《江湖寂雨十年灯》 序·长夜歌 听,是哭声。 “姐姐,姐姐!”西厢房内穿出阵阵孩童的哭叫。 夜已深了,阵阵秋风吹过,拂起惨白月光下片片落叶,偌大的凌家大院却毫无一丝生命的迹象。 “小嵩!”她猛然惊醒,从榻上跳下——那时的她,年仅十一。 是扬州有名铸剑师的女儿。 没错,这是弟弟的哭声。 不知像多少个日夜一样,她撞开厢房的门,坐在他的榻前,轻轻抚摸着弟弟的头,弟弟的容貌十分精致,像是没有任何顾虑。她任他在他的怀中继续安睡过去。 这样的警惕,已经长达了很久。 是啊,她的爹娘,都离开了…… 离开时,也是这样一个寂静的晚上—— 仇杀 这一次,小嵩没有像以前那样。 “姐姐,外面有人。”他指向门外。孤寂的月光之下,是一位背对着他们长发飘逸的白衣男孩。裙裾上,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是血还是…… 凌卿钰捂上小嵩的眼:“小嵩,待会发生什么,你都别睁开眼睛,都别发出声音…听到了吗?” 他乖巧地点点头。 凌卿钰一把抓起桌上摆放着的一把短刀,一身单衣便奔出了门。定眼一看,什么都没有。那个人呢?那个人去哪里了?是幻觉吧,看起来不像是真的一样,便一定是幻觉。 东厢房的门没关,爹娘应该都在里面睡着,她轻轻推开—— 该来的,还是都来了吗…… 手中的短刀,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凌卿钰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刀,掉在满是自己爹娘血污的地上,溅起了几滴血。 不…不是的……我爹娘生前踏踏实实,没有做过什么违背天命的事,这绝对不是真的…… 在她面前的,是两具被剥得精光的无头尸体。 “啊!”她捧住脸尖叫。 那一刻,她简直想呕吐。 “喂。”一个稚嫩的男孩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送你样东西。” 什么东西扔在了她的背上,她被这股力逼得向前踉跄了一步。 凌卿钰转过身一看。 “啊!” 她再次尖叫起来。 “哈哈哈哈哈……”男孩如同看戏一般狡诈地笑起来,手上是一把沾满了血液的银剑,剑柄上刻着一条银色的龙,附有二字:降魂 凌卿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又碰到了两具冰冷的尸体。她束手无策,蹲在地上大哭。 “窃剑贼!把剑还回来!” 她想扑上前去,可这个时候,手脚都软了。 男孩的笑声,如雷贯耳。 “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们凌家咎由自取……!” 男孩白衣上的血迹,如同盛开在他身上的点点红梅。脸上,手上,全是黑红色的血,十分狰狞。 那个麻袋静静躺在地上,从里面滚落出两个瞪大眼睛的脑袋,在黑夜里,凝视着她…… “爹!——”她尖叫起来。 “大人,您还好吗?” 月光透过窗纸,映在她苍白的脸上。方才自己是做噩梦了吗。 在这几年当中,不知多少孤寂的夜晚没有梦的陪伴。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做梦,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很好。” 她定了定神,对左崖说道。“你去吧,只不过做了个噩梦。” 一切,就当他是梦好了。凌卿钰这样想着,点亮了几盏蜡烛,坐在软榻上,温着一壶小酒。 她已经不是是当年那个阿钰了当年的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是万人之上众所周知的武林霸主——凌卿钰。 卿钰门,全武林当中坐拥至高无上地位的传奇。仅短短四年,便已经打破了江湖传说,无人能敌,无人敢敌。 十七岁的她,已是杀人无数。年纪尚小,身无分文,光靠着大师传下的弑神剑打出一席之地。 如今—— 她二十一。 是洛阳城卿钰门的门主。 是洛阳城当地最神秘,最美,最残酷的女子。 她号称梦鬼。男人眼中最标致的女子形象,可只因噬血成性,而得此称号。 弑神,乃附神之剑,过处腥风血雨,无人生还。 她八岁,父亲先后打出三柄神剑,后来才得知,父亲因个人欲望而杀害同门师弟苏氏。之后便封锁了消息。舒家与凌家再无瓜葛。林大师所铸造的三把剑,一柄,为女儿身上所配的“弑神”;一柄,为与弑神同位的“降魂”;一柄,为镇灵之物,“噬魂”。三柄为世间精品,天价而不可得。大师死后,三柄神剑一同不知去向,就连大师的安葬之地,也无人知晓。 她,凌卿钰,带着弟弟先前去往扬州。那里,有比她小一岁的妹妹和她的姑父姑母。本以为,他们会待她不浅,却不知是因人心的险恶,见她手中持有弑神剑,而险些夺走她性命。 她又走。 她去往洛阳,去往百里之外的洛阳。一路谋财作恶,不识好歹。却无人敢动她一分一毛。 谁都认识了她,还有,她手中的那把弑神剑。 也因为这个,谁也都想夺走那把宝剑。 那位少年呢? 他随之消失,不知身在何处。 洛阳城 “好啊!是个倔丫头。来啊兄弟们,给我上!让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片子看看我们的厉害……”当地的流浪痞子成堆成群。见她不为所动身旁也没大人,便肆意妄为,想着做出什么大逆之道。 “姐姐……”小嵩紧拽着她的衣裙,指了指路边。 在当地人眼里,八岁的她并不算大。 “乖,先到一边去避一避。”她低眼看着小嵩,笑了笑。 那些流浪痞子向她伸出肮脏的手时,凌卿钰脸迅速往下一沉,在街头围观的众人眼里,当场从袖中取出三枚散发着银光的薄薄的刀片 一刃、寒流、断指 二刃、肃杀、错骨 三刃、锋芒、指心 …… 本以为她一个小姑娘,也不能把这些人怎么样。可谁知…… 不等众人惊呼,面前三个大男人已经痛得瘫倒在地上,一人十指全断,一人四肢错位,一个人则是直接失去了性命。 “现在的小孩啊……”群众叹了口气。见她转身的那一刻,是面如冰霜。剩下的流浪痞子突然心生畏惧,逃也似的消失在街头。 凌卿钰走到小嵩面前,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发,“乖,没事了,姐姐带你走。” 可见他身边,是一位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少年。 她轻叹口气。 “姐姐。”小嵩拽了拽她的衣裙。“他好可怜。” 小嵩那样天真地望着她。 “我没有钱。”她淡淡地从口中吐出一句,却从随身的一个布兜里逃出一块干饼子扔给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人群也渐渐散了开来。 忽然,她听见小嵩一声长呼,再回头,那个少年倒在了地上。“你——!” 她看着他。 算了,当好人,索性还是当到底吧。 凌卿钰转过身,摸了摸他的脉搏,眉头微微一皱,一捏他后颈的穴道,另一只手摁住他的脊部脉络,逼迫他提起一口真气。再将聚集在体内暗处的毒血引至肺部,用尽力气拍向后背,一口深黑色的血从他口中吐出。 血液中,还爬着几只蠕动的虫子。 “你不用这么救我……我知道,我的病,是治不好的。”少年别过头去。 “闭嘴!除了心病,再是恶劣的顽疾也能治好。我既然愿意救你,就能给你承诺。” 凌卿钰带他回到自己与小嵩同住的破破烂烂的小窝棚里。少年虚弱地躺在干稻草上,凌卿钰给他端了一碗依稀浑浊的水。 “喝了吧,这药能控制你的病。多的不数,顶多半年。”她说道,见他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也不多说话,也不走开。 “喝完了?怎么,还想我赶你走?你腿要是觉得能动了,就快走吧。我可养不起你。” 他动了动嘴,欲要说什么。少年感受得到,受伤的部位一股热流化开,正在往脚尖处凝聚,他动了动整条腿——能动了。 “谢……谢谢你!”他发自内心地看着她对她说。l凌卿钰一愣,别过头去。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道谢。 小阡 七年后,她再次碰到他。那个名字,伴了她后来的四年,直到今日。 化干戈为玉帛,化瓶颈为阡陌。 十七岁那年,她意识到自己不得这样坐以待毙了。还有她弟弟,不应这样跟着她混吃等死。 说来也怪,那晚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远在南山的苍霞老人,虽不知是何方神圣,但听他口中之言,自己是一个背负着天命的孩子,注定要闯出一番传奇。于是,次日,爹娘为她留下的一笔财产经官府之手到了她的手上。随之过来的,还有一座小楼和一些抚恤银。这些钱财,她无处安放,却够姐弟俩用上几个年头。 她哪有那么好骗。她以为,那是讨好她的一些手段。 ——她嫌那楼太小,没有庭院 ——她嫌那楼的地理位置不好,见不得阳光 ——她嫌那楼长得不好看。她想要什么?她想要一幢大的亭台轩榭。 凌卿钰不满意,便把楼卖出,换回了一批钱,靠着这些钱在洛阳一座山前的角落前建了一所大院,在山上建了一幢空房。又在长安设立了一幢空楼,所剩金银绰绰有余。 这便是“卿钰楼”“黑琉院”与黑山上“黑楼”的诞生。 关于整个“卿钰门”的兴起,是一段漫长而艰辛的路…… 饮下一口酒,她长舒了一口气。 “大人,凌清愁在外求见。” 凌清愁。凌卿钰微微一惊。她如何找上门来的,找她又有何目的。 面前的女子,双颊泛红,长发以一支银钗束在头顶。她柳叶眉轻皱,见了凌卿钰,倒有些娇羞。这让她在心中,发出一声嗤笑。 她走进大堂,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这是多年后,两个人再次见面。 她学会了打扮,可她还不会。 “我看,凌姑娘还是请回吧。卿钰门从不待见深闺里出世的女子。”凌卿钰见她不说话,直言道。 洛阳十月天已转凉,楼中下属拔旺了手炉,与自制的香料一配,便让人感到温暖惬意。 这种气氛下,对面的女子竟沁出了汗珠。 “——一切就是这样了。”她紧攥着宽大的袖子,淡粉色的宽袍被她捏的皱巴巴。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冷面冷心,不,应该是无心。无心梦鬼凌卿钰。 凌卿钰喝了口茶。 “你要我做什么呢。”她问。 凌清愁脸涨红了。 “大人!请你收下我。” “好了,卿钰门不会收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更何况,姑娘你身材如此娇小,恐怕是……”左崖轻咳。 “左崖”凌卿钰想了想,做了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 左右两位下属上前来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拖下去了。 “你干什么!” 既然她想要,就让她尝尝看着训练的辛苦。 她从来就是这么一个果断的人。 …… 寒露,未时,念安亭 “长安,花神庙,死伤已过百,顾公子垂危,急需支援!” 下面注名是黑琉院,此外,还有一枚血印。 “小阡这里,到底怎么回事?以为自己的能力就能打败花神庙了是吗。备马,半个时辰内凑足兵力,前往长安。” “是。” 半个时辰后,她策马带领楼中百位精英急赴长安,无数人马在风雨中疾驰,犹如身后追着鬼怪。 “哗!” “刺客,当心。”凌卿钰勒马,一声马的嘶鸣划破天际,所有的箭,在那一刻,风雨般地向他们刺来。她以剑一横,一跃下马身,将内力汇集到剑尖,几道银光闪过之处,血从四面飞溅,伴着惨叫声消失在朦胧的雨中。“快!来不及了。” 诗桐已经安排好接兵。 第3章 “大人。”杀戮过后,身上的血迹还有残余,衣服来不及换去,她明白,小阡撑不了多久了。 “还有多远的路程。” “快了。” “为何如此不静。”凌卿钰瞟了周围下属一眼。 接兵驾着马,个个不语。 回民街一如既往地在雨中繁华,人群熙攘,不时有着叫卖声。 一支巨大的马队疾驰而来,人群纷纷让道。 野衙山。 “属下失职,还请大人赐死。” 凌卿钰快马加鞭,几天的路程竟在一天到达。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 眼前的人,倒在血泊之中,血沁入土石三尺,同雨丝一道渗入地底,化为尘土。 命数如何解。注定为一场空。当年她未来得及告诉他,他腿恶毒已深入骨髓,为不治之症,他明知,可骗过了所有人,直到今日,也来不及好好修养。为卿钰门效忠,也有了四年。 ……“姐姐,你的小楼,还缺人吗,不不不,别这么着急赶我走,我可以帮你做事啊。我会打扫卫生的…!” 那个孩子,不,他已经成年了。他已经不在了。 草木皆无声,荒山血洗空。 “在总楼找个地方,好好安葬了吧。”她不再多看,转过身去。她怕她哭,她也会哭。 “赐死赐死……赐死有用吗?若你的死能让小阡复活,我恨不得立马杀了你!”她指着诗桐。 “你对我,还有用。” “是。” 念安亭 江湖中有传闻,武林之首的卿钰门传有一支玉笛是经年灵隐寺上赠给门中的礼物。善恶之分,善,则扶安百姓,为天下除患。恶,则一面成魔,噬其魂至其身,杀人如麻。 卿钰门下至今杀人无数,可也不曾害过无辜百姓,反倒是学会了扶济。武坛之下,多少门派想处卿钰门于死地。一个空空女子偏一把神剑,便打下武林传奇。历年来,门中经历多多少少杀戮与摧残,除弑神在侧,还靠着此笛。 谁也不曾想着夺走,因为谁都知道,玉笛认人,会反噬法术。 凌卿钰吹响玉笛,像以往一样,吹了几个调子便破了音。“大人多练几次便是。” 凌卿钰摇摇头:“鹤归老人的笛子,不可胡乱吹。”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她抬头,眺望黑山上那一幢被云雾掩住的小楼。 她望着黑山旁的一片林子。 她闭起眼睛,没过多久,还未等身旁的下属反应过来。人却突然不见了。 让大人慌成这样,只有一件事。 朱门打开,白衣公子驻足而立,与她四目寒指。他的衣衫雪白,跟她一样。 一把剑,已经搭上了她的喉前。剑尖照耀出锋芒,只要她微微一动,便足矣割断她的喉咙。 “呵……窃剑的人果然是你。你来做什么,想要在整个卿钰门前对我拔剑?”她一笑。 “我来取你性命。” 舒长墨。 十三年了……十年前,你杀我凌卿钰爹娘,今日带着窃来的剑杀到门前,当真是要灭口? 他眉目如画,却是一阵寒意。凌卿钰望向他手中的降魂剑。“窃剑贼,拿命来!” 只是一个刹那间,她腰间的弑神剑出鞘,两剑相抵,竟谁也不惧谁。 不愧是大师的真迹,血作。 “那么,今日就来做个了断!”她手臂偏转,一跃至屋顶,向空无一人的水榭跃去。舒长墨挥了挥袖子,脸色阴沉。 “铮!”两剑相撞,竟碰出了火花。 左崖站在一边,无所作为,像是习惯了一样。 第4章 凌卿钰低呼一声——他的剑法,竟练到了与她平起平坐的地步。 她猛然向一侧翻身,踏着平静的水面踩向湖心岛。舒长墨一挥剑,身旁一棵大树直直地向她倒了下来。 弑神剑从她手中脱落,飞出几尺,人也无影无踪。 四周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舒长墨自觉退后。他闭上眼,立在原地,半秒后,向着另一棵树树梢冲去,那里,已经有着一把剑在等他了。 “叮!”两剑再次相撞。一瞬过后,他微微一愣,明白这事早有预期,不然,她不可能这么熟练! 她一定是注定了会有这么一天! “你觉得你会打的过我吗?”凌卿钰的声音像鬼魅一般在他周围飘忽不定。措不及防中,后颈被她冰冷的手指一按,他反应过来,一扬剑,正好拨散了她长如水的秀发。紧接着,觉得喉口一紧,一股热流涌上脑后。 “你……你做了什么?!”舒长墨用剑身立在地上来支持自己的身体。 “是一颗负心蛊。已经种下了。降魂剑的主人,你认为弑神剑,真的与降魂剑一样,只有一种剑谱吗。”凌卿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应该看出来了吧。我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之前我一直在害怕——没错,我一直都在害怕你会突然上门。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她轻笑。“刚刚的这一招,叫做惊鸿一瞥,尽早,我会把它传给你。”她说着,转过身打算离开。 “你!——”舒长墨直起身子,正准备抬剑刺向她,凌卿钰微微一抬手,便让他瘫倒在地。 他舒长墨,何时受过如此屈辱? 凌卿钰袖中,是鹤归玉笛。原来如此,是这支笛子一直在操控着他。 舒长墨暗暗地笑起来,眼中满是冰霜。“真是卑鄙啊……” “唯一一颗负心蛊,用在你身上了。”她抬手,舒长墨又能活动了。“我不杀你,但是我要让你为我,效忠。”她一字一顿地说。话末,又踏着水离去了。 原来,她种下的不止是一颗蛊虫。还顺带上了卿钰门副门主的记号。 舒长墨握剑,不可思议这一切来的迅速果断。 他败了。 酉时,多云 “何事。”他被唤到面前。 房中所有蜡烛都点上了,暖炉也供上了。似乎是两人的僵持,让氛围再一次冻结。 “给你。”凌卿钰丢过去一块铜牌,上面刻着一个“领” “小阡曾经用过,现在该轮到你了。舒长墨,为我效忠三年,三年后,毒便自动解开,你也会恢复自由。” “我不用死人的东西。”他把玩了一会,扔回去。 凌卿钰望着他,不知道他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 “你记住了,我做谁也不做你的奴隶。”一旁的左崖拔出腰间的短剑。“左崖,没事的。”凌卿钰说道。 舒长墨:“你与我,为何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凌卿钰:“那得要问问你自己。”她无奈地笑笑“我从未来招惹过你。” 她说得对,她从来没有去招惹过他。 第5章 “你我父亲皆为同门师兄弟,那为何我们不行?”凌卿钰接过下属递过来的酒,先到进了他的杯中,再为自己倒了一杯。酒香四溢。 “好酒,闻着气味,是前年长安带回的昙花酿吧!”凌卿钰问道。 “是,酒窖里还剩着几坛,今年估摸着新年就可以拿出来了。”左崖颔首。 凌卿钰放下酒杯,扬手:“给舒长墨房里送去几坛。” 舒长墨看了一会。 待人都退下了,她才说道:“舒长墨,你知足了吗?” 什么都给你了。权利,金钱,剑,还有酒。 你杀了我的父母……亲手杀的。我却连你爹娘死活都尚不知晓。如今我凌卿钰信任你,将半个卿钰门交给你,你还想怎样。 “我赐予你平凡。”“我不需要。”舒长墨打断她。 “你听我说完!舒长墨,你愿意与我,化解一切恩怨,重归于好,就当是替我爹道个歉也好啊!你一声不吭就取了他们的性命,并取走了他的剑…” 舒长墨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那刻有银龙的剑鞘上,刻着二字:降魂。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拿了人家一把剑。 没有这把剑,他也活不过今日,呵…… 舒长墨抬头。看着凌卿钰的脸。她与他一样,面色苍白。他们两人,说到底,都是一样的。这样的话,是不是谁也不欠谁了呢…… 舒长墨眼中满是疲惫。“这倒也无妨。”良久,他终于做下了决定。而这个决定,又是凌卿钰早就已经预料到的! “正好,我现在也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舒长墨低眼看着自己的剑,手轻轻抚摸着剑身。这把本就属于卿钰门的剑。 如今,他受她控制,也走不了多远。 从今日起,她在哪,他也一定要在哪 “舒长墨,以领主之名,为门中,为我凌卿钰,效忠三年。”门外,三千弟子与杀手单膝下跪,大声昭告,面对着面前高台上的那一男一女,他们声称至死不渝。 舒长墨一声不吭,看着自己面前的精英,他终于明白,这是何等可怕的一个地位。在他的身后,有无数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就像无数双无形的手。这一刻起,所有的恩怨,都化为云烟…… “好妙的手段。”诗桐与左崖立在一侧。 凌卿钰面无表情。 谁都知道,这个领主,他是做的如此不甘。 一滴墨溅在乳白色的宣纸上,开出一朵墨色的花晕。 紧接着,两滴,三滴…… 凌卿钰抬眼,看着身边的“罪魁祸首”。沾了墨的笔还未落下,又收回去了。 “会干么。”她看着他继续将墨挥到自己面前的宣纸上。他这是在故意与她作对?还是真的不会磨墨? “不会。”舒长墨停下手,无可奈何地甩了甩。“我教你。”她起身。“磨墨时,墨很快就会干,所以,手要紧,但是不能太快,速度要适中,要把握好时间和力道…你一个名字里带‘墨’字的人,怎么这等小事都学不会。”她边说着,丢了那张纸,重新拿起一张新的。 桃李春风一杯酒 舒长墨显然已经不耐烦了,粗暴而又随意地夺过器具,但手法显然有了点起色。 凌卿钰看了一会,再一次提起笔。 “离别的时候和你在开满桃李的院子里和着春风,饮下一杯酒。回头却感叹着江湖中风风雨雨,重首,我已经为你,打了十年的灯……” 凌卿钰落下笔,在宣纸上刷刷地写下两行诗句 舒长墨看了一眼:“你在写什么。”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凌卿钰放下笔,欣赏着。 舒长墨一直看着她。听不懂这句诗的含义。 “随便写写罢了。”凌卿钰受不了舒长墨的目光,烦躁地往边上随意一摊。 寒窗外,鸟鸣三声,一望过去,洛阳大大小小的建筑受尽眼底。再远一点,是被云雾所遮盖的,有一座大山,那便是花神庙所占领的九蛇坡…… “大人,公子,午膳已经备好。” 午饭简单可口,主食为米饭,主菜有莲子鱼羹,五味时蔬木耳醉虾。小食有秘酱素鲍鱼,桂花羹。 二人上桌,始终保持着令人尴尬的沉默。说来也不怪,昔日的恩怨暂且平息,仇家与仇家之间便已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道作息,这个世上,这种事情除了舒长墨和凌卿钰这种一根肠子通道底的怪物,还有谁能做的出来……恐怕是再无他人了。 “饭菜,可还合你胃口?”她开口,打破了这道沉寂。 凌卿钰放下碗筷,盯着他看。 舒长墨不以为然,自顾自品着桌上的菜肴,只觉得味蕾在口中炸开,每一道菜都有种特别的滋味。 他说:“都挺不错。” “最好的呢?” “莲子鱼。” 凌卿钰又胜了。她早就知道他要说的,于是便道:“这谱子是从洛阳一家有名的食记店里抄来的,楼中厨子做的可没那边的正宗。什么时候有时间,带你去那边尝尝那店里的鱼。” 舒长墨不语。 “小阡的事,如何安排。”凌卿钰问。 诗桐问:“三日后葬至野衙山,只是大人是否要见顾公子最后一面?” 她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算了。” “是。那行程就不再改变了。” “花神庙这边呢,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几日埋伏,观察下来,并无多大的行动。” “撤了吧。” “是” …… 花神庙为长安一带法术居首的武林帮派。紧接着洛阳卿钰门后,几年来内战不断。以法术为主,毒药为第二位致命武器。领主花未然性格风骚,打起来却从不甘落后,与卿钰门,迟早是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顾阡死后,几周内,没有什么不测,也没有突袭。 舒长墨呢,他脾气暴躁,除了对凌卿钰还算平静,对别人就是一副冰山的模样,谁都不敢接近他。他就像凌卿钰的侍从一般,除了待在她身边,就不知该干什么。完全就像是个只由凌卿钰使唤的机器人。 凌卿钰曾把舒长墨关进黑楼,曾经试探过他,让他不吃不喝,到底应该怎样才会让他的性格慢慢温驯,使他能够适应这个职位 可是,不到半个时辰,他能用各种方法出来。 凌卿钰头疼不已。 桃李春风一杯酒(2) 她从没想过他是这样的固执。 “凌卿钰!” 她正在看着文书,门外突然一声怒吼,舒长墨闯了进来。凌卿钰放下书,看着他。显然,她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失礼。 左崖默默地退下。 “凌卿钰!”舒长墨走到面前。凌卿钰放下文书,淡淡地看着他。 “你能不能别再把我送进黑楼那个鬼地方了。那里就不是人待的,我没有忘记剑谱,也没有想要离开。你别忘了我一直受你控制……” “说完了?”凌卿钰拿起书。“说完了就滚出去。”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永远是这么的简单,可,下一次,她知道她不会再用这种愚蠢的方法锁住他了。 “大人,有您的书信!” 又是飞鸽传书。这一次的落款,是花神庙。 “糟了,出事了!左崖,备马,封锁所有消息,立刻马上前往花神庙。” “可若舒公子知道了您独自前往…” “时间紧迫,半个时辰之内火速前往。”凌卿钰什么也不想听。 “是!” 花神庙 “果不愧是凌卿钰。做事干脆利落!”高台上,荆棘盘绕,九重天门之外的密室里面,关着另一位少年。 “放开我!你们这群生都不如的……”“给老子安分点。要想活命,就得乖乖听话。”黑衣下属站在一旁。中心水牢里,水位在一点一点上升,已经没上了男子的腰部。 男子的咒骂声停止了,反过来赐给他的,是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放了小嵩,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凌卿钰单手执剑,嘴角沁出血丝。 “消息还是挺灵通的。”花未然坐在上面的王座上,阴影遮掩着他的脸。“你弟弟就在你身后的九重门里,你想救他,就自己动手。可惜,单凭你自己的能力恐怕,是不可能了。”花未然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小药瓶。 凌卿钰自己也知道,自己一人,即使有弑神剑,也是不可能独自闯进那九重天门的。 那是九扇魔门,过一重,便有千种折磨。 凌卿钰头也不回,从袖中掏出几张刀片,向着王座飞去。 几朵开得深红的玫瑰花瓣落下。从王座上,滴下两滴红色的血。 “呵……”花未然的侧脸不深不浅地划出了两道伤痕。他双手支着下巴。谁都看不到他的表情。凌卿钰一脸怒火,也不怕他会突然暴怒。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快把人交出来。” 水牢里。 小嵩的双手双脚吊在两根铁链上,水,已经没至了他的胸部,结实洁白的胸膛若隐若现。“那个女人在外头,跟我们帮主打的不可开交呢。”“是啊,帮主让我们别靠近,这长相斯斯文文的公子哥到底有重要到哪里去,最近几年江湖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就是……”下属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话。 凌小嵩,扬州有名的县城大夫。 姐姐……真想快点见到你啊。 “嘭!”随着一阵巨响,花未然猛地起身,抽出腰间的短剑,向凌卿钰轻盈地飞去。 凌卿钰立在原地,擦干嘴边的血丝,一动不动。花未然的断剑正要刺入她的胸口,却在一瞬间绕开了。凌卿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狼蛛。 她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举着剑用尽力气往前刺…… “凌卿钰……!” 致幻 她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花神庙的药物,最大的一个特点,也是最致命的——致幻 弑神剑刺入了狼蛛的身体,流出来的却是人类鲜红的血液。“凌卿钰……!” “舒…” 不,不是他。绝对不是!她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坚定的意志在告诉她,这不是任何人,这就是花未然培养出来的幻觉…… 面前的狼蛛还在进行着一波一波的攻击,似乎是打不完一般。 花未然人呢……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空旷的大厅里,除了高台上空空的王座和周围一块一块的岩浆生态圈,只有黑漆漆的四周,和不断发起进攻的巨型生物。 弑神剑握在手中不断地颤抖。凌卿钰经历过无数次花未然致幻的攻击,可没一次她都抵挡过去了。 花未然呢…花未然去哪了? 冷不丁地,“啪”的一声,手中的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四周一切都暗了下来,自己面前的,是舒长墨的尸体。 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霎时,自己的脑海中只回荡着这么一个问题。 舒长墨? 凌卿钰的手不自觉地伸向前。 “铮!”一把剑飞速地刺来,正巧刺在面前的这具尸体上。她突然愣住了。 降魂……降魂剑,是降魂剑! “凌卿钰!你醒过来!……” “舒长墨!?”凌卿钰大叫。 凌卿钰的脑袋一阵阵的痛,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等等,周围的一切都是幻觉!才多久没有交战,就已经堕落成了这样? 身后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不过一秒,她恢复过意识,一个过肩摔,扳住后面人的手臂,紧接着,那个人熟练地一个翻转,完美地越过她的头顶,落在她面前。他再次扶住她的肩膀。 凌卿钰手中的剑正要刺向前,手也动不了了。 “不是幻觉!”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四周的一切都亮了起来。花未然拍着手从二人身后走过来,他身穿红色长袍,大衫袖下暗藏着一些致幻的药瓶。凌卿钰放下手,跪坐在地上,转头看着向他们走来的花未然。她感到肩上的手正在颤抖。回头一看,舒长墨的脸色阴沉如同黑夜。 据说花神庙早有策划,为杀凌卿钰满门,早已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可卿钰门又戒备森严,无从下手,便只好逼着他们现身。从扬州抓来了当县城大夫的凌小嵩…… 花未然笑了笑,声音在偌大空旷的神殿回荡。 “不知好歹……”凌卿钰咬着牙一字一顿说。 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舒长墨破门而入,和他大战了60个回合。术法与武功的确是不相上下,可舒长墨是舒长墨,花未然是花未然,曾经,他们从未交过手。但曾经的弑神剑主人与花未然,几时分出过胜负? 最终还是得两败俱伤。 舒长墨刚要出手,凌卿钰站起身。“让开。” 又是几只异变的狼蛛。 她一人凭着弑神剑,已经疲惫不堪。 “哎,可别。”花未然轻轻一点地,闪现到凌卿钰面前,那几只狼蛛立马又消失了。 致幻(2) 花未然依旧笑着。她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 嘭! 神殿里,六星结界被冲破,九重石门在一瞬间全部轰塌。 舒长墨握剑站在花未然身后。 他心生一阵恐惧,是什么让这个男人……居然有如此大的功力。居然将他设下的六星结界破成了碎片。 “把人放出,一个月内不再奉陪。”舒长墨自觉提出休战。 花未然已然惊得说不出话。九重门修复,最快也需要一个月。这个人,为何会懂得这么多? 凌卿钰嘴角微微扬起。“很震惊吧…” 他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花未然,你怕是忘记了,弑神剑在我手上,可是当年另一把失去踪迹的降魂剑,呵……想不到吧,能在花神庙里再次遇到,花未然,你是应该感到荣幸吧……” 花未然看向舒长墨。 “幸会。”舒长墨将剑支在地上,优雅地微微欠身。 什么……另一把剑,居然是……!难怪与他分不出胜负,居然还冲破了六星结界! 凌卿钰还想说什么,她向前踉踉跄跄走了两步,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拖住。 “别再撑了,这是沉粟的毒……”花未然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在她耳畔。 舒长墨扶住了她。“小嵩……”凌卿钰心中一阵钝痛。“好,好,我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她已睡去。 待她躺下,另一场巨大的交战正要开始。 舒长墨拾起弑神剑,系在腰间。还没等花神大军冲上来将他拦截住,他一挥剑,一道剑光闪过之处,鲜红的血花四处飞溅。 花未然手中开放出一朵白色的花,渐渐地变成一团耀眼的光,向舒长墨飞来。 他横剑,挡在凌卿钰面前,突然,花未然被发力反噬,一摸心口,那里有个东西在慢慢融化。那团白色的光团在半空中碎裂,变成了红色的雨落在地面上,又变成了一粒粒微小的花种。 不好!这些种子一开就会散发毒气,得马上离开! 舒长墨咬破手指,往地上画了一个结界,这能暂时保护住两个人的安危。 “把人交出来。”他说着。“我得走了,快把那个什么小嵩交出来。你要是也想保住一条命的话。” 花未然红色的大袍突然被血液渗透。“上官……”他一扬手。 今日的一切,便是添深了昔日的仇。他迟早会报。 水牢里,小嵩突然被一只手拎起来。“啊!——”他叫起来,没看清对方的面孔。“别杀我!” “闭嘴。”云淡风轻的一声,竟让他迅速安静了下来。 凌卿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身上是干净的衣服。 她动了动口,仿佛要说什么。 “姐姐?姐姐醒了!”白衣男子伏在榻前,极为开心。 凌卿钰猛地起身,捧住他的脸细细端详。“小嵩…?小嵩?真的是你!”烛光下,她看了看他那青涩又英俊的脸。 “小嵩,你长大了。”乍看他,还真同她有几分相似。 坐在榻前的男子羞涩地笑一笑。 重首 “醒了。”舒长墨倚在屏风旁。“这是黑琉阁,既然醒了,喝药吧。”他淡淡地看着她。 “下属擅自闯入房间。罚抄门规一百遍。出去。”凌卿钰冷冷道。却感叹他居然还想到的到来这儿。 舒长墨淡然看了她一眼,放下药碗出去了。 小嵩叹气。“你快吃了药。可别让它凉了。长墨从花神庙花未然手下将我救下,幸亏他来得及时,要不然我真得活活淹死。他还给你换了衣服,点了全身上下的穴位解了毒,可别怪他了。” 凌卿钰捧过汤药,刚喝了一口,听了他的话,手突然剧烈地一阵。一部分汤药撒了出来。 露台。 她轻轻靠近那个背影。“你今日中了毒气,不好生歇着,来这做什么。”他头也不回。 月光之下,站在黑琉阁楼台上,观赏着长安城的灯火阑珊,一览无余,就同两个人的意志,谁也不愿向谁低头,俯首称臣。 她与他并肩站立。“多谢你救了小嵩。” 他没回答。 “抱歉”凌卿钰歪着头,看着别处,勉勉强强地说着。舒长墨依旧沉默。 他不接受? 算了,这个灭了她一家人的罪人,如今却与她并肩站立,还对他道歉……“难道,你不该说的是感谢,如此你居然说的是道歉。”他轻叹口气。 “若你是在对于,未能及时告知我你的独自行动而道歉。我接受。在你出去后的半个时辰里,所幸我发现的及时。赶走了阻拦过我的下属追上去了,我若晚了,你怕是连命都没了。” 舒长墨转身。 他迅速从腰间抽出剑,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向着她刺过去。 凌卿钰转身,一手便夹住了剑身,手臂翻转,绕到他身侧,脚下一踢,她整个人匍匐在舒长墨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保住自己的命,不要得寸进尺。你要记住,我随时都乐意在不需要你的时候杀了你。”凌卿钰捏着他的脖子,从他手中拿走弑神剑。“不早了,明天得返回洛阳,早点休息。” 舒长墨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她逐渐消失。 次日。 小嵩拽了拽她的的衣裙。 “真的要走吗。”他脸色挺差。“真的要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小嵩看着两人身后的下属上了各自的马。 凌卿钰微微一愣。是啊,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却又匆匆离开。“乖,姐姐在总楼有事要做,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接回来。别怕,这里的侍从随时都会保护你,你会很安全。” 一行人离开之后,那位孤独的白衣公子,又站在了原地。眼前,浮现了十七岁那年的场景。 “姐姐,我们有了大房子,是不是能不用睡草棚了?”十七岁的他对着满面愁容的十八岁姐姐说道。那时,门派刚刚成立一年,可生意并不热火,还得忍住被别的门派嘲笑欺负。整个卿钰门,无人问津,与世隔绝。 江湖真是个令人神往的地方。第一次武林大会时,只是因为某一个武力高强的教会,让首次上台的凌卿钰拥有了一个重新翻身的机会。 当她抽出弑神剑时,全场轰动。 十八岁的她,打进了武坛前十的女子。这让所有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亲眼目睹了一个只有两人的门派是如何一夜成立一世功名。 重首(2) “小嵩,江胡恶斗,不是你现在该经历的,恕姐姐和爹娘没能让你从小变为习武之人,是因为……是因为我们不想害你啊……小嵩,你还不够成熟,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卿钰门的牌匾在一夜之间热火,所有人向泉水一样涌进门派,却被姐姐一股脑全打进了黑楼,关了整整三个月。大家对她忠心恳恳,她也一天天与他生疏。一天能够见到一面,都成为了奢望。 她有一天这样对他说。 姐姐一天天变得残酷……冷漠,变得比以前更加地杀人如麻。终于,她不需要他的陪伴。 “小嵩,等到了之后,有人会来带你走,你会很安全,比我在你身边更安全,更快乐。” “你会念书,会学医看病…” “原谅我这个姐姐当得不称职,对不起了小嵩……” …… 不,不要…他不要!我要和姐姐在一起!我已经十七岁了,我能习武,我能帮助姐姐打坏人,我要和姐姐在一起....永远永远! 运输大型商品的货船上载着一个满是泪水的少年,和他的悲伤一道驶向了百里之外的扬州。 从此,他和她相隔甚远,她再也没出现过,他也没有去找过。他如她所说,他学了医,开了医馆,成为了有名的县城大夫……这一切,她已为他安排好。 在他们小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开始了永无休止的送别。 送别爹娘…… 送别善良…… 送别对方…… 原谅她这个姐姐,当的不称职。 凌卿钰眼眶微红,心不在焉地驾着马。 “小心。”舒长墨驾驶在她身边,扶了一把她的肩。一阵马的嘶鸣过后,停了下来。 “如果还是不舍,你可以回去。”他一眼看进了她的心思。她别过头:“不,不必。时间紧迫,我们快点赶路。”她重新一踹马肚,头也不回。 头也不回,这就是她的作风。 门中恢复了平静。气候开始转凉,下起了霜。 凌卿钰漫无目的地眺望远方。 舒长墨无声地走到她身后。鹤归笛近在眼圈,他明知可以趁机夺走,可迟迟未动手。在她现在的状态下,即使是现在偷袭刺杀,也不会被察觉吧。 他坐在不远处,看着她吹笛。 一曲曼妙的乐曲声过。 谁在抚琴。 “小心身后。”凌卿钰从口中不紧不慢地说出四字。话音刚落,她迅速掠身而出,弑神剑挡在他身前,击回了一种虚无的寒流。 这是一种奇妙的力量。一瞬间,两人的精神立刻警惕起来。凌卿钰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砂眩门的武器,我设结界,你负责掩护我。” 舒长墨自觉抽出剑。 曼妙的乐曲从四面向他们涌来。凌卿钰一跃至屋顶,在虚空中用剑画上了一个结界,随后,舒长墨清楚看到,她的头顶,竟出现了一条盘旋的龙。 “你看到的一切,全是虚的。待会看到什么就刺,这种时候不要管任何事!”凌卿钰大喊。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饥不择食吗。”他嘟哝着,跃至凌卿钰画好的结界里。 第3章 舒长墨执剑。“这是术法还是幻觉。” “你认为,世界上真会出现这种虚无的术法,还是你认为,世界上真的会存在法力。”凌卿钰支撑着整个结界。“我是相信的。”她笑了笑。 “铮!”一阵巨响后,什么都不见了。 舒长墨双手握剑。“消失了?”凌卿钰不语。她能感受得到,在这之前,一股及其强大的力量围绕在她周围。 一瞬之后,这些奇怪的东西都消失了。 “不见了。这种剑法虚无缥缈,我曾经接触过几次,但是操作的人下手都很敏捷,我捕捉不住它的来源。之前看过我爹的剑谱,只能推测出,这把剑名叫‘砂眩’是来自民间的一个教会传下的。” “大人,您没事吧。刚刚有一段时间,楼中似乎被什么气息掩盖了。您刚才…”下属上前,单膝跪下。凌清愁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加强戒备,最近几天能察觉到砂眩剑的行动迹象。如果可以,尽早查清持此术法的来源。” “是。”下属说道。“早在几次之前,就已经开始查了。已经汇报给了副楼的左白轼大人,等近日的事都处理完了,立刻会给大人您汇报。” “砂眩剑,此剑之玄,可发出清音。命名以此而来。凡刺伤着必中其魂。舒长墨,这把剑很危险,你要是在什么时候突然听到诡异的乐曲,千万记得用降魂剑画这个符咒。”凌卿钰打开梳妆台下的抽屉,从中拿出一本刀剑录。 “这是我爹在世的时候拟的草稿,这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所铸的三把神剑,皆可抵御砂眩剑。”凌卿钰翻开这本已经发了霉的书,已经泛黄的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各种信息。 舒长墨看着她动作娴熟地翻着书,翻到了一页之后,她将弑神剑与降魂剑一同放在书上。“你相信我?”舒长墨问道。 “我信,可是最重要的,是要看你配不配得起我的相信。”凌卿钰头也不抬地说。 泛黄的纸上,两把剑交叉放置,竟发出夺人的光彩。 “刀剑认人,在好好用过五年以上之后,回到旧主的剑谱上时,是会认出来的。只可惜,这只是个草稿。”凌卿钰用手抚摸着书页。 舒长墨没有说话。谁也不说话。但是在这个房间内,对方的心思是放在一起的。谁都看不进对方的心里,可心思却准确地告诉自己,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凌卿钰把书推到舒长墨面前。“我爹的真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本书,暂且就先放你那边吧,等时间一道,我自然会找你要回来。这里面还有降魂剑的附加剑法,慢慢学吧。” 她满不在乎地说。 “务必放好,虽说是草稿,但也很有价值。” 舒长墨收起书。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他收起剑。 凌卿钰没有说话,可过了一会,他刚要离开,她却叫住了他。“等等,你之前说,你不想再去黑楼了?” 舒长墨站住“嗯,不想去了。” “我有个任务交给你。”凌卿钰转过身看着他。 旧病 舒长墨回头,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忍住了。 凌卿钰没有理会,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一个远在扬州的亲戚,她现在在黑楼估计过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现在应该很痛苦,所以,你如果有这个闲心,我想要请你去做她的训练师。当然了,教的好,有赏。” 舒长墨听完后,径直离开。 “你有三天的时间考虑。” 洛阳.城门。 “开门!把门打开!”一支巨大的马队驶进城门,驾在马上的人都是均一色的黑衣,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站住!城外来客报上姓名!” 马队中让出一条道,从最末短慢慢地踱出一匹白色的马,上面,是一位淡蓝色长裙的蒙面女子。 洛阳自古以来都是守卫森严,外人或者军队前来需要登记编号。 “把面罩摘下!”守门侍卫大吼。 女子轻轻摘下面罩,一双明亮漂亮的大眼睛下整张精致的脸全都呈现了出来。 “看着眼生,报上编号!”侍卫大声地说道。 “砂眩教,骆清雪。” “编号?”侍卫一边做着登记一边问。“砂眩教?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位大哥,我教在江湖中隐退已久,如今重回江湖,多少有甚不知,还未设立编号……” 在当今局面中,为了防止治安混乱,武林当中所有正式的门派都有着各自的编号。“没有编号?” 所有人都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没有编号,意味着什么。侍卫感到自己遇到大麻烦了。 “来人……”“且慢,这位大哥!” 女子凑上前去,不知从哪掏出两条闪闪发光的金条,秘密地塞入了侍卫的手里。“大哥……行行好,您一开口,还想要什么,直说便是。”骆清雪拍了拍他的手。 “可……这……您能保证……”侍卫将信将疑地望面前美如天仙的女子。 “大哥您放心。” 她又往他手中塞了一条。“那好,那你得保证,可别在城里头闹出些什么事,我们这些人啊,可是要掉脑袋的。” “放行!”城门打开,马队驶进城门。 午时,霜降 “大人,骆总管的人马,已经下了北郊。”黑暗里,黑衣下属向着密室里的人说道。 “好,很好,派人去接,最近几日尽量不要大动干戈。吵到了别人可就不好了。” “是,主人。” 黑暗里,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夜晚,凌卿钰刚要睡下,熄灭蜡烛的那一刻,见窗前站着一个人。“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 凌卿钰重新点上蜡烛。 “我去。”舒长墨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你想好了?” 她坐在床沿。 “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 他说。 凌卿钰砍了他一会儿。“好,我会给你安排。”舒长墨一出去,蜡烛就灭了。 是什么紧紧揪着她的肺——一阵一阵的剧痛从五脏六腑直击她的肺部。那一刻,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向自己远去。 走廊里,只有昏暗的,淡黄色的宫灯在风中轻轻摇曳。 旧病(2) 那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慢慢地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却不知,身后的房间里,那刚与他交过眼的女子正痛苦地与病魔做着抵抗。 舒长墨静静地走,忽然,他终是停下了脚步。腰间隐藏的降魂剑似乎是接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微微鸣动。降魂剑上,也有着弑神剑的影子。 舒长墨默默握住降魂剑,回过头。夜晚的凉风拂过他用刀刻过似的英俊的面容。身后,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一丝杀气。 但他的内心,却感到深深不安,却又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凌卿钰努力使自己稳定下来。她盘腿坐在榻上,逼迫内力向着身外扩散,让身心感到放松。并且释放出在体内坏死的精气。在距离肺部三厘米处,有一颗种子。 这是曾经与花未然交战时,留下的隐患。在他们体内,各都有着第二颗心,它们随时都在融化,就像某种慢性病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暴发。 她的手慢慢摸上那一颗深藏在她体内的东西。 谁都不知道。 每当发病时,她只能忍。 舒长墨停下脚步,久久没有挪动。凌卿钰的阵痛仍在继续。睡吧……她太累了,需要休息调养。 “吱呀”门轻轻推开。 凌卿钰转过身,将被子死死捂住自己的身体。她身子在剧烈地颤抖,却被她使劲压制住。 “病,又发作了吗。”舒长墨冰冷的声音响起在这个黑夜里。 被子下的凌卿钰身体剧烈一震。 “你…你如何…知道的……出去!” 她不希望在她发病时,会有别人看见她痛苦的模样。 舒长墨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上一次我替你更衣时,看见了你心口的疤痕。” 那个疤痕……那个疤痕!花未然亲手撕开了她靠近心脏的位置……然后……然后…… 理所当然。她一刀划开了他的心口。那一次,他差一点就失去了性命……哈哈哈。 凌卿钰趁着阵痛停止时,坐起身,猛地抓起枕下一把锋利的匕首,对着他。“出去。” “在我发病时…咳咳”她吐出一口鲜红色的血。“不要……靠近我……” 舒长墨慢慢退后,只见她的眼睛,慢慢成了血红色,距离胸口的位置,一根根血管,也变得清晰,能看的清里面血液的流动输送。“离开我!”凌卿钰手臂开始颤抖,匕首掉出了她的手中。 长夜漫漫,乌云笼罩天空。 整幢楼里,唯有她的房间,灯火通明。 舒长墨死死摁住她,额上沁出了汗珠。凌卿钰痛苦不堪,意志在逐渐丧失。 “怎会这样。”他喃喃道。“上一次花未然突然发病,也未落得如此严重。”他点住她背上的心俞***力如同流水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内。 凌卿钰精神逐渐恍惚。“振作起来。”他努力将自己体内的精气注入她体内。“你在做什么!停下……咳咳……” 舒长墨逐渐感到疲惫。她被他抑制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渐渐地,他身子越来越虚弱。 旧病(3) 舒长墨精气几近耗尽,可不知从哪来的毅力,他一直支撑着。 “住手!这样下去,一单精气耗尽,你有可能会死。”凌卿钰喊道。 注入的精气慢慢变缓,舒长墨的头靠在了凌卿钰的背上,昏厥过去。“舒长墨!” 凌卿钰想要伸出手触碰他的脸。在刚要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睁开眼。 “无妨。” 他起身,踉踉跄跄向前走了两步,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凌卿钰望着他。 洛阳城大街上,一支马队慢悠悠地行走在无人的大道。两队马迎面相遇,火光照亮了骆清雪带着面纱的脸庞。另一个女子也面带罩纱,一身黑裙。“怎么突然亲自跑出来了。” 骆清雪开口说道,声音清脆柔和。 面对面骑在马上的女子手拿烟斗,众人都看得见,黑色长裙下,一面是空瘪的。 她仅有一条腿。 “啊哈哈,我亲自来迎接你,不好么。清雪,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女子吐出一个烟圈。 骆清雪轻轻一掷鞭绳“走吧,我有事问你。” 空荡荡的大街上,两队人马显得格外神秘,四周寂静无声。 砂眩教,是一个教会的总称。是由北郊一带发扬的教会,由女子为主,男人尚为少数。 “河阳出的货物送到了吗。” “到了,已经安置在密室里了。这些东西真是占地方,我将它放在一起的,还有上一次的货物。你也真是够费心思的,为了杀死凌卿钰,什么都下得了手。”女子笑着说。 骆清雪没有回答,但面纱下,她的神情透露出一丝狡诈的笑意。“主人,我估摸着,马上就得开花灯会了,到时候,可否有兴趣一道?” 女子笑着:“好啊!” 一支队伍到达了一个偏僻的山脚下,守门的女子打开隐藏的石门,黑漆漆的山洞里,透露出一丝生气。 山洞外,一块巨石上淡淡地刻着几个斑驳的字迹:砂眩教 女子下马,用仅有的一条腿轻轻一跳,沿着两边的石壁跃进了密室。骆清雪紧跟其后。女子手脚灵活,不比别人差,甚至还高出一等。 密室里酒香四溢。 骆清雪淡淡地看着。“清雪,这一次的货物,就送来了这几坛酒,上一次的货物,我按照你的意思,放进酒里了。” “好。” 女子看着她都侧颜,暗暗地笑了。夜色褪去,洛阳街上的小贩个个都摆上了摊位,准备一天的忙碌。 卿钰楼里,舒长墨靠在凌卿钰房前,闭着眼一动不动。下属走过,也不好去打扰。 “诶……昨晚舒公子就睡在了大人房前,也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是啊,大人就这么忍心看着。” 舒长墨睁开眼,扶着墙起身,站在下属身后默默听着。“这不是你们该讨论的。再让我听见下属在背后说闲话的,一律赶出门。” “是是是,属下知错!”二位女侍者连忙道歉。“快去看看你们大人,如果问起我,就说我去黑楼了。” 舒长墨说完便离开了。 任务 凌卿钰洗漱完,用早膳时,果不其然没见着舒长墨。“他昨晚,是睡在门前了吗。”她问。 “是啊,大人,昨晚,大家都听见了,在您房内……一开始以为有不速之客,但后来,看见公子走到门口,本想上去搀扶,可都没人敢靠近。”诗桐说。“刚刚,今天早上,我视察整幢楼都没有看到公子身影。” 凌卿钰吃着,也不多说什么。“他昨晚元气大伤,不得四处走动,他人呢。”凌卿钰看向身边的下属。 诗桐也一道看向她们。 侍女们一听,个个都吓得不敢动弹,战战兢兢地不说话。 “怎么都不说话。卿钰门的侍女,什么时候也变得跟皇宫侍女一样如此软弱。我能拿你如何。” “公子在黑楼。” 凌卿钰心头一紧。猛然想起昨晚他说过的话。 该死,是她大意了! 侍女已经准备好了受罚的准备,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餐桌上,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没有喝完的半碗米粥。“我去追!”诗桐跃出窗户。 黑楼里。 舒长墨掏出一块令牌。 凌清愁双手双脚颤抖着,一步步挪到墙角。她身穿的黑色衣裤已经被血凝固,头发蓬乱得就好像一个犯人,与周围房间里那些一身黑衣的训练的精英全然不同。凌清愁咽下一口口水。舒长墨轻咳一声,无奈地扶额。 一旁,下属说道:“就是这位。” 舒长墨冷冷地,居高零下地看着面前柔弱到一定程度的女子。冷冷地说道“起来。”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寒气。 房间的铁门被人一脚踢开。“大人…大人,您不能这样!”下属跟在身后。凌卿钰望着舒长墨。 凌清愁欲要张口,但看着舒长墨,仍旧不敢说话。 卿钰楼外,舒长墨跪在后门那一扇小门外。小门关着,天空下起小雪。“为什么要我跪着。”舒长墨问。 凌卿钰站在楼上,倚着栏杆,手中拿着一杯小酒。“你擅自做决定,擅自取走令牌。”她一手把玩着玉笛。 舒长墨往袖中一摸,取出一张厚厚的,折过的纸片,双指一夹,向楼上飞去。她头也不抬,同样是两指便夹住了纸片,打开一看,是一百遍门规。一整张纸,密密麻麻。 凌卿钰虽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写的,但默默叹了口气。“你起来吧。你的元气还没有修复,过几日修养好了,替我去街上买回六合莲,再替我跑一趟,去长安,找一家叫杜仲坊的小楼,报上我的名字,那边的人自然会做,你只需把成品带回来就是了。”凌卿钰解开了舒长墨身上的封印。 “知道了。但是,需要好好修养的是你,不是我。”他这才站起身,拍了拍白衣上的污秽。“六合莲只生长在中原,是只有清明之时才能够摘下的,凌卿钰,我保佑你这里正常。”舒长墨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嘴上这么说,也真心这么想着。 舒长墨心中一阵怒火,忍不住咒骂凌卿钰,她的脑子里,除了各种各样的杀人方法,还装着什么。 任务(2) 真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怪物,梦鬼。 这该去哪里找。 黑楼。 他粗暴地拖起地上的皮鞭。 “起来。”凌清愁愣住了。“起来!”舒长墨一挥皮鞭,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卿钰门绝对不是给你混吃混喝的地方。任何一个人都需要尝过血液的滋味。” 房间里,女子的哭声,和辫子抽打在身上的声音不断传出。 “姐姐一定会报复你的!一定!” …… 一周后。 子时,大雪. 舒长墨驾马一人出楼。“等等。”凌卿钰叫住他。舒长墨勒住马,转过去看她。凌卿钰回楼,过了一会儿才出来,递给舒长墨降魂剑:“不要忘了它。” 舒长墨接过,放入腰间的剑鞘。“为何要我夜半出行。”他还是冒昧地问。 凌卿钰身穿黑衣,面带罩纱看着他淡淡地说道:“这几日洛阳乱,有不良组织在城内暗暗行动。门中也一直在暗中提防。夜晚行动总是有好处的……”凌卿钰犹豫不决要不要说下去。 舒长墨看了一会她的脸。两人冷眼对视了一会儿。“要是找不到,就不要回了。”“知道了。”舒长墨一踹马肚,马飞速地开始奔跑。 六合莲乃附魔之物,这个世上,哪有这么好找? 一位女侍者偶然走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顿时大惊失色,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等人消失在夜色中之后,凌卿钰缓缓从袖中拿出匕首“这么一张漂亮的脸,坏了可就不好了。”她瞬移到那位侍女身后,匕首插进了她的一只眼中,血液溅湿了她的脸颊。那名侍女捂着眼睛尖叫着跑掉了。 念安亭旁的石像上,沾上了去除不掉的血迹。第二天,整幢楼乌烟瘴气的,所有人之间都在传着一个谣言,在无人的夜晚,舒公子与不明女子做交易,末了袭击目击者。 凌卿钰在房内听着左崖的禀报。“去把念安亭边上的石像处理了。哦,还有,让她们别再传了,那个不明女子,也不需要去查了。”凌卿钰面前摊着一堆文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凌卿钰问诗桐。“舒长墨到哪了。” “探子来报,舒公子正在半途的集市上。” 六合莲,在洛阳怎么可能找得到。凌卿钰暗自笑笑。“我要外出,谁也不要跟,帮我备马,一周内回来。如果舒长墨比我快,谁也别说。” “是。”诗桐也去忙。 凌卿钰换了身淡青色的衣裳,面带轻纱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在洛阳街头。她似是好久没有如此悠闲了,嘴角微扬。 “看呀,这就是那些个疯子,宝宝要离她远一点,离这些个带面纱的远一点……”路边,一位妇女牵着自己的孩子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凌卿钰这才发现,这些人一直在躲着她,用别样的眼光看着她,不敢靠近。 不是因为知道了她是梦鬼,而是因为,她戴着面纱。 凌卿钰察觉人们的目光,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 砂眩 这些人都怎么了。 “请问你们为何都……”凌卿钰走近一个中年女子问道。女子步步向后退,像见着了鬼一样尖叫:“啊!” 凌卿钰一头雾水。如果摘下了面罩,那不是人人都知道的梦鬼了吗。“嘿,你听说了吗,现在这带面纱的女子啊,都不是好东西!最近那个什么砂眩教在城内游荡,表面看起来都是让我们这些百姓过上好日子,听说有人啊,看见了她们在背地里做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情……好像是什么……杀人取眼珠子哩!太可怕了,还是离这些人远一点。” 砂眩教? 凌卿钰似乎略微了解了一些事情。在这之前她知道的,只是砂眩剑。她手刚要摘下面罩,又停住了。 “无趣。”她坐上马,大步向前奔驰。河阳与山西间的驿道上,她摘下面纱,露出了原来的脸。 话说回来,她出城做什么。如果光光只是出门散散心,那不像是她的风格。她把舒长墨支开,另有原因。 驿道上,她勒住了马。 不远处,传来轰轰的马蹄声。 “许久不见,大人。”马上的男子笑着对她说。身后的精英穿着的是一色的白衣,臂上的袖子都纹着一只银色的凤。 “我骗所有人说你在副楼进行练兵。你去这么久,我拖你的事情完成了吗。”凌卿钰问。 男子抱拳:“大人,任务都已完成。”他拍了拍手,后面几位下属上前,扔下几个沉甸甸的扎紧的麻袋,隐约传出一丝尸体腐烂的腥臭。 男子命人上前,打开一个麻袋,几个睁着眼睛的头颅滚落出来。一股浓烈的腐臭使马不住向后退。 凌卿钰扇了扇自己面前的空气,“好了,好了,不愧是银凤精英。把这些拿去黑山总部,审核通过后就去领赏。” “是。” “左白轼,有新任务了。”凌卿钰与他慢慢地踏马在前去山西途中,精英团与他们分离两路。“这个任务,需要你的协助。” 左白轼看着她:“你我?” “是,你我。”凌卿钰回答道。 左白轼笑了笑。“大人做什么属下都愿意奉陪。” 凌卿钰没有说话。 驿道上各种商队来来往往。凌卿钰忍不住问道:“左白轼,你不知道砂眩剑。” “砂眩剑?”左白轼瞪大了眼睛,停住马。“大人……为何会……” “很厉害吗?”凌卿钰看着他问。“是否与砂眩教有关。”“当然!砂眩砂眩,顾名思义,必定与砂眩教有关了。”左白轼继续行走。 “你了解?”凌卿钰跟在他身后。在某种意义上,两个人是同龄人,在某种意义上,左白轼,是凌卿钰的导师,也是比她大出一个头的师兄。“我了解。曾经我在苏州周转的时候,与砂眩们有过交集。”他声音压低,变得严肃起来。凌卿钰静静听着。 “这是个只有女性的门派,男性只占少数,也可以说,男性的存在,只是为了能为教中女性解决一般生理问题罢了。”左白轼一点也不掩藏地说了出来。 砂眩(2) “大人,我说的这些,只是能为您做出参考。在当时,砂眩教还是个门派,帮主在一次彻查内奸的时候不慎被谋害,门内几日都人心惶惶。当时男性是有十多个,男性成为了主要调查对象。我从小被掳去,在那里生长到大,也受过不少的苦。” “连我都不知道。”凌卿钰轻轻道。“一开始入门,都是要招供身世的。你是如何蒙混过关。”她也严肃起来。 左白轼心存歉意:“大人,所有的这些事,最终定是要如是说出,在这之前,请大人认真倾听。” “我在十岁时被抓去,在十五岁时被好心人所收养,习武练剑。在这期间,砂眩门几次派人,搜到苏州,我家几次用性命做出抵抗,也杀光了砂眩门那些前来抢人的女子。我二十岁时,察觉了自己再也待不下去时,便背井离乡,前去洛阳,便决定了投靠卿钰门。”左白轼解下腰间的水壶,猛灌了一口。“在二十岁前,我一直在了解卿钰门。砂眩门当时正位于武林之后,那群老狐狸靠男性为把柄,吸引了无数批正值花季的男子……她们抠出男人的眼珠,吸净元气,用各种手段,锻造出了一把名剑。这些都是派来抓我的女子口头叙述。其他的,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凌卿钰倒吸一口凉气。“为何要用眼珠。” 左白轼摇摇头。“不知道,据说是能够让死去的魂魄做察觉背叛者的鬼。” “背叛,谁喜欢呢。”凌卿钰轻声说。“你也别老想着这些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两人突然沉默。“你恨她们吗。”她突然问起。 “恨!非常恨,她们就是些狐狸,饥不择食。” “你几岁被掳去的。”凌卿钰问他。“我不记得了。在我有效的记忆里,我已经被吸取了一部分的元气,那时的我又非常脆弱,也不懂得该怎样恢复。”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哦,对了,在我入门的时候,正好20岁,而这个时候,您还十八岁。”他说。 真是可怜啊。凌卿钰想。 “那你知道,砂眩剑的法力吗。” “砂眩剑法力无边,属于非法锻造,世界上最全的刀剑录中也没有记载。所以,也没有详细的砂眩剑的法术和能够破解此术法的方法。”左白轼抱歉地说。“要是我说,我已经找到一些了呢。”左白轼很惊讶。 “所有人都不知道,就连舒长墨,我也没告诉。” “舒长墨?”左白轼更疑惑不解了。 “新任的领主。在你出门任务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慢慢说也来不及了,等回去之后你就知道了。”凌卿钰说。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是正午时分。 能从脚下的位置,看到不远处的小镇。凌卿钰也感到肚子里空无一物。 左白轼耸了耸肩:“去看看。” 小镇上人来人往,几乎看不到车马行驶。两人牵着马,看着两边售卖的物什。 “我经过好多次,就是没有时间来看过。”凌卿钰说道。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大多都不认识凌卿钰的脸。这让她感到心安。 砂眩(3) “哈哈,我记起来了。这个地方,我们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追到过这里。在之后的庆功会,我们就在这里设立了酒宴。有一家酒馆的酒特别好,大人有……”“去。” 凌卿钰走着,“你们倒是挺自在。完成了任务还有庆功会。”她笑了笑。左白轼也笑了笑。 “小二,上酒!”两人坐下后,左白轼看了眼凌卿钰。“两坛桂花酿。” “别喝醉了,还得赶路。”凌卿钰拨弄着弑神剑。 左白轼听了,说:“我记得您酒量一直很大。” 小菜上来了,一碟花生米,一碟鲜榨菜,一碟白豆腐。 “最近身体不好。”她也毫不掩埋地说出口。“小二,一坛酒就够了,再上半斤牛肉。”“好嘞!”小二去忙了。 酒先上了,左白轼在凌卿钰和他的杯中倒上了酒。“大人,这酒,您一定要尝尝,真是好酒!”左白轼说着。 凌卿钰与他碰了碰杯,喝下一杯酒,浓香四溢,一股浓烈的桂花香飘荡在整个包间内。“左白轼,以后在外面就别叫我大人了。你比我大,这样叫未免有些严肃。”凌卿钰吃着花生米“你有见过,下属与上位一同坐在同一张桌上用餐的吗。”左白轼看了看桌上的酒,意识到了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那该称呼……”“随你便”凌卿钰又喝下一口酒。“果真好酒。”凌卿钰说。两人对酌着,肉也上了。 用完中餐后,二人继续赶路。凌卿钰走在前“对了,大人,这次任务,我们需要做什么。” “杀人。”凌卿钰简短地说道。 杀人谁不知道,不是杀人,还能做什么。左白轼不再说话,她明白大人的性格。 两人走了一天,天色渐暗。 再看看舒长墨那边。舒长墨架着马一刻不停地向洛阳奔去,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的袭击,顺畅的不能再顺畅。她他感受到了不对劲。 在一片寂静的森林中,马突然停住了马蹄。“怎么不走了?”他使劲鞭策着马,可马怎么也不愿意向前。 不止是马,过了一会,那股杀气越来越浓烈。 舒长墨坐在马上,拔出剑,在原地不停绕着圈。不会这么巧,说来就来? 马的一声嘶鸣声之后,从面前走来了一位老者。老者披着斗篷,肩上扛着一个大袋子,长袍破破烂烂,脚上穿着一双草鞋。 老者先越走越近,舒长墨没有离开。“来者何人。” “别怕,这位公子,看您这马……是要去赶路吧。”老人走近,摸了摸马的头。 舒长墨跳下马。“是。” “公子,您是要去长安吗。长安距离这驿道,还有一天多的路呢,您也没备什么用品,我这里还有一些小玩意,您先看着,一定会有您用的到的。”她边说边放下肩上的袋子。 舒长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他走近,面无表情地蹲下查看袋子。 这些……全都是外边找不到的珍品啊。楠木沉檀木匣,黄玉古铜镜…洛阳与长安方圆几里之外,都是些绝版的珍品! 砂眩(4) “你是谁?”舒长墨明知问这句话没有任何意义。 “别紧张,老妇只是个手艺人,看着世间精品为数不多,只是制作复制品罢了,可每一件复制品,又是老妇收集了很久的材料,又制作很久才成的。这位公子,您还是看看吧……”老者对他说。 舒长墨看着一切正常,才蹲下身查看。“婆婆,您有听说叫做六合莲的莲花吗。”他问。可明知自己问不出什么。 “六合莲啊……”老者犹豫着。“这种莲性阴,我知道,可是难找啊!诶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个教会,她们这里,只要做出等价的代价,就会给你你想要的。”老者说道。真有这么好的事?舒长墨站在原地。“公子您是要去找六合莲吧?在洛阳就有啊!最近啊,这个教会就一直在洛阳,您走反啦!”老者说。“这个教会的名字是什么?” “砂眩教。”老者沙哑着嗓子。 可是……凌卿钰说了……洛阳不会有。“砂眩教?”舒长墨一怔。砂眩教,会不会与砂眩剑有关。 “您认识砂眩剑吗。” 老者微微一愣,几秒搭不上话。“老妇只是个粗人,江湖上的事情,真的一概不知啊……” 见老者似乎没有恶意,舒长墨犹豫着掉头,走了两步,又停住。 他不止一遍问自己。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 天空中又下起了雪花。 看着老者收起东西,慢慢离开,舒长墨策马返回洛阳。这一切背后,都有一双眼睛监视着这一切。老者披着斗篷,凌冽的风刮过她满是皱纹的面容,在无人的山林里,她撕下了脸上的一层皮,露出了胭脂般貌美的脸。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她摘下斗篷的帽子,笑了。 舒长墨奔回洛阳,已经是午夜十分。门内,谁都不知道他的行踪。砂眩教,是否与砂眩剑有关。近年来,他可是从未听闻有过这样一个教会。可是洛阳守卫森严,没有编号的教会,怎么会…… 那个老者,一定不是在撒谎。舒长墨有分辨能力。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剑。 他不知道砂眩教的驻扎地。 凌卿钰与左白轼二人在一家偏僻的小酒馆住下了。左白轼的房间,就在凌卿钰的房间边上,两个房间,只有一扇门。夜晚,冰冷潮湿。 左白轼怎么也睡不好,总感到会有什么事会发生。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不过了,身边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他点起蜡烛,把旺火炉,站到窗前,心生一阵寒意。 不止是他一个人。凌卿钰辗转反侧,似乎也睡不好。弑神剑在她身边摆着,突然微微鸣动起来。 她知道,每一次危机靠近,都会有这样的征兆。房门,突然被敲响:“卿钰,卿钰你睡了吗。”左白轼小声说。 凌卿钰刚坐起身,手心出汗。 看来是自己太紧张了。窗外,一个黑色的影子飘忽而过。 “我在。”凌卿钰下榻,打开门。 左白轼一身单衣站在她面前:“怎么?”她问。 “砂眩门靠近我们了。”左白轼一脸苍白,右手持剑。“这种感觉,我懂。” 凌卿钰的脸瞬间苍白起来。 砂眩(5) 凌卿钰也是一身单衣,天已完全转凉,她全身上下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该怎么办。“左白轼大人,您想太多了。”“不,这种感觉,很强烈。” 凌卿钰不得不承认。 她主动提出:“一起下去喝一杯吧。” 两人坐在楼下的桌子上,点了两壶热酒。面对如此危险的情况,竟然还能心安地喝着酒。也是,只有酒,才能够为他们这些亡命之徒壮胆。 店里的小二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表面还是面带微笑,心里却想着这两个人是不是有病。大半夜的,哪有人不睡觉还在这静静喝酒。但是,他可不敢说出来,这些江湖人啊,就是看不透心思。 小二搓搓手:“二位客观,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本店不打烊!” 凌卿钰若无其事喝着酒,两人静静喝酒,谁也不说话。“你与单身门主,在夜晚单独出去喝酒。”凌卿钰突然说话,左白轼吓了一跳。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左白轼心中也责怪着凌卿钰话语的直率,就是不敢说出口。“这……不是您提出的吗?”左白轼挠挠头。凌卿钰放下酒杯,吃着桌上的小菜:“别紧张,我随口说说罢了。”左白轼松了一口气。 门外,依稀有人经过。两人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 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哎呀?今个儿是什么个情况,怎么突然这么多客人。”小儿嘟哝道。“哎哎哎!这位客观,请问您是住店还是打尖?本店啊,不打烊!”小二热情招呼。 桌上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 这个人摘下笠帽,是一位素衣公子。“来壶酒,再来点下酒菜。” “好嘞,这就给您去准备!”小二离开了。整个空荡荡的室内,除了周围几张桌椅,那位公子就坐在他们斜对方的桌上。 酒快尽了。“小二,再来一壶酒!”左白轼大声招呼。 “好嘞!” 凌卿钰坐在左白轼对面,默默看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他独自斟酌着酒,自倒自饮,好不潇洒。 虽然未看到他身后利器,可直觉告诉她,这是个江湖人。 喝完了所有的酒,天已发白。凌卿钰走上楼,左白轼似乎是上了头,双颊发红,抱着栏杆慢慢地走。凌卿钰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眼慢慢喝酒的那个江湖人,还是回过头去搀了他一把。 砰地关上门。她也回去了。 她躺在榻上,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左白轼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什么也不知道。 他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日一早,他只知道自己惹出事了。 他见到窗纸被捅得参差不齐,打开门,门外的长廊也是一片狼藉。左白轼惊得站在原地,说不出话。他意识到了自己失职,并且,事情也闹大了。他心一急,赶忙撞开凌卿钰的房间。正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身后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干什么干什么,这么着急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这才发现,凌卿钰一直坐在他房间内的座椅上看着他。 (6) “属下失职。”左白轼单膝跪在地上。他看到,自己睡了几个时辰的榻下,摆放着一具尸体。 “……”凌卿钰站起身,伸出手伸向他。 左白轼一愣,将手伸到她手心里,任她拉着他起身。 左白轼感到手心黏糊糊的,低头一看,是血迹。 他低着头,像是在对凌卿钰认错。“属下知错……” 凌卿钰轻笑,似乎是在讽刺,也是在嘲笑。“好了,这一切,就让它过去好了。今天还得接着赶路。理一理东西,我去换身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发。”凌卿钰起身。左白轼这才发现,她全身上下要么是破的,要么是脏的。左白轼看着她离开房间。 他转头看向尸体,心生寒意。 几个时辰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路上,两人一语不发。左白轼一直在偷偷看着凌卿钰,他怕突然一个不谨慎,便会把这位玩玩惹不起的梦鬼给触怒。而凌卿钰,只是一路地走,像往常一样,什么也没发生。” “大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终于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去问。 凌卿钰停下脚步看着他:“你真想知道?”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种突然转变气氛的感受,他不是这一次在凌卿钰身上感受。 “想。”左白轼看着他,点了点头。凌卿钰站在原地,说“那个人,确实是砂眩教的没错。” 左白轼看着她。 “没想到真的有这个教会……你知道我刚刚坐在你边上,在想什么。” 他摇摇头。不知道。 “我在想,舒长墨应该要出危险了。”凌卿钰突然扭头看着他。左白轼吓了一跳,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左白轼,要不,你先回…” “我不。”左白轼倔强地说道。 舒长墨如今一个人,估摸着他还不知道她出门,所以应该回不了卿钰楼,若他真的除了危险,也没有能救他的人。 “你不相信领主?” “不,我也不知道。”凌卿钰冷静地说道,一点也不像是在担心他。 “我只是做出了一个推测。”她顿了顿,说:“现在不应该想这个,我们继续赶路。”她牵着马继续向前走,但心中仍然一阵一阵的恐慌。 舒长墨在洛阳大道上牵着马。两边都是来来往往的人群,见着他要见剑鞘,一个个都躲着他。 “是卿钰门的人……” 百姓对卿钰门是又爱又恨。洛阳还是一如既往,没有看到任何新的门面开张。舒长墨正在气头上。他悠闲的往前走着。反正那个臭脸女人也没有给他预订的时间。不过,要是给她知道,他自在地在城内游荡,一定会很生气吧。 他还没见到她生气发怒的样子,一般……她一张冷静的臭脸,就能惹到一片人吧。 舒长墨无可奈何地笑笑,不把这事放心上。 洛阳这么大,一天全部找完,也不可能吧。他能笃定这个教会一定在城内。因为,近日来,人们口中说的全是这个话题。舒长墨捉摸不透,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帮派呢? (7) 洛阳这么大,一天走完是不可能的。 舒长墨越走越远,逐渐走出了卿钰门管辖的一带,走入的地界,他完全没有去过。 凌卿钰即将到达河阳,走出驿道,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处。但是她的心就是不得安宁。袖中的鹤归玉笛一直带着,可她老感到失去了些什么。 随着舒长墨的越走越远。两人相隔,玉笛感受不到负心蛊的迹象,逐渐就不受控制。 奇怪了,怎么会这样? 左白轼一路尽力保护凌卿钰的安危。进入了河阳东郊,四周越来越偏僻凄凉。远处的山林里,隐隐约约升起袅袅炊烟。再走近一点,是一个山村。“卿钰,”“嗯?”凌卿钰扭头。“大人这次出行到底有什么任务。” 凌卿钰向那个小镇走去“河阳一带最着名的铸剑师就要娶亲了,去拜访拜访。”凌卿钰说。“那为何要带……” “这个人,你一定会感兴趣。”凌卿钰冷静地说道。 她爹是着名铸剑师,手下可是有传承人的。可这位着名剑师,可就没这么光彩了。 凌卿钰带他走近山林深处,终于在一座大门前停住了脚。 古红色的大门前,布满了蜘蛛网,显得格外老旧。庭院内,传来了阵阵打击声。左白轼跟在她身后。凌卿钰上前去敲了敲门,门却自己打开了。 庭院内的人一身布衣,脸上都是灰,手下正打着一块深灰色的铁。他听见有人,头也没有抬地不耐烦地大吼道:“谁啊。”凌卿钰站在门外,向里面淡淡应了一声“许久不见,师兄。” 师兄? 男子停下手,飞快地望了一眼来客。“阿钰?”凌卿钰走向他。“听闻师兄即将娶亲,小妹远道而来,想一同见证见证,若师兄不嫌弃,小妹带着我的朋友也一起……”“啊啊啊,阿钰,别这么说,当然不嫌弃,来来来,屋内请。”男子热情招呼。 面前这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女人看得上……?左白轼质疑地看着。“太脏了太脏了!你们要来,早说啊。阿钰,你先喝茶,我去…”他说着一溜烟跑去院子里,用水清洗着自己的脸,又跑进房里,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走出来。 “左白轼,我这位师兄隐姓埋名,你只管称兄弟便是。再过几日,便是大喜之日了吧?”凌卿钰掉头看向朝他们走来的师兄。 “别这么说,我也是有姓氏的!我姓凌,我也算是半个凌家人!谁愿意嫁一个没有家的人呢。当年师傅不给我取名,我保证!光光只是因为他不想与我建立关系,所以,知道师傅死了也……”他说着,看了看凌卿钰,说不下去了。 “大家都叫我大师,有的叫凌氏,我都习惯了……”左白轼看着他,体面之后,还是很英俊的。长着一张花花公子的脸,难怪只是靠着铸剑,也有女人上门。 凌卿钰喝了口茶。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戴着面纱的女子。 左白轼不自觉地抓紧了剑。凌卿钰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伸出手,轻轻摁住他的手。“先别冲动。” (8) 左白轼开始紧张。“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夫人,叫做曦月,是一个生长在苗疆的手艺女子,我与她呀,就是在这片山林里认识的。”师兄边说,边揽过曦月的肩。女子很是娇羞,轻轻推了他一把,似是在说边上有人。 师兄爽快地笑着,风流倜傥。 凌卿钰看着他们,喝着茶,“看到师兄如今将要成家立业,阿钰很是高兴。”从她的话语中,却没有听出一丝高兴的意味。“这两位是……”曦月坐在他身边问。 师兄笑了笑:“这是我小妹,凌卿钰,这位呢,是我小妹的……?” “朋友。”左白轼笑笑。 曦月似懂非懂地点头。 左白轼放下心来,用不着每一个带面纱的女子,都起疑心吧? 凌卿钰冷静地喝茶。 “师兄,我们这两天要在这里住下,有空房吗,我朋友长途跋涉,已经很累了。”凌卿钰站起身。 “有啊,有啊!这大院里就我跟我夫人,还没有人住呢,都堆满了杂物,今天理一理,打扫打扫,晚上就能住了,想住多久,都随意。” 凌卿钰淡淡地露出一丝笑意“别太得意,还没成亲呢,就夫人夫人地叫。” 师兄也不生气,挠挠头“你变了啊不过,这是迟早的事情。” 四人处理着要的、不要的杂物,不一会就清出了两间屋子。 曦月碰了碰身边男人的手臂:“你为何对她这么好。对那些人就…” “你没见她腰上,有一把剑吗。”他神情严肃。“那就是与降魂剑,噬魂剑并列的弑神剑。”他压低了声音。 曦月吓得不敢出声。“总之,还是小心点为好。她已经不再是十几年前我所认识的小妹了。曦月,你也尽量要小心,不要去惹怒人家。” 曦月赶紧点点头。 晌午。 山里天气多变,刚刚还是晴朗多云,不一会便下起了蒙蒙细雨。 三个人正围着一桌吃午饭,师兄突然拍下筷子站起身:“哎呀!完蛋了!”凌卿钰看着他跑出门,将院子里淋着雨的打剑器具一股脑儿全部受到屋檐底下。 “怎么?”凌卿钰问。 “你以为这只是剑啊!”他不停擦拭着还未成型的剑身。“这是我与我夫人成亲用来驱魔的剑!这山里不像下面,妖魔鬼怪可多了,我可不能就这样看着它们把我凌氏的婚宴闹得不安生。”他小声说着,一边在观察者凌卿钰的神色。毕竟她手上,有一把镇的住阴,阳两界的宝剑。 人心惶惶…他可不敢想什么不可取事。 四人吃着桌上的东西,粥稀的能数清米饭的颗数,她与舒长墨的份量是这里的二三倍,不过,吃人家的东西,还是不要说什么为好。左白轼想。“喂,你这么穷,这酒席还设吗。”凌卿钰喝完自己碗中的汤水,毫不掩饰地问道。“还有,曦月为何不与我们一起用膳。” 凌氏也没有生气没有想什么,嬉皮笑脸地说道:“已经订好啦,分期付款,现在的钱节省下来,等到那时,你就看着吧。她啊,不是很喜欢在外人面前露面,所以就不好意思奉陪啦。” 过去 “我吃饱了。”凌卿钰放下碗筷,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曦月上来,开始收拾餐桌,像个小媳妇一样收拾得井井有条,而师兄与左白轼两人坐在门外,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左白轼谨记大人所说的话。无论说到什么,都不要露馅,不要让这里的人知道我们是卿钰门的人。 凌卿钰看着在灶房里忙活的曦月,悄悄走过去。 曦月正在忙,水池里有一堆没有洗过,叠放在一块儿的脏碟子,她一转身,看到了靠在门外的女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往后走了一步。 “这么怕我?”凌卿钰转头去看一面挂在墙上的镜子“我真有这么可怕…”曦月连忙挤出一个微笑:“不不不……小女子正在冲洗之前来不及洗的碗筷,姑娘来这儿做什么。” “我跟你一起啊。”凌卿钰走上前,微微卷起宽大的袖子,与她一同洗了起来,她的手白净,骨骼清晰,非常灵活,在清水冲洗下也显得非常好看。曦月渐渐忘记了自己还在刷碗。 “愣着做这么,在想什么。”凌卿钰没有抬头,她问。 “啊,没有,只是在想,姑娘小时与郞君是如何相识,从郞君的,话语中,似乎你们不是一家人。” “是啊,”凌卿钰微笑,眼睛却没有在笑。“你郞君是我爹手下教出来的弟子。我爹他一生只收了一个弟子。”曦月低呼一声,露出甜蜜蜜的笑意。 凌卿钰看着她一眼,简直不忍将下面的话说出来。“可你郞君却没有如他得意。”凌卿钰手没有停下。边上的女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慢慢垂下,轻轻地转头看向凌卿钰,似乎对这个颇有兴趣。 凌卿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郞君在这之前确实是个好人,他帮我娘做事,帮我照顾我弟弟,同时也在照顾着我,我爹娘,我们全家都非常看好他。只是在我爹娘死去的那一天晚上,我没有见到他。” 凌卿钰也停下了手,双眼直直地看着对面,两眼空洞。“我宁愿他没有出现在这个世上。”她的语气逐渐变狠。“如果那时的我已经成熟,我早就已经杀了他。只可惜,他逃的太快。” 曦月手微微一抖,将手中的玻璃碗摔碎在地上,手被割除一道划痕,流出鲜红色的血液。 她看见血液,忍不住掉眼泪。两个大男人闻声而来,凌氏急忙问:“怎么了?”一边心疼地抓起她的手小心地向上面吹气。 曦月擦干了泪,看着凌卿钰从外头拿来了白色的棉布。“你从哪里找来的棉布?”师兄问。 凌卿钰指了指西厢房:“从你房间找到的。” 他们家,他好像记得没有这种东西。 凌卿钰摇摇头,用棉布浸水轻轻地在她的手上擦拭,等到血液不再流出,她再扯下了一块干净的纱布,一圈一圈缠绕在她的手上。 曦月抬头看着她。她瞬间感觉,这个女人有一双温柔的收,就像郞君的手一样,不愧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目的 “好了。凌卿钰打了个结,甩甩手。“三天不能沾到水。等伤口完全愈合。” “三天?那可不行!三天后就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了!”师兄晃了晃凌卿钰的肩。 凌卿钰震惊地推开。“你们都出去,这里我来弄。”她支开两个男人。曦月一直望着她,轻纱笼罩下的脸微微变红。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点。 凌卿钰重新打开龙头,冲洗着碗筷,慢慢擦拭。 “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 “再后来,”凌卿钰的目光变得深远。“再后来,我师兄就没了消息。我在扬州又待了几年,这几年之内,我终于打听到了他的消息。他一直在寻找三把剑的下落——这三把剑,你知道的吧。我就不信他没说过。” 曦月响起方才他对她说过的话,可还是摇摇头。 “是吗……我还以为他说过了呢。” 凌氏是说过了,而且不止一次。 “所有人都想拿走它们,但是,这一点,你郞君还是败了。如今,这两把剑,都在我这儿,而还有一把……”她迅速地看了眼她苍白的脸。 “好了,不该说的不要多说为好,有时候,知道的事情也要装作不知道。你不过也是无知之人,我说了也没有用。”她不一会儿就洗好了所有残余下来的碗筷。曦月的牙渐渐咬紧了唇。凌氏有好多事,全向她交代了。她什么都知道。 人心,真是险恶啊。 凌卿钰走出灶房,也不担心她是否会将这些告诉她的事情说出去。 她只是一笑带过,一点也不关心。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两个大男人笑着,情绪激动的时候,还拿出了自己酿制的酒。 “诶,这可是我们家自己酿制出来的酒……”师兄笑着对他说。凌卿钰向后看了一眼,见左白轼的目光与他她正好对上。她什么也没说,走进厢房,关上了门。 “这是用上好的腊梅酿造的,可是在地下放了两个年头哩!” 左白轼喝了一口。 山中真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凌卿钰的事变少了,可神经依旧紧绷了。她时时刻刻都在观察。 洛阳. 舒长墨策马疾驰,在边境的山脚下找了砂眩教的驻扎地。 听路人说,此地阴险,一般人可万万不要前去,尤其是男人,否则,后悔都来不及…… 听说此教与砂眩剑有着关联。这倒挑起了舒长墨的好奇心。那本草稿的刀剑录,他随身携带。石门紧紧关着。 降魂剑在舒长墨腰间的剑鞘上微微发出预警。石门外,两名面带罩纱的女子守在两侧。大冬天的,两位女子却只穿纱制成的服饰,纤巧的躯体微微可见。 他向后一看,身后雾蒙蒙的,一切建筑都看不见了。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向前。 他的长发简单地向上束起,长发及腰。 二位女子见有客人,赶忙迎上去。“这位公子,今日怎的有闲心来我地玩耍……”马被一名侍从牵了去,舒长墨杯两名女子引进石洞内。 不近女色? “主人!来生意了。”两名女子向一扇门内大声喊道。 这是一扇建在高高的石壁上的密室的门,不仔细看,看不出其中的乾坤。 密室石门突然打开,四周的火把只照亮了一角。一名美丽的长发的女人从中跃出,在圆形的石壁周转了一圈后,平稳落地。 “主任说了,好生伺候着。”女子淡淡对侍从说着,几名侍女上前,将舒长墨带向黑暗深处的另一扇门。舒长墨静静看着,降魂剑感到的危机越来越重,他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剑鞘中的剑。 侍女们一人一边抱着他的手臂,未察觉到,自己抱着的人是卿钰门的人。舒长墨任由她们抱着,闻到了一股女人身上传出的奇异的香味。 她们在一扇门前停住了,一位女侍从上前去,张开嘴,在一道机关前,传输进了从喉中透出的一种淡绿色的光。 这是什么。舒长墨静看着。 石门打开了,门内一片金碧辉煌,耀眼的光线让他一下子睁不开眼。但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了。房间里,四周全都是用金雕刻出来的金像,最顶上画着一些很古老的文字,亮光是从四壁上喷出。舒长墨抬起头。 是圣火,一种不易灭的火种。 他正站在原地,四周所有人都消失了。降魂剑不再感到危机,也不再感到杀意。另一侧的门又突然打开,突然,四周响起了美妙的乐曲。光线四处照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繁华。那一扇门中,走出一队带着面纱的女子,她们手中托着金盘盛着点的各种糕点水果,走向他。一共有十名女子,最后三名女侍,托的却是玉盘。 侍从们在舒长墨一周放下金盘,离开了七个,剩下的三名,都是托着玉盘的。 舒长墨正纳闷,刚想开口询问,但觉得全身一阵酥麻,没有警惕周围,所以腿一软,跌在地上。 他脚下,已经为他铺好了竹席。几只手正在一点,一点地攀上他的胸膛。乐曲声停下了,女侍从身上穿的是一层轻纱,她们用轻柔的声音不断地说着:“客观,来玩呀……” 舒长墨一阵反胃,推开了她们。“且慢。我听闻,砂眩门有一种草药,叫做六合莲?请教各位,是否真的存在,如若没有,那么小生就暂且告退。”舒长墨恭恭敬敬地说道。 几名貌美女子相互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个轻轻点头,用细细的声音说道:“我教有这种草药没错,给公子也没问题。但公子知道,来这儿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舒长墨定定看着她:“条件是什么。” “条件,就是你让我们姐妹三个尽兴了。”女侍门遮住嘴轻笑。 “就这一个条件?”舒长墨犹豫了一会儿问。那个说话的女子直接攀上他的胸膛,用手抚摸着他的脖颈。“是啊。” 舒长墨握紧剑,全身的神经全都紧绷了起来。 这……他恐怕是真做不到。他一怔,刚要推开,但又想到凌卿钰的话。 如果他找不到六合莲,就回不去了。他如今受她的控制,哪也去不了。 污秽 舒长墨犹豫不决,握剑的手出了细汗。他刚想着,迅速解决了这些女子,然后去找六合莲。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里萌生。他似乎已经炼成了凌卿钰的性格,果断直接。刚要拔出剑的那一刻,从门外又进来了一名女子。“主人”女侍们纷纷下跪。 被叫做“主人”的女人点着轻盈的步伐来到舒长墨面前,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是个俊公子呢。你们都下去吧。”她吩咐道。 “是。”女侍们都下去了。 舒长墨看着她,瞳孔是没有温度的冰冷。 “啊哈哈,这是个已经没有感情的公子。”“是卿钰门的吧。”后半句,她的语气一下子变冰冷,并且多了一些杀意。舒长墨望着她,没有做出回答。 “好了好了,开开玩笑,来,骆清雪,好好伺候这位官人。”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舒长墨拔出剑,指上她的背。 “污秽不堪的女人,配不上纯洁无瑕的玉。” 降魂剑闪着寒光。骆清雪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叫做“主人”的女子回过头,见是降魂剑,笑了笑。“有话,好好说,你要什么,我们就给。” “我要六合莲。” “六合莲?好好好,我去给你拿,你在这等着。”她点的轻盈的步伐离开了。到了暗处,她的另一条腿消失了。 舒长墨坐在地上,轻轻闭上眼睛。骆清雪见只有她一个人了,问道:“卿钰门的人?” “是。” “凌卿钰还是门主?” “是” “花神庙还在对峙?” “是” “好。” 舒长墨睁开眼,细细斟酌着她话中的意思。“骆清雪?” 她抬头。舒长墨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你们这里,是否有一把名叫砂眩的剑?” “有。”她毫不掩饰地说出来了。“果真是这样。”舒长墨暗自高兴。乐曲声不断,两人的沉默也不断。 过了一会儿,一名女侍上来了,金盘里托着一支莲花。“这位官人,主人特地嘱咐,要让您亲眼过目后再带走。若您满意了,就可以带走。还有,这个房间里的金银珠宝,只要您喜欢,也可以一并带走。”侍女说完后,放下金盘下去了。舒长墨站起身拿起这一支莲花细细端详。 六合莲,十二瓣花瓣,六瓣黄色,六瓣白色。 这里,怎么会有。他伸出手,用法力试了试,在他指尖一触碰到花瓣时,一阵强大的内力将他手灼伤。 真不愧是六合莲。“我的目的已达,请让我出去。” 骆清雪一语不发,眼睛看到了他袖中一块古铜色的令牌。 她打开一扇门,让他出去。外面一片漆黑,火把,也只能映亮一处。舒长墨独自走出去,沿着火光慢慢走,莲花在他手里微微发出光华。洞中阴冷潮湿,空无一人。他走着走着,终于见到了女侍者。“请带我出去。”他说道。 没想到女子面纱下的脸如此稚嫩,是个孩童。“是。”她领着他往前走去。 两人,一大一小。女童非常乖巧,似乎已经习惯了这里。 血玉 终于,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门。 舒长墨摁下机关,门却打不开。 “帮我打开。”他对她说道。女童不语,微笑着站在他身边。“公子之前没有说过,要求我们帮您打开门。”舒长墨眼神突然犀利,按过她的脑袋,降魂剑在她喉口处一划,随着血液流出,淡绿色的气体也随之流出。女童不断挣扎,痛苦地想要发出声音,可在舒长墨手里,还是不行。门打开了,他扔下女童,血,逐渐覆盖了一大片阴冷的石面。 他割破了好几名女侍的喉咙,跟着一团绿色的光团,走出了石洞。 雨还在下着。骆清雪站在独腿女子身边,一同看着一个透明水晶球中舒长墨的一举一动。 “主人。这样真的……” “清雪,我们现在不是降魂剑的对手。”她轻笑着摇摇头。 茫茫的大山里,曦月隔了一夜,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停做着家务事。 凌氏靠在门边,笑着说“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这么勤劳了呢。”说着说着,脸上流露出了一种深情。凌卿钰靠在另一边,默默看着他“有这么夸张吗。” “哈哈哈,你以后成家了,就知道了。”他笑了笑拍拍她的头。凌卿钰拍掉他的手。师兄僵在半空的手顿了顿,放下了。 还有两天,就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了。到时候,说不定整一个山林里的人都回来参与,运气好的话,可能还会有外来的宾客,一同见证铸剑大师凌氏的婚宴呢! 曦月时不时瞄一眼凌卿钰腰上的剑。凌卿钰看在眼里,却装出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左白轼笃定,这个人一定有问题。凌氏一如既往,在院子里打着剑。凌卿钰有时陪着曦月做做事情,聊聊天。聊的不过是女人之间的闲谈。 她觉得很无趣。她从小,家人就没有把她看成过女娃子,可又不让她碰剑。她穿的是粗布衣服,扎的辫儿只是一个马尾。打小,她也不娇气,事事都让着弟弟。 她没有尝试过一个女娃该干的事情。 曦月滔滔不绝地对她说着她从小的事情,什么用来辟邪的银首饰,什么新年用花泥点上的眉心痣,用五彩的布料做成的衣服。曦月越说越起劲。讲着讲着,她见凌卿钰是个很好的聆听者,胆子一下子放大了,讲起了个人的经历。 凌卿钰听着。 “人总一些事儿啊,是不能说的……谁都有秘密和不雅的事情不是吗?我曾经是被抓去当''妓''的,虽然也不全是,但道理是一样的。在腰上系上一根红线,跟奴隶一样地被使唤,还得带着面纱。带着带着,就习惯了。后来我逃出去了,是习惯了吧,就一直带着这面纱……” 她仔细听着,没有发话。“哦,对了,你这块玉我到看着挺别致,是……” 凌卿钰用手拖起衣服上挂着的一块橘色的玉,上面有着暗红色的纹路。这是他与舒长墨缔结盟约时,佩戴上的玉,两块玉中,注入了对方的血液。 “血玉?!那不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曦月低呼。 “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石。”凌卿钰看了看,收起玉。 血玉价值连城,为数不多,但还是有的。“我说了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 凌卿钰扶额。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这是用血液注入的。 难以琢磨的容貌 这块玉,算得上是自己身上的护身符吧。 凌卿钰许久没有讲话。“姑娘,姑娘?”曦月在唤她。 “嗯。”凌卿钰这才回过神来。 午时。凌卿钰看着一桌子的稀粥,拍下筷子,转身走近灶房。 左白轼跟了上去。 凌卿钰让左白轼以最快的速度跑去山中,采些山珍野味。左白轼踏着每家的屋顶,很快,不到十五分钟就在山里找到了上好的野菜。“太慢了。”凌卿钰看着他手上抱着的一大框野菜,摇摇头“冬日里,野菜比较难找。”左白轼将野菜洗净切开,交给她。凌卿钰接了过去,慢条斯理地放进锅中,小火煮开,又将左白轼挑来的水倒进,手法娴熟。“不错啊,你怎么会这个。” “爹娘死后,经常这样做给我弟弟吃。”凌卿钰说。随后,又轻声道:“小心着凌氏他们二人,注意点。” “哦。”左白轼看看她,明白了什么。 过了许久,一阵香味飘出,凌卿钰掀开锅盖,将新鲜野菜端出。 凌氏尝了一口,不由得眯起了眼。“野菜都能弄得这么好吃?阿钰,你可以啊。”山中被霜打过的野菜,已经变得格外鲜嫩。 凌卿钰坐下。“只不过是野菜而已,没什么。” 用完午膳后,她问凌氏。“曦月的面孔,是怎么样的。” 凌氏看了看四面,犹豫。 “别遮遮掩掩的,难不成我还说出去?”凌卿钰看着他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说道。 凌氏想了想,见曦月这会儿正好不在,便说道:“她的双眼,都知道了,至于面孔……纯净,美丽?此外就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形容了。自家夫人嘛!”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凌卿钰翻了个白眼。算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是问他也问不出什么。凌卿钰想。 她突然开始好奇,曦月那面纱下的脸,究竟是怎样的貌美。 下午,天出了太阳。“曦月,去下面集市上买鞋猪头肉回来,顺便再买些红糖。”凌氏招呼到。“让阿钰陪你吧。” 曦月非常听话,放下手中一直在做的针线活,挎起一个菜篮子,拿了一些盘缠,就往大门口去。 凌卿钰紧跟其后。 “姑娘,我郞君说了,你是很好的一个指导老师,让我多跟你在一起,能够知道一些以后用得着的知识,他很看好你的。”她自顾自说下去。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背着戏曲的台词,有一句没一句。 “曦月,我一直在好奇,你的脸究竟长什么样。”凌卿钰走在她身边。 平素里,她都带着薄薄的一层轻纱,虽若隐若现,但还是难以琢磨。她发现,这个女子,肥肠害怕与她对视,有时对上了眼神,就会马上移开。 曦月停下脚。“姑娘…想看曦月的脸吗。” 凌卿钰也站住了。“如果你不愿意,没关系,我理解。” 苗疆的女子,成熟貌美中带着那么一丝羞涩,像个在青春期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女生一样。 “曦月……姑娘会看到的。”她慌慌张张地说完了,继续走着一级一级坎坷的石阶 吉日 为什么要这样子。苗疆的女子,性格怎样她都知道,但是曦月这个情况,凌卿钰有些不理解。这个女子,一定有问题。 她总是躲着她,像是害怕被看到内心深处的面孔。 师兄和她,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啊。 从曦月口中得知,她与师兄在山中曾经被砂眩教追杀,原因是凌氏性格风骚,喜欢没事去去艺楼。当时砂眩教正在抓捕一名逃跑的女侍,正好追到那边,将躲藏在师兄房内的曦月一同抓回去。师兄在砂眩教过的好不安生,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女人随侍在侧。终有一天,到了该利用他的时候,他带着一见钟情的情人跑了。 “不是说你们是在山里遇到的吗。”凌卿钰疑惑到。 曦月说下去:“郞君带着我跑去山里,可我却在跑掉的时候被抓了去,半年后,我重新逃了出来,跑去半年前那座山里。我全身都受了伤,是他上山采集野菜时将我救了回去,好好照顾,于是……”她一脸甜蜜蜜。“对了,我郞君的元气,是被我吸走的……” 凌卿钰摇了摇头。 果然。这么说的话,凌氏,就是一个女侍的郞君。 这两个人身上,不干净。凌卿钰早有预料,在凌氏那时想要偷剑的那时就知道了。他只是个骗子。 才想起,每当弑神剑靠近她时,就会有发生微微的鸣动,但是杀意不大,她也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弑神剑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曦月完全放松了警惕,完全相信了凌卿钰。 她是没见过什么叫江湖,没有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江湖人。江湖大而无边,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左白轼夜晚就在凌卿钰的房内睡下,每当夜深人静,两人就策划着下一步的对策,凌氏?估计早就发现了。 凌氏也是半个闯过江湖的人。 曦月只是个纯情姑娘,也见不得有多成熟,她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随时随地,凌卿钰就可能杀了她。 自己的师兄和兄嫂都不知道吧,一出好戏,就要开演了。 很快,就是二人的大喜之日。 凌卿钰在房内为曦月梳妆。曦月摘下了面纱。是一名非常貌美的女子。红红的樱桃嘴,加上纯净的面孔,透露出了羞涩,不知是新娘子的那种羞涩,还是本身如此。 小院里被装点的节日一般,全都是喜庆的红,厢房里,左白轼正帮着凌氏穿好喜服,是刺绣的一条金色的龙。 “快出去吧,院子里挤满了准备看我们铸剑师穿喜服样子的人呢!”左白轼一切如常,笑着说。凌氏拍了拍他的肩,对着镜子里帅气的自己咧了咧嘴,推开大门,走向热闹的院子… 酒宴办在深山处,一片空旷的地上,再向前走几百米,便是婚房了。婚房内,几名女子正在打扫,装点。 喜婆开门进来“新娘子今天可真好看!”曦月戴上了一块红色的面纱,头上插着满目的金色发冠,是别样的精美。三人坐在房内,听着外头礼炮声,人的喧嚣声不断。 吉日(2) 曦月感到有些坐不住了,想要起身去外面看看。 喜婆连忙拉住她“使不得!新娘子整一天都是要待在房内的,等到了下午啊,你夫君会来背你,一路背到半酒宴的地方,然后就要拜堂,和喝合卺酒!坐不住也得坐!”喜婆拉着她,坐在软榻上,往她手里塞了一把坚果。“先吃点东西,到了晚上就有的吃了。” 曦月只好坐着等,凌卿钰起身:“我去给你倒杯茶。”她走到梳妆台前拿了一些上好的茶叶,用刚煮好的水泡下,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白色的小纸包,从里面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粉末在茶水里迅速融化,无色无味。 她端给曦月。曦月口干了,吹了两口就喝下去了,凌卿钰一直注视着她。 曦月喝了两口,估计是觉得烫,将茶杯放下了。突然,她感到一阵恶心,撩起覆盖在脚上的裙子就往地上吐,吐出来的不过是清水。喜婆大惊失色,连忙叫起来:“哎呀我的小乖乖!”她忙了起来,跑去内室拿抹布拖把。曦月不停地干呕,时不时吐出点清水。凌卿钰拍着她的背,将她的手从腿上抓起,放在一边的桌上,把了把脉。“我没事……”“别动。”凌卿钰严肃地说。 曦月怕她,立马就不敢再动了。 脉象有力,回旋,不滞留,是喜脉。 “是喜脉。”凌卿钰松开她的手。“恭喜凌夫人。”曦月一听,高兴的不得了。“喜脉?天哪……这是真的吗?姑娘你可别骗我哇,我真的怀了夫君的孩子……”她高兴的不能再高兴,不住地抚摸自己的肚子。“宝宝,你真的在里面,是吗……”看着她一脸的甜蜜,凌卿钰淡淡地笑了。 她肚子里的是师兄的孩子,她还怀着凌氏的种,可不能亏待了她。 凌卿钰拍着她的背。“孕妇不要喝茶这些有刺激的东西,我去给你倒水。”凌卿钰带着杯子去换。 半包药粉,就这么糟蹋了。她暗暗心痛。这是从很远的地方买过来的,最后一点,一定要让她喝下去。 曦月果真是缺少江湖经验,无论怎么个死法,至少,她现在是不知道。 外面,礼炮还在噼里啪啦的响,人群喧嚣声,道喜声不断“大师,恭喜恭喜啊,成亲了!” “大师,成亲之后,要赶紧生几个大胖小子啊!” “大师果真是风流倜傥,这么快就泡到了个媳妇儿!” “去去去,什么泡不泡的,我凌氏这叫明媒正娶!”凌氏被众人围在中间,喝着酒,收着来自各个村前来的宾客的礼。 院子里挤得满满当当,几张桌子上,摆着各种鸡鸭鱼肉。桌子下,又是无数坛酒,香气四溢。“各位都别客气,我凌某今日成婚,这代表着凌家的兴起,来,喝!” “喝!”众人高举酒杯,喝下一杯又一杯。 紧闭的房门内,新娘子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外头的新郎子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回头等他知道了,她们一家人住在山林里,好好过,就要过幸福太平的日子了。 砂眩破君剑下意 凌卿钰让她喝水,她小心翼翼地将水吹温,才喝下去,像极了一个温婉可人的慈母,面纱丢在一边,似乎不提醒她,她就会忘记似的。 喜婆拿了拖把,一个劲地打扫着房间:“待会新郎子要进来,这里可不能弄脏啊!”喜婆卖力地拖着地。 “新娘子,你身体怎么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啊?”她关切地问道。 凌卿钰叹了口气,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没事了……”她想说下去,曦月抢在她前头:“别问东问西的啦,没有关系的,身子再怎么病,也不能病到肚子里的宝宝!” 喜婆这才发现,曦月一直抚摸着肚子,温柔地笑着。“呀!有喜了?新娘子怎么知道的?”喜婆连忙放下打扫器具,大声地叫。“轻点轻点,我要给我夫君一个惊喜。至于怎么知道的……”她看向凌卿钰。 “阿钰告诉我的,她把了把我的脉像,说是喜脉。” 喜婆脸都红了,声声夸奖凌卿钰“真是好姑娘呢,长得俊俏,又会医术!” “哪里哪里。” 凌卿钰一直在寻找时机,左白轼还在东厢房等她。 趁着喜婆带曦月去后头挑选好吃的,凌卿钰溜了出去。 左白轼在东厢房坐着。“久等了。”她走过去。 左白轼站起身,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布包的米饼:“饿了吧,一上午没吃东西。”凌卿钰接过米饼。“说正事,曦月怀了凌氏的孩子。”她啃了一口,皱起了眉头。 左白轼点点头。“你的计划?” “我已经下药了。”凌卿钰道。两人的样子,就像两个暗中观察的刺客,行动迫在眉睫。 “待会新郎子要去厢房找新娘子,你就先去办酒宴的地方,先别动手,等我消息。” 外头传来了喜婆的叫声,“我先走了。”凌卿钰打开门,关上。 待一阵钟声敲响,一连串的礼炮都放出了,院子里,男女老少的叫喊让左白轼心烦不已。 他走出房间,按照之前的计划,悄悄溜进了南厢房。 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搬进了新家,可一些贵重物件,都在南厢房中放置着。凌卿钰要他进去看一样东西。 这扇门就在昨天打开过,但进去后,还是乌烟瘴气的一股霉味。 左白轼还没有见过。进门后,是一张四角木桌,上面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布料,是曦月平日纺线用的。桌子靠着墙,在墙上,是一幅一米多长的摊开的画卷。 他大吃一惊,瞳孔骤然放大,他慢慢地走向前,双手撑着满是积灰的桌子,细细看着画上所写的字。 这幅画上,画的是一把银色的长剑,剑尖是那么锋利,似乎一碰就能割断人的喉咙。左白轼的双眼紧盯着右下方的一列字: 砂眩破君剑下意。 再下面,左白轼看不下去了。 他已经深深明白了,凌卿钰要让他陪同着到来的意义。当年他所了解的砂眩教,终究和凌氏脱不了干系。 是他创造了砂眩剑……是他…… “我打赌,你一定会敬佩这位铸剑大师的。”他突然想起凌卿钰之前的话。 是啊,佩服。实在是佩服。铸剑大师,名不虚传。 阴谋 凌氏在真正等到曦月伤好了的那一天,砂眩教还是追了上来。她们与凌氏为了一个女子而展开杀机,最后签下盟约,凌氏为砂眩教铸一把神剑,便从此不再干扰两人。 曦月苦苦哀求凌氏不要这样做,因为此剑的原料是如此的邪恶,在阴冷、封闭的地下室里,积攒了多少无辜男子的躯体。凌氏一笑而过,让曦月放心。为了她,再是逆天之道的事情,都能够做出来。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两个人的真心。 十二个月,剑成了,砂眩教派人来取,却在曦月的身上种下了负心蛊,负心蛊的威力在她体内久久不能散去,她除了夜间,另外时候不得不一直戴着面纱,表明她是砂眩教的使徒。凌氏曾经试图让大师来驱蛊,终是驱不走。那之后,砂眩教隐退江湖。 多么完整的对策,谁也不知,这些年来凌氏付出的血汗。剑出来后,县城上下终日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凌氏终于开始慌张,到这个时候了,索性永远也不取名好了。在他铸造出的所有剑上,都刻着铸剑人的名字:凌氏 氏,是不能用作名的。可他为了逃脱上面的追杀,也只好这样。 左白轼看着那幅画,闭上了眼睛。 真好,很快,这两个人就都能永远在一起了。 安葬在满是梅花的泥土下,享受着香飘十里的美名。 左白轼阴冷地笑了起来,凌卿钰,不愧是凌卿钰,万人之上的卿钰门门主。 太阳快落下去了,此时时辰正好,喜婆为曦月盖上鲜艳的绸面大红盖头,坐在装点成喜庆的红色的软榻上。门外新郎子已经过了人们故意设下的重重关卡,马上就要进门迎娶新娘子了! “砰!”突然,门开了,凌氏喝醉了,双颊像是两个红红的苹果,他摇摇晃晃走进来。喜婆领着他走到软榻前,凌氏蹲下身,含含糊糊地问:“你真是我夫人?” 曦月盖着大红盖头,含着泪点点头,不知怎的,泪水迷蒙了双眼。凌氏一直蹲着身,突然外头有几个汉子叫起来:“好了!别只霸着你媳妇儿,快抬出来让大伙儿都瞧瞧!听见没!?”凌氏这才回过神来。他伸出手,一把抱起曦月,摇摇晃晃走了两步。 “你行吗。”凌卿钰见他走不稳路,在后头护着。 “我……肯定行!我夫人很轻的!”她抱着曦月出门,院子瞬间让出了一条路。院子外,花轿已经停好了。鞭炮声不断,人的喧嚣的不断。 凌氏将曦月抱上骄子,又被一群人拐走了。曦月大叫:“不要伤了他!小心点,少喝点酒了!” 凌氏一身喜服,一边跟着一堆人走,又往这边送了一个飞吻。 大红盖头下,曦月的喜悦,不是一般人能感受得到的。 凌卿钰在起骄前问她为何今日会这么亢奋。曦月说:“等你以后嫁人了,就知道了。” 反正她也不会嫁人。谁敢要她? 她没有乘骄子,使轻功就很快到达了上边。 下毒 左白轼已经在等她了。“该做的都做了吧?” “已经全部准备好了,就等着拜堂了。” “好。” 黄昏时分,上面的大院里已经堆满了人。“准备着!新娘子要进家了!”人们喊着,孩子们一个个都格外兴奋,吃着桌上摆着的糕点,糖果,在大院里跑来跑去。 左白轼与凌卿钰站在门外,迎接新娘子。凌氏不再被灌酒,迫不及待地想要见新娘子,却只能被一帮人拉着进边房重新洗脸,洗手,洗去身上的酒气。“待会就要洞房了,一身酒气算什么!” 一阵鞭炮声响起了,新娘子进了大门。凌氏印上去,两人携手走进正房。 这两人,无亲无故,喜婆站在一旁,新人面前,摆放着两张空凳,墙上,挂着凌氏自己写下的家规。 就要成家了。 喜婆在一边高声叫道: “一拜天地!” 曦月与凌氏握着手,跪在地上向前面一拜。 “二拜高堂!” 两人紧紧拉着手,再一次向前一拜。 “夫妻对拜!” 两人面对着面,向着对方一拜。 “携手白头,结发为夫妻!” 侍女从一边上来,拿来已经准备好的金托盘,里面放着一把金剪子。 两人各自从头上剪下一绺发丝。曦月从盖头里剪下一绺。 结发为夫妻,两人的发丝打成一个同心结,意味着两人相伴永远。 “送入洞房!” 最后一声下,新娘被新郎猛地抱起,跑进了门对面的厢房。人们紧随其后。 后门那儿,左白轼一人坐在冰冷的石头上,面前是一片血迹,几个侍女已经一并杀死。 他确认过了,这些女侍,全部都是砂眩门派过来的。 那么,在今晚的宾客里,也一定有砂眩门的人。 人们在外面的酒宴上大口喝酒,大声谈着天。洞房内,这一对新人坐在榻上,红烛映窗纸,红帘罩新人。 凌氏一直坐着,突然很紧张,不知所措。曦月手中还握着喜婆之前送骄时给的一个苹果。 “曦月,你已经是我的夫人了。”凌氏掀开她的红盖头。 “真好看啊…来,把面纱摘下。”他亲手摘下她的面纱,手指轻轻划过她细致的脸。 曦月没有躲,看着她。凌氏拿起放在床头的合卺酒。这两杯酒,一杯是下了毒的,一杯,是合卺酒。 洞房,是侍女整理好后,左白轼潜入设下的陷阱。 这是最后一步了。 左白轼在后院清理好了血腥的场面,又在每个尸体上滴上几滴尸化水,几具尸体一同被腐蚀,消失。在边上,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具巨大的棺材,里面摆满了白色的花朵。 前面的大院里,酒宴还在继续。 婚房里,新人喝下合卺酒。 凌卿钰望着窗纸内。安在白天水里给曦月的药效,突然发作。 两人缠绵间,曦月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吐出一大口血。 “曦月!曦月!!”凌氏大叫起来,一时不知道怎样才好。 曦月没多想,肚子突然开始疼痛,她想,孕妇不能喝酒。但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六合丹 马飞驰在驿道上,这个山林里,几乎所有人都在感叹大师婚宴上的那件事。 所有人都不知道事情。凌卿钰没有做出解释,但是她能保证,这对新婚夫妇,从此是再也不会分开了。结发为夫妻,共同葬入了那棺中。 舒长墨用飞快的速度奔向长安,寻找着那一家“杜仲坊” 中原,那么远的地方呢,他若是归来的较早,会不会叫凌卿钰这个梦鬼怀疑? 长安。 杜仲坊就在长安街上,很快,半天就找到了,舒长墨进门,一个人都没有。边上摆着几座石像。他走过长长的走廊,终于走到了柜台前。那里坐着一位白胡子的老人。老人望着他,在等着他开口。他从袖子里掏出令牌,再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玻璃匣子放到柜台上。老人很快就明白了,往里面喊:“卿钰门派人来了,将六合莲带下去,一天左右完工。” “好!”里面连忙有人出来,将装着六合莲的匣子带下去了。“这位公子,您先在附近酒店住下吧,明日来小店,就能拿到了。” 舒长墨点头。 第四日,他带着炼好的丹药,回到洛阳。 凌卿钰与左白轼先到了楼中,左白轼按照她的吩咐,将那副含有重量的画挂在了众神殿。“左白轼,领赏。”下属将两条银条儿给了他。“替我感谢大人。” 一旦回到卿钰门,他就还是银凤杀手的老大,凌卿钰,也还是门主。 舒长墨回来了,侍女前来禀告。 这么快? 凌卿钰连忙起身,走到楼下。舒长墨将马交给下属,再将身上披着的斗篷脱下。凌卿钰帮他摘下带纱的笠帽。“东西呢。”她第一句话就是要问带回的成品。 舒长墨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里面是金黄色的丹药。“你吃一颗。”凌卿钰说。 舒长墨什么也不说地吃下一颗。“你不怕我毒你?” 他站在他面前,凌卿钰突然想起那天,也是这样。 她与他对视。 “不怕。”舒长墨眨了眨眼,走进去了。 房间内,火炉点上了,也难得地点起了香炉,整个房间充斥着淡淡地清香。 舒长墨像以往一样,打开门直接进去。“给你”他丢给她那块令牌。 “你偷了……?”凌卿钰正惊讶,一看自己的桌上,果然呢。 她疑惑地问。“为什么要还?” 舒长墨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舒长墨,刚刚回来,好好休息一天。” 他一语不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砂眩门就驻扎了洛阳,并且也已经知道了卿钰门的行踪,还说不定这几天就要发起进攻。 凌卿钰应该还不知道吧。 凌卿钰看着最近堆积下来的文书,窗外下起了雪。 “下雪了。”舒长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出现在她房内。 她放下书。他进来,一把抓起她的手往外跑。“怎么了?” 他跑到念安亭,踏着微微结了冰的水面。凌卿钰感到纳闷儿,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下雪这么热情了。 新雪煮茶 她跟着他,跃到之前的那个湖心岛中。这里曾经让凌卿钰布置了一场杀机,曾经有两位背负着江湖恩怨的人展开过狡诈的厮杀。 凌卿钰觉得纳闷儿,“你怎么突然要来这里了?” 舒长墨走到一片空草地上。雪骤然间越下越大,变为了鹅毛大雪,草地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雪。 “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积雪,你待会就知道了。” 学会卖关子了。凌卿钰想。草地已经完全覆盖了,头顶光秃秃的树干上也已经积满了雪。舒长墨已经备好了一个煮茶的器具,一个铁架子,两只茶杯,一个茶壶,他就地坐下,在地上清理出一块空地,再放上枯树枝,用打火石点上了火。 凌卿钰面对着他,也坐了下来。“这些你都是哪里拿来的。” 舒长墨从一边积起的雪中捧起一捧松软的干雪放到这个棕色的茶壶里,再往里放了几朵刚刚开放的腊梅。 凌卿钰突然想起了凌氏与曦月。 “从你房里拿来的,就在那个放慢了瓷器或者花瓶的柜子里,看着积灰,就拿出来清洗了一下。” 他做事从来都这么直率果断,肆意妄为。可是,就因为他的性格,她怎么也生不了他的气。 雪在壶中慢慢融化,火苗这么小,很难煮沸腾,腊梅花的香气,却也在里面慢慢化开。两个人静静对坐着,舒长墨突然站起来。“你的笛子,能借我看一看吗?”他望着她的双眼,眼中满是平静,平静得让凌卿钰突然升起一丝畏惧。 她从袖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笛子,拿在手中,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地交给他。“你能吹起来的吧,能吹一曲吗。”他再一次抬起眼,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她。 这一次,凌卿钰的心脏突然很重地跳动了一下。 “好。”她拿起笛,放到嘴边。本来很没把握的她,突然有了一份自信心。 她轻轻地吹了起来,吹的是一曲古典的小调。笛声婉转,在湖心这片如画的林间飘荡着。侍女们全都聚到了念安亭中,望着湖心。 真是神秘呢,她们楼主,既然会垂,为何只给他吹笛。 雪,在地上积起了三尺,下属走过念安亭,忍不住过来驱赶这些入了迷的女侍从们:“去去去,别听了,做事去!” 好不容易才都散开。 一曲毕,腊梅花的清香从壶中沁出。凌卿钰收起笛子,再一次坐下。舒长墨一直坐着,聆听着,发自内心的一阵温暖。 “谢谢你。”他淡淡地说道。凌卿钰突然愣住了。 梅花茶慢慢倒入了棕色的瓷杯中,这是用雪煮成的茶,蕴含了天地间的精华,醇香四溢。 天气冷,茶很快就变温了。林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突然就谈到了砂眩门的动机。 “舒长墨。砂眩剑来自于砂眩教,砂眩剑在很久之前就有过几次的袭击,说明这个教会一直就驻扎在洛阳,最近他们行动动机原来越大了,看来,不采取措施是不行了。”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溃烂 舒长墨点点头,不知道要不要说出来。 凌卿钰自顾自讲了起来:“砂眩门的剑,已经彻底找不到破解方法了,制造这把剑的人,我能够保证,他已经死了。” 舒长墨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凌卿钰手微微停住了,然后垂下,低下头,说道:“我在你出去的那几天,去拜访了这位神秘的铸剑大师。” “你怎么又独自行动?是不是故意在我不在的时候,就是想要甩开我?”舒长墨显得有些生气。 “不,这一次出行是有门中银凤精英之首左白轼大人的陪同下,所以也没什么事发生啊。还有,舒长墨,你为什么会这么快?” 一下子问到了最害怕的地方,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中原,这么远。只有那里才会有的非反季节植物…… “唉,看来,你还是去了那里。”凌卿钰摇摇头。“你是不是也知道了砂眩剑,来自于砂眩教,是不是去了洛阳边缘的砂眩门。” 舒长墨看着她。 “果真是这样。那边做什么都要付出相同代价,你身体……” 舒长墨抱起手臂:“我没有给那些狐狸精碰。你觉得我像是这种人?” 凌卿钰突然嗤笑“那也不一定。总之你要小心,万万不得与砂眩教发生一些不干不净的事情,知道了吗。这一次的任务,我算你勉强过关。”凌卿钰喝完了杯中的茶。 “雪已经越积越厚了,喝完了这壶,我们就回去吧。这些事情,就当他没有发生过,我们两个也算是扯平了。” 舒长墨双眼死死盯着她:“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背着我出去完成一些需要几天完成的任务。我可不希望门主与下属发生些什么。” 这是来自领主的担心与吃醋,凌卿钰忍俊不禁。 “知道了,知道了。我能发生些什么,我是这样的人吗?” 舒长墨不语。“那也未必……” 楼中,安静的长廊里,凌卿钰顶着满头的碎雪正准备回房。迎面走来一位长发的侍女,不小心撞到了她。“抱歉!属下知错!”凌卿钰看着她,面前的侍女连连道歉。 “把头抬起来。为何不梳头,我们门中的仪表,似乎不是这样的吧。”侍女战战兢兢地抬起了头,凌卿钰看见,她的双眼缠上了纱布。“看不清路还怎么走路?”她转念一想,突然又想到了那天晚上。 这不就是她亲手刺瞎的那个女侍者吗。 “把纱布摘下来,让我看看。”凌卿钰看着面前的侍女。 她双手下意识地捂上双眼,将纱布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摘了下来。 一对没有眼球的空洞呈现在她面前。她的眼皮已经完全腐烂,是闭不上的。“为什么不找大夫。” “大……大人您没有吩咐过,属下是不能擅自去的。” “现在就去。” “是。” 她一步一步探着前方的路,一手扶着一边的栏杆,走得很小心。她什么也没想,看着她慢慢地走远了。 溃烂(2) 夜深人静,卿钰楼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这个叫声持续了很久,到最后又消失了。“谁这么没规矩?”舒长墨正睡在榻上,闻着尖叫,坐起身怒骂。诗桐守在外头,连忙敲了敲门。 “进来。” 诗桐端上一盏蜡烛。“诗桐,去看看。”“是” 昏暗的楼道里,已经有很多人围着了。“三更半夜的,不去休息还在这儿做什么?哪个人这么没规矩,不知道宵禁吗。”人群慢慢散开。 “二护法…您看。”侍女们让开了,太夫正蹲在地上,仔细查看着一个侍女的眼睛。“这不是那天晚上的那个……” “不是!这是另外一个!”边上有人叫道。 大夫检查完了,站起身来:“是蛊虫。” “蛊虫?” 诗桐完全不敢相信。边上的人都开始慌张。“大家快躲开啊!蛊性蔓延得快,小心被传染了!” 大夫提起药箱子,脸涨得红红的:“叫什么叫!还没查清是何蛊呢。” 凌卿钰站在楼道上已经看了很久,终于有人发现了,所有人一起下跪:“大人!” “都给我安静着,不知道宵禁吗,卿钰楼的侍女,还知道违规宵禁?”她严厉地说道。 舒长墨也跑了出来,见凌卿钰酒站在拐角处,站在她身侧。“查清楚是什么事了吗,诗桐。” “大人,公子,大夫说,是蛊。”诗桐小心翼翼地禀告。 “立刻查清楚,马上把尸体解决掉,不要让蛊性蔓延,这东西,邪的很,如果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立刻请大师。” “是。” 舒长墨一直站在凌卿钰身边,等她交代完了事情,见她一身单衣就跑了出来,将身上的白狐裘大袄披上了她的身躯之上。 人都散开去了,凌卿钰与舒长墨走到房前,她将有着他体温的狐裘脱下交给他,关上了门。 舒长墨也走回自己的房间。左崖从他身边走过,微微颔首。 诗桐等舒长墨进去了,连忙拉过左崖。 “喂喂喂,刚那边,大人要我们迅速解决,怎么办,如果说请大师,还得请人去苗疆…” “不是我们,是你。”左崖轻笑。他说着,摸了摸她的头“你呀…好好干。”他说完了,放下手走了。 白日,凌卿钰收到了各种禀告,蛊毒蔓延得非常快,已经蔓延到了侍女当中,蛊虫在她们眼睛里面迅速生长,先是眼睛红肿,虽然用上了特制的膏药,但也毫无起色。她们的眼睛被慢慢啃噬,腐烂,痛不欲生,整个楼里到处都是随时倒下的侍女们。 “蛊毒只侵入女性的眼睛,必须尽快查出蛊虫的来源!”凌卿钰对左崖说。 “是!” 左崖走进诗桐的房间,靠在屏风旁:“这下好了,连我也要跟你一起跑来受罪。不过,如果要传染,也是传染到女子身上,到时候,受苦的可是你喔。” 诗桐扑过来打他,左崖风度翩翩,四处躲闪。 楼内的大夫们合起伙来研究,可是还是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那么……只好请大师了。” 过火 苗疆一趟,路程遥远,来回一趟,可能得需要好多天,半个月是必须的,虽说现在病情已经不再蔓延,可那些被毒性感染到的无辜的侍女们却痛不欲生,估计,若是驱蛊大师不在半个月之内赶到,恐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诗桐忙得焦头烂额,这种时候,左崖居然还有闲工夫在她身边看着她的好戏?!凌卿钰更是整日整日向着城内的国医馆跑,询问了多家的药方子,让门内的大夫们调制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药物让她们服下,暂且控制病情。 随着眼珠子的日渐消失,就连男人们也开始产生了后怕。 “大护法!” “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左崖的威慑力就是强,一堆下属支支吾吾的。“大护法,哥几个比较害怕…又不敢直接反馈给大人,毕竟我们也是人嘛。” 左崖板着脸,清了清嗓子:“跟个娘们儿似的,还是不是卿钰门的人了。不就是蛊虫吗,况且就出现在女人身上,你们男人,怕什么?大师再过几日估计就要到洛阳边界弛道了,在这之前正常工作。” “是!” 终于等来这一天了。这蛊貌似只有在卿钰门这一块暴发,所以在大师做法的时候,除了门内患了病的女子们,并没有多少人想要去围观。但这是次过火,据说火神能够驱赶身上的病毒,能够让邪神滚远点。在传统中,过火一般二十年一次,这一次,只是例外,是一次小型的,有着专门意义的过火,所以,除了门中之人,整个洛阳,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还是有着很多的人前来围观。 凌卿钰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这身穿黑色长袍的老巫师口中念念有词,他接过边上的人递过来的水,沾了沾,对着天空弹了几滴,再喝了一口,往地上吐了一口,算是祭拜天神,祭拜地神。随后,她手颤颤巍巍地在好多张白纸上画着各种符号,让那些侍女们一个个前去领取,在空地上,一团巨大的火雄雄燃气,边上搭起的木桩上,摆放着好几个特地宰杀下来的猪头,这是对路过的神的祭拜。 老巫师一口盐水吐在了火上,随着“嗤”的一声,一阵青烟冒气。 “火神来了……火神来了!”老巫师突然跳起来,亢奋地大声喊着,变得有些恐怖与诡异。 那些眼睛上被蛊虫侵占的女子们,捏着纸片,闭着眼睛吞下一口口水,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走上了那个火堆。 凌卿钰饶有兴趣地看着,在这个不大不小的火堆中走过,就相当于是火神给予了希望。 几日后,又经过药的调配,调养,蛊毒终于是彻底清除了。 凌卿钰揉着太阳穴,对左崖严肃地说道:“这么久过去了,查到来源了吗。” “查到了,大人,蛊虫的来源,来自于……”他说着,看了眼边上的诗桐。 凌卿钰突然睁开眼。“说啊。” “大人,蛊这种东西非常邪门,也并非是蛊,至于来源,需要看下降头的人,花神庙作为术法第一门派,代代与蛊脱不了干系,花神庙的动机非常可疑,但……也不能完全确定。” 灯会 “知道了,下去吧。” “是。” 二人刚刚退下,舒长墨就闯了进来:“凌卿钰,后天的花灯会,去吗?”诗桐左崖二位护法颔首行礼,退出去了。 凌卿钰刚想休息一会儿,每次在这个时候,舒长墨总会一言不发地闯进来。 “舒长墨,你这个性格真的得改改了,以前我不说你,你自己总得有点数吧?”她为此而更加头疼。舒长墨进门,随意地坐在她对面的软榻上。“凭什么。之前不都这样吗。喂,后天花灯会,去不去啊。” “有什么好去的。”凌卿钰问道。她不喜欢花,她认为,花只配的上美的女子或男子,没想到舒长墨也喜欢花。 “我生长在这里的每个角落,我似乎就是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每年这个时候的花灯会,灯光,花茶,还有各种各样的糕点都似乎在带给我温暖。”他顿了顿。 “我虽然看着没有感情,没有温度,也没有人愿意接近,但是我喜欢的事情,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他喜欢的事情……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凌卿钰望着他,久久凝视着,像是第一次看清一样。 “怎么了?很意外吗?”舒长墨有些莫名其妙地笑笑。“算了,你还没有一件真正喜欢的事,你不会明白的。”他在嘲讽她。 “我喜欢杀人,喜欢卿钰门,喜欢左崖喜欢诗桐,喜欢所有为卿钰门效忠的下属和为我杀人的杀手,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和事啊,为什么不?”她单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 舒长墨也看着她,大胆与她对视。“去不去。” “你喜欢就去。” “我是在问你的意见。” 凌卿钰笑了,淡淡的,这让舒长墨突然感到释然。“去啊。为什么不去,我就是要看看,你喜欢的是怎么样的。”她说道。 “好。”直截了当,说完就走人。 诗桐正在房里为舒长墨整理后日要带的。 “公子,大人她同意了吗。如果没有,您是不能擅自出去的。”诗桐停下手问。 “当然同意了,从一开始就料到了。”舒长墨回答的很干脆。 正月十五,元宵。 今年的雪下得早,瑞雪兆丰年,洛阳的大街上,到处都是兴高采烈的人们,老人,小孩,都为了这场花灯会,付出了极大的心思。 凌卿钰有些不适应这样吵闹的环境,她喜欢安静的地方。所以,整个卿钰门里,不敢有人走过她门前去打扰她,即使是过年,人们也不敢在卿钰楼周围放爆竹。 但是,凌卿钰眼中的江湖,是潇洒,是浪荡不羁。 又下雪了,细细的雪子从天空中坠下。两个人在夜晚跑出去,走在灯火阑珊的洛阳大街上,看着比以往都要热闹的洛阳,凌卿钰感到奇怪。 “怎么了。”舒长墨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怎么回事……”凌卿钰喃喃自语,她自顾自走近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戏台,上面有舞女在跳优美的舞,一边摆放着好几缸香气四溢的酒。 舞女在舞台上跳舞,下面无数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她,时不时叫一声,时不时向台上扔着钱币。 危机四伏 “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面纷纷开始呼应,不断拍着手。舞女退下了,又上来一个女人,兴致勃勃地对着大伙说:“今日啊,我们带来了几缸酒,来庆祝这个节日,闻着味道啊,可真是好酒!大家不要着急,人人都有,这里还有些点心,各位自取,不要客气了……” 一排的好酒,再加上一排的点心,人们急不可耐,纷纷扑上前去,拿上碟子,在缸中一舀,再往嘴里、脖子里灌,寒冷的天气,被这酒给变得暖烘烘的,真是好酒啊。 凌卿钰推了推边上愣着的人:“去啊。” “有些奇怪。”她说道,神情慢慢严肃起来。“我上一次在砂眩门里,听到的也是这个声音……” “什么?”凌卿钰突然丢下他,跳到台上,舀了一碗,掏出暗藏着的银针,往酒汁里一试,掏出来的时候,银针发黑。 “有毒!”她低呼,正准备杂碎碗出手,却被舒长墨抓住了手:“且慢,还没看清是什么样的毒。” 众人喝着酒,吃着点心,酒力发作,开始摇摇晃晃,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毒性发作了,随后,这些人开始成堆地倒下,喝的多的人,家属怎么也叫不醒,直接扛着回家,喝得少的,神志不清,摇摇晃晃的,似乎下一步就会倒下。 看来,也没有什么大碍。凌卿钰知道,这可能只是暂时,但起码,现在暂时还算稳定。 舒长墨算是和砂眩教真正交过手的人,他明白砂眩教是有多么的狡猾。“不要妄下定论!”他大声提醒凌卿钰“连你也开始变傻了吗?” “你说什么?”她扭头看着他。舒长墨自觉后退一步,面无表情地摊开手,表示什么也没说。 道路两旁,全是各式各样的花灯,一抬头,也是满天空的红色灯笼。 舒长墨默默叹了口气。凌卿钰看不惯了,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了,怎么老是叹气?” “我有''老是''吗?”他面无表情地吞下一块路边免费的绿豆糕,然后皱了皱眉头:“不好吃。” 两人一路走着,像平常一样聊着天:“你知道我背着你出去,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舒长墨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废话,他怎么可能知道。只要她一句话不说,他想知道都知道不了,但是他知道她去见了铸造砂眩剑的大师。 “我去杀了他,然后拿回了砂眩剑的真稿。你知道这位神秘的大师是谁吗。” 舒长墨还是摇摇头。凌卿钰,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会卖关子了。 “我先前的师兄。说起这个,我其实……还得感谢你。你当年盗走了我爹费尽心思铸的剑,其实是很用力地帮了我一把。没有你的话,可能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这……舒长墨愣住了,这剧情,也转变得太快了吧!他瞬时不知该怎么答话。 “我师兄没有名,因为他犯下过弥天大错。他也没有姓,他是我爹在大街上捡到的,所以只能与我爹姓凌。我除了把他看作我的师兄,还将他看作我的亲哥哥,但他却欺骗了我全家。” 琉璃灯 凌卿钰似乎忘记了身边有个人,舒长墨显的很难堪,看得出他不喜欢别人在他边上说这些。凌卿钰不再说下去,突然闭上嘴沉默,两人之间突然一阵尴尬。这倒是勾起了舒长墨的好奇心,他一直在等她开口,她却摇摇头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它了,回去给你看看砂眩剑的稿图,好让你有个数。” 他们继续向前走,没过多久,天已经很晚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中的蜡烛也差不多该燃尽了,人慢慢走光,两人才回到楼中。 这是一次不一样的体验。凌卿钰很久都没有像一个孩子一样这么愉快,在整条大街上,两个人着装打扮不异于常人,使得他们能与普通人一样,江湖什么的,统统抛之脑后,暂且不去想它。 众神殿,凌卿钰立在那幅画面前,看了看,招呼舒长墨。 舒长墨走到画前,伸出手摸了摸它光滑的绸面,又仔细看了它下方写的字。 砂眩破君剑下意。凌氏 原来这就是凌卿钰那个没有姓氏的师兄。 舒长墨看完了,回身走出去了。 黑楼中,他已经将近督促凌清愁训练了半个月,凌卿钰从来没有出现过,每当训练达到最痛苦的时候,她忍不住咒骂凌卿钰,咒骂她没有人情意,没有心。 舒长墨冷冷地道“她本来就没有心,你骂她,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威慑力。放弃吧,我听说好像之前是你自己要求的。” “我可没有!”凌清愁哭着,手颤抖着拿着好几两重的剑,完成各种动作。 “腰板挺直,头抬起来,加快速度,连起来做一套!”舒长墨大声命令。 在楼内的每一个有着职责的下属,舒长墨做的最属到位,他让一个人闭嘴,只需要一张冰冷的面无表情的脸就够了。 凌清愁咬着嘴唇,勉勉强强才完成了一套动作。 “你这样子,怎么行啊。”不远处,凌卿钰朝她走来,她摇摇头说。“我可以……” 她说什么,就得是什么,她无权发言。但是,她突然不想栽倒在她的手中,她们同样是女人,她要成为卿钰门第一个无心女杀手! 凌清愁死死咬着唇,重新提起剑,又加了一把力,完成了一套动作。可能这就是女人吧,舒长墨看着。 “可以了,舒长墨,你去左崖那边领赏,就说是我给的。” 舒长墨将剑放回剑鞘里,走了。凌卿钰看了她两眼 她知道自己现在狼狈不堪,衣服是破烂的,脏兮兮的。“不要急,一步一步来。为了能够''独立生存''。”她说完,也撒手走人了。 凌清愁纳闷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是啊,她也算是发生了改变的吧,什么考验都经历过了,连她长久不治的洁癖也都治好了……凌清愁无趣地抠着房间内的石墙。 舒长墨领了赏,是一只琉璃灯。这灯的颜色可朕是神奇,淡淡的青碧色中透露着一丝的橙黄色,若有若无,十分奇妙。 “很神奇,是吗?”凌卿钰望着霸着她软榻的舒长墨。 他放下灯。解下腰间的血玉。 万般容忍 凌卿钰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的血玉,虽然缔结盟约的那一天,大家都在,可结束之后,就把它收了起来。 这块血玉中,流淌着他的血液。 砂眩门 独腿女人妖娆地缠在一个男人身上,从身躯,到脖子,轻轻咬着他的耳朵。男人似乎很享受,眯起了眼,一脸的贪婪。骆清雪默默地站在一边。女人轻轻地掰开他的两瓣嘴唇,就在一瞬间,男人没了气。他体内的精气全都吸在了女人的体内,他挣扎了两下,没气了。 女人从骆清雪手中接过烟斗,吸了一口,吩咐侍女去带走这具尸体。 “清雪,事情完成的怎么样了?”她对她妩媚地笑着。 “主人,昨天的酒全都喝光了,一滴不剩,现场也没有另外的异样,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好,办的不错。”她放下烟斗。“主人,昨日探子那边来了情报,凌氏与曦月已经双双归西了。” 女人愣了一会,突然回想过来:“哦——是不是那个被种下了负心蛊的那个女人,还有那个铸剑的?——死了?怎么死的。” 骆清雪看了看一扇小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说道:“两人成婚,说是突然堕胎,然后凌氏悲痛欲绝,也一起去了。” “有这么巧的事…”女人将一只腿搁在一边的茶几上。 “我还在等着凌氏的第二把剑呢。” “第二把?”骆清雪表示不解。 女人笑了笑,望着她说:“你是不知道吧,这小子私下做些什么苟且之事,带着曦月这么躲着砂眩门,最近我听闻安在凌氏身上的小道消息,他家大院里出现了一把半成品。清雪,你什么时候去一趟,帮我去取回来,我倒要看看这个早就撒手江湖的小子正在搞出些什么名堂。还有,帮我查清楚,这件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查清楚那天晚上还有谁在。” “好。” 舒长墨手中的血玉,是极致的华美。 “你之前为什么不拿出来,为什么不佩戴在身上。都怪我一时大意,疏忽了这件事情。”舒长墨没有理会她,用血玉和那盏小灯比了比,发现有些惊人地配套。“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这盏灯是用上好的材料找人精心做出来的,里面一点上蜡烛,就会发出幽幽的光,非常神奇,我看着好看,喜欢,送给你还不行吗。”她拍了拍软榻边的茶几。“还有,回答我刚才的话。” 舒长墨沉默。 这个世界上,能这样对她凌卿钰的人且这样让她万般容忍的人也只有舒长墨了。 万般容忍。 “因为我不喜欢。”他抬起头来看着她。凌卿钰无奈地挪开眼睛,尽量避免与他对视。 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的问题,究竟这舒公子与大人的关系究竟是什么。舒公子成天在凌卿钰那边混吃混喝,日子过得没有一点压力,没有凌卿钰下令,也不做些什么事。这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难道公子与门外别的男性一样,梦鬼附体了? 宵禁 怎么样也得亲眼看到过。凌卿钰不断地让舒长墨注意自己的身份,可没有办法,人家不听。当时是自己让他进门,坐上了这个位置,本以为借着负心蛊的威力,他会安心遵从,可没想到,他明知了凌卿钰有着鹤归玉笛,但还是能够压制住她。 这怕是改不了了。 这天晚上,舒长墨突然偷偷溜进酒窖,闹出了两坛酒。等回过身时,左崖站在门外:“公子?”左崖不信刚刚他没看到他。 “公子,快要到了宵禁,您还在这里做什么。”“你现在看到了吧。”他提着两坛酒,迅速闪过左崖身边。 左崖默默关上酒窖的门。 他像风一样疾驰,闯进凌卿钰的房间。她在看书,就要睡下了。凌卿钰已经对他这种行为忍无可忍,大声斥责:“舒长墨!已经到了宵禁时间,请你立马回自己的房间。” 随后,她见他手中提着两壶酒,知道了他要干什么。 “别在我这里喝。”她淡淡地对他说。舒长墨走到她面前,一把抓起她,还没等凌卿钰反应过来,他撞开门,带着酒和她,跃出了栏杆。凌卿钰不敢发出声音,她怕被别人发现。撞开门的那一刹那,左崖迅速跑了回来,见半掩着的门,大致明白了二三。舒长墨一路疾驰到后山,那里有一处能够看得见星光的地方,黑楼耸立在他们的头顶之上,山脚下除了这片空地,还有一处隐蔽的温泉。凌卿钰私人的温泉池,泉水都是活的,她从来不让人来到后山,这里就相当于是她的禁区。 还是被他发现了这里。但只要他不发现那一处温泉,什么都是好的。 凌卿钰一声不吭,舒长墨拉着她喝酒,她喝了一口,只是这一点点酒精的威力,让她止不住地想喝下第二口。她端起碟子,一口气喝光了。 两个人在月色下,静静喝酒,谁也不说话。他最近开始越来越古怪了,不知是被她惯的还是怎的。明明已经过了宵禁,她完全可以处罚他。 凌卿钰喝着酒,不一会儿,酒气上来了,一坛酒已经流光了最后一滴。舒长墨知道她酒量大得惊人,可没想到她居然一坛还没醉下。 凌卿钰的醉,是从来不表现在行动上的,即使是喝醉,也不会脸红,也不会做出奇怪的举动,如同一个机器人。 舒长墨伏在一边的一座假山石上,似乎是睡着了。凌卿钰走过去推他,“起来!得回去了。”她也不敢太大声,怕被别人听到了,那就很难解释了。舒长墨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躺在假山石上稳稳的。凌卿钰只好揪着他的耳朵,在她耳边大喊着:“给我起来!” “谁在那里!”黑楼那边传来了门卫的叫声。慢慢地抬头,隐约看到了点点火光。 “他们要下来了!你快起来啊!”凌卿钰捂着舒长墨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带着他往深处跑。 门卫带着人边走边说道:“怎么会有人呢。大哥,是你听错了吧,早就到宵禁时间了,况且这里是卿钰门的地盘,不会有人吧。” “不会啊……那也未必,去看看。”火光离他们越来越近,凌卿钰转念一想,扛着他跑到那一处温泉池边。这里是不会有人敢进来的。 伤痕 她带着他蹲下,舒长墨突然起身,跪坐在地上,突然“哇”的一声,他正要吐出来,凌卿钰吓了一跳,连忙扶着他到边上的草丛里。造孽啊,为什么要喝酒啊,闯祸了吧,她发誓等他醒酒了绝对饶不了他。 他干呕了两声,什么也没吐出来。凌卿钰微微松了口气。几个门卫就要找进来了,舒长墨不断地干呕,声音在这片静谧的林子里显得很突兀。 人就要找到边缘了。 一个人走到温泉池外,举着火把四处照了照,看着温泉池水发出的粼粼波光。 “找完没找完没?这里是大人的禁区,绝对不可能会有。” 凌卿钰从边上摘下一根树干着舒长墨的嘴“没找到啊,都找遍了,只有这里没有找了,一定在这里。”那个人说着就要踏进来,后面的人拦住了他,“你疯了!大人的地盘你都敢进!不怕死吗?” “我不管,万一有刺客,结果我们几个都得承担责任!” 几个人吵了起来。凌卿钰见那个人心意已决,正要进来的那一瞬间,她带着舒长墨迅速钻入了水底。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犹如人间仙境,四周的蓝铃花,百合花四季都是开放的,月光照耀下一切都亮堂堂的,凌卿钰死死捂着舒长墨的嘴让他不发出声音,他好像清醒了些,虽然是一处温泉,但在这潮湿的天气里,两个人还是感到钻心的冰冷贯彻全身,他们慢慢沉入水底,凌卿钰咬破手指,在水中用血画出一个符文,暗暗的水下突然照射出一束光线,一扇门突然打开。凌卿钰带着他往门中游去。 第二天清晨,露水将舒长墨弄醒,他看了看四周,浑然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似乎是喝了许多的酒,然后就醉了。凌卿钰不知去了哪里,四周全是脱完了树叶的,光秃秃的树,天空渐渐开始发白。冬天日短夜长,天空中还有零零碎碎地散落了一些星星。 凌卿钰不见了。 他猛地站起身,浑身上下全部湿透,冷风吹过,他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还是坐了下来,头不停地痛,他感到了渴,迫不得已的时候,才站起身,打算去这附近找一找水源。 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一处发着微光的活水,弥漫着白雾,他正想走上前,眼前的一幕让他停住了脚。一个长发女子正光着背,在池中清洗着自己的身体,白雾挡住了他的实现,他转过头去,趁着她还没发现时,迅速溜走。但他腿软软的,加上地上全部都是掉落的枯树叶,经过潮湿泥土的滋润,变得有些滑,他寸步难行,只好慢慢地走。 白雾渐渐消散开来,逐渐露出了女子洁白的背部。 舒长墨逐渐看清了,她的背上露出了狰狞可怖的疤痕,一刀从一边贯彻另一边,非常可怕。 这一定是剑伤,而不是刀伤,因为他知道,如果是刀伤,疤痕应该会深一些,但是伤口结痂后掉落,大多不会出现非常明显的疤痕,而如果是剑伤,剑口锋利,绝对会留下疤痕。 幻象 女子起身,逐渐展露出了她几近完美的身形,舒长墨背过头去,刚要加快速度,却听见了凌卿钰的声音。 “看够了吗。”她披上放在一边石头上的浴衫,将长长的头发拧干,转过身去看他。 舒长墨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处。 凌卿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走到他面前,问道:“舒公子,门规中有一条没有写进,偷偷看别人侵犯别人的隐私,也是要接受处罚的。” 舒长墨别过头去:“门规里没有这一条。” “是,是没有,但是,我现在临时加一条,你有意见吗。”凌卿钰笑了起来。 “你!”舒长墨咬牙切齿。但没过一会,他脸突然像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凌卿钰走向刚才舒长墨躺着的一片空地,拧干衣物,回过头。“昨天晚上你我违反宵禁,若是被人发现了,影响甚是不好,所以,我开启了另一重机关,这里是洛阳,可是是一个虚拟的境界。放心,只要等到天黑,我们就能出去了。” 凌卿钰说。 舒长墨故意不去看他,他看着别处,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凌卿钰突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面容严肃地对他说:“我说过了,昨晚违反了宵禁我们,险些被查到。舒长墨,待会回到楼中,我罚你抄门规一百遍,对了,还要加上我刚说的一条。除此之外,我会吩咐诗桐护法,将你软禁在自己房中面壁思过,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这门中的规矩,还有明白了自己做过的所有过错,再放你出来。” 她瞪着他,舒长墨明白,这一次,凌卿钰是真的生气了,她已经忍了自己这么久,已经忍无可忍。他什么也没说,听完了她给自己的惩罚后,凌卿钰让他也去温泉里洗一洗身子。 他洗净身子回来时,见这片空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奇异的水果。 “这些都是你弄来的?你从哪里弄出这些东西?”舒长墨看着她,心里不住向着这个女人的实力,还有他随机应变的能力。 凌卿钰说:“江湖生存守则之一,能够随时适应环境,我带着弟弟漂泊了这么多年,找一些吃的还是能够找得到的。” 她招呼舒长墨坐下,然后随手拿起一个长相稀奇古怪的“水果”,啃咬了起来。 舒长墨看着她,然后也拿起来一个长相稀奇古怪的“水果”,闭上眼咬了一口,只觉得酸汁满口,他皱了皱眉头,正想要吐出来,又看了看边上凌卿钰一脸什么都没有发生的表情,又憋了回去。 凌卿钰看出来他不喜欢酸的实物,但还是说:“吃一点吧,你应该已经饿了。等到晚上还得从水下一处通道游回去,非常费体力,所以,你还是知足点为好。” 舒长墨当然不愿意输在凌卿钰手里,硬着头皮吃了下去,没有吃几个,他就觉得胃中翻江倒海,酸水直流。 不一会儿,天已经大亮,他听见了人的说话声,问凌卿钰:“这到底是哪里,你不是说这里一切都是幻象的吗。” 幻象(2) “是,我是说过,但是我没有说,这里的人不是幻象。” “那这么说,这些人都是……” 她点点头“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的行踪!这里常年没有生物出没,除了一望无际的植被还是植被,这些人全部都是饥不择食的野人,现在应该是他们寻找食物的时间。”凌卿钰小声说。 “过来!躲起来!他们来过这里。”她带着他跳上一棵高高的树,高高的树上树上长着许多与刚刚吃的长得一样的果实。 他问她:“你来过这里,不止一次,对吧。” 她点点头:“因为来过,看过,经历过,所以那一处温泉,才能够有资格能够被我设定成禁区。你认为当好一个门主,真的只是杀人无数,用鲜血与杀戮来换取下属的真心吗?”她冷冷地笑了。“幼稚。” 方圆几里外,似乎没有尽头。 坐在这么高的树上呢,这个世界似乎真的望不到边,眼前只有凌卿钰一人,他没有多想,四处张望。突然,他脚下一踩空,整个人向前扑去,眼看着马上就要倒在凌卿钰身上,他努力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凌卿钰用手摁住他,在他身上狠狠拍了一掌:“你被吃了可不能怪我!”凌卿钰对他淡淡地说。他稳住身子,捂住自己的胃,只觉得里面翻江倒海,隐隐作痛。他一向吃的都是自己接受的了的东西。凌卿钰看出来他的异样,忍不出噗嗤一声笑出来,“干嘛要勉强自己呢。” 真是一个喜欢逞强的人。她看着舒长墨面色苍白,一阵一阵地冒着冷汗,同时也默默看透了他的内心。 舒长墨等到疼痛减缓了一些,又开始无聊地四处张望,两人就这样等待着那群野人慢慢走远。 门中,所有人都不知道,大人与公子能跑到哪里去。诗桐显得很焦急不安。“你都不知道着急!公子与大人一同不见了,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吧!?” 左崖看着诗桐在原地不断踱着步子,笑出了声。“你笑什么!”她重重地打了一下左崖的肩。 左崖难得地露出了笑颜,让诗桐感到莫名其妙。 “大人与舒公子犯了宵禁,这会儿应该就在楼中某个地方。” 他神秘兮兮地说道。因为曾经凌卿钰把温泉池下的机关说给了左崖听,左崖才心里有了数。 诗桐歪着脑袋:“不可能呀…都已经找遍了…”她说着,又派了一拨人,加大力度地找,当然,这样当然还是找不到的。 为了分担病痛 他把抄好的楼规递给凌卿钰,被诗桐领了去关禁闭了。这几天,凌卿钰难得地闲着,周围安静了许多,整个人也清爽了些许。舒长墨关禁闭这几天,她听从了一次诗桐的话,在楼外布置了杀手,果不其然,长久没有出现的花神庙就在这几日中再次出现了。 花未然清瘦了许多,凌卿钰看得出,他是像生了一场大病。几次交锋,舒长墨在房内,制止不住地想要出去,他有些记恨凌卿钰,每次一遇到一些打斗时,都是他不在的时候。诗桐在外一直努力压制舒长墨的情绪,直到诗桐拿出楼规来威胁。“你威胁我?”他压制着自己的怒火,诗桐在外面平静地说道:“公子,大人现在正在外头,您要是不想她再为您而操心,就请平静一些。大人正在与花神庙对抗,她再怎么说,也是为了您。” 舒长墨狠狠踢了脚门,气氛地坐在地上。 凌卿钰他们,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花未然心口隐隐约约又发出了剧痛,他一直观察的凌卿钰,往往,这种发病,是两个人同时开始,一旦发病,痛不欲生。两个人已经打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卿钰楼,暂且已经安全了。 楼中,下属们正在清扫刚刚打碎的花坛,还有破坏的一小部分建筑。左崖与凌卿钰同行,花未然周围,没有任何侍从跟着。二打一,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 突然,花未然正要发动法力,心口一阵剧痛,他吐出一口鲜血。凌卿钰见他双脚缓缓落在地上,手捂着心脏部位,紧接着,隐隐约约地感到,一股力量正要袭击她的心脏。 上一次,舒长墨在她心脏部位设下了封印,这个封印,是他暂时设下的,会将她体内的病痛,大部分分担掉一半,以便减少在她身上的痛。 凌卿钰现在才知道。她坐在地上,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静。“大人!”左崖见到了,收起刀,去扶她。 “左崖,别过来!快回去,看看舒长墨怎么样了!”凌卿钰用剑指着他。 每当她与花神庙交锋,一个不留神,总会让旧病复发。 舒长墨的房间里,舒长墨正痛苦地与凌卿钰身上的病毒作斗争,他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到底每次发病都是怎么熬过去的,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也从来没有想过这种病的痛苦。 他像一条虫,蜷缩在地上,努力不使自己发出声音。 诗桐听里面安静,也没有多想。静静在外头守着。 左崖嘴角残余的血迹还没有擦去,衣衫有地方也被划破,他急匆匆地跑来,不等诗桐反应,一把推开她,冲进房门。 “你干什么…左崖!”诗桐使劲拦着他,当她看清了房间内的一幕时,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她愣愣地看着,有些不知所措,好好的人,为什么…… 舒长墨躺在地上,地上全部都是黑色的血,他已经昏死过去了。 “公子……” 为了分担病痛(2) 花未然的疼痛显然比凌卿钰要严重,凌卿钰的疼痛已经被人分担掉了,她只是暂时手脚瘫软,心脏像麻木了一样。而花未然却痛不欲生,凌卿钰见他倒在地上,手臂以显而易见的速度变成了紫色,一直在冒着冷汗,他呻吟着,指甲将地上的泥土抠出了一个个印子。 “花未然,你不是很能打吗……”凌卿钰冷笑,擦了擦嘴角的血。 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意什么能打、能杀了。他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看了她一眼,感到不可思议:“你……” 凌卿钰单膝跪在地上,怎么站也站不起来,只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她就这样看着花未然,突然生出一丝怜悯。 她才不救她呢。他们是死对头,是见人就打的对手,怎么会对他生出怜悯呢,哈哈哈……她冷笑,但笑着笑着,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舒长墨被两个人抬到榻上,连忙请了大夫来探诊。 如果他还醒着,一定不会让人去找大夫,可是现在他没了意识,他晕过去了,这个时候,他做不了主,只见大夫吓得说不出话来,不停地复诊着,不停地摇着头,似乎不相信,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脉象几近消失,大夫面露惧色。 “怎么了?大夫,你倒是快点给个答复啊!”诗桐着急地说。 大夫站起身,说道:“公子他……” 就在那一片草地上,凌卿钰正向花未然体内缓缓输入了元气,花未然坐在地上,用仅有的最后一点意识说道:“凌卿钰……你这样的目的,是在可怜我吗…我告诉你,不需要……” 她嘴角已经沁出血丝,可是仍旧不放手。病痛,舒长墨确实是拿走了不少,但真气,凌卿钰用的是自己的。 不用给太多……等到花神庙来了人,她就可以走了。 “闭嘴!要想活着,就别乱动。我可不希望你是因为那一颗碍人的东西而死,我希望你是和我……死在我的弑神剑下!”凌卿钰小声说。 不一会儿,不出两个人的意料,花神庙的接兵马上就到了,凌卿钰连忙松开了手,想向后退几步,可她一个病秧子哪有那些人快?那些人以为凌卿钰乘人之危,在他们主人病刚刚有些康复,又让他旧病复发,他们认为凌卿钰,真是个狡猾的毒妇。 花未然体内,被注入了仇人的真气,不大感到疼痛了,但刚刚的疼痛,让他花费了许多力气。 他非常疲惫。下属们隐约听到他说了一句:“不要动她……” 凌卿钰已经彻底站不起来了。她没想到病魔是如此可怕,它让昔日一直很要强的她变得如此虚弱。 她跪在地上,周围花神庙的人冷冷地望着她,她听见其中一个人口中,冷冷说道:“抓起来。” 后来,她什么也不知道了。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被关在水牢里,就是上一次,关押小嵩的水牢。冰冷的水让她忘记了疼痛,只觉得手脚瘫软,她现在,就想好好休息一会儿。 初探花神庙 舒长墨醒了,醒来看见诗桐,问:“凌卿钰还好吗” 诗桐摇摇头。 “她去哪了。” 诗桐摇头:“不知道” “有人去找她了吗。” “嗯,正在找。”她点了点头,说道。“公子,您先别管这些了,您先看看自己的身体,再说话吧!”诗桐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你哭什么,卿钰门的人怎么能掉眼泪?”舒长墨感到疑惑,一向乐观的诗桐,今天见他晕倒了,为什么就那么脆弱了。 “大夫说,你能的心脏出问题了,他确诊不了,找不出原因,这种病一旦遇到病源,就会很容易复发。” “什么,你们找了大夫!?”他瞬间从榻上坐起来。“你们怎么能找大夫呢!!” 他记得,上一次凌卿钰很郑重地“恳求”他,求他不要找人,不要让别的人知道这件事。 但是庆幸的是,舒长墨将凌卿钰带病痛大部分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大家只是知道他身上的病,而不知道,这病是他们大人身上的二分之一多一点,只是,凌卿钰现在到底在哪里呢,她的疼痛应该已经解除了,可为什么还是没有见到人。 消息传了大半个门,不知是怎么透露出去的,可能是见大夫从房中走出,面如土色,于是将所知道的小道消息进行各种猜测,如果不是左崖迅速封住了那些人的口,怕是得传到门外,引得卿钰门管理的这一带惶惶不安。 凌卿钰不告而别,不知去了何处。左崖开始后悔,这种时候,银凤精英不知在哪里,就算能拿着令牌,他也没办法调动。左崖开始不安,只好带着一大批的精英,在洛阳城内搜寻。 一整天了,没有任何大人的消息。花神庙的水牢里,凌卿钰被挂在那儿,一动不动地闭着眼。与其说是晕了过去,不如说她只是累了,睡着了而已。谁也不会来管她。 天快黑了,花未然已经清醒了过来,他迫不及待地问下属:“凌卿钰呢,回去了吗。” 下属见他一醒就问,突然想起白天他说过的话,若是被他知道,凌卿钰正被他们挂在冰冷的水牢里,他绝对会分分钟斩下他们宝贵的头颅。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一个老下属说道:“已经被卿钰门的人给接走了。” 花未然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呢,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在感谢凌卿钰?花未然自嘲地笑笑,脑海中又重复了一遍凌卿钰在救他时候说过的话。渐渐地,他松了口气。 下属的声音将他唤醒,询问他是否需要去泡个温泉,如果需要,这就去烧好水。 花未然点点头。 水牢中,一位披头散发的女子不知用了什么内力,将禁锢她手脚的铁链冲破,一下子冲出门,杀光了阻挡她的下属,杀出了一条血路。 她不知道这宫殿的布置。 我救了你大半条性命,你不收留我? 花未然感到身体尚的疼痛已经有所减缓,便起身去温泉池中将身子洗净,并且恢复体力。 他走到池边,却看到一个女子在那里坐着,背对着他。花未然隐隐约约看到了她背上的疤痕,认出了那个人。“你怎么在这里?” 凌卿钰转过身,靠在身后的石头长看着他,说道:“我救了你大半条性命,我为什么不能借你这儿的东西一用。还有,你的下属把我吊在水牢里,差点害得我着凉生病,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花未然站在原地,身上披了一件轻薄的衣服,有些惊诧:“可……他们说你走了?” 凌卿钰嗤笑。“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我像刚才那样体力不支怎么走的了。”她说道,然后起身,向他走来,擦净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 花未然面无表情。他也知道,凌卿钰从来没把自己当做女生看,即使是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会有男人梦寐以求……那些谣言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她穿上衣服,转身正要离开。“哦,对了,那些人我已经帮你处理了。” “你就这样直接出去?”花未然转身看着她的背影。 凌卿钰摇摇手。 舒长墨站在门口,不停眺望远方。他为何会如此在意,为何会成这样…… “公子,”诗桐端了一个盘,上面有一颗金黄色的丹药,还有一杯水。 “大夫说了,最近公子不能饮酒,这是上一次的六合丹,大夫说这对您的病会有好处,左崖见大人房中一直有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就断定这是需要随时备着的,公子,不要负了大人的心。” 公子,不要负了大人的心。 原来,凌卿钰早就盘算好了,六合丹,原来就是解药。 舒长墨吃下药,一阵困意上头,便睡下了。 花神殿 花未然穿好衣服,想挑几位女侍来作乐,转念一想,自己病发已经用去好多的体力。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径直走向自己的床榻。 凌卿钰已经半躺在上面。她看着他。 花未然停住脚。“你到底想干嘛。” 她穿着单衣,手支着脑袋,边上的侍女统统安静得不敢说话。 “你们为什么不赶她走?”花未然询问她们。“因为……我们知道卿钰门的首脑不好惹……” 凌卿钰躺在床榻上,摆弄着床头一朵鲜红的月季。“连侍女都知道,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凌卿钰笑了笑。 花未然正要走向前,在他刚跨上台阶第一步时,凌卿钰突然从被褥里抽出一把剑,指向他。 “你这是想对单身的门主做些什么吗?”她一脸得寸进尺的笑。“凌卿钰,你别得寸进尺!你根本不是女人,你就是个没有人性的鬼!赶快走,别怪我叫人了。”花未然气的大叫。 她坐起来,一件件披上外衣:“你也知道啊。不过你叫人也没有用,我有弑神剑。” 花未然怔住了。凌卿钰轻轻擦拭着这把剑。 驻扎援助 是啊,单凭他现在的法力,明显不是她的对手。两个人已经两败俱伤,何必再苦苦纠缠不清? 花未然摊开手,表示停战,中场休息。凌卿钰收回剑。 “我叫人给你准备寝宫。”他去了。 她坐起身。 夜色阑珊,月明星稀,果然在山上,能够清清楚楚看得见夜空的景象。她站在花未然给她专门准备的寝宫露台上,一口一口品酌着这里的酒。这也是花未然特地命人准备的。 凌卿钰突然想起什么,四处望望,似乎在奇怪,四周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她感受到了一种气氛,这种氛围是压抑的,容易感受到的,这让在长久兵荒马乱之中经历多年的她感到了一丝熟悉。 九蛇坡下,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正在向她靠近。 深夜,她睡下了,手中紧握弑神剑,弑神剑很安静地躺在她的手里,预示着没有任何危险接近。凌卿钰从来都是警惕性很高的人,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重新警惕起来。何况,她现在睡在了自己敌人的地盘里。 这种安静,让她心生一阵寒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她明白自己是睡不着的时候,起身站到露台上,看着那些火光还是没有熄灭,在大雾弥漫的空气中,显得很突兀,她看了一会儿,明白过来,这是卿钰门的圣火!无论风吹雨打都是不会灭的,用圣火来驻扎在营地上,除非…… 莫非,这就是卿钰门前来援助她的救兵。凌卿钰感到自己似乎多了一条生路,她像是突然找到希望一样。 卿钰门的人驻扎在山下,封闭了花神庙的,设下了结界,让外人不得靠近。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在她睡过的房中,就已经没人了。 在外守着的侍女见房内迟迟没有人出来,敲了敲门,以为里面的人还在睡,便不去打扰,可谁知,原本在内的人,已经消失了,什么也没留下。 花未然再看见这一幕时,又感到了气氛与后悔。这么好的机会,明明可以杀了她。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凌卿钰,她不也没有在这种时候动手吗? 她自从接到下面接兵的消息后,一心想要逃出这里,可是想了许久也没有办法,直到一个身手敏捷的人亲自上来解救,她定眼一看,是左崖。 “大人,您没事吧?”路上,凌卿钰再驾马,她坐在后面的骄中,左崖坐在她对面的位置。 “我没什么大碍,你也别自责了,当时是我让你回去,那么我就该承担一切。左崖,你一定要记住,命令大于一切,它可以让一个人陷入困境,也可以让一个生命重生。” 左崖点头。大人说的话,往往都是正确的,这一次,舒公子才得以挽回性命。 过了许久,她又问道:“舒公子如何了。” “已经吃下了六合丹,体力正在恢复。” 凌卿钰轻轻点头。她怕左崖问起这个奇怪的病,可幸亏,他们只是知道舒长墨体内,而忽略过了她。 久违的拥抱 这,将会是影响她一生的病。她也是人,也会害怕。 除非,花未然与她,死一个。 说起来,两个人打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像昨日那么和谐呢。 快马加急,过不了几个时辰,就到了楼中。凌卿钰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元气,又为了防止再次发生这样的差池,吃下了一颗六合丹。 她看着暖洋洋的太阳,正想去看看舒长墨。诗桐站在门口,拦住了她:“公子正在休息……” 凌卿钰想了想,还是决定返回。那就,不打扰他休息了! 黑琉阁. 小嵩孤独地在院子里舞着一把短剑,一支人马赶来。他急忙收了起来。“你们是谁!”领头的一个人下马。他穿着黑色的大袍,上面绣着银色的凤。 “凌公子,我们奉大人的命,来接你回黑楼进行训练。”他说着,掏出古铜色的令牌举到小嵩面前。 “属下名为左白轼,特此通知公子,属下是公子这半年训练的监督人。有权利管理公子,请公子立即洗漱更衣前往。” 小嵩惊呆了,望着眼前身强体壮的男人,一时高兴得说不出话。 他进去,换好了一身左白轼交给他的衣服,又收拾了一些东西。“公子不必收拾东西,所有需要的东西,楼内都会发,等到公子您及格,就可以正式加入银凤精英。这是大人的意思。” 所有事情交代完后,没有停留,又浩浩荡荡赶回了洛阳。 凌卿钰没有见他,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面对。所以,一天后,人回来后,所有人都上前迎接,唯独她缺席了。 舒长墨还在昏睡种,因为凌卿钰吩咐过,往他的杯中,加入了一些能够促进睡眠的药物。 一天一夜已经过去了。她坐在他床榻边的软榻上看着书,静静等待他苏醒。 这天晚上,他终于醒了过来。 让凌卿钰待在他的身边,是诗桐和左崖共同的意思,据说,舒长墨一时气愤,急切地想要与她一同战斗,可她没有这个意思,这让舒长墨心情大变。 榻上的人慢慢苏醒,醒来后的第一眼,是榻边凌卿钰低头静静看着文书的脸,他瞬时,委屈上来了。 凌卿钰见他醒了,端起身边刚刚煮好不久的冰糖雪梨汤,笑着说:“好了,既然醒了就要乖乖补充体力!” 她端到舒长墨面前,他坐了起来,突然抱住了凌卿钰的腰。 凌卿钰手中的汤撒出了一些。她身体猛地一震。 “为什么不叫我……” “什么?”凌卿钰感到好笑。舒长墨坐在榻上,身上一件纯白色的单衣显得他病怏怏的。舒长墨突然的举动,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任由他抱着,许久都不撒手。“好了好了,先把汤喝了,都快凉了。”凌卿钰好不容易硬生生掰开他的手,将汤盅递给他。舒长墨捧起来大口猛灌,喝尽盅中的汤后,放下。 他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了。“你怎么了,最近怎么突然变这样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他不说话。“以前的你很坚强,哦不,应该是逞强。” 酒会 舒长墨很久没有说话,直到他突然叹了口气。 “凌卿钰……”他又别过头来,望着她。“我想去黑楼。” “嗯?”凌卿钰抬起头来看他。“好,我这就叫人给你去安排。”凌卿钰走出去,一路上,她完全不敢相信,生怕自己是听错了。此时的心情,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是啊,舒长墨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 她明知,自己从那天以来,和他交往并不深,也算不上是真正的职位,她的左右手,可是她还是把他看得很重,并不是惶恐,却是真正的在乎。 凌卿钰觉得,等她安排好了舒长墨在黑楼所训练的内容,自己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她将一场条纸卷上写满了字: 第一个星期:背降魂剑谱 第二个星期:学习剑法 第三个星期:学习术法阵容 …… 凌卿钰将他的训练流程安排的满满当当,连左崖也问道:“大人……您要替公子的身体而着想啊。” 凌卿钰点点头。“嗯,我布置的任务,确实是太轻松了。左崖,就这样暂时帮我安排下去吧。” 左崖明知道大人的思想是打不破的,还在替公子而担忧,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入春了,气候温暖,江湖上下,唯有春天,是安详的,也是紧张的。 凌卿钰一看,没过几个月,夏天,就要举行三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了,这武林大会可不简单,这将会是卿钰门让全武林见证武林最强门派的时候。到那个时候,不论是花神庙,还是砂眩教,只要是与卿钰门交锋过得门派,都不会手下留情。 她静静等待着,心中是一阵难得的平静。 _ 自从舒长墨进入黑楼以来,凌卿钰的工作很意外地减少了,她轻松了许多。或许是这春天气候的原因,她睡的很早,起的也很晚,每日要不是左崖亲自来敲门,叫她工作,她似乎是能够一直睡下去,永远也醒不来似的。 春风十里,桃李春风。 凌卿钰坐在软榻上,边上点着一盏特供的香薰灯,为的是去除房内的厌气。 “大人,您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要不要让大夫来看看,需不需要开两个方子。” 眼看着凌卿钰日渐消瘦,左崖显得有些担忧。 “我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凌卿钰说。 左崖站在她身侧端上一盏茶。“可是您这样一直休息,也不是办法。” 他说的没错。楼中一天天变得这么冷清,对她来说不好,这个气氛也让人感到昏昏欲睡。无论春夏秋冬,让人感到的都是寒冷的冬天。 “大人,您看这办吧。”左崖说道。 凌卿钰半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传令,布置卿钰楼,今晚酒会。给大家放最后一个假。”她揉着自己太阳穴。 “是。”左崖欲要退下去。 “虽说是酒会,但也要分清楚分寸,不要醉过头了,不然,明天提不起精神,是要罚的,你看着办吧。” “好,属下这就去准备。” 他退下了。 封闭训练 连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门主不在都没有好好过年的卿钰门,在这个空气潮湿的春夜里竟然灯火通明。 卿钰门处于洛阳靠边,边上,就是外城的驿道和山林,此外就没有任何建筑物,位处偏僻。这天晚上,凌卿钰亲自跑去了黑楼。 她去酒窖,拎上两壶酒,一壶是上一次放在酒窖中,没有喝完的昙花酿,一壶是普通的陈年老酒。她欲要踏出大门,脚顿了顿,随后想起来那天舒长墨醉后犯了宵禁,发生的后来一系列事情。 真是有趣。 凌卿钰想着想着,突然轻声冷笑。 她拎着这两壶酒,一路踩着轻盈的步伐很快到了黑楼。 “门主!”门外的两个下属单膝行礼。 凌卿钰向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快步跑了进去。 在最深处,有一条狭小的走廊,走廊周围没有火,走这条路,完全是借着一扇小窗外微微的一丝亮光。 四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这里,便是银凤精英的领地。 越走越远,似乎看不到尽头。脚下动不动就会踢到一两块石头,撞在地上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慢慢地走,紧接着,逐渐看到了一丝丝火把发出来的幽幽的微光。 然后,人的叫喊声,嘶吼声就逐渐听得见了。 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没有假期的。一年当中,他们忍受着痛苦与艰难,在这暗无天日,冰冷残酷的一个个训练室里遭受各种折磨,完成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与法术。银凤精英,他们注定培养出一批批强大的精英团,并且由左白轼为领头,一心一意为卿钰门俯首称臣。 凌卿钰进入了这一块区域,面色迅速变得严肃,她知道,舒长墨在里面,一定在里面。她这样做,也是藏有私心。 一个封闭的房间里,传出来一阵一阵痛苦的嘶吼。里面的人还在与死神进行着斗争。舒长墨态度坚定,不容易屈服,可是凌卿钰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就是他。也只有在这种环境,这个办法下,他才能改变他自己的态度。 这,也是他自己需要的。 她透过一扇小窗,往里面望去,他正浸泡在冰冷的水中,水齐到他的胸口,无数条电鳗,无数条蛇在他身旁游走,还有条牙口全部长齐的蛇缠绕在他肩上,嘶嘶地吐着舌头。 凌卿钰看了一会,总觉得怪怪的,这应该是在他的承受范围内。舒长墨怎么会变得如此? “大人。”边上走过的左白轼向她行了一个礼。 凌卿钰轻轻点头,回礼道:“左大人。”“大人是否要进去,看一看……”左白轼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并且打开了门。凌卿钰想去,但是又想到,舒长墨这么高傲一个人,他从来不愿意在她面前流露弱点,如果给她看到了,那岂不是还要跟她赌气一阵子? 她默默地想,在小窗中向内看了看,摇摇头:“不了。麻烦左大人,将这两坛酒交给他…如果说训练需要,不能碰酒,那就请您与同伴一起分掉。不要跟他说我来过,就说,是大人的意思……” “是!” 昙花酿 凌卿钰交代完了,又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突然听到里面的人憋足了气大吼道。“凌卿钰!你给我回来!” 凌卿钰没有转身,但是脚却定住了。“瞎想什么,大人她在卿钰楼,她在处理事物。”左白轼对他说。 他浸泡在水中,那足足十条电鳗的电力让他感到全身酥麻,让身强力壮的他也感到使不上力,只要他身体一动弹,就会是无休止的痛苦。 左白轼进门,放下两坛酒:“这是大人的意思。” 舒长墨狠狠瞪着他。 如果不是凌卿钰,他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都怪她……都怪她…… 凌卿钰站在门外,似乎听到了舒长墨心中的意思。转过身去,轻轻推开门。 舒长墨把视线推挪到她身上。“左大人,小嵩他训练的怎么样了。” 左白轼微微低头:“大人,公子他的体力经过这几天的强化已经大大提升,只不过…” 她微微皱眉:“只不过什么?” “公子老是晕倒,一阵一阵地发冷汗,属下不知为何会这样,为何一个体力得到强化的人还会不住地发冷汗。” “之前没有这样的例子吗。” “没有。” “传大夫。” 舒长墨看着两人站在他面前,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别人的事,忍不住大吼:“凌卿钰!你今天来是想羞辱我吗?” 凌卿钰止住了没有说出口的话,看着他改口道:“没有。” 她干脆招呼左白轼先出去,自己坐在池边。 舒长墨被人放了下来,得到暂时的休息。“我若不在意你,还会给你送酒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她倒酒,一阵醇香飘出,是昙花酿。 “这坛昙花酿是你上一次没有接受的。如果再放下去,怕是要变味了。今日我招呼门中上下饮酒作乐,为了将过年没有补偿的年夜饭偿还回去。你也一样。你还没有正式修出,所以,就还是我的下属。” 他别过头嘟哝着:“我做谁也不做你的下属。” 舒长墨已经面色苍白,他浑身使不上劲,连拿着盛酒的碟子的手也是颤抖着的。凌卿钰帮他倒好了酒,他一手端起,直接往口中灌下去,一碟接着一碟。 凌卿钰对他说道:“你别喝醉了,听左白轼说,待会还要夜训。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体上体力上得到了强化?” 他望着身后那一汪水,说道:“两天浸在水里,两天呆在地底,除了呼吸困难还是呼吸困难,出来后整个人像是灌了铅一般,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他说完便望着凌卿钰,让她自己理解这训练的艰难。 “嗯”凌卿钰没有做任何发言:“我没有真的打算让你加入银凤精英,但是我认为你能够变得和他们一样。我不是在嘲讽,也不是在嘲笑,而是因为希望你变成那样。”说完后,她又顿了顿。“三年后,你会获得自由。如果我们都还没死的话。” 他听着,浑身上下湿掉的衣衫还没有换下,牢牢贴在他的身体上,勾勒出结实的身材。 再相见 “还有,”他说“身体上,我感觉力气比以前大了,精力也旺盛了,就是两个时辰,也不会感到乏。估计这种状态,能保持很久。”他说着说着,看上了凌卿钰的脸。 她明白了他的心思,面无表情地喝酒。都这样了,什么时候能把在她面前风流成性的性格改改掉。 说完了正事之后,就没有另外可说的了。两坛酒也快尽了,舒长墨喝到后面,凌卿钰收拾了碟子。“还没喝完呢。” “你可别醉了。”她说。 “可我现在已经不会醉了。” 凌卿钰抬头看他,见他双眼始终死死盯着她,又低下头收拾。“少喝点吧,一身的酒气,待会左白轼又要怪我给你灌太多。”凌卿钰收拾完,便起身离开了。舒长墨盯着她的背影:“喂,你什么时候再给我送酒啊?” 凌卿钰摇了摇手:“一个月后。” 她回去,见酒会还在进行。卿钰门训练出来的下属都是千杯不醉,可是她进门,第一眼看到,一个穿着女侍从衣裙的女子坐在一座石像旁,手中还抱着一坛酒,昏昏欲睡,口中说着胡话。 看着眼生,不像是身边服侍的女侍? 她借着手中的纸灯笼凑近一看,却又感到眼熟。 凌清愁? 是她吗? 她怎么跑出来了? “清愁。”凌卿钰站在她面前叫唤她。她警惕变高了,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凌……大人……”黑楼一事,让她瞬时间对于凌卿钰的好感度直线下降,她被里面的人当成男人看待,用男人的手法来训练强化她,也用男人的眼光看待她,甚至在她每次过于劳累晕倒的时候,还是男人帮她擦拭身子换的衣服,简直让她颜面扫地。 “你怎么跑出来了。”她淡淡地问道。同时也在疑惑,黑楼守卫这么严,她想跑,哪里这么容易? 凌清愁手收到身后,背后还藏着一坛酒。“想喝酒,干嘛偷偷摸摸的。”她手伸到她肩膀上,然后动作极快地将她向后一扳,她随即就摔到了她身后。可是,让凌卿钰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摔倒,没有想之前一样叫出声,而是身手敏捷地一个翻转,脱离了凌卿钰的手,还稳稳地落在地上。 凌卿钰转过身,看着她,轻轻地拍手。 “很好,有进步。你的训练还是有点用处。但是你要知道,在我卿钰门掌管的地界,谁要是敢还我凌卿钰的手,那就是对我凌卿钰的不敬,可是要受罚的。”她的白衣在风中飘逸,长发难得地披在背上,一直及到腰上。 凌清愁后退了两步,但仍然不服输地瞪着她。虽然怕她,但是在气势上,她可不愿意就这样认了。“那可不……我……我在黑楼练了足足快四个月了,还有,你上一次让舒公子走了,不管我了,就一直没有分配到人,我无聊,趁门卫不在…逃出去的!怎么了?” 凌卿钰大悟,就是那天晚上,在那几个小门卫短时间离开的时候,她躲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轻而易举跑了出去。 凌卿钰又拍了拍手。 姐妹之间的对决 “很好,你长大了,连门主都开始学会顶撞了。”凌卿钰嘲讽地对凌清愁说。 她倒也不怕,理直气壮地站在哪里,一口一口地将酒壶中的酒喝光了,然后,潇洒地丢掉酒壶。“你这个架势,是想打算跟我打一架吗。”凌卿钰很淡定。她摊开手:“没关系,我不记你,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这几个月在黑楼的成就。我会手下留情的。如果你没有这个想法,那原谅我还有要事,先失陪了。”凌卿钰说走就走,凌清愁却表现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你等等!”她叫住她。凌卿钰转过身,刀锋一般的目光冷冷地划过她的脸上。“来啊!你可别让我。” 果然还是个孩子。她还不了解凌卿钰的实力。若不是对手太过老重,她若是使出自己的实力,怕是要把命都搭上。她对自己的下属,也是这么说的。 凌清愁撸了撸袖子,怕是真的要与她打一架。“说好了,如果我把你打伤了,你可不能怪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说话要算话!”凌卿钰点点头:“好,是我说的,我绝不后悔。” 她站在原地,一脸的平静。所有的人最讨厌,最害怕的,不光是她的能力,还有她面对对手的那一份执着淡定。 现在,凌清愁见识到了。她朝她冲过去,二话不说掏出袖中藏的一把训练用到的,每个下属都有一把的剑,剑尖面对着她的脸中央,正要刺过来,一股强大的风力将一切都定住了,凌卿钰面无表情,凌清愁想使自己动手,可是没办法,她哪也动不了,像是一根铁锁链,将她固定住了一样。凌卿钰眨了眨眼睛,她重重地又被一股力量牵扯,摔倒在地上,直接屁股着地。 “哎呦!”她站起身,揉了揉生痛生痛的屁股,然后恶狠狠地堵着气。“你!” 凌卿钰嘴角勾了勾,什么也没说,她摊着手。“我什么也没干。” 凌清愁咬着嘴唇,气愤地离开了。 明明是她让自己不要手下留情,到最后,她连力都没使一下,连手都没有抬一下,她就输了。 还想赢得过她......凌卿钰看着她气愤地离开,心中并没有生起愤怒,相反,她对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人,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的确,她确实不一般。凌卿钰在她走后,独自站在冷风中,呆呆地站了会,直到左崖走过来帮她披上狐裘。 她下意识地身子向前跨了一步,转过身。“大人,是我。”左崖对她说。 在舒长墨不在的时候,一直都是天冷了,左崖身为下属,要为大人的身体健康而着想,舒公子似乎也很贴心,在很多个细节上,左崖知道的不比凌卿钰少。 但,左崖只是一个护法,一个做了许多年的老护法,虽然比她小,却是最懂得她心的人。 “大人,已是深夜,酒会就等着您去收场了。大家都等着您呢。” “知道了。”凌卿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往回走。 禁谱 凌卿钰洗漱完之后,在榻上一直辗转反侧,心里想怎么才能够磨灭舒长墨心中的那股高傲。她手一伸,碰到了一个硬呼呼的东西,一看,是鹤归玉笛。 她拿起笛子放到嘴边,知道深夜吹笛也是违规宵禁,可就是因为违规,她兴致开始发作,站在窗前,吹奏出了上一次吹奏过的调子,她吹的很轻,很柔和,她很少有这么柔和的心境,只是为了尊重鹤归老人,尊重这支笛子而已。 笛,是纯洁的,它经不得噪音,从笛声里,永远只是听出一种柔和。 除非,你擅自学习了一些不干不净的音符。 凌卿钰心中一直有个化解不了的自卑。就在卿钰门的一个藏书阁里,一个暗门中,藏着好多不能外传的剑谱、笛谱,各种不能够外传的邪谱,它们已经久久地躺在藏书阁中很久了,藏书阁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彻卿阁。 她茫然吹着笛子,但是毫无睡意,转念间又想到了彻卿阁,她披上一袭白衣,避开所有人视线晃到了彻卿阁,提着一盏油灯,打开大门,走进黑暗中。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暗中作崇,凌卿钰打开了那一道暗门,取出了弑神剑的禁谱。 她记得爹曾经对她说过,每一把绝世名剑都有一本禁谱,而这一本禁谱的出现,往往都会让剑的主人失去理智,走火入魔,甚至会造成江湖动乱,弑神剑也不例外。 她捧着这一本泛黄破旧的书本,双手微微颤抖着,心中的一个声音不停告诉她:快放下它...弑神剑在她腰间一动不动,似乎像是等待主人对它的裁决。 凌卿钰放回了书,关上暗门,坐在书桌前,借着小灯的火光,看起了一本一本书。逐渐,困意上身,她索性直接趴在书本上,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诗桐日常检查各个楼阁,发现了睡在藏书阁中的凌卿钰。“大人,您怎么睡在这儿?”诗桐不敢碰凌卿钰,只能在她身边轻声说。其实,在诗桐走进来时,她就已经醒来了。诗桐当做不知道,是因为她不想要太尴尬。 凌卿钰起身,淡然地说道:“昨晚我违反了宵禁,不仅吹笛溜出来,还打开了放禁谱的暗门,下令罚我。” 她看着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诗桐扑通一声跪下来,说:“大人,恕属下无权责罚您,若这件事情传出去....对您的影响不好。不是属下怀疑您,而是大人您这样,难免会遭人在后头说闲话。” “你指的是什么。” “......禁谱。” 哦,原来她指的是这个。这本身是她专门抵制的,可却就在她的思想上,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人心是善的,但它还有另外一面。 善到极致,那便是恶。 凌卿钰起身,摇摇头说道:“诗桐,你相信我吗。” “诗桐跟随大人多年,大人说什么诗桐都相信。”她回到。“那你就保密,不要传出去。但是,我违反宵禁这件事,是我命令你做的,马上下令,罚我。” “是!” 恶念 交代完事情后,诗桐马上跑出去了。凌卿钰看了一会她的背影,逐渐走远后,她也出去了。 处罚下来了,凌卿钰跪在卿钰楼前,就像舒长墨那一次一样。 砂眩门. 骆清雪驾着马。身上的斗篷随着风飘动起来,马一路狂奔,直到那个石洞前,侍女上来将马牵下去了,然后,骆清雪身后的两个侍女共同抬着一个木质的黑色匣子,一前一后地走进门。“主人,凌氏生前还未制作完的砂眩剑已经找到了,在设宴的婚房里,还有打碎的没有清理过的杯子,里面的合卺酒中,除了败坏的痕迹,还有一些没有溶解完的不明颗粒,也一并处理之后带了回来。主人,整个旧院都已经查过了,新房也都找遍了,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就连两个人的尸体都没有见着,我们上一次派出了一个侍女过去做探子,接过却在后院的地上看到了尸化水经过多日而残余出来的腐蚀物,是我教的人没错,我推测,下手的人一定是与我教有过交涉的人。”骆清雪推测道。 独腿女人接过匣子,却没有打开,放在手心里抚摸了一阵,又交还到她手里:“去找我教最好的铸剑师,看看能不能再次另做一把剑。我相信凌氏的水平。” 骆清雪犹豫了一阵:“主人,可以是可以,能够做出一把稀世珍宝,但是时间已经过了很久,恐怕材料会变得很脆弱,再是坚韧的材料,也应该会生锈了。”她说道。独腿女人吸着烟,引得满屋子的烟味,“打开吧。” 骆清雪用一把钥匙打开匣子迎面而来的,是一阵臭气熏天,匣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主...主人,不是这样的......”骆清雪看着里面空空一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言自语不停喃喃道。 女人沉默,招呼她出去。 骆清雪到了外面,对自己身后的侍从说:“我真的没有动什么手脚。” 侍女不明白,望着她:“您说什么奴婢都会支持的。” “每把好剑都是认主的,砂眩剑认主,凌氏打造的这把剑也一定是,它此时还没有成型,就已经记得了原先的主人,这必定是把名剑,只可惜他的主人已经死了。”她说着说着,不再理会侍女一脸不明真相的神情。 真可惜啊,它的主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死了,它便不得完整地问世了。不过,骆清雪在意的怎么可能是这把剑呢? 她在意的,是这把剑主人的身体,才华,还有他的容貌。 真是可惜啊。 骆清雪嘴角轻轻勾起,带着一丝冷笑,这个黑色匣子在她手机被她捧着,走向了砂眩门的一个试炼炉。 “您不能进去。”守门的侍女彬彬有礼地说道。 “请你们看看清楚我是谁再说话。”骆清雪不高兴了,主任何时有设立过这种规矩? 她执意要进去,她心底那一点邪恶的念头,在逐渐萌生。 她要将凌氏复活,哪怕是付出性命的代价。 恶念(2) 凌卿钰足足跪了很久,从早上开始,诗桐的消息下来之后,连早膳都没有吃,在她周围被圈出一块地方,旁人靠近不得,诗桐站在楼上望着下面干着急,不断地跺着脚:“大人这么下去,身体坏了还怎么了得?”左崖站在她身边淡定地安慰着她:“大人几时身子坏过,用得着你这样瞎操心吗。”他手中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燕麦粥,递给诗桐:“给你,快去给大人送下去,要不是你服从了大人这无理取闹的要求,她还会这样吗。” 诗桐接过碗,想要反驳左崖的话,但想到大人确实是违规了,才这么做。想到这里,她一声不吭地从左崖视线下溜走了。 凌卿钰唬开所有下属,态度非常坚决,说道:“这是对我违反楼规的惩罚。” 所有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去干自己的事了。诗桐站在不远处干着急。 她手中还捧着粥,只是热气已经消失了。 左崖看了看凌卿钰,又看了眼急的不知所措的诗桐,轻轻勾了勾唇,就当是笑了。他走开去了,他还有事要做。 众神殿里,那副挂在墙上的刺金挂画被悄悄取了下来。 砂眩教砂眩门里,骆清雪打发走在她身边的所有人。她要做一件大事,是一件绝对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在两个身穿黑衣的女子抬上来一个黑色的布袋之后,骆清雪从袖子里拿出两条金条分给她们。两名女子互相看了眼后,道了谢,从边上一扇门走了出去。袋子跌在地上,看起来非常沉重,骆清雪换了身粗布衣裳,卷起袖子,鼓足了勇气打开袋子...... 这是一句保存完好的尸体,居然没有任何腐烂的迹象。 凌氏一身红色的喜服,呈现在她面前。 尸体完好无损,很显然,曦月身上负心蛊的一半力量,随着两人的交往,也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体内也存在着一颗不完整的蛊虫。 炼炉房的门上了锁,所有人都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骆清雪将自己关在里面,她已经切开了凌氏的身体,一块又一块的残肢躯体放入了那一口燃着圣火的大锅,圣水在大锅里面“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人啊,有时也会因为爱,而糊涂一次,也会因为爱,而放下身后一切。 凌卿钰还是跪在地上,谁都不知道态度坚韧的凌卿钰早就已经两腿发麻。大家从来不把她当人看,她也没要求所有人把她当人看,反倒支持他们不要把她当成一个人。 因为她杀人如麻,又快又狠,她是魔鬼的宠儿,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一样。 她对自己,是一样的严格。 诗桐这一次怎么也不罢休,晌午了,这会她的肚子正饿得咕咕叫,手中的燕麦粥已经涨的几乎已经冻住了,春天虽然相对比较温暖,但是温度还是低的。诗桐与凌卿钰一样大,但在她眼里,她就是她小,她是下属,她有责任关心凌卿钰的身体... “你离开,你没权利。”凌卿钰冷冷地说,头,都没有回。 往事 “大人!”诗桐已经站了很久,就等着凌卿钰一个命令下达。可是命令已经下达了,却是让她迅速离开。 她不,她可不要,她不能失职! 诗桐放下碗,顾自己说道:“大人,东西已经凉了,属下再替您去热一份。” 她让大人跪这么久,她后悔了。 凌卿钰看她跑去伙房,觉得非常烦躁,索性直接设下了一个结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外面的人也干涉不了她。 这个结界到了晚上才解开。 凌卿钰好好地去泡了个澡,回来之后坐上软榻,大口猛灌了几口酒,一摸肚子,有一些瘪下去了。 她饿了。 乍一看桌上,一碗时蔬面还冒着热腾腾的气。想也不用想,这一定是诗桐放在桌上的。 左崖敲了敲门:“大人,能进来吗。” “进来吧。” 左崖悄悄进来了,看凌卿钰吃着桌上的面。“这是诗桐给您准备的。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所有事情已经准备就绪了,如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您一声令下,马上找人开工。” 凌卿钰咽下一口汤,满不在乎的对他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不惊动别人。”“知道了。” “没什么事了,你就先退下吧。” “是。” 除了凌卿钰亲眼所见,谁都不相信,坐左崖如此斯文的属下在关上门的那一刻,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这种笑,不是轻轻地微笑,不带一丝的柔和,而是被邪恶的气息所包围。凌卿钰没有放在心上,她知道这个护法来的不简单。 卿钰门设立后不久,小嵩被送了出去,顾仟上门担任副门主,也就是领主。在定下洛阳总楼之后,因为人手缺乏,所有的暂定下属全部送去了黑楼训练,剩余的人寥寥无几。刚刚建立不久,见驻扎在洛阳城区管辖洛阳城大街这一块的门主居然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姑娘,不光光是这一块的人喜欢欺负她,别的城区也有恶意对卿钰门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还有不甘,这一块的人不甘愿他们被一个姑娘管着,带领着,曾经向卿钰门提出滚出洛阳,凌卿钰不为所动,不论是群众的语言攻击还是各种不必要的“起义”,她的态度,一直都是不理不睬,在群众的强烈反对之下,她帮助了一位在卿钰门外面走失的孩子,将他送回了家。 这之后,大家虽有怨言,但却不敢说出口,一个晚上,下着大雨,左崖发着高烧,晕倒在门口。凌卿钰一眼看出,他不是洛阳城的人。左崖比她小一岁,当时的他名叫左涯,楼内大夫一查,发觉这并不是普通的伤风,而是一种毒素。好不容易,一个月后,病完全好转,凌卿钰得知,他也是江湖中人,与她一样,小时父母被杀害。左涯,真是跟她一模一样呢。他为了报答凌卿钰,自愿身为卿钰门护法,因为身怀绝技,便直接上位...... 当时,顾仟被派去黑楼,因为身体弱小,腿上又有顽疾,行动大为不便,但他头脑清醒,有着超出常人的智商。左涯亲手训练,十八岁时,顾仟上位领主一职。 ! 发现章节出现问题请留言!!因为不小心删掉了几章存稿,章节都打乱了,发现问题马上dd我改! 往事(2) 左涯一直都在凌卿钰身边,眼看着卿钰门由衰至盛,但其实,凌卿钰已经早就得知,左涯不是孤身一人。 他们的情况惊人地相像,他有一个比他大一岁的姐姐,但不是亲生。左涯对凌卿钰说,那是他认的,同样是在爹娘养育下长大,爹娘死后,两人各走各的路。凌卿钰有亲身经历过,她表示非常同情,并执意要接她回来,于是,她发动了几十位已经训练成的精英,去寻找这位“姐姐”的下落。这几十位精英,便是现在的银凤精英,又称为银凤杀手。 两个月后,“姐姐”诗桐进入门中,上位右护法。左涯改名左崖,是凌卿钰的意思,涯为天涯海角,却是“三点水”水意为柔弱,改为“山”,意为着头顶高山,也坚如磐石,即便不是在天涯,也要站在最高的山崖上。 左崖为左护法,诗桐为右护法。一左一右,突然间,洛阳城由他们管辖的一带,瞬间没有了争执。 说来也怪,凌卿钰带着左右手执行了上百次任务,每一次都不外乎打打杀杀,可她处事利落,从未有被别人看到过。洛阳的人,真是对他们又爱又恨,又怕,又想亲近。左崖其实身心善良,那个时候,每一个月都会去看看,带给平穷人家一两升稻米,说是凌卿钰的意思。 现在,安宁了,早已经平息了当年的事情,但是却引起了九蛇坡地区的不满。还有重回江湖的北郊以北地区的砂眩教,就潜伏在了洛阳。 危机重重,她也害怕,她嘱咐左崖的事情,万一被打断了,岂不是得制造出大麻烦? 花未然久病未愈,砂眩教失去眼线,没有威胁对象,卿钰门,却还久攻不倒。 不管是毒药、蛊虫、武道、结界,在江湖上不择手段,都是公平的。 这里不分胜负,只有强者与弱者的区别。 凌卿钰似乎很坚强,实际上,她却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她今日所有的能力,都是亲身经历过,然后学到的。她早已遍体鳞伤。 但,舒长墨正在进行特训,凌卿钰正在秘密进行任务,左崖正以凌卿钰为中心,替凌卿钰下一步执行。 原来,所谓的江湖,就是这样。打打杀杀,生生死死,不全都掌握在你我的一刀、一剑上吗?今日的一刀,可能就会注就了天下的动乱,明日你穿心的一剑,说不定会将整个江湖搅成一锅粥。 武林上位第一门派卿钰门,只能赢,不能输。想到这里之后,凌卿钰像是刚刚从地狱走了一遭,想到他们这几年来经历过的对手,走到现在,压力一步一步地变大。再过几个月便是舞林大会了。 再过几个月,就是关乎卿钰门生死的一刹了。 到那个时候,她的对手,就不止是单单那几个门派了。她好久没有这么焦虑过了。或许是今日下达于左崖的命令,让她隐隐不安吧。 凌卿钰困了,让人收走了碗筷,随意漱了漱口,便睡了。 睡梦里,她见到了顾仟。 思念 她哭了,是被那梦中梦到的一切而感动。同时,她又想爹娘了。 这种想,是思念,这种思念,她经历的不止一次。 这一次,她真的控制不住了。眼泪接二连三地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脸上滑落,自始自终,她都是没有表情的。哦,对了她除了身体上的病痛只外,还有一种永远也弥补不了的病,连县城最好的大夫也治不好,那就是心病。 小时候的那一幕又映在了她的脑海中,那么的血腥,那么的残酷。那时的她还那么的小…… 的确,舒长墨也不是这样过来的吗? 那么,他应该也很痛苦吧。他应该也像她这样,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吧。 舒长墨也是个人,但是他是个男人。他永远相信,男儿有泪不轻弹,渐渐地,他不会哭了。 失去了感情的人,是多么的可怜。他们不能让身边的人知道他们此时心里的想法,不能让别人看出,他们的喜怒哀乐。 凌卿钰没有怒意。 像这样,在黑暗里,她流着眼泪,嘴角硬生生地勾起。现在的她应该很丑陋。 不过,她的心病,被治好了。 被小阡治好的。 第二天一早,洗漱完之后像每一个早晨一样,路过的下属会低头向她问好。凌卿钰尽量不与他们对视,因为她的眼睛已经红肿了。 是个人都会明白她此时的心情。 用完早膳,她独自一人去往了念安亭的湖心岛。 小阡的墓,就建立在那里。她不仅给他特地带来了酒,还拿了几件以前他穿过的衣服,然后一语不发地统统烧掉。再把酒浇在点点火星上。 一切事情都做完后,她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又反身回去了。 她要说的,想必是小阡都知道的。无非都是普通人的一句:我想你了、你还好吧。 这些话,留到她真正开朗起来,再说,也不迟。 凌卿钰去看望了小嵩。小嵩体力逐渐变好了,已经能够完成一整套剑法。他的学习进度很快,比一般人要快的多。左白轼说,小嵩估计能在武林大会之前,完成一整套下来的训练任务。 凌卿钰倍感欣慰。但是,舒长墨的情况就不是很好了。 她本来是打算,一个月来看望他一次,但是后来接到左白轼的通知:舒长墨不想干了。 “什么?这么快就不想干了?为什么?”凌卿钰站在舒长墨面前。此刻,他正被吊在一根木桩上,刚刚忍受了一场严刑拷打。 他吐出一口血。 “我在问你话。”凌卿钰站在他面前,舒长墨始终不想看她的脸。 左白轼没有办法了,已经把他挂在这里很多天了,大概就是在凌卿钰来看他那一天之后的两天开始。 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昨天,因为舒长墨态度坚决,被左白轼打了一顿,他这会儿,也不是在生闷气,这种态度,已经连续好几天了。已经彻底没有办法,才通知凌卿钰的。 凌卿钰让人把他放下来,叫他换了身衣服,将身上洗干净了,坐在自己面前,面对面地好好谈话。 她淡淡地望着他。 新玉 舒长墨也毫不掩饰,毫不畏惧地望着她。 左白轼感到气氛不对,先行告退。 凌卿钰淡淡地开口了:“为什么不训练了?这不是你自愿的吗。” 舒长墨身上已经干干净净的了,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摸了把脸。“我也不知道。”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有些急躁吧。凌卿钰暗暗想,她已经拥有了洞察周围一切的眼睛。 “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有什么这里不足的,你完全可以跟左大人提出,或者跟我说。你这样子算什么?难道每一个正在训练的杀手,都能够像你这样,半途而废,想进就进,想放弃就放弃?” 凌卿钰很严肃地说道,这让舒长墨有些烦躁了。 “这是我主动要求的,也是你帮我安排的,既然是你,那么我完全可以有选择的权利吧?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在这里,我不会听从任何人的话。” 他的眉眼间完全已经冰冷。 他已经训练到了一半,正是培养杀手的最好时机,这个时候,他却突然放弃了.... 凌卿钰好声好气问他:“你想要什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不想训练了。 舒长墨望着她,双眼空洞。“抽出一天时间,陪我。” 她“噗哧”一声笑,让人带他去换衣服,之后,她推辞了这一天的全部任务,带着舒长墨上街去了。 左崖和诗桐也经过一番乔装打扮,装作路人跟在这一男一女身后,暗中保护。眼看着前面舒长墨和凌卿钰,若不是他们的大人和公子,在旁人眼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眷侣,是多么的相配啊! 路边两旁全部都是叫买的小贩,身边经过了提着菜篮子的妇女和欢笑着跑的孩子,暖阳好不容易拨开云层,洒在每个人的头上,脸上,身上。 在一家雕琢佩玉的小店前,舒长墨停了下来。“这位客观,需要定制佩玉是吗?进店来看看呀!”外面迎客的伙计招呼两人进门。 “喜欢就去看看吧。”凌卿钰往里走。 一柜子的玉器陈列在一个柜子里,色泽光滑亮丽,一看就是用上好的玉材精心打磨。舒长墨掏出袖子里的血玉,又看了看凌卿钰。 他早知道就不进来了。血玉关乎着两个人的性命连接,是要随身佩戴的。既然进都进来了,那也不好意思不买些什么。“喜欢就买吧。”凌卿钰满不在乎地看着他手中的血玉。“这块玉,你好好存放着就行。” 店里的伙计一直站在他们对面,想要进行解说,终于眼看着有轮到他招揽生意的时候了,便滔滔不绝地道:“二位客官,小店用的呀,全都是上好的玉材!小店的做工也是一流的.......” 凌卿钰有些无聊地听着,舒长墨眼神定定地看着柜子里一块玉。 “帮我看一下这一种,有没有一对的。”舒长墨打断他的话。 这伙计说的正激动,脸都涨红了,听舒长墨这么一说,连忙高呼:“哎呀!这位公子,您的眼光啊甚是不错,这种款式在小店可是镇店之宝啊!不过...”他凑上前“看公子和您的爱人气质不凡,岂能是这一块普普通通的玉能够驾驭的。”他手一挥,几个人进了一间小屋子。 曾经的答应 不一会儿,人出来了,手机端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匣子,里面静静放置着一对玉。 这真是块好玉啊...从这表面就能看出这块玉是得有多么的名贵以至于价值连城。有钱人家求之不得,可舒长墨瞄了一眼,便摇摇手。“太过于奢华。”他冷冷地说道。 店里的个人都互相对视,搞不懂现在这个年代了,为什么还有人会不喜欢奢华的东西? 他们默默为这公子留下了印象。“二位,先别走,除了这块,还有呢!”他又找人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匣子。 打开一卡,里面是两块朴实无华的。“这个好!就这一对了。”凌卿钰轻轻说着。“姑娘的眼神真是不错啊,这一对儿虽是朴素,可也别有一番风味,玉材也是用最好的!这么着,看着你们这对儿眷侣样貌是如此搭配,给你们便宜些吧,四百两银子。” 舒长墨听了价,看着凌卿钰。凌卿钰摇摇头:“好看是好看,价,也是好价,只是.....” 店里的人眼看着着一笔大生意就要成了,都有些心急。 “这么着吧,姑娘,这一次银两没带够,无妨,可以分期嘛...” 舒长墨似乎很喜欢这一对玉,目不转睛,见凌卿钰犹豫,把目光移开了。“你如果不想要了,就算了。走吧。”舒长墨说道,然后拉着她走出去。 左崖和诗桐站在门外等候。舒长墨站在一边四处张望着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凌卿钰交代了二人两句之后,左崖和诗桐便于他们分开两路。 快到傍晚了,两人因为没有用午膳而饿得肚子发出了响声。“我答应过你的,什么时候会带你来洛阳这一条街上吃一家食记店。”“我记着。”舒长墨应着,看他心不在焉,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惦记刚才那块玉。“别想着那块玉了,放心吧,左崖和诗桐说不定已经回到楼中,拿足了银子。舒长墨,你要记住你可以担忧别的,千万不要担心我们付不起什么。” 凌卿钰说道。 “他娘的,早知道当初我也创建门派了。”他自言自语。 一家很有门面的小酒馆。 他们走进门,小二连忙迎上来:“二位客官,里面请!呀,是大人您呀....呦!这回,还带了个公子爷!” 他们面对面坐在一个包间里,四周是雅致的竹子,还有搭配的一曲温柔的小调,很是清新。“凌姑娘,是和往常一样还是....?” “同往常一样,这一次再多备一壶酒。““好嘞!” “这里的人认识你?”舒长墨问。这小二的语气如此洒脱,凌卿钰却又没有动怒。“当然。卿钰门与这家店建立了合作,每两个月都会有一批从长安运过来的大米进到店里,还有这店的配方,在几年前,也是经卿钰门之手传到这里的。卿钰门的人,凡是来吃这家店,不管在哪个地方的分店,都是不需要钱的。” 落得此店如此有名,又是她凌卿钰的功劳。 菜上来了。 改变生活 一桌子加量的菜品冒着热气。那天在楼里吃过的菜,也不及这里一分。凌卿钰又要了两碗白米饭,并说到:“这是苏北的米,经过人为加工,品质很高,比平常那些大米名贵得多。”她招呼舒长墨吃菜,又给他倒酒,自始自终,面色严肃。 凌卿钰,你笑一笑会死吗? 舒长墨偷偷打量她的神情。他不是对她的某种感情,而是真的希望她能够开朗一些。都说杀手是没有感情的,大家都说他与杀手没有区别,因为他跟凌卿钰是绝配的一对。 舒长墨这回明白为什么那玉石店里的伙计,如此“夸赞”他们了。 “心不在焉,眼神无神,在想什么。”凌卿钰一眼看出他在想别的事情,但绝对不是银子。 “你能不能笑一笑,给我看。”舒长墨望着她。 莲子鱼的鱼肉已经熟透,没有多大的刺,肉质鲜嫩入口即化。 梅烩牛肉十分入味,多汁的牛肉参杂着梅花的清香,别有风味。 凌卿钰歪着脑袋,他刚刚....说什么?? “笑一笑,给你看?”她记得,她笑得最多的,就是在舒长墨面前。“舒长墨啊舒长墨,我笑的时候可不算少了,到底怎样你才满意?”她问。 舒长墨默默直视她的双眼,似乎要看透她似的。凌卿钰主动移开了双眼,但因为气氛过于尴尬,又回头看他,嘴角上扬勾起弧度。“死鱼眼。算了,难看死了。”舒长墨低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饭,还有面前的菜。 许多后来又添上的菜品似乎很受舒长墨喜欢。 也许是训练的时候没有吃到好吃的缘故吧。 刚才那家玉石店里,左崖和诗桐没有乔装打扮一番,身着着卿钰门的衣裳提着四百两银子找上门。店里的伙计连连赔笑:“小的当时若是知道这人是舒公子和凌大人,就不会给二位开价了.....哦对..对了,这个店里的东西啊!随便挑随便挑,想拿什么拿什么....这卿钰门的银子,我们不能收啊.....” “收了。”左崖一股脑儿将箱子放在地上,用钥匙打开,满眼的银子整齐摆放。“眼睛都发光了,还好意思说不要?告诉你吧,大人可不喜欢被特殊招待。拿着!”诗桐笑着说,还从袖中又拿出了两块银条条交到他手中:“这是大人对你们态度的额外奖励。” “既然左右二护法大人都这样子说了....小店对卿钰门表示万般感谢。” 左崖胡乱摇摇手。“什么话!” 吃饱喝足,凌卿钰走出店,店家在后面笑着挥手道别。 天已经黑下来了,大街上红色的纸灯笼亮了起来,映照两个人脸红红的,一袭白衣也是红色的。 今年出来游玩的特别多,晚归的日子也特别多。 她的生活,算是被这个叫“舒长墨”的男子改变了吗? 现在陪你好好度过这一天。凌卿钰早就已经通知了左白轼,明日就让舒长墨出行一次艰巨的任务,这一次任务,无非是将他放置在充满危机的荒山。这算是对银凤精英训练的最后一关。 眷侣 无可奈何之下,舒长墨强烈反对前往北郊荒山,原本按照凌卿钰对他的平常态度,会让他留下。可是这一次,凌卿钰不但没有留他,即使舒长墨跪在了她门前跪了整整一天,她也没有露过面。 舒长墨很是想保住自己的名声,他仅仅是跪——既然跪,就不要干别的什么事情。 没有一点作用。 整整一天没有出过门的凌卿钰待在房内看了一整天的文书,做了一整天门主该干的事情。她的性子全门上下都知道,舒长墨的性子也一样。 这两个人,说到底就是绝配。 这样做,舒长墨也免不了延期训练,他被人车马陪同着连夜奔波,还是被丢在了北郊荒山上。 三天,被延到了四天。 这里一切荒草丛生,野兽、毒蛇到处都是。这里空气潮湿,白天与黑夜都是一样的寒冷。这里资源丰富,丰富到毒草四处生长。 这是跨入银凤精英的最后一步。 除了植被,当然还有骨骸,是历届未通过考核的杀手们。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这里是北郊,是原先砂眩门驻扎的地方。砂眩门善于用幻、法、蛊并且极为致命。这荒山野岭,说不定还有原先砂眩门没有及时清理,而养在这儿的蛊虫。 舒长墨这一次是一个人,他干什么事情别人都不知道,谁会那么无聊地,去监视一个精英的任务呢。 第一天到,他就熟悉了地形,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就把这个地方弄清楚了。他挑了一棵最大最高的树,一跳就上去了,然后就坐在树杈上,观看远处茫茫一片。这里是荒山,许久没有人类活动的踪迹,自然,环境非常优越,一旦到晚上,满天的繁星,还有一轮半残的月亮。 他能够忍受饥饿,能够忍受疼痛,他从小受过的苦给了他在这方面的超越。 凌卿钰没有派人同他一道过去,没有派探子暗中保护。因为她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不能这样放纵他。 她的心,突突地跳得很急,她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砂眩门,从来就不可信任。 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想的却是昨天在食记店里,舒长墨对她说的话。 “死鱼眼,难看死了。” 她的脸瞬间拉下来。 什么?他说她难看?她可是江湖上人人求之不得的梦鬼,大名鼎鼎的凌卿钰! 这么一想,她的担忧全都消失了,翻了个身,睡了。在她枕边,两块碧玉发着淡淡的青碧。 第二日,她拿着这两块玉,派人送到了野衙山上一名鉴玉师手中,从他口中得知,此玉非得凡玉,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取代的。里面融进天、地两种元素的灵魂,若是佩在眷侣身上,便可化为仙神。 当然,仙神是不会存在的。从大师口中,这只是一种夸张的比喻。的确,凌卿钰第一眼就看出了两块玉的不凡。 她见大师在笑,猛然回想起店里伙计的话,这是为眷侣所配的玉。 凌卿钰愣在原地。 人贩? “姑娘,姑娘?您在听吗?”大师说道。凌卿钰这才回过神。 他们两个,很配吗……? 趁着舒长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左崖很久没有出过大家的视野。 “今年一批布帘茶具等货物已经在路途上了,估计如果是水路,应该很快就能到达。哦,对了,您去年订做的布匹已经到了,已经交给诗桐护法了,长安黑琉阁将在今年年中旬重新修建,请门主立即做出文案。”楼内照管财务的李总管站在软榻前汇报道。 “南海这边有什么进展。去年派去守塔的几个下属,有没有及时汇报。” 凌卿钰头也不抬地问。“南海那边一切都很好,但是这几年来却异样的冷清,除了经常往来的货船,就不大见到客船了。” “辛苦了,李总管。” 她难得地问到了南海这边。为了报答鹤归老人,她经过人家的许可,派去了一些下属,以防万一出些什么事。还有一个原因。卿钰门货物的水路,有一大批是从海外运来,一些海岛上资源丰富,这也是卿钰门致富的原因。 洛阳大街。 三个孩子坐在路的一边,玩着弹珠游戏,他们的衣衫褴褛,可从他们的脸上,实实在在地看出了童真,脸蛋儿红红的,显现出一种健康。 孩子们玩得很忘我,无忧无虑。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他们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咕的叫声,回头一看,三支沾着亮晶晶的糖霜的糖葫芦已经举在了他们的眼前。这只手的主人头戴斗笠,一身洁白的衣裳,是一位素洁的女子呢。 三个孩子看的入迷,双手接过糖葫芦,欢欢喜喜地道谢,边吃边偷偷打量着这个美若天仙的“姐姐”。 洛阳除了凌卿钰,哪里来这么仙气的女人呢?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斗笠上的轻纱轻轻遮住了脸,给人一种独有的神秘,一身白色衣裳也是模仿了凌卿钰,可是她却穿出了柔美,而不是刚强。 女子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孩子的脑袋。 “谢谢大姐姐!”其中一个很有礼貌地在吃完后又道了谢。 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法,几个孩子跟着她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 夜晚,当每家每户的灶房里飘出菜香、饭香的时候,这三位孩子的娘亲,却万般焦急地寻找自己的孩子。哪都去了……就是没有找着人左邻右舍问了一遍又一遍,可谁也不知道这三个孩子,到底会跑到什么地方去。 “我家虎儿…平日里他可最乖了,不会的,虎儿不会跑远的,不会的!”她心态有些焦急不安,夜晚了,几个孩子没有吃饭,一定会饿。 在街上,她们也找到了孩子们玩过的弹珠,然后大致知道了情况。人啊,总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往坏处想,几位娘亲着急坏了,口中说着自己的儿子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天已经大黑了,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晚一分钟,说不定孩子就真的没有了,也只有最后一个办法。 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心里想着最后一个能够求救的地方—— 卿钰楼,凌卿钰。 离奇死因 已经夜晚了,居然还会有生意出现。凌卿钰刚要去洗漱更衣,诗桐的消息就立即来了,凌卿钰向楼下一望去,十几只火把的火光一晃一晃的,在黑夜中十分夺目。门破例地打开了,还没有到宵禁的时间,若是这个时候出去,影响,也不大好吧。 外面站着的全都是百姓,卿钰门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她重新披上狐裘,带上剑,轻轻走下去。 她看见几位妇女在哭,肩膀一抽一抽的,还有几个人在安慰,一边递着手帕。 “夜晚探访小楼,竟是发生了何事?”她提着纸灯笼问道。 诗桐站在一边为她讲着事情的所有。凌卿钰略微懂了一二。 今日在洛阳城的街上,三位孩童的失踪,成了今夜洛阳某个小镇的不安。今日的洛阳城,甚是不大太平,就连凌卿钰她,都要警觉三分。何况这些无辜的百姓呢? 凌卿钰沉死了一会儿。夜,安静得能够让人听到自己的呼吸。 楼中已经派了一拨人出发去寻找下落,可是这是夜晚,根本没什么用处。 “大人,正是因为连我们的下属都完成不了,才来叫您……” 看来,今夜,又是得有事忙活了。 几十根火把的光照着人的脸上身上丢在上都暖烘烘的,诗桐虽比左崖大,可经验没他多。这几日来左崖不见身影,她也不好问,总之,办起事来,总要麻烦一些。 卿钰门的办事效率,大家都是知道的。天刚破晓,守在镇上的那些百姓,就已经接到了消息结果。 凌卿钰面色沉重,因为缺少休息而双眼无神。她是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些人呀,还是头一次这么担心。 “尸体,是找到了。我会命诗桐好好安排后事,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查明白三个孩子的死因。各位,都没事了,请回吧。” 她说完,便浩浩荡荡带着一批人回去了。白色的狐裘上,沾上了点点暗红色的血液。 家属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们知道,凌大人是不会欺骗她们的,大人的话,不听也得听。她们不但不能见到活人,连尸体,都得要几天后才能见着…… 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明日,舒长墨就要回来了。在他回来之前,左崖开展的秘密任务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第一个阶段已经将近尾声,之后该做的,就等到大人的一声令下。 他几夜没合眼,出了一个密室的门之后,本是听了诗桐的话,好好,洗一洗,睡一觉,可又接到了凌卿钰的喊话,又苦苦地要去调查三个孩子的死因。 “抱歉,此事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待这事处理完毕,我放你假。”凌卿钰非常抱歉地道。 幸好,他最能干的,就是撑。 当天,他就勉勉强强完成了所有事情。 凌卿钰不得不感叹左崖的毅力。 三个孩子,虎儿,龙儿,小七子,从胃中没有消化掉的残渣中,发现了毒素。因为死的离奇,是在一条巷子里面,三个人同时被撕下了眼皮,砍下了五根指头,从伤口上来看,是刀伤。 致命武器 江湖上最基础,最轻易的致命武器,就是下毒,完全没有经验的人,总是察觉不到的。 再看看舒长墨这边的生活。 舒长墨坐在树杈上一连坐了三天,光靠嚼草根子,树根子来勉强让自己的胃得到一些营养。这附近经常能够听到流水声,但是断断续续,他头一天并没有找到,却在第二天时,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活水,源头很细,水流的很缓慢,但是非常清澈,再加上每日清晨的霜雾,水,总是有的。 他三天没照镜子了,想必此时的他,衣服是脏的,头发是乱的,一定非常狼狈不堪吧。 在少数存活下来的精英当中,他也活了下来,但是他并不知足。不知道是虚荣心还是骄傲自大,他认为生存下来,也是他必须做到的。 当然,也是凌卿钰相信他能够做到的。 最后一天了…… 这三天,他感到并没有多大困难,以至于他一天比一天松懈,直到最后一天,他心想着今晚就会有人来接他回去。想到这里,他不禁伸了个懒腰,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完全没有了“舒公子”应该有的风范。 舒长墨突然感到阵阵头痛。 孩子的死因很明白地摆在众人眼前,失去了五指,撕下了眼皮,因为失血过多和毒性而死。凌卿钰好好回想了一下,整个洛阳城,似乎只有花神庙,砂眩教与卿钰门三个组织,善于用毒的,花神庙和砂眩教都是一样的,她不能妄下定论。 三个都是男童,花神庙没有理由用男童来做些什么,至少,花未然还没有变态到这种地步。用到人身上的东西,一般都是有理由的,炼药、制作武器什么的……花未然一直都是用幻,凌卿钰很少看到他拿剑。 那么,剩下的,就是砂眩教。 仔细一想,似乎极有可能,在之前凌氏死后,那把未完成的剑就一直安放着无人问津,它的构造与砂眩剑是如此相像。难不成…… 凌卿钰这样分析着,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倘若,砂眩教真的又打出了一把砂眩剑,那么不要说单单一个卿钰门,是不是只要人家想,全武林,它都能拿下……弑神剑,降魂剑,都不在话下…… 她越想越远,好不容易回过神儿,手却开始不住地颤抖。她颤抖地在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砂眩教,砂眩门,砂眩剑。 写完之后,一并包起来,吩咐下属把这些东西交还到家属手上,让诗桐安排后事。 舒长墨的头感到一阵阵的疼痛。这种疼痛似乎占据了他整个脑袋。他的头不热,并不是发烧,他手脚也不酸痛,并不是疲累。 舒长墨不会这么快就累垮,因为他还要证明给凌卿钰看。舒长墨并不会有这么弱的体质,同时也是为了能不让左白轼这人再给他加重压力。 但是,他虽然心上这么想,身体却不受使唤了,手脚并不酸痛,而是累,感到无力。他先是安慰自己,是因为好久没有练剑的缘故。后来,他一阵一阵反胃的状况告诉他,事实,没有那么简单。 我知道我不能死 头晕目眩,阵阵反胃。他倚在树上,闭着眼,想让自己睡一会儿,休息一下,说不定会有好转。但是并没有。 他吃的全是这些没有多大份量的东西,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一次醒来,觉得不对劲,突然,他扶着树,使劲捶着自己的胸脯,大吐特吐。 吐出来的,净是些清水。 他猛地一惊,突然想到,这片荒山,原来砂眩教驻扎时,只有养蛊虫的。 莫非,他真的中了蛊毒……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因为这一天下来的疼痛与身体上的难受,他觉得自己好像就在一瞬间消瘦了许多。 他也似乎有些明白了,明白那些精英到最后为什么会死。 不行…肚子饿得慌,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想去这附近找找有什么能吃的菌类或者一些野菜。 走了几步路,便累的气喘吁吁。 再多走了几步路,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奇迹般的一大片野菜。 因为饥饿,而生出的贪婪,让他像一匹饿狼一样,疯狂扑向那片野菜地,从地上拔起一把马兰头,就往嘴里塞,嚼着嚼着,又吐了出来。 他的胃已经被凌卿钰养叼了,学会挑食了。想当年在漂泊的时候,他可是什么都能吃的下去的。 不行,不能这样,他必须吃点什么! 他逼迫自己去适应它,除了马兰头,边上还长着些野生的柠檬草,这是一种用来做香料,或者调料的草料,他也连根拔起,闭着眼放在嘴里不停咀嚼,想象着自己在吃卿钰门的美味菜肴。 他吃着吃着,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先是让他自己都吓一跳的温热的液体,随后他明白了这是眼泪,便也毫不掩饰地随它去了。紧接着,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对这个世上的某一个事物,产生了感情,以至于她这几天一直想着,而不感到无聊。 没错,这个时候,他自己已经清楚的意识。 他想她,想凌卿钰,想看她僵硬地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想看她埋头看文书的样子,想待在她的身边,与她拌嘴,惹她生气。 这么想着想着,他笑了,眼泪顺着脸部轮廓滑倒苍白的嘴唇上。 果然,一个人在处于绝境当中的时候,想一些旧事,或者思念某一个人,会让痛苦减少。 他甚至还忘了自己还趴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抓着几撮柠檬草。 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舒长墨,马上就会有人来找你,把你带回去,然后,你就能再一次见到她…… 所以,你不能死。 左白轼的人马一直占据着北郊驿道边的一片竹林里,那里没有人,马上再过一会儿,按照左白轼以往的经验,都是去收尸的,有时候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可这一次,人是舒长墨,舒长墨不一样,是凌卿钰的人,他不确定,他还有没有活着。他只知道,凌卿钰的眼光,不会有错的。 左白轼突然心中,生起了敬畏之心。 因为我知道我很重要 大人的眼光,准会没错。 眼看着时辰要到了,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暗暗激动着,别的精英们也都想早些会会这位新成员。毕竟他们精英团,已经很久没有增加过人了。 舒长墨此时,状态并没有那么好,他的全身都湿透了……被汗浸湿的。所有最后一关考核的人,都有一个原则,就是活到最后,左大人会带着人过来的时候,你若还活着,即使是濒临死亡的边境,也会尽全力治疗你。 他,只要再熬上一会…很快就能得救了。这一块区域,不知道养着多少只蛊虫,也不知道他身上,寄生了多少只。他终于知道了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之前的负心蛊也仿佛在颈后蠢蠢欲动,似乎随时都能将他从病痛中得到解脱。 砂眩教砂眩门 摘下斗笠,脱下外衣,淡蓝色长袍的女子将手中一个带血的布包扔在那个大炼炉中,炉子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紧接着,一股青烟缓缓飘出。 这么多天过去了,炉子下面一个口子里,应该已经有成了形的第二把“砂眩剑”了吧。 凌氏,真的要好好感谢感谢才行呢。 骆清雪的所作所为,独腿女子都是看在眼里的。她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并没有上前去阻拦。因为她知道,骆清雪现在是一时心急。 皇帝不急太监急,连她都没有说些什么,她就已经规划好了一切。 “清雪,你忙了这么久,休息一下吧。”女子驾着轮椅来到她身边。 “主人,”骆清雪点头问好。 “主人您早就知道我的心,为何不来阻止我?”骆清雪看着燃得高高的火焰。 女人笑了笑:“阻止?这么多年了,你以为我还不了解你?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是拦也拦不住的。不过你这样也好,执着,或许还对你有点帮助。但是,这样下去啊,迟早也会吃亏的。” “凌氏生前为砂眩教做过不少事情。但其实,他是无辜的。他只不过是我们手下一颗棋子,只不过这颗棋子原先是敌方阵地的罢了。凌氏看在曦月的面子上,很注重砂眩教。他很执着,跟你一样,他虽然知道了凌卿钰的身份,但却相信她。到最后连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就是吃亏啊,清雪。” 骆清雪没有答应,但是面孔中流露出了一丝痛苦。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和一个死人抢男人? “我知道了,主人……”骆清雪站起身来,“我会改,但是在这之前,我恳请您,以砂眩教最大的人力资源,将凌氏生前最后一个愿望给圆了,好吗?……” 女人点点头。“那在这之后,你怎么做?” “我要灭了卿钰门。” 女人笑起来,这让骆清雪很是不解。“您笑什么?” “我在笑你的幼稚。”她说道。“不要着急,慢慢来,马上,就是万众瞩目的武林大会,到时候,你用这把砂眩剑去打,我会在暗中保护你,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忍。” 不舍你走 很久了,凌卿钰很早就听说了舒长墨返回的消息,听左白轼发来的通报,预计一天就能够抵达。 可是她从前一日开始等,还是没有等到。她担心出了什么事,但也不是非常担忧,只是内心焦虑不安,饮食难安。 “大人,如此下去会吧身体憋坏的,要不,属下叫人为您准备一碗菠菜鸡蛋清汤,给您安排着放几天假,放松放松心情?”左崖上前询问。凌卿钰按了按太阳穴。 “我一直在等着舒长墨回来,左崖,我看你还是太闲,去完成剩下的任务吧。” 左崖微微低头,退下去了。“不过,大人,此次任务已经接近尾声,按照书卷上所述,试炼完成之后,将会获得相对的反噬条件。” 凌卿钰一下子停住了手,站起身:“我还是同你一道去看看吧。” 没错,她终究还是把禁谱偷回来了——她还是感到后怕,从一开始就这样想了。 表面上,凌卿钰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可实际上,她的心里,也是慌慌的。这种感觉,左崖是体会不到的吧…… 他只负责传达命令。他很忠诚。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后密室里,里面漆黑一片,还很潮湿,隐隐约约发出了火光。 在每一把好剑打造时,都是见不得光的,特别是在剑谱中提到的每一把好剑,都是那些性子极阴的材质做成。 她手上提着一把纸灯笼,走过长长的走廊,终于见到了那一口大炼炉。她轻轻熄灭了烛光。 这口比她人还高的炉子里,正燃烧着用不熄灭的焰火,左崖平静地站在凌卿钰身后,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火光。整幢屋子里似乎只有这么一个大炉子一样,火光的那一小块除外,便没有其它什么,能够看得见的了。 左崖突然开口道:“大人,您吩咐做的剑,属下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这把剑的名称……” “砂眩剑。”凌卿钰淡淡地道。话一出口,左崖心头微微一震。“大人!您这是要……” “不然,你以为我偷来这剑谱,犯下这门规,又有何意义?”凌卿钰在黑暗里,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黑暗啊……可以蒙蔽人的内心,可以让一个人,在没有尽头的邪恶之道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左崖突然想起什么,道:“大人,左白轼大人在这几日内已经发动了一部分人马,动身在砂眩教驻扎地门外。只是左大人有事在身,一时半会不能亲自前去。” 凌卿钰听了,点点头。她其实早就知道了,用不着左白轼这么晚出身行动。那一次两人同行任务赴往凌氏的婚宴,一切不都已经袒露了吗? “好,我知道了。传过去,有消息,立即禀告。” 左崖单膝下跪:“明白。” 载有舒长墨的车队迅速往卿钰楼靠近,马车上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可见这病痛,已经到了危不可及的地步! 在车上的侍从们忙忙碌碌,惊心胆战,一部分是怕她们的门主责罚,另一部分是担心这新来的人才不小心失去。 舒长墨的毅力坚韧,很能撑,一直到了门外,总算还保留着一些意识。 “公子,到了。” “凌卿钰呢……?” “大人在处理事物。” “在哪?” “属下……也不知道。” 门外有人急匆匆跑到密室门口大声喊道:“禀报大人!舒公子已经回来,在门外非要见大人不可!” 凌卿钰突然回头,心头一紧,快步走了出去。 夜晚. 洛阳城城东的街头突发大火,火光蔓延迅速,逐渐掩盖了整一个卿钰门管辖的范围。 诗桐护法召集门内各部门护法举行会议,紧接着,又利索地带人灭火。 凌卿钰刚刚搀回舒长墨,喂了汤药,擦进了身子换了衣裳,就接到消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沉睡的他道:“又有事情发生了,不能一直照顾你,我很快就回来……抱歉!” 她帮他掖好被子,转身。舒长墨在这时一把拉住她的手:“别。” 她的力气终归还是没有他大。 很需要你 “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我……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是我知道你现在的状况,是我,没错,是我把你送到那里。舒长墨,你不能这样,你现在虽然体力不支,我身为门主需要照顾在你边上。但是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百姓受难,而我却放任不管。我必须去……我很快就回来。” 她有些难受。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这个只对她撒娇的男人了。 大火原因很快就出来了,当凌卿钰赶到洛阳大街时,火势已经控制下来了。 “大人……!”不远处跑来了两个卿钰门的人。 “大人,属下是卿钰门安定管理部诗桐护法手下的总管苏烟…诗桐护法正在建立避难所,洛阳城东现在状况不是很好,大部分居民住所已被摧毁,火源…来自洛阳城外!” “从城外烧进来的火?”凌卿钰很是不解。 城门外便是黄沙满地的一大片空地,可不存在火源。若是真要说某地失火…… 城外驿道边,储存着军需处!里面有火药! 可是……谁会如此轻易闯进那里?那里可是守卫森严。 里面的粮火对他们是真的很重要…凌卿钰恼怒不堪,大声呵斥:“你们是如何管理成这样子的?诗桐当年对你们的教导,全都变成屎拉出来了吗?” “属下知错!可……” 她知道这个时候训斥下属也没有用,她没有听他们说完,大踏步跑向大街另一头。左崖牵来了马,但是没有赶上凌卿钰的速度。 这个时候,她会怒骂自己的失职。 当地所有人眼中,凌卿钰雪白的衣衫已经被灰黑色的灰尘污染了,她行动自如,灵敏地躲开两边塌下来的建筑。 门中的所有支援兵已经把民众转移到了避难所,避难所是好几个大帐篷围起来的一大片烧光了的空地。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阵阵钝痛。 这一场失误,烧光了她所守护过的一切。 她一定要查出纵火者,然后,她要亲自动手,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诗桐在分发粮食,大人两个白面馒头,孩子一个玉米馒头。对于现在,这些已经算是高等食品了。 一个小孩在她脚边大口啃着一个玉米馒头。吃完之后舔了舔手,抬头看向凌卿钰,伸出手。 凌卿钰蹲下来,轻轻抚摸她的头,看着她脏脏的小脸蛋上两只大眼睛里闪着泪光。 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妇女跑过来,一把抱起孩子,在她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头:“凌大人行行好!我家孩子失礼,可不要记过我的孩子!”说完,一溜烟跑了。 她……有那么可怕吗? 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她咎由自取。她的性格,决定了所有人今日对她的态度。幸运的是,所有人都在她管辖下,没有人能够违背。 凌卿钰走向诗桐。 舒长墨躺在榻上。他很疲倦,但是没有睡着,他害怕他睡死了,凌卿钰就回来了,这样的话,他又看不到她的脸了。 舒长墨……你到底现在想干什么…你的欲望在一瞬间暴发,你的内心明确地已经做出了回答… 我喜欢你。 紫幻 他不能对所有事物产生影响,包括感情,因为他已经训练出道,成为了银凤杀手的一份子。 他可是人啊……舒长墨第一次体会到了凌卿钰的不容易,还有这楼中的每一个人,他们…他们可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可就是因为这个,凌卿钰才要把他们一个个都送进黑楼,在那种暗无天日,冷酷无情的地方接受训练,变成下属,变成杀手。 告别人性。 告别感情。 告别自己。 这个方面上,他对凌卿钰充满厌恶,厌恨。但又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心里生出了忧伤。 门外穿出动听的声音:“公子,您醒了吗?诗桐总管吩咐了,给您煮了清汤,养养胃。” 他一直以来都是诗桐服侍,什么时候改成别的女人了。 “放门外吧。”他不耐烦地说道。 “您的胃里储存着一些消化不掉的东西,大人说您胃不好,需要养。哦对了,还有,在下是您从今往后的贴身侍卫。” 他坐在榻上,面色苍白,没有血色。什么时候又多出来了一个贴身……侍卫? “公子…门中女子甚是缺少,多少有头有身份的管事,都希望能够分到一名女子作助理,大人特地为您准备的这一份礼物……难道公子不喜欢?” 舒长墨又不知道该如何搭话,他无奈地扶额,总觉得自己猜不透凌卿钰心里是怎么在想的。 明知道他不喜欢女人,还特地为他准备。 “进来吧。” 门轻轻打开了,从这个细节来看,这是一个很有耐心,很温柔的女子。 她端着一碗清汤,还有两颗药丸,微微低着头。 “把头抬起来。”待她将这些东西放在软榻的茶几上后,舒长墨靠在榻上,饶有兴趣地说道。 侍女把头抬了起来,很是清纯。长发及腰,发簪是一朵白色的瓷花,小嘴似花瓣一般,双颊泛红。 很可爱的一名女子。 “公子……”她轻轻叫唤,声音清脆如同清水。 舒长墨连忙挪开视线。“在下名叫紫幻……” 舒长墨不语,紫幻接着说:“诗桐总管说您比较安静,不让在下多说话,可是在下看到的却是公子您孤独的一面…并不是安静。在下绝对没有反对诗桐护法的意思!只是,紫幻能不能与公子您说说话,解解闷儿……”她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渐渐低下去,很是羞涩。 舒长墨心中有些惊讶,这个女子,仅仅是一个当下属的女子,一见面便已经知晓了他的内心,并且居然还如此大胆地直视? 舒长墨没有说不,也没有说好。“公子该吃药啦!”突然,她说道,从一个茶壶里倒出水,试了试温,又加入了些凉水,接着将两颗药丸放在一块柔软的布里,一并交到舒长墨手上。 动作娴熟温柔,看来凌卿钰是费了心思。 舒长墨面无表情地吞下药丸,喝下水。一般来说,他是不喜欢碰女子碰过的东西,但是不知怎么的,他没有反抗。 紫幻在一边,看着他吞下药丸:“吃了药,再隔几分钟,就能喝汤啦,汤还烫着,估计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很欣赏她的细心,于是什么也没说,自始自终。 明知我喜欢你 凌卿钰交代完一些事项,又匆匆忙忙跑去城外。 守门侍卫烧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跑掉了,但是却烧成了重伤,也被抬去了。即使是这样,洛阳城的城门却没有伤到一分一毫。 军需处接连两次发生爆炸,已经物是人非。 两重军门已经被炸飞了,驿道上堆积着杂物。 好多人在整理现场,还有一部分部门管事,在坐着记录。 没有人是空闲的,诗桐处理的很得体,偏偏是这个时候,凌卿钰插不上活,只能返回。 她一步一步地走,感到脚足有千斤重。 舒长墨喝完了汤,本来是想休息的,但是见紫幻收了碗,出去了,突然萌发了一些强烈的念头。 他想出去看看。 舒长墨刚下床,两腿便开始瘫软,不小心摔在地上,连续好几次都是以失败告终。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应该休息休息了。 他问了紫幻,了解到了一些事情。“公子可别惦记着大人的安危了,楼中这次好多人都出去了,估计得两天才能回来呢。这个时候大人希望的是公子能安心养病,大夫也尽了全力。放心吧,安心睡吧。” 舒长墨点点头,乖巧地被紫幻搀扶着坐上榻。紫幻坐在榻下的台阶上,轻轻地唱着一支柔和的歌谣,不知不觉,舒长墨便睡过去了。 “长长的裙儿长长的歌, 长长的歌儿轻轻地说 问问天啊问问河 世间的一切有几何 公子笑着把船儿摇 妹妹你知否我心悦……” 她唱的很温柔,这首歌很动听,但舒长墨没听清。 待他睡熟了,紫幻轻轻起身,打开房门出去,又关上了。 凌卿钰漫无目的走来走去,直到看见她真的什么也做不了的时候,索性一路走回,走回到卿钰楼门前。 在长廊里,她撞见了紫幻“大人” 凌卿钰看着她:“他醒了吗?” “回大人的话,公子醒后,吃下了药,喝下了汤,现在又睡下了。” 凌卿钰点点头:“好,那,你就一直侍奉着他吧。既然睡着了,那我就不去看了。” “好!”紫幻很高兴。凌卿钰没多想,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桌上摊着的文件让她很头疼。天色渐渐发白,她丝毫没有任何困倦,索性等着天色大亮。 她还是决定去看看舒长墨。 门打开了,又关上了,很轻柔,很轻。 舒长墨没有睡熟,只是一种潜意识地睡着。他以为是紫幻,便拉住那只在他脸上抚摸的手:“紫幻,别这样。” 声音冷淡。 凌卿钰手微微一颤,抽出手,隔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是紫幻。” 舒长墨一听是凌卿钰的声音,突然睁开眼。 “你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 凌卿钰从他刚刚口中语气中听出来了些什么。 “没事。”舒长墨别过头。 凌卿钰有些不适应。前一秒还握着她的手,下一秒又松开了。她走之前明知道他没有睡着,装出了梦话,明知他也是喜欢她…… 可是,现在为什么…… 一定要这样子吗。 假人 凌卿钰毫不见怪,在舒长墨身边坐下,看着他的脸。“感觉好些了吗。为什么不看我。” 舒长墨又重新转过头看着她。“嗯,好多了,几点了?你刚才才回来吗。可紫幻说你要过两天。” 凌卿钰的心突然一沉。“你这是不欢迎我?” “没有。”舒长墨摇摇头。“我没有那个权力。” 他说道。凌卿钰从袖中拿出一块玉,帮舒长墨系在腰间:“这块玉已经拿来了,那一天你走的太快,没有及时给你带上。” 这玉在他的腰间发出幽幽的碧色,晶莹剔透,十分好看。 “谢谢。”他很不自然地道了谢。 凌卿钰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在她眼中,舒长墨一句道谢,就能让她为之大吃一惊。 砂眩教. “主人,洛阳城昨日失火了。”天刚蒙蒙亮,骆清雪便站在那女人的房门前。 里面没有声响,想必里面的人还在睡着。 “主人,昨天夜里洛阳城东失火了。”她复述了一遍,并且又敲了敲门。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骆清雪只能直接推门进去,在那张遮着半边纱帘的榻边,任被子掉到了地上。骆清雪走进去,刚想捡起那被子,重新盖上,却发现榻上空无一人。 骆清雪这才反应过来,这才发现,榻边的轮椅也不在了。 她瞳孔蓦然放大,紧接着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一溜烟闯出了石洞,一路上不停询问两边的女侍。 女侍们指了指炼炉的方向。 她又迅速地跑过去,可是未见一人,炉子里的东西也不见了。 她简直要发疯!怎么能发生这种事情! 城冬那边,所有的难民都已经安好了避难点,差不多都安顿下来了。卿钰门也安排了侍卫,时时站岗。 骆清雪架着马不知该往哪去,询问了多人还是一概不知。 洛阳城……他们在这个地方,还能去哪? 她暗自笑笑,跑向卿钰门。 果不其然,人是在,她趴在不远处的山上,查看着下面的一切布局。独腿女人是在当时失火的时候就在了,见楼内慌慌张张,她就越高兴。 没错。是砂眩教的动机,但是却不是她们亲手作案。 在女人身边,还有着另一个男子。他长着和凌氏一模一样的面孔,就连长着几根头发都是一样的。 那个炼炉子里的东西,也是她拿走的。 “不问自拿便是偷,主人,您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骆清雪出现在她身后。女人一回头,看见了她满脸疑惑。她身边的“凌氏”也转过了头。 “主人,凌氏他……”她正要问起,女人的神情就变得严肃。“清雪,你的手法,只够制造出傀儡,而不能使人复生。这是一个傀儡。他能够为我们办任何事,他没有感情,永远不会苏醒,他有血有肉,却只能控制在我们的手上。现在,他有一个正式的名字——凌士。” 他是一个傀儡,有血有肉,能够替他们做任何事。他足够坚强,足够担任得起任何伤害。他没有感情,但是会哭,会笑,却也和真人,有着天差地别。 建立关系 “我给了他名字,给了他重生的机会,也就是说,他将会从头开始,忘去之前的一切,与我们建立起新的关系。”女人说道。 骆清雪明白了。 天,一片惨白,偶有几只鸟叽喳叫着飞过。春日的温暖使得这一切万物重新复苏,天地间的一切,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就连是天空上飞翔的鸟,也将会重新回到自己最美的时刻。 “凌士,下一步行动。”女人阴森地笑起来。她身边的那个傀儡面无表情地离开。 这,将是我们一辈子忠诚的奴隶。凌氏,哈哈哈……以前的他是属于凌卿钰的,现在的他,应该是凌士,便是属于砂眩教。 他们制造了他,就会给予他生命。 正是因为他们制造了他,他将会一辈子,听从属于主人的命令。 一场大雨落下,凌卿钰看着窗外下着的大雨,不知诗桐那边如何了。两个人共处一室,突然间没有任何话题可说,有时候突然冒出的一句:“今天下雨了”、“你头还痛吗?”、“扬州那里新进的一批货物估计马上就要到了”…… 这会让两个人心里突然的“咯噔”一下。 舒长墨心里在想什么,凌卿钰半知半解。 “对了,紫幻的事情,我还是要感谢你的。” 凌卿钰转过身看着他:“嗯?紫幻啊,你觉得如何,这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呢。” 舒长墨没有头脑地说道:“是啊,我说你,还真是细心,怎么会突然把诗桐调开了?” 他一语出口,突然发现自己真正的目的,还是要问凌卿钰这件事情。 “诗桐护法今日有要事要处理,我安排她在洛阳东城住下了,待一两个星期后部分房屋重新开始修建,她就会回来。至于左崖,还有别的任务。对于你,我想,还是有必要照顾得细心一些。”凌卿钰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其实…我认为紫幻根本没必要。”舒长墨说。说的很犹豫。 隔了一会儿,凌卿钰才说话。“你现在还在养病。你知道,等你病好了,等着你的是什么吗。” 楼外,凌士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逃过了所有人的视线,经过人皮面具的伪装后,混入到了这里面…… 诗桐命人火速会楼,禀报凌卿钰,已经查清楚了是何人作为。凌卿钰听后,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碎了。 舒长墨望着她的背影,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表示不解。 根据下属的口头叙述,凌卿钰一直摇着头,神色慌张。说完以后,她让人下去了,然后一直精神恍惚。 “怎么了?”舒长墨问。 “出事了。我现在要赶去那边一趟,晚点回来,不用等我了,紫幻会服侍你用晚膳。” 舒长墨在她离开的那刻抓住她手。 凌卿钰回过头,安抚似的摸了摸他手:“会回来的。” 她挣脱开来。不对,应该是舒长墨明知留不住,故意松的手。 他保证,下一次无论如何,都再也不会放手了。 非自然 凌卿钰出去后,空空的长廊里,紫幻端着一些精致的水果正要往舒长墨房间里走,一个女侍从跟在她身后,脚步很轻,突然,她化作一阵烟,进入了紫幻的身体,紫幻像是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继续走她的路,但是她的瞳孔,却变成了暗红色。 不仔细看,也看不太清楚。 紫幻轻轻敲了敲门“公子,在下为您准备了新鲜水果,吃一点吧!” 舒长墨淡淡地说道:“进来吧。”还是那一系列温柔的动作,她像是有意一般,让舒长墨的目光止不住地从书卷上挪开,紧紧注视在她的身上。 紫幻服侍着舒长墨吃着盘中的水果,她切的水果,是一块一块的,舒长墨自己来,她便撒娇:“公子!让在下来喂您吧,公子还是看自己的文书好了,紫幻什么都会……” 舒长墨拗不过她,看着文书,紫幻将切好的水果用牙签送进他嘴里。 舒长墨没有去看她,送到嘴边就去吃,嚼了两口,咽下去,然后紫幻掐准时候,又喂进一块。 舒长墨浑然没有丝毫发现,自己腰间的玉竟悄悄地给人拿了去! 紫幻服侍完,端着空过盘走出去了。隔了一会,舒长墨才觉得少了些什么。赶紧摸了摸自己腰间,才发觉自己的玉不见了! 他发疯似的四处寻找,榻上,枕下…… 紫幻走在长廊里,一阵烟飘了出来,又化作一个人,若无其事地走,在她袖子里,多了一块碧色的玉。 舒长墨披上外衣,穿了鞋,拿上降魂剑,就往外跑,撞到了两三个路过的侍从。 他信紫幻,但是又不信。 他的眉头紧皱,在之前,凌卿钰吩咐他要好好保护着,并且要随身佩戴。 这下,可真的完蛋了。若真的是紫幻,那他该如何面对?若是旁人……还有旁人吗…?刚刚,还有人进来吗。 他背后一阵发冷,突然,降魂剑出鞘,他的心一瞬间紧绷。一个身着侍女白裙的男人手中拿着一把长剑,指着他的脊背。 差一点点……舒长墨便送了命。 “你是何人?”他体力刚刚恢复,一碰到剑,徒有一阵亲意。男人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就连眼中,也没有光的存在! 舒长墨与他互相拿剑对峙,见他不语,舒长墨先发动了攻击。那个人见他动手了,便也拿剑相抵。舒长墨在过了一会儿后发现,时间是凝固的! 身边的一切全部都停止了,不远处刚要走来的女侍停下了脚步,外面的树叶也停止了摇曳。 这究竟是什么样强大的术法?竟能让世间一切都停下! 那个人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这一把剑,居然能与降魂剑抵抗这么久,这是哪里的人? 他感到体力有些不支,想速战速决,但是看着架势,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可恶。 舒长墨暗自骂了一声,见他除了杀他没有另外意图,索性直接动凶,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利用幻术瞬移到他身后,一刀插进他的背后。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变成了一股青烟,从窗外飞出去了。 柔肠百转 他……解释不了。 在这一刻,时间从凝固当中融化,外面的树叶又开始随风摇曳,刚刚的那一刻似乎只是一瞬。 他亲眼看到,也就说,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一瞬,足矣让一个门派灭亡,足矣让一个高手从武林大会的台上跌下武林底层,足矣让一整个洛阳,烧成灰烬。 他想马上告诉在楼内的左崖这件奇怪的事情,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舒长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有些疲倦,便睡下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见自己躺在榻上,凌卿钰帮他盖好被子,刚要起身。 “你回来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僵硬地问。 “最近事情有些多,还是很麻烦,但是大多数情况已经了解了。是砂眩教动的手,又不全是。” 舒长墨很是不解,他不知道凌卿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城东这一次失火,可能是砂眩教雇人干的。她们故意透露马脚,可能另有意图。舒长墨,你这几日有没有经历什么……非自然现象……” 后半句一说出口,两个人便沉默了。房间里一阵尴尬的气氛。 他点头。凌卿钰看着他,在等着他说出来。但是舒长墨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他被控制住了,说不出来。凌卿钰叹了口气:“写在纸上。” 面对面前一大张纸,舒长墨刚要落笔,但是一股力量将他手中的笔甩了开来。 凌卿钰摇摇头“罢了罢了,我在那边遇到的也是这种情况。这件事情,我没有安排人去查,我认为……” 凌卿钰的卖关子,勾起了舒长墨的好奇心。她凑近舒长墨的耳,舒长墨也主动将耳朵伸过去。 “…不告诉你” 她说完后僵硬地笑起来。 舒长墨一拍桌子:“存心的吧。”他声音沙哑低沉,眼睛里少了一份冷酷,多了一份温柔,尽管看起来还是很淡。 凌卿钰站在他身边,微微抬头望着他,在他训练过后变得宽大的身躯前,她的体型简直娇小。紧接着,没有任何预兆地,舒长墨紧紧抱住了她。 她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对不起。” “为何要道歉?”舒长墨问。“我不该将你送进银凤精英。”凌卿钰满是自责。从今以后,舒长墨便是银凤精英的一份子,这也代表着,他将会面领更多的肉体上、精神上的折磨。 舒长墨这个时候,理解了凌卿钰,凌卿钰这个时候,也理解了舒长墨。 她们就这样抱着,谁也没有松手。舒长墨脚下突然被长长的衣裙一绊,他毫无征兆地向前扑去,凌卿钰被着面前的人这么一推,正好后面又是床榻…… 一男一女摔在榻上。烛光闪烁,窗外明月,一男一女共处一室并且还在床榻上,这表明了什么,连一向不近男色的凌卿钰也知道吧。 舒长墨很是尴尬。他从来没有碰过女人。“那个……”他还是淡定自若,除了声音沙哑,耳根渐渐红了起来。 新剑问世 凌卿钰很平静,左崖立在她身侧汇报着每日的工作进度,还有任务进度,凌卿钰一语不发。昨夜除了下身的疼痛,就当它什么也没发生吧。 “大人,预计今日下午,砂眩剑的复制品就能够顺利出鞘。”他说道。 凌卿钰点头,喝了口茶。 黑楼外的训练场上,银凤精英严阵以待,二十名初级精英即将进行第一场严酷的任务。 舒长墨站在他们当中,双眼死死的,已经失去了部分光泽。 如同傀儡。 他腰间的降魂剑,前一天已经将它擦的锃亮,在其余精英当中,显得格外突出。 杀手没有身份,没有特别的待遇,在这里,所有人都只能服从命令,始终都只能服从左白轼。 二十人站在原地,等待命令的下达。此时此刻,凌卿钰正在召开会议,各个部门的总管聚集一堂。 “卿钰门当中出现了卧底,他可能是个男人,可能是个女人,可能是门中之人,可能是门外之人。这几日洛阳城正值脆弱,所有人不得放松警惕!门中几位下属已经经历了非自然事件,五日之内,赴往长安黑琉阁,下达命令,寻找线索抓出内奸。” “是!”左白轼起身,带上洁白的手套,拿起长剑,快步走了出去。 凌卿钰坐在最上面,最中间的位置,看着下面的各部门门主。 银凤精英已经动身前去长安。根据凌卿钰的意思,大致就是暂时引开这邪恶势力。砂眩门的意图,唯有凌卿钰最明白。她早就察觉到舒长墨腰间那块玉的丢失,故意下达此命令。 又剩她一个人了。 江湖飒沓,不过是潮落浮花,一身豪情意风发,狂奔天涯,归去无话……她心中又有多少事情不敢说出,她与舒长墨之间的感情,即使是存在于二人心底之间,也是闭口不谈。 她这个门主,注定是要守着这卿钰门到死的。 她爱他,却不敢说出口。 还有一个星期,就该到武林大会了。 洛阳城……还能不能顺利进行了。下午三时,炼造砂眩剑的炼炉发出了一串“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便燃起了大火。 “着火了!快,去拿水来!”路过的女侍着急地大喊。 凌卿钰几时出现在她身后:“不可!”她跑过去,一手打开那人提着木桶的手,一把将人推开,然后进了门,只见炼炉里冒出一股青烟,一把红的发亮的剑悬在上方,炼炉里的火瞬间化成了水,剑悬了一会儿,掉了下去。“刺——” 过了一会儿,凌卿钰走近一看,第二把砂眩剑,问世了。 这本是属于凌氏的剑啊…… 左崖命令下属把剑拿出来。凌卿钰拿在手上细细端详。虽然她没有细细瞧过真正的砂眩剑,但是从那副画中,已经可以看出来了。结合了禁谱,它只是一把,披着美丽外观的利剑。 那本禁谱的某一页,已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代价,是持剑人身体上的反噬。 “大人,您可知它……” 左崖站在一侧,凌卿钰抚摸着它的剑身。“真是把好剑……我知道。拿去藏起来,不得让外人知晓……” 另外一个身份 凌卿钰像往常一样在洛阳大街上走着,看看诗桐管理这些部门,在那些难民里,多的都是对砂眩教的畏惧,更多的是厌恶。凌卿钰想知道的是,凌氏为何会死而复生?难道砂眩教用了非法手段…… 她不敢在想下去,每当这个时候。她不也用非法手段,制造出了另一把砂眩剑吗?况且,另一把说不定,还比真品强大…… 凌卿钰走着走着,一边想心事,没有看脚下的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这是哪里?她的眼前是一条羊肠小道,边上长满了杂草,像是驿道,又不是很像。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远,最近的她确实是有些不对劲了,可能是要处理的事物太多,可能是因为武林大会的来临。她转过身,见有两条不同的道路。 凌卿钰知道自己犯上事了,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所以理所当然地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只好猜中一条路,默默沿着崎岖的道路走着。她不好用轻功,因为这附近没有任何建筑。 她走了很久,两腿发软,楼内普通的绣鞋能够坚持这么久,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好处了。正午的太阳照射在头顶,附近没有参天的大树,即使是春天,这郊外的太阳也是毒辣的很。 凌卿钰没有办法,只能就地坐下,坐着坐着,一阵困意上升。她躺在荒草丛生的两道边,脸上毒辣辣的疼。 休息了一阵,她继续往前走,刚起身的那一刻,眼前一片漆黑,脑袋里嗡嗡作响。 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脚下又不小心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向前扑去。 眼前什么也看不到,这是要晕倒了吗……? 她想着想着,已经准备好了扑在地上亲吻大地时,却撞到了一个有力的胸膛。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那个人开口了,是一个男子。凌卿钰努力睁开眼一看,他身着着银凤精英的衣服,宽大的袖子边上绣了一个金色的数字:伍 她抬起头。 “是大人!”那个男子大声叫道,连忙扶着她要上马,但他后面冲出来了另一个男子,凌卿钰看到了他的编号:陆 是舒长墨的编号。 凌卿钰想让自己振作起来。舒长墨上前来摁住她的双肩,然后打横抱起,抱到了他的马上。 “编号六,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对大人有意思啊?”边上的队友小声问,但是还是收在凌卿钰耳中。 舒长墨不语。凌卿钰看了看他,嘴唇苍白。“这是怎么回事……”舒长墨口中喃喃自语,伸手摸了摸凌卿钰的头。 很烫,微微沁出了细汗。 他大概已经清除了,春季容易伤风,多半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没有好好休息,着了凉。 舒长墨上马,坐在她身后,不顾旁人惊讶的目光,说道:“大人病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边上的人问他:“编号六,我们这些杀手,门中规定是不能乱碰上级的,你这样不怕大人清醒过来后……” “别忘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舒长墨居高零下地说道,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我是卿钰门的领主,副楼住,舒长墨。” 他的声音低沉,一下子让周围几位精英住了口。 莞尔 其他几位精英在一瞬间都说不出话来了。的确,舒长墨不仅是新人编号六,还有另一个大家都知道的角色在扮演着。 在银凤精英,按规则来说,是不能摆架子的。 他在几个人面前突然改变了音调,这是他平日里办事的态度。 他们不敢说话。 “走吧。”舒长墨一踢马肚,马开始奔腾,马蹄之下扬起一片沙土。 凌卿钰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便没有想太多,随性闭上眼睡了一小会儿。等她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自己的榻上。四周是自己熟悉的环境,只不过,舒长墨细心地点燃起了香薰。 她想起自己还有一些事物没有处理玩,便披上外衣,但是一坐起身,感到身体酸痛。 左崖出现在她身边:“大人,公子说您在半路晕倒,刚请了大夫,确认了您是换季感冒,建议卧床休息。” 凌卿钰看着他:“谁让你擅自做主替我做出决定的?” 左崖低下头:“是舒公子。”他说道,突然抬起头。他的眼神里,分明多了一份另外的,不一般的看她的眼光。 凌卿钰突然有些心慌。“说吧,你知道了什么。” “大人,属下,已经全部知道了。”左崖单膝跪地,低下头说道。 凌卿钰感到头愈加痛了。 “谁告诉你的。” “是紫幻姑娘。” “让她来见我。” “紫幻姑娘暂且只告诉了属下与诗桐护法,并是为了大人您而着想,如此大的事情,怎么能不让属下知道……” 凌卿钰欲要发作,想立即下令除掉紫幻,但左崖抢先一步说了:“大人,请原谅过紫幻姑娘,况且,舒公子,他也承认了。” 凌卿钰愣住了。 舒长墨经历了这么多,已经习惯了这里,大概也能对事情做出决择,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了吧。“我与诗桐护法,坚决保守秘密……” “好。”许久之后,凌卿钰叹了口气说道。 左崖微微松了口气,房间内,却满是尴尬。舒长墨推门而进,像之前那样没有任何请示。“你醒了。”他的语气比往常略带几分冰冷。 凌卿钰没有看他,让左崖拿了一本书来读,不知在什么时候,左崖已经默默退出去了。 凌卿钰看都没看他一眼:“我是在哪里与你会合的。” 舒长墨在软榻上散漫地坐下,一身银凤精英的黑衣军装还没有换去。“就在荒郊,洛阳城城门往外后驿道的另一边。那里是通向长安的一条近路,听左白轼说,这条路专门是为银凤精英开辟的,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你怎会跑到那个地方?”他开口就长篇大论地解说。 凌卿钰轻轻勾勾嘴角。“在想事情,不小心就走丢了。对了,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左白轼还说,你要两天后。” 舒长墨盯了她一会儿,慢慢地开口:“你还是别笑了。” “不好看?” “不好看。” “为什么?” “死鱼眼。” 又是同样的回答。 凌卿钰沉默了一会,放下书:“那我以后还是不笑了。你也是。” 舒长墨别过头看窗外。 此时已经是黄昏,后日,便是武林大会了。“你会去的吧。”凌卿钰问道。 舒长墨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会。” “这一次的武林大会,我已经想了好久,我不太能肯定……我们会完胜。”她真的有些拿捏不定,手掌心不经意间便出了汗。 计策 “需不需要我帮你出谟划策?”舒长墨问道。 凌卿钰坐在榻上,平静地看着手中一本书:“你能行吗,你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事情吧。”舒长墨拿着茶杯,仰头一饮而尽,没有说话,但是看得出来,他很想试一试。 他的心思,凌卿钰都知道。看他这么一副郁闷至极的模样,心中不自然地生起欣慰。她叹了口气,想了想,“你如果真的打算这样子,你可以在明日之前给我提交一份计划书,然后在我这里审核通过。” 舒长墨眼睛刷的一亮。 这样子的他,没有冷漠,没有冷酷。在她面前,像个孩子。 她轻笑“同意吗?” “好。”舒长墨起身。“我现在就去。” 他下了软榻,顺手带上一罐子酒。“你在发热,别喝这些烈的。” 她看着他走出去,分明就是他想喝。 一下她就感到自己的头不痛了许多,已经能够开始工作了。凌卿钰郑重打开一页纸,蘸了蘸墨,开始在这上面写起对策来。 武林大会一周,第一日卿钰门打下花神庙,弑神剑谱中第一条对抗法术的魔神鼎可以使法术穿透,只是弑神剑功力会减损。第二条千杀鼎可以对花未然的“致幻”功能进行穿透,并防御……若病情突发,让舒长墨的降魂剑顶替。 降魂剑谱,现在正静静地躺在凌卿钰房间的一个小箱子里,到时候,就把它交给舒长墨保管。 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多想的了,尽管她知道,她迟早有一天会后会今日做的决定。 但她还是这样子决定了。 武林大会第二日,打下天魔教…… 她在纸上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到差不多时,大多事情已经决定好后,她准备拿去给左白轼看看,让他提提意见。 “大人,您的计划书是没有问题,只是……”左白轼看完了一遍,又看了一遍。凌卿钰坐在他身边,静静候着。“您确定要让舒长墨顶上?” 凌卿钰点头:“对。我已经想好了。他的降魂剑已经练完了,是我之前安排过的,我对他很放心,所以请左大人也放下心来。” 左白轼拿着这一沓纸,想了想:“…可以。但是你要知道,在银凤精英,我们的杀手是不分高低贵贱的,既然身为这里一份子,就只能维持着一定身份,要不,让舒公子重新取一个别名,用于在杀手中间。” 凌卿钰揉了揉太阳穴:“我是不懂的,你训练的人你最清楚,有编号,还不够吗?”她问。 左白轼细心地为凌卿钰讲道:“只有编号当然不够,每个人又不是只有编号没有姓名。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还要用杀手的名字去寻找亲人,尸体还在的,以便方便办事……”他满脸涨的通红。 “你训练的凌小嵩怎么样了。” “您是说编号十?他之前因为身体不好,送去了黑楼,不久前体力已经完全好转,虽然时间比较久,但还是顺利通关了吧。” 凌卿钰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她只关注着舒长墨,却没有多多关注凌小嵩。 很了解自己 “对了大人,编号六已经回来了,他说您因为节气原因,发了高热,您好些了吗?不好好休息就为了这事儿?”左白轼也在她身边坐下来,见凌卿钰只穿了单薄的一件,不由得有些担心。“就是因为发热,才穿的少些,已经进入春天,天气也不会这么的冷。”她见阴暗的地下室中投进来外面的一丝阳光。“出太阳了,一起去走走吗?” “嗯。大人不去看看编号十吗?” “不去,好好看着他,不论多久。还有,我的下属说,凌小嵩在夜晚偷偷摸摸出来过,你也要看紧点。他的能力,说不定会超乎你的想象。”左白轼点头,表示明白了。 天很快就暗下去了,昼夜温差也渐渐大了起来。 舒长墨已经在房内生起香薰与火炉等着她了,凌卿钰一进门,见他靠在榻前的阶梯上,一脸阴暗地望着她:“去哪了你。” “和左白轼晒了会儿太阳,这么温暖都要开火炉?”凌卿钰看见了他手中那这得一份纸:“你这么快就已经写好了?” “快吗?”舒长墨这才想起,起身递给她。“这个速度是必然的。” 凌卿钰一打开,见里面也密密麻麻地写着很多的字,主要是降魂剑如何对抗花神庙等的书法、武道的方法,看得出他之前很用心有把降魂剑剑谱背过一遍。 凌卿钰对比了一下自己与他的,放下,说:“确实是不错,你的想法很正,可以通过,但是光是嘴上说说不够,明日起,我与你一同练剑,不要留情!”她很严肃地说道。舒长墨点头,神情冰冷,完全陌生。 “大人,公子,晚膳已经备好,是拿进来,还是一同去正厅?”左崖在门外敲响门。自从舒长墨训练出来后,两人一般没有多的时间一起用晚膳,一有时间,左崖便会来询问。 “让人端进来吧。”舒长墨看着她的脸,擅自做了决定。她没有多说什么,明白了现在的局面,她不再管得着他了。不久后,紫幻进来了,一进门便见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软榻上,中间茶几上摆着一本书。她低着头,有些不敢正视凌卿钰。“公子,大人,菜都上齐了,有什么需要的,紫幻就在外面候着。” 舒长墨挥手:“好,你先下去。” “你快看,在你写的当中有一条也是与花神庙对战。一般都会有三个回合,若我挺不住了,你也会遭受到伤害....” 舒长墨低着头,闭上眼睛想了想。“你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让小嵩上的,他江湖经验太少了。” 舒长墨想着,突然又想起了一个人:“凌清愁呢?” 凌清愁?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凌卿钰一下子突然然到自己开窍了,心情放松了很多。凌清愁自那一次喝醉做出傻事之后,就一直没有再露过面了。 “先吃饭吧,你刚刚昏迷的时候只给你喂了点粥水,胃口不是很好,现在好多了吧。” 他很了解她呀..... 肆无忌惮? 吃完了东西,凌卿钰感到好了很多,随后,左崖又拿来了药,待凌卿钰吃下:“大人,大夫说了,这药里含有安眠药的成分,过后的十分钟内会感觉到困意。到时候大人困了就休息,不要勉强自己,保留体力。” “知道了。”她招呼他下去。舒长墨见屋子里安静了,又重新只有他们二人了。便一直看着她。 凌卿钰被他这样盯着怪难受的,但是他目光止不住透露出一丝不一般的气味。舒长墨不止一次地用这种眼光看她,她知道他的意思,可就是不说。 “天已经黑了,你早点回去吧,我待会洗漱完了,就睡了。” “你不留我过夜?”舒长墨装作失落的样子问。 凌卿钰噗嗤一笑:“留你做什么呀?我跟你睡一个被窝,万一把还没好的病传染给你,那不就麻烦了?” 舒长墨死活赖在这里不走,不管凌卿钰怎么说怎么劝都不肯。凌卿钰没了办法,拿不定他,只得留他下来,同一张榻上,铺上了两张被子。洗漱完过后,舒长墨毫不客气地一跃进她的被窝。 凌卿钰好不容易让人从外头搬来的新被舒长墨不睡,却要睡她的?舒长墨钻进她的被子,头发披落,单手支撑着脑袋,美得不成样子,他这副样子,除了邪魅还是邪魅。 他拍了拍自己的被窝,又指了指他自己。 “你有两个选择,安分守己躺在自己的地盘,不越界;另外一个是回自己房间。”她冷眼望着他。 舒长墨只好乖乖躺下。然后看着凌卿钰。 她此时身穿着睡袍,一股脑也躺进了自己的被窝,吹灭了蜡烛,翻了个身,在黑暗中,两个人四目相对,彼此之间的眼中充满了疲惫。日子一天天过得紧,凌卿钰不胜疲惫,索性不与困意做斗争,闭上眼就睡着了,舒长墨在黑暗中凝望着她,不知不觉之中,也睡着了。 一张榻上,两个人,两张被子,原本左崖奉凌卿钰的命令在外静静守着,可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了,知道两人今夜什么也没发生,便离开去了。 洛阳城中,人们个个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几遍方子被烧了,也勉强在自己的地方临时修筑了能够遮风挡雨的茅草屋,卿钰门也在尽力复原一些建筑。 可,纵火者虽然在凌卿钰帮助下差不多明了了,但一直都抓不住。 他们知道对方是真的想置他们于死地。 所有的,几乎已经习惯了,一天天往如平常,舒长墨不喜欢在杀手组织里待着,距离武林大会最后一日,他索性连门都不出。 “舒长墨,你是个领主。你要知道,领主是要处理事物的……”凌卿钰试图与他交流。 “怎么处理?” 他悠闲地喝着酒。 “你平日里看我处理什么,你就处理什么。生活作息,也应该跟我一样。”她有些厌恶舒长墨这样不听她话的态度。 “走吧,去练剑。”她知道这样子与他无法交谈。 策划(2) 从楼前到水榭,从水榭又回到楼顶,又从楼顶到黑山山头,两个白色的影子针锋相对,一直谁都不肯让着谁,不分胜负,两个人大汗淋漓,一齐躺在楼顶的砖瓦上,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群山。 “看到了吗……”凌卿钰指着一处。 舒长墨摇头:“看什么?” 她手指着一座被云雾盖住的山:“九蛇坡的八道门。” 舒长墨放眼望去,微微眯起了眼。原本,那里有九扇魔门,可是在他的降魂剑下,已经全都倒下了。 曾经,他们与花神庙第一场斗争,就是在那里。也许,那个时候,舒长墨就已经学会了,什么叫做:“守护”吧? 舒长墨看得入迷,调过目光,看到了诗桐与左崖一同站在院子里,商议着什么事。 诗桐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凌卿钰已经在看着了,她意识到事情闹大,是因为左崖突然转身跑进了楼中。 左崖从来都是一个稳重的人。 凌卿钰招呼也没打一声,便已经消失在他面前了。 “大人,天魔教派来特使,想见您……顺便与您缔结盟约……” 凌卿钰脸色阴沉,现在这正直武林大会各门派背地里打得你死我活,居然有两派在私下里建立沟通?凌卿钰很是不解,但是还是让左崖把人带进来了。正厅的大堂中,天魔教派来了一名女子,这女子是白发飘飘,长发及腰,脸色都是苍白的,整张脸上唯一有生气的就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和红红的嘴唇。 “凌大人,小女就是是天魔教特使,姓顾。第一次前来,是我教会的教主希望在武林大会前与您做一笔生意……” “生意?” 四年前他们曾交锋过,都过去了四年了,说不定连对手的武器都忘记了,这个天魔教,凌卿钰感觉一定很不简单。 当然了,她也是有印象的,这是一个驻扎在中原的教会,是在一个山谷中以术法为主的教会门派,门下弟子……这她就不知道了,据说十分神秘,砂眩教也不及他们三分。 凌卿钰想了想,觉得与一个几近与与世隔绝的教会缔结盟约,说不定也是不错的选择。 正巧,凌卿钰也喜欢玩点刺激的。 姑娘坐在她面前,双目炯炯有神。凌卿钰抬手:“怎么个意思呢,能否具体说明。” “我们大人在我上路时再三托人嘱咐,卿钰门的人全都是功底很深的杀手,我教会会把我教的术法传教给卿钰门,条件是,卿钰门得把现有的武术也教给天魔教。合约期限为十年。”她只说了一部分,凌卿钰便感到了焦虑。互相传教? 她是否应该相信? 是否应该相信面前这个长相稀奇古怪地女孩子? “大人不相信也罢,明日是武林大会,我教还有一个留给卿钰门的好处。”她神神秘秘地说道。 凌卿钰单手支着脑袋,问:“是什么?” “到那时,策划着我们会故意败在卿钰门剑下,然后后面的日子,结成两派只好,互相学习,岂不美哉?” 交易 凌卿钰觉得她的提议不错,很公平,看起来天魔教也比卿钰门付出得要多。 到手的食物不能不要,到手的肥肉不可不收,到嘴边的粮食,怎么可能得让他跑掉呢? 凌卿钰听完了所有条件,点了点头。这位姑娘一直等待着凌卿钰的回答,她很平静像是能够就这样等她的回答,等一千年、一万年…… “可以。”凌卿钰的心绪有些乱。她知道自己迟早会同意的,至少她能够保证第二天也能顺利过关。 今年不知怎么压力是越来越大。 “好”姑娘从外头的马车上让人取下来了几个大箱子。“凌大人,在这之前我教送了卿钰门四百两黄金以示友好。您也不像江湖中所说的那么坏啊!我们教主说了,如果您答应,酒得送更重的礼!” 凌卿钰本来想语重心长对她说,真正的两派之好,不是这样子的,不是用物质来做交易,而是用两方的一颗真心。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有退的路了,凌卿钰见那些一个个黑色的大箱子搬到她面前,一个个都打开,里面是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上古玉器,玛瑙琉璃盘,各种各样稀世珍宝…… 在江湖上不择手段,都是公平的…… 这里没有胜与负,只有强者与弱者的区别。 她突然想起这句话。 送走了天魔教过来的特使之后,凌卿钰将一纸契约扔给诗桐,并呵斥了一顿。 她头开始痛,坐在软榻上把诗桐叫到自己面前来,然后说:“诗桐,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了……”诗桐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错事,吓得连忙单膝下跪低下了头:“不知属下做错了什么。” “不知?”凌卿钰冷笑。 “你干了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你想听哪个?” 诗桐身体微微一震,“属下自然是想先听好事。” 凌卿钰眯起了眼,从宽大的袖子掏出一张纸,拍在面前的茶几上,茶几上原本放着的两杯茶有一些撒了出来。 “你看,这时那边派来的使者给的一些条件,这其中有一条能够保证武林大会与天魔教对决的那一天能够顺利取胜。这是人家让给我们的。诗桐,你这样让我十分难堪,你让他们进来,收了人家那么多金子,到最后还得让人家给我们带来那么多的珍宝……这是我想要的吗?”凌卿钰说的很慢,诗桐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她也无权发言。 “属下知错,请大人责罚。” 自从那一次小阡死后,凌卿钰说的那一句话让诗桐深深烙印在脑海里,以至于她现在也不说“赐死”之类的话了。 “我们收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当然是有代价的。他们会传给我们各种术法,而我们得将我们的武艺教给他们。这就是江湖中所谓的''两楼只好''诗桐,有些事情往往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是太单纯了。” 凌卿钰扔下了那张粗糙的纸,上面的字迹工整清晰,一看便知,这是一位心机无比重的女子所写。 请你代替我 “怎么了?剑还练吗?”舒长墨一见她走出来便上去问。 凌卿钰摇头。“我有一个好消息。我能够保证武林大会第二日,我们一定会赢。”她勉强勾了勾嘴唇,便径直走到楼里,舒长墨跟上了。 对于这种事,对所有人来说,无非就是天大的好消息。这是多少人心心念念的勇气,是什么让凌卿钰那么地拥有勇气。 舒长墨不知道。他很疑惑。 关键,最主要是在第一日。 看似容易对付,花未然与凌卿钰都有着暗疾,不为人知晓,这是最危险的,可能两坊交手太过于冲动…凌卿钰的性格他又不是不知道。 总而言之,看似简单,背后却是最让人担忧的。在迫不得已的时候,舒长墨他自己呢?说不定也会遭到反噬。 对了,说道反噬…… 鹤归玉笛。 舒长墨不了解鹤归玉笛到底神在哪里,能让凌卿钰那么宝贝,让他自己那么畏惧。不就是能够管束自己吗。他很好奇,凌卿钰之前对他说的鹤归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有一刻,他简直想把那支笛子抢过来。 在这么一个无聊的一天中,时间又飞快溜走了。 武林大会。 洛阳城。 一大清早遍已经搭建起来的擂台,还有早早就在擂台边上守着的孩子们,都是武林大会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你今天给谁加油?” “当然是凌卿钰了呀…” “明天呢?” “明天我怎么知道她们跟谁打……”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已经覆盖了满场。凌卿钰实际每天都有练剑,她的剑法她的剑都是很厉害的。 现在,满门的人都早寻找着她。 舒长墨也不知道她去了哪。 诗桐着急得直跺脚“左崖!都找过了吗……”她见左崖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左崖说:“没有。我不知道大人一般除了水榭还喜欢去哪里,但是,好像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漏了……我去吧,诗桐,你别乱走,就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诗桐点头。 左崖不紧不慢地走出大门,进入了藏书阁…… 相同的地点,相同的画面。不过这个时候,凌卿钰手里拿着的却是那把“砂眩剑” “大人!不行…这不是现在用的!您今日是第一天,还用不着用到这个吧?”左崖有些慌张,声音有些颤抖。 “没关系的左崖……你不要这么紧张,不是给我自己用。” 她平静地说。左崖望着她。她走到他面前,把这一把剑交给他:“请你代替我……” “属下不敢。”左崖单膝下跪,不肯接受。 “这是命令!” “是!” 左崖接过沉甸甸的宝剑,跟着凌卿钰走出去了。 凌卿钰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总之,她感觉到心口那一颗奇妙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似乎已经察觉到了对手已经严阵以待,正准备与她正面对决。 舒长墨与往常一样的素白衣裳,他把头发高高束了起来,一尘不染,眉眼如同雕刻出来的大理石像,英俊潇洒,轮廓清晰。 真正的? 当年花神庙仅有着两千多弟子,花未然为首凌卿钰却险些失手。天魔教仅仅是只差一招便可以让卿钰门打败。如今的天魔教教主,已经从一名修法的女子,换为了她的大弟子,这是一个多么神秘的男子啊!与他交手的那一次,便从他身上感到了一阵神秘感。 武林大会可谓武林各门派的对决,是用于竞选出新一届武林盟主,而由这盟主来坐在武林的上位。 这就是见证强者的地方,这一个擂台,不知道曾经沾染国多少豪杰的血液。 卿钰门是江湖中所说的“强者”,来自江河湖海的所有门派,都向他们指向了自己的刀剑,她怎可输给别人? 凌卿钰知道天魔教有一把刀,就是当年交过手的刀,她还记得,这把刀上也染过她的血液,它叫“青锋式”。 一个时辰后,台下已经挤了许多人,一些人一个个四处张望着,看着有没有什么侠客从天的上方浮然而过。 一名白衣女子立在街头,戴着一顶带着纱的笠帽,整个人似乎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寒气,这让群众都不由得往就退了退,他们都知道,这一身穿搭,是凌卿钰的。 方才这里阴气极重,似有妖魔经过,或是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十有八成是各门派发动了暗术。还没等那一声铜锣响起,花未然已经突然出现在凌卿钰的头顶,他是满脸的怒意,恨不得把凌卿钰就地砍下脑袋。终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凌卿钰冷漠地回头看了一眼,身体微微一侧,花未然扑了个空,踩着一根木柱使劲一登。凌卿钰向着他微微弯下躬,拱手行礼轻轻说:“幸会。” “交战愉快!凌卿钰!”花未然笑着说道。 他没有耐心,从一开始就已经拿出了毒药,妄想着速战速决,凌卿钰静静等待着他发动攻击,花未然一见她如此平静,生气了。 “你怎么不出手?”他问。 凌卿钰听后一手默默伸到身后,口上却说:“让你三招。” 果真爽快!他笑了两声,什么也不管不顾了,索性直接踩在楼顶的瓦上,四周五六十支毒箭指着她:“凌大人!不只可否让小人来接替您带领全武林呢?”他手指轻轻一动,几十支剑一齐向着她飞去…… 所有人齐刷刷望向凌卿钰——花未然这个占领九蛇坡地区的恶人!如此狂妄! 唯有卿钰门满门的下属,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凌卿钰身子往边上一闪,,就到了花未然身后,正要拔出弑神剑刺入他的脊背…… 就这样吧,居然你的欲望如此之大,我也不与你恋战。 你是为名誉而活,还是为百姓而活? 这是真正的你吗? 凌卿钰感到事情不对劲,停住了手,两个人僵在半空中,舒长墨在下面不停地叫道:“刺!快刺啊!” 这不是真的花未然!她不能刺下去!她的手一直颤抖,凌卿钰的直觉是很正的,她似乎感到了什么不对。 心灵感应 她只是一瞬间的迷茫,难道,那个邪恶势力又出现了! 什么不去想,她在那一刻,剑准确无误地刺入了花未然的脊背。 什么?才刚刚只过去了一秒钟。在众人眼里,他们就像是做了一场无形的游戏,下一秒过后,舒长墨出现在凌卿钰的面前。“快走……!”他拉起了她的手,待她迅速躲藏了起来。“我们被盯上。” “什么?”她很是不解。 花未然的身体突然破碎,从胸膛中突然爆发出千只蝴蝶,他死了! 她远远地看着,人群中一阵躁动,这种死法,在江湖中甚至根本没有存在过…… “有人想利用花未然除了我们。” 舒长墨本想将她带进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他明白两个人的行踪,已经被人看在眼里了,正想着,凌氏的脸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凌卿钰从小就有一个愿望,是与自己的师兄一起完成一次“从心灵的互相知道”。这是母亲教给她的。 母亲是当地最有才华的女子,她在自己十六岁时爱上了父亲,她说过,她靠着自己与父亲的“心灵相通”,知道父亲在想什么。 她爱他至深,爱到了骨子里,一辈子的陪伴。母亲与父亲有着太多的秘密了,凌卿钰小时还不明白,可长大了依旧不明白。母亲喜欢吹笛,喜欢练琴,喜欢写字。她写出来的诗能被当地学堂放进课本,凌卿钰习字时,第一篇诗歌就是母亲的。 她待她严格,让她千万不要学她父亲一样,女孩子家家的,就要从文…… 母亲越是这么说,她越是听不进。坐在橡木窗前,看着大院里的师兄挥舞着剑,自己手中握的确是笔,笔下是一张摊开来的羊皮卷。 她曾经问过凌氏,她与他究竟是不是心灵相通。 凌氏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道:“你我非亲生兄妹,不会有的。钰,可别捞信了师娘的话。”他常常嘲笑她。 凌卿钰很是不甘,在这个角度上,她一定要信母亲的话!师兄已经跟她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为何他就没有这种来自心灵的感应? 在这一方面,凌卿钰从小就知道,人长时间在一起生活,是会产生感情的,不论是谁与谁,男与女,男与男,女与女。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是母亲告诉她的。 他们一家人,生活得很和睦,可凌氏怎么也不想承认自己与凌卿钰之间有着感应。母亲三番五次好言好说地让他就这样偏偏她,让她高兴高兴,毕竟是个从小固执的人,像她爹。 “凌氏,你醒过来!”此时,舒长墨死命固定住他的身体,凌士像一直虫子一样不断挣扎,即便是面无表情。凌卿钰骑在他的身上,不断地扇了他好几个重重的巴掌。 “没用的!停手。他不会感觉到痛,他不是人!” 舒长墨大喊。 凌卿钰停下了手。 她眨了眨眼睛,不拘小节的她看见了凌氏嘴角微微上勾,形成了一个不太让人发觉得到的邪恶的笑。 他……他在笑! 双腿 他还有微微一点意识! 这让凌卿钰又惊又怕。 那边的打斗还在开展着,各个门派都叫出了最强大的人力,最危险的武器,打的你死我活。 这武林大会啊其中有一条,就是双方要和谐,友谊即为第一,若是犯了规,则是会直接剥夺门派运行权,收回编号。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而他们,最讨厌的就是群众。 凌卿钰也不例外。 他们既然站在了这上面就恨不得把对面的人撕成碎片,你我各出一招,不论伤害程度的高低,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那些人,都是些冷血动物,嗜血成性。 “别看……”一位父亲捂住自己儿子的双眼,他惊恐地望着眼前,刀剑碰撞,惊心动魄。让一个又一个江湖少年死在了别人的手里。 一副巨大的画面出现在凌卿钰面前,兄妹俩正在练剑,他抓着她的手,她的手里握着剑,不断轻轻挥舞。这时,母亲一下子出现,见她没有在房内好好地习字,却在这里与凌氏一同练剑? “小凌,把你妹妹送回去。”母亲板着面孔说道。 凌氏愣了一下,点点头:“好的师娘。” 之后的一切,凌卿钰全都看不见了,只觉得眼前白茫茫的,什么也没有了。 凌氏……曦月。发生了很多事情,他的身份不明,很有可疑。 师兄,哦不,凌氏,你若是能够听到我的声音,能不能让我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的内心。我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你被圈住了,你被困在一个笼子里,暗无天日……你想你的师兄师娘,想曦月。你相信,“心理感应”是真实存在的。 是幻术! 因为,我看到了……全都看到了。凌卿钰知道危险,可还是没有做什么。 他没有挣扎了,安静地躺在那里,随时都可以发动攻击。 凌卿钰自顾自往外走,“你去哪里?” “杀人。” 她面色苍白。 凌卿钰独自杀进砂眩教,此刻,所有门派都聚集在洛阳城里,惟有影藏多年的砂眩教没有出来露面。 这个只有一条腿,知道给别人取名,“建立关系”,自己却没有一个能让别人叫的全名。凌卿钰杀死了所有女侍从,杀到一间密室外。她手中有能够破解所有石门的,女子喉间的灵气。砂眩教的人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无疑都是掌控在她们的手下。 凌士……只不过是一个用来利用的傀儡罢了。 凌卿钰揪起骆清雪的衣领。骆清雪毫不畏惧,她与主人的能力,足够能把一个凌卿钰置于困境,即使是算不上彻彻底底地将她弄死。 她们恨透了她。因为当年的一场巨大动乱。这是凌安生造出的,凌卿钰并不知情。 独孤九剑,刀光血影,还没等骆清雪反应过来,弑神剑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寒光,锋利的剑身上已经沾满了鲜红色的血液。 女人的另一条腿,也被砍断了。“主人!!”骆清雪大叫着“普通”一声跪在轮椅边。鲜血流了满地,女人面部表情,实在是分辨不出究竟是笑,还是在哭。 诸神黄昏 舒长墨的不知何时起来的责任心,可能是凌卿钰的开导起了作用吧。 “现在卿钰门已经到了关键一步,武林中的江湖人一辈子也学不会谦让,他们的血气方刚,练就了他们一战,就得战到死的决心。根据我的了解,砂眩教虽然重新回归,但是众人却有所不知。” 凌卿钰静静听着舒长墨一步一步分析。他们到今天来,也还是那样的对待,那样的生活。 共处一室,即使是两个人四目相对没有旁人,讨论的话题大多也还是在工作。 他们不能拥有自己个人的感情,从进入江湖以来,就已经签订下了盟约。 只能……在夜晚悄悄地用目光来表达自己心里的一厢情愿。 江湖人啊…是何等的可悲! 他们还在打着,是花未然胸膛中诡异的蝴蝶,又拼成了另外一个花未然,花神庙的“幻”、“法”、“武”结合,爆发出奇迹的力量。 “这……这太强大了。”别的门派此前认真严酷的训练,简直是不值一提。 “大人,河阳天山派已经打败了雪鹰门,即将登顶挑战卿钰门。” 凌卿钰现在没有任何心情,她很疲惫,想好好休息一下:“你上吧,速战速决不要恋战,记住,剑用的时间越长,对我来说的反噬越大。除了花神庙,砂眩教上场……这种小事不要来烦我。” 左崖单膝跪下。 “是。” 凌卿钰站起身,打了个哈欠,眼睛眯起,站在窗前微微有些慵懒地看着远处洛阳城武林大会擂台上的几个纠缠在半空中的点。 她的脑中浑浑噩噩,眼睛有些迷糊,看不清近处的事物。她揉了揉眼睛,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反噬。 是那把复制的砂眩剑,它已然出世,所有的反噬全部都下在了那个下令的人身上。 她就这样,要瞎了吗? 凌卿钰很震静,什么也没说,视线渐渐模糊,近处的所有东西,一律看不清楚。 舒长墨推门而进。叫唤了她一声。凌卿钰转过身,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身影。舒长墨见她眼中毫无光彩,比往常无神,以前寒冷刺骨的目光,在此刻确变得空洞。 她看不见。“天魔教发来飞鸽传书,书信上写了明日白天的对策,想让你过目。你看一下吧。” 这怎么可能?她现在的状态,这样子若是穿出去,对她总是不好的。舒长墨现在在场,凌卿钰就算是信他到骨子里,也不能完全放松警惕。 因为,江湖人总是不能做太多的事情,一旦沉迷于此,都会走火入魔。除了杀人。凌卿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飞鸽传书已经下来了,她从舒长墨手里接过这一封信,举着双手放在眼前,纸上的字模模糊糊,依旧什么也看不清。 “你帮我读一下。我看不到。”无奈,她只能坦白。舒长墨盯了她好一会儿,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 “凌大人: 我教在明日武林大会之时,将会使出“诸神黄昏”的法术,以卿钰门的阵法,将会以弑神剑为中心…… 很短的一张字条,写得很详细。舒长墨读完后,放下了手。“你的眼睛怎么了。” 有人想阻止武林运行吗。 糟糕了,若是被知道了…… 凌卿钰转过身去,舒长墨略知了一二。“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逆天之事,或者,你是做了什么交易?”他使劲扳过凌卿钰的肩,使她那双无神的双眼看着他。 凌卿钰的眼睛在渐渐褪色,深褐色的眸子在一瞬间已经变成了深灰色,隐隐约约才看得见瞳孔。 舒长墨皱了皱眉头。“你说话,回答我,是不是跟谁做了交易?” 凌卿钰推开他,她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就像是眼前蒙上了一阵大雾。 “不是跟人,是跟天。”她淡淡说道。房中的空气再一度地降到冰点。 她十分害怕舒长墨在此刻摔门而去,这样的话,下属便会得知事情真相,对她的影响大为不好。 舒长墨即便拿来了六合丹为她服下,也不见得有好转。“别试了,是药三分毒,不要再给我吃这些没有任何用处的药物了。六合丹主要功效是清理体内大部分毒素,虽用来灵通,但却不是用来治双目失明的。” 他终于沉默了下来。他不知所措。偏偏她要在这个紧要关头的时候出点什么事情要让他担心担心。 凌卿钰静静坐在软榻上,不慌不忙地喝着茶。 “你也别担心了,这种毒在两年之后便会自动解开。” 两年! 这个世上有一种特殊的感情,除了男女之间的爱情,还存在着一种战友之间的亲情。他们两个之间除了一点不可言说的情愫之外,在关键时刻,舒长墨自然不会摆出他那张冰冷的臭脸。毕竟凌卿钰也曾经对他说过,楼中所有人都必须捡回高冷,除了他不行。 她是真的……喜欢他呀。他现在也迷茫地坐在软榻上,即便她看不见,也还是面部僵硬地勾着唇。 舒长墨现在一定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大打了几百回合之后,依旧还是门派与门派之间,分不出胜负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管在城内打斗的侠客们,还是分散在边城驿道边军火库的下属。每一天都是忙忙碌碌,平平凡凡。这么多天了,连夜赶工虽不能彻底将洛阳彻底复原,但也看着差不多了。 花神庙那八重石门在当晚突然被冲破,九蛇坡突然发生坍塌,花神宫中有好多下属遭受了袭击。 砂眩教……凌士……简直就是过分! 那被凌卿钰冲破了一重都费劲体力三分,在砂眩教手里,却轻而易举拿下了! 据说当晚,洛阳一地竟神秘地下起了雪!凌卿钰躺在榻上,闭着眼,左崖站在她身边一五一十将情报说给她听。武林大会暂时停止。 有人,有人想阻止武林运行! 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谁了。 花未然很是不甘,在之前似乎一起合作过的砂眩教在一夜之间突然叛变!他们私底下签过的契约,是要终止了吗? 也就实在这种混乱的时候,舒长墨深夜潜入了砂眩教的领地,逼着那失去双腿的女人交出解药。 “舒公子,凌卿钰双目有病,可怪不得我啊!” 如果我们还活着 舒长墨冷眼看着。女人只剩下了上半身,长发已经披在了地上,乌黑得发亮。她的双手叠交放在轮椅上,下半身长长的裙摆是空空的。 “不是跟人,是跟天。” 她的话突然响起在耳畔,让他的脑海突然一切都扫空了。女子微微笑着,眯起了眼,也不惧怕她颈上的降魂剑会要了她的命。 “不过,清雪应该会告诉你病情解决的办法。你去找她,若是我教能够给你解药,必定会拿出。” “为何要帮我?”舒长墨拿剑的手微微颤抖。 女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邪邪地笑着。“毕竟在后日的武林大会,就会有上戏,即将上演…!” 待他转身离开后,她便说道。 舒长墨心也在颤抖,他害怕是个陷阱。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今夜发生的怪事,据他所知,在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便已经察觉出了,那个房间的顶上,是四季的景象,并且在原有的图案之上,叠加了另外的现象。 骆清雪,她拥有控制风云变幻的能力。 砂眩教啊……哈哈哈,不容小觑! “莫非你指的是……” 骆清雪惧怕舒长墨的降魂剑。虽然她们有砂眩剑,但在此刻的环境下,可不能轻易地拿出来。 这位公子,可不好惹。“快说。”他用降魂剑抵在她心口。 “解药……我有。但是只是光光治疗失明的药物,此外还需要我教十二位女子前去,为大人除去邪气。” 为何要这样子做?他很是不解,有了解药,还不够吗。 “你不许骗我。凌卿钰单单只是失了明,还没有沦落到这种地步!你只需拿出解药便是。” “我教的任何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骆清雪转过了身,自顾自画了一个结界,打开了一扇虚门。他看着她走进去,不一会儿便出来了,手上拿来了一个小小的纸包裹着的香袋。 “这便是解药。是一种沉香。但是在凌卿钰眼睛治好之后,求药者将会在之后的十年,或者十多年后被其反噬。” 他突然怔住了,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接。“除了这个办法,就没有别的了吗。” “有。”骆清雪很干脆地就回复了。“那便是在十几年后会忘却一切记忆。”她的眼神里,夹杂着些许俏皮。 “你这是在玩弄我还是在吓唬我?”他口上虽这么说着,实际上还是很害怕的。他有一件不敢想,但是又非常控制不住地要去想的事。 他想,也许在二十年后江湖安定后,他与凌卿钰还活着,便会将卿钰门传给左崖,或者诗桐。然后,他想退隐江湖。之后的事情,想必更是不敢再想了。 如果,他们还活着…… 如果,他还像现在一样,心中住着一个人,那个人怎么也离不开,就像是长在那里一样。 他越来越想开,直到骆清雪推了推他。 想到后来,舒长墨给自己的腕上划出了一道裂口,警示自己不能胡思乱想了。“你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他们来复仇了 十年?二十年? 为了这一刻的光明,难道要失去自己后来的视觉? 舒长墨正要伸出手,一把剑将他手背划伤。 口子很小,很锋利,很长的一条,也很整齐。是弑神剑。 凌卿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喂,你要做什么。”凌卿钰双眼盖上了一块柔软的白布。舒长墨垂下手,骆清雪也望着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你看得见?”他问。 “单凭我的直觉,意识。”凌卿钰漠然笑了笑。“那没有腿的女人就差点死命一条了,她若是还敢阻我,也不怕我将这洞砸出个天翻地覆。”凌卿钰说道。 舒长墨放下了心,但是不一会,这颗心又悬了起来。骆清雪的双手在身后不停摆弄着一包散粉,舒长墨眼快,凌卿钰理智,制止舒长墨将要刺向她的剑。“舒长墨,不可。武林大会期间,不可在门派与门派之间挑起内战!” “那花神庙呢!”舒长墨扶住她的肩膀。“这是个没有编号的教会!长墨,清醒下,要学着重视武林。砂眩教与花神庙,之间的纠葛,不与我们相关。”凌卿钰似乎很生气。 舒长墨冷静了下来。“不要去接。”她恳求。 舒长墨犹豫了。 “真的不要紧。我可以适应。不要耽误了你自己。” 舒长墨收回自己的剑。 “我们走吧。” 夜里还是很冷,樱花在卿钰门庭前已经盛开了,月光照射下散发寒冷的色泽。樱花花期很短,短到只有四五天,五六天,樱花象征美好,纯洁。卿钰门上下沾染过血,只在庭中生长着这么一棵花树,让凌卿钰感到后怕。 舒长墨关注着她,真可惜,她看不到这么美的花开放。 第二日。 天魔教与卿钰门正面交锋。诸神黄昏力量不容小觑,但是双方早有对策,已经知道了如何对抗,天魔教顺利在卿钰门一波一波攻击下败下阵来。 左崖亲自上阵呢,但是攻击力似乎还是对天魔教产生了强大伤害,天魔教不仅败了,败得心甘情愿,还对对方经济条件产生了破坏。天魔教有一度认为,卿钰门来真的了。 左崖还不知道所谓契约反噬到底是什么。只是知道凌卿钰在他出门前嘱咐过,手下留面,不得使出全力,控制住法力,控制住自己的能力。毕竟这把新剑,隐藏着很大的内力。 当短剑一出剑鞘,立刻散发出一阵巨大的法力将周围人逼退了两三步。“这……这莫非!” 他手上的那把剑,使得一位带着笠帽的女子躲在暗处,默默观察着。 “小月,掌握好时机,看准再下手。你要记住,苍天无情,不要被任何事情所动容。” “明白了,骆大人。” 这……这女子的相貌,居然与曦月一模一样! 砂眩教……到底是何等的残酷,连死人都不放过,都不能让他们好好安息!凌氏夫妇二人,为何……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们,他们来复仇了。 左白轼远远地,在身后洞察着这一切。 暗中作怪 他心想大事不妙。难不成,就连曦月也被做成了傀儡……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个鬼胎,留不得。 而此时曦月的肚子,已经彻底扁了下去。 砂眩教黑暗的房间里,一个差不多成了形的胚胎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变大,变大,然后逐渐变得诡异。这个胎儿是曦月的,是砂眩教重新创造的,她已经能够基本看清楚全身,是个女孩。 突然,她睁开了眼。 女婴生长很快,仅仅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能四处爬了。砂眩教为她准备的这个小房间里,装的不是各种玩物。而是各种动物的尸体。 这么一个腥臭的地方,怎能让一个女婴顺利成长。她是个鬼婴。 她长大了,必定是个冷血的人! 不择任何手段。 那个失去了双腿的女人进来了,双手推着轮椅,从地上抱起了这个婴儿。抱在怀中,表情上显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笑意。非常神秘,一半温柔,一般冷酷。 可惜的是,女婴说不了话。她是个哑巴。 这就是让鬼胎重生的代价。任何一切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是砂眩教的风格。砂眩教自己也不例外。 曦月凌氏重归阳界,阻断了一切自然界规律。骆清雪能够随时随地控制气象变换,这个世界,真的就只是一纸契约那么简单吗? 那么,他们存在的意义……从何而来? 左白轼站立在骆清雪背后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见这位女子已经朝着卿钰门方向去了,明白卿钰楼即将发生大事。 凌卿钰的双眼,是看不见的。这几日来,除了舒长墨每日为她端饭送茶,充当了侍女的角色。他很厌烦啊,但是眼前的人可是凌卿钰! 舒长墨草草地完成了一天的工作,还得服侍她,给她讲解武林大会一天的过程和情况。 凌卿钰扶额。他们还不知道,有一场大事等着他们,有一场好戏即将开演。 时间流逝。 左白轼到了楼中,见一切如常,松了一口气。他没有直接禀告凌卿钰,而是召集了银凤精英秘密行动。 他本想不让凌卿钰知道,私下解决了此事,可是舒长墨与她一刻不离,凌卿钰已经知道了。但她也没说。 “出事了。” “什么事?” “左大人下令,全员出动搜索抓捕一名名叫曦月的女子。” “曦月?”凌卿钰站起身,不小心被裙摆绊了一下,跌在舒长墨怀中。舒长墨接住她瘦小的身躯,将她按到软榻上,递给她一杯茶。“不管她是不是谁,是你认识的,还是是你仇恨的。左大人下的令,总是会有一个结果。你就安心等待着,不要乱跑也不要瞎想。一旦事情查明,我会立刻来禀告!”舒长墨没有久留,换上了衣服便匆匆地离开了。 曦月?她怎么会…… 凌卿钰憎恨砂眩教,等到武林大会结束的那一天,她要亲手了结了她们。原来,砂眩教一直都在暗中作怪! 不知羞耻……为何就是不敢露面? 骆清舟 舒长墨已接到消息,正在赶往黑楼。已经在银凤精英待习惯的杀手们,早就到了。舒长墨急匆匆到了那儿,迎来的却是左白轼的冷眼。 “六号,你迟了啊。”其中一名队友调侃地说道。这正是上一次在暗道上,与他对话的男子。 舒长墨一言不发,默默走到左白轼面前,面庞上只剩下冰冷。他头微微一低,下一秒,直接转身站到队列之中。 他呀,就是这么的高傲……眼里着实容不下任何人。 左白轼眉头轻皱,待所有人到齐,就下达了命令。 砂眩门中,女子抱着孩子,轻轻唱着一曲温柔的小调,孩子咬着手指,睁着大眼睛,看着女子,不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睡熟了。 女子放下这个孩童,心里突然有些痛意。虽不知是什么,是因为什么。她将孩子放在一具棺材样式的小床上,轻轻盖上了棺材板。 你叫骆清舟,你是曦月的孩子,但是她不是你的母亲,你信骆,我希望你如同骆清雪一般忠诚。 哈哈哈哈……女子推着轮椅离开,转身那一瞬间,门自动关上了。一片黑暗之中,突然照进了一束微光,棺材板打开了,一只小手伸了出来。 “这什么鬼地方,老娘都已经活了十二年了,还要睡在这个又脏又臭的地方。”四方空灵,回音传响,不知从哪里传出的声音。 对了,这个女孩,她是个哑巴。 她跑到一面古铜镜钱,将自己好好梳妆来一番,换上了挂在四壁上的破破烂烂的衣裳,不知用了什么法力,将自己送出去了。 她跌到了外面,将自己摔疼了。看清楚了,这个小女孩的脸很脏,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她一定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脏兮兮的小脸蛋上永远带着一股稚气,是六岁的面孔,实际上,她已经十二岁了。 在这个破地方永远也待不出什么花头来。 她在心里想着,活动活动四肢,像是平常人一样活动自如。外面可好玩多了!她听得到鸟语,闻得到花香,这是一种美妙的味道……一瞬姐,她脸上的冰霜失去了,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对周围一切充满好奇。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人的世界。 唯一让她感到不满的是,她说不出话。她想开口试试,但是发出的只是“嘶嘶”的沙哑。 罢了罢了,她还没认识什么人呢,也用不着说话。 她见边上有个人已经注意到她了,正想大声喊人。 糟糕了,这可不能被人家知道!骆清舟慌张地四处寻找,在自己身上找到了一把短刃,她看准了目标,“唰”地将短刃飞过去,把那女侍的一条手臂割伤了。血流了出来。 “你……你要属下做什么都可以。”她害怕这个小女孩再一次袭击她,便跪下了。脸上流着眼泪。 哈哈……女人果然是柔弱。 骆清舟坐在马上,那女人驾着马,带她到了这里最繁华的地方。 最近的,当然是洛阳城里了。 城中正在举行武林大会,一个个高手们身怀武艺,像是没看到她似的。 在大家的眼里,她就是一个被丢弃的小孩。 大人口中的江湖 普普通通,没有惹任何一个人的眼球。 这里可真……大呀。 “那个,属下先回……”两个人站在暗处,女侍不太敢开口说话。她怕她一说话,就不小心又会把这个人给惹怒了。 一条手臂经过刚刚的长时间剧烈颠簸,用了马最快的速度,很快到达,但是流血不断。女侍的脸渐渐苍白。 骆清舟看了一会儿,头也没回地又发出一把短刃,这一次直接要了她的命。 真烦。 “哈哈哈,任兄,你的武艺没见增强嘛!任兄还得勤修武艺才是!这回,要不先让你一招!”江湖人豪爽的性格被她看在眼里。 “言弟不必忍让,出手吧!”他拿着一把锋利的剑,指向对面的人。 对面的人胡子拉碴,体型巨大,一看就是个有力量的人。一招出手,两剑碰撞出火花。一把剑突然冒出绿莹莹的烟雾,将那位“任兄”包围了。 “啊——”群众发出了一声感叹。“是冰玉叶!” 这是他们的绝命武器。 “言弟这么快就使这招?哈哈!同样的招数,第二次,可就不灵了,言弟,好好享受这一次的经历吧!”他不知从哪拉出一把大刀,对着面前的人一头劈下去。“言弟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今日的胜者,就留给任某吧!哈哈哈!” 嘭! 擂台被劈出一个大坑,但是对面的人不见了,突然,一个黑色身影在他身后出现,他没有反应过来,一切都迟了,正在他要吧剑刺入他脊背时…… “住手!”一位女子大喊了一声。“武林上有规定,武林大会不得伤及人命!”女子对那位“言弟”说道。 毫无征兆地,“任兄”败了。 “任兄,友谊第一,咱俩四年后再拼他个天翻地覆!愿来世再为兄弟。”他勾上他的肩膀。 那个人也顺手拍了拍他的肩。 “言弟,你赢了。” …… 这就是大人们口中的江湖吗…… 她经常听见密室外面有人对话,听见他们总是在口中提起“江湖”二字。 原来,是这个意思。 骆清舟笑着笑着,在路人眼里,她显得极为呆滞。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小孩呢?她可不简单啊。一出生,便没有沾染过母亲的气息,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怀抱。一出生,没有见过自己的爹娘,没有体验过“哭”的感受。 诗桐在场,她已经留意她很久了。卿钰门有一条原则,就是要扶济管辖区的任何一个人,流浪儿、孤儿等。她向她走过去,蹲下身好好看了看她。骆清舟被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 “不要害怕呀。我是卿钰门的人。” 她自然不知道“卿钰门”是个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当然不能。她想说“你是谁啊,我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卿钰门,最好离我远一点。”诗桐笑了笑,抱起了她。 喂,喂,你干什么!请你放开我!我已经十二岁了 在路人眼中,她还是只有六岁。 诗桐抱了抱,很重了。她笑着放下。 她很脏,诗桐知道该怎么做。 哑 还没有大人认领的孩子,应该待回去。可是她是个哑巴,她说不了话,这该如何是好啊……细心的诗桐已经观察到了。 她立刻叫来了身边的下属,让下属把她带回了卿钰楼,让大人看看,这个孩子应该如何处置。 洛阳城的治安,便是这样维持下去的。 凌卿钰让人把骆清舟清洗干净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喂,原来所谓的卿钰门是一个门派啊。但愿不要像砂眩教一样恶心。她泡在一个浴池里,光着身子,胜不过疲惫,便睡着了。 直到有侍女看见了,连忙跑过来。 骆清舟看到了这些女侍者,就心生恶心。她不喜欢砂眩教的女人,因为他们肮脏。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门派呢。她想着想着,不小心睡着了。 “啊,小心呀!”柔弱的声音大叫着,冲过来抱起即将沉到水底的她。 骆清舟吓了一大跳,连忙稳住自己的身子,在水中扑腾,水溅了侍女一身,侍女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水,从水中抱起她,送到边上。骆清舟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浑身湿透的那个小侍女担忧地看着她。 她受不了这样的目光,故意不去看她。“你没事吧……” 骆清舟摇头。她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很强,没有多久便能够用手语与他人交流。尽管表现得很潦草。 侍女为她擦干了身子,换上了新衣,她清纯的面孔便展露了出来。骆清舟皮肤是真好,白里透红,眼睛水灵灵的非常漂亮她一头长发已经及到了背,侍女为她扎了起来,戴上了一朵粉白色的樱花饰品。 “真好看呀!”几位侍女围绕着她,众星拱月一般吹捧。两三位男下属走了过来。 “喂喂喂,大人急着召人呢。快送过去,好让她处理后面的事情。” 骆清舟见到了凌卿钰,便突然感觉到有一阵熟悉。 这是谁,怎么有些熟悉?她淡淡地望着她,伸出手去大胆地揭开她眼上覆者的纱布。凌卿钰将双眼睁开。 骆清舟看到了她的一对白色的,没有颜色的眼球,吓得后退了两三步。“你叫什么名字,来,走过来,让我看看。”她伸出手唤她过来。 本来,她对孩子是无感的。在此之前,她很是讨厌孩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 骆清舟害怕,走向她,不敢直视她的眼球。早知道就不揭下来了。她有这样的勇气,真是连自己都佩服。 “不用害怕的,很快就会好的。”凌卿钰冰冷地说道,但是表现却很温柔。其实,她一接近她,就能够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她身上有股退不去的体香,这种香味是她曾经在曦月身上闻到的。虽然她不确定是不是与曦月有关,但这种体香的熟悉,是独一无二的,使她不得不相信。 这莫非,是她的孩子? 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凌卿钰抱起她,很沉。她只能牵着她都双手,温柔得拉倒面前,脸凑近一看。用内力使双眼暂时恢复,终于看清了。 挑起内战 这简直与凌氏长得没有几分不同!简直就是与他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真的是曦月的女儿。 凌卿钰正在惊讶当中,眼睛又迅速看不见了。唉,没有关系,再坚持一个多月。 “你叫什么名字。”她再次问道。 骆清舟还是没有说话。为什么她要如此温和对她?刚从下属的谈话中听出,“凌卿钰”不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吗? 凌卿钰等了好半天没听她说话,只能僵硬地笑了笑,心想没事。不告诉她也罢了。她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没有过上好日子,生出来性子倔一点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她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莫非她是个哑巴? 她点点头,看不见面前的骆清舟一脸鄙视。 只有砂眩教知道她的姓名。 “那么,我就赐予你一个乳名……小月。”凌卿钰说道。随后从身边拿起那块白色的布,重新将自己的眼睛包起来。“左崖!将小月带走,去楼中登记!” “是。”左崖在外带走了她。 骆清舟这么一走,砂眩教可不安宁了。这么一个小孩子,能跑到哪里去啊……她们都知道孩子一出生就不会哭,也不知道孩子长得非常迅速,四处叫唤,当然没用。 这可怎么办呢!女子焦头烂额,孩子丢了,这下可真的对不起曦月了呢,骆清雪接到消息立马赶回,命令所有人上下都找了一遍,除了得知失去了一位女侍者以外,就没有任何消息了。 夜深了,骆清舟,哦不,小月。她睡在一个临时准备的小房间里。所有人都不知为何大人对这孩子如此呵护,居然将她安置在隔间,贴近舒公子房间的一个小门。 午夜的时候,舒长墨回来了,直接进入了凌卿钰的房间,见她点着蜡烛,坐在软榻上。 “为何还不睡。我不回来,你就不休息了吗?”舒长墨将她扶到榻上,处理好了一切,就出门了。 “且慢。从今日起,你的工作又多了一份。”她坐起身说道。 “什么?”舒长墨站在原地问。 凌卿钰自己认为,她的眼睛已经快要恢复了,很快就能重新看到,她还剩下许多事物还未处理。 “我先说吧。”舒长墨见她又开始卖关子。“今日左大人给我们分配的人物,是亲自出动在全门派上下森严守卫。他说砂眩教一名名叫曦月的女子将会被控制,即将于这几日内挑起内战。” 这是想挑起内战吗?! 凌卿钰怔住。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话,全都被小月听在耳中。“你认识?她是谁?” “上一次我与左白轼出行任务。曦月的身份原本就是与砂眩教有关。她,按照自然界生辰规律来讲,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舒长墨感到有些乱。 “他们狡猾的手段,连死人都不放过。曦月死前肚子里的孩子,也被很顺利地产了下来。现在就在楼中,这是个鬼胎,生长得很快,与人一模一样,不仔细观察,是真的看不出。” 她……是鬼胎?!小月很聪明,知道他们说的就是自己。 偷听 她接着偷听下去。 “所以,你要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凌卿钰点点头。 待舒长墨走出去厚,凌卿钰躺在榻上,感到眼睛热热的,像是要冒火一般。她一只手覆在双眼上,过了一会儿,扯掉了那块布,睁开眼。 大致,已经能看清楚了。 “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说吧,你的意图是什么。” 小月趴在墙上,没有声音了后,便靠在墙上慢慢坐下来,刚要舒一口气,又听见舒长墨低沉的声音。 舒长墨向她走过来。小月抱着手臂,刚刚缓过神来,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你以为凌卿钰没有说,就是不知道吗。你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我们的监视下喔。” “你现在已经十二岁了吧?不要认为我们什么也不知。” 舒长墨面无表情地把话都说出来,说完之后,关上了门,并锁上。这个孩子千万不能被外人发现。小月察觉到门已经被锁上了,连忙扑过去,大敲这扇看不见的木门,一边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舒长墨当然不会去理会,自顾自离开了。 小月躺在榻上,生着闷气。 砂眩教彻夜未眠,以为是花神庙反攻,为了解气,而实施抢人的计策。 骆清雪也很气愤,想着此时,花未然正在逗她开心,而不择手段用各种方式。 骆清舟不过是个孩童,花未然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骆清舟带着人连夜赶到九蛇坡山脚,几百根火把闪着橘黄色的火光。 “帮主,砂眩教在山下设立了据点,等着您露面。” “什么?”花未然从榻上起来,甩开了正要迎上来的侍女。花未然穿戴好后,走上九蛇坡,站在山崖上面往下看,满眼的火光。最前面站着骆清雪,火光映照着她的脸,让花未然感到了自己的花神庙,似乎没那么好保了。 “喂,骆清雪,事到如今,你还想怎样。”他是先开口,生怕她突然发动攻击。 “交出骆清舟。” “哈?什么清舟不清舟的,我怎么知道是何方神圣?哈哈,你来问我,那我该去问谁呀?”花未然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手中没有任何东西。 骆清雪这样就很纳闷儿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花未然的话,她只知道花未然奸诈狡猾,但是看他这个样子,九蛇坡已经成了这样的残局,他也不敢骗她。 “你确定,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花未然抱起手臂,“我发誓。”他笑了笑。 骆清雪又看了一会儿,四周非常安静,除了不知名的鸟叫,听不见别的声音。她看不出什么玄机,只好宣布撤退。 花未然站在山崖边,看着远去的火光,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有追究。但是,他也不知道啊,到底这是个什么任,对砂眩教如此重要? 骆清雪一边带领着人慢慢走,一边心里想着事情。这该如何是好,唯一的线索都断了。 这孩子……不会自己跑走了吧。 骆清雪突然想到这一点。 亡魂复仇?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她曾经观察过孩子,她长得很快,从出生到现在才没过几天,就已经很大了。她是个鬼胎,按照阴界来算,说不定已经六岁了。自己跑走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么,那消失的侍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侍女,不会也是自己逃走的吧? 骆清雪越想越奇怪,她感到有一股力量在暗中做崇,不知是什么控制着她们,但怎么想也想不通。 九蛇坡附近的地区也已经惨遭摧残,物是人非。花未然也应该非常痛心。骆清雪突然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太过了。花神庙并没有惹他们,并没有与他们产生纷争。 有时候,一些乱七八糟的江湖恩怨,基本上就是这么产生的。 骆清雪好好想了想,是的。她心中有一阵强大的占有欲。九蛇坡上风景非常好,她想要去占有,想要拿下,想要击退花未然,让他们束手就擒。 骆清雪想着想着就笑了。 砂眩门里,女子一个人躲在暗处,等待着骆清雪的消息。一直到后半夜,她们才带人回来。 “主人,事情没有任何进展,花神庙并没有偷拿孩子。主人……我一直在想,这孩子不会是自己逃走的吧……” 话还没说完,女子抬起收,便往她脸上扇去一个巴掌。 “不知清雪做错了什么。”骆清雪反应过来,低下头道歉。 “清雪,你没有做错什么,而是你并不努力。这个孩子对于我们至关重要!一定,一定要将她找到!”女子勃然大怒,双手不住颤抖。 “若是找不到,我们怎的对得起曦月……对得起凌士……他们的亡魂,最终若是回归到他们身上,回归到砂眩门来报复我们,我们的结果,可就不再是失去一些人这么简单了。”女子大喊道。 “清雪定当追查到底。” “还有,那个离奇失踪的女侍者,也一起查清楚。不查清楚,就不要回来了。” “是。” “清雪,千万不要责怪主人无情。我们都是一样的!” “是!” 骆清雪很疲惫了,经过主人这么一责罚,带着一样疲惫的下属们又跑了出去。 道路一片漆黑,月黑风高小道边上的树也是一片漆黑,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这是平常人不敢走的道路。 马蹄声不停,一直通往洛阳。 天刚蒙蒙亮,如同往常一般,擂台边已经挤满了人。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世道地无情。表面上看着是很要好的朋友,在这里,就展露出了本性。 再是英勇的豪杰,都会有脆弱的时候。 人心,本就是恶的。 舒长墨带着凌卿钰来到进行武林大会的现场,看见了骆清雪。 三个人目光对上,中间产生了些许尴尬。 “砂眩教啊……哦,今天是你们吧。我想起来了……好像是。”舒长墨指着她说道。 “别指着别人,很没礼貌啊。哦,是啊,瞧我这记性,我都快忘记了。”骆清雪这才想起来。 糟了,她还没有准备。那一天只是匆匆申请了编号,便了了事。 奉命服侍 她还没有准备好,她还没有做出充分的训练呢。 没有时间了。凌卿钰的眼睛莫名变好了,不知是什么力量。 她不就是感受到了双眼的奇特力量…… 这是惊喜的一件事啊。凌卿钰脸上充满着平静。舒长墨站在她一侧,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像是再嘲笑砂眩教。但是有一点,他也明白,砂眩教一旦认真,也是很难打倒。 可能这一次,花神庙经济大损,就该下了这前三强了。 真是可怜了花未然。他身上还有病呢。 凌卿钰一伸手:“请。” 这么快就开始了? 骆清雪回过神,下了马,把缰绳递给身边的人,然后面带笑意,走向那个神圣的地方。 砂眩教老奸巨猾,可不好对付。“且慢!这位姑娘!” 骆清雪停住手。“砂眩教?编号是多少。没有注册过的门派,是不能擅自上台的。” “什么?”骆清雪大惊。她记得,砂眩教已经通过了呀....怎么还会......这必定是个阴谋!骆清雪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很是不解,豁然开朗一时,转头指向舒长墨:“是不是你!”舒长墨很是平静,淡淡一勾唇。“在下只是一心想为卿钰门做点小事。” “在下....在下?那天晚上是不是你搞的鬼?在砂眩门最混乱的时候趁机撤销了刚刚注册的编号....”要不是舒长墨及时打住,说不定骆清雪会把所有事情都抖搂出来。这可就违反规则了啊。 她们既然敢违规,那他们也敢。 最终,骆清雪还是被气得不行,带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骆清雪最终一事无成。 话说回来,凌卿钰的眼睛能够奇迹般的痊愈,全都得感谢小月。那个女孩子似乎并没有沾染上邪气,反倒十分幸运,靠近她与她打过交道的人,实现了自己想要的。 那个女侍者,很早就想逃脱砂眩教的魔掌。她办成了。凌卿钰的眼睛也迅速恢复了。 此时,她正蜷缩成一团,待在那个有阳光照射的房间里,房间里一切都很温馨,可是她怎么也开朗不起来。她是个阴暗女孩。虽然很好奇,但是时间越久,越来越不喜欢光亮。 那个凌卿钰,今天又不在楼里。 真他妈扫兴。极度无聊之下,她再一次恶趣味发作,她能够听到几千里以外的声音,能看到几公里以外的事物,她凑出窗口,四处张望,无意间看见了银凤精英的日常训练。 红色的,模糊成一团。那些可都是血啊。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象,她可吓坏了。这里是哪里? 她险些摔下去,手一滑,不小心在窗台上扶了个空,因为身子小巧,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月揉揉摔的生疼的屁股,站起来,扫兴地坐在榻上。 半掩着的门轻轻地打开了,她吓了一跳,随即警惕起来,见一个美丽的女子悄悄进来了。“属下名紫幻,特奉大人的命来照料您。” 她口中所说的“大人”就是凌卿钰吧。 紫幻进来了,一袭白衣如雪,脚步轻盈。 停战契约 并非众所周知,根据左白轼口中之言,卿钰门再三挑衅,砂眩教终于是被惹怒了,电光火石之间,有眼线存在于他们的身边,窃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凌卿钰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若是现在揭发,那么游戏该多无聊呀。 小月任紫幻带着。紫幻喜欢唱歌,她非常喜欢听,因为她声音优美动人,相貌也很不错。她给她讲了很多故事,全部都能够吊她的胃口。 紫幻让她不要趴在窗台边去,非常危险。 对她来说,是,又不是。小月完全被打动了。她发现,她好像喜欢上了她。她用手语对她说,能够实现她一个愿望。 紫幻看懂了。 真是善解人意。哦不,善解鬼语。 “我希望嘛...” 她凑到她耳旁小声地说。 小月有些迷茫。这个江湖...原来就是这么混乱的吗。人与人之间,一辈子都不能和谐共处吗。 她的思路如同紫幻的故事一般,缠绕着她久久不能得到一个结局。 另一方面,骆清雪漫无目地踏马在驿道上,两道边生长了初春的樱花,开得格外显眼。不过,骆清雪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阴险的笑意,不一会儿,这里的一片樱花上,便沾满了血迹。 这里是洛阳,凌卿钰当然第一时间知道了。只是过路上山的村民发现了这可怖血腥的画面,立马就上报了。 凌卿钰一下子就猜出是谁了。 为什么,她们总是要和卿钰门做对?与此同时,花神庙新开的所有花都在一瞬间枯萎。 当日中午,花未然亲自登门拜访了卿钰门。 还是那句话。武林上正打的不可开交,两派之首居然私下里会面?话题很简单,没有产生争执,花未然的话让凌卿钰足足呆滞了好几秒。 “大姐,你可说句话啊。”花未然哭笑不得。摆在她面前的,正是一份“停战契约”。 这是凌卿钰求之不得的事情啊...她受到的惊吓太大,心脏边肺部那块地方有些隐隐作痛。面前的花未然,若无其事地喝着酒,挑三拣四地随意评价道:“这酒没酿好吧?劲头可不是很足啊!”凌卿钰向他投去鄙夷的目光。 “你今天特地跑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个吗。”凌卿钰松了口气。 大厅里一片死沉的安静。花未然翘起二郎腿。“不错。若不是她们,我还会亲自出马来找你?” 谁都知道,他口中的“她们”指的是谁。 你们花神庙,都到这种地步了,还要跟我凌卿钰争。还真不愧是花未然啊。 “成交。”凌卿钰想也没想。她们那么无视规则,现在谁也不是她们的对手。唯一的办法,便是联手攻击。 凌卿钰冰冻的心突然溢过一股暖流。 自那一次楼中突然出现内奸之事,凌卿钰就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好不容易处理完了事物,她大大伸了个懒腰,躺在榻上一觉睡到夜晚。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咚咚咚。 门不知是被谁给敲响了。“喂,出来吃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嗯? 我们舒公子懂得先敲门了? 舒长墨站在门外,不耐烦地说道:“你再不出来我就直接去吃了。今日李师傅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肉...”话还没有说完,门先打开了。“走吧。” 餐桌气氛比往常都不一样。凌卿钰很快吃完了碗中的东西,坐在那里看着舒长墨吃。他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饭量比往常都要大。“此次任务,可能一去不回,即便是回来了,那也可能是遍体鳞伤。”他突然放下筷子,声音低沉地说。凌卿钰愣住了。 “又有任务下来了?” “嗯。”舒长墨点头,看都没看她,继续吃着碗里的东西。“这一次,只有我一人。” 凌卿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总归是觉得有些难过。“去哪?” “南海。” 她点点头。“正好,我这里现在有些礼物,替我去拜访一下鹤归老人。”她顿了顿“若你还活着的话。” 舒长墨吃完了饭,坐在原位不动。这张方形的餐桌上,只有他们二人。别无他人。他们想说什么都不用掩饰。 此刻,他们沉默无言。时间在这一刻被凝结。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严肃。 果真如此,难道在他们之间,除了工作,就无话可说了吗?她也没有问他去做什么,会遇到什么人,真的是不关心吗。 还是他想多了? “那个....”舒长墨先开口了。“我去南海,去奉命炸毁两座海塔,守着一座海塔,任务看似简单,实际艰苦,对面是曾经破军三千的空港海盗,是近海区最强大的海上贼。” 他就要走了,此次一去,两月后才得以回归。一个月!这是怎样的一个数字?凌卿钰吃进嘴里的东西,似乎已经变味了,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滋味,不管舒长墨后面说了什么“赏金有多少”、“天气变化会有多大的波折....” 她都没听进去一句。只知道自己在敷衍着,他说什么,点头就是了。 窗外天已经黑了。屋内除了烛光之外一片漆黑。 “要说的,我已经说完了。” “什么时候启程?”凌卿钰叫住正要起身的他。 “等武林大会结束。”舒长墨说道。 他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过身来,将凌卿钰一把抱起。 她不断挣扎,想要挣脱,但在他面前,不过只是花拳绣腿罢了。 舒长墨沉着脸,“别动。”他声音沙哑低沉,凌卿钰明白了他的意图。 “今天有问题吗。” 凌卿钰已经意识到了,武林大会还有两天就该结束,明日便是他们最后的对决,后日,就该是他们见证这一届强者的时候。 他们能够独处的日子也该不多了。 游子一趟远行,几日便得思家。情缘一次分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明日后日,是他们最紧张的时刻了。 凌卿钰没有作答,舒长墨顾自将她抱回了自己的房中。 这夜色阑珊,长廊竟然没有一个下属候着! “我已经全都唤退了。”舒长墨在黑夜里说着。 翻云覆雨 凌卿钰闭上了眼睛,任舒长墨胡来。 隔壁小房间,紫幻抱着那个哑了的孩子,轻轻唱着一只小曲。“乖孩子,说吧,把你听到的都说给我听好吗。” 紫幻在黑夜里笑得不像她原来的面目。 小月用手语告诉了她所听到的。 紫幻一切都知道了。 她将一切都明白的清清楚楚,彻彻底底。 紫幻许了个什么愿呢? 她对小月说,她想能够与舒公子在一起,她喜欢他… 在门中,下属对上级不得产生非分之想。可是女人啊……女人,你懂的吧。为了能够追求到自己所爱的人而冲昏头脑。迷乱之中忘记了大人对自己的好。小月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紫幻继续唱着歌谣。歌很长,似乎能唱到下一世。这是一首情歌,似乎唱尽了自己一声的经历。 房间内,红烛闪烁,床榻上的一男一女在翻云覆雨过后,紧紧拥抱着。 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了。这个时候,舒长墨只想静静等待时间流逝。待蜡烛流尽最后一滴蜡泪,也应该是入梦的时刻了。 凌卿钰睡熟了,她又睡了一个安稳觉,而舒长墨在看着她。凌卿钰在他面前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心。 这样的关系,不知道能够维持多少年。 天亮了,一大清早,舒长墨便发觉凌卿钰不在了。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一想到今日便是最终的对决,心中一阵一阵的不安。 “大人,今晚七时,与各大门派门主、教主对决。在下建议大人您将事情先放一放,免得下午……” 凌卿钰喝着茶,完全没有听取左崖的话。 偌大的武林大会会场上,满地的鲜血,天空中太阳毒辣辣地倾泻大地。才四月初,天气就已经热的像是能把人蒸干似的。 台上一位少女被几个大汉压在地上,汗珠一滴一滴往下坠落。 “今日这天可真是热,你可知道你得罪了个什么人吗,小爷我可是长春楼楼主,得罪了我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带走带走带走……带给杜少爷瞧瞧去。” 铮—— 剑光一闪,弑神剑已经架在了这个满面胡渣,身宽体阔的土脸大汉脖上。 这长春楼啊,可是整个洛阳最顶级的青楼,里面的女子貌美如花,一天不知得有多少客观进门作乐一番。“我不!我不去!”少女大哭着。 “啊你可千万要救救我啊…小女子年纪尚小,为天魔教门下弟子家属,得知天魔教在这城中参与大会便连夜赶来,不料却得罪了这……” 少女哭泣着,梨花带雨。 凌卿钰见那大汉颤抖着嘴唇,松开了手,带着身后的几个小跟班扑通跪下。 “大人!绍某只是见着女子长相姣好,所以就……” “所以你就该这样强迫人家?”凌卿钰的声音是略带中性,可能是一贯的男子气概是她的声音变得像个男人。 “绍某知道错了,凌大人千万不要处罚我,我下次一定改!” 凌卿钰想了想。一般的坏人都喜欢这样说,他可不能轻信。 长春楼女子不仅仅是看着好看,个个都身怀绝技,一旦有人图谋不轨,便会动用杀机。不至于致命,但那里的女性都是很有尊严的。 “你也知道我凌卿钰的性格。但是看在你们长春楼严格守纪,我也不来追究。” 接近尾声 “多谢大人。” “你总是这样,我已经注意你不止一次了。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会改改,不要总是欺负女人了。”凌卿钰看着他说。这个男人是个恶霸,不是君子,她第一次前去长春楼视察,便这样想。“你走吧。”她轻轻扶起这个女孩。“可不要再得罪到他了。以后,可要记住了。” “多谢这位大人!”女子连连道谢,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慌乱跑走了。 她很早以前其实就在想,人心其实是善的,只是人们的举动妄想着它却是恶的。见到路边的一只被人们虐待而死的猫,她不会很平静地视而不见。 武林呢?那江湖呢?江湖那么大,多的是无心之人,“梦鬼”呢?他的这个称呼,又是从何而来? 她在武林大会还未真正开始之前,她站在台下,想了许久。 “大人……?”男人见她没有说什么了。便试探性地说道。 “你也去吧。记住我今日说的话。”她面无表情地说。 她抬眼,一眼就望见了台上一片殷红。等等,那是—— 她瞳孔骤然放大,连忙追上那个女子。她已经走远了,凌卿钰追上去,找到了她。“慢着,这位姑娘。” 她转过身。“不知这位大人是有何要事。” 凌卿钰见她脸色苍白,满脸推笑,心里感到一些不对劲,“姑娘的身体是否有甚不适?” 姑娘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双脚,摇了摇头:“并未有什么不适。” 凌卿钰见她身后的裙子上都是血迹,这是沾染上去的,还是原先就有的…… 下午,才是真正要发挥水平的时候。 卿钰门两面夹击,面对眼前的不知名的门派,虽然算不上是非常厉害,但是他们的套路真的让人大为不解。 真的,没想到江湖中还影藏着这么一个高手的门派,哈哈哈,今日终于是开到眼界了! 凌卿钰亲自上阵,躲避了所有发起的进攻,左崖带着那把剑,这样强大的阵势,却始终没有让他们受到伤害的余地。 他们的速度,真的很快。 这是一个影藏于江湖的武道门派,武道大会在每年的月底,在灵隐寺上会有无数武艺高强的宗师聚集一堂。 他们,又怎么会参与到江湖厮杀上? 这时,凌卿钰不慎被击中了胳膊,胳膊上一条血痕,她很久没有流过血了,在跟砂眩教搏斗的这段时间,全部都是法术攻击,她已经不大适应了。 一招上手,招招不顺,左崖在她身后为她挡住阵阵进攻,她面对眼前光头宗师,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太阳火辣辣地倾泻。 糟糕,低血糖,又是低血糖!在这个时候发作,可不是一个好时机! 她头晕目眩,熬了很久。这期间简直就是煎熬。 宗师手拿短剑,高强的武艺实在是让人感叹。 忽然间,她听到了台下人们的一阵唏嘘—— 过了不久,她才知道自己手臂上的白色衣衫,已经大片大片地染上了鲜红色的血液。 她不得不放慢了攻击。 一个轮回 不偏不倚,很深的一道伤口,她一眼就看出,一阵阵剧痛,正好是痛击在了一根神经上。 这下可好,她完全将攻击转变为防守。眼看着对面越来越猛,她不知所措。 “大人,不如全部交给属下。”左崖轻声说道。 舒长墨就站在下面,看他们一步步被逼入绝境。 “公子,这下可如何是好。”下属问道。“你问我,我该向谁询问。”他又沉默了。 左崖将凌卿钰推到身后,摆好架势。 一波猛烈的进攻即将开展。这剑的速度极快,用不了多久,一道暗红色血光映在众人眼中闪过,整个舞台上只剩下了血。 满眼的血。这剑的威力真的很大,足矣让人死亡。左崖发挥到了极致地表现,将力度控制的恰到好处,这把剑发出淡淡的碧色,刀尖上居然没有染上一滴血。仍旧干净得耀眼夺目。 “哇——!”台上的两个大师统统到底。 “果然啊,卿钰门!名不虚传……展某在江湖游历多年,如今与卿钰门……咳咳一较高下,能够亲眼见识到你们厉害……实在是…咳咳” 光头宗师站起来,与边上的人互相搀扶,一边大口大口吐着鲜血,一边说道。 凌卿钰作揖还礼。“久仰久仰。洪门山也是江湖中一流的武道山派,今日能够有幸一较高下,也是我门派的荣幸。”凌卿钰面无表情,她此时很难受,头脑一直都在嗡嗡作响,一只耳朵已经听不见了声音。她凭自己的毅力坚持到了最后。 “凌门主言重了。”宗师也抱拳回礼。 她们,再一次打破了江湖传奇! 今日,夕阳无限好,半边天都是红彤彤的一片,落日之下,飞鸟从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黑色的影子显得格外神秘。 大地上,整个洛阳都在为凌卿钰再一次打下武林而欢呼庆祝。 卿钰门设了几百桌酒宴,在大街上挡着人人的去路。所有的人只顾着喝酒,只顾着玩乐。这样一个美好的,热烈的气氛里,凌卿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大桌一大桌的酒肉摆在面前,她刚刚为自己包扎好了伤口,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在舒长墨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前。 刚刚下台的时候,她晕倒了,失足跌下了台,一只脚扭伤了,肿了一大块。 “你坐下,不要喝酒了。你现在身上有伤,刚刚大夫不是还看过了吗,说不定好会因为白天被击中部位太过脆弱,可能还会有瘀血存在体内,过度饮酒会产生内伤,喝茶吧。” 舒长墨说道。 凌卿钰不理会他,自顾自拿起他的被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咳咳……咳咳咳” 舒长墨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喝多了。”他只能看着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迟早有一天你会把自己的身子喝坏!”他轻声怒骂道。 凌卿钰,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今日对我来说意义不凡,我喝点酒,怎么了?” 记得她四年前的这个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类似的一件事情。 一个轮回(2) 那个时候,卿钰门打下了花神庙,在众人眼中,说不定四年后,卿钰门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便想着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设宴。 四百坛酒,全是一流的好酒,五百桌菜肴,全是一流的菜肴。 卿钰门上下人人都怀着微微的喜悦。他们不敢多喝,虽然他们喝不醉,但是还是怕自己真的喝多,忘记了这一身的职责,怕喝多了之后,一回头后悔莫及。 卿钰门从来不允许下属喝多。 那一个晚上,千杯不醉的千年梦鬼却喝多了。 惨遭风雨,无数利箭喷涌而出,腥风血雨,没过多久便落得物是人非。 这是谁做的……是谁? 凌卿钰喝多了,她命人从屋顶上方发射出千万支剑。从那一刻起,卿钰门管辖的这一块,正式进入随时警惕时期。 多少百姓无辜地被卷入这一场腥风血雨。在那一刻,那个坐在最高点喝着酒、笑着看着人们哭闹,四处逃窜的人们的那个人,还在大笑。 是天的反应,听到了人们的哭声,突然下起了狂风暴雨。 凌卿钰喝醉了,没有人赶靠近,就连左崖的手臂也被插入了一把短剑,凌卿钰厉声呵斥道:“别过来,你要是再敢靠过来…我就杀了你!别想阻止我!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有我自己的理由……” 没办法,谁也拦不住她。 百姓们躲进房中闭门不出,满大街的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上也插满了箭。 凌卿钰见下面安静了,没有人了,便停下了。雨将她淋得浑身湿透,白色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体上。她不停地颤抖着,左崖这个时候也不好做什么,到最后,还是诗桐拿了干净的大袄披在凌卿钰身上,还将她身边没有喝完的酒坛子给一脚踢翻。 姐姐就是不一样。 “不能喝了!”诗桐大吼,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你放肆!”凌卿钰被雨淋得越来越迷糊。左崖趁机起身,给凌卿钰后颈一击,她便晕了过去。 诗桐一摸她的头,滚烫。 她,已经喝了两大坛酒了。 回到了楼中,连续了好几夜发着高烧,退不去。 今夜……四年后的今夜,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时机。诗桐已经将所有事项都告诉了舒长墨,舒长墨心领神会,让人把所有酒都给藏了起来,在这上好的酒中掺杂了水,再一一搬出。 灯火阑珊,月光明朗,只是凌卿钰,突然脱离了舒长墨的手,跃上了屋顶,坐在屋顶上,看着下面的人。几杯酒喝下,舒长墨和左崖都站在一侧。 凌卿钰身边的两坛酒,不见得变少。 舒长墨想要上前去,被左崖拦下。 “左崖,你待在她身边的时间比我多,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左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大人其实身心孤独,不爱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以往,在她身边,除了属下就不得再有别人。武林大会——再一次结束了,一个轮回,也说不定该结束了吧。” “一个轮回?” 即将开始,又即将结束 “是的。”左崖的淡然,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了。舒长墨每次见他碰到大事,都这么平淡,就感到反感。 “你倒是快说啊。”舒长墨有些生气。若不是这是前辈,他说不定会打过去。 “恕属下多言,大人的性格多变,根据属下多年来在侧时所得经验,大人从来不会有一种情绪。那就是''高兴''” 舒长墨叹了口气。自己并不了解她那么多,是不是就没有权利说话了…… “那悲伤呢?” “悲伤?”左崖将双手背在身后。两个人站在她身后一栋房的房顶上,任晚风吹动他们的发鬓。 “大人是有过悲伤,但是她极力控制,她得了一种病,就是不会在极度难受时哭。” “……”舒长墨抬头仰望星空,一时间觉得,凌卿钰也非常不容易。 公子,请允许属下说一句难以言说的话。“曾经,大人得病的时候,因为常常为众多的不顺而惹怒,哭也哭不出,在属下的颈后咬下过一个牙印。” “那个夜晚,下着狂风暴雨,大人得知了自己家中一些事情,非常难受,但是哭不出,那个晚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阴气湿气过重,蜡烛也点不上。大人在有时会突然兽变,失去理智,直接拉过属下。” 左崖面色严肃。“舒公子,这不是什么声场的事情。大夫也几次凭着各种理由为大人把过脉,却查不出任何原因。” “大人的体内被花神庙种下过一颗蛊虫,每当发作,也会兽化。” 舒长墨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了,好多事情是他想也想不通的,左崖不愧是在她身边服侍多年的得力护法。 舒长墨终于弄懂了。 “大人她很痛苦,她不会高兴到极致,也不会产生悲伤掉眼泪。眼泪是唯一能够解决痛苦的办法,但是天不让,谁能阻拦?” 舒长墨静静听着,没有插嘴也没有恼怒。 再抬头看距离自己十几米的那个女人,在他眼里不仅仅是一个情缘,一个门主。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欲望。 ——他不想走了。 凌卿钰望着下面的人们。她的酒量大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两坛酒便醉了。不知怎么,她突然重视了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多喝,半坛便没有再多喝了。“不要在背后议论别人。左崖,我没有教过你吗。” “属下知错,下一次一定改。” 左崖立刻单膝跪地道歉。 舒长墨看着她,在这冰冷的风中。 “天冷了,公子,为大人那件衣服来吧。”左崖说道。 舒长墨低头行了一礼:“好。” 夜深了,月亮也被云覆盖了,下面的人也马上要散尽了。 “回去吧。”舒长墨在她身后默默给她披上狐裘。 她身体剧烈地一阵。四年前的那个时候,是诗桐,是诗桐给她披上的衣服。“诗桐呢……”她迷迷糊糊地问道。 舒长墨的手覆上她的额头。 滚烫滚烫的…… 左崖说得对,一个轮回,即将结束,又即将开始。 即将开始,又即将结束(2) 舒长墨轻叹,一定是伤口发炎了,要不然,怎的会出那么多虚汗? “跟我回去……”他伸出手去拉她。凌卿钰轻轻打开他的手,“我自己能走。” 然后,她站起了身子,踉踉跄跄走了两步,因为脚上的伤,又不小心栽倒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勉强自己。你的脚上有伤,手臂上上口可能被感染了,我来。”舒长墨拉过她的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背起了她。 后半夜里,他把她放置在床榻上,叫来了大夫看诊,自己跑去了黑楼。 银凤精英的训练所,左白轼一脸阴沉地面对着他。他的身边,站着两三个下属。 “这是命令!”他怒吼。 舒长墨面目清冷,淡淡地开口说道:“我知道这样不对。” “你应该约束自己,六号,你不应该沉陷于感情。”左白轼一脸疲惫,双手支着下巴。 哈哈,因为感情而推翻了银凤精英的处事原则……哈哈哈,还真是可笑! 就连舒长墨自己也觉得不应该。“舒长墨,不管怎样,江湖人不应该执着于感情。我之所以知道这些,都是大人告诉我的。应该可以说,你们之间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说着说着,就笑了。“你这样,是生存不下去的。” 舒长墨身体猛地一阵,立刻直起了腰板,“在下忠听与左大人的教导。” “这就对了……”左白轼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 窗外暗无天日,只听见不知名的动物发出的一声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舒长墨走了出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他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明来源的苦涩。 突然,舒长墨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太多了。 他对于凌卿钰的感情,已经远远超过了卿钰门的生存法则。这样,未免也太露骨了吧!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不管怎样去,是一定要去的。 大夫把着凌卿钰的脉,另一只手不断地算着什么。 脉络顺通,血液循环流畅,脉搏跳动迅疾,体温较高。 “左护法不必担心,大人的伤口没有发炎,只是普通的受凉。这春季啊,昼夜温差大,该勤添衣裳才是。” 诗桐在一边笑了笑。还好不是伤口感染到了什么,要不然这后果可不堪设想。知道她能撑,那就更不应该马虎了。 说明,大人对自己的行动,对身体重视起来了。 可是,舒公子去哪了? 无奈,已经后半夜了,就让大人好好休息吧。 …… 边上那一间密室里,紫幻给小月端来了各种好吃的。“乖孩子,你听到了什么……告诉姐姐好不好。” 小月用手语比划,一双肉肉的手中,告诉了紫幻所有她听到的。 “果真是这样,卿钰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呢。又拿下了这次武林大会的最高位。” 小月点点头,伸手拿去一颗樱桃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将核吐了出来。 紫幻一直都在服侍她,这个小女孩啊,总能给她许多快乐,在她身上,她不断地走火入魔。 即将开始,又即将结束(3) 凌卿钰发着高烧,她不断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被病痛所扰。 然而,因为某种原因,她这一次竟然睡熟了。 “大人,大人您醒醒,今日就要公开名次了,这个时候您可不能睡了。” 诗桐在晃她。“知道了。”凌卿钰一下子醒过来,坐起身,换好衣服,在诗桐的搀扶下拒绝了骑马,走到了会场。 这个时候,所有人为她让开了一条道,不论花神庙在内,天魔教,虎山派,寒山寺等所有参与者都已经到齐。 “久仰大名,凌大人,果真名不虚传啊,哈哈哈哈……” “多谢教主。” “大人的伤好些了没,劳烦您这一趟出来,见到您可真是石某的幸运。” “帮主言重了。” 江湖之上,多少人想要置凌卿钰于死地,表面上如此亲近,谁知道背地里他们正在商量着什怎样残酷周密的计划。 这个时候,谁都是伪装者。只要你一动杀机,他便会奉陪。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大堆没有意义的说辞,凌卿钰揉了揉眼睛,感到四肢酸痛。她有些耐不住这漫长的谢幕会,在中途便离开了。 “早退?” 砂眩教的人也混之其中,观察着凌卿钰的一举一动,等她离开后,便悄悄跟在她身后。 “且慢,这位师姐。”一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这位小弟可有何要事?”骆清雪头戴斗笠。满脸疲惫。 骆清雪自从出来之后,便好几日没有回去过。 她并不知道现在骆清舟的处境,只知道骆清舟现在还没有走出洛阳。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的话,也不用担心他们找不到了。 主人已经发话了,这一周之内若再是找不到骆清舟,骆清雪的人头可就不保了。她们已经从水晶球里看到了骆清舟正在卿钰楼中。 这下,一切都好办了。 曦月,凌士二人悄悄潜入楼中。 紫幻的身体中,居住着曦月的魂魄。这就是为什么紫幻能看懂她的手语的原因。 都是阴谋,都是阴谋… 可恨的是,谁也没有看出来…… 当年砂眩教请求居住在阴间的老法师赐予她们控制风雨的力量,在阴间设立了一个驻扎点,可以使使用法术的砂眩教随意控制自己魂魄的移动,随时都能够利用自己的价值。用时间能够改变自己的容貌所有的女子都是个个美如天仙。 曦月也不例外。她自己的孩子,她当然不舍得。每天夜晚,她才可以变回原型。 紫幻也很可怜啊。 凌卿钰正在看文书,自己房间的门静悄悄地打开了。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直接进入,就连舒长墨,也遵从她的原则。 “你怎么出来了?”凌卿钰放下书,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 “我奉命来杀你。” 四面八方,突然有一个空灵的女孩的声音漂浮在空中,若有若无。小月的嘴唇没有动,但是不管是谁去听,都能听出这是她的声音。 这一瞬间,时间突然凝结,在她眼前浮现的,是这十多年前所经历的。 凌氏…曦月……还有好多好多人呢。 完了……被抓住把柄了。凌卿钰最害怕,最讨厌的就是回忆杀! “你是谁。” 旧人去 小月的瞳孔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她一脸漠然,就像是不认识过她似的。“小月,你过来。”她身后,紫幻慵懒地说道,见眼前的人是凌卿钰,便微微低头:“大人。” “紫幻,带小月回去!”凌卿钰厉声呵斥。 紫幻揽过小月的肩膀,“小月,我们走,姐姐给你拿好吃的去。” 小月闻声不动,没有一点反应。凌卿钰站起了身。“小月!”紫幻声音变响了又叫了一声。 小月回过头,对她阴阴地笑了起来。“又是一个到手的,又是一个到手的……” 四面八方都漂浮着这么一个诡异的声音。 紫幻觉得自己眼前的画面变扭曲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眼前的紫幻,变成了曦月! 她揉了揉眼睛,她又变回了紫幻。 “舒长墨,长墨!”她后退一步大声呼喊着舒长墨的名字。 叫了很多声都没有人出现。 他提前走了吗? 她顺势拔出剑,乘机引起她们的注意。 这些人,他们都是砂眩教的,全部都该与凌卿钰作对。正在紫幻要离开时,凌卿钰一刀刺进她的脊背。 鲜红鲜红的血液将她身上雪白的衣裳浸湿了一大片。“大……人” 紫幻痛苦地睁开眼,痛苦地看着她。 “你……你是谁?” “属下是紫幻。” 这里的女子,一个个都很坚强,外柔内刚,透露出一种不一样的美。 “坚持住,左崖就要过来了!”凌卿钰道。 小月突然出现在紫幻的身后,伸手拔出了剑,扔了回去。弑神剑险些插在凌卿钰胸膛中,让人不可置疑,这个女孩子居然剑法这么准确。 还好,她比较敏捷。一个孩子能对她怎么样? 左崖马上就到了,看见眼前的一幕,连忙设立结界。“左崖,封锁消息,马上叫大夫。” 紫幻唇色苍白地说道:“大人,属下没事的……” “不要把自己的生命看做草芥。”她说。这时,舒长墨也到了,走到小月面前,拉着她干脆直接“拖”进了那个密室。 “她是怎么出来的?你是不是没有看好她?”凌卿钰拍了拍胸脯平静地问。 “是。” “……左大人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他到底要你去做什么?”凌卿钰悄悄扯住他的袖口。 “左大人……左大人的话,总是最正确的。凌卿钰,可能有时候,我不能把一些事情看得太重。”舒长墨轻轻甩开她的手。 凌卿钰抓了个空。 清晨四时。 舒长墨一身白色修金的队服,外面批了一层银灰色的盔甲。凌卿钰一大清早被他叫醒,舒长墨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 “你一个人吗。” 凌卿钰明知故问。她多希望这一次他的回答是:“不” “我一个人。两个月后如果没什么问题了,一定准时回来。” 凌卿钰点点头。好,事实就是这样,多问,也没有用。 舒长墨从马厩里挑了一匹好一点的黑马,被凌卿钰拦下了。“用我的吧。这匹马很忠诚。”她将自己所骑的白马牵了出来。 发作 “好。”他没有推辞。 前一天的晚上,凌卿钰已经事先将马钉上了马掌,一切准备事项,她都已经准备的很完善。 天已经蒙蒙亮了,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路了,凌卿钰为他披上白色的披风,舒长墨骑上马。 “路上小心。”话毕,她转身离开。“等一下。”他迟迟没有扬鞭。 凌卿钰转身,走回去。 舒长墨俯下身,在凌卿钰的唇上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 “我走了。” 策马扬鞭,惊起蹄下尘土飞扬。软红十丈,总有人面对送别。 不就是两个月吗?没事,她等得起。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让她等待。 她的脚本来就不需要别人搀扶,一个人扶着栏杆便可以走,她一步一步搀扶着,心脏突然剧烈地痛了起来。 是病……又发作了。这个地方怎么能发作呢,她腿脚不方便,也不好叫人来。 冷汗不停地冒下,牙关咬的紧紧的,指甲也直接嵌进了肉里。她真的,很痛苦。 一步一步地走着,一级一级的木阶,似乎在此时消失了尽头。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大人!”诗桐跑过来扶她。 “诗桐,舒公子他要离开我两个月。”凌卿钰反手拉住她的手臂。“舒公子是有要事,这是不可避免的,这些事情公子也嘱咐过我,属下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说道。“属下搀扶您回去吧。” 凌卿钰用内力克制自己的兽变,害怕在这个时候让别人看到自己兽变的痕迹。 诗桐明知,但她就是不说。这是左崖告诉她的秘密,不能说。 看她这副样子,就算是藏,也未必藏不住了。 凌卿钰坐在软榻上后,让她出去。诗桐退下去了之后,她的皮肤用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 是溃烂。太痛苦了,简直没有比这个世上更加痛苦的病了。 花未然坐在卿钰楼屋顶上,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天才刚亮,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刚刚见舒长墨骑着马走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那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了。 哈哈哈?!原来凌卿钰是这样一个人啊? 啊呀~原来凌卿钰的生活可多姿多彩着呢! 对于一个能取得卿钰门信任的人,卿钰门的结界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况且,武林大会输了又如何?他还有靠山呢! 花未然刚从酒窖里偷出一坛酒,正喝的畅快,突然感到心口一阵疼痛。 怎么……他也突然发作了? 花未然放下酒杯,拿出两颗金黄色的药丸,就着酒一口吞下。 “喂,你这样可是真的会把自己搞残废的喔。”凌卿钰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喂,你不……”花未然咬着牙关问道。 凌卿钰抱着手臂,白色的衣裳一尘不染。“偷了我的六合丹,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你拿了我的东西,不应该感谢感谢我吗?”凌卿钰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因为刚才,她也吃下了两颗六合丹。 不对,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舒长墨现在在路上,若是突然发病了,岂不…… 凌卿钰话说到一半,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你怎么了?” 邀请信 “我突然想起舒长墨还在路上。”凌卿钰毫无掩饰地对他说。 “他在路上……与你有何干系?”花未然疑惑。 凌卿钰没有跟他计较,好多事情是他不明白的。 “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要乱说。不要以为吃了六合丹就会好了,小心以后阵痛更加厉害。要是还想保命的话,就别喝酒了。还有,我们卿钰门的结界,不是你想穿透就穿透的。” 对于凌卿钰这多变的性格,花未然表示扶额,他已经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了。 就算是给他一千一万坛酒,他也不要!谁稀罕啊! 花未然抱着手臂跟她赌气,明明知道跟凌卿钰简直真的没话说,但是还是觉得生气。 “你给我记住今天的话!不要到时候我的病好了,而你还是个病秧子!”花未然大叫。 凌卿钰轻轻踩着屋顶,头也没回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了。 从天魔教传来的信件上清清楚楚地用楷体写着几个清楚的字: 后日邀请凌卿钰等护法部下前来我教举行花宴。 花宴? 凌卿钰只参加过庆功宴,她可从来没有雅致参加什么花宴。 “大人,这是天魔教寄来的书信,人家这次为了给您寄这么一张纸,在途中可是被玄关处拦下过一回。天魔教在这个方面是很有礼貌的,您不前去,恐怕是……” “诗桐,是你馋了吧。”凌卿钰无情地打断了诗桐的话。 诗桐不好意思地笑笑,又羞着脸说道:“属下只是想去赏赏花儿,看看那边的东西比不比得上我们卿钰门的。” 凌卿钰折起信件。“明日便启程。” “大人同意了?” “什么同意不同意的?你管我同不同意。对了,探子在路上监视得如何了,舒公子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故?” 凌卿钰心中很是不放心。 “大人!”诗桐站在她一边,很不耐烦。“舒公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这样的人,还怕遇到危险?属下好歹也是在他边上服侍过的,公子就算是快死了,也不会告诉属下的。”凌卿钰听后,并没有产生怒意,而是微微舒了口气。 也是,探子没有消息,那也就是说,他好得很。 也罢也罢,反正他命大得很,心也大的很。 “大人在舒公子身边…安插眼线了?” “诗桐!” “属下知错!” 凌卿钰明知道银凤精英不得又任何眷属,舒长墨也算是个例外。她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太过了? “区理一理东西,告诉左崖,明日便启程。对了,再帮我去黑楼问一问左白轼,问问他可有兴趣一道。” “是。” 随后,当房间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再一次打开了书信。在那一行黑色的字下面,还清清楚楚写着几个小字: 花朝节,祭拜花神。 这不是花神庙特有的传统吗。原来每个地方都有,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凌卿钰暗自笑了笑,感觉挺有意思。 是自己看短了。 窗外阴沉沉的,偶尔会有几只飞鸟飞过,云层很厚,见不到光。 拒绝接受? 左白轼听后,足足愣了十多秒。 “有这么难考虑吗?看来左大人靠近你的女人少,是有原因的。”凌卿钰坐在他的木椅上翘着腿说道。 “还不是卿钰门不让恋爱。”左白轼低估道。 凌卿钰喝着热茶,“你就当是去踏个青,踏青懂吗?都四月了,你若一直待在这儿,小心待出尸斑。” 左白轼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真是个傻子。”凌卿钰无奈地摇摇头。“行吧。实话跟你讲,舒长墨外出,卿钰门找不出使者。我想邀请你做一回使者。不要问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跟上一次探访凌氏夫妇家一样。聊天,赠礼,喝茶,赏花便是。” 左白轼似懂非懂地点头。“属下定当尽力而为。” 凌卿钰起身:“行,尽力而为就行,懂了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且慢。” 凌卿钰望着她。 左白轼的身材高大结实,凌卿钰不得不抬起头。“我们银凤精英团的杀手喜欢在业余时玩一些让人费解的小玩意,那一次被我收走了一个。喏,送你了。” 左白轼伸出手,摊开之后,呈现出了一个金色的发簪。 “簪子?我可不用这种大家闺秀的东西,收回去。随意拿别人的东西可不好。”凌卿钰拒绝了。 “不是的!是他们这样要求的。你可就收下吧,别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 这句话听着耳熟,好像有人说过。 哦,好像是自己。 凌卿钰揉了揉太阳穴。“那好,我可跟你说好了,这东西我是不会戴的。” “随你。” 见左白轼嘴角咧出一个僵硬的笑意,凌卿钰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任他人控制的小跟班。 平常的时候,凌卿钰起身梳妆,总是会在自己的头上简简单单别着一根简单的木簪,不加任何装饰,好几次诗桐都想给她添点什么,都被无情拒绝了。“我可不喜欢做那种大家闺秀。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以后还是少给我看好。” 凌卿钰不戴这种东西,还有另一种缘由。 因为她平日里出行,都会戴上斗笠,将头发梳起来,偶尔披下那么一两次,总是觉得不舒服。 这种东西,戴了也是增加负重。 簪子握在手里,迟迟没有放进袖子。女孩子家家的饰品,拿起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走到外面,她终于螚清楚看清了。 很美,也有点重,在光照下散发着金色的光泽,花纹有花有草,镶上了两颗珍珠。还有一个小小的吊坠。 谁看了不喜欢? 她唤来了诗桐。“喏,左白轼下属给我的。我不喜欢,送你了。” “这东西诗桐可不能要!”诗桐连忙拒绝了她。“为何?”诗桐的发上,可是有一根镶着珍珠的银钗子。 女孩子嘛,除了凌卿钰,谁不爱美? 她早就看出了诗桐喜欢。“这是银凤杀手赠给大人的。杀手的东西,我们护法是沾不得的。”诗桐解释道。 凌卿钰听着诗桐编出各种理由,简单来说,她就是拒绝接受。 不是好兆头 凌卿钰叹了口气,自己收在了梳妆台上。 她这才发现,梳妆台上空空的,除了几根简简单单的发簪,什么都没有了。 左崖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凌卿钰一声令下了。 第二日,几个人骑着马奔向中原。 一去中原,路途遥远,需经过许多个地方,在接近中原边界的日落山下,会有特使前来迎接。 路途遥远,中间可能会产生危险,于是,卿钰门几百个下属也备在了后面。 在他们出去之后,骆清雪掳走了骆清舟。 “你是谁?” 她背后的空间突然模糊,想起了那个空灵的声音。骆清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还想问她呢!“砂眩教,骆清雪。”她蹲下身,此时,骆清舟已经是十岁孩子的身高了。 卿钰门下属中出内奸,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舒长墨走了,凌卿钰也出去了,没有人管了。花未然代替了她的位子,因为他的游手好闲,整日抱着酒坛子坐在屋顶喝酒,也不管什么事物什么杂物。 “花公子!死杀手了!”下面有下属朝他大喊。花未然酒醒三分。“啥?死人了?” 完了完了完了,凌卿钰才出去没多久,一走就死人,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花未然觉得自己一定会被臭骂一顿。毕竟这个臭脸女人可不好惹。于是,他只好放下酒坛,下去了。 那个人死在路中央,已经看不见完整的脸了,身体基本上被分尸了。 “噫……啧啧啧。”花未然到了,见这么血腥的一幕,忍不住后退了两步。“你们几个当时谁在场?” 他问。 几个女侍胆怯地走了出来,见了花未然,竟不敢抬头。 花未然让人抬走了尸体,问道。“说吧,你们看见了什么?” “一个人影飘在半空中,然后飘走了,一时没有留意,以为是以前死去人的亡魂复归,后台却听见了不远处的惨叫声,连忙跑过来,一看,就这样了。” “亡魂?哪来的亡魂?” “就是因为不知道,才禀告公子的呀。” “卿钰门一年四季都被阴气笼罩,多多少少出现一些奇怪的事情是正常的,但是这个鬼……她竟然在白日出现!”另一个说。 花未然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眯着眼睛,向着两个人指着的方向看,他的目光,能够看到一些空气里不存在的东西。 一个人头挂在树上,其次便是一件白色的长衫。 果然卿钰门被百姓隔离这么开是有理由的。 “加强戒备!” 花未然一声令下,所有人退下了。 让凌卿钰如此相信花未然的,有什么原因呢? 毕竟两人交手那么多年了,甚至连打都懒得打,打着打着,两个人都觉得没意义了,不如化敌为友,对他们都有好处。 花未然振作了自己,决定自己得好好完成这第一个发生的怪事。 他用幻术看清了这个大门派里所有存在的非自然现象,却深感不解。 为什么,会留有砂眩教的气息?他顺着这股气息走到了后山,见到了一个女人。 毁了一切 “原先在佛缘堂,一个老僧人问过我,人活着的意义是为何?那时尚为年少,便答:''为了能够帮助百姓,铲除恶势力''现在我已经长大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活成当年我想要的模样?佛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一定是对我很失望……”女子颤抖着肩膀。 花未然伸手去碰,她却自己转过来了。脸上带着面纱。 “你不是卿钰门的人!你是谁?”花未然一手已经捧着一朵百花准备好了攻击。 “我叫曦月,曦,日羲,代表着光明啊。月,月亮,代表圣洁啊。”她伸出手,花未然为了防止尴尬产生,见这女子如此热情,便也伸出了手。曦月把手放到花未然的手中,花未然没有多想,把她顺势给啦了起来。 没想到,曦月手中充满了黑色的毒刺,一根一根非常晃眼。在花未然的手碰到那些刺的时候,突然变长,穿透了他的手。 曦月扯开面纱,露出了狰狞恐怖的下半张脸。 “你看到了吗,凌卿钰干的,那合卺酒里,居然有药效如此强大的药物,不仅毁坏了我的孩子毁掉了我,还让我失禁了容颜……” 花未然的手还牢牢贴在她手掌心里。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他疼痛难忍,想要将它拔出来,但是试了好几次,最后居然连同那些刺一起拔出来了! “我?当然是鬼了。我受砂眩教支配,全身上下都是假的,我的孩子变成了鬼胎,她很健康,现在估计已经回家了。而我?是奉命来摧毁你们的一切!” 花未然握着手,努力想要利用术法恢复。“你跟凌卿钰的恩怨,你来找我干嘛?我可不想被这个锅……”花未然咬着牙说。 曦月掐着他的脖子,笑了一下,变成一团烟雾,飞走了。 “花公子!原来您在这儿啊。大人吩咐要照顾得小童不见了怎么办?” “不见不见…你们这里怎么天天出事啊!不是他死就是他失踪,你来问我怎么办,我要去问谁?”花未然治好了自己的手,丢下一脸漠然的下属离开。 她说,她要毁了这里的一切, 所以,她来找他。 她说,她违背了自己当年的誓言, 所以,她选择了被人支配。 她说,她被凌卿钰毁于一旦, 所以,她要毁了这里的一切。 花未然打开那扇房间门,里面什么也没有。“糟糕了…” 驿道上,马蹄声不断,一袭人到了一家客店,在客店里歇了歇脚,吃了个午膳。小二说,去往中原的路途若是马不停蹄地狂奔,抄一条危险的小道走,还有四五日左右。 若是沿着安全的大道,便会有两周的时间。 凌卿钰想了想,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必须要在一周内赶到。她已经决定了走小路。 “客观,小路可危险着哩!什么四头蛇,青面狐,各种只有在中原才能看得到的稀奇动物,都在那边聚集,即使是快,路中间万一撞着什么,还得耽搁一时呀……” 奇异物种 凌卿钰喝下酒,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她打断了小二的话:“这是什么酒?冲劲那么大。” 小二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见这几位客观身上有剑,外头又有几匹大马,又不敢说出来。 “这是小店陈酿的枇杷酒,距离中原唯一的一家小店自然全部都是中原的货物了。到了那边,酒大部分都很烈。姑娘要是不适应,建议还是别喝了。” 凌卿钰摇摇头。“这酒很好。” 左崖和诗桐坐在不远处另一张桌上,桌上摆着简简单单的几碟小菜。 左白轼坐在凌卿钰对面,劝她少喝。 “没事,早点适应也好,到了天魔山,也迟早会碰到。左白轼,你不会……” 左白轼面无表情喝下。 灯很暗,尽管外头亮的很,里面还是有些压抑。 主菜上来了,全部是清蒸的菜头,不加一滴酱料。白煮鸭蛋,白煮鱼,白煮豆腐。 什么都是白煮的。“小二,就没有别的吗?”左白轼看不下去了,黑楼里面以前没人三个馒头一点榨菜都比全白的东西好。“中原里面没有酱料!只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酱,客观…还是忍一忍吧,白煮的…也很不错啊。” 左白轼放下筷子。 他到底为什么要跟来啊!? 一顿饭后,四个人付了饭钱,发现贵了许多。是洛阳的两倍。当时,凌卿钰没有多想,因为这是通往中原唯一一家能打尖的店。但是后面觉得自己身体渐渐无力,感到不对劲了,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进了黑店。 菜里下毒,她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左白轼看起来好好的,他很能忍,超乎一般人。见凌卿钰脸上带着困意,开口道:“这不是毒,应该是酒的作用吧。” 荒唐!酒力不在刚喝完酒发作,偏偏在路上发作?她一想到那个小二的话,觉得自己的确不适应这里的东西。“你要是觉得困,就不要骑马了,危险。” 她回头一看身后的下属,也支撑了很久。 “要不,就找个地方驻帐篷,今天下午就休息,夜晚再赶路。”左白轼提议。 所有人都没有反对。 帐篷都竖起来了,一片空地上,看起来很安全,谁知道蛰伏了怎么样的危险。 安顿好了马,凌卿钰想都没想就倒在帐篷里睡。一条蛇蠢蠢欲动,渐渐靠近她,爬进了她的帐篷。 凌卿钰浑然不觉,只是觉得头昏脑胀,想睡觉。这条蛇浑身张满了花纹,凌卿钰睁开眼,这条蛇也在与她对视。 她不敢动,只是呆呆注视着它两只深黑色的眼睛,朝她嘶嘶吐着舌头。 刹那间,她闪现到外面,拔出剑,两三下除掉了它的脑袋。 哪有这么简单?蛇的一个头掉在了地上,化成了一摊水,又重新长出来一个! 凌卿钰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条蛇而已,她动作快,又砍下了它的脑袋。但是,它居然又长出来了。 这下,可不是一个了。小二在店里所说的“三头蛇”,果然是真的,它长出来了三个头,体型也变大了。 花未然的美好日常生活 “做好准备,尽力而为吧,能弄死几条就弄死几条。我研究过了,这些蛇没有毒,但是一旦被咬伤,受伤部位的神经会暂时麻痹。”凌卿钰拔出剑,随时警惕着。 花未然趴在凌卿钰房间的桌上,坐在软榻上,面前摊着一大堆没有看过的文件。 这凌卿钰一天到晚就是再看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吗?要么就是禀告某各部门的工作进度,要么就是禀告最近发生的要事,要么就是提出什么什么职位的申请……真是枯燥乏味! 不知道她怎么做的下去?想当时,他光是掌管一个花神庙,送来的文件,全部都是外面来的不明来历的邀请函,各种各样的都有,什么邀请出席宴会,什么邀请一同作乐……全部都是女子发来的信! 为什么要让他看……为什么要让他顶替她的位子…… 花未然十分懊恼,抓着自己披散的秀发仰天长啸。 算了!明明是他自己自己有事没事来卿钰楼瞎逛的。他自己的性格真是像极了舒长墨一开始。 凌卿钰管也不想管,任由他去了。到最后,难道就直接随手一丢,就把事情丢给他了?? 花未然还是觉得后悔。 这一次,还是算了。花未然重新搓了搓手,坐在桌钱,理了理文件,一封一封看了起来。 枯燥乏味,但是必须得认真看啊,这可是花未然他一贯的作风。 他看了看窗外渐渐褪色的夕阳,黑夜即将降临。所有看过的文件都印上了一个红色的印,所有申请信全部都另外放一摞,所有反应工作汇报的信全都一一按照凌卿钰的意思作了回复。他在卿钰门打打杀杀,也了解了很多规则,不必再去深入了解。在看完今日最后一张纸后,他伸了个懒腰。 这楼主的工作,真是不好做。 他支着下巴,直到侍女来敲门。 “花公子,您在洛阳作坊订的花草玉露给您端上来了。晚膳也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现在用膳吗?” 花未然一听是在叫自己,边答道:“进来吧。” 又是紫幻。 自骆清舟丢了之后,花未然忙着修补结界,没有留意一个小侍女工作的调换。 紫幻进了门,把东西放在桌上之后,便悄悄候在一旁。她其实已经听说过这个花未然。花神庙的庙主,不就是那个每时每刻都风流成性的绝美男子嘛。谁不知道,他还在武林大会的时候败给凌卿钰了呢。 花未然大口扒着白色的米饭。他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实在是饿极了。 说真的,紫幻对凌卿钰,似乎没有好感,舒长墨被左白轼支配到了男孩,凌卿钰竟也没说什么。也没有挽留。紫幻很是喜欢舒长墨啊! 这样的非分之想,也只有小月这样忠诚的朋友才知道吧。不要看她年纪小,已经懂得了人世间的多愁善感一说。 花未然吃完了碟子里的食物,一点也没剩。“你端下去好了。哦对了有没有什么水果?对皮肤好。” 紫幻轻轻点头,微笑道:“有,属下这就给花公子安排。” 本公子可叫花未然! 不一会儿,水果端上来了,全是反季节的水果,但是看起来十分诱人。啊,他知道了,凌卿钰能在武林中占用一席之地还有个原因,就是善于伪装。 花未然吃着反季的水果,又往脸上抹着花草玉露。“洛阳的东西,可真物美价廉啊。不像边上九蛇坡下面,一个旮旯,卖的东西都是又贵又差,本公子所有护肤用品,都只能是姑娘给的。那些姑娘个个都爱往我身上凑,送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些什么东西!要么就是迷药要么呢,就是定魂药!” 紫幻一字一句全部都听在耳中,一句话也没说。 花未然要睡了,凌卿钰给他另外准备了一个房间。这房间有梳妆台,有镜子,有珠帘,有屏障,对于花未然这样的妖孽,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 他让紫幻退下,紫幻却说要陪着。 花未然好几次让她出去,她都不肯。 小崽子……凌卿钰不在就放飞自我了是不是…… 花未然拗不过她,做好了所有护肤工作,隔着屏障宽衣解带,只剩下一件单衣就躺下睡了。紫幻倒也安静,守在屏障外静静的,也没干什么。可是一到后半夜,酒不安分。她想要靠上来,花未然想经量装睡。他可不想碰凌卿钰这里的人,说不定是训练出来的杀手,突然杀了他怎么办? 花未然装睡到后面觉得装不下去了。紫幻不停往他身上贴。 花未然突然坐起身大喊:“没完了啊?!” 紫幻吓了一跳。 “这……这是大人吩咐我的。”她连忙跪在榻下。 大…大人?凌卿钰?花未然惊了。 “臭脸女人有这么说过嘛?”花未然仔细询问,很是气愤。 “紫幻发誓!在大人出去的时候,悄悄说给紫幻的。” 花未然这个人,是一个沾花惹草的男子,又是一个对所有女人的心思都一清二楚的人。紫幻现在的心思,他完全知道。但是不知怎么,他就是不喜欢这个女孩子。 “公子……” “你好烦啊!”花未然掀开枕头,枕下的一把亮的晃眼的匕首映在紫幻眼眸中。 花未然着实不喜欢她。说真的,他跟凌卿钰一样的果断,拿起匕首就插进了紫幻的喉咙,然后让人把她拖下去了。 “真煞风景。”花未然拍了拍手,处理掉了那把沾了血的匕首。 他打了个哈欠。“没有充足睡眠,肌肤可是会脱水的。”他说睡就睡,一沾到枕头,马上就睡着了。 楼中女侍们人心惶惶,对花未然的眼光马上就变了。本以为是个花花公子,没想到对女人也有狠的一面。 一瞬间,好多女子都不敢接近他的门前,害怕一不小心惹恼了他,与紫幻一样的下场。 花未然是真的直啊。 他继续躺下睡觉,一睡酒是睡到太阳当头照。 “最近天气变热了啊。”他揉了揉眼睛,打开衣柜,换上了一件白色的,薄薄的衣服。 这鬼地方!这么单调的颜色还能穿?本公子可叫花未然…… 花未然你看着锅又大又圆 没有办法,花未然没有带自己的衣服。还好凌卿钰想的周全。 他也不多说什么了,洗漱完之后涂抹一大堆杂七杂八的胭脂,简直比女性还精致。所有的一切都完善后,他走下楼去,想看看有没有为自己准备吃的。 昨夜发生的事情在花未然眼里简直不值得一提,但是却把治安良好的卿钰楼中的女侍者们吓得一个个都见了花未然,不敢动弹。 “喂,早膳准备好了没,本公子饿了。”他随便叫住一个人。 女侍者转过身:“花公子,早膳在灶房里,会有人帮您送到房间离的。按照门主一天的作息,现在是工作时间。所有文件都已经整齐地送到了您的房间里。” 花未然只好又上去了。 坐在桌前,一份又一份文件,不是女子的书信,没有香味。这些此刻摊在他面前的,全部都是沾了血腥味的,来自黑楼的信。 “小嵩?” 花未然看到了一封不一样的,欣然拿起。这个署名有些眼熟。他仔细想了想,想到这是在之前,被他抓去当俘虏的人。 他不是凌卿钰的弟弟吗?怎么会来到这里当杀手,这个世上还有这么不爱惜自己亲人的姐姐?花未然看着信中的内容: 凌卿钰: 所有的训练课程都已经修完,还有顺便帮扬州师姐凌清愁带句话。在很早以前,她便已经修完了课程,申请加入了银凤精英团。听人说,大人即将前去了天魔教所在的中原。不知道此书信能否在这之前到达您的手中。凌清愁也随着去了。在路上一定非常惊险,她的性格又急躁,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我想,这件事还是想你禀告一下吧。如果你已经去了,那么希望现在执此信的人能够转达一下。 凌小嵩。 糟糕了!花未然不想背这个锅!为什么那么多锅都从天而降,为什么那么多锅突然都扣在了他头上啊! 他突然脑子一片空白,愣了一会儿,突然把信纸拍在桌上,从抽屉里猛抽出一张纸,然后研墨、蘸了两下就在纸上猛写。 他不想被凌卿钰这个臭女人骂啊!!! 啊啊啊啊!不一会儿,他就写完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就抓住一只楼中正在啄食玉米粒的鸽子,绑上红红的爪子,马上放飞了。“拜托了拜托了,拜托帮我送到凌卿钰手上本公子回来有赏!” 花未然双手合十放在额前不断保佑着。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后,一个男性的声音从外穿传进。“公子,这是她们吩咐送来的桃花羹,还有罗宋汤,还是热的,外配一个新鲜的,刚采下来的甜橙。”“放外面!这一次为什么不是侍女?” “公子,这一次,是她们吩咐属下的。楼中有规定,尽量多多帮助侍女们做''做不到''的事情。” “做不到?” 花未然重重一拍桌子,木桌上裂了一道缝。这卿钰楼的东西可不像花神庙一样石头做的,那么耐拍啊! 本公子想离开了 花未然甩了甩手。“你进来!给本公子解释清楚,凌卿钰,呸,那些女人们都是什么意思?” 下属进来了,穿着一袭白衣。“昨夜发生的事情想必为大家都对您产生了……” “产生什么?”花未然一定要追查到底。他固执地问。“阴影。” 下属放下东西,“在下先行退下,公子若是有事,再传。” 花未然悻悻地坐下来,吃着这些不太好吃的东西。“本公子想花神庙的玉莲桂花膏啦!!”他长呼一声,简直是欲哭无泪,想回去也不行了。 他真的想现在逃出去。 中原境内。 一个夜晚,十一道机关,五重魔术,怎么会难倒她凌卿钰呢? 她打了个喷嚏。“谁在骂我?”凌卿钰转过头,看着身后左崖与诗桐,还有左白轼。 左白轼摇摇头,左崖和诗桐也摇了摇头。马慢慢地在全是动物尸体的路上走,一个夜晚没合眼,马的体力都感到有些不支了。 “看!”诗桐指向远处一处光亮。这光亮在阴森的森林里显得如此神秘。四周安静得没有风声,却能看到周围的树叶树枝都在摇曳。“这时出口,一定是出口!”诗桐有些兴奋。 “诗桐,不要用坚定的语气。我不是以前说过,任何事情都不要用''一定''来衡量吗。”凌卿钰一踢马肚,向前面跑去。“都应该累了吧。以后不应该在夜间出行。但是事实证明了夜晚是最安全的。反倒白天危机四伏。在前面我们找个空地休息一会儿,下午再继续前行吧。” 乍一看,那处光越来越近,却完全没有能走出去的迹象。 所有人都坐下来之后,左白轼和左崖两个人出去狩猎,一下子就打来了两只不明生物。 “看起来应该能吃。反正我是习惯了的。”左白轼拎起这只“大老鼠”,诗桐已经搭好了烤架,生上了火,利用边上一处缓缓的溪流把这“大老鼠”的内脏掏出来,扒了皮,洗干净,直接插在一根树干上,放到火上烤了。 左白轼又拿出另一只不明动物。好像是一只山鸡,但是它的羽毛都是白色的,惨白惨白的白色,不想平常的鸡一样,是乳白。 诗桐看不惯这些东西,不太敢碰,只敢蹲在一遍呆呆看着。凌卿钰用弑神剑三两下除掉了它的脑袋,然后交给左崖拔掉了毛,处理好了之后,不一会儿就放上了烤架。 带上的干粮,全部都分给了身后的三百个下属。杀手的手艺也是比他们四个人好,自己抓来了很多能吃的,茹毛饮血。 果然…还是自己配刚出的杀手比自己都厉害。 吃饱后,还剩下很多内脏器官,也都给有些魔鬼下属挑了去了。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因为想到他们的时间不多,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直到再也没有力气了,全身酸痛了才支起帐篷。一只洁白的格子向他们飞来。啊,花未然的信鸽这么快就飞到了,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鸽子懂得找最近的路走,加上一刻不停地飞,所以很快就到凌卿钰面前了。 红色的嘴,爪子上扣了一个银色的小铁环。这是卿钰楼那只鸽子。是花未然寄过来的。出什么事了吗? 凌卿钰抓到了它。 臭女人建造的鬼地方 一取下那张信纸,凌卿钰就感到了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很明显,这是加急的。她才出去没多久呢。 花未然的自己很潦草,很显然是非常赶着写的。 臭女人: 凌清愁在跟过来的路上,多留意!我可不希望因为我给你们这个小破楼脑出些什么事儿,要是出了事可不能怪我。我只是个帮忙传话的……哦对了。你们那个凌小嵩,已经修完课程了,已经成为杀手了。其他…就没什么了。还有个需要道歉的。我杀死了你们的一个叫紫幻的侍女,你可别生气啊。我就是故意的。 花未然。 还是跟往常一样的欠揍的语调,让凌卿钰想要现在就赶回去揍他一顿。什么?凌清愁?她怎么会…… 凌卿钰下意识地往后看。她不会正在赶路吧?白天可危险着呢,像她这样的女生,又怎么会在夜晚赶路。 所以,凌卿钰觉得大事不妙。但是却又没有办法赶回去接应。 凌清愁……她有什么目的? 凌卿钰进退两难,不知道怎么办。凌卿钰告诉了左白轼,左白轼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为了她,大家决定还是停下来,等到人会和了再走。还派了几个人往回,害怕突然遇到什么危险,就这样死在半路,都没有人收尸。 花未然站在屋顶上望着远处,心想这鸽子应该已经到了。他又躺下来,想着卿钰楼的杀手,究竟是怎么练的。回头回去,他也给他们那边的花神大军练练手。 他产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这个想法驱使他的好奇心在脑海里不断回转。他又鬼鬼祟祟溜到了黑楼,借着视察的名义一个个看过来。 进入到内部,就是扑面而来的一股血腥味。其次就是听见人的惨叫,十分渗人。他沿着乌漆麻黑的走道摸过去,两处石壁上的火光却也只照亮了一小部分。 怪不得要叫黑楼,这叫什么训练场,跟监狱有什么区别?叫监狱,不如称它为地狱。花未然听见一阵阵的惨叫,是人,有男人有女人。突然,从他身边急匆匆地跑过两三个人,穿着黑色衣裳,一起抬着一个人。花未然叫住了他们,然后向那个人脸上仔细一看。血肉模糊,眼睛没合,眼珠已经完全消失了,脸上狰狞恐怖,也完全看不清相貌了。 “怎么会弄成这样的?”花未然后退两步,咬着牙关问道。“没多大的事,不过是从山顶摔下来,脸朝下摔到了一处荆棘丛里,运气不好没有保住命罢了。”两个人说完后,指着小窗外的那座黑山。 花未然看了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影。 他心中有些后怕。继续往前走,眼前的走道越来越狭小,也渐渐安静了下来,让他不寒而栗,想要返回。 那怎么行呢!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花未然走到一个楼梯前。上面隐隐约约传出来了熟悉的惨叫声。他扶着边上已经斑驳不堪的木制扶手,有些潮湿。 好久不见了,花公子 他没有在意,一步一步网上,脚下也有些湿润,他以为是长在上面的青苔,没有多留意。等到走到上面后,光亮起来了,周围的事物都能看清楚了之后,他拍了拍手,但是看到手上殷红一片。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分明就是在作死。他知道了。这个地方就是专门背阴!做什么事情都会惹上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他又看看自己身后走过的地面。是一走一个血红的脚印。他才恍然大悟,这台阶居然也是沾了血的! 这到底是不是人待的地方。 空气中漂浮着腐败的气息,像是监狱一样,四面的墙上都飞溅着死去的人的血液,是不是会有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冷,或者一两声尖锐的喊叫。 腥味是少不了的。花未然揉了揉鼻子,想往后走,不想在向前了。他回头看看,觉得一片漆黑。 算了,走都走到这儿了。他可是君子!不能半途而废啊。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不知道踏上了多少个台阶,终于,走到楼顶了。手脚瘫软,他明明只是走了几步,却感觉到这几步很累,很累。前面是一扇半掩着的门,门外传进来一束亮光。他走上前,手都没有碰到门,门就轻轻打开了。光线照了进来,看得清这扇被铁链束缚着的斑驳不堪的铁门。经过了岁月的斑驳,长满了铁锈。 他用尽力气拉开门,向前走去。之间眼前云雾掩盖,他不知,自己已是到了这黑楼楼顶。楼顶全都被掩盖在云雾当中,分不清东南西北。白日里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黑夜里却能够看到满头星光。 花未然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不敢走得太近,尽管他们花神庙都有在云雾中滑翔的能力,但从这里,若是一不小心失足摔下,他这跳命可就真的不保了。 楼顶也真大啊…他着实不知道,卿钰楼整个大院占地面积会有如此之大。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边上,用术法拨开云雾,眼前一片一览无余。 他渐渐适应这个高度,看清楚了整个洛阳。 原来,洛阳地标性建筑,便是黑楼了。高耸入云……直冲天际。看似高大威武。里面是一片黑暗,血腥,和残酷。说实话。他还是没有搞懂这里的人是如何训练的。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了。花未然看了一会儿,觉得头有些晕,他害怕摔下去,便不再看了。直到感觉到了寒意,才赶紧回去了。 走到楼下,他在经过一扇铁门前时撞到了一个人。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雪白的衣衫,以为自己的衣服肯定弄脏了。“走路不长眼睛,哪个人?” 四面的火把一下子亮起来,很亮。眼前的孩子立在他面前,面色漠然与他平视。“凌小嵩啊。”花未然突然反应过来,觉得自己不应该与他对视。几个月前他刚刚败给了他。 “好久不见了,花公子。你怎么会在这?”他的声音成熟了许多。花未然看见他脸上长了青色的一层胡渣,不仅高了,头发也长了。 好久不见了,花公子(2) “我来代替凌卿钰接管卿钰楼。听说你已经修出银凤精英,成为杀手了。”花未然嗤笑。 “想打架吗。”小嵩完全没有畏惧。反倒是花未然听后,脚下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他咧着嘴勉强笑了笑:“现在的小嵩,我花未然可不敢惹。若你真心想打一架,我也可以奉陪。只是万一又真的伤了你,凌卿钰这个臭女人还不会把我给打死……”花未然声音越来越小,小声嘀咕道。 小嵩还是像当时一样双手叉腰。“不准你这么说我姐姐。” “好好好,行,不说不说。”花未然摇摇手,笑了笑。“我现在还有事,懒得和你比。你可不要小瞧我了。对了,前几日给你发的信件,有没有上报给我姐姐。” “有,已经传过去了。”花未然抱着手臂耸了耸肩。 小嵩松了口气,这下他可放心了。“花公子没有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花未然看着他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在狭小的走道里花未然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现在确实弱了。 他怎么能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鄙视呢?他花未然,何等受过如此之大的耻辱!! 不行,他一定要给自己撑面子。小嵩在他眼前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影子,脚步声也消失了。他的一袭一尘不染的白衣,黑色的腰带,黑色的长靴,腰间的剑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他也想变成这样子的人呀!他也想成为女性眼中的江湖豪杰,也想给人留下一个高冷帅气的背影,但是!他的气质本就已经决定了他不适合这样的风格。 他下意识摸向发上插着的一朵白色的小花…… 凌清愁在半路正在与一条巨蟒搏斗着,从身后突然射出几支箭,一下子把身边所有危险射退了。 黑白相配的服侍……是卿钰楼的人! 凌清愁一下子感到自己看见了希望。一下子对凌卿钰充满了感激。但是又想到自己的姐姐去宴会没有想到她,还是很生气。 “凌卿钰终于想到我了?”凌清愁高高仰着头,问他们。下属们互相看了看对方,一概不知她在讲什么。“在下什么都不知道。大人的事情在下什么都不知,只是服从命令和安排就是了。” 凌清愁突然哭了起来,捂着脸大叫:“啊!凌卿钰这个狠心的臭脸女人!什么事情都不想到我,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吞着。就连参加宴会都不叫上我,老娘可是她的妹妹啊!!呜呜呜呜……” 下属们一下子回不过神,“姑娘,不管怎样,白日赶路还是有些危险,我们先与大人汇合,接下来的事情,您与大人亲自私下里说。” 再三劝说之后,几个人终于护着凌清愁一路赶,在天黑之前把凌清愁这个人带到了凌卿钰面前。 “你平安无事吧。” 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了。此刻的她,却和左白轼二人吃着刚刚捉来的蛇,烤着蛇肉,吃的津津有味。凌清愁站在她面前,叉着腰一副生气的样子,不知所措。 就这样被忽略掉了。 “你都不给我准备帐篷!”凌清愁跺着脚急得快哭了。 “我记得我没有邀请你一起吧。至于你不请自来我不给予你惩罚,已经给足了你的面子。不要忘记了,不管在哪里,我可没有针对你说给你什么特权。即便你是我的表妹。”凌卿钰一口咬下插在竹签上的一块肉。 “没关系,明日下午我们就该到天魔山脚下了,到时候,会给你准备房间。但今晚就要委屈你了。” 凌卿钰终于抬头看她了。凌清愁知道自己现在的脸很脏,很狼狈。 这分明就是在藐视自己!凌清愁独自突然在此时发出了一声饥饿的反抗,凌卿钰头也没抬。 完了完了,这下可尴尬了。这到底要她怎么办,简直颜面丢尽了…… “大人,杀手们赠的簪子,怎么没见您戴?”左白轼突然说。 “哦,不是很喜欢戴。”凌卿钰说道。“是吗。”左白轼看起来有些失落,后来什么话都没说了。 诗桐看不下去了,她也是女生,很懂得一个女生被孤立的感受,便起身,向蜷缩在一旁的凌清愁走过去。 “给你!”诗桐微微一笑,显得有些僵硬但也格外甜。她递给凌清愁一根插着肉的竹签。“你不过是个护法,这是在怜悯同情我,施舍给我的吗?” 诗桐一下子没话说,手在半空中。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大人对她不理不睬的原因。她看似娇弱,长久训练虽然改造了她的性格,但是却把她打造成了一个傲慢的人。 诗桐拉起她的手,把竹签塞到她手中,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干粮。“吃点东西吧。不管你怎么看我,女孩子的身体可千万不能弄坏了。”诗桐的声音很温柔,不得不让她动心。 肚子又发出一阵抗议。香味让她变得很敏感。面子什么的…不要了吧。 她接过东西,大口大口咬嚼起来,吃相很难看。 “这才对嘛。饿肚子的滋味,谁没体验过呢!”诗桐蹲在她一边,看着她吃完了手中的东西又从左崖那边给她拿了点。“不要这样对自己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吧。”诗桐给她拿来好多东西,凌清愁吃着吃着,不知不觉就饱了。 “谢……谢谢。”她通红着脸。 “诗桐,你在做什么?过来帮我。”凌卿钰在不远的地方叫她。 “是!”诗桐连忙起身。大人不让他靠近凌清愁…… 她又一个人了。 天黑了,所有人都将继续赶路。凌清愁以为该到休息时间了,便靠着树,打算这样过一夜。 “走了。”卿钰走到她面前,递给她几串吃的。“我吃过了,不要你的东西。”她一把甩开来她的手,手中几串烤得喷香的肉串全都甩到了地上。 凌卿钰恍然大悟诗桐刚刚在干什么,愣愣地看了会儿地上站了泥沙的东西。 至于这样吗,有这么狠她吗?“随便你。我们要上路了。你若精神不佳,那可就是你的事了。”她说完,转身离开。 毁了他的颜 凌清愁嘴里小声不停咒骂她的无情无义。以为别人听不见,却一字一句都听在凌卿钰的耳中。 她可懒得去管她,爱怎么说怎么说。那处光线总是是白色的,似乎不曾被黑夜所影响。马队突然开始狂奔,凌卿钰下达命令,要在天亮之前跑出这片森林。一直往前,路越来越坎坷,一阵一阵颠簸让所有人都离马背几尺。 凌清愁的马又恰好是挑选的中品马,耐不住如此快的速度,便又落在了后面。 这可怎么办,她不想迷路了!凌卿钰怎么会这么绝情啊! 凌卿钰呢?她其实早就知道凌清愁会落队,特地交了几个人放慢速度,多多留意。 卿钰楼. 花未然点着一盏蜡烛,又把好多文件拖到了晚上。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今日凌小嵩的身影和冰冷的花语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旋,一直挥之不去。 花未然想着,今日似乎是被黑楼的下属,臭女人的弟弟侮辱了一番,下一次,他不碰凌小嵩,就在凌小嵩面前把凌卿钰这个臭女人摁在地上摩擦!让她颜面扫地! 这个面子一定要讨回来!花未然不想干了,所有信件盖上章,随意理了理。他进入浴池中洗了洗自己的身子,把自己一天沾染上的厌气都洗干净了。然后想往脸上和平常一样抹一些杂七杂八的肤护品,今日白天的那一幕,让花未然僵住了手。 不行啊,花未然,你若想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男人,就应该放下这些东西! 花未然,作为一个男人,只要你的性别属性是对的,其他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还有,谁会看到你用? 花未然的手依旧僵在半空,思想做着激烈的斗争。 最后,他还是用手指轻轻沾了沾一小盒花泥,抹在了脸上。 本公子的皮肤,怎能经得起换季所带来的危害? 花未然做好了一切工作,上榻后,熄了灯。 此时此刻,凌小嵩在花未然的房门前。 他一直都不喜欢他。只是因为在那天晚上突然绑架了他,然后不管他怎样挣扎,抓了回去,放在冰冷的水牢里,之后,他就什么都忘了。至于说了什么,看到了什么,都是他醒了之后的事了。 花未然当年的所作所为,让小嵩感到了怒意。而且这样的感觉,还只是在于,他训练完成后,所产生的想要报复的心理。 小嵩手拿着剑,他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等一切声音都安静了,门悄悄被风吹开了。 十分诡异。身为一个杀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速度要快。他蹿进门,走到花未然所睡的榻边。 此时已经是八点,小嵩七点多时溜的出来,并算不上是犯了宵禁。于是,他默默等着。榻上的人一动不动,又过了一会儿,小嵩认为,他已经睡着了。 手中的剑在现在感到十分沉重,手心也出了汗。 马上,嗯,马上就毁了他的容貌…… 窗外的乌鸦突然尖锐地叫了一声。他吓了一跳,突然,他一窜向榻边,在黑夜里冲破了珠帘。 冤魂寻仇 这个速度,已经是非常快了。在零点一秒之后,榻上的人的容貌,便可以彻底毁掉。 突然,蜡烛亮了,他在一瞬间看清了眼前的事物——榻上没有人! 他猛一回头,见一把寒光刺骨的剑,剑尖正指着他的鼻梁。“搞偷袭?”花未然打了个哈欠。“这么晚了不回去休息,偏偏要自投罗网,哈哈,这下被本公子抓到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小嵩靠着台阶,突然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怎么会?他明明已经确认了…… “你以为你的速度能快过我吗?” 这句话,好像很熟悉吧。 花未然狠狠盯着他看。“哈…可笑。”小嵩嗤笑,他明知自己已经走投无路,索性就摆出一副轻蔑的样子。 花未然看着他,瞬间怒火中烧。他知道自己不敢杀他!所以故意这样,这是讽刺,是嘲讽! 花未然又输了。 天哪,他的人生,何时变成了如此失败?这个地方的人,简直是让他一败涂地…… 小嵩仰着脸,一脸藐视地从他的剑下溜走。“我不想触犯宵禁,留我。”他往软榻上一跳,端端正正地坐在上面。“出去!”花未然气的大叫。小嵩支着脑袋,笑了笑:“花公子——生气可是会变老的啊——” 花未然忍无可忍,索性什么话也不说,坐在榻上。他不敢睡,他也不敢睡。 他怕他突然袭击,他也是。尽管小嵩知道花未然不敢。杀手的睡眠一般都是潜意识的。大半部分意识全部都是随时随地保持警惕的。 天很黑,很静了,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甚至下起了小雨。窗外的雨滴落在地上,落在每个地方,越来越大,变成了暴雨。实在是让人无法入睡。蜡烛突然灭了。 “你做什么?”花未然很困,以为是小嵩干的。 “不是我。”小嵩生怕他对自己动手,这个时候只能这样说道。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在暗中作怪。窗户关得好好的,不可能会有风。 花未然在花神庙里,曾经看过一本大师的文作。蜡烛突然熄灭,代表阴魂,刚刚从前面经过。窗外乌鸦鸣叫,代表鬼魂重归。 这么想着,突然窗外又响起了一声尖锐的乌鸦的叫声。 莫不是紫幻找上他,来报复他了?花未然手心出汗。一片黑暗里,两个人随时戒备。已经是深夜里子时。 子时,鬼门大开,这个时候乌鸦鸣叫,可不是个好兆头。 花未然眼前是一片漆黑,他胆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喂,你睡着了吗。”他装作无事地叫唤了一声。 “没。” 听见了声音,花未然借着自己对这个屋子的感觉,摸索着,一步步走到墙边,他重新点上了火。可是不一会儿就又灭了。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若真的是死人的魂魄,那必定是来找他寻仇的! 不对,花未然定下心来仔细一想,凌小嵩在训练的这段时间,必定是杀害了许多人。若是他沾染过的脏东西,岂不就是他的过错? 无视她的信任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什么你杀我、我杀你的。现在两个人共处一室,就算是被什么东西杀死,那也应该是同归于尽。小嵩很淡然。 “为何还要点上。已经那么迟了,干脆歇息得了。莫非你是在怕我。” “睡会怕你啊!就你这小子,毛都没长齐……”花未然放任不管,一屁股坐上榻,抱着手臂,没想到,困意上来了。 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睡着了。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也有可能是幻觉,他觉得自己似乎感到什么了什么不对劲的,像是闻到了什么怪味。 这个梦可做得不舒服,他的视线一片模糊,几乎看不见什么,大概就是满眼的血光,还有打斗的声音。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的地方,居然不是昨晚的地方! 天哪?果然是凌小嵩这个混账!乘着自己睡着,把自己挪到了什么鬼地方?? 花未然生气极了,连忙跳起来,一摸自己的袖子。还好还好,自己的贴身武器还在,没有被劫持。 他又看了看自己全身,确认无恙后,觉得庆幸,但是一想到凌小嵩这个名字,火气又上来了。 这得与他有多大的恩怨啊!好像也没什么吧?这就是他所谓的报复?这就是他的无耻手段?花未然想使自己平静下来,因为他觉得,他心脏的地方隐隐作痛。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离奇的“梦境”,究竟是真的还是虚幻的? 他环顾了四周,从家具来看,确实是卿钰楼,但是不像是在楼里,反倒是像某个关押犯人的监狱。 他可从来没有在如此肮脏的地方过过夜。 铁门没关,他轻轻一推,又使足了劲把它拉开,终于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这…这不就是黑楼吗?有点像,也有点不像。 凌小嵩蹲在某个角落,满眼布满血丝,疲倦地望着他。“睡醒了吗?” 花未然瞬间吓了一跳,紧接着想到是他,瞬间火气大发。:“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哪里?快点带我回去!” 小嵩没有讲话,依旧蹲着。 花未然十分懊恼,这个世上怎会有如此无礼、无德之人?花未然的脑海中想出了许多脏话,但是就是说不出口。 “这里是银凤精英的训练场。” 什么?不是监狱? 花未然张大了嘴。很明确了,他在训练场睡了一晚。“带我出去,我要回去!”“你不能回去!”小嵩连忙站起来。“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凌卿钰让我好好替她掌管,权利在我手上,本公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不能回去,卿钰门现在很危险,凌卿钰不在的日子里,你说说,你管成什么样了?刺客、内奸频繁出动,若不是我凌小嵩,这个地方早就塌了!”小嵩大声吼道。他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懦弱了。“卿钰门出内奸,你居然不知道。” 他指的是“卿钰门”。花未然仔细一想,凌卿钰之前,不也同他讲过,要多加小心? 她如此轻松,不过是信任他。他居然把她的信任放在一边置之不理? 到达前夕 “我就是无视她对我的信任。你也管不了我。”花未然冷冷地笑道。“我要回去。” 小嵩拗不过他:“我带你回去,虽然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但是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让你看看,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夜那个若有若无的“虚幻”的场景,又浮现在他眼前。说不定,凌小嵩说的都是对的。 外头那么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凌卿钰飞鸽传书,然后等待。 但,花未然在这一刻,后悔了。 天空苍白无力,四面也是无声的寂静。 这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却给人一种不安的气氛。这里于往常一样常被一种古怪的力量笼盖着,只是现在少了人迹。 “左大人,凌大人都不在。这个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 凌小嵩与一旁的战友在会议室中探讨敌情。 都不知道花未然一个人,会不会出事。 花未然在里面游走了一周,很是奇怪,今日,这个地方更是没有那些女侍、下属的踪影了。不会都死了?那也不见得尸体。 一切不如往常,虽安静,但也未见得什么刺客突然出现。 凌卿钰在下午接到了消息,接到消息得知的那一刻,心神不宁。“怎么?又是那些不起眼的琐事,把你困扰成这副德行?”凌清愁大胆地,慵懒地问她。 为什么你一直要与我作对。这样一直互相伤害下去,对我们,都好吗? 凌卿钰不安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化为了平静。“并未有甚不安。凌大小姐真是多愁善感。” 她悄悄将信件递给了身后的左白轼,待左白轼看完全部,反应过来后,凌卿钰已经带着一部分人急匆匆地驾马向前奔去了。 很明显,凌卿钰的指令已经很明显了。左白轼想必已经知道他该怎么做了。他看了看身后的人,凌卿钰为他留下了一部分人,为他返回保驾护航。 他想也没想,不过就是不参加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宴会吗。反正他也不感兴趣。凌卿钰可是为了整个门派,她去,就去好了,都是为了我们好。 左白轼掉过头,一踹马肚,放下了仅剩三分之一的路程。 傍晚十分,凌卿钰所带的马队,所有人都没有停下,一直到了第二日下午,终于到达了中原。 这个速度,已经相当快了,当然,凌卿钰一直都在为自己当时盲目做下决定缔结盟约而后悔。她从未如此焦虑过,以至于一路上凌清愁都在不停地在她耳边叨叨。 天魔山脚,已经有特使前来迎接了。凌卿钰他们下了马,把马交给他们,随后坐上了特地准备的马车。 “诸位师兄师姐,此次一趟前来真是辛苦,路途遥远,未能一路保驾真是深感歉意。诸位一定非常疲劳,我教驻扎点就在这山上,今日傍晚就能到达,在此之前,先请各位在马车中好好休息,在天黑之前会供上茶点。今夜是花神祭第一夜,需要戒斋,还是对不住了。”最前面,有一位美丽的女子小道。 吃饭还是吃毒 凌卿钰定眼一看,是上一次特地来卿钰门的那个女孩子。“小女子的真实姓名叫做天亮,见过大人。” 凌卿钰随意点了点头,钻进了马车。好几辆绝大的车都停在山脚,前面各都有一匹白色的马,十分神秘。 待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车厢之后,突然,所有人都悬空起来,神奇的法力将他们托起,载着人、马,飞上了天。 这天魔宫也真是玄妙,建立在九重天之上,直入云间,似是要穿出人间,飞上神明居所。哦,差点忘记了,天魔教的确是术法居上,信奉神明,与花神庙及其相似。一想到花神庙,凌卿钰又想到了花未然那张贱贱的笑脸。他把她的卿钰楼弄成了这样,但是却一点也生不起气来,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 凌卿钰与诗桐一道。茶点上来了,是几盘精致的小食,凌卿钰游历经验也不少,见过的事物千奇百怪,天魔教果然也与众不同。盘子是白色的,镶嵌着金色的边,盘中的食物有拳头那么大,冒着热气,闻着确实一阵花的芳香。 天亮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站在她面前,笑着说道:“大人一定是没有尝过我们这里的食物。明后日餐宴上所有的食物,全部都是一样的哦,现在若是不适应,怕是要饿肚子啦!这是花泥豆糕,天魔山上四季常开的一种花,尝尝吧!” 天亮坐在她面前,双手支着下巴。凌卿钰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四四方方一块糕点,上面铺满了白色的一层糨糊,看起来实在是会让人作呕,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大人,这好歹也是要经历过的。”诗桐小声道。话刚说完,又是一道精致的小食出现在天亮的手中。“要不先试试这个!” 同样的盘子,里面摆的是好几个奇异的果子。白色,晶莹剔透,像是混浊的水晶,十分可爱。 凌卿钰用手拿起一个,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它的质地柔软,似乎一用力就会流出汁水。她咬了一口,仔细辨别它的味道,表情渐渐流露出复杂。这到底是怎样的味道?摸着柔软,刚咬下去,像是冰块一样坚硬,好不容易咬开,入口即化,化成一摊水,正当你要咽下,它又合成了像是水果一样的东西。很奇异,也很新鲜。味道有些甜,别的也没什么味道。 她摇了摇头。只见天亮的表情有些诡异,不一会儿才知道了玄机。这可不是什么果子,吃着吃着,里面还有花泥夹心。 这两种上来的食物让凌卿钰失去了兴趣。肚子一直在做着抗议,她把那豆糕吃了一半,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想要作呕的感觉,不住想念卿钰楼种的菜肴。身边的诗桐倒是吃得津津有味,把凌卿钰不想要碰的东西全都一扫而空。 上来的“菜”各有各的不同,什么草药、花药、各种昆虫植物都吃了个遍,一点也适应不了。 她很累了最近都没有好好地休息,头一歪,睡了一会儿。 天魔山 凌卿钰醒来之后,已经是傍晚了,见马车已经停下了,再剥开珠帘往窗外一看,下面的景像是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白色的云雾。抬起头,能够看见满天繁星。果然云巅之上另有乾坤。 “凌大人,您要是醒了,就赶快出来吧。见您如此疲劳,我们都不好意思叫醒…”天亮打开了门,所有人都在外等待。大家的面前是一座黑色的宫殿,十分庞大,十分有气派。天亮下了车,大门便立即打开了,一阵巨响随着一阵白光,让众人睁不开眼。 好不容易大雾散去,眼前是一派古色古香的建筑,花草树木,琼楼玉宇,没想到这样的宫殿式建筑的外观,不过是它的外壳。 凌卿钰被邀着进去。“你们的教主呢。我想见见他。” “教主大人马上就来,他现在正在处理事物,传话过来说是带您等几位来宾逛一逛我们的整个教会。” 凌卿钰拒绝了,“不必了,你只需说哪些地方该去,哪些地方不该去,明日再逛也不迟。我能自己走。” 天亮尴尬地笑着说:“那好,那我来先为大人您安排好住所。” 等到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已经是深夜里了。这下子,连教主都没有看到过一面,就住进了他的地盘。 凌卿钰一个人一间四面玲珑的屋子,屋子里点上了熏香,四面墙壁上挂满了一幅幅仕女图,桌上摆着几盏蜡烛,还有一个梳妆台,除此之外,便是珠帘内的床榻。 简单的设计让凌卿钰感到舒适,她环顾了一周,在墙上,还发现了一个暗门,她推开那个暗门,发现是与外面相通的,是一个室外花园,月光下静谧幽深。凌卿钰看了一会儿,觉得眼前的几棵树后另有玄机。她轻轻剥开枝叶,越来越能够看清那一头的景象了。 一处自然温泉,周围长满了花,还有几盏白色的蜡烛,更是觉得神秘。 凌卿钰宽衣解带,沾了沾水,觉得热度刚好,便光是穿着一件小衣就下水了。泡了一会儿,只把一个头露出水面。长发漂浮在水面上。 凌卿钰觉得身心十分放松,很舒适。突然,她睁开眼,从边上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遮挡住自己的身体,然后拔出剑。她不光是意识到有人靠近,还意识到了这个人拿了武器。 她全身紧绷起来,她在想,如果刚刚的一举一动,都被看在了眼中,那岂不是巨大的损失。 凌卿钰全身都紧绷起来,边上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提升她的警惕。 边上的一棵树好像被什么人拨动了,凌卿钰可不敢乱动,她静静看着,究竟走出来的是什么人。 突然,一只雪白色的小猫蹦了进来,在凌卿钰的面前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单单只是一只猫?凌卿钰穿好衣服,向前了一步,蹲下身,小猫往她扑了上来,像是要讨好她似的蹭了蹭她的脸。凌卿钰从来对这些动物都不感兴趣,她甚至有些厌恶:“离开!小心扒了你的皮。” 簪子 小猫突然委屈巴巴地睁着它的大眼睛,眼睛一只是宝蓝色,一只是黑色。是阴阳瞳。 凌卿钰别开脸。“别这样看着我。”她居然把这只可爱的小猫扔到一边,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衣服有些被抓破了,凌卿钰真是后悔没有立马杀了它吃猫肉。“小白,过来。”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是从那几棵树的外面传进来的。 “谁在外面?”凌卿钰又握紧了剑。那个人轻轻拨开树枝,伸进来一只脚,然后整个人又进来了。 凌卿钰后退两步:“什么人?” 那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家公子,他身穿着一袭黑色的狐狸毛,黑色修金的长袍,一头亮丽的黑发直到腿上,脸上带着狐狸面具。 “小白突然闯了进来,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姑娘…若真的使姑娘受了惊,那在下可真是深深的抱歉。”男子优雅地鞠了一躬。凌卿钰放下了剑。“若是你的宠物,自己保管好。”凌卿钰的语气平和了不少这莫非是天魔宫的某个少爷,觉得自己的行为也十分无礼,便作揖道“在下是凌卿钰门的人。”她没有告诉他自己是谁,因为这个人,不也没有说自己的身份吗。 “小白好像可是十分喜欢姑娘你呢。” 时候不早了,男子在面具下发出了一声笑。“不早了,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在下便先行告退了,姑娘继续洗漱,这里的一切都可以随意使用。” 凌卿钰看着这个男子优雅地弯下腰,抱起小猫,摸了摸它白色的毛,然后拨开树枝,又离开了。 等他走远后,凌卿钰又站了一会儿,猜测着他到底是谁,如此神秘,带着面具,还保密自己的身份。 身穿黑色狐裘,一身奢华,带着面具,说有要事处理,这莫不是天魔教教主……苏天繁。 凌卿钰早就有听苏天亮说,他们教主十分喜爱锈金之物…… 凌卿钰恍然大悟。突然因为刚刚自己的无礼,而深感歉意。 她将头发梳直了,盘在头上,然后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白衣,坐在梳妆台前,不意之间,发现在自己的行李中,有一个硬物。 她打开包裹,拿出了这个东西,原来这是左白轼给她的那个发簪。她看向古铜镜中的自己,手僵在那里,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 凌卿钰看了看四周无人,心头生出了一个想法。她欲要放下,但是手却不自然地把这好看的簪子插在了发中。 有着装饰物的簪子插在深黑色的发中,凌卿钰冰冷古板的面孔不自然地融化。她对着镜子嘴角微微扬起了弧度,突然,她脸居然红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自己也能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好看…不过,过了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面无表情地拔下簪子,放在首饰盒中。 这种东西,她怎么会喜欢,怎么可能会去碰它。凌卿钰放回去后,便打算睡觉。 但是,门敲响了。“凌大人,明日里一早,就要戒斋,在下怕您会饿,给您拿来了一些糕点。” 天亮提着一个盒子进来,放在桌上又走了。 花神祭 凌卿钰想了想,明天好像就是祭花神的日子了,一定会赏花,她没带什么衣服,若是光穿着白色长衫,会不会显得很单调。在万花丛中,单单她一朵小白花。 真是不应景! 可她又没有什么花花绿绿的那些衣服。想着想着,可真耐不了疲倦,熄了蜡烛,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诗桐敲响凌卿钰的门,得到回应后进去,见凌卿钰坐在化妆台前梳妆打扮,凌卿钰手上拿着一支银色的簪子。诗桐看到了,走过去,拿过它,顺其自然地插在凌卿钰头上。“别那么犹豫,想戴就戴啊。大人,您其实很好看,只是你刻意伪装自己,掩饰了自己。没关系,今日是赏花大会,不必担心什么。况且,这样很好看啊……以后一直戴着吧。” 凌卿钰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低下了头。“这样很好看吗。”凌卿钰支支吾吾小声说道。 “很好看啊!”诗桐回道。 “二位快出去吧,教主在外头,所有事项都已经准备好了。”有人在叫。 “走吧。不不不别拿下来!” 走下一级一级金色的台阶,沿着金壁辉煌的大门望向门外,只见一条开满花朵的道路。昨夜天黑,看不到什么,天亮了,自然什么都看清了。诗桐有些迫不及待,一不小心踏空,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左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出现在诗桐面前,双手接住了她的腰。 诗桐很明显大意了,她今日好不容易打扮了自己一番,在她房间中准备好的胭脂什么的,她都用上了。毕竟也是个女生,楼中也没什么可以供她涂抹的。 凌卿钰抱着手臂叹了口气:“裙摆太长,不习惯就别穿。我不来管你,你自己受得了吗。可别逞强了。”左崖将诗桐扶正,诗桐挠了挠头。 “大人,您也别太怪诗桐,毕竟是女孩子……” 凌卿钰看着左崖“你在替她说好话。” 左崖低下头不说话了。凌卿钰自顾自走下去,两个人重新站到她身后。 凌卿钰走到外面,见许多来客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在这个云雾环绕的地方,好似神仙下凡。“那么对自己的下属,不怕吃亏?” 是昨天那个声音! 凌卿钰回头一看,见所有人已经跪在了地上。 她瞬间吓了一跳,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转念一想,他也未告诉自己的身份。初来乍到,犯些错也是必然的。公子依旧戴了面具,稳重成熟。 “不,他们不是下属,是护法。”凌卿钰依旧气在昨夜的事情,严厉地说道。不管他是谁,她对他都没有好印象。 公子摇了摇头,手上依旧抱着那只白色的小猫。小猫的毛色一如既往地洁白,突然从他怀中一跃而出,又开始挠凌卿钰的衣裙。“怪物!你已经抓坏过一条了!”凌卿钰想赶走它。 “小白很喜欢你,不必这样。”公子摊开手。随后转过身:“诸位来宾随意走走,花神祭典随后开启。” 苏天繁 凌卿钰目送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又是看着别人的背影。 这样压抑的氛围让她感到很不舒适,周围全是陌生人。这只名叫“小白”的小猫,还在抓着她的衣服。凌卿钰蹲下身,抱起它。还好还好,不像流浪动物那样脏,还好是家养动物。 凌卿钰双手一碰到它,它就往凌卿钰的脸上蹭。表示十分喜爱凌卿钰。 她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带着它一起同游。这个栽满了各种各样奇花异草的地方,很是让人神往。 三人一猫边逛,边欣赏。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凌卿钰扭头。“久仰大名!凌大人!” 凌卿钰一时间想不起来此人是何方神仙,只是觉得眼熟。“在下为天魔教教主的右护法,久仰大人之名,今日赏花大会,教主正闲着,想请在下邀凌大人一起,同教主一同赏花。不知大人可否愿意。” 凌卿钰看着眼前豪放的男子,头发盘起,十分优雅。身穿黑色长袍,满脸笑意。 凌卿钰点头,也抱拳行礼。“也好,提早见盟主的面也不错。” 那男子手往一边一摊“请。” 小猫像是感应到什么了一样,跃出了凌卿钰的手臂,往那个地方跑去。 凌卿钰紧紧跟着,小猫在一个高大的人面前停下,直到那个人弯下腰抱起它。 “又见面了,凌大人。在下天魔教教主,苏天繁。” “怎么是你?”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昨晚的人,今日一早同样的人,还有教主,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风度翩翩,气势宏大,的确符合教主的性格。 “不知大人可否有兴趣一道游行?此后盟约的事,我们后面,慢慢谈。” 苏天繁如此诚恳地邀请,并伸出一只手。凌卿钰想了一会儿,觉得他也不完全像她想的那么坏。虽然与花未然有几分相似,但是完全又像是另一种人。 花未然性格风骚,苏天繁性格稳重,虽同是喜欢花花草草,但却又完全不同。 凌卿钰点点头,伸出一只手。两个人四目相对,互相笑了笑。他带着面具,给人一种神秘感 两个人边走,边谈着天。“昨夜在下失礼,实在是深感歉意。” “不,是在下的宠物给大人您带来了麻烦,在下也是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苏天繁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小猫毛茸茸的耳朵。 “教主,在下十分好奇,为何在那次武林大会上,会在众多优秀门派之中,会挑选卿钰门。” 凌卿钰冰冷地笑着,嘴角往上勾起,有些敌对的意味。可苏天繁浑然不知,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直接忽略。 “在下只是认为卿钰门给人的味道,与别的门派不同。除了武力高强,法术也能够在武林当中占据高位。那一天,不是已经说明了吗。除了想要深造,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 见他的语气渐渐放慢,凌卿钰开启了猜测,试图想要知道他的目的 “所以你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凌卿钰停下脚步。 花神祭 苏天繁突然在这一刻哈哈大笑起来,“凌大人,放松心态,我们两派联盟,不就是为了合作吗。大人不愧是武林大会的高手,心态随时随地都是警惕的,我苏天繁虽不如你,但是也好歹也会些法力,若是能与你们合作,那是最好不过了的!你们卿钰门将部分武艺传给我教,我教会支持卿钰门的术法经验,岂不美哉?”苏天繁停下脚步。 左崖诗桐也停了下来。 “你们两个,不要老是跟着主子,本君现在与你们凌大人有要事需要商量,先下去吧。”苏天繁转过身对他们说。 两个人看了看凌卿钰,见她眉间没有一点温度,毅然退下,心中仍然有些后怕。 待两个人都离开,他们继续慢慢地往前走。沿岸的确是她没有见过的品种。凌卿钰见路边亭亭屹立着一株花,紫色,在众多矮花丛中格外突出,远看也好似散发着荧光:“这株花,它叫什么名字?” 苏天繁似乎早就知道凌卿钰会喜欢它,便答道:“它叫''梦魔''许多女性都会觉得好奇,紫色的花朵十分繁多,可是唯一有毒,并且毒性剧烈的,就是这种。在凡间,年年轮回,每年只许种一株只因为这毒性剧烈,先是让人致幻,再致死。这可是稀奇物种啊!大人要是喜欢,本君命人采下,赠给您?”苏天繁一说就是一长串,丝毫没有给凌卿钰接话的时间。凌卿钰看了看,轻笑:“此非凡物,赠给我,我也不懂得怎样护理。不过,在下倒是有一个疑问。” 苏天繁看着她:“大人不妨一说。” “那我可就说了,教主您为何要一直戴着面具。听说了您的神秘,可仍旧对这些传闻表示不解。更何况真的见到了。”凌卿钰说话一向来直白,这是众所周知的,她也不管身前之人会不会生气,总之,教主都请她说了。 “面具。”苏天繁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沉默了一会儿。凌卿钰注视着他的妖狐面具。红色的花纹,两边还系着金色的铃铛,面孔中只露出了两只黑色的眼睛,深邃而不可猜测,神圣而不可侵犯。 苏天繁的唇迟迟未启。“教主不愿意说也罢,在下只是冒昧。” “是吗?”苏天繁突然嘴角勾了勾。“大人若是觉得对我的面孔好奇,在下不妨摘下面具。”他如此恳切,没有动怒,并且还主动提出要摘下面具。凌卿钰却摇了摇头。“在下并未勉强教主。况且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没有必要如此。”凌卿钰说着,又继续向前。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花神祭典即将要开始了,两个人又正好赶到了会场。 这是一座花神庙,红色的架子上,挂满了红绳吊牌,边上还有几座打扫好的破庙,里面供着神佛。 “没想到天魔教也信佛教,不过这些破庙,还得定时打扫,免得对神佛表示不尊重,祈求无应。”两个人在一个靠前的位子上坐下。 祈求 苏天繁点头:“说的是,在下会放在心上。”下面来祭拜的人络绎不绝,等了许久,人好不容易少了之后,苏天繁才邀请凌卿钰下去。 凌卿钰拿了三根香柱,在大殿前,面对那座老旧的神佛像叩拜,苏天繁也在一边,诚恳地拜了三拜。凌卿钰想了想,该向花神祈求些什么好。转念一想,突然想到了远在南海的舒长墨,便祈求他平安无事,风雨归来。 拜完后,她整个人似乎放松了许多。原来这几日感到疲惫,是因为舒长墨啊。苏天繁看到了她脸上有种若有若无的笑意,也不自然地嘴角漾起。 一切安排都完成了,还有些特地准备的节目也都一一看完,今日一整天不能进食,所有人都回去歇息了。 苏天繁邀请凌卿钰一起走回去,说道:“大人,昨晚的菜品还好吗。若是不适应,在下尽量吩咐人给您带一些合乎胃口的小菜。” 凌卿钰点头:“不符合我的胃口。来之前不知道你们这里到底吃的都是些什么。今晚子时过后,你叫人带些豆糕来吧。”这么说着,她一下子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有些不舒服。 苏天繁点头,理解了。 回到房中,正午当头,云端上的世界说热不热,说凉也不算凉,也用不着加衣。 卿钰楼. 花未然一直在等,臭女人该什么时候派人过来,他只是害怕,若是内奸一直蠢蠢欲动,怕是等她还没有回来,整个门派都垮了。幸亏长安还没有消息。最害怕的还没有发生。这两天来花未然寝食难安,他认为自己的颜已经不重要了,只是怕卿钰门因为他而垮掉。 左白轼带着人一接到消息,连夜地赶。他们银凤精英已经具备了毅力与耐力,不像女子。他们下午就到了。 一回去,便看见花未然一脸阴沉地坐在门口,花未然一见左白轼回来了,连忙跑过去,头一句话便是:“千万别怪罪我!本公子只是按照凌卿钰的命令办事,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左白轼下马,交给了下属,然后拍了拍花未然的肩,跑进去了。 凌小嵩与刺客搏斗,还没有很大的修成,身上便已经落下了伤。“左大人,是花未然要我来跟你解释情况的。” 左白轼看了他一眼。“你?你有什么理由。你不过只是一个刚刚修出的见习精英。” “花未然与我有着说不清楚的恩怨关系。左大人,这些你问我姐姐。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得跟你说一下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左白轼坐了下来,一手支着脑袋,但是闭上了眼,表示他愿意听,但是如果他说的没有价值,他就不会愿意继续听下去。 小嵩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左白轼。 天魔宫. 苏天繁陪凌卿钰走到她的房前,突然停下。“大人发上的簪子很是别致,但是却是老式,除了一般纹样,没有什么新奇之物。想必是男人赠送?” 凌卿钰这才想起来,便伸手拔下。 懦弱 “大人可是不喜欢?为何要将它拔下?”苏天繁以为,一个女人,就是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首饰。那些镶满了珍珠宝石的物品,是伴随她们一生的东西。 凌卿钰笑着摇摇头:“教主对女子的认识太少。不一定是每一个女子,都会喜欢金银首饰,我就不喜欢。因为它只会展露出人们美的一面,掩盖了自身,并且会将人带入繁华,纸醉迷金。”凌卿钰解释道。“教主也回去休息吧。” 苏天繁点点头。“好。大人,夜晚,一起吹风吗。” 凌卿钰同意了。两个人约好,在夜晚十分,苏天繁带着她,去看一件东西。 诗桐帮凌卿钰整理衣物:“大人今日去了哪里,诗桐怎么也找不到。” 凌卿钰坐在梳妆台前看书:“再配天魔教教主散步。对了,今晚子时过后便可进食,若是不适应,会有人送来别的。”凌卿钰对她说道。 “属下能适应啊。只是大人不知可海适应的了。这样下去的画,饿坏肚子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你不必替我担忧。” 左白轼听完了小嵩讲的一切,知道了几分。 这不仅仅是一个门派的事。这是个非法存在。他们没有登记,没有编号。在武林大会上被逐下了台,之后的报复,是展开杀戮,报复卿钰门…… 舒长墨当时的不堪一击,没想到会造成如此之大的伤害…不过,这个教会只要是隐藏身份行动。洛阳城内不知有没有接到消息。江湖中的原则,也不是一刀一剑,或是你追我赶而形成的… “不行!”左白轼拍案而起。“你,现在就去洛阳城大门,禀告御史,开展追查。” “不可啊大人……”小嵩很是冲动。“若现在出手,怕是要搅乱这个江湖。大人你可知道,就算是皇帝,对这武林法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他们也无心关注啊。顶多,也是我们自己私下追究。”左白轼听了这番话,始终保持沉默。 “要不然,即使是上报了,卿钰门也得担一半的罪过。”小嵩竭力挽回左白轼的想法。 左白轼坐了下来,叹了口气。“罢了。传令,组织中所有精英,必须守住卿钰门。等到大人回来,再深入追究。最近二三天,不要大动干戈。” “得令。”小嵩跑下去了。 砂眩教得知卿钰门反应之快,便一直没有动静。 不知道怎么,凌卿钰不在,舒长墨不在,就算是平日里忙里忙外的下属,都不露面了。可能是最近几日引起的恐慌吧。 “所有人,”左白轼大步踏进楼中,见楼道里待着那些个不愿意不来的下属。 “卿钰门何时变得成这样了?谁教你们的?我们卿钰门的人,不能懦弱!”左白轼嘶声吼叫。 花未然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左大人,花公子……杀了紫幻。” 不知是谁,说话如此直白。花未然在这一刻惊住了。 走投无路 她……她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左白轼一脸阴沉地望向身后的花未然。花未然一步步后退。 左白轼因花未然之前与凌卿钰的关系颇有不合,后面的事情又大有不知,便认为:“花公子,真正的内奸,是你吧。我们都知道,你与大人的关系挺好,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花公子,你为什么要杀紫幻。你必须给个合理的理由。”左白轼严肃地说道。 “来人,先把花未然抓起来!”左白轼一声令下,身后的几个人立刻上前,反手就把花未然压倒在地。 午时,太阳当头,花未然知道替自己辩解也没有什么用。因为,紫幻的确是因为个人问题。凌卿钰吩咐的命令,谁知道花未然不喜欢,所以就… 现在左白轼已经回来了,在这个楼中,最大的不是他…… 花未然冷冷地笑着。“各位大人,你们可知紫幻的真实面孔。好,你们说不相信我的话,那在下也没有必要为自己做辩解。在下甘愿受罚,可是前提是,要等凌卿钰回来。老子要在她面前,就算是被你们看成内奸,是要受死罪,那也必须要死在凌卿钰的眼皮子底下!”花未然大声说道。 小嵩看了看左白轼,点点头。虽然他也不大明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认为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好,那就等大人回来。”左白轼看起来很愤怒,脸已经完全涨红了。“噢,还有,让她好好玩,可别因为最近这个地方发生那么多事,让她没了兴趣,等她回来再说也不迟。况且,本公子多活今天,也好。”话这么说着,私底下,就在花未然知道自己大事不妙的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发动暗信给花神庙里的人发了消息。 很快,就会有花神大军攻破卿钰门的结界。 这不是凌卿钰的错,花未然不怪她。但是,花未然还是想要这件事等凌卿钰来了一起解决。 花神大军自有分寸。因为凌卿钰,也因为这个长达永久的盟约。不一会儿,他们的速度比以前快不知多少倍,很快就到达了。所有花神大军严阵以待,屹立卿钰门前。花未然与他们保持着距离,以至于他们之中,总会有些隐隐不安。 不一会儿,左白轼感到了事情的不妙,连忙叫人去门外接应。于是,花未然得到了暂时的释放。 花神大军一直保持着耐心,与左白轼的银凤精英交谈。当左白轼表明了花未然不能在凌卿钰回来之前离开这个地方时,他们中的一个人突然愤怒了。“你说什么?我们的主公,我们自己却不能接应?不要忘记了,我们花神庙与你们缔结盟约,是不可能擅自行动,或者做一些背叛你们的事情。你们若是这样的心态去面对,那么这个契约,还不如当场作废!”那个人一叫喊,全部的人都开始跟着喊。他们强烈要求放人。 左白轼被逼的走投无路,花神大军的力量也实在是太强大了。 虚无 左白轼举起双手,表示让他们都安静。然后一转身,把花未然拎了出来。 花未然一碰到外面的空气,便开始咳嗽。“咳咳……这里面是什么不明气体,闻的我喘不过气来……”花未然一直止不住地咳嗽。 花神大军眯起了眼,看着左白轼。 左白轼将花未然交给来他们,然后背过身去,欲要离开。 “且慢!”其中那个领头的人叫住他。“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主公都被你们弄成这样了。自从来了你们卿钰楼之后,主公明显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娇贵了。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还是灌输了什么奇怪的思想。” 面对花神大军的苦苦纠缠,左白轼是真的不想要背这个锅。“你们主公发生了什么,在下不知道。可这卿钰楼,本就该是适者生存。江湖也是一样,花未然已经交给你们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左白轼目送着那些人带着主子离开。从今日下午起,左白轼正式在这几日之内,接管卿钰门。 这几日,即将是不平凡的日子。 凌卿钰感到了窗外有什么东西。她走过去,打开纸窗,探出头。依旧是眼前一片绿意。 春天啊,多么美好的季节呢。所有人都在感叹万物的美妙。那片绿意之中,似乎暗藏着什么奇怪的影子,不知道是人还是鬼。在云巅之上,雾气朦胧,她应该放下这些琐碎的念想,好好休息才对。可是,总是有一些东西,急着去引开她的注意力,让她无法安心赏景。她仔细想了想,分析了一下,舒长墨的事情,即使她再是担忧,远在南海的他,也只是目睹着满天的星光,空想想而已吧。也不知道舒长墨的任务进行的怎样了,不知道他有没有遇到鹤归老人。 凌卿钰一想到鹤归老人,便想到了那支玉笛。手往袖中一摸——摸到了。 这支笛子她走到哪里都带在身上,这样的规矩已经经过了好几年了。她不太懂这些东西,宫廷乐曲的美妙是她学不来的。她一向都把人们的哀嚎当做人间最美妙的音乐。她是个冷血动物。 春天啊,多多少少能够感化人类的心吧。 凌卿钰也相信是这样。 她什么都不相信,甚至她也不相信爱,男与女之间的感情,是虚无,是自然。可,唯独她相信希望。 那块上一次与舒长墨一起去挑选的玉也挂在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她学会了睹物思人。 渐渐地,太阳落下了,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路两旁点上了黄色的灯笼,显得格外幽静。 凌卿钰一直都在等子夜。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呢。 她看不了时间,只是觉得差不多的时候,门敲响了,随后,未经过主人同意,就被推开了。 那张妖狐面具格外亮,凌卿钰探头一看,原来苏天繁挑了一盏小油灯。 “这是……?”她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如此明亮。 苏天繁举起了小灯:“是萤火虫!走吧,带你去看些东西。” 时间之子 苏天繁伸出另一只手,凌卿钰习惯性地搭上了。 小白猫这一次乖了很多,也不再谈恋抓凌卿钰的衣裙了,乖乖地跟在他们身边嬉戏。 “你们天魔教,是怎么看时间的?”凌卿钰问道。 “说到这个。我们天魔山上的人,都有一种神奇的能力。毕竟是中原,以往在山脚下的人都善于参照一些动物的作息来当做自己的作息。这样下去,有些生物喜欢夜间出行,有些生物又喜欢白日出行,这就产生了混乱。身在中原,身不由己,天魔教掌领着中原的天,被下面的人称为时间之子。你若是有时看不准时间,就静下来听听西边钟楼上的声音。一个时辰敲响一次,子时敲响的时间比较长,这就能够分辨了。” “钟楼?我从未看到过。” “我们的钟楼,建在云上。”苏天繁抬头仰望。 凌卿钰也抬起头。 “我正要带你去呢,毕竟我们也是好友了,应该的。”苏天繁嘴角弯起来。凌卿钰的心瞬间感到一股暖流。她觉得这个男子,的确比自己见过的别的男人要温暖一些。一向谨慎的她,也随之放松了,变得身心舒畅。 夜晚的风在这么高的地方吹起来还是很冷,并且因为高,她有些呼吸困难,即使在结界之内有设下安全措施。“会适应的。”苏天繁带领他走到一辆马车前。它就像普通的马车,只坐的下两个人。 “平日里,这辆马车是由打钟的人才能做。这次是个例外。” 马车已经十分破旧,但看起来,他并没有要换的意思。 两个人坐稳之后,前面刚刚在吃着草的马突然一跃而起,借着什么法力踏上星云。 凌卿钰的眼睛闭了起来,她的头发被吹乱了,只能伸出手去理了理。 不到一会儿,就到了。马停下蹄,立在一片黄土上。 这是? 这里寸草不生,往下一看,瞬间觉得十分神奇。这是个建在半空的土地,看着眼前,是一座巨大的石塔,再抬起头看,几乎看不到顶上。 说他们卿钰楼黑楼直入云天,也不过天魔教的钟楼。凌卿钰在那个时候,就这样想了。 苏天繁带她下来之后,进入了一扇窄小的门,进去之后,里面空旷,并不像凌卿钰想的那样,全部都是台阶。 她几乎一抬头就能看见顶,与在外面完全不一样。 四壁都是圆的,是石头一块一块砌成的,这样的高度,也很困难了吧。苏天繁突然一踩地面,整个人凌空而起,又是一顾无形的力量,把他整个人都托了起来,最顶上有一扇小门,从小门进去,便是顶。 “试试看!”苏天繁在很高很高的地方往下喊。 凌卿钰仰着头,只听见回音,看不见人,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到头晕目眩。 她用力一跳…… 算了,就当是练练轻功…… 她踩着石壁,用飞快的速度一圈一圈地绕,不一会儿,她靠“飞檐走壁”这一招,登上了顶端。 面对 苏天繁拍拍手:“不愧是凌卿钰。” “教主见笑了。”凌卿钰扶着墙微微喘气。这钟楼的确是高,他从未走过如此高的“壁”。 两个人趴在栏杆上。即使是如此高的地方,天空中的满天繁星似乎还是离他们那么的遥远。 “为什么。”凌卿钰喃喃道。 苏天繁没有接他的话。 这也是!凌卿钰无意之中说出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其实很少迷茫,没一次的迷茫,都是在感叹自己还有万物活在这个世上的原因。她也非常明白与清楚,自己并不是全部,不要把自己看在最高的位子上,也不能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与高大。 苏天繁带着面具,因此看不见面具下的面孔。凌卿钰还是很好奇他究竟长什么样。 她有些冷,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在袖中摸到了那支玉笛,便随手拿了出来。 鹤归玉笛。 她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吹得是一支小调,在半年前她吹过,但是因为许久未吹,有些生疏了。笛子倒是被她保养得很好。 “大人还会吹笛?”苏天繁很惊讶。 凌卿钰停了下来,点头。之间苏天繁也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支笛子。他的笛子与她不一样,是黑色的。“你我二人同有一支笛,可谓是缘分,今日不如在此,借此之交结为兄弟,从此往后,患难同当?” 两只笛子都散发着光泽,十分应景。凌卿钰点了点头。“也好,起码在下一次,砂眩剑攻击顶不住的时候,也能有别的人出手相助。” 说完,她便拿到嘴边吹起来。笛声悠扬,但她却不知道自己在吹什么。眼前的这个男人,双手拿着那支黑色的笛,深黑色的眼睛宁静地望着远方…… 他,苏天繁,他离家二十多年了,有朝一日,原来他也能够找到知音。这是一种多么熟悉的感觉。突然间,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吹笛诉忠泪成殇。 凌卿钰一吹笛,所有往事都涌上来了。以往她都是和舒长墨一起。而现在,她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 舒长墨呢? 凌卿钰越吹,笛声越来越不稳定。冷风吹得她满脸通红,她想舒长墨了。她想他几日夜晚一起在水榭中吹笛,想他白日里一同与他练剑,时不时在清晨逛逛集市…… 可以说,凌卿钰最近性子越来越开朗,多半是由两个人一起结伴。舒长墨的性格也变了。 那些美好的景象都浮动在眼前,如此真实。 她的调子开始有些变得古怪,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眼睛慢慢变得湿润……鼻子也酸酸的。怎么?她又要流泪了? 夜晚如此寂静,凌卿钰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天魔教教主。她可不想出丑。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后半夜里,有人想上来打钟,见马车迟迟没有出现,以为是有人偷盗,便开始不知所措。苏天繁像是从梦境中醒了一样,带着凌卿钰,又乘着马车下去了。 一场离合 大风吹得凌卿钰眼睛都红了,同时也吹干了她脸上险些滴下来的眼泪。 两个人下去之后,很明显打钟的人十分惊诧,不知道为何会有人那么晚了再上钟楼。 苏天繁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不说话了,到底也没有追问下去,毕竟他也知道凌卿钰的思想十分奇怪,性格也是。 “很晚了,估计得是后半夜了,回房吧。”“慢着,教主,在下心情欠佳,能否再陪在下一会儿。” 知道她直,说什么都不怕。 苏天繁点点头:“那我们去——去一个开满花的地方,那里的土壤有种神奇的魔力,夜间会发出荧光。”他说道。凌卿钰只管跟着他走,一路上什么话也不说。 不知道舒长墨究竟怎么样了。这个问题她一直都在想,只是说不出口。 也不知道卿钰门怎么样了,花未然怎么样了。 花未然当然已经待在花神庙了。只是他谁也不见,也不露面。 不就是被逐出去了吗,一个精英团团长而已。所有人都觉得很奇怪,为何花未然会这样。 但是他连声音都来不及发一句,等到有人发现他时,他脖子上、手上已经满是青筋。 难道卿钰楼很安全?为何一出来就中了毒。花未然神志不清,当他被袭击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在花神殿,身在自己的房间里,刚刚洗浴完。在他被袭击的那一瞬间,他来不及眨眼。 花未然手动了动,知道自己还清醒着,但是只知道自己中毒,发生的一切他全忘记。究竟发生了什么…… 虽有侍从跪在榻边,枕边一位穿着灰袍的老大夫不断擦着汗。 江湖上奇门医圣,谁不是这种全身发狠的毒是某个会术法的门派干的。归根到底,讲了很多,实在是找不到根源。 大夫摇摇头,转过身便提起木箱,就离开了。 下属们各个愤恨,都怀疑是与花未然交手最近的卿钰门所做。 左白轼闻之,立即带人前来。 看了许久,认定是砂眩教。因为凌卿钰说过,所以他记住了。 砂眩教的读,往往都会在体内产生淡绿色的毒液,贯彻全身再从喉口冒出,若是女性,便是得以生还,若是男性,便生不如死。 这种手段,舒长墨也差点受过。 花未然疼痛难忍,他的病发作起来也没那么难受。 凌卿钰还不知道,因为花未然不让说。除了那几个贴身的侍从,没有人知道。 苏天繁一走进那片草地,脚下的土地便全都成了黄色,像是千万只萤火虫,比他自己手上的好看了许多,也亮了许多。凌卿钰不适应,眯上了眼,不过过了一会儿,便适应了。 “天魔教的东西,真是在下在下面,都没有见到过的。大开了眼界,实在是想不到。”凌卿钰说道。 除了这一片诱人的草地,还有一刻花树。“这是樱花吗。四月中旬,樱花应该已经谢完了。” 尽管她知道问这个没有意义,但是又想想,觉得实在没有话题可说。 “当然是有代价的。”苏天繁叹了一口气。“为了这一次能够邀请四方朋友前来赏花……凌大人可别外传。我们天魔教在有些花伤,下了一些小法术。” 时间之子这个名号,可不是瞎编的。他们故意把花期延长,但是却加速了后面花期过后的凋落、枯萎。 凌卿钰很认真地赏景,她当然不知道,有一场离合,正要在她身边展开。 鬼门 花未然几近呼吸困难,随后一阵头痛,突然听不见了四周的声音。 他的听觉,已经失去了作用。他如此痛苦,旁人什么也不懂。他努力使自己睁开眼,驱赶人全部都离开他。因为他觉得,自己即将兽变。胡乱吞了几颗六合丹,他似乎缓解了病情,但是觉得自己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直觉。 花未然用毅力坚持,这种疼痛,别人是感受不来的。他也是第一次能忍受到这种地步。不过好在他见下半身已经开始溃烂,觉得在这个生不如死的时候,尽早死亡,早死早超生。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有人现在都在外面,只要一被人发现…… 不只是被人啰嗦几句的问题,他这副样子,怎么见人?? 已经是后半夜,快要天亮了。 天空中还若有若无留着几颗繁星,一半天已经发白,马上就要天亮了。 凌卿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累了?要不要回去睡一下,待会儿,我去找你。” “哦?教主,不用休息的吗。”凌卿钰揉了揉眼睛问。“当然需要,但是别忘记,我们是时间之子。”苏天繁懒懒地说道。面具下面,可能也是这样随性的面孔吧。 凌卿钰突然感到心口有点痛。 糟糕,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发作。花未然出什么事了。 她面带困倦,手颤抖地放上心口,这里,有一种力量在蠢蠢欲动,像是要即将冲破土壤的萌芽。 “这样,那在下先回去休息了。” “不需要带路吗?”苏天繁在她身后问道。 凌卿钰现在,只求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等待天亮,这样,疼痛也应该会缓解吧。 她走来走去,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花未然上半身,逐渐也失去了直觉。 他躺在榻上,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样了。哈哈哈……果然是这样呢,他这样的人,不要说在这之前有多风流倜傥,到最后快要死了,还不是没有人知道。 不过,这样也好。他花未然上半辈子,也算是过过了他想要的生活,什么当花神殿殿主…当过卿钰门半个门主,不管现在怎么样了,只要他死了,说不定他之前玩过的那些女子,还会有两三个会时常惦记着他呢……话说,快清明了,现在死了,过几天估计还会有人给他上坟上香呢…… 花未然脸色蜡黄,但还是笑了笑。 凌卿钰觉得不对劲,若真的是花未然出事了,那左白轼…… 她无心再想下去,就算她担任着肩上一个门派的命运,但这样的疼痛,她无论如何都没有经历过。 一个小角落里,没有人发现。 阴间.鬼门关 “你相信吗,花神庙的殿主,蜡烛就快燃尽了。”过界两个小童子边走,手上边点着黄色的小灯笼。 一个小童子手上,捧着一盏白色的蜡烛。“什么燃尽不燃尽的,你有见过哪个凡人的蜡烛会是白色?它出问题了吧。普通人的蜡烛,不都是红色的吗。” 那个提着灯笼的小童子赤着脚。 苏醒 “诶,先别说,过两天就要过清明了,如果能再支撑两天,我们说不定能背着孟婆太太跑下去看看,看看这个究竟是何方神圣。” …… 花未然站在身后,老远就听见两个孩子说话的回音。这都什么跟什么。他都走到这一步了。 花未然抬起头,看着那座破破旧旧的大门,上面只有三个斑驳不堪的字:鬼门关 他后退了两步,看了看身后,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走了很久,看不见哪里是进口。 他望了望自己的脚,却见自己是光着的。 踏进这个鬼门关,就真的走上不归路了吗? 刚刚两个小童子的话一一听在耳中。他心情很复杂——但是说实话,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是现实。 这种感觉很真实,让他自己都不信,但又不得不相信。 他的蜡烛还没有燃尽,只是不知道他还能有多久。还需还有几天,也许他还有生的机会,但也许,他可能就这样离开。 花未然往后久久凝视着。突然有种不一样的冲动,脑海里一下子涌出来许多事。这些都是他还没有做完的事啊。凌卿钰还没有表扬他管事管的及时,他还没有向凌小嵩和左白轼算账。现在就走,他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花未然站在原地,从他身边走过无数个关着身子的尸体的魂魄,有的成群结队,有的牵着自己的伴侣,有的孤身一个,他们有些时不时会注意到他,并且会感到奇怪地回头看看他,有些责头也不回,似乎对外面的那个世界已经充满了困倦。花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感受,只是觉得就这么走开了,有些遗憾,他还有他的花神庙,还有他的职责…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花未然睁开眼睛,见自己光着身子躺在一张榻上,边上有身穿白色衣服的下属在为他摇动扇子,他是一身冷汗。 花未然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有了知觉,觉得下半身突然恢复了原样,也没有感到溃烂与流血。再然后,他意识到了自己不是躺在花神殿,而是在卿钰楼。 他努力朝四周看了看,除了白色衣衫的下属,就没有看到别人。 “花公子…?您好些了吗。花公子,花公子?”边上的一位下属看到他睁开眼。 花未然沙哑着喉咙,咳嗽了两声,想要撑起手臂坐起身,但是没有力气。 他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其实还真是这样。他喉咙中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要问他是如何过来的,如何脱了衣裳躺在这里,是谁给他脱的……?但是他说不出话,很是难受。 边上的人貌似知道他要问什么,个个都不说话。花未然不高兴了。 这样在一声不吭的情况下,谁都会感觉不对劲,花未然简直想要现在一下子恢复体力,然后把那个人揪出来,狠狠揍他一顿。突然,他的喉口一下子像是通了一样,没有控制住,便大吼了出来,把他自己都吓到了。 旧伤 花未然把自己都吓到了,在房中的诸位更是被这阵吼叫吓得不敢动弹。花未然没有想到。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直涌向头顶,然后浑身发烫。 大夫听着叫喊声,一下子就破门而入。“公子,万万不可!”花未然看着他。 原来,那几位大夫们全部都在外候着,生怕自己一离开便发生什么事。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花未然体内竟然还有一股内力能够冲破他们刚刚设下的封印。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花未然浑身发热,又感觉阵阵发寒,出了虚汗。 “刚刚在公子的体内注入了原气,已经暂时驱赶走了邪气,公子若是能好好养着身子,可能会恢复的好一些。但在下刚刚为公子把了脉,觉得公子身心俱疲,应当适当放下一些事才是……”大夫在一旁。 花未然闭上了眼睛,许许多多的画面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闭上眼,世界便是一片漆黑,但是总是有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盘旋。 其实他这么多年以来,整夜整夜与女子相伴,说是风流成性,也只不过是为了消除内心的寂寞。他是何等孤寂,他真正的面孔,只不过是在一副风流面具下的一副皮囊而已。 花未然很辛苦,他小的时候,父母健在,家里就他一个,是爹娘的掌上明珠,爹十分喜爱他。他是术法世家,母亲是中原人,善于用蛊,当年用迷情蛊将父亲困住,父亲受到蛊的作用,心甘情愿与母亲在一起。花未然一日路过,听父母在房中做着什么事,从门缝看来,母亲将父亲的身躯重新分列,然后从新组织,往身体里塞了什么东西…… 花未然被这一幕吓呆了,他不敢说话,满眼都是鲜红鲜红的血液。他年纪小,但是知道的不少,他不知不觉有意地避着母亲,也与父亲疏远。 二十岁成年那年,束发戴冠,他行了礼,喝了酒,一切都好好的,但是父亲在那时因为旧病,突然大口大口吐血,母亲手脚慌乱,连忙吩咐下人照料。 花未然见母亲面色居然没有一丝慌张,便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看到的那一幕。花未然的童年有阴影,是挥之不去的那种黑暗。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猛睁开眼。 是啊,现在的自己,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花未然推开一边的下属,自己下了榻,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到门外。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闻多了卿钰楼的气味,自己感到了熟悉。 后来,花未然不告而别,离开了家,在江湖上,起先是与道中人混,蹭吃蹭喝,过的好不舒坦。 但是到了后来,得知了爹娘因欠了大笔债务而投江自尽,花未然突然感觉人生走到了最低谷,但是不知怎么,他并未觉得有多难受。 一开始的几天,他有些堕落。 花未然靠在门上,身后的人都静静看着他的背影,一个人都不敢向前,一个人都不敢说话。 你以为本君喜欢你? “花公子……用膳吧。” …… 凌卿钰绕过了很多地方,脚都走得生疼。她不知道自己到了一个什么地方,这里没有人,杂草丛生。 每一个繁华的背后,都是这样一片荒凉的景象。每一个夕阳无限好的之后,都有一个夜空的寂静。 凌卿钰头痛了。 她早就知道让苏天繁带一带。 她迷路了,四处走都找不到出路。 天亮了。 天魔山的一切都重新回到了云雾掩盖之中,清晨的天空微微发白,自己所在的地方被露水湿润,她的发丝有些微微凌乱。 诗桐和左崖一个晚上没有见凌卿钰回来,个个都不知道她去哪了。天魔山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暗杀事件。即便是有,在凌卿钰的眼里都是小菜一碟。 诗桐的劳心,是怎么去也去不掉的。左崖在门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你别想那么多了,大人怎么可能不会回来,昨夜与教主一起出去了,你就那么不放心教主吗。” “我就是不放心!”诗桐道。 “你不觉得那个教主,带着面具有些怪怪的吗?为何不像常人那样正常生活,为何不在众人面前取下面具?是有何事情瞒着,还是阴谋诡计?” “诗桐!”左崖捂住了他的嘴。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左崖好言好语地轻声说道。 诗桐皱了皱眉头,突然听到了什么。她往墙上一听,是一阵流水声。诗桐甩开左崖的手,往墙边走了两步,见雪白的墙上,有一扇不易被发现的门。她打开那扇门,面前便是好几簇枝叶相交。诗桐呆呆地看着。这里面是有什么东西。凌卿钰同她说过,但她没有机会好好看看。 她拨开枝叶,见一个人浸泡在水中,四周盛放着大片大片的花信子。许许多多种类的花朵,全部都在这一刻开放。 诗桐目光滞留在那个人身上。他是背过来的,看不见脸。但是从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来看,这一定是个男子,并且还有些熟悉。 诗桐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那个人转过了头。 “啊!”她后退了两部。那个人戴着的妖狐面具使她一下子全部想出来了。 这不就是苏天繁吗?凌卿钰呢?她怎么不在他边上? 诗桐越想越不对劲,苏天繁已经注意到了她,正准备起身。诗桐反应过来,立马捂住自己的眼睛。 苏天繁站起来,他用浴巾裹住了自己的身子。诗桐眼睛都不敢睁开一下子。 苏天繁穿上了衣服后,向她一步步走来。 “谁要你进来的。”苏天繁声音低沉沙哑。见诗桐捂着眼睛转过身,便过去拍她肩。 诗桐转过身来看着他漆黑的眼眸。 不对啊,她为什么要怕他? “在下不请自来,打扰教主,在下甘愿受罚。”诗桐道。 苏天繁靠近她,见诗桐脸渐渐变得通红,说道:“你该不会认为本君对你有意思?” 诗桐瞬间爆发了:“怎么可能?就你,天魔教教主。说吧!我们大人在哪?她为何没有回来?” 失足跌落 苏天繁的脸突然定住了,嘴唇不住地颤抖:“什么?你说她没有回来?” 诗桐冷笑一声。“别装了,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她此刻内心有些慌张,生怕他把自己杀了。她只是一个护法而已,没有资格这样与他说话。苏天繁淡淡地笑了一声,背过身。“你太放肆了,凌卿钰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护法。” 诗桐身体猛地一震。他,他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不就是在贬低大人吗。 “不许这样说大人。”诗桐低下头,轻声说道。顿时觉得委屈,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诗桐转过身,心中仍然焦急万分。 苏天繁看着她,皱起了眉。凌卿钰没有回来?该不会是迷路了? 他想来想去感觉不对劲。天魔山也算是大,凌卿钰这会儿还没回来,要么,就是迷了路,在同一处地方游荡。要么,就是越走越远。 想来想去,还是第二个猜测比较真实。于是,他抬起头,看向已经发白的天空。在那一片空白种,他闭上了眼睛,看见了凌卿钰倒在一个满是荆棘丛的地方,闭着眼,像是进入了沉睡。 苏天繁仔细一看,这个地方很眼熟。但是却想不起来了。 他又睁开眼。“我会把她找回来的。”苏天繁低声地说道。 诗桐被左崖一个转身,抵在了墙壁上,死死捂住诗桐的嘴。因为他怕诗桐又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得罪了人。 诗桐不住挣扎,嘴里支支吾吾地说着:“你放开……放开!” 苏天繁向着别处跑去。 凌卿钰觉得好像有人过来了。刚刚,她一不小心失足掉下了悬崖,原因是因为,刚刚的十多个小时里,她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凌卿钰就算在绝境的时候,再饿,也会吃点什么能吃的东西,即便是路边的花花草草。 这一次她并不是因为什么。在天魔山的每一个地方,都长着她没有见过的奇花异草。各种各样,长得都十分好看,一看就能让人知道,这种植物不可食。凌卿钰很疲劳,脚下一软,失足滚落。 天魔山,还好悬崖峭壁之上,又有一重一重的山间树林。坡陡又危险,长着一些珍奇药物。也免不了荆棘。 凌卿钰躺在那里,全身感觉像是废了一样,感觉自己的皮肤被扎破了,有血染红了自己的衣裙和周围的土地,但是她只是觉得麻,没有感觉到痛。 她多半是个废人了吧。 苏天繁一下子就展开自己宽大的袖子,落在她身边,很缓慢,双脚轻轻落地之后,又因为担心荆棘将他的衣服勾到,便收回了袖子。 这一丛荆棘长得虽不是很好,但是也至少有了小腿的高度。苏天繁就像一直黑色的鹰。凌卿钰想。 辨别他真是容易啊,看面具就是了。 凌卿钰想要挣扎着爬起来,但是全身无力,手也扎破了。 突然,苏天繁伸出双手,一下子打横抱起了她,然后脚一登,突然,他们在云雾中凌空。 失足跌落(2) 凌卿钰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因为舒长墨这样抱过她。但是过了一会儿后,突然觉得不对劲。 不对啊,现在是苏天繁在抱她,而不是舒长墨!凌卿钰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从开始遇见舒长墨到现在,整个人更女性化了不少。懂得了柔弱,懂得了娇气。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再是那个凌卿钰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呢……凌卿钰突然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用力推开了苏天繁,然后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向下倒。这一倒,可能就要跌进无底的深渊… 苏天繁心骤然间揪紧了,凌卿钰是人吗?她怎么会这样抗拒自己? 苏天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因为凌卿钰这个人真的很难让人懂得心思。 真正懂的人,应该也只是跟她相处最久的人吧。她究竟在想什么。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与她能够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他是一个冰冷的人,有着一颗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心。他和凌卿钰不要太相像,若是不说,光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他一定得要有高强的武艺,对自己所爱的人会倾尽自己的全力去守护她、爱护她,让她在自己面前,在自己的怀里,就像一只温驯的小猫。 他到底是谁呢。苏天繁知道这个人一定是个男子,因为凌卿钰一般都会看不起女人。 苏天繁早就知道她。 两个人都在往下坠落,他想要努力抓住她,但是一想到那个与她一同作息、出行的男子,手便有些犹豫,心想若是凌卿钰再反抗,那么他就会很难堪…… 马上就要落到地面上了。高耸入云的山峰,距离下面的距离,也不过很快的一下子。两个人摔下去,一定会摔成肉泥吧。苏天繁想着。自己在这个地方呆了这么久,似乎还从来没有感受过掉下去的感觉。 凌卿钰在落地一瞬间,突然浮在了半空。苏天繁则挂在了树上。 凌卿钰微微睁开眼睛,见头顶一棵树上坐着一个人,不由得向后挪了挪。她现在突然很希望舒长墨就在她身边,因为这样,她才会有安全感。她真的很想回去,心里想着回去之后第一个看见的便是他。 凌卿钰有点想要耍孩子气,但是后来一秒,她想到了自己是卿钰门门主,是肩上担着两幢小楼,一个大门派的人。 这不是时候。 凌清愁坐在房间里,吃着已经连续吃了两天的绿豆糕,满脸的怒意。“啊啊啊啊!我可不要再吃了!真难吃,我要回去!!” 她大吼,把刚刚进门的天亮被吓到了。“你别着急,想吃什么跟我讲,我…我去吩咐人再去做……没关系的。” 天亮现在和凌清愁关系很好,经常玩在一起。即便是凌清愁经常矫情,想要什么,看中了什么必须得得到,苏天亮也会依着她,把什么东西都给她。 凌清愁双手叉腰。“让本姑娘想想……嗯……天亮,你会舞剑吗?” 舞剑 “舞剑?”天亮问。“我们教会主修法术,况且教主,也不让我们女孩子多碰什么刀剑。但是,我有一把剑!拿起来很沉,一直放在我的房间里,要看看吗?” 凌清愁一听到有剑,便十分亢奋。凌卿钰在来的路上没收了她的剑,然后一声不吭地就这样走完了全程。凌清愁很不甘啊,但是她吸取了教训,又不敢反抗。而且,是她自己要求跑出来的,凌卿钰能够在半路中折回去接她也已经很不错了。虽然说到最后她还是被孤立了。 “天亮,你快点去拿过来让我看看!”凌清愁莫名兴奋,连忙说道。“好好好,你别急,我这就去拿过来。但是你要教我练剑,我对这些东西还是挺感兴趣的。” 天亮走出去拿了。不一会儿,她鬼鬼祟祟地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把木制镶金的剑。 这是剑鞘,金色十分晃眼。凌清愁瞬间看呆了,她有点不敢打开剑鞘,害怕自己的双眼被这把剑给迷住。 她接过剑,小心翼翼地正要打开。“你可答应我,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我碰过它。” “为什么?”凌清愁不解。 “因为教主一直不让我们女性碰剑。”天亮叉着腰,咬着嘴唇气愤地说。“凭什么。”凌清愁也感到愤愤不平。“这分明就是歧视!”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剑鞘。 剑身出现在众人的眼中。银色的剑身闪着耀眼的光芒,剑尖十分利锐,锋芒闪烁凌清愁的双眼一直在这把剑上离不开。她从来没有看过如此精美的剑。 “你用过吗?” “偷偷用过,但是我只敢一个人在房间里,用它来切过水果……效果真的很好!过锋之处居然没有一点瑕疵与不平……” 凌清愁抚摸着剑身,觉得十分好看,上面还刻有暗纹,像是一条龙和一条凤的图案。 凌清愁看了一会,举了举,感觉确实是与她用的剑不同,确实有学沉重,但是对于她这样在黑楼里训练过一段时间的人来说,这就是小菜一碟。 凌清愁想着,在房间里举起剑,回想自己学会的剑法,在手上不断回转,挥舞。天亮简直是看呆了,不停惊呼着,生怕凌清愁手没拿稳掉到地上。可实际上凌清愁很稳,很快。 正当她炫耀自己剑法“高超”的时候,一个不留意,她一挥手,速度十分迅速,一不小心打坏了橱柜中的一个瓷制花瓶。 一声清脆响亮的声音过后,便是沉寂。片刻后,天亮开始发抖。“怎……怎么办?!清愁,你快点,快点把它收起来,千万不要被别人知道,这是我那给你的……” 凌清愁扫兴地蹲下身理着这些碎玻璃。“为什么?你这么慌做什么?不就是一个花瓶吗。” “不是的,不是花瓶的问题……”天亮再怎么解释,凌清愁也不再理会她。“快点帮我一起来打扫呀,被人发现可不好了。”天亮这才毒。下身来与她一起打扫。 祖剑 “你到底在慌什么。”凌清愁停下手。 天亮没有回答。 “你看着我,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在怕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接着问。 天亮还是没有吭声。 凌清愁就这样看着她。“回答我的问题。” 毕竟是卿钰门下的下属,是舒长墨带过一段时间的弟子,性格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冷淡的。每一次板下面孔都十分恐怖,天亮更是害怕得不敢说话。 “这……这是祭祖才拿出来的剑……”她回答道。等她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已经满眼都是泪水。 “什么?”凌清愁一下子站起来。“你说什么……” 不光光是祭祖,祭奠这里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需要用到祖剑的。她的表示已经很明确了,这是她们天魔教一代一代,祖传下来的剑,是不可取代的。 凌清愁看着自己的手。刚刚她是不是碰了这把剑? 刚刚她是不是用这把剑,拿来吧玩? 刚刚她是不是还用这把剑碰碎了一个花瓶? 她刚刚,若不是刚才门外没有人发觉,就差一点点人头落地,并且还是和苏天亮两个人,一起落地…… 这么想着,凌清愁心里瘆得慌,觉得自己!犯了弥天大错。同事也在责怪苏天亮:“你怎么那么不懂事?” 苏天亮委屈地抽噎着,说道:“因为是你问我的……” “我问你了,但是我也没有逼迫你啊!” 凌清愁觉得自己顿时没有了耐心。“不管怎样,清愁,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千万千万,拜托了。”她不希望她说出去,她还不敢说呢。 “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把它放好,放回远处,这里的东西,我会解释的。你现在就去,快。” “哦,好。”人走掉了,现在房间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她有些心虚和害怕。因为小时候听娘讲过,动了别人家的祖传宝物,会遭天谴。 怎么办呢现在,她十分害怕遭天谴,即便这些谣言都是假的,她也还是很害怕。 这可是传家宝啊。 因为天亮也用了,所以凌清愁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 但是这种心虚的状态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恢复平静。她抱着手臂坐在榻上,不知不觉手心出了汗。 苏天繁从高出摔下来的事情,顿时在整个天魔山上下传开。山脚下的村人路过天魔山,见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其中这个男子浑身是血,女子却毫发无损,便心生害怕,以为是女子杀害了男子。当他靠近一看时,看到了那质量十分好的妖狐面具,便得知这是天魔山天魔教教主,苏天繁。 “苏教主……!”那个人瞬间一阵恐慌,连忙迎上去。凌卿钰坐在那里抬着眼看着他。 村人被这个眼神给吓到了,一动也不敢动。他觉得这双眼睛十分恐怖,仔细一看不像是普通人的眼,倒是…… 十分像什么恶鬼,或者,神明。 村人见她很是害怕,不敢多留。 治愈 他急急忙忙走开了。 凌卿钰盯着那个人走远,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似乎很怕自己的眼睛。 她刚刚是怎么掉下来的,掉下来之后,为什么没有死掉。凌卿钰感到奇怪。明明毫发无损,但是却有一种罪恶感不可言说……她悄悄抬起苏天繁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腿上。苏天繁的面具依旧没有损坏,不知道是什么使这个面具一直紧紧贴合与脸,莫非是和脸长在了一起? 凌卿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面具,面孔冰冷无神。 路边走过的人都远远地避着她,像是在害怕什么。 不得不说,凌卿钰有的时候,还真的非常被人隔应。她一旦本性露出,便会变得人鬼不分。 苏天繁躺在她的腿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在昏睡,像是被什么奇怪力量催眠了似的。 凌卿钰的双手放在他的双颊上,冰冷的瓷面让她心魄一颤。随后,一团绿色的光亮在她手心里出现。 这是术法界最普遍的疗愈方法,是人与人用内力将一个人体内的力量源源不断从太阳穴部位传入大脑,感化受到伤害的地方,然后净化、治愈…… 凌卿钰懂得这种方法,她双手贴在他的面具上,不一会儿就拿开了。 苏天繁的胸口不断起伏着,手指轻轻动了动。 他恢复到了本来的状态,现在,只能等到他慢慢醒来,在想办法怎么上去了。 她想起刚才自己距离地面一尺左右突然悬空,便觉得有什么力量在她体内萌发。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到底是什么。 她想着想着拿出了袖中的笛子,吹起小曲儿。 路过的人越来越少,偶尔经过一两个马车夫架着马奔过,扬起尘土。 在中原,什么都是稀奇的。 据说笛声能净化别人的内心,能让一个人心态平和下来。凌卿钰这样想着,没有停下。苏天繁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整个人身上所有正在流血不断的伤口突然奇妙地愈合了。 凌卿钰停了下来。 静静地看着他。 她没有要吹下去的意思。现在的苏天繁一定很痛苦。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爱好,凌卿钰喜欢看着别人,在自己的眼睛低下痛苦。 她想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在一瞬之后,突然料到,自己眼下的人是天魔教教主苏天繁。 她想要他快点醒过来,没想到,他真的坐了起来。 苏天繁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嘶——快帮本君看看是不是衣服裂开了。有点疼啊……现在我们是在哪?诶,你没事吧凌大人。” 苏天繁坐起身,然后站了起来,伸出手也一道扶起凌卿钰。 凌卿钰站起来,腿脚已经麻了,她活动了两下子,帮苏天繁看了看身后。 果然。 刚刚她挂在了树上,衣服不被树枝划破,就怪了。“你没事吧?我没死?” “我没有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死,你也是。”凌卿钰侥幸地笑道。 “就这样上去,是肯定不可能的了。”苏天繁抬起头。 县城 两个人都不知所措,苏天繁突然想起:“我记得再走一两里路,便是县城。哪里有一条古街,再过去就是一座古城。”苏天繁说着看了看凌卿钰。“咱俩去城里,买套能够穿的衣裳,再回来也不迟。” “你带了盘缠?我身上可没有。”凌卿钰摇摇头觉得不行。 苏天繁说道:“这你放心便是。”凌卿钰听后,觉得老是为难他,也不是办法。事到如今,自己没有摔死已经很不错了。 苏天繁没有任何异样,也真的很让凌卿钰费解。他到底是怎样的体质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能活动自如。虽然说经过了内力的传输,多多少少会好一点,但是外面的伤始终还是能感受到的。 这真是个神奇的人啊,更不用说他有多神秘了。两个人打算徒步行走到县城里去。周围路过的马车夫都拒绝了他们。 凌卿钰现在衣衫褴褛,刚刚掉进荆棘丛,衣服大部分也被勾破了。 她不以为然。她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男人,即使是里面的小衣露出了一角,也是从容面对。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姑娘怎么会如此淡定。苏天繁倒是无所谓,他俩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他也知道她的性格,也没有觉得很奇怪。 在他眼中,一个女人,干嘛非得把自己弄得那么精致?就算是十分精致,又能给谁看呢。 走着走着,乌云密布。这个时候下雨可不是好时机。虽说就要到梅雨时期了,什么时候下雨都行,若是在这个时候大雨倾盆,怕是连苏天繁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脚步快了起来,很快就能看见不远处的一些古建筑。 这便是中原。 天气多变,变化得比长安都快。 凌卿钰轻舒了一口气,向前小跑。到了大街上,苏天繁看了看天:“午时了,大人先去附近的衣品店看看,过会我来找你。” 凌卿钰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她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又破又脏,看不了了。 苏天繁走向另一头。凌卿钰则进了理她最近的一家店。 里面的服饰,几乎全部都是中原特有的传统服饰。凌卿钰左右看了看,见边上的店家,全部都是一样的风格。 这可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先不要在乎这些了。 随便试了试,觉得合身就自己掏钱买下了。自己身上的银子带的不多,一件衣裳就花完了。 擦了擦自己的身体,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沾着水梳直了自己的长发。 直到整个人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后,她才出了门在大街上走着。 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这个从洛阳远道而来的姑娘,眉眼之间满是只有在外面才拥有的目光。所有人都带着面纱,让凌卿钰感到很紧张。因为曦月曾经在中原待久过,砂眩教也是从中原过来的,这里走得每一个人都很有可能是砂眩教的人。 凌卿钰全身都紧绷了。 订婚 苏天繁也很快找到了她,跑上前来拍了拍凌卿钰的肩膀,然后与她并肩一同走着。 “你一定很饿吧,走,带你去吃东西。”凌卿钰这才注意到苏天繁换了衣服。这是一件同样是黑色,但是不加任何花纹的长袍。虽然已经是春天,气候如此温暖,但苏天繁还是喜欢在自己身上披一件黑色狐裘。也不知道会不会热。 天空乌云密布,但是却迟迟不肯落下一滴雨水。凌卿钰抬起头看了看。“快下雨了,下起大雨怎么办,我们怎么回去。” “大不了在这里玩两天呗。其实我什么也不担心,什么事务啊什么的,都不是像我这种人该做的。就是比较担心小白。在本君不在的时间里,不知道有没有乱跑,不知道天亮那丫头有没有找到它好好照顾。” “你为什么喜欢养猫?”凌卿钰脑海里突然闪出了一个疑惑。她见苏天繁如此在乎他的猫,不知道是这只猫的缘故,还是他本生就喜欢。 苏天繁想了想“喜欢啊……”凌卿钰插嘴道:“为何会喜欢动物?” 听到这里,他迟迟没有开口,良久,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苏天繁觉得内心里有一种奇怪的语言不可言说。 “孤独啊。”他释然地笑了笑。 “你以为我就这么空。什么文件我可懒得看,天魔山上还有什么,不就是花花草草,这里的景物,迟早有一天我会全部看完,什么江山美人,都是皇帝应该享受的。就是孤独啊,所以才养的宠物。小白被本君当宝贝来养,可是猫终究是猫,本君已经三十出头,比凌大人你还更大几岁。只是时光不负容貌,所以才显得年轻。本君想要有一个伴侣,想要有一个胖小子,最好是个女娃子……” 苏天繁开始想。 凌卿钰听着,并没有笑话苏天繁的幼稚,反倒陷入了沉思。她想着想着,突然想出了一个点子。“苏教主想要个伴侣?”凌卿钰问。 苏天繁看着她。 “不如我将凌清愁献给教主,年中旬便成了这婚事?教主可别笑话我。我是说认真的。既然教主已经如此寂寞,更想要美人相配,既然卿钰门已经与天魔教合二为一,那么就应该互相帮助。我将凌清愁,我的妹妹献给教主,就当,是给教主的见面礼了。” 苏天繁笑出了声。“用小姐来当见面礼,这创意,也亏凌大人您能想的出了。” 凌卿钰听后没有生气:“不不不,这是我的妹妹,我还把她带过来了。这样,回去之后,你先过目,再给我答复。” 苏天繁苦笑:“那也不知小妹是否愿意了,本君不太喜欢露出真面,可能会有些人,不喜欢假面。”他摇摇头。“算了,这样也好。居然是凌大人赐给在下的赠礼,那在下就不推辞了。” 凌卿钰笑了起来,笑得很古怪。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想法,她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好了。 凌清愁,能甩一天,是一天。 不要嫌弃我日更一千。 谢谢。 学习忙 很草率吧? 对 没错就是学习忙 。 订婚(2) 这绝对不是一个身为姐姐的嫌弃心理!凌卿钰只是单单觉得,凌清愁留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用处。自从她一来到门中,她就已经从她的身上看出了她即便是训练成了高手,也会无所事事。扬州家里一直不让女子触碰刀剑,还不如早些嫁了。 若将凌清愁嫁给苏天繁,两个人岁数差的虽有些多,但这有什么关系呢。谁让凌清愁天生就爱挑战别人的底线。 凌卿钰好好想了想以后,想到了生育,想到了任何能想得到的事情。 苏天繁突然叹了一口气。“你叹什么气啊。”凌卿钰问。 她现在对苏天繁弹起感到很反感。苏天繁轻声从面具底下笑了声。“我倒是不害怕。只怕到时候凌清愁嫁过来的时候,苏天亮可就不开心了。” “为何?” “苏天亮与我同吃同住二十多年,什么事情都得经过她同意,何况是这娶嫁之类的终身大事?” 凌卿钰倒是会心一笑“这倒不必你操心了。我知道,她们两个,玩得挺不错。” 苏天繁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明白凌卿钰的意思。 这桩婚事倒是定下来了,接下来的事情,尽管虽有卿钰门或者天魔教的人都不知道,两个人在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 他们停在了一家餐馆前。这里面的东西即使美味,也是便宜,很是实惠。 “就在这吧。”凌卿钰过目后,走进去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苏天繁也坐下来,与她面对面。“你这样带着面具,只露出嘴和眼,用膳方便吗。” 凌卿钰用手撑着头,歪着脑袋。她又对他的相貌开始好奇了。 “方便。我觉得方便就行。怎么,你想看。想看也不能在这里,人太多了,等到了人少的地方,本君答应给你看。”苏天繁神秘地说道。 凌卿钰摇了摇头。她最讨厌别人卖关子了。“不给看就算了。” 小二这时迎了上来:“苏…苏教主?常客常客!是与往常一样还是……” 苏天繁在中原也可以说是众所周知。在大街上带着面具的人很是奇怪,也不常见,唯一一个喜欢假面的人,当然只有苏天繁了。 “与往常一样便是,这一次的酒,再多备一坛,牛肉也多切半斤。”苏天繁在与小二交谈的这段时间里,凌卿钰一直在打量着这家店的布局。 头顶上的天花板上,用黑白两色画着一个大大的八卦。 “为何在这里要画这个?”她感到不解,但是觉得这倒也挺新意,只是做出了疑问。 苏天繁盘腿坐,双手放在膝上,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小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你也知道,中原人善于用蛊用术。懂我意思。” 凌卿钰没懂,但是也没多问。 等了一会儿,很快酒就上来了,两坛酒发出的香气使凌卿钰饿了很久很久的肚子发出了不争气的叫声。“好了好了,看看你,喝酒。” 苏天繁拿起酒壶就直接往口中倒,也不用桌上摆放的杯子。 我们已经被盯上了 凌卿钰管他怎么喝,他就是这样豪放,只是有的时候不喜欢展露在行动上罢了。 她默默与他对酌了几杯,肉和菜都上来了。两个人又无声地吃光了牛肉,还有小菜。 桌上的东西一下子就一扫而光,凌卿钰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新又有了力气。 正在两个人准备离开小店的时候,凌卿钰突然停住了。 满大街的人,就像刚才一样,女子戴着面纱,男子头戴斗笠,但是气氛却完全不同。 “你感受到了吗。”凌卿钰淡淡地问。苏天繁资历也比较深,一静下来,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 周围安静,内有鸟鸣。“过于安静,小心有诈。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苏天繁抿着嘴。 凌卿钰仔细听着,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人,更加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这里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曦月。曦月的印象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女子脸上的面纱,很显然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一处阴影。 这该如何是好,凌卿钰突然感到头晕晕的,有些站不稳。 刚才的蛇胆酒的确有些上头,味道有些重了。苏天繁却好好的。“看不出来有什么毛病。”他说道,然后脚向前走了一步,正好跨出大门。 凌卿钰跟在他后面,眼神犀利,她戴上了一顶有着白纱的斗笠,旁人也认不出她的面孔。她一身黑衣,是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风格,她总是觉得,老有人在暗中窥视着她,但是又看不出来。 两个人默默走着,天色突然变得暗黄,死气沉沉。 空气中很闷,很热,但是绝对没有一滴雨水。“小心点,你貌似被人盯上了。”苏天繁突然撞了撞她的胳膊。 “我知道。”凌卿钰回答道。“不是我,而是我们。我数一二三,向东南方向,一起跑!” 苏天繁点头。 “一”凌卿钰站到他身边去。 “二”苏天繁脚下放慢了速度。 “三,跑!”凌卿钰低声吼道,她一蹬腿,用自己平生练过的轻功跃到屋顶。苏天繁不会什么轻功,但是有着滑翔的能力,在凌卿钰轻轻一带之下,他顺着风的方向,在屋顶之间,在整条大街的正上方,两个人,就如同两只黑色的鹰。 凌卿钰在房屋之间穿梭。这里的房屋很高,屋顶要么是稻草,要么是竹子,一脚下去就“咯吱咯吱”响。 同时,她用余光看了看下面的人。 一切如常,只不过,好像有人在跟着他们一起跑。总觉得后面有一阵风,逐渐越来越近。 凌卿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都身后,一张诡异的,苍白的面孔就出现在她面前。 “啊。”她吓了一跳,不慎之间绊了一跤,整个人向下栽去。 她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现在的她没有一点力气了,虽然刚刚吃过了东西,但是因为刚刚的那张脸,难得地被吓的脚都瘫软了。 她就这样掉下去,肯定会把腿摔坏! 苏天繁突然出现,很熟练了一般将她的腰部托起。 砂眩再现 凌卿钰刚以为自己这下没站稳,真的要摔下去了。苏天繁的举动让她很吃惊。她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很快就稳了稳身体。两个人,一男一女,两只黑色的鹰 在众多房屋之间穿梭。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在传达着什么重要信号。苏天繁点了点头,凌卿钰拔出剑,因为苏天繁的滑翔能力负不了如此重量,便放开了她。凌卿钰回头一看,那个人影正在向自己缓缓逼近。 这是有多穷追不舍啊。那个人的脸上覆盖了一层薄纱。凌卿钰看出来了,这个人的目标正是自己。 果然是这样。凌卿钰的弑神剑已经很久没有练了,自从武林大会之后,就很少拿出来,也就是在来中原的路上杀了几只生物而已。 弑神剑在手中冰冷冰冷,但是这正是凌卿钰要的。弑神剑上还泛着银光。既然是一路尾随至此,砂眩教,想必也带了砂眩剑吧。哈哈,正好,也顺便见识见识,砂眩剑过了这么久,有没有变强,借这个机会锻炼锻炼手脚。凌卿钰站稳了之后,抬头看了看苏天繁,他已经跑得很远了。 正好,这就是她在想的。砂眩剑的玄音能够穿得很远,凡是被涉及到的人,都会产生混乱。也只有弑神剑能够救他们一命。 凌卿钰微微低头,刚刚掉了一只鞋子,这样跑着一点也不舒服,她便把两只鞋一同丢掉了。现在的她光着脚,渐渐学会绕开了许多石子。 绕开了人多的地方,逐渐到了人少的郊区。这个地方四处都是树木,好似驿道,但是却没有车马路过。 应该,已经没有人了吧。凌卿钰转头,没有人。不会这么快就被甩掉,这其中一定有诈。 四面寂静无声,定时危机四伏。 凌卿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一根树枝从她头顶上掉下来,掉落在地上发出轻响。一瞬间,千万支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凌卿钰刀锋一转,打开了许多支利箭,又绕过了很多。但是即使是武功高强的她,在这样阴暗的环境里,难免也会避不开。箭的发射速度极快,凌卿钰分析过后得知。这里埋伏这的人,并不只有十多个。 而是,一个团队。 砂眩教这个组织,经过这么多次的交锋,她还不熟悉吗。 善于用术,但是此时此刻却没有利用什么术法,或是将她迷惑,或是蒙蔽她的眼睛。 就连砂眩剑也没有出现。但是,她刚才在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里,似乎看到了砂眩剑的影子……? 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砂眩教到底在想什么。来的人是骆清雪,还是另有其人。 骆清雪,已经多久没有见到了呢。 大概也已经半个多月吧。自从得知小月不见了之后,整个教会就像是完成了大任务,闭关养性一般。 这一次的跟踪,又有何阴谋? 苏天繁一直都在距离凌卿钰半里左右的地方,时刻关注着她。 突然,当一只乌鸦突然惊悚地叫了一声之后,整个周围的环境都变成了冰天雪地,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 但是,她却没有感觉到冷。 解毒 雨林的天气简直比平常还要多变,但是这样的现象还是第一次见。因为她抬头,只有她所站的这一块与她周围几十米的地方在下着雪,而之后的那一带,依旧是阴蒙蒙的。 掌控天气,是砂眩教无疑了。 凌卿钰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她们那些人具体到底在哪个地方。因为实在是太过于神秘。但是她知道,此刻她进退不得,她们是想蒙蔽她的视线,然后展开杀机! 卿钰楼中,花未然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吃东西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瘦的只剩下了骨架子,脸色苍白得与死人没什么两样。让周围下属,都看着心疼。 花神大军生怕卿钰门的人伤害了花未然,除了楼中下属之外,还有部分花神庙的人驻守在卿钰楼门外,还有,花未然的放门外。 花未然一个人躺在榻上,他睡不着,最近生的病,让他睡眠也变得很浅。一个劲的头疼。他烦,而且,动不动便高烧不退。 大夫也不得不一日往来三次不等,花未然除了待见大夫,也不想见什么人。 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清明也已经过了,但是他依稀在睡梦中看到了自己的生命之火,突然开始旺。 到底是什么在庇佑着他,能不能就这样让他去死,这样的活,真的好难受。 他变了。 脸色苍白,百得与四面墙壁没有区别,成天不吃不喝,还不能如他的愿,就这样一死了之。就连见惯了生死的楼中大夫也会心疼。“花公子……别倔强了,该是喝药汤的时间了。” 一碗汤药端到他面前。他也只是瞟了一眼,被大夫搀扶着坐起身来后,伸出双手颤抖地接过药碗,然后盯着看。“快喝吧。”大夫劝道。 花未然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盯着一个地方看,就这样看着,就能看一个下午。碗里冒出的热气逐渐消失。花未然手开始抖得愈加剧烈,然后一不小心,碗打在地上,碎了。 花未然全身开始颤抖,上身开始呕吐起来:“咳咳……” 她胃里没有东西,但是却在翻江倒海,吐出来的净是些墨绿色的苦汁。大夫见状,连忙跪在地上替他把脉,一摸,脸色一变,不好了,是封住毒性的封印被破开了! 大夫也第一次见到如此执着的人。他现在心无怨念,无一事可求,也没有什么追求,没有什么等着他的琐事,只是一心求死。 原本这样风流倜傥的君上,如何会变成这样。砂眩教啊砂眩教……你们一心想要害死多少人! 左白轼闻讯,迅速跑过来,不顾花神大军阻拦,冲破门进去,看着花未然,几日没见,竟变得如此苍白无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暗中作崇? “回左大人……在下...在下行衣多年,从来没有破解过如此深奥的毒啊!” 左白轼将太医请了出去,并传了令,声称谁也不得进入。自己一把将花未然从榻上拎了起来,撕开他的衣裳。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个时候,花未然也不大在乎什么面子,什么形象。 左白轼最看不惯他突然变成这样了,突然给他来了一拳:“振作点!你以前可是花神庙第一世家公子,第一花神大军的君主!”左白轼这么一叫唤,花未然眼神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光。 我不是在侮辱你,我只是不想让凌卿钰知道,不想让凌卿钰看到,原来风流不羁的花未然现在变成了这样的颓废。 这究竟是为什么。 左白轼让他盘腿坐在了榻前,然后自己坐在他的身后,将内力全部都输入到手掌,然后缓缓注入花未然的体内。花未然不住地呻吟了一声,背后有些滚烫,不知不觉出了细汗。 他的身体雪白,简直完美得没有一点瑕疵。腹部肌肉线条也十分完美。左白轼就不同了,全身上下全部都是伤痕。左白轼知道花未然现在身体虚弱,加大了力道,他体内的原力慢慢地变虚弱。花未然似乎清醒了一些,双眼仍旧盯着一个地方看着。 “你别这样对自己,好吗。我是个快要死了的人,我不需要你的救济。”花未然想努力挣脱,但是他现在这样的状态,没有一点力气,况且左白轼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就这样轻易放过他的人。 “我很累,不想这样坐着。我现在,也不多苛求什么,只希望你们能代替我帮我挑选一块好一点的长眠之地。” 左白轼停下手。“你真的想去寻死?” 花未然点点头又摇摇头,咧着嘴勉强笑了笑。“你觉得呢。我都这样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若是真的能好起来,那我还是希望能再跟凌卿钰这个臭女人最后打一架,然后回到花神庙去。反正你们卿钰门也不相信我。” 左白轼明白了。花未然是有苦衷的。之前他怎么就没有领悟呢? 现在这个时候,最好是凌卿钰快点回来,要不然就真的没有出路了。 花未然慢慢站起身。左白轼的原力在他的体内似乎有了点作用,他有点恢复了体力,自己爬上了榻,又躺回了原来的位置。 刚刚他自己说的话,让他觉得自己十分残忍。花未然突然想。自己要是这个时候死了,凌卿钰也会死,因为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颗种子,这颗种子让他们的身体连接在一起,所以,注定的,一个人消失了,另一个人也在所难逃。 他后悔了。自己当年为什么要和凌卿钰去斗,为什么要为了名利而去与她打。现在她躺在昔日仇人的地盘上,用着她的东西,居然还想求死。 花未然又爬了起来。 左白轼站在榻边,看了一会儿,走出去了。花未然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大人应该快要启程返回来吧。没事,过几天后,她就能再次见到花未然了,但是,到那个时候,他们该如何解释呢? 左白轼走回自己的训练场,坐在一张桌前,借着昏暗的灯光,写了一封信。 银凤精英一年四季都是很忙碌的,小嵩也是。 卿钰门 小嵩被左白轼狠狠教训了一顿。但是小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花公子,难道不是中了砂眩教的书法才变成这样,左大人,为何要把这个问题归根到我身上。”凌小嵩十分无辜。 左白轼看着他。“那天夜晚你与他一同作息,你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知道的,已经全部都说了。” 左白轼叹了口气。什么也问不出来。 下午,除了苏天繁,谁都不知道凌卿钰与砂眩教僵持了很久很久。 这个女人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能耐。苏天繁不自觉地脚下移了一步。因为长时间地站立,他的双脚已经麻木了。 脚下的树枝发出脆响。 这个苏天繁……他到底在做什么…!凌卿钰好不容易与砂眩教僵了这么久,是为了等到夜晚,雪停了之后,再发起攻击。现在可好。所有的人都向着苏天繁的方向过去了。苏天繁暴露了,毫无疑问。 真是个麻烦。 凌卿钰头顶上,身上的积雪已经积了有一尺厚,虽是小雪,到后面还是会冷。她静静等待,感觉身旁有大风呼呼吹过,看不见人形。不一会儿,四周重新回归沉寂。 凌卿钰向着她们走的方向,去寻找苏天繁。 无法挽回的局面,再迟一些还是一样。他既然选择了,那他必须走到最后。 凌卿钰恨他也好,怨他也罢,花未然始终不会怪罪她。是啊,以前是他先发起的,这一切还是得怪罪到他头上。花未然是罪人,是恶人。谁都不愿意回首以往,但是有些事情是必须的。 花未然想自我了断,但是他不能。他死了,凌卿钰呢,现在她有大事正要干,况且,还有整整一个卿钰门…… 后来,花未然睡着了,他发现自己想的太多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可能自己天生就是个祸害,安安静静做一个公子爷多好。 卿钰门的卧底,到现在还是没有发觉。本来以为就是那砂眩教曦月的种骆清舟,但是后来,即便她走了,还是没有找到什么下落,这种风气依旧没有改变。还是如同往常。 结界被破得差不多了。 南海鹤归老人曾经对卿钰门下过预言,在往后的几十年,卿钰门将会一直传承下去。可是,预言能成为现实吗?他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左白轼曾经有一度认为,凌卿钰和舒长墨的突然离开,就是天的意思,卿钰门所遭受的这些伤害,导致这里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长安发来的书信。 左大人: 黑琉阁突遭袭击,望速援! 这个时候,怎么可以…… 凌卿钰此次一去,就是个错误。舒长墨此时的不得已离开,是他的过错。 左白轼没有多想,立马就找人备马,亲自前去了。 他不知道他这么一走,卿钰门又会发生什么。 凌卿钰在突然觉得自己身体不对劲时,苏天繁已经和砂眩教的人打起来了。苏天繁是男人,砂眩教最好这一口,下手的时候,不忘布置了一些结界,以防外人突然冲进来,打断她们。 剑神 这,便是陷入了危机之中吗。凌卿钰进不去,她的身体在隐隐作痛。这个时候发作可不是时候,她不知道花未然现在很虚弱,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花未然应该还好,但是,现在他们共同的敌人,不就是砂眩教吗?话说回来这几日里发生的事情的确是奇怪。砂眩教现在大部分人马,不就在他们这里吗。 她们一直都在跟踪,从来没有消失过!凌卿钰缓缓跪倒在地,刚才在店里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把随身携带的六合丹带出来了。这下可完蛋了,她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了,只能看自己,能不能坚持过去。她缓缓从袖子里拿出鹤归笛,自己一个人吹了起来。 笛声一瞬间溢满了整个空间,林子里多出了几声鸟鸣,不知道在结界之内的苏天繁听不听得到。 现在是春天,即便突如其来的雪让她浑身瑟瑟发抖,也不能忘记自己现在正处于的地方。这便是砂眩教占领优势的地方。 她的笛声,苏天繁当然听到了,只是不知道凌卿钰不进来帮她,为何要吹笛。苏天繁袖中藏着千机刃,五指中各夹着许多药粉,一扬手,尘土飞扬,红色的一片好似血光之灾。砂眩教女子的脸上盖着纱,却还是被呛到,一个劲地喘气。 最中间有一个女子,她着一件花色长裙,长发及腰,体态丰满,十分迷人。凌卿钰看清楚了,那是曦月。 原来如此。砂眩教不可能把精力放在一个人身上,是分成了好几波人。那么,卿钰楼,这个从来没有安宁过的小楼,是否也正处于危机中?花未然和左白轼,是否正联手。 凌卿钰不知道。她头很痛,虽然笛声带给了人平静,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好像是被悬了起来,一直感到惶惶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心态。 苏天繁四面都是女人,突然嘴角漾起微笑,一出手,几十支千机刃纷纷飞出,很准确地刺入女子的胸膛。所有被刺中的女子都变成了黑色的烟。 凌卿钰的疼痛依旧没有解。 苏天繁用一把短刃割破自己的手,手里突然流出的血液变成了一把发着耀眼红光的利剑。这是一把剑身是黑色,剑柄是银色的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剑神啊”所有人眼睛都看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请以我的鲜血来祭奠神的力量…”苏天繁话刚落,手心握着剑柄的手便流出大量鲜红色的血,渐渐凝固在剑柄上,形成了一道道血红色的纹路。 涌鲜血来祭拜剑神,天魔教已经保持了很久这样的传统,据说这样做,能够保他们在每一次战斗中都能得到庇佑。 天魔教善用术法,但是在情况迫不得已时,还是会用到剑。 凌卿钰不知道他会不会出事,但是她看完了苏天繁这一系列的举动,送了一口气。 曦月后退了一步。 林火 苏天繁不知道凌卿钰怎么样了,但是凌卿钰知道,她正在看着他。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死在这里……南山苍霞老人的话突然想起在他的脑海…… 你是个背着天命的孩子。 她很难受,整个人不住地发冷。再加上身上的雪积起来,刚刚化成水,就更加冷了。衣服紧紧贴在她身上,把她身上所有的热量都吸走了。 她有些虚脱,但是她很能忍。能忍一步是一步,现在不是给她休息的时候! 凌卿钰,站起来,你已经多久没有坚强了,你已经多久没有保持过初衷了?没错,你不能像个女人一样脆弱… 凌卿钰挺起上半身,将剑立在地上,站了起来,然后将内力全部都注入进了剑身上,再汇聚到剑尖,弑神剑的剑影闪过之处,所有的植物全部都拦腰截断。凌卿钰突然感到自己的病痛不再像以往那样一波一波的,一阵比一阵更疼,更痛。这下,这疼痛反而给了她动力。 尽管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奋力向前冲去,剑尖指着那一处无色的结界,刚触碰到,她掌握好了力道,才不至于被远远弹开。结界被冲破了,碎成了许多碎片掉落在地上,然后一起燃烧起来!“遭了,苏天繁呢?” “在这儿!” 现在,这个声音让她心安。“快走,要起山火了,这里是雨林,一旦起山火,就得大面积覆盖,到最后整个地方一无所有,就会成为荒地……”凌卿钰说道,一直在推他让他快走。苏天繁看着她摇了摇头。“砂眩教估计一时半会已经逃出去了,待会估计就走远了,你也快走,我必须留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凌卿钰也说不出为什么。苏天繁跟她一样啊,为什么要他先走。 “我跟你一起。” 凌卿钰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一阵一阵阴冷的风让火很快就蔓延了开来,很快四面就燃了起来。苏天繁没有吧剑收回,那把剑上已经残余了许多殷红色的血液。他将手掌放置胸前,嘴中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一股水流瞬间从他身后奔涌而出,绕过他的头顶向前扑去。凌卿钰看着,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苏天繁那么厉害,但是凭他的能力,灭个火还不简单?她纵身一跳,跳入了火海:“喂,你去干什么?” 没人回应。 凌卿钰进去之后,手心朝天摊开。爹曾经教过她,若是心静下来,将所有内力凝聚到手心,然后便可将身心静下来,静到极致,便是寒。寒流可以浇灭所有的火,包括,整个人世。 凌卿钰觉得身伤在燃烧,她的状态进入的很快,周围的寒气逼退了火焰。 苏天繁站在原地,想进去看看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却不能逼近一步。火势越来越猛,尽管苏天繁也在尽力。 这个女人是不要命了吗?!“凌卿钰!!”苏天繁竭力嘶吼,任然没喊出个什么,只有他一个在外干着急,里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可能她已经化为了灰…… 灼伤 她是傻子吗,她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苏天繁努力使火势小一点。突然,火灭了,只见距离他百米以外的一个点上,立着一名黑衣女子。她离他虽远,但是却能看到很明显一股气流像外面不断蔓延。 她身着黑衣,却没有一点被火灼伤的迹象。她的长发被这阵寒流给吹乱。大火全部褪去,烧光了这一圈所有的树叶。 凌卿钰向他一步一步走来,每走一步,都能让苏天繁感觉到冷。 苏天繁后退了。凌卿钰见他后退,以为是他在躲着自己。 是啊,她那么莫名其妙,事先都没有说过什么一个人就跳进了火坑,只知道让别人干着急,自己是有问题,她知道的啊。 看着苏天繁后退,凌卿钰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失落。怎么,连苏天繁也要这样对自己。 她是梦鬼没错,但是她也有心,与外界传的完全不同。 苏天繁站在离她远的几十米处,突然伸出手摘下了面具。 凌卿钰察觉到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距离几十米,但她还是看得清清楚楚,苏天繁的面孔很美,很净,三十出头,可也没有一点老去的痕迹。果不愧是时间之子。 凌卿钰笑了笑。“你很好看。”苏天繁与她面对面,也没有走近。凌卿钰身上很冷,她也无动于衷。 “是吗?可是我却不这么认为。”苏天繁笑了笑。他的眼睛是桃花眼,但是绝对没有那种像花未然那样的风流,而是清净,自然。他的眉是柳叶眉,如同女子一般的精致,但是却比女子更有那一番能迷倒人的风味。他的鼻梁笔挺,整张脸带给人的就是高贵,还有美。 苏天繁见她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面孔突然变了。他的上半边脸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扭曲的一团肉,从远处看就是皱巴巴的一片,看不清五官,但也只有双眸是明亮好看的。一只眼还算看的清楚,可是另一半边就完全变成了可怖的伤口。 凌卿钰大吃一惊,她心中咯噔一声,感到这一切来的不可思议。 “这是……” “烧伤的。”苏天繁平静地说。凌卿钰觉得心里慎得慌。如果这一刻若不是他的声音,恐怕她也不相信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天魔教教主了吧。 “二十年前我家的一场大火,我为了救天亮……” 凌卿钰听不下去了,转过身,表示不想听了。她明白苏天繁的意思。她知道错了,自己刚才就不应该进入这片火海。 “当时,天亮还小,一个人被困在屋子里。我去找她,怎么叫怎么喊她也听不见,我冲的很深,很里面,也没有找到她。后来,我出来了,因为我觉得我的脸已经不行了,等我出来时,自己已经毁容……而天亮,就在外面。她全身上下散发寒气,与我相隔就如同现在一样。”苏天繁说道。 凌卿钰不知道为什么,一滴眼泪落了下来,落在她的掌心。 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啊…… 交换秘密 “那么……天亮有看过你的脸吗……” “我的亲人,包括当时在的那些人,他们都看到了。那个时候我才十多岁,我就变成这样了。”凌卿钰听到苏天繁在笑。 “我……很对不起你,让你想起这样不好的回忆。”凌卿钰如此高傲的人,此刻居然说出了那三个字…… 对不起。 “我失去了我的容貌,当时中原最好的大夫都前来为我看诊,谁都不知道,我一个孩子……皮肤如此娇贵,我吃了很多苦,也遭受了很多嘲笑,笑话,什么都有,但是我还是挺过来了,我很坚强,因为天亮很爱我,我的家人也很爱我。但是他们死了,我的爹娘死了,死在那场大火之后。当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火中寻找天亮的时候,不止是我,我的爹娘也在里面。当我冲出来时,却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 凌卿钰捂住耳朵。“你别再说了。”她劝道。 “我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过一个能够静静倾听的对象了。”苏天繁看着她的背影。 凌卿钰把双手放下了,转过身。苏天繁还没有戴上面具,凌卿钰也没有畏惧地,看着他的那张面孔。“直到那场火被人扑灭了之后,我才知道,我的爹娘自始自终都没有出来。他们死了,他们为了救我的妹妹,为了找我,他们去了。” 凌卿钰泪如雨下。自从她学会哭后,很轻易就被打动,但是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哭过。 知道她身上的寒气将她的眼泪凝结成了一颗颗冰晶掉落在地上之后,她才开口。“我的错。我不应该做这些事情,不应该把这一切重新重建起来。” 苏天繁摇头:“没关系的。”他突然笑起来,整个人突然向前走,向她走近。那一张脸笑得很灿烂,也同时恢复正常,很英俊,很好看。“怎么了呀这么自卑,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凌卿钰会向什么人道歉呢。看来本君是第一个呀!” 凌卿钰见他那么快又回到正常,立刻改变了脸色。抱着手臂,然后歪着脑袋“谁让你跟我说这个的,谁做了这一切之后,听了这种不好的回忆,都会觉得自己是罪人的。” 苏天繁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了,我的法力可以控制我的面孔,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对了,这件事情你可别说出去,就当是我给你说的秘密了!”“你给我说了这么多个秘密,就不怕我穿出去?”凌卿钰问道。 “不怕啊。还能有谁可以说,对对对,那个什么——凌清愁!特别是她,小心着点,可别说漏嘴了。”凌卿钰会心一笑,“好。” 苏天繁也笑了笑,重新带上面具。 两个人想要找回去的路,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凌卿钰说道:“你告诉了我这么多事,我觉得我不跟你说些秘密,也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么着,我们交换怎么样?” “好啊。”苏天繁与她并肩走着,爽快同意了。 心有中意人 凌卿钰觉得自己好像刚刚说错了什么话。总而言之,刚才是不是不应该这样说……秘密岂是能说换就换的? 凌卿钰想了想,觉得苏天繁告诉她的也不少了,便下定了决心。 古老的树木花卉,万物生长,这是一片古树林,林深时深暗幽静,到了最后慢慢有了各种生物的叫声。 凌卿钰说道:“我有心上人。” 苏天繁听了这话,竟没有一丝疑惑,反而释然一笑:“我看出来了。” 凌卿钰很惊讶,他怎么什么都知道?“首先,早有听闻凌大人意志坚定,不会轻易动容与信任,还不易受什么气,常常面带冰霜。”苏天繁没有停下脚。 “其实,在下一开始见了大人,就觉得十分惊诧,本以为凌大人不易相处,其实,也还可以。” “第二,”他继续说道。“中原里有一种说法,身处恋情之中的女子,特别喜欢眺望,特别喜欢睹物思人。当那晚大人您拿出笛子吹曲时,在下就听出这支曲儿的来历,心里就在想,凌大人是这样没错了。不过,请原谅在下心中这一些没必要的想法,只是一时好气,不必放在心上。” 凌卿钰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过分。苏天繁接着道:“凌大人心中,也一定明白吧。”他望着她,双眸里似乎闪动着什么奇异的光亮。凌卿钰觉得自己心里的事情已经完全被人看出来了,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害怕被苏天繁看出来。毕竟也是之后要一直并肩作战的人,万一由这个为借口,不让自己亲身上战场该怎么办? 她突然想到了舒长墨。万一以后,幸运的话,若是舒长墨与她成亲了,他们二人该是归隐山林,过过小夫妻的生活,还是继续参与到这混乱的江湖当中去? 凌卿钰感到压力有些大,自己身上背着一座山似的。也是,这种琐碎的事情,大家都迟早会知道。现在藏来藏去,有什么意义? 舒长墨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凌卿钰的心突然降了一个温度。“大人看着脸色不好,是想到了什么吗。还是在下刚刚的那番话让大人生气了?”苏天繁抱歉地说,感到不解。 凌卿钰摇摇头:“教主说的是真话,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不对劲,眼前的事物有些看不清了,脑袋里嗡嗡作响,双耳也听不到了什么声音。 身体才好些,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了,莫不是花未然与自己相隔遥远,她恨不得现在就揍他一顿。这么爱给自己惹麻烦,可别忘了他们的命也是连在一起的。凌卿钰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但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又想不出来。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 可是,她心里这么想,完全没有想到花未然此时此刻的安危。 花未然死了! 他……死了! “公子!!”哀嚎声响彻云天。 左白轼刚刚离开一个时辰,花未然便也…… 去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 天意 苏天繁脸上笑意消失了“你怎么了。” 凌卿钰捂着脑袋,头痛愈加剧烈,最后跪倒在地上。但是绝对不是双膝落地。 凌卿钰啊,知道这个时候,也知道不能双膝落地。不论是在哪里,在干什么。 苏天繁连忙上去搀扶,凌卿钰终于觉得是为什么了。 她在一片黑暗里,看见花未然赤裸的背影。他的背影有些迷糊,又有时清晰。花未然一步一步走的很艰难。凌卿钰看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背上似乎有着什么印子。她前进两步,跑上前,看清楚了。 是砂眩教的印记。 不对,这个地方……是阴间啊。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她很迷茫,但是还是保持着一点点迷糊的意志在告诉她: 你是卿钰门门主!一个武林盟主……是威慑江湖的奇女子……不能跨下! 凌卿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在。说明。她还有希望!终于当她自己意识到不能再往前走了的时候,花未然已经走进了鬼门关。“花未然…” 花未然停下脚,回头看了看。然后又迈开脚。 怎么,他真的一点救都没有了吗?凌卿钰伸出双手,见自己的手心还涌动一股力量,这一点点微弱的力量,足以证明她还能继续活下去!只是…… 她觉得自己在衰老。 花未然…… 花未然在往前走,他已经不会回头了。 怎么回事?那自己呢?那她自己怎么办?真的要半死不活当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假面人吗? 她一阵阵发抖。他们的命是连接在一起的。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像系着一根无形的红线。这是生命的红线。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花未然和她两个人的罪过。花未然最后一次回过头了…… 他无光的眼神里,充斥着疲惫。 他的心口,似乎还有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明明已经看不见了…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呢。凌卿钰明明可以清楚知道,自己还能够活下去,但是为什么,要给她来这么一出?难道是想让她看看,花未然的死。还是老天故意安排,让她知道什么叫心疼…… 真的是第一次知道。这一刻,她感觉到,什么舒长墨,都不是最重要的。与自己打了那么多年的敌人,不过刚刚和好了那么一段时光,便要走了。 “这酒可没酿好吧?劲头不是很足啊……!” “你给我记住今天的话!不要到时候我的病好了,而你还是个病秧子!”…… “你端下去好了。哦对了,这个破地方,有没有什么水果?对皮肤好。”…… “凌卿钰!臭女人,别给本公子耍花招!” 花未然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个。 凌卿钰现在,很想听到他的声音。哪怕是在他要离自己而去的最后一声,这样也好啊。 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就要离开她了!! 有些人啊,也只有快要离自己而去的时候,才能让自己感到重要。花未然是自己打过十几年交道的人,是自己曾经恨到骨子里过的人,到现在能够这样相见,是凌卿钰想也未曾想过。 这是天意。 重生 凌卿钰醒来了。 怎么,她没死?那……花未然呢? 凌卿钰突然觉得世界变冷了一度。过了一会儿缓过神,才发现自己靠在一棵树上,边上没有人。凌卿钰四处张望,还是十分安静。苏天繁去哪了,不会丢下她吧。 苏天繁在为凌卿钰找水。方才见她倒下,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因为怕是被什么毒虫子咬了,所以连忙停住脚步,把她拖到一个相对来说看起来比较安全的地方,先暂时休息。但是等了一会儿,觉得凌卿钰一时半会可能是醒不过来了,在疑惑不知为何凌卿钰身子会如此虚弱的同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他去附近找了找,有没有哪里有水源。苏天繁走出去后,不仅找到了水源,用地上找到的一个破罐子盛了一点水,又发现了这山里的山珍野味——一只乌骨鸡。 他三两下解决了这只鸡,砍下了头,拔光了毛,清理干净的这段时间,仅仅只花了十多分钟。他双手拎着自己战利品走回去时,见凌卿钰已经醒了,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苏天繁站在她面前有一丝丝尴尬。“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凌卿钰将视线挪到他手中。她现在心情很复杂。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梦,是自己劳累过度,或者精神失常而造成的一场噩梦,她希望这一场梦是假的。 凌卿钰突然开始想立马回去看看楼中的情况,不知道左白轼现在是怎样的心情,焦急,还是郁闷。 她并不知道左白轼因为凭空而来的一封信而奔去了长安。 凌小嵩随同在右,半路上觉得事情的不对劲,便开始责怪左白轼的大意。 他呢,也是人,也有自知之明,但是他觉得不会是凭空而来的一封信,这样都能顺利进入卿钰门的掌控范围。这一次,是他大意。 左白轼思想二三,觉得小嵩说的并非是错,便让他回去,自己带领一半的人过去。万一是真的呢? 小嵩一回去,知道自己和左大人真的犯上大事了。集万千精英为一身,一夜衰败,众神殿被大火烧毁,除了十分重要的东西,那些凌卿钰摆放在那边的爹娘的遗物,或者是刀剑,文物等。 那幅画不知所踪,即便是烧完后的废墟里,也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卿钰楼结界已经大范围冲破,用的是砂眩剑,因为很明显楼中的人都被附了魔。莫不是凌小嵩到达时间快,恐怕大家早就已经走火入魔了。 小嵩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因为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但是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在凌卿钰回来之前清理好现场。 对了,花未然,花未然! 小嵩一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花未然现在身子那么虚弱,法力不可能全部恢复。若是花神大军严格守卫,希望他们会把花未然,好好安顿下来。 但愿是这样子吧,凌卿钰不想她这么想的变成现实。 毁灭 “你身体一下子变那么虚弱,这几天想看来是难为了你。等明晚花宴结束,第二日一早就备马让你赶紧回去吧。卿钰楼最近出什么事了吗?刚刚一直听你在说梦话。”苏天繁一边问,一边搭好了木架子,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刚才烧完后留下来的木屑,忙着搭架子,生火,然后把那只可怜的鸡茶在一根木条上,在架子上翻滚。 开始,森林里幽暗一片,天色暗的很快,也很冷,过了一会儿,火光照亮这一小块,凌卿钰的身体开始暖和起来。“我睡了多久?”她搓搓手,再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脸上一阵阵发烫。 “有一点时间了,你也不必太过于担忧。” 凌卿钰释然一笑,谁也看不进她心中的焦虑。她怎么可能不会担忧? 小嵩忙着忙着,东奔西跑,他已经给正在半路上的左大人发了书信,只因为怕是他一个银凤小卒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么多的突发事件,他先是让一部分人赶往花神庙前去看看情况,然后再是大致整顿好了暂时的事物后,便一个人坐在废墟里。 夕阳西下,卿钰楼还坚挺在这里那么久。这凌卿钰守护过的一切啊……就这么毁了。 就这么,草率地毁了。 那年小嵩离开前一个晚上,也曾憎恨过姐姐,憎恨过这儿,因为他们无情。很快,已经那么多年了,这会他已经是一个精英了,与十多年前一样在这里看着夕阳,知道万物落下,特别是夕阳西下,最是预兆着不好的事物,因为它预示黑夜的降临。 众神殿,是他最该担心的。众神殿里众多宝贝,烧的烧,盗的盗,卿钰门啊,还是以前的模样吗。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小嵩也没有忘记,给舒长墨寄去一份飞鸽传书。南海那么远,他应该才刚刚到。更不用说是处理了多少的事物,见过了多少人了。 卿钰门危在旦夕,只是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为何砂眩教不直接一击击毁,而是一下只摧毁一部分呢。她们杀起来可都不是人所能干出来的事情,江湖上天天都有新讯出现,什么门派一夜衰败或是一夜暴富,什么大人物被暗杀或是颠沛流离,幸亏,卿钰楼的事情,还没有让众多人都了解到。 此事一旦传出,将会引起混乱。到时候,只怕是江湖上下,此事闹得让背后常常有人说闲话,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闭上嘴了。小嵩最烦这种事情。以往他在当大夫的时候,见过多多少少生死,那些大人物、小人物的生与死,他都经历过。这种事情,只要是挂在凡人嘴上,就都是新鲜的。 他站在水榭上,望着面前那一片不平静的水面。曾经这里,凌卿钰也站过,也想他一样看着远处的夕阳无限好,但以前不是现在。 小嵩很难受,不住地发着抖,浑身上下打着寒颤,直到有下属发现了他,上前来为他拿来了一件斗篷,然后,小嵩拉住那个人,脸埋在他的肩头,抱住他小声哭了出来。尽管那个人,是位男子。 迷失 这么多天了,舒长墨还在路上。每天晚上都是他独自一个人。左白轼没有给他分配下属,他总是孤孤单单的。 舒长墨也不以为然,他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罢了,不过是听不见凌卿钰的声音,看不见凌卿钰的脸,触碰不到凌卿钰的头发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确实多愁善感了很多,以前他闯荡江湖孤身一身时,也没有什么。他有酒,有潇洒不羁的性格。 现在变了的,只是他稳重了很多,还有他的内心,已经被一位女子给占领。 无论如何,他都是有任务在身,再是心存欲望欲火焚身,也必须控制。 他多想立刻就飞回凌卿钰身边去,然后一头埋在她的胸口。 等这次南海回来,等着一次南海的事物全部完成了,他一定要和凌卿钰去江湖上走,带她去很多地方看不同的景,他不想闻到卿钰楼的气味,那里不能使他松懈,总是充斥着危险。 舒长墨再怎么想,也不过是空想想,他不知道卿钰楼发生了什么事。 舒长墨想着想着,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弧度。 凌卿钰吃着苏天繁烤的烤鸡,觉得这几天没有沾到过一滴油水,实在是罪过。她大口吃着,苏天繁皱了皱眉头。 “我吃不惯。”他刚想扔掉,被凌卿钰拦下了。“可别啊。”然后,她完全不顾形象地拿过他手里的东西——被他吃剩下的一只鸡腿,然后大吃。 这是凌卿钰出来以后第一次吃的让自己都感到无比满足。“吃完了吗。我们得在天亮之前赶回去,要不然到了明天再走,就来不及了。”苏天繁抬头看了看夜色,取了一根树枝,借了地上的火,为了照亮眼前的路。 凌卿钰心中很是不愿意。她吃得多,要是遇到了突发情况,行动都不方便。本想让苏天繁停一停,歇歇脚,但是过了一会儿,想想还是算了。自己已经耽搁了那么久了。 想想看,她跟别人一起在外面待几天几夜的事情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滋味真是不舒服,衣服到了天魔山,肯定又是破烂不堪的了。 苏天繁带着凌卿钰走,毫无方向感,只是一直向着亮一点的地方走便是了。凌卿钰也没有什么方向感,只是跟着苏天繁走。 夜晚很冷,比凌卿钰想象中的冷得多,两个人一言不发,走着走着并不是热了,而是觉得手脚僵硬,冰冷。 后半夜了,小嵩见月亮都被云雾给覆盖,什么也看不到了的时候,才想到要回去睡觉。但是… 他的房间,他的黑楼,都去哪里了呢。一脸的迷茫,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的确,自己缺少勇气,长久的训练也没能把他整个人改造成另一个样子。 小嵩躺在屋顶上,就着冷风,睡着。 第二天一早醒来,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故事的结尾,意味着新章节的开始。他迷上眼睛,想了想自己一天应该干些什么。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返回 凌卿钰幽幽叹了口气,大概是这儿了。 临近出口处,隐隐约约能看到外面的建筑,即使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这是哪。 夜空幽暗无光,林间寂静无声,这可真是奇怪的地方。走出去之后,是一条羊肠小道。 两边的建筑还是与镇上的一样,但是苏天繁却已经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这里……我也没来过。” 话刚说完,头顶便飞过一群蝙蝠,凌卿钰面无表情。苏天繁不由得全身一阵寒颤。这里一定有人,但是又很不确定。杂草丛生,不像是经常打理的迹象,两边竹楼里面也不知道住着什么东西。它们的主人是否就在里面。 两个人的步伐突然加快,可能是感觉到背后总是有人跟着,谁也不敢回头,心中已经慢慢商量好了待会若是出现什么情况改如何应对。 所幸,一直走到大路,都没有发生什么,可苏天繁一转头,见他们身后,原来一直都有一个人跟着。他吓了一跳。 “大哥,买花吗。”一个戴着面纱的老婆婆提着一个竹篮子。 “啊?”苏天繁歪着脑袋,两只瞳孔在黑夜里闪着奇异的光。这个篮子里什么都有,各种各样的花朵,像是苏天繁栽培出来各种各样的种类。 老婆婆就这样跟了他们一路,这使凌卿钰感到了不祥的预感。“不必了。”她挡在苏天繁面前淡淡地道。 然后拉着苏天繁纵身,消失了。 他眉头紧锁,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然后隔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是死敌。” 凌卿钰看向他。 “天魔教一直以来都提防着的死敌。”他半张脸都沉在阴冷中。 左白轼快马加急,凌晨三四时感到了长安,在被守门下属拦截,禁止进入黑琉阁的同时,也收到了飞鸽传书。 调虎离山之计,声东击西,真是砂眩教一贯的作风…同样的招数,第二次怎么可能还会上钩…哈哈哈,果然,卿钰门没有凌卿钰,还是不行啊!左白轼愣住了,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喂…左大人,要不要给您叫大夫来瞧瞧……您看起来脸色好像不对劲。” 左白轼摇摇头,吩咐下属看管好黑琉阁之后,便掉头,一踢马肚,马飞驰出去。 尽管左白轼很疲倦,这一路上他没有任何休息。 卿钰楼眼看危在旦夕,只要这个时候别人再发起一次进攻,哪怕是微微一丝伤害,都会对楼里产生一点损失。 凌小嵩颓废着,在等待回信前来的同时,也终于找人开始了重建工作。他想象不出姐姐知道了是什么反应。但是一定是很难受吧。 姐姐从来不把难受放在表面上,爹娘的死,她也没有留一滴眼泪,姐姐真是个没有心的怪物,难怪大家都叫她梦鬼。 小嵩现在什么也没有顾虑的了,好好想想,卿钰门到最后,是不是他很有可能会接管呢。他是凌卿钰的弟弟,有这个权利。 一切如常,砂眩教迟迟没有进一步发起袭击,因为结界已经草草重设了。楼中所有还在的下属,都是经过长久训练的精英。 卿钰门的人,怎么可能会垮下! 是的,他在等,一直都在等。凌卿钰会回来的!舒长墨也是!到那个时候,即便是久一点,两把剑加起来,也足够震动整个江湖! 冤魂不散 就这样,又过了好些天。 凌卿钰回来了,已经在路上了。同样的场景,同样的遭遇。 在这几天里,凌卿钰在回到天魔山后,告知了凌清愁她的想法。凌清愁沉默了几秒,双颊绯红,然后冲动地大叫:“这么禁欲的教主!!姐姐你不会是在逗我吧!!” 原来她早就想过了,凌卿钰只是笑笑,不由得感叹凌清愁都二十的人了,还停留在青春期的羞涩。凌卿钰问她到底答不答应,凌清愁支支吾吾说不清。 苏天繁坐在一边,一直在瞄苏天亮。天亮忙着凑合他们俩,根本没有注意到。 “你再不说话,我就直接默认了,年底就成婚。”凌卿钰厉声呵斥。 凌清愁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凌卿钰的手臂:“行行行,我答应了还不行吗?!”然后又挪到天亮脚下,抱着她的大腿用脸蹭道:“天亮你最好了……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我现在还这么小,才二十刚出……能不能……” “好好好,我明白。”天亮被她这副样子弄得哭笑不得,连忙扶着她起来。 在凌卿钰下午将要启程时,凌清愁也想跟着一道回去,被凌卿钰拦下了。“你是一个已经订婚的人,这些天,哦不,这些年。你还未过门,就住在这儿安顿下吧。不用害怕,不是有你夫君在吗。” 凌卿钰语气冰冷,但是实际话中有话,充满了调侃。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样嚣张的妹妹,早些甩掉对她来说真的是谢天谢地。 走之前,她特地给了苏天繁一个眼神,眼神中充满了活泼和笑意。 苏天繁心情好了许多,凌卿钰也是。 在这之后,便各走各的路。凌卿钰离开后不久,天魔教就被袭击了。 这是术法攻击! 原来结界已经背冲破了……这是几天前的事情。就在苏天繁和凌卿钰被困在山林里走投无路的时候,砂眩教靠术法掩饰,无意中破了他们的结界。 砂眩教也真是一个厉害的民间教会啊。听凌卿钰讲过,砂眩教也曾经破过她们的结界。只是一心奔着男人而来,十分危险。 卿钰楼的人都走了,这会儿可不好。苏天繁希望,卿钰门可不要出什么事啊。 凌卿钰已经在路上了,速度比去时快了许多。已经一周多了,大约再翻过一座山,一片林,就该到驿道上了。 卿钰楼下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人走过了。平日里的人经过都得匆匆忙忙,十分惧怕,因为每次都会听闻什么人说楼中传出神秘的声音阴森恐怖。现在更是有这个传言。说是什么冤魂不散,全部凝聚在楼的上空。 黑琉阁就不一样。黑琉阁的结界一直都很好,也是奇怪,为何砂眩教没有攻破黑琉阁这个想法呢。 从长安来洛阳的货物源源不断,要么是药材,要么是什么金银珠宝,各个地方的门派都已经听说了卿钰门上下经历的事。 唯独凌卿钰还不知道。 前去花神庙的一波人也都回来了。 死了也不想看见你 在这之前,各种谣言都有。卿钰门这次损失,本以为花神庙也会受到牵连,但是没有。 小嵩松了口气,但是下属的后一句话,让他觉得全世界都阴暗了下来。 花未然与他的花神大军,并没有回去。 怎么会这样!花未然就这么死了?不可能!下属提出了一个猜测,便是砂眩教将花未然捉了去,当了面首。这个想法一直在小嵩的脑海中回旋。他不愿意去想他,所有的男人进了砂眩教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与其说是被砂眩教的人支配了,那还不如希望花未然早些死了好。 这个念头他想,又不敢继续想下去。 左白轼一个巴掌将小嵩打回了现实。“臭小子!想什么?”他一把拎着小嵩的衣领,让下属把他带回了重新修建了一半的黑楼。 小嵩终于回去了,他见了太多不该见的,现在也最希望在黑楼好好训练一阵,等凌卿钰回来了,再细细解释给她听。 左白轼很后悔自己当时的一阵冲动。 又过了一阵子,所有下属都前往大门迎接凌卿钰的归来。实际大家都害怕极了,害怕凌卿钰看到楼中现在的状况会大发雷霆。 凌卿钰回来了,刚下马,本来一副冰冷,面无表情的神情迅速变成了恍惚。 原来是这样…… 原来花未然是这样离开自己的。 下属都很担心她,凌卿钰轻轻说了一句话:“我有些乏,想洗洗身子。”然后像鬼魅一样飘走了。 左白轼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凌卿钰泡好澡,换上干净的衣裳,踩着沉重的脚步走上楼梯。古老的木板在脚下发出响声。这里空荡荡的一切,已经没有了花未然的笑声。 她的眼前蒙盖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地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人的影子。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在软榻上,从窗外吹进来的风让她神志清醒很多。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喝了一口下属端来的茶,问道:“紫幻呢。” “被花公子杀了。” 凌卿钰心中又是一惊。 罢了罢了,人都死了。“大人……” 下属站在一边担忧地问。“给我讲讲这几日来,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可……” “讲!”凌卿钰拔出剑,抵在下属的胸前。 下属赶紧跪在地上:“是!” 一句一句…直扎凌卿钰的心脏。距离心脏三寸的地方,有一颗已经枯萎了的种子,它已经死了,因为它的根源已经不在了。而它却永远留在这个地方。 她早就知道了。花未然死了,走之前拜托了死神,千万不要带走自己,还拿自己的下一生作抵押,作赌注…… 凌卿钰闭上眼。 “千万千万,不要让凌卿钰这个臭女人死。本公子前世最讨厌看的就是她那张臭脸。死了之后化为鬼,在这个世界也不要看到她。” 花未然支支吾吾说道。 凌卿钰睁开眼。 下属要讲的,也已经全部讲完了。 她让所有人出去,只留下她一个。 这是一场让人释然的离别。 死了也不想看见你2 隔了一会儿,她很想就这样睡一觉,左白轼来敲她门。 左崖和诗桐都守在门外:“大人今日不见人。” 左白轼身后,跟着小嵩。“我有话要跟姐姐说…” 诗桐心一软,让小嵩进去了。 “我今天没心情见人了。出去吧,不管是安慰的还是禀告的,什么也不想听。” “姐,” 声音沙哑,像是哭腔。 “卿钰门不会这样垮掉的。花公子的死,都怪我。” 凌卿钰全身都在发抖,“出去……” “花公子是病死的,砂眩没有抓他。这么一个病秧子,抓了回去也没什么用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花公子走了,说明他释然了。没有落在砂眩教手里,我们都应该感到庆幸。” 小嵩说的是。 “我再说一遍,出去。”凌卿钰的衣服下面,就放着一把弑神剑。她的手一直在无意识地抠着软榻上的绣花面。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她的手。 花未然没有落在砂眩教的手里,她的确是应该感到庆幸。花未然没有让凌卿钰走,也是因为害怕舒长墨回来会憎恨他。花未然什么都想到了,口口声声说恨她恨到了骨子里,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凌卿钰对他很好,给他吃的住的。其实花未然……很感激她。 凌卿钰背对着小嵩,鼻子酸酸的。 小嵩步步逼近她。“长墨哥估计也快接到我送的传书了,他接到了很快就会回来。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大人的卿钰门更重要的呢。” “不许你在我面前提舒长墨。”凌卿钰努力克制自己握剑的手,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是自己的弟弟。 “大人可以理解为属下在添油加醋,可以理解属下是在火上浇油……明明与属下自己本身无关,却要来掺进一脚。属下不是多管闲事,属下只是理解大人的心。” “不,” 她反驳了他的观点。 “你不会懂的。” 一个与你对着干,打打杀杀了这么多年的死敌,在后面一刻与你重归于好,这是在江湖上几近少有的事情。打打杀杀几年来,恨不得将对方的脸抓破,直接送入阎王手里,但是到了死亡真正要带走他的时候,才觉得这是一个损失。 打着打着,索性成了朋友。 打着打着几年后,他们都成熟了。 凌卿钰还是觉得鼻子酸酸的。她始终哭不出来,最后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这个能力。 小嵩已经出去了,他想留给姐姐一点空间。 凌卿钰看着窗外的天,众神殿已经在重建了,她不敢去看。人啊,总是在经历一些压力的时候不敢去回首一些惨不忍睹的损失。 她靠在软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最近做梦总是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没次醒来都不舒服。 这一次她梦到了滞留在鬼门关前的花未然。 凌卿钰哭得稀里哗啦好伤心,花未然在他面前微笑,还是那种调侃的笑容,一直在嘲笑道:“喂,哭个屁啊,以前怎么没看见你这样哭过。哈哈哈哈哈,说吧,本公子是不是第一个!好了好了别哭了啊,让我抱一抱,哈哈哈,是不是要我像哄小孩子一样你才不哭啊” 损失 “闭嘴!谁哭了?”凌卿钰突然感觉到她是真的舍不得花未然。 她又送别了一个人。虽然算不上是目送,但是凌卿钰的确实在庆幸自己不是目送。她已经没有这个承受能力了。表面看起来自己有多坚强,实际上自己的情况,自己比谁都清楚。 “行了行了,哭个屁啊!”凌卿钰听了这番话,摸了摸自己的脸。 湿的。 好吧,自己要哭也只能在梦里哭出来了。这又是一个噩梦。花未然拍了拍她的脑袋:“傻瓜。” “别碰我。”凌卿钰打开他的手。“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这是多么真实的一个噩梦啊,她既想快点结束,又不想结束。 “再会再会,不想跟你说话了,本公子还急着赶路,哦对了,可不要忘了给本君的葬礼办的风光些!本君可是一代花神庙君主,要是有什么女子来助助风头,那就更好了。我走了啊,看本君心情,会回来看你们的,到时候别忘了迎接。”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种事情。死了还是一样的风格,到了阴间还不被人给揍死。 凌卿钰抚摸着自己的心口,发现是空的。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自己的衣裳。 她定眼一看自己心口的那一个位置,原本是一个丑陋的疤,可是现在,没有了。 她手在颤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该算坏事,花未然走了,连个屁也没有给她留下。 跟生前一样吝啬啊。 整个屋子黑沉沉的,整个楼房都是乌烟瘴气的。窗子外头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凌卿钰点了一盏蜡烛,走到外面。“大人还要去哪?” “我去一趟彻卿阁。不用跟来了。” 她自顾自绕过了诗桐和左崖。 诗桐真怕她走着走着会一头栽下去。 蜡烛的火光只能找亮小小一块,但是对她来说足够了。 那第二把砂眩剑,凌卿钰自从武林大会拿出过一次之后,便没有拿出过第二次。这下可好,她不知道左崖把它放在哪里了。 这一场浩劫,让大部分物品丢失的丢失,毁坏的毁坏,还有的可能被砂眩教盗了去了。众神殿那副图画也随之不见,看起来,被砂眩教拿走的可能性更大了。 整个彻卿阁都十分混乱,大部分书都被烧光了,被火烧光的,圆形的墙壁因为坚固,才没有一同被烧毁,但是很明显地留下了黑色的灼痕。 可恨啊,真是可恨至极!! 凌卿钰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她打开了那藏着禁书的石门,一一翻看,仔细检查着里面的书籍。 还好还好,里面的东西还在,幸好藏的深,才没有一起给烧掉或者偷走。 可是损失……还是算大的吧。 凌卿钰叹气了。她回来后,已经叹了好几次气了。如果她没有去中原,那这一切也不可能发生吧。这不能怪苏天繁,因为她也不是去了吗。 好吧好吧,这件事到此为止。今后,每天这楼中的人都是忙忙碌碌的。结界重新补充,任何外人,连一只飞鸟都进入不了。 下葬 两周后,舒长墨收到了传书。一接到书信,自己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只是掉了个马头,什么在远方的人啊事啊,哪有楼中的事物重要?左白轼打他骂他也好,反正凌卿钰在呢。 自己才刚离开多久啊,就出现这么大的事情,凌卿钰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左崖给凌卿钰递上文件:“大人这段时间比较忙,许多事件都没有来得及处理。还有几个月前遗漏下来的事物和花公子处理了一半的事情,都已经帮您整理好了。” 过了那么久的事情,到现在才来跟她说?经历了那么多,人都死了一些,就算是那些琐碎的事件,现在看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她好不容易从花未然的事情里脱出身来,就给她安排了这么多事。 花未然的葬礼很好,是安排在花神庙的。舒长墨不来实际上是个损失。葬礼上,凌卿钰排列在首亲手布置了这一场葬礼,然后亲手布置了花未然的棺材。是实木的,里面铺满了白色与红色的花。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的是,这棺材里却没有尸体。 花未然死无全尸,这尸体不管是被毁了还是被偷了去做傀儡了,至少给他一个风风光光的送别,算是凌卿钰给他的。 守灵守了三天三夜,所有花神大军和银凤精英,还有洛阳,九蛇坡的人都前来了,谁都知道这棺材里面没有人躺着,花未然那么要面子的人,连个遗像都没有。 人们大为不解。真正懂得的人,只有在场的两个门派所在的人了。 之后,属于花未然的空棺材葬在了九蛇坡之上,花神庙的后院。若不是花神庙里的人为凌卿钰指路,凌卿钰居然还不知道。这后院原来是一个庭院,有花有草还有一处小瀑布,美如人间仙境。但是这么一个美的地方,却是伫立着一座空空的墓碑。 棺材下葬。 凌卿钰一直在看着,一直看着空空的棺材下葬了。下属说,这是花未然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只是没有想过死后的葬身之地。 凌卿钰已经帮她想好了,在看见这个地方的第一眼。 她真是十分对不起花神庙,主子死了,却没有还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尸体,死在了卿钰门,却没有能力完全找到。 一切都平静下来了。 今天应该是头七,花未然说过要回来的。 他下葬的那天晚上,便托梦给凌卿钰了。 凌卿钰每天晚上都细心算着还有几天是头七。 终于是到了。 九蛇坡上这一天聚集的全部都是花神大军和卿钰门的杀手。 杀手们单膝跪在神像前的一大片空地,神像下是一个高台。这是花神像。据说花神庙虔诚祭拜花神,花未然死后还能寄身到神像当中安度。但是因为花未然的死非同寻常,所以,他没能超度。 按照往常花未然的作息,先是祭拜花神。 几万杀手与花神大军一同跪在神像前,等待着。 一个时辰后,凌卿钰已经按照流程,做完了祭拜。 人性傀儡 一天下来,凌卿钰身子感到了疲乏。她眼看着黑夜降临,躺在之前自己在花神庙睡过的那个房间里,却不敢闭上眼。 她怕她睡着,花未然就会出现在她床头,或者,他又出现在她的梦中。 自己的承受能力,她完全没有想过会这么弱。 以至于连梦都不敢做。 她只好走到露台上,从上往下看。 这是原先花未然守护过的土地。 自己身在这片土地上,按理来说就要受它支配。她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回头一看,是一张苍白的人脸。 花未然?不对,这不是他。乍一看,又感觉真的是他! 砂眩教的手法越来越高超了呢,这么几个星期就能做出一个傀儡…… 花未然的躯体,果然是被她们拿了去了。所幸的是,他已经死了,拿走了也没什么用!不过是一副皮囊! 凌卿钰笑了笑,拿出弑神剑便刺入了傀儡的胸腔。动作之迅速,比以往都要快出一等。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强大了,变得比以前梗厉害了。好,现在就来见证一下。 虽然不知道砂眩教的东西是怎么进来的,但是她能知道砂眩教现在已经走到哪一步了。现在,这是她们卿钰门唯一的对手。 弑神剑突然在她袖中消失,凌卿钰踩着那个傀儡的面部跃至他的身后,然后脚下一扫,刚好踹到他的脚踝,正当傀儡快要摔倒,但是又迅速回过注意力转过身来,凌卿钰躲过了他指间发出的几根细细的银针。银针上的毒,也是来自砂眩教的。 傀儡的攻击速度很快。但是比不过凌卿钰。她现在的满腔热血,全部都化为了愤怒。 是砂眩教。都是她们!她的弑神剑在今夜格外活跃,一直都有一种杀意围绕在指尖上,然后凝聚,传入到自己身体中的每一个血管,每一滴血。 这副傀儡,仅仅用了那么短的时间,理所当然,他很快就被打的支离破碎。 全身都散架了,变成一阵青烟飘走。 如果这时候,曦月和凌氏的傀儡也一起出现,会不会和这个一样的下场呢? 这是一对成了亲的夫妻。 哈哈……哈哈哈。 看着地上的残肢躯架,困意上升。今日把花未然的傀儡给打死了,不知道在噩梦里,花未然会不会找自己来算账呢。 不管他了,凌卿钰往榻上一倒,弑神剑紧紧握在手里,捏出了汗。她怕晚上等自己睡着时又会出现什么东西把她惊醒。 其实有什么东西她都懂。最近几天砂眩教在哪里都有潜伏。而凌卿钰每一次入睡,都不敢睡熟。 九蛇坡夜里还是很冷的,再加上刚刚打的潦潦草草那一场把窗也给打坏了,这样就更冷了。 凌卿钰总是觉得身边围绕着什么,总是觉得全身上下凉飕飕的。 半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所惊醒,一摸自己额头,滚烫。 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老是出现离奇的事情。她摸索着点上蜡烛,然后煮了水,迫使自己喝下一点热茶水。 谁都不可相信 凌卿钰不得不坐起身来,她换股了四面,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一点点滚烫的茶水在她的胃里面泛起一阵阵的狂风大浪,她捂住小腹,眉头紧锁。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六合丹的确带在身边啊,但是关键时刻,却不知所踪。 “用我砂眩教的六合莲,做成的六合丹,是不是应该分给我们一点呢。” 不好! 四壁上的蜡烛自动点上了,周围一亮,就看到了窗户上坐着的人。 “是你?”是那个失去双腿的女人。都这样子了还敢找上来,这副德行,怕不是在自寻死路。 “你别怕是不想活命了吧。难道还想失去你的手臂?”凌卿钰嗤笑。 “是吗,你怎么那么确定我这样就打不过你。我可不能决定今天谁能完整走出这个地方。但是,我的刀可以决定的。” 凌卿钰已经察觉到这周围,除了这个女人,就没有别的砂眩教的人了。 一对一,只用武力不用法术,真是公平极了! “我只有两只手,你的胜率比我大。凌大人,若是这个样子都打不过,那可就太没面子了。” 她的手紧紧握着弑神剑。 怎么会,弑神剑在江湖上还能遇到打不过的对手,那可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事啊! 她披上外衣,女人支撑着自己的双臂,十分快速地绕道她身后。这是两个人第一次面相相对。 凌卿钰低头看她,嘴角勾起冷冷的,阴森的笑。弑神剑在地上划出一根横线,剑尖直钦入地里,留下一道黑色的裂缝。“先说好,这里以后是我的地界,另外半边,才是你的。双方双脚落在的地上,不能进入她人的地界里,犯规,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女人双手支撑着字句的身躯,歪头:“好啊,反正我也没有腿。” 她行动十分利索,就像是自己的腿还在一样,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身上少了点什么而感到自卑。 虽然两个人的脚不能越过那一条划痕,但是若是双脚离地,也不算违规。女人没有腿,用手撑地自然不算用脚站立,自然也不算违规。 “凌大人可是在为自己增添麻烦。”女人阴险地笑笑。凌卿钰肯定不会嫌麻烦,她的动作幅度很小。在这么一个狭小且摆放了许多家具的一块位置上,光是独手挥动弑神剑的速度,也比女人双手支撑,同时用自己的身体来进行发动攻击快。 凌卿钰瞳孔在一瞬间骤然放大,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错觉,女人的下半身,居然长出来了! 这是她的幻觉,还是在一瞬间发生的奇迹。是天在庇佑着她,还是恶鬼在帮助着她。 不可相信……谁都不可相信! 女人刚刚站立起来,凌卿钰就心生畏惧。怎么说,她的双手弹跳能力也是非常的好,双脚简直不用落地,像是牢牢吸附在墙上一样,如同章鱼的触角。 等死吧…… 她犹豫的那一刻,听到一个声音。然后背上一击。 那一掌的力很大,足足把她推出去了几步。 收拾残局 她败了? 不,不可以。 凌卿钰恢复自己的注意力,迅速转过身。女人的双眼直勾勾看着自己,可能是还不是很适应自己的双腿,碰翻了一支蜡烛,蜡烛灭了。 她的警惕度高。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她的一切动作,脚下一滑,顺势在空中翻了个身,刚好重重一脚踢到了她的下巴。 女人微微闭眼,脸色苍白,脖颈以上的部分微微发红。她的眼球如狼一般发红,已经不管什么规则了,打个架,干嘛还要计较这些输或赢? 江湖上没有输赢,只有生死!这句话的意思,两个人都懂。凌卿钰已经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怒意,意识到自己可能得迎接更加剧烈的攻击,因为这个女人一旦长出了腿,力量将会与她不相上下。弑神剑被一股力量冲击,一个没抓稳,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看来这是要徒手搏斗了。她心中有压力,但是又不得不迎接。整个房间的陈设都破烂不堪,该碎的碎,该烂的烂。 天亮了。 “大人,大人在里面吗?大人!……” 凌晨里的巨响所有人都没有听见,所以大家都没有察觉出异样,直到过了早膳时间,里面还没有什么动静,下属怕了,担心里面发生什么事情,又不敢直接进去,便去拍她的门。没想到刚刚拍了两下,门便直直地倒下。 凌卿钰眼球充满血丝,身上的衣服上也都是血,简简单单把衣角扯了下来草草包扎了手臂。 “大人!”下属单膝跪在地上低着脑袋。“属下不是有意……” “我知道,”凌卿钰吃力地起身,捡起地上的弑神剑。昨夜的大战,弑神剑险些坏掉,还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至于这里发生了什么,你也没必要想知道。不要去想,既然看到了,那么要做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 “属下会保密的。” “你走吧。我得想想办法,如何收拾残局。” 下属退下了,刚刚走出没两步,背上就被插进一把剑。他想都来不及想为什么,就断气了。 凌卿钰换了件衣服,把自己身上所有的伤都遮了起来,在连她自己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后,用自己还不是很熟练的幻术结界把这里的一切掩盖成了假象。看起来还是普普通通,原来整齐的样子。 她确认这里没有任何问题了之后,才走出去。诗桐左崖早已候在外面。诗桐向她身后东张西望“奇怪了,刚才进去的那个下属呢。” “死了。” 凌卿钰毫不掩饰。“死了?”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凌卿钰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她。诗桐自觉闭上嘴。 外面早膳摆好,热了两次,这会还冒着白色的热气。吃完饭后,凌卿钰带人回去。 “凌大人!”所有人都站在山脚下准备返回,山上突然匆匆忙忙跑下来一个人:“大人,君主在生前留下了一件宝贝,说是死后要找一个靠谱的人好生保管……至于是谁我们也不知道。但是依我们来看,应该是大人您。” 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凌卿钰回头,见两个人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下来,一人一边,手中抬着一个黑匣子。如此小心翼翼,看起来很重要的样子。 到了她面前,那个最前面的人才让后面两个把东西放下。凌卿钰道:“打开。” “不可不可,这东西见不得光,君主特地嘱咐我们说了好几遍,要打开,一定要在阴暗的地下室。” 凌卿钰感到好奇,这里面藏着什么东西需要那么神神秘秘。一个未知的事物,当它还是无人知晓的东西时,才最能威慑到别人。 一天过后,一支人马赶回了卿钰楼,整顿整顿心思,凌卿钰从楼上看下,觉得有些奇怪,似乎少了一些人。她觉得自己该点兵了。 如今兵力稀薄,光光是连自己的肉眼瞧都觉得少。 这件事情索性交给了左白轼。 她也没这个心情点兵。 左白轼在凌卿钰规定的时间之内清点完人数,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不敢向凌卿钰汇报。当她问起的时候,左白轼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告诉她。 这个数字,让一向平静的凌卿钰都不慎把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然后一脸阴冷。她都不知道自己离开了那么两天,就失去了那么多人。 原本卿钰楼上下,三千杀手与下属,现在只剩下了一千五不等。 整整丢失了一半的人啊。凌卿钰心口发冷,她无法挽回这些杀手。 别以为杀手都是没有心,不会痛的。 他们要承受肉体上的痛,精神上也要承受痛。很痛很痛。 也不要以为,训练杀手的人是没有心的。他们看着杀手们痛的死去活来,可实际上,看着他们这样,一声一声痛苦的嘶吼,也一刀一刀割着自己的肉体。 这些杀手都白白失去了。他们死的很简单,全部都随着黑楼,随着他们自进门派以来,一直伴随着他们的栖身之地,一起烧光了。 生前,是卿钰门的下属,是杀手,却没有地位与权利。虽说人与人生而平等,但是在这里,大家都一样。可悲的是,连他们死后,都不能保留住完整的身体! 左白轼提议道:“大人,等众神殿修建完全后,将这些死去的杀手一同立碑,立在众神殿中央。” “可是,当年记录杀手名册的本子已经完全不知道去哪了,如何一个一个刻上。”凌卿钰摇摇头。“不行。索性你只管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先将这些被损坏的建筑都重新修建起来。之后的事情,以后慢慢解决。” 左白轼单膝碰了碰地,微微低头表示赞同。“还有,左白轼,准备准备,向洛阳,长安,扬州,江南,河阳等地张贴集令。卿钰门收门下弟子,不论男女,龄在十六之上,收入两千人,两千,收满为之!” 左白轼脸色骤然浮现一丝欣喜,随后声音颤抖地,十分忠诚地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在场的诗桐,左崖心里都十分欣喜,这下子,卿钰门可就又要来生意了。 账务 时间过得极快,没过几天,凌卿钰收到了舒长墨返回的消息,据说已经在边城了,大约再过一周,日夜不停歇地赶,就能到了。 这两天,凌卿钰天天在想着给舒长墨写信,想想舒长墨即使是知道了楼里发生的事情也不会记着赶回,没想到消息过来的那么快,还是回来的消息。 南海的事情左白轼也知道了,毕竟关键时刻,舒长墨这个当副门主的不得不在侧,这样一来,南海的事物就得耽搁了。 左白轼当初就不应该派他过去。他心里跟他过不去,明明已经担任了副门主一职,还要被凌卿钰这么一分配,进了他的精英团。好了,现在这个精英团里最最最最富有相貌、财富的不是左白轼了,出行任务,连回头率最高的都不是他了…… 不不不不不!他在想什么! 凌卿钰整天整天对着一张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边上摆着一盘墨。原本研磨这种事情都是舒长墨来干的,后来他走之后只能让左崖来了。 舒长墨经验足,反正也是经过凌卿钰多次“指导”后才真正学会的。左崖之前也干过,但是长时间不干,手都有些生了。 凌卿钰一般都自己研。 面对眼前摊着的一张白纸,身边一堆文件似乎都变成了摆设。对着它愣愣地发一会儿呆,欲要落笔却迟迟不下。等到明白自己真的写不了什么的时候,才磨磨蹭蹭收起纸笔,开始阅览信件。 这不是被感情冲昏头脑,而是别人不曾有过的思念。 舒长墨就要回来了,这下好了,凌卿钰又换了一个花样,之前是天天伏案发呆,现在是倚栏听风,张望远处洛阳城,似乎真的可以看到城门一样…… 诗桐轻轻叹了一口气。弱弱地扯了扯左崖的袖子。 左崖微微偏头,斜着眼看了看诗桐,双手交叠放在身后。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总之该是用午膳的时间了,凌卿钰才去吃饭。 午饭还是捅以前一样。几个菜,一个饭,但是不同的是菜样。开始重建众神殿与黑楼以来,所有用在膳食上面的用钱都开始减少,菜品种类还与以前一样,但是味道却相差好多。 凌卿钰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难吃。”她板着面孔,沉着脸走出众人视线,然后所有人看着她走上楼,走进自己房间。 凌卿钰打开一份份信件,今日来的信件非常少,而且都大概是一个种类。总而言之,相比于从前,她是第一次发现要处理的东西若是一天的量,简直是少得可怜。 她很快浏览完了,但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放了许多前几个星期累积起来的文件。这些文件压了仅仅这么几天而已,就已经积灰了。 她快速看了几份,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本想直接叫左崖处理了,却无意中一瞥看到了一份账务单。这让她的脸阴沉下来,她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吧账单上报给她看,于是便拿了起来,仔细查阅。 生意 这些账务,不像是楼中日常事务处理所需要的花销,更像是什么人特地为了什么东西而去买的。 这上面明确指出了买了什么。不过就是一些纸笔墨,或者是一些日常的衣裳。 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账单呢。是什么人买的。为什么要给她 凌卿钰最近多梦,她也总是会想很多,久而久之,便有一种,门中又有什么东西闯进了的错觉。 她不以为然。不过现在的状况,她希望这不是最近几天的东西,因为最近楼里的钱是真的用的紧。 一切如常。 凌卿钰的玉在一夜之间突然不见了,醒来之后总感觉腰间好像少了点什么,她的玉没有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对着自己房中的古铜镜。不知道为什么,没了玉就如她没了气色,整个人看起来脸色蜡黄。 左崖在门外敲门,她不待见。 卿钰门现在依旧是江湖上下最强的门派,这招杀手这事儿瞬时间传的沸沸扬扬。也正是因为这事,门中一下子多出了很多前来的人。有的是远道而来,久仰卿钰门大名前来上任的边疆人。有的是没有见过江湖上的世面,看了招贴觉得新鲜,来凑凑热闹,顺便碰碰运气的人。有的是从别的门派退出,或是被贬出门派,运气差,看看门里收不收的老杀手。还有的要么就是有些身家,能武不擅法的武艺出世,要么就是啥都不会,想来门里蹭吃蹭喝的人。 总而言之,刚刚出来的通告,就赢得了整个世界的围观。 卿钰门一日只得接待五十人,要通过种种考验与压力的体能训练才能放入待选人。没办法,江湖第一高手门派,岂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在座各位可说笑了,别说是简简单单的体能考研,就死了十余个。混水摸鱼的可真是多啊…… 凌卿钰从早到晚亲自坐在高台,望底下凡人打成一片,要么累得半死,要么直接断气,要么干脆放弃。她摇摇头。若是半日下来入选的人不足十位,便开门再放行五十人。 日复一日她也失去了耐心。这年头,菜鸟先飞,可是这菜鸟终归是菜鸟,凤凰还栖在树上,恐怕是早就被人捉走,轮不到卿钰门了吧。 她何时那么焦虑过。全天下的人,难道就不足这两千人的数目,卿钰门就开不得了? 她必须留在这里,千万不能让别的门派看到她们的软弱。居然连个杀手都找不起。 舒长墨回来那一日,刚刚从驿道上下来,就远远看见了生日热火的洛阳城,不断有车马通过。 他感到诧异,原先为何就没有那么多人呢。问了又问,那些人一口的异乡口音,告诉他卿钰门召集杀手,来自于全天下的人都将赶着过去碰碰运气,这么好的机会,哪个会武的傻子看着无动于衷呢。 他很惊讶。 大街上那都是人山人海,他想回去,又怕给凌卿钰添了麻烦,本来想找一家客寨先歇个两天,等人少了再回去露面。 搬弄是非 它犹豫了。 这人……也真的太多了吧。舒长墨连拉着马从别人身边挤过去的空隙都没有,大街上喧闹得很,白天太阳的闷热使得舒长墨失去了耐心,几乎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沸腾,汗珠一颗颗顺着脖子,顺着脸往下掉。 他也想凌卿钰了,又很想给她带回一个惊喜。 回来的期限越久,就越能添加一个人的思念。 让她等待的时间越久,就越是能看到她见到自己时,开心的样子。 舒长墨什么都想到凌卿钰。但是就是因为想着她,突然想到卿钰门现处于的危机,觉得自己现在回去,可能会给他们添加麻烦。 不知道凌卿钰怎么样了,病有没有发作,人有没有瘦。 在舒长墨堵了半个时辰之后,望见了远处能模糊看到的卿钰楼楼顶。 砂眩教混在人声鼎沸,嘈杂拥挤的人群中。过了这么几天了,诗桐吩咐的部下还没有查明清楚砂眩教此时的动机。 风流之端红颜梦,砂眩破君剑下意。 砂眩教, 砂眩门。 红颜祸水,泛滥成灾。 骆清雪扶养着曦月的那个孩子,不知为何只停留在了六岁的模样。可是明明她已经有了十二岁的性格,虽然还是稚嫩,但内心充斥着无线黑暗。 骆清舟再也没有出过那个为她准备的密室。她的语言能力迟迟好不了。大夫曾为她听诊,说只要是有想要说话的那一种冲动,便可以治好这个病。 砂眩教不以为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骆清舟有人服侍着,一日三餐,一件密室,一扇高窗,一张床榻,此外,石壁上点着的蜡烛能给她带来一线光明。 那女人,一觉醒来发现已是几日几夜,不觉有些头疼。她睡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在她睡熟的那几日里,有没有发生什么。 实际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她就是在怕,趁着舒长墨还未回来之际,就算是让凌卿钰断掉一只臂,失去半幢楼,也是对她们的一种利。 舒长墨回来了,她们全然不觉。 女人是真的害怕他知道了带了凌卿钰回来复仇啊。 卿钰楼里面的那个丢了玉的人,最近也不派人找了。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但是成天脸上掩盖了一阵阴霾,就像乌云密布的天空。 “大人……今日就这样吧。”诗桐站在一侧。 “不,门外还排着人,你再招呼招呼他们。但是今天可能接待的人有些多,你若是看不过来,瘦弱的,或者是女性就直接支走吧。” “可大人说了男女不限的啊。” “嗯……”凌卿钰闭上眼,仰起头,嘴唇紧紧闭着,“说起来,这日子可过的真快啊。” 是啊,不知不觉,已经重新又规划好了所有。利用自己的时间来做这些无趣的事情也真是不公平,最近也听到了一些谣言,像什么:卿钰门支撑不了多久什么的,她也没多放在心上,只是很讨厌那些人,总是喜欢搬弄是非,什么事情都得插进来一脚。 凌卿钰很好啊,至少现在卿钰门很安稳。 旧人归 砂眩门简直是没有人性的恶鬼。 最近洛阳城人多,被抓的人也就越多,最近频繁有人死亡,离奇身亡。 凌卿钰终于耐不住性子,索性回房了,刚坐下,就是一个禀告。 她心情不好,这段时间丢了玉,也不让人去找了,反正找了回来,可能也是块半残玉。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干脆直接丢了就丢了吧,她也不在乎这块玉,反正她在乎的是舒长墨。 自己的东西,明明可以管好,但是就是不知道是谁一定要来干一些什么事情。 凌卿钰最厌恶这种人。 她眼望着寒风中急匆匆离开的人群——降温了。为什么已经入夏了的天,这种时候还会降温。这实在是让人费解。夏乏严重,这样的状态,她实在是熬不过来,索性靠在软榻上小憩了一会,诗桐的声音将她吵醒“大人!!大人!舒公子回来了。” 凌卿钰突然惊醒,从软榻上跳起来,刚想冲出去,随即停住了。 她的玉呢……这怎么解释? 思念之大,让她心中泛起一阵浪潮。 “大人,公司回来了,你不……” “凌卿钰。”舒长墨已经站在门外了。他一身黑色,双手放在身侧,望向她。 “你回来了,我等你呢。”凌卿钰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走到他面前。“累吗。” “不累,刚刚走到半途,就接到需要返回的消息。卿钰门怎么样了,我看近几日赶往洛阳的人很多,有些怕里面夹杂了什么不速之客。” 他说着,悄悄斜着眼看了看诗桐。诗桐注意到了,便找借口下去了。 舒长墨凑到凌卿钰耳边轻声道:“最近,时刻提防着砂眩教。” 凌卿钰看着他,眨了眨眼,再睁开眼时,舒长墨的眼神也已经完全变了。凌卿钰回过头,然后低下,看到他的玉还挂在腰间,一刻不离,便心虚。 “方才你没回来时,回楼见湖心岛上长着的那几颗樱树结了果,一片红色,想必今年一定生长得比去年好。一起去看看吗,这么旺盛可以采下几蓝,给花公子送去。”她说着说着,想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本想收回说道一半的话,又怕舒长墨察觉什么。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压力一下子全部涌来,眼前的舒长墨似乎成了麻烦。 “我有些累,能不能去休息。” “那好,你先去洗洗身子休息三天。” 他听后,含情脉脉最后看了她一眼,眼光中不仅有一派深情,还深藏疲惫。 他出门后,又关上门。凌卿钰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迎上去打开门。“舒长墨,三天后,我会交代左白轼交给你一个重大的任务。” 这一句话,其实是很违心的,凌卿钰真的感觉到自己最近脑子有点不好。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让舒长墨多陪陪自己不好吗。在自己身边不好吗。 她想让舒长墨带兵。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现在如果再说,自己当时是口误,那也不现实啊。 凌卿钰去找了左白轼。左白轼还在黑楼视察。 最近进来的人还是有一些的,这些人以前不知道这里的残酷,现在总是知道了,训练了一天下来,全身都动不了。 负心蛊 “左白轼,请你交代舒长墨,让他在三天后带人训练。” 左白轼挑了挑眉。“回来了?” “是的,已经到了。”凌卿钰坐下,双手捧着下属端来的茶。左白轼沉默了一会。“现在人还太少了……” “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凌卿钰抬头看他。左白轼被这目光逼得说不出话来,全身像是僵住了一样。“可是三天根本就不够!!不是说收满为之吗?你已经改变了多少了?” “我不知道。”她淡淡地一句带过。这样完全不把左白轼的心焦放心上。 “现在我们连一千人都没有到!” 两千,一千,这两个数之间,无非只相差了一。 凌卿钰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内心焦虑的很。要不……让舒长墨多休息几天?那他也无事可干啊。 更何况,凌卿钰还要找她的玉。靠自己一个人。 “您看就不能往后推迟几天……” “带我去看看花神庙送来的东西。” 左白轼彻彻底底地无话可说。 他带她来到放了那个匣子的地方。是一个地窖,一片漆黑,两个人只点了一盏蜡烛。那个匣子就放在黑暗里,谁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无比的神秘,它就这样安静地,放在这里,像是会突然从里面破出一个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花未然留给你的东西,就是这个,要打开来看吗?我出去,你要是有危险,就叫我。”左白轼转过头看着她。 凌卿钰抬起头,一看见左白轼的脸就吓了一跳。 这么乌漆麻黑的地方,你是来吓人的吗? “看大人有心事。”凌卿钰立刻捂上了左白轼的嘴。“我的玉丢了。”她对他说。 左白轼没有再说话。“我现在去派人找。什么时候没有的?” “前几天晚上,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就没有了。你也不用去找人这么麻烦再去找了。舒长墨知道了肯定又要责怪我。索性你就替我保密。若是让舒畅米发觉到不对,就说拿去改造了。知道了吗。” 左白轼点头。凌卿钰上前,小心翼翼用花神大军交给她的钥匙打开了匣子。起先,她是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便拿蜡烛靠近。但是又想起这东西不能靠的太近,于是便稍稍拿开了一点。 不管怎样,就是怎么也看不清楚。左白轼又拿了一根蜡烛来,两根蜡烛一齐点燃,亮了许多。凌卿钰伸手想去触碰,只摸到了又粘又软又滑的东西,直到用火光一照,不由得全身战栗,心都凉了半截。 是蛊虫啊…… 她会用,但是不专于用蛊,碰到一些这种渗人的东西,她还是会忍不住感到恶心。 来自于古老的中原的蛊虫,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它们阴,邪,冷,几乎所有关于恐怖的东西在中原都是发生在蛊虫身上。 她怔怔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使用。她想到舒长墨身上还有着一颗负心蛊,想着是不是已经失效了? 舒长墨去南海的路上,没有任何异样啊? 负心蛊2 负心蛊的作用是否已经停止了。在后来凌卿钰才知道,支配人与被支配人一旦走到一起,一旦触碰过对方的无名指,效果便会停下。 凌卿钰的无名指啊…… 无名指相碰,据说能够通过对方的心,听到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模模糊糊地想到,她们两个似乎从来没有尝试过,但若是哪一天拥抱的时候,一不留意就碰在了一起,牵手的时候,无意中便感受到了对方的心,听到了它所说的话。 凌卿钰已经大致明白了,但是不确认舒长墨有没有发现。 舒长墨出去了,经过拥挤的人群,在医所。 他的身体感到不适。 平日里,一点点的疼痛或是难受他都能忍,哪怕是被剑刺伤了,他也能忍。但是这种难受不是疼痛,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浑身发烫。可却又不是伤风着凉。 大夫把了把脉,眉头挤到了一起。 舒长墨浑身难受,他想睡一会都睡不着。这件事情是瞒了凌卿钰的。 “公子可是刚到洛阳不适应环境?公子是中原人吧。” 舒长墨摇头。“非中原人。不知为何身子会虚弱至此。我是卿钰门的人。” 大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卿钰门的人啊……”卿钰门传奇了多年,外头没什么人知道里面藏了什么。 “敢问公子是否全身酸痛,空乏无力,最近两天不眠不休,也无心安眠。”大夫摸了摸他下巴上长的一把花白的胡子,慢慢地起身,在身后的药柜里看了看,看定了在最高,最偏的一个柜子,踩着梯子,从里面取出了大把药。 这是…… 江湖传闻,这种药草只流传于传说当中,神农氏尝百草以来,只是见到过这么一种草药,服下感到整个人疼痛难忍,全身上下像是被火灼烧一样的难以忍受。 一株已经风干了的草药,黑褐色的一大把。“为什呢粟榕草会……”舒长墨早有听说这种药草。 太夫急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要跟我做非法交易?” 舒长墨疑惑道。大夫摇头,很是慌张:“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呢?老夫从医多年来,一切好的药材都是给排面大的人用。这些药材是老夫手下几个大弟子踏遍山海,走过天涯,从太行山山脚下一个巫师手里取回来的。那巫师跟老夫是老交情了,这些药材也是名贵,依我看,公子的病……使不得不服用的。” 这些什么巫师啊,太行山啊什么的,不管是真的假的,舒长墨没兴趣。他只是想把自己身上的不适治好。正想拿出银子,门外突然匆匆跑过一支长长的队伍,黑色的衣服,看着是银凤精英。 这事发生了什么? 舒长墨心慌慌的。银凤精英在这个时候接到任务,不可能不叫他六号。 舒长墨拿了药,付了银子,揣在袖里,然后跑了出去。 一身冷冷的白色让这些并肩的队友有些诧异,纷纷看向他。 负心蛊3 舒长墨神色严肃。“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队友恶狠狠看了他一眼,然后紧紧跟着大部队跑向远处。 这个方向,不是经洛阳城唯一的道路吗? 舒长墨摸了摸自己袖中的那一包药草,回去了。他感到很奇怪。 没关系,这三天,他不需要参与任务。回去后第一个撞到的就是刚从黑楼出来的凌卿钰。“你出去干什么?”她问。 “买了点东西。” “东西呢?” “吃了。”他若无其事耸耸肩。没有发现站在他身后,脸色僵硬苍白。 “对了,”舒长墨重新回头“又有什么新任务下来了?” 凌卿钰摇摇头,又点点头。“门中出现内奸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这会儿他们的动机越来越大,甚至在黑夜里出现了动物尸体,还有在门卫处收到了恐吓信。这一次的不一样,这一次提供了重要信息。你过来,我跟你说。”她招呼到。 舒长墨摇头。“算了吧我还没调养好,先去休息了,等有空了我再来找你。” “好吧。”凌卿钰笑笑。 还好没让她发现了。 这一阵阵的疼痛实在是越来越激烈。他没有直接上去,倒是走进了伙房交给了伙房的弟兄,按照方子上的方法来煮药。晚上是和凌卿钰一起吃的。他没有任何胃口,即使是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也是吃点就吐。 凌卿钰都找上门了。“你怎么了?”他终于看到她苍白的脸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她很平静。吃了点东西,舒长墨提早离开了。“你到底怎么了,我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听了这句话,他身体猛地一震。 他腰间的玉已经变成了褐色,像是血迹。凌卿钰注意到了,只是没有说。舒长墨身体不舒服,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玉。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没有什么胃口。” “要不我唤厨子给你做一些清粥。”凌卿钰问。 “好。”他觉得可以,便答应了。“舒长墨。”凌卿钰叫他。 “现在能听我说最近发生的事吗。” 舒长墨双手交叉支着下巴“你说吧。” 凌卿钰用勺子舀了两勺汤在他的碗里,温热的,还冒着气。然后又舀了两勺在自己的碗里。 她说道:“你走之后的第三天,我就赴邀去了天魔山。远在中原的天魔山上。带着左崖,诗桐,左白轼三个人一起,还顺便打上了大半个银凤精英。但是在半路上的时候,我们接到了消息。那个时候是花未然代替我,帮我打理事物,帮我管理整个小楼。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凌卿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沙哑。 “总之是发生了一些事。我知道了忙派左白轼回去,因此,他半路上就走了。后来,我们到了那边之后,接二连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在我身上。针对于我。” “你在那边,有想我过吗。”舒长墨问她。 凌卿钰喝了一口汤,“想过啊。我跟苏天繁还一起吹过玉笛互相交换秘密了。” 负心蛊4 “交换秘密?什么秘密?”舒长墨问道。 “关于自己的事。你没有必要知道。”她紧接着又喝了几口。 “学会卖关子了了。”舒长墨很坦然地摸了摸对面人的头发,然后点了点她的额中央。 凌卿钰喝完了碗里的汤后,被他这么一弄,放下餐具。“你胆子大了,都敢直接上手了。看来当初让你进精英团就是个错误。” 这句话她说了不止一遍,他受伤的时候说,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说,几乎没一次左白轼让他干了什么损失了什么的时候,一旦给凌卿钰知道,她定会说这句话。 舒长墨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反正他已经习惯了。就算是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他肯定也会去干的。 舒长墨看了看自己碗中渐渐失去热气的汤。是口感绵密的蘑菇汤,很是开胃。她记得以前舒长墨即使再是胃口不好,还是会喝一点这个。“我问你件事,你离去的那几日里,有没有觉得负心蛊在体内渐渐消失,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她这么一说,舒长墨好像确实是想起来,自己体内还有着一颗被她种下的蛊。 “没有,说到这件事我也很奇怪。明明当时说好的期限,却没有如约,反倒是提前了。在离开的这期间,我是没有感觉到什么的。” 之前刚刚来的时候,恨不得立刻就消除这可恶的蛊虫。可现在呢。他恨不得它永远留在自己身体里,被凌卿钰支配一辈子,挺好。 他习惯性地喝了几大口汤,但是突然感觉头发晕,一阵恶心,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紧接着,他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对,头往边上一歪,对着地面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这些……到底是什么啊…… 舒长墨内心惶恐,表面上还是很平静。“你怎么了?!”凌卿钰迅速站了起来,走到他背后,轻轻拍他的背。舒长墨摇摇头,拉过她的手摸了摸:“没事,可能是刚刚回来,有点不适应罢了。” 可悲的是,他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个。他生病了,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病。今日大夫给他这种药,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种药含有毒啊!大夫说这叫以毒攻毒。 自己应该是中毒了,而且,这应该是一种慢性的病毒。 若是这样一直下去,那他距离死亡还有多久呢? 他现在什么也不奢求了,反正他现在还活着,活着能天天见到凌卿钰就行。 凌卿钰不由得皱起眉头,不知道他怎么了。她拉过舒长墨的手,用自己的直觉为他把脉。 “没事的。”舒长墨轻轻推开她。“你在心虚。” 舒长墨没话讲了。 这样的对峙,不知道要持续多久。那天晚上舒长墨喝了凌卿钰吩咐厨子煮的清汤之后又喝了药,然后便睡了,半夜里醒来一身冷汗,还是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 他很难受,现在是六月的夏日,却一直感觉到冷。一张加厚的绒毯盖在身上,还是一样。 负心蛊5 诗桐一如既往守在舒长墨门外,一听里面有动静便想进来,舒长墨像是早早察觉到一样嘶声力竭地向门外喊:“别进来!不要靠近我!” 他最后的一点力气,全部都用来叫喊了。 他算是彻底虚脱了,整个人瘫在榻上像个活死人似的。四面蜡烛被风吹得摇曳,不断乱晃,最后稳定下来。舒长墨翻了个身,想要把心脏压在身下,因为他的心脏开始疼痛,不是那种疼,而是突然想到了凌卿钰,觉得自己压力好大好大,才不由得觉得疼。 窗外月明星稀,阵阵清风都化成了祸害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整个儿缩在被子里,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有多少虚弱,多少无能为力。凌卿钰的房间就在边上。要不是重新改造过之后,隔音效果不错,想必凌卿钰看到了会心疼的吧。 舒长墨真想看看。 这么想着,心里好受了一点。但是全身上下的寒冷还是让他受不住。便轻唤诗桐。“给我拿一床毯子,我有些冷。”诗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给舒长墨盖好毯子,掖好被子,又退出去了,出去之前,关上了窗户。 他好冷,冷得像是被冻结在一座冰棺内。他全身无力,更不用说要他干什么事,办什么任务了。 离天亮不知道还有多久。反正他被一个噩梦猛然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 天亮了。 光打进屋子,在透过窗户的软榻前的地上形成了四四方方一块灰色的剪影,蜡烛燃尽了,他眼睛涩涩的,布满血丝,便又睡了一会儿。 早上,凌卿钰醒来想要去看他,结果诗桐支支吾吾说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意思大致就是不让进。 “为何。” “公子不想见人,说是身子不舒服。” “我也不行?” “是…” “无妨,我不是人。”凌卿钰说完,不顾她的阻拦,直接打开门进去了。 天啊,不至于吧。他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夜间冷,可也不至于这样…… 本想叫醒他,后来想想还是算了。身子不舒服,就让他好好休息着。反正这两天都是空的。 榻上的人简直不像她认识的。看了一会后,她还是离开了。 用了早膳,开始接待来客。留下喧喧嚷嚷吵吵闹闹,凌卿钰担心舒长墨受影响。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女子。女子身上的衣裳已经破旧了,长发盘在头上很干净,眼睛有神明亮。她望着凌卿钰作揖行礼,很有礼貌地说道:“凌大人,在下来自苏州,是平民出生,今年十八……” “行了,别说下去了,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直接开始吧。” “是!” 怎么看都感觉这个刚成年的女孩子像是训练有素的。凌卿钰一边想,一边看。只见她双手的指缝间藏着八枚千机刃,突然用飞快速度飞出,在在周围围观等候的人们的头顶滑过一圈,个子高的人,头发直接砍落。 负心蛊6 让凌卿钰觉得震撼的是。这个女孩子居然藏有那么深的武功功底便让她停下,先让后面的人悄悄放进了候选人中,然后又问:“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是爹喔。”女孩子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即便已是成年,但稚气仍旧未退彻底。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若风。” “好了,去那边找一个叫做左白轼的大人,让她给你安排后面的事。” “这么说,我是入选了?”她很激动。“嗯”凌卿钰不耐烦,但还是“嗯”了一声。 女孩笑得更灿烂了,凌卿钰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她不是刻意要去毁了她大好的年华,同时,也心生遗憾。 你要跟我们一起成为亡命徒吗? 舒长墨已经起床了。大热天的,空气闷热,连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烫的。这样的天气里,他居然还穿着三层里衣,外加一层白毛狐裘? 诗桐见了他,都有些担心。“公子,要不去寻大夫来……”“不必了。”诗桐端了一碗药上来,以为是公子伤风才喝的药,所以才没有感到好奇。舒长墨端过碗,几口就喝下去了,刚觉的反胃,想吐,可是也被他给硬生生憋回去了。她实在是看不下去。“公子的早膳,大人特地嘱咐过,要准备稀粥。已经吩咐厨子下去做了,待会与大人一起去吧。大人正在训练场上,公子要去看看吗?” 舒长墨点点头,“那好,一起去吧。” 一路走到那边,他都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仿佛一脚踩不稳便会径直倒下。 据说卿钰门的人,个个都是高手,凌卿钰是如此,那凌卿钰的眼光挑选出来的副门主,将会是怎样的人呢? 当时舒长墨阴差阳错下被带上这个位置时,凌卿钰并没有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因为卿钰门在武林中的威慑力极大,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凌卿钰没有说。但是久而久之,在后来众多的交涉中,直到所有门派都看到了,直到江湖上下,“舒长墨”这个名字也成为了闭口不谈的话题。 “听闻,这便是凌卿钰亲手提出来的舒公子了。”众人只见诗桐走在最前为舒长墨带路,貌美的女子走出来后,后脚舒长墨跟在其身后,一步一步走近。 这就是舒长墨? 身穿三层厚厚的衣裳,一身的白色,大袖上纹着一只金凤,更夸张的是,他居然还披着这么厚的雪狐裘?! 众人惊呆。如此闷热,还会有人这样打扮。相貌倒是能打动女性芳心,但即使是这样要好看…也不至于穿着那么厚的衣服吧? 凌卿钰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刻意咳了一声。舒长墨在凌卿钰身边坐下,两个人的正面几乎是一副同样的眸子。眼神中闪烁如同星辰,可也饱含着冰冷刺骨的寒意。舒长墨的脸上,更是苍白,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傀儡。“你今天的脸色很是苍白。要不寻大夫来看看诊。”凌卿钰平淡地问。 “不必了,只是最近有些累了,再歇一天就是了,不必麻烦。昨夜有些伤风,今早托人煮了些药,已经服下。别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负心蛊7 她没有作回应。静静观看这些不大到位的武功。舒长墨怎么会变得那么虚弱? 她的舒长墨究竟是干了些什么。他是不是有事看着她。 穿这么厚的衣服重量也增加了不少。舒长墨现在完全不能承受身上的重量,头晕晕的。 “我先回去了。”他站起了身,向凌卿钰说道。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这是舒长墨回来以后,第一次敢正视凌卿钰的双眼。 “去吧。” 他一步一步被诗桐搀扶,走到楼下,吩咐道:“你去看看厨子做得如何了,我有些饿了,就不和凌卿钰一起了。若是做好了,直接端进房间吧。” 诗桐很是担心地走开了。舒长墨一个人搀扶着边上的扶手一步一步走。下摆很长,他没有留意,踩到了,“咚”的一声整个人扑在地上。楼道里有每天打扫,才没有积灰。可舒长墨的一身雪白还是被弄脏了一角。 紧接着他身子向前一倾,吐出一口黑色的血,那黑色的血液中,还蠕动着两条白色的小虫。 他不由得觉得恶心,手紧紧抓住自己心脏的位置,一手支撑着地,呕吐起来。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砂眩教。 “你叫什么名字。” “无名,是个孤儿。”面前的男孩儿平静地说。 “你是哪里人?”骆清雪手支着脑袋问他。 “长安人,从小颠沛流离,肆意掠夺抢来的银子养活自己。说吧,你们是要报复我还是要杀了我。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遭到天谴……并且这也是好多人都对我说过地的。”男孩不过看起来十三四岁的样子,说出来的话简直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所说的。 骆清雪想了想。看他性格冷淡执着,觉得想要汲取到阳气,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便笑了笑:“我们并非要杀死你。你若现在没有家,那你愿意留下来吗?没有关系,在这个地方,只有你一个男人,所有人都会将你视如珍宝。”骆清雪温柔地说。 砂眩教啊,就是一点最惑人心。明明是千古妖女,还要装的忠贞烈洁,这一套的伪装方式,简直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男孩低下头:“能遇上一个好心人,我真是很感激,但是我流浪惯了,请你们让我走,我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过日子,这样过也是过得自由。”他回头,骆清雪愣了愣,突然,在男孩面前的唯一一道门锁死了,他停下脚。“怎么,还有什么事吗?”一回头,骆清雪的脸就在面前。 他很淡然,眼中竟没有一丝惊讶,让骆清雪很不舒服,但是又感到庆幸。 “小弟弟,姐姐看你长得如此清纯不失风度,当姐姐的傀儡正好?你愿意留下来吗?” 你愿意留下来吗… 这个声音在整个大厅环绕。一阵一阵无形的音波传入男孩的耳中,是他头晕目眩。 是幻术攻击。 男孩眼前出现了假象。他没有任何经验,完完全全的给她迷惑了。 他在假象中看见自己身着干净漂亮的衣服,脚下匍匐着许多美女。这不是所有男性都奢求的吗? 负心蛊8 但是,他没有被迷惑。 “哈哈哈哈!世界上还有如此愚蠢的人?用自己的身子供给陌生的男性,在我眼里就是肮脏,就是低俗!就像你们,就像你!长得这一张脸蛋清纯好看,可内心……”他凑到她耳朵旁,“就是肮脏恶心……” 她听罢,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这个男孩子,怎么会…… 他明明不懂任何幻术,还是能够这样不被迷惑,而且还能轻易识破她们的最终目的,这是骆清雪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人格被侮辱了。他说出来的话如此成熟,句句都扎着她的心脏,让她尴尬的不能再尴尬。 她独自站在这里,面色苍白。已经完全没有任何退路了。这是她第一次被拒绝,而且,是被一个能躲得过幻术的孩子拒绝! 侮辱……天大的羞耻!男孩还是逃走了。但是,这么大一个砂眩教宫殿地图,他一个人完全没有任何向导,绝对不可能自己出去。 最后他一定会死在路上。想到这个,骆清雪一个人痴痴的笑。她她没有追上去,因为她感觉到自己没有颜面了。 男孩不断奔跑。 他已经适应了黑暗。 不要想太多了,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小男孩,失去了家人的孩子,一个非常可怜的孩子。 令人惊讶的是,他居然跑出来了,绕来绕去,最后似乎是找到了规律,他很容易就出去了。 那些守在门外的女侍者们,他也轻而易举搞定了。 他没有姓名,一出生就被抛弃了,后来被地主收养,地主待他不好,叫他“臭小子”。成天就知道压迫他,压榨他,干的不好便不给他吃的喝的,他晚上睡觉,是睡在马厩里的,最多给他一张破破烂烂的被子,然后伏在那匹主人家的棕马上睡一夜。第二天一早醒来,就要打水,拖地,洗衣服,各种各样的粗活都要一个小孩子来干,所以,他天生警惕性强,生存能力也很强。他没有很瘦小,却很强壮。后来,他终于逃走了。 洛阳是个人很多的地方,但是比长安好多了。长安那么大,想逃却不容易。 曾经,地主的妻子带着他去算命,这个孩子内有姓名,算不出什么,但是从他的相貌,第一眼看来,算命的就告诉她:这孩子是天眷,是迟早要过好日子的。 他谁也不信…… 在大街上,那么多的人都往同一个方向走。东问西问,才知道原来一个门派在招收弟子。 他也想去凑个热闹。他跟那些成天在街上乱混的流氓痞子打的也不少,就是天生好动的命。但是那些人嘲笑他说:“就你?不行不行,一个小屁孩能进去,那这江湖还能不能让人活命了?况且你还太小,人家不会让你进去的。” 是的,通告上写的一清二楚,他这样小的人,是排不到的。 那么,他又要四处流浪了吗。 舒长墨被人发现时,已经昏厥了,还是路过的侍女见地上有一个人,穿着厚厚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人脑子出了点问题,还蹲下身晃了晃,没想到却是舒长墨。 负心蛊9 她们被吓得不轻,连忙跑到楼下灶房去喊来了诗桐护法。匆匆忙忙赶过来了一看,不得了了。 舒长墨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榻上,身上的狐裘已经有人帮忙脱下了,只穿着两件里衣,然后身上重重地盖着两层的被子。他就像是过冬一样。 疏通一直等在屏障后,听到里面有动静了,便问道:“公子醒来了吗。” “凌卿钰还在那吗。” “大人还未通知,不过看公子这样,也是不想让大人知道的吧……”诗桐是真的善解人意。 “她不知道就好。”舒长墨用尽自身力气坐了起来。诗桐进来端来一碗粥。“公子的身体问题属下不清楚,属下也知道不该问的不能多问,但是不理解的是,公子看来不像是普通的伤风,一般的方子,需要经过十分复杂的过程才能开出。” “这件事情,谁也不要来掺和一觉。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就不能管好了?”舒长墨问。这句话对是对,让诗桐无话可说。他跟凌卿钰是多么相像。 可是谁知道,就在舒长墨刚才昏迷的时候,大夫已经来看过了。 是蛊的副作用。 是负心蛊。 负心蛊的反噬作用,在掌控者与被掌控者之间,只对其中一个人产生伤害。诗桐也想过,这究竟是不是负心蛊产生的效果。 凌卿钰和他,两个人之间只有一个。负心蛊的效力还没有到期,可舒长墨已经出事了,就是不知道凌卿钰知不知道。 “不要告诉她。”他的手微微颤抖。“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 他反过来安慰起诗桐。在众多的蛊虫之中,大多都是与生死有关,而负心蛊却与它们相反,也不是情蛊。 卿钰门仅有一颗。 凌卿钰回楼,已经是中午了。舒长墨睡了半个时辰,醒来是九时,喝了点粥,全吐光了。 吃了吐吐了吃,这样一折腾下来,胃里还是空空的一点东西也没有。凌卿钰开找人,差点没把整个楼给掀翻,最后侍女告诉她舒公子病了,凌卿钰才知道原来整整一个上午舒长墨都躺在榻上昏迷。 她真是恨自己没有陪在他身边。 舒长墨别过头不去看她尽量不要让她看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得有多丑。面黄肌瘦,与其说是面黄,倒不如说是惨白成了一张百纸。 你觉得这样能瞒得住她? 就算是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也能让凌卿钰看穿。 “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是什么病。”她与他四目相对。 “今天我咳出一口血。黑色,里面游动着两只蛊虫。这个回答怎么样,有没有让你满意。”舒长墨全部说出来了,剩下的就看凌卿钰自己去理解了。 凌卿钰嘴唇微张,眼神中闪过了悲伤。“你就要脱离我的控制了。” 这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舒长墨也明白了。“原本是三年的。”他小声。 “你的玉呢?”他突然发现凌卿钰腰上那一处空出来的,空荡荡的有些与以前不同,看了许久才看出来。 负心蛊10 玉... 她的玉呢,去哪里了?凌卿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舒长墨就这么紧紧盯着她,让她觉得很难受。她的玉去哪了啊。 舒长墨躺在榻上轻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们又不差钱,再买一块就是了。” 舒长墨说道。他说的是“我们”,这是不是代表着舒长墨愿意原谅她? 他曾经与她起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取下来。这个时候,凌卿钰觉得真是对不住他。舒长墨伸出手,凌卿钰觉得是他想坐起来了,便伸手要去扶他,但是舒长墨实际不是这个意思,他顺势下了床,却按住凌卿钰的头摁在自己肩膀上。凌卿钰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前扑去了。舒长墨轻轻啄着她的脖子,被凌卿钰拒绝了:“我还有点事情没有做完,现在不行。” 舒长墨歪着脑袋:“什么事情,处理文件?我跟你一起去。” 凌卿钰带他换了身衣服,然后喂着他喝了点水,搀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书房。舒长墨整个人都是软的,走一步不得不让人搀扶。凌卿钰曾有一刻想过,万一舒长墨也死了,那她该怎么办。 花未然,已经给她留下了阴影。先前小仟死掉,也没有这种感觉过。 他坐在一张茶几的一侧,翻看凌卿钰每天的工作信息,突然问道:“下面的事情怎么样了。” “进了一些人,这方面的事情已经交给左白轼了。只是以西的人较多,大多来自西凉,中原,楼兰一带。善于利用蛊术,这样的人,门中也是大多接受了,但总是会产生分歧的,你看,一个多少年来用的是武的门派,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凌卿钰没有说下去。 舒长墨低下头想。“你不也会用蛊吗。” “会是会,但也不能作为我的专业。”她纠正他。 那一去中原,给了她极大的印象。古镇上的奇特名居,两边无不刻着的壁画与一尊尊石佛,还有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悠远的歌声,菜馆里吃的,用的,在苏天繁带领着引导下,凌卿钰对中原更加深了认识。中原人最善用蛊,传说中原女子若是爱上一个男子并且爱的深切,便会利用蛊术将男子的心迷住,这样,男子便会对女子忠贞不渝。 在天魔宫,是禁止用蛊术做一些禁忌的事的,苏天繁起先于卿钰门连接为一体,便就已经想好了今后的交流该如何进行。苏天繁在凌卿钰手中塞了一本中原蛊术,是一本上了年纪的书,在她临走前,也送了一本武术给他。 中原的文字,凌卿钰会看,但还是生疏,十多年来多次交涉也是会看一些,但实际上所需要的条件唤蛊,她还是没有把握,因为搞不好,会反噬。 卿钰门必须有一个蛊师。她脑海中突然迸发出这么一个想法。顺便,也可以让他来看看,怎么彻底破了舒长墨身体里迟迟不走的蛊魂。 负心蛊11 凌卿钰是真心看不下舒长墨现在的这副样子啊。 “没事的。”他反过来安慰她。“现在这个地方发生了很多事,等这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在想后面的。” 要说清楚,他是真的很明白凌卿钰在想什么。凌卿钰抬头看着他笑了笑。 舒长墨这一看到她的笑容,心里舒服很多。“你还是别笑了吧,难看死了。” “走开。” 舒长墨喝了口茶,咳了两声。凌卿钰回过头来的时候,舒长墨已经在软榻上睡着了。 她摇摇头叹口气,走过去搀扶他睡到书房后一张床榻上。 这张榻,是为了防止凌卿钰一不小心办公到深夜,之前顾阡给她安置的,没想到一转眼已经那么久了,她却忘记了这回事,直到现在看见舒长墨的睡颜,才想了起来。 床榻上聚了灰,她撤去床单,直接用被子铺在下面,为他脱下外衣披在他身上。 舒长墨做梦了,不知道做了多久。 八月,楼兰。 “小舒,多陪陪你妈妈爹爹去去就来。”他们一家人还整整齐齐,一个都不少。三个人一路长途跋涉,来到千里之外的楼兰古城。小舒开心坏了。楼兰啊,大漠孤烟,驼铃声声,虽是一眼望去,黄尘漫天,大漠里苍茫一片,也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在距离几公里处,便是古阳关的驿道。这里的天气虽然恶劣,却能让他开心。 小舒很喜欢这里,喜欢站在高高的悬崖上一步一步逼近,然后突然背后一声娘的喊叫,再转过身对她做个鬼脸。每次爹回来,都会带她去一个地方看篝火演出。这里的人都喜欢穿着略显暴露的衣裳又唱又跳。爹爹回来了,小舒很欢喜地扑进怀里,爹爹带他一如既往地去看篝火。在楼兰,曾经张骞出使西域,在楼兰歇脚时,也留下了许多物质。小舒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些奇珍异宝。 “小舒要练剑了啊。” “爹爹,小舒不想练剑。”他很不开心地说道。 这个时候,爹爹弯下腰抚摸着他的头:“小舒乖,小舒生来就是要练剑的。等我们回去,跟凌叔叔一起切磋切磋,让凌叔叔看看我们小舒,这些日子里发生了那么大那么大的变化呢!”爹爹的手张开,在带有沙土的空气中画了一个很大的圆圈,里面装的似乎就是凌叔叔看到他的这种惊讶。 “呀!小舒厉害啊!” …… 年纪小小的舒长墨,一旦给夸奖,就会很开心很开心。凌叔叔家里有一个小妹妹,说是小妹妹,不过也比自己小几个月,小妹妹不经常出来,因为凌姨管的紧,不让她经常出家门。 小舒对这个小妹妹充满了好奇心。这一定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呀!小舒一想到这里,脸就有些发烫。幸好黑夜里,除了暖暖的篝火映照,就让爹爹觉得是烧红的好啦。 爹爹教小舒学剑,一把小木剑,手把手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们。 他们……都很喜欢他呢。 负心蛊12 一步一步,爹地稳稳地把握好力度与方向。小舒累了,就会在爹爹的身边坐一会儿,抬头看看天。 楼兰大漠孤城,夜晚的时候满天繁星,还有一轮圆圆的月亮,清冷而又明亮。 马上,就要过七夕了啊。 传说,这世上有一位女子,和一位男子,女子因触犯天庭,违背了神与人的禁忌爱恋,便索性唤作“织女”。男子是凡人,只在凡间放牛,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便唤“牛郎”。 在这之前,织女与牛郎情投意合,心心相印,只是天条律令中,不允许男欢女爱、私自相恋。 可两人还是被无情地隔阂开了。每当织女以泪洗面,愁眉不展地思念牛郎时,便会坐在织机旁不停织着云锦,以望博得王母娘娘大发慈心,原谅过织女这一回。 有一日,天庭准许织女与姐妹们一同下凡游玩,在一处池中洗澡时,姐妹们夺走了她的衣裳。在不远处,被正在放牧的牛郎见着了,便找到了那个正在洗浴的织女。 织女起身后,见自己的衣裳不知丢到了何处。牛郎拿着那美丽的衣裳,见姑娘一转头,貌美如同天仙,粉滑凝脂,脸色微微泛红,长发乌黑及腰。在织女回眸的一刹那,脸色变得绯红。 牛郎笑着道:“姑娘若心意嫁给我,便将衣裳归还于你。”织女无可奈何,可牛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即便是个凡人,那又有何区别?织女点了点头。她的衣裳还在他的手上,此时也不得不答应。 牛郎与织女举办了婚礼,两人早已相爱,只因一见钟情,一颦一笑皆为动荡。一人一仙,恩恩爱爱,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是能够阻挡他们的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牛郎也每日放着他的牛,织女每日操劳家务,小日子过的美满幸福。 可美好的日子持续了没多久,天庭拍下来了天兵,是奉王母娘娘的命,来将织女捉回去的。王母娘娘知道她与一名凡人成了亲,大怒,将织女紧缩在天上,每日没日没夜地织着云锦,便是对她的惩罚。 织女心心念念想着她的牛郎,牛郎也心心念念想念她的织女。 不管身处何方,他们的心还是在一起的。每一年的七月七日,天门大开,织女得到一日的休息,便会跑出门去。牛郎织女在鹊桥相会,是一座喜鹊聚集成的桥,正为的是天各一方的牛郎织女。 小舒这么小的男孩子,都喜欢这样浪漫的故事。 不得不说,小舒很喜欢娘亲讲这个故事,还有一个原因是,娘亲与爹爹,也是在这一日成的亲,而扬州凌家的凌大师和他的妻子,也是这一日。因为,他们使徒三人,是自一个师父手下出来的徒弟,兄弟二人仗义,什么事情都得在一起。小舒也早已听说了,凌叔叔曾经在那几日前几个月,悄悄为姑母种下了一大片花海,正好在那一夜争相开放…… 相比之下,爹爹与娘亲就简单多了,娘亲待他温柔,待爹爹也是,爹爹尊重她,爱护她……一家人平平淡淡过日子。 爹爹的故事讲完了,小舒还是赖在他的怀里。 负心蛊13 “小舒,起来了,今晚收尾这一套,明天就可以练习下一套剑法了。” “我不要。”小舒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拿开了爹爹在他肩上摇晃的手。 “小舒!”爹爹沉不住气了,硬是把他的身子扳正。每一年的七夕节前几日,爹爹都会带一家人出来玩。六月终到了楼兰,看来在短期内是回不去了。在楼兰过七夕,也好。 小舒用脚在沙地上画着圆圈,划来划去,扬起一片飞沙。小舒很不情愿地站起来。 四面古楼兰的人们还没有散去,在楼兰是不知道有七夕的。在扬州,每逢七夕,街上就十分热闹…… “爹…小舒要回家,要回扬州过七夕,好不好啊。” 尽管他知道问这个其实没用。 爹爹叹了口气。“小舒,爹爹带你来楼兰玩,你不开心?” 所以,今年的节日,就要在大漠里过了? 舒长墨不甘,心情也随之下降了。 爹爹看他心情不好,于是便哼起歌儿。 这是一支很老的曲调,从他小的时候 小爹爹就开始哼了,哼着哼着,老是不自觉地就唱了起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爹爹你不要再唱了!难听死了!”小舒大喊道。每当爹爹一开口唱,他都会这么说。 他当然还不知道这句诗的含义,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首词。 每次,爹爹都用他粗糙的手去抚摸小舒的脑袋,然后会心笑笑。爹爹唱这歌的时间不多,除非是爹爹喝醉了酒。 可是……他现在也没有喝酒啊。 小舒的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小舒,跟爹爹说说,你现在怎么了。”爹爹看着他。 小叔说:“我想看爹爹再为娘亲种下一片花海。” 爹爹瞬间恍然大悟。小舒才这么小,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爹爹笑了笑说:“小舒!别闹了,这大馍蛮荒,哪里来的土?哪里来的养分,哪里来的雨水?乖,好吧,等我们回家,你监督着爹,爹亲手再为你娘亲和你种花……嗯…是要种迷思还是茉莉,你们说了算!” “都要!”小舒兴奋着。 原来,让一个孩子开心的理由,仅此而已。 小舒……很可怜。 七夕节到了,他们一家三口人在楼兰过的七夕。那一夜,小舒跑出去玩了,去找了南屋的阿姨阿公一起做吃的。直到玩到了凌晨回家,才知道原来那一夜爹爹没有回家。 怎么会没有回家呢…… 小舒就纳闷儿了。看娘亲气氛地一甩门,冷冷向小舒道:“你过来,睡觉。” 破旧的木板门在他身后“砰”一声关闭了。 “爹爹还没回来。”小舒颤抖着声音说道。他很在意爹爹和娘亲出了什么事,很心慌。 “不管。”娘亲淡淡地道。“睡觉。”见娘亲一拉被子就睡进了自己的床铺,小舒也没有办法了,洗了洗脸也就睡进了自己的榻上。 爹爹到底去哪了呢…… 没有人知道。 负心蛊14 “大人,公子已经昏迷三天了……” 诗桐轻轻说道。 舒长墨这眼睛一闭,就没有醒过来,还不时发着低烧,这两夜以来,凌卿钰都陪在他身边,睡也是为了图方便,直接伏在他的榻边。 舒长墨会不会就这样醒不来了? 她真的很怕。 她很怕舒长墨眼睛一闭,先是昏迷,后来再是离开。 以前她没有想过,负心蛊的蛊效会有这么大。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在做所有事情之前,都要想清楚后果。 她想清楚了,现在才想清楚。 凌卿钰拉着舒长墨的手,不对,应该是他拉着她,很紧很紧,怎么抽也抽不出。发着低烧的他时而会说一些梦话,她听见他口中喊着:“爹…我恨你…” 凌卿钰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手心出了汗,才得以一点一点往外挪。她看了看自己手上被掐出的一道白一道红的印子,随意甩了甩,还是借过诗桐端来的药,喂给他。 昏迷状态,怎么能喂的下去。喝两口,就要流出三口,凌卿钰尝了尝这药的味道。十分苦,比别的什么药都要苦上几倍。这到底是什么方子?总觉得不对。 “去,拿去让左崖交给大夫,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什么药材。总之我敢说,这绝对不是卿钰楼的药!”诗桐端走了,过了一会儿,又有下属端上来了普通的退烧药。 你可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舒长墨。 …… 小舒一觉醒来到天亮,还是不见爹爹回来过的痕迹。他彻底开始害怕了,害怕爹爹出了什么危险。夜晚的风可没有那么乖巧,巨大的昼夜温差使得楼兰古地的夜晚十分的冷,一阵风吹来,还办随着两三声野狼的呜鸣,爹爹不知道去哪里了,但是他相信爹爹有自我保护意识。 爹爹可是神剑手…又会铸剑又会舞剑。 看娘亲一大清早就已经起来了。娘亲很勤劳,并且还心灵手巧,凌晨那样子的态度,真是让小舒害怕。 “娘亲…”小舒揉揉眼睛走出门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是从东边升起来的,照的这一块古黄色的大沙漠变成了红色。 热情的颜色。 七夕已经过了,牛郎织女也相会了,想必在今日,她们……又要分开来了吧…… 小舒很向往他们的爱情,却不向往他们的缘分。“娘亲,爹爹呢?”“不知道。”娘亲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像是哭过了一样,眼睛肿了一圈。 小舒才想起自己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听到的抽泣声。这一下子,他的心更慌乱了。脸早餐都没有吃,便跑去了不远处的一片沙屋中去。见到一个阿娘便拦住了,直接问道:“您有看见我爹爹吗?” 他们都摇摇头,不知道。有的则是疑惑:你说的是哪国的话呢? 后来,直到问了许多人,才有了一丝线索:你爹爹昨夜,见到他一个人向东边去了。 西边?去西边干嘛? 小舒想了很久想起来。东边有一幢独立的沙房屋,里面住着一位阿娘。 负心蛊15 阿娘的眼睛很明亮,还是蓝色的,是一位波斯姑娘。阿娘很年轻,是爹爹却让我称呼她为阿娘。第一次来楼兰是两年前,我还年幼着呢,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一路顺着丝绸之路的队伍到了她的家里,阿娘还给我抓了一大把的甜枣,一大把的葡萄干… 阿娘是波斯人,是几年前被波斯国王扔在楼兰的弃女,原因好像是什么…因为心有所爱之人,而拒绝了波斯王子的婚约? 小舒记不得了。这些事情只是模模糊糊存在于他的记忆当中。也有些事情,爹爹也不告诉我了。总之,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他的第一次,却不知道是爹爹第几次了。 小舒倒是明白了些什么,顺着丝绸之路的道路,一路往西,越走越边上,大约走了很久吧…太阳完全已经升上来了,一阵一阵的灼热冲击着他小小的身躯,不由得让他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他身上可是一点东西也没有带啊! 远远地,他瞧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白色的衣裳,可是来到楼兰已经微微泛黄,且被风吹得变得皱巴巴的了。小舒一眼就看出来了,是爹爹! 他没有再往前,因为这样看着,似乎几步的距离就能到了,但实际上缺还得多走很久很久。在大漠上,一切都是这样。并且他还觉得自己体内的水分被不断抽走,整个人都是软绵绵的虚脱在地上。 沙子也是滚烫的,但是他却觉得很舒服。因为现在,他很冷,很冷。 爹爹也一定看到了他!因为小舒在闭上眼睛睡着的那一刻,看到爹爹正向他这个方向疾步跑来…… “小舒发热了……” 爹爹抱着小舒跨进家门,迎面而来的不是娘亲往日那一掌灿烂的脸,确实一张阴沉的脸。“你去哪了?” “我……”爹爹说了一个字,突然觉得气氛不对。将小舒放在床榻上之后,到了大半碗混浊的水,先喂给了小舒,等小舒的身体充分补充到了水分之后,自己喝下剩下半碗。 “你居然还有心思喝水!”娘亲突然伸手,把爹爹手中的石碗打碎在地上。石碗瞬间碎成了两半。 “你干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气。”爹爹皱了皱眉头“发生什么事了?小舒可能是中暑了,有什么事情外面来说,别吵到了孩子。” 爹爹说着自己走到门外。娘亲跟在后面。 “你…居然还有脸回来?”娘亲声音颤抖。 “到底怎么了……”爹爹眉头紧锁,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娘亲伸出手指着他:“你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想了半晌,才明白昨日是七夕。 “夫人,昨夜我……”他开口为自己做辩解,但是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娘亲看着他。 “你居然还有脸回来!谁不知道你昨晚做了什么龌龊之事!谁不知道你是去找了那个什么波斯小姐!蓝色的眼睛……不就是长着一副可爱的皮囊吗?我没有吗。我跟你已经成亲了,我们已经有小舒了!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负心蛊16 “你说她到底哪里好了?”娘亲的声音在发抖。 爹爹看不下去了,伸出手去拥抱她。 “你别过来!” “怎么了…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我只是一时想到了她,想着她一个人也怪可怜的,要不要去看看她什么的……” “你要看,你要看为什么偏偏要在七夕!昨夜是七夕啊!!”娘亲悲痛万分,觉得自己遭到了侮辱。 是啊,昨夜是七夕夜,牛郎织女会在鹊桥会和的。下面的人,注定要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天生清正廉洁,而自己呢…… 他想说的,偏偏不敢说出口。是的,早在带小舒第一次来楼兰之前,曾经就遇到过了那楼兰女子。那时,他与妻子尚未走到一起。 在几年后,他在扬州遇到了心上人,只是在扬州,却也只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情愫让两人走到一起并且心心相印,最后成了亲。 去楼兰,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在生下小舒后,在小舒会走路了,他们一家三口又一起来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他是去习惯了啊……自己曾经在这里长大,自己的父亲也是十分热爱这一片达摩黄沙,才会让他也喜欢这里。 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楼兰。 在很久以前,人们常常骑着骆驼,带上上好的物质出使西域,到达波斯,这之后,许许多多文化变得到了互相传授与交流的机会。两国友好往来,并曾挑选出女子互相赠送,顺便以和亲,再深入往来的目的。 她是其中一个。 这是波斯王丢弃的女儿。 波斯王子看不得别国使者前来提亲,便要求与自己的妹妹成亲。 一家人,同父同母,怎使得!? 后有奸臣肆意横行,胆大包天,听闻此事竟暗暗心中高兴,便挑唆波斯王: 大王,丝路至今,多少财富损失,丝路之难,只是让我们对别国刮目相看罢了,什么贡品,金银珠宝,瓜果粮食只是贿赂之物…大王,小心其中有诈! 波斯王听后,大吃一惊:“如此放肆?” “大王,使不得!”臣子们纷纷下跪,因宫廷之中,同父同母亲生兄妹成亲,是禁忌,血缘得不到延续,便会遭到种族歧视与灾害,这样下去…… 波斯王三番五次收到那奸臣的禀报,十分听信他的话,还多次对那人提出嘉奖。 国人们表示惊恐。 波斯公主听闻此事,也十分惶恐不安,跪着道:“父王…万万不可……” “你敢不愿?” “这本就是禁忌!” 之后,无论怎么说,她都是不愿的,波斯王一怒之下,还真的把她抛弃到了楼兰,是借着和亲的借口要她嫁出去,而在半路上,丢下了她。 这一晃许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波斯公主,便是现在那打乱了小舒爹娘幸福的人。 那一年,他亲自来到楼兰,迷路之时,她为他指路,顺便,也在她的心里指了路。 他在之后的每一年七夕,都会过去,知道娶了妻,便减少了。 负心蛊17 可是……他心里毕竟还深藏着一个女人啊。 妻子对这件事情一开始是无感的。丈夫带她去看望她,第一次也带上了她与小舒,只觉得这个女人莫名的可怜,丈夫让小舒叫她阿娘,为的是给那个女人一丝温暖……现在看来,那个女人连温暖都不配。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妻子气得发抖。 “你别冲动。” “啪。” 一个巴掌冷冷地落在他的脸上。 小舒病了两天两夜,小时,他体质弱,随便一折腾就会生病,爹娘都不忍心看他受一分苦。 小舒醒来后,他的体质却惊人的变好了,连练剑的效率也变快了。在练完一套祖父传授下来的九洲四式后,便回了扬州。 “……大人,公子喝的药方子,已经查出来了。”下属递给她一张清单。 果然如此。 凌卿钰的手不住颤抖。 舒长墨,放自己一条活路好吗…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他喝了多久。” “四五天左右。” “马上把这些剩下来的东西,还有药渣子,还有…还有煮过药的锅,统统处理了!”凌卿钰下令。 “是!” 舒长墨已经好几日没有醒来了,黑楼那边,人已经全满了,现在就等着他来练兵了。 上官朝一人处理众多事物,都快忙不过来了。以前这些事,都是顾阡帮忙一起弄的。 你可千万不要这样一直睡下去,马上就要六月了,你可要给我好好养身子。 舒长墨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房间的榻上,很平静,只是时不时皱一皱眉,然后迷迷糊糊说两句梦话,像是在梦中一样,然后回不知不觉中,凌卿钰就会被惊醒。 她的睡眠越来越浅,这几日来,总是陪在他身边。 舒长墨可不能出个什么三长两短。 四个月后,一家三口从楼兰顺利回到了扬州。尽管已经那么久了,小舒还是不知道为何爹娘的感情淡了,并且…… 娘亲对爹爹不搭不理,他问起了那日夜晚的事情,爹爹也只字未提。 爹爹这是怎么了。娘也为何会变成如此… 小舒在这样的家庭里怎么待也待不住了,爹娘对他还算是好,可是一到他不在的时候就吵架…… 小舒喜欢一个人悄悄闷在被子里面哭,他哭的时候,牙关咬得紧紧的,尽量不要让什么人听到。他缩在被子里,肩膀一颤一颤的。 小舒很害怕爹娘会有一日会离开他。他用惊人的速度学完了爹爹传授给他的剑法,一共有三套。 九洲四式 盘龙卧虎 风沙云隐 小舒的剑法很好,爹爹是铸剑师,但是始终没能在他临终前,给他留下一把好剑…… 小舒已经十一岁了。 娘亲为他做了一碗长寿面。 “小舒,吃长寿面可不能咬断面身,咬断了可不能让它再次落到汤碗里哦。”娘亲说道。 爹爹坐在一旁的桌上,哼着那一支曲调。娘亲坐在另一边,手中织着一条围巾。“娘亲,都快要入夏了,织什么围巾呀。” “小舒乖,留给小舒明天冬天再用。”娘亲笑了笑说道。 负心蛊18 刚吃完了一大碗面的小舒大大生了个懒腰,然后居然没有忍住,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儿。爹爹将碗端了出去准备走向灶房去洗一洗碗。 这一家三口人,从很早以前就在扬州定居了,家中还算富裕,有着一套宽敞的院子,四门相对,屋内冬暖夏凉。爹爹一般铸剑,都是在最后面的偏房里,那里面,爹爹不让人进去,小舒也不好奇里面有什么。 爹爹一共铸了两把剑,比凌叔叔家少一把。 那天晚上,爹爹说是去洗碗,但是很久都不见得回来,娘亲走到外头去看,听见了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然后急忙走回来,给我手中塞了一把她的剑,自己拿着一把匕首走出去了,还对我讲:“小舒,你自己小心点,要是有什么人要对你图谋不轨,你就用你学过的剑法杀他!为了你自己,切勿手下留情!” 小舒点点头,疑惑地问:“娘亲娘亲,爹爹怎么还不回来?”他新生恐惧。 因为娘亲除了真正发生危险的时候,才会给他她自己的剑,然后告诉他要保护好自己,最后如火如荼地快步离开。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小舒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跳下凳子跑过去开门。 门已经上了锁。他拍了两下:“爹!娘!” 外面没有人回应。 这下,事情发生得已经很清楚了,爹娘不知道与外面什么人做着斗争,在漆黑的夜晚里,一个人在房间,桌上点着红烛,外面罩上了灯纱罩,看似温馨,温暖,可是他浑身上下却不住地阵阵发冷。 小舒一个人一直等待着,一直希望着,外面有人拨动钥匙,然后说:“小舒,你睡了吗?” 但是他所期望的,总是他期望不到的。 开门的人不是爹,不是娘,而是两三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我的爹爹,我的娘亲呢!?” 骤然间,他想到了刚刚娘亲对他说的话,在黑衣蒙面人拔出刀的一瞬间,小舒已经将剑握在手里,然后冷冷朝向着他。 三个黑衣人,中间只有一个十一岁的孩童。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人?他家犯了什么罪?爹爹和娘亲现在又怎么样了? 他一概不知。 拿着剑与别人对峙,并不是有气质。而是需要勇气。小舒虽然听了无数次娘亲刚刚说的那番话,可现实中,他还是第一次面对。 第一次面对杀戮。 第一次面对敌人。 第一次,拿着武器与敌人面面相觑。 “我的爹娘都去了哪里!?” 他一声怒吼,毫不顾忌地将剑插入了对面男子的胸膛当中。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这只是个孩子,想吓唬吓唬,没想到来的却是真的。他眼神一瞥,见那男子刀尖上沾了血,便突然意识到,这便是自己爹爹的血。小舒被激怒了,脸已经通红了,憋着一股气,身子在颤抖。他重重拔出剑,那个男子睁大了双眼,血从他的胸腔喷涌出来。 其他人见状,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负心蛊19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一个孩子居然有如此惊人的剑法,和如此高强的武功。 余下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知道了这孩子不好对付,便一前一后,打算前后夹击。小舒给两个大男人围在中间,虽然害怕,但还是心想:我有爹爹教的盘龙卧虎…… 一时慌乱,有些动作他忘记了。不过这两个男人看上去十分容易对付,便想着速战速决。 小舒踩上桌,因为身子矮小,情动自如,在相对来说没有院子那么大的房间里穿梭来穿梭去。两个大男人看得眼花缭乱想要抓住他然后直接杀死,又想到雇主当时说的:小的要放了。 放了那还了得?那不就成了他欺负他们了?看样子他没有停下的意思,而且还要杀了他们呢。那把银剑在烛光下泛着银光,十分锋利,他们又互相对望一眼,慢慢往后退,往门外退。“休想走!”小舒大喊道。 随后,他一跃而起,再用力一蹬墙壁,雪白的墙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脚印。他的剑准确无误地从一男子的前胸插进去,从后背刺出,溅出来的血迹全部喷涌到他雪白的衣服上,就如同点点寒梅盛开,十分鲜艳。 “我杀了你们!!”他的眼神完全已经变了,嘶声力竭地朝另一个喊道。另一个人显然害怕极了,他手一滑,手中的短刀没有抓住,掉在地上,小舒的剑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前。 “大……呸,小侠饶命……小的…小的也是奉主子的命令啊…人家雇主给了小的们银子,小的们不得不……” 噗。 血,从他的喉前喷涌而出。 真烦。 小舒用手抹去脸上的血迹,若不是黑夜,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噬了血的红面赤鬼一般。 血凝固在他的嘴唇上,他下意识伸舌头舔了舔,一阵腥味在舌尖萦绕。 原来这就是血的味道…… 小舒突然想到爹娘,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恐惧。 爹呢……娘呢。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大院里,夏日热乎乎的风把他吹得晕头转向,地上还有两具尸体,而自己身上,沾染着这两具尸体的血液。 “咳咳……”他忍不住呕吐起来,大口大口地吐,吐出来的无非是一些清水。血液的味道,真是让人感到恶心。 一只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小舒警惕起来,转过身,眉目间还是一脸的凶狠。 月光照耀,映白了大地,定眼一看,是娘亲惨白惨白的脸。娘亲一直很注意形象,每天早晨早早起床梳妆,穿上了清洗的干干净净的衣服,然后坐在梳妆台前把头发梳的一尘不染,然后插上一支剔透的珠钗。 此刻,她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还沾染着血迹,同他一样。 那又怎样,小舒已经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你爹,他去了。”娘说完之后,不顾自己,小舒的身上还残留着污秽,只是跪了下来,抱住了小舒,把脸埋在小舒的肩头,竟呜呜哭了起来。 负心蛊20 小舒面无表情,他任由娘亲伏在自己肩头哭,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爹爹的丧事办的很隆重,因为好歹,也是铸剑师,还是有名的铸剑师。全镇上的人都来了,他们为舒家一家人而打抱不平。从此以后,舒家,就只剩下小舒,和母亲了。 小舒跪在爹爹的棺前,一言不发。他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不知不觉梦就醒了,梦到了一切都改变了。 娘亲呢? 她很爱自己的丈夫,很爱很爱。 她抱着棺木哭,边哭边大声哀嚎:“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就如此狠心就走了……这样也好,你走了,那个波斯女人也不会有任何念想了吧…呜呜呜呜……” 她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小舒敢说,他从来没有看过母亲这样过,并且,他感到很烦。所以,从那以后,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女人哭。 他觉得四周很吵,这些人很虚假。 他爹爹死了,死得很离奇,是被刺客杀死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爹爹留下的剑,一把留给了小舒,一把,陪着进棺了。 “爹……”舒长墨伸出手。 凌卿钰被猛地惊醒,然后看了看窗外。 三更天了。 她以为舒长墨要醒了,连忙摸了摸他出汗的额头。依旧滚烫。 只见他睁开眼睛,双眼似乎仍旧停留在梦境里,他惶恐地看着凌卿钰:“娘亲……” 凌卿钰握住他的手。“我是阿钰。” “阿钰……”他口中复述了一遍。凌卿钰看着他,然后拿起一边的水,喂着他一口一口喝下。 舒长墨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然后居然又睡过去了。 这到底如何是好。 不过,凌卿钰还是觉得很开心,一下子睡意全无了,大夫说过,舒长墨若是能醒来,就说明这病无多大碍了。凌卿钰觉得肚子里空得难受,下了楼,走进灶房。 她已经几日没有出过门了,两条腿软绵绵的,走起路来轻飘飘,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灶房里打盹的下属听到响声赶紧坐起来,见是面色苍白,白的长衫的女子吓得大叫:“大晚上的出来,吓死人啊!!” 凌卿钰也没力气说话了,直接歪了歪脑袋。 下属看清了脸,一句话也不敢说,忙问凌卿钰想要吃点什么。 凌卿钰轻声道:“吃碗面吧。” 一碗刀削面做好了,端给凌卿钰,凌卿钰二话不说,往灶房内一张木桌前一坐,大口大口拔起面来。 她这几日茶饭不思,跟病人其实也没区别了,知道今天才感觉到饿,然后突然想吃些面食。 很快一碗面就吃光了,下属看着吃了一惊:他们的大人究竟是饿了多久。 她不仅吃了一大碗刀削面,还喝了点剩下的粥,她想喝酒,但是想到舒长墨,还是觉得算了。 三天后,爹爹的棺也被送走了。启程的时候,娘亲抱着棺材不肯让别人搬走它,劝来劝去劝不住,到最后还是几个高大的男子上前来阻止她,硬生生把她拖住了。小舒觉得,娘亲还是很可怜的。 负心蛊21 他们母子二人,看着棺材下土,然后一点一点埋起来,越埋越深。 母亲被一个人叫住了,那个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全都被小舒看在眼里。他不知道那个人对娘亲说了什么,娘亲突然全身都在发抖,然后一怒之下,突然掀翻了木桌台上祭祀的物品。 这响声让小舒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了,究竟那个人对她说了什么话使得娘亲受到那么大的刺激。 娘亲哭得更加厉害了,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像孩子一样大哭。 “娘……” 娘亲拉过他,再一次靠在他肩上嚎啕大哭。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什么,小舒听不清楚。 小舒一瞬间觉得自己长大了,娘亲…是不是该交给他好好保护了。 小舒才听清她说的话:“小舒……害死你爹的人,是凌家安生大师……” 小舒的世界观轰的一声炸了。 娘亲伏在他身上,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小舒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阿钰…姑母……大师。 他们还是他认识的人吗。一夕之间,所有事情全部都变了。 为什么……为何会这样。小舒晚上做梦,梦见了自己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爹爹的尸体冰冷地放在地上,他浑身上下无数个血骷髅,在他身下是一片血泊。爹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像是对他说:“快跑,快!”小舒害怕极了,转过身去撒腿就跑,却见阿钰站在他面前。杀父仇人…怎能忘记?“我杀了你!!”小舒大叫着,想把剑刺入阿钰的身体,但是见阿钰直直地倒下去了。“阿钰!”他一惊,居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蹲下身去跪在她面前。她一身雪白的衣裳沾满了血,面色苍白。小舒抱起阿钰,摇晃她的肩膀。“阿钰,阿钰你醒醒!” 突然,他感到心口一阵剧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冰冷的匕首在寒夜里散发冰冷的光辉。阿钰手中拿着匕首,插入了他心脏的位置。 小舒不敢乱动,只觉得痛。阿钰像是无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小舒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很难受地喘着气。 “凌卿钰……我杀了你…杀了你给爹报仇……” 凌卿钰听见舒长墨又在说梦话,凑过去一听,听到她自己的名字。又仔细听了听,脸沉下来。他在做什么梦? 净网,我写不了了。 这一次审核面积好大好大,这本书有几章被屏蔽了,这样一直屏蔽一直修改是一个死循环。而且根本不知道我错在哪了,修改的我五体投地,找不出哪里错了,一些十分平常的词汇都能被视为各种各样的理由,然后屏蔽。 这双休日最后更新,下周开始,一是为了迎接期末,而是想等这片风波过后再开始修文、更文,然后暑假爆更。 大概就这样。除此之外《腹黑邪帝》也正在改了,大概考试考完后,书名也会更改,章节屏蔽的我尽快申请回来。 负心蛊22 舒长墨不停小声道:“我要杀了你……” “你要杀了谁?”凌卿钰试探性地凑过去听。 “我杀了你……杀了你。你走,你走!” 凌卿钰想了好久。以为他仍旧在梦中,便没有在意那么多。 舒长墨突然坐了起来。他现在身子虚弱,干什么都得凌卿钰在侧。这个时候,却依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凌卿钰连忙去扶他。 舒长墨靠在那边又睡熟了。凌卿钰喂了他两勺水。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舒长墨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一次巡游回来,左白轼给凌卿钰提交了黑楼重建的申请。 “是谁同意你去的。”凌卿钰问他 左白轼在她面前说道:“我自己。” “你有什么理由要我出钱重建。”凌卿钰看着眼前排列好的清单。“理由就是,新进的精英与弟子,还有各方下属。一部分下属已经分配至响应岗位。余下的人分为两拨,一拨留在卿钰楼中成为银凤精英。另一拨派往长安,黑琉阁,重建一所青禾小筑。将这一拨弟子练为杀手,命名,''千穹组织''。” 凌卿钰听后,果不其然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把一切事物安排的很得体,让凌卿钰找不出一点毛病,只是左白轼擅自做主,让凌卿钰很不舒服。“好是好,只是你若是以后要对整个门下做什么改动,务必向我汇报。” “若是情况紧急呢。” “比如说。” “人流过大,导致黑楼运行阻碍,迫不得已。”左白轼解释到。 “大人,我觉得您变了。” 凌卿钰受不了左白轼这样看他的眼光。她受不了别人这样肆意评价她。“哦?我变了。左大人,请你注意你的一言一行,若是你觉得,我变了,请你好好对着镜子,好好看看自己。”凌卿钰说完后,喝了一口茶,然后起身离开了黑楼。 “大人。”回去的路上,下属像往常一样向她问好。她一直在想心事,没有心情理会。今日心情并不是很好,舒长墨虽然已经从昏迷当中开始清醒,但他说的梦话,总让她觉得后怕。舒长墨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还说要杀了自己。凌卿钰觉得,他可能是梦到了十年前…… 那个晚上,她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外面有些喧闹,却没有去注意。她听到了爹的声音。 “我交代给你们的事情,请务必完成,若是完成得好,赏金加倍。”随后,听到了搬动箱子的声音,其中一个人上前打开箱子,见里面是满眼的银块。“好。”一个陌生的声音说着。随后一群人跑着离开了,脚步声很乱,但是过了一会就没有声音了。听见了爹轻轻的一声叹,随后,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记得了。只觉得当时必定是有事要发生。 这件事情,她一直想不明白。当然,直到后来,舒长墨上门来杀死她的爹娘事,她才想通。 他爹寻人,杀死了他的父亲,他便亲自上门,杀死了她的爹娘。 负心蛊23 所有事情都会有一个因果。 次日,夜晚,夜深人静 左白轼要求门主将门下所有的人召集起。 身为领主,舒长墨不可能不在其中。可是,舒长墨现在的状态,怕是连榻都下不了了,更何况是走这么几百步路,甚至更远的路,去参与这么一次集会。 凌卿钰反对了左白轼的看法。“大人,恕在下无礼了,大人现在的状态,便是执着于私情。趁着此次,在下也想与大人谈谈关于舒公子一事。” 凌卿钰对这个话题很是好奇,便道:“哦?左大人什么时候有这个权利能在我的面前搬弄是非了。” “就在大人执着于私情时。”左白轼毫不畏惧地说。 “左白轼直说便是。” “第一,大人不顾门下及弟子的安危,擅作主张与花神庙联合,导致因种种原因,砂眩教大面积袭击。其次,舒公子的病,大人对门中事物不管不顾。有下属反应,前几日提交上去的文书时至今日也未有回应。第三,有下属发现,在后院山林里,藏着两三具尸体。殊不知是何人所做,大人自始自终未能发现。这便是细节疏忽。”左白轼面对着大堂之下所有的下属,杀手们,就这样直白地摊开。 凌卿钰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来的时候是一脸淡然,除了疲惫,还有期待。她怕是早就预料到了。 “左白轼还有什么要说的。” “大人固执与自我,却不把门下安危放在第一。就连同是近日以来,新入门的弟子,有的也连大人的面都没有见过……大人,好好想想,您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是,她是有做错的地方。可,造成这些的,全部都是因为我。”正门外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所有人在同一时间转过了头去看,见一个男子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在炎热的季节,身上却披着厚重的狐裘。边上,诗桐搀扶着他,一步一步,十分艰难。 舒长墨跨进门槛,在场的所有人全部为他让出了一条路。左白轼眼睛死死盯着舒长墨。不过是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便已经病到了这个地步?左白轼完全不知晓,以为舒长墨只是普普通通的顽疾。 “左大人,请不要把一切看的太轻了。我也为这段时间我的失职感到抱歉。你若是看着我这样感到不自在,请立即提交申请,好让我下位,从此之后,由左大人您来掌管事物。” 左白轼知道凌卿钰的意图。舒长墨重病,不可能在这时接管楼中事物。凌小嵩没有接受过特殊照顾,对这些一无所知。而此时此刻最好的候选人,便是他左白轼了。 仔细想想,凌卿钰在这时特地提出了要他立即上位,即像是在讨好他,又像是在侮辱他。 后一刻,他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抬起头,见凌卿钰那张洋洋得意的脸,心里面有说不出的羞愧。凌卿钰让他在台上丢尽了脸,在他下不了台的之后,给了他一把梯子。 情意远 凌卿钰的话中有话,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她的每一个下属,包括卿钰门中的每一个人,智商都超乎于凡人,他们都听出来了。并且,大部分都是左白轼手下的病。 左大人这样被羞辱,他们怎么可能不感到难受。实际上他们感到很别扭,但是又不好说出来。 “左白轼,你答应不答应。” 这样下去他若是拒绝了,怕是会下不了台。“是!我会尽快提交申请。” 他的眼神坚定,不像是在愧疚。 他的语气坚毅,不像是在自责。 他的浑身上下充满了正气,也不像是看起来凌卿钰三言两语就能让他觉得失尽面子的人。左白轼说完之后,命人从外头抬进来一个箱子。 凌卿钰站在上面,双眼直直地盯着。 这不是……花未然托人交给她保管的东西吗? “怎么了。我有让你把它拿出来吗。”凌卿钰不解地问道。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左白轼解释着说:“大人,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一直让人心里惶惶不安,有下属说,曾经在自己的内室里见到过类似于蛊虫的东西,这玩意放在黑楼,怕是十分恐怖,这种东西若是一旦爬出,出事了便会很难处理。所以,想请大人来安排这事。”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黑楼很久没有经过大面积的修改,定会有些虫子四处乱爬。这些小事不必在这样的场合说。若是你左大人想要重新修建一个能安放蛊物的地方,便想我书面申请。” 左白轼命人把箱子抬上来,听了这番话,不由得生起不满:“大人!请您务必理解我们。” 凌卿钰摇摇手。“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愤怒。左白轼你别忘记,在你没有通过申请之前,我仍旧是卿钰门门主,卿钰楼楼主。想让我立即下位,可以立即申请。” 场面一度冷清,气氛十分尴尬,左白轼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现在的状况,就算是天塌下来这样的大事,凌卿钰也不想听。舒长墨坐在凌卿钰坐的位置,凌卿钰站在他边上,诗桐一直搀扶着舒长墨,因为他此刻真的很脆弱,似乎轻轻一碰就会垮下。 凌卿钰抬眼瞄了一样左白轼,就径直从他身边走下去了。 “大人!”左白轼在她身后叫。 凌卿钰停住了脚,但是仍旧没有说什么话,然后从大家的视野里走出去了。 夏夜也是闷的让人透不过气,又干又热,这让舒长墨很是不舒服。见凌卿钰走了,他也想站起来,可是想了想,他有话要说。 左白轼正要追出去,听见舒长墨虚弱的声音说道:“慢着。” 左白轼回头看他。“舒公子有何要事。” “你说要撤去凌卿钰的位置?”舒长墨在一边都听得十分清楚。 “是!” “我不同意。” 所有人都愣住了,整个大厅一个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因为他们都没有说话的权利。当然,现在,舒长墨是以领主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当然比左白轼权利大。 “我不同意。”他又重复一遍。 都将改变 整个大厅都听得很清楚。左白轼这下说不出话来了。他心里暗暗对舒长墨有着不满。但是因为他有凌卿钰罩着,又不敢针对他,不敢对他做出什么事来。 左白轼一句话也不说:“舒公子,请尊重我的意图。况且,你的领主职位还在,不是吗?”左白轼说完之后,带着他的人就离开了。整个大厅里空荡荡,蜡烛正在燃烧着,虽然很亮,但是舒长墨心中不止一遍地觉得被黑暗所笼罩。 “舒公子,人都离开了,我们也回去休息吧。”诗桐问。 仔细想想,凌卿钰若是把位子让给左白轼,以左白轼的性格,不但会立刻向痛恨的敌人——砂眩教提出攻击与宣战,搞不好让全天下知道了这一件事,会让潜伏在四面八方势力一同进攻卿钰门,趁人之危,趁着新门主还不适应时期,一举拿下。舒长墨他自己的权利说不定也会被左白轼剥削所大大减少,更何况…他的身子此时若是遇到了大浩劫,也是肯定支撑不住的。 这就很伤脑筋了。 “舒公子,我们该回去了,很晚了,需不需要命厨子煮些稀粥……”诗桐轻声问,左崖见舒长墨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让诗桐不要再说下去了。 舒长墨望着门外的天空,喃喃地说: “卿钰门,要变天了。” 他不止一遍这样想了。 很多时候想要帮助凌卿钰一把,却觉得自己是个麻烦。他一个人在那里想了很久很久。 上楼的时候,是被左崖搀着上去的,看他有些饿了,诗桐擅作主张去给他煮了点粥,没想到他什么也吃不下。 还是老样子。 左白轼真的说到做到。那日凌卿钰喊他谈话,一谈就是一整天,两个人在会议室里迟迟不见有什么起色,直到太阳落山进入黑夜,门才打开。凌卿钰整个人看起来很坦然,诗桐在外面候了很久,倚在石狮子身上睡着了。凌卿钰推她醒来。 “怎么样?”诗桐一见她就上前询问。“没怎么样。”她不愿意多说。诗桐明白那就是不怎么样。“去看舒长墨!” 她几乎每天都要见他一面,每一次去看他要么就待个几分钟,要么一呆就是一个晚上。这两天以来她没有任何工作,倒是一直心情平和。 诗桐很少见到凌卿钰这么闲过了。她有一次心情不好,还是几年前,被花神庙放了一次鸽子,那一次她发动了所有人准备工大,却没有见到花未然的影子。她费尽心思与左白轼交涉,结果换来的是这个结果??花神庙一直没有动静,凌卿钰索性那几天什么事也不干了。还有一次是好几年前了。她还幼稚,但警戒心还是很高的。那个时候常常喜欢化成男性去镇上的万春楼玩,他个子高,也俊俏,到有许多女性扑身上前伺候。她被吓出阴影,但是慢慢就习惯了,一段时间之内也经常去里面听戏看舞,直到被门下的人制止了,她闷闷不乐,心心念念这里面的歌舞。到最后还是命人带一队女妓上门来给她看,万春楼才知道原来这位有钱的公子哥儿是个女性。 让我砸了这墙 结果没想到,万春楼女子竟还愿意这样被耍!哪怕是被凌卿钰! 水榭许久没有打扫,掉满了落叶,满地都是。凌卿钰一觉踏上去,觉得有些湿滑。她抬起头,才发觉这水榭的顶上,竟已经爬满了常春藤。 嗯……藤枝挂在上面,遮住了天,除了投过枝叶投下来的光阴,别处是暗色的绿。 就这样安闲自在,也挺好。 不知道左白轼那边处理怎么样了。她要是带着舒长墨一起退隐了这个江湖,找个没有人烟的地方隐居,做一个居士,就如同陶潜一般,究竟会怎样。 她可是凌卿钰啊。 当初刚刚建立了卿钰门派,别人就已经告诉了她后果。 发展的好;全天下的人俯首称臣。若是退隐归山,说不定常会有人家来拜访探望。 发展的不好;不论你一夜衰败,一夕破产,都会无人问津。若是隐退了,甚至会有昔日竞争对手上门取下人头,以报往日之仇。 凌卿钰可不一般。几十年前曾经一届武林霸主称霸天下,受到全天下人的爱戴与敬重。将权贵至于脚底,视为草芥,应了皇宫的旨点名道姓要让他任为宰相,却遭到了拒旨。 此时轰动一时,连皇帝都不曾想到。 到了最后,这位霸主隐居山林,传下了名震四方的江湖药汤录名方。 原来每一个看似背后闪射光亮的武林霸主,即便是一身豪情意风发,也是有心事的。 她呀……她的心事是什么呢…… 左白轼之前的想法,其实,就是在帮她啊…… 凌卿钰真是个傻子。左白轼明知道舒长墨使她进退两难,当今在下属与战友的间接暗示下,她竟然没有看出来。 自己是真傻还是假傻。 如果是真傻,那么现在总该清醒了吧。 她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觉得浑身一阵轻松,顿时觉得心情大好,突然有了胃口,肚子“咕咕”地叫。 她跑去灶房,吩咐厨子做面,然后又跑着去了黑楼。 左白轼还在开会。凌卿钰在外头暂时回避了一下。这个地方不能乱来,肯定是有原因的,她之前只是了解过,现在她明白了。 左白轼为自己当时的莽言而在纠结要不要取消协议签订。 不要!千万不要! 凌卿钰差一点冲进去。因为当时,她好像也没有表明什么态度… 有下属支持左白轼的观点,却不知怎么下台。银凤精英真是傲娇,倔强。 一大半的人出去执行任务了,如果真的要撤销协约,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但是此时此刻的情况就是,大部分下属,是不支持的。“左大人若是就这样无理由撤销协约,在下斗胆询问,大人是否是畏惧名分,或者是没有自信?” 左白轼一阵沉默。 什么不该来的地方千万不能来!什么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这明明就是隔音效果不好!凌卿钰甚至想现在就把墙砸掉重新装。砌得厚厚的。好让人家贴着墙壁,安上了十只耳朵都听不见。 要带你走 她默默转身离开了。既然他们已经在协商此事。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但是她后悔自己今日听到的一切,又怕左白轼真的决定下来。 转身回去路过灶房,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有一碗面。“大人!您的……” 凌卿钰站住了。“给我吧。” 好端端的一碗汤面,结果时间太久,已经干掉了。面条全部都结成了一团一团的,汤水也只剩下一点点积在碗底。凌卿钰就做在灶房里吃完了,然后把空碗交给打杂的小伙计,独自一个人上楼。 舒长墨的命,全部都交在了六合丹上。 六合丹就摆在榻边,一伸手便能拿到。很多时候,一旦身子开始疼痛,他还是用内力压下来了。 凌卿钰走进去的时候,他还在用内力把自己的痛苦减轻。“使不得!”她及时跑去制止。“丹田下沉,原力失散,九鼎皆空,再这样下去,你身体就真的要垮掉!”她一眼瞥见了榻边装着六合丹的小布袋,打开来一看。 果然,丹药已经不多了。“怎么回事……” 没想到舒长墨的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叫左崖去补过一次,可是很快就用得快见底了。 “不管怎样,你不能再把自己的性命视作草芥了!”舒长墨看看她“我无多大碍。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呢。”凌卿钰笑了笑,十分无奈。“不过,我也不怎么着急。我有一个想法……” 她把自己的见解告诉了舒长墨。 舒长墨听完,只是淡淡说道:“随便你,我现在也是个废人了,也不能动用武力,死了罢,对你倒也清净,活着罢,至少还能多陪陪你这个即将失业的人。” 这句话中实在是带有明显的讽刺。凌卿钰听到了,但觉得他说得的确没错。 如果再不好好治病,他就真的会死掉!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她刚才向他的丹田中注入了元气,想必现在身子还好些,但是这么点虚弱的法力,也支持不了很久。“我很好。难道你还打算听到我说我很不好吗?”凌卿钰嗤之以鼻。 “我现在如果要带你前去一趟扬州,你支撑得下来吗?” 舒长墨很吃惊,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可以。” 凌卿钰轻轻摇了摇头,问他什么都说可以,他就不懂得拒绝。她有些将信将疑,但实际上大多还是质疑的。毕竟,舒长墨十分能忍。 “没关系,我真的熬的过来。要是我在半路暴毙了,你就把我葬了吧。” “这怎么可能呢?!”凌卿钰哭笑不得。“我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你去死呢。我的元气足够,顶多能撑个五六天的,到了扬州就找镇上最有名的大夫治疗你,一定能好。” “如果好不了呢?” 好不了,意思就是直接死去。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如果好不了,我就把你放在虚空的冰棺里,即便是等三十余载,也一定会等到你醒来的那一刻。” “你就这么坚信我能好?” 卿钰门日记 凌卿钰不耐烦了。“你就那么坚信你好不了?告诉你吧,你另一个身份是我的下属,我有义务把你治好,并且,带你去扬州可不是去玩玩的,我们有要事要做!”。 “好,你放心。”舒长墨点头。 唉,难道,你除了“好”,其他什么都不会说了吗? 她推出房间,在身后轻轻关上门。转过身那一刻,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笑意是邪恶的,她心里默想:这舒长墨竟已完全被驯化,简直是一个很好的玩物!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这种想法滋生在她的心底,慢慢发芽。 回屋没多久,就有信件来了。果然左白轼他们已经商定好了,那么就是等待结果。信件一拆开来,就决定了自己的想法是否得到验证。 凌卿钰嘴角漾起微笑。“左崖,备马。” “是” 东市买了新上的蜜桃,不买实在可惜。 许久未去过的小铺子做了米糕,生意还是那样兴隆。 凌卿钰走了大半天,身上带着的盘缠也终于用光了。 她已经盘算好了一切,并且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一个人来逛过了。回去之后,下属已经帮她全部整理好了东西。 六月二十日 小雨 银凤精英团新一批格外优秀,体魄强健,武力高强杀手入团训练,总共六十余男女,一半分配到了长安。其中,一名女子打下了男子体能的最高纪录。成就了令人感叹的成绩。 新一批通过考核,体魄强健,武力高强的男女进入黑楼,六十人分配至长安,六十人留在总楼。即将开展进行长达六个月的封闭式体能训练。 六月三十日 晴 银凤精英团经过多次协商会议,左白轼下位,凌小嵩看管与带领银凤团,并且,凌小嵩已完成了个人体能,突破了上限。 七月五日 阴 卿钰门公开张榜,凌卿钰闭关,即将长达至五个月至一年的修炼;左白轼即将带领卿钰门,代替凌卿钰,接管卿钰门门主一职,榜单刚贴便震惊江湖上下。 七月十日 小雨 卿钰门公开发布,领主舒长墨病逝,已将他安葬在卿钰楼念安亭湖心岛上,并长期带人看管住,一直坚守,领主之碑永垂不朽。此事一下,也同前一样,震慑一方。 七月二十日 凌卿钰在子时,带着舒长墨,已经悄悄离开洛阳。 七月二十一日。 “禀告左大人!银凤精英老杀手已经按照您的指令前去了南海,进行深入训练!” 左白轼坐在原先凌卿钰的位子上,端着凉茶。“这不是左大人的指令,是凌大人的安排。你要禀告,就告诉她去。” “这……”下属显得很为难。“好了好了。知道了,去了就好。一旦探子有何消息,立刻禀报!” “是!” 诗桐敲敲门:“大人,新的文件。” 得到允许之后,诗桐进去了,递交了左白轼东西之后,就退出来了,刚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不断冒出眼泪,一滴一滴滴在衣服长,手紧紧握成拳头。 小时 她身后靠着门,双腿渐渐软下来,慢慢地跪坐在地上,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大人……您也知道我离不开您的。你把我带到大,从左崖小时开始。你为什么不带上我呢…为什么呢。 诗桐心里难受,愤愤不平,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凌卿钰走了却不带上她。左崖悄悄看着,却没说什么。诗桐明明看见他了,也没有叫他。 左崖转身刚要走开。“喂!左崖。” “什么?”他转过来重新看她。诗桐用手撑着,努力起身,然后用手胡乱擦了擦脸,朝他跑过去。 “我也不想在这里了……” 她说的很小声。 “什么?”左崖没听清,想在确认一遍。 “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左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不行。”“为什么!那为什么她可以走……” “你听我说…”左崖把她带到楼梯口坐下。“大人只是有些累,她需要休息…就像公告上说的那样,就当大人闭关了,几个月后就会出来,如果没有,那我们也要耐心等待,说不定一年之后呢。” 诗桐没有说话。“这是不一样的……” 当然了,这是不一样的。“走,带你去玩!”左崖牵起她的手,带她迅速跑下楼。 就像小时候那样。 “你说,左大人知道了会生气吗。”诗桐问道。现在她可是闲的,左白轼工作效率比凌卿钰慢,却从来不要别人插手,左白轼在工作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来敲他门了。一定是黑楼磨练出来的臭脾气,左崖进去倒个茶,研个墨都能给他教训一顿…可怜了左崖也不能说什么。 “怕什么,不是有我呢吗。” 一直以来,都是左崖胆子最大了。 小的时候,即便是冒着危险,也要带着诗桐跑出去玩,不过是孩童的野性,却能独自义无反顾地做一些危险游戏…… “左崖!小心!” 诗桐还沉浸在小时候的记忆当中,转眼一看,左崖好好地走在路中央,却不知哪来的马车迅速驶来,将他撞倒 简直是可恶! 这是…花神庙的马!马的额心有一个百合的花的花印,显得很突兀,是花神庙的特征。 不对…仔细一看又不像。诗桐管不了那么多她的视力很不错,完全可以看清。马车远远离去,她连忙扶起左崖。 “别…别碰我…有毒……”诗桐听了后退一步。 左崖被撞到的后背上很清晰地能够看到黑色的血液往外流动。 “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群众上前围观。 没时间了……只好…她迅速拦下一辆马车,二话不说跃了上去,往那车夫手里塞了块银子,一踹马肚,驶向医馆。 她不懂毒…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应对。 “你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诗桐话中带着哭腔。 真的,就在眼前了,忍一忍就好。 左崖眼睛半睁着,显得很痛苦。他也太大意了。就算是努力压制身体中毒素蔓延,也只是徒劳吧…… “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诗桐加快了速度。 过往 大夫们手忙脚乱把伤口处理干净,突然忘记一件事。 “诗桐姑娘,请问大人最近是……真的闭关了么……那,六合丹是否还有剩余?” 需要用到六合丹?她竟然不知道。凌卿钰带着舒长墨走,为了舒长墨的病情着想,是必须带上不可的。楼中,怎么可能还有剩余……“不,舒公子在世之时,已经全部用完了,左崖的伤究竟是何来的,严重么?” 太夫摸了摸他长长的胡须,叹了口气。 诗桐很难受。 “左护法怕是中了蛊毒。” 蛊毒。 一听到这可怕的词,诗桐差点没有掉下眼泪。出来玩一趟居然能发生这等事情。本来就是出来寻开心,到后面竟……竟…… “老夫…无能为力啊。除非用到六合莲等上等药材,不然的话,就是用法力压制,可凡人也是凡人,不是仙人,这法子也不能长久…这蛊源,倒像来自苗疆。” 左崖躺在榻上咳嗽了两声,吐出来一坨黑色的东西。“先生可莫要告诉左大人,要不然,诗桐位分难保…到时候,也不知左崖与我会落得怎样后果。” 大夫点点头,又叹口气。“那要看左护法自己了。” 卿钰门的人,都是很能忍的……在左崖当初训练的那些日子吃过的苦不比常人少。他是要做护法的……凌卿钰竟然还把他关在满是尸首的屋子里关押。几天挨饿,不准别人进去探望…在离那屋子半步的距离,便能闻见那腥臭…是令人作呕的气味。 关押了一个星期,出来之后,人人都未想到…这孩子…这孩子竟以尸首为食…… 诗桐当真痛心,他出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似乎是闻不见他身上的恶臭就贴上去,抱着他大哭一番。 左崖吃的苦,比诗桐多多了。那年大雪,城中道路处处都是积雪,用铲全然没有半点作用。楼中发动下属家家送温暖,由左崖带头。半天不见讯息,因为这雪实在是太大了,信鸽也难以在这等恶劣天气中飞翔。左护法带领的下属,必定不比银凤精英差。即便有人倒下,他也得亲**问。这等暴雪,他一家一家访问,最后回到卿钰楼,在跨进大门最后一刻终是支撑不住。 他冷若冰霜,旁人不知,不询问,还真以为这是凌卿钰派出的新领主。 他哪里都好,尤其是对人,北邙山落雪梅家寻路来求一事,家父被抓,家母被诬陷偷金贪污受贿,遭了三年还未洗清。全家人吃了三年的苦头,整个梅家大门倒闭,也只是迟早的事。梅家千金长相姣好,那黑心强盗的条件是将梅家千金嫁到那里。 家父怎舍得? 门中派他处理此事。不到一个月,强盗窝便找到了,杀去了二十余人,流了三个做活口,还清了所有债,让梅家得以洗清。那千金看上楼中左护法,觉得他好,处处都好,哭着闹着要嫁。左崖离去前也只是淡淡笑着:“梅姑娘人好,自然有心人看得上。” 救赎 梅家千金哭得梨花带雨,左崖一笑而过。“诸位在场做个见证,若如同梅姑娘这般美好的女性,一年若是不嫁,在下自上门提亲。” 不出众人意料,不到半年南海大户龙家二公子便上门了。梅家赠予卿钰门黄金百两,连同左崖办事效率的额外奖励,梅家千金十分感激左崖,特地赠给左崖一块上好白玉。 “左崖…你会好好的”诗桐抱着他坐在马车里。卿钰门的大权现在掌握在左白轼手上,可是,身为老护法二人,权利当然也是大有掌握的。同时,左崖又身为在职十年的人,已经多于了左白轼。 左白轼问:“你将他怎么了?” 诗桐十分憋屈,“你凭什么指责我,一口咬定是我?” 凌卿钰一不在的日子,诗桐笃定自己没有好日子过了。 他是个怎样的人。 左崖的病情不是很理想,被大夫拉去治疗了。楼中理想资源短缺,谁也不知道左白轼打算用什么手段去治疗。无奈之下,诗桐暗中派信鸽给天魔教发了书信。 她自然有得到惩罚,惩罚就是派她扫了一周的院子。 一周之后,不出诗桐所预料之外,信鸽已经暗中送了回信。 天魔教教主与凌清愁的事情,已经彻底平息下来了。因为得知了凌卿钰的离开,苏天繁便各写了两封,全部都寄到了卿钰楼那。等凌卿钰安顿下来了,有了消息报平安了再让诗桐将此信送到凌卿钰身旁。 天魔教教主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并且在给凌卿钰的信纸上写了接下去的安排。 在凌清愁一个人留在那里的第一天,是很孤独与懊恼的。她懊恼凌卿钰的擅作主张,同时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但是,有了小妹的陪伴,当天晚上就消退了。两个人一起作息,不到三天便适应了。但是当小妹一日不慎说漏嘴,叫了她一声“嫂子”后,凌清愁就生气了。当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想,自己以后,还真的要当苏天繁的媳妇…… 在和他几次交面后,凌清愁被他驯化了,也不再感到烦了,尤其是对他的相貌感兴趣。 “作为我的未婚妻,我应该让你知道。”苏天繁摘下了面具。 那日,天魔山巫师送了她两条桑蚕。“这是天蚕,很有灵性。天蚕每一长大,便说明你已经长大,天蚕每一吐丝,就代表着你已经适应。天蚕每一破茧,就说明你已经成熟。它不好养,一条若是死了,另一条就孤独了。” “那该怎样养,才能养好?” “用心,自然能养好。”巫师语重心长地说。 凌清愁回去,看着一个木匣子里面的两条蚕,觉得十分有趣,便天天从云山上摘来新鲜的天桑,用心喂养。苏天繁跟具体地写到了凌清愁养蚕的事情,因为从这件事开始,两个人就已经开始形影不离了。 这是苏天繁的转折,也是凌清愁的转折。 诗桐没看下去,把信折了起来装回去了。 这是要给凌卿钰看的,她看到了一定很开心。 孤芳独赏 诗桐把东西收起来之后,去敲了敲左白轼的门。“大人,早膳已经准备好,在下已经放在门外了。”, 里面没有声音,说明要她端进去。 诶,真是奇了怪了,这一次居然要她拿进去,真是难得。保险起见,她又说了声“那在下就进来了。” 她边说着边推门而进,左白轼正在写字。“来的正好,把东西放下,过来。” 诗桐乖乖听话,把一大堆热乎的东西放在地上,走到左白轼边上。“帮我研墨。” “大人,在下从不研墨。” “哦?可我怎么记得你帮阿钰磨过。难道是我记错了。”“大人在职的时候,通常是舒公子研的墨,大人娴在下速度太慢,一直不让在下干这些。” “是吗…来,我教你技巧。”左白轼请诗桐走到身边。 “在下约了外来的医师来给左崖探诊,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在下要急于接待,还是下次吧。”诗桐作揖,随后便退下了。左白轼看着她的背影,什么也说不了。 也罢,他不敢对诗桐干什么,就让她去吧。左白轼与凌卿钰同岁,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却是与凌卿钰截然不同的气质。他已经长出胡子了。 诗桐并没有约什么大夫,只是不想与左白轼待在一起。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左白轼也不知道。 七月甚是晴朗,天气甚是美好,只是如此好的天气与太阳,不能与你共同欣赏。左崖。 你该怎么办呢…… 苏天繁寄的药物也只能维持一个月左右,不知道一个月后病情会不会有所好转。 凌卿钰带着舒长墨坐在一只小舟上。“吃饭了。”凌卿钰转头看看坐在舟尾发呆的他。小舟构造很简洁,功能却很齐全,再加上凌卿钰几近“与生俱来”的双手,把江中的游鱼做的鲜香可口。“这两日你都没怎么吃东西。楼中上下都替你愁怀了,不过现在好了,我会照料你的。”舒长墨伸手抓着凌卿钰的裙摆,让她也做下。 “你放心,到了扬州,你就有救了。” “你为什么不带我去南山找苍霞老人?”他问道。“南山比较危险,不大适合体弱的人前去,若我一个女子,带着你这般病重的人,是要累死在山间的。”凌卿钰打开餐篮子,突然就飘溢出一阵香味。色香味俱全,想不到凌卿钰藏得这么深。 “喂,臭女人,你不会在里面动什么手脚吧?”凌卿钰手停住了,想了想,他不是一直都这么叫自己的吗?只不过生了病,也没什么力气。“你现在身体弱,打不过我,再犯同样的错误,小心我把你的嘴巴切下来做菜。” 舒长墨哭笑不得“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他好不容易有胃口吃东西,夹了一筷子丝瓜放在嘴里,觉得自己是真的饿了。他端起饭碗就往嘴里扒,凌卿钰就在边上,支着脑袋看着他。“把你的身体养好了,后面自有你干的活。”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舒长墨斜着眼看她。 再见 “知道了。”凌卿钰笑道。 “诶,你真的要跟我在一起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问这个问题?”她的意思大概就是: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嘛! “我确认一下。” “嗯,当然。” 凌卿钰仰起头看着天。 我不仅要和你在一起,还要和你一起守着这片山河,和你一起看每一个日出日落。日落为暮,旭日为生;朝朝暮暮,生生世世。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会代替你好好活着。 她凌卿钰能不能等到实现的那一天呢。 舒长墨的病好起来之后,他们要在长安住下。据说每年长安的节日都特别美丽,与情人一同欣赏是最好的。到那时,她会学会做一个女人,学着放下一切恩怨与杀戮,不再与任何门派有勾结,她的指尖不再滴着鲜血,她的身上不再是血液散发的腥臭,而是淡淡的栀子花香。她的脸上不再是抓痕与伤口,而是温柔的胭脂。 她以前不止一次这样想了,再看看自己所处的境界。哈哈哈,怎么可能呢?不过天方夜谭罢了。她身上的衣服是淡青色时而是纯白色。但是她更加喜欢黑色,这样,就可以遮挡住别人的血液溅在身上。 梦鬼的世界是孤独的。她多渴望喜欢一个人,因为她从来没有尝试过。人们看到梦鬼就怕,谁还敢接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的世界太复杂了,没有人会懂她的…… 她实现了……现在她都实现了。她洗净了自己的身子,顺便也把一身尘埃洗净了,她现在很干净,身上没有自己的鲜血,也没有别人的鲜血。 但……她的手怎么办? 这双手,杀过无数个人。 凌卿钰伸出双手细细地看着,然后放在心口。希望没有人认识她,希望所有人…都忘了她吧。 “再见!”她拼尽了全力站在舟尾大喊。舒长墨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无比正常。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这一声再见不为任何人,只为了她自己。 小舟在水面上平静地行驶,舒长墨坐在船头边上,靠在竹蓬边睡着了。病人都需要疗伤,凌卿钰为他轻轻该上一张毯子,然后走到船尾。 船夫卖力地划着船桨。 四周很幽静,有点不对劲。 凌卿钰往往都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忽然,一声乌鸦的叫声划破了这片安宁。她一摸腰间,抽出弑神,向自己身旁砍去,在千钧一发之时,跃过船蓬,向舒长墨扑去,为他挡下了一支箭。舟上挂着一只白色的纸灯笼,转眼间被扎得千疮百孔。船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脖子猛地一紧,失去了知觉,掉进水里去了。 “舒长墨!醒醒!这里已经被四荒勾结的人占领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舒长墨微微睁眼。“我可以,别担心。” 这让她怎么不担心。 凌卿钰从箭头认出的,银黑色,杆是棕色,并且稍稍带点红。上面细细地刻着: 四荒 是砂眩教结盟的帮派。 谁都不认识 他们攻势如此凶猛,以至于让凌卿钰进退不得。她已经不在意船夫的安危了,推着舒长墨进船蓬“你快进去避一避,一会儿就好了。”她一个人在外抵挡,千万支箭如同疾风骤雨,一时,她已经不在意什么安宁平和的生活了,此刻能够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活下来,他们……来日方长。 浆划的速度越来越快,凌卿钰一手用剑抵挡,攻势减缓时,又抓紧时间离开。门帘拉上了,很快的一下子,里面就没有动静了。 江湖上的凌卿钰,已经闭关修炼了,在这段时间里,无论一点风吹草动都是不能有的。她要是被认出来了,绝对是会影响到自己的名声的,她要是没有被认出来,那即便是以她的敏捷程度也能看出,这是一个江湖人。那么下场就是…… 被送去压榨,当奴隶来使用。 她已经完全进退两难了。 凌卿钰打开门帘往里一探。 人没了。 混蛋…… 这个她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把人还给我…… 远远地,万家灯火都亮了起来。投过林间,投过波光粼粼的水面,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鸟的鸣叫。星星点点的亮光下,她一个人的身影显得如此瘦小。自己的小舟上,插满了四荒射出来的箭,像一只刺猬…… 此时向门中求救,怕是会引起注意。 凌卿钰忘记了一个细节。这是一个重大的疏忽,甚至是她有史以来犯过最大的错误——左白轼以前是砂眩教的人。 在对于对全天下公布,自己闭关修炼然而却默默离开的情况下,除了卿钰门,还有谁能知道?他们离开时甚至在一个人也没有的夜晚,那么,又有谁有优势能够利用门中的信鸽通报消息,通风报信给外人,从而暴露位置的呢…… 左白轼。 几乎所的问题都指向了他。 如果左白轼还是好好的,真的安安分分地做他这个门主,那又会是谁…… 她现在没有任何东西了,她没有纸,没有鸽子,没有笔。她带走的这些盘缠,在现在又有什么作用呢。 四天后 凌卿钰在山林里走了三天三夜,在第四日清晨走出去了。 她没有任何休息,光光是靠浆果和草根。在经历了以前虽有磨难,她走过无数漫长的路,着点对她来说,简直不算什么。但是,对她这种已经决心好了要好好生活的女子来说,这真的是一个折磨。她现在身上都是污垢,这让她很不适应。因为以往,她很爱干净,她身上的污渍,全部都是鲜血。凌卿钰的脸脏了,头发乱了。整个江湖都认识她,但是现在总好了,只要把弑神剑藏起来,就谁都不认识她。 那日夜晚隐隐约约看到的灯光,大概就是这里了吧。 她敲了敲门,没想到门却自己开了。 凌卿钰觉得有些不对劲。在询问了两声之后确认没有任何人了,才敢进去,刚刚走两步,就看到躺在地上的一个男人。 她连忙拿起这个人的手,把了把脉。 折磨 他已身中剧毒,身上被捅伤了好几处,因为失血过多,又长时间没有得到治疗,已经丧命了。 凌卿钰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发现已经被感染了。毒性蔓延到了全身,只见这流出来的血液中夹杂着绿色的液体,便立即明白了,砂眩教的女子在吸光了他的所有精气之后,便把他捅死了。刀锋有些粗糙,看起来像是用刀,绝不是剑。 可是…砂眩教是不大有会用刀的。 凌卿钰四处走了一圈,在门后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坨堆在一块的内脏。她反应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后退了好几遍,扑面而来的呛人的腥臭简直是受不了。 她现在肚子很饿,需要吃东西。 在整个屋子周转了半天,才在灶台上找到一个发干的硬馒头。凌卿钰在尸体边上缓缓坐下,拿着这个干馒头慢慢啃,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粗暴地踹开门。 “臭小子,算你走运!” “老…老大,阿福不见了!” “…什么?快,给我把这臭小子处理了,我马上过去。快啊……真磨叽。” “是……是!” 凌卿钰赶紧躲到橱窗后面。紧接着,一席人进来打开了橱窗。因为里面一片黑暗,所以并没有看见有个人在里面。这具尸体的血已经凝固住了,但是表面上还是有些湿漉漉的。一片漆黑中,凌卿钰什么也看不见,但大致样子,看起来这人似乎是被扒光后直接扔进来的。 这种情形她看多了,对她来说没什么,卿钰门中的护法考核,也是这样过来的,但她就是没想到,这会落实到自己身上。 她边上是什么东西不重要,可怕的是,这具尸体光着身子,身上还散发着腥臭,这臭味不同于别的尸体,而是一种血腥,夹杂了腐烂,变质的味道,甚至还有别的奇异的气味。 这是毒性蔓延所造成的气味,十分难闻。她头晕目眩,虽说她早已习惯与尸首待一块儿。 待这屋里所有人都走出去之后,她投过门缝看了看,确认了真的没有人了之后,想要推门出去,却没想到整个橱窗被锁住了。 这回可怎么办。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出不了,即便是弑神剑的威力也无法在这饥饿的情况下很好地利用。 看来她暂时要被困在这里了,希望她的求救能有点作用。 这个狭小的橱柜里,只是装的下两个人也十分拥挤,夏日的闷热,再加上这里面不大好的透风性,这味道是在令人难以忍受,还有,她很热。 四荒的组织从洛水溪抢来舒长墨只后,就一直变着法子去折磨他。从一开始的不让他休息,到后来甚至不让他进食,可为了他们大人说的话,要留活口,勉勉强强给了他一些吃食。 舒长墨的身子怎么担当得起这样的折磨?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只是他就连死也死不成。 守卫就在外头候着,他动一动身子,发出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有人进来查看。 重获自由 “呸,畜牲…”舒长墨咬着唇,硬生生地骂道。守卫听见了,打开门进来,硬是将他狠狠踹了几脚,直冲肚子。等他们踹累了,舒长墨从嘴里吐出一口黑血,随后晕了过去。 守卫连忙从身旁的急救箱中,拿出了什么药物,逼着他吞下。舒长墨确实是不吐血了,但还是有些咳嗽,他用洁白的袖子捂住嘴,咳出来的血星星点点洒在袖子上,如同点点红梅。 等一系列措施都做完了,他们又重新走出去了。 舒长墨躺在地上十分无助,但他又不能发出声音。 “混蛋……!你们把凌卿钰怎么样了?……你们……不知好歹!” 他不知道这些人都修的是什么系,但他们知道,这些人是同一个组织,有多个门派联盟而形成的组织,从这守卫的袖子上刻着的字能够看出来,这个帮派名叫“四荒” 他听说过,但没有交手过。 “你放心,我们没有抓她,不过我知道,她一定会自觉找上门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舒长墨竭力睁开眼,这声音十分耳熟当那个人在黑暗中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时,舒长墨终于看清楚了。 “你!” 是的,砂眩教的教主,那个断了一条腿一只手的女人,从来都是没有名字的。如果说她们神秘,那么,在整个江湖上,是非法的存在。 这个女人的身世,一直都是个迷。“你们将她怎么样了?” “我说过了她现在很好,不过,只是现在。” 凌卿钰正在饱受酷热与饥饿的折磨。她身边躺着一具死尸。如果说,尸体死亡没有超过三日,那么,这具尸体还是新鲜的,可现在,凌卿钰能从味道辨别出,他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了。 看样子,应该是先下毒,再行刺。这尸体在如此高温下已经腐烂了,更别说吃了,他身上有毒,吃了也是死路一条,不像卿钰门。 凌卿钰稍微安定了一下心情,她努力控制自己体内元气,将真气蓄积起来,缓缓送入各路经脉,使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发挥到极致,然后又通过经脉里的元力,努力压制到剑身,又蓄积到剑尖。 那一瞬间,弑神剑直直地劈开了整个橱柜。 “什么材料……真是坚韧。” 她刚出来,就有人吓得大叫。“啊!!杀人凶手在这里!” 凌卿钰冲过去,率先要了那人的命,然后从他身上的搜出了个水果。 吃完后,她勉强将两具尸体拖到客厅,本想投入水井,却又想到这里全村人的安危,所以,凌卿钰推出门四处走了走。 这个村落看起来的确是上了年纪。四处布满了蜘蛛网,四处都斑驳老旧,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一样没有生气。 所以,夜晚的亮光究竟是哪里发出来的呢。凌卿钰从身后拔出剑,弑神剑在手中不安地鸣动,警示着她这里杀机重重。突然,不知从哪飘出一阵黑雾,将头顶半边天都给遮盖住了,一下子,身边这座村落黑的像夜晚。 忍受痛苦 “姑娘是哪的人?” 一只手猛地拍了她一下,凌卿钰下意识地拽住那只手,一个扭手,将那人手臂扭转过来,过肩摔在地上。“啊!姑娘你下手太重了点吧!”那个人在地上痛的惨叫。凌卿钰靠近一看,这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胡子留得长长的,已经是苍老的不行。再经过她这么一摔,肯定是吃不消的,凌卿钰瞬间感到了不好意思。 “抱歉。” “无事,无事。老朽也是没有提醒姑娘....本能嘛!” “您真的无事?” “哎!无事!”老人一个劲说自己无事,一面又迅速挥着自己的双手,好让她安心一些。“这是什么村子。” “这里是灵颂村,因为旧事经过多次混乱,这里的人....”他说了一半又不说下去了,这让凌卿钰很不爽。“姑娘,老朽给你讲个事吧。”凌卿钰当然没空洗耳恭听。“我还有要事在身,你只管同我说,这个村落的人是怎么回事。”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含含糊糊地道:“这里一直以来都是老朽来接管。出了那头的灵颂山,就是洛阳了。这里的人从来不出山!他们只嫌外面的人老是打打杀杀,过不安宁。平常,他们都会上山劳作,等到傍晚才会回来。” 那白日里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未免也太过于夸张吧。可见这里的人,对求生欲的理解有多高。“这里的孩子呢?” “这里的人不生孩子的。”他说话越来越小声,凌卿钰觉得这个人十分可疑。突然,天空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一样,并且雷声大作。“姑娘别怕,这山林里的天气多变,这纯属正常。” 如果这真的正常的话,在山上劳作的那些人难道不会第一时间在此之前赶回来吗?难道打着雷,还在山上?那未免也太危险了些。“敢问,这里如何走出去。” “姑娘得先走到这村子的西边,然后翻过西山,就能出去了。” 凌卿钰了解了路线后,一刻都没有迟疑就动身了。 这个人只说了如何走,却没有说路上有多危险,想必应该是不会发生什么事。这个老头在凌卿钰背影消失之后,化成了一股阴风,消失在黑云间。她走了许久,经过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房屋,发现自己走不出去。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感觉自己像是在绕圈。 舒长墨在那个女人面前承受严刑拷打与诘问,舒长墨一字不说,想为卿钰门保全颜面。 “现在倒很会护主吗....你不想想你已经死去了的爹娘.....你就这么背叛他们....” “够了!”舒长墨使尽全力一拳向她的脸打去。那女人脸上硬生生挨了一拳,半边脸都肿起来了。 “打....给我打!” 半晌过后,估计是打累了,他身上也已经被打得稀烂,几十鞭子下来,多了无数道血痕。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一旦不乖乖练剑,爹娘就会用鞭子来恐吓:“小舒,打起精神!”一边挥舞着家鞭,舒长墨听着鞭子在地上拍打,也不敢不认真。 就此忘记 但是爹娘手中的鞭子,何时落下过? 他小时候虽然受过挨打,至少也都挺过来了。在卿钰楼训练的这些日子,他也没少受左白轼的拷打。可这些他都忍过来了,主要是在砂眩教,他的颜面绝对不可以丢。 士可杀,不可辱! 舒长墨本就身患疾病,再这么一打,身子的状态愈发的不好,他努力压制体内真气活动,一口气没憋住,吐出一口黑血,然后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他们一看,都慌乱了,连忙喊来大夫。大夫喂他服下一副丹药过后,又助他往体内吸收了什么东西。睁开眼之后,舒长墨整个人都神气很多,他不再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不适的了。“可以动了?赶紧去干活!”守卫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出了牢房。他被这么一推,不大适应,脚软了软,险些跌在地上,脸着地。“本公子有些饿。” “果然卿钰门对外宣称舒公子之死是假的。” “你若是敢说出去,我便命人攻领中原砂眩教。”他刻意强调“中原”二字。 是的,谁都知道砂眩教本体是在中原的。 舒长墨并非没有本事,无论用什么手段,砂眩教陨灭,是迟早的。他们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治好他。 “你可不要忘恩负义!我们可是救了你一命。”舒长墨大笑两声,接着,下属端上来一些吃的,他没有顾忌,迅速用完,跟着守卫去了。 那个女人,那个独臂独腿的女人从那只瘪下去的袖中掏出一只口哨,吹了两下,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 凌士。 那个人形傀儡。 多久没有出现了,整个人形傀儡据说在执行一项任务时,掉下崖壁。后来,曦月的傀儡整夜整夜在教会里哭恸,声音凄惨无比。本想将这具傀儡也一起毁了,却未想过。 洛清舟已经长大了。 于是,曦月的傀儡到了她的手上。凌士在后来,被找到了。 舒长墨被分派去一个训练场。“你就在这里等着,待会有法师来教你如何用法。” 他说完后,舒长墨回神才发现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一会儿,法师来了。“什么名字。” “长墨。” “行。那我们开始。” 舒长墨在下一刻稳定了情绪。等等,自己怎么会.... 法师的课上的紧,一不留神就会错过一个细节,他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地要去集中注意。 遭了,定是中了砂眩教的魔。自己的原名,叫什么来着..... 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身体里有一个狂热的声音在怒吼:“振作一点!逃出去!你不能留在这里。” 这个声音不断提醒着他,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这里的灵魂已经被封印住了。他头疼,不得不停下来。 盘腿在地上调了调自己的身息,努力把那个声音压制下来了。他竟也没有多想,什么东西都记不起来了。 在暗处,一个傀儡静静观察着,监视着,它看到了一切。这个训练室画壁斑驳,刻画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毛骨悚然。 姑娘从何来 凌卿钰已经走了一天了,仍然没有走出去。这像是一个死循环,无论走到哪里都像是回到了最初来的地方。她早就应该想到,这儿的气氛如此沉重,弑神剑一直隐隐不安,应该是被某种势力混杂了。她找到一处空旷的地方,闭上双眼,凭心眼观测这里的建筑,发现每一幢房屋内都有人。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样的情形,线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去找到舒长墨,如果晚了一步,说不定他就被迷惑了,到时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凌卿钰跃上房屋,鸟瞰这座村落的路线,但她发现,若要走完所有的路,她就会饿死在这里。看似简单的一座村庄,没想到啊...竟然另藏着乾坤。 她想再站的高一些,但怎么也跳不起来了。凌卿钰又使用心眼,观测到了这个村落,被一层结界障住了。 好强的结界…… 这究竟是何人所为?这村庄的来历究竟是怎样的?这里的人为何虚无缥缈?那位老者为何要骗自己? 她想到了那具尸体与那些人。是男性,说不定是山贼。可山贼也不可能此时下山…她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想都没想就折回去了。 她走开的后一分钟,一名女子来到溪畔洗漱。 弑神剑握在手中,村人不断从身旁擦肩而过,剑发出低低的鸣动。夜色完全暗下来了,房屋里的灯光一下子全亮起来了。 她随意走进一家门口,敲了敲老旧的木门“可否入室讨杯水喝…” 里面的人多半是把她看成了要饭的叫花子,里面灯光亮眼的很,却没有一个人给她开门。她仔细看了看,这不就是死了人的那一家吗? 想到那股尸臭味,她忍不住作呕。 怎么会有人?莫非是…… 凌卿钰一脚踹门而进,见里面烛火通明,缺空无一人。她查看了一下,那具尸体与堆在门后的器脏已经全部清理干净了。除了那扇被她劈开的木门,其它都完好无损,像是从来没有人使用过一般。 “她在这里!”有人在她背后大喊。 原来所有人都在找她。找她做什么? 肯定是认为她杀害了两个人的性命。 无趣啊,真是无趣。她破门而出,身子掠过那些人,弑神剑在手中握的很紧。所过之处,那些人纷纷化作一团黑雾将她包围。她不知该如何对付,默默念咒,身边便萦绕一团火光,发着幽幽的青绿色,然后向周围的雾气飞去。 她找准了时机,握着弑神剑向黑雾劈去,瞬间,黑雾被劈成两团,她后腿一蹬,整个人冲破窗户,向窗外跃去,稳稳地降落到门外一棵最高的树上。凌卿钰咳出一口血,脚一软,险些从树上跌落。 “姑娘?姑娘是外来人?快下来,上面很危险的!”一个年轻男子向她招手。 那名在溪畔洗漱的女子放下一头亮丽的长发,在水中嬉戏,一边又清洗自己的身子,月光下,她的背影显得格外渗人,又散发别样的美。 公子您贵姓 女子的背部十分美丽,无论哪个男子看上一眼,就会无法自拔。这女性发出的魅力实在是奇妙,凌卿钰在枝干上立着,紧紧贴着树杆,瞥见了在溪水中沐浴的女子,见四周明明是昏暗一片,她身旁却发出诡异的,绿莹莹的光亮,刻意好让人看的到似的。 她不是凡人!凌卿钰心中低呼了一声,脚一挪,没有站稳,掉下去了。 这棵树上了年纪,都已经快差不多被驻空了。因为实在是看不清下面,她也没有多在乎,可摔下去后,发现自己低下像是卧着个人,以为是具尸体,便没多把他当回事。直到自己走远了些,身后的人才跳起来大叫:“喂!你这个人有没有点公德心啊!压到人了知不知道!” 凌卿钰定在那里,别过头,借着从窗里头透出来的灯光看出来这位工子的面相,生得极其标致好看。“对不住了。”她抱歉地笑笑,尽量不让人看出,自己真实的身份。 她一回头,连这位公子也说不出话了。凌卿钰这一身脏兮兮的,好歹也有两三天没有洗过身子了,头发也是乱的很,她还没有照过镜子,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得有多邋遢。 “没关系!这位姑娘,身子上有什么不适尽管告诉我!”他在她背后大喊道,本想追上去往她手上塞一个馒头什么的看她急着赶路,也就算了,在背后暗暗发笑,心想这姑娘生得可真是好看,背后的剑也是十分精美……十分……眼熟。 那把剑…… 他眯着眼仔细看了看,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凌卿钰赶到溪边,那女子已经洗漱完毕上岸了,她将她一头的黑发梳直,蓦然看到有人在盯着她,于是就匆匆盘起头发,穿上干净的衣袍离开了。 凌卿钰一路跟过去,不知道她要去哪。她跟不上了,就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然后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她还是回去了,她还有要事要做,总不能这样平白无故撞了人家不道歉吧。 凌卿钰折回去,发现那公子已经站在她面前了,她就这样与他撞了个满怀。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他笑眯眯地问。 “姓舒,名曰小钰。那敢问公子贵姓?” “姓李。”他爽快地笑了。“看姑娘一身,想必是长途跋涉许久没有进食休息了吧,要不先回我那儿再好生照料姑娘?” 凌卿钰看他没什么恶意,又十分严谨,像是个练武的。他身上也没有不对劲的气息,想想只要自己小心点就行,便跟他去了。 李公子将她领到自己院前。“在下是个采药人,闲暇时练练剑,每过十年去洛阳看一次武林大会,好习武,便自己铸了把剑,还望姑娘不要笑话。” 他仔细看了看他递过来的剑,坚韧锋利,刀口很好。“很不错。”她对他轻轻一笑。“姑娘先去泡个澡吧!” 他家后院,有一处清泉。“你放心姑娘,在下…在下不会偷看的!” 都依你 凌卿钰没有多说话,只是看向李公子。李公子老脸微微一红,退出去了。等他退出屏障外,她才开始宽衣解带。 出来之后,见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菜肴。“姑娘你一定饿了,快吃吧,别等它凉了。” 凌卿钰走过去,在桌前坐下“你先。” 李公子见她这样,一定是生怕她在菜肴里放什么东西,简直哭笑不得,每个盘中拣起一筷子放入嘴里。“现在相信我了吧。” 她也没点头,也没说话。“坐坐坐,我之前已经吃过了,那在下就先去帮姑娘整理房间,今夜就住在我这吧!” 凌卿钰端着碗吃了点东西,才发现自己饿久了就没有胃口再吃东西了。 她走进李公子给她准备的屋子,一进门,一股很重的霉味就扑面而来。这间屋子应该很久没人住过了,那在这以前,是谁在住呢? “姑娘可别见外,来来来,坐,我刚刚把床榻铺好。”他说笑着,又去清理柜子。“这衣柜还是空的,姑娘你若是身上没有衣服了的话,先将就着穿我的,改日再带你去村里找裁缝做些新衣裳。” “我就歇一日,我有很急的事情要去做。不用如此夸张。” “哦?”他很感兴趣。“姑娘是干哪行的?” “我是习武的。” 若不是弑神剑还未经过擦拭,说不定早就被识破了。“我要去找扬州有名的高手切磋剑法,去救我一个朋友。” “一个朋友?” 她看了他一眼。李公子识货地闭上了嘴。 “吃着你的饭菜,用着你的东西,还真的有些不大好意思,接着。”她抛过去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带。李公子立马用双手接住了,打开来往里面一探,不得了,这些银块可值不少呢,买下一座小院是没有问题的了。 “反正我留着也没有用,就用来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吧。” “这还算是救命”李公子点上艾灸,关好了窗。然后又去关门。凌卿钰嘴中突然冒出一句:“男女共处一室,授受不亲。” 李公子很尴尬,脸顿时又红了。“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他一打开门,门发出嘎吱两声,然后居然断了。 “算了算了,我自己来吧,你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帮我去采集些新鲜的薄荷叶。” “好好好,都依你。” 这人事情可真多。勉勉强强碰上了门,他狠狠朝里面抛了个大白眼。 凌卿钰不到十分钟就处理好门了,并且还给门加固了一层锁。屋内的一切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在榻前坐下来,开始擦拭那一把弑神剑。 李公子原名李共,原为闻名江湖的刺客之一,在一次行刺任务中受伤,治疗好之后却不像往常一样动作利索了,便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用,索性直接过上了凡人的生活,日子也过的不错,也没有什么想法要重归于世。 没有什么人能找上他,也不会有人在意他,这种感觉对于凌卿钰来说,更是求之不得的。 没过脑子 这一夜,凌卿钰睡得并不好,因为当她熄了蜡烛之后,外面时而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难以忍受的尖叫与哭声。她半夜里跑出大门,将门拉开了往外看,整条路上黑漆漆的一片,唯有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给这黑夜带来一星光明。 在这座村庄里,李公子的房屋算是比较独立的一个,坐落在山林里,却是很大的面积,晚上完全是漆黑的,但是还是能看见一些光亮。 下面的声音能传到上面来,而上面的声音却传不到下面。她披上外衣,夜晚的凉风也实在是冷的让人起鸡皮疙瘩,她摸索着一点点往下走,已经三更天了,屋子里多半已经熄灯了。 经过一天的劳作,应该整个村庄都要睡了吧,偏偏就是这样的时候,她听见了哭声。 没错,就是在上面时听见的那哭声。原来那家人是在办丧事,就是那被毒毒死去了的人家。她再仔细一看,见人特别多。 原来全村人都聚在一起了。 两户人家办丧事,可谓很不吉利。她走过去,想看个热闹,就听见里面唱个不停,说不定要唱一整夜。 “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老娘祝他家不得好死!”这一句狠话放下来,凌卿钰觉得自己的确是没有通过脑子就动手了。 舒长墨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明白自己现在应当是怎样的状态。好像在黑暗中听到一直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让他清醒一点,清醒一点,让他尽快想办法逃出去,记起自己的初衷。 凌卿钰站在溪边,隐隐觉得不安。她的舒长墨现在还好吗。远远地,对岸的远山里发出幽幽的紫色光亮。 他记不起自己的名字,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凌卿钰对着那个方向一个劲地大喊他的名字,得来的是接连不断的回声。那边的火光越来越近了,见这里有个人大喊,以为是有人掉下去了。凌卿钰摇摇头说道“没事。” 这一句没事风轻云淡。领头的人将火把凑到她身边细细地看了看,叫道。“疯子。” 这对这唾骂,凌卿钰只能保持沉默。“就是他杀了大哥!” “什…什么?!” “疯子!!”唾骂声越来越多,他揪着她的领口就要打。“君子动口不动手。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女子。你这算什么君子?” “李公子!” 他立即松开了手,手垂在身侧。“凡事利用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应当坐下,喝一盏茶,然后慢慢商讨。” “我没有杀他…” “狡辩!” 李共看着凌卿钰,“这些事情,我们慢慢解决,现在也先得把这丧事办好了再说吧。天色也不早了,走吧舒姑娘,回去先歇着吧。若是想不通,就别再想了。大家也都回去做事儿吧,大晚上的可别把这宁静打破了。”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舒长墨睁开眼睛,视线都是模糊的,他才发现,自己像个稻草人一样被绑在木桩上。 究竟为何物 “李共,我有话要跟你说。”凌卿钰尾随到他的内室。“何事要说?坐吧,我给你去泡茶。” “没关系,不必了,我说完了马上就回去。”李共望着她等她开口。 “事实上,人是我杀的。只是前一具尸体,在被我发现时便已经腐烂了。”她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了一通。 李共听完叹了口气,打断了她:“好了,不要再说了,其实我都看到了。” “你都看到了?”凌卿钰有些气愤。“你都看到了,为何还不来帮我?” 李共温柔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前段时间出现了一帮乱贼,来我们的村子四处作乱半个月就死了一户人家,导致现在人心惶惶的。我是肯定要管的,于是就观察了一会儿,没想到姑娘你自己掉入坑里了。”李共扶了扶额。“天色不早了,姑娘回去休息吧。晚上若是觉得害怕,可以来我这,反正我的房门不受限。” 他嘻嘻一笑,这一笑倒不像前面一样春风拂面,凌卿钰忍住了自己揍他的冲动,压制住了自己的手,已经是很不错了。 第二日,李共提出要一起去集市里买点东西。并劝她再停个几日。凌卿钰本来就有事在身,已经耽搁了很久,再加上又出现了很多完全不在料想当中的事情,迫不得已才停下来的。她要做的事情还多着,不可能这样过去了。 “李公子,你先去吧,我留下来就好。”李共挑了挑眉,顺手带上笠帽:“好吧。” 他一走,凌卿钰就开始翻箱倒柜四处找东西。她翻出来一顶斗笠,将弑神剑藏好在屋中后,拿了一把轻巧的匕首。 她要去一探究竟。舒长墨不可能不知去向,昨天夜晚的光亮又是什么东西所发出来的。 可是当她今日走进拿深山林里时,便后悔了。 不知从何而来的好几个混徒围在一起,一边烤着大鱼大肉,身边的几个鼓的大大的麻袋里面散发出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这些恶徒都是靠掠杀为生的强盗,凌卿钰简直想不到,这个地方还会有这种人。她一个人没有弑神剑肯定是打不赢他们的,于是凌卿钰便没有发出动静地离开了。再往深处走,便是关押舒长墨的地方了。 在此之前,凌卿钰一直与舒长墨隔岸相望,虽然谁也没看到谁,但是舒长墨内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让他赶紧醒来。 舒长墨已经完全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四荒给了他一个姓名,叫做“长墨”。 他现在完完全全是一个傀儡。凌卿钰来到驻扎地的石门前,见门上画着两个符号,两种符号她都在武林大会上见到过,但是其中一种可能看着有些眼生。那一定就是砂眩教了。 她再三确认过后,确定了舒长墨一定就在里面。 这里一定是四荒的总部。 突然,一阵尖锐的乌鸦叫划破天空,凌卿钰打了一个哆嗦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在她背后。只觉得双腿一阵酥麻,她没站稳,跌在了地上。 你的背叛 她简直没有一点预感地跌倒,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只手慢慢抓住她的脚踝,她猛地一激灵,一看原来是一只断手。 这地方阴气重,湿气也重,不管走到哪都能感受到一阵不祥的气息。大门一推就开,她也没有停顿地站起身子走进去了。 里面很黑,与砂眩教一模一样,两壁上有火把,但终究还是很潮湿。 寒气扑面而来,夹杂了血腥味,长廊的尽头有一点白色的光亮,但还是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她不断往前走,脚步声很小,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声音然后穿得很远。 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腰间又插了一把做备用,手上出了细腻的汗,此时里面很阴凉,她却满头大汗。 真的十分紧张,凌卿钰从来没有一次是不带弑神剑出去的。往常弑神剑都会发出微微的鸣动,这下,她还真是不适应。 一个踉跄,她一头栽倒在一个壮实的胸膛里。抬头在黑暗中一探,便是舒长墨。 “跟我来。”他拉起凌卿钰的手往远处走,带她进了一个小房间,然后一把将她推进去之后转身就走。 “你在做什么!”她大喊着拍着门,这门怎么也打不开,而且从外面把她从里面锁上了。 她现在出不去了。 舒长墨在门外悄悄离去。 他在做什么? 房间里的蜡烛一下子全部熄灭了,不知是什么气体传入她的鼻腔,是一阵浑浑噩噩的香,随后,她她下意识地捂着口鼻,不知道大概过了多久,这样憋着也不能解决什么,她四处摸索着四周有没有什么可以触发的机关,一下子没有喘过气来,吸入了大量的气体。 她不停咳嗽,然后迷迷糊糊地昏睡了。 “您要将她也……做成傀儡?” “为什么不呢。” “不行啊,现在舒长墨的状态还有些潜意识的存在,万一要是哪一天想起来了,一个人就已经够我们麻烦了…还是不要去招惹上另一个了,要不然……您这是在玩火啊。” “……” 等凌卿钰醒过来,天已经快黑了,虽然这里看不出去,但是她已经隐隐意识到了自己似乎睡了很久。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的名字是……? 有人开了锁,然后四壁的蜡烛全部亮起来了。进来的人是舒长墨,他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给她送了一盘吃的,转身离开了。 凌卿钰一闻就问出了香料的成分,立即恍然大悟。原来舒长墨就是这样被利用了,这个人…怎么那么不小心。 她没吃,肚子虽然很饿了但闷热的环境让她也没什么胃口再吃东西。 没过多久,一个守卫进来收走了空盘。 那些吃的东西,全部都被她扔到了屋内的一条下水沟里。一扇小窗,投过窗外,见到夜晚山林里的夜空星星点点,李共这会儿应该还在找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放在内室的弑神剑。如果有,轻带上它,趁着那紫色的光亮没有下去,赶紧寻过来……把她带走。 死路一条 她知道李共起码今天晚上是不会来找她的,估计他也摸出了凌卿钰几分底子,总之对于他来说,反正凌卿钰的是死是活,也不关他什么事吧。 凌卿钰正在用匕首使劲儿撬着门缝想开出一个口子,不仅没什么进展,反倒是把匕首给弄弯了。 结果没想到,只听见外头一阵骚动。好几个人的惨叫声过后,又恢复了一阵死寂。她的门轻轻被风吹开了,李共看了看长廊的尽头说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了,估计骆清雪已经要带人追上来了,要在半个时辰之内离开这个地方。” 说完,李共就一把拽出凌卿钰,然后带着她跑向门外的位置。两个人一前一后奔跑,脚底下有些湿滑。石壁上的蜡烛在凌卿钰身后一盏盏地熄灭。“快!她们要追上来了!” 面前是一堵石墙,叉开着有两个不同的通道。 她已经完全不记得这里的分布了。“要不这样,我们兵分两路,骆清雪带的人此刻应该会很少,你尽快解决了之后我们到山上集合。抓紧时间!” 李共点点头,两个人兵分两路向前大步跑去。通道幽暗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连喘一下气都能听见回声。 人很快追上来了,李共三两下就杀光了一大批扑身上前的砂眩教教徒,可走到尽头他却崩溃了。 尽头是一堵墙。 怎么办?折回去?撬开?还是撞? 李共转身看看身后。算了,君子不走回头路。他想了想,发现身侧有一个暗门,是锁着的,一个很小很小的门柜。 他用匕首将锁头撬开,然后使劲一拉。 开了。 原来那么好开的么。 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就索性直接用手往里面怼,里面是漆黑的,但他摸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拿出来一看。 是一把钥匙。 这钥匙的形状很奇特,想必也用不到很多地方。在他研究再三,决心拿回去。这样一来,这万一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他也就有了砂眩教的把柄。即便是没用,送给舒小钰也好。 这么想着,他觉得自己实在没路可走,并且确认这条路就是因为这把钥匙而封住的之后,转身走向舒小钰走的那条。 在人还没追上来之前,他必须加快速度。 此时凌卿钰也已经拿下了那些教徒,匆匆逃往大门,本想折回去救舒长墨出来,发现为时已晚。 “走!”李共拉起凌卿钰的手腕。“快追上来了,出去了给你看个东西。” 她想也没多想,这个时候逃命最重要。 两个人紧赶慢赶,天亮之前逃了出去。 ……只是,他们迷失在山中了。 “都怨在下没有看路,一心只顾着逃脱,也没有摸清我们身处的具体位置……”李共挠了挠头,抱歉地道。 “无事,李公子。只是不知李公子为何会得知在下在什么地方。” 她有一种被人监视着的恐惧感。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相信面前这个男子,只知道他一身正气,也不知道,在那副皮囊之下的真正面孔。 名坊 “舒姑娘,这件事情还是先不要再说了,毕竟我也是这里人,若是姑娘莫名其妙地不见了,最可疑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他强调了莫名其妙这四个字。凌卿钰瞬间感觉自己做错了。“抱歉,我不应该去那里。” “没关系,那个地方夜晚的确是好看,一般新来的客人都会好奇。姑娘可是没吃东西?在下带了些来。”他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打开袋子,里面有一小袋的杂粮饼。 “在下喜欢闲暇时吃的杂食,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她怎么会嫌弃。现在的状态,她胃都有些生疼了,拿起一个就大口大口地吃。 李共看着她饿成这样,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此时,凌卿钰还在庆幸,他没有找到她那把弑神剑。 她一直不习惯给人家摸头,除了舒长墨之外,就没有人敢动她。这个时候,趁人之危,掩盖了姓名与身份,居然就有人…… 完了,她的特点……是不是就是特别招惹男人啊…… 先是花未然,然后是苏天繁…… 她警告自己不要再乱想了,嘴里咀嚼着咀嚼着,就没了味道。“喂,你做事都那么不专心的吗。”李共又伸出手帮她擦了嘴边的碎屑。“抱歉。” “别有事没事抱歉的,我可不认识''歉''是何方大仙。”凌卿钰会心一笑。是啊,她的话变多了。 卿钰门,卿钰楼 左白轼在职,任劳任怨,虽说办事不错,但他还是什么人也不待见。洛阳城有一家名坊,里面的布料做得十分精致细腻。每日生意都很好,其中,卿钰门的布料,下属与大人的服饰都是坊中预订制作的。 左白轼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不喜欢门中那清一色冷冷的素白,索性将下半年的衣料都改成了银凤精英的黑色。反正凌卿钰现在不在,他现在是卿钰楼的楼主。 诗桐与左崖二护法的服饰,往往都是按照她们喜欢的颜色来,怎么好看怎么来,这会儿,也全部要听左白轼的。 “左大人为人正直,他这么办,总是有他的道理。”楼中下属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甩甩袖子。 “这样的话,夏天穿着,不会热死?”有人也是持反对的意见,但是也不好多说。 左白轼看在眼里,但是不做任何反应,自从他上任了,就没有出过书房的门,吃、睡都在里面。 “左大人,一定在做什么见不的人的事!我看他鬼鬼祟祟的呆在房中不出来…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下属抬头看向那一座高楼。左白轼的书房便是其中一间。 啪。 诗桐一个巴掌重重落在她脸上。“对大人的不敬,你知道若是传到大人耳中,会带来怎样影响吗?” 诗桐最近也不常出现了,顶多给左白轼送送饭菜,然后进去换个熏香什么的。 她像是刻意避着他一般,自从那一次想要试图留下诗桐,她就对左白轼不理不睬。 左崖呢。 左崖的病情……极不稳定。 不要一个人 在连续了一整个晚上的真气运输,左崖被送走了。 诗桐哭着扑过去,想要拦截那支拉走左崖的马车,但是不管她怎么做都是徒劳。左白轼死死拽着她:“够了!诗桐,让左崖去吧,大夫会治得好他的……” 诗桐再一次蹲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左白轼在一旁叹口气,让她早些回去休息。 天上下起了小雨。 这天天气很闷热,楼中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冷清清。 凌卿钰与李共两人走了一天还是没有走出去。李共不断地带她绕来绕去,让凌卿钰都开始怀疑,这个男人是否有什么未完成的目的。 李共在第二天半夜里叫醒她,他们顺着不远处一星波光粼粼找回了去村中的路。因为已经下过雨了,所以道路格外湿滑,一脚下去说不定就会踏入泥泞。凌卿钰紧紧抓着李共的衣服。现在她没有多余的力气了,几乎全靠面前这个男人。 李公子一手支剑支撑自己身体,一手又被她拉着。 “我说你怎么这么重啊,之前看你挺瘦的。” “我这两天又没好好吃东西,一定是你太饿了,产生幻觉了。” “不可能,你累吗现在。” “嗯……是有点。” “我背你吧,没关系。”凌卿钰也没跟他客气,双腿一蹬跳到他背上。李共也努力稳住身子,尽量不让自己跌倒。就这样走了一会儿,勉强可以看到许多家亮着的灯火了。“我跟你说,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下山去。如果要去,千万要跟我说。” “嗯,为什么呢。” 李共望着那一排排的房屋说到:“那里影藏了不好的东西。” 都什么时候了还那么喜欢卖关子。凌卿钰无奈地扶额。“那过两天,你再陪我去一趟四荒的驻扎点吧。” “为何要去?” “我还要接一个人。他被困住了。” “噢,是何人如此重要?”李共突然好奇心大发。 “我的一个朋友而已,李公子可有心上人?” “心上人啊…几年前碰到过一个,闻言是一大户人家的千金,看不起在下这类乡野粗人,于是就没了音讯。” “还有人会看不上你?”凌卿钰笑了笑。不敢相信原来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喜欢的人呀。 自己也不一样吗。 天空中偶尔飞过一两只飞鸟,凌卿钰显得一点也不着急。在这之前,她能够笃定舒长墨不会受到任何危险。 砂眩教在凌卿钰去就他之前是肯定不会杀他的。说不定等凌卿钰再要去救他之时再拿出来当人质。 村里人一下子又全部不见了,一路走上山的时候,两人一言不发,空气中有死一般的沉寂。 “那……” “别说话。”李共面容严肃。 突然,他拉着她的手臂,狠狠一甩两个人摔倒了路旁。李共抽出剑,突然扭转身体,剑刺穿了一个人的腰板,从背后穿出,鲜血溅上了李共的脸,染红了李共那一身青绿色的衣衫。 “当心!你先上去,若是有什么危险,就先避一避!” 黎明之前 凌卿钰听完后撒腿就往山上赶。 下面的人突然全部出现了,围得李共水泄不通。“好啊…自己找上门来了。行,小爷我陪你们玩儿!”李共说着,提着他的剑向那些人砍去。他尽力让自己疲惫的身子打起精神,深深吸了一口气,嘶吼着。在昏暗的阴天,天空中下起丝丝密密麻麻的雨丝。 是夏日的闷热,李共身上汗流浃背,也不是是不是那些雨。 他眼睛发红,那些四荒的教徒们,一心投靠着砂眩教。在这之前,他也与四荒交过手。 剑身被血染红的地方发出红光,鲜红色的血液撒在地上。 李共的指节发白,手心似乎出汗了。教徒们面带黑色的眼罩,叫人看不清每个人的相貌。每个人手中都握着匕首。 都知道砂眩教的女子们善于用蛊术,若是四荒的人与砂眩教的人一起,定会出事。 李现想了想,决定先酝酿足体内的真气,然后再一起凝聚到剑,再释放出来。 教徒的邪恶力量十分厚重,再加上这天色也渐渐变暗了,他意识到现在并不是夜晚,可暗黑力量分凝聚使天色迅速变黑。乌云层层,空气逐渐闷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 凌卿钰吓得不敢动弹,她知道在这种天气之下,若是在山上,很容易出现危险。但她也别无办法。 她见黑云层层压迫自己的神经,一阵一阵头晕。紧接着,天空中下起了暴雨。 李共的房屋就在不远处,她还是爬起来,一点一点走向那幢大房子。 李共酝酿好了足足二十层真气,突然抡起长剑,闪电般快速地劈向周围。 刀光血影,血染红了泥土。 他蓦然看见山上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自己的头顶上也已经乌云密布。 快要下雨了,必须速战速决!李共脸上出现密密麻麻的汗珠。一个不小心,他右臂在使出招式时,不慎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血流如注,染红了青衣。这十分影响他的动作。 好在队友中,应该有些是砂眩教女教徒们,也并不难对付。只是四荒的杀手,动起手来十分恶毒,李共一个人完全对付不来。 凌卿钰已经走到大院门前了,刚要使劲撞开大门,却没使上力,反倒脚下一滑,摔在地上。这下她真的没有力气了,用手背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只觉得额头一片滚烫。衣服也已经全湿了,她难受的不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只能等待李共赶紧回来。 李共被困住了。 虽然说已经死了不少人,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追上来想要杀他的人那么多,它一个人你根本就抵抗不了。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们回去,让老大来处理你,或许还可饶你一命!要么,就直接死在老子的刀下!” “哈哈……”李共笑了笑,依旧那么温文尔雅。“在下不才,此生也没什么突出之处,毕生唯一的心愿便是风风光光地当一回英雄。”他顿了顿,抬起了头。 霞光 “而现在,在下已经做到了。那些年四处在江湖闯荡,在下若是弱不禁风,早已死了无数次。如此看来,在下的确是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少给我废话!” “在下的心愿已经完成,你若是想杀,便杀。我李共今生死而无憾了。反正,这''大侠''''的称呼,也已经是长久留在我李家头上了。李某当今,唯一不足的就是缺个妻子。”李共说着,脸上淡淡的笑意变成了苦笑。 那个人把他脸摁在地上听着,面罩之下的双眼也透露出一丝悲伤。 “少来!老子不…不吃你这套!抓起来!” “士可杀…不可辱。”李共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只希望舒小钰能不要来找他了,不要去那个地方…太危险,太黑暗了。 他祈求舒小钰若是见他没有回来,就千万不要再过去找他了。 现在的情况,还是让她安心找路,赶紧逃出去为好。 他们人一散去,阳光就努力钻出一脚,一束光就冲破云层。 凌卿钰等了大半天了还是没见人影。想想看李共这么久没上来,肯定是出事了。自己当时若是内有那么快走掉,肯定会跑下去帮他。哪怕是多留一秒也可以多杀一个人啊。 她四肢酸痛,坚持着用力撞开门,然后一头栽在地上,摔了个满脸都是泥垢。 她走回自己的屋子,先查看弑神剑是否还在,看到弑神剑还好好地放在那个位置之后,爬到温泉池边洗了洗身子,换了件衣裳,觉得顿时神清气爽,身子也不怎么难受了,就是头疼。 她盘起长发,见弑神剑微微鸣动。 这里有什么危险吗? 她翻箱倒柜翻了点草药,知道李共是不是会上山采集些药草以防万一,便将这些草药捣碎了泡水喝,然后感觉好了些。 她找了点吃的,填饱自己的肚子之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李共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按照他的身手,应该很快就能解决…除非…… 她突然大悟。这个时候还不回来,要么就是被蛊术迷住了眼。 她不管待会别人看到她用的是怎么样的眼光,她不管别人认不认得出她的真实身份,现在李共和舒长墨都在砂眩教手里,能救他们的只有她了。 弑神剑在背后鸣动着,她恢复了体力,几个翻身,脚尖轻点水面,自身真气提上,便淌过了水。她现在心中满是急迫,想要快些救出那两个人。 长墨…长墨…你等我。 李共…你不能出事!要不然,我拿什么赔偿?! 凌卿钰落到驻扎地前,发现整个石门外都有设了一道结界,她用心眼感受,发现有两重阵法。 这可怎么进去?!她可能没有见到人影,就已经把精力耗损在阵外了! 只见天外一道金光,山后突然发出巨响,一道霞光伴随着轻轻的笛声,宛然出现。 凌卿钰赶紧回头,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她走上前,迎着那一道渐渐弱下去的光芒,真诚地行了个礼。 苍霞 不知现在是几时,却见西边的山峦已经满是夕阳。 这边…若是她没记错,边上便是南山,南山后,便是男孩。苍霞老人久驻南山,日日与南冥为友。 江湖有传言,苍霞老人手中,有一颗北冥鲲的卵。 残阳为血,苍霞为火,日为明。他修炼了五十年残霞真火,大弟子候明被烧死在真火中。他孤独终老。 “晚辈叩见尊长…”凌卿钰声音颤抖地想要多看他一眼。那花白了的长发与胡须。可霞光过于耀眼,她眼睛始终睁不开。她不敢正视着他。 “晚辈请起!这…是你的东西吧。”苍霞老人的手中托着一支白色的长笛。 啊!鹤归笛! 她这才想起来,这么几日的日夜兼程,经历了如此多的事后,她没有注重于自己身外之物。还好…还好,鹤归笛终还是回来了…它若没了,那凌卿钰还如何见鹤归法师? “小钰儿…你可要当心呀!这鹤归笛,可是个好宝贝,多少人求之不得呐!”苍霞老人走到她面前,把笛子交给她,拍了拍她的手。 凌卿钰低着头。“晚辈有一事相求……” “我知道,我知道!”苍霞爽朗地大笑。 …… 舒长墨出来时,昏迷不醒,一直口吐黑血,又不停地咳嗽。看来是旧病,又复发了。 “哎呀小钰儿,你那另外一个朋友我看他精气神儿好着呐!想去劝劝他别再杀人了,反倒被他打了一顿…我看他自己肯定能出的来!反正我是劝不动…”苍霞老人话语中暗含着另外的含义。凌卿钰开始担心方才李共是不是对他…不敬。 舒长墨缓了下来。 “我刚刚给他看过了,从脉象来看……吃了某种不明药物,他现在的情况来讲,可以说是精神絮乱……可能忘了一些事情,但是还是可以重新记起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凌卿钰紧张地问道。 “他的病在这之前暂时控制住了一段时间…现在一出来,药物的作用就消失了。这种侥幸的心理…还是逃不过呀……” 凌卿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砂眩教给他喂了什么药。 “舒公子的病是可以慢慢调理过来的,只不过需要些时日…你若是信我,就让我把他带回去,过些日子再还给你。你若是有事,我劝你趁这几日,就赶紧离开吧,这里可不安全!”苍霞老人低着声音说道。 凌卿钰点点头,又顿了顿。“那李共…” “啊,我相信那小子能自己逃出来的。总而言之,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凌卿钰把弑神剑插回剑鞘,道了谢,正准备走。“慢着,小钰儿,这袋子里有解药,是给你的,备着以防万一,送给你吧。” “谢了,晚辈就先告辞了。”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半年后,我会把他交还给你。”苍霞老人摸了把胡须,召唤了自己的坐骑,飞回了南山。 凌卿钰看着那半边天空,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上山去整理东西,准备离开。 潜伏 她悄悄地准备东西打算走,本想趁着李共没有回来之前赶紧出去,免的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挽留,最终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却不知,没有李共带路,她在这个村里是根本走不出去的。凌卿钰绕来绕去,结果还是跟来的时候一样,一点出入也没有。她现在哪里都去不了,若是回洛阳,那也会被人认出,并且舒长墨被苍霞老人接回,也不好解释,更何况,她身上的干粮与盘缠,也不多了。 几番周折之下,她终于被一个好心人带路,带到了清水溪边上,搭乘着一艘摆渡的竹筏,过了这一段危险的溪段。 “姑娘,前方有运货的码头,你若是想往江南去,就搭上吧。对他们讲,你是个商人,就行了。你若想到别处去,那就得再租一艘啊……”船夫好心地对她说道。 凌卿钰谢过了他,想了想。 江南可是个好地方呢,爹爹曾经去过,夸过那边的山水。正巧,自己现在也没有事可干。也暂时不用担心舒长墨的事。 她在码头边上的客店要了一间房,饮酒间给洛阳捎了一封信。 卿钰楼 左白轼到窗口接到了白鸽带来的纸条,唤了诗桐。 “喏,阿钰的信。给你的。” 诗桐二话不说接过,她淡淡地看了左白轼一眼。好在他并没有在她之前打开过信,这让她舒了一口气,心情顿时大好。纸上寥寥几笔,就写明白了目的。诗桐看了之后,交给左白轼看。 左白轼浏览了一遍:“这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决定。” 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啦。凌卿钰让她与左崖也一起去往江南玩一段时间,尽兴了再回来也不迟。只是凌卿钰不知左崖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 诗桐毫不犹豫地表示自己很想去。左白轼耸耸肩,表示与她无关,然后让她去整理整理东西。 凌卿钰说得很详细,她会在清水溪的码头上住上两日,等她们到了就一起出发。来往的商船很多,可以把她们送去。 诗桐立刻去理东西了,她反复看了好几遍那张纸,心里激动地说不出话。 但是,在这之前,她还要做一件大事。 夜晚,夜深人静,已经过了宵禁。 天气闷热,干燥,下不出一滴雨水。 一名身着夜行衣的女子手持匕首,无声息地威胁两位守门的弟子:“你若是对别人说了,就不要想在楼中待了。” 她拉下面罩,两名弟子吓得低声惊呼:“诗…” “嘘!”诗桐紧张地看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在偷听偷看:“我去去就回来,很快的。” 两名弟子互相看了一眼,犹豫着打开了门。 夜晚,街道上已经很安静了,店铺都已经关上门了。诗桐不用马,在屋顶上穿梭自如,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左崖住的医馆。 全洛阳最上好的医馆。 她暗中潜伏进去,夜行衣将她包裹在漆黑的夜里。潜入了左崖的客房,她从外投过窗纸,听见细微的咳嗽。 商店街 交锋了一个回合,左崖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脆响。“左大人?您还好吗?需不需要我进来看看。” “不必!”左崖怒目圆睁地望着面前一身黑衣的女子。昏暗的烛光下,女子的面孔看不太清。诗桐见他气喘吁吁,又一边咳着血,心疼了。 “左崖,你看看我…”诗桐扳过他的肩膀,轻声道。左崖刚想出手,却见她拉下黑色面罩的脸。 “诗…!”“嘘…我原本想,把你敲晕了直接绑回去…可是发的力还是太轻了,然后你就打我……我还没来得及解释。” 左崖咳了两声“哎,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我的病差不多要好了。他们差不多把病治好了,现在只需要调理,不用担心。对了,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 说完了整件事情的大概之后,左崖笑了笑。“可以,你准备好什么时候走了吗。” “就明天。今天我们先回去,把整理好的东西带上。左大人那边我也已经说过了,我就是担心你……” “我没事。”左崖安抚地说道。 诗桐这才点点头。“那好,我们这就出去!” 一路上走得还算通畅,没什么人出来巡逻,只是在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守着的两个伙计就有些吃亏了。 不过没事…晚安,祝你们睡个好觉。 诗桐带着左崖连夜赶路,左崖行动不便,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在天亮之前两个人顺利赶了回去。 诗桐明明知道自己犯了宵禁,可是还是不承认。 “我就要走了,你们可别说出去!就算被发现了…也帮我求求情。看在你们左崖兄的面子上,放过我吧!”诗桐不知该说什么,没想到会推延这么久的时间。好不容易说辞了一番,清晨,她就带着左崖在大街上拦了辆马车,出发了。 凌卿钰在客店里住了一晚,没有发生什么。就是舒长墨不在,老是觉得心里空空的。诗桐她们应该已经出来了,若是这个速度来的话,那今日夜晚应该就能到。 凌卿钰洗漱了一番,要了一盏茶,坐在桌前吃早膳。顺便也听了一会儿说书先生的故事。 这先生大改五十出头,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老得很。可就是爱笑,手中端着一盏茶,走到一个伙计面前,夺走了他面前的酒。“嘿!这位公子爷,大清早气血活,可不能饮酒!一来伤真气,二来伤脾胃,三来…你若是醉了,就错过船点啦!”周围的人哈哈笑起来。有人说道:“你这老头!天天多管闲事!还是管着自己吧。一大清早的,最近的船点,要到午时呢!” 客店里的人又都开始哈哈笑起来。 凌卿钰坐在角落里,默默吃着面前的烧卖稀粥,没有人发现。 再有多久,她才会被人发现呢。若是这样,一定不能再掩饰了。 客店里的说书先生还在同商人们嘻嘻哈哈,用完早膳,准备起身,去外面走走。这外面,是一条商店街。 制造混乱的人 来往的商人大多数都带着沉重的包裹,要么,就是拉着一匹马,马背上背着大包小包。这商店街一大清早就十分热闹,小贩或是商人不断吆喝,招揽生意,还有街头艺人,在人群当中表演个什么绝妙的技艺。 凌卿钰走着走着,并没有碰到什么图谋不轨的人。这里的人都是要乘船出行的,零零散散坐落着几幢小屋在后面的山林里,或是大江对岸。 一个小摊前。 这摊子里摆着琳琅满目的饰品。头上戴的,手上带的,脖子上挂的,各种各样。 凌卿钰虽说从来只是一根简简单单的簪子,但女人嘛…总是对这些抵不住诱惑的。虽说左白轼以前也送过她一个… 她没有抵挡得住诱惑,拿出钱袋子。她觉得好看要买,却不代表是她戴。她掏钱给诗桐挑了一个边夹。银色的,上面点缀着珍珠,坠着亮晶晶的小玩意,十分的可爱。 她又为左崖买了根腰坠。左崖腰上本是有一块家传的宝玉,可那又没什么大关系。那根腰坠上有一个古铜色的铃铛,若是吊在腰间,定是好看。 她想了想,给舒长墨买了一根手链子。在链子上的玛瑙石中点上了心头血,让舒长墨戴着,戴上之后,两人必是相连在一块儿。 她给所有人买了礼物,唯独没有给自己买什么。 这条街道也是长,一逛到底已是太阳当头。她从来没有那么悠闲过了,简直无事一身轻。早知这样,当初为何还要踏入这江湖呢? 她折回客店,踏上楼,回到自己的客房,讲东西一股脑全部放起来,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走下楼去点些东西吃。 这会儿,一个小小的戏台上正在咿咿呀呀唱着戏曲,说书先生停止了他的说笑,眯着眼睛坐在椅子上,边喝茶边听戏。客人们嗑着瓜子,时不时大叫一声“好!”然后齐刷刷鼓起掌。 凌卿钰走到前台去,要了一碗素面。 “听口音,姑娘是洛阳人吧?这是要去江南?”前台掌柜收了铜板,问道。凌卿钰点点头。 “洛阳这两天可不安全呢…我有户亲戚家住洛阳,据说前两日街上又出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呢…” 这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不过,这里离洛阳也不算太远。“据说卿钰门那大护法左崖还受伤了…唉,真是造孽啊。” 卿钰门闻名天下众人皆知。大护法左崖受伤这件事,按理说也应该会被众人知道。 那,她凌卿钰怎么不知道?! 她被说的愣住了,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像是块石头一般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姑娘啊…您若是刚走,那可幸运了……” 诗桐怎么没有跟她讲?左崖今日还会过来吗。她心急如焚,不知不觉,掌心捏出了汗。“那这事儿妥善处理了吗。” “左大人已经派人在处理了,估计再过些时日就能找出凶手…这几日大街上可不安宁啊。” 卿钰门管辖范围内,有谁敢作乱? 接应 “不过您可别太过心焦啦,结果怎样还不一定呢。左大护法已经在调理身子了,一定会没事的!我们可信任着卿钰门哩!唉…就是舒公子的死……” 掌柜一面安慰着凌卿钰。一面又开着明知不好笑的玩笑。 她知道了百姓如此信任她们,心中很是温暖,也默默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去了,以后什么时候回去,也还得看这世道。 “诶!姑娘您的素面好了。”小二从小窗拿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递给她。 凌卿钰端着碗筷坐到桌前。而此刻,她似乎已经没有胃口了。 左崖若是有事,诗桐不可能不在信中说。这里的消息怎可能如此灵通…一定是瞎编乱造……左崖不会有事! 胡乱吃完半碗,困意上升,她上楼打算去好好睡一觉,等到下午,再去港口接应诗桐。 她迷迷糊糊睡着,许久不做梦的她梦到了左崖被刺客伤的浑身血流不止,双眼发狠地想要扑过去搏斗。诗桐想要上前去制止,左白轼硬生生将她拖开,然后一击逼退了那些人。 大夫的诊断下来,左崖中了很重的毒。 左白轼派人去严查此时,银凤精英一出动,楼中失去了保障,砂眩教一下子全部攻入卿钰门,洛阳总部失手,牌匾轰塌,一夜之间物是人非…… 她当即就被吓醒了,发现自己一身的汗。 一觉醒来,太阳既将要落山了。 这个梦似乎在提醒她什么,可梦怎会一下子全部清楚地映在脑袋里?她忘记了一部分,迷迷糊糊只记得一部分。 她等待在码头上,那里只有两艘大货船,剩余的都是小船。一开始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后来全部散开来了。天色渐暗,凌卿钰才等到一个小小的黑影飘在溪流上。 诗桐扶着左崖下船,船夫帮助他们把行李全部拿下。 “左崖,你身子不要紧吧。” 凌卿钰扶过左崖。“属下身子不要紧的,大人。” 两个人很明显对自身进行了一番伪装,诗桐扮成了公子的形象。当凌卿钰拿出给他们买的东西时,诗桐哭笑不得。“大人…我都穿成这样了,若是戴了这个还怎么了得?” “嘘。”凌卿钰示意他们小声。“洛阳当日街头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得知了,你们尽量不要出声。盘缠还够吗?” “够,够!我们带足了才出来的。” “左白轼知道了吗。” “左大人知道。” “好,我们搭乘今夜的船走。” “啊?今天就走?我还想玩会呢……” “时间紧迫,我们不得久留,若要一直待下去,万一被发现了身份,就不好了。” …… 几番劝说下,诗桐终于妥协。回去之后,凌卿钰拿出苍霞老人给的药物,将那颗药丸咬下一半,另一半递给了左崖。“咬碎了直接吞下。这是苍霞老人给我的,包治百病,你身子现在依旧持续这个状态,会支撑不住的。” 左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拿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药丸,表示自己没事。 客店 当晚,凌卿钰退了房,搭乘货船离开。三个人影藏自己的身份,在货船里狭小的客房注定是要同别人吵架的。同船而行的人中,有几个小混混,他们衣衫褴褛,满口大黄牙,一开口还有口臭。 凌卿钰一忍再忍,看他们见她如此淡然,越发得寸进尺,到最后直接上手,摸上诗桐的脸:“呦,如此精致的脸蛋怎的是个男儿身?”诗桐推开那个人的手:“放开!” 那流氓胚子色咪咪地盯着凌卿钰看。她知道今晚定是睡不了觉了。“小妞儿!这船舱里那么小,也只够咱俩挨在一起睡了吧!要不…我们找个偏僻点儿的……”凌卿钰将自己包装得简直不像自己,她想象过,若是给他知道,他面前站的人叫凌卿钰,还不吓得跳江。她默默忍着,就是时而说一句:“自重。” 左崖行动不能太剧烈。诗桐看着文质彬彬如同书生,可不要坏了形象。凌卿钰一出手说不定就死人了,影响不好。 要不然,早就把他们打死了。 晚上睡觉,三个人并没有同他们在一起,左崖与诗桐二人在仓库里挤着勉强熬着,热的满头大汗。凌卿钰站在露台上吹风,怎么也睡不着。 江面上咸腥的风吹得她头发乱的不成样子。她拿出鹤归笛一遍遍擦拭,放在口中吹起来。 许久不吹笛,有些生了。吹了办曲,里面就有人大嚷:“吵什么吵?吹得跟什么似的?吹不好别影响别人休息!” 她放下笛子,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笑了笑,手中紧紧握着鹤归笛。 这一次去江南,顺便去趟灵隐寺,摆放摆放鹤归老人。 凌卿钰一夜未眠,吹了一夜的风。不过,好在货船行驶快,第二日午时便到了。 港口上人头攒动,三个人好不容易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脱出身来,松了口气。人可真多,他们找了家客店要了两间房,一间,让诗桐与左崖一道住下。虽说男女授受不亲,可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凌卿钰独自一人一间屋,刚刚放下东西整理好,便下楼吃东西。 她要了一壶酒,坐在那里自酌自饮。客店很热闹,比那码头商店街的客店还热闹。戏台很大,上面有人在唱戏,听得出,这是一个痛心的故事,底下很安静,一曲末了,有人叫好,让他们再来一曲。凌卿钰注意到,帷幕后有一双眼睛时不时要探出来。 那眼神似乎在求救,又像是在调皮。 边上的小二注意到了,便爽快地道:“她叫小柔,班主收留的戏子,从小没爹没娘。索性就跟着来唱戏了!” 终于,到那孩子的戏了。 孩子大概十岁的样子,相貌长得是真的好看,眼睛也很有神,声音更是铿锵有力,时而又是婉转动听。凌卿钰听了一会儿,她也不耐听戏曲,不一会儿就犯头疼。一曲唱完,底下纷纷开始故障,还夹杂着夸赞。夸赞她唱的好。 很明显,这些,都是老客了。 江南2 大街上吵吵闹闹的,似乎在吵架,客店里的人的注意力全部转向了大街上。 一个妇女抱着自己的孩子哭着,声音颤抖:“求求你了…放过我的孩子吧,你打我可以你对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不要伤了我的孩子……”妇女的哭声引来了一大堆围观群众。凌卿钰觉得新奇,也凑过去看。 她在这里可不能胡作非为了,毕竟杭州有一大户家族拥有十分尊贵的地位。 江南李家。 李家李姥爷狂傲自大,也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李家公子是当地衙门的人,这城中若是有人敢惹,必定是“死路一条”。 恶霸带人拖开那妇女,强行抢走了那孩子与她的钱袋。凌卿钰注意到了那个人,正是在货船上碰到的几个流氓胚子! “喂怎么又是你!”诗桐性子急,二话不说冲上前去给了其中那个带头的一拳。 那个人惨叫着,捂着自己的脸!“是我不是我关你屁事!让开,别挡着老子!别在这儿伸张正义,没见过江湖打斗?” 诗桐“噗嗤”一声笑出来。就你这还打斗?欺负妇女吓着孩子,恶霸还差不多,真是个无赖!凌卿钰拍了拍诗桐,让她注意着自己的言行。 那些人抢了钱袋,又夺走那妇女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唐家都是垃圾!都是贱人!…”她哭嚎着。 她说什么?唐家? 凌卿钰冲上前去一拳拿下其中一个人,将他的脑袋按在地上。其他那几个上来制止,想把凌卿钰推开揍一顿,刚刚将她围住,诗桐从后面将一人身子扳过来,出手就是一拳,又是一脚击中要害。那人耐不住疼痛,捂着自己的下体嗷嗷大叫。其他三个人见人少,便想要以多欺少,不料又没什么经验,纷纷倒地。 “什么人在胡作非为,扰乱秩序?”一袭人阵势浩大地向这边赶来。群众让开一条路好让县衙里的人走进去,只见一个身上脏兮兮的妇女抱着自己的孩子,嘴里不断呢喃:“没事了囡囡…” 衙门里的人上前去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众人一番解释后,他们纷纷明白了整件事情。恶霸被凌卿钰他们折磨的腰肢酸痛,恶狠狠地盯着她,直到被拖走,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可是眼神里仍旧透露出来了怨恨。 两个人舒了口气。突然,她感觉到自己背后被扔了什么东西,回过身来,见一个小女孩眼泪汪汪地朝她看,并且向她大喊:“你把哥哥还给我!” 啊? 凌卿钰彻底懵掉了。 “把哥哥还给我!”凌卿钰看到脚下的蛋壳,才知道自己背后那是什么。 原来这是她哥哥吗? “你的爹娘呢?” “我没有爹娘!” 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诗桐上去沟通。群众还津津乐道地看着,那妇女带着孩子,谢过了她,就匆匆离开了。衙里的人也都离去了。 左崖耐不住如此异常地炎热,三个人索性把孩子带客店,然后好好询问。 江南3 浙江的治安也不知时好时坏,总而言之,凌卿钰他们三人从这一个孩子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什么来。 小女孩不停地哭,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自己的“哥哥”离开自己了。诗桐为了安抚她,跑上街去买了糖葫芦来。孩子这才停住了哭声。 凌卿钰问她:“你哥哥……是你的亲生哥哥吗?” 女孩子诗经摇摇头,嘴里鼓的大大的。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等她完全咽下去了,凌卿钰又问了她一遍:“他们哥哥是你的亲生哥哥吗?” 女孩儿摇头,说道:“不是的。我爹娘死的早,我也没有家,是他们把我捡回去的。实际上他们对我并不好。”这小女孩不喜欢凌卿钰,便对她白了一眼。“不要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了。”话说着,又咬下一颗糖葫芦。 凌卿钰无奈地扶额。诗桐问道:“你们…住在哪里?谁来供你们吃喝?” “我哥哥呀!他们中间只有大哥待我最好,二哥,三歌,四哥这样都不敢欺负我。可是如果大哥一离开一会儿,不带上我的话,他们就一个劲欺负我!”小女孩说着便眼泪汪汪。 “所以我哭,单单只是哭我大哥!” 凌卿钰摇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们只好暂时代替那几个“哥哥”收留了这个孩子。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成熟还有勇敢。 “你叫什么名字?”凌卿钰问道。 女孩把头一昂,不去看她:“跟你有关系吗?” 后来,都是诗桐温柔又耐心地告诉她不能这样说话,并且一步一步套出了她的名字。 石小昕。 凌卿钰可不善于带孩子。之前一个骆清舟就已经够她受的了,现在要她来带?绝对不可能的事儿!诗桐就很难受了,又要带孩子又要照顾左崖。她有些怨凌卿钰,但是不论她说什么,凌卿钰就是不答应。 夜晚,四个人吃了点东西。小昕是真的饿坏了,也不知道之前吃的是什么,随随便便点的几个热菜和几个小菜,小昕就连同小菜也不放过,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白米饭,边叫着“好吃…好吃。” 凌卿钰没吃多少,点了壶酒然后上楼去了。她的性子左崖和诗桐也知道的,难弄。 凌卿钰喝了点酒,这江南的酒就如同江南的景,醉人。但是这酒也如同江南的姑娘,温柔。一般是酒入喉,后起劲。她好不喜欢这样平淡的酒味,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夜深人静了,外头的还是传来鸟鸣声。 左崖夜里不知是不是伤风,突然咳嗽起来。诗桐闻声醒来,按照他的指示从包袱里拿出了药。吃下了药,咳嗽还是没什么起色。诗桐点起了所有蜡烛,一看,左崖的脸如同纸一般的苍白。伸出手去摸他额头,也没觉得有什么热度。 左崖不住地咳嗽,只觉得喉间一股甜腥,一口鲜红色的血吐在地上。诗桐吓坏了,连忙去拍他的背。 为了不吵醒睡在一旁的小昕,她轻轻地走出门。 江南4 诗桐刚走出门,又被左崖叫住:“不要去打扰大人歇息…我还有药。” “你怎么这样忍心糟蹋自己的身体!”诗桐轻声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气愤。 “我无事的,可能是封住的毒性又崩开了。我自己调息一下就行了,别担心我,你早些休息吧。”他慢慢说道。 诗桐没听,一把扯掉他的衣服。左崖伏在榻上,也没什么力气动,想去制止她的动作,但是又怕惊了小昕。“别动!坐好!”诗桐扯下他的衣服之后,在他背后盘腿坐下,将体内真气酝酿足,聚集到手心,然后挨着左崖背部的伤口,尽量不去碰到。只见微弱的绿色从诗桐手中传输进左崖的体内。 过了一会儿,一旁软榻上睡着的小昕猛地醒了过来,察觉到有别样的动静,不敢说话,但看见帐后的榻上微微传出了什么光亮。暗暗吓了一大跳,一个字也不敢说。怔怔地看着。诗桐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送进左崖体内,左崖体内那些游走的毒素传入了诗桐的体内。她感到自己的手脚有些麻。 左崖开始气喘的急,到后来也慢慢平静下来了。诗桐收回手,帮他披上衣衫:“好些了吗?” “没事了。你快把灯熄了吧,明日要去灵隐寺,要走好些路,今夜得养足了力气。你别只顾着我了。”左崖对她说着,熄灭了榻边的蜡烛。诗桐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答应我,以后不要老是一个人强撑着,我…我是会心疼的。以前你小时候很怕疼…现在你也不要硬挺着,若是身子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跟我说。” 左崖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我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诗桐这才掀开帐走出来,小昕连忙躺下,假装自己睡得很熟。 诗桐关上窗,免得夜风吹进来着凉。 蜡烛全部熄灭了,小昕的脑海里全部都是那绿莹莹的光亮。 他们是谁?妖怪吗?为什么会……那到底是什么?法术吗?她瑟瑟发抖,觉得十分害怕。明明就是素未谋过面的陌生人,却要如此恳切地暂时收养,若不是要把她卖出去,那又为何要待她那样的好!? 莫非…… 后来她觉得,确实是自己想太多了。哥哥姐姐对自己很好,早晨刚刚醒来时,已经有洗漱的水摆在梳妆台上了,而两个人早就已经不知道去哪了。一下楼,才见到他们三人。“来了,坐。”凌卿钰端着凉茶喝了一口。 江南的酒如此怪异,昨夜喝的酒明明当时劲头没有那么大,也明明好好梳洗了自己的身子,脖子那里还是红了。 凌卿钰并没有穿着平常的素白色衣袍,而是换上了美好的淡蓝色。这让左崖与诗桐两人很是吃惊。 “干什么,我很养眼吗。”她关注到二人在看她。 两个人相视一笑,“是啊,你今天为何穿成这样。” “你若是觉得不好看,我再去换回来。”凌卿钰说着就起身。“诶诶诶!我有说你不好看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 凌卿钰这才转回身。“今天我们先不去灵隐。” 两个人就十分疑惑:“那要去哪里?” 自古江南因九溪十八涧与西湖而得名,江南多水,如同一面大明镜。凌卿钰是从来没有想过,像她这样的江湖中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来到这里。 她所路过的每一个建筑,每一个大街小巷,都是美的象征。古色古香,暗香浮动。 她所擦肩而过的每一位女子,都是十分温和的。每一位男子,都是壮实有力的。 江南的女子养蚕纺线,男子下地劳作。男耕女织,十分幸福。 南山。 舒长墨一醒,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他只知道自己失去了记忆,失去了意识,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不管怎样,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有,面前这个背对着他的老人。 他正躺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四周开满了不知名的花,还有一小处水洼。 这里是哪里,凌卿钰呢?砂眩教教徒呢?他记得还有路要赶…奇怪,自己的身体感觉好多了。 “你醒啦。”苍霞老人转过身来。舒长墨吓了一跳,伸手要摸自己的降魂剑。“不用慌张,哈哈哈,你的降魂剑我帮你放起来了,别害怕,老夫不是什么坏人…哈哈哈。” 面前的老人笑得如此憨厚,长着长长的白色胡须,一头白色的长发。身上的衣服是灰褐色的,手中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法杖。“你先站起来试着走走看。”舒长墨半信半疑地走了两步,发现自己的身体依旧活动自如。 他用自己毕生所练过的武艺打了几拳,觉得自己的腰身也没什么大问题了。更重要的是,他比之前精神了好多。“是你救了我?” 苍霞老人笑着点头。“你的凌大人自己一个人走了,你就不着急?”他没有回复舒长墨问的话。 对哦!凌卿钰…去哪里了? “那她现在去了哪里?扬州吗?”“这种事情你应该问她,而不是来问老夫!”舒长墨沉默了。他该怎么说呢。 他走近那山崖边上,大风讲他的头发吹乱,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热烈的红色。“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天池……”不知为何,舒长墨脑海中就一直闪现着这一句。“您是苍霞老人。对吧。” 他果然是凌卿钰带出来的人,聪明,一点就破。苍霞老人笑眯眯地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是啊。小钰这个人,我答应她把你救出来,然后把你的顽疾治好。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配合我调理身子。我会跟小钰儿说,你已经醒过来了。若是你乖乖配合老夫调理身体,就能快一点好,随后就能去找你的凌大人了。”舒长墨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老人居然能够只好自己的病。 解铃还须系铃人,凌卿钰下的蛊,他却能解开? 噩耗 “苍霞老人……”舒长墨口中轻轻呢喃了一遍。苍霞老人听到声音了,问他怎么了。舒长墨摇头。 只是觉得他好像很厉害,或许是某位仙人… “老夫修行多年,还暂未修仙。世道的无常,还有谁会相信这世间有人能有这样的修为。恐怕花费一辈子,也不会修成吧。”舒长墨抬头,望着远处一片汪洋。现在不知是什么时候。南海的气候却并没有如此的炎热。只是在这样一个悠闲的时刻里吹着海风,也并未有什么心事。 苍霞老人的苍雁飞得速度是十分的快,不久前送去给凌卿钰的信件很快就有了回音。凌卿钰不仅写了回信,还给舒长墨寄了东西。 他看着那一张信纸,紧紧握住手里的东西。 海上的饭菜十分简单,却又很精致,一个石洞里,一张小桌,三两个海鲜,是舒长墨从未品尝过的鲜美。 苍霞老人大半辈子的修为,有一小部分,却是用在了做菜上。他一生没有个人好做伴,只是单单因为年轻时向往功名与名利,遭到了上天的报应。 他如此迷信,老了之后过上了这样的生活。其实,“苍霞”却一直都是个传说。仅仅存在于人们的幻想之中。传说苍霞老人能够控制潮汐,风云的变幻。可实际上,天空中的一切,全部都由天魔教掌控。 “什么掌控潮汐…风云变幻,都是骗人的!你看得出你也在江湖长大,爹娘呢?” 舒长墨一下子愣了一下,然后平静地道:“我没有爹娘。” “噢!那老夫真是抱歉不已。说话又莽撞了,还望公子原谅老夫。”舒长墨笑着摇摇头:“无事。” “小钰这个人,好像也跟我说过。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刚刚死了爹娘。整个院子里地上都是血,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弟弟…”“我吃完了。”舒长墨放下碗筷,对他道了谢,然后起身。 苍霞老人轻叹一声。 李共果然自己一个人出来了。此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他也没有注意。连忙赶了回去,一到山上,却不见舒小钰的身影。甚至连她的东西都没有留下。李共着急了,此时也不知她好不好。 他虽然是逃了出来,可明知道砂眩教不会放过他。 卿钰楼弟子正在与砂眩剑的轻音做着痛苦的斗争。砂眩剑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甚至大家都快忘记了这一件能够杀死人的极端武器。 男人终究还是没有女人的那一份执着与耐心,还有细心。左白轼不仅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作为带领过银凤精英的杀手,他克制住自己,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不那么冲动,另一边又指派小嵩带人压制住这个强大的威力。 不一会儿,来自于长安黑琉阁的讯息就赶来了。 也就是在前几日,黑琉阁新设立的六道防御结界被一击击毁。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力量能够产生如此大的破坏力。六道结界一并冲破,伤及楼中下属与弟子。 失心蛊 “这样下去不行……立即派人支援!” “左大人!不行,我不同意!卿钰楼总楼正在遭受时时准备被偷袭的危险,现在人力缺乏,凌大人又不在,在没有下一个好的对策之前……我们不能盲目送死!万一,万一……这若是假的消息呢?!” “假的讯息又如何?现在最主要的是黑琉阁!卿钰楼总楼还有人,我们可不应当静静等待,一直看着黑琉阁一步一步塌陷。不论是真是假,也要先去看了再说!”左白轼说着说着也犹豫了。他不是没有碰到过这类似的情况,上一次也是因为假的消息,他差一点就眼看着凌卿钰这样遭遇困难。 “这件事情大家都应该好好想想。现在凌大人正在江南,不要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要这样纠缠不清……散了吧,派人严格看守住总楼结界,别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混进来!” “在下听命!” 砂眩门 不远处是什么东西?一个黑色的影子……手上拿着银色的,闪闪发光的东西,虽说看不清脸,但能够看出他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愤怒。 骆清雪从暗处走出来,她已经观察了好久。 “我杀了你。”他说话了。并且提着长剑向她冲过来。骆清雪身手敏捷,躲过了这一招式。可是剑法太快,她躲过了这一招,却没有留意下一步,刚刚回过神来,自己的小腹一阵剧痛,长剑已经刺穿了她的肚子,从背后穿出。 她太大意了,以至于这一次失手。她倒在地上,朦胧见见面前的黑衣人拉下面罩,呈现出左白轼的那张脸。随后,她突然暴起,双手颤抖着紧紧掐着他的脖子,想要把他掐死。眼前的这个人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动静。 糟糕!中计了,是个傀儡!骆清雪绝望地倒下,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活得如此小心翼翼,却在此刻,一下子便死去了。 话说回来,花神庙送的东西已经彻底被卿钰门的人所破解。这几个月来,楼中上下一直都在研究解药,怎么能够解开如此剧烈的蛊毒。 左白轼在制作傀儡时,不仅想到了要速战速决,还想到了更加狠毒的手段。 傀儡的剑上有蛊虫留下的毒液,夹杂了虫卵,砂眩教这次绝对必死无疑。 骆清雪的尸体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直到侍女前来敲门,问道了里面发出的异味,觉得十分难闻,才破门而入,却不料刚刚走了两步,腿就一软,跌倒在地上。 这股味道实在是难闻。侍女头剧烈地疼痛,到最后还是坚持不住晕了过去。这样的病毒突然在一夜之间蔓延开来,砂眩教上下整日整日惶惶不安。那个独腿独臂的女领主正在清水溪驻守,也不知与四荒的矛盾何时才能够解决。 砂眩门再次闭门,大门紧锁,里面发生了什么,在外面的人始终都不知道。砂眩门地理位置偏僻,也不大有人经过,只是经过的人的口述中得知,这个教会,终于要完蛋了。 心魔 “大人,灭了砂眩教满门,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小嵩问道。 砂眩教大门紧闭,里面的情况谁也不知。后来时间久了,在卿钰楼附近埋伏着的人们都知道这样下去只会落得自己无家可归,随意也就撤了。短短半个月时间之后,无名女子回到教会,看到紧闭的大门,无论如何都敲不开,就像一座大山,将外界与里面隔阂,怎么也进不去,也出不来。 自此,江湖再无砂眩教。 风流之端红颜梦,砂眩破君剑下意。 “下一步,就是踏踏实实走好这一步!” 面前的下属突然双膝跪下。左白轼愣了愣:“你做什么?” “请左大人宽恕在下。”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请求我的宽恕。” “因为在下曾经猜测过,质疑过左大人您是卧底。” 左白轼听到“卧底”二字,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卿钰楼中的卧底,到今日还未查出!左白轼走到他面前。左白轼的狠,是民众皆知的。突然,一个巴掌重重落在小嵩脸上。 “不管怎样,你先起来。过去的一切,都随这个巴掌过去了。现在你该做的,就是干好你的本职工作。” “那黑琉阁那边…”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黑琉阁那边的事情我们大可慢慢来。我已经派了人过去,结界虽然是冲破了,但也只是冲破了三重。没有多大关系。” 小嵩点点头,脸上的巴掌印若隐若现。“你退下去吧。” 凌卿钰将一切事物抛之脑后。半个月里,她拜见了灵隐寺鹤归法师。两人切磋了武艺,并且这一次,鹤归法师传授给了她一套“读心术” “虽说是读心术,实际上却又不是。”他顿了顿。 “人心…是最难以莫测的。”凌卿钰喃喃道。鹤归法师盯着她的眼睛,盯了许久。凌卿钰感觉有些怪怪的,立刻移开了眼神。“凌大人,您中心魔已经有了多久?” 凌卿钰这就很不解。什么是心魔? “所谓心魔,是蒙蔽自己的内心,明知自己在做什么,缺控制不住地想要它。是欲望,大人你若是实在受不了心魔的困扰,早些拜托它,也是可以的。” “怎么摆脱?”凌卿钰倒是有一点听懂了。 “大人心中定有一位男子。大人忘不了,去寻找便是。” 凌卿钰恍然大悟,笑了笑:“法师,其实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人。” 鹤归法师愣了愣,点点头。“那就同他,在一起吧。”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拥你。凌卿钰觉得这真的是个好办法。之前在卿钰楼中如此严谨,两人共处一室,也不能做些什么,即便是能,那也只是短暂的。他们总是不能得偿所愿地好好在一起。 次日,凌卿钰给苍霞老人飞鸽过去张信纸。第二日,舒长墨便被苍雁送来。 舒长墨睡熟了,可是看起来,舒长墨更像是被揍晕了。 苍霞老人附了一张信纸,上面写着舒长墨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病情。 记忆散落 他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只是需要调理。他现在的武艺也差不多恢复大半,就是脑子有些不好使。做事有些笨拙。 凌卿钰将舒长墨抬起,沉重的身子让她感觉好似换了个人似的。她帮他换了身衣服,才发现他好像胖了。 不管怎样,一定是苍霞老人把他喂胖的! 凌卿钰心情有些好,嘴里哼着小曲。其他三个人看她这副样子,都有些怀疑。 但是,她的好心情一下子又消失了。舒长墨醒过来,竟然看她像看着仇人。 “凌卿钰。” 凌卿钰点点头,“你醒了,喝水。”她倒了杯水送到舒长墨嘴边。 没料到,舒长墨淡淡地看了一眼,转开头:“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什么?”凌卿钰的手僵在半空。“你在说什么到底,我听不懂。”她的手心不知不觉捏出了细细的汗,她不知道眼前的舒长墨到底在说什么。 “杀父仇人。” 从他嘴里渐渐吐出四个字。凌卿钰惊得一身冷汗。 “你……你究竟怎么了。” “别在这儿装好人了。你们……你们凌家…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即便你活了下来,我也会想尽办法,让你去死!”舒长墨突然跳起来,抽出腰间的降魂剑刺向凌卿钰。凌卿钰还没搞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心里好歹有了个数。 舒长墨他暂时忘记了一部分的记忆…可是…苍霞老人明明说过的…… 凌卿钰眼明手快,跟舒长墨交手过不止一次,有时候在闲暇时刻也会交锋上那么一两回练练手法,自然已经摸清了他的套路。况且,他的降魂剑虽然厉害,可是,凌卿钰用的可是弑神剑,两把剑相比谁也不相上下。 舒长墨的剑法在脑子里倒是牢牢记住没有忘记,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本能吧。凌卿钰尽全力只是躲避,而从不还手。她知道现在舒长墨的记忆有些零散,一下子是想不起来的。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苍雁的飞行速度太快。 凌卿钰好不容易避开了舒长墨的正面,突然转到他身后,重重拍向他的后颈。 这才清净下来。他暂时被击晕了。“对不起……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她尽力把他抬到自己榻上,突然从他之前的红衣里,拿出一小袋药丸。她闻了闻,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就扔给了左崖。 左崖熟知药性,能够闻出这里面的成分。他交给了凌卿钰,对她说:“也许是因为消散了负心蛊的副作用,也就是说,负心蛊一旦失效,他为卿钰门效劳的时间也就这样过去。所以,这些记忆就自己消失了吧。” 他说的没有毛病。 凌卿钰眼神中透露出难过。 早知道今日会这样,还不如当时就放你走……或者就让你跟我打一架,打得不可开交,两败俱伤,到最后谁都没能杀死谁。 心魔的威力是强大的,负心蛊的副作用也是强大的。 舒长墨若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或者他真的想这样心甘情愿忘记掉一切,那就随他去吧。 忘却一切 那凌卿钰在此之间付出的那些真心呢? 他怎么会舍得忘记啊。 凌卿钰想要悄悄拿走他手中紧握的降魂剑,却发现他握得太紧,根本拿不走。 你就这么执着?先是灭了我凌家满门,再是窃剑。我的东西,这是我的东西……!凌卿钰跪在他榻前。 在他醒来之前,就一直这样吧。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一旦舒长墨醒过来,她就要么只能与他打的同归于尽。 负心蛊真是害死他们了。 夜晚,四个人拖着一个舒长墨退了房。这里的一个茶庄,庄园主是昔日诗桐爹娘的好友。这几日里一直都在与他们沟通与来往,便决定搬去庄园里住。 幸亏那里够大,一个人一间屋子也是绰绰有余。可是当他们走出客店那一刹那,有人从后面锁住了小昕的手脚。“啊!”小昕吓得尖叫起来,在漆黑无人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惊悚突出。 “别叫!”那个人将一把冰冷的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凌卿钰转过身,“放开。” 那个人穿着夜行衣,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但是从声音来听,是个男子。 四荒与七海两个组织,与砂眩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当今的江湖中,砂眩教离奇闭门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四海八方。如若四荒七海想要借机拿走砂眩教一切资源并且帮助砂眩教除去卿钰门,那也是占有优势的。 左白轼给她的信件中,并没有提到什么不妥之处。 “放开她!”凌卿钰二话不说向他冲去,身上的弑神剑在微微鸣动。“放不放,由不得你!”男子威胁她说道:“你若敢再过来一步,我便杀了她。”他又将匕首贴近小昕的脸。小昕吓得大哭。 “不许哭!”他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 左崖扛着昏迷中的舒长墨,诗桐按照凌卿钰给的手势悄悄绕到了男子身后的一面泥墙。“好,我不过来,你要什么,我跟你交换。” 男子指了指左崖,但是他们都知道,他想要的是舒长墨。 是四荒无疑了,那么今夜在这里的人,一定不止一人。诗桐也正好在这时候想到这里,她怀疑今夜来的人也不止是他一个。这附近一定有埋伏。刚刚想要折回去,自己的脖子就被锁住了。 “不要说话,你要是敢叫,我就杀了你。”那个人声音低沉,在她耳边轻声道。诗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打了个寒噤。她冷眼看着那个人,惨淡的月光下,见他的脸并没有完全遮住,一张苍白的脸看起来很无力。“我已经饱受了老大的折磨,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必须得做什么。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被逼的。你要是愿意帮助我,就协助我。等过了这个月,说不定我就走,带你一起走。” 诗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你不用明白那么多,只需要按照我的方法过来就是了。”那个人打了个哈欠,过了一会儿后,脸又重新回到了刚刚的那一脸苍白无力。 与黑暗作斗争 “我知道了,我可以协助你。”诗桐心一软,就答应他了。那个人在黑暗里透露出了一抹无人察觉的笑容,像是地狱般的邪恶,黑夜般的阴暗。“带走!”他招呼自己身后的人。几个黑衣男子上前来,捆住了她的手脚。诗桐立马察觉到不对:“等等!你要做什么?”“带走!” 凌卿钰一直与前面的男子相互对峙。“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 男子摇头。“既然大人您不愿意,那么我就只好…”他用手做了个威胁性的动作,凌卿钰后退了一步,原来她退隐江湖这件事一开始就有人知道是假。 “别,我事先与你说一声,这个孩子不是我们卿钰门的。” 男子冷笑了一声。“这个孩子我要不要跟我没什么关系。最主要的,是凌大人您的名誉啊……” 她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倒是没有关系,最主要的是,要是舒长墨没死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到那个时候,卿钰门的人,还有可信之处吗? “谁都不会喜欢扛着一句''尸体''到处乱惹人注目吧……?”“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半分钱关系!” 男子呵呵一笑,带着小昕转身就跑。“姐姐!哥哥!救命啊!”她大喊着。“诗桐!”凌卿钰着急地四处查看。诗桐这个人,到底去哪里了?左崖扛着舒长墨到一旁先躲了起来,凌卿钰则上前去追那个人。也不知道诗桐现在怎么样了,总而言之,不是凭空消失,就是被掳去了。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凌卿钰追了上去,在他们没有赶到远处一片树林之前,她紧握的弑神剑毫无差池地刺入男子背后。“放开。” 男子转过头,双眼瞪的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被弑神剑所伤。 “弑神之下,无人能够好好地过余下的后半生。赶紧把人留下,快滚!”凌卿钰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他手一松,小昕跌在了地上,然后他双腿软了下来,面纱从脸上滑落。凌卿钰这才看清他长什么样。 这是一张溃烂的脸,似乎是烧伤所留下的疤痕,狰狞丑陋。小昕的眼睛被人蒙住了,但是已经晚了,这些对话她全部都听见了。一争取到自由,三两下就把眼睛上的布扯了下来。“不要。”凌卿钰跑过去阻止她的行为。“答应我,不要看。” 小昕闻到了血液发出的腥臭味,知道是有人受伤了,吓的哇哇大哭。“不许哭!”凌卿钰脸拉下来。她一把扛起小昕,跑向左崖的那个位置。 “左崖,我们的行程需要有所改动。从明日早晨开始,就有你照顾舒长墨和小昕了。舒长墨的药每天都要吃两次,早晨醒来先吃一次,如果他醒了,就给她吃这个。”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小盒药丸。“如果他对你做什么有所伤害的事,你就管好自己的死活就行。但是千万小心,不要把他杀死了。” “在下听命。”“这把剑你帮我藏好。” 制造麻烦 凌卿钰把背上一直背着的一个木盒子交到他手上。一个很长的木盒子,拿起来有几分重。左崖接了过去,打开来一看,这就是舒长墨一直都在用的降魂剑。“在下听命,在下会妥善管理。”待凌卿钰将一切事物安排完善之后,天色已经发白了。 他们临时又找了家客店住下。因为这条街上,已经没有任何开着的店铺了,在增加收款的条件下,这家的掌柜才同意给他们间单独的房间…… 身上的钱,貌似也不多了,顶多还能支持半个月。 凌卿钰顾不上休息,安顿好了之后拿上弑神剑就往四荒走的方向跑。她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什么位置,只是凭感觉,一定就是在这附近,有一个驻扎点。 这个时候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东边已经有了暗暗的橙色,马上,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在这里,大街上提着剑可是很会引人注意的,要在天亮之前赶到,太难了。 诗桐被关押在一个牢房里。这里面虽然阴暗又脏乱,但比起关押着别人的房间相对来说,不知道要好多少。 那个人呢?他明明说会……诗桐一直等待着他的出现,但是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着窗外已经慢慢亮起来了,她的心情越来越沉下去了。她才知道,自己中了四荒的计!她实在是太累了。 彻夜未眠,只是为了那一丝微弱的希望。她心地善良,却是那么的柔弱,这样下去,还真是迟早要吃亏呀。她一个女孩子,说实话,在卿钰楼里都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她新进去的时候,凌卿钰便派她做无限的体能训练,腰腿酸痛,手脚僵硬都是小事,就是再难,也没有像如今这样被关押在又脏又乱的牢房。这里还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腐臭味… 诗桐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哭累了,便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刚刚小憩了一会儿,便有人把她从地上拎起来。“睡什么睡!都几点了?去,快去干活!诶……你是新来的吧。那正好,你去我们老大那边,走!”诗桐先是被拽醒,然后被推着走出房间,说是要去见什么人。哦,她想起来了,昨天晚上那个男子也是这样说的。 这是个山洞,但是里面的石壁上刻了一些看不懂的壁画,两边点着火把,偶尔会看见不知从哪里照射进来的光亮。从她身边走过的,都是带着愁眉苦脸的平民。要么就是身穿黑色衣袍的四荒的杀手。 诗桐从众人的眼光下走过。她接受的眼神,是侮辱,是嘲笑。 她知道自己被骗的有多惨了。大人应该已经要来就她了吧。 对不起,给大家惹麻烦了。 一阵巨响,头顶上的岩石开始哗啦啦地震动。紧接着,开始掉下无数的碎石。“俯下!护住头顶!”周围一阵骚动,所有人慌张地就地倒下。诗桐吓得动也不敢动,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突然头顶上砸下来一大块岩石。 这里不安全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她头上飞过,帮她彻底挡住了那一块巨大的岩石。诗桐还没看清楚这个过程,已经吓得心跳加速。“你没事吧!”她不管不顾地跑过去查看。 那个人头上鲜血直流,但还是努力朝她一笑。“我没事。” 诗桐内心突然猛地一跳。这是……是他! 她内心惊起惊涛骇浪,他到底是在骗自己,还是在帮自己。他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头顶还在不断往下掉着碎石,这些石头看似小巧,被砸到也是很痛的。底下一片混乱,好不容易被维持住了纪律,所有人向外面拥去。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她满头大汗。天气本来就热,现在人又那么多,挤来挤去,她实在是受不了。而且,被抓来的民众身上,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别到处看,这里有人在监视你。”他见她焦急地左顾右盼,索性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诗桐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好意思甩开,只好这样任由他牵着。“有人在监视我?” “嗯,七海的人。” “七海跟四荒什么关系?” “这不是你该问的。”他脸色还是那么苍白,额头还淌着血。“你真的没事吗……”诗桐很内疚。 “我没事的。”他朝她笑了笑。 啊!心跳的好快……不行了,她觉得自己脸刷刷地红,又开始发烫,心口这里的位置闷得慌,他长的好好看啊……鼻子挺挺的,眼睛大大的…… 不对,自己在想什么!淡定,她另一只手的指甲恨不得死死恰进肉里。 清醒点!诗桐,你要矜持!你可是卿钰门门主,江湖武林霸主凌卿钰手下的护法!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诗桐,”她克制住自己,然后甜甜地笑了。“你呢?” “我叫诗辰。好巧,我们都姓诗。” 啊,真的呢。 好不容易出去了,前面却听见有人一声尖叫,所有四荒的属下全部聚集在一起。“待会来找你……我得先过去了。” “……好。” 他过去了,现在就只有她一个人在众多平民之间挤来挤去…… 诗辰手松开她手腕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诗桐,诗桐!屏住呼吸。”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萦绕。诗桐愣了愣,深吸一口气,然后屏住了呼吸。 一瞬间,聚集在外头的所有人都昏昏沉沉地倒下,睡了过去。地上黑沉沉的一片,像是无数具尸体。 “好了,可以了,快跑!”四荒的人迅速回来了,见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全部惊得说不出话。诗桐绕了一条小道,迅速地溜走了。谁也没有察觉,当然,除了诗辰以外。 他看到了,只不过没有说罢了。 跑吧跑吧,快点跑,别管我了……这里不安全。 凌卿钰早就在小路的尽头等她了,她身后零零散散几具扒的精光只剩下内裤的下属。诗桐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你不介意看,但是我很介意!” 不会有第二次 凌卿钰毫不在意,“习惯就好。”她从身后的包裹里拿出来一套:“你穿上一套,方便我们下一步行事。”两个人各自换上了一套。经过了一番伪装,除了凌卿钰的弑神剑有些难以伪装之外,简直看不出一丝破绽。 因为四荒的人都是佩戴匕首。他们又收走了那几个人的武器。“给我全面搜寻,仔细找那个丫头片子的下落!千万别漏了,快去找!” “快走。”凌卿钰带她从另一条路顺利逃走了,从一个口子出来之后,正好绕道了山洞的后方。 砰! 一声巨响,凌卿钰带着诗桐猛地扑在地上,诗桐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脑袋。之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焦急不安地望着凌卿钰。“趴下。” “我要去救人!” “现在不是关乎他人生死的时候。”凌卿钰把诗桐按在地上,“你若不想与舒长墨一样失去理智,你就应该在这个时候听我的话!”凌卿钰十分生气。她的手下,她的护法,居然是如此一个无能而不能明辨是非的人。“有个很——重要的人!我要去救他!” “你疯了!”凌卿钰一把扯过诗桐的衣袖,把她推在地上。她一手布置一手准备的陷阱,绝对不能毁于一旦! “可是你说过……你要退隐江湖的……” 这一句话让她说不出话来。“是,我是说过。但是在我面前还轮不到你来说话。”她淡淡地望着面前眼泪汪汪的女子。卿钰楼的人,不论是男是女,训练方式都是统一的。可唯一只有诗桐一个人没有经过那样的训练。当时为了让她成为护法,凌卿钰用了特殊的方式。她的体能如此突出,便也不管不顾什么了。万分没有想到,诗桐竟也像是一个娇弱的女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啊!” “那你就滚出卿钰门。” 凌卿钰转身离开。诗桐在她身后跟着,她知道她今天实在是生气,但是……诗辰该怎么办呢。 “你若是真的忠心于我,为何还要在刚刚那一瞬,要折回去救人。难道说这个地方,你有所投靠。”凌卿钰话中有话,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侮辱了一般。 她真的只是看不惯如此悲痛欲绝的生死。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你走,要么你死。”她拔剑,将弑神剑架在诗桐脖子上。“知道背叛了我是什么样的下场吗。” 诗桐扑通跪下:“属下……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但愿如此。”凌卿钰收回剑。“回去吧,路上只需装作是这里的人若无其事地走就是了。左崖和小昕还在等我们。” 舒长墨醒来,见自己躺在榻上,边上也不知道是谁。一名俊美的男子坐在软榻上看着书。“是何人!”他探手摸自己的腰身。诶,降魂剑呢?“舒公子莫要心焦,我们大人已经将属于她自己的东西收回去了。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剑已经物归原主了。”左崖对他嘻嘻一笑,然后起身。 众神殿杀机 “你笑什么?我这个样子很好笑吗?还有,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可是你们家大人的仇人!”舒长墨最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摆出一张笑脸。 “公子莫气,在下也是听命与大人的吩咐。公子若是有意想要与我家大人作对,也是可以的,不过就不知道,楼中的负心蛊什么时候才能再生。” 左崖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道。也知道按照舒长墨的性子来看,这样对他说话是肯定会激起他的愤怒,所以在这之前,就已经悄悄在他的榻边设上了一条无形的锁链,以免到时候克制不住自己而动了杀机。 他没有降魂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是战不赢他们的,这会儿,他没有作任何动作。下午,凌卿钰带着诗桐回来了。 诗桐看起来很委屈,还不停地抽噎着。 凌卿钰看看榻上的舒长墨,问道:“他醒过了吗?” “回禀大人,舒公子刚刚暂时有段时间是清醒的。”左崖一施法,缠绕在榻上的锁链突然成形,发出淡淡的紫色。“醒来之后,是否感觉不适之处?” “看舒公子的样子,应该是没有的。”凌卿钰点头:“好,那我吩咐洛阳那边药铺子,再多制一些这样的丹药。” 这药到底是吃什么的?苍霞老人给的药里究竟有什么样的成分存在?对于此事,凌卿钰万分不解。为何在从苍雁背上醒来之后就失去了大多数的记忆。或许他从清水溪出来之后的那次昏迷就有了问题。或许是负心蛊的副作用。 可再是副作用,好歹也是全部记得的,怎么会忘记呢……?因为负心蛊,她已经对不起了他好一阵子,看他吃了那么多苦头,他直到负心蛊的副作用就是危害自己的身体。 可是舒长墨他还是对凌卿钰忠心不渝。 她完全能够排除负心蛊。 “诗桐,写信。”凌卿钰吩咐。诗桐拿起纸,拿起笔。左崖在一边研磨。 她打算问问苍霞老人,问他给舒长墨吃了什么药,怎样调理了身体,还有,他在他那边,是否有出现什么异常。 长安那边,黑琉阁上下的弟子遵循小嵩的指挥,在一夜之间元力聚集,暂时将被摧毁过的结界修复一层。 深夜,卿钰楼,众神殿上 一名下属走过众神殿大门。他奉命要去彻卿阁查明一些事,迫不得已要通过众神殿中供着的一些碑文或是神兵来详写这份报告。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再过一会儿就要到宵禁了,尽量早些抄完,早些回去,免得给自己制造出一些麻烦。 左大人的指令可不能敷衍了事。他踏入众神殿,刚刚点上蜡烛,便觉得气氛好像不对。空气中,灰尘不断舞动,可总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事会发生,在那重重门帘之后,好像又藏着什么渗人的东西。一阵风刮进来,明明不冷不热,他却打了个寒噤。 “什么人在那里!” 他敏捷地抽出剑,一只手刚刚要碰上他的脖子,就被砍断在地上。 火灾 他扭头朝四周看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难道说众神殿闹鬼了?他屏住呼吸,看见了那只被他斩断的手。 这是女人的手。 卿钰门的下属落刀快准狠,主要是准,准得闭上眼睛,用心感受都能够毫无差池地斩下脑袋。其次是快,快得刀口落下后能不见一滴血。 他蹲下身要去查看这只手,刚刚触到,一个红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他身后。他立刻回过神来,又是一刀过去。他没有想要沙掉她,只是想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人,安的什么心,或者说,这是回来报仇的孤魂野鬼,到底有什么计谋。“是人是鬼,快快束手就擒!” “哥哥明知道这世间没有鬼怪存在,何来''是鬼''二字?”女子的声音在整个众神殿萦绕。他不敢眨眼,不敢呼吸,他怕此刻一马虎,就被杀掉。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反而,这种的类似事件,常常发生。 这一次,要出现在他身上了么。忽然,一阵大风吹灭了众神殿所有的蜡烛,大门自动关上了,发出一声巨响,并且可以听见,门栓从外面拴上。 不行!马上就是宵禁,他不能在这里不走! “你是何来之人……这众神殿里可容不得你用来撒野,究竟安的什么心,三番五次想要来搅乱卿钰楼的秩序!”他对着黑暗怒吼。此刻胸中化为的愤怒,一下子汹涌到了最高潮。他恨不得立马杀死这个妖女。 不知哪里发出来的一点微弱的火光,他轻轻撩开帘子,见还剩下一直蜡烛没有熄灭,便走到蜡烛前,想要将它拿起来,然后再慢慢研究该如何出去。 他没有碰那蜡烛倒好,一碰到那支蜡烛,边上不知从哪就莫名其妙触动了机关。左躲右闪,最终还是体力不支了,最后一击,来自那红衣女子突然出现,并且趁人之危的穿心一刀。 蜡烛不慎倒翻,燃着了竹帘与布帘。门不知被谁打开了,此刻已是宵禁时间,不知是谁在院中大喊: “着火了!众神殿着火了!快来救火,快!”紧接着,下属们闻声跑来。众神殿在卿钰门的人眼中,简直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一个众神殿倒了,那整个卿钰门的希望就没有了。下属们纷纷跑来救火,用水降火扑灭,争分夺秒,每一秒都是金钱,都是刀刺般宝贵。众神殿里的神兵等,全都被救了出来,石碑顺利地被抢救了出来,只是木碑却难以存活。在大火终于扑灭的时候,人们终于发现了那倒在地上,已经被灼烧的血肉模糊,浑身漆黑的一名下属。 死了一个人,损失也十分惨重。“内奸!一定是他!” 左白轼点了点人,确定了再没有什么人在火中牺牲之后,转过身来,几名下属已经将那具烧焦的尸体运了出来。左白轼低头,没有去理会那名下属说的话。 身后的人见左白轼如此举动,也纷纷低头默哀。 左白轼相信也坚信,他手下的人,不是内奸。 最终目的 “找人妥善处理了,务必要告知家人。还有,翻出他的花名册,好好与家里人沟通吧。”左白轼吩咐下去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究竟是何人所为,竟下得了如此狠毒之手。 “马上去查,今晚进入众神殿的人还有谁。” “禀告左大人,刚刚我们在里面清理,发现一只形状类似于断手的可疑物。只不过因为烧的太透,刚刚一触到,就成了灰,不过属下心想,这一定是有提示性的。” “严查此事。” “是!” 彻夜未眠。 众神殿内外,卿钰楼上下,人们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为了复原这个对于他们意义重大的众神殿,左白轼起草了一份方案,并且寄送给了凌卿钰。 他不敢想象,当她知道了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是愤怒,是悲伤,还是后悔。 他不敢想。 左白轼在给凌卿钰写信时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凌卿钰会弹劾了他,还是会教训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信一到,她并没有说什么,信纸上潦潦草草几句,让左白轼心情很难以言说。 “这是你自己的事,现在你是大人,应该又你来决定。” 还是凌卿钰的风格,就好像她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话一样。 这件事情没有拖延很久,左白轼召开了无数次的会议。他从一开始就拟订了十二位护法,每一次开会,都要由各位决定是,还是不是。这一次,大家都没有犹豫,毫不迟疑地选择尽快重建。 同时,在重建的过程中,他们也有决定要尽快地找出弟子或是下属之中所存在的“内奸”。他的存在说不定会阻止卿钰楼的一切秩序。左白轼当然也想到了,这个人,也有可能是—— 她。 一名女性。 他谁也没有放过,他的办事态度,就如同凌卿钰一样。一段时间过后,此事应该便真相大白了。 当凌卿钰第一反应看到了那封信,内心是很崩溃的。她这么用心收集的神兵……她那么认真找人设计的那些碑文,上面刻着的,一笔一划都是故事,都是汗水,都是卿钰门一步一步走来,发生的一切。 一场大火湮灭了一切。她恨自己无能,这个时候却没有能力在卿钰楼中。她要是那个时候在,可能早就察觉出了异样。可能当场就斩杀了内奸,取下他的首级。 她不想干涉了,她太累了。这最能提现情怀与爱的时刻,她不在。 左白轼发来信件让她一起来商讨,发表自己的看法时,她拒绝。 她很难受,众神殿对她来说什么意义,想必别人是不知道的。现在,舒长墨失忆,众神殿烧毁,听说长安黑琉阁还惨遭偷袭,情况倒是慢慢好了起来,但是伤亡…… 她就不知道了。 她也不想知道。 早知道这样,就不走了。让她继续去做那个门主,继续让现在想杀了她的舒长墨忍受痛苦。 直到现在,她还没想好,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权利,金钱,还是地位。 无理取闹的人 她再一次等到了舒长墨的苏醒。见他在榻上一脸怨恨地望着自己,不得不庆幸自己为他拦上了一条无形锁。舒长墨想冲破这道锁,可是他躺在榻上的日子实在是太多了,身子有些不适,腿脚使不上力,连手臂都是软绵绵的。 凌卿钰拿出装着降魂剑的盒子,故意在他醒来之后打开,然后慢慢擦拭。降魂剑感应到了他昔日的主人舒长墨的气息,微微鸣动,像是马上就要飞出凌卿钰的手里,到舒长墨手中去。 凌卿钰感受到了它对自己的排斥。 剑竟被他保养得很好。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砂眩教或者是四荒的人始终夺不走降魂剑。 名剑认主。一开始是凌卿钰,后来用着用着习惯了,便用出了感情。有感情了之后,就知道自己的新主,并始终衷心于新主。 要剑重认旧主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凌卿钰并没有明显地感觉到降魂对她的友好。反倒一直像是在挣脱,一直在说着:“放开我!” 一声脆响,降魂剑掉到了地上。凌卿钰正在为它擦拭,一个没抓稳,就掉在了地上。 “能驾驭降魂剑的人,真的只有铸剑大师的子女吗。”舒长墨坐在榻上阴阴地冷笑。“你别得意。我是铸剑大师的女儿,我也有资格能支配它。反倒是你。舒长墨,要不是因为负心蛊,我居然还会让你当卿钰门的领主。我给足了你信任,将它交给你,可是你为什么还是没有完全信任我。” 舒长墨哈哈笑起来就好似当年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一名高冷而自大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两个人四目相对,空气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你我父母皆为酒肉朋友,那为何我们不能?” “而你的父亲也杀害了我爹!”不同样的场景,却是几近相同的话语。凌卿钰想了又想,这归根到底,是谁的错?看来,她真的要去扬州一趟了。 因为铸剑大师凌安生与妻子的墓屹今为止除了前来帮忙的人和凌卿钰,谁都不知道。这件事情隐藏得很好,简直是不露一点破绽。 她记得,还有一把父亲铸的名剑,也被一同放进了棺中。那把剑威力实在是无比的大,安置在棺中能让冤魂安息,死者安眠。 果不愧是镇灵之物——“噬魂剑”啊! 哈哈哈哈。幸亏谁都不知道这把剑放在哪。世人传闻,此剑已是随着铸剑大师的逝去,也一道破碎了,只是因为这剑,是凌安生为自己而铸…… 可是,谁都知道凌安生不是那么自私自利的人。噬魂剑的下落不明,唯一的真相就是…… 凌卿钰曾经目睹了一切。但那个时候年纪尚小,即便心理成熟,也有甚多的不知。 “我向你道过谦了。”凌卿钰站起身。“舒长墨,我劝你还是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的,应该是你吧?” 不知怎么的,他一下子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然冲破了那道能够压制住他的锁链。 跟她打? 怎么会……这样。凌卿钰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这是她吩咐左崖设立的障碍结界,一般没有人能突破。 哦,差点忘记了,凌卿钰曾经也是传输给舒长墨许许多多技巧的。那些技巧,在舒长墨的记忆力还能留下多少?他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凌卿钰将降魂剑与弑神剑握在手中,一手一把。但她接受不了如此的重量,一不小心,降魂剑再次掉到了地上。 眼看大事不妙,如果舒长墨得到降魂剑,一定会想要杀了她!凌卿钰施法,支配一阵风将门窗全部关紧。诗桐正经过,要进去禀告凌卿钰一些事,刚到门外,门就关上了。听见里面有一些动静,就起了好奇心,把耳朵靠在门上。 里面的情况可不太妙,舒长墨一怒之下使出一阵虚力,将凌卿钰挥出好远。她这个月过的可不太好,也轻了很多,被舒长墨轻松拽起甩到了门边,摔得她眼冒金星。 她凌卿钰何时受过如此之辱!舒长墨笑了起来,他是学过降魂剑剑法的人,他对凌卿钰恨之入骨,一心想要杀了她,怎么可能会忘记那套如此重要的剑法? 他提着降魂剑步步逼近她。在门外偷听的诗桐吓得不敢动弹,也不敢继续听下去了。她知道凌卿钰肯定有办法对付,但是也不想看到凌卿钰把舒长墨怎么样。 这毕竟是她服侍了一年多的公子。 本来负心蛊的作用是三年…可现在硬生生被凌卿钰……她在想什么!她的立场是谁!? 诗桐脑袋很疼,她不愿意想下去了,心里一阵又一阵地难受。她跑开了。在知道结果,谁死谁伤,或者是两败俱伤之前,她不想进去掺进一脚。 或许这只是两个人的事,不仅仅是江湖上的恩恩怨怨,还有自己感情上的纠纷。她只能选择沉默,在经历了昨日那一事之后。 凌卿钰摸索着站起来。她的右眼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变得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舒长墨上前,一拳打在她眼睛上。那一刻,凌卿钰差一点哭出来,她的眼睛遭受到剧烈的疼痛,淌出血来,划过脸颊,顺着下巴滴在自己衣服上。她彻底被舒长墨弄得失去耐心了,这完全不是曾经只对她一人好的舒长墨了。她转过身,用手一推,掐着他的脖子翻过身子来将他摁在门上,然后用手肘使劲击他腹部,速度极快,他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摁在地上了。凌卿钰压在他肚子上,手握成拳头,狠狠地打在他脸上,身上,他的双手被她用无形锁链锁住了,根本动弹不了,双腿被凌卿钰压制,什么办法都弄不开她,只能被她打的脸上红肿,嘴角渗出血丝。 凌卿钰打累了,站起身,又在他身上重重踩了一脚。舒长墨吐出一口血,双手可以动了。他被揍得全身疼痛,凌卿钰他也是知道的,打起人来比男人还重。这也是他第一次被女人打成这样。 里面的动静渐渐消失。 决定收留 而左崖早就候在外面了,里面的动静他听了很久,发生了什么估计他也清楚了。凌卿钰把舒长墨从地上拖起,控制住他的手脚,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自备的药膏,涂在他的脸上被打破的地方,处理了他的伤口,再给他强喂了药。舒长墨没办法挣扎,只能服从。 吃了药后,药效发作,舒长墨再一次昏睡。 凌卿钰见他这样睡过去,才把他拖到榻上,再设了锁条困住他。 整个房间里一片狼藉,刚刚的动静很大,现在终于有人找上来。见左崖站在紧闭的门前,连忙询问:“这里面发生什么了?我们在下面,就听见天花板上发出响声,以为是什么人在打架,真的没事吧……?” 左崖淡淡地道:“已经无事了,大可放心。”那几个人刚刚下去,里面就有声音传出来了:“进来吧。”左崖推门进去,里面的确是一片狼藉,该翻的翻,该碎的碎。左崖看见舒长墨已经睡在上面了,才舒了口气,问道:“大人的身体有事吗。” “废话。”凌卿钰脸色很难看,她刚刚擦掉自己脸上的血。眼睛里的血刚刚处理干净,就对他说:“过来帮我擦药。” 左崖过去了,在她的背后有一道很深的划痕,还流着黑色的血液,这是降魂剑所伤,被它划伤的口子应该都很疼,在上药的时候凌卿钰死死咬着唇,就连她这么能忍的人都坚持不住。上好了药,她穿上衣服,看见降魂剑和弑神剑都在地上,便过去捡起。刚刚打架的时候,两个人说都使出了想杀了对方的力气,结果她手滑,弑神剑掉在地上了,眼看自己就要被杀死了,就干脆也打开了降魂剑,然后才扭打在一起。 她捡起弑神剑,交给左崖去擦拭干净,然后走到降魂剑前,愤怒地踢了一脚,才捡起来开始擦拭。 诗桐还在陪小昕。最近小昕那几位“哥哥”的事情有了着落。县衙对她说:“诗桐姑娘,这小昕的哥哥们与小昕没有一丝亲属关系,按照道理来讲,是不能在一块儿生活的。在下也与同事商讨很久,决定…若是你们不觉得麻烦,就帮忙收了这个姑娘吧……小女孩小小年纪就没爹没娘,挺可怜的。” 诗桐听后,心生难过,立刻点点头:“行,那就叫给我们。” 小昕是蹦跳着回去的,她抓着诗桐的手。诗桐也顺从地抓着她的手。回到客店,看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凌卿钰正在写什么东西,看似也一切如常。“大人,以后这个孩子,就由卿钰门带了……” 凌卿钰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 诗桐又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凌卿钰的神色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那你有想过后果吗。”她的眼睛告诉诗桐,后果,不仅仅是小昕会成为卿钰门弟子的一员,还会遭受更痛苦的折磨与训练,到那个时候,痛在心里,后悔都来不及。 命运的去向 “这点苦…应该吃得起吧。”诗桐小声地说。小昕站在一旁,不知道她们在讲什么,就是依稀听到了“卿钰门”三个字,觉得他们得来头不小。 她小小年纪,早就已经听说过这个了。凌卿钰对诗桐说:“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她不是做护法的料,但是我看她的体能也不行,肯定也是要练得。她的胆子也挺小,一点点事就哭,也是得锻炼的。到时候训练起来,吓死累死,我可不管了。你自己好好去想想吧,想好了,联系左白轼。” 小昕听出来这是在说她,脸上明摆着不高兴。 区区一个小孩子而已。凌卿钰自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没有去看她。小昕被诗桐带走了,走之前还回头,一直盯着凌卿钰的脸。 那么单纯,那么清澈。 只有最纯洁最干净的孩子才会有如此幼稚而明亮的眼睛。 不要这样看她。 凌卿钰心里厌烦。越是长大,就越讨厌孩子。 左崖给凌卿钰研磨,一不小心被她手肘一撞,撞到了左崖的手,墨汁溅了出来,溅在米白色的宣纸上,渲染出一朵朵墨色的花。左崖抱歉地看着她,停下了手。“罢了。”凌卿钰一挥袖子,索性就这样吧,不写了。 她收起纸币,让左崖退下了。傍晚,几个人吃了晚饭,各回各的房间去休息。凌卿钰看好了时间,觉得他们差不多该去诗桐的亲人那边了,便提醒了一声,让他们尽早理完东西,然后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舒长墨占领了凌卿钰的榻,凌卿钰就只能睡比床榻小的多的软榻。坐着还行,可是怎么睡呢?就这样坐着睡觉,虽然也是有过,但是这个客店里的软榻十分别扭,趴了一会儿,就觉得自己的腰好像散架了一样,疼得直不起来。再加上今天被他打的很惨,惨的自己都不敢相信,并确信,舒长墨是第一个有勇气来揍她的。 她特地留了两盏蜡烛亮着,好在舒长墨半夜里突然醒来的时候听见声音方便查看,以免他又冲破了链条,要来伤害她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 左白轼夜晚来敲诗桐的门。 诗桐让他进去。 “先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她要伸出手,被左崖制止了“我没事,我来是要跟你谈谈小昕的事。”他边说,边看着榻上熟睡的小昕。 “你真的确定要把她带回去?左大人对她进行压榨怎么办?你有考虑过后果吗……我们卿钰门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这么小的孩子进去过。还有,你今天,看到她的眼睛了吗。那么清澈,那么单纯。”左崖努力劝说她,希望她还是三思而后行。诗桐顿了顿,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但是,她也有留下她的理由,便和他轻声吵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她会变得很残忍,就像其他下属一样。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若是不收养她,她就真的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了。”诗桐望向小昕。 噬魂剑的下落 “这个是小问题。”左崖反驳道。“如果真的把她带回去,也不知道左大人和大人要如何安置她。” 诗桐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要检查下你的伤口。”左崖微微叹了口气,开始宽衣解带。 背部留下了上一次诗桐为他疗伤时的灼痕。她看了一会儿,惊讶地道:“为什么不说?”左崖回过头,眼眸中满是情深:“说了,有用吗,这几日,大家都挺忙的,我能忍则忍,一点点小伤,也没什么。”诗桐继续为他疗伤,想让这丑陋的灼痕更加淡一些:“别这样折磨自己,你是护法。” 过了一会儿,看着差不多了,诗桐收回内力。“大人这样说……说明这个孩子的去向还有挽回的余地。她如果进去了,无非是接受训练。她只是一个孩子,也不可能训练的程度也与其余下属一样吧。” 左崖想了想说:“也是有这个可能的。诗桐,你真的打算让她留下吗。” “我心意已决,不管怎样,也得试了再说。”看样子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你要这么想也没办法,既然凌大人也已经说了让我们自己考虑,也就是说她是同意了,过了她那关,接下来就得看她自己了。” 诗桐点头,心里有按捺不住的激动。“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诗桐目送着左崖走到门外,然后轻轻掩上门。 第二日一早,几个人就得开始赶路,路程不远,下午就到了。安顿好了一切之后,诗桐带小昕在院子里玩,凌卿钰在房间里给舒长墨换药。 脸上已经差不多消肿了,她刚刚伸出手去碰他脸,好知道伤了几成,舒长墨眼睛就猛地睁开。 凌卿钰吓得连忙后腿几步,就好像在她面前的是只野兽而不是人。舒长墨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凌卿钰吓得手心出了汗,不敢动弹。这个房间相对来说较大,光线也很好,四面都有窗,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的投影也是十分好看。两个人默默地相望。 “我被你控制住动不了,你怕什么?就算我能动,我现在被你打的这一身伤,也不能对你做什么,你怕什么。”他不耐烦地闭上眼。 凌卿钰舒了一口气。“过来。”舒长墨盯着她。 凌卿钰不动,摇摇头,没想到舒长墨一直这样看着她,她也拿他没辙,以往他一醒,看到她在边上就要打起来,这会儿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凌卿钰看他如此固执,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走过去了。 反正舒长墨现在也动不了,也不能对她干什么。“噬魂剑在哪。”没想到他要问她这个。 “在我爹的坟冢里。”凌卿钰淡然一笑,她爹的坟,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即便是告诉他噬魂剑的下落,他也找不到啊。 舒长墨望着她。“你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吗?”她问。 舒长墨别过头。“什么记不起来,这中间有发生什么吗。我只知道,我醒来之后,是在南海。” 当意外发生 显然舒长墨听了之后觉得问了也是白问。就不再说话了。“你能把我解开吗。”“为什么?” 凌卿钰开始紧张。她很怕他突然揍她,也不敢过去。 嗯,她真的就那么怕他,就凭他是男人他是女人。 “你用不着那么怕我,实力上看来已经很明显地表现了,我是打不过你的。” 凌卿钰叹了口气,走过去了。 这样干站着还是有些尴尬,她坐在床榻边上。“这里是哪里?” “杭州,一个庄园。” “你晚上……就跟我睡?” “不然呢?我得看着你啊。要不然,你一个人若是挣脱了锁链,逃走了怎么办。”“男女授受不亲。”他强烈反驳。“我在不在你身边,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的下属,我的自由还要你来管啊。” “你就是我的下属。”凌卿钰淡淡地道,舒长墨冷哼,眼中满是不服。 “你是我的仇人,我也是你的仇人。真好。” “我们就算是两清了,因为你也杀了我爹娘。”凌卿钰不高兴了。舒长墨明显不放在眼里,他不管,他一定要连凌卿钰一起杀了才算复仇。 “不要无理取闹,你现在还是我的下属。” “凌卿钰!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怎么?我跟你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我想杀了你,说不定你也想杀了我,我们是仇人!彼此的仇人!” 凌卿钰心骤然一紧,然后开始剧痛。她眉头突然紧皱,然后用手捂住心口,嘴唇泛白。 “喂,你怎么了?”舒长墨可不甘心就这样让她死掉,他一定要她死在自己手下!“叫……叫诗桐和左……” “喂,你这样让我怎么去叫啊。你可不能死哦,我要亲手杀了你的!”一时心急,他挣脱了锁链,他一眼瞄到了酒柜前交叠摆放着的弑神剑和降魂剑,有一种冲动想要去夺走它们,但是凌卿钰已经痛不欲生地倒在了地上。 不行不行,你,凌卿钰,只能死在我剑下! “左崖!诗桐!” 虽然他不知道诗桐和左崖是谁,但是听着名字隐隐约约有一点熟悉。 两个人听着声音跑上来了,一进门,见凌卿钰痛不欲生地倒在地上,怎么叫也叫不醒。 这样的她,也真是少见。本以为舒长墨会开心地一剑直接了断了她的性命,但是他却没有。 “舒公子,您先喝盏茶……” “没功夫,你们还是快研究研究怎么救活的了她吧。我可不希望我还没有一刀了断她就已经让她死了。” 诗桐和左崖开始替凌卿钰诊断。诗桐要为她宽衣解带了,左崖自觉退到屏障之后,跟舒长墨谈起话。“舒公子,虽说您已经失去了在这之间的记忆,已经不记得属下了,但是既然大人还未说过您已经不是领主这件事,就表明着我与诗桐还得称作您为公子。不知公子是怎么个想法,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舒长墨笑了笑:“哈哈,我怎么会知道?”这个语气就好像他不应该记得一样。 何为一厢情愿 “大人对舒公子您是一厢情愿。”左崖不知道该说什么,补了一句。“一厢情愿?” 舒长墨愣住了。他怕是真的失忆了,就像是睡着了,醒来了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卿钰门可别仗着我势力小就骗我。” “在下没有权利骗舒公子您。”左崖轻轻说道。“你们叫我舒公子,又是几个意思。” “在下在这之前说过了。在大人没有说您不是我们的领主之前,在下还是要称呼您为公子。” “领主啊……” 这么高的地位,如果这个时候他假装全部记忆起来的话,是不是也有可能借此机会混入他们卿钰门中,当个副门主玩玩儿,然后到最后借机报复卿钰门上下…… “舒公子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来日方长,说不定有一天……” “我恨不得永远也记不起来!”舒长墨大声说道:“你刚刚跟我说的这些……我全当没听!”他的话全部听在凌卿钰的耳中,一字一句,痛彻心扉。她觉得呼吸困难,再加上心脏的疼痛,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大人……是不是负心蛊反噬…”诗桐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记得…负心蛊好像确实是……” “我知道了,我自己来吧,应该可以。”凌卿钰挥挥手。诗桐收回法力,走到屏障后。凌卿钰穿上衣服,稍微用内力缓解了自己的疼痛,等刺痛与阵痛完全消散后,又吃了点药。 “让舒长墨进来,你们出去吧。”她在屏障后说道。 舒长墨极不情愿地走进来了,进来之后眼睛却不去看她。“方才你为何不杀了我。” “你也听见了,我要亲手杀了你才算报仇。” “那你现在也可杀了我。”她点了点那边两把交错放置的剑。 “可笑,趁人之危,那还算是公平公正吗。” 凌卿钰莞尔:“还要讲求公平公正?我现在挺好啊,你不妨现在就与我公平公正打一场。” 舒长墨想起方才左崖道的“一厢情愿”,实际上,他还没弄懂“一厢情愿”的真正意义。“凌卿钰我问你,”他说。“何为''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啊……” 凌卿钰一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想。“这我得好好想一想。怎么了,左崖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 按照道理来说,凌卿钰与舒长墨算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了。从小时候开始,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建在,心中都还满是友善,也没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江湖纠纷与恩怨。舒家常带着小舒来到凌家,喝喝茶,比比剑,聊聊天,两个孩童总是不愿见面。小舒也不知一次地问父亲:“为何阿钰不愿意见他?” 那个时候父亲摸摸他的头说:“阿钰是女孩子,小舒是男孩子,你们两人迟早有一天要见到的,人家阿钰现在害羞着呢!” 他不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来凌家了。 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非看不可 “所以''一厢情愿''到底是什么意思。”舒长墨仍然喋喋不休地追问。凌卿钰被逼的没办法,只能胡乱说了:“大概意思就是,你钟情于我,对你忠心不渝,只甘愿对你一个人好的意思。” 舒长墨再一次愣住,这一次他沉默了好久。“你问这个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左崖又跟你多嘴什么了。” 舒长墨没有说话。他已经明白了,没关系,自己心里有个数就好。剩下的话他也不说,眼前的凌卿钰甚至此时在他眼里,也变回了曾经的模样。 “我问你,你真的都忘记了吗?” 舒长墨点头:“我真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也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要杀了你。” 后面的“杀了你”是他颤抖着声音说的。 凌卿钰释然地耸肩。“怎么突然要问这个了。” “没什么。你还是把我锁住吧,我怕我控制不住想要杀了你。” 凌卿钰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也不想多问,现在最好的办法,也确实是将他锁起来。这样也可以时时提防着他。 舒长墨又呗塞了药,然后药效发作,他睡了过去。 “你对他说了什么了。”凌卿钰把左崖唤到面前。左崖一声不吭地跪下“在下说错了话,还望大人重罚。” “行了行了,这又不是在卿钰楼里,不要行这么重的礼。你是不是跟他讲了什么,看他好像不太对,竟然没有跟我打架,说吧,你有没有跟他说什么关于''一厢情愿''的话。” “说了。” “我就知道。” 舒长墨扶额。“你下去吧,以后不要说了。他已经忘记了,就这样吧,负心蛊的作用失效,已经反噬到我身上来了,我的死活,跟他息息相关。你顺便也跟诗桐去说一声,不要在我背后,说我的鲜花。” “在下知错,不会如此了。” 他退下了。凌卿钰看着榻上熟睡中的舒长墨,也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醒来之后也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今日晚霞特别好看,看样子明日就要下雨了。晚饭是当地的特色,用完晚膳过后,她独自一个人在这附近散了散步,然后在屋后的温泉池里泡了个澡。她上楼便睡下了。夜晚,诗桐想来敲她的门,告诉她苍霞老人又派苍雁捎了信。但是看屋里已经没有亮光了,就下楼,拍了拍苍雁的脑袋,抱歉地说道:“大人已经睡下了,你先把信留着,明日再来吧,我帮你先将信收好。” 苍雁高傲地仰起头,表明除了凌卿钰,谁都不可碰。 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信件。诗桐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只好硬着头皮去敲门。“大人,苍霞老人来信了,要此时非看不可。” 没想到的是,是舒长墨开的门。一开门,一张冷冰冰的臭脸就摆在她面前。“放着吧。”诗桐吓得连忙放下信,然后一溜烟跑下去了。 舒长墨淡淡地拆开信,看了一会儿,看完之后,就放在书桌上,然后摇醒了她。 嘴硬心软 凌卿钰醒过来之后显然非常惊讶。自己这一次居然睡得那么沉,舒长墨挣脱了结界都不知道。不过庆幸的事,他没有趁这一次杀了她。“你的信。苍霞那老头子的鸟还在下面等着,回了信赶紧休息吧,要不然我看你根本好不了。” 舒长墨抱着手臂。凌卿钰浏览了一遍,“不过你们也真有本事,在我背后议论我。”凌卿钰冷嗤。 写完回信之后,凌卿钰将信放到苍雁嘴里叼着,看苍雁飞得不见影了才回去继续休息。 休息? 她还睡得着? 已经有了第二个例子,舒长墨徒手就能挣脱结界,说明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两个人各自躺在榻上,虽然都背对着外面,但是还是让凌卿钰感到危险。 这一次她没有给他上锁,她知道这是没有用的,而且她还听了舒长墨的话。“反正你也锁不住我。真当我解不开?” 凌卿钰辗转反侧。 她跟舒长墨不是第一次在一个房间休息了,并且,以前,都是同一张榻…… 舒长墨已经睡着了,但是他就好像稍微惊动一下就能醒来。 凌卿钰更加不敢睡了。 她独自一个人起身,走出房门外,没注意到门刚刚关上,就又打开了。 她一路来到外面。明日是七夕,今日的月亮格外的亮……距离上一次七夕,已经过了一年的时候了。日子是真的快,转眼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 月亮将她的脸照的惨白惨白,她突然觉得附近好像有什么危险在逼近。(她现在觉得什么东西都是危险的。) 糟了,弑神剑在房间里没有带下来,难道要赤手空拳吗?不知道心脏承不承受的住啊! “干什么干什么?这么慌兮兮的,我会杀了你啊。我可不是这种人噢,我说了无数次了。” “也就两三次。”知道是舒长墨,她心里就放松多了。噫?奇怪,为什么是他就要放松啊? “下来吧,别在上面了,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懂的。”舒长墨下来了,在空中一翻身,正好在她边上蹲下。“嘁,无趣。” 凌卿钰冷哼一声。“明日你知道……” “闭嘴,先看月亮。”凌卿钰让他住嘴,主要是她现在不想说话,又累,又是睡不着。 不到一会儿,舒长墨就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你说你这个女人是不是闲得慌啊,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来看星星看月亮,你这跟谁学的癖好啊?” 凌卿钰揉揉眼睛,看着他“我跟我自己学的。你要是觉得困了,你就上去睡觉。” “我才不去呢,你这身体状态,万一有人刺杀你怎么办,那你就死了。” 凌卿钰心里笑笑,她有那么脆弱? 接下来,舒长墨打了无数个哈欠,每次都嚷嚷着想要睡觉,但是身体却是很诚实地留了下来。每次的借口,都是:“我要是上去睡了,你被人杀掉怎么办?那我不就白等了吗。”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她心里想。 携一人之手 舒长墨终于胜任不住疲劳,他说道:“算了算了,这回我是真的要睡觉了,哪个正常人像你啊,大晚上的…” 舒长墨以为他终于要上去了,自己终于能一个人清净地待一会儿了,没想到他竟然是直接往她腿上一躺…… 凌卿钰愣了愣,想把他推开,可是看他入睡如此快,不一会儿就已经打起了轻微的呼噜。 简直不像样! 如果他还是那个没有失去记忆的舒公子,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会恼羞成怒吧。凌卿钰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夜晚的天气正好,有微微的清风,不是很热,也不是很凉,但是他们现在坐的硬石上温度可不是很理想。 她打了个喷嚏,担心他就这样睡在上面会生病,就想从大厅里拿来一张薄薄的毯子过来给他盖上。刚要走开,他手就抓住她的裙裾。“阿钰……” 阿钰? 她想了想。嗯……小的时候大家都是这样叫的。她把他的手松开,走到里面去,刚刚走了没两步,他坐起身。“你醒了?” “凌卿钰,这么一会儿就要甩掉本公子了?” 凌卿钰完全呆在原地。“你在说什么?”她以为他的记忆完全恢复了。“诗桐呢。本公子醒了她怎么不在边上伺候?” 呸! 凌卿钰唾弃地睨了他一眼。 无赖!明明就是在做梦。可是万一他哪天全部记起来了,也挺好啊。 凌卿钰美滋滋地进屋,拿了张毯子之后走出来,没在石板上看到他。人呢? “舒长墨!”她轻声地喊。 “干嘛呢。”舒长墨又坐回到了树上。“你去哪了?话说回来,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哦?怎么个可怕法。”凌卿钰很是好奇,刚刚他说的梦话里,凌卿钰倒是已经听出来了几分。 “我梦见你把降魂剑送给了我,然后我还抱了你,还亲了你……”舒长墨越说越说不下去,然后突然憋不住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顺便还带了点喷出来的唾沫。就好像这个梦是个很好笑的玩笑话一样。 “那你也真是爱多想啊,哈哈。”凌卿钰十分配合地笑了两声。“像我们这些江湖人,孤独终老都是十分常见的事,若能携一人之手共许白头……也不错。” “我看你才多想啊!什么携一人之手。就你这个梦鬼,还能看得上谁?就算看上了,人家敢吗?” 这句话说出来真是十分扎心了,凌卿钰十分气愤地跳上树,舒长墨没注意,凌卿钰扬起拳头就要打。 “我也是人好不好!你信不信,以前真的有个傻子喜欢我的!” “好好好,我信我信,那他还真是个傻子……” 这不是在说他自己吗?凌卿钰笑了。“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舒长墨下意识地轻声问。“你。” 说完,凌卿钰趁他没有反应过来,一脚把他踹下了树。 舒长墨摔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生疼生疼。“喂!凌卿钰!你这个人,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有本事来打我 “怎么?有本事来打我!”凌卿钰跑上楼去,舒长墨跟着上去了。凌卿钰跑进房间,怕他真的动手,便拿起案上的弑神剑想要防身,舒长墨见她已经拿好了剑,以为她真的要动手跟他打架。可是这大晚上的,肚子饿得要命,哪来的力气还要跟她打架?他扑身上前想要去抓她手里的弑神剑。 凌卿钰双手放在后面,顺带也把弑神剑藏起来了,舒长墨只能两手网她背后伸去,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外面的门不知道被谁踢了一脚,正好关上。凌卿钰吓了一大跳,舒长墨趁机夺走她的剑,然后连同降魂剑一起拿下。“还给我!”女人的力气还是没有男人的力气大,再加上舒长墨的个子高大,足足高处她一个头,凌卿钰不管怎么抢都抢不到。 她被逼的没办法,只好想出了另一种厚脸皮的方式,她朝他扑去,舒长墨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扑倒在了地上。“凌卿钰!真是为了剑什么都想的出来啊!”她不管了,她真的怕他这个时候伤人,于是直接上身,纠缠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舒长墨被弄得不耐烦了,一翻身,凌卿钰就被他压在下面了。 “这是你自找的!”舒长墨看着她。“起开!” “我就不!” 凌卿钰双眼瞪着他,在他身下扑腾。舒长墨借机压制住她的双手双腿,报复心理地让她一动也动不了。“你干什么?” “报复你啊。叫你之前这么折磨我,躺在床上好几天可难受了,要不你也试试?”凌卿钰伸手就要打他,舒长墨厚着脸皮躲开,然后环保着她的腰,把头靠在她肚子上蹭啊蹭。“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嘘……别动嘛。”舒长墨支支吾吾地说。“你再这样,我打你了。” “干什么啊,总是打来打去的……像以前那样不好吗?” 听了这话,凌卿钰彻底没话说了。所以他到底是全部记着还是全部忘了啊!她也不管了,直接问:“你到底是记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啊。” “什么以前的事?……” 哎,他又开始装。 “你不是想杀了我吗,给你杀啊……”她推开他坐起来,露出自己的脖子,又指了指边上的两把剑,示意他随便挑一把就可以杀死她。 当然了,这只是试探,舒长墨站了起来。从地上捡起弑神剑。“话说我居然自己就会降魂剑的剑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的,不过我倒是还没用过弑神剑,应该与降魂剑一样吧。” “你想要让弑神剑上沾染它主人的血液?”凌卿钰笑着道。 “当然不止,我要让它沾染上更多人的血液。”舒长墨的脸突然变得阴沉起来。 “那你就先杀了我啊。”凌卿钰抱着手臂,靠着床榻说道。 “开玩笑的!”舒长墨飞扑上来,像一只宠物一样在她颈窝里蹭。“你能不能矜持一点?怎么回事啊。”措不及防间,她的唇被舒长墨吻了一下。 是否还记得 凌卿钰彻底懵了,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请你约束自己的行为!”她推开他。舒长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笑笑说道:“好了好了,这也算是完成了我小时候一直想完成的任务了。” 凌卿钰终于知道了他小时候一直想要的是什么。“不早了,睡吧。”折腾了大半夜了,凌卿钰快要被舒长墨这个烦人精折磨的累死了,恨不得赶紧摆脱掉他。舒长墨虽说是睡了一会儿,但也只是“一会儿”。他一倒下就在榻上睡着了,紧接着就是呼呼大睡。凌卿钰松了口气,这下子终于能清静了。 窗外的月光投过窗纸照射到房中,一阵风吹进来,最后一盏蜡烛也熄灭了。她终于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这一夜没有做梦,倒是睡得还不错,至少她不用时时提防着舒长墨了,也不用太担心舒长墨会杀了她什么的。就是昨晚那一个吻,让她一想到,脸上就发烫。 “喂,想什么呢。看你脸那么红,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舒长墨打开房门进来,看她在发呆。 “你怎么出去了?”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睡了好久。 他手里端着两碗粥:“怎么?我就不能出去了?”舒长墨将一碗粥递给凌卿钰。“趁热喝吧,庄园主刚刚煮的。” 方才诗桐见他一个人下来简直是要吓死了,但是庄园主因为毫不知情,也不知道诗桐诗桐为什么要怕他,一脸热情地迎上去,拉着他在桌前坐下,然后给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粥。 诗桐看得傻了眼,之间舒长墨道了声谢,就埋头吃起来,不一会儿一碗就见底了。吃完后,他还问有没有的多,庄园主很高兴他做得东西能有人那么喜欢,舒长墨要了两碗,她就又给他盛了两碗,人家不仅没有嫌他吃得多,还给他塞了两个馒头。 这么简简单单的早餐,舒长墨倒是挺喜欢。凌卿钰吃完了早餐,就去洗漱了,她似乎对舒长墨已经失去了堤防。但是诗桐却害怕的很。 诗桐正在洗碗,舒长墨从她身后出现。“舒公子!” “嗯。” 诗桐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也没做什么,来厨房里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看了看,就又回去了。这个人也真是奇怪,到底过来干什么啊。诗桐觉得莫名其妙了,她受凌卿钰影响了,跟左崖也说过了,时时提防着舒长墨,但是就好像是与生俱来一般,诗桐自从服侍过舒长墨之后,就再也离不开他了。她好像也不怕舒长墨但就是不敢离他太近…… “……舒公子!”诗桐在他转身走开的一瞬间叫住他。 “怎么?” “您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烦死了,一天天的,什么记不记得,天天盼望着我记得一些我不愿意记起来的事。还说什么''一厢情愿'',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说说就能有的?”舒长墨丢下一句,就走了,不管诗桐在后面怎么说都当做没听见。 仿佛回到过去 这个人还真是奇怪啊!谁要叫你舒公子,自作多情去吧你! 诗桐单手叉腰,一只手里还拿着锅铲,歪着脑袋,看着舒长墨扬长而去的背影。 凌卿钰正在看书,她心里其实一直很乱,既然小昕要过去,那这几日便可以让门中派人来接了,为何还要拖呢。她想问问左崖和诗桐的意思。 因为二人已经沟通过了,所以在凌卿钰面前再重新讨论这个也没多大问题。但是凌卿钰的眼神把他们一下子拉回到了现实。卿钰门是个正规的门派,是武林当中第一门派,岂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小昕在和一旁的舒长墨打打闹闹,三个人怕舒长墨突然伤害小昕,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可是舒长墨看似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却还在跟她打来打去,小昕笑得很开心,诗桐看了甚至在这个时候心彻底软了下来。“我先跟你们说好。这孩子如果去,那现在我就写信给左白轼,带人来把她接回去。如果不去,那我们也节省些不必要支出的铜板,把她送掉或者丢掉。就是那么简单,自己做决定吧,最后给你一天时间,想好了,来告诉我,我要给左白轼写信了。” 左崖拉着诗桐下去了。“喂,你想好了吗……你知道大人的性格的。小昕要么能留下来,起码我们还能看到她的脸,要么就真的不能在我们边上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们会去就是了。” “你说的倒轻松!”诗桐跺了跺脚。“两边对我们都不利好吗!”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嗯……”诗桐觉得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沉默。“你来决定吧,” “我的办法就是,让她去吧。你需要相信小昕。” “嗯,好。”嘴上说着相信,诗桐心里还是很柔软的。 凌卿钰准备纸和墨,打算给左白轼写信,让舒长墨给她研墨。“你过来帮我研墨。”她招呼道。 “不来。”舒长墨瘫在榻上昏昏欲睡。“你快起来,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了,把你锁在榻上给你自由还不要了是吧,那要不我再把你锁进去?” “别啊!我来。”他可不想再废那么大的力气挣脱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服从。他的手法有一点粗糙,总是把墨水溅到纸上。“我教你。” 就仿佛一切都重新开始。 凌卿钰手把手教他如何研墨,他不耐烦的应和着,后来要他自己来,终于是会一点了。 她写完之后,把信绑上信鸽的爪子,然后放飞。“去散步吗。”她扭头看着舒长墨。 舒长墨站在窗前。“你现在已经对我放松警惕了是不是,就不怕……” “别说这些题外话了……”凌卿钰沉默了一会儿。“你去吗,我听说山上很漂亮。” “去啊。” 难得跟着她来一次江南,在回去的时候,如果能玩够了,又提着凌卿钰的脑袋一起,岂不是更有成就感?舒长墨笑了笑,等待凌卿钰理了理东西,就出发了。 仅存的记忆 两个人并肩而行。“喂,你的身体行不行啊。” 凌卿钰摇摇头:“没关系,诶,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我了。”她感到很可笑,心中的滋味浑然不知,摸不清舒长墨现在的目的。 “啊,没事。舒长墨回答道。“为什么你们老说我以前跟你是并肩作战的……”“谁说的?”凌卿钰忙问。 “诗桐,左崖。我倒是觉得他们二人的名字十分耳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见过的。” “这样啊……”凌卿钰缓缓点头。“你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话吗。” “忘了。”舒长墨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我也不想记起来。还有,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你最好给我忘记了,我……昨天可能是迷糊了,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这个梦带给了我暗示性的一些东西,我莫名其妙心里就产生了这样的冲动。你可别当真啊!” 凌卿钰全部听在心里,真正发生的事情,现在也只有她一个人记得了。这让她感到有点不舒服。 我真想和你一起记着。 “那你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吗。” 没错,她是爱他的,可是舒长墨呢。他连这一切是怎么发生,怎么结束的都已经全部忘记了。 早知道这样,就不给他下负心蛊了,让他像现在这样跟她一直打,一直打算了。 “你倒是说啊。”舒长墨推了她一把。凌卿钰正在想事情,被他这么推了一下,没有站稳,身子向外倒去。“诶……!”她差一点失足跌落,这里的路十分崎岖不平,坡又陡,这会儿走了两步,就像是已经到了半山腰。舒长墨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往里一拽,直接拽到怀里。凌卿钰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刚刚发生什么都忘了。 她靠在舒长墨宽大的胸膛里,能听得清他心脏平稳地跳动。“喂,你到底说不说了,这样靠着很舒服吗。”舒长墨恨不得把她扛起来丢下去。 这个女人啊!到底心里在想什么?看她这个样子,明明摆着一副想要吃他豆腐的样子啊! 嘿嘿…… 凌卿钰很快缓过了神,连忙从他身上弹开。 说实话,刚才那一瞬,舒长墨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样在驱使着他,脑子有点痛,像是有东西要跳出来告诉他什么,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喊:“抱紧她” 他怔怔地看着她。 凌卿钰觉得这个眼神既熟悉又陌生。“舒长墨?” “啊。”他回过神来,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说完了,你可不要想现在杀了我。” “知道了,你快说吧。”舒长墨迫不及待地催促。 在给舒长墨下蛊之前,他刚从苏州来,在摆放卿钰楼的前一夜,他就在洛阳城中一家客店住下了。所以至今蛊虫的效果散尽,他便忘却了在这中间,在卿钰门发生的所有事,仅存的记忆,仅限于在洛阳客店里的记忆。他只记得,那一晚他冒着大雨,刚刚住进客店。 当你全部想起 客店里十分热闹,他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进去,谁也看不清他的脸,便谁也没有受到影响地看戏。戏曲唱的十分动听,下面的人无一不说好,只有他一个人淡淡地坐在下面的座位上,“客观,您要的茶。”小二端上来一盏茶。“我要的是酒,怎么端上来的是茶?” “客观,不好意思啊……我们这儿的酒,今日的已经售完了!” “……”罢了罢了,茶就茶吧。舒长墨正打算摘下斗笠,就有个喝的醉醺醺的人围上来,一伸手就揽住了他的肩,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酒气,嘴里还支支吾吾说着什么。舒长墨全身一个激灵,拳头不由得握紧,正想揍他一顿,心里又想:不行,这里是洛阳,不是苏州! 他只好一脸厌恶地推开那个人,刚刚喝了口茶,决得不对,连忙转头,一摸自己身后。 他的剑去哪里了。正着急,就听见那边传来了骂声:“哪里来的色胚?救命啊!”舒长墨好歹也是个江湖人,当然得一到时候就“行侠正义”了,他看过去,正是刚刚那个喝醉了的人,舒长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提着剑就往那边过去,还没等众人惊呼,就听见一声尖叫。那个人估计酒都醒了大半,跪在舒长墨面前求道“大侠……我我……我错了大侠!饶了小的吧…” 舒长墨的剑正抵在那个人的喉前。他也没有打算一来就杀人,本来,来洛阳的目的就是推翻整个卿钰门,又不是来行侠正义的。舒长墨收起剑,要了间房,便上去休息了。 剩下的记忆,仅仅是醒来之后,他人就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躺着,周围是南海,不远处有一个老头…… 他知道他肯定是失忆了。 凌卿钰讲完了事情的经过,舒长墨大概是记起来一点了,知道自己是谁了。 “我是卿钰门领主舒长墨。”他喃喃自语。凌卿钰才说了一点点,舒长墨脑子里就有无数记忆浮现。怎么办,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他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又不得不接受啊! “我说了,你是被我下了蛊的,所以才会这样,我知道你不想,这也是我对不起你之处。” “没关系,你这么一点,我就记起来不少了。”他多希望凌卿钰什么也不要说,就让他恨她去吧,一直恨,永远恨,恨到骨子里的那种恨。 自己没有爱上过她该多好。 “我真希望自己没有爱过你,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什么意思?”凌卿钰问他,实际上,意思她明白。“不喜欢就不要再说了,反正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负心蛊的作用也已经过了。所有的副作用,全部都在我身上。”舒长墨不语,总觉得自己很难受,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话,很不是滋味。“哦,所以,你的心脏……”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死。”凌卿钰停下脚,看着他。 “你也真是够拼的了”舒长墨努力回避她的眼神。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请你不要怪我,谢谢。”凌卿钰也努力回避他的目光。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走了很久很久,凌卿钰觉得四肢酸痛,想要休息一会儿。“我们休息一下。” 舒长墨一声不吭地停下脚,两个人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那,所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怎么算。”“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凌卿钰打断他。 “你说。” “如果之前没有发生这些,你还会……喜欢过我吗。” 这个问题,舒长墨之前想过了,他也很担心凌卿钰会问起来,因为她一问,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知道……” 他想,应该会吧。“应该还是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因为小时候……”舒长墨突然变得很羞涩,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想杀了你没错,你一定也想杀了我吧。”凌卿钰刚想说不,就被他抢着说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应该让你。”他恐怕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别这样,我们谁都不应该杀了谁。你的仇你也报了,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你如果想杀了我,即便是现在你也可以动手。”凌卿钰对他说。“我杀了你,你会恨我吗。” “会。” “为什么?” “就因为我喜欢过你。如果你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舒长墨内心最柔软的深处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现在就想抱抱面前的她,但始终动不了手。“别说傻话了,弑神剑和降魂剑都在房间里,现在我们谁也杀不了谁。如果一直这样,我们没有武器,没有恩怨,你就是你,我就是我,那该会有多好。” 凌卿钰突然关心起卿钰楼那边,众神殿的状况了。众神殿重建,不知道有没有顺利进行下去,里面的神兵不知道还留下了几样。 她走了之后,真是事事不顺啊。这个时候如果回去,可能麻烦还要再增加一些。左白轼现在应该是最心烦的时候,如果小昕过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增添麻烦……想着想着,突然,舒长墨叫了她两声。“嗯?”凌卿钰这会儿应着,突然身子前倾,一个劲儿地干呕,吐出来的尽是些清水,差不多把今天早上吃的粥全部吐出来了。“怎么了?”舒长墨下意识地去拍凌卿钰的背。 以往在楼中,凌卿钰一因为什么原因咯血时,舒长墨也像现在这样拍她的背。“我没事……”凌卿钰摇摇手,等自己状态好一点了的时候,悄悄把手放在胸口,好让自己恶心缓解一些。 舒长墨看着她,觉得凌卿钰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她每一次说没事,就肯定是有事。“不会是心脏的病又复发了吧?你药带着吗?” “没有,不过也没关系,我若是我在这里,你就可以一个人回去,骄傲地告诉他们,你杀了我。” 这句话只是开玩笑的意味,可舒长墨当真了。“瞎说!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勾结 “我们回去吧,现在。” “现在?”舒长墨觉得,不爬完这一座山有些不舒服。“我身子有些难受,想回去吃个药。然后看看左白轼是否有回信。” 舒长墨哭笑不得:“才发出的信件,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回音?” 凌卿钰这会儿身体真的是难受,浑身使不上劲,头还一阵一阵地眩晕。舒长墨看她精神不对,脸色苍白,嘴唇也泛白,不由得真的觉得她身体有些不舒服。 “要不……我们回去。我看你精神不对。” 你这才意识到啊。凌卿钰松了口气,这下终于能休息了。下山这会儿功夫,庄园里就出事了。 左崖和诗桐是江湖人,江湖人自能轻松解决这些民间琐事。 “别!诗桐,你们别插手。这件事情与你们没有关系,完全是因为……” “靠后。进屋里去躲起来。”左崖冷冰冰地一句,就把佣人吓到了,她连忙仓皇地躲进屋里。 眼前的二三十个身着黑衣的人,看起来倒是十分眼熟,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把人交出来。” 其中一个领头的站上前。诗桐大惊,想起来他们是谁了,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不曾料到他们竟会找上这里来!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开始担心卿钰楼的安危。 “诗桐,你先进屋,这里交给我。”诗桐不知道如何应对,只能点点头:“好。” 她迅速地逃离了这个地方,不仅仅是因为,她不想见到那个人,更是因为…… 她有些好奇,为何佣人说,“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 难道她们与四荒的人,有什么勾结? 交给左崖处置,就干脆利落的多。左崖从来不喜欢与敌人多废话,眼看这些人与砂眩教脱不了干系,又曾经听凌卿钰说过这些人的来头,二话不说斩去了首级。 他们看见这场面,完全乱了阵脚,想速战速决,见自己人多,便想欺负欺负面前这孤零零的一人,完全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是卿钰门大护法,左崖。 “杀呀!愣着干什么?” 凌卿钰与舒长墨刚从山下下来,老远看见庄园里似乎隔空传来一些声音。 糟糕!这些人一定是奔着舒长墨来的。 凌卿钰停住了脚,远看黑压压的一片,就知道是四荒,便对舒长墨说道:“你还记得他们对吧。” 舒长墨点点头:“记得。” “他们想对你做些什么,就杀掉,懂吧。”凌卿钰三番五次提醒,脚步不由得急促起来,想知道诗桐现在的心情如何,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只知道让我杀了他们,那你知道他们利用我,做什么吗?”他想问问她。 “还能做什么?利用你,把你当成他们四荒与砂眩教的傀儡,说不定还有七海的眼线掺入,他们的目的就是想除掉卿钰门!把卿钰门从武林当中彻底抹去!” 本来想想,还有舒长墨一个人值得依靠,值得信赖,可谁知,舒长墨在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跟她作对? 幸亏你记起来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杀了他们。”舒长墨不想跟她吵了。他们已经吵了很久了,看着凌卿钰身子这么虚弱,他也没有要欺负她的意思。“知道就好。” 回到庄园,两个人从后门溜进屋内,询问了诗桐,确认了确实是四荒的人在捣鬼,凌卿钰多瞄了她一眼,见她神情恍惚,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赶紧忘记了吧,一个男人没什么好留恋的。” 诗辰的事情,确实是凌卿钰对不起她,可是她总是只看事物的表面。诗桐沉默着不说话,她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诗辰……你来了吗,诗辰,你现在还好吗……没关系,就算他们都不相信你,起码还有我相信你啊!她很想出去看一眼,但是她现在的状态,只怕看到谁都会认成是他吧。 凌卿钰上楼吃了点药,将降魂剑给了他,让舒长墨就这样不经过任何伪装地先出去辅助左崖。 四荒的人们现在只剩下了十多个。左崖也是经过训练的精英,凡事与他面对面交过手的,都知道他的厉害。面对这些人,左崖只当是武林大会上的交手,继承凌卿钰的方法,出手狠,不留一点情面。当然,四荒和卿钰门纵使不熟,也没有一丝情面。 他们看到舒长墨突然的出现,一个个都吓的说不出话来,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一时间,十多个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了舒长墨身上。 舒长墨脑子里猛地跳出凌卿钰的话,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手中紧握降魂剑。 降魂剑一触到昔日主人的手中,已经熟知了主人握着它的力度,已经十分明白此时的环境,微微鸣动。左崖的体力耗损严重,他又因为身上旧疾,喘着粗气。“左崖,你先下去。” “是,公子。”左崖微微行李,提着剑下去了。他此刻很需要休息。 十多个人围着舒长墨,舒长墨倒是脸上笑嘻嘻地绽放出一个贱贱的笑容,与平日里严肃冰冷地他完全不是一个人。 “现在只有我舒长墨与四荒的人在这里,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四荒的人相视一眼,已经明白了他恢复了所有记忆,便互相交换了一个神色。 在被软禁在清水溪边上的那个时候,他经常看到这样的神色,所以也了解了一部分。并且在他现在所有记忆里,这些都没有忘记。 他知道他们要动手了,便悄悄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十几个人把他包围起来,恰巧舒长墨曾经受凌卿钰轻功影响,也学会了一套,面对这种四面包围的问题,完全不在话下。 四荒的武器,还好只是刀剑,不像砂眩教那么作弊,又有术法又有刀剑,舒长墨暗暗庆幸自己还好,面对的是四荒,而不是砂眩。 凌卿钰在楼上看着他一切发挥。不错,还好,没有疏忽的点,幸亏他全部想起来了,要不然,靠着这些功夫,帮着他们这些恶徒去滥杀无辜,那可就吃大亏了。 竭力掩饰 凌卿钰身体的情况,可不像自己想的那么乐观,刚刚吃下了药,又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又一股脑全部吐出来了,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喝清水。 佣人纷纷担忧她的身体,想找大夫为她检查检查。可是,凌卿钰自己的身子,她怎么会不知道…… 她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腹部。 那里有一块微微隆起的地方…… 已经有估摸着差不多二三个月了。她面色一下子变得蜡黄。怎么会……她还没有最好一切决心。 不知道怎么的,知道凌卿钰没有在楼上看着,舒长墨就发挥失常了一招,不慎脚一滑,绊了一跤。天哪!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能夺取人命啊。还好他反应过来的及时,人是没什么事,就是腰间的玉…… 这块玉不能丢。 不能丢! 丢了什么都不能丢了这块玉!! “还给我!”舒长墨扑上前去要去抢,但是还是晚了一步。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玩意对他十分重要,舒长墨眼睛发轰,恶狠狠地盯着所有人,抡起降魂剑就砍下一个人的脑袋。 这可是降魂剑啊! 所有人都差点忽略了这一点。降魂剑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锋利。身子随着剑落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后退了一步,他们唯恐生气的舒长墨下一个斩的就是自己的脑袋。 他们十多个人,全部都开始害怕面前的一个人。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治好他的病!这下子,想要把舒长墨杀死都成了问题,更别说把他再次弄失忆带走了。 眼看这样僵持下去只会落得四荒下属变得更少,也不是办法,所有人迅速撤离,心里都在想着自己又要被挨骂了。 舒长墨捡回了玉,那块玉缺已经缺失了一脚,又碎了半边。 他心疼地捡起,把玉擦干净了握在手心,怕它一不小心整体都碎了。 诗桐在里面逼问那个佣人,四荒的人与这里究竟有什么勾结。这样问可是什么也问不出来,大致只知道,这个庄园欠下了四荒一屁股的债,一直都在赊账,也没有还清。 “为什么会欠债?”诗桐感到莫名其妙。四荒也不知道是那个旮旯的教会,难道说四海为家? 她们庄园,又怎么会欠债不还? 此时此刻,凌卿钰的身体十分难受。舒长墨进门,觉得很对不起她。那块玉竟然被他……被他弄坏了,他害怕凌卿钰又骂他,也不敢说,也不敢继续挂在腰间。 她这会儿强行自己喝了点稀粥,正躺在榻上休息,舒长墨一进来,看她这样,感觉很奇怪。平日里就是再难受都能忍着,为何今天这个时候,偏偏身体差成这样?他探手去摸她额头。 没伤风,也没有热度。他把手拿开,凌卿钰就醒了。“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她赔笑着,明知道自己这件事情至关重要,尤其是对于她自己,还有,舒长墨。 “什么病,自己知道吗,要不要找大夫。” 凌卿钰竭力掩饰,即便知道掩埋不过。 犯错 舒长墨很想知道她身体究竟怎样的状态,但是凌卿钰坚持一个字也不说,就是只承认自己胃不舒服。 她这么一说,全部完蛋。 舒长墨吃了熊心豹子胆,脸皮不知怎么又变厚了,竟然把手放到凌卿钰腹部去摸。 凌卿钰吓了一跳,连忙从榻上弹起来,跳起来就是赠给舒长墨一巴掌。舒长墨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凌卿钰叹口气,心又软了下来。 时隔一天,左白轼的信便很快就回过来了,他安排的很妥当,已经全部安排完善,就等着人过去了,并说已经派了下属驾马前往江南。 凌卿钰将此事吩咐给诗桐和左崖,两个人明白之后,就开始为小昕安排好所有事。 又过了一周,卿钰门派过来的下属也在庄园门口接应。 送走了她,一天一天仍旧平平常常地过去。终于有一日,凌卿钰居然发现,诗桐正在与一个神秘人进行秘密通讯。那日正是小雨,外边还打着雷。诗桐以往都怕雷,不敢出去,唯独这一次,她悄悄地溜出了门。凌卿钰站在楼上,从窗口向下探,看清楚了一切。 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从黑衣来看,笃定了是四荒。 对于这件事情,凌卿钰不能忍。她对她教育过,努力说服过,没想到她还是不听。那个男人真的对她那么重要? 诗桐跪在地上,跪在舒长墨面前,看着凌卿钰一脸冰冷,她不是很畏惧了,但看着舒长墨一脸冰冷,她整颗心都“咯噔”一下。 她……她自己想想,自己做的好像确实不对。凌卿钰质问她,没问两句,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不许哭,卿钰门的人,舒长墨下属,只会流血,从不掉眼泪。”舒长墨与凌卿钰各做一边软榻,他一手支着脑袋,一条腿搁在软榻上,歪着脑袋看他。 “喂,你要是不说话的话,我们就带左崖回楼了,你就在这吧,我们可不要你了。”舒长墨只是开个玩笑,诗桐就委屈得使劲憋住泪,五官都扭曲成一团。 “我……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句“以后再也不会了”,凌卿钰听得倒是有些不信。舒长墨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让凌卿钰给他讲了一便。 诗桐心里很不舒服。她现在几乎每次都好心情,都是被舒长墨和凌卿钰毁掉的。但是这也没办法,她也只好服从,毕竟她也是卿钰门的人,还没打算就这样白白让一个护法的位置送走 凌卿钰再三询问和确认,诗桐说她真的再也不与四荒联系了。 但是呢。 没过多久,这样的事情再一次被发现了。 凌卿钰气得说不出话,舒长墨硬生生被逼的没办法,开始整理东西。 “大人!您可不要走啊!您走了,那庄园呢,庄园怎么办啊……四荒的人若是再过来一次……光光在下一个人,也……” 凌卿钰一愣。 是啊,她走了,带着左崖一起,那这个庄园岂不是除了诗桐,就真的没人了。 格外看重 她的行为,凌卿钰是真的说不过来,换成谁都会气愤为了个人的感情,而几近背叛。这样的情况,要是换成别人,早就被凌卿钰打死了。看在诗桐是老下属的份上,凌卿钰摇摇头,舒长墨为她求情道:“你还是放过人家吧。毕竟人家也服侍过我,还不错……你要是放心不下来,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去。这样,卿钰门对外的通讯自然就少了……” 诗桐内心并没有打背叛卿钰门的注意。 从天魔教来的信让左白轼接收到了。苏天繁已经订好了婚期,他与凌清愁已经订好了婚。这桩好事当然得让凌卿钰知道了,但是他们最近通信还算频繁,怕被别人引起误会。苏天繁算是个好丈夫,他时常吹笛给凌清愁听,凌清愁呢,也不大跟小妹玩了。当年吵吵嚷嚷着要回去要回去,现在一点也不想了。苏天繁在信里讲述了他跟凌清愁日常的生活,因为还不知道外面已经宣告凌卿钰退隐江湖,落款还是写的是“卿钰门门主,凌卿钰。” 左白轼看完了信,悄悄把它放在一边。苏天繁大婚之日,定在下半年,如今已经开始准备了。没事,没事,时间还早,过两日再与凌卿钰说也不迟。 左白轼开始处理事务。洛阳这两日还算平静,就是觉得凌卿钰不在少了点什么。她跟他说过了舒长墨的事,现在这也不知道他人好不好了。 几个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对外宣布。舒长墨已经对外公布了死讯,现在要是回去…… 夜晚,小昕顺利被接应到,带回了楼中,左白轼为她重新命名:凌小辛。 小辛一开始接触这样严格的环境,还是很害怕的,好在里面的人都愿意亲近她,侍女们也对她很好,左白轼特地找人给她单独清理出一间干净的屋子,然后分配了侍女。“大人,小辛的事……” “你帮我记着,这个孩子长大了之后对卿钰门大有作用。若是从小开始接受训练,我要求严格按照规定来制定,不许有任何差错。一天坚持训练八个时辰,三个月后送去长安。” “凌大人知道了吗。” “大人要我来制定计划,说明她把权利交给了我。” “在下听命,这就去找人准备。”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小辛本来已经被服侍着洗了身子,躺在床上打算睡下了,她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想起了那天晚上看到诗桐手里发出的绿色微光,略微有所知道了。 难道……她也会变成那样身藏法术的人吗?那岂不是就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突然有人在外边敲门边说:“早些休息,您是凌大人带回来的人,我们对您格外看重,明日一早要去见我们的大人,接下来的日子会很累。” 她又担心又激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能有的时候她就是会这样吧。这里的男人对她说话很冰冷,这里的侍女又待她很亲切…… 格外看重(2) 早上,自己还没睡够就被拉起来了,紧接着就是两三个人进来把衣服扔给她,让她赶紧穿上。她磨磨蹭蹭弄了很久,有几个人在外面实在等不住了,进来催促,看她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直接带她下去。随便吃了点早餐,侍女在一边抱怨道:“来不及了……快点儿!” 小辛被人拉拉扯扯,一个早上花了半个时辰便做了好多事情。然后,她终于把自己的形象仪容仪表全部整理好了,又有人过来说:“去见左大人吧。” 左大人。 应该就是凌卿钰任命代替她的人。那她自己干嘛不来?有些事情是她有所不知的。这里的规定有一条,就是不能多嘴,说不定你一多嘴,你的小命就难保了。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待会见了左大人,记得行礼。” 行礼?她为什么要行礼,她从一开始从娘胎里生出来,就没有人教她什么叫行礼过。自然也不知道行礼的意义。 她点点头,看别人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吧! 没想到,只有她一个人进去。空空荡荡的一个房间里,只见左白轼在写东西,低着头。她开始慌张,一步一步走向他。 左白轼还是低着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始越来越慌。 随后,她想起来,她们让她向这个人行礼,可是…… 什么是行礼啊…… “怎么不行礼?” 哎!不多想了。她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重重磕了两个头。 “行了行了,小辛,起来。我没有让你拜我。” 她觉得纳闷儿。左白轼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让她打了一个寒噤,全身开始无意识地发抖。“那个……你们到底要我干嘛呀,我是要来这里…学术法吗。” 左白轼一听,笑了:“这里是卿钰门,是学武的地方,到时候就可以做称霸一方的大英雄啦。” “英雄……?是什么?”她还小,左白轼看得出,她长大了一定是精锐。 “英雄,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不过这段路可能会很累,会很苦,你能坚持的下来吗?” “我想我可以!”小辛笑了起来,咧开了嘴,笑得很欢。左白轼实在是好多年没有听到孩子的笑声,也没有看见过如此美妙的笑容了。它不由得皱皱眉,心中有轻微的疼痛。“那么,你要听这个哥哥的话,到时候,他会给你奖励哦。”左白轼对外面喊了一句:“小嵩,进来吧。” 不知不觉,小嵩也从孩子长成了大人,看到小辛,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么,以后,她就交给你了,怎样训练她,全部都靠你了。” 小嵩点点头:“知道了,左大人。”他对小辛伸出手。小辛看了他一眼。这个大哥哥,也是从小就开始学武了吗?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不知道要过多久,她才会从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变成凌卿钰那样的大魔头。 左白轼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个孩子还没做过体检,还不知道她的体能是什么。 差点被认出来 从进入卿钰楼大门这一刻,所有人都会发生改变,当然,也要包括她。 这个当然是不可避免的。 凌卿钰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不再住两日吗?” “不住了。”她莞尔一笑。已经决定好了。虽然不知道四荒还会不会回来,但是她至少能保证诗桐的忠诚。 这样做是不是很自私。 谁不知道卿钰门啊。 “走吧。”凌卿钰淡淡地对舒长墨说。舒长墨既然也都记起来了,那么一切就应该重新开始了。 不过一回去,她们就不可能再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了。 舒长墨必须影藏姓名。 砂眩教现在也没有动静了,一切……应该会好办得多。四荒只是被传授了一部分的法术。 砂眩教没了,不代表势力也跟着消失不见了,左白轼明白一切,回去之后让他跟她慢慢说来也没事。他们还有时间,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起码现在,她们就不用担心什么。 但是从小辛过去那个时候,凌卿钰就后悔了。 她又要活生生把一个鲜活的生命拉进黑暗的深渊。这是她的错,又不是她的错。她不觉得有什么可悲之处,因为这样能保护自己。 希望训练她的人是小嵩。 舒长墨拉着凌卿钰的手上了船,这一次的船可没有上一次那么混乱了。 真的,决定要走了。 诗桐不舍地望了一眼码头上,左崖催促她赶紧上去。 真的决定要离开了,她不会后悔自己今日做了这样的决定。她不会再因为个人感情而做出背叛卿钰门的事情了。 这一次的船很快就到了,一条长长的运河,行驶了大约一日之后,在港口下船。 她觉得有点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就是不想动了,便对大家都建议在客店歇一歇脚,明日再赶路。 谁不是呢。凌卿钰提出要单独一间客房,舒长墨想了想,答应了,所有人都安顿好了之后,凌卿钰下去点了些吃的东西。前台的掌柜问她要点什么,定眼一看:这不是上个月在她店里住过的女子吗? 客店老板一看别人就过目不忘,尤其对她印象深,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这位客观!又见面了,要回洛阳啦?” “嗯。”她先是愣了愣。他认识自己?。 后来才想起来,上一次好像也是这个人。弑神剑还在背上,幸亏认识弑神剑的人不多,现在市面上也有许多复制品,想到这里,凌卿钰的紧张稍稍缓解了一点。 吃完东西后,她不多做停留,上楼去客房休息了。一级一级走上楼梯,突然有人在她背后大喊:“弑神剑!快看啊!” 凌卿钰吓了一大跳。“弑神剑?你怕是看错了吧……弑神剑只有卿钰门门主凌卿钰才有啊!”所有人把目光移到凌卿钰的脸上。 不好,要是被看出来了…… 她尽可能别过头,压着嗓子说道:“你们看错了。”她一跑上去,把所有的疑问都抛在脑后。 早知道就不做停留了。 脱不了干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来得把剑收起来了。过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就要起床赶路。匆匆忙忙吃了早饭,没有多做停留,就跑出客店。诗桐还是扮成了男子,左崖戴上了斗笠,麻烦的是舒长墨,他也将自己一番伪装,带上斗笠,还让凌卿钰警告了,也把降魂剑收了起来。几个人一起踏出店门的一瞬间,掌柜叫起来:“您真的是凌大人吗?” “你看错了。”凌卿钰匆匆掩饰过去,在门外拦了一辆马车,然后就离开了。到了清水溪,租了一条小舟,沿着小溪一路水流端急,到了中断才好一些。过了大概两个多诗辰,终于到达了洛阳。 几个人紧赶慢赶,在城外竟然已经有人守着了。 “站住!”他们伸出手拦住凌卿钰。凌卿钰无动于衷,停下脚步。“卿钰门的人?” 凌卿钰点头,此时她也戴着斗笠。几个人在一起很是显眼。“快!传楼中,凌大人回来了!”那几个守卫大喊道。凌卿钰惊得赶紧摘下笠帽。 “你就这么笃定?怎么被发现的。我可没有教你这一招。” “从玉看出来的。”守卫单膝跪地,向凌卿钰行礼,又给舒长墨行礼“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舒公子的事情,光是这样可能会对外有些影响。” “我知道,这件事情我早有打算。” “不知道大人为何会突然回来。”“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不该管的少多嘴。卿钰门是我创建的。” “在下多嘴。”不一会儿,楼中就有人骑着马前来迎接了,因为声势浩大,不一会儿就聚来了群众的目光。凌卿钰无奈地扶额:“以后不要弄这么大的阵势了,来两个人就可以了。”她吩咐过之后,所有人上了马车。 因为没有做任何禀告,左白轼倒是已经知道了,已经在门外候着了。“大人。” “现在你是大人。”凌卿钰看着左白轼,然后帮他调整了衣服。“小昕的事情怎么样了。” “已经交给小嵩了去办了,并且为她重新命名:凌小辛。” “叫什么都无所谓,交给小嵩就行,懂我意思。”凌卿钰拍拍左白轼的肩膀,进了大厅。“知道为什么我回来吗。” 左白轼跟在后头。 诗桐和左崖随着舒长墨上去收拾东西了,边上有下属上来,从凌卿钰身上解下弑神剑。“大人,有事没有及时跟你通讯。天魔教传来消息,下半年,凌清愁和苏天繁便要大婚,苏大人已经发来了请柬。” “好,我知道了,待会我会去准备。”凌卿钰点头,表示她已经明白了。 “不知道大人回来的消息要不要发贴子禀告所有人。” “不,最近四荒行动迹象明显,我在江南已经有所耳闻,并且也交锋过。刚刚平静了砂眩教一事,现在就要对付四荒,未免有些太早。” “四荒?” “是,与砂眩教脱不了干系,我相信你已经知道了。”左白轼微微低头。 自愧不如 “过两日我要去一躺砂眩教。” “做什么?我跟你一起去。”左白轼跟在她后面问道。“去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行,那你跟我一起,但是有个条件。虽然我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进去,但是尽我所能,我相信应该能去里面。如果我们被发现了,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被说成是我们先挑起的事端,我们也百口莫辩。况且,本来我不想带人的。”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了,听你的就是了。” “我还有好多事要做,你把你的位子先让给我。”凌卿钰进到自己的房间,门在她身后关上了,把左白轼关在门外。 没办法,这里是她的地盘,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现在情况有多糟糕,又有多平静,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命令。 舒长墨在外面敲门。“进来吧。” 得到准许过后,他像平日一样走到她房间的软榻上坐下。“我找大夫先给你检查检查身子。这两日事有点多,在外面又没有什么信得过来的大夫。”她说着,就吩咐左崖去喊人。舒长墨给自己倒了杯水,问她:“你刚刚跟左白轼说,你要去哪?” “砂眩门。”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了一句:“两个人就够了,你还是别跟着了。” 凌卿钰肯定早就知道了他会想跟着,所以事先跟他说好。让他不要一起跟着去。 切,谁稀罕啊。舒长墨本来还想跟着溜进去看看,砂眩门倒闭之后里面还会不会有砂眩教教徒,要是没有的话……岂不是可以占便宜了? “别想了,如果里面的人都不在了,那为什么大门还会紧闭?外面传的各种谣言全部都只是说说而已。我这一次去,要拿回我师兄打的砂眩剑。” 砂眩剑。 这三个字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舒长墨的耳朵里了。“行,那你和左白轼快去快回。对了……我的身份怎么办?你说过要处理的。” “这件事情,等我们回来再说。”凌卿钰头有些疼。一说到这件事上,都怪她之前太心急了,没有看到结果,就已经心里有个错误的预算。 第二日一早,左崖在大门外准备好马,等待左白轼与凌卿钰。 本来说好的,是在“过两日”,但凌卿钰比较心急,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还好是已经回来了,要是在外面,她这个样子别人看到,还怎么得了。 尽早完成,尽早解决,速战速决才是最好的办法。凌卿钰一跃上马身,身后的左白轼还在那里抱怨:“哎,一大清早的。我帮你接管卿钰门这些日子都没有那么早,你看看,天才刚刚亮。” “你不付出点,不辛苦点,怎么能有所成就?”凌卿钰回想了自己的一开始。她只是个女孩儿的时候,就天天早上很早开始起来看书,练习了。 左白轼都自愧不如,自己比凌卿钰年长,却还是没有她那么有毅力。“好好好,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情况糟糕 两个人一路快马加鞭,左崖挑的马果然还是如此,总是符合凌卿钰,马是快乐点,但是人却很难了。按照往常来说,坐在马上驰骋,是她放松心情的一个方法。现在呢。 她的身体情况……嗯,她也知道。 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舒长墨的啊。 她不敢想下去了。自己得开始为自己想想了。 卿钰门门主这个位置,还是让给左白轼吧。 等这一次任务完成了,回去就跟舒长墨说。 她三番五次下定决心这种事情一定要跟舒长墨好好说……但是没一次都感觉自己没这个勇气。她在怕什么。 “小心!”左白轼拉了她一把,帮助她稳住身子。 凌卿钰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摔下去。“怎么那么不小心?在想什么?现在可不是你想别的事的时候,专心做一件事情,这可不是我说的。” 马慢慢停下来了。“觉得累就休息一下,或者你如果觉得自己精神不大好,我们就先回去,明天再说这个事。” 他不断抚慰着凌卿钰,想让她调整好心态,当然,他肯定也不知道凌卿钰怎么了。 她是说过。“不管现在怎么样,先对付了砂眩教再说。”凌卿钰点头又摇头:“我没事,不需要休息,走吧,天就要全亮了,到时候被人家看见了我可就不好了。” 左白轼知道凌卿钰在慌什么了。 马很快,快得让他们在中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市区,进入了偏远偏僻的郊区。“今夜你知道的,肯定不会那么早回来,做好心理准备,若是有什么危险,不要管我!” “嗯。”左白轼经过专业训练,已经熟知了砂眩教的套路。 下午,他们到了砂眩门前。“分头找路!” “可……” “我不管你有什么意见,我回来了,你就要听我的。”凌卿钰一脸严肃。 左白轼只好服从。 两个人分开了,凌卿钰见四处无人,一脸紧绷的面孔顿时变得痛苦起来。她嘴唇发白,脸色蜡黄,不住地冒着冷汗。肚子一阵一阵地疼痛,还有一阵一阵地恶心。看来她真的得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来看了。之前都是自己太大意。 等痛苦缓解一点了之后,她才起身,此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左白轼在一侧发现一出可以直通里面的暗门,捡起边上一大块石头往门锁上一砸,因为常年不动,锁十分老旧,便很快就砸开了,一声巨响,门开了。但是扑面而来的是一阵恶臭。 “怎么会这样?”他捂着鼻子,这种臭味真是让人难以忍受,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左白轼对外面大喊:“大人!门开了!” 这里的地形十分扭曲,四周都是山峦,回声不断,一直都凸现着“门开了”的声音 凌卿钰听见了之后,赶紧赶了过去。果然,这阵恶臭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她本来就有些恶心,再这么一刺激,忍不住低头呕吐。左白轼吓了一跳,连忙去拍她的背。“怎么了?” 名剑认主 凌卿钰缓了缓,喝了好几口水,终于缓过神来,觉得舒服多了。“身子有些不舒服,不过并没有影响什么。走吧,我们进去。” 左白轼跟在她身后,觉得她隐隐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砂眩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不知道里面的教徒都去哪了,明明散发着尸体腐烂的臭味,但是却四处都没有看到一具尸体。“你上一次,是不是来杀了人。” “就我一个人,而且也不是我本人。”左白轼说道。空旷的长廊,只有两个人的谈话声,十分诡异与恐怖。“我做了个傀儡,我本人却在楼中。” “你杀了骆清雪?”“是的。我杀了她。” 凌卿钰点头,她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左白轼不愧是左白轼,不愧是银凤精英的头目。 “要不要分头行动。” “好。”左白轼点点头:“你如果身体不适,就直接叫,我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应该也没有什么人了。” 凌卿钰答应了,主要是她不想自己的身体情况被别人知道。 在分头行动之前,凌卿钰解下背上的弑神剑,一直紧握在手里。奇怪的是,弑神剑一直都很平静,以往,每次到这样的环境里,都会发出微微的鸣动。 弑神剑很平静,代表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她走的这条路,越往里面走,臭味越重,她也不知道是进还是退,直到这股味道越来越大,让她怎么也扛不住了的时候,她才停下脚步。 她实在是走不下去了,这样的气味也太难闻了,明显就是在刺激她。 凌卿钰与自己的身体做了很久的斗争,还是硬生生地一步一步艰难地走。更加奇怪的是,弑神剑竟然一点也没有反应。 到底是谁的问题…… 她看了看四周。她还没有完完全全地走完过整个砂眩门,只知道一直往前,一直往前,走到尽头便能与左白轼汇合。 一路过去,蜡烛也是照样地燃着,没有任何异样。 突然,一直蝙蝠从屋顶上俯冲下来,掠过凌卿钰的头顶,弑神剑开始有了明显的鸣动。她心里紧绷起来,本能地一挥剑,将那只无辜的蝙蝠劈成了两半,掉在地上,不动了。 弑神剑开始发出危险的警告,示意她有黑恶势力向她逼近。她不敢再往前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她一看身后,一个红色的身影向她快步走近,凌卿钰举起弑神剑,看也没看就向她劈去,那个人的血溅在她脸上,一颗脑袋落在地上。凌卿钰看也没看她是谁,一些绿色的微光蒙住了她的眼睛。 不管怎样,弑神剑都会保护她,毕竟这上面有她最纯净的心头血,名剑认主,它一直都衷心地相随着凌卿钰一次又一次闯过难关。再是危险的地方,有弑神剑的保护,都是能够克服的。 凌卿钰看看四周,确定再没有什么人了,就大步地向前走,越走越快,到最后完全变成了跑。 身后好像有人在追她。 当然不是人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监视着,一举一动都被看在别人眼里。 另一边,左白轼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什么人,就是觉得胸闷,越走,空气越稀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的剑可没有凌卿钰的那么厉害,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把银剑,因为被他好好保养了,才看起来跟一把好剑没什么区别。 舒长墨在楼里,看着天慢慢暗下来。 都一天了,不知道任务进行的怎么样了。这个人,就不知道消停消停,刚刚回来就又要出去,完全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舒公子,可以用晚膳了。”诗桐还是一如既往地服侍他。他还是那个舒公子。 今日的晚膳总比庄园里的丰盛了,清炒土豆,时蔬,鲫鱼汤,莲子羹,排骨酱……奇怪了,今天的菜怎么这么多呢。一下子看,比往常多,他不由得询问诗桐。 “因为你回来了呀……大人走之前还特地吩咐了厨子要给你身子补补。昨日大夫也说了。” 唉,她还是只顾着想他,也没有好好对待自己。 看来这之后,不能让她乱跑了。 “舒公子用膳吧,大人今天晚上看来要很晚回来,她去之前就说了,让你不要等她了。” 凌卿钰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连她自己也终于觉得吃不消了,越往里走越觉得空气稀薄,这下,她头昏脑胀。终于快要走到尽头了,突然从哪里蹿出来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蝙蝠,把她包围起来。 看来这些东西都是被下了术法的。 要不然哪来这么有原则的动物。 她将内力聚集到剑尖上,向着四周一挥剑,一道白光照亮了她的面孔,照亮了四周,所有蝙蝠全部退向一边,让出一条道。 凌卿钰眯上了眼睛,她抵抗不了如此强烈的光芒。光芒之中,一个半边身子的女子坐在一匹马上朝她缓缓走来。 “你没死?”凌卿钰眼神骤然变得犀利。 那个人……她居然还活着。她早就应该想到。她的命可真是大啊,这个时候了,砂眩教都经历了那么多事,唯独她还活了下来。“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她从脸的一侧开始撕。 凌卿钰下意识地后退。 接着,她整个人都开始发生改变,那断了的手臂又长出一只手,断了的腿又生出一条腿,原本空空的半边身子一下子就鼓了起来。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人体。凌卿钰下意识又后退了一步。她知道,一旦她长全了自己的双手双脚,自己就一定不是她的对手。 “左白轼!”她大喊。 “打不过就找人来帮忙,你是在怕我吗?”那个女子笑了起来。“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你是谁。你是在刻意影藏自己,还是你原本就不是人。” “人?我当然不是人!这件事情你早就应该知道了。”她笑了起来,笑声惊悚恐怖,回荡在长廊里。“你知道我的弑神剑的威力。” “你应该也知道我的术法。”她手中燃着一团绿光。 这一剑,为了江湖 “我今天没心情跟你打,我直说吧,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凌卿钰没有正眼看她。“你是在害怕吗。”她向她步步逼近。“砂眩剑在哪。” “砂眩剑?你是指哪一把?” “那把未完成的半成品。”凌卿钰回答。她见时间不能再拖了,一到晚上,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想拿走?哦,你是指那把。哈哈……一把破剑,有什么好依恋的。你要是想要,就送给你。” 她说着,背过身:“跟我过来,我拿给你!”凌卿钰半信半疑,不大敢相信她的话,但是还是跟过去了。 她在前面走着,凌卿钰在她背后跟着,可惜了,警惕性没有卿钰门那么高,一个不留神,背后就是穿心的一剑。 这下,应该彻底杀死她了吧。 弑神剑穿透了她整个身子,不管她是两条腿,还是两条臂,现在她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 凌卿钰看着她缓缓倒下,眼神之中满是不屑于不甘。“没有你带路,我也能找到我的东西。还有曦月与凌氏的骨骸,我也要一块儿带回去。不管他们的有没有成灰。” 她捂着心口,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剑,为了江湖。” 砂眩教全员灭亡,教会就此消失,因教徒们吸噬人们的精气,同时也臭名远扬。 左白轼找到凌卿钰,见她痛苦地倒在地上。“你怎么了!” “负…负心蛊。”说完这句话,她眼睛一闭就晕过去了。 左白轼在尽头的一间密室里面,找到了弑神剑,两把剑被供在最高处,其中一把还刚刚只是成形。实在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他便全都拿走了。 左白轼不懂她在讲什么,眼下这个情况,要趁这里还能让人呼吸,赶紧找到出口。左白轼把凌卿钰抱起,背后背着两把剑,腰间还有一把。 他觉得这么一个多月,凌卿钰比看起来重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一匹白马一匹黑马在外不安地嘶鸣,来回踱着步,见到主人终于来了,才幽幽地坐下来,好似再让左白轼方便把凌卿钰放上去。 “今天太黑了,我们夜里不赶路。”左白轼有自己的主见。凌卿钰抖成这样了,他也不懂医,现在也没办法为她把脉。两个人肚子饿着,一个昏迷不醒,另一个在饥饿之下睡熟。 左白轼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凌卿钰已经醒了,连忙问她:“你身体还好吗?” “放心,管好你自己吧,我带了药。”她醒来之后,连忙吃下了药,这药实在江南商店街上的药铺子里面买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了两次,眼看没什么副作用,发作也少了,便一直吃了下去,实际上,这单纯只是普通的止痛药。 “几更天了,应该马上要天亮了,我们抓紧时间赶路,我有些饿,我们在镇上吃了早膳再走吧。” 左白轼摸摸自己的肚子。除了身上带着的干粮和水,他一天没有进食了。 没个样子。 策马奔腾在崎岖的山路,好不容易出了这一块,凌卿钰却停下了。“怎么了?”凌卿钰回头看。 这个地方肯定是不会有人再来了,要么就是被封住路,谁都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要么就是重新开发,铲平了这个地方,重建什个么东西。如果可以,凌卿钰万全可以让黑琉阁迁到这儿…… 这个想法一说给左白轼,他就忍不住跳起来反驳。 哎,算了算了。既然砂眩教已经这样了,那就不管不顾了吧。这里变成什么都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最后一眼,算是给砂眩教最后的一丝怜悯。 她再也不会过来了,也再也不会踏上这条路。 他们二人在街上吃了顿饭,正准备回去。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左白轼却看见了什么东西。“大人且在这等等。在下去去就来。”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左白轼吸引走了,凌卿钰一个人坐在那里喝酒。这酒也是新进的品种,比往常都要烈,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把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寻思了很久很久…… 是啊,自己不能再喝了,不能再喝了…… 那一杯,她没有再倒下去。 左白轼很久都没有回来,凌卿钰无聊着一个人摆弄着酒杯已经自娱自乐很久了。因为没有人知道卿钰门的事情,所以她还是有必要回避回避。一个人在靠窗的位置,也没人注意到她,她也看不到前面那边台子上唱戏的人。 不知道是什么声音,一声巨响后,弑神剑开始有了反应。 她估摸着知道左白轼看到什么了。知道她身体不好,所以才不告诉她。 客店里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转向门外。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回来了,走到凌卿钰身边,跟她说了声:“我们走” 上了马,凌卿钰担忧地问他身体情况。 “方才那是什么人?” “不是人。” “那是什么?”凌卿钰不耐烦了,每次他都喜欢一顿一顿地说,非要她问才回答。 左白轼做了个手势,让凌卿钰身子凑过去听他才说。 凌卿钰把脑袋凑过去,双手紧紧抓着缰绳好让自己不掉下来。 “据说是野猪。” “……”凌卿钰对他翻了个白眼。但是看到他身上的血迹,多半还是不相信。 洛阳怎么还会有野猪乱跑?即便是有山,那也不至于…… “回去让大夫给你好好看看,顺带连脑子也一起看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看着血迹的分布,是别人溅到他身上的血,绝对是经过了打斗才会留下的。 要打怎么能不叫上她呢…… 下午,两个人总算是到了。舒长墨坐在大门那里的石狮子背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正在看书。看见两个身影从远处走开,便跳了下来。 “没个样子。”凌卿钰说了他一句。让下属牵着马牵走了。 舒长墨歪着头:“怎么没个样子了?你没看见我在看书啊。”他还特地挥了挥手中的本子。“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走,上楼去说。” 一个秘密 “东西都拿到了吗。” “拿到了,左白轼应该已经放到众神殿去了。”话说回来,她刚刚回来,还没有去众神殿看过,突然想折回去看看,便对舒长墨说:“我想去众神殿看一下,你要是有耐心就陪我去一躺。” 舒长墨无所谓,但是觉得她应该有些累了,为她身体着想,便说:“你还是先去洗一洗身子,换个衣裳再去吧。” 也是,她现在头发也乱糟糟的。 凌卿钰让舒长墨帮她拿了衣服,准备到黑山后面去洗个身子。那边的水冬暖夏凉,似乎有什么神奇的魔力。她在水里嬉戏了一会儿,把身子洗干净了才上岸。舒长墨在屏障之后等了她好一会儿了,看她从他手里拿了衣服,背身去,主动闭上眼。 “怎么那么自觉,都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舒长墨了。”凌卿钰有点开玩笑的意味说道。“因为你是大人,我是下属。”舒长墨叹了口气。“本来不是说好要去扬州的吗,但是后来……其实去哪里都无所谓,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但是谁叫你把诗桐左崖都带上了。” 凌卿钰忍俊不禁。 等长发也干了之后,她把头发盘起来,盘在了头上,然后插上了一个素簪,便要舒长墨陪着她一起去众神殿。 那里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一把砂眩剑好好地供在案上,另一把左白轼可能叫人拿去重新做了。 这是很危险的兵器,做出来之后也只能是供在上面看看,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去用它。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暂时已经安定下来了,如果四荒与七海在此之间没有多大的动静,那么完全可以暂时不去想那些事。 卿钰门的下一个目标,仅仅可以跟随着天魔教的脚步走,好好学法。 凌卿钰开始给苏天繁和愁儿准备赠礼。这个时候完全不能顾及自己的感受,能塞多少钱就是多少,凌清愁她也懂,一想到这个脑子就开始痛。这彩礼要是塞少了,估计她又要说她什么坏话。 说坏话倒是不要紧,她也不在乎这些,最主要的是,如果告诉了苏天繁…… 现在谁都知道两个人相亲相爱。 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联姻吗,她倒好,一朝作死要跟着她上来,后悔都还没后悔透了,就找到了个情投意合的如意郎君……她凌卿钰要是有什么好的运气,早就绑着舒长墨光明正大地成亲了。 自己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完。准备好了该准备的,至少她觉得该放的都放进去了。 之后,凌卿钰就估摸着差不多时候了,要让舒长墨知道一些事情了…… 诗桐带来了舒长墨,但是凌卿钰尝试了好几次还是开不了口。这要怎么办啊…… “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他转身就走,前脚还没踏出门,大夫就进来了。“老夫奉左大人之名给大人您查看身子。” 这下,凌卿钰就真的希望舒长墨赶紧走了。她很害怕大夫就这样全部说出来,让所有人都退下。 如何解释 前一脚踏出门的舒长墨,看见大夫来了,就想进去凑个热闹,一下子就不想走了,无奈凌卿钰逼得紧,只好退出来。“公子,快走吧,被大人知道了那就……” “那就什么那就?我就非要知道臭脸女人到底生什么病了?还要左白轼特地找大夫来探诊。我就算是不想知道,看在她是凌卿钰的面上,我肯定会知道的吧!” 诗桐脑子被绕晕了,根本没听懂他在讲什么,但是却明白了大致意思。总的来说,舒公子还是很在意大人的,才会这样说吧。 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少了,这样从表面看……也难得出来吧。 啊啊啊!自己在说什么!诗桐努力克制自己脑子里在想的事物。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去想…… 看来,大人跟舒公子真的是这辈子都分不开了……“诗桐你不要再想一些奇怪的东西了。我只是在担心,凌卿钰要是这样死了,卿钰门还能持续多久。” “舒公子……不要这么诅咒人家了……”舒长墨差点笑出声来。 屋内,大夫在给凌卿钰把脉。 她的脉象不稳,因为在此之前经过了那么多事,她身子又不好。代大夫的眉头紧皱,到后面,却一下子显得很惊讶。 “大人您的脉象絮乱,需要开个方子调理身体……但是老夫很是不解…大人您……” 凌卿钰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我知道,我知道。”她的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不是的…大人,您腹中的胎儿看着也是病得很重呀……气息虚弱,实在是需要静心调养。” 在门外偷听的舒长墨猛地一惊…… 凌卿钰她怎么就…… “怎么了?舒公子?”诗桐看他神色不对劲。 “没事……诗桐,我们先回去。” 因为房间就离得近,所以走两步就到了,舒长墨后一只脚一踏进,就猛地关上门。“公子?” 诗桐在外面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刚刚他听到什么了,也只好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了吧。 “诗桐,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看会书。” 这“一个人”说的语调很重,诗桐觉得这个人实在是莫名其妙。不过大人的病,再重也会说的吧…… 凌卿钰祈求大夫不要将这件事说给任何人。毕竟为私事,她又是卿钰门门主,说出去未免影响不好。 “大人您这不是还没有对外公布您回来的事吗。现在这样的情况完全可以好好静心修养,等胎儿情况稳定了,再着重调养好自己的身子啊……如果不对左右二护法说明这件事的话…总之大人,这件事情想藏也是藏不住的,到了后面再说的话,难免会让更多人误会,到那个时候,影响更加不好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先退下吧。我会好好想想的,先帮我开个方子,先把……腹中胎儿保住了。” “是”大夫退下了,房中,只有凌卿钰一个人孤零零地望着窗外。她该怎么说,这件事情该怎么解释? 身孕 舒长墨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改是激动还是不激动,改高兴还是不高兴? 喂,他根本都不知道他们俩经历了什么。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哈哈?凌卿钰怀了他的孩子? 凌卿钰? 他的孩子? 他们可是仇人啊。辛好他没有杀了她,幸好往后还长,余生还有很多个日日夜夜,他们还可以朝夕相处很久很久。舒长墨不敢再想下去了。 再怎么说,凌卿钰也是仇人。爹娘一定是恨死了他们家,再是喜欢,也…… 凌卿钰一天天把自己关在房中,除了一日三餐之外要下属放在门外,楼中的人都起了疑心。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即便回来没有对外公布,连自己门中的人也不见了? 有一日,她将此事告诉了左崖,诗桐,舒长墨。 他们早就有心里预算了。 舒长墨早就告诉他们了。 所以,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你们还会视我为大人吗?” 左崖和诗桐相视一笑:“当然啦。” “那我现在以卿钰门门主的身份,将我腹中的孩子安排好。这个孩子在没有我允许之前,不能被其他人所知。待他出生之后,立即派人送去长安黑琉阁。并在他四岁之前,维持黑琉阁与卿钰楼的联系。千万要保护好他,我会派人看护,千万不要告诉他,他的父母。” “在下听命。”面前的三人当然要听她的。当然,与此同时,左白轼也知道了此事,凌卿钰原话与他相告,他也只好单膝跪下,将头低下,颤抖着声音道:“末将听从大人的命令。” 凌卿钰这下子觉得,幸好她还有卿钰门,幸好她还有下属,还有左白轼,舒长墨,诗桐,左崖。 不知不觉中,又是几个月过去。 庭院里的叶子一下子变得枯黄,掉落一地。她的肚子也越变越大,若是进入严寒的冬天,她还要这样煎熬下去吗。舒长墨倒是时不时往她那里跑,侍女,下属们总是捂着嘴偷笑,这个时候,舒长墨总会一个劲地驱赶:“去去去,干活去!多管闲事。” 他主动承担了诗桐和左崖的任务,亲自给她送菜送饭,然后亲自照料。 凌卿钰是讨厌他的。 有一日她突然觉悟到。 舒长墨……真是令人讨厌,想要杀死的那种讨厌。她明明之前那么喜欢他。可是现在却…… 而他倒好,什么也不想,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在闹着玩,或者就是一场过家家的游戏。真是个傻子。 日子越久,她这种厌恶就越深,之后便不再让他经常跑来了,让诗桐照料。 左白轼一如既往地代替她来处理楼中事物。因为外界毫不知情,所有的风浪都已经平静下来。凌卿钰的身子不知怎么越来越差。她每日都在喝药膳调理,也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门中走走。卿钰楼够大,走半圈下来,就算是运动了。“最近没看到舒长墨,他怎么样?” “舒公子看出来大人并不想见他,一直在左白轼左右。” 潜伏 “知道了,跟他说一声,我并不是不愿意见他,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对他也好,对所有人都好,免得他们在背后说闲话。” 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痛苦经历多了,渐渐地就麻木了,再是恶劣也能挺过来。 白日里,凌卿钰就在房内,别人不说,就好像谁都不知道凌大人回来了一样。安静的很。这条长廊,不论是谁经过,都觉得冷,都觉得阴森。 众神殿的工程已经完全结束了,众神殿重建,也代表了一个新的开始,里面的神兵该抢救的也抢救回来,放回原来的的位置。 那把半成品的砂眩剑也差不多回来了。 凌卿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喊来左白轼。“上一次武林大会,打出来的那一把呢?为何会多出一把?”左白轼也正巧想到这个问题。 “对不起,是我糊涂了。”凌卿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那个时候她不说,会不会另有什么阴谋?楼中的奸细找到了吗,有没有什么进展。” 左白轼二话不说,觉得这件事情另有蹊跷。为什么砂眩剑会多出来一把,为什么他们都会突然忘记,还有,那个女人当时不说,会不会另有什么阴谋诡计? 她已经死去了! 凌卿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她看见放在一边的弑神剑,便拿在手上,觉得务必沉重。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是在不适合再碰刀剑了。左白轼查完刀剑录后回来了,也从众神殿取回来一把。 他脸色很难看。“奸细,还影藏在我们之中。” “我们之中,到底是指什么……” “你,我,黑山。” 四个字,信息量就已经足够大了,不光看黑山,光是“你,我”两个字,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你的意思就是说,谁都不可信任?” 左白轼点点头。 意思就是,他们身边的人,不论有多亲近,不论有多忠诚,都有可能是四荒,七海,砂眩的一份子。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至少你和我不是。” “但愿吧,我选择相信你。这件事,务必查清。”凌卿钰吩咐下去。她现在无论看见谁都觉得不可信。 九月,她在层层保守,在对外界的掩护之下,被送去了长安黑琉阁。 小嵩被派到黑琉阁那边,实际上也是在严查此事。因为知道了凌卿钰要过来的讯息,已经在大门外迎接了。他姐姐怎么回事,现在为什么要掐着点到。刚刚过了宵禁,所有人都已经进去了,迫不得已他才在外面。 第一眼看到她,小嵩就明白了。 “我们进去说。”凌卿钰摘下笠帽,又拿下面纱,看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在偷看了,才对他轻声地说。下属们早就为她清理出来了一间相对来说好一点的房间,因为毫不知情,没有卿钰楼做得周到。“姐姐就这样住行吗?” 凌卿钰点头:“可以了,辛苦你了,不用给我另外安排下属了,我有带人。” 黑琉阁 左崖从她身后走出来,小嵩愣了愣:“姐姐,虽说左崖服侍您多年,但往常还有诗桐相伴,现在如今这个状况,光是个男子怎么行……” “姐姐信得过左崖,不要紧的,你只管放心就好,另外,我从卿钰楼那边得到了些消息,明日我再同你商讨。天色不早了,去休息吧。” “嗯,那姐姐你自己小心着点,在下先告辞了,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一句话。”她敲敲自己的心口。凌卿钰微微一笑,咧开嘴,勉强逼出一个笑容。 第二日一早醒来,用完早膳,凌卿钰和凌小嵩二人就在议事厅里坐着了。 左崖候在外面。 因为黑琉阁全是些侍女,女子比男子占多数,侍女们颇有兴趣地打量着左崖,左崖纹丝不动。 “切,装什么高冷。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是卿钰楼那边的人。唉……看来大人还是偏爱卿钰楼啊,也不知道把我们黑琉阁放在什么地位。” “说什么呐!都是卿钰门!人家大人当时能看上你,让你来这里伺候着已经是很好了。怎么,就你这样子还想去卿钰楼?” “……你!”她本想抡起拳头恐吓恐吓另一位侍女,左崖突然皱了皱眉头,她便垂下了手,可眼神中满是不屑。“女孩子家家的,注意些形象,千万别在大人面前展露出这样的一面。都是卿钰门的人,也没什么好争的,在下左崖,敢问姑娘尊姓。” 左崖也算是个冰冷男神吧!!这样一开口,简直就是能造福一大批女性…… “小女子轻纱,这厢有礼了……” “小女子茹意,这厢有礼了……” …… 左崖不得不内心暗暗感叹,凌小嵩也真是修得好福气,可是为何他身边的人尽是女子…… 突然,门开了,小嵩走了出来。“你们在这儿太闹了,都回去吧,都去做事,别没事干在这吵吵闹闹的。” 左崖见这些侍女恋恋不舍地退下,眼神却还是在偷偷看他。 好不容易求得个清净…… “说说最近的事吧。我在几个月前和左白轼一人彻底铲除了砂眩教的根源,砂眩教可以说是彻底从江湖名册上抹去了。但是因为砂眩剑的问题我们猜测其中有一把一定是假的。但是也不知道他们什么阴谋,当时我只是一时糊涂,忘记了两把剑已经全部找回。但是在与砂眩教头目交手时,她竟也没有反驳……我在想,她到底有什么目的。黑琉阁最近怎么样。对了,你自从被分配到这里,一切都还顺利吗?” 小嵩想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说到这个,我还要感谢左大人。这还是他给的我机会,我能来黑琉阁接管,除了这里女子有些多,我多半还是行动不太方便……你也知道我离不开照顾的。但是我还是觉得挺不错。最近也没发生什么事,就除了上一次结界被打破,我猜测四荒可能在长安驻守,若是洛阳,我还没有多大了解,还要左大人多留心了。” 是对是错 “行,我会写信给左白轼,让他多留个心。结界修补了吗。” “结界已经修补好了,我现在在加强银凤精英的训练。因为有一部分下属送过来之后,我就打算该好好训练强化了。我主要以体能这方面着手,剩下的还是要等到这一个训练方法彻底结束之后,再深入去训练。姐姐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的建议还是如此,也帮不了去你什么忙,我这一次来不知是因为我的身体,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我腹中的胎儿。他可不一样。我已经跟卿钰楼的人说过了,当然没有告诉所有人。只跟左白轼,舒长墨和我信的过来的下属讲了。这件事情要严格保密,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掐着时间来了吧。” 小嵩点头。 “当这个孩子一出生,就只能留在黑琉阁。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藏的住的地方。黑琉阁的女子大多都是心地善良,内心细腻的女子,我也放心的下。” 小嵩点头。“这个孩子是……” “舒长墨的。” 果然,果然是舒长墨的。 “你怎么想的?你是一时心急还是……”小嵩果然拍案而起,脸上的表情都寄到一块儿,看不出是怎样复杂的神色。“我知道……我知道。” 不管小嵩怎么去说她,她都喃喃地一个劲地在嘴里说着“我知道” 小嵩叹了口气。“你知道他杀了我们的爹,逼死了我们的娘。却不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就是弥天大错。” “我知道是错,但是……当年确实是我的一时愚钝。我给了他一颗负心蛊,让他成为卿钰门下属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之后的结果。就像我本要去扬州,可是路途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我们再三周折转到了江南。又发生了很多很多事。在这期间,舒长墨记忆失去,我差一点就死在他刀剑下,我的降魂剑也差一点就落在他手上,差点回不来。这一切都是我得错。但是感情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是对是错。” “当然是错的!”小嵩狠狠拍这桌子。“姐姐,你怎么糊涂到这样的地步了。” “我知道了,所以我现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将这个孩子尽量与舒长墨隔离开来。他的心里……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跟他已经很久没有碰面了。” 这个很久,无非就是一个多月。他就一直在“忙”一直都在左白轼身边。 不知道左白轼会给他灌输什么东西。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看着他长大。”小嵩看向凌卿钰腹中的孩子。“我不会说出去的。” 尽管他知道说这个没有用。 会话结束,在确定了四周都没有人时,凌卿钰才被小嵩掩护着送上楼。“吃晚饭了我叫你,还是我跟你一起吃?” “一起吧,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单独相处过了。”凌卿钰对他又甜甜地笑了笑。 小嵩记得,这样的笑容,他已经很多年没看到了。 七海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笑容消失了。她的表情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大人,按照之前的药方子已经叫厨子去做了,待会凌公子会过来,在下就先回房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凌卿钰在放中应了一声。 夜晚了,和凌小嵩吃了晚饭后,凌卿钰就早早歇下。小嵩自从来了这里,可就没有那么闲了。他还要看文件,先要给左白轼写一封回信,告诉他大人平安到达了,然后再一封封信这样看下去。 一天就是这么过去,本以为不会发生什么,姐姐也已经睡下,他终于能安静工作之时,突然有侍女从下面跑上来,踩的本就已经老旧的地板发出更加奇怪的响声。“有话好好说,不要吵到别人休息。” “不好了公子!下面有四荒的人要见您!” 小嵩再一次拍案而起。今日他已经被吓够了,难不成现在又有什么麻烦要找上他……他已经很累了,这么晚了,相当于更加危险。 四荒的人…怎么会突然找上他黑琉阁。 “公子您快下去吧,要是让人家等不急了,属下真的怕他们闹出什么麻烦……”小嵩放下手中的一摞纸,连忙推出门去。还不等四荒的人说话,他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黑琉阁的大门在他身后关闭,凌小嵩一人面对了千军万马,黑压压的一片。“阁下深夜探访,所为何事?” “凌公子,此次二探,不请我进去坐坐?”小嵩嗤笑:“有趣!阁下若是喜爱品茶,我们黑琉阁倒是有上好的茶叶。阁下喜欢饮酒,黑琉阁也不缺美酒与美人。但阁下这次过来,身后带着那么多的人,倒是不像要来喝酒品茶。” 左崖站在高楼上,远远就望见下面星星点点的火光,随后是一大批的黑衣人,这些人不像是四荒的人,但是与四荒差不了多少,若不是……那就是——七海。 凌小嵩正在交涉,当务之急,左崖害怕出事,便悄悄下了楼。 “左护……”“嘘。”左崖将手指放在嘴前。“不是四荒的人,把门打开,然后你们都回避一下。” 几位侍女是跟在小嵩身边的,对左崖的气质真的是喜欢到无可自拔,不管他说什么都会去听。但是这件事,因为凌公子特地交代过不能开门,她们便乖乖地要听公子的话。护法总是比公子低一层的。 “公子不让开门……” “让开。”左崖无心再等了。再这样拖下去,只会让情况变得更乱。这些人是奔着他们卿钰楼来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奔着黑琉阁。“凌公子,在下失礼了。”左崖一掌推开凌小嵩。这位年纪比凌卿钰还小的男子,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 不能再等了。 左崖从袖中拿出一小包随身携带的小包裹,一拆开来,里面的药粉就零零散散掉下来了一些。左崖会一部分术法。他在空气中画上一个符咒,再吹出一口气,这些散粉全都吹向了这些七海教徒。 极有潜力 “万万不可!左崖你别这样,别学姐姐……”他知道左崖这样的性格,完全就是凌卿钰一手打造出来的。已经晚了,小嵩差点摔倒,被侍女们拦住了,才险些跌到地上。 浓烟滚滚,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路和人,所有的火光顿时全部熄灭,只有他们这边的人看得到一点点的事物。左崖一见小嵩已经完全被他推到大门之内了,猛地关上门,并且往里面喊道:“不要出来。恕在下失礼……”因为黑琉阁设有结界,结界之外的任何不相干的人是进入不了黑琉阁之内。七海的人有很多,这一下他们很轻易就能以人多的趋势来打破这十二道结界,眼下的办法只有警告他们,不管他们是否下一次还会过来,至少能让他们知道,黑琉阁也是卿钰门的一部分,不管是卿钰楼还是黑琉阁,都不是想打就打,想占领就能占领,想屈服就能屈服的。 七海的人完全乱了阵脚,因为什么看不见,人群之中出现了混乱。本想带领撤退,现在变得进退两难。只听见头目大吼一声:“凌小嵩!?你到底还要耍什么花样?” “我是左崖,卿钰门门主凌卿钰的大护法。我仅在大人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代替卿钰门加强管理黑琉阁。我现在以凌卿钰的身份告诉你们:我们武林第一门派的王座不是想做就做。七海,四荒,不管什么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若执意要打,先看看砂眩教的下场。” 这一句话,倒是说怕了七海。眼前的滚滚浓烟弥漫了整个山野,无奈之下,只好宣布撤退。 大半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希望没有吵到凌卿钰休息。 左崖行动摆在面前,凌小嵩在门里面听得目瞪口呆。不愧是凌卿钰身边的人。 “公子,人已经全部撤退,可以开门了。” 大门很快就打开了,在左崖进去的那一刹那,门迅速关上。 十二道防御结界全部都保住了,黑琉阁每一个人都为之高兴。 但,左崖就不好了。 所有侍女都簇拥着他……哎,他左崖也就除了几次出去任务,什么时候在这样严格的卿钰门里也…… 黑琉阁训练场 小辛的体能很好,出乎旁人的意料之外。因为年纪尚幼,在黑暗肮脏的黑楼里面还是有很多的弟子与下属愿意与她交朋友。大家可十分喜欢这个伶俐的小孩儿,不仅仅因为她的耐力,体力都很优异,甚至能提得动他们平日里训练的剑。那些剑,一开始触碰,可真是难拿得动,而她臂力惊人。 “真是可惜,新进的一批弟子全部都已经回去了卿钰楼的黑山,而这孩子已经那么厉害了,还要在长安待着。” 小辛心虚地笑笑:“不知道凌卿钰,诗桐还有左崖他们呢,为什么只把我送过来?” “还不是因为你有潜力,才把你送过来的。好好学吧,到时候我带你去见我们大人,让她还好夸奖你一番。” 耳熟 “哦,就那个左白轼啊……我第一次见到他,他让我行礼,我就给他磕了两个头,但是他居然还笑!有什么好笑的……行礼和磕头,有什么区别吗……”她嘟哝着抱怨道,惹得身边的弟子都哈哈大笑。“小辛啊小辛,你可真是人才。在我们卿钰门,所有弟子的行礼方式都是双膝跪下,也不需要磕头。所有下属的行礼方式,都是单膝跪下,也不需要磕头。看在你还小的份上,左大人当然不会怪你。你的爹娘呢?就算你不懂规矩,你爹娘也应该教过你的吧。” “我哪来的爹娘?我要是有爹娘,我还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说的也对,要是她有爹娘,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怎么会来卿钰门这样残酷到地方接受训练。 “小辛,你知道什么是''江湖''吗?” 别人问她。小辛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有一次,看见诗桐护法能施展一种发出绿光的法术,觉得很奇妙,那是什么?能教我吗?” “你以后当然会学。那是一种治疗法术,能治愈伤口……总之,这样的法术有好几种,在这之前,等你把剑法,武术,轻功等学完了,才能进卿钰楼去慢慢学。还有喔,称呼大人不能称呼全名,要叫左大人。” “知道啦知道啦,真烦……” “你一定还有不知道的。卿钰门门主其实出去了。左大人其实只是代替真正的门主看管门派,而并不代表他就是真正的门主。”“那真人在哪里呢?” “我们卿钰门,以''卿钰''两个字命名,顾名思义,门主的名字,叫做凌卿钰。” 小辛一下子吓得不敢说话,顿时也不敢动了。自己最没有好印象,最讨厌的就是凌卿钰了……怪不得刚刚进来的时候,觉得这个门派的名字怪耳熟的,像是在哪里听过。而在杭州那段时间,跟凌卿钰那个臭脸女人的接触又少……“她…是她送我进来的……好像。” 弟子们围坐在她身边,众星拱月一般围着她讲话,她现在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个地方,即便身边的环境再脏,空气中再是弥漫着血的腥味,身上也是脏乱的……那些师兄师姐都很罩着她,喜欢她。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可以出去了,可能会去他们口中所说的黑楼,可能会继续在黑琉阁。在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有你们陪着我就好了。 她自己一个人突然嘻嘻笑起来。“笑什么?开饭了,过来吃饭。吃完饭下午还有训练呢。下午的体能训练有些累,我听说给你升了一个等级……好好练,先吃东西……” 凌卿钰肚子一一天天变大。她在这里,也仍然是晚上才出去走走。现在她突然想起,自己离小辛也很近。不知道她训练的怎么样,一问小嵩,小嵩只愿意透露她一天的安排,也不想多说什么。 “她现在也不需要我管了,还是很自觉的……” 我,小辛 我,小昕,哦,现在改名小辛了。这个名字是左白轼给我取的……嗯。……师兄师姐们让我喊他“左大人”据说这是对门主的尊重。 我万万没想到真正的门主居然是凌卿钰……(呃,我应该叫凌大人的)我竟然没有想到!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之前我居然还凶过她……要是我现在再见她一面,是不是真的要跪下磕两个头了…… 我好怕她打我啊qwq 凌卿钰这个人也真是奇怪(诶,我好像又用错称呼了)凌大人这个人还真是奇怪。每天都是一副臭脸对着我,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会看得上……但是说来也奇怪。她跟那个叫舒长墨得倒是很神奇了,两个人一会儿打打杀杀,一会儿又腻歪在一起。我反正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情况,但是作为路人的我,看看就知道,这两个人,用一个四字词语来形容——相爱相杀。 我自从在街上被她们“收留”我就已经看穿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怎么样的。虽然那个时候舒长墨不在,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越到后来,我就慢慢搞清楚了。诗桐和左崖是护法。这两个人是护法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凌卿钰是大人,就是所谓的“卿钰门门主”,还有大名鼎鼎的“武林盟主”号称“梦鬼” 这个时候,我就应该插一句嘴了。 卿钰门这个地方啊,虽然我以前是有所了解的,但是现在,我竟然能进到这个地方——看来只是我运气好,在大街上被偶然碰到(不过还好那个时候我没有拒绝,要不然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ps:诗桐护法对我是真的好)我也没有什么能力,但是很神奇,我一来到卿钰门就独立很多。虽然说我知道诗桐左崖是姐弟关系,但是我还是觉得他俩……嗯。不需要我多说了。大家多多少少肯定还是知道我要说什么的。 现在呢,我虽然不知道舒长墨,凌卿钰,诗桐,左崖在哪里,但是有一点我能确认。至少凌卿钰,舒长墨还是在相爱相杀,诗桐,左崖还是在纠缠不清……如果我说错话了,请暴打我一顿。反正我也不怕痛。这个门派真是神奇,把我磨练得跟什么一样。我现在就是骨头硬,不管你怎么打我我都不怕疼的。说不定我还会把你扛起来一把扔进茅坑……我叫小昕,当然了,已经不是这个“昕”了,是“辛苦”的“辛” 卿钰门呢,不是那么好进也不是那么好出的。这个地方真的能让人变得焕然一新。我现在也略微有些懂了什么叫做“江湖”我呢,有一个愿望。我听说小嵩哥哥管理着一支名叫“银凤精英”的精英团。他说我应该有资格,我也觉得。我现在就是觉得想快一点能有资格学习术法,并且我也了解到了很多事情,听说,我也成熟了不少。 嗯,我也觉得笑 累出来的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我在黑琉阁的具体生活已经都说过了。但是我一直有个疑问呢……江湖中那些高手,为什么总是喜欢打打杀杀。这也正是我从一开始就想知道的,这些恩恩怨怨都是怎么形成的…… 今天的训练流程,居然要把我一个人关在小黑屋里。啊……之前就有听说过好像确实是有这个流程,据说里面很臭很脏……不过这倒没什么了,我自从开始训练,和师兄师姐们待在一块儿,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以前住在外头,至少还能在边上的河里玩水。现在倒好,什么也没有了。我也忍受得了,反正等我出来之后,一定要好好处理处理了……身上又臭又痒,对我来说,对大家来说可真的是地狱一般…… 说实话…忍到后面,基本上就没那么痛苦了。 我深深感受到了卿钰门的目的,原来他们那么能忍的原因就是从这开始。 看在我是孩子,凌小嵩只关我一天。 大早上的,我被叫起来之后,就有侍女把我关进去了,所以说现在,我还是在里面……早上还没吃东西的我真的是饿啊。据说,被关进去之后不会有人来给你送任何东西,想要吃饭?哪来的饭?这里面摆着一具尸体,随你怎么啃…… 尸体,我对这种味道实在是敏感,那具尸体现在在我身后,我甚至不敢靠过去。被关在这里,不就是练胆子连耐性吗?!哼,不就是吃个人肉吗……我…我吃。 果然,真的上了凌小嵩那个恶当。我现在很饿,胃有些难受,但是对于面前这具尸体简直动不了手。我想起了小的时候,我娘带我在大街上流浪,吃着客店里别人不要的残羹剩菜,什么都吃。有的人看我们可怜,有的人则是厌恶,一脸唾弃……没关系啦。反正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我在很小的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眼神中包含的意思。 这一切……都是为了活着啊!我不再多想,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近中午了。一个人在里面又饿又无聊,这样难闻的恶臭,我还是第一次闻到。我实在是受不了了,索性一屁股坐下,呼呼大睡。不知过了多久,我还是醒来了…… 我真的受不了这样的环境了,更何况别人还要待好几天。我觉得一阵头痛,紧接着是反胃,一片黑暗当中,我扶着墙大吐…… 我被大夫抬出来了。然后在榻上躺了两天。 这两天我过得并不好,不过一日三餐照旧。我一个人很孤单,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 我睁着双眼看着天花板,小嵩时不时来看看我,他显得很紧张。一定在想,要是被凌卿钰知道了,肯定会死的很惨…好在师兄师姐们都一直陪我照顾我,安慰我,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累出来的。“凌公子说了,可以让你休息两天再继续训练……训练可不能断,到时候看情况吧……” 累出来的(2) 凌卿钰听说了小辛在训练时出的事,不由得责怪起小嵩:“你都不知道谨慎……人家还只是个孩子,你就这样折腾。就算有天赋,你也应该多为人家着想。我之前在训练左白轼的时候,是等他将所有的剑法,轻功都学完了才关的他。你怎么就那么不明白呢。” 小嵩低着头,“我知道了……” “你也进去过吧,你肯定不是饿着肚子进去的。我算是对你宽宏大量了,让你吃饱了再去,谁知道你在里面活活饿了三天,一出来的时候差点儿连魂都没有了。现在你倒好,就让她饿着……”凌卿钰的抱怨源源不断,不停责怪着他。“姐姐,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不过我也有事要反馈。” “你说。”她邀请他坐下。 “前天夜里的时候,四荒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偏偏是七海在此之间插入,还好是左崖赶走的人,勉强控制住了局势,但只怕控制的了一时,控制不了一世……我也有想过直接对着干,但是怕他们人多,一下子冲破那结界,所以……” 凌卿钰叹了口气,摇摇头,一手揉着太阳穴。“第一次吗,这种情况。” “当然是第一次。”小嵩回答道。 “左崖说起来也真是强硬,本来我还想拖延时间,好让我想出办法,可是他就撒了点药粉,一下子就把七海的人喝退了,果不愧是你的人,真是让我佩服。” “你缺的不是这种精神,而是左崖身上的那种气质。你有没有记得左白轼当银凤精英团长的气质。当然,他比我都大,更别说是你了。你也很不容易,我也了解你。下一次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最好速战速决,我敢打赌,七海的人绝对不会硬冲,哪怕他们人多,强大。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不出现,就会拿我没办法。”小嵩笑着,向凌卿钰的肚子看去“我外甥,什么时候出生?” “早着呢。你可以去做事了,别什么事情都放在晚上去做。” 凌卿钰叹了口气劝他。“真不知道你这个阁主该怎么当得好,连自己的作息都不能妥善管理。” 小嵩赔笑着,退下去了。 舒长墨奉左白轼的指示随银凤精英团一起外出。 “喂,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待在凌大人身边不好吗?队友开玩笑似的问他。”舒长墨回答不上来,也没有说话,冷笑一声就算是过去了。 任务圆满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这段时间之内舒长墨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过,左白轼竟然也没有另外给他安排工作。只是让他好好休息。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整日整日看着窗外的天空,没事可干。心里闷闷的,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发呆就是一整天,诗桐总是把吃的送到门外就走,要不然她一直在,知道舒长墨也不会出来。 有一次,他居然说话了:“诗桐” 诗桐刚要走,听见他叫他,连忙折回来。 所谓离开 “公子?”她站在门外。“你进来。”诗桐进去了,顺便把东西也一起送了进去。“写信。” 研好墨之后,她拿起笔,舒长墨说什么她就写什么。虽然不知道信写给谁,她也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 可能是工作的事情吧。她心里想。 写完信,没有叫她写落款,就急急忙忙把她轰出去了。“公子,记得吃东西……” 舒长墨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唤来信鸽,把信送出去了。 左白轼已经不大留意他了,现在除了对这个人的敬佩与尊重以外,他也没有想要找他说的话。这一天一天,就这么过去了,除了有一日,他发现舒长墨一个人面对外面的夕阳发呆,心中起了疑惑。 “你在干什么。”他轻悄悄地打开房门,他没注意。 “明天要下雨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左大人,我好像没有同意你进来吧。”左白轼笑了两下:“是啊,你没有同意,诗桐说你这两日可能心情不大好,特地还跟我说了。” “真是一如既往地多嘴。不要理她。天魔教那边,什么时候去。”舒长墨问道,同时也想起了凌卿钰。“小鬼,你是想快点见到你凌大人还是想去喝喜酒?你别说,我都看得出来。放心好了,凌小嵩已经有报过平安,凌卿钰隔三差五会跟我聊些工作上的事,怎么,她没给你写信?” 舒长墨摇摇头:“没有。” “那可就奇怪了。”左白轼突然发现自己话头变多了起来,不由得抿了抿嘴。“我想去长安,找凌卿钰。” 左白轼愣了愣“什么?”“去长安,找她。” 左白轼双手抓住他的肩道:“你别这样……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舒长墨没有反应。 左白轼仔细一查看,看到了他额前淡淡的一点红,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在跟一个傀儡讲话。 “本体呢?!诗桐!” “怎么了?”诗桐匆匆进来,“你家公子呢?什么时候走的。”左白轼这才算明白了一些事情。 “左大人…公子……公子他不让我说的,我也不能说啊……!” “罢了……罢了。他是不是去长安了。” 诗桐点头又摇头。“在下也不知道。” 胡闹,简直就是在胡闹啊!这舒长墨脑子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在任务回来之后就走了。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坐在那里生闷气。算了,待会儿,给凌卿钰写封信问问,如果没有去长安……那还能去哪? 舒长墨自从逃出来了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反正身边也没有人可以说话,一匹马就够了,身上的降魂剑能保他平安,还有腰间的玉佩,腰间凌卿钰送给他的挂饰…… 他要去哪? 自己的身体一阵一阵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勒得他难以呼吸。他骑着马跑在整条大路上。蜿蜒的大路远远延伸向远方,头顶与远方的天空,正是一片残霞。 夜幕,即将降临。 曲终人散 那日,四荒收到了信,就一直都在等待。 一个秘密,它如果不叫秘密,为何还能够让如此多的人想要去知道,以至于失去自己的性命……“他来了吗。” “老大,估计快了。舒长墨是骑马过来的,今天夜里会下大雨,可能会晚一些到。” 实际上,晚上并没有下雨,但是他累了,真的很累,很想睡觉,便将马栓在一棵树上,他坐在大树底下,想要歇一会儿,闭上眼睛小憩。 凌卿钰笑着向他伸出手:“我们可以在一起了。”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着她的手,又瞄到了她那没有一点弧度的肚子。“我们的……孩子呢。” “孩子?”她一脸疑惑。舒长墨觉得她脸色不对劲,连忙用手扶着她的肩:“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凌卿钰笑着摇头,“我没关系的,你要的不正是这个结果吗?”舒长墨无意中,猛地看见她肚子伤插了一把利剑,这把剑来自于降魂。 是他,是他杀死了她? “不行,不是我!你等着,我去找大夫。” “没关系。”凌卿钰拉住他,手已经变得很冷很冷。“我知道你是谁。你也不需要假惺惺的。”她的双眼似乎能直接看进他的心底,眼中有着怨恨,也有嘲讽。“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睡梦里他竟然大哭起来,想要上前去抱紧她,结果没想到,一触碰到她,她的身体就猛地破碎开来,她的血液溅到了舒长墨的身上,脸上。 他看着她瞬间什么也没有了,只看见她身后的一群黑衣人,其中一个向他伸出手:“干的不错。” 是他?是他亲手……杀死了凌卿钰…… 一阵冷风把他吹醒。 这郊区的风一吹,哈哈,还真是冷得彻骨。 他醒来,手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发觉自己的脸上是湿的,像是泪水。自己刚刚那个梦,好像是亲手杀了凌卿钰…… 人总是有下意识想到一些不该想到的坏事。他的直觉告诉他,凌卿钰即将要出事…… 哈哈哈哈……爱啊…人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舒长墨的身份——砂眩教教徒之一。 当她们轰然倒下,他便成了四荒,七海的人。 一直以来卿钰门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全部都是他。 他利用左白轼,凌卿钰以及所有人对他的爱戴与信任,来伤害他们。现在他就要抛下一切…… 凌卿钰是仇人…整个卿钰门都是仇人!他要杀了她…杀了…… 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体在不停颤抖着,眼泪一滴一滴滴落,滴落在自己的脸上,顺着脸的轮廓滑下来,滑倒嘴里。 眼泪是咸的……也是苦的。跟凌卿钰在一起,他们多好啊,就像…就像世人嘴里所说的神仙眷侣。他的玉……他的卿玉……舒长墨把腰间的玉扯了下来,放在手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 这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然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哇哇大哭起来。 天空开始下雨。 全为利用 这一天还是来了,他还是利用了凌卿钰对他的信任。左白轼知道了,肯定会愤怒到想杀了他吧。 那...也要看他有没有这个资本!舒长墨从地上爬起,他顾不上睡觉了,骑上马,,用脚一踹马肚,又狠狠抽了几鞭,马嘶鸣两声,向远方大步奔腾,不管头顶下着多大的狂风暴雨。 他究竟是如何走入那条险路的...... 首先,自从他在砂眩教被制成傀儡的那个时刻,他就已经记起了所有事情。心中的那个声音只不过是一个幻影罢了。他失去记忆,失去了在卿钰门的一切记忆,当然,那个时候砂眩教治好了他的恶疾,负心蛊的作用从他的身体里也彻底拔除了。而这个时候,偏偏是凌卿钰被反噬的最厉害的时候。他被他们所控制,迷迷糊糊之中失去了自我。这也要怪她们,替他擅作主张。但,他最后不还是被支配了不是吗,他那次没有阻止凌卿钰去砂眩教,是因为他知道砂眩教是不可能那么简单的,她们阴险狡猾,如此就散了,那怎么可能? 另外,若是凌卿钰在此次任务当中不幸病重身亡...岂不是更好? 他舒长墨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凌卿钰.... 他没有为了任何人,他单纯只是为了自己。等他除去了卿钰门,除去了凌卿钰,就回扬州,然后...后面的打算他还没有想好。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没关系,他一死,凌卿钰也会死,毕竟之前的负心蛊会留下后遗症,这一点不可能没有人会知道。 这只是第一步。 其次,凌卿钰在江南的那段时间,他在南山,并且利用他的信任,从苍霞老人口中得知,凌卿钰他爹的坟墓之中有一把噬魂剑。等帮助四荒完成任务之后就去寻找。 他从被种下负心蛊时就知道这蛊虫会把他们两人的性命联系在一起,今后是,以后一直都是。他在江南那段时间,口口声声说要杀了她,可何时下过手了?她一死,那他不也就会同归于尽吗。他虽是个男子,但做事这一方面一直都很谨慎,每次假装要杀了她....可心里也是痛的啊。 这下,应该都明白了吧。为何人摆在面前不杀,非要等到....等到这样的结果。他的目的,只要让所有事情都变成最坏的结局,让所有人都憎恨他,最后再除去凌卿钰,自己再去陪她... 然后,等四荒,七海那里的事全部都办完了(这只是砂眩教的意思)自己若是运气好没有被发现,可以再去找那坟墓,找出那柄剑。 想到这里,他全身打了个寒噤。爹,娘,儿子就要为你们去报仇了.... 一切都规划的很好,他也希望自己能进行顺利。 凌卿钰在黑琉阁,对卿钰楼的事情浑然不知。她还没想过事情要到达什么样的地步,只知道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全力在这个乱世中,保住腹中的这个无辜的孩子。 一直都是自己 舒长墨离开了。 这个讯息一传入凌卿钰耳中,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他要去哪里?洛阳这么大,长安也这么大,刚走几天应该还能追上。 凌卿钰立即下令去追人,得知左白轼已经带人去追了,才松了口气。 舒长墨的速度十分迅速,早就已经去了郊外,整个洛阳都搜遍了,长安也是,就是没有找到一丝下落。“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用在这里也一样,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焦急。舒长墨已经对外公布死亡了。一个“死人”突然出现,相当于诈尸啊!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要是被什么人发现,对楼中影响那该有多不好。现在他们唯一希望的就是舒长墨最好不要出现在城中,要走,就走得再远一些。 剩下的事,谁也管不了了。凌卿钰也没有力气再去管理这一类的事情了。 舒长墨已经出了郊区。天完全大亮了,也差不多该到了吧。边城隐隐约约有人驻守。他赶了好几天的路,抄最近最险的道路用最快的速度和他们会和。 四荒七海一天没有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只能拖延一天。而舒长墨站在他们中间,根本不知道二者之间有怎样的利益可争。这一次,倒是两个帮会一起出现。 “真是难得。”舒长墨轻叹,嗤笑了两声。“你笑什么。我们的战线是一样的,目的也是一样。” “不一样,你们是要杀了凌卿钰,我没有,我只求灭了卿钰门。”舒长墨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抱着手臂。 “到时候卿钰门灭了,凌卿钰说不定不也一样会自杀?你没想过后果?”说话的人怎么听声音都很耳熟, 果然,诗宸。舒长墨别开脸,面无表情地看向别处。“好了好了,哈哈哈...现在我们的共同目的都是朝向卿钰门。你别到时候突然念起旧情就行......”突然,一阵巨大的冲力将诗宸逼的差一点站不稳。“好...不说了。”“让我不念旧情,那你呢?你就没有吗。”果然,卿钰门出来的人都是这样。 诗宸满脸傲娇地笑,心中一阵一阵复杂。他学坏了...... “走,先去喝两杯!” “喂,你就这样抛下我们七海?”远处有人大喊。“走走,一起!” 舒长墨不是君子,不是英雄,不是大侠。如果不是背着卿钰门的名头,他在江湖这么大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比较厉害罢了。就像他爹...比起凌卿钰的父亲,也算不了什么,而他们却一直都不知足...一直一直不为自己的处境而感到满足。 凌卿钰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脑海,一杯一杯,越喝越深。当他觉得自己喝的有些难受了,才意识到他其实真的,真的不恨她。 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能不能不要让他如此痛苦了。忘了就忘了吧,都已经出来了....可是他背弃了一切。希望凌卿钰不要找他。 原来不知足的,一直都是自己...... 臭脸女人? 凌卿钰知道,舒长墨居心莫测,实在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心里在想什么,她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也有几分明白。他如果要做出什么违背天理的事情要背叛卿钰门,她就...就。 一切都是她想的太多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两天怎么了,可能是离开了舒长墨,一切都感觉不自在吧。不过,他如果真的做什么事让她觉得不可饶恕,她也定当不会手下留情。 苏天繁和凌清愁的大婚之日定在了十二月。十二月...不知道她能不能如约。 小辛的身体养好了。她的免疫力很强,吃一点药补充一些营养差不多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但是她仍然不敢进那间密室,小嵩拿他没辙,见她又是个女孩子,叹口气,也罢也罢不管她训练内容是什么,只要别再让姐姐像那天一样臭骂他一顿就行了。 天魔山。天魔教 距离大婚之日越来越近,仆人们都开始忙碌起来,两套婚服也已经做的差不多该收工了。 苏天繁看文件,凌清愁在一旁拽他手臂要他陪她玩儿。苏天繁泡澡,凌清愁铁着头凑过去甩他一脸水。苏天繁吃饭,凌清愁挑三拣四到最后只好让他一口一口像小孩子一样喂她:“小孩子都没你这么无理取闹。” 对于黏人这件事情上,以前他以为自己的妹妹才厉害。爹娘不在,当然要照顾自己妹妹,日子一久,这种依赖性就越强烈,到后来慢慢演变成了理所当然。后来才知道,原来凌清愁才更厉害... “我不管,凌卿钰把我丢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过,她就是派我来粘着你不放,好让她好好报复你。” “为什么要报复我啊?”苏天繁嗤笑,觉得她实在是蠢的可爱。凌清愁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算了!”她一口从苏天繁举着的勺子中咽下一大块里脊肉。“这个瘦肉太多了...我喜欢吃肥瘦适中的。”苏天繁苦笑着:“好,我知道了,我会跟厨子去讲的。”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挑食了。 吃完中饭,苏天繁一如既往地带凌清愁去房中看书。她干什么都静不下心,唯独喜欢看书。这让苏天繁惊讶的不行。她居然喜欢看书? 凌清愁是小家碧玉,从深闺里出来的女子,一般都喜欢些金银首饰,珠宝或者一些精致的会发亮的小玩意。她不仅不太喜欢这种东西,就连苏天繁遣人往她房中送的一匣子首饰都不要......“跟凌卿钰那个臭脸女人学的,就是她带坏我的。” 苏天繁扶额。有这么讨厌她吗。为啥一个个的,全都是一口一个“臭脸女人” “怪不得像她这种人就是没有男人爱......”“你不喜欢,那你为什么不是。”他问道。 “啊,你不喜欢我啊。”凌清愁一张脸瞬时间耷拉下来。 “......没有啦。”他顺势抱住凌清愁。 “哥哥,卿钰楼有回信来了,你快看...”小妹突然闯进来,又突然关上门。 冤冤相报 “小妹!进来吧,别……别误会!!”凌清愁迅速从苏天繁身上脱身,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苏天繁也将头发顺了顺,压着嗓子道:“小妹,没关系……” 小妹悄悄弹出一个脑袋,红着眼睛:“对不起……我以后会敲门的,不会再擅作主张了……”凌清愁叹了口气,苏天繁从她手里接过卿钰门的信。上面明明白白写着,他们卿钰门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情。落笔的从字迹上看来,不像是凌卿钰的,落款人上面写着:左白轼三个字。 这件事情……苏天繁早有听说,只不过离他们地上比较远,传的也慢,但是大致还是了解到了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啊……原来卿钰楼楼主临时换成了这个叫做左白轼的男子。 重点不在于这里,重点在于,卿钰门这两日事还是比较多的,但是具体目的…… 竟然让他们,把婚期往后调? 这这这……这也太过分了点吧!凌清愁看得目瞪口呆。左白轼也真是人才,怎么会想到这个?不可能就为了这么一丁点儿小事,把他们的终身大事给…… “愁儿…你们左大人这么做有他们的理由。卿钰门是我们的贵客,况且你也是他们的人。卿钰门可以说是你的家…你家里人说往后,我们不得不往后。没关系的,没关系。”苏天繁抚摸着她的头。凌清愁一脸憋屈。 “况且这样一来,我们天魔教也不用挤着这两个月的时间如此忙碌了,我们大可以慢慢来,时间充足。” 这么一说,她还真的觉得有些道理。在这之前的三个月时间,他们时间都排的满满的,基本上没什么多余时间拿来做别的事情。 苏天繁老是这样……每次这么一开导,都能让她觉得说的有道理。“你说的没错,那如果卿钰门没有消息过来,是不是你就不会那么想了?”她质问道。 苏天繁被问住了。“是的吧……一切如常,如你所说。” “我就知道!”凌清愁叉着腰“小妹,我会亲自给卿钰门写过信的,告诉她们我知道了。”小妹苦笑着说道:“唉,何必呢,姐姐。结婚固然重要,但是一方有事,这也是不得不拒绝的事情……况且只是联姻,没有必要……” 我不管。凌清愁搂着苏天繁的脖子。“我就是喜欢他。” 小妹和苏天繁一起苦笑。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所以,在几天后,当左白轼再一次收到天魔教来的信,拆开一看,竟然是一封女子写的信……是一个长篇大论的信。 下面的落款是:凌清愁 无理取闹!简直是无理取闹!左白轼差一点点就撕了这封信,好啊你个凌清愁,一离开卿钰门就如此,看你大婚那天我怎么收拾你…… 凌清愁突然打了个喷嚏,扭头看向苏天繁。“谁在骂我。” “啊?”苏天繁一脸懵逼。 本文告诉我们,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家人”“自相残杀”更是无法了结。 天魔教日常 早晨一早起来,苏天繁打了个哈欠,极度厌世地看着赖在自己身上的凌清愁。这女人每次都这样,每天一大早醒来要么就是自己在地上,要么就是她在自己身上,衣服也被她扒的差不多了,两只手还紧拽着他的衣服不放。“喂,你醒醒,天亮啦。”凌清愁一脸懵逼地抬起脸看了他一眼,从口中留下一大串晶莹的液体落在他的衣服上。 噫。 苏天繁好不容易把这个人从身上拎起来,扔到一边,然后叫侍女进来给自己更衣。 每一次都是这样,当他这么装模作样喊外面候着的佣人进来更衣时,凌清愁自然而然就清醒了。就像是定时闹钟一样... 她总是听到这句话从榻上弹起来,然后揪着苏天繁头发恶狠狠地瞪着他问:“你叫谁给你更衣?” 苏天繁连忙将脖子缩起来,面部表情皱成一块儿,勉勉强强就过头看她:“我下次不敢了。” 这个女人也真是强悍,难怪凌卿钰不要然后卖给...他。 喂!这不就是所谓的出卖队友嘛!!这个时候,凌清愁都会松手,然后跳下床,顺带吧唧一口苏天烦的脸。 他的脸部虽然有灼伤,但是往常自己还是能用灵力控制住的,所以一般除了带面具,摘下来的时候就是一张正常人的脸。 “用早膳了,怎么,还没弄好头发吗?”苏天繁坐在桌前,“今天有你爱喝的皮蛋瘦肉粥,还不下来。”从楼上传下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马上好~” 说说是“马上好”,实际上苏天繁起码还要再等个五分钟,才等到她下楼。同桌用饭时,她那一张嘴巴像是漏的一样,总是把汤汤水水从勺子里面滴下来。“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就不会吧碗离自己近一点吗。”说了上百遍了,凌清愁就是一次都不听,到最后桌上是一大片水渍,若是落到自己衣衫上了,她就会大惊失色,然后开始责怪起苏天繁为什么不提醒提醒她。 喂!!我明明有说了好吧?! 吃完早饭,凌清愁和苏天繁分两路上楼,一个去叫小妹起床,一个则回书房处理一天的事物。凌清愁不听劝阻还光明正大地溜进小妹的房间,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她她床榻边,先欣赏一会儿小妹的睡颜,然后等她大概快到时间了,睁开眼一看.... 一张大脸就摆在她面前,便一下子就清醒了。 “你们看看小妹,精神多好,叫人起床就该像我一样。”凌清愁还特别牛逼哄哄地凑过去跟外面守着的两个佣人吹道。两位佣人根本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只好笑着说道:“王姬说的是。”然后等凌清愁走了,确定她听不到了才嘟哝着说道:“每天早晨都要过来一趟,每天早晨都要说一遍...” 然后,就能看见小妹一脸极度厌世地站在她们身后,靠在门上,恶狠狠地朝凌清愁走的那个方向做一个鬼脸。 每天早上用这种方式叫她,怕是也就只有卿钰门的人做的出来了吧。 天魔教日常(2) 苏天繁在书房里坐下之前,往往都先要站在那扇窗前看看外面的天。那扇窗是整个天魔宫光线最好的,也不知是什么原理,阳光一天都能照的进去,从窗中望向外面,都能看到整个天魔山对面的几座大山,云雾缭绕,上面零零散散坐落了一部分寺庙,一部分建筑,还有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石头,在太阳升起时最为瞩目。 站个大概一两分钟之后,开始一天的工作。首先从一大堆新拿来的信件中按照“重要”与“不重要”两类分好,其次再份一份看过去。这些信一般都是由寄信人送到相对应的点,每日都会有天魔宫的神鸟在那里等候,一有信件都会整理成一块儿,然后在晚上时悄悄送到天魔宫前,再由佣人送去苏天繁的书房。 这些东西每天都这么多,他看完之后已经是近中午。有时工作量少会多休息一会儿,工作量多便会影响他休息时间。可是工作再忙,一般到中午这个时候,凌清愁都会进来让他别写了,跟他说她肚子饿了,叫他陪她去吃点东西。或者直接给他拎来两个人中午的饭菜。 但是,苏天繁不提倡她一并带来,因为她带过来的基本上都是动过手脚的(比如加过什么特殊香料,在夹心糕点里加入辣椒,或是其他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叫“谋杀亲夫”。 所以,苏天繁不提倡凌清愁一起带过来。一般到中午,工作再忙,掐好了时间,放下纸时,凌清愁就进来了。然后两个人过一会儿便一起出门,然后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了。 那在苏天繁工作这段时间呢? 凌清愁很乖地不去打搅他,跟小妹在一起。在佣人给小妹往脸上涂抹胭脂什么的时候,凌清愁有时会给她梳梳头发,或者玩弄她首饰盒里的东西。“你要是喜欢就拿一些走。”小妹很大方,但是凌清愁却从来不要。她的头上总是只有那么几个简简单单的发饰,也从来不让苏天繁叫人给她去买什么的。以前他送过她一个,结果她就一直这么戴着,怎么都拿不下来了,像是长在了上面一样。 真是奇怪,她喜欢玩她的首饰什么的,自己就是不要...她知道凌清愁是从来不会客气的,要不然就是真的不要....... 她陪小妹吃了早饭,两个人在房中玩玩棋。反正她们之中谁都不懂玩棋,索性就随便下下了,分出了谁胜谁负就要对方完成对方提出的一个小要求。 小妹至少比她会玩,她赢了,要求凌清愁唱歌,或者是表演个什么技能,搞的凌清愁每次都尴尬的要命,就一个劲地出丑出丑出丑。小妹最怕的就是她赢了,一旦她赢过了她,提出的条件就更加恨了,她让她跳舞,让她从房间的窗户向外大喊,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搞的每次守门的侍卫都以为有刺客,尽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然后小妹就只能向他们道歉。 天魔教日常(3) 这个游戏她们就是乐此不疲,几乎天天都要重复一遍。两个人总是玩一会儿就玩腻了,之后,如果天气好的话,两个人会溜出去玩,溜到院子里玩一会儿,只不过是“一会儿”而已,到了时间,侍女会过来提醒小妹应该做功课了。两个人这才分开,小妹下午还要上学,上午不得不将昨日师父布置的功课做掉,凌清愁才跟她分开不久,先去自己房中。 自从苏天繁送了她一只兔子,她就喜欢的不得了,天天玩兔子,但是兔子也有玩腻的时候,玩了不到一个星期就不管了,只能扔给佣人去照顾,她一无聊,没事干了才继续玩它。兔子被这样玩来玩去玩得没了脾气,见到凌清愁也不跑不闹了,硬是被她折腾来折腾去。玩够了再丢给佣人,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到苏天繁书房里去。 有时候,她跑到他书房前,在掀门前的那一刻会突然顿一顿,想想今天要不要整整他。心情好时她就再多跑一趟跑去边上膳房命厨子做些小吃然后动个手脚什么的。 要是懒得跑,那苏天繁就只能庆幸今天运气好了。到了后来,苏天繁被欺负多了,就让她少干点坏事,她才不去干了。他做什么事情惹得他心情怎么样,都看他表情就行了,如果放的佐料实在是太多了,他五官都聚在了一块儿,就说明她做过头了。后来次数多了,他一看她给他带什么东西进来,都不大会上她的当,所有东西都得检查一遍,免得自己措不及防,又让她这样得逞。 “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每次这么一说,苏天繁是肯定会陪她去的,哪怕自己不饿。 说到这个也奇怪。苏天繁每次都怀疑凌清愁长得娇小一个,胃量却是大得惊人,也不知道之前在卿钰门是吃什么东西的,但是他明明听凌卿钰说过,她一直都在黑楼训练啊......怎么到这里就... 苏天繁虽然只是心里想想,但是每次看她吃的次数多,吃的倒是很少,她是少量多餐,这一点都是苏天繁忽略的。到了下午,她要吃个下午茶。一般下午一段时间,苏天繁要么在写过信,要么就是在陪凌清愁,凌清愁若是有时午睡,他便工作,她睡不着,就陪她玩儿,等到晚上再工作一会儿,然后再陪她看会书再睡。 这便是一天了。 凌清愁喝下午茶总是喜欢变着花样。一开始过来的时候实际上吃不惯这些天魔教的东西。但是后来吃着吃着便习惯了,只要能吃就行,别的她也不计较了,只要不是太难吃的,她基本上都能吞得下。搞得现在她比之前不知道要重了多少…… 有的时候,晚饭过了,苏天繁会带着凌清愁去外面散散步什么的,等胃里的东西消化。但是一到深夜,如果她睡不着,肯定会饿,就会爬起来找吃的东西。苏天繁也知道她这个习惯,总是在房间里也放上些糕点,好让她饿的时候吃。 天魔教日常(4) 苏天繁算是十分贴心的男子了。不知道这些小细节如果传到了凌卿钰或者是别的什么人耳中,影响该有多大。 苏天繁的本性在外人看来是高冷而不可高攀的。但实际上,凌清愁真的是爱极了这个温柔而贴心的丈夫,不过是一段联姻而已,他俩却硬生生过成了普通小夫妻的感觉。只要一提起卿钰门,凌清愁就冒火,这个时候也还得苏天繁来刻意讨好。 晚上就很难入睡了,一入夏季,天气闷热,开着窗睡夜晚又会有风吹进来,苏天繁怕凌清愁会着凉,特地给她盖上个被子,结果不到半夜,就给踢掉了。两个人两张被子,一张被子下去了,她就扯他的。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到最后两个人的被子都不知所踪,这就让苏天繁很烦了。虽然床榻还算大,两个人睡绰绰有余,但是还是被凌清愁折腾的两个人睡都变得拥挤。 到了冬天里,天气又变寒冷了,窗户往往都是紧闭的,两个人晚上共用一条被褥,好互相取暖。 不管是夏还是冬,两个人都挤在一张床榻上,不怎么吵过架的。 就是有一次…… “你陪我玩会。”凌清愁揪着苏天繁的头发。苏天繁要处理工作的事情。今天的工作量很大,不抓紧时间工作晚上都处理不完。“你先别急……等我忙完这一阵子肯定会陪你的,乖。”苏天繁无可奈何,只好摸摸凌清愁的脑袋。 凌清愁当然不服,她在这之前可是千金大小姐!“不要不要不要……陪我玩陪我玩陪我玩。”凌清愁不停地催促道。苏天繁没有理她,全身心都投入在工作当中。凌清愁不管了,一伸手把他的墨汁碰翻,然后就走了。 苏天繁刚好在写信,突然一下子,上面的自己全都看不到了,他抬起头,大声吼道:“你站住!” 接下来就是苏天繁狠狠将凌清愁骂了一顿。这一次真的不是他有意的,而是他碰到这样无理取闹的凌清愁真的是无可奈何。 凌清愁很委屈,当天晚上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也不要人在外面候着。苏天繁也没有让人去叫她喊她,任由他去了。 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日还是冷战,到了午饭时间凌清愁也没有去叫他,苏天繁只好自己亲自出动,好言好语地道歉才把她劝好,并且也指出了她的不对。 凌清愁听后很是沉默,也不知道用什么来回答,苏天繁询问她的情绪怎么样,凌清愁哇的一声大哭趴在苏天繁身上。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这样哭,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女孩子啊。你要是再哭……那…那我也哭给你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这样抱她,像个孩子一样轻轻拍她脑袋。 凌清愁慢慢地,等情绪静下来了,才不再哭泣。“你能别生气了吗。” 她点头。 这就是两个人之间唯一一次吵架。其实也没有闹得多大。普通人都会经历。 论剑 虽然说这样一天天过去,日子也是过的很安宁很平凡,但是难免也会知道一些下面的事情。 苏天繁不仅要掌管天魔宫的事物,更要维持天魔山脚下山村的和平与治安。苏天繁一天的工作量也不小。 可相比之下,说道头来还是凌卿钰更加辛苦。虽然她不是县衙的人,但在洛阳那条街上还是有必要帮助民众解决一些有必要解决的问题。 那个时候,她几乎天天都有看不完的文件。凌清愁在天魔教也没什么事,就给她送去了一些书籍,好让她无聊时解解闷儿。 晚膳是三个人一桌一起用的。小妹只是上半天的课,但她也总是嫌累,然后回到宫中四处抱怨。 “姐姐有说,让我们提防着点七海与四荒的行动踪迹,让你小心点,加强防御。”凌清愁拿着一张纸走到苏天繁面前晃了晃。 苏天繁抬头看了她一眼:“好的,我会安排的。只要他们没有来到天魔宫警戒之内,我们就不需要太过于担心,你也放心,就算有危险,有卿钰门指导我们也不需要害怕。你会舞剑的对吧。” 凌清愁点头:“在黑楼是学过,但是总是没有把像样的剑,你如果不嫌麻烦,叫人帮我订做一把剑好吗。” 苏天繁点头:“行,待会我就叫人去安排。待会一起比比剑吗,就当是复习。” 这倒是勾起了凌清愁好奇心:“哦?你也会舞剑,你难道不是只会施法吗。”苏天繁哈哈大笑,放下手中的笔和纸,拉过凌清愁,把她的身躯圈在自己的怀中:“我当然会了。你夫君什么东西不会啊,你可别太小看我了。你要是赢了我,我就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狠话”放在这里,凌清愁怎么会不珍惜呢。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不会让他得逞。话都搁这儿了,当然要完成了。她凌清愁今日要是不赢了他,就…… “如果我要是输了呢。” “那你就满足我的一个要求。”苏天繁轻描淡写丢给她一句。“好。”下午吃了下午茶,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本来是苏天繁工作的时间,但是这一次他难得地在这个时间走出了书房。 秋日里的天气很凉爽,但是下午因为有太阳,还是很热。“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太热了。”凌清愁心虚了。 苏天繁丢过去一把剑,凌清愁连忙接住。好吧。她知道苏天繁这样的性格是不可能半途而废的。苏天繁为了保险起见,特地拿了两把杀伤力并不大的剑,他怕伤害到凌清愁,并没有下手太重,处处让着她。 “你别让我啊!”凌清愁停了下来。“你是在让我还是你自己本身就弱。”凌清愁根本没有使多大的力,怎么都能看得出苏天繁在让她。 她之前在卿钰门黑楼学的剑法,在平常的生活中,说实话实在是用不上,因为凌卿钰根本就不想用她,她也就在卿钰门混混日子而已,也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 按套路出牌 “喂,我说你,之前有没有好好学习剑法。看来我得在天魔宫给你请一个临时的老师,你得好好开始学了。”苏天繁扶额。连如何握剑都不知道的人,他真是明白为什么凌卿钰不喜欢用她了。 “我可不要!”凌清愁使劲摇头,顺便还一个劲儿地摇着手。“谁在乎我啊,就算凌卿钰不要用我,我也能在那边混吃混喝,你忘记凌卿钰是我的谁了吗,除了要看她那张臭脸和被她说两句之外,其他也没什么让我苦恼的事。再说了,就算我拍的上用场,凌卿钰会让我上吗?她不也是有银凤精英吗。我完全就像那些弟子,一天到晚都是黑楼,黑楼,黑楼……我还算待遇好的……” 苏天繁听不下去了,打断她的话:“那你也应该明白自己身处的是什么样的处境。你现在这个情况就应该好好练剑。我可不希望到时候有人在我背后说苏天繁的妻子是一个不会剑法不会术法的人。” 凌清愁听了,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所以你是在嫌弃我,对吧!” “我没……!没有的事,我就是要你多留个心。你先说你想不想学,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就给你找个好一点的师父,你若是不想学,我也没办法。那么到时候你就不能跟我一起比剑了。”苏天繁摊开手。 “谁说的……我,我明明会的啊!”凌清愁二话不说握紧了剑向他冲去。苏天繁意识快,连忙闪到一边,躲过了一波偷袭。他迅速进入了状态。 诶……?自己才这点技术就要跟他试剑,那输了岂不是又要说自己欺负她了?苏天繁心里很复杂,但是也这样勉勉强强地应和着她。苏天繁先出了一剑,用的是七成力,差不多用剑身一挡就能躲过了,凌清愁想到了这样的法子,可因为速度还是太快,她没有挡住,身子往边上一闪,虽然没有让苏天繁得逞,可苏天繁意识也比她快,没有多想,又往她的身后翻去。凌清愁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他总是喜欢从背后偷袭,这一次也不会上他的当了。 因为前一次武林大会之时,她悄悄溜出了卿钰楼,就为了透个新鲜空气,但是偶然也看到了天魔教的对手和卿钰楼与别的门派的对决,注意到了他们很是喜欢从背后用法术袭击,并且这样的攻击十分巧妙,总是能掐准对方的攻击方位和躲避方向。天魔教的人给她心中的印象就是快。 后来啊,她也从左白轼口中了解过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亲自跟他们交手的时刻。果然名不虚传,真是让她吃惊。 正是因为凌清愁早就预料和了解过,她实际上声东击西,看着像是要像这个方向,实际上身子往另一个方向一退,苏天繁当然是扑了个空,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凌清愁看准了时机,想往他背后来一击,只不过是害怕他突然转身,自己又会误伤他,心里怪难受的。 酒精 苏天繁这会儿却比她快了一步,看她不敢转身来正面面对他,心中暗自庆幸,庆幸她原来是不敢对自己下狠手。“不要懈怠,你这样的人,怪不得凌卿钰不让你上……”凌清愁一听,果然,她生气了,反倒下手更狠了,连自己形象都顾不上要了,就向苏天繁扑去,两个人又扭打在一块儿,打了很久,几乎是到了大半夜里才收起剑,中间也休息了好一会儿。苏天繁知道凌清愁的体力是真的差,好不容易带她出来锻炼锻炼体能,她倒过一会儿就要休息,过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 “你这样的体能,当时在卿钰楼,凌卿钰到底是怎么带你的。” “又不是她带的我,是别人。” “哎……我知道,是谁都无所谓。你快去洗个澡吧,这么锻炼一会儿就浑身是汗。” 两个人清洗完,又看了会儿书,过了不知道多久,看时间也不早了,就睡下了。 舒长墨自从跟七海四荒汇合之后,每天基本上就是喝喝酒,谈笑风生,日子真是过的逍遥自在,也没有人去管束他。要是是这样性子的舒长墨,不知道在卿钰楼里该有多难管。凌卿钰肯定也是付出了很多。当诗辰问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凌卿钰身体上有不适,这两日才没有管他。 说完了这些话,瞬时间舒长墨就后悔了,这不就是明摆着给他们制造机会吗?他就算是再不喜欢凌卿钰,好歹在这之前也……有过两个人之间的情分。 舒长墨仰头闷下杯中的酒。 四荒联合七海要去打卿钰楼,左白轼若是问起来,开始怀疑是他告的密该怎么办,那他的个人行动和踪迹,不就全部都毁掉了吗。左白轼就算是不去想,最大的嫌疑也是落在舒长墨身上。 看他发呆,诗辰推了推他:“怎么回事,突然发起呆了,酒没见少啊。”舒长墨反应过来,见面前的酒杯里又满了酒液。 他连忙抓起杯子又是一大口。这一大口喝的有些上头了,可能是这两天喝的太多,休息得太少,身体有点不舒服。“失陪了,我身子有点难受,先去休息了。”他打了个招呼,跟诗辰说了声之后,就反身上楼要去休息了。“舒长墨。” 他在下面喊他。“接着。”诗辰给他扔去一个东西。他定眼一看,是一颗醒酒石。“含在嘴里,过一会儿就好了,别睡着,我待会儿有事跟你说。”舒长墨摇了下手,表示他默认知道了。 夜里,下面的动静差不多也都没有了,醉酒的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打着响亮的鼾声,大厅里一阵重重的酒味,地上也全部都是破碎,或者没有破碎的酒瓶子。舒长墨知道诗辰待会有事要来跟他说,就一直没有睡着。他上来的时候,也是清醒的。 “谢谢你的醒酒石。”他道谢。不得不说,这些酒还真是后劲足。诗辰笑笑:“诗桐还好吗。” “不错。” 作战策略 “诗桐是你的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她。”舒长墨很疑惑,但是想到可能那一次凌卿钰与四荒可能有交过手,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为什么,诗辰一开口就是诗桐。“你们两个人名字很像,是兄妹还是别的什么家人。为何你一开口就是要问我她的情况。” 诗辰眼中并没有责怪,也没有因为舒长墨的无礼而动怒。“并没有,我只是问问,你只当是一个屁放了吧。虽然这样的感觉我也说不清,但是我自从看到她之后,觉得她很可爱,希望再见她一面。” “别乱想了。”舒长墨嗤笑一声。这个人还真是有趣,明明立志要与卿钰门为敌,但是却又因为门中一个小小的护法而迟迟不肯出兵。 “你如果是因为这个而拖延我们的行动,那我告诉你,没有这个必要。如果说你是害怕我今后会恨你,那我再告诉你,这个更加没有必要。这不能够成为你拖延时间的理由。”舒长墨双眼盯着他。诗辰一直都没有看他,而是一直都在看桌上那支摇曳不定的蜡烛。 “我是这样的人吗。”他反问他。 舒长墨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一直都没有做出一个确定的回答。“罢了罢了,我也不过是问问,舒长墨,你太计较了。果然在凌卿钰边上呆过的人,一个个都会变成这副德行。我也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 舒长墨还是没有说话:“我也只是帮你完成你们的目的,我并不属于你们,所以我也不反对你刚刚说的话。说吧,你今天过来必定是有什么事情。” 他真的很聪明。楼下的弟兄们全部都喝醉了酒,并不是因为酒烈,而是诗辰特地在酒液里放入了药。“是有事。我想问问你的看法。如果我把卿钰门灭门,你会怎么做。” 舒长墨面不改色的说:“那你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我有七海的相助,七海也有七海的目的。我只需要完成我自己的目的。因为灭了卿钰门是我们共同的目的,你是我们的主力。你更重要,所以我也要考虑考虑你的感受。” “如果我说,我不会怎么做,但是我反对你们灭了他们呢。”舒长墨还是紧盯着他。“我既然是你们的主力,那你们就要听命与我。我不同意,你们也别想得到这个机会。”他嘴角勾了勾。 “你在威胁我。”诗辰也笑了笑,双眼看着他。四目相对,两个人却始终看不进对方的心底,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哈哈哈哈哈,果然,舒长墨就是舒长墨,出了名的舒长墨,好,在你没有满足你的计划之前,我们也不会动用她们一分一毫。毕竟光光是利用你而去博得他们的利益,也是很值得的。”诗辰,将腿搁在自己另一条腿上,一只手玩弄着桌上的一个空茶杯。“虽然只是利用,但是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若是在这中间改变主意,你们还能支撑多久。” 两个人在彼岸相忘 “我不知道你这算不算威胁。”诗辰欲言又止“如果这是威胁,你能把我怎么样呢。”舒长墨翘起腿,诗辰站起身子,走到窗前向外望。 “虽然说我们都有各自的目的,但是也不能完全为了自己,你说是吧?”舒长墨笑笑。“我不希望凌卿钰死。”他没有说出负心蛊的事。一旦知道了他们两人的性命是相连在一起的,那诗辰已经会想方设法充分利用了舒长墨的作用之后,再杀死他,这样的话,凌卿钰也就活不了,简直是两全其美。 舒长墨一直都有提防着他们,生怕突然来一个背后袭击将他推入黑暗的低谷,让他的行踪完全暴露,让凌卿钰悲痛,或许还能让所有人都恨他。所以,他多的不求,只求凌卿钰自求多福了。在七海四荒的面前,卿钰门显得如此渺小与无力……就算是有天魔教相助,那也只能正面迎敌。 这不是武林大会,不是以“友谊第一”为主要观念而对决。这就像是一个棋局,黑子与白子势力相同,下的方法一步错,步步错,落子无悔,互相杀戮,并没有什么可逆之处。 唯一你用的是,这是人与人之间,还包含着,信念,信仰,爱与恨。 两个人在彼岸相忘 我为你放一盏花灯 带着我的思念游过你的世界 你若想走你的归途 我便也回归我的归路 若前方是一片雾都 我用双手拨开迷雾 只要你还活着一天 我就能有多一天的希冀 你要为了我而战 信仰的人是心中的人 心中的人是梦中的人 或许在某一个彼岸 我又能与你重见 凌卿钰给舒长墨写了信,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她用鹤归笛,用苍霞老人的方法吹出一段音色,苍霞老人的苍雁就飞了下来,落在了她的窗前。“去找舒长墨。你应该知道他身上的气味,一路寻过去,不管怎样都要送到他手上。”她把一切寄托都放在了苍雁身上,苍雁高傲地一扭头,挥动双翼重归于天,翱翔向远方的大山。 希望舒长墨能找回自我,找回自我的归途。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四荒得逞。 天亮了。 小楼里,所有的下属见自己都在地上或者桌上睡了一宿,觉得头昏脑胀的,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一下子就睡到天亮了。 诗辰对于昨夜跟舒长墨的谈话很是小心,他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不敢睡着,不知道舒长墨这番话到底是为什么。明明那么痛恨她,却要处处维护着她,还不让他们解决了凌卿钰,这到底有什么目的,或许他会对凌卿钰产生某种情愫,或许他可能念在这中间的一些情分与情面。 他可以不亲手解决了她,但是他们四荒,从来都是斩草除根的人! 舒长墨不杀,他们杀,即便再是苦口婆心地求他们不要杀,他们也要杀……这是四荒和七海的事……轮不着卿钰门的内奸做主。 舒长墨在卿钰门当内奸,也已经是好几个月的事了。 我为你放一盏花灯 “你到底在为谁而执着……”诗辰不知不觉,自己的手就紧紧握成了拳头。 喜欢一个人又背叛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想要她活着,又希望她身败名裂。 想要她喜欢自己,又希望她忘了自己。 想要她恨自己,又不得不想让她喜欢上自己…… 大概……就是这样痛苦的样子。 这么十多年来的漂泊,他失去过也得到过。舒长墨凝视着窗外很久很久,突然,一只大鸟落在他窗前,一个劲地啄这层窗纸,他连忙过去开窗,见是苍霞老人的苍雁,毅然明白了肯定是凌卿钰告的状,无奈,从苍雁嘴里接下那一张纸,摸了摸它的脑袋:“谁派你过来的?是不是苍霞。”苍雁极度不满地昂着脑袋。它还是那么高傲,它高高扬起的脑袋指向了西面,舒长墨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凌卿钰寄的信,舒长墨有那么一丝兴致要去看信的内容,但是苍雁迟迟不肯飞走看来是要他写回信。舒长墨就知道凌卿钰是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她的,只好在苍雁面前打开信看了起来。 这是一首诗,他看不懂,读了好几遍,但是凌卿钰肯定是要他说出自己现在的处境,他怎么办呢,他潦潦草草写了几笔,正要交给苍雁的时候,它飞走了。 什么意思,凌卿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大懂她,但是能从信中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简简单单几行,里面饱含了情感,战斗,生死……舒长墨反复看,突然领悟到:这是凌卿钰寄给我的信!她应该是在盼望着自己快点回来吧,要不然就真的很无助了,估计现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也已经不断蔓延了……“还不下来吃早饭吗。”诗辰站在门边上,推开一条缝。 “我洗洗就来。”舒长墨把信胡乱揉成一团,塞进抽屉里,关上,然后下去。 他走之后没多久,就有人重新打开房门,重新打开那个抽屉,把纸张开,从上往下看了一遍,看完之后,随着一连串的冷笑,狂妄的笑声,碎纸片散落了一地。 舒长墨再次回来,看到如此情景,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也好,起码能让他彻底毁掉那一分念想。但当他重新想把地面清理干净,一张一张拾起碎纸片的时候,看到了残缺的一张纸片上面写着几个淡淡的字: 早知道这样,就不逼你喜欢我了。 这……怎么能算是逼呢。 舒长墨一下子失去了理智,腿一软,跪坐到地上,手中刚刚拾起的纸片又散了一地。凌卿钰这算是彻底跟他恩断义绝了? 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全心全意投入到四荒七海里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高兴,又觉得不高兴。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不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舒长墨似乎看到了凌卿钰站在他的面前,捂着心口。 那么,这上面的诗又是什么意思呢? 一张一张,一地的碎纸片,一地的思念。 带着我的思念游过你的世界 在这个时候,他心里是最难以捉摸的。诗辰想找他谈论策略,只找到了七海,舒长墨倒是缺席了。 真是奇怪了,他怎么了,还是生自己气了?昨天他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他亲自找上门,见舒长墨一个人站在窗前,地上是一小堆碎纸片,“喂,不要看了,走,谈论策略去,都到齐了,就剩你了。” “走吧。”舒长墨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且这样的决心是坚决的,不会再动摇的。 半天过去了,从诗辰的房间里出来后,七海的头目又找上了他。“舒公子,哦不,应该是舒长墨,过来喝杯酒。” 凌卿钰这两天状态一直不是很好,昏昏沉沉,还好现在已经不是楼主了,就不用担任这么多艰巨的任务了,一切都推给左白轼,日子还是挺轻松的。就是无聊了点,尤其是觉得身边少了什么。 她其实一直都很孤单,只是从来不用言语形容,表现在她的被一个转身离去的背影,和每一次下达的命令之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又很恨她,认为她这样都是自己一手造出来的。 她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 真的是从来没有想过。 孩子,你有一个父亲,但是很抱歉,母亲不能带你去见他,他也是,不能看到你,不能看着你快快乐乐长大。 她被安排到了一间阳光充足的房间,这个地方光线很好,可以照射进来,刚好投到软榻上,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坐在软榻上边看书边晒太阳。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两天总是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空都没有放晴过,导致从长安发去洛阳的信件都比往常要慢,洛阳发往长安的信却一如既往地快。 据左白轼所说,洛阳的天气一直都很好。 那么偏偏是长安,为什么在下雨?而且还没完没了下个不停? 小嵩也派不了人去调查这件事,因为这里的人都是不出去的,除非迫不得已。从外面回来的下属报告了他,说外面那一带,没有下过一滴雨水。 主要的源头,看来还是在黑琉阁。小嵩开始派人调查。 查了好几天,就在昨日,全部的证据都指向了小辛。小辛到哪,哪就开始下雨,哪就接连不断地下。 怎么会这样?看来这真的是一件很邪门的事情。楼中有经验的弟子说,小辛莫非是身上阴气太重,湿气太重,可能会导致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上,才会变成这样。 小嵩赶紧从外面请来法师来一探究竟。就过没想到,她的身体不仅很健康,体能很好,而且也没有任何问题。 看来这件事,要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能够解开谜底。问她也问不出什么,只能静静观察。 又过了一个月,卿钰楼传来消息说,四荒有了行动踪迹,而且,舒长墨也回来了。 舒长墨回来,本来是件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还有些恐慌。 你若想走你的归途 这样心中的惶恐,真让她寝食难安。凌卿钰派左白轼试试关注他的动作,时时安插眼线在他身边。她没有说这是为什么,但是不用说也知道,凌卿钰绝对实在怀疑他。 这样的警惕,几乎每次都出现在她身上,并且每一次都没有出过差错。 这一次,左白轼都有些害怕了,他多希望凌卿钰的猜测出现一次误差啊,这样是不是就能避免一些十分不必要的损失呢…… 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凌卿钰是亲眼目睹过的人,左白轼只是个被安插在楼中的影子,舒长墨是个被安插在四荒与七海之间的影子。(当然,这只是猜测) 自从砂眩教消失,他一举一动都很诡异。凌卿钰寝食难安,到了最后索性也进不下食,安不了寝。 “为了腹中的胎儿,大人,吃点吧。”左崖端过来一碗粥。“谢谢。”凌卿钰道了谢,憋着一口气大口大口喝下去,喝完之后把碗交给左崖,看着他说道:“左崖,我想我必须回去一躺。” 左崖扶着凌卿钰的肩,他眼明手快,下一秒,凌卿钰就开始咳嗽,并且吐出一大口血。“快去!传大夫上来探诊。”外面的侍女统统一溜烟跑了下去。 果然,就是她自己把自己的身子折磨坏的。不吃不喝,不睡不眠,成天脑子里都是他,都是舒长墨。 “不是他的错。”凌卿钰抓着左崖的袖子。左崖想让她不要那么辛苦,就把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会写信给左大人。”凌卿钰勉强咧着嘴笑了笑。还是你懂我。 一旁的侍女全部都羡慕的要死,什么时候左崖能对自己那样,那简直……自己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啊……“你们都先退出去吧,大人有话要跟我说,不用一直都候在边上。” 一盆冷水倒下去,少女们的幻象瞬间就成了泡影,不得不听从命令,只好走出去。 “给左白轼写信。就说……” 左白轼: 如今的舒长墨不得不防。我现在只好把所有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 舒长墨并不是砂眩教的人,也不是什么别人安插在我们这边的眼线。我与他从小就有恩怨,有恩必报,有怨必还。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就不需要再多说了。因为有怨,所以他现在是来报复我来了,我很对不起你们,很对不起卿钰门。如果你方便的话,请将我下面写的这段话,大声念给卿钰楼的弟子,下属们。 我,凌卿钰,在此隔着长安与洛阳的路途向所有人道歉。若你们觉得累了,卿钰门压榨你们,你们觉得痛苦了,便可以无条件离开,将花名册上的名字抹去。若你们觉得不亏,自己能对卿钰门衷心一生,便留下来,若这样的感情是暂时的,也可以趁此机会离开。我一直都疏忽了一点,卿钰门是武林霸主,一直都有最高的地位,而里面的下属,却一直都没有那种优越感和快乐。 我便也回归我的归路 在这里的人,都是被命运和制度圈住的人。写完这么多字后,左崖放下笔。“现在就寄?” “现在就寄吧,至少能让左白轼快一点看到。” 卿钰楼收到了信,左白轼虽然有点迟疑,但是也没办法不违背,当面就宣读了。当然,是在舒长墨不知道的时候。 卿钰门上下一是轰动,想走的零零散散,恨不得快点离开,但是离开的仅仅只有没几个,这倒还是让左白轼感到欣慰的一件事。除去从花名册上抹去的人,剩下来的就代表是要留下来的吗。 留下来的,都是要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吗。卿钰门很大,想要打下也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事情。更何况背后还有天魔教相助,事情就十分复杂。天魔教也不是一般的教会,他们很少加入纷争中去,一直住在青云之端,很安逸。从表面上来看确实是这样。 天魔教与卿钰门还有着联姻。光光是这样,他们就一共有几千下属与弟子,就算是杀手精英,哪怕也有上百。这并不是打仗,没有像打仗一般声势浩大。江湖中,靠的是狡诈。 该走的都已经清理干净,剩下的人就是要留下来的人。把这个结果反馈给凌卿钰。 哎,本来还以为会走很多呢。她早就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要是差不多全部都不留下来的话...也好。 她大概就可以躲避现实,带着左崖诗桐一起走。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多久。 房间里空无一人,地上躺着两三具尸体,凌卿钰被逼得走投无路,手死死捂着自己的肚子。一人手持长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见她一手捂着肚子,知道了事情的全部。 他抓住了凌卿钰的把柄。 剑慢慢从她脖子上滑下,抵在她的隆起的腹部,这个女人,她脸上的表情却纹丝不动,依旧是那么冷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静!” 都到这个时候了,对面的人一旦表现出这样的面孔,一定是当中有诈。 凌卿钰嘴角轻轻上扬:“不用担心,房中没有任何问题。都是你自己想多了。你想要什么,说吧。” “哈哈……”那个人收起剑,拉下脸上的面罩。 “在下七海的下属。你就不怕这黑琉阁的人全部都被我们杀死吗。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凌卿钰说“黑琉阁的结界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冲破,你们能闯进来一定是借助了什么人力。你们有什么目的我都知道,更何况是你一区区一个下属?有胆识!敢在我凌卿钰面前造次!”她手一伸,弑神剑从桌上跳进了她手心。凌卿钰将手腕一转,灵活地跳到他身后,弑神剑刺入了他背后。那个人惊得大叫。“弑神入了三分,虽然只是三分,至少不会让你死。但是这可是弑神,你现在正在想什么,十秒之后就会实现。” 他们二人僵持了整整十秒,不多不少。那个下属面着地倒下。 若前方是一片雾都 凌卿钰拍拍手,把弑神剑放回去。 地上的两三句尸体突然全部都化为粉尘,然后散尽了。 幸好只是傀儡,要不然,不知道又要出什么事。 另一边,左崖陪着小嵩在调查事情,有七海教徒混进来,不知为什么他们能冲破结界,这真是一件让人费解的事情。“左崖,你要不先去上面看看大人的情况,我一会儿找她。” 左崖起身,点点头。“那好,在下先失陪了。”他走上楼,想敲门,刚刚碰了一下,门就自己开了。“大人?” 凌卿钰坐在软榻上,房间里有些乱。“左崖,叫几个侍女来把房间打扫了。”左崖纳闷儿:“那几个傀儡人呢。该不会……” 凌卿钰点点头:“屏障后面有一具尸体,顺便也叫人拖走。放在这里一股臭味,你没闻到吗。” “抱歉……”最近鼻子有点堵塞,可能是着凉了,没有闻到。他向凌卿钰问了方才的事情之后,就开始叫人进来整理房间。一开始他是对于结界的问题十分坚信的,坚信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这件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弟弟应该在外面候着,让他进来,你出去吧。对了,左白轼那边有出什么事情吗。” “左大人貌似还不知道吧。但是他时时都在派人暗中观察舒公子的动作,一有事就会传信过来。” 实际上,舒长墨正常的不能再正常,跟平常一样和左白轼一起,并没有什么异样,有些时候和左白轼聊天,他本想试图绕套出点什么,他很巧妙地都回答了,而且一点也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有时候会说自己想凌卿钰,想见见她。左白轼老是多心,以为他要借机杀掉她。后来想了想,负心蛊的事还没有完,不可能那么快动手的,也排除了这个可能。 真是虚伪啊。 凌卿钰叹了口气。左崖倒了杯水递给她:“也不知道卿钰楼那边怎么样了,一有消息,我会尽快转达给你。” “知道了。”凌卿钰挥挥手。“你下去,让他进来。” 正在寻思为什么会出这种事的时候,接到了消息,马上就赶过去了。 又是一个下午,夜晚,凌卿钰难得地睡得很熟。因为白天的剧烈运动,搞得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她记得大夫跟她说过,不要再吃药了,这样下去的话,会影响到腹中的孩子。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最好也要考虑考虑胎儿。 她觉得眼下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今天根凌小嵩的对话中,有牵扯到舒长墨。现在每次一提到他,凌卿钰心中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滋味,像是生气又不像是。她实在辨别不出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滋味,只能憋在心里。 她想了很久,觉得睡不着。 又过了很久,她大概明白了。 她只是希望舒长墨能对她好一点。还是想杀她就杀的痛快一点。 要是想报复,就明目张胆一些。 偷偷摸摸,成何体统。 我用双手拨开迷雾 这一下可好,她完全睡不着了。 后半夜这个时候出去,可能很危险。不管是在楼里面还是外面,总而言之,现在查的紧能不出去就不出去。 她已经失去了耐心,打开窗户,从上往下望去。 黑琉阁……原来也很大。 自己从十多岁开始的梦想,如今已经全部完成。她花费了多年时间,这都是自己一手努力出来的结果。而这些努力,全部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可在这时候,她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人的事情,甚至还懂得出手相助。黑琉阁本来是一幢孤零零的小楼,而现在是一个小院子,一幢楼在这院子里,被几道厚厚的结界包围着。 她越看越晕,随着一声响,左崖在外面守着,听见了声响赶紧推开门。 “大人!”他把二指放在她脉搏之处。因为以前,他也学过。他估量了下,觉得不对,想了想,才发觉这是负心蛊的副作用。 难道说,又发病了? 以前这样的情况下,舒长墨身体也会出现不适……但是他记得,这病情已经完全痊愈了,那又是为什呢还会再出现呢。 苍雁从苍穹之上飞来,伴随着几声怪异的鸟叫,口中衔着一包药粉。左崖结果这药粉,问:“苍霞老人什么意思?” 苍雁用自己的羽翼指向天空,再用自己尖尖的嘴指了指凌卿钰。 左崖半知半解,但是还是没有听懂它在说什么。人和鸟又不是同一个物种……苍雁不耐烦,看左崖已经拿走了药粉,就嘴朝下叼着凌卿钰的衣衫一角往自己那边使劲拽。 左崖明白了。 “你要带走她?” 苍雁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苍霞老人的意思?” 苍雁又点点头,它已经不耐烦了,不想再拖下去了。左崖看得出来,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南山这么神圣的地方,估计四荒七海也不敢过去,就把凌卿钰放到苍雁的背上。“小心点。” 他平静地站在原地,苍雁与他对视了一会儿,高傲地仰起头,然后带着凌卿钰飞走了,等完全离开了左崖的视线之后,左崖才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了。 也不知道苍霞老人靠不靠谱。 他打开那一个小包袱,见里面是白色的散粉,仔细分辨之后,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东西除非万不得已,别的时候千万不可以用,尤其是用在人身上。它会令人生不如死,并且很轻,要是风一吹,吹到了别的人或事物上面,会愈发严重,还会四处感染。 讲到底,它是一种真正能“引火上身”的东西。这药粉不需要任何东西,一沾到人身上就会燃起来。 左崖为什么会知道?他可是左崖,见识少能当得了凌卿钰的大护法“左崖”吗? 他赶紧把东西收起来。觉得交给小嵩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自己放在抽屉里,谁都不知道。万一出个什么事,他也好做出决定用还是不用。能不用当然是最好的,只不过苍霞老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只要你还活着一天 苍雁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飞到了南山。 它虽然生于南山,距离南冥很近很近,但要同北冥鲲鹏相比,它还嫩得多。 鲲生于北冥,居于南冥,苍雁很喜欢从南海海面上飞过,看看平静海面上反射出的自己俊美的容颜。 或许有时他会四处寻找鲲的下落,看看它是否在这一片汪洋之中。可是总是找不到他的身影,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影藏了什么奥秘。苍霞老人找到它,在南山呼唤它时,总会拍它的头:“你又去海面上玩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世上没有''鲲''” 可是,你不是有一颗卵吗? 怎么会不存在的呢。 它像往常一样掠过海面,海面上波涛汹涌,背上还睡着一个凌卿钰。她一定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睡在苍雁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到了南山,刚刚放下凌卿钰在曾经舒长墨睡过的石床上,苍霞老人就过来了,拍拍它的头,奖励了它一些吃的,苍雁很不喜欢被这老头儿摸头,高高扬起它细长的脖颈,没有理他,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苍霞老人看着它飞远去。又坐下来,给凌卿钰把脉,良久,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这病,怕是要久一点了。 南山顶上的灵气可以辅助她恢复身体。这两日就在南山安排下吧。 苍霞老人做了几个傀儡侍女,给凌卿钰准备了一个山洞好让她住。洞里面有各种奇珍花卉,还有各种闪亮的,发光的珍宝。但她就是迟迟不肯醒。苍霞老人来给她疗伤,贴近她的脉搏出源源不断地注入能量,用针灸的方式守住。这样也不知道她身体感觉怎么样,服下了药,从脸色上来看是好了很多。 苍霞老人其实早就已经看到她的肚子,责怪起苍雁的贪玩儿,好动,要是伤了身体可就大事不妙了。 见这样的情况,他给她开了几方适合她身体情况的药剂,每日服两次。 凌卿钰醒了,察觉自己身处南山,很惊讶。(她早就知道这里是南山,因为她知道苍霞老人特别喜欢养这一类的奇异花卉) 看来是自己昏过去没有知觉的时候,苍雁来接她的。 但是! 这个时候,正是卿钰门需要她来背后操控的时候,情况危机,怎么能……她很心焦,连忙下床,跑到洞外。几名侍女迎上来:“大人?” 凌卿钰一眼就看出了是两个傀儡。(毕竟苍霞老人的手艺……很难说)“我要找苍霞老人!他现在在哪里。我不能在南山,卿钰门还需要我!” “阿钰啊,你醒啦。别惊讶,你身上的病……” “喂!你怎么就擅作主张把我接过来了?我可没说我要过来。我身上的病再严重,现在是紧要关头,不能不在卿钰门!” 苍霞老人顿了顿:“当时肯定是左崖或者诗桐在你边上啊……你责怪我有什么用……” 凌卿钰很恼火。 左崖! 简直了,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啊,到底是为了谁好;自己心里不明白吗。 我就能有多一天的希冀 “小钰儿啊,你可先别生气嘛,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看,左崖不也是为你自己的身体而着想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这都把自己的身体弄成什么样了……还怀着身孕。”苍霞老人摸摸自己的胡子。凌卿钰双手叉腰。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个……泼妇。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要是像回去的话,苍霞老人告诉她,只要她配合他好好调养身子,不出意外的话,等天上那天魔宫宫主苏天繁的大婚之日就能走了。 这么久!?凌卿钰不敢相信。居然要那么久?那还怎么了得?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苍雁湿着肚子上的羽毛飞了回来,飞到凌卿钰身边,那么骄傲地递给他一张差不多快湿透了的纸。 这苍雁是掉海里了么,怎么变成这泼猴样。凌卿钰歪着脑袋注视它,它不去看她眼睛。苍霞老人交代了她两句,就说自己有客人要接待,离开了。 真是的,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客人来找他…… 好在自己爹爹的坟也在这南山之中的某一个角落,她的心也好像得到了宽慰,也不是那么孤单害怕了。先把这张纸放在石头上,为了防止海风把它吹走,又找了块石头来压住,等太阳把它晒干了之后,她又重新拿起来,纸上的自己微微有点模糊,勉强还能看得到。这还真的是苏天繁给他写的信! 看来,肯定是苍霞那老头子派苍雁过去的……真是的,天魔山上天魔宫,那么危险的地方,只有那边的飞鸟才能到达的山上,苍雁都可以,幸亏苏天繁没有抓住它煲汤,要不然就真的凉凉了。 因为苏天繁他们早就已经跟左白轼讲过,大婚之日可以延迟,所以这苏天繁语气也是极其懒散,并且还帮着左崖他们,跟她说,让她多大的事情都不要瞎操心,安心养病才是正道,卿钰门的事情还有他们…… 该死,他们联合起来欺负她,他们到底跟苏天繁说了些什么,灌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知识…… 本来想直接去问苍霞老人爹娘的墓碑安置在哪,现在她却很想睡觉。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可能那糟老头子往自己的药里面放入了什么能让她安睡的东西。 凌卿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啥也不想干。这样也挺好,暂时能放下心来休息那么一段时间。 她回到了原来苍霞老人给自己安排的房间,躺在榻上,双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四周都是石头,冬暖夏凉,这些花卉在黑漆漆的石洞里发出微微的荧光,四壁点上了蜡烛,看起来还是很温馨的。 但是这么一个人住下去,可真是无聊啊。 无聊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乖乖养病。她想着想着睡着了,什么都不想了。 什么都懒得做,那就不做。 什么都懒得想,那就不想。 既然累,就好好睡一觉吧,反正也没有人来打扰她,没有什么事物来干扰,还有四荒,七海。 你要为了我而战 舒长墨已经好两天觉得无聊了。 因为最近在四荒那边喝了不少的酒,日子过得可是真舒服,但是心里还是紧紧揪在一起,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回来之后,他虽然也动不动找酒喝,喝的量被左白轼都看在眼里,也不敢多喝,就喝的很少。 他每次喝完杯中最后一滴酒液,心里稍微好了一些之后,不到一会儿,又觉得四肢发软,浑身无力。 该死,真是落下了后遗症。以前他喝过凌卿钰从长安拿来的昙花酿,觉得这是他喝过最好的酒,后来在别处喝过的酒,全部都让他觉得没有像昙花酿那么好的滋味了。那酒中带着苦味,又有若有若无淡淡的花香,吞下去之后,自己的喉咙都辣的着火,后劲上来,却觉得身心舒适。 这就是凌卿钰看好的酒,卿钰门门主看好的酒,名不虚传,真不愧是凌卿钰。 舒长墨其实也很喜欢。她送他的两坛就在他刚刚进去没多久就被他喝了。昙花酿算是卿钰门迎宾酒,只为贵宾准备,因为价钱贵,也不常买,门中就开始自己学着制作。 好的昙花酿,需要用到的不止是难得一现的昙花,还要结合天地之间的净化,天,指的是雨水。地,指的是露水。 因为昙花盛开,花期很短,也没有办法一下子极其这两种新鲜的物质,所以慢慢地,门中酿酒的人也很少做了,就是碰巧时,遇上昙花一现,又正是雨夜,就会找来干净的,生长在温室里的花卉植物,看看昼夜的温差能否捕捉到这么一滴露水。 楼中仅存的昙花酿几乎全给他喝完了。 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客人,要来做客也可以喝别的。凌卿钰也不在这里,这些酒再放下去,就得和老鼠做伴了,在凌卿钰还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喝了和坏了,简直不是两个一样的观念。 一年,很短。 马上就要一年了。一年前他刚刚被凌卿钰骗进卿钰门。并且一年前,也像现在这样,怀着想杀了凌卿钰的心,来了。 他不能杀死她……至少现在她得活下来,因为他还不想死呢。 左白轼在门外叫他。“什么事。”舒长墨一脸颓废地走到他面前。左白轼拍拍他肩膀:“给你换个房间。” 舒长墨也没什么东西要带的,就空着手过去了,谁想到,他也没走多少步,就到了。“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就睡这间屋吧。” 因为这两天都没好好睡觉,对于凌卿钰的房间具体位置也没有多想……反正随他便,爱怎么安排怎么安排,能让他见着太阳就可以。但是……左白轼打开门,舒长墨眼前一亮。 先是一个屏障……上面绘制了山水和花鸟。走进去之后能看到软榻,软榻靠着窗,两张软榻中间有一张小茶几,上面还放着之前没有喝完的茶,这些都是凌卿钰留下的。然后软榻的右侧,隔着几步路,一层玛瑙珠帘,就是床榻,床榻……也是凌卿钰睡过的。 信仰的人是心中的人 左白轼要他,睡之前凌卿钰睡过的床,用她用过的家具……然后还成天伴随着凌卿钰身上的味道一起生活……? “怎么了?不满意吗。”左白轼又像是嘲讽又像是随口说说。“哦,顺便提醒你一下,因为卿钰门走了一些下属,在趁着新一年到来之时,我们要进行楼中的全面整改,尽量减少一些空房。舒公子你的房间……有必要修改修改。我们将会收回。因为想到了您和大人的关系,我自认为没关系,所以就这样安排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下令把您的那间房留下,你想去就去,不想回去的话睡在大人的房间里也是可以的。”左白轼说完后又看了他一眼,想知道他什么反应。 舒长墨嘛,想看看他什么表情都不知道,这样面无表情真的就像是跟凌卿钰学的。 罢了罢了,不跟他计较了,就算是面无表情,他心里在想什么,自己是肯定知道的,反正该做的都做了。不过这可不是凌卿钰的意思,是他自己擅作主张,反正,凌卿钰现在也不在,让舒长墨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至少也不会让舒长墨怀疑自己有没有在暗中搞什么鬼名堂。他安排好之后,心里默默想着今天舒长墨会怎么做出选择,如果让凌卿钰知道了,会不会气得骂死自己。 舒长墨什么都没有想,在凌卿钰的房中走了一圈。以前他在凌卿钰面前虽然懒散,但是从来没有好好“参观”她的房间。今天终于是能肆无忌惮地看了,但是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房间很大,但难免也有些空旷,还不如在空的地方摆一些什么摆饰或者挂饰,但是她就是不大喜欢这种东西。 舒长墨走了一圈,始终不敢看那张床榻。这床榻虽然大,他……也不是没有睡过,他要是住在凌卿钰的房间……总觉得内心会很痛。 这样的感觉真是奇怪啊,他不想去想……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想也想不出什么…… 他猛然打开门然后走出去,在背后猛地关上门,声音响地在整个长廊回荡,回荡得很远。 长安。 总是黑琉阁训练比较辛苦吧…… 这是什么鬼点子,居然还要她打水? 她都来来回回跑了多少趟了,究竟有完没完啊!!小辛万分不服,自己虽然身体好,但是这么大的太阳底下跑来跑去……也太累了。还说……还说自己是什么能呼风唤雨的妖魔……她才不屑呢!自己才不是妖魔……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人!唉……累死我了。 小辛口中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刚刚从水井里打好的水抬到训练场上,一个没站稳,摔得屁股生疼…… 真是的……这个凌小嵩到底在想什么?怎么压榨自己吗? “不许偷懒,赶紧起来!” 唉,又来了。“我累死了!让我休息一下都不行啊……真是的,老是这样欺负我,你这样欺负我,凌卿钰知道吗?” 心中的人是梦中的人 “她?她有什么知不知道的。我的任务就是带好你,又不是让你吃好喝好玩好,开心就好。怎么怎么,你还想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过好日子?做梦吧你!” !? 这一下小辛可气得不行了。凌小嵩竟然这么跟自己讲话?看来不好好管束他,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拳头是什么滋味!小辛真的气急了,扬起拳头向他的鼻子就要呼过去。小嵩反应当然比他快了,还没等她落到自己脸上,身体往边上一躲,就不见了影子。 “人呢!”小辛转身。 “哇!”小嵩在她身后向她做了一个鬼脸,脸跟她靠的很近。“嘁,无聊。” 小辛面无表情地向他脸上过去一巴掌,打得小嵩他整个人都是蒙的。 这个小孩很嚣张啊!!不仅直呼姐姐的大名,还光明正大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打自己?? 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了 真是拿她没办法。等他反应过来,这孩子已经提着沉重的水桶跑出很远很远的距离了,凌小嵩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她小小的身躯提着一个差不多比她身体还要宽的木桶屁颠屁颠跑走了。竟然看看自己跑得够远了之后还回过头向他“还”了一个鬼脸然后又跑了。 这是什么人啊!!要不是这是凌卿钰托给他特地嘱咐过把他带到银凤精英里去,他早就已经休了她了。这么没有素养的孩子,自己体能好,身体好能当饭吃啊!! 小嵩双手叉腰,无奈地摇头。 天魔教,天魔山 “喂……”凌清愁靠在门边看苏天繁。 “嗯?”苏天繁看看表。还没到时间,这就想睡觉了?难道说,凌清愁今晚……“想什么啊!看你那眼神就知道不对劲,跟谁学的啊。跟你说个事,正经的。”凌清愁翻了个白眼,苏天繁捂着脸,使劲摇头:“我这么正经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正经?”苏天繁无可奈何地撇撇嘴。凌清愁在他身边坐下靠在他肩膀上。“我听说凌卿钰生病了?而且病得很厉害的样子,好像都被送到别的地方去了,诶诶诶,是不是真的?” 苏天繁笑笑,“怎么什么消息你都知道得那么灵通,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啊。” 凌清愁脸上表情呆滞住了。还真的给她猜对了啊。“这件事情是真的?” 苏天繁摇头:“不知道,不过你说的半对半错。她怎么可能病得很重?只不过是一些特殊情况而已。”苏天繁还记得苍雁来找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天魔山上某只以前被他忽略过的什么神鸟,但是看他的羽毛颜色就知道它不简单。之前在书上看到过,南冥有只神鸟,不是鲲鹏,而是南山苍霞老人的坐骑。这鸟的羽毛颜色和瞳色都很特殊,就连叫声都跟别的鸟不一样。 苏天繁一开始看到他,想伸手摸摸它的头,却被狠狠啄了一口,还好他反应快。他写信的时候,又想摸他头,他发出了一声怪异的鸟叫…… 或许在某一个彼岸 喂,不就是只臭鸟吗,不就是和别的鸟不同,也就羽毛好看些,长得好看些,叫的不同些,用得着那么嚣张?看起来挺看不起苏天繁似的。 不就是只臭鸟吗!要不是苍霞老人的坐骑,我早就把你抓住煲汤喝了!! 苏天繁气得不行,但是还是稍安勿躁地写完了信,然后苍雁一把叼走,就飞出去了。 岂有此理!哦不,应该是岂有此鸟!真是不像话,下次它要是再来,不给它点颜色看看,还真不知道他是天魔山的天魔教的宫主苏天繁。 那个……是宫主,不是公主…… 凌清愁很是疑惑不解,既然都这样了,凌卿钰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啊? 苍雁给他带来一张字条,苏天繁其实早就知道凌卿钰的身体状况了,左白轼都跟他讲过,他保持沉默谁都不说。他要说也可以,只能说“是一种要十个月之后才能痊愈的病。” 但是这也太让人容易明白了吧,很快就让人知道了。所以他闭着嘴死也不说。 凌清愁的死缠烂打这一招,对于苏天繁还是很管用的,在这一招之下苏天繁很少能抵挡得住。她咬紧自己的嘴唇,抓着他的衣服抬头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含着眼泪,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告诉我嘛……” 苏天繁别过头不去看她,他怕他实在忍不住……就…… “不能说……”苏天繁摇摇头。 “我可是凌卿钰的妹妹诶……姐姐的身体有病,连我都不能知道了吗……” 凌清愁双手抓住他的衣服晃啊晃啊晃,苏天繁叹了口气,满脸的无可奈何,她说的似乎也对。“凌卿钰怀孕了!”苏天繁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凌清愁先是一愣,然后定在了原地。“谁的?!”她突然大喊一声。“小声点!”苏天繁赶紧去捂她的嘴。“你什么时候也给我怀个孩子?我想想哦……是生一个公主好还是王子好。”苏天繁一手托着下巴沉思。凌清愁推他:“谁要给你生孩子……你知不知道生宝宝是很疼的,还有,我不喜欢小孩子……所以你还是别想了吧。”着什么急啊,他苏天繁是如此急色之人吗?他们二人在同一张榻上,可是除了睡觉以外什么都没干过!看凌清愁年纪还小,本来还想放到以后,万一弄出个什么事来怎么办……? “好啦,我只是随口说说,你怎么就当真了呢。没关系,这种事情我们以后慢慢来考虑就好了,我是这样的人吗?” 看着凌清愁的眼神,苏天繁就知道,他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就随口说说,你别信啊……”凌清愁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然后就蹦哒着走出去了。 苏天繁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蹿出门,在长廊里看着她的背影大喊:“哦对了,这件事情别说出去啊,特别是你姐的哪一件事情,千万别说出去!” 凌清愁回过头笑了笑。 我又能与你重见 晚上,舒长墨真的开始纠结自己该睡在哪里。一边是自己的房间,一边是凌卿钰的。他虽然说住过,看起来她房间床榻也比自己的大,但是因为是凌卿钰的,所以不敢擅作主张。 因为是凌卿钰住过的地方,所以有留下她身上的气味。 因为是凌卿钰睡过的床榻,所以上面有她盖过的被子。 因为是凌卿钰用过的家具,所以上面留下了她用过的痕迹。 因为这是凌卿钰的房间,所以这里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用过的。 因为这里一切都是凌卿钰用过的,他舒长墨,才会犹豫不决。从某一个角度上来看,他是真的忘不掉自己。 要忘就忘的一干二净,要喜欢,就一直喜欢下去,不要放手。 可是他可是敌人……可是内奸…… 他把跑到黑山之后,在凌卿钰曾经跟他说过的一处清泉里面把身体洗干净了,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等他的长发完全干了,就在晚风里慢慢行走。快要到宵禁时间了,他依旧没有办分要快点回去的意识。诗桐来催他快些上楼去,硬生生被舒长墨赶走了。“那……公子您记得休息,不要玩的太晚。” 他当然知道要休息,就是拿捏不定主意,这样的念头还要持续多久。 因为从小失去了父母,导致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到了后来,话都不大讲了。他从未有过叛逆,遇到令自己不悦的人,往往直接杀死。竟没想到,他的叛逆,最后是落在凌卿钰这里。 宵禁时间到了,老远听见了大门缓缓关闭,守卫也已经严守在外。这些守卫全部是左白轼派的,在凌卿钰在的时候,可没有管束那么严格。 他明知道自己走投无路。 上了楼,走进凌卿钰的房间,刚刚要躺下,就觉得自己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坐起身子,手往被子里一探,居然是鹤归玉笛。 凌卿钰走的时候,没有带上吗?舒长墨走到窗前,把笛子放在嘴边,凌卿钰以前教过他吹几个音调但是那时的他并不屑于这些乐器,没有任何兴趣,想不想学都看他,凌卿钰见他没有兴致,也就没有再教下去。 他随便吹了几个调子,突然,一声鸟叫划破天际,一只巨大的鸟的身影呈现在他面前。 飞近了才看清楚它的长相,如此眼熟,与别的鸟类完全不同,况且……它好像是苍霞老人的坐骑,苍雁。 “你来做什么。”舒长墨询问,他摸摸它的头。苍雁倒是不介意舒长墨摸它头,苍雁在窗外,把脊背对着舒长墨,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在南山时,两个人几乎已经培养出感情了,他放荡不羁的性格倒和苍雁很相似,苍雁愿意带他去南海海面上玩,他也不会介意。“这是要带我走吗?” 苍雁点头。“哈,是谁交代你的?” 苍雁没有回答,它当然不会说话。只是抬着脑袋看向凌卿钰手中那只属于凌卿钰的笛子。舒长似乎有几份明白了。 不要离开我 “走!去南山!”舒长墨快乐地跃上苍雁的背,苍雁也欢快地高声叫了一声,叫的很怪异,但是舒长墨完全能从它叫声中听出来它的喜悦。 苍雁背着舒长墨飞上天,蜡烛在窗户闭上的一瞬间熄灭。 守卫门一开始以为是什么鸟飞进来了,也没多管,但是乍一看,这鸟居然有那么大!顿时吓了一跳,就要拿箭射它,但是怎么也射不中,看它停在窗前,舒公子探出一个脑袋,觉得莫名其妙,到了后面,这鸟飞走了,居然还带了个舒长墨!! 守卫们吓坏了,这……这可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啊!不能出去的! 舒长墨在苍雁背上,黑夜里漆黑一片,幸好有月亮,云层之上,舒长墨并没有感到自己呼吸不上来,苍雁很快,不到一会儿就到南山了。凌卿钰这会儿刚睡醒,正在吃晚餐,苍霞老人做好之后全部叫侍者(就是两个傀儡)送来。凌卿钰看着这两个做工粗糙的傀儡就觉得反胃,头都不抬一下,两个傀儡对望了一样,觉得她好像不喜欢自己,就很有自知之明地退下了。凌卿钰自主要求要在外头吹着海风边吃东西,突然,在海面上看到一个扑朔翅膀的大鸟,一看原来是苍雁,便继续低下头吃东西。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的时候,苍雁已经飞的很近了,背上似乎还有一个人。她又仔细看了看,那不是舒长墨吗? 她全身瞬间紧绷。舒长墨来干什么?苍雁为什么跟他那么好啊。 凌卿钰想来想去想不清楚,心想在舒长墨看到她之前,要赶紧躲开,避开他的视线,但是她还是晚了一步,在苍雁上岸,舒长墨从它背上跳下来的时候,凌卿钰才刚刚转过身。 “……”舒长墨无声地拍了一下凌卿钰的肩。 她回头,还是那张脸。 凌卿钰能从舒长墨表情当中看出来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她实在是太了解舒长墨了,舒长墨的没一次神态都能看出来他心里在想的事。 凌卿钰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他的眼睛里没有杀意。 “你来干什么。你杀了我,你自己也会死。”凌卿钰不知道要说什么,看舒长墨迟迟不开口,就先开口了。“我没有。”舒长墨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把视线挪到她的肚子上……他其实在强迫自己不要去看,还是忍不住要看。 他是真的想她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正就是离不开她…… 凌卿钰把他的手甩开,然后自顾自回去,舒长墨尝试拉住她的手,不知道她会不会再次甩开他……但是这一次,她没有。 “有什么想说的话吗。天黑了,估计也不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可以回去了,估计都已经过宵禁了。” “我没有……”他又说了一遍,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支长笛。凌卿钰看到了,一把拿过来。“你怎么会知道它在哪?” “我以为是你忘带走了,所以给你送过来。” 我只是想你了 凌卿钰沉默了:“那你怎么会知道它在哪?” 舒长墨没有看她,因为怕她看到他的脸有点微微泛红。其实没有必要,海上的月光很亮,几乎都不需要用到蜡烛和灯笼。 “左大人把我安排在你的房间里,我就看到了。本来已经打算休息了,但是你身上这味道,我叔在睡不着,太想你了,来看看你,正好苍雁也过来找我玩,我就过来了。” 舒长墨说得这么这么露骨,让凌卿钰搭不上话,她只能摆出自己的招牌表情——面无表情。 舒长墨突然嘻嘻一笑,突然像以前那样扑过去想要抱抱,但是下一秒想起来她好像还有身孕,况且……肚子都很大了。 他还能见到孩子吗。舒长墨心中突然涌上来一阵悲伤。也不知道这种悲伤是在伤感什么。 舒长墨一眼瞥见了小茶几上还没有吃完的饭菜,便问道:“你吃饱了吗?”凌卿钰点头:“吃饱了,该去休息了。” 舒长墨不服,她怎么可能刚刚吃饱?分明是看见他来了不愿意见他! 他从后面突然保住然后一手抚摸她的肚子:“怎么可能刚刚吃饱,吃点吧,都没动过多少。”凌卿钰有点心慌,很怕他突然从她背后插进一把匕首,然后趁这个时候杀她。“你别瞎担心,我现在的身份只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我不会因为她母亲做错过事而连同他一起伤害。谁敢说自己不爱自己的孩子。” “你是奔着这个孩子来的。”凌卿钰眼神犀利,只可惜舒长墨没有看到。“我可没有,我说了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你难道想说不是?”凌卿钰摇头,声音瞬间变轻了:“当然没有,我只是在想,万一有一天我们都死了,他该怎么办。真是可怜极了。” 这个问题真的很严重,他们确实是需要还好想一想,万一有一天一个出事了,另一个也自身难保。“我想,我会想把他交给左白轼扶养长大。”舒长墨说。 左白轼这样的直男,若是她凌卿钰的孩子生出来交给他的话,估计从小到大都会被当成普通大人来养吧。如果是个女孩,说不定也会被当成男孩来养护。 “我想交给苏天繁。他比较细心。”凌卿钰说。 “我们还没死呢!你就这么爱胡思乱想,到底在想什么啊。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在吃一点……不要硬撑过去,你骗不了我的。” 是啊,她骗不过他,一辈子。 凌卿钰坐在茶几前,桌上的饭菜都是很清淡的。“你为什么会来南山。”他问。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你为什么会来;” “我已经解释过了。该轮到你了。” 凌卿钰说:“我身体不大好,再加上不大安全。” 这个“不大安全”里面暗含的因素太多太多了!舒长墨一下子想不过来,但是这句话能让他想到四荒与七海。“那你没事吧,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没事。” 明明自己就是凶手,偏要在这里装好人。 求求你相信我 “我说过了,我现在就是舒长墨,不是卿钰门的内奸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我必须要决定你们的安危,杀死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舒长墨问她。 真的,杀死了凌卿钰,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只要凌卿钰的身体还好,舒长墨也许就不会再进一步伤她的心。 她勉强吃了一点,觉得自己看到舒长墨,其实就已经被吓的没有胃口了。“我已经吃饱了,你今晚不回去?” 舒长墨看着她:“已经那么晚了,索性就留在这里吧,左大人四处都有安排守卫,我担心出什么事。” 凌卿钰的确让左白轼多留心,左白轼安排了守卫在那里,其实就是为了盯着舒长墨有什么动机。舒长墨刚刚骑着苍雁离开的时候,说不定他们都全部看在眼里了,这会儿已经通知了他们亲爱的左大人,左大人已经开始查了呢。“没关系,这件事情我会和左白轼说的。我有事问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是关于四荒和我的事情吗。” 凌卿钰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走,我们去那边说。”舒长墨跟着凌卿钰一路走到一块礁石边上,这里离海面很近,几乎伸出脚就能碰到海水。凌卿钰把脚放进微微有些凉的海水里,轻轻踢着,踢出一朵一朵小水花。“其实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先开口,怕凌卿钰引起很大的误解。 “其实不仅仅只有四荒,还有七海。”“我知道,我在黑琉阁也和七海交过手了。”有些事情还是得搪塞过去,毕竟说多了影响不好。“哦?” “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把所有的怀疑都加在了你身上,你别告诉我你一点事也没有。” “这……应该是在我走之前的事吧,确实跟我没有关系。” 原来凌卿钰就是这样看他的吗,原来她把自己想的那么糟糕吗?自己真的有那么糟糕吗。 “你到底在帮谁。” “我确实在帮四荒和砂眩教,但是我没有要杀你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不杀她,就是要灭门。“算了吧,我大致都猜的出来。你们的目的就是跟之前花神庙和砂眩教一样,要灭了我卿钰门。只不过道路更危险,手段更狡猾,不是吗?就算你不是,他们一定是。不直接除去我这个一身病的卿钰门门主,岂不是岂不是更方便?”舒长墨低下头,他心里难受的不行,如果可以,他一定要告诉凌卿钰,其实他真的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并且也已经和四荒,七海说过了,不要碰你…… 凌卿钰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背地里又在打什么馊主意。“我累了,回去休息了。”她把脚晾干之后,一句话也不想和舒长墨多说,就转身走了。 舒长墨阴着脸,在她背后拉住她的衣裙。“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 求求你,相信我好吗。 长夜歌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舒长墨站起身来,黑夜很漫长很漫长,漫长的让人听不到时间的溜走,让人听不到烛光的摇曳,让人看不到夜风的起舞。 也不知是谁拨动了手中的古琴,不知是何方妖仙吹灭了夜的温柔,让这漫漫长夜变得如此煎熬。 我祈求这夜尽早过去,在新一天到来之前,在太阳的光亮从海面上破云而出,重新见到这光亮,因为它实在能给人带来希望。 她是个有远见的人,不喜欢和小人计较。她知道以前的事情都是幌子,所以也不怪他,反正她也是跟警惕…… 难道没有人没有说过一句谎话吗?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喜欢上你,后来就不该爱的太深。 舒长墨抱着凌卿钰,轻轻地抱着,似乎也在拥抱她肚子里这渺小的生命。凌卿钰呼吸很轻,但是能够清晰地听在舒长墨耳中,相拥了一会儿,舒长墨俯下身吻了吻凌卿钰的额头。凌卿钰抬起头借着月光看他,仔细看他,看到了他迷茫,疲惫的双眼和无光的眼神。他像是老了几岁。“我想我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了。”舒长墨笑了笑。凌卿钰明白,这叫“强颜欢笑”。“你要回去吗” “这个时候回去,估计都该天亮了,没事,我绝对不会占用你的地方,你睡在床上,我随便找个位置歇下就好。”她最后再相信他一次。 凌卿钰心里想。她谁都不想相信,谁也不敢相信。她活的很绝望。 “好。”凌卿钰没有推辞。 这一次他没有让她失望,她安稳地睡在床榻上,并且心中没有一丝杂念,即便白日里刚刚睡过,并没有隔多长的时间,她仍然还能睡得很深很沉。舒长墨靠在床榻边上,背对着她,头一歪,找到了个好的姿势就睡了。 他也没多在意自己是在哪里,干什么,只要跟她在一起就好。 黑夜再漫长,有月光,有星星就不会孤单。 江湖路再远,有你,有好剑,有好酒就不会觉得遥远。他舒心一笑,心里瞬间一阵温暖。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能持续多久,但是最起码他知道凌卿钰没有拒绝他,也没有像平常一样看到他就要躲避,总比之前好很多了…… 当你睡着了,就会发现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但是在这其中,有的人在忍受着黑暗的折磨,有的人会希望在甜甜的梦境里永远不再醒来,有的人会与激烈而暗黑的噩梦而吓得浑身是汗,醒来之后自己枕边是湿淋淋的一片…… 凌卿钰被一个噩梦吓醒。她梦见舒长墨死了,为了她而死,自己却活了下来。“你为什么不带我走。”这是她还记着的一部分当中最后一次说过的话。她一下子坐起来,看到舒长墨还好好地靠在自己榻上,歪着脑袋,呼吸很平稳,随着胸口的起伏上上下下。 她总算是缓过神来了。她真是该死,为什么要惹这么多事上身,本来这一切完全会变得不同。 相思劫 马上,就要迎接新一天的开始! 清晨的阳光终于从海面上闪射出一道亮眼的金光,她轻手轻脚下床,尽量没有吵到还在熟睡中的舒长墨。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几天没有睡觉了,睡得跟猪一样,天亮了就更能看到他脸了。凌卿钰凑近去看了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看他的黑眼圈还是没有消下去,也没有刻意要去打搅他,只不过总觉得他憔悴了很多,不知道身体好不好。 那几个做工超级难看的傀儡前来送餐,被逼着放下东西然后感紧被凌卿钰赶出去了。 诶等等!她叫住了其中一个傀儡:“像那样的早餐,量再多一些再多送一份,辛苦你们了。”傀儡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要紧。 她吃完了自己的份,(虽然也想过和舒长墨共进早餐,但是她实在是饿了,才没有等他。)就去里面给舒长墨把了把脉,想知道他身体上什么毛病让他成现在这样虚弱。 结果很乐观,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担心和她一样负心蛊的副作用会再一次复发,或者是反噬。等他醒来之后再问问他吧,也有可能是表面上的不适,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舒长墨一睡睡好久,看来他是真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凌卿钰觉得他这样的姿势很累,就硬把他拖到了榻上。这样醒来就不会手脚酸痛了。苍霞老人来了一次,见到舒长墨时候神色不对劲,“你们两个在平日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凌卿钰先是顿了顿,“此事说来话长,因为我的身体您也看到了,所以特地搬去了黑琉阁你也是知道的,舒长墨一直都在卿钰楼里,所以具体在这之前有发生过什么都不重要了。该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家丑不可外扬,你看你也不是意识到了危险,才来把我接过来的不是吗。” 苍霞点点头,语重心长地压着声音悄悄跟她说:“你最好时刻堤防着他一点。” 凌卿钰当然明白了这个道理:“我知道,我跟左白轼一直都在保持通信,所以我都知道。” “左白轼是……?可相信吗?”他想多理解一些事情,但是凌卿钰执意不告诉他,说有些事情别人不应该知道的太多。其实她是在怕苍霞这个人在背后告密。身边的人再是可信也不能完全相信,所以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到处去讲了吧。 苍霞老人理解这种心情,也没有多问下去,看舒长墨好像脸色憔悴了很多,就去给他把脉:“方才我看过了,并没有什么疾病,你再看一次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出来。”苍霞老人笑了,松开了手:“这我倒相信你,但是舒长墨他并不是什么病都没有得,他也有可能会害上一种十分严重的病。” “是什么?”凌卿钰全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相思病。” 苍霞老人说完,笑得像个活菩萨。“切”凌卿钰翻了个白眼,每次要好好说话都这样。 都是浮云 “开玩笑,不过舒长墨要是没病,也不可能寝食难安。看这样子就该知道了。”凌卿钰觉得也是,正聊着,他突然就醒了,发现自己躺在榻上,怪不得身体也不算十分酸痛。 “你醒了啊,赶紧去洗漱一下,那边台子上又给你准备的早餐。” 舒长墨脸色苍白,“好,谢谢,不过今天我不能陪你太久,这么多时间了没有回去,左白轼会怀疑我的,不管你说不说都一样,所以我吃个早饭就嚷苍雁带我回去。楼里的事情我会解释,要是解释不了我再让苍雁……” “这个你带去吧。”凌卿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去拿,拿完东西之后又急匆匆跑出来,这个时候舒长墨已经几大口把东西吃完了。“鹤归笛你拿着,可能这东西能召唤苍雁,要实在不行就只能飞鸽传书了,你活着就好。”凌卿钰再一次把寄托放到他身上。 自己好像也变得多情了。 舒长墨并没有推辞,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凌卿钰盯着他背上那把降魂剑发呆。这剑,应不应该给? 他会拿着这剑支持四荒,七海灭了卿钰门吗。但愿四荒七海的力量并没有她凌卿钰想象中的那么难,要不然事情就真的不好办。 一天天过去,她在南山也呆腻了,整天跟在海面上翱翔的飞鸟或是海鸥做伴,连苍雁都熟了,关系也没有那么僵硬了。越是这样越是心闷。 她伴随着自己肚子越来越大,开始后悔在自己还能行动自如的时候在门中的生活。舒长墨半个月来一次,每次只待一晚,两个人看看海景,总是挑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每次见面都不睡觉,单纯地聊聊天,舒长墨会跟他说最近门中发生了什么,四荒那边的事情进展到了哪一步。连四荒都不知道这个舒长墨竟然两边都有人,是个两面派。 凌卿钰仔细聆听,并不做评论,然后,再把这些事情悄悄写给左白轼。 因为她承诺过不会说出去,更不会说给左白轼,所以,她要在舒长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告诉左白轼。虽然连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但是自己卿钰门总不能丢,怎么也不能丢。舒长墨就这样单纯的以为凌卿钰不会骗他的,然而恰恰相反,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凌卿钰报复舒长墨的念头就更加眼中了,在她的脑海里不断盘旋,不断提示着她失去的不仅仅是卿钰门这么几幢楼,而是在这里,十多年来发生的一切,对这里的一切感情一切重视。 为了卿钰门,她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舒长墨毫不知情,什么事都告诉她,他们已经许诺了一生,就算发生了什么,都不会互相抛弃。 那为什么……你还要执意来破坏我的卿钰门呢。 凌卿钰一直都想不通,所以,她不得不用这种方式。等他知道真相了的那一天,一切都结束了。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结束吧。 再恨都只不过是浮云。 人心惶惶 背叛往往都是残酷的。在这同时,自己的心也会不止一遍的痛,掩盖过肉体上的折磨。但是,她想过的,在舒长墨这样折磨她的时候,为什呢就没有心痛呢。 他是存心的。 所有的一切豆浆会以另一个方式重新开始,而凌卿钰选择的这个方式,偏偏是最残酷的。 这舒长墨从口中说出来的所有话全部都记在凌卿钰脑子里,深刻地写在纸上,然后送给左白轼。 四荒 诗辰眼前摆放着卿钰门的模型,这模型栩栩如生,其中却暗含杀机。诗辰双眼紧盯着眼前的模型,突然,一拍桌子,这些小小的建筑物一下子剧烈晃动,然后轰的一声炸成了碎片。 诗辰神情恍惚地后退了两步。这是他吩咐下属做的。最近情绪一直不大稳定,也就只有看着卿钰门轰塌,他才会觉得高兴吧。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 舒长墨爱凌清钰,自己就不爱诗桐吗。 他们两个人只不过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罢了。时间会带走一切,希望时间也不要遗忘他这个罪恶的人。 舒长墨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他面前。“你怎么来了?”诗辰觉得很不可思议。舒长墨自从那一次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他们通常都是以飞鸽传书的方式通信。听说舒长墨被楼中监视者,不方便行动,就连晚上也不能悄悄出去了。 “是你一直喊着要见我的。”舒长墨的一脸面无表情,诗辰已经完全习惯了,觉得完全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行跟他说话特别没有尊重感。 “我对你要什么尊重感,应该是你尊重我。”舒长墨冷笑一声。他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来跟他说这个,而是有正事要说。“不说这个了,不管是你尊重我还是我尊重你,我们都是同一类人不是吗。” “这样你保我,我保她的方式来报复还有什么可杀性,要干,就干脆利落,要杀,就杀的畅快淋漓。时辰,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诗辰了,你若是要对卿钰门下手,尽早。趁凌卿钰不在,人力最为微弱的时候,尽快动手。”舒长墨其实没有告诉他,其实左崖在昨日晚上已经回去了,小嵩也是,黑琉阁都经过多次商议和讨论,已经决定放弃。现在这里面的人全部都是假扮的,只不过是些没有情感,只会通过控制来做事的傀儡罢了。他猜测过了,要动,第一个动的肯定是最容易就打败的,所以才跟左白轼这样提议,实际上是转移左白轼的注意力,让他把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卿钰楼上,这样就不用搞得整个卿钰门人心惶惶。 他的猜测很准确,但是本以为左白轼不会放弃黑琉阁,他的做法超出了舒长墨的意料。 左白轼决定放弃。 诗辰愣了愣,后来长久地没有说出一句话。“你这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改天请你喝酒。” “不住了。”舒长墨简单地说道。 “我还要赶着回去,没有那么多时间逗留。” 不要担心 “呦,还知道要赶着回去啊。原来左白轼看你看的严是真的。要不然的话你早就被撤销“公子”这个称呼了。” 在诗辰看来,这只是个玩笑话,但是在舒长墨看来,这真的算是一种煎熬。卿钰门这对他不冷不热的状态,真是让他感到不爽。也不知道是怎么看他的,反正这样囚禁着他,让他就算是心里没有鬼,也会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不信任。他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会不会太明显了? “有事给我写信,我先回去了。”舒长墨的马没有叫人拉去马厩,而是直接拴在外面的大树下,这个时候马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嘶鸣,舒长墨没时间说告辞,就直接跑到外面去了。乘上马就走了,诗辰疑惑地走到门口,远远望着他的背影:“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一下子变得那么奇怪。卿钰门有那么可怕吗。” 给诗辰听的情报已经说完了,因为连续通信都差点让左白轼起疑心,他趁着这一次左白轼出门去不知道几时回来,就赶紧趁机离开。想着晚上要不要去凌卿钰那边,他有点拿捏不定主意。 最快的速度抄最近的小路,回到楼中也是夜里了,估摸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这会儿再去的话,估计凌卿钰都已经睡下了。 舒长墨拿出凌卿钰给他的鹤归笛,怕招来苍雁,便用不同的音色吹了。舒长墨没有学过,但他天生似乎对于这鹤归笛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就像是与生俱来,一碰到它,就能吹奏出一曲流畅的音符。 这一曲相思,并不代表他此刻的思念,更多的还有焦虑不安,诗辰知道舒长墨的性格,随意打算不再拖下去了,大概就在这几日里,四荒要对卿钰门进行第一次的攻击。 这倒是不慌,左白轼做好了全面的准备,但是丝毫不知道四荒内部正在讨论什么。 一个月后。 左白轼发现,凌卿钰已经很久没有给他写过信了,舒长墨倒也很久没有过去了,不是他不想去,是凌卿钰不让他去。已经过了很久了,凌卿钰肚子越来越大,已经进入了待产期,很快,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出来了,她每天都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在这南海,下面的村子里女性是如此的少,更何况是产婆,接生婆,奶妈。她等自己的孩子一出生,调养几天身体就要回去。因为左白轼时时都给她写信说明了那边情况,反正,不是很乐观,每一天大家都在担心突然遭受到不妙,每个人心中,每一天都是精神紧绷的。 这样一说,好像能感受到左白轼心头的紧张。 下面还附了一句:“舒长墨近日已经不怎么离开了,晚上也是,白日也是。知道您身体的原因,等身体一好之后,请不要着急回来,等自己身体完全没有问题了,才能保证战斗的顺利。” 大人,卿钰门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就等待您一声令下。 长夜战歌 就在十月,一声婴儿的哭泣划破夜的宁静。 卿钰门中,随着一声巨响,左白轼想都没想就下令:“走!” 这一天,他等了很久很久。不像以往,即便再是等,也是空的,落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这一次,他不能再出错了。如果这一切都不复存在那该多好。 他可能就不会费那么多心思来整顿那么多繁琐的事情了。 卿钰门上下五百银凤精英严阵以待,不论是多厉害的高手也无论如何都伤不到他们半分。 至少左白轼是这样想的,他好好管束过,训练过他们,在这之前还给他们做过心理准备,已经没多大问题了。 卿钰楼的结界故意设置的很脆弱,好让对面放松警惕。卿钰楼这样强大的地方,似乎这一次……好像就要马上失去的感觉。他们可从来没有遇到过困难。 诗辰在外,冲破了那到结界却始终没有进攻。卿钰楼这么大,他们没办法下手,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楼里所有下属,弟子,精英齐聚与彻雪阁,这个地方基本上不会有人进来。 众神殿里的东西全部搬空,一些不惜要的东西也不需要留着了,但是也不能放任它们不管。至少也不会带来麻烦,所以,他们在黑山的后面放了一把大火,一举两得。 一来是想移开他们的注意力,二来,也是清理掉所有不该有的事物。 子夜即将降临。 这个时候,凌卿钰正在与痛苦做得激烈的斗争。 她脸上,身上,额头上流淌得汗水如雨一般,也浸湿了身下的床单。黑夜里,村里所有女性都赶来帮助。 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女子,不到一会儿,她就要当母女了,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样的滋味。毕竟痛苦承受多了,就习惯了,但是这剧烈的阵痛还是让她觉得生不如死。 那一天晚上,所有人都记得的清清楚楚,这是不平静的一天,又是最平常的一天。 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新的生命诞生。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痛苦,层层叠加,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像是死亡一般,一只脚即将踏入鬼门关。有人帮她擦汗,她死死咬着嘴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没办法,她就是那么骄傲固执的一个人怎么改变都改变不了。 卿钰楼与四荒僵持在一块儿,几乎谁也不让谁。 子时一刻,他肯居然发现—— 四荒撤兵了! 一把火放了洛阳城……会怎么样。 洛阳城先是起大火……在无人只晓得情况下越烧越大,到最后烧光全部房屋,死伤所有无辜百姓。到最后怪罪到了卿钰门头上……一举两得。 早在这之前,因为知道事情将会闹大,所以左白轼早就已经安排所有百姓撤退与黑琉阁。 基本上已经全部完成,所有的事情,一切,都将会有新的开始。 左白轼坚信这一句话,他突然回过头,对着面前这精英云集的地方笑了笑,很勉强又很释然。 长夜战歌(2) 他可能是犯病了,这种时候居然还笑的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这种感觉很微妙,以前这几个月,每次都是寝食难安,到了今夜,倒是觉得自己身心格外放松。不仅仅是他,所有人都是。 还有舒长墨这么一大个隐患,也不知道到了后面会怎么样。这小子心思难以言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总之,这个时候,左白轼已经把握住了所有四荒的战略。他们即将会防火烧光洛阳,而一部分的银凤精英已经在城中厮守,严阵以待,暗中埋伏,等到他们一放火,就会混入其中。 左崖站在楼顶——这是卿钰门最高处。他能看到一切,火光一亮,他轻启薄唇,说了句:“来了。” 洛阳城内,暗中埋伏着的银凤精英全部出动,因为看不清对方的面孔,又全是身着夜行衣,在火光之中难以辨认。总觉得像有什么东西一直都在干扰他们,但是又不知道是谁。总不可能是卿钰门,绝对。 借着苍茫一片火海,左崖想起了上一次,也就是一年前那个时候,洛阳也是着了大火,那个时候的纵火人,他也不大记得清了,因为自己,和所有人都大意,所有百姓中,死的死,伤的伤,很悲惨,哭声哀嚎,一片汪洋火海,处处都是。 那一次,他们太大意。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犯第二次错。 如果时间可以轮回,他愿意回到最初,和凌卿钰一起进步。不,应该是,大人。 凌卿钰双手使劲抓着被褥,嘴唇被咬出了血,脸色苍白,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力气,真不知道,原来生孩子那么痛,这回不管怎么样都要怪到舒长墨头上,是他……都是他。 卿钰门这边的事情,她好不知道,丝毫不知。 凌晨两点,苏天繁的天魔宫差一点就被掀掉。他究竟是怎么教下属的?居然在他睡觉的时候闯进门来,然后…… 给他塞了一张纸。那下属气喘吁吁,一句话都不敢说了。苏天繁示意他小声,还好没有吵醒身边睡得更死猪一样的凌清愁。 “宫主……您…快看看。要不要、出,出兵?” 点上了蜡烛,轻悄悄关上了房门,提着一盏纸灯笼来到了书房,关上门,点上四壁的蜡烛,苏天繁又仔细读了一遍。 确认无误,卿钰门出事了。苏天繁正在沉思,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早说,非要弄到现在才来通知。这么想着,面前的下属突然拿出身上的匕首,像苏天繁身后就要刺去。苏天繁反应快,一手握住了那个下属的手,一手又掀了他一个巴掌,趁他不注意时,脚下一绊,把他绊倒在地上,然后从他手里拿过匕首,死死钉在地面的竹席之上。 “原来是你。” 苏天繁早就猜测有内奸,只是一直都不知道是谁,然后一直都在查,虽然有送走很多人,但没想到,居然还没有清理干净。 既然这样,那么,这封信是真是假? 长夜战歌(3) 苏天繁不敢乱想,也不知道这封信是真是假,但是从字迹上来看,的确是卿钰门特有的笔迹,想模仿都仿不出来。如果说这真的是真的,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出兵支援。 苏天繁不顾一切地独自跑去钟楼,那个直入云天的钟楼在夜晚很安静,他不是一个会敲钟的人,但是这个时候,他使出了浑身最大的内力把钟敲响。 天魔宫弟子严阵以待,三千精兵强将分为两拨,一拨连夜前去洛阳卿钰楼,还有一波作为候补,在身后支援。 凌清愁这才被浩大的声势震醒,一醒来看见苏天繁正在换衣服,身边的侍女为他披上战袍。“要去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她的苏天繁转过身来,脸上竟然没有像往日一样面带微笑地看她,此刻的神情冰冷刺骨。苏天繁在她面前勉强笑了笑,但是这个时候了,他是真的挤不出来一丝微笑。“乖,在家里不要乱跑,夫君要去了,卿……轻点对待小兔子,我估计要走两天,当心点,水要喝热的,不要忘记吃饭,不要睡太晚,要是觉得无聊,去找小妹玩。”苏天繁弯下腰摸摸她的头,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你不要走!你要去哪里。”凌清愁一把拽住苏天繁的裙裾,带着哭腔问道。 “禀告宫主!三千精兵已经在殿前等待多时,随时可以下令出发!” 下属进来禀报。 三千精兵!这是得有多大的阵势,到底是什么原因,要发动那么多人? 卿钰门的来信上,并没有说明清楚,这到底是四荒一个门派还是有七海的加入。他们并没有多想,只要能让卿钰门平安打赢这一仗,那一切问题就都能解决。 苏天繁故作镇定,扯过凌清愁手中的衣服一角,头也没转地离开。“带上我!带上我!”凌清愁带着哭腔说道。她可不想成为寡妇。 人啊,在情况最危机的情况之下总会把事情结果想的很糟糕,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天性,凌清愁觉得苏天繁像是一定会理她而去。 “王姬……王姬你不要冲动!”侍女抓着她,凌清愁不断地挣扎,等走出去了之后,门在她面前关上,侍女才松开手。 苏天繁走在安静的长廊里,听着房门碰的一声打开,然后是凌清愁撕心裂肺的叫喊:“注意安全!” 凌卿钰此时还在与剧痛相伴,与死神做着斗争。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姑娘们都让她忍一忍,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凌卿钰十分生气,一边叫她忍一忍,一边又得用力,她太累了,很想休息,但是有种意识在支撑着她让她不要睡着。 身下已经完全被汗水浸的湿透了,她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嘴唇苍白,脸也是。 苍霞老人在外头等着,不断地来回走来走去,心里也很担心,万一出个什么事……该怎么办? 凌清钰天生命大,希望能别出个什么事啊。 长夜战歌(4) 另一边,卿钰楼的人已经和一部分四荒的人打起来了,卿钰门借着自身武艺的高强,达成了时间上的优势,毕竟施法者还是要一定的时间控制,而卿钰门一点时间也不能多留。 左白轼听着各种情报,虽然死伤也是有的,但相对来说,卿钰门不知要占多少的优势。 天魔教应该已经出了援兵,按照这样下去,即便是七海也被四荒搬救兵过来,也不用害怕了。 洛阳城也不能这么烧下去,虽然只是小面积,但也派出了人去灭火,当大火一灭,整个城里忽然就安静了。没有一丝嘈杂,没有一点喧嚣,甚至连一点虫鸣都听不见。偏偏是这么安静的时刻,本来大家都在想,一定是他们潜伏在什么地方,或者是声东击西……所有策略全部都猜测过,但敌人迟迟没有发起攻击。 舒长墨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他在楼里,见四荒居然这个时候了还没有进一步发起袭击,不由得心中起了怀疑。 这就像一盘棋局,每走一步都要用到绝对的勇气和力量,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对对方产生一些损失,也不可能总是将幸运留在一方头上。但是这一次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卿钰门每一步棋抖下得很稳很好,没有任何遗漏的地方,似乎提前预知了他们下一步将要干什么,在哪里,怎么走。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卿钰门每一步棋都能走得很稳,但是起码从表面上看来,今夜的第一步,绝对是卿钰楼占优势。 他居然没有想过,在四荒七海进步的同时,卿钰门也是进步飞速,而且不是一点点的优势,按这情况来看,似乎是四荒相对来说要情况急迫一些。 七海和他们,一直都有隔阂,或许是误会,或许是纠纷,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有同样的战线,在对于这件事上面,人人都想称王,登上武林最高的宝座。 这样的手段是很残酷的。 当然,也造就了所有人心中这种相互争执的趋势。 卿钰门不愧是第一的。舒长墨才发现。 凌卿钰在经过了两个半诗辰的斗争之后,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孩子出世了,总共只用了五个小时。凌卿钰的孩子果然是与平常人不一样。这孩子一出生虽说是叫得十分响亮,但是并没有哭,叫了一声之后,就闭上了嘴。 这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是个男孩,舒长墨的是孩子的父亲。 是凌卿钰让舒长墨有了“父亲”这个称号,也是凌卿钰让此时落到了这个地步。卿钰门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该有的还是会有,她还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整个洛阳都快烧光了。一只白鸽从海面上飞来,红红的爪子里抓着一张字条,被苍霞老人拦下。看看内容,悄悄把字条收起来。这个东西要是让凌卿钰看到了,绝对不会让她有心思好好养身体。 天色发白,海面上依旧是一道金光。 长夜战歌(5) 马上,天就要大亮了,如果在天亮之前不能赶到卿钰楼,那么卿钰门还顶得住吗…… 苏天繁想。 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喜欢多想的人。“还有多久!” “宫主,马上就到了,这速度……已经是最快的了,我想卿钰门应该能坚持住吧。如果去了之后没什么大碍,要不我们……” “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我们天魔教是这样的人?守着!驻守营地,等待来信!”苏天繁手中拿着剑,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焦虑的内心。 舒长墨还在楼上看着下面的人,左白轼丝毫不想去管他,舒长墨爱怎么来怎么来,看这样子也像是只会给他们添乱的人。舒长墨丝毫不慌,坐看两个门派的打斗。 舒长墨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时好时坏。这一站他帮着四荒,只能赢不能输,如果输了,四荒肯定要怀疑舒长墨是不是……在四荒眼里,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已经很可疑了。先是不让他们杀凌卿钰,然后又阻止七海…… 舒长墨已经无路可走了,只有这一站卿钰门打输了,才有可能洗清。 要是赢了呢? 那就抛下一切吧。舒长墨之前也是这么想过的。这样的话就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了。也不知道凌卿钰的身体怎么样,他可是要当爸爸的人了,也不能在孩子面前抹黑。 小辛拉拉小嵩的手,单纯地问道:“结束了吗?” 小嵩神情严肃。“还没,耐心等待,不要害怕了。”小辛使劲摇头:“我才没有害怕!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幼稚好不好,我现在也是半个银凤精英的杀手了……就是左白轼不让我上去,我也没办法。但是这你也不能小看我!我可以杀人的!” 小嵩苦笑,这孩子对长辈的称呼还是没有改掉,但是事到如今已经不重要了。小辛的确是可以上去,但是她还太小,实在是放不下心啊。 小辛踮起脚,擦掉了小嵩脸上的一点血迹。他刚刚回来,汇报完了具体情况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换掉带血的衣衫。 凌卿钰躺在床榻上,奶娘抱着婴儿走到她身边。“是凌卿钰吧。” 凌卿钰睁开眼。她完全没有心思睡觉,这个人……有点奇怪。 “不要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现在身体的情况,还是建议你好好休息,不要乱跑。要不然到时候累坏了身子,可别说我欺负你。”凌卿钰看着她,一看就知道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你别太在意了。你的孩子我不会乱动,还有,我是四荒的人,卿钰门现在正在与四荒交战得激烈,只可惜……你不能去指挥你的卿钰门。”奶娘把孩子放在摇篮里,然后转身走出去。“你说什么?” 凌卿钰硬撑着身子做起来。只要她还没有垮下,一定要指挥卿钰门交战! 四荒的人,什么时候假扮成村姑混进来的?苍霞那老头怎么回事? 长夜战歌(6) 凌卿钰浑身无力,糟糕了,她给自己下了什么药在水里面?自己真是不小心……看来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不过还好,母女平安。 凌卿钰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是中午了。一想到自己睡了那么久,就觉得心慌慌的,再想想在这之前,那个奶娘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门主…… 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能在内心里暗暗祈祷卿钰门能够平安。不过还好,幸亏在这之前把所有舒长墨告诉自己的情报都说给了左白轼听,应该他们心里会有个数吧。 凌卿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婴儿在婴儿床里哭,奶娘进来,抱起孩子喂奶。凌卿钰注视着那个奶娘,奶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小姐别这么看我……” “你不是四荒的人?”凌卿钰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走眼了,到底她是在装傻还是真傻。 “四荒?什么四荒啊。” “没什么。”凌卿钰摇摇手,侍女端进来了一碗粥说到:“大人,怕您会饿,特地煮了些稀粥,就这样喝吧,妇女应该好好养身体,要不然……” 妇女? 凌卿钰呆住了。自己已经沦落到被人叫“妇女”了? 她可是卿钰门门主,凌卿钰啊!凌卿钰! 一转眼两年都过去了,她早就已经二十出头,现在当妈……算早的。可是她自己的身体还是自己最清楚,先是负心蛊,然后又是负心蛊,到最后还是负心蛊。这么一颗小小的蛊,对她的身体伤害那么大,但是却捕获了舒长墨那颗心…… 亏吗? 不亏啊。 起码自己还有卿钰门,还有左白轼,诗桐,左崖,小嵩,小辛…还有天魔教,天魔山苏天繁……在天上,花未然肯定还在看着自己。 哦,对了,还有花未然……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他墓前看看了,他跟小阡葬在一块儿,也不知道两个人现在玩的好不好,那个时候,他们还是仇人…… 等身体好了,再去看看吧。 洛阳城里的居民已经彻底转移了位置,一下子全部都拥挤在了长安黑琉阁。 “诶……听说舒长墨…舒公子是内奸呐……” “你听谁说的啊,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内奸?没证据还敢乱说话……” “就是!舒公子那么正直的人,上一次看到他们还在清水溪的客店里…小情人,看着可……” “说什么啊!在人家背后说闲话,被听见了小心挨打。” …… 各种各样的绯闻都有,真不知道为什呢,关于凌卿钰,舒长墨这两个人,真是群众眼中的神仙眷侣,真的是凡人求之不得的爱情。 对于他们,只能希望两个人千万不要发生些什么。舒长墨即便是内奸,也希望他手下留情,不要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不过我听说,早在十多年前或者二十多年前,他们就已经认识了……” 这些人老喜欢八卦。 苏天繁的马车已经抵达了卿钰门。 长夜 孩子的父亲是舒长墨,母亲是凌卿钰,这本是一个非法的存在。凌卿钰不是十分肯定当这件事情一旦传出去,对他们的影响将会有多大,并且也不是很能肯定,看待凌卿钰,看待卿钰门的目光将会是怎样。 不过幸运的是,这是个男孩,在凌卿钰的暂时扶养下,希望能练就他一颗坚强的心,让他能顺利地去面对一切恩怨情仇。 凌卿钰盘算好了很多很多,一直到他十六岁时。在她身子调养好了之后,会立刻回归卿钰门。那个时候应该也是最后的对决。至于他……她会把他交给苍霞老人扶养,养在南山上,等他在长大一些,等他有了能够面对现实的勇气的时候再告诉他他的父亲,与母亲。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确定他不会恨她怨她。毕竟母亲没有陪她好好长大,没有给他喂过奶,也没有手把手叫他习字,走路。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这个孩子是个非法的存在。当卿钰门知道了事实,一定会排挤他,欺负他……所以才不能养在那里。 孩子的名字……就叫长夜吧。舒长夜。 既然是她在漫漫长夜里顺利出生的孩子,那就叫长夜。 但愿他一生无灾无难,顺利平安长大。很遗憾自己不能看着他长大。不过有朝一日,她一定能听到长夜亲口叫她一声,娘。 距离这一场斗争结束,还有多久? 苏天繁在和左白轼顺利碰了面之后,就开始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一点也时间也没有拖延下去。 都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苏天繁还没有回来。 凌清愁在宫殿门前不安地来回走来走去。 “王姬,您就……休息一下吧。相信宫主一定会带着好消息回来,也不要太过于着了。”侍女在一边劝她,但是丝毫不起任何作用。就连小妹上来劝她也没有丝毫作用。 “姐姐……哥哥他会回来的,跟卿钰门一起战斗,怎么可能会有输的道理?”小妹“哭口婆心”地劝,凌清愁不听就是不听。 日子一天天过去,洛阳城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这样下去,非要把这块地方变为平地不可。舒长墨也开始担心,万一出个什么事,他这个当公子的也要有责任……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见到凌卿钰。 当那个奶妈一次又一次出现威胁,到了后来都已经到了逼迫她的境界。 “你想要什么。”凌卿钰淡淡地看着她问道。 “钱,足够的钱。”那个人说到。 这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是凌卿钰好久都没有遇到过的。这样的情况过了很久,但是有一点她要知道。这里是南山,不是卿钰门,没有足够的钱给她。 所以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钱。 她现在就想要自己快一点好,然后赶紧回去,要不然,万一威胁到了自己的儿子和卿钰门,事情可就不妙了。 “限你两天。我需要足够的钱。” 这个人还真是无赖,哪有东西是能用钱来衡量的。 首夜 舒长墨还在纳闷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不容易让人发觉得事,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他别有用心,只有他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世界对舒长墨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并且欺骗了他一切事情。他本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没想到还是太大意了。 在那个时候,大意的人也是他。 每次都是他。 到最后次次都是 舒长墨觉得是时候应该为卿钰门付出点什么了。不对,应该是为凌卿钰。 也不知道她好不好,什么时候要去看看她…… 一天后,夜晚。 所有人都在休息。这两日基本上没什么事情需要操心,四荒似乎是撤退了,两天都不见影子,但是仍旧有刺杀,暗杀的情况产生,大家都不能掉以轻心。 舒长墨知道这两天对他至关重要,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出去才行。夜深人静,只有远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是城内驻守的天魔教的守卫。 在这个时候,偏偏从卿钰门传来一阵笛声,像是在召唤着,找回什么东西,又像是深深地思念着某样东西,神秘而猜不透。苏天繁对这十分敏感,第一个在脑子里盘旋的念头就是:她回来了? 自己跑上楼一看,那个声音没有了,抬起头,之间一直巨大的鹏鸟飞向了天的尽头。 “有刺客!应战!”有人在大喊。 马的嘶鸣让苏天繁清醒了一些。那个人骑着马,长发飘逸,身着红色的大袍,即便在黑夜里也是格外耀眼和诡异。左白轼按兵不动,那个人一手提着剑,一手抓着缰绳,直奔着他们而来。 “给我一匹马!” 马牵来了,左白轼跳上马前去,一手抓着剑,一手抓着缰绳。 只见那个人脸上蒙着一层轻纱,看不清脸,黑色的长发上插着一根简陋的木簪,头发随意地盘起一边…… 看起来像是女性!孤身一人!左白轼提着剑上去,想都没想两个人就开始扭打在一起。 那个人以为,他是四荒的人,下手毫不留情,纠缠了一会儿,却觉得对方手法十分熟悉,像是之前遇到过,按照套路来说,他下一步应该会挑起她的面纱,但是,他没有,而是用最狠最绝对的方式——直接下手。 她也是身经百战,也是熟悉任何套路,看透了这个人的手段,一个不小心,本来也是要直接下狠手,却一不小心没抓稳,将手中的剑挥了出去。左白轼看大好的时机,连忙闪到一旁,伸手抓住了剑。这熟悉的身影,体型,在黑暗当中格外熟悉,面纱从她脸上掉落,左白轼也看清楚了自己拿的是什么—— 弑神剑。 左白轼当时神情恍惚,差一点从马上掉下来,他也没有抓着缰绳,当时自己手都软了,整个人摔在地上。凌卿钰居高零下地看他,面色苍白。 经过了如此的剧烈晃动,她好不容易从南山让苍雁把自己驼回来,然后半途上劫了一匹马,苍雁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首夜(2) 左白轼趴在地上迟迟不敢抬头,然后终于回过神来,知道该怎么做时,有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跪着。” 左白轼跪在她面前,双手将弑神剑奉上。凌卿钰拿过剑来,仔细擦拭了一番。 “大人回来了!凌大人回来了!”一个守卫前来查看情况,因为听见这声音突然消失了,一时弄不清是怎么个情况,就想着要来看看,结果倒是……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卿钰门都开始发生躁动,所有下属,精英,弟子,统统拍成统一队列,时时听候下一步的指令,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卿钰门来了个真正能彻底保护他们的大人。 卿钰门——卿,凌卿钰,钰,凌卿钰。 “门”,分成两个不可分割的部分——黑琉阁,卿钰楼。 凌卿钰的卿,凌卿钰的楼。 大人,一直都是对凌卿钰的专属称呼。 这个从十多岁就经历过仇杀的小女孩,长大后成为了名震四方的卿钰门门主。 门主,是个怎么样的概念。 舒长墨到了南山,找到了苍霞老人问起来才知道,凌卿钰刚刚离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们那边也很担心,生怕出什么意外。 原来,苍雁赶来的快不是偶然,而是巧合。 舒长墨听见,之前凌卿钰睡得那个地方穿出了微弱的婴儿的哭声,好奇心大发:南山什么时候领养了个孩子? 舒长墨掀开珠帘进去,说都没有说一声,之间床榻边上的一个小摇篮里,睡着一个肤色雪白的婴幼儿。 这苍霞老人还真是不嫌麻烦,要领养,偏偏养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还要把他养大,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养不好,难道还要做傀儡?这也太硬核了吧!! 舒长墨正在为这个孩子而感到可惜时,苍霞老人进来了。“你这什么时候领的孩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爱好。”舒长墨说笑。“凌卿钰呢。病好了吗,她去哪里了。” “老夫刚刚都已经说清楚了……你与苍雁遇到并不是偶然……这说明……” 这说明……难道凌卿钰刚刚回去?? 苍霞还要继续往下说下去:“还有,这个孩子是……” 舒长墨恍然大悟,凌卿钰回去了怎么连个消息都不跟他说!害的他白跑一趟! 舒长墨连忙想找回苍雁,可谁知,苍雁又不知道跑那里去玩了。 凌卿钰回去之后,左白轼被她罚跪在她门前。身为一个门主,居然连“判断”都不会。她的身体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出个什么事……唉,不说了。好像有些事情确实是他不知道的。因为天黑,所以他也看不到她肚子是大是小。这会儿,左白轼还在猜测呢。 诗桐给凌卿钰端上茶水,见自己的床榻有一点乱,突然想起来了,舒长墨好像一直都睡在她这儿啊。 “舒长墨呢,怎么不来见我。” 诗桐战战兢兢地道:“舒公子……他刚走。” “刚走?” 他会跑到哪里去?现在也不是乱跑的时候啊。 首夜(3) “去哪里了?”凌卿钰知道问这个问题相当于是一句废话。 “不知道。”诗桐知道自己说这句话等同于一句废话。 两个人沉默了。左崖也在一边沉默了许久,不一会儿,他开口了。“大人您的身孕……” 这句话一问出来之前,就要做好被骂死的心理准备,但是左崖毫不畏惧地说了。 性格直率真是一件好事,什么都不用怕。不过就算是怕了,凌卿钰也不回去责怪他,毕竟跟着自己那么多年,也算是足够信任的人了。 “出生了,母子平安。” 这句话一出,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件好事,但是诗桐,左崖清楚的明白,这个孩子绝对不是一个幸运的人。因为他的父亲是舒长墨,母亲是凌卿钰。“大人有想过该如何处置吗……”诗桐问道。 左白轼也进来了,他有必要一听。“我交给了苍霞老人,山上空气很好,有助于成长。另外,我会想办法等他长大了怎么办。现在我们要担心的,难道不是眼下四荒和七海的事情吗。” “大人……如何知道卿钰门出事的消息?”诗桐问她。她现在还有好多事情想要询问,明知道舒公子马上就要回来。“四荒在南山上暗中拍了眼线盯着。我不好杀了她。还有,说到这个,我这次回来并不是来指挥你们。我是来拿钱的。” “可是楼中的钱已经不多了!”左白轼插嘴说。“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凌卿钰喝口水,已经想好了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 主要是……自己的孩子受到威胁怎么办?他们不会出什么事吧。苍霞这么老的人了,也不能保证是否能保他平安长大。 不过是一个四荒,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这一次洛阳损失惨重,几乎所有的钱都已经分门别类,一部分用于重建黑琉阁或是卿钰楼,一部分用来弥补给洛阳添的麻烦。这一次如果是胜,我们用什么办法都能保住这些,和自己的一条命,要是是败,这一切可能要更加悲惨。我们可能要贴上跟多的钱。” “你的意思就是说,已经没有多余的钱给我了,对吗。” “你是门主,你应该要做个主,我只是代替您的身份与地位,借着你的名义来代替这个位置而已。卿钰门是你开设的,应该有你负责到底。” 左白轼一看就是在生她的气。 真的是,动不动就生气,这个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没事,想了想,这钱不要也没事,她又想出了一个办法来。 既然四荒的人用自己的孩子威胁她,那么自己也能用四荒的杀手们的性命来威胁他们。 从今夜开始,每个杀手在城中活捉俘虏,每隔一个时辰砍下十个人的脑袋,要是四荒的眼线还没有彻底从南山退出,那就彻底下重手。不给他们多余的时间了。 她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舒长墨快要回来了,即便,凌卿钰听到过所有的情报。 这一回来,就不走了。 次夜 消息传的很快,这么重大的消息一传到了南山就有近十名四荒的下属暴露身份。原来至始至终她们都分散到各个地方,四海为家。凌卿钰的事情也一定是舒长墨告诉的,除了舒长墨别无他人。 从那边赶回来一共也要十多天时间,毕竟他们是人,交通工具也只有马。 这十多天时间之内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甚至可以让卿钰门就在这十多天里倒闭,成为别人的地盘,也可以让整个洛阳烧的干干净净。 凌卿钰等到很久。这两天也算是平静了,只是就不知道四荒那边怎么样了。 舒长墨实在赶不回,只能在南山上干着急,苍霞老人一遍一遍安慰他说没事的不要着急。舒长墨觉得自己真是做事不带头脑,莽撞还真的是会出事来。 这两天,舒长墨一直都在好奇这个摇篮里的孩子是谁家的,苍霞老人随口说说,只是下面村子里交代给他寄养的孩子。凌卿钰也交代过他,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舒长墨。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很平静,除了肚子饿了要吃奶,其他时候都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不哭也不笑,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 舒长墨不管怎么逗他,他只是睁着自己的大眼睛看看他,然后撇开脑袋。 还真是骄傲呢。 苍霞总是在一边看着,叹了口气,什么话也不说。舒长墨什么都不想,单纯就信了,真的以为这只是别人家的小孩。 在他觉得自己得走了的时候,苍霞老人才问他:“你喜欢这个孩子吗?” 舒长墨摇摇头,小孩子什么的,他最讨厌了,更不要说是刚出生的孩子,只不过是打发无聊而已。鹤归笛也玩腻了,干什么事情都是枯燥无味。 凌卿钰马上就要过生辰了。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好像也没什么心情吧。左白轼虽然给凌卿钰准备了很多,还有好多好多下属的帮助,送给凌卿钰一份礼物。她从小到大也几乎没收到过什么。 舒长墨知道她的生日,但是很遗憾没能赶回去陪着,他即便是这几日就已经出发赶回卿钰门,时间也不够了,他能有什么办法……苍雁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苍霞老人还四处找。 凌卿钰记得自己小时候过生辰,爹送了她一只鸟雀,关在爹爹亲手做的竹笼里,挂在屋檐下,每天都能听见它好听的歌声。娘送给她了一只玉镯。虽说这个时候送首饰还算太早,就连爹爹也开始抱怨说道:“这么早就送阿钰玉饰,未免也太早了吧。” 娘亲笑着反驳:“女孩子家要富养!况且这是她祖母特地嘱咐我,要送给阿钰的!你懂什么。这东西可以防身辟邪呢。” 爹爹哈哈大笑:“小嵩长大了拿着我的降魂剑也能辟邪,阿钰嘛……阿钰好好读书,将来有才了,哪个坏鬼会找上她呀?” 那个时候的她看起来很幸福,实际上自己的人生都被规划的满满的。 次夜(2) 即便是这样,她长大了还是活成了自己想要的这个样子。说起来……一切好像真的得感谢一下舒长墨呢。 这中间,虽然凌卿钰也想过要隐居。 四荒七海闹出那么大的事情,这瞒也瞒不过的,她凌卿钰回来的消息,背着所有人,于是全部人都以为,她凌卿钰是隐居回来了…… 这还真是不切实际,“舒长墨”在所有人印象里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他果然也没有露馅,即使这个时候也没有出去过。所以人们一说起卿钰门的舒公子,都会流露出深深的遗憾。 也不知道这样能瞒多久,总之不能瞒天过海就是了。一想到这里,心理压力就很大了,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啊。 好好的过个生日,一切事情就不要去想要。凌卿钰缓缓地舒了口气,厨子准备给她做一碗面,是长寿面。凌卿钰每年都有吃面,长长一段,不能咬断也不能烧断,小时候也是,母亲会给她烧一碗热热的面条,高汤,蔬菜,对于她来说,这之后虽有吃过的面都没有这样的味道了。她也不知道从哪里还能找回这样的感觉。“我来吧这一次。”凌卿钰穿上围裙,挽起头发,准备亲自动手,厨子虽然有些迟疑,万一弄出个什么事该怎么办?但是看在眼前的人是大人,再怎么说也不能违背命令啊。 楼中经费已经很不足了,再是这样一弄,已经是斥了“巨资”。凌卿钰想尽了办法,硬是让他们不要再消费了。 这些没必要的事情,也不用在她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她是门主,一切都是她的职责。 “大人,活捉回来的……”左崖阻止了一位下属的禀告,“在下是想说,活捉回来的俘虏已经全部杀光了,还……还要出兵吗?” 凌卿钰摇头。左崖义正言辞地对下属说道:“大人说不用了,你下去吧。” 下属这才退下。 “人都没了?” 左崖不确定她指的是哪里的人,抓回来的还是那边总部的。“是。” “驻守在驿道旁的下属最近有什么动静和消息吗。” “还没,估计马上就要到了,再等等吧,这两日也给他们四荒放松警惕,估计过不了多久也有他们好受的。” 凌卿钰身体才好一点,就要“再过几天”,这简直就是煎熬,或者她可以说,自己身体完全坚持不了这样折腾,只可惜左崖是男子,诗桐还未婚,门中所有人都没有像她一样经历过,不知道罢了。 谁叫自己是凌卿钰,谁叫自己一时糊涂。她就是那么执着,那么固执。 一瓢浓汤倒入锅中,这汤是烧锅鸡的,十分鲜美,面条也是手工的,面团正放在一边醒面,凌卿钰开始切菜,一切手法技巧都很熟练,看起来都不像是刚入门的人。左崖在一旁候着,静静等着她干完这一系列的活,时而给她打打下手什么的。 过了二十分钟,面醒完了,她看着差不多了,就开始制作。 次夜(3) 凌卿钰用擀面杖把面压平,再将全一长段搓成条状,然后直接放进锅里了。寿面不能断,就用整条的了。 煮了一会儿过后,她捞出来放进了盛有高汤的碗里。“帮我段出去。还有,还有很多醒好的面,麻烦叫厨子全部做好,烧了吧。这一顿吃了估计下次有一段时间不会吃面了,所以就全部都做了,分给楼中下属吧,千万别吝啬。” 这个道理换成谁都懂,也不需要在意这一顿吃的多不多,每个人都有分到凌卿钰亲手做的面。(虽然也有一般不是亲自做的) 当这个时候,舒长墨还在路上,他的马并不像楼中的那么好用,跑一大段路程就要喘气,然后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再走。相对卿钰门的好马,不知道要相差多少。 这会儿,马也跑不动了,累了,就停在大路边上,他靠在一颗大树下。正好是午时,肚子有些饿,一边吃苍霞老人给他塞的干粮,一边想,这个时候凌卿钰在干什么。在给门中下属科普舒长墨是个怎么样的人,还是在跟他们说舒长墨对卿钰门所做的一切背叛。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舒长墨不知道。这个情况也是早就有提到的。 今天是凌卿钰的生日,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她的。他余光一撇,看到这里生长着很多不知名字的杂草,想想自己应该可以做一个手环送给她。又想到凌卿钰不喜欢奢侈,这绝对是个合适的主意。他伸手去拔下来一把,然后根根分的很细,再用最基础的方式开始编。即便是很多一起,也很容易断,他尝试了好多次,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成了。虽然看着很粗糙也不是很好看……接口处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断开来一样,但是想想看,应该……她不会不收吧。这可是自己亲手做的!她要是不收他的东西,那就是不给他舒长墨面子。 这么想着,他比了比,觉得大概这个尺寸可以给凌卿钰戴了,才小心翼翼地收起东西。 一路上他都在想,是直接在他面前给她好,还是悄悄放在她梳妆台上好。 万一被她当成是垃圾扔了怎么办? 四荒 所有人从洛阳城周边都撤回了驿道外的山上。因为卿钰门的侍卫到处都有守着,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可不好行动。“老大,舒长墨这几天都没什么消息,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七海的领主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搁着二郎腿,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都这个时候了还喝酒!喝喝喝,整天就知道喝!你到底能不能认真点对待啊。”诗辰一把躲过他手中的酒壶。 他叫李共,原先是名声称霸一方的江湖霸主。 而现在,他带着面具,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面具之下,是一幅完整的面孔,还是丑恶的嘴脸。 “别急……不就是对付个卿钰门吗。你看我什么时候不认真对待了?别多想,我也只是看你可怜,帮帮你。” 次夜(4) “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时辰抡起拳头向他脸上砸去。李共微微一偏头,就躲过了这个拳头。他淡淡地笑笑,眼神中满是傲娇。“你打的过我吗。我的技术你也是知道的。” “就凭你这张臭脸,好好看清楚你以前是什么样的!” 骂着骂着,诗辰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直接走过去,领起他的领口,恶狠狠地说道。“不要得寸进尺了。以前的你不代表是现在的你,好好看清楚现在的你自己到底长什么样。” 他长什么样,实在是个迷,虽然在这之前,诗辰也是带过面具的,但是事实证明,他并不适合这样的打扮。也不知道李共这个家伙是怎么适应的。七海也不过是临时兴起的一个小组织,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一流组织。但是他们的着装打扮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像是……平民? 诗辰也不去跟他一般见识。人家的确比自己有能耐,他又不好去磨灭他这种意志。真不知道,李共伸手如此高强,为什么还用那么普通的剑…… 那张面具下,看不见的多的是,包括他的目光,包括他眼里流露出来的情感和情绪。一切思绪都像是一缕青烟,一阵风吹来,无论多轻,多柔,都随风一道吹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诗辰挑衅道,拿起刚刚李共喝的酒猛灌了一口。 “哦?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什么厉害了再跟我说吧,我可不想遭到背后袭击。”李共打了个哈欠。 “有生之年。”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人既然这样约定过了,看样子是肯定不会食言了。都是江湖人,打打杀杀也是常态,一边失手打死了一边,不论两个人多亲蜜,感情多好,在战场上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说到做到,也是他们的性格。他们从不食言,有时候会因为什么小小的原因而拖些时间,目的就是为了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强大。 一把剑,一壶酒,一个兄弟,一生知己。 七海和四荒什么关系? 他们互相看不惯对方,然而却还在同一条战线上一起战斗。 这情谊,还不是互相吵嘴……吵多了才会有的吗…… “我可不想承认这个是事实。”诗辰冷哼一声,否定了下属的说法。 凌清愁一直等啊等。“说好的马上回来呢?这都过了几天了……要是出个什么事,她真要跟卿钰门翻脸了!” “可是王姬您也是卿钰门的人啊……跟他们翻脸,相当于跟自己的家人翻脸呢……”侍女声音很轻,生怕凌清愁听到然后……把自己修理一通。 凌清愁肯定听见了。“闭嘴吧你!什么时候轮的着你来评价我了。” 凌清愁现在很烦,干什么事情都很烦,不过隐隐约约好像记起来,今天好像是凌卿钰的生日,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正在偷懒。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啊 次夜(5) “吃完饭了,今天有你爱吃的糖醋里脊呢。特地找厨子做的,你可别辜负了我的一片真心……”小妹说道。凌清愁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 这样的状态从苏天繁走得时候就有了。 小妹看着也心痛,但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任何方法都试过了,还是觉得不行。 凌清愁天天都在想他。再过几个月就要结婚了呢,她可不像成为寡妇,早年丧偶…… 苏天繁在卿钰门这一段时间里过的还是很平淡的,四荒撤兵,七海时时都有暗中埋伏,洛阳城里没有一个人走动,几乎连鸟叫都听不见了。或者可以说,就连两个人站着,呼吸都能清楚听到。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敢走上街啊。凌卿钰十分哭闹,晚上是更加睡不着了,身体好像都不如以前了。在她怀有身孕的时候,几乎是走一步都觉得沉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后遗症,现在也是走一步都觉得脚步沉重,熬的过去还算好,但是她觉得自己全身无力。时时都在担心心脏出什么问题,毕竟负心蛊的反噬作用她也是知道的。舒长墨出个什么意外,她也会出什么意外。 还不回来……他这个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不会是真的跑到四荒去光明正大地当卧底了吧。 实际上,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马就算是没有力气,也是一刻不停地在驿道上奔腾。他是四荒的卧底,七海的间谍,卿钰门的领主,谁也杀不死他。 这样也好,至少还能保住凌卿钰的安危。 天快亮了,他也终于是出了驿道。看见苍雁听在一棵大树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舒长墨拿出鹤归笛开始吹小曲,苍雁听见曲子,见是舒长墨,连忙向他飞过来。舒长墨把手放在它背上拍了拍:“走!”苍雁高声尖叫了一声,舒展翅膀飞向高空。舒长墨在它背上一刻不停地吹曲,虽然吹得很难听,而且都不知道是在吹什么,但是苍雁并不在乎,它在这个地方给自己放松了几天,所以自然不知道舒长墨为了找它而操坏了心。 卿钰门 整个门中都安静了下来。银凤精英不再进入黑楼,因为他们昔日训练的场所已经破烂不堪。 苍雁高声鸣叫,叫醒了下面正在休息的人们。“看!舒公子!” “轻点!现在是宵禁时间……”他们挥动双手,实际上是想阻止苍雁继续鸣叫,此外,也想提醒舒长墨现在是宵禁,不能吹笛…… 这个笛声引起了苏天繁的注意。他跟凌卿钰一样没有睡着,只是一个人觉得有点孤单,就去找她聊天,看看景吹吹风,丝毫不在意快要天亮了。 凌卿钰突然看见舒长墨,向他招手。舒长墨看到了她,叫苍雁飞过去,在楼顶上,他们终于又重逢了。 “喏,不小心迟到了。”舒长墨他从袖子里拿出那一个干草做的手环:“做的不好……”他羞涩地说,脸都有些红了。 尾夜 凌卿钰顿了一两秒,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看着舒长墨这副样子,真的很想笑…… “这是什么……”她有点不大忍心这样子问。舒长墨收回手,果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看来自己做的确实很糟糕。 凌卿钰看着他这样委屈的脸,心突然软下来:“没有,别别别,别收回去……这是你自己做的吗?这是你第一次做吧……没事,已经很好了,是手环吗?帮我带上吧!”她安慰他说道,实际上这个“手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已经被压的变形了,但是处于礼貌,她还是不忍心去说他。 没想到,他居然高兴的很!一只手拉起凌卿钰的右手,帮她带上这个干草做得,不成型的手环。 苏天繁看了一会儿,轻轻退下去了。他不愿意打扰这一份宁静,是舒长墨对于凌卿钰来说最看重于信任与爱的时候。苍雁看到苏天繁走了,不知道他为啥要离开。自己看的津津有味,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感觉很稀奇,歪着脑袋在一边。 带上了这个,看起来……实际上还算能看的过去,也不是很难看嘛!“对不起啊,因为一直找不到苍雁,所以就拖延了两三天,南山下村子里给的马真的太差了,又慢又托,到了驿道之外才看到苍雁一只鸟不知道在干什么。”舒长墨说着,看了一眼在边上歪着脑袋的苍雁。就像是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 它本来就是给自己放两天假啊!自己休息两天还不行了……它气氛地尖叫了一声。凌卿钰抱着他,舒长墨摸摸她的头,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你的肚子……” “嗯……” 舒长墨突然想起来那个摇篮里的孩子。“是不是就是那个男孩!” “啊?”凌卿钰有一丝惊讶。他已经看到了? 舒长墨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是不是就是南山上那个……我看到的孩子。” 南山上他看到什么孩子都不是重点,但是南山上怎么会无缘无故多出来一个孩子?苍霞老人又没有收养的癖好。毫无疑问,被他知道了。 舒长墨激动的说不出话,抱紧了她。 现在被舒长墨知道这些事……未免也太早了,早的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很多。 “舒长墨……那个孩子并不是我们的。”凌卿钰推开他,下手很轻,但是舒长墨觉得凌卿钰这是在拒绝他。 “啊?……那去哪里了?”苍霞老人有说过,这个只是他在山下帮别人暂时看管的孩子,并没有说是他的。 也对…… “死了。”凌卿钰眼睛里闪着泪光。舒长墨不懂女人怀孕的事,但是勉强可以知道孩子的下落。 “你也知道卿钰门一直都在因为内奸的事情……” “就是我啊。”舒长墨小声说道。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现在说了也没办法澄清一切。 天边已经微微有些发白,两个人站在楼顶,凌卿钰一下子打断了舒长墨的话,转移了话题。 尾夜(2) “天都亮了,你是不是一个晚上没睡觉?”舒长墨忙问。“睡什么觉啊,你不回来我能睡着吗?”凌卿钰开玩笑地说道。“哦,是吗,那我现在回来了,我们去睡觉吧。”舒长墨说着就拉凌清钰回去。“哎呀!都天亮了,索性还是算了吧,我们两个人都有错,互相罚对方不许睡觉,来来来,来看日出。今天天气还不错,应该会有太阳呢。” 秋天,马上就要进入冬天了。还记得冬天里的那一场大学,雪积的有三尺厚度,他催促着凌卿钰赶紧出去,不要老待在自己房间里看文件。这些枯燥的文件怎么说也不适合冬日。 那个时候的舒长墨并不是很喜欢凌卿钰,相反,他厌恶得很,看着就觉得恶心,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但是那一场雪,他突然觉得自己是应该放松一下了。既然讨厌的人在眼前,为何不化敌为友? 舒长墨催着凌卿钰来到那个念安亭,然后接近了湖心岛,并且还带了茶具去煮茶。心情倒是挺悠闲。身上的狐裘大衣沾上了片片雪花,然后化成了露珠。 凌卿钰板着脸,她从来不笑,也不喜欢笑,就是板着一张面孔。将地上,树枝上的新雪收集起来,点上小火,放上茶具,把雪都放进茶具里面,等候它慢慢融化。 在秋天里说这些……并不切实际,还有些别扭。但是天气已经转凉,马上就又能看到雪花了,到时候可能的话,还可以再煮一次雪…… 只是湖中心那个小岛,不知道还是不是当年的那个模样。 看着火红的太阳缓缓升上来,心情貌似也好了几分,再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想想自己也不用处理那些该死的文件了,立刻就轻松了很多。“舒长墨,” 凌卿钰叫道。 “啊?”舒长墨应了一声,不知道什么事。 “等这一次浩劫结束了我们私奔吧。”这么大胆的提议貌似也只有凌卿钰能提的出来。但是说实在的……这也不是不行。毕竟在这之前那一次计划已经失败了一次,她们也不想失败第二次。舒长墨身上的顽疾也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过度劳累就可以慢慢好起来。他已经对外宣布了死亡,完全可以隐居。 那么,就等待着这一次浩劫接近尾声吧。天已经完全大亮了,鸟的鸣叫也突然出现。两个人站在楼顶上规划着未来,觉得此时任何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等这场纷乱结束后,他就补她一个婚礼…… 这也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以前他什么也不懂。现在的他看透了生死,也看淡了生命,觉得只要活着,一切都是可贵的。 更何况是他们一起活着,就像一根红线,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他死了她也死了。 这也要感谢负心蛊……舒长墨心里暗暗高兴,表面上还表现出一副厌恶着负心蛊厌恶得不行的样子。 四荒。 七海那边,突然爆发出一种疾病。 尾夜(3) 这种病能让一个人痛苦到生不如死,一旦发作起来任何艺术高强的人都不能治愈。 这个问题让诗辰很是苦恼,这该这么办。 并且连大夫也内有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种离奇的病传播那么快。整个七海,已经有很多人因为它而脸色苍白,四肢酸痛无力。本来就是一个善于用法的教会,现在却败在了一种不知道叫什么的病上,甚至连根源都没有解决。最严重的病例,是在一个人身上发出剧烈的恶臭,旁人无法接近,只能把他关在一间小黑屋里,他碰过的东西都会腐烂,身上流出恶心的黑色汁液,蟑螂苍蝇和蛆虫都喜欢寄生在他的身上…… 他就这样死去了。 这就是这种病最致命的一点。 不需要人力也不需要外界影响,自己一个人就能这样死掉。 李共抛下了手头一切事物。他去询问诗辰,可是诗辰还在生他的气,根本就不想理他。李共心烦,在他门前破口大骂:“你就这么不在意我们七海吗,索性在这之前就不要跟我们结盟,当仇家还是仇家,仇人还是仇人,自相残杀算了,哦不,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等同于自相残杀,你有什么好说的?”李共骂完以后,就走了,一刻都没有多留。他现在心很烦躁,诗辰这个家伙居然什么都不管?这也真的是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不管是什么病,再恶劣的顽疾也能治好,他硬是从最坏的结果开始想,到最后终于是总结出来一条最有可能的病,和大夫的想法一致——蛊虫 蛊虫哪有那么好治?除了郎中高明的技术,甚至还要搭配上巫师,要做法。毕竟这样的情况也已经算很严重了。 李共没有别的办法,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候,硬着头皮叫人出去请巫师。 要请到习巫术的人,还得大老远跑去中原。原本,四荒也是中原出来的人,但是看诗辰一系列不愿意帮助他的举动,就觉得自己还是放弃吧…… 李共也总不能看着自己七海的人一个一个这么痛苦吧!七海虽然小,但是精英可不少,就算人在少,七海也不能如此堕落吧。都已经到这么紧要的关头了,搞不好教会陨落,搞得好东山再起,甚至还有可能比四荒都厉害。 ……这个只是题外话。 李共当时就没有多想,就立刻请人出去了。中原那么远的地方,起码要一个多月。在这一个多月里面,他们知道卿钰门步数那么喜欢惹是生非的门派。只要他们自己不发起进攻,卿钰门也不会自己找上门来。 人已经出发了,至于什么时候到就要看他们自己了。这个李共不能保证。至少斥巨资在药物的控制下能够尽量避免传染过快。有着一类病的人都已经隔离开来了。 确认无误,又重新把资料整理了一遍,的确是从上一次去卿钰门之后回来开始有的。在这之前并没有去过哪里。又询问了四荒的下属,也知道了在这之前,曾经有一个叫“花神庙”的组织。 尾夜(4) 不管在这之前,花神庙存活了多久或者说他们有多厉害,这一切已经化作浮云。这么久了,就算是到现在,花神庙的驻扎地也已经是杂草丛生了吧。 但是,来源于花神庙的蛊虫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毕竟在很多时候,有些事情都是不能这么快就下定论的,就如同一个谜语,在破解它之前一定也是会有很多很多的质疑和猜测。这也几乎常常能让猜测的人心中有一个确定的范围,使他们也不再是到最终一无所获。 他们不知道“花神庙这个组织到底存不存在。但是知道以前,砂眩教还在的时候,曾经与好几个门派或是教会组织交过手。这样就很明确了,问问舒长墨就好。毕竟卿钰门也是其中之一。 诗辰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他的确也是在苦恼此事,但是他就是没有去和李共说过一声,私下里送信去给舒长墨询问缘由。 舒长墨怎么可能会全部说出来?他那个时候已经是卿钰门的人了,而且也曾经痛恨过砂眩教和花神庙。这个办法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舒长墨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不能太过于伤害或是欺骗凌卿钰和整个卿钰门。要不然也暴露的太多了……连门中的机密都要被他们知道,卿钰门看起来才亏的多。 谜底总是在探寻或是探究找寻过后才被发觉出来的。总不能老是让自己帮忙吧…… 舒长墨这样想着,突然觉得自己很讨厌四荒和七海这种不动脑子的行为。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不会愿意说。 在花未然死后,让下属给凌卿钰的卿钰门送了一件礼物,就是那个木匣子。当初一直都不知道应该用在哪里,当然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用,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尽量不要用,因为弄不好会产生大麻烦。凌卿钰一直都把他放在黑楼底下的地下室里,一直都没敢去动它。直到了她知道卿钰门这一次交手十分险恶,基本上是凶多吉少,也不像以前那样志在必得了,所以才暗中让左白轼不得不采用这样的方法。并且,中原的法师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请到了,做了法,能保证卿钰门中的人并不会被伤到一丝一毫。 几乎所有的目标全部都指向的是四荒和七海。 重点目标是七海。只要完全铲除了这个隐患,剩下的就完全不是事。 花未然生前和凌卿钰也不是不能好好相处,在他们决定不再用暴力解决问题的那个时候,凌卿钰就已经明白了友谊的重要。 所以现在,她身后还有苏天繁的天魔教,就是为了防止危险的发生。 看起来,一切都还好。 实际上,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早点用这个办法。 蛊虫不是一下子就寄生到人的身体里的,相反,往往需要一系列的过程,首先是寄生,然后是传播,到后面就是整片整片的皮肤溃烂,发痒。这些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尾夜(5) 但是,在这些表面上的小毛病变得危急了的时候,偏偏要采取一些措施。 江湖上总是有传着一些话,什么俗话说,不流血,何称得上是“大侠”? 这些就像是骗骗小孩子的把戏,导致现在的江湖人都把自己身上曾经得过的病,或者是伤到什么地方留下来的疤痕当作是一种美。就流传了“疤痕是江湖人的荣耀”这样的谣言。他们在这光鲜亮丽的名称背后,看不到它最阴暗的一面。 有些小毛病,总是喜欢不定时发作。就如同负心蛊一半。当初认为舒长墨能为她效忠三年,不会有任何顾虑的了,就觉得自己今后可能还会这么厉害下去,到了这会儿,她几乎是遍体鳞伤。 凌卿钰也很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想想,这之后会落下什么后遗症,什么顽疾。现在可好了,又是心脏病,连六合丹都不能治好的那一种,又是反噬,从负心蛊上面反噬,也从舒长墨身上反噬。自己的心脏病也应该是因为当年和花未然交手那一次……在她体内种下的那一颗种子…… 这也是花未然的过错! 总而言之,不能妄下定论。这个蛊虫也不是不能除去,花未然还给了她一小瓶解药,但是只有一小瓶,看起来很弱小,实际上很强大,一滴就能完全去除蛊虫的威力。这也不能乱用,这是花未然怕卿钰门一不小心被误伤才给的,不可能是用来给敌人用的。 那一次,凌卿钰实在是被舒长墨气的不行,两个人打了一架。这是后半年以来,两个人打的最凶的的一次,凌卿钰差一些就把舒长墨命给夺取。即便两个人用的都是好剑。降魂剑不知道怎么的,又回到了舒长墨手上,她好像记得之前……她交给左崖了啊…… 真的是一孕傻三年。 有生之年,将来,不不不,下一生,她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凌卿钰用蛊虫威胁舒长墨,说他再敢动手,就让他尝尝什么是全身溃烂的滋味。舒长墨也丝毫不害怕,反倒是挑衅她说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两个人打的很凶,后来,凌卿钰还真的给舒长墨下蛊了,这真的是百闻不如一见,梦鬼凌卿钰……一些之前新来的下属还未真正见到过这样的她。今日看到了,果然名不虚传! 现在不是夸赞凌卿钰的时候。她给舒长墨下降头,一个星期之内如果没有完全解决,舒长墨可能会死,生不如死。 连凌卿钰自己都看不下去心疼了,才给他药,并且还问他:下次敢不敢了? 舒长墨浑身都难受,疼得简直受不了,一直都在点头:“不敢了……” 这么痛苦,看来真的是很难受吧。 左白轼又见四荒和七海都已经两周没有动静了,怀疑是完全撤兵了,洛阳城开始修建,进度很快。也没有辜负民众对他们的期望。 左白轼开始商讨下一步的战略,苏天繁主动提出要出天魔山的精兵。 尾夜(6) 苏天繁并不是那么碍事的人,他也不喜欢恋战,等着一段时间忙完了,还要和凌清愁准备婚礼呢……一想到这里,他就不由自主地走神: 她还好吗? 有没有好好吃饭? 有没有好好睡觉? 有没有和小妹玩的太疯? 天气冷了,有没有着凉? 苏天繁处处都在担心,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现在这样的局势。 “多亏了凌大人想出这个妙计,我们也才可以有歇脚的时候,要不然,就真的得全身紧绷,闹得就像是真的打仗一样……”苏天繁笑了。左白轼一脸疲惫,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这一阵子都忙完了,等这个会议结束了他就去睡觉…… “天魔教的人厉害,我知道,但是你们并不懂他们加起来有多厉害。况且这么久过去了,他们那边肯定也是请来了法师,正在准备过火仪式。我算过了,什么时候合适,什么时候可能,再出动杀手前去埋伏,然后再一句歼灭……只是这风险很大,若是动怒了天神与地神什么的话……” 这一番话让苏天繁忍不住哈哈大笑:“左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海信这些东西?神这种东西,只是存在于迷信里面的。我们也不是中原的组织,天魔山下的人都称我们是天神,所以就相当于说,他们还得先祭拜祭拜我们呐,你就放心,让我们来就好。” “说得倒简单。”左白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看您一定是累了,赶紧先回去休息吧。”左白轼承认自己是太累了,但是他绝对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走了。便潦潦草草地结束:“到时候再说吧,这两日也不便动静过大,等时候到了,我定会组织起来。” 苏天繁目送着左白轼走,这还是左白轼第一次第一个走出大门去。 他暗暗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是不必那么紧张了。 趁着这个时候,苏天繁也正好给自己放个小假。大半夜的,他一个人去了天魔教,天魔宫这个时候已经是宵禁时间了,他也不能把自己一个人悄悄去的事情说出来,只能伪装了一番,自己穿上夜行衣,与黑夜融为一体。 守门的侍卫还是看到了他。苏天繁心里暗暗想,自己为什么要把他们培养的如此优秀…… 无奈之下,他动用了时间,让时间凝固在这个点上,然后悄悄进去之后,回到自己房间里,找到凌清愁。看见她正坐在梳妆台前,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一瞬间,所有事物都开始运转,凌清愁一眼就看见了镜子里映出了苏天繁的人像,吓了一大跳,手不小心掀翻了面前的小匣子,里面的首饰掉落了一地。 “你吓我做什么!”凌清愁气得双手叉腰,边上的侍女听到动静,全部上来拣地上散落的珠宝首饰。“原来你不想我回来……那我还是回卿钰门去算了。”苏天繁装模作样真的要走,凌清愁笑着拉着他的衣袖然后俏皮地一笑。 尾夜(7) 苏天繁摸摸她的头:“想我了没有。” “想啊!”凌清愁这才发现他换了身衣服。“这两天这么闲,都有空偷偷跑上来了?”凌清愁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偷偷跑上来的?”苏天繁打趣地说道。“我看你也没有带你的杀手一起回来啊。然后刚才你又这么偷偷摸摸地过来,害得我以为是刺客,但是那个时候脑子一片空白,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只能猜测是你了。在整个天魔山上,能掌控风云变幻的,除了你还有谁?” 凌清愁分析的很好,一看就是很了解他。苏天繁欣慰地笑笑,也没有说什么,一把把她揽进怀中。“我看你这副样子也肯定实在想我,这两天有好好吃饭睡觉吗。”凌清愁摇头:“你走了,我怎么可能还吃得下饭,睡的好觉?” 小妹听到动静,直接闯了进来,看见眼前暧昧的一幕,又关上门。“小妹!你又不敲门!” “我错了!”小妹在门外也不知道磕了几个头,就听见地板咚咚咚地响。苏天繁想想也知道,她是故意用脚踩的。 苏天繁不管她在外面干什么,听了刚刚凌清愁的话,叹了口气。“你怎么就这么不懂得自爱呢……”“哎呀骗你的!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才不要你为我担心,一切都是骗你的啦,小妹逼着我吃饭,看着我好好睡觉,我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哪来的时间还在想你会怎么看我啊……你都吩咐过了,我肯定要好好遵守啊。再说了,我怎么忍心让你担心啊。”苏天繁听了之后,也觉得是,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两个人相拥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小妹还在外面。“没时间了,我要走了。最近虽然事情平息了一段时间,但是还是要赶时间。我来这里看你都是掐着时间来的。我要走了,想我的话给我写信过来。” “这么快啊……好吧。”凌清愁看起来很失落。打开门,小妹一下子扑通跪在地上,假装自己刚刚一直都跪着“诶?哥哥你这就要走了?这么快啊?我还没跟你说话呢!你偏心,偏心!” 苏天繁赔笑:“乖,等我回来。” 小妹撅着嘴,每次都这样…… 他回去之后,第二天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天气已经有几分寒冷了,门中有时夜晚也已经点上了紫金手炉给凌卿钰暖手。她隔一段时间会回一趟南海,去看看自己的孩子,舒长夜,除了舒长墨,其他人都很清楚,每次她要去了之前,都会瞒着舒长墨,让舒长墨去给他们做事,试图移开他的注意力。舒长墨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反倒是成了一种习惯。 她一个月去三趟南海,来回路上都有苍雁的陪伴,也不会很慢,回来也一样,一次就只陪长夜两个时辰。 苍霞老人说了好几次要让她留下来住个一两天什么的,但是凌卿钰摇摇头。也不知道苍霞老人知不知道卿钰门最近的事情。 埋伏 这件事情藏不了多久,很快就被舒长墨发现了。有好几次都是恰巧这个时候,舒长墨要去处理事物的时候,凌卿钰正好也好出去,久而久之,就引起了他的怀疑,也不知道她在他背后干什么,找牛郎吗? 那一次她回来的特别晚,进门的时候发现舒长墨就在门口等,接过她身上的斗篷,还是忍不住想问问她都去哪了。凌卿钰摇头:“去探访了一个老朋友,没事。” 有什么老朋友是舒长墨不知道的?他半信半疑,多半还是怀疑。凌卿钰管他呢,爱信不信,不管怎样,她这个母亲的职责肯定还是要有的,不过就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被发现。 事情总会有出头的时候,舒长墨纠结了好久,左白轼叫他一起去开会。主题还是关于什么“偷袭”。所有人都比较赞成背后袭击的方式。在四荒措不及防间先杀他一半,然后在他们最需要外界支援的时候隔断七海和他们的联系。这个办法虽然不知道可不可取,毕竟他们也很厉害了。但是不管什么事情左白轼都喜欢先试一试,凌卿钰把整个兵权都交代到他手上,也是知道左白轼的思路清晰,应该能带来很大的保障。事实证明,这个方法完全可以用到。 四荒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付,相反在七海最紧要关头的时候四荒出了事故,又不能前去支援。七海那么多伤病员还等着过火,但是后面连续好几日都是下着小雨。 苏天繁带领着自己天魔教的精英杀手前去埋伏,这些杀手四处散播在七海的驻扎地边上。那边是一个阵营,看起来简陋,实际上很有作用。他们有一层坚不可摧的结界保护,这是四荒设立下的。凌卿钰请求左白轼让她出站,但是还是因为自己对缘故,左白轼内有答应她去。 凌卿钰看看自己的肚子,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瘦了,也没有向别的女性一般,生完了孩子还是整个人显得臃肿。 舒长墨正要要带领苏天繁一起过去,在路上也有很多四荒的人埋伏,原来他们还有人。这也是他们第一次知道。 为了保险起见,左白轼派了舒长墨去给苏天繁带路。他一点也不担心舒长墨是否会在半路中突然脱离团体,只要是苏天繁能好好看管他,让他带路,至少不会把全部的天魔教精英都拉下水坑。 苏天繁对舒长墨也是很有信心。他到时要看看舒长墨这个人,一直被左白轼看中的人到底有多厉害。 第二日一早,舒长墨就早早做了准备,在跟凌清钰道别的时候还特地吩咐了一句:小心着凉。 凌卿钰还特地没有去理他,还让他完全不要想着她,要不然就不会发挥出好的态度 路途上完全是快马加鞭,十分混乱的马蹄声扬起地上一片黄沙。 在一处结界,有七海的埋伏。 危机四伏,说不定门口会挂起一切尸首,并且会传播病毒。 神秘的地方 苏天繁看到舒长墨这样无脑地冲出去,立刻扑身上前抓住他,给他来了一拳:“你干什么这么冲动!亏你还是左白轼手下带出来的精英,怎么做出这种无脑的事情?”苏天繁拉着他把他拽回自己身旁。舒长墨拉回自己的衣角,跟他说:“我这样做有我的道理,不需要你来管我。你也没资格关我。”苏天繁看到第一次有人对他这样说话,心里很是不爽,想着要是不整整这个臭小子还真不知道自己是天魔教教主苏天繁。 说起天魔教,在苏天繁回来又走掉的那些天里,凌清愁又觉得自己浑身不爽。她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一次,想不到那么快就走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自己想想看还真是生他的气。不仅没有平复她的心情,反而是更加思念。 算一下……凌清愁一根一根摆着手指来算。九月,十月……十一月……已经有三个月了!本来这个时候,他们早就该成亲了! 都怪卿钰门!说什么江湖乱斗,什么四荒什么七海,全都是凌卿钰他自己一个人作出来的!还要拖别人下水,这也正是烦人……要不然的话,她早就已经和苏天繁成亲了。 说起来,凌卿钰的孩子生了没?她倒是不小心忘记了这件事。自己姐姐才多少岁啊,以前大舅常常教导她们说要洁身自好,肯定是在对自己说不要过早怀……但凌卿钰现在才二十多岁,怎么就怀上一个了呢? 这个时候去生孩子,是不是就要让夫君代替她去打,那么是不是伤亡更严重了?要是生出来了,岂不是更加麻烦了。凌卿钰这个时候可不能死!要不然她找谁报仇去啊。 “你在想什么啊?我叫了你两遍了,是不是在想我哥哥,这么入迷?” 小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背后了。凌清愁慌乱地摇摇头。“脸这么红,不是在想我哥哥那还能有谁?别想啦,陪我去玩,我知道有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只跟你一个人说哦。” 什么地方啊值得她那么神神秘秘。凌清愁任由小妹带她走了。 这个地方果真是神秘。就是苏天繁带凌卿钰一起上去过的钟楼。那里面没有一集台阶,全靠自己的轻功踩着周围的石壁上去,不知道会不会摔下来,很危险就是了。凌清愁抬头网上看,这就像是一个通天塔。她把这个想法给小妹说了,小妹还说道:这就是一个通天塔呀!你上去了就知道了。 她可不会轻功!教她学的时候,她差一点摔得全身上下都是伤,还有一次是脑袋找地,差一点点就摔死,把脑浆都摔出来…… 小妹没办法,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怕摔下来,怕摔就是没学过,没学过默认为不认真。即便苏天繁给她请的一个大师教她,那也没有教过这个啊…… “来来来,抓紧我,我带你。”小妹伸出手。凌清愁紧紧抓住她的手,小妹脚一蹬地,整个人悬空起来。 掌控万象 凌清愁抓着小妹的手不敢放,她很怕掉下去,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凌清愁不敢睁眼看下面。小妹哈哈大笑:“你把眼睛睁开看一看嘛!又不会摔死你,你抓紧我就好了。” 凌清愁睁开一只眼,另一只眼依旧紧闭着。小妹看着她。虽然也没飞多高。但是她第一次悬空这在半空中还是很怕一下子就掉下去的。“你们天魔山的人都好神奇,为什么会飞呢。” “我们是练法的呀!”小妹解释道。“哦。”凌清愁像是知道了什么。“能飞真好。你有翅膀吗。像鸟一样的那种?”小妹歪着脑袋:“有是有,但是它是隐形的!抓紧我,我要上去了!”凌清愁连忙又紧了紧自己的手好让自己不掉下去。 小妹带着凌清愁,两个人一下子升上了钟楼的最顶上,在这过程中,只听见呼呼的风声在她耳边,然后自己的心脏就像是悬在喉咙口,都快要跳出来一样。她害怕又不敢叫出声怎么会这么高!还没到? 凌清愁睁开眼睛,低头看看下面。 啊!好高。她手心出了汗,小妹让她放轻松,她把呼吸调整好,过了一会就真的不觉得害怕了,然而很享受这种感觉。 到了上面一扇小门前,小妹轻轻一推,门就打开了,走出这扇门就能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以前凌卿钰来过,所以她看见过这样的景。直入云天的钟楼,可以看到下面厚厚的云层,有时候又可以看到天魔山脚下的村落。 “你知道吗,哥哥告诉我,那个时候你们大人来我们这里做客,就是在这里订的婚约,苏天繁和凌卿钰二人经过商讨,最后决定将卿钰门门主凌卿钰的妹妹交给天魔教教主苏天繁,两个门派达成政治联姻,今后互相支持互相扶持。” 凌清愁还真不知道这个。她只知道自己作死要跟着过来,然后因为作死又出不去了。说真的,她这半年来都不知道卿钰门发生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 凌清愁静静欣赏着这里的景。因为天魔山的时间和洛阳的时间不一样,向远处看,还能看到白色的微微的白光。 天魔教这个地方可是很神奇了。“我夫君,苏天繁掌管这里的什么呢?” 她还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这个事情。“天魔山的时间,天魔山的气候,还有天魔山所有花开的花期与季节。” “这么说来,他是掌控万象的王咯?” “可以这么说吧……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以后自己去问他吧。还有哦,如果你愿意的话,下一任教主将会传给你和苏天繁的孩子。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不会……那么这个位置也将会传给天魔教最有能力的弟子或是杀手,像你们卿钰门一样。” 不要跟她提起卿钰门。她一直都搞不懂,卿钰门规律或是地位的运转,这中间的事情她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什么好知道的……天魔教那么舒服…… 恩将仇报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向你应该要了解一下。毕竟你是凌卿钰的妹妹,卿钰门门主的妹妹。” 是又怎么样,又不是亲的。 看来她是真的忘记了当年那个时候,她哭倒在卿钰门前哭的梨花带雨,从一个深闺里出来的女人变成了现在懒懒散散的女人,算不上是杀手,也算不上是个贵人……反而更加像是…… 泼妇。 小妹无奈地苦笑。不管她说什么,还是希望凌清愁能记进脑子里去吧。最近大家也真够忙得。小妹明日还得上学,凌清愁下午还要接受苏天繁给她安排的课程。剑法是没什么问题了,这么多日过去,她想,她应该好好提升一番自己的身手,像是轻功什么的。 这样想着,自己好像真的感觉有一丝动力了。两人又看了一会儿。“对了小妹,你说这个地方神秘在哪?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神秘在这个景啊。这钟楼直入云天,你并不会感到呼吸不上来,因为天魔山有一层结界,也是直入云天的……”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神秘…… 真是涨知识了。 不管怎么样,苏天繁还是搞不懂舒长墨的一举一动。他的举动即像是老手,又像是新手,也不知道左白轼的培训方法是怎么来的,真的是他带的吗?“爱走不走。”舒长墨回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苏天繁不耐烦了:“走!跟上。” 一队的人刚刚进了那一层结界里的地界,就遭受到了攻击。几百支箭一起向他们发射,不管速度有多快,躲还是能躲的,但是受伤的也有一部分。因为动静太大,惊扰到了李共。 这下好了,惊扰到他不算什么,李共一看到舒长墨的脸,就觉得大事不妙。因为那次在清水溪边上砂眩教的驻扎地里,他见过他,是和舒小钰一起的。但是他一直都不知道,原来那么久了,和自己对抗的人居然是…… 他和舒小钰什么关系? 他是谁,舒小钰又是谁。 一直觉得“舒小钰”这个名字十分不对劲,但是没有想过,那个人,是否真的叫“舒小钰……” 李共愣在原地,刚刚反应过来,舒长墨已经拔剑刺入他的胸口。“你!”李共看着他,感觉不可思议。“我以前救过你的命……” 舒长墨转念一想,似乎想起来了,但是记忆并不大清晰。只知道自己被抓了。 “我记得我是被苍霞老人救出来的。” 苍霞老人是谁,他又怎么知道。但是弱受真要说恩将仇报,眼前舒长墨还真的是。“你到底帮那一边……” “哪来这么多废话。”舒长墨一把降魂剑刺穿李共的胸膛。李共跌在地上,死不瞑目。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种死法。 与此同时,苏天繁已经带领着自己的精英潜入到了里面,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灭掉了多少人了。苏天繁带着他的精英们,在之前舒长墨的带领下也熟知了地形,行动起了也减少了麻烦。 恩将仇报(2) 苏天繁看起来也实在是身经百战,靠谱得很,他带着自己的精英一旦毫无阻碍地进了七海内阵,就开启了厮杀,七海地形难走,好给自己打掩护的地方也不多,这让他们行动难免有些困难。好在舒长墨解决了李共,七海下手没有了头目,很难擅作主张,也不敢私自下手,只好派人去四荒求助。 四荒听闻了这个消息,诗辰立刻就亲自前去。这么一来,他们就麻烦得多。一边要照管四荒,一边要帮助七海杀敌。 凌卿钰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知道什么情况,大夫也三番五次来探过诊了,让凌卿钰多休息,少干谢重活。还有就是少往外跑,少受些伤寒。 她自己也明白,这都是累出来的,自己的身体大不如以前,特别是生下了孩子以后。白日,她四处走走,看看左白轼带杀手训练,夜晚就在房里,舒长墨在,两个人看看书,也挺舒服,舒长墨不在,她就只能早早睡下。 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了,她能做的事情也就是不给左白轼添乱。 这样下去,长久地让她身型有些变宽了。眼下舒长墨正和苏天繁在敌人的地盘里,不知道舒长墨会不会干出什么事来。 舒长墨看起来很平静。 他一直都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除了有时在凌卿钰面前会变得乖一些,在战场上一旦大开杀戒,那就是另外一个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喜欢上了看日出。自从和凌卿钰一起看那一次日出之后,他喜欢上了早上。 他相信早晨是新一天的开始,而这新的一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或许能改变卿钰门的命运,或许会发生什么有用的事。 和苏天繁并肩作战的几天,他也从苏天繁这里了解到了很多,就比如说,那一次在天魔教发生的一些事情。 鹤归笛已经还回去了,苏天繁那支笛一直带在身边。 “我看你这块玉不错,有什么来头?说来听听。”苏天繁问道。舒长墨手拿起这块玉,心中有些内疚。曾经有好几次,他都想把它丢掉。丢掉了这块玉似乎就和卿钰门没有关系了。 但是每次一想到凌卿钰的脸,都觉得自己是舍不得。他是舍不得什么呢。 尽管他说了,苏天繁也不会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事发生过。“李共已经死了,接下来我们应该会轻松一些吧。” 说起这个人的名字,舒长墨就记起来了一些事。似乎和他有关,记忆中迷迷糊糊有一些混乱,一想到李共的名字,就觉得好像真的跟他有什么关系。所以每次他来四荒喝酒,总是避免着跟七海碰面。 李共虽然死了,但是他的魂一定还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死之前要看着他说那一番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死不瞑目。 看来自己这一次,还真的是招惹上鬼魂了。 江湖人,真的是把“有恩必报”,“恩将仇报”看的很重啊。 舒长墨直冒冷汗。 恩将仇报(3) “怎么了?看你表情有点不对劲,是不是不舒服。这几天夜里冷,千万不要着凉了。” 他们临时在郊外的驿道旁的树林里驻扎,搭起了帐篷。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地上,面前燃烧着橘黄色的火,正在烤一只野山鸡,任眼前的下属或者是杀手们跑来跑去,狩猎的狩猎,打闹的打闹,干什么的都有。这两天就是这么混过去的,其实也没杀多少人。毕竟连左白轼都说了此时不必着急,基本上就没有做出多大动静。这算什么,打到四荒才算动静大,七海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连诗辰的影子都没看到过。 天很黑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估摸着卿钰门已经到宵禁时间了。 凌卿钰决定明日动身前去长安黑琉阁。应着左白轼的托付两个人一起去那边看看,汇报洛阳的情况。大致不出一些意外,一个星期之后就能继续在洛阳居住了。 黑琉阁倒是没什么问题。现在的情况四荒七海也没有耐心和时间和黑琉阁一个小破楼抬杠。说实话七海也是可怜,没有上天眷顾。当然了,凌卿钰还不知道,七海的头目居然是李共。 知道这件事情,还是那天舒长墨怎么想也想不通给她写信的时候。凌卿钰一看到信就觉得事情不对,想想李共这个名字似乎也有些耳熟,就多想了,这么一想可就觉得更加不对劲了,这不……就是在清水溪救过她一命,还有救过舒长墨一命的那个人吗!她十分犹豫。好歹也是救命恩人,还要派人去杀他,况且要是与他说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凌卿钰,他应该也会很生气。 不知道舒长墨有没有杀他,现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他再去解释还来不来得及。但是看他口气……似乎已经死了。 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为什么李共要从一个隐士突然现身,并且还是在反派那一边。怎么想都无所谓,他死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凌卿钰的心一直觉得很不舒服。李共好歹也救过她,帮过她。凌卿钰给黑琉阁安排好事项,又加强了人手去支持,匆忙回去了,一刻也没有多做停留。情况特殊,她得亲自出战。 七海的病毒爆发越来越严重,因为李共的死,才一直没有去管。现在死伤惨重,死去的人全部都被蛊虫驻空身体了,哪还需要什么巫师来驱邪?整个七海人心惶惶,人们焦躁不安,眼看自己就要输了,这根本就是自己作出来的。 舒长墨和苏天繁竭尽全力,一周之内除去了七海整个教会,四荒人手聚集,暂时没有发起攻击。 在一周之后,他们凯旋归来。 这一战干得十分漂亮,七海一个人也不剩,卿钰门收复清水溪一带,创建了乱神殿。 此殿一建,预示着卿钰门的力量即将变得更加强大。他们不是压榨,而是兴起。这一带的人也随之消失了,后来才知道,原来这里的一切都只是幻觉罢了。 大婚之日 原来凌卿钰走过的地方,现在全部都变成了她的地盘。原来凌卿钰失足过的地方,现在变成了她反省自己的地方。卿钰门的神兵,碑文,全部都搬运到了乱神殿。 江湖有传闻 十一月,原江湖霸主李共现身七海,被卿钰门与天魔教一举歼灭,七海彻底从江湖上抹去,李共逝世,死于天魔教教主苏天繁手下。 十二月,洛阳重建完毕,百姓重新安居乐业,两派乱斗告别一个段落。 十二月半,卿钰门正式宣布,清水溪一带的边界将被收复,并且创立了乱神殿,卿钰门开始收下一任弟子,名额仅留一百。 次年一月,天魔教教主重归天魔山,与卿钰门门主凌卿钰的妹妹凌清愁联姻。 那一天很冷,在前一天晚上,凌卿钰的人就已经抵达了天魔山。卿钰门的人自上一次来,已经过了很久,他们在这之前也没有和他们有什么交集,但是自从这一战过后,好像和天魔教两个门派的情感变得更好了。 一场政治联姻,为的就是促进两个门派或是教会的友好与发展,在这之后好一起并肩作战。 凌清愁一大早被凌卿钰从床上拖起,一脸嫌弃地嚷嚷:“干什么啊……” “今日是你与苏天繁的大婚之日。你回卿钰门住了几天,是失忆了吗。什么记忆,侍女都在外面候着了,还想不想结婚了。”凌卿钰面无表情说道。 啊……好像是。凌清愁虽然讨厌凌卿钰,但是这两天在卿钰门居住,觉得好像还挺好的,但是看到凌卿钰的脸就觉得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什么时候出现不好,偏偏要在一大清早……大早上的,把她心情都搅和乱了。门一打开,一队的天魔教侍女就进来为她端上清水,让她洗漱完之后,穿上嫁衣。火红的嫁衣上,有着金色的刺绣,是凤凰的图案。这嫁衣还是专门请长安的名坊定制,价格十分昂贵。 穿上了嫁衣,化完了妆后,凌卿钰叫走了所有侍女,让两个人带在一个房间里。 这凌卿钰今天是干什么啊。偏要看她心情不好是不是…… 凌卿钰走到她身后,拿起木梳子。凌清愁问道:“你想干嘛啊……” “梳头。跟你说些事情。” 凌清愁没有说话。两个人好像从来没有像这番说过话。 “苏天繁待你好吗?” “很好,用不着你多管。”凌清愁说道,凌卿钰手中的梳子轻柔地梳着她长长的头发。 “你见过苏天繁的真颜了对吧。有什么想说的呢。”凌卿钰生怕她不知道。 “看过了,他变成怎么样我都喜欢,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哦。”凌清愁那么倔强,让她很难说啊。“我想你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态度。我是你姐姐,没有我你也不会走到今天,现在的这个地步。”凌卿钰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说到。凌清愁看起来很不耐烦,但是还是强制性压制了自己的怒火:“好的呢,姐姐大人。” 大婚之日(2) 听到凌清愁这么说,还真的是不习惯。凌卿钰没有多管,索性直接忽略掉了。 “你记住,不管发什么,要是在天魔教有什么不开心,或者是苏天繁委屈你了,还是那边的人待你不好,你都可以第一时间给卿钰门写信,我们都会眷顾你的感受。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在那边过的怎么样,但是我还是觉得你开心最好。”凌卿钰这样滔滔不绝地说下去,让凌清愁觉得很烦。 就算凌卿钰怎么说,她都觉得这是在给她献殷勤跟。哈,她才不吃她这一套呢。她就是不喜欢她! “你别忘了,没有我你就没有今天。你如果想要婚后过的快乐,就得先尊重我。”凌卿钰的手慢慢停下。她觉得凌清愁这个态度很难说以后会发生什么,不知道苏天繁到底是怎么接受她的。 苏天繁自身就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他了解过凌卿钰,但是,令她惊讶的是,居然连凌卿钰自己都了解不了的凌清愁都被他了解,看的清清楚楚。 另一边,天魔山上,苏天繁穿好了火红的嫁衣,嫁衣上绣着金色的龙,侍女们为他梳头,给他整理好了一切,又检查了好几遍。这一刻,苏天繁他等了很久了。这也是凌清愁向他索要了很久的东西。 他既然承诺过会给,就一定会给。待会,他就要到天魔山脚下迎接和等待卿钰门的人的到来。 这一段时间里,他的心跳一直都很快。也不知道自己在焦虑什么,总之,一想到凌清愁要穿着嫁衣来见他,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 头发梳好了,凌卿钰亲自帮她做了个发型,带上了发冠,然后给她手中塞了一个苹果。 她依稀记得,有一次好像她也曾为某一个人带上头纱,梳好头发,看着她幸福的那一刻,人生圆满的那一刻。 可是那个人,那两个人已经死了。死无全尸,好歹死在了一起,此生也无憾了。 希望她现在面前的这两个人,千万不要经理她以前所亲身体会过的。 中午十二点钟,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几个下属的叫喊:“天魔山来人了!”凌卿钰该吩咐的都已经吩咐过了,就等着天魔山的人来了。她给凌清愁披上了头盖,跟她说道:“待会饿了,就吃苹果。新娘在晚上之前不能吃东西,跟着你的喜婆会帮你安排好一切。你就按照她的指示来好了。不要担心会有什么差错。”凌清愁自然会放心,她马上就要见到苏天繁了。 今天天气十分晴朗,太阳高照,是个良辰吉日。卿钰门弟子,下属,杀手或是侍女,都一同在一块见证凌卿钰妹妹凌清愁的吉时。 什么时候该轮到她呢。 她和舒长墨悄无声息在一起,又悄无声息地分分合合……不知道都发生了多少,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最后的。 左白轼抱着手臂,走到凌清愁身边:“在天魔山也不能忘了训练。”凌清愁翻了个白眼。她一直都有好吗。 大婚之日(3) 婚礼并未保留着传统的方式,在正式结为夫妻之前,二人依旧可以相见。这是天魔教所保留下来的的传统。凌清愁在此之前,只跟着天魔教里的姑娘侍女们学习过一些礼仪,只此之外,并不知道婚礼一天,她应当做什么。 凌卿钰为凌清愁穿上了火红的嫁衣。没想到,凌清愁比她先一步嫁人…她心里生出一丝慰籍。苏天繁人很好,凌清愁很爱他,希望他们二人能够生活美满幸福。 这是凌卿钰发自内心的想法。 金灿灿,沉重的华冠,大红盖头下,凌清愁即使紧张,也抵挡不住喜悦。下面苏天繁的人早已等候多时。午时,太阳当头。凌卿钰不知不觉嘱咐了她好几遍:“饿了就吃苹果…” “知道啦!烦死了,跟我娘亲一样!” 凌卿钰的心微微触动。 “…跟苏天繁要好好的。”她扶凌清愁起身,出门,侍女们站在长长的过道两旁,走道上,装饰上了火红色的珠帘,十分喜庆。 毕竟是天魔教教主与卿钰门门主妹妹的婚礼,凌卿钰在此之前做过无数次的心理建设。此次婚礼不求隆重,不求震动四方,只求联姻顺利。 她做为年长的姐姐,一路搀扶着身旁身着喜服妹妹。这走廊像是走不完了似的,看不见尽头,一步,一步,每走一步,凌清愁的心脏都会重重地跳一下。 “别紧张,放轻松。” 此刻,舒长墨在哪。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一路搀扶着,到了大厅。 大厅正中央的门内,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桌子,上面有两杯合卺酒。凌清愁从楼上下来,踏向大厅那一刻,天魔宫大门开启。 凌卿钰默默退下。苏天繁身着喜服上前,脸上依旧带着华丽的白妖狐面具。 大厅中的二人,一个带着大红盖头,一个带着妖狐面具。苏天繁拿起一杯合卺酒,递给面前的凌清愁,自己拿起另外的一杯。喝完了合卺酒,二人携手,走出了天魔宫的大门。 按照流程,他们将要去往卿钰门,可是刚踏上了马车,就听见凌卿钰说:“不必了…” “为什么??这是我的婚礼!我是你的妹妹!”凌清愁大惊失色,一下子气得掀开头盖。苏天繁连忙搂住她,安抚着。 “卿钰门也不是你结婚的地方。我很抱歉,凌清愁,我不应该这样做。但此时此刻风波才刚刚平静,外面也许并没有完全安定下来。我与苏天繁也想着,要不,卿钰门…就不去了吧。” “可是…!”苏天亮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看向了哥哥。 她凌卿钰的命就是如此。此生拥有过的遗憾,自己与自己至亲的人竟连一个婚礼都办不完整!! 凌清愁听着,有理。况且,这里与卿钰门,还有很远,很远。 不论怎样,这合卺酒喝了,这婚也结了。 “等等呢,洛阳那边,不是还有个习惯吗?结发为夫妻,相执共白首!”凌卿钰恍然大悟,默默点了点头。 没落 结发为夫妻,相执共白首。 凌卿钰唯一能做到的,就此为止。她希望凌清愁幸福,发自内心。不要像她废物般的姐姐。 她骗过了舒长墨说孩子不是他的。自己的孩子流死在了纷乱当中,她告诉舒长墨,她们二人的情感,只能躲躲藏藏。 舒长墨不说什么,也不表示什么,凌卿钰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他相信她,他担心她的身体健康,他很爱她。 真的,很爱吗。 凌卿钰连自己的命运都难以掌控,把握不住。 她在天魔山上又住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与苏天繁告别过后,便离开了。 “不与凌清愁告别了?” “不了,她估计现在也不想见我。”她说。天魔宫外,有马车在等待着,卿钰门特地前来接门主回去。 “等一等…等一等!” “等一下!!啊啊啊!” …… 凌卿钰前脚已经踏上了马车,听到声音,后脚停下了。她扭过头看,凌清愁提着长长的裙摆气喘吁吁地跑来。她身着淡粉色的衣裙,与身旁的花草很是相映。 “你要走怎么不跟我说?”凌清愁单手支着腰,一只手在胸脯轻轻拍打喘气。“我怕你记恨我。”凌卿钰答道。 “记恨个屁!什么时候了还记恨这个记恨那个。”凌卿钰整个人都愣在那里,转过身站好。“什么意思?” “你要走跟我说一声啊,就跟我夫君说,几个意思啊!我这边还有些东西要叫你带回去,你等一下。”凌清愁刚刚缓过气,又提着裙摆跑回去了。不一会,她拿了一个小匣子回来。“回去再看。” 凌卿钰越来越好奇。 夫妻二人送别了凌卿钰之后,马车疾驰远去。 在路上,凌卿钰胜不过好奇心的驱使,打开了那个小匣子,见里面是一小盒胭脂,和一小瓶香料。 原来让自己待会去再打开是有原因的,怕她中途半路丢掉呗! 凌卿钰也不用这东西,索性回去交给诗桐好了。 七海战败,幸运的是李共就在刚刚知晓凌卿钰身份的那一天,死在了舒长墨的剑下。在这后面的日子里,卿钰门只需专心疗养便是。 四荒? 七海的没落,从此让四荒从江湖上划上了一个标点——谁也看不清那个标点到底是逗号,还是句号,还是省略号。 动乱结束那时,四荒得知了中原那砂眩教曾经与花神庙达成契约,最后还是败在了凌卿钰门下。 若是历史再现,四荒会如何? 舒长墨依旧稳坐着副门主的位置,这两日,他受银凤精英的安顿,发派去了南海。因为凌卿钰不在门中,卿钰楼上下也是清净。 隐隐约约记得一年前,卿钰门的暂时危机使他中途返回。这一趟南海,得到了左白轼的强烈看重,同时他还带上了小辛。 “这个孩子很有潜力,是大人最看重的孩子,希望你带她一起走。” 他赌,拿命赌,赌凌卿钰的恨,赌凌卿钰的爱。 凌卿钰说,只要他能平安回来,他们就走。 一切,都还没有那么简单。 重逢 半个月后,马车驶入了洛阳城的驿道。 猛然想起了负心蛊一事,细细一想,没有那么简单。 她已经很久没有发病了。从花未然离开,从舒长墨失忆过后。她不敢肯定这些又是离别又是相会的日日月月里舒长墨身子怎么样。 她本以为,当两个人真心相爱,蛊效便会解开。先前一直没跟他说,是怕他利用凌卿钰对他的信任来蒙骗自己。 而现在,她信。 听左白轼传来的信件上说,舒长墨去了南海。这次,还带了小辛一道。 她很久没吹笛了,这么一番折腾,苍霞老人也是在这之后才将鹤归笛归还给她……那个时候,她刚要从南山离开。 她闭上眼,眼前浮现出一幕幕与他在一起的画面——她怀着身孕,告诉他他便是孩子的父亲…紧接着,他失忆了,在这期间,肚子越来越大…后来又是一番波折,孩子出生了,出生在卿钰门,天魔教一起对抗七海四荒的那个夜晚,那个漫长的夜晚。他的出生背后,是卿钰门弟子用性命抵挡着整个卿钰门。 这个孩子,叫做舒长夜。 他在南海,在苍霞老人身边。 挂念着,想着,舒长墨那时已经记起了一切,说迟那时快,他失忆的那段时间,还真是……怪让人担惊受怕的。 凌卿钰身体不好,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对了,她还有事没做完。 连夜赶到洛阳总楼。 她有许多没有说出来的事,可那个人已经在去南海的路上了,无法倾听。就在那时,凌卿钰带着左崖诗桐前去江南,却听闻鹤归老人居住于灵隐寺。她怕舒长墨起疑心。可舒长墨失忆,并没有放在心上,那几天也不会刻意进入他的生命。 南山苍霞,南海鹤归。抑或。南海苍霞,南山鹤归。 “大人您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啊,属下都不知道。”诗桐敲门。 凌卿钰回过神,依旧有些恍惚。 她这才发现——自己这么清醒地重新回来,房间里陈列的东西,好像都被翻乱了。 罢了。她还有很多时间的。 “唤左崖来。” “是” 凌卿钰想去哪里,干什么,护法是无权决定的。她对左崖说,她要去趟清水溪。 自己都不知道身体吃不吃的消,这下一说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两个下属,比她本身还要理解自己。“大人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平定硝烟后,紧接着便是凌清愁的婚礼,忙这忙那。这个凌卿钰,她究竟把不把自己当人看? 小嵩问讯接到凌卿钰回来的消息,立马从黑楼蹿出,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污和汗水,胡乱换了件干净的衣裳,就去见了凌卿钰。左白轼怎么喊都喊不回来,心想着罢了,毕竟是姐弟。 “大人!”小嵩在门外单膝跪地,毕恭毕敬。 门内,凌卿钰拗不过她两个护法,坚持不让她没调理好身体就决定出远门,尽管凌卿钰没打算再碰刀剑。 她听见是小嵩,吩咐诗桐和左崖二人先出去。两个人走出去之后,凌小嵩走进来了。 虚弱 门轻轻关上,身为一个银凤杀手的基操,同时也展现了他们卿钰门手下的基本礼仪。关上门之后的三秒,空气中浮现出紧张的气息。确定二护法走远了,小嵩放下面具。 “姐姐!!”他像凌卿钰扑去。凌卿钰顺势接住了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经历了那么多,唯一最亲最亲的亲人。 厚厚的云层中,突然破出一道晃眼的金光,太阳穿透云层,洒向大地。念安亭后的湖水上波光粼粼。 “最近都在干什么呢?小嵩,下次要抱人,建议把身上的味儿除掉,要不然等以后,看着长得英俊,却因为带点儿血腥,连个姑娘都不远靠近了。” 凌卿钰把手放在鼻前扇了扇,小嵩装没听到,抱得更紧了。“你没事就好………我听舒长墨说…孩子没了…不管怎样,真的把我给吓惨了……诶,我担心的可不是舒长墨的孩子,而是你!你现在身体还好吗,难不难受啊。” 凌卿钰听着,眼眶都湿润了。小嵩拍着她的后背,心中十分绞痛。 凌卿钰的心中也十分绞痛。 隐瞒过去了!谁都瞒过去了! 她在南海生子,除了身边诗桐和左崖知道除外,谁也不知。左白轼更是保守着这个秘密,在他上位期间,关于凌卿钰,他可是只字未提。甚至,门中的人压根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以至于流言蜚语四处乱传。 “我不在乎这点痛的。”凌卿钰也拍拍小嵩的脊背。小嵩比以前更加强壮了,做杀手就要四处奔波,他是左白轼的得力助手。 “小嵩,人要学会知足。” “我懂。” 两个人静静拥抱了一会,凌卿钰实在受不了他身上的那股味道啦。 “去换身衣裳,把自己清洗干净,在我出发之前,去一趟九蛇坡。”凌卿钰话音刚落,小嵩就反驳道:“不行!先让大夫探诊,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干别的。”小嵩严肃地说道。诗桐,左崖二人在门外窃听,姐弟二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下,终于有人能管得了她啦!!左崖一手搭在诗桐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诗桐没怎么注意,她在感叹姐弟俩感情深厚。 小嵩命二护法找来大夫,为性格顽固不化的凌卿钰把脉。大夫的眉头一会皱起一会舒展,凌卿钰歪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忍不住笑了出来。“别动,大人。”大夫把着脉,老半天了,还是没说出个什么结果。 “你不行,就换赵大夫了。”左崖看着也难受,索性直话直说。这大夫听后,说道:“大人脉象不稳定…时快时慢,恕在下实在是解不开…”说罢,他便退下了。 在场的二位护法和小嵩都说不出话,立刻唤来了门内的赵大夫。结果还是一样,支支吾吾给不出什么完整的答复。“大人脉象不稳,怕是身子太虚弱了,应当卧榻休息。” “能否具体给个答复?”小嵩问道。 “恕在下失职……” 凌卿钰终究还是被身边三个人强迫着静心调理身子。 北冥有鱼 她没有胃口,稍微吃了些东西之后,躺在榻上与小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着聊着,困意上升,便休息了。小嵩看了看房间内有些乱糟糟的,也没人收拾,于是就轻手轻脚地将有些东西整理好放好。 轻轻掩上珠帘,一切能做到的事,都尽力为姐姐多做点吧! 凌卿钰一睡,睡到了晚上。 舒长墨策马扬鞭在洛阳驿道,马上就要出洛阳了。小辛跟在他后边,全身上下包括头部都做好了必要的措施。她一个小姑娘,骑着一匹硕大的棕马,居然骑的如此轻巧,舒长墨就算疾驰在尘土飞扬的小道上,小辛也一样跟得上。 一条岔路口前,舒长墨勒紧了缰绳,马蹄声渐渐停息。 “六号,我们要不还是休息一下再赶路吧。”女孩冰冷的声音在凉飕飕的冷风中响起。“你饿了?好。”舒长墨下马,扶小辛下来之后,将马栓在树干上。舒长墨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一袋干粮,小辛拿下挂在身上的水壶,喝了点水,吃了点舒长墨包袱中的干粮,长长舒了口气。她话不多,眼神犀利,观察周围环境。 “我们还需要两天的时间抵达码头。” “需要乘船?” “是。” “六号,左大人为何让我与你一起?” 舒长墨喝了点水,却不吃东西,他眺望着远方洛阳城中若隐若现的橘黄色灯火,若有所思地说:“这一次任务顺利完成,你就出师了。” 出师? 小辛天生资历就很强,是个潜力股。带过她,跟她相处过的人都清楚这一点,可实在想不到…她有这么强。 “骗谁呢,左大人说的?”她又喝了口水。 舒长墨不语。 二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天早已大黑,在树下生了火,就怕夜间凉风把人给冻感冒了。各自安顿好行李,靠在大树下一闭眼,就休息了。 凡是训练过的精英杀手们都会有不拖拉的好习惯,包括睡眠在内。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舒长墨就恰准了点醒来。此刻正是凌晨四点。他叫醒了小辛,在简单整理过后,一大一小两个坐在马上的身影又渐行渐远。不知不觉,天气又已入了深秋,好似上一个秋天还没去远,中间经过一番车马劳顿,跌跌撞撞,走走停停,一个轮回接着一个轮回,又过了在卿钰门的第二个秋。 他在想,鹤归与苍霞究竟是什么关系? 南山与南海相隔不过十里,可他舒长墨却只晓得苍霞老人。 那时,他微微起了疑心。也许是路上太过平凡,并未发生什么事,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一个劲的胡思乱想。 突然,他想起了“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的典故。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苍雁一直在寻找北冥鲲的下落,而殊不知它自身就是鲲化作的鹏。 到底是不是呢…… “六号,”小辛到他身边。舒长墨回过神,问她怎么了。 “你看。” 她勒着马放慢速度,逐渐停下,舒长墨也停了下来。 曼珠沙华 路旁开着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 “你喜欢曼珠沙华?”舒长墨问道。“喜欢,就去摘。” 他不在乎生长在野外的植物,常常认为他们孤立无援。凌卿钰却十分看重,认为独立生长的植被都值得被尊重。 幽幽的绿映衬着一片深红,在风中摇曳着,吸引着人的目光。这些花又长在深处,显得格外诡异。 小辛勒住马头停下,身子稳稳坐在马背上,没有下马。她光是看着,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曼珠沙华又名彼岸花,是用来诅咒恋人永生永世相隔彼岸在此岸眺望,遥不可及。它是生长在黄泉之路上唯一的花朵。”小辛说。“这些是我大哥告诉我的,只有我大哥才会这样跟我说话。”舒长墨在听,但他不做出任何反应。小辛看了一会儿,扬鞭催马,继续赶路。舒长墨默默跟上。 站在此岸向彼岸眺望,永生永世得不到圆满。这就是彼岸花存在的意义吗? 凌卿钰靠在软榻前看书,她心不在焉,书举在半空,眼神空洞。 她在想弑神剑,降魂剑,噬魂剑。 当年她爹下葬的时候,这噬魂剑也跟着入土。那时,葬礼办的十分简单,没有人受邀前来送别凌安生,在场的人,除了凌家亲朋——姑姑、姑父,凌清愁,她,小嵩除外,再无她人。 那噬魂剑放入凌安生的棺中,镇住了凌安生之前那未平息的怨魂。 凌卿钰身负重大的压力,背着弑神剑,带着小嵩一路从扬州走到洛阳看了她的弑神,见识了她的剑法,众人纷纷认为凌卿钰还小,不懂得父亲穿下来的真品有多贵重,看着她好欺负,各各争吵着问价。 凌卿钰抱着弑神剑微微摇头,面不改色地轻声说道:“不,这剑是我爹传给我的,不卖。” 凌卿钰抬头看着身边的弑神剑。 砂眩教中有两把砂眩剑存在于江湖,一把已经销毁,另一把…待她从南海回归卿钰门,已经物是人非,似乎交给左崖保管了,不论怎么说,他都觉得无所谓了。眼下没有一把可以跟卿钰门平起平坐的剑。 话虽如此,但最终,只有弱者才一味否定自己。 身子太虚弱了,发了一会儿呆,就又感到了无聊,困意上升,就直接靠在软榻上闭眼小憩。 等她这段时间养好了身体,还有一部分事情在等她…说快不快,说晚不晚,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情况。她已经没有先前如此大的压力了。 清水溪所设立的乱神殿等着她去视察。 南海那边,自己的孩子等着她去看望。 长安黑琉阁中的一部分弟子等着她来考核。 还有舒长墨,她等着他回来之后,待办完一切事物,便离开。 决心已定,便不会动摇。 左崖受左白轼托付,一同前往黑琉阁处理内阁。左白轼告诉左崖,在他们一同去江南的那些日子里,卿钰门得到了从外界来的一些情报。不知道可靠不可靠,还得左护法过目。 二人在前一天夜晚抵达长安,行踪并未嚷多人知晓。 千穹小筑 二人快步进入千穹小筑中的藏书阁。左白轼身着银凤精英的绣金服饰,满脸风尘刻下了近日来的沧桑。左白轼神情严肃,从一个高大的书架中间挪开几本书,清理出一小块空处,左崖见墙上有一个机关,并不明显,但仔细看很容易辨别。 一堵石墙中唯一一块青石砖。 他取下那块石砖,带出了不少的石灰。在那空缺的位置,有一个百合花形状的图腾。 “花神庙?” 左崖凑近一看。左白轼点点头:“是。花神庙先前与砂眩教联手时,我们并不知道他们何时解除关系。花未然死去之后,在下本认为契约也应当自动销毁。”左白轼小声念咒,整面石墙受到了控制似的打开,书架跟着摇摇欲坠,可又迟迟倒不下来。天花板上开始掉落许多石粉,落在二人的发上。 “…这里并没有经过仔细的打扫,左护法暂且将就将就。” 石墙,向两边分开,书架抵住了门。在那个百合花图腾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暗门。 左崖随便从脏乱的地面上拿起一个破破烂烂的油灯,也许是刚设立千穹小筑藏书阁时使用过的吧。 不知道它还能不能使用。左崖向桌面上放置着的昏暗的蜡烛借了点火,小油灯还可以用。 一前一后进了暗门,里面漆黑一片,四处摸索,可以摸到黏糊糊的蛛网。 因为没有阳光照射进来,又是如此深暗的藏书阁中,密室里凉飕飕的,伴随着一股霉味。 前面一段路,二人必须得弯着腰才能通过,走到后面,空间越来越大,可以直着腰板,又可以容两个人并肩行走。 继续往里,渐渐有了一点点微弱的绿光,不知是从哪里来的。 “花神庙赠了卿钰门一个箱子,里面尽是蛊虫。大人不让放置在卿钰楼中,只好运送至黑琉阁。找了大夫看过,那蛊虫并没有毒性,但凡被侵蚀,疼痛却能贯彻全身,使人生不如死。” “可在下听大人说,那像是负心蛊的原蛊。”左崖回道。 左白轼沉默。 越走越远,竟然不知道,千穹小筑里居然还有如此之大的空间! 看不见进来的路,也不知道出口在哪。 不一会儿,隐隐约约的,那微弱的绿光越来越明显,终于能看清不远的地方放着一个箱子在角落。箱子周围都是层层蛛网,看一眼就能起鸡皮疙瘩。 蜘蛛网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群落,左崖随地捡了根木枝,往油灯中取了点火,点着蛛网。“嗤——”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蜘蛛全都向两边的墙上散开去,蛛丝网也散落一地。 角落太暗,行动诸有不便,左白轼抬头,见天花板很高,有一个小洞,看来亮光应该就是从那个洞中窜进来的。二人一人一边,把箱子搬起放到一旁的空地上。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阴风,左崖看到原本箱子的底下爬满了一条条恶心的小虫子,正在蠕动着。 他经历过那么多,还是打了一个寒颤,因为他不知道这是蛊,还是普通的虫。 风流之端红颜梦 左崖瞄了左白轼一眼,发觉他的双手在发抖。 “怎么了?左大人。”他有些担心。箱子迟迟没有打开,光线很暗,二人在密室中沉默着。 “只是低血糖罢了,方才有一些晕乎乎的。”左白轼缓过神,舒了口气说道。 “要不要紧?左大人,若是身子支撑不住,咱们明日来看也不迟。” “不,左护法。”左白轼打断了他的话。“我是有要事,对卿钰门很重要。”昏暗的火光下,左白轼定了定神,说着。左崖微微低头,表示对左大人的尊重。 左白轼今年三十出头,还未娶嫁,也未谈过情,说过爱。“我甘愿为卿钰门效忠一辈子的。曾经我是砂眩教的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亡命徒。本以为我这一生也许就这样了,可在我最难过的那段日子里,是凌大人救了我。我视卿钰门为自己的家。这么多年了一直很愉快,左崖,我受命接管卿钰楼那时,花公子病危,奄奄一息。他告诉我,花神庙与砂眩教的契约不会间断,即便他死了,即便砂眩教灭门了…” 左崖一直都在倾听。 “他在那时就告诉我,蛊,也是可以用来治病的。曾经花未然与凌卿钰二人交锋,时不时心口就会有强烈的疼痛。花神庙不为别的,凌卿钰不欠他人命,自始至终,他都没想过真的要杀死她。他和砂眩教都有个共同的目的,就是得到摄魂剑。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想到花未然会以这种方式告别。” “凌卿钰很少与我交谈,每一次我们两个出门办事,坐在馆子里,喝着上好的酒,谈着卿钰门的公事。左崖,你们没有看重我的以前身份,我万分……” “左大人。”左崖突然打断。 “直说便是。” 左白轼虽说三十出头,可面容依旧如图十八九的少年郎。他经历的比谁都多,下巴上也有青色的胡茬。可若要细看,却比谁都英俊。 “这里面的东西,能帮助卿钰门打败砂眩教。尽管洛阳已经再无砂眩教的影子,可只要砂眩剑还留存在这江湖上一天,砂眩教便不会消失。” 左崖单膝跪地,示意左白轼放心。 “左大人是否知晓砂眩教分布。” “中原。砂眩剑本就属于中原。左崖,花未然说过,这箱子里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拿出来。你要记住。将来用得上,一定得记得。”左白轼说着。 左崖意识到了不对劲,感到有事要发生。他紧盯着左白轼的脸。 “左大人…” “这个密室的口令是:风流之端红颜梦,砂眩破君剑下意。” 从那天之后,左崖便回到了洛阳卿钰楼。 他一个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门中弟子、下属们第一次看到的。 左白轼说完那句话后,被一阵黑色的阴风带走了。不知是哪里袭来的风,威力如此巨大,这里又不得让他人知晓,左崖深思熟虑了许久,最终认清了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像是个罪人。 砂眩破君剑下意 休养了一周后,凌卿钰的气色恢复如初。 她与小嵩一同去了九蛇坡,给花未然碑前换上了一批初秋的新花。九蛇坡上丹桂飘香,小嵩抱住树干,轻轻摇晃,凌卿钰在下面用裙子接住飘下来的桂花。 飘零的桂花如同鹅毛大雪,今年不知道为何,花开的格外旺盛。凌卿钰将这些桂花全部洒落在花未然碑前,让浓郁的花香飘散开来。 小嵩还在兴致勃勃地抖落桂花,凌卿钰坐在花神像旁,双手拾起一大捧桂花,将脸埋在桂花中猛吸。花神庙中,已经开满了粉红色的蔷薇花,蔷薇花架上,凌卿钰折下一段带着绿叶的蔷薇花,插在花未然碑前的土里。 不管花未然知不知道她凌卿钰来看他了,都要时刻记得,他们两人打了大半个平生,直到后来才化敌为友,却不知二人相处的时间,已经很少很少了。 凌卿钰平躺下来,绿茵茵草地扎的她又疼又痒。阳光明媚,透过头顶的蔷薇花枝照射到她的脸上,凌卿钰闭起了眼。 小嵩终于像个孩子一样折腾完累了,坐到凌卿钰身旁。 阳光很温暖,很惬意,风柔和地萦绕在周围,拂过二人的脸庞,微微吹动发丝。冯中伴随着花香,花未然,是你吗? 太阳当头,二人晒足了太阳,便离开了。 卿钰楼 “诗桐,我要去扬州一趟,备马。”她刚进房间,就招呼诗桐过来。一开口就说要去扬州,诗桐显然有些惊讶。“大人才刚调理好一周的身子,不宜车马劳顿。” 小嵩帮她脱下薄薄的斗篷,摘下带着轻纱的斗笠,一切都很自然随和,诗桐完全插不上手。“我会向左白轼请半个月的假,在这半个月里,有凌小嵩与我一起同行。我只是老家一趟,又不是不回来了。况且你别忘了,他是我弟弟。” 那天左崖刚回来,诗桐第一次看见他这般落魄,心里本身就不高兴,一问倒好,知道左大人不在,那该…如何交代? 这件事情拖延下来,便一直没有跟凌卿钰讲。 “回禀大人,左大人在长安,没有跟左崖一起回来。” “那就左崖来!” 凌卿钰坐在软榻上,小嵩坐在另一侧。“诗桐,你有事瞒着我们。”他头也不抬,自顾自倒着刚刚泡好的热茶。这样的局面,通常是要长谈的节奏。 诗桐强忍着眼泪,努力压制住颤抖的声音,鼻子酸酸的,知道已经红了…但是就是不敢说。 “…左大人失事了。” 左崖在门外轻声说道,虽然卿钰门隔音什么都不错,可门内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凌卿钰来说,简直是五雷轰顶,震耳欲聋。 “你说什么??” 她起身,向门外走去。 “左大人被砂眩教带走了。” 凌卿钰心中咯噔一下。 砂眩教? 既熟悉又陌生的三个字,承载了多少无辜的人的鲜血与生命啊!!!他们已经在这上面栽了多少跟头了。 她整个人都恍惚了,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小嵩站在凌卿钰身后。 深秋 “你把话说清楚。”凌卿钰冷冰冰地说道。她回归以来,第一次这样对待态度对左护法。“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做了这么久的护法,你不知道吗。” “大人…”左崖单膝跪地,不敢抬起头来。他无颜面对凌卿钰。 本来,这会是一个轻松的秋。 一瞬间,凌卿钰觉得她好累。她不敢想象今后没了左白轼卿钰门要怎么办。 诗桐“扑通”跪在小嵩身后,眼泪一滴滴在地板上。 “不许哭。” 凌小嵩淡淡地说道。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小嵩…”凌卿钰看着他的背影,叫了他一声。 “大人?” 他停住脚步,转身,微微低头。 “告诉他们吧,藏着窝着算什么。”说罢,门关上了。人人都见平日地位高人一等的二护法初三那个跪于大人的门外,个个吓得不敢抬头。路过的低着脑袋快步走过,远远望见的闭上眼绝不多看。 翌日,凌卿钰任命堂弟凌小嵩作为黑楼总管,银凤精英的头目。 小嵩不再笑了。左白轼对他有多重要的意义,此时此刻,他就有多大的压力。 他怕辜负了左大人。 稠缪谷,中原,雨林 这里野兽横生,虫子稀奇古怪,天气恶劣多变,风气败坏恶劣。 ………… 凌卿钰彻夜难眠,再黑楼从早待到晚。左崖一五一十地把左大人对他说的话告诉了小嵩。凌小嵩,哦不,应该是凌总管。他单纯靠想象,想着左大人有没有事,现在在哪里…… 清水溪那边早已派人驻扎在四荒家门口。他原本不想这样的,风险真的很大,一不留神真露馅了,隐瞒?容易误解。不隐瞒?这…不就更不可行了吗。 四荒也是许久没有消息了。 不可能是他们… 凌卿钰知道了花神庙送给他们的礼物用来干什么了。似乎早已命中注定的事情,一时半会不可能改变的。既然都说这是铲除砂眩教的武器,为何不试试? 舒长墨,左白轼,凌小嵩,花未然,左崖,诗桐,李共,苏天繁,苏天亮,凌清愁…一路走来,这些曾经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人至今为止在她身边的还有几个? 她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也没有了。 凌卿钰不知道第几次了。她似乎身处茫茫戈壁,找不到,摸不到,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大人,在下有一事求您…想要与您商量。”诗桐在门外轻声说道。 “请进来。”凌卿钰淡淡地道。 清水溪码头。 将马寄放在客栈里,就说是带着小妹乘船外出玩耍一段时间,不过是多付两块银子的事。 老板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人,不敢相信那孩子才这么小,就骑上了如此高档的好马!?收下了加倍的银子,老板的视线还是停留在小辛身上,小辛一脸疑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要是有,就是故意的。”她拽拽舒长墨的袖子。小辛长的小巧,只长到舒长墨的腰部,舒长墨自然懂得。 更胜一筹 “今晚在这客店住一夜,明日一早搭乘客船离开洛阳。”舒长墨低下身子对小辛说道,顺手帮她带正整理了斗笠。 舒长墨要了两间房,付了相应的银子,与小辛走上楼。从背后看,二人像是兄妹一般。“我们的行动尽量避开人群多而繁杂到地方。” 小辛点点头。夜晚,舒长墨带着她去楼下酒馆里吃饭。忙碌了一天,舒长墨叫上几个菜和两碗米饭。因为小辛在侧,她是个孩子,在她面前喝酒多少有些不合适,于是就收回了喝酒的念头。 小辛对周围有那么一种熟悉感,之前根自己的哥哥四处漂泊,曾经也在这里的码头停留。听说她离开了那四个哥哥的管束之后,大哥还时不时想一想她,别的几个开始街头横行霸道。这些情报都是凌小嵩汇报给她的。 她没有表露在神情上,心中暗自祈祷,千万不要让人认出她是谁。 填饱了肚子,两个人在清水溪周边逛了一会,又乘马车回到客店。 “刚刚那个地方,叫做青禾小筑。是凌卿钰后来收复管辖的一带,收到卿钰门的保护。” “我一直都有个问题,说出来怕你们不高兴,只能憋在心里。” “在我面前,你直说就好。”舒长墨坐在马车里,二人面对面。“卿钰门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为何许多事情轮不到衙门的裁决……” “卿钰门是正义,公正的存在。江湖中最忌讳的就是让宫廷朝政与门派教会做对比。江湖是江湖,朝廷是朝廷,二者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有许多人自小便四海为家,卿钰门就可以作为生长在武林当中自力更生的高手们的家。他们才称走过的天涯,海角为江湖,也称卿钰门为江湖。” “那我…算是高手?”小辛有些惊讶。 “比起跟你一个年龄的孩子,你的遭遇属实让人心疼。在同龄人中,你已经十分出色了。” 舒长墨摸摸她的头,眼神温和了几许。 “我们卿钰门的人,所有行踪,都是神秘的,常常在人们口中当做传奇故事来说,可实际上,也没那么厉害。不过都是生长在这个世上的人罢了,何来的这么多天差地别。”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是一颗合适的棋子,下到了好的位置,整盘棋都会发生变化。你在卿钰门会大有长进。” “哦,那真是谢谢你了,告诉我这些。” “还记得在半路上我说过的话吗,这次任务完成,你就可以出师了。” 小辛不为所动。 回到了客店,天早就已经黑了。洗漱过后,就早早歇下。 客店外的夜市上依旧车水马龙,喧哗繁忙。 清晨,小辛睡到了自然醒起来,太阳才刚刚升起。因为已经入秋,所以早上的时候很冷。她见舒长墨也没有来叫她,盖着被子发了会呆,还是咬着牙穿上了衣服。 舒长墨早就起来了,等小辛下来的这段时间里用了早膳,顺便也正好填满包袱,因为里面的干粮也不多了。 青禾小筑 小辛在舒长墨对面位置坐下,舒长墨问她要吃点什么。 她发现自己有选择的权利,显得不太自然,后来又恢复了常态。 舒长墨看在眼里。“小馄饨,再来一碗豆腐脑。”舒长墨叫了小二过来,点了餐,不一会儿就送来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一碗雪白的豆腐脑。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个鸡蛋。 “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原来是舒长墨给她加的。小辛愣了一会。“你再不吃,东西就凉了。” 她反应过来,倒了些酱油在豆腐脑里,搅拌一番,大口吃起来。 吃完了早饭,付了钱,退了房,两个人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上了客船。“多加小心。”舒长墨轻声叮嘱。 一大一小进了船舱,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因为是快船,一天后,他们下船抵达江南。 小辛对这里一切既熟悉又陌生。舒长墨没有多想,两个人登上灵隐寺,因为苍霞老人知道了舒长墨要来南海,让苍雁去接应。 一道金光划过,随着一声古怪的鸟叫,众人看见一只大鸟向北高峰山上飞去。小辛瞪大了眼睛。苍雁这次看到舒长墨身边还有一个小孩,表现出了厌恶,向小辛“哇”的一声警告似的鸣叫。 “苍雁!”舒长墨跳上它的脊背,拍了它一下。苍雁感受到这是在责怪它,不甘心地低下头。小辛拉着舒长墨的手也跳了上来。“坐稳了,第一次可能会有点头晕。”话音刚落,这只大鸟又是一声奇怪的叫,展开双翅,直冲云霄。 僧人们惊呆了,以为是佛祖召唤来了天庭的神鸟,跪在地上一个劲的拜。他们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鸟!! 小辛恐高,紧紧闭着双眼,舒长墨让她放松,慢慢睁开眼,根本不需要害怕。适应了一段时间,她看见了云层之上的世界。 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头晕,反到很舒适。苍雁飞行很快,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 凌卿钰独自一人策马奔腾在驿道上,独自前去清水溪。她违宵禁独自离开,什么人都没带,甚至蒙过了二位护法的眼睛。马一路疾驰,她不知疲倦地连夜赶路。 清水溪 毛毛细雨,落在脸上,身上,凉飕飕的。凌卿钰担忧着。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终于在下午赶到了 青禾小筑 “站住!来者是客?” 站在门外执勤的弟子拦下了她。 凌卿钰下马,摘下斗笠,从袖中掏出一块桃木的令牌。那小弟子奖脸凑近,看着琢磨了半天。不会吧!门主居然是一个人过来的!再怎么说…也得有左右护发在侧吧…他究竟要不要放行? “我有急事。”凌卿钰见他不信,从腰间连同剑鞘抽出弑神剑。他见是弑神剑,吓了一大跳,慌忙单膝跪下:“门主!!在下…在下只是个新入门没多久的弟子,还请大人轻罚!!” 凌卿钰没有理会,顾自进入了青禾小筑。 诗桐以为凌卿钰还在睡,竟没有一点声音,铁着头推门进去一看,人去哪了? 密林 青禾小筑自设立以来九十个弟子,经过训练,个个武艺高超,与天魔教共同努力。 凌卿钰直奔乱神殿。训练场上训练的弟子个个瞪大了眼睛看,一路看着凌卿钰一身白衣,与训练服全然不同,不像是新弟子,气质中也带着七分优雅和三分寒冷。 “那不是青禾小筑的人吧…” 训练场上的人们议论纷纷。 她对青禾小筑的地方不熟,居然阴差阳错下迷了路,妈的,真是绝了,这里到底有多大?不过就是清水溪边上原本的村落罢了。 也许………是吧……? 她停下脚。 她到底这是在哪里啊!?四面都是树林,好像还有水流的声音,因为刚刚下过雨,脚下的泥土又有些滑,连路都没有一条像样的路。她想回头,重新走一遍,心想一定是她的打开方式不对……… 空气新鲜,时不时伴有几声鸟叫,雨停了,树叶滴着水珠,山林里迷雾缭绕。 走啊走…竟然找不到过来的路…什么鬼地方。 哦对了,突然想起清水溪这一带的村庄,就是生长再山里,四面环山的。 她顺着水流的方向走去,隐隐约约望见一条细细的水源。是流往山上的水!它在倒流?凌卿钰表示很惊讶。但此时此刻不是她惊讶的时候,她沿着水流向山下走,心里却惦记着山上那倒流的清水。 诗桐给着急坏了,这不把自己性命放在眼里的女人这会又不知所踪,不知道跑去哪了。还好左大人这会不在,要不然非弄死她不可…左崖却不像诗桐那么生气,他眉头紧皱。 “诗桐,你有没有想过大人就这样不辞而别,也许和左大人相关…?” 诗桐的心凉了半截。 “大人那么聪明,怎么可能。” “左大人也聪明,我看着他消失,可是大人………你先别这样担心,往好处想,大人若是自己跑的呢?” 这么一说,诗桐害怕的情绪消失了,火气一下就又上来了:“大人怎么能不跟我们说呢!!太不负责啦!” 周围的侍者都看着她,搞的她更加不爽了。“看什么看?都干活去,没看过是不是?要不把你们眼珠子扣出来好好看看?” 左崖沉默了。 也许应该从事情的本质入手。 凌卿钰沿着水流走到山脚,发现自己又在另一个地方。但是她敢肯定这里的确是在青禾小筑。 怎么?在她的地盘害怕被人误会?也真是太可笑了吧!此时一个男孩子走过去戳了戳她的肩,要问姓名。她简单回答:“凌卿钰。” …… 男孩走在她前面,凌卿钰跟在他屁股后。他看起来有十六七的样子,个子还挺高。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十分有礼貌且开朗地答道:“在下名叫左行知。” 一路上,二人一问一答,凌卿钰没有感到他有一点点的惧怕,处处都表现的很自然。 “就是这里啦。在下还要去练剑,先失陪一下了。” “你们这边的总管,是谁?” “没有哦,我们这里除了传授剑法的老先生,是没有总管的!” 赝品 没有总管?凌卿钰很难想象这边是什么样的作息。 少年刚转身走出没几步,就又被叫住了。 “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呢?为什么不去练剑呢?跟同伴们一起。”凌卿钰问。 “刚刚你在做什么?” 少年支支吾吾的不想硕,似乎埋藏了什么秘密在心里。“他们不愿跟我一起。甚至不愿看到我。” “为什么?”凌卿钰正想问个究竟,可是两个人时间都很宝贵,左行知再不过去就要迟到啦! “你先去吧,我待会再来。”凌卿钰转过身,进入乱神殿。 乱神殿里又分了几个厢房,一间用来放置各种各样贵重的神兵,一间用来放置卿钰门花名册以及牺牲杀手的名录。一间用来堆放各类财务。 需要找到砂眩剑! 凌卿钰想了想,抬脚要跨入门槛,骤然眉头一紧,察觉身旁有十几支利箭向她飞刺过来。她将脚收回,狠狠踏着门槛,一翻身,稳稳落在乱神殿的大院里。那些锋利的短箭全都插在了古红色有些生了锈的大门上。她看见,这里四处都是蜘蛛网,貌似很久没人来打扫。躲过了十几支箭,生怕又有什么她不知道,不留意间触发的机关,她很小心。 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这里打扫了。 因为她是凌卿钰,所以这里的人并不担心她会出什么事。若是像他们一样没有足够意识的孩子擅闯乱神殿,一定会受伤的。 凌卿钰直奔摆放神兵的厢房。推开门,见是一张桌子摆在大堂前,冷兵器全部放置两旁。桌上有一个黑色的长方形大盒子,她刚触碰到,就被灼伤了,手指一下就被烫出了白色的水泡。 他妈的…尽把精力花在布置陷阱上…… 正想着怎么打开它,突然想到以前小时候最讨厌父亲把脏兮兮的煤灰涂在自己脸上,变得更黑一点不那么张扬。如此作伪装,好让人没那么快就发觉。每次跟父亲一起出去狩猎什么的,都要往脸上抹,娘亲怕父亲在阿钰脸上留下什么后患,每次就在出发之前,给她抹上一层芦荟汁。 有什么东西可以涂在手上防止灼伤的呢… 为此,她觉得的确有一点麻烦…一个人解决不了,只好留到后面再慢慢解决。 到时候,问问左行知吧! 她又四处看了看,在放置神兵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捆有分量的画卷。 她抱起画卷摊开在地上,见上面是一把形状酷似砂眩剑的剑,不对,这就是砂眩剑。 这是用真丝制成的画,与当年凌氏家中搜出来的却截然不同,很明显,这是赝品。 诗桐忙着派人在城中搜找,有没有人见到凌卿钰过了。左崖几次劝她不要过度担心,凌卿钰那性格,这个时候了,估计早就已经离开洛阳。 即便是最快的飞鸽传信,到达长安那时,也说不定人早就走了。 诗桐快哭出来了。左崖瞄了她一眼,默默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企图平复她的心情。 除了这个办法,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意识 左崖很久都没有好好看看诗桐了。几年过去,她丛一个多愁善感的普通姑娘变成卿钰门的右护法。时间就这么流走,她已经决定从此坚定淡漠的心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从冰块中融化,再一次学会了柔弱。 这样下去,他怕她护法之位不保。 “诗桐,你别生气了。”他对她说道。“大人心知肚明,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诗桐没有说话。 大人不会那么不负责任。“很久以前,大人收留我时,我很害怕她。虽然我们年龄不相上下,差不了多少,但是我知道,继续流浪就是死路一条。卿钰门是最好的归宿。” “当时我家境破碎,我的母亲抛下我和我父亲离开,宁可嫁给一个唱戏的。她嫌我父亲没有文化没点才艺,简直是荒唐!!那个唱戏的男人隔几天来看我,还装好心带着好多东西哈哈,看不起谁呢?……” 左崖在倾听,他对他的身世只字未提,保守着世间只有他和凌卿钰二人知道的秘密。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能说什么?” “你知道什么?”诗桐像是要看破他一般。 “左崖,我现在越发觉得你虚伪,可恨!”她抛下这一句狠话,扬长而去。左崖的手僵在半空,无力地垂下。长长的走道尽头,有侍者正在为挂在墙上的小灯更换灯芯。那诗桐好心地扶着他,那人谢过之后,跑开了。 原来她那么可怕的吗? 左崖站了许久,思考着他说错了什么话。 四荒 左白轼昏迷了好几天了,他被安置在一个乌漆麻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间里。迷迷糊糊间,他听见四面好像有蛇在他耳边“嘶——嘶——”吐着舌头。他动了动手指,恢复了一点意识,脑海里一片空白,想着自己还没死! 只是……记不起自己之前在干什么,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 他浑身酸痛,艰难地翻了个身,突然,脚踝刺痛了一下,全身酥麻,使不上一点力气。他无力喊叫,满脑子都是: 我在哪有人吗? 一阵悉悉索索开锁的声音过后,他听见外面铁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紧关着的厚重的石门也打开了。终于有一束光照进了黑暗中,左白轼不适应地闭上眼,因为全身使不上力,只能受人支配,神色显得痛苦无比。 “带出去见大人。” “是,总管。”两个人上来分别抬起他的双手双脚。他这才发现自己脚上,还加固了一双铁镣。 左白轼双眼适应了之后轻抬眼眸,悄悄打量来一下四周,这里是…哪里? 有些熟悉,以前好像见过,仔细想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他被带到了一间水牢,被无情地抛下水。寒冷让他直哆嗦。他咬紧牙关任那些人将他双手双脚捆绑在一根柱子上。 被猛灌了一些味道稀奇古怪的药物之后,他的视野清晰起来,记忆也迷迷糊糊回来了。想到自己原本在千穹小筑的藏书阁里遭遇到的一切。 下水道 “砂眩剑在哪?” 一个人坐在他面前,开口就问。 他努力想了想,砂眩剑的去向不明,更多的可能就是残骸保存在了青禾小筑。 他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面前的人一挥手,身后的二人又上前去,强行喂下了刚刚那种药。左白轼被呛到了,不断地咳嗽,感到嗓子有一些舒服了。 “咳咳…砂……咳咳咳”他憋的满脸通红,只是不停咳嗽。 水牢里面静悄悄的,面前站着三个人,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三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光是看着他。左白轼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又假装咳了两声,低声说道:“砂眩剑…我…” 两个男人皱起了眉,想听的更清楚一些。坐在中间的女人无动于衷。 “快说!砂眩剑在哪?要不然等着你的知道是什么吗?” 其中一个向他大吼道。 “少安毋躁。让我想想…咳咳…砂眩剑去哪了呢?”左白轼暗自笑笑。“别给我耍花招!” 坐在最中间的女人起身,走到水牢的边缘。“老实交代。” “经历了这么多,你们还真的相信那把堪比弑神剑的赝品还存在着呢?也不仔细想想,砂眩教没落,武林大会那会砂眩剑便销声匿迹,更不要指望着卿钰门的人知道了。” “之后呢?后来呢!” “在下不过是卿钰门的下属,对内阁事务一窍不通。” “那好,”女人坐下。“你知道花神庙的秘密武器是什么吗?” “属下什么也不知道。”左白轼冷嗤。“你在撒谎?”她身后的男人狠狠地说着。话音刚落,水位开始上涨,水温变得越来越冰冷。 “我实话实说,信不信由你。” 当时那一阵黑风来势离奇,将他带走后随风消散。这里是四荒的地盘,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当即叫他丧失性命。 水位上涨到了他的脖子。“花神庙的核心武器在哪?” “卿钰门” “具体!” “在下并不知情。”女人勃然大怒,摔门而去。水牢里,水位还在渐渐上升,没过了他的下巴,他就快要淹死在这里了,是吗? 水温一会上升,一会下降,他的皮肤已经被烫红了,冷热交替,生不如死。突然间,他发觉自己体力恢复了,猛的一用力,绳子挣脱。 周围没有人,大家都以为左白轼就要淹死在这个水牢里的时候,他摆脱险境。要是这个时候出去,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那么怎么说都是死路一条。 身上的武器全都不见了,脚上也还拴着铁镣。他四处观察,发现水牢深不见底,正好可以利用脚上的重量往下游去,再怎么说,下面肯定都会有另外一个通道。 左白轼水性挺好,扎入水中像深处游去,越到底下越黑,水里散发一股臭味,勉强睁开眼一看,果然有一条排水管道。 他浮出水面缓了缓,重新换了气,又想到了这管道所通向的应该是清水溪。想的糟糕一点,也许会流向清水溪边的江上 渔家 他一鼓作气游到池底,寻找排水口的位置,做好充足的保护工作,上来换气,又一个猛子扎入水底,找到突破口,从那里顺着水流出去,强大的张力使他随波逐流,向着一个方向快速涌去。 没过多久,他看见了一团光,并且离他越来越近,顺着排水管道,他跟着掉入了江中。江边的人见附近有人落水,纷纷划着小舟前来营救。 左白轼身体虚弱,加上方才憋足了气,面色铁青,也呛到了不少水,身子没有力气了,捞起来之后任由人们摆布。 他吐了好多水,也正因为之前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上岸之后被搀扶着进了一户农家,那户好心人家烧了满桌的菜,左白轼换了干净的衣服后谢过他们,有些不好意思。 他整整吃了两大碗米饭,填饱了肚子后,再一次道谢。那家人听了左白轼的遭遇过后,纷纷惊叹这风雅的男子是江湖人,问起年龄,得知已过三十,再一次感叹。 “公子如何称呼?”家主笑着问道。 这一家的主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渔民,一家六口住在江边,靠着捕鱼为生。儿子早时也浪迹天涯,靠为百姓除害赚来一些酬劳。可偏偏学会了酗酒,天地不仁,让他没有颜面回来…左白轼现在身上的衣服,就是当初他没有带走的。家里还剩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二子进京考试,一去便是寒窗十年,再没有回来过了。三女儿在家帮着母亲整理家务,时不时跟着父亲去江上大鱼,再拿去城里卖掉。 “她没什么文化,我们家里一直贫困潦倒,直到前段时间,洛阳突然发派了很多人来我们这里照顾生意,计划了很多我们没有想到过的计策,前一个村子里的恶霸也彻底解决,生意越来越好,女儿虽然成年,但这个时候念念书,写写字,应该不算太晚………” “哎!老夫这破记性,年纪大了就是不好使,说着说着就又讲到了自己,公子还请别在意。公子贵姓?” “在下左白轼。”他当然不会在意。妻子端上来一盘菱角,是镇上新鲜带回来的,个头小巧水灵。左白轼谢过家主的夫人,埋头剥菱角,没有看到两夫妻一脸惊讶。 这是今天,他们第三次惊讶了!这就是卿钰门大名鼎鼎的银凤杀手头目左白轼!妻子突然心生敬畏,手肘碰了碰身边的丈夫。轻声说: “我们左大人穿的…是大儿子不要的衣服………” 发觉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左白轼忙将那盘菱角推到家主面前,并且责怪自己太自私了:“夫人,先生,你们也请。” 他一举一动都很小心翼翼。若是有求于人,这礼仪便是卿钰门一贯的教养和基本的风度。 “没关系的,左公子…老朽斗胆冒昧一问,您来自于卿钰门………是吗?”夫人一脸慌张,赔笑着。 左白轼愣了愣,放下手中剥了半天还没有剥开的菱角,想想看还是实话实说好。 “是,在下是卿钰门的人。” 不为人知 夫妻二人生怕自己听错了,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确认了一遍:“您真的是左大人?” 左白轼以为他们方才没有听清,重复了一遍:“是,在下左白轼。”他站起来,行了个礼。“多谢先生夫人热情款待,二人帮助左某从险境中脱离,左某感动。大恩不言谢,几日后,任务一切顺利,在下将馈以物资以报答救命之恩。这身衣服也会清洗干净归还。”左白轼说罢,嘴角上扬,笑了笑。 “左大人此话怎讲!”夫人说道,夫妻俩也站了起来。左白轼时间紧迫,尽管二人再怎么挽留他,他也有自己没做完的事,实在没有空出来的时间。又休息了一会,他向那好心的渔家道别,老先生划着木舟送他到码头上岸,左白轼再一次行礼表示感谢,并且重复说要报答他。 那先生心里酸溜溜的,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掉过头去,划着小舟离开,而左白轼,目送着他远去,太阳也即将落山。 他在码头边的商店街散步,一路走到清水溪,沿着溪边的羊肠小道一路走,走到后山,却消失了。 穿过一片树林,走入了青禾小筑管辖的地带。四面环山,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青禾小筑处处都像是在走迷宫,只要一不留神踏错一步,也许就回不到原来的起点了。 他努力辨认着方向,寻找新的路线。 要是这里一直有人能走下去,一定会有一条真正的路,而不是羊肠小道。 天已大黑,树林中温度骤然下降,阴森森的,十分寒冷。昼夜温差使得叶子上积攒了露珠,浸湿了他的衣衫。 满天的繁星也抵挡不住夜的疲倦,一些高大的树挡住了星星点点和月亮微弱的光。左白轼在附近找了一棵树靠坐下,抱着手臂闭幕养神。他虽然体能较强,抗压能力也很厉害,但毕竟出了这么大的危险,险些就没了命,还是心有余悸。他思考着,该如何回去,回去之后,又如何解释?凌卿钰会责怪他吗,左崖会责怪他吗?诗桐会吗?他惹了这么多麻烦。 凌卿钰翻箱倒柜地找,已经两天了,青禾小筑得知她是卿钰门门主凌卿钰,有头有脸有证明,不敢肆意妄为,给她安排清理出了最好的一间屋子,让她暂且先住着。 凌卿钰却推辞了,告诉他们青禾小筑现资源急缺,不要浪费在这点小事上。她不是呆不起,她也是跟他们一样的人,不需要区别对待。 弟子们都很感动。后来,凌卿钰每天晚上都只待在乱神殿。黑灯瞎火中点燃一盏小小的蜡烛,将藏书阁里的书搬进乱神殿里,然后通宵看着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些书尘封许久,有些是洛阳城运过来的,有些是花神庙里废弃的古籍,大多数都发了霉,或是被小虫子咬破了书页。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在做什么。 它们既然存在着,就有被人知晓的价值。 古籍 他鬼鬼祟祟的做到吗。花神庙的古籍中这样写到:幻术,法术,都可通过传授而学成。无一不复杂,无一不简单。把握内力在体中流传,使出内力以至于形成幻觉。习幻术可是高深莫测,寻常人不能达成,毕竟幻术在江湖中颇为稀少,又极容易自身反噬。 江湖中有流传着上百年关于幻术的猜想。多流传于山水之都,中原一带。 凌卿钰翻动书页,边看边思考着。 砂眩剑,清音,可致幻,是砂眩教的宝贝。砂眩教生长自苗疆,擅蛊毒,法为辅,武为替。教会只收女子,以夺取男子体内元气生存,靠非法交易有害物资过活。每当有无辜男性被美色古惑,自然会自己上钩。可是砂眩教要钓的鱼,可不仅仅是这些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小鱼。 她们要放长线,钓大鱼…世界上最能蛊惑人心,只能让人被迷的神魂颠倒的事物,就是金钱与无上美貌。利益是世间最能蛊惑人心的东西,也是最没用的东西。 凌卿钰合上古籍,她翻翻看看没几页,有用的撕下来放一边做备用,无用的看一看就过去了。 砂眩剑会落入习幻术的人手中。她看着手边的卷轴,一步一步分析着这把剑将会换一个面貌,重出江湖。 想着想着,她心生后怕。万一真有哪一天,不知道该拿什么对付……… 乱神殿的门微微敞开,她看着门外的天空,闭上眼。 又是在乱神殿睡的一个晚上。浑身脏兮兮的沾满灰尘也已经在这一两天内成为了习惯。 她睡过去了,梦中又是一片黑暗。 一切如常,后半夜,她猛然从梦中惊醒,黑暗中,她张望了四周,弑神剑微微鸣动,暗示她有危险正在靠近。凌卿钰一下子紧绷起来,抽出弑神剑,扭头,见外面好像有人鬼鬼祟祟走过。她不敢发出声音,这里是乱神殿。 乱神殿外的机关仍在,寻常人是不能跨越那一道道危险的关卡的,除非,他是不寻常的人。 门被风吹动,发出了细小的声音。外面的人从门外走过,并没有触碰那扇半开的门。 凌卿钰突然害怕。她没有做好一点打架的准备,只是紧紧握着剑,指节发白,手心出了冷汗。要是伤到了乱神殿的物品,损失的可是她自己。 她鬼鬼祟祟地走到门边一看,外面那个人也跟着靠在门上。凌卿钰吓了一大跳,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并不知道原来,那乱神殿的机关似乎也没那么厉害,不过有点武功都能进来罢了。除了凌卿钰,他可不知道还有谁能如此轻松,甚至是一点声音也不会发出。 二人隔着一扇门,谁也看不到谁,谁都知道这门的背后另藏一人。 幸亏在这个时候,一阵大风吹过,把门给碰上了。凌卿钰顺势将门一锁整个人靠在了门后。 谁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不知道对方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 秘境 几只乌鸦停在屋檐上,吱吱喳喳地叫。外面的人一身黑衣,里面的人一身青衣。谁都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开口询问对方是谁。 空气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凌卿钰看到门外那个黑色的身影走越走越远,消失在月色下。 她才慢慢放松下来,握着弑神剑的手也不再紧张到指节发白,他将弑神剑放回剑鞘。 舒了口气,然后缓缓坐下,他很害怕。不知道那个神秘人会不会再来。 等回过神来,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慌张和害怕使她动都不敢动。后来,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因为弑神剑已经感受到了危险,再一次地微微的鸣动起来。凌清愁 凌卿钰用手轻轻按住腰间的弑神剑。这时候,她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以往,她是那么高傲自大,而不会害怕的人啊,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她却如此紧张。 檐上的乌鸦叫声断断续续。忽然,一声尖锐的鸟叫划破了这夜的宁静。 一只短箭射中了身边纸糊的窗户,捅穿了一个小洞。这表明了什么?危险在靠近吗。 她见门外有一束亮光,是那个人点起了蜡烛。这下可怎么办,要是被发现了,不是把乱神殿的东西洗劫一空,就是打得两败俱伤。 凌卿钰咬紧了下唇。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原来那锁是坏的。从外面进来只需轻轻一推。 外面的人知道她在里面,她也不需要刻意的躲避。凌卿钰默默的把自己看过的书捡起来,匆匆忙忙地塞到桌底,没有人能看见,在微弱的火光中,那人轻轻跨过门槛。 “你是谁?”凌卿钰轻声问道。只见面前的人身着黑衣,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看不清他是什么样的神情。他轻蔑的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也不说,似乎像是在看不起她。弑神剑握在凌卿钰手中微微鸣动,它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它的主人:这个人来路不明,需要多加小心! 凌卿钰步步后退,撞到了桌脚,无路可走。 “别怕!”他摘下面具,在昏暗的火光下,即便是摘了面具,也看不到这个人的脸长什么样。“你是谁?”凌卿钰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眼前的人什么也不说,果然,他看起来很不可信。 另一边。 左白轼,休息了一会儿,却被冻醒了。别的不说,这山林里夜晚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身上穿着薄薄的单衣,底挡不住秋夜里的寒冷。抬头看了看天上,有许多繁星亮的晃眼。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星星,在夜空中闪闪发亮。果然,或许,是他从来没有抬头看过夜空吧。他想,既然这样,还不如还不如继续找路。这么想着,他站起身来跳了跳,舒活舒活筋骨,却险些滑倒,这地上的泥土并没有那么潮湿,却是那么容易滑跤。 左白轼摸索着。这四面环山的地方,他就算是日夜不停歇地走,估计也得走他个三天三夜。 有些地方迷雾缭绕,如同仙境一般,却看不到尽头。 生死一线 “这么说来,你是四荒的人。”凌卿钰眼神犀利,丝毫没有放下心的意思。 “我要是说我不会伤害你,你会相信吗?”那个人与她始终保持着三米的距离,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究竟可靠不可靠。 “我不信,四荒全都是恶教徒。他们胡作非为,不知好歹,与砂眩教脱不了干系!还有七海,即便他们全都没落于江湖…我也不信!还有,四荒的人,为何会没有阻拦的进入这里?这可是卿钰门的地盘,青禾小筑!”凌卿钰,恶狠狠的说道。弑神剑在侧,那个人也不敢乱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她。 凌卿钰也不敢率先动手,她怕在这里闹出个什么事,留下了一具尸体,好让四荒的人作为证据先动杀机。或者说,她不想发起内战,倒不如各自安好,什么事也没有了。 “你有什么目的?”她问。 “大人就不必如此紧张,小的此次前来也只不过是想知道一些事情罢了,我们四荒不想挑起内战,不想动武,更不想见血,只是想看一些书籍罢了,不知…大人肯不肯出手相助?” “哈哈哈,书?这世间不是到处都有吗?何必执迷于青禾小筑呢?”凌卿钰这话说的颇有深意,一阵冷风吹过,蜡烛灭了。黑暗之中,眼前的人不知会做出什么事,同时,面前的人也在害怕着。 四荒的人,为何会潜伏在青禾小筑中?凌卿钰担心是否出了什么事,但,现在如此的情形,她倒是没有办法踏出的乱神殿一步。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就算是取了这一个人的性命,也一定会有四个,五个,甚至是一群…对她十分不利。 该怎么办……… “相信我,在下可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我们大人只是让在下前来取回属于四荒自己的东西。” “这里没有你们的东西!赶紧走,否则的话,别怪我的弑神剑不留情面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就算是多少个她都能打。可她怕,她这一打若是又要挑起江湖动乱的局面,将会更加的窘迫。 “那就休怪我无理了。”谁能想到面前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在他的袖中,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武器。他也许会利用蛊虫,也许会术法,也许全身上下藏着暗器,或者说,是锋利的刀剑。 “既然你这么说,那到时候可千万别在外面扬言说是卿钰门门主,凌卿钰故意挑起的事端,这一次,可是你们!”她紧握着弑神剑。 这一刻开始,她的心不再平静。 不过是杀了一个人罢了,只要将尸体藏好,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门外没有潜伏着很多的人,单纯是他一位。 天有些亮了。凌卿钰踏出乱神殿的大门,张望四周,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异样。噬神闲安安静静的躺在剑鞘里,告诉她无事发生。 扭头一看,放在躺在地上的尸体,怎的就不见了? 赌徒 她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终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很害怕,如果说又是砂眩教中的傀儡术重现,不知道将会惹出多少的麻烦,又不知道又要有多少无辜的百姓进入到这场无形的灾难之中。 那尸体消失的地方,留下了小小的一块木牌。凌卿钰,靠近一看那木牌上刻着两个字:四荒 真的只是四荒吗。 他们居然继承了砂眩教的傀儡之术,其实在这之前。凌卿钰也早已想过砂眩教与四荒七海脱不了什么干系,他只是希望杀玄教,可千万不要重现江湖,她们已经祸害了很多人了。 几个厢房她都各自检查了一遍,她走出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外面一切如常,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自己最近是越来越粗心了,居然没有发现那仅仅只是个傀儡。已经是凌晨了,温度倒是没见得有升高,还是那么的清冷。天在渐渐发白,从不远处的山林里,还能听见山鸡在鸣叫。她丝毫没有什么睡意。那傀儡差一点就要仪态打起来,要不是她没有手下留情,估计他还可以杀了她。 凌卿钰手中握着那一块小木牌。她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脑子里突然产生一个微妙的想法,她心想:这四荒做傀儡的时候,竟然为傀儡带上了名牌,若是她拿的这木牌凭借四荒的身份进去,是不是就能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走?这么想着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眼下,她只需要一套全黑色的衣服。 说不定能从里面能找到一些线索,虽然这很危险,但的确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她向门中的弟子索要了一套全黑色的行刺服,这衣服行动方便,很适合她。穿戴完毕,又要了一个黑色的面具,防止别人认出这是凌卿钰。 这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她玩的是命。仔细一想,卿钰门的人,无时无刻都是命的赌徒。 她看着腰间的弑神剑,想了想在花神庙的书籍中看到的东西。四荒也许继承了沙砂眩教的蛊术,也许继承了花神庙的幻术,包括四荒,他们本身就有很高的武艺,她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的。 先前她看了一些破解的方法,可是不知道那究竟管不管用,这不,眼前不就是一个机会吗?想着她微微一笑,走出了青禾小筑的大门,沿着清水溪边一路走着。她觉得这个地方又眼熟又陌生,似乎像是什么时候来过一样。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她也经历了许多事情,也不可能全部都记着,毕竟她也是个人。 清水溪上,有竹筏正缓缓地在溪上穿行。上面坐着两个小孩和一个大人,那个大人撑着一根长长的竹竿,向着山上漂去。凌卿钰这才想起来,清水溪的水是逆着流的。在这之前,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还是在那一次迷路之后,她才发现这件事情的,这里有些事情她无法解释,也无法向他人打听。 替代 原本是说走就走的路程,她没有做好什么准备,走了大半天了,她知道这清水溪很长,路很遥。想到了左白轼还没有被找到,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不知道卿钰门怎么样了,左崖和诗桐有没有好好管理,有没有犯事。 卿钰门。 已经好几天了,任何消息也没有,在路中的探子既没有给卿钰门发送什么可靠的情报,也没有大人回来的消息。所幸这是在休战期间,门中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一切如常,可银凤精英没有左白轼,即便是在左崖带领下,他们也并不适应。 “不知左护法,可知道左大人和六号何时才能回来?”一个人问道。 “舒公子接了任务去了南海,暂时还不知道左大人离开的事情。他需要一段时间,你们若是想左大人了,就拿出点实在的。等左大人回来了,看到你们的练习的成果,他会很欣慰的。”左崖淡淡说道。他接管黑楼也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凌卿钰没有左白轼,他一个护法也管不了多少。他一身的武功,身上带着的剑也比他们所有人的锋利,好用。不是好欺负的。 “左护法,我们在这黑楼已经闷了好久了。往常左大人都会挑时间与我们比赛,不知道左护法可否愿意代替左大人?我们这些杀手啊,没有实战的比赛训练,那些功底可是会退化的。” 还好意思说!不知道这话给左白轼听见,他的脸该有多黑啊! 左崖想了想,也不是不行。但他就怕没有控制好力度,反倒打死了人。他不是很了解银凤精英,心里有些后怕。想了想,他还是打算说出来吧。 “各位,我不了解你们训练的程度,不知道该下多重的手,要是出了什么闪失,在下可赔偿不起。”这种事情还是让左白轼来吧……他带的人,还是他最了解。 面前一堆身着黑衣的精英们。大家都聚集在一个空旷的训练场上。左崖的心情很难说,他身上还有伤,没有完全养好,虽说已经养了七成,可剩余的三层随时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作。在痊愈之前,诗桐是不让他乱来的。 大伙看着面前的大护法,外边的什么事,他们也不知道,也不知道大护法身上有内伤。 “无妨,大护法,不必担心。咱们可是左大人手下教出来的银凤精英,可是卿钰门的人。尽管来吧!” 左崖顿了顿,说道:“我会尽量控制好力度。” 他说着,放下了身上所有负重的东西,还有一些贵重的东西。就比如令牌,还有凌卿钰赐给他的玉。 左崖放下东西,走到训练场的中央。在场的人都已经让出了一块空地。他抽出腰间的剑,脸上毫无一丝惧色。那个人继续说道:“左大护法,一上来就用剑未免有些太过于郑重了吧?在下第一个先来!左护法对我,大可不必用剑!” “不要谦虚,相信自己的实力。” “大护法过奖了。” 病情 左崖想着,他这身体既然不能采取进攻,那就全程防守。只要不将自己身体弄垮,运用如何手段都可以。因为那人并不知道左崖身有暗疾,以为他是凌卿钰身边的得力护法,便没有手下留情,使出了超出左崖预料的强大功力。 左崖身子一颤,立刻抽出腰间的剑。他被这强大的气场逼退了两步,迅速回过神来。 “我苏某今日也能有幸与左护法对决,也是我苏某此生的荣幸啦……” 左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起进攻,而是运用内力将这个苏某人的攻势退去。他的防守能力一直不错。他没有用太大的劲,这让面前的人表现得很自信。 他以为这是凭自己的实力将左护法逼得只能防守,而实际上左崖只是将自己保护住罢了。忽然,他重重的带着自己身上的剑从天而落,两把剑碰在一起,居然摩擦出了金色的火花。左崖有些招架不住了,稍稍后退了两步,他明明可以坚持的,可是心口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整个人晃了一下,险些没有站立住。他察觉有些不大对劲,可又不想在这些人的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硬生生坚持到现在。 在场的人通通都在看着热闹,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都在大喊着:“二哥,你是最棒的!二哥你就要打过左护法了!” 周围的人都跟着起哄一起哈哈大笑,左崖察觉到事态不太对劲,觉得自己要输了,那颗好胜心,逐渐在心里生长,而自己的心口也在不断地传来阵痛。随着比赛的越来越激烈,他觉得自己似乎支撑不了多久了。 最后一击,左崖被重重的击倒在地,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摔倒,在众人眼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他一阵一阵的喘息,让那个苏某逐渐乱了阵脚,看着地上的左护法,原本应满是胜利的喜悦,却充满了恐惧,怎么?方才那一章是力度太大了吗?正在看热闹的,也觉得他们的二哥下手有点重了,同时也不明白,为何左护法不使出自己真实的能力,而非要被二哥这样虐打呢? 迎风精英的训练场上,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质疑声,还有欢呼声。左崖觉得全世界都在剧烈振动,猝不及防的咳了两声之后,吐出了一口黑红色的血在地上。终于有一位女子发现了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左护法不太对劲,不顾一切地跑上去,向左护法搀扶起来,此时的他,失去了半点神智,那女子细心地为他把了把脉——她懂得一些医术,但不是很全面。迈向紧促不紊,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疾病,可是她明白左护法这病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了。 “唉,你在做什么呀?该不会我们左护法身体真的出什么事了吧?唉,二哥啊,你到底是下了多重的手啊?”场面一度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方才与左护法竞争的那个人。 “不是吧,左护法,您……没事吧?” 绝望的体会 他终于感到了后怕,先前那骄傲的心情,还有那优越感,一下子通通消失了,剩下的只是惧怕。若是左护法先前身体真的有疾病,自己先提出的这个馊主意,若是被大人知道了,肯定得来找他负责……这眼前的人,可是左护法呀!这让他如何负责?! 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左护法能在这时候撑起自己最后的意识对大伙说一声没事,不必担心。可左护法此时失去了平日里的威风,迟迟没有再站起来。 “你们这一帮二货,还在等什么呀?快……快去喊大人!!”那女子大声喊道。 “我看你才是二货!你不知道吗?听说凌大人在前些日子里离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眼下只有诗护法和左护法二人支撑着卿钰楼!真是服了!二哥,你怎么能这么粗心啊?” 人群中,有人大声斥责。 “这不是大伙都想的吗?你们啊,情商可真是太低了……” 吵成一片,场面一度混乱,控制不住。 诗桐不知道左崖,为什么还不回来?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他不就是替代左大人,前去训练一下银凤精英的吗,他心里终究还是不放心,毕竟做牙的身体之前也不是很好。这一想倒是被她给猜对了。 她几个轻功就轻松登上了黑山。 训练场上,一群人围在一块,正在想着该如何跟诗护法解释。 诗桐凑过去一看 “左崖!”她猛地推开人群,进去将左崖从地上抱起来,忙探了探脉。脉象虚弱,这已经错过了大夫说过救治的最好时间了啊… 诗桐浑身都气的颤抖,她唤人将左崖带下去,自己却没有跟着。那女子倾身凑到她耳边说道:“护法,方才在下探过了脉,原本是可以将最好时机掌握住的,可……” “你退下。”诗桐,似乎浑身散发着寒气,冷得像是要将人杀死一般。 那女子默默的退在一边。 一向温柔内敛从不张扬的诗桐,此时像是被激怒了。惹谁不好?即便是将所有的怒气都用在她身上,也不能伤害到左崖半分…! 没有人看到诗桐,红着眼睛一滴泪珠划过脸庞,从下巴滴下,落在了地上,没有人看到。 就算是伤害了她自己,也不能伤害她最爱的左崖。她实在是太护着弟弟了,即便他们没有办分的血缘关系,可一直以来,诗桐都能将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弟弟来对待。所有人能欺负她,却不能欺负左崖!伤害到了左崖就是死!! 是他们不了解左大护法的真实情况,他们甘愿受罚。眼下,就算是诗桐赐死,他们也心甘情愿。一个个的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身板挺得的笔直,挨着诗护法一次又一次的拷打,又是拳头又是脚的。别看她一个女孩子,可她毕竟是护法。她手劲大得很,那所谓的“二哥”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鼻子,嘴全都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二护法若是气不过,杀了在下也无事!”他大声说着。 以命换命 “杀你?我要你的性命有何用?你这条性命能救的了左护法吗?若是一命换一命,我宁可选择不要!这是我们大人说的话,你听懂了吗?你这条命,就算是赔给我,我也不稀罕…” 她眼里溢满了泪水,不愿在所有人面前落泪,因为她是凌卿钰的二护法,是卿钰门的二护法。 本以为她会继续打他,直到打的他浑身都动弹不得,再扬长而去。事实上,诗桐并没有那样做。她知道她现在做的一切,对左崖没有任何的好处。狠狠地看了那个人最后一眼,转身离去。 没有任何人的命令,他们是不敢轻易乱动的。所有人都站在原地,除了那位好心的女精英,在等待上面的消息下来,哦不,更精确点来说,是在等待左大护法的身体情况的结果。 “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你们一群没有情商的东西!简直就是活该!那个时候是争吵的时候吗?左大人没有告诉你们人命至关重要吗?吵吵吵…既然你们喜欢吵,那就一直吵吧!!左护法有个什么闪失,你们一个两个都等死吧!” 她大声骂着。 卿钰楼。 左崖觉得自己像是在鬼门关重新又走了一遭,恢复意识时,自己脱光了衣服躺在榻上,身上处处都是淤青。他睁开眼,听见诗桐正在和大夫谈话。于是偷听了一会儿。 “他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这事要怪我,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要是被大人知道了,我们一个个的肯定得遭骂。” “现在看来,左护法的身体十分虚弱,必须卧床休息。他现在是没有知觉的,一段时间内不能下地走路。”左崖听了有些害怕,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双腿,果真,他居然连动都动不了了。 “那大夫您能给个准确点的时间吗?他…究竟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呢?” “二护法,您期盼大护法好起来的心,我们都知道,我们也希望大护法能够安然无恙。可………” 左崖闭上眼睛,他的双眼有些疼痛,而且感觉晕乎乎的,像是睡不醒一样。索性再休息一会儿,发生什么,暂时……都不去管了吧。 诗桐心里很难受。 左崖察觉到了二人的视线透过层层珠帘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轻轻歪了歪头。 “左崖好起来的几率能有几成?” “二护法是指根治吗?彻底根治这一类的病,至少需要进行休养半年,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左大护法……” 大夫犹豫不决,他在考虑这句话究竟是说还是不说。 诗桐也没有强求他一定要说。她不想听到太多不幸的消息,他只想知道左崖的病究竟能不能好,既然能好,那就放心啦!不在乎时间有多长,反正他们还有无数个朝夕日夜可以共同相处,江湖上的纷争也总有一天能够平息,所有人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并不着急,这么想着,她收回了刚要溢出眼眶的眼泪,用袖子掩着,将眼泪给抹去。 逆流 左崖静静的躺在床上,什么也不想。诗桐静静地坐在他身边,想着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左大人是否平安无恙?或者说舒公子任务可还顺利。 左白轼又饥又饿,而在山林里面看似并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他走了很久很久,饥饿转化成一阵一阵的困倦,他双手双脚没有力气,找到了一处水源边上坐下,他低下身子喝了些水,琢磨着之后该怎么走。他也发现了一些微妙的自然规律,这水居然是逆着流的!左白轼,揉了揉眼睛,害怕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眼前的景象,那么的真实,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此时脑海里的真实想法。 这水是逆流而上的!这山上有什么东西,居然能牵动整一条溪水。 他知道沿着这水流走,下面就能达到清水溪。清水溪又分了两条岔道,一条将会涌入到江中,一条却会逆流而上。他跟凌卿钰很相像。 他没有那么急着要赶路的决心了,倒是想往上看看,上面有什么东西。 沿着水流一路往上,是凌卿钰没有到达过的地方。左白轼走了一段时间,很快就到了。山上是一片晶莹的湖泊,周围都是假山石,每块石头的中间都有一个一个的小孔,也流淌出干净的水,这湖泊不大,正相反,这块琥珀如同温泉池一般的小,可是深不见底,即便这里面的水干净的,不带一丝瑕疵,如同一面明镜。水中散发着渺渺的烟雾。 左白轼,弯下腰用手指划过水面,水面上顿时波澜荡漾,水温冰凉清冽。那些仙气也向四边飘散开来。 在这周围,也生长着一些树木花草,都是反季节生长的花卉,一些蓝铃花,满天星,还有蒲公英,玫瑰等各种各样美丽的花。山顶风大,蒲公英的飘絮飞来飞去,他有点过敏,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眼前是蓝天白云,虽然有点冷,但要是可以,他想在这山顶也建立一个驻扎地,但是又怕破坏了这自然的景观。 他有一点不解,这水究竟是为什么,它会逆流而上?而这潭底又有多深?为何会深不见底?这是一口井吗?看样子也不像。 在小水泊边稍稍的坐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还要赶路,但是肚子在此时发出一两声的叫。他从附近找了一些野果吃下去,那些果子生得格外茂盛,味道尝起来也不错。暂时能填饱肚子之后,他向山下走,泥土依旧潮湿,他轻轻一跃,因为有了力气,所以使用轻功跳到了头顶的树梢。站在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上,立在了枝干上,从上往下眺望远处,貌似能够透过迷雾看看到一些建筑。 “那里应该是青禾小筑了吧?希望这一次判断没有出错。”他憋足了劲儿,从这棵树上跳到了那棵树,从树干上就这样来回的跳来跳去,浑身上下都有力气,他身子很稳,不到一会儿,就能完全看清青禾小筑一栋栋楼房了。 出太阳了。 注定孤生 凌卿钰顺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往山上走去,她虽不清楚四荒的驻扎地在哪,已经忘了个精光,但是她能肯定四荒行踪神秘,绝对不会在如此显眼的地方,她找来找去,要不是身上带了口粮,自己就要被饿死了。 想到那一口会逆着往上去的细水流,好奇心就忍不住自心底萌发,她想去看看,可是一直都没有什么时间。有一条羊肠小道,那本是左白轼也经过的路,那条小路走到一半又没有了,这让凌卿钰大为失望。 清水溪旁,静谧而幽深。身上早已被露水沾湿了,脸上,头发上也是。 她浑身都脏了,见四面没人,她想着是否可以脱下衣服,在溪中洗一个澡。 光想想可没用,她一向都是个喜欢实践的人。取下弑神剑,脱下青衣,先放下脚去探了探水,水温适中,不是很凉。于是上半身都没入了水中。放下头发,将自己的身子洗净之后,又慢条斯理地清洗着长发。 将自己清洗干净之后,她起身,随便从边上扯下一片芭蕉叶来遮住自己的身子,然后先穿上了贴身的小衣,将沾染上了露水泥土的青衣在水中反复搓洗,挂在了树上等待晾干,出太阳了,此时的温度不断在争增高,他拧干了头发,坐在河边,既是在等待头发变干,也在等她的衣服什么时候晾干。凌卿钰擦拭着式神件,心中空落落的,总觉得好像自己身边缺少了什么。 她在想自己什么时候回去,左白轼怎么样了?他现在好不好?又在哪里?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或者说要给门中左崖,诗桐,二人带点什么。 还有舒长墨和小辛到哪一步了,他们还平安吗。 一切思绪随着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际,最后一丝热气消散,太阳落山了,天也变暗了。 江湖人啊,注定是与孤独做伴的,天黑之前,头发干了,衣服也能穿了,重新披上一切,包括他的坚定,她的固执,拿起擦干的弑神剑,踏上前去四荒的路。 这片森林也真是麻烦,回来需要找路,出去也要找路,清水溪虽长,但是身边却没有一条可以走的路,到处都是泥泞和坡道,一不留神就会滑倒。 越是这样容易迷失的树林,越是有危险潜伏着,尤其是晚上。凌卿钰对这里不熟,不知道有多少的危险。弑神剑发出警告的信号,凌卿钰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没有一颗星星。她愣是觉得自己傻,怪自己为什么还要到处乱跑。 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她听见暗沉沉的野兽嚎叫,突然开始害怕。荒山野岭的,野兽自然多,但她不知道是哪一种野兽,总不可能出现老虎吧!! 野兽的叫声一直在向她靠近,凭自己的直觉感受到危险。就在黑暗中,她看见了一对红红的眼睛,这红色的亮点模模糊糊。凌卿钰被吓到了,低呼一声连连后退。她知道人单凭自己个人的能力是斗不过野兽的,心里很是焦急。 野兽 光听声音可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样的野兽?野兽的身影也在黑暗中飘忽不定,这四周一片黑暗,还有这个距离,不能判断它究竟是老虎还是什么。这体型……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出现老虎吧!不会那么夸张吧… 凌卿钰想了想,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它。知道父亲曾经说过,要是在这个时候逃跑,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因为动物都是群居的,只要有一只存在,就肯定会有第二只,第三只。 它们一旦发现了猎物就会穷追不舍。大自然界中一切都是这样的。 这个时候并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她在想自己既不能跑,也不能上去主动攻击,那岂不是只能在这里等死了吗? 想着想着,她害怕极了。天已经完全黑了,天上也没有任何的星星,又黑又冷,空气还很潮湿,泥土也保持着这个地方一贯的特性,很滑,这个时候与野兽打架,绝对不是什么轻易的事。 在与内心的激烈争斗中,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一步步向他走来,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突出,她尽量使自己不发出多大的响声,以免惊动其他的野兽,双脚轻轻一点地跃到了树枝上,终于借着云层里若隐若现的月光,看清了野兽的真面目,那居然是一头黑熊!熊可是仅次于老虎狮子之类的野兽,她有些心虚,这个时候既不能逃走,也看不清路,对她会产生更大的危害,她凌卿钰在这个世上活了大半辈子,总不可能死在一黑熊的手下吧! 据说生长在中原的熊可是会爬树的,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总之她听说过!管了不了…居然听说过熊会爬树,那熊就是会爬树!见了熊一步步向它紧逼,已经到了树下,听到了树上的动静,真用爪子扒拉着树,凌卿钰听见了树皮被扒落的声音。 话说中原有熊这种生物吗?想了一会儿,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但这个时候也不是她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呀!嗯…还是等舒长墨回来,她们二人一起研究吧! 保命要紧! 她感觉自己没有站稳,在树干上摇晃了两下,紧紧抓住周围的树枝和树叶,才勉强支撑住了体重。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希望不要出什么事啊!! 她祈求着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她虽然杀人无数,可是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虐待动物! 树枝承受不了人的重量,即便凌卿钰已经很瘦了,摇摇晃晃。像是下一秒就要断开。又是一阵冷风吹过,简直是神助攻啊! 凌卿钰因为太冷,打了一个寒颤,这一下她倒是没有站稳了,啪嗒一下,跌落在了地上。 她以为自己就要被吃掉了,就要死在那黑熊的宽大的掌下了,自己这一生就要结束了,可是她闭着眼睛等了很久,虽然屁股又疼,腿又疼,背也疼,但也没有发生另外的什么事。四周只听的见树叶飒飒的声音。奇怪,它不吃她吗? 不会伤害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吃她就赶紧呀,这样磨磨蹭蹭的她可是害怕急了,就是这只吞不嚼的话,那她要痛苦多久呀?求求你了…如果没事那她就溜了啊…… 虽然不知道这熊心里在想什么,看她好不好吃,还是看他太瘦了,这是对她的不尊重,他可是卿钰门的门主,凌卿钰,凌卿钰啊! 她一下子火冒三丈,不管自己想的对不对,到底还是被这一头黑熊看不起了? 她默默的睁开眼看了黑熊,就正对着她,一人一熊面对面,四目相对,黑熊呼出来的口气属实没把凌卿钰熏死。她连忙向边上滚了两圈,那熊歪着脑袋看着她,眼里满是无辜。 诶,它真的对她不感兴趣吗?出于安全考虑,她先轻轻地站起来,实则抽出弑神剑,这又笨又丑的大熊没有注意到他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凌卿钰随时都能在它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将它一刀刺死。 但是她又在保护动物,在没有伤害到凌卿钰自己的原则之下,没有动手。 这黑熊看起来傻乎乎的,从头到脚打量着凌卿钰。唉,这顺序不对啊,不应该是凌卿钰打量它吗?她可被逗笑了,捂着肚子,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她傻还是熊傻。 那熊还是傻傻的站着,看着凌卿钰笑,手上还拿着一个没有吃完的野山果。 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那种不吃肉的野兽,但是凌卿钰能保证那熊绝对对她不感兴趣。 她站起来,战战兢兢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头,熊也被吓了一跳,脖子向里缩了缩。 凌卿钰收回手,躲到一棵树后。熊这一副憨憨的样子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狗,只不过这只狗体型,实在是有点大了。 既然它不伤害她,她想着也就不要去管了吧,他她有路要赶呢,天都那么黑了,这个地方的熊不可能只有一只,这里肯定很危险,她尽量早点离开吧。 走出两步,熊跟两步,难道说是凌卿钰太吸引动物了吗? 这就是动物与人类的心灵相通吗。 黑熊跟在她身后,默默的,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不碰她。它好像很通人性,知道凌卿钰在害怕,也离她很远,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走到哪,它跟到哪,终究是被逼的无奈,停下脚来转过身,熊跟她长得一样高大,却比她壮多了。 “你说你长得这么大个,长的那么笨重,跟着我做什么呀?你有什么事吗。” 凌卿钰傻乎乎地问着黑熊,明知道它不能说话,那熊就是跟着她,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饿了吗?” 正好,她也饿了。 一人一熊,两个身影,走到溪边坐下,凌卿钰脱了鞋子,从附近找来了一些野菌菇,不知道这些菇能不能吃,生长在野外的东西,尽量还是不要去采摘为好,但她实在是太饿啦,迫不得已罢了。 她又找了一些干树枝,钻木取火,一番努力之下,她终于得到了一些小小的火苗。 饿得憋屈 借着冷风,她又微微地扇着火,直到火势越来越旺,起码能够照亮她的脸,变成了温暖的橘色。取来一些细小的树枝,全程,那黑熊都跟着她的身后。这样把菌菇全都插在那些树枝上,然后放在火上烘烤。 烤了一会儿,便有香气冒出,这些是可以吃的,不得不说,还挺香。 熊很笨很蠢,以为什么东西都是可以吃的,不管生的熟的,通通扒到自己面前。 凌卿钰一把夺过生的东西,告诉它这是不能吃的,她像教训人一样教训那黑熊,轻轻地敲了一下它的脑袋。那熊的脾气很温顺,也不生气,不恼怒,委屈巴巴的看着凌卿钰。 尽管没有什么佐料,但是在这个时候有吃的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她尝了一下,感觉无比的鲜美,这是大自然最纯正的味道。她把一些菌类放到了熊的面前,它弯下身子嗅了嗅地上的食物,伸出粉红色的舌头来舔了舔,似乎也觉得不错,一整块吃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勉强将肚子填饱之后,她在溪边鞠了一捧水,稍微喝了一些,熊弯下腰,把嘴伸到水里去。 喝足后,他们继续向前走。 不知道现在大约是几十几分,凌卿钰有点困了,但是在一只熊的身边,她可不敢轻易的睡觉,戒备心还是要有的,万一她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要多久之后才能有人发现她。 弑神剑原本在提示她危险的靠近,可现在,却安静的躺在剑鞘里。 凌卿钰是人,抵挡不住睡意,走着走着,她找到了一个浅浅的洞,那个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深,却是一个藏身的好地方。她钻进去,勉强打量了一下周围,在里面找了个地方先坐下。这个洞完全可以容纳下一人一熊,可是凌卿钰不让!熊只能很沮丧地趴在外边。晚上太冷了,她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刚刚的地方休息,起码她不用再生第二遍火。公平起见,她也没有生第二次火。 她看了看洞外的大熊,安安分分的趴着,背影一起一伏,知道它正在熟睡中,平稳有致的呼吸,收了收警惕的心,闭上眼休息。 醒来好像已经临近中午了,似乎天气并不怎么样?快要下雨的样子。阴沉沉的还伴随着一两声低低的雷鸣,今天大概是不能赶路了。 她就在洞外四处走了,采摘了一些生长在地上的果子,红红的一颗颗,长的可俊俏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 黑熊早就醒了,跟着她一路,见有果子,凑上去吃。凌卿钰也想知道这些生长在野外的果子会不会有毒,于是没有阻止,没想到,熊竟然把她摘得东西全都吃完了。凌卿钰低低咒骂了一声,喂!她要吃呢,你把这些东西吃完了,她吃什么? 她饿得憋屈,大笨熊把她辛辛苦苦摘回来的东西吃完了,她怎么办!!肚子好饿好饿,也没有力气再去摘了。她沮丧的坐在地上,饿得想掉眼泪,真是的,连熊也跟她作对! 孤舟 因为那只黑熊十分通人性坐在地上,她去她用爪子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衣服,被他一爪拍开:“别用你的爪子碰我,脏死了!”凌卿钰吼道。熊被他这么一叫,吓了一跳,愣在了原地。紧接着她委屈地低下了头,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下次不要碰我衣服,知道了吗?!” 黑熊捂着脸,始终不敢睁开眼睛看着林轻语,然后微微地低下脑袋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凌卿钰重新站起身来,还想到处找一找,还有没有了? 在洞的周围转了一圈,惊喜的发现地上还有好多一样的果子。她开心极了,一时间居然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兴致大发。弯下身子去捡。用衣裙装着,不知不觉就装了好多。直到最后,整个裙子都被她装满了才罢手,在洞门口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一堆分给熊,一小堆留给自己。光吃果子,吃着吃着,就打了一个一个响亮的饱嗝,胃里酸液直淌,很不舒服。她不停的打着嗝。 “胃不舒服…”她觉得很难受,想要喝点水。但是这里离清水溪似乎有一段距离,而且她肚子已经被满肚子酸水撑饱了,已经不能走那么多路了。 心里想着自己可以回洞里躺下,稍微消化消化。这么想着,突然,天空中雷声大作,满天的乌云一下子聚集到了一起,天也变暗了。 她连忙躲回洞里,看着在洞外趴着的,不知所措的熊,知道快要下雨了,怎么可以让它在外面淋雨? “你要是不想被我嫌弃的话,那就进来吧。” 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她好像一直都在嫌弃她啊!!不过要是被淋湿了,那她会更嫌弃它的。要是这黑熊在边上,好歹还可以保护她,又大又壮又温顺的野兽可是比单单一把弑神剑实用多了。 卿钰门 “要下雨了啊……”诗桐站在露台上看天空。 雷声大作,天一下子从亮变到暗。 一道闪电划过卿钰门楼顶。诗桐的心猛地向下一沉。她和左崖从小就怕打雷和闪电。虽然过去了那么多年,她仍心有余悸,她就是在雨夜见到左崖的。左崖人生的第一束光亮,就是在见到诗桐的那个时候。第二次就是在这里,遇见凌卿钰的时候。 她不忍心再回想起那个下着大暴雨的夜晚,回过头去看看左崖,他安静地躺在榻上已经睡着了。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他是再一次昏迷过去了。左崖体内的病毒暂时封存,这段日子里他不能吃别的,只能吃些稀的。并且,他的所有起居生活,都得由诗桐来照料。这并不是大夫说的,这是诗桐自己提出来的。她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以前生活在黑暗里,是在茫茫大海里的一帆孤舟,现在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灯塔。她不想再失去一次自己至亲至爱的人了。 从她得到的那个时候开始,就下定决心要好好把握。 大哥命大 慢慢的,诗桐长大了,也慢慢变得比以前更加成熟,稳重了。她那一颗善良的心,自小以来就从来没有改变过。越是长大,就越来越懂得珍惜,越来越懂得爱。 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是无心的,不相信凌卿钰,不相信精英。 所有人都有爱,也有心。 也曾见证了不少人的痛苦,他们掉着眼泪,大声哀嚎,也见过他们的家人痛哭流涕。 并且也是从那时起下定了决心,要好好保护左崖,他的弟弟。虽然不是亲的,但是对她来说,是世间最重要的一个存在,让诗桐拥有了温暖,拥有了光。同时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爱他。 她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了左牙的另一只手。左崖双目紧闭,将外界的一切都隔绝在外。一直以来,他们二人都是那么的有爱,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二护法,有马车在外!”门外,弟子轻轻敲了敲门,响起了传话声。“来者是何人?”她走到门边,两个人之间隔了一扇轻薄的门。 “守门的弟子方才问了,是千穹组织的人。我就纳闷了,黑琉阁那边也没有一声通报的就过来了,真是令人奇怪呢…” “二护法,究竟……要不要相信他们?” “现在的处境你还不知道吗?凌卿钰外出,左白轼失踪。找了多久了都没有一丝音信,我和左崖只能在楼里干等着,什么也做不了。而左护法现在又病。你觉得可信,你就给他们开门吧,这件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这………” 电闪雷鸣,原本是一个安逸的秋日午后,此时此刻,却是狂风暴雨。 南海之上,一座简陋的塔楼立在海面上摇摇欲坠。海浪一浪高过一浪的向它袭来,眼看着这海浪就要将着塔楼淹没在这海里了。 “小辛啊!舒公子什么时候回来?他这是干什么啊,上面的命令,比性命还重要了吗?这样下去可是会出事的呀。”苍霞老人急得很呀,不停的在小心耳边唠叨。 先前,因为知道舒长墨没要来,又想起了凌卿钰的孩子,就将她送到了灵隐寺的鹤归老人那。原本,鹤归还驻守着南山。就在半年前,七海腾空出世,他们占据了南山一角,让鹤归老人无心修行。于是苍霞就派苍雁送信,询问鹤归的意见,问他是否要去江南灵隐寺。 “老头,你可闭嘴吧,就舒长墨是什么性格,你还现在都不知道吗?怎么说,你也应该比我懂他吧?舒公子自小就是这样的人,这是门中左大人告诉我的,苏公子绝无人性,只要是他做的事情,绝对会努力到最好,并且只要他还剩最后一口气。就还能为卿钰门多干一些事。” 小辛撑着伞,站在怪石嶙峋的山崖上。苍霞老人出身就身披金光,雨打不着他。这会儿他在替舒长墨干着急,可却被小辛说了一顿。 “大哥命大,再怎么样他也死不了的你看着办好啦。这么着急做什么。” 乞求她 凌卿钰已经很无聊了,她想快点找到四荒,可这山有多邪啊!!你要是没乞求个人引路,你走一个月都不会走出去的!她不知道吗?她知道!! 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她想吃顿有营养的,现在!立刻!马上!她就想回去。她想吃卿钰门规定的一日三餐的膳食,还有那家食记店里的佳肴。呜呜呜呜,舒长墨在就更好了,她想和他一起去啊。 好饿,该怎么办啊!她想原路返回,重新找到去青禾小筑的路,然后再问问里面的弟子,他们肯定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外面还在下雨,黑熊坐在离他一米之外的角落,舔着自己的爪子。好牛不吃回头草,算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可以轻易的食言呢? 可她不是牛啊! 抱着脑袋,忍不住的仰天长啸,黑熊看着她的样子,停下了动作,歪着脑袋,也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挺奇怪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烦吗?哦,对,你是熊,在林子里面待了那么久,的确没看过。那就勉为其难让你看看吧唉,都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好……那么你就叫大黑吧!一身黑不溜秋的毛,看起来就脏兮兮的,什么时候能把你自己清洗干净啊?” 太无聊了,这个时候只能对牛弹琴的一个人自言自语,但眼前的熊…也不是牛啊! 到了下午,雨终于停了,但是经过暴雨冲刷的山坡,比往常更加的滑了。一脚踏上去,一不留就会滑坡。啊,今天就算是等到凌晨也不能出去了,那么她这一天就只能跟那些果子相依为命了呢…唉,这个时候大黑的存在就派出作用来了,大黑没有脾气,凌卿钰靠近它,伸出手摸摸大黑的头。毛茸茸的,要是看不到它是什么,还会真以为就是一只小狗呢。大黑感觉很舒服,眯起了眼,坐在那边任由凌卿钰摸它,实在是想不到,居然有那么一天,凌卿钰能这么大胆的和一只熊玩。 收回手来,自己身上也沾满了大黑的臭味,但是在无聊面前,这些臭味并不算什么…… 晚上,她吃了一些果子,(对,又是果子,她这胃里面都是酸水,都难受了一天了,好不容易消化了,结果又要来一顿,真是够她受的了)估摸着第二天应该就不会下雨了吧?因为天上都是繁星,她打算养足了精神再走,于是早早的就睡了。 她睡觉之后,大黑也悄悄的匍匐在她身边,林清雨翻了一个身,摸到了它的爪子,心中莫名有了一丝安全感。 半夜三更,弑神剑微微提醒他危险靠近,起初她并没有多加注意,但是在黑暗中听见了大黑从鼻子里发出的哼哼声,便睁开眼。 大黑立起上半身,凌卿钰坐了起来,她并不害怕,她就是想知道。去看一下外面有什么东西。 大黑嗷一声低呼,凌卿钰停住了脚,转头看,大黑趴了下来,满眼委屈地望着她,好像是在乞求她不要出去,这…这只熊,是在担心她吗? 公子唐锦 “我去去就来,不必担心,也不用跟着我了,外面很滑。万一出了什么危险,你要是跌坏了身子我可不管。”凌卿钰口上怎么说着,实际是在说服大黑,让它不要跟着,要不到时候,她可就没人保护了。 大黑眼里满是沮丧,趴在地上,双手捂着头,趴在地上,听了凌卿钰的话,安安分分的,不跟着她去了。凌卿钰向外走去,它又警惕地坐了起来,凌卿钰没有回头。 下了一场暴雨之后,果不其然,原本就滑的土地,在这个时候简直就变得更滑了。 她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走,几乎整个人都得弯下腰来,她才能勉强不被滑倒。她不想吃果子了,想跑远一点的地方看一看还有什么东西可摘。脚下一滑,该来的事情还是来了,她顺着山坡向下滑去,剪这个坡绿斗下去之后,肯定不是划破了衣服,就是腿摔断了腿。凌卿钰连忙抽出弑神剑插进泥土才勉强稳住了身子。 转头一看,好像找不到回洞的路了,究竟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剧? 凌卿钰嘴角微微的勾了勾,明白自己身处绝境,她就这样被悬在了土坡上,下去即是死。 危机之刻,一个身影从上面蹿出,顺着土坡滑下来,一手揽住凌卿钰的腰,一脚轻轻一蹬,带着她轻盈地一跃而起,踩着陡峭的山坡向下跑去,她很稳,一点也没有要滑倒的意思,想必是个武学高强的人。 凌卿钰吓得不轻,还没看清他的真面目,刚开始那一刻,就开始道谢。那个人像是没听见一般,等脱离险境才慢下脚步,又是轻盈地一跳,跳上了一棵大树的粗枝,再稳稳落到地上。那人收回放在她腰间的手。凌卿钰看见他戴着一顶笠帽,穿着蓑衣,笠帽之下,是一位打扮干净利落的女子。“姑娘没有事吧?” 这个人武学高强,在她面前,凌卿钰根本不敢承认自己真正的身份,说出来可怕丢脸呢… “我没事,那姑娘你呢?多谢姑娘救了我…” “唉,我从小就被身边的人认成是小伙子,久而久之,越到长大,我就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像个女孩子了,与其说叫姑娘,不如叫公子,我觉得公子不错。” “那请问姑娘贵姓?” “啊呀,都说了叫公子,公子!我叫唐锦,话说,姑娘为何在这山上呀?” 嗯…这件事情要不是她先开口,凌卿钰还想先问呢。 “家中需要一些药草熬汤,给我弟弟治病,可是又买不起镇上药堂里上好的药材,于是就自己来山上寻了。结果一不小心就迷路了,尤其是昨夜这一场大暴雨,多亏有公子出手相助,要不然…” 凌卿钰突然将弑神剑往袖中一塞,还好还好,她没有看到,要不然她的身份会被认出来的。 “唉,你要找什么草料?你说说,让我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说的这种草药。这边我熟,不过,我家就住在山林里,不过,只有我一个人。” 繁华 “啊?姑…公子,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她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一个姑娘,一个人住在这深山里面,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照料的,与世隔绝,那该会有多么的煎熬。 “啊,以前我家可特别有钱,有权有势力,还有用不完的黄金和银两,可是后来,我爹贪污被抓进去了,一夜之间,那些黄金啊,全都被收了。我母亲就将剩下的那些银子全部败光,第二天就服毒自杀了,人财两空。我家又只有我一个独女,我就只能一个人出来了。” 又是一个出生在深闺里而遭受不幸的女子。 “对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这刚下过雨,哪里都是很危险的。要不我陪你一起找,然后带你一起出去?” “啊,好的,那就麻烦公子了。” “姑娘叫什么?” “凌清愁。”凌卿钰随口而出的名字,也是随口说说而已……反正方圆几百里内,认识的都是凌卿钰,凌清愁是谁,他们可不知道。 “清愁…不错的名字,想必姑娘家里一定是从文的吧!” 天魔宫 凌清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谁在骂我?” “是啊,爹娘都是文化人,可惜我爹生病了,我娘只好在家里照顾他。母亲在家里教我念书识字,我常常给他们做一些家务,但是我家的钱很快就花光了,我弟弟在外念书,我在家里念书,又不好动他的学费。我母亲说,我跟我弟弟不一样。但是母亲一直我很好。”凌卿钰,随口瞎编导,这个姑娘不是江湖人,只是自然界将她锻造成了一个技术不错的人。她判断不了凌卿钰说的是真是假,甚至还在为她的遭遇而感到悲怆。 “我记得我家里也有一个哥哥,但是从小到大,我甚至都没有看到过他一眼。我娘说,在我刚出生时,哥哥便死了。” “为什么?” “身患恶疾,遗传我妈的呗!我妈最后自杀也是顶不住她一身的疾病,哥哥全都替我扛下了,就没有传给我。全家就剩我了。我爹…至今我还不知道我爹在哪。贪污钱财…我娘跟我说过,就是混蛋才干出来的事情!这倒挺好,我现在一个人活得逍遥自在的,亲人什么的,对我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 “我娘把自己的命都赔在了在赌桌上。” 唐锦带她找到了那种草药,虽然凌卿钰是掩盖了身份,实则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带回去收着也行。 姑娘一路把她送回到清水溪边,告诉她沿着清水洗走,借一只竹筏可以出去。到了人多的地方,询问路人就可以了。 “公子,你有什么愿望吗?” “愿望?有段时间,我对我这条命人生都已经绝望了,在山林里虽然过的挺好的,平平凡凡,也没有人打扰。但要是说愿望的话,那就是能走出这座大山,去热闹的地方,谁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呢?可惜我身上没有钱。” “能劳烦姑娘送我去青禾小筑吗?” 做出打算 “可以啊,反正我也没事。”她先是愣了一下,之前的确听说了这里会建造一个青禾小筑,似乎是一个势力很大的组织。她不解为什么这个姑娘要去那。 朝着反方向走,看样子像是越走越深,实际上二人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青禾小筑的古墙了。 唐锦送凌卿钰到了门口,凌卿钰谢过后,那姑娘转身,想快点走。因为她开始害怕与怀疑,为何无缘无故的,面前的姑娘要来这里?开门的弟子无动于衷,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立刻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也没有拆穿凌卿钰的身份。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拉住了她,说道:“姑娘可否有兴趣与我一起?” “是公子!”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 唐锦像是魔怔了一般,心中大喊着不要,实则很温顺的点了点头。 “弟子很识相地低了头,打开门。” “一起吧。”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左白轼,凌卿钰心头一下子涌上喜悦,两个人相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此时的无声胜有声,他们二人的沉默,让唐锦更加不知所措。 “大人!”左白轼声音颤抖着。“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呢?你去哪了啊?这件事情我之后跟你算账,你先过来。”她想了想,也招呼唐锦过去了。 凌卿钰很苦恼,左白轼那一声大人,直接拆穿了一切。不过想了想,罢了罢了,早晚都会知道的。就是不知道面前的人,她愿不愿意呢。 唐锦心里很复杂,她帮助了这个被叫做“大人”的人,所以这个被称“大人”的,是哪门子“大人”呢………… 凌卿钰让唐锦现在一边稍等,自己跟那个男人走到一边去,说了一些什么话,唐锦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两个人谈完之后,那个男人向他走来,行了一个礼问道:“请问您就是在山林里面救了大人的唐姑娘吗?” “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姑娘,我我喜欢别人叫我公子,你也叫我公子吧!” “哦……在下知道了,下次会注意。唐公子,您就是在山里面救了大人一命吗?” “是的,不过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凌清愁是什么大人,还有现在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大人是什么,给我说说呗!” 凌清愁?左白轼略懂一二。 “知道了,在这之后,我会跟你说出所有的事。所以现在,你有还没放下的事物吗,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洛阳吗?” “去洛阳!?”唐锦双眼发光。 “我家住在山里面,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没什么好玩的,也没什么需要放下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事物。我也没有家人,我很愿意跟你们一起去洛阳。”她努力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 “公子,你可知道跟我们一起意味着什么吗?”左白轼面不改色。唐锦觉得眼前的公子好凶,好不和蔼。 “嗯…我不知道。”她张望了四周,弟子们正在休息。 好无知 偌大的训练场上,二人参观了一圈,左白轼告诉她,这里是卿钰门的地盘。 这姑娘对外界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卿钰门是什么,更不知道凌卿钰是谁。左白轼看来凌卿钰是多怕了,这个姑娘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一切从头开始也不错。 “姑娘,你知道江湖是什么吗?” 唐锦看左白轼一脸严肃,也不敢顶嘴在这个时候强调应该叫自己公子了。 “江湖?我所认识到的江湖,无非就是混乱的,打打杀杀,谋财害命。我家有权有钱,可是一场变故,让我家一夜之间支离破碎。我走出去尝试认识这个世界,有人告诉我,这就是江湖。我不敢相信,从此住进了山林,不敢面对。” 唐锦说起自己的遭遇,就沉下脸,此时的情绪,跟刚刚在山里跟凌卿钰的态度完全不统一。可能是因为凌卿钰隐瞒了什么,让她不高兴了。 “逃避现实解决不了什么。”左白轼淡淡地说道。“江湖不局限于这些。我们是江湖人,是注定要亡命天涯的过路人。” “你们是杀人犯吗。” 这一问,倒把左白轼问懵了。杀人犯,跟我们并不是同一类。而恰好相反,我们最厌恶的就是杀人犯。 “你的阅历不多,可是凌卿钰告诉我,你的武学很高强,很适合加入我们,等你跟我们去洛阳了,我们会告诉你更多。不过你要留在这里也可以,回山里也可以,我们尊重每一个人。这边就是青禾小筑,是专门用来训练弟子的地方,你可以留在这里,跟他们那些人一起进步,一起学习剑法,蛊术。” “……我该如何相信你?”唐锦忽然觉得面前的人很不可信。“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你就了我们大人一命,我就该报答你,给你一个你想要的生活。带你去洛阳的卿钰门,洛阳是个繁华的地方。就问一点,你想出去吗。” 他的眼里并没有恳求,只是随遇而安,一切都听从她的想法。“为什么你要帮我?” “因为你是凌卿钰看上的人。” “凌卿钰是…?” “就是你在山林里面所救下的那个人。她的身上,有一把人人都渴望得到的宝剑,叫做弑神剑。” 弑神剑?! 是大名鼎鼎的弑神剑! 弑神剑谁不知道啊,只可惜…她只知道这是一把名剑,而不知道佩戴它的主人叫做凌卿钰。唉,她还是好无知。 左白轼见她被弑神剑三个字威慑住了,呆在原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感觉这个凌卿钰,是个很温柔的人呢。难怪她要隐藏身份和姓名,因为她身上佩戴着弑神剑。 “姑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考虑。” “叫公子,别叫我姑娘,我讨厌姑娘这个称呼用在我身上!” “明白了,唐公子。在下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好好想一想,如果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青禾小筑找在下。若是过了明天,”在下就要与大人回洛阳了。 加入 左白轼把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就不再陪同了。告诉她青禾小筑里,她可以随意走走,只要不去靠山那边的乱神殿就好。 唐锦心里酸一阵苦一阵甜一阵,纠结着要不要去。她怕被骗走,怕十多年前一切故伎重演,只怕这一次,那些所谓的“江湖人”会把她自己的命骗走。 左白轼都这么明确地说了,她想不想要是她自己的选择。 唐锦纠结之下,发觉自己仍然有些事情不是很懂,她又到处跑,找到了左白轼。左白轼此时正和凌卿钰在一起,凌卿钰听着左白轼的遭遇,左白轼说的脸都涨红了,凌卿钰却面不改色。 见到唐锦来了,两个人都以为她那么快就已经做好了打算,要跟他们一起去洛阳。唐锦说她还不太了解,想叫左白轼再跟她讲一讲。正好,左白轼正讲在兴头上,不想那么快就被打断,询问过唐锦的意见后,决定也跟她分享分享自己这两天遇到的事。唐锦坐下来,听着左白轼被四荒抓走,然后被关在水牢里审问,最后从水牢通向大江的下水道里逃脱。 她还是忍不住感叹左白轼的聪明,要是晚一点,那就没命了…凌卿钰也点点头,叹口气。 “没事就好,大家都要担心死了,小嵩已经领命在外找了你好久,可是都没有找到。就想回去,我马上收回先前的命令,告诉他们,左大人已经找到了。” 面前的女人叫做凌卿钰,她身上佩戴着弑神剑。是一把名震江湖的剑,出自于扬州凌安生之手。出于嫉妒心,她的眼神不断地往她的腰间瞟去,凌卿钰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面前的女孩还是太过单纯,她知道她在看什么,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切的一切尽掌握在二人的算计当中。 唐锦,好胜心强,自尊心强,是一块很好的料子呢。听完了左白轼的故事后,二人都看上了她,都在等待共同一个答案。 唐锦心里想:弑神剑的主人…她倒要看看是个怎么样的人。 趋于好奇心和好胜心,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就这样答应下来了。 答应下来不久,就打算从今日启程回到洛阳。这里到洛阳的距离并不是特别远,但在路上也是需要时间的,一路疾驰,也最少需要两天功夫。 一路上,除了在前面架着马车的弟子外,二人了解了唐锦的所有背景。唐锦告诉她,她其实一直都想习剑,只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罢了。她没有摸过真正的剑。家训的严苛,限制她所有的认知,成天,都只能和纸笔为伴。 左白轼在盘算着该如何处置。最后他想告诉凌卿钰,这个姑娘留在银凤精英最合适不过了。恰好,凌卿钰早就这么打算了。 一路车马劳顿,一天后,三个人到达了洛阳总楼,比预期时间少了将近四个时辰。 大伙看着大人和左大人如期而归,都十分疑惑,二人一前一后失踪,却是同时出现。 人为 侍者们几乎是跑来迎接的,有人跑去通报给诗桐护法。在楼梯上,不小心摔着了。门中两大元老都离开的这些日子里,所有人都不敢肆意妄为,依旧那么自律,不敢忘记规矩。 大家都忽略了他们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以为是侍者,就都没有理睬。也没有注意她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卿钰楼的衣物。凌卿钰终于想起什么了,转头望着唐锦说道:“你要是再站在那边不进来,门可就关了。” “哦,好!”唐锦赶紧上去跟在凌卿钰的身后,凌卿钰正想找弟子领她参观一下卿钰楼,黑楼,发现诗桐和左崖并没有下来。安排人带她去参观之后,左白轼也去换衣裳了。凌卿钰顾不得先换衣裳,把自己清理干净,就只跑向二位护法所工作的地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又匆匆忙忙地跑去两个人的住处。这次他没有敲门,直接推开门进去了,见左牙躺在榻上,一脸苍白。诗桐,暂时不在,不过待会儿要是回来知道林清语已经在了的话,一定会很愧疚的,必须这个他更想知道佐牙到底是怎么了,他在左边的身边蹲下,看了看她的脉搏,知道是旧病复发了。一定是用了很多的方式,才暂时控制住了病情的蔓延。 想来想去,归根到底还是她的错…不知道她已经伤害了多少的人,恨的人,爱的人,最相信的人,也是被他所害。 她皱着眉头,又看了看他的伤处。想必左崖昏睡了好几天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卿钰楼一直以来都只有诗桐同一个人管吗?那太累了啊… 诗桐这时恰好回来了,刚听楼下有动静,自己跑下去一看,什么也没有了问了才知道,原来是大人回来了,她推开门,大人果然在里面,一时间,内心感到无比的愧疚。左崖突然发病的原因,要给二位大人知道了,不知道该如何严厉的惩治那些弟子呢… 凌卿钰阴沉着脸,倒也没有问什么。明显都知道了。诗护法默默跪下。 凌卿钰背对着他,全身都在颤抖。 诗桐本应是高兴的,可是此时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声音颤抖着请凌卿钰罚她,赐她以死罪。没有看管好左崖,是她的过错。什么都没必要解释。甚至看到了凌卿钰,原本的喜悦感瞬间也画成了负罪感。 只是跪着,跪在地上。 打她吧…骂她吧。一个人扛着,扛下了所有,把所有的锅都背在自己身上,此时此刻,她的心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足有千斤重。 “如实回答我,谁干的?为什么会这样?” “为精英们训练时,不小心造成的。” 真的是这样就好了。什么事情都骗不过凌卿钰的眼睛,明知道诗桐在骗她,可还是一味的没有去拆穿。她也想骗自己,骗自己左崖只是不小心的,可是脉象告诉她,这是人为。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什么大事吧?” 出师 “大人,一切如常。” 凌卿钰跑去了黑楼,左白轼,已经领着那名叫做唐锦的女子换了衣服,正在做适应性练习。真是没有想到,第一天就要做那么多的事情,不过也挺乐意的,有生之年,她也可以拿着剑,不再约束于曾经的阴影中。 看见凌卿钰来了,她无动于衷,可是现在她是弟子,必须叫凌卿钰一声大人,唐瑾一直认为自己身手比凌卿钰敏捷,殊不知那一天,凌卿钰只是饿得没有力气了。 “大人。”左白轼先行了个礼,让一位弟子先带唐锦下去自行训练。“左崖出什么事,你在黑楼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左白轼一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凌卿钰在说什么。“左崖他怎么了?” “旧疾复发,险些就要了性命。诗桐故意掩埋真相,可是我什么都知道,监狱门在这之间一直很安全,也没有什么外来人,左崖一定带过一段时间的黑楼。” “您是说左护法旧疾复发跟黑楼的弟子有关。” “我是这么想的。我的判断不可能完全正确,但是你是否可以帮助我,问一问你手下的那些精英们。” “当然可以。若真是他们中的一个或者几个,一定严惩不贷。”左白轼,面色严肃,心里一阵恐慌,若是真有人要陷害左护法,也真是会准时机, 一问才知道,原来害左护法成这样的,并不是因为故意陷害,而是因为无知。 他们不知道左护法不能使用太大的内力,在短时间内,不能打斗。 左崖又是那么好胜固执,不想损了他的形象,心想自己能挺过来。结果却在他的意料之外。凌卿钰长叹一声,转过身,她有些难过,脸拉下来,摆出了她那张“招牌臭脸”。 他们没有错,的确,他们不知道左崖身上有病,要怪,也只能回去怪左崖自己了。 南海 雨终于停了。 下了两天的大暴雨,海面上回归了平静,海塔摇摇欲坠,已经被暴雨和海浪冲得支离破碎。舒长墨连续好几天没有休息,眼球里都是红血丝。苍雁接他回来的那一刻,二人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就连小辛都开始担心了。 “别那么勉强自己了。” 舒长墨像是没有听到,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径直从苍霞老人和小辛中间走过,踉踉跄跄走了两步,直接一屁股跌在地上。地上都是石头呀!他屁股不痛么…… 他太累了,为了能早点完成任务回去,他花了比平常更多的精力。他的体力透支了,躺在地上,微微喘着气。两个人连忙一起把他抬到了榻上。喂了他一些淡水,吃了些食物。 他什么东西也吃不进,除了水,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尽量多喝了点水,身子一翻,眼一闭,睡过去了。 “不知道大哥要睡多久…真是的,原本把我带过来,我还以为有什么事要我做呢!结果全都给他一个人扛下来了,还跟我说什么太危险了,要么乖乖呆着,别乱跑。” 答谢 “他就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个人看!这次,好像是他第一次做任务做成这副样子。这样虐待自己的身体,到底是干嘛呀?” 小辛不停的吐槽。苍霞老人却在边上不停摇头。“我看舒公子这样,一定心里是有想念的人。想快些做完这些事情,赶着回去见她。” 不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小辛对着榻上的人,一个白眼就翻过去了。 突然,她想起来,回去自己就能出师了,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的,这一次出来,是左白轼给他分配的考核,舒长墨却一点也没让她做。 不说这个,小辛训练了多久呀。是,她可能本身就有潜力,但好歹是左白轼手下出来的人,就这点本事,以后能干些什么。 她逐渐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年龄,苍霞老人看在眼里,隐隐的痛在心里。 卿钰门 原本,凌卿钰刚回来是应该休息一段时间的。可是不知怎么,需要看过的文件,一份一份,跟往常一样。需要签字的,需要她写回执的,文件,文书…让她想起了之前,这就是她平时的工作量吗?那以前是怎么扛下来的? 有探子来报,凌小嵩带领寻找左白轼的一队人已经进入了洛阳边城,今天就能到达。凌卿钰看过的放在一边,会心一笑。 这样安安静静的工作,不过是身边没有二位护法而已。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印着花鸟图的屏风和红玛瑙石的珠帘。 好像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 哦,记起来了,以前还有一个男人,他无理取闹,动不动就要打扰她工作,而且进来从不敲门,从来不用敬语,从不行礼,天天都活在凌卿钰的刀尖上,而他从来都不怕。 以前,动不动就有杂七杂八的门派,教会什么的要来袭击卿钰门,净干些琐碎的,没有意义的事,不是馋她手上的弑神剑,就是馋她家的另外两把剑。更是有无聊的人,制作一些次品剑,还以为特别光荣,到最后还不是败在她们卿钰门的小把戏下了。 这些…也要感谢舒长墨。 边回想着以往的旧事,边翻着手下的一大堆文件,她看到了一封包装的严严实实的信。 来自于清水溪边的那条峻影江。凌卿钰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条江的名字,她看了看收信的人,居然是左白轼,立刻想到了当时他身处险境,千钧一发之刻救了他的那家渔民。 他们当时救了他一命,有事相求也算是公正公平,她好奇,所以先打开看一看。 这夫妻俩明显做了好久的打算,才鼓足了勇气来写信。光是从涂涂改改的痕迹上就能看出,他们是有事相求。 凌卿钰没有兴趣看别人写给左白轼的信,就索性直接把他叫过来了。 十分钟后,左白轼出现在凌卿钰面前。 “这是那天救了你的夫妻二人,写给你的信。” 左白轼接过信一看,原来是他们有事相求,他们大儿子和二儿子自从出去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答谢2 大儿子年少轻狂,出门浪迹天涯之后养成了酗酒的坏习惯,还成了赌徒。他还挺有自知之明,一直都没有回来过,可他们的爹娘甚是想念他,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 二儿子苦读十年,也没能选上自己心仪的官位,无颜再回来见父母,他把功名想的太重要了,估计此时,早已白了头发。这两个孩子也真是……太让人糟心了。在此之前,他从那二人口中倒是听过一些课,没有听到那么仔细,他慢慢的看下去,终于知道了所有的过程。只有他们最后的小女儿在家,维持着那微微的生计。一天天的过去,日子,也不见得好。后来,还是卿钰门的救济之下……… 左白轼想到了他承诺过的话。因为他们救他,应当帮他们做些什么。此时,凌卿钰也开口了。 她说道:“你想做些什么吗。” 左白轼,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将会分出我这个月的一部分薪金,送往峻影江。” 凌卿钰“噗嗤”笑了笑。 “比起这些,倒不如做些实在的。要不改天,我陪你一起登门拜访。我想他们希望的不是物质上的礼尚往来,而是最想要那两个不知情面的儿子回来。” “大人,话是这么讲。在下也想过,是否能帮到他们些什么。可是在下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所以…还是先想一想吧。” “我陪你一起去一趟,然后亲口问他们不就知道了?何必要遮遮掩掩,等到最后,再给他们惊喜吗?我估摸着,你也不能给出什么惊喜吧。倒不如直接开口跟他们讲,愿意帮助他们做这件事,这不就好了吗?”凌卿钰心直口快。 “好。” 她从不喜欢拖延,吩咐人早些准备了二百两银子,拖到马车上,第二日便就出门了。跟左白轼路上还在聊着,卿钰门以后的计划。 诗桐还是没有接到一声招呼,就找不到她了。一问才知道,大人又走了。她也无颜再见凌卿钰,因为她真的生了很大的气。刚刚回来这两天里面,也一直没有让诗桐做任何事。全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 “让左护法伤成那样的下属,已经从严处罚了。因为您吩咐过,不得损害他们任何一条人命。这是下属的失误,也是左崖的失误,下属虽害他成那样,也罪不至此。我将他们发派去了中原的训练地,让他们好好反省。这具体反省什么…那要看他们。同时也请了老师为他们上一课。最多饱受几天的折磨,再接回来。” “这要看你,与我无关,跟我说了,也没有用。左崖真的有危险,我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左大人,你倒是想得美。顺手准备了一些事项,就算了事儿了…可真是聪慧至极。大夫那边我也吩咐过了,我从长安那边请了最好的大夫,让诗桐在这两天之内接应一下。” “舒长墨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他回来?他的任务做的怎么样了?你这边有在关注吗?” 答谢3 “据说,舒公子那边的任务已经基本上完成,但是近日需要好好调养,那边天气恶劣,他也耗费了很大的心思。就让他先在南海歇歇!等过两日启程也不迟。小辛也顺利出师。这是苍霞老人告诉我的。” “你打算让舒长墨什么时候回来,还想再拖到何时。” 左白轼一头雾水:“大人…门中有什么急事吗?需要那么心急地让舒公子回来。” “你我都不在卿钰楼,左崖成这样,诗桐也不可能一个人掌管整一个楼。舒长墨不回来,你说该怎么办?” 左白轼低下了头,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在直线下降。 “原本那天我在山林里迷路,因为在乱神殿里看到了花神庙留下来的古籍。里面记载了对幻术,法术的破解方法。因为四荒与砂眩教有着关联,砂眩教又抓着花神庙的把柄。所以我几乎掌握了他们幻术的破解办法。虽然很不全面,但是借助一些基本常识,就能推测出别的破解方法。那天之后,就想一个人去四荒看一看。我在山里遇到了一头熊,那熊不伤害我,我就放下了戒心,但是在这中途,我遇上了滑坡,险些失了性命。被唐锦那姑娘救下,便没有再去。你说你在四荒被困在水牢,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在下也不清楚。从那一日在千穹小筑藏书阁中被一阵阴风抓走之后,似乎昏迷了很长时间,一睁眼,自己躺在了漆黑的牢房里,醒来不知道是几时几日。逃脱出来后,很幸运的找到了青禾小筑。因为身上的东西全都被四荒收走了,包括我的木牌。所以只能凭实力来证明自己是银凤精英的左白轼。” 凌卿钰想起了那天在乱神殿突遭四荒的傀儡袭击的事情,原来如此,原来是拿到了左白石的木牌,混进来的啊!亏他还很害怕的,认为现在连四荒都傀儡都这么厉害了吗?都能躲过千层机关了,不过他们也的确挺厉害的,到现在还只是隐退而已,这一次抓走左白轼,算得上故意挑起事端。凌卿钰叹气,还好左白轼比较坚定,卿钰门的机密,他只字未题。不知道下一次偷袭会在什么时候。 凌卿钰在脑海里一步一步推算过来,原先,他早些时间被砂眩教抓去,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幸存者。四荒的目标是他这点改变不了。 马车疾驰,凌卿钰犯困了,便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等她一睁眼,已经到晚上了。吃了干粮,在路边停靠,生了火,栓住了马,安顿好一切将就着过了一夜。第二日早早的启程,当天下午赶到了峻影江。 送去了那二百两银子,那夫妻二人因为太穷了,不得不收下他们拿来的东西。他们告诉了凌卿钰,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姓名,凌卿钰听后,想了想有些耳熟啊!回忆了一番,原来,他们的大儿子早已改掉了酗酒的恶习,在卿钰门里面已经训练成了银凤精英。因为他一进来就说自己从来都孤身一人,所以一直都没有通讯。 再相见 再三确认,的却是他,没有问题。一模一样的性格,这点左白轼最明白,是他带出来的人。夫妻二人激动的眼泪直流,三女儿正在做家务,听到这事,也放下了手中的活,过来跟他们一起交谈。二儿子走之前就告诉了他们,他要去长安读书。走时已经过去了20年,早已成熟。杳无音讯,他们的希望一点点破灭,真心希望他能回家来看一眼。 凌卿钰从他们那边得知,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安泫,随母姓,却一直不随母的性格。 二人承诺了会找到这个孩子。若是没有出事的话。这一过程用了半天的时间,同时也硬是留下来吃了饭,在客店上住了一晚,第四日就往回赶了。 第七日,回到卿钰楼已经是深夜。念安亭里传来了诡异的陶笛声。这种乐器凌卿钰认识,是什么人违背了宵禁,居然敢在念安亭里面吹!? 左白轼提高警惕,告诉她小心其中有炸,被凌卿钰拍了一脑袋:“你是不是傻?要是真的有诈,诗桐为什么还不来打他?为什么弟子还那么淡定的给我们开门?” 左白轼挠了挠后脑勺,想想看好像对哦,没啥毛病。 二人不再多想,回到了各自的房间里。那陶笛声还是吹完了。一曲深思莫测的曲子之后,顿了顿,像是在休息,然后又吹起了第二支曲子。 烦不烦啊! 凌卿钰洗净了身子之后回来发现,那人居然还在吹!是什么人胆子那么大敢违背宵禁,没有人出来阻止的吗? 她穿着睡袍,却没有心思去睡觉,一路走到念安亭,悄悄拿出了剑,因为可以随时保护自己。 走过念安亭走廊,没有发现一个人影。陶笛声在长廊上回旋,掠过湖面,若隐若现。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陶笛发出的声音悠远沉静,渐渐的,她也沉醉于其中。 凌卿钰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弑神剑很平静,在手上没有发出一点动静,没有危险…… 那个人不知疲倦的吹着,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谁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什么时候会出现。她听着听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似乎……这样做并不应景,但是她累了,想睡觉。 这首曲子也吹完了,四周慢慢回归平静,只有一轮圆圆的明月挂在天空中。湖水映照出它的轮廓,波光粼粼。 他又张望了四周,觉得这笛声实在是神秘,竟分辨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 她的视角瞥向了长廊尽头,看到一个飘忽不定的身影。 那么熟悉,那么陌生。在冰冷的月光照耀下,这个背影显得很孤独,却拥有说不出的温暖。 “你是我飘忽不定的梦境,若隐若现……” 凌卿钰站在原地,那个人听到了她嘴里说出的话,转过身来。他的黑发中夹杂了几撮白发,披散在腰间,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只露出了犀利双眼和如画般眉目。 “花未然…” 凌卿钰神情恍惚,感觉自己像是已经进入了梦里。 再相见2 “去他丫的花未然!!我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在想别的男人,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嗯??”舒长墨纵身一跳,从凌卿钰面前过去,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身,四目交替,对视了一瞬。凌卿钰心头微微触动。 舒长墨一把拉下脸上的黑色面罩,露出了鼻子和嘴。 “啊这………”凌卿钰对自己感到无语。 “你什么时候学会吹陶笛了,把我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哪个人违背了呢…不过你要是下次还敢这样,信不信我罚你?”她厉声说道。 “喂喂喂喂喂喂,把我认成别的男人,我都没有说你什么。你一见我,你就说我违背宵禁要罚我。你分明就是不爱我,这么多天过去了,你都不带想我的吗?真是的……凌卿钰,我发现你这个人到底是越来越冷血了啊。”舒长墨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说道。 “哼,我是卿钰楼楼主凌卿钰,你是领主舒长墨,我比你大,我自然要管。”她掉过头,故意不要去看他。“ “又开始了是不是?拜托了拜托了,对我好点会死吗?”舒长墨抱着手臂,凌卿钰也抱着手臂,两个死傲娇僵持着。 舒长墨从背后抱住了她。“真是的。弄到最后还是要我主动出手……” “谁要你主动了,都多大了。成熟一点好不。”她挣脱开了他的手,舒长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还是无奈的笑了一笑。“喂,我说,这么久都不见了,你都不带想我的吗?这么多天都发生了什么哇,你貌似变得更加冷血了呢!” “你不去给四荒当内奸了?” 凌卿钰都知道。舒长墨愣住了。“好好的在卿钰门混吃等死不好吗?非要搞这搞那的,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任务完成了,事情平息下来了,我俩要去私奔。哎真是的,跟你说了也是对牛弹琴,算了算了。” “好啦,你说的话我怎么可能会不听呢?还有,你说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啊。你也真是太小瞧我了。怎么样,任务进行的顺不顺利啊?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 “如你所愿,一切都很好,我在南海上看到了日出和日落,看到了海燕,就是期间有段时间里风浪有点大,不碍事,也就差点把命弄丢了而已。” “真不让人省心!”凌卿钰重重打了他的脑袋一下。“这个时候的海边天气很温暖,有时间带你也去看看。”舒长墨,并没有理睬凌卿钰的小动作,只是把她轻轻拉拢到自己的怀里。 “搞得好像我没去过似的!”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多半还是有些触动的。凌卿钰将头轻轻靠在舒长墨胸膛上。自从南海去转了一圈回来,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不少,原本是盘起来的长发,此时披在肩头,被湖面的风轻轻吹起,二人望着湖面上皎洁的白月。“小辛,怎么样了。” “我没有让她做什么。天气不怎么样,晴天屈指可数。我怕她出事,就让她好好照顾苍霞老人。” 移情别恋? “左白轼反正也跟我说了,小辛的考核由我来安排。她照顾苍霞老人还算细致,这一个月以来,她一句都没有抱怨。苍霞老人对这个孩子很是满意。小小一个身躯却能扛下很多,这总归已经很棒了,你也要相信她,我们都要相信她,这也毕竟是你带回来的孩子。” “嗯,我相信她的。”能得到舒长墨认可,凌卿钰认为不只是小辛的成长,也是他的成长。他终于能承认别人优秀了…… 归根结底,还是那样,两个人独处时间,讨论的却是公事。凌卿钰想不出应该说什么了。要不是舒长墨提醒,还真以为以后的路程一片渺茫。 “要不然……我们私奔吧!”他凑到凌卿钰耳边低声说。啊,之前明明是她的想法,居然到最后,还是得让舒长墨开口,他跟谁学的,花未然吗?唉,这样也好,能够放下一切心事。凌卿钰想着今后隐退江湖的生活,想着不用再被那讨厌的神剑困扰,原来有朝一日,脑子里想想的东西,还真的能成真,一切都只是缺个时间罢了。 “可以,但是我还有别人托给我的事,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去解决。是峻影江边,有贫穷人家的二儿子至今在长安杳无音信,过几天,我要去黑琉阁。” “行,我陪你一起去。” 二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其实比起私奔,我还是比较想和你一起去旅行。是人总会厌倦的,一直过着安逸的生活,对我来说可能不是那么适合,对你也是一样。我们生来就不是隐退江湖的料。” “你每次说的话,总能让我无力反驳,只要是你说的,我都能无条件的支持你,你也是知道的,我活到至今,虽然中间经历了许多波折,到最后的还是你,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不能再失去你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巴不得杀了我。舒长墨,你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天真。” 切,果然是从凌卿钰嘴里说出来的话,动不动就那么难听。真是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舒长墨在内心吐槽,也不能说出来。两个江湖人,一谈起恋爱来,果然都是白痴。 我这一生浪迹在刀口上,从未想到会只能对你温柔。我不仅要和你在一起,还要和你一起守着这片山河,和你一起看每一个日出日落。日落为暮,旭日为生;朝朝暮暮,生生世世。凌卿钰很久之前就这样想了,一字不差。辗转了大半周,最后还是你。 “以后,就住在长安吧。” 舒长墨“嗯?”了一声。 “''嗯?''什么,我早就那样想了,但是你还在昏迷,我只是没办法说给你听我可记得牢牢的,只是没有表达出来。那时我在心里想啊,等你的病好了,事情都结束了,要去长安定居,不要回洛阳了。我会学着做个女人,可不能身上都带有血了,要不然你移情别恋怎么办?我可管不了你。” 渐行渐远 这话可听到舒长墨心坎里去了,他觉得凌卿钰这个人终于会说话了,真是不枉费他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思。 但即便扬州也好,洛阳也好,跟你在一起,所到之处即是天涯。他也说过一句话,他喜欢的东西一辈子也改变不了。 三日之后,凌卿钰舒长墨二人再次启程出发前去长安。 左崖已经恢复了神志,苏醒了。 凌卿钰出发前夕又去看过他了,左崖对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已经忘记了那一段的记忆,四个人摸不着头脑,但是这样也好,不要让他回想起这些痛苦的回忆。凌卿钰让诗桐照顾好他,如果门中有什么事,赶紧告诉左白轼,左白轼靠谱得很。 虽然左白轼,很想跟凌卿钰她们一起,毕竟这是他的任务。但凌卿钰坚持要自己来,她是有私心的,她想跟舒长墨单独出去,找到了人之后就走,可能会在长安呆一阵子。那个孩子将会直接安置在黑琉阁。并且会给左白轼通信,再由左白轼转达给夫妻二人。左白轼明白她们。并表示理解,凌卿钰告诉他,她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也许是一个月,也许一辈子也不回来了。 走之前,她只带了一匹马和一些盘缠,袖中放着弑神剑。舒长墨也挑了一匹黑马,袖中藏着降魂剑。 二人很低调,奉命前去长安,就当是给卿钰门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要带走的,都已经带在身上了,除了二护法将会让给左白轼,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得了。 马不慌不忙,一个月后才到长安。在三波则四处打听林清予终于知道了那个孩子的下落,他找到了他。他在长安开一家小吃店。只可惜那一脑子的知识全都化成了食在口中的膳食。 在这个人的身上,凌卿钰看到了小嵩的影子。走之前问小嵩的时候,小嵩就一口拒绝了,他要给卿钰门做事,左白轼也很看好他。也许三年后的武林盟主,也会落到他的手上。他是凌卿钰的弟弟,林安生的儿子。更是卿钰门的得力精英。 左白轼看着年轻,但是年少也经历了不少风雨,身体情况也在一天天恶化。凌卿钰走之后,他去镇上散心,与镇中的一位姑娘一见钟情,便爱上了。左白轼似乎自出生以来就没有和女孩子打过交道,他从来不把凌卿钰看成是女子,这不,都快成了老大叔了,才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把握住机会。还记得以前还送给过凌卿钰一只簪子,可是后来却一直没见她戴。 有女孩能在人海中多看他一眼已经让他很开心了。他不再挑剔,当得知那女子爱好与它相同时,他就选定了,就……就她了。 千穹小筑藏书阁中,舒长墨和凌卿钰一同毁掉了那一箱花神庙最后给他们留下的东西,自此,四荒再也没有能入侵千穹小筑的通道了。 桃李春风,江湖夜雨。下着小雨的长安街道,冷冷清清,有一双人,打着一把油纸伞,向远处走去,渐行渐远。 你是你 中秋。 二人在长安始终没有一个定居的地方,好在长安客店的人已经很是熟络凌卿钰和舒长墨两个人,特地一直给他们留了一间好的空房,让他们在这里长期居住。 “你说你们,为什么不在楼里享受?非要跑到我这小店里来受苦!” 不管怎么说,店长绝对不相信他们都已经不在卿钰门了。 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端了上来,客店里今天甚是热闹,所有人都带着家人来这吃晚饭,这家的餐馆在长安城里很是出名,原本凌卿钰也带着舒长墨在洛阳吃过,可相比之下,还是眼下的这一家的阳春面让人吃了便念念不忘。 “开什么玩笑,我们大伙一个个还都期盼着你们有朝一日能真正的成为江湖上最出名的龙凤,您这个时候跟我说,你们已经不在卿钰门了,谁信那?大人您可睁大眼睛看看自己的地位,您可是十多年来的江湖霸主,您不在这江湖上枪王,我看谁敢称第一!!大伙说是不是呀?!” 难得见着凌卿钰如此开心,周围的气氛都格外轻松了,或许也是凌卿钰再三强调自己已经离职了之类的话,让他们都当真了。也就那店长呀,硬是不相信 “哎呀,叔叔说笑了,我哪有这样啊,现在江湖上无事发生,平静的很呢,门中也有合适的人选来接管了,我放松放松还不行嘛!我就还他们口中的大人,不应该有许多事物要处理吗?” “中秋佳节,跟着自己的家人出来吃顿饭,谈什么公事啊?来来来,要是不够告诉我,再让小二给你添……哎呀,今天人可真多的,我先去忙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今日可没有下雨,阳光明媚的很,空气也清新。她买了两份冻米糖和糯米糕包在一个包裹里面,打算给小嵩寄去。 二人经常一起出门去,路人都习以为常。 夜晚还没到,天空就已经隐隐有一轮圆月了。今天要搭戏台子呢,会有人来这里唱戏,虽然他们不怎么喜欢听戏,也没有听戏的习惯,但是他们父母却是格外的喜欢听戏。 等他们玩的尽兴了,已经很晚了,回到客店觉得肚子有点饿,又吃了一些点心,然后就上楼睡觉了,洗漱之后,凌卿钰,久久的凝视天上的月亮,像他想母亲了,也想父亲了。 “是他杀了我的爹娘。” “他是他,我是我。” 舒长墨,轻轻的抱了抱她。 “我明天可能要走。” “你去哪里?” “我要去苏州。因为私事也不能带你一起。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因为我不在,就想着省吃俭用。盘缠我这边还有很多。我想起我爹娘给我在苏州留下了遗产,我要回去拿一下。” “遗产?” “一些物品罢了,也不是很重要,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在路上受累,感觉没有这个必要,所以,好好照顾自己,我半个月后就回来。要是我半个月后还没有回来,你恨我讨厌我怎么样都行。”舒长墨尽力安抚凌卿钰。 宁可做凡人 怎么说,凌卿钰多半是有些生气的。这些事情为什么他不早提出,一定非要到现在,中秋节之后才说。 “你去吧。舒长墨还有一件事,你是我现在在长安最信任的人也是最爱的人,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走之前凌卿钰问他,想不想也知道一些他们的家族机密。舒长墨好奇了,勒住马愿意听完。 “关于噬魂剑。”她放轻了声音。 舒长墨的身子明显僵住了,连表情都凝固了。 “……你相信我?你真的要告诉我吗?不怕我泄露出去了?” “你能告诉谁?” “……”舒长墨沉默。 “我在清水溪的山林里面迷路,想起了一些很早之前迷失的记忆。经过了许多的变故与波折,我终于再一次想起我爹最后一柄噬魂剑的下落。” “原来在这之前,你一直也不知道!”“我好像也没有说我知道吧。他们只是贪我爹的那把剑,不是贪图我的记忆。他们对我一无所知,他们当然不知道!” “所以凌安生的坟冢,和那把剑在哪?” “清水溪。你若是想知道他的具体位置,你自己去一趟,你就知道了。” 他们被利益迷惑了双眼,不会在意用什么手段。 “……你就像当年的你一样。” 舒长墨定在马上,表情微微流露出一丝忧伤。 “我为什么要去?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舒长墨,弯下腰来抱了抱凌卿钰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烙下一个吻。 “我很快回来,等我,一定要等我。”“知道了,我会等你回来的。你回来了,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舒长墨,笑了一下,然后使劲一挥马鞭。马奔腾向远方,逐渐消失了。她已经做好了把那件事情说出来的准备,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反应。凌卿钰想象不出来。因为她先前欺骗过他,害怕这一次,他不会再信了。 凌卿钰感觉到困了,因为没有睡够,回到房间里面打算再去睡一觉,一觉醒来再去下面吃点东西,舒长墨不在,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店里的老板都疑惑,为何舒公子又走了?凌卿钰回答,毕竟家中各有各的事情,都是要回去的,老板开玩笑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呢?身为他们舒家未来的儿媳,你不也得跟着去吗?” “此事并非常人所想,舒长墨与我都是无亲无故之人,父亲母亲早已死在敌人刀尖之下,没有家,彼此便是对方的牵绊了。”她笑了笑,眼睛并没有看他,像是放下了一切,风轻云淡的对待这件事情。她口中的敌人是另一个舒长墨,而不是眼前的舒长墨。 “江湖人身上事儿多呀,唉,我们这些凡人过这一天是一天,不像你们过的有意义。若是可以,来生我也要去浪迹天涯,找一个好一点的伴侣,就不用做孤家寡人啦!” “叔叔,哪来的话?若是让卿钰再来一遍,我宁愿做个凡人。” 糕饼 “我们这些人啊,不懂你们的心,就好像你们也不懂我们的心,过得无聊极了!姑娘,还是快吃吧,这菜都要凉了,吃完了,去街上看看,这中秋刚过,还有一些糕饼什么的,你都还没吃过吧?” “好,那我再挑一些好的,送去黑琉阁里,也让大家尝尝。”凌卿钰说着说着,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扬州的家,他有多久没有回去了?十年——十几年了吧!在她的记忆里,扬州的老家,早已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要去想,要不要回家看看,回扬州也好啊! 比起扬州,她更想念身在江南的孩子。 不知不觉他也已经慢慢的忘记自己是为人母的身份了,这让他很是自责,自己生下的孩子,自己怎能丢在一边不管。 先给阁中送去一些糕饼,在身上带了一足够的盘缠,在洛河边上搭了船,心中一直想念着孩子。 半个月后 天魔山 “据说你姐姐在前段时间里就放下了清羽门的门中事务,虞书长么远走高飞,两人去了长安,你看,你姐姐给我们寄东西来了。” “中秋都过去那么久了,她才给我们寄东西,哼,看不起谁呢?” 苏天繁轻轻拍了一下凌清愁的头。 “天魔山在什么地方,长安在什么地方?” 凌清愁口中“哼”了一声,抢过包裹。她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肚子以可见的速度在慢慢变大,有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 凌清愁打开包袱,发现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糕饼。“这些东西是怎么做到放半个月都不坏的?”苏天繁凑过去嗅了嗅。“你以为像天魔教呀,吃的都是花花草草做的东西,长安可是有长安自己的特色,这是榨菜月饼,这是鲜花饼,这个……大概是五仁月饼。都是很耐放的!”凌卿钰寄来的每一款糕饼都是各式各样的,并且颜色也是做的缤纷炫目。 “你肯定没有吃过吧,来,尝尝看好不好吃!”凌清愁抓了一大块绿的塞进苏天繁口中。 苏天繁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眉头皱在一起形成一个“川”。 “这个应该是绿豆沙馅的吧,里面是豆沙,也算是月饼那一种…唉,我好久都没有吃长安的东西了,也有些搞不清了,不知道是不是。就像我刚开始来也吃不惯你们这边的东西一样。长安那边每逢中秋是要吃月饼的,就像是天魔山每年中秋是要吃鲜花饼一样。” 苏天繁说真的实在是接受不了山下的东西,他宠溺地揉了揉凌清愁的头说道:“你夫君可吃不惯这些,你要是爱吃你就多吃点,要是之后还想吃,我让厨子给你原模原样的,再做一些。只是材料难寻,需要跑远一点的地方采集。” “没关系啦,这一次姐姐能给我寄过来这些,让我能尝个新鲜已经很好了。我不在乎多,我只在求精,再说了,天魔教的厨子,能跟下面的比吗?”她吐了吐舌头。 一封家信 “我们天魔教住在那么高的地方,每逢中秋,月亮可是又大又圆又亮,也最清楚壮观。很遗憾昨日你睡着了,就不叫醒你了。你现在安心养胎,等到明年的中秋,就有三个人一起赏月了,到那个时候,我让厨子给你做一些月饼,不管好不好吃,就当是你夫君给你的一份心意吧。” “什么心意不心意的,你要真想送给我一份心意,还不如你陪我一起做……”“是是是,我的王姬,等小的有时间了,一定陪你做好吗?我得先让下人弄些食材上来。” “好!”凌清愁一高兴,就要习惯性的抱他,但是一跳起来,就想起肚子里还有一个沉甸甸的小家伙,瞬时红了脸。 苏天繁笑了一会,打算坐下来看书,凌清愁在他一边趴着,专心吃着糕点。吃着吃着,居然在纸包里面发现了折成四折的一封信! 凌卿钰写的!给她写的!凌清愁,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如此激动,是因为自己那么久都没有见到姐姐,很想念她了吗? 信中的字迹比以前潦草了,一撇一捺不像样子。 凌清愁: 你若现在在读这封信,我已经到达了扬州。我在一艘船上面写着这一封信,希望你能好好的读完。我们姐妹,早已放下了昔日恩怨。而已经化作了无尽的无尽的思念。我在两个月前放下了卿钰门的使命,交给了左大人。同舒长墨二人私奔,来到了长安。今年我二十五,却已经感觉到身子已经不如以前了,以前我舞刀弄剑,弑神剑在我手里没有那么沉重。它,现在我手边散发着寒光,可当我一拿起它,手就颤抖个不停,也许是我两个月没有碰兵器了吧。我的字也逐渐写得歪歪扭扭,入目不堪。我的手在颤抖,也不知犯了什么疾病。我在船上的那些日子,没有大夫为我探诊,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我行走江湖多年,杀死了众生恶人。我将世间百态玩弄于鼓掌之中,傲视群雄,我曾以为我的一生将会占领武林前沿。我想我连死都没有想到遇见了舒长墨之后,我放下了那颗雄心,我退去了身上的刺,清洗了一身的血腥污秽,换上了干净的陵罗绸缎。我的心里不再是江湖争斗,打打杀杀,记住的不是仇人,变成了爱人,亲人。 ——让我想一想,下一次的武林大会会是在什么时候?下一次江湖叛乱会发生在哪个夜晚?一定是没有我的夜晚了吧!哈哈,那下一次的武林霸主……又会是谁呢?我希望是苏天繁哦,你的夫君,成婚一年,相信他待你很好。今后也要一直这样好下去。苏天繁是我的挚友,是你的夫君,你又是我的妹妹,天魔教不会亏待了你,你在那边千万不能任性,因为我此生做过的最令我骄傲的几件事,其中一件就是把你配给了他。 看到这里,凌清愁脸上笑意已经全都退去,嘴唇紧紧的闭着。 卖玉 下面的内容无关紧要,平平常常的文字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着急,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她,字迹变得更加凌乱了。 我希望我的妹妹凌清愁能作为一个好的妻子不再为苏天繁添加麻烦,希望苏天繁能尽到一个好丈夫的责任好好对待我的妹妹凌清愁。希望等我回来,一切安好。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要出远门?要出多远的门?凌清愁心头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凌卿钰的语气让她很害怕,要不是苏天繁一直在安慰她说凌卿钰不会那么不负责任逃避现实,不管发生什么事,凌卿钰永远都是最坚强的前浪。凌清愁心里稍微好了一些,依旧不明白她的意思。 舒长墨回家了。十年了,物是人非,原本街道已经变得陌生。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叹了口气就离开了。“小伙子,能不能……帮帮我。” 舒长墨回头,一个男人抓着她的衣衫。“什么事。”他淡淡地答到。 “我腿脚不便,能不能送我去旅店……” 虽然很疑惑腿脚不便还要到处乱跑,但是舒长墨被凌卿钰教育过,旁人有事相求,能尽一己之力,尽量助人为先。询问到了旅店的地址,舒长墨背着他一路到达了旅店,安顿好之后,那个人又说话了“公子腰间是降魂剑吧?” 舒长墨回头,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疑惑地看着那个男人,心中有许多不解,他为什么会知道?为什么会对降魂剑感兴趣?很明显,他的早有认识。“在下身上的正是降魂剑。请问阁下还有什么不解之处吗?” 眼前的男人笑了两声,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那公子正是舒长墨吧!” “在下正是舒长墨。”舒长墨仍旧很平静。 话音刚落,舒长墨就走了,他一刻不想久留,害怕会出什么事。 原路返回,找到了自己的黑马,见天色也不早了,想找一家酒店吃饭,然后再住一晚。可是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他在身上随便一摸,摸到了凌卿钰的给她的玉佩。 ……如今只有那个办法了吗?他很难受,他不想辜负凌卿钰。这是她给他的东西,也十分名贵。 他没有钱了,要是不卖,只会让自己变得更穷,降魂剑是能保护自己的,卖了,只会害死自己,但是玉佩,只是图个好看。 他想了想,只能这样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将腰上的玉摘了下来,当街叫卖,因为这玉名贵,做工精细,原本买下来也是花了凌卿钰好大的一番功夫,不到一会儿,就有好多人围着这块玉团团转,每个人都想拥有,可是舒长墨死死咬着这个价钱不放,若是讨价还价,他就偏不卖。过了一会儿,总是有大户人家看上了。刚打算掏钱袋子买下它,舒长墨就犹豫了。 “你倒是卖还是不卖啊?不卖就赶紧走人!不要挡在这街上。” 他把玉放在手里,最后看了一眼。 降魂剑 最后,他还是亲手的把这块玉双手奉上,交给了那个有钱人,然后收下了人家的一块银子。这些钱够他用一阵子的了,他手里紧紧攥着银子,去边上的菜馆先喝了一顿,吃了些菜,吃饱喝足之后订了一间最好的客房。躺在榻上,他不禁想了想,他还要在这座城里呆多久呢。 午间易犯困,但是他还是睡着了,一睡睡到了晚上,晚上一醒,他又吃了东西,这附近有戏台镇,有人正在上面唱戏表演,展示各自的才艺,他好奇,走过去一看,看的不知不觉就入迷了,在那挑了一个位置,也坐下了。 回到旅店已经很晚了,结果已经是凌晨天都有些发白了,舒长墨宽衣解带时才发现,降魂剑不见了!他是喝了些酒,但是他喝的又不是假酒!!他在卖玉的时候想的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他卖出去的明明是玉,又不是降魂剑…去哪了?会去哪了呢?他吓得人都清醒了,困意全都消失了,连忙跑去方才的地方看了一下,降魂剑并不掉在地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他任何感觉都没有。 舒长墨无助的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他胡乱的想,想着想着就想到了他得到降魂剑的那天晚上。他杀了凌卿钰的父母,铸剑大师凌安生和他的妻子,看到了凌卿钰带着小嵩二人那无助的神情,映照在舒长墨眼前。 凌卿钰安慰她弟弟,壮着胆子推开了那扇门。若不是他如此作死去看他,也许还能不受到那么大的惊吓。可是凌卿钰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两个血淋淋的人头扔在她面前,并且,还是自己爹娘的。 “哈哈哈,这一切都是你们凌家咎由自取!” …… 他手中拿着沾着血的降魂剑,这把剑上沾的是他亲主人的血。舒长墨冷笑着,那时候的他没有任何经验,连脸上都也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液。 …… 他恍惚的神志恢复了清醒。虽然这把剑他是靠偷来的,但是,他是降魂剑的主人,陪他度过了好多个难关。剑法是他自创的,符合降魂剑的性格,降魂也接受了他。舒长墨有一阵浓浓的内疚感,他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是对的,现在想想,她当时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 降魂剑啊降魂剑,你在哪?你是不认我这个主人了吗?我用你用了这么久,也算是对你最好的主人了,甚至也是你独一无二的主人,你现在莫名其妙,离我而去,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突然又迷茫了,起来抬头看着天空,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明天必定是个雨天。转念一想,他突然想起今日白日那个奇奇怪怪的人,他问舒长墨,降魂剑的事情让他产生了疑心,可是证据不足,又不好完全怀疑。他也逐渐忘了。这毕竟是个小事,既没想到结果是这样! 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到这里,舒长墨心凉了半截。 天魔宫 苏天繁一直都心不在焉,干什么事都做一半,凌清愁看不下去了,在他背上静静趴了一会,给他捶了捶背,捏了捏肩,,想必一定有什么没有想明白的事。一问,苏天繁把前因后果包括凌卿钰写的信深层含义都给她讲了一遍,凌清愁才真正明白。 “有些事情,想不通就不要去想了。”她温柔的轻声说道,让苏天繁心平静了很多,让那些侍卫们下去查的事情,也有一个结果了。教苏天亮剑法的老师是天魔山脚下的一位资历高深的江湖人,在准备教她习剑前,背下了天魔剑谱。天魔剑只此一把,除此之外,绝无第二。苏天繁心中很担心,决定亲身试问。 一上来,二人就面对面坐下。苏天繁拿出了天魔宫自制的百花茶来招待,老师道谢后,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抬手示意他请直接进入正题。 这个人看着不好惹,苏天繁怂怂的,也不多献多余的殷勤,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化成了严肃。 “我虽不管理苏小妹的学习课程与导师安排,但是还是在此冒昧一问,小妹所学习的天魔剑剑法,天魔剑的相关资料,您了解多少?” 苏天繁开口就直奔主题。凌清愁在他身边,静静站着,听着。导师看看凌清愁看看苏天繁,说:“天魔剑是天魔教的祖传宝剑,二十年来放置在天魔宫中,已经经二人之手。剑谱由天魔教先祖苏天盛草拟,后来经历两年一大改,改成了现在的样子。苏小妹的学习能力很强,她是天魔剑的第任主人。”这个人看着很神秘,没想到知道的也那么多。“敢问您对天魔剑与其剑谱了解有多少?与我们苏家,又是什么关系?”苏天繁脑子空了,一阵一阵冒冷汗。 “在下,不过是中原一位普通人罢了,只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绝无二心。” “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苏天繁支撑着脑袋喝了一口茶,对面的男人也喝了一口茶。 “希望您不要刻意去调查天魔剑的来历,天魔剑是天魔教的唯一一把祖剑,这不是平常人能够提及的,另外……” 苏天凡拍了拍手,两个侍卫抬上来了一箱银子。“宫主,您的意思我明白,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不会触犯天魔教的任何一条法则,永不越界。在下是不会收宫主这一箱银子的,为苏小妹教学是在下的荣幸,这重礼……在下可要不得。” 苏天繁听他这一顿说辞,心里也有些动摇了。他想他应该学着去相信,虽然不知他是否将这承诺记挂在心上,眼前的男人一脸严肃,坚定而不动摇,苏天繁还是有些不信。 连她都觉得自己这样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男人一定不可靠。 “在下以自己的性命做担保,对着天地日月发下此誓,绝不外露,绝不私察,若一旦被宫主您发现……粉身碎骨,不得超生。” 决定 像这样如此狠心诅咒自己的,想必一定是个忠诚之士,苏天繁放下心来,凌清愁在他身后,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像是在安抚他。 据说后来,他认为这样做有些麻烦,索性直接将他带入了天魔宫中,封为了大护法。却不跟在他的身边,而是苏天亮的身边。他告诉天亮务必要在一年之内习完这整一套天魔剑谱。苏天亮虽然不解,可也不多问什么。苏天繁却主动告诉她所有,告诉她名剑各认主,天魔剑毫无异议地匹配在了她的身上,说明是认她为主人,她就必定要好好对待,不可懈怠。更何况整个世界只有天魔教一把天魔剑,剑谱也只此一份。 苏天亮点点头表示她明白,并且也表示了不会辜负哥哥和大护法对他的一片好心。大护法自从任职之后,比以前更加的尽责,苏天繁看在眼里,心中的疑惑,也终于放下了。 “天气转凉凉了,可不要中了伤风。” 凌清愁瞧见苏天繁一个人站在露台上吹风,望着头顶一轮皎洁的明月,便走过去,为他披上了斗篷。“我不冷,我想吹吹风。”苏天繁又解开斗篷,转身却给凌清愁被上了。 “这两天我肚子一直在痛……他好活泼,一直都在踢我,你说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苏天凡细细琢磨了一番凌清愁刚刚说的话,许久,她回答道:“男孩女孩又何妨?我们的孩子,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珍宝。我不求男孩女孩之间的差异,我只求我们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永远永远也不分开。若是个女孩,就从小学习书画。若是个男孩,就让他习剑练武。”从苏天繁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恳求。 “你太累了,你是从深闺里出来的女子,却跟凌卿钰一样,舞刀弄剑。都是那么好强的人,可光从我来看,认为你们太勉强自己了。” 他像在自言自语,可是凌清愁,一直都在听。 “那是我的意愿,一开始也是我愿意,所以才仗着有凌卿钰的关系,进入了黑楼。我是个非常要强的人,可是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一年了,我居然连自夫君的性格都没有摸透。苏天繁,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希望你能尊重理解。我肚子里的崽若是个女孩,除了会让她学书画之外,我必定会让她学习剑法武学。” “我希望她能以自己的一己之力保护到自己,而不是依赖于我们,或是依赖于她的伴侣。我希望她能像凌卿钰那样勇敢刚强,而不是依靠着父母。” “我知道我这样想很自私,说不定你不会这么想,可是这是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办法,若是以后出了危险,我们们都不在的话……” “好啦好啦,你的心我明白,我没有说不支持你,相反,我愿意听你的话。”苏天繁望着夜空,那里有无数颗星星在闪烁着光芒?还有一轮清冷的月亮。 拷打 凌卿钰满身血迹躺在荒郊野外,露水沾湿她的脸颊,头发,弑神剑断为两节。 “老大,该怎么处理这个女的?舒长墨不在,她就凭着一把弑神剑,还打得过我们三百个人?哼哼,我当时今日倒是看到了,就这小丫头,弑神剑在她手上好像也不是很厉害嘛!看样子,凌安生的手艺也不怎么,哈哈哈哈哈……” “我……”凌卿钰,无力地倒在地上,看着头顶三四个男人围着她,却在那边谈笑风生,嘲讽他,侮辱她及她的家人,此时,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许你们这样说我父亲……有本事…再来……这么多人打一个算什么,要是个男人,那就一对一单挑,哼哼哼,是不是玩不起了……?” “瞧瞧你,那样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别说大话了。你要是能站起来,我就奉陪到底!” 凌卿钰不敢相信,也不敢看。如今她居然落魄到这个地步,她平生第一次将自己最柔弱的一面展示出来,也是最糟糕的一面。蓬头污垢,满身血污。 下了船之后,码头上引起一阵骚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却在千钧一发之刻,一不留神,被人从后面用膝盖顶了膝盖,腿一软,跪坐在地上,人群中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一个人瘫倒在地上,也没有留神,大批的人流不断的往前挤,就要被踩死在这了,忽然,她一只手被一个人拉起来,带他走过人群密集之处。凌卿钰刚要道谢,那个人却用一块肮脏的布堵住了她的嘴。他连挣扎都来不及,就被人从后面击晕了。 醒来之后,自己躺在了四荒冰冷的水牢里面,她想起左白轼死里逃生,从下水管道逃走,可是全身使不上力,挣扎着,声音太响,被人听到了。两个人进来,把她拉起来,却是一顿狠狠的拷打。 凌卿钰任由他们乱来,狠狠的拷打着,用鞭子拷打身体,直到打出了一道一道的血痕,在白衣上触目惊心。两个人才停下。 “我一个小卒也能把威风凛凛的卿钰门门主打成这样……”她浑身没有力气,就连叫也叫不出来。咬着牙默默忍受着痛苦的拷打,终于停下之后,她轻微地喘气,用愤恨的眼神望着眼前的两人,心里想着,等她有力气了,能挣脱了,一定要把这两个天杀的狗东西打得尸骨无存。她能感受弑神剑不在身上,却暗暗给她传达了求救信号。因为是它的主人,所以一人,一剑,心灵相通。凌卿钰微微庆幸弑神剑没有被毁掉,也就是说,还有回来的机会。 两个人出去之后,牢房里面回归了平静。她也没再敢发出声音了。两天过去了,除了外面的两个人给她送来一些简单的饭菜,之后,也回复过来一点体力,并且逐渐清醒了神智,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方,还记起来,她原本是要去江南看自己的孩子。 她没有做到…… 失去之后 第三天了 每天只给她送来那么一点食物,她却要接受着一轮一轮的拷打,实在吃不消。有好几次,她奄奄一息,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被打累了之后,就会进入短暂的昏迷状态。 五天后,她被放下来了,趁此机会,潜入放置弑神剑发出信号的位置,趁人不备夺走了弑神剑,在即将要逃走之际,已经到了荒郊野外,却被三百多个人追着,并且穷追不舍。 她一下子哪打得过那三百个人呀,他身子上还有伤,腿脚也不利索,肚子也饿得很。弑神剑在他一个人打第十个人的时候就坚持不住,手一滑掉在地上,断了。弑神剑吃不住主人那么大的压力,怕被四荒的人夺走。它听到了凌卿钰的意念,听见了她想说的,想做的。碎成了两段,不留任何余念。 是自甘堕落,心甘情愿的。 凌卿钰人也快接近残废了,就这样被晾在野外,反正也是快死的人了,也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雷声大作,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她被雨水冲醒了,神恢复过来,用身上仅剩的一点力气想爬到大树下避避雨。他觉得身子一空,整个人跌进了冰冷的水里。 她好饿,现在,她好无助。看样子是掉到清水溪了。奇迹的是,她并没有下沉,而是稳稳的漂在水面上,顺着逆着的水流,一路漂泊。又是狂风大作,又是一泼大雨,他很快就要到了山顶那一处水潭。上面有什么,她没去过,自然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要是死了,那也没有人知道她死在哪,索性她闭上眼睛,苦思冥想,想一想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想一想她的孩子怎么办。 她觉得身下的水不那么冰冷,而是温热的像是温泉一般,睁开眼睛,自己已经在山顶上的水潭里面浮着了,身下的水缭绕着热气,如同仙境一般,而且天空也是明朗的,出了太阳。 凌卿钰坐起来,觉得自己也肚子很舒服,身上也不痛了,她揉了揉眼睛,鞠了一捧水,洗了洗自己的脸,还把自己身上的血污给洗干净了,索性脱下衣服也把衣服给洗净。 她能在水面上坐着,还不会下沉,不禁将脸埋到了水面下,看到水面下有着许多美丽的游鱼,许多各种颜色的植被。 凌卿钰能在水下自由呼吸,等游玩腻了,她浮出水面,坐到岸边。手里还紧攥着弑神剑碎成两段两段的残骸。这下,弑神剑是真的碎了,她虽然武学高强,可是没有弑神,就不相上下与那些武林高手,这样的话,她还能做什么武林霸主呢……要知道她之所以到如今还没有下了武林霸主之位,即便是过了风头……就是因为她手上有一把弑神剑。 此事若是传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相反卿钰门也许还会遭到更加严重的打击。 她本身就想着要去南山,同时也想想办法找鹤归老人解决当下的疑问。 现在她身无分文。 第二场灾难 凌卿钰发现在这个地方,自己是不会饿的,如同神仙一般,每天睡醒之后睁眼即是暖阳,一闭眼,便是皓月当空。山顶上居然是这样的造化器官,凌卿钰也觉得,自己是否已经死亡,身处天堂呢。 她是傲世梦鬼凌卿钰,杀人无数,即便死后也不会进入天上吧! 在下面的山林里,是不会看到上面有多么好的良辰美景,只可惜这里没有纸和笔,他不能写信给舒长墨报平安……不过这也无妨,她经历了如此波折,到最后活下来,经历了这么多事,身边的人一个也不知。可是四荒……却抢先一步了。 两日之后,卿钰门接到了四荒谎报凌卿钰在他们手中受害的消息。凌小嵩纷纷派人前去四荒,先在青禾小筑集中,再统一出发。 他们当然不知道四荒只是布置个陷阱让他们上钩。 放长线钓大鱼,四荒的线,可放的真够卑微……但就算是卑微,他们也成功上钩了。 小嵩没有凌卿钰那么会联想,但也是继承了姐姐的才智,怀疑信可靠不可靠。他害怕里面说的是真的,也没有任何疏漏之处。连忙写信,却被左白轼拦下来。 “若是真的,即便是凌卿钰看到了,也回不了信,我们就只能一直干等着。若是假的,就不要再心扰她了。说不定等回信的那段时间,大人,已经死了。” 卿钰门果断上钩 凌小嵩,愤恨地看着左白事演,觉得她说的话有些奇怪。“请问,您是刻意咒凌卿钰死吗?” 左白轼,恍惚了一下,摇摇头。“不我没有你想多了,刚才我头晕了一下,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左白轼说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 小嵩带人彻夜赶往四荒,一路上想着,到最后,卿钰门是否还能存在于这个江湖。 四荒人四处埋伏,小嵩仍未察觉。四荒的老窝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卿钰门在没有凌卿钰的统领下顺利上钩。 卿钰门危在旦夕,毁灭只在于那一朝一夕之间,此外,他们中的势力,左白轼是唯一个大将,可又没有凌卿钰那么敏感。小嵩相当于一个元帅,左崖卧病在床,二护法已经全然失去了当年的威风。 千钧一发,生死判决于一念。 小嵩冒着风雨连夜前往,此刻,他们不再是出发前去青禾小筑,而是通往无尽地狱。 青禾小筑已经被发觉,被四荒包围住了。 他们现在没有凌卿钰的主力,根本不是四荒的对手,似乎在那个时候,已经汲取了花神庙的全部力量,卿钰门销毁一箱子蛊毒之后,他们又制造出了江湖中第三把砂眩剑,赐名—— 青弑剑。 左崖曾经执手过的剑! 可是,不再是当年那一把了。 左崖神志不清,夜夜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诗桐便开始祈求洛阳出个太阳。 风雨不断,仇杀不断。六天过去,青禾小筑遭突袭,那一天,全部弟子晋级考试将成为正式银凤精英,结果全军覆没。 失语 一场血雨腥风。 原本青禾小筑的弟子即将在这一天晋级,却忽然一阵阴风,毫无防备的,将弟子们的元气大伤,他们一个个瘫坐在地上,使不上一点力气,事发原因已经在查明,可是查出来的结果却不那么的尽人意,是四荒在暗中搞鬼,却无法破解,这让他们很是头疼。 据说卿钰门中,凌卿钰已经不再担任门主了,此时门主是左白轼,他们纷纷认为左白轼一点也不靠谱。 凌总管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弟子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凌卿钰躺了已经好久,她明白自己有事要做,但她的意识告诉她自己,不能下山去。 突然想到弑神剑已经不在了,心就一阵一阵的绞痛,但是那个时候死里逃生,再怎么样都是不亏的。于是乎,她想到了埋葬在清水溪边上的噬魂剑,一时间心乱神迷,有一种想要把它挖出来的冲动。 强大的意念告诉她:你不可以,跟着要出来的是你父亲凌安生的棺材。 天魔教中,凌清愁早已发现了不对劲,早在好几日前就告诉了苏天繁,虽然苏天繁也不大肯定,但是还是派人下山了。 左白轼在三日之后收到了百灵鸟的来信。他们已经下山了,已经在从中原赶往洛阳的路上,请他们放心。 凌卿钰现在无欲无求,只希望活下去。同时也希望卿钰门没事,青禾小筑没事。 躺在地上,独自一个人望着天空流泪,她睡不着觉,只是默默的张望。 这样的生活连续维持了一个月,她成天不吃东西,(在山上也没什么东西可吃,并且有圣泉的庇护,也不会觉得饿。) 一个月后,天气已经越来越寒冷了,苏天繁他们上山,顺着那逆流的水,在左白轼的带领下来到了山上那一片世外桃源。凌卿钰,独自一人坐在一棵大树下,瑟瑟发抖,那颗树四季常青,上面长着一朵朵奇异的花,这些花不枯萎,不会凋零,只是一年四季的盛开,不知疲惫的为树增添色彩。他们之所以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找遍了所有,就连扬州也都派人去寻了。 他们费了很大的心思。 左白轼一看到她,就连忙将自己身上的棉斗篷,脱下来给凌卿钰披上。凌卿钰摇摇头,笑着推开了。 “舒长墨呢?” 这不合时宜的问题,让凌卿钰这么久以来累积在心中的情绪,一下子发泄出来。“……我…啊……” 像是失去了说话的功能,撕扯着喉咙都发不出一点声音。谈吐了半天,只能发出两个音节。凌卿钰在很努力的想要说话,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已经…… 青禾小筑的弟子自从那一次晋升为正式精英失败后,再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虽然乱神殿已经一盘散沙,至少那些弟子保住了自己。青禾小筑已经进入了实时戒备,外人不得进入。 “大夫说你是因为长期不说话而失语,也有可能是因为遭到了很大的打击,所以才……” “清愁!” 流浪 左白轼打断凌清愁要说出来的话,凌清愁很识相的闭嘴了。苏天繁碰了碰凌清愁的胳膊,感觉到凌卿钰不再是当年那个威风凛凛的凌卿钰了。“你能否将你要说的写在纸上?”苏天繁看她有话要说,实在很痛苦。 凌卿钰结果纸笔,手颤抖个不停二人想起了她给天魔宫寄来的书信。“算了……你现在什么也做不好。既然你说不出话来,那就不说。你是有重要讯息要告诉我们吗?” 凌卿钰摇头。 “很重要的……私事?” 凌卿钰摇头 “你的弑神剑呢?” 凌卿钰低下头。左白轼双手握成拳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凌清愁跪坐在她睡的床前,握着她的手说道:“不要紧,没有,就不要了,谁还会在意这一把剑呢……我们的能力摆在这,用什么都一样!” 凌清愁多希望她能笑一下,点点头,就算是勉勉强强的笑也好啊! 用什么剑都一样,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不远处的小茶几上,放着两段弑神剑断残骸。凌卿钰直勾勾地看着。 在场的左白轼,苏天繁,凌清愁都不说话了。“左大人!……诶…苏宫主,王姬,你们也在!那正好,在下有事要说。”小嵩进来了,见大家都在,欣喜地说道,眼睛一瞟,看到了榻上病怏怏的凌卿钰:“大人,卿钰楼传来消息,左护法已经苏醒,身体虽然还很虚弱,可是大夫说只要再调养一段时间,伤口就能完全痊愈!” “痊愈……?”左白轼不敢相信。“不会落下后遗症吗。” “完全不会,大夫说左崖意志力太强,战胜了病魔。现在诗桐护法很是高兴。至少,左护法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 这个消息来的突然,左白轼拍了拍手,看向了凌卿钰。凌卿钰低下头,也慢慢张开嘴,笑了一下。左右二护法在卿钰楼里保卫卿钰楼平安,还有特从边荒接回的银凤精英,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差池了。 苏州。 舒长墨一直都在寻找降魂剑的下落。他直接在当时的那家酒店住下了,每天都要到处找一遍,角角落落都不放过。客店的老板都已经熟了这个衣服破破烂烂不知道整天在找什么的穷小子。 因为他身上没有钱,想来想去,只好当街展示武艺来博得路人眼球,得来一些小钱,供自己吃喝。夜晚,他在这家客点里给老板刷碗,擦桌,不求回报,只求让他在角落里凑合着睡一晚日子过得很艰辛,他身上唯一的钱财,就是他那匹马。 有人问他为何不将马给卖了。他回答说不舍。那人听了他的故事又问为何将玉给卖了?舒长墨讲的故事,都是瞎编乱造的,别人听了也无妨。 “不舍就是不舍,舍得就是舍得,哪来那么多理由。”他淡淡答到。 “你这脾气就是犟啊,唉,说不通说不通……” 现在,可没人认识他这个卿钰门领主舒长墨,只认识穷鬼舒长墨。 昙花佳酿 “小二,上酒上酒!两坛相见欢!”舒长墨坐下,招呼着。店里的小二都习惯舒长墨这么喝酒了。他们家的相见欢下肚,能辣的喉口刺痛,属实是好酒。 “舒……舒公子啊,相见欢已经卖光了……咱们一年酿制三百坛,三年后才能拿出来喝,可这…您喝酒的速度同我们酿酒的速度,完全赶不上啊…!”小二一脸委屈,一边又怕舒长墨生气,动了怒,就算身上没有武器,也打不过啊…保命要紧! “要不您看着,我给您整另一种酒,凑合凑合……?”他连说话都小心翼翼。 “罢了!没有就罢了!我去隔壁店里瞅瞅。” “诶诶诶!好嘞!” …… 舒长墨除了相见欢,什么酒都不喝。来到另一家酒店,他挑了个好位子坐下。因为是第一次来,不是常客,小二没有主动迎上来,可却脸熟他是谁。周围的人对他指指点点,舒长墨满不在乎。他要喝烈酒,那种最烈的酒,喝下肚,肚中仿佛有火在烧的那种烈。 “客观您看看,小店不售烈酒……” “……”他抬头,用平静的眼神望着小二。 啊啊啊!偏偏是舒长墨来他们这边,要喝烈酒,这下可好了!没有也得有!! 舒长墨看了看单子,看到了名叫“昙花酿”的酒名。 “昙花酿?” “这是前年七月开的昙花,制成酒放入酒糟里,前两日才刚拿出来!” “来两坛。” 小二有些为难:“这酒贵……您…” “来一坛。” “好好好,这就去给您拿!”过了一会,酒上来了。他喝酒的时候身边不喜欢有人看着,就找到了一个角落,一个人自酌自饮。 卿钰门也有昙花酿,昙花是卿钰门的昙花,酒是卿钰门特制的酒。是舒长墨生平喝到的最好的酒。两年过去了,他恐怕是早已忘了味道,因为后来,他喝过了比昙花酿更烈更激的酒,也养成了粗犷豪放的性格,忘记了昙花酿的清软,也丢失了刚进卿钰门时温文尔雅,对任何事都表现的满不在乎的性格。 两年之后,他再次喝到了昙花酿,名还是那个名,味道可就不一样了,舒长墨一喝就记起来了。 “昙花酿……” 他手中拿着酒杯,晶莹的酒液入喉,温和且不刺激,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气。舒长墨想起了凌卿钰,她身上有时,也散发着昙花香。 “昙花……” 一坛好酒的微醺效果属实有些上头,原本可是“千杯不醉”的他,竟然这次只喝了一坛,走起路来就摇摇晃晃的。付了酒钱,他离开,回到了之前的客点。客点老板看他居然有些醉了,也感到惊讶——什么样的酒能让舒公子喝了会醉? 他不敢想太多,连忙叫人扶他上楼去休息。舒长墨一沾到床,歪头就睡,嘴里喃喃叫唤着什么。那两人仔细一听,他居然在念叨凌卿钰的名字!两个人不敢知道太多,毕竟眼前的人再怎么说也是舒长墨。 不可信任! 凌卿钰现在就像是成了个废人,整天无所事事,帮不了左白轼他们。左白轼看她很着急的样子,告诉她了不止一次让她好好休息。四荒的事不要她操心。 凌卿钰始终不听,凌清愁觉得她在想的不是这件事。毕竟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而且女生更能比男生了解一个人心中在想什么。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比划一下,告诉我爸。”凌清愁轻声问。 凌卿钰看了看在房间里的左白轼,凌小嵩,苏天繁。凌清愁也转头,给了他们个眼神,示意他们都出去。 直到整个房间就剩下他们姐妹二人后,凌清愁让凌卿钰用手笔画。可凌卿钰不想用手的方式,拉住凌清愁的领口让她往自己这边凑。 凌清愁努力要听清凌卿钰喉咙里发出的嘶嘶声,她哑了,无论努力想说什么都发不出声。“我看你还是用手给我比划一下吧!”她听得也累,凌卿钰想发声也累,可是大夫都说了,一时半会儿凌卿钰的语言功能是不能回过来的。 她做着唇形,想让凌清愁看懂…… 噬魂剑……? “是…噬魂剑?”她很小声,很小心地问。凌卿钰点点头。 然后,她抓过凌清愁一只手来摊开,在手心里一笔一划地表示自己要说的。凌清愁眯着眼睛,要想看懂属实困难。 “你在担心四荒找到它?” 凌卿钰点头。 “不要担心,别怕……你要是这么怕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 凌卿钰开始摇头,像是在说:不行不行,千万不行! 她表现的很激动。 “好了好了,不去……那么你说这些,有什么要我们做的?” “帮我……保密……” 凌清愁惊讶极了!凌卿钰发出来微弱的声音居然被她听得一清二楚。她站在原地,不敢相信,不知道她…… “咳咳……咳咳咳……”她呛得脸都红了,凌清愁连忙拿起边上的杯子给她喝水。喝了些水喘了喘气之后,凌卿钰平缓下来了。“我知道,我们当然会帮你保密的。” 凌卿钰摇摇头,叹了口气。凌清愁皱着眉头,知道她要说的不止是保密那么简单。 “我可以讲给左白轼听吗?” 这一句话问出,凌卿钰立马提高了警惕,抓着她的双手一个劲的摇头。凌清愁似乎知道有什么内情了。“左大人,是有什么情况吗?” 凌卿钰开始点头,然后用手指指门外,做出“割喉”的动作。“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时刻提防着左白轼??!” 凌清愁花容失色,反过来抓住她的手,坐在她身旁。凌卿钰点头。 这下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光是她和苏天繁知道,其他人都一无所知…… “小…………嵩”凌卿钰一着急,脸又憋的通红,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声音后,又开始咳嗽。凌清愁教她喝水,不停安抚她,让她放心,不要激动,一切,她和苏天繁都会好好料理。 她知道凌卿钰现在最担心的是对彼此的信任,想表达的意思是—— 谁都不可信任。 半个残废 “老大,凌卿钰此时已经是半个废人了,没有了弑神剑,也说不了话,我看她们还能支撑多久。” “我们的目的可不是毁了卿钰门那么简单。你别忘了,我们最终目的是拿到凌安生传下来多年却杳无音信的噬魂剑。” 下属低下头。他们不禁觉得眼前的老大将目光未免也放的太长远了。“老大……我想,我们应当走一步是一步,而不是……” “住口!我的计划,谁也不能组织,你可以,你来当这个老大!”黑暗中,这个女人的声音格外刺耳。 “属下知错!属下甘愿领罚!” “好了。不要再提了。我的意思你们都懂,并且我应该讲的很清楚了。凌卿钰现在虽然已经是半个残废,但是卿钰门依旧还有舒长墨,凌小嵩,左白轼这三个巨人。一时间,凌卿钰是不会落入我们手中。放心,坐等静观其变,该来的还是会来。” 当天深夜,一个身着黑衣,带着黑色面罩的神秘人进入了四荒宅邸内。这是一个破破烂烂的院落,只有一个厢房,里面堆满了身穿黑衣的人。 那个黑衣人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条,上交给坐在高处的女人。“不错,去领赏。” 黑衣男人弓着腰,又鞠了一躬,默默退下去了,在后院里找到一个衣衫褴褛皮包骨头的男人,那个人给了他一个金条。 这是四荒,四周阴凉无人,寒鸦聚集,院中的泥土下埋葬着森森白骨,还有时不时从后面的深山中发出的阵阵哀嚎。 青禾小筑,炊风楼 凌卿钰被安排到了这新建成的小楼里,这里痛风向阳,面向大山,又可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大夫说要想好得快,不仅要有舒服的环境,还要是不是刺激刺激凌卿钰。不过,后者当然没有告诉她。 左白轼端着药进来,见凌卿钰坐在软榻上写字。不知道害了什么病,竟然连笔都拿不起来了。凌清愁在边上研好墨,递给她,她拿了一会,刚要落笔,“啪嗒”一声就掉在宣纸上,黑色的墨渲染开来。 她拿不住,左白轼发现她骨节分明,皮肤异常的白,似乎可以看到脉络。“大人,先吃药。” 凌清愁接过左白轼手中的黑乎乎药汤,递给凌卿钰,凌卿钰双手哆哆嗦嗦捧到自己面前,里面的汤水都像是要晃出来,凌清愁看着不放心,又拿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她皱起眉头,喃喃道,一边,又端着碗,送到凌卿钰嘴边小心地让她喝下去。 这样下去,凌卿钰不就成残废了吗!!她可是大名鼎鼎的凌卿钰啊,要是此事一旦传出去,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卿钰门抱有别样的目光呢。 凌卿钰很安分地喝完汤药,咽下最后一口,感觉喉咙一股辛辣,凌清愁从桌上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她。 “左大人,帮忙问问大夫,大人手上的病究竟是什么原因,还有,天繁最近都在协助小嵩找四荒的驻扎点,说请左大人您和我一同留在这里,照顾她。” 望香 “是,王姬,在下这就去找大夫来。” 凌清愁挥挥手让他快去,又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我原是你手下带出来的人,你我相见,不需用敬词。”“好。” 凌清愁回头来抓着凌卿钰的手,手心触碰手心,感受到冰冷。“再忍一忍……” 苏州 舒长墨连着两天去另一家客店昙花酿,自己身上的钱袋子也见了底。“请问你们家可还缺人打杂?”酒上来的时候,舒长墨借此机会问小二。 “这……这我哪知道!要不我帮你去问问老板娘?”舒长墨点了点头,小二跑去问了。回来的时候,小二很遗憾地说道:“老板娘说咱们店里不缺人打杂!公子您不是经常在街上……”他瞟了舒长墨一眼,见他冷冷地看着自己,不敢多言了。 “舒公子!~您是想找个地儿打打杂,挣点小钱吗。哎!可真遗憾,咱们店里可已经没有空缺了。我在隔壁望香楼认识一个大娘……她们那儿啊,一晚上陪客人喝喝酒,聊聊天儿就能挣到银子呢!舒公子……” 这个又高又瘦的老板娘也是战战兢兢,生怕一句话不合适惹怒了他。 “不必了。”舒长墨摇头,没有让她说下去。“我不是这样的人…” 他对此非常犹豫,一边是面子,一边是银子,两边要是比起来,对于他来说,还是面子更重要……但是没了银子,面子在他面前一文不值……比起继续在街头出卖武艺,不如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舒长墨想着想着,入口的昙花酿变得索然无味。 老板娘刚打算到另一边去招待客人,被舒长墨喊住了。“帮我去打听打听消息,帮我看着点,若那大娘愿意收留我,我就去,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好,好!”老板娘眉开眼笑。望香楼正缺舒长墨这样标致好看的男子,不过舒公子这个脾气,若是能再让那杞大娘再给说叨说叨,那就更好了。 老板娘不敢耽搁,招待安顿了客人,就跑出酒馆,跑到正对面的望香楼。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舒长墨说有两个条件,她们就必须遵守,谁让他是舒长墨…… “第一个条件,”他坐在大厅中的软垫上,脸上带着一个黑色的假面,面对面坐着个胖乎乎的女人。“我必须戴着面具。” 大娘愣了一下,隔壁酒馆的老板娘也愣了一下。 “可我们这边就是以貌取人……” “既然这样,那在下就只能先告辞了。” “哎!公子……!可以,可以,答应你还不是吗!” 舒长墨默默退回原地。 “第二个条件。我只收一个价钱。”他死死咬定两块银子。“这也太贵了……”大娘本想反驳,声音只能越来越小,最后在舒长墨淡漠的目光下,只能妥协。 谁叫他是舒长墨…… 当天晚上,两位女子来教导他如何讨得客人欢心,无非就是喝喝酒,聊聊天。舒长墨心想着他收那么高的价,也必定会有人选定他吧。 望香(2) 舒长墨学的很快,实际上,大娘吩咐这两个小姑娘不必认真,告知所有人这位公子是出生在大户人家的人,不好惹,不要去招惹他,也不要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舒长墨都不知道自己这件事被卿钰门的人知道了,大家该如何看他。 望香楼不光光针对男子开放,女子也能来。据说新来了一位神神秘秘的公子哥,戴着假面,却能从气质上看出他长相姣好,而别的侍者都十分热情,这位新来的公子只是随遇而安,风度不凡,可价钱却贵的很,两块银子,先钱有人,没得谈! 各种各样的评价流传苏州这一条小街上,仅此一块,而某位武极高强的男子却再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舒长墨刚上岗的两天,就有生意了。他本一向是触碰不得底线的人,现在任由客人摆布,使唤来使唤去,唯有客人让他摘下假面,他不肯。自始至终他都不大说话,除非客人提出让他唱首歌来听听…… 舒长墨不会唱歌,但是会吹陶笛。即便客人要求唱首曲儿,他一声:“不会,但是可以给您吹陶笛”就能让客人彻底改变心意。 老板娘看在眼里,心中暗叹佩服! 舒长墨一天能招待不下五位客人,一天便能挣得十个银子。 一星期……十天……半个月……又是一个月过去了。他已经攒完了回长安的路钱。但是,降魂剑都怎么也找不着。 他看着很平静,老板娘一次一次夸赞他听话,舒长墨却一直都在盘算找个时间好离开,去找降魂剑。那天晚上,他招待了最后一个客人。这个客人看着派头不小,一进门就点名道姓要苏墨苏公子(舒长墨在望香楼的别名) 舒长墨空着,就安排了。他正在自己单独的房间里准备着计划,却被叫走。那客人一身精致的绣花锦衣,大气奔放的玫红色,衣裙上还绣着翩翩蝴蝶。发上插着珍珠银簪,浓妆艳抹。表面上光鲜亮丽,可舒长墨一眼就看出她似乎有事。 “姑娘看起来有心事。”他在软榻上坐下,开始沏茶,倒茶,一系列动作那么的轻柔。 一杯茶送到那个小姐面前,她优雅的神情瞬间耷拉了下来,整个人都垮了,半躺在软榻上。 “我爹要我嫁,可我不想!” 那姑娘皱着眉头,一脸不情愿,看样子娶嫁对她来说是一件不好的事。 “娶嫁乃人生之大事,嫁给所爱之人乃是自身权利,若嫁不爱之人,也可拒而了之。”舒长墨说道。 “你说得对,我爹给我安排的是我素未谋过面的人……”姑娘垂头丧气的,优雅的气概像是不重要一般。 “钱有什么用……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就是物质了……” “姑娘年芳几何。” “我今年十八,对方家里安排了两大箱子黄金,一箱子金银首饰来做陪嫁。我娘支持我爹,还给我去订了一套绣金的婚服……我要嫁去很远的地方,可是,我想留在苏州!” 望香(3) “留在苏州,不嫁不娶,姑娘是想做绝代佳人吗。”舒长墨一句话出口,可惹得面前姑娘不高兴了。“你说什么?我只是不想嫁而已!” “姑娘别激动,来尝尝这夏茶。”舒长墨又把放凉的茶推到她面前。这位小姐生气地抱着手臂,嘴里嘀咕着:“望香楼的男仆怎么这么……” “姑娘。”舒长墨压着声音轻唤了一声。“在下倒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去说服你的爹娘。” “真有办法?诶,这位弟弟,你快帮我想想看,要是真的有用,我另给你加赏!” 舒长墨低下头来思索了一会,组织了一番语言,说道:“就同你爹娘说,你心中早已有所爱之人,容不下任何男子进入自己的生活,你非嫁他不可,若是爹娘你们不让,我就……” “你的意思是……威胁?” 舒长墨点头。面前的姑娘双手叉腰,还是叹了口气。“唉,这招没用!我早就试过了。我爹娘不信,非要我带回去,可……我哪来的所爱之人……” “没有,就去找。” 这一语让眼前姑娘突然开窍,“找!我上哪找?弟弟,我看你不错,你要是能帮帮我,假扮假扮我伴侣,我给你双倍的赏赐!”姑娘看着他双眼发光。“在下不过是望香楼一个男侍者罢了,是见不得人的。”舒长墨后怕起来。只怕这张脸一旦外露,他就身败名裂了。 “不要紧,你只要带着面具就行,跟我回家吧!我会跟大娘说的。” “这恐怕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姑娘,请三思而后行。” 眼前的姑娘不高兴了,开始无理取闹。“我给你加三倍的赏!” “姑娘,你之前说过,物质是最没用的东西。”舒长墨费劲脑力思考该怎么摆脱她,大脑有点空空的。“你就帮帮我吧!求你了!” “姑娘,帮你这件事可以,在下有一个小请求。姑娘答应我这个请求,四倍,五倍的赏赐我都不要。” “你尽管说!” “我想找到一把名叫‘降魂’的剑。” “降魂剑?有些耳熟……你要它做什么……”姑娘开始警惕起来。“在下只是想打听打听,毕竟从没出去过,也想看看江湖人手里,握着的是什么权贵。” “我答应你!你只要帮我这件事,我就答应你帮你打听到降魂剑的下落,可以的话……我可以把他送到你手上。” “好,一言为定。”舒长墨嘴角向上勾了勾。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当日晚上,舒长墨跟大娘打了招呼,因为这位大家闺秀需要租用苏公子三天,三日之后归还给望香门。 有钱赚,大娘怎么可能不同意?况且舒长墨也不可能这样逃走,他不是这样的人,她完全可以放一万个心。 他提心吊胆跟着这位小姐来到府邸前,上面有块牌匾,工工正正写着两个字:红家 “开门啊!不是说不嫁要我带人来见你们吗?人我带来了!怎么?为什么不开门!” 红家 “小姐姓红?”舒长墨望着这块黑色的牌匾,深思了许久。大门始终紧闭着,没人来给他们开门。“有人吗!!人都死哪去了?再不给本大小姐开门,我就,我就砸了你这门!”“吵吵吵吵吵,嚷嚷什么嚷嚷!”门打开了,一位身穿蓝布衫的白发苍苍的老管家为她开了门。“这么晚了,老爷夫人都睡了!”老妇见她身后还跟着个带着面具的公子,指着他,瞪着眼睛问道:“这位是……?小姐您带回来的?使不得呀!!您不知道再过一个月就要嫁去洛阳了……” “我不嫁!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嫁!你们每次说让我带回来,你看我这不就带回来了吗?” 老妇借着手中的灯笼,借着微光凑到舒长墨的脸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为什么带着面具,摘下来!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做人就应该坦坦荡荡。” 舒长墨无动于衷。“我的脸被烫伤了。” “烫伤?哎呦,那可不得了,这让别人怎么说我们红家呀?洪小姐你……你就是不让人省心!这丑八怪,找回来做什么?!让我们红家尽让人笑话吗?” “丑八怪?”舒长墨淡淡开口。 “脸被烫伤了,不是丑八怪是什么?你又不把面具摘下来!”老妇大声骂道。 “啊!” 刹那间,舒长墨伸出一只手掐住了面前老妇的脖颈。 “看人,可不能只看外在……肤浅!” “啊!苏公子,你快放下来呀苏公子……你在做什么?苏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呀!!”小姐在一边急得乱叫。“闭嘴。” 他从嘴里吐出来的一字一句,针针带着锋芒。 红小姐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她意识到这苏公子的来历,可并没有那么简单。 先是跟她讲要找降魂剑,再是出手伤人,说出来的话,与之前在望香楼里的话简直判若两人,他为什么要带着面具? 红小姐突然对这位苏公子的真面目感到了好奇。 “苏公子,苏公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快点放下她吧,她给我们管家十六年了,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舒长墨这才放下手。老妇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吓得神志不清,用手摸着自己的喉咙,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一般。“小姐,我是坚决不会同意你们二人的婚事的!!” “你不同意有什么用。” 舒长墨问。老妇怔住了。“还请您不要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要不然……” “是是是……不说,坚决不说!”眼前的人,说不定就是红家未来的上门女婿,她可不敢违背舒长墨的意愿做事。 “好啦好啦,我们进去吧,既然没事了,那么苏公子今晚就在我家先住下吧。”红小姐拽了拽舒长墨的袖子。舒长墨一笑,主动挽住她的手,但是一瞬之后,笑意消失了。 红姑娘看他不动,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他。“你也一样,若是把今晚的事情给说出去了……” “我不说……不会的,你还不相信我吗…” 什么也没干 “那就好。”舒长墨笑了一下,虽然红姑娘看不到面具下的脸,但她想,这个苏公子笑起来一定很好看。毕竟是花重金雇来的…… “今天我爹娘已经睡下了,苏公子,我在隔壁安排了一间屋子,知道你不方便,所以就让人又准备了……” “既然是‘相爱之人’,又怎么可以分房睡?你想让别人起疑心吗。”舒长墨站在她的房门外。“还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我叫红媚。你站在外面不冷吗?快些进屋里来。”舒长墨得到允许后进了红媚的闺房。“要是爹娘知道我为了不嫁给洛阳楚家,带回来一个望香楼的男侍,一定会气的杀了我的!” “杀了你?有那么夸张吗。”他坐在凳子上,脱下斗篷。屋内点上了火盆,变得暖烘烘的。“当然有那么夸张啦,我爹娘从小就管教严,我从来都没有这么任性过。” “那还真是看不出来。”舒长墨笑了一声。“若是管你管的严,还会让你到处乱跑跑去望香楼?” “那倒也是……嘻嘻嘻。” 两人聊了会天,红媚开始盘算他们下一步怎么走。说着说着已经是深夜,去水房洗漱过后,轻手轻脚回到红姑娘的闺房。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了。“我想我该睡觉了……天色不早了,苏公子你也早点睡吧,要是想跟本小姐一张榻,也是可以的!” “除了你边上,还有别的地方吗,我睡哪?” 舒长墨看着她爬上榻,把他晾在一边。 算了,这不是还有软榻吗。没想到红媚沾着枕头就呼呼大睡,他后半句说的话估计听都没听到。哪像个千金的样子。舒长墨叹了口气,摇着头又在软榻上靠坐了会。凌卿钰要是知道他跟另一个女人共处一室,“共度良宵”,岂不是要气的杀了他。 “哈哈哈……”他突然笑出声来,这一次的笑是温暖的,带着些小俏皮。 屋中温暖的气氛让他也忍不住打起了哈欠。吹灭了蜡烛,靠在软榻上,眼一闭,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舒长墨就醒了。他起身舒活舒活筋骨,伸个懒腰,见那边榻上红媚还在睡。 睡不死你睡不死你……就你这样子,看来嫁过去那人也不要!一看天,大约是早晨七刻的样子。红媚不醒,他也不能擅作主张的出门。忽然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小姐,该醒来洗漱了!” 她们会不会擅自闯进来?舒长墨慌了阵脚,连忙跑到她身边,拉开帘子,去推她。“你醒醒,外面有人叫你。” “吵……什么…知不知道本小姐可是有起床气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门外你那些侍女都在等着,可别让她们等急了。”舒长墨又使劲推了推她。 红媚皱着眉头,翻了个身,一睁开眼睛看见苏墨公子的脸就正对着她。 “啊!变态!”她简直要从床上跳起来。舒长墨阴着脸后退,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很无辜,什么也没干。 穿帮 “你讨厌!你昨天晚上,睡哪了?” 舒长墨指了指软榻,红媚扔过去一个软枕:“你骗人!我一阵开眼睛就看见你在我边上!”她拉起被子 蜷缩在床的最里面。“信不信由你。在下不过一个男侍,没有雇主吩咐是不能胡来的。” “你你你……你知道就好!那你昨天还……” “我昨天一晚上都睡在软榻上,可累了,腰酸背疼的。你今天一大早的就要来怪我,还用枕头来打我。”他撅起嘴,要不是带着面具,他自己看自己的样子估计都要吐了吧。“没有那最好!”舒长墨揉了揉太阳穴,他清清白白只爱过一个女人,什么时候成这种人了?哦,他忘了,现在他是望香楼的苏墨,不是卿钰门舒长墨。 当侍女进门来,发现屋内还有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时,个个都吓得大声乱叫。“小声点!一个个的不知道侍女的基本常识吗?” “……” “算了算了!反正也是迟早要知道的事情。介绍一下,这位是洛阳苏家的公子苏墨,是我的爱人。” “小姐!” “怎么?” …… 一个上午红媚足足在大堂面前跪了半天,连早饭都没有吃,饿得头昏眼花,太阳当头,她却浑身发抖,天气越来越冷了。 苏墨被领进了大堂,老爷和太太二人坐在椅子上,苏墨立在他们面前,先低着头先行了个礼,然后做起了自我介绍。 二人都听着,怎么听都觉得眼前的男子十分优秀,虽然老爷心有不甘,他非让自己的亲女儿嫁去洛阳的楚家不可,可是见着眼前女儿带回来的人,怎么看都觉得他身上完美无瑕。这可怎么办,不知道他是洛阳哪一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会到苏州来? “摘下面具,让我看看。”太太开口道。 “老爷,太太,这苏公子他脸上烫伤了,见不得人呀……” “烫伤?怎会烫伤?摘下来看看!外貌可不是关键,你足够优秀,你就配得上我女儿。” 苏墨想了想,站在原地平静地说:“既然外貌不是关键,那也没有看的必要了吧?老爷,太太,没有一声招呼就进红家的门是在下的不对,可是在下是真心爱红媚的。” 两位老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件的艺术品,没有一点瑕疵,并且还很完美,整个人的气质也是美的如同玉一般无瑕,的确配得上他们女儿。他一问他的身世,他总是会找一个话题,故意扯开,很明显,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让两位老人起了疑心。 “来来来,苏公子,若你不想说也无妨,不如我们一起坐下来喝两杯,男子汉啊,不会喝酒可是罪过!” 老爷心里始终拗不过他,前半场仗算是输的透透的了,只能使出这一招来。 喝酒?舒长墨一听有酒,眼睛都发光了。在望香楼里,他喝的酒都有控制,现在就算眼前的老头耍计俩,他倒也不亏,甚至还大赚! 酒量的考验 老爷拿出了三种酒:家中最下品的酒,家里排名第二的酒,和最好的酒。 红家大小姐红媚在整个苏州,不算非常的不受欢迎,还是有不少追求者被红媚的美貌给吸引,上门来提亲,这个时候,老爷和太太就会先看这个人的外貌,家室。若是没有什么问题,第二步便是考验他的酒量。 三种酒看似平平凡凡,可还是有人栽在这上面。因为即便是红家最差的酒,也是苏州城中上品的好酒,红家制酒业远近闻名,这也是为什么红家如此发扬光大的原因。 老爷一边介绍,夫人坐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人。 红媚被人拉起来了,因为太饿,先去吃东西了,舒长墨还饿着肚子,所以佬爷考虑到他,也在桌上备了一些小菜,可以就着酒一起吃,同时也怕这位年轻的小伙子,因为只喝酒不吃菜,还伤了脾胃。自家酿制的酒还是自家最懂。 “来,苏公子。”从左到右摆放着低中高三种品级的酒,老爷先拿起了低等品,到了一些在舒长墨的杯中,做了个手势请他喝,自己也举起了杯,示意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推到面前的好酒怎么可能不要? 他闻了闻,夸赞了一句:“挺香!”然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液流过喉咙,稍有一些辣,仔细品又没有那么刺激,一会儿过后还有回甘。“不错,和我胃口。” “苏公子猜猜这酒叫什么?” 舒长墨在这街上这些大大小小的店里,几乎各种酒都试过了,喝过的酒,他怎么能忘? “入口清爽,没有那么烈,有一股淡淡的米香,是初秋收成的新米酿制。下喉有一些辣,细细品却有回甘。这样的味道很特别,我猜……叫做‘稻栉’。” 居然连酒的名字都说的出来,这是猜的还是本身就知道的?老爷心中有些迟钝,头一次见到那么懂酒的。 “苏公子好见识!没错,就叫‘稻栉’。” 话音刚落,身边的侍女拿来了新的杯子,老爷也从桌上拿起了第二品的酒。晶莹的酒液倒在杯中,颜色是淡淡的黄。散发着桂花的香气,这是花酒,舒长墨闻出来了。老爷先举起杯,先饮为敬。 舒长墨也仰头,喝完杯中酒。“入口辛辣,入喉有一丝淡淡的桂花香气,有雄黄酒的苦味。苦酒入喉,带着淡淡的花香,如同思绪渺渺,又是甜又是苦,好酒!颇有深意。” “这酒叫做‘秋思’,苏公子猜的没错,正是这样!” 夫人在一边,笑意逐渐在脸上僵化,凝固。老爷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告诉她不要担心,先前那一些胆大的少年来接受老爷的考验时,一般酒量再大,到了最后一种上品的好酒,便也会支撑不下,整段垮掉。说不定苏公子也是他们中的一个。想到这儿,夫人稍微好了一些,可是舒长墨怎么可能能与那些凡夫俗子相比?他的酒量,在大街上的人可都是有所耳闻的。 你情我愿 舒长墨将三种酒都喝过来了,他看了看眼前的红老爷脸都红了,可整体看上去还很清醒,心想不愧是红家的人,自家酿制的酒,自己不会醉,他听说过了一次性喝三种不同的酒,一定会醉的不成样子,可是他的酒量很好,喝下去一点事都没有发生,脸都不带红的…… 夫人现在真的开始慌了,连老爷都不知道怎么去安抚。 这时,红媚的早膳用好了,想到苏公子还在接受父母的考验,就想去看一眼,没想到,他见到爹娘神情都很慌乱,苏公子还坐在那边,心安理得的喝酒吃菜,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着急。高兴自己可以不用再嫁去洛阳楚家了,又在着急,万一自己真的要嫁给一个望香楼的男侍,岂不是很丢她们红家的面子?说到底,她只是为了逃嫁而已,又不是真的要嫁…… 爹娘的原则就是这样,谁过了考验谁就能嫁?说什么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茬,于是吃菜喝着面前的老爷太太一脸的不甘。 “不行!”夫人拍案而起,在场的侍女,管家,都在为这位酒量大情商高的公子而高兴,可是夫人这么突然一来,他们又警惕起来了,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惹怒夫人。 “我们家红媚哪有这么好娶的,不过就是三种酒,男子汉大丈夫,过了是应该的事情!我们媚儿早就有人选了,就是在洛阳的楚公子,就凭你?脸脸都不能露,一个不知名,不知道哪来的野男人,用什么证明你配得上媚儿?” “娘!”红媚害怕昨夜的事情发生在自己妈妈的身上,连忙阻止道。 舒长墨面具之下是冰冷的双眼,散发着威利的寒光,嘴唇轻抿,放下了筷,站了起来。“苏公子……苏…苏墨……?” 舒长墨转头望着红媚一笑,像是安抚她,可眼睛却没有在笑。 “任何时候,都不能只看外!在这点道理,你们做爹娘的都不懂吗?尤其是你红大人,我爱媚儿,媚儿也爱我,我俩心甘情愿,为何不能得到成全?爱是宽容,是包容,爱是你情我愿,而不是强迫。这一点,我想就算是五岁的小孩子也会懂的吧?” “你……你跟我杠?”红姥爷气的用手指着舒长墨的面具,不停的颤抖着,太太怕他气坏了身体,扶着他,嘴上一直细细的说着:算了算了。“怎么能算了呢!?媚儿是我们家的心肝宝贝,我们早已跟洛阳楚家约定好了的!!” 红媚在一边终于看不下去了,她一直都在担心苏墨会干出什么大胆的事情,一直都在紧张着,观察着局面,这个时候,见场面有一些崩,就冲了上去,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勇气让她大声喊:“爹娘,你们别吵了,苏墨说的对,娶嫁是你情我愿,而不能强迫,既然我是你们的心肝宝贝,你们就应该尊重我的意愿…从小到大……你们从来都没有给我机会,让我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答应过你 听到这里,正在气头上的红老爷和红太太全都静了下来,喘着气,瞪着红媚。 红媚虽然害怕,但是还是打算在这个时候全都说出来,她哽咽着,一字一句。大堂里安静的很,人们第一次看到平日里性格开朗的红媚如此消沉。无论是侍女还是苏墨全都在听。 这是苏墨一开始就对她说的,有什么事就大胆说出来吧,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因为你就是你,是无法代替的你。 “爹,娘,从小到大,我的人生就像是一个剧本,全都安排好了,如何开场,如何收尾。我就如同戏子一般卑微,我是红家的女儿,是红家的独生女,我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穿着华贵的衣服,但是我很寂寞,寂寞到需要去望香楼寻求帮助。那天我去望香楼。因为家中的酒我早已喝腻,我需要一杯新酒来灌醒。在那里,我认识到了苏墨。” 刚刚缓过气来的老爷又顿时火冒三丈:“什么你个臭丫头,敢去望香楼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他就要去拿棍子,要不是侍女和太太拉住他,估计…… “爹!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吗?”红媚眼里噙着泪水。“你说!我听你把话说完!你啊你……” 老爷一屁股坐下,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对这个女儿实在是无话可说。 “我不想嫁去洛阳,我想选择属于自己的爱情……我知道您不答应,但我也是人,我想有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算我求求你了,答应我吧!” 老爷还在气头上,她说什么应该都不会答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你嫁给这个男人的!连脸都让别人看不得!别进我们家门!” 这句话舒长墨可不爱听了,但一想到他现在的身份是苏墨,不是舒长墨,才努力压制了心中的怒气。“可……看人不能全看脸啊!!苏公子如此优秀,为什么不行!你今日若是不成全我们……我…我就死给你看!” 此话一出,大堂里的人个个都吓坏了,还真怕她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无理取闹!” 老爷又气的浑身发抖,站了起来。红媚哭着跑出大堂,舒长墨追了出去。 “你站住!”太太老人在他身后叫,舒长墨淡淡地扫了一眼,二人感到心中一阵寒意。 红媚跑出红家大院,一路跑出城,舒长墨紧追不舍,她要真想不开了,红家一定不会饶了他。跑了很久,她也不觉得累,终于跑出了很远的地方,蹲在荒野的驿道上痛哭。 “我爹娘还是不同意!怎么办苏公子,我该怎么办!”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突然抱住舒长墨的脖子,舒长墨人都僵掉了,不知所措。他阴着脸,还好红媚正哭在兴头上,看不到他阴冷的脸。 “别…姑娘别难受了。”他平复了心情,努力把自己当成苏墨,温柔的苏墨…… 一只手从她身后圈住,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 “不管怎么样,我答应过会帮你,就会做到底。” 你当我没看见不就行了吗? 青禾小筑 之前,小嵩寄到苏州给舒长墨的信一直都没有回应,这让楼中的人都很是担心,担心舒公子是否出了些问题,眼看着一去就是一个多月了,小嵩本来等着心急,又怕是舒长墨故意不写回信,就叫人再重写一封,结果凌卿钰拦下了,她不肯,死命摇头。小嵩不解。 “唉……算了吧。”凌清愁摇头。 凌清愁照顾凌卿钰一个月了,凌卿钰欣喜地发现她比以前温柔许多,好几次努力让她听懂她的意思,叫凌清愁好好休息,毕竟她肚子里的动静已经越来越明显。 “你是卿钰门门主,我的身体怎么可能有你重要?” 凌卿钰摇摇头。她已经不是了。倒是凌清愁,现在是王姬,肚子里怀着王子。 凌小嵩另一边早就已经安排人给苏州的舒长墨寄去书信了,他在想,不管舒长墨有没有看到这封信,凌卿钰毕竟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绝对不可能视而不见。若是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回应,他凌小嵩就带人主动去苏州,把他揪回来。 一边是他姐姐,一边是他姐夫,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其实舒长墨早就已经收到了凌小嵩的来信,他只不过是在想,他弄丢了降魂剑,已经没有脸再回去了,所以,他很努力的寻找降魂剑的下落。心中也十分担心凌卿钰,但是,他心中还有一个声音,一直都在暗中作崇,告诉他凌卿钰没有事。 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怕是四荒留下的后遗症,只有一直搁着,也怕是幻听。 他知道凌卿钰的病是真的,因为落款人,是凌清愁。 这天晚上,舒长墨回到了望香楼,因为红姑娘实在是悲痛欲绝,今夜就在望香楼找了一间客房住下了,她因为不想回去,引的红家人满大街找。 舒长墨摘下面具,望着铜镜,深情一下子又恢复了原先的淡漠。 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晚上,红姑娘因为一个人住不惯这样的房间,害怕爹娘知道了,又要在气头上,为了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她打算去找苏公子,与他同住,这样说起来,就可以跟爹娘解释,她跟她所爱的人苏墨住在一起。 她敲响了舒长墨的房门,舒长墨的面具放在梳妆台上,忘记带了,直接去开门,门一打开,红姑娘直接看到了他的脸。 “苏墨……你的脸……” 舒长墨,下意识的一摸自己的脸,猛然发现面具没有带,心想这下可是糟糕了,因为他骗过所有人,自己的脸已经被烧伤了。 见到面前苏公子如此英俊,红姑娘娇羞一笑,进入了舒长墨的房间。“红姑娘,我还没准许你进来呢。” 他的神情异常的冷漠,让红姑娘吓了一跳。“你看到我的脸了,你不能说出去。” “我……我怎么说呀?你让我说出去什么?”红姑娘怕把她惹的不该不高兴了,转过身去捂住脸:“你当我没看见不就行了吗?” 心事 真蠢啊……就这智商能维持自己红家大小姐的身份,求侍女的心理阴影面积。 “你进来吧,你先做,我给你倒杯茶。” 茶沏好端上来,她喝了一口舒长墨沏的茶,这是她第一次能平静下心来喝他泡的茶,茶香在她嘴里蔓延开来。红媚出生在制酒世家,对茶并不感冒,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喝一种茶,只觉得香味之后只剩下了满嘴苦涩。 “这么苦,一点也不好喝!” “废话,人生又不只有甜。多多少少长一些苦,也是对自己有益的。”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可不吃你这套啊苏公子。唉,你说你要我拜托找的降魂剑,大概长什么样呀?”她放下茶杯,吐了吐舌头。 舒长墨捧着杯子,轻轻吹散热气,然后喝了一小口。“我还没帮姑娘你做完我该做的事情,你也不必这么着急着要帮我找东西。” “哎呀,你帮过我了吧?虽然说不是很顺利,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你的呀。作为报答,我可以先帮你开始找起来,如果你急的话。” 他是挺急的,等找到了降魂剑他就走。“那就有劳姑娘你了,这把剑它是银色的,剑柄上刻着一条凤凰,剑身上印着一条龙。身为一柄剑,多多少少有些差之不去的血迹,降魂剑与寻常的剑不同,它更锋利,更快,当然,你一个姑娘是不明白这些的,你只需帮我找找,有这么类似的一把剑就行了。” “哦……”红媚点点头:“知道啦,我会回去告诉下人,让他们帮你去找的。” “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我只是想要寻找到这一把剑,并没有别的目的,一旦它被找到了,找到此剑的人多少都不会愿意就这样给我。他们若真不愿给我,我愿意出高价买下它。红媚,记住我的名字,苏墨。” “我当然知道你叫苏墨啊,你放心吧,是我家的人帮你去找,我不会说出去的。哦,对了,我的爹娘,我也不会让他们知道的!这件事情要保密,因为我从你的口气里听出来了,这是一把很名贵的剑,不是吗?” 舒长墨似笑非笑,房内又有一只蜡烛燃尽了。他又点燃了一只新的蜡烛,将火盆烧旺,点了点头。“这是一把好剑。” “说到底,你一个侍子,要剑做什么?” 舒长墨不温不火,平和反问:“你看我像只是一个在望香楼的侍子这么简单吗?” 红姑娘听到这里,抬起头来,眼神发亮,她心想啊,若是这个公子真是个某家的少爷,她倒真愿意嫁……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受。“苏公子,你好像有心事……”现在倒反过来,变成她来问他了。 “我没事,你要是累了,就请先休息吧!”舒长墨把床让给她,表示自己休息在软榻上便可。 “公子,你是江湖人对吗?我常听大人说,江湖人身上都有一把剑,他们踏遍天涯的路,心中都有一个坚定的信念。” 为之着急 “江湖……”舒长墨停顿了一下。“江湖不止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可也没有那么复杂。我虽是一介粗人,漂泊的这十年来,也对江湖甚有了解,要不然我怎会流落到这样一个望香楼里的?” 红媚点点头。苏墨的气质,看着就不像是一般的男侍者,思来想去判断来判断去,原来苏公子还真的有一段令人琢磨不透的故事呢。 “江湖很大很远,甚至代表着虚无,它包含着利益,爱情。没有做够足够的心理打算,可千万不要靠近,我寻找降魂剑的下落,无非就是喜欢它罢了。我喜欢降魂剑的外貌的外观,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自己配得上拥有。红姑娘,天色不晚了,早些休息。” 他像是在刻意回避一些问题,不想透露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丝毫没有留给红媚回答的余地。 红媚吐了吐舌头,虽然她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了,但还是很好奇。舒长墨说完这些,吹灭了蜡烛,屋中恢复了黑暗。红媚睡在舒长墨的榻上丝毫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看来舒长墨今晚又要在软榻上,将就着过一夜了。 第二日清晨,因为红媚实在是睡不惯外面的床,所以不舒服的坐起身来,揉了揉腰,再也睡不着了。冬季日短夜长,她拉开帘子看了看外边的天空,才刚蒙蒙亮。 她转眼,又看到了舒长墨半躺在软榻上,闭着眼睛还在平静的睡着。看来,前天晚上是错怪他了,像苏公子这样的人,应该并不会对她有兴趣吧,看样子,苏公子心事重重,又琢磨不透。虽然在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小侍者。 “姑娘既然醒了,要吃些什么吗?望香楼每日都有提供早膳。姑娘洗漱完毕后可以去看看。”既然没想到这个人早就在她之前就已经醒了,只不过是在闭目养神——他的眼睛有一些痛。 “哦,好呀,公子跟我一起吧!对了,苏墨,我还有事问你呢,昨天晚上你都不听我说完。”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说的话埋下了许多伏笔,本来红姑娘就已经憋的不行了,问是迟早的事情。 “个人隐私,不得泄露。”舒长墨轻笑了一声,推门走出去了:“姑娘若是再不跟上,就要在望香楼里迷路了呢。” “嗯?喂喂,走这么快做甚,我不问就是了嘛,真是的……” 大厅 大娘走到舒长墨的身边,悄悄递给了他一封包装破烂的书信,我小声来,在他耳边轻声告知,是洛阳那边的人给他寄的信。舒长墨刚送进嘴的白球,忽然就变了味儿。果然,卿钰门的人还是来催他了。 这次的落款人是小嵩。舒长墨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到一边。 书信上来看,凌卿钰的病又加深了。 他还没找到降魂剑,他不敢回去。 “舒公子,卿钰门的人已经寄来两次书信了,若真有那么着急的事情,公子还是回去吧……” 心跳 舒长墨久久凝视着手中的书信,长篇大论,都是在恳求舒长墨无论在哪里,在做什么,无论是否已经有新的爱人,都请速归,因为他一日是卿钰门的领主,终身都是卿钰门领主。舒长墨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怎么可能是那种一出去就移情别恋的人? 他在苏州先是卖了凌卿钰给她的宝玉,又糊里糊涂丢失了降魂剑,到了后来,他还把他那匹马也给卖了。甚至到现在,他还在望香楼里面,当着男侍。凌卿钰,要是知道了,非得把他给杀了,尸骨无存。 他无比愧疚,一定要尽快找到降魂剑…… 大娘在一边焦头烂额,明明与她毫不相干,但连她都觉得舒长墨这样做,是大错特错。皱着眉头告诉他:“你不应该是这样子的,舒公子。” 舒长墨并没有理会,默默收起这封信,收在了袖子里面,然后向着红姑娘走去。 “你刚刚走开去干什么了呀,有什么事情吗?” “红姑娘,请问能否加快进度?这把剑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想赶紧找到它,因为我很喜欢它。” 红媚吃了一口小馄饨,她从来没吃过外边这样手艺粗糙的小馄饨,吐了吐舌头,不好吃。 “苏公子什么时候需要呢?” “拜托了,红姑娘,越快越好,请你告诉你那些手下,让他们快点寻找。还有,要是降魂剑在一个人的手里找到,留下那个人。” 红媚虽然纳闷,对这个苏墨一直都很猜不透。因为他在自己家的那个时候,管家太太和老爷说错了话,而让他们差一点就失尽了颜面,所以,红媚理所当然不敢乱说。她天生就对苏墨有一种敬畏感,可能是因为苏墨是望香楼里最有名气的男侍了吧。因此,他说什么,红媚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他。 红媚心中突然产生了后怕,望着对面苏公子的脸,心一直在砰砰乱跳:她……她该会不会是爱上他了吧?不行不行!!她不能这样,这是禁忌! 她以为这只是心里想想的事,苏墨肯定不会知道,红媚放下心,告诉自己要冷静。 舒长墨在她对面坐着,从表面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他早就已经挖掘出来了。 红媚脸红的像个桃子,还一直在偷看他,不用问,肯定有话想说,而且说的一定是那样的话…… “红姑娘一直看着在下,在下也是会害羞的……”他轻手轻脚的放下碗筷,碗中的白粥,还有一小半。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么温柔的语气,这简直就是要惹她犯罪呀……!赤裸裸的勾引!红媚掉过头,连她自己都感觉脸在发烫。 “红姑娘,红姑娘?在下刚刚说,请尽快吩咐自己的手下帮忙带回弑神剑,加快进度,你听到了吗?” “啊啊啊?我听到了啊。你不用再说第二遍,吃完早饭我就吩咐下去。” 可是红媚扒拉着碗中的小馄饨,觉得这一餐是吃到天黑都吃不完了。 撕心裂肺 “那就好,真是太谢谢你了!”舒长墨又是一笑。说起来倒也奇怪,连他在凌卿钰面前都没有笑得那么频繁过,凌卿钰又臭又冷的性格与红媚比起来…… 他收敛了笑意,告诉她自己吃饱了先上楼了。转过身去,脸上笑意消失。 红媚还在犯花痴,回过神看到面前已经没人了,苏墨已经走了,也让小二赶紧来收拾收拾,屁颠屁颠地跑上喽。“红姑娘,苏公子还有生意要招待呢,您要是想插队也可以,你看看……不意思意思?”大娘凑过去挑了挑眉。 原来是还有生意……但是突然大娘这么一说,把她搞得有些吃醋了。“姑娘,你本来就只买了苏公子三天的时间,现在三天已经过了,苏公子还有事要做呢,红姑娘,若是没有什么事,就请回吧!” 红媚这样被大娘拒之门外,感觉怪难受的,她还舍不得离开苏墨啊喂!还想见他最后一面,她还不想走呢! “大娘,我加钱!加钱还不行吗!” “好……” “贵客到了!!”大娘话说一半,突然门外有一个娇媚的女高音大叫道,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这位贵客,可是比红姑娘还重要?” “当然啦,这贵客比红姑娘重要多了,大娘,您快出来迎接迎接!” “来了来了!……红姑娘,我先……”她不好意思地赔笑。红媚理解,她不过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富人家的女儿,比起那些暴发户……不值一提。 刚要离开,抬头一看,猛然瞧见了自己的爹娘怒气冲冲地瞪着她。“爹……” “混账!”红老爷抬手就要打她个巴掌。“红老爷!!冷静冷静!”一旁的人都上前去拦住他。“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呜呜呜……”红媚,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还不如尽早束手就擒。她害怕爸爸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忍不住大哭起来。“我们红家怎么生了你这样一个不孝女?” “我不想嫁到洛阳去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我说了多少遍了,如果你这一次来是特地想羞辱我的,那么我完全也可以反抗回去!我有什么理由不能还嘴?你们把我的人生都毁了,我凭什么不能说出来?我连自己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你们还要约束我的自由吗?” “好,既然你意志这么坚定,那我在这里,明确的告诉你,我不肯。”老爷被人拉着,只能破口大骂,引得街边的人都来围观,低声议论:“这不是红老爷吗?在万香楼做什么?” “里面那位好像是红家大小姐红媚?奇了怪了,为什么今日红家人跟万香楼扯上关系了,红老爷一直都管束严格的……” 红太太转头,面色蜡黄,带着黑眼圈,显然这两晚上她都没睡好。 “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能有选择的权利为什么为什么!!?” 红媚扯着嗓子问。 舒长墨站在窗前,都听的一清二楚。 降魂回归 楼下的女子,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质问自己最亲的人为何不能让她选择自己的爱情。 楼上的男子,带着面具,平静淡漠地望着,听着楼下所发生的一切,面具下隐藏了一颗焦急不安的心。 不能自主选择自己的感情真是太可悲了,他跟红媚相比,起码没有家人的管束。他舒长墨的选择是对的,也是他的第一次选择。 “你现在就跟我回去……”红老爷着急地都快要哭出来了,尽管夫人在后面死命拽住他,还要安慰他。人越来越多,然后从两边散开,为这一家三口让出一条路。此时,红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可人群偏偏喜欢给他们让开一条大路。 苏墨……你倒是下来帮帮……啊不是,救救我啊。 她从心底里呼唤舒长墨,多希望这个时候他能出现。可是,侍者终是侍者,一颗心要同时容得下好多温柔。在红媚的绝望叫喊声中,舒长墨关上了窗子。 原来你还是那么无情的人,我还以为经过了这些,你能爱上我,看来是我想多了。就算我能拥有这个机会,一切也都太迟了。 为什么我不早点遇见你?要不然我还可以让你带我去看你口中所谓的江湖,到那个时候,或许你会跟我说的再多一点吧…… 苏墨,也说过他也爱过一个女人,但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傍晚十分。 苍老哭声回荡在大街上,显得格外突兀,舒长墨吃腻了望香楼的菜,想去街上吃些好吃的,忽然扭头,或许被这苍老的哭声所吸引,舒长墨看见,是红家的下人,带着一个黑色的剑匣,身后还有两位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哭声正是由老人发出来的。 这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 他想起了第一天到了苏州,正是这个老东西借着他帮助他而顺理成章偷了他的剑,后来怎么找都找不到。 不禁感叹他可真有本事的,都这么老了,还有这么多能耐,这么能跑。这些人看见舒长墨在前面,连忙追上去,问道:“您就是苏公子吧?” 舒长墨点头,还顾不上那个老东西怒目圆睁地看着他,当街就打开了黑色的剑匣,一看,正是降魂剑!! 已经一个多月了,降魂剑再次回到舒长墨的手上。一回到自己的主人手中,是那熟悉的温度和触感,这是成百上千不同品类的名剑都比不上的。 “你终于回来了……”他轻轻抚摸过剑身,眼眶不知怎么就湿润了。 “苏公子,您的人我们已经帮您找到了,您要的东西我们也已经帮您带到了,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要是您没有别的事的话。” 他点点头。 大街上,一个老者双手被捆绑在身后,他已经停止了哭泣,而是一直紧盯着舒长墨冰冷的面具。 “舒长墨,就你这些伎俩,还能困的到我……?” 罢了,反正他周围也没有望香楼,舒长墨摘下面具。 “不错。” 不待见 “你还想伪装到什么时候?”舒长墨头也不回,不想看他。“哈哈,伪装……不愧是舒长墨,四荒的易容术都能被你察觉出来。”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来到苏州?” “这里人多眼杂,不妨我们换个地方去说。” 大街上就这样拦着别人的去路毕竟不好。舒长墨将他的双手松了绑,两个人找到了一家酒店。“不愧是你,听说你刚来到苏州,就穷得落花流水,不仅卖掉了随身的玉,还卖掉了马,连降魂剑也丢了——降魂剑是我偷的,你用一己之力赚回了一大笔钱,不知道凌卿钰知道了会怎么看呢……还找回了降魂剑,识破了我的易容术。不错,我就是在跟踪你,自始至终,我们四荒都有眼线安插在你们身边,你不知道罢了。” “我们?” “不错,卿钰楼,和你。” “这跟卿钰楼有何关系?你们是什么时候混进去的?卧底是谁?”他慌了阵脚,知道凌卿钰的失语果然不是一时所为。 “舒公子莫要激动,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降魂剑,那么,为何不亲自回去看看?” 舒长墨不再理会面前身着一袭黑衣的四荒人,知道从她身上也再也没有可问的信息了,便去大街上挑了一匹好马,沿着驿道一路疾驰。回到洛阳,也许又是漫漫长途。 他给小嵩写了一封信回去,告诉他自己已经在路上了,飞鸽的速度远远比他快得多,在半个月左右,小嵩便已经知道舒长墨在回来的路上了,又过了半个月,舒长墨回到了卿钰楼。 青禾小筑。炊风楼 “大人,舒公子回来了。” 凌卿钰坐在软榻上看着一封信。“大人……您怎么在看信啊?” 凌卿钰两个多月没有处理事务,人人叫她别再看那些繁琐的东西,一心只想让她好好养病。凌卿钰脸色阴沉,舒长墨回来的消息她都不觉得很欣喜。 “大人,舒公子,他在门外候着,您让不让他进来呀?” 凌卿钰阅读了一遍手中的信件,看着那位下属,下属连忙低下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凌卿钰摇头,不让。 下属不解,但是不敢说。 她不想再相信舒长墨了。凌卿钰把头轻轻靠在桌上,用手臂垫着。 下属只能退下,只敢向门外的舒公子说大人现在不待见人。舒长墨很不爽,凭什么?他做事从来都不需要经过别人同意。说迟那时快,他直接推门而入,绕过屏障,直接看到了凌卿钰憔悴的脸,心中忍不住心疼。 “早知道我就不走了……”他开始自责起来。凌卿钰听到动静,抬起头,用平静的眼神望着他,不像是在刻意责怪他,也没有在安抚他。 更像是在说:你还有脸回来? “我……对不起……” 凌卿钰歪着脑袋,像是在等他下一句话。 “我知道你现在说不了话,也不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我只想说,我对不起你,我走之后,没想到会发生那么多事。” 生气 对不起有什么用,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若是有办法,能够将功赎罪,你能有办法再补回断成两段的弑神剑吗?不过这也是她的过错,谁叫舒长墨一去苏州,她也要跟着跑过去扬州呢。 “你说不出话……” 凌卿钰听到这句话,目光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舒长墨很有可能是敌人,也有可能只是出于关心而已。 她无论如何,不管什么人一说到她不能说话的时候都很生气。站起身来,拳打脚踢地把舒长墨赶出去了。舒长墨不敢违抗,现在凌卿钰正在气头上,身体也虚弱,不敢再去火上浇油了。 他一脸懵逼地被一路揍,赶出了房间。 “到底什么情况啊……” “舒公子!你回来了啊,怎么都不说一声。”左白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左大人,我今天刚赶到,这段时间卿钰楼没出什么事吧。” 左白轼身边,跟着一名气质不凡的长发男子。“您就是苏天繁吗?老是听凌卿钰见过你,我们也见过的。” 苏天繁点点头。“最近卿钰楼很好,黑琉阁也得到了妥善的处理,青禾小筑更是有效启动了防御结界,要不是你舒公子是大人认可的人,你也不能随意进入。” “啊?”舒长墨更蒙了。“凌卿钰认可我?那她刚刚为啥还赶我出来,还很生气的样子。我也就说她不能说话了吗……以前她脾气很好的。” 左白轼双手背在身后,摇摇头,对他说道:“公子,卿钰门发生了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就在你那天晚上回来的时候,左护法其实正在与病魔作斗争,你不知道。你走之后,大人也去了扬州,在半途上遭到了四荒偷袭,没有防备地就被带去了四荒。后来虽然逃出来了,也是难逃一劫,弑神剑也变成了两段。” 舒长墨眉头皱在一起“弑神剑……碎了?” 两个人点头。 “凌卿钰受的伤重不重?” “你还问!”左白轼重重地拍了下舒长墨的头,这一掌打的舒长墨委屈巴巴的,比之前懵逼了十倍。 “给你写信你为什么不回?为什么?啊?”左白轼脸凑过去逼问。 “我……我在苏州原本是想回家去的,但是降魂剑也被偷了,所以……我隐瞒了真相,没脸再回来了,于是就在苏州待了一阵子。” “你确定只是‘一阵子’?” “我……!” “你知道大人在看什么吗。”苏天繁打住舒长墨要说的话。“什么?” 他压根没注意凌卿钰边上的茶几上有一封信。 这时,凌卿钰或许听到了外面三人的交谈,缓缓推开门,走了出来。 “大人!”左白轼上去搀扶。凌卿钰摇头,让左白轼放手,抬起脸却看着舒长墨,抬起手,指着他,一直在摇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生气。他们在说的东西,凌卿钰全部都听见了。 “你…………咳咳…”她说完这些,就一直不停咳嗽。舒长墨看得出来,凌卿钰实在是太生气了。 青楼的钱好赚啊! “你……你别这样指着我,别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我我我很害怕的啊……”舒长墨步步后退,凌卿钰步步紧逼,眼神冷的要立马杀了他一样。 “你说不出话就写在纸上……”凌卿钰都要哭出来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舒长墨就会给她增加麻烦!她现在很生气,一定要告诉他! 左白轼赶紧拿来了纸和笔,凌卿钰在纸上扭扭曲曲地写了几个大字: 你居然敢在外面找女人? 左白轼和苏天繁面面相觑,露出尴尬的神情。舒长墨则更尴尬,用手挠了挠后脑勺:“你在说什么啊……” 凌卿钰又怒气冲冲地下笔,写出了比前面几个字还要难看的四个字: 你还狡辩!? 舒长墨愣是看了好一会才认出这四个字。 “你写字能不能不要手抖?” 凌卿钰气的扔下笔,站在他面前,一巴掌拍过去了。 渣男! 舒长墨脸上一个红红的指印,这是他舒长墨今天第二次被打了…长途跋涉本来迷迷糊糊就要睡着,被左白轼凌卿钰两个人一人掌,拍清醒了。 舒长墨抱着手臂,小声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说话了我闭嘴了还不行吗……” 凌卿钰也抱起手臂听了他这话,伸出手去揪着他耳朵。舒长墨痛的“哇”地叫出声。“哇啊啊啊…别别别,手下留情啊你……啊啊啊好痛好痛……” 左白轼苏天繁两个人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舒长墨狠狠瞪了他俩一眼。 “怎么这么热闹啊,发生什么事了呀。”凌清愁闻声而来,见舒长墨回来了,十分欣喜。“舒公子你来了啊!”舒长墨这一次看到凌清愁,没有很快认出来,眼前这个风度翩翩,身着淡色长裙,肚子微微隆起的淑女是谁? 他一下忘了耳朵和脸上的疼痛,看着左白轼。 “这是凌清愁啦!你居然不认识了?” “哈?凌清愁?不可能吧!哈哈哈哈。”舒长墨质疑地笑。 “哎呦哎呦,想不到你舒长墨居然出去苏州一趟,不仅学会了在外面找野女人,还学会了笑啊,真是难得……以前可是半箱黄金都换不得舒公子一笑呢。”舒长墨前半句话赤裸裸地讽刺凌清愁。凌清愁后来接上的话也是赤裸裸地挑衅。 凌卿钰抱着手臂,下巴高高抬起,不屑一顾。 “摆脱,我找什么野女人了?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啊,知道就算了,你还不知道全面一点,我明明就是帮助人家而已,助人为乐嘛。” 凌卿钰刚想凑上去再给他一巴掌,凌清愁挡住了,帮她把要说的说了:“你助人为乐,怎么会去苏州的青楼当鸭?” “啊这……这个……”舒长墨悄咪咪偷看了一眼凌卿钰。 凌卿钰点点头,拍拍凌清愁的肩:还是你懂我要说什么。 舒长墨更难堪了:“你们怎么什么都知道!这可是别人的隐私。” “还好我们什么都知道,要不然,你还要骗凌卿钰多久?” “我那时候没钱了,降魂剑也丢了,青楼的钱……好赚啊!” 释怀 “好赚?!” 在场的四个人全都发出相同的质疑。 “对了,光顾着被凌卿钰揍,我还忘记说了,我真的没有干什么,我就是连脸都没有给别人看到。人在楼中坐,钱从天上来。”舒长墨拍了两下手,两个侍者抬上来一箱银子。 “这些都是你赚的?舒公子?”凌清愁不敢相信,凌卿钰倒还是一脸不屑,还把脸转到一边。“当然了,都是我赚的,我就是陪客人说说话,就能赚……”凌卿钰听不下去了,伸手就要打人,要不是左白轼和苏天繁一边一个拉住她的手,舒长墨估计现在已经是个残废了,他又不敢还手…… 凌卿钰撞撞凌清愁的手臂,给了她一个眼神,凌清愁清了清嗓子,问舒长墨:“你跟你那个小野女人又是什么情况?叫什么名字?姐姐说要把那个野女人带回来吊打。” 舒长墨一听可吓坏了,什么?抓起来吊打?凌卿钰还真是不择手段,不愧是冷面冷心傲世梦鬼啊!! “哈哈哈哈哈,看把你给吓成什么样了?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到底是什么样的野女人能比的过凌卿钰?”凌清愁说话声音越来越平静,原本只不过开开玩笑,看来凌卿钰当真了。 “什么样的人不重要,某些人好像已经吃醋了,我闻到空气中有一股酸酸的味道。”舒长墨又笑了一下。 “你好好说话!” “真的只是利益互换,我帮助她说服她爹娘不让她去家族联姻,假扮了一天伴侣,作为代价,她帮我找回降魂剑罢了。” “不过如此。”左白轼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什么不过如此!你真笨,你看舒长墨是那样乐意帮助别人的人吗?” “我现在很乐意帮助别人,但是我会注意分寸。你呀!别再担心了,我骗谁还能骗得过卿钰门门主凌卿钰的眼睛吗?”舒长墨爽快地笑了。 不对,气氛还是很不对劲…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笑?怪尴尬的……“诶,你们怎么都这么奇怪的看我。” “并没有什么事……就是很惊讶,舒公子学会开怀大笑了。” 舒长墨自己都慢慢察觉,他已经会如此轻松地笑了。“哈哈,是啊,我也才发现……不过这个过程很坎坷。” 放下心来会心一笑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是轻松的,就好像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凌卿钰,凌清愁,左白轼,凌小嵩……等等他认识的,伤过的,都成为了最初的温柔。点点难过的事情都化成了泡影,不再存留在他的记忆里。即便凌卿钰现在说不出话,他还是会感到开心,她在他身边,至少现在,他只有看见凌卿钰,才能使自己心安。“那舒公子你还要带大人去长安,到长安好好调养吗?” 左白轼问他。 舒长墨又看了看凌卿钰,见凌卿钰还在气头上,气呼呼地一个劲儿瞪他。 “某人还在生气呢,我想我不会再想去长安了吧,洛阳它不香?” 长默 三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个都暗中高兴着。“太好了,舒公子可以留下来了,那么我们就一起对抗四荒!因为四荒已经有行动的轨迹了,我们不能就这样掉以轻心。” 舒长墨点头:“我知道。我在苏州还得到一个情报,卿钰门中有四荒安插的眼线,我们必将要小心,我不知道青禾小筑此时是否安全,但是我敢肯定,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监视之下。” “那这样说,我们要做好保密工作,我们的计划都不能传出去咯?” “当然了。” 左白轼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凌卿钰:“在下认为,门中若存在四荒的眼线,要优先考虑唐锦那位姑娘。” 凌卿钰歪着脑袋,请左白轼具体说明。她不懂他的意思。“唐锦姑娘,毕竟是居住于深山之中的人,恰巧,四荒也居住于深山之中,行动保密,而唐锦姑娘正好也是一个十分神秘的人物,只是慌乱之中救了大人一命,才进入的卿钰门,并没有作深刻的了解,所以,在下认为,唐姑娘需要慎重的观察一下。” 听了他这番话,几个人都表示不解,他们不知道唐锦是谁,舒长墨更是不知晓此事,原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卿钰门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凌卿钰点点头,伸手示意左白轼去做这件事。 她摊开手,询问各位还有什么事情不了解的,可以随时提出。 在场的人没什么事,便都摇头,表示自己都没事了,凌卿钰让大伙都退下,除了凌清愁。 这下舒长墨可就不爽了,凭什么凌清愁可以留下,他却不行?? “公子,既然凌清愁执意让凌清愁留下,那么我认为你可以先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等睡醒了,在下会让下属做一些吃的给您送来,等养足了精神,再来见大人也不迟。” 舒长墨虽然不甘心,但不敢违背。 “行吧行吧,那我还是暂时听你一次吧,带我去我休息的地方好吗?拜托你了。” 左白轼揉了揉太阳穴。“好,舒公子,你跟我来,我给你安排。” 舒长墨居住的地方是在炊风楼边上的一个小小的院落,进入斑驳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如同乱神殿一般的大殿。“就是这里了,虽然从外面看起来有些潦草,可是里面一切都是很全的。现在我们情况出乎意料,所以就将就着住一下吧。” “公子,是大人说的,也是大人亲自……” “亲自什么?” “亲自叫在下安排的。舒公子,你可别辜负大人的一片好心啊,你要是饿了,我让手下再做一些您喜欢吃的菜,备两壶酒什么的,这一路长途跋涉了,已经很累了。” 舒长墨虽然能撑,但是一个月没有好好休息,的确很累。只能妥协。 外表上看起来破破烂烂,屋内还是很整洁的,外边阴冷,里面燃起了火炉,与卿钰楼没有区别,距离炊风楼也很近,舒长墨想了想,将就着住下了,给它取了个名字:长默 卧底 长默殿,不错不错,是个好名字。 舒长墨面对自己给自己大殿取的名字,感到十分满意,赶紧吩咐了下属去给他这个大殿的名字,做一块牌匾。 为他准备的饭菜已经送到了,还有两坛上好的酒,下属说:“这其中有一坛原本是大人的份,可是大人正在养病,喝不得酒,所以这个……给舒公子您送来了两坛。” “我不嫌多,放下吧。” “有任何吩咐请随时找在下……” 赶走了这个话多的下属,他往软榻上一靠,感觉到累,却没有任何的食欲,吃不下下属送来的热腾腾的饭菜,他想喝卿钰门的昙花酿,这是无可替代的味道,就连那一天在苏州客店喝到的也没有那个感觉。 卿钰门貌似已经很久都没有做昙花酿了,喝完之后就绝对没有再做第二批了,取代而来的是一场无边的长夜战歌。 家也回不成,酒也喝不到。 他喝下了一坛清酒,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了,他推开门,在院子里走了一圈,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抽出了降魂剑,降魂剑有清楚的感应到,在这附近有噬魂剑的召唤。 舒长墨猛然想起凌卿钰,对他说清水溪旁埋葬着她爸爸的棺杦。 “在犹豫什么呢?犹豫的话就告诉我吧,我可以帮你完成。” “是谁在那里?”他提高了警惕。“难道是四荒安插的眼线?” “你错了,我不知道什么四荒,但是我们有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拿到噬魂剑。” 那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舒长墨后退了两步:“不,只是你,不包括我。” 夜色昏暗,他看不清他的脸,在他的意识中,有些熟悉,有些陌生。 “为什么呢,你不在意吗,你不在意荣誉吗?” “利益是最无用的东西!!”舒长墨抽出降魂剑“要是你打着对卿钰门不敬的事,请立即离开,不然,就休怪我手下无情,我的降魂剑可不认人。” “凌卿钰的走狗,真是对你们卿钰楼绝无二心呀,我在卿钰门少说也呆了十年了,要是你再猜不出来,索性我就直接告诉你我是谁吧?” 舒长墨眼神变得犀利,全身都在紧张,因为眼前的人看起来很不好对付:“我对你是谁并不感兴趣,但是你不属于这里,你休想趁着门中势力最弱的时候,打着我们的东西的主意。” “你不是四荒的人,你是谁?”舒长墨与他保持两米的距离。 “还记得砂眩教吗?” 砂眩教! “左白轼?你是不是左白轼?” “我是左白轼,砂眩教唯一幸存的手下,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尸骨,七海唯一幸存下来的下属。” 舒长墨并不感到震惊,恰恰相反,这正好是在舒长墨的意料之中,他早就已经怀疑过左白轼了,就在当时在苏州,得知门中有眼线的时候,虽然不是四荒,但是七海跟四荒的性质是相同的。“果然是你,能伪装这么久,真是令我舒某佩服。” 卧底(2) 左白轼虽然也很不想最终变成这样,但,这就是事实,他也很想站在正义的一面,可自己体内有负心蛊支配,他是迫不得已。 “舒长墨我们是否还能再做好兄弟?” “这你要问凌卿钰,看他愿不愿意接受咯!你跟我说又有什么用,我可是受着凌卿钰的支配,她让我干什么,我定在所不辞。”舒长墨手中执着降魂剑,随时都能向左白轼发起攻击。“七海,早就应该全军覆没了。” 舒长墨像一把剑窜了出去,降魂剑在黑夜中散发着寒光,左白轼向边上一闪,躲过了舒长墨这一次突袭。黑夜中,两个身影缠斗在一起。左白轼终究是银凤精英的头目,与舒长墨不相上下。舒长墨手上有降魂剑,可左白轼还掌握着幻术的技能。 “你还是一心想要被七海支配着吗?” “哈哈,我先上有负心蛊的支配,这一切并不是我想。不过要是能在此同时得到噬魂剑,那么我还是很愿意的!毕竟我就是四荒安插在你们身边的眼线,七海和四荒是联系在一起的。” “死性不改!”舒长墨,话一出口,又向左白轼刺过去,左白轼没有躲闪,反倒分身出十二个一模一样的残影。糟糕了……这是幻觉…… 分不清谁是谁,哪个是真的,大不了一举歼灭!他一挥手,便能刺碎一个残像,左白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蹿到他身后,趁其不备,给他来了一掌。这一掌打的出乎意料,没有做好充分的防御,措不及防,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四面的残像消失了,左白轼在他身后阴阴的笑着。“受死吧。舒长墨,违背四荒就是这样的下场!” “我只是帮助四荒在去年那一战完成我自己的利益……我不帮任何人,我只站在我的立场上……去年…是……是你们没用,诗辰因为个人爱憎迷失自我,居然…怪到我的头上!” 舒长墨身体虚弱,刚刚那一招突如其来的攻击让他元气大伤。 “这一切都该做个了断了!凌卿钰现在是半个残废,她只有你了……你若是在这时死了,那么卿钰门也失去了最一道防线!”左白轼猖狂地大笑,笑声在院落里飘然回荡。“你在做梦……!” 舒长墨从小就受到爹地的指教,只要自己还剩最后一口气,就不能因此而退却,他们江湖世家的人都是如此,拥有刚强不屈的性格,若是不能因此而坚持,那就是懦夫! “左白轼我告诉你!我舒长墨不会输……从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他几乎是吼着说的,话音刚落,四面突然响起了号角声,几十位身着黑衣的男子一直埋伏在这附近,号角声一响,全部出现。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小心,可不要让降魂剑跟弑神剑一样的下场!”左白轼纵身向后一跳,落到屋顶上,刹那间,天空中雷声大作,迟迟不落一滴雨。 几十名黑衣此刻一涌向前,包围住他。 卧底(3) 电闪雷鸣,狂风怒号,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懦夫!你是想要退缩吗!”舒长墨看向一边,左白轼正立在房梁上。 “我左白轼还没有弱到这个地步!”他说。 “你提出要去调查那位叫唐锦的姑娘,就是想让她做自己的替死鬼,而你就是真正的幕后凶手,你就是懦夫!”舒长墨气愤地说。 “江湖上的不择手段,都是正确的,只要我能打败你,再去解决掉凌卿钰,卿钰门全军覆没,那我就是最终的赢家!” “你真是个疯子……”舒长墨咬紧牙关,他现在恨他至极。左白轼就是个疯子,只会妄想。他没有想到,他带出来的银凤精英,有朝一日要与他为敌。 有弟子听到动静,连忙跑过来,却发现漆黑一片之中,有无数个身穿黑衣的人,而正中间的房梁之上,有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那位男子,远看像是左白轼,那弟子没有控制住自己,以为左大人和苏公子出了什么事,大叫:“公子!大人!” 这一叫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倒是火上浇油,那些黑衣男子一下子注意到了那无辜的弟子,一个人猛然上前,将他一刀斩杀。 “住手!”舒长墨不敢擅自妄为,怕这群恶魔伤害到更多人。“你真是个混蛋……” 他小声说着,一瞬间大打出手。擒人先擒贼,他直奔左白轼,心里早已做好了盘算,实在不行,他就以性命作为担保,与左白轼同归于尽,起码这样,就能保住卿钰门的安危。 左白轼见一道黑影向他而来,利用法术升起一道屏障作为防御,黑衣人通通向舒长墨攻去,他一下子抵挡不住那么大的攻势,只好先自保,他们一个个身手不凡,想必左白轼除了训练银凤精英之外,也在四荒的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足以媲美银凤精英。 他不想重现凌卿钰当时的情形,害怕自己会输的很落魄。脑子里想起了降魂剑的三百种剑法,凌卿钰送他降魂剑谱的情形瞬间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不能给凌卿钰丢脸。 左白轼还看在兴头上,暗暗笑着自己快赢了,终于就快要解决舒长墨了。可是,就当他骄傲到了极点,舒长墨突如其来爆发的能力,让他们全都为之一振。“怎么会这样……” 左白轼轻唤。 几十个身手高强的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他们突然想到,舒长墨虽然是一个人,但他手上拿着的是降魂剑。 “撤退!”左白轼大喊。这一喊可不妙,招来了别人。 “舒公子,小心!”苏天繁向舒长墨扑去,躲过了左白轼一次暗杀。左白轼狼狈地跌在地上。“苏天繁!你们怎么坏我的好事!” “果真是你,左白轼!!你做卧底,有没有想过下场?凌卿钰那么信任你,门中的两千名下属都那么爱戴你,你却背叛她,背叛他们……?”苏天繁扶起舒长墨。 “哦?是这样吗,苏宫主?那你也要好好想一想,你身边的舒公子,到底站在谁这边。” 说到这里,左白轼咧嘴一笑,要多阴险,有多阴险。 卧底(4) “苏天繁,你不要听他的话!”舒长墨一听,连忙向苏天繁大叫。 “舒长墨,你要是清者自清,又何必着急解释?” “你太狡猾了!”舒长墨真的生气了。他忍受不了背叛,除非受他人支配。当年他也是因为四荒,才做了很多对不起凌卿钰的事。现在,他已经改过自新,一切都已经过去。“我是狡猾,因为我是左白轼!你们想打架吗?这样围着我,我的下属已经是四荒的得力干将,你们就算来十个也打不过我。” 舒长墨咳嗽了两声,又吐出一口血。 “来啊!你觉得我会怕?”苏天繁向左白轼宣战。 “苏天繁!不要冲动…如今,我们的确对付不过左白轼…” 苏天繁心中一阵钝痛。“可商量好了?” 苏天繁虽然要强,但是注意分寸,舒长墨已经受了重伤,不宜再战。 “你……” 他气的说不出话。 “看剑!” 话音刚落,左白轼就发出一阵惨叫,一把银光闪闪的水果刀插入了左白轼的脊背。“擒人先擒贼!” 凌清愁笑着拔出水果刀,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手帕擦干净刀上的血。 “你……” 左白轼没想到会惨败在一个孕妇手下。“凌清愁!!你还有身孕,停下来!” 苏天繁见她踩在房顶上,偷袭了左白轼过后一直摇摇晃晃站不稳,还想努力把左白轼推下去。 “啊…我可以的…站的稳。”她站在房顶上摇摇欲坠,谁看了都觉得揪心。“你不要乱动,可以先坐下来,稳住身体,我这就来接你…”苏天繁慌了阵脚,安顿好舒长墨过后,又把视线投向周围不知所措的黑衣下属。他们的头目已经受伤了,没有指挥,不敢擅自作崇,个个怕的要死,只好撤退。 不知道会去哪里,那就不要知道好了!苏天繁两步踏上长默殿房顶,小心地扶住凌清愁的腰。 左白轼只是出于昏迷状态,估计很快就会醒。苏天繁扶着凌清愁稳稳地落到地面上,又把左白轼带到了青禾小筑的牢房。 他现在,可没有理由说自己是受人支配的吧!舒长墨受了重伤,太医连夜赶来看诊,告诉他从今往后的六十天之内,不得饮酒。三十天之内,不得做激烈的运动等大伤元气之事。 舒长墨嘴唇都白了,怕这个时候给大家添麻烦,只能妥协。凌卿钰还不知道。 “要是凌卿钰知道左白轼一直都是四荒砂眩教的人,那该有多失望啊,他一直都在骗我们,而且还不止一次强调自己是正确的一边,他伪造了一切,伪装的太好了。”凌清愁靠坐在长默殿的软榻上,苏天繁也让大夫为凌清愁把了脉。 胎相比较絮乱,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但还好,好好调理一阵子还是可以保住的。 苏天繁苦笑了一下。 舒长墨扭过头,很抱歉地说了声:“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舒长墨。”凌清愁笑着安慰。 大夫开了药,吩咐各位好好休息。 哀求 凌清愁很累,和苏天繁二人在舒长墨的劝说下留了下来,在长默殿过了一晚。 早晨,凌卿钰醒来,见门外没有凌清愁跟往常一样来敲她门。想想凌清愁现在是孕妇,不能再跟平常一样,作息也该改变了。她心有体会,没有再去计较,推门出去,扶着墙慢慢走,沿着长长的过道一路走过去,炊风楼内居然平静不像往日,一个人都没看到。她拉住楼道口的一个下属,歪着脑袋,摊开手,希望下属能懂她意思。 这位下属很抱歉的对凌卿钰鞠了两个躬,说:“在下实在不知道今天人都去哪了…大人要是饿了,在下现在就跑去膳房吩咐人准备早茶。” 凌卿钰又拉住他,摇头。自己扶着墙一步一步下楼去。她想找左白轼的来着,但无论怎样,除了站在楼道边的下属,其他人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就挺纳闷,都跑去哪了? 膳房打杂的弟子见凌卿钰自己过来了,连忙要她坐下,回头做了一碗面条端给她。她吃完面,想去走走。 走出炊风楼,边上就是舒长墨住的地方。她看到那长了蜘蛛网破破烂烂的大门口挂了一块做工粗糙的牌匾,上面刻了三个字: 长默殿 挂牌匾的时候都不知道打理一下的吗?还有,这名字可真难听,这种品味的人一看就是舒长墨取的。等等…她好像没资格说舒长墨,毕竟自己的卿钰门卿钰楼,不也是照着自己的名字来的吗……不不不!不一样不一样,凌卿钰可比舒长墨好听……凌卿钰抱着手臂,昂起了脑袋,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走了几步路,走到了门前。 她敲了两下门,里面没什么反应,便想,是不是昨日她打了他两下,还冷落他把他晾在一边,他生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舒长墨居然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凌卿钰忍不住捂着嘴笑,不过只能从喉咙里传出“嘶嘶”的声音。 她又敲了两下门,想着舒长墨肯定醒了,不过是跟她赌气呢。 凌清愁被敲门声吵醒,推了推苏天繁。不用说,肯定是凌卿钰在敲门。凌清愁正责怪自己睡过头,没有去叫她的时候,苏天繁让她不要紧张。 “你现在身体不行,这种事情就耽搁一下吧,我想凌卿钰会理解的。”他说着,走过去打开门,心中已经盘算好该如何解释了。 凌卿钰看到他,果然是露出惊讶不解的深情,苏天繁想解释,转过头看看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舒长墨,带着凌卿钰走出长默殿,还带上了门,到了炊风楼里,才停下。 凌卿钰不解+ “舒公子受伤了,凌清愁也受到惊吓,现在二人身体很虚弱…” 没等苏天繁说完,凌卿钰就挣脱苏天繁的手,跑出炊风楼。她踉踉跄跄跑了两步,差点摔倒,还好苏天繁拉住了。“你别激动,先听我说…!” 凌卿钰慢下脚,眼神中满是哀求。她想求苏天繁告诉她发生过什么事了。 小雪 苏天繁看她这样,知道藏是藏不住的。索性一点一点告诉她,但左白轼的背叛,苏天繁始终藏在心底。 凌卿钰知道舒长墨和凌清愁身体一夜之间变成了这样,很是不理解是因为什么,见他对左白轼只字未提,更想知道了。 苏天繁藏不住了,把真相都说出来了:“左白轼是四荒安插在我们身边的眼线,是砂眩教里唯一幸存的幸存者。昨天夜里,四荒冲破结界,偷袭了舒长墨,并且在左白轼一个人的带领之下,四荒那些不得好死的东西,已经被训练成了与银凤精英差不多的下属,因此,舒长墨元气大伤。最后,还是凌清愁从背后袭击,让左白轼陷入暂时的昏迷。” 没想到,听了苏天繁的话,凌卿钰不仅没有表现的很惊讶,还反过来拍拍苏天繁的背,安抚他激动的心情。 “你不……” 凌卿钰伸出手,打断他未说出的话,表示她都知道。 果然,这一天还是来到了。左白轼一日为砂眩教的人,终身都是砂眩教的人。相比之下,他算亏的。还为她凌卿钰做了十多年的下属,帮助她对抗自己的同类。他心底里一直都只有一个目的——拿到噬魂剑。 凌卿钰叹气。 苏天繁摊开双手。事情就是这样。 她想去长默殿看看舒长墨和凌清愁,苏天繁不敢拦着,跟在她身后。一推开门,凌清愁笑眯眯地上来迎接,不好意思地跟她说自己今天特殊原因所以才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叫她。凌卿钰不仅没有生她气,反而伸出手去,抱住她。 凌清愁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给惊到了,想知道她这下可是在做梦?抬头,看苏天繁笑着摇头,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短暂的拥抱让凌清愁觉得十分温暖。凌卿钰去看了看舒长墨,他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叫人十分心疼。凌卿钰一滴温热的泪水滴在舒长墨的手上,她怕被人看见,随手一抹,抹掉了。 舒长墨感觉到了,咳嗽了两声,轻声嘟哝着要喝水,凌卿钰招呼苏天繁赶紧从茶几上的壶里倒了热水给舒长墨喝下。她伸手一摸他额头,觉得烫。 天气冷着凉了?还是因为昨天夜里打斗激烈,伤处发炎?凌卿钰看向苏天繁。 这可不是件小事。三个人找来了大夫,好在大夫解释说,这只是天气转凉,舒公子也许没有注意保暖,着凉了,并不是伤处发炎。 三个人放下心,又给舒长墨加了一床被子。 屋内火生的很旺,很暖和,这样舒长墨就不会再觉得冷了吧!苏天繁给凌清愁喂了药,虽然很苦,但他告诉凌清愁,为了腹中胎儿健康,一定要坚持。 凌清愁不敢抱怨了。 凌卿钰守在舒长墨身边,寸步不离,因为她是卿钰门门主,有责任要为每一个下属的身体健康着想,更是,他的女人。 中午了,门外居然飘起了小雪。昨天夜里狂风与雷声,在这一天的中午时分,化成了片片小雪。 终止 舒长墨在凌卿钰寸步不离照顾下醒了,睁眼就是她疲惫不堪的脸。 “你怎么…”他着急坐起来,被凌卿钰狠狠按下去了。她用手胡乱比划告诉他身上有伤,伤势很重,她无能为力只能叫苏天繁帮忙转化一些了。舒长墨慢慢躺下:“你就不要管我了,我不想变成废物。” 凌卿钰摇摇头,你不是废物。“左白轼现在被关在地牢里,你要是想看他,就去看看吧,叫苏宫主陪你一起。不过,一定要小心谨慎,他估计已经醒过来了,他这个人阴险的很,他说什么话你都不要轻易相信。”舒长墨轻声对凌卿钰说道。 正好,她刚想问左白轼现在怎么样,她要去看看这个为她尽心尽力效忠了十年的男人,是如何在一夜之间叛变的。 凌卿钰吩咐凌清愁好好照顾舒长墨,自己和苏天繁二人一起前去青禾小筑的地牢。“凌卿钰,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舒长墨不停重复这一句话,很显然,左白轼肯定是要诬陷他,但清者自清,舒长墨若是没有做什么违反他意愿的事情,又怎么会如此担心左白轼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牢房里 弟子刚刚给他送了饭菜,这会儿左白轼还喝了点酒,在那边说着胡话,凌卿钰一走过去,他就从地上站起来,用双手撑住牢房的铁栏杆,大声地对她吼叫:“凭什么?你为什么要关我!你不是最信任我了吗?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你喝醉了,也许你需要清醒一下。”苏天繁招呼下属提来一桶水,然后“哗”的一下破劈头盖脸从左白轼头上灌下去。 “这下可感到清醒了?”苏天繁问。 现在正值冬日,这样子也不怕冻感冒?凌卿钰发出这样的疑问。 苏天繁与眼前左白轼冷眼相对,他冻的瑟瑟发抖,但看起来好似清醒了一些。 凌卿钰吩咐下属升起牢房中的火,终于变温暖了一些。“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只是不揭穿我,一定要逼我先动手,但是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舒长墨都受了内伤。” 凌卿钰望着他,并不说话。 “别装哑巴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装作不会说话的样子给谁看呢?”左白轼嗤笑,坐在地上。 “你不也是早就知道吗,可你非要等到在这时来揭穿。”凌卿钰真的开口说话了。 他们互相隐瞒了对方真相,可又明明知道对方真实的身份和情况。“我本以为我会比你聪明,可没想到,你比我更要机智。但是我要问你,你拿你爱人舒长墨的性命来作为诱饵,你的心不痛吗?” “这句话我问你才是,你用卿钰门对你十多年来的信任,在一夜之中叛变。利用了门中几千弟子对你的信任和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幸好我早已察觉你的不对劲。要不然酿成更大的灾祸,你就是我的千古罪人!” 凌卿钰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 她从身后,缓缓抽出一把黑色的玄剑。 藏身之所 他们都以为凌卿钰要理科斩杀了他,眼前的人至少也是左白轼,曾跟他们朝夕患难十余载的银凤精英头目,弟子们低下头,闭上眼。 凌卿钰没有要杀他,用这把剑锋利的一端撬开了锁,还帮他割开了手上捆绑他的绳子,放开了左白轼。他冷冷地望着眼前凌卿钰做的一切,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出来吧,你自由了。”“我是犯人,你应当立即处决我。” “看在你之前为我尽心尽力效忠了十多年的份上,你也对我做出了不少好处,头一次长夜那一战,你帮我保住了整个卿钰门。我们十多年来的友谊,你难道就真当是玩玩的?” 左白轼沉默。“大人!不能放了他,你如果给他自由,他万一投靠到四荒那边,相当于所有做过的一切都白费了,我们会一无所有…”苏天繁努力的劝说,希望她可以换一种方式。 “我自然知道怎么做。你跟我出来。”凌卿钰招呼左白轼跟她走。有下属在侧,左白轼不敢这个时候攻击她。 膳房早就接到命令准备好食材,正好凌卿钰来了,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送到凌卿钰面前。凌卿钰借过汤,让左白轼喝。 左白轼闻这个味道,知道这是什么了。“你…你要清除我一切记忆?”他后退,撞到了苏天繁。 “是的。你已经背叛了我,但我又不想让你投靠四荒,最好的办法就是清除你这一段的记忆,你将成为一个普通人,不会再记得在卿钰门十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在四荒的所作所为。” “凌卿钰!你真的要我忘记十多年来我在卿钰门的功成名就,我们一起朝夕共处,抵抗外来不善者的日子?” “你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了!”凌卿钰厉声呵斥。左白轼被她这一声吼吓到了,凌卿钰第一次这么严历地跟他说话。 “你只有一个选择。”凌卿钰拍拍手,身后两个下属上前,一人一边拽着左白轼的肩。 “放开我!!我自己有手,你们不许碰我!”钳制住左白轼,凌卿钰亲手端着这碗所谓忘去一切的“孟婆汤”,往他嘴里灌下。 左白轼陷入半梦半醒的状态。 “从现在开始,你的名字叫左长春。” 凌卿钰叫下属带去地牢里关着,不知药效何时才能发做,在这之前,他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说不定记忆依旧存在。“你要怎么处置他呢?” “我会带他从头开始。当年的左白轼已经死了,现在留下的是左长春。他的武学天赋依旧存在,善恶对错我会找专门的导师来教导他。“那位专门的导师是——?” “小嵩,我会尽早告诉小嵩左白轼所有来龙去脉。等他这一阵子忙完过后,我们调转回卿钰楼。” “行。” 苏天繁虽然是天魔教人,可天魔教早已与卿钰门融为一体。他很能理解凌卿钰的感受,就像一只鸽子和一只麻雀,他们都是鸟类,天空无比之大,终会有他们的藏身之所。 新护法 来自四荒的那十多个黑衣人连夜逃回四荒总部。在那座废弃的大院里,他们向坐在黑暗中的人汇报了近日的情况。那个人得知自己的得力干将受到重创,受了重伤,被遗落在青禾小筑,辱骂黑衣下属的无用。 “我得亲自跑一趟。”“老大!” “左白轼被你们落在凌卿钰手上,穿帮了一切,还有可能回来吗?!” 黑衣人全都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四荒的头目终于要露面了。这原本听起来是不男不女的声音,可仔细一看,却是一个女人。天色渐暗,一天又要过去了,四荒的标志是一只乌鸦,总喜欢出现在阴森森的地方,并且神出鬼没,每当夜晚降临,更是他们聚众集会的时候。空荡荡的院落中,生起了一堆火,他们聚集在火堆边上,唱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歌谣,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 不知下一次江湖动乱是在什么时候。左白轼并未将情报转述给他们,但他们多多少少已经有些听说了。这个秘密,早就已经流传出去了,知晓的人不只是凌卿钰。 “我们的最终目的是得到噬魂剑,得到了它,消灭卿钰门便不在话下!” 夜晚,凌卿钰睡在舒长墨的房里,为了方便照顾。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想来想去,又不知道。在迷迷糊糊之中,她想到左白轼对她坦白,承认自己是四荒的人,他虽然欺骗了她十多年,但是多年来,他们的感情还是很深刻的,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他们曾经也是朝夕共处的战友。 “在想什么?”舒长墨一个人翻身下榻,来到凌卿钰身旁,看她满面愁容,似乎在想什么。蜡烛的微光在黑暗中轻轻摇曳,外面狂风大作,窗户和门都被吹得砰砰作响。 凌卿钰更担心的是在江南的孩子。鹤归老人虽然在好好地照料,可是这几个月来,他们连一封信都没有写过。是因为凌卿钰身体上的疾病,也没有主动的去给她写信。 门敲响了。 这个时候门被敲响,去开门可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在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去开门。 凌卿钰拍拍舒长墨的头,示意他不要乱动,自己则走到门前,轻声询问:“是谁?” 屋外狂风大作,听不大清他的声音,可是朦朦胧胧的听到她说:“在下是卿钰门的人,是凌公子派来给大人做护法的。” 谁会刻意的挑这么一个恶劣的极端天气来跟她讲,她是来给她做护法的,卿钰楼中有左崖和诗桐。青禾小筑中,她始终没有提及。 “你先进来吧。” 凌卿钰给她开了门,见是一位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姑娘。“大人,公子,在下名唤汐烟,原是流浪在边荒的弃女,一年前被左大人相救,来到了黑琉阁。如今听闻青禾小筑有难,左大人离开,便由凌公子安排到了青禾小筑,因为武学高强,凌公子安排在下给大人,公子二人做随身护法。” 自责 凌卿钰坐到舒长墨身旁,舒长墨望着凌卿钰,心想她是否会决定收留这个女子。凌卿钰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终还是看向了舒长墨,不知道他会不会要,舒长墨不听往她脸上瞟,很是嫌弃,喂,同不同意还是要看你呀!他怎么可以轻易的把一个女子留在身边呢?凌卿钰也白回去了好几眼,两个人的眼神像是有魔力一般。 喂,你之前不也把诗桐安排在边上吗?怎么现在来了个新的,你就不肯了?心虚了,还是怕了? “不要白不要啊,再说了,我们两个现在身体还未痊愈呢,你就想我们所有事自己做啊。想一想啊,要不这样,就把这位姑娘留在身边吧,对我们也是有点好处的,况且是你弟弟安排的,你弟弟你还不相信啊!” 凌卿钰站起身,朝汐烟一笑:“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凌卿钰和舒长墨的贴身护法了,在青禾小筑的这段时间,就劳烦你照顾我们了。在之后,我们计划回到卿钰楼,你要和诗桐左崖二人好好相处。” “领命!大人,在下对一事稍有不解…斗胆向大人询问。” “你说吧。” “左大人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问起身边的人,都说左大人犯了弥天大错。” “左大人的确犯了弥天大错,但这件事情不是你应该好奇的做好你本分的工作吧,左大人的事,你就不要再问了,失去他,我们也很难受。” “失去大人,求求您了,给我讲一讲吧,左大人是我入门以来除了凌公子以外第二个帮助我,助我一路成长的人,我不能不知道他的下落,因为他待我如同亲哥哥一样!” 凌卿钰,为此很是头痛,为什么无理取闹的人一年比一年多。 自己的脾气也好了不少,身上的棱角似乎已经磨平。 “你的左大人背叛了卿钰门,成为了四荒的卧底,他欺骗了我们十多年,我们以后,当他就当是看个路人吧。现在的左白轼虽然还活着,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记忆,我把他安置在长安,为他改名为‘左长春’,希望他能在那边好好生活,愿他的善良万古长春(存)。” “谢谢……”汐烟低下头,看得出她还是很难过。 “你既然已经是我们二人的护法,那就不要再顾及那么多。” “是!” 自从舒长墨身体受到重创之后,凌卿钰的身子倒是好得飞快,很快就已经行动自如了,也不用扶着墙壁走路了,弑神剑的破碎依旧让她整天都打不起精神,魂不守舍。 “你的玉呢?”有一天,她终于发现舒长墨腰间的玉已经不见了,在他换下来的衣服上反反复复的找,就连洗衣房的下属那边也再三确认,舒长墨隐瞒着真相,怕凌卿钰责怪。到了现在才开始害怕,这是凌卿钰送给他的,他怎么能丢呢!!! 舒长墨开始责怪自己的愚蠢。 罢了,反正她连自己的东西也管不好,没资格说别人了。 想多了… “别别别呀,你要是觉得不妥,那我们再去配一对不就是了,你有没有忘记卿钰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更何况,我还在外面挣了……” 舒长墨看她脸色越来越不对,立马识相的闭上了嘴,怕又说错什么惹她不开心。 “诶,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气呀…我知道那样做是不对的,可我要是不那样做,我就没有钱回来了!”舒长墨支支吾吾地小声说道。 “那你干脆别回来好了!对了,这件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快说,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凌卿钰配合的撩了撩袖子,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像要把那个不知真相的野女人一口吃掉。 “你放心,你放心,我是带着面具的,她们不认识我!” “你去青楼做事,你还有理了,你还理直气壮了,连我的话都敢顶撞了?看你几个月不打,脸皮又厚了是不是?” “你前两天还刚打过我呢…” “还要顶嘴!” “啊好好好,不敢了不敢了!” 长默殿出现这样的欢声笑语已经是常见的事了,常常能听见公子和大人打闹嬉笑的声音。 苏州 “这件事情还没完,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了。” “老爷,在下已经派了好几个人去查询望香楼那位神秘男子的家世,但……一点都查不出呀,只有小姐在需要用人做事时提到过,要找一把名叫‘降魂’的剑,我们猜测是不是…?” “是不是……?” “在剑谱上有记载,这把降魂剑是流传于江湖三十多载的一把神剑,仅次于噬魂剑与弑神剑,是如今在卿钰门门主凌卿钰之父手中传下来的东西……可是一把宝剑啊!!” 老爷听了下属这一番解说,差点没气的吐血。 “你说这女儿怎么长这样一个木鱼脑袋啊?这么一把好剑,找到了也不拿来观赏观赏,就直接拿给那外头的野男人,真是的,我对她已经失望透顶了,好啦,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知道那公子的名字。” “…………这新出的剑谱子上还有提到,名剑认主,降魂剑二十多年来都只有一个人能够驾驭…那就是舒长墨!” “舒长墨…舒长墨!?你确定没有看错?那怎么会到一个男侍手上?” 老爷真的要气吐血了。 “我也不知道。”“去查!快去!!”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找人调查!”下人不敢怠慢,被这么一吼,连滚带爬地跑走去寻找这个降魂剑和舒长墨真正的下落。 红媚坐在房里,已经被禁足一个多月了,每天夜里,她都在想那个在她不开心时安慰她帮助她的公子。可是离别那一幕,他在楼上…看都不看她一眼,不管她哭闹得有多大声。 他心里,也是很难受的吧…? 事实上。。。 “**崽子胆子大了?认清你的地位!你是领主我是门主!”凌卿钰把一个软枕扔到舒长墨脸上。 “别打了别打了姑奶奶…我知道我知道…我投降还不行吗…………” …… 本章end 阴魂不散 当红家老爷开始调查舒长墨的身世和降魂剑的来历的那一刻,红家就注定失败。要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胡乱调查别人的身份是对人很不敬的,此事若是传出去,所有人都要嘲笑他们。更何况,从洛阳到西洲千百里之外,有谁不认识舒长墨?大名鼎鼎卿钰门领主舒长墨! 红老爷苦思冥想,对这位叫苏墨的公子满是怀疑。下人却不到一天就把舒长墨的身份给弄出来了,这苏州城内,似乎也就他们一家不了解他了。 长默殿中,舒长墨打了一个喷嚏。“着凉了?天气冷,你多盖点。”凌卿钰又给舒长墨加上一床毯子,害怕他“瘦弱”的身躯又出什么岔子。 “不是,应该不是着凉的问题……似乎有人在背后讨论我?你可别给我再加被子了,我都快闷死了!!”舒长墨身上盖了一条棉被,两条毯子,面对凌卿钰对他的如此“厚爱”,舒长墨一下子可真是担当不起… “多盖点总有好处,你现在是病人,病人就应该接受照顾,不能不听话!”凌卿钰看看钟头,“该喝药了,今天的汤药怎么还没送来…你等着,我去看看。”她双手叉腰,活像个厨房打杂的嬷嬷。 舒长墨趁机拉掉一条毯子,“热死我了…” 凌卿钰从门外探进来一个头:“好大的风啊!好冷!”她哆哆嗦嗦进来披了件厚斗篷,看到他身上的一条毯子掉在地上。“不听话!”然后弯下腰捡起,重新盖好。 舒长墨欲哭无泪。 膳房。 两个锅里炖着不同的药,一锅是凌清愁的安胎的汤药,一锅里面烧着舒长墨补身子的汤药。膳房的弟子看到凌卿钰亲自过来了,知道自己是错过时间了。 “大人每次都要求准时…我们差一分钟都不允许。”他小声对身边另一位弟子说道。 “说什么?让我也听听?”凌卿钰淡淡地望着他们两个。 “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是我听错了咯?“嗯………好像是的?” “哦。舒公子的药汤熬好了吗,我自己端过去。” “熬好了熬好了,这种事情就不要劳烦大人了,我们给您端着…”弟子手忙脚乱拿起一个汤匙,掀开锅盖,在浓烈的苦药里搅和搅和,舀起两勺,盛在碗里,放在保温盒中。 长默殿 舒长墨坐在榻上看书,心不在焉,眼神一瞄,看到地上有一张纸。 这大概是凌卿钰方才穿斗篷时,掉下来的东西吧。会是谁写给她的? 他整个人身子向外边探,用一只手支撑自己上半身,还有一只手去够地上那张信纸。 ——终于捡到了! 他摊开一看,原来是写给他的。 苏墨: 我趁爹妈把我禁足在屋子里的时间给你写信,再托付信鸽找到你,不管你在哪,在做什么都希望你好好看到它,并且看完…… 舒长墨垂下双手。这个红媚怎么就阴魂不散呢,这明摆着给他添麻烦呢嘛。在她面前,他就一男侍而已……… 有屁快放 他怕凌卿钰突然推门而进,措不及防就看到红媚给他写的东西而产生误会。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看。舒长墨随手一塞,往三床厚厚的被子下面一藏,压在腿下。 凌卿钰还没有变态到要检查他那个地方。 刚放好东西,凌卿钰就回来了。舒长墨暗暗舒了口气。 “该吃药了。”她身后跟进来了汐烟,汐烟把保温盒放在茶几上,动作利索地拿出碗勺,端到舒长墨嘴边。舒长墨接过碗,喝完了药。 “大夫下午要过来再看一次,要是身体无别的大碍,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 “回哪里?!” 他在苏州,有家去不成的回忆再次印在脑海里。 “卿钰楼啊!你说去哪?” “噢…”他低下头来,把空碗交给汐烟。 “你看起来有心事。”凌卿钰脱下斗篷,往软榻上一坐。 “没事。” “还没问过你,那天去苏州,回家了吗?” 唉,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没有,我找了很久,虽然找到了以前的住址,可那个地方已经被别人占用了。” “也是,这么久不回去,一定早就物是人非了吧。” “你又不知道我家长什么样,你怎么知道的?”他突然跟发神经一样的反驳她,凌卿钰整个人都清醒了,舒长墨居然敢这样对她说话??真是见了怪了。但是出于两个人情况不同,她觉得舒长墨心里并不是这样的。 “降魂剑就是在那个时候丢的。说起这个,我也没有跟你说我到苏州的故事。首先,我去望香楼做侍者,并不是我愿意,真的是因为我需要钱。也正是因为我需要钱,才把你给我的东西给卖出去了,但得到的却很少。我要向你坦白,我学坏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我天天酗酒,把钱都花在了酒上,要不是遇见了红姑娘,我还真没有戒掉这个习惯。” “红姑娘…?就是那个野女人?” 凌卿钰眯起眼睛。 “…嗯,她不是野女人,是红家千金大小姐。我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带上假面,在望香楼时认识的她。她答应我,只要我帮她说服她爹娘,不让她嫁给家族联姻的男子,就帮我找降魂剑。虽然这个忙,我没帮到的很彻底,但是她的确帮我找回了降魂剑,我不能对她只字未提。” 凌卿钰对降魂剑遗失并不感兴趣,也对他在望香楼和苏州这段时间的经历不感兴趣。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舒长墨如何帮助这位红姑娘,到最后没有帮成,倒戒掉了酗酒的习惯。 舒长墨不是很愿意说,但是要知道,凌卿钰最喜欢看的就是别人一脸的不愿意。 “你越是不想说,我倒越是想听。” 舒长墨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以前那个固执的凌卿钰回来了,舒服了许多。 “我说,你不要生我的气,听完过后,不要打我……我怕被你再打出内伤,这样的话,下午大夫来探诊,我就………” “废话少说,有屁快放。”凌卿钰无情打断。 长春 “我过来给你说!”舒长墨掀开厚重的被子下榻,坐到凌卿钰身边空的软榻上,汐烟默默给舒长墨身上再盖了一层毯子。 凌卿钰喝了口热茶,已经准备好洗耳恭听舒长墨这几个月来发生的这些狗屁事了。 “她雇佣了我三天时间让我给她做男伴侣………” 一个讲,一个听,中间时不时会被打断一下,问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问一答中,舒长墨在苏州两个月的“光荣事迹”就全部讲完了。 凌卿钰一口气喝完已经有些放凉的茶,对舒长墨感到挺无语。“你能隐瞒住自己的脸我都觉得谢天谢地,别说是身份了。降魂剑,只要是个有耐心,懂剑的人,都能制造的出第二把,可惜天下多多少少复制来的假东西,世上再无凌安生。” 凌卿钰轻蔑地说。“你真幸运。” 舒长墨猛然想起弑神剑已经一分为二,也许没有重新复原的可能了。他想她心里现在一定很难过。 “我…好了,不说降魂剑了…大夫快来了吧,汐烟,去外边看看。”舒长墨招呼着。 “好。” 舒长墨盯着她,不知道她穿的那么单薄,大冬天的,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冷。 时间匆匆过去,一下午的时间又消融在一片一片薄薄的雪中。天空又下起了小雪,只是这一次更冷,风更大。 大夫说他身体比上次好,还说不愧是舒公子,身子坚实,好的就是比一般人快。 他还给凌卿钰把了脉,因为凌卿钰心里一直不踏实,大夫说是她想太多,导致身体又变差了。 舒长墨很担忧。他快好了,她却垮了。 凌清愁,苏天繁也一同来到长默殿。凌清愁有好好休养,胎像稳定,若不出什么意外,一个月后,孩子便可诞生。 光因为凌卿钰身体出现差池,他们计划晚一周回去。 牢房。 左白轼,哦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他叫左长春。左长春昏迷好几天,终于醒了。他明明是三十几岁的形态,却是十几岁小孩的心智。扑棱着大眼睛,对阴森森的牢房感到十分好奇。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为什么要绑住我的手?为什么不让我四处活动………”他委屈得快要哭出来,弟子正在打盹,突然听见这么一个明亮的声音,想想关着的还是左白轼,直接被吓醒了。 望着眼前的人顶着一张左大人的脸,却用十几岁孩子的语调说话,弟子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 左长春看起来很害怕。 “不要担心,我不伤害你。你只是睡了一觉…没有以前的记忆吗?”他尽自己最大的职责,记得大人叮嘱他能说的,不能说的。 “我…是谁…”他指着自己,歪着脑袋,很显然,已经全部忘光了。 “你是左长春,是一个男人,不能像小孩子一样那么脆弱,知道吗?”弟子耐心地跟这个“小孩”解释。 “那你为什么要绑住我的手,还要把我关起来…我好害怕。” 受到打击 “好了好了,别怕。”他放下兵器,用钥匙打开铁门,然后给左长春松了绑。 “这里是哪里,好冷,我好害怕。” 已经有人跑去向苏天繁汇报了,估计人马上就到。 苏天繁过来了,确认再三,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之前的记忆,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开始。大夫前来为他诊断身体,一切正常,就是醒来的时候受到了小小的惊吓,一群人围着他,带他去洗漱换衣。 两天后,小嵩回来了,四处询问左大人去哪了。凌卿钰不停对他解释,小嵩终于明白了。又过了两天,他们回到了卿钰楼。 凌卿钰回去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诗桐,左崖站在门外等候迎接。他们看到这一次公子和大人终于又再一次汇合,虽然知道发生了多少事,可到最后,依旧是原来的模样,看了看,感觉好像还少了一个人。左崖心细,发现左白轼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凌卿钰懒得解释,把苏天繁扔给他们解释。 凌卿钰单独给凌清愁安置了一间无人打扰的小楼,让她静心养胎。不知道四荒还有什么诡计,所以这个地方布置得很神秘,靠着山林,又可以呼吸新鲜的空气,也与卿钰楼相差甚远,这样就不至于打扰到她了。 凌卿钰顾不上休息,回到原来的住处。那里已经满是灰尘,经过一番打扫,勉强清理完毕。弑神剑的破裂,她想尽办法,四处打听后,得知了洛阳城中,有一家店铺应该可以把弑神剑给修复,可能会有一丝瑕疵,但只要不失去它原先的光泽和威慑力就行了。 弑神剑残骸交到另一个人手中,依旧散发着刺骨的寒光。那家店的伙计告诉她,要恢复原样是可以,但,真正的弑神剑在江湖中是独一无二的,不存在第二把。也许会功力下降,也许在打斗的时候也会发生第二次破损,要多加小心。 付够了钱,她乞求,只要弑神剑能恢复的完好如初,就再赏。 降魂剑也一并送过来,作为保养,这两把绝世宝剑摆在一起,纹路,形制居然都对上了,有朝一日他们也能碰到,觉得这真是………万般荣耀啊!(不是) 舒长墨问:“你之前不是说不出话吗?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能说话了?” 凌卿钰摇摇头:“的确,但是我绝对没有在骗你,有段时间,我想说也不能说,后来便日渐消极,想想自己这样的情况是最容易失败的。 我对外头的事物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一直都闭关调查一些事,从一些细节上我得知左白轼是卿钰门暗藏的卧底。 你回来了之后,看到你跟左白轼他们打架,听到你受了重伤的消息,不知怎么,就有一股冲动,那个时候就代表我的病已经好了。就连大夫也不知要怎么解释,总之,就是受到刺激了呗!” “我很重要咯?”舒长墨打趣。 “对我来说,你很重要,对卿钰门来说,我更重要。” 教小孩? “哎呦,学会开始自恋了呀。”舒长墨调侃。 “你这爱泼人家冷水的毛病也没有改变吗。”凌卿钰向他翻了个白眼。“好了,知道了,下次不泼你冷水了。” 凌卿钰身在洛阳,心早就向四方飞去了,又是弑神剑,又是噬魂剑,又是舒长夜,又是四荒。 左长春休息了两天,也被送来了卿钰楼。他一见到凌卿钰,就一副很害怕的样子,躲在小嵩身后瑟瑟发抖。小嵩安抚了他很久,因为只有对于凌小嵩,他不会显得那么紧张。 “这个凶凶的阿姨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阿姨…她老吗?凌卿钰早就想过怕吓到他,还特地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白色的长裙,裙子上还点缀着碎花。 “不怕,你已经是大人了,不能怕这个怕那个,应该勇敢面对!”小嵩哭笑不得。 “算了。我来。”凌卿钰受不了他顶着左白轼的脸,却像八岁小孩子一样头脑简单,她八岁的时候,就已经有独担一面的决心和勇气了。小嵩点头答应,出去了,默默带上门。 屋里,只有“一大一小”两个。 小嵩在门外窃听,不知什么时候舒长墨也跟过来了。“她在干嘛?” “教导八岁小孩。” “八岁小孩?我也要去。” “别去!那是左长春。” “左长春……哦,那没事了。” 半晌,人出来了,脸上带着泪痕,看样子吓得不轻。 “不哭不哭。。男孩子要坚强。”没想到有一天,小嵩也能用这样油腻的语气说话,可把自己恶心坏了。 “阿姨说,给我安排了学习武功的老师,还有学习剑法的老师…是你!都是你!那就好啦!” 记忆中的左白轼小时应该很顽强,但实际上出乎了众人意料,也没有什么。毕竟这个智商摆在面前,活该被砂眩教抓走当人质。 银凤精英还是那个精英,弟子还是那个弟子,一切都没改变,就是突然感觉不适应了。重首三个月前,身边的男人还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就现在!”小嵩肃然起敬:不能因为左白轼离开,失去了平日威严,更要因为一个好头目的失去,变得更坚韧。 天愈发寒冷,不知不觉,树叶子伴随深冬而褪去,光秃秃的一片,天也是苍白的。不知是谁踩断了一根枯树枝 “咔嚓” 声音突兀,惊起一阵鸦群扑朔翅膀飞走。庭院里,两个男人就着寒风又是拳打脚踢,时而挥舞冰冷的木剑。他学的很快,颇有当年风姿。 “原本就有很好的功底,学起来简直不用废半点功夫,相信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学什么都特别快。就是左白轼年纪大了,身上总会出点毛病,有些动作不是很利索,只能跳过。剑法已经学到了……” 凌小嵩向凌卿钰汇报带左长春训练的情况。房间里很温暖,和舒长墨两人喝热茶,看书作画,知道争乱是迟早的事,偏偏不觉得紧张。 杀戮无尽 “汐烟,给小嵩一把凳子让他坐,再拿个茶杯来…壶里水快没了,再倒些。”凌卿钰吩咐。 以往这样,都表示要长谈。 汐烟手脚利索,不打探,不好奇他们的过往,很受舒长墨凌卿钰喜爱。 左崖诗桐就这样失宠了吗?没有! 他们被派去精英层做了监管,左崖身体不好,支撑不了多久的时候,就回来帮助汐烟服侍他们。 “他学什么都快,再巩固巩固很早之前的剑法…我想,给他配一把上品的好剑。看得出他对这些很感兴趣。” “上品的好剑…锋刃阁有一把我青睐的剑,就摆在橱窗里…金身,刻龙,很霸气,很适合他。改天你去看看,还在的话,直接买。” “好的。”左长春这天下午刚好没事,就趴在门外听,听到自己就能用到真正的剑时,激动得眼眶都湿润了。 左崖站门外,一手扶住腰间的短刃,一手垂在身侧,看边上左长春激动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不得不提醒他一下。 “可别高兴太早了,以后还有很多事在等你。” “左崖,为什么你们都说杀戮是无止境的?我也会碰到吗?” 左崖果断告诉他:“会!” “凌卿钰赐给你一把绝世的好剑,可不是让你供起来做摆设,看看而已的。知道弑神剑吗?” “知道,小嵩给我说过的,还有降魂剑。”左长春掰着手指头说。 “他们沾染过成百上千人身上的血液。”左崖温柔地说。左长春觉得,左崖简直是卿钰楼里最温柔的杀手了,能用最轻柔的语气,说最血腥的话语。 “嗯……左崖!” 他像领悟到什么了一样。“你说吧。” “……若有来生,我不要当杀手…杀人凶手…真的要杀,我希望是为了正义。但最好还是不要!杀戮是无止境的,生命不是永恒的。” 左崖轻笑。“好,好,若有来生,我们一起当个温柔的人,不要杀戮,只求平安。” “你们在说什么?让我也听听。”凌卿钰把门推开一条缝,饶有兴趣地靠在门里问。 “只是在聊一些将来的事。将来怎么样,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你说是吧?左长春。”左崖笑着。 左长春应和。他看起来更加…弱智了。 “是啊,将来怎么样,我们拿捏不准的…但是凌卿钰,我有一事相求,就是…你能不能让我少杀点人?”他低头,看来有心事。 “我要赐给你一把好剑,从那之后,你就是我手中的一把剑,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剑,握在手中,就是为了杀戮。杀不杀是你自己的事,但你的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你是我的棋子,我的杀手。”凌卿钰无耐心地解释。 狠话放在面前,凌卿钰还是跟以前一样直白,左长春不敢说话了。“…好,我答应。” “开着门,热气都要跑出去了……” 看样子凌卿钰并没有把他放眼里,自顾自说自己的话,毫不重视,漠不关心。 回忆 左长春表示很失望。真要是这样,他希望自己剑是为民除害,而不是滥杀无辜。左崖看出来他在担心什么,安慰道:“你放心,我们卿钰门一向都很正义,不会做违背天命之事。” 左长春点头:“…是。” 凌卿钰的门开了一点缝隙,左崖抓着左长春的袖子。“我们进去!” “啊!可是…” “可是什么?来啊,外面说话多冷。” 左长春被左崖抓进了凌卿钰办公的房间。里面有二三个人围着暖炉烤火。 僵局还在继续,四荒用青弑剑再度横空出世,不仅不藏头露尾,还趾高气扬地奔走在江湖上头。青弑剑与砂眩剑十分相似,当消息传出,他们以为会震动卿钰门,果不其然,他们成功了。 一个月后,弑神剑和降魂剑修复完毕,时间远远超出预期。拿到了崭新的降魂剑,舒长墨想起了他第一次认识它的时候。 凌家不是一般人能翻墙进来的,可是舒长墨又不是一般人!小小年纪身怀绝技,随年龄增长,还真成为了他的一个强项。 那天晚上原本就是打着为父亲报仇的心态去杀死凌安生,但寻找的那时,无意间找到了凌安生存放兵器的仓库,好奇心驱使下,他轻轻一推就推开了。见两把相称相应的剑放在一个玻璃匣子里。两把剑互相映衬,上面的,龙、凤,花鸟,金银,在月光下散发寒光。他心微微触动,鬼使神差地偷走了。这么漂亮的剑,他拥有了会高兴一辈子的! 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样。 剑很重,拿不走两把了。拿走了,也不知一把一把,怎么用过来。他拖着降魂剑,一步一步往凌安生的卧房走去。轻轻一推——果然推开了。凌大师与妻子静静躺在榻上,他轻手轻脚靠近,拉开帘子,对准凌安生的胸膛,毫不留情,毫不犹豫地砍了下去。 凌安生当即惊醒,叫声吵醒了身旁凌卿钰的母亲。夫人惊慌失措,捂着脸大叫,但是又心虚,怕激怒了他。 他也还小,可是屋里很暗,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只是一个孩子。 谁知道,他手里拿着凌安生铸造的双生剑其中的一把降魂剑,刀尖锋利,咄咄逼人,一刀下去,连伤处都是平整的。 舒长墨抬头,他也在害怕,他只知道这是他的杀父仇人,不能手下留情! 用尽全身力气拔出剑后,他看到了正要逃跑的凌安生的妻子。 “一个也不能留…你们都要死!都要死!”他恨他们,恨他们无情,居然无视三多年来两家的感情。当年的仇,说要报,就一定要报。 舒长墨一并杀死了凌卿钰的母亲。 并且想藏起这把降魂剑。他用着很舒服,很喜欢,就一定要得到。 门对面,是凌卿钰和弟弟的房间。小嵩还小,很敏感,听到母亲的尖叫声十分突兀,后面没有声音了。他叫醒姐姐,凌卿钰轻轻打开门,让他在床上待着,千万不要乱发出声音。 回忆(2) “姐姐…我怕。” “小声点!不要发出声音,被发现了怎么办?一定有坏人进来了!爹娘告诉过我们发生任何事他们都会保护我们的!你可就会给我添乱……” 小嵩闭上嘴了。他相信姐姐,就算爹娘不在,姐姐也会保护他的。 凌卿钰探出一个头,四处张望。外面风格外大,卷起地上的落叶,月光也格外惨白。她也害怕的,怎么说也是女孩子。但是她从小不喜欢琴棋书画,一向来都喜欢打打杀杀用的兵器,这点像凌安生,母亲怎么说都说不过来。 她想自己终于有机会能大展身手了,身边还有父亲给她练习基本功用的木剑,不锋利,但打到人可疼了!! 她想着用这把东西把坏人打跑,又想想坏人肯定人高马大………… 她推开门,再三叮嘱小嵩不要发出声音,小嵩点头表示明白,坐在榻上看凌卿钰出去。 “姐姐!”他小声呼唤,心中还是害怕。 “别出声!” 小嵩再次闭嘴。 “你呆在屋里,不要动,我出去看一下,要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就…你就…你就不要管我了!” “姐姐!” 凌卿钰虽然很害怕,但是还是想拼一把,万一她能打跑那个坏蛋呢?可是一切都迟了,他打开门,看见那个人主动送上门来了,他站在爹娘厢房门前,身着一袭白衣,白衣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红色,像是一朵朵盛开在冬日里的红梅。 他手上提着一把剑,剑身上还带着红色的新鲜血液。 今晚的月光格外明亮,凌卿钰看的一清二楚,确认无误,她知道自己的爹娘一定出事了。 “你是谁!!” “你不必要知道。”他淡淡地说。 即便很小声,可凌卿钰听得一清二楚,一个稚嫩声音,似乎与她差不多大。“你为什么从我爹娘房中出来!” “因为我要杀了他………你爹不也杀了我爹娘吗?这个仇我说过要报,那我就一定会报!”小小的舒长墨眉目间充满了只有大人眼中才可看得出来的严肃。 “无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凌卿钰要冲上前去,那个人居然从身后拿起了一个布袋,扔到她身上,袋子滚了一两步,就松开了口,里面的东西全都滚了出来,凌卿钰定睛一看,被吓得六神无主。 这…这是 她“哇”的一声大哭。 “你这个混蛋!看我不杀了你!我就知道每次你来我们家都是鬼鬼祟祟的,肯定不安什么好心!每次你都躲在你娘身后,就知道你是个坏人!”凌卿钰,猛然想起爹告诉她,有一把剑,是留给她的,名字就叫弑神剑,就摆放在玻璃匣子中。她快步疾驰,舒长墨以为她要逃跑了,或者去叫人了,心也虚,毕竟杀了凌安生夫妻只是一念之间,心头一热,就下手了。 凌卿钰跑去那个地方,玻璃匣子里摆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长剑。 一定是这把! 她拖着沉重的宝剑走出门。好重!根本…提不动。 不可能杀死 “拿不动就不要硬逞了,我知道这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舒长墨把玩手里的降魂剑,其实对那时候的他来说,降魂剑也很重…… 两个小孩子还在那边互相盘算怎么杀死对方,小孩子打架,不就是玩玩而已吗…… “你拿的是爹爹打造的第二把剑!为什么你杀害我的爹娘,还要取走我家的东西!?还给我!把降魂剑还给我,降魂剑要留给弟弟的!不是你的!” 舒长墨四处躲闪,就是不给她:“你来拿…你有本事就从我手里拿走!哈哈,你怎么就知道这是给你弟弟留?你爹同样放在玻璃匣子里的剑谱上可不那么说。”凌卿钰反应过来,凌安生也没跟他说过这个事。“窃剑贼…” “我那叫光明正大!哪叫什么偷啊。你可给我看仔细了…” 凌卿钰哭闹着,扑到他身上:“呜呜呜呜呜我不管!你没有经过我爹同意!你就是小偷!我不管我不管!”她开始哭,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不知所措地哭。舒长墨身上全都是凌卿钰的鼻涕眼泪,他不禁嫌弃地皱起眉头。“好恶心……” “你居然敢说女孩子恶心,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舒长墨!不要脸,臭不要脸!” 凌卿钰从“谩骂”变成了类似“撒娇”。小舒站在那里,黑夜中,谁也看不出他脸居然红的像个桃子。“你别哭了…别哭了,要怎么样你才能不哭啊…”他被逼无奈,受不了女生在他面前哭…… “姐姐!大坏蛋,你为什么要欺负我姐姐!”小嵩跑来,捡起凌卿钰丢下的木剑,向着舒长墨的背打去。 这一打,打的舒长墨背部发麻,疼痛不已,还是木制的剑,他想这背可以残废了。“好痛!” 舒长墨也痛的哭了起来。 月下的庭院里,两个孩子面对面哭泣…小嵩人看傻了,怎么就…都哭起来了?他一个人怪尴尬的,想想姐姐和大坏人都哭了,自己不哭一下,挺不符合原理的。 于是,他也哭了。 “呜呜呜呜呜呜…姐姐你为什么要哭啊…你们为什么…要,要哭……” 舒长墨痛的说不出话,只能低声抽泣着。 凌卿钰突然止住了哭声,她回过神,心想这是报仇的好机会,拎起弑神剑,对着舒长墨杀去。 舒长墨眼疾手快,躲过了这次的“暗杀” 降魂剑在身边发出低低的鸣动,如同警告。“有朝一日,我要用它来杀了你!杀害我爹娘的仇人!” “什么?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啊…”凌卿钰歪着头。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我的目的不止于此,不管到最后谁存活谁死亡…我都要做胜者,我要活到最后…!” “无理取闹!舒长墨你无理取闹!诶…!你把降魂剑还回来!”凌卿钰追出去,可是他已经抱着降魂剑跑了,“还给我!还给我!”小嵩也在下面起哄。 可是人都走了,再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爹爹的剑谱上写到,降魂剑和弑神剑的持有者是不可能杀死对方的…” 安排好的 那也就代表了,他们二人谁都不可能杀死谁,只会伤害到对方。他们即将会开始无休止的二人争斗,为了名誉,为了复仇,可是谁能想到之后却成了这样的结果。 后来他也渐渐明白了,弑神剑和降魂剑根本不能相互打斗,他们对谁都产生不了巨大的伤害,以至死亡,除非凌安生生前,还有一柄剑,名叫噬魂剑,在他死后,也一并安放进了他的陵墓。 舒长墨长大后,奔走四方,四处寻找噬魂剑的下落,但与无数人一样,仍没有个结果。 早知道现在煞费苦心,都找不到那一把剑,那当年就应该把他们家翻个透彻,连凌卿钰也一并杀死,找到噬魂剑,拿走不就行了? 小时候他们什么都不懂,凌卿钰带小嵩四处走,唯一只有弑神剑保他们姐弟的性命。她照着弑神剑谱学,学的很快,五年后,她得到父亲下葬前给她的一个密令:弑神与降魂的主人,必定会是一对眷侣。 为什么降魂剑会选择舒长墨!凌卿钰恨她入骨,恨不得见到他,就把他解决了,怎么可能会成为眷侣。 一切尽在凌安生掌控之中,这可真的是亲爹,把自己的亲女儿给坑惨了呀。凌卿钰一点也不信这个邪,凌安生一定不会愿意看到女儿和杀他的人在一起。她只想到了片面,这个江湖传说一直流传于世,多少人希望找到那位降魂剑的主人,结果还真的出现了。不是他们找到他,而是那个人,自己出现了。 朱红色的大门被敲响,凌卿钰亲自打开门,只见白色的锋芒映射在她眼底。弑神剑终于找到了降魂剑!在凌卿钰的袖子里鸣动。可是他们的主人却像是见到了千百年的仇人,冷眼相对,恨不得杀死对方。 他们就是仇人,就算两把神剑相配,他们也还是仇人。这一点,江湖传说都改变不了。 两把神剑一下子就重出江湖,出现在众人的眼底,所有人都惊呆了,纷纷想知道内幕,为何它们突然有一天,会同时出现。 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凌卿钰心中也很坎坷,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此刻,他们二人手中的剑,就像是全新的一样,同样出自于凌安生的手下,但又不完全一样,还记得这两把剑第二次再次相遇是以仇人的身份,而现在,他们很好的诠释了这个江湖传说的真实。 凌安生果然把他的女儿给害惨了。 “大人,公子,你们在想什么呢?”左崖和诗桐站在二人身后。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没关系。我们走吧,舒长墨。东西也都拿到了。” 不知是不是机缘巧合,为什么他们一拿到剑,就会想起这些陈年旧事。舒长墨望了凌卿钰一眼,心中泛起苦涩。他下不去手,也不能下手。 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那年晚上,他在凌家大院里,丢下了自己一直佩戴的一块白玉。 凌卿钰脖子上,一直都有一根母亲给的金项链。 金玉良缘,一切的一切,都是原就安排好的。 为你漂流 虽然这不是正式的,但从头来说,舒长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经常盼望见到这位父母经常提及的孩子,但是每次去拜访,都会远远地躲在母亲身后。 “走吧。”凌卿钰撞了撞他的胳膊,“好。”舒长墨终于把剑重新放回剑鞘。 “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弑神剑与降魂剑的传说,能够在当今实现,而不是往逆向发展。我认为应该不是凌安生一手操办,他将降魂剑弑神剑打造出来,其中有三分,也许是他的预言。” 舒长墨挑起了兴趣。 “哦?”因为他们刚刚把所有的事都重新回想了一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当年的所有记忆一下子涌入了他们的脑海中。也就是当年舒长墨夺走降魂剑的那个晚上,是他们二人正式相见的夜晚。 “也许是天命呢,天命也好,巧合也罢,上天这样安排也有它的意义。”舒长墨,刚想说下一句,可面前奔来两位骑着马的人,看这衣着,是卿钰门的人。“大人公子,请你们火速回楼!”他们两个气喘吁吁的。 “什么事,什么事啊?这么火急火燎的,你们先慢点说。”舒长墨一点也不着急。 “不行,要是再慢点说就来不及了!” “大人,王姬要生了!” “哈?你说什么?”凌卿钰上前揪住那个下属的领口,把他拖下马。 “王姬她要生了,请你们赶紧回去,苏天繁一个人在那边照顾,有点手忙脚乱的,根叫不过来,并且产婆也还在路上,现在王姬很痛苦,一直在叫''不生了,不生了!''想马上见到你们!” 下属求生欲满满,凌卿钰放开了她。 “快速!回楼!” 下属跳下马,把两匹马留给了凌卿钰和舒长墨,他们二人骑上马,就往卿钰楼策马狂奔,诗桐和左崖则留在后面,稍后再回来。 难得他们二人并肩走在这大街上,两位下属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怕妨碍到什么,他们左崖和诗桐沉默着,身边的繁华似乎与他们毫不相干。 “怎么了,突然没有话题可说了?”左崖打趣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左崖,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我们该如何来形容呢?” “现在?我只知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但若是那些有意义的事,留存在记忆里,时不时拿出来当茶品,何尝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那在你心目中什么才能算得上是''有意义的事''?”诗桐反问。 “我做过很多有意义的事,但如果要说真的选一个永远的保留在我的回忆当中,我可能会选择遇见你的那时候。”左崖笑了笑,眼神中出现了光亮。“如果能为了你让我永远的在尘世间漂流,我也是愿意的。”他最后还补上了这么一句,诗桐的秀发被微风吹动,一点也不觉得寒冷。 左崖为她把斗篷遮挡严实了,然后把手缩进自己的袖中。 “天冷,注意保暖。” 当父亲的人! 凌清愁看着孩子,身子脏兮兮的,头发还没干,看起来像只猴子?凌清愁看到孩子都怀疑到底是不是她的了。 为什么她从别的地方看到别人的新生儿都那么可爱,而她自己生的的确像只猴子呢。她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憋的委屈,还是疼痛剧烈,她大哭。 为什么!!好丑!我不要我不要!赶紧塞回去! “苏宫主…王姬说生孩子太疼,生出来的孩子又太丑,想…想塞回去。” “塞回去?!不行………!这婆娘也真有本事的,自己生的孩子还想给塞回去,妙啊!”苏天繁直呼内行。“所以现在我能进去了吗?”苏天繁,十分想见到凌清愁。 “宫主!王姬生的是一个王子!”下属一个接一个的前来禀报,可是苏天繁想自己进去看看,而不是让下属一个一个的跑出来向他汇报。 “好…我知道了,那个谁?你过来你帮我进去问问你们大人,我…能不能进去?” 舒长墨坐在一边,手中把玩着降魂剑。心中想着一年前凌卿钰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为什么,他们现在却没有像凌清愁一家如今这样能够平安。吴中林轻语的脑海里也在想着这样的事情,她的肚子好像还隐隐作痛,望着躺在榻上的凌清愁,看着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她都想告诉凌清愁,请珍惜眼前的事物。 凌卿钰突然想去灵隐看一看鹤归老人帮忙照看的舒长夜了。这之后,凌清愁每天都喂奶,她虽然也是个女性,可十分抗拒给孩子喂奶,因为缺乏经验,也是第一次,所以不是很适应,苏天繁每天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见到凌清愁,这可是凌卿钰规定的,凌卿钰不让他做什么,他就必须不做,没办法,谁叫这是在她的地盘。并且,好像凌卿钰的地位和备份比他还大!! 拜托嘛,他一介中原天魔教教主,天魔宫宫主不要面子的嘛! 一个星期后,凌清愁勉强可以在院子里走动了,凌卿钰每天都让膳房的人给凌清愁送来温性的红豆汤和补养身子的银耳羹。现在是冬天,银耳这种东西很难找到,她出高价,在长安一家作坊里面要来了一些储存的很久的银耳,这不是没办法吗?为了自己妹妹的身体,凌卿钰还是用心做到更好,相比之下,苏天繁就逊色多了,他只能每天花那两个时辰的时间跟她聊聊天,唠唠嗑,逗她开心,别的时间就去另一个房间里面看看自己的儿子,可是,凌卿钰规定他只有一个时辰看自己的儿子。 凭啥呀?这是他的儿子!凭啥他只有一个时辰能看到他呀?! 苏天繁不甘心,他十分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按照凌卿钰的话来讲,这是防止新生的孩子遭到病菌的侵蚀,这就是说苏天繁不注意卫生咯?苏天繁很不爽!他可是个当爸爸的人! 此外,舒长墨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出现。 再顾湖心 舒长墨坐在黑楼门前的石狮子底下,他整天都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路过的杀手都会向他问好,这已经成为了他每天的日常,她被无数的人认识,也为别人带来过光明,可他和他爱的人似乎都苦苦挣扎于黑暗。他在思考他的孩子为何会无凭无故的不见,真的只是意外吗? 凌卿钰四处的找苏长么?但是就是没有去黑楼找,因为他现在已经很久都没有去过那边了,应该…他对那边的生活也已经厌倦了吧?凌卿钰她不知道,他一直都会把这件事情铭记在心中,可是她对他说的事情都是假的。希望他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记恨。 凌卿钰的身边现在没有可信的人,也不知道舒长墨可不可信?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而来,就是最难熬的日子,也一定会有一个熬出头的机会,那么,这个日子,会在什么时候来临呢?是会在四荒正式灭亡的时刻,还是在他们走下武林霸主之位的时候。 凌卿钰曾经也暂退过武林,暂退过江湖,可是她放不下卿钰门。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自私了,任由自己爱的人,在黑暗中挣扎,可她何尝又不是这样呢? 凌卿钰是一个有决心的人,还是一个善于实践的人,既然自己想要去看儿子,就一定要去看,经过上一次的教训之后,她学聪明了,就算是绕一大圈到洛阳东,再去码头乘船,也不要再走清水溪那一条路。 诗桐在暗中给他做好了计划,定好了船票,舒长墨他不露面,不出现在她面前,那他也别想着再看到她了,她可能会在江南待一段时间,再尽可能的与长夜多待一会儿。 凌清愁养好身子,在和苏天繁一起在水榭里散步,命令左崖,备了一只竹筏,然后两个人抱着孩子在竹筏上,在水面上静静地飘着,飘到了湖中心的小岛上,都是卿钰门管辖的地带,不会出危险的,他们很放心。普中心还是原来的模样,但他们可能是第一次去,这还是诗桐推荐的,毕竟凌卿钰不在。 白雪皑皑,他们一脚一个脚印踩在白雪覆盖的地上,天空中还飘着小雪,天气很寒冷,似乎降到了冰点,唯独整片湖还没有结冰。他们还没有给儿子真正取名,不知道该称呼什么,凌清愁给他取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霸气的名字,苏天繁犹豫。 “怎么了,当时不是说好不管生男生女都要让孩子习武练剑,成为一个身手高强,武功高强的人吗?现在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 “没有,但是我想,若是个男孩子,名字取得稍微文雅,也会对自己带来好处吧,起码可以让他在现实当中不再受到什么伤害,让他的名字听起来较为温和,你看看你夫君,我的名字这是我爹给我取的。” “昨天烦你要知道''文雅''的贬义词并不是''粗暴'',身为一个男孩子,我希望他以后,不会随着姓名而柔弱。” 是你? “我并不反对你的意见,可是我认为男孩子就应该有男孩子该有的气魄,虽然你说的也没有错,让男生温文尔雅一些,也是对他有帮助的,但我的儿子,我希望他是一个威风的男孩,等到长大以后,我也希望他跟凌卿钰一样称霸四方。” “你的意思是说你夫君我不够威风咯??” “不不不,哪来的话啊?你都傍上凌卿钰这样子的人了,怎么可能不够威风啊?你是天魔宫的宫主,你的气质不就是温文尔雅的吗?总之你在我的心里就是温柔的,你对我有好处呀,至少我还能对外面的人说:''我家夫君那个气质,那叫一个温柔!''” “你这是在打趣我吗?”苏天繁,揪了揪凌清愁的脸蛋。“没有啦,我说的真的是实话,要是你觉得温和一点的名字好,那就听你的好啦,反正一家之主也是你,连我人都是你的,哈哈哈哈!”凌清愁爽快地大笑。苏天繁都被她这么说的不好意思了。 “行了,让我想想我们的儿子应该叫什么…” 客船 码头上不是很多人,天气很干很寒冷,凌卿钰打了个哆嗦,拢了拢斗篷。头上带着斗笠,身上又穿了那么多,十分不便。虽然这里人不多,但是挤还是得挤的,上了船,船内烤着火炉,十分温暖,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之后,就开始了漫长的旅程。遇到了大雪,去江南至少需要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他也没带什么东西,觉得很无聊,船上幸好都是看起来安分分的,平民并没有上一次那些无理取闹的恶霸。弑神剑就带在身上,它很平静,没有感受到任何危险存在。 船上很安静,时不时有人打盹,传来细微的鼾声,除了这些,她也没听到有人在议论,明显冬天人比较少吧。不知这一次去江南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希望是一路畅通的,她凌卿钰要去见的,可是她凌卿钰和舒长墨的儿子! 船上突然有人注意到了她,走到边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凌卿钰的肩膀,确认似的喊了她的名字:“是凌卿钰?” 到底是谁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下能如此大胆走到她边上,认出她,并且还敢直呼她的名字?从她仅存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人会这样子。 “你忘记我了吗?” 这是一个清脆的男声,声音富有磁性,凌卿钰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出来的就是花未然! “花未然……?” 凌卿钰心一直都在颤抖,等反应过来之后,手脚都在发抖,凌卿钰掀开面前的纱帘,把脸凑过去,抬起头想仔细的看一看,那个人是谁。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突然朦胧了,像是起雾了,始终看不清面前人的面孔真的是花未然吗?“你可别吓我,我跟你说,假扮别人可不好玩。”她故作淡定地说道,话音带有警告。 “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啊?真的是我,你倒是看清楚一点,傻女人,果然还是那么傻!” 压力 “花未然…花未然出现了…你诈尸?”凌卿钰被热气烘得头脑发昏。 “好啊,你个臭女人,连本君都不认识了,你还说得过来吗?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敢说你认错了?”花未然还是以前的花未然,一见面就要跟凌卿钰开怼。“别闹了,别闹了,我现在只想睡一觉。还有几天就要到杭州了,我要去见我儿子,你也要一起去吗?” “见儿子?哪个儿子?噢噢噢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背着舒长墨偷偷生的孩子是吧!” “什么叫背着舒长墨偷偷生的孩子啊,明明他知道,不过现在他又不知道了。”凌卿钰瞎解释。 花未然扶着额头,不解凌卿钰是什么意思。“你说你这都是什么逻辑啊,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呀?这明明就是你们俩的孩子,又不是别人的孩子,你在心虚什么?” 凌卿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她也不好一下子就说清楚。“现在的局面你还不知道,四荒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这句话我已经说了无数遍了,我不想再说第n遍!算了算了,我不说了,你就自己想想吧,现在身边所有人都不可相信,你敢信,就连左白轼都叛变了。” 花未然也意味深长地想了一想。“的确难以琢磨,所以我还是不想了吧!” “切,我好不容易抽出一点时间出来去杭州,结果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你,我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个情况,你倒是来问我了。本来还昏昏欲睡,你这么一来,连睡意都没有了。”凌卿钰被暖气烘的头脑发昏,花未然主动提出要去走走。凌卿钰其实一直都在观察或自己是否在做梦,眼前一切很真实,不像是做梦,还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觉得十分疼痛,花未然在自己的眼前又很清晰,便找机会想要碰碰他,看看他是实的还是虚的,花未然一点也不给机会,他知道凌卿钰要干嘛,他就是不给他碰,他就是不让她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以什么样的形式。 “一切都还好吗。”凌卿钰率先开口问他。花未然愣了一瞬,有些接不上话,你是指哪里?一切都还好?“你不是个死人吗?你在天上还好吗?” “姐姐,你可搞清楚了,我生前杀人无数,怎么可能死后上天啊?再怎么说也是入地吧?” “嗯,有那么一些道理,不管你在哪里,如果你过得不好,没关系,反正我觉得我也快了。我生前杀的人不比你少,我觉得肯定会来陪你。” “干什么干什么,这么想我啊,急着来见我。” “不是,我总觉得要发生很多事,在下一场的浩劫当中,我定不可能活着下来,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强的,你一个大男人,况且又不是武林盟主,怎么可能会理解我现在的心情呢?”凌卿钰压力山大。 “那个,你送我们的东西,我们已经全部解决掉了,不能让它留下来,再继续害人了。” 消逝 “哎,你说你这个女人智商怎么就那么低下呢?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下属的问题?本来我把那个东西交给你,就是让你毁掉的,没想到你居然还给留起来了?到最后才知道这玩意害人不浅。”花未然属实受不了凌卿钰的智商,就这?就这智商还当卿钰门门主呢! “那就是你下属的问题,当时他们说是你作为赠礼送给我们的,用的时候我们倒还纳闷了,尤其是我,我还在想你对我到底是有多恨啊,要用这个东西来陷害我们!”凌卿钰,瞪着花,未然哈蔚然挠着后脑勺,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行吧行吧,就算说无数次,你都会这样,装,再继续装。罢了罢了,反正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接下来,就要看天命了。” 凌卿钰望着天空中有两片雪花落下,她伸出手去接住,雪花在她手中消融,变成了水滴。即便是冬天,江上还是有一股淡淡的鱼腥。江风拂过,凌卿钰拿下斗笠,瞬间感觉头顶凉飕飕。 静静站了会,看了会风景后,花未然说:“我向掌管时间的神借用了半个时辰,信不信由你,这些都是存在的。现在我的时间到了,应该离开了。” “你过来就是看我的?就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过来看我,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你不妨去看一看花神庙,你的花神庙我都有叫人好好打理,还给你种下了一片月季,不过月季应该不会在这个季节开吧。”凌卿钰,想留下他,但知道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有些舍不得,已经那么久没有碰面了。 花未然已经死了两年了! “我先走啦!”他的身影慢慢变成透明,慢慢的消逝,与漫天白雪融为一体,凌卿钰伸出手去接,但片片的雪花在她手心终究还是化成了水。她心里隐隐作痛,又是送别了左白轼,又是再次送别花未然,看他身影就在自己身边消失不见。 凌卿钰拢了拢斗篷,重新戴上斗笠,回去了。 山的深处,那一座破庙。白雪的衬托使它变得更加阴森,漆黑和恐怖。 那些无家可归的亡命徒又全都挤在一个屋子里,静悄悄,谁也不说一句话。正中央坐的女人闭着眼睛,像睡着了。“老子不服!左白轼的记忆这么凭白无故消失了,凌卿钰这个该死的!迟早弄死她。” 虽然都挤满了人,但是这突兀的声音一上来,还是回荡在大堂里面,所有人吓了一跳,这么突然的一句,刚好激起了他们的愤恨。 “你牛逼,你上啊!在这边光是说说有什么用?你打得过凌卿钰这臭老娘们?”有人听着不服,大吼道。“老子可最看不起你这种只会抱怨的!你抱怨,你又没点本事,说说有什么用?”两个怒气冲冲的大男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了,别人听着,看着戏,好像也有一肚子火无处散发,越听越激动,也想加入。 贪生怕死 “吵吵吵,就知道吵,吵来吵去有用吗?不做出点实际的!就这样,定一个时间,让老大带我们去一炮轰了这卿钰楼,不就好了吗?!” “你想想就好,可给我闭嘴吧,要真这么容易,卿钰楼早就把我们这个破地方给一炮轰掉了,要不是我们藏的好,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说话吗?你怕是活都活不成咯。” “闭嘴,就你最能杠!” “你说什么?还不让人说话了?”那人听了火冒三丈,抡起拳头就要冲对面那个人脸上打去。都是四荒的亡命之徒,谁也不会拉住谁,制止谁,阻止这场闹剧。 两个人你一拳我一脚打起来了,直到打得鼻青脸肿,都坐在地上,没有力气再站起来才罢休,坐在最高处的那个女人睁开了眼睛,茶褐色深邃的瞳孔淡淡地看着下面众人。“吵完了?吵完可以滚了。” “老大!” “吵完了吗?” “吵…吵完了。” “那就快滚。滚出去。” “大人,我们无处可去啊!!求您………” “无处可去,那我将你们送去地府见阎王可好?” 两个打架的人吓坏了,明明只是打了一架而已,为什么会这样惹怒老大。“谁提出的要去炸了卿钰门?”她问道。 “是他!”另一个人指着身边的那个人,恨不得立马把他卖掉。“有这个想法很不错,但你要是有这个胆子就更好了。你去吧,给你一个星期时间,要是办到了,回来有赏。” 谁都不敢问也不想知道,要是没办到会怎么办。他们老大做事一般都果断刚强,与凌卿钰看齐,可是永远只能跟在凌卿钰后面。这让他们老大不仅不会改变另一种计策,反而会在这上面加强力度,让所有下属与向她俯首称臣,忠心耿耿,一旦有二心,要面对的,那就不仅仅是责罚了。那女人走下座位,走出了大堂,来到了大院。 众人不知她要去干什么,但老大出去了,身后绝对是不能空着人的,于是一个个都默默跟在身后,一屋子人全都来到了大院里。 “左白轼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他不会死,他的信仰终究还在。我相信他对四荒绝无二心!砂眩教是他最终的归宿!” 所有人听后,通通单膝跪下,这动作似乎跟卿钰门也没什么区别,全都像卿钰门看齐,导致他们如同东施效颦,像小丑一般可笑可笑。 这女人站在前面,头顶上一块斑驳的牌匾:四荒。 “左白轼…我要给他报仇!要是你能一举把卿钰门给轰炸不见,那么,我重重有赏!”这句话她重复了两遍,说明她对此是格外看重,绝对不是说着玩。 “老…老大,您放心,我说到做到,要是…我…我做不到,你要我走要我干嘛,我都不会再反抗了!” “你就算是做到了,你也不敢违背我的命令。” 这哪里是一定说到做到啊?这明明就是怕死嘛! 女人走进屋,她身上穿的很少。 心劫 不知道是遗传谁的,也许是苏天繁的基因吧,天魔教的孩子长的都很快,身体很敏捷。在凌清愁孩子刚出生后不久,就已经会走路了。再过一个星期后,孩子已经学会牙牙学语了。说实话,连凌清愁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是生了个什么妖怪啊!记得凌卿钰有一次从街上带回来一个孩子,也是才只有没多大,就已经很有心机了,甚至还差点害卿钰门没落。 江南 比原先的行程早了两天,她就已经下船上岸了。然后又沿着熟悉的路,一路奔波,到达灵隐寺的山脚下,已经是下午了,天空一片苍茫,看不见云,似乎被迷雾笼罩着,也不见太阳。 爬上山,就能见到鹤归老人了。凌卿钰下意识一摸袖中,鹤归笛静静的躺着。 夜晚 山路上的灯笼都不约而同亮了,不知是哪个过路童子将它点亮,然后放置在路边,好为过路的人打光。空气中弥漫着檀香木的气息,凌卿钰许久都没问道这样的味道了,很熟悉,很干净。 因为鹤归老人早就知道她今晚要来,已经准备好了东西,悄悄地在深夜,为凌卿钰整理出了一空房,然后让两位小童子将孩子放在一个蓝中,送去了房里。 凌卿钰还是那一身打扮,到了之后无需亲自去见鹤归老人,但她觉得,虽是滴水之恩,必以涌泉相报,硬是逼着那俩小童子带她去见鹤归老人。 那小童子解释了半天,又是骗他说鹤归老人在闭关修炼,又是骗她说鹤归老人不在,搞得凌卿钰一听就听出他们在骗人! 没办法,到最后还是给她进来了,凌卿钰在事先就已经准备好了赠礼,她送了鹤归一些来自洛阳的糕饼,然后,二人静静坐在那边,聊了一些有关卿钰门的事。 鹤归说她杀心与戒心太重,需要放下一些执念,若最好是在无人的山林里面静心修养,能让今后的生活更加轻松。 他说的也是,这些日子来,她每天都在担心一件事情,就怕就跟上一次一样,似乎在哪天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纷乱就开始了。 鹤归给她介绍了一位江南名医,按照他的方子好好去调养,心中有什么样的劫都能被解开。她就是死也不相信,自己心里还有一个更谨慎的劫,居然是情劫。 鹤归老人一语道破她心中疑点,问她,她是否对自己的伴侣不敢深信。 凌卿钰点头,的确是这样。她不敢完全放松对周边人的警惕。 “这便是你的情节,也是我先前刚开始说的,''戒心''过重。” 凌卿钰低头,好好回想,她对舒长墨是什么样的心态。好像在凌清愁生了孩子之后,就没有跟他再多去接触,就连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舒长墨也就顺着台阶下,没有回来找她,两个人碰面的时间极少,绝大部分的时间,凌卿钰都在陪凌清愁,她“指点”她应该干什么,毕竟凌清愁是个新当母亲的,有些事情还有不懂的地方。 读心 “我是不是对舒长墨太不好了。”她扪心自问,轻声说道。鹤归老人听后到反过来安慰她:“你不必太过自责,我知道你现在的心理压力过大,不过我只想说,该有的信任还是得有的,你跟舒公子可是江湖上的人中龙凤,本不该是这样,他是降魂剑的持有者,是降魂剑的主人,就算你有这样的戒心,也要想想降魂剑的主人与弑神剑主人的关系,还有降魂,与弑神的关系。” 是啊!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她怎么连这事都忘了呢?“我想我该去向舒长墨道个歉,祈求他对我的原谅。” “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凌卿钰,你对你的生活应该有所觉悟,而不是在我的开导下才这样想。放下一些事情吧,我知道你很纠结。” “我放不下…” “那就学着放下。” 鹤归老人一番开导,让凌卿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天眼看天色已经不早了,用了斋饭过后,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鹤归,你真的打算告诉那女孩子了吗。” 凌卿钰后脚踏出了鹤归殿,从关上门那一刻起,就有一个女声想起,温柔地问他。 “在你眼中,她永远都是一个女孩子,可在我眼中,她,已经长大了不少。” 那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前仰后合,用手掩着面。“这就是你所说的成长吗?在我眼中,她永远都是那个多愁善感,不善于表达,不善于承认自己的错误的女生。” “凌卿钰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个女人看过。” 鹤归老人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好好好,在你说的这方面上,我承认,也正所以他不把自己当成个女人看待,从来不涂抹胭脂,不沾染花香,对这些事才会显得一无所知。她现在拥有自己的家庭,我很替她高兴,也替她担忧。” 那个女人笑着又回去了。鹤归老人坐在原地,轻叹一口气,轻声地说:“我看不成熟的永远是你,在我的眼里,你也永远只是一个女孩。” 这女子是与凌卿钰从小一同长大的朋友,只不过随着时间的过去,凌卿钰的心中沉积了好多新来的事物,因为新进的封闭,她已经忘却了自己小时候的事,她的脑海里,只有舒长墨对她影响最大,对她的意义也最特殊。 “我真搞不懂,为什么当年我没有跟她一起去?要是我跟她一起走的那条路,我想我现在一定是强者,并且还比她强一百倍!”空空的大殿里,这个声音一直都在凌空回旋。 她的语气像是在调侃,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自从她六岁开始,她参加了凌安生的葬礼,是眼睁睁看着凌安生下葬人。后来她去了南山,在南山上面跟着鹤归老人学成了一项技能,那就是永远也忘不了经历过的事,还学会了读心。这项技能让她瞬间强大了起来,能一眼就看出对方的人心里在想什么,经历着怎么样的事情,拥有怎么样的过去。 柠檬精 无论她的修为有多深,却始终读不透凌卿钰的心。“好吧,我决定闭嘴。”不知道为什么,也只能够看到最表层的一面,而她的内心深处,却始终读不出来。 “我教你这个并不是让你随时都拿出来用的。千万不要把别人的心思透得太彻底,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了,会给自己惹来灾祸。” “哼!你怎么知道凌卿钰就不愿意让我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你又不知道我们以前有怎样的交情,又不知道我们两个的情谊有多深。” “我的确不知道,但是就算你们两个情谊很深,你也不应该肆无忌惮的窥窃别人的内心。我教你,只是想让你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唉,行了行了,鹤归,我才不要听你这番瞎扯,每次都是这样。诶,你要不要听一听我们两个的故事?我可记得一清二楚呢。” 鹤归老人坐在那边,默认是要听。 “当时啊,我们还有一个妹妹,她叫凌清愁!不过我可不喜欢她,又娇又小气。我们这些人里面,我是最喜欢欺负她的。但每次凌卿钰都护着她,可不管她怎么护着她,那凌清愁还是一个样子。凌卿钰对谁都一样,有一次她弟弟要来欺负我,凌卿钰还是护着我,一边教训她弟弟,我都不知道她这脑袋是怎么想的。我明明那么遭人嫌,可他看人似乎都是用同一双眼睛。不巧,那一年她爹娘一块死了,找我们来做葬礼,棺柩下葬的时候,她一滴眼泪都没流。眼前下葬的,可是他爹娘那棺柩里躺着凌安生和她娘,就连我都哭的一塌糊涂,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你说这人奇怪不奇怪,从那以后我就特别想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一直都很好胜,相信她肯定看得出来,其实这次来江南,也是出乎我的意料,想不到原来她也有心,还想自己来看看孩子,我都听说过,她在江湖上有个别称叫做“梦鬼” 我总是欺负凌清愁,她便护着凌清愁,小嵩喜欢欺负我,她护着我。苏州舒家经常来扬州探访凌家,他们家的一位小公子好像叫舒长墨?我每次都在观察他,看他好像喜欢凌卿钰,凌卿钰这臭女人有什么好喜欢的?小小年纪性格就这么古怪,人家女孩子喜欢打扮自己,她就喜欢刀刀剑剑,真是随了她爸的。看见她的男人连跑都来不及呢,舒长墨也真的奇怪… “你可知现在林清愁是天魔教教主王姬,天魔宫宫主苏天繁的妻子。凌卿钰的丈夫也的确是舒长墨。而那个孩子就是舒长墨与凌卿钰二人所诞下的孩子。”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这位女子听得目瞪口呆。“臭老头,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几个当中只有我是最惨的咯?凌小嵩呢!?” 她气愤极了,十分不敢相信,凌清愁这种臭公主脾气都能嫁到天魔宫去,看她当王姬也正合适,被宠着,被供着。 她抬着下巴,一脸不屑。 吃小孩 “我从你身上,体会到了嫉妒与不甘。”鹤归老人又一本正经的说,让她的怒气越积越高,她不甘地吼了出来:“别在我面前这么跟我讲话,该懂的我都懂,我又不在嫉妒,我只是生气而已,难道在你眼中我这就是嫉妒吗?我的能力可比他们相差远了,我是说,比他们强多了。” “在我的眼中,你这是嫉妒,可要换成你自己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你的读心术法是我教给你的,你还没有学的很透彻,就如我,一下子能看出凌卿钰的内心想法,可我不绝对不会擅自主张。”鹤归老人轻叹一口气,闭着眼睛:“你太放肆了。”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我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传给我的东西到我身上,就是我自己的了,我怎么用跟你也没有关系好吧!你说我放肆,你就会这样说,你说凌卿钰是什么?”女子疯狂抱怨。“算了算了,我不说话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去吧?反正我性格就这样,你要是觉得我这样的性格也干不成什么大事,你就直说好了啊!反正我也不想做什么大事?吗,看看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比我强大,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完后,推开门直接走了。 另一边,凌卿钰琢磨着炉子怎么生火,已经冻了好久了,不知道这炉子到底是坏了还是怎么,柴火也是最差的一批,这样下去,她自己倒不要紧,那孩子的身体可就不健康了,万一着凉了,也更麻烦。 “哇!——”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可是床上的孩子忽然开始大哭,她又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婴儿床边,连忙把她抱起来。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她会哭,她会笑,她会闹,跟普通的孩子一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的爹娘不能随时在他的身旁。借着烛光,她静静地望着长夜的脸蛋,在灵隐寺里被喂养的很健康,很红润。别的方面上虽有不便,但看在他如此健康的份上,凌卿钰会心一笑,心中顿时充满了安慰。 夜深人静,她寝殿外边,没有安顿一个能做事的,那就只能劳烦自己亲自跑一趟了。 灶房离她寝殿不远,只有八百米,但是要爬过一个陡坡。 等凌卿钰带着新的柴火回来时,立即察觉出了异样。不可能都到灵隐寺了,还会浅藏着杀机。凌卿钰警惕地朝西周看看,看到房梁上果真坐了个人。她还以为凌卿钰看不见他呢,到处躲啊躲。 “别躲躲藏藏的了,你以为你这一点伎俩很厉害吗?”凌卿钰,招呼那个人赶紧下来,知道她并没有恶意。 “连我名字都不叫了,是忘了我了吗?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不才十多年不见……在这里站着说话多冷啊,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喝杯茶吗?”她向手心吹了两口气,然后搓搓脸。 “里面还有孩子。”凌卿钰淡淡地说。 “有孩子怎么了?我又不会吃了他!” 就事论事 “进来说吧。”她丝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招呼她进屋,关上门。 “怎么那么冷啊,你不生火吗?” 凌卿钰丝毫不慌张地把手中抱着的木柴全都生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屋内变得很暖和。 “这才是像家的样子嘛!你忍心让你的孩子受冻吗。” “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深夜登门拜访,所谓何事?云枫。” 这位被叫做“云枫”的女子,装作一副很吃惊的模样:“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呀,看来你不是贵人!” 凌卿钰没有接话,继续等她开口。“怎么你也觉得我说话难听了?那么,亲爱的凌卿钰,你过得还好吗?这十多年不见,你看看你跟以前相比,真是……一点没变!!” “你有事就快点说,我跟儿子要睡了。”“喂,哪有你这样的,我们好歹十多年没见,都不多聊一会儿的嘛,这么着急赶我走,莫不是还有什么事??” 凌卿钰打了个哈欠:“我今天刚到杭州,又着急着去见鹤归老人,现在真的很累,有什么话不管是叙旧还是什么,都放在明天再说好吗?” “真有那么累的吗?好吧,那我明天,再登门拜访!” 你别说,还真有这么累。屋内十分暖和,她困意上来了,直接往榻上一倒,盖上被子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沉,很安稳。 第二天一早上六点天都没有亮,就有两位小童在外边敲门。“凌姐姐!可以用早膳啦!” 居然现在还有人叫她姐姐,凌卿钰还真听不习惯。“放在外边吧!辛苦你们了。” 给孩子喂了一些粥,然后自己吃了早饭,她用一个超大的篮子放孩子,提着它去散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中年妇女,提着一个大号的餐篮去买菜……(?)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还飘散着潮湿的水雾,空气阴冷,却不干燥,这是在山上,四面都是山林,入了冬还有各种不一样的鸟鸣声,听起来很清脆,尤其是布谷鸟,它们来无影去无踪,却总是能听到声音。 凌卿钰,提着大篮子走了很多路,都快走到了山顶,才停下脚来,她深吸一口气,心情轻快了很多,也许跟这环境有所挂钩吧!她决定在这几天,不去想卿钰楼中的事,不去想该如何对抗四荒,专心致志陪自己的儿子好好待几天,过一段时间,她就回去。 “凌卿钰你怎么到处乱跑呀?我找你找了好久了,不是说好今天再来说昨天没说完的事情吗?你就自己跑出来了,你是不是存心想要避开我?”云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 凌卿钰好像清醒了几分:“你在跟踪我?”她很不高兴,难得跟儿子能两个人独处,却总要被人打扰,还是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好不好,最起码的尊重呢?在卿钰门,你学坏了呀!” 这话可是凌卿钰最不爱听的,她可以说自己不尊重别人,可是绝对不能拿卿钰门说事。 叙旧 “不高兴了?生气啦?你不会想杀了我吧!” 云枫说话真的好欠,凌卿钰双手都提着大篮子,要不然一拳就过去了。“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高兴。对了,你挡住我的去路了,请你让一让好吗?我带着孩子,不太方便。”凌卿钰现在不想跟任何人说话,最好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不想看到任何人,特别是她。 云枫被迫让出了路,凌卿钰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离开了。散完步后,她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空下来了,没有事做,很不适应。这时,凌卿钰才想起刚才的云枫,那么既然这样,就让她过来吧! 果然,她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开口抱怨,抱怨她怎么给自己脸色看啊?还要她给她让路,那他岂不是更没面子了啊?!“我叫你过来,可不是替你单纯抱怨的,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讲吗。”“哎就是叙叙旧!” 云枫表面上看起来就是想找凌卿钰说说话,实际上,她本就是一个很要强的人,要是她看不透凌卿钰的心思,还真对不起鹤归那老头,对不起自己辛辛苦苦练了十年的读心术。 她要干什么,凌卿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她把自己的心藏的太深,一般人根本就不会察觉。表情也是那一副,一年四季都不会改变,从她脸上看不看不出什么,眼睛更是一样。 原本云枫这个念头已经打消了,可是一看见凌卿钰那张脸,就恨不得想知道个透彻。鹤归老人都警告过,不要乱用这个法术了,她不要听!凌卿钰是什么人,她做什么都不下重手的…… 她就喜欢抱着得寸进尺的心态去触碰别人的底线,一次又一次。凌卿钰早就知道,但是她本身就不怕,也不用担心。云枫找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谈天,凌卿钰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云枫问:“凌清愁凌小嵩都怎么样了?听说他们都跟你在一起,你们……” “我们都不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维护着我们卿钰门的利益,也帮助洛阳那一地区百姓的安危。” “听起来很威风嘛,所以凌清愁现在在你们这里干什么?” “她已经嫁到了天魔教,是天魔宫宫主的妻子,并且就在前段时间,已经诞下了王子。一家三口,生活美满。” 她只会说说自己不嫉妒,可她怎么可能不嫉妒啊?别说自己谈不成恋爱,就连个像样点的男人也不常看到!鹤归老人把她锁在这山中,连出去都出去不了。 “你呢你呢?你这孩子听说是舒长墨的?你们两个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要是你,我可早就把他灭了。”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凌卿钰简单地回答。的确事情没有别人想的那么简单,可也没有那么复杂,本身这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而要是没有十年前的那一回事,舒长墨没有拿到降魂剑,他跟她也不会走到当今的这个地步。 去路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清高,能不能简单描述一下?还有还有,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跟舒长墨到底是怎么在一块的,就跟我讲讲呗!” 奈何云枫死缠烂打,抓着她不放,这个话题早就跳过了。“因为弑神剑和降魂剑。原先,凌安生就将这两把剑设定成这样,使用者必将成为眷侣。这也是个江湖传说,至今还没有解开。” 到底有没有解开,还是她心里最清楚了。但是在云枫面前,还是敷衍敷衍为好,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真的假的?我也听说过这一个江湖传说,可是我都不知道他是真的,今天一问凌卿钰本尊,还真是长知识了,原来这么神奇啊,”她不禁感叹。凌卿钰叹了口气,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她觉得就她这智商,也干不了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心机重一点,心狠手辣一点,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傻白甜,别人说什么她都信。 云枫还真觉得这事是真的,舒长墨怎么样,她也知道。 “听说你们现在是武林霸主,你可真厉害,你那些武术都是怎么学成的呀?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样深厚的功底,还真是让人佩服,什么时候也教我几招?” 凌卿钰听不下去了,这究竟是真的敬佩,还是虚伪。 “从娃娃抓起。”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就能让云枫彻底的放弃,这人就是这样,小时候没点决心,到了长大开始后悔,但是一立下什么宏大的志向,中途遇到半点挫折,到最后还是一事无成。长大后,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缺点,惊讶的是,自己学读心术,一路上来却是畅通无阻。 “你要学可以,只要你耐得住寂寞,耐得住肮脏的环境和吃的了苦,那就跟我走吧,跟我回洛阳,包你一个月之内学成精英。”凌卿钰,轻蔑的说,像是开玩笑,他本来就是在开玩笑,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跟她回去了,也是混吃等死。 “可恶,居然连凌清愁那个人都现在这么厉害,我怎么可以落后呢……”她小声嘀咕。 “就这样吧,我这就去跟鹤归那老头子说一声,整理好东西,我们就走吧!我相信他肯定不会拒绝我的请求的!!”凌卿钰还没来得及答应,他就已经跑出去了。 嫉妒的时候,她的心格外难受不适,一说就要离开,心也十分“迫切”。凌卿钰感叹,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凌卿钰看着敞开的大门,默默走上前去,把门轻轻关上,然后走到舒长夜的小床边,望着他输睡的脸蛋。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开始,他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命运的去向。他必须得习武,习剑。 凌卿钰要是一下子出个什么意外,就把他送去天魔教,在天魔宫里长大,还有苏天繁夫妇的孩子跟他一起长大,应该会生长的很快乐。 她多想陪他一起长大,多想陪着他,和舒长墨一起。 娇生惯养 云枫本以为鹤归老人会一口答应下来,可是就当她说完他这个想法之后,鹤归老人睁开眼,一口拒绝云枫着急了,大声怒问:“凭什么我不能去,你就这样认为我是一个失败者吗?我告诉你,我不想做失败者了!与其跟你一起在灵隐寺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呆着。我还不如跟凌卿钰去卿钰楼见见世面!” “你不行,你没有那个勇气,你没有面对死亡的决心。”鹤归老人叹了口气,静下心来说。 “凭什么,凭什么?那为什么凌清愁就可以?她比我软弱多了,一直都需要凌卿钰保护的!她现在可是天魔教的王姬!!” 云枫被鹤归老人这么一说,真的非常难过,原来就连鹤归老人都看不好她。“好,你不相信。我这一次真的会好好证明给你看。” 她丢下这句话后,摔门而去。鹤归老人又叹了口气,摇摇头,冲动的人只会一事无成。 他会记得今天的,云枫摔门而去,硬是要跟着凌卿钰去卿钰楼,不知在多少年后,她会一身狼狈的回来。 云枫心中很轻松,终于就要走了。过了鹤归这一关,她就自由了。 凌卿钰在给孩子喂米糊,云枫撞开门:“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走吧!” “急什么,我有说什么时候走吗?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陪够,就要带你回去,你怕是想的太轻松了。” “啊,我都跟鹤归说了,他都同意放我走了,今天不去,那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走?”云枫满眼失望,因为她刚才很冲动,要是鹤归从此不再待见她,就算见到了两人也会很尴尬的…… “让我想想,嗯…大概再过一个星期吧。我不急,真的!”凌卿钰慢悠悠的说道,手上还慢条斯理地给孩子喂东西。 “你不急,我急!…” 想了想,好像是她有求于凌卿钰,不应该擅作主张。于是就立马乖乖闭上嘴,凌卿钰看云枫这一系列的举动,觉得很欣慰,她终于能认清自己的地位了。 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对她来说好漫长啊…云枫已经没脸再回去鹤归殿了,那天对鹤归那一吼,可能…他已经很伤心了。除了这个,他还在为一件事情而担心,因为没有鹤归老人的准许,她是不能去斋房吃饭的,一直以来,他们二人吃的每一顿饭都在一起,那……云枫岂不是就要饿肚子了?不行不行不行,她不能饿肚子!也许是娇生惯养习惯了,连饿个肚子都会憋屈。 “那个,你们能不能下一次多送一份…?”云枫很抱歉地对外面等待的两个小童说。 “不行,云枫姐姐,每一次给凌姐姐送来的饭菜,都是有指定菜谱的,你要是想让我们多送一份,就要自己去跟厨子商量,告诉他不用送到鹤归殿了,改送到这里。” “这么麻烦啊!”云枫抱怨连连。 “嫌麻烦就闭嘴啊!这点哪里麻烦了……”两个小童都对她无语。 新奇事物 “你们就不能帮帮我吗?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 “不行,自己的事自己去做!我们能给你送东西来已经很好啦!” 唉,算了吧算了吧,她太冲动了,冲动是魔鬼,下次再也不会了…真的不会了。真的只是无意之中一时冲动吼了鹤归,他应该不会记挂在心上的吧?…… 想到自己以后就没饭吃了,代入感太强,她已经感到肚子饿了,随后,她听到了肚子在咕咕叫。“这一定是幻觉。”她说。 凌卿钰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打断了她的联想:“你饿了,不要再撑了。” 什么!!她居然真的饿了,那可怎么办啊?脑子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凌卿钰这会面前还有一碗没有喝过的清汤和一碗米饭,云枫看着,吞了口口水。 “那个…你不吃吗?” 凌卿钰说:“我不吃,你拿去吃吧。”她头也不抬,知道她做事永远做不好,因为她太冲动。 “好嘞!谢谢!”她眼疾手快地一把夺过桌上两个碗,美滋滋地带到自己面前,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津津有味地大吃。 她头一次发现原来普通的斋饭也能那么好吃。凌卿钰轻轻舒了口气,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布袋子里拿出一个前两天在码头上买的,早已放冷变硬的面饼,一口一口地咬。 孩子吃了东西,又睡了。凌卿钰慢条斯理吃完一个饼之后,也想睡一个午觉。就关上门,说道:“待会吃完了,记得把碗筷还回去,我要午睡了。”说完,便关上门。 “诶诶诶!?还回去?我还去哪啊?斋房离这里远诶!”她不知所措向四周张望,两个小童子觉得这里没他们什么事,早就离开去了。 云枫有点自知之明,人家都睡觉了,就不要去打扰。扒完碗里最后一口饭,喝尽最后一口汤后,她站起身,一边嘴上骂骂咧咧抱怨,一边又拖沓着脚步去斋房。斋房小和尚看到云枫姑娘今天居然自己过来了,笑容满面地上来招呼。 云枫面容僵硬地笑了笑,把碗筷交给他,打量了一下斋房:一口大灶,一堆柴火,一桌素食,外边还有一地蔬菜。 这就是他们平常吃的。 “那个…明天能不能把送到鹤归殿的东西,送到凌卿钰那里?”她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不说,那要到什么时候说?这才不枉费她特地跑一趟。 小和尚点头答应:“好啊。” 交代完之后,她蹦蹦跳跳走了———要去哪里呢? 凌卿钰在午睡,鹤归估计也在午睡,况且可能还不想见她……她刚踏出斋房一步,就被种在外面草地上一种新奇的植物吸引了。“这是什么?” 她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奇特的草。 觉得新奇,就摘下来了,捏在手里。这草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它是亮丽的红色,叶片是卷起来的,有一股奇特的气息。 真的好新奇!她一脸没见过世面的幼稚,带着这株奇奇怪怪的草,到处去玩了,一身轻松。 少女心思 跑来跑去,等玩累了才想到要回家。回家....哪个家?当然是凌卿钰那边啦!她发现在那一片草地上,长着好多这样的花草,竟然都是她没有发现过的。采了好多,都用衣裙接着捧着。 凌卿钰再给孩子喂食,她这一次长教训了,轻手轻脚进去,然后把采回来的花都倒在桌上。“不过是些野花,带回来也活不久。怎么突然少女心膨胀,喜欢玩弄花花草草了?” “怎么啦,喜欢就不能带回来啊。”云枫撅着嘴。看到桌上还有一个未打开过的餐蓝,才意识到自己肚子饿了。打开餐蓝,抱着碗筷就开始大吃。 “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这个问题你还没有问够吗?” 夜晚。 这个时候江南的夜晚还不算太冷,但刺骨的寒风还是忍不住让人直打哆嗦,凌卿钰睡不着出来在庭院里一个人漫无目的地绕圈走,因为把床让给了云枫。脑子一片空白,思绪转移到了今天云枫带来的那一些野花上。 真的不过只是一些野花,也许是云枫一时少女,觉得好看带回来的。 诶?那她呢。 她从小就没有少女期,现在也会觉得人世间一些事物的美妙。她本以为自己什么都懂,可是就当她越长越大,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无知。人一出江湖,也不可能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更何况她深陷于江湖天涯,沉迷杀戮无法自拔。 哎,本来都说好不再碰刀剑了的。凌清钰突然想家了。她所谓的家,不过是卿钰门。 回去睡觉吧!今晚在软榻上将就睡一夜,明天就告诉云枫下午离开。 第二日清晨 很奇怪,睡不好,不过也不是特别奇怪,睡在软榻上,心里还惦记着长夜有没有踢被子着凉。云枫睡得跟猪一样。哦不对,猪都没她会睡。 “今天下午我们就走。你要是想跟我一起,就快起来收拾东西。”凌卿钰推醒她。“......我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你们卿钰门不是会下发物品吗...” 想想也对。“那你好歹早点先起来吧,我还得收拾呢。”云枫很不情愿地爬起来,下床,去外面打水。“早上吃啥呀。” “粥。” “又是粥啊!” “学会习惯。”凌卿钰三言两语回复,实则就是想先试探试探。其实云枫已经有一点放弃的念头了。凌卿钰那么冷,虽然已经相处两天了,但是归根到底,不幽默风趣的人跟她还是不好相处。之间还是得有隔阂。 凌卿钰会让她放弃?不会。 云枫会把不满挂在凌卿钰面前?不会。 她是给足了面子,在之前吃了几次教训后不敢在凌卿钰面前放肆。 今日下午四时的船票,回洛阳! 卿钰门 楼中人只知道大人出去拜访老友,不知道凌卿钰明日就回来了。舒长墨知道,他心有感应,哦不,心灵相通。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诗桐和左崖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凌卿钰有什么急事吗?为何不与长夜多待一会,就急着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