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儿女》 第1章 表白被拒 卷首语:本书是本人长篇历史小说《关家大院》的续集,所以本书中的人物均出自《关家大院》,如果您从未看过《关家大院》,作者推荐您先看看这本书。 如果您是《关家大院》的老书粉,且看到了大结局,请您接着看本书。 当然了,如果新书粉不愿意去读《关家大院》,直接从本书看起也不是不行,毕竟这是一本独立的书,人物跟《关家大院》关联,但讲述的是关家的下一代以及第三代、第四代的故事。 好了,言归正传,就让我们先从1939年6月8日,关义正、苏锦夫妇以及关家小姐关义喜他们三人筹办的那场赏兰花宴接着讲起。 在《关家大院》的番外章最后一章里,薛兴庐手捧鲜花,单膝跪地,当众对关义喜表白: “阿喜,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薛兴庐的这一举动立刻吸引了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当事人关义喜更是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万万没有想到,薛兴庐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跟她告白。 因为她此前并没有跟薛兴庐谈起过感情,也没有承诺他什么,他这样简直太冒失了。 厅里的青年男女们见关义喜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加之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在不久前亲眼目睹了杨不凡与关义喜十指紧扣离开正厅的情形。 所以,此时都用十分同情的目光盯着薛兴庐。 可薛兴庐刚才由于去净房错过了杨不凡和关义喜之间的互动。 所以,这会儿他根本不知道大家看他的目光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固执地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花呈往前送的姿势,期待关义喜能接受他这束花。 如果她能收下花,那就表示她接受了自己的表白。 可是,他跪了好几分钟,关义喜既未上前来,也未开口说话,而是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薛兴庐心里顿感不妙,再看看周围的人群,发现人群中有人在窃窃私语,仿佛听他们提到了杨不凡的名字。 薛兴庐更慌了。 他暗恋关义喜多年,本来想着等两人大学毕业了再表白,哪知还没有等到他们毕业,日本鬼子就打进了武汉,他们被迫终止学业回到了家乡。 这一次,薛兴庐知道关义喜回到夷陵城后亲自举办赏兰花宴,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才准备了这场表白。 他连戒指都买好了。 他想好了,如果关义喜答应做她的女朋友,他除了送上鲜花,还要把戒指也套在她的手上。 他没有先拿出戒指就是害怕那样太唐突,吓坏了关义喜。 可是,他没想到只是拿着鲜花表白还是把关义喜吓坏了。 他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明明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他们常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关系很是融洽。 就在这时,薛兴庐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兴庐哥,不好意思,阿喜没办法答应你,因为她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 随着说话声走到关义喜身边的正是刚才出去巡查安全的杨不凡。 说来也怪,杨不凡刚才跟关义喜在正厅门口分开后,心里总觉得有些慌。 他绕着前院匆匆转了一圈儿,便火急火燎的再次来到正厅门口。 没想到他还未进门,就听到了薛兴庐当众对关义喜表白。 杨不凡这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会心慌了,原来是有人想撬他的墙角啊。 他走到关义喜身边,再次拉住她的手。 杨不凡虽然年龄比关义喜小,但身材已然长得十分高大。 一双手掌也极大,握着关义喜的那双柔嫩的小手,竟完全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薛兴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从地上站起来,往关义喜身边再靠近一步,杨不凡干脆将关义喜揽在了怀里。 “兴庐哥,我刚才说的话你没有听明白吗?阿喜是我的女朋友,你来迟了。” “阿喜,杨不凡说的是真的吗?你......你真的在跟他交往?” 薛兴庐根本不信杨不凡的话,他要亲口听关义喜说。 此时他们周围已经聚拢了一群青年男女,大家都在低声议论。 关义正和苏锦见势不妙也走了过来。 关义正还不明白杨不凡为何会揽着关义喜,但苏锦却是知道的。 她在关义正耳边耳语几句,关义正这才恍然大悟。 此时见薛兴庐下不来台,关义正开口道: “各位来宾,午餐时间差不多到了,请大家移步到院子里。 今日咱们关家大院在院子里搭了凉棚,午餐就在凉棚里进行。 大家可以边吃饭边欣赏院子里的花草树木,实在是一份不可多得的体验......” 关义正的这番话让围观的男男女女们才想起今天参加这场宴会的目的,开始三三两两地往院子里走去。 薛兴庐还站在原地,固执地等着关义喜的回答。 关义喜只得点头道: “兴庐,我喜欢小凡,小凡也喜欢我,所以,我们现在的确在交往。 我以前不知道你对我有好感,但这并不会影响我跟小凡之间的感情,我对你只有朋友之谊,并无男女之情......” 关义喜此前的确没有想过薛兴庐会喜欢她。 最重要的是,她在此前也从未对薛兴庐有过异样的感情。 否则,她当初也不会答应杨不凡。 杨不凡刚才已经表明了立场,此时也不再多话,而是揽着关义喜就往外走。 宾客们都去了院子里临时搭的凉棚准备就餐,他们也该去了。 薛兴庐垂头丧气地跟在两人身后,那束花也被他随意扔在地下。 三人走出前厅,杨不凡这才松开揽着关义喜的手,他低声对关义喜道: “我有些不放心厨房角门那边,我再去看看,你就在这里陪客人们,我去去就来。” 关义喜点头应下。 杨不凡刚才巡视的时候心中有事,所以没有查得特别仔细。 这会儿他心里的不安又冒了出来,他刚才以为是薛兴庐跟关义喜表白一事。 可是,刚才他走出正厅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来了。 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们似的,他决定还是再去巡视一遍方才安心。 此时他的父亲春娃和关一行在墨竹院负责安保。 关尔人和关过三在兰香院门口盯着。 关漆远则在府门口配合护卫们盯着前来关家大院的宾客。 对于府里各个院子之间的安全巡视工作,春娃便交给了长子杨不凡和府里的其它护卫。 跟在两人身后的薛兴庐见杨不凡离开了,心里一喜,他正要上前跟关义喜再说几句话,却见斜地里走出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直直地朝关义喜而去。 薛兴庐暗道不好,还未来得及惊呼,人已快步掠到关义喜身边。 “阿喜,小心......” 话音刚落,背后一阵剧痛,紧接着,他听到周围一阵惊呼,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2章 兴庐被刺 关义喜听到薛兴庐的声音,只来得及转过身,就看到他身子一软倒在了自己身边。 再看他身下,一滩血从他的西服里沁出来,而在他的后背,一个血窟窿正汩汩往外冒血。 那个陌生男子早被几个年轻的男孩揪住了,此时他正被摁在地下,嘴里还不解气地大叫着: “杀死你们,我要杀死你们......” 关义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 但她毕竟有过一段时间的地下工作经验,很快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怀里抽出自己的帕子捂在薛兴庐的伤口处,同时大声吩咐: “快,快去请春娃叔和杨不凡......” 下人们赶紧各自去请人。 兰香院里,卢晴露在那涵身边坐着,总觉得心里不顺畅。 那涵见好友似乎有心事,又见时间快到午时了,便起身对各位主母道: “各位夫人,咱们光顾着聊天,可别错过了用餐时间。 我估计孩子们都去院子里用餐了,咱们也过去吧......” 卢晴露感激地看一眼那涵,她知道那涵是见自己魂不守舍的,所以才提前让大家从兰香院离开。 其实,这会儿才十一点过几分,离午时还有一会儿,但她心里慌得厉害,实在是在兰香院坐不住了。 一出兰香院,其它夫人们都围着那涵边说话边慢慢朝前院走去。 卢晴露心里有事,低声对那涵说了一声,便快步在前面先行一步。 她刚来到凉棚附近,便听到关义喜高声吩咐人去请春娃和杨不凡。 卢晴露心里暗道不好,直觉凉棚发生的事情跟她的儿子薛兴庐有关。 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至凉棚前,此时关义喜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卢晴露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她颤抖着手扒开人群,见躺在地下的果然是她的爱子薛兴庐,她大叫一声: “兴庐......” 眼泪便滚滚而下。 及至她来到薛兴庐跟前,看到他后背流的血将关义喜手上白色的帕子都染湿了。 她脆弱的心灵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倒在儿子身侧。 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扶起卢晴露至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正在这时,一阵风吹过来,众人默契的让开一条道,原来是春娃父子施展轻功快速赶来。 两父子的轻功均是上乘,众人除了感觉有一阵风刮来,并没有听到一丝脚步声。 春娃先是伸手在薛兴庐鼻子前探了探,然后对杨不凡道: “小凡,封住兴庐伤口附近的穴道,我们俩把他抬进屋里,抓紧治疗......” 杨不凡刚把薛兴庐伤口附近的穴道封住,又和父亲春娃在关义正和苏锦的指引下,将他抬到最近的厢房。 那涵和众位夫人就到了。 她看到院子里乱糟糟的,地下一大滩血,又看见卢晴露歪在椅子上人事不省。 心里一紧,赶紧吩咐人: “快将卢夫人抬到屋里,放到床上。” 这时人群里走出几个年龄稍长的女宾,她们对那涵道: “卢夫人看样子像是伤心过度晕了过去,使劲掐她的人中应该就能缓过来。” 那涵赶紧对那几个女宾道: “有劳几位夫人帮忙......” 几个年长的女宾来到卢晴露跟前,伸手在她的人中猛掐了一几下,卢晴露果然慢慢醒转过来。 可她一醒过来就大声嚷嚷: “儿子,我的儿子.......” 那涵这时已经知道是薛兴庐出了事,她过来抓住卢晴露的手: “露姐姐,你放心,有春娃和小凡在,兴庐一定会没事的。” 这时候关忠诚和其它老爷们也从墨竹院赶了过来,他们是听到下人的报告才往这边赶。 但他们不会功夫,自然没有春娃和杨不凡快,所以就到的略迟。 “夫人,你们扶着卢夫人先去厢房歇着,我亲自去盯着春娃他们救人,一定会给卢夫人一个交代。” 他又看到还被几个男孩摁在一旁的那个男子,身前不远处扔着一把匕首,想必就是刚才行凶的凶器了。 他对几个男孩说: “麻烦各位帮我把他绑起来,等人救回来了,我再来审他。” 这时关尔人和关过三也过来了,他们本是跟在那涵等人身后往这边来。 远远地看见关忠诚等人似乎很着急的样子往院子里赶,这才预感事情不妙,所以快步跟过来。 此时听到关忠诚的吩咐,关尔人道: “副县长,不必麻烦众位小哥了,将此人交给我和过三便好。” 关尔人和关过三这些年在县政府律法部供职,出于职业习惯,出门的时候身上都带着手铐。 当下他们来到那个男子身边,掏出手铐就将他铐住了。 关忠诚心情十分不好。 今天的安保工作可谓做得十分细致了,未料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他不由得看向这个行凶的男子,却见此人自己并不认识,但他的眉宇间又有一些似曾相识之处。 一时间,他竟难以想起几时见过此人。 关尔人和关过三此时也在打量着行凶男子。 自然他们的结论和关忠诚是一样的,此人绝非夷陵城的人,更不在今天所邀宾客之列。 此人是怎么混进关家大院的? 他究竟是谁? 围观的众人都对这个男子十分陌生,纷纷摇头,表示不认识此人。 关忠诚只得挥手对关尔人道: “尔人,你和过三先将此人押到县政府大牢里关着,等兴庐平安无事了,我再亲自来审他。” 关尔人和关过三应下,押着行凶男子离开了关家大院。 院子里的宾客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关忠诚这个主人觉得特别愧疚。 此时关义正和苏锦协助春娃和杨不凡安置好治疗薛兴庐的房间,急急地朝关忠诚走过来。 “阿爹,是孩儿没有做好防护措施,让歹人钻了空子,据在场的目击者说,当时那个男人是冲着阿喜来的,兴庐是为了救阿喜......” 关忠诚一听更觉得愧对卢晴露。 “正儿,你春娃叔怎么说,兴庐不会有事吧?”关忠诚问。 关义正看着关忠诚,又看看在场众人,低声在关忠诚耳边低语: “阿爹,春娃叔刚才检查了一下,那一刀恐怕伤及了兴庐的肾......” 第3章 兴庐脱险 关忠诚一听心里暗道不好。 肾可是男人的命根子,更何况卢晴露这辈子就只有薛兴庐一个儿子。 若是他将来失去了生育能力,这不是要卢晴露的命吗? 想到这里,关忠诚对关义正道: “正儿,去跟你春娃叔说,想尽一切办法治好薛兴庐,务必保住他的肾......” 关义正听了赶紧朝厢房而去。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人走到关忠诚身旁。 “忠诚,你在府里主持大局,凶手的事情交给我,你放心,审讯犯人我比你有经验......” 此人正是苏锦的父亲吴铭,或者说应该叫他的本名苏南。 但他由于工作需要,一直用“吴铭”这个化名,所以,倒真没有多少人记得他这个本名。 所以,我们还是叫他吴铭好了。 他也正是早上卢晴露到关家大院之时在门口碰到的那个男子。 由于卢晴露未曾见过他,所以并不认得。 关忠诚见吴铭如此一说,自然是万分感谢,转过身紧握住吴铭的手: “吴兄,那这事便麻烦你了。 我刚才看了那个男子一眼,总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熟悉,但我又确实不认识此人。 我这会儿没空细想这件事,你待会儿审他的时候看能不能审出他为何要害我关家人。 他刚才可是冲着我的阿喜来的,这只能说明他仇视我们关家,所以,该是仇人才对......” 吴铭听了关忠诚的分析,道: “忠诚,情况我了解了,我会顺着这个思路查下去,即便他不交待,到时候也由不得他。” “吴兄,那拜托了。” 关忠诚和吴铭客气一番。 吴铭顾不上吃饭,就直接离开关家大院往县政府而去。 关忠诚见在场众人都有些不安,便出言安慰: “各位亲朋好友,大家不必惊慌。 今日之事实乃意外,现在歹人已被制服,大家放心赏花聊天,一会儿咱们就开餐......” 关忠诚的话很具有感染力,众人的心情果然不再如刚才那般紧张了,但他们却又记挂着刚才受伤的薛兴庐。 此时苏锦已经指挥府里丫头把将地上的血迹冲洗干净,凉棚里的空气中终于不再有血腥的味道了。 不一会儿,去厢房传话的关义正再次走了过来,这次他脸上带着笑意。 只听他对关忠诚道: “阿爹,春娃叔说了,兴庐的伤看着吓人,但问题不大。 现在已经止住了血,伤口也缝合好了。 刚才出血多,春娃叔以为伤到了肾。 现在看来,肾应该只是略有划伤,问题不大。” 关义正这席话无疑让在座之人都松了一口气。 今日说是赏花宴,其实是一场大型男女相亲宴。 虽然薛兴庐跟关义喜的告白失败了,但看起来他对关义喜真的特别有感情。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竟然舍身救下了关义喜。 其实,他当时情急之下忘了,关义喜可是自小学功夫的。 如果他不扑上去,关义喜未必会受伤,而他更不会挨那一刀。 说来说去都是情到深处不自知,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那涵和几个年长的夫人们在厢房陪着卢睛露。 卢晴露自苏醒后便吵着要见薛兴庐,被那涵拦下了。 “露姐姐,兴庐不会有事,这会儿春娃和小凡正在全力救治他。 如果你这会儿过去只会给春娃他们添乱,起不到一丝作用,你确定还要去吗?” 那涵的这句话很管用,卢晴露瞬间就不动了。 但她的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薛兴庐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薛老爷就犯了罪被关进了大牢。 卢晴露给全夷陵城的妇女作了一个表率,不仅是第一个给丈夫写休书的女人,也是第一个自立女户的家庭。 薛老爷那些年因为纵情享乐,身子早被掏空了,进了大牢以后,没有熬到出狱便死了。 至死,卢晴露都没有去见他最后一眼,只是出钱请人收殓了尸体,让薛老爷入土为安。 薛兴庐长大成人后,卢晴露也不阻止他去祭拜自己的父亲,但她本人却是从来都不去。 这些年,她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把薛兴庐拉扯大,她对薛兴庐的爱几乎全夷陵城的人都知晓。 如今薛兴庐身负重伤,卢晴露怎么可能不伤心? 那涵和几个年长的夫人们陪着卢晴露流了一会子眼泪,便见苏锦进来对那涵说。 “阿娘,卢姨,您们都别伤心了,薛少爷的伤没有大碍了。 伤口也处理好了,只是得需得将养一些日子。” 苏锦是听到关义正的传话后就赶紧过来报信的,她知道卢晴露定会担心。 果然,她带来的这个消息让卢晴露一阵欣喜: “锦儿,你说的是真的,兴庐果真没事了?” 卢晴露跟那涵交好,在关义正和苏锦成婚后,她跟苏锦已见过数面,所以也跟着那涵叫她为锦儿。 苏锦也十分喜欢这位自立自强的卢夫人,此时见她似不太相信,只得再说了一遍: “卢姨,兴庐少爷真的没事了。” “阿涵,太好了,太好了,我刚才可真是吓死了......” 卢晴露从床上坐起来,一下子扑进了坐在床前的那涵的怀里。 那涵轻轻拍着卢晴露的后背,轻言安慰: “露姐姐,我早就说过了,兴庐一定没事的。 你也不想想,春娃可是汪半仙的徒弟,小凡也是自小就跟着春娃学医的......” “对,阿涵,你说的对,有春娃他们父子在,兴庐不会有事......” 一旦听说薛兴庐的伤没有大碍,卢晴露顿时觉得浑身都是劲儿。 她从床上起来,拉起那涵就往外走。 “走,阿涵,陪我去看看兴庐......” 一群人刚从厢房走出来,就见关义正将府里的小汽车开进了院子。 春娃和杨不凡将薛兴庐放在担架上抬着出了厢房,然后两个人合力将他放在汽车后座。 卢晴露赶紧跑过去: “杨部长,你们这是要送兴庐去哪里?” 春娃扭头见是卢晴露,便对她道: “卢夫人,刚才事情紧急,所以我们就在厢房里给兴庐处理了伤口。 但是现在天气有些热了,为了谨防感染,兴庐还得送到关氏医院去住院打几天消炎针。 等一周以后拆了线,再考虑回府休息疗养......” 从前的关氏医馆,顺应时代的潮流,如今已变成了颇有规模的关氏医院,并且医院里有中医门诊,也有西医门诊。 当然了,也有一栋住院大楼。 卢晴露听说薛兴庐要住院,便赶紧道: “杨部长,那捎上我。” 春娃看了看车子后座,那里躺着薛兴庐。 杨不凡要负责开车,他得亲自去给医院的外科医生交代一下,所以便对关义正道: “正儿,你再让直儿开一辆车送你卢姨去医院......” 关义正正准备在人群里寻找二弟关义直,只见关义喜走出来说: “大哥,不必找二哥了,兴庐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理应我来跑腿,我开车带卢姨去好了......” 杨不凡听了关义喜的话,心里一阵懊恼。 他要是早点发现那个男人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让关义喜为了报恩陪着跑上跑下的。 关义喜刚开着车带着卢晴露离开,关尔人便跑进了关家大院。 他找到关忠诚,对他说: “副县长,那个凶手招供了.......” 第4章 宴会继续 关忠诚一听关尔人的话,大喜,问道: “是吗,这么快?” 关尔人点点头,附在关忠诚耳边低语了几句。 关忠诚点点头,扭头对身旁的关义正道: “正儿,宴会一事交给你和锦儿了。 你们安抚好客人,让大家都吃了午餐再离开,阿爹现在要去一趟县政府。” 关义正虽然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对他们关家大院不利,但他也知道此时自己走不开。 而且关忠诚刚才既然没有告诉他,定是此时此刻不太方便,因此便答道: “阿爹,您和二叔他们自去忙,府里我看着,不会有事。” 这时候,关一行和关漆远还在府里负责安保。 再加上行凶之人已被抓住,府里应该安全了。 所以关忠诚便放心跟着关尔人离开了。 由于这件意外之事的耽误,时间早就过了午时。 此时在场的青年男女们也没有那种绮丽的心思,只想尽快离开。 但主人既然准备了午宴,大家又不便就此离去。 这时只听关义正道: “各位来宾,今日是本人招待不周,让各位受到了惊吓,还请各位海涵。 现在我马上吩咐厨房开餐,还请大家用了餐再自行离府。” 苏锦陪着那涵和一群夫人们坐在了女宾席。 女宾席除了这些女性的长辈,还有此次前来的各位年轻的女性。 余华芳从到了院子里的凉棚里就在找自己的女儿戚无双。 可是她一直到这时开餐了还未见到,心里便有些慌。 刚才薛兴庐的样子她看到了。 她不敢想象,若是那个血窟窿扎在她的无双身上,她的心里也定是跟刚才的卢晴露一样,觉得末日来临了。 她紧挨着那涵坐着,便小声问她: “阿涵,无双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刚才就一直没有看见她。 这会儿大家都准备吃饭了,她还没有来,我不放心......” 那涵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儿,果然没有见到戚无双。 不仅如此,就连二儿子关义直也没有见到。 那涵知晓关义直的心思,此时见两人同时不在场,心里便有了底。 她再看看坐在男宾席上的三儿子关义有,叫过身后的丫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声。 丫头应声而去。 只见她径直走到关义有身边,然后跟他说了些什么,关义有便站起身离开了凉棚。 那涵见状便对余华芳道: “芳姐姐,我让有儿去看看,我估计这两个孩子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说话呢。 该是忘记吃饭的时间了,刚才凉棚这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好像也没有见到他们......” 戚无双自然知道那涵说的是实情。 她从兰香院过来凉棚这边就一直在寻找戚无双,刚才要不是因为有人命关天的事情,她早就跟那涵说起此事了。 这时候见实在没办法了,她才跟那涵提。 关义有去了时间不长,关义直和戚无双便先后进来了。 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两人并不是从一个方向进来的。 宴席上大家都在悄声议论着刚才的刺杀事件,倒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 余华芳见戚无双终于出现了,又见她身上并无任何不妥,脸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不悦,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 她不明白戚无双为何会跟关义直突然亲热起来,她不是一直暗恋的是关义正么? 当然了,她希望戚无双尽快从关义正身上把心收回来。 但是她如果又把心放到另一位关少爷身上,这对她到底是福还是祸啊? 余华芳愁得很。 戚无双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她担了这么多的心。 今天她赴宴本是不得已,本以为这次宴会定是她生平参加的最没有期待的一场。 却不料在关义直带着她悄悄离开人群,跟她聊了一大通后,让她对关义直的印象大为改观。 以前她只是将目光放在关义正身上,对于只大了她一个月的关义直,戚无双甚至很多时候是无视他的。 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着寡言少语的关义直,说起笑话来一套一套的,竟然逗得戚无双大笑了好几次。 这段时间戚无双心情一直不好,更没怎么笑过。 不承想关义直的几个笑话将她逗得肚子都笑疼了。 他忍不住盯着关义直看了许久,这才发觉,眼前这个以前一直忽视的男孩子,好像也长成大男孩了。 他的唇边有须,脖子上的喉结很明显,早就长成一个男子汉了。 关义直见戚无双突然盯着他看,也不畏惧,也直直地盯着她。 “无双,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我,怎么样?我不比我其它兄弟们逊色吧? 我们是同一对父母所生的,理应也长得差不多才是,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多关注我好吗?” 戚无双没料到关义直说话如此直白,她有些语塞: “义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傻姑娘,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 我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才让你关注我。 你可以不用现在回答我,但请你给我们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以后你也找阿喜多打听打听我,好不好?” 戚无双听了关义直的话,便明白他知道自己暗恋关义正的事情了。 “你......你都知道了?” 关义直点点头,但很快又笑着说: “我大哥本来就很优秀,所以你们女孩子喜欢他也正常。 但我们从小是一样被教育着长大的,我也不差啊,只是你以前一直没有注意而已......” 关义直很是自信,他一旦在戚无双面前坦露了心扉,便无所顾忌了,索性一下子都说了出来。 就这样,两个人聊着聊着,竟然越聊越投机,便忘记了时间。 他们是在大院的一处凉亭处坐着聊天的,所以根本不知道正厅里的客人何时去了凉棚处,更不知道刚才在凉棚差点发生命案。 此时,戚无双坐在女宾席里,四顾没有发现关义喜,朝身边的女子打听,这才知道刚才发生了如此惊险的一幕。 被她问及的女孩很是惊奇: “无双,不是吧?刚才那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你老实交代,刚才干什么去了?” 第5章 凶手身份 戚无双面对女子的问话,只得尴尬地笑笑,说: “我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所以寻了一处僻静之地躲清闲,真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话题扯到刚才的刺杀案上,女子的注意力被转移了,接着道: “是啊,你刚才是没有看到,那个男人明显是冲着关小姐来的,可薛少爷替她挡下了那一刀.......” 戚无双得知原委,不由得脱口道: “阿喜是会功夫的,按道理不至于躲不开那一刀。 兴庐脑袋是怎么想的,怎么会用自己的身体去给她挡刀?” 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前几天他们两家人一起逛街时,薛兴庐央求她帮忙试一款戒指的大小。 当时她心情烦闷,也没多问戒指是给谁买的,只知道薛兴庐有了心仪之人。 联想到刚才发生的挡刀事件,戚无双突然明白了: 【原来兴庐喜欢的竟然是阿喜。】 那女子听戚无双如此一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刚才在正厅的时候,薛少爷当众向关小姐表白,但被拒了,因为关小姐已经有了男朋友了......” 戚无双和关义喜是闺中蜜友,她自然知道关义喜已经在和杨不凡交往,所以对于这件事她不觉得奇怪。 她竟不知道薛兴庐刚才还当众表白了,而且在被拒绝后,看到关义喜身边出现危险,他仍然能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为她挡刀。 这只能说明薛兴庐是真的特别喜欢关义喜。 唉,又是一个跟她此前一样的痴情种啊! 戚无双心里暗叹。 今天来参加兰花宴的宾客们虽说受了些惊吓,但最后离开的时候都还是满面笑容。 只有主办人关义正和苏锦非常不好意思,双双站在府门口亲自跟所有来宾告别,并一再致歉。 余华芳和戚无双离开的时候,关义直亲自送她们出府。 他把小厮的活儿抢了,亲自为她们拉开车门,站在府门口看着车子远去了才回转。 关义正和苏锦今天唯一感到安慰的便是看到二弟关义直似乎和戚无双处得不错,料想关义直的一颗真心应未错付。 此时在县政府的审讯室里,行凶的男子正被铐着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 主审官是吴铭,旁边有书记员在做记录。 这时只听吴铭说: “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吗?” 行凶男子摇摇头。 吴铭大手一挥,对身边的人交代: “将他先关在大牢里,如今夷陵城是法制社会,他持刀行凶,几年的大牢少不了,等着宣判吧......” 身后之人应声“是”,立刻有两个人进去,一人抓着他的一只胳膊将他送进了大牢。 关忠诚匆匆赶到县政府,吴铭已经在他的办公室等着了。 他看到吴铭的第一句话就是: “吴兄,那个男子果真说他姓孙,叫孙珂?” 吴铭点点头,问关忠诚: “忠诚,你此前不是说看着他的眉眼觉得眼熟,但你又确信没有见过他吗。 此人应是当年孙虎的唯一子嗣孙珂无疑。” 关忠诚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当年孙虎的面容,他双手一拍,道: “吴兄,今日突然发生刺杀一事,加之兴庐看着伤势颇重,所以我没有空去深想。 现在经你这么一提醒,此人果然跟孙虎有几分相似,难怪,难怪......” 吴铭接着说: “忠诚,你可能没有想到这个孙珂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今天又是怎么混进关家大院的?” 关忠诚的眼前又浮现出十多年前的往事。 那一年,江周和庞飞意图借着替孙虎报仇的名义,准备发动兵变,用计让关义为中毒,意图逼迫关忠诚答应他们的条件。 不曾想,清远山脚下的牛四郞竟是多年前孙虎当年副将曹青峰的故人。 且跟随曹青峰在部队多年,认出了当日那张写有解毒方法字条上的字迹,由此查找到下毒之人的线索。 后来,江周和庞飞没有成事,自己反被活捉。 当时,关忠诚虽然没有从他们嘴里问出孙珂的下落,但他也交代过,让人不能难为孙珂,如果找到他,放他一条生路。 只是,这件事他后来便没有再放在心上。 没想到,十多年以后,这个孙珂居然还真的替父报仇,找上他的关家大院,并且意图谋害他的儿女们。 此时关忠诚听吴铭说起孙珂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又提起他混进关家大院的经过,他自然好奇万分。 关忠诚自认这些年并没有滥杀无辜,当年孙虎若不是作恶多端,他们也不会将他处死。 后来,得知秋芳和秋露带着孙珂逃跑了,当时傅泰便说了句:“稚子无罪。” 所以便放过了他。 没想到当年的一念之仁,竟然导致十多年以后,孙珂竟会真的上门来报仇。 “吴兄,快跟我说说,孙珂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为什么会仇视我关家大院?就因为当年我参与了赶孙虎下台一事?” 吴铭指着办公室里的椅子让关忠诚坐下,又给他沏了一杯茶,这才说: “忠诚,你坐下来,我慢慢跟你说.......” 在关忠诚赶到县政府以前,吴铭三言两语就攻破了孙珂的内心防线,所以就把他这些年的成长经历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这件事还要从孙珂当年被庞飞找到,并哄骗他帮他报父仇说起。 在此之前,秋芳和秋露得知孙虎出事以后,趁着府里一片混乱,悄悄收拾了一些细软,带着孙珂连夜从后门离开了当时的将军府。 秋芳和秋露没什么文化,她们只知道自己是孙虎的人,如果新任将军来了,定然不会饶过她们。 再加上她们俩曾经在孙珂小时候照顾过他几年,孙珂对她们也十分信任。 当时孙珂才十岁,他糊里糊涂地被两个丫头带出将军府以后,连夜坐了一辆马车跑到了郊区。 孙珂只记得他们待的地方四周都是山,只有一条大路可以通向城里。 秋芳和秋露找了一处废弃的院子,三个人便在那里安顿下来。 她们以为那个地方够安全了。 其实,若是傅泰当年要斩草除根,他们早就被找到并处死了。 可傅泰不是滥杀无辜之人,本着谁犯罪就惩罚谁的原则,事后根本没有追究孙珂去了哪里。 但庞飞一直有反叛之心,在孙虎倒台后,他暗地里派人四处打探消息。 几年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秋芳、秋露和孙珂。 当时,他为了顺利带走孙珂,并蛊惑他为孙虎报仇,找到他们之后,他只带走了孙珂。 秋芳和秋露则被他命人悄悄处死了。 可这一切孙珂都不知情,满心以为庞飞是好人。 第6章 医院探病 庞飞把孙珂藏在身边,目的只是为了让他的举事师出有名。 可他哪里想到,他的计策居然那么快就被识破了。 当时他和江周被抓的时候,还一度怀疑是江周告了密。 后来虽然证实不是,但江周也在面对着卫荣等人的审讯时很快反水,将庞飞的计划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当时庞飞拒绝交代孙珂的下落。 傅泰和关忠诚、卫荣等均未把此事放在心上,没想到却为今日之事埋下了祸根。 吴铭说到这里对关忠诚道: “当年庞飞将孙珂独自关在一间农舍里,每天命人送两餐饭。 后来他们举事失利,再也没有人给孙珂送饭。 孙珂独自关在山里的农舍,饿得快要死掉的时候,一个进山打猎的猎户将他救了出来,并且把他带回家抚养长大......” 关忠诚听到这里也有些惭愧。 这件事他们当年的确是疏忽了,如果他们再逼问逼问庞飞,或者用心搜搜,说不定能早点把孙珂救出来。 “所以,孙珂便因此恨上了我关家大院?” 吴铭点点头,接着说: “他说和秋芳秋露生活的那些年,这两个丫头让她不能在外面提起自己的名字,更不能提关家大院。 还告诉他,他的姑姑孙燕也是害死他父亲的帮凶。 再加上庞飞找到他以后,更是把傅泰以及关家大院,准确地说,是你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说了一番,所以孙珂便把关家大院当作头号仇人.......” “那当年救他的那个猎户住在哪里?他这些年一直跟那个猎户住在一起?” 吴铭翻了翻手里的几页纸,道: “孙珂现在叫王珂,他的养父叫王三,就住在夷陵城外三十里的村子里。 此人一生未婚,无儿无女。所以救下孙珂后,从他嘴里没有问出什么,索性就带他回家做了儿子。 这些年一直过得很是平淡,只是王三收养孙珂的时候就快五十了。 就在上个月,王三患了重病一病不起,撒手去了,孙珂给他送了终,就开始四处流浪.......” 关忠诚站起身从吴铭手里拿过那几张纸,果然是孙珂的笔录。 他接着往后看下去。 原来孙珂葬了养父之后,手里便没有多余的钱财了。 他只得离开了养父的那个茅草屋子,根据儿时的印象来到夷陵城,找到当日的将军府所在。 他一连在那附近溜达了多天,也没有想到法子混进去。 后来,他又到了关家大院附近。 由于关家大院要举办宴会,所以这两日进进出出的下人们便很多,特别是后厨那边,各类果蔬的采购,导致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地送货。 孙珂便是在厨房侧门附近蹲守到一个年纪较大的菜农,然后热心帮他免费送货,这才混进了关家大院。 进了院子,他佯装肚子痛找净房离开了那个菜农的视线。 菜农送完菜以后遍找不到他,以为他自己出府了,又加之刚认识,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孙珂其实一直藏在假山附近。 杨不凡在院内巡逻一直把主要精力放在几个院子附近,所以未曾朝院子一角的假山而去。 他第一次在外面巡逻的时候,孙珂就悄悄移至前院不远处了。 但他当时心里在想着关义喜的事情,所以未曾察觉。 等到他第二次再出去的时候,孙珂已经悄悄在凉棚附近的一处花坛后藏好了。 他刚到没多久,便见到一大群女子走了进来。 又看到杨不凡跟关义喜交代了几句也离开了,他感觉机会来了,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关忠诚看完审讯笔录,掩面长叹一声: “唉,这个孙珂,我和傅县长当年想着他年幼,放他一条生路,没想到他这些年还是被人误导活在了仇恨里......” 吴铭点点头,说: “我这段时间经常跟傅泰县长在一起沟通交流,所以大致知道了你们当年掌权的内幕。 没想到,当年孙虎唯一的儿子孙珂竟然在今天冒了出来,还动手伤了人,就冲这,他也不能善了......” 关忠诚的手指头在桌子上敲着,心里在快速盘算着: “根据我们夷陵城的律法,孙珂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吴铭点点头: “那是自然,律法面前人人平等,我们不会过份苛责他,但他犯了法,该承担的罪责一样不能减......” 关忠诚看着吴铭,将手里的笔录重新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吴兄,今天为了这桩案子,你午餐都未来得及吃,走,咱们去找个馆子,边吃边聊......” 同样饿着肚子的还有关一行等人,关忠诚一并叫来了,几个人一起来到城里的一个酒楼。 酒过三巡,吴铭突然问关忠诚: “今日这个受伤的薛少爷,我早上在进关家大院的时候好像遇到过。 当时他应该是和他母亲一起来的,他们两母子很谦让,还要让我先行。 最后被我拒绝,让他们先进去了......” 关忠诚并不知道这回事,放下酒杯道: “吴兄,说起今日受伤的兴庐呀,他倒是个好孩子。 这些年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对母亲也极为孝顺。 说起来,今日还多亏了他,虽说他不扑上去,阿喜未必会受伤。 但那种情况之下,孙珂若是发了狂,阿喜也定然很危险........” 吴铭一扬眉: “哦?薛少爷的母亲是孀居?” 关忠诚点点头: “当年她的那一番举动可在夷陵城掀起了一阵风浪啊,全城休夫第一人,自立女户第一人......” 借着酒劲,关忠诚将卢睛露这些年的不易简单说了一遍。 吴铭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早上在关家大院门口跟卢晴露打了个照面,他的心里就对这个女子有了一丝莫名的好感。 没想到今天受伤的竟然是她唯一的爱子。 想到这里,吴铭放下酒杯,突然想亲自去医院看看薛兴庐。 关忠诚听说吴铭要去医院,也赶紧站起身: “吴兄,不瞒你说,我家夫人这会儿应该还在医院陪着卢夫人,你若是想去看看兴庐那孩子,那我们一起......” 等到关忠诚和吴铭出现在医院薛兴庐的病房的时候,不仅那涵觉得意外,卢晴露更是目瞪口呆。 她指着吴铭: “你.......你不是早上碰到的那个先生吗?” 那涵这才想起卢晴露从未见过吴铭,赶紧给二人介绍: “露姐姐,这位吴铭先生便是我那大儿媳锦儿的亲生父亲,也是如今咱们城里的县委书记......” 卢晴露一听吴铭的身份,顿时有些慌乱。 “民妇见过吴书记,小儿受伤,怎的还劳烦您亲自前来探望,这可折煞我们了......” 第7章 枯木逢春 吴铭大手一挥,笑着对卢晴露道: “卢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他说完便递上自己带来的水果。 卢晴露更觉得惶恐。 关忠诚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吴铭的一举一动,心里有些了然,但他却并不说破。 既然是来探病,自然得先问问薛兴庐的病情。 关忠诚便问道: “兴庐可好了些?” 卢晴露回答: “劳关副县长挂心,送到医院来后,外科的医生来检查过了,他们说杨部长和小凡处理得极好,这会儿正打点滴消炎呢。” 关忠诚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 他看看卢晴露,见她今日受了惊吓,又晕倒过,此时神情很是疲惫,便问道: “可遣人叫了府里的小厮前来照顾?” 卢晴露还未回答,就听一个声音从关忠诚身后传来。 “不用叫小厮过来了,今天我来照顾兴庐打点滴。” 关忠诚扭过头,见自己的女儿关义喜正朝他们走来,刚才那话正是她说的。 关忠诚正想着,【一个大姑娘家如何照顾一个青年男子?】 还未来得及出口反对,就听另一个声音道: “还是我来照顾兴庐哥最合适。 阿喜,照顾病人可不光是看看点滴那么简单。 如果病人要上厕所什么的,你能行吗?” 一席话说的关义喜面红耳赤。 关忠诚心里所想正是此意,此时见杨不凡将他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很是受用,接着他的话头道: “对,阿喜,还是同性照顾更为方便。 再说了,小凡懂医,照顾兴庐就又多了一重保障,你就别添乱了。” 卢晴露自然知道不可能把关家小姐留在医院照顾自己的儿子。 她虽然知道薛兴庐喜欢的是关义喜,但她并不知道此前薛兴庐已经当场表白,而且还被拒了。 此时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对关义喜道: “阿喜,小凡说的对,还是同为男子的小凡来照顾兴庐最合适。 不过请小凡照顾也只是暂时,我一会儿回府了就选一个机灵的小厮到医院来......” 几个人又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说了一会子的话,关忠诚看着吴铭,示意他是不是该走了。 却见吴铭像没有看到他的暗示似的。 关忠诚没法,只得对卢晴露道: “卢夫人,既然定下了照顾兴庐的人选,那你早点回去选一个靠谱的人过来帮衬,我们这便走了......” 吴铭见关忠诚一家人要走,自己再待在那里也不合适,便对卢晴露道: “卢夫人,你既然要回府,何不跟我们一起离开,我们开着两辆车来的,够坐......” 卢晴露到医院来的时候是杨不凡开车送来的,她自家的车并未跟过来。 而且她刚才也打电话吩咐司机给薛兴庐准备换洗衣服,一会儿让司机送来。 这会儿听了吴铭的话,只得跟着他们一起来到医院门口。 卢晴露到了医院门口,却站着不动了。 因为她突然想到县政府和她府上并不在一个方向,便想招个黄包车算了。 吴铭却道: “卢夫人,还愣着干什么?上车啊?” 吴铭打开了车门,示意卢晴露上车。 卢晴露正想说不顺路,只听吴铭问一旁的关忠诚: “忠诚,县政府跟卢府顺路的对吧?” 关忠诚早已看出吴铭的意思,此时听了吴铭的问话,便赶紧道: “顺路,特别顺路。” 他几步走到自家车跟前,拉开车门就让那涵和关义喜赶紧上车,自己随后也坐了上去。 卢晴露此时骑虎难下,只得坐上了吴铭的车。 他的车是县政府配的公务车,有专职司机。 吴铭见卢晴露上了车,自己也赶紧坐了上去,跟卢晴露同坐在后排。 卢晴露十分窘,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吴先生,今天真是给您添麻烦了,不仅让您亲自来看望小儿,还带了水果,这会儿还让您的车专程送我一趟......” 吴铭一边吩咐司机:“去卢府。” 一边对卢晴露说: “卢夫人,其实你对我不用这么客气。 你和亲家母是闺蜜,相当于你和我也算作朋友。 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很正常嘛,你不要一再致谢。 对了,你如果不介意,其实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吴铭,我以后也可以叫你的名字......” 卢晴露未料到新上任的县委书记如此平易近人,她自然不敢直呼其名,便连连摇头: “我还是叫您吴先生好了.......” 吴铭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否则会事与愿违。 他并不在这个称呼上过多纠结,而是接着说: “卢夫人,早上我在关家大院府门口见到你的时候,便觉得一见如故。 此前我并不知道你的情况,后来才听忠诚说你已孀居多年。 跟你说句知心话,我这些年也是独身一人啊。 妻子早年就亡故了,这些年我一直东奔西跑,也没顾上再成个家。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咱们这夷陵城,我突然觉得有个家也挺好的。 卢夫人,你说咱们俩是不是十分有缘呀?” 吴铭的这番直白卢晴露不知如何回答。 这些年,故意往她身边凑的人不少。 但她一律冷眼相待,不给任何人机会。 渐渐地,城里单身男人们都知道卢晴露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便没有人再来招惹她了。 对于这件事,其实好友那涵和余华芳曾经劝过她无数次。 那涵总说: “露姐姐,如今孩子们还未成家,你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可他们总有一天翅膀硬了会离开你,到时候他们有自己的小家庭,你一个人会孤单寂寞的,还是趁年轻找一个伴儿才是正经。” 余华芳也附和: “是啊,晴露,涵妹妹说的对,咱们女人这一辈子可不能活得太苦了,如今孩子们渐渐大了,你是该为自己着想了。” 可卢晴露年轻的时候被薛老爷伤狠了,无论两个好姐妹怎么劝说,她都无动于衷。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从前那些男人一靠近她就让她觉得心里厌烦。 可眼前这个吴先生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尽管说的话也是想跟她发生些什么的意思,但却并不令她反感。 然而,让她当着外人的面同吴铭说些什么跟感情有关的话题,那也是她做不到的。 所以,一时间,车里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吴铭却并不显得失望,反而像是很享受跟卢晴露独处的时光,闭上眼假寐。 而此时的卢晴露,却在心里想着。 【天啦,我这是怎么了啦?难道是枯木逢春?】 第8章 阿喜为难 吴铭见卢晴露对于自己刚才那番话除了不好意思,并未多说什么,便知她对自己应该是不反感的。 但他也知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接下来他就未曾多言。 车子很快便驶到了卢府。 司机下来为卢晴露开了车门,吴铭也跟着下了车。 他站在卢府前看了看周围的景物,似乎是在观察附近地地形。 卢晴露颇为矛盾。 她坐了吴铭的便车回府,此时到了府门口,理应请人家进去喝杯茶。 可她到底是一个单身女人,这些年她一直不曾请过任何男子进府,只因她异常注重名声。 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 她不想落人口实。 吴铭似是看出了卢晴露的为难,便对卢晴露道: “卢夫人,既然已经安全将你送回,吴某便告辞了......” 再说关忠诚和那涵、关义喜坐在自家车上,车子刚开,那涵就忍不住问: “老爷,卢府跟县政府哪里顺路了?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 关义喜也道: “就是,阿爹,卢府和县政府根本就在两个方向,您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呢,为什么呀?” 关忠诚看着妻子和女儿同时发问,也不解释,只是莫测高深地笑笑。 那涵了解关忠诚,便知此事当着孩子的面不适合问,便不再多言。 关义喜见父亲不说话了,她也没有继续追问的心思,她自己还烦心事一大堆呢。 今天这场宴会,她和哥哥嫂嫂准备了这么久,本想着给全城的青年男女提供一次面对面交流的机会,顺便也能促成几对佳偶什么的。 哪曾想,安保如此严密,竟然还让坏人混了进来,且伤到了薛兴庐。 想到这里,关义喜便问关忠诚: “阿爹,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针对我?” 关忠诚这才想起还未曾将这件事告之妻女,便简单将孙珂的身份说了。 那涵听闻竟然是当年那个被傅泰和关忠诚一致同意放过的孩子来寻仇,也是大感意外。 “老爷,竟然是他?难道我们当年不该对他仁慈吗?” 关忠诚摇摇头,说: “夫人,我们当年决定放过他并没有错,因为孙虎所做的那些恶事的确跟孙珂无关。 但他这些年被人挑唆,所以对我们傅府和关家大院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如果说他这次没伤到人,我依然可能会考虑放他一马。 但此次他动了刀子,且还伤了兴庐,此事便不能善了,他得承担律法的惩罚......” 关义喜并不了解孙虎是何许人,她只是长大成人后断断续续听人提起过,当年这个城市曾经是孙虎掌权。 此时听说那个人是当年那个孙虎的儿子,也觉得很无奈。 她苦着脸看向关忠诚: “阿爹,看来女儿今天是替您背锅了,呜呜呜.......太可怕了......” 关忠诚了解自己的女儿,他知道关义喜可能受到了一些惊吓,但应该早缓过来了,否则她不会以这种语气跟他们夫妇说话。 但是,他这辈子就只有关义喜这一个女儿,自然是万分心疼。 此时他也乐得顺从关义喜的意思: “阿喜,说说吧,怎样才能让你不再害怕?” 关义喜见父亲一下子便说中了自己的心事,这次却一反常态没跟父亲提条件,而是说: “阿爹,你和阿娘当时不在正厅,有件事你们可能不知道。 兴庐他今天突然跟我表白了,我当时拒绝了他。 可紧接着他就在凉棚出事了,这件事直到这会儿还横在我心里。 阿爹、阿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帮帮我吧?” 关忠诚没料到关义喜这次没有提任何要求,只是让他们帮她。 他们是关义喜的父母,女儿有了难以抉择之事,他们自然要帮忙解决。 那涵听出关义喜话里的不对劲: “阿喜,你从小到大就和兴庐在一起玩耍,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很谈得来,你怎么会拒绝他呢?” 关忠诚一听,便想,是啊,关义喜为什么要拒绝薛兴庐呢? 关义喜知道现在再也不能瞒着自己的父母了,再说了,今天杨不凡也当场宣誓了主权,她也瞒不住了。 “阿爹、阿娘,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现在和小凡在交往......” “什么?你和小凡在交往?”夫妻俩异口同声问道。 显然,他们也没有料到。 还是关忠诚首先反应过来: “阿喜,你和小凡交往多久了?” 关义喜听关忠诚似乎有些不高兴,只得怯怯地道: “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在武汉的时候就确定关系了......” 关忠诚突然想起去年杨不凡偷偷跟着他去武汉的情景,此时便恍然大悟。 “好啊,小凡这小子,原来早就对你不怀好意,难怪去年要偷偷混上船,竟然是为了你......” 关义喜一听这话不高兴了,嘟着嘴: “阿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不怀好意啊?我和小凡两情相悦,这有什么不对吗?” 那涵悄悄扯了一下关忠诚的袖子,暗示他别再多说。 关忠诚生气地扭过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他跟所有的老父亲一样,见不得有人想拐他的心头肉。 杨不凡的确很优秀,更是好兄弟春娃的长子。 可是一想到自己宠着爱着的心尖尖将来要嫁给这个臭小子,关忠诚心里还是很不爽。 唉,这大概是天底下所有老父亲的通病吧。 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白菜,一旦要被猪拱了,心里难受哇。 那股难受劲稍缓,关忠诚这才想起关义喜刚才的话,便问道: “阿喜,你刚才好像在苦恼兴庐对你有好感一事。 如果他今天不舍命救你,你拒绝就拒绝了。 现在他救了你,你觉得自己拒绝他有点理亏是吗?” 关义喜没想到关忠诚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猛点头: “阿爹,就是这个意思。 今天在场的那么多人都看到我拒绝了兴庐,同样也有很多人看到了兴庐为了救我伤了。 如果我现在对他不闻不问,我好像很没有良心。 可如果我坚持对他照顾,关心,我又怕他误会......” 那涵听了在一旁叹了一口气,她刚想说点什么,手却被关忠诚握住了。 她扭头看向他,只见关忠诚对她摇摇头。 这时,只听关忠诚说: “阿喜,要不然你先答应阿爹一件事好不好?” 第9章 求助儿媳 关义喜听关忠诚如此一说,便问道: “阿爹,您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帮到我?您说说看。” 关忠诚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那涵,这才对坐在前排的关义喜说: “阿喜,你满打满算今年才二十岁。 我看不如这样,你干脆先不跟任何人交往,过两年再说。 这样一来,别人便不能说你什么了,你看可好?” 关义喜没想到关忠诚想到的是这个办法,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涵看着爱女难受,有些不忍。 她想说点什么,却被关忠诚制止了。 回到关家大院,院子里的扫尾工作已经在苏锦和管家的监督下完成了。 看着又恢复如初的院子,那涵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她和关忠诚特意到薛兴庐受伤的地方去看了一眼,地下已经见不到一丝血迹。 中午刚出事时那股子难闻的血腥味也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花香。 那涵检查了一番,兰香院里搬出来的兰花都尽数搬走了,应该是重新放置到兰香院了。 她在心里暗自赞叹苏锦能干。 正想着她,就见苏锦远远地朝夫妇二人走来。 “阿爹、阿娘,你们回来了,薛少爷没事了吧?” 那涵点点头,回了一个笑脸: “锦儿,别担心,你春娃叔的医术在城里还没有人比得过。 兴庐在医院只是进一步消消炎,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府了。” 那涵拉着苏锦的手,对她说: “锦儿,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我想看看咱们府上的这些花......” 关忠诚看着那涵拉着苏锦的手,便知她是有事想单独跟苏锦说,便站定了身子道: “夫人,那我先去书房处理公事.......” 那涵回头应道: “老爷去忙吧,我和锦儿随便走走......” 那涵当然不是随便和苏锦走走而已,她是想请这个刚过门的儿媳妇帮忙拿拿主意。 女儿进了府门,跟夫妇俩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回了荷香院。 知女莫如母。 那涵知道关义喜心里是不痛快,她只是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所以才没有拒绝关忠诚的提议。 她也年轻过,知道一旦对一个男子上了心,是没有那么容易收回来的。 关忠诚让关义喜暂时别考虑感情,也不跟杨不凡和薛兴庐之间的任何一人交往,摆明了就是要关义喜暂时跟杨不凡划清界限。 这对于已经陷入感情的两个年轻人来说,谈何容易? 这跟让他们分手有何区别? 苏锦十分善于察颜观色。 她见那涵拉着她的手在院子里漫步,久久未说一句话,便主动对那涵道: “阿娘,是锦儿太年轻,没经过事,今天的宴会让咱们关家大院被人看了笑话......” 那涵摆摆手,道: “这没什么,本来办这场宴会也只是为了帮直儿和无双。 虽然今天出了这档子事,但我看直儿和无双倒像是有了进展。 咱们的目的达到了,那就值了,至于其它的,我和你阿爹都未曾放在心上,你不必自责......” 苏锦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婆婆,此时知晓她并不是为了今天的这场宴会而苦恼,便问道: “阿娘,我看你似是有话想对我说,您就直说吧,看看锦儿能不能帮您想到办法......” 那涵拉着苏锦在一处凉亭坐下,这才看着她,对她道: “锦儿,我问你,如果当初你和正儿正好得难舍难分的时候,突然被告知你们要暂时冷静一段时间,不再交往,你会怎么样?” 苏锦见那涵说的认真,也不追究她是为何要这般问,而是认真想了一下才回答: “阿娘,您虽然只是拿我和阿正打比喻,但我刚听了心里还是一紧。 阿娘,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一旦相爱,如果被人强行分开,那定然是极痛苦的......” 那涵点点头,自言自语道: “对了,这事我自己也能想到,为什么还要问你呢?” 苏锦不忍那涵再受折磨,便再问她: “阿娘,如果我猜得不错,您刚才这番话应该是为了阿喜而问的吧? 我今天知道她被薛少爷表白了,当时她拒绝了,可没想到.......” 苏锦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她也没想到薛兴庐会舍命相救关义喜。 “是啊,锦儿,这事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这件事,阿喜现在心里很矛盾,你阿爹了解了这些情况之后,竟然.........唉........” 那涵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苏锦却全听懂了。 她看着那涵,笑着道: “阿娘,您别太着急了,这件事只要阿喜还没有答应,就还有转寰的机会......” 那涵见苏锦似乎有主意,便望着她问道: “锦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快告诉阿娘......” 苏锦想了想,便低声在那涵耳边说了几句。 那涵脸上瞬间便转忧为喜。 “锦儿,幸好还有你,如若不然,我真不知道找谁商量。 你这个办法好,定能让你阿爹那个死脑筋改变想法......” 婆媳俩说完便按照刚才商量的各自去忙。 苏锦径直来到荷香院。 关义喜回到自己房间便懒懒地躺在一张靠椅上,仰面朝天,双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锦看着关义喜这副样子,有些心酸。 但她仍然笑着走向关义喜: “阿喜,你是刚回来吗?薛少爷听说没什么大事,你不要再担心了。” 关义喜将视线投到苏锦身上,叹了一口气: “唉,嫂嫂,你说做人怎么这么难啊?” 苏锦走到她身边,拖过一张椅子坐下,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 “你才多大啊?说话就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多大点儿事啊,你至于愁成这样?” 关义喜再看一眼苏锦: “嫂嫂,你这是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苏锦狡黠地笑笑,附在关义喜耳边道: “嘿嘿,如果是我,我就这样......” 关义喜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苏锦: “嫂嫂,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可以这样做?这样做真的有用?” 苏锦很肯定地点点头,道: “有没有用,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第10章 阿喜病了 关忠诚在书房处理事务,很快便到了晚餐时分,只见兰香院的丫头来报: “老爷,荷香院来人说小姐病了,高烧不退。 这会儿已经请人去叫大夫了,夫人让您赶紧过去。” 关忠诚一听大惊。 他几个小时前才和关义喜分开,怎么一转眼她就病了。 虽然心里狐疑,但关心女儿的心思却占了上风。 他当即站起身: “我马上过去。” 小丫头得了回复自顾离去。 关忠诚从书房出来,快步朝荷香院而去。 那涵果然正在关义喜房间里,见他进来,她迎上来: “老爷,您看这可怎么办才好? 阿喜回府后就不太舒服,刚才丫头叫她吃晚饭,发现她躺在床上烧得满脸通红......” 关忠诚走到关义喜的床前一看,果然见她整个脸蛋都红红的,伸手去摸,烫得他的手一抖。 “夫人,去请的哪个大夫?怎么还不来?” 关忠诚的话刚落,就听一个声音道: “老爷,我们来了。” 关忠诚回过头,见来人正是春娃和杨不凡父子。 “春娃,你们父子怎么都来了?” 春娃赶紧道: “传信的人也没说清楚,只说阿喜病得厉害。 小凡听了说什么也要跟来,我没办法,只得同意了......” 关忠诚顾不上跟春娃多说,赶紧让开床前的位置: “春娃,你快来看看,阿喜怎么突然就病了,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 杨不凡早就一个箭步窜到了关义喜身旁,还没等父亲春娃动作,他已经拿起关义喜的手臂把起了脉。 那涵站在离杨不凡不远处,她见杨不凡把脉后神情一变,便知他知晓了原因,便赶紧上前问道: “小凡,可查出阿喜到底怎么了?” 利用身体的掩护,她暗地里揪了一把杨不凡,用眼神示意他暂时不开口。 杨不凡愣了一下。 “伯母,还是让我阿爹来看看吧,阿喜这病有些古怪......” 关忠诚一听更急了,赶紧催春娃: “快,春娃,你去把脉,小凡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春娃站到刚才杨不凡站立的位置,坐下来伸手把脉。 他的眉头越拧越紧。 这时只听杨不凡说: “关伯伯,我刚才其实把出来了,阿喜她......她是中了毒......” 那涵叹了一口气。 关忠诚大惊失色: “什么?阿喜中了毒?是何毒?” 杨不凡看着春娃。 春娃这时已站直了身子。 “老爷,小凡说的没错,阿喜确实是中了毒,而且所中之毒......” 春娃说到这里突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关忠诚急坏了: “春娃,你这是要急死我吗?你倒是快说啊。” 春娃只得艰难开口: “她中的毒是我此前在武汉时交给她自保用的,是我的错......” “既然那药是你给她的,那你肯定有解药,赶紧给她解毒啊......” 关忠诚催春娃。 春娃听到这里脸上顿时十分难看: “老爷,我当初给她的时候就说好了,此药无解,万不得已,不能使用......” “什么?没有解药?没有解药那阿喜怎么办?活活看着她被高烧折磨吗?” 关忠诚很多年不曾对春娃发过火了,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了。 春娃赶紧抱拳道: “老爷,自然不能让阿喜一直这样,其实,这药虽然没有解药,但只需一个人即可......” 春娃的声音越说越低。 “需要什么人?你快说啊。” 关忠诚吼道。 “只需阿喜心仪之人对她嘴对嘴亲吻片刻,便可全解.......”春娃的声音还是很低。 他已经看出来了,他的儿子杨不凡对关义喜情有独钟。 这会儿他如此一说,在关忠诚看来,定然有父子联合作案的嫌疑。 果然,关忠诚听了这话,便对春娃道: “春娃,如果不用这个办法,阿喜的体温何时能恢复正常?” 春娃艰难开口: “老爷,恐怕会烧上三天三夜.......” “什么?烧上三天三夜?那阿喜的脑袋岂不是被烧坏了?” 那涵在一旁听着早已是声泪俱下,这会儿听说不用人解便要烧上三天三夜,再也忍不住了。 她拉着关忠诚的手: “老爷,不能让阿喜烧三天三夜啊,就是好人,这么烧下去也烧成傻子了......” 关忠诚一听猛地闭上了眼睛。 他这会儿终于回过味来了。 他的女儿并不是不小心中了毒,恐怕是有意服下了那药。 他想起自己下午在车上对关义喜说过的话。 难道是关义喜不想跟杨不凡分开,所以才服了这药? 关忠诚顿觉心里一阵剧痛。 他看了看关义喜房间里的人,最后终于一挥手: “夫人、春娃,我们都出去,小凡留下......” 那涵听了心里一喜,她知道,关忠诚这是间接同意了杨不凡跟关义喜的交往。 几个人刚来到关义喜的厢房外,刚得到信的关义正和苏锦,以及关义直等人都飞奔而来。 “阿爹、阿娘,妹妹究竟怎么了?” 这里面除了苏锦和那涵,其它人都被蒙在鼓里。 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很是急切。 关义为尤为担心,他一步奔到那涵身边。 “阿娘,姐姐不会有事的,对吗?” 那涵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个个都对自己的同胞姐妹如此担心,心里有些不忍。 可是,一想到关忠诚下午让关义喜跟杨不凡暂时分开,女儿关义喜心情低落,她又觉得自己和苏锦的这个主意没有错。 当时她和苏锦本来想的是让关义喜装病,然后再让春娃告诉关忠诚,关义喜得的是相思病。 没想到关义喜答应了装病,却把自己真弄病了,而且还服下了毒药。 刚才杨不凡诊断出来后,她本来暗示他先不要说。 可杨不凡虽然明白这其中可能有猫腻,但却没忍住把实情说出来了。 说来说去,他只是太爱关义喜了,生怕她会因此遭受痛苦。 这款毒药春娃并未传给他,所以他并不知解法。 当他听自己的父亲说要让关义喜心仪之人的亲吻才能解去此毒,杨不凡心里突然就咚咚直跳。 他们两人虽然确定关系几个月了,但他们却是一直发乎情,止乎礼,最多拉拉小手,亲吻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那涵见关义为脸上的担忧之色明显,便笑着对自己的几个儿子们说: “阿喜没事,就是伤风了,小凡给她开一剂药,吃了就好......” 那涵说完也不等其它人反应过来,带头迈开腿往外走。 关义直等人不好直接闯入妹妹的闺房,又听母亲说没事,便都放下心来,跟着那涵往外走。 只有关忠诚一个人黑着脸,走在最后面,脸上的表情难以琢磨...... 第11章 亲吻解毒 关义喜的闺房里,杨不凡见关忠诚、那涵等人都离开了。 侧耳听到刚才还闹哄哄的房门口,这会儿也安静下来。 他坐在关义喜床前的椅子上,握着关义喜的手,试图将关义喜唤醒。 可是,他一连叫了数声“阿喜、阿喜......” 关义喜都闭着眼睛,脸上依然是红通通的,额头滚烫。 杨不凡一边咒骂唐门的毒真是害人,一边又庆幸幸好自己跟来了。 如果不是他亲耳听到父亲春娃说此毒无药可解,除了心仪之人的亲吻以外,他是真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种毒药。 它似乎跟媚药如出一辙,但它又没有媚药那么霸道。 此时关义喜除了额头发烫,人陷入昏迷外,身上并无其它症状。 刚才父亲说了,只需他轻轻一个吻就能解了关义喜所中之毒。 如果他不帮着解毒,关义喜将要承受长达三天三夜的高烧折磨,人也一直昏迷着。 关忠诚和那涵既然选择了离开,而单独把他留下来,杨不凡明白,这是间接同意了他用自己的唇帮关义喜解毒。 可是,杨不凡虽然无数次的期待过跟关义喜接吻的情景。 可是,他却并不希望两个人的初吻是在关义喜昏迷、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发生。 然而,看着关义喜人事不省地躺在床上,杨不凡又万分心疼。 刚才那涵揪他那一下,似乎关义喜这次中毒另有隐情,到底是为什么呢? 容不得他再多想,他决定先给关义喜解了毒再说。 此时已是晚上,关义喜闺房内的蜡烛已经点亮了。 透过朦胧的灯光,看着躺在床上的关义喜,杨不凡只觉得她更美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侧身坐在床沿,一只手撑在关义喜身体里侧,一只手撑在外侧,缓缓低下了头。 就在他的唇即将触到关义喜的唇之际,本来昏迷不醒的关义喜突然睁大了眼睛,吓得杨不凡赶紧坐直了身子。 “阿喜,你别误会,我阿爹说,你中毒了,只能用我的亲吻才能解毒,我是准备给你解毒的......” 关义喜见杨不凡一脸惊慌失措,生怕她怪罪于他,''噗呲\"一声笑了。 紧接着,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关义喜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拿起房间里的一块湿帕子,对着自己的脸仔细擦拭起来。 不一会儿,关义喜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白净细腻,哪里还有一丝烧得发红、发烫的样子? 杨不凡指着关义喜: “阿喜,你......你是骗我的?哦,不,你是骗关伯伯和伯母的?” 关义喜将帕子扔在一旁,拉着杨不凡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坐下,两个人呈面对面坐着的姿势。 “小凡,我这么做也是没办法,都是被我阿爹逼的。 今天兴庐救了我,我因为拒绝了他的表白心里不忍,所以问起阿爹怎么处理此事。 阿爹竟然让我暂时跟你分开,既不跟你交往,也不跟兴庐过多接触。 你说我阿爹是什么意思啊?不跟兴庐过多接触我办得到。 可不跟你来往怎么行?这不是逼着我们两个分手吗?” 杨不凡这才知道今天下午还发生了这事。 他在关义喜等人离开以后就在医院里照顾薛兴庐,直到卢睛露派的小厮去医院换班他才回府。 可没想到刚回府不久,就听到关家大院来人请他的父亲春娃出诊,说是关义喜生病了,让他火速前去。 杨不凡一听自然十分担心,强行跟来,没想到就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 此时他将整个事件串连在一起,恍然大悟: “阿喜,难道、难道我阿爹刚才在配合你演戏?” 他几乎不敢相信,他一直尊敬的阿爹竟会配合关义喜欺骗关忠诚,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关义喜伸手点了点杨不凡的额头,道: “还不算太笨......” “阿喜,你是怎么办到的?” 杨不凡觉得能说服他阿爹可不容易,所以此时十分好奇。 时间回到下午苏锦离开关义喜的房间以后。 苏锦的到来让关义喜茅塞顿开。 她心想,【是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装病啊,而且要装那种让阿爹只能同意她嫁给小凡的病。】 那涵和苏锦绝没有想到,苏锦提出让关义喜装得了相思病,关义喜却自作主张把这个病给“升级”了。 她知道这件事没有人帮忙不行,所以,她悄悄溜出府去了一趟杨府。 她的运气很好,春娃今日因为参加关家大院的兰花宴,提前在县政府告了假。 帮着料理完关家大院的事情以后,他就回到了自己府上。 关义喜没有通过任何下人通传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春娃便知道,这次她来找自己绝没有好事。 果然,关义喜一把抓住春娃就开始对她进行眼泪攻势: “春娃叔,您救救我吧,我阿爹想把我和小凡分开,我不能没有小凡......” 春娃早看出自家的儿子对关义喜的感情不一般。 此时听了关义喜亲口证实,便知自己此前猜测不假。 听关义喜所求之事跟自己儿子的幸福有关,便决定先听听再说。 “阿喜,你先别哭,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关义喜便收起眼泪,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春娃一听犯了难,这毕竟是关忠诚跟关义喜父女之间的事情,他再怎么说也是外人,不好插手。 “阿喜,这事春娃叔怎么帮你?那是你阿爹的决定......” 关义喜见春娃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便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 春娃听了一蹦三尺高,连连摆手: “阿喜,不行,这事绝对不行。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阿爹的事情,这事我做不了......” 关义喜又使出杀手锏,哭得梨花带雨。 她自小就跟着春娃兄弟几个学习功夫,其中又以春娃教得最多,其实春娃内心一直把关义喜看得跟自己亲闺女般。 他哪里受得了关义喜在自己面前如此伤心? 关义喜的眼泪还没流多久,春娃就举手投降了。 “阿喜,好闺女,行,春娃叔依了你......” 关义喜这才破涕为笑,又细细的跟春娃对了一下说词。 说好了回去后就行动,让他等在府里,千万别离开。 因此此前苏锦跟她说好了,一旦她开始装病,她们就派人去请春娃来看病。 杨不凡听了关义喜的这番解释,不由得叹道: “天啦,阿喜,原来你的眼泪就是一把利刃啊,就连我阿爹都怕......” 他的话惹得关义喜用粉拳轻捶了他几下。 杨不凡转念又一想, 【不对啊,刚才他明明诊出阿喜中毒了呀?】 他正待要问关义喜这其中的缘由,门口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小凡,小凡……臭小子,赶紧给我滚出来......” 第12章 真中了毒? 杨不凡一听吓得从椅子上一下子弹起来。 “关、关伯伯.......我......我马上就出来......” 顾不上问关义喜心中的那个疑问,他赶紧飞也似的打开房门跑了出去,生怕跑慢了会被关忠诚责骂。 关义喜看着杨不凡一副老鼠见了猫的样子,忍不住捂着嘴偷乐。 此次还是她第一次任性欺骗自己的父亲,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她跟杨不凡自从确定了关系以后,两个人常常在一起展望未来的生活。 他们已经悄悄商量好了,等将来抗战胜利了,他们再考虑成家。 在此之前,他们愿意做一对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 杨不凡一切都听关义喜的,自然是关义喜说什么便是什么。 再说了,经过前段时间在武汉与关义正和吴铭等一起并肩作战打鬼子后。 杨不凡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出生在一个如此特殊的时代。 作为一名有血性的男子汉,应当以国家为重,先报效祖国,再考虑个人的婚姻大事。 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关义喜正捂着嘴偷乐,就听到关忠诚在门外对杨不凡大声说道: “小凡,你阿爹不是说那什么用唇亲一下就能解毒吗,你怎么如此之久都没有出来?” 杨不凡低声道: “关伯伯,我等阿喜彻底清醒了,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 “真的只是在陪她说话,没做别的?” 这是关忠诚的声音。 关义喜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再不出现,杨不凡恐怕招架不住了。 她赶紧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阿爹,您别怪小凡了,我们没做别的......” 关忠诚盯着关义喜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只见她发丝丝毫不乱,衣衫也整洁,一颗吊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那行,小凡,你阿爹说了,让你结束了赶紧回府,我就不留你了......” 关忠诚下了逐客令。 杨不凡回头看了一眼关义喜,悄悄对她眨眨眼睛,飞快地溜了。 关义喜见自己目的达到,此时便恢复乖乖女的面貌,上前一把抓住关忠诚的手臂: “阿爹,我刚才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误服了上次春娃叔给我的毒药。 我今天本来是觉得有点头疼,想吃一颗止疼药的......” 关义喜嗲嗲地解释。 关忠诚虽然不太相信,但他此时宁愿信了关义喜的话。 他知道自己今天下午在车上对关义喜的要求有些不近人情。 他自己也年轻过,知道感情之事常常是身不由己。 在书房工作的时候,他其实也想过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收回自己说的话。 没想到他还没有来得及呢,关义喜就“病”了。 此时看着依偎着自己的爱女,关忠诚一颗老父亲的心瞬间变得异常柔软。 他轻轻拍拍关义喜的脑袋,任由女儿拉着自己的手臂往兰香院而去。 “阿喜,你是我和你阿娘唯一的女儿,自小我们对你的疼爱就更多一些。 所以,如果阿爹做的事情会让你不开心,阿爹心里也不会好受。 我知道下午阿爹对你说的话没经过深思熟虑。 但你知道吗,那只是阿爹心疼你,害怕你遇人不淑,想让你多一些选择的机会.......” 关义喜听关忠诚如此一说,突然十分后悔自己的任性。 虽说这个主意是母亲和嫂嫂默许的,甚至是她们首先想出来的,但她自己却任性的将这“病”弄大了。 现在,至少在自己的父母和春娃的眼里,她和杨不凡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将来是非嫁给他不可了。 虽然这并非实际情况,但关义喜心里依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阿爹,对不起,是女儿错了.......” 关义喜没有勇气将全部的经过说出来,但认错却是一定要有的。 关忠诚怜爱地再次摸了一把关义喜的脑袋,长叹一声道: “阿喜,刚才我因为担心你烧坏了脑子,所以当机立断同意了小凡替你解毒。 其实我出来后心里就特别懊恼,可是又不能不救你。 所以,我打发走了你母亲和哥哥嫂子,就独自站在你的院门前等着小凡出来。 没想到,一直等了一盏茶功夫,他还没有出来,我才忍不住去叫他.......” 关忠诚在跟关义喜解释他刚才突然出现的原因。 关义喜见父亲生怕自己误会了他,心里觉得更是内疚。 “阿爹,女儿以后一定事事都听您的......” “真的?不后悔?” 关忠诚故意问道。 关义喜摇摇头: “不后悔,我知道阿爹是最疼女儿的,肯定不会让我受委屈......” 关义喜适时给关忠诚戴高帽子。 关忠诚无奈地看着关义喜,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长大了。 有了自己的思想,也有了自己对人生的追求。 他不能将她永远关在府里,她终究有一天要离开他和那涵,飞到她爱的人身边,跟另一个男子成家过日子,生儿育女。 关义喜自然知道关忠诚是不舍得她过早地出嫁。 见此情景便故作轻松地放开关忠诚的手臂,蹦蹦跳跳地在前面走了几步,然后突然转过身,对着关忠诚嫣然一笑: “阿爹,看在您这么舍不得我的份上,我告诉您一个秘密......” 关忠诚一听有秘密,顿时来了兴趣。 “阿喜,快跟阿爹说,是什么秘密?” 关义喜歪着脑袋,冲着关忠诚俏皮地说: “阿爹,其实您不用如此紧张。 我和小凡约好了,现在我们还年轻,应该把精力放在报效祖国上,我们等赶走了日本鬼子再成家......” 关忠诚一听关义喜这两年还不会出嫁,一时也是高兴莫名。 他一整天觉得别扭的就是觉得女儿在自己身边待的时间太短了。 如今得了关义喜的承诺,他特别高兴。 他伸出右手跟关义喜击了一下掌,道: “这才是我的乖女儿,好女婿,有志气......” 关忠诚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还在嘴里叫着的“臭小子”,这会儿已经被他称作了“好女婿”。 关义喜自然听出了关忠诚说的是什么,脸色绯红。 说话间,两父女已经走到了兰香院。 多年以来,他们一家都习惯了在兰香院用餐,如今前院的大厨房一般只做下人们的饭菜,而兰香院的厨房却是终年都很忙碌。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那涵在灯光中站在那里翘首以盼。 关义喜虽然知道今天装病一事是那涵默许的。 但她却背着母亲和嫂嫂把装病升级了,害得母亲担心。 她此刻就跟刚才面对关忠诚一样,有些汗颜。 那涵见关义喜好端端的走了过来,早张开了双臂,关义喜像小鸟似的飞进那涵的怀抱里...... 两母女故意落在关忠诚身后,只听那涵在关义喜耳边低声问: “阿喜,你怎么没按咱们商量的来?你真的中了毒?” 第13章 外面有人 关义喜就知道母亲那涵会担心自己,但此时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得含糊其词: “阿娘,女儿现在没事了,您别担心了。” 那涵又抓着关义喜上下左右看了个遍,见关义喜确实又跟之前一样生龙活虎了,这才放过这个话题。 来到厅里,关义正等人都在。 他们看到关义喜,一个个都跑过来拉着关义喜左瞧瞧右瞧瞧,他们也害怕唯一的姐妹有个什么闪失。 尤其是关义为,他从小跟关义喜待在一起练功习武的时间最长,在关家四兄妹里,关义义喜是他最先接纳的一个人。 自小,他就立志要保护好这唯一的姐姐。 所以,他刚才得知关义喜生病了,才会非常担忧。 关义喜看到围在自己身边的哥哥弟弟们,心里一股暖流划过,【有家真好,有哥哥弟弟们疼爱真好。】 她赶紧大声对他们道: “大哥、二哥、三哥、小弟,你们都别担心了,我真没事。 就是伤风了,吃了药就好了,不信我们比试轻功,我保证不会输给你们.......” 关义喜说完就向厅外窜去,关义正等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都拔腿追出去。 但却都不远不近的跟在关义喜身后,并不超过她。 其实,在关家兄妹五人中,关义喜的轻功是最差的,甚至连最小的关义为也比她厉害。 可是,这会儿他们几个却都默契地选择了悄悄跟在她身后,并不想赢得这场比试。 关义喜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她奔跑了一阵,便停下了脚步,回转身,双手叉腰: “怎么样?大哥、二哥、三哥、小弟,我的身体果然没事了吧?” 关义正等人几步赶上关义喜,关义正摸了摸关义喜的脑袋: “小妹,以后不准这样吓我们了,知道吗?” 关义直也说: “小妹,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呢,我都听说了,今天这场宴会你是为了我向无双表白,特地办的......” 就连一直在一旁的很少有存在感的关义有,今天心里也很激动。 他其实心里也有了一个姑娘。 平时他们不容易见到,但今天借助关义喜举办的这场兰花宴,他也见到了心爱的姑娘,两个人还抓紧机会聊了好一会儿。 如今,他已经确信,那个姑娘也是喜欢他的。 想到这里,关义有也说: “小妹,三哥也要谢谢你,我今天.......今天也有收获......” 关义喜没料到举办了一场宴会,竟然同时帮到了两个哥哥,她开心得大笑起来。 “哇,真的吗?二哥、三哥,你们都跟自己喜欢的人表白了?她们愿意跟你们交往?” 关义直和关义有有些不好意思。 但关义直还是说: “我也不确定,反正无双今天跟我说了很多话,我把我知道的笑话都讲给她听了,她听了很开心......” 关义有也说: “反正我让她明白我的心意了,但女孩子害羞嘛,慢慢来吧......” 关义喜一听顿时有些失望,道: “原来你们只是这样啊,唉,害我白高兴一场......” 关义正在关义喜头上轻拍一下,道: “不然你以为还能怎样?互相挑明心意就是成功的第一步,谈恋爱这事嘛,自然得慢慢来......” 关义为一直在一旁听着哥哥姐姐说话。 此时只要他要守护的姐姐关义喜是安全的,他就没有别的什么好挂心的了。 至于哥哥们相看女朋友一事,关义为觉得此事对于他来说还太早。 他在武汉读书期间就悄悄加入了共产党,后来又从事了一段时间的地下工作。 他深知,如今的中国正遭遇历史性的变革时期。 在这个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作为一个热血男儿,只有保家卫国才是首要选择。 他的想法就跟关义正几年前的想法是一样的。 其实,在这个时期的好男儿几乎都会如此想。 但是,一旦遇到了自己命定的另一半,或许他们就会跟关义正一样,觉得成家跟保家卫国其实也不冲突。 杨不凡和关义喜之所以不急着成婚,主要是杨不凡年龄偏小。 再加上关义喜一直在府里被宠着长大,也是心智跟年龄不成正比。 所以,他们两个才决定等抗战胜利后再成婚。 关忠诚和那涵见几个孩子一言不合就开始比试轻功,就跟小时候似的。 那涵不禁对独坐在厅里陪他们的苏锦说道: “锦儿,他们几个从小就是这样。 遇到什么难决之事,就要比试功夫。 阿喜啊从小就娇生惯养,学功夫也不精,还爱偷懒,她倒是很少主动说要比试的。 今天她只是为了让这些哥哥弟弟们不用担心她才会如此。 你放心吧,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话间,只见兄妹几人果然说说笑笑着进了厅里。 “好啦,阿喜,就你事情多,正要吃饭呢,比试什么功夫啊。 快来阿娘身边看看,是不是出汗了?” 她说完就从怀里掏出帕子,怜爱地在关义喜额头给她擦汗。 关义喜乖巧地窝在那涵怀里,迎着小脸任由那涵给她擦。 曾经她在武汉可以扮作其它女人自由出入敌人的情报机构。 可到了自家府上,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她瞬间变成了一个事事需要父母关爱的小女儿。 那涵自然知道女儿是特意让她如此疼爱的。 她尽管心里明白女儿已经长大了,不久就该成家了,可她仍然愿意如此宠着她。 她常和关忠诚私下里聊,女儿就是要被宠着长大。 因为将来她嫁人生子后,面对的磨难还很多。 也只有在娘家的这些年能过得舒适顺心了,毫无负担了。 一旦成了家,她除了要相夫教子,还要承担一个家庭的吃喝拉撒,肩上的担子会很重。 那涵希望女儿还未品尝到这些生活中的不易时,先在娘家做一个万事不管,只管开开心心的小女儿。 关忠诚对于关义喜的疼爱并不比那涵少。 要不然,他今天也不会猛然知道有个臭小子盯上了他家的小女儿,建议关义喜暂时跟他分开了。 虽然因为那句话差点引起了严重的后果,但关忠诚对关义喜的疼爱并未减少半分。 好在关义喜聪明,及时告诉了关忠诚她和杨不凡对未来的规划。 知晓女儿一时半刻不会离开他们,关忠诚此时的心情明显好转。 他示意孩子们都坐到餐桌边去就餐,然后他端起一杯红酒道: “孩子们,今日阿喜差点遇险,是兴庐舍身相救,我今天要宣布一件事, 从此以后,兴庐就是你们的亲兄弟,以后你们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 阿喜今天生病,应该是白天受了惊吓,后来又陪着卢夫人在医院忙前忙后累着了。 你们这些当哥哥的都很关心她,我很欣慰。 今天我们就共饮一杯酒,让一切不好的都离咱们远去,共同祝愿咱们的阿喜永远平安......” 在大家就要举杯碰在一起的时候,关义正突然示意大家暂时噤声,他用嘴形对几个兄弟道: “外面有人......” 第14章 部署任务 关忠诚也看出了关义正的嘴形是何意,心里一惊。 他的府上这些年一直用的是一些颇有功夫的护卫,早不似二十多年前没什么实力的关家大院了。 竟然有人能越过护卫来到兰香院?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所以并未惊慌,打手势示意关义正出去看看。 关义正轻轻放下酒杯,示意众人照常吃饭。 关义直等人看见大哥出去了,也放下酒杯,悄悄尾随到了门口。 厅里的门关着,关义正猛地拉开门,一个人就一下子跌了进来。 大家抬头一看,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原来在地上摔得仰面朝天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离开不久的杨不凡。 或者说,是此前装作离开,其实根本没有走出府门的杨不凡。 “小凡,你什么时候学会扒门缝了?” 关义正抱着膀子,居高临下看着杨不凡,问道。 杨不凡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 其实他刚才并非来不及躲开,他只是故意摔这么一出让大家开心一下。 不然,他怕关忠诚又冷着脸让他赶紧滚开。 “大哥,我刚站在门口准备推门呢,没曾想大哥的轻功越发精进了,我竟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 杨不凡也是个狡猾的,知道眼前之人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 关忠诚一看见杨不凡,就知道他的心思。 此时故意沉下脸,问道: “小凡,你此时前来,一定是担心阿喜的病没有好利索是吧? 你刚才也看见了,看到你摔在地下四脚朝天的样子,阿喜笑得比谁都开心,她一点儿事儿都没有了。 你看,要不先回家吃饭,你阿娘是不是该着急了?” 那涵拉了一下关忠诚,赶紧站起来说: “老爷,小凡既然来了,就坐下来一起吃嘛,反正咱们也刚开始。” 她拉着杨不凡的手走到桌子前,让他挨着关义喜坐下: “小凡,和阿喜坐一起,咱们先吃饭。” 关义正等人看着那涵的举动,不禁目瞪口呆。 “阿娘,让小凡挨着阿喜坐不合适吧?让他坐到我们兄弟几个身边来......”关义正说。 关义直也道: “是啊,阿娘,虽然小凡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现在他和阿喜都大了,不能这样了,尽管只有咱们一家人也不行......” 他们可都是宠妹狂魔,不允许杨不凡这小子不明不白地靠近关义喜。 关义有却看出点端倪: “阿娘,您和阿爹是不是有什么话没有告诉我们啊?” 关义为却不开口,只是一把扯过关义喜,让她坐到自己和关义有之间,道: “好啦,哥哥们,问题解决了......” 那涵看见儿子们个个视杨不凡如洪水猛兽,心里暗暗为杨不凡的未来默哀了半分钟。 【孩子,你自求多福吧。】 谁让他不喜欢别的姑娘,偏偏看上他们家的阿喜呢? 她不仅是她和关忠诚夫妻的心头肉,更是这几个儿子们从小就宠爱的妹妹。 想顺利娶回关义喜,杨不凡就等着接受这些大舅哥们的考验吧。 关忠诚很满意儿子们的表现,所以并没有出声阻拦。 但是,他答应了关义喜,甚至还在她面前说出了“好女婿”那三个字。 更重要的是,如今他们已有了肌肤之亲,将来肯定是要成亲的。 今天既然事情都凑到一起了,关忠诚索性把话说开了。 只听他清了两下嗓子,开口道: “孩子们,刚才咱们说到兴庐救了阿喜,其实,他是喜欢阿喜才这样做,虽然阿喜今天当众拒绝了他。” 关忠诚说的这件事,除了关义直,关义有和关义为是知道的,他们当时就在厅里,目睹了这一过程。 他们当时也看到了杨不凡进来拉着关义喜的手,对薛兴庐说了一番话。 只不过当时关义有和关义为身边有几个女孩子围着,又离得较远,所以并未听得真切。 他们只当是杨不凡来替关义喜解围的。 毕竟他从小就跟在关义喜屁股后面,小尾巴的形象早就根深蒂固了。 关义正自然知道关忠诚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已经从苏锦嘴里知道,关义喜和杨不凡目前确定了恋爱关系。 果然,关忠诚接着说: “孩子们,你们知道阿喜为什么要拒绝兴庐吗?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意中人,这个人现在就在我们中间......” 关忠诚说完这句话就盯着杨不凡。 杨不凡并不知道他刚才离开后发生了何事。 他原以为最不可能接受他的就是关忠诚。 但没有想到,这会儿揭密他身份的竟然也是关忠诚。 “关伯伯,您......” 杨不凡吃惊地看着关忠诚,有些不敢置信。 “小子,你觉得很奇怪是吧?到底为什么,你心中一点数也没有吗? 好了,今天不说这些了,我当众挑明你的身份,便是要告诉你的这些哥哥弟弟们,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以后要相互扶持,共同进退。 不过,阿喜答应我了,她和你不会马上成亲,会等到抗战胜利的那一天。 所以,为了你们自己的幸福,咱们关家大院以后也要铁了心跟日本鬼子干到底。 早日把他们赶走,这样咱们自己才有幸福的日子过.......” 关义正等人未料到关忠诚话锋一转,直接说到了打日本鬼子。 一时间,他们兄弟几个都群情激愤,恨不得马上冲到最前线去跟日本鬼子大干一场。 但他们知道,打日本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尤其是夷陵城所处的地理位置如此关键,更需要好好筹谋。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距离日本鬼子攻进夷陵还要多久。 目前来看,日本人正志德意满,自从占领了武汉,大有继续朝西南进攻,直逼四川的趋势。 而夷陵城正是进川的门户。 它紧邻西陵峡,千百年来进出四川都要经过此地。 所以,守好峡江便是重中之重。 而峡江上有一个地理位置很特别的村子,它名叫石牌。 关忠诚这些天一直盯着地图在看。 他觉得,石牌有得天独厚的天然优势阻挡敌人前进的步伐。 如果想要阻止鬼子前进,此地一定要提前做好部署。 关义正知道父亲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些话,便带头道: “阿爹,您说吧,需要我们兄弟怎么做?” 关忠诚看了一眼刚成家不久的长子,又看了一眼儿媳苏锦,但最后依然狠下心道: “先有国才有家,正儿,你和锦儿虽然刚刚新婚,但此次我还是决定派你过去。 咱们必须提前修筑防御工事,否则,一旦开战,咱们必然死伤严重......” 那涵一听关忠诚要将长子派出去执行任务,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 这时只见关义直和关义有、关义为都站了起来,同时道: “阿爹,我们也去......” 关义喜也想表态,却被杨不凡伸手制止了: “阿喜,这事是我们男人的事,你就别去了,关伯伯,我也去......” 关忠诚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群好儿郞,连连点头: “那好,明日你们就各自带着人马去石牌......” 第15章 召开会议 关忠诚的话让关家的几个男儿一直都热情高涨,他们纷纷回答: “是,阿爹......” 第二日,县政府的会议室里。 吴铭、傅泰、傅康、关忠诚、卫荣、春娃以及关义正、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杨不凡等都在会议室里研究昨天关忠诚在关家大院所提之事。 他昨日虽然跟自己的几个孩子们说,让他们今天就带队去石牌。 可如今夷陵县政府的一把手毕竟是他的亲家吴铭吴书记,再加上他上面还有傅泰这个县长。 所以,一大早,关忠诚便把孩子们都叫到一起,来到了县政府,亲自跟吴铭商量召开了这场会议。 此时会议室的前方墙上正贴着一张夷陵县的行政划分地图,关忠诚站在地图前正在对在场众人进行讲解: “吴书记,县长,我有派部队去石牌提前构筑防御工事这个想法,从去年亲自到武汉接回几个孩子们时就萌生了。 我在武汉看到了如今的形势,日本鬼子来势汹汹,我感觉他们到达咱们夷陵县境内只是迟早的事情。 最近几个月我一直在研究咱们夷陵县的地形,若说有天然屏障,那首当其冲便是这石牌。 大家请看,石牌地处长江边,依山而建,本身便有许多天然屏障,我们只需在这些天然屏障上再稍微加筑便可迎敌。” 关忠诚介绍到这里,傅泰问道: “关副县长,我刚才听你的意思,我们既然不能阻止小日本到咱们夷陵来,但要阻止他们西进?” 关忠诚点点头道: “我不是涨他们志气,灭自己威风。 但事实上,咱们夷陵县地处西陵峡口,除了这石牌村的地理位置能在川江上据险而守,我们的大部分地域在丘陵地带,无险可守。 再加上敌人将来会从武汉那边打过来,一路都是一马平川,我们更是难以抵挡。 当然,我们不能打开大门让敌人打进来,自然是要较量一番的。 但这石牌却是我们最后的底线,我们只有守住了石牌才能阻止敌人继续西进。 如果用咱们夷陵城人的安危能换得祖国大西南的安全,那么夷陵城人民将永远被载入史册......” 吴铭听了关忠诚的话,突然使劲鼓起了掌。 他站起身,眼中竟然闪烁着泪花。 “忠诚,你刚才说的太好了。 不错,我们如果注定不能阻止小日本抢占咱们夷陵,但一定要守住石牌,阻止他们进川......” “如今国民政府已在1937年12月1日就在重庆成了国民政府,我们都称之为陪都。 如果敌人进了川,那咱们中国便真的危在旦夕,再难将他们赶出去。 所以,哪怕我们和国民党是两个不同的政党,但在抗日这件事上是共同对外的。” “虽然如今我们共产党的力量还很薄弱,但我们自信能在很多方面帮助咱们的中国军队。 就比如刚才忠诚所说的提前构筑防御工事。 只要我们把石牌的情况摸得闭着眼睛就能想到哪处是高地,哪处是平地。 哪处可攻,哪处可守,何愁将来打不败鬼子?” 吴铭的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众人的情绪瞬间便被点燃了。 “对,咱们一定能把鬼子消灭......” 会议室众人齐声高呼。 吴铭使劲点着头,连说了数声: “好、好、好、好哇......” 傅泰看着关忠诚,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夫,如果没有拿定主意,是不会主动提出召开这个会议的。 “关副县长,你今日提议开这个会,又把你的几个儿子,包括杨不凡也带来旁听,你是有什么想法了?” 关忠诚见傅泰果然洞察到他内心所想,便道: “县长,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不错,我既然想到了要提前去石牌查看地形,构筑防御工事,自然是有所安排。 我昨日已在府中跟我这几个孩子说过了,答应让他们今日就带着人马去石牌,各自分头做事......” 傅泰和吴铭听闻关忠诚是让自己的几个孩子亲自去石牌,一时很是感动。 傅泰道: “关副县长,你提出想法就好了,咱们的部队里多的是士兵,我派兵就好,何须关家儿郞们亲自去?” 傅泰的话音刚落,关义正便站起来道: “县长,我们都是祖国的好儿郞,自然是要在最重要的位置发光发热。 咱们部队里的士兵是人,我们也是人。 咱们都是平等的,他们能去,我们也能去,我们不怕吃苦......” \"是啊,县长,我们都不怕吃苦......\" 关义直等人都异口同声道。 吴铭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关家儿郞,连连点头。 他抬手制止傅泰继续发话,站起身走到关义正面前: “正儿,你是关家长子,也是我吴铭的女婿。 我女儿没看走眼,你确实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样儿的......” 他在关义正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然后环顾一遍会议室的众人,道: “正儿刚才说的没错,咱们部队的同志是人,他们关家的儿郞也是人。 而且你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如今,你们都是咱们的共产党人.......” 自从关忠诚和傅泰等人先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在夷陵城成立了党支部。 在傅康的领导下,部队的军官们如今几乎百分百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都在党旗下庄重宣了誓。 吴铭接着说: “而且我也十分赞同咱们的关副县长的提议。 根据国军目前的作战能力,我确实也预感夷陵城迟早会被攻破。 如今我党羽翼未丰,的确没有强大的实力抵抗外敌入侵。 既然这样,我们便要把兵力和精力放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守住咱们的天然屏障石牌,守住咱们祖国的西南门户......” “好,我赞同吴书记的提议......” 傅泰、傅康、卫荣、春娃等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开始鼓掌。 一时间,会议室里热闹非凡。 吴铭抬手制止大家继续鼓掌,走到关忠诚面前,道: “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此次倒用不让全部关家儿郞都去石牌,目前,城里也有很多工作等着他们......” 关忠诚一听,顿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吴书记,那到底让他们去几人?” 第16章 定下人选 吴铭听了关忠诚的问话,他看向关义正等人,问道: “你们自己的意思呢?哪些人愿意去石牌?” 关义正等五人都举起了手。 吴铭看了他们一眼,笑着道: “你们这可让我犯难了,我刚才说了,石牌目前不需要你们都去。 如今夷陵城的工作同样重要,你们如果都出城了,那城里的工作我该交给谁?” 关义正放下手,对着吴铭道: “吴书记,我们举手只是向您表明我们的赤子之心,不管您怎样安排,我们一定服从。” 吴铭点点头,夸赞道: “关义正同志果然是老党员,觉悟就是高。 你说的没错,咱们共产党人就是要服从安排。 现在我宣布,由关义有和关义直各领一支部队去石牌。 你们此次不仅要将石牌的地形地貌弄清楚,还要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和部队的将领一起制订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构筑防御工事的方案。 此次给你们一个月的期限,一个月以后,我希望能看到你们拿出的方案。” 关义直和关义有见吴铭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们兄弟俩,立即出列应下了。 “是,吴书记,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吴铭又看向傅康: “傅将军,请你从部队里调出两个侦察班交给关义直和关义有兄弟俩,他们各自带着一个班的士兵去石牌......” 傅康立即应道: “是,吴书记。” 关忠诚见吴铭指派了自己的二子和三子,也很是欣慰。 他走到关义直和关义有面前,伸手拍拍他们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直儿、有儿,既然吴书记把如此重担交给你们,此次你们一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做好,务必交出一份完美的答卷。” 关义直和关义有同时应道: “阿爹,你放心吧,保证不给您丢脸。” 此次会议有了结果,吴铭便宣布了散会。 关义直和关义有择日就要离开城里去石牌。 虽说这个村子离夷陵城只有17公里,但由于要走水路,所以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傅康、卫荣和关忠诚一边往会议室外面走,一边商谈。 傅康问卫荣: “卫将军,此次你觉得派哪两个班去比较合适?” 卫荣想了想,道: “依我看,还是在史将军史清大哥手下挑两个班比较好。 那群兄弟当年跟我都是过命的交情,我最是信得过。 此次去石牌,我们最好隐瞒意图和行踪,这些兄弟嘴巴严,值得信任。” 傅康点点头。 关忠诚也觉得卫荣说的在理,便对傅康道: “将军,就依卫将军之言吧。 史清将军手下的那些兵,算起来我当年也跟他们有缘。 所以他们对我的关家大院都很敬重,让他们的手下跟着直儿和有儿,我也放心些。” 傅康见状便道: “既然是两位共同推举,卫将军,那我手书一封,就由你带着直儿和有儿去军中挑人吧。” 卫荣朝傅康敬了个军礼,应了声: “是。” 如今他们虽然都已到知天命之年,但由于常年在军中,又勤练武功,所以身体一直很好,再工作个二十年都不成问题。 关忠诚听闻傅康的话,便赶紧对卫荣道: “卫兄,你去等着将军写函,我先带着直儿和有儿回去跟他们阿娘告个别......” 傅康挥挥手: “忠诚,倒也不用这么着急让孩子们走,明后天启程也行。” 关忠诚听罢,应了声“是”,转身去寻关义直和关义有两兄弟。 此时,关义正等五人正聚在县政府大院一处说话。 关义正道: “二弟、三弟,没想到吴书记此次将这项任务交给了你们。 那你们这次去一定注意安全,凡事多跟军中的士兵多商量。 争取一个月后拿出一个让吴书记和县长都满意的方案......” 关义直和关义有此次很兴奋。 去年在武汉的时候,他们乖乖地跟着父亲关忠诚回了夷陵城,最后才知道大哥早就悄悄入了党。 没过几日,就连小妹关义喜都悄悄受组织委派重返武汉战场,这两兄弟俩一直觉得很遗憾。 他们两个生来就活泼好动,在武汉求学期间,他们热衷于各项体育赛事,对于时事并不太关心。 所以,党组织早期没有吸纳他们。 可回了夷陵城,他们离开了学校,才沉下心来思考中国目前的现状。 然后,在关忠诚的影响下,兄弟二人在回到家乡后终于加入了共产党。 这次他们俩原本以为自己没有机会了。 没想到,吴铭不知是从他们的脸上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还是巧合。 他没点大哥关义正,也没点小弟关义为,更没有点准妹夫杨不凡,竟然单点了他们俩。 直到此时,兄弟俩的唇还向上弯着,怎么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听了大哥关义正的话,关义直道: “大哥,你放心吧,我们入党以后,虽然这是第一次外出执行任务,但我和三弟有信心能圆满完成任务......” 关义有在一旁连连点头,认可关义直所说的话。 几兄弟刚说到这里,便听到关忠诚边叫唤着他们边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正儿,直儿,有儿......你们先别走,我还有话交代......” 几兄弟赶紧迎向关忠诚。 “阿爹,您有什么就快说吧。” 几兄弟几乎是同时说。 关忠诚看了看面前的五个儿郞,心里满是欣慰: “孩子们,刚才你们的二舅舅,也就是傅康将军发话了。 让你们卫荣叔给调配两个最得力的班交给你们,他们会配合你们俩完成这次任务。 这会儿将军正在手写书函,一会儿直儿和有儿跟着你们卫叔去军中挑人......” 关义直和关义有一听十分兴奋,赶紧出列,关义直道: “大哥、小弟、小凡,那你们先回去,我们就在此等候卫叔叔,迫不及待要去军中了......” 关义正等人虽然羡慕,但他们都是党员,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 再说了,刚才吴书记也说了,他们这些留在城里的还有更重要的工作。 只是,他们目前还不知道这更重要的工作是什么罢了。 想到这里,关义正等人便愉快地跟关义直和关义有挥手告别了。 最后留下关忠诚和关义直、关义有站在院子里等着卫荣。 关忠诚突然想起关义直跟戚无双之间的事,对他道: “直儿,将军说了,出发之日可以缓两日,你看要不要去戚府一趟交代一下?” 第17章 再探兴庐 关义直听关忠诚如此一问,便明白父亲已经知晓他心仪戚无双一事。 当下有些不好意思。 他看了一眼关忠诚,道: “阿爹,我知道,晚点去找无双。” 关义有看了一眼二哥,心里也暗自决定跟他一样,晚点也去找一趟自己心爱的姑娘。 此去虽然不是上战场,但石牌在长江边,离城里不算远,且只能通水路,所以一个月之期未到他们不太可能回来。 想到要跟心爱的姑娘分隔一月之久,这两个小伙子的心中难免不舍。 但是,在抗战大局面前,他们又觉得自己这点儿女情长不算什么。 不一会儿,卫荣果然从傅康办公室出来了,手里捏着一个信封,看来拿到傅康的亲手函件了。 他看了看关义直和关义有,笑着对关忠诚道: “关副县长,令郎们不愧是关家好儿郎,也不愧是我等的好徒儿。 个个要求去执行这项任务,虽然吴书记最后只点了两个,但您对孩子们的教育做得好哇......” 他边说还边朝关忠诚伸出了大拇指。 关忠诚连连摆手,道: “孩子们是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国土被外族践踏,不忍咱们夷陵城步武汉后尘。 虽然目前我们做的只是螳臂挡车,但只要千千万万的夷陵人都团结一心,共同对敌,相信到时候小日本一定讨不到好果子吃......” 关义直和关义有连连附和: “对,卫叔,我阿爹说的对。 我现在好像明白吴书记为什么只派我们两兄弟去了。 大哥他们留在城里,肯定是要发动群众一起抗日......” 卫荣点点头表示认可。 “卫兄,现在你就去军营吗?那我便把直儿和有儿交给你了。 麻烦你请史将军挑两个战斗力强的班组随他们一起去,务必让他们按时完成任务......” 卫荣晃着手中的信封对关忠诚道: “忠诚兄,放心吧......” 三个人走向院子里停着的一辆汽车,他们刚坐进车子,车辆便迅速开动离开了县政府大院。 关忠诚站在原地看着车子绝尘离开,这才徒步往关家大院而去。 今日之事那涵虽然知情,但他还是要当面跟她解释一下。 关忠诚边走边想着事情,身旁突然开过一辆熟悉的车子。 他似乎看到后排坐着的是吴铭。 关忠诚有些奇怪,吴铭这是没看见他吗?按道理,他不至于对正徒步而行的他视若无睹啊。 他看着车子驶离的方向。 就在前面的那个路口,车子左拐,竟然是朝着关氏医院的方向而去。 关忠诚想起上次吴铭看卢晴露的眼神,心里有些了然。 他没想到,最近他府里的孩子们个个春心萌动,竟然连年过五旬的吴铭似乎也要开始第二春了。 春天刚过去,看来是这个多情的季节惹的祸呀。 薛兴庐受伤后,卢晴露就准备日日带着补汤来医院陪他。 今天是他入院的第二天,她自然也来了。 那涵这一日见关忠诚和孩子们都去县政府开会了,便也吩咐夏荷准备一些礼物,准备去关氏医院走一趟,看看薛兴庐。 毕竟那孩子是为了救关义喜而受伤,她和关忠诚会把薛兴庐在医院治病的医药住院等费用都免了。 但光靠这些还不够,她作为关义喜的母亲,必须多探望几次心里才过得去。 苏锦知道那涵要出门,主动到兰香院来说: “阿娘,锦儿在府里反正无事,就让锦儿陪您去看看薛少爷吧。” 苏锦想着自己的小姑子关义喜不太方便总去探望薛兴庐。 由她和那涵代表,也可以表明关家大院的立场,让卢晴露心里好受一些。 那涵见苏锦如此懂事,自然是满心欢喜。 “锦儿,我正准备让丫头问问你想不想出去走走呢。 你既然愿意陪阿娘去医院,那咱们现在就动身......” 婆媳俩带了一个小丫头拿礼物,吩咐家里的司机将车开到府门口。 关忠诚刚走到关家大院附近,远远就看见几个身影钻进车里,离开了关家大院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他只得放弃了呼喊。 刚才他似乎看到有一个身影是儿媳妇苏锦。 联想到刚才看到吴铭坐着车也朝医院去了,他突然有些好奇吴铭和苏锦父女在医院碰到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景...... 吴铭的确又带着礼物去看薛兴庐了。 他昨天从医院回来后,一个晚上脑海里闪现的竟都是卢晴露的身影。 这可就奇怪了,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让他念念不忘。 早上他本来准备一大早就去医院的,无奈接到关忠诚的电话,只得先去县政府开会。 会议一结束,他顾不上跟傅泰等人多寒暄,便匆匆离开去准备礼物。 就在那涵和苏锦到达医院的前一刻,吴铭提着几包礼物又到了薛兴庐的病房。 他不知道这个时间点卢晴露有没有到医院来,但他就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 没想到他的运气很好,到达薛兴庐的病房时,卢晴露正坐在床前陪薛兴庐说话。 薛兴庐的精神看着比昨天好了很多,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看来伤口应是没有大碍了。 吴铭提着礼物站在门口听着母子之间亲热的聊天,突然不忍破坏这温馨的气氛,所以没有马上走进去。 还是躺在床上正对着门口的薛兴庐一眼瞧见了吴铭。 他只觉得此人似曾相识,示意母亲卢晴露回头看。 卢晴露见又是吴铭,想起昨天他在车上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突然有些老脸微红。 但她仍然很快站起身。 “吴书记,您怎么又过来了?我家兴庐已经好多了......” 吴铭面带微笑提着礼物进门,将它们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才回答卢晴露的话: “卢夫人,兴庐是见义勇为受伤,这种风气值得提倡。 我作为夷陵城的县委书记,亲自多探望几次没什么的......” 病床上的薛兴庐这才知道此人就是吴铭吴书记,赶紧说道: “多谢吴书记来看我......” 卢晴露见吴铭自报了家门,也就没有给他们互相介绍了。 她指挥一旁的小厮给吴铭准备茶水,自己端了一把椅子请吴铭坐下。 薛兴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从吴铭进了病房,母亲卢晴露突然变得沉默了许多,还像那些小女生一样有些害羞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暗恋了多年的关义喜。 【唉,要是阿喜也能来看我就好了。】 他正这么想着,病房门口就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18章 被抓现行 薛兴庐听到那脚步声,脸上突然很是开心,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病房门口。 刚才他们的病房门就一直开着。 护士说了,如今天气渐热,多开门通风,让空气流通对身体有好处。 那脚步声果然在薛兴庐的病房门口停下来。 卢晴露也听到了,以为是又有人来探望兴庐,扭头一看,却是两个身穿护士服的小护士。 一个护士低着头推着一辆小车,另一个护士手里端着一个医用的盘子,上面放着消毒用的碘伏、纱布、棉签等物。 看来她们是准备给薛兴庐的伤口来换药的。 吴铭见此情景,便站起来对卢晴露道: “卢夫人,那我便先走了,改日再来看兴庐......” 他和薛兴庐昨天才见第一面,今天还是薛兴庐正式认识他。 他竟然如同唤自己的子侄一般,“兴庐、兴庐......”叫得亲热。 薛兴庐从小没有享受过父爱。 他自小便听卢晴露说他的父亲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所以,他心里对父亲其实是没有好感的。 逢年过节去父亲坟上祭拜,只是想到他终归生了自己,从道义上说不过去,所以才完成任务式的去几趟。 可是,吴铭刚刚只在他房中坐了片刻,薛兴庐看着他和母亲坐在一起的情景,莫名的想起了关忠诚和那涵夫妇,好像有点像家人的感觉了。 这时候,他有些明白母亲卢晴露为何有点害羞的样子,难道是? 还没容他证实,卢晴露已经送吴铭走到了门口。 护士已经准备好,提醒薛兴庐: “你好,请慢慢翻过身子,我们要给你换药了......” 薛兴庐的伤在后背,所以只能侧身躺着换药。 另一个护士见卢晴露送客人出去了,回转身就把病房门关上了。 换药的场面有些血腥,她们贴心的不想让家属看到。 卢晴露送吴铭到了医院门口回转,就见薛兴庐的病房门关了。 从门上的小窗看进去,两个护士正在给他换药。 她只得站在一侧静等。 屋里,始终只有一个护士动手操作换药等事,另一个护士并不动手。 薛兴庐背对着护士,并不知道这一点。 等到护士将药换好,又扶着他慢慢平躺下来,薛兴庐突然闻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他猛地看向另一个护士。 她正在离病床不远处站着,一只手在帮他调着刚打好的点滴。 薛兴庐盯着那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眼睛: “阿喜,是你?你为什么要穿上护士的衣服?” 正在调点滴的“护士”确实是关义喜。 早上她见父亲和哥哥弟弟们都出府了,想到还在医院躺着的薛兴庐,到底还是不放心,所以悄悄出来到了医院。 可是一想到自己不能承诺他什么,就不想光明正大地来看。 她看到在病房里进进出出的护士们,灵机一动,有了办法…… 所以,这才装扮成护士跟了进来。 她刚才一直不吭声,就是怕薛兴庐听出来。 她只是想确认一下薛兴庐的伤口到底恢复得怎样了,无疑以护士的身份进来最为合适。 刚才另一个护士换药的时候仔细看了,伤口没有红肿,她放心了。 没想到就在快要结束离开的时候,薛兴庐竟然发现了她。 她只得扯掉脸上的口罩,跟薛兴庐四目相对。 “兴庐,我就是想悄悄来看看你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没有别的意思......” 薛兴庐突然想起昨天表白失败一事,自然明白关义喜是害怕自己误会。 “阿喜,我明白的,你放心吧,我昨天救你是身体的自然反应,跟其它的无关......” 关义喜看着薛兴庐,虽然很想知道他刚才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但转念又一想,她又给不了薛兴庐想要的,就是问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薛兴庐却像看穿了关义喜的心思。 “阿喜,你从小就穿这种熏过紫罗兰香味的衣服,我闻惯了,所以一下子就知道是你......” 关义喜恍然大悟。 那涵虽然不再是格格了,但她这些年在关家大院的生活习惯却跟过去在王府里没什么两样。 平时她和孩子们,包括关忠诚的衣服,都是专门熏过香的。 每个人的衣服熏的都不是同一款香,全都是根据他们个人的喜好。 就比如关义喜喜欢紫罗兰的香味,所以她的衣服从小到大都是这种香。 关义喜由于从小闻惯了,所以一直没觉得自己身上的紫罗兰香味重。 这会儿听薛兴庐提起,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暴露她身份的坏毛病,她刚暗自决定。 【以后自己的衣服坚决不让下人们熏香了。】 这时就听门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阿涵、锦儿,你们怎的也来了?” 关义喜一听是自己的阿娘和嫂嫂来了,赶紧戴上口罩,对着薛兴庐做了一个动作,示意他不要暴露她。 薛兴庐点点头,表示完全配合。 但他心里想的却是,【阿喜,你这就是自欺欺人,连我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你阿娘会闻不出来?】 关义喜配合另一个护士收拾好刚刚用过的器具,然后推着小车,端着盘子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准备出去。 卢晴露和那涵、苏锦侧身站在门口,准备等她们两个离开了再进去。 关义喜推着车子,低着头,准备悄悄溜走,不料刚经过那涵身边,便被她一把拉住了她推的小车子。 “站住......” 卢晴露见那涵突然让一个小护士站住,正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就听那涵继续说: “阿喜,你来看兴庐就光明正大的来,扮成小护士算怎么回事? 你们院长就这么明目张胆让你扮?如果日后敌人来了,是不是也可以随意扮作护士?” 关义喜见母亲生气了,赶紧摘下口罩求饶: “阿娘,您千万别怪院长,这事他不知道,是我自己悄悄溜到护士房,强行让她带我来的......” 她说着指了一下同来的护士。 那个护士起初听到是那涵的声音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祈祷她们不要被发现。 没想到祈祷声刚落,关义喜就被抓了现行。 她赶紧把手中端的盘子放在小推车上,连连求饶: “夫人,求您不要告诉院长,要不然,我这工作就没了......” 第19章 都欺负我 那涵仔细看那小护士,越看越觉得眉眼很是熟悉。 关义喜赶紧说道: “阿娘,她叫关秀菊,是大勇叔的女儿......” 那涵这才想起来,关秀菊跟她父亲关大勇颇有几分相像。 “阿喜,你叫我怎么说你?以后万万不可胡来. 咱们开的是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可不是你随随便便穿身护士服,就能装扮成护士瞎捣乱的。 再说了,你要看兴庐就大大方方的来,偷偷摸摸算怎么回事?” 一旁的卢晴露也没想到关义喜会装扮成护士悄悄来看薛兴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薛兴庐清醒后,卢晴露察颜观色,知道自己的儿子跟关义喜表白失败了。 这时还是苏锦解了围: “阿娘,阿喜定是关心兴庐的伤势,又担心过来频繁了让你们担心。 他们俩毕竟男未婚,女未嫁嘛,是吧,阿喜?” 苏锦一边解围一边朝关义喜眨眼睛。 关义喜自然知道苏锦的意思,赶紧点头,又拉着那涵撒娇: “阿娘,阿喜下次不敢了,您别生气......” 其实那涵也并不是真的生气,她只是觉得关氏医院的管理太松散了,外人竟然能装扮成护士。 她再看了一眼关秀菊,问她: “你是因为认识阿喜才让她如此胡来的?” 关秀菊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回话。 关义喜见状替她回答: “阿娘,我刚才都说了,是我逼她的。” “夫人,秀菊下次不敢了,请您原谅。” 关秀菊适时求饶。 一旁的卢晴露这时终于插嘴道: “涵妹妹,你不是来看兴庐的吗?昨天他一直昏迷着,你也没跟他说话,他今天精神不错呢。” 她边说边不着痕迹的挽着那涵的胳膊进了病房。 关义喜和关秀菊见状赶紧开溜。 那涵在薛兴庐的病房待了一阵,又表达了关忠诚的意思,从此以后兴庐和关义正等便是亲兄弟,然后才和苏锦准备回府。 在医院门口,见到了扮作小可怜样儿的关义喜。 那涵伸出手点了点关义喜的额头,低声道: “你别把在武汉学的地下工作那一套用在我们身上。 你看兴庐就光明正大地看,偷偷摸摸地你让你卢伯母怎么想?” 关义喜也不作声,任由那涵唠叨。 苏锦在一旁偷笑,暗笑关义喜偷鸡不成蚀把米。 回到关家大院,关忠诚刚巧从墨竹院出来。 看到那涵等人,关忠诚笑着问: “阿涵,今天是不是在医院见到稀奇事了?” 关忠诚想着那涵和吴铭前后脚去医院,怎么着也该遇到。 如果说昨天吴铭是代表县政府去看望本城见义勇为的好青年,那么今天他就不能再用这个借口了。 一个县委书记,天天去见一个普通的病人,放在谁身上也说不过去呀,又不是三亲四戚。 那涵听了关忠诚的话有些生气,道: “诚哥,原来你都知道呀?是你纵容阿喜这么做的?” 关义喜跟在那涵身后,她正好奇父亲关忠诚似乎知道刚才在医院发生的事,还没想通原因呢,母亲那涵就对父亲发难了。 关忠诚没想到那涵突然怪罪于他,有些莫名其妙: “阿涵,你在说些什么呀?今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情跟阿喜何干?” 他抬头看向那涵身后的关义喜,问她: “我没见你跟你阿娘去医院啊?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那涵听了关忠诚的话有些奇怪: “老爷,我和锦儿去医院的时候你还没回来呢?你怎么知道的?” 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 “你看到我们离开府门口的?” 关忠诚点点头。 那涵便问: “那你刚才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啊?什么稀奇事?我还以为是阿喜胡闹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关义喜一听,这下彻底瞒不住了,只得上前一步老实交代: “阿爹,我再也不假扮护士了,对不起......” “什么?你假扮护士?为什么?为了去看兴庐?” 关忠诚问道。 关义喜点点头,关忠诚一时也哭笑不得,用手指头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瓜。 “你这孩子,是不是干地下特工上瘾了?” 关义喜见关忠诚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赶紧拉着苏锦溜了。 墨竹院门口只剩下那涵和关忠诚,关忠诚这才问道: “阿涵,我刚刚说的跟阿喜无关,我是想问你们在兴庐的病房有没有见到别人?” 那涵摇摇头: “除了你这个假扮护士的女儿,我没有看到其它人。” 关忠诚自言自语道: “这就怪了,我明明看见吴书记坐着车往医院去了呀?难道我猜错了?” 那涵没有听清,问他: “老爷,你咕咕哝哝地说什么呢?” 关忠诚见那涵并未遇到吴铭,再说这是人家的隐私,他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便道: “也没什么,我就是听说医院里常有有趣的事情发生,所以问问你今天有没有遇到。” 那涵有些累了,一边往兰香院走一边道: “诚哥,那是你自己的医院,医院里除了病人和哭声,哪里会有趣事?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关忠诚看着那涵和丫头往兰香院而去,只得再次回到书房办公。 他刚才只是看账册累了出来活动活动。 那涵走到半路才想起来,刚才关忠诚一打岔,她都忘了问他今天开会决定的事情了。 她回转身打发身后的丫头: “墨香,去书房问问老爷,就说上午开会的事情怎么决定的?少爷们几时出城?” 墨香应下回转身往墨竹院去。 苏锦却是比那涵先知道消息。 因为她回到月香院以后,关义正正在院子里。 他把不久前的会议结果告诉了她。 苏锦见新婚丈夫不会离开她,一时高兴,扑进关义正怀里。 两个人正腻歪着,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哎呀,大哥大嫂,我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苏锦从关义正怀里离开,扭头看正是关义喜。 只见她故意装作蒙脸的样子,其实几根手指张得老大,一双大眼睛正瞪着他们呢。 苏锦走过去拧了她一把。 “你没回荷香院?一直跟着我?” 关义喜仰着头: “我走到半路突然想来看看大哥回来没有,所以就过来了,哪想到来的不是时候呀......” 关义正也走过来弹了关义喜一个脑瓜蹦。 她故意哭丧着脸: “大哥,今天我是流年不利吗,刚才被阿爹弹,现在被你弹,你们都欺负我......” 关义正忙问何事,苏锦但笑不语,关义喜也满脸通红。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 “阿喜,大哥为什么欺负你?” 第20章 不凡再来 随着问话声进来的正是杨不凡。 他来找关义正,其实还是想见关义喜。 但荷香院毕竟是女孩子的闺房所在,他和关义喜的关系虽然被承认了,但并不表示他可以随意出入。 他的运气不错,刚到院门附近就听见了关义喜的声音。 特别是最后一句“都欺负我”让他没忍住出口相问。 人未至,身先闻。 关义喜听出是杨不凡的声音,心想,【这个家伙怎么神出鬼没的?】 杨不凡已经一阵风似的来到他们身边。 关义正笑着道: “看来我要给府门口的小厮下一道命令了,以后哪怕是你杨少爷来,也要先通传,你几时学会听墙根儿了?” 杨不凡赶紧抱拳道歉: “大哥,小凡真不是有意偷听,咱们都是一家人嘛,让丫头通传就太见外了,还是现在这样好。” 关义正看着杨不凡满脸堆笑,又见他不住地瞟着关义喜,便知道自己和苏锦这会儿是多余的。 他揽过苏锦的肩,一边往内室走去一边对杨不凡说: “小凡,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就在我这厅里问清楚,我们给你们腾位置。” “多谢大哥大嫂。” 杨不凡赶紧对着关义正夫妇的背影道谢。 关义喜这才有机会跟他说话。 “小凡,我到大哥这里来就是想打听早上开会的内容,你是不是也来跟我说这件事?” 杨不凡点点头,简单把早上吴铭安排关义直和关义有去石牌一事说了。 “原来这次只是派了二哥和三哥......” 关义喜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杨不凡扯了一下关义喜的衣袖: “阿喜,我不用出城,你不开心吗?” 关义喜转过头白了他一眼,嗔怪道: “是谁说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先立业再成家的,这会儿反倒是儿女情长起来了。” 杨不凡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吴书记说了,我们留在城里也有很重要的工作......” 关义喜也不跟杨不凡说笑了,正色道: “小凡,我今天去了医院看兴庐,为了怕他误会,我特意扮作小护士,结果被阿娘发现......” 关义喜的声音越说越低,杨不凡这才明白刚才在院门口听到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关伯伯和伯母批评你了?” 关义喜摇摇头: “阿爹倒没说什么,就是阿娘似乎很生气,怪我把地下工作的那一套用在他们身上......” 杨不凡一听顿时哈哈大笑。 随即,他又在关义喜耳边低声说道: “你可不就是把地下工作的那一套用在关伯伯和伯母身上了吗? 你忘了昨天的中毒事件了?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你,为什么你明明没有中那种毒,但我却诊出你有中毒的迹象?” 这件事杨不凡一直记在心里,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问清楚。 关义喜见左右无人,这才附在杨不凡耳边悄悄道: “我昨天只是服了一种可以让体温迅速升高的药,所以你把脉诊出我有中毒的迹象。 但解药我一直压在舌下,后来你单独在我房间的时候,我就悄悄把解药咽下去了。” 杨不凡这才恍然大悟,他突然反应过来: “是不是昨天我阿爹说的那种药也是你们商量好编出来的,其实根本没有那种药对不对?” 关义喜点点头,再次伸出手指头在杨不凡额头点了一下: “亏你还是学医的,哪有那种毒药,让人亲吻一下就能解毒的? 这话也只有我阿爹阿娘才会信,而且,这话也只有春娃叔说出来他们才会信......” 杨不凡点点头,道: “的确如此,我早该想到了。” 心中的疑惑解了,杨不凡顿觉放心不少。 他抓过关义喜的手臂,再次给她把脉,果然脉搏已然恢复正常,这才放心了。 “阿喜,昨天没空问你这件事,整晚我都揪着心,现在给你把脉后,见你无事,我就放心了。” 关义喜望着杨不凡: “那你这是要走了?” 杨不凡感觉关义喜还不想跟他分开,便道: “我陪你回荷香院好不好?或者我们直接去兰香院吃午餐?” 关义喜见杨不凡现在完全把关家大院当作了自己的府上似的,脸上又有些微红。 “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哪有一天到晚在我们府上蹭饭了?” 杨不凡一听便笑着问: “难道你希望我成为外人?” 关义喜见杨不凡取笑她,脚一跺,不理他了,率先往院外走。 躲在厅外窗边偷听的关义正和苏锦见状捂着嘴偷笑。 关义正才没有那么大的心,任由自己的妹妹和情郞单独待在一起。 他们刚出门便又悄悄返回来,躲在窗下偷听。 他也不怕杨不凡察觉,因为他知道杨不凡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杨不凡紧跟着追了出去,他拉过关义喜的手: “好啦,阿喜,刚才逗你玩儿呢,那我今天不在关家大院蹭饭,改为你去我们府上蹭饭如何?” 杨不凡提起去杨府,关义喜倒真觉得该去一趟。 昨天她让春娃陪她演戏,算是给春娃出了个大难题。 今天事情解决了,她说什么也该带着礼物去感谢他一番。 虽然春娃这样做不完全是为了她,还关系到自己儿子杨不凡的幸福。 可关义喜也知道,春娃对自己的阿爹阿娘一片忠心,这次是不得已陪她撒了一个谎,心里指不定多难过呢。 想到这里,她便看着杨不凡: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回荷香院拿点东西。” 杨不凡见关义喜愿意跟他回杨府吃饭,异常高兴。 虽然小时候他们常常互相去对方府上用饭,但自确定了关系,关义喜这还是头一遭去。 他喜滋滋地立在荷香院门口等着关义喜,已经决定待会儿在所有弟弟妹妹面前公布他和关义喜的关系。 正独自憧憬着一会儿弟弟妹妹羡慕他的情景,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着杨不凡行了礼,道: “杨少爷,原来您在这里,叫属下好找。 您快回杨府吧,您府上来人传话了,说您府上的老夫人没了,让你赶紧回去呢......” 第21章 病房偶遇 杨不凡一听大吃一惊,抬脚就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关义喜的声音。 “小凡,等等我......” 她刚才隐约听到杨府似乎发生什么事了,只是没有听得真切。 此时看到杨不凡要急急地离开,赶紧施展轻功飞奔过来。 杨不凡眼窝里有泪,他看到关义喜,哽咽着说: “阿奶,阿奶没了......” 关义喜知道杨不凡自小就跟杨老夫人十分亲近。 俗话说,爷爷奶奶最疼头孙子。 一个家庭的长孙是很容易得到爷爷奶奶们的疼爱。 杨府跟其它家庭又不一样。 杨老爷多年前就去世了,只剩一个杨老夫人。 因缘际会认了春娃当干儿子,并记入了杨家族谱。 后来杨府重新搬回夷陵城,并一直生活至今。 这么多年以来,杨老夫人身边有儿子媳妇,也有女儿女婿孝顺,更有一大群孙儿孙女,和好几个外孙子、外孙女。 老人家的后半辈子过得很是圆满。 只是如今毕竟年事已高,也算是寿终正寝。 “小凡,你别难过,我陪你回去......” 关义喜拉着杨不凡,两人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就回到了杨府。 府里哭声震天,除了姑姑杨爱怜,自己的阿爹、阿娘也哭得很大声,还有那些弟弟妹妹们,全都围着杨老夫人的遗体号啕大哭。 只有姑父关尔人一人忙前忙后,指挥着下人们赶紧搭灵堂。 杨不凡顾不上跟姑父打招呼,便直奔杨老夫人的卧榻,一把抓住杨老夫人的手就大声哭诉: “奶奶,奶奶,是小凡回来了,您睁开眼看看我呀,奶奶......” 春娃见大儿子被寻了回来,又见关义喜也跟来了,强迫自己止住哭泣。 拿出帕子擦净了眼泪,又由着杨不凡哭了一会儿,才对杨不凡道: “小凡,你是长孙,有些事情你得带头,你过来,阿爹跟你说......” 关义喜最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陪着杨不凡落了好一会儿泪。 后来见他忙着戴孝守灵,又还要帮着父亲春娃处理府中事务,给老人家磕了头,她就悄悄回了府。 三天后,杨老夫人入土为安。 这三天里,吴铭除了去杨府悼唁了一次杨老夫人,其它空闲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往医院跑。 每次带给薛兴庐的礼物都不一样。 薛兴庐早看出吴铭的心事,心里挺替母亲高兴的。 他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要有自己的小家庭,母亲一年比一年年老,他是愿意母亲再找一个能陪伴她的男人。 况且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夷陵城的县委书记,一个十分优秀的男人。 本来他的伤消炎得差不多了,最多还有两天就可以出院。 这一天医生来查房,他背着卢晴露对医生说: “医生,你再让我多住几天吧,我感觉伤口还有些疼。” 医生知道薛兴庐跟关家大院的关系,也知道他是为了救关义喜小姐而受伤。 关忠诚早就打过招呼,分文不取救治薛少爷,而且要用最好的药。 按道理薛少爷的伤口不应该再疼了。 他见薛兴庐对他悄悄眨眨眼,这才明白伤口疼只是一个借口,便点头允了。 “薛少爷,你想住多久都没事。” 薛兴庐多住几天只是想多给吴铭制造机会。 医院是公众场合,他每天都来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如果他出院了,吴铭再登门就不那么合适了。 毕竟目前他们之间还什么关系也没有。 而且卢晴露这些年拒绝一切非亲属的单身异性上门做客,城里人和府里的下人们都习惯了。 如果吴铭突然出现在卢府,铁定会引起哗然。 那涵虽然不是每天都来看薛兴庐,但最多只隔一日便会来一次。 这一天她身上感觉不爽,便吩咐苏锦: “锦儿,今天你替我去看看兴庐,如果正儿有空,你们夫妇一起过去最好。” 关义正这一天正好闲着,便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小夫妻俩也不坐车,拎着一盒点心,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医院。 薛兴庐的病房他们来过多次,所以直接推门就进,没料到他们见到了一个最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不用说,这个人正是吴铭。 苏锦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她退出病房再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走错,这才走到吴铭身边,问他: “阿爹,这里是薛少爷的病房,您怎么在这里?” 苏锦根本不知道吴铭跟卢晴露母子认识一事。 吴铭本来早想跟女儿商量这件事,可卢晴露一直没有明确答复他。 再加上两人认识时日也短,所以便一直没说。 没想到今天在医院里,两父女竟然撞上了。 “锦儿,我就是特意来看薛少爷的......” 薛兴庐见状赶紧岔开话题,他望向关义正: “大哥,你今天也过来了?快给我看看,手里拎的什么好吃的?” 关义正同为男人,刚才发现吴铭看卢晴露的眼神中有光,隐隐有所猜测。 此时便拉起苏锦的手对她道: “锦儿,我们今天是来看兴庐的,我们先跟他说说话......” 苏锦被迫停止刚才的话题,但心里一直没想明白。 吴铭此时赶紧借机告辞: “卢夫人,那我就先走了。” 他又转向病床上的薛兴庐: “兴庐,吴叔叔走了,你好好养病。” 又看了一眼女儿和女婿,也说了句: “正儿、锦儿,那你们多陪陪兴庐,为父就先离开了......” 苏锦站起身,和卢晴露一起送吴铭到了病房门口,两人才同时回转。 若是平时,卢晴露会一直将吴铭送到医院门口。 可她知道今天这个时机不合适,便在病房门口就跟吴铭礼貌道别。 苏锦心里虽然一直纳闷吴铭的举动,但却是一直没把吴铭跟卢晴露两个人放在一起想。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和已故的母亲才是她的双亲。 她这么多年在思念亡母的同时,心里也一直在牵挂当年谣传去世的父亲。 如今总算父女团圆,她并没有想到如今的父亲还会想到再成一个家。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这一生都在为了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他有他的信仰就够了。 再次回到病房,薛兴庐对卢晴露道: “阿娘,我想吃周记的瘦肉小米粥了,您可以帮我去买一下吗?” 第22章 苏锦心伤 关义正一听赶紧站起身说: “兴庐,还是我去吧,我年轻,腿脚快。” 薛兴庐拉住关义正: “大哥,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就让我阿娘去吧。” 卢晴露见薛兴庐想跟关义正和苏锦聊天,她也乐得如此。 最近在医院里,薛兴庐的伤口虽然在一天天好转,但作为他的母亲,卢晴露能感觉到他每天都在强颜欢笑。 唉,也是,被自己暗恋了多年的女子当众拒绝,那滋味放在谁身上也不好受,也一时难以恢复。 想到关义正和苏锦同为年轻人,他们定能替她好好劝解一番,便拿着钱包就离开了医院。 薛兴庐看见母亲离开了,这才对关义正和苏锦说: “大哥、大嫂,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们。 吴书记每天都来看我,还每次都带礼物,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苏锦以为吴铭只是今天过来了,没想到薛兴庐说他天天都来,吓了一跳。 “什么,兴庐,我阿爹他天天都过来看你?” 薛兴庐点点头,他看着苏锦: “大嫂,你不觉得吴叔叔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太孤单了吗?” 苏锦脑袋里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看着薛兴庐: “兴庐,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此时心里隐隐有点明白了。 可是,她又不愿意相信。 关义正接过话头说: “锦,咱阿爹目前单身,卢姨也是单身。 如今我们都大了,让这两个老人在一起做个伴不是挺好吗?难道你不同意?” 苏锦心里最害怕的事情被关义正说出来,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阿正,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虽然苏锦心里明白吴铭到医院来看薛兴庐绝对不单单是为了看他,但她此时就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薛兴庐未料到苏锦的反应这么大,他对着关义正苦笑一声,便不再多说。 关义正只得低声对薛兴庐道: “兴庐,你别担心,你大嫂的工作我来做,你安心养伤,我们今天就先走了。” 关义正拉着失魂落魄的苏锦往回走,一路上,苏锦都是一言不发。 关义正也不着急,只是拉着她的手,陪着她往关家大院走。 回到他们俩的月香院,苏锦将自己放倒在床上,蒙着脸,一阵委屈的泪水便滚了下来。 关义正也不急着劝她,直到苏锦流了好一会儿泪,他才一把将她拉起来,搂进怀里。 一边掏出手帕为她拭泪,一边对她道: “锦,我理解岳母在你心目中的份量。 可是你想过没有,岳父这一生为了党的事业东奔西走。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生活在危险之中,也不曾再成过家,那定是他心中一直挂念着岳母。 直到他去年与你重逢,知晓岳母去世多年,他现在才有了找个老伴的想法,我觉得他这是人之常情呀......” 苏锦是一个新时代的知识分子,道理她其实都明白,她目前只是心里那一关难过罢了。 而关义直和关义有两兄弟,本来准备近几日就要出城去石牌。 可突然遇到杨老夫人去世一事,再加上去石牌也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情,所以行程便耽误了。 这一日,兄弟俩禀明了关忠诚,准备明日一早就带队坐船出城。 关义直想着离开前再跟戚无双说说话,递了话让戚无双出府见面。 戚无双自从上次偶然跟关义直交谈了一次,她发觉自己似乎对关义正也没那么在意了。 相比于关义正而言,其实她好像还很喜欢关义直的温言软语。 有时候人的感情就是容易进入一个误区。 总以为自己曾经抓住的便是这世间最美好的。 其实,换个角度想,那个心中认为最美好的人,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而暗恋者往往会在心里把暗恋的对象想象得过分完美,并一再进行心理暗示,认为自己此生非他不可,从而导致自己痛苦。 但一旦有人将她拽出这个暗恋的旋涡,放眼其它人,她这才发现,身边原来还有比那个暗恋对象不差的人选。 比如关义直。 这么多年以来,她的眼睛还真没有在关义直身上停留过,直到那一天他们俩推心置腹谈了好一会儿之后。 关家大院的兰花宴结束以后,戚无双回到府里明显开心了许多,而且拿起了久不曾拿起的针线,开始绣起了香囊。 余华芳看在眼里异常高兴。 在兰花宴之前的那段日子,戚无双的状态真是愁死她了。 现在好了,戚无双总算有了一个花季女孩该有的样子了。 她觉得一个女孩儿绣绣花挺好。 至于学问嘛,只要懂得四书五经,《女戒》、《女德》烂熟于胸就够了。 这不能怪她目光短浅,她毕竟是从大清过来的。 在她眼里,女子无才便是德,且德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日,戚无双正在府里做绣活,一个小丫头在她耳边低语一阵。 她便放下绣花针,同母亲余华芳说道: “阿娘,双儿出府一趟,晚点回来。” 余华芳知道如今时代变了,女子不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她仍然很担心,嘱咐刚才的那个小丫头: “小花,陪着你家小姐......” 戚无双刚想说不用,可一想到自己母亲的个性,便不再阻止。 反正出了府,小花只会听她的,到时候让她躲多远,她就会躲多远。 而关义有此时也来到了他心仪的姑娘家门口。 这个女孩便是关一行和周婉蓉的女儿关义洁,这一年十七岁了。 关义有也不知道自己是几时把这个女孩放在了心坎儿里。 他只知道,他特别愿意见到她,自己有了好东西,也愿意第一时间跟她分享。 上次的兰花宴,府里来了不少大户人家的小姐,可关义有却只盯着关义洁。 本来有好些女孩子主动跟他打招呼,可他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一双眼睛只盯着关义洁,那些小姐们也就不再上前了。 明天就要出城了,关义有给关义洁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他想亲手送给她。 他刚走到关一行的家门口,却见一个媒婆打扮的人先他一步踏入了大门。 关义有心里暗道不好。 在关一行家里,关义洁是长女,若是要说亲,她该是头一个。 这个媒婆是谁请来的?她想给关义洁说哪家的少爷? 第23章 关府提亲 关义有在关义洁家大门外不远处止住了脚步。 刚才在他之前进门的那个媒婆让他心里很是恐慌。 可是,他跟关义洁之间毕竟还未正式挑明关系,他现在如果闯进去,显得他特别没有教养。 这跟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不相符。 他本来准备到了关义洁家附近,就请人进去传个话。 他在大门外将自己准备的礼物交给她,并把想说的话说完了就走。 哪曾想遇到了媒婆上门提亲这一幕呢? 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当一回小人。 偷偷上房顶偷听媒婆和关义洁的母亲讲话,看看她到底想给谁提亲。 媒婆一进关义洁家的大门,便夸张地大声打招呼: “哎呀,关大人,关夫人,大喜啊......” 媒婆是从旧时代过来的人,还是习惯叫关一行这样在县政府工作的人为“大人”。 屋里早有人迎出来,正是关一行的妻子周婉蓉。 二十多年过去了,岁月仿佛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印记。 她除了比年轻时丰满了些、成熟了些,并不显老。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年跟着关一行过得很是滋润。 “唉呀,是张媒婆呀,稀客,稀客,快请坐......” 家里有女初长成,主母一见媒婆上门,自是满心欢喜。 俗话说“无媒不成婚”,这世上的好姻缘还是需要媒婆牵线搭桥才能成。 而且媒婆无论去了哪家,家里的当家主母都会热情款待。 毕竟事关自家子女的终身大事,岂能含糊? 此时,张媒婆便被周婉蓉请到了正厅的座位上。 一面又吩咐一个小丫头赶紧上茶、上点心。 她们虽然不是关家大院那样的大富大贵之家,但这些年自家铺子的生意越来越好。 关一行在县政府工作稳定,所以家里一直请的有小丫头帮佣。 张媒婆坐在椅子上喝茶吃点心,摆足了谱,这才开口道: “周娘子,老身此次前来是为了你府上的大姑娘,有人托我说媒,想要求娶你家大姑娘呢......” 周婉蓉一听自是满心欢喜。 她家的关义洁今年都十七岁了,按照本地的风俗,十六岁就可以议亲,如今才有媒婆上门,已算是迟的了。 “张媒婆,多谢您记挂着我家姑娘,只是不知对方是哪家的孩子?” 周婉蓉内心欢喜,但她也知道,首先要知道对方姓甚名谁。 城里的人家她虽不是都认识,但一条街住的她还是都清楚的。 而且,如果不是见过她家关义洁的人家,也不会请了媒婆来说亲。 所以,应该是相熟之人来求亲的可能性较大。 这几日,她的长女关义洁的心情似乎不错。 每天进进出出都是哼着小曲,没事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做绣活,还不让她看。 她感觉关义洁是有了心上人。 周婉蓉想到女儿最近的变化,又看到媒婆上了门,便自动理解媒婆定是女儿心仪之人的长辈请来的。 想到这里,她招手让小丫头上前来,悄悄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小丫头闻言迅速往后院而去,急急到了关义洁的闺房,轻声对她道: “小姐,夫人请你悄悄去前厅窗外,有媒婆来给你说亲呢......” 关义洁一听有媒婆上门,先是一愣,后来想到关义有,心里又是一喜。 心想,【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这么快就找人来提亲了?】 但却是马上放下了手里的针线,问小丫头: “阿娘让我悄悄在窗外听?” 小丫头点点头,继续说: “夫人说了,如果张媒婆说的这户人家是你中意的,你就现身进去谢过媒人。 如果不是你中意的,你就悄悄回来,由夫人打发媒婆。” 屋顶上的关义有听了小丫头和关义洁的对话,心里稍感安慰。 他悄悄从屋顶上跳下来,依然回到离关义洁家大门不远处。 他有这个自信,如果这个媒婆不是他们关家大院请来为他保媒的,关义洁定不会答应。 而他们关家大院如果要请媒婆来说亲,也不会事先不跟他通气。 所以,他料定这个媒婆不久就会被请出关义洁家。 他摸摸怀中的那块玉佩,那是他的贴身之物,一直随身带着。 他要在临行前将这块玉佩送给关义洁算作他们的定情之物。 关义有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关义洁的母亲周婉容是一个疼爱子女的娘亲,一边在心里规划着他和关义洁的未来。 他想好了,此次从石牌安全归来以后,他就正式跟双方家长挑明两个人的关系,然后订亲、成亲。 他看到大哥关义正自从跟大嫂成婚以后琴瑟和鸣,恩爱非常,他也十分羡慕。 坐在离关义洁家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美滋滋地想了许久,那个张媒婆却一直不见出来,关义有开始慌了。 洁儿应该不会应下别家的婚事啊,为什么媒婆还没有出来? 这中间难道出了变故? 他站起身,想要再次纵上关义洁家的房顶去偷听,却见转角处,关一行正大踏步往家走。 原来快午时了,关一行应该是从县政府下班回家了。 关义有赶紧将自己隐在一棵大树后。 他不想在这种时刻被关一行碰到。 此时在关义洁家正厅外的窗子下,她正聚精会神听着厅里阿娘和媒婆的对话。 小丫头再次出现在厅里的时候,周婉蓉就知道自家女儿应该到位了,便停止了刚才的扯闲篇,再次问张媒婆: “张大姐,小女的事让您费心了,我们刚才只顾着闲聊,您还一直没说是哪家的公子呢?” 张媒婆自然知道周婉蓉刚才让小丫头去做什么了,她也乐得多吃些点心再干正事,所以刚才也没急着回答。 此时见时机到了,她便对周婉蓉道: “说来也巧,这家啊,跟您府上还是本家呢......” 窗外的周婉蓉一听这句话,脸上一片绯红,心想,【还真是你请来的媒婆,这么心急吗?】 她一分神,便没有听清媒婆后面的话。 但她记得小丫头传的话,此时见正是心仪之人来提亲,便赶紧来到正厅大门处,进了厅里。 她先是给张媒婆见了礼,然后才羞答答地挨着母亲周婉蓉坐在一侧,头一直垂着,并不敢四处乱看。 张媒婆见关义洁虽然出身不算高,但也被其母亲教得端庄大方,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大姑娘还真是温婉大方,那老婆子这个谢媒礼算是有着落了。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既然妹子你和大姑娘都没有意见,那我这就去关府回信了......” 周婉蓉这次真真切切地听张媒婆说的是关府,心里更确定,头也垂得更低了,那是羞的。 张媒婆见多了这种场面,也不取笑。 又跟周婉容闲聊了一会儿,再续了一杯茶喝了,又将桌子上的最后一块点心吃下,这才站起身道: “大妹子,那我这便去给关府回信了......” “张大姐,您慢走......” “张伯母慢走......” 两母女起身相送,却见门外关一行大踏步进来。 第24章 哪里不对 张媒婆笑吟吟地对关一行道喜: “关大人大喜......” 关一行一愣,望着周婉蓉: “娘子,你们这是?” 周婉蓉对她眨眨眼,轻声道: “张大姐是为了洁儿的亲事而来,你先进去,我送送张大姐便回......” 关一行和关义洁父女便返回了正厅。 府门外,关义有远远地看着周婉蓉有说有笑地送张媒婆出了大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他十分确信关义洁是心仪他的,难道那个媒婆真是阿娘请来的? 为的就是给他一个惊喜? 他顾不上多想,等到那个媒婆从他身边经过,他突然抱拳对她道: “张媒婆,请借一步说话......” 张媒婆看到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高大身影时突然吓了一跳。 后来看清是关家大院的少爷,她又赶紧眉开眼笑道: “原来是关少爷,老身虽然还有急事,不过说两句话的功夫还是有的,你请说......” 关义有抱拳行了一礼,道: “张媒婆,我想问你刚才进那家是给关大姑娘说亲吗?” 张媒婆顺着关义有的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关义洁家,点头道: “关少爷,正是。” “那关大姑娘答应这门亲事了?” “自然是应下了......” “我再请问您,是哪个府上请您来说媒的?” 张媒婆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见了求亲的人家怎样舌灿莲花才能多得赏钱,随口说道: “自然是关府......” 关义有一听竟然真是他们府上的,匆忙谢过张媒婆。 张媒婆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刮过,再定睛细看,哪里还有关少爷的影子? 张媒婆一跺脚,道: “哎呀,这关少爷莫不是误会了,我说的关府可不是他们的关家大院啊?” 媒婆这个职业靠的就是这张嘴吃饭,哪怕是小门小户,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如一个大户人家般。 就比如她刚进关义洁家便大声叫道关大人,关夫人。 后来见周婉蓉称她为姐姐,她才跟她姐妹相称。 而此次请人来提亲的那户人家也的确姓关。 正是目前还一直在关家大院工作的关小勇家,他们是替自己的儿子关国安提亲。 关小勇如今也早已是关家大院的一名管事,和他大哥关大勇分管着关家大院的生意。 只不过他分管的多是城外的庄子。 这些年,他们家早已搬离当年的茅草屋,置办了一个小院。 他们的父母已经离世,所以,两兄弟也分家单过了。 关大勇家也紧挨着关小勇家置办了一个小院。 关国安和关义正兄弟、包括关义洁他们都是从小就认识的。 关国安比关义洁大几岁,今年已经快二十岁了,按道理早该娶妻了。 但他喜欢的关义洁今年才刚刚十七岁,他本来还想着等到了合适的时机,自己跟他表明了心意再请媒婆提亲。 可最近母亲实在催得急了,他只得先请媒婆上门。 如果关义洁答应了,他再表明心意不迟。 因为同姓关,在媒婆嘴里,还都是“关府”,所以,关义洁便误会了。 在她的心里,只有关家大院才能称之为关府。 她哪里知道在媒婆嘴里,任何人家都能称之为“府”。 媒婆见关义有一阵风离去,只得匆匆往关小勇家赶。 只有这门亲事说成了,她这个媒婆才能得到谢媒礼,否则,便什么也捞不着。 再说关一行见周婉蓉送了张媒婆回来后便笑吟吟的,又见女儿也一脸娇羞的模样,很是奇怪,便问道: “到底张媒婆给咱家洁儿说的哪家的孩子?我看你和洁儿都十分满意的样子。” 周婉蓉看了一眼女儿,对关一行道: “如今是新时代了,我也不想搞包办婚姻那一套。 人家媒婆上了门,自然没有不好好款待的道理。 再说我也怕委屈了咱们洁儿,所以啊,我在媒婆刚进门便叫小丫头叫来洁儿在窗外听着呢。 如果她不中意,她就不用出现。 现在她现身了,那就说明她也是喜欢国安那个孩子的......” “婉蓉,你是说媒婆是来给关国安提亲的?”关一行问。 关义洁本来悄悄在一旁听着父母说话,此时突然从母亲嘴里听说求亲的是关国安,她大惊失色。 “阿娘,张媒婆明明说的是关府,怎么会是关国安?” 周婉蓉一见关义洁的神情便知道事情不妙,她看着关义洁: “洁儿,我不是要你在窗外听着的吗,媒婆说的就是关府的关国安啊......” 关义洁一听眼泪都出来了: “阿娘、阿娘......这不行,不行,我只听到关府,后面的没听清......我不喜欢关国安,我喜欢的是......” 关一行一听女儿因为没听清弄错了,顿时一跺脚,指着周婉蓉道: “你这个当娘的呀,就不知道在洁儿面前再念叨几声提亲的是谁,搞了这么个误会,这可如何是好?” 关义洁抬起泪眼看着父亲关一行,双膝跪地: “阿爹,女儿求求您,现在只有您能帮女儿了......” “你们都答应人家了,还叫我怎么帮?出尔反尔吗?” 关一行也气坏了,语气不善。 周婉蓉突然想起刚才的张媒婆,脸上一喜,拉着关一行的手道: “孩他爹,还有办法,还有办法,只有你能办到......” 关一行问: “什么办法?” 周婉蓉继续说: “张媒婆刚才来的时候我注意看了,她是小脚,走不快,你快去,把她追上......” 周婉蓉的话音刚落,关一行已经如离弦的箭跑了出去。 厅里,关义洁还在伤心哭泣。 周婉蓉这时回过味儿了,她拿出帕子替女儿擦干眼泪,让她看着自己,问道: “洁儿,你一听说关府就没注意听后面的,难不成你有了心上人?他也姓关?莫不是......” 周婉容有点不敢猜。 在她和关一行心里,关家大院的少爷可只有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小姐才配得上。 他们家的门弟无论如何是配不上的。 关义洁见瞒不住了,只得点头。 “那你喜欢的是哪一个少爷?他也喜欢你吗?” 周婉容问。 “阿娘,是关三少爷,他......他是喜欢我的......” 而飞奔回兰香院的关义有,见到那涵的第一句话就问: “阿娘,您今天请了媒婆给我说亲了?” 那涵被问得莫名其妙: “直儿,你在说什么啊?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哪家的姑娘,我怎么请人帮你说媒啊?” 关义直一听脑袋顿时懵了。 他一把拉着那涵,嘴里喃喃自语: “阿娘,完了,完了,她答应嫁给别人了......” 第25章 义有苦恼 那涵一听关义有的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儿,你在说什么呀?谁要嫁给别人了?你到底中意的是哪家的女子?” 关义有一屁股坐在厅里的一把椅子上,脑袋埋在两只手掌里,神情沮丧。 那涵示意其它人都退下,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关义有身前,双手捧起他的脑袋,对他说: “有儿,先别急着下定论,跟阿娘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一进门就问些没头没脑的话,阿娘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为何要问是不是阿娘请的媒人?你中意的姑娘家有媒婆上门提亲了?” 关义有点点头,声音低沉: “我今天本来想着把她叫出来表明心意,并把我的随身玉佩送给她作为定情之物,可是......” 他把刚才发生在关义洁家门口的那一幕告诉了那涵。 那涵这才知道关义有喜欢的竟然是关一行的女儿关义洁。 “有儿,你既然喜欢洁儿,为何不早点向她表明心意?” “阿娘,上次兰花宴上,我以为我说的很明白了,难道是洁儿没听懂?” 关义有很是后悔,他上次对关义洁只差说“我心悦你”这几个字了。 但当时两个人在一起聊天很是融洽,他从关义洁的眼神里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情意。 而且,他也确信关义洁看懂了他的眼神。 那天只是周围人太多,不太适合表明心意。 再加上他要协助大哥大嫂招待客人,又一直没有见到二哥出来帮忙,所以他便将对关义洁表白一事拖到了今天。 那涵一时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她知道,这种事情自己府上不好派人去打探。 既然关义洁亲口答应了这门亲事,还真说不准是自己的儿子会错意了。 再说关义直将戚无双叫到了一处茶楼,两个人点了一壶好茶,各自品了一杯茶,关义直这才开口: “无双,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阿直,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和三弟明天就要启程去石牌,可能要一个月后才能回来......” “什么?去石牌?那不是长江边的一个小村子吗?去那里做什么?” 戚无双作为土生土长的夷陵人,自然是听说过石牌这个地方的,虽然她并没有去过。 关义直看了看四周,见并无人注意到他们俩,便低声道: “无双,此次派我和三弟去是军事任务,事关抗日大局.......” 戚无双听了关义直的解释连连点头: “阿直,上次大哥、阿喜他们留在武汉,听说就跟鬼子面对面周旋过。 我很羡慕他们能为国家效力,这次没想到也轮到了你们,我支持你们......” 关义直没想到戚无双如此通情达理。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那是他常用的一方帕子,他吩咐人洗净了,熏的是他惯用的兰花香。 “无双,我想我上次已经表明我的心意了,我心悦你,希望你能答应跟我交往,这方帕子是我的贴身之物,现在送给你......” 戚无双听了关义直的话,脸色微红。 “阿直,你不介意我以前喜欢的是大哥?” 关义直摇摇头: “我上次说过了,我大哥很优秀,所以女孩子喜欢他很正常。 但只要你以后多关注我,就会发现我也不比大哥差。 大哥他能参加抗日,我也可以。 等这次去石牌完成了任务,我下次还会继续要求进步......” 戚无双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那方男人用的帕子,小心地接过来,放进了怀里。 关义直看着戚无双接受了自己的信物,不禁唇角上弯,脸上是抑制不住地欣喜。 “无双,你......你这是愿意接受我了?” 戚无双红着脸,低声说: “这段时间我反复在想,以前好像是我太一厢情愿了,一直一厢情愿地把大哥当作自己崇拜和喜欢的对象。 其实,现在回过头来想,大哥还真是一直把我当妹妹,他从未对我说过一句出格的话,也从未对我多看一眼........” “我一直以为过去仰望他的那种感觉就是爱。 可自从我上次跟你聊天以后,似乎过去我认为的爱不是特别对,或许我对大哥更多的是崇拜......” 关义直听了戚无双的话特别开心,他忍不住抓起她的手: “无双,你说的是真的?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发现自己对我是有好感的?” 戚无双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看着正满怀期待看着她的少年,对她道: “我现在也不能十分确认,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你这块帕子我可以收下,如果一个月之后,你回城后再见到我,我有信物回赠给你,那便是答应了你的表白。 如果我把这方帕子还给了你,那就是咱们俩没这个缘份......” 戚无双现在的确没有办法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 过去这么多年,她将目光与爱恋都放在了关义正身上。 虽然她现在感觉那种她认为的爱很可能有所偏差,但她仍然需要时间来验证。 关义直本来也没有指望戚无双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答应自己。 当下两个人开开心心喝完了茶,他将戚无双送回了府就回了关家大院。 他本来是想到母亲那涵院子里来陪她说说话。 因为明天他们兄弟就要出城,母亲难免会有一些不放心,应该也会有话再叮嘱他们,所以他就直接过来了。 不曾想,他还没进门,就听到三弟和母亲之间的对话。 “三弟,你原来喜欢的是一行叔家的洁儿?” 关义直大踏步走进来。 他见厅内除了母子三人再无旁人,便知定是母亲都支出去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就听那涵抬起头对他说: “阿娘也是今日才知道,直儿,既然你这会儿来了,你也来帮帮想想办法,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那涵简要将刚才关义有介绍的给关义直学说了一遍。 关义直听了皱了皱眉,道: “我们从小都是一起长大的,依我对洁儿的了解,她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子。 而且她若不是对你有意,上次兰花宴上也不会跟你聊那么多......” 关义有一听二哥的话,顿时抬起头望着他: “二哥,你说的是真的?你的意思洁儿是明白我的心意的?那她今天怎么又答应了别人的求亲?” 第26章 消除误会 关义有的话刚落,门外就有小丫头的声音传来: “夫人,前院说有一位姓周的夫人要来拜访您......” 那涵一听,脸上顿时一喜,她对关义有道: “有儿,应该是洁儿的母亲,你们的周姨来了,走,咱们一起去前厅。” 一面又吩咐小丫头: “将周夫人请到前厅奉茶,我随后就来。” “是,夫人。” 小丫头应下差事,急步离开。 关义有一听事情有转机,刚才脸上的郁闷之色一扫而光,立刻站起身对那涵道: “阿娘,让有儿带着您施展轻功去前厅吧。” 那涵看着这个心急如焚的三儿子,有点哭笑不得,她轻拍了一下关义有,嗔怪道: “你这孩子,再急也不急在这一刻。 相信阿娘,既然你周姨在这个时间来拜访,定是跟刚才的提亲一事有关。 沉住气,咱们先去前厅听听你周姨怎么说......” 关义有见那涵胸有成竹的模样,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阿娘,孩儿知道了。” 关义直可不愿意错过看好戏的机会,在一旁哀求: “阿娘,让直儿也陪你们去嘛。” 那涵看了一眼虽然是一胎所生,但长相并不尽数相同的两个儿子,道: “直儿,你是兄长,不要净想着看看弟弟妹妹的笑话。 你们周姨来府里,多半是跟你三弟的终身大事有关。 此事由你们的阿娘我在场就好,你自去忙,看看丫头们给你准备的行李都收拾妥当了没有......” 关义直见母亲拒绝他同去,只得停下了脚步,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是,阿娘。” 背转身,他在关义有的耳边轻声道: “三弟,祝你好运。” 他们两个一胎所生,自小就喜欢比试。 小时候是比试轻功,后来更是各种比试。 如今到了婚姻大事上,他们两人又不约而同选择了同一天跟心爱的姑娘表白。 关义直虽然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得到回复,但他自觉十拿九稳。 但关义有这事就有点儿悬了。 毕竟刚才听说关义洁答应了媒婆的提亲,搞不好这会儿周姨是来道歉的也说不准。 关义直觉得此次比试自己有可能占据主动,便有些得意。 当然了,他也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得到幸福。 无奈从小在一起比试惯了,此时他不自觉的就想着兄弟俩到底谁先得到心爱之人的应允。 撇开关义直的小心思不提。 那涵和关义有匆匆赶到前厅,果然见厅里坐的正是关义洁的母亲周婉蓉。 她一见到那涵便赶紧起身行礼: “夫人安好,婉蓉冒昧了.......” 关义有也赶紧抱拳跟周婉蓉打招呼,叫了声: “周姨......” 那涵明白周婉蓉这说句“冒昧”的意思,突然登门不说,还是在午时。 若是她不来,那涵和家人该准备吃午餐了。 那涵赶紧摆手道: “婉蓉不必如此多礼,咱们这么多年的姐妹了,随意就好。 不过你既然在此时登门,想必定有要事,请直说无妨。” 那涵虽然料想周婉蓉登门很可能跟关义有刚才说的提亲一事有关。 但毕竟这事是周婉蓉的家事,再加上关义有是偷听、偷看到的,她此时只能装作不知。 周婉蓉听了那涵的话,脸上有些许的不好意思,手里捏着的帕子都被她用劲捏皱了。 “涵姐姐,那婉蓉就直说了,您不知道,我是被洁儿那丫头吓坏了......” 一旁的关义有听说关义洁似乎有事,赶紧问道: “周姨,洁儿怎么了?” 周婉蓉刚才看到关义有跟着那涵一同来到前厅,心里便有了底气。 她从自家闺女嘴里听说喜欢的是关家三少爷,着实吃了一惊。 刚才看到关义有看着她的时候一脸恭敬,而且似乎表情还有些紧张,她这才明白这关家三少爷跟她家的洁儿还真是互生情愫。 此时又见关义有如此紧张,她也不忍让他担心,便笑着道: “三少爷,你有所不知,今日在我家里竟然闹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那涵和关义有听周婉蓉把关义洁因为紧张和害羞,只听了半头话,糊里糊涂应下了张媒婆的提亲一事讲给那涵和关义有听了,那涵两母子这才明白是这么回事。 “周姨,洁儿现在还好吧?那一行叔回来了吗?他有没有追到张媒婆?” 关义有一连串地问道。 周婉蓉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关家三少爷。 如今不仅长得一表人材,身材高大健硕,还对自己的女儿一往情深,心里很是开怀。 又见那涵虽然身份高贵,但并没有阻止自家儿子跟洁儿交往的意思,就更放心了。 “三少爷,你放心,如果你一行叔没有办成事,我这会儿也没脸坐在这里了。” 原来,关一行当时听说关义洁弄错了提亲对象,稀里糊涂应下了婚事,施展轻功就追了出去。 也亏的张媒婆是小脚,加上在大门口被关义有拦着问了几句话耽误了时辰。 加之她又舍不得坐辆黄包车,所以关一行在半路就截住了她。 张媒婆听关一行说明了原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哎呀,关大人,您看这事闹的,我还以为这桩亲事成了,没曾想弄错了。 我老婆子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两头跑,结果竟是空欢喜一场......” 关一行听张媒婆话里话外的意思,瞬间便明白她的意思。 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塞到张媒婆手里: “张大姐,这件事是我们不对,害您多跑路,还烦您去了国安家里帮我们好好解释一下。 洁儿这孩子喜欢的另有其人,我们也不能棒打鸳鸯啊......” 张媒婆得了钱,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此时大方地对关一行说: “关大人,您放心,自古以来就没听说保媒就百分百成功的,这事我知道怎么说,保证把话说到位......” 关一行这时才觉得心里一松,看着张媒婆远去了,方才回转。 此时关义洁在家里早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她生怕这件事没有被拦住,不然她可要后悔一辈子。 见父亲满面轻松地回来,周婉容和关义洁双双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孩他爹,追到张媒婆了吗?”周婉容问。 “阿爹......” 周婉蓉除了叫关一行一声“阿爹”,便只知道哭。 关一行看着妻子和爱女,笑着道: “行了,张媒婆我拦住了,让她好好帮我们回话,这桩亲事我们不同意。” 关义洁这才破涕为笑,扑在周婉容怀里哭道: “阿娘,这件事肯定会传到关家大院去,您快去一趟好不好,阿娘......” 周婉蓉见自己的女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只得不顾时辰已到午时,便贸然来访。 那涵和关义有听周婉容讲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那涵脸上一阵欣慰,心想,【这下有儿可算是放心了。】 她刚这么想着,就觉眼前一花,关义有已经离开了前厅。 只听他的声音传来: “阿娘,周姨,我先去看洁儿......” 那涵和周婉蓉相视一笑,同时无奈地摇摇头。 唉,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第27章 定情信物 关义有冲出关家大院,一路施展轻功,没多大一会儿就来到了关义洁家门前。 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直接上前拍门。 开门的小丫头一见关义有,赶紧侧开身子让他进去。 她刚才已经听到关义洁跟周婉蓉之间的对话了,她知道自家小姐喜欢的正是这位关三少爷。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称呼一声“关三少爷”,只觉得一阵风刮过,眼前已不见人影。 几乎与此同时,前厅里响起了关义有的叫唤声。 “洁儿、洁儿......” 关义洁此时正在前厅等着母亲周婉蓉回来,好探听事情的进展。 猛然听到心上人的呼喊,她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用帕子擦了擦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再定睛细看,冲进门来的不是关义有又是谁? 她迎上来,”有哥哥......“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关义有一把抓住她的手: “洁儿,别哭,事情都解决了。你放心,我都知道了,没事了,没事了......” 关义洁抬起泪眼: “有哥哥,是洁儿不好,没有认真听张媒婆说话。我一听到关府,就以为是你府上的......” 关义有也没想到,关国安竟然也对关义洁情有独钟。 好在关义洁喜欢的人是他,可是一想到他马上就要出城一个月,心里又有些忐忑。 “洁儿,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准跟关国安走太近,知道吗?” 他霸气地对关义洁说着这番话,又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 “洁儿,这玉佩是我的贴身之物,今天我送给你,当作我俩的定情之物。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未婚妻......” 关义洁颤抖着手接过那块玉佩,脸上欣喜莫名。 “有哥哥......” 关义有双手扶着关义洁的肩膀: “洁儿,你有信物回赠给我吗,我想要一个。 我明天就要出城了,为期一个月,我想留个念想......” 关义洁赶紧点头道: “有哥哥,我早准备好了。 我给你绣了一个香囊,里面放了些驱虫的药草。 如今夏天快到了,你又要去乡下,这香囊你可一定要随身带着......” 她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只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香囊塞到关义有手上。 关义有拿着香囊凑到鼻子前闻着,果然一股浓浓的草药香沁入鼻尖。 “洁儿,谢谢你,如此我便放心了。” 两个人只敢拉拉手,并不敢再进一步。 刚交换完信物,便听到一声咳嗽传来,紧接着一个人走进前厅: “有儿,今天既然过来了,就留下来用饭,午时了......” 关义有也不推辞,和关义洁对视一眼,两个人眼睛里的柔情都快溢出来了。 “一行叔,今日多亏您及时拦住了张媒婆,有儿在此谢过了......” 关义有看见关一行现身,极有眼力见的弯腰抱拳道谢。 关一行极为满意地点点头,走到他身边扶起他抱拳的双臂: “有儿,我没想到你和洁儿互相爱慕。 我们两家关系深厚,你们能喜结连理,一行叔是再高兴不过。 只是,这件事你阿爹阿娘知道吗?他们会不会反对?” 关一行虽然十分了解关忠诚和那涵,也知道他们不是势利之人。 但毕竟事关儿女亲事,他也不敢百分百确信。 关义有见关一行担心自己父母会不同意,赶紧说道: “此事阿爹虽然还不知道,但我阿娘已经知晓我的心意。 我刚才来的时候,周姨还在我们府上跟阿娘说话呢。” 关义有的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声音道: “有儿,你这孩子,一阵风似的就走了。 我幸好坐了辆黄包车跟在后面,但还是没赶上......” 说话的人正是周婉蓉。 她在关家大院前厅见关义有一阵风似的走了,也不跟那涵寒暄,匆匆告辞就往家赶。 谁知出了大门,关义有连人影都不见了。 没办法,她只得叫了一辆黄包车急急赶回来。 此时关义有听了周婉蓉的话,这才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解释: “周姨,您刚才说洁儿哭得伤心,我担心她......” 关义洁在一旁羞得满面通红。 关一行和周婉蓉看着这两个小儿女郎情妾意的模样,知道这桩姻缘是拆不散了。 正好小丫头过来禀告午饭做好了,几个人便移步餐厅用饭。 关义洁的心情这一个上午大起大落的,此时坐在餐桌前,却是一点儿食欲也没有。 关义有见心上人没有食欲,以为她还在难受,连连反客为主给她夹菜: “洁儿,你怎么不吃啊?快吃吧,不然下午你该饿了......” 关一行和周婉蓉只顾默默吃饭,并不言语。 一时饭罢,关义有又在餐厅和关义洁说了好一会儿话,两个人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关义有回到关家大院自己的院子,关义直便闯了进来。 “三弟,怎么样?误会都说清楚了?” 关义有点点头,故意掏出关义洁送他的香囊在手里抛着: “二哥,我听说乡下蛇虫很多,眼下夏季又快到了,你准备好驱虫的香囊了吗? 我家洁儿给我准备了一个,你闻到草药味了没?多好闻啊......” 关义直刚才奚落关义有,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扳回了一局。 此刻看到关义有跟关义洁之间互送了定情物,而自己还要等到一个月之后,顿时不语了。 “不就是一个破香囊吗?等我一个月之后回来,我让无双给我做上七个八个的......” 边说边离开了关义有的房间。 关义直心里其实没有多大的把握。 毕竟戚无双并没有答应一个月后一定会回赠礼物,而是说,如果把他送的帕子送还给他,就表示两个人无缘。 她此前毕竟暗恋过大哥那么多年,谁知道这一个月的时间够不够她想明白啊? 关义直闷闷不乐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刚走到月香院附近,就看到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往兰香院而去。 看样子像是有急事。 关义直心里一惊,心想,【莫不是大哥大嫂院子里出了事?】 第28章 锦儿生病 关义直这么想着,脚下生风,紧跟着小丫头到了兰香院。 小丫头已在正厅跟那涵说话了。 此时那涵正准备午休,突然听闻月香院的丫头有事要见她,只得强打精神来到前厅。 小丫头一见那涵就赶紧说道: “夫人,少夫人好像生病了。 刚才用过午餐,回到院子里就吐了。 精神也不好,大少爷很着急,命属下来请夫人过去看看......” 那涵一听小丫头如此一说,瞌睡瞬间没有了。 她在椅子上坐直身子,上身前倾问小丫头: “你说的是真的?少夫人吐了,精神也不好?” 小丫头连连点头: “夫人,千真万确,大少爷很是着急,已打发人去请医生了,又让属下来请您......” 那涵没等小丫头说完便站起身。 “夏荷,准备一些补品拿到月香院,我先过去。” 夏荷在一旁早听出了端倪。 大少爷和少夫人成亲快两个月了,按说也该有好消息了。 她赶紧拿着那涵私库的钥匙喜滋滋去挑补品,命另一个小丫头跟着那涵去月香院。 关义直见是自家大嫂生病,他不便前去,只得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关义正和苏锦认识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苏锦生病。 他此时脸上担忧之色明显,将苏锦安置在床上躺下,就连声问小丫头: “可派人去请汤女医了?” 小丫头答: “大少爷,已经去请了。” 关义正急得在屋里团团转,苏锦招手让他在床边坐下。 “阿正,你别着急,兴许只是凉了胃,应无大碍。” 关义正看着苏锦面无血色的样子,道: “这两日我见你精神不好,你只说是春困。 可如今都入夏了,你怎的还犯春困? 再说今天吃的东西也吐了,我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锦儿,我怕.......” 关义正越想越害怕。 苏锦强打精神: “阿正,别怕,我们不是有医院吗?再不济去医院打几针也就好了。” 说了几句话,苏锦便觉得头晕脑胀,只得闭上眼睛养神。 正在这时,那涵带着一个小丫头匆匆过来了。 她脸上不见担忧之色,反而笑吟吟的。 关义正以为那涵不了解情况,便对那涵道: “阿娘,锦儿病了,吐得厉害,精神也不好。 这会儿刚躺下,我命人去请了汤女医,暂时还未到......” 那涵看了一眼长子,笑着对他道: “正儿,成了亲的妇人突然吐吐不是坏事,你先别急。 一会儿等汤女医来了,定会有好消息......” 关义正不解: “阿娘,锦儿明明病了,如何还会诊出好消息?” 蓦然,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涵: “阿娘,您是说.......锦儿可能是......有喜了?” 那涵见关义正终于悟过来了,笑着点点头,在外间坐下。 “正儿,既然锦儿躺下了,我就不进去打扰她休息了。 如果真是有了身子,这个阶段是很容易犯困的,且让她先睡会儿。” 关义正刚才还十分担忧,此时听那涵提起有可能是要当爹了,他立刻变得兴奋异常。 “阿娘,我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真是太笨了......” 他在外间屋子里走来走去,直看得那涵眼花。 “正儿,你别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你要实在坐不住,就去府门口接一接汤女医。” 关义正经那涵这么一提醒,赶紧道: “对对,阿娘说的对,我去府门口迎迎汤女医。 只有她把过脉了才能放心,阿娘,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话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那涵笑着看长子的样子,想起当年她初有孕时关忠诚的神情,顿觉光阴易逝。 一转眼,当年她拼尽全力生下的长子,如今也到了做爹的年龄。 而她自己,即将升级做奶奶。 一想到这个,那涵既开心又觉得伤感。 开心的是她有了第三代子孙,伤感的是伴随着自己当奶奶,也表示她开始迈入老年。 想当年,她刚满十六岁就跟着关忠诚离开京城,来到夷陵城。 那时的她还懵懵懂懂,但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期待。 而如今,时间如白驹过隙般飞逝而过,大半生已经悄然过去。 回首往事,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过去的一切仍然历历在目。 那涵正胡思乱想着,夏荷已经捧着挑好的补品,悄然来到了她身边。 “夫人,遵照您的吩咐,我挑的都是适合孕妇食用的补品,保证少夫人将来能顺利诞下您的头孙子。” 那涵和夏荷都是生儿育女过的女人,她们分析苏锦八九不离十是怀上了,所以准备的都是适合孕妇吃的。 那涵满意地点点头,对夏荷道: “锦儿犯困,正在床上躺着呢,我还未曾进去看她。 且让她先睡一会儿,等汤女医来了,咱们再一起进去。” 夏荷笑着道: “还是夫人您贴心。” 正说话间,关义正已带着汤婉如匆匆往月香院而来。 关义正着急,征得汤婉如同意,揽着她的腰施展轻功一路飞奔来到院门口。 汤婉如看着关义正着急的样子,又在路上简单问了两句症状,她便十分理解他为何如此着急了。 此时见关义正终于将她放下来,拍了拍胸脯,汤婉如道: “正儿,你也不怕把你汤姨这把老骨头给弄折了,瞧你刚才那速度,比你卫叔、春娃叔他们都快......” 关义正的功夫齐各家之所长,关键时刻,他爆发出来的功力的确比他任何一个师傅都还厉害。 关义正见汤婉如笑话他,只得赶紧抱拳: “汤姨,对不住,让您受惊了。 实在是锦儿的病让我很担心,所以想请您早点来诊断......” 汤婉如一边朝院子里走,一边说: “正儿,你不必如此着急。 成了亲的女子,如果有此症状,多半便是有喜。 当然,这也不能一概而论......” 说话间,已走至厅里。 那涵站起身跟汤婉如互相见礼后,道: “婉如,锦儿在内室,我陪你进去,还请仔细诊诊脉......” 汤婉如自然明白那涵的意思。 儿媳是否有孕,这事可不能马虎,那涵要的是百分百准确的答案。 “夫人,你放心吧,我会仔细把脉的。” 一群人都跟着走进了内室。 苏锦在床上似乎睡着了,呼吸绵长。 所有人都放轻了脚步,一声不吭。 那涵在离床较远之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夏荷和小丫头侍立一侧。 关义正陪着汤婉如走至床边。 床前放着一把椅子,汤婉如坐下来,伸出手拿过苏锦的手腕开始把脉。 关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汤婉如。 汤婉如刚才还很放松的心情,在手搭到苏锦的手腕处后渐渐拧紧了眉。 她在心里暗想,【怎么会这样?】 第29章 身子太弱 汤婉如将苏锦的两只手臂都拿过来把了脉,眉头一直未曾舒展。 那涵在一旁早看出不对劲,就连一旁的夏荷也察觉到了异样。 关义正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他看汤婉如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喜悦,反而眉头一直紧拧着,便感觉事情不太妙。 十分钟后,汤婉如才放下了苏锦的手臂。 她又凑近反复观察苏锦的面色,最后才走到那涵身边对她道: “夫人,请到外间说话。” 那涵现在已经十分确信,汤婉如一定诊出的不是喜脉。 她冲汤婉如点点头,一语不发的来到外间。 但她在外间并未停留,而是示意汤婉如一直跟着她来到正厅,这才分宾主坐下。 “婉如,我刚才看你的神情,锦儿莫不是身子不大好?” 汤婉如看了一眼那涵,又看看坐在那涵身侧的关义正,点了点头: “夫人,正儿,我起初也以为锦儿多半是喜脉。 可我刚才反复诊过了,锦儿确实没有怀孕......” “那她这又是吐,又是精神不好的却是为何?” 关义正问。 汤婉如看着关义正,问道: “正儿,你和锦儿成亲以来,她每日饮食可还规律?胃口如何?” 关义正道: “每日我们都是和阿爹阿娘还有弟弟妹妹们一起用餐,她一直饭量不大。” 汤婉如点点头,又问关义正: “我听闻锦儿此前很早就离家在外讨生活,想必是那些年她的漂泊生活让她有了病根。” 那涵一听苏锦这病似乎不简单,赶紧问汤婉如: “婉如,你刚才到底诊出什么了?” 汤婉如只得如实回答: “夫人,正儿,锦儿该是得了一种贫血之症。 此症大多是少年时期营养跟不上,再加上多年来生活不规律,所以才导致此病。 如果我料想不错,锦儿平时应该还有头晕之症,特别是下蹲之后猛然起身,眼前便冒金星,甚至眼前发黑......” 关义正听了汤婉如的话,连连点头: “汤姨,锦儿确有这些症状,我早就想让她找您看看。 可她总说,过去一直是这样,缓缓就没事了,所以就一直没有......” 那涵听到这里对关义正道: “正儿,你怎的如此糊涂?既是早就知道锦儿有这些症状,就该早些请你们的汤姨来治。” 她又转向汤婉如: “婉如,锦儿这病可能根治?平时孩子们的生活中需要注意些什么?” 汤婉如想了想,提笔开始写处方。 写完处方,关义正赶紧命小丫头去自家医院拿药。 汤婉如放下了笔,这才对那涵和关义正道: “夫人,正儿,锦儿这病其实就是小时候营养不良所致。 这病慢慢养能治,但最近三年内,她不宜有孕......” 那涵听说苏锦三年内不能怀孕,便问汤婉如: “孩子们新婚燕尔的,这如何避孕?” 汤婉如赶紧改口: “夫人,正儿,是我刚才没有说得确切。 也不用他们刻意避孕,其实,依锦儿如今的身子,她也难以有孕。 我刚才反复诊脉,她还有极严重的宫寒之症。 如果我所猜不错,她平时月事来时痛经严重,是也不是?” 汤婉如看向关义正。 关义正点点头。 他和苏锦成婚后,苏锦来过一次月事。 那一次她疼痛难忍,关义正给她揉了一夜的肚子和腰,这事他记忆犹新。 那涵一听苏锦竟然还有宫寒之症,眉头也拧紧了。 关义正赶紧问道: “汤姨,锦儿的贫血之症和宫寒之症应该都能治好吧?” 汤婉如笑道: “你汤姨我这么多年一直致力于妇科疾病的研究,这两种病症在女子中间尤为广泛,所以我有把握。 只是锦儿的这两种病症较一般人要严重许多。 我行医这么多年,像她同时患有这两种病症的,还是头一个。 她的病对于我来说,是个挑战。 但是我有把握,三年内,一定能把她治好......” 那涵一听,心里一惊,但表面上却并未多说。 关义正一听苏锦的病能治,喜不自胜,连声对汤婉如道谢。 “汤姨,那我便将锦儿交给您诊治了,还请您费心......” 汤婉如摆手: “医者仁心,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正儿你尽管放心。 不过良药苦口,锦儿恐怕这几年不能断药了。 你平时得监督她按时吃药,否则就是神仙也没办法......” 关义正忙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送走了汤女医,那涵又去苏锦房间看了一眼,见她还昏睡着,只得叹息一声。 夏荷带的补品本就是一些补气血之物,那涵让关义正收好了,吩咐小丫头每日按时给苏锦进补,便回了兰香院。 在路上遇到关义直,那涵站定了脚步,询问了几句他跟戚无双之间的事情,心里略感宽慰。 关义直见那涵面有愁容,便问道: “阿娘,我刚才听闻大嫂抱恙,可有大碍?” 那涵摇摇头: “你大嫂不算大病,但要常年吃药。 以后你们若在外面寻得了什么补气补血的好东西,尽可以给你们大嫂送去......” 关义直一听便明白了,大嫂这是身子太弱,需要长期进补。 当下便放心不少,对那涵道: “阿娘,孩儿知道了,此次去石牌,若是能顺便寻得好东西,定给大嫂带回来。” 想到关义直和关义有即将出城,那涵这才道: “直儿,今天用过晚餐后,阿爹阿娘还有话交代,这会儿我先回兰香院了。” 关义直道: “孩儿知晓了。” 躬身送那涵离去,他则回了自己的院子。 当晚,兰香院的餐厅里,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苏锦因为头还晕得厉害,那涵特许她在屋里用餐,派人特意做了病号餐,又炖了补品送过去了。 关义正担心苏锦,所以也让丫头将他的饭食送到了自己的院子。 所以,饭桌上第一次少了两个人。 关忠诚傍晚回来才从那涵嘴里听说苏锦生病一事,他跟那涵一样,嘴上没说,心里实则很是担心。 饭后,那涵打发走关义喜和关义为,单单留下了关义直和关义有。 “直儿、有儿,明日去石牌,一路千万注意安全,到了那里,跟乡亲们搞好关系......” 那涵一开口就说个不停,关忠诚在一旁陪着,关义直和关义有连连保证。 最后,那涵问关义直和关义有: “直儿,有儿,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可以跟阿娘说说,阿娘会帮你们的。” 关义直和关义有互相看了一眼,关义有首先说: “阿爹、阿娘,我和洁儿已经互换了定情信物,等我一回来我就要跟她定亲,您们替我照顾好她......” 关义直也道: “阿爹阿娘,一个月之后我如果有好消息,到时候再告诉二老。 这段时间我和三弟不在府里,您们要注意身体......” 关义有附和: “阿爹阿娘要保重身子......” 关忠诚和那涵听着两个儿子的叮嘱,只觉得眼睛发涩,但他们还是强行忍住了。 最后,关忠诚走进内室,再次出来时,手里已多了两只木盒子。 他将木盒子分别递给关义直和关义有,对他们说: “此去虽说不会碰到日本鬼子,但你们仍需小心。 这两个盒子里装的是手枪,里面各有五发子弹,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 两兄弟含泪收下,离开兰香院各自回房。 关忠诚和那涵坐在厅里感伤了一会儿,正要回房,却见小丫头来传话: “老爷,夫人,门口有人传话进来,说清远镇有人到府上想见您们......” 第30章 故人消息 关忠诚和那涵听闻“清远镇”这三个字,心里俱是一惊。 关家大院跟清远镇的联系,除了牛四郎一家,再无他人。 近二十年以来,他们从未跟牛四郎一家再有联系。 如今他们主动上门来,又是傍晚时分,恐怕不是好事。 关忠诚吩咐小丫头: “传话下去,请来人到前院正厅,我和夫人马上过去。” 小丫头应声去了。 关忠诚看着那涵: “阿涵,我料想今日来访之人定跟为儿有关,我们俩先去前厅会客,待弄清实情,再叫为儿过去。” 那涵点点头,打起精神,挽着关忠诚的胳膊,叫上小丫头陪同,慢慢往前院而去。 前厅里果然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看见了关忠诚和那涵就站起身抱拳行礼: “牛天见过关老爷、关夫人......” 关忠诚伸手示意少年免礼。 他和那涵在上首坐下了,然后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少年,问道: “你刚才说你叫牛天,来自清远镇?” 少年点点头,自我介绍: “关老爷、关夫人,小人姓牛,名天,家父牛四郎,家母孙燕......” 关忠诚在刚听说来人是清远镇的,其实心里就已有猜测。 他见这个少年果然是牛四郎和孙燕的孩子,便点点头,接着问道: “牛天,今日天色已晚,不知你连夜到府上,所为何事?” 牛天听关忠诚问起他的来意,眼圈儿蓦地红了,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尤为可怜。 “关老爷、夫人,小人此次前来,实则是家母病重,大夫说最多不超过三天便到大限。 家母这两日一直念叨着哥哥,所以小人才斗胆前来,恳请关老爷和关夫人同意,让哥哥随小人回清远镇见上家母最后一面......” 牛天年龄不大,但说话做事很有章法,看起来是一个受过教育的孩子。 关忠诚和那涵虽然心里猜到牛天此次前来必有要事,却没料到竟是孙燕病入膏肓,快要撒手人寰。 算起来孙燕还不到五十岁,没想到竟然要先走一步了。 想起过去跟她生活过的那一年多时光,关忠诚还是有些感伤。 他看了一眼牛天,扭头问那涵: “夫人,你的意见是?” 虽说关义为的亲生母亲是孙燕,但孙燕自从当年将关义为送到关家,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关义为面前。 这些年,是那涵把关义为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般照顾,让他读书,习武,完全享受的是跟关义正兄弟几人同等的待遇。 此时生母弥留之际想要见他,虽是人之常情,但关忠诚仍然要征求那涵的意见。 那涵却并不急着回答关忠诚的话,而是问牛天: “牛天,你的阿娘年龄并不大,不知为何竟病得如此严重了?是何病症?” 牛天不敢抬头看那涵,只得老实回答: “回夫人,据大夫说,家母得了一种难治的肺病,如今已药石无医......” 那涵点点头,遂对关忠诚道: “老爷,吩咐人让为儿过来吧,好歹是他的生母,又是将死之人,她的愿望咱们要满足。” 关忠诚点点头,高声叫来一个小厮吩咐道: “去四少爷院子里把他叫到前厅,就说有要事,速来。” 小厮快步去了。 那涵对牛天道: “牛天,你且坐下饮些茶水,用些点心。对了,你赶路而来,定然还未用晚餐吧?” 牛天局促地点点头,回答: “小人下午三时过了方才出发,一路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关忠诚听了又吩咐人去大厨房给牛天准备吃食。 不多时,关义为大踏步走进厅里。 他很奇怪什么客人大晚上的来访,就着正厅里明亮的灯光,他望向坐在客位的一个少年。 “阿爹、阿娘,不知这么晚叫孩儿来所为何事?” 虽然心里惊疑,关义为还是先跟关忠诚和那涵打了招呼才问。 那涵对着关义为招手: “为儿,过来,到阿娘身边来。” 关义为走至那涵身边的椅子上坐下,那涵握住他的手,指着牛天对他介绍: “为儿,这位就是你那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叫牛天。” 牛天早站起了身,对关义为抱拳叫了一声: “大哥。” 关义为一下子站起身,走到牛天跟前,又定睛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 “牛天?你怎的突然过来了,可是家中有事?” 牛天今天出门前才得知他还有这么一个大哥,虽然意外,但此时真的见到了,还是觉得亲切异常。 他强忍眼泪,颤声回答: “大哥,阿娘病重,唤你回去见最后一面......” 关义为虽然预感牛天不会无缘无故来找他,没想到竟是生母孙燕要见他最后一面。 这些年以来,虽然他一直在那涵面前从不提起生母,也一直把那涵当作亲生母亲。 但他从小就知道,他不是那涵生的,生母是一个叫做孙燕的女人。 但是,自从孙燕选择将他送回关家大院起,他就下定决心这辈子只做关家大院的孩子,再也不认孙燕了。 然而,当生离死别的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关义为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定和决绝。 他的心软了,那些曾经被他深埋心底的情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看着站在眼前的牛天,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奈。 那涵感觉到了关义为的悲伤,站起身走到他身前,将他揽到自己怀里: “为儿,想哭就哭吧,你这个兄弟赶了一下午的路,还没有用晚饭。 阿爹已经吩咐厨房在做了,晚点等牛天吃完饭,我让司机开车送你们,定不会误了你们母子见最后一面......” 关义为再也忍不住了,趴在那涵怀里哭道: “阿娘,对不起......” 那涵的眼泪也涌了出来,她捧起关义为的脑袋,轻声问他: “你这孩子,干嘛跟阿娘说对不起?” 关义为抬起泪眼: “阿娘,为儿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都是她的错。 可是,如今她要离开了,为儿还要去见她,让阿娘伤心了......” 那涵从未想到关义为内心一直是这样想的,当下便替他拭去泪水,道: “为儿,你别多想,这一切不是你的错。 要怪也只怪当时咱们夷陵城不是咱们家说了算。 阿娘从来没有觉得你不该出生,相反,阿娘非常喜欢你,庆幸有你陪在身边......” 那涵不是圣母,头两年的确只是凭着一份责任感在养育着关义为。 可是十多年下来,她跟关义为之间的母子情份早已变得十分深厚。 若不是今天这个牛天突然冒出来,她都快忘了这世上还有孙燕这么一个人。 两母子正难过,小厮过来报告: “老爷、夫人,给客人做的饭妥了......” 第31章 义为探母(1) 关义为擦净泪水,陪着牛天往餐厅走去。 关忠诚和那涵则去安排司机准备出车。 那涵想到关义为这次恐怕要在清远镇待上数天,又叫来丫头: “快,去通知四少爷房里的丫头,让他们赶紧给四少爷准备行李,四少爷要出门几天。” 小丫头应声去了。 关忠诚和那涵忙完这一切又回到正厅。 等牛天吃完晚餐再到厅里,关义为身边服侍的丫头已经将行李收拾妥当给他提到了厅里。 关义为刚才陪着牛天吃饭,心里翻江倒海,倒还真没顾上这个。 此时见那涵为他安排好了一切,眼眶一热,但又强行忍住了。 从三岁左右回到关家大院,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相反,母亲那涵,几个哥哥,特别是姐姐关义喜,都对他十分友好。 而且他在府里享受的待遇也跟兄长们一模一样。 不管是服侍的下人数量还是每个月的月例费用,全都是跟其它兄长同等。 可是,此刻他却不得不去见那个人——他的生母——最后一面。 他心里充满了矛盾和不安,不知道这样做是否会伤害到那涵的心。 他明白,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生母的机会。 如果错过了这次,他将永远无法了解她的真实情况,也无法解开心中的谜团。 他一直不明白孙燕当年为何要将自己送回关家大院,更不明白她明知不能跟阿爹相守一生,为何偏偏还要生下他。 所以,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出生本就是多余的,他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含泪望着那涵,关义为只觉得自己的腿似有千斤重。 他慢慢挪动着脚步走到行李箱前,提起那只熟悉的箱子,他再看一眼那涵,最后才对牛天道: “走吧......” 那涵见关义为这副神情,心里也很难过。 她紧走两步,拉住关义为的手: “为儿,不要想太多,好好过去陪她走完最后一程,阿娘等你回来......” 那涵的话让关义为猛的丢开行李箱,抱住那涵大哭起来: “阿娘,您保重,为儿这次回来以后再也不离开您了......” 关忠诚走过来拍拍关义为,他一直不知道关义为这孩子心思这么重,想得这么复杂。 若要怪,其实当年最应该怪的人是他。 若是他当年坚持不纳妾,可能后面有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是,在当年那种情形之下,他作为关家大院的主心骨,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关家大院的上上下下在这个乱世得以生存下去。 “为儿,阿爹和阿娘都离不开你,你安心去陪她最后几天,阿爹阿娘就在府里等你......” 牛天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尴尬。 他不知道自己这位同母异父的大哥对关夫人的感情如此之深。 关义为好不容易止住了哭,那涵抽出帕子仔细为他擦净了眼泪。 嘱咐他去清远镇保重身体,两母子在府门口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牛天还是第一次坐小汽车。 他下午来的时候是步行,七十里路,走了几个小时才走到,脚也磨破了。 此时舒舒服服地坐在小汽车的后座,看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再看看关义为身上的穿的,他似乎有些明白刚才大哥为什么跟父母难舍难分。 小的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牛四郞和孙燕的长子。 可是,今天当大夫到家中下了诊断,让家人尽量满足她的要求,能吃的吃,能喝的喝,牛四郞才把他拉到一边说: “小天,阿爹要告诉你一件事,你今天务必跑一趟......” 牛天当时以为阿爹是要他进城找大夫,结果,却听到牛四郞说: “小天,你不是你母亲的第一个孩子,你还有一个大哥,他现在跟生父生活在关家大院......” 牛天当时诧异极了: “阿爹,这事是真的吗?为何这么多年阿娘从未提起过?您该不会弄错了吧?” 牛四郞轻拍一下牛天的脑袋: “小天,你阿爹我是这种糊涂之人吗? 实话跟你说吧,当年还是你阿娘委托我将你大哥送回城里去的。 只因你阿娘怕关家的孩子在咱们这个地方学不到本领......” 牛四郞当年还是以打猎为生,又住在清远山脚下,确实很艰苦。 若不是他当年参与破获庞飞和江周的兵变一案,县政府奖励了他一套住房,他们如今还不知道过得怎样呢。 自然,他知道孙燕手中有钱,可他这些年一直不愿意花她的钱,所以孙燕也不坚持。 如今她生病了,她手中的财产将来自会留给她生的这几个孩子。 “阿爹,大哥这么多年都没有跟阿娘见过面,他会同意跟我回来见阿娘最后一面吗?” 说到这里牛四郞也不是十分确定。 毕竟当年关义为离开孙燕身边的时候还太小了。 而且据他后来悄悄观察,关家大院的主母对他很好,和其它少爷小姐们享受一样的待遇。 一个在大户人家富养了十多年的少爷,还会愿意再回来见一个当年主动把他送出去的生母吗? 可是孙燕这几天已不能进食,只有一口气还吊着。 牛四郞跟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对她十分了解。 若不是她还挂念着这个当年送回关家大院的孩子才不肯离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的。 想到这里,他对十分伤感地对牛天说: “小天,你阿娘如今这副样子,活又活不了,要去又舍不得。 除了放心不下你们兄妹几人,她最放不下的应该是你的这个大哥。” 说起即将离世的母亲,小小的少年郞也很是伤感。 “阿爹,您别说了,我现在就出发。” 此时终于见到了阿爹口中的“大哥”,还和他同时坐上了关家大院送他们回去的小汽车。 再想起下午出门时跟父亲的谈话,牛天还觉得一切似乎在梦中。 他不由得使劲掐了一把大腿,一股疼痛传来,原来不是梦。 关义为看见牛天悄悄掐大腿,道: “你没有做梦,我的确是你的大哥,只不过,我从小便被她送回关家大院。” 牛天见关义为不愿意叫孙燕为“阿娘”,心里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关义为见牛天不说话,又问他: “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真的快不行了?” 牛天听到这里,想起病床上孙燕枯瘦如材的样子,抹了一把眼泪: “大哥,如果阿娘不是快不行了,阿爹也不会让我跑这一趟。 阿爹说了,阿娘就是放心不下你,所以一口气才一直吊着......” 第32章 义为探母(2) 关义为听到这里,眼前也浮起一层泪雾。 牛天感觉自己在小汽车上没坐多久,便见到汽车开进了清远镇。 他连忙给司机指路,当小汽车停在他们家的院子前,天已经黑透了。 关义为提着行李下了车,他问牛天: “小天,家里有多的房间吗?” 牛天立刻明白关义为是准备为司机安排住处。 牛天正准备回答,司机答道: “四少爷,老爷吩咐了,让我过几日再来接你,今天我就连夜回去了。” 关义为想了想,道: “也好,那辛苦你了,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四少爷,那我就先走了。” 司机边说边将小汽车调了头。 牛天已打开了院门,侧身看着关义为: “大哥,请进吧......” 关义为定睛看了一眼院子四周,提着行李,缓步跟着牛天进了院子。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已经迎了出来。 关义为看到提着灯笼出来的正是牛四郞。 十多年不见,牛四郞的身材还是那么高大,只是脸上多了几道皱纹。 他举着灯笼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灯笼递给一旁站立的牛天,伸出双臂一把将关义为搂进怀里: “为儿,果然是你,长大了,长高了.....” 关义为对牛四郞有印象,只是不太深了。 他被动地被牛四郞抱着,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低声叫了一声: “牛叔......” 牛四郞放开关义为,连声应道: “哎、哎......” 然后就在前面领路: “走,我带你去见阿娘,她一直等着你,我知道的,她一直在等你......” 关义为一言不发地跟在牛四郞身后,牛天提着灯笼紧跟着。 牛四郞走到一间厢房前,轻轻推开门,屋里的灯光顿时从门开处倾泻出来。 关义为慢慢走进去,只见屋子分内外两间,外间放着一些桌子、柜子等家具。 牛四郞示意关义为往里走,而他自己则在外间停下了脚步。 里间也亮着灯,只不过特别安静。 关义为一步步朝里间走去,心里特别不平静。 小时候跟随孙燕生活的片段在眼前闪现...... 这么多年以来,他几乎以为自己早忘了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了。 没想到,当他即将再次见到孙燕,尘封已久的往事竟一股脑儿回荡在脑海里。 “阿娘、阿娘......” 眼前浮现出三岁的自己在清远庵前的草坪上奔跑,母亲孙燕在后面追着他跑的情景。 孙燕边跑边喊: “为儿,小心脚下,当心摔跤......” 幼年的关义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孙燕: “阿娘,你真没用,跑得好慢......” 孙燕故意放缓步子,笑着答道: “对,阿娘没用,为儿最棒了,跑得好快,阿娘都追不上了......” 画面一转,关义为眼前又浮现出孙燕在灯下捏着针辛勤劳作的身影。 小小的关义为站在孙燕身前,看着她手里正在做的一双小小的虎头鞋: “阿娘,这绣着老虎的鞋子是给为儿做的吗?” 孙燕将针在头上轻刮一下,一边继续做着虎头鞋,一边回答关义为: “是啊,为儿喜不喜欢大老虎?” 关义为奶声奶气地回答: “为儿喜欢大老虎,为儿也喜欢阿娘做的大老虎鞋子......” 最后,画面定格在某一天的清晨。 孙燕给关义为换上一身新衣、新鞋,蹲下身子,双眼跟关义为平视。 她仔细察看着关义为浑身上下的穿着,见无一丝不妥,然后才拉着关义为的小手,轻声对他道: “为儿,今日你带上这个小包袱,跟着牛叔去找阿爹好不好?” 关义为此前从未听说过自己还有阿爹。 他生下来就生活在清远庵,但每逢初一、十五,庵里香火鼎盛的时候,山下便有很多人家上来烧香拜佛。 他躲在一旁悄悄看到过一家三口过来烧香的,也听到过那些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口里唤着“阿爹、阿娘”。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每个小孩子都是有阿爹的。 可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但他从小极为懂事,所以从来不问。 那天孙燕突然说让牛四郞带他去找阿爹,他高兴坏了,问道: “阿娘,那我找到阿爹了是不是可以带着阿爹回家?” 孙燕摇摇头: “为儿,你阿爹家里有小哥哥,也有小姐姐,以后你就跟哥哥姐姐一起生活在城里,好不好?” 幼小的关义为还不知道跟阿娘分开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他听说不仅可以找到阿爹,还有一群小哥哥小姐姐一起陪着玩,异常开心...... 关义为一边朝里间走着,脑海里全是三岁前离开孙燕前的那些记忆。 那些原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此时像是突然被唤醒般,一下子全在他脑海里闪现。 病床上的孙燕似乎有所感应,她透过灯光看到一个高大的少年正向她的床前靠近,她伸出手,嘴里轻唤着: “为儿、为儿......” 牛四郞在外间听到孙燕的声音,几步就走到她的床前。 “阿燕,你......你能认出为儿?” 孙燕对着牛四郞笑笑,眼睛里有泪水涌出: “为儿,是为儿......” 关义为看着孙燕早跟记忆中的阿娘不是一个模样,此时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孙燕床前失声痛哭: “阿娘......” 孙燕抬起枯瘦如材的右手,在关义为头上轻轻抚摸着: “为儿......” 她的泪从深陷的眼窝里流出来。 已经好几天粒米未进的孙燕,当天见到了关义为,竟然破天慌喝了半碗米汤。 米汤是关义为亲手喂下去的,孙燕一边喝一边笑着看着关义为,眼中是夙愿得偿的幸福与满足。 喝完米汤,孙燕又用虚弱的声音对关义为说: “为儿.......好好孝顺......你阿爹、阿娘......他们……都是好人......” 关义为使劲点着头,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未曾解开的谜团: “阿娘,当年为什么要送我走?” 孙燕抚摸着关义为的脸颊,声音温柔: “你是......关家的孩子,理应......认祖归宗......只有.......回了关府.......你才有.......好日子.......过......” 这几句话孙燕说的很是吃力。 牛四郞和牛天兄妹几人都来到了房中,此时见几天未进水米的阿娘似乎有所好转,兄妹几人脸上都是一阵欣喜。 牛天对牛四郞道: “阿爹,我们应该早些去接大哥回来的,阿娘看见大哥心情好,病也好了许多,太好了......” “太好了,阿娘的病快好了......” 牛天身旁的几个少年也是满脸欣喜。 只有牛四郞强颜欢笑,怜爱地摸了摸几个孩子的脑袋,附和道: “嗯,阿娘快好了......” 第33章 回光返照 孩子们年纪小,没经过事,不知道孙燕这种现象是回光返照。 但牛四郞此时不忍心戳破孩子们心中的幻想,只要能让他们多开心一刻,那便先让他们高兴高兴吧。 他最小的孩子今年才八岁,年纪这么小就失去了母亲,那种滋味他小的时候品尝过,特别苦。 没想到,他的孩子也跟他当年一样,小小年纪就要失去母亲了。 孙燕生病以后,牛四郞倾尽所有为她治病。 城里的关氏医院,牛四郞其实也悄悄带着她去就医了,但医院里的医生告诉他: “尊夫人这病现在的医学还难以治愈,对不起......” 说来说去,只怪孙燕的病生得太古怪,就连关氏医院的医生也束手无策。 无奈,他只得将孙燕又带回了清远镇。 那一次,他带着孙燕坐了一辆马车,依着孙燕的意思,他们在关家大院附近等候了许久,想跟关义为见一次。 可是,一直等到日头偏西也没有见到。 后来还是找关家大院的下人打听,才知道关义为在武汉读书,一直到武汉开战,竟一直没有回来。 孙燕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关义为,从城里回去后,她的病越发严重了。 此次她在弥留之际再次见到十多年未见的长子,她竟一眼就认出来了,看来还真是母子连心啊。 牛天见此前在他面前没有唤过孙燕一句“阿娘”的关义为,现在不仅趴在孙燕的床头叫了她“阿娘”,这会儿还亲自喂她喝了半碗米汤,心里也十分高兴。 当晚,牛天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休息,牛四郞和关义为守在孙燕的床前。 牛四郞知道,孙燕挺不过这一晚了。 可他又不想在关义为面前明说,便推脱睡不着,陪着关义为守着孙燕。 孙燕贪婪地看着关义为,似乎想把他的样子深深刻进脑海里。 关义为只得劝解她: “阿娘,要不您闭上眼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里守着您,哪里也不去。” 孙燕摇摇头,一只手一直握着关义为的手掌。 “为儿......阿娘不后悔......当初送你回去.......你现在......长大了......懂事了.....阿娘......很开心......” 孙燕说一句话要喘上好半天。 关义为听得难受,连连点头: “阿娘,您别说了,我懂您的意思了,我不怪您了......” 关义为最终还是原谅了他的生母——孙燕。 此前他最想知道的答案也揭秘了,原来说来说去,都只是孙燕一颗爱子之心在作祟。 她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在更好的条件和环境下成长,宁愿自己饱受思子的煎熬。 十多年的岁月,这么多的日日夜夜,谁知道孙燕是怎样度过的? 关义为一想起这些,便觉得过去自己做得不对,他或许在成人后可以选择回来看看她的。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让那涵和关忠诚误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所以,关忠诚和那涵也从未提起让他回清远镇探望生母一事。 若不是年前他从武汉给那涵写了一封信让关忠诚带回来,那涵还以为关义为早忘了小时候的一切。 “阿娘,我错了,我其实一直记得您,可我一直没想着回来看您,我错了......” 关义为抓着母亲枯瘦如鸡爪的手,再次痛哭流泪。 “为儿......别哭.....阿娘......不......不怪你.......你过得.......好........最......最重要......” 凌晨十二点过后,孙燕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缓缓合上了眼睛。 关义为只觉得手掌中的那只手突然没有了生命,再看向孙燕,就像突然睡着了一般。 他大声喊着: “阿娘、阿娘......” 牛四郞一直在一旁看着,他知道孙燕的大限到了,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孙燕病了这么久,再加上医生最后的诊断结果,牛四郞早有思想准备。 可饶是如此,他还是特别难过。 人们常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如今他们正一天天老去,正是需要相互作伴的时候,孙燕却先他一步去了。 “阿燕......” 牛四郞也失声痛哭。 牛天这一晚其实睡得不安稳。 他一直侧耳听着母亲房中的动静。 突然,一阵哭声传来,他心里一惊,赤着脚就跑到孙燕的房中。 看到牛四郞和关义为都趴在床前痛哭,而母亲孙燕则闭着双眼躺在床上,牛天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有扑上去大哭,而是流着泪迅速往外跑,边跑边喊着几个弟弟妹妹的名字。 等到把几个弟弟妹妹们全叫到孙燕的房中,几兄妹才围着孙燕的病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接下来,是办丧事,守灵、哭灵....... 清远镇的牛家忙着办孙燕的丧事不提。 再说关义直和关义为在约定好的时间,各自带着一队士兵来到九码头,准备启程去石牌进行前期的侦察工作。 为了掩人耳目,所有人都着便装。 他们扮作进川做生意的商人,船上带着的一应物资,对外说是进川售卖的。 其实是关家大院置办的这些,是准备到石牌以后无偿送给当地的老百姓。 石牌属于山村,交通又不便,城里的很多日用品,他们恐怕连见都没有见过。 这次既然要在石牌进行前期的侦察工作,所以跟当地的村民搞好关系很重要。 后来,经关忠诚反复思量,他暗地里命人备下了一船日用品以及粮食。 此时,所有东西都装上了船,关义直和关义有也带着各自的人马进了船舱。 吴铭、傅泰、傅康、关忠诚、那涵、卫荣、春娃,关义正、关义喜、杨不凡以及戚无双和关义洁等人都来送行了。 关义直看着人群里的戚无双,他其实很想问她: “一个月以后,你会送我什么礼物?” 可是,他又非常害怕那个答案是他不能接受的。 另外,离戚无双说这话才过了一个晚上,还远远没有到一个月的期限,自己问了恐怕也是白问。 便只得将满腔的柔情压下,故作轻松地对她笑着挥手。 关义洁自从跟关义有确定了心意,昨晚回去又连夜给他做了一双鞋子。 今天送行的人很多,关义洁不想引人注意,悄悄用一块布包了那双鞋,趁人不备递给了他。 关义有隔着布摸到是一双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随着一长两短的汽笛声,轮船开航了。 关义直和关义有站在船舷频频朝岸上送行的人挥手,他们此刻并不知道,在石牌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第34章 求助那涵 这一天,薛兴庐终于出院了。 他整整在医院待了十天,伤口早长好了。 要不是为了给吴铭多制造机会,他早就想回到自己府里,躺在自己的床上了。 吴铭在这十天里每天都来报到,卢晴露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虽然他每次过来只是简单聊几句家常,但一个人的习惯真是非常可怕。 一旦习惯了某件事,或者某个人,突然看不到了,就会觉得生活中少了点什么。 这一天,卢晴露在自己的院子里进进出出的,有些魂不守舍。 身边的丫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只当卢晴露是担心自家儿子的伤势,便安慰道: “夫人,您别担心,少爷都出院了,伤口定是早就恢复了。” 卢晴露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只得掩饰性的咳嗽一声,对丫头吩咐: “嗯,我知道了,我现在想出门一趟,你去吩咐司机准备出车。” 小丫头赶紧奔向府门口。 卢晴露一个人待在府里实在难熬,便让司机送她来到了关家大院。 那涵这两日一直在府里盯着月香院的下人给苏锦熬药、炖补汤。 这会儿听到卢晴露来访,赶紧吩咐丫头: “请卢夫人到兰香院,我马上回去。” 苏锦这几日喝了药,又喝了那涵吩咐人熬的补汤,气色好多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此时见她有客来访,便催促道: “阿娘,您这几日一直在锦儿这边盯着丫头们熬药、熬汤,您受累了。 既是有客人来拜访您,您就回兰香院待客去吧,别让锦儿一个人耽误了您的事情。” 那涵拉着苏锦的手,说: “锦儿,来的不是别人,是阿娘的好姐妹卢夫人。 那你好好歇着,阿娘今日就先回去了。” 苏锦听说是卢晴露来访,脸色便有些不自然,但她依然规规矩矩地对那涵道: “阿娘慢走,路上当心。” 关义正这几天一直在县政府上班,似乎又有了新的任务,每天早出晚归的。 所以此时月香院只有苏锦和那涵。 那涵一走,便只剩苏锦了。 身边服侍的丫头见苏锦自那涵走后就有些走神,忍不住问她: “少夫人,您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属下扶您去床上歇着?” 苏锦摆摆手,说: “我这些天躺得够多了,我想看看书,你去忙你的......” 小丫头刚准备走,苏锦又叫住她: “对了,你跟兰香院那边的丫头们熟吗?” 小丫头看着苏锦,不知道她问这句话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回答: “少夫人,我们这些丫头都在大院里干活,自然是相熟的。” “哦。” 苏锦应了一声,却又不接着往下说了。 丫头揣摩了半天,也不知道苏锦问这句话的意思,只得去忙自己的。 苏锦看着丫头离开了,又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直截了当地对丫头说出她心里的话。 正懊恼着,刚才那个丫头又走到了她身边。 “少夫人,您刚才是不是想让我去兰香院一趟? 您有什么话就直接吩咐属下吧,我保证帮您办到。” 苏锦想了想,下定了决心: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就是想知道卢夫人来找阿娘是何事? 看看她们长辈之间一般都聊些什么,我才嫁进来,认识的人不多,想跟着阿娘学学......” 丫头一听笑了,道: “少夫人有所不知,我们夫人和卢夫人是多年的好姐妹。 她们在一起聊的多半是咱们家的几个少爷、小姐,要不就是卢府的薛少爷........” 苏锦自然知道此前卢晴露和那涵聊天的内容定然都是这些。 但她直觉这次卢晴露过来,想要聊的很可能跟她父亲有关。 可她不好直接跟丫头说,只得故作恍然大悟状: “哦,那倒也是。行了,我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又把丫头支走了。 可月香院的这个丫头却是个懂得察颜观色的。 她从苏锦身边离开,又见自己手头的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便径自向兰香院走去。 兰香院的正厅里,那涵正和卢晴露坐在一起叙话。 “露姐姐,兴庐不是出院了吗?我看你怎么还是有心事似的,这却是为何?” 那涵问道。 卢晴露看了看那涵,几次张嘴欲说,又说不出来。 那涵遣退身边的丫头们,再次问卢晴露。 “露姐姐,现在没有外人了,快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像满腹心事的样子。” 卢晴露将自己坐的椅子往那涵身边挪了挪,这才在她耳边低声说: “涵妹妹,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了。 这么多年没有男人我都过来了,可最近我竟习惯了一个男人的存在。 你说这是不是很可怕?” 那涵早从卢晴露的表情猜出了几分,此时见她说的果然是感情上的事情,便轻笑道: “怎么,露姐姐,你真的要梅开二度了?” 卢晴露老脸微红,轻轻拍一下那涵,对她道: “涵妹妹,你就别笑话我了,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那涵低声回答: “露姐姐,你们两个都是单身,在一起合情合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卢晴露白了那涵一眼,说: “涵妹妹,别人不知道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 这么多年都没有男人,我觉得自己应该是可以不需要男人的。 你和华芳以前劝过我无数次,让我再找一个,我一直无动于衷。 可这次......我就是无法确定自己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毕竟我以前也没有这种经验......” 卢晴露这句话说的很中肯,她们那个时代的女子,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女儿家嫁得好不好,全看运气。 可现在不一样了,女性有了自主选择的自由。 但卢晴露这辈子只经历了薛老爷一个男人,又被他伤狠了,所以这么多年根本不想再让别的男人靠近。 可这个吴铭也不知道是有魔法还是怎么的,竟然一头撞进了她的生活,让她平静的日子掀起了波澜。 那涵一听,眼珠子转了转,道: “露姐姐,你想不想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哪种感情?” 卢晴露再次白了她一眼: “涵妹妹,你这不是废话了,我要是不想知道,也不会跟你诉苦了。难道你有办法?” 卢晴露跟那涵做姐妹多年,对她很是了解。 她看那涵刚才的表情便知道她心里定然有了计较。 那涵冲她神秘地点点头,说: “你这事交给我了,到时候,我保管会让你看清自己的心意,也会让你看到吴书记是否对你有意......” 第35章 还有要事 月香院的那个丫头叫香雪,她以为到了兰香院能探听点什么,哪曾想,在厅里服侍的丫头婆子都被遣了出来。 香雪不敢靠近,更不敢打听,只得郁郁寡欢地回到了月香院。 来到苏锦身边,低声对她说: “少夫人,属下无能,没有探听到卢夫人此次的来意......” 苏锦见这丫头居然如此聪明,她想说又说不出口的想法,竟被她猜个正着。 此时也不端着了,便对香雪道: “香雪,此事也不怪你,阿娘和好姐妹谈话,自然是不想让其它人知道。” 苏锦想要的答案无从知晓,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她决定过两日出府去探望一趟父亲吴铭。 吴铭自从来到夷陵城,如今住处还是以县政府的名义租的一个小院。 院儿里配有一个司机、一个做饭的厨娘、一个粗使婆子,另外还有一个服侍的丫头。 她觉得还是问自己的父亲比较合适。 但是,还没容她抽出身去看望父亲,婆婆那涵的兰香院却传出来一则消息: 十日后将在府里宴客,而且来宾里就有吴铭。 苏锦不免惊疑,最近才办了兰花宴,而且还差点弄出人命,那涵为何又要在府里宴客? 这次香雪很快把消息探听出来了,她凑近苏锦的耳边说: “少夫人,属下打听到了。 这次夫人是以老爷的名义请了城里的好些个男宾。 不过,奇怪的是,据说这些男宾都跟吴书记一样是单身。 年龄从四十岁左右到五十五岁左右,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 苏锦一听这次请的都是一些单身的年长男性,心里总觉得此事不简单。 但她一时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 当下她便问香雪: “香雪,你没有听说夫人为什么请的都是单身的男宾?可有请女宾?” 香雪摇摇头,说: “少夫人,没听说还请了女宾。” 苏锦只得暂时压下此事。 这一日,离府里的宴客之日还有五天,苏锦在香雪的陪同下来到了吴铭住的小院。 苏锦打听好了,这一天是县政府休息的日子,所有工作人员都不办公。 她算到吴铭应该在家里,所以就带着香雪直接过来了。 吴铭本来准备利用休息日出府一趟。 自从薛兴庐出院后,他总觉得生活中少了些什么,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等到休息,他正想着去卢府周围探探情况,没想到还没有出门,自家的女儿就来了。 看着坐在厅里的苏锦,吴铭满脸堆笑问道: “锦儿,前阵子我听说你身子不太好,这几日可康复了?” 苏锦满脸不高兴: “阿爹,您还知道我不太好啊?怎么没见您过来看看我,倒是天天往医院跑得勤......” 吴铭听出苏锦话里的埋怨,有些尴尬地道: “阿爹没去看你,那是因为从你公爹嘴里知晓你的病情。 而且知道正儿会用心照顾你,他们关家也会尽心医治你,所以才放心地没有亲自去看......” 苏锦也不是成心要怪吴铭没去探望她,所以也不多说,而是问道: “阿爹,听闻过几日我公公和婆婆要在府里招待十来位男宾,宾客名单里有您,可有此事?” 吴铭自然早接到了请帖,点头应道: “是啊,有这事。 你公公说了,我初到夷陵,办个小宴会介绍我认识认识城里的商界大佬,便于我以后开展工作......” 苏锦没想到关忠诚和那涵此次宴客的理由竟是如此跟吴铭介绍的。 想了想,她又问: “真的?除此以外没有别的?” 吴铭想了想,很肯定地点头: “自然只是如此,不然还能有什么?” 苏锦本来想告诉他,此次请的男宾都是单身的,跟吴铭一样。 但她又怕这样一说,事情的真相又不是她想的那样,便闭口不言。 爱女突然到访,吴铭不好再出门,只得吩咐婆子准备午餐。 苏锦也跟吴铭久不亲近,也不推辞。 父女俩谈天说地,又一起用了午餐,直至下午三时左右,苏锦才带着香雪回到关家大院。 吴铭心中有事,苏锦离开后,他也离开了家。 来到卢府附近,徘徊许久,终是不敢上前敲门,只得悻悻离去。 说话间,关家大院宴客的日子就到了。 吴铭按时来到关家大院的前院正厅,其它男宾也都先后来到了。 关忠诚忙着一一为吴铭做着介绍,大家彼此寒暄,坐在一起闲聊。 从当今的世界格局到夷陵城的风土人情,男人们聚在一起,真是有什么说什么,格外热闹。 由于今天关忠诚只邀请了男宾,所以,此时前厅清一色的都是大老爷们。 就在众人聊得畅快至极,有一个丫头突然来到前厅对关忠诚道: “老爷,夫人让我来告诉您,她今天不能陪您和客人们一起用餐了.....” 关忠诚忙问: “这却是为何?夫人是哪里不舒服吗?” 众人一听也都住了嘴,留心听小丫头的回话。 小丫头站在众人面前,不紧不慢地说: “倒不是我们夫人不舒服,是夫人的好姐妹,卢夫人有事......” 吴铭一听“卢夫人”,一双耳朵早就竖起来了。 此时听丫头说她有事,不由得脱口而出: “卢夫人怎么了?” 丫头似是有些为难,她想了想,还是说道: “回吴书记,老爷,夫人说,卢夫人她、她......” 吴铭一听急了: “你倒是快点说啊,怎么结结巴巴的?” 丫头似乎是把心一横,道: “夫人说,刚才卢夫人托人来请咱们夫人帮她参谋参谋。 卢夫人说她最近想招个可靠之人上门一起过日子,正好媒婆今日给她介绍了一个。 她拿不定主意,特地来请咱们夫人帮她参谋呢。” 厅里的众人本就是单身男性,此时听闻卢夫人有意找个伴儿,只不过要求在府里招赘,有不介意的便再也坐不住了。 有一个男子率先站起身抱拳对关忠诚道: “关副县长,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一件重要之事未办,今日就聊到这里,改日再聚......” 有人开了头,其它人都纷纷抱拳: “我等也先行离去,改日再聚。” 这些人不仅跟关忠诚告别,也相继同吴铭打了招呼。 眼看厅里只有五个人未曾动步,吴铭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对关忠诚道: “亲家,今日我也先行一步,实在还有要事......” 第36章 上门提亲 那涵站在离前院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亲眼见有好几个宾客离开。 最后又见到吴铭也匆匆离去,这才不紧不慢地朝自己的兰香院走去。 刚才去前厅传话的丫头不解地望着那涵: “夫人,您刚才为何要让属下如此说?现在客人都走了,老爷不会生气吧?” 那涵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道: “香兰,你放心吧,老爷才不会生气。 而且我今日也只让大厨房备了一桌膳食,如今离开了差不多六个人,还剩四人,再加上老爷和少爷,刚刚好。” 香兰没想到一切都在夫人的计划之内。 她虽然不知道夫人这样做到底是何用意,但她却对那涵佩服得不得了。 自然,前院的事情,香雪很快便打听到了,并且报告给了苏锦。 苏锦听说卢晴露请那涵参谋选伴侣,不由得大吃一惊。 “不是说这位卢夫人丈夫去世多年,不肯再婚吗,为何突然想招赘?” 香雪也弄不懂这其中的缘由,只得摇头道: “少夫人,属下打听到的就是这样。 而且香兰去前院传过话以后,厅里好几个宾客都匆匆离开了,包括咱们的吴书记......” “你是说我阿爹也着急忙慌地离开了?”苏锦问。 香雪点点头: “香兰是这么说的。” 直到这时,苏锦才确信。 这次府里举办宴席,目的就是为了帮卢晴露。 她只是不知道卢晴露为何要以这种方式让大家知道她要开启第二春。 苏锦当然不知道,这个主意是她的婆婆那涵想出来的,而且得到了关忠诚的支持。 关忠诚知道吴铭的心思,但他到底对卢晴露的感情有多深,有多坚定,他和那涵都不好断言。 卢晴露最近终于有所松动,那涵又说服了她听从安排,关忠诚便配合那涵弄了这么一出宴席。 此时,关忠诚见吴铭如他们所愿匆匆离开了,后面的事情便不用他们操心了,十分开怀。 几个人又畅谈一番,到了午时,在餐厅设宴款待客人。 关义正和关忠诚一起作陪,席间大家饮酒聊天,好不畅快。 再说卢晴露府上。 从关家大院离开的几个男宾,几乎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媒婆,几乎也在同一时间都到了卢府。 由于差不多有六个人同时到一家提亲,一时间引起城里众多人围观。 然而,卢府的看门小厮在问清了媒婆是代替哪家的来求亲的,听到不是卢晴露交代的那个人名,他直接拒绝让媒婆进门。 这事还要从第一个到达卢府的媒婆说起。 看门的小厮竟然见到媒婆到了卢府门前,起初他还以是给自家少爷提亲的,便笑脸相迎,并报给了主母卢晴露。 卢晴露只知关忠诚和那涵今日会在关家大院宴客,而且将通过这次宴席会助她达成心愿。 但他们到底会怎么做,那涵却是没有透露一个字。 此时听说有媒婆上门,卢晴露的想法也跟大门口的小厮一样。 但她到底心中有事,便多了一个心眼,让丫头去问话,问清媒婆是为何人提亲。 丫头很快将媒婆原话传回: “老身听闻卢夫人有意招个男子上门,此次是为城里的邱老爷而来......” 那涵一听,便知这定是那涵的安排,脸上一红,但依然强装镇定对丫头道: “你去跟小厮说,除了可以接待吴铭吴书记请的媒婆,其它人都不接待。” 当众媒婆中的最后一个被小厮问道,她骄傲地回答: “老身是替咱们县政府的吴铭吴书记来提亲的。” 小厮一听赶紧满面笑容,躬身将那个媒婆请了进去。 其它几个还站在大门外的媒婆互相议论开了,其中一个媒婆说: “王姐,刚才那个媒婆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咱们这行有她这个人?” 问话的正是前些日子去关义洁家里提亲的那个张媒婆。 王媒婆一听也摇了摇头: “大妹子,这婆子我也觉得面生得很。” 这时另一个媒婆道: “两位老姐姐,你们有所不知,今天下午这些老爷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同时找媒婆到卢府来提亲,城里干咱们这一行的除了咱们这几个还有谁啊? 这位吴书记定然是找不到媒婆,临时拉的一个人。” 张媒婆和王媒婆连连点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可是,哪怕人家只是临时来充当媒婆的,但人家还是比她们厉害,成功进了卢府。 这时,这几个媒婆反正闲来无事,又聊开了。 “张媒婆,你说说,为什么小厮不放我们进去? 单把代表吴书记提亲的那个婆子放进去了?”王媒婆问。 “你这个问题我刚才也在想,难道这吴书记和卢夫人早就认识了?互生好感?” 张媒婆问道。 “这不太对啊,这位卢夫人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啊。 过去这些年,想跟她成婚的可大有人在,她几时放过一个媒婆进府? 又几时跟别的男人有过来往?更别说这位吴书记才来不久呢。” 这是另一个媒婆的声音,她姓方。 “我猜卢夫人是不敢得罪这位吴书记。”张媒婆总结道。 几个婆子来的时候信心满满,因为委托她们的人都说,卢夫人自己放了话来要找个人陪伴余生,而且还需上门入赘。 他们愿意入赘,所以请她们赶紧来。 没想到到了卢府门口,守门的小厮却说主子有交代,只放一个媒婆进门。 在仔细问清她们代表的是哪个老爷后,并不让她们进去。 所以此时只得败兴而归。 她们自然难以猜到这只是那涵特意针对吴铭放出的消息。 如果吴铭对卢晴露是真心实意,便会不惧入赘,第一时间请媒婆来提亲。 那涵没想到的是,这次还有五个人跟吴铭一样,也愿意入赘,这倒是令她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最多有两个人离开关家大院去提亲,没想到一下子走了六个人,看来卢晴露的魅力还是不凡啊。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由于突然有六个人要在同一时间去卢府提亲,竟然让城里的媒婆一下子紧缺起来。 吴铭从关家大院离开得本就是最迟,加之他又不熟悉媒婆这个行当,更不认识人。 等他回到自家院子,叫来婆子打听这件事。 婆子当即便表示,她认识媒婆,此事她愿意替吴书记跑一趟。 那个婆子本以为找个媒婆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哪曾想,跑了相熟的几个媒婆家里,都声称刚被请走。 婆子这才感到事情有些难办。 最后见实在请不到媒婆了,她只得心一横,走进一家成衣店,买了一套行头。 学着那些媒婆的样子打扮了,亲自去卢府提亲。 她看到排在前面的媒婆都没有获准进府,本来泄气了。 可是一想到她答应了吴铭,只得硬着头皮上。 哪知她刚说出自己代表的是“吴铭吴书记”,那小厮就赶紧换了笑脸。 婆子一边往府里走,一边在心里暗自得意: “哼,你们是专业的又怎么样?委托人的后台不硬,你们连进府门的资格都没有。” 婆子一边得意洋洋地跟着领路的丫头往里走一边想着,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难怪外面那些专业的媒婆不认得她了。 这个婆子只是吴铭院子里做粗活的,名唤周菊,人称周婆子,业余得不能再业余的一个“临时媒婆”。 第37章 临时媒婆 此时,这个临时充当媒婆的周婆子正站在卢晴露面前。 “老身见过卢夫人,卢夫人大喜......” 媒婆这个行当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关键是要嘴甜会说话。 周婆子没有做过媒婆,但见识过不少,所以,媒婆的那一套她是张嘴就来。 卢晴露命人备好茶水,请周婆子在客位坐了,又命人摆上果子点心。 周婆子此前哪里被一府的主母如此招待过,顿时显得有些局促。 可是一想到她今日代表的是吴铭,腰杆又马上硬了起来。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又用了一块点心,这才开口。 “卢夫人,不瞒您说,老身是吴书记院子里的婆子。 今日吴书记本来是去关家大院赴宴,不知为何突然回到院子,匆匆忙忙要我去请媒婆来您府上提亲。 他想求娶您,哦,是入赘您府上......” 周婆子三两句话把吴铭的心思全撂了。 卢晴露听到这里有些不解地望着周婆子: “那为何周妈妈您亲自来了?” 周婆子这才想起这一茬,赶紧道: “卢夫人,您有所不知,今日也不知为何,城里的媒婆都到了您这府门口提亲。 吴书记命我出来找媒婆的时候,我走了好几家都扑了空。 不得已,为了咱们吴书记的幸福,老身只得亲自赶鸭上架了。 卢夫人,老身虽然是临时充当媒婆,但吴书记的心意却是实打实的,还请您不要怪罪。 只要您应下这桩亲事,接下来老身保证替吴书记去请城里最有名的媒婆来保媒......” 要说这周婆子还真有干媒婆的潜质,一张嘴舌灿莲花,说的卢晴露很是受用。 她听说今日城里的媒婆都到了卢府门口,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赶紧吩咐丫头: “你去府门口看看那些媒婆可都散了? 若是没散,叫小厮好言劝走,别让街坊邻居看了笑话。” 丫头答应着赶紧去了。 卢晴露没想到那涵会散播她松口要招男人入赘的言语,但仔细一想,那涵说的也不算错。 她前一阵不就是在纠结要不要跟吴铭在一起吗? 她那天苦恼之时去找那涵,不就是想确定自己的心意,同时也考察一下吴铭的心意吗? 她听闻第一个媒婆是代表邱老爷而来,眼前立刻浮现出邱老爷的样子,心里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所以才赶紧让丫头传话,务必问清媒婆代表的是谁,且只接受吴铭吴书记的提亲。 小厮虽然诧异,但却听话的照吩咐行事。 令他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个媒婆果然是吴书记请来的。 卢晴露此时在心里暗自夸赞那涵这个主意高,她的确通过今日媒婆上门提亲一事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她确定,自己只想接受吴铭的提亲。 而吴铭派了媒婆来,便也确定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所以,对于这门亲事,她自然只能应允。 再加上周媒婆虽然是临时充当媒婆的,但却会说话,会讨人喜欢。 想到这里,卢晴露便道: “周妈妈,也不用再请别人来了,我看您这张嘴就挺适合做媒婆,来日还是您亲自来吧。” 卢晴露这句话一出,便是认下了这桩亲事。 周婆子喜出望外,站起身道: “卢夫人,那老身便告辞了,择日我再代表吴书记来下聘,然后定下成亲的日子。” 卢晴露给贴身的丫头使个眼色,丫头从钱袋里掏出一枚银元塞进周婆子手里。 “周妈妈,有劳了,今日辛苦您跑这一趟。” 周婆子看看自己动动嘴皮子就得到了一枚银元,高兴得两眼放光,连连对着卢晴露道谢: “老身多谢卢夫人打赏,提前祝卢夫人和吴书记百年好合......” 丫头送周婆子到了府门口,周婆子再次道谢。 远离了卢府,周婆子从怀里掏出那枚银元,放在嘴前使劲吹了一口气。 然后放在耳边听银元发出的声音清脆响亮,心里更是开心。 刚把银元收好,拐弯处走过来几个媒婆。 “哟,这是谁呀?敢抢我们姐妹的生意。” 张媒婆道。 “就是,我们在夷陵城保媒这么多年,不知道给多少人家牵过红线。 没听说还有你这号人啊?你到底谁啊?”王媒婆开口问。 “难道是外地过来的?”方婆子也问。 周婆子看到这几个刚才在卢府门口碰到的“同行”,头一昂,道: “谁说保媒一定要请你们这些专业的媒婆? 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只要能让卢夫人点头应下亲事,那就算成功。 姐姐们的确在城里促成过不少好姻缘,但今日你们不是照样连府门都进不去?” 周婆子此时正高兴呢,根本不把这几个她的“手下败将”看在眼里。 下巴高抬,仰着脸,抬脚就要走人。 三个媒婆呼啦啦一下子围住了她。 “哼,抢了我们姐妹的生意还想走?没门。” 张媒婆恶狠狠地说。 “就是,今天不让你放放血,我看你不知道我们姓甚名谁。” 这是王媒婆的声音。 “姐妹们,别跟她废话了,直接从她怀里把赏钱拿出来我们几个分了。 咱们今天可不能白跑一趟,什么都捞不着。” 方媒婆提议。 “行,咱们摸她的腰包。” 几个媒婆一致决定。 周婆子虽然生得较为粗壮,可眼前的这三个媒婆身子骨也都不弱。 三个婆子一起围着她,虎视眈眈的,仿佛自己已成为她们砧板上的肉。 周婆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你......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你们可知、可知我今日代表谁来提亲的?” 周婆子强自支撑着,刚才那股得意劲荡然无存。 “哼,我们管你代表谁来提亲,总之抢了我们的生意是事实。 今天不让你把得的赏钱吐出来,我们几个以后还怎么在这行混?” 张媒婆等人都是一副十分不甘的神情。 周婆子见形势对自己不利,转过身准备逃。 却不料三个婆子早有防备,团团围着她,她竟找不到空隙挪动脚步。 周婆子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赶紧求饶: “姐姐们,算我周婆子求求你们了,请你们高抬贵手,放我离开。 赏钱都在这里,你们放我走,我就给你们......” 几个媒婆看着周婆子紧握的右手,眼睛都贪婪地盯着。 然而,她们不见兔子不撒鹰,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就在周婆子以为今日定是白忙活一场之时,突然听到一声怒喝: “你们在干什么?” 第38章 意外之喜 这是一个十分威严的男子所发出的声音。 几个媒婆听了这声怒喝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来源处。 看见来人身上穿着时下流行的西式服装,脚上穿的是皮鞋,一看便知地位不凡。 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何人,但媒婆们的气势已先矮了几分,赶紧侧立一旁,不再言语。 周婆子从听到刚才那声怒喝起心里就有了底,回过头,看见果然是吴铭立于众人身后不远处。 赶紧跑过去,对着吴铭行了礼,道: “吴书记,您来的正好,老身幸不辱命,已经成功为您保媒了。” 吴铭本就一直在院子里等着周婆子替他找来媒人,他好安排上门提亲。 哪知他在院子里左等右等,周婆子却似黄鹤一去不复返。 急得头发都快白光了,这才想着到卢府附近探探情况。 他一路过来,一路听路人谈论着今日城里的奇观。 路人甲说: “哎,哎,你知道吗?今日卢府出了一件稀奇事,府门口同时来了五六个媒婆提亲。” 路人乙问: “这事是真的?那这些媒婆都是给卢府的哪位提亲啊? 是卢府的少爷还是那位孀居多年的卢夫人?” 路人甲: “我们也不知道啊,按说卢府少爷是男子,他即使要求亲,也该是他们卢府请媒婆去女方提亲。 没道理让人家女方反过来到他们府上提亲吧?” 路人丙说: “你说的有道理,那如此一来,这些媒婆难不成是给那位卢夫人提亲?” 吴铭听到这里便不想再听了。 他自然知道这些媒婆都是给谁提亲的。 他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自己紧赶慢赶,不仅没赶上,连请媒婆的婆子都不见回转。 他暗自下定决心,等那个周婆子回了院子,马上就给她结算工钱请她走人。 如此办事不牢靠的佣人,要她何用? 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急步往卢府赶,不曾想,刚走到转角处,就看见周婆子被几个媒婆打扮的婆子围住了。 她们似乎在欺负周婆子。 再看一眼周婆子,她竟跟不久前离开院子时的穿着不一样。 也同那些媒婆打扮得一般无二,发间竟也插着一朵大红花。 看着周婆子突然打扮得如此“隆重”,吴铭只觉得辣眼睛。 此时见众婆子被他吓住了,又听到周婆子说已经帮他保媒成功。 吴铭一扫刚才的不快,连声问周婆子: “周大姐,此话当真?你去保的媒?” 周婆子使劲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站立的几个媒婆,把找媒婆不着,自己临时充当一事简单说了。 吴铭听了大喜过望。 他这一路听着各种小道消息,几乎以为自己就没有希望了。 哪曾想这个平日看着不起眼的周婆子竟然给他带来意外之喜。 “周大姐,太好了,今天这事你办得好,回去后我重重有赏。” 他转向其它几个媒婆,走到她们跟前,脚步略停,道: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弱小,小心我把你们抓到县政府治罪。” 张媒婆等人虽然早知城里来了一个新的县委书记,但她们这等小人物哪里会有机会结识,所以一直未曾见到庐山真面目。 没想到这个抢她们饭吃的周婆子竟然是吴书记家里的佣人,难怪...... 此时听吴铭如此一说,众媒婆惊慌,赶紧齐声行礼道: “我等再也不敢了......” 周婆子从她们面前走过,抬起下巴,嘴里发出一声: “哼——” 跟在吴铭身后赶紧离开。 张媒婆等人望着吴铭和周婆子远去的背影,突然道: “姐妹们,我估计咱们以后得改行了,这碗饭,恐怕以后是这个周婆子的了。” 一时间,几个媒婆们都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吴铭和周婆子回到自己的院子,又让周婆子细细把跟卢晴露见面的过程说了一遍。 当他听说其它媒婆根本没有机会进府,他的眼前顿时亮了。 “周大姐,你说的是真的?卢夫人听闻其它媒婆代表的是谁来提亲,就没让进府?” 周婆子喜滋滋地说: “吴书记,此事千真万确啊。 由于您回来得晚,老身出去的也迟,又跑了一些冤枉路。 等我决定拾掇自己扮作媒婆去提亲的时候又耽误了些时间。 所以我赶到的时候,排在前面的媒婆们都到了。 我也是看她们都等在府门口不曾进去,听她们私下讲话才知道。 不瞒您说,当时看到那情景,我都要打退堂鼓了。 不知道您突然想凑这个热闹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又一想,反正来都来了,多说句话也不会掉块肉,不让进咱再想办法。 于是就凑到门口对那看门的小哥儿说,我是代表吴书记您来的。 您猜怎么着?那小哥一听我是代表您去保媒,赶紧换上一副笑脸,高高兴兴地把我请进去了......” 周婆子一开口就洋洋洒洒停不下来,可吴铭却听得眉头舒展,满脸喜气。 “周大姐,你做得好,做得好! 我看你蛮有做媒婆的潜质,以后我和卢夫人的亲事,就劳你多费心了。” 周婆子一听她这个临时媒婆还能接着干,而且吴铭和卢夫人的意见惊人的一致,便乐呵呵地开口应下。 还对吴铭说: “吴书记,不瞒您说,我在卢夫人面前说起他日另择媒婆进行后面的环节。 卢夫人也跟您一样说呢,她说就让老身帮您和卢夫人继续后面的事情......” 吴铭一听“哈哈”大笑两声,道: “卢夫人不愧是我的知音,英雄所见略同啊......” 周婆子听不太懂吴铭的话,但她看表情就知道吴铭很满意,此时也乐得合不拢嘴。 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以后自己是不是可以兼着媒婆这个职务了。 果然,吴铭接下来就道: “周大姐,日后我和卢夫人的亲事该进行哪一步,你多费心提醒我。 一应礼节都不能少,可不能委屈了卢夫人......” 周婆子高兴的接连应道: “哎,哎,吴书记,老身知道如何做了,您就放心吧......” 此时的关家大院里,宾客已经散去。 那涵和关忠诚坐在前厅闲聊,那涵问关忠诚: “诚哥,你说吴书记去了吗?” 关忠诚笑着摇摇头: “阿涵,此事我还真不知道,要不,我们派人出去打探、打探?” 话音刚落,厅里却走进一个,见到关忠诚夫妇便跪在地下磕头: “阿爹阿娘,为儿回来迟了......” 第39章 为儿回府 关忠诚和那涵同时望向跪在地下的关义为,两夫妻几乎同时道: “为儿,快起来......” 关义为从地下爬起来,那涵已经起身走到他身边。 “为儿,可算是回来了,我打发司机去接了几趟,司机均说你要在清远镇多待些日子......” 关义为望着十多日未见的母亲那涵,突然扑进她怀里: “阿娘,为儿回来迟了,请阿娘责罚......” 关忠诚也走了过来,他伸手在关义为肩头拍了拍,道: “阿爹阿娘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关义为离开关家大院三日后,那涵就打发司机去接,司机空车回来,传话说: “夫人,四少爷说等过了头七再回来。” 等孙燕过了头七,那涵再次派司机去清远镇,没想到这次司机还是空车回转。 “夫人,四少爷还想再多待几日,让我不必再去了,改天他自己会回来。” 对于这事,那涵私下跟关忠诚讲过,关忠诚安慰那涵: “阿涵,为儿这么多年没有跟他生母亲近。 以前我们以为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最近才知晓他一直都记得,他应该也没有想到生母这么快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可能对她很愧疚。 咱们别催孩子,让他在清远镇多待一阵,他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自此,那涵便没再派人去接。 没想到,今天关义为突然回来了。 那涵抽出帕子替关义为擦净眼泪,捧着他的脸说: “为儿,你瘦了,一会儿阿娘让厨房做几道你喜欢吃的菜,晚上多吃些。” 关义为这才不好意思地放开那涵。 刚才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那涵就只想扑到她怀里痛哭一场。 这会儿哭够了,才发觉有些不好意思。 那涵牵着关义为的手在椅子上坐下,又细细问了这些日子他在清远镇的情形,不免也唏嘘感叹一番。 最后那涵道: “为儿,逝者已逝,你也不必过多感伤。 往后每年清明,你记着去她坟头烧些纸钱。 只要你过得好好的,她在那边也会高兴的......” 关忠诚看着关义为风尘仆仆的样子,问他: “你是怎么回来的?骑马、坐车还是步行?” 关义为答道: “弟弟他们家没有马匹,也没有马车,我是走路回来的。” 那涵便道: “好孩子,赶紧回院子先洗洗,换身干净衣裳,晚上陪阿爹阿娘用餐。 这段时间你不在府里,你二哥、三哥已经出门去了石牌,府里冷清了不少,幸好你回来了......” 关义为拎起自己的行李: “那孩儿先回自己房间了......” 关义为提着行李,经过荷香院时,看见姐姐关义喜正在荷香院门口散步,便快走过去向她问好: “姐姐,我回来了......” 关义喜见离家多日的关义为终于回来了,立刻高兴地拉着他的手: “小弟,你总算回来了,快让姐姐看看......” 关义喜把关义为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最后得了跟那涵一样的结论: “小弟,你瘦了......” 关义为看着关义喜,不知怎的眼中竟涌出了泪。 “姐姐,为儿没瘦,只是这段时间睡得不好,过几日就好了。” 姐弟俩闲聊了几句,关义为便准备回自己院子洗漱更衣。 关义喜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拉住关义为: “小弟,你跟关秀菊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几日她问过我好几次了,话里话外就是问你何时回府......” 关义为一听关秀菊在询问他,立刻红了脸: “姐姐,我也不知道......” 飞也似的跑了。 关义喜望着关义为的背影,有些了然地点点头,心里暗道。 【好啊,小弟,连你也偷偷喜欢女孩子了。】 看看时间还早,关义喜决定亲自出府一趟。 来到关氏医院,刚好正是下班时分。 关义喜在医院门口等到关秀菊,拉着她的手来到一边: “秀菊,你先老实告诉我,最近为何频频打探我家小弟的归期?” 关秀菊没料到关义喜如此直接,一时涨红了脸。 关义喜见关秀菊半天不说话,心里顿时明了。 “好啦,秀菊,我们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如果不跟我说实话,那我明日就跟我阿娘说,让她请媒婆给小弟寻一门亲事......” 关秀菊一听急了,赶紧拉住关义喜: “阿喜小姐......” 关义喜狡黠地笑笑,问她: “这回愿意说了?” 关秀菊的头垂得更低了: “阿喜小姐,我是挺喜欢四少爷的,可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我毕竟比他大两岁。” 关义喜一听这话笑了: “秀菊,大两岁有什么呀,我不也比小凡大两岁吗? 再说我大嫂还比我哥大五岁呢。 放心吧,这些都不是事儿,只要你们俩是真心喜欢的就成。” 关义喜凑近关秀菊,好奇地问她: “秀菊,告诉我,你们俩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关秀菊这下不干了,红着脸大步跑开。 关秀菊回到自己家,经过隔壁叔叔的院子,却听见里面有人在大声说话,听声音似乎在发脾气。 再仔细一听,竟然是婶娘翁小雅和弟弟关国安的声音。 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考虑自己要不要进去劝劝。 停下脚步,屋里的说话声又传了出来,只听翁小雅说: “国安,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啊? 上次阿娘托张媒婆去提亲,人家张媒婆当天就回话了。 义洁那孩子对你没那个意思,你怎么还不肯回头?” “阿娘,洁儿只是没有同意我们的提亲,但她也没有答应别人的提亲呀。 肯定是我太着急了,等我过几日跟她表白,咱们再请媒婆提亲......” “国安,你这孩子,你叫我怎么说你? 你非要阿娘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 上次张媒婆来退信时虽然话说的好听,但阿娘是过来人,我听出来了。 义洁那孩子应该是有了心上人,只是那个人不是你,你怎的如此糊涂?” 翁小雅有些气急败坏,她的声音也渐渐高了起来。 “阿娘,只要洁儿一日没跟其它人订亲,我就还有机会。 您现在别费心为我介绍别的姑娘,我没有心思......” 关秀菊正想走开,关小勇家的院子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一个小伙子从屋里气冲冲地走出来,差点跟关秀菊撞个满怀。 “弟弟,你干嘛跟婶娘发这么大火啊,好好说不就行了?” 关秀菊只得劝了一句。 当年关大勇和关小勇同日成亲,所以关秀菊和关国安的生日只相差一个月。 “姐,你不知道我阿娘,跟她好说歹说都不管用。 非要重新给我张罗一门亲事,我......我不喜欢......” 关秀菊看着眼前这个比她高大许多的弟弟,问他: “你果真喜欢关义洁?除了她别人都不想娶?” 关国安点点头,看着关秀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抓着她的手: “姐,姐,求求你们了,你跟洁儿一向关系不错,要不你帮我问问她,好不好?” 第40章 你猜是谁? 关秀菊看着关国安,说: “我帮你问不是问题,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关国安问: “姐,你说,什么事?” 关秀菊: “如果关义洁喜欢的不是你,你不准死缠乱打。” 关国安一听,只得点头应下: “姐,我答应你,我保证不会死缠着她。 我只想问清她中意的是谁,如果是我,我求之不得。 如果不是我,我也不会强求......” 关国安说着就低下了头。 其实他阿娘说的话他不是不明白,可一旦陷入了感情,想抽身便没有那么容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一颗心系在了关义洁身上。 从小,他们这些孩子们便一起长大,后来又一起上学,玩耍,可谓是青梅竹马。 好像从懂事的时候起,他就十分愿意跟关义洁在一起玩耍。 平时自己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愿意第一时间跟关义洁分享。 在他眼里,总觉得关义洁还小,想等她再大一些,自己再跟她表白。 可是,最近母亲总说他都二十岁了,还不想着结婚成家。 催得实在太急了,这才由着母亲请了张媒婆去关义洁家提亲。 没想到,张媒婆没过多久就到了他们家中,替关义洁婉拒了这门亲事。 关国安一度很伤心,情绪低落了好些日子。 这段时间,他多次想跟关义洁见一面,问问她为何不接受自己的提亲。 可是他又怕见了面以后,关义洁给的答案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一拖再拖,便到了今日。 翁小雅本就催婚催得急。 上次按关国安的要求去关义洁家提亲不成,这两日她又求着一个媒婆,重新给关国安物色了一个人选。 对方也是小门小户,跟他们家般配。 没曾想她刚把这件事跟关国安一说,关国安的反应就跟点着的炮仗一般,声音一下子高得连屋顶都要震塌了。 两母子正争论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关秀菊碰巧回家路过,听到了后半段。 关国安不想再跟母亲过多争论,选择离开家出来透气,不曾想碰到关秀菊。 关秀菊此时见关国安答应了她所有的要求,也心疼他,便道: “那你在外面透透气就回去,别跟婶娘争论,大人都是为我们好。 关义洁那边我最近找时间去一趟。” 关国安看着关秀菊进了隔壁院子,心情顿时好多了。 他在外面走了两圈儿,正准备回去,突然迎面碰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定睛一看,正是关家四少爷关义为。 他赶紧迎上去打招呼: “四少爷......” 关义为拍拍关国安的肩膀,看了看四周,低声对他道: “国安哥,帮帮忙,把你姐叫出来一下。” 关国安一直不知道关义为和关秀菊之间的事,此时一听,双眼发亮: “四少爷,你找我姐是?” 关义为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眼睛望着地面: “国安哥,你别问那么多了,帮我把她叫出来就是。” 关国安一看关义为这个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赶紧走到关大勇家的院子前,伸手拍门。 关义为悄悄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不一会儿,院子门开了,来开门的正是关秀菊。 “姐,有人找你,你猜是谁?” 关国安神秘地问。 关秀菊伸出脑袋在四周看了看,并未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这才说: “国安,你没骗我吧?外面哪里有人啊?” 关国安一回头,果然不见关义为的身影。 “奇怪了,刚才四少爷明明在这里呀。” “你说什么?四少爷?是义为来了?” 关秀菊一连串的问。 边问边走出来四下望着。 还没等关国安回答,姐弟二人只觉得眼前一阵风刮过。 等关国安回过神来,眼前竟一个人影儿也没有了。 “还真是关家少爷,来无影去无踪......” 关国安自言自语道。 关大勇见女儿关秀菊开个门好一会儿没回转,只得亲自出来查看。 见院门口站立的是侄子关国安,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禁有些奇怪: “国安,刚才是你拍门?你姐姐去哪里了?怎么不见她的影子?” “我姐姐她......她有事出去了......” 关国安也不知道关秀菊和关义为发展到哪一步了,不敢多言。 说完这句话就赶紧回到自己的院门前,打开门进去了。 关大勇对着关国安的背影摇了摇头,嘴里说了句: “你这小子,说话就好好说,跑什么啊?” 二十多年过去了,关大勇如今已在关氏统管着城里的所有生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总管。 他本人也发福了不少,留了须,显得更有威严。 这些年夷陵城的治安良好,哪怕这会儿天快黑了,女儿却突然离家外出,他仍然不担心。 回转身,他将院门掩上,回屋去了。 再说关义为拉着关秀菊,施展轻功一口气跑了几条街,最后才在一个公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虽然此时周围没有别人,但关义为仍然恪守礼法,规规矩矩地坐着。 “秀菊,我一回府就听姐姐说你找过我了,可有要事?”关义为问。 关秀菊看了一眼自己心仪的这个少年,忍不住嗔怪道: “能有什么要事,自然是关心你。 我听闻你去清远镇奔丧,你可还好?” 提起孙燕的丧事,关义为还是有些神伤。 他亲眼看着孙燕咽气,又和牛家人一起为她守灵、哭灵,然后下葬。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心里自责。 【要是早些回来看她就好了。】 可是时间不能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 原以为自己很难谅解的人,一旦到了生命最后一刻,所有的恩怨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关秀菊看着眼前的关义为突然就沉默了下来,心中明白他肯定还是没能从生母去世的阴霾中彻底走出来。 她站起身,走到关义为身边,心疼地摸了摸关义为的头,温柔地说道: “义为,别难过了,我知道你很想念你的亲生母亲。 但我们都要学会面对现实,向前看。” 关义为面对关秀菊的安慰,突然抱住了她的腰: “秀菊,我好后悔......” 关秀菊一边软语相劝,自己也湿了眼眶。 就在两个年轻人相互安慰之时,突然从公园一角跑出一个男人,边跑边喊: “来人啊,来人啊,这里死人了、死人了......” 第41章 竹林死人 关义为和关秀菊吓得赶紧分开,同时望向那个男人。 此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此时脸上一片惊慌。 看到关义为和关秀菊,指着刚才跑出来的方向,结结巴巴地说: “这里面.......有......有一个死人.........” 关义为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见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一边抬腿往那边走,一边问他: “你可看清死者是男是女?” 男人显得被吓坏了,说话直打哆嗦: “好......好像是个女人......” 关义为顾不上多问,对那男人道: “前面带路,我去看看。” 可那男人似是被吓坏了,死活不肯挪动脚步。 关义为沉下脸: “大叔,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您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一会儿县政府律法部来了人,也是要问询您的。” 男人一见关义为不似普通人家的孩子,只得硬着头皮跟上来,一边走一边指着前面的一处竹林。 “就在......前面的竹林里。” 关秀菊虽然也很害怕,但有关义为在一旁,她倒显得较镇定。 再加上她在关氏医院做护士,并非没有看过死人。 此时也跟在了那男人和关义为身后。 来到男人所说的竹林,果然见地下躺着一个身着女子服装的人,面朝下趴着,一动不动。 此时天已经擦黑,竹林里由于竹子茂密,光线更是极差。 关秀菊跟在后面,只能隐约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其它的看得并不真切。 关义为走在最前面,他见地上的人歪着没有动弹,慢慢靠近,先是用手碰了碰那个女子,触感果然一片冰凉。 关义为伸手在她的脖子处探了探,果然毫无生命气息。 他不敢随意翻动尸体,又慢慢挪动脚步原路返回。 “秀菊,这个人已经死了,现在要赶紧叫春娃叔他们来勘察现场,我们最好不要随意搬动尸体......” 关秀菊一听便知该干什么,站住脚对关义为说: “义为,那你和这个大叔守在此地,我去通知春娃叔他们......” “秀菊,你......当心点......” 关义为看着天黑了,有些担心关秀菊。 关秀菊抬头对他笑笑: “放心吧,小时候我也是在武术班学过几年的......” 关义为自然知道,他和关秀菊能认识,便是当年在夷陵学堂的武术班。 那时候,关义为刚被送回关家大院,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 所以,关忠诚便让他和城里其它爱好武术的孩子们一起启蒙。 关秀菊就在其中。 那时候,关大勇只想让女儿练练功夫,除了强身健体,最主要的是,女儿家需要一点功夫防身。 关秀菊一直练了五、六年,后来直到大了,她对医学方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才送至相关学校念了护理专业。 随着关秀菊的话音刚落,她已跑得不见人影儿。 关义为和那个男人守在尸体附近,男人离尸体近了,更显得害怕。 关义为为了缓解男人的紧张,便问他: “大叔,您今天怎么走到竹林来了?” “我每日下班都要经过此处。” “那您在何处上班?” “城里的一家酒楼,我在后厨帮忙。” 关义为靠近男人,果然在他身上闻到一股油烟味。 “大叔,方便告诉我是哪家酒楼吗?” 男人见关义为问起自己工作的地方,此时有些自豪地说: “是城里最大的醉仙楼。” 关义为点点头,说: “原来是醉仙楼啊,那可是老字号了,不知您在后厨具体做什么工作?” 男人道: “我刀法好,主要是切菜、配菜,有时候也上灶炒炒小菜。” 男人根本不知道关义为不断地问东问西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对了,大叔,聊了半天,还没请问您的姓名呢?” 关义为最后问。 男人道: “嘿嘿,我姓赵,名叫赵大牛,就住在城里。” 关义为点点头,自我介绍: “我姓关,名义为,家住关家大院。” 赵大牛一听关义为自报家门,便赶紧对着关义为抱了抱拳: “原来是关家大院的少爷,失敬,失敬......” 关义为挥手示意赵大牛不必如此多礼,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关秀菊的动作很快,她走到街上后就找到一部公用电话打到了关义洁家里。 她和关义洁私下里挺要好,也知道她家的电话。 如今在夷陵城里,能装上电话的人家不多,但杨春和关一行等八人,每家都装有电话。 因为他们供职在政府部门,政府优先给他们装机。 但关大勇和关小勇家却暂时没装电话。 关义洁家接电话的正是她本人,她在电话里听出是关秀菊的声音,有些诧异: “秀菊,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关秀菊顾不上跟关义洁寒暄,声音急切: “义洁,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跟一行叔说,你赶紧让他来接电话。” 关义洁听出关秀菊语气里的不寻常,也顾不上问具体原因,扭头便冲关一行叫道: “阿爹,是秀菊打电话找您,听她的口气很急,说有很重要的事情。” 关一行一个箭步从坐的椅子上走过来,拿过话筒就问: “喂,是秀菊吗?出什么事情了?” 关秀菊: “一行叔,我和义为刚刚在城西的小公园发现了一具死人的尸体。 现在义为和发现尸体的大叔守在那里,我出来给您报信,请您赶紧带人过来吧。” 关一行听说城里又出现了命案,赶紧说道: “城西小公园是吧?具体在哪个方位?” 关秀菊想了想,说: “就在那片竹林处,一条小道边上。” “你们注意安全,我马上带人过来。” 关一行撂下电话就给春娃去了电话,不多时,春娃便开着车带上关一行,在路上又接了两个手下,一同赶向城西小公园。 关秀菊打完电话又原路返回竹林处,紧挨着关义为坐在一旁的草坪上。 赵大牛则坐在离尸体远远的一处树桩上,看样子依然十分惊恐。 看到关秀菊回来了,赵大牛问道: “姑娘,你给县政府的人报信了吗?他们什么时候能来?” 关秀菊尽量显得平静地对赵大牛说: “大叔,您先别急,重案队的工作人员一会儿就会过来。” “关少爷,你说我今天怎么那么倒霉啊,我若是走大道,不走这条小道,这件事不就跟我没关系了?唉......” 赵大牛此时万分后悔,生怕被卷进这桩杀人案里。 关义为看了一眼赵大牛,有些理解他的担忧,道: “赵大叔,您放心,咱们县政府重案队的都是破案高手,断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但您毕竟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按规矩您得配合他们调查......” 关义为的话刚说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竹林这边而来。 第42章 竹林验尸 关义为和关秀菊赶紧站起身,正准备迎过去。 但那脚步声实在是又重又急,让关义为的眉头一下子拧紧了。 他伸出手拦住关秀菊,对她道: “秀菊,你和大牛叔守在这里,我去看看。” 关秀菊也听出了不对,对关义为点头道: “义为,小心些。” 关义为答应了一声,人已瞬间移动到几米远外。 赵大牛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关义为没听错,竹林入口处的脚步声的确不是关一行他们,而是一群陌生的男男女女。 关义为见他们准备朝竹林处走去,伸出双臂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何人?此处现在禁止通行,还请各位绕道而行。”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冲到关义为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算老几?也敢拦我们的道?这公园又不是你家的,你说让我们改道就改道?” 听男子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关义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夷陵城何时来了这么多外地人? 这些人大晚上的非要经过这片竹林,到底意欲何为? 那男子见关义为没有出声,以为他怕了,更显得肆无忌惮: “小子,赶紧给大爷我让开,要是误了大爷的事,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关义为鼻孔里冷哼一声,道: “哼,要是我偏不让呢?” “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先吃我一拳。” 男人说话间,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 关义为冷笑一声,站在那里稳如泰山。 众人只觉得眼前的人影轻轻晃了晃,那个出拳打人的男子竟然因为收势不稳,直直地往前倒去。 再看关义为,他似乎还跟刚才一样站着没动。 但细心的人会发现,他在那个男子的拳头袭上来之前,以极快的身法躲过了那拳风,整个身子往左移动了一大步。 男子同来的众人看见如此诡异地一幕,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只听一个女人突然大声叫道: “啊,有鬼啊,有鬼,快跑啊......” 她这一喊不要紧,他们这群人突然一下子折返方向,改从另一条道飞奔着离开。 刚才那个动手的男子顾不上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吭都不敢吭一声,也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跑走了。 这群人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更突然。 关义为一时没想明白他们的来意。 但现在当务之急是竹林里出现的那个死人。 所以,他并没有抬脚去追,而是继续守在竹林入口处。 想了想,他又朝死人所在的竹林处走了几步。 直到能透过月色看到关秀菊和赵大牛,他才略为放心。 刚才就着朦胧的月光,他虽然大致看清了那群人的样子。 但由于他们出现的时间过于巧合,所以并不敢大意。 关秀菊刚才被迫跟一个陌生的男子共同守在一具尸体附近,心里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虽然比普通的女孩子要胆子大一些,见过的死人多一些,但现在毕竟在野外,而且是晚上。 她刚才只听到竹林外一阵骚动,紧接着才看到关义为的身影,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她也顾上不害臊了,站起来就飞奔着扑到关义为怀里: “义为,刚才不是一行叔他们吧?你没事吧?” 关义为知道关秀菊定是有些害怕,用手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她: “秀菊,别怕,有我在呢,刚才是一群陌生人。 本来想跟我过两招,没想到只出了一拳。 那个人一击不中,其它人反而被吓坏了,我也奇怪呢。” “你是说他们刚才冲你出拳?” 关秀菊问。 “是啊,极没有礼貌,我只是阻止他们走这条道而已。”关义为说。 “义为,你觉得这群人有没有可能是冲这个死人来的?” 关秀菊用手指了指尸体。 关义为刚才其实也这样想过,可是他不放心关秀菊一个人留在此处,所以才没有追过去。 “不管他们是冲谁而来,只要他们还没有离开夷陵城,我就有办法再次找到他们......” 两个人正说着话,再次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关义为这一次听真切了,这是杨春和关一行的脚步声。 他放开关秀菊,站在路边望着竹林入口处,见几道熟悉的身影径直走过来,关义为赶紧出声叫道: “春娃叔,一行叔......” 眨眼之间,杨春、关一行和另外两个队员已经来到了关义为和关秀菊身前。 “春娃叔,是这个叫赵大牛的大叔发现了尸体,当时我和秀菊刚好在前面的石凳上坐着说话......” 关义为简单介绍了发现尸体的经过,一旁的赵大牛不停在一旁点头哈腰附和关义为的话。 杨春看了一眼赵大牛,吩咐同来的队员: “小王,等下带这位赵大牛回办公室做个笔录。” 叫小王的答应了一声,人已经不着痕迹地站到了赵大牛身边。 杨春和关一行一人提着一个灯笼,慢慢朝那具死尸走去。 关义为让关秀菊站在原地不动,他自己也跟在后面。 杨春靠近尸体,一边观察着尸体周围,一边对另一个同来的队员说: “小李,拿笔记。” 小李手里的钢笔和笔记本早准备好了,应道: “杨部长,您说吧。” 杨春一边翻看尸体,一边道: “死者为女性,身高一米六左右,面朝下趴着,身上无明显搏斗痕迹......” 杨春边观察尸体边把观察到的说给小李听,小李提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 杨春说到这里便用戴了手套的手将尸体翻转过来,然后接着说: “死者死因为窒息,系被人用绳子勒死后弃尸此处,此处并非案发第一现场。” 关义为听到这里也很吃惊。 夷陵城这些年来在傅泰和关忠诚的治理下,民风淳朴,很少发生命案,尤其是这种杀人弃尸案。 他原以为这个女子有可能是突发疾病倒在此地,没想到是被人谋杀的。 小李把杨春说的这些都记录在案,这时候却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一个人边走边喊: “杨部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关义为扭过头去,发现此人正是县政府的专业仵作。 杨春听到声音从尸体旁走开,招手让仵作靠近。 “老周啊,我刚初步检查了一下,判定死于他杀,窒息而亡。 只是这死亡时间我看不太准,还得你来啊。” 被称作老周的仵作已戴好手套,他亲自举着灯笼凑到尸体身旁,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说: “从尸体僵硬的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应为下午四时左右......” 杨春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此时是晚上八点,也就是说,这个人已经死了四个小时了?” 老周点点头: “误差不会超过半小时.....” 杨春看向关义为: “为儿,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是几点?” 这时赵大牛说: “报告杨部长,我每天是七点从酒楼下班,走到这里需要二十分钟,大概是七点二十看到的。” “也就是说,尸体七点二十就被运到了这里,那么今天下午三点半到七点二十经过这处竹林的人都有杀人抛尸的嫌疑......” 赵大牛一听吓坏了,“啪”一地声跪在地下,大声哭诉道: “杨部长,这件事可跟我没关系啊,你别把我列为嫌疑人......” 杨春看了一眼赵大牛,对他道: “你别反应那么大好不好?谅你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你见过哪个杀人犯抛尸后还大声嚷嚷死人了?” 第43章 洞察秋毫 杨春的一席话说的赵大牛顿时有些羞愧。 他站起身,连声道: “对对,杨部长真不愧是咱们夷陵城的包青天,洞察秋毫......” “好了,别拍马屁了。小王,你先带赵大牛回办公室做笔录,我们随后就过来。” 小王这才对赵大牛说: “赵大牛,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赵大牛无可奈何,只得跟着小王离开竹林。 这边老周已经把尸体检验的差不多了。 他吩咐跟他同来的助手抬来一副担架,几个人合力将尸体放在担架上,又在尸体上蒙了一块白布,助手们才将尸体抬走。 老周又举着灯笼在尸体刚才躺的地方仔细看了片刻,见并无遗漏重要证物,这才对杨春道: “杨部长,我连夜验尸后出具检验报告,明天一早就交到你手上。” 杨春对老周点头道: “辛苦了。” 老周挥挥戴着手套的手: “杨部长,承蒙傅县长这些年治理城池有方,我老周这些年已经轻松很多啦......” 关义为和关秀菊看着尸体被抬走,又等老周跟杨春打完招呼跟着运尸车走了,这才有机会跟杨春说话。 “春娃叔,刚才在你们来之前,还发生了一件蹊跷的事情......” 关义为接着将刚才在竹林入口处碰到的那几个个男男女女一事跟杨春和关一行说了,两人听后都若有所思。 半晌,关一行才道: “春娃哥,我安排人连夜搜查城里的客栈,务必找到这群人......” 杨春点点头,道: “也好,如今世道不太平,日本鬼子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过来了。 各路牛鬼蛇神这时候都有可能出现在咱们这里,你去查一查,看看这群人跟今天的这个死人有没有关系?” 关一行应声“是”,快步离去。 杨春看了看关义为,又看看关秀菊,问道: “为儿,你和秀菊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大晚上的跑到公园里来说话?” 一席话问得关义为和关秀菊都不好意思。 关秀菊更是羞得满面通红,只得拔腿就跑: “春娃叔,义为,我先回去了。” 关义为看着关秀菊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 杨春在关义为肩头使劲拍了一下,才笑道: “傻小子,还不快去追?大晚上的,你也放心?” 关义为这才答应了一声:“哎。” 转眼之间人影就消失不见。 杨春笑着摇摇头,一边感叹时光易逝,转眼孩子们都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了。 傍晚,关忠诚和那涵坐在兰香院的餐厅里,左等右等不见关义为回来,心里焦急得不行。 那涵今天特意吩咐厨房做了几道关义为爱吃的菜,准备趁机好好给他补补。 没想到关义为不知道去见谁了,自出了府就一直没回来。 “诚哥,为儿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那涵问道。 关忠诚心里也疑惑,可他为了不让那涵担心,表现得很淡然: “阿涵,孩子离开城里半个月了,许是去找哪个相熟之人聊天忘了时间......” 这时关义喜总算想起关秀菊找关义为一事,便对关忠诚和那涵道: “哎呀,我怎么差点忘了这件事了,小弟一定是去找关秀菊了。 这几天关秀菊老找我打听小弟几时回来,想必他们俩关系不错。” “阿喜,你说的是真的?为儿和秀菊关系很要好?他这会儿是去找她了?”那涵问。 关义喜点点头: “我看八九不离十,我晚饭前看到小弟回府,就将秀菊打听他的事告诉了他,想必他定是出去找秀菊了。” 那涵一听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便叹了一口气,吩咐小丫头: “香兰,把小少爷爱吃的那几道菜各留一些放在食盒里,等他回来了再吃......” 香兰应声给关义为留好了菜肴,一家人才开始用餐。 关义正听关义喜的言外之意,似乎关秀菊和关义为颇有两情相悦的意思,便道: “我还以为咱们家的小弟不懂男女之情呢,原来早就偷偷有了心仪的对象。” 一旁的苏锦答话: “小弟本就到了谈情说爱的年纪,他怎么会不懂?只是你以前没注意罢了。” 苏锦的话颇得关义喜的认同,她也点头道: “是啊,说起来小弟比我小不了多少,也该准备成亲了。” 关忠诚和那涵见几个孩子们聊着一些儿女情长的话题,也不参与,只是埋头吃饭。 关义正夫妇和关义喜见阿爹阿娘沉默不语,突然想起吃不言寝不语的家训,赶紧低头吃饭。 饭后,关义正夫妇和关义喜各自回房,只有那涵依然放心不下。 “诚哥,咱们还是去前院等等看,为儿这孩子很少这么晚回府,莫不是真出了什么事情。” 关忠诚便拉着那涵的手: “阿涵说的极是,那咱们现在就边散步边往前院去,天气越来越热了,我们只当纳凉了......” 夫妻俩这一等,竟一直等到八点多。 关义为也知道今天没跟府里打招呼就跑了出来,心里也挺内疚。 他本来准备跟关秀菊说几句话就回府吃晚饭的,哪知道会碰到一桩谋杀案? 他把关秀菊安全送回了家,然后才赶紧回到府里。 刚进府门,就看见关忠诚和那涵坐在前院的石椅上正等着他,他赶紧上前两步。 “阿爹、阿娘,为儿回来晚了......” 那涵拉起关义为的手,问他: “为儿,可是去找秀菊那孩子了?可曾用过晚饭?” 关义为知道泄露他行踪的定是姐姐关义喜,便道: “阿娘,您都听姐姐说了?我的确去找秀菊了,不过还没吃晚饭。” 那涵一听快九点了,关义为还没有吃晚饭,赶紧站起身: “快,为儿,快跟阿娘去兰香院,我叫人给你留了菜,全都是你爱吃的,快回去吃......” 关义为看着仍旧坐在石椅上的关忠诚,轻轻将手从那涵怀里挣脱出来,对关忠诚道: “阿爹,孩儿回来迟了是因为在城西小公园碰到了一起谋杀案......” 那涵一听吓坏了,脱口而出: “什么?谋杀案?” 关义为点点头,接着将今晚这件事挑重要的说了。 关忠诚听了脸上神情一紧,他站起身走向书房。 “为儿,跟你阿娘回去吃饭,我去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第44章 一张契约 关忠诚回到书房就把电话打到了杨春家里。 杨春刚回到家中不久,接到关忠诚的电话,他的语气有些沉重: “副县长,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今天这桩谋杀案不寻常......” 关忠诚一听,一股不安顿时涌上心头。 “春娃,你怀疑此事跟日本人有关?” “副县长,不知道您有没有听为儿提起过,今天晚上竹林还出现了一群陌生人。 有一个人跟为儿过招,对方只出了一拳,被为儿躲过了,那些人就一窝蜂似的逃了,此事有些蹊跷。”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是从外地入城的?” “为儿分析是外地人,我相信他的判断。 您不打电话过来,我也准备给您通报这件事。 您看咱们要不要连夜请示一下吴书记和县长?” 关忠诚当即决定: “我给吴书记打电话,你给县长和将军打,半个小时后,咱们在县政府会议室碰头,对了,把卫荣将军也叫上。” 半个小时后,夷陵县政府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吴铭和傅泰听取了杨春的汇报以后,神情严肃,只听吴铭说: “如今日本鬼子在武汉已经站稳了脚跟,我们夷陵地处川鄂要道,敌人恐怕早就在计算着占领咱们夷陵城了。” “吴书记,您是说小日本要过来了?”傅泰问。 “我党领导分析过,小日本一路南下,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妄想全面占领我国领土。 而进川便是他们西进的重要一步,不过,咱们中国地大物博,山川众多,小日本想要入川,咱们可不能答应。” “对,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入川。”杨春、卫荣等人都异口同声道。 吴铭点点头: “这个是自然,我们拼死也要守住进川门户。 所以,当日忠诚副县长提出去石牌提前修筑工事,我一口便应了。 现在看来,今天出现在城里的这群陌生人,很有可能也是要去石牌......” 想到这里,吴铭看向杨春: “杨部长,你的人现在哪里?赶紧去九码头,他们有可能连夜乘船离开......” 杨春一听,暗道不好,他们此前以为这些人是来城里搞破坏的。 所以,关一行连夜带队去查城里的客栈了。 “吴书记,我现在亲自带人去码头。” 杨春说完便站起身,急冲冲离去。 傅泰看向吴铭: “吴书记,您的意思是小日本提前开始行动了?” 吴铭点点头,说: “县长啊,你别小看日本人,他们中有不少人是中国通啊。 他们既然想进川,定然早就摸透了这一带的地形。 咱们能想到在石牌据险而守,他们难道想不到?” 关忠诚一听急了: “吴书记,那怎么办?石牌目前我方只有两个班的兵力,而且他们是去进行前期侦察,战斗力可不强啊。” 吴铭看到关忠诚焦急的样子,伸手安抚道: “副县长,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我们尚有应对之策。 小日本派来的人扮作我们当地百姓,他们一说话便会暴露,除非他们是哑巴。 另外,石牌可是山区,山民从小走山路如履平地,如果不是惯常走山路之人,到了当地,从走路的神态就能分辨出来......” “吴书记,那您的意思是?”傅泰问道。 “县长、副县长,傅康将军、卫荣将军,现在敌人既然已经入侵过来,咱们没有道理不接招。 传令下去,今晚连夜集结一个师的兵力,目的地石牌。 到了那里,挨家挨户搜查可疑人员,清除一切障碍后,在重振旗鼓修筑防御工事......” “那此前说的让直儿和有儿做防御计划一事......”关忠诚问道。 “如今情况有变,只能事急从权,让他们和这次派过去的部队将领共同商议吧,咱们不能太官僚,反而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傅泰、傅康、卫荣都拍手赞成。 傅康看向卫荣: “卫将军,此事我看就交给你手下的同志们了,请你连夜去军营点兵,务必在天亮之前到达九码头......” “是,大将军。” 卫荣站起身,对着傅康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转过身,大踏步离开会议室。 卫荣刚离开,仵作老周来到了会议室门口。 关忠诚招手让他进来,问道: “老周,可是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你进来,详细给我们说说。” 老周本是过来找杨春的,此时见他不在,又见副县长唤他进去,当即便拿着验尸报告进了会议室: “吴书记,县长、副县长,大将军,验尸报告的确出来了,不过......” 关忠诚一听老周的语气,似乎还有隐情,问道: “不过什么?” 老周这才将尸检报告递给了关忠诚,道: “死者应该是一个烟花女子......” “烟花女子?”关忠诚惊奇地问道。 “是啊,按说我们夷陵城这些年早就取缔了烟花场所,也不准妇女从事这个行当,不该再有此类人存在。 但此人的确是一个烟花女子,那就说明此人不是我们夷陵城本地人......” 老周回答。 “这跟我们刚才分析的是吻合的。 竹林里出现的那群陌生人想必跟这个女子脱不了干系。 只是我暂时想不出他们中间的关联。 老周,除此之外,你还查到什么?”吴铭问。 老周继续回答: “此女长期遭受欺辱,身上有多处伤痕,特别是下体,有极严重的妇科疾病......” 傅泰问道: “难道是这个女子让跟她接触之人了染上了恶疾,所以她才被杀害?” 老周点点头: “县长分析得很有道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现在看来,要想弄清楚跟死者生前接触的是何人,首先得弄清楚她的身份,她叫什么名字,从何处而来...... 老周,她身上可有线索?” 老周点点头: “我之所以断定她为烟花女子,除了她身上的病,更重要的是,她怀里还有一封赎身的契约。 她应该是被人赎了身,后来才发现她身患重病,然后才导致了杀身之祸......” “有赎身契约?”众人异口同声问。 老周点点头,指着验尸报告: “我把契约就夹在报告里,书记、县长一看便知。” 关忠诚赶紧打开手里拿着的报告,果然在最后一页看到了那张契约。 最后,他将目光定在傅泰身上: “大哥,这次可能还得您出手。” 第45章 何出此言? 傅泰不解地看着关忠诚,问道: “副县长,何出此言?” 关忠诚将那张契约拿出来递给傅泰: “县长,你说巧不巧,这女子生前所在的妓院就在荡阳城的怡春院......” 在场之人这才明白关忠诚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查证这个女子身份一事便交给我。 我马上给孟德龄将军打个电话,这些年他一直稳坐荡阳城,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傅泰收好契约回答道。 “大哥,你公务众多,我看这事还是我来跟孟将军联系吧。 必要时,我们可能还要派人过去一趟。” 傅康道。 吴铭在一旁听了好一会儿,这才道: “也好,这件事便交给大将军安排下去,此事宜早不宜迟,我和县长的确还有其它公务要商谈。” 傅泰将契约交给傅康: “大将军,那你就先跟孟大哥打个电话,然后再派重案队的工作人员过去一趟,务必调查仔细......” “放心吧。” 吴铭见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便说道: “今天咱们就说到这里,大将军务必连夜将手中的工作安排下去,我和县长、副县长明天一早接着开会......” 县政府的会议散了,但杨春在码头的排查工作还未结束。 他在去码头的途中,特意绕到关家大院,将关义为叫了出来。 因为他是直接的目击者,只有他才能认出那些人。 此时在城里搜查各处客栈的关一行果然一无所获。 城里的客栈搜得差不多了,他们连一个疑似那伙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而在码头上,关义为则睁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人。 由于夷陵是沿江城市,所以哪怕到了晚上十点左右,码头上依然人来人往,不断有客船靠泊,不远处的货运码头,也是一片热闹。 杨春等人都身着便装,隐在人群中观察着上上下下的乘船之人。 他不时看向关义为,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到发现可疑人群的示警。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这期间开走的几艘客轮他们都上船搜了,依然一无所获。 这样一直搜寻到半夜十二点,杨春才安排两人在码头留守继续观察,他自己和关义为等人回到了城里。 回城的车上,关义为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杨春知晓他定是在想那群人的相关线索,也不打扰他,闭上眼,他也在回忆刚才在码头的一幕幕。 但是,依然没有一丝头绪。 车子快要开到关家大院时,关义为猛地坐直了身子,他抓着身旁坐着的杨春,摇晃着他: “春娃叔,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杨春一听大喜: “为儿,快说,你想到什么了?” 关义为很是兴奋,双眼亮晶晶的: “为首那个想跟我过招的人,他身上有一股很独特的味道。 我刚才一直在想那是一股什么样的味道。 我想到了,那是东洋人的香皂味,没错,就是香皂......” “这么说,那伙人果然跟小日本有关......” 关义为点点头,继续说: “而且那伙人里男人居多,大概有七八人,只有两个女子。 现在想起来,那两个女子夹在他们中间很是奇怪,而且特别胆小......” “咱们先不管那些女子,只要能确定他们跟小日本有关,那咱们就有了明确的侦破方向......” 此时,杨春还不知道老周的尸检报告已经交给了关忠诚,而且证实了死者的身份。 杨春高兴了一阵子,转而又想到在码头一无所获,不由得又有些跟自己生气。 若是他听关义为刚说起那伙人时,就想到去码头查,也不至于现在什么也没有查到。 两个人在关家大院门口分开。 关家大院此时除了门口守夜的小厮和巡逻的护卫,整个大院静悄悄的,均已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关忠诚便过来叫上关义为,两父子共进了早餐,就直接坐车去了县政府。 在车上,关忠诚把昨晚开会时老周所说的事情跟关义为简要做了介绍,他这才知道那女子的底细已有人连夜去查。 关义为便也把昨晚跟杨春说的事情跟关忠诚交流了一下,关忠诚跟杨春一样,也是非常震惊。 “为儿,如果此事确跟日本人有关,你这次可立下大功了。” 关义为不解,关忠诚便道: “昨天你碰到这群陌生人突然出现在城里,又说是外地人,我们当时便想到了很可能是小日本在作怪。 如今武汉已被他们拿下,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定然是咱们的夷陵城。 而咱们地处川鄂咽喉,他们的目标便很明确了,跟我们一样,定然是想去石牌......” 关义为听了恍然大悟: “阿爹,难怪我们昨晚一无所获,难道在我们去码头之前,那伙人已经乘船往石牌去了?” 关忠诚点点头,道: “很有可能。不过,他们如果真的只有你昨天看到的那几个人倒是不足为惧。 毕竟你二哥和三哥带的两个班都是配备了武器的,如果他们还有帮手就不好说了......” “阿爹,那怎么办?要是我昨天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他们还有大部队可怎么办?那二哥和三哥岂不是很危险?” 关忠诚的脸色也很凝重: “为儿,昨天我们连夜已经派部队往石牌去了,但愿他们能赶得及......” 作为一个父亲,明知两个孩子身处险境,不担忧是不可能的。 可是,作为一家之主,他却不能把这种担忧转嫁给身边的家人。 关义为听关忠诚如此一说,心情果然好受了些,附和道: “他们一定来得及的,一定......” 可惜石牌目前还没有通电话,如果能提前打个电话过去预警,关义直和关义有提前做好准备,可能把握更大。 两父子坐在车上一路走一路聊,到了县政府的会议室,看见吴铭、傅泰、傅康、卫荣、杨春、关一行等人都到了。 卫荣首先报告: “吴书记,县长,昨晚大将军连夜给孟将军打电话,我随即去军中调派人手,目前他们已经抵达荡阳城,相信最迟明天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吴铭点点头,道: “很好,只要确认了死者的身份,那么跟她最近有联系的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到......” 关一行汇报: “吴书记,县长,昨天我连夜带人搜查了城里的客栈,并没有发现那群人的踪迹......” 杨春站起来道: “一行,昨晚事情紧急,我没有通知你停止搜查,而是亲自带队去了码头。 据我们分析,这伙人很可能是小日本人派来的,目的地是石牌......” 关一行一听,急了: “什么?他们的目的地是石牌?那抓到没有?” 杨春摇摇头。 傅康赶紧道: “杨部长、关大队长,你们先别急,支援石牌的队伍一大早就出发了,他们那些人即使到了石牌,应该也能很快被揪出来......” 第46章 翁婿聊天 傅康的话音刚落,门口匆匆走进来了一个人。 众人定睛细看,正是关家长子关义正。 “吴书记、县长、大将军,城里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何没有人通知我来开会?” 关义正边走进来边问。 吴铭一边示意关义正坐下,一边对他说: “最近锦儿身体不太好,我想着尽量让你在府里多陪陪她,便没有通知你。” 吴铭看着眼前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关义正微微皱眉: “吴书记,您知道的,我并不在意这些。”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关忠诚叹了口气: “正儿,吴书记说的没错,现在城里发生的一切暂时用不上你,你且安心。” 关义正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我明白了,阿爹。但请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国家需要我,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吴铭见所有事情都布置下去了,各路人马都在按计划行动,便对众人道: “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大家各自回去工作吧。” 他又看向关义正: “正儿,你跟我到办公室。” 关义正看了一眼父亲关忠诚,只见父亲对他点点头,他答应了一声: “好的,吴书记。” 抬脚跟着吴铭到了他的办公室。 进了门,吴铭让关义正关上办公室的门,两个人分别在椅子上坐下了,他才说: “正儿,锦儿最近的身体有好转吗?” 关义正见办公室只有两人,便没有称呼吴铭的官职,而是叫道: “岳父,有汤女医的药方,锦儿最近的气色不错,就连食欲都好多了。” 吴铭一听很高兴,连声道: “那就好,那就好。” 关义正见吴铭问完苏锦的身体状况就不再多说,有些纳闷,于是便问道: “岳父,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吴铭看了一眼关义正,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正儿,前些天锦儿到我住的院子去了一趟,似乎有些责怪我对她关心不够。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些年我亏欠锦儿良多,的确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如今你们俩结为了夫妻,为父很是放心。 如今我想多一个人来关心和照顾你和锦儿,不知道锦儿的想法如何? 正儿,你看能不能帮帮我?” 关义正听吴铭这么一说,突然想起在关氏医院碰到吴铭探望薛兴庐的情形,心里顿时明白吴铭指的是什么。 “岳父,您的意思是?” 关义正虽然想到了吴铭想说的是什么,但他还是想听吴铭亲口说。 吴铭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才下定了决心似的说: “正儿,我漂泊半生,以前为了党的工作东奔西走,居无定所,没有条件成家,也没有心思去想那些。 自从到了这夷陵城,我感觉分外亲切,也想安定下来。 我中意卢府的卢夫人,听闻她孀居多年,一直未曾再嫁。 但最近听说她愿意招个男子入赘,我觉得自己特别合适。 我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唯一的女儿又嫁给了你,我觉得自己跟卢夫人很合适。 之前已经请了媒婆上门提亲,想来想去,还是想征求一下你和锦儿的意思再进行下一步......” 关义正果然没有猜错,眼前的这个老丈人的确是想再婚,而且再婚对象就是卢夫人卢晴露。 “岳父,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不过,锦儿是什么想法,我也不好断定。 您看这样好不好?容我先回府探探锦儿的口风,然后咱们再碰头说以后的打算......” 吴铭点点头,看着关义正,眼睛里是抑制不住地欣赏: “正儿,你真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锦儿嫁给你,我特别放心。 不过,我感觉锦儿很可能会有不同的意见,你跟她讲的时候注意一下方式方法。 我这事也不是特别急,毕竟现在县政府的工作任务也很重......” 关义正听吴铭聊起工作,便问道: “岳父,我听闻城里昨天发现了死人,这事跟如今的抗战大局可有关联?” 吴铭摇摇头,道: “目前还不好说,查找死者身份,以及昨天城里出现的陌生人一事,均已安排人分头去查,一切看这两日的调查结果吧。” “昨晚为儿据说半夜才回府,他好像是去了码头。 难道敌人果真潜进了夷陵,乘船往石牌去了?” 关义正这两天虽然没有参加县政府的会议,但城里发生的事情他多少都知情。 吴铭道: “目前一切都只是猜测,但我们不能不防备。 小日本一贯狡猾,提前派人过来完全有可能。 你放心,石牌那边已派一个师的兵力过去,准备大张旗鼓修筑防御工事,直儿和有儿不会有危险......” 关义正听了顿时放心不少。 “阿爹,最近我一直在发展城里的进步青年。 您放心,只要日本鬼子敢来,我们一定跟他们好好斗一斗......” 吴铭看着满身正气地关义正,欣慰地点点头: “正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国家正是有了你们这些热血青年,咱们才看到了希望与曙光。 你放心吧,日本鬼子的战线拉得越长,他们的溃败会越快......” 翁婿俩在办公室聊了好一会儿,吴铭才让关义正去忙他的工作。 可是,令吴铭和关义正没想到的是,关义正刚推开办公室的门,竟发现苏锦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 他不确定苏锦是何时来的。 毕竟办公室门口来来去去的人很多,关义正的确听到了一些声音,但他以为只是工作人员来回在走动,所以并未往苏锦身上想。 这会儿见她正站立在门口,便问道: “锦儿,你来多久了? 为何不进去?” 吴铭也看到了苏锦,他赶紧走到门口,对着苏锦道: “锦儿,来了怎么不敲门进来?快,你身子不好,先进来坐会儿。” 苏锦看着吴铭,没有挪动脚步。 她看着关义正,问道: “阿正,我想知道,你准备如何劝我同意阿爹再婚呢?” 关义正听苏锦这样说,便知她已经将自己和吴铭的谈话全部听到了。 “锦儿,这件事咱们回头再说,先回去吧。” 关义正敏感地意识到苏锦语气里的不寻常,感觉她对于吴铭的再婚是有抵触情绪的。 “不,阿正,今天咱们就在这里将这件事说清楚......” 苏锦一抬脚进了吴铭的办公室。 关义正偷偷看了一眼吴铭,只见他的脸色颇为尴尬。 没办法,他只得再度返回办公室坐下。 第47章 苏锦知情 “锦儿,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瞒你。 我准备和卢夫人成亲,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 吴铭开门见山地说。 苏锦看着吴铭,眼睛中慢慢蓄满了泪。 “阿爹,您是彻底把阿娘忘记了吗?” 吴铭一见苏锦的表情,顿时慌了。 “锦儿,你阿娘永远在我心里占据着重要位置,这么多年一直不曾忘记。 你若对阿爹再婚有意见,阿爹也不急,等你想通了再说。” 吴铭跟苏锦分别多年,如今才重逢了半年多,而且重逢后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也不长。 他在心里对于苏锦有着深深的愧疚。 此前他满以为自己再婚,再成一个家,女儿苏锦即使有些不习惯,但不会强加反对。 可这会儿看到苏锦眼里的泪,吴铭知道自己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关义正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开口,进退两难。 他如果帮吴铭说话,苏锦会不高兴。 他如果跟苏锦站在同一立场,又怕吴铭会对他有意见。 好在吴铭面对爱女伤心流泪的情景,没有把再婚一事说的很绝对,很快就松了口。 苏锦只顾流泪,却是一句话也没说,但她的眼泪已经说明了一切。 正在关义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口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吴书记,车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吴铭一听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对那个工作人员说: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来。” 关义正如同见到了救星,赶紧一把拉起苏锦: “锦儿,咱们先回去吧,岳父还有公务要忙。” 苏锦用自己手里的帕子擦净眼中的泪,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吴铭,一声不吭地走了。 关义正赶紧跟在她身后走出办公室。 “锦儿,你这会儿去哪里?要不去咱们的办公室吧。 最近我正辅导一批进步青年学习共产主义理论和思想,他们常常在一起讨论,可热闹了,你要不要也来看看?” 苏锦此前也在县政府任职,只是最近身体不好,一直待在关家大院养病。 这几日精神好了不少,气色也不错,所以她才想到回来上班。 本是想着到吴铭办公室跟他打声招呼,不曾想却听到了吴铭想要再婚的消息。 苏锦其实知道自己有些矫情,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流泪。 过去这么多年来,她全凭着对父亲的思念和对亡母的怀念走过来。 在她心里,她的亡母和父亲,再加上她,他们才是完整的一家人。 她从未想过父亲有朝一日会爱上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过日子。 而她,要叫别的女人为“阿娘”。 此前婆婆那涵在关家大院举办小型宴会的时候,她起初虽然怀疑那次宴会的动机。 可是当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宴席未结束就跟一部分宾客一样提前离席, 又听说卢夫人突然愿意招一个入赘的男人一起过日子,苏锦便知道,那涵此次宴会完全是为了吴铭而开。 她满以为自己会第一个知道吴铭想要再婚的想法,可是,吴铭竟然没有第一个告诉她,而是让自己的丈夫关义正先做她的工作。 她其实不是不能接受吴铭再婚,她只是不能接受吴铭做这一切时都把她蒙在鼓里。 此时听关义正想要用其它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想了想,摇了摇头: “阿正,今天我心情不太好,就不去了,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回府。” 关义正看着苏锦,见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不禁叹了一口气: “锦儿,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我今天也是到县政府来打听昨天发生在城里的死人事件,临时被阿爹叫到办公室,他应该也只是临时起意跟我说这件事......” 苏锦看着关义正,问他: “阿正,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 阿娘去世多年,阿爹单身了许久,想要找个女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好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关义正揽着她的肩: “锦儿,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你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刚才阿爹不是说了吗,他不急,再说县政府现在的确很忙。 你知道吗?城里可能混进了日本人,他们好像还盯上了石牌......” 关义正将如今的现状说给苏锦听,苏锦果然暂时忘了吴铭再婚一事。 “阿正,你说的是真的?小日本都潜伏到我们城里了?” “虽然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但这种可能性极大,目前咱们部队已经派了一个师往石牌去了。” 关义正说着就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估计这会儿咱们的大部队快上岸了。” “阿正,二弟和三弟不会有危险吧?” 苏锦问道。 关义正摇摇头: “我也很担心,可是现在联系不上他们,只能等那边传消息过来。” 此时,让关义正和苏锦担心的关义直和关义有,的确在石牌遇上了麻烦。 他们自从带着人马到了石牌,吃住一直都在船上。 此前关忠诚命人准备的日用品和粮食,关义直和关义有把大部分都无偿送给了当地的村民。 而村民回报他们的也很实际,那便是派了一个向导带他们把石牌村走遍了。 关义直和关义有找到当地的村长,悄悄给他看了了县政府出具的公函,并告诉他: “村长,我等都是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奉命前来查看地形地貌,因为将来你们这里很可能是中日军队必争的要塞......” 村长见了公函,又看到关义直兄弟给村民带来了那么多实用的食物和日用品,对于他们的工作特别支持。 如此过了半个月,关义直等人已经将石牌村的全貌了然于胸。 这几天,他们正在进行绘图、制图,同时也在撰写防御工事建设方案。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他们所住的船舶附近不声不响地靠泊了一艘船。 从船上下来数十人,全程寂然无声,很快就消失在码头。 躲在船头和船尾站岗的士兵很快便将这一情报汇报给了关义直和关义有。 “二哥,这事你怎么看?” 关义有问道。 “这些人趁夜过来,而且人数不少,我看此事定有蹊跷。 三弟,你赶紧吩咐两三个得力之人悄悄跟上,打探消息。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先摸清他们的底细再说。” 关义直吩咐。 “二哥,我知道了,我现在马上去叫人。” 兄弟俩住在一个舱室,各自的手下分别散住在船上的各个舱室。 关义有当即叫出一班长和两名侦察员,吩咐他们: “据刚才站岗的同志来报,几分钟之前有数十人悄悄上岸,行踪可疑。 现命令你们尾随他们,侦察他们的真实身份。 记住,敌众我寡,切不可擅自行动,将探听到的消息迅速传回船上。” 一班长和两名侦察员一听有敌情,顿时来了精神: “三少爷,请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第48章 寻找证据 一班长说完便带着两名手下悄悄上了岸。 由于他们到石牌已经有半个多月了,所以对于地形很熟悉,没过多久,他们便追上了一群人。 那群人举着火把,走山路很费劲,不时有人还低声咕哝着。 一班长仔细一听,发现前面的人说的话竟然是日语。 他低声对两个同伴说: “大虎、二虎,这群人说的是日本话,该不会是日本鬼子吧?” 大虎、二虎也听见了那群人说的话,此时见一班长问起,他们便说: “一班长,此事还要拿到更多证据,咱们先跟紧他们,看他们想干什么。” “嗯,大晚上的偷偷摸摸上岸,定然不怀好意。 你们说的没错,咱们如果想要证明他们的身份,就要拿到相关证据,这样才好给二少爷和三少爷交代。” 一班长想了想,然后对身边一个战士说道: “大虎,你回到码头,再叫几个同志,想办法摸到他们的那艘船,看看能不能找到能证明他们身份的证据。” 大虎应了一声,迅速往回走,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二虎见大虎离开了,低声问一班长: “一班长,咱们是要继续跟还是?” 一班长一挥手: “当然要跟,跟紧我,不要发出声音。” 二虎摸了摸腰间的手枪,道: “一班长,放心吧。” 两个人悄悄尾随着那群人,只见他们大概有五十人左右,行动迅速,看起来训练有素。 他们并没有进任何一间村民的屋子,而是四处查看,且离开码头以后,这群人就分作了几队散入村中。 一班长和二班一合计,决定各自尾随一队,两个小时以后在码头汇合。 主意既定,两个人各尾随着一队人马进了村子。 再说大虎重新返回码头后,先回船跟关义直和关义有汇报了一班长的想法,然后就准备再点几个士兵摸到邻船上去。 关义直想了想,也认可了一班长的提议。 只是看到大虎后,他问: “大虎,你准备怎么去旁边的那艘船?” 大虎想了想,指了指船舷外的救生船,道: “我们放一艘救生船下去,悄悄划到那艘船旁边,趁机上船侦察。” 关义直摇摇头,道: “不可。” 关义有也摇头表示此法不妥。 大虎急了: “二少爷、三少爷,总不能大摇大摆的从跳板上船吧? 他们这群人来历不明,船上定然有人留守,说不定也跟我们一样有暗哨......” 关义直道: “说不定对方这会儿已经盯上我们的船了,就跟我们发现他们一样。 所以,再想利用救生船靠近根本不可取。” “二少爷,那怎么办?” 关义有看了看大虎,突然问: “大虎,你的水性如何?手下的同志可有水性好的?” 大虎看着关义有,突然明白过来: “三少爷,您的意思是让我们潜水靠近?” 关义直也连连点头: “对,我的想法也是如此,潜水靠近方是上策......” 大虎想了想,道: “我的水性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其它兄弟怎么样......” 关义有立刻道: “大虎,既然这样,你不用再找别人了,你准备一下,我和你一起下水......” 关义直看着关义有: “三弟,你想亲自去查看?” 关义有点点头: “二哥,你放心,这边是浅水区。 再加上我自小就水性好,不会有事。 你们多派几个同志趴在船尾和船头警戒,我和大虎去去就来......” 关义直知道关义有的水性的确很好,便点头道: “三弟,那你一定千万小心。” 他拿出两张可以防水的油纸,让大虎和关义有分别将佩戴的手枪用油纸裹好了放至怀中。 “三弟,大虎,你们虽然戴着武器,但是你们记住,不要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大虎亮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关义有道: “二少爷,你放心,我知道不能打草惊蛇。 如果碰到阻碍,确定是小日本,我直接一刀结果了他。” 关义有也拍拍腰间的匕首,道: “大虎说的没错,我们都做好两手准备,先动刀,实在不行再用枪。” 关义有吹熄房间里的灯,拉开厚重的窗帘,头伸出窗外,就着点点星光望向五十米外的那艘大船。 再次叮嘱关义有: “三弟,千万小心,能拿到证据就拿,实在拿不到,原路返回。” 关义有点点头,和大虎对视一眼,两个人悄悄从船尾下了水。 幸好此时是夏季,到了水中并不会有什么不适。 五十米的距离对于两个水性极好的人来说,根本不费什么功夫就游到了。 攀着船舷,关义有提了一口气就纵身跃了上去。 他此时站立的是船尾,只见此处并无人值守,顿时放心下来,找到一根绳子从船尾抛下去,又将大虎拉上了船。 两个人轻手轻脚向船舱靠近,关义有彻耳细听,断定船上的人不会超过十人。 他随手推开一间舱房,里面空荡荡的。 他让大虎守在门口,自己摸黑进去查探一番,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缓缓退到门口,冲大虎摇摇头,两个人继续蹑手蹑脚往前探。 突然,走在前面的关义有举起了右手示警,大虎赶紧停下了脚步。 仔细聆听,只见前面的一间舱房里发生一阵男女欢爱的声音。 关义有不觉得脸色微红。 大虎也听到了,也有些窘。 他凑近关义有,问道: “三少爷,现在怎么办?” 关义有想了想,说: “咱们先去别处看看......” 大虎知道关义有是不想听别人的房事,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突然,前面有一间房里传出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关义有举起右手示意大虎停下,然后,他将耳朵贴在了那扇门上。 这两人说话的声音极低,要不是关义有练过功夫,根本听不到。 只听一个男人说: “中村君,我们在武汉待的好好的,为何要派我们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是不是因为你上次得罪了三本,他故意为难我们?” 被称作中村君的男人道: “高桥君,不要有情绪,此次派我们过来是给帝国攻下这座城池打前锋的,将来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可是三本让我们到这个叫什么石牌的地方来侦察,真的有用吗? 到时候只要咱们占领了夷陵城,这个小山村还在话下?”高桥道。 “高桥君,你这就说错了,咱们大日本帝国如果想要统治全中国,就必须要占领中国的所有领土。 我们从满州国开始,一路挥帅南下。 武汉是中国的中原地带,而这夷陵城却是挺进西南的门户所在。 占领夷陵城容易,但要进川,必须从这条峡江经过。 而在峡江上,只有这个叫石牌的村子具有战略意义......” 关义有在外面将这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双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第49章 想干什么? 得知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关义有和大虎转过身,准备原路返回。 这时,刚才说话的高桥和中村屋里突然有了动静。 两个人赶紧拉开旁边的舱室门,躲了进去。 只听高桥走到刚才发出男欢女爱的那间舱室前,敲了调门: “佐藤君,你的时间到了,快出来,让中村君也来快活快活......” 关义有听到这声音突然明白了,原来那个女子是这群人带在船上的“军妓”,专门供这伙小日本玩乐的。 屋里的男人听到有人敲门,不多时便拉开了房门。 嘴里还用日语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听那语气,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只见高桥对着佐藤大声骂了一句“八噶”,便走到刚才他和中村谈话的屋子: “中村君,现在那边没有别人了,你去轻松一下.....” 中村一边低声说着:“哟西......” 踩着木屐从关义有和大虎藏身的舱房门口经过。 紧接着,他们听到关门声响起。 不一会儿,中村返回刚才的那间舱室。 关义有和大虎正准备拉开房门出去,却听见刚才被唤作佐藤的那个男人,一路低声骂骂咧咧地往他们这间舱房走来。 更要命的是,他还停在了这间房子的门口。 关义有和大虎的手紧握在一起,两人心领神会,迅速在门两侧站立。 舱室的门是往外拉开的,所以,只要外面的人一进门,很容易就会发现房里有人。 所以,贴墙躲在门两侧算是一个不会第一眼被发现的所在。 两个人刚分别在门两侧贴墙站好,佐藤便拉开房门跨了进来。 关义有和大虎同时行动,两个人一个捂嘴,一个举刀。 刚刚还在女人身上逍遥快活的佐藤,刚一进门,先是冷不防被人捂住了嘴。 紧接着,只觉得腹部一凉,很快一股疼痛感传来,他两眼一翻,整个身子便瘫软在地。 关义有快速从一旁扯过一件衣服捂在刀口处,以免血流到地上,事后被人察觉。 大虎见自己亲手结果了一个鬼子,很是兴奋,低声问关义有: “三少爷,现在怎么办?” 关义有想了想,说: “这艘船上的大部分人都上岸了,估计也只有这几个人留守。 船尾没有人值守,但船头肯定有人。 咱们还是从船尾返回,抬着他,丢到江中喂鱼......” 大虎连连点头: “三少爷,听你的,就这么办。” 两个人轻手轻脚抬着如死猪般沉重的佐藤往船尾去。 经过刚才那间军妓的房间,只听得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痛哭声。 关义有心里对这个叫中村的男人感到一阵厌恶。 他不知道这个军妓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但无论她是哪国人,被这些日本人当牲口,他就觉得这些日本人都该死。 大虎跟关义有内心所想也差不多,只见他的脚步微顿,回头请示关义有要不要把这个鬼子也结果了。 关义有轻轻摇了摇头,大虎只得继续前进。 来到船尾,两个人将佐藤的尸体绑上绳子,顺着船舷慢慢放至水中,以免声响太大惊动了船上的人。 然后,两个人攀着船舷跳入江中,又潜下去把绑着佐藤尸体的绳子解了,关义有用力将绳子重新抛回船尾甲板。 一切都在不声不响中完成。 在水中,关义有和大虎一人拽着佐藤的一只胳膊,把他拎到离船几十米远外的江中,这才丢开他,往自己所在的船舶游去。 上了自己的船,关义直正在甲板上等着他们。 看到两个人湿淋淋地回来了,赶紧上前握住他们的手: “三弟,大虎,你们没事吧?” 关义有摇摇头: “二哥,我没事。” 大虎很兴奋: “二少爷,我们刚才杀了一个鬼子。” 关义直一惊: “什么?鬼子?他们真的是日本人?” 关义有点点头: “二哥,我亲耳听到的,他们的的确确是日本人。 留守在船上的应该是几个头头,他们果然是想打石牌的主意。” 关义有把偷听到中村和高桥的说话简单讲给关义直听。 关义直听了道: “幸亏我们先一步过来了,没想到小日本也想到了石牌,看来他们就快要往我们这边打过来了。” “是啊,二少爷,如此说来,刚才上岸的那些人肯定跟我们的想法一样。 提前侦察地形,不过他们自己也知道白天行动容易暴露,所以特地在晚上上岸吧。” 关义直点点头: “没错,定是这样。对了,你们上船竟这般容易,他们没有在船尾设岗?” 大虎道: “是啊,看来他们没注意咱们这艘船。 也是,咱们船头挂的关氏商号的旗子,一般人都认为咱们是商户......” “看来这些日本人很自大,他们应该是没想到咱们能提前过来侦察。 三弟,你们赶紧进房间换上干净的衣裳,小心着凉......” 关义直顾不上多说,赶紧催关义有和大虎先换上干净的衣服再说。 关义有和大虎刚换好衣服出来,再次来到关义直的房间,便听到岸上有响动。 只见岸上有影影绰绰的人影,正快速奔向旁边那艘船。 关义有轻声道: “刚才上岸的鬼子们回来了......” 关义直也看出来了,点头道: “这群人不算少,再加上这会儿是晚上,那个被你们杀死的佐藤失踪了,应该不会那么快被发现......” 关义有说: “我估计船上的军妓应该不止一个,佐藤一个晚上不回房间,同房的人一定以为他在军妓那里,但这件事最多也只能瞒到明天早上了。” 大虎道: “二少爷、三少爷,要不咱们干脆今晚趁他们不备把他们一窝端了?” 关义直想了想,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道: “只要咱们的行踪没有泄露,晚点再动手也没事。 现在要弄清敌人有没有后援,是不是只有这几十号人才是最重要的。” 关义有也赞同关义直的话,对大虎道: “二哥说的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不把小鬼子的底细摸清楚,我们怕是会吃暗亏。 今晚加派人手放哨,对于靠近码头的一切可疑船只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关义有这时暗自庆幸石牌只是一个村子,也只有这一处码头可以上岸。 只要是想进村子的人,乘坐的船必须要在这个码头靠泊。 随着小鬼子们陆陆续续上船,一班长和二虎也紧跟其后上了船。 两个人先是猛喝了一大杯水,一班长才气喘吁吁地说: “二少爷,三少爷,你们猜这些小鬼子想干什么?” 第50章 援兵来到 关义直和关义有听一班长这么一说,同时看向他: “一班长,如此说来,你们此行有所收获?” 一班长和二虎分别点点头,最后还是一班长说: “我们听这些人说的是日本话,便让大虎回来,想办法去船上取证。 然后我和二虎跟着他们,后来这些鬼子分成了几队,我和二虎只得随意选了两队人跟踪......” 通过一班长和二虎的讲述,关义直和关义有顿时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一班长、二虎,你们跟的这两队人所到之处都是一些高地?” 关义直不由得再次确认。 一班长和二虎同时点头道: “二少爷,千真万确。” 虽然正是深夜,但关义直却没有一丝睡意。 “这些日本鬼子看来是不怀好意,一到此地就去一些制高点,到底想干什么呢?” 关义直自言自语。 关义有问一班长: “我知道你们听不懂日本话,但你们有没有观察到他们在制高点附近做什么?” 一班长想了想,说: “他们就是拿着火把围绕着每个制高点转悠,还不时低声交谈。 还有人在制高点附近比划着,那意思好像在讨论在哪里放什么东西......” 一班长一边说一边回忆。 二虎也说: “对,我跟踪的这队日本人也是这样,总感觉他们想在制高点附近搞什么鬼。 所以我们就赶紧过来跟二少爷和三少爷商量,依你们看,这些日本鬼子究竟想干什么?” 听一班长和二虎如此一说,关义直突然一拍大腿,道: “不好,这些日本鬼子知道将来一旦开战,我军必定会借助石牌的天然优势拼死阻碍。 你刚才又说他们看的都是一些制高点,而那些地方正是我们准备修筑防御工事的地方,看来他们是想搞破坏啊......” 关义有看着关义直: “二哥,你的意思是,小日本想在那些地方埋炸药?他们想炸毁那些制高点?” 关义有点点头: “这个可能性极大,而且他们今天已经熟悉了地形,我断定明天晚上他们定然就要开始行动......”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把这些日本鬼子解决了算了......” 一旁的大虎道。 关义直看着一班长和大虎、二虎: “如果他们是来搞破坏埋炸药的,那他们的船上必定有着不少炸药,而且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几倍,强攻肯定不行......” 一班长道: “那咱们就智取,趁今天晚上他们不备,咱们潜进去.......” 关义有摇摇头: “不可,今晚我和大虎上了对方的船,并且杀了他们的一个叫佐藤的小头目。 如今不知道对方藏炸药的具体舱室,咱们贸然登船,必定危险......” 大虎这时有些后悔: “当时我不把那个叫什么佐藤的杀死,直接打晕了带回来,一切都可以问出来,唉,大意了......” 关义直见大虎自责不已,安慰道: “大虎,当时那种情况之下,你们尽快让他闭嘴的确可以采取先打晕。 但我也理解你们痛恨小日本的心理,此事已经发生,你们不必自责,此事容我好好想想......” 这一晚,关义直和关义有以及一班长、二班长、大虎、二虎等人一夜未睡,除了要随时注意邻船的动静,还要想办法以少胜多,智取日本人。 眼看东方泛白,关义直和关义有最终决定:先暗地里观察几日,等当晚那些小鬼子再上岸,他们分散活动时,想办法破坏他们的行动。 另外,依旧派人趁船上人少的时候潜上船,一是侦察炸药存放的舱室,二是想办法把那个叫中村和高桥的抓过来。 主意既定,关义直和关义有吩咐全船人,减少户外活动,尽量待在舱室里,船头和船尾依然派人暗中盯着。 这样一直快到中午时分,负责放哨的士兵突然来报: “二少爷、三少爷,前面不远处发现一艘大船......” 关义直来到船尾看向下游方向,果然见一艘可以容纳一千多人的大客轮缓缓朝石牌码头驶来。 关义直对士兵伸出手: “望远镜......” 士兵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他。 关义直不断调整着焦距望着那艘船,最后,他把望远镜扔给身旁的士兵,吩咐他: “赶紧降下一艘救生艇,我要登上那艘船......” 士兵见关义直脸上很兴奋,试探着问: “二少爷,那艘船上是自己人?” 关义直点点头,随即对关义有吩咐: “三弟,你带着同志们守好咱们的船,我去看看吴书记给咱们派来部队是何故。 说不准也跟这些小日本有关,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士兵已经叫来水手把船舷边挂的救生艇放到水中。 关义有纵身跳上小艇,一个士兵划着小船就向那艘大船驶去。 此时那艘大船似乎是准备在不远处抛锚,并没有马上靠岸的意思。 关义直心里一喜,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由于小艇顺水,所以划得很快,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划到了大船附近。 关义直让士兵独自留在船上,他在小艇上提气纵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在船尾的甲板上。 甲板上的果然是身着军服的士兵。 看到猛然从水中飞到甲板上的关义直,士兵吓了一跳。 待看清是关义直,他赶紧敬了一个军礼: “二少爷......” 关义直认出此人是史清的部下,问道: “可是史将军亲自带人到了石牌?” 话音刚落,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史清大踏步走到船尾甲板处: “哈哈哈,二少爷,你果然明白我的意思。” 刚才史清也拿着望远镜观察码头的情形,他看出关义直他们的船旁停了一艘船,上面没有挂任何标识,便心生疑虑。 想到他们此行前来的目的,心里对那艘船也先起了疑。 所以,他命船暂停前进,抛锚江中,等待关义直这边跟他取得联系。 没想到,他们的船刚抛锚停好,关义直就乘坐小艇过来了。 关义直赶紧跟史清打招呼: “史将军,我正是在望远镜里看到您站在船头,所以才赶紧过来了......” 史清抓住关义直的手摇晃着: “二少爷,不愧是关家好儿郞,这段时间辛苦了。 不瞒你说,这次我不仅亲自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师的兵力......” 关义直一听万分高兴: “史将军,这下好了,有了你们,咱们便可以好好合计合计,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破坏小日本的行动了。” 史清一听关义直的话,赶紧问: “二少爷,那群人果然到了石牌?” 关义直点点头,和史清来到船头,指着自己船五十米外的那艘昨天刚到的船道: “史将军,就是那艘船,他们昨天一来就派人上岸,通过我们的跟踪,确定他们就是日本人,而且,似乎还想在岸上破坏一切制高点......” 第51章 如此甚好 史清听了赶紧问缘由,关义直便将一班长和自己的猜测告知了史清。 史清听了使劲往江中吐了一口唾沫,骂道: “他妈的小日本还真是坏事做尽,如今还没占领夷陵城,就想着到石牌来搞破坏,此事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关义直道: “自然不能让他们得手,不瞒史将军您说,我和三弟、一班长、二班长等人想了半夜,最终决定还是等今天晚上再动手。 没想到睡了一觉醒来,您就带着部队支援我们来了,这下那些小日本插翅也难逃了......” 史清很开心,他问关义直: “对方还没有发现你们的行踪吧?” 关义直摇摇头: “就他们目前的反应看,暂时还没有。” 史清听了,命令船上的所有士兵都穿上便服,然后把关氏商铺的旗帜挂在船头。 “既然如此,我们也暂时别暴露身份。 二少爷,你刚才说小日本的船上可能带有炸药,此事可非同小可,切不可让他们把炸药运上岸......” “史将军,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此前我们就是因为人手不够,所以才不敢擅自行动。 如今您带着大部队来了,那咱们便可好好计划一番,争取不费一兵一卒就把这群小日本给拿下......” 史清当即和关义直耳语了好一番,一个小时后,关义直再次回到小艇上,悄悄返回自己的船舶。 回到船上后,他吩咐所有人养精蓄锐,白天都在舱室里休息,傍晚再听命令行事。 关义直又将自己和史清商谈的计划一五一十告诉了关义有,关义有连连点头: “如此甚好。” 当晚天刚擦黑,史清的那艘大船就趁着夜色悄悄停在了关义有他们的船附近,两艘船之间搭个跳板就能相互通行。 关义直和关义有被史清派的人请到了大船上。 关义有和史清互相打了招呼,三个人坐在一起。 “二少爷、三少爷,咱们一会儿就按计划行动。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们两兄弟就待在我这艘大船上,其它人行动结束也撤过来。” 史清道。 关义直和关义有点头同意: “那现在开始我们就分头行动,一会儿等鬼子的人大部分上了岸,您就派人在半路拦截。我们这边再派人上他们的船。” 史清点头道: “放心,不就是五十个小鬼子吗,我安排了一百个人上岸,足够应对。” 关义直和关义有听史清的人已经上了岸,顿时放心不少。 天色越来越黑了,可是鬼子的船却一直没有动静。 关义直道: “史将军,难道那个佐藤失踪引起小日本的警觉了?” 史清此前已从关义有嘴里听说了昨晚杀了一名小鬼子的事情,他在船舱踱了几步,道: “此事也并非没有可能,毕竟你们说的那佐藤很可能是个小头目。” “史将军,如果小鬼子缩头不出,那咱们怎么办?” 关义直有些着急。 “别急,咱们再等等,另外,派人回你们的船,让所有人悄悄撤到我们这艘大船上.....” 史清咐咐。 关义直他们此前的那艘船和史清的船之间搭的跳板很隐蔽,再加上小鬼子的船离他们尚有五十米。 所以,小鬼子是不可能察觉这两艘船之间已经建立了秘密通道。 关义直听说,便站起身: “那行,我现在就去通知一班长和二班长,让他们悄悄把人撤过来,不过,暗哨不能撤......” 史清点头认可,关义直起身从跳板回船。 关义有和史清坐在舱室,正准备端起茶杯喝一口茶,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三哥......” 关义有猛地抬头,却见一个少年正笑吟吟地走进来。 史清顿时笑着说: “他可是咱们这次的随行军医,怎么样,惊喜吧?” 关义有的确很惊喜,他猛地一把拍在来人的肩头: “小凡,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你,这次不是偷跑出来的吧?” 杨不凡笑嘻嘻地望着关义有: “哪能呀,我这次可是光明正大跟来的。” 史清赶紧解释: “三少爷,的确如此,那天我们部队奉命开拔,可临行前,随行的军医突然闹肚子,实在不宜出门。 我灵机一动,亲自去请了小杨大夫,我上次听说他在武汉可立过功,所以......” 关义有对史清道: “小凡的医术是不错,不过在武汉发生的事情我也只是听说,具体经过并不知道。 但从大哥大嫂他们嘴里,我知道他的确做得不错。” 关义有又转向杨不凡: “小凡,这次来之前可跟阿喜交代过?你可别让她担心。” 杨不凡听到这里垂下了头: “三哥,被你说中了,那天走得急,还真没来得及跟阿喜说,希望我们能尽快回去吧。” 关义有用手指头点了点杨不凡的额头: “你呀,到时候阿喜发起脾气来,我可帮不了你。” 两兄弟正说着笑话,关义直带着两个班的士兵都撤回了大船。 “二哥......” 杨不凡又赶紧跟关义直打招呼。 “小凡,此次你居然也来了,看来咱们同志们的生命安全更有保障了......” 此前关义直和关义有来石牌时,只是自备了很多药材,未曾带队医。 因为他们只准备在此地待一个月。 这次看到史清居然把杨不凡也带来了,关义直就知道大部队一时半刻应该不会回去。 几个人正说着话,放哨的士兵过来报告: “报告史将军、二少爷、三少爷,敌人还是没有动静。” 看来放哨的也着急了。 按照他们昨天的活动时间,这会儿应该有动静了。 可是,眼看都快夜里九点了,为何他们还迟迟不行动呢? 到底是不是因为佐藤的失踪引起了他们的警觉? 还是码头突然靠泊了一艘大船让他们感觉到了危险? 史清等人一时也想不出头绪。 关义直挥退哨兵: “知道了,继续监视。” 哨兵应声退下,杨不凡眼珠子一转,突然对史清道: “史将军,敌人不动,咱们就动呀,不如这样......” 史清和关义直、关义有听了杨不凡的点子,齐齐点头: “如此甚好......” 第52章 半夜捉贼 当晚十时,岸上突然火把点点,一群人拿着火把边跑边喊: “抓小偷、抓小偷......” 在这群人前面,有两个人身轻如燕,正发足狂奔至码头。 看看身后的追兵将至,这两个人猛然看到江边停泊的船只,慌不择路,几步就上了一艘大船。 后面追赶的人看得真切,紧跟着也上了那艘船。 江边宁静的夜晚被打破了,码头上靠泊的船只几乎都在同一时间亮起了灯。 那群抓贼之人追到了船上,不知何故,竟然跟船上的人拉扯在一起,一时间,一片嘈杂之声传出很远。 史清和关义直站在大船上遥望着“小偷”登上了那艘日本人的船,不禁连连点头: “小凡这孩子就会出一些馊点子,不过,用这法子对付日本人,倒是妙极......” 关义直也连连点头: “他这招敌不动我就动,的确打了小日本一个措手不及。 不管他们按兵不动是憋着什么坏,这下我们全部给他们破坏了。 哼,想在咱们夷陵县的地头搞破坏,还没那么容易。” 刚才从岸上举着火把追赶小偷的那帮人,正是此前史清派到岸上准备去堵小日本的那批人。 而跑在最前面,扮演小偷的那两个跑得飞快的身影,正是关义有和杨不凡。 他们俩施展轻功,再加上后面的人有意作戏,直把一场抓贼演得惟妙惟肖。 中村和高桥发现佐藤失踪后,心情本就忐忑。 所以今晚他们决定先观望,按兵不动,同时在船头和船尾都加了暗哨。 可是,还没容暗哨探到消息,这群人就大喊着“抓小偷”,不由分说全都上了他们的船。 不仅如此,上船后,那两个小偷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这群大汉竟然挨个舱房开始搜查。 高桥一看苗头不对,想出言制止,却被中村悄悄拉住了。 因为他们的口音实在不像夷陵城本地人,一旦在外人面前开口,必定暴露无遗。 这时,高桥突然想到了他们这群人中国话最好的一个人,轻声对中村道: “中村君,我去叫铃木来,他的中国话好,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中村轻轻点头,高桥不声不响地走向铃木的舱室。 铃木这一晚听说不用行动,晚上在军妓的房里寻欢作乐半天,这会儿刚刚入睡。 他隐约听到船上有响动,可他实在太困了,便没有起身。 这时突然被高桥从床上拉起来,有些不耐烦: “高桥君,不是说今晚没行动吗?怎么这么吵?” “铃木,你赶紧起来一下,情况不对,船上来了很多当地人,声称有小偷跑到了我们的船上。 他们要在我们船上搜查,我们这么多人里,只有你和那两个军妓中国话好。 你赶紧带上一名军妓出去应付一下,把他们弄下船......” 铃木这下彻底清醒过来: “什么?有人要上我们的船搜小偷?” 等到铃木拉着一个女子来到那些举着火把的汉子跟前时,顿感不妙。 什么小偷值得如此兴师动众,竟然出动了上百人。 他们所有的舱室门口几乎都被这群人把守了,能推开的门也都推开了。 半夜被惊醒的那些日本人本想破口大骂。 可是一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只得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群突然闯上船的“捉贼人”,无可奈何。 铃木和军妓及时出现在这群人面前。 原来这个铃木正是当日在小公园跟关义为狭路相逢,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之人。 此时,他见对方要搜查全船,拨开众人走过去: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搜我们的船? 我们只是准备进川的船只,途经此处,停下来游玩两天。” 铃木的一口中国话的确地道。 躲在暗处的杨不凡和关义有竟然没有听出丝毫不对,看来这个小日本在中国生活了不少年。 但是他讲的是东北话,跟夷陵本地人的口音差别极大,所以他此时只能编一个到此地游历的身份企图蒙混过关。 拿着火把的汉子们根本不听铃木的解释: “为什么要搜你们的船还不明显吗? 我们是此地最大的周大财主家的长工。 今天晚上,周财主府中进了两个贼人,竟然偷走了周夫人珠宝首饰。 还好周夫人当时被惊醒了,大声呼叫,两个贼人慌不择路,被我们追赶着一路到了码头。 紧接着就看见他们藏在了你们的船上。 今天你们若是不让我们搜船,此事绝不会罢休。” 为首之人大声说话吸引着船上众人的注意力。 杨不凡和关义有已经悄悄摸到中村和高桥的房间,一人一记手刀,两个人应声倒地。 紧接着,后面跟上来的汉子们一人扛了一个,悄悄从船尾将这两个人运到救生艇上,送至了史清所在的大船。 自然,船尾的暗哨早被解决了。 此时船上闹哄哄的,小日本心虚,面对人数众多的“长工”,也不敢开口说话,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妙。 此次他们是立了军令状到达夷陵城的,如果不能完成任务,为首之人可是要切腹谢罪的。 所以,在他们的任务没有完成之前,这群小日本此时只得隐忍。 铃木听了汉子的话,自然是将信将疑。 此事也太巧了,今天晚上刚刚发现码头突然靠泊了一艘大船。 他们听令暂停行动,半夜就有小偷跑上他们的船。 还偷了什么村里大财主家的金银珠宝,这不是太扯了吗? 可是这群人信誓旦旦,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铁棍等武器。 而且个个长得膀阔腰圆,一看就不是善茬,不好对付呀。 铃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偷偷在她腰间掐了一把。 女子吃痛大叫,铃木低声道: “赶紧想办法让这些人离开。” 女子看了一眼铃木,又看看众多举着火把的陌生男子,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铃木见女子是想借装晕企图让这些汉子离去,赶紧抱起她大叫: “夫人,夫人呐,你快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 他又转向为首的汉子: “各位好汉,你们抓小偷我本不该阻拦,可我内人现在被吓晕了。 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呢,我得马上送她上岸请医生给她看看,能不能麻烦你们帮忙带个路?” 汉子早就看出铃木的小动作。 再说,这个女子说话的声音跟夷陵城人差不多,显然跟这个男人不是一路人。 此时他也不开口了,而是大手一挥,身后的汉子们呼啦一下子围上来,直接将铃木按到了地下。 第53章 全歼敌人 铃木大惊,但同一时间,那些汉子们几乎是同时行动。 刚才还站在他身旁的同伴,瞬间便被这些汉子们制服了。 “小日本,我也懒得跟你们装了。 实话跟你们说吧,你们的头头中村和高桥已被我们抓走,识相的,赶紧束手就擒......” 铃木一听,刚才内心的怀疑得到证实,顿觉末日来临。 想要努力挣脱跳江逃命,可按着他的两个大汉力道特别大,他动弹不得。 这些汉子将船上的五十多个小日本全绑了,最后只余下两名女子。 她们见来者是专门抓小日本的,跪在地下连声呼救: “好汉们,请你们救救我们,我们是被迫上船的,这些天一直被这些小日本欺负......” 为首的汉子见这两个女子确实不是日本人,便令手下的士兵: “别绑她们,先关着,等禀明将军以后再作处理。” 手下人应了,仍旧将这两个女子关进了她们自己的房里,命人在门口看守着。 这时,史清和关义直从大船上走过来。 为首的汉子走过去对他们行了一个军礼,报告道: “将军,这艘船上一共有小日本五十五人,军妓两人,目前都被绑起来了,如何处置?” 史清回了军礼,大声赞扬: “铁头,做得好,今晚这出抓贼演得极妙,哈哈哈......” 他大笑了一阵,然后才正色道: “小日本在南京杀害我数十万同胞。 去年又占领了省城武汉,在城里投了数颗炸弹。 不知有多少人屈死,现在他们送上门来,我们自然不能放他们回去。 为首之人我已令人严加看管,等天明之后,我审讯结束再作定论。 至于这些小日本嘛,也不用浪费咱们的子弹了。 一人给他们一刀,绑住手脚,扔至江中喂鱼吧......” 史清的话音一落,铁头便大声对着手下道: “同志们,大家都听到了吧? 这些小日本作恶多端,在咱们中国的领土上为所欲为。 现在夷陵城虽然还未曾被他们占领,但他们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与其等他们将来占领我们的城池,奴役我们的老百姓。 不如我们现在就先收点利息,结果了他们......” 众人一听都很激动,大声叫道: “对,结果了他们、结果了他们......” “好,大家都是好样儿的。 过去咱们也是上过战场的,手里的刀子都还在吗?” 众人齐答: “在......” “现在大家听我命令,先将这些小日本的手脚都给绑了。 再在给每人胸口扎上一刀,推入江中......” 铁头以身作则,抓过身旁被绑住手脚的铃木。 手起刀落,铃木的胸前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 一旁的士兵还没等铁头动手,早已一脚将他踹至江中。 一时间,小日本的船上一片哀嚎。 但很快,这些声音便消失在滚滚的江水中。 举着火把的汉子们两人一组,很快就把所有小日本都解决了。 关义直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血腥,但他很快便释然了。 如今他们面对的是日本人,今天若不是他们死,将来便是自己这些人亡。 处理完除了中村和高桥以外的这些小日本,史清派人上船搜查,果然在底舱发现了大量的炸药。 “史将军,这些炸药怎么办?” 铁头问。 史清想了想: “先原封不动放着,仔细搜,看看还有没有活人?” 过了半晌,搜查的士兵过来回话: “报告将军,船上除了那些炸药,便是一些日常用品,活着的就只有那两个军妓了。” 史清点点头,命令: “铁头,安排四个人在船头和船尾值守,其它人随我回船,明天早上咱们再行商议后续事宜。” “是,将军。” 铁头回答得极其响亮。 关义直和关义有极为开心。 前一晚还让他们彻夜难眠的小日本,史清带着大部队一来,一切都顺利解决了。 他们这些人此前在自己的船上住习惯了,此时见危机解除,又都撤回了自己船上的舱室。 关义直对关义有说道: “三弟,看来史将军这次来,除了帮助我们拿下这些日本鬼子,定然还有其它军务。 要不然,对付区区五十个人,不用带一个师的兵力出来。” 关义有点点头: “我猜跟咱们此前的目标一致,但这一次,恐怕史将军带着部队要直接动手修筑工事了......” 两兄弟讨论了一番,自行休息不提。 第二天,史清便差人请关义直和关义有去大船。 “二少爷、三少爷,昨晚可睡得踏实?” 史清见了关义直和关义有,笑容满面的问道。 关义直和关义有均是第一次看到杀人的场面,说实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习惯。 此时见史清问起,便知他的意思: “史将军,我们兄弟以后会慢慢适应的,您请放心。” 史清在两兄弟肩头分别拍了拍,道: “好,果然有胆色,都是我卫荣兄弟的好徒儿,哈哈哈.....” 关义直和关义有见史清笑得开心,也跟着咧着嘴笑了几声。 史清笑够了,这才正色道: “二少爷、三少爷,那两个小头目不能久留,我准备马上审讯他们。 务必弄清楚他们此次的具体任务,除了石牌,他们还有没有别的计划......” 关义直和关义有连连称是,只听关义直道: “史将军,他们的口供很重要,说不定能问出一些重要信息......” 关义有: “事不宜迟,那咱们赶紧审问他们......” 三个人商量定,正准备往临时设的审讯室走去。 只见一个士兵匆匆过来,关义直定睛一看,正是昨晚领头的那个铁头。 只见他此时神色慌张,见了史清,竟然连军礼都来不及行,大叫道: “史将军,不好了......” 关义直和关义有心里一惊,同时暗道: 【难道那两个小日本逃跑了?】 史清一听也是眉毛一挑,“铁头,发生了何事?如此慌张?” 铁头接着道: “史将军,那两个小日本,他......他们......死了.......” 第54章 服毒自尽 史清和关义直、关义有同时惊呼: “怎么会死了?” 铁头结结巴巴地说: “将军,这件事......是我们没有处理好......当时....... 只想着把他们绑起来,没有检查......他们的嘴巴, 我们哪里想得到,他们会把毒藏在牙齿里......” 铁头正说着,杨不凡也赶了过来。 他对史清和关义直兄弟道: “史将军,二少爷、三少爷,此次的确是我们昨晚疏忽了, 没想到这两个鬼子是老牌特务,不成功便成仁。 昨晚他们看到求生无望,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尽了......” “小凡,你已经检查过尸体了?确为中毒身亡?” 史清不甘心,再次求证。 杨不凡点点头: “史将军,确认无误。” 关义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 “史将军,这两个小鬼子身上定然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难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不止石牌这一处?” 史清想起临来之前在竹林发现的死人,突然道: “不好,他们可能在夷陵城里还有我们不知道的计划......” 他见关义直和关义有一脸懵, 这才把他们为何突然出发到石牌一事简要经过说了。 “史将军,您是说小弟在竹林发现的死人和那群陌生人有蹊跷, 吴书记和我阿爹才想到有可能是小鬼子作怪, 所以特地派您带部队过来的?” 关义直问。 “二少爷,没错,事情正是这样。 幸好我们来得及时,要不然,你们这两个班很可能不是小鬼子的对手。” 史清想到这里还有些后怕。 此前他们都低估了小鬼子想要西进的决心, 哪里想得到,武汉才被他们攻下没多久, 他们就派人潜到了夷陵城, 想必从武汉到夷陵城之间的那些城池也不可避免地被入侵了。 “史将军,如今看来,城里的危机更严重, 我们应该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吴书记他们。” 史清点点头,想了想,他对关义直和关义有道: “二少爷人、三少爷,你们已经来了半个多月了, 石牌村的地形地貌可都了解清楚了?” 两兄弟同时点点头,关义有说: “我们把带来的粮食和日用品分了一多半给当地的村民, 村民也十分配合我们的工作, 派了向导带着我们两个班每天在村里转悠, 我们目前正在制订防御工事计划阶段。” “也就是说你们已经有了计划了,只是还在完善中?” 史清问。 “正是。” 两兄弟同时回答。 “既然这样,后面的便交给我们师。 二少爷、三少爷,你留下两个班的士兵在此配合我们。 你们俩带两个随从,将那两个女子也带上, 乘船迅速赶回夷陵,将这里发生的一切报告给吴书记他们, 请他们务必在城里彻查还有没有其它小鬼子的分队......” 关义直和关义有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 此时也不是他们逞个人英雄主义的时候, 双双站直身子,立正答道: “是,史将军。” 不容耽误,史清当即命令,撤回小船上的士兵们,再次回到大船。 关义直和关义有乘坐来时的那艘船, 带了两个随从以及那两个军妓,于当天就离开了石牌。 杨不凡看着关家两兄弟站在船头的身影渐行渐远,对史清道: “史将军,希望城里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史清看得出他在担心家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放心,只要二少爷和三少爷把这里的消息带回去, 城里还有吴书记、县长他们呢,必定会安然无事。” 话是这样说,但史清心里其实也有些放心不下。 但他们在石牌还有任务在身,眼下也只得先忙手头的事情。 杨不凡又问史清: “史将军,小鬼子船上的那批炸药怎么办?” 史清想了想,对杨不凡道: “此事不急,小鬼子的船日夜派人把守, 也许过段时间我们能想到办法解决这批炸药。” 再说夷陵城里。 派去荡阳城那边查询死者身份的士兵很快便有消息反馈回来: 荡阳城的怡春院在前些日子果然被赎出了三个妓女, 其中一名女子正是死在竹林的那一个。 派过去调查的人给傅康回复道: “大将军,此次幸得孟德龄将军相助,查询工作很是顺利。 怡春院七天前的确被人同时赎走了三名风尘女子......” “可有查到赎出他们的是何人?” 傅康问道。 士兵回答: “据说此人讲一口东北普通话,不是本地人,但出手颇为大方......” “可将那个人的样貌画出来?” “大将军,此次我们专门带了一位擅长画像之人, 根据怡春院老鸨的描述,我们已将此人画像画出。” 傅康一听赶紧吩咐工作人员: “速将关义为少爷请过来......” 工作人员闻讯快步离去。 不多时,关义为被请进了傅康的办公室: “为儿,你看看这张画像,可认得?” 傅康拿出赎出妓女之人的画像问道。 关义为看了两眼便十分确定地道: “大将军,正是此人,那天正是他叫嚷着要跟我过招......” “如此看来,那便没错, 我记得你当时说那群人里还有两个女子,且极为胆小?” 关义为点点头: “是的,当时我只不过移动身体躲过了那个男子的拳头, 有一个女子便大叫着有鬼, 然后那群人便一窝蜂似的走了......” “我看是他们心里有鬼, 那个死了的妓女,八成跟这群人有关......” 傅康分析。 “大将军,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关义为道。 两个人正在讨论着,突然听到工作人员进来报告: “大将军,关家二少爷和三少爷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女子......” 傅康道: “快请二少爷和三少爷进来......” 傅康的话音刚落,关义直和关义有就走了进来。 他们俩各自跟傅康和关义为拥抱了一下,然后才说: “大将军,此次我们匆匆赶回,其实是在石牌发现了小鬼子的秘密......” 傅康忙问: “你看到的可有此人?” 他边问边把画像递过去。 关义直接过画像看了一眼,又递给了关义有: “三弟,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关义有接过来看了一眼, 回想起当日在船上,拉着一个军妓冲出来代表全船人说话的那个铃木, 他当时虽然和杨不凡躲在暗处,但还是偷偷将这个人看清楚了。 “没错,就是他。 他们一行五十余人潜到石牌,目前已被史将军的手下全歼......” “他们果真是小鬼子?” 傅康问。 关义直和关义有肯定地点点头。 正想把石牌发生的事情跟傅康细细道来,就听见门口有人匆匆往这边走来。 不多时,关义正出现在傅康办公室门口。 他脚步匆匆,一脸急切,顾不上跟几个弟弟打招呼,便对傅康道: “大将军,城门有发现......” 第55章 审问二女 傅康忙问: “哪个城门?” 关义正答道: “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均有异常, 我得到消息就赶紧过来报告了, 还请大将军赶紧派人过去查看。” 关义直和关义有、关义为纷纷跟关义正打了招呼, 三兄弟几乎同时问: “大哥,到底发生了何事?” 关义正说: “最近我一直在发展城里的进步青年入党, 如今夷陵城的抗战热情高涨,人人的警惕性都很高。 就在刚才,有一个进步青年告诉我, 他这两天进出城门,发现城门附近总有一些人鬼鬼祟祟的。 他没声张,又去其它城门看了看, 发现也有这样不明身份的人在附近转悠。 他担心是敌人派来咱们这里搞破坏的, 所以就赶紧汇报给我,我联想到前些天竹林的死人事件, 总觉得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所以就赶紧过来了,没想到二弟和三弟都回来了......” 关义直赶紧说: “大哥,这个青年汇报的事情很可能跟小日本有关, 我们在石牌抓到一伙人,其中有一个正是当时跟四弟有过一面之交的, 由此推断,竹林死人跟他们有关。 本来我们准备仔细审审那两个头目的, 没想到一不留神,没有查到他们嘴里藏了毒药,自己服毒自尽了......” 傅康听完关义正的汇报,眉头紧锁。 他看向关义直和关义有: “所以,这就是你们匆匆赶回来的原因?” 两兄弟同时点点头,关义直说: “大将军,史将军担心这伙人在城里还有小分队, 所以命我们火速回来报告给您和吴书记、县长和您。 另外,那两个军妓我也带回来了, 现在咱们可以兵分几路, 留几路人去四个城门查看那些行踪可疑之人, 另外再派人仔细问问这两个女子, 说不定可以从她们的口中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 傅康颔首,道: “嗯,你们说的有道理。” 他看向关义正: “正儿,你现在马上去找你春娃叔他们, 让他们派人配合你去四个城门, 把那些行踪可疑之人全部抓来......” 他又对关义直和关义有说: “直儿,有儿,你们俩跟正儿一起去。” 三兄弟齐声应声: “是。” 快速离开傅康的办公室而去。 关义为看傅康没有点他的名,急了: “大将军,那我做什么?” 傅康示意他别急,低声在他耳边道: “你去将你二哥和三哥带回来的那两个女子带到律法部, 请你大嫂跟她们聊聊,务必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关义为虽然不明白傅康为何要安排他带着这两个女子去律法部, 但他知道服从纪律高于一切,当即便大声答道: “是,大将军。” 来到看管那两个女子的房间,领着她们就朝律法部走去。 这段时间,苏锦的身体已大有好转,她在律法部担任档案管理工作。 关义为知道傅康让苏锦来问这两个女子的意思, 毕竟她们都是女人,比较好沟通。 关义为将这两个女子带到一间审讯室, 请了士兵把守,自己就快步去档案室找苏锦。 苏锦这些天恢复工作以后,每天早出晚归,对于工作极为认真负责。 此时见关义为突然来找她,颇感意外,忙问: “小弟,你怎么到档案室来了?要查资料吗?” 关义为摇摇头,道: “大嫂,二哥和三哥从石牌回来了, 带回来两个女子,她们应该跟竹林死的那个女子是一起的。 之前出现在城里的陌生人,已被证实确实是日本人。 而且他们的确去了石牌, 并且被赶去的史将军联合二哥、三哥他们解决了。 刚才大哥又给大将军报告,说四个城门附近也有行踪可疑之人。 所以大将军让你跟那两个女子去聊一聊, 看看从她们嘴里能不能问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苏锦认真听完关义为说的话, 这才明白他出现在档案室的目的。 “大将军让我去问?” 关义为点点头: “大嫂,这对于你应该不是难事, 毕竟你以前做过很长时间的地下工作, 询问几个风尘女子而已,应该不难吧?” “难是不难,不过我这档案室的工作......” 她看了看堆积在桌子上一大堆急待整理归档的材料, 最终还是说: “算了,这些我慢慢来做, 咱们现在先去问问这两个女子要紧......” 苏锦锁好档案室的门就跟着关义为来到了审讯室。 两个女子正忐忑不安, 看到苏锦过来了, 大概是同性容易让她们感到安全,立刻求饶道: “长官,我们跟那些日本人真的不是一伙的,请相信我们......” 苏锦在椅子上坐下,并没有马上开口, 而是先仔细观察了几眼面前坐着的两个女子。 只见她们此时面容憔悴,双目无神,看起来这段时间过得并不好。 苏锦示意关义为跟进来做记录, 关义为不声不响地在她身旁坐下, 摊开笔记本,拿着钢笔准备开始记录。 “你们说自己跟那些日本人不是一伙的, 那你们为什么会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说说看,这段时间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苏锦虽然刚刚才从关义为嘴里了解到一些基本情况, 但她此时问话却面带威严, 很有章法,不愧是做过多年地下党的老共产党员。 两个女子你推我,我推你, 后来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便说道: “长官,我叫珠儿,她叫宝儿, 我们本来是三个人,那个叫秋儿......” 关义为一边拿笔记着,一边在想, 这些妓女取名字也就是个代号,肯定不是本名, 但这不影响,只要能把整件事情说清楚就行, 他们并不想知道没有进入风尘之前姓甚名谁。 苏锦显然也知道这点,当即点了点头,问道: “那个秋儿是不是就是此前死在竹林的那个?” 珠儿想了想,点点头。 随即,她又看向关义为,突然指着他道: “这位长官我上次在小公园见过, 他当时连铃木的拳头都能躲过,就跟鬼似的.......” 她刚说到这里,又觉得这样说不妥,只得尴尬地住了嘴。 关义为嘴角浮现一抹讥笑,道: “是吗?你见过鬼?有长我这样的鬼?” 女子红着脸,低下头不语。 关义为又道: “这么说来,我也有点印象了, 那天人群中的两个女子应该就是你们, 当时是你大叫有鬼的?你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叫? 是为了给日本人报信让他们快跑,还是有别的原因?” 珠儿一听关义为的话,吓坏了,赶紧道: “大人,我真不是为了给他们报信, 当时是晚上,你又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 我真的以为碰到鬼了......” 关义为想了想,他那天刚从清远镇回来, 又在孝期,好像还真是穿着白袍。 就连今天,他穿的也是一件月白色的长袍。 想到这里,他对珠儿说的话便信了三分。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那个叫秋儿的到底是怎么死的? 还有,你们为什么从公园离开以后就迅速到码头坐船走了?” 第56章 三名妓女 珠儿听了关义为的问话,开始回忆这段时间的经历。 宝儿、珠儿和秋儿本是荡阳城怡春院的三名妓女。 大约十多天以前的一个晚上,她们三人照常在妓院门口招揽客人。 突然一个男子走过来,点名要她们三个服侍。 她们带着男子上了楼,进了房间, 男子却并不跟其它嫖客一样猴急地上床,而是问她们: “如果我为你们赎身,你们可愿意?” 珠儿等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同时问道: “为我们赎身?” 那个男人点点头: “没错,你们没有听错,就是赎身。 不过,离开妓院以后,你们要跟着我一起生活,继续做你们的老本行......” 珠儿一时没有明白男人的意思,问道: “先生,您难道也是开窑子的?正在找姑娘?” 男人笑着摇摇头,说: “其它的你们不必知道,你们只要告诉我,想不想赎身离开怡春院?” 三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若说不想离开怡春院是不可能的,自古流落风尘的女子有几个是自愿的? 人人身上都有一段曲折的故事。 在怡春院里,有不少姐妹都悄悄攒钱准备给自己赎身。 珠儿等三人也不例外。 可是,攒了许多年,一直都没有存够老鸨想要的数额。 如今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带他上楼来, 他不跟其它嫖客一样一度春宵, 却开口就提要帮她们赎身,不正常啊。 想到这里,胆子大些的珠儿问道: “先生,我们这里的恩客帮姑娘赎身, 一般都是处久了,有了感情,才会想着做这件事。 我看着您面生得很,应该是头一次到我们怡春院来, 为何一来不要姑娘们服侍,先想着为我们三个赎身?” 珠儿看了看自己和两个同伴,继续说: “再说了,我们三个姿色平平,自信不会让先生您一见钟情, 您突然提出这件事,我们心里没底......” 男人听了哈哈大笑两声道: “三位姑娘,是在下唐突了。 其实,我为三位姑娘赎身,只是以后不想频繁来这怡春院, 想留姑娘们在身边,随时可以服侍......” 宝儿和秋儿生来胆小,也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一时都望着珠儿。 珠儿看了看两个姐妹,问她们: “宝儿、秋儿,你们可愿意? 这可是跳出火坑的好机会, 你们也明白,光靠我们自己, 何时能攒够赎身的银两......” 男人见珠儿等人有所松动,接着说: “姑娘们别害怕,在下是东北人氏,姓林。 带着家丁游历到此处,想在附近游玩数日再回去。 无奈出来时间久了,身边没有佳人相伴,甚是寂莫。 所以想着帮三位姑娘赎身,然后带着你们到处游玩一番。 我承诺,为你们赎身的报酬, 只需你们跟我出门一趟便可全部抵销。 游历结束,我自行回东北老家,你们从此便是自由身........” 珠儿等人这才明白男人的意思。 原来他赎她们三人出来, 只求游历路上有人相伴, 游历结束,三个人就可以恢复自由。 对于不得不进了怡春院谋生的姑娘们来说, 这个人的出现倒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 过去她们不知道服侍了多少男人, 可这些年挣的钱加在一起还不够为自己赎身的。 如今有个男人愿意拿钱为她们赎身, 条件只是在他外出游历这段时间相陪, 这笔买卖怎么想都划算啊。 相当于她们用这段时间赚的钱为自己赎了身。 珠儿想到这里,马上眉开眼笑,心想,【这次是碰到大财主了。】 男人见珠儿笑了,便知她同意了。 又看向宝儿和秋儿,两个女子见珠儿冲她们点点头,便齐声道: “如此便多谢林先生相助。” 就这样,男人在当日就为她们赎了身, 且把赎身的契约都交还给了她们。 珠儿等人都感激不尽。 跟着男人到了住处,珠儿等人才发现他的随从似乎太多了,竟然有好几十人。 男人把她们各自安置在三间不同的房间,当日,男人叫了珠儿服侍。 第二日,这群人便分散着朝夷陵城而来。 他们或坐马车,或坐汽车,或是骑马...... 交通工具都不一样,但目的地却都是夷陵城。 那一日,到了城里,这些人再次在一家客栈汇集在一起。 珠儿等人一路上都只服侍了那个林先生一人,所以也放松了警惕。 当晚,她们三个人的房间分别进入了三个男人。 到秋儿房间的是一个叫佐藤的男人,他嘿嘿笑着对秋儿道: “你们不会以为把你们赎出来,只是为了服侍铃木那个家伙一个人吧? 嘿嘿,我都憋了一路了,今天晚上你可得好好服侍大爷我......” 秋儿听着佐藤生硬的中国话,又听说此前那个男人叫铃木, 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伙日本人。 虽说现在日本人在中国横行霸道,但夷陵城这一带还没有被他们占领。 如今这些小日本却扮作中国人的模样混了进来,他们想干什么? 秋儿只觉得自己和宝儿、珠儿掉进了一个陷阱。 佐藤好不容易在她身上发泄完, 秋儿爬起来就想去通知宝儿和珠儿,告诉她们这些人都是日本人,不好对付。 可下一个男人紧接着就进来了。 这一个晚上,秋儿都不记得自己的床上来过几个男人。 她只觉得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当天下午,小日本人好像有正事要办, 不再来她的房间,她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 一向胆小的她这次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 慢慢挪出房门,准备和宝儿、珠儿商议,如何脱逃这群小日本。 然而,她刚走到一间房门附近, 就听到里面有人在低声商谈着什么, 她还听到了“城门”、“石牌”等字眼。 心里一慌,脚下一滑,不慎踩到一个小石子,发出了声响。 屋里的人听到响动,很快拉开门出来。 见是秋儿,其中一个男人拎着她的衣服就将她提了进去。 秋儿不敢抬头见屋里的人,连声求饶: “求求你们,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说道: “中村君,怎么办?怎么处理她?” 只听那个叫中村的说: “这几个女人是铃木费心弄来供我们一路玩乐的, 想必她们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放她回去吧。” 秋儿一听这个头头模样的人暂时不会处置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是,很快就听到另外一个声音说: “中村君,她们毕竟是中国女人, 听到了我们的谈话,如果她趁机散播出去, 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还是处理了她吧。” 还没容秋儿出声求饶,她就觉得自己脖子上一紧,感觉一条麻绳套上了自己的脖子。 第57章 死亡原因 关义为听到这里,问珠儿: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珠儿回忆到这里也很伤心,她一边流着泪,一边低声说: “其实,我和秋儿一样,当天就听出到我们房间的是日本人, 只不过,我没有冲动地马上出门,而是想着怎么才能逃出去。 当时我趁着身边没人,悄悄去找秋儿, 正好看见她在偷听,我不敢叫她, 只好躲在一旁,最后我看见她被人抓了进去......” 珠儿想起那一天的情景还很害怕。 她接着说: “秋儿被抓进去以后,我不敢靠近,就原路返回自己的房间。 那时候正是下午,也不知道那群日本人怎么商量的, 没过多久,他们就让我们跟他们离开......” 关义为问: “秋儿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城西小公园?” 珠儿道: “当时我们住在客栈,那群日本人不敢将尸体放在那里, 就把秀儿背了出来,经过那片竹林的时候,他们又将她扔到了那里。” “那你们后来为什么又回来了?是觉得那里不安全?想转移尸体?” 关义为问。 珠儿点点头,道: “当时背着尸体的日本人越背越重,经过竹林时,他没请示中村就擅自将尸体扔下了。 他们带着我们直奔码头,准备坐船离开, 中村直到那时才发现手下早将秋儿丢下了, 非常生气,就命铃木带着我们和另外几个人一起来找......” “原来如此,那现在看来,你当时故意叫着有鬼, 然后跑开,目的是想让我们把秀儿带走,然后引起重视?” 珠儿点点头,道: “当时那个日本人之所以把秀儿放在那里, 除了他实在背不动了,我还在一旁不断响他灌输, 这个地方很隐蔽,不会有人看到, 他相信了我的话,所以才将秀儿扔到了那里.....” “那你当时怎么会想到将秀儿的尸体放在竹林会被很快发现?” 关义为问。 “大人,我其实并不知道,我就是赌一把。 如果不让他在中途把秀儿丢下, 他们肯定要把秀儿扔在江里,那时候秀儿可真就是死不瞑目了。” 苏锦和关义为问到这里,一切基本明朗了。 关义为看着自己记的问讯笔录,低声跟苏锦商议: “大嫂,这两个人你看怎么处理?” 苏锦看着这两个女子,问道: “你们现在已经自由了,只是你们有地方可去吗?家中可还有亲人?” 宝儿和珠儿同时摇摇头,苏锦一时犯了难。 想了想,她又问: “你们愿意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吗?” 宝儿和珠儿一听,心里一喜,问道: “有地方愿意收留我们?” 苏锦道: “目前夷陵学堂有一个班正在培训护士,以备战时成立临时医疗小组。 这件事是我筹备的,你们如果想学一些护理知识, 到时候能为国效力,我就做保让你们进去参加学习,学堂有统一的住处......” 关义为这才明白傅康为何让他带着这两个女子来找苏锦, 想必他早知道苏锦会想办法安置这两个女子。 苏锦的话刚说完,宝儿和珠儿便异口同声道: “我们愿意、我们愿意......” 苏锦和关义为交换一个眼神,关义为站起身,道: “大嫂,那我去给大将军汇报,这两个女子就交给你了。” 苏锦点点头。 关义为大步离开,在他身后,他清楚地听到两个女子喜极而泣,不断对苏锦说着“谢谢”。 再说关义正等人来到城门附近,果然看到四个城门口都有几个人鬼鬼崇崇的, 他们兵分四路,同时行动,将那几个形迹可疑之人全部抓进了律法部。 关义为带着两个女子的问询笔录来到律法部的时候,正好关义正等人也抓了人回转。 关义为看着那些可疑男子,突然想到刚才宝儿和珠儿说的话, 跟关义正找了一个招呼,转过身就往刚才的审讯室跑。 苏锦正要带着宝儿和珠儿离开,关义为伸出双臂拦住她们: “大嫂,宝儿和珠儿得跟我去律法部认几个人......” 带着两个女子来到审讯室外,他独自走到关义正等人面前, 只见他和杨春等人正准备审问刚才抓到的可疑人。 关义为附在关义正耳边悄悄耳语一句,关义正点点头, 又跟杨春耳语了一番,杨春脸上一阵欣喜。 那些被抓来的男子扬着头,一副不合作的态度,只听杨春突然道: “你们在城门处转悠,到底所为何事? 还有,你们的居民证呢?家住何方,姓甚名谁,全都一一招来......” 这群人差不多有十来个,但此时他们都一言不发, 高昂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杨春冷笑一声,道: “怎么,都不想开口?还真以为我没有办法?” 这些人依旧沉默。 杨春也不绕弯子了,突然道: “既然这样,那让你们见见两个老朋友吧。” 他说完就对关义为使个眼色。 关义为来到门外,叫上宝儿和珠儿。 两个女子虽然很怕人,但还是慢慢走进了审讯室。 看到她们两个人出现在审讯室里,那群男人突然睁大了眼睛,为首一人脱口而出: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中村君和高桥君呢?” 他一开口,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 但是,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 杨春冷笑一声道: “哈哈,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是铁嘴钢牙呢, 只不过让你们见了两个老朋友,这就不打自招了?” 杨春一挥手,身旁站立的人立刻将这些人带到不同的审讯室,单留下刚才说话的那个人。 关义直和关义有吸取在石牌的教训,挨个检查了他们的嘴巴,看看有没有暗藏毒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群人级别不够,刚才被带到其它审讯室的十多人都没有在牙齿里藏毒。 想了想,关义有又来到杨春身旁,低声说: “春娃叔,先检查一下这个人的牙齿里有没有藏毒。” 杨春点点头,关义有亲自走过去,捏住那个男子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 但是,这个人的牙齿里也没有藏毒。 他对杨春摇摇头,示意他可以继续审问。 此时这个男子如一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一副万念俱灰的神情。 关义为见宝儿和珠儿的任务完成,又领着她们出来,将她们交给了苏锦。 “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派到石牌的那群人已经全部死了。 如果你还执迷不悟,下场将会一样。 至于你们没有交代的问题嘛,我想,大抵你们是想在城门附近搞破坏。 是埋了炸药还是投毒?” 杨春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开口。 男人看着杨春,有些不可置信: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58章 无法确定 杨春勾唇笑了笑,道: “哼,我们中国有句老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们这些天在城门口的异动早就引起我们的注意了......” “不可能,我们计划得如此周密,你们怎么可能知道,不可能......” 男子大声嚷嚷着,一脸不可置信。 “好啦,我刚才并没有骗你,你的长官中村和高桥,还有佐藤, 甚至那个中国话说的特别溜的铃木, 全部在石牌被我们全歼, 我知道你们这群人只是一些虾兵虾将, 被丢在夷陵城,本来就是炮灰......” 杨春的话让眼前的男子眼睛里再无一丝光彩: “我交代、我交代......” 原来这个男子名让高山一郞,是留在夷陵城这群人的头领。 此次他们都是从武汉悄悄进入夷陵城的。 途经荡阳城的时候,这群人一致推举铃木去妓院找几个妓女沿路服侍他们。 为了不走漏风声,最后他们的最高长官中村, 只得同意铃木花钱赎出三个妓女,以供他们几十个人一路玩乐。 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低等的士兵, 根本不可能带着家属到中国来, 常年的征战生活让他们不仅狠毒,还极其好色。 从武汉一路过来,他们数次想要强抢民女。 要不是中村害怕行踪暴露不能完成做任务, 这些人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姑娘了。 所以,到了荡阳城,当他们看到怡春院门口的那些妓女,便再也忍不住了。 珠儿等三人到了夷陵城后,这群人排着队去她们的房间享乐,直把珠儿等三人差点折腾死。 后来,秋儿偷听到中村等人的说话,他们匆匆分工,分头离开。 中村带着大部分人坐船去了石牌,而高山一郞则奉命继续留在城里。 当时,赎出秋儿她们的时候, 中村曾经答应过要留下一个在夷陵城陪他们这些人的, 可不曾想秋儿偷听被抓,紧接着被勒死。 他们留在城里的这些人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宝儿和珠儿被带到石牌。 “那中村让你们留在城里,说了具体的行动时间没有?” 杨春问。 高山一郞道: “中村说了,等他们到了石牌,在那些高地都埋上炸药,然后就引爆。 到时候,城里必定大乱,肯定也有援军去石牌, 我们的任务就是趁着城中大乱之时炸毁四个城门......” 杨春一听头皮一紧,忙问身旁的关义正: “正儿,你们抓住他们的时候,可发现他们安放炸药的具体位置?” 关义正道: “春娃叔,您别担心,大将军已经派了擅于排爆的部队正往这边赶。 目前四个城门处都有人把守,已经暂停所有人进出,单等排爆结束以后再放行......” 杨春拍了拍关义正: “正儿,做得好。” 他又转向高山一郞: “高山一郞,既然你是这群人的头目,就说明你清楚四个城门处安放炸药的具体位置?” 高山点点头: “我们本来约好会在今天行动,中村在石牌引爆后, 我这边趁着大乱也引爆,然后趁乱出城。 所以,今天早上我们才把炸药放到位,由于不放心, 怕炸药被人发现,所以才在四个城门处各留了几人负责观察动静,没想到......” “没想到我们夷陵城的老百姓如此警觉是吧?” 关义正接过话头道。 高山一郞点点头: “正是,我们一路西进,到过不少城池, 像夷陵城这么繁荣,且警惕性还如此高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高山一郞的这句话让杨春和关义正、关义直等人都很高兴。 杨春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对关义正道: “正儿,你和直儿、有儿,再叫上为儿,分别去四个城门处守着。 等排爆部队一过来,迅速打电话给我,我亲自带着此人去指证安放炸药的地方。” 关义正等人齐声应下,转身在院子里找到关义为。 四兄弟一起走出县政府,然后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头行动。 戚无双和关义洁几乎在同一时间得到了关义直和关义有回到夷陵城的消息。 戚无双看着给她带回这个消息的丫头,问道: “阿芳,你的消息果真无误?二少爷真的回来了?” 叫阿芳的丫头点点头,口齿伶俐: “小姐,消息没错,我也去县政府那边的门房问过了,他们说二少爷和三少爷都回来了。” “可是,他明明说要去一个月的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戚无双自言自语。 “小姐,您是不是高兴得糊涂了? 这段时间我看您天天捧着一块男士帕子想心事, 阿芳猜想,那条帕子定是关二少爷的吧? 如今二少爷提前回来了,您免受相思之苦,难道不高兴吗?” 戚无双瞥了一眼阿芳,叹了一口气: “阿芳,你不懂,我这段时间每天在想的的确是二少爷, 可却不是对他如何思念,而是在想我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戚无双说。 “小姐,难道您的心还在大少爷那里?” 阿芳突然凑近戚无双耳边低声道。 作为贴身服侍的丫头,阿芳自然是知道自家小姐从前的心思。 戚无双脸色微红,轻轻拍了一下阿芳的脑袋: “阿芳,别瞎说,我早就答应二少爷要忘掉大少爷。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滴, 一直没想明白自己对二少爷的感情, 是不是跟当初对大少爷的感情一样,阿芳,你说我该怎么办?” 阿芳一听也犯了愁。 “小姐,这件事阿芳还真不知道,要不,您去悄悄问问夫人?” 戚无双赶紧摇头: “不行,不行,这件事绝不能让阿娘搅进来。” “小姐,那怎么办?” 阿芳也开动脑筋想着。 就在这时,又有小丫头进来传话: “小姐,关义洁小姐来了,说有要事跟您说......” 戚无双一听关义洁来了,眼睛一亮,对阿芳道: “阿芳,快,快将关义洁领进来,我也许有办法知晓自己的心意了......” 阿芳一听大喜,没什么比主子的问题能得到解决更高兴的事情了。 快步来到前院,领着满脸喜色的关义洁就往戚无双的院子而来。 两姐妹见面,免不了要亲热一番。 戚无双给阿芳递了个眼神,她招呼着下人们都退下,单留两个姑娘在厅里。 戚无双看着关义洁: “阿洁,你今天特意过来找我,可有要事?” 关义洁笑吟吟的: “无双,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二少爷和三少爷回府了。 当初送他们去石牌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二少爷看你的眼神, 他对你应该是情真意切的。” 戚无双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阿洁,你别取笑我,可我现在苦恼的很。 上次答应他回来后就给他准话,可我没想到他们提前回来了, 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关义洁看着戚无双,睁大了眼睛: “无双,你的意思是现在确定不了自己对二少爷是不是真的喜欢?” 第59章 遵崇内心 戚无双点点头。 关义洁一时也犯了难。 戚无双抓起关义洁的手: “阿洁,我知道你和三少爷都是互相爱慕的,我现在想请你帮帮我,好不好?” 关义洁一愣,问道: “怎么帮?” 戚无双的脸突然又红了: “阿洁,要不你告诉我,到底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关义洁一听戚无双的话也羞红了脸: “无双,你怎么能这么问我呀,羞死人了。” “好阿洁,你没见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你就悄悄告诉我嘛,我现在是真的搞不懂了。 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大少爷。 可是,后来发现好像也不全是。 我很可能只是崇拜他居多,唉,真是愁死了, 到底怎样才能证明我是喜欢他的呀?” 关义洁见戚无双是真的发愁,也顾不得害羞了。 她摇着戚无双: “双姐,按说我的年龄比你小,我的话也不一定可信。 但你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我就跟你讲讲我和三少爷之间的故事吧......” 戚无双一听赶紧抓着关义洁摇晃了几下: “阿洁,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快讲、快讲......” 关义洁的眼前浮现出几年前的一幕。 那时候,关义有即将去武汉求学,关义洁知道这个消息后,竟然一整晚没有睡着。 那时她虽然年龄尚小,但她却不愿意跟关义有分开。 此前在夷陵城的时候,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学习、练功,早已两小无猜。 关义有经常会怀揣着从府里带出来的点心,偷偷塞到关义洁的书包里。 关义洁也会把自己认为好吃的悄悄给关义有留下,悄悄回赠给他。 两个小少年在如此你来我往中,早已情愫暗生。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所以一直未曾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们俩的关系更亲近一步是关义有上了大学,第一年回来过春节的时候。 他悄悄约着关义洁来到公园,那一天,他偷偷拉了她的手,还亲了一口。 当时关义洁羞红了脸,一颗心怦怦乱跳,生怕被人发现,骂她不知羞耻。 可是关义有告诉她: “洁儿,现在时代进步了,不再像过去一样,男女之间拉个手都不行。 现在讲究自由恋爱,婚姻自主,不再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咱们这样拉拉手什么的,只能说明我们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不算违背礼法......” 关义洁听着关义有给她讲大城市的见闻, 感受着关义有握着她手的温度,心里又羞又喜。 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将手握着, 更是第一次被一个男子的唇碰上自己的手。 当时,她只觉得心怦怦乱跳,似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而且双颊绯红,她记得关义有当时说: “洁儿,你脸红的样子好可爱。” 那一次,他们在公园里散步,聊天,手拉着手。 关义洁讲到这里,看着戚无双,问她: “双姐,你对二少爷有没有那种一日不见,就特别想念的那种感觉? 就是你时时都想着他,就连吃饭睡觉的时候,眼前也都是他的影子......” 关义洁一旦决定向戚无双敞开心扉,便不再害羞了。 戚无双看着关义洁,还沉浸在她刚才描述的美好爱情里。 “洁儿,你真幸福,原来你和三少爷这么早就相知了。 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大少爷,但那时, 我对他的感情好像也没有你对三少爷这般浓烈, 我就是特别喜欢见到他,从未想过跟他拉手、亲吻什么的......” 戚无双说到这里脸色也有些红了。 毕竟还是女儿家,有些话说出口还是很害羞的。 关义洁抓住戚无双,问她: “那你现在想想,你对二少爷有没有我对三少爷的那种感情?” 戚无双闭上眼睛仔细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 “阿洁,我跟二少爷其实最近才开始接触比较多, 以前他在我面前话很少,我一直觉得他很木讷, 直到上次赏花宴,我才发现他也很风趣, 但是,好像也仅此而已......” 关义洁一听: “双姐,这只能说明你现在还没有喜欢上二少爷, 但并不表示你以后不会喜欢他,我觉得,一切都遵崇自己的内心吧。” 话说到这里,关义洁突然话锋一转: “双姐,我过来这么久,净在说这些感情方面的话题。 我是想过来问你,二少爷和三少爷果真都回来了?” 戚无双点点头: “我的丫头阿芳说千真万确,那定是错不了。” “不过,他们怎么没见回到关家大院呢?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特意去问过了,他们俩并没有回去。” 关义洁道。 “我听说他们直接去了县政府,想必要先交这趟出去的公差。 放心吧,你和三少爷互相爱慕,他肯定会想办法去找你的。” 戚无双揶揄她。 “双姐,你就别笑话我了,你到时候也有这么一天的, 那我不跟你说了,先回去了。” 关义洁站起身就要走。 此时,四个城门附近,部队派来的排爆小分队已经开始工作了。 那个高山一郞也被分别带到四个城门处,由他分别指认炸药的安放地点。 随着一颗颗炸弹被排除,夷陵城的一场危机又在悄无声息中被解除。 高山一郞作为俘虏被关进了大牢,对他们的处罚,县政府会择日进行裁决。 关义正等兄弟回到关家大院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那涵在府里早就得到关义直和关义有回到城里的消息,吩咐厨房备好了饭菜。 一家人又团团圆圆地坐在餐桌旁,关忠诚很是高兴, 命下人上了酒,举着酒杯对关义正等人道: “此次你们兄弟几个联手,成功解除了城里的危机,为父十分高兴。 我希望以后你们能如今日这般携起手来,共同把咱们的城市治理得更好, 来,咱们干一杯......” 关义正等人纷纷举杯: “干......” 全家人其乐融融之际,突然有个声音不和时宜的响了起来: “老爷、老爷,咱们关氏医院请人来传话, 医院突然新增了好多呕吐和腹泻的病人, 医护人员忙不过来,请您想办法派人支援呢......” 第60章 又起变故 关忠诚一听,赶紧“啪”地一声放下了筷子,站起身就往外面走。 关义正五兄妹一听也都放下了筷子,紧跟着关忠诚往外走。 关忠诚边走边吩咐: “正儿,去找你春娃叔,请他速到医院来......” “直儿,赶紧去吴铭书记家一趟,此事定有蹊跷,给他报备一下.....” “有儿,去请你一行叔带人到医院来一趟.....” “为儿,你跟着为父......” 关义正吩咐完,兄弟几人纷纷答应了,正准备分头行动,苏锦道: “阿爹,还有我和阿喜呢?我们俩做什么?” “是啊,阿爹,我和大嫂肯定能帮上忙,您就直接吩咐吧。” 关义喜也道。 苏锦此前虽然在武汉是一个对敌经验丰富的地下党, 可如今她是关家大院的长媳,面对突发事件,她也只能听从大家长关忠诚的。 关忠诚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看向苏锦: “锦儿,我听闻你最近在学堂办的护理班有好些女子都学得不错, 不如今天就把她们召集起来,实践一下学习的成果......” 苏锦一听十分高兴,连声答道: “好的,阿爹......” 关义喜赶紧叫道: “阿爹,那我陪着大嫂去叫人......” 关义正看了一眼苏锦,又看看关义喜: “锦儿,妹妹,那你们俩千万小心......” 一时间,关氏兄妹都有了自己的任务,分头出去了。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餐桌旁,一下子便只剩那涵一个人了。 她在孩子们身后走出餐厅,只来得及看到众人离开的背影。 “夫人,老爷和少爷小姐们都还没有来得及用饭呢,您看这些菜怎么办?” 丫头问道。 那涵叹了一口气,吩咐下人: “先端回厨房,放在锅里热着,晚点当夜宵吧。” “夫人,那您好歹吃点吧?”丫头说。 那涵摇摇头,慢慢踱至厅中。 “老爷和孩子们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吃不下,都撤了吧......” 颓然地坐在椅子上,那涵的脸上一片担忧之色。 刚才听来人的意思,好像是城里突然多了一些呕吐、腹泻的病人。 那涵心里一惊,叫道: “来人,去将秋生管家给我叫来,另外,叫人把老管家也请来。 请他们去前厅,我马上就去。” 丫头见那涵突然脸色凝重,不敢耽误,一刻不停地去传话了。 那涵在香兰的陪同下来到前厅,老管家关福和现任管家秋生都已经等在了厅里。 看见那涵来了,两个人都给那涵行了礼,那涵急急地说: “福叔,管家,这么晚把你们叫过来,是刚才城里发生了一件十分稀奇之事。 有人来报,说咱们关氏医院突然来了许多呕吐、腹泻的病人。 我记得这种症状很像是中毒之症,所以特地把你们叫过来......” 关福一听城里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赶紧道: “夫人,这么说,定是城里的这些居民同时中了毒所致。 而自古以来,能同时让多人中毒的,多半是从水源下手......” 那涵道: “我猜也是如此,所以想问你们,我们府中如今可是一直用的自己府里水井中的水?” 关福点点头: “夫人,咱们府里几乎每个院子里都有一口井。 在前院更是多达两处深井,这些井水满足我们全府人的生活用水没有问题......” 那涵点点头,道: “今天白天听闻城里发现了意图在城门搞破坏的敌人, 自从上次城里发生死人事件以来,最近常有不寻常之事发生。 我这么晚还叫你们过来,便是让你们从今夜起, 派人守好咱们府里的各处水井,谨防有坏人偷偷摸进来下黑手......” 秋生赶紧道: “夫人,您放心,如今咱们府里的护院依然是日夜轮番巡逻, 我一会儿会在大门处特别交代小厮严守门户, 不相干之人一律不能放行,相信定可万无一失......” “嗯,如此便是最好,不过,我刚说的派人守着水井一事也不能含糊,咱们小心些终归没有坏处......” “对、对,夫人说的对,秋生啊,按照夫人说的去做,你先去忙......” 关福一边应下,一边吩咐秋生赶紧按那涵的吩咐去做。 等到秋生从前厅退下,那涵才稍稍放心。 “福叔,如今城里眼看不太平起来,您老一把年纪了,要不到庄子上去养老?” 那涵道。 关福想也不想地摇头: “夫人,关福是年纪大了,但目前生活尚能自理,身体也没什么大的毛病。 我一辈子都在夫人身边,习惯了。 再说,秋生是我干儿子,我得守着他......” 那涵看劝不动关福,只得由着她。 前些年,她身边的那些年纪大的婆子们, 诸如吴妈妈、罗妈妈、常妈妈等,都已经外放到庄子上去养老,顺便帮关氏管管庄子上的事务。 现在她身边管事的除了夏荷和冬雪,便是当年的那一批小丫头白雪、墨香等人,如今她们都已三十多岁,正是得力的时候。 唯有关福一人,那涵多次劝他去乡下养老,可他硬是不肯。 如今城里又出了乱子,关福更是不能同意了。 想起刚刚关忠诚匆匆出去处理事情,那涵问关福: “福叔,您这两日协助秋生管家守好门户,城里出了乱子,咱们府里可不能乱......” 关福点头应下: “夫人,属下知道了,我这就去府里四处转转......” “嗯,福叔,您去忙吧,小心些......” 那涵叮嘱完,这才离开前院,由香兰陪着,慢慢朝兰香院走去。 香兰见那涵满腹心事,开解道: “夫人,您就别担心了,有老爷和少爷、小姐们在,再大的事情也都能处理好......” 那涵在院子里的一个石凳上坐下,抬头看了看满天的繁星: “香兰,自从去年武汉被小日本占领后,我就一直担心咱们夷陵城出事。 没想到,最近果然一桩接着一桩,你说小日本咋这么可恨呢? 他们为什么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国家,偏偏想着占领咱们偌大的中国? 他们到底凭什么这么有底气?” 香兰摇摇头,但突然她的眼睛一亮,对那涵说: “夫人,我知道了,我听香雪说过,她在少夫人身边服侍, 常听少夫人说,日本人依靠的是他们先进的科技什么的,反正我也听不太懂.......” 那涵看了一眼香兰,问道: “你和香雪倒是什么话都说,那你跟她说过些别的没有?” 第61章 水井有毒 香兰见那涵似有深意地望着她,有些慌了: “夫人,也.....也没说过什么,就是......就是......香雪前一阵总是在卢夫人到府里跟您说话的时候,来打听卢夫人的事情,别的也没有跟我打听过......” 香兰是一个实诚的丫头,那涵一诈,她便什么都说了。 在她看来,她和香雪都是这个大院的丫头,私下打听一下这些,应该不算犯错。 那涵问香兰: “那你都是如何回复香雪的?” “夫人,您每次跟卢夫人说话都不让我们近身服侍,我自然不知道您和卢夫人的谈话内容.....” “那你就没有想着偷听偷听?” 那涵故意问。 香兰一听连连摆手: “夫人,绝对没有,属下从来不干偷听这样的事情.....” 那涵自然知道香兰不会这样做,此时也不就这个问题深究,又问她: “那你究竟跟香雪说过一些什么?” 香兰想了想,说: “上次您借着老爷的名义摆小宴会那次,香雪问我请的都是何人,我如实告诉她了.....” 香兰看着那涵,脸上很是惊慌: “夫人,属下这是做错了吗? 您如果不让我跟香雪说咱们院儿里的事情, 以后我一个字也不说了.....” 那涵对香兰笑笑,摆摆手: “香雪也不是别人,她是大少爷院子里的丫头, 又是贴身照顾少夫人的,她想必也是替锦儿打听这些...... 锦儿是我的儿媳妇,想多了解我这个婆婆一点, 目的也是为了跟我们更好的相处。 再说了,你说的也是实情,并无错处,此事不怪你。” 香兰没想到刚才看着那涵的神情很是严肃, 这一会儿她突然又变回了慈眉善目的样子。 她弯着腰,试探着问: “夫人,您真的不怪我多嘴? 那以后香雪再打听咱们院子里的事情,我还能说吗?” 那涵嘴角上扬: “以后香雪再问你,你让她直接来当面问我好了......” 香兰听了,赶紧低下了头,应了一声: “是......” 她知道,以后再也不能随意跟其它院子里的丫头吐露兰香院的事情了。 主仆二人边聊边在院子里散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兰香院门口。 餐厅桌子上,刚刚摆满的一桌菜肴已经收进了厨房。 那涵在餐厅门口望了一眼,对香兰说: “我先回房间躺会儿,你听着点院门,有事情赶紧来回我。” “是,夫人。” 香兰恭敬应下。 再说关忠诚和关义为匆匆赶到关氏医院, 只见医院里果然人满为患,到处都是捂着肚子直叫唤的病人。 关义为叫来院长. 此人是前些年关忠诚花大价钱在省城请回来的。 早些年留过洋,是一个在省城都很有名的西医。 此人姓谢,名钟。 “老爷,您总算来了。 今天从下午开始,陆陆续续就有人因为呕吐和腹泻来就诊, 开始我们都没有在意,可到了傍晚的时候, 同一症状的病人越来越多, 接诊的大夫这才觉得不正常,赶紧报给了我......” 谢钟简要介绍了一下医院的情况。 “那现在诊断出结果没有? 这些人到底为什么都得了同一种病?” 关忠诚问。 谢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说: “大夫推断这些人是食物中毒, 刚才我也仔细问了这些患者, 他们都是城里的居民, 中午吃的食物也都不尽相同, 但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住在城西的居民, 主要吃水也是城西大槐树下的那口井, 我推断,很可能是那口井水出了问题.....” 关忠诚虽然一路都在猜想这个问题, 也跟那涵一样,想到了多半跟水源有关, 但没想到实情果然是这样。 只是,城里的居民多年来都是吃井里的水, 一直没有发生过这种中毒事件, 这一次到底为何为突然中了毒? 联想到白天才被投进大牢的小日本高山一郞等人, 关忠诚心想:【难道是小日本投的毒?】 关义为听了谢院长的话,也陷入了沉思。 可此时医院里人满为患,人数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关忠诚意识到,必须赶紧通知城里的居民,停止食用城西那口井里的水。 “谢院长,你既查出来是城西那口井有问题, 可安排人去通知附近的居民?” 关忠诚问。 谢钟摇摇头: “老爷,我也是在您和小少爷来之前才想到很可能是这个原因, 现在医院人手不够,我没办法分身来做这件事啊。” 关义为赶紧对关忠诚道: “阿爹,这件事我去。” 关忠诚点点头: “派几个人日夜守着那口井,另外派人挨家挨户去通知, 不要食用井水,已经挑回家的水都要处理掉......” 关义为一边点头应下,人已跑开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跟几乎同时到达的杨春以及关一行、关尔人、关过三等人碰上。 关义为赶紧拉住杨春: “春娃叔,现在初步断定这些人是食物中毒, 而且很可能跟城西大槐树下的那口井有关, 我现在必须立刻阻止老百姓再去挑水, 你给我一队人,另外,我还要安排人挨家挨户去通知居民, 不能食用那口井里的水......” 杨春一听,道: “原因既然查出来了,你带上二十个人,赶紧去城西。” 关义为点点头,在杨春身后点了二十个律法部的人员,率先往城西而去。 关义正见关义为往城西去了,他对杨春道: “春娃叔,既然跟水源有关,那咱们现在最好把城里的公共水井都围起来, 同时通知所有人暂不食用......” 杨春点点头,说: “虽然现在不知道是何人在水井里下毒,但以防万一, 确实要把其它几处水井也管理起来, 等我们派人检测过了再食用,以防更多人中毒.....” 看向关义正: “正儿,那你带二十人去城东。” “是。” 关义正大声应了,带着二十个人往城东去。 紧接着,关义直带了二十个人往城南。 关义有带了二十个人往城北。 他们的目标都是这四个方向的公共水井。 剩下的人,全部在杨春的带领下,帮忙在医院维持医院的秩序。 同时,由关一行等人暗中调查这些患者中毒前后的情况,进一步确认中毒原因。 短短一个小时,医院里就来了数百名患者,处处人满为患。 关忠诚坐镇指挥,他对谢钟说: “谢院长,把所有的医护人员都集中起来,先处理这些中毒的患者......” 杨春本身就是医者,他听说这些人是中毒,想到自己当年从唐操处得来的那些制毒秘方,心中一动。 他对关一行悄悄交代了一声,便匆匆赶向城西大槐树下的水井。 第62章 医院被炸 一路上,杨春看到不断有手捂肚子的老百姓匆匆往关氏医院而去,他急得不行。 关义为刚离开不久,想必还没有那么快通知到城里的人,告知他们水里有毒。 心里一急,杨春的身影便跟一阵风似的往前奔去。 很快,大槐树遥遥在望。 关义为带来的人已经有二人守在了井周围, 其它人不见踪影,想必是分头去通知城里的居民了。 杨春心里着急,对其中一人道: “去把这一片的更夫找来,我有话交代......” 士兵不敢怠慢,快步离去。 杨春看着井口的辘轳,摇着它打了一桶水,凑在桶前仔细闻着味道。 也不知道是此时心不静还是怎么滴,他竟然没有闻出一丝异味。 正琢磨着如何解毒,刚才离开的士兵带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走了过来。 “大人,请问您有什么吩咐?” 年长的人,过去养成的一些习惯难以改变,还是叫杨春为“大人”。 杨春也没空来纠正这些,看着他,问道: “老汉,现在有一件紧急的事情,需要你联合其它几个片区的更夫, 赶紧在全城通知下去,暂时不要食用城中公共水井的水, 因为很多人食用了这口井里的水都上吐下泻,很可能是中毒了......” 老汉一听,脸色大变: “大人,幸好您派人及时叫我出来, 我刚才正准备吃饭呢,用的水就是这口井里挑的......” “是吗?那您先赶紧回去通知家人,让他们不要食用,快......” 杨春一听也着急了。 老汉却笑着对杨春说: “大人,像我们这种做更夫的,都是一些鳏夫,没有家人的......” 经老汉这么一提醒,杨春才猛然想到,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歉意地对老汉笑笑: “老哥,不好意思啊,那您赶紧拿着锣, 先在城西走上一圈,将水井里的水不能食用一事通知下去......” “大人,那我到底该怎么说啊?能直接说水里有毒吗?” 杨春摇摇头: “水井里到底有没有毒?是什么毒? 我们也还在调查,为了避免引起居民恐慌, 你还是不能直接说水里有毒?” “那要怎么说?” 杨春对老汉招手: “老哥你附耳过来,就这么说......” 几分钟以后,就听到城西的大街上,更夫一边敲锣一边大声叫道: “各家各户注意了,今天城里井水不洁, 食用之人上吐下泻,请所有家庭暂停使用公共水井里的水......” 他喊一句便敲一下响锣,常年打更练出的嗓门让老汉的声音传出了老远。 一个小时以后,城东、城南、城北的更夫也都边敲锣边在城里喊起了同一段话。 一时间,城里所有家庭都知道不能去公共水井吃水, 之前在公共水井里挑回缸里的水,好多人家也都全倒掉了。 可现在是夏季,人不吃饭可以,可不喝水不行啊。 杨春感觉肩上的担子重大。 他取了一桶水,迅速赶回自己的府中。 关氏医院这边,关忠诚依然在镇守。 令人欣喜的是,虽然中毒者众多, 但这些人上吐下泻之后,暂时并未出现更重的症状。 只是精神依然不好,处于昏睡中。 谢钟看着这些患者,对关忠诚道: “老爷,目前这种症状我们没有解毒的方子, 就只能采取催吐洗胃的方式进行治疗, 可是洗胃对于病人来说极其痛苦, 而且,人数太多了,我们也洗不过来......” 关忠诚看着挤在医院里的几百名患者,也知谢院长所说的是实情。 可是,刚才谢院长有一句话提醒了他。 “谢院长,你刚才说,如果想办法找到解药,这些人就可免受洗胃之苦?” 谢钟点点头,“自然,中毒者服用解药是最快的治疗办法。” 关忠诚在人群里寻找杨春,但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 走出医院大门,正待要开口询问,就见关一行走过来对他说: “老爷,您可是在找春娃哥? 他刚才取了样水回去研究解药去了, 如今城里的居民已经知道不能喝水井里的水, 可是这大热天,总不喝水也不行啊......” 关一行抬头看了看天空,夏夜的空中满是星星, 一丝乌云也没有,看样子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关忠诚知道关一行的担忧,他想了想,吩咐关一行: “一行,回关家大院去,让实在要喝水的居民先去我们大院里打水喝......” “老爷,这恐怕不妥吧?万一这中间有敌人搞破坏, 这不正好给了他们光明正大进关家大院的机会?” 关忠诚想了想,说: “这样吧,让取水者在大门外等候,吩咐府里的护院帮忙打水......” 关一行知道关忠诚一旦决定的事情便不会收回,只得点头应下,赶紧去办。 关忠诚今日在府里喝过自家院子里的水,他知道关家大院的水没有问题。 而且,他的院子日夜有人守门,陌生人是进不了院子的。 当然了,不排除偶尔有人从厨房送菜的角门混进来。 但自从上次被孙珂钻了空子后, 现在厨房角门每天有人负责看守,再想混进来可能性不大。 所以,他此刻可以放心让附近的居民去他的大院里取水喝。 安排好这一切,关忠诚正准备重新走进医院, 就看见苏锦和关义喜领着一群女子匆匆朝医院而来。 “阿爹,医院里情况怎么样了?” 关义喜率先问道。 “初步断定是食物中毒,应该是水源问题......” 他看看两人身后的那群女子,大约有三十多人。 “这些人都是学堂培训出来的护理人员?” 关忠诚问。 苏锦点点头,说: “今晚情况紧急,我只叫来了住在学校和附近的学生, 阿爹,我们不跟您说了,先进去帮忙了......” 苏锦已经看到了医院院子里都站满了人, 更不用说里面的病房了,心里很着急。 “大嫂,姑娘们,我们快走......” 关义喜一挥手,众人对着关忠诚点点头,纷纷跑进了医院。 正在现场忙得脚不沾地的谢钟看见突然来了帮手,喜出望外。 目前,医院只能注射小针缓解患者痛苦, 但由于人数多,目前病人只有前来求医的,没有离开的。 一时间,各个角落里都是病人以及病人痛苦的叫声。 关义喜此时特别想念杨不凡,若是他在,想必定有办法替这些病人解毒。 一想到解毒,关义喜的眼前一亮。 对啊,有人会做解毒丸啊,她怎么给忘了? 关义喜抬脚就准备走,苏锦一把抓住她: “阿喜,刚来就想溜,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呀?” 关义喜面带喜色: “大嫂,我哪里是要溜了,我分明是去取解药的。” 就在这时,医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还没等苏锦和关义喜反应过来,医院内不断发出阵阵巨响,还伴随着浓浓的硝烟味。 “不好,阿喜,有炸弹,趴下......” 苏锦对敌经验丰富,第一时间把关义喜护在怀里,趴在了地下...... 第63章 救治伤者(1) 关义喜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心里顿时慌得不行。 一直等到那阵爆炸声结束了,关义喜才敢挪动身子。 她大声叫着: “大嫂、大嫂......” 可是,背上沉甸甸的,苏锦没有回答她。 同时,整个医院里除了硝烟味,更是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关义喜吓坏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大嫂、大嫂,你快起来、快起来......” 关义喜的呼喊终于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她刚才就趴在关义喜的身旁,正是刚刚被收编进学堂学习护理的珠儿。 本来今天苏锦不想让她们来,因为她们还没有正式开始学习护理,来了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可这两个姑娘下决心从良,要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无论如何也要跟来。 苏锦只得把她们俩带了过来。 此时,珠儿听到关义喜的声音, 抬头见趴在她背上的苏锦人事不醒, 背上还有伤痕,赶紧爬起来, 费力将苏锦从关义喜身上搬开, 同时一个劲儿对着苏锦叫道: “苏长官、苏长官、你醒醒......” 关义喜也从地下爬了起来, 她检查苏锦的伤势,发现她是被爆炸的碎片伤到了后背导致昏迷, 又伸手在她鼻子前探了探,还有气息,赶紧冲医院里叫道: “来人啊,有人吗,来人啊......” 关义喜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感到内心的恐慌与无助。 刚才还和她有说有笑的苏锦,转眼之间就人事不省。 可是,关义喜一连叫了多声,也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爆炸过后的医院有短暂的沉寂,紧接着,处处是痛苦和绝望的叫唤声。 关义喜的呼唤被淹没在这些声音里。 她突然想到了关忠诚,站起身,拼命朝着刚才关忠诚站立的地方望过去,嘴里大声叫着: “阿爹、阿爹......” 关忠诚此刻就倒在离关义喜不远的地方,他只觉得浑身剧痛,但意识尚算清醒。 听到了关义喜的呼唤,知晓唯一的女儿尚且安好,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想回答女儿的呼喊, 可眼前一黑,紧接着,他就跌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远在关家大院的那涵,在房中突然听到声声巨响, 起初以为是小日本开着飞机来扔炸弹了。 她匆匆跑到院子里,手搭凉棚望向夜空,可空中除了星星,什么也没有。 她大声叫道: “来人,来人......” 香兰急步过来,那涵的声音颤抖: “香兰,去前院叫人打听打听,何处传来爆炸声,快去......” “夫人,您别着急,属下马上去打听......” 香兰也听到了那声声巨响,此时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她快步跑向前院大门处。 正在自己府里研究解药的杨春,听到那几声爆炸,差点把手中的药瓶都给摔了。 他扔下那些东西,快步来到府门外, 仔细辨别爆炸发生的方向,这一辨别不要紧, 他的脸色顿时大变,施展轻功就飞速向关氏医院的方向跑去。 一路跑他一路祈祷: “老爷、少爷们,兄弟们,你们都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啊......” 明明在城门的炸弹都已经拆除了,为何还会发生爆炸,而且听声音还正是关氏医院的方向。 杨春想到今天聚在医院里的数百名病人, 又想到正在现场指挥救人的关忠诚等人,恨不能抽自己两耳光。 同一时间,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附近的关氏四兄弟都听到了爆炸声, 跟杨春一样,他们几乎是同时施展轻功奔向关氏医院。 四兄弟和杨春在医院门口汇合。 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几层楼高的关氏医院,处处是硝烟。 此时,哭声、喊声一片,活脱脱一个人间地狱,哪里还有半分医院的影子? “春娃叔,我阿爹是不是在里面?” 关义正看着眼前这幕惨象,有些不敢往里走了,他问杨春。 春娃点点头,忍住满眶的眼泪,对兄弟几人说: “孩子们,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咱们抓紧时间抢救伤员。 赶紧发信号弹将所有人召集过来,抢救病人......” 杨春说完从怀里掏出一颗信号弹递给关义正。 关义正看了看,掏出洋火点燃,看着那颗红色信号弹升空了,他才快步走进医院。 没走几步,几兄弟同时见到了正在大声叫喊着“来人”的关义喜, 以及正趴在她身旁的苏锦,还有不远处的关忠诚...... 关义正心里一痛,一边吩咐关义有和关义直去抬关忠诚,一边快步走向关义喜。 “大哥,你快看看大嫂,快救救她......” 关义喜看见了关义正,顿觉得有了主心骨。 关义正看着苏锦背上深深的伤口,眼泪顿如断线的珠子往下直掉。 可是,眼下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他用袖子抹了一把泪,弯腰抱起苏锦。 杨春正在给关忠诚检查伤口,他看到苏锦也受了伤,吩咐他: “正儿,咱们先带着老爷和锦儿回关家大院, 这里现在已经不适宜救人......” “春娃叔,那您随我们回关家大院,这里我们再派人继续救治伤员......” 关义正道。 杨春点点头: “这个自然,现在由我背着老爷,正儿你抱着锦儿, 有儿、为儿,你们留在此地继续救治伤者......” 关义有和关义为同时点头: “知道了。” 时间就是生命,杨春不再多说,和关义正施展轻功,用最快的速度往关家大院赶去。 而此时那涵也在府里知道了是关氏医院的方向发生了爆炸, 她的一颗心顿时在胸腔里乱蹦乱跳,差点晕倒。 可是她知道此时情况紧急,自己必须挺住。 “香兰,赶紧叫管家过来,我有事情吩咐......” 香兰刚应下,就听关福和秋生快步过来了。 “夫人,不必去叫,我们过来了......” 那涵强忍住泪,吩咐秋生和关福: “管家,咱们关氏出了大事了,目前不知医院现状如何, 但肯定缺人手,秋生,赶紧将所有护卫都派到关氏医院去,抓紧时间救人......” 秋生正想说什么,关福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他只得大声答道: “是,夫人,属下马上去办。” 秋生离开,关福也紧跟其后,路上,关福交代: “秋生,留下两个护院守住门户, 其它人和府里不当班的小厮,全都派到医院去......” 两个人来到前院,刚准备吩咐下去,就听见守门的小厮大叫着“老爷”,然后赶紧打开了大门。 关福心里一惊,抬头看去,果然见杨春和关义正各背着一个人往里走, 再仔细看他们所背之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老爷、老爷......” 杨春看见关福,赶紧吩咐: “老管家,去取医药箱,老爷和锦儿都受伤了......” 第64章 救治伤者(2) 关福连声答应: “好的,杨部长......” 快步去取府里的医药箱, 杨春和关义正背着关忠诚和苏锦进了前院的厢房。 再说此前关一行照关忠诚的吩咐跟关家大院的管家秋生交代完, 转身就离开了关家大院。 今天的中毒事件来得蹊跷, 他得去把这件事跟吴铭和傅康、傅泰分别报备一下。 他到了吴铭的院子,将中毒百姓蜂涌至关氏医院一事说了, 对敌斗争经验丰富的吴铭顿觉不妙。 “一行,此时医院情况如何?” 吴铭问。 “吴书记,医院里情况非常不好,患者多,大夫少, 而且暂时没有找到解药......” “此事不妙,你速去将报告给县长和大将军, 我去医院看看......” 关一行应下,离开吴铭的小院飞奔而去。 然而,他刚行至半路,就听到了医院方向传来的阵阵爆炸声。 顾不上去报信,他折回又朝医院跑去。 而吴铭在自己家的院子也听到了那爆炸声, 正在城里四处敲锣,号召大家暂时别饮井水的更夫也同时被那爆炸声吓蒙了。 住在医院附近的老百姓更是以为发生了地震, 吓得全部都从自家的房子里跑了出来...... 一时间,街上乱哄哄的。 吴铭快步朝关氏医院的方向跑去, 刚跑到离关家大院不远处,远远地看着几个人背着人快速进了大院。 吴铭突然心里一痛,一股不好的预感直击胸腔。 杨春把关忠诚放到床上后就迅速检查他的伤势, 发现他是背部被炸弹碎片所伤,伤的位置靠近臀部。 关忠诚应该是流血过多导致昏迷。 他运气封住关忠诚身上流血之处的穴道,然后快速为他清创、包扎。 关义正将苏锦也放在同一间房的另一张床上。 苏锦也是背部受伤,所以,只能让她面朝一侧趴在床上, 关义正也如杨春般为苏锦封住穴道止血。 杨春迅速处理完关忠诚的伤口,又赶紧走到苏锦的床前为她查看伤势。 此时顾不得男女大防,杨春对关义正道: “正儿,你得拿剪刀剪开锦儿的上衣, 让她受伤的部位露出来,我才好为她医治。” 关义正二话不说,拿起剪刀就按杨春的吩咐做了。 杨春见苏锦也是背部受伤,心中一块大石方才落地。 只不过,苏锦伤在上背,离脖子不远,着实凶险。 杨春动作很快,清创、敷药、包扎,一气呵成。 此时这间厢房便成了临时的病房。 那涵早得到丫头的报告来到了外间, 正扶着香兰的手,双手不断合十祈求佛主保佑。 突然,一个声音传过来: “亲家母,刚才是何人受伤?” 那涵回头见是吴铭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赶紧回答道: “吴书记,受伤的是我家老爷和锦儿,他们俩......” 那涵说到这里就泣不成声。 吴铭听说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受伤了,顿时心如刀割: “他们可有性命危险?” 那涵摇摇头,指着里面: “春娃正在为他们治伤,一切还得等他出来才知道。” 吴铭看着那涵伤心欲绝的样子, 也知道自己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得太过担心, 要不然,这个弱女子保准会吓晕过去。 他强忍着泪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来。 两个人一时都静默不言,一旁服侍的下人们都噤若寒蝉。 大约过了半小时,里间的门终于开了, 只见杨春一脸疲惫的走出来,拿着一张药方递给丫头: “赶紧按这个药方抓药去煎......” 关福看着丫头发蒙,对她道: “医院现在去不了,去咱们关氏的药铺,拍门叫醒伙计......” 丫头赶紧应声“是”,刚欲离开,那涵对关福道: “老管家,此事关系到老爷和锦儿的性命, 还得派一个脚程快、得力的小厮去方为妥当......” 关福一拍自己的脑袋: “夫人,属下知错,这就去安排......” 看着关福和丫头离开,那涵和吴铭同时看向杨春: “春娃,老爷和锦儿可有大碍?” 杨春道: “夫人,他们暂且无碍,只是流血过多, 暂时昏迷,这几天需得按时服药, 还有伤口处也得每日换药......” 他又看向吴铭: “吴书记,您过来了正好, 此时关氏医院那边情况如何还不知道,我得马上赶过去.....” 吴铭走到门边,透过打开的门缝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苏锦, 他见关义正守着关忠诚和苏锦,便大为放心, 没有进去,转身对杨春道: “杨部长,我也正有此意,本来得到一行大队长的汇报, 我正往医院赶,走到大院附近, 看到你们背着几个人进来,才想着先进来问问情况......” 那涵站起身: “吴书记、春娃,医院的事还请你们帮忙费心, 老爷和锦儿我会派人照顾,你们放心......” 吴铭和杨春正准备离开,里屋的门开了, 关义正含泪走了出来: “岳父,春娃叔,我跟你们一起去......” 杨春看看了内室, “要不你还是留在府里照看老爷和锦儿.....” 关义正摇摇头: “如今阿爹和锦儿并无生命危险,我便放心了, 医院那边更需要人手,再说府里有足够的人手照顾他们......” 那涵赶紧点头: “对、对,府里有人,你们快去......” 情况紧急,三个人赶紧快步来到府门外。 杨春和关义正互相对视一眼,点点头, 一人抓住吴铭的一只胳膊,施展轻功,一起飞奔至医院。 此时,傅泰和傅康也闻讯赶到了现场, 正指挥着律法部众人有序救人。 杨春和关义正第一时间加入了救援队伍。 关氏医院突遭此大祸,可谓是建院以来首例。 住在附近的居民也自发加入了救援队伍,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天亮之前, 医院里所有的伤者都被转移到夷陵学堂。 吴铭经和傅泰商议,决定暂时将学堂的教室作为临时病房。 因为现在正值学校的暑假期间, 学堂里没有孩子们念书, 除了那个临时办的护理培训班以外。 此次护理班除了苏锦受伤以外, 其它人员只有两个轻伤,其余人员都幸运的没有受伤。 这一次,她们充分运用所学知识, 在这次爆炸现场抢救伤员的过程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关氏医院的医生也没有人员伤亡, 但有两个重伤,五人轻伤。 伤亡最重的还是那些前来就诊的病患们。 他们本身就中了毒,再加上遇到爆炸,当场死亡的就有十多人。 吴铭看着关一行等人统计上来的数据,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死者家属早已得到信息,此时,他们就跪在那盖着白布的尸体前痛哭流涕。 傅泰看着初步的死伤者数据,也是目眦欲裂,大口骂道: “一定是小日本,是他们使的连环计......” 第65章 我也交代 吴铭接过傅泰的话头: “没错,确实跟小日本脱不了干系, 此次我们都大意了,未曾想被日本人牵着鼻子走, 中了他们的连环计......” 顾不上休息,吴铭、傅泰当即召集杨春等人: “杨部长,留下部分人员继续清理现场, 另外派人将城里各个诊所的大夫全部请到临时病房, 协助医院的医生们救治病人,你和关一行等人, 迅速随我等回县政府开会......” 杨春听令安排下去。 在场之人都是一夜未眠,但是, 此刻大家都对前几日抓到的小日本痛恨不已, 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众人刚走至城西大门,突然听到一阵马蹄之声从城门处传来。 转眼,一群骑着马的士兵就随着刚刚打开的城门涌了进来。 吴铭抬头一看,看见打头的竟是一身军装的卫荣。 卫荣也看见了吴铭一行,待马奔至吴铭面前, 迅速勒停了高头大马,跳下马背, 对着吴铭和傅泰等人行了一个军礼: “吴书记,县长、大将军,昨日我们在军营远远地听见城里发生了爆炸, 又看到了红色信号弹,我不放心城里, 就带了一个小分队往城里赶, 不曾想在半路遇到几个可疑之人, 我们当时便纵马追击,不料这几个人也是好手, 竟然久未追到,当时我便想到这几个恐跟城中大爆炸有关, 不敢开枪,只想活捉,所以跟他们在山里转了半夜。” 卫荣边说边指着后面几个士兵马背上被绑了手脚, 横放着的几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说道。 “卫将军,你是说这几个人是你昨晚连夜抓到的? 他们是日本人吗?” 吴铭大喜,问道。 “吴书记,您说的没错,这几个确实是日本人, 不过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只觉得行迹可疑, 再加上城里刚发生爆炸,我便多了个心眼......” “卫将军,好样儿的,这次多亏了你, 我们刚把爆炸现场清理结束, 正准备开会商讨如何抓捕行凶之人, 没想到你倒是先我们一步捉到了他们了,太好了.....” 傅泰也道。 卫荣看了一眼人群,并未见到关忠诚,便问道: “昨天城里为何会发生爆炸? 爆炸之处为何处?可有人员伤亡?为何不见关副县长?” 吴铭听见卫荣询问昨晚之事,便垂下了头: “此事一言难尽,一会儿回了办公室再详说,关副县长此次受伤了.....” 卫荣听说关忠诚受伤了,一颗心顿时吊了起来。 这时,有司机开了几辆车过来, 吴铭等人便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县政府,坐在了会议室里。 卫荣抓来的那几个可疑之人,杨春亲自带到审讯室审问。 此时,吴铭他们紧急开会商量如何安置伤者, 杨春则抓紧审问这些人是否跟城里的爆炸案有关。 卫荣早上刚刚回城,不了解昨天爆炸案发生的具体情况, 他留在了会议室,决定先听听再说。 杨春和关一行等人都在律法部想办法撬开那些人的嘴。 卫荣直到吴铭介绍完昨晚的爆炸, 他才知道原来是关氏医院被炸了。 他立刻想到了夫人汤婉如,可是, 此时大家都在一起商议后续处理事宜, 他如果抬脚就走,似乎也不大好。 傅泰早就在观察着卫荣的一举一动, 他早上刚刚看过死伤者名单, 虽然死者名单里没有汤婉如,但她却在重伤者的名单中。 此时,他也不忍心卫荣遭受折磨, 便招手示意吴铭暂停讲话,低声同他耳语了几句。 吴铭便对卫荣道: “卫将军,医院的伤者目前都安置在夷陵学堂的临时病房, 令夫人身受重伤,也在那里,你赶紧去看看......” 卫荣一听,赶紧站起身: “吴书记,县长,卫荣对不住了,先去看看再来, 书记和县长有任何吩咐,请派人随时来找我......” 吴铭摆摆手: “卫将军,此次我如果所料不错,你应该已经立了大功, 此次家人受伤,你自去照顾,县政府还有我们呢......” 此时,卫荣并不知道,吴铭唯一的女儿苏锦也受伤了。 但他却表现得跟平时一样,这正是他们这些共产党人内心强大之处。 律法部审讯室里。 杨春命人将卫荣抓获的五个可疑之人分开关押, 一个一个进行审问。 首先被带进来的一个人身材不高, 穿着夷陵城老百姓寻常的衣着, 单从外形上看,他跟城里的其它老百姓并无任何不同。 杨春令人取出他嘴里塞的破布, 又检查了牙齿里有无藏毒,这才开口问道: “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赶紧从实招来......” 此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见杨春如此问他, 眼皮都不抬,一声不吭。 一旁的关一行猛拍桌子: “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那人依然不吭声。 杨春看着眼前之人,想到昨晚医院被炸很可能跟眼前这人有关, 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可是他现在不开口,也不能证明昨晚之事跟他有关,一时犯了难。 关一行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春点点头,随即对此人道: “行,不想说是吧,那你先坐在这里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我们再谈。 我们的大牢里兴许有认识你的人,我这就去把他们叫来, 悄悄在外面指认,如果他们指认有功,我会考虑把他们放了...... 至于你嘛,既然死不开口,那就永远留在此处吧......” 杨春说完就对关一行道: “大队长,按我刚才的吩咐去办......” 关一行站起身: “是,杨部长。” 杨春眼角的余光注意观察着那人,只见他在关一行离开之后,身子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但是,他仍然强自撑着,死咬牙关。 杨春也不理他,自顾盯着面前的茶杯出神,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先喝口茶再问。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左右,关一行才再次走了进来, 然后边看被审之人,边对杨春一阵耳语。 杨春也边看那人边听关一行说话,眼睛还盯着那人不住的点头, 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丝笑意。 “大队长,你做的很好,那便这么办。” 他抬头看向被审之人,道: “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都是硬骨头呢,我看也不尽如此嘛。 隔壁你的那个同伴可是跟大牢里被关之人一打照面便全招了, 行了,我看你也不用多说了, 反正主动招供的人才有优待,你已经没 有机会了......” 杨春边说边站起身,拉开门就准备走出去。 那人的心理防线终于破了,他在杨春即将走出审讯室的那一刻, 突然出声: “等等,我也交代......” 第66章 对手山本 杨春故作不太情愿地重新返回椅子上坐下, 眼睛紧盯着那人,问道: “你确定要交代?没有隐瞒?” 那人点点头: “确定。” 其实,他刚一开口,杨春便知道这次卫荣猜对了,这些人果然是日本人。 他们再怎么学说中国话,但只要不是在中国生活过数年, 便不可能将中国话说的地道。 所以,只要开口便会露馅。 这大概也是刚才这个人死活不开口的原因。 他有同伴被关进大牢,他自己肯定是知道的。 刚才杨春虽然是在诈他,但他不知道啊。 “那你姓甚名谁?何地人氏?来夷陵城所为何事?全部一一招来。” 杨春端坐椅子上,语气严厉。 那人吞了口唾沫,答道: “我叫原野二郞,来自日本东京。” 他的声音不高,但杨春和关一行以及负责记录的书记员都听清楚了。 “日本人?那你们跑到我们夷陵城来干什么? 目前我们这里还不是你们的势力范围,你们想来干什么?” “长官,我如果老实交代了,你们真的会优待俘虏吗?” 原野二郞问道。 “你没有跟我们讲条件的资格,能不能得到优待,还要取决于你犯的罪有多大......” 杨春当然不会给他吃定心丸。 原野二郞赶紧点头: “长官,我保证老实交代,全都交代......” 杨春和关一行对视一眼,两个人坐在椅子上, 双手环胸抱着,静等着原野二郞的讲述。 没想到,这个计划是远在武汉的山本一手制定的。 山本在武汉地下党手中吃了大亏,又损失了大量药品,非常生气。 可是,地下党太狡猾,他竟然没有抓到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正好上峰下令,让他近期派出人马, 提前入侵从武汉至夷陵的沿线城市,给他们所谓的帝国军队西进开道。 山本为了一雪前耻,这次绞尽脑汁, 将中国的《孙子兵法》几乎翻烂了,最后制订了这么一出计划。 对于夷陵以南的其他城市,三本只是派人悄悄潜伏,并未有太大的动作。 但他知道夷陵城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且是进川的门户, 所以,他精心策划了一出专门针对夷陵城的“连环计”。 这个计划从秀儿的尸体在竹林被发现那一刻便开启了。 那一天,关义为和关秀菊发现秀儿的尸体, 紧接着,又在竹林入口碰到铃木他们一群人, 铃木故意挑衅关义为,这一切都是山本计划好的。 只不过,处于计划中的三名妓女并不知道自己被小日本利用了, 反而不知不觉帮助他们一步步将夷陵城掌权者的视线引到了石牌。 紧接着,他们故意在石牌动作引起注意, 最后,石牌那群日本人败下阵来。 山本的计划本来是想着让那群人计划败露后逃出石牌, 他漏算了夷陵城掌权者对石牌早有计划, 不仅提前派人去侦察地形,准备修筑防御工事, 而且还在他们在夷陵城现身后,派了一个师的兵力去石牌。 不过,此次出来执行任务的这群小日本, 本就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他们能逃出算是运气好, 逃不出来,那是他们为自己的国家尽忠。 随着中村和高桥服毒自尽, 让关义直和关义有警觉他们还有更大的阴谋, 随即将夷陵掌权者的视线又投回了夷陵城。 关义正收到城门有可疑之人的报告, 正是留在城里的高山一郞等人刻意表现出来的。 此次的任务,哪些人在哪个位置,怎么做,山本都有明确交代。 高山一郞并不知道自己的作用,也真的以为他就是来炸城门的。 所以,他被抓以后,也只能供出自己知道的那部分。 杨春等人那天审过了高山一郞之后, 本以为城里的危机解除了,哪曾想, 敌人真正的目标并不是炸毁城门。 这时,隐藏在城里的第三批人出动了。 这群人最少,只有五人,但他们接到的任务却是最核心和机密的。 他们的任务是瞅准机会在公共水井里里下毒。 等到众多老百姓毒发去关氏医院, 到时候再趁乱将炸弹带进医院,伺机引爆炸弹...... 杨春听着这个叫原野二郞的交代, 气得七窍生烟,但他仍然强压下怒气,问原野二郞: “这么说,知道这次全部计划的只有你们这五人?” 原野二郞点点头: “长官,是的。” 杨春真恨呀,山本这一招也太毒了。 他命人投到水井里的毒不会让人马上死掉, 但却会让人上吐下泻,十分难受。 他算到了这些人必然会去城里最大的医院就医,所以才定下这个计策。 显然,当医院里的病患达到一定数量,全城陷入恐慌, 他们才有机会走最后一步棋。 “那你们当时是如何把炸弹放进医院的?” 杨春问道。 “我们五人扮作生病的老百姓,悄悄将炸弹趁乱带了进去。 我们五个人分别把炸弹放在了五个不同的地方, 约定好医院门口的那个点最先点, 然后我们依次引爆,最后趁乱逃出......” 原野等人的时机选择的非常好, 他们是一大早趁着挑水的老百姓还未来之前下的毒。 而且,他们算到了大量爆发中毒在傍晚左右。 果然,晚餐时分,城里便响起了更夫敲锣提醒老百姓不要喝井水的预警。 这些人便在医院人数最多的时候引爆了炸弹。 他们在医院附近汇合后出城的时候,城门本来要关了, 可城里发生的爆炸让守城门的士兵手脚慢了一步, 原野等人便趁机溜了出去。 可他们这次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竟然在逃跑途中遇到了准备回城的卫荣。 卫荣当时看到这五人鬼鬼祟祟的样子, 感觉这些人身上有事,当时顾不上回城,便命人追赶他们。 这五个人都是特工出身,身手不错, 再加上他们往山上跑,卫荣等人骑马没有优势, 便全都下马追赶,所以,在山上跟他们周旋了半夜才全部抓获。 起初卫荣本来还以为自己猜错了, 可随着这些人越逃越远,卫荣越发相信,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这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全部抓获。 杨春听完原野的交代,想起最近自从发现竹林死人后的前前后后,猛拍了一下桌子。 “可恶,小日本太可恶......” 他需要尽快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报告给吴铭。 当即命关一行将原野二郞关进大牢,杨春拿着他的口供快步朝吴铭的办公室走去。 此时,吴铭已经开完会,布置好善后处理工作, 正在办公室苦思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他看到杨春大步走进来,赶紧起身问他: “杨部长,可有好消息?” 杨春点点头,将手中的笔录递给了吴铭。 吴铭快速翻看着,一张脸越来越黑。 最后,他将笔录拍在桌子上,猛拍桌子: “山本,这一局算我输了,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第67章 受损严重 其实,吴铭说的也不全对,这一局从气势上看,中方的确输了。 因为夷陵城里损失的不仅是公共设施关氏医院,对民心更是极大的摧毁。 今天虽然已是爆炸过后的第二天,但城里的景象却跟往日大不一样。 路上行人匆匆,很少有人交头接耳。 大多数百姓都是上街采买必需的日常用品之后,便匆匆回家,紧闭门户。 夷陵城这么多年来,首次出现了萧条的景象。 如果从死亡人数来看,此次山本一方并未占到优势。 从石牌被史清的部队处死的五十余人, 到夷陵城准备炸毁城门被抓的十多人, 再到如今被关在大牢里实施最后爆炸计划的这这五人, 山本一共损失特工八十人。 此时,医院现场的清理工作已经结束,具体伤亡数据也出来了。 吴铭将刚刚从现场报回来的数据递给杨春: “杨部长,此次我们老百姓伤亡惨重啊, 死亡15人,重伤25人,轻伤114人......” 杨春看到具体数字,也是心痛不已。 他看着吴铭, “吴铭书记,您刚才说要让山本血债血偿,您准备怎么做? 只要您开口,我和律法部所有人都听您指挥......” 杨春表态。 吴铭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此时看上去仿佛又老了好几岁。 他看着杨春,说: “杨部长,这个仇我们一定得报,但要先制订出详细的计划, 然后依计行事,此事不急,待我们把这次爆炸引起的后果处理好了再说......” 他对杨春道: “杨部长,我现在命令你, 火速派人在全城重要设施和部门布下岗哨, 并严查有无埋下炸药,从今天开始, 这些地方要二十四小时有人站岗......” 杨春双腿并拢答道: “是,吴书记。” 杨春得令火速下去安排。 此次爆炸案,幸运的是,关一行、关尔人等兄弟不曾有人受重伤, 只有当时在医院里正协助医生处理病患的关六光和关漆远受了点轻伤。 但两人轻伤不下火线,此时仍在夷陵学堂那边协助医生处理伤者的伤势。 这一天,全城的诊所都没有开门, 所有的大夫都被请到了临时病房参加救治伤者的工作。 那些死者的家属此时还在医院门口哭诉。 关家大院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拿出了一套死者安葬费用赔偿方案, 制订这套方案的是未来的接班人关义正。 此次爆炸案发生在关氏医院,他作为关氏未来的当家人,理应拿出态度。 关大勇根据关义正的安排,为了此次事故忙前忙后,几乎快跑断了腿。 最后,才在关小勇、管家秋生等人的协助下, 劝所有死者家属将尸体抬了回去, 关家大院依照名册上门给所有死者送去了安葬费。 城里的一切善后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但是,夷陵城老百姓的恐慌却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减轻。 这一天,城里各条街道早早地就安静了下来。 天还未黑,所有商铺都关门打烊了, 就连生意一向很好的醉仙楼,这一天也不到六点就挂出了打烊的牌子。 老百姓都敏感地嗅到了日本鬼子的气息。 关义正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关家大院。 可是他来不及休息,就走到前院厢房去探望关忠诚和苏锦。 那涵亲自守在厢房里,屋里有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看到长子回府,那涵问道: “正儿,外面的那些事可都处理妥当了?死者的安葬费都送去了?” 计划虽然是关义正拟的,但他毕竟年轻,那涵给他出了不少主意。 可以说,这套补偿方案是那涵和关义正两母子共同制订的。 关义正见那涵问起赔偿一事,便点点头: “阿娘,有大勇叔和小勇叔,还有秋生管家帮忙,今天总算是把这件事办妥了。” “那就好,现在天气炎热,死者应尽早入土为安,这些小日本鬼子,造孽哟......” 那涵听关义正说起过,这次是小日本暗地里在城里搞了这次大爆炸。 关义正看了一眼床上一动不动躺着的两个人,担忧地问道: “阿娘,阿爹和锦儿怎么样?可有醒来过?” 那涵摇摇头: “你春娃叔不久前抽空来过一趟,他把过脉, 说你阿爹和锦儿性命无碍,但流血过多, 加之锦儿本身就有贫血之症,这次可是伤了元气了, 恐怕还要昏睡几日。你阿爹的情况要好一点儿,应该今晚就能醒来......” 两母子正低声交谈着,就听到关忠诚突然有了动静。 “阿涵、阿涵......” 关忠诚的眼睛闭着,但嘴里却念叨着那涵的名字。 那涵赶紧走过去坐在床沿,握住关忠诚的手: “诚哥,我在呢、我在呢,你怎么样,还能挺住吗?” 那涵的声音哽咽,泪珠子成串地滑落,令关义正看了也忍不住落泪。 他也紧跟着那涵来到关忠诚的床前,弯下腰轻声唤着: “阿爹、阿爹,您醒醒,您醒醒......” 关忠诚伤在背部靠近臀部的位置,一直趴着,头朝外侧躺着。 此时,他似乎是听到了爱妻和长子的呼唤, 慢慢睁开了眼睛,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姿势不太舒服, 刚想挪动,就被关义正按住了: “阿爹,您伤在后背,只能趴着睡......” 关忠诚摆摆手: “正儿,扶我侧身躺着,我脖子酸......” 那涵听了赶紧说: “好,好,诚哥,你别急,我们马上扶着你侧躺下来......” 她站起身拿过一个枕头放在床里侧, 让关义正抱着关忠诚,慢慢将他的身体面朝外侧躺着。 关忠诚皱着眉,强忍着身体被搬动带来的不适。 待到关义正将他侧身放着躺好,不仅关义正出了一身汗, 关忠诚自己的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那涵心疼的抽出帕子替关忠诚擦去汗珠,柔声道: “诚哥,现在有没有觉得好点儿?” 关忠诚抬起手轻抚着那涵的脸颊: “阿涵,这次差点看不到你了......” 那涵将手放在关忠诚的手背上,佯装嗔怪: “诚哥,瞎说什么呢,你只是受了一点儿皮外伤,没伤到骨头,会没事的。” 关忠诚眨眨眼睛,停顿了一下,突然看到对面床上躺着一个人,问道: “府里还有谁受伤了?可严重?” 关义正忙道: “阿爹,是锦儿,她是为了救阿喜,整个人扑在阿喜的背上......” 关义正说起受伤的新婚妻子,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那涵见状赶紧说: “锦儿伤的也是背部,只不过她身子本就贫血, 这次又失血过多,春娃说得过几日才能醒过来......” 关忠诚这才稍感放心。 他记得昏倒之前听到了关义喜的声音, 此时又听说苏锦是为了救关义喜,便四处寻找关义喜的身影。 关义正只得如实相告: “阿爹,阿喜还在临时病房照顾伤者,这一次,咱们医院受损严重......” 第68章 制出解药 关忠诚听说关义喜没有受伤,还在外面参与救治伤者,这才放下心来。 “正儿,这次有人死亡吗?伤者有多少?” 关义正只得如实相告。 关忠诚听了也很难过。 关义正又将自己和那涵商量着,拿出的对于死伤者的补偿方案跟关忠诚讲了一下, 关忠诚很是欣慰: “正儿,你大了,有些担子你的确可以承担起来了,这次你做得很好。” “阿爹,今天先处理的是死者的赔偿问题, 明天开始会对所有伤者进行赔偿,此事恐怕还得花上几天时间才能完成......” 关义正道。 “此事不急,关键是要处理得人家心服口服,不能让老百姓在背后骂咱们关家大院......” “阿爹,您放心,这件事我定会处理好,必不会影响咱们关家大院的声誉......” 关忠诚刚醒过来,说了一些话,此时有些累了,便挥手道: “正儿,为父这次便将所有事情都交给你了, 你需得处处小心,多跟管家还有大勇、小勇他们商量......” 那涵见关忠诚精神不太好,便示意关义正赶紧应下离开。 关义正看懂了那涵的眼神,赶紧应下: “阿爹,您安心养病,此次我定会认真对待,绝不给咱们关家大院抹黑......” “嗯,那就好......你去吧。” 关忠诚闭上了眼睛,挥手示意关义正离开。 关义正又走到苏锦的床前,摸了摸她的脸颊,叹了一口气,快步离去。 他现在的事情繁多,除了最紧要的赔偿问题, 还有医院的重建问题,医护人员的安置问题等等...... 关义正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不过,关忠诚终于醒过来了,他顿觉自己有了主心骨,心情又好了不少。 刚走到大门处,准备再去夷陵学堂临时病房看看情况, 就看见府门口来了一辆汽车,车子停下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走下来。 关义正定睛一看,来人是卢晴露。 他迎上去: “卢姨,您怎么过来了?” 卢晴露看着关义正,关切地问他: “正儿,你阿爹可醒过来了?白天我来过数次, 他都昏睡着,这会儿我熬了点汤,想着他和锦儿要是醒过来了,就喝一点儿。” 关义正这才看见跟在卢晴露后面的丫头提着食盒。 关义正赶紧弯腰答道: “多谢卢姨挂心,阿爹刚才醒过来了, 不过说了几句话,精神还是不太好。 锦儿她......春娃叔说还得过几日才能醒......” 卢晴露听到这时,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 “正儿,你安心去忙你的,今天晚上就让我陪着你阿娘守着锦儿......” 关义正看见卢晴露对苏锦如此关心, 联想到前一阵听说吴铭已经请媒婆去卢府提了亲, 看卢晴露这架势,她恐怕是应下这门亲事了。 “卢姨,锦儿和阿爹仍在前院厢房,那您自便......” 关义正侧身给卢晴露让道。 卢晴露带着丫头进了关家大院,关义正才大踏步朝夷陵学堂的方向而去。 此时,夷陵学堂里,不仅之前的护理班学员都在, 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以及关义喜兄妹都在, 就连戚无双、关义洁也从家里赶过来帮忙。 关秀菊作为关氏医院的护士,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此次大爆炸,关秀菊受了点轻伤,但她将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一直在坚持照顾病人。 此时,一个被炸伤了腿的病人正大声叫唤着, 他是此前中了毒的病患,这次又不幸被炸伤了腿,面临着数重剧痛。 关义正到达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一副忙碌的景象。 关秀菊正在低声安慰那个伤了腿的病患, 可那人承受着双重痛苦,根本不听劝,一直在大声嚷嚷着。 关义为走过去,和关秀菊一起安抚病患,依然没有效果。 此时,其它病患身上的外伤刚刚好了些, 体内所中之毒带来的不适又让他们大呼大叫起来。 一时间,临时病房里一片惨叫之声,让人听了异常难受。 关氏兄弟看到关义正过来了,纷纷跑向他,关义直道: “大哥,目前城西井里的水还不能喝, 这些人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开,这可怎么办啊?” 关义正知道,城里能解这个毒的除了杨春再无他人。 他对几个弟弟妹妹说道: “你们先好言安慰着,我去找春娃叔。” 刚想转身离开,就听到一个声音大声道: “正儿,我来了,解药我已经制出来,他们的毒马上就能解。” 说话的正是杨春,只见他大踏步走进来,挨个儿给躺在地下的病患喂下。 由于医院被炸,此处又是学堂,并无床铺,所以只能让这些病患暂时躺在地下。 好在现在是夏天,不至于冻着。 “春娃叔,太好了。” 关义正兄弟几人一起奔向杨春, 从他手里接过解毒丸,分头给那些中了毒的患者喂解毒丸。 刚才还在大呼小叫的病患, 解毒丸下肚没多久,他们就觉得体内没有任何不适, 除了外伤的疼痛以外,刚才还腹痛难忍的那种感觉再也没有了。 那些人不由得大声对着杨春叫道: “多谢杨部长、多谢杨神医......” 此时,杨春在他们眼里俨然成了神医般的存在。 关义正看着杨春,问道: “春娃叔,今天律法部那么多事情, 您还抽空把解毒丸做了出来,您辛苦了。” 杨春笑着道: “拿到原野的口供以后,我就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你的一行叔他们, 整整在家里泡了大半天,总算把解毒方子弄出来了, 好在各种药材家里都有,这才紧急做了出来。 对了,井水里的毒我只能明日再想办法去解, 只能撒些汤药进去,量还得要大, 恐怕还需要两三日,且得等我再次检查了才能食用......” “春娃叔,这一切都拜托您了,无论几日,能解毒就是最好。” 关义正见受了伤的病患基本都解了毒,又问杨春: “春娃叔,那些没有受伤的中毒居民,现在可有多的解毒丸给他们送去?” 杨春点点头,对关义直等人道: “直儿、有儿、为儿,你们都过来......” 待到关家兄妹五人以及戚无双、关义洁都围了上来,杨春才道: “今天晚上咱们还需给城西各家各户送去解毒丸, 这样,咱们现在分工一下......” 第69章 苏锦醒来 在杨春的安排下,关家兄妹两人一组, 从几个方向给城西的居民挨家送解毒丸。 关义直拉着戚无双在一组,关义有自然拉着关义洁, 关义为本想和关秀菊一起去送,可她是医院里的正规护士,此时离不开。 关义正看着关义为,就对他道: “小弟,那咱们两个人一组吧。” 三组人分开行动,一个小时之后, 城西所有老百姓误食井水所中之毒都解了。 此时已是半夜,月亮高高地挂在空中,不知名的夏虫在草丛里唱着歌。 晚风徐徐,透着点儿凉意。 关义直和戚无双并肩走在回府的路上,关义直问道: “双儿,这段时间可想好了?我能收到你的回礼吗?” 戚无双望着身旁高大俊逸的少年,红着脸道: “阿直,我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 关义直虽然早料到会有这种结局, 但此时亲耳听戚无双说出来,还是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最近城里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现在也无心儿女情长,便大方地道: “双儿,没事,我也不急, 最近城里事情也多,咱们先打鬼子要紧。” 送戚无双回到戚府,关义直才大步朝关家大院而去。 另一边,关义有和关义洁则是情意绵绵。 刚才给居民分发解毒丸的时候, 关义有敲门,关义洁发解毒丸,两个人配合得很是默契。 此时走在回府的路上,趁着夜色的掩护, 关义有大胆地拉住了关义洁的手。 “洁儿,本来想着回城了就请媒人上门提亲, 可不曾想碰上小日本搞破坏,你再等一等, 等城里的事情了了,咱们就成亲,好吗?” 关义洁羞得脸色绯红: “有哥哥,不急,现在城里不太平,你先做大事......” 关义有看着如此善解人意的姑娘, 心里大为感动,长臂一伸,将关义洁揽入怀中。 “洁儿,这辈子,我非你不娶。” 关义有在关义洁耳边呢喃。 关义洁的一颗心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 她此时不知道如何应答,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关义有的心跳...... 关义正和关义为分发完解毒丸,他问关义为: “小弟,我现在准备回府了,我们得休息好了, 明天才有精神继续工作,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 关义为摇摇头: “大哥,秀菊还在照顾病人呢, 我先去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关义正知道关义为和关秀菊心意相通,只得独自回府。 关义为回到学堂找到关秀菊, 只见她这会儿已经累得躲在一个角落里睡着了。 再看看病患,此时都安静了,并不像此前那样到处有人叫唤。 他弯腰抱起关秀菊,也顾不得她身上沾染的血迹,快步向她家所在的小院走去。 这一天,关大勇忙着同死难者家属协商赔偿款以及安葬费, 累得不行,回到家见关秀菊还没有回来, 正准备出门去找,却见关义为抱着自己睡着的女儿回来了。 “大勇叔,秀菊今天累坏了,我抱她进去。” 关大勇只得让关义为进了院子, 直入关秀菊的闺房,将她放在了床上。 黄宝珠见关家小少爷亲自抱着女儿回来, 赶紧跟着进了女儿的闺房。 “四少爷,真是太麻烦你了。” 黄宝珠客气地道。 “大勇叔,婶婶,您们不必客气, 秀菊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先走了。” 关义为说这话时虽然有些脸红,但他还是大胆地说了出来。 黄宝珠看着关义为离开的背影,对着关大勇说: “大勇,四少爷虽是庶出, 但这些年老爷和夫人一直把他当亲生的养, 虽然比咱秀菊小两岁,但他们如果真能成,我觉得还是蛮好的。” 关大勇看了一眼正美滋滋地幻想着的妻子,不置可否。 “早些睡吧,明天还有一堆的事呢, 都是这些小日本闹的,最近我们可有的忙了。” 关大勇咕哝着,关上了大门。 关义正回到关家大院,再次来看苏锦, 见卢晴露果然守在苏锦身边,不禁道: “卢姨,您年纪也大了,不用整夜守着锦儿, 我会派丫头守在这里,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卢晴露摇摇头,道: “锦儿自小就没有了母亲,她现在虽然昏迷着, 但我相信她是能够感受到的,我想多陪陪她, 正儿,你不用管我,自去休息。” 可关义正哪里能放心地去睡啊, 他原想把苏锦抱到自己的院子里去慢慢养。 此处毕竟是前院,再说自己的父亲也在这间房里。 白天的时候是事情紧急,救人要紧, 现在他们的伤情稳定,继续再待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 此时听卢晴露这样一说,倒叫关义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正感到两难,门外有小丫头叫“吴书记”, 关义正抬头望去,果然见吴铭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岳父,这么晚您怎么还过来了?” 关义正迎上去。 “正儿,白天为父的确是忙于处理事情, 所以并未进来看锦儿,这时候忙得差不多了,我不来看一眼不放心啊。” 吴铭看到正站起身侧立一旁的卢晴露, 心里很是高兴,连忙道: “卢夫人,你怎么也在这里?” 卢晴露老脸微红: “吴书记,我知道您忙,我只是过来看看关老爷和锦儿,这就准备走了。” 卢晴露在吴铭面前哪好意思提出要一直陪着苏锦,抬脚就准备离开。 “卢夫人,且慢......” 吴铭一着急,伸手拉住了卢晴露的胳膊。 关义正直作未见,盯着床上的苏锦看得出神。 “卢夫人,此时夜深了,你可不可以稍等一会儿, 我看一眼锦儿,让司机送你回去?” 吴铭道。 卢晴露自答应了上次那个临时媒婆的提亲,一颗心便放在了吴铭身上。 这次她过来照顾苏锦,其实也是想提前进入后妈的角色。 没想到却被吴铭碰到了,她的老脸有些挂不住。 此时听吴铭如此一说,只得点头应下: “吴书记,锦儿一直昏睡着,您去看看吧,我就在外间等您。” 吴铭见卢晴露同意了,方才放开她的手臂。 然而,当他再次来到苏锦床边的时候,却听到关义正喜极而泣的声音: “锦儿、锦儿,你醒了?” 吴铭赶紧凑过去: “锦儿,阿爹在这里,你感觉怎么样?” 众人的惊呼将一旁床上躺着的关忠诚也惊醒了。 他睁开眼睛,脸上也是一片喜悦。 苏锦费力的睁开眼睛,一双漂亮的眸子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着: “阿爹,我梦到阿娘了,她刚刚一直在跟我说话,阿娘呢?” 第70章 叫我阿南 关义正料到苏锦刚刚醒过来,定还没有分清梦境与现实。 他弯下腰在苏锦耳边道: “锦儿,你刚才是做梦,现在你已经醒过来了......” 苏锦听了关义正的话一怔,大脑似乎才完全清醒。 很快,她感觉到了背部的疼痛,不禁“嗞”地叫出了声。 “锦儿,别乱动,你的背部有伤,只能侧躺着......” 吴铭很激动,他握着苏锦的手: “锦儿,你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你放心,制造爆炸的小日本我们都抓住了, 我们一个也不会放过,你赶紧好起来......”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苏锦的眼角也有泪流出。 她当时听到爆炸声便知道大势不妙, 没想到还真是小日本搞的鬼。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问道: “府里其它人都好吗?阿喜没受伤吧?” 关义正赶紧说: “你放心,阿喜没事,府里就是你和阿爹受伤了, 阿爹比你醒得早,你看......” 关义正侧过身子,让苏锦看躺在对面的关忠诚。 关忠诚此时高兴万分,含泪朝苏锦挥手。 正在这时,刚刚有事暂时离开的那涵过来了,身后还跟着关义喜。 母女二人见苏锦醒过来了,也是万分欣喜。 尤其是关义喜,她扑到苏锦床前,抱着她号啕大哭: “大嫂,你总算是醒了,吓死我了,呜呜......” “阿喜,别哭,我不是没什么大事吗?养几天就好了。” 苏锦的身体还很虚弱,说话的声音也很低。 关义正当即决定将苏锦背回自己的月香院。 “锦儿,咱们回自己的院子好不好?” 苏锦点点头。 关义正将苏锦抱起来坐在床沿上, 然后自己蹲下身子,弯下腰, 让苏锦的两只胳膊搭在自己的双肩, 他双手抱住苏锦的大腿,背起她就准备离开厢房。 那涵见苏锦醒了,的确也不太适合继续待在前院, 便由着关义正背着苏锦离开。 吴铭跟在关义正身后,来到外间, 苏锦突然看到等候在此处的卢晴露,低声对关义正道: “阿正,等等......” 卢晴露见苏锦醒过来了,也很高兴,赶紧问道: “锦儿,你醒了?太好了......” 也是喜极而泣。 苏锦听到卢晴露的声音,扭头对身后的吴铭说: “阿爹,刚才我听到的声音应该是卢姨在跟我说话......” 关义正等人这才明白, 苏锦刚才醒过来时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真的有人在她耳边说话。 “锦儿,我刚才坐在那里没事, 就跟你说话来着,原来你都听到了?” “嗯,卢姨,我听到了。我还以为是我阿娘呢。” 她又转向吴铭: “阿爹,您不是喜欢卢姨吗, 还不赶紧跟她成亲,小心被别人抢走了。” 吴铭见女儿重伤初醒就在关心他和卢晴露的亲事,心里感动得不行。 “锦儿,我的确心悦你们的卢姨, 不过,此事不急,现在为父还有很多事情未办完......” 卢晴露见苏锦在众人面前如此说,更觉得不好意思。 站在厢房门口的那涵倒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这次爆炸事故发生之前, 那涵曾经以为苏锦是不太愿意吴铭再婚的。 这从她派自己的丫头打听跟卢晴露有关的一切就可以看出。 本来她那会儿还想着找个机会, 让这对未来的母女先接触接触,加深了解。 没想到,苏锦受伤昏迷,卢晴露过来探望, 竟然无形中让苏锦看到了卢晴露的好, 同意了两位长辈的婚事。 她是卢晴露的闺中蜜友, 其实,她是最希望卢晴露能得到幸福的。 此时见苏锦终于松了口,那涵不由得脱口而出: “亲家,事情永远也没有办完的时候, 我觉得锦儿说的对,您得抓紧了,我们露姐姐可是很抢手的.....” 那涵的话让吴铭想起了那天请不到媒婆提亲一事, 赶紧顺着她的话道: “亲家母说的对,此事我不日就安排起来......” 关义正一心想带着苏锦赶紧回自己的院子养病, 也没有发表意见,快步背着苏锦离开。 关义喜紧跟在后面也朝月香院去了。 吴铭看着关义正背着苏锦的背影,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此时心情分外舒畅。 他看向卢晴露: “既然这样,我以后便叫你晴露吧? 咱们现在走吧,我的车还在大门口,先送你回去。” 那涵悄悄缩回了身子,专心照顾关忠诚去了。 卢晴露见此时除了自己的贴身丫头,再无别人,只得点头应下。 两个人边走边聊。 “晴露,上次的那个周婆子嘴巴尚算利索, 不日我还是让她来操办提亲等事宜,你看如何?” 吴铭征求卢晴露的意见。 “吴书记,你决定就好。” “怎的还叫我吴书记,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吴铭或者铭......” 卢晴露实在难以叫出口,半天没有出声。 吴铭突然又道: “这样吧,你叫我阿南怎么样? 其实,我本名叫苏南,只是很多年不用了。 这些年在外面做地下工作,一直用着不同的化名, 我都快忘了自己本来叫什么了。” 卢晴露看了一眼吴铭: “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南。” 尽管今天城里发生了大事, 但一切都沉寂下来后,这对有情人倒是定下了婚约,算是祸福相依吧。 只是,吴铭突然想到未来将要对付山本的计划, 他又有些犹豫: 【我如今这种身份,真的可以成家吗?】 然而,此前似乎不太同意他再婚的女儿, 这次苏醒后竟然首恳了他和卢晴露的婚事。 吴铭一时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喜是忧?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深深地看着卢晴露: “晴露,我现在的身份,极易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如果我跟你结合,很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害怕吗?” 卢晴露回望着他: “小日本现在不还没有打进来吗? 再说了,难道你们共产党人都要当孤家寡人?” 吴铭摇头笑笑,道: “自然不是。” 这一晚,整个夷陵城的人都睡得很晚。 普通的老百姓虽然早早地就关门上了床, 但却是躺在床上将眼睛睁得大大的。 此前,他们一直认为战争很远, 因为这些年他们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安稳。 可从今天这场爆炸案来看, 似乎武汉的不安定开始向夷陵城转移了。 大家都不知道一觉醒来夷陵城会不会变了天, 传说中的小鬼子,是不是真的快要打过来了...... 第71章 长江三号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关义正挑起了关家大院的大梁。 吴铭和傅泰、傅康等人商议, 此次关氏医院的爆炸事故, 说到底是日本鬼子针对夷陵政府的一次示威活动, 关氏医院只是不幸被选中了。 所以,不应该让关家大院独自承担对所有死难者及伤者的赔偿。 吴铭特批从县政府的库银里拿出大量钱财贴补关家大院, 关家大院总算顺利度过了这次危机。 接下来便是医院的重建工作。 关义正在府里跟关义直、关义有、关义喜等人商议: “趁着此次修缮医院的机会, 我想把医院的规模再扩大一些, 看这样子,小日本迟早要打过来, 到时候医院够大,才能多救一个中国人。” 关氏兄弟们都点头认可。 关忠诚也躺在病床上点头同意扩大医院。 主意既定,在关义正的主持下, 修缮和扩建医院也在不久后就动工了。 夏天很快过去,秋天也过得飞快,很快又是冬天了。 一栋崭新的大楼耸立在关氏医院的旧大楼旁边。 此次关义正不仅将此前的大楼加以修复, 又新起了一栋大楼,而且把此前的院子扩大了。 关忠诚和苏锦也恢复了健康。 受了重伤的汤婉如也能下地了。 夷陵城经历了几个月的低迷期,老百姓们总算又开始笑逐颜开了。 这一天,正是十一月的一天, 关义正邀请了吴名、傅泰、傅康以及城里其它商界名流, 在关氏医院门口举行了开业庆典。 关氏医院重新开了起来,医护人员也在以前的基础上增加了不少。 苏锦继续将主要精力放在护理人员的培训上。 她虽然不懂医,但她懂管理。 她将课程安排好,亲自去关氏医院请来医生主讲。 此前去石牌修筑防御工事的史清部, 在秋天的时候就回到了夷陵城, 不过,他留了两个连驻守石牌, 并且将那批小日本留下的炸药安放于一个山洞中,派了人日夜把守。 杨不凡回到了夷陵城后, 才从关义喜嘴里听说了那次爆炸案,心里后悔不已。 他常常对关义喜说: “我当时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小日本还有这么大的阴谋呢。” 关义喜安慰他道: “这些都过去了,小日本的计划虽然周密, 但他们的人也全都死了,后来准备炸城门和最后引爆炸弹的那些鬼子, 都让咱们的部队拉到城外枪毙了。” 杨不凡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 但经历了这件事,杨不凡深深地知道, 打日本鬼子绝对不像口里说的那么简单。 看来以后再跟敌人狭路相逢,自己得多个心眼。 吴铭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夷陵城的事务, 倒真是把跟卢晴露成亲一事给耽误了。 不仅是他,就连此前说忙完了就跟关义洁成亲的关义有, 如今也不好意思提及这些儿女情长。 最近这段时间,关义正忙着医院重建, 闲暇还要不断发展进步青年入党。 苏锦除了县政府的档案工作,也培训了几期护理班毕业了。 关义直鉴于戚无双摇摆不定, 最近也一直把心思放在自己家医院的重建上。 关义为本就没想这么早成家, 他虽然和关秀菊情投意合,却从来没想在几个哥哥之前定下亲事。 关国安总觉得关义洁喜欢关义有, 是因为关家兄弟都加入了光荣的中国共产党。 这半年以来,他也积极要求进步, 如今也成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尽管吴铭和卢晴露还未成亲,但他请周婆子正式提了亲, 也定下了成亲日子,所以,吴铭跟卢晴露之间常有走动。 而吴铭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卢府的单身男人。 他常常到卢府陪着卢晴露用餐, 偶尔也一起散步、聊天, 就像他们已是成亲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薛兴庐自从伤好以后,也积极向党组织靠拢, 如今他也加入了共产党。 只是,他对关义喜的心意还是没有熄灭。 关氏医院开张后的第二天,吴铭在县政府召开秘密会议。 参会人员除了傅泰和傅康, 还有关义正、关义直、关义有、杨春、杨不凡、关一行等七兄弟。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夷陵城十三码头,一大早便靠泊着一艘中型货轮。 船上满载着粮食,上插关氏商铺的旗帜。 关忠诚在岸上看着船舶渐渐往下游而去, 在心里暗自祈祷此次能圆满完成任务。 这一次,吴铭亲自带队往长江下游而去。 随行的所有人员都易了容,单从外表看, 根本不能认出此人是何身份。 这一次,他们出行的任务是采购药品。 而且是根据地急需的消炎类药品。 去年冬天的时候,他们曾经成功从武汉劫走了一批, 也是因为那批货,最后导致山本疯狂对地下党进行报复。 这一次,吴铭根据情报,得知山本又有一批货船将要在武汉靠泊。 他等了几个月,就是为了这一次机会。 根据地需要这批药,刚开业不久的关氏医院也需要这批药。 据可靠情报,这批货会从上海运往武汉。 吴铭这次准备当“江盗”,在半路截取这批货。 所以,他带的全是一些会水的士兵。 他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船上将那批货全部弄到自己船上。 所以,需要周密的部署。 因此,一路上,他都和关义正等人不断商量各种办法。 此时,船舶已经离开十三码头往武汉方向而去, 吴铭召集关义正等人在他住的舱室开会商议。 “同志们,此次我之所以制订这套半路拦截的方案, 便是因为咱们的情报可靠, 而且那艘船是一艘跟我们一样的商用船舶, 他们将药品混在其它商品一起, 打的是神不知鬼不觉把药品运到武汉的主意。 这次的情报是我们的特情人员花了不少力气才拿到, 所以,此次咱们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关义正等人都摩拳擦掌: “吴书记,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好好计划计划, 只是不知道这艘船上可有标识?” 关义直和关义有等人也望着吴铭, 显然他们和关义正的想法一样。 吴铭看了看同行的年轻人们,点了点头,道: “此船名叫长江二号,跟我们这艘船差不多。” “长江二号?” 关义正等人自言自语道。 “吴书记,您说我们的船跟他们的船差不多, 那咱们可不可以扮一下他们的船? 他们叫长江二号,是不是还有一艘叫长江三号?” 吴铭笑得很开怀,他点了点关义正的额头: “正儿,你的想法跟我的不谋而合, 对,此次我们就要来个真假美猴王......” 他说完揭开舱室一角蒙着的一块布。 那块布揭开,只见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赫然是一块匾额,上书: “长江三号”。 “吴书记,原来您早就准备好了?” 众人惊呼。 吴铭点点头,再次招呼大家坐下,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番...... 第72章 行动开始(1) 众人听了吴铭的计划,兴奋的同时又有些担忧,关义正问道: “吴书记,长江二号何时从上海出发? 我们如今才离开夷陵,时间上来得及吗? 还有,我们在哪里拦劫呢?” 吴铭笑了笑,道: “我就知道大家会问这个问题, 放心吧,情报上说了,长江二号还要二日后才从上海港发船, 时间上我们完全来得及,从夷陵往武汉方向, 咱们是顺水,按照我们目前的航程算, 我们完全有时间好好布置.......” 根据吴铭的计划,他们要在长江二号经过湖南岳阳前到达岳阳码头, 然后停泊在此处,静等长江二号。 吴铭选择这个码头的原因, 是因为这个可能是进入湖北境内前的最后一个大码头, 根据情报显示,长江二号将会在这个码头临时停泊半天。 随即,吴铭将此行的计划细细讲了一遍,大家都听了连连拍手叫好。 根据吴铭的计划,如果一切顺利, 的确比上次从仓库里偷出药品风险要小得多。 可是,这个计划顺利实施的前提是,长江二号得在岳阳码头停泊。 如果它在这个码头不靠泊,那么后面的计划都无法实施。 “吴书记,咱们的情报没有差错吧?长江二号真的会在岳阳停靠?” 吴铭郑重地点点头: “咱们的特情人员很努力呀, 咱们不仅知道长江二号会在岳阳停靠, 就连他们会靠泊在几号码头都摸清楚了。” “吴书记,你说的是真的?” 众人忍不住齐声问道。 吴铭笑道: “自然是真的。” 计划既定,众人便分散到各个舱室休息。 览于上次在武汉临时租赁船舶带来的风险, 关忠诚回到夷陵城后便买下了这艘客货两用船舶。 所以,此次船上的船员都得自己人,更可保这次计划万无一失。 吴铭吩咐船长全速前进,然后也回到舱室休息。 五日后,他们这艘“长江三号”终于抵达岳阳六号码头。 杨不凡是此次计划的重要一环。 他来到吴铭身边,和他一起站在船尾处看着下游方向: “吴书记,这一路我都在按您的吩咐做事,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小日本知道我的厉害。” 吴铭使劲在杨不凡的肩头拍了一把: “小凡,我知道你憋着一口气呢, 不过,抗日不是赌气,趁着时间还早, 你把所有细节再好好过一遍,咱们这次要确保万无一失。” 杨不凡道: “吴书记,您放心吧, 我感谢您这次把这个重要任务的主要环节交给我, 我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两个人正说着话,关义正等人也过来了。 “吴书记,您看见了吗? 岸上处处插着日本国旗,咱们看来得小心行事。” 吴铭点点头: “是啊,岳阳在武汉沦陷之前就被小日本占领了, 而且岳阳被轰炸得时间更长,此次长江二号选择在此处暂停, 我估计应该也是跟这边的小日本送货, 所以,咱们这些天只能待在船上,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上岸。” “吴书记,我马上给全船人打招呼, 这几天咱们就待在船上。” 关义正说着便去传达吴铭的吩咐了。 杨不凡也对吴铭道: “吴书记,我也再和我阿爹去商量商量......” 吴铭点点头: “去吧。” 吴铭虽然当着大家的面将此次任务的重要一环交给了杨不凡, 但他知道杨春会帮他把关,所以,他特别放心。 杨春也知道吴铭这么安排的目的是锻炼年轻人,他也很感激。 他们这一辈人终将会老去, 年轻人的确要学会承担更多责任才能更快地成长。 根据情报显示,长江二号应该才出发了三天。 到达岳阳应该还有两日左右。 此次吴铭之所以提前几天过来,他就是想做好充足的准备。 等待的日子很难熬,但全船人都很有耐性。 他们遵照吴铭的吩咐整日待在船上,只等那一刻到来。 这一日,吴铭估摸着长江二号快到港了, 一大早,他就吩咐两名水手: “你们二人降下一艘救生艇至下游五里处, 带上望远镜,如果发现长江三号逆流而上, 务必速速回来上报。” 水手得令,从船舷降下一艘救生艇就划着朝下流而去。 关义正、杨春等人看到救生艇远去,都悄悄开始准备战斗。 但是,救生艇一直到下午五点过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杨春不放心,同吴铭商量: “吴书记,那两个水手不会出什么事吧?” 吴铭摇摇头: “他们离码头不远,应该不会, 我算了算时间,长江二号要到也该是今天晚上, 我这么早就把水手派出去, 也只是确保对方不会在中途加速,以防万一错过。” 杨春点点头,正在这时,他突然见艘救生艇返回来了。 此时已近傍晚,他怕看得不真切, 又找来望远镜看了一下,果然是救生艇回来了。 杨春兴奋莫名: “吴书记,你看,救生艇回来了, 他们定然是发现了长江二号的踪迹。” 吴铭点头微笑道: “算起来也该到了。” 说话间,救生艇上的两个水手已奋力划着船靠近了大船, 他们将船靠在大船跳板附近,顺着跳板爬了船, 就兴奋地对吴铭道: “吴书记,长江二号马上就要进港了。” 吴铭点点头,对身边的杨春道: “杨部长,通知全船人员,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动手。” 杨春点头应下,快速去通知部下。 果然,半个小时后,长江二号终于在码头靠泊下来。 而且欣喜的是,他们的船竟和吴铭他们的船靠得很近,相距最多二十米。 吴铭心里暗自高兴。 长江二号靠泊后不久,不出吴铭预料, 码头上果然来了一群人,直接进入船舶搬运货物。 吴铭对杨不凡使一个眼色, 早就化妆成搬运工的杨不凡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搬运工的队伍。 只不过,他进了货舱以后就找了一处隐蔽之处藏了起来。 货舱很大,而且货物众多, 再说这些搬运工也只是搬走了一小批货物, 所以,并不会影响到杨不凡隐藏在此处。 待听到货舱里不再有人走动,杨不凡悄悄溜出了货舱, 找到全船做饭的厨房,悄悄在水缸里投下了一些药粉。 第73章 行动开始(2) 杨不凡做完这一切后,并未立即下船,而是继续躲在货舱。 他要利用这段时间仔细察看货舱里的货物, 辨别他们需要的那些药物放在哪一片,然后做上记号。 一般来说,船舶停靠后,货物搬运结束, 又是晚上,船长会让大家暂时休息一晚。 因此,吴铭此前就跟杨不凡说过, 长江二号今晚很可能不会马上离港。 但是,也不排除他们后半夜开航的可能。 所以,杨不凡需要第一时间投毒进水里。 吴铭的这个思路, 还是从上次小日本在夷陵城的井水里下毒得到的启发。 既然小鬼子使毒,他们也有这方面的行家,也可以依样画葫芦。 吴铭依仗的便是杨春和杨不凡。 此前,他知道杨春并未将所有毒品制作的方子传授给杨不凡, 这一次临行之前,吴铭特意约杨春谈了一次话。 “杨部长,此次我们有一个针对小鬼子的计划, 我也准备对他们用毒......” 吴铭刚开了个头, 杨春就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吴书记,这个我在行,您吩咐,让我怎么做?” 吴铭笑着摆摆手: “杨部长,你误会了, 此次我并不想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一人......” “吴书记,您的意思是?” “杨部长,我想给小凡一个机会, 让他快速成长起来,我听说你手里有一些制毒的方子, 但一直未曾传给小凡,你看,要不要趁这个机会, 你们父子合作一把,你将制毒的方子传给小凡, 然后由他动手,你从旁协助?” 杨春这才知道吴铭是想着力培养杨不凡, 当时便点头道: “吴书记,以前我不将那些制毒方子传给小凡, 其实是考虑到他年龄尚小,没有明辩是非的能力人, 但是自从他从武汉回来,我知道他成熟多了, 其实最近也在考虑将这些都传给他......” 吴铭站起身,大声道: “好,好,那咱们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杨部长,如今我们必须尽力培养年轻人呀, 只有他们才是中国的未来。” 也正是因为有了吴铭提前和杨春沟通, 杨春才将自己的计划提前了, 这一次,在来的路上,两父子一直关在自己的舱室里制毒。 杨不凡具体操作,杨春在一旁指导。 船舶停靠在岳阳码头以后, 杨不凡亲手制作出一款无色无味、 可以令人昏睡的毒药。 效果跟从前的蒙汉药类似,但却比蒙汗药威力更大。 放少许到水里,只要喝上一口这种水, 必定倒地昏睡,怎么叫都不醒。 杨不凡在货舱暗地里寻找那些药品时, 长江二号上的厨子果然开始做饭了。 吴铭站在自家的船头, 闻着长江二号厨子做菜的香味, 笑得特别畅快。 他们这艘船那块特制的“长江三号”的牌子并未挂上, 但他如果所料不错,这块牌子很快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杨不凡在货舱差不多花了两个小时, 才把此次要搬走的货物确定,并做好标记。 当他再次钻出货舱,只觉得整个长江二号静悄悄的, 似乎偌大的船上并无一人。 他开始还是蹑手蹑脚, 可当他试着推开一扇扇门, 发现里面的人都倒地不起, 用脚踢都踢不醒, 他这才壮着胆子把全船都走遍了。 这是他第一次制毒,没想到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长江二号所有人都已被放倒。 杨不凡赶紧走到船尾给吴铭发送了信号。 此时,杨春和关义正等人早就整装待发了。 见杨不凡发出得手的信号, 吴铭当即吩咐船长: “开船,将我们的船和长江二号并排靠在一起。” 二十分钟以后,一个挂着“长江三号”牌子, 几乎和长江二号一模一样的客货两用船停在了长江二号外舷。 全船人静悄悄地潜到长江二号, 跟随着杨不凡,将他提前做好标记的药品全部打开包装, 将里面的药品换走。 然后在每个包装箱里装上几块石头, 依照原样装好、码好。 从外观上看,根本察觉不出有任何异样。 杨不凡很兴奋,本来上级指示主要弄消炎类药品, 可他是一个医者,看到药品就忍不住要下手, 他在货舱花了两个小时, 就是把所有药品都标记出来了, 足足有一百箱之多。 杨春看到被搬至自己船上的众多药品, 甚是惊疑: “小凡,怎么这么多?” 杨不凡道: “阿爹,咱们的关氏医院不是被炸了一次嘛, 好多药品都损失了,这次就收点小鬼子的利息, 咱们把他们送的所有药都顺走......” 吴铭连连夸赞杨不凡: “小凡,做得好,你说的没错, 既然能顺走其它药品, 咱们一不做二不休,就全给他顺走。 上级的指示虽然主要是弄消炎类药物, 但不管对于关氏医院还是根据地的同志, 不管什么药物都是紧缺的......” 关义正等人特别兴奋。 他们将长江二号上所有药物都掏空, 又装上了替换的石头, 没想到长江二号上的船员依然没有人醒来。 “小凡,你的药还真是厉害, 这些家伙都跟死猪似的。” 关义直顺脚踢了一个船员一下, 这个人果然跟死猪似的,一动不动。 杨不凡看看时间,对吴铭道: “吴书记,时间差不多了, 根据我们的推测,这些人天亮后就会醒来,咱们抓紧时间撤吧?” 吴铭点点头,吩咐所有人撤回自己的船, 然后吩咐船长: “撤下长江三号的牌子,全速开船......” 他们之所以临时弄这么一个长江三号的牌子, 只是担心在搬货的过程中, 万一碰到外船的人干预, 那时他们就可以说这两艘船是同一家公司的。 庆幸的是,岳阳这边的小鬼子派人将货取走后, 码头便一直很安静。 再加上他们行动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他们这群人又都是身怀轻功之人, 上上下下的脚步声都很轻,根本没有惊醒其它船上的人。 随着吴铭等人的船舶离码头越来越远, 杨春、杨不凡、关义正等人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围着杨不凡: “小凡,你行啊,这一次做的漂亮!” 关一行道。 “小凡,看来你完全继承了春娃哥的衣钵, 以后对付日本鬼子,咱就跟他们用毒......” 关尔人也道。 此时虽然天已快亮, 但他们忙活了半夜,此时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杨不凡听着众人的夸赞,并没有洋洋得意。 “小鬼子太可恨了,以后他们再运药品,我还去劫......” 吴铭却摇摇头: “同样的方法只能用一次,就像这次我不劫仓库, 直接改在半路拦劫一样, 咱们要让敌人摸不透咱们的路数才有胜算。” 众人一听: “吴书记,那下次咱们采用哪种方法?” 吴铭却只是微笑着,并不答话。 第74章 真不记得 船舶回程逆水行舟。 由于在夷陵出发前就备足的全船人的口粮, 中途不用再上岸补给。 再加上全速航行,所以只用了五天半, 吴铭等人就回到了夷陵城。 傅泰等人在码头迎接,将所有药品都搬进关氏医院不提。 再说长江二号的全船人员第二天天亮后醒来, 总觉得头天的事情一点儿也没有印象了。 原来杨不凡制作的这种毒药, 不仅可以让人昏睡, 还能让人将中毒之前一个小时的事情全都忘掉。 船长在全船转了一圈儿, 着重查看了货舱,发现所有货品一样不差,全都在舱内。 他只得吩咐开船。 自然,船上水缸里的水,已被杨不凡投进了解药。 从岳阳到武汉不远,一日左右便抵达。 山本待所有货物都搬进了码头仓库, 当即便安排车辆转运。 这批药是武汉几所日本医院急需的药物, 很快,这些“药品”就分发到了各个医院。 可是,当天下午, 山本就在办公室接到了一个医院打来的投诉电话: “山本君,你就是这样为帝国办事的? 今天送来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你自己来看看?” 山本一郞比山本太郞更无人性,脾气也更坏。 那些医院的院长如此跟他说话,早气坏了: “八嘎,你以为你是谁, 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送的药有什么问题?” “你还问什么问题?你自己来看看吧。” 对方“啪”一地声挂了电话。 山本一郞放下电话, 扭头就对一旁一个将头发梳得油光闪亮, 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中年男子说道: “老陈,走,陪我去趟医院,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 老陈赶紧点头哈腰: “是,山本君。” 山本和老陈坐着车来到一所医院, 刚才那个打电话的日本籍院长。 正看着一个个里面装着石头的药箱,脸色铁青。 山本走到院长跟前,指着那些箱子问: “院长,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在这些药箱里装上石头?” 紧跟他身后的老陈只觉得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很想笑,但拼命忍住了。 “山本君,我还没有问你, 你倒问起我来了。 这难道不是你的属下今天给我送来的药吗? 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院长见山本似乎对一切一无所知,更是生气。 “什么?你是说,这些就是我今天派人送过来的药物?” 山本指着那些箱子里装着的石头,有些不敢相信。 “山本君,你觉得我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 院长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老陈,快去打电话核实一下其它医院,是不是药物都出了问题?” “是,山本君。” 老陈走进院长办公室打了几个电话, 不一会儿,他就一边擦着额头的汗, 一边着急忙慌地对山本说: “山本君,不好了,其它医院的情况跟这里一样, 药箱里都装着石头。” “八嘎,叫长江二号的船长来见我。” 山本一腔怒气无处发泄, 决定先将运输船舶的船长找来问个清楚。 一般来说,长江二号运货到了武汉, 会在此地再运一些其他商品回转, 并不会马上离开。 老陈只得应下: “是,山本君。” 山本一郞不同于山本太郞, 他并不重用此前太郞身边的那两个小跟班, 而对老陈一见如故。 所以,他几乎无论去哪里都带着老陈, 如今,老陈的身份已不仅仅是翻译,更像是山本的秘书。 也正是因为此,他比从前获得情报的渠道更多,也更容易了。 但同时,他暴露的风险也更高了。 但是,老陈对于此毫无畏惧。 再说,他每次获取情报的时候都很小心, 他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 而且,他所获取的情报。 也不是仅仅只是他和山本知晓。 只要知情人范围并不局限于他和山本, 他就有办法替自己洗清嫌疑。 此时,山本知道药物出了问题, 并没有第一时间怀疑到地下党, 而是准备对长江二号发难。 看来,他首先的怀疑对象就是长江二号。 这便好办了。 老陈见山本正在盛怒中,便对他道: “山本君,请允许我亲自将长江二号的船长带来。” 山本一郞想了想,挥手应下: “去吧,老陈,带上手枪,机灵些......” 老陈赶紧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样儿, “多谢山本君,那我快去快回.......” “去吧,叫司机开车送你。” 老陈快速离去,没过多久, 长江二号的船长被带到山本面前。 山本上前不由分说就给了船长一个大嘴巴: “八嘎,让你为大日本皇军做事是看得起你, 你就是这样做的?看看你做的好事, 皇军要的药品为什么都变成了石头?” 山本指着办公室角落特意带回来的一个药箱, 那箱子里还装着几块石头。 船长一听懵了,大声叫冤: “太君,我......我真的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难道你们从上海运上船的时候就是装的石头吗? 你没有验货?” 船长连连摇头: “太君,我当然验过货,这些箱子里, 上船的时候的的确确都装的是药品呀, 现在怎么都变成石头了,小人确实不知......” 山本见船长不似说谎,定定地望着他: “那现在你就跟我好好说说, 这一路你都停靠了哪几个码头, 见了什么人?” 船长吓得浑身发抖,嘴巴说话也不利落了: “报......报告太君......我们......只停.......只停了一个码头.......” “哪个码头?” “岳阳六码头。” “停在那里做什么?” “那里的皇军需要一些从上海买到的日用品......” “详细说说当时的情景......” 船长开始回忆: “当天我们到的时候就是六点左右了, 由于提前联系好了,岸上很快就有人上来搬货, 我们按规定的数量把货物交给他们,就结束了......” “那你们几点从岳阳的六号码头离开的?” “第二天天亮以后。” “八嘎,船上装载的有重要军用物资, 你为何不连夜开航?” 山本一郞又骂道。 船长回忆到这里也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可他硬是想破脑袋也想不起是为什么, 只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太君,小人是真的不记得了.......太君饶命呀.......” 第75章 让人背锅 “什么?就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你就不记得了?要这脑袋有何用?” 山本抬起脚,猛地朝船长的脑袋踹去。 船长疼得眼冒金星,但却不敢说一个“痛”字。 老陈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毫无关系。 山本发泄了一番,再次问船长: “想,给我仔细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船长继续说: “太君,当天下完货, 我们应该就在船上吃晚饭。 可是,我现在一丁点也想不起来吃晚饭的情景了, 好似那天我们并没有吃晚饭就睡了, 然后我就只记得第二天天亮以后的事情。” “那你就讲天亮以后发生了何事?” “太君,天亮以后我就在货舱里去查看货物, 我发现货物一件不少都在, 就下令开船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呀?” “你的意思是说, 从岳阳出发后你们就直接到了武汉, 并未再在其它地方停留?” “是的,太君。” 山本听了船长的话,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 最后,他停留在船长面前, 再次在他心窝踹了一脚: “蠢货,定是你们在岳阳被人做了手脚, 可你竟然一丝印象也没有,这让我从何调查? 真是一群废物,我现在正式通知你, 以后山本会社的所有货物, 不再让你们长江二号来送了,给我滚开......” 船长如蒙大赦,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走了。 老陈望着船长离开的背影,转头对山本说: “山本君,您想到什么了?” 山本一郞拧了拧眉头: “老陈,这次我们恐怕遇到对手了, 我现在竟然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该死的,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山本一郞低声咕哝。 老陈此时只得继续沉默。 突然,山本一郞道: “老陈,你觉得是哪里出了差错?” 老陈无奈,只得道: “如果船长所说如实,很显然, 只能是在岳阳码头被人做了手脚。” “那会是谁呢?” “山本君,岳阳如今是哪支部队在那里守城呢? 会不会是他们在搬货的时候不小心弄错了?” 老陈试探着问。 老陈的话提醒了山本: “什么?你是说是渡边那个家伙搞的鬼?” 老陈连连摆手: “山本君,我可什么也没有说过。” 老陈自然不会承认, 他刚才那番话, 其实就是提醒山本, 将矛头对准远在岳阳的渡边一郞。 他在山本兄弟身边工作了这么长时间, 知道山本家族和渡边家族一向不和。 既然这次船长都说只在岳阳停靠过, 很明显,货物是在岳阳被调了包。 既然有这个有利的条件,老陈如果不顺势而为, 那还真不是他这样一个老地下党的作风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的生根发芽。 此时山本找不到别的线索, 便将矛头直接对准了渡边。 “八嘎,渡边他怎么敢? 上次我只不过在上峰面前说了几句实话, 他难道就要借此报复?” 老陈见山本上当,便不再多言。 他知道山本和渡边一直有矛盾, 但具体是什么,山本从来不曾多说。 此时山本突然说自己曾经在上峰面前说过渡边的坏话, 老陈心里暗自高兴。 这两个人远有家族仇恨,近有在上峰面前告状一事, 看来这个锅渡边一郞不背也得背呀。 “山本君,那您现在准备怎么办? 渡边在岳阳,离武汉尚有一段距离, 那些货恐怕要不回来了吧?” “哼,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此事让我好好想想, 老陈,再让情报科给上海那边发电报, 速速将这次没有运来的药品补上, 我们这边医院等着用药......” 老陈赶紧立正应声: “是,山本君。” 走出山本的办公室,就往情报科而去。 夷陵城里。 关义喜拿着一份刚收到的电报跑进吴铭的办公室。 “吴书记,好消息......” 吴铭看着关义喜神采飞扬的样子,笑着问道: “阿鹰同志,是何好消息,值得你如此兴奋?” 吴铭已经很久不曾叫过关义喜“阿鹰”了。 关义喜扬了扬手中的电报: “吴书记,您自己看吧。” 关义喜满脸笑容地将电报递给吴铭。 吴铭一目十行的看完,果然十分高兴。 他将电报重重拍在桌子上,对着关义喜道: “阿鹰同志,做得好,做得好......” 关义喜笑着道: “哪里是我做得好,我的任务只是把这份电报译出来而已, 其实,真正做的好是咱们的老陈同志......” 关义喜低声在吴铭耳边道。 吴铭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对关义喜说: “阿鹰同志,最近我听说你一直在物色适合学习收发报的人才,可有成绩?” 关义喜点点头: “吴书记,我和大嫂发现了几个好苗子, 正在抓紧时间培养呢,相信不出三个月, 一定能掌握收发报的技术, 到时候,咱们夷陵城跟外界的联系会更加通畅。” 如今,整个夷陵城里只有县政府有发报机, 然后就是县邮政局有一台商用的发报机。 可如今是战争年代,发报人才非常难得。 好在夷陵城目前尚算太平, 但是,谁也不知道小日本何时会打过来, 所以,所有人须得时刻做好准备。 如今县政府的这台对外联络的发报机, 便是关义喜施展才华的地方。 虽说苏锦也是发报高手, 但她最近把精力放在了培训医护人员这一块上, 所以,县政府电报室便是关义喜一个人的天下。 但她相信,过不了多久, 这间电报室一定会越来越热闹。 她刚才递给吴铭的那份电报, 对于整个夷陵城来说都是一件喜事。 上次他们在岳阳码头劫到的那批药品, 通过内线老陈的努力, 成功将矛头对准了岳阳的渡边一郞。 吴铭也是通过这则电报才知道, 原来山本和渡边有世仇。 他看完电报后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既然老陈把路都铺好了, 那他们这些共产党人, 要不要给这对冤家再添一把火呢? 第76章 仔细谋划 关义喜见吴铭看了这封电报后久久未曾言语,便问道: “吴书记,您难道不觉得这是一则好消息吗?” 吴铭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冥思太久了, 笑着对关义喜道: “阿鹰同志,这当然是一则好消息, 只是,怎么利用这个情报, 我还得仔细谋划一番。” “太好了,那我就放心了,吴书记,我先去忙了。” 这次从长江二号成功弄到药品, 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这些药除了给关氏医院补充了一部分, 另外一部分,在吴铭的安排下, 都交给了自己的同志送往根据地。 令吴铭等人开心的是, 这次行动他们没有给敌人留下任何线索, 所以山本一郞盯上了素来跟他不和的渡边一郞。 而远在岳阳的渡边一郞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这一天,关义喜又给吴铭送来一则情报: “上海近日又将运送一批药品到武汉, 运输船舶为鸿发五号,具体出发日期待定。” 吴铭连夜将杨春、关义正、杨不凡等人召集在一起开会。 “同志们,敌人又给咱们送药来了, 咱们不拿白不拿,只是, 这次咱们不仅要成功拿到所有药品, 还要嫁祸给岳阳的渡边一郞, 咱们现在集思广益,这次采用什么办法?” 吴铭这次决定利用集体的智慧。 前两次用过的方法他不想再重复, 因为同样的方法最多只能用一次。 众人听了吴铭的要求,全都埋头苦思。 一时间,会议室里热闹非凡, 大家纷纷献计献策,但是,最后吴铭却都没有点头。 他对众人说: “这样吧,今天大家的意见我都记下来, 我来综合考虑一下,过两天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然后再行动。” “吴书记,这样会不会耽误咱们弄到药品啊? 上海那边不是马上要发货了吗?” 杨春问。 吴铭摇摇头: “到时候咱们的特情人员会把开航的具体日期发过来, 现在咱们只需制定好计划,静等情报即可。” 众人这才放心。 果然,两天后,关义喜再次送来一则电报: “鸿发五号五日后从武汉开航。” 吴铭当即叫来杨春、关义正兄弟四人、杨不凡以及关一行等七兄弟。 “同志们,这次行动我依然准备启用大家, 但这次的计划有变......” 吴铭这几天集上次大家提议的长处, 加于综合,最终制定了一套新的夺取药品的方案。 大家一听吴铭已经有了计划,都分外高兴: “吴书记,您准备怎么做,赶紧吩咐吧。” 吴铭当即吩咐: “关过三,你和关义直、关义为、杨不凡马上出发, 开车去上海......” 又对杨春和关义正、关一行等人道: “你们赶紧去码头,登船全速朝岳阳开去......” 然后,他又给两个组的组员低声交代了行动细节, 大家都忍不住连声夸赞吴铭的主意妙。 吴铭却道: “我的主意再好,也只有你们这群人能够完成, 毕竟,你们的轻功和易容之术可不是人人都会的。” 吴铭吩咐完,众人正准备离开会议室, 只听外面有人大声喊: “报告......” 吴铭听那声音不甚熟悉,便望向关义正等人。 关义正却听出来了,他对吴铭道: “吴书记,是最近才加入组织的关国安, 他近日一直跟在我身边,积极要求进步, 想要执行任务呢。” 吴铭听了关义正的解释, 只得大声对着门外叫道: “进来——” 进来的果然是关国安。 他跟众人都打了招呼, 最后才对吴铭说: “吴书记,我叫关国安, 我的阿爹叫关小勇, 我已经是一名共产党员了, 请求组织上能派我执行任务......” 吴铭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问道: “关国安同志,你会开车吗?” 关国安赶紧点头: “吴书记,我会的。” 吴铭想了想,便对关过三道: “过三同志,那将关国安编入你们小组, 由他开车送你们去上海, 一旦你们成功抵达, 关国安需要开着车离刻返回。 而且,你们必须在四日内赶到上海。” 从夷陵去上海可不近,要想在四日内赶到, 必须不眠不休,车子不能停。 “当然,你们在路上可以轮换着开车,万不可疲劳驾驶。” 关过三、关义直、关义为和杨不凡都是会开车的, 听了吴铭的话,他们都齐声应道: “是,吴书记。” 关国安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主动要求执行任务, 吴铭就答应了,当时也大声道: “吴铭书记,请您放心,国安保证完成任务。” 两队人马按照吴铭的吩咐迅速起程。 这一次吴铭没有亲力亲为, 他知道自己必须放手让年轻的一辈们去闯荡。 关国安第一次跟着关氏兄弟们去执行任务, 一路都很兴奋,将车开得飞快,精神还特别好。 尽管这样,关过三也没有让他一直开, 而是五个人轮换着开车,最后果然在四日后的清晨抵达了上海某码头。 关过三看着鸿运五号船正泊在码头, 此时,正有搬运工人往船上搬着货物。 他和关义直等人对视一眼,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下了车, 然后将车子交给了关国安。 “国安,你此行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记住吴铭书记的话,赶紧原路返回, 回程不要太赶,累了就停下来休息。” 关国安虽然不知道关过三等人的具体任务, 但他料想定跟码头上停靠的船舶有关。 不过,他也知道党组织的纪律, 不该问的别问,当即就坐上驾驶室对关过三等人道: “大家当心些,我就先走了。” 关过三等人看着关国安将车开离了码头, 这才聚在一起商讨办法。 最后,他们一致决定仍然扮作搬运工上船, 然后再择机进行下一步。 此次吴铭交给他们的任务是潜伏在鸿运五号船舶, 迫使该船中途只在岳阳停靠一次。 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控制住船长。 而要控制住船长,他们得先上船。 “小凡,事不宜迟,咱们赶紧扮起来, 上了船咱们先躲在货舱,等船开航后再伺机行事。” 关过三道。 “三叔说的对,咱们抓紧时间, 趁这会儿搬运工数目多,容易混上船......” 关义直和关义为也认同关过三的话。 躲在一处无人之处, 他们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一些旧的衣服和易容之物, 摇身一变,四个脸色黝黑的搬运工便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码头。 第77章 被迫当班 同一时间,长江上一艘客货两用船正在往下游全速前进。 关义正、关义有、关一行、关尔人、关司尽、 关无烟、关六光、关漆远, 正在船舱里热烈讨论着此次行动的细节。 他们不仅要按计时到达岳阳六号码头, 还必须在码头上提前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正儿,你懂日语,由你扮演日本军官最为合适。” 关一行对关义正道。 其它人也纷纷点头认可。 关义正也当仁不让。 他去年在武汉跟苏锦执行任务时, 苦学了一段时间的日语, 一般的日常对话是没有问题的。 “那行,这个日本军官就由我负责扮, 不过,我还得挑一个随从。” 关尔人笑着道: “那没有别人了,只能选有儿了, 我们几个年龄太大,似乎不太合适。” 关义有道: “没问题呀,大哥,我没什么日语基础, 要不你这两天突击教我一些口头用语, 临时抱抱佛脚。” 众人一听都发出一阵轻笑。 关义有的话提醒了关义正, 他看着房间里的众人,神色严肃: “各位叔叔们,既然以后咱们免不了要跟日本人打交道, 说不定下次还有扮演日本人的机会, 要不趁着在江上的这几日功夫, 咱们一起学习学习日本话?” 关尔人等人连连点头: “正儿,你这个主意好,那咱们就这么办, 从现在就开始学,先从日常用语开始......” 一时间,在关义正一句句的教授下, 众人都叽里呱啦地学说起日本话来。 上海码头这边。 杨不凡、关过三、关义直、关义为, 顺利登上了鸿发五号船, 并且在货舱里找到了合适的藏身位置。 四个人各自藏在不同的地方, 直到深夜船舶开航,四个人都没有被发现。 他们干脆聚在货舱开起了小会。 关过三道: “小凡,直儿、为儿,趁着天黑, 咱们现在抓一个水手过来, 挑一个人易容成他的模样, 然后想办法混进船长的舱室控制住他, 你们看怎么样?” 杨不凡都点头认可关过三的提议, 不过,杨不凡补充道: “三叔,咱们其实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逼迫船长, 直接控制住他,易容成他的模样就可以了。” 关义直和关义为也点头认可。 关过三道: “你们的提议很好,那咱们先进行第一步, 现在要派一个人去抓个水手过来, 你们三个谁去?” 杨不凡和关义直、关义为都举起了手, 关过三看着三个年轻人, 最后指着关义为: “为儿,我看你平时挺机灵的,你去吧。” 关义为很高兴: “是,三叔。” 关义为悄悄摸向货舱出口, 其它几人继续躲在货舱。 二十分钟后,关义为就扛着一个被打晕的水手摸进了货舱。 众人立刻围上来: “为儿,动作还挺快嘛,快, 点灯看看,这个人长什么模样?” 关过三点起一个灯笼, 凑到水手面前仔细观察了好一番, 然后才对关义为说: “为儿,此人身材倒是跟你接近, 看来你挑人的时候还是选了一下,对不对?” 关义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 “三叔,什么都瞒不过您, 这个船上一共有四个水手, 有两个是胖子,还有一个个子较矮, 只有这个勉强符合咱们的要求......” “那行,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水手了......” 关过三从怀里掏出他的宝贝, 开始在关义为的脸上捯饬。 半个小时后,一个跟昏睡的水手七八分像的脸庞, 便出现在杨不凡和关义直面前。 杨不凡和关义直连连对关过三竖起大拇指: “三叔,您真有一手,厉害。” 关过三却不太满意,他道: “只有八分像,不过足以进入船长的房间了, 为儿,记住,进了船长房间就一招制住他, 切不可给他开口喊人的机会。” 关义为点点头: “三叔,那是自然。” 杨不凡和关义直将水手的外衣扒下来给关义为换上, 找来绳子将昏睡着的水手绑了, 又在他的嘴里塞上了破布,将他藏在角落里。 关过三再次审视了一遍扮成水手的关义为, 确认没有什么失误了,才拍着他的肩膀道: “为儿,千万小心。 遇到别人不要多说话,直接进入船长房间。” 关义为点头应下,再次溜出货舱。 他刚走出货舱不久,就听到有两个船员在说话, 赶紧躲在一侧,准备等这两人离开了再走: “刘大,看到王二没有? 马上就该他接班了,他房间里没人,死哪里去了?” 叫刘大的答: “可能是去撒尿了,孙大副你放心, 王二一向很靠谱,肯定会按时去接班的。” “他妈的,一天到晚屎尿多, 你待会儿见到王二,赶紧叫他去驾驶室, 难不成还让我这个大副帮他扳舵?” “孙大副,您放心,王二肯定会按时来。” 刘大的声音很是谄媚, 看来他和王二的关系不错,而且应该也同为水手。 关义为悄悄将脑袋伸出去看了一眼, 见刘大正是全船最矮的那个水手。 此时见那个孙大副的脚步声远去了, 关义为想了想,低着头迎面朝刘大走去。 刘大看着关义为出现,声音里带着欣喜: “王二,你这小子,跑哪里去了? 孙大副正满船找你呢。快轮到你接班了,你准时去啊。” 关义为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咕哝了一句: “刘大哥,知道了。” 刘大不疑有他,跟关义为擦肩而过。 关义为一颗心这才放回胸腔。 如果他所料不错,全船只有这个刘大跟王二的关系最好, 既然连刘大都没有认出他是假扮的, 看来其它人应该不容易认出来。 想到这里,他慢慢抬起了头, 大踏步往驾驶室的方向走去。 他身后的刘大看了一眼王二的背影, 虽然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但他也并未多想。 船长的房间一般离驾驶室不远。 刘大以为关义为是去驾驶室接班, 其实,他是要去船长的房间。 关义为几步来到船长房间,正要举手敲门, 就见刚才那个孙大副从驾驶室走了出来。 他看到了关义为,大声道: “王二,你他妈的磨蹭什么呢, 到你接班了,还想找船长干啥?想请假啊?” 关义为赶紧低头道: “孙大副,不请假,不请假......” 关义为暗暗懊恼, 他没有想到时间这么不凑巧, 此时竟然是王二的当班时间。 为了身份不被识破, 他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了驾驶室。 驾驶室有一个水手正握着方向盘, 在一个二副的指挥下操作着方向, 见到关义为进来,水手赶紧道: “王二,你可算来了,今天怎么回事啊,接班这么晚?” 关义为只得低声道: “撒了泡尿......” 那个水手却并不听他解释,丢下方向盘就离开了。 “你来接手,我下班了。” 关义为只得赶紧走过去把住方向盘, 心里却在快速思考着脱身办法...... 第78章 为儿被困 “王二,你丢魂啦,左满舵......” 一旁的二副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对关义为吼道。 关义为知道,如此大幅度移动船舶方向, 一定是前方出现了其它船只占领了航道。 关义为定了定心神,赶紧把舵往左边打满。 他此时在心里暗自庆幸, 幸亏让他抓的是一个水手, 只要听命令行事就可以。 如果他抓了某个驾驶员, 又碰到那个驾驶员正要接班, 当下肯定就露馅儿了。 鸿发五号在江中稳稳地前进。 货舱里的关过三、关义直和杨不凡, 见关义为迟迟没有回来,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可是,侧耳听着全船并无动静, 便料到关义为定然安全无事。 只是对于他为何迟迟没有将船长抓来, 三个人一时都没有想到其中的原因。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关过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决定亲自出去探探。 鸿发五号从上海港开船的时候就是凌晨, 此时已快三点了。 “小凡,直儿,我们不能再等了,我得出去看看, 为儿没道理这么久了还没有得手, 如果他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此时孤立无援,便会很危险......” 杨不凡听了关过三的话, 站起身拦在他身前: “三叔,还是让我去探探吧, 我知道您身手好, 但我们此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 此时不能在船上大打出手, 我会用毒,关键时刻就用毒制住他们......” 关义直听了杨不凡的话, 也觉得有道理: “三叔,我觉得小凡说的对, 还是让他出去探听情况更合适。” 关过三听了,便让步道: “那行,小凡,你听我说,你现在先去船长的房间, 如果发现船长还在屋里,一招制住他, 马上带他到此地,为儿定是被其它事情绊住了, 等我们扮成了船长,再光明正大地去找他。” 杨不凡点头道: “我知道了,三叔,您和二哥放心地等在此处,我去去就来......” 此时正在驾驶室扳舵的关义为有苦难言, 他不敢多说话,怕说话的声音跟真正的王二不太像, 引起同班驾驶员的警觉。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驾驶室不再有人过来。 关义为根本没有办法离开。 尽管他心急如焚,但外表上却是不显, 仍然一丝不苟的根据驾驶员的要求扳动着手里的舵。 令关义为感到幸运的是, 王二似乎才当上水手不久,所以, 一旁的二副时不时亲自示范如何操作舵, 关义为又聪明,二副指导了几次,他就运用自如了。 此时他只希望关过三等人见他久久未归, 紧急启动备用方案。 杨不凡趁着夜色离开货舱, 发现全船人都沉入了梦乡, 除了值班的驾驶室里不时有些声音, 其它舱室静寂一片。 他摸到船长的舱室,并不敲门, 而是轻轻拧动门把手。 不出他所料,船长根本没有锁门。 他轻手轻脚走进室内, 透过开启的窗户和门缝里洒进来的月光, 看到船上躺的人正是他们白天就盯牢了的船长, 快速出手,船长尚在睡梦中就被打晕了过去, 连呼救都来不及。 杨不凡扛起船长,快速原路返回。 整个过程他只用了十分钟。 关过三见船长被抓了过来, 便知关义为定然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进入船长的房间, 否则,根据他的身手,不可能制服不了船长。 “三叔,为儿到底去了何处?” 关义直此时看见了船长, 便很担心关义为。 关过三一边将船长的外衣脱掉, 然后将他的手脚绑住,嘴巴塞进布条, 一边道: “放心,为儿应该没有危险......” 他想道此前打晕的那个水手,又看看怀表, 道: “坏了,为儿莫不是被当成真正的王二去驾驶室当班了?” 关义直一听急了: “三叔,那怎么办?为儿可不懂开船。” 关过三赶紧挥手安慰关义直: “放心,水手只负责扳舵, 引航的是驾驶员。” 关义直这才略感放心。 但是,为了尽快将关义为解救出来, 他还是催着关过三: “三叔,为儿在驾驶室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同时也会让我们后面的计划难以实现, 现在您赶紧把我易容成船长,我去救他......” 关过三却摆手道: “你和小凡别急,白天的时候我就仔细观察过这个船长, 从他的外形条件看,由我易容成他更为合适......” 杨不凡也认同关过三的意见: “是啊,二哥,我觉得三叔说的有道理, 由他易容更像一些。” 虽然关过三的易容术很厉害, 但是如果选择的对象更接近被易容者, 也可以节约更多时间...... 关义直自然知道关过三说的在理, 他此时只是救弟心切。 便赶紧让步: “那行,三叔,您抓紧。” 关过三不再废话, 把刚才脱下的船长工作服穿上, 然后快速对着一面铜镜给自己易容...... 他的动作飞快,仅仅用了半个小时, 一个活脱脱的“船长”便出现在关义直和杨不凡眼前。 两个年轻人看一眼一旁被绑的真船长, 再看一眼关过三扮的假船长, 竟然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劲。 “三叔,我现在终于相信您为何要坚持由您自己扮船长了, 您和这个船长的相似度颇高啊。” 关义直道。 关过三见自己的扮相获得杨不凡和关义直的赞许, 也不多耽误,道: “事不宜迟,我现在马上去一趟驾驶室......” 杨不凡和关义直同时嘱咐: “三叔,小心些。” 关过三点头道: “放心吧。” 这三个字说出来, 杨不凡和关义直均是一愣, 竟然跟真船长的说话声一模一样。 “三叔,您真是绝了,佩服,佩服......” 关义直和杨不凡同时低声道。 两个人的话音刚落, 关过三已经离开了货舱。 关义为此时已经在心里设想了无数可能。 他边当班,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边在快速想着脱身的办法。 可是,外面没有人来, 驾驶室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各有职责, 他想找个借口都不行。 就在这里,一阵脚步声传来, 关义为一喜,随即却听到另一个声音在外面说道: “船长,这大晚上的,您怎么起来了?” 关义为一听正是刘大, 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他此前跟刘大打过照面, 不知他这时候突然跑来所为何事, 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破绽? 而且,船长也来了, 这位船长到底是真正的船长, 还是自己人装扮的? 第79章 船长醒来 门外的响动让关义为瞬间想了很多, 就在他紧张地思考对策之时, 刘大和船长已经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驾驶室。 只听船长问道: “下一班该谁了?” 刘大赶紧道: “船长,轮到我了,轮到我了......” 他边说边走到关义为跟前,对他低声道: “王二兄弟,我来接班了,你回去休息吧。” 关义为如释重负,赶紧丢开舵站到了一旁,刘大接替他把住了舵。 二副见船长进来了,脸上立刻现出恭敬讨好之意。 “船长,我的下一班是孙大副......” 船长还未开口,就听见一个声音骂骂咧咧地传了进来: “他妈的,时间过得真快,又该老子接班了......” 边骂边走进驾驶室,见船长竟然站在室内,孙大副赶紧点头哈腰: “船长......” 船长望了一眼孙大副,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声音: “嗯。” 背着手走出了驾驶室,关义为也跟在他身后快速离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直到远离了驾驶室, 关过三才低声用自己本来的声音对关义为说: “为儿,我猜到你有可能是被困在了驾驶室, 没想到果然如此,你现在赶紧回货舱, 跟真正的王二把身份换回来,我们只要控制住船长就行。” 关义为低声应了,关过三直接进了船长的房间休息。 杨不凡和关义直看到关义为全须全尾的回到了货舱, 一颗提着的心才放进了胸腔。 他们听关义为讲了在驾驶室被迫当班一事,都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关义直在关义为肩头轻拍一下: “为儿,真有你的,幸好你够机灵,没有露馅。” 关义为的里衣都被汗湿透了,他跟关义直和杨不凡道: “二哥,小凡,你们不知道,我当时急得不行, 可又走不开,就盼着你们见我久未回来,启动备用方案......” 说话间,关义为已经跟真正的王二把衣服换回来了。 此时王二还昏睡着,杨不凡又给他喂了一口那种能让人忘掉部分记忆的药物, 这才由关义为扛着他离开了货舱。 这次关义为很顺利就把王二送回了他的房间。 他本来和刘大住在一起,这会儿刘大在当班, 房间正好没人,倒是给关义为制造了机会。 关义直和杨不凡见关义为这次很快就回转,三个人再次在货舱坐下来休息。 事情进行到这里,他们此次上船的任务基本完成。 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控制住船长,此前让关义为易容成水手, 也是想借着水手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进入船长的房间。 没想到他成功扮成了水手,却没能顺利进入船长房间。 最后还是关过三趁着夜色直接潜进去,把船长打晕了完事。 此时,在货舱里除了他们三个,另外一个就是那个处于昏睡中的船长。 自然,杨不凡也给他喂了足够让他睡上几天的“神奇水”。 再说杨春和关义正这边。 他们一行人一路学着日语,终于在预定的时间再次抵达岳阳码头。 这一次,他们将船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一行人再次在舱室将整个行动计划过了一遍。 最后,只等着鸿发五号靠岸了。 这一天,离岳阳码头只有半天的路程了,船长通知孙大副: “孙大副,今晚在岳阳六号码头停几个小时,我有东西带给那边的太君。” 孙大副不敢有异议,只是小声提醒船长: “船长,这次我们的船上可有重要东西,在岳阳可不要停太久了。” 船长摆摆手: “孙大副,这个本船长心里有数,不用你操心,好好开你的船。” 孙大副唯唯诺诺退下。 晚上五点多,鸿发五号果然停靠在岳阳六号码头。 船长站在船头,对着站立在码头趸船上的两个日本军官道: “哎呀,小野君,怎么能让您亲自来取货呀,得罪、得罪......” “小野”操着日本话大声说了一通,然后又用蹩脚的中文说: “渡边君说了,此次的货很重要,让我务必亲自来取, 船长,东西可都带好了,我这就安排人上来搬......” 船长赶紧弯腰鞠躬: “小野君,一切都准备好了,您直接叫人上来搬......” 小野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挥,身后一群搬运工立即涌上了船。 船长亲自带着这些人到了货舱,指挥着他们将货物一箱箱搬下船。 自然,这个船长依然是关过三所扮, 而且此前躲在货舱的关义直、杨不凡和关义为, 此时早已扮扮成搬运工模样。 他们一边打着手势告诉新上来的“搬运工们”该搬哪些货物,一边也加入了搬运的队伍。 一个小时后,鸿发五号船上的药品全部都搬下了船。 船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等鸿发五号再次开船两个小时以后,孙大副才在船长的房间找到刚睡醒的船长。 此前岸上被“小野君”带人搬上岸的货物,全被搬进了关义正等人乘坐的那艘船上。 这艘船全速航行,紧紧跟在鸿发五号后面。 但鸿发五号上的人怎么也没有想到, 这艘船上的人已经将他们此行运送的重要物资全部搬走了。 鸿发五号的船长醒来后只觉得脖子疼得厉害, 但他只记得自己在床上睡觉,还以为是“落枕”了。 叫来水手刘大给他揉肩,刘大边揉边说: “船长,原来您也落枕了,您说巧不巧, 我前些天也睡落枕了,当时醒来后也是脖子又酸又疼......” 船长闭着眼睛享受着刘大的按摩,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可是又抓不住那种不太对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问刘大: “刘大,咱们船到哪里了?” 刘大道: “船长,刚刚过了岳阳,快到武汉了......” 船长一惊: “什么?都快到武汉了?那在岳阳咱们没停吧?” 刘大笑着道: “船长,您是不是还没有睡醒啊? 昨天晚上可是您亲自吩咐船在岳阳六号码头停靠的, 说是给小野君带了一批货,当时小野君带着人等在码头, 咱们的船一到,他们就上船把东西搬走了......” 船长听了大惊: “什么?我通知在岳阳六号码头停船?” 刘大不明所以,继续给船长按着脖子: “是啊,全船人都看见了,你不会忘记了吧?” 刘大本来是想说句玩笑话,不曾想船长竟然接着他的话说: “刘大,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不对,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 船长顾不得脖子疼。 他仔细回想着,似乎在船从上海开出后不久就上床睡觉了, 再次醒来,刘大就告诉他快到武汉了,也就是说,他睡了好几天? 天啦,一想到他居然一觉睡了好几天, 全船人浑然不觉,他就觉得这几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80章 船长想逃 船长顾不得脖子还很酸疼,站起身就往货舱而去。 只见货舱里的货物已经少了百十来箱。 他心里大惊。 细细检查那些货物,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完了、都完了......” 船长喃喃自语着,眼睛里满是绝望。 此次他能得到运送这批物资的活儿,可是在船运公司老板面前夸下了海口的。 他记得当时自己说: “老板,不就是运送一批货去武汉吗? 这条航线我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了,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事。” 老板看着他,反复叮嘱: “船长,千万记住,此次从上海装船后,直接开往武汉,中途不要在任何港口停留......” 船长虽然不懂为何要这样,但他向来就是听命令行事,便点头道: “老板,您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保证中途不停。” 船长想到这里,又想起刚才刘大说他昨天晚上亲自命令孙大副在岳阳停船, 还对日本军官毕恭毕敬,亲自带他们去搬货,就觉得匪夷所思。 他又跑向驾驶室,孙大副正在当班,船长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吩咐孙大副: “孙大副,暂停前进,在江中抛锚,我有话要说。” 孙大副一时有些不解: “船长,您真的想好了,要在江中抛锚?” 船长点头道: “对,赶紧的,停船抛锚,完事了你到我房间来,有事问你。” 孙大副见船长满脸严肃,不敢有异议,当即就停船抛锚。 然后,快速来到船长的房间。 船长看着孙大副,对他说: “孙大副,你仔细看看我,昨天晚上果真是我下令在岳阳停船?” 孙大副不明白船长究竟是何意,认真看了几眼船长,说: “船长,没错呀,如果不是你下令,谁敢随便在中途停靠呀?” “可我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船长的话让孙大副大吃一惊。 “船长,您是不是病了?是掉魂儿了吧? 您自己做的事情,为什么会一点儿都不记得呢,全船人都可以作证呀......” 孙大副慌了,如果船长想要摆脱责任,那接下来就该他承担责任了。 虽然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 “那你跟我说说,这几天我都做了什么?” 船长问孙大副。 孙大副想了想,抓抓他那头乱糟糟的头发,说: “您还是跟平时一样啊,有空就到驾驶室转转, 其它时间多半都在房间里,昨天下午快到岳阳的时候, 您吩咐我们要在六号码头停靠一下,声称给太君带了一些货物......” “不对,不对,这事不对,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而且我感觉自己这几天一直在睡觉,一觉醒来, 刘大就告诉我快到武汉了,这不对......” 船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叫着“不对”,却始终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船长和孙大副将船停在江中心,两个人躲在房间里百思不得其解时, 一艘不起眼的客货两用船,悄无声息地从他们不远处经过,径直向长江上游驶去。 船上的人谈笑风生。 这一次,他们终于再次将山本想要运到武汉的药品给劫了,而且还嫁祸给渡边一郞。 关义正这次扮作的那个小野君,就是渡边一郞身边的军官。 只要鸿发五号在武汉停靠,船上的人发现货物丢了, 没办法跟山本交代,他们一定会把矛头对准岳阳的渡边一郞, 到时候,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关义正兄弟和杨春等兄弟这一老一少两辈人, 两代兄弟们在船上庆祝,只等着船抵达夷陵。 鸿发五号船依然在江中抛锚。 船长怎么想都不对,最后,他低声对孙大副道: “孙大副,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但你不要大叫......” 孙大副见船长如此谨慎,赶紧附耳过去: “船长,您说,我听着......” 船长对孙大副道: “孙大副,咱们这次要送到武汉的货全没了......” “什么?全没有了?怎么会这样?” 由于上次请长江二号运送货物丢失, 这次上海方面特意减少了知情人范围, 船运公司这边除了老板,就只有船长知道自己究竟运的是什么商品。 所以,孙大副等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次到底运到武汉是什么商品,又有多少箱。 此时听船长说货全没了,他吓得不行,结结巴巴地说: “船......船长......我听说这批货收货人是武汉的山本会社, 是日本人,现在您说货没了,这可怎么办啊,咱们拿什么交差呀?” 船长继续道: “孙大副,你知道咱们运的是什么货吗?” 孙大副连连摇头: “船长,当时是您说的,这些由您亲自经手,我们都没过问呀,我怎么知道?” 船长凑到他耳边神秘地说: “告诉你吧,是药,能救命的药,现在那些药没有了, 你又说是岳阳的日本军官亲自带人搬走的,那就是他们小日本之间的内斗......” 孙大副一听吓坏了: “船......船长,那怎么办?咱们现在没有货了,还去武汉吗?” 船长在孙大副胸前拍了一掌: “自然要想个万全之策,要不然我能下令在江中抛锚。” “船长,那您想到了吗?” 船长拧着眉: “如今小日本当道,咱们如果明天交不了差还凑上去, 下场肯定很惨,我想了许久,看来目前只有一条路了——逃......” “什么?逃?咱们能逃到哪里去?” “你傻呀,咱们中国这么大,哪里不能躲? 总比丢了性命强,我想好了,咱们这次不在武汉停留, 直接把船开往上游,进川......” “船......船长,您真的想好了?” 孙大副都要哭了。 船长点点头: “只要咱们安全到了四川,全船的兄弟们就可以各奔东西了, 这条船上是再也不能待了,恐怕这碗饭以后也不能吃了......” 船长说起这些还有些惋惜,可是一想到此次性命倏关, 他又不觉得可惜了,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主意既定,船长吩咐孙大副: “暂时别将这件事说出去,执行我的命令, 现在先去摘下鸿发五号的牌子,咱们日夜兼程, 经过武汉时远远的从外航道走,别让别人发现我们是鸿发五号......” 孙大副见船长决心已下,只得赶紧吩咐人摘下牌子,然后起锚开航。 第81章 真假难辩 杨春、关义正等人带着又一次从小鬼子手里得来的一百箱药品回到夷陵城, 吴铭高兴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他亲自到码头迎接这群“战士”。 “怎么样,同志们,这一次一切都顺利吗?”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微笑着答应: “顺利......” 吴铭非常高兴,当即就跟组织上派来的其它同志取得了联系, 隔天就将大部分药品都转运去了根据地。 这是1939年的冬天,天气格外的冷。 吴铭决定年前不再派人出去弄药,让大家在夷陵城开开心心地过个年。 他一直关注着武汉方面发来的情报,但是,很多天过去了, 特情人员一直没有再发来跟上次活动有关的情报。 吴铭有些不淡定了,心里暗想: 【难道老陈暴露了?】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老陈是个老地下党了,这些年他们俩一起走了不知多少风风雨雨,绝不会轻易就暴露了? 可是快一个月没有老陈的情报了,他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吴铭虽然觉得老陈不太可能出事,但又害怕他真的出事了。 就在这种忐忑的心境之下,忽一日,关义喜又拿着一份电报进了吴铭的办公室。 吴铭最近有事无事就去她的电报室转悠,关义喜敏感地意识到他在等一份重要的电报。 可是,最近她一直守在电台前,的确没有收到什么重要情报。 直到不久前,那个熟悉的发报手法再次响起, 关义喜赶紧拿起纸笔,记录下来这次的内容。 然后,她又以最快的速度将电报译出来,拿着电报就来到了吴铭的办公室。 吴铭看到关义喜出现,脸上一喜: “阿鹰同志,是不是有情报?” 关义喜点点头,将手中的电报递给吴铭: “吴书记,给——” 吴铭双手接过,一目十行看完,嘴里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 关义喜站在原地正准备离开,吴铭叫住她: “阿鹰同志,叫阿刚同志他们都来开会,我有事情要交待......” 关义喜应声离开。 这段时间,只要是开会讨论事情,参会的人员几乎都是以关义正为首的年轻一辈,以及以杨春为首的年长一辈。 两辈人常常一起合作,完成了不少难以完成的任务。 所以,关义喜知道吴铭所说的是通知哪些同志们来开会。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赶到了会议室。 吴铭看着他手下的这些精兵强将,举着手中的电报,说: “同志们,上次咱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但最后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关义正和杨春等人俱是一惊,忙问: “这却是为何,吴书记?” 吴铭为大家解惑: “上次咱们的目的一是抢夺药品,二是将山本的目光引到岳阳的渡边一郞身上, 而且,为了把戏演得真,咱们不惜让阿刚同志和义有同志扮作了渡边身边的军官, 不曾想,最后事情并未按照我们设想的去发展......” 吴铭见大家仍然一脸茫然,便将电报里的内容告知了大家。 众人听完,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杨春道: “也就是说,鸿发五号的船长在靠泊在武汉前发现了船上的货物丢失,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去武汉?” 吴铭点点头: “应该是这样。” 关义正听了一拍大腿: “这次虽然得到药品很顺利,但也就是这一点没有做好充足的应对, 要是咱们跟上次一样只搬走里面的药品,把空箱子留在那里,可能还不会被船上的人发现......” 关义直说: “可是这次的情况不允许我们这样做啊......” 其它人都纷纷点头认可关义直的说法。 是啊,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箱子里面的东西都拿走, 单单留下包装箱,的确是最不容易那么快穿帮的。 可是,他们一面要嫁祸渡边一郞,一面还要把自己所要的药品搬下船,不可能面面俱到。 “吴书记,您的意思是说鸿发五号神秘失踪了?全船的人一个都不见?” 关义正问吴铭。 吴铭点点头,挥着手中的电报说: “山本再次发了脾气,这次他虽然还是怀疑渡边,但没有了人证,一切都没有说服力......” “那现在武汉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吴铭说: “那边的日本医院急等着用药,好些日本兵因为没有及时医治, 伤口都出现了感染,山本已经被上峰责骂了好几次......” “也就是说,山本近期还会从上海往武汉进购药品?” 关义为问。 吴铭点点头,但他的眉头却紧锁: “同志们,虽然如此,但我却觉得此次不简单, 不管这次山本以何种方式往武汉运送药品, 咱们都不能再沾手了,否则,咱们的特情肯定会暴露......” 关义正反应过来: “吴书记,您的意思是,这一次有可能是陷阱?” 吴铭一时拿不准主意,他说: “敌人现在紧缺药品是事实,但不能排除他们这次利用这批药故意引我们上钩......” 大家一听这次的药不那么好弄,都有些不开心。 吴铭看着会议室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闷起来,笑着道: “不瞒同志们,这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担心咱们特情人员的安全, 因为自从上次顺利得手后,我就没有再收到他的电报, 如今这封电报到了,却告诉我们的是上次的计划没有完全得到实施, 大家想想,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众说纷纭。 但是,最终却没有一个定论。 吴铭看着关义正,问他: “阿刚同志,现在你把自己放在当日鸿发五号船长的角度想一想, 如果你提前知道了自己要送的货没有了,你会怎么办?” 关义正道: “肯定会想办法逃啊,如果就那样空着手去见山本, 这次山本一定会杀人,上次那个长江二号船长只是被打,这次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了......” “是啊,我听说上次长江二号的老板加倍赔偿了山本的损失, 并且还永远失去了帮山本会社运送货物的资格。 而且,这次鸿发的老板肯定知道这批货的重要性, 他应该提前跟船长打过预防针,所以, 船长发现货物丢了,第一时间只会逃......” “可是,他能逃到哪里去呢?” 吴铭自言自语。 他的话提醒了在场的人。 “吴书记,鸿发五号肯定被船长开到四川去了......” 吴铭微笑着点头, “可是,人家要逃命,咱们也不能奈何他呀,所以,这不是重点......” “吴书记,那您的意思是?” 吴铭笑着道: “咱们能不能这样,故意放出消息,声称知道鸿发五号的下落,以及那批药品被藏在何处......” 众人都惊道: “吴书记,您要让敌人真假难辩?” 吴铭点头道: “不仅如此,我还要让山本暂停从上海再运药品到武汉,让他想方设法追查这批药品......” 第82章 药品下落 吴铭说起来倒是轻巧无比,但想要真正实现这个目标,又谈何容易呢! 这其中所面临的重重困境与挑战,简直超乎想象。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他们眉头紧蹙,目光凝重,仿佛在努力思索着应对之策。 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要达成这样艰巨的任务绝非易事,但却又不愿轻易放弃希望。 于是乎,一片沉寂笼罩着整个空间,唯有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轻微咳嗽声打破这份宁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而众人依旧沉浸于自己的思绪海洋里,苦苦想着办法…… 良久,关义正才说: “吴书记,您刚才说要散布鸿发五号以及药品的下落的假消息,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既不会让咱们的特情暴露, 又可以让山本很快就知道......” 众人都看着关义正,吴铭也满眼希翼的望着他。 “阿刚同志,今天开会的目的就是集思广益,大家畅所欲言, 你想到的是什么办法,尽管说出来......” 关义正道: “简单,让阿喜用咱们的电台发一封明码电报,电报的内容就这样写......” 吴铭、杨春等人听了关义正所说的电报内容,纷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吴铭尤其高兴,他对关义正说: “阿刚同志,好样儿,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行,咱们就这么办。” 既然这个计划的第一步是散播消息,吴铭决定先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再说, 至于接下来怎么做,到时候再灵活行事。 只要老陈还在那个位置上,吴铭相信,他们随时能掌握山本的动态。 能了解对方在做什么,那他们要怎么应对就容易得多。 当天,关义喜就将关义正拟好的电报内容用明码发了出去。 武汉的山本会社里,这几天山本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因为最近一连数次运送药品失败,好些日本士兵的伤情一直没有好转, 甚至还有很多人感染恶化了。 山本最近已被上锋严厉批评过数次,责成他无论想什么办法, 都要在年前将药品弄进武汉。 这一天,山本正在办公室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电讯处的工作人员送来一份电报。 “报告,收到不明电台发送的一封明码电报, 这个电台应该是一个商用电台, 是重庆的一家公司和岳阳的一家公司商务往来的电报, 这是重庆给岳阳那边的回复,他们称这批药品质量不错,声称还要一批呢......” 电讯处的工作人员三言两语将手中的电报内容复述了一遍。 山本最近对药品两个字特别敏感,在工作人员提到这封电报跟药品有关, 就瞪大了眼睛,竖起耳朵听完了工作人员的报告。 但还没等她汇报完,山本就从她手里接过电报,亲自查看。 一目十行的看完,他将电报“啪”地一声摔在办公桌上。 “八嘎,好你个渡边,竟然跟我作对, 难怪这次鸿发五号没有到达武汉, 原来你们在岳阳就商量好了,买家就在重庆......” 可是,他一转念又想到,如今药品买卖可是由日军严格监控的, 重庆的这封电报怎么敢如此直白地发明码电报? 电报员可能看出了山本在想什么,她说道: “重庆方面的购药商应该是纯商业用途, 目前那边是属于国民党管辖,可能他们那边就没太注意这些。 因为岳阳这边也是一家公司,两家公司的商业往来而已。” 重庆方面是不是商业行为山本不管, 可岳阳这边若说是一家纯商业的公司,山本打死也不信。 “哼,岳阳这边绝对不是纯粹的商业公司,这一定是渡边在搞鬼,老陈、老陈......” 山本扯着嗓子叫老陈。 老陈赶紧从隔壁办公室过来。 “山本君,您叫我?” 老陈依然一副点头哈腰的笑模样。 山本的脸色难看,他指着刚才拍到桌子上的电报: “老陈,这次丢的货有下落了......” 老陈心里一惊。 他昨天刚刚接到情报,吴铭声称这次要让山本不再从上海运送药品, 而是想办法让他去查上次丢的那批货,并且让他最终和渡边硬碰硬。 老陈知道吴铭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 如果连续数次运送药品都被劫了, 山本誓必会启动对身边人员的暗查, 那样一来,老陈暴露的机率便会增加。 如今山本对于药品接连被劫已经恼羞成怒, 难保他最后一次不想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一石二鸟之计。 老陈没想到吴铭的动作很快,他昨天才知晓他们要行动,今天山本就收到了电报。 他拿着电报仔细看完,满脸惊诧: “山本君,您的意思是?这两个公司交易的药品是我们丢失的那批?” 山本点点头: “其实,我前段时间派人去码头调查过, 鸿发五号根本没有在武汉停留,而是一路往上游去了, 现在看起来,我派的调查小组方向没查错,这批药的确到了重庆......” “可是,太君,重庆那边还是国民党的地盘,咱们没办法呀。” 老陈适时提醒山本。 “哼,我们不能进川,但还不能去岳阳吗? 老陈,吩咐下去,让行动处准备一下, 这两日就动身去岳阳,此次我要亲自带队去找渡边一郞要个说法。” 老陈赶紧阻止: “山本君,不可啊,要是您跟渡边一言不和,您在岳阳可是会吃亏的。” 山本一郞摆手道: “老陈,我知道你忠心,不过,此事我已经决定了, 况且,我肯定会周密部署,这一次,我一定要让渡边一郞知道我的厉害......” 山本说这话时,脸色阴沉、狠毒,看来渡边一郞这次确实不好过了。 老陈眼珠子一转,再次说道: “山本君,可上锋催得紧,这批药既然已经到了重庆, 咱们肯定是拿不回来了,医院的院长天天打电话催问,这可怎么办啊?” 说话间,山本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老陈赶紧拿起电话: “么西、么西......” 很快,老陈就对山本道: “山本君,说曹操曹操到,院长又来催药了......” “催、催、催,你们以为我不着急吗?你们再等几天,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山本拿起话筒,说了两句话,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就把电话挂了。 老陈不知道山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可他又不能明着问。 电报员早已离开山本办公室,这时只有山本和老陈两个人在。 老陈见自己劝不动山本,便按吩咐去找行动处的处长了。 第83章 发现线索 行动处的处长听说山本有事情要吩咐,一刻不停地过来了。 山本关上办公室的门,两个人低低地在办公室商量了几个小时, 行动处处长便匆匆带着手下离开了会社。 老陈其实不好奇行动处处长跟山本在商量什么,不出他所料的话, 行动处处长要安排的是去岳阳找渡边报仇一事。 但老陈非常明白,山本虽然跟渡边有仇,但他不会分不清轻重。 如今武汉缺药是大事,他不会不着急弄药,就先布置对渡边的报复行动。 老陈想到刚才山本在电话里对院长说: “过几天给你们答复......” 【难道山本已经从另外的途径弄到了药?】 老陈在心里暗自想着。 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默默地望着会社的院子。 一般情况下,会社的所有车辆都停在这个院子里。 他仔细看了一下,突然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山本的座驾不见了。 此时山本正在办公室,可他经常坐的汽车却不见踪影,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要么司机开出去办私事了, 要么是保养或者加油,如果这两样都排除了, 那这个司机一定被山本秘密派出去了。 老陈捧着一杯茶,慢慢踱到楼下跟那些司机班的同事聊天。 这些开车的除了给山本开车的铃木是日本人,其它人基本都是中国人。 此时见山本身边的红人老陈下来了,一个个都站起来讨好地对他道: “陈翻译,快请坐。” 老陈望了一眼凌乱不堪的办公室,皱了皱眉,指着满桌子瓜子皮道: “你们怎么把办公室搞得这么乱?瓜子皮到处是,还闷在屋子里抽烟,不呛吗?” 一个司机赶紧起身打开窗户透气,另一个找来一块抹布将桌子上的瓜子皮收拾了。 “陈翻译,您不知道,我们司机班以前一直都是铃木收拾的, 我们没有动过手,习惯了,铃木冷不丁一请假, 我们还非常不习惯呢,这日本人真是爱干净.......” 司机甲边收边说。 “哦,铃木请假了?什么时候的事?” 老陈状似随意地问道。 司机乙道: “好像有差不多五天了,我听说铃木是去上海接山本的夫人了, 陈翻译,您天天在山本君身边,您不知道?” 老陈打着哈哈: “我当然知道,山本君当着我的面安排的嘛,我只是没想到铃木一个人去了,没带着你们换着开车?” 司机甲接着说: “陈翻译,这您就不知道了,这样的好事一般轮不到我们中国人头上, 帮山本君办私事,事情办好了,得到的赏赐可不少,一般都是他们日本人自己去干.......” 老陈点点头, “那铃木这次带的肯定不是你们司机班的......” 司机乙道: “那是自然,我们司机班除了铃木,也没有其它日本人了, 应该是山本君派了行动处的人跟着......” 老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抓起桌子上的瓜子嗑了几颗,对几个司机道: “嗯,这瓜子不错,真香,注意点儿,别把办公室搞得乌烟瘴气的......” 老陈一边抬脚往外走,一边笑着对几个司机说。 “哎、哎,我们知道了,陈翻译,您走啊,不再坐一会儿了?” 几个司机都站起来点头哈腰地道。 “嗯,我就是闲着没事下来散散步,听见你们聊天嗑瓜子热闹,进来看看,没什么事,走啦......” 老陈挥挥手,心里却在快速分析刚才得到的情报。 很显然,接山本的夫人只是一个幌子,山本这次不再让人从上海码头装船运送药品, 而是改为了风险更高的陆路运输。 老陈明白,若不是山本被逼无奈,他一定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 毕竟,陆路更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刚才那几个司机说,铃木已经出发了差不多五天, 应该已经到了上海,最迟明天,他们就从上海往武汉走了。 可是,山本明知最近盯着他药品的人很多,为什么还要派自己身边的人再去运药? 他难道就不怕再次失手? 还有,为何这次他走陆路?是对水路不再信任了? 当然,老陈最想不通的是,这次山本为什么要瞒着他? 而且今天明明在办公室里接到院长打来的电话时, 山本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告诉老陈,他已经在想办法弄药回汉,但他为何没有跟老陈明说? 老陈感到了危险。 联想到前几次,虽然他不是唯一一个知道运送药品的信息的, 但是三次算下来,他应该是次次都知道的那一个。 虽然次次都知道的并不仅限于他一人,但无疑给山本缩小了排查的范围。 难道山本开始怀疑自己了? 老陈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紧张地思索着自己最近的表现, 暗想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露出了马脚。 可是,想来想去,他并没有想出什么头绪。 他突然想起刚才听司机们说,铃木还带了行动处的一个同伴。 打开办公室的门,他装作串门走至行动处的办公室。 此时行动处处长带了一部分人去执行山本刚才交代的任务, 剩下的没有任务,都在办公室看报纸、喝茶打发时间。 看到老陈进来,纷纷打招呼: “陈翻译......” 老陈故意指着手中的杯子: “茶叶没有了,来你们行动处讨点茶叶.....” 立刻有人说: “陈翻译,我们行动处的茶叶可是大路货,你能喝得惯? 谁不知道你每次喝的茶叶都是山本君特意给你留的。” 老陈尴尬地笑笑,低声说: “山本君最近脾气不太好,我的茶叶喝完了也不敢去找他要,先在你们这里弄点对付着喝......” 行动队的人立刻围上来,指了指山本办公室的方向: “陈翻译,刚才山本君跟我们处长在办公室商量了好一会儿, 就是你过来叫处长过去那次,后来处长带着一队人出去, 到这时候都还没有回来呢,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老陈故作神秘地道: “兄弟们,听我的,不该咱们知道的事情,少打听,嘿嘿......” 众人听老陈这么一说,都散开了。 老陈看了看屋里的人,问: “不是说处长带人出去了吗?怎么小林副处长也不在啊?” 小林就是以前跟在山本太郞身边的心腹之一, 山本一郞来了以后,便将他弄到行动处当了副处长。 “陈翻译,你就别故意考我们了,小林跟铃木出去差不多五天了,你会不知道?” 老陈赶紧声明: “兄弟们,我是真的不知道,刚才这话算我没问,我不打听了,不打听了.....” 老陈故意举起双手投降,在一张办公桌上随便弄了点茶叶丢进杯子里,晃晃悠悠地出了行动处。 第84章 紧急任务 老陈回到办公室,关上门,脸色就沉重起来。 很显然,山本这次将从陆路运药的任务交给了铃木与小林, 但明面上却是去接山本的夫人。 老陈知道,山本一郞当初是只身到武汉赴任的,此前从未听说过他的夫人也在中国。 这次他借着接他夫人的名义派了两个人过去,这两个人究竟是否知道自己的任务? 山本是信任小林和铃木,还是借此机会考验他们? 老陈一时想不明白。 显而易见,此次行动计划完全没有告知老陈, 倘若其中出现任何纰漏或失误,那么山本势必会对铃木与小林产生疑虑甚至猜忌。 就在这个瞬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老陈的脑海——这不正是铲除山本身旁得力助手的绝佳契机吗?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但同时也深知此事需要万分谨慎、精心策划才行。 毕竟稍有不慎,不仅无法达成目的,反而可能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然而,面对这样难得一遇的良机,老陈又怎能轻易放过呢? 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让山本失去左膀右臂,从而削弱其势力,为最终战胜敌人铺平道路…… 老陈当晚回到自己的住处,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将无意中得到的这份情报告诉吴铭。 这次铃木和小林如果真的是带着运送药品回汉的秘密任务, 那么让吴铭他们想办法获得这批药品,那铃木和小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因为这次的任务很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那样一来,老陈就可以彻底把自己的嫌疑洗清。 可是,根据推算,此时铃木和小林很可能已经从上海出发了。 夷陵城在武汉的上游,离上海很远,吴铭他们来得及部署吗? 老陈想了又想,最后决定还是将这个情报送出去。 至于吴铭那边能不能想办法把这批药如前几批一样拦下来, 他实在不能控制,也没有办法控制。 夷陵城的吴铭这天晚上下班后,照例又到了卢府陪着卢晴露共进晚餐。 他们两个人虽然还没有成亲,但相处模式已经跟一家人无异。 吴铭每天下班后就过来吃饭,然后陪着卢晴露聊会儿天,再慢慢散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他特别满意这样的家庭氛围,这是他过去几十年没有体验过的,特别温馨。 卢晴露知冷知热,亲手给吴铭做了厚厚的手套, 以防他在回去的路上冻着,也给他置办了全新的冬衣...... 总之,只要是一个妻子能做到的,她几乎都为他做了。 卢晴露过去整整二十个春夏秋冬, 都全身心地投入到陪伴儿子薛兴庐成长这件事当中,以至于她渐渐迷失了自己。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着戏剧性和惊喜。 就在她以为生活将永远如此平淡无奇的时候,这个名叫吴铭的男人走进了她的世界。 与吴铭相识后,卢晴露仿佛重新找回了失落已久的温暖和关怀。 这个男人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理解她的喜怒哀乐,给予她最贴心的安慰和支持。 他会在寒冷的冬日里为她送上一杯热茶,也会在炎热的夏日陪她一起漫步街头; 他会在她疲惫不堪时给她一个坚实的肩膀依靠, 更会在她遇到困难时毫不犹豫地伸出援手。 这种被人关爱、呵护的感觉让卢晴露如沐春风,心中满溢着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于是乎,卢晴露开始慢慢改变自己。 她不再只是那个围绕着孩子转的母亲,而是逐渐学会关注自己的需求和感受。 最近,她拿起了画笔,开始重拾年轻时的爱好。 这一天,她拿着自己偶尔画的一幅国画给吴铭点评,吴铭连声夸赞: “晴露,画得真好,你绘画很有天份啊......” 就在两个人围着书桌欣赏卢晴露的画作时,外面一个小丫头进来报告: “吴书记、夫人,关小姐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情报告给吴书记......” 吴铭一听关义喜找他找到了卢府,敏感地意识到一定是收到了重要情报。 “快,请关小姐到前厅。” 吴铭一边吩咐,一边快步朝前厅奔去。 卢晴露知道吴铭要和关义喜谈论工作上的事情,并没有跟去,而是独自继续欣赏自己的画作。 从前没有吴铭的日子,她从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拿起画笔。 直到第一幅作品出炉,她这才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价值所在。 关义喜的确是收到了情报。 这份情报就是刚刚老陈在武汉自己的住处发过来的。 他将铃木和小野的行踪及车牌号发了过来,还说了自己的推测。 吴铭看完情报,双眉紧锁。 本来他打定主意,这次要让山本顾不上再次从上海购药,而把他的目光引向岳阳。 可他算漏了武汉的现状。 想不到如今偌大的武汉城,各大医院严重缺药,甚至连给日本士兵的治疗都不能保证了。 所以,山本必须在年前将药弄到手。 因此,他不惜派人直接从陆路运送。 而且还瞒着老陈。 如果老陈的推断不错,此次倒是一个帮他洗清嫌疑的良机。 只是,这时间也太急了。 他想到上次开车送关义为一行人去上海的关国安,对关义喜道: “阿鹰同志,关国安家有电话吗?” 关义喜想了想,道: “最近为了工作方便,阿爹派人给大勇叔和小勇叔家都装上了电话, 我这就问一下阿爹他们家的电话号码......” 卢府的电话就装在前厅,关义喜拿起电话打回关家大院, 找关忠诚问清了关小勇家的号码,就拨通了电话。 电话是关小勇接的,关义喜将电话递给了吴铭: “你好,我是吴铭,我想找一下关国安同志。” 吴铭自报家门。 关小勇已经知道关国安跟着关义正等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此时便对吴铭客气地道: “是吴书记啊,您稍等啊,我马上帮您叫国安。” 不一会儿,电话里就听到了关国安的声音,只听吴铭问道: “国安同志,上次你开车走过去上海的道路,我想问你, 如果让你日夜不停再走一趟,能在三日内到达武汉下游吗?” 关国安毫不犹豫地道: “吴书记,三日内到上海有困难,但跑到上海百里外应该可以。” 吴铭心里有了数,对关国安道: “国安同志,赶紧到关家大院来,我现在也赶过去, 有一件紧急的任务要交给你和关氏兄弟......” 第85章 集思广益 关国安一听,赶紧满口应下: “吴书记,我现在就去关家大院。” 吴铭放下电话,就对关义喜道: “阿鹰同志,走,咱们现在去你府上, 我要和你和几个哥哥们好好商议一下这件事情。” 半个小时后,关国安和吴铭、关义喜先后赶到关家大院。 借了关忠诚的书房,吴铭将关义正、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和关国安聚在一起商讨。 关忠诚自从上次受伤以后,虽然身体复原了, 但遇到阴雨天气就会不适,尤其现在又是冬天,所以最近他休息得很早。 此时他和那涵已经在兰香院歇下了,吴铭便没有去打扰他。 最近府里很多事务,关忠诚都放手让关义正去处理, 这间书房也大部分都是关义正在用。 此时关义正见吴铭晚上来访,便知是他们的计划有变。 果然,吴铭将关义喜收到的情报告诉大家以后,大家都愣住了。 “吴书记,如此一来,我们必须得抢在那个铃木和小林未到达武汉前将他们劫住, 这样才会让山本怀疑内鬼是他们,从而保证咱们的特情人员不被发现啊。” 关义正很快就意识到这件事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 “可是,铃木和小林不是日本人吗?山本怎么会那么容易怀疑他们? 有没有可能,咱们的特情人员已经暴露了,这次是故意露出破绽让他送出情报, 从而将我们一网打尽?” 关义为有不同的意见。 吴铭道: “日本人里也有共产党员,他们并不赞同日本军国主义好战的做法,所以,这个也有可能。” 关义直和关义有、关国安听着几个人的意见,总觉得这次的任务似乎不大容易完成。 这时关义正说: “吴书记,刚才青峰同志说的对,山本一惯狡猾, 咱们的特情没有识破他的诡计也有可能。” 关义为此前在武汉的代号叫“青峰”,今天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会议,所以关义正如此称呼他。 吴铭其实也觉得这件事存在几种可能,一种便是老陈情报里说的, 借此机会考验小林和铃木,另外一种可能,是故意露出破绽, 让特情送出情报,从而将劫药的人一网打尽。 一时间,他陷入两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众人也都蹙眉沉思,但却再也没有想出完美的解决方案。 就在这时,一直未曾发言的关义有道: “吴书记,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既然这次在路上拦劫风险太高, 咱们干脆来个出其不意,您看如何?” 众人一听关义有这么说,都齐刷刷地望着他,关义正忙问: “三弟,你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快说。” 关义有不好意思地看了吴铭和关义正、关义为一眼,说: “我和二哥以前比较贪玩,加入组织的时间短, 以前也没有过对敌斗争的经验,我所说的完全是个人观点, 如果不对,还请大家别笑话我。” 吴铭笑着看向关义有: “有儿,大家过去都是从一张白纸成长起来的, 每个人参加革命都有前后,大家并不是生来什么都会, 也是在跟敌人的战斗中不断成长起来的,你不要害怕, 大胆说出你的想法就是,如果有可行性,我们就可以采纳......” 关义有这才道: “吴书记,我想问一下,您离开武汉以后, 咱们的组织在武汉依然还有人在地下活动,对不对?” 吴铭点点头: “那是自然,咱们的革命工作一直有人前仆后继, 我们这批人撤出来了,早有其它同志补上了我们的空缺。” 关义有点点头,接着说: “既然这样,这批药不一定要让咱们夷陵城劫来呀, 我相信在武汉做地下工作的同志们,一定也很需要这批药.......” 关义有说到这里,关义正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望着关义有,说: “三弟,你的意思是,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武汉的地下党,让他们等药到了武汉再动手?” 关义有点点头: “我有以下几点想法,第一,时间不太来得及, 咱们风尘仆仆地赶往上海,若是中途跟他们走岔了,很可能碰不到小林他们。 第二,不确定这次是真的运药品还是单纯考验, 为了咱们的特情人员考虑,咱们都不能在路上动手。 第三,药既然是运到武汉的,咱们组织在武汉又有人, 咱们可以派人在山本往医院派送的过程中想办法将药换了......” 吴铭听了,一拍大腿: “有儿,你这个法子妙啊,这样一来,咱们夷陵这边的组织不会暴露, 而且还会让山本判断不了这次到底是何时何地泄的密, 毕竟药品进入武汉以后,将会有更多人经手,他没办法再查.....” 还有一点儿,吴铭没有说出来,武汉地下党, 在武汉的各大医院都有分布,到时候想把药品换走并不是什么难事。 关义正见关义有的法子得到吴铭的赞同,也很高兴,他拍拍关义有的肩膀: “三弟,不错啊,你和二弟虽然加入的时间短, 但进入角色很快嘛,以后就是要这样,咱们想的法子可以天马行空, 只要可以操作,就能给敌人致命一击......” 关义有“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关国安满心以为这次能再次开车出去执行任务, 此时见大家聊着聊着,似乎取消了这次上海之行,便有些郁闷。 吴铭眼尖地发现了关国安的神色有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 “国安同志,怎么了?发现不能去上海,失望了?” 关国安不好意思地笑笑,低下了头。 吴铭也不再多说,当即对所有人道: “同志们,咱们干革命工作,最重要的是要达成咱们的目标, 现在既然有更好的办法去完成这件事,那咱们就没有必要长途跋涉, 大家放心,小日本一天不离开中国,咱们以后就多的是机会跟他们干......” 吴铭最后这句话瞬间把大家的斗志都点燃了: “对,咱们以后找到机会再跟他们干.......” 关义正却笑着道: “大家是不是忘了,咱们目前不正跟鬼子们干着吗? 这一次,山本不可能再放过渡边了吧,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 利用鬼子之间的矛盾,咱们不废一枪一弹,让他们内斗......” 关义正的一席话说的众人都轻松地笑了。 关义有道: “吴书记,既然您准备采纳我的计划,那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叫阿喜连夜发电报了?” 第86章 意外情况 吴铭点点头,道: “义有同志说的没错,事不宜迟,咱们早些将情报发给武汉的地下党, 让他们早做周密部署,确保此次计划万无一失。” 关义直赶紧站起身: “吴书记,今晚我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点子,现在这跑腿的工作就交给我,我去叫阿喜......” 众人都嘻嘻哈哈轻笑起来。 吴铭也笑了,摇着头指了指关义有: “义有同志,你不要有负担,革命工作不分先后,也不分主次, 只要大家能真心加入,就是对组织最忠诚的表现, 我同意你的请求,那么现在就去将阿鹰同志请来......” 不多时,关义喜的身影就出现在书房。 她对吴铭道: “吴书记,有件事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前一阵自费购置了一部电台, 就在我的房间,所以现在不管多晚,我都能收到组织上发来的电报, 同样,也可以随时给其它同志发报。” 吴铭听关义喜如此一说,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难怪刚才他们一起进了关家大院后, 关义喜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到书房议事,原来是回房间守着电台去了。 “阿鹰同志,你还真是嘴巴紧,如果不是今天要连夜发报,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瞒着我啊?” 吴铭故意板着脸问道。 关义喜吐了吐舌头,低声道: “以前在武汉架设一部电台只能偷偷干,发完报还得赶紧将电台藏起来。 回到夷陵城,我早就计划着在自己房间架设一部电台了.....” 众人听了关义喜的话,瞬间都沉默了。 是啊,趁着现在夷陵城还算太平,这电台咱们想架多少就能架多少。 可如果将来小日本来了,城里还能如此太平吗? 关国安听到这里,对吴铭道: “吴书记,咱们真的不能阻止小日本西进吗?咱们中国人不是也有军队吗?” 吴铭叹了口气,摇摇头: “咱们的确有国军,可是事实证明,咱们的军队抵挡不了日本人的步伐啊。” “那咱们的共产党呢?” “咱们自然也有自己的军队,可我们党1921年才成立,至今还不到二十年, 再加上过去跟国民党之间水火不容的关系,这些年军队的发展很是缓慢, 更是不足以抵挡日本人的军队呀......” 吴铭的话让大家纷纷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小日本面前跟他们痛干一场。 关义喜见大家的神情,就知道她刚才的话又令大家想起了不开心的一面, 赶紧笑着问吴铭: “吴书记,电文拟好了吗?如果拟好了,请赶紧给我,我马上就可以发出去。” 他们这条线一直跟化名高山的老陈单线联系, 即使要调动武汉那边的地下党,也需要通过老陈将这份情报的意图转告其它战线的同志。 吴铭这才回过神来,起身走到关忠诚的书桌前,拿起纸笔就开始拟电文。 关义正见今晚的商谈定下了方案,就对几个兄弟道: “二弟、三弟、国安,今天晚上就讨论到这里,切记, 离开这个房子,忘掉刚才听到的一切,知道吗?” 三个人同时点点头。 “放心吧,大哥。” 深夜十点,武汉的老陈正在电台前收听有没有情报,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发报手法。 他立刻回应,那边的电文便马上发了过来。 他收完电报,拿出密码本对应着将情报译出来, 没想到,这次夷陵城那边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 老陈不由得笑了,他笑自己这些年的地下工作让自己局限了。 是啊,怎么就没有想到等药品到了武汉再动手呢。 如果小林和铃木此次并不是运送药品,纯粹是为了钓出内线, 那夷陵城那边贸然动手就会很危险。 如果他们这次不仅运送了药品,还想趁此钓出劫药之人, 夷陵城那边的同志也会很危险。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等铃木和小林回到了武汉再说? 如果他们此次买到了药品,肯定会第一时间分发给各大医院, 到时候,利用地下党在医院的这条线, 依然可以将这批药中最值钱的那部分偷换出来。 而且进了武汉以后,经手的人势必会增加, 加之药安全运到,相关人员肯定放松警惕,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待到院长发现药依然有问题,山本怒极再查,也一时不知从何处入手。 谁知道这些药是何时被换的呢? 万一是中途有人换了不自知,或者小林和铃木根本就是日本共产党呢? 那时候,山本定会怀疑所有人。 相反,他自己也就暂时安全了。 只要山本不单单怀疑他一个人就够了。 常年潜伏在一个单位,老陈不奢望一直不暴露, 但若能尽量晚暴露,自然是越晚越好。 如今日本人在中国战场依然还很强大,老陈估计他们还在再蹦哒几年, 在此之前,他要尽力为组织发光发热,尽自己所能为自己的组织尽力做事。 他想让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能享受将来的太平盛世, 所以,他们这一辈人,不可避免要承受这些危险。 当晚,他顾不上休息,连夜将情报送给了武昌地下党支部的负责人。 老陈猜测的没错,山本虽然和行动处处长密谋了好几天, 行动处处长也带队出去布置了一番,但却一直没有离开武汉。 想来山本也在等铃木和小林给他带来好消息。 新的方案定了,老陈这几天很悠闲。 成日在办公室看报纸喝茶,只要山本不叫他,他绝不主动凑过去。 医院院长依然一天数个电话催问药品,但山本一直是那句话: “再等几天,一定给你们交代。” 老陈暗地里推算,这一天,小林和铃木该回来了。 他端着茶杯站在窗前,盯着院子里的车辆。 突然,门口开过来的一辆车,老陈定睛一看,正是山本的座驾。 看来铃木和小林办完事情回来了。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车子停下,就在他以为从车上下来的定是小林和铃木时, 却见他们俩拖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下了车。 男子被手铐铐着,嘴角还流着血,看来被扇过耳光。 老陈大惊,难道此人是自己的同志? 武昌党支部的人这次没有成功,反而还将自己暴露了? 老陈手中的茶杯差点摔在了地下。 根据组织纪律,如果是武昌党支部有人被抓,相关人员都要迅速撤退。 老陈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最后,他决定冒险出去一试。 第87章 抓错了人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咚咚咚”地脚步声,是小林和铃木带着那个被捕的人上楼梯的声音。 山本的办公室在二楼,老陈就在他隔壁。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老陈没空多想,打开办公室门,匆匆往楼梯口走。 他低着头,似乎没注意到前面的来人,跟铃木撞了个满怀。 老陈赶紧抬起头: “铃木君,好些天没见了,你们这是?” 老陈指了指被他和小林一左一右架着的年轻人问。 “陈翻译,好久不见,我和小林君出门公干几天,这不,一回来就抓了只耗子......” 老陈赶紧站立在一侧,让他们一行三人朝山本办公室走去。 老陈赶紧返回办公室,将耳朵贴在和山本办公室共同的那边墙偷听,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什么线索。 还好这房子不太隔音,旁边办公室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故意打翻了我们的东西?” 这是山本生硬的普通话。 他也知道对面的人是中国人,但他今天并没有叫老陈,看来他是不想让老陈参与此事。 此时老陈听着山本亲自用不太熟练的中国话审犯人,脑门子上再次冒出了汗。 山本为何不让自己去当翻译? 他真的开始怀疑我了? 可是,他此时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在最快的时间弄清楚被抓之人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我就是医院的一个勤杂工,这两位太君让我帮忙搬货, 我哪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我就是脚下踩到东西, 没站稳摔跤了,这才导致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这能怪我吗?” 山本很意外,他以为这个中国人会宁死不屈,一个字也不会说, 没想到他只问了一句话,除了没有交代他叫什么,几句话将事情经过全交代了。 山本看着铃木: “铃木,果真是这样吗?” 铃木满脸讨好地道: “山本君,他说的确是事实,我就是觉得他的动机有问题,所以才带回来让您审审......” 山本一听大怒,只听他大声道: “铃木,你脑袋进水了吗?我想要的是确切的证据, 他只是不小心摔跤让药品掉在了地下,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我要的是对方抢夺我们药品的实证,你懂吗?” 铃木连声应道: “山本君,懂,懂,懂......” “既然懂,你还把这个人抓回来?那些药呢?” “山本君,统统交给医院了,这次保准万无一失,您放心吧。” 山本听说药品已经送到了医院,这才平息了怒火。 他看着眼前这个医院的勤杂工,挥手对铃木和小林道: “我看此人就是一个普通的搬运工,抓他没有任何作用, 把他放了,不要让武汉的老百姓觉得我们日本人胡乱抓人.......” 山本还是很顾及自己的名声的,如今日本人从上到下都想着搞和平运动, 希望他们治下的中国人都能跟从前一样生活。 铃木听山本说要将眼前之人放了,只得赶紧应下,挥手对那人道: “便宜你了,既然山本君都说你是良民,那你就走吧。” 一旁的小林上前给男人打开了手铐,男人扭了扭被铐得发红的手腕, 远远地对山本鞠了一躬,说了声: “谢谢太君。” 打开门走了出去。 老陈听到这里,一颗吊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看来此人的确如山本所说,就是一个普通的搬运工。 铃木这是立功心切,满以为在途中能抓到劫药之人, 没曾想一直到了武汉,药品都快进库了,对方还没有出现。 恰巧这个搬运工摔倒在地,将药箱打翻了, 他就借这个由头把他带到会社,没想到被山本一眼看穿了。 老陈将办公室的门悄悄拉开一条缝,看着那个男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再次关好房门,他不禁拍着胸脯大大地喘了一口气。 好险啊,幸好这次吴铭那边没有在途中采取行动, 这次明里只有铃木和小林两个人去运药,暗地里应该还有不少人跟随。 要不然,铃木不会草木皆兵,将一个不慎摔跤的搬运工也带到了山本跟前。 一定是这一路都没有抓到任何人,他立功心切才这样。 他在办公室重新坐下,默默算计着时间,如果武昌地下党行动顺利,晚一点应该就会跟他发来行动成功的信号。 他跟武昌这边的联络人有一个秘密联系方式,只需看对方窗台上摆出的花是红色还是黄色就可知道。 重大行动之前,如果摆出的花是黄色的,表示一切顺利。 如果是红花,表示事情有变。 老陈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马上就到下班的时间了。 他不慌不忙地拿起桌子上的报纸,翘着二郎腿,准备先看看报纸,等时间到了再下班。 将手中的报纸边边角角都看完了,再次看表, 时间差不多快到下班了,正要离开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老陈无奈,只得返回去接听电话。 电话里一个操着乡下话的男人劈头盖脸地说道: “老舅啊,我表弟没接到啊,是不是时间弄错了呀?” 老陈一惊,他听出来了,这是武昌党支部的负责人打来的紧急电话。 他的意思是老陈是不是情报出了错,约他紧急见面。 他匆匆回了一句: “不好意思,你打错,我不是你什么老舅,我现在要下班了,不和你多说了。” 对方立刻挂了电话。 老陈的意思是马上去接头地点接头。 老陈挂了电话不由得眉头紧蹙。 明明药品都入库了,为何我们的内线没有拿到货? 还以为是老陈的情报出了错,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老陈联想到铃木刚才抓来的那个搬运工,难道,他和山本都看走眼了? 刚才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搬运工? 可是,如果他是自己这方的行动人员,为何刚才武昌党支部会给他打行动失败的电话? 老陈一时满腹疑问,只得赶紧朝接头地点奔去。 第88章 谁动了药? 老陈来到接头地点,跟武昌党支部的邱忠勇书记见了面,邱书记就迫不及待地道: “高山同志,今日我们的内线同志看到小林和佐藤将药运到了医院, 他们已经在医院做好准备换掉这批药,可不知怎的, 他们发现药在他们动手之前已经被人换过了。” 老陈一听大惊: “什么?被换过了?” 邱忠勇点点头: “此事千真万确,我得到准确消息就赶紧给你打紧急电话, 就是想问问你,这次山本购药一事是不是根本就只是一个幌子?” 老陈突然想起今天被小林抓到山本面前的那个“搬运工”, 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可一时又想不出问题出现在哪里。 他记得山本审那个搬运工时说过,此次运送的确为药品, 且他还跟小林确认过,药品都已送入医院。 想到这里,老陈摇摇头: “我可以肯定这次运送的的确是药品,至于为何我们的人失手了, 我想,一定有人在我们前面捷足先登了。” “什么?有人比我们还快?” 邱忠勇大吃一惊。 老陈点点头。 “这件事知情的人在医院内部,我想,在医院里, 定然还有除了我们和日方以外的第三方人员也盯上了这批药......” 邱忠勇听了老陈的这番话,他突然有些明白了,低声在老陈耳边道: “难道是国民党?” 老陈点点头: “除了他们,我暂时也想不到还有谁会跟日本人对着干了。” “目前是国共合作时期,只要能破坏小日本的计划, 那些药不会用在那些日本兵身上,我们虽然没有拿到药,但也算成功了。” 邱忠勇道。 老陈看看时间,快八点了,他对邱忠勇道: “药品是否果然没到小日本手里,我明天应该会得到消息, 今天咱们先这样,请转达今天参与行动的同志,他们辛苦了......” “是,高山同志,那你先走一步......” 邱忠勇警惕地看看四周,扭过头远离了老陈几步。 此处是某公园的一处假山附近。 老陈看看四周,快步离去。 关家大院里,关义喜守在电台前,直到深夜都没有收到任何情报,只得睡下。 第二天,老陈照常去会社上班,还没到办公室就听到山本在电话里大声说话: “什么?昨天送来的药有问题?这怎么可能?昨天我的人明明都亲自交给你们了。”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山本气急败坏地说: “既然我交给你的时候没问题,那就请你自查医院内部, 看看昨天都是哪些人在上班,我敢肯定,搞鬼的人一定在这些人中间。” 山本原以为前几次药品在途中被劫,定然跟渡边脱不了关系, 没想到这次不走水路,改走陆路,一路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药到了医院却出了问题。 刚才院长打来电话,声称只有一箱药是他们需要的, 其它几箱里面只是非常普通的药品,根本对医院目前的情况毫无帮助。 可是,刚才院长却在电话里说: “山本君,我非常怀疑此次参与运送药品的小林和佐藤, 据他们说,这些药他们一直不离左右守护着,为何会出现这么大的差错? 难道不是他们从上海运上车的时候就没有仔细检查?” “为何不可能是你们医院的人搞的鬼?” 山本问道。 “山本君,我想告诉你的是,昨天这些药运到医院后, 我让人直接搬到了我的办公室,我当时检查了最上面的一箱,确认无误才下班了。 今天吩咐人送到药房的时候,药房的医生在检查时才发现不对劲, 你觉得,这跟我们医院有关吗?” 山本万万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 本来小林和铃木他是比较相信的,他最近反而是对老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所以,他最近已经在刻意疏远老陈。 可是,怎么现在矛头对准了小林和铃木? 山本烦躁地挂了电话,不禁心烦意乱。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因为运送药品一事,他受到了太多上峰的责骂,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前些日子以青野为首的几家日本医院的院长,隔三差五就打电话催问药品。 这次他让铃木和小林假借去上海接他的夫人,实则暗地里用卡车运送药物,且还在卡车车棚里暗藏了枪手。 只要路上有人敢劫药品,必定伤亡惨重。 可奇怪的是,接连多次药品被劫,此次他只告诉了铃木和小林,药品却安然无恙地运回了武汉。 今天之前,山本对小林和铃木是非常信任的。 可是,今天一大早,他却得知这次的药还是出了问题。 那么多箱药,竟然只有一箱是能用的,其它的药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本一时想不清为什么,只得叫来行动处处长池下敬二: “池下君,你赶紧派人将小林和司机铃木控制起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池下敬二一听很是不解: “山本君,小林和铃木昨天不是成功完成任务了吗?为何突然要控制他们?” 山本紧拧着眉头: “刚才青野院长打来电话了,药只有一箱是合格的, 其它的全都是一些毫不起作用的普通药,这一次一路都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昨天他们还企图抓一个勤杂工抵罪,我怎么想他们俩都有问题.......” 山本烦透了。 他不懂为什么这些日本人会被共产国际给洗脑了,竟然不赞成日本往外扩张,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国家人领土太少,随着人口越来越多,未来会资源枯竭吗? 这时候,山本基本给小林和铃木钉上“共产党”的标签了。 其实,这一次,山本和老陈都猜错了。 此次的确是日本共产党人所为,而这个日本共产党,不是别人, 正是最近频繁给山本打电话的青野院长。 他是一个医生,平生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特别反感战争,特别是日本军国主义的非正义之战。 因为战争,多少日本家庭支离破碎,又有多少日本百姓背井离乡? 清野每每想起这些就非常痛恨,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日本共产党,用他们的微薄之力跟日本军国主义抗衡。 此次小林和铃木运回来的药品,需通过青野院长的手分发给其它医院,所以他才有机会将药全部换掉了。 他必须给山本狠狠一击,并且慢慢把他身边的心腹之人都弄走。 目前看来,他应该成功了。 第89章 好事连连 其实,小林和铃木这次运送的药品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这次被青野先一步将药品转移,甚至连共产党的内线都没有来得及动手。 看来,青野早有预谋。 老陈在自己的办公室听到了山本和青野通话的内容, 得知这批药果然出了问题,他最终把这件事归功于国民党。 当晚,老陈终于给夷陵城方面去了电报,告知他们过程虽然复杂,但日本人并未如愿拿到药物。 吴铭、关义正等人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 尤其是关义有,此次是他提出等货到了武汉再想办法动手,没想到,他误打误撞,还蒙对了。 而且,老陈还在电报里说了,此次幸亏没有在半路动手,山本在运药车上暗藏了枪手,如果有人劫货,必死无疑。 吴铭看到这里,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来那天关义为担心的没有错,这次山本的确是起了疑心,才在运药车上做下布署。 再说武汉的青野院长得到那批药品后,他通过自己的渠道辗转将那批货送到了武汉的地下党手中。 邱忠勇知道药品还是被自己的同志得到了,但他却一直不知道是哪条线的同志,不过,这一切不重要了。 忙忙碌碌中,1940年的元旦来到了。 关义有和关义洁心意相通,那涵便准备请媒婆去关一行家去提亲。 吴铭也有意跟卢晴露在年前把婚事办了。 某一天,吴铭和关忠诚、那涵坐在一起聊起这件事,吴铭道: “亲家、亲家母,你们若要是请媒婆,不如请我院子里的周婆子, 她虽然是半路出家,可她那张嘴还真是当媒婆的料, 上次若不是她,我和晴露的事还不一定能成呢。” 那涵听吴铭把这个周婆子夸的这么能干,便笑着道: “亲家,既然你都亲自推荐了,那这次有儿的婚事,我便交给这个周媒婆了, 还请您今天回去后转达一下,请她明天到我的兰香院来一趟,我和她好好谋划谋划......” 第二天,周媒婆果然一大早就来到了兰香院那涵的面前。 那涵看着眼前这个长相颇为富态的婆子,满意地点点头: “周姐姐,吴书记说你有一张巧嘴,让吴书记都达成心意, 不日就要迎娶露姐姐了,那这次我家老三的亲事,就麻烦周姐姐了。” 周婆子赶紧眉开眼笑: “关夫人,多谢您看得起我老婆子,承蒙您相信, 我一定好好替三少爷保媒,不知三少爷心仪的是哪家的姑娘?” 那涵笑答: “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关一行关大队长家的长女关义洁。” 周婆子一听顿成笑成了一朵花: “关夫人,两个孩子既然是青梅竹马,那必定是心意相通,这谢媒礼老婆子我就却之不恭了......” “周姐姐,自古无媒不成婚,这钱您该拿.......” 当下,那涵便和周婆子商议了一番。 当天午时前,周媒婆就笑眯眯地登上了关一行的家门。 周婉容这次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照例叫丫头喊了关义洁在窗外偷听, 又特意让周婆子说了是受何家所托,周婆子声音洪亮,大声道: “夫人,老婆子本是吴书记家的婆子,因我上次给吴书记和卢府人保媒成功, 所以这次关夫人特意请我来给关家大院的三少爷——关义有少爷来提亲, 关三少爷想求娶您家大姑娘关义洁呢。” 窗外的关义洁听到这次才是关家大院请来的媒婆,喜滋滋地现身前厅, 非常有礼貌地给周婆子行了礼。 “周妈妈,劳您费心了......” 周婆子看着如此懂礼貌的关义洁,吃着周婉容叫人精心准备的茶点, 不住地点头道: “咱们关三少爷真有眼光,义洁姑娘果然长得美丽不凡、温婉大方......” “周姐姐,您谬赞了。” 在周婆子巧舌如簧下,关义有和关义洁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 这一年农历新年之前,吴铭“倒插门”跟卢晴露成了亲,搬进了卢府。 卢晴露却并不让吴铭改名,而是将自门大门口挂了二十年的“卢府”的牌匾取下来,换成了“吴府”。 其实,卢晴露想写“苏府”二字的,在征求吴铭的意见时,吴铭却连连摇头: “晴露,不可,虽然咱们夷陵城暂时安全,但日后怎么样很难说,还是用吴姓吧。” 依吴铭的意思,这个牌匾不换也罢,可卢晴露坚决不同意,她说: “你可是堂堂县委书记,若是全城百姓知道你跟我成了亲, 竟然连府门口的牌子都没换,会笑话你的。” “那又如何?这些不过是虚名而已,只要我们俩心意相通,幸福平安就好。” 吴铭道。 可这事卢晴露很坚持,吴铭只得依了她。 成亲那一日,苏锦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叫了卢晴露“阿娘”, 卢晴露的眼睛闪动着泪光,连声应了。 关义有和关义洁的亲事就很热闹了。 主要是他们这一辈的兄弟姐妹太多了。 新娘子娶进门,关义有被他的那些兄弟们灌得喝了不少酒。 等到好不容易将那些兄弟们打发走,已是后半夜了。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自己的院子桃香院, 看着院子里处处挂着红灯笼、贴着红对联,他心里就格外高兴。 好不容易找到寝房,一阵酒意袭来, 连新娘子都没有来得及看一眼,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好在关义洁是个明事理的,她知道关义有实诚, 那些兄弟给他敬酒,他定是来者不拒的。 此时见他衣服未脱就倒在床上,也顾不得害羞, 自己揭了盖头,就服侍关义有睡下了。 关义有睡到半夜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他潜意识里一直知道自己还有件事没有做,所以,酒醒后就睁开了眼睛。 看到身旁已经睡着的关义洁,他这才满脸笑意,继续闭上双眼睡去。 第二天,关义有很早就醒了。 他在关义洁耳边轻声道: “洁儿、洁儿,起来啦......” 关义洁刚睁开眼,关义有就吻住了她...... 唉,洞房花烛夜,生生变成洞房花烛晨了...... 第90章 义直失恋 1940年的春节,关家大院很热闹。 关忠诚和那涵特别高兴。 这一年,关义正和关义有都成亲了,家庭成员增加了两个儿媳妇。 关义喜和杨不凡感情稳定,感情好的蜜里调油,自不必说。 关义为和关秀菊也是心意相通,不时见见面,说说悄悄话,感情也在稳步发展。 最伤感的莫过于关义直了。 半年过去了,戚无双一直没有给他明确答复。 过去几个月里,戚无双一直在跟着关义喜学着收发报, 目前她一门心思全放在学习这项新技术上,似乎把感情一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余华芳看见女儿每天开开心心的样子,她为女儿感到开心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戚无双一年比一年大了,总不能因为一份注定没有结果的爱断送了一生吧? 可是,戚无双自己不提,她也不好总去问她。 这一天,大年三十,全家人聚在一起吃了团圆饭, 余华芳找了个机会悄悄问戚无双: “无双,你到底对关家二少爷是什么看法? 人家可是老早就表示喜欢你,还将自己贴身的帕子都送给你了, 你这一直不表态,究竟是为什么?” 戚无双拧着眉: “阿娘,我总觉得自己对关二少爷的感情不是喜欢, 我充其量只是喜欢听他说话而已......” 余华芳听了,长叹一口气。 “既然如此,你该给关二少爷退个信儿,不能让人家一直等着你呀。” 戚无双点点头: “阿娘,您说的对,他那条帕子我的确不能留了,过两日我就找个机会退给他。” “双儿,阿娘希望这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去做......” 关义洁看着余华芳: “阿娘,您放心,这几天我会再仔细想想的。” 自从上次跟关义洁请教过后,戚无双一直在想她和关义直之间的感情, 这段时间他们虽然有见面的机会,也交流过,但是,她总是没有找到心动的感觉。 看来喜欢一个人还真不是看外表就管用啊。 论外表,关二少爷并不比关大少爷差。 可是,为何当初看到关义正就想要靠近他,为何现在在关二少爷身上就体会不到那种感觉呢。 虽然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对关义正到底是喜欢多一些,还是崇拜多一些。 但不管怎样,她对关义正的有感情是真的。 余华芳听说戚无双对关义直并没有男女之情,她其实是高兴的。 此前她就担心这两个孩子果真互相喜欢的话,将来还要面临一个倒插门的问题。 如今既然戚无双对关义直没有男女之情,那便没有以后那些难题了。 【唉,看来双儿注定跟关家的少爷们没有缘份,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余华芳在心里自言自语。 正月初六上午,关义直突然听守门的小厮来报: “二少爷,戚大小姐在府门外等你,说有话跟您说。” 关义直一个春节都不怎么开心,此时听小厮说戚无双来了,很是高兴: “快请戚大小姐进来呀?这么冷的天......” 他的话还未说完,小厮就苦着脸说: “二少爷,属下请了,可戚大小姐不肯进府,只是让我把您叫出来.....” 关义直一时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快步随着小厮来到府门口。 只见戚无双果然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手上还戴着手套,正在冷风中站着等他。 关义直一见顿时分外心疼,大步走过去,就要去抓戚无双的手,戚无双却往后退了一步: “阿直,我们去街上转转吧。” 关义直感到戚无双刚才有意在回避他的亲近,心里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半年了,戚无双一直没有明确答复他,其实,他早该想到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戚无双会选择在刚过完年就把这件事说出来。 “无双,外面挺冷的,你真不进去?不愿意单独跟我待在一起,咱们可以去阿喜的院子嘛。” 戚无双抬头看了一眼关义直,见他已有所察觉,便不想再迂回了。 她取下右手的手套,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关义直当初送给她的那条手帕, 递到关义直面前: “阿直,我想,我该把这条帕子还给你了,咱们俩还是适合做普通朋友。” 关义直虽然早料到了,可是当戚无双真的把自己的那条帕子递到他眼前,他还是觉得很难过。 但是,他知道感情之事不能强求。 既然对方无法回应他,那他只能结束这段感情。 毕竟他勇敢地表白过。 颤抖着手接过戚无双递过来的帕子,关义直的心其实很疼。 但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为了儿女情长? 仰起头,他将快要溢出的泪逼回眼眶。 戚无双觉得很抱歉,她没想到自己过了半年才确定自己的心意, 此时看到关义直因此前寄托了希望,现在被拒绝了一副失望的样子,她也很难受。 可是,感情不能将就,更何况现在是新时代,他们这一生都只有一次和伴侣长相厮守的机会。 关义直陪着戚无双一直走到戚府门口,他才快步离去。 关家大院里还沉浸在过节的气氛里,关义直突然不想回到自己的府中。 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院子。 也没细想,他就抬手敲门。 一个丫头应声来开门,见是关义直,便快步进里间汇报去了。 关义直直到这时才觉得自己来的有些唐突。 毕竟在正月里,他空着双手就过来了,似乎不太好啊。 可是来不及多想,刚才开门的小丫头就快步过来: “关二少爷,将军请您进去呢。” 关义直敲响的是卫荣家的院门。 此时只得硬着头皮跟着小丫头进去了。 卫荣和汤婉如都在前厅,厅里放着炭盘, 桌子上摆着瓜子糖果和点心、水果,看来一定是刚刚招待过客人。 关义直赶紧给卫荣夫妇拜年: “小侄给卫叔、汤姨拜年,祝您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福寿康宁,岁岁平安!” 卫荣和汤婉如赶紧含笑道: “直儿,你有心了,快请坐。” 关义直在下首坐了,丫头上了茶,卫荣问道: “直儿,往年你们兄弟都是一起过来拜年,今年怎的就你自己过来了?” 关义直今天本就是随兴走到了卫荣的院子前,此时听他这么一问,顿觉汗颜。 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 “二哥哥,新年好啊!” 第91章 交往试试 关义直扭过头,看到穿着一身女装的卫宁正走进前厅。 卫宁也是自小跟他们一起习武长大的,彼此之间很熟悉。 只是卫宁自小性格就跟男孩子似的大大咧咧的, 而且喜欢跟他们一样穿男装,关义直一直将卫宁看作自己的小兄弟。 也是因为此,关义直从未将目光在卫宁身上停留过。 今天卫宁这一声“二哥哥”叫得他心里一颤,待看到卫宁不似平常那样穿男装, 竟然第一次穿上了女装,关义直发现穿女装的卫宁竟然让他有些移不开眼睛。 汤婉如见了笑着对关义直道: “直儿,宁儿这丫头这些年一直跟你们一样穿男装, 你是不是都忘了她其实也是一个女孩儿了?” 关义直见汤婉如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耳后根顿时红了。 卫荣赶紧打圆场: “宁儿,你既然决定换回女装,以后行事可要规矩些, 莫让你这些哥哥们笑话.......” 关义直终于反应过来,站起身对卫宁道: “宁儿妹妹,新年好。” 卫宁走到关义直身边,伸手在他胸前拍了一掌: “二哥哥,我正想过去跟关伯伯和涵姨拜年呢,既然你过来了,咱们一起去好不好?” 汤婉如在一旁道: “宁儿,怎可如此无理?直儿刚过来没多大一会儿, 理应在家吃了饭再走,你怎的现在就让他跟你回去?” 关义直赶紧道: “卫叔、汤姨,我今日空着双手过来,改日再跟兄弟们一起过来正式拜年, 宁儿既然想去我们府上,那便让我带她过去,你们也好放心。” 卫荣哈哈大笑两声道: “直儿,你不要以为宁儿换上女装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了,你忘了她的功夫可不比你差。” 关义直一时有些汗颜。 卫荣的话说的没错,看到卫宁变回了女装,他下意识地就想要保护她。 这时卫宁不依了: “阿爹,有您这样的爹爹吗,我怎么就不需要二哥哥保护了?我就偏要他保护......” 卫宁也不顾卫荣和汤婉如在面前,拉着关义直的手就往厅外走。 关义直只得边走边告辞: “卫叔、汤姨,那我先走了........” 卫荣和汤婉如看着一对儿女快步离开前厅,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不禁相视一笑。 汤婉如道: “荣哥,我怎么觉得咱们宁儿对直儿有点不一样了?” 卫荣叹了一口气,道: “唉,孩子们都大啦,由不得我们了,未来如何,全看他们自己了,咱们还是少掺和为好......” 两个人正感叹着,就听见一个少年的声音由远及近: “阿爹、阿娘,我姐姐呢?她答应今天带我出去玩儿的,她人呢?” 随着声音进来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眉眼间跟汤婉如极为相似。 汤婉如招手让少年来到身前,伸手替他整了整衣领,道: “安儿,姐姐从今年过年后就换回女装,以后切不可再和姐姐去外面瞎胡闹了,知道吗?” 少年不依了,大声道: “阿娘,什么叫瞎胡闹呀,我和姐姐最近都在教城里的小孩子习武呢,那些小孩子学得可好了.......” 卫荣倒是不知道这件事,他眉头一挑,问道: “安儿,你们在哪里教?都有多少小孩子跟着你们学?” 卫安挠挠后脑勺: “就在城西大槐树那边,好些人家的小孩没钱去学堂,又想学武,所以我就跟姐姐免费教他们......” 卫荣伸手在卫安肩头轻轻拍了拍: “安儿,好样儿的,你和姐姐能把平生所学传授给那些穷苦人家的孩子, 这是好事,但是你们在传授武艺的同时,可不要忘了告诉他们, 学会了武功,哪些事当做,哪些事不当做,知道吗?” 卫安仰起头,对着比他高出许多的父亲道: “阿爹,我和姐姐都知道呢,我们每天开课以前都会问那些小孩子,咱们学会了武功是为了什么?” 卫荣一听来了兴趣。 “哦,那些小孩子怎么回答?” 卫安骄傲地抬起下巴, “他们就会回答:我们是为了将来跟日本鬼子开战,为了把他们从咱们中国赶出去。” 卫荣一听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安儿,你和宁儿的这个法子好,你们做得好, 咱们夷陵城迟早有一天会跟日本鬼子对上,到时候, 咱们城里的老百姓的确要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只有这样,将来才能少一些亡国奴和汉奸......” 卫安一听,顿时不解: “阿爹,什么叫汉奸?” 卫荣解释: “就是忘掉了自己是中国人,跟日本人摇尾乞怜,出卖咱们中国人的那种人。” 卫安一听,气坏了: “那汉奸不就是吃里扒外嘛,这样的人咱们决不能容忍。” 卫荣和汤婉如赞许地点点头。 卫安这会儿突然想起他来前厅是为了找姐姐卫宁的,再次问道: “阿爹、阿娘,我姐姐呢?” 汤婉如拉着卫安在身边坐下烤火,开口道: “安儿,姐姐如今大了,也该有自己的朋友圈子了,以后你不要姐姐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知道吗?” “阿娘,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以后姐姐都不带我出去玩儿了? 不和我一起教那些小孩子练武功了?” 卫安不懂。 卫荣只对直白地对卫安说: “安儿,你姐姐从今年开始该考虑人生大事了,你从现在开始, 除非姐姐叫你,你才能跟着她出去,否则,别再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好吗?” “可这是为什么啊?什么人生大事啊?” 卫安咕哝着。 汤婉如叹了一口气: “傻小子,你阿爹的意思是,你姐姐现在也许有了喜欢的男子了, 她得多跟喜欢的人亲近,以后才能嫁得好夫婿,你今年十三岁了, 过不多久,你也会发现自己有了中意的女孩子,到了那时, 你也不会喜欢弟弟妹妹们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跑的。” 卫安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再说关义直和卫宁离开卫家,一路往关家大院而去,关义直总是忍不住偷偷瞄卫宁。 他不明白,以前这么熟悉的一个“兄弟”,为什么一旦换上了女装,竟然会让他移不开眼睛。 卫宁早就发现关义直在偷偷看她,她干脆站到关义直面前,仰着头看向他: “二哥哥,老实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穿女装不比那些姐姐们差?” 关义直条件反射似的点点头。 卫宁满意地笑了,继续道: “既然如此,二哥哥,那你要不要跟我交往试试?” 第92章 学打花牌 关义直看着眼前因穿了女装后明眸善睐,漂亮无比的女孩子,一颗心怦怦乱跳。 他这是怎么了? 从前他对戚无双表白时,一颗心可从未如此狂跳过。 他自认对戚无双的感情是很坚固的,可为何两个小时前才被戚无双退回了定情信物, 这个时候面对卫宁,他又有了那种想要恋爱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今天是一个失恋的日子,不曾想,糊里糊涂走进了卫家, 不期然撞上了恢复女装打扮的卫宁,竟然只看了一眼就深陷在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 面对卫宁如此直白的话语,关义直机械地点了点头。 卫宁很满意关义直的表现,她依然站在关义直面前,眼睛看着他: “二哥哥,以前你的眼睛从来没有注意到我,我还苦恼过, 没想到我只是换回了女装,你对我的看法就改变了,原来一个人外在的穿戴还是很重要啊。” 关义直在心里暗道: 【拜托,你以前就是个假小子,成天穿男装,是个男人也不可能跟你有什么嘛。】 见关义直没有说话,卫宁继续道: “不过,此前你一直喜欢的好像是无双,但我发现她对你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要不然,你也不会一直到现在都还单着,年前三哥哥都成亲了, 她要是对你有意,你们也该成亲了。” 关义直只得如实相告: “无双今天给我退信了,她不喜欢我。” 卫宁一听高兴得直拍双手: “二哥哥,如此说来,那我们果真可以交往试试了?” 关义直盯着卫宁: “难道你刚才只是说着玩玩的?” 卫宁看着关义直突然紧盯着自己,脸上一红: “这种事哪有人家女孩子主动提出来的?我刚才就是故意试试你嘛。” 关义直一把抓住卫宁的手: “宁儿,不用试了,二哥哥答应你,我们试试。” 关义直觉得自己疯了,今天明明刚刚失恋, 可是看着卫宁恢复了女儿身,又开口要跟自己交往试试, 他就深怕卫宁会反悔,竟然真的答应了。 【天啦,我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看到三弟都成亲了,有些着急忙慌了吧?】 卫宁听关义直亲口答应了跟她交往试试,脸上竟然出现了一抹女孩子特有的娇羞。 她率先朝前跑去,边跑边说: “二哥哥,咱们比试轻功呀,快点来追我吧。” 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关义直提足就追,却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卫宁身后,并不超越她。 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不多时就来到了关家大院。 守门的小厮见几个小时前还苦着脸的关二少爷, 这次回来不仅带了一个人,还满脸喜色,惊得睁大了眼睛。 待看清跟关二少爷一起回府的女子似曾相识,再一细瞧, 竟然是一直以男装示人的卫宁,他似乎有点明白了,赶紧为关义直打开了大门。 “二少爷、卫姑娘.......” 关义直和卫宁这才收住了步子,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 卫宁对关家大院很熟悉,她直接往兰香院的方向走去。 “二哥哥,我要先跟关伯伯和涵姨拜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关义直自然求之不得: “走吧,我自然愿意陪着你。” 这天,关义正和苏锦,关义有和关义洁,在兰香院吃了早餐以后,都陪着关忠诚夫妇。 如今还是过节期间,县政府还没有开始上班, 关氏的商铺也都没有开张,正是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 于是,关义正便提议: “阿爹、阿娘,要不咱们陪你和阿娘打打牌?” 关忠诚和那涵只想放松休息,和孩子尽享天伦,自然是孩子们怎么提议,他们就怎么答应。 当即关忠诚便道: “那行,把我们那三五七的花牌拿来,我教你们的阿娘,你们两对夫妻各选出一人。” 关忠诚说的这种花牌是夷陵城流行的一种纸牌游戏, 比较好玩儿,还很锻炼脑力,三个人、四个人均可玩。 如果只有三个人,就没有休息时间。 如果有四个人,会有一人轮流“坐醒”。 坐醒之人的职责是负责数牌,从最后一张开始数起,数到第三十五张将牌翻过来, 提醒对面的庄家,这张牌拿到后便停止摸牌。 不管最后谁和了牌,坐醒之人均能得到约定的“醒钱”。 也就是说,轮到坐醒的时候是稳进的。 但这点钱对于在牌局上的三个人来说,又不值一提。 打个比方,这种牌要满17和才能算和牌,如果按17和17个铜板来算,坐醒之人最多能得到5个铜板。 也就是说,点炮之人一次便要付22个铜板。 当然了,也不排除庄家自摸。 那样,庄家得到的铜板就是两个17,即34个铜板。 坐醒之人也相应的会得到两份醒钱,即10个铜板。 这种牌除了庄家以外,其它两个人均只能摸二十五张, 只有庄家多摸一张,也就是被坐醒之人翻过来的那张。 那涵出身于北方,虽然在南方生活了多年,但她一直在后宅打理府内事务, 再加上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人陪她玩这些,所以她对于这种牌一直不太会。 直到后来孩子们都大了,先后去武汉求学, 余华芳和卢晴露不时来看望她,三个女人才凑在一起学打这种花牌。 三个人中,只有余华芳将这种牌打的最好。 所以,过去那涵仅仅是会打,但打的不算好。 此时听关义正提起打花牌消磨时间,又听关忠诚愿意指导自己,那涵也来了兴趣。 当下关义正和关义有赶紧搬桌子、搬椅子,不用丫头动手,他们几个就将牌桌子支好了。 关家三个男人不约而同都将自己的夫人推举出来玩牌。 于是,那涵便首次和苏锦、关义洁坐上了牌桌。 苏锦是湖南人,自小就离家,她根本不会玩这种牌。 此时被关义正按在椅子上,看着那一张张纸牌,她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关义正在她耳边道: “锦儿,别怕,阿娘也不怎么会,咱们一起学习。” 其实,关义正和关义有也不太会,可是大过年的,总得找点娱乐节目打发日子。 于是,关义正和关义有便要求关忠诚先把这打花牌的基本知识给大家讲解一遍, 这样在场之人才不至于一头雾水。 关忠诚到底是在外面跑动的,他虽然也不是特别精通此道,但对于此牌的规矩却是一清二楚。 当下他就将纸牌拿在手里,先是手把手教大家洗牌。 这一关都过了以后,他才开始挑出“三、五、七”这几张牌,告诉大家: “这种花牌又名三五七,其实就是告诉大家,这三张牌全是花牌的精髓, 所以,人们通常把三、五、七定为精牌,也就说, 拿到这三张牌中的任意一张,整副牌的和数会大涨.......” 关忠诚正讲解得起劲,就听到门外有小丫头报告: “老爷、夫人,二少爷回来了,还有卫宁姑娘.......” 第93章 欢声笑语 小丫头的话音刚落,就见厚厚的门帘被推开,关义直和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时髦的女孩一同走了进来。 关忠诚和那涵一时没看清这个女孩是谁,待定睛细看,这才双双惊呼: “原来是宁儿,快来坐。” 卫宁大大方方走到关忠诚和那涵身边站定,规规矩矩对两人行了礼,道: “宁儿给关伯伯、涵姨拜年啦,祝二老新年快乐,心想事成,全家幸福,长命百岁.......” “好、好、好.......多谢宁儿。” 关忠诚和那涵同时点头谢过卫宁。 卫宁又转向关义正夫妇和关义有夫妇,再次道: “宁儿给两位哥哥和嫂嫂拜年啦,祝愿哥哥嫂嫂们新婚快乐、早生贵子、新年大吉.......” 那涵这才赶紧吩咐丫头: “香兰,赶紧去拿红包.......” 香兰应了,快步去取红包。 不多时,拿来一个红包递到那涵手中。 那涵将红包塞到卫宁手中: “宁儿,这是伯伯和姨给你的压岁钱,收好。” 关义直笑着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这一刻自家的家庭氛围特别好, 几个小时前还觉得跟自己格格不入的那份喜庆,好像此刻又跟自己息息相关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身边有人相伴。 他看着桌子上摆的花牌,问道: “阿爹、阿娘,今天是要教嫂嫂和弟妹打花牌吗?” 关忠诚和那涵都笑而不语,苏锦和关义洁倒是同时道: “正是呢,正好阿爹说这牌四个人打最有意思,要不让宁儿跟我们一起学啊......” 关义直扭头看着卫宁,问她: “宁儿,你想学吗?” 卫宁看着关义直,笑答: “既然嫂嫂们都在学,我也跟着听听也好,我经常见我阿娘跟别人玩,说不准我学得最快呢.......” 众人都被卫宁这种自信的模样逗笑了。 关忠诚对关义直道: “直儿,还不快给宁儿搬把椅子坐下,正好,凑齐四人,大家一起玩。” 于是,关忠诚把才开始讲的花牌课再次从头讲起....... 要说这花牌真的很复杂,不仅要学会算和,还有主精和副精之分。 加之牌里有乙-九的数字牌,这乙其实就是孔乙几中的这个“乙”通用。 它不仅可以用在“孔乙几”这句话中,还能跟其它数字一起念作句子,比如,“乙、二、三”。 花牌其实和麻将差不多,通常也是三个字念成一句。 但它跟麻将不同的是,需要算和数,最低十七和才能和牌。 而且如果带彩的话,一般是讲多少钱一和。 关忠诚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把玩法和规则全部讲授完毕,此时已到午餐时分。 可是大家的兴趣完全被勾起来了,苏锦、关义洁、卫宁都觉得这种牌特别锻炼脑力, 很好玩,也很益智,极力要求饭后接着玩。 关义正三兄弟也跟着学会了,他们约定,饭后同时在前厅开两桌牌局,趁着过年,玩个痛快。 关义喜这天不在关家大院,趁着过年,她和杨不凡躲在一起谈情说爱。 在关家大院一大家人正坐在桌前热热闹闹吃午餐的时候,她正在杨府和杨不凡的家人一起用餐。 关忠诚在饭桌上未见到关义喜,便问那涵,那涵答: “阿喜一大早就来跟我说,她今日要去小凡家给他家长辈拜年,一时半刻定是回不来了,咱们不管她了。” 这时,众人发现关义为也不在餐桌上,正待要问,关义为大踏步走了进来。 “我回来啦......”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脱下身上的大衣。 厅内燃着几盆炭火,加之厚厚的门帘挡着门口的风,屋子里很暖和。 那涵赶紧招呼: “为儿,你早上也是跟我说要出去一趟,这是去哪里了?” 关义为走过来紧挨着那涵坐下,他先是跟其它兄长嫂子打了招呼, 这才对关忠诚和那涵道: “阿爹、阿娘,我也没去哪里,就是跟秀菊在外面逛了逛......” 大家一听都笑了,关义正便道: “如今这天寒地冻的,你们怎的在外面逛,也不怕把秀菊冻坏了,到时候大勇叔找你麻烦......” 关义正的话引得关义直等人都是一阵轻笑。 关义为不好意思地说: “我也想带秀菊回府,可她胆子小,害羞,所以就在外面走了一圈儿, 大哥,你说错了,只要一直走,根本不会冷,脚还很热乎呢.......” 众人看关义为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关义为也发现了突然穿上女装的卫宁,愣怔了片刻,他才不确定地试探着: “宁、宁儿姐姐?” 卫宁大方地笑笑,道: “怎么,宁儿姐姐穿上女装就不认识了?” 关义为有些窘,连声道: “没有、没有,我就是第一次见宁儿姐姐穿女装,怕自己认错了, 有点不确定,你还别说,突然穿上女装,我总觉得跟以前的你是两个人, 以前的你更像你的哥哥......” 关义正哈哈大笑: “小弟说的没错,宁儿穿男装时自有一股英气, 穿上女装就自带一股娇羞,还真是扮什么像什么.......” 大家打趣完,桌子上的菜都上齐了。 关忠诚便拿起筷子道: “好了,咱们赶紧吃饭吧,你们几个不是还要接着玩花牌吗?赶紧吃了咱们继续......” 丰盛的午餐罢,全家人又聚到了前厅,丫头们已经懂事地摆上了两张八仙桌。 规则大家都懂了,接下来就是实践,一张桌子四周围坐的都是女人, 一张桌子周围坐的都是男人,最后只有关义为一个人闲来无事,而且也完全看不懂。 关忠诚便招手让关义为过去。 “来,为儿,你先坐在为父身边看我玩一次,一会儿你上,阿爹教你......” 关义为见大家都对这种游戏津津乐道,也颇感好奇,便凑了过去。 没过多久,前厅便响起阵阵欢快的笑声,只听那涵那边有人道: “哎呀,涵姨,这牌太多了,我拿不下........” 还有人说: “阿娘,我拿牌怎么老是往下掉?” 那涵到底比苏锦她们玩的多些,这摸牌拿牌一事倒是过关了, 于是,她又一遍遍给媳妇和准媳妇们示范如何拿牌...... 几个女子一边学习,一边互相取笑,整个前厅的气氛都笼罩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下...... 第94章 保存实力 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这一年的元宵节很快就来到了。 夷陵城人热热闹闹过了元宵,又开始了一年的忙碌工作。 吴铭最近得到一份情报,山本年后不久就派人从水路到达岳阳,企图暗杀渡边,不料行动人员失手,但这两个人的梁子算是更深了。 这一点让吴铭很高兴。 只要能让日本人相互内斗,咱们中国人就可以坐收渔利。 然而,吴铭的高兴并未维持多久,日军就开始向夷陵城进攻了。 此前日本人就曾经在夷陵城上空进行过数次空袭,且在1938年上半年和1939年上半年形成了两次轰炸高潮。 1938年1月至6月的第一次轰炸高潮,日机炸毁国民党军队停在铁路坝的飞机6架,炸死炸伤修飞机场地的民工200余人。 还投下大批硫磺弹除将大公路和四道巷子完全烧毁外,焚掉邻近江边的几十条船,200余人同时丧命。 1939年1月至5月的第二次轰炸高潮。 环城东路至新街,献福路至北正街一带的民房全被炸毁, 大北门、东正街、璞宝街一带、二架牌坊、学院街、环城南路、通惠路、中山路等大片房屋被炸毁,死伤市民无数。 这阶段日机轰炸夷陵城达13次之多。 从1938到1939年,夷陵市人一直生活得战战兢兢的。 这也是1939年在关氏医院发生大爆炸后,很多人都以为又是小日本的飞机过来了的原因。 由于关家大院所处的位置不在这些轰炸区内,所以这两年相对平静。 然而,离关家大院稍远一些的地方,小日本已经越来越放肆。 1940年4月,这一天,夷陵城又响起了小日本飞机的轰鸣声...... 吴铭在县政府紧急召开会议: “同志们,这两年小日本一直对夷陵市虎视眈眈,数次轰炸, 夷陵市城中居民死伤无数,这一次来者不善,咱们需得做好抗战准备......” 在座的傅泰、傅康、关忠诚、卫荣、史清以及关义正等兄妹、杨春以及他手下的兄弟们,眼睛里都冒着怒火: “吴书记,小鬼子的飞机咱们奈何不了,但只要他们敢在城里露面,我们一定不会让他们好过......”卫荣道。 “对,卫将军说的对,只要咱们在地面跟他们相逢,绝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这个阶段,共产党的军队还很弱小,夷陵市中主要依靠国民党的军队在守护。 而夷陵城县中这支共产党的部队就更小了。 敌人有飞机大炮,夷陵县人民除了满腔的热血,以及少量的枪支弹药,并没有重武器。 所以,跟敌人真刀真枪干时,除了关氏以及跟关氏密切的一些儿郞们,武功高强, 可以和小日本周旋一番,大部分人碰到小日本,是没有办法应对的。 就小日本一贯的作风,他们在占领一个城市前,是提前几年发动数次轰炸, 直到这个城市的守军再无还手之力,他们再长驱直入,占领城池。 吴铭分析: “如今看来,咱们的国军快要守不住了,这轮轰炸开始后,咱们城里定然凶多吉少。” “吴书记,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放弃咱们的家园吗?”关义正问道。 吴铭摇摇头,“暂时的放弃自然是为了将来能打回来。” 大家一时没有明白吴铭的意思,吴铭道: “阿刚同志刚刚猜的没有错,我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就是想要保存实力......” 就在众人不解之时,吴铭继续道: “此前我们就提前在石牌修筑防御工事,且在那边跟当地居民有打交道的基础, 现在我宣布,城中的妇孺为避免将来受到小日本的欺辱, 从现在开始分批转移至石牌,不仅妇女儿童要转移, 咱们的重要物资,比如粮食、药材、油等生活物资,也要统统转移......” 与会之人都知道吴铭所说的是实情。 日本人有飞机大炮,目前趁着飞机的炮弹还未投在夷陵县境内, 赶紧将粮食药材等转移起来,将来是能救命的。 吴铭看向关忠诚: “副县长,城中最大的商户和种粮大户该是你们关氏, 所以,我决定第一批就转移你们府上和城中部分大户人家的粮食和药材以及家眷.......” 关忠诚这几日听着市区的隆隆炮声,早已是心惊胆战, 自从两年前日本人第一次在夷陵市投下炸弹,并在武汉开始了大轰炸, 随之占领了武汉以后,他其实一直在思考出路。 此时听吴铭提议将重要物资和妇女儿童转移至石牌,他也觉得此法甚好。 “吴书记,我听您的安排,恰好这两年我购置了几条客货两用船, 咱们可以同时将转运物资和转移妇女儿童同步进行.......” “嗯。” 吴铭点点头,继续说: “如果你自己名下的船不够,就去再租赁几艘过来, 日本的炮声越来越密集,我怕留给咱们转移的时间不多啊......” 会议结束,关忠诚带着几个儿子迅速分工合作,有人负责去码头准备船舶, 有人负责派车去乡下农庄运粮,有人负责去给关氏各个铺子的掌柜打招呼, 赶紧将重要物资打包....... 也就在这一天起,关氏的铺子除了医院,其它的都挂了打烊的牌子,关门清点财物,准备转移。 关义喜负责回家通知那涵。 她匆匆走到兰香院,叫着“阿娘”的时候,语气里带上了哭腔: “阿娘、阿娘.......” 那涵在院子里也隐隐约约听到了炮声,右眼一直跳个不停。 此时听到女儿的叫声有异,赶紧迎出来,见关义喜的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伤心, 忙问: “阿喜,怎么了?” 关义喜抓着那涵的手: “阿娘,赶紧收拾您的金银细软和衣服,吴书记说了, 夷陵城咱们根本守不住,日本鬼子可能最近就要进城,咱们得转移......” 那涵一听懵了,忙问: “转移?转到哪里?” 关义喜答道: “就是石牌,上次二哥和三哥去过的石牌.......” 那涵一听,也慌了: “所有人都要转移去石牌,那里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啊。” 关义喜道: “阿娘,吴书记说了,只转移重要物资和妇女儿童......” 她见那涵还在犹豫,接着道: “阿娘,您赶紧收拾吧,哥哥们都分头去通知了,咱们府上的人和物都是第一批转移,您抓紧时间......” 第95章 准备撤退 那涵只觉得这一次比多年前她突然嫁给关忠诚,带着一众下人南下还突然。 那一年是末代皇帝下台,他们这些王公贵族为了自保,才主动离开了京城。 可现在却是外族入侵。 她此时只觉得腿打颤,心里也慌得厉害。 夏荷和冬雪在那涵的指挥下将那涵库房的门打开,可是, 那里面的东西太多了,若说都要转运出去,难度很大。 就在她们不知道如何选择哪些该带走,哪些该留在库里的时候,关忠诚走了进来。 他对那涵道: “夫人,我们只是暂时离开这里,以后小日本还会被赶跑的, 此次咱们只带些紧要之物,其它古董、字画等,我们就在府里找一个稳妥之处藏起来。” 那涵看着关忠诚: “诚哥,咱们府里有这样的所在吗?” 关忠诚不想当着下人的面说出这些,就对那涵使个眼色,道: “阿涵,你听我的就是,先收金银细软,其它的都别带。” 那涵了解关忠诚,他既然如此说,便是想好了一个绝佳的所在。 码头的船舶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很快就准备好了十艘客货两用船。 关忠诚和吴铭在一起拟出了首次转移人员的名单,并派人一一通知下去了。 他们只给了大家三天时间收拾东西,三天后,第一批妇女儿童和财物将启程往石牌而去。 戚府、吴府等城中的大户人家以及关家大院都在首次转移名单之列。 余华芳听说小日本就要来了,也是吓得不行,吩咐丫头们收拾行李的时候, 嘴唇都在颤抖,倒是戚无双比较冷静。 她这段时间跟着关义喜学习收、发报,已经全部掌握了这项技术。 这次她暗自决定了,要和关义喜一样留下来,暗地里跟日本鬼子周旋。 她悄悄问过关义喜,问她要不要撤退。 关义喜回答她: “此次撤退的都是老百姓,咱们共产党员可是要带头跟鬼子斗争的。” 戚无双一听就对关义喜说: “阿喜,我也要加入共产党,我不要撤退,我要留在城里跟所有共产党人一起战斗。” 关义喜看着戚无双,叹了一口气: “无双,你此前跟我学收发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你加入共产党没问题, 但是,你不能跟我们一样留在城里.......” “阿喜,为什么?” 关义喜按住她的肩,对她说: “无双,你先别急,你们戚府可就你一个孩子,此次转移到石牌,你忍心你阿爹阿娘在那边天天以泪洗面?” 关义喜的话让戚无双瞬间沉默了。 关义喜见戚无双不说话了,知道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接着说: “其实,我早想好了,你这次去石牌,把我房间里的那部电台带过去, 你以后就负责石牌跟城里的联络,毕竟那边现在还没有通电话。” 戚无双一听面带喜色: “阿喜,真的可以这样吗?” 关义喜点点头,道: “自然可以,你想啊,你们这些人转移到石牌后,如何跟外界联系肯定是个大问题, 你如果不去,还有谁比你更合适啊?” 戚无双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阿喜,我答应你,你就放心把你那部电台交给我吧,我保证日夜守在它旁边,绝不漏掉一条重要信息。” 做好了戚无双的工作,关义喜才长舒了一口气。 由于戚无双是戚府的独女,所以关义喜一直未曾想过把她往革命的道路上引。 而且余华芳也将戚无双看得很紧。 要不是年前关义喜想到日后需要发报人才,又试了试戚无双, 见她果然有天份,她也不会破例将她收到培训班里。 此次听说要先转移妇女儿童,关义喜首先就想到了说服戚无双离开城里的说法。 果然,她这个办法奏效了。 吴府里。 卢晴露正指挥婆子丫头们收拾金银细软。 可她面临的跟那涵一样的难题,东西太多了,不可能全部带走。 这时,薛兴庐提醒她: “阿娘,咱们府里过去不是有一个菜窖吗,还是前几年城里到处都在修地道, 您说也修一个,如今那地窖还能用吧?” 薛兴庐的话提醒了卢晴露,她拍拍自己的脑袋: “兴庐,阿娘真是糊涂了,怎么忘了这个地方。 那菜窖当时挖得还挺大,可以容纳几十个人进去躲着呢。 而且入口还很隐秘,咱们把东西藏进去,小日本肯定找不到。” 当晚,卢晴露两母子亲自动手,不曾叫任何一个下人知道,将她库房里值钱的物件全部搬进去了。 关家大院里,那涵直到了晚上更深人静之时, 才知道他们府中还有一处地牢,而且入口就在假山处,是一个机关,不懂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这一晚,关义正五兄妹和关忠诚夫妇,遣退了所有下人, 然后趁着深夜无人,所有人齐动手,将一时带不走,但又很值钱的金、银器具, 以及古董字画、珠宝首饰都装进了箱子里,然后移至地牢封存。 其实,关义正五兄弟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府里的这个所在。 关忠诚带着孩子们将要留下来所有物品都搬进去以后,天都快亮了。 当最后所有人都聚在兰香院的时候,关忠诚道: “孩子们,咱们府里的这个地方,如果不是今天咱们要大撤退, 我也不会告知你们,这些年这处地牢用过的次数极少,但是, 今天咱们将我们的全部身家都装进去了,从今天开始, 你们要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不到万不得已,就连你们各自的伴侣都不要告诉.......” 关忠诚如此吩咐,倒不是怕被儿媳妇知晓了关家大院的秘密, 他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吴铭虽然嘴里说着只是暂时撤离,但谁知道小日本会在夷陵市区盘踞多久呢? 大家都不能预知未来,所以,只能谨慎走好当下的每一步。 关义正带头道: “阿爹阿娘,此生事关全府的生计,我们五兄妹知晓就好, 只要将来我们五兄妹中还有人活着,这个秘密就不会失传......” 关义正最后一句话让全家人都不胜唏嘘,那涵首先就忍不住了: “孩子们,你们留在城里,可要千万当心啊,阿娘不能没有你们......” 关义喜赶紧扶住那涵: “阿娘,您说什么呢?您自己的孩子能力如何别人不知道, 您还不知道吗?您放心吧,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 关义正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话,赶紧补充: “阿娘,您别想太多,我就是打个比方,打个比方.......” 这一晚,夷陵城首批撤离的人家几乎没有一家人能睡着, 他们不是在连夜收拾细软和衣物,就是在反复跟暂时不能撤离的家人交代...... 第96章 码头上船 城里的大户人家在紧张地准备撤退的同时,吴铭和傅泰、傅康、关忠诚、卫荣等人也没有闲着。 小日本的炮声响个不停,说来就来,城里的一切得提前部署好。 吴铭这一天又在县政府的会议室开会,他道: “同志们,看来日本人已经迫不及待要想攻进咱们夷陵市和夷陵县了, 目前能同日本人在正面战场作战的只有国军,所以,接下来我们要配合国军作战, 当然,我们对小日本的空袭毫无办法,所以,我宣布, 小日本人哪天进了城,咱们的共产党员便哪天转入地下, 到时候,咱们不会让进城的小鬼子好过......” 大家一听,心情都很复杂。 这二十年以来,夷陵城在傅泰将军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当年的两万士兵, 这些年在百花山一带驻守的那部分,多年来跟后来回到百花山的村民通婚,基本已经脱离了军籍。 因为傅泰提倡士兵和当地村民通婚,也准许士兵服役到一定年限后就退伍回归家庭。 加之多年来没有战事,退伍的多,入伍的少,如今夷陵城的守军其实早就只剩下几千人。 而且为首的还都是史清当年从嘨亭山带出来的那一批。 这些年,夷陵城就如一个世外桃源般,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军队的战斗力早已今非昔比。 吴铭知道这些现状,他道: “咱们手里的军队,到时候留下来在石牌跟敌人拼命,此次小日本以不停地轰炸为主, 这两年因为飞机不断扔炸弹,市里的民居已经被毁掉不少, 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这笔账咱们先给小日本记着,咱们总有一天会找他们还的.......” 傅泰见吴铭这样一说,便问道: “吴书记,您的意思是,万一小日本进了城,咱们的军队要避开他们,先行撤退?” 吴铭点点头,道: “咱们现在的军队只有三千人不到,而且武器配备落后, 实在没有实力跟小日本斗,因为他们不会跟我们打巷战.......”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 的确如此,小日本也知道他们人生地不熟,所以攻陷任何一个城市, 几乎都是飞机轰炸打头阵,直到被轰之地再无还手之力,再配以大部队的步军入城。 一般这个时候,城里被炸的面目全非,连打阻击都没有合适的地点, 再加上小日本的步军众多,武器还先进....... 若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一路南下,然后,现在又想到了西进。 他们的野心很大,试图从夷陵这个川鄂咽喉处撕开一个口子,挺进四川。 而这是吴铭等共产党人和负责守护夷陵市的国军最后的底线。 吴铭道: “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咱们暂时的撤退并不是害怕,而是为了保存实力, 为将来的胜利奠定基础,我们此前就预估过,敌人一路南下, 又开始往西而来,目的其实就是进川, 咱们既然已经知道石牌这个要塞是咱们最后的退路,自然就要把所有实力都放在此处.......” 卫荣听了吴铭的话,不住地点头: “吴书记,我同意您的方案,咱们的确不能拿鸡蛋碰石头, 跟敌人斗争,咱们要讲究策略,我这就回部队部署, 等第一批妇女儿童撤退结束,咱们三千士兵也随即撤退.......” 吴铭摆摆手: “士兵是要撤,但并不着急,卫将军可以先期进行部署,但他们要离开也是最后一批。” 卫荣立即明白了吴铭的意思,“您是想让城里的百姓尽量撤退到安全地带以后,再让士兵撤?” 吴铭点点头,道: “城中人口众多,石牌只是咱们第一批撤退的人去的地方, 第二批我建议从陆路撤退,咱们县有好几个高山地区,我相信小日本暂时一定到不了那里.......” “吴书记,如此说来,咱们可以让城中的百姓即刻就向山里撤退?” 傅康问道。 “对,住在城里的平民以及城郊城镇的百姓,我建议让他们都往高山地区撤退, 而且撤退之前要将粮食等生活必需品坚壁清野,能带走的带走, 不能带走的一定要藏起来,不可让敌人轻易得到......” 小日本长途征战,他们是不可能自备很多粮草的。 此前他们每占领一个城池,首先就是抢夺钱粮等物。 吴铭不希望小日本进了夷陵以后太滋润了, 他必须把一切可以进嘴的粮食都藏起来,让小日本也尝尝饿肚子的滋味。 杨春、关一行、关尔人、关过三等八兄弟当即就接下来这个任务,杨春道: “如今小日本就要过来了,想必咱们县政府也不能正常运转了, 那从今天开始,我和兄弟们分头去城郊通知当地的老百姓, 召集他们开大会,给他们讲清楚这中间的利害,让老百姓们尽量避开战争.......” “对,咱们尽量让老百姓都转移到安全地带去,小日本到时候就是进了城, 我们也只会让他得到一座死城.......” 关一行等人道。 但关忠诚却对此不太乐观,他提醒杨春: “春娃,夷陵县的老百姓过了太多年安稳日子了,他们不一定都愿意走, 特别是家中有几亩田,还有点产业的,总之,你们尽力就好......” 杨春自然知道这件事不一定会得到所有人拥护。 毕竟谁愿意舍弃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舍弃家里的产业和良田,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度日呢? 但远方不断传来的轰炸声提醒杨春等人,此事就算再难,他们兄弟八人也要努力去完成。 三天后,第一批撤退的人员和物资全部上了船。 此次的船舶都集中在一个叫做虾子沟的码头,并没有去市里的十三码头。 因为市里不断有小日本的零星轰炸,已经十分不安全。 而虾子沟码头就在夷陵县境内,适合靠泊客货船,而且经此码头去往西陵峡也更近。 此次关家大院里,只有那涵带着丫头婆子撤退了,以及她这三天来不断挑挑捡捡要带走的行李。 关氏的几个田庄所产的粮食,关忠诚看到数目太大, 就和关大勇、关小勇商议,就地藏在了田庄所在的地窖之中。 地窖是近些年建成的,目的就是为了一旦发生战争,可以有一个地方躲避。 没想到,如今先给那些粮食用上了。 当然,也运出一部分装上了船。 毕竟,此次撤退到石牌以后,这些人要吃要喝,不可能依靠石牌当地的老百姓。 加之石牌因为地理位置关系,大米很少,村民以玉米、土豆等为主食。 关忠诚带着五个孩子到码头给那涵送行, 那涵挨个和他们拥抱,眼中有浓浓的不舍,眼泪一个劲儿地流。 关忠诚这些年极少跟那涵分开,此次不得已让那涵先行撤退, 心里也很难受,但他仍然强颜欢笑: “阿涵,你等着我,我会很快过来跟你相会的。” 余华芳和戚无双、卢晴露带着丫头婆子,还有她已经嫁了人的两个女儿和孩子们, 此次都在第一批撤退名单里。 他们和那涵乘坐的是同一艘船。 吴铭也在送行的队伍中。 他和卢晴露成亲不久,两个人正在蜜月期,可如今时局不稳,此时也只能忍痛分开。 他握住卢晴露的手: “晴露,保重。” 卢晴露伸出手替吴铭整了整衣裳,也道: “阿南,你一定要活着,我不能没有你。” 第97章 好言相劝 虾子沟码头,众人在岸上看着十艘船舶往西陵峡的方向驶去,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 船上,那涵看着陪她坐在舱房里的大嫂卢晴雨、二嫂戚欢,有些伤感地道: “大嫂、二嫂,若阿爹阿娘在世,他们看到咱们如今的情形,定会受到惊吓......” 卢晴雨道: “妹妹,如此看来,阿爹阿娘是有福之人,如今我们只盼着他们在天上保佑着我们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 戚欢也道: “阿爹阿娘定会保佑我们的......” 那涵看着两个嫂嫂,见她们脸上的表情凝重,便知她们又想起了出国留学的几个孩子,道: “大嫂、二嫂,你们俩也别太担心了,宏儿、扬儿他们出国多年, 肯定早就在国外安家了,如今世道不稳,邮路也不畅, 否则呀,他们一定早就给你们写信回来了。” 卢晴雨和戚欢一听那涵说起她们俩的几个孩子,都忍不住落泪了。 卢晴雨哽咽着道: “要说心狠,没有哪个孩子有我们这两房的几个孩子心狠, 自从宏儿二十岁那一年出了国,如今都快九年了,这些年几个孩子招呼都不打, 一个个都出国了不说,如今更是连音讯皆无,这叫我们两个做娘亲的如何不担心? 如今这全世界都在打仗,处处兵荒马乱的,他们不知道到底.......” 卢晴雨说到这里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戚欢听自己的妯娌提起这件伤心事,两个人抱在一起大哭。 那涵知道卢晴雨未说完的那句话是何意,她连着“呸呸”了两声,然后说: “大嫂、二嫂,你们两人这些年常年在家吃斋念佛,诚心天地可鉴, 宏儿、扬儿这两个男孩子,还有雅儿、颂儿这两个女孩子一定都会平安无事的。” 傅泰和傅康这一生各有两个子女,两兄弟皆是各有子、女一名,只不过,傅泰的长子是傅宏,次女傅雅。 傅康的长女傅颂,次子傅扬。 这几个孩子最大的快三十岁了,最小的也比关义正大六岁左右。 所以,他们比关义正到省城武汉的时间更早,也受西式教育熏陶最早, 等关义正兄妹几个先后到武汉求学的时候,他们兄妹四人都先后出国留学了。 当年,关义正想要去武汉求学的时候,那涵就被两个嫂嫂的思子之情吓坏了, 后来在关义正一再保证绝不会出国的誓言下,这才放孩子们去省城开眼界。 如今,看到两个嫂嫂多年来倍受思子、思女之痛,她万分庆幸自己当年的坚持。 如果正儿等孩子也学他这几个表哥表姐去了国外,在如今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 她这个做娘亲的就是哭也要哭死了。 这些年,卢晴雨和戚欢这对妯娌成日在家念佛,很少理俗世, 不仅很少跟那涵见面,就是卢晴雨的亲妹妹卢晴露,都很少有机会能见到姐姐。 可是,那涵和卢晴露却没有办法去苛责这两个因为思儿心切的母亲, 毕竟,她们俩都是当母亲的。 这一次,卢晴雨和戚欢本不想跟着撤退,可当她们听说日本人穷凶极恶, 进城后烧杀抢夺,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临开船前, 她们俩才匆匆收拾了几套素衣上了船。 傅泰和傅康虽然也来送行了,可卢晴雨和戚欢却躲在船舱里不肯露面。 不仅如此,这些年以来,他们这两对夫妻平日里除了吃饭、睡觉, 其它时间也很少在一起交流,她们这两个母亲大部分时间, 都在自己院子的小佛堂抄写经书、拜佛诵经。 傅泰和傅康这些年一直把全部心思放在夷陵城的治理上, 如此男主外,女主内,倒也没有发生过什么摩擦, 但他们那一份夫妻之情,倒是日益淡了。 同乘一艘船的卢晴露听到哭声,推门进来,一把抱住卢晴雨: “姐,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啦?孩子们只是去了国外读书, 他们最近几年不联系咱们,肯定是邮路不畅,没办法联系嘛, 你们放心,只要咱们赶走了日本鬼子,孩子们肯定都能平安回来......” 卢晴雨看着卢晴露: “妹妹,你说的是真的?是吴书记说的?” 卢晴露使劲点点头: “对,是我家吴书记说的,他说了,早期出国留学的青年, 他们都是为了让自己的祖国更强大才出国学习, 他们是为了将来回来报效祖的,你说,他们不回来,学了那些本领干什么去?” 卢晴露的话很有说服力,那涵也跟着点头: “对啊,如今咱们中国不似唐宋盛世那般。 自咱们满人入了关,也有过盛世,可大清末年的确也太无能了, 导致咱们中国的国际地位一年不如一年,而国外的那些国家没有停步, 这些年已经远远超过咱们国家了,所以咱们中华儿女才需要出国去学习.......” 那涵的这番话还是常常听关义正等几个孩子们说起,她才知道如今的国际形势。 平时留心听,没想到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卢晴雨和戚欢听了卢晴露和那涵的话,都有些惊疑地看着她们: “晴露、涵妹妹,我们如今怎么都听不太懂你们在说什么了?” 那涵笑而不答,说: “两位嫂嫂,那是因为你们在自己的小世界闭关太久啦, 此次咱们去石牌,生活异常清苦,这个想必你们能适应, 因为这些年你们一直过得是这样,但我们不能再缩在自己的世界了, 我们得和当地的村民一起做好准备,到时候前线将士们上阵杀敌, 咱们就在后方洗衣做被,缝补鞋袜......” 卢晴雨和戚欢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后来,她们几乎同时发问: “涵妹妹,是不是咱们只要赶走小日本,宏儿、扬儿、雅儿、颂儿都能回来?” 那涵肯定地点点头: “大嫂、二嫂,这是自然,小日本滚出去以后,咱们国家就清静了, 他们在国外学了这么多年,也该学成了,还不回来能去哪儿?” 那涵说得如此肯定,卢晴雨和戚欢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彩。 她们俩抓着那涵和卢晴露的手: “妹妹们,到了石牌,我们也要积极参加劳动,帮前线将士们赶走鬼子.......” 此时,站在岸边看着十般大船渐行渐远的一众送行人里,傅泰和傅康神情悲悯。 他们知道各自夫人的心病,但这些年以来,他们却无力改变。 四个孩子就跟四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放出去就杳无音讯。 傅隆和那蓉要不是思孙心切,也不会七十岁多一点就双双离开了人世。 此时他们俩并不知道,因为那涵和卢晴露相劝, 卢晴雨和戚欢的眼睛里再次焕发出光彩....... 第98章 日军进城 夷陵城的妇女儿童在有序撤退,共产党员都坚守了下来。 杨春、关一行等八兄弟负责的近郊各镇的撤退工作也在稳步进行中, 大部分妇孺都往山里撤去了,所有的粮食也根据县政府的政策实现了坚壁清野。 十天后,十艘船回返,城里第二批人员开始撤退。 这一次,吴铭吩咐撤退年老的长者。 关家大院里,关忠诚吩咐老管家关福: “福叔,这次您跟着撤到石牌。” 关福老泪纵横: “老爷,我若是走了,府里可怎么办?” 关忠诚道: “不是还有秋生管家吗,再说了,阿涵第一批已经撤退了, 您也不放心她和一众女眷待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吧?” 关忠诚知道,只要提起那涵,关福绝不会再说二话。 果然,关福停止了哭泣: “那属下就听老爷吩咐......” “嗯,去吧......” 关忠诚伸手揉了揉眉心。 自从那涵离开关家大院以后,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安稳,精神也不太好。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日军的轰炸越来越密集,市里不断传出百姓伤亡的消息。 在吴铭和傅泰、傅康以及关忠诚的有序安排下, 后来城里的转运从第三批开始就改变了目的的,转向高山地区。 除了最开始撤退的是妇女儿童和长者,后来,青壮年也撤退了,最后,只剩下城里的部分共产党员以及三千军队。 这一天,城里传来一则消息,国军张自忠将军及所部500余人在宜城南瓜店,与日军血战,壮烈殉国。 此时,日本人已经发动枣宜会战,他们先是在湖北枣阳发动战争,然后一路向西,最终是要占领夷陵市。 张自忠将军于1937年至1940年先后参与?临沂保卫战、?徐州会战、?武汉会战、?随枣会战与?枣宜会战等重要战役。 1940年在?襄阳与日军战斗中,不幸牺牲,年仅49岁。 夷陵人民得知此噩耗,全城悲痛,随后,在张自忠将军的遗体运到夷陵后,夷陵市为张自忠将军举行了全城公祭仪式。 吴铭等县政府领导人也在城里设香案,供奉张自忠将军的牌位,虔诚的为他送行。 张自忠将军一生领导参加了无数战役,他本是山东人氏,最后却将满身热血洒在了鄂西这片热土...... 吴铭、傅泰、傅康、关忠诚、杨春、关义正等共产党人闻讯后都痛哭不止。 张自忠将军和他们的信仰虽然不尽相同,但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那就是他们都是为了让中华民国更强大才加入了各自的政党。 吴铭钦佩张自忠这样的虎将,如今,英雄壮志未酬身先死,怎不叫所有中华儿女悲痛难忍? 一时间,不仅是夷陵市,夷城县政府所辖范围内, 只要是还没有撤走的,都在自家门前设了香案祭奠这位为了保卫夷陵而牺牲的伟大英雄。 吴铭抹去眼中的泪水,对留下来最后同他并肩作战的同志们道: “咱们痛失虎将,夷陵城指日可破,同志们,我还是那句话, 咱们要把好钢用在刀刃上,如今就连国军都阻挡不了小日本前进的步伐, 我们这三千士兵得用在将来跟小鬼子的最后一搏上,我命令,明日所有士兵撤退到石牌.......” 傅泰和傅康知道吴铭下这道命令时也很纠结,可是, 眼下的情况的确如此,虎将张自忠将军都殉国了,敌人已经抵达襄西,离夷陵不远了。 现在保存夷陵城这最后三千兵力确实是上上之选。 不管将来石牌是由国军哪支部队来抗敌,但这三千士兵都可以协助他们打好这场仗。 吴铭知道,小日本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占有夷陵,他们是借着占了夷陵这处川鄂咽喉后再进川。 四川地大物博,高山峻岭,地形十分复杂。 小日本还真不知天高地厚,这个地方真会那么好进? 众人心里尽管都觉得小日本有些异想天开,但他们毕竟武器先进, 而且一路挥师南下,占领城池无数,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全城公祭张自忠将军后不久,傅康便命卫荣带着部队撤退到石牌, 但卫荣不愿意离开城区战场,将三千士兵的领导任务交给了史清,自己悄悄返回了城里。 时间很快到了1940年6月,这一天市区方向炮声隆隆,飞机的轰鸣声响彻天际。 【6月12日夷陵沦陷,日军在这里犯下滔天罪行。 日军占领夷陵后,先将城中仓库、商店和居民的财物抢劫一空。 随后,便在夷陵市中焚烧房屋五天五夜。 “仅这五天,日寇就烧毁大小房屋六七千栋”。 “街道房屋除划为难民区的天官牌坊、南正街、白衣庵、二架牌坊等房屋尚保存较多外,环城西路、鼓楼街、璞宝街、南门外正街仅有少数房屋,而其余大街小巷房屋几乎全毁”。】 【1940年6月15日,侵入夷陵的田中部队在二马路至滨江路举行入城式。 夷陵市在日军占领前后所遭受的巨大破坏,《民国三十六年度武汉日报年鉴》这样记载: “夷陵在战时城市被破坏十之八九,完整房屋尚不及十分之一, 战前有二万一千九百八十九户,十五万零六千二百零八人, 全市房屋为九千七百余栋,战后仅存一千四百数十栋。】(以上是如实转载史料。) 随着田中部队在城中举行入城仪式,夷陵县政府宣布解散,所有共产党人全部转为地下活动。 为了掩盖身份,吴铭决定带领留下的共产党员分散住进城中的大户人家。 当然主要集中在关家大院和吴府、戚府。 傅泰和傅康由于此前在城里生活了数年,又是父母官,最后, 吴铭决定让他们两兄弟和关忠诚一起撤退到石牌。 三人不解,吴铭道: “你们不知,日军进城后,咱们都要在地下进行活动, 但你们此前并未系统学习过地下工作,再加上你们的面孔在夷陵城太过扎眼, 很多人都认识,为了谨防少数贪生怕死之辈为了保命将你们指认给小日本, 现在唯有你们提前去石牌部署方为上策。” 傅泰兄弟和关忠诚听了吴铭的解释,这才知道他说的确为实情。 于是,在田中部队进城的头一天,三个人乘坐一艘小船快速向石牌而去。 而剩下的这些人,全部化装成下人、小厮、管家,分散在三个府中。 杨春等人的易容术,终于再次有了用武之地。 第99章 暗杀小队 随着日军进城,夷陵市和夷陵县都笼罩在一股说不出的沉闷空气里。 老百姓们不敢随意出门,市里好些人家被抢, 街上成日听到的都是一些日本兵叽里哇啦的说话声。 杨春、卫荣等人不由得佩服此前吴铭的决定。 夷陵县在此次被哄抢中损失不大,除了少部分没有藏好的粮食被敌人找到了, 小日本在夷陵县并未得到什么好处。 吴铭等人乔装各自隐藏后,会定期在关家大院聚会,商议这段时间如何跟鬼子斗争。 这一天,大家都聚在关忠诚从前的书房。 吴铭说: “同志们,大家现在感受到了吧,日本人着实可恶, 此次他们在夷陵市里烧毁了多处房屋,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大家说,这个仇,咱们要不要报?” 众人齐声道: “自然要报。” 吴铭点点头,看着在座之人的情绪都很激动,说实话, 他也恨不能马上就冲到市里跟鬼子大干一场。 但是,多年的地下工作经验告诉他,此次需从长计议。 他接着说: “不错,看到小日本进城后如此嚣张, 加之咱们的爱国虎将张自忠将军阵亡于与日军交战之际, 此次他们既然到了我们眼前,咱们必须有所行动.......” 关义正看着吴铭,惊喜地道: “吴书记,您有计划了?” 关义为率先举手: “吴书记,算我一个。” “还有我、还有我.......” 一时之间,关家兄弟,杨春等众兄弟,包括卫荣,都纷纷举起了手。 吴铭冲大家点点头,挥手示意大家先别激动。 “同志们,在座之人大部分都是此前在武汉参加过地下工作的, 当知道地下工作的规矩,大家还记得那次许安同志带领我们进行的暗杀活动吗?” “吴书记,自然记得,我还拜了许安同志为师呢......” 关义为兴奋地道。 吴铭看着关义为点点头,问他: “青峰同志,我想问问你,许安先生可将他那套狙击枪法传授给你?” 关义为点点头: “吴书记,当时在武汉的时候虽然赶时间很紧, 但我还是抓紧时间私下里跟许安先生学习了, 他还抽空带我去野外打过靶,只不过,我没有实践过.......” 吴铭连连点头: “青峰同志,没有实践过不要紧,咱们就找小日本来让你实践.......” 卫荣听了吴铭的话,问道: “吴书记,您要启用枪支对付小日本?” 吴铭却不置可否,说: “无论哪种方式,总之咱们留下来就是要杀鬼子,大家说是不是?” 吴铭的这句话让众人都兴奋的摩拳擦掌。 杨春见卫荣对用枪杀鬼子有疑义,便低声问他: “卫大哥,你不赞成动枪?” 卫荣点点头: “不错,我不赞成的主要原因就是动用枪支影响力大,势必会让鬼子在城里进行大搜捕......” 杨春点点头: “卫大哥说的没错,事实的确如此,如果鬼子发现城里还有人拥有枪支, 肯定会在全城疯狂搜捕,那样会连累城里的其它百姓........” 尽管夷陵县很多老百姓都转移了,但不管是县城还是乡下, 仍然有三成左右的百姓没有舍得离开家园。 当然,这些人里以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居多。 他们觉得自己活了大半辈子了,不想再离井别乡。 想到这里,杨春便举手对吴铭道: “吴书记,咱们要对付鬼子不假,但能不能运用我们兄弟们的长处?” 吴铭早看见杨春和卫荣在耳语,此时见杨春开口说话,便问: “杨春同志和卫荣同志可是商量出好办法了?” 杨春接着说: “吴书记,咱们兄弟们和这些侄子都有轻功、且擅长易容, 我看咱们不如利用这些优势,悄悄潜到市里去, 专挑落单的鬼子下手,神不知鬼不觉把他们弄死, 然后将尸体处理掉,这样,田中不会马上发现部队少了人, 就是发现了,也不知道死于何故.......” “春娃叔这个办法好,我赞成......” 关义正道。 “我也赞成.......” “我也赞成.......” 一时间,在座之人纷纷表态表示认可。 吴铭哈哈一笑,道: “看来我猜得没错,只要我一提出干掉日本鬼子, 大家都会想到利用自己的长处,很好,其实,我的想法跟你们是一样的........” “那您刚才为何突然问起我的枪法学得怎么样?” 关义为不解。 “青峰同志,我问起你的枪法,只是想了解一下, 当初你究竟有没有从许安同志手里学到真本领, 但这次在城里暗杀鬼子,的确如卫荣同志和杨春同志所说, 只能悄悄的,万万不可动用武器,更不能让小鬼子知道咱们这群人里有枪手........” 关义为点点头: “原来如此。” “吴书记,这次您就负责制订计划,由我等分组去市里暗杀鬼子, 如今他们刚进城,正是志得意满,放松警惕的时候.......” 杨春提议。 “是啊,吴书记,你就是我们的军师,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听您吩咐。” 关义正也说。 吴铭点点头: “我自然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跟同志们一起出去执行任务, 但打探消息却是我擅长的,我今天召集大家来, 就是听说最近小鬼子们常常在市区陶珠路、二马路一带活动, 尤其是停晚时分,我还听说,他们祸害了不少姑娘........” 众人一听目眦欲裂,纷纷举手表态: “吴书记,事不宜迟,咱们今天傍晚就行动.......” 吴铭点头道: “我正是此意,现在我宣布,夷陵县暗杀小鬼子分队正式成立, 我将把在座的同志们分成两个小队.......” 经过吴铭的安排,在场之人分成了两个小队。 一队长是卫荣,组员是关义正、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和关漆远、杨不凡。 二队长是杨春,组员为关一行、关尔人、关过三、关司尽、关无烟、关六光。 在座的关义喜、卫宁、薛兴庐、关国安听到吴铭的安排没有他们, 都不解地望着吴铭,吴铭道: “阿喜是我们的发报员,她负责留在关家大院,卫宁和她一组。 此前县政府的电台交给阿喜保管,负责与石牌那边的联络.......” 关义喜料到了,点头应允,卫宁也应了。 “吴书记,那我呢?” 薛兴庐道。 吴铭看着这个继子,他可是卢晴露的命根子,可是, 他这次死活也不愿意撤退,而且此前已在关义正的熏陶下加入了共产党, 吴铭只得同意他留下。 但是,他毕竟没有跟敌人面对面斗争的经验,此时便对他道: “兴庐、国安,特意没有给你们两个安排任务,那就是咱们几个要留在城里应对突发情况.......” 他看出薛兴庐和关国安眼中的不甘,继续说道: “同志们,革命工作分工不同,每个人所处的位置和意义也不同, 咱们不论是与鬼子当面战斗,还是在在后方积极应对突发情况, 都是保证咱们能顺利杀掉鬼子,你们试想一下, 如果后方不派人留守,出去执行任务的同志们能安心吗?” 杨春和卫荣等人连连摇头: “肯定不安心,就是我们这两个队,也会分几组行动.......” 第100章 上门送死 听到吴铭如此一说,关国安和薛兴庐才点头服从了安排。 吴铭便对两人道: “这会儿你们俩便去府门口密切注意街上的动静,我等在这里商议具体行动方案。” 关国安和薛兴庐听命出去,各自在府门附近找了一处合适的位置负责警戒。 吴铭又对关义喜和卫宁道: “阿鹰同志,卫宁同志,你们俩守的电台现在是城里跟石牌联系的唯一通道, 我现在命令你们,需要发报的时候,由阿鹰同志以最快的速度进行发报, 卫宁同志负责警戒,发完电报,迅速将电台藏好.......” 关义喜和卫宁双双站起身,齐声答道: “是,吴书记。” 两个人接到任务,一起走出了书房。 吴铭看着剩下的两队人马,脸色立刻变得异常严肃: “同志们,小日本烧我民居,杀我百姓,抢夺财物,实在是可恶之极。 咱们从今天开始,务必跟城里的小鬼子展开暗斗, 咱们要让他们在夷陵市不得安生,早早地滚出去.......” “对,咱们要让小鬼子早日滚出去.......” 众人齐声低呼。 正商议着,刚才外出警戒的关国安突然来到书房外,声音急切: “吴书记,有一队小鬼子朝咱们大院而来......” 吴铭心里一惊,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关家大院在夷陵城名声在外,小日本最近一直在市里抢夺财物, 如今他们嗅到气味,朝关家大院来了。 吴铭立刻站起身: “同志们,咱们现在都是下人装扮,现在赶紧分散到各个院子里, 各司其职,一定不要让敌人看出破绽.......” 两队人马迅速从书房鱼贯而出,各自施展轻功, 很快便分散到了关家大院的其它院落里。 他们有的扮作守门小厮,比如杨不凡和关义为, 有的扮作管家,比如杨春, 有的扮作干粗活的伙计,比如卫荣、吴铭等人。 关义喜和卫宁则是扮作了丫头。 两个依然在荷香院。 尽管如此,吴铭听说小日本往往是见色起意, 看见年轻的女孩子就大叫着“花姑娘”往上扑, 所以,吴铭派人去荷香院通报,让关义喜和卫宁迅速装扮成年迈的老婆子。 每个人刚在各自的岗位安定下来,就听到大门处有日本兵大声吆喝: “你的,叫你们主人出来,好东西滴,拿出来.......” 杨不凡和关义为扮作的小厮装作吓得身子直抖, 除了用手指向院子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领头的日本兵看这两个守门的没甚大用,也不理会, 带着一小队士兵闯入了院内。 杨不凡和关义为暗自清点了一下人数,一共有十二人,看来是一个班的编制。 日本兵长驱直入,他们没有注意到, 杨不凡和关义为在他们身后悄悄将大门关死,并插上了门栓。 “小凡,咱们刚想去杀鬼子,这些鬼子就自动上门来, 咱们绝没有放他们活着离开的道理。” 关义为轻声道。 “没错,我相信吴书记他们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走,我们现在尾随在他们身后,伺机行动。” 两个人一前一后,施展轻功,利用府内的假山和花坛的掩护,悄悄跟在日本兵后面。 这群日本兵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院子,一个个兴奋得哇哇大叫。 可是,这么大的院子,他们除了刚才在门房遇到两个守门的小厮, 走了好一会儿了,竟然没有看到什么人。 小日本正不开心,这时,在他们前方, 出现了一个手拿扫帚一心一意打扫落叶的老翁。 领头的日本兵走过去,冲那老翁踢了一脚, 那老翁大声叫唤了一声,倒地不起。 后面的一群日本兵顿时得意的哈哈大笑。 领头的日本兵不顾老翁的叫唤,操着生硬的中国话问他: “喂,你们这个院子里的人呢?都叫出来,给皇军做顿好吃的。” 老翁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他耳朵不好,听不见。 日本兵气得骂了一声“八噶”,正要再次发火, 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快速走过来,对着日本兵点头哈腰道: “太君,我家主人在前厅,请您进去喝茶。” 领头的日本兵听了满脸笑容,指着管家,竖起大拇指道: “你的,良民,大大滴。” 管家继续满脸堆笑,学着小日本说话: “我滴,良民.......” 管家领着小日本到了前厅,他突然站立不动了,附耳在领头的小日本耳边说: “太君,我家主人说有好东西送给您一个人,其它太君进去恐怕不太方便.......” 领头的日本兵听懂了管家的话,不住的点头道: “哟西、哟西.......”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十一个小鬼子道: “你们就在此地等着,我去去就来。” 管家赶紧点头哈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太君,请——” 这时候,在这群小日本身后,那个扫地的老翁又出现了, 不过,这些小鬼子根本没有发现他。 管家进了前厅,没过多久又出来了,他对站在最前面的鬼子道: “太君,刚才那个太君请你们进去两个人,东西有点多,搬不下......” 站在前面的两个小鬼子听了不疑有他,抬腿就进去了。 管家跟在两个人身后,并且放下了门帘。 这两个小鬼子进了前厅,却没有看到头头的身影, 正要回头质问,只觉得脖颈处一痛,两个人同时摔倒在地。 屋里的两个人迅速拿出绳子将两个鬼子手脚绑住,并把他们的嘴巴也堵住了。 屋里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杨春,另一个是卫荣。 而在屋外扮作扫地老翁的则是关一行。 他们利用小日本的贪心,骗了三个鬼子进来,并顺利得手了。 如今外面还有九个小日本,显然,再用这个办法已经不可能,那些鬼子兵一定会起疑心。 杨春便跟卫荣商议: “卫大哥,还是我出面,把剩下的日本兵带去餐厅, 一会儿咱们用点药在茶水里让他们喝下......” 卫荣点点头: “我看行,那你去,我在这里守着这三个鬼子,等把他们全都药倒绑起来了,咱们再商量下一步.......” 杨春再次来到厅外,对剩下的九个日本兵道: “太君们,刚才几个太君还要再陪我家主人坐会儿, 他吩咐我带各位去餐厅喝茶,请跟我来......” 杨春满脸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令小鬼子们都放松了警惕。 站在前面的一个日本兵道: “也好,我们正好口渴了,你滴,前面带路.......” 杨春弯着腰在前面带路,到了餐厅,他对几个鬼子说: “太君们请稍等,如今的下人都跑得跑,逃得逃,我得亲自去烧茶水,很快就好......” 几个小鬼子在餐厅里四处参观了一阵,没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便只得坐在椅子上等着他们的头头。 杨春很快再次进来,他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十个茶杯和一只茶壶。 他将杯子里的茶都倒满,然后给所有小日本一人送了一杯茶。 小日本看着手里的杯子,有些犹豫。 杨春见状,拿起另外一只杯子,倒上了茶水, 一口喝下,然后笑着把杯子倒过来给他们看, 这些日本兵见杨春都喝了,顿时不怕了,一个个都端着杯子喝光了杯中的茶水。 杨春在心里默念着:“10、9、8、7、6、5、4、3、2、1.......” 他刚念到“1”,只听“扑通、扑通”一阵响,刚才还坐在椅子上的九个小日本,瞬间全都摔到了地下。 杨春对着门外拍了拍手掌, 关义正、关义直、关义勇、关尔人、关过三、关司尽、关无烟、关六光、关漆远 跑了进来,一人负责一个,很快就将这九个鬼子都如前三个一样绑了。 第101章 如何下毒 一直尾随着的杨不凡和关义为见自己人顺利解决了小鬼子们, 互相对视一眼,再次返回大门外,继续坚守岗位。 杨春将十二个小鬼子集中在一起,跟卫荣商量了一番,最后对各自的队员道: “小日本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咱们关家大院, 咱们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是在我们这里消失不见的。” “春娃哥,您是有什么好办法吗?” 关一行问道。 杨春点点头,对着众人说: “我刚刚和卫大哥商量了一下,现在有个办法可以让咱们关家大院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这天晚上傍晚时分,12个日本兵吃饱喝足了,打着饱隔从关家大院列队走出。 城里仅剩的百姓早早地关门闭户,根本不敢多看这些小鬼子。 这些小鬼子边走边大声笑骂着,还说着日本话, 于是,只要是还住在这条街的人都知道,今天关家大院遭了殃,被这群鬼子光顾了。 这群“小日本”走到城外一处僻静之处,看看左右无人, 各自分散开来,三下五除二脱下身上的日本军装, 然后将日本兵的长枪藏在草丛里放好,最后, 将所有衣物都集中起来,点了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不多时,一辆卡车从城里开出,车子停在这群人身边, 他们迅速摸出刚刚藏着的长枪,从货厢爬上去。 此时,货厢里还昏睡的正是今天白天进入关家大院的那12个日本兵。 而刚才扮作日本兵的,自然是以关义正为首的暗杀小分队。 卡车往前开着,很快来到一处河道,车子才熄了火。 开车的正是杨春。 他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然后才拍响后车厢: “同志们,到地方了,赶紧下车。” 关义正、关一行等人迅速从车厢跳下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个小鬼子。 此时,那些小鬼子都如死猪一样昏睡着,虽然很沉, 但他们都是有功夫的人,拎着他们就跟拎着小鸡似的。 杨春站在河岸边,指着河里湍急的流水道: “此处就是这些小鬼子的葬身之处了,如今正是汛期, 把他们丢到水中,很快就会汇入长江, 尸体会被水里的鱼给吃掉,最后只剩下一副骨头.......” “哼,让他们这样死去还是便宜他们了......” 关义正道。 “如今敌人在明,我们在暗,我们行事需得谨慎, 所以,此次就给小鬼子们一个痛快,然后将他们丢到水里.......” 卫荣道。 所有人都点头应是,齐齐动手,将各自拎着的小日本脖子一扭, 这十二个鬼子兵瞬间便去见阎王了。 紧接着,随着水华声四溅,这些日本兵就如一只只死猪被快速扔进了河水里...... “哈哈,真是痛快,这些小日本,不在自己国家好好待着, 非要来抢咱们的地盘,咱们中华民国的老百姓是这么好欺负的吗?” 关义直低声道。 “二哥,咱们不是老百姓,咱们是共产党员。”关义有纠正。 “对,咱们共产党人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以后, 小日本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来一队,咱就灭他一队.......” 关义为也很兴奋。 杨春和卫荣交换一个眼神,见这些年轻的共产党员们都撒足了气, 然后才大手一挥: “同志们,撤......” 还是杨春开车,其它人坐在车厢里,趁着天色不算太晚,悄悄回了城里。 自从县政府撤离,城门如今已无人守城,随时随地都可自由出入。 可是,城里人已撤出了大部分,现在即使没有守城的,也不见有太多的人进出,尤其是晚上。 众人回到关家大院的书房,吴铭再次召集大家商议。 “同志们,今天这队日本兵是自寻死路,竟然找上门来送死, 咱们不动手简直对不起咱们刚刚成立暗杀小队的初衷, 今天也算是给我们练手,以后咱们跟鬼子们就这样斗......” 关义正道: “吴书记,我们知道,反正就是暗杀呗,不仅要杀掉鬼子, 还不能将嫌疑指向自己,您是这个意思吧?” 吴铭点点头。 “今天阿刚同志为首扮的日本兵很像,值得表扬.......” 关义正低下了头: “其实我非常不情愿扮作这些可恶的小日本,可是, 一想到真正的小日本已经栽在我们手里,我又很兴奋.......” 关义直说: “大哥,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嘿嘿.......” 吴铭接着说: “同志们,今天咱们是被迫把这队上门的小日本解决了, 其实为了咱们自己的安全着想,咱们这次很冒险, 这也是为什么咱们要花力气扮作小日本已经离开了关家大院的假象, 以后咱们要尽量在远离关家大院的地方再动手.......” “吴书记,按您这么说,下次小日要再上门,咱们不能动手了?” 关义有问道。 吴铭摇摇头: “只要他们来的人数不超过十二个人,咱们依然可以跟今天一样采取各个击破的方式解决, 如果人数太多,咱们便不能贸然行动,毕竟他们都带着枪........” 这时关义为突然问杨春: “春娃叔,今天您带着剩下的九个小日本进了餐厅, 您是怎么让他们都喝下了下了药的茶水的?小日本果真都很笨?” 杨春听关义为提起这件事,笑着道: “你们还别说,小日本还是有些疑心,起初并没有喝, 我一看这不行啊,幸亏我早有准备,进去的时候带了十个杯子.......” “春娃叔,您自己带头喝了有毒的茶水了?” 关义有问。 “我知道了,一定是您提前喝了解药了吧?” 关义直猜测。 杨春看着关氏几氏兄弟,又问关尔人他们: “尔人,你们跟我这么多年兄弟,你们猜我会怎么下毒?” 关过三举手道: “春娃哥,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在杯子上下的毒,其实茶水里根本没毒.......” 众人听了关过三的话,都齐齐盯着杨春,想听他的真正答案到底是什么。 杨春走过去跟关过三击了一掌,笑道: “果然还是过三弟了解我,他说的没错,我的毒并没有下在茶水里, 而是在杯子上,我提前给自己准备了一只无毒的杯子........” “哈哈,原来是这样,别说小日本想不到, 就连我们一时也没有想到,难怪小鬼子会上当,哈哈.......” 第102章 行动方案 吴铭听着大家的欢声笑语,他心里也很畅快。 最近小日本进城后的确是坏事做尽,这次能把他们灭掉十二个,也算是给全城老百姓报了仇。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不过,今天暗杀小队刚成立,日本鬼子就上赶着来开了张,算是喜事一桩。 吴铭挥手示意大家暂停笑闹: “同志们,今天是特殊情况,所以咱们两个小队同时行动, 以后咱们尽量不要遭遇人数太多的鬼子, 如果咱们今天不是占着地利的条件,也不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灭了鬼子十二人。” 卫荣听了连连点头: “吴书记说的没错,以后咱们在市里去搞暗杀的时候, 尽量挑三人以下单独行动的鬼子动手,这样咱们的安全系数才更大。” 众人正谈论着,关义喜和卫宁敲门进来了。 她们两个此前听到传信,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扮成了老妪,结果连鬼子的半个人影都没有见到。 这会儿听说吴铭召集大家在开总结会,便兴奋地跑了过来。 关义正几兄弟也乐意将这次行动成功的喜悦分享给她们俩, 于是,杨不凡凑到关义喜耳边,关义直凑到卫宁耳边,三言两语把这次的行动讲述了一遍。 两个女孩子听了异常兴奋,关义喜站起身对在场的众人说: “叔叔们,哥哥们,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发电报告诉石牌的傅县长、傅将军, 还有我阿爹,让他们也跟着开心、开心.......” 吴铭却及时制止了关义喜: “阿鹰同志,此事咱们自个儿知道就好,又不是非传递不可的情报, 不可随意动用电台,以免被小日本监测到.......” 关义喜刚刚雀跃的心一下子就跌落谷底,她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哦。” 但是,她很快又眨着一对漂亮的大眼睛对吴铭道: “吴书记,那我明天可以去关氏医院悄悄告诉我大嫂和秀菊她们吗?” 原来,苏锦这次自愿留在了关氏医院隐藏。 由于她此前组织培训过护理人员,她坚持旁听和学习, 自己也掌握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在医院里当个护士问题不大。 关氏医院是关氏产业里少有没有停业的店铺,加之越是这样的时候,医院这种地方更不可关门。 所以吴铭答应了苏锦的请求,同意她隐藏在关氏医院。 由于他们这群人这段时间都化了妆,不再是本来面目, 所以,苏锦暂时便住在关氏医院的宿舍里。 关义洁此前就参加了护理培训,此次自然也跟苏锦一样选择了医院作为藏身之所。 吴铭听了关义喜的话,无奈地点点头,只得道: “天亮了以后小心去找她们,切不可露了行踪和你们的身份.......” 关义喜见吴铭应允了,十分高兴,拉着卫宁跑了出去。 吴铭看着两个花季女孩,叹息道: “都是小日本害的,如今咱们这如花似玉的女孩子们,也要被迫加入战斗,真是作孽啊......” 在场的男人们都有同感。 关义正自然也心疼自己的妻子和妹妹,他对吴铭道: “咱们以后暗杀鬼子尽量做得干净利落,别让她们担心, 不留后患,这样就可以保证她们可以安全地留在城里.......” 关义正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这一夜,众人聊了个尽兴方散。 几天后,吴铭得到消息,最近每天晚上,总有三五个日本兵去镇江阁附近的江边闲逛。 他当即召集大家商议除掉这几个鬼子的对策。 “吴书记,您是说这几个鬼子喜欢在江边逛?他们是在自己国家没有见过这么壮阔的江?” 关义正问。 吴铭点头道: “小日本里也有各种不同性格的人,我的线报上说, 这几个日本兵已经连续五天在同一处江边出现,看来,他们已经形成了规律.......” “吴书记,可是江边一马平川,没什么遮挡,动手容易引人注意呀。” 关义正道。 “是啊,江边的确不太适合动手。” 卫荣也附和关义正的话。 “咱们能不能把这些小日本引到别处再下手?” 关义直问。 “这虽然是个方法,可是怎么引,由谁去引, 咱们都得仔细想好了才能动手......” 关义有认可关义直的话。 这时关义为说: “这简单啊,咱们都会轻功,我们选出两个人, 故意在他们出现的地方追赶,吸引他们跟着我们追, 然后将他们带到我们的包围圈.......” “青峰同志这个办法不失为一个主动出击的办法, 但是,我们就怕小日本开枪啊,哪怕你轻功再厉害,但快不过子弹啊。” 吴铭有些担心。 这时,杨不凡突然举手道: “吴铭书记,我有一个提议,如果按照我的办法,小日本肯定不会随意开枪.......” 杨不凡如此一说,众人都齐刷刷将目光对准了他。 只见杨不凡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道: “嘿嘿,我的办法很简单,由我和义为男扮女装 , 扮成女孩子,故意在那几个小日本兵眼前打闹, 且还要装作没有看见他们,用美色诱使他们到达咱们的包围圈.......” 杨不凡的话音刚落,卫荣忍不住带头鼓起了掌。 他笑着道: “小凡,你这脑袋灵光啊,居然想到了男扮女装,确实可行。” 他又看向吴铭和杨春: “吴书记,春娃,你们的意见呢?” 杨春点点头,也认可自己儿子的提议。 吴铭笑着点了点杨不凡的额头: “你这小子,这个主意不错,我允了......” “不过,你们想男扮女装想的容易,你和青峰同志能扮的像吗? 如果一看就是男人装扮的,小日本可不会上当。” 吴铭又接着道。 “是啊,小凡,此次非同小可,你们俩以前好像还没有扮过女子吧,能像吗?” 正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谁要扮女子啊?我们这里不是有两个现成的女子吗,干嘛还要你们男子扮?” 大家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关义喜,心里都在想: 【这下坏了,这事让阿喜知道,她还能不参加?】 一屋子的人笑吟吟地看着刚进门的关义喜和卫宁,只听卫宁说: “阿喜说的没错,有什么任务,派我们去就好啦......” “那不行,不行,吴书记此前不是说了嘛,你们俩的任务是守电台.......” 杨春第一个反对。 “吴书记,叔叔们、哥哥们,我不服.......” 关义喜不干了。 “为什么不服啊?” “吴书记说是让我和宁儿守电台,可到目前为止, 我没有发出过一份电报,也没有机会收听石牌那边的电报, 我看你们就是嫌弃我和宁儿是女儿身,不想让我们参加除掉小日本的活动......” 吴铭赶紧解释: “这不是暂时没有重要情报发出去嘛。” “可是你们也知道,小凡和为儿一直是男儿身, 根本没有扮过女孩儿,我敢说,我就是把我们衣服套在他们身上, 别人也一眼就能认出他们的性别.......” 杨不凡刚才提出男扮女装说的痛快,这会儿经关义喜一提, 还确实如此,关键他们还要扮作女孩儿打闹, 那就得说话的声音也得像,可他们两个似乎也不精于此道啊。 关义正看了看杨不凡和关义为的表情,又看看关义喜和卫宁,站起来对吴铭说: “吴书记,要不咱们就让阿喜和宁儿去吧,小凡说的没错, 小日本不会无缘无故对两个女孩开枪,但对两个明显是男扮女装的男人来说,反而不好说.......” 第103章 提前踩点 吴铭听了关义正的的建议,又看看杨不凡和关义为, 这两个少年虽然长相俊美,但要他们扮作女孩子,估计容易穿帮。 他又看向关义喜和卫宁,道: “我知道你们两人自幼习武,但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我可以让你们参加,但前提是你们一定要听从安排, 按计划将敌人带到咱们设伏的地点以后,你们就得马上撤离,知道吗?” 关义喜和卫宁见吴铭答应了她们的请求,喜不自胜, 关义喜道: “吴书记,您放心吧,我也算是一个老党员了,肯定会听从组织安排的。” 卫宁也说: “吴书记,我的党龄虽然没有阿喜长,但我也会听从组织安排。” 有了关义喜和卫宁的加入,这次行动的的卫荣小组便将这次暗杀计划进行了细致的分工。 杨春那一组此次虽然不参与行动,但他们得留在关家大院,谨防跟上次一样,鬼子突然上门。 不过,这段时间,自从上次来了一队鬼子后,最近一直比较太平。 也不知道那一小队鬼子的失踪有没有被发现,不过,就算被发现了, 他们一时也查不出这些人的下落,毕竟尸首都丢进了江水里。 所有细节商议毕,卫荣将行动时间定在了第二天傍晚。 如今正是七月,夏天,天黑得晚,哪怕就是晚上七点,江边还亮如白昼。 为了确保第二天的行动顺利,卫荣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刚过晚上六点,他决定马上带人去江边实地查探一番。 于是,卫荣和关义正便各自装扮了一番,瞬间变身为两个在码头做苦力的。 手里拿着扁担、绳子,身上的坎肩破破烂烂的,还戴着同样发黑的旧草帽。 裤子也是劳工们常穿的粗布裤子,补丁撂补丁,脚上穿的是露着脚趾头的草鞋。 为了逼真,他们两个人用颜料将全身的皮肤都抹黑了,包括露在草鞋外面的脚趾头。 吴铭看着“变身”后的卫荣和关义正,不由得哈哈大笑: “当初我在武汉的时候就见识过兄弟们的易容之术,如今亲眼看见你们操作,顿觉十分神奇。” 他拉着关义正的手,发现他连手掌的老茧都做得十分逼真,更是连连称奇。 他又看向关义正刚才还一丝不乱的头发,这会儿也变得乱糟糟的,十分符合一个在码头扛活的劳工气质。 他用挑剔的眼光足足将卫荣和关义正看了五分钟之久,见实在挑不出毛病,这才放心地道: “好吧,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你们俩从厨房的角门悄悄溜出去吧,不要引起别人注意。” 卫荣和关义正应了,约好了明天晚上行动前再碰头,大家便各自散了。 卫荣和关义正离开关家大院,一路疾行到了镇江阁附近,此时已经快八点了。 这还是他们二人会轻功,若是普通人,这段路要走三小时以上, 因为从关家大院到镇江阁的路程有二十多里。 他们俩在关家大院化妆结束就七点过了,后来又耽误了一会儿,事实上从关家大院离开的时候都接近七点半了。 平时热闹的江滩,此时特别荒凉。 镇江阁处倒显得比其它地方好点,有几个摆摊的小贩在那里摆些烤红薯,卖香烟的摊子。 卫荣和关义正扛着扁担,装作歇脚的样子在离镇江阁不远处坐下来。 他们刚坐下没多久,就见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五个日本兵,一边说笑一边往镇江阁而来。 镇江阁的建筑古色古香,虽然历经百年风雨,但仍十分雄伟。 几个日本兵先是在镇江阁周围转了一圈儿,然后才坐在亭内休息。 卫荣不懂日语,低声问关义正: “正儿,这些日本兵在聊些什么啊?我怎么瞧见他们对这镇江阁很感兴趣的样子?” 关义正低声道: “这些日本兵参军前应该是学建筑的,他们对镇江阁十分感兴趣,互相聊着回国后要复建一座同样的楼呢。” 卫荣低声轻哼: “不要脸的小日本,什么都想学咱们,连老祖宗留下的古建筑他们也盯上了......” 关义正道: “可不是嘛。” 两人离镇江阁不太远,再加上那些日本兵说话肆无忌惮,声音很大, 关义正的耳力又好,所以不费力气就听清了他们的谈话内容。 这时候,只见这些鬼子中有一个人竟然拿出纸和笔,开始坐在镇江阁对面临摹起来。 “他妈的小鬼子,占领了咱们的城市不算,还要将咱们的古建筑也搬回他们的国家,他们怎么净想好事呢?” 卫荣没忍住骂了一句。 关义正轻轻拍拍卫荣, “卫叔,没事,他们遇到了我们,就没机会再回国内了......” 卫荣一想也是,他们此次不就是来提前踩点,准备明天就动手除掉他们的吗? 这么一想,卫荣心里便舒坦了。 为免久坐此地被日本人怀疑,他们俩一前一后顺着江滩往上游走去。 夷陵城在上游往黄柏河那边,他们准备在离镇江阁不远处再远距离观察一下,看这些鬼子兵究竟会在镇江阁逗留多久。 七月初的白天特别漫长,太阳久久不肯下山。 此时虽然已经过了八点,但江边的能见度还可以。 那群鬼子大概在镇江阁待了半个小时,直到天完全黑了,他们才一起离开。 卫荣和关义正借着夜色的掩护,看清他们消失的方向正是二马路附近。 也就是上次田中部队举行入城仪式的区域。 想必这几个日本兵的营地就在附近。 卫荣和关义正不敢靠太近,直到几个鬼子的身影完全看不到了,他们俩才迅速往回赶。 回到关家大院,卫荣和关义正连夜向吴铭作了汇报。 吴铭听说这些鬼子兵竟然在研究中国的古建筑,不由得破口大骂: “他妈的小鬼子,你们既然对我的古建筑感兴趣,为何进城后烧民居五天五夜?” 卫荣也骂道: “这些小鬼子就不是人,他们根本不知道,城里有些民居年代很长了,是不折不扣的古建筑......” 这时关义正道: “这些小鬼子只是一些普通的士兵,我估计他们也是碰巧看到了镇江阁, 所以产生了兴趣,因为他们好像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出来的......” 吴铭道: “今天得知这个情况,我觉得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卫荣看着他,问: “何以见得?” 第104章 抛尸江中 吴铭说: “既然小日本连在读的大学生都派上了战场,你们可以想象, 日本国内的青壮年已经不多了,如今他们的战线越来越长, 兵力肯定严重不足,又能在中国蹦哒几天呢?” 关义正和卫荣同时大笑道: “是啊,小日本蹦哒不了几天了,不过,只要他们还在咱们中国,咱们就要跟他们斗到底......” 三个人再次将行动细节过了一遍,这才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晚上六点,卫荣全组人员以及吴铭、关义喜、卫宁就来到了关家大院的书房。 这一次,他们决定开车过去。 关义喜和卫宁装扮成两个普通的少女,其它人员分别扮成不同年龄段的路人, 有两个人散布在关义喜和卫宁身边不远处,其它人全都埋伏在卫荣和关义正选好的一处断墙后。 城里刚被大火烧过,大部分民居被毁,像这样的断墙随处可见。 只要鬼子远离了一马平川的江边,到了断墙处,想取他们的性命易如反掌。 这一次,杨不凡担任司机。 起初他还不服,可卫荣的一句话瞬间让他低下了头: “小凡,我知道你很担心阿喜,可正因为你可能会太过关注阿喜, 反而会让你在有些时候的判断不那么理智。你放心, 阿喜和宁儿自身功夫不错,她身边的都是自家哥哥,绝不会让她有事。” 杨不凡这才服从命令,乖乖开上了那辆卡车。 卡车自然不能太靠近镇江阁,他们在一里外就找地方藏好了车,然后步行到了镇江阁附近。 由于不知道鬼子每天是不是准点出门,所以将时间提前了许多,此时还不到七点。 关义喜和卫宁躲在镇江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 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动静,关义正和关义为化妆成路人在不远处。 等待的过程有些难熬,关义喜便低声跟卫宁说话: “宁儿,你害怕吗?” 卫宁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而且将要和敌人碰面,如果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 “阿喜,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怕了。” 关义喜轻轻拍拍卫宁的肩膀: “一会儿我们俩装作吵架的样子,边吵边往镇江阁走, 等走到附近装作突然发现有人,然后咱们转身就跑, 一直往断墙处跑去,这中间不要回头,不仅要跑得快,还要大声尖叫.......” 卫宁不解: “阿喜,我们只顾跑就成了,为何还要大声尖叫?” 关义喜道: “这你就不懂了,这些日本兵的征服欲很强,他们现在刚占领了咱们夷陵, 对于自己十分自信,只有咱们表现得越害怕,越惊恐, 他们的警惕才会越低,才会不顾一切地追上来.......” 卫宁点点头: “原来如此,我们这招叫诱敌深入?” 关义喜点点头: “对,就是诱敌深入,直到他们进入咱们的包围圈,到时候,他们的命就在咱们手里了......” 关义喜说着将手掌收拢,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 闲聊天时间便好过,天色在慢慢变暗,七点半了。 这时候,关义正发出了信号。 “敌人出现了......” 关义喜偷偷从藏身的树后探出头,果然见四个日本鬼子有说有笑地朝镇江阁走去, 其中有一个鬼子手里还拿着纸和笔。 关义喜回给关义正一个手势,两个人目光对视,关义喜明白关义正在无声地跟她交流,让她注意安全。 关义喜冲关义正甜甜一笑,点点头,又握住右拳举了举,这才冲紧跟在她身后的卫宁说: “宁儿,该咱们上场了.......” 这时,关义为已经快速移动到马路对面的断墙边, 将鬼子出现的消息递了过去,然后,他站在事先商量好的地方准备接应关义喜和卫宁。 江边。 只见关义喜哭哭啼啼地往镇江阁走,边哭还边和她身旁的卫宁大吵: “就是你,就是你,我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一份活儿,都是因为你,人家现在不要我了,呜呜.......” 关义喜哭得梨花带雨,加之穿着一身亮丽的衣裙,瞬间便引起了镇江阁内几个日本兵的注意。 他们盯着向他们走来的两个女孩,双眼兴奋的冒出了绿光。 显然,这两个女孩子的美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哟西,花姑娘.......” 第一个鬼子说出这句话以后,其它三个几乎同时也大叫道: “花姑娘、花姑娘........” 鬼子兵的兴奋让正在哭闹的关义喜蓦地停住了脚步, 待到看清亭子内的鬼子兵,她吓得瞬间止住了哭泣, 然后飞快的转身,边跑边大叫: “妹妹,快跑,有鬼子、快跑呀,啊..........” 卫宁也装作吓坏了的样子,学着关义喜的样子大叫: “啊.........鬼子来啦..........啊......” 四个鬼子兵看到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孩子突然掉头跑了,哪里肯放弃,都嘿嘿淫笑着追上来,边跑还边喊: “花姑娘、别跑,花姑娘,别跑........” 关义正不着痕迹的随着关义喜的脚步移向包围圈。 几个鬼子果然没有意识到危险,看到两个女孩子穿过马路,跑向市区,他们追得更带劲儿了。 可是,追着追着,前面的人影不见了,一堵断墙横在眼前。 四个鬼子兵对视一眼,放轻脚步,猫着腰,张开双臂, 准备将两个女孩子合围住,所以,他们从断墙两边分别过去。 没想到,他们刚在断墙那边露头,还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就被劈晕了。 断墙后面的正是关义正、关义直、关义有以及关义为。 卫荣也在附近,只不过,有关氏四兄弟在,他没有机会出手。 此时见自己人得手,卫荣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袋,将四个鬼子兵绑了,装在麻袋里。 然后,众人轮流扛着几个麻袋,不一会儿就到了卡车边上。 杨不凡正焦急在站在卡车不远处观望,见自己的人扛着麻袋回来, 便知顺利得手,赶紧打开卡车后车厢,让卫荣他们将几个鬼子兵扔到车箱里。 趁着夜色,杨不凡将车开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江滩,又将麻袋拎出来,在麻袋里面装上石头,沉入江中........ 在长江边,丢入江里永远是毁尸灭迹的最好方法。 卫宁第一次参加任务,整个过程中心跳得特别厉害。 她和关义喜没有参加抛尸,此时坐在卡车车厢里,抱着关义喜的手臂不肯松手。 关义喜了解她的心情,安慰她: “宁儿,这些小日本都是罪大恶极的大坏蛋,他们进城后杀害了咱们多少同胞? 又伤害了多少妇女?可以说,让他们死十次都不为过.......” 卫宁点点头,说: “阿喜,我不是同情那些日本兵,我就是有点儿不适应.......” 关义喜叹了一口气,道: “宁儿,第一次亲自参与杀人,尽管杀的是敌人,但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适应, 我当初也是这样的,没事,等你慢慢习惯就好了。 都是这些可恶的日本人闹的,若不是他们来侵犯咱们国家, 咱们这些女孩子每天只负责开开心心的生活就够了,哪里会做这些........唉.......”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哪怕是女子,在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也要肩负起应有的责任。 夷陵城里,又一个女孩子迅速成长起来了....... 第105章 窜入夷陵 卫荣带着关义正几兄弟将装有鬼子的麻袋刚丢至江中,突然见不远处走过来一队日本兵。 这些鬼子手里拿着电筒,对着江滩附近不断照着,显然是在巡逻。 卫荣赶紧低声命令: “迅速回到卡车上。” 众人提气运功,飞快掠至卡车旁。 此时的卡车停在马路边,此时若是发动车子,肯定会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卫荣当机立断,通知车箱里坐着的关义喜和卫宁: “阿喜,宁儿,赶紧下车,有情况。” 两个女孩儿一听有情况,瞬间停止叹气,提起精神,从车后厢跳下来。 此时那队巡逻的士兵还拿着电筒在江滩及江中扫描, 卫荣此时非常担心这群巡逻的发现刚丢至江中的那些麻袋。 好在他们在每只麻袋里装足了石头,刚丢至江中心便沉了下去。 加之现在是汛期,江水湍急,应该被冲到下游很远了。 此时他们万分庆幸每个人都穿的是深色的衣服,除了关义喜和卫宁外。 杨不凡和关义直也发现了两个女孩身上的衣服太过鲜艳,虽说天色已暗,可架不住天上有月亮啊。 刚才若不是卫荣目力好,及时在一里外就发现了鬼子,他们是根本没机会从江滩脱身的。 杨不凡和关义直本想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关义喜和卫宁穿上, 可现在是夏天,他们也只穿了一件,两个人只得各正搂着心爱的姑娘,快步移至一处断墙后面。 卫荣想了想,也挥手让大家都分散躲在几处断墙后面。 如果卡车能侥幸不被发觉,等这些巡逻的鬼子走远了,他们再开上车溜之大吉。 在江滩边巡逻的鬼子没有发现江中有什么异常, 他们在巡逻到离卡车大概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便停住了, 只听为首的鬼子兵说了一句什么话,一队士兵便折转身回去了。 卫荣低声问关义正: “正儿,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关义正点点头,解释道: “刚才这队人不是来巡逻的,他们是来找刚才那几个鬼子的。” 卫荣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拿着手电筒到处晃,原来是在找人。 关义正低哼一声: “这些鬼子兵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的战友就在他们面前的江水里,真是可惜呀,呵呵呵......” 卫荣看了看手表,时间快到九点了。 “我知道了,一定是跟那几个鬼子同部队的见同伴迟迟未回, 又知道他们最近一直喜欢在江边逗留,所以才选择在江边寻找, 这会儿见往上游找了几里远都没有找到,便折回去了,估计是往下游去了.......” “卫叔,刚才幸好咱们开车跑得有些远,这些鬼子为了同伴还真是尽心,竟然找了好几里路......” 卫荣也道: “是啊,今天我们还是疏忽了,应该将车开到咱们夷陵县境见再抛那些麻袋到江里, 目前鬼子主要集中在市里,咱们那边暂时没有多少鬼子.......” 两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眼见那些手拿电筒的鬼子兵走的连人影都看不见了,卫荣才现身,招呼大家赶紧上车。 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关家大院,已是晚上九点半。 卫荣连夜跟吴铭做了汇报,吴铭很是高兴。 当他听说后来差点跟鬼子遭遇,又十分担心。 好在今晚有惊无险,算是十分幸运了。 可是革命工作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吴铭暗自决定, 下一次再动手跟鬼子干,恐怕得另想办法了。 简单总结过后,众人分散离去。 第二天,夷陵城里突然有了日本鬼子在街上窜来窜去。 他们沿袭此前在市里的那一套做法,见铺子就抢,见粮食就装。 可是,在吴铭的领导及部署下,夷陵城的坚壁清野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一群日本兵窜了几条街,几乎所有卖吃食的铺子都关张了, 其它日用品铺子、作坊铺子更是都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最后,他们来到了关氏医院门前。 这些日本兵里正好有几个受了伤,有的胳膊还吊着绷带,有的腿上有伤。 他们见关氏医院还在正常营业,全部露出了得意的笑声。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以及病人们被突然冒出来的日本兵吓坏了,都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苏锦和关秀菊对视一眼,关秀菊转身从另一个门离开。 她需要尽快把医院这一突发状况报告给吴铭。 这群鬼子一看就来者不善,怎么处理这件事,她们着实不好判断。 关秀菊有功夫在身,很快便来到关家大院。 吴铭今天也听说夷陵城里来了鬼子兵,正和杨春、卫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突然听闻关秀菊说日本兵已经进了关氏医院,众人大惊。 虽然当初决定开着医院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可是一旦鬼子兵真的来了,大家还是要好好思量一下如何对付。 当下,众人也来不及多想,卫荣和杨春同时站起身: “吴书记,这件事交给我们,你坐镇指挥就好。” 吴铭知道自己没有武功,这会儿去了也只是给杨春他们增加麻烦,便点头道: “你们务必小心行事,尽量不要让医院引起敌人的注意。” 杨春和卫荣应了,各自带着队员离开,朝关氏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附近,两队人马这才分散开来,扮作病人三三两两地进去。 头一批进去的正是杨春、卫荣和关义正。 此时几个鬼子正扯着医院的收费处的收费员, 把他按在桌子上,用手枪抵着他的脑袋,叫嚷着让他把钱都拿出来。 收费员大声叫道: “太君,最近城里人少,没什么收入,再加上本医院收费低廉,只有这些钱.......” 鬼子兵看着收费员捧出来的一堆零钞,大声骂道: “八嘎,你的良心的,大大的坏,肯定还有更大的钞票,你的,藏起来了.......” “太君,真没有了,您要不信,您就自己去搜,真的没有了呀.......” 收费员道。 苏锦此时正隐身在一个角落里,密切注视着小日本的一举一动。 她的手已经慢慢摸向腰间,她想好了,如果小日本准备开枪,她就先一枪打死这个日本兵。 就在这时,苏锦突然看到了关义正。 虽然他们两个都经过了化妆,跟平时的面貌有很大的差别, 但他们毕竟是家人,很快就从彼此的眼神里认出了对方。 关义正冲苏锦摇摇头,苏锦一颗揪着的心慢慢放下,将手从腰间收回。 关义正靠近杨春,低声道: “春娃叔,这种情况之下,不能硬来,只能靠您了.......” 杨春点点头,对卫荣和关义正使个眼色,两人同时捂住了口鼻........ 第106章 毒晕鬼子 就在关义正和卫荣掩住口鼻之时,杨春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 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将那包药洒向那几个日本鬼子。 苏锦也赶紧捂住了口鼻。 她看看四周,由于刚才这群鬼子穷凶极恶的样子太过可怕, 所有病人都缩进了病房或者其它地方,大厅里这时除了那个被按在桌子上的收费员, 便只有关义正等三人以及鬼子了。 鬼子们被突如其来的粉末吓了一跳,待到他们反应过来再捂口鼻,已经迟了。 一分钟以后,一群鬼子就倒在了地下。 那个收费员也未能幸免。 杨春奔向收费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从里面倒出一颗解药喂给他吃了,那个收费员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杨春在他耳边道: “别害怕,这些鬼子我们会处理,你现在赶紧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收费员只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赶紧应下。 关义正和卫荣从门外将关义正兄弟几人叫进来, 迅速架起这些日本兵,就近躲进了防空洞里。 此前傅泰命人在城里挖防空洞的时候,就在离关氏医院的场院里挖了一个入口。 此时卫荣和杨春当机立断,将这些被他们放倒的鬼子全都扔进防空洞里。 因为医院里有病人,在那里人多眼杂,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尽管绝大多数人出于内心的恐惧,老早就蜷缩着身子躲进了病房里, 然而世间之事往往难以预料,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状况。 就在这时,苏锦与关秀菊看到那些穷凶极恶的日本兵已全部被带进了防空洞, 两人方才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神色从容且语气坚定地对着周围惊魂未定的众人说道: “别紧张,已经没什么事了,各位请放宽心吧!一切安好,那些可恶的日本人已经离开了………” 杨春和卫荣等人到了防空洞才来得及清点日本人的数量,细查之下,才知这群日本人一共七人。 关义正看着昏迷不醒的日本兵,看着杨春问道: “春娃叔,您刚才用的药毒性大吗?这些鬼子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杨春挨个检查了一遍七个鬼子,对关义正和卫荣等人道: “我这药粉的特点就是见效快,但药效不能持续太长时间, 最多还有十分钟他们就要醒过来,卫大哥、正儿, 你们把这些鬼子的枪都缴了,扯下他们的皮袋把手脚绑了,咱们再来商议下一步。” 卫荣和关义正一听药性马上就要失去作用, 和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杨不凡不敢怠慢, 齐齐动手,很快就用小鬼子自己裤子上的皮带将他们反剪着双手绑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众人都蹲在防空洞里商议对策。 卫荣道: “这些鬼子兵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关氏医院,如果让他们消失在此处, 定会给医院带来麻烦,到时候医院被迫关张, 留在城里的老百姓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连拿药都没个去处,这可如何是好?” 杨春十分认可卫荣的话,他看着关义正兄弟几人,说: “你们卫叔担心的没错,此次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呀。” “难不成还让咱们扮成鬼子兵去街上晃一圈儿?” 关义正问道。 卫荣摇摇头: “不可,这些鬼子有几个是伤员,你们仓促扮作他们,也不太像, 而且他们有七个,我们正好也只有七人,咱们扮作了他们, 那谁来处理这些尸体?虽然可以给一行他们传信,但我认为还是不可取。” 关义直道: “那这下可麻烦了,难不成咱们要放了他们?” 关义直的话提醒了杨不凡,他对杨春道: “爹,咱们不是有一种毒性发作的特别慢,而且中毒初期根本跟普通人无异, 三天后发作,不服解药浑身疼痛难忍,几天后就会死的毒药吗?” 杨不凡的话让众人的目光都对准了杨春。 杨春点点头,对卫荣和关义正兄弟们道: “小凡的记忆力不错,咱们手里的确有这样一张毒药方子, 那是当年唐操对为儿下过的毒.......只不过, 我还从未研制过,目前手里没有现药啊........” “春娃叔,那如果药材齐全,您最快多久能制出来?” 关义正问。 杨春看了看手表, “如果小凡给我打下手,应该在三小时内可以制出来。” “春娃叔,那您赶紧和小凡去制药,这些鬼子兵暂时就绑在这里, 一会儿我们先把他们打晕,让他们继续睡着......” 关义直说。 “春娃叔,您府上的药材种类齐全吗?要不要再去医院拿些药材?” 关义为心思细腻,提醒杨春。 杨春想了想,对关义为道: “为儿,我现在还真不好判断我家里的药材是否齐全, 而且现在鬼子来了,我和小凡关在屋里制药需要有人把风, 这样吧,你和我们一起回去,一会儿要是差药材, 就辛苦你跑一趟医院,如果不差,你就负责给我们望风, 一旦有紧急情况,立刻通知我们停止制药........” 关义为赶紧道: “没问题,走,我们现在就从地道的另一个出口出去。” 主意既定,杨春带着杨不凡和关义为快速离去。 卫荣和关义正、关义直和关义有继续留在洞中。 相比其它地方,目前防空洞里倒是安全许多。 因为傅泰当时命人设计挖防空洞的时候,每个入口都很隐蔽,日本人是不容易发现的。 此时正是下午两点左右,卫荣此时只希望杨春能在三小时以内将药制出来, 然后他们喂小鬼子服下,最后趁着夜色将他们丢在城中某处, 待到他们醒来,再自行离开。 刚这样想着,一个日本鬼子突然有了动静,手动弹了一下。 几个人对视一眼,抬起右手,对着几个鬼子的脖颈处使劲一劈,鬼子们再次陷入昏睡。 杨春、杨不凡和关义为从最靠近杨家的那个出口离开防空洞。 他们在出口处先是谨慎地探头看了看,见四周无人,然后才鱼贯而出,快步走进杨家。 杨家除了杨春父子,春花带着几个年幼的孩子,杨爱怜也带着自己的几个孩子,都撤离去了石牌。 粗使的丫头、小厮也都辞退了,所以,屋里是铁将军把门。 杨春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三个人悄悄进去,又快速从里面把门插上。 他们三个刚走到正厅前,三人同时听到了厨房的方向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 杨春立刻做手势示意杨不凡和关义为隐藏,他慢慢挪动脚步朝厨房走去........ 第107章 准备制毒 杨不凡和关义为隐藏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后,两个人低声耳语, 关义为问道: “小凡,你们家还有别人没撤退?” 杨不凡低声道: “没有啊,除了我和爹,都撤走了,丫头小厮也都辞退了, 按说屋里不会有人,你刚才没看见大门都上着锁吗?” “那厨房那边会是谁呢?” 关义为自言自语。 突然,他猛然想起防空洞里的日本兵,抬起头看向杨不凡: “小凡,会不会是掉单的小鬼子,偷偷爬墙进来偷东西来了?” 杨不凡经关义为这么一提醒,也觉得有可能。 由于担心杨春单独面对小鬼子会有危险,两个人当下不顾杨春刚才的安排,也抬步悄悄跟过去。 杨春蹑手蹑脚来到厨房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屋里果然有人。 他猛地踹开厨房门,一个正在大快朵颐的小日本吓得赶紧停止吃东西, 端起身旁竖立的长枪就要对准杨春。 说时迟,那时快,杨春未等小日本扣动扳机,就朝他洒出一把白色粉末。 然后,屏住呼吸,身子迅速后撤到门外。 跟在后面的杨不凡和关义正赶紧跟着后退了几步,同时问道: “爹(卫叔),里面是什么人?” 杨春低声道: “是个偷吃的小鬼子,先别声张,赶紧去屋里四处查看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鬼子.......” 杨不凡和关义正听说小鬼子偷摸溜进了屋里,大感意外。 此时他们身上还有任务,必须保证屋子里绝对安全。 两人点点头,分散开来,迅速将杨府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没有任何发现,看来就只有这一个鬼子摸了进来。 再次回到厨房,屋里的小鬼子已经被杨春用绳子捆起来了。 厨房的桌子上还摆着小鬼子吃剩的饭和菜,这是杨春和杨不凡上午吃剩的。 虽然吴铭让大家尽量隐藏在关家大院和戚府、吴府, 但杨府房子大,且离关家大院不远,所以他们两父子依然装扮成下人待在自己府中,平日出门就将大门锁上。 哪曾想,这个小日本竟然翻墙进来找吃的,还真被他找着了。 杨不凡用脚踢了一下倒在地上昏睡过去的日本兵,问杨春: “爹,防空洞里卫叔他们还等着咱们料理那几个鬼子兵, 现在又多了一个,是先绑在府里,还是送过去卫叔一起看管?” 杨春想了想,对杨不凡和关义正道: “咱们得抓紧时间制药,这样来来去去浪费时间,这个小鬼子倒也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关义正听话听音,知道杨春这话意有所指,便问: “春娃叔,难不成,您想让这个鬼子为您试药?” 杨春拍拍关义为的肩膀: “为儿真聪明,我一点就通,你说的没错,这款药我还是第一次制, 现在有个试药的自动送上门,并且看样子他还是偷跑出来, 没有同伴,我们倒也不怕给咱们带来祸害.......” 杨不凡听了十分高兴: “爹,你说的对,这个掉单的小鬼子居然翻墙进了我们的屋子里,注定他的死期快到了......” 时间紧迫,杨春将小鬼子的嘴堵住,锁进了柴房。 随后,杨春进屋查找药材,杨不凡跟进去帮忙。 关义为就守在柴房前,同时侧耳听着大门处的动静。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杨不凡出来告诉关义为: “义为,制这种药的药材找齐了,不用去寻药, 你安心把风,我们从现在开始,至少三个小时不能离开。” 杨春和杨不凡所待之处,是院子一角专门用来他们行医制药的一个小房子, 里面有制药所需要的一切工具。 这也是杨春和杨不凡选择继续留在府里住的原因。 现在小日本就在眼前,如果需要哪种毒药,他们随时可以制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防空洞里的卫荣为避免关家大院的吴铭担心, 将看管鬼子的任务交给关义正兄弟三人,他抽空回去了一趟。 吴铭听完杨春和卫荣对这七个鬼子的处置,十分赞同。 “卫荣同志,这个办法好,幸好咱们有杨春同志父子俩, 他们的一身本身就是咱们无往不胜的法宝呀。” 卫荣也连连点头称是。 “吴书记,您说的没错,春娃的这一手制毒之术,关键时刻真能帮大忙。 今天要不是在医院里用毒,很可能就会发生枪战, 那样肯定会有我方人员或者百姓受伤,还是毒药好, 杀人于无形,还保全了咱们自己......” 卫荣刚刚说到这里,关义喜突然跑到书房,手里拿着一封电报。 夷陵城被小日本占领后,这还是关义喜交到吴铭手中的第一份电报, 他预感这份电报不同寻常,赶紧朝关义喜伸出手: “阿鹰同志,这份电报是不是重要情报?” 关义喜点点头,一边将电报递给吴铭,一边对吴铭和卫荣说: “吴书记,卫叔,这封电报是我刚才调试电台的时候无意中得到的, 对方用的频道和密码是我曾经在武汉用过的, 所以我不费什么力气就译了出来.......” 吴铭赶紧拿过情报细看,几分钟后,他将情报奋力摔到地下。 “小日本太猖狂了,竟然把毒气用到了战场上.......” 卫荣捡起来一看,原来电报是警示国内所有日占区的同胞, 日本人已经将毒气大规模地应用到了中国战场上, 让所有敌占区小心日本人的毒气弹。 吴铭刚刚还在和卫荣暗自高兴,自己这方有善于使毒的专家,可以用毒药对付小鬼子。 可是,转眼就知道小日本已经研制出大批量的毒气弹...... “卫荣同志,咱们国家还是太落后啊,落后了就要挨打, 以后,咱们的后代一定要学习文化,学习国外先进的科技, 只有这样,咱们才能在国际上有地位........” 卫荣也深有同感。 可是,如今国内两大政党虽然暂时能和平共处, 但将来谁能掌管这偌大的中华民国还是未知, 一个落后了上百年的国家想要尽快赶超世界上的其它大国,又谈何容易? 关义喜见自己的任务完成,悄无声息退出了书房。 吴铭和卫荣感慨一番,最后还是想到了眼下的实际情况。 他冲卫荣道: “卫荣同志,你去厨房给正儿他们带些吃食过去, 你自己也吃点儿,晚上咱们好把那几个鬼子扔到城外.......” 卫荣看看手表,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也不知道杨春和杨不凡这对父子的毒药研制的如何了。 但吴铭提醒的对,他得给关义正兄弟送些吃食和水过去,否则哪有体力晚上行动? 卫荣自己吃了几口,就迅速拿布袋子装了几个馒头,又往水壶灌了水, 从离关家大院最近的入口至防空洞,可是,他却在原地没有看到关义正兄弟三人, 和那七个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日本兵。 一时之间,卫荣吓得额头上的汗全冒了出来。 第108章 自有办法 “正儿、直儿、有儿.......” 卫荣拎着吃食,焦急地在防空洞里找着、呼唤着。 可是,他找遍了刚才和关义正分开的那一段防空洞,一无所获。 卫荣想了想,只得拎着食物从医院的出口处来到医院。 他的出现很快引起了苏锦的注意。 苏锦靠近他,低声问: “卫叔,发生什么事了?” 卫荣低声问: “我们下午离开后,正儿有没有回来过?” 苏锦听了一愣: “卫叔,没有啊,阿正没有再出现,他怎么了?出事了?” 卫荣不便多说,只得摇头道: “现在我暂时没有找到他和直儿、有儿他们, 但我相信他们一定是发生了特殊情况,所以转移了, 那不跟你多说了,我再去洞内看看。” 卫荣暗示苏锦别急,转过身再次返回洞内。 苏锦的一颗心怦怦乱跳,心里暗自祈祷关义正一切平安。 卫荣再次回到当时跟关义正等人分开的地方,心里十分焦急。 他不能想象在他离开的这一个小时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关义正三兄弟会带着鬼子转移了,难道是有了新的情况? 是更多的日本鬼子过来了? 可是,洞口很隐蔽呀,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就在他急得恨不得摔自己两耳光时,一个声音传来。 他赶紧侧耳细听,同时,看向声音来源处。 地道壁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烛台,卫荣他们刚进来的时候, 就把这一带的蜡烛点亮了,所以能见度尚可。 由于不能分辨来者是敌是友,他想了想, 将身子紧贴着洞壁,在一处阴影处隐藏起来。 他刚藏好,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卫荣侧耳细听,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这两个人边走还边低声交谈着,竟然说的是日语。 卫荣心里暗自叫苦,原来日本鬼子果然找到了防空洞入口。 难怪关义正三兄弟和七个小鬼子都不见了, 想必他们也是听到了洞里有小日本闯进来,不得已才撤离。 卫荣直叹自己还是太大意,过分相信防空洞的入口不会被发现。 他离开以后,关义正只剩下他们三兄弟,小鬼子有七人, 撤离的时候想必很困难,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发现? 一时之间,卫荣的心思千回百转,十分后悔自己离开得太久。 正想着,两个小日本鬼子离卫荣越来越近了。 卫荣再细细听了一下,确认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他在心里暗自下定了决心,将手中拎着的布袋子和水壶悄悄放下,活动了一下手脚。 两个小鬼子边走边低声交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终于,他们来到了卫荣身前,卫荣躲在暗处猛然出手, 左右拳同时出击,猛地击在两个小鬼子胸前。 两个小鬼子连呼救都来不及,便一头栽在了地下。 卫荣再侧耳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其它脚步声, 这才蹲下来把两个小鬼子拖到烛光能照到之处, 把他们的枪都缴了,同样用各自的皮带将两人绑了。 他刚才应该只是将这两个鬼子打晕了过去,都还有一口气。 他决定暂时将这两个日本人放在此处,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寻找关义正。 刚料理好这一切,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卫荣这次听仔细了,来人的脚步声很轻,呼吸也很轻, 他心里一喜,刚想开口,就听到来人轻声唤道: “卫叔、卫叔......” 卫荣听出来了,唤他的正是关义正。 他赶紧回道: “正儿,我在这里、正儿......” 脚步声加快,关义正的身影出现在卫荣眼前。 “正儿,你们怎么突然转移了,是不是有紧急情况?” 关义正道: “卫叔,您说的没错,就在二十分钟前,我们突然听到有人进了防空洞, 还说着日本话,我们当时没有办法,只得分两次将七个鬼子转移, 还差点跟鬼子迎面碰上.......” 关义正一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还心有余悸。 他的耳力好,所以在卫荣走后,他一直全神贯注听着洞里的动静。 二十分钟前,洞里果然有了响动。 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且走路的声音很重。 关义正赶紧跟关义直和关义有商量: “二弟、三弟,有鬼子摸进来了,咱们得赶紧转移。” 本来他们所待之处离关氏医院最近,可是, 如果从这个出口出去,肯定更不安全,因为医院里人多眼杂。 “大哥,咱们往哪里撤?” 关义直和关义有几乎是同时问道。 关义正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了一会儿,对关义直和关义有道: “对方应该是两个人,从关家大院相反的方向而来, 咱们此时只能撤回大院,因为出口就在咱们院内,不容易被别人发现。” 他们今天也是大意了,本来想着防空洞还没有鬼子闯进来过,所以就没有马上转移出去。 哪曾想,三个小时的时间不到,他们就要跟鬼子相遇了。 趁着鬼子的脚步声还远,三兄弟接连跑了两趟,才把七个鬼子背到关家大院出口附近。 然后,他们迅速回到了关家大院。 由于防空洞内岔道多,所以卫荣和关义正等人竟然错过了。 算算时间,应该是关义正他们刚爬出洞,卫荣就进洞了。 卫荣听了关义正的解释,指着一旁被放倒的两个日本兵。 “应该就是这两个,刚才被我碰到,解决了。” 关义正弯下腰,用手在他们的鼻尖探了探,还有气, 他和卫荣一人拎起一个,迅速往关家大院出口处而去。 一路走,关义正一边跟卫荣说: “我们刚回到大院,吴书记就说您给我们送吃的去了, 我这才赶紧回来找您,知道您肯定会着急......” 卫荣道: “可不是嘛,我突然见你们一个都不在,心慌得不行, 我还跑了一趟医院,见到了锦儿,对了,正儿, 晚点你去一趟医院,别让锦儿担心......” 两个人聊着天,很快回到了关家大院。 这一次,算是给在场之人都上了一课。 不要以为防空洞就万无一失了,既然有出口和入口, 又遍布城中,那就有可能被发现。 不过,这次只进来了两个日本兵,关义正和卫荣一时没有弄明白是何故。 “卫叔,我想等这两个鬼子醒了问问他们是怎么找到此处的,行吗?” 卫荣想了想,道: “这样一来,咱们不是都暴露了?那就只能在大院把他们都灭了。 不过,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入口进来的, 倒是跟咱们扯不上关系,应该可以.......” 关义正想了想,说: “卫叔,我自有办法,到时候您配合我就成......” 第109章 药做好了 关义正和卫荣说话间已经拎着两个鬼子兵再次从关家大院的出口处回到院子里。 吴铭等人正等得焦急,看到关义正和卫荣都安全归来,甚至一人还提着一个鬼子兵,十分诧异: “卫荣同志,莫非这两个小鬼子就是刚才在洞里走来走去的那两个?” 卫荣点点头,回答吴铭道: “应该是的,正儿找到我之前,我已经顺利解决了他们。” 吴铭跟卫荣握手庆祝了一下,就指着两个鬼子兵道: “此前他们兄弟三个抓过来的几个鬼子如今都关在大院从前的下人房里, 将这两个小鬼子喂点药,也丢进去。” 为了避免麻烦,刚才那七个鬼子兵,已经被关义直和关义有喂了一些可以让人短暂失忆并长时间昏睡的毒药。 这时关义直和关义有刚好过来了,看到又多了两个鬼子兵,一人提起一个就走。 吴铭在他们身后喊: “记得给他们喂药.......” “放心吧.......” 关义直高声答道。 关义正却突然想起一事,朝关义直和关义有的背影叫道: “二弟、三弟,将这两个鬼子单独关着,我还有用,先别喂药。” 吴铭不知何意,关义正解释道: “吴书记,我想从这两个小鬼子嘴里套套话,看他们究竟是怎么找到入口的, 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还是很多鬼子都知道了........ 您放心,到时候我会乔装一番,不会让鬼子认出我, 而且,这两个鬼子应该是掉单的, 没有人看见他跟我们关家大院的人在一起,所以........” 吴铭顿时明白了关义正的意思,他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的确不宜将这两个跟其它七个关在一起。” 关义正想了想,决定还是跟过去看看, 便跟吴铭和卫荣打了声招呼,跟在关义直和关义有身后去了。 卫荣看着关义正兄弟三人离去的背影,对吴铭道: “刚才回到洞里没有看见他们三个,我心慌得不行, 这三个孩子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跟我亲生的没什么两样, 若是有个闪失,我的心里可真就过不去了......” 吴铭背着手,也跟卫荣一样看着三个青年的背影,他笑着对卫荣说: “卫荣同志,这兄弟三人,一个是我的女婿,还有一个好像也是你的准女婿, 咱们这些做长辈的的确要尽心尽力照顾好他们,年轻人才是咱们国家的未来呀.......” 卫荣听吴铭提起准女婿,想到关义直跟卫宁之间的亲密举动,也很欣慰: “关家的这几个少爷都是好样儿的,我庆幸自己头胎生了个女儿, 在年龄上跟他们正好相配.......” “哈哈........看来你这岳父一关十分好过呀,不打算将来为难为难关二少爷了?” 卫荣笑着摇摇头: “孩子们生逢乱世,能遇到一个惺惺相惜的人不容易, 我那长女宁儿,从小就喜欢扮作男孩子, 今年春节后才恢复女装,我起初还纳闷呢,原来是心里有人了.......” 提起喜欢女扮男装的女儿,卫荣又想起了年轻时的汤婉如。 那时候,她不顾世俗,打扮成男人的模样行走江湖,边行医边寻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幸好他们都因为各种原因跟关家大院结下了不解之缘, 如今这二十年多年才在此地安家落户,过了半生幸福的日子。 他们原以为这种幸福又平静的日子可以一直过下去, 谁知,世界局势风云变幻,从1931年开始爆发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并且,战火最终烧到了中华民国的土地上。 如今,大半个中国都落到了小日本手里,卫荣一想起这些,就心痛难忍。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面对侵略自己国家的小鬼子,都不可能再有慈悲的心怀。 所以,刚才关义正提出先从鬼子嘴里套话,然后再将他们杀掉,卫荣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吴铭看着卫荣望着关义正兄弟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便知他定是想起了往事,也不打搅他,静静地陪他站立着。 吴铭隐约知道一些卫荣年轻时的故事,知晓他的经历也十分复杂,就如他自己一样。 两个人还沉浸在往事中,关义正兄弟三人已将那两个日本兵关好,再次返回他们面前。 关义正看到吴铭和卫荣站在院子里等着他们回转,笑着问道: “吴书记,卫叔,虽然快五点了,但天气还是很热,怎的不去屋里等?” 卫荣听关义正说起时间,抬起手腕一看,可不是嘛,正好五点了。 “你们春娃叔的药应该快做好了,时间差不多了.......” 卫荣的话音刚落,就听关义为的声音传来: “卫叔,您说的没错,药做出来了.......” 众人齐齐望过去,只见关义为提着一个布袋子,正大踏步朝他们走过来。 吴铭和卫荣均满面笑容,关义正兄弟几人则是开心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关义为来到众人面前,挥动着手里的布袋,道: “春娃叔怕大家等得着急,让我先送一部分过来, 他和小凡还有点收尾工作,再说,杨府还抓了一个落单的小鬼子, 春娃叔准备让他试药呢.......” 众人听了一惊: “什么?杨府也进小鬼子了?” 关义为点点头,把发现小鬼子的经过简单说了,吴铭等人都暗自后怕。 “还好你们及时回去了,也幸好这个小鬼子遇到的是你们的春娃叔,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卫荣觉得鬼子往夷陵城这边的派的人越来越多了,他有些忧心地问吴铭: “恐怕这些小鬼子来者不善,从今天出现在关氏医院的这几个, 到杨府的那个,还有刚刚在防空洞里抓到的,似乎他们不是一起的......” 关义为这才知道小鬼子竟然找到了地道入口。 关义正拉起关义为就往关押小鬼子的房间走,边走边说: “四弟,事不宜迟,赶紧给那七个鬼子用上药, 我现在需要赶紧从进入防空洞的小鬼子嘴里知道一些情况.......” 第110章 智审鬼子 卫荣理解关义正的心情,他对吴铭说: “吴书记,我们俩进书房等着,这些事他们几兄弟能处理好。” 吴铭背着手,带头往书房走: “行,咱们就等着一会儿阿刚同志的汇报........” 关义正兄弟四人来到关押七个鬼子兵的房间, 这七个鬼子在药物的作用下,依然人事不省。 几兄弟齐上手,配合行动,一个负责将鬼子从地下拎着坐在地下, 然后掰开他的嘴,另一个负责取出药丸丢入鬼子口中, 负责掰嘴的将鬼子的下颌一抬,那药丸就被鬼子不知不觉吞进去了。 他们两人一组,不一会儿就分别将七个鬼子都喂了药。 这时关义正解开其中一人身上绑的绳子, 脱下他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又将自己的脸抹黑乔装了一番, 然后才问关义直等三人: “你们现在看看,我扮得像不像?” 关义直、关义有和关义为连连点头: “大哥,像极了,你再开口说日本话,他们都会拿你当日本人.......” 关义正低声轻笑两声,招手让兄弟几人都附耳过来, 如此这般低声交待了一番。 几分钟后,隔壁单独关押的两个鬼子被一桶水给浇醒了。 他们看了看四周,只见此处不是在防空洞,顿时哇哇直叫。 可是,自己手脚被捆着,刚才泼醒他们的人已经走出去了, 他们只看见个背影,正要破口大骂,突然门口又被推进一个\"同伴\"。 此人身着跟他们同样的军服,身上脏兮兮的, 脸上也满是污迹,看样子被抓的时候吃了点苦头。 那些人将这个人扔进门后就将门关上了。 两个鬼子兵先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其中一个才试探着用日语跟后进来的那个打招呼: “你是哪个部队的?你是怎么被抓住的?” 这个后进来的自然就是关义正扮演的, 他此刻双手被反剪绑着,被推倒在地上,脸上显得十分愤怒。 他费力地坐起来,然后才大声用日语骂着外面那些人,并不理会同伴的问话。 他一口流利的日本话瞬间就让两个小鬼子放松了警惕, 他们也附和着关义正骂了一通...... 关义正停止了叫骂,问道: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是不是也是突然被人打晕带到此处的?” 两个小鬼子一听关义正的遭遇跟他们一模一样,顿觉找到了“知音”。 他们挪到关义正身前,低声说: “我们是田中将军的秘密部队,你难道也是?” 关义正听了两个小鬼子的话,心里一惊。 【小鬼子竟然还有秘密部队?他们想干什么?】 但嘴上却说: “正是,不知道将军给你们分配的是什么任务?你们完成了吗?” 两个小鬼子不疑有他,其中一个说: “我们本来完成得差不多了,可是,我们还没把防空洞走完, 就被人袭击了,他妈的,这个城里的人不是大部分都躲到深山去了吗? 为什么还有这么厉害的人藏在防空洞里?” 鬼子一边摸着被打得生疼的肋骨,一边恶狠狠地骂道。 “原来你们的任务是寻找防空洞的入口? 那你们找到了几处?只有你们两个人执行这项任务吗?” 关义正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还是刚才那个小鬼子回答: “将军说了,这件事必须悄悄进行,所以只派了我们两个, 现在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把不同的任务分给了不同的人, 兄弟,你的任务是什么?” 小鬼子还是好奇关义正到底被派出来做什么。 关义正装作十分为难地样子说: “我的任务也是跟防空洞有关, 田中将军想知道这条防空洞的布局和总长, 我以前在东京是学建筑的,懂这个,所以.......” 两个小鬼子同时长长地“哦”了一声。 关义正故作崇拜地对两个小鬼子道: “我是远远地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才找到防空洞入口, 还是你们俩厉害,怎么发现入口的? 我听说这个城里的入口都很隐蔽,不是他们自己人, 根本不可能找到.......”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个小鬼子哈哈大笑了两声道: “兄弟,你不知道,我们俩也算是撞了大运了, 我们正在城里摸不着头脑,突然发现一只野猫从一个洞里窜出来, 我们便好奇就过去看了一眼, 走到跟前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竟是一处秘密入口........” “啊?你们是说,你们是跟着一只野猫才找到入口?” 关义正觉得十分神奇。 小鬼子道: “是啊,很神奇吧?那只野猫是大日本帝国的功臣, 下次我再见到它,一定把我的午餐肉分给它吃。” 关义正摸到两个小鬼子身边,本来只想弄清楚他们是如何发现洞口的, 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是一只野猫。 不过,他确认了一点,田中私下里派人在城里四处活动,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只是,这个阴谋是什么?有多少人知道?关义正不得而知。 但是,他可以肯定,眼下他身边这两个小日本应该是只知道这么多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装了,身子一震,身上绑着的绳子就开了。 两个小日本见关义正如此容易就松了绑,喜不自胜,赶紧叫道: “兄弟,快来帮我们解开,太好了, 你一定是咱们日本帝国的忍者,武功超级厉害.......” 他们恭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关义正十分怪异地看着他们俩。 然后,两个人的脖子同时被两只手掐住了...... “兄弟........兄.........” 两个人的脚在地下拼命挣着,嘴里叫着兄弟, 但第二个“弟”字还没有叫出来,就双双两眼一翻, 双腿一蹬,脑袋耷拉下来,死了...... 关义正解决了两个鬼子,屋外的关义直和关义有、关义为听到动静,打开门走了进来。 “大哥,问出什么没有?” 兄弟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 “难怪今天城里出现了多个小鬼子,应该是田中搞的鬼,他可能有阴谋......” “大哥,那怎么办?”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近咱们要特别注意城里的警戒......”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落日的余晖照射进关家大院, 关义正不禁望着偏西的日头眯了眯眼: “小日本就跟这快下山的日头一样,虽然同样刺眼, 但蹦哒不了多久了,至少,他们在咱们手里得不到什么好处......” 第111章 苏锦献计 兄弟几个人来到书房,正好杨春和杨不凡也赶过来了。 几个人碰头后,关义正将刚才从鬼子嘴里套出的话给大家说了, 大家这才知道,此次让小鬼子顺利找到洞口的叛徒竟然是城里的一只野猫。 吴铭不由得摇头苦笑道: “所以,没有什么秘密是永远不会被发现的,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众人一致点头认可。 卫荣看向关义正: “正儿,你说田中派出好几支秘密小队到咱们夷陵城?他想干什么?” 关义正想了想: “目前看来,田中一定有阴谋,但到底是什么, 我们暂时还不知道,但从他派出的只是小股鬼子来看, 我判定,应该是田中有私心......” 杨春突然道: “难道我府里抓的那个日本兵也是被派出来执行秘密任务的? 这么说起来,这三个人我们都没有准备让他们活着离开, 那田中是不是很快就会发现他们失踪这件事?” “是啊,如果田中所想正如正儿分析得那样,这几个人失踪了, 很可能很快就会被田中知道。正儿刚才说田中有私心, 让我想想看,难道,田中想暗地里搜刮钱财? 他知道咱们夷陵城这边大户人家多,且都撤离了, 他是想派人来悄悄寻找那些大户人家藏起来的宝贝?” 卫荣推测道。 “卫荣同志,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觉得此事十有八九跟你猜的没错。” 吴铭也认可卫荣的推测,他转向杨春: “春娃同志,你现在即刻回去,将那个已经中了毒的小鬼子看好, 如果有可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东西出来,我相信, 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爬进你家院子......” 杨春一听,点头道: “那晚上的行动我不就参加了,让尔人他们协助正儿兄弟们,大家行动时小心些......” “放心吧,春娃叔.......” 关义正几兄弟同时道。 杨不凡见自己的父亲离开回去处理小日本的事情了,便问关义正: “大哥,那七个小鬼子都服下药了?” 关义正兄弟几个同时点点头,关义为说: “此前我们还给他们喂了忘忧丸,晚上等我们将他们带出城, 用水泼醒他们,他们肯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梦游到了夷陵城......” 关义为的话让在场之人都哈哈大笑,杨不凡道: “忘忧丸?这是我爹取的名字?” “是我自己琢磨着取的,那无色无味的粉末扔进水里, 让人喝过之后,再次醒来根本记不清此前发生了何事,不是忘忧丸是什么?” 关义为解释。 “义为,你这么说倒也对,不过,我爹做的这些毒药取的名字都很有意思啊, 上次在武汉用过的那款药,我爹取名酒丸, 它明明是粉末状,却叫做丸。 这次你又给另外一种粉末状的毒药取名叫忘忧丸, 看来咱们这毒药注定让人弄不清是何形态,哈哈哈......” 杨不凡的话让在场之人都是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 关义有说: “小凡,干脆咱们给当年差点害死四弟的这款毒药也取个新名字吧? 你们说,给它取什么名字好?” 关义直想了想,说: “依照咱们刚才取名字的惯例,这款是丸药, 那要用别的形态取名,该叫什么粉,或者什么液了.......” 关义正听着几个弟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突然说: “你们的提议没错,如今根据需要, 春娃叔手里的毒药种类越来越多, 我们是该帮春娃叔解决一下负担, 给他的这些毒药都配上名字, 这款药嘛,我看干脆就叫入骨水吧?” “入骨水?” 杨不凡自言自语着,突然一拍大腿: “好,就用这个名字,它延续了我们此前隐去此药真正形态的取名法, 还将此药的功用体现在了名字上.......” 众人一听,可不是嘛,想当年关义为中了此药, 可是疼得死去活来,那是深入骨髓的疼,可不就是入骨水嘛....... 吴铭、卫荣等都认可这个名字,于是,入骨水便正式定了。 吴铭对杨不凡道: “小凡,你大哥帮这款药取的名,你晚点要亲口告诉你爹啊, 免得我们到时候跟他提入骨水,他一脸茫然.......” 众人一听不禁一阵大笑。 屋里正热闹,关义正突然挥手制止大家笑闹,同时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边。 “嘘......有人......” 吴铭等人赶紧止住了笑声,他心里在想, 【今天真是有点得意忘形了,竟然大笑了数次,是不是被小鬼子发现了?】 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关义正已经移步到了门边, 侧耳听了一阵,他挥手示意大家放松,猛地打开了门。 刚刚在门口站定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大家看到关义正拉着她的手进来,再一细看,才看清是乔装后的苏锦。 吴铭迎上来: “锦儿,你怎么从医院回来了?可是医院里有事?” 苏锦摇摇头,跟大家问了好,这才看向关义正: “此前我见卫叔在到处找你,担心你有事,所以趁着傍晚不忙,回来看看......” 卫荣看到苏锦出现就想到了这点,他下午找关义正一时没找到, 情急之下跑到了医院,让苏锦也跟着担心了。 此刻见苏锦回来看关义正,卫荣便笑着解释: “锦儿,这件事我跟正儿说过,准备让他晚点去医院见你的, 没想到你提前过来了,我们这边还有点扫尾工作未做完......” “卫叔,没事,只要大家都安全就好,对了, 您刚才说的扫尾工作是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关义正拉着苏锦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给她解释了一下, 苏锦这才知道剩下的扫尾工作是什么。 苏锦建议: “他们最后是在医院里被弄晕的,不如还是把他们丢到医院门口去......” 吴铭道: “他们身上的毒药要三天后才发作,如果他们在医院大闹,或者又再动手劫财怎么办?” “是啊.......” 其它人也跟吴铭是同样的想法。 苏锦说: “爹,这好办,咱们关氏医院坚持不关门,只是怕战时受伤的百姓无处医治, 这几日医院里的病患不多,我现在就回医院,通知大家关门休息三天.......” “你的意思是说,医院关门后,再把这些小鬼子丢到医院门口?” 关义正问。 “是啊,把他们丢到医院大门外,让他们自己醒来, 虽然用了药以后,他们会忘掉在医院劫财一事, 但他们肯定记得自己是到了城里的, 如果咱们把他们丢出城外,肯定让他们醒来后起疑, 而且,我估计他们明天早上就醒了,到时候, 城里的百姓看着他们离去,就没有人把他们跟咱们关家大院联系起来了........” 大家听了苏锦的话,都不由得鼓起了掌。 卫荣道: “到底是女孩子,心思细腻,考虑问题全面,确实,按锦儿说的办, 我们这群人跟小日本就会彻底划清界限,更不会让咱们暴露.......” 吴铭也认可苏锦的提议: “那行,那关氏医院就关门三天,锦儿,你现在就回去挂休息三天的牌子......” 关义正道: “那我送锦儿回去......” 众人看着这对恩爱夫妻携手离开,眼里的含义不一。 吴铭和卫荣是倍感欣慰。 关义直等与关义正平辈之人眼里却是一片羡慕, 尤其是关义直,他发觉,自从答应跟卫宁交往试试, 他的眼前便时时晃动着那个靓丽的身影...... 第112章 又生一计 关义正陪着苏锦回到了关氏医院,叫来谢院长。 “谢院长,最近大家每天坚持工作,辛苦了,听说最近患者不多,从明天开始全院休息三日......” 关义正亲自跟谢院长下达了休息三天的命令。 谢院长知道关义正将是关家大院未来的接班人,对他的话自然是听从的。 当即便答道: “大少爷,那我赶紧吩咐下去,马上就让所有医护人员离开医院,回家休息三日.......” 最近医院里的患者并不多,更没有住院的。 因为夷陵城的大多数百姓都转移了。 关义正和苏锦见谢院长马不停蹄地去通知所有医护人员,他们俩索性坐在大厅聊起了天。 “锦儿,既然医院要关门三天,那你一会儿就回大院住, 不过,还是要跟我一样,扮作下人的样子,一旦有鬼子进了院子, 你就和阿喜他们待在一起,不可擅自行动,知道吗?” 苏锦看着关义正,轻笑一声,道: “知道啦,大少爷。” 关义正听苏锦叫他“大少爷”,总觉得怪怪的,便道: “你虽然回去后扮作下人,但咱们俩私下里讲话,你不要这样叫我,感觉我离你挺远的。” 苏锦刚才本来也是跟关义正开开玩笑,此时见他不喜欢自己这样叫他,赶紧应下: “阿正,你真没情趣,没听出来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吗?” 关义正握住苏锦的手: “我自然听出来了,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你叫我大少爷,你说怎么办?” 两个人正低声浓情蜜意的聊着,谢院长已将关义正刚才的决定通知了下去。 他看着关义正,问道: “此时天色已晚,大少爷,咱们现在就关门吗?” 关义正看看已快六点,就点头道: “嗯,所有医护人员离开以后,就请谢院长将医院的大门锁上,记住,三日之内不要再开门......” 谢院长知道关义正如此安排定有深意,并不问原因,而是连声应下。 “锦儿,走,咱们回去。” 关义正拉着苏锦的手就往医院外面走。 想了想,他没走地面,而是拉着苏锦来到医院场院防空洞入口处,直接走地下回关家大院。 苏锦还是头一次进防空洞,对于方向不是太熟悉。 这也是关义正临时决定领着她走地下的原因,他想让苏锦熟悉一下地道, 若是有一天发生紧急情况,地道将是逃生的最佳途径。 关义正一边走一边给苏锦讲解,不多时,两个人便从关家大院的出口回到了院子。 苏锦从地道出来后,还在连连感叹: “阿正,舅舅们他们这些年还真是做了不少利民的工作, 这地道简直太好了,城里四通八达,出口、入口还很隐蔽......” “锦儿,三天后医院再开门,如果那里不太忙,你还是从地道回大院住,这样也免得我担心你......” 苏锦想了想,道: “也行,这段时间在医院住的确实不舒服,那我以后天天回来......” 两个人正讲着话,关义为出现在院子里,看到关义正回来,他大声道: “大哥、大嫂,你们可回来了,我们正准备行动呢。” 关义为的话引得其它人全都跟了出来,大家看到关义正和苏锦再次返回,便知医院的事情安排妥当。 关义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 “行动还早了些,反正那些小鬼子要明天早上才能醒过来,等天黑了咱们再动手。” 苏锦道: “其实也可以提前走地道把他们丢到离医院出口最近的地方, 等天黑了再把他们丢出去,这样万无一失。” 吴铭和卫荣均点头认可: “对,还是走地道保险,虽然城里现在百姓少, 但走地面还是有被人发现的风险,趁着天色还早,先将他们再次移至地道.......” 关义直问道: “田中不会还有秘密部队在咱们城里没离开吧?” “现在天色渐晚,即便是有,应该也都撤回去了, 直儿的话提醒了我,我得通知你们的春娃叔, 趁着天还没有黑,把那个小鬼子得放回去.......” 卫荣道。 “卫叔,不可,那个小鬼子看到了我和小凡还有春娃叔的面容,不能放回去.......” 关义为着急地道。 “可是,他若不回去,田中定会引起警觉,我虽然不知道他一共派出了多少人, 但我们已经解决了两个,如果这个再不回去, 恐怕田中会起疑,到时候派来更多的小鬼子,咱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卫荣说。 “不过,为儿刚才说的也是一个难题,你们三人在小鬼子面前露了脸,这可如何是好?” 卫荣自言自语道。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干脆给小鬼子一个假消息.......” 关义正突然开口。 “什么假消息?” 众人齐声问。 关义正看了看杨不凡和关义为: “为了配合这个假消息,不凡、四弟还有春娃叔得委屈一下.......” 关义正招呼众人回到书房坐下,低声将他想的计策说了。 吴铭和卫荣等人听了都大声感叹: “正儿,你这脑瓜子就是灵活,这个办法也想得出来, 行,就按你说的办,现在小凡和义为就依计行事.......” 吴铭看向杨不凡和关义为: “你们俩都听清了吗?知道怎样做吗?” 杨不凡和关义为都点点头: “吴书记,听清了。” 关义正有些歉意地看着两个弟弟: “小凡,四弟,不好意思,暂时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让你们受委屈了.......” “嗨,这有什么嘛,只要能消灭鬼子,这点委屈没什么.......” 杨不凡大方地说。 关义为也表示: “大哥,你这主意一箭双雕,即可以解决田中的疑惑, 还可以把田中的那点想法给消灭掉,咱们受这委屈值......” “既然两位弟弟都如此深明大义,那为兄便在此谢过了。” 关义正笑着给关义为和杨不凡抱拳施礼, 兄弟几人嘻嘻哈哈一番,杨不凡和关义为还有任务在身,悄悄离开了关家大院。 第113章 依计行事 关义为和杨不凡的脚程快,很快就回到了杨府。 杨春正在自己的制药房忙碌,杨不凡找到他: “爹,药不是都做好了吗?您还在忙什么?” 杨春头也不抬地道: “如今小鬼子来了,各种药我都要备点......” 杨不凡突然想起关义为和关义正今日所取的药名,他捅了捅关义为: “义为,你把今天这款药的名字告诉爹,这可是大哥和你的功劳......” 杨春这才抬起了头,问道: “你们给我这药取好名字了?” 关义为点点头: “春娃叔,如今您手里的各种毒药不少, 此前在武汉那种与酒融合后效果更好的药叫酒丸, 我就给后来那款放入水中,喝了可以令人昏睡, 还能忘掉睡前一小时之内发生之事的药取名为忘忧丸, 今天我大哥又给您今日制作出来的这款药取名为入骨水.......” 杨春一听哈哈大笑: “入骨水?忘忧丸?哈哈.......好名字、好名字,就这么定了。” 关义为想起他们三个人身上还有任务,便对杨春道: “春娃叔,您先别忙了,此次咱们三个领到新任务了......” 杨春一听有任务,赶紧将手头的工作丢开,洗净双手, 拉着杨不凡和关义为来到院子里: “快说说,什么任务?” 关义为问杨春: “春娃叔,您抓的那个小鬼子呢,如今在何处?” 杨春一听,有些不解: “怎么了?咱们不是说好了把他留下来试毒,察看药效反应吗?他还在柴房关着呢。” 杨不凡道: “阿爹,恐怕不能让您观察他的药效反应了,现在咱们需要他帮忙带个话......” 杨春听完关义为和杨不凡转述的关义正的计划,笑道: “正儿这脑瓜子确实反应快,这是个好办法, 的确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境,行,为了咱们消灭鬼子的大计, 我这张老脸算什么,不要也罢......” 三个人便依令行事。 杨春将制毒的小屋锁好,来到柴房,亲自将小鬼子身上的绳子松开, 关义为走上去,用跟着关义正自学的日语道: “太君,不好意思,今天唐突了,其实,我们是良民,是愿意跟你们大日本帝国交好的......” 小鬼子突然被松了绑,眼神还很惊惧, 这时见关义为竟然跟他道歉,语气还很诚恳, 又见另外一老一少两个人也是满脸讨好地看着他,顿时不那么害怕了。 “你会说日语?你真的是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 关义为赶紧点头: “太君,我自然是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您听我的日语就知道了, 我将来还想着去日本定居呢,所以,我是很愿意交您这个朋友的。” 小鬼子瞬间挺直了腰杆: “既然如此,刚才为何要将我绑起来?” 杨春赶紧道: “太、太君,绑你的是我,你突然出现在我们的厨房, 我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你突然昏倒了, 我们不知道你进府的目的,所以只能把你绑起来了......” 鬼子听出杨春的话里有话,问道: “这么说,现在你们知道我进来的目的了?” 杨不凡赶紧弯着腰陪笑道: “我听闻田中将军派了好几班人马过来寻找, 我们如果猜得没错,他应该是想找城里那些大户人家藏的古董字画吧?” 小鬼子一听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 “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跟其它人碰到了?” 杨春赶紧道: “太君,我们只是听说今天城里来了不少太君,好像都在悄悄寻找什么,这都是我们猜的......” 杨春根据眼前这个鬼子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正儿推断的不错,这些小鬼子果然是来找宝藏的。】 小鬼子看着眼前对他百般讨好的三个中国人,问他们: “你们既然知道了我的来意,那你们就告诉我, 城里的那些宝藏都藏在哪里?告诉我,我一定会在田中将军面前为你们请功.......” 杨春赶紧笑着道: “我们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肯定是要告诉太君的, 不过,这件事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您回去后就这样跟田中将军说.......” 杨春凑到小鬼子身边,悄悄说了一大通。 小鬼子听了眼睛发光,对着杨春几个竖起了大拇指: “哟西,你们三个,良民,大大滴,你们等着,我这就回去跟田中将军报告......” 杨春、杨不凡、关义为亲自将小鬼子送到了夷陵城外, 眼看着他上了一辆停在城外的汽车,向夷陵市的方向开去, 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很是高深莫测....... 关义正猜测的没错,田中跟大多数占领了中国城市的日军将领一样, 不仅纵容手下的士兵为非作歹,更是想方设法中饱私囊。 他从多方打听,夷陵城此前住着好些大户人家, 且在他们进城之前,那些人家的主人就撤离进了山。 他就想:【那些人为了逃命,肯定不会带着所有宝贝。】 田中是一个中国通,知道中国的古董和名家字画的价值。 此前,他已经在中国搜罗了不少运回了国内。 如今明知夷陵城可能藏有大量宝藏,他怎会不心动? 因此,他在城里安顿下来后,便陆续派出心腹进夷陵城多方查探。 除了今天在关氏医院捣乱的那七个日本兵是自行闯过来的, 进入杨府和在地道里的那两个鬼子,确实都是田中派出的。 当然,他派出的还有其它人马,只不过他们的行动隐秘,并没有跟关家大院的人遭遇上。 这一晚,市里田中的住处。 派出去的人马陆陆续续回来汇报了,但是,没有一条有用的消息。 田中正在大声责骂那几个没有带回任何消息的下属,就听警卫员道: “将军,小野大郞回来了......” 小野大郞正是被杨春放走的那个小日本。 田中一听赶紧吩咐: “让他进来。” 小野大郞一进门就笑嘻嘻地对田中将军道: “将军,好消息......” 田中一听终于有了好消息,脸上顿时转怒为喜: “小野,好样儿,难怪你回来得最晚,原来真有好消息,快说.......” 小野用眼扫了一下屋里其它人,田中立刻会意, 对汇报的其它属下和警卫员道: “你们都下去,我单独和小野君说会儿话。” 等到屋子里的其它人都下去了,只有田中和小野两个人, 小野这才凑到田中耳边道: “将军,我找到那些大户人家藏的宝藏了......” 第114章 鬼子来了 田中终于得到宝藏的消息,喜不自胜,不禁拍着小野的肩膀道: “小野君,辛苦了,你的功劳大大滴,等咱们找到宝藏,我给你记大功.......” 小野赶紧站直身子,双腿并拢,举手敬了个礼,大声道: “多谢将军......” 田中示意小野放松身体,又招手让小野附耳过来,轻声问他: “小野君,你的意思是说,那三个大日本帝国的朋友要咱们三日后行动?这是为什么?” 小野大郞赶紧道: “将军,我问过他们了,他们说,这些宝藏所藏之处极为隐蔽, 他们要三日的时间才能确定最后的地点,我们约好了, 三日后在城外碰头,他带我们去藏宝的具体地点......” 田中听了大喜,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宝藏,眼睛里的贪婪暴露无遗。 “小野君,你今天辛苦了,赶紧回去洗漱了好好休息, 这几天不用再外出了,我们三天后再行动......” “嗨,谢谢将军。” 小野大郞再次给田中敬了礼离开。 夷陵城里。 卫荣带着关义正、关一行等人,从地道将七个鬼子运到关氏医院附近, 等天完全黑了,才将他们从地道里弄出去,给他们每个人松了绑,让他们睡在医院门口。 卫荣不放心这些鬼子醒来后的去向,派了关无烟、关六光和关漆远三个人留守附近暗中观察。 次日早上七点,远处阵阵鸡鸣让睡在地下的七个鬼子彻底醒了过来。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睡在此处。 此时,他们只觉得肚中空空如也,一阵阵咕噜噜的叫声在提醒他们: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这些人里还有两三个是受过伤的,他们只觉得此时伤口也疼得厉害。 但是,最终恐惧让他们战胜了饥饿,他们一言不发, 径直离开夷陵城,往自己部队的驻地走去。 守了他们一夜的关五烟、关六光和关漆远,看见鬼子们在城里没有惹事, 径直走了,都站起身,互相给对方揉着发酸的肩颈处, 又伸了伸懒腰,才回到了关家大院汇报。 杨春、杨不凡和关义为也过来把昨天跟小野大郞之间的事情做了汇报, 关义正问杨春: “春娃叔,您们演了这么一出,那个小鬼子就一丁点儿也没有怀疑?” 杨不凡不等杨春开口,便抢先回答道: “大哥,那还不是我们三个配合得好,演得像极了汉奸, 由不得他不信,再说,我们让他好好地回去了,他不信也得信呐.......” 众人听了都是一阵哈哈大笑。 吴铭道: “没想到小鬼子如此好骗,看来他们对咱们的宝藏觊觎已久, 所以我们随便丢个饵出去,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咬上了......” 卫荣点点头: “吴书记说的没错,此前田中在其它城市定然搜刮了不少宝藏, 要不然,他们这些当将军的也不会如此积极的攻城掠地......” “好,很好,杨春同志,小凡和义为同志,你们三个受委屈了, 在小鬼子面前演了一回汉奸,不过,也仅有一次, 下次他们过来,等待他们的就是咱们的无情打击......” 吴铭握着拳头道。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一天,关氏医院重新开门了。 依据约定的时间,日本人应该是晚上七点到达城外某处。 卫荣和杨春做事谨慎,上午就准备完毕,吃过午饭就悄悄化装成平民,分批出去了。 他们中有的人挑着担子,担子里藏着手枪。 有的人推着独轮车,车上的大筐里藏着从日军手里缴获的长枪。 到了城外无人处,他们将武器取出,迅速在各自的位置埋伏好,只等敌人来到。 这一次,杨春、杨不凡和关义为不用再在敌人面前露面, 只要敌人到了此地,就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到时候,他们插翅难逃。 不过,为了避免枪声引来市里的大部队鬼子,吴铭这次让他们带的长枪和手枪都有限。 “同志们,咱们现在是在敌后,我们得保护好自己,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咱们不能用枪,此次只要敌人进入咱们的埋伏圈, 我建议还是用忘忧丸解决他们.......” 为此,杨春和杨不凡父子这三天一直在加班加点制作忘忧丸,就怕到时候不够。 这种药虽然是放入水中效果最好,但在大量敌人面前, 直接抛洒在空气里,让他们吸入口鼻中也能让他们很快倒下。 只要他们倒下了,一切便好说了。 吴铭依然在关家大院坐镇指挥,薛兴庐和关国安依然负责关家大院的警戒, 其实,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吴铭。 关义喜和卫宁依然守在电台前。 杨春和卫荣带着人马离开后,吴铭便一直在书房坐等消息。 关漆远负责在包围圈外放哨。 他特意戴上了卫荣的手表。 抬起手腕看了看,马上就到七点了,可是,鬼子的影子还没有出现。 他在心里暗想,【难道鬼子识破我们的计划了?】 别说他焦急,此时正在包围圈里等候鬼子到来的杨春、杨不凡和关义为也很急。 此次具体执行的是他们三个人,如果鬼子此次不按时前来, 那定是他们在行动中出了差错。 卫荣注意到了杨春等人心情有些浮躁, 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悄悄退出包围圈, 摸到关漆远身边,拿过关漆远手中的望远镜: “漆远,怎么样?还没有动静?” 关漆远摇摇头,问道: “卫大哥,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卫荣想了想,对关漆远道: “漆远,现在你赶紧回城,看看杨府附近有没有异常, 必要时,联合关国安和薛兴庐......” 关漆远答应了一声“是”,正要离开。 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的卫荣突然低声道: “漆远,暂时不用回去了,鬼子来了......” 第115章 活埋鬼子 关漆远一听,赶紧打起了精神。 “太好了,那咱们都撤回包围圈儿吧?” “嗯。” 卫荣点点头,将望远镜放下,递给关漆远。 两个人猫着腰快步退到掩体后面,静等着鬼子入圈儿。 杨春等人看见卫荣比划的手势,便知道鬼子马上就要来了,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得到了消息。 杨春和杨不凡父子俩是这次的主力。 他们两个悄悄探出头,看见一队鬼子果然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天被他们放走的那个小野大郞。 只不过,他这会儿的脸色似乎不太好,虽然已是日落时分, 但夏季光照足,杨春目力好,仍然能够看清他的一举一动。 杨不凡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低声对杨春道: “爹,小鬼子身上的毒药应该是发作了,只不过, 他居然为了讨好上峰,生生疼着,还带着人来找宝藏.......” 杨春和杨不凡自然知道,田中不会亲自涉险,但今天派出的这一队,无疑是他的亲信部队。 只要能把他的手足给砍掉,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鬼子终于走到包围圈儿跟前了,可是,小野大郞左看右看,没看看到杨春和杨不凡,便站定了。 杨春和杨不凡知道,此时他们如果再不出现,恐怕小鬼子不会再往前走。 当下两个人检查了一下身上的药粉,对视一眼,双双从掩体后面走出来,朝着小野大郞大声道: “太君,我们在这里呢,快过来,宝藏就藏在此处......” 杨春和杨不凡一边朝小鬼子们招手,一边用手指着他们的后方。 小野大郞脸上的表情怪异,这一路走来,他体内疼痛难忍, 有好几次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数分钟才能再继续走。 这也是他们为何会迟到的原因。 此时看见了杨春和杨不凡,小野大喜,大声对身后的鬼子们道: “兄弟们,速度快点,只要咱们找到宝藏,回去后将军重重有赏......” 小野大郞的话很有吸引力,他身后的小鬼子们呼啦啦迅速涌向杨春和杨不凡, 两父子交换一个眼神,杨春留在包围圈最里面, 杨不凡则悄悄退至小鬼子的后面,掐断了他们的退路。 然后,父子俩齐动手,一片白雾飞向鬼子....... 与此同时,杨春父子和掩体后的其它人全都捂住了口鼻。 小鬼子面对突然出现的白色粉末,防不胜防,没两分钟,十多个鬼子就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下。 卫荣等人见鬼子倒地了,一起现身走向鬼子。 “卫叔(卫哥),现在怎么办?” 众人问卫荣。 卫荣和杨春迅速清点了一下鬼子的人数,一共十五名。 “没想到鬼子找宝藏心切,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我们的那些武器倒是白白准备了......” 卫荣没有回答众人的问话,而是调侃了一句。 他这句话让在场之人全都笑了起来。 关义直道: “可不是嘛,小鬼子一听说有宝藏,眼睛都冒绿光了,哪里还能意识到危险?” “哈哈,人们常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是至理名言.......” 关司尽笑道。 众人说笑一阵,卫荣心里有了计较,他站在鬼子跟前对杨春、关义正等人道: “同志们,咱们前几次都是把尸体推入了江中,虽说目前为止还没有被发现, 但同样的办法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如今这里比较偏僻, 我们今天为了取信敌人,还带了铁锹, 我看不如就地挖一个深坑,把鬼子们都活埋了........” “卫叔这个主意好,活埋他们,让他们在地底下憋死.......” 关义有道。 “我赞成........” 关一行等人也表示同意。 卫荣见大家都投了赞成票,便大手一挥: “同志们,那咱们就抓紧干起来,在此之前, 咱们先把鬼子身上的枪缴了,藏到我们之前放武器的地方.......” 于是,缴枪的缴枪,挖坑的挖坑,那处山谷一时间热火朝天......... 关漆远还是担任警戒,他站在离山谷半里远的一处高地上,拿着望远镜观察周围的情况。 一旦发现敌人过来,他如果来不及跑过去送信, 就要发送信号弹报信,这是他们行动开始前就做好的约定。 由于前几天才下过雨,加之此处山谷土质松软,参加挖坑的人多,一个小时以后,深坑便挖好了。 然后,大家齐心协力,两人一组,将那些小鬼子抬着丢进了深坑里。 这一次,关义正留了个心眼,命令人将小鬼子身上的军服、鞋子全部脱了下来, 这样即使尸体被发现,也难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然后,关义正将所有军服、鞋子放进出城时用来装武器的大筐子里,上面再铺上掩体。 卫荣看着关义正,问道: “正儿,你留着军服是怕将来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 关义正点点头,道: “对,卫叔,您放心,我会妥善藏好的,绝不会让鬼子查到。” 卫荣对关义正十分放心,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办事仔细。” 众人刚把战场打扫完毕,关漆远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报告,前面又来了一队鬼子,怎么办?” “又来了一队?有多少人?” 关漆远想了想,道: “我大致数了一下,不低于十人。” 卫荣看看杨春、关义正、关一行等人,突然想到关义正刚才留下的军装, 对众人道: “快,大家迅速换上刚才脱下的日军军服和鞋子.......” 众人立刻会意,纷纷套衣服....... 关漆远套好衣服和鞋子,拿起望远镜再看,鬼子已经离他们只有五百米了。 杨春和卫荣赶紧命令所有人互查各自的装扮, 他们见大家装扮起来都有模有样,杨春低声道: “此前我们在船上跟正儿学了一些日常用的日语,大家都还没忘吧?” “放心吧,没忘呢。” “那行,一会儿正儿和为儿走前面,因为他们两兄弟日语最好, 其它人跟在后面,一切由正儿和为儿应付, 如果遇到紧急情况,以正儿举起右手为号.......” 卫荣道。 杨春和卫荣刚刚跟关义正他们商量好,日军的脚步声就近了。 他们赶紧列队迎上去,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对面领头的小日本见前面突然冒出一队自己的同伴,率先打招呼: “欸,你们是哪个连队的?怎么会在这里?” 关义正斜睨了对方一眼,用日语道: “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难道是跟踪我们来的?八嘎......” 关义正从肩上取下枪就对准了对面带头的鬼子。 对面的鬼子没料到关义正一言不合就拔枪,态度立刻软和下来: “兄弟,好说,好说,我们就是看着你们大晚上的还往外跑, 跟过来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现在看来你们没事, 那就好,我们就回去了.......” 领头的很有眼力见,立刻转过身挥手道: “所有人听令,向后转,齐步走........” 第116章 连夜行动 关义正看着鬼子离去,重新将枪背到肩上。 他挥手示意后面的人减缓行走的速度,不远不近地跟着那队鬼子。 卫荣悄悄走到关义正身边问他: “正儿,这些人是什么来历?怎么被你一吓就全回去了?” 关义正低声道: “如果我所猜不错,这些人应该是田中手下另一个将领的心腹, 这些小日本看来也不和啊,在利益面前,都想独吞........” 卫荣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定然是田中身边有人泄露了此次行动,所以才有了跟了上来,还好咱们速度够快.......” “这伙人等了一个多小时不见回转,所以才冒险跟来, 我怀疑他们是想用那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关义正道。 “正儿,你的意思是,他们本想在半路拦劫的?” 卫荣问。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不会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过来, 也幸好是他们想坐享其成,这才给了咱们时间, 要不然,今天咱们这坑得挖得再大点儿.......” 今天若不是没想到会遇上两拨鬼子,杨春和杨不凡身上的药粉用完了, 这一队鬼子他们也不会放过。 不过这样也好,关义正觉得似乎可以把刚才那些鬼子的失踪栽赃给刚离开的这队鬼子。 他们不是两个主子吗,让他们的两个主子去斗好了。 想到这里,关义正嘴边泛起一丝冷笑,已经有了主意。 一旁的卫荣看见关义正脸上的笑有些高深莫测,便问道: “正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点子能制住这些小鬼子了?” 关义正道: “没错,我记得刚才领头的那个好像叫做川岛,刚才他的手下好像是这么叫的。” 卫荣想了想,点头: “好像是叫这个名儿。” “那就行了,不过,为了检验是不是对的,我得验证一下.......” 关义正说罢就冲前面的那群鬼子叫道: “川岛君,明天见........” 为首的那个川岛走在最后面,他听到关义正跟他打招呼, 身子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尴尬地转过身: “兄弟,我们明天不会再来了,请转告田中将军,池田君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全.......” 川岛说完就冲他的手下道: “兄弟们,跑步前进,赶紧回驻地。” 那队鬼子赶紧跑步前进,一时间,山道上尘土飞扬....... 关义正看着鬼子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看来这个池田就是觊觎田中手中财物地另一个头目.......” 卫荣见鬼子跑步离开了,问关义正: “正儿,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了?” 关义正冲卫荣神秘地笑笑: “卫叔,您接下来就等着看好戏吧.......” 关义为和关义直、关义有几个人倒是听明白了,他们围上来: “大哥,你是想让田中跟他的手下互相猜疑?” 关义正点点头: “小日本并不是铁板一块,在利益面前,他们都想自己得到更多, 今天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利用一下?” “大哥,你准备如何利用?” 关义正眨眨眼睛,狡黠的道: “自然是散布流言......” 当天晚上,田中苦等小野大郞等人未归,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正在房间里烦躁地走来走去,突然士兵在门口叫道: “报告.......” 田中不耐烦地答道: “进来......” 士兵走进来,说: “报告将军,门外来了一个人,他自称听到了一些有关小野大郞的消息........” 田中正在为小野大郞等人久久未归而苦恼,此时听到有人主动提供消息, 顿时喜上眉梢: “此人在何处,赶紧叫进来.......” 士兵得到吩咐赶紧出去,但他再次进来时,身后却空无一人。 田中伸长脖子望向士兵身后: “你不是说有人来送消息吗,人呢?” 士兵脸上神色惶恐, “将军,刚才的确是有一个人说他有消息,可我刚才进来汇报后, 再出去就没有见到他,不过,他留下了这个。” 士兵递上来一张字条,田中拿过来一看,上面用中文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 “太君,我今天下午看到小野大郞离开不久,川岛君也带人跟在后面去了, 不久前,我又看到川岛君回来了......” 田中看到这里,气得将手中的字条用力摔到地下: “好你个池田,竟然盯上了我的东西........” 田中已经将还没有到手的那些宝藏视为他的东西了,可见此人的贪婪程度。 士兵不敢说一个字,低头站着,双腿打颤。 田中对士兵道: “去,把池田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他把小野他们那些人弄到哪里去了......” 士兵不敢怠慢,快步出去。 池田是田中手下的副将,在军中的地位虽然没有他高,但手下也是亲信部队的。 此时他正在自己的住处听取川岛的汇报。 “池田君,我觉得田中身边的人肯定发现了宝藏的踪迹, 只不过他们今天没有弄到手,但我敢肯定, 那批宝藏一定就藏在那个山谷里,池田君, 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我觉得咱们应该连夜动手......” 池田自言自语: “连夜动手?” 川岛点头道: “对,池田君,再迟了,恐怕宝藏就到了田中将军手里了,到时候,您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川岛倒是一心一意为池田考虑。 池田想了想,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川岛,你刚才说田中将军的人已经离开那个山谷了, 那你现在赶紧带二十个人再过去,注意,带上工具, 宝藏很可能被埋在地下......” 川岛一听大喜,赶紧应声道: “池田君,川岛保证不辱使命......” 川岛点了二十个士兵刚刚离开不久,田中这边的士兵就过来传信了。 池田听说田中请他过去谈话,立刻意识到跟今天晚上找宝藏一事有关。 可是,他一想到田中的部下一无所获,自己这边的人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出动, 嘴角便泛起一丝冷笑。 他对士兵道: “既然田中将军有请,那我就过去一趟......” 此刻,池田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到了田中面前会面临什么问题, 还沉浸在独自得到宝藏的幻想里。 第117章 田中生疑 池田随士兵来到田中住处,刚进门,田中冲上来就给了池田一个耳光: “八嘎,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跟踪我的人?” 池田这才知道田中已经知道了自己派人跟踪一事。 可恨刚才川岛并未对他说明白,他还以为川岛和手下没有跟田中的人碰面。 此时见到田中勃然大怒,他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毕竟田中说的是实情,他的人的确跟踪了田中的人, 而且,还找到宝藏的线索,并且,此时正在去挖宝藏的路上。 为了即将到手的宝藏,池田准备忍了今晚的羞辱, 他低头对田中道: “嗨,田中将军,对不住了,我并不知道将军手下的人往夷陵城的方向去是干什么去的, 所以,就派了几个手下一路保护.......” “哼,你说的好听,一路保护,既然你一路保护着, 那我问你,为什么我的人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池田一听愣住了,道: “将军,这不可能,我的人看见他们全都离开了呀?” “你的人看到他们离开了?可我一直在等他们,为什么他们到现在没有过来给我回信?” 田中问道。 池田眼珠子转了转,心想: 【谁知道你手下的这些士兵上哪里去玩了,正好, 借此机会拖住他们,好让我的手下尽早挖到宝贝。】 这么一想,池田便道: “将军,想必您手下的兄弟们今天出城辛苦了, 这会儿说不定在哪里放松呢?是不是去找军妓了?” 田中听了池田的话,若有所思,他想了一会儿,叫来士兵: “你派人去营房找一找,着重看看军妓那边有没有上野他们......” 士兵得令去了,池田心想: 【多找找吧,找的时间越长,对我越有利......】 田中没有开口让池田离开,池田也懂事的没有提出要走。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田中和池田两人。 田中见池田在自己面前如此伏低做小,便挥手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 “池田君,不好意思,你得暂时在我这里坐一会儿,等会儿上野来了, 我让他跟你当面对质,看看你的人到底是在保护他们,还是在有意跟踪......” 池田此时已经完全豁出去了,他心想: 【我保护怎么样?跟踪又怎么样?只要能得到宝藏,这会儿受什么委屈我都认。】 此时,川岛和二十个士兵已经开着卡车来到了傍晚的那处山谷。 短短两个小时之间,他们再次来到此处,川岛特别兴奋,对手下道: “兄弟们,大家拿上手电筒,在附近这一带给我认真找, 夷陵城的大户人家刚撤离不久,他们藏宝藏之处应该有痕迹可寻......” “嗨.......” 士兵们低声应下,拿起电筒分散开来仔细寻找。 田中的房间。 派出去找上野的人还没有回转。 田中和池田对视一眼,田中道: “池田君,要不,咱们边下棋边等?” 池田心神不宁,但又不肯在田中面前表露,只是点头应允: “好的,将军。” 田中命人摆上棋盘,两个人各怀心思,棋盘上的黑白子下的凌乱不堪。 看来,心里有事的时候,下棋也无济于事。 田中心烦,半个小时后,他就掀翻了棋盘,冲着门外大叫: “来人,怎么回事,为何派出去寻找上野的人还没有回来?” 士兵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门口有声音传来,士兵一喜,连忙道: “将军,肯定是刚刚出去的人回来了......” 田中脸上不悦的神情稍缓,吩咐士兵: “赶紧让他们进来汇报......” 士兵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倒是进来一群士兵,可是,均不是上野带出去的那几个。 “怎么样?找到上野没有?” 为首的士兵答道: “回将军,上野君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找遍了附近的营地,并没有看见他。” 田中将目光对准池田: “池田君,你有什么好说的?为何你的人保护着我的人, 现在我的人却不见了,去,把你的手下叫出来,我要亲自审问他们......” 池田一直以为上野真的是出去放松了,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在外面, 不回来跟长官汇报,他额头上的汗开始往外冒。 “将军,这中间一定有误会,我的手下,现在,也不在营地......” 池田只得老实交代。 “不在营地,那他们去了哪里?” “将军,我.......我给他们放假了,我也不知道......” 池田有些结巴了。 田中明显不信池田的话,他盯着池田看了很久,突然对他笑了: “池田,咱们都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打仗这些年着实清苦, 你想跟着我捞点,我也不是不同意,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此时,田中心里已经开始想象上野找到了宝藏,准备私吞, 却被池田的手下发现,夺了宝藏,同时,也扣下了上野他们。 池田见田中突然对他换上了笑容,但那笑容更觉得阴森恐怖, 他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将......将军,我并不知道啊......” 田中的笑容瞬间收起,换成了一脸怒容: “池田,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明白,在夷陵市,我才是最高长官......” 池田赶紧站起身,低头应道: “嗨,将军.......” “我现在要你老实告诉我,你的人和我的人,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田中怒喝。 池田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只得回答: “将......将军,请听我说......” 田中一挥手: “我不想听你说,我要眼见为实,你带路,现在就去找他们......” 此刻,田中深信,上野已经找到了宝藏,而池田的手下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眼前这个池田也一定是知情者。 池田没想到田中看穿了他的心思,非要亲自去找上野等人。 他不知道自己的人此时得手没有,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田中现在是他的直属上司,他得罪不起,当下只得道: “将军,那我们就再次去那个山谷看看,说不定,上野君他们还在那里寻找宝藏......” 川岛带着人在那片山谷找了许久,连几个山洞都找了,但一直没有找到任何宝藏。 手底下的人都泄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下: “川岛君,天气这么热,这里蚊子又多,我看这里什么也没藏,不如回去算了。” 川岛想到自己在池田面前夸下了海口,便摇摇头道: “不行,就是找上一夜,咱们也要继续找,快快快,打起精神 , 兄弟们,只要咱们找到宝藏,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川岛用一张大馅饼诱惑着二十个士兵,这些人没办法,只得站起来继续寻找。 这时,只听见一个士兵大声叫道: “川岛君,快来看,这里有情况.......” 第118章 是障眼法 川岛一听大喜,赶紧跑过去: “你是不是发现宝藏了?” 刚才那个大叫的士兵指着屁股下面的草坪: “川岛君,我坐的这个地方土质十分松软,虽然用草坪掩盖着, 但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周围草丛里还有散落的泥土, 好像不久前才被人挖开过........” 川岛一听大喜,看向士兵手指的那片草坪。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仰天长笑数声: “哈哈哈.......” 其余士兵看着川岛如此高兴,一时也忘了刚才还在抱怨蚊子多,天气热,也跟着开心大笑。 末了,川岛看着手下的士兵们,对他们说: “兄弟们,咱们发了,如果我所猜不错,这下面一定藏的就是咱们要找的宝藏, 没想到咱们找了半天,这些宝藏竟然藏在如此不起眼的一个地方, 中国人太会藏东西了......” 他拿过一把铁锹,带头亲自在草坪处挖下去,果然土质很松软。 其它人见状,纷纷拿起铁锹帮忙,不一会儿, 草坪被完全挖走,草坪下的红土尤其松软,川岛等人挖得更带劲了。 此时,夷陵市那边,田中和池田正坐在车里往这片山谷赶来。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山谷里,川岛还带着人在使劲往下挖。 这时有人的铁锹触感地下有东西,惊喜地叫道: “川岛君,地下有东西.......” “太好了,赶紧往下挖,下面一定藏的是宝藏........” 川岛大声招呼着众人,众人干得更带劲了。 很快,上面的浮土被铁锹一锹锹地铲去,突然,一个士兵大叫着丢下手中的铁锹: “啊——有死人、有死人.........” 其它人一听都看向士兵手指的方向,透过数支电筒照射的光亮看过去, 果然,一只脚丫子从坑里露了出来。 川岛不可置信地跪倒在地下: “怎么可能是死人?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这坑里埋的是死人,命令被吓呆了的士兵: “谁让你们停的?赶紧给我挖,即使有死人, 但死人下面肯定也是宝藏,这一定是中国人故意使的障眼法......” 其它士兵不敢违抗,只得继续挖。 川岛带头边挖边说; “兄弟们,死人你们又不是没见过,干嘛这样大惊小怪的, 你们只要想想,死人下面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藏,是不是觉得更有劲儿了?” 在川鸟的蛊惑下,刚才那个大叫的士兵再次拿起铁锹和其它人一起继续挖土, 很快,坑里面的土都被挖得差不多了,那个死人的其它部位也露了出来。 “川岛君,这里面埋的不止一个死人........” 有人低声报告。 川岛自然也看到了。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一束亮眼的汽车灯光照射过来, 还没容他反应过来,一辆汽车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从车上走下来几个人。 川岛认出来了,来人正是田中和池田。 两个人在两个警卫的保护下一前一后走到川岛面前, 田中大声怒喝: “池田君,这些人都是你的吧?他们在干什么?挖宝藏吗?” 田中也看到了四周的土堆,他以为川岛得手了,只得陪笑道: “田中将军,无论我的手下挖到了什么,那都是将军您领导有方......” 田中见池田识相,怒容稍退,走上前,从警卫手里拿过电筒就朝坑里照去。 川岛有苦难言,可他又不敢阻止田中,只得一个劲儿给池田使眼色。 可是池田已经沉浸在即将得到宝藏的喜悦里, 再加上天黑,仅凭着数支手电筒的光,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川岛朝他使眼色。 不仅如此,他也从警卫手里拿过一只手电筒,紧跟着朝坑前走来。 然而,他还未看到坑里的“宝藏”,就听到田中大骂一声“八嘎”, 转过身,一个重重的巴掌就扇在了池田的脸上。 池田还未弄清什么情况就被扇倒在地下,嘴唇触碰到地下的泥土, 一股难闻的气味涌进了鼻子。 他终于感觉到不对了,赶紧爬起来对田中弯腰请罪: “将军,对不起,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坑里面不是宝藏吗?” “哼,池田,我知道你想得到宝藏,但也不用这么对待自己的同胞吧, 来人,给我将池田抓起来,我要送他上军事法庭.......” 池田一听田中来真格的,吓坏了: “将军,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送我上军事法庭?” 田中拎着池田的衣领走到坑前,用手电筒指着坑里的尸体: “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吗?那你来看看,这坑里都是谁?” 池田这才看清坑里全部都是死人,而且这些人浑身赤条条的,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人。 “将军,这些人是?” 田中气愤至极: “池田,你不认识没关系,现在让我来告诉你, 这最上面的一个人就是我的亲信上岛大郞,你现在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吗?” “什么?他们是您的人?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被埋在坑里?” 池田大惊。 “池田,还在这里跟我演戏吗?很好,我看不让你吃点苦, 你不知道我田中两个字怎么写,来人,先给我掌嘴五十下......” 田中一声令下,跟他一起来的警卫员马上上来对着池田的脸左右开弓。 不一会儿,池田的脸就肿成了猪头。 一旁的川岛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早就瘫软在地下。 他刚才并没有认出坑里埋的是何人,此时听田中说是他的部下, 顿时感觉三魂七魄都离了身。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川岛看着自己的主子受罚,知道自己再不求饶,一会儿就没有机会了。 田中这才注意到川岛。 “你老实交代,这些人是不是你们杀死的?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不是发现了真正的藏宝地点,你们想杀人灭口,然后独吞宝藏?” “不,将军,不是这样.......” 川岛连连否认,可是,他们这群人手拿铁锹,满身泥污, 坑里的死人摆在眼前,若说他们跟这些死人没关系,瞎子也不信啊。 田中没有耐心听川岛解释,他朝警卫员叫道: “去,叫卡车上的人都下来,把这些人全部押回去......” 川岛这才看到跟在小汽车后面不远处还停着一辆卡车。 此时,卡车上的人听到吩咐,纷纷端着枪跳下车,飞快地朝川岛等人飞奔而来...... 距离山谷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关义正带着关义为,全程目睹了池田被抓的过程。 等到田中带着所有人离开,兄弟俩这才从树上跳下, 走到他们几个小时前奋力挖的大坑前,只见里面的尸体已经被田中的部下都带走了, 看来,这次田中和池田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大哥,这下田中和池田得消停一阵子了吧?” 关义为问道。 关义正摇摇头: “恰恰相反,田中一定认为池田和他的手下知道了宝藏的具体地点, 最近会频繁过来......” “那怎么办?任由鬼子天天到咱们这边来扫荡?” 关义为问。 “怕什么,反正咱们城里大户人家的宝藏都不在此处, 他们愿意来,就让他们来好了,也许,咱们还能给他们制造一些惊喜呢........” 兄弟俩边说边往城里走去。 天上有一丝乌云飘过,月亮躲进了云层里,不一会儿,月亮再次露出来,兄弟俩已经走远了....... 第119章 再生一计 吴铭、杨春以及关一行众人听了关义正和关义为兄弟俩讲述在山谷的见闻,都开心得击掌庆祝。 关一行道: “正儿,你这个主意出的妙,这次咱们没有将那些鬼子的尸首扔进江中, 反而帮了咱们一个大心忙,让这两个小鬼子头目互相斗来斗去, 最好能打起来,哈哈哈......” 关义直道: “大哥,这次我也算立了一个小功了,下次有这样的事情还记得叫我啊。” 原来,到田中的住处附近假扮路人去送信的,正是关义直乔装的。 关义正拍了拍关义直的肩膀: “二弟,你做得不错,我的主意再好,也要大家全力配合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一次咱们不仅消灭了这些小鬼子,还让他们起了内哄, 确实让人振奋,这也算是给市里被烧了房屋的死伤者报了一个小仇, 但是,只要小鬼子一日不离开咱们夷陵, 不离开咱们中国,咱们就要跟他们斗到底.......” 大家一听,纷纷举起了拳头: “对,咱们要跟小鬼子斗到底......” “大哥,你刚才在山谷里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又想到了什么好点子吗?” 关义为想起兄弟俩回来时的谈话,问道。 关义正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道: “此次虽说田中暂时会将目光放在池田身上, 但如果他在池田周围找不到他获得了宝藏的实证, 最终也不会让池田怎么样,所以,我想.......” 关义正招呼众人围上来,他低声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家起初听了没什么反应,然而,一分钟以后,众人齐齐放声大笑。 吴铭更是笑得特别畅快: “正儿,你真是我的好女婿,就按你的法子来,这样一来,池田不死也要脱层皮......” 吴铭在这种开会的场合一直称呼大家为“同志”,包括对关义正也是如此。 这一次他破例改了口,跟卫荣、杨春一样叫关义正为“正儿”, 可见他心情激动到何种程度。 关义正也不扭捏,一边接受众人的夸奖,一边对吴铭道: “岳父,您以后就叫我正儿就好,如今咱们在敌后, 虽说此时在自己家中,但习惯成自然, 为避免将来叫顺了口,从此您就跟卫叔他们一样叫大家吧.......” 吴铭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叫的是“正儿”,听了关义正的话,他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正儿说的对,如今咱们扮作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咱们就按百姓的称呼,这样才最安全.......” “对,老吴你说的没错,以后我们就这样叫你。” 杨春首先改口。 卫荣也道: “叫老吴还是很亲切的,哈哈哈........” 一时间,跟吴铭同辈的都叫他“老吴”,晚辈们全都改口叫他“吴叔”。 众人正聊得高兴,突然想起刚才关义正想出来的计策,吴铭问道: “正儿,刚才的计策咱们都认为可行,可是,你说的那些东西,咱们去哪里找呢?” 关义正笑着对大家说: “巧了,我手中正好有几样,大家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关义正说完就大踏步离开书房,快步走向自己的月香院。 屋子里,苏锦已经从医院回来了,正准备休息,见关义正突然回来,迎上来道: “阿正,我见你没在,料到你在跟爹和卫叔、杨叔他们开会,怎么样,最近都还顺利吗?” 关义正笑着点点头: “特别顺利,而且,我们还准备使个连环计......” 关义正说着就取下房间墙上挂的一幅字画,小心地卷起来, 找出一只古色古香的木盒子,将那幅字画放了进去。 苏锦看见大晚上的,关义正回来就取墙上的字画,颇为不解: “阿正,这幅字画不是王羲之的真迹吗?你取下来做什么?” 关义正放下装着字画的木盒,笑着看向苏锦: “锦儿,我几时说过这是真迹了?” 苏锦想了想,道: “我记得你上次说的是这是王羲之的字画,的确没说是真迹, 但你那意思难道不是说这就是真迹的意思吗?” 关义正摇摇头: “我当时确实是这么说的,但是,你不知道的是, 这幅字画并不是真迹,而是仿品.....” “啊?仿品?难怪爹娘把府里值钱的字画古董都收起来了, 唯独没收咱们房里的这一幅,我还以为是爹娘搞忘了呢, 真没想到,原来这压根就是一幅仿品......” “其实,这样的仿品咱们府里不止一幅,只不过, 那些都没有被挂出来,但我知道爹娘把他们藏在哪里.......” 关义正说。 “那你这会儿把这幅仿品装在这么精致的盒子里,你要去干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 关义正拉过苏锦,在她额头亲吻一下: “锦儿,你在医院工作累坏了,先休息,我还要去前院开会, 等我把一切布置好,再慢慢讲给你听.......” 关义正说完就拿着木盒匆匆离去,苏锦望着关义正远去的背影,无声的笑了。 她知道关义正的主意很多,丝毫也不替他担心。 她现在想的是, 【这次又是哪个鬼子惹到阿正了?算他倒大霉。】 关义正回到书房,所有人都还在等着他。 只见他打开木盒,再次拿出那幅王羲之的字画, 在大家面前展示了一番,这才道: “各位叔叔们、兄弟们,大家看到了吧,这字画几可乱真, 当年我爹拿到这幅字画的时候并不确定是真是假, 后来还是找来名师鉴定才知道是一幅高仿之作。 大家想想看,咱们中国人都未必能一眼看出是仿品, 田中和池田这两个日本人,他们能看出来吗?” 众人齐齐摇头: “那铁定看不出来。” “所以,接下来咱们要连夜行动,将这幅字画藏至池田的住处, 然后,还要引导着田中去搜查他的房屋......” 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以及杨不凡,纷纷举手要求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 关义正看了看兄弟四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杨不凡身上,对他说: “小凡,此前二弟在军营现过身,虽然乔装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这次他就不露面了.......” “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次派我去吧,我肯定能把这个任务完成......” 关义正点点头: “你这次要去,但我还要再派两个人跟你同去......” 关义有和关义为赶紧举起手: “大哥,大哥,派我们俩......” 关义正点点头,对关义有和关义为道: “此次是潜入敌营,危险重重,切不可粗心大意, 我让小凡同去的原因便是想让他带着春娃叔的秘密武器......” 关义正所说的秘密武器自然是酒丸、忘忧丸和入骨水。 由于这三样均为毒药,关义正不放心让其它人带着药执行任务, 唯有让同样懂得医理的杨不凡带药去执行任务最为妥当。 杨春听说此次要用他这些药,当即表示: “正儿,这些药我那天制作了不少,我让小凡多带点以备不时之需......” 关义正点点头,对杨春道: “此次咱们的任务是制造事端,造成池田独吞宝藏的假象, 所以,不可惊动太多人,也不可大范围用药, 所以,带上忘忧丸便好,关键时刻可以让咱们自己全身而退......” 第120章 成功栽赃 半夜十二点刚过,三个身着黑衣的身影从关家大院的角门出现, 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另外两个人空着双手。 三个人的脸上都蒙着黑巾,上衣和裤子、鞋子都是黑的,跟夜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无须借助交通工具,三人施展轻功迅速往夷陵市的方向掠去...... 不出半小时,他们来到二马路附近。 田中和池田的住所就在附近。 手拿长方形木盒的正是杨不凡,另外两个是关义有和关义为。 “小凡,你先在此处原地等候,我和小为想办法去摸清田中的住处.......” 说话的是关义有。 “三哥,你和义为都小心点儿。” 杨不凡有些不放心,低声叮嘱。 “放心吧,今天晚上,田中那个老家伙一定睡不着, 这会儿指不定在怎么折磨那个池田呢......” 关义有低声道。 他站起身,脱下外面的黑衣,露出里面的日本军服。 然后,他再脱掉外面的黑裤,里面穿的正是日本军服裤子。 关义为也依样照做。 最后两人又摘下蒙面的黑巾。 原来在关义正的叮嘱下,他们在出发前就将日军的服装穿在了里面。 此时脱掉了一层,身上不仅轻快不少,还凉爽了不少。 “穿两件太热了,还好咱们行动迅速......” 关义为低声咕哝了一句。 将脱下来的衣服折好放在杨不凡身边, 杨不凡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布, 将两套衣服放了进去,又把手中的长木盒放进去,然后对角系好,背在背上。 他趴在一处掩体后,目送着关义有和关义为离开。 关义有和关义为换上了日军的服装,大摇大摆地往军营走去。 军营里很安静,只有此起彼伏的鼾声,看来大部分鬼子都睡了。 两个人悄悄往里走,突然,一个亮着灯的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两个人对视一眼,悄悄靠近,只听里面有人说: “池田,你说不说?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两人对视一眼,慢慢靠近那个屋子的窗户。 然后,悄悄透过窗户的缝隙朝里面望去。 只见房子正中间坐着一个日本军官,在他面前, 另一个日本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下。 关义有和关义为明白了,这两个人坐着的就是田中, 跪在地下的肯定是池田。 关义有此时看见田中,眸子里闪着怒火,恨不得冲进去把他掐死。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 田中是夷陵日军的最高长官,他如果在夷陵有个什么闪失, 最后遭殃的还是城里的老百姓,最好的办法是兵不血刃。 关义为此时内心的想法也跟关义有一样,但是, 兄弟二人都生生忍下了心头的怒意。 他们正在思考如何知晓池田的住处,只听屋里的田中又道: “池田,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你得到了那些宝藏, 你一定不想没命享受吧?如果你现在交出来, 我可以既往不咎,上野他们的死也替你隐瞒下来, 当然了,如果你抵死不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池田因为实在不知道宝藏一事,此时肯定是抵死不认。 他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冲田中大声喊冤: “将军,我冤枉啊,真的冤枉啊,我也不知道那个坑里为什么没有宝藏, 而是上野他们的尸体,您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我房中去搜, 只要搜到蛛丝蚂迹,我这颗脑袋就交给您了......” 田中见池田依然矢口否认,大怒,冲着守门的叫道: “来人,去池田的营房搜查,如果找到了证据,我看他还怎么狡辩.......” 窗外偷听的关义有和关义为庆幸自己来得正是时候, 两个人交换一个眼神,慢慢朝门口处摸去。 趴在墙角,他们俩看到有两个士兵背着枪正往营房走去, 关义有对关义为道: “为儿,你赶紧去叫小凡过来,我跟着这两个小日本, 待会儿务必让他们顺利拿到证据.......” 关义为拔足飞奔,快速来到杨不凡的隐身之处。 “小凡,行动......” 跑到离杨不凡十步外,关义为就发出了命令。 杨不凡弯腰快速跑过来,低声问关义为: “义为,这么快就找到池田的住处了?” “运气好,碰到了帮手。” 关义为并不多说,带头在前面走,杨不凡拉开距离跟着。 关义有跟着两个日本兵,躲在一棵大树后, 捡起一颗石子,不轻不重在砸在其中一个日本兵的头上。 那个日本兵吃痛,看向身旁的同伴: “山本,你疯了,为什么打我?” 被唤作山本的觉得莫名其妙,推了同伴一把: “井下,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还说没有,你现在是没打,但你推我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干脆站在那里理论起来。 关义为带着杨不凡赶到的时候,两个小鬼子还在争吵。 关义有对杨不凡招招手: “你看,小鬼子在等你呢,你跟着他们, 想办法在他们进屋前将东西放进去,对了,还有这张宝藏清单......” 关义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杨不凡。 杨不凡接过纸条,低声道: “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他说完就快速向小鬼子争吵的方向跑去。 他穿着夜行衣,速度又奇快,两个正在吵闹的小鬼子只觉得身旁一阵风吹过, 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还有重任在身,叫井下的小鬼子道: “今天先放过你,等搜查完池田的住处,看我不收拾你......” 关义有和关义为悄悄地跟在两个人身后。 杨不凡也在附近步步紧跟。 两个小日本走到一处营房前,刚要推开房门, 井下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又被什么打了一下, 力道不太重,但也绝对不轻。 这下可彻底惹火了他,他收回正准备推门的手: “山本,你今天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当我好欺负是吧?” 山本莫名其妙: “你今天晚上还真是奇怪,老说我打你,你是出现幻觉了吗?” 趁着两个鬼子吵闹的功夫,杨不凡已经从窗户翻进了房间, 将纸条和长木盒藏到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再次从窗户跳出去,两个小鬼子的吵闹声才停歇了。 守在不远处的关义有和关义为见杨不凡的身影再次出现, 三个人先后朝营房外跑去,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不见。 井下和山本心里各自对对方有气,进了门一言不发, 只顾着一通乱翻,很快,井下便搜出了一张“宝藏清单”,而山本却找到了一只长木盒。 “哟西,池田竟然真的私吞了宝藏,这次看他还怎么狡辩.......” 两个士兵自言自语着,却谁也不看谁, 各自拿着搜到的证据就朝刚才那间审讯室走去...... 第121章 审问池田 田中在审讯室里等得不耐烦,正要派人再去催问结果, 就见两个士兵各自拿着一样东西,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田中见到搜查果然有收获,脸上更是气成猪肝色。 “井下、山本,你们搜到的是什么?赶紧拿给我看看......” 瘫在地下,脸肿得像猪头,满身血污的池田, 听到在他房间里搜出了东西,顿时抬起他那沉重的头颅, 大喊道: “冤枉,冤枉,将军,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我没有看见过......” 田中面对如山的铁证,哪里肯相信池田所说的话。 他从山本手里接过长木盒,又拿过井下手里的那张宝藏清单, 举到池田面前,大声道: “池田,现在证据确凿,你还狡辩,我看刚才还是打轻了......” 一旁的打手正想继续,田中举起手,说: “别着急,等下有你们侍候池田君的时候, 现在让我先来看看咱们的池田君都得到了哪些宝藏......” 田中摊开手中的纸,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明朝青花瓷器二十件,古董字画五十副,金银首饰一百件,古剑一把......” 田中越念越快,天知道,这上面所罗列的宝藏,没有哪一样不是他的心头好。 该死的池田,竟然派人暗中跟踪,不仅顺利得到了宝藏, 还将他手下的知情者上野大郞一行全部杀死。 田中只要一想到那些手下的死状就心痛。 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令人将所有尸首都带了回来。 这会儿看到了宝藏清单,他更确信,那些手下都是死于这批宝藏。 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池田。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田中早就发现池田有取代他的野心。 如今借着这夺宝之仇,他正好可以公仇私仇一起报。 想到这里,他便吩咐手下: “来人,把军医叫来。” 井下听了吩咐,只得离开审讯室去找军医。 他有些不懂田中在想什么,刚才明明是他让人把池田打了个半死, 现在又要叫军医,难不成还要给池田治伤,这是打个巴掌给颗甜枣? 别说井下不明白,池田听到田中突然叫军医,他也不明白。 在等待军医的这段时间,田中小心打开那个长方形的木盒, 小心翼翼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拿出那幅字画。 当字画慢慢在他眼前展开,田中的一双眼睛倏地睁得溜圆: “哟西,竟然是王羲之的真迹,哟西......” 听着田中的自言自语,池田一直是懵的。 怎么会在他的房间搜查出宝藏清单和王羲之的字画呢? 难道是此前川岛偷偷放到他房间的? 可是,川岛并没有告诉他呀。 这时候,川岛等人被关在另一处,池田想问个究竟都没处去问。 就在田中沉醉于王羲之的字画时,一声报告打破了寂静的夜。 是井下领着军医过来了。 田中一边叫着“进来”,一边慢慢收起手中的字画, 小心翼翼地卷好,依旧放进那个精致的木盒子里, 最后,将木盒子盖好,又捧着欣赏了半天: “中国的能人巧匠真多,就连这个装字画的盒子都雕刻得如此美丽.......” 田中对着那盒子上的雕龙画凤感叹了一番, 这才小心地将盒子放置在紧挨着他的桌子上, 对背着医药箱的军医道: “喂,三浦医生,现在有个任务交给你, 你去停尸房看看上野大郞他们的尸体, 查查他们的死因,写成报告交给我,我有用......” 池田这才知道田中叫军医来所为何事,原来不是给他治伤, 而是要找他手下杀死人的证据。 三浦医生听说让他验尸查找死者死因,还要连夜工作, 尽管觉得意外,但依然还是大声回答: “是,将军。” 田中对井下道: “井下,你带着三浦医生去停尸房。” “是,将军。” 井下应声和三浦退出审讯室。 田中再次看向池田: “池田君,现在你不想承认也没办法了, 等下只要三浦医生的验尸报告一出来, 你纵容手下杀人的证据确凿, 我只要把你告上军事法庭, 你觉得自己还有好日子过吗?” 池田一听依然大叫“冤枉”,可田中哪里肯信, 他的手一挥,一旁的打手顿时将池田拖到一根木柱前, 将他整个人绑在柱子上,开始拿鞭子使劲抽他。 这个审讯室自从设立以来还是首次鞭打日本人, 可这些打手只听命于田中,并不管所打之人是谁。 池田顿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田中见差不多了,再次站到池田面前问: “池田,你还不说吗?那些宝藏到底藏在哪里?” 池田哪里知道啊,可是,他知道此时再嘴硬,再喊冤枉,田中也不会信。 他觉得身上剧痛难忍,强自睁开双眼,他这才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宝藏......在......山......谷.......里......” 池田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田中命令手下停止鞭打,嘴里轻篾地道: “早知如此,何必一开始就招了?哼!” 他拿起桌子上的木盒和那张宝藏清单, 走到审讯室门口,然后扭过头对打手道: “给他用点药,别让他死了,到时候找不到宝藏,他还要上军事法庭呢。” 再说关义有、关义为和杨不凡顺利回到夷陵城, 关义正和吴铭、杨春、卫荣还在等着他们。 见他们安然无恙回来,大家都很高兴。 杨不凡笑着道: “白瞎我准备的那些忘忧丸了,竟然没有用上。” 关义有呵呵一笑: “今天没让他们吃忘忧丸,但我请他们吃硬石子儿了......” 他把今天利用两颗石子让两个士兵互相猜疑, 从而让杨不凡顺利进入池田房间栽赃一事说了, 吴铭等人都笑着对他道: “有儿,你这心眼子也不少,不比你们大哥差。” “那是,我们是一个妈生的,我能差到哪里去?” 关义有笑着回答。 突然,他又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只得赶紧改口: “都是我爹的儿子嘛,随他老人家,哈哈哈.......” 在场之人只当没有听出关义有话里有什么不同, 也打了一串哈哈遮掩过去。 只有关义为既没说话,也没笑。 卫荣见状赶紧对关义为说: “为儿,此次你们兄弟俩和小凡配合得当,都值得表扬......” 关义正也注意到了关义为的神情有微妙的变化, 但他并没有开口,而是对在场之人说: “今天天晚了,大家早点休息,明天我估计咱们还要跟田中周旋......” 吴铭、杨春和卫荣及关义有和关义为都不解地望着关义正, 关义正道: “今天栽赃成功了,田中现在肯定对于宝藏一事深信不疑, 池田定会被屈打成招,你们想想看,如果田中让他交代宝藏所在地, 他会说出哪里?” 关义为抢先道: “除了今晚的这个山谷,他们也不知道别的地方了。” 关义正看了一眼关义为,对他赞许地点点头: “四弟说的没错,所以,池田很可能还会把田中领到咱们城外的这处山谷......” “那怎么办?咱们是埋地雷还是用毒?” 关义有问。 关义正摇摇头: “埋地雷会暴露我们的实力,会引来鬼子疯狂的报复, 最好的办法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鬼子莫名其妙地消失......” 关义正看着关义为,问他: “四弟,你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关义为看着关义正信任的眼神,脑瓜子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 “大哥,我知道怎么做了......” 第122章 偷梁换柱 夷陵市二马路田中营地。 三浦医生奉命查验上野大郞等十多人的死因,也连夜就开始工作。 可是,他看来看去,这些人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好像是突然就睡着了,然后被埋到了地下,死因无疑是窒息。 但他们为何突然失去了意识?三浦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来。 后来,他用银针扎入死者血管,赫然发现银针竟然变黑了。 虽然不太明显,但那无疑是中毒的症状。 但是,除了血液里含有微量的毒,死者身上并未出现更多中毒的症状, 既没有七窍流血,也没有哪里溃烂流脓。 三浦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此种毒药。 这让他一下子精神起来,拿着银针挨个查探, 最后,他发现除了其中一人症状较重, 银针刺入血液后的颜色较深,其它人的中毒症状是一样的。 而那个跟其它人症状不太一样的,就是田中的心腹上野大郞。 三浦一时有些懵了。 他叫来井下: “井下君,今天上野君和这些人是同时出发去执行任务的吗?” 井下道: “三浦医生,正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三浦摇摇头: “我暂时没有想出来,但的确有所发现。” 三浦将这些如实写进了验尸报告。 弄完这一切,天已经大亮了。 田中一大早就叫人去取三浦医生的验尸报告, 三浦亲自来见田中,双手奉上验尸报告。 “将军,这些人虽然是死于窒息,也就是被活埋的, 但在此之前,我一直好奇他们为何会心甘情愿地被活埋, 毕竟他们人数不少,不可能一丝反抗都没有, 我在仔细检查了他们身上并无打斗抓挠的痕迹后, 反复想,我猜到他们在被活埋以前一定已经失去了意识, 所以,我猜到了他们是中毒,事实证明, 他们的血液里果然含有微量毒素,我想, 一定是这些毒药的作用让他们暂时昏迷, 所以被活埋的时候才毫无意识......” 田中听完三浦医生的话,大吃一惊: “小野大郞他们是先中毒,然后才被活埋?” 他看见三浦医生十分肯定地点点头,田中不禁陷入了深思。 “池田手中竟然有毒药?” 他叫来井下和山本: “你们昨晚搜查池田房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房间里有毒药?” 井下和山本同时摇头: “将军,毒药是什么样的?我们也不知道啊,当时只想着找宝藏,没太注意别的。” 田中一挥手: “去,再去池田房间里搜查,所有瓶瓶罐罐都不要放过。” 井下和山本听令再去池田的房间。 这一次,他们将池田的营房翻了个底朝天, 所有疑似毒药的瓶子都找出来,放在了一个盆子里,端到田中面前。 田中捂着鼻子,指着那些东西对三浦医生说: “三浦医生,你拿去检查一下,看这里面有没有上野他们所中之毒。” 三浦这时候有些后悔自己太实诚了, 田中这会儿竟然让他查找毒药,他的专业并不是验尸, 更不是用毒,这个工作对于他有些强人所难了。 可是,田中是最高长官,他的话又不能不听。 当下,他只得苦着脸,戴好口罩和手套,从井下手里接过了那盆可疑物。 关义正一大早就派关义为乔装混进了军营,他需要知道田中的最新安排。 关义为此刻顶着另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在军营里行走自如,没有一个人发现有什么不妥。 不久前,他正想到田中的房间探听动静,就见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进了田中的房间。 关义为心中一动,悄悄靠近田中房间的窗户,竟然听到田中命令军医查找毒药。 关义为立刻意识到,昨晚田中命人带回来的那些尸体,一定让这个军医检验了。 这一发现让他猛然意识到危险。 如果田中发现上野等人所中之毒跟池田毫无关系, 那他定会转换怀疑对象,如果他将目光转向夷陵城, 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此时情况万分紧急。 当下,他不容多想,就暗暗跟上端着一盆子瓶瓶罐罐的三浦医生,来到了他的军医室。 只见三浦愁眉苦脸地,用日语自言自语道: “我既不是验尸官,也不擅于用毒,现在让我查找毒药到底在哪里, 如果我不小心中毒了,那不是冤得慌吗?” 关义为最近一直跟着关义正和关义喜学习日语, 进步很大,一般的听说已经不是大问题。 他听懂了三浦的话,心里一喜,料定三浦由于恐惧心理, 应该不会马上着手查验盆子里的那些瓶瓶罐罐。 他看看四周,见并无其它人,便迅速远离了营地, 悄无声息地躲在一处断墙后换了服装,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 然后用一个包袱把日军军服背着,快速朝夷陵城的方向奔去。 吴铭、杨春、卫荣、关义正等人都在关家大院等着关义为探听消息回来。 关义为刚一现身,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关义正率先问道: “四弟,怎么样?田中有没有集结部队朝咱们这里来?” 关义为摇摇头,声音急切: “大哥,不好了,田中太狡猾了,他昨晚把尸体带回去, 竟然命令军医验尸了,而且那个军医很厉害, 已经查出那些小鬼子是先中了毒,然后才被活埋的。” 关义正听了大感不妙,忙问: “那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暂时田中还是怀疑是池田下的毒,命人把池田房间里的瓶瓶罐罐都收进了一个盆子里, 让人交给了那个军医.......” “正儿,这可如何是好?” 吴铭、杨春和卫荣都一脸担忧地望着关义正。 最近的好几个主意都是关义正出的,吴铭等人现在都有些习惯听从关义正的建议了。 关义正皱着眉,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两趟,然后才问关义为: “那个军医现在开始着手检查了没有?” 关义为接着说: “大哥,我正准备告诉你的,有一点可能对我们比较有利, 那个军医不是专门验尸的,也不太懂毒, 所以,他非常害怕接触池田房间里的那些东西........ 我感觉他暂时还不会去碰那个盆子......” 卫荣听了有些高兴: “正儿,这是不是给了我们操作的空间了?” 关义正点点头,继续思考。 杨春赶紧问关义为: “为儿,你仔细想想,池田房间里的那些瓶瓶罐罐有没有你熟悉的?” 关义为知道杨春这么问一定有他的用意,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只看过一眼的那些东西,然后点头道: “有一个瓶子是白底蓝花的,我好像在小凡身上见过。” 杨春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 “是不是这种?” 关义为惊异地道: “春娃叔,就是这种。” 吴铭已经明白了杨春的用意,他看向杨春: “春娃,事不宜迟,你这瓶子里装的是不是忘忧丸?” 杨春高兴得点点头: “这可真是巧了,这个瓶子里正是忘忧丸, 既然池田房间里也有这种瓶子,那便好说了,咱们只需偷梁换柱就可以了.......” 第123章 鱼目混珠 关义正听了却摇头道: “我赞成春娃叔的这招偷梁换柱,但光这样还不够......” 众人看向关义正,只听他继续道: “四弟刚才说了,那个军医胆子很小,不太敢碰那些东西, 害怕中毒,我们此次既然要继续栽赃,就要彻底成功,所以......” 关义正说到这里突然不说了,用眼神扫视着大家。 “所以,你想让军医不仅要去检验那些毒药,还要让他中毒?” 杨春问。 关义正点点头。 “如果咱们只是把药瓶混在池田的东西里,万一军医害怕不仔细查, 又或者他只大致看一眼,并不去触碰,然后胡乱交差, 这件事便很可能有变数。毕竟那些人里,有一个中的可不止有忘忧丸, 无论军医有没有发现这一点,但这始终是个隐患, 如果再被军医知道小野几天前曾经单独出现在夷陵城, 这件事便不好办了......” 众人一听,都觉得关义正的担心有道理。 “大哥,那我知道了,这次我把忘忧丸倒出来少许用纸包着, 趁军医不在放进他的水杯里,然后再把这个瓷瓶放进池田的东西里,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不管军医碰不碰池田的那些东西, 只要池田的东西里有毒药,那些东西又在军医房中放了一段时间, 最后,田中他们一定会认定军医中毒就是这些药在作怪......” 关义为道。 “四弟,跟毒药沾边的事你可要千万小心,别把自己搞中毒了。” 关义正有些不放心关义为。 他有意让杨不凡去,可昨晚杨不凡参与行动了, 这会儿关义正把他派到了山谷里,那里还需要布置一番。 杨春知道关义正在顾虑什么,主动提议: “正儿,要不让我去吧。” 关义为连连摇头: “春娃叔,大哥,还是我去,我有人皮面具, 不容易被发现,再说,这种药虽然吸进口鼻也能中毒, 但只要我下毒的时候屏住呼吸,就一定没事, 再不济,春娃叔,您把解药给我两颗......” 吴铭和卫荣见关义为都这么说了,便对关义正道: “既然为儿坚持由他去,那就依他的,确实如他所说, 他刚才去过一趟,没有被人发现,这就说明他扮得很成功, 关键是你春娃叔的日语只会那么几句, 没有你们年轻人学得多,学得快......” 卫荣的这句话是真的,杨春虽然也跟着学了一些日语, 但他现在的年龄毕竟大了,记忆力大不如前,所以会的不多。 如果在军营里被人发现,他连日语都说不利索,那铁定就穿帮了。 关义为见几个长辈都同意了他的请求,便拿过杨春递过来的瓶子。 他准备拿出纸将药倒出一些,杨春伸手制止了他。 “为儿,这种药极易挥发,你这会儿一倒不要紧, 咱们所有人都要回避,那,这是我做药的时候准备的纸包小剂量, 你带在身上,另外,这个小瓶里的小丸子是解药, 你也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杨春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东西递过来,关义为一一接过,放进口袋里装好。 关义正道: “四弟,事不宜迟,此刻那个军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 很可能还是要去碰那些东西的,你赶紧去.......” 关义为应声“是”,转过身正要走,关义正又叫住他: “四弟,当心些,万一有情况,保全自己要紧......” 关义为点点头,快速离开。 卫荣看着关义正有些担心,便道: “正儿,我乔装一下跟在为儿身后,我不入军营, 远远地看着他,万一有事,我也能及时出手,放心吧......” 关义正感激地对卫荣笑笑: “卫叔,我本来想自己去的,没想到被您抢了先......” “正儿,你现在就跟你岳父一样,可是我们的主心骨, 这么多好点子都是你想出来的,再说, 小凡在城外的布置也是你和为儿想出来的办法, 你不能离开大院......” 吴铭和杨春也附和卫荣: “正儿,你卫叔说的对,就让他远远地跟在为儿身后, 也不让他知道,咱们就是图个心安......” 说话间,卫荣已经乔装打扮成一个普通的路人,跟众人道过别,一溜烟地去了。 田中营地。 关义为再次返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军营里准备开饭。 他经过厨房的时候,有一瞬间,恨不得将那些药全下在水里算了。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也许他这样的确能把这里的日本人毒倒一大半,可是接下来呢? 夷陵市必将迎来日军更疯狂的报复。 如今他们是刀俎,我们百姓是鱼肉,不能硬刚。 关义为混在士兵中,也打来一份饭菜吃着。 他的眼睛搜寻着三浦医生。 他看见三浦比其它人过来的要晚,且明显睡眠不足, 眼睛周围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 关义为三下五除二吃完饭,装作溜达消食,慢慢靠近军医室。 此时,大部分士兵都进了自己的营房休息,这倒是给关义为制造了机会。 他故意捂着肚子装作身体不好,往军医室走去。 让他开心的是,日本人很自负,又是在自己的营地,军医室竟然连门都没有关。 关义为迅速溜进去,将怀里的瓷瓶放进屋角地下的盆子里,跟池田的其它东西混在一起。 然后又掏出纸包,一只手打开纸包,另外一只手捂鼻子, 迅速将微量的忘忧丸倒入军医放置在桌子上的杯子里。 做完这一切,他离开军医室,找到一处可以观察到军医室的掩体悄悄藏起来。 午饭后,营地里的士兵都进了营房午休,三浦医生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军医室。 他这间军医室只有他一人,所以他很自在,关义为透过开着的窗户悄悄盯着三浦的动静。 三浦进了屋,先是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然后就不由自主地扫向了屋角的那只盆子。 “天杀的,为什么我这个军医不是做治病救人的事情,却要干排查毒药的工作?” 三浦低声骂了一声,决定暂时不理屋角让他糟心的盆子。 关义为心里暗暗祈祷: 快喝口水吧,快喝口水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关义为的祈祷, 三浦对着屋角的盆子生了一会儿闷气,就转过身子,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可令关义为意外的是,三浦并没有将那口水喝下去, 而是在嘴里漱了漱,然后吐在了一旁的地上。 地是水泥地面,现在是夏季,用不了多久,地面上的水迹就会变干。 三浦如此反复,一连吐了三口,最后, 关义为惊奇地看见三浦将最后剩的那口水直接倒在了门外的地上。 关义为急的汗都冒出来了,有毒的水三浦一口也没有喝下,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他快速想着补救方案的时候,这时候军医室里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关义为定睛一看,正是田中身边的那个士兵,那个叫井下的。 三浦见到井下,便预感是田中又派人来催他的检查结果了。 脸色顿时不太好,也对井下爱理不理的。 井下却不顾三浦的反应,从屋角把那个盆子端起来送到三浦身边: ”三浦医生,将军说了,请您赶紧检查哪些是毒药,哪些不是,他等着看证据......“ 躲在外面的关义为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三浦打开那个瓷瓶,他一样会中毒。 三浦见井下一个士兵在他面前如此硬气,想反驳几句, 可是一想到井下身后是田中,瞬间便硬气不起来了。 井下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他的样子,是想亲眼看着三浦一样样的检查。 关义为不禁暗地里为井下叫了一声”好“。 三浦没办法,只得戴上手套和口罩,伸手朝盆子里的瓶子摸去。 关义为看得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就在三浦快要摸到盆子里的东西时, 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个士兵: ”三浦医生,你快去看看,有一个长官晕倒了......“ 三浦如同碰到了救星,赶紧缩回手,背上一旁的医药箱,拔腿就往外走。 关义为急得汗流满了脸颊,他顾不得抹一下, 眼睁睁地看着三浦走出医务室,一时半会儿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化解眼前之事。 但是,他很快就听到一声惊呼,紧接着,是一个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第124章 欲加之罪 关义为听到那个声音,顿觉如释重负。 他悄悄离开掩体,走到军医室拐角,扭头望向军医室门口, 只见刚刚还在说话的三浦医生已经倒地不起。 一旁的医药箱被摔在地下,药品纱布什么的洒了一地。 关义为心里暗自为杨春点了一个赞。 没想到忘忧丸只要入了口,哪怕是再吐出来,微量的毒也会进入体内。 他刚才亲眼所见,三浦把三口漱口水全吐出来了,可是,他依然中毒了。 跟其它方式不同的是,毒药在他体内发作的时间稍稍延缓了一些而已。 井下和刚才来报信的士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井下尤其如此。 刚才他只是把盆子端到三浦面前停留了一会儿, 三浦的手都还没有接触到那些东西,他怎么突然就昏倒了? 三浦是突发疾病,还是跟上野大郞一样中了毒? 井下不敢耽搁,对报信的士兵道: ”你去其它营地找军医,现在三浦医生也病了,我得赶紧汇报给田中将军。“ 那个士兵正要走,井下又冲他叫道: ”回来,过来帮我一下,将三浦医生抬到里面的病床上去。“ 军医室里有几张病床,是为了给前来治病,不方便坐立的病人准备的。 士兵和井下一个抬上半身,一个抬下半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三浦抬到了病床上。 关义为看到这里,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赶紧撤退。 他仍然走上午撤退的路线,躲在营房三百米以外脱下军装, 换上便装,然后背上包袱,头也不回地往夷陵城的方向而去。 卫荣一直远远地跟着他,直到关义为快要到夷陵城了,他才加快速度,追上了关义为。 关义为看到卫荣,顿时明白了。 ”卫叔,原来您一直跟在我后面。“ 卫荣笑笑: ”是你大哥担心你,所以我才远远地跟着,没有让你察觉。“ 关义为和卫荣一边并肩迅速行走,一边低声道: ”卫叔,今天还真的是一波三折,我差点以为这次不会成功了, 没想到春娃叔的毒药真厉害,只要舌头碰到了就能中毒, 这次回去我得好好夸夸春娃叔......“ 卫荣忙问原因,关义为便将刚才三浦喝水的过程讲了一遍。 卫荣笑着道: ”我听说日本人很爱干净,这个三浦怕不是个假日本人吧,漱口水就吐地上?“ 关义为也笑了,回答: ”我估计他们的住处应该很干净,至于工作的场所嘛,那就不一定了,呵呵......“ 两个人回到关家大院,吴铭、杨春和关义正刚刚吃过午饭,正坐在一起聊天。 看到卫荣和关义为一起回来,再看两个人脸上的神情,便知事情成功了。 ”看你们俩的表情,这次还算顺利?“ 吴铭率先开口。 ”唉,吴叔,您就别说了,这次可还真谈不上顺利, 得亏我没有心脏病,要不然吓得病都要犯了......“ ”四弟,怎么回事?你没受伤吧?“ 关义正听关义为这么一说,首先就想到了关义为的安全问题。 他拉着关义为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他身上有受伤的痕迹, 正不解,卫荣笑着解释: ”为儿的意思是这个过程颇有点曲折,让他在外面躲着观察的时候急得不行......“ 待到两个人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关义为这才将三浦中毒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吴铭和杨春、关义正在一旁听得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听到三浦终于在临出门时中毒倒地,几个人才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那个叫什么井下的亲眼看到三浦没有碰到那些药瓶, 如果说三浦中毒跟池田的那些东西有关,会不会有些牵强啊?“ 吴铭担忧的问道。 ”反正小日本根本不知道忘忧丸长什么样,再说了, 他们现在除了怀疑池田的那些东西,也没有别的怀疑对象, 毕竟我没有给他们留下把柄......“ 关义为说到这里,还有些感谢三浦。 他说: ”那个三浦虽然没有把有毒的水喝下去,可他漱完口后, 看到杯子里的水不多了,他把所有水都倒掉了, 所以,现在没有人能证明他是喝了那些水才中毒的, 既然找不到他中毒的原因,那田中只会把这件事安在池田头上, 你们想想看,如果你们是田中,面对一个想跟自己平分秋色的手下, 你们会不会想办法往他头上扣屎盆子?“ 关义为的话让众人忍不住连连点头。 关义正对关义为伸出大拇指: ”四弟,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正是这么一个理儿了。 田中其实也并不是要三浦找到实证,他只要通过别人的嘴证实池田心怀不轨就好了, 他就是想把池田整垮......“ ”对对,田中就是这个意思......“ 经过这么一分析,众人都觉得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再说田中的营地这边。 井下匆匆忙忙跑去跟田中汇报: ”将军,三浦医生突然昏倒了......“ ”什么?他怎么突然昏倒了,查到是什么原因没有?“ 田中问。 井下摇摇头,如实汇报: ”我刚才遵照您的吩咐,亲自端着从池田君房间收出的东西让三浦检查, 可三浦还没来得及碰到那些瓶子,就有一个士兵进来请他去看病, 三浦只得暂时放弃检查,背起医药箱就往门外走,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突然昏倒在地下,摔得很响,连医药箱都被摔坏了......“ 井下的解释很仔细,田中听的很认真。 等井下讲完,田中招手让井下靠近他: ”井下,你刚才肯定记错了,三浦一定是碰到了那些瓶子中的一个, 而且打开闻了一下,否则,你怎么解释他突然昏倒了? 也许他并没有让你看到他这个动作,但这件事一定真实发生过,你说对不对?“ 井下望着田中的脸,突然醒悟过来,大声道: ”对,对,将军说的对,一定是这样,不对,就是这样, 我亲眼看到三浦打开其中一个瓶子闻了一下,然后就倒了......“ ”哟西,井下,你的大大的聪明......“ 田中为有领悟力如此强的手下而开心,他对井下笑逐颜开, 这才想起还在昏睡的三浦,他对另一个士兵道: ”山本,去请其它营地再叫一个军医过来......“ 山本领命而去,井下凑近田中: ”将军,接下来,咱们该干什么?“ 田中哈哈大笑了一阵,道: ”解决了池田这个麻烦,咱们该去挖宝藏了,哈哈......“ 第125章 集体中毒 另外一个军医很快就来到了,这一次,田中亲自到了三浦的军医室。 他捂着鼻子,吩咐井下: ”井下,将这盆东西拿到妥善的地方放好, 三浦医生就是检查这些东西时突然昏倒了,这些东西肯定有问题。“ 新来的军医跟三浦不一样,比较好学, 他看着井下端着那些瓶瓶罐罐就要走,忙伸手制止: ”且慢,既然跟三浦医生发病有关,先让我看看......“ 井下有些犹豫,看了一眼田中。 田中若无其事地对新来的军医原二道: ”原二医生,这里面恐怕有毒药,你既然要看,可得做好防护措施。“ 原二指了指自己鼻子上的口罩,又让田中看了看他手上戴的手套,说: ”将军,您放心,这是我们医生的基本素养,这些我都知道的。“ 井下只得将盆子放在一张桌子上,对原二道: ”原二医生,那就请您仔细查查,是不是这盆里的东西有问题......“ 原二点点头,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拿起盆子里的瓶子一个个打开来检查。 此时,田中和井下也并没有意识到忘忧丸的厉害性, 虽然三浦中毒在先,但他们并不知道三浦是如何中毒的,所以便掉以轻心了。 此时,田中和井下就站在离原二不远处,盯着他一件件一检查。 田中心想: 【本来我还没有办法证明池田投毒一事,现在看来,有了原二的帮忙,大概这件事将变成铁证。】 就在田中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时,原二已经一连打开了多个瓶子,并且将每个瓶子都放在鼻子前闻了闻。 突然,原二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手中的瓶子就掉在了地下,里面的白色粉末掉出来, 田中只觉得眼前一花,大脑瞬间失去了意识...... 关义为和关义正等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关义为离开以后, 田中竟然任由军医擅自打开毒药瓶子,并且成功将在场之人毒倒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倒出来的忘忧丸彻底挥发了,离军医室最远的营房传来响动。 今天这些士兵觉得很奇怪,营房里太安静了,比平时安静太多。 那些士兵朝最安静的军医室走来,看见门大开着的军医室里, 除了最早病倒的山浦依然昏迷不醒,田中、井下、山本, 包括才从其它营地被叫来的原二军医,此时都齐刷刷地倒在地下。 士兵们这才感到不妙。 大家七手八脚把屋内倒地的几个人抬回房间, 把三浦医生也送回了他自己的营房,一时间,一筹莫展。 田中昏倒,池田被关,士兵们只能找出除了这两人之外的最高长官藤原少佐。 藤原本来带着手下士兵扎营在离田中部队两条街以外, 听到田中这边的士兵请他过来主持工作,顿感意外。 “你说什么?田中将军突然昏迷不醒?池田副将军被田中将军关起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报信的士兵哪里能说出个所以然,他们也不是田中最亲近的人, 根本不可能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藤原见问不出什么,只得把自己营地的事情安排好,快速赶到了二马路田中营地。 当他亲眼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几个人,其中还包括两名军医, 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去,再去叫一个军医过来,得查出田中将军他们突然昏倒的原因, 不然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士兵只得继续去找军医,这次过来支援的是一个年龄较大的军医,名唤高桥。 高桥仔细检查了田中等人全身,后来发现他们呼吸正常,只是沉睡不醒,也很是不解。 联想到所有人都是在军医室昏倒的,当时还有一只药瓶掉在地下,高桥也想到了是否中毒了。 他戴上手套和口罩,拿出银针挨个取血试毒,果然,每个人的血液里都有微量毒素。 “藤原君,田中将军他们全都是中毒导致的昏迷不醒, 但这毒药很奇怪,并不致命,中毒症状就是让人沉睡, 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现在只有等......” “高桥医生,您是说,将军他们身体无碍,只是会睡一觉? 等药性完全失效了,他们就醒了?” 藤原问。 高桥点点头: “藤原君,应该是这样。” “那到底要等多久呢?” 藤原问。 高桥显得很为难: “藤原君,我没有从事过毒药的研究,并不太懂,所以......” 藤原知道自己有些强人所难,只得挥挥手: “高桥医生,你尽力了,下去吧。” 藤原为了军营的稳定,当天守着田中一整天没有离开。 直到这一天晚上的十二点过了,田中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又看到藤原守在他床边,立刻一骨碌就坐了起来: “藤原君,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我房间?” 田中已经看到外面的天黑透了,再加上他刚醒,他马上想到是晚上。 藤原不可置信地看着田中: “将军,您不记得了?白天的时候,您在军医室突然昏倒了, 当时跟你一起的还有井下、山本,以及军医原二,三浦医生也在........ 我是被您营地的士兵们叫过来的,因为他们发现您这边安静的过份, 所以才想到过来看看,没想到您和手下都昏倒在里面.......将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田中挠挠脑袋: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藤原正想说话,这时守着井下和山本、原二的士兵都跑过来报告: “井下、山本、原二军医都醒了......” 藤原跟田中解释: “将军,这些人应该跟您是同时昏倒的,现在醒过来的时间也差不多, 看来你们一定是中了同一种毒......” 田中听藤原说起毒,他记起来了: “对,是毒药,我记得我此前让井下派人搜查池田房里的毒药.......” “什么?将军,您是说那毒药是从池田君房间里搜出来的?” 田中点点头: “井下从池田房间里搜出来很多瓶子,应该就是那些药里面有毒药, 但是,我现在不记得自己昏倒前的事情了,这是怎么回事?” 田中心里很慌乱,他命令士兵: “去,把井下和山本、原二都给我叫来......” 等这三个人来到田中的房间,面对同样的问题, 他们三人也是一脸的茫然,完全不记得昏倒之前的事情。 井下和山本只记得他们从池田房间搜出了很多瓶子交给了三浦。 原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正在这时,有士兵报告,三浦医生也醒过来了。 田中急忙命人叫过来一问,三浦也不记得昏倒前发生的事情, 但是,他对于自己检验尸体一事却记得,还知道上野大郞等人是死于中毒。 藤原这时不得不得出一个结论: 这种毒药不仅可以让人昏睡数小时,而且, 还能让人忘掉中毒前至少一个小时的记忆。 “将军,如果这种毒药真的跟池田君有关, 我觉得您应该马上送他回国内,上军事法庭......” 第126章 再次上钩 藤原的话正合田中的心意。 “藤原君,你说的没错,此次池田犯下大错,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从现在开始解除他在军中的一切职务, 我会上报长官,让他承担一切责任.......” 田中此时对于丢失的那段记忆不是太在意, 他只要记得自己正在找池田的岔子就好。 如今,事实证明,他们很可能就是在检查池田的那些药物时中毒昏倒, 那就证明池田就是投毒者。 不仅上野大郞等十多人的死,池田脱不了干系,现在, 他还多了一项罪名,暗藏毒药,意图谋害上峰。 藤原对于田中的分析深信不疑,他本是一个少佐, 级别在池田之下,如今得知池田马上会被解除军职, 那么他不就有机会替代池田了? 这时候正是他向田中表忠心的时候,他当然拥护田中的一切提议。 “将军,您做的没错,看来池田君的确犯了大错......” 田中得到藤原的拥护,分外高兴,他站起身拍拍藤原的肩膀: “藤原君,你的忠心我记在心里,请放心,只要池田的事情解决了,他的位置就是你的。” 田中这会儿依然记挂着夷陵城的那批宝藏,看看正是半夜时分,田中心想: 【此时夜黑风高,正是寻找宝藏的好时机,何不赶紧去池田所说的那处山谷?】 他想了想,就对藤原道: “藤原君,现在我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如果你将此事办成功了,池田的位置马上就是你的。” 藤原一听异常高兴,他双腿并拢朝田中行了一个军礼: “将军,请尽管吩咐......” 田中命令其它人都出去,单留了藤原在他房间。 半个小时后,藤原信心满满从田中房间出来: “将军,请您放心,我现在连夜点五十个心腹之人, 悄悄开着卡车去那片山谷寻找,只要宝藏确实在那里, 我保证给您找出来........” 田中异常高兴,这次他们这些人相继中毒,更让他确信一件事: 池田确实有二心,而且,上野大郞百分百是被他害死的。 田中有理由相信,池田之所以这么做,正是因为他在山谷里找到了宝藏, 那张清单就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他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命人将所有宝藏挖出来, 便被自己带着人给堵住了。 他从藤原的眼睛里看出了渴望,田中于是利用藤原升官心切的心情, 将寻找宝藏一事交给了他,且要他连夜行动。 田中此时并不知道,在那片他认为藏有宝藏的山谷里, 关义正和关义为早已想好了一条绝妙的点子,只等着他们上钩。 此时,就在他们的营地外,一直有两双眼睛盯着。 只要日军营地有异动,这两双眼睛就会悄悄尾随跟上。 这两个紧盯着军营的不是别人,正是关六光和关漆远。 凌晨一点,关六光和关漆远以为这一个晚上敌人不会采取行动时, 没想到日军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兄弟俩立刻打起精神,紧盯着营地出口。 没过多大一会儿,一支大约五十人左右的队伍便离开了营地, 上了营地门前停着的两辆卡车。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坐上最前面一辆车的副驾驶,两辆车一前一后朝夷陵城的方向而去。 关六光和关漆远为了便于隐藏行踪,两个人是施展轻功而来。 此时,敌人虽然乘坐的是两辆军用卡车,但他们提气运功疾行,并不比卡车慢。 等日军到达那片山谷的时候,兄弟俩也到了。 两个人看见日军果然到了他们做好准备的那片山谷,兴奋的四只眼睛在暗夜里发着光。 “六哥,这次为儿和正儿的这个办法好,这五十个鬼子恐怕凶多吉少了......” 关漆远低声兴奋地对关六光说。 关六光点点头,同样低声回答: “正儿说了,让我们俩远远地盯着就好,不要现身, 也不管那些日军有多少人中招,无论如何, 他们今天不会马上出现症状,等再现症状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小鬼子这次的运气就没有上次那么好喽, 咱们的正儿和为儿给你们准备的可是入骨水,哈哈哈.......” 关六光和关漆远远远地见鬼子进了他们给他们准备的“刑场”,停下了脚步。 所以,此刻哪怕他们俩发出一阵低笑,小鬼子也不可能听到。 这一晚,小鬼子自然注定一无所获。 藤原这个鬼子很有头脑,他在营地里见田中等人不明不白地中了毒,现在对于毒药十分忌惮。 到了山谷,他并没有下车,而是指挥其它士兵: “给我在这片山谷里一寸寸地搜,务必找出宝藏.......” 这些小鬼子奉命行事,只得伏低身子,在草丛和灌木丛里寻找, 光靠肉眼根本看不到,几乎所有鬼子都用手去扒那些灌木和草丛...... 然后,好些小鬼子的手都被那些灌木丛中的小刺刺伤了手。 但是那点痛很轻微,所以,这些小鬼子并没有大声叫唤。 毕竟这点轻微的划伤对于一个当兵的来说太正常不过,不值一提。 藤原带的人一直寻找到东方发白,凌晨五点,他们才一无所获的收队回了市里的营地。 关六光和关漆远虽然也跟着熬了一夜,但他们俩却异常兴奋。 兄弟俩看着小鬼子的卡车离去,关漆远问关六光: “六哥,你猜猜看,这次会有多少小日本中招?” 关六光道: “这个还真不好说,不过他们在那里寻找了那么久,现在又是夏天, 衣衫单薄,小凡和直儿他们在这里布置的时候, 又有意扔了一些带刺的灌木丢在这里,这些小鬼子除非故意消极怠工, 否则,多多少少会受点小伤,只要他们的皮肉被刺破,嘿嘿......” 入骨水的威力,多年前他们就领教了。 在关义为刚回到关家大院半年左右, 孙虎的母亲扮作尼姑化缘,当时关义为被她用入骨水浸泡过的针轻轻扎了一下, 三天后,关义为就开始出现症状,要不是及时找到解药,关义为当年就小命不保了。 昨日白天,杨不凡和关义直、关义有、关一行、关尔人、关过三、关司尽在山谷里忙活了一天。 除了杨不凡以外,其它人都去砍来带刺的灌木丛,然后摆在山谷里, 最后由杨不凡将入骨水均匀抛洒在这些带刺的灌木丛上。 关六光和关漆远看着卡车的影子都不见了,兄弟俩高兴得击了一掌,关六光说: “七弟,现在轮到我们消灭证据了.......” 两个人掏出火柴,找了一把枯草点燃,将草扔到此前布置的那些灌木丛里。 夏天天干地燥,那些灌木丛很快就被点燃了,燃起的浓烟老远就能看得到...... 第127章 烧毁证据 此时正是清晨时分,山谷里升起的烟雾迅速飘散在空中。 关六光和关漆远看着那片燃烧的草丛,不禁对关义正大加赞赏。 “六哥,正儿的这个法子真好,在上风处挖了一条沟隔离, 这火果然只烧了我们想烧的部分......” “所以说呀,还是要多读书,正儿到底在省城的大学里念过书,懂的就是多......” 关六光和关漆远是看着关义正长大的,此时,他们这两个做叔叔的心里满是骄傲与喜悦。 他们一直盯着那片山谷,看到他们挖开的隔离带以内的那些有毒的灌木丛都被毁了, 这才放心地回关家大院。 自从昨天布置好这里,关六光和关漆远、关司尽和关过三这两组人就负责盯着这里, 谨防当地百姓误入此处中毒。 昨天上半夜是关司尽和关过三负责值守,快十二点时,他们才撤回关家大院。 此时的关家大院里,关义正也起得很早。 他来到前厅,正好看见关六光和关漆远从外面回来, 两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显得很是兴奋。 “五叔、六叔,看你们这样子,昨天晚上有收获?” 关义正笑着问。 “岂止有收获,收获简直是大大滴......” 关漆远学着日本人说话。 不一会儿,吴铭、杨春、卫荣也都相继过来了。 “吴叔、春娃叔、卫叔,你们今天怎么也起这么早?” 关义正挨个打招呼。 “唉,心里有事,难以入眠呀。” 吴铭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回答道。 “正儿,我们现在都想早点知道田中那边究竟怎么样了?哪里还睡得着啊?” 卫荣道。 “就是啊,正儿,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赶紧给我们介绍一下。” 杨春也问。 关义正看着关六光和关漆远: “巧了,我也刚和五叔、六叔碰上面,那就请各位长辈们移步至前厅, 咱们边喝茶边听五叔和六叔介绍,一会儿再一起吃早饭......” 众人刚在前厅坐定,关义直和关义有、关义为也来到了前厅, 就连一直守着电台的关义喜和卫宁也过来了。 苏锦虽然要去医院上班,但她听说有“故事”听,也准备先一饱耳福再离开。 一时间,前厅满满当当坐了十几个人。 关六光道: “昨天我和漆远天刚黑就躲在日本营地附近观察, 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们正想着田中大概不会去找宝藏了, 谁知半夜十二点过后,小鬼子就派出了一支五十个人左右的队伍......” 关六光绘声绘色地把小鬼子进山谷寻宝藏的过程讲解了一遍, 关漆远不时补充几句,把大家听得喜笑颜开。 最后,关漆远说道: “不过,今天带队的那个小鬼子很奇怪, 他一直坐在车上没下来,我估计昨天日军营地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导致这个小头目有点害怕.......” 关六光也附和道: “漆远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的确一直没见那个带队的小鬼子下车, 这还真是有点奇怪......” “好了,不管那个领头的小鬼子了,只要那五十个小日本在山谷出现过就成, 这次我估计至少有一半小鬼子会中毒,咱们就等着看三天后的好戏吧?” 吴铭道。 “哈哈,小鬼子怎么也想不到,之前的忘忧丸只会让他们昏睡加失去一个小时记忆, 如今这个入骨水才是致命的,我都能想象三天后, 小鬼子的军医们会忙得脚不沾地,还找不到解决办法.......” 关义直笑道。 “如今小鬼子占我城池,伤我百姓,我们这么做只是让他们在咱们这里得不到好处, 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日军里也有专家在研究毒气弹, 而且那种毒气弹的破坏性更强,它利用飞机投毒, 如果真有一天,那些带着毒气弹的飞机飞到了我们夷陵的上空, 咱们的老百姓可就遭了大罪了......” “可恶,咱们现在只有春娃叔和小凡懂医理、懂的制毒, 如今我们只敢小打小闹,真是憋屈......” 关义有咕哝着。 杨春听了吴铭的话,问道: “老吴,此话当真?” 吴铭: “千真万确,这是前几天我们组织里的同志通过电台向所有共产党人通报的......” 关义喜立刻证实: “对,各位叔叔、哥哥们,这份情报是我收到的......” “唉,想当年盛唐时期,有多少外国人到我中华来留学, 学习我们先进的生产经验和中华文化。 可是如今,数百年过去了,我们和西方国家完全调了一个个儿了, 如今我们落后了,西方成了发达的文明之国, 现在西方那些国家,包括同在亚洲的小日本的发达程度都在我们中华民国之上, 咱们国家没有能力生产飞机大炮,怎么可能不落后呢?” 吴铭感慨万千地道。 “都是清朝末年,慈禧当政,昏聩无能,面对西方国家的无理要求, 一再退让,这才让咱们国家签定了许多不平等条约, 不仅如此,国家的前景每况愈下,祖宗创下的盛世不复存在, 外国人再也不把咱们中华民族放在眼里......” 卫荣也道。 卫荣对这一点深有感触。 想当年,要不是朝廷用人不当,听信谗言,他们卫家又怎么会满门抄斩? 虽然时隔多年,但卫荣只要一想起当年自己府上的惨状,还是难以入眠。 此时,提起这些,他更是愤恨的握紧了拳头。 “所以,这些年夷陵城在傅泰县长的治理下, 大力提倡教育是十分正确的一件事, 只有咱们国民的受教育程度高了,国力才会越来越强盛, 外国人再也不敢小瞧咱们中国人......” 吴铭十分肯定傅泰和关忠诚在夷陵城的所作所为。 关义正听吴铭提起傅泰和傅康,又说起如今自己国家和外国之间的差距, 他突然记起了自己那几个多年未见的表兄表姐。 “岳父,您见多识广,我有件事情想请教您,多年前, 我两个舅舅的子女都出国求学了,不知道他们会在国外学习些什么, 他们真的会把在国外学会的带回祖国吗?” 吴铭还是首次听关义正提起此事。 他在夷陵城工作这段时间以来,多次和傅泰、傅康在关家大院相聚, 但还从未去过他们府上。 每次吴铭想去拜访一下,傅泰和傅康的说辞几乎都是一样: “内子喜静,成日在小佛堂抄写经书,烧香拜佛, 吴书记去了,恐怕会招待不周,失了礼数......” 所以,吴铭就一直没有登傅府的门。 “正儿,原来你两个舅舅的孩子们都出国了,难怪、难怪......” 众人都看着吴铭不解,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 吴铭抬头望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十分肯定地对关义正道: “正儿,你刚刚说的你表兄表姐出国长达十年, 最短的也有了五六年,我敢断定,这几个青年一定早就回国了,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他们正在其它地方,和我们一样在同日本鬼子做着斗争......” 第128章 利用川岛 关义正兄妹五人听了吴铭的话异常高兴: “吴叔,您说的是真的?我们的表哥表姐们,真的早就回国了?他们也加入了共产党?” 吴铭点点头。 “过去我在其它城市工作的时候,遇到过不少早些年出国留学的进步青年, 但他们一般最多留学三年左右就会回国,像正儿说的这种离家十年都没有归期的, 这只能说明,他们现在的身份一定是不方便透露给家里人......” “那太好了,可惜我的两个舅母如今不在城里, 若是让她们知道表哥表姐们都安然无事,她们一定开心坏了.......” 关义喜拍着手说开心地道。 “阿喜,此事千万别跟两个舅母提起,俗话说,希望越大, 失望就越大。咱们在没有得到确实的证据之前, 不能随便给舅母希望,万一实现不了......” 关义正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卢晴雨和戚欢十年盼子路,她们的心灵已经十分脆弱,经受不住再一次的打击。 关义喜听了关义正的劝说,也知道自己必须把大哥的话听进去。 “大哥,我知道了,这事我们在场人知道就好, 至于表哥表姐他们是不是跟我们成了同路人,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对,时间可以验证一切,在如今的中国,我相信,只要任何一个有学识, 有血性的年轻人,都不会看着咱们的国家被西方国家所凌辱而无动于衷, 就如你们关家这些孩子们,想当年,你们是家里金枝玉叶的大少爷,大小姐, 可是,当你们在省城学了新的知识,知晓了咱们国家的现状, 你们还不是毅然决然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吴铭的一席话又绕到了关氏兄妹们身上。 关义正和关义喜有些汗颜。 “岳父,您别拿我们说事了,如今咱们和鬼子暗地里周旋, 这种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这次小鬼子没找着宝藏, 您说田中会不会恼羞成怒,干脆到咱们城里来一次大搜查?” 吴铭点点头: “正儿,你的担心没有错,这种做法小日本还真干得出来。” “老吴,如果鬼子真这样做,那咱们如何应对?” 杨春和卫荣几乎是同时问道。 吴铭挥手示意大家安静,想了想,才说: “刚才六光和漆远说了,小日本昨晚又是毫无所获, 而且他们中间有些人很可能还中毒了,这件事势必会让田中想到报复咱们夷陵城......” “吴叔,那咱们就早做应对呀,可不能等着小鬼子上门来欺负.......”关义直说。 “咱们自然得早做准备,田中的营地那边,咱们还是要盯紧点......” 关义正说着就看了看在场之人,关六光赶紧道: “今天白天轮到一行哥和尔人哥盯,他们应该一早就去了。” 关义正点点头: “如今田中就跟一条疯狗似的,不得到宝藏势必不会罢手, 所以密切关注他很有必要,昨晚他们又空手而归, 我猜他们还会继续铐打池田,咱们要不要想点办法让池田给田中希望?” “大哥,这样一直让田中以为咱们这里有宝藏, 但他又一直找不到,最后他恼羞成怒,在咱们这里大开杀戒怎么办?” 关义为有些担心。 “是啊,正儿,为儿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们起初是想让池田和田中内斗, 咱们坐收渔利,如果最终把战火烧到咱们夷陵城,那可有违咱们的初衷啊。” 吴铭也说。 关义正听了大家的意见,手端着茶杯, 反复把玩着茶杯上的盖子,大脑却一刻也没有闲着。 “大家的担心有道理,咱们的确不能为了嫁祸池田, 最终让战火烧到咱们夷陵,得想个办法让田中把目光放在别处.......” “那想个什么办法呢?我们都知道田中爱财如命, 每到一个城市首先就是搜刮钱财和值钱的东西......” 卫荣道。 “是啊,要想让一个守财奴忘掉快到手的财宝,恐怕很难......” 杨春也附和。 关义正听着众人的谈论,抬起头看向大家: “如果我们让田中相信,池田不仅背叛了他, 还悄悄将得到的财宝运回了一个秘密的地方,你们说,他会怎么样?” “依田中的个性,自然会穷追不舍......” 关义有想也不想地说。 “不错,三弟说的对,田中绝对不会放弃快到嘴的肥肉, 所以,咱们只需要想个办法让这批宝藏出现在夷陵城以外的地方就行。” 关义正最后说。 “可是,想什么办法呢?大哥,你说说容易,可真要实行起来,我感觉很难啊。” 关义喜也开口了。 此前她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其它人议论这件事,这会儿实在忍不住问道。 “咱们此前既然能让田中相信池田手中有宝藏,其它事情自然也有办法.......” 众人听关义正这么说,知道他定然已经将计策想出来了。 此刻大家都盯着关义正,期待着他接下来说出他的计划。 关义正却突然看向关六光和关漆远: “六叔、七叔,昨晚你们只是在日军营地附近盯着,没进去是吧?” 关六光和关漆远同时摇摇头。 关义正看向在场的众人,道: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池田手下有一个心腹, 叫川岛的,那天晚上,若不是他连夜带着人来找宝藏, 并且找到掩埋上野大郞等人的那个坑儿,咱们还没有这么完美的办法栽赃给池田......” “正儿,你是想再次利用川岛?可是,现在我们也不知道他和那些手下的情况啊? 听说池田被关起来拷打,那这些手下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铭道。 “不,大哥说的是一个思路,我潜入日军营地去过, 田中现在的心思都在池田身上,暂时还没有去动川岛那些人, 我猜川岛应该被关在营地的某一处......” 关义为道。 “这么说起来,那咱们要深入虎穴了?” 关义直问。 “正儿,我想知道,你这次如何利用川岛?” 杨春一直没怎么说话,这会儿他突然问道。 关义正看看大家,笑了笑,道: “这个嘛,等我们打听到川岛和那些手下的消息后再说吧......” 第129章 转移宝藏 关一行和关尔人在这天傍晚的时候回来交班,关义正问道: “大叔、二叔,今天鬼子的营地有没有什么情况?” 关一行想了想,道: “早上那队鬼子回去后,一切如常。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按说不会吧?田中没有发脾气?” 关义正问。 关尔人道: “至少从表面上看风平浪静的,你只让我们远远地观察他们的动静, 所以具体情况不太清楚,要不然我们晚上再摸进去侦察一番?” 关义正摇摇头。 “大叔,二叔,你们盯了一整天,辛苦了, 我是要派人摸进去,但不是你们,你们现在需要休息......” 正说着话,杨不凡和关义为走了进来。 “大哥,我们是不是马上就出发?” 关一行和关尔人指着杨不凡和关义为: “正儿,你是要派小凡和为儿摸进去?” 关义正笑着道: “再加上我,我们三个人,这次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心里才踏实。” 关一行知道关义正的点子多,他和关尔人盯了一天, 确实有些累了,便对几个年轻人道: “那你们一定把易容做好,千万小心些。” “叔叔们,你们放心吧,易容之术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保证不会穿帮......” 杨不凡笑着回答。 关一行和关尔人回房间休息,关义正和关义为、杨不凡坐下来商量晚上的行动步骤...... 这天深夜十一点,三个黑影从关家大院飞快地朝夷陵市的方向而去。 到了日军营地附近,三个人依然在离营地三百米远外扮成日本兵,然后悄悄靠近营房。 此时,大部分营房都是黑灯瞎火的,除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三个人慢慢朝唯一有光亮的一个房间摸去,刚摸到那间房的窗外,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 “还不老实交代,信不信我马上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 竟然跟我玩花样,故意说一个错误的地址, 你认为这样就让我相信你的清白了?哼,做梦......” 关义为听出来了,说这话的人是田中。 不用看也知道,被打之人肯定是池田。 关义正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他没有想到,田中会一直拷打池田至深夜。 他悄悄凑到窗边看了一眼室内,这间房果然是一间审讯室, 里面的刑具齐全,想要整垮一个人轻而易举。 此时,这间审讯室里除了被绑在柱子上的池田, 还有一个打手,另外就是田中和他的两个手下——井下和山本。 此时,田中正叉着腰指着池田,气急败坏的说着。 而池田似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脑袋耷拉着,任凭田中如何辱骂,他没有一丝动静。 关义正朝关义为和杨不凡悄悄做了个撤退的手势,便开始一间营房一间营房搜寻川岛等人的下落。 他们搜寻了很久,最后才在一间不起眼的营房找到了川岛等人。 川岛和手下自从被带回来以后,田中一直命人把他们关着, 既不审问也不放出来,川岛和手下的心理防线早就崩溃了。 关义正和关义为是见过川岛的,他们通过窗户, 借着月光看清了大晚上还坐在房间里,不肯倒地睡下的川岛, 通过他呆滞的目光,判断他就快要被关疯了。 关义正看看时间,对杨不凡做了一个手势。 随后,关义正和关义为闪到离杨不凡十米以外。 只见杨不凡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通过窗口对着屋里的人洒过去。 他本人则迅速提气运功倒退到关义正和关义为身边。 数分钟后,杨不凡轻声道: “咱们现在可以行动了......” 三个人再次来到那间锁着的营房门口,然后撬开门锁,屋里的人都已经昏倒过去了。 关义正背起川岛,关义为和杨不凡各自挑了一个士兵背上。 三个人影离开营房,没几个起落,人已跑至营房外。 川岛和两个士兵次日在一个陌生的地下室里醒来,满眼惊恐。 但是,他很快就感到心安了,因为他看到身边还有两个同伴, 并且,此时还有第四个同伴正向他走来。 “兄弟,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川岛热情地跟第四个士兵打招呼。 这个人正是关义正所扮。 “哦,我是池田将军的秘密武器,轻易不会露面, 这次要不是池田被田中快给整没气儿了, 我也不会违规把你和这两个兄弟救出来......” “什么?你是池田将军的秘密武器?也就是说,池田君还有我不知道的心腹之人?” 关义正点点头: “那是自然,池田可是要干大事情的人,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多留几个后手。” 川岛心里一惊,抓着关义正的手说: “兄弟,太好了,幸好池国君早有安排,要不然我们这些人就死定了, 对了,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只带了两个兄弟出来, 我那些兄弟怎么办?还有池田君,你为什么不一起救出来?” 关义正假装为难地摇摇头: “我其实目前只是孤身一人,我能救出你们三个已是极限, 池田君那里我观察过,也找过机会,可没成功, 如今,池田的那些宝藏能不能运出去,可就全靠你了......” “什么?你说什么?池田君什么时候得到宝藏了?” 川岛惊奇的问。 “嘘,小声些,你这几天被关在这里,有些情况不知道, 总之,池田君现在得到了宝藏,但他需要我们帮他运出去, 这也是我为什么非要把你救出来的原因,因为池田君说了, 除了我之外,你就是他最信任的人了......” 川岛听关义正如此一说,心情瞬间变得格外激动。 “兄弟,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它呢?” 关义正想了想: “我的代号叫杀手,没有名字。” 川岛一听这个霸气的代号,再想想他刚才说的, 他是池田君的秘密武器,顿时对关义正肃然起敬。 “杀手先生,多谢你救了我,你说吧,让我怎么做,我一定帮池田君完成。” 关义正看着他: “我虽然没有办法救出池田君,但我想办法跟他见面了, 他告诉我,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他就会跟田中斗到底, 但是,他不甘心把到手的宝藏献给田中,所以, 他悄悄把藏宝地点告诉了我,我已经找了可靠的挑夫把那些宝藏连夜装上了船, 川岛君,接下来就要交给你了,你连夜和这两个兄弟带着池田君的宝藏离开夷陵......” “杀手先生,你说的是真的?池田君的宝藏已经装上了船?”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现在要委屈你们穿上中国人的衣服, 不然的话,我怕你们走不出夷陵.......” “杀手先生,一切听你安排,我穿什么都行.......” 川岛这几天一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逃出生天。 说话间,他身旁的两个士兵都醒了。 川岛赶紧把刚才关义正说过的话对他们说了一遍,两个士兵也是感激涕零。 这一天深夜,在夷陵城某码头,一艘货船扬帆启航,船上装满了箱子,每只箱子都上了锁。 川岛和两个士兵化妆成普通中国人上了船...... 只是,他们俩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临上船前关义正递给他们的那杯茶, 里面悄悄加了料...... 并且,他们半夜离开,天刚亮,田中就得到了消息...... 第130章 靠泊石牌 这天一大早,负责守卫川岛的士兵照例送饭给他们, 到了营房跟前,这才发现锁被撬开了,屋里的士兵一个也不见了。 原来川岛和两个士兵被关义正、关义为和杨不凡救出来后, 他们并没有再次把门锁上。 由于杨不凡此次用药不多,所以后半夜这些士兵就相继醒了过来。 他们首先发现领头的川岛不见了,随后又发现还少了两个士兵, 这些人一时很是激动,很快,他们发现之前一直锁着的门竟然虚掩着。 逃命心切,剩下的士兵趁着天还未亮,悄悄摸出了营房,逃命去了....... 田中得到士兵的汇报,勃然大怒: “八嘎,池田肯定还有帮手,给我彻查.......” 还没容井下去叫来藤原去搜查,又有人递进来一个信封, 上面写着“田中将军亲启”。 歪歪扭扭的字迹有些熟悉。 田中想起来了,那天他知道池田背着他在找宝藏一事, 也是同样字迹的一张纸条给他传的信。 田中这次学乖了,先不慌着看纸条,而是吩咐士兵: “快把送信的人叫进来,我有话问他......” 这次士兵很快就把送信的人叫到了田中跟前, 这个人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日本士兵,他看见了田中有些诚惶诚恐: “将军.......” 他抬手敬了一个军礼。 田中示意他免礼,迫不及待的问: “你叫什么名字?上次是如何知道池田想独吞宝藏一事的?” 田中的话让士兵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顾不上报告自己的姓名,便诧异地问道: “将军,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田中举起手里的信: “士兵说这封信是你刚才送过来的,既然能再次给我送信,这说明你是知情人.......” 士兵一听赶紧摆手: “将军,您误会了,我早起就在枕头旁发现这封信, 上面写着您的名字,我想着怕误事,就赶紧给您送过来了, 至于是什么人给您的,其实我也不知道.......” 田中看这个士兵不像说假话,心里顿感失望。 “好了,你下去吧。” 田中打开手里的信,信中的内容依然跟宝藏有关。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好啊,池田还真是嘴硬,原来他给我一个假的地址, 其实他早就让人把宝藏转移了。我还以为他的亲信只有川岛那几个, 没想到,竟然还暗藏了更亲信的部队,该死.....” 井下在一旁见田中大发脾气,知道事情不妙。 刚才来报信说川岛失踪的那个士兵还在,井下便道: “将军,难道是有人昨晚悄悄潜进来把川岛他们放了出去, 然后连夜将宝藏运走了?” 田中将信扔给井下: “你说的没错,运走宝藏的就是川岛,还是我大意了, 我以为像宝藏这么重要的事情,池田一定会亲自掌握, 没想到这个川岛竟然才是知情人,大意了.......” “将军,川岛被关在一间极其普通的营房,这些天一直没有动静, 偏偏在昨晚逃走了,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哼,真实情况就是,咱们的营地还有池田的内应, 且是他的心腹之人,给我彻查,看看昨晚是谁放走了川岛他们.......” 井下领命正准备离开,田中突然叫道: “且慢.......” “将军,您还有什么话要说?” 田中想了想,对井下吩咐: “派几队士兵出去,一队从陆路寻找川岛等人的踪迹, 一队走水路,乘船顺江而下,往下游寻找, 池田想把这么多宝藏运走,除了陆路就是水路,赶紧派人给我追.......” “是,将军,我马上去安排。” “该死的,除非不让我抓到,否则,有你好看的.......” 正在这时,藤原走了进来。 “将军,我听闻川岛他们那些人竟然连夜逃跑了?” 他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藤原君,你来的正好,我决定了,池田对长官不尊, 私下派兵做自己的私事,已经严重违背了军纪, 现在就把他就地正法,以示军威........” 藤原一听田中要把池田处死,心里暗自高兴。 因为池田一死,他马上就可以顶上这个空缺。 “是,将军,我现在就去。” 藤原转身欲走,田中又在他耳边低声说: “算了,给上级汇报的时候,还是报他病逝吧,做干净点儿......” 藤原瞬间懂得了田中的意思,双腿并拢向田中敬了一个军礼: “将军请放心,保证让您满意。” 再说川岛昨晚半夜和两个同伴上船以后,船便一直往上游开。 川岛和两个手下待在船舱里,根本不知道船将开往何处。 几个小时后,船舶在石牌靠岸,川岛顿觉不妙,正准备大声喝斥船员, 突然眼前一片昏花,与此同时,另两个士兵也跟他一样,突然摔倒在舱室里。 开船的竟是关氏的船员。 而跟船同行的竟然是关一行、关尔人、关过三和关司尽四人。 他们化装成水手,一路跟着船舶来到石牌。 此次川岛等几人的“使命”已经完成,田中已经相信宝藏被川岛带出了夷陵城, 现在只要川岛回不了夷陵城,宝藏一事便会成为永久的谜案。 关义正此行如此安排,除了想让田中转移对夷陵城的注意, 另外也是想让关一行等四人过来看看石牌这边的情况。 目前城里人手够用,关义正也是趁此机会将关一行四人撤退到石牌。 在这里,终归有一仗要打,不如提前让自己人养精蓄锐。 出发前,关一行、关尔人、关过三、关司尽多有不舍,关义正道: “叔叔们,你们只是先行一步,我们不久后也会撤过来,相信我,这一天不会太久......” 吴铭也点头附和: “正儿说的对,你们四人先去石牌,跟傅县长、关副县长汇合......” 关一行等人见吴铭也同意,只得扮作水手上了船。 关义喜早把这一情况用电台告知了石牌这边, 戚无双收到电报后,第一时间汇报给了傅泰。 因此,天亮后船刚在石牌靠泊,傅泰、傅康、关忠诚就到了码头等候。 关一行四人见到如此隆重的迎接队伍,顿觉汗颜,傅泰却哈哈一笑,道: “一行,你不知道,这段日子我们在山上待的实在无聊, 又不能用电台频繁联系,这次听说你们四人也撤离过来, 我们昨晚半宿没睡觉呢.......” 关一行看向三人,果然一个个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 “县长、副县长、将军,咱们分开时间也不长啊,没有必要这么激动吧。” 关司尽笑着打趣。 “唉,你们不知道啊,跟外界失去联系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我们在这里跟当地村民说要准备抵抗鬼子,当地村民似乎不太相信......” 关忠诚道。 几个人聊了几句,大家都看向这次开来的这艘船。 “一行,船上是真的载了货物,还是空船而来?” 关忠诚问。 关一行道: “副县长,您觉得依正儿的个性,他会让船空着来吗?” 众人一听都是一阵哈哈大笑。 第131章 毒药出处 “既然这样,那我就叫人过来搬了。” 关忠诚说完一挥手,码头上的一群搬运工便来到了船头。 关一行指挥大家: “这些箱子里装的可都是粮食和日用品,大家当心些。” 两个小时后,船舶上的货物才被清空。 傅泰、关忠诚和傅康来到船舱,看到倒在舱室里昏迷不醒的三个小鬼子, 关忠诚问道: “正儿可有说过,这几个小鬼子怎么处理?” 关一行道: “他们三个已经中了入骨水的毒,这会儿是因为忘忧丸的作用才会睡过去, 入骨水的毒性发作还有两日.......” “既然这些小鬼子的利用价值已尽,那就把他们推入江中, 可不能让他们醒过来后知晓咱们在此处的动向.......” 关忠诚道。 傅泰和傅康也认可关忠诚的意见。 关一行、关尔人、关过三和关司尽齐齐动手, 川岛和两个士兵便在睡梦中被丢进了长江中,川岛一行三人也算是解脱了, 他们此刻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胜过未来忍受万箭穿心之痛再死, 还是对这些小鬼子太仁慈了...... 三天后,城里田中营地。 田中正在听取井下的汇报: “将军,可能是我们得到消息太迟了,川岛已经逃得无影无踪,没有追到.......” “该死,这个池田真是死有余辜, 我如此严刑拷打他都不告诉我宝藏藏在哪里, 原来是早就想好了转移到何处.......” “那另一队从陆路追踪的呢?也没有收获?” 田中发了一通脾气后又问。 “将军,从陆路搜察的倒是有所发现......” 井下说完便对外面说道: “将他们带进来......” 田中一听有所收获,心里一喜,待看清那几个士兵中并没有川岛, 就沉下了脸: “井下,这些人是谁?” 井下赶紧回答: “将军,这几个士兵都是当日跟随川岛挖宝藏的, 咱们应该审审他们,或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田中一听竟然是逃走的一部分士兵,大感兴趣: “你们快说,当日你们和川岛是不是把宝藏藏到一处隐秘之地了, 现在川岛带着宝藏跑了,为何你们没有跟他一起,你们是不是为了掩护他们.......” 田中揪住一个士兵的衣领问道。 这个士兵再次被抓进营地,吓得腿肚子直打颤,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且,他也压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半夜醒来就糊里糊涂地跟同伴一起逃出营地,可他们对夷陵市不熟, 又不敢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在城里转了半夜也没有转出去, 后来好不容易走到了郊外,结果还是被抓住了。 “将军,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八嘎......” 田中一听就火冒三丈,甩手就给了士兵一个耳刮子。 士兵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但仍然只敢弯腰低头站在那里。 田中又看向并排站在他面前的另外六个人,问道: “你们说,你们谁知道川岛的下落,说出来,重重有赏......” 奈何这七人在睡醒之前就和川岛分开,再加上川岛走时并未留下只言片语, 他们现在就算想编都不知道怎么编。 田中看这些人眼中一片茫然,想到池田至死都没说出藏宝地点, 想必他这些手下跟他是一个心思,当下心一横,冲着井下道: “通知藤原君,将这七个人军法处置......” 田中怒杀池田和他七个手下的事,关义正很快就知道了。 这一天,众人都在关家大院聚会,吴铭笑着对大家说: “田中这次没有得到想要的宝藏,还损失了数名手下,真是畅快,哈哈.......” “我看这些日本人就是自私自利,他们打着为大日本帝国而战的口号入侵中国, 其实他们就是想中饱私囊,全都是些无耻小人.......” 卫荣唾弃道。 藤原顺利坐上了池田的位置,成了田中的左膀右臂。 这两天,他的手下不断有人称病去医务室治疗。 起初他还没有在意,后来,当这天第十个士兵病倒的消息传来,藤原坐不住了。 他仔细问了一下,这些发病的士兵竟然全是几天前和他去夷陵城山谷里寻宝藏的那批人。 后来事实证明,那个山谷里根本没有宝藏。 联想到上次在池田的房中搜出的毒药,藤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幸亏他上次有所警觉,坐在车上并未下车。 只是,那些士兵当时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为何会不知不觉中招了呢? 藤原怀疑是中了毒,可他没有证据。 找来军医高桥来问,高桥查看了那些士兵的症状,摇头道: “这些人的症状是浑身疼痛难忍,我用银针验了血,的确是中毒......” “高桥医生,中的何毒?是不是跟上次在池田房中搜出来的一样?” 高桥摇摇头: “上次从池田房间时搜出的那种毒药应该只会让人昏睡, 但现在这些毒药显然毒性更强.....” 藤原没有声张,他低声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我大概知道他们在何地中了毒,你现在跟我出去一趟......” 下午时分,一辆汽车从营地开出,径直驶向夷陵城。 藤原带着高桥来到上次挖宝藏的山谷。 此时是白天,眼前一览无余,令藤原奇怪的是, 这片山谷不知何时被烧了个精光,所有的草丛和灌木丛都没了, 只有一堆堆草木灰四处飞扬......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烧得一干二净?” 藤原有些不可置信。 高桥看着藤原: “藤原君,你是说上次来的时候跟现在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是的,高桥医生,我想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猫腻,一定有......” “藤原君,我觉得这些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现在大概也只有帝国的731部队有这么厉害了......” “731部队?” 藤原问。 “是的,藤原君,这支部队明面是防疫给水部, 其实就是研究生化武器的部队,诸如用毒等.....” 高桥的话让藤原陷入了深思: “高桥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池田很可能跟满州的731部队有所勾结? 他手中的毒品是从那里弄出来的?” 第132章 送礼之人 高桥一听,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藤原君,我可没这样说过,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 高桥越是这么说,藤原愈加觉得有可能。 他一想到田中前些日子命令他下手处死了池田,哪里想得到, 池田竟然跟731部队的人有联系,而且手中的毒药很大可能来自那支部队。 藤原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右眼跳得厉害。 他很怕到时候被卷进这件事,最终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他这时觉得此前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此时,高桥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高桥医生,求求你帮帮我,池田君的事情真的不是我的本意, 都是田中将军下的命令......” 高桥双手一摊: “藤原君,你可求错对象了,我跟731部队没有关系.......” “那你为何知道这么多,我作为一个日本军人, 今天还是头一次听说咱们大日本帝国有这样一支部队......” “那是因为你们只关心打仗,我到底是医生,是学医的, 自然对跟自己领域有关的事情会更关注些......” 高桥说到这里悄悄对藤原耳语: “其实,我有一个同乡就在731部队的总务部任职......” “高桥医生,那您一定要帮帮我,如果将来有人追查池田君的死因, 你能不能请731部队总务部的那个同乡帮帮我?” 高桥听了藤原的话,面露为难之色。 “这个,恐怕不太好办........” 藤原一听急了: “高桥医生,你肯定有办法,请如实告诉我, 到底要怎样做,你到时候才能请同乡帮我说话?” 高桥见藤原着急的样子,再次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听闻那个同乡也是一个喜欢中国古董的人,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高桥医生,你说的中国古董,我上哪里去找啊?” 藤原并不知道田中手里有一幅王羲之的字画。 “藤原君,据我所知,田中将军手里有一幅字画, 是最近从池田房里搜出来的,如果能把这幅字画送给我那个同乡, 我估计你到时候即使被追责,他也一定能帮到你......” 藤原这会儿已经被池田强大的后台吓懵了, 他现在总算明白池田为什么宁死都不肯吐露宝藏的秘密了, 说不准他的背后就是731的某些高级军官。 要不然,怎么解释他手里的那些毒药? 又怎么解释他说出藏宝地点后,自己的手下来搜查过一次,几天后就毒发了? 而且现在他们到了当日的现场,竟然没有找到一丝证据? 这只能说明,池田的后台不仅很硬,而且关系网非常广, 已经伸到了这个夷陵市和夷陵县。 藤原现在只要想到当日池田是死于他之手,就觉得后背发凉, 好像头顶上时刻架着一把钢刀,随时有掉落下来的危险。 此时听高桥说田中手中的那幅字画或许还能救他一命,藤原顿觉有了希望。 可是,一转念又想到田中爱财如命的样子,他又犯了难。 高桥看出了藤原的顾虑,再次在他耳边道: “藤原君,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拿到东西,还不会被田中将军发现......” 藤原一听,马上转忧为喜: “高桥医生,快告诉我,是什么办法?” 高桥再次在藤原耳边耳语一番,藤原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他对着高桥弯腰深鞠躬: “高桥医生,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您......” 两个人回到营地,藤原换下便装,趁着天刚擦黑,悄悄离开了营房。 他来到高桥告诉他的那个字画店,看到墙上果然挂着一幅王羲之的字画。 看到那逼真的印章和苍劲有力的书法,藤原真不敢相信,这幅字画竟然是赝品。 他装作内行围着那幅字画看了半天,最后才问店主。 “老板,这幅仿品多少钱?我看着还不错,买回去把玩两天。” 店老板满脸堆笑: “先生,给两个大洋就成。” 藤原强忍内心的激动,付了两块大洋就离开了字画店。 回到营地,藤原悄悄去了一趟高桥医生的医务室,朝他点点头。 高桥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藤原这才回到自己的营房。 根据他和高桥商量好的,一会儿高桥会去田中房间汇报士兵集体中毒一事, 田中必然会勃然大怒,到时候,高桥伺机将田中带出他的房间,藤原进去调换字画。 半个小时后,藤原终于等到了高桥医生。 他躲在田中房间不远处,怀揣着今天用两个大洋买到的王羲之字画, 正等得心焦,就看到高桥敲响了田中的门。 高桥进去后不久,田中果然在屋里大发雷霆。 十分钟后,高桥和田中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 藤原赶紧溜进去,找到那只精致的木盒子,将里面的字画换了过来。 然后他离开了田中的房间。 等到高桥和田中在医务室谈完话,再次回到房间,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这次田中知道池田手里的毒药竟然不止一种,更是怒不可遏。 可是,池田已被他下令处死,而且那批宝藏也不知所踪,他只能哑巴吃黄莲。 他刚才在医务室看到了那些发病士兵的惨状,一个个哭爹叫娘的,十分凄惨。 “该死,这个池田究竟是从哪里弄到的毒药?” 田中的脑海也闪过了731部队,对于这支部队, 他其实是有所耳闻的,但是由于他跟那支部队的长官不熟悉, 更不认识在那个部队里供职的人,所以也仅仅只是耳闻而已。 “难不成这个池田跟这支部队有关?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田中刚这么一想就连连摇头否认。 而此时,藤原已经把从田中那里换过来的字画交到了高桥医生的手中。 高桥拿着那幅字画,显得很高兴。 “藤原君,此事只有你知我知,我定会把这幅字画藏好, 到时候一定亲自交到我那个同乡手里, 有他的担保,你杀死池田一事,应该可以被原谅......” “高桥医生,幸亏遇到了你,真是太感谢你了......” 藤原再次弯腰致谢后,离开了高桥的房间。 关家大院里。 这一日,夜已深。 吴铭和众人刚刚聚会结束,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突然,大门处巡逻的突然看到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出现在关家大院门前。 此人不像是敌人,因为他身上没带武器,也没有主动进攻。 但是,他也不像自己人。 因为巡逻队员之首的关无烟确信,在他们的组织里, 从未见过此人,尽管他此时蒙着黑巾,穿着黑衣。 来人也不说话,缓缓伸出右手,关无烟发现他的手中拿的是一幅卷起来的字画。 “朋友,你是什么意思?” 关无烟问道。 “你把这幅字交给关义正,他应该就会来见我......” 来人说完这句话,既不准备进门,但也不离开。 关无烟想了想,扭头吩咐队员接过字画,拿着迅速去找关义正, 他则和其它人站在大门口,静等关义正到来...... 第133章 故人重逢 关义正在月香院已经歇下了,听到巡逻的护卫汇报有人找他,赶紧披衣点灯起床。 他来到院门口,护卫手里拿着一幅字画,虽然字画是卷起来的, 但在月色下,关义正依然看清了,这幅字画正是他当日拿来诱使田中和池田内斗的”工具“, 因为关义正对自己房里挂了数年的这幅字画尤为熟悉。 当即不由得大惊: ”这幅字画是何人所送?“ 护卫道: ”大少爷,是一个全身穿着夜行衣的黑衣人,他蒙着脸, 看不清他的面貌,他只说你见到这幅字画就会见他......“ 一时间,关义正心里设想了无数可能。 可是,他又一一否认了。 这幅字画理应在田中手里才是,没道理会再次回到他手中。 而且,日军营地不是什么人都能混进去的。 夷陵城里除了他们这群人,其它人绝无可能从日军营地全身而退。 关义正知道护卫不可能知道更多,当下接过字画, 施展轻功就向府门口而去,将护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这些巡逻的正是关家大院此前的护卫,只不过特殊时期, 每晚有一个领头之人,今晚正好轮到关无烟。 关五烟此时正在府门口跟黑衣人大眼瞪小眼,他其实也在心里想了无数遍: 【此人是谁?既然不是敌人,为何不愿意露出真容?】 来人将字画递进来以后就背着手,背对着关无烟站着, 他这个姿势无疑是在告诉关无烟: 我和你们是一个阵营的,否则,他绝不会将后背暴露在关无烟面前。 关无烟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慌张,静等关义正到来。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关义正就一阵风似的赶到了府门口。 黑衣人有所感应,慢慢转过了头,在转头的同时,他轻轻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巾。 关义正看着眼前这一张曾经无比熟悉,但又多年未见的脸庞,不禁热泪盈眶。 ”宏表哥,是你?“ 关无烟也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他对傅宏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从前也是在城里见过的。 傅宏近十年没有在夷陵城露过面,相信除了他的亲人,能记住他的已经不多。 但是,傅宏为了保险起见,尽管是深夜前来,依然化装了一番。 傅宏见关义正认出了自己,对他点点头,并不开口说话,而是抬腿进了府门。 关义正赶紧领着他去了前厅,关无烟命人将前厅里的蜡烛点上,厅里顿时变得亮堂起来。 灯光下,傅宏的面貌在关义正和关五烟面前显露无遗,关义正紧紧握着傅宏的手: ”宏表哥,原来我岳父说的是真的,你果然早就回国了, 而且跟我们一样都在跟鬼子做斗争......“ 傅宏眉毛一扬,问道: ”正表弟,我并未介绍我自己,你怎么就认定我跟你一样参加了抗战?“ 关义正展开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字画,道: ”这还不明显吗?我估计你是凭着这幅字画才想到了我的身份, 你深夜前来,又能拿到田中手里的东西,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傅宏点头微笑,吐出一串日语。 关义正听懂了他的话。 ”宏表哥,你竟然已经顺利在田中的营地卧底了?还是军医?你现在化名高桥?“ 关义正虽然万分惊异,但他此刻理智尚存,跟傅宏是用日语在对话,而且声音很低。 关无烟听不太懂他们俩在说什么,因为他的日语水平仅限于听懂普通的日常用语,再深的就不会了。 ”正表弟,你可以让五叔继续去巡逻,我们兄弟久未见面,我想跟你单独聊一会儿。“ 傅宏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关无烟听罢赶紧站起身对关义正说: ”正儿,宏少爷,那我就先去巡逻了,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傅宏站起身: ”五叔,您随意......“ 显得十分彬彬有礼。 当厅里只剩下关义正和傅宏,两个人忍不住站起来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 傅宏拍拍关义正的肩膀,非常高兴: ”正表弟,十年前我离开夷陵城的时候,你才十多岁, 如今你都长大成人,且参加了抗战,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宏表哥,这么说,你当年是去日本留学了? 你是怎么获得日本人的身份,又怎么会以军医的身份打入日军营地?“ 傅宏叹息一声: ”唉,此事说来话长......“ 十年前,傅宏怀着对知识的渴望去了省城读书,跟关义正一样,他随后进入了武汉大学。 在那里,他学习到了很多先进的知识,也知晓了中华民国的现状。 顺利毕业后,他率先出国了。 他选择的是同为亚洲国家的日本,学习的是医科。 毕业后他本来想混进731部队的,可是这支部队用人的审核制度太严格, 他的日籍身份经不起如此强度的调查,所以,只能改变方式,以军医的身份进了军队。 相比于731部队而言,在部队当军医就不那么严格了。 因为战争时期,军医非常吃香,没有人会对一个可以治病救人的医生过分审查。 只要所用之人的资料表面上是正常的,符合要求的,就不会引起过分的关注。 而高桥此人,是当年傅宏留学时期的同窗同学。 他们在一起同窗三年,对于高桥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真正的高桥父母早亡,也没有兄弟姐妹,他是靠着政府的救济才上了医科大学。 傅宏知道高桥的情况后,便有意接近他,并且一直模仿他说话、走路以及写字...... 就在医科大学毕业典礼后不久,同学们各分东西, 真正的高桥突然得了一场大病,从此一病不起,没几日就死了。 这期间,傅宏一直陪在他左右,高桥病逝的消息,被他悄悄换成了自己病逝的消息发布出去。 并且,他化名高桥后,迅速离开了求学的城市...... ”原来宏表哥你是这样得到日籍身份的,可是,你和高桥长得很像吗? 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被人认出来?“ 关义正关切地问道。 ”那时候我常和高桥在一起,而且他不太爱说话,也不爱交际, 且一直胡子拉碴的,没几个人见过他刮掉胡子后的样子。 除了我硬往他面前凑时常和他待在一起,其它人根本很少注意他, 更不会有人留意他浓密胡须掩盖下的长相......“ ”那你们求时的学籍卡上的照片呢?“ 傅宏笑道: ”自然是被我悄悄调换了......“ 关义正这才彻底放了心。 ”宏表哥,那你加入的到底是中国共产党还是国民党?“ 关义正此前一直没有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这会儿听傅宏讲了这么多, 他觉得是时候问这个问题了。 傅宏看着关义正,脸色突然变得严肃。 ”正表弟,你看我是像共产党多些,还是像国民党多些?“ 第134章 卧底军医 傅宏的话让关义正一时犯了难,从感情上讲,他十分渴盼傅宏跟他是同一个阵营的同志。 可是,如今国共合作,只要是抗日,便都是自己的同志,应该不能把政治立场放在首位。 傅宏见关义正望着自己久久不语,也不忍心再瞒着他了,低笑一声道: “正表弟,不要如此紧张,你放心,我是你的同志, 而且,我还知道你早就加入了共产党......” 傅宏的这句话让关义正的脸瞬间变得生动,他欣喜地看着傅宏: “宏表哥,太好了,太好了,你知道吗?大舅舅和二舅舅, 还有我们兄妹五个,包括我爹以及春娃叔他们,咱们全都加入了党组织......” 傅宏伸手在关义正的脑门子上敲了一下: “你还是太年轻,哪怕我是你亲表哥,告诉了你我的身份, 但你也不要把咱们组织里的人员情况一股脑告诉我,万一我说的是假话呢?” 关义正被傅宏这么一敲,也惊觉自己刚才的确说漏嘴了,他十分无辜地看着傅宏: “宏表哥,你应该不是骗我的吧?” 傅宏见关义正难得露出如此不自信的一面,低声轻笑: “好了,正表弟,我知道你是相信我的人品才对我说出这些,不过,以后这方面要多注意。” “知道了,宏表哥,对了,扬表哥和颂表姐、雅表姐他们呢?他们是不是都回国了?” 关义正问起了其它几个表哥表姐。 傅宏对关义正轻声道: “我只能告诉你,目前他们都安好......” 关义正听闻所有表哥表姐都安然无事,不禁连连点头: “宏表哥,我知道,我理解,因为有纪律嘛,不能说太多, 我问你这些也只是想知道他们是否平安,这就够了, 你们不知道,这些年两个舅母成日在家吃斋念佛,不知道抄写了多少本经书......” 傅宏听关义正提起母亲和婶娘,心里也很难受,眼圈儿瞬间变红了。 “正表弟,不是我们这些年不想爹和娘,实在是我们......唉......” 关义正赶紧摆手笑道: “宏表哥,我说这些不是让你难受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舅母们的现状, 你放心,小鬼子进城之前,我们已经安排所有妇孺都转移了, 现在我爹、娘,还有两个舅舅和两个舅母,以及其它女眷,如今都在石牌安顿下了......” 傅宏今天冒险溜出营地来到关家大院跟关义正见面,其实也是想问问家人们的情况。 此时听关义正说家人们都安好,他顿时放心不少。 关义正这才把话题转到傅宏拿出来的这幅字画上。 “宏表哥,你应该是从前在我的房间里看见过这幅字画, 所以才知道那些士兵中毒跟我有关,是吗?” 傅宏点点头: “我知道这幅字画是赝品,我把它拿回来, 也是为了更好地控制现在田中新提上来的副手, 他叫藤原,但此人胆子小,又想升官,所以,在我的操作下, 藤原现在已经深信池田的背后是满州的731部队......” “731部队?那是一支什么部队?” 关义正不解地问道。 “这是日本人秘密研究生化武器的部队, 他们利用咱们华人、苏联人还有朝鲜人做活体试验, 制造出各种病菌还有毒气弹,是一支惨无人道的部队........” 关义正记起来了: “我此前听我岳父说过,日军用飞机在一些城市扔下毒气弹, 此前在咱们夷陵市也扔过一次,原来竟然都是出自731部队......” 傅宏点点头: “我若不是身份经不起反复细查,也是想混进这支部队的,可惜他们的审查太严格......” 关义正的眼睛里冒着怒火,一双手紧握成拳。 傅宏看见关义正如此气愤,便开解他: “正表弟,现在我已经把矛头对准了731部队, 田中不久后也会怀疑此次士兵中毒跟他们有关, 所以,咱们夷陵城这边暂时是安全的, 我知道这些毒很可能是春娃叔做出来的, 但是你们以后一定记住,不可轻易动用毒药, 以免给你们带来灭顶之灾,毕竟咱们现在没有飞机大炮, 更没有毒气弹,你们如此小范围投毒,对于整个战局并不会有影响......” “宏表哥,我知道了,最近我们也是为了转移田中的注意力, 想尽了各种办法,唯一疏漏了这一次士兵们毒发一事, 因为这次的毒跟上次不一样,再栽在池田身上有些牵强,还好有你帮忙补漏......” “有了731部队的人跟池田有关系这一说法, 此前田中的手下中任何毒都能说得过去,不过, 现在池田已死,用毒一事便只能停止了,否则前功尽弃......” 傅宏道。 关义正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他看向傅宏: “宏表哥,你觉得小鬼子真的能占领全中国吗?” 傅宏摇摇头: “目前看来他们有这个野心,但未来如何还真不好说, 毕竟国军节节败退,要不然,也不会丢了这么多大城市......” “那咱们共产党的队伍呢?” 关义正最想知道这个问题。 “咱们共产党自然也有队伍,只是目前主要集中在北方,顾及不到咱们夷陵城这边......” 傅宏道。 关义正自然也知道,中华民国地大物博,如今日本人占领了众多城市, 共产党的部队自然不会集中在城市。 “宏表哥,我真盼望着早一些赶走小鬼子,到时候, 咱们国家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只要假以时日, 咱们国家一定能回到盛唐时期,国力昌盛,百姓富足,数国来朝......” 傅宏看着遐想中的关义正,冲他道: “正表弟,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咱们所有年轻人都团结起来, 共同抗敌,小日本迟早得玩完......” 两兄弟一聊起来就没完,关义正突然惊觉天都快亮了,赶紧推着傅宏: “宏表哥,你快回去吧,都快四点了,现在是夏季,天亮得早,再不走就不安全了......” 傅宏只得有些不舍地站起身,伸出右手在关义正的肩上拍了拍,对他道: “正表弟,此次我本不该现身,我只是担心池田这件事处理不好会让你们被动, 所以才冒险跟你见面,我估计以后不会再到关家大院来了, 我现身一事仅限于你和五叔知道就好,卧底身份也只限于你一人知道,切不可外传......” 傅宏刚交代到这里,关无烟就走了进来。 “宏少爷,你得赶紧走了......” “正表弟,你别送,五叔陪我从角门出去就好......” 傅宏按下关义正的身子,提气运功,飞快地和关无烟离开了前厅...... 第135章 鬼子再上门 关义正紧跟着离开前厅,但他只来得及看到傅宏和关无烟的背影。 关义正了解关无烟,他一定会尾随着傅宏离开夷陵城,绝不会让他遇到危险。 况且,傅宏也是从小练功长大的,虽然后来学了医,但童子功的功底不差。 回到月香院自己的房间,苏锦睡得正香,关义正悄悄脱了衣服躺到她身边, 闭上眼,片刻后也睡了过去。 这一天,关义正快中午才从睡梦中醒来。 下午他找到吴铭、杨春、卫荣等人,跟他们商量: “岳父,叔叔们,如今田中被我们搞得失去了方向, 我们不宜再跟他有任何直接或者间接的接触了, 据可靠消息,这次咱们投毒成功了,数名士兵毒发, 再过几日,他们应该会损失几十人。 不过,用毒针对他们一事也到此结束了......” 杨春有些不解: “正儿,这却是为何?你的意思是以后咱们跟鬼子遇到,不能再使毒了?” 关义正点点头: “春娃叔,我知道你有些不甘心, 可这次我们是好不容易才让田中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对于这次士兵中毒一事,我们也成功栽赃给池田了, 可是如今池田已经死了,他的那个手下也都被田中处死了, 如果再有士兵中毒,田中肯定会推翻之前的判断,那时候可就对咱们不利了......” 说来说去,现在他们这些人不宜跟小鬼子硬碰硬。 “唉,要是咱们共产党也有队伍在夷陵城就好了。” 关义直咕哝着。 吴铭笑着道: “同志们,别灰心,虽说如今咱们城里没有共产党的的八路军, 但是现在国军也在抵抗日本人,所以,咱们不用怕......” “关键是现在国军抵抗不了啊,要不然,咱们这夷陵市能丢?” 关义有也道。 “国军也尽力了,上次牺牲的张自忠将军可是一员虎将,奈何敌众我寡,武器又天差地别......” 吴铭叹口气道。 吴铭说起张自忠将军,众人又想起了夷陵市全市人民公奠张自忠将军那一日的情形,那场面真是让人泪湿双襟。 “要是国军里面多几个张自忠将军这样的猛将,说不定咱们夷陵市还真不会丢......” 关义为也道。 众人低声感叹了一阵,一时气氛有些压抑。 关义正的心情却比其它人好些。 他如今知道在田中身边有自己人,自然放心很多, 以后田中那边有任何异动,傅宏肯定会第一时间送出消息。 但这件事的知情范围仅限于他本人和关无烟, 且还不能扩大,所以,他哪怕心里再开心,此时也不能表露出来。 众人正聚在一起感叹着,今天轮到在门口值守的薛兴庐进来汇报: “报告,城里又出现了小鬼子......” 薛兴庐的汇报让在场之人大吃一惊: “兴庐,你可看准了,这次来了多少鬼子?他们想干什么?” 薛兴庐道: “人数倒是不多,一个小头目带着十来人,挨家店查看,主要是进字画古董店......” “据我所知,如今城里的这类店铺里已经没什么货物了, 即使开着,售出的估计也是一些仿品......” 卫荣道。 薛兴庐如此一说,他突然想起了昨天半夜傅宏送回来的那幅字画。 “兴庐,此事我们知道了,你赶紧去府门口继续监视,有情况随时进来汇报......” 关义正说完就对吴铭等人说: “叔叔们,弟弟们,我回去处理一点事情,晚点再跟大家解释......” 吴铭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只有关无烟有些了然地点点头。 关义正没有料到田中这么快就发现字画被换了, 竟然今天就命人满大街找之前的那一幅字画。 关义正也不知道田中这次为何断定自己手中的是赝品, 想来是藤原在市里买的那一幅太假了,假的让田中一眼就能看出来。 关义正凌晨回房间后,顺手就将那幅字画扔在了屋里的桌子上。 今天睡到午时方醒,醒来吃了饭就赶到书房跟吴铭等人议事, 所以还真没来得及收拾那幅字画。 早上苏锦起床后洗漱结束就匆匆离开去上班, 她当时只觉得桌子上的字画有些眼熟,但转念一想, 这样的古董几乎都长得差不多,她以为是关义正另外拿出来的一幅仿品, 所以便没有打开来看。 关义正匆匆赶回房间,拿起字画就朝院子里的假山处走去。 看看四周并无别人,他转动机关,走进地牢,将字画跟其它宝藏放到了一起。 他没有多作停留,把东西放好就再次回到了地面上。 他刚从假山处走出来,就听到一个人的脚步声匆匆靠近,而且听方向是朝他的月香院而去。 关义正只得现身迎向来人。 此人正是府门口的守门小厮,他猛然见到关义正出现在面前, 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何人,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道: “大少爷,可找着你了,吴叔已经通知大家分散去各处了, 小鬼子在字画店没有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 现在已经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了,杨府、吴府均派了人过去, 吴叔让我通知您,咱们大院就交给您和几个少爷小姐了。” 关义正一听小鬼子要上门搜查,应声“知道了”,脚步不停地朝荷香院走去。 如果小鬼子再次进门,他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自己如花似玉的几个妹妹。 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关义喜,一个是卫荣的女儿卫宁,都是他的至亲。 小厮见信送到,转过身又赶紧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了。 关义喜和卫宁正守着电台,她正手把手教卫宁发报。 突然看到关义正直接进了她的房间,关义喜赶紧取下耳机: “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 关义正指着发报机: “阿喜,赶紧将发报机藏起来,你们俩也赶紧扮成老妇人,小鬼子又挨家挨户搜查了......” 关义喜和卫宁一听,不敢耽误,三个人一起动手, 很快就将电台收好,并藏在了床下的暗格里。 关义正见电台安全了,边往外走边说: “你们俩赶紧乔装,一会儿如果不搜到你们的院子, 你们就不要出来,如果听到脚步声,你们就扮作扫落叶的粗使婆子, 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打扫,知道吗?” 关义喜和卫宁低声同时回答: “大哥,知道了,你放心吧。” 关义正这些日子本来一直是下人装扮,他此时只要把脸上的表情管理好, 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下人,所以,他倒不用专门拾掇自己。 匆匆回到前院,拿起路边的一个扫把刚在地下划拉了两下, 就听到刚才给他报信的那个小厮的声音: “太君,我们府上的主子都跑了,只有我们这些守门的下人和打扫做粗活的人在......” “哼,我不管你们主人在不在,给我带路,我要一间房一间房的查......” 这是一个傲慢且无理的日本人的声音。 关义正目不斜视,拿着扫把专心扫着落叶, 但他的一双耳朵却一直支愣着,随时掌握着进府小鬼子的动向...... 第136章 入户搜查 随着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关义正微微抬起头, 看到一队身着日本军服的小日本,背着长枪列队往他这边而来。 此时关义正所在之处正是通往荷香院的必经之路, 他没想到,这些小鬼子不从前院开始搜,反而直接往后院走。 守门的小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讨好地道: “太君,您看到了吧?这个院子看着大,但现在已是人走楼空, 老板走的时候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就留了我们这些下人看家,打扫打扫卫生......” “你不必多说,我现在奉命搜查,有人举报, 夷陵城里有人私藏军火,要是被我们搜到,你们所有人都要被杀头......” 关义正心里一惊,他没想到,小日本这次找的借口竟然是私藏军火。 关家大院目前是有军火,但都是此前收缴小日本的,全都被关义正妥善安置在地牢里了。 关义正现在万分庆幸,当年关忠诚建造关家大院的时候留了这一手, 在府里建了一个隐蔽的地牢,如今,除了去了石牌的关忠诚和那涵外, 关家大院里只有他们兄妹五人知道这处地牢所在。 当然,杨春他们八兄弟和卫荣也是知道的,只不过,那还是很多年前,关义正不了解。 关义正弯着腰,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等一队鬼子兵从他旁边走过了,这才拿着扫把也尾随过去。 他现在担心的是荷香院的情况。 那里不仅有电台,还有关义喜和卫宁两个年轻的女孩。 也不知道她们俩这会儿化妆好了没有?有没有破绽?万一露了馅,事情可就难办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关义正一边假装扫落叶,一边尾随着鬼子,不知不觉,鬼子在荷香院门口停住了。 领头的小鬼子看着院门的匾额,自言自语道: “荷香院?为什么会取这个名字?是不是里面种了荷花?” 守门的小厮这会儿一个字也不敢说,只是弯着腰一个劲儿陪笑。 “走,我们就从这个院子开始查起,我倒要看看,为什么取名叫做荷香院......” “三口君,你说的对,我们是应该进去看看, 想必里面一定种了很多荷花,现在正是荷花开放的季节......” 鬼子兵里有人附和。 关义正抓着扫把的手青筋毕露,他来到院门前,时刻注意着院里的动静。 关义喜和卫宁早听到了院门处的动静, 她们俩人此时已扮作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 不仅走路慢悠悠的,弯着腰,八字腿, 似乎身体也不怎么好,走几步就咳几声,那咳嗽的声音竟然苍老而沙哑。 两个人一人拿着一个扫把,也在院子里扫落叶。 那个叫三口的鬼子看到关义喜和卫宁这两个老婆子, 眼睛根本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而是问道: “喂,你们这个院子里有荷花吗?” 关义喜假装耳背,对着三口摆手表示听不清。 这时跟进来的守门小厮赶紧道: “太君,我都告诉过你了,留在院子里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年轻力壮身体好的都被主子带出去避难了......” “那你带路,我要看看这个院子为什么要叫荷香院.......” “太君,没问题,我带您去,让我告诉您吧, 其实就是后院有一个不太大的池塘,里面种了一些荷花, 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附弄风雅而已......” 这个小厮其实是关国安扮的,他上过学,所以懂得用词语。 其实,他不该这么说,有暴露身份的可能。 但是这会儿三口被荷香院里的美景迷住了,没有十分注意听小厮说些什么。 荷香院里除了有荷花,其实还种植了不少品种的花。 此时,有很多这个季节开放的花竞相开放, 整个院子宛如在一个花海里,处处花香扑鼻,十分有诗情画意。 三口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院子,当下就看呆了, 随后,他哈哈大笑着说: “太好了,我要把今天的发现告诉田中将军,这个关家大院大大的好......” 关国安不知道三口在说些什么,因为他讲的是日语,只得继续满脸堆笑陪着他们走。 这群日本兵边欣赏边往后院走,果然,人还未至, 一阵荷花的清香就随风吹来,直入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三口的眼睛里更是冒着绿光,一连声地叫着: “哟西、哟西......” 关国安见小鬼子对荷香院的美景如此喜欢,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可是,他又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他后悔没有跟着关义正和关义喜多学学日语。 三口领着一队小鬼子,足足在荷香院里欣赏了美景半个多小时, 最后才对关国安道: “你的,前面领路,我要挨个房间搜查......” 三口欣赏完美景,才突然想到自己此行的任务。 关国安便领着他们从最后面的下人房开始搜,心里暗自期盼他们能动作快点...... 一间房一间房的搜过去,果然一幅字画也没有找着, 更没有军火,关国安暗自舒了一口气。 最后,他们来到了关义喜的闺房。 关国安的心又提了起来。 院子里,关义喜和卫宁还在那里装作打扫的样子, 其实一直在判断小鬼子什么时候离开。 眼看着他们进了自己的闺房,关义喜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卫宁靠近关义喜,低声道: “阿喜,咱们把电台藏得隐蔽,他们应该找不到......” 关义喜摇摇头: “这个我倒是不太担心,我刚才远远地好像听到, 那个领头的鬼子兵对我的院子不住地赞赏, 我担心他们看中了咱们关家大院......” “什么?看中了咱们的院子?那怎么办?” 卫宁差点叫出了声,幸好她及时把声音压低下来。 关义喜轻轻握了握卫宁的手, “宁儿,别怕,有我大哥在呢,等鬼子走了,咱们再想办法......” 鬼子果然在关义喜房中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一群人骂骂咧咧地出来,随后又看了正厅、餐厅等地方,仍然一无所获。 关义正在荷香院不远处扫着落叶,一直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小鬼子在荷香院待的时间有点久,他差点就没忍住要冲进去了。 可是,一想到化妆成守门小厮的关国安跟着, 料到关义喜和卫宁若是有危险,关国安一定会示警, 这才强自压下了冲进去的念头。 第137章 小人进言 关义正在荷香院门口正等的心焦,只听见鬼子的脚步声终于往院门处而来, 关国安继续点头哈腰跟在后面。 关义正偷偷跟关国安对视了一眼,关国安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关义正这才放心下来。 小鬼子又朝兰香院去了。 关义正一点儿也不担心兰香院。 那是他母亲那涵的院子,此前的确有很多值钱的东西, 除了带走的,其它的全都进箱子封存在地牢。 不过,那里也还有值钱的东西没带走,便是院子里种植的数十种各个季节绽放的兰花。 关义正暗叹一声可惜,悄悄进了荷香院。 刚进院子不久,就看到两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弯着腰站在那里, 连脸上的皱纹都一条条清晰可见。 关义正若不是知道这个院子里除了关义喜和卫宁并无其它婆子, 他差点就没有认出来,此时, 他终于知道刚才那些小鬼子为什么没有发现关义喜和卫宁其实是年轻女孩儿了。 这姐妹俩还真是扮什么像什么,别说外貌, 就连走路的神态,以及露在衣衫外的皮肤都做了处理。 她们一开口说话,声音又苍老又沙哑,跟她们的扮相十分贴切。 然而,此时并不是他们放松的时候。 关义喜看见关义正进来,料定他是担心自己和卫宁, 但她刚才想到的事情更可怕,她必须第一时间将这个可能告诉关义正。 “大哥,情况不太妙,刚才那个鬼子小头目, 进了我的院子并不忙着进房搜查,而是先欣赏院里的植物和花草, 还有那些假山、亭子、荷塘......我感觉他们看中咱们大院了......” 关义正这次对小日本一进院门就直入后院本来就感到奇怪, 这会儿听关义喜如此一说,他顿时明白过来。 “阿喜,你想的没错,恐怕,咱们要赶紧撤退了......” “大哥,这一时半会儿的,咱们撤到哪里去?” 关义正想了想,安慰关义喜: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你和宁儿先这样扮着,等鬼子走了咱们再定方案......” 关义正迅速离开荷香院,又拿着扫把往兰香院那边扫去。 果然,三口等人并未在兰香院待太久,但他们出来的时候,有几个士兵手里抱着兰花。 关义正心痛无比,但跟人命比起来,这些兰花又不算什么了。 他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扫地。 就这样,三口等小鬼子将大院翻了个遍,并不曾找到一幅字画、一把枪支。 但是,这些小鬼子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沮丧,反而一个个笑嘻嘻的,活像捡到了宝。 关国安一路笑脸相陪,把三口等鬼子送出了关家大院。 看到鬼子终于远去了,关国安赶紧把大门关严,并上了栓,迅速找到关义正。 “正哥,现在怎么办?小鬼子这次没有搜到东西, 反而还很高兴,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关义正看着关国安,拍拍他的肩膀: “国安,赶紧通知吴叔他们,应付完鬼子的检查, 迅速回到关家大院来集合,有紧急情况通报。” 关国安见关义正突然如此严肃,料定刚才小鬼子的搜查定有猫腻, 当下赶紧点头: “正哥,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通知吴叔他们......” 关义正提醒他: “国安,走地道......” 此时是大白天,为了避免在街上迎面跟小鬼子碰上,的确选择走地道最保险。 “正哥,放心......” 关国安回到门口的耳房,换了一身衣服,顿时跟刚才守门小厮的形象全然不同。 关义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关家大院的地道口,这才回到前厅苦思撤退之计。 两个小时后,吴铭、杨春、卫荣、关无烟、关六光、关漆远以及关家五兄妹,卫宁等都聚在了关家大院的前厅。 “吴叔、春娃叔、卫叔,小日本进你们府搜查没有?” 吴铭道: “怎么会不进啊?这次他们见了大户人家就进去查看一番, 而且着重看院子里的景观,这次哪怕并没有搜出什么, 领头的那个小鬼子也不生气,走的时候还乐呵呵的......” 杨春也道: “就是啊,今天这些小鬼子有些奇怪啊,莫不是憋着什么坏吧?” 卫荣道: “我那个小院不大,他们倒是没去......” 关义正又看向关无烟等人,关无烟道: “我那小院他们也没去......” “我那里也没去......” 关六光和关漆远也道。 关义正点点头,再次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看了一眼在场众人,道: “叔叔们,兄弟们,此前田中在夷陵市烧毁了大量房屋, 如今他们在市里住得并不舒服。今天这群小鬼子明着是来搜寻字画和军火, 我看其实是在给田中找新的住处......” “什么?田中要搬到夷陵城来住?他们看中了关家大院?” 众人不由得异口同声问道。 关义正看见大家的眼神里都有着惊异和不可置信,便点头道: “我知道大家一时不太敢相信,但我敢肯定, 这件事一定是真的......其实,自从咱们夷陵市沦陷,我早该想到了......” 吴铭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在往茶几上放下,茶杯里的水溅在了茶几上,但此时没人在意这些。 只听他道: “小日本真是可恶,正儿的猜疑没错,这次小日本说是挨家挨户搜查, 但其实只进了他们看中的几家大户人家,这些人家的特点是院子多, 占地广,而且院子里布置得十分漂亮,我同意正儿的分析, 田中应该是想换一个新的住所......” 就在关义正和众人讨论着接下来何去何从时,同一时间,二马路田中的营地。 三口回到营地,就让三个手下将各自手里的兰花抱到田中的房间。 那些都是名贵的品种,且正开得艳,阵阵幽香扑鼻而来,令人的心情顿时大好。 田中最近一直不太高兴,特别是今天上午又发现了字画被调换后,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本来他每天都要把那幅字画拿出来观摩一番, 所以,当上午他照常拿出来时,赫然发现被换了一幅假的字画。 那字迹虽然几可乱真,但那卷轴、以及纸张,都在明确告诉别人,这是一幅仿品。 田中天天看那幅字,对之前的那幅字画早就熟悉了,所以一眼便发现不对劲。 当时,正好三口这个小头目过来找田中汇报前几天中毒的士兵陆续死亡一事, 让田中更是大为恼火。 三口是一个善于察颜观色之人,他当即就对田中道: “将军,何不趁此机会换个住所?” 田中一听没反应过来。 “三口,你说什么?换住所?” 三口点点头,在他耳边低声道: “将军,我说的是您的私人住所,您可是堂堂的将军, 怎么能委屈您跟我们同住军营呢?您可能还不知道吧, 离此地不远有一个县城,名叫夷陵城, 那里的房子保存得十分完好,帝国的飞机没有轰炸那里,也没有被烧......” “可是,我搬到那里去住,城里的这些士兵谁来管?” 田中还是犹豫不决。 “将军,您又不是住在那里不回来了, 您可以选择晚上住进那些大院,白天照常过来视察嘛, 而且那些人家的房子又大又漂亮, 你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绝对不会不明不白地消失......” 第138章 机会来了 就这样,田中在三口的一张三寸不乱之舌的煽动下, 果然起了独自住到夷陵城去的心思。 他刚刚丢失了宝藏的心情顿时稍有缓解。 刚才三口有一句话说进了他的心里: “到了那里,您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再也不会丢失了。” 田中看看自己住的民居,那是他的手下把中国百姓赶出去以后强行占下的, 可这房间的设施老旧,住起来不太舒服,此前应该只是一个平民之家。 他当初率士兵进城的时候,本想着烧毁一些房屋让中国老百姓惧怕, 并心甘情愿地臣服,哪知火点起来后没收住,一共烧了五天五夜方才熄灭。 田中知道这件事做得让夷陵市里的老百姓对他十分痛恨, 可他不后悔,谁让他是战胜者呢。 “三口,你可曾去过夷陵城,那里果真有很多高门大户?房子和环境都很好?” 三口赶紧道: “将军,我虽然没有去过,但我听那些去过的兄弟们提起过, 您前些日子不是派出过一些士兵往那边去过吗?” 三口不提这事还好,一提田中就气不打一处来。 “嗯,这些没用的,我派了几队人出去,带回好消息的没几个, 除了上岛大郞,其它人都毫无用处,可惜,上岛也死了......” 三口等他骂够了,这才对田中道: “将军,您此前不就是想打探夷陵城的宝藏嘛,其实, 相比于打探,您住过去再慢慢找不是更好吗?” 三口并不知道川岛已经带着宝藏转移了。 但这话听在田中的耳朵里,他突然醒悟过来: 【是啊,夷陵城既然能找到一处宝藏,定然还有其它宝藏,我何不住过去慢慢找?】 田中想到这里不由得眉开眼笑,字画丢失的郁闷转眼就烟消云散。 “哟西,三口,你的功劳大大滴......” 田中十分感激三口点醒了他。 三口见自己巴结上司得到认可,顿时十分高兴,他举手敬了个军礼后就对田中道: “将军,我愿意今天就带着队伍过去帮您实地查看一番,看看哪家院子最适合您居住.......” 田中大笑着对三口道: “就这么办,三口,正好我有件事要你顺便去查一下, 你今天就带着人去办,以搜寻我丢失的王羲之字画为由, 敲开那些大户人家的大门,进去搜查的同时, 仔细观察那些人家的院落如何 ......” 三口得到田中的委派,顿时高兴得不行, 点了十来个士兵就坐上卡车往夷陵城而来, 所以,便发生了上午的那一幕。 高桥的医务室里,这几天不断有中了毒的士兵死去, 他暗暗计算着,已经死了三十二个人了。 三口听他说死了这么多人,便赶紧去了田中的房间。 当三口再次出现在医务室时,他脸上的神情却不似此前那样悲奋, 反而满面笑容,不禁问道: “三口君,看来你去了将军房里,得到奖赏了?” 三口神秘兮兮地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我刚才给将军献了一计,将军同意了, 说不准我过几天可以随将军换个舒服的地方住.......” 高桥一听这中间有事,假装若无其事的道: “三口君,什么计策竟然能得到这么大的奖赏?还有,我怎么不知道将军要搬离营地?” 三口得意洋洋地道: “这件事是刚才我和将军定下的,你自然不知道啦.......” “刚定下的?将军果真要搬家?他准备住到哪里?” 高桥在问这话时,尽量让自己显得漫不经心, 语气也是慵懒至极,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很紧张。 若说这附近还有能让田中满意的住所,当属夷陵城的那些高门大户了。 而在这些高门大户里,又属关家大院最引人注目了。 如果这个三口帮田中看中了关家大院,那关义正他们可如何是好? 而且,高桥也不能确定关忠诚是否将所有财宝都转移去了其它地方。 三口还在一旁洋洋自得地夸着,一会儿到了夷陵要如何帮田中选一处满意的所在, 高桥已经在想着办法通知关义正了。 果然,高桥注意到,这一晚,三口从外面回来就直接去了田中的房间。 高桥拿着一沓病历,故意装作给田中汇报中毒士兵的死亡情况,也来到了田中的门前。 还没有进门,他就听到三口对田中说: “将军,你真得要搬到夷陵城去住,那个关家大院简直太漂亮了, 那里有一个院子叫荷香院,里面除了有一池塘的荷花, 还有其它花草植物,现在都开花了,特别好看, 另外还有一个院子叫兰香院,这些兰花就是从那个院子搬出来的, 您闻闻,是不是特别好闻?” 三口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田中一连声的赞叹: “哟西、哟西........能种出如此名贵兰花的院子, 一定不同凡响,三口,我决定了,就住到关家大院去......” “将军英明,不过,您可不能一个人住进去,我得派一个警卫连跟过去保护您......” 田中瞬间明白了三口的意思,他用指头点点三口的额头,笑着道: “三口,你这个滑头,是不是你自己特别想住进那个关家大院?” 三口的心思被说中,顿时面红耳赤,但他仍然腆着脸说: “将军,我主要是跟着去保护您,您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田中此刻心情好,也不跟三口计较,当下便道: “三口,那警卫连一事就交给你了,给我仔细挑人......” “是,将军。” 三口应下就要离开,高桥赶紧闪身到门外几步远的地方, 见三口开门出来,他装作刚走到门口的样子对三口道: “三口君,将军在吗?我有点事情向他汇报。” 三口这会儿心情正好,大声回答道: “高桥医生,快进去吧,将军这会儿心情很好呢......” 高桥走进去,果然见田中正满面笑容地坐在屋里喝茶。 “将军,这是这几天牺牲的士兵名册.......” 高桥将手中的名册递进去。 田中挥手示意高桥放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过几日我要换个住所,你准备一下, 到时候跟我一起搬过去,以后你就负责我和警卫连的医疗......” 高桥一听心里一喜,心想,机会终于来了...... 第139章 有个请求 高桥立刻表现得异常兴奋,他对田中道: “我曾听三口君提过,没想到还真有此事。将军, 既然您将自己和警卫连的健康都交给了我,我现在有个请求......” 田中问: “什么请求?” “我能不能和三口君一样,提前过去看看那个院子,选一处最适合的地方做医务室?” 田中见高桥三句不离本行,尤为高兴。 “高桥医生,完全可以,你明天就可以过去看看, 听三口说,那个院子非常美丽,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高桥赶紧道: “尽管如此,田中将军,我觉得为了安全起见, 您还是先让我们这些下属先去查探清楚,确认安全无误了再去.......” “哟西,高桥医生,你说的有道理,那我给你们一周的时间准备, 一周以后,我准时搬过去......” “是,将军。那我明天就过去看看。” 高桥这一趟没白跑,回到医务室,他在心里计划着明天见了关义正,该如何传达这一情报。 第二天上午,三口并未出门,而是精心为田中挑选警卫连的士兵。 高桥独自开了一辆车往夷陵城而去。 反正他的行踪跟田中报备过,无须隐藏。 他没有带任何人,很快车子便停在了关家大院的门口。 守门的关国安没有认出高桥就是当年的傅宏, 除了傅宏离开夷陵城长达十年,再就是当年关国安年幼, 而且跟傅宏没怎么正面接触过。 再加上这些年傅宏留了须,早跟年轻时的模样大不一样。 那天晚上若不是关义正,其它人很难在第一时间把他认出来。 高桥板着脸站在关家大院门口: “去跟负责人汇报一下,就说城里的高桥医生要进来参观关家大院.......” 关国安内心嘀咕: 【怎么这两天鬼子天天往关家大院跑?】 但嘴上却不敢怠慢: “太君,请稍等,我马上进去汇报.......” 关国安找到关义正,把高桥的原话说了,关义正双眼顿时一亮, 他问关国安: “国安,你看清楚了,门口只来了一个叫高桥的日本医生?” 关国安点点头,道: “他开的车就停在大院门口,但车上只下来他一个人, 至于车上还有没有人,由于有帘子挡着,我看不清......” 关义正吩咐关国安: “无妨,你将高桥医生带到院子里来,既然他想参观,那我亲自陪他参观一下......” 关国安虽然对于关义正的态度感到诧异,但他也并未多想。 如今日本人都到了眼前,不让参观也是不行的,不如顺从些。 很快,高桥被带到了关义正跟前。 当着关国安的面,两个人如第一次见面一样, 高桥显得彬彬有礼,他对关义正道: “我不知道你们这里的主人是谁,但有一件事情通报你们, 你们的关家大院现在被皇军征用了,一周以后, 田中将军和他的警卫连,以及我的军医室,都将搬到这个院子里.......” 高桥开始正大光明地给关义正传递情报。 关义正和关义喜的想法被证实,心里着实不太开心。 可是,他知道这件事无法挽回,现在得知了准确的时间, 他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一周时间赶紧想办法转移。 关义正听懂了高桥的话,对着他点头哈腰道: “太君,我们这大院的主人都逃了,留下来的都是下人, 既然皇军要征用,那咱们这些下人也做不主,也没办法改变, 等会儿我就去找管家,请他派人把院子再好好打扫一下......” 两个人边走边聊,关义正示意关国安回到大门处, 待看到身边再无别人,关义正这才低声对对日语对高桥说: “宏表哥,你这次是得到田中的许可才过来的?” 高桥点点头,低声道: “我是昨天晚上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时便想办法在田中面前露了脸, 得到了跟他一起搬过来的机会,这才有理由提前过来给你们报信, 正表弟,我不知道姑姑和姑父有没有把家产都转移走, 但现在没带走的那部分,你一定要藏好,或者干脆转移, 这次小鬼子住进来,还不知道要住多久呢.......” 关义正道: “宏表哥,你放心,爹娘把带不走的东西藏在一处极稳妥的地方, 鬼子找不到的。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我们留在城里的人, 我觉得咱们不能撤走,但留下来也有很多隐患......” 高桥点点头,对关义正道: “正表弟,这次田中搬到了关家大院,我估计他一时半刻不会再离开了, 或许,你们也该考虑都撤回石牌,毕竟,那里是我们最后的防线, 既然终究要在那里大战一场,何不早点撤到那里早做准备?” “宏表哥,其实,我昨天晚上开始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今天你送来了准确的消息,待会儿我再和几个叔叔们商议一下, 一定会拿出一个万全之策......” 高桥跟关义正沟通良久,但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关义正领着高桥在府里四处参观。 高桥的一双眼睛也跟初次进关家大院一样四处察看, 最后,装模作样参观一番,回到关家大院门口开车离去。 门口的关国安并不知道实际情况,看见高桥离开,他担忧地对关义正道: “正哥,这小鬼子又来干什么?” 关义正并不言语,只是低声嘱咐: “国安,这几天警醒点儿,只要鬼子一冒头,赶紧进来报告......” 关国安见关义正神情严肃,赶紧应下: “是,正哥,我保证把大门看好。” 关义正叫来关义直、关义有和关义为、关义喜,包括最近一直和关义喜一直在一起的卫宁。 “弟弟妹妹们,我现在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要告诉大家, 这两天鬼子频繁过来,其实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小鬼子看中咱们大院了,想搬过来住......” 关义喜虽然早有预料,可是这会儿听关义正说出来,心里还是很难受。 “大哥,那咱们这些人住哪里?” 关义喜问道。 “是啊,大哥,小鬼子占了咱们的院子,咱们是不是只能躲起来了?” 关义直也问。 “二哥、姐姐,你们俩别急,我相信大哥一定有了解决的办法......” 关义为劝着关义直和关义喜。 大家一时都望着关义正。 “大哥,四弟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已经想好咱们的出路了?” 这次说话的是关义有。 关义正点点头: “这会儿叔叔们都不在这里,咱们几兄妹先互相通个气, 一会儿你们各自把换洗的衣服都收拾好,咱们也要撤退了......” 关义正刚说到这里,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往前厅而来。 紧接着,就听到一个声音兴奋地说: “正儿,好消息,好消息......” 第140章 有好消息 关家兄妹几个一听,此人正是吴铭的声音,立刻全都站了起来。 只见吴铭一边踏进前厅,一边满面春风地对关义正等人道: “孩子们,有好消息......” “吴叔,快说,是什么好消息......” 关氏兄妹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要知道,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好消息了。 吴铭站定,满眼欣喜地看了一眼在场的年轻人,这才继续说道: “我得到可靠消息,咱们共产党的队伍八路军, 已经在华北敌后展开了反扫荡,正式跟小鬼子打起来了, 这次参加的八路军一共有105个团,据说开战以来, 战果理想,如今正打得小日本头疼呢......” 关义正一听高兴坏了: “吴叔,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如此说来, 咱们共产党在华北深入敌后破坏小日本的部署, 定然会影响日本人继续往中国内陆推进的计划, 因为他们不得不分出兵力去应付咱们八路军......”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呀,咱们中国地大物博, 人口不知道是小日本的多少倍,我始终相信, 只要咱们亿万万同胞携起手来,肯定能把小日本赶跑, 这次的百团大战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呀......” 吴铭道。 一时间,关氏兄妹刚才还在为要被迫撤退到石牌而伤感, 转眼就被这则消息给鼓舞得士气大增。 关义有道: “大哥,如此看来,咱们避到石牌也没什么了,总有一天,咱们还会打回来......” “对,小鬼子不可能在咱们中国一直待下去,他们迟早要被咱们赶跑, 咱们现在避避没什么,等到了大部队打过来的那一天,小日本就得乖乖投降......” 关义直也说。 吴铭看着关义正: “正儿,如此说来,此前的猜测是真的?小鬼子真的看中咱们的关家大院了?” 关义正点点头,低声对吴铭说: “这个消息我已经通过特殊渠道证实了,田中一周后就要搬过来, 所以,我刚才正跟弟弟妹妹们说收拾行李的事情, 晚点儿您和几位叔叔恐怕都得收拾一下, 城里咱们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太危险了......” “哼,便宜田中那个小日本了......” 关义为一掌拍在桌子上,气愤地道。 吴铭见状对大家说: “既然田中要住进关家大院的消息被证实,那咱们的确要行动起来, 我决定了,这次咱们所有人都撤退到石牌......” 关义为站起来: “吴叔,大哥,我觉得大部分人撤走是对的, 但咱们关家大院毕竟还得让人盯着,我决定了, 我留下来,化妆成守门的小厮,和国安一起守护咱们的关家大院......” “四弟,你要留下来守着咱们大院?” 关义正看着关义为,问道。 关义为点点头: “大哥,你带着大家尽管放心撤走,我留下来也只是盯着田中, 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而且,我建议这次咱们把关氏医院关了算了, 让大嫂、秀菊他们都跟你们一起走......” 吴铭见关义为提起关氏医院,点点头说: “正儿,为儿说的有道理,其实现在城里留下来的百姓不多, 关氏医院再开着意义不大,但我们的人大部分都去了石牌, 相比而言,那里更需要这些医护人员......” “岳父,您的意思是?” 关义正看着吴铭。 吴铭和关义正对视一眼,道: “正儿,你猜得没错,咱们第一批要撤退的就是关氏医院的医护人员和所有医药用品......” 说话间,杨春父子、卫荣和关无烟、关六光、关漆远都赶到了。 吴铭便正式宣布: “同志们,如今小鬼子看中了关家大院,咱们必须撤退, 今天晚上咱们就将关氏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和医疗设备、药品全都转移出去......” 关义正见众人一致同意,便对吴铭道: “岳父,既然这样,那我现在就去通知谢院长,马上关门, 所有医护人员在今晚天黑前把所有用品打包好,晚上十点,咱们准时行动......” “行,我们手里有几辆卡车,到时候我会提前安排卡车赶到医院......” 吴铭道。 他转向卫荣: “卫老弟,码头的船舶一事就麻烦你去协调一下,今晚十点务必准时起航......” 卫荣道: “老吴,你放心吧,咱们自己有船,没问题......” 杨春对吴铭道: “医院里人手有限,我看咱们在场之人都过去帮忙, 确保今晚所有医护人员和设备、药品能准备时出发......” “对对,我们也去。” 关义喜和卫宁也举手。 吴铭看着在场之人没有人愿意闲着,大手一挥: “行,既然如此,你们就和正儿一起去医院,协助所有医护人员打包、装运......” 在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下,关氏医院的所有医护人员在预定的时间完成了所有打包工作。 深夜九点,两辆卡车停在关氏医院门前,连拉了三趟才把所有设备和人员都拖到码头。 这次依然是从虾子沟码头出发,这个码头远离日军营地, 又是深夜启航,在城里人不知不觉中,关氏医院一夜之间便搬了家。 关义喜已经通过电台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了在石牌的傅泰和关忠诚。 关忠诚得知自己的关家大院即将被小鬼子占领,心里着实有些不痛快。 可是他知道这一切他们无法掌控,只得回电报让孩子们千万小心。 顺利搬走了关氏医院,关义正便着手安排关家大院的留守人员。 除了此前留在府里的护卫,这一次,关义为和关国安自愿留下来照顾关家大院, 关义正最后想了又想,还是悄悄找到吴铭: “岳父,我想了又想,这次我和四弟一起留在城里......” 吴铭不解: “正儿,你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吴铭也不是外人,关义正便在他耳边轻声道: “岳父,有件事您可能不知道,咱们府里有一处隐蔽所在, 我爹娘将搬不走的值钱物件儿都藏在了那里, 我得亲自盯着才放心,另外,那里还有不少我们缴获的枪支, 这些都不能有任何损失......” 吴铭没有细问那处所在到底在哪里,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该过问的别问。 他考虑了良久,最后对关义正道: “我同意你留下来,但锦儿得跟我们一起撤到石牌.....” 关义正连连点头: “那是自然,锦儿留在城里我会束手束脚,反而分心,您把她带走......” 第三日,吴铭带着苏锦、关义直、关义有,关义喜, 杨春带着杨不凡,卫荣带着卫宁,以及关无烟、关六光和关漆远,也悄悄地撤走了。 关义正在码头目送着他们离开,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怅然。 可是,当他和关国安正准备从码头往回走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 “大哥,等等我......” 第141章 提前来了 关义正诧异地回过头,只见关义喜手里拎着两只箱子。 一只箱子应该是她的随身衣物,另一只箱子关义正非常熟悉,那是她用来装电台的。 关义正看看码头,刚才那艘船舶已经走远了,他顿时急了: “阿喜,你怎么偷偷下船了?” 关义喜走到关义正、关义为和关国安面前,说: “大哥,小弟,国安,你们三个都留下来了, 要是以后有什么事情想跟石牌那边联系怎么办呀? 我想来想去,我手里的电台必须留下来, 要不然,你们三个可就成了聋子和瞎子了......” 关义正只得接过关义喜手中的箱子,关义为赶紧接过她手中的另一只箱子。 “你呀,每次都是自作主张,你忘了我们还有鸽子了,用它们也一样。” “大哥,鸽子传递消息虽然可靠,可它们毕竟没有电波快嘛......” 关义喜娇嗔。 “大哥,你放心,姐姐留下来,我一定会把她照顾好的。” 关义为道。 关义正看了一眼关义喜: “阿喜,我记得你的化妆术不错,从明天开始, 你扮作男子吧,要不然我和四弟也不放心。” 关国安也在一旁附和: “对,阿喜姐还是扮作男孩子比较保险......” 关义喜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三个兄弟,道: “好啦,你们放心,我明天保证扮得连你们都认不出来......” 她这么一说,关义正等人不禁笑了。 “要真是那样,那我便放心了。” 关义正边笑边说。 四个人悄悄回到关家大院,关义正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吩咐: “从明天开始,我们的身份便都是关家大院的下人。” 他指着关义为: “四弟,你扮作前院的下人。” 又指指关国安: “国安,你继续扮作守门小厮......” 关国安点头应下。 “大哥,那我呢?我负责在哪里做事?” 关义正看了看关义喜: “阿喜,你还是负责荷香院吧,你在自己院子找一处下人房住下, 记住万万不可露了行踪......” 关国安一听却连连表示反对。 “正哥,阿喜姐不能待在荷香院......” 见众人不太明白,他继续道: “上次小鬼子来的时候我全程陪着,你们是不知道, 当时那个领头的小鬼子看到了荷香院就满眼放光, 显然是看中了,到时候不管哪个小鬼子住进去, 阿喜姐都免不了要跟他们碰见,时间一长,我担心露馅......” 关国安如此一说,关义正也想起来了,上次那个叫三口的小鬼子确实在荷香院待了很长时间。 他也觉得这样安排不妥,便对关义喜道: “国安说的对,阿喜,你的确不宜再住在荷香院,另外, 你手中的电台也不能再放在关家大院......” 关国安赶紧举手道: “正哥,让阿喜姐把电台藏到我家里,反正我家小门小户的,鬼子不会注意......” 关义为也附和: “大哥,国安说的有道理,放在他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关义正点头: “那就这么安排,电台放在国安家里,需要发报的时候, 阿喜随时过去发报、收报。平时你就和国安一起待在门房,扮作守门小厮......” 关国安一听非常高兴: “这样好,正哥放心,一般情况下就让我出面应付, 阿喜姐不要频繁露面,这样比她在院子里安全, 毕竟鬼子的目光不太可能会关注一个守门的......” 关义喜此时只得听从几个兄弟的安排,没有发表意见。 这一天鬼子还未过来,所以关义喜暂时住在荷香院。 早上天亮以后,她打开电台,搜到了戚无双发过来的电报,吴铭等人已经平安抵达。 关义喜译完电报,赶紧将那张纸烧了,刚把电台收好,就听到关国安在门口焦急地叫道: “阿喜姐、阿喜姐......” 关义喜赶紧奔至门口,只听关国安焦急地道: “阿喜姐,你赶紧把电台交给我转移到我家,你现在扮作男子去府门口,鬼子提前过来了......” “什么?今天才第四天,他们不是说一周后才搬吗?” 关义喜道。 “小鬼子哪里会这么讲原则啊,想必那个小鬼子回去以后就一直没睡着过, 天天想着早点搬过来呢......” 关国安顾不上多说,和关义喜一起走进她的房间,拎起刚装好的电台就走。 关义喜见关国安走了,匆匆提起昨天收拾好的行李,推开门来到一个下人的房间。 二十分钟后,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厮从荷香院走了出来,快步朝府门口走去。 他的手里还拎着一只皮箱。 这个人自然是关义喜扮的,昨天晚上她的皮箱里装的还是女装, 刚才那会儿功夫,她已经将箱子里的所有女装都拿出来,装了几套男装进去。 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正碰上同样做小厮打扮的关义正, 他从关义喜手里接过皮箱,低声对他道: “我把箱子放在前院的下人房,晚上你就住那里。” 关义喜点点头,刚刚走到大门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在疯狂敲门。 “开门、开门......” 听那说话声,关义喜就知道,这个人就是当日参观她的荷香院的那个日本兵的小头目。 关义喜弯着腰打开大门,门外站的果然是那天带头的那个小日本,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将军制服,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 想来,此人就是那个田中了。 关义喜飞快地扫了一眼后就迅速低下了头,样子极其谦卑。 三口一边笑呵呵地往里走,一边对身后的田中道: “将军,这次不用他们带路,我就能带着您参观了......” 田中进了院子就被满院的繁华景象吸引了,他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一边走一边到处摸,嘴里连声叫着: “哟西、哟西......” 关家大院是中式建筑,里面的家具也都是中式的。 加上田中又是识货之人,所以此刻他对三口的印象直线上升。 “三口君,好样的,幸亏你提醒,夷陵城里竟然还有如此完美的一个所在, 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此前的那些人都是瞎的吗,为何没有早早地给我汇报.......” 田中一边夸奖三口,一边骂着过去派来的那些部下。 只可惜,他们中的一多半都听不到他的谩骂了,因为他们去了另一个世界。 关义正一直拿着扫把远远地看着,他见小鬼子的目光并未在关义喜身上停留, 一颗提起来的心才慢慢放至胸腔。 在田中等人身后,关义正看到了高桥。 此刻,关义喜终于直起了腰,她也看到了走在人群后面的高桥。 她觉得这个人的背影有些熟悉,但奈何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只得暂且放下。 第142章 汉奸告密 三口领着田中在关家大院前前后后转了一圈,最后, 田中选了兰香院居住,三口喜滋滋地住进了荷香院。 高桥把院尾的桃香院改成了军医诊室。 他选择桃香院是有目的的,这里离后门最近, 如果他想出门办点私事,从后门出去最为方便。 田中的警卫连住了一部分在关家大院的前院,另外一部分,三口安置到了吴府。 田中每天早上乘车出门去市里的营地,有时候, 也在关家大院召开军事会议,很快, 驻在市里的日军军官都知道了关家大院这样一处所在。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1940年的冬天来了。 这一天,关义喜照例在关国安的家里守了电台半夜, 最后总算收到了一则鼓舞人心的消息: 华北的百团大战和日军大大小小的战役一共打了1800多次, 重击了日伪军的反动气焰,有力地配合了国民党军正面战场的作战, 极大地振奋了全国的抗战信心。 关义喜迅速将这一消息发给了石牌的吴铭等人,同时, 也口头将这一好消息告诉了关义正和关义为。 两兄弟听到此等好消息,兴奋得一连几个晚上都没有睡着。 “大哥,太好了,咱们国家只要两大政党团结起来,何愁外敌不除?” 关义为感叹道。 “是啊,现在国共能通力合作真好,我们都希望将来赶走了日本鬼子, 共产党和国民党能和平共处,这样咱们国家的老百姓才能生活幸福........” 关义正也道。 然而,百团大战带来的喜悦还未维持多久,1941年初, 关义正就得到消息: 城里有个大汉奸跟田中告了密,田中近期准备在夷陵城掘地三尺继续寻找宝藏。 这个消息是高桥传递出来的。 田中自住进关家大院后,他把此前院子里的所有下人都赶出去了, 包括关义正兄妹三人和关国安。 关家大院的守门小厮也换成了日军的士兵。 若不是高桥还能时不时递出消息,关义正可真就一筹莫展了。 他选择留在关家大院本来就是想守护自己家的宝藏, 另外也是想盯紧田中,谨防他做出对关家大院不利的事情。 没想到,田中为人如此谨慎小心,竟然没有留用一个下人。 关义正和关义为、关义喜当天就搬到了杨府。 考虑到电台跟本人分开更安全,所以, 关义喜并未从关国安家取回电台,而是选择抽时间过去收发报。 此时,关义正、关义为、关义喜坐在杨府的前厅,一筹莫展。 “大哥,听说这次是那个酒厂老板李坊告的密, 这个人一贯阴狠,从前我听爹提过,爹跟他以前有过生意上的来往, 可是后来他说此人不可来往,便跟他断了生意,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跟田中告密我们的家世.......” 说这话的是关义喜。 “没错,大哥,姐姐,这个开酒厂的李坊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以前我也听爹提过,他还让我们以后见了此人最好绕道走, 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没想到,他还是把咱们咬出来了......” 关义为说。 在夷陵城,过去由傅泰和关忠诚执政的那些年, 傅泰过去阿哥的身份、那涵格格的身份, 后来就不再是秘密,城里有很多人知晓。 但那些年国泰民安,夷陵城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所以也从未因傅泰等人的身世被披露而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小鬼子打了进来,过去那些对傅府和关家大院眼红的,便想借着日本人的手打击报复。 恐怕这个李坊就是一个例子。 关忠诚一生做生意讲究诚信为本,为人也是真诚实在。 凡跟他做生意来往密切的,必定是他选了又选的合作对象。 这个李坊是多年前经人引荐跟关忠诚认识的。 当时他知道关氏店铺在夷陵城比较有名, 而且在其它城市还有分店,所以便想把李氏的“李逵”牌白酒放到关氏售卖。 关忠诚面对找上门的生意,自然是满心欢喜接待。 为了对顾客负责,他亲自去参观了李坊的酒厂, 并且亲自品尝了“李逵酒”的质量和口感。 在合作之初,李坊的态度好,酒的质量也过关, 所以,关氏店铺很快就把“李逵”牌白酒卖得异常火爆。 可是,李坊的酒厂所生产的“李逵”牌白酒,从最开始的默默无闻, 到被关忠诚经营得名声鹊起之后,态度开始慢慢发生了转变。 起初是提高了进货价格。 关忠诚想着这酒质量和口碑不错,在李坊提价之初,没有异议,一咬牙认了。 可是,后来李坊不知足,一年之内连提两次进货价。 不仅如此,很多消费者开始投诉酒的质量大不如前,甚至,有一次一个顾客竟说: 此酒掺了水,是假酒。 关忠诚做生意一辈子最注重的就是声誉,他听顾客说酒里掺了水, 先是自己亲自品尝了几口,后来严查进货程序及自家店里的管理情况, 最后确认: 是李坊自己降低了产品质量,把掺了水的酒卖给关氏商铺售卖。 关忠诚通过这件事彻底认清了李坊此人,他找到李坊交涉, 让他收回所有掺了水的酒,并且从此跟他们彻底划清界限, 关氏商铺永不售出李坊酒厂生产的“李逵”牌白酒。 不仅如此,关忠诚还在一次家庭聚会上告知关义正等几个孩子: 做生意一定要讲诚信,对于没有诚信的合作商,不如一拍两散。 他给关义正兄妹几人讲过李坊的故事,所以, 关义喜和关义为至今记忆犹新,尽管那时他们年纪不大。 关义正是老大,他自然对这个李坊更为熟悉,也知道自家铺子当年和他的恩恩怨怨。 此时听了弟弟妹妹的意见,他的眉头也拧紧了。 “我以前只知道这个李坊做生意无下限,没想到他不声不响做了汉奸,真是可恶......” “大哥,现在怎么办?舅舅和娘的身世被小日本知道了, 他们现在一定在咱们大院发了疯似的找, 我担心这样下去,终有一天会被他们发现地牢的秘密......” 关义为特别担心。 关义正看了看关义为和关义喜: “从今天开始,我们每天都要易容后才能出门, 绝不能让城里人认出我们的身份, 如果让那些汉奸知道我们三个还留在城里,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关义为和关义喜点点头,同时道: “放心吧,大哥。” “关键的问题是,现在田中已经住进咱们大院了, 我们又不能混进去,怎样才能阻止他找到咱们藏在地牢里的宝贝呢?” 第143章 混入酒厂 关义正面对弟弟妹妹的发问,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最后,他说道: “这件事咱们处于被动,只能边走边看,再说, 田中想要找到咱们那处地牢,也不是一件易事, 不过,倒是可以想办法让他不要在咱们关家大院深查........” “转移田中的视线?” 关义喜问道。 “大哥,难道还是用那招仿品乱真?” 关义为也问。 关义正想了想,摇了摇头: “同样的办法不可用第二次,不然,一定前功尽弃.......” “那怎么办?难不成咱们要拿真的宝藏出来吸引田中的注意?” 关义喜不解。 关义正摇摇头: “那样也太便宜田中了.......” 关义正见关义喜和关义为着急了,这才低声在他们耳边低语了一阵。 关义喜和关义为听了,不禁拍手笑道: “大哥,你这个法子好,一定能让田中暂时把关注点放在关家大院以外......” 一天以后,夷陵市李氏酒厂。 工厂门口的牌子上挂着招工启事,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坐在一张桌子前负责招聘。 三个衣衫破旧,满脸黑瘦的少年来到了招工启事前。 “先生,您看我们三个人可以来这里做工吗?” 领头的年纪略大的少年开口问道,竟然不是夷陵人的口音。 管事的心里一喜: 【把这三个外地人招进厂,我又可以从中捞一笔了。】 他当下便问道: “你们能搬得动麻袋不?” 几个少年齐齐点头,几双眼睛里满是乞求: “大叔,我们能搬得动。” “那行,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本厂管一餐中午饭, 工钱一个月结算一次,一个月五个铜板, 你们要觉得行,现在就可以进去干活,要是嫌少.......” 管事的话还未说完,领头的少年就说: “大叔,我们不嫌少,管饭就成, 我们兄弟三人是从外地逃荒来的, 在本地无亲无故,实在没有去处了.......” 管事的眼珠子一转: “也就是说你们连住处也没有?” 三个少年齐齐摇头。 “你们今天也算是运气好,碰到我这个大善人, 这样吧,你们白天在工厂里做工,晚上就负责守着厂子大门, 反正你们有三个人,可以轮流值班, 这样住处也有了,不过,那工钱可没有涨的......” “大叔,我们一个月只要五个铜板就行了, 谢谢您给我们提供做工的机会和住的地方, 您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几个少年对着管事的千恩万谢。 管事的李二在心里暗自得意: 【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外马子,我稍微给点恩慧就乖乖听话,哼.......】 不用说,这三个少年正是关义正兄妹三人装扮的。 既然要对付李坊,自然得做到知己知彼。 关义正决定了,既然李坊心甘情愿当汉奸,他就让他这个汉奸当得名符其实。 他既然愿意拿自己的脸贴日本人的屁股,那么他们就帮他一把。 第一步是打入敌人内部。 关义正提前打听过了,这个管事是个心狠手辣的, 专门盘剥工人,本来酒厂给工人开的工资是一个月十个铜板, 可他硬是把这个工资减了一半,其它的都进了他个人的腰包。 也是因为很多做工的不满他的盘剥,所以,这个酒厂的工人流动性很大。 如今,这个厂依然生产李逵牌白酒。 当年关氏店铺不再卖他们的酒后,李坊也知自己不该在酒里掺水, 后来倒是把质量再次弄上去了,但关忠诚已经把他列入黑名单, 所以,李坊只能跟其它商家合作。 这么多年以来,看起来他跟其它商家的合作一般, 酒厂一直在运营,但收益应该不算特别理想,要不然, 也不会十多年过去了,规模没有丝毫扩大。 全厂不到二十个人干活,厂子面积也不大。 像关义正这样的新手,一般安排的就是干扛包的力气活。 关义正选择进李坊的酒厂,也是想让他们兄妹三人靠近李坊更加名正言顺, 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酒厂经常招工,这在夷陵市已经不是秘密,所以, 关义正兄妹来做工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再加上他们已经把自己装扮成逃荒的外地人,更是令人可信。 关义正化名方正,关义喜化为方勇,关义为化名方卫,三兄妹顺利进入了李氏酒厂。 但关义正的最终目的并不是在酒厂做活, 他只是想找个机会让李坊认识他,并且把他带在身边。 这个酒厂既然是李坊的酒厂,他应该会不定期来视察,关义正等的就是一个这样的机会。 果然,关义正兄妹三人上工后的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 他们就看见管事屁颠屁颠地跑向大门口。 正在扛包的兄妹三人互相递个眼色,关义正放下手里的麻袋, 悄悄尾随管事到了大门口,果然,厂子门口停着一辆汽车,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车上走下来。 关义正等人虽然没有见过李坊,但从管事那恭恭敬敬的态度来看,此人定是李坊无疑。 李坊嘴里叼着眼袋,在管事的陪伴下走向厂区。 关义正迅速回到自己工作的地方,悄悄冲关义正和关义喜眨眨眼睛, 两兄妹会意,一人准备好了一个麻袋,随时准备行动。 此时,李坊正满面春风地朝厂区走,边走还边和管事说着些什么, 他压根就没有发现,他马上将面临灭顶之灾。 关义正躲在一边观察着李坊走动的位置, 当他看到李坊已经到了他们划定的区域,关义正一个手势, 垒得高高的麻袋突然掉落下来两袋。 每只麻袋里装的都是一百斤稻谷,若是被砸中,不死也是半残。 眼看麻袋就要直接砸在李坊身上,只见一个人影快速闪出,猛地一把推开了李坊。 跟在李坊身后的管事吓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看向刚才推了一把李坊的那个身影, 只见他还趴在地下喘着粗气,上前一看, 认出正是头天才招进厂的方正,他心里顿时大喜。 李坊此时刚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也刚刚恢复了神智, 他从地下爬起来,也看向了关义正。 “李二,这个小子是我们厂的工人?” “老板,正是,他叫方正,是我昨天刚招进来的工人。” 关义正这时不适时机来到李坊跟前: “老板好,我叫方正,刚才事情紧急,我不得已推了您一把,还请您不要介意。” 李坊望着码得高高的麻袋,对管事说道: “李二,我说过多少次,麻袋不要垒得这么高,出事了你能担待得起吗?” 李二赶紧应道: “老板,我马上派人搬走,这些稻谷是昨天才收来的, 还没来得及全部搬进仓库,让您受惊了......” 关义喜和关义为早就躲到了一旁。 李坊和管事都以为是麻袋垒的太高了导致坠落,根本没有怀疑到是人为。 李坊吩咐完李二又看向关义正: “你叫方正?身手不错,从今儿起,不用在厂子里干活了,跟在我身边保护我吧......” 李二一听赶紧冲关义正道: “方正,你小子交了好运了,竟然被李老板看中了,还不赶紧答应......” 关义正听了赶紧双手抱拳: “老板,以后方正就是您的专职护卫了......” 第144章 成功潜伏 关义正顺利潜伏到李坊身边后,两天后的傍晚,关义为背着关义喜匆匆跑到管事跟前: “李叔,我弟弟突然肚子疼得厉害,我得带他去治病,求求您给我支点工钱......” 李二一听,怒目圆睁: “方卫,你想什么呢,才干了两天活还想支工钱? 能干就干,干不了就滚蛋,我们厂不养闲人......” 李二把关义喜和关义为撵出了厂区,关义喜故意“唉哟哟”大叫着,离开了李氏酒厂。 他们本就是为了掩护关义正混到李坊身边才到这个酒厂做工, 现在关义正已经成功到位,他们自然要想办法离开了。 关义为了解李二此人,知道他爱财如命,所以略施小计,他和关义喜就顺利脱身了。 他虽然比关义喜小,但因为他是男子,长得比关义喜高大, 所以此次他们扮做兄弟时,关义喜就只能扮弟弟了。 两兄妹远离了李氏酒厂,这才一路小跑, 趁着夜色回到了夷陵城,恢复了从前扮的下人装扮,再次住进了杨府。 再说关义正这边。 他顺利跟在了李坊身边后,没几天,他就掌握了李坊的一大爱好: 收集各类玉石。 此人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偏偏对各种玉石情有独钟。 日常生活里,除了每天去酒厂视察一番,其它时间多半都在城里的玉器铺子闲逛。 虽然由于战乱的关系,现在市面上很少看到值钱的玉石,但他仍然乐此不疲。 有一日,关义正故意问道: “老板,您怎么每天都来逛这些铺子,从来不买啊?” 李坊看了一眼关义正小心翼翼地横样,笑了笑,道: “方正啊,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喜欢玉石, 但我只收藏名贵的,这些普通的玉石无甚收藏价值,看看就可。” 关义正赶紧谄媚道: “老板,那您一定收藏了很多无价之宝吧?” 李坊看了看四周,低声对关义正道: “方正,在外面切莫大声说起此事,我收藏的宝贝虽然不少, 但现在并不是大肆宣扬的时候,你不知道如今那个田中将军也是古董爱好者吗?” 关义正故意摇摇头: “老板,我们兄弟几人才流浪到此地,对于城里的情况并不了解......” 李坊便继续说: “方正,你现在既然是我的护卫,有些事情你还是要了解一下, 城里现在是日军说了算,他们的最高长官叫田中, 我现在已经对他表示了效忠,但他们毕竟是日本人, 我也只是口头效忠而已,并不会把真正的宝贝送给他.......” 关义正故作不解: “那您是怎么做的?” 李坊继续低声道: “方正,你是外地人,不了解夷陵城的人,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田中如今住的那个院子,它叫关家大院,那个院子的主人可是大有来头, 关夫人的身份是前清的格格,她的两个哥哥, 也就是夷陵县的傅泰和傅康,是前清时的阿哥, 据说他们都是当年忠亲王的子女.......” 关义正故作惊异地道: “老板,您不是在逗我玩吧?夷陵城里还有如此尊贵身份的人?” “哼,他们过去的身份再尊贵又有何用? 如何改朝换代了,皇帝都下野了,如今是中华民国, 现在日本人占领了咱们的城市,以后我看就是日本人当家了, 我们想要好好活下去,只能依附日本人......” 关义正不解: “老板,您怎么依附日本人?这样他就不会抢您手里的东西了?” 李坊笑道: “日本人的野心很大,要想他们不盯着我手里的东西,只能转移他们的视线.......” “转移视线?小的不懂。” “哈哈,这还不简单,既然夷陵城有一个现成的大户放在那里, 我自然要跟田中汇报这个情况,让他把现在住的关家大院挖个地朝天了, 我相信关忠诚撤退的时候,一定带不走所有家产, 他从前可是产业众多,不仅有钱庄,还有典当行,那可都是值钱的行当.......” “老板,您真厉害,您怎么猜到关家大院里还有宝贝的? 难道关家人这么傻,人都走了,还把宝藏留在关家大院?” “方正,我自然知道这些,如果是我,我肯定也会把值钱的都随身带走, 但关家大院这些年家大业大,想要都带走,我认为不太可能, 在关家大院的某一处,一定还藏着大量宝藏,虽然这只是猜测, 但我觉得可能性很大,所以,我把这个猜测和关家大院主人的身份都告诉了田中将军......” 关义正在心里把李坊骂了千万遍。 但此时他的脸上却只能装作开心地道: “老板,您真是太厉害了,就这一招,田中肯定不会再注意您手中的财富了.......” “那可不,我书房的那些可是我的命根子.......” 李坊说到这里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打住。 关义正却恍若未闻,亦步亦趋跟在李坊身后。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内心有多兴奋。 因为他知道李坊的宝藏都藏在哪里了。 原来他全都藏在书房。 关家大院里。 田中自从得到李坊的报告,得知关家大院的主人身份尊贵, 便命人成日在府里的各个房间搜查。 可是,他们搜遍了所有房间,也未能找到一样宝藏。 而且,也没有找到什么机关。 这一天,田中对藤原道: “藤原君,如果你住在这么大一个院子里,你手里又有许多宝贝,你会把它们藏在哪里?” 藤原不知田中为何会如此问,他想了想,道: “既然是值钱的宝藏,我肯定会随身带了......” “那宝藏要是多的你带不走,只能留下来呢?” 田中问。 藤原想了想: “那我一定把它们藏在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 “比如.......” “比如某个山洞.......” 藤原开始放空想象。 田中却似得到了启发。 “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家的主人会把宝藏藏在一个跟关家大院毫无关联之处呢? 藤原君,谢谢你,你说的很对,夷陵城附近全是山, 他们完全有可能把宝藏藏在了山上的那些山洞里.......” 藤原刚才本来是顺嘴一说,没想到田中却当了真。 他想解释自己刚才是胡乱说的,可看着田中兴奋的样子,他又不敢说了。 只见田中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儿,然后才对藤原道: “藤原君,从明天开始,你带领士兵在夷陵城三十公里以内搜索, 目标就是所有的山洞......” 藤原没想到自己刚刚放空脑袋随意说出了一个设想, 竟然摊上了搜山的苦差事。 离开田中的房间,他来到高桥的军医室诉苦。 自从上次高桥帮了他想办法,顺利把田中的那幅字画调换了出来,他便对高桥十分信任。 他起初以为田中会在军中彻查此事,没想到他震怒过后, 很快就搬到了关家大院,直到今天他才知道, 他住到关家大院是为了得到更多的财富。 难怪他不再追究那幅字画为何被调换了,原来是有了新的目标。 “高桥医生,田中将军让我从明开始带兵搜山, 重点搜寻那些山洞,高桥医生,我刚才就是随口胡说的, 没想到田中将军竟然当了真,这可怎么办才好?” 高桥对他微微一笑,道: “将军有令,你只能执行了,也许,明天的搜山你还真有收获也说不定呢.......” 第145章 设计李坊 藤原一听高桥的话,不解地望着他: “高桥医生,难道我随口一说的地方,还真的藏有宝藏不成?这不太可能吧?” 高桥笑笑: “藤原君,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是说,既然田中将军想让你去搜山洞,你就去搜好了。 我听闻此处的山洞特别多,尤以西陵峡口的三游洞最为出名。 据说是中国唐代的几个诗人游历此处,还做了诗,故而得名。 我还听说,这个三游洞曲径幽深,里面有很多奇形怪状的钟乳石。 你此行哪怕什么也搜不到,但若能借着办公差之名,游览一下中国的名胜古迹,难道不是一件幸事?” 藤原听高桥这么一解释,顿时眉开眼笑: “高桥医生,你懂得真多,看来你也是喜欢中国文化之人......” 高桥微笑点头: “自从帝国占领了中国大部分城市,我就时常翻看跟中国有关的古籍,所以知道一些......” 藤原本来心情不太好,这会儿跟高桥说了两句,经他一点拨,顿时开朗起来: “高桥医生,多谢你的提醒,以后我一定多跟你聊天,同你聊天太愉快了......” 李坊的家里。 关义正跟在李坊身边不知不觉好几天了。 这一天,关义正晚上凑准机会,趁着李府的人都睡着了,半夜时分悄悄潜进了李坊的书房。 关义正明白,李坊的藏宝之处既然在书房,那就只能是在书房里有机关。 果然,他在书架上找到了机关,成功打开了书架后面的暗室。 走进去,里面果然有数只箱子。 打开箱子一看,几乎是清一色的玉器,各种质地的都有,但无一都是精品。 关义正在心里暗自咂舌。 他没想到,这个李坊竟然爱玉成痴,在自己家的书房里收藏了这么多的玉器古玩。 他在几个箱子里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玉瓶揣入怀中,悄悄离开暗室,然后将一切恢复原状。 第二天,住在关家大院的田中还未曾出门,就接到一张纸条。 他打开一看,顿时喜形于色,对着三口说道: “三口君,今天直接去夷陵市李桑府上........” 三口知道田中指的是大汉奸李坊。 这个人为了讨好皇军,最近接连给城里的驻军送了许多白酒。 如今天寒地冻,夷陵城属中国的中原地带。 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冷,但冬天却是湿冷湿冷的。 如果没有取暖的工具,会很难过,所以白酒便成了稀缺之物。 李坊送来的白酒让那些日本兵喝上一口就能暖上大半天,所以在营地很受欢迎。 为此,田中还特地嘉奖了李坊。 就是在田中嘉奖李坊那天,李坊把关家大院主人的秘密告诉了田中,田中这几天才拼命在关家大院寻宝。 虽然最近的寻宝不太理想,但他今天已经把藤原派出去了,不管怎么样,也算是有一线希望。 然而,令田中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李坊还算懂点眼色,今天竟然亲自来信邀请他到府上鉴宝。 来信上画了一只玉瓶的图片,虽然只是黑白素描,但田中只看了一眼,就已经喜欢上了。 玉器本就值钱,再加上琢成了玉瓶,那价值更是不可估量。 田中已经想象李坊会亲自将那只玉瓶献给他了,否则,他怎会邀请自己去他府上鉴宝? 三口见田中看了那张纸条眉开眼笑,便料定又有好事发生,当下吩咐司机: “喂,去市里李氏酒厂李坊府上......” 司机应下,三口为田中打开车门,田中坐上车以后,车子便飞快地开走了。 三口坐上另一辆车赶紧跟上。 而此时李坊正在去酒厂的路上。 今天开车的司机突然病了,临时找不到别人,关义正只得说: “老板,可以让我试试吗?” 李坊狐疑: “你一个穷小子,会开车?” 关义正满脸堆笑: “老板,您有所不知,我自小记性好。 凡看别人操作过的,我一定能学会。 这些天我天天看着司机大哥开,早学会了,您要不信,我开两步您瞧瞧?” 李坊当即下了车,对关义正道: “方正,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把我的车撞坏了可是要赔的......” 关义正笑着对李坊道: “老板,您就等着看吧,我保证开得不比司机大哥差......” 关义正说话间就把车子发动,在李府门前绕了一圈儿。 李坊见关义正果然会开,很是高兴,拍着他的肩膀道: “方正,既然你会开车,又会功夫,干脆以后你把司机也兼着算了,我多给你工钱......” 关义正赶紧应下: “谢谢老板......” 李坊重新坐上车,关义正开着车往酒厂走去。 此时,田中也正坐在车上往李府而来。 关义正开着开着,没走上二里路,车子突然熄火了。 “方正,你是不是不会开啊?怎么车子不走了?” 关义正今天是第一天担任司机,说到底,李坊对他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所以这会儿看见车子不走了,他没去想其它原因,唯独相信是关义正技术不行。 关义正扭过头对坐在后排的李坊道: “老板,也不知道司机大哥是忙忘了还是怎么滴,昨天竟然没给车子加油。 您说油箱里都没油了,车子还能跑吗?” “什么?没油了?这可怎么办?” 李坊一下子也为难了。 夷陵市只有一个加油站,且离李府还有好几里。 关义正只得下了车对李坊说: “老板,看来今天您去不了酒厂了,要不这样吧,我回府拿个油壶去买油,您今天就歇一天......” 李坊无奈,只得同意关义正的提议。 两个人回到李府,李坊就要往书房去,关义正道: “老板,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好像远远地看见有几辆车朝咱们府上开过来,您说会是谁呢?” 关义正的话让李坊瞬间放下了推书房门的手。 他来到大门外,关义正说的没错,有几辆车正朝他们府上开来,而且已经能看清那是几辆日军的小汽车。 李坊见状大惊: “田中将军怎么来了?” 关义正低声道: “老板,是不是您邀请他了?” 李坊摇摇头: “我没有啊。” 关义正小声道: “老板,既然日本人不请自来,您可千万不要说你没邀请。 一会儿他怎么说您都不反驳,咱们好好把他们招待完打发走才是正经.......” 李坊听了关义正的话,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 “方正,你小子进城没几天,脑瓜子还蛮灵活的嘛,对,就是这么个意思......” 此时,李坊并不知道,早上关义正临出门前,已经悄悄将那只玉瓶放到了书房显眼的位置。 他这几天已经了解了李坊府上的规矩,他的书房,除了他和他想招待的客人,其它人一律不准进,就连清洁卫生都是他亲自打扫的。 第146章 将错就错 李坊采纳了关义正的建议,看到田中“不请自来”,并无任何惊讶,而是笑意吟吟地弯腰抱拳,在前面引着田中去书房详谈。 这也是关义正这几天了解到的,但凡有客人来拜访,李坊都会引到书房去谈话。 而李坊的热情看在田中眼里,便是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好东西送与他赏玩。 关义正看见李坊将书房门打开以后,自己并不进去,而是弯腰请田中先行,他便无声的笑了。 这是李坊的习惯,客人来访,他为了显示主人的修养,一般都是请客人先行。 关义正正是利用了李坊的这个特点,才敢在早上李坊离开以后,在后面悄悄把昨晚顺出来的那只玉瓶放在书桌上。 此时,田中一进门就看到了那只立于书桌上的玉瓶,顿时双眼放光,径直走过去拿起了它。 “李桑,你滴,大大的忠心,这等好东西放在这里供我们把玩.......” 走在后面的李坊还未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直到他看到田中手持玉瓶转过身对着他,他的眼睛突然睁得又大又圆。 他的脑袋快速转动着, 【这只玉瓶怎么会放在书桌上?我的确是经常拿出来把玩,但我记得很清楚,每次把玩结束,我都会放进密室啊。】 可是,眼前的景象容不得他细想,一着急,他脑门子的汗都冒出来了。 “田......田中将军........我不知道........您会如此喜欢.......” 李坊的表现看在田中眼里,就是宝藏能得到他的喜欢,他很激动。 田中看在玉瓶的面子上,对李坊此时的结巴和不自然全然不在意。 “李桑,我说过的,只要是中国的古董,无论什么材质,都是我所喜欢的。 你这只玉瓶我看着有些年头了,是不是明代的?” 李坊只得点点头: “田中将军,您真有眼光,这只玉瓶的确是明代的。” 其实,这就是清末一个工匠所做。 只是李坊自己比较喜欢,常常拿在手里把玩,所以看起来非常润泽,给人的错觉好像是很久远的物件儿。 李坊知道今天这个玉瓶保不住了,所以就将错就错。 既然田中假装内行说成是明代的,那就当它是明代的吧。 也让它显得更值钱些,从而也显示自己足够的诚意。 田中见自己竟然猜中了,高兴得对玉瓶更是爱不释手。 李坊盯着自己心爱的玉瓶,心里无限懊恼。 他刚才抽空反复想了想,书房密室的机关除了他自己,就连他的夫人都不知道。 这么机密的事情,外人不可能知道。 所以,结论只能是自己昨天拿出来玩,忘了放回去。 他根本没有怀疑过关义正。 因为他来到他身边的时间太短了,不可能知晓他书房里的机关。 再说了,平时他在书房招待客人时,关义正从未出现过。 他恐怕对他书房里的环境是什么样的都很陌生,更别提机关了。 田中坐回椅子上,拿着玉瓶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最后才说: “李桑,还是你有办法,这么贵重的玉瓶都能寻到。 你上次告诉我关家大院的主人是王爷之后,可是我在关家大院里里外外,就没有看到过一只比它更值钱的瓶子......” 李坊心想: 【那是人家提前藏好了。】 可是,他这会儿再也不敢说这句话了。 他害怕田中问他: “李桑,你家的宝藏都藏在哪里呢?” 为了掩饰玉瓶的出处,李坊只得说: “田中将军,这只玉瓶是我前两天在城里的玉器店闲逛,偶然得来的。 不信,您可以问我的护卫方正......” “哦,方正?就是刚刚跟在你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他是你的护卫?” 李坊赶紧回答: “是,田中将军,我前几天在酒厂差点被麻袋砸到,要不是这个方正,我说不准就残了......” “李桑,你的意思是,这个叫方正的当时在你酒厂做工,刚好救下了你,所以你才让他近身保护你?” 田中问。 李坊不知道田中为何对这一件小事如此上心,当即就点头道: “田中将军,正是如此。” “李桑,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对这个叫方正的倒是很好奇了,你把他叫进来我看看。” 李坊没料到田中会对自己身边的一个小护卫感兴趣。 再说,他还想通过关义正的嘴证实他这个玉瓶是这两天才得到的,所以当即就对田中道: “田中将军,您稍等,我马上就去叫他。” 李坊快步来到书房外,在下人房找到关义正,并低声嘱咐了几句,关义正只得连连点头。 两个人再次回到书房的时候,田中还拿着玉瓶在观赏。 “方正见过田中将军。” 关义正弯腰抱拳道。 田中这才将目光放在关义正身上。 他见眼前之人虽然长相普通,但那双眼睛很是灵活。 他拿着玉瓶的手扬了扬,问道: “方正,你的老板说这只玉瓶是前几天才得到的,是吗?” 关义正略一迟疑,看了一眼李坊,但还是肯定地点点头: “田中将军,确实如此,当时是小人陪在老板身边。” 李坊见关义正终于按自己交代的说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田中却很玩味地看着李坊,然后又看向关义正: “方正,你是一个忠心的护卫,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出去吧。” 关义正弯腰应下,退出了书房。 离开书房后的关义正,唇角微弯。 他刚才故意迟疑了一下才回答田中的话,意思很明显。 他说了假话,但田中却并未发作,这就说明他刚才做对了。 田中已经对李坊不再那么相信了,而且也深信,这只玉瓶根本就是李坊自己珍藏的宝藏。 由此,田中也开始怀疑此前李坊告密的真实性了。 也许他所说的关家大院主人的曾经显赫不假。 但说不定这家人已在这些年中破落了,并不曾留下什么宝藏。 反倒是这个李坊,今天一出手就是一只明代的玉瓶。 他是怕自己想要他更多的宝藏,所以忍痛割爱献出一只吗? 田中眼睛盯着玉瓶在把玩,心里却想了许多。 他决定了,刚才那个护卫似乎知道些什么,他得想办法跟那个护卫搭上线...... 第147章 强人所难 李坊看见田中久久不开口,他便点头哈腰道: “田中将军,您说巧不巧,今天我本来准备把这只玉瓶给您送去的。 可我那个司机突然病了,临时让方正开车,可车开出没多远,竟然没油了......” “李桑,我知道你是好意,这只玉瓶我就收下了。 不过,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对我隐瞒,再有什么好东西,不要藏着掖着。 你准备一下,过两天皇军在你的酒厂订购一批白酒......” 田中这也算知恩图报,拿了李坊的好处,自然得回馈别人一些相应的东西。 作为一个开酒厂的,找他购买白酒应该是最直接的方法了。 李坊一定高兴坏了,连忙问: “田中将军,不知道皇军这次要订购多少坛?” 田中想了想,“先来五百坛吧!” 寒冬来临,营地取暖没有材料,很多日军过得苦不堪言。 他们已经把城里及城郊的老百姓家里都搜刮了,但依然没有足够的取暖材料。 田中知道,夷陵市如今非常破败萧条,士兵想要顺利度过寒冬,只能依靠自己了。 所以,他刚才想到了找李坊订购五百坛白酒。 李坊听说田中要找他订购五百坛白酒,高兴坏了,掐指算了算自己的库存,他顿觉紧张。 “田中将军,不知道您这批白酒什么时候要?” 田中看出了李坊库存不足,他将玉瓶交给身边的警卫收好,伸出手拍了拍了李坊的肩膀,十分友好地道: “李桑,你不必紧张,我知道你酒厂的规模不大,这些酒并不是一次性送来。 你可以分多批往营地送,每送一批,由部队后勤处点数确认后,我马上让他们给你结账......” 李坊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田中将军,真是太感谢您了,这样操作很好,很好......” 送田中一行人离开以后,李坊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有了田中这笔五百坛的订单,他的酒厂最近必须日夜赶工了。 想到那只玉瓶可以让自己得到大订单,李坊又想开了许多。 反正那样的玉器他还多得很,田中拿走就拿走了,无所谓。 关义正见田中离开后,李坊脸上的表情尚算平和,便料定小日本定然给李坊吃了糖。 他慢慢走至李坊身边,问道: “老板,汽车里的油我已经加满了,您还要去厂里吗?” 李坊突然想到五百坛白酒的订单,赶紧点头道: “去,自然要去,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跟李二说,走,方正,还是你开车,我们现在就去......” 上了车,关义正一边开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老板,田中将军就那样把那只玉瓶拿走了呀?” 李坊叹了一口气: “也不算一无所获,田中给了我的厂子五百坛白酒的订单,我准备尽快生产出来,分几批给他送过去......” “五百坛?那可是大生意呀,老板......” “是啊,我平时接的订单最多十坛八坛的,日本人一开口就是五百坛,看来还是要紧跟着日本人......” 李坊这下更坚定要跟着日本人走了。 关义正边开车边在心里唾骂。 【狗汉奸,没骨气,日本人给点好处你连祖宗都忘了。】 但嘴里却说: “老板,那这下您可要忙了,厂子里是不是又得招人了?” “是啊,厂子里的工人流动性大,常年要招人,现在要赶货,更得招人了。 对了,方正,上次我听说你的弟弟们因为生病,都离开厂里了? 他们俩若是没找到做工的地方,要不还是让他们回来吧?” 关义正就等着李坊说这句话呢。 本来关义喜和关义为上次的任务完成以后,就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可是,他刚才听说日本人找李氏酒厂订购了五百坛白酒,关义正就觉得,他得把关义喜和关义为再次弄进来。 不管将来他将利用这件事做什么,至少自己这边得有帮手才行。 “老板,您说的是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明天就让两个弟弟来做工。 您不知道,最近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过得艰难呢......” 李坊肯定地点点头: “一会儿到了厂里,我会交代李二,你放心好了。” 说话间,车子停在了李氏酒厂门口。 管事李二点头哈腰来帮李坊开车门。 李坊手握烟袋走下车,对着李二道: “李二,最近每天能出多少酒?” 李二苦着脸: “老板,最近天冷,做工的人少,一天最多只能出一坛酒......” “什么?一坛酒?那怎么行?我们仓库里还有多少存货?” 李二掰着指头数了数: “老板,最多也只有三十坛。” “混账,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快过年了,酒是中国人桌子上不可缺的东西。 你只存了这么点儿,到时候给各家铺子里上货都不够,我还有别的大订单怎么办?” “老......老板,就是要过年了,招......招不到人呀......” 李坊指着关义正: “我刚才跟方正说好了,再把他两个弟弟招进来。 工钱一个月十个铜板,一分不少全给人家,上次做的两天也算在内。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克扣工人的工钱,平时就算了,可这次我接到了皇军的五百坛白酒的订单。 最近你多招些人,加班加点给我干,第一批少说也要给他们送去五十坛......” 李二一听脸色都变了,吓得赶紧应下。 关义正在一旁默不作声地跟着,仿佛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其实,他此时的脑袋里已经在设想,将来如何利用这些酒来做文章。 关义正第二天就让关义喜和关义为来做工了。 这次李二对他们俩特别客气,也给他们安排了相对轻松的活计,不再扛麻袋了。 如此又过了些日子,李氏酒厂终于凑够了第一批五十坛白酒。 李坊专程打电话给田中请示,田中听了十分高兴,但他却在电话里说: “李桑,你是老板,事务繁忙,送货之事你就别操心了。 我看上次那个叫方正的护卫很机灵,你就让他送过来吧......” 李坊放下电话,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看向身边不远处的关义正,问他: “你什么时候跟田中将军这么熟了?他点名要你去送货......” 关义正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老板,不是吧?我也就上次在书房见过一次田中将军啊,我跟他真不熟......” 李坊也知关义正说的是真话,可他仍然觉得怪异。 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暂且放下。 “方正,那明天你押车去营地,第一批五十坛,五块大洋一坛,一共250块大洋,你得分文不少地给我拿回来......” “老板,要不然还是您去吧,跟日本人做生意,他要是当时不给钱, 我也没办法啊,您这边又要我一分不少给您拿回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第148章 义正送酒 李坊见关义正如此一说,只得退步。 “方正,你尽管送货去,能让日本人尽快结账最好, 万一结不了账,我到时候再去找田中将军......” 关义正这才高兴地应下: “好咧,老板。” 第二天,关义正在酒厂坐上了送酒去日军营地的卡车。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进入日军营地,一路上,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营地里的情况, 暗地里记下哪里有哨兵,哪里是普通士兵的营区....... 卡车进了营地,哨兵检查后通行,一直驶到哨兵指定的区域才停下来。 关义正从卡车副驾驶上跳下来,正准备去找人来收货,就看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喂,你们是送酒来的吗?” 关义正点点头,对着军官笑脸相迎: “太君,我是李氏酒厂的,这是我们厂送来的第一批白酒,一共五十坛,请太君签收。” 说话间,卡车司机已经跳下车将卡车的车箱挡板打开。 这个军官正是三口。 他自从给田中献计住进了关家大院,就颇得田中赏识, 现在田中把很多军中的事务都交给他处理。 反而是此前提上来替代池田的藤原,颇不得田中的心,最近一直安排他搜山洞。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藤原竟然什么也没有找到,这让田中颇为不喜。 三口站在地下看了一眼卡车车箱里的五十坛酒,颇为高兴。 “哟西,哟西......” 他对着身边跟着的士兵一阵耳语,不一会儿, 呼啦啦过来一队士兵,爬上车,没多大一会儿便把五十坛酒搬进了屋里。 关义正见酒全部搬下来了,便对三口低声下气地道: “太君,酒的数目您刚刚也清点了,正好五十坛, 您看,是不是把酒钱给我结了?我回去好跟老板交差......” 三口看了一眼关义正,问道: “你就是负责送酒的那个护卫?” 关义正只得点头: “正是,太君,” “你跟我过来。” 三口说了这句话,就带头在前面走。 关义正没办法,只得跟上去。 只是他心里在想, 【他要带我去哪里?是去见田中?田中是不是已经知道上次那个玉瓶一事有猫腻?】 他正想着,三口已经领着他来到了田中的房前。 “报告........” 三口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进来........” 里面果然是田中的声音。 三口在前,关义正在后,两个人进了田中的房间。 只见田中正背着手站在书桌后面,正望着墙上的一幅地图。 关义正悄悄看了一眼,那正是一张夷陵市的地图。 听到有人进来,田中并没有马上转过身,而是指着图自言自语: “夷陵市真是一个好地方,依山傍水,还是川鄂咽喉,山上一定有不少秘密.......” 关义正低头弯腰,一声不吭。 三口接过田中的话: “将军,这地方是好,但如今它是我们的,我们想怎么治理就怎么治理.......” “三口君,你这句话说的好,咱们想怎么治理就怎么治理, 那个李坊,我原先以为他是个识事务的,现在看起来也不尽然......” 三口不解地问道: “将军,李坊不是把得到的玉瓶献给您了吗?你觉得他有问题?” “他有没有问题,我相信今天送货来的这个方正会告诉我们一切.......” 田中边说话边转过身,看向关义正。 “方正,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关义正只得诚惶诚恐地道: “太君,小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哈哈哈......” 田中仰天长笑一阵,然后指着关义正道: “方正,你很狡猾嘛,明明几天前你就用表情告诉过我, 那个玉瓶根本就是李坊早就收在手里的, 至于它为何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想, 你一定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吧?” 关义正听了赶紧解释: “太君,对不起,我那天说了谎,请您原谅.......” “说吧,实情到底如何?如果你能说出让我感兴趣的话题, 或许我会考虑不追究你帮着李坊骗我一事......” 关义正只得满面愁容得道: “太君,我们兄弟三人从外乡逃难至此地, 是李老板的酒厂收留了我们,后来我救了他, 才破例提拔我当贴身护卫,李老板对我有恩......” \"他对你有恩,所以那天你就帮他撒谎骗我?\" “太君明察,当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板只是跟我说,他由于失误让太君您看到了他收藏的一只玉瓶, 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他证明,那只玉瓶是几天前在一家玉器店买到的......” 田中听了关义正的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很好,方正,你接着说。” “后来您问起这件事,我当时有些害怕,本不想骗您, 可又怕老板把我辞退了,所以,犹豫一下之后,我还是对您说了谎......” “也就是说,那只玉瓶是李坊不小心留在了书桌上的, 可是,我当天为什么会收到李坊亲手写的纸条呢?” 田中望着关义正,饶有兴趣地问道。 “太君,其它的我真不知道......” 关义正赶紧说道。 田中想了想,对关义正道: “我不管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李坊手里是不是还有大量的宝藏?他对我们大日本皇军效忠, 到底是为了真心归顺,还是另有企图?” “太君,我到老板身边时日尚短,我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啊。” 关义正此时自然只能装傻。 他虽然痛恨李坊当汉奸,但他并不会伙同田中把李坊手里的古董都弄来。 他起初接近李坊,只是不想让田中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关家大院上。 如今看来这个目的达到了,但他同样不希望田中揪着宝藏一事不放, 这事无论对谁都绝不是好事。 李坊当汉奸自有后人谴责他,但他手里的那些古董文物, 却是中华民国的瑰宝,关义正不可能帮助田中得到他们, 更不会把李坊书房密室一事告诉田中。 但现在看来田中不这么想。 “方正,你还年轻,不想一辈子当个护卫吧?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你能帮助我得到更多宝藏, 我可以让你将来代替李坊成为夷陵市的富豪之一......” 关义正听了田中的话,不由得在心里痛骂小日本,但嘴上却道: “太君,小的何德何能,能得到太君的亲睐。 只是我到老板身边时间不长,您若真想从老板那里得到更多, 请您给我时间,容我去打听清楚了再来回您......” 田中一听关义正没有拒绝,开怀大笑道: “哈哈哈.......好,本将军给你一个月时间, 你尽管去打听,到时候,本将军不会忘了你......” 第149章 出城祭祖 关义正一听,面露难色。 “太君,一个月时间恐怕有些难,我才在老板身边不过十来日, 迄今为止,我除了在老板出门时能近身保护他, 回到府里以后,他根本不让我靠近,我如果想帮您打听宝藏一事, 肯定得让老板彻底信任我之后才有可能......” 田中一听,脸上顿时不太高兴。 “这个李坊防备心如此之重?” 关义正连连点头: “太君,此事千真万确,您可以派人去打听。” “那你觉得多长时间可以让李坊完全信任你?” 田中问道。 关义正脸上表情复杂。 “太君,我只是老板的一个护卫,他想辞退我随时都可以, 我真不知道怎样获取他的信任......” 田中听了关义正的话陷入了沉思,这时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口说道: “太君,这件事还不容易吗?制造一个机会, 让方正再帮李坊一次,保证李坊对他的信任度很再次上升, 说不定还会视为心腹......” 田中看着三口: “你的意思是,这个机会由我们来制造?” 三口点点头: “将军,正是,咱们让手下穿着普通中国百姓的衣服,扮成拦路抢劫的土匪,然后......” 三口的话虽然没说完,但田中却全懂了。 “哟西,三口,你这个办法不错......” 田中看向关义正: “方正,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如果我们帮助你尽快得到李坊的信任,你是不是能加快找到宝藏的步伐?” 关义正在心里暗骂田中无耻,为了得到宝藏,还真是用尽了心思。 但此刻他只得顺着田中的话说: “将军,有了三口君的这个计策,小人应该会顺利许多......” 关义正此时心里想的却是, 【就让你们暂时狗咬狗一身毛吧,至于以后,嘿嘿......】 主意既定,关义正趁机对田中道: “将军,老板命我把今天的酒钱一分不少的带回去, 一坛酒五个银元,一共是250银元,请您让人帮我把账结了。” 田中看了一眼三口,吩咐他: “三口君,为了我的宝藏大计,这些酒钱不能拖欠,赶紧去领250银元来交给方正......” 关义正拿到银元,和司机开着卡车回到了李府。 李坊见关义正首次办差就办得如此漂亮,心里大喜。 “方正,你真是好样儿,上午离开时说的那么为难, 可你还是一分不少地把钱都拿回来了,是个会办事的......” 关义正赶紧道: “哪里,哪里,还是老板上次跟田中将军谈的条件合适, 他们收到酒,我就提了一嘴,就有人把银元送到我手里了......” “哈哈......方正,你小子有本事,你以后就放心跟着我, 有我李坊一口吃的,肯定就饿不着你......” “多谢老板......” 田中最近有事无事就把从李坊处得到了玉瓶拿出来把玩, 他越看越喜欢,对于得到李坊手里的宝藏就更加迫切。 快到中国的农历新年了,田中这一日叫来三口。 “三口,上次说的那件事,你这两天准备一下,我们得帮方正一把.....” 三口见田中终于下定决心做这件事,很是高兴: “将军,不瞒您说,这件事我早准备好了,就等您下命令了......” “记住,不要在城里动手,最好趁李坊在郊外时......” “将军,您放心吧,其实,最近我一直派人盯着李坊呢......” 三口说的没错,他派人盯着李坊的行踪, 其实早就被关义正发现了,但他故意装作毫不知情。 而且,为了这个计划,他也想了一个万全之策。 只要田中那边开始实施,关义正保证这次的行动会让李坊和田中双双难忘。 临近年关,夷陵市人有年前去祖坟祭祖的习俗。 这一日,关义正跟李坊进言: “老板,快过年了,您准备哪天出城去祭祖? 如今兵荒马乱的,我建议您今年要不把这件事给免了? 或者就在府上祭奠一下得了。” 李坊听了关义正的话,道: “你一个外乡人,竟然知道我们夷陵市的习俗?” 关义正赶紧道: “我本来也是不知道的,可最近看见有好多人家带着纸钱香烛出城, 问过路人才知道有这个习俗......” 李坊一听城里的人家都开始出城祭祖了,心里也着急了。 关义正其实就是抓住了李坊这一类生意人的心思, 他们一般把祭祖看得特别神圣,更接受不了每年做这件事落在他人之后。 此时听说城里人都已经开始了,他当即就吩咐关义正: “方正,你去跟管家交代一下,明天咱们就出城祭祖......” “老板,您真要出城?那要不要多叫一些护卫保护?” 李坊摆摆手: “那些护卫杀过人,身上的杀气太重,不适宜出现在祖坟周围, 再说我现在已经效忠日本人了,城里也是日本人的天下, 我还怕什么?有你跟着我足够。” 关义正在心里暗想: 【这次就是小日本想算计你呢?】 嘴上却应道: “老板,行,那我现在就去让管家安排。” 关义正说这话的时候很大声,眼角的余光看到身后一个人影一闪, 他知道,那是田中派来监视李坊的人,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李坊明天要出城了。 第二天一大早,管家就把祭祖要用的一切物件都准备好,并装进了车里。 由于此前李坊打过招呼,所以此次只有关义正一人跟着他出了城。 李坊带着两个儿子一起前往祖坟。 大儿子李根,十八岁。 二儿子李宗,十五岁。 父子三人连同关义正,一共四人,由关义正开着一辆车出城。 关义正远远地就观察到了,在他的车后,一直有一辆车跟着。 而那个开车的人,正是这几天一直盯着李坊的那个。 关义正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里万分期待一会儿到了郊外以后的情景...... 第150章 有人劫道 一个小时以后,关义正开的车停在了城外李坊的祖坟处。 李家的祖坟建在山顶,车子只能停在山脚下。 关义正和李家父子三人一起将车上所有祭祖的用品搬下车, 然后每人拎着一些,爬上山顶。 李坊父子三人动手将所有祭品在祖坟前摆弄好,然后开始祭拜。 关义正无声的退开,心里在盘算着一会儿日本人会在何处动手。 如果他所料不错,日本人会等到李坊父子三人祭拜结束, 回到山脚下的车上时再动手。 关义正干脆回到山脚下的汽车上去等李坊父子几人。 大约过了快一个小时,李坊父子三人的身影才在山脚下出现。 关义正赶紧从驾驶室钻出来,刚要挥手跟李坊打招呼。 突然,几个手拿大刀的蒙面大汉突然出现在李坊父子三人身后。 关义正赶紧跟李坊示警: “老板,有土匪......” 他的声音刚落,人就快步往李坊身前跑。 可是,他还是慢了一步,李坊已经被那几个蒙面大汉摁在了地下。 李根和李宗也被反剪了双手。 只听蒙面大汉恶狠狠地道: “想要活命,交出钱财......”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们想要多少我保证一分不少都给你们, 请你们放开我,放了我的两个儿子.......” 李根和李宗就是两个不学无术的少爷,生平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此时见父亲开口求饶,兄弟俩同时痛哭流涕: “爹,救我、爹,救我......” 抓着李根和李宗的两个大汉嫌这两人太吵, 一人在他们脖子处猛地用力一砍,李根和李宗应声倒地。 李坊见状害怕至极,大声朝关义正叫道: “方正,赶紧想办法救我,快......” 关义正看着眼前的三个蒙面大汉,抱着双拳: “好汉们,你们不是要求财吗?这个好说,我们老板有钱,还请各位好汉开个价......” “哼,我们也不多要,三百银元,明天天黑前送到, 否则,这两个小崽子就别想再活着了......” 押着李坊的蒙面大汉说完这句话,扔下李坊, 和另外两个同伴一起,扛着李根和李宗,飞也似的跑远了。 李坊惊魂未定,指着几个人远去的方向: “方正,快,快开车去追。” 只见关义正摇摇头: “老板,追不上了,他们开着车来的。” 果然,很快就传来汽车启动的声音,然后就是车辆远去的轰鸣声...... 关义正扶着李坊回到车上。 “老板,现在咱们得想办法回去筹钱,您放心, 绑匪既然想要钱财,就不会伤害两个少爷......” “方正,你说的是真的?他们真不会伤害根儿和宗儿?” “老板,如今这兵荒马乱的,那些人应该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来劫道。 他们把少爷们杀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您说是不是?” 李坊点点头: “那倒也是。” 可他转念又一想: “方正,他们并没有说让咱们把银元放在何处,到时候怎么交易?” 关义正想了想,突然提醒李坊: “老板,我刚才好像看到那个摁着你的大汉在你口袋里摸了一把, 你快摸摸口袋看看......” 李坊赶紧摸向口袋,果然从里面掏了一张纸条: “明天傍晚五时,山脚下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他看完就赶紧将纸条递给关义正,此时他心乱如麻, 感觉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身边这个叫方正的护卫了。 方正接过纸条一看,了然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还好咱们还有一天时间准备,老板,事不宜迟,这事咱们得抓紧......” 回到车上坐好,关义正开车,李坊坐在车上若有所思。 “方正,咱们先不回府里,先去一趟田中将军那里......” 关义正并不过问原因,完全照办。 到了日军营地,见到了田中,李坊跪倒在田中面前: “将军,您一定得帮帮我,天杀的土匪竟然大白天公然绑票, 把我的两个儿子都绑走了......” “李桑,竟有此事?夷陵市城郊出现了土匪?” 田中的戏演的极好,若不是关义正知道这件事是他们做的,还真会被田中的演技给唬住。 “将军,千真万确呀,今天我去城郊祭祖, 没想到竟然大白天的就有土匪抢劫,他们把我的两个儿子打晕带走了, 还索要三百大洋......” 这时关义正赶紧在一旁证实: “将军,此事千真万确,只可惜我一拳难敌四手,没有拦下那几个歹人......” “李桑,那他们让你何时去交赎金?” 田中想了想,问道。 “将军,明天傍晚五时,还是在今日的山脚下, 将军,小人请求您,这次一定要派人提前埋伏在那里, 一定要帮我把孩子们救出来,如果将军能帮这个忙,小人感激不尽......” 这句话正中田中下怀,他赶紧故作同情地对李坊道: “李桑,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派人早早地就埋伏在那个山谷, 一定让那两个歹人现出原形......” 李坊千恩万谢的走了。 关义正跟在他身后,背着李坊,递给田中一个双方意会的眼神。 待到李坊和关义正的身影消失不见了,田中才哈哈大笑着对身边的三口道: “哈哈......李坊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两个儿子现在就在咱们手里, 还指望我们明天去帮他们抓歹人,他怕是要失望了,哈哈......” “将军,您刚才演得太好了,我差点都相信了那件事真的是土匪做的,哈哈......” 山口在一旁拍着马屁。 “哈哈......三口君,你说的是真的?我果真演的很好?” “将军,我不敢骗您,确实维妙维肖......” 李坊和关义正匆匆离开日军的营地,回到李府,一脸惊慌地命令管家: “去,给我准备三百大洋,另外,告诉夫人,两个少爷今晚去访友,晚上不回府......” 管家见李坊脸色不好,不敢多问,只得一一照办。 三百银元对于李坊算不得大财,但眼下是年关,两个儿子都被绑走, 对于他来说,无论如何不算一件开心的事情。 关键土匪向来心狠手辣,谁知两个儿子在他们手里会不会有闪失? 这一晚,李坊心乱如麻,独自睡在了书房。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天亮。 这一天,他连去酒厂的心思都没有,独自坐在书房里发了半天呆。 好不容易到下午三点半,他站起身,打开房门, 吩咐关义正将三百银元装上车,就对他道: “方正,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就出发......” 关义正一边开车一边问李坊: “老板,昨天您去求田中将军出兵,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把兵派出来呀?” “我向田中将军效忠,再说,我前几天还送他玉瓶了,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可是,如果一会儿没有见到田中的部下,咱们要怎么办?” 关义正问。 “方正,不会的,田中将军答应我了,不会的......” “老板,我有一个计策,您想不想听听看?” 第151章 黄雀在后 李坊听关义正说有计策,赶紧问道: “方正,是何计策?说来听听。” 关义正边开车边说: “反正咱们出门早,一会儿到了山脚下, 咱们把车停得远远的,先看看田中将军有没有派兵来, 如果他派来了,咱们就大大方方地过去交赎银......” “如果田中将军没有派兵呢?” 李坊虽然觉得田中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可此时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老板,如果田中将军不派兵,那咱们就更要把赎银交了,毕竟少爷们还在歹人手里呢.....” “方正,你说的对。就按你说的办。” 商量好对策,关义正将车开得飞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李家祖坟一里外。 “老板,我得在车上守着这些银元,要不您自己下车从另一条路摸过去看看? 毕竟您对这里比我熟悉......” 李坊想了想,点头应下: “方正,你说的有道理,这里是我李家祖坟,我对周围环境十分熟悉, 的确还有一条小道可以上山,我就悄悄从小道上去看看, 如果有田中的兵埋伏,我就赶紧回来......” 方正补充: “老板,不管有没有田中的部队埋伏,您都得赶紧回来......” 李坊想了想,拿出一块怀表看了一下时间,道: “现在才四点十分,我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回转......” 关义正坐在车上,看着李坊胖胖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田中当然不会派兵埋伏。 关义正可以想象一会儿李坊回到车上后一定会大骂田中。 果然,半个小时不到,李坊就跑着回到了车上。 “方正,幸亏你机灵,让我提前过去看一眼, 那里哪有埋伏?一个人影都没有。田中得了我的玉瓶, 竟然这点忙都不肯帮,真是一个势利小人......” \"老板,既然这样,那咱们一会儿交易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不要惹怒了那些土匪,只要两个少爷平安回来就好......\" “唉,只能如此了。” 两个人在车里坐了片刻,看到离约定的时间只剩十分钟了,这才开着车来到山脚下。 此时山脚下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李坊开始担心起来。 “方正,那两个土匪该不会不守信用吧?” 关义正安慰他: “老板,不是还差四分钟嘛,您先耐心等一下......” 可是对于李坊来说,这四分钟尤其难熬,好不容易怀表上的指针指向了五点。 李坊正等得心焦,就听到李根和李宗的声音传来: “爹、爹......” 循着声音,李坊看到自己的两个儿子被绑着出现在眼前, 他的心顿时揪紧了,赶紧提出装银元的箱子。 “好汉,三百银元给你们准备好了,请你们马上放了我的儿子......” 一个蒙面大汉走过来从李坊手里夺过箱子, 走到离他们不远处打开箱子看了一眼, 然后对着另外两个同伴点点头, 那两个人示意提着钱箱子的大汉先走, 等那个大汉走远了,他们才将李根和李宗往李坊面前一推,然后大步跑着离开。 李坊此时一颗心都在两个儿子身上,也不想再抓那几个土匪了。 他急急忙忙替李根和李宗解开绳子,又把他们浑身上下仔细看了几遍, 确认身上没有伤痕,心里才稍安。 关义正及时走过来问道: “大少爷、二少爷,他们把你们带到哪里去了?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李根和李宗被吓得半死,此时神智才慢慢回笼, 但兄弟俩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茫然地摇摇头。 李坊见问不出什么,只得叹息一声: “方正,算了,反正现在根儿和宗儿都回来了,那三百银元就只当打发叫花子了......” 关义正便住口不再问,跳上车发动汽车: “老板,两位少爷,赶紧上车回府吧......” 再说三口这边。 他知道下午五点是跟李坊交易收赎金的时间,一直在营地等着收这笔钱。 田中也在等着。 为了这件事,他们连回关家大院的时间都推迟了。 可是,一直等到七点多了,执行这次任务的三个士兵还没有回来。 田中不由得有生疑: “三口君,你派的那几个人真的可靠吗?他们不会把那三百银元私吞了吧?” 田中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小,可他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三口见田中对他的手下产生了怀疑,赶紧道: “将军,您放心,绝对不会,他们都是帝国忠诚的战士, 一切行动都会听从指挥,不会无故晚归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 田中看了一眼手表,对三口道: “再等一个小时,若是他们还不回来,马上派人出去寻找......” 田中说完就对井下和山本道: “我们先回关家大院。” 三口站在原地目送田中一行人离开,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按道理,这个点儿他派出去的人早该回来了,为何一直不见人影儿呢? 时间回到下午五点,三个蒙面大汉和李坊交易结束。 提着钱箱子的大汉等着另外两个大汉跟他汇合后,三个人不由得哈哈大笑了数声。 一个汉子道: “哟西,中国人的钱真好骗,轻轻松松,三百大洋就到手了。” 另一个汉子道: “没错,中国人最是胆小,只要把他们最在意的人抓过来,他们就会乖乖听话......” 三个人边聊天边往回城的路上走,可是走着走着,走在最前面的人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扭过头,赫然发现身后那两个同伴不见了。 他正想大声呼叫,突然觉得胸前一痛。 低头一看,一把匕首不知何时插到了胸口。 他手里提着的钱箱子顿时变得千斤重,几秒钟后,他两眼一翻,栽倒在地下。 从大树后面转出三个人影,一个人从地下提起钱箱子, 另外两个人迅速将刚刚杀掉的三个鬼子拖到事先挖好的一个深坑, 将他们推下去,然后用铁锹迅速把土填上...... 第152章 心有芥蒂 三口一直等到八点,三个士兵还是没有回转。 他点了几个士兵,开上车,亲自去城外那个山坡。 几个士兵手持手电筒,将山坡附近都找遍了,可是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见到。 晚上十二点,三口只得放弃寻找,灰头土脸地回到关家大院找田中复命。 田中见三口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睡下。 当他听说三个士兵下落不明,不由得勃然大怒: “八嘎......” 他气得把手中的茶杯都摔在了地下。 瓷杯被摔在青石铺成的地上应声而碎,刺耳的声音在深夜传得很远...... “将军,对不起,是属下用人不当,如今这三个人不知所踪, 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三口只得弯腰请罪。 田中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他们都是日本士兵,就是拿到了钱,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逃远, 再说,如果他们现在离开部队,我会上报军部, 把他们列为逃兵,以后他们即使回到国内,也会受到惩罚, 我觉得他们不至于为了区区三百银元犯下此等大罪......” “将军,您的意思是?这件事另有隐情?” 三口问。 田中看向三口: “三口君,你还记得昨天李坊来找我们的情景吗?” “将军,当然记得。” “你说,有没有可能,李坊害怕我们不会派人埋伏,他又花钱请了别人?” “将军,如果是这样,那咱们的人可就凶多吉少了......” 三口听了田中的分析,一下子急了。 田中顿下脚步,重新坐回椅子上,他看着三口: “我想来想去,这种可能性最大......” \"那怎么办?如果真的是李坊还请了别人帮他,那咱们就吃了这个暗亏?\" “不然还能怎么样?你别忘了,我们这样做是为了让方正迅速得到李坊的信任, 好查出他的宝藏下落......” “将军,那个方正,您真的这么相信他?” 三口见田中此时提起方正,不由得有些生疑。 “只要他能协助我得到宝藏,我就可以相信他。” 田中说罢,摆手示意三口: “明天天亮后你再派人去山上搜搜.......” 这一晚,田中和三口睡得都不踏实。 跟他们相反,关义正睡得特别香甜。 关义为、关义喜和关国安也睡得特别好。 他们三个人根据关义正的安排,提前在大树上藏好, 单等小鬼子拿到钱箱子以后,从树上跳下来, 神不知鬼不觉得把三个鬼子都解决了。 田中想利用关义正得到宝藏,关义正岂会如他的愿? 他自然会想方设法把田中和李坊之间的关系弄得恶化起来,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那些古董不会流入田中手里...... 这一次他来了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效果出奇的好。 三百银元被关义喜藏在了杨府的一处隐秘所在。 当天晚上,关义喜和关义为悄悄回到酒厂,继续住在门房里。 自从他们俩再次回到酒厂上班,依然住在门房里,白天干活,晚上兼职守门。 所以,他们离开几个小时,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加之今天下午为了这次的行动,关义喜和关义为提前给管事李二请了半天假。 所以,他们俩的行动更加不会有人怀疑。 由于关义正越来越受到李坊的重用,连带着李二对关义喜和关义为也不敢小瞧, 每次见了他们俩都是笑脸相迎。 所以,只要他们俩开口请假,李二根本不问缘由,满口答应。 姐弟俩办完事,再次回到酒厂还不到九点,两个人一晚好梦。 第二天,三口很早就带了士兵往李家祖坟所在的那片山坡跑。 这一次,由于是白天,光线好,他们发现在一处草丛里有血迹, 最后,顺着血迹,他们找到了被埋在深坑里的三个士兵。 三口看着自己的手下被残忍杀害,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他命人将三个士兵带回营区,齐齐摆在营房前的空地上,请来田中查看。 田中见被自己猜中,眼睛里射出狠毒的光芒。 “李坊果然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竟然做了两手准备,八嘎......” “将军,咱们就这么忍了这口气吗?我不服。” 三口的眼睛更是瞪得如铜铃,此时他眼色阴郁,似要生吃人肉。 “三口君,小不忍则乱大谋,这笔账我记在李坊头上了......” 田中背着手回到营房,头也不回地命令三口: “将这三个士兵埋了,回头给他们记上一功,申报烈士, 让他们的家人享受烈士家属待遇.......” “是,将军。” 而这一切李坊还被蒙在鼓里。 两个儿子平安回到家后,他开始想起那天没有见到一个日军埋伏, 导致他损失了三百银元一事。 一想起这事就窝火。 他是个商人,本想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眼看日本人得了势, 他效忠日本人才能让他的财富不受损失。 哪曾想日本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一边拿着他的好处,一边对他阳奉阴违。 他对关义正更加信任了。 此次若不是关义正提醒他提前去看看情况,他根本不会相信田中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明明答应了派兵埋伏,最后却一个人也没有派过来。 “方正,我想明白了,这日本人始终跟我们不是一条心,我以后也不必对他们太客气.......” 这一日,李坊对关义正道。 关义正知道现在李坊对田中心里有了芥蒂,但他仍然故作不解: “老板,您的意思是......” “方正,你说咱们中国也有军队,除了国民党,还有共产党, 难道他们真的会让这些小日本永远留在咱们国家吗?” 李坊问道。 关义正看着李坊: “老板您的意思是不想再对日本人效忠了?” 李坊看着前方,道: “我们这些商人,除了想在这乱世里能继续做自己的生意, 保全自己的家人,守住自己的财富,也没有别的念想了, 我知道我对日本人效忠会被人戳脊梁骨,可谁又知道我的苦衷?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关义正在心里暗自腹诽: 【当汉奸还会给自己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没骨气。】 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万分理解他的样子: “老板,我们都知道你挺难的,可现在城里人都知道你跟日本人穿一条裤子, 恐怕洗不干净了......” 李坊听了关义正的话,长叹一声: “是啊,洗不干净了,所以,跟日本人的生意还得做下去......” “老板,是不是又要送酒了?” 关义正问。 “是的,第二批酒已经做出来了,明天,我将亲自跑一趟......” 第153章 亲自送酒 “老板,您要亲自送酒过去?” 关义正故作不解。 “没错,这次我要亲自送酒过去,我倒要看看田中见了我如何解释......” 第二天,李坊果然坐上了送酒的卡车,不过,这一次他让关义正代替司机,自己坐在副驾驶。 关义正知道,自从发生了李根和李宗被绑一事之后,李坊现在对他的确更为信任了。 要不然,第二次送货,他不可能还让自己跟着,并且替代了司机的职位。 关义正已是第二次过来,所以轻车熟路,很快就把车开到了指定地点停下。 李坊跳下车,看了一眼四周,然后才走向田中的营房。 关义正留在车上等着日军的人来清点酒的数目。 田中这段时间心情正不好,他本想跟李坊好好算算账, 可是一想到他手里可能藏有大量古董,又只得忍下。 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他料定不是别人。 因为昨天李坊曾经打电话过来请示,今天要送第二批酒过来。 田中强忍怒意叫道: “进来——” 李坊也是强压心里的怒意推门而进。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此时都各怀心思。 最终,还是李坊率先低下了头: “田中将军,我给您送酒来了。” 田中略点一点头,虽然眼睛中快要冒火了,但还是尽量婉转地问: “李桑,这次送了多少坛?” “田中将军,依然是五十坛......” “李桑,我定购的是五百坛,你这样五十坛五十坛的送,要送十次才能送完,这样不合适吧?” 李坊未料到他还没有找机会问那天田中为何不派人埋伏帮助他, 反而让田中借着送酒数量太少发难。 此事毕竟是他们酒厂规模太小,一下子生产不出来那么多才变成这样, 所以,李坊一下子竟哑口无言。 “田......田中将军......剩下的四百坛,我会尽量在最短的时间里生产出来, 保证在这个冬天让所有士兵都喝到酒......” “李桑,上次送来的五十坛酒根本不够分,因为分酒一事, 还让各个连队发生了摩擦,你知道吗?这些都是你造成的。” 李坊一听田中话里有话,此前想要声讨田中的想法完全消失不见了, 赶紧说着软话: “田中将军,请您原谅,我这次回去后一定多招工人, 加班加点,尽快把另外四百坛酒赶出来......”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今天这五十坛酒我就先收下了, 不过,这酒钱我就先不给你了,等你把所有酒都送齐了再结清不迟......” 李坊心里纵有一百个不情愿,可这会儿面对田中, 他完全没有拒绝的勇气,只得连声称“是”。 正要退出,突然听到田中问道: “李桑,上次你说府上两个少爷被歹人绑了, 你可查出来是何人所为?如今两个少爷都回府了吗?” 李坊一边在心里大骂小鬼子虚伪,一边满脸堆笑地回答: “田中将军,多谢您关心犬子,他们都安然无恙的回府了, 至于是何人所为,我的确不知,当时交了赎银歹人就逃了......” “你没有派人去追?” “田中将军,那些歹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我只要看到孩子们平安回来就好,哪敢去追啊?” 田中死命地盯着李坊,可是李坊弯着腰, 低着头,并看不清他的眼睛。 田中心里想着, 【李坊啊李坊,你倒是挺沉得住气啊,若不是你另外请了帮手, 我大日本帝国的勇士怎么会无缘无故死在那个山坡上?】 而弯着腰的李坊却在心里把田中骂了千百遍。 【你拿了我的好处,嘴上答应帮我,事实上一个人也没有派,我还去哪里找别的帮手?】 李坊见田中没有继续问话,对田中说了声再见,就弯腰退了出去。 来到卡车处,日本人已经将五十坛酒全部搬下车了,关义正正坐在车上等他。 看到李坊空着双手出来,关义正有些不解。 “老板,您没有拿到酒钱?” 李坊苦着脸摇摇头: “方正,田中说要把所有货都送齐了才能结账。” 关义正等李坊坐上了车,一边开车往回走才对李坊说: “老板,我想问您一下,您那酒厂一天加班加点,能生产出多少酒?” 李坊想了一下,伸出五个手指头: “至多能生产出五坛,再多也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剩下的400坛酒老板要80天才能生产出来......” 关义正道。 “正是,算起来还要差不多三个月,到时候春天就要来了.......” 李坊一想起这件事就很苦恼。 过去这么多年,他这点产量足以满足市场需求,所以一直没有想到要扩大厂区规模。 如今日本人一下子订购了500坛酒,他们就生产不出来了。 “老板,我想田中将军应该此前是知道咱们厂的规模和产量, 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同意咱们分批送货, 可是,为啥今天您去送货,他突然就不让我们分批送了, 而是改为把剩下的货全部送上,还要把货送齐了才能结账? 老板,您想过这个问题吗?” 李坊侧过身盯着关义正: “方正,你的意思是?” 关义正笑了笑,一边开车一边说: “老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田中的态度突然变得让人奇怪......” “是啊,明明第一次你去送货时,他们如数将银元付了, 为什么这一次他们就不想付了?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李坊也觉得今天田中很反常,可究竟他为什么要这样,李坊也说不上来。 关义正笑着提醒: “老板,有没有可能,田中其实知道咱们短期内根本生产不出来500坛酒, 所以在有意刁难我们?” “有意刁难?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李坊不解。 “老板,您觉得呢?” 关义正并不点破,反问李坊。 李坊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 “方正,你的意思是说,他根本就是故意订购一个我们短期生产不出来的数量, 目的就是为了讹我们的酒?” “不然呢,除了这个,我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要不然,您今天为什么没有结到账?” 关义正道。 “可上次他们明明把第一批货的钱给付了呀?” 李坊不解地问道。 关义正在心里暗想: 【那笔钱人家已经找人抢回去了,只不过出了差错,没有到田中手里而已。】 但他嘴上却道: “他们如果一毛不拔,您怎么会心甘情愿地继续给他们送货呢?” 第154章 李家小姐 李坊一听关义正的话,立刻异常激动: “方正,你的意思是说,日本人根本就没想给我酒钱?” 关义正微笑着开车,不再说话。 “他妈的日本人太坏了,我刚才进去的时候还想着问问田中, 上次为何没有派兵埋伏?可是,他却不声不响地就坑了我五十坛酒, 而且以后还要继续给他送400坛,这样我岂不是白送了?” “老板,我以前在其它地方流浪的时候,听说日本人最不好惹, 他们经常是说一套,做一套,而且不守信用。 本来以前我没有接触过,不了解。可这次因为您的关系, 我接触了几次,我发现人家还真没说错,就拿上次两个少爷被绑来说, 田中明明答应派兵埋伏助您救出少爷们, 可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派。还有送酒一事, 说好了分批送过去,每次银货两清,可这次他们又说话不算话了......” 李坊心里本来就对田中有气,这时候被关义正这么一撺掇,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没错,日本人就是不守信用,说一套,做一套......” 李坊附和关义正道。 但是他很快就软了下来。 “可是,现在日本人当道,咱们大半个中国都到了他们手里,我们这些老百姓能怎么办呢?” 关义正一时也沉默不语。 两个人回到李府,李坊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没有再出门。 李坊不出门,关义正也闲了下来。 他觉得待在下人房有些无聊,便在院子里打拳,大冷的天,也暖暖身子。 一套拳法打下来,他的头顶上开始冒气,身上也暖和了,刚收住手,就听到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传进耳朵: “打的真好,打的真好......” 关义正循声望过去,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穿着一身洁白的狐皮大衣,火红的毛领子,戴着白色的皮帽子,正站在冷风中为他鼓掌叫好。 关义正赶紧弯腰抱拳对少女道: “在下失礼了......” 少女蹦蹦跳跳跑到关义正跟前: “你就是我爹新收的护卫吗?我刚回府就听说了,没想到会在院子里碰到你。” 关义正只得低声应道: “是,我是老板的护卫,不知小姐是?” 小女笑着道: “我叫李兰,在家排行老三,前一阵随母亲去外婆家暂住了些日子,今天才回府......” 原来如此。 此前关义正在李府从未碰见过李夫人,他还以为李夫人深居简出,不爱出门。 不曾想却是回了娘家小住。 “李兰小姐,在下方正,失礼了。” 关义正说完就直起身,准备回到下人房。 李兰却咯咯笑着在他身后道: “方正,我记住你啦。” 关义正脚步未停,进了下人房就不再出门。 他已是有妇之夫,现在化名工作,也是为了革命工作需要,根本无心再与其它女子发生瓜葛。 李兰还望着关义正消失的方向出神,李夫人钟敏出现在她身后。 “兰儿,你又跑到前院来干什么?这里是下人经常出没的地方,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一个大家闺秀,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娘,咱们家算什么大户人家啊,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酒厂而已,夷陵城的关家大院才是真正的高门大户呢。 小时候我跟爹去过一次,那时候我虽然年龄小,但却记忆深刻,那关家大院可比咱们府上大多了......” 李兰回忆起三岁时随父亲去关家大院的情景。 那一年,正是中间人介绍关忠诚和李坊相识的那一次。 关忠诚为了感谢中间人,在关家大院设宴,招待李坊和中间人。 那时候李兰年幼,长得玉雪可爱,李坊甚为喜爱,时常带在身边,那一次自然也带去了。 关忠诚当时把自己的几个孩子都叫出来跟李坊和中间人见了面, 李兰就是在那一次见了已经九岁的关义正一面。 当时,她只觉得那个大哥哥长得特别好看。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澈无比,眼睛里似乎有一口深井,想让人一直深陷其中。 小小年纪的她就被那双眼睛迷住了,以至于这些年时常做梦都梦到那双眼睛。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她刚才好像又看到那双眼睛了。 虽然眼前之人的长相跟她记忆中的那个大哥哥完全不一样,但那双眼睛却跟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甚至,比年幼时更多了几分智慧。 钟敏听女儿又提起关家大院的情景,嘴不由得一瘪: “关家大院再大,再好,如今还不是被日本人占了去? 你没听你爹说吗,田中将军已经带着人住到关家大院去了,而关家大院的主子们,早就躲进深山里去了......” “娘,那是因为关家大院的主子们都有骨气,不愿意当汉奸,所以才躲出去了。 哪里像我爹似的,日本人一来,他就忙着讨好,现在搞得我都不敢出门。 要不然,我也不会求您带着我在外婆家住这么久了......” “兰儿,别说气话了,当汉奸又怎么样?你爹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几个? 若不是想让你们继续过好日子,你爹犯得着跟日本人低声下气的?” 钟敏替丈夫解释。 “哼,不管怎么说,爹当汉奸,跟日本人当走狗就是不对。” 李兰一跺脚,冲着钟敏发了一通脾气,跑回了后院。 这一切都被躲进下人房的关义正听在了耳朵里。 他的耳力好,刚才又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所以便将李兰母女间的对话全部听到了。 他听李兰提起小时候到过关家大院,关义正也想起来了。 在他九岁那一年,家里的确举办过一次宴会,关忠诚也曾经把他们兄妹几人都介绍过给在场的客人。 他记得当时的宾客中的确有一位只有三岁的女娃娃,没想到,竟然是李兰。 而且,十多年以后,他们再次在李府重逢了。 关义正不知道李兰有没有认出自己,他奔到装满水的水盆前看着盆子里的倒影。 确认自己现在装扮的跟以前判若两人,这才稍微心安。 【看来这个李兰并不愿意李坊做汉奸啊。】 关义正在心里暗想。 第155章 咱不送了 关义正听着李兰的脚步声远去,紧接着李夫人钟敏也离开了,这才长舒一口气坐在屋里的椅子上。 李根和李宗看着就是两个浪荡公子的样子,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李兰倒是有些骨气。 就凭她刚才和李夫人说的那些话,就知道她并不赞成李坊当汉奸。 可是,她终究只是个女孩子,并不能改变一家之主李坊的想法。 所以,眼看着父亲对日本人效忠,她只能选择避而不见了。 【没想到这个李兰倒是比她父亲有骨气。】 关义正在心里暗想。 关义正这次设计让李坊和田中之间有了隔阂,也是为了保护中国的那些古董不落到小鬼子手里。 他还从未想过让李坊放弃当汉奸。 现在,李兰的出现似乎让一切有了转机,关义正心想,自己到底要不要再次争取一下李坊呢?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露出破绽,给自己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 可是,眼看着李坊一步步变成一个铁杆汉奸,关义正也觉得于心不忍。 过去他跟关忠诚做生意时的确不厚道,可当他靠近李坊,了解到他当汉奸只是为了一家老小的生计,关义正觉得这个李坊还有挽救的可能。 尤其是知道李兰的想法完全跟她父亲不一样后,他觉得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试一下。 毕竟,把李坊从日本人身边拉到自己这边,就是给日本人添堵。 再加上李坊目前手中并无无辜老百姓的性命,还有挽救的空间。 他决定今晚连夜溜出去,找到关义喜,一起回到关国安家里,给石牌的吴铭发一封电报请示一下。 想要拉拢一个已经公开表明效忠日本人的汉奸,必须得到组织上的批准。 当晚十一点过后,关义正悄悄离开了李府,他先是到酒厂叫上了关义喜,然后兄妹俩一起回到夷陵城,悄悄进了关国安的家。 关国安专门给关义喜准备了一间房藏她的电台。 夜深人静,兄妹俩没有惊动关国安,悄悄把电报发了。 又等了数分钟,才得到吴铭的回报。 关义喜将译好的电报交到关义正手里,关义正看了,眉头深锁。 吴铭在电报里说: “李坊如果有挽救的可能,可以量力而行拉到我方阵营。 但一切都要以自身的安全为前提,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以将李兰作为突破点进行工作......” “大哥,这个李兰多大年纪?” “十四、五岁的样子。”关义正答。 “大哥,如今嫂子不在你身边,你可得时刻记住,你是有家室的人,切不可跟年轻女子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纠葛.....” 关义喜虽是妹妹,但是此时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关义正。 关义正在关义喜脑门上轻弹一下,道: “你倒管起我来了,我自然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通过李兰来做李坊的工作。 现在李坊跟田中之间已经有了间隙,只是还差一把火......” 关义喜想了想,然后附在关义正耳边低语几句。 关义正听了关义喜的话,有些下定不了决心。 “阿喜,如果这样一来,你和四弟很容易暴露,而且,也不确定李坊会不会从此跟日本人划清界限......” “大哥,不管怎么说,咱们都可以试试,万一真因为这件事让小日本跟李坊之间不再穿一条裤子,那咱们就成功了......” “行,这件事我考虑两天,你和四弟等我通知。现在你马上收拾好东西,我们得回去了。” 关义正吩咐关义喜收拾好电台,兄妹俩又趁着夜色分别返回李府和酒厂。 第二天,李坊似乎缓过来了,又招呼关义正陪他去酒厂。 如今日本人要货要得急,他还是得让李二多招些人,加班加点把酒酿出来。 李坊和关义正坐上汽车,关义正刚把汽车发动,就听到从院子里传出一个声音: “等等我.......” 紧接着,一团白色的身影飞奔出来。 关义正定睛一看,正是昨天碰见的李家小姐李兰。 李坊也看到了李兰,拉下脸对她道: “兰儿,我们是去酒厂,那里不适合一个女孩子去,你好好待在家里......” 李兰却自顾拉开后座的车门,冲关义正说: “方正,开车。” 李坊看着这个从小被自己宠大的女儿,颇为无奈的摇摇头: “兰儿,你什么时候跟方正这么熟了?” 关义正赶紧回答: “老板,我昨天在前院打拳,小姐碰巧看到了,聊了两句.......” “哦......” 李坊点点头,又冲李兰道: “兰儿,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以后不要在府里到处跑,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爹,你好烦啊,我在自己家里,怎么不能到处走走看看了?爹,您醒醒好不好?现在不是大清,是民国了,男女平等......” 关义正的车子已经开起来往酒厂的方向驶去。 李坊无奈地笑笑: “就你懂得多,一天到晚把男女平等挂在嘴边,跟你说吧,那一天还早着呢......” 李兰听了李坊的话,坐在后座赌气不理他。 关义正只顾着开车,并不插嘴父女俩斗嘴。 到了酒厂,李坊叫来李二: “李二,再多招几个人,尽量给我增加产量,如今我要在最短时间内凑够四百坛酒......” 李二一听就苦着脸: “老板,如今就是招再多人,咱们也只有这个产能,您说的这个数目根本不可能......” “总之你给我想办法,我要尽快凑够四百坛酒,否则,所有人的工钱都别想领,包括你的......” 李坊使出杀手锏。 李二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堆蚊子。 “爹,咱们为什么非要给日本人供应酒啊,既然生产不出来,咱们干脆不接这个活儿不行吗?” 这时李兰开口道。 “我的小祖宗,如今咱们已经接了,不干下去,很可能一分钱就捞不到。 如果能在日本人要求的时间段内完成任务,说不准还有拿到钱的可能......” “爹,您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您是做糊涂了?既然再生产四百坛酒不一定能拿到钱,咱们干嘛还要加班加点生产?” “可我昨天刚送去了五十坛没收到钱呀。” “爹,损失五十坛和损失四百坛,您自己说,选哪个?” 李兰看着李坊,不明白一向精明的李坊在这个简单的问题上为何看不明白。 李坊一拍脑袋,蹲下身子: “唉,我还不是想着他们最后能把钱都给我......” “爹,您别做梦了,我敢肯定,日本人以后都不会再出一分钱来买酒,所以,以后日本人要的这些酒,咱们不送了......” 第156章 静观其变 “什么?不送了?那我怎么跟日本人交代?” 李坊不解地看着李兰。 李兰把李坊拉到一旁,低声在他耳边道: “爹,您怎么这么糊涂,日本人一看就不好打交道。 他们不可能在咱们中国长时间霸占咱们的城市,总有一天要被赶跑。 到时候,您就会被共产党或者国民党清算,您想想看,那时候我和娘,还有两个哥哥怎么办?” “兰儿,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段时间你在外婆家住着,都跟谁见面了?怎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李坊觉得自己的女儿变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爹,我没听谁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反正现在大部分中国人都认为小日本不可能在咱们中国待太久。 所以,您一定不要犯糊涂,做下了错事,到时候遭殃的可是咱们全家......” 关义正就站在离李兰不远处,他把李兰的话全听到了耳朵里,心里也着实惊奇。 本来他昨晚还和关义喜商议,准备在下批酒里动动手脚,让田中对李坊更加不满。 没想到,今天李兰强行跟来,却是为了说服李坊彻底放弃为日本人服务。 他决定静观其变。 李坊听了李兰的话果然犹豫了,他试探着问李兰: “兰儿,依你之见,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 “爹,您也学关家大院的主人吧,咱们悄悄把酒厂处理了,想办法躲到山里去......” “兰儿,你是不是疯了,躲到山里你和你娘能过得惯? 别说你们,就是你那两个哥哥,他们都未必能适应......” 李坊听了连连摇头。 “爹,那您是想留在城里继续为日本人卖命?而且很可能还是白白卖命?” 李兰的这句话戳中了李坊的肺管子,他沉默了。 他一辈子追求的就是利益,当初决定效忠日本人也是想借着日本人撑腰,自己能继续在城里开着酒厂,继续做着生意。 如今日本人摆明了要他白干,那他干嘛还要承受汉奸的骂名? 可是,想要撤退到山里,那也得有路子呀。 李坊看着女儿,几次欲言又止。 李兰见李坊的态度有所松动,又在他耳边道: “爹,您只要同意悄悄离开城里,我来想办法找船......” “找船?咱们不是进山吗?为什么要坐船?” “爹,咱们走水路进山,这样更保险......” 李兰低声道。 关义正把李坊父女俩的对话全听了进去,此时他也在心里暗暗称奇: “这个小姑娘是怎么知道走水路撤离这条路线的?” 然而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只得沉默无语,装作若无其事的待在一旁,继续听两父女说话。 “兰儿,那咱们走了,这个厂子怎么办?还有,咱们府里的那些宝藏怎么办?” 李坊的这句话说的极低极低,若不是关义正有功夫,耳力奇佳,他根本就听不到。 李兰同样也用极低的声音对李坊道: “爹,反正现在也要过年了,你就对外宣称放年假,将所有工人都放回家去,然后一把锁锁了,一走了之......” “可是,这个厂子是你爹我这一辈子的心血呀......” 李坊听李兰让他放弃厂子偷偷撤退,颇为不舍。 “爹,是厂子重要,还是将来咱们一家人的命重要?您选择一个吧。” 关义正为李兰这句话暗自称赞。 李坊无疑会选择全家人的性命。 人命无价,厂子没了还可以再建,但人若死了,便是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唉,兰儿......” 李二就站在父女几米远外等着李坊指示。 他如今也有苦难言,由于他此前克扣工人工钱,现在酒厂根本招不到人。 再加上中国人把过年看得极为重要,有句俗话叫作:“叫花子也有三天年。” 意思就是要饭的从腊月三十开始也要休息三天,更何况普通老百姓呢。 只要家里还有一把米下锅,大过年的,能一家团圆都会一家团圆。 李坊脸上的表情此时很纠结,一方面,他在跟日本人继续合作中看不到希望。 另一方面,又对举家撤离到深山充满了不确定性。 一时之间,这个主意还真的难以下。 李坊只得招手让李二到他跟前: “李二,这几天还是照原来的进度生产,能生产多少就生产多少,其它的等我通知。” 李二见李坊如此一说,无疑是把他身上的压力减轻了,顿时高兴得眉开眼笑: “好咧,老板,我知道了。” 李坊自然看出了李二的态度。 他也不想继续进厂子看了,返身就往厂门口走。 关义正赶紧跟上,关义喜和关义为站在离厂门不远处,有些不解。 “哥,他们怎么不进来看就走了?” 这是关义喜的声音。 为了怕别人偷听到,关义为要求关义喜在厂子里必须叫他“哥”。 一开始关义喜还觉得别扭,可叫了几次之后也叫顺口了。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不过,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关义正开着车再次回到李府。 李坊让关义正把车子停好,想了想,他又冲关义正招手: “方正,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他又对李兰道: “兰儿,你也进来。” 关义正和李兰跟在李坊身后进了院子,没想到,李坊径直领着他们俩进了书房。 “爹,您竟然让我进您的书房?” 李兰显然也从未进来过,进了书房就四处打量,显得极为稀奇。 关义正也适时对书房表示出了欣赏,也流露出一副第一次认真参观的神情。 上次田中过来的时候,虽然叫他到书房里来问过话,但当时毕竟时间短,关义正回答完就离开了,并没有时间仔细观察书房。 李坊让李兰参观够了,然后才指着书桌前的椅子对李兰和关义正道: “兰儿,方正,你们俩坐下。” 李兰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关义正却站着没有动。 “老板,我坐着不合适,站着就好。” 还没等李坊说什么,李兰就冲他说: “方正,让你坐你就坐,有什么不合适的?” 她不顾男女有别,一把拉过关义正的袖子就将他扯到了椅子上。 关义正自然是有意没有抵抗,所以才轻易让她扯过去了。 “兰儿说的没错,我既然让你坐,就是没把你当外人。 这段时间你到了我身边,帮了我很多,今天兰儿跟我说了一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157章 征求意见 关义正只得装作毫不知情,问道: “老板,不知小姐跟您说的什么事? 我只是您的一个护卫,我担心自己给不了您什么好的建议......” “方正,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爹既然征求你的意见,你就只管张着耳朵听就是了。 能出主意就帮忙出一个,万一不能帮忙,我爹也不会怪你.....” 李兰看起来是个急性子,她听关义正的话里有推诿之意,就赶紧开口说道。 李坊也附和李兰的话: “方正,兰儿的话没错,你先听听看,行吗?” 关义正此时只得点头应下: “是,老板,请您先说是什么事情吧。” 李坊走到书房门边检查了一下门是否关严实了,这才低声对关义正道: “方正,刚才兰儿给我一个大胆的提议,她想让我们全家都转移到深山里去,彻底跟日本鬼子划清界限,你觉得这件事可行吗?” 关义正没想到李坊开门见山就提起此事,想起吴铭在电话里交代的,他沉吟了一下,问道: “不知小姐如此说,是不是因为发觉咱们跟日本人做生意没有保障?” 李坊重重地点了两下头,道: “可不是嘛,就拿我们送第二批酒过去这事说。 田中说的好听,等我将货全都准备好了一起送给他,他再给我结账。 可我仔细想过李二说的话,我那小酒厂规模有限,想要在春天来临之前把四百坛酒生产出来很难。 也就是说,田中其实知道这些,但他那天依然如此强调,摆明了不想付酒钱。 如此一来,我跟日本人效忠到底图什么呢? 他既然不想让我赚到钱,我又还要承担汉奸的骂名,这不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老板,您果真这么想?真的想跟日本人彻底划清界限?” 关义正再次确认。 李坊想了想: “如果咱们能找到退路,顺利带着我毕生收藏的宝藏躲到日本人找不到的地方去,谁愿意跟日本人纠缠不清啊?” 关义正想了想,最后还是问道: “老板,我才到夷陵不久,不了解您以前的生活。 您若不想当汉奸,不知道以前有没有帮助日本人残害过咱们中国人? 如果您身上的污迹已经洗不干净了,我估计日本人不会放过您......” 还没等李坊开口,坐在一旁的李兰一下子就站起来,看着关义正说道: “方正,这点绝对没有。 你也可以去问问城里的老百姓,这个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我爹就是胆子小,想要保护一家老小。 但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还真的不会.......” 李坊赶紧跟着点头: “对,兰儿说的对。 方正,有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兰儿一直反对我当汉奸。 为了这事,她们娘儿俩躲到我丈母娘家住了好一阵儿。 要不然,你早该跟她见过面了......” 其实这些关义正都知道,但他此时扮演的方正是一个流浪到此地的外乡人,所以必须把这些该问的都问一遍。 关义正见父女二人此刻的神情,料定他们是真心想要跟日本人划清界限,当即便说: “老板,您如果真的想要悄悄离开夷陵城,我倒是有一个好去处......” 李坊一听双眼顿时放光: “方正,快说,是何处?” 李兰也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里全是赞许。 关义正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老板,我们兄弟三人流浪途中,曾经在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待过一段时间。 那个洞从外面看毫无特色,但是走进去以后,才发现里面异常宽敞。 而且冬暖夏凉,里面有山泉水。 如果咱们偷偷转移到那个山洞里,住个一年半载都不会有问题......” 李坊一听很感兴趣: “方正,说来听听,那个洞离城里有多远?” 关义正想了想,道: “大概六十里左右,虽然稍微有些远,但胜在绝对安全。 而且那处洞口在山上,离村里的住户都很远,可以确保咱们的行踪不会泄密。 就是日本人想进山搜,也不一定能准确找到那个地方.......” “爹,您还犹豫什么啊?既然方正曾经在那个洞里住过,那个地方肯定很安全。 爹,这件事拖不得,咱们早做准备吧......” 李兰一听就对那个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个劲儿劝李坊赶紧拿定主意。 李坊听了关义正的话,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趟,最后问他: “方正,那个洞可有名字?” 方正摇摇头: “一处无名的山洞而已,谁还费心给它取名? 当然了,到时候您住进去以后,想给它取个名也行......” “不,不,方正,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当地人能叫出它的名字, 这就说明这个洞并不隐蔽。 但如果真跟你说的一样寂寂无名,那很可能还真是一处避世的绝佳场所......” 关义正这才知道李坊考虑的是这个,他肯定地点点头: “那个山洞在半山腰,当地人并没有给它取名。 而且,我断定进去过的村民不会很多......” “爹,这样吧,您要是不放心,这两天让方正带着我,还有两个哥哥,我们先去探探路......” 李兰提议。 李坊见李兰提起李根和李宗,眉头紧皱。 “唉,兰儿,你的两个哥哥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会想着投靠日本人了......” 李坊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书房外有人在大声说话。 李坊皱着眉听了一会儿,对李兰道: “兰儿,你听听,你听听...... 你这两个哥哥,成天除了招猫逗狗,吃喝嫖赌,根本无所事事。 你让他们两个跟你们去打探,这不开玩笑嘛......” 关义正早听出在书房外说话的李根和李宗在谈论些什么问题,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难怪李坊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宣布效忠日本人,实在是这两个儿子真是两个扶不起的阿斗。 李坊在屋里听不下去了,走到门边猛地拉开房门,冲着李根和李宗道: “两个孽障,也不看看自己今年都多少岁了,还成天如此胡闹,成何体统? 我就是家当再大,又怎经得起你们两个天天败家?” 李根和李宗见父亲终于露面了,双双觍着脸凑到李坊面前。 “爹,我今儿手气不好,想回来再拿点钱去翻本。 可弟弟硬是在一旁冷嘲热讽,我这才没忍住跟他理论了两句。 爹,您再给我点儿钱,保证连本带利都给您赢回来......” 李根满脸谄媚地对李坊说道。 “爹,您今天要是再给哥钱,那我也要。 他今天就只顾着自己玩,一把也没让我碰,还把我身上的钱都输光了......” 这是李宗的声音。 李坊被这两个儿子气得快要晕倒了,他冲着兄弟俩怒喝一声: “不成气的东西,赶紧给我滚......” 李兰悄悄走到关义正身边: “方正,你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爹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你看他们现在都长成什么样儿了? 一天到晚不是赌就是嫖,咱们家产不多,但他们俩那纨绔子弟的范儿十足......” 第158章 周密计划 关义正听了李兰的话,不禁扭头看向她。 只见她稚嫩的脸上流露出对两个哥哥的失望,还有一丝痛苦。 他没想到,李兰年纪不大,倒是比两个哥哥更懂事。 “小姐,你们真的是都是李夫人生的?” 关义正觉得这三兄妹也太不相同了。 作为兄长的哥哥成天像两个混世魔王,而排行最小的妹妹却懂事的不像她这个年龄段的人。 李兰苦笑一声,道: “好多人都有这种感觉,原来你也有。没错,我们的确是同父同母的三兄妹,奇怪吧?” 关义正只得无声地点点头。 “还不都是我爹从小对他们俩太溺爱,说什么儿子是将来传宗接代的,从小就对他们有求必应。 这下好了,好些坏习惯一旦养成了,长大以后根本改不过来......” 李兰刚说到这里,李坊已经喝退两个儿子,再次回到书房,重重地将书房的门关上。 “兰儿,你说的对,咱们现在如果还跟日本人纠缠不清,将来共产党或者国民党来了,咱们根本无法保全自己。 看看你两个哥哥,我这辈子真的指望不上他们了,唉......” 关义正作为一个局外人,此时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言不发。 但是李坊很快就对关义正道: “方正,我也不打算提前去查探了,干脆先把这两个混小子送过去。 只有把他们弄到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才会改了这些吃喝嫖赌的毛病......” 李兰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爹,您说的是真的?您真的舍得把哥哥们送到山里去吃苦?” “哼,他们现在不吃我给他们的苦,将来必定要吃天下人给他们的苦。 到了那时,他们就永远没有机会抬头做人了。 为了他们俩好,兰儿,我决定了,从此跟日本人划清界限......” “爹,太好了,您早该这么做了。” 李兰一时竟有些哽咽。 看来,当初李坊宣布对日本人效忠的时候,李兰一定是伤心透顶了才会选择拉着母亲离家去外婆家小住。 关义正这时只得说: “老板,既然您决定了,那我们便要想一个周密的方案.......” “方正,你是不是有想法了?” 李坊问。 关义正点点头,对李坊道: “老爷,现如今我们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金蝉脱壳,那一切就还得按原样做......” “方正,你的意思是?” “老板,酒厂继续开工,甚至,还要让李二继续招工。 不管能不能招到,但一定要让他天天坐在厂门口的招工启事前,哪怕只是装样子......” “方正,我明白了,你这是要迷惑日本人?” 李兰突然大声道。 关义正点点头。 “老板,小姐,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厂子周围一直有日本人在监视。 可以说,您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 李坊听了大吃一惊: “竟有此事?” 关义正点点头,继续说: “不瞒老板,其实我自小跟着一个得道高僧学习武功,功夫不错。 我早发现了日本人的伎俩,但考虑到您和日本人是合作关系,我也不好直接跟你明说。 直到你刚才决定要彻底跟日本人划清界限,我才说出这件事......” “方正,我们身边有鬼子的眼线,那咱们一家人怎么脱身啊?” 李坊显然着急了,此时并不想着去痛骂小鬼子为何要派人监视他,反而在担心自己如何脱身。 看来他现在果真已经想明白了。 关义正面露微笑: “既然田中派人监视您,您就让李二做出他们想看到的样子不就行了?” “所以说你刚才建议我让酒厂继续生产,甚至还要故意忙着招工?” 李坊问。 关义正点点头,接着说: “老板,田中应该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 所以,目前只会着重监视酒厂......” “方正,你的意思是,田中只是派人监视了酒厂,我们府周边暂时没有?” 李坊又问。 “老板,是的,我可以确认,李府周围并没有日本人的眼线。 不过,为了防止意外,此次咱们让两个少爷先行过去,还是得好好规划一下......” 此时李坊已经完全把自己的身家都交到关义正身上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好像只要关义正在他身边,他就会特别心安。 而此时李兰也对关义正的每句话都很感兴趣。 她直到今天才知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而且,非常睿智。 “方正,你说,怎么规划?” 李坊已经迫不及待要听关义正的意见了。 关义正想了想,说: “老板,此次让两个少爷先行离开,我和您还有夫人、小姐都不宜出面,否则肯定会让日本人生疑......” “我们都不出面,那如何让我那两个孽障自愿离开?” 李坊的这句话算是问在了关键点上。 关义正看着李坊,眼睛紧盯着他,问道: “老板,这段日子我跟在您身边,对于您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吧?” 李坊点点头: “这个自然。” “那我现在要说的这件事,很可能会让您和小姐觉得意外。 但是,如果不这么做,咱们的转移计划很可能会前功尽弃。 您是要按照我即将要说的去做,还是保持现状?” 李坊想了想: “关义正,你先说说,准备怎么办?” 关义正凑在李坊耳边低声说了一阵,李坊猛地抬起头看着他: “方正,你说的是真的?那东西真的没有副作用?” 关义正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您也知道,我当年的师傅可是一位得道高僧......” 关义正也是没办法了,只得伪造了得道高僧的师傅人设,他在心里暗暗对杨春说了句: 【春娃师傅,正儿对不起您了。】 这一次,关义正和李兰一共在李坊的书房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出来。 关义正知道,李坊还没有彻底对他信任,因为他还没有将自己书房的秘密说出来。 但是,关义正在李坊决定跟日本人划清界限的时候就想好了,这次一定要协助李坊将所有的古董都转移出去。 这不是对李坊忠心,而是为了不让外族人得到咱们这些传承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古董...... 第159章 开始计划 一天后,李根和李宗突然人事不省地从外面被人抬了回来。 跟在两人身旁的小厮说道: “老爷、夫人,大少爷和二少爷也不知道怎么了。 早上出去没多久,就突然双双倒在了地下,人事不省,我们只得赶紧送他们回来了......” 李坊和钟敏特别着急: “怎么不找个诊所先去看病,抬回来做什么?咱们府上又没有大夫。” 小厮甲说: “老爷,我们当时正是这么想的,刚想往诊所走,就见街上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高僧。 他见少爷们昏倒在路上,就主动对我们说,他懂医理,可以把脉看看少爷们到底怎么了......” “然后呢?” “然后,那个道长就伸出手给两个少爷把了脉。 他说,少爷们并非病了,而是被邪物侵入体内。 需得找一处清静所在,清修一个月方能解除......” “当时街上有行人吗?你说的话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李坊看着小厮问道。 “老爷,小的真的没有说假话,那个道长真的是这么说的。 他还教我探了脉,我发现少爷们的脉搏果然跳得很有力,而且很有规律。 我这才明白道长说的不是假话,而且,当时街上有很多行人围观。 当时就有一个小伙子说,那个道长很厉害。 他曾经也有家人跟少爷们的症状一样,最后按照道长的说法清修了一阵就好了......” 李坊当然知道小厮说和是真话,因为这个方法就是关义正想出来的。 那天他和关义正在书房谈了两个小时,就是在说这件事。 他只是没料到,关义正当时说找两个人来扮演高僧和路人,没想到都扮得很成功。 彻底让李根和李宗身边的小厮信服了,所以才直接将两人送回了府里。 现在风声已经吹出去了,就等着下一步的行动了。 果然,在田中的营地,这一消息很快就被在外面监视李坊的人汇报给他了。 田中听闻李根和李宗在街上突发疾病,而且被高僧诊断是中了邪,便没有当一回事。 他对三口道: “中国人就喜欢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李坊的这两个儿子,一提我就来气,若不是因为他们,我们怎么会损失三个士兵? 这两个儿子已经被李坊自己养废了,以后你们不必在他们俩身上浪费时间,主要把李坊给我看好就行了......” 三口看田中对李坊没有好脸色,便顺着他的话说: “好的,将军,本来我也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汇报给您。 但毕竟跟李坊有关,您又还记挂着他手里的那些东西,所以......” “三口君,你放心吧,像李坊这样的守财奴,两个儿子已经成了废物,他不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们的。 反倒是你说最近才回到府里的李小姐,倒是要下面的人多留心些......” 三口听田中这么一说,眼珠子乱转: “将军,您的夫人留在国内没有到中国,您看要不要让李坊把他的女儿献出来给您做女人?嘿嘿......” 田中扭头看着三口: “你看我是那么重欲的人吗?区区一个女人而已,我勾勾手指头,城里那些个女人还不乖乖过来?” “将军说的是,将军说的是......” 三口见马屁似乎拍到了马蹄上,赶紧附和田中。 可是田中话题一转: “不过嘛,那些个女人是风尘中人,身上不干净,我玩玩也就算了。 真要弄到身边当红颜知己,李坊的那个女儿倒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三口见自己的提议田中入了心,立刻眉开眼笑: “将军,如果您愿意,我明天就去李坊府上,把您的意思告诉给他,我就不信他敢违抗......” “三口君,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会做事了。 如果我如愿得到了李家小姐,到时候,李坊也算我半个丈人了。 我再找他要手里的宝藏,应该不太难了吧,哈哈哈......” “那是自然,将军,他的女儿能服侍您是他们的福气。 到时候,您只要稍微提提,李坊还敢不照做?毕竟她的女儿在您手里啊......” 此时,李坊和李兰还不知道,他们即将大祸临头。 这一天下午,李坊派了一辆车,车上带上李根和李宗,匆匆往夷陵城的深山开去。 开车的是化装成司机,化名为方卫的关义为。 关义正所说的那处山洞关义为也知道,所以,此次便让他去执行这个任务。 当然,车上还装了必备的干粮等物,可以保证兄弟俩到了那里不会被饿死。 关义正猜测的没错,李坊对外宣称两个儿子中邪,需要出城静养,此事在全府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由于李根和李宗离府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知道,大家都以为那辆车只是出去加个油就会马上回来。 哪曾想到,李家的两个男丁已经被悄悄转移出去了。 为了防止李坊多想,关义正吩咐关义为,等他们三人到了目的地,让李根和李宗亲自书写一封信带回来交给李坊,好让他安心。 李根和李宗虽然不成器,但他们俩毕竟是李坊的骨肉,他不可能做到完全不顾两人的死活。 算算时间,关义为要明天傍晚才会回到夷陵市。 李坊见两个儿子安全转移出去了,心里着实高兴。 他又把关义正和李兰叫进书房,商议接下来其它人的转移计划。 然而,没说两句话,就听到李夫人钟敏的声音出现在书房外。 “老爷,你出来一下......” 钟敏的声音听着很是焦急,李坊只得停止和关义正、李兰交谈,拉开了书房的门。 钟敏站在书房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李坊此时也顾不得此前自己立的规矩了,拉着钟敏进了书房,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夫人,到底怎么了?以前只要我在书房,没有重大事情,你是断然不会过来打扰的。” 钟敏脸上一片焦急,她拉着李坊的手,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李兰见状赶紧过来扶住钟敏。 “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您别只顾着哭呀?” “老爷,这可怎么办才好?刚才有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是田中将军让人送的......” 钟敏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已经被打开过了,很显然,内容钟敏看过了。 李兰见钟敏伤心跟这封信有关,料定没有好事。 她一把夺过去,打开了看了几行,就气得一把扔在了地下: “爹,这就是您要效忠的日本人,他们现在是什么都不顾忌了......” 李坊见状弯腰拾起地上的信纸,看了几眼就破口大骂: “田中,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自己,你的年纪都能让我女儿的爹了,这种事你怎么能想得出来?” 第160章 表明身份 关义正看见李家三口人看了那封信反应都极大,他从刚才李坊的话里听出点信息,但还是不确定,只得从李坊手里接过那封信看了几眼。 李坊见关义正看了信后也是一脸愤怒,他抓着关义正的手: “方正,求求你了,你的脑瓜子聪明,一定有办法的,这件事我们绝不能答应。 我的兰儿才十五岁,我怎么可能让兰儿去服侍田中那个老家伙。 我现在真后悔当初没有跟着其它大户人家一起撤离......” 关义正也没想到田中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李兰身上。 他望着李坊: “老板,现在看来,小日本开始从小姐身上下手了,您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吗?” “方正,你难道知晓原因?” 李坊现在把方正当成了救命稻草,他希望下一秒就能从方正嘴里听到一条脱身的良策。 方正点点头: “老板,田中是个中国通您是知道的。 而且他自从占领了咱们这个城市,就一直在想方设法想寻宝藏。 我记得您还曾经跟他献计,告诉他关家大院的主人从前身份显赫,让他在关家大院寻宝......” 关义正说的这些,正是他当初要悄悄潜伏在李坊身边的原因。 他本来是想让日本人从此把目光放在李坊身上和他的宝藏上。 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没想到,李坊却不想继续做汉奸了。 这个时候,他自然不可能再把他往日本人那边推,更不可能眼看着田中染指李兰。 “方正,你......你不是外乡人吗?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坊听关义正说起这些,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李兰也一眨不眨地望着关义正,期盼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关义正紧盯着李坊: “老板,哦,不,李叔,其实,我们多年前就见过面了.....” 关义正扭过头,用力从脸上揭下一块人皮面具。 同时,说话的腔调也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夷陵口音。 再次转过身,出现在李坊父女面前的竟然是一个面孔英俊,目光坚毅的青年。 李坊还有些茫然,李兰却突然捂住了嘴,她不可置信地低声惊呼: “真没想到,你果然是关家大院的那个大哥哥......” 李坊听李兰提起关家大院,同样惊异极了。 “兰儿........兰儿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是关家大院的少爷?” 关义正看着李坊和李兰,肯定地点点头: “李叔,实话跟您说,我当初混进酒厂,就是因为您给日本人献计要彻查关家大院。 我才想到办法让日本人将注意力放在您这边......” “什么?你的意思是,上次那个玉瓶是你拿出来,然后又故意引着田中过来的?” 李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义正点点头,重新给李坊和李兰介绍自己: “李叔,小兰妹妹,我叫关义正,是关家的长子。 同时,也是一名共产党员。 以前我隐藏身份,那是因为李叔您要抱日本人的大腿。 现在您迷途知返,我也愿意尽自己最大所能帮助您,还有您密室里的那些宝贝......” 李坊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这么多年以来,密室一事他连妻儿都没有告诉,没想到关义正早把这些弄清楚了。 “关少爷,原来你真是关少爷。 我早就听闻关家大院的少爷们个个武艺高强,身手极为厉害。 现在终于见识了,没想到,你到我身边没几天就摸到了我的密室,还成功把田中的注意力引到了我这边......” 李坊一时不由得感慨万千,他回忆起当年和关忠诚合作时的情景,有些汗颜: “当年都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看见你们关氏把我的李逵牌白酒卖得红红火火,我就借机涨价。 尽管这样,你的父亲关老爷还是继续售卖我的白酒,可是......” 李坊回忆起当年的事,真的是悔不当初。 一旁的李兰这才知情当年的内幕,此时也不由得涨红了脸: “爹,您说您年轻时都是怎么想的啊?您当年要不是因为这些事,我们和关氏一定能继续合作下去。 这么多年合作下来,您一定早就可以把酒厂的规模扩大了......” “兰儿,你别说了,我也悔呀......” 李坊一屁股坐在书房的椅子上。 而在一旁听完所有经过的钟敏更是目瞪口呆。 她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加之这些年只顾着相夫教子,从来不曾过问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曾想当年还有这些内幕。 此时她见前段时间招的护卫竟然是关家大院的大少爷,也顾不得了,拉着关义正的手就泪如雨下: “太好了,太好了,你竟然是关大少爷。 有你帮忙,我的兰儿定然能逃过一劫。 关大少爷,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关义正看着李坊一家三口,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李叔,伯母,兰妹妹,我刚才既然在你们面前坦陈了我的真实身份,也露出了本来面目,便没把你们当外人。 现在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要想办法助你们脱困......” 李坊听关义正说话语气坚决、肯定,而且似乎胸有成竹,一颗狂蹦乱跳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关大少爷,我们一家人都听你安排,你就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吧......” 关义正想了想,对钟敏道: “伯母,有件事需要您安排一下......” 他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交给了钟敏。 钟敏不解,拿着那个上面没写收信人的信封疑惑地望着关义正。 “伯母,您亲自坐车去酒厂,叫司机去找厂里一个叫方勇的工人。 让他上车,然后再把这封信交给他,接下来的事情您听他安排就好......” 李坊这时才反应过来: “这么说,你在酒厂的两小弟弟也是关家的少爷们?” 关义正点点头,纠正李坊: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弟弟没错,但这个化名方勇的,却是我的妹妹阿喜,她是女扮男装在酒厂做工......” “天啦,你们关家的少爷小姐们简直太厉害了,不声不响进了我的酒厂,我竟然一直没有查觉.......” 李坊再次感叹。 “好了,李叔,现在时间紧迫,您先别忙着感叹。 伯母先去办这件事,另外,我也想请李叔、伯母和兰妹妹注意一点,以后在外人面前继续叫我方正。 我称呼你们也跟从前一样,一会儿我会恢复我此前的容貌,避免引起敌人的怀疑......” 第161章 互换身份 李坊一家三口异口同声应了,钟敏拿着信赶紧离开了书房。 关义正看着李兰,低声对她说: “兰妹妹,我马上恢复之前的容貌。 你现在离开书房,在院子里就开始捂着肚子装病,一定要让全府的下人都知道你病了,而且还病得很厉害......” “那我出去以后是不是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躺下?” 李兰问。 “没错,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装病,必须装得逼真......” “正哥,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李兰脱口而出。 关义正皱皱眉, “小姐,你还是叫我方正吧。” 李兰看向关义正,只见他刚才一转身之间,已经再次把人皮面具戴上了。 李兰在心里暗自赞叹,【果然是关家的少爷,身手真是不凡。】 嘴上赶紧应道: “好的,方正。” 她拉开书房门,刚走到院子,就听到她夸张的“唉哟哟.......”的叫唤声。 立刻就有丫头闻声奔向李兰,关义正听到主仆的说话声渐渐远去,这才转向李坊: “老板,等下我妹妹扮演的大夫就会进府,等她来了以后,我们就如此这般........” 李坊听了不禁感动得热泪满眶。 “方正,谢谢你不计前嫌,到如今这般田地还愿意助我脱困......” 关义正摆摆手: “老板,咱们都是中国人,以前您和家父生意场上立场不同,那也是你们上辈人之间的事情。 我现在是一名共产党员,我不允许小日本在我们的国土如此猖獗。 只要您不再当汉奸,您就是我们的同志......” 李坊紧紧握住关义正的手,感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连声说: “好、好、好........我李坊这辈子跟小日本誓不两立,发誓这辈子绝不再当汉奸......” “老板,田中见您迟迟不将自己的宝藏献上。 最近又查到小姐回府,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下属给他出了这个主意。 也或者这个正是田中自己的意思,但他的目的一定只有一个,他想得到您密室里的这些宝藏......” “方正,你既然进去过,应该知道,我这辈子只收藏玉石类的古玩,那些物件相比之下较小,容易收纳,我都是用箱子收藏的。” 关义正点点头,对李坊道: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幸亏您收藏的都是这些玉石古玩。 咱们从今天开始就分批运出去,我看了您的密室,这样的箱子大概有十只。 今天傍晚,等我弟弟回来了,咱们就开始转运......”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钟敏亲自出门请的大夫终于上门了。 只见这个大夫留着黑须,戴副眼镜,头上还戴着一顶黑帽子,身上着深色长袍,背着一个药箱。 一看就是一个行医经验十分老道的大夫。 钟敏着急忙慌地领着大夫直奔李家小姐的闺房。 李兰一直躺在床上“唉哟哟”地叫唤声,贴身的丫头见小姐痛得厉害,早已是急得团团转。 当她听说夫人亲自出门去请大夫了,一直焦急地站在房门口翘首盼着大夫出现。 终于,身着长袍、背着药箱的大夫终于在夫人的引领下走了过来,丫头赶紧上前一步: “夫人,您可回来了,小姐一直在床上喊疼,我都快急死了......” 钟敏安慰地在丫头手背上轻拍两下,侧身让大夫进门。 大夫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细细诊过脉后,便对钟敏说: “小姐是误食不洁之物导致腹痛,我开一副药喝下后必定药到病除......” “还请大夫赶紧开药......” 大夫提笔刷刷几下写了一个药方,交给丫头: “你赶紧去抓药,小姐这病最好不要吹风,否则痛得更加厉害,夫人,您将门关上吧。” 钟敏见丫头拿着药方出去了,赶紧将房门关上,并插上了栓,然后转过身对着大夫道: “接下来怎么办?” 只见大夫先是从头上取下帽子,然后取下眼镜,撕下胡须,脱下长袍....... 最后,当她的真实面目出现在钟敏和李兰面前时,母女俩这才惊奇地发现,眼前站立的竟然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小姑娘。 只见她眉目如画,双眼明亮,鼻子又高又挺,一张瓜子脸,一开口说话,一口整齐的白牙让人眼前一亮。 李兰看见如此美丽的关义喜,竟然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从床上爬起来围着关义喜绕了好几个圈儿,最后才喃喃自语: “天啦,我刚才还以为见着天仙了呢,你太好看了,就跟那天上的仙女似的......” 关义喜伸出手轻弹一下李兰的额头: “小妹妹,你是不是忘了现在的处境了,还有心思夸我好看。 现在难道不应该想想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关义喜的话瞬间让李兰回到了现实,她苦着脸对关义喜说: “是啊,姐姐,正哥哥是怎么安排的?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接下来,咱们俩该互换身份了......” 关义喜再次轻拍一下李兰的额头。 不知怎的,她虽然是头次见到这个小女孩,却对她莫名的很亲近。 总感觉她就像自己的妹妹似的,总想拍拍她的脑袋。 “阿喜小姐,你哥哥让我们都听你吩咐,你说吧,怎么办?” “这个简单,李夫人,您帮我看好门,我很快就好......” 关义喜说完就让李兰脱下自己的外衣,很快,两个人将外衣互换。 然后,关义喜拿起刚刚给自己装扮的假胡须贴在李兰的唇上。 在此之前,她从医药箱里拿出一个瓶子,将李兰的一张粉白的脸抹成暗沉的黑黄色...... 钟敏一边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看着两个女孩子互换身份。 一不留神,她竟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己的女儿了。 关义喜见到钟敏惊异的神情很满意,她道: “兰妹妹,你学着说话变得低沉粗重些,试试看......” 李兰试了几次,虽然能改变少女轻快高扬的腔调,但还是不太像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关义喜只得嘱咐李兰: “一会儿行动开始后,你尽量不说话,或者少说话......” 正在这时,钟敏突然提醒两人: “丫头回来了......” 关义喜扮成李兰赶紧躺在了床上,并且把蚊账放了下来。 李兰扮成的大夫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喝茶。 钟敏早就悄悄把门栓打开了,丫头刚敲门,钟敏就打开门让她走了进来。 丫头端着药正要撩开蚊帐,就听见床上躺着的李兰说: “药太烫了,你先放那儿,我这会儿感觉好多了,凉一会儿再喝......” 那声音竟然跟李兰的声音一模一样,惊的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真李兰差点没把杯子摔了。 好在钟敏及时走过去挡在了她面前,挡住了丫头的视线: “小姐让你放着,你就先放着,我守着她,一会儿凉了我亲自看着她喝下去。” 丫头见钟敏都这么说了,只得放下药碗走了出去。 第162章 田中震怒 傍晚时分,关义为从外面开着车回来了,还带回了李根和李宗的亲笔信。 李坊拿着信高兴不已,他对关义正说: “方正,如今你就是不让李根和李宗写信,我也会无条件信任你。” 关义正见关义为不解,便低声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关义为见他们的身份已经被李坊知晓,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对李坊道: “老板,你放心,有我们兄妹三人在,田中休想从你这里得到任何好处......” 李坊一听有些黯然神伤: “我已经损失了五十坛酒啦,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 关义正听到这里不由得哈哈一阵大笑,关义为也跟着笑起来,直笑得李坊莫名其妙。 兄弟俩笑够了,关义正这才说: “老板,谁让您之前死心塌地要投靠日本人的? 实话跟您说吧,上次绑架两个少爷的不是别人,正是田中派的兵......” “什么?是他?他为什么要派人绑架我的孩子? 我都对他们表示效忠了,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么做,说来说去,还是跟您手里的宝藏有关。 此事说来话长,我就简单告诉您吧,后来您交的赎金,并未落到小鬼子手里。 而且,那三个绑架少爷的小鬼子,也被我们杀了......” 关义正边说边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你的意思是说,那三百银元在你们手里?” 李坊听了大惊。 关义正点点头,又对李坊说: “老板,既然您现在已经跟我们是同一阵营了,我就跟您交个底。 这三百银元最终会退还给您,而且,上次让田中拿走的那只玉瓶,我也会想办法再给您拿回来......” “太好了,如此就太感谢了,我现在明白了,难怪我送第二批酒去的时候,田中对我的态度是那样。 原来他派人绑架我的孩子,那些绑匪却被人莫名其妙的杀死了。 现在想起来,他一定认为那事是我做的.......” “老板,我最初只是想离间您和田中,没想到做得很成功......” 关义正只得解释。 “方正,幸亏你这么做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日本人竟然是此种人。 当面跟你称兄道弟,转过身就摸家伙......” 李坊道。 “是啊,老板,这就是日本人的一贯作风。 所以,咱们中国人就要挺直脊背做人,千万不能点头哈腰做汉奸。 你就庆幸自己醒悟得及时吧,要不然,最后您的下场可就不好说喽......” 关义为道。 三个人在书房把这些话说开以后,便准备行动。 晚上六点,冬天的夷陵市天已经黑了。 李府院子里停着一辆车,白天请来治病的大夫见李家小姐的病情有所好转,踏上车离开了李府。 开车的依然是此前的那个司机。 李坊不敢送到门口,只敢远远地站在院子里看着车子驶出自家院子。 关义正悄悄走到李坊身边: “老板,您放心吧,小姐这一去不会有事,她这次带出去的两箱宝藏也不会有事。 田中做梦也没有想到,小姐已经扮成一个中年男子离开了李府.......” “可是,方正,田中的来信我还没有回复?这件事怎么解决?” 李坊现在只要一想起田中那副丑陋的嘴脸就犯恶心。 这时见女儿平安离开,他不得不提起此事。 “老板,您不提这件事我也准备跟您讲的,现在,您回书房准备回信吧......” 第二天一早,田中的营房。 三口拿着一封信来见田中。 “将军,李坊回信了......” 田中扬了扬眉: “哦,他怎么说?同意让他的女儿过来服侍我吗?” 三口拿着信双手递上: “将军,信封上写着田中将军亲启,属下不敢冒昧,还请您亲自察看......” 田中饶有趣味地盯着三口双手呈上的信,接过来看了一眼,撕开封口,取出信纸...... 三口一直弯着腰站在原地,他预感李坊的回信不太可能有好话。 所以态度很是谦卑,生怕被田中责骂。 果然,田中看完信后就将信纸“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 “八嘎,李坊竟然说李小姐突然得了传染病,现在已经离家隔离治疗,我看他就是成心不想答应这门亲事.......” “什么?李小姐得了传染病?将军,要不要我派人盯紧李府?” 三口也很纳闷。 他的人最近一直盯着李氏酒厂,酒厂最近日夜开工,那个管事的每天都在门口招工。 显然是极力想在田中规定的期限内把剩余的四百坛酒生产出来。 所以,他便没有过分关注李府的动向。 此时听说李小姐已经离家隔离治疗,他便意识到自己有可能犯了大错。 “哼,既然李小姐病了,那结亲一事暂且不提。 三口,你要知道,我最终想要的是李坊手里的那些宝藏,只要他还在我们的视线里,他那些宝藏就跑不了......” 三口见田中始终对宝藏念念不忘,心里不由得暗自庆幸田中对宝藏的执着。 要不然,他此前提议让李兰来服侍田中,田中如今没有如愿,他很可能会受池鱼之罪。 “将军说的对,宝藏肯定只有李坊一个人知道,我们盯紧他就够了......” 他说完就从外面叫进来一个士兵,说道: “去,问问今天负责监视酒厂的士兵,李坊去了酒厂没有?” “是,三口君。” 大约半个小时后,那个士兵在门口大声叫着“报告”。 田中大声应声“进来”,依然是刚才那个士兵,他对田中和三口敬了军礼,然后才说: “报告将军、三口君,李坊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上午去酒厂巡查一次,没什么反常的......” “哟西,只要李坊的行动如常,那就说明宝藏还在城里,哟西.......” 田中直言不讳地说。 “将军,您说的对,我们只要盯紧李坊就好了。 那个什么李小姐,我就不信她永远不回家。 嘿嘿,到时候您若想让她来服侍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哈哈哈......三口君,你说的很有道理。” 田中哈哈大笑着说。 突然,他止住了笑: “三口,上次我们为了帮助那个方正尽早取得李坊的信任,才做出绑家李坊儿子的事情。 如今那个方正怎么样了?顺利获取李坊信任了吗?” 三口见田中突然问起方正,只得答道: “将军,此事还请允许我亲自去查证一下,您给我两日时间,两日后我一定如实回答您......” 第163章 方正献计 李兰顺利离开家以后,关义喜就恢复了此前在酒厂的装扮,悄悄离开李府依旧回到了酒厂。 她跟管事李二请的是事假,李二看在关义正的面子上,并不敢过分苛责关义喜,所以,她在酒厂来去自如。 李兰的贴身丫头被钟敏叫到跟前: “阿珠,小姐身子不适,昨天已经去一处清静之地养病,最近你不要再上工了,回家过日子去吧。” 钟敏给了阿珠几枚银元,将她打发了。 这是关义正的安排,先安排李家的主人撤离,然后再把下人妥善安置好。 由于此次是去深山,不可能再带着下人,所以关义正建议钟敏悄悄将所有下人都遣散回家。 此前跟着李根和李宗的小厮,钟敏也悄悄给他们发了工钱,都打发回去了。 关义为再次返回李府时,关义正已经安排好了钟敏的撤退。 跟此前一样,趁着天黑,悄悄将密室的宝藏抬至汽车,钟敏扮作一个下人,上了关义为开的车...... 这一次,关义正让钟敏带了五箱宝藏,加上此前李兰离开时带走的两箱,李坊的密室里只剩三箱宝藏了。 在钟敏顺利撤退后的第二天,李府突然来客人了。 李坊赶到大门口相迎,竟然是田中的手下三口。 三口见到李坊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非常得意,但嘴上却笑着说: “李桑,最近还好吗?我前几日听闻令爱偶感不适,如今可大好了?” 李坊听三口提起李兰,心里一阵紧张,但仍然强装镇定: “多谢三口君记挂,大夫说小女得的是传染之症,恐怕短期内不会回府。” “哦,是这样。” 三口一边在往李府的正厅走,一边问李坊: “对了,李桑,你此前身边的那个护卫方正呢,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走到哪里都带着他......” 李坊见三口突然提起方正,不知他究意是何意,但此时只得老实回答: “三口君,方正此刻正在下人房......” “李桑,我上次跟方正聊得还挺投缘,请你让他来见见我,我有好些有趣的话题想跟他聊聊......” 李坊马上就意识到,三口应该是想从方正身上获取跟他宝藏有关的信息。 想通这一点,他反而不害怕了,笑着对厅里服侍的一个小厮说: “去,把方正叫到前厅来,就说三口君想见他。” 小厮领命离开,李坊和三口分宾主在厅里坐下,有下人上来给三口上了茶。 三口便一边品着茶,一边四处看着厅内的摆设。 李坊满脸堆笑陪在一侧。 他知道,现在一定要跟以前一样对三口笑脸相待才不会让他起疑。 否则,关义正那最后一步金蝉脱壳可就难以实行。 下人很快把关义正叫到了前厅,三口见了方正,冲李坊道: “李桑,我听闻方正中国功夫很厉害,我想跟他去院子里切磋一番。 你没有功夫,就不要跟来了。” 李坊立刻明白三口是想将自己支开,便也故作什么都不知,连声应下: “三口君,正好我跟账房还有一笔账没有理清,那就请您和方正去院子里切磋,我先把手头的事情忙完.......” “李桑,我又不是头一回来,你不用把我当客人,自去忙你的。 我今天只是手痒,想跟方正切磋一二才专程过来找他......” 方正适时抱拳对三口说道: “三口君,在下也只是粗略会点拳脚功夫,切磋不敢当,还请三口君赐教.......” “哈哈,好说,好说.......” 三口很满意关义正的谦卑,不由得放声大笑。 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院子里,寻得一处宽敞的所在,三口见左右无人,低声问关义正: “方正,我们田中将军很是赏识你,上次他得到你的暗示,知道李坊手里还有别的宝藏。 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得到他的信任,那些藏宝之地可找到了?” 关义正见三口果然提起了宝藏,有些为难地道: “三口君,您有所不知,李老板特别谨慎。 他的藏宝之处,全府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我曾经试探过,但他一字不露,我也正为此事为难呢......” 三口一听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方正,我知道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 不瞒你说,上次我和田中将军为了帮助你快速得到李坊的信任,设计策划了绑架案。 为此,帝国损失了三名勇士。 如果你这边没有进展,我很难跟田中将军交代啊......” 关义正也露出焦急的神情,他想了想,对三口低声道: “三口君,其实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田中将军是否愿意配合......” 三口一听关义正有办法,一双小眼睛立刻变得贼亮。 “方正,你尽管说说看,是什么办法?” 关义正凑近三口,低声耳语了一阵。 三口听了关义正的话,久久没有回过神。 最后他才下定了决心: “方正,你说的不失为一个办法。 这样,我今天回去跟田中将军商量一下。 如果他愿意,那咱们明天再见一面......” 关义正赶紧道: “三口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麻烦您跟田中将军好好说说。 如果此计成功,他得到的将是数不清的宝藏.......” “万一此计不成呢?” 三口问道。 “三口君,如果此计不成,我愿意把那只玉瓶再想办法送到田中手里......” 三口一听关义正如此说,高兴得眉开眼笑: “哟西,方正,就按你说的去办,我会尽力说服田中将军,明天你等我的消息......” 关义正连连应下,两个人在院子里装模作样比划了几下,三口没再跟李坊见面,便直接离开了李府。 李坊见三口离开了,匆匆找到关义正。 “方正,刚才你跟三口说什么了?他是不是为了宝藏来的?” 关义正点点头,笑着对李坊道: “老板,咱们送给田中的玉瓶有办法拿回来了......” 第164章 李坊脱身 李坊一听,十分高兴。 “方正,此话当真?” 关义正点点头,把他刚才跟三口商量的计策低声和李坊说了一遍。 李坊一听兴奋异常: “哈哈,三口还真以为自己找到了帮手,殊不知,咱们到底还是中国人,中国人关键时刻还得帮中国人......” 关义正轻笑: “老板,您说的没错,但我帮您的前提您是知道的。 如果您是一个铁杆汉奸,我说什么也不会帮您的......” 李坊一听关义正再次提起汉奸一事,十分汗颜。 “方正,以前是我行差踏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跟日本人有任何牵扯.....” 他转念又想到方正刚才给三口出的主意,有些忧心: “方正,虽说你借口把玉瓶拿回来,是找机会观察我把其它宝藏藏在哪里。 可日本人注定会落空,到时候你怎么脱身?” 关义正指指自己的面容: “老板,您忘了我这张脸是可以变换的吗?” “可是,如果你露出破绽呢?” 关义正知晓李坊现在是真的在替他担心,露出轻松的笑容: “老板,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一天很快过去,第二天,三口果然再次约见了关义正。 这一次他是托人带口信,让方正去了田中的营地。 田中亲自见了关义正,一双小眼睛紧盯着他: “方正,我听三口君说,你想把我手中的那只玉瓶重新送回李府。 希望通过暗中观察李坊在收纳玉瓶时查出准确的藏宝地点?” 关义正点点头: “没错,田中将军。您不知道,这个李坊太谨慎了。 我侧面跟李夫人和李小姐以及李家的两个少爷都打听过。 他们都不知道李坊手里有宝藏,更不知道藏在哪里。 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让您把玉瓶还给他,我暗地里观察他把玉瓶放在哪里,这样就能顺利找到藏宝地点.....” “哟西,你说的虽然是个办法,但同样存在风险。 方正,我要你跟我保证,不管此次能不能顺利找到藏宝地点,你都要给我把玉瓶再次拿回来.....” 关义正肯定地点点头: “田中将军,我向您保证.......” “哟西,既然这样,那你就把这只玉瓶拿回去吧......” 田中亲手将玉瓶递给关义正。 关义正接过来,只见田中给玉瓶配了一只十分精美的盒子。 玉瓶刚好可以嵌放在盒中,确保在运输过程中不会受损。 看来田中确实是一个爱宝之人。 关义正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把盒子双手抱在胸前。 “田中将军,最多两日,我必定会回此地跟您汇报。 最近为了防止李坊查觉,您最好不要派人盯着李府,以防他警觉,从而不按常理出牌......” “方正,你放心,我的人一直只盯着酒厂,李府倒是没有过多关注。 现在有你在府内,我就更放心了......” 田中转向三口: “三口君,为了让方正顺利获取宝藏地点,这几天酒厂那边的人也撤回来吧......” 三口一听双腿并拢应道: “是,将军。” 关义正在心里暗自高兴。 只要田中的人不再盯着李坊,那么李坊顺利撤退就会容易得多。 这天关义正见完田中回到李府,李坊刚从酒厂巡视回府。 关义正来到李坊的书房,低声对他说: “老板,玉瓶我已经拿回来了。 今天晚上您就带着剩下的两箱宝藏离开夷陵市,此次依然是我弟弟送您过去......” “方正,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关义正摇摇头: “今天晚上送您离开以后,我也会离开李府,重新回到夷陵城,换一副面孔继续生活,田中就是翻遍整个夷陵也找不到我......” 李坊一听有些伤感。 “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再无见面的机会了?” 关义正摇摇头: “老板,这段时间你就在山洞里藏好。 那些宝藏可以藏在山洞的隐秘之处,而且这几次带出去的粮食也足够您们一家五口生活一年有余。 您相信我,日本鬼子在咱们中国待的时间长不了,他们总有一天要乖乖滚回他们自己的国家......” 当晚,依然是关义为开车,关义正给李坊化装了一番,他瞬间变成了一个八十岁的老翁,走路颤巍巍的,在李府的院子里悄悄上了车。 这一次,李坊不仅带走了所有宝藏,而且还带去了大量的生活用品和干粮。 李坊离开时,他将所有下人的工钱都放在前厅的桌子上。 每人的工钱都用信封装好,确保下人们离开李府后能回到自己家里安稳度日。 另外,他还单独给账房兼管家写了一封信。 关义正看着李坊乘坐汽车离开李府,转过头再次看了一眼李府,然后提气运功,飞快往夷陵城的方向而去。 关义喜在此之前早已给李二打过了招呼,也回到了夷陵城。 兄妹俩回去以后跟关国安汇合,在他家里发电报给吴铭汇报了帮助李坊脱离日本人的掌控一事,然后就重新换了一副面孔继续留在夷陵城。 这一次,关义正扮作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而关义喜则扮成了一个年迈的老太婆,和关义正以祖孙相称。 住在杨府的下人房,对外自称是杨府的远房亲戚,受主人之托,这段时间住在杨府替主人照看房子。 第二天天亮以后,李府的下人们照例起床工作,可是他们找遍整个院子都没有看到李坊。 本来这段时间主子们一个个离开李府,这些下人们心里就有所猜测。 没想到,唯一的主子也在这天清晨突然不见了踪影。 账房兼管家最为精明,他在前厅看到了李坊临走前留下的工钱和一封信。 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挨个发了工钱,最后他对所有下人道: “如今世道不太平,主子定然是在城里难以生活了,所以才选择悄悄离开。 主子留下了一封信,他让咱们拿了工钱赶紧回家。 也让我去给酒厂管事传个话,代他给工人们把工钱发了,酒厂也停工......” 下人们听了管家的话,知道这件事已成定局,领了工钱,纷纷收拾东西回了家。 其实,管家还有句话未告诉大家,李坊让他独自守着李府和家里的家具等物。 田中一直在等着关义正的回话,可是,当三口感觉不对劲,亲自去酒厂查看情况时,发现酒厂不知何时竟然关门停业了。 他急急赶到李府,却见铁将军把门,院子门上了锁。 管家是个精明的人,他知道李坊此前跟日本人走的近。 现在突然离开,日本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并未听李坊的话守在李府,而是将李府锁了起来。 三口这才惊觉上当了,他匆匆回到营地,向田中汇报了李坊逃跑一事。 田中听了大为震怒,冲三口道: “去,把那个方正给我找来。 他不是信誓旦旦,如果找不到李坊藏宝之处,会把玉瓶给我还回来吗? 现在他的人呢?我的玉瓶呢?” 三口应声:“是。” 马不停蹄点兵去满城搜捕。 当然,他们的搜捕注定只是徒劳一场...... 第165章 回到城里 关义为把李坊送到后,将那辆汽车换了一个车牌,停在了山脚下的一户农家。 他给了那户人家几块银元,条件就是要将那辆车稳妥地藏在院内。 山里人家很实在,收了关义为的银元,当着他的面,让关义为将车停在院子的一处角落。 然后全家七八口人齐动手,将院子里的一处稻草垛换了一个位置。 等那户人家忙活完,关义为从外面完全看不出来此地停着一辆车,只看到一个大大的稻草垛...... 而这样的稻草垛在农村非常常见,几乎家家门口都有一个,冬天枯草季,农村的耕牛全靠这些稻草活命。 而关义为选择的这个农户恰巧有好几亩水田,他家的稻草垛比别家要大许多。 要不然,还真没有足够的稻草隐藏那辆车子。 关义为跟农家约定,以后只要手持车钥匙之人来取车,他们就将车还给那个人。 做完这一切,他又跑了一趟半山腰,将车钥匙还给了李坊,并将藏车的院落告诉了他。 李坊见关义为做事有始有终,且为他考虑周到,十分感动。 “贤侄,此次你回城的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最近换一副装扮,我偷溜出城,小鬼子肯定会特别生气,说不定城里正展开大搜查呢......” 关义为笑着跟李坊和钟敏、李兰兄妹三人打了招呼,施展轻功飞快地离开了。 李坊一家五口站在山洞前看着飞速掠去的关义为,李坊连连感叹: “真是传奇之家关家大院的少爷,这身手,一般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李兰也认可李坊的话,他紧盯着关义为离开的背影: “爹,幸好您遇到的是关家的几个哥哥,要不然,咱们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这时一旁的李根说话了: “爹,以前我们在城里生活得好好的,您突然把我们弄到这鸟不拉屎的半山腰,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是啊,爹,咱们要在这里藏多久啊,这里太没意思了,一连几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李宗也附和。 李坊抬头看着李根和李宗,手指着他们俩的额头: “你们没见日本人一心只想得到我手里的好东西吗? 我告诉你们吧,上次你们俩被绑,就是田中的手下干的。 我们若是继续留在城里,什么时候被杀了都不知道......” 李坊的这席话成功让李根和李宗住了嘴,李根咕哝道: “爹不是宣布跟日本人效忠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 这时李兰听不下去了,她站出来说: “大哥、二哥,以前爹那么做叫做汉奸,是被千夫指,万人骂的。 连带我们走出去,人家也是指指点点的,说我们是汉奸的孩子,你们难道没有察觉吗? 咱们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向日本人效忠? 他们小日本占领了咱们的国家,我们理应团结起来把他们赶出去,而不是对他们奴颜媚骨......” 李根和李宗说不过李兰,只得双双回到了洞里。 这时候,钟敏招呼李兰: “兰儿,走,咱们俩去生火做饭。” 李兰冲李根和李宗的背影道: “大哥、二哥,如今我们住在山上,一切都要自食其力,你们俩去捡柴火,我和娘做饭......” 李根和李宗只得停下脚步,复又走出山洞,懒洋洋地去捡柴。 李兰看着两个哥哥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她冲李坊道: “爹,您悄悄跟着他们,两个哥哥以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几时做过这样的事情?我怕他们暴露了咱们的藏身之所......” 李坊也知李兰的担心有道理,悄悄尾随着两兄弟而去。 钟敏看着这个最小却最懂事的孩子,叹了一口气: “兰儿,你要是个男孩该多好。” 李兰却道: “娘,我虽然是个女孩,但我一样能为家庭,甚至为国家做出贡献,如今男女平等,您别再说这种话了......” 钟敏自知失言,赶紧住口不说。 关义为在半路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换了一幅,摇身一变成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 此前关义正交代过,这次重新回到夷陵城,他们三兄妹不能再待在一处,他得和关国安住到一起去。 因为关义正和关义为、关义喜此前是以三兄弟的身份混进李氏酒厂的。 如果这次他们依然是三个人在一起,尽管改变了年龄和装扮,但“三”这个数字会让人异常敏感。 关义为十分认可关义正的说法,所以,进了城就直奔关国安家。 可是,他刚走没几步,就发现城里的气氛很紧张。 街上本来就少得可怜的行人更是难得见到一人,家家关门闭户。 他一边走一边想,【难道小鬼子开始大搜捕了?】 此时还是中午时分,按道理,街上多多少少会有百姓活动。 就在关义为暗道奇怪时,突然一阵吆喝声在他前面不远处响起。 他定睛望过去,只见一队小鬼子正从一户人家屋里出来,个个双手不空。 关义为定睛一看,这些小鬼子竟然把这户人家正在吃的饭菜都给端出来了。 关义为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他真的恨不得上去挨个给这群小鬼子一个巴掌。 可是,他看到那群小鬼子身上背的长枪,只得强自忍下这股怒意。 这群小鬼子一边吃着抢来的饭菜,一边嘻嘻哈哈地往另外一户人家走去。 这户人家的门关着,他们就使劲拍着,大有不开就一直拍下去的架势...... 关义为悄悄走进刚才被抢的那户人家,那户人家的两个老人正歪在地下瑟瑟发抖。 他们见关义为过来,以为又是来抢东西的日本人。 待看清是一个跟他们一样穿着粗布衣的中国人,老两口这才颤巍巍地站起身。 “老人家,刚才这些小日本是专门过来抢吃的?” 关义为扶着他们在椅子上坐下,问道。 “这些天杀的小鬼子,非说最近城里混进了刺客。 今天一直在挨家挨户搜查,说是要找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青年......” 关义为一听明白了,一定是田中知道李坊脱身,他们在找关义正扮的方正呢。 两个老人见关义为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问他: “年轻人,看着你面生,是路过此地吧,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 咱们这里自从被日本人占领,老百姓就没有过过安生日子......” 关义为低下头,十分为难地道: “老人家,如今到处都在打仗,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投奔亲戚。 我先住下来,混口饭吃再说......” 告别两位老人,关义为顺利来到关国家的家里。 关国家看到关义为平安回来,十分高兴,他对关义为道: “正哥说了,咱们还是扮兄弟,你是哥哥,我是弟弟......” 关义为点点头,有些忧心地对关国安说: “李坊这么一逃,遭殃的可是城里的老百姓,不知道田中的搜捕什么时候能结束?” 关国安见关义为提起这事,也是一脸担忧。 两兄弟刚感叹完,突然听到院门口有了动静,听声音正是小日本的拍门声。 关义为和关国安对视一眼,关国安只得起身去开门。 一队小日人进来转了一圈儿,问关国安: “这个家就只有你们两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关国安如实回答: “父母都不在了,我们是兄弟......” 领头的小鬼子跟后面的人低声嘀咕了几句,突然冲上来几个小鬼子抓住关国安: “你滴,跟我们走一趟......” 第166章 有弟弟吗? 关义为一听急了。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弟弟带走?他可是良民。” 关义为据理力争。 小鬼子头目看了一眼关义为,冲着手下道: “这个哥哥,也带走......” 关国安一听急了,赶紧拉着小鬼子头目: “太君,我哥哥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我跟你们走,就别把他也带走了.....” 可小鬼子头目根本不听关国安的解释,大手一挥,几个士兵上来押住关义为和关国安就往门外走。 关国安在心里暗暗叫苦。 他不知道小鬼子是什么时候盯上他的,难道就因为他没有改变年龄? 关义为见小鬼子并没有什么实证,纯属胡乱抓人,只得顺从地跟着往外走。 这一队小鬼子显然和刚才那一队不是同一支队伍,他们的卡车上已经装了好几个年龄在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关义为此时装扮的至少三十多岁了,不知道这些小鬼子为何把他也抓走了。 关国安猜测,一定是关义为刚才有所反驳,所以惹怒了小鬼子。 此时关义为也有些后悔,他没想到小鬼子如此不讲道理,竟然容不得别人质疑。 关义为和关国安被小鬼子抓走的消息,关义正和关义喜很快就知道了。 兄妹俩低声商议营救的办法。 “哥,我估计小鬼子是根据你此前装扮成方正的年龄胡乱抓人。 他们抓回去以后一定会让人辨认,我想四弟和国安应该不会有事。” 关义正点点头: “最好是这样,唉,说来说去,还是我害了这些年轻人......” “哥,你别这样,你也是为了救出李坊一家老小才出此下策。 如今田中一定非常愤怒,所以,他如此做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但我想他要找的是你此前扮的那个方正,只要没有证据证明被抓的那些年轻人跟方正有关。 他就是把他们都扣在日军营地也没用,毕竟田中想通过方正找到宝藏......” 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关义正还是非常不放心。 他决定冒险联系一下高桥。 高桥的身份如今只有他知道,所以他并未跟关义喜明说。 当晚,关义正跟关义喜交代: “阿喜,你留在家里,我出去一趟......” 关义喜有些不放心,她了解自己的大哥,此时出去必定是想办法营救关义为和关国安。 “大哥,要不我还是换身装扮跟你一起去吧,我不放心。” 关义正按住关义喜: “阿喜,你对大哥还不放心吗?放心吧,我不会胡来,只是探听一下消息,很快就会回来。” 关义喜这才放弃跟关义正一起出门的想法。 日军营地。 田中在营房里坐等三口派出去的人能给他送回好消息。 三口有些焦头烂额,他没想到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不仅李坊一大家子了突然不见了踪影,现在就连此前对他们表示出友好的方正也不见了。 三口一直没想明白李家人是如何集体离开的。 他突然想起最初传出李家少爷中邪,后来又传李家小姐得了传染病,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原来这些都是骗局。 他们一直以为盯住李坊就不会丢失宝藏的信息,所以对李坊的家人并不太重视。 哪曾想,盯着盯着,他们上了方正的当,在最后几天把暗中盯梢的人撤走了,李坊也趁机逃得无影无踪。 所以,他今天开始承受田中的雷霆之怒。 田中此前丢失了一幅字画,如今又被骗走玉瓶,几件事齐发,他一股脑儿向三口发作,命令他: “三口,如果你不把那个方正或者李坊给我抓回来,提头来见。” 三口见田中动怒,自然吓得要死,所以今天派出数支队伍在夷陵市和夷陵县疯狂搜捕。 为了保险起见,他对手下人道: “凡年龄在二十到三十之间的全都给我抓来,我要一个个审......” 此时,三口就在营地前的空地上挨个查看手下人抓来的那些年轻人。 由于战乱的关系,年轻人大多都逃了,留下来的多半是老年人。 所以,尽管三口的手下很卖力,但抓来符合要求的年轻人并不多,不超过五十个人。 三口背着手在这些年轻人面前挨个看了一遍,心里苦不堪言。 方正的面貌他记得特别清楚,他只看了一遍,就能确定这中间并没有他要找的人。 【难道那个方正已经逃到外地去了?】 三口在心里暗道。 可是,他如果拿这个理由去回复田中,田中铁定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他仔细回忆起方正的样子,突然,他眼前一亮,能不能找一个跟方正神似的人先蒙混过去呢? 虽然田中见过方正,但如果能找到跟方正相似的人,也许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查到方正的下落,田中可能不会再对他破口大骂。 这么一想,三口又开始了第二遍审视。 这一次,他让每个人都抬起头来,挨个查看。 可是,方正的五官太平凡了,他在这几十个人里竟然没有找到跟方正有丝毫相象的人。 正在他郁闷至极的时候,突然,他在一个三十多岁男子的脸上看到了一双跟方正极为相似的眼睛。 三口不明白这个显然不在他们排查范围内的男子怎么会站在自己面前。 但此时他真想把这个人带到他面前的士兵好好嘉奖一番。 因为他发现这个男子的眼睛和方正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你,出列。” 三口指着那个男子。 关义为心里一惊。 他不明白三口怎么单单把他叫了出来,难道自己的易容露出了破绽? 他偷偷瞄了一眼关国安,只见关国安也惊诧万分地望着他,显然他也没有料到关义为会被三口单独叫出列。 关义为这时只能尽量保持平静,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每句话都关乎自己的生死,所以,一定要冷静。 这么一想,他便极力表现的平静无波。 三口又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问他: “你叫什么名字?” 关义为回答: “我叫牛四。” 这是他刚刚和关国安商量好的,关国安现在化名牛安,关义为决定自己就叫牛四算了。 “你家里还有兄弟吗?” 关义为虽然不懂三口的用意,但他还是老实回答: “我有个弟弟......” 三口一听关义为有弟弟,兴奋的双眼都在放光。 “你的弟弟在哪里,现在就带我去找......” 关国安听到这里,主动出列道: “太君,我叫牛安,是他的弟弟......” 第167章 怒杀三口 三口见关国安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弟弟,便对跟在他身后的手下道: “他们真是兄弟俩?他们是你们哪支队伍带回来的?负责人过来确认一下。” 话音刚落,一个小鬼子头目就站出来道: “三口君,这两人确实是在同一户人家带走的。 当时这个哥哥质问我们为什么要抓他的弟弟,我就顺便把他也带过来了......” “牛四,你老实交代,除了你这个弟弟,你还有没有其它兄弟?” 关义为此时已经猜到三口应该是从他的眼睛看出了端倪。 三口的眼力不错,他和关义正的眼睛确实有七八分像,因为兄弟俩的眼睛都神似父亲关忠诚。 “报告太君,我们家就兄弟俩,并无其它兄弟。” 关义为大声回答。 三口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眼就消失了,他有些不甘。 明明这两双眼睛如此之像,为何只有这一个弟弟,而且,这个弟弟看起来跟他没有丝毫相像之处。 这么一想,他的脸色突变,对着关义为的脸就摔了一巴掌。 “八嘎,你滴,不说实话,你这个弟弟跟你一点都不像,凭什么说他是你的弟弟?” 关义为没想到三口根本不承认他们俩是兄弟的事实,这倒让他难办了。 因为他们确实不是兄弟,根本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证据。 正在这时,一个士兵跑过来向三口报告: “三口君,田中将军让您现在去见他。” 三口料到田中找他一定是问今天搜捕的结果。 可是,现在他刚刚找到一双跟方正神似的眼睛,但他的兄弟却跟方正一点儿也不像,尤其是眼睛,更是毫无相像之处。 这叫他如何回复田中? 想了想,他只得对士兵道: “你去回复将军,我马上就过来。” 士兵应声跑开。 三口原地踱了几圈儿,最后他把关义为拉离人群,低声交代: “听着,我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一会儿我带你去见田中将军,你不用说话,让他见你就行。 等到我开口解释以后,会问起你有没有兄弟,你待会儿要按我的话回答......” 关义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太君,这样不太好吧?那不是说假话蒙骗将军吗? 我家里确实只有一个弟弟,就是您刚才看见的那个,并没有其它人了呀......” “我说你还有一个弟弟,你就还有一个。 你如果不照我的话去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 三口恩威并施,关义为没办法,只得点了点头。 三口对手下人道: “除了这个牛四,其它人都放回去......” 在场的其它年轻人见自己可以回去了,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关国安站在原地不肯走,最后士兵对他道: “你是想吃枪子儿吗?再不走我就开枪了......” 关国安没办法,只得跟关义为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跟在人群后面离开了。 三口带着关义为来到田中的营房。 田中粗略看了一眼关义为,不解地问三口: “三口君,你眼睛瞎了吗?我让你找的是方正,别说长得不像,这年龄也不对啊。” 三口连忙满脸堆笑: “将军,这个人的确不是方正,不过,您仔细看看他,特别是他的眼睛,有没有觉很眼熟?” 田中在三口的启发下再次看向关义为,而且专盯着他的眼睛看。 关义为这会儿暗自后悔自己没把眼睛四周处理一下,此时别无他法,只得任由田中盯着他看。 田中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分钟之久,最后他才笑着对三口说: “三口君,没错,这个人的眼睛和方正有八九分像,可是,这能说明什么问题?他也不是方正呀。” “将军,您不知道,我刚才问过他了,他虽然不是方正,但他有弟弟呀。 有一个今天被我们抓来了,我刚刚亲自看过,也不是方正。 但他还有一个弟弟,据说离家外出了。 我觉得他另外一个弟弟,很可能就是方正。 如果不是如此,他们怎么会拥有如此相似的两双眼睛?” 田中听了三口的解释,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他弟弟既然已经外出了,我们上哪里去找?” 三口这时看向关义正,冲他道: “喂,牛四,你说,你另外一个弟弟去了哪里?” 关义为看看三口,又看看田中,突然哭丧着脸对田中道: “将军,我真不想骗您,我只有一个弟弟,就是今天被抓来的那一个。 可刚才这个三口太君非让我告诉您,我还有一个弟弟。 这不是让我欺骗将军吗,我不能这么做......” 三口一听关义为竟然将他刚才私下交代的事情说出来了,气得拔出手枪就要朝关义为开枪,被田中一把抓住了。 “八嘎,三口,亏我一直如此信任你,你竟然伙同外人欺骗我,还好这个叫牛四的是个老实人,不肯跟你一起骗我......” 三口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下: “将军,请您原谅,我尽力了,可城里早就没有方正的影子了,我也是迫于无奈啊。” 田中这会儿气得嘴巴都歪了,他见三口承认了骗他,气得拔出手枪就对着三口的胸前开了几枪。 三口当场气绝身亡。 “八嘎,竟然骗我,这就是骗我的下场......” 田中拎着枪在屋里走来走去,关义为吓得瘫软在地下。 此时,他表现得越懦弱,越害怕,才有机会活着走出日军营地。 屋里的枪声惊动了外面的士兵,井下举着枪走了进来。 “将军,您没事吧?” 他边往里走边问。 田中正在盛怒之中,没有回话。 待井下看到倒在地下的是他们的同胞三口,脸色也变了。 “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 井下收起枪,结结巴巴地问。 “三口办事不力,还想伙同中国人欺骗我,他该死......” 井下看了一眼瘫倒在地下的关义为,问田中: “将军,是这个中国人吗?他是不是骗了您?” 他一边问着田中,一边用枪指向关义为。 关义为见状赶紧求饶: “太君,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刚刚并没有跟这位太君欺骗将军,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田中挥挥手,冲关义为道: “你滴,走吧......” 井下不解: “将军,就这样放他走了?” “井下,你要知道,我找的是方正,不是那些不相干的人。 如果找不到方正,我把夷陵市的青壮年杀光了也不起任何作用......” 田中理智尚存,他知道,现在他们已经占领了城池,一味的杀戮只会让他们更加被动。 关义为见状赶紧爬起来,脚步不停地往营地外走。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他刚走出营房,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抱住了。 第168章 藤原害怕 “大哥,没事了,我回来了......” 关义为从对方的身手就知道是大哥关义正。 说来也巧,关义正刚来到营房附近,见时间还早,就准备等夜深了再潜进去想办法联络高桥。 没想到先是碰到关国安等人被放回来,他悄悄跟关国安碰了头。 得知关义为被三口带到了田中的营房,关义正在外面急得不行。 尤其是当他听说三口一直盯着关义为的眼睛看,关义正就明白了七八分。 正当他在外面等得焦急难耐之时,他听到了几声枪响。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要停止跳动了。 他不知道那一枪到底是打在谁身上,他很怕受伤的是关义为。 此时,终于见到关义为全须全尾的出来了,他高兴得一把抱住了他。 “四弟,怎么回事,刚才是谁开的枪?朝谁开枪了?” “大哥,你简直想象不到,田中亲手杀死了三口......” 兄弟俩此时已经运气提功到了离营地一里之外。 关义正听闻田中亲手杀死了三口,颇为惊讶: “四弟,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待听到关义为说起三口让他伙同一起欺骗田中一事,关义正不由得哈哈一阵大笑。 “哈哈哈......三口真是自掘坟墓,我猜到了,三口在跟你低声说这件事的时候,你就想好了利用田中的手将他干掉,对吧?” 关义为点点头,也笑了: “大哥,鬼子都把自己架到刀上了,我没道理不帮他一把呀,哈哈哈......” “四弟,你做的没错,田中接连丢失两样宝贝,我又突然失踪不见,正是最为生气的时候。 三口就是不会揣摩田中的心理,这个时候不据实相报,还想着欺骗,不死才怪......” “是啊,田中一直以为上次得到的那幅字画是真的,再加上这个他误以为是明代的玉瓶。 他正肉痛的没办法,三口这下子可不就是撞在枪口上了吗?” 兄弟俩借着夜色的掩护回到夷陵城,然后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关义喜一直在家里等着关义正,当她听了关义正带回来的好消息,也是喜不自胜。 “大哥,今天还真是险,我还以为小鬼子看穿了四弟易容的把戏呢?” “是啊,真是有惊无险,我也没想到这一次四弟凭借自己的机智,安稳度过了难关,和国安一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大哥,不知小鬼子这次的搜捕会持续多久?咱们要不要想点办法让这件事尽快结束呢?” 关义喜有些忧心地问。 关义正想了想,道: “再过两天就过年了,田中应该会考虑到这一点,要不然,他想治理好夷陵市会更难......” 同一时时间,关国安家里。 关国安自从听从关义正的话独自回到家以后,就一直坐在房间里等着关义为回来。 好不容易把他盼回来了,兄弟俩高兴得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大笑了一声。 关义为把自己假装答应三口欺骗田中,到了田中面前临时反水,让田中盛怒之下杀了三口一事一五一十讲给关国安听,关国安对着关义为竖起了大拇指。 “义为,还真有你的,你这么处理这件事简直太完美了.....” 一场搜捕,让关义为和关国安去日军营地走了一遭,此刻分别住在两处的四兄妹都万分庆幸。 而此刻的日军营地里,藤原却吓得瑟瑟发抖。 他听到田中的营房传出枪声,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但还没待他走近,就看见井下和另外一个士兵抬着一个人出来了。 他迎过去一看,竟然是三口,这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井下,这是怎么回事?将军最近不是挺器重三口的吗?他怎么中枪了?” 井下摇摇头: “藤原君,将军最近的脾气不太好,主要是最近做什么都不顺。 他进城这么久,竟然没有搜刮到几样像样的宝贝。 反而是到手的几样东西接二连三的丢失了,你说他能高兴吗?” 井下的话如一根针刺进了藤原的心里。 当初就是他悄悄换掉了田中手里的那幅字画。 只是田中一直没有发作,他还以为这件事已经瞒天过海过去了,不曾想这会儿听井下如此一说,他便借机问道: “井下,你说什么?将军到手的宝藏丢了不止一件?” 井下点点头,说: “最早是那幅字画,当时将军本来很生气,可三口说关家大院是大户人家,里面肯定藏着很多宝藏。 还说住进那里东西再也不会丢,当时将军想到有可能在关家大院得到更多宝藏,就按下这事没提。 没想到,住进关家大院后,宝藏一件没找到,后来李坊送给他的那只玉瓶,还被那个叫作方正的护卫给骗走了.......” 藤原这才知道自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才没有被查出来,额头上顿时生出一阵冷汗。 “井下,现在将军很生气?” 井下望了一眼藤原: “藤原将军,您觉得呢?” 藤原看了一眼三口的尸体,自言自语道: “将军的确很生气,都把三口杀了......” 藤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自己的营房走去。 井下看着藤原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有些不理解。 【他一个将军都怕成这样,那我们这些小兵还要活吗?】 井下其实心里也很害怕,只是他并没有帮田中出谋划策,主要是在他身边做警卫,反倒落得一身轻松。 前阵子他看着三口受到田中的重视,本来还有些气不过。 可当他今天看到三口倒在了田中的枪下,他现在觉得还是当个纯粹的警卫来得自在,不用费脑子,站好自己的岗就行。 藤原回到自己的营房枯坐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去军医室找高桥谈心。 他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去找高桥聊几句,一切难题好像都能得到解决。 此时他又碰到难题了,他希望高桥能帮帮他。 军医室的灯还亮着,藤原刚敲了一下门,高桥就出现在他眼前。 “藤原将军,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枪声,是不是有人受伤了?需要我出诊吗?” 高桥职业化的问道。 藤原摇摇头,自顾走进军医室。 “高桥医生,中枪的是三口,他是被田中将军亲自枪杀的,已经死了,不用你出面了......” “啊?三口君被田中将军杀了?怎么会这样?他最近不是挺得田中将军的欢心吗?” 藤原看着高桥,脸上的神情很是苦恼: “高桥医生,我现在好害怕田中会查到当初是我换掉了那幅字画,你说我该怎么办?” 第169章 井下找酒 高桥没想到藤原会跟他吐槽这件事。 当初藤原是害怕池田背后的势力——731部队的某位高管朝他发难,所以才在高桥的怂恿下去换了田中的那幅字画。 字画被换掉以后,田中似乎一直没有发现此事,不知此时藤原为何会突然提起。 “藤原君,你怎么突然会提起这件事?难道刚才三口的死跟这件事有关?” 高桥只能往这个方向去猜了。 藤原此时不知道如何表达,他对高桥道: “我刚才听井下说,田中将军这次非常气愤,好像他被一个叫方正的人给骗了。 此前在李坊那里得到的玉瓶被骗走了,再加上他早就发现字画被调换。 今天两件事一起发作,所以盛怒之下就枪杀了三口......” 高桥这才明白藤原为何会害怕。 “藤原君,你可千万别把这件事跟我扯上关系。 当时我就说了,我并不想参与你和田中将军的事情。 是你一直求我,我才动了恻隐之心,你可别在田中将军面前坦白一切啊......” 藤原看着高桥也很害怕的样子,他在军医室的椅子上坐下,低下头: “高桥医生,我肯定不会跟田中将军老实交代这一切。 那样不仅会毁了我,你也会跟着没命。 但我现在就是很害怕,所以想来找你商量对策,我每次跟你聊完天就觉得心里很舒服......” 高桥这才明白藤原的来意。 他拖了一把椅子在藤原的对面坐下,回过身关上军医室的门,低声对藤原道: “藤原君,你说的对,这件事只能烂在肚子里。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绝不能再让第三人知晓。 不然的话,咱们俩一起玩完。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军医,可你就不一样了。 你好不容易把池田扳倒,坐上了他的位置,你甘心吗?” 藤原坚定地摇了摇头: “高桥医生,我自然不甘心。 可是,田中将军毕竟是军营的最高长官,他如果想对我发难,我也没办法啊......” “藤原君,你说错了,只要你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高桥的语气肯定,双眼紧盯着藤原。 藤原见高桥意有所指,突然坐直了身子。 他伸出手扳住高桥的双肩,有些兴奋地问道: “高桥医生,你是不是有好主意? 如果有,请你马上告诉我,我觉得你能想出的主意肯定是不错的。” 高桥竖起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将嘴巴附到藤原耳边: “藤原君,我是看在你如此害怕的份上才突然想到这个主意的。 但在做这件事之前,你要先想清楚。 你如果觉得可行,咱们再继续下去。 如果觉得不敢或者不能做,那就当我今天没见过你......” 藤原一听高桥说的神秘,兴趣顿时来了。 “高桥医生,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智慧的人,我来找你还真找对了。 你快说说,有什么好办法?” 高桥再次问藤原: “藤原君,你确定要接着往下听?” 藤原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高桥医生,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想听了。 你不知道,刚才我看见三口的尸体被抬出来,心里那个害怕,唉.......” 高桥见时机已到,就低声在藤原耳边把自己的计划说了。 藤原听了,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他欣喜若狂地站起身。 “高桥医生,你这个办法太好了,我觉得可行,咱们就这么做......” 高桥看着藤原: “藤原君,你确定?” 藤原重重地点了几下头,算是同意了高桥的计划。 “藤原君,我还有一个请求,一会儿你从我这里出去以后,最近几天你最好不要再来找我,这样咱们俩以后都好洗清嫌疑......” “高桥医生,没问题。你放心,我每次过来找你都是悄悄过来的,没有人知道我只是过来跟你聊天......” 藤原解释。 主意既定,高桥将军医室的门打开,扭头出去看看外面。 见门外并无别人,这才招手让藤原快速离去。 三口被田中枪杀一事很快就在军营传开了,所有军官都知道最近田中的脾气不太好,谁也不敢往他跟前凑。 田中一下子更觉得无聊难耐。 这一天回到兰香院,他先是大声叫了两声“三口”,待到无人应答,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将三口枪杀了。 只得传头吩咐井下: “给我弄瓶酒来,要烈的......” 井下心里惶恐害怕,嘴里不敢不应下,转过身在关家大院四处寻找,心里却在想着: 【田中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他转来转去,不知不觉转到了院尾的桃香院。 这里现在已经被改装成军医室了。 井下灵机一动,推开门走了进去。 高桥正在军医室里忙着,屋子里有几个受伤的警卫,正呲牙咧嘴着牙等着高桥为他们处理伤口。 井下认出这几个警卫正是今天跟随田中去营地的那几个,见他们不同程度都受了伤,大为惊讶: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伤成了这样?” 井下问着其中一个警卫。 “井下君,你今天没跟着将军出去,你不知道,他今天在城里见了玉器铺子就进。 进去了就到处搜查,结果自然一无所获,我们这些人就成替罪羊了......” “你们的意思是说,你们身上的伤都是田中将军打的?” 井下看着这些警卫一个个鼻青脸肿,突然联想到了自己。 这些警卫都是他亲密无间的战友,今天要不是早上出发前他临时有些不舒服,请求留在了关家大院,很可能这些伤员里就有他一个。 被问到的士兵重重地点了几下头,哭丧着脸道: “先是三口被杀,今天又是我们被打耳光。 井下君,咱们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为何田中将军现在变成了这样?” 这个士兵提起田中,井下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是出来找酒的。 “坏了,将军还等着我拿酒回去呢,我找了一圈儿没找到,不知不觉就走进这里了......” 这时正在忙碌的高桥抽空抬起头看向井下: “井下君,你在找酒给将军喝是吗? 说来也巧,我昨天刚好在城里得了几坛好酒,就放在门口的桌子下面,你给将军拿去吧......” 高桥说着就用嘴朝门口的一张桌子脚下努了努。 井下一看笑逐颜开,赶紧奔过去抱起其中一坛。 “高桥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我正在想这么晚了,上哪里去找酒呢,没想到您这里竟然有......” “井下君,不必客气,我也是前两天在街上的一家酒铺买回来的。 准备闲暇时喝两口,买了三坛,喝了一坛,就剩这两坛了,要不你都给将军拿过去了算了?” 第170章 田中醉酒 井下一听高桥的话,欣喜地问道: “可以吗?高桥医生?我真的可以都拿走?” 高桥一边给受伤的士兵治伤,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 “其实我不能经常喝酒,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给士兵治病。 要是喝多坏事了,我估计田中将军也会给我来一枪.......” 高桥开玩笑地道。 可是,此刻满屋子的人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声。 因为他们知道高桥虽然说的是玩笑话,但极有可能变成真的。 最近田中的脾气简直太喜怒无常了,他们这些人伴君如伴虎,心里着实害怕呀。 井下也没有再跟高桥多说,抱起两坛酒匆匆离去。 高桥在井下走后才抬起头,望着井下离去的方向微微有些出神。 直到一个士兵轻声唤他: “高桥医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心疼那两坛酒了?” 高桥笑着摇摇头,道: “这中国的酒不比咱们日本的清酒,有些烈。 我不知道田中将军能不能喝得惯,要是他喝醉了,那我的过错可就大了......” 这个士兵一听这酒后劲很大,眼睛突然瞪得老大。 “高桥医生,你说的是真的?这酒很容易喝醉?” 高桥点点头,不明白这个士兵突然这么兴奋是为何。 这时他们两人的交谈也引起了其它几个士兵的注意,有人立刻道: “高桥医生,若是田中将军能喝醉了在兰香院休息几天,我们也有时间养伤了。 要不然,明天还是继续出去,您看我们这些人,哪里还能出门见人啊?” 高桥经士兵们一提醒,恍然大悟: “你们也想休息几天?” “高桥医生,我们的脸现在肿成这样,不休息几天能行吗? 再说,田中将军最近脾气太古怪了,我可不想再跟着他出门了。 所以,能躲一天是一天,我真希望他今天能把这两坛酒都喝了,然后在兰香院睡上几天几夜,这样我们也能轻松一些......” 高桥见几个士兵如此说,赶紧示意他们小声点。 “喂,你们不要命啦,敢在田中将军背后这么议论他?小心他拔出手枪,把你们一个个都毙了......” 士兵们见高桥语气严厉,赶紧低声道: “高桥医生,我们就是在您这里发发牢骚,还请您不要见怪,也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高桥点点头: “我刚才可什么也没有听见......” 众人一听便彻底放下了心。 一时,高桥都为他们把伤处理好了,这些警卫各自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警卫的祈祷被天上的神灵听到了,第二天,都日上三竿了,田中竟然还在兰香院没有出门。 这一天是中国的大年三十。 除了为了生计所迫还要开着店的小生意人,大部分店铺都盘陈关张了,只等正月里选个合适的时间再开门营业。 井下昨晚将酒给田中送去以后,就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他在军医室看到了那些同僚的惨状,根本不敢多往田中跟前凑。 反正他的工作是做好田中的警卫工作,只要确保田中在屋里是安全的,他就守在门口好了。 一整晚,田中都在屋里喝闷酒,很是安静,这让井下颇为心安。 早上山本来接班,井下打了几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对他道: “我提醒你一下,昨晚将军喝了酒,今天很可能要多睡一会儿。 你如果不想跟昨晚那些警卫一样挨打,最好晚点再进去......” 山本昨天是唯一个跟着田中出去,但却没挨打的警卫。 尽管这样,田中发脾气的模样却把他吓坏了。 他知道这一切都跟最近一直没有到手的宝藏有关,可他也不敢跟田中交流这方面的信息啊。 所以,他昨天压根就没往田中身边凑,所以才躲过了挨打。 此时听井下好心提醒他,他道: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我就等在门口,将军叫我时再进去。” 井下见状,抬腿离开回去休息了。 山本一直等在田中的房门前,可是,眼看着太阳都升得老高了,田中屋里还没有动静。 山本心想: 【难不成田中将军昨晚喝醉了?】 他正想推门进去问问,就看到藤原迎面向他走来。 山本赶紧双腿并拢朝藤原敬了一个军礼。 藤原回了礼,这才问山本: “山本,将军还没起床吗?我是在军营里见他久久没过来,特地来问问情况?” 山本苦着脸: “藤原将军,田中将军最近脾气不太好,昨天跟着他出门的警卫都被他打伤了。 我刚才一直守在门口,但一直没听到他叫人,应该还睡着呢.....” “哦,是这样啊,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藤原问。 山本摇摇头: “我听井下说,将军昨晚喝了酒,我猜多半喝醉了......” 藤原一听田中喝了酒,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他在心里想,【看来高桥医生顺利通过别人的手把那两坛酒送给田中了,那太好了。】 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将军既然喝醉了,还在休息,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他了。 一会儿等将军醒了,你告诉他我会在营地盯着士兵们训练,保证不会出乱子......” 山本对着藤原鞠躬道: “辛苦藤原将军了.....” 目送藤原离开。 但藤原走出山本的视线后,并未走出关家大院,而是折过身走向桃香院高桥的军医室。 此时计划已成,他也不惧怕有人看到他来找高桥了。 再说了,军医室本就是一个公共场所,任何人都有理由进来。 高桥好似正在等着他到来一般,正坐在椅子上望着刚进门的藤原微笑。 藤原一见高桥的神情便知道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他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你真的会帮我这个忙吗?” 高桥笑着对他道: “此前我让你换出那幅字画,也是想着日后能帮你在731部队那个老乡那里说上话。 既然你现在的情况更需要这幅字画,我自然得帮你暂时把这件事解决了......” 藤原听了高桥的话,如同遇到了再生父母。 “高桥医生,以后你就是我藤原这辈子最尊敬的一个人。 此次你帮了我,我定会好好报答你......” 高桥微笑着摆手: “报答就不必了,谁让咱们是同胞呢,以后多来我这里坐坐,一起喝点小酒,聊聊天就好.....” 藤原再次谢过高桥,考虑到不能久留,悄悄从后门离开了。 藤原刚走不久,就听到一个士兵重重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听到他惊慌的叫道: “高桥医生,您快去看看田中将军,自从昨晚喝酒后,怎么一直睡着没有醒来呢?” 第171章 还回字画 来人正是轮到白天值班的山本。 高桥听说田中从昨晚喝过酒后就一直没有醒,赶紧背起医药箱,穿了一件大大的外套就往军医室外面走。 他刚走出几步,就把医药箱交给山本。 “山本,你先帮我背着医药箱,外面有些冷,我得进去加件衣服。” 山本无奈,只得接过医药箱背上。 高桥的动作很快,几分钟后就再次出现在山本面前,果然多穿了一件衣服在外套里面。 山本顾不上多看,赶紧催着高桥: “高桥医生,您快点吧,田中将军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高桥笑着道: “山本,你别大惊小怪的。 昨天井下来找酒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这种酒很烈,也很容易醉。 我嘱咐他让将军少喝点,我估计他昨晚肯定没敢说,也没敢进去盯着将军......” 山本想起早上井下疲倦至极的样子,又想起他的嘱咐,点点头: “高桥医生,你说的对,井下应该没敢跟将军说这些。 您也知道,这几天将军的脾气有些大,我们都不敢往他跟前凑......” 高桥赶紧低声说: “山本,你别说了,我了解,是三口被杀让你们都害怕了吧?” 山本无声的点点头,两个人很快来到田中的房门前。 “高桥医生,我刚才进去看过一眼。将军就倒在床上,衣服也没脱就睡了。 估计多半是喝醉了,您快想想办法让他醒酒吧......” 山本说完这些就抬腿退出去了,守在门口站岗。 高桥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到床前探了探田中的脉搏。 此时,他真想拿个枕头将这个罪恶滔天的小鬼子捂死算了。 可他知道,杀掉一个田中根本无济于事,而且还很有可能给全夷陵的老百姓带来大祸。 只有慢慢想办法,让他们在中国待不下去,乖乖滚回日本才是上策。 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儿,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装字画的盒子。 然后,他出乎意料地从腰间取出一幅字画。 将盒子里的假字画取出,将此前换走的那幅字画又装了进去。 虽然这幅也是赝品,但由于是高仿,一般人根本认不出来。 此前他本来将这幅字画送还给关义正了,但最近他要帮藤原解开心魔,也是避免田中再在城里胡作非为。 所以,高桥偷偷找到关义正,再次将这幅字画取了出来。 他将藤原在城里寻的那幅假字画别在腰间,然后将那只盒子放回原位。 最后才打开医药箱,取出一颗药丸,倒来一杯水将药丸丢在里面化开,然后扶起田中,将那杯水喂了下去。 而藤原一直以为那幅字画就在高桥手里。 所以,当高桥提出可以将那幅字画暂时还给田中,等以后藤原真的需要帮助时,再想别的办法,藤原当时特别高兴。 当时,藤原问高桥: “高桥医生,我们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字画给田中将军还回去呢?” 高桥当时对藤原道: “只要让将军好好睡上一觉,我就有办法把这件事完成.....” 于是,两个人商量了用酒让田中喝醉后行动的计划。 藤原一直以为是酒的后劲太大所致,他根本不知道,高桥偷偷在酒里做了手脚。 虽然此次不会让田中丧命,但以后他会常常觉得力不从心,胸闷气短。 只要这次田中醉酒醒来,必将长期接受治疗,否则,他的身体状况会每况愈下。 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健康都出了问题,他还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寻找宝藏上面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这样一来,不仅是田中身边的人解放了,同时,关家大院的那处秘密的藏宝之处也算是保全下来了。 这也是关义正愿意再次把那幅赝品给田中的原因。 如果一个假的古董能让田中停止折腾,还让他的健康受损,这便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唯一要解释的就是这字画是如何又被送回来一事。 高桥跟藤原交代,虽然这次由他去完成换回字画的工作,但这件事不能让田中知道。 藤原当然有求必应,问高桥: “高桥医生,要我如何做,你尽管说。” 高桥道: “我趁着去看诊时把字画放进去,也会给田中喂下解酒的药,但字画一事还得你出面......” “高桥医生,我没有听明白,你不都换回去了吗?还要我出面干什么?” “虽然是这样,但将军现在已经认定那幅是假的字画,如果没有人提醒,他根本不会去翻看那只盒子......” “你的意思是让我在田中将军醒来以后,想办法让他看到那只盒子?” 高桥点点头,又嘱咐他: “你还要提醒当天的警卫,不要对将军说我此前进去过。 就说将军是酒醒了自己醒过来的,千万不要提起我......” 藤原一一应下。 此时,高桥将那杯放有解药的水喂给田中喝下后,就离开了田中的房间。 这时,山本发现刚刚来过的藤原去而复返。 他笑着跟高桥医生打了招呼,高桥背着医药箱匆匆离去,藤原突然收起笑容对山本道: “山本,将军不是喝醉了吗?怎么惊动高桥医生了?” 山本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藤原见状赶紧低声对山本道: “你和井下都是将军的近身警卫,如果让其它军官,或者是田中将军自己知道,他喝醉了,还叫过医生,你们说他会不会怀疑酒里有毒?” 山本一听吓坏了: “藤原将军,这酒是昨天晚上井下弄来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山本,你知道的,将军一贯不太讲道理,我告诉你一个妙计,保你和井下无事......” 藤原刚跟山本交代完,就听到屋子里有了动静。 “来人、来人.......” 正是田中的声音。 藤原和山本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进了田中的房间。 “将军........” 两个人异口同声叫了一声。 田中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他发现自己没脱衣服就睡下了,此时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山本,现在几点了?” 山本只得老实回答: “将军,快中午了。” “什么?都快中午了?我一直睡着?” “将军,昨天您太累了,井下给您弄来的酒很烈,所以您喝醉了,一直睡到刚才......” 山本果然没见提高桥来过一事,藤原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田中正要发火,只见藤原赶紧道: “将军,这几天是中国人的春节,您稍微歇歇没事的......” 藤原边说边环顾着周围,很快就发现了那只装字画的盒子。 “将军,这幅字画不是古董吗?您怎么就这样放在屋子里?” 藤原拿过那只盒子,打开它,取出那幅字画问田中。 田中正要发火,突然看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卷轴,激动得几步走过来。 “我是不是在做梦?这幅字画怎么又回来了?不,这不是真的......” 山本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藤原挥手让他退下。 等山本离开,藤原故作不解: “将军,此前我就听闻您得了一幅古董字画,没想到您就放在外面。 还好我及时看见了,要不然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偷走了都不知道,您以后可得千万收好了......” “藤原君,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我真没想到,这幅字画又回到我手中了,太好了......” 田中抱着高仿字画,脸上的神情激动得难以言表。 突然,他双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第172章 田中生病 “田中将军、田中将军,您怎么了?” 藤原见田中竟然高兴得昏了过去,失声叫道。 门外的山本闻声赶紧奔进屋里,见藤原抱着歪在地下的田中的上半身,正急切地唤着他。 “藤原将军,田中将军这是怎么了?” 藤原指着掉落在一旁的字画,说: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田中将军看到了这幅字画就激动万分,所以晕过去了。” 山本看了一眼那幅字画,惊异地道: “这不是之前丢失的那幅字画吗?怎么找到的?” 藤原摇摇头: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它就好端端地放在这里,原来田中将军以为它丢了?” 山本一时也猜不透是什么原因,但这件事无疑是个好消息。 只要宝藏能找回一件,田中定然不会再发脾气,他们这些田中身边的人也好过一些。 两个人费力将田中肥胖的身躯抬到床上放好,藤原对山本道: “山本,你快去把高桥医生请来,让他看看田中将军为何会昏倒......” 山本见田中依然双目紧闭,只得赶紧跑步出门。 不多时,高桥跟在山本身后急匆匆而来。 “高桥医生,你赶紧过来看看,田中将军怎么突然昏倒了?” 藤原故意高声道。 高桥点点头,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扒开田中的眼睛观察了几秒,又用听诊器在他的胸口听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对藤原道: “藤原将军,田中将军这是喜极所至,刚才应该是发生了一件让他极为开心的事情......” 山本在一旁失声大道: “高桥医生,你真是太神了,正是如此......” 高桥并不过问田中是因何喜事而昏倒。 他取出一支针管,拿出一小瓶药水用针管吸入,然后往田中的身体里注射了一针,不一会儿,田中便悠悠醒转。 “田中将军,您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 藤原十分高兴,对着田中叫道。 田中揉揉眼睛,好像有点不能适应此时的光线,他问藤原: “藤原君,我刚才是在做梦吗?” 藤原知道田中所说何事,他把田中那幅失而复得的字画举到田中眼前: “田中将军,您当然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这幅字画原来根本就没丢,它就好好地躺在这个盒子里呢......” 田中坐起身,从藤原手里拿过那幅字画,又把那只盒子翻来复去看了半天,最后才大笑两声道: “哈哈哈......哟西......我看到的竟然是真的,原来不是做梦......” 这时高桥说话了。 “田中将军,您最近是不是时常觉得有些事情是虚幻的,总感觉像做梦?” 田中想了想,竟然点了点头。 “高桥医生,好像有点这种感觉。 特别是刚才,我分明记得它被换作了另一幅假的字画。 可刚才藤原君打开来的时候,我发觉以前的那幅又回来了......” 高桥的脸色很凝重,他对田中道: “田中将军,其实这不是您的错,而是您最近的身体出现了状况,您病了......” “什么?我病了?” 田中一听大吃一惊。 高桥点点头,问田中: “田中将军,您吸一口气看看,是不是感觉胸口有些闷,有些气短,呼吸不上气?” 田中依言照做,果然有高桥说的这些症状。 “而且,您最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还特别容易暴躁,尤其喜欢冲身边的人发火......” 山本在一旁听了高桥的话,心里暗自点头。 他心想,【高桥医生不愧是帝国医科大学的高材生,说的一针见血,准得不得了哇。】 他崇拜地看着高桥,正想说几句感谢的话,这时田中突然抓着高桥的手: “高桥医生,没错,你说的这些我都有,那现在怎么办?我是不是要死了?” 高桥笑着摇摇头: “田中将军,您言重了,这点小病只要好好调养就行,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不过,您现在不宜太操劳了,我建议您把军营的事务交给藤原将军去处理。 您这些日子安心在兰香院养病,我会根据您的病情做出一整套治疗方案。 您得配合我,我才有把握让您这病不再加重......” 田中听出高桥话里的意思,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配合治疗,也只能保证病情不加重,不能根治?” 高桥点点头: “田中将军,您理解得没错,这种病的潜伏期挺长,一旦发作就是晚期,很难根治......” 田中刚得到宝藏的喜悦之情瞬间被身体出现状况的噩耗所淹没。 他正想发脾气咆哮几句,可当他看到高桥对他做手势,让他息怒,只得强行忍住。 “高桥医生,我会配合你,不过,你得尽力帮我治......” 高桥听了赶紧点头: “田中将军,这个自然,您就放心好了......” 田中转向站立在一旁的藤原,对他道: “藤原君,那最近军营里的事务就请你多操心......” 藤原心里高兴,但脸上却装着谦卑异常的样子。 “田中将军请放心,我一定每天督促士兵们好好训练,将来咱们还有很多仗要打......” “你说的没错,咱们未来还要占领全中国,不知道还有多少场战役,所以最近的训练一定不能松懈......” 高桥在心里腹诽: 【去你的,还梦想占领全中国,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但嘴里他却笑着附和: “就是,咱们帝国的军队是战无不胜的,田中将军,我一定会尽力医治您......” 藤原见高桥要给田中治病,就借机向田中告辞: “田中将军,营地不能没有人坐阵,我现在就过去了,还请您这段时间好好养病......” “嗯,去吧,不过,对外该怎么说你知道吧?” 田中有些不放心。 藤原笑着回答: “田中将军,您放心,我就说您最近想休息一段时间,由我代为管理军中事务,其它的我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田中见藤原做事、说话懂得分寸,点点头,藤原这才大踏步离去。 第173章 稳住田中 田中看着藤原离开,再次看向高桥: “高桥医生,你说怎么治疗?我现在一切都听你的。” 高桥微笑着点点头,对田中道: “田中将军,您这病说来说去都是心病引起的。 只要您这段时间清心寡欲,别幻想太多不切实际的事情。 您的身体状况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清心寡欲?不要幻想?” 田中自言自语的重复着高桥的话。 山本听高桥这么直白地和跟田中说话,早吓得悄悄退出去了。 【最近田中将军的脾气大家都见识了,高桥医生真是胆大,竟然还敢如此跟田中将军讲话,他是不要命了吗?】 山本内心戏丰富,但脸上却是一点都不显。 奇怪的是,他退出去以后,并没有预料中的咆哮声传出,这让他对高桥不禁刮目相看。 高桥大概又在田中的房间待了半个小时,然后才背着医药箱出来。 山本看见高桥出来,赶紧问道: “高桥医生,将军每日可需服药?您交代给我就行。” 高桥摇摇头: “山本君,将军的病由我亲自照料就好,他现阶段只要配合打针就行,无须吃药。” 山本一听顿觉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真的不愿意频繁跟田中见面。 这会儿听说他不用吃药,那他们这些近身警卫就不用一日三餐在田中面前晃动了,守好房门前的岗就行。 高桥似乎没注意到山本的脸色,背着医药箱快步离去。 关义正和关义喜的住处。 兄妹俩一起动手做了一顿饭,算是过了一个春节。 吃完饭,关义正对关义喜道: “阿喜,年后这段时间应该会太平一段时间,你若是想爹和娘了,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去石牌看看他们。” 关义喜一听,有些惊异地望着关义正。 “大哥,你那天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很高兴的样子,到底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关义正想了想,对关义喜说: “大哥想了一个办法,让田中短期内不会再想着到处寻宝藏......” 关义喜一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哥,这你都能想到办法?你该不会是在田中身边安插了卧底吧?” 关义喜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并没有看到关义正反对。 关义喜一惊: “大哥,难道我说的是真的?” 关义正不承认也不反对,他只是笑着对关义喜道: “还记得之前和我岳父说起的那个话题吗? 你如果这次能去石牌看看,就告诉两个舅母,表哥表姐们都很好。 我已经托人打听到他们的消息了,只是现在抗战还未结束,他们不方便跟我们见面......” 关义喜听关义正如此一说,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 她有些不确定,心想,【那个人一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日本人,怎么会和表哥他们有联系呢?】 可是,除了这个人,她又实在想不出关义正还能通过谁打听到傅家兄妹四人的下落。 关义喜心里想了许多,但当她想起党组织的纪律,便将这一切都放在了心里。 此时关义正能主动让她去石牌见见舅母,亲口告诉他们表哥表姐们的消息。 想必也是念着两个舅母多年盼子心切,想要给她们一个确切的消息。 想到这里,关义喜便道: “大哥,我如果离开了,你这边跟石牌那边的联系怎么办?” 关义正指指后院: “你这次去把后院的鸽子带几只过去,到时候我用飞鸽传书。 相比发报,用鸽子更稳妥,还不会被监听......” 关家大院多年来一直养鸽、训鸽,兄妹几个从小耳濡目染,也会侍弄鸽子。 关义喜见关义正已经安排妥当,知道这一趟势在必行。 “那行,大哥,我这几天就去一趟,你有什么要交代的,赶紧告诉我,我保证把话一一带到。 不过,给嫂子的话你还是写封信比较好,太肉麻的话我可不保证能如实传达......” 关义喜跟关义正开玩笑。 关义正拍拍关义喜的脑袋,说了声“调皮”,便去准备了。 过了两日,在虾子沟码头租了一艘小船,关义喜和关国安化妆成一对平民夫妻,悄无声息地登上船往石牌而去。 这几日,日军营地一切正常,就连住在关家大院的田中都没有传出什么异动。 关义为趁着更深雾重的时候来到杨府跟关义正会面。 “大哥,田中这几天好安静啊,该不会是酝酿更大的阴谋吧?” 关义正摇摇头: “四弟,你放心吧,田中短时间内不会再想着寻宝了,因为他现在要先保命......” “要保命?” “是的,据可靠消息,田中最近生病了,如果不及时治疗,很可能会转化成不治之症......” 关义为听到这一消息,极为高兴。 “大哥,太好了,如此说来,最近咱们夷陵市的老百姓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个新年了......” “是啊,你没发觉最近街上的行人都多了一些吗? 小鬼子们最近也没有无缘无故出来巡街,关家大院的田中也很安静。 若不是二马路那一带的营房在提醒我们,我还真以为现在是太平盛世呢......” 关义正感慨道。 兄弟俩正聊着,突然听到鸽子扑愣着翅膀落到窗台上的声音。 关义正赶紧打开窗户,只见一只雪白的鸽子正蹲在窗台上“咕咕”叫着,似乎在向主人邀功: “主人,我成功把信带回来了。” 关义正轻轻捧起鸽子,取出腿上的小竹筒,然后将鸽子带到后院的笼子里,给它喂食、喂水。 把鸽子安顿好了,他才拿着竹筒回到房间,取出里面的纸条,和关义为一起阅读。 这是关义喜和关国安平安抵达石牌后,用飞鸽传书寄回来的平安信,两兄弟俩看了很是高兴。 “大哥,太好了,如今姐姐也到了石牌,城里田中也安静了,接下来只要咱们俩悄悄盯着关家大院就好......” 关义为道。 “四弟,你知道吗?虽然目前看起来安静了,但我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关义正道。 “大哥,你的意思是年后可能还会有大事发生?” 关义为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 “我听闻日军有一个部队,代号叫做731,已经研究制出了不少病毒和细菌。 如果小日本最后恼羞成怒,对咱们用起这些生化武器,咱们将会防不胜防啊......” 关义为听关义正如此一说,也是眉头紧锁。 他用力一拳捶在桌子上,道: “小日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大哥,咱们要想办法尽快让他们滚出咱们的城市......” “四弟,我做梦都想把他们赶出去,可是,时机未到啊.....” 第174章 小凡追随 正月很快过去了。 这一个月里,田中由于害怕身体状况异常,在关家大院修身养性一个月。 这期间,他不再关心军营的事务,成日在兰香院静养,闲暇时养养花,身体状况很快就好转了。 当然,这些都是他自以为的。 关义喜在石牌陪父母兄弟们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亲眼见证了从城里撤到山上去的居民在石牌过上了安生日子,她觉得非常满足。 这期间,在吴铭和傅泰、关忠诚、傅康的领导下,石牌的防御工事已经修筑的十分牢固。 从城里撤到山上的住户,也没有打扰当地百姓的生活,都自发在山脚下的空地自建临时住所,一个个就像一座座小帐篷。 虽然不太保暖,但好在山里树木枯枝众多,成日烧火取暖,倒也熬过了最冷的日子。 关义喜在山上挨个参观了一遍,将表哥表姐的消息带给了两个舅母,又和杨不凡在一起腻歪了一阵子...... 最后,她怀揣着给关义正和关义为的书信,准备和关国安回城。 众人送他们俩到了码头,关义喜抬头在人群里寻找杨不凡,却遍寻不着。 正失落,突然看到岸上一个身影飞快朝着码头而来。 关义喜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人正是杨不凡。 她还未开口,就听到杨不凡老远就大叫: “阿喜,等等我......” 可是,小船已经解开缆绳开始往江中而去。 码头上的众人只觉得头顶上一阵轻风吹过。 抬头看时,只见一个黑影迅速从他们头顶跃过,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小船的甲板上。 关义喜不由得大叫出声: “小凡,你干什么呀?你上来干什么?” 杨不凡冲岸上的人叫道: “爹、吴书记,我要陪着阿喜回城,你们放心,我保证会把她照顾好......” 岸上的薛兴庐看到杨不凡如此直白地要去保护关义喜,眼睛里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在关义喜这里已经彻底没戏了,心下不由得一阵黯然。 而同在小船上的关国安,显然也被杨不凡吓了一大跳。 “小凡,就是你不来,我和正哥他们也会把阿喜姐保护好的。” 杨不凡睨了一眼关国安,道: “我自己的媳妇,自己保护......” 关国安知道杨不凡醋劲又来了,只得赶紧闭口不语。 关义喜听了杨不凡的话,白了他一眼: “小凡,谁是你媳妇啊,要不要脸?” “嘿嘿,自然是阿喜你了,我要媳妇不要脸,嘿嘿......” 关国安这时恨不得隐身不见,【杨不凡怎么可以这样,这话让他一个外人听了能不尴尬吗?】 可杨不凡根本无视关国安的表情与看法,自顾拉着关义喜的手走进了小小的船舱。 “阿喜,你不知道,上次我听话撤回石牌后,我暗地里不知道后悔过多少次。 还好你这段时间在城里平安无事,否则我会后悔莫及......” 杨不凡在关义喜耳边低语。 关国安不愿意独自面对这对有情人,只得坐在了船尾,背对着船舱。 其实,他义无所顾地参加革命,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心中的那个姑娘。 可是,这次他来到石牌以后,看到关义洁和关义有夫妻恩爱,便彻底熄了这个心思。 没想到临走之前被杨不凡突然从天而降,让他又想起了自己付出过的真情。 此时,他唯有对着滔滔的江水轻叹一声。 不知道是他的叹息声太大,还是关义喜的耳朵灵敏。 船舶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两个有情人不再低声诉说衷肠了。 关国安听到关义喜叫他: “国安,别坐船尾了,进来吧,外面冷。” 关国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猫腰进了船舱。 “国安,你别介意,我前段时间和阿喜分开,最近又天天相处,我实在舍不得跟她再次分开。 又担心你们在城里有个头痛脑热的没有人帮你们治,所以才想要跟回去......” 杨不凡开口解释自己硬性跟来的缘由。 关国安抬起头看着杨不凡,道: “小凡,我们兄弟之间,不必解释那么多,我明白你是担心我们还有阿喜。 不过,你想过没有,这次跟我们回城,你扮什么角色呢? 此前我和义为扮作兄弟住在我家,正哥和阿喜扮作祖孙住在你们杨府,那你呢?” 经关国安这么一提醒,杨不凡这才想起这个问题,他偏头看向关义喜: “阿喜,我没听错吧?你和正哥扮作祖孙?你扮老奶奶?” 关义喜笑着道: “你猜的没错。要不,你也扮作我另一个孙子算了?” 关义喜的一句话瞬间让船舶里的气氛活跃起来。 “阿喜,不是吧,你不就比我大两岁吗,现在就想着占我便宜了?还要做我奶奶?” “你要不扮孙子也行,那你跟国安扮兄弟吧......” 关义喜又道。 杨不凡听了,连连摆手: “别,我不想离你太远,我就扮你的另一个孙子算了。 既然连正哥都能扮,我有什么不能扮的?” 杨不凡很会给自己找回面子。 “这就对了嘛,说清楚哈,我这可不是占你便宜,咱们都是为了革命工作需要......” 关义喜笑着强调。 “对对对,为了革命工作需要......” 主意既定,三个人就在船舱里开始扮上了。 等船到了码头下船时,船老大惊奇地发现,此前上船的明明是一个明艳的少女。 可几个小时过去,再下船时,少女就变成不折不扣的老奶奶了。 船老大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颌,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长了很长的胡须了。 他怎么一度以为自己在船上经历了数十年光阴呢。 这一次,关国安扮成一个路人,关义喜和杨不凡扮作祖孙,三个人在码头下船后就各奔东西。 回到杨府,杨不凡跟关义正拍着胸脯诉了诉别情,就听到关义正道: “小凡,其实我猜到你会跟过来,只是没想到你如此高调.......” 杨不凡选择在码头从众人头顶上飞掠而至船上,可不就是很高调嘛。 杨不凡听了关义正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后脑,道: “正哥,当时我只想着不能让阿喜一个人回来面对所有困难,所以就不管不顾了些。 我不是有意违背组织纪律,组织上不会批评我吧?” 关义正扬了扬手中的纸条,道: “你们的人还未到,飞鸽传书就已经到了我手里。 吴书记指示了,既然杨不凡同志自愿到最艰苦的前线跟敌人周旋,那夷陵党支部便认可杨不凡同志的卧底身份。 不过,吴书记指示了,到了城里以后,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我的指挥,否则,我有权随时让你撤退......” 杨不凡听了关义正的话,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正哥,你放心,我保证听你指挥,你说往东,我绝不向西,嘿嘿.......” 三个人正在房里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动。 关义正摆手示意大家噤声,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的却是关义为。 关义为见到屋里的几个人,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看来他跟关国安已经碰过面了。 “四弟,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关义正问。 关义喜和杨不凡和他点头打招呼以后,也是一脸期盼地望着他。 只听关义为石破天惊地道: “大哥、姐,小凡,不好了,城里又有汉奸讨好日本人了......” 第175章 汉奸再现 关义正一听,心里一惊。 “四弟,你说什么?又有汉奸?” 关义为点点头,坐在一张椅子上开始讲述。 原来最近田中的病情有所“好转”之后,藤原为了讨好田中,私下里联合城中的几个大家族为田中举办宴会。 而藤原找的这几个人不是别人,他们分别是大地主韩阶韩家,纱厂老板王善仁王家,粮油大王曹金泰曹家。 这几大家族的共同点是家底厚实,子嗣众多,害怕战乱。 所以,日军占领夷陵后,他们一直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日军会清算他们。 前段时间,他们看见李坊主动投靠了日本人,跟田中走得挺近,还挺羡慕的。 正愁没有机会认识日本人,不曾想,这个叫藤原的将军这次将他们三大家族的领导人集中到一起了。 夷陵市的一处茶馆,藤原和韩阶、王善仁、曹金泰坐在一处品茶。 其实,真正悠闲品茶的只有藤原。 韩阶、王善仁、曹金泰不知眼前这个日本军官是何用意,根本连茶杯都不敢碰。 藤原见三人如此拘谨,就笑着对他们道: “韩老板、王老板、曹老板,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请你们相信,我对你们并无恶意。 此次把大家叫来,只是想找一个共赢的模式,大家精诚合作......” 三个人一听藤原对他们说话颇为客气,胆子略大些的韩阶便问道: “藤原将军,您有话就请直说......” 藤原看了一眼在座的三人,道: “我知道三位都是夷陵市里家产丰厚的大家族,这次找你们来也没有其它事情,就是想请三位联合城中名流,为田中将军举办一次盛大的欢迎宴会。 你们也知道,我们都进城半年了,可夷陵市这边一直没有任何表示,这是不是不太合规矩呀?” 藤原这番话软硬兼施,只听得韩阶等人冷汗直冒。 “藤原将军说的是,这的确是我等疏忽了,请放心,这件事我们三个人能做好。” 还是韩阶开口应下。 藤原见韩阶开口了,他又看向王善仁和曹金泰,两个人也赶紧异口同声道: “我们一切都听皇军安排。” “哈哈......好极了,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 如果这个欢迎宴会举办得成功,你们三人以后就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 你们以及你们的家人、你们的财产,都将由皇军来守护......” 韩阶等人听了面露喜色,藤原转而又说: “当然了,如果几位想背叛皇军,下场会很惨。 不久前的事大家也许都听说了,李坊李老板突然跟皇军玩起了捉迷藏,如今他名下的东西很快就会变成我们皇军的。 我先悄悄告诉你们,李坊的李府,马上就要变成田中将军的府上了......” 韩阶一听问道: “藤原将军,田中将军不是住进关家大院了吗?他怎的要住到李府去?” 藤原神神秘秘地对韩阶说: “田中将军估计和关家大院犯冲,他住进去没几天,竟然犯了病。 此次虽然病愈,但时常有一些症状出现,我们的军医说了,只有让田中将军远离关家大院,他的病才会有所好转.....” “藤原将军,您的意思是说,李坊的府上以后就全变成田中将军的了?” 王善仁问。 藤原点点头: “不仅如此,还有他名下的产业,比如李氏酒厂,以后也由我们接管了......” 藤原接着道。 他再次看向三个人: “各位老板,你们考虑好了吗? 是愿意跟我们皇军做朋友,还是想跟李坊一样带着家人逃了,让我们把那些家产都变成皇军的?” 韩阶等人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手里的财产和产业,自然不可能跟李坊一样。 他们见藤原把话说开了,纷纷表示: “藤原将军,我等愿意追随皇军,还请皇军保护我们的家人和产业......” “哟西......你们都是一些聪明人,知道如何选择对自己最有利。 这样吧,现在我就把承办这次欢迎宴会的事情交给你们三人。 我希望你们能在一起商量一个可行的方案,务必让田中将军重新振作精神,与病魔做斗争......” “藤原将军,我有一个大的歌舞厅,我愿意提供宴会的场地......” 韩阶抢先说。 藤原满意地点点头,看向王善仁和曹金泰,两人无奈。 “藤原将军,我提供宴会当日的酒水菜肴.......”王善仁说。 “藤原将军,我愿意捐钱给皇军办这场宴会,您告诉我一个地址,我随时可以将五百大洋送过去......” 这是曹金泰在表忠心。 “很好,现在场地有了,酒水有了,就连办宴会的钱财也有了,就差一样了.......” 藤原道。 韩阶等人一时没有想明白藤原这话是何意,正不知如何答话,藤原便笑着解释: “既然三位都愿意跟大日本皇军做朋友,那到时候还请三位上台和田中一起合影,然后拍照留念,最后登报通报全城......” 韩阶等人知道,想要跟日本人搭上线,自然就要承担汉奸的名声。 此时他们连一个“不”字也不敢说,毕竟一家大小还有家中的产业都在那里呢,谁也硬气不起来。 关义正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个大概。 “四弟,这些你都听谁说的,听你的意思,应该是前两天才发生的事情吧?” 关义为道: “大哥,你不知道,自从姐和国安离开以后,我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便时常化装成黄包车车夫在街上拉客。 所以,市里发生什么新闻我都能知道个大概......” “你是说你是在拉黄包车的过程中知道这件事的?” 关义为点点头: “大哥,说来也巧,那天我正好在一家茶楼楼下等生意,就看到藤原进去了。 我就多了一个心眼,一直等在茶楼门口,我想知道他到茶楼去见了谁,不曾想最后还真被我等着了......” “你的意思是说,韩阶三人中最后有人上了你的车?” 关义为点点头,问关义正: “大哥,趁着宴会还未举办,咱们要不要把这三个向日本人效忠的中国人拉到我们的阵营来?” 关义正听了,摇摇头。 “四弟,此事不可贸然行动,这三个人虽然是被藤原找到后被迫参与这次的欢迎宴会。 但谁能知道这不是他们所期盼的呢?毕竟他们是比李坊还要财大气粗的大家族......” “那咱们就这么看着这些家财万贯的财主们效忠日本人,让日本人用他们捐献的钱来对付咱们中国人?” 关义为急了。 “自然不能眼看着他们成功举办宴会,四弟、小凡、阿喜,看来我们有事可做了......” 关义正看着在场的兄弟姐妹们,郑重地说。 几个人同时点点头: “大哥,你说吧,怎么做,我们一切都听你的.......” 第176章 分工行动 关义正听了,点点头,吩咐关义为: “四弟,你和国安一起,依旧扮作黄包车夫,每天都去市里拉活,尽快把韩阶准备献出来举办宴会的歌舞厅位置打听出来......” 关义为接到任务,大声应声:“是。” 此时关国安虽然没有跟过来,但只要他回去后转述关义正的话,他也会照做。 关义正又看向杨不凡: “小凡,藤原想举办宴会,不可能只请韩阶和王善仁、曹金泰参加。 他们肯定想遍请城中名流,如今咱们夷陵县这边的大户人家虽然逃出去了一多半。 但还有少数几户不愿意走,还留在城里。 另外,市里的大户人家很多人也没有走,你想办法去弄清此次他们会邀请哪些人去参加,想办法弄三张请柬......” 杨不凡也应声:“是。” “大哥,大哥,我呢?我做什么?” 关义喜见杨不凡和关义为、关国安都领了任务,有些着急了。 关义正看了看关义喜: “阿喜,你好好地待在家里才是对我们最大的保护,你没忘记现在还扮着吧? 你去照照镜子,你这个年纪适合抛头露面吗?” 关义喜摸摸脸上,方才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是关义正和杨不凡的奶奶,只得闭嘴不言。 但看得出来,她有些郁闷。 杨不凡见状赶紧安慰她: “阿喜,革命工作不分贵贱,也不分内外。 你虽然守在这宅子里,但你扮好了这个角色,我和大哥才能在外面做我们想做的事情,你的工作很重要.......” 关义喜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可是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特别想和关义为他们一样去外面探听消息,或者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可是,她现在所扮演的身份到底还是限制了她的自由。 她嘟着嘴对关义正道: “大哥,这次就依你了,不过,我下次可不想再扮做老妇人了,太憋屈了......” 关义正在关义喜肩头轻拍几下: “阿喜,你相信大哥,只有扮作老妇人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关义为见此,也轻轻拍了拍关义喜,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打开门悄悄离开杨府,拉起停在院子里的黄包车,继续他的工作。 杨不凡也化妆了一番,准备出门。 临到离开时,他看了一眼关义正,道: “不对啊,大哥,你给我们都安排了工作,好像没有说你要去干什么啊?” 关义正狡黠地对杨不凡笑笑,道: “我也要去一个地方,不过,暂时不能让你们知道......” 杨不凡眨眨眼睛: “大哥,咱们这几个人不都是你的同志吗,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关义喜听了关义正的话,已经料想此事定然跟在日方的卧底有关,她对杨不凡道: “小凡,临来的时候都说些什么了?说一切听从组织安排,服从组织纪律的,怎么刚开始工作就忘记了?” 杨不凡摸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阿喜,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也不是不服从安排,我就是好奇大哥要去做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刚刚给你分配的活儿也不简单,不花点力气可不容易完成。 你赶紧去想办法,别想着我会去做什么,那不是你操心的事.......” 关义正推了一把杨不凡,就要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杨不凡见势不妙,赶紧闪开,迅速装扮好,拉开大门出去了。 看着杨不凡离开的背影,关义喜这才转过头看着关义正,问道: “大哥,刚刚听四弟说田中要离开咱们关家大院,住到李府去。 我想,这中间一定有咱们自己同志的功劳,是吧?” 关义正点点头: “我也正是想去弄清此事,另外,也想把此次藤原准备为田中开欢迎宴会一事和他沟通一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大哥,难道你真想把这三个人也拉到咱们的阵营,让他们不要为日本人卖命?”关义喜惊异地问道。 关义正摇摇头: “我们的组织的宗旨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若是这三大家族不愿意和日本人同流合污,我自有办法救他们出火坑。 但如果他们自愿为虎作伥,我也没办法再帮他们......” “明白了,大哥,你放心,我就好好地待在家里,你赶紧出去忙吧。” 关义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摇摇头: “这个时间不太适合我去跟咱们的同志见面,我们还是先做饭吧,等天黑了再行动......” 关义正亲自动手,关义喜在一旁协助,不一会儿就做好一顿晚餐。 关义喜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几个菜,感慨地道: “大哥,以前真没想到,我们兄妹俩还有自己动手烧火做饭的一天......” 关义正盯着自己辛苦的杰作,对关义喜道: “这几个菜的卖相虽然不太好,但这段时间咱们自己也吃习惯了,不知道一会儿小凡回来了能不能吃得惯.......” 兄妹俩刚聊到这里,就听到大门处有响动,紧接着,杨不凡出现在厅内。 他闻着桌子上的饭菜香,使劲耸了耸鼻子: “好香啊.......” 可当他看到桌子上盛的那几碗菜,不由得目瞪口呆: “不是吧,这么香的味道,品相竟然如此难看?” 他指着桌子上的那几盘菜问道。 关义喜轻笑两声,拉着杨不凡坐下: “我和大哥的厨艺已经进步很多了,为了咱们吃了不闹肚子,我们尽量把菜煮透,煮烂,所以品相就差了些。 你刚才不还说很香吗, 这说明我们把这些菜做出味儿了......” 杨不凡不由自主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些菜送进嘴里。 “嗯,卖相虽然不好,但味道还真不算差,大哥,阿喜,给你们点赞.......” 杨不凡伸出大拇指。 “好了,别贫了,你刚才出去有没有收获?” 关义正也拿起了筷子。 杨不凡夹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皱眉道: “我本来想从韩阶那边下手,但这个大地主的防备心太重了,出门带一大群护卫,没办法靠近......” “那王善仁和曹金泰那边呢?” 关义正问道。 “这两个人也是身边随从一大群,很难接触到他们本人。 不过,大哥你别担心,我明天再出去跟一天,想办法再靠近......” 兄妹三人欢快地吃完晚餐,杨不凡抢着收拾了碗筷。 深夜,一个黑影从杨府悄悄奔出,此人正是穿了夜行衣的关义正,而他奔去的方向,正是他从小就住的关家大院....... 第177章 宴会真相(1) 此时的关家大院已是寂静无声。 关义正熟悉地穿行在关家大院的外墙,绕到院尾,提气飞上高墙,然后稳稳地落在桃香院门前。 他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并无一个人影,这才轻手轻脚找到高桥所住的房间。 在窗棂上轻叩三声,两长一短,这是他和高桥的接头暗号。 如此叩了两遍,房门突然被打开,高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关义正再次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看见,然后快速走进房内,反手将门关好。 “宏表哥,有紧急情况才来联络你.......” 关义正刚开口,高桥便伸手制止他继续解释。 “正表弟,我料到你今晚会来,一直坐在屋里等你......” 关义正看了看房间里的床铺,果然被子还是整整齐齐的,显然他还没有上床。 “宏表哥,我也猜你知道我会联络你。 我想知道,田中突然病了,又要离开关家大院,这些是不是你在帮我们?” 高桥摇摇头: “正表弟,你说错了,我不是在帮你们,我们是同志,我是在做我份内的事情......” 关义正将话说出口,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赶紧纠正: “对对,我一着急说错了,都怪你扮的高桥太深入人心,我常常忘了你的真实身份......” 高桥一听微微一笑: “是啊,常年扮日本人,时间长得我都要怀疑自己是真正的日本人了。 要不是这次跟你重逢,我都快忘了自己原来的名字了......” 高桥戏说两句,突然转入正题: “正表弟,你说的没错,这次田中的病都是我弄出来的。 还有他和关家大院犯冲一事,也是我因势利导让他自己猜出来的。 我的目的就是让他和他的那些警卫都离开关家大院.......” “宏表哥,看来田中现在十分信任你,你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你给田中做的那些手脚,不会被其它医生查出来吧?” 高桥摇摇头: “自从上次三浦和原二中毒昏倒,田中对他们两人颇有怨言。 他现在对我是百分百的信任,平时根本不让其它医生靠近.......”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关义正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高桥。 “宏表哥,前阵子我让阿喜去了一趟石牌,让她委婉地告诉两个舅母你们都十分安全的消息。 两个舅母十分高兴,阿喜临离开前,悄悄塞了一封信给她,我今天也是专程给你送这封信的......” 关义正想起关义喜给他这封信时的情景。 “大哥,这次我可带过来不少信,有四弟的,有你的,还有......” 关义喜低声在关义正耳边低声说: “还有表哥表姐们的.......” 关义正一听急了: “阿喜,都说了不要给他们写信,你怎么不劝着点两个舅母?” 关义喜见关义正误会了,赶紧解释: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说是家书,其实这就是一个母亲思念孩子的自白。 信里没有指明收件人,也没有说出表哥表姐们的名字。 舅母说了,我们可以先看,认为合适就带给他们中的任意一个......” 关义正当时听了也很惊奇,展开没有封口的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他也很动容。 此刻,他终于将这封母亲的自白交给了高桥,他对高桥道: “其实说是一篇文章更为合适,这是两个舅母一起写的,你看笔迹就能知道。 一共两张纸,两种笔迹,舅母们只是想通过这封自白书告诉你们,她们现在很好,毕竟,有了盼头的日子就是好日子.......” 高桥一听两位母亲联手写了一篇思念孩子的自白书,心里大为震动。 这些年,他们兄妹四人一直没有回家,也切断了跟家里的联系,其实,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们。 可是,当他们想到目前中国的形势,他们又只能强压下心里的思念之情。 为了更多的孩子将来能和父母相守,傅宏兄妹四人舍弃了小家,选择了为国家献身工作。 颤抖着手打开那薄薄的两页信纸,在室内如豆的灯光中一字不落的看完,豆大的泪珠不禁从眼中滑落。 关义正在一旁看得也很伤心,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潮湿了。 待到高桥情绪终于稳定了,关义正指着刚才那封自白书对高桥道: “宏表哥,这封信最迟明天早上要销毁......” 高桥点点头: “正表弟,你放心,我有分寸,绝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关义正这一晚过来的主要任务完成了,便要离开。 高桥拉住关义正: “正表弟,等等,在我的努力下,田中很可能这两天就会搬到李府。 这个宅子就空了,你自己做好了扫尾工作,尽快换个身份住进来......” 关义正想起关义喜不愿再扮老奶奶一事,点头道: “宏表哥,你放心,这件事我会一直盯着,只要田中的人一旦撤出,我们兄妹几人就会第一时间回来......” 起初关义正听说田中在三口的怂恿下要住进关家大院,心里是十分恼火的。 可是,当时他们没有别的办法阻止,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田中带着人住了进来,还眼睁睁被田中的手下赶出这座宅子。 如今,形势急转直下,那个令人讨厌的三口竟然死在了田中的枪下。 而在高桥的运作下,田中对关家大院有了阴影,刚过完年没多久,又计划着搬家了。 关义正突然想起这次张罗举办宴会的藤原,他问道: “宏表哥,藤原这个人怎么样?他怎么突然想到给田中张罗欢迎宴会?” 高桥见关义正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上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轻声对关义正道: “正表弟,这个藤原可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有个特点,胆子不太大......” 关义正一时没有明白高桥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所以,我就给他制造了一个机会,让他尽情在田中面前显露他的赤诚之心,这样,接下来才有我们动手的空间.......” 关义正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 “宏表哥,你的意思是,这次搞欢迎宴会是你出的主意?” 高桥点点头: “主意是我出的,但具体去办的却是高桥。 我听说被高桥找到的三大家族已经表明效忠日本人了,看来这个宴会还是一个试金石。 哪些人是真心归顺日本人,哪些人只是表面归顺,相信事后定有公断......” 关义正的脑袋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他拉着高桥: “不是,宏表哥,这样一来对咱们组织有什么好处呢? 城里又多了几个汉奸,这不是又长了日本人的威风吗?” 第178章 宴会真相(2) 高桥看着关义正,抬手示意他坐下来。 关义正只得再次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下。 “正表弟,你听我说,这次我准备这样做......” 关义正听完高桥的话,瞬间热血沸腾。 “宏表哥,原来你是这么打算的,那可太好了......” “所以,接下来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我有一个要求,宴会当天要听我统一安排,否则,我的计划会受到影响.......” “宏表哥,你放心,我们肯定听你指挥.......” 关义正和高桥分开,满心欢喜地回到了杨府。 他迫不及待地要和关义喜、杨不凡分享这个好消息。 果然,杨不凡和关义喜都还在等着他。 看见关义正回来时满面春风,关义喜料定此行收获颇丰,可她不能明着问,憋得她够难受的。 关义正看见关义喜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也不卖关子了,拉着关义喜和杨不凡坐在椅子上。 三颗脑袋凑在一起,将今天晚上得到的宴会真相悄悄说了出来。 杨不凡听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大哥,听你这意思,如今咱们在日本人身边有卧底?” 关义正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说: “不该问的别问,你们只需要听命令行事就可。” 杨不凡问出这句话后也自觉失言,不由得伸出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大哥,我掌嘴,主要是你带回来的这个消息太劲爆了,我一时忘形......” 关义正的眼睛此刻也亮晶晶的,他看着关义喜和杨不凡,道: “小凡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劲爆的消息。 所以,接下来咱们不要费力去接近那三大家族,只要静静在一旁关注就好.......” “我今天出门没有接近三大家族,刚才还和阿喜聊这事呢,没想到大哥出门一趟,回来后竟然带回来这个好消息.......” 杨不凡一扫刚才的不快,很快就变得雀跃起来。 关义喜轻轻拍一下他的脑袋: “乖孙子,快去洗洗睡吧,你再这样兴奋下去,今晚别想睡觉了。” 杨不凡故意捂着被打的脑袋,冲关义正道: “大哥,奶奶她老人家打我.......” 关义正看着关义喜和杨不凡一本正经地演着奶奶与孙子,不禁忍俊不禁。 “好啦,你们这两个活宝,在自己人面前就别演了,都去睡觉,过两天咱们还要准备搬家呢......” 关义喜一听这话更不想睡了。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这两天我们真的可以搬回关家大院?” 关义正肯定地点点头。 关义喜和杨不凡相视而笑,心情激动。 三个人好不容易平复激动的心情,各自回房躺下。 关义正这才有空从怀里摸出苏锦写给他的信,看着看着,笑着进入了梦乡...... 同一时间,关国安家里。 关义为也躺在床上看着关秀菊写给他的信。 这封信是关义喜给他带回来的,下午他去杨府的时候,关义喜趁人不备悄悄塞给了他。 他当时一把揣进怀里,出来后就忙着拉着黄包车去找关国安,把关义正的安排转达给他,一天忙活下来,这会儿才顾上静静地看信。 他此前请关义喜带了一封信给关秀菊,关秀菊虽是给他回信,但写了很长,从到了石牌开始说起,一点一滴,事无巨细。 通过她的描述,关义为觉得自己也在石牌生活了很长时间似的...... 几天后,关义为和关国安探听到了宴会的地址,原来就是和二马路相邻的一马路。 那里有韩阶的一处产业,此前一直用作歌舞厅。 只是日本人进城以后,这个地方就关门歇业了。 藤原对这个地方很满意。 一方面,离二马路的日军营地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且其它营地也跟此地相邻,到了那一天,他的计划执行起来会更顺利。 高桥说的没错,藤原是一个极有野心,但又胆子极小之人。 这一个月来田中在关家大院养病,让藤原主理军中事务,这让他对权力的渴望更甚。 看着手下的军官日日在自己面前谦卑有礼,藤原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是,一想到他现在只是暂代田中的位置,将来田中康复以后,这些军官面对的将是田中,不再是他,他又觉得有巨大的落差。 就在这个时候,高桥告诉他: “藤原君,经过我这一个月的用心治疗,田中将军的病情已大有好转,不日就可以正常办公了.......” 藤原听说田中这么快就恢复了,顿时有些无语,情绪突然一落千丈。 高桥冷眼旁观,故意问道: “藤原君,田中将军快康复了,难道你不高兴?” 藤原这才惊觉自己失态,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 高桥见左右无人,低声在藤原耳边道: “藤原君,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其实,田中将军并没有康复。 但他的病情稳定了不假,这段时间他恢复办公以后,你们最好不要惹他生气,否则三口的悲剧很可能重演......” “什么?高桥医生,田中将军的病只是暂时稳定了? 如果他再发脾气,或者再想得到宝藏,达不成愿望,我们这些身边人岂不是还会有危险?” 藤原一听害怕了,抓着高桥的手问。 高桥点点头,证明藤原的猜测是真的。 “高桥君,那怎么办?你得想办法帮帮我,我还不想死,更不想跟三口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藤原的害怕看在高桥眼里就是机会。 他见效果达到,这才低声对藤原道: “藤原君,其实并非没有办法,只是看你敢不敢去做了......” 藤原一听,双眼顿时亮了。 “高桥医生,你的办法一直是最多的,求求你再帮我想个办法,怎么做才会让我自己安全?” 高桥凑近藤原: “藤原君,办法是人想出来的,田中将军不是好面子吗? 你可以想办法给他举办一场欢迎宴会,遍邀城中名流。 到了那时,田中将军若是有个闪失,你就可以把自己的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虽然有护卫不力之嫌,但一定怀疑不到你头上......” 藤原一听,顿觉这个办法可行。 “高桥医生,我并不想让田中将军丧命,只要他继续留在住处养病就好,军中的事务交给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高桥赶紧摆手道: “藤原君,我已经忘了刚才说过什么了,也没有听到你刚才说了什么,对不起,我要出诊了......” 高桥恢复医生的风范,背着医药箱离开了藤原的营房。 藤原在高桥身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暗想: 【这个高桥医生只当医生可惜了,他要是能成为我的幕僚,肯定能帮我更多......】 第179章 宴会真相(3) 两天后,田中果然从关家大院搬离,他带着警卫人员住进了李坊的李府。 那个被李坊托付守门的管家,害怕日本人来找麻烦,一直将门锁着。 田中命人砸开门锁,堂而皇之地住了进去。 一直暗中观察的关义正高兴至极,他和关义喜、关国安、杨不凡迅速换成从前在关家大院的下人装扮,拎着包袱就搬回了自己的家园。 关义喜站在荷香院里,只觉得恍若隔世。 其实,她只不过离开这个院子几个月而已,可她觉得犹如过了好几年。 如今从前的下人都被田中遣散了,关义正也不想再把那些人找回来。 他在前厅和关义喜、杨不凡、关国安开会。 “我们现在是以下人的身份住进来,所以我们只能住在前院的下人房。 从明天开始,我们每人负责两个院子的打扫工作,至少要让外人看着我们一直在做着下人份内的事情。 遇到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会通知大家。” 三个人齐齐点头。 关义喜犹为高兴: “大哥,现在咱们能把院子收回来,我特别高兴。 住在哪里无所谓,我也保证每天会把荷香院和月香院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荷香院离月香院很近,所以,关义喜自觉承担了这两个院子的打扫工作。 “那我负责前院和墨竹院。”关国安说。 “我就负责桃香院和兰香院算了。”杨不凡说。 “行,既然所有院子都有人打扫了,我负责大院几条主要道路的清扫工作。” 关义正道。 工作分配结束,几个人当即就拿着扫帚开始去自己的区域工作。 关义正自然把这一好消息用飞鸽传书告诉了石牌那边的关忠诚。 自从上次关义喜将鸽子带到石牌后,关义正和石牌的联系主要依靠飞鸽传书,很是方便安全。 关义喜的电台从关国安家取了回来,再次放进了荷香院,需要发报时才会拿出来用一下。 田中这边。 他刚搬到李府,藤原就拿着一大堆请帖跑到他面前邀功: “田中将军,为了庆祝您身体康复,也是夷陵市人民为了表示欢迎您,韩、王、曹三大家族特意联合起来举办了一次欢迎宴会,希望您到时候能赏脸出席。” 他从请帖里掏出一张交给田中,田中打开一看,顿时“哈哈”大笑: “哟西,藤原君,你的想法很好,我们也是时候跟夷陵市大家族的当家人见见面了......” 年前,田中只顾着找寻宝藏,再加上有李坊主动效忠,所以他暂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如今半年过去了,他们在夷陵市渐渐站稳了脚跟,并不见地下党或者国民党出来搞破坏,所以,他也觉得是时候举办这样一场宴会了。 藤原见自己的马屁拍对了,很是高兴。 “田中将军,您说的太对了,我们是时候跟夷陵市的人民正式见个面了。 此前我们进城时跟城里的居民发生了一些不愉快,我们也因此损失了一些士兵。 但从现在开始,咱们既往不咎。 我们会好好地和本地的老百姓和平共处,也希望老百姓能接受我们从此管理这个城市.......” “藤原君,你说的没错,咱们对华人要实行怀柔政策,不能一味地用武力压制。 只有从精神上把他们变成我们的子民,咱们才能真正地占领这个城市......” 田中对藤原伸出了大拇指。 “是,是,田中将军说的对。” 藤原低垂着眉眼满口称是。 他并不关心华人是否真心臣服日本人,他现在只在乎手中的权力是否能握得更长久。 而他面前的绊脚石就是这个田中。 所以,只要在宴会之后,田中能再次病倒。 那么,藤原就是全城当之无愧的第一领导人,而田中只能永远在李府养病不出了。 过去的一个月,藤原遵守承诺,并未将田中生病一事说出去,那时他以为田中没那么快能开始工作。 可没想到高桥医生的医术出神入化,仅用了一个月就把田中的病调理好了。 初尝权力滋味的藤原哪里甘心将到手的权力拱手让出,所以,他在高桥医生那里得到了启发。 为了早日实行计划,藤原给韩阶等三人下了死命令,必须在十日内将这场宴会筹备完毕。 韩阶、王善仁和曹金泰不敢怠慢,自接手任务之后就日夜忙碌,终于在农历二月中旬将宴会筹办好,只等着两日后的正日子了。 藤原遵照中国人的传统,将宴会的日子定在了二月十六日。 因为六六大顺嘛。 他希望通过这次宴会,能让他想要做的事情都顺利做成,从而大顺。 此时他将请帖送给田中后,两个人聊了几句,藤原扬着手中的一大堆请帖对田中道: “将军,我还得给军中的高级将领去送请帖,就先失陪了......” 田中满意地点点头,对他道: “去吧,辛苦藤原君了。” 终于到了二月十六这一日了。 这一天,不仅韩阶、王善仁、曹金泰三个大家族当家人到了,而且他们还把城里的好些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了。 如今距离日本人占领夷陵城已过去了大半年,城里的居民看不到日本人撤退的希望,迫于无奈,有一些有名望的无党派人士不得不随波逐流。 再加上田中和一些高级将领,二月十六这一天,一马路的歌舞厅内分外热闹。 关义正和关义为、杨不凡成功混进了宴会厅。 他们是通过关义正从高桥处弄来的三张日军请帖进来的。 所以,这一天,三个人都扮作了日本军官。 因为他们知道藤原这一天将要做什么,所以,他们没有别的任务,就是盯紧藤原,然后,必要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 宴会开始之前,先是由韩阶代表夷陵市人民致了欢迎辞,紧接着是田中发言。 这期间,有报社的记者一直拿着相机在进行拍摄,韩阶等人亲日、效忠日本人已成铁板钉钉的事实。 田中发完言,却并没有马上下台。 他看着台上站立的三大家族的当家人,对所有参加宴会的宾客道: “各位朋友,我提议,今晚,就在这三个当家人中挑出一个人来担任夷陵市的市长。 我们当场举手表决,谁的票数多,谁就是市长,大家以为如何?” 田中此前并未跟藤原沟通过这件事,此时藤原见他突然提出来,脸上有些难看。 他还准备等自己成功上位后,再选一个对自己最为忠心的来担任这个职位。 没想到,田中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就把这件事公布了,还要当众表决。 这可怎么办才好? 藤原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他决定提前动手。 想到这里,他从侍者手里端过一杯酒,拿着酒往舞台上走去。 此时,田中正招呼大家投票选市长,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藤原。 他在舞台下稍作停留,看看四周并无人注意到他,这才挤到台上田中的身前: “田中将军,喝杯酒润润嗓子吧,我没想到您会在台上讲这么多话,一定口渴了......” 田中不疑有他,接过酒杯就一饮而尽。 藤原脸上挂着笑容,但很快就变成了惊恐,因为田中突然倒地不醒,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毯上...... 第180章 宴会真相(4) 宴会上的所有人本来都齐齐望着台上,等着田中喝完酒后进行举手表决选市长。 韩阶、王善仁、曹金泰也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当上夷陵市的市长,个个脸上的神情都很激动,不料倡导者田中喝了一杯酒就倒地不起。 这不仅让所有来宾感到意外,也让递酒给田中的藤原颇感意外。 此时他的脑袋一下子懵了。 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 明明此前高桥给他药的时候说好了,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药。 会让田中的病再次发作,但肯定不会马上见效,最早也要等到第二天早上。 他按照高桥的吩咐把药悄悄放到了酒里,可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药如此之快就见效了? 就在他还没有想清楚这些缘由之时,突然几个陌生的军官出现在他周围,指着他道: “藤原将军,您为什么要给田中将军下毒?” 众人本来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这会儿听那几个军官说起下毒,都不由得吓得后退了几步。 “不,我没......没有......” 藤原吓得也是连连后退。 “有没有毒,请人来验一下就知道,今天宴会上来的可有医生?” 其中一个军官面向众人问道。 立刻有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出列: “长官,我是军医三浦,我可以检验一下酒里是否有毒......” 那个军官道: “三浦医生,辛苦了。” 他对着三浦弯腰鞠躬。 三浦还了礼,急步走到台前,蹲下身子捡起刚才被田中摔倒后一起掉落到地下的杯子碎片。 他先是拿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针,放到碎片中残存的酒液里。 不一会儿,他举起银针对着众人大叫道: “酒里的确有毒.......” “真没想到,藤原将军竟然会毒害田中将军,这太不可思议了.......” 刚才的那三个军官立刻道。 其它军官见此,都纷纷围上来,所有人都盯着藤原: “藤原将军,您怎么解释?” 藤原此时极想找个帮手来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这跟他的计划不一样,他一时乱了方寸。 可是,今天高桥医生临时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并没有来参加宴会。 而他除了信任高桥,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既然藤原将军这么说,我建议让他自证清白,你可以接受我们搜你的身吗? 如果在你身上搜不到毒药,我们就选择相信你.......” 这时,又有一个军官说道。 众人听这个军官说的有理,也连连附和: “对,藤原将军,您得同意我们搜身,否则,这件事很难让我们信服不是你干的......” 在三个军官的引导下,本来田中倒下后,应该第一时间把他送去医院或者请来医生为他治疗。 但大家似乎都忽略了田中,而是抓着藤原的过错不放。 而藤原此时被逼的紧,也忘了这一茬,只想着怎样才能脱罪。 此时他听人说要搜身,几乎没有思索就同意了。 因为他并没有将毒药藏在身上,而是放了少许在指甲里,刚才已经全部放进了酒里,查无实证了。 此时他见这些军官们都想要个说法,立刻举起双手: “行,既然大家都觉得是我下的毒,我为了自证清白,同意你们搜身......” 立刻有两个军官自告奋勇去搜藤原的身。 很快,就见其中一个军官从藤原的军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包药。 那个军官将那包药递给三浦,三浦打开来闻了一下,就肯定地点点头: “没错,田中将军就是中了此毒......” 藤原早在被搜出身上有药包的时候就傻了眼。 他明明没有将这包药带在身上,可谁能告诉他,这包和高桥医生给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转过身,想去寻找刚才觉得面生的三个军官,可是,那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些军官听了三浦的话,立刻拥上来将藤原反扭住双臂: “藤原将军,对不起了,你得跟我们走一趟......” 这时,众人才想起躺在地下的田中。 有人问三浦: “三浦医生,田中将军的身体有没有大碍?你可会解此毒?” 三浦摇摇头: “此毒我不会解,但我此前看到过,田中将军应该无事,晚点会醒过来......” “您的意思是说,藤原只是想让田中将军睡一觉?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有人问。 众人立刻联想到田中倒地之前做的事情,立刻有人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藤原并不想让田中将军用这种办法选出市长.......” “藤原将军是想让市长将来是自己的亲信.......” “藤原将军想要夺权........” ...... 一时之间,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 藤原百口莫辩。 这一切都被记者拍了下来。 一场精心准备的宴会,在开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被迫匆匆结束了。 韩阶、王善仁、曹金泰觉得有些遗憾,其它被迫来参加的各界民主人士却觉得长舒了一口气。 关义正、关义为和杨不凡圆满完成了任务,比其它军官早一刻离开了歌舞厅。 等在屋外负责接应的关国安见三个人安然无事的出来,拉着黄包车凑过来: “皇军,坐车不?” 关义正和关义为坐上关国安拉的车,杨不凡上了另外一辆黄包车。 两辆黄包车一直拉着几个人来到关家大院附近才停了下来。 杨不凡这才发现自己坐的那辆,拉车的车夫竟然是关义喜扮的。 原来关义喜不放心关义喜等人,在关义正等离开后,缠着关国安,让他把另一辆黄包车交给了她。 此时关义正也发现了,他轻轻用手指头点了点关义喜的额头: “阿喜,我就知道你闲不住......” 关义喜对着关义正吐吐舌头: “我这不是扮得很成功嘛,就连小凡都是到了这里才发现是我.......” 关国安和关义喜将黄包车藏在稳妥之处,五个人回到关家大院。 “大哥,快跟我们说说,这次计划真的很成功?” 关义喜忍不住率先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对众人道: “藤原估计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其实,这次宴会自始至终就是为他准备的。 因为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们必须让他永远闭嘴......” “大哥,你们有把握田中会将藤原杀死?” 关义为问道。 “这个你放心,田中最为小心眼,他此前能为了宝藏怒杀三口,现在更能为了自身的安全杀掉藤原......” 当然,他现在还不能说的是,高桥会悄悄推动这一切....... 第181章 我要杀人 田中被紧急送回了李府。 藤原也被一批将领押着暂时关在了审讯室里。 他们的级别不够,只能等待田中醒来再作定夺。 高桥适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看见众人抬着田中回到李府,赶紧迎上来: “田中将军这是怎么了?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没有随行,怎么突然就昏倒了?” 三浦见田中惯用的军医高桥出现,便对他说道: “高桥医生,既然你在李府,我就将田中将军交给你了。 通过我的诊断,田中将军这次应该也是中了那种能让人昏睡的毒药,只是不知道这种药为什么会落到藤原将军手里.......” 高桥听了大吃一惊,他低声对三浦道: “三浦医生,我听闻当日是藤原亲手处决了池田将军,难道是池田临死之前悄悄交给藤原将军的?” 三浦摇摇头: “这种可能性不大。 不过,我听说后来从池田的住处搜出来不少瓶瓶罐罐,或许藤原是从那个时候就有了二心......” 高桥自然知道三浦不会认可他刚才的猜测,他只是让三浦想起池田而已。 此时听三浦如此一说,便作恍然大悟状: “三浦医生说的对,我想起来了,当时您中毒昏睡过去。 后来原二医生负责检查那些瓶子,不知怎的也睡了过去,我是后来才被派到田中将军身边的......” 三浦点点头,道: “当时我醒来之后听说了此事,好像当时原二和田中将军,以及几个警卫人员,是闻到了那个瓶子里的药就睡了过去。 这一次似乎和那次的不太一样,但我敢肯定,主要成份差不多......” “三浦医生,你的意思是说今天藤原下的毒只能通过进入嘴巴才能中毒?” 高桥问道。 三浦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那藤原将军还真是厉害,手里还握着这么重要的东西......” 高桥自言自语。 两个人说话间,士兵已经将田中抬到床上放好,有个士兵过来请高桥: “高桥医生,您快去看看田中将军吧?他到底有没有事,现在只有您检查了我们才放心。” 说话的正是田中身边的近身警卫井下。 三浦见状对高桥弯腰道: “高桥医生,田中将军的健康就交给您了,我就告辞了。” “三浦医生,你辛苦了。” 高桥也弯腰回礼,然后才跟着井下匆匆进入田中的房间。 此时田中正双目紧闭躺在床上。 三浦判断的没错,此次田中中的毒和上次大致相同,但只有进入口中才会发作。 这是高桥得到这种药以后,加以改良重新做出来的新品种。 目的就是为了让藤原上当。 如今,田中的身体已在高桥的掌控之中。 如果能让藤原迅速倒台,那整个日军就会群龙无首,他们就没有办法在夷陵市掀起大浪。 此次宴会的目的达到,接下来就是顺手挑逗田中杀掉藤原了。 这件事对于高桥易如反掌,他只需悄悄给他用药,他的脾气一上来,铁定会马上将藤原处决。 他用听诊器了仔细听了田中的胸腔,又扒开眼皮观察了眼睛,也搭脉数了脉博的跳动次数,最后他对井下道: “井下君,你们别担心,田中将军只是睡着了,依据他现在的身体状况,醒来的时间不好确定。” “高桥医生,我真没想到藤原将军竟然是这种人。 若不是亲眼看着他把那杯酒递给了田中将军,又从他身上搜出了毒药,我真的很难相信......”井下道。 高桥看了一眼井下,问道: “井下君,看来你对藤原将军的印象不错,要不等田中将军醒来,你亲自给藤原将军求求情?” 井下听了高桥的话,头顿时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不,高桥医生,我没有这个意思。 这种情况下,我都能想象田中将军醒来后会怎么处理藤原将军。 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帮藤原将军求情,那就是自寻死路......” 高桥见井下这么一说,反问道: “井下君,你常年在田中将军身边,应该能猜到田中将军的反应,你觉得田中会把藤原将军怎么样?” 井下望望四周,见屋子里除了他们二人和床上躺着的田中,再无别人,便低声对高桥说: “高桥医生,您忘了前一阵三口是怎么死的了? 田中将军可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他不可能任由一个算计他的人在他眼前晃动......” “你的意思是说,田中将军会把藤原将军.......” 高桥并未将剩下的话说完,而是改为做了一个杀头的手势。 井下点点头,低声对高桥道: “我觉得非常有可能。” “天啦,那太可怕了。 不过这个藤原将军也真是的,他怎么会想到给田中将军下药呢,这不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高桥连连摇头。 井下再次看看四周: “我猜应该跟田中将军前一阵放权给他有关。 他肯定想让田中将军在全城人面前病倒,然后他顺理成章继续接管军营.......” “真的只是那一丁点可怜的权力?” 高桥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井下点点头: “高桥医生,你是医生,不懂这些军官们的想法。 俗话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军营里没有人不想着往上爬的,因为每前进一步,代表的不仅有金钱,还有权力.......” “井下君,你快别跟我说这些了,我幸亏只是一个医生,真受不了这些军官们心里的弯弯绕绕.......” 两个人正低声说着,突然躺在床上的田中有了动静。 井下赶紧吓得闭上了嘴巴。 他看着高桥,似乎在问: “将军怎么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高桥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两个人刚无声的交流完,就听到田中的声音传来: “井下,井下........” 井下赶紧上前一步,凑近床跟前: “将军,我在这里......” “我刚才一直听到你在这里说话,你是为了叫醒我吗?” 田中的话让井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得求助似的回头看了一眼高桥,高桥对他点点头,井下才说: “田中将军,我们都很担心您,的确也想试试用这种方式能不能早点唤醒您......” “井下,你很忠心,扶我起来.......” 井下赶紧扶着田中从床上坐了起来。 高桥上前再次用听诊器听田中的胸部,又数了数他的脉博,最后才对田中道: “将军,您的身体现在没事了......” “高桥医生,谁说我现在没事了,我现在心里十分气愤,我要杀人,立刻、马上......” 第182章 处决藤原 高桥和井下一听大惊失色,不敢再说一句话。 只见田中从床上跳下来,大踏步就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问井下: “藤原可抓回来了?他关在哪里?” 他刚来到院子里,就见到院外站着一群军官。 刚才正是他们将藤原扭送回李府,将他关进了一间临时充当的审讯室里。 此时见田中问起藤原的下落,其中一个军官回答: “将军,藤原大逆不道,竟然意图谋害您。 我们已经将他锁在了审讯室,只等您醒来发落......” “哼,此前我一直以为藤原是一个胆小之人,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他。 他不仅胆子大,野心也大,竟然妄想取代我......” 他从一名军官腰间拔出一支手枪,气势汹汹地往审讯室走去。 那群军官尾随而去,毕竟眼看着又一职位空缺出来,或许他们中的某一人可以顶下这个缺呢。 井下和高桥跟在最后面,落后众人几米远。 “井下君,看来你猜的没错,田中将军果然不会放过藤原.......” 高桥轻声对井下道。 “唉,田中将军现在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我只希望他刚才没有听清我讲了他的坏话......” 井下有些担心的道。 “井下君,你错了,你刚才并没有讲田中将军的坏话,你只是在尽力将田中将军提前唤醒,我可以为你做证.......” 高桥一板一眼的说。 井下听了对高桥顿生好感。 “高桥医生,您真是一个好人,多谢您......” 两人低声交谈间,只见田中已经站在了审讯室门前。 高桥拉着井下: “井下君,此等血腥场面,咱们还是不要往前凑......”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几声枪响。 一时之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硝烟味,紧接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高桥料到了田中会将藤原杀掉,他只是没想到田中自负如此,根本不给藤原开口讲话的机会。 而这也正是高桥希望的。 毕竟藤原手里的药是从他手里拿走的,如果田中真的审讯他了再杀掉,难保胆小的藤原不将他出卖。 高桥正是算准了田中的狠辣与自负,才冒险鼓动藤原走这一步。 其实,在刚才的枪响之前,他的一颗心始终吊着。 田中提着枪回转,将手中的枪抛给刚才的那个军官,军官仓皇伸手接住。 高桥赶紧奔至审讯室,只见藤原身中三枪倒在了椅子上。 他伸出手探了探他的动脉,气息全无,这才放心了。 但是,他依然走出审讯室大声对着田中的背影道: “田中将军,藤原已死。” “电告上峰,藤原意图谋害上峰,已被处死......” 田中这一招更狠,藤原死了,还顶着谋害上司的罪名,相当于通敌叛国。 不仅享受不到阵亡补贴,其家人在国内也将永远抬不起头。 军官里立刻有人应道: “是,将军。” 田中回过头,看着尾随在他身后的那群军官,霸气地说道: “从今以后,我将不再设副手,以后军中一切事宜都必须经过我认可......” 高桥冷眼旁观这些军官,肉眼可见有好几个人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高桥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短短半年内,田中接连被两个副手算计,他已经不再相信这些军官了。 这样一来,田中和他手下的军官必定会生出间隙。 “井下,让所有人都离开,派人去处理藤原的尸体......” 田中吩咐完井下,又扭头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你跟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高桥亲眼见到藤原已死,而且死之前田中未问任何话,他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当即就应道: “是,田中将军。” 井下对跟随的军官们做了个手势,所有人只得纷纷离开李府。 他要去安排人处理藤原的尸体,只有高桥跟着田中回到了他的房间。 “高桥医生,我的身体果真没有大碍了吗? 为什么我一醒来就觉得怒火中烧,只想杀人?” 田中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些困惑。 高桥此时只得低声对田中道: “田中将军,其实您此前的病情只是稳定了,并没有康复。 今天被藤原将军这么一闹,您的病又犯了,所以才会控制不住.......” “高桥医生,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绝密,绝对不能外传,就连对井下和山本也不能说,知道吗?” 田中现在对高桥十分信任,他听高桥说他的病情只是暂时稳定,如今受到刺激又复发了,便对高桥下了封口令。 高桥赶紧举起手发誓: “田中将军,作为一个医者,对患者的病情进行保密是最起码的职业道德。 您放心,您的病情除了我,无人知晓。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您以后的健康只能由我负责,不能再让其它军医过问.......” 高桥将田中的病情说的如此严重,其实最真实的目的就是为了最后这句话。 他悄悄对田中用了药才导致田中“生病”。 如果其它军医介入,这件事很可能会穿帮。 所以,他必须要让田中只能由他一个人医治。 田中点点头: “这个自然,你现在本来就是我的专职军医,以后也会一直如此......” 高桥装模作样再次拿着听诊器在田中的胸前听了好一阵,又给他把了脉,最后拿出针管吸入药水,给他注射了一针。 “田中将军,我这一针下去,您的病情会稳定许多,今天晚上您好好休息,有任何不舒服,就要井下或者山本随时来叫我......” 田中对高桥的敬业很是满意,他点点头,再次躺倒在床上。 高桥悄悄退出房门,正好跟刚回来的井下相遇。 “高桥君,将军这会儿平静下来了吗?” 高桥对他点点头,并不说话,径自离开。 井下知晓田中定然还没有睡着,也怕祸从口出,赶紧闭口。 高桥刚走到院子里,就见一个士兵急匆匆往田中的房间跑去。 高桥拦住那个士兵: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士兵见是高桥,对他很是尊敬: “高桥医生,是今天宴会上的三大家族的当家人来拜访将军,我不敢不通报......” 高桥心里冷笑一声,点点头,径直往自己的军医室而去。 第183章 汉奸效忠 韩阶、王善仁、曹金泰忙活了十来日,实在没想到今天的这场欢迎宴会会变成一出刺杀闹剧。 他们看见田中倒在台上,当时是又惊又怕。 后来见一群军官押着藤原离开宴会场地往李府而去,三个人一时也没有了主张。 “韩大哥,今天这场宴会是我们在藤原将军的吩咐下筹办的。 如今竟然发生了刺杀田中将军一事,此次田中将军若是无事,我们可能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如果他有个不测,我只怕我们也和藤原将军一样被抓啊......” 说话的是王善仁。 他们王家是经营纱厂的,全夷陵市所用的棉纱可能都出自他们王记纱厂。 “是啊,王老板说的有道理,这件事咱们必须变被动为主动......” 粮油大王曹金泰也说。 韩阶看着王善仁和曹金泰,问道: “依两位老弟之见,咱们如何化被动为主动?如何清除咱们身上的嫌疑?” 曹金泰道: “韩大哥,反正今天的宴会上来了记者,我看到记者们拍了很多照片。 咱们亲日这件事已经被证实了,既然这样,我们不如索性铁了心跟田中将军效忠。 只要他相信我们的忠心,我们就有一线生机......” “既然曹大哥如此一说,那咱们事不宜迟,马上行动。 现在我们分头回去准备礼物,晚点一起到李府去求见田中将军。 虽然不知道他今晚能不能醒过来,但我们的态度要在那里......”王善仁说。 三个人一致点头同意,留下人在宴会场地善后,三个人纷纷回到自己府上去准备礼物了。 当他们再次聚在李府门前时,从门口的警卫嘴里知道,田中已经醒了过来,并且将藤原枪杀了。 三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每人给站岗的士兵塞了几枚银元,请求他代为通传,请田中将军无论如何也要抽空见他们一面。 警卫没想到这三个中国人如此有眼色,收下银元,给同伴分了一些,其它的揣进自己兜里,匆匆就往田中的房间跑去。 此刻田中刚刚闭上眼睛,听到士兵在外面跟井下说话,有些不耐烦: “井下,是谁在这里说话?” 井下不敢说谎,只得回答: “将军,是大门口的警卫,说是今天三大家族的当家人专程过来看您来了......” 田中这才想起韩阶等三人,顿时睡意也没有了。 “哦,是吗?他们三个人都来了?” 守门的警卫赶紧在门外答: “回将军,来了三个领头的,后面还跟着好些随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 田中一听三个人都是带着礼物来的,顿时兴奋起来。 “井下,你去把这些人带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会给我带来什么好东西......” 井下知道田中寻找宝藏之心不会那么容易死,赶紧应道: “是,将军。” 守在门外的韩阶等人此时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田中会不会见他们。 他们没想到,刚才随手给警卫塞了好处,这个警卫还真帮他们说话了。 因为他告诉田中,他们是带着礼物来的。 看到警卫和井下同时来到大门口,韩阶等人立刻满堆笑地上前问好。 井下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形,果然他们还带了不少随从,人人手里都拎着东西。 【果然是夷陵市的大家族,出手挺气派啊,不知道这中间有没有田中将军喜欢的宝藏呢?】 此时井下很希望这几个送礼的人能把礼物送到田中的心坎儿去,这样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韩阶等人当然不会知晓井下的想法,见他亲自过来领着他们进去,立刻招呼随从一起进了大门。 田中已经从卧室坐到了前厅里。 井下领着韩阶等人径直走到前厅。 此时厅里灯火通明,韩阶每人带了两个随从,每个随从手里均抱着至少两个盒子。 田中的眼睛盯着那些盒子,直觉那里面正是他喜欢的宝藏,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哟西,你们三个人,大大的良民......” 韩阶、王善仁、曹金泰见田中见了礼物双眼放光,大赞他们是良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田中将军,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我们只是借此向您表达我们对皇军的忠心。 今天这场宴会是我等三人筹办,我们万万没想到藤原将军会对您做出下毒之事。 我们有失察之责,还请田中将军宽恕我等.......” 田中如今已经处决了藤原,又看到韩阶等人诚意满满,自然毫不介意,大手一挥: “你们三个人,从此以后就是皇军的好朋友......” 韩阶等人见田中亲口说出此话,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了。 他们命令随从打开手中的盒子,一一将里面的宝物展示给田中看。 田中见那些盒子里果然是各朝各代的古玩、玉器、字画......十分高兴。 他在夷陵市苦苦寻找宝藏这么久,没想到如今得来全然不费功夫,看来他此前都用错了方法啊。 早就应该联络城中的这些大家族,给他们施加压力,迫使他们效忠,这些宝藏可能早就到了他手中了。 联想到前一段时间,他为了算计李坊得到他手里的那些宝藏,用尽了心机。 不仅损失了几名士兵,最后还偷鸡不成蚀把米,他顿感窝囊。 直到这时,他才觉得死去的藤原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他拿起那些宝物一一把玩,然后又挨个放好,喜爱之心,溢于言表。 韩阶等人见自己的礼物送进了田中的心坎儿,虽然有些肉痛这些好东西,可是一想到他们整个家族的命运以及未来的生意,又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韩阶等田中欣赏完宝藏,开始自我介绍: “田中将军,我叫韩阶,城里、乡下均有多处房产.......” “田中将军,我叫王善仁,我在城里经营的是纱厂......” “田中将军,我叫曹金泰,我经营的生意是粮油行业.......” “哟西,韩桑、王桑、曹桑,以后欢迎你们随时到我这里来做客,你们三大家族名下的产业,将永久受到皇军的保护.......” 三个人等的就是这句话,此时亲耳听到田中亲口承诺,同时站起身对田中拱手作揖: “如此,我等就多谢田中将军了。” “哈哈,好说、好说.......” 田中开怀大笑着挥挥手。 韩阶、王善仁、曹金泰满面春风地从李府离开。 躲在暗处的高桥冷哼一声,心里又在暗暗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做了...... 第184章 军中流言 藤原被田中怒杀的消息很快在日军营中传开。 此前参加过宴会的那些将领们心思各异。 回到各自的营区后,将此事传得有板有眼。 传言也因此愈演愈烈,最后竟然差不多把田中传成了生吃人肉的魔鬼。 高桥偶然听两个士兵低声议论起此事,脸上不禁泛起一丝冷笑。 他本来只负责田中的健康,一直随田中住在他左右。 以前是在关家大院,最近是住在李府。 但田中的病情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希望他发病的时候,田中就“不得不”发病。 需要他正常的时候,田中就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加之李府随田中居住的警卫人员人数也不太多,所以高桥空闲的时间便有些多。 有一日,三浦突然来到李府求见田中: “田中将军,最近军营里很多士兵感染了风寒,我和原二医生着实忙不过来,请求高桥医生能去营中帮忙几日......” 偌大一个军营,军医自然不可能只有三人。 但堪称治病能手的,的确只有他们三个。 其它人大都是他们的助手,或者是护理人员,不能单独给病人看病。 田中听说营中士兵风寒盛行,当即命人叫来高桥。 他对高桥说明了三浦的来意,高桥二话没说,背起医药箱就对三浦道: “三浦医生,事不宜迟,走吧......” 高桥就是在给士兵治病的过程中听说了那个谣言。 士兵甲说: “喂,你听说了吗?田中将军太可怕了,据说他现在见人就杀,李府现在一般人都不敢进......” 士兵乙说: “田中将军是不是被鬼附身了啊,我们好不容易占领了中国人的地盘,他怎么拿起枪杀起自己人来了? 先是池田将军,后来是三口,前些天又是藤原。 再这样下去,跟在田中将军身边的人岂不是都很危险?” 士兵丙说: “我跟你们说吧,反正咱们现在奉命驻在城里,平时没事最好不要冒头。 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们知道吗? 我们连的连长亲自看到田中将军枪杀了藤原,回来后好几天没有吃饭呢......” 这些士兵虽然感染了风寒,但病情丝毫不影响他们八卦。 高桥一边给他们治病一边竖着耳朵听,但却闭嘴不接话茬。 由于他戴着口罩,穿着军服,外面又套件白大褂,加上还戴了一顶白帽子,那些士兵根本没注意看是谁,还以为不是三浦就是原二。 有眼尖的到了高桥面前,认出了他,赶紧闭口不言。 关义正很快知道了日军营地流传的谣言,心里十分高兴。 他对关义为、关义喜、杨不凡和关国安道: “田中多行不义,如今总算被我们拿捏住了。 现在他手下的士兵视他如洪水猛兽,这样一个人,将来想要号令士兵为他卖命是不太可能的。 可以说,城里的这支日军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关义喜连连拍手叫好: “真是太好了,这样将来咱们就可以轻松地把他们赶出咱们的城市了.......” “姐姐说的对,这样一来,田中和城里的那些士兵就如同纸老虎,不足为惧......” 关义为也道。 “太好了,看来咱们的日子有盼头了.....” 杨不凡也笑嘻嘻地道。 关国安却皱着眉: “虽然日军营地那边传来的都是对我们有利的消息,但我这几天在城里拉黄包车,却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 关国安虽然恢复了关家大院下人的身份,和关义正等人住进了院子。 但由于工作需要,关义正仍然让他时常扮作黄包车夫出入夷陵市和夷陵县之间,以探听一些市井消息。 关义正见关国安的神情不似他们那么轻松,早有所察觉。 此时见关国安如此说,便问道: “国安,你说说看,是何消息?” 关国安扫视了一遍屋里的其它四人,这才低声道: “这次的三大家族看来是铁了心要当汉奸了。 他们先是主动给田中送去了大量古玩字画,最近又在搜罗田中喜欢的古董,大有继续上供的趋势。 我无意中看见韩阶这个大地主最近接连在城里的古董字画店闲逛。 虽然没见他买什么东西,但我感觉他肯定悄悄在收罗好东西.......” “大哥,国安的这个信息很重要,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韩阶、王善仁、曹金泰这三个大汉奸将咱们的国宝拱手送给田中.......” 关义喜听了关国安的话急了,赶紧对关义正道。 关义正点点头: “国安的这个信息的确重要,阿喜说的也对,我们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咱们中华民族的瑰宝流落到海外,得想个办法阻止三大汉奸的做法......” “大哥,要不,咱们还是采取李代桃僵的办法吧?”关义为提议。 关义正摇摇头: “这件事我们肯定要阻止,但具体采取什么办法,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关义为也知道自己刚才的提议有些没经过大脑思考。 如今他们根本不知道韩阶等三人送给田中的都是一些什么古玩,如何启用李代桃僵的计划? 想到这里,关义为问关义正: “大哥,咱们是不是要先去田中那里去走一趟?” 关义正赞许地看着关义为: “没错,我们得知道此前田中手里得到了哪些宝藏,然后才能想出对应的办法,否则肯定会打草惊蛇.......” “大哥,你的意思是,还是同意四弟的意见,用高仿赝品调换田中手里的真宝藏?” 关义喜问。 “如果我们能顺利找到相对应的高仿赝品,那肯定是用这个办法最保险,关键我怕咱们一时找不出那么多相对应的仿制品啊.......” 关义正有些担忧地道。 杨不凡在一旁一直没说话,此时他一拍脑袋,道: “你们刚才在说这些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努力回忆一件事。 直到刚才阿喜说到高仿赝品,我突然想起来了,以前我爹曾经抓过一个文物贩子。 据说他制假手段一流,或许,咱们找到他能够把田中手里的那些全部都换成仿制品......” 关义正等听了杨不凡的话,四双眼睛同时望向杨不凡: “小凡,你真的没记错,在咱们夷陵还有这号人物?” 第185章 制假高手 杨不凡肯定地点点头: “我确定没有记错,不过,你们可以飞鸽传书去石牌问我爹啊。 他的记忆力一向不错,肯定还记得。 我就是听他无意中说起过一次,记在了心里,所以刚才才想了许久......” 关义正一听高兴异常: “小凡,你可真是立了大功了,如果能找到这个能人,咱们就有办法对付田中了......” 他站起身就往书房而去,关义喜等人知道他是去写飞鸽信了,也不去凑热闹,四个人在一起继续闲聊。 关义喜轻轻拍了拍杨不凡的脑袋瓜子: “小凡,你这个脑子还不错啊。 以前春娃叔偶然提起过的小事你也能记住,这件事若是能成,给你记一功......” 杨不凡随势抓住关义喜的手: “记功就不必了,你记得对我的承诺就好......” 关义喜赶紧从杨不凡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偷眼看向关义为和关国安。 只见他们两个都故作不见,但那神情却又显示什么都见到了,此时脸上颇为挂不住。 “哎呀,这么多人呢,你胡说什么呀,我几时对你承诺什么了......” 关义为赶紧站起身: “国安,我们俩是不是该走了?有人嫌这个屋里人多呢.......” 关国安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 “哎呀,我怎么忘了还有一件事没做,我得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两个人装模作样要走,关义喜大声道: “你们两个不准走,我什么时候嫌这屋里人多了........” 关义为和关国安这才嘻嘻笑着复又坐下,他们看向杨不凡,关义为道: “小凡,我知道你和我姐两情相悦,可你也要注意场合嘛,不要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 他说完就拉着关义喜紧挨着他坐下,离杨不凡远远的。 杨不凡也自知刚才有些孟浪,有些不好意思: “义为,我对阿喜的情意你们都知道,刚才是我不对,我道歉......” 几个人见杨不凡能上能下,又是嘻嘻哈哈玩笑一番,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就见关义正又走进了房间。 关义喜迎上去: “大哥,飞鸽传书寄出去了?” 关义正点点头: “寄出去了,晚点春娃叔就会有回信,等他的消息传回来,我们再商量下一步。” 关义为听了,跟着也高兴了一番,但很快他又忧心忡忡地道: “大哥、姐姐,你们想过没有,如今日本人占领了咱们的城市,好多人都逃到了别处。 就拿咱们县城来说,能走的青壮年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若是那个高手也跟着家人转移了,那咱们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关义为的话顿时让大家刚才还十分雀跃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是啊,四弟说的对,若是那个高手早就离开了咱们夷陵,那可如何是好?” 关义喜也道。 她看向杨不凡: “小凡,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春娃叔是怎么说起那个人的?有提过他的年龄吗?” 杨不凡摇摇头: “其它的我没什么印象,我就偶尔听爹在饭桌上提过一嘴......” 关国安突然道: “哎呀,阿喜姐,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电台呀? 与其咱们坐在这里发愁,不如你现在就打开发报机给石牌那边发个报,这样咱们不是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是啊,咱们最近一直用飞鸽传书,差点把这么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忘了,亏我还是搞发报的.......” 关义喜也觉得自己很好笑,她的脑子似乎被代入了固定的思维模式,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 “阿喜,这件事的确比较急,那你回荷香院去发报。 国安、义为,你们俩去守着大门,谨防有变。 小凡,你守在荷香院......” 关义正也觉得此时发封电报把这个问题的答案找来最为稳妥,毕竟这个人如果有希望找到,他们就不用费心再去想别的办法。 关义喜听了站起身就往荷香院走,杨不凡、关义为、关国安各就各位。 关义正在前院徘徊,他此时十分希望那个制假高手是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依然留在城里。 可是,他真的会是一个年纪很大的人吗? 一切只能静等关义喜跟石牌的联络结果了。 等待结果有些煎熬,关义正索性在院子里练起了功夫。 二月的天气,夷陵县的气温还很低,但关义正练得投入,很快头顶上就开始冒着热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不远处响起一阵鼓掌声,关义正才收住拳脚。 只见关义喜扬着一张纸正对着他笑,而杨不凡、关义为、关国安等人则笑着对他鼓掌。 “大哥,看见你练武,我发觉你的武艺又精进不少。” 关义为由衷地道。 “是吗,又精进了?你不是哄我开心吧?” 关义正边用一块帕子擦着汗,边笑着问关义为。 “大哥,我做证,义为没说假话,你的武艺的确又精进了。 以前我们就打不过你,如今越发打不过了......”杨不凡也附和。 几个人听了不禁同时哈哈一阵大笑,关义正关心杨春的回电,从关义喜手里拿过那张纸,一目十行地看完。 “太好了,跟我此前想的竟然有些相似,原来这个叫周德用的人年纪真的很大了,太好了......” 关义正见电报上不仅有那个制假高手的姓名,竟然连家庭住址都有,不禁隔空赞扬了一句杨春: “还是我春娃叔厉害,这么久之前办过的案子,他依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杨不凡道: “我猜这个案子当年肯定在他脑袋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否则他不可能记得这么牢......” 其它人都一致认可杨不凡的猜测。 关义正抬头看看天色,时间尚早,就对关义为等人道: “现在还是下午时分,离天黑还有差不多四个小时,要不,咱们去会会这个周老师傅?” 杨不凡赶紧举手: “大哥,我们不要去太多人,毕竟不是抓日本人,我觉得让我一个人去探探就好。 如果这个周师傅果真没有跟家人逃走,我肯定好言好语同他说明我的来意。 如果他愿意合作,我们再谈下一步......” 关义正想了想,道: “如此也好,我们的人去太多了,他一个老人家,恐怕会有些害怕。 小凡,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务必在天黑前把周老师傅的去向查清楚,晚上我们开碰头会......” 第186章 两个人名 杨不凡接到任务,对在场之人说了句: “大家下午别外出了,都待在院子里等我的消息......” 他说完就化装了一番离开关家大院。 关义正等人分散在各个院子里,各司其职。 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杨不凡此行是否会有收获。 等待的时刻尤其难熬,大家好不容易熬到天快黑时,杨不凡终于回到了关家大院。 关义喜等人这时已经再次回到前院,在他们常常议事的下人房里等着他。 杨不凡推开门,看见四双期盼的眼神,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关义正站起身走向杨不凡: “小凡,你可算回来了,你找到周师傅没有?” 杨不凡叹了一口气,道: “大哥,找是找到了,不过,恐怕他帮不上咱们什么忙了......” 关义正赶紧追问: “小凡,那是为何,是他的年纪太大了,干不了这个活儿了?” 杨不凡点点头,说: “周师傅早就不住以前住的那个地方了。 我一下午费尽心思,找好些个老街坊才打听到他现在的住址。 然后赶到那里,倒是如愿找到了他,可他已经病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啊?怎么会这样?” 众人一听顿时泄了气,看来制造仿制品调换田中手里的真品一事泡了汤。 “周师傅的手艺不知道有没有传人呢?” 这时,关义为自言自语道。 “是啊,周师傅有没有收徒啊?如果他的徒弟能学会他的本事,咱们可以把他徒弟请来啊。” 关义喜听了关义为的话,赶紧问道。 杨不凡摇摇头: “周师傅老两口住在乡下的一处民房。 老奶奶耳朵背,眼睛也花,我费了老半天才问清了床上躺的那个老人就是周德用师傅。 再多的,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到了.......” “啊?居然是这样的,那周师傅没有晚辈吗?”关义喜惊问。 杨不凡摇摇头,看向关义喜: “阿喜,要不你再给我爹发封电报,问问周师傅家人的事情,或者问问他记不记得周师傅还有没有徒弟?” 关义喜赶紧点头: “对对对,这件事只能问春娃叔,我现在就回荷香院去发报......” 关义喜打开房门就准备往荷香院走,但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她惊呼: “大哥,你快出来,有飞鸽回来了......” 关义正边跑出房门边道: “是我中午送出的飞鸽信回复了?” “大哥,应该是的,咱们这里离石牌不远,信鸽一个小时就能飞到,应该是的......” 关义喜一边惊喜地回答,一边将鸽子捧在了手里。 鸽子认识关氏几兄妹,所以在她的掌心里很是乖巧,除了“咕咕”地叫唤着,并不乱动。 关义正小心地取下鸽子腿上的竹筒,然后对关义喜道: “阿喜,快给鸽子喂水、喂食......” “好咧,大哥。” 关义喜开心地应下,抱着鸽子就往鸽舍而去。 关义正就站在院子里取出纸条看信,杨不凡、关义为、关国安早就闻讯到了院子。 关义正看完信纸,脸上突然现出笑容,关义为察觉情况有变,赶紧问道: “大哥,是不是春娃叔又想起什么了?” 关义正点点头,对杨不凡道: “小凡,你刚才说的没错,春娃叔果然还记得很多情况,原来这位周德用师傅一辈子无儿无女.......” “难怪他们老两口的日子过得如此凄凉,竟然是这样......” 杨不凡道。 “大哥,我爹还说什么了?周师傅有没有得意门生?” “你猜得没错,周师傅当年的手艺非同一般,有两个人常年给他当助手。 据春娃叔说,那两个人应该将周师傅的手艺学了个六七成........” “太好了,春娃叔还记得那两个助手的名字吗?有没有他们的其它信息?” 关义为一听也很高兴,赶紧问道。 关义正听关义为问起这两个人的信息,刚才的高兴劲没了。 “这个春娃叔说实在不知道,他只记得两个人名......” “只记得两个人名?大哥,那这件事的难度可太大了。 咱们中国人本来就容易重名,如果按照名字去找,找不找得到另说,关键还很容易暴露我们的目的呀.......” 关义为一听也觉得头大。 “是啊,所以我刚看到周师傅有传人很高兴,可看到春娃叔只提供了两个名字,我就开心不起来了......” 关义正说着就将纸条递给了关义为,让他看那两个人名。 关义为拿起纸条,念出了两个人名: “刘金柱、宋真传?” 关国安一听,道: “这个刘金柱的名字很一般,估计重名的很多。 但这个宋真传的名字似乎不太常见,会不会好找些?” “国安,你有所不知,我以前认识一个姓宋的,这最后一个传字是他们的派,我认得的那个人叫宋金传......” 关义正解释。 “大哥,既然是这样,那个宋金传和这个宋真传肯定是兄弟,你去找到这个宋金传说不定就能找到这个宋真传........” 关义为道。 关义正摇头苦笑: “你们有所不知,我认识的这个人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如果他在世,年龄也差不多有六十多岁了......” 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快速熄灭了。 说话间,关义喜已经侍弄完鸽子,又回到了前院。 她见关义正等人刚才还笑容满面,这一会儿功夫,个个脸上的神情似乎又不太高兴了。 正待要问,关义为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了关义喜。 “春娃叔只记得两个人名?” 关义喜也懵了。 但是,她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大哥,你说巧不巧,我恰好认识这个刘金柱.......” 关义正等人听关义喜说认识刘金柱,顿时欣喜若狂: “阿喜,你真的认识他?你怎么会认识他?” 第187章 有了盼头 关义喜看着众人激动的神情,赶紧说道: “大哥,你们刚才也说了,这个名字很容易重名,我不知道我认识的那个人是不是咱们要找的这个刘金柱呀?” 关义正和关义为、杨不凡、关国安一听这话,顿时泄了气。 搞了半天,她只是认识一个叫“刘金柱”的人而已。 关义正不甘心,问关义喜: “阿喜,你说说看,你认识的那个刘金柱多大年纪?住在哪里?最近你可还见过他?” 关义喜摇摇头: “我指的是日本人来到咱们城市之前,他的年纪大约四十多岁,在城里经营一家玉器店......” 关义正一听关义喜这话又觉得有了盼头: “阿喜,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个刘金柱是开玉器店的?” 关义喜点点头。 关义正看着关义为等人道: “你们听见没,这个刘金柱是开玉器店的。 这说明他跟古董行业是沾边的,所以,他在很大程度上会是我们要找的这个刘金柱......” 关义为也觉得关义正的分析靠谱,他望着关义喜: “姐,你快想想,这个刘金柱的玉器店开在哪里?” 关义喜不假思索的回答: “大哥,小弟,我都说了,那是日本人来之前的事情。 自从小日本来了,我再也没有看见那家玉器店开过门。 他的店也不远,就在城西老街,我明天一早就可以带你们过去......” “行,那咱们就从这个刘金柱入手,不管他还在不在城里,我们至少有了一丁点线索......” 关义正比较乐观,招呼众人都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早早地聚在了关义喜的房门口。 关义喜打开房门看到四个大高个都等着她,不由得皱眉道: “大哥、小弟、小凡、国安,你们不是都准备和我一起去找刘金柱吧?” 关义正笑着道: “自然不会,我们只是都很想把这件事落实,所以早早地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 “哦,大哥,那其它人留下,你和我去就可以了......” 关义喜也不和他们商量,直接点名要关义正陪她去。 杨不凡满以为关义喜会要他随行,不曾想一大早过来等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捞着,心情有些郁闷。 关义正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对关义喜道: “我和你去不合适。 我看不如这样,你和小凡是情侣,你们俩就说以前在刘金柱的店里定过一对玉镯,一直没取货。 现在来打听一下他的店到底什么时候开业。 今天主要是找街坊邻居打听他的下落,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杨不凡见突然之间峰回路转,自己竟然被关义正点名陪关义喜随行,顿时眉开眼笑。 “大哥,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关义喜白了他一眼: “看你那高兴样儿,一会儿好好表现,可别穿帮了。” “咱们俩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哪里还需要演?” 杨不凡不解。 关义喜用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 “我是说大哥交代的玉镯子一事,要是人家问你订了什么质地的镯子?你怎么说?” “镯子不都那样的颜色吗?还要怎么形容?” “我就说你不懂了吧,玉石的学问可大着呢。 从玉石的种类来分,有翡翠,有和田玉,翡翠有绿、红、蓝水等,和田玉有白玉,青白玉,青玉,碧玉等.......反正名堂多得很。 我们俩统一口径啊,就说我们订的是一对绿翡翠镯子,成亲用的......” 关义喜说到成亲二字,脸突然红了。 “哎、哎........我知道了.......” 杨不凡听了关义喜的交代,眼前突然出现了抗战胜利后关义喜嫁给他的情景,不由得咧嘴笑着连连答应。 一旁的兄弟三人看着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互动,也是满面笑容。 “好啦,好啦,该对的词对好后,你们俩就收拾一下出发吧。 记住啊,想两个假名字,别到时候人家问起你们姓甚名谁,一时回答不上来......” 关义正贴心地提醒。 说起化名,关义正突然想起一事,对关义喜道: “阿喜,记住,我们在李氏酒厂用过的方姓名字不能再用了,得另想一个......” 关义喜笑道: “这有何难,咱们当初在武昌干地下党的时候,不是取的化名是随舅舅们的姓吗,我如今还叫傅喜好了。” “嗯,你这个名字没问题,那小凡呢?” 关义正看着杨不凡。 “大哥,我还姓杨算了,要不就叫杨帆?” 关义正和关义为、关国安均觉得这个名字不错,便点头道: “那行,傅喜、杨帆,快去快回,我们等你们的好消息。” 关义喜的杨不凡来到城西老街,找到一家极小的门脸房,只见门框上方果然还有一个牌子,上书“刘氏玉器行”。 只是如今店门紧闭,门前的蜘蛛网遍布,看来许久不曾有人进出了。 一旁是一家卖米的铺子,关义喜和杨不凡走近米铺,拉着米铺老板娘问: “大娘,这家刘氏玉器行几时关门的呀?他们可还会回来?” 米铺老板娘四十多岁的年纪,她精明的双眼在关义喜和杨不凡身上扫了一圈儿,问道: “进出刘老板的玉器行的可都是有钱的主儿,你们两个找他干什么?” 关义喜只得低声说: “大娘,您也看出来了,我和他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身上没什么钱。 但我娘为了让我嫁的风光,多年前就在给我攒嫁妆。 日本人来之前,我娘说在这家店给我定了一对镯子,让我半年后来取。 可我来过好多次了,这家店一直没开,所以才忍不住来问问您......” “是你娘给你定的嫁妆?这么说你和这个小哥快要成亲了?” 米铺老板娘有些八卦。 关义喜红着脸点点头: “如今世道乱,两家的长辈都说简单办办算了,所以才......” “理解,理解,我也是有儿有女的,能理解你的父母...... 唉,都是这帮可恶的小鬼子,自从他们来了,咱们的日子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 既然你们早就定了亲,的确该早点成亲。 还有,姑娘,你以后出门可把脸还要再抹黑点儿.......” 老板娘指了指关义喜的脸,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关义喜心里一惊,赶紧摸脸,老板娘摆手道: “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讲,如今这世道,咱们女人上街不抹些锅底灰根本不敢出门,唉......” 杨不凡见老板娘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只得轻咳一声: “大娘,我们的镯子可是付了定金的,这刘老板不会跑了不回来了吧?” 第188章 侧面打听 米铺老板娘这才从刚才的闲聊里回到正题,她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坐回柜台里。 “刘金柱会不会回来我是不知道,不过,你这镯子只怕是难以到手了......” 关义喜一听老板娘话里有话,问道: “大娘,您说这话是何意?” 老板娘瘪瘪嘴: “刘金柱和他婆娘,精明得很。 当初看到张自忠将军都战死了,就料到咱们夷陵城迟早要来日本人。 全城公祭张将军以后,他就把所有家当都悄悄转移了,全是晚上转移的。 要不是我起夜看到了,我也不知道。 当时我只看到刘金柱从店里抬出很多只箱子,还没想那么多。 直到后来有一天他关门歇业了,我才知道他当时转移的全是他的财产.......” 米铺老板娘颇说书先生的气质,直把这一段深夜偷看到刘金柱转移财产的事情说的有声有色。 “大娘,您的意思是,这个刘老板把所有家当都转移了,他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关义喜问道。 “我刚才说了,他回不回来我还真猜不出,反正财产铁定都转移完了。 要不然,就凭那把生了锈的破铁锁,能锁得住小偷?” 米铺老板冲隔壁努努嘴,顺势抓起柜台上的瓜子嗑了起来。 一时间,只听得到老板嗑瓜子的清脆声响。 “这个刘老板怎么能这样呢?这不是把我丈母娘给坑了吗?” 杨不凡有些生气地道。 “要我说啊,你那丈母娘,也就是你这闺女她娘,她也想岔了。 如今这牛头,还赔嫁什么首饰啊,直接给钱多省事。 再说了,这兵荒马乱的,谁也保不齐第二天一觉醒来又变天了.......” 老板娘白胖的两根手指头捏着一颗瓜子,一会儿点点杨不凡,一会儿又点点关义喜。 “大娘,我当时也是说不要,可我娘非坚持要给,这下完了,被人骗了......” 关义喜眼中的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 “哎哟哟,闺女,怎么还哭上了,快别哭了,你忘了你脸上抹过啥了? 万一被小日本子看见,可就穿帮了......” 老板娘的嘴虽然有些损,可却是一个热心肠,当下就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拉着关义喜劝说。 “大娘,求求您告诉我,刘老板会搬去哪里?他家还有别的亲戚吗? 我娘给我的嫁妆真的很重要,我真的很想拿回来.......” 关义喜红着眼睛说。 老板娘叹了一口气,问道: “姑娘,你娘到底给你定了一副什么样的镯子啊,你这哭得伤心得不得了........” “大娘,是一对绿翡翠镯子.......” 杨不凡抢着回答。 “哟,那可是好东西,看来你娘手里还挺宽裕啊......” 老板娘仔细看着关义喜: “我没猜错吧,以前家境不错?” “大娘,您就告诉我,到哪里去找刘老板啊,我和杨帆马上就要成亲了......” “闹了半天,原来你叫杨帆啊。” 老板娘道。 “是的,大娘,我叫杨帆,我媳妇叫傅喜。” 杨不凡索性来了一个自我介绍。 老板娘走到屋外看了看,见店门口此时并无别人,这才低声对关义喜说: “闺女,我不想惹事,但我看你怪可怜的。 跟你说,当天晚上我的确听到刘金柱和他婆娘说话了,他们说把那些财产全都转移到乡下去.......” “转移到乡下?离这里有多远?” 关义喜问道。 “我只知道刘金柱的老家是稻香镇的,估计就那周边,再多的我也不知道。 你可别对别人说是我告诉你的啊,我告诉你吧,来这里找这个刘金柱的,你们可不是头一个......” 关义喜没想到刘金柱搬走了还有这么多人找来,便问: “大娘,刘金柱刘老板的手艺应该很好吧?他关店了都还有这么多人还找他。” 老板娘边嗑瓜子边摇头: “闺女,你说错啦,那些人并不是来找他做首饰的。 而是跟你们一样,来要订做了还没有取回去的首饰。” “您是说还有人跟我们一样没拿到定做的首饰,刘老板就搬走了?” 关义喜没想到关义正临时帮她们想了一个由头来找刘金柱,竟然还蒙对了,还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啊,连你们,最近我看到三次了。 跟你们一样,也都到我这米铺来问我。 闺女,今儿是咱们俩投缘,我才跟你说这么多,前面来过的人我可没跟他们说过。” 关义喜连连道谢。 杨不凡状似随意地问道: “大娘,刘老板店里的玉饰都是他自己加工的,还是有专门的师傅做?” 老板娘看了一眼杨不凡,指着他道: “我一看你这个当女婿的就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你丈母娘给你媳妇在刘氏定了首饰,你就没听你丈母娘说过? 这个刘老板就是个做生意的商人,他哪里会什么手艺啊.......” 关义喜听了脸上顿显失望之色,心想,【弄了半天,原来这个刘金柱根本不是春娃叔说的那个人。】 但这时她必须表现出知情的模样,对老板娘道: “大娘,我娘说了,她看中了这家店的手艺,想必刘老板自己不做,定有专门的玉器师傅......” “哎,你娘是个识货之人。 闺女,我跟你说吧,这家店的确有一个手艺特别好的老师傅,不管什么玉,只要到了他手里,保证给你做的巧夺天工........” 老板娘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大娘,既然刘老板不厚道,我们那定金丢了也就丢了。 不过,我是真的想给我媳妇做些首饰,您知不知道那个老师傅叫什么名字? 住在哪里?我想找他再做几件......” 杨不凡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到柜台上。 “大娘,我们在这里打扰您半天了,给几个铜板你买零嘴儿......” 老板娘见杨不凡会来事,顿时眉开眼笑: “我就说你是个脑筋灵光的小哥嘛,冲你这份心意,我就告诉你了。 那个老师傅姓宋,就住在前面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巷子名叫猫儿巷......” 杨不凡一听那个老师傅姓宋,突然想起飞鸽书上的那两个人名,除了刘金柱,就是一个叫宋真传的。 此时听闻这个师傅姓宋,他赶紧问: “大娘,那个老师傅是不是叫宋真传?” 第189章 宋老师傅 “什么宋真传,宋假传的,小哥儿了,你别是上了人家的当了,那个老师傅姓宋不假,大名叫做宋德玉......” 老板娘打断杨不凡的话。 关义喜和杨不凡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大娘,不好意思,我以前听说城里有个手艺人叫宋真传,手艺了得。 所以刚才听您说那个老师傅姓宋,我就以为是他......” 杨不凡解释两句,拉起关义喜: “媳妇,走,咱们去找宋师傅,我肯定再给你做几样可心的首饰.......”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关义喜被动地被拉出来,只得匆匆朝老板娘挥挥手道别。 老板娘一边站在店门前磕着瓜子,一边望着杨不凡和关义喜的身影朝着她指的猫儿巷子而去。 “这小哥真不错,这世道,还想着给媳妇做几件首饰,难得啊......” 嗑了几颗瓜子,老板娘自言自语几句,这才慢悠悠晃进自己的店铺。 杨不凡拉着关义喜,直到感觉身后的那道视线不再盯着他们俩了,这才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见米铺老板娘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这才拉着关义喜快步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阿喜,怎么办?这条线索也断了。” 杨不凡有些沮丧。 “小凡,咱们还要不要去那个宋师傅家里看看,虽然他不叫宋真传,但毕竟他是做这一行的,说不定会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也呢。” 关义喜道。 杨不凡听关义喜这么一说,立刻又有了一些希望。 “阿喜,你说的对,他们手艺人都有自己的圈子,也都了解彼此的手法,走,咱们去猫儿巷子......”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不多时,果然找到了一个叫猫儿巷子的小胡同。 到了小胡同里,一路打听,总算找到了宋德玉的家。 开门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看她的打扮,应该是还未曾婚配过,因为她留着长辫子。 “你们找谁?” 女子很谨慎,只把门打开一条缝,问站在门口的杨不凡和关义喜。 关义喜赶紧展开笑容: “大姐,我叫傅喜,听闻宋师傅最近赋闲在家,我想请他帮忙打磨几件首饰......” 关义喜别无他法,只得用这个名头先进了院子再说。 女子看看关义喜,又看看杨不凡,见两个人脸上此刻堆满了笑容,而且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这才放心地侧身站在一旁,对他们道: “进来吧。” 两个人跟在女子身后走进院子,发现一共只有三间的低矮平房,厨房在院子里。 刚走进一间待客的屋子,就听到一阵低低的咳嗽声传来。 女子有些歉意地对二人道: “刚才不好意思了,只因现在世道乱,我怕坏人闯进来,所以谨慎了些。” 关义喜连连摆手: “大姐,没关系的,我能理解。” 她用手指了指里间: “大姐,里面是宋德玉宋师傅在咳嗽吗? 我这当家的是个郞中,要不,让他进去帮忙瞧瞧?” 女子听说杨不凡是大夫,脸上顿时出现喜色: “大妹子,是真的吗?这个小哥儿真的会看病?” “大姐,我叫杨帆,自小跟着家父学医,一般的病症都会。 如果您不介意,请允许我进去为宋师傅把把脉。” 杨不凡主动解释一番。 “太好了,我爹断断续续咳了好一阵子了,一直不见好转。 如果小哥儿你能把家父的病治好,我们宋家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杨不凡心想,【我也不需要你们当牛做马,也不用你们赴死,我只想找到那个宋真传呀。】 当然,这些话不可能面对这样一个弱女子说出来。 关义喜这才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宋德玉的女儿。 “大姐,我就在外面等着,你领着杨帆去里面给宋师傅治病吧,身体要紧......” 女子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为父亲治病的愿望又占了上风,只得匆匆对关义喜说一句: “大妹子,对不住了,那你自己坐会儿,我带这位杨大夫进去给我爹把脉试试。” 这位大姐估计也是没辙了,看见杨不凡年龄不大,并没有异议,反而热心领着他进去给老人看病,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不过,她这次乱投医倒还真投对了。 她绝对没想到,这次到她家里来的可不是一对普通的年轻人,这个杨大夫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趁着杨不凡进去给宋师傅看病的功夫,关义喜观察着这间待客用的厅房,屋里的陈设很简单,极其朴素,看来这家人的日子不太宽裕。 而且房间里的种种痕迹表明,这家只有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并没有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 关义喜感到纳闷,按说在如今这个世道,三十多岁了还待字闺中的老姑娘是极少的,除非身体有缺陷或者长得极为难看的。 可刚才那个女子也不算难看,而且身体健康。 【一个好好的大姑娘,为什么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没有嫁人呢?】 关义喜不解,在心里嘀咕。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女子和杨不凡才一前一后从里间走了出来。 “当家的,怎么样,宋老师傅的病有没有大碍?我们还等着他帮忙打磨几件首饰呢。” 关义喜在外人面前只得叫杨不凡当家的,这样才不至于令人生疑。 杨不凡脸上很是平静,他回答关义喜: “我刚才已经跟这位大姐说过了,宋师傅的病不碍事,但要静心调养。 我开几副中药,吃下去保证药到病除......” 女子显然对杨不凡的话不太信,但为了礼貌,她又只得点头应道: “好的,杨大夫,我一会儿就去药房抓药......” 杨不凡对女子道: “我今日是是来找宋师傅打磨首饰的,所以并没有带笔,请大姐借笔墨一用,我马上开方子......” “好的,杨大夫稍等,我去拿。” 女子虽然不太相信杨不凡的诊断,但她还是很快就取出了纸笔。 杨不凡提笔很快就写好药方,女子拿过药方一看,有些吃惊地道: “杨大夫,这些药都是普通的药材,真的能治好我爹的病?” 杨不凡点点头: “自然可以。” “可是我此前也按类似的方子给我爹抓过药,并没有好转呀。” 女子说道。 她走进里屋,很快就从屋里取出一张药方交给杨不凡。 杨不凡接过来一看,笑了: “大姐,你再看看,这两张方子有什么不一样的?” 女子这才仔细对比两张方子: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的有些不一样,是剂量.......” 女子欣喜地望着杨不凡。 那张方子她可是找城里的一个老大夫开的药。 没想到杨不凡年纪轻轻,居然真的懂医,开出的方子跟老大夫开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剂量稍有不一样。 “杨大夫,你这味药的剂量加大了些,真不会有事?” 女子还是有些不放心。 “大姐,你就放心吧,我当家的治病很厉害的......” 关义喜适时插嘴。 杨不凡不失礼貌地笑笑。 此行不是问宋德玉师傅的良机,关义喜和杨不凡决定暂时别提来意。 两个人跟女子告辞,三个人来到院门处,关义喜这才想起一直没有请教女子的姓名。 “大姐,我们过几天再来看宋师傅,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呢?” 女子此时看着二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情,她回答关义喜: “我叫宋珍传,以后你们还是叫我大姐吧.....” 第190章 同名同姓 就要跨出院门的关义喜和杨不凡同时止住了脚,异口同声问道: “什么?你叫宋真传?” 女子有些纳闷,看着二人: “你们知道我的名字?” 关义喜不知道如何解释,脑袋快速转动着: “大姐,我们的确认识一个跟您同名同姓的,只是不知道您这个真是哪个字?是珍珠的珍,还是真假的真?” 女子听了关义喜的话笑了,道: “大妹子说话真有意思,还有人名里用真假的真吗,我是个女子,自然是珍珠的珍......” 杨不凡听说只是名字发音相同的两个人名,脸上顿时显露出失望之色。 “宋大姐,不好意思,是我们唐突了.......” 两个人跟宋珍传挥手告别后,走出老大一段距离才开口说话。 “哎,我差点就以为我们找到宋真传了,搞了半天那个大姐只是和这个宋真传名字发音相同的人。” 杨不凡泄气地道。 “小凡,你猜刚才那个宋珍传大姐多少岁了?” 杨不凡有些不解地望着关义喜: “阿喜,我们现在需要赶紧找到制假高手,你在这儿跟我讨论女人的年龄干什么? 再说了,这世上的女子,我除了对你十分了解,其它女子我根本不在意,我哪猜得到嘛......” 杨不凡埋怨关义喜的同时还不忘了给自己刷一波好感。 关义喜白了他一眼,点了点他的额头: “我这么问自然是有用处的,那换个说法,你不是进去见过宋德玉老师傅吗,他的年龄大概是多少,这个你总能说得上来吧?” 杨不凡很快就道: “这个不用猜,刚才那个大姐她告诉我了,宋老师傅今年76,高寿......” “原来宋老师傅已经这么大年纪了,难怪,难怪.......” 关义喜喃喃自语。 杨不凡不懂: “阿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义喜盯着杨不凡: “小凡,女子的年龄有时候的确是个谜,不容易猜。 特别是年龄在三十到五十之间的女子,更是谜。 如果是一个大龄未婚的女子,那她的年龄就更是谜上加谜......” “不是,阿喜,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想着跟我讨论女子年龄的问题,这关我什么事啊?” 杨不凡不依了。 “你少自作多情了,谁说跟你有关了? 现在你听好了啊,通过我的分析,我觉得,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个叫做宋珍传的大姐,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宋真传。 虽然他们两个的名字不太一样,似乎性别也不一样,但我有种感觉,即使这个大姐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但她跟我们找的人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杨不凡瞪大了眼睛: “阿喜,你说的是真的,不过,这跟刚才你一直念叨的年龄有什么关系?” “小凡,太有关系了,通过我的观察,刚才那个大姐虽然从外表上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但我猜她可能四十多岁了,搞不好离五十都不远了。” “什么?那我们叫她大姐岂不是乱了辈份了?那她也没有反驳啊?” 杨不凡惊异地道。 “我就说你不懂女人吧?哪个女子不喜欢自己永远年轻漂亮? 我要是到了五十岁,别的年轻人张嘴就叫我大娘,我肯定伤心。 如果叫我大姐,我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关义喜道。 “阿喜,你的意思是,这位大姐其实是大娘,但因为她似乎一直未婚,所以就喜欢别人叫她大姐?” “聪明,猜对了。” “可你为什么说她跟我们要找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有可能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呢?” 杨不凡还是不解。 “小凡,你刚才都说了,宋老师傅已经七十多岁。 作为宋老师傅的女儿,她的年龄在五十上下是合理的。 所以我推断,宋珍传大姐的真实年龄并不小了.......” “有道理,然后呢?” “宋老师傅是玉器行业的名师,他的女儿又一辈子未婚。 有没有可能,她女儿的玉器制作手艺出自家学,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阿喜,你这样一推的话,我觉得有道理。” 杨不凡一拍大腿,十分认可关义喜的推断。 “按你这么一说,那这个大姐的名头如果在玉器行业被人说成宋真传,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我爹那张纸条上好像也没有注明这两个人的性别。 我们只是习惯于把这些玉器师傅想像成男子,说不定,还真是一个巾帼英雄呢!” “小凡,你也觉得我的推断有依据是吧?” 关义喜见杨不凡认可她的推断,十分高兴。 “我觉得有道理,走,咱们赶紧回去,把今天的见闻跟大哥说一说,让他们都帮忙分析一下,看看这件事如何来辨别?” 两个人顿时脚下生风,没多久就回到了关家大院。 关义正等人正在院子里等得心焦,见到关义喜和杨不凡终于回来,脸上似乎还有笑意,关义正等人不禁大喜: “阿喜,小凡,找到刘金柱了?” 不料,关义喜和杨不凡却连连摇头。 关义正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那你们还满面笑容的,事情没办好,你们还笑得出来?” 关义正故意板着脸。 他知道这件事有难度,本也没想这么快就有结果,谁知道关义喜恰巧认识一个叫做刘金柱的人呢? 不派人去排查一下,他终归是不放心。 “大哥,你别急啊,我们虽然没有找到刘金柱,但我们好像有了宋真传的下落了......” 关义喜不忍关义正担心,赶紧交代。 关义为和关国安一听脸上也是一喜: “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关义为有些不敢置信。 只根据两个名字去找人,连被找之人的任何特征都没有,这件事是极难的。 不曾想关义喜和杨不凡出去了几个小时,似乎有线索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此事还有待证实,我们先进屋,我一一给你们道来......” 关义喜说完就率先进了他们的“议事厅”——从前的一间下人房。 关义正一脸的惊喜,几个人快速跟在关义喜身后进门坐定,这才听关义喜和杨不凡讲述找寻刘金柱以及宋德玉师傅前后的经过。 “阿喜,你和小凡辛苦了,看来多和街坊聊天的确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消息。 刘金柱和宋真传是春娃叔提供给我们的两个名字。 他们今天既然能因缘巧合串在一起,我不太相信这中间完全没有关联......” “大哥,我就是这个意思,虽说那个大姐的名字是珍珠的珍,但难保她在玉器界为了隐藏性别,故意将名字写错......” “大哥,阿喜,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们问她的名字是哪个字的时候,她似乎有点意外,还笑话哪有人的名字里用真假的真,你们觉得,她这么说正常吗?” 第191章 珍传被抓 关义正、关义喜、关义为和关国安听杨不凡这么一分析,都觉得有道理。 “小凡,你是觉得宋珍传这么说有点欲盖弥彰?” 关义为问道。 杨不凡点点头。 “一般情况下,当被别人问起自己的名字是哪个字时,不是应该解释是哪个字就行了,而不是那种反应......” 杨不凡道。 关义正听着几个人的议论,突然“呵呵”笑了。 众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等着他解释自己为何突然发笑。 关义正赶紧道: “我听小凡这么一说,再加上阿喜的分析,几乎可以确认这个宋珍传就是我们要找的宋真传......” “大哥,你的依据是什么?” 其它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你们不会忘了小凡当时提起那个制假高手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吧?” 关义正看着众人问。 杨不凡立刻蹦起来: “我当然记得,是我爹的一桩案子.......”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明白过来了。 “大哥,我明白了,原来这个宋珍传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坊间流传的那个制假高手,就是因为当年她做赝品被抓过,害怕再惹官司.......” “对呀,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关义喜也道。 “阿喜,幸亏你提供的这个刘金柱,不是去找他,你们也不会找到宋老师傅。 如果不去找宋老师傅,你们也没有机会见到这个宋珍传。 我真没想到,宋珍传就是宋真传,坊间都以为是一个男子,其实是一个女子......” “不对啊,刘金柱的邻居,就是那个米铺老板娘,没听她说过宋老师傅有女儿,而且她也不知道宋真传这个名字啊?” 杨不凡突然想起这事。 “这个很好解释,宋珍传既然就是那个制假大师,自然会对外隐藏行踪,肯定是她从来没有去过刘金柱的店呗......” 关义正道。 “这么一说就通了,大哥,那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让宋珍传承认自己就是当年的宋真传?然后让她心甘情愿地帮我们?” 关义喜问。 “阿喜,小凡,你们今天已经开始在做了啊。 小凡如果能治好宋老师傅的病,作为女儿的宋珍传,肯定会报答你们。 我记得你们刚才告诉过我,宋珍传说过宋家当牛做马也要回报的......” 关义正看着关义喜和杨不凡说道。 关义喜和杨不凡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同时点点头: “没错,大哥,她当时确实是这么说的。” “既然这样,咱们一步步来,先跟她建立联系,只要她确认我们不会害她,我相信她会帮我们的。” 关义正道。 众人没想到寻找制假高手如此顺利,他们原以为还要大海捞针许久,不曾想关义喜和杨不凡第一次出门就找到了这条线索。 此时,宋珍传家的小院里。 关义喜和杨不凡离开以后,她也掩上房门,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去街上的药铺按方将药抓了回来,然后守着火炉熬药...... 一通忙活下来,两个小时以后,宋德玉终于喝上了药。 服药半个小时以后,他奇迹般地止住了咳嗽。 而且喉咙里不再有那种刺痒的感觉。 宋德玉望着宋珍传: “小珍,今天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来头?如此年轻,医术竟如此厉害? 此次为父感染风寒数月,一直咳嗽不止,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得了痨病,好不了了.......” 宋珍传见杨不凡的一副药下去,宋德玉就明显好转,也高兴得不得了。 “爹,是两个上门求您做首饰的年轻人,这世道,还有人赏识您的手艺,真的很难得......” “他们要求什么首饰,为父卧病许久,恐怕力不从心了。 下次他们若再来,你先应下,背地里你悄悄给他们做了,也算是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 宋德玉吩咐。 宋珍传看着宋德玉: “爹,过去我跟着您学各种手艺,还差点给你带来大祸,如今您还让我动手做?” “孩子,这些年你一直藏在我背后,且一直用宋真传这个名字,坊间没有人知道是你。 再说了,如今小日本来了,时局动荡,那两个年轻人还想着来做首饰,想必也是性情中人.......” 宋珍传扶着宋德玉在床上坐起来,点头道: “爹,既如此,他们下次再来,我应下便是。” 关义正猜得没错,这个宋珍传就是他们要寻找的那个制假高手。 此时,关义正等人并不知道,宋珍传已经决定答应帮关义喜和杨不凡制作首饰了。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宋珍传出去抓药时,虽然将自己裹得严实,可她今天忙中出错,忘了给自己脸上抹上锅底灰。 在药房附近,被两个在街上溜达的日本便衣看到了。 城里的这些日本兵远离家人,占领夷陵市也有大半年,最近正在到处搜罗慰安妇去军营。 这两个日本人便是奉命上街找慰安妇的。 像这样的便衣小分队有多个,不巧的是,今天被宋珍传碰到了两个。 此时,父女两人刚聊着天,就听到院门外有人敲门。 宋珍传来到院门处,将门打开一条缝,还没看清来人,就有人将院门一脚踹开,紧接着,宋珍传被人抓住了手臂。 宋珍传一声惊呼,但很快就被蒙住了嘴。 屋子里的宋德玉听到动静,连声叫唤: “珍儿、珍儿.......” 可宋珍传已经被捂着嘴抓出了院子,只能“呜呜”地叫唤着,眼睛里全是恐惧。 此时的宋珍传未作任何掩饰,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令两个日本兵开心得哈哈大笑。 “哟西,花姑娘,大大的......” 胡同口停着一辆卡车,宋珍传被反绑着双手扔上了卡车。 原来之前看到宋珍传的两个日本兵是负责打前站的,后面开卡车的才是具体实施抓捕的。 他们根据打前站的日本兵记下的地址,挨家挨户抓人,一抓一个准。 因为那些打前站的日本人身着便衣,令人防不胜防。 宋珍传被丢到车上后,才发现车上已经抓了十来个年纪在十几到四十几不等的女性。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上顿时一片绝望。 自从日本人进入夷陵城以后,就传闻城中有些妇女被祸害了。 所以大部分女性轻易不外出,就是外出,也将自己抹得黑不溜秋,让人看了就想吐。 可今天宋珍传救父心切,大意了一次,没想到就被盯上了。 “这些天杀的小鬼子,竟然连老娘都不放过,老娘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突然,宋珍传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扭头望过去,赫然发现那个声音正是从一个胖胖的,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人嘴里发出来的。 而那个女人,正是从前刘氏玉器店隔壁,米铺老板娘黄娟。 第192章 想法救援 宋珍传望向她,不可置信地叫道: “黄大姐?” 米铺老板娘黄娟看向宋珍传: “小珍,你刚才低着头,我还没有认出来,原来是你?” 其实米铺老板娘认识宋珍传。 只不过,此前宋珍传对外都称自己叫做宋珍,只是宋德玉的侄女。 所以,当杨不凡和关义喜问黄娟是否认识宋真传时,她马上就否认了。 “黄大姐,这可怎么办?小日本把我们抓走,肯定是进军营当慰安妇,这可怎么办?” 关义喜猜得没错,宋珍传一生未婚,只是她的真实年龄确实是四十有余,比黄娟略小几岁,所以称黄娟为大姐。 “小珍,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要是被糟蹋了,这辈子就完了,不行,咱们得想办法救自己.......” 黄娟看着卡车里拿枪的士兵,低声对宋珍传说。 宋珍传看了一眼守着他们的士兵,再看看其它已经被吓傻了的女子,脸上一阵绝望。 “黄大姐,你说的轻巧,这些日本人手里拿着枪,我们被绑着,怎么自救?” 黄娟看看身处的环境,顿时垂下了头。 “小珍,难道我们就这么认命了?” 宋珍传的眼泪突然哗哗直流。 其它女子看见宋珍传哭得伤心,都联想到自身,刚刚止住的哭声又开始了。 几个拿枪的士兵被她们哭得心烦,用枪指着她们: “不准哭,再哭打死你们......” “有种你就打死老娘,老娘偏要哭......” 黄娟本来没有哭,可看见小日本凶神恶煞的样子,突然间把心一横,扬着脖子大声说。 然后,突然大喊大叫地哭起来。 “你们这些天杀的小日本鬼子,你们家没有姐妹吗,你们这样做会遭天打雷劈的,天杀的.........” 黄娟的嗓门大,一路的哭诉被很多人都听到了。 这些人中就有今天跟她打过交道的关义喜。 关义喜和杨不凡想着不能让宋珍传这条线索断了,在和关义正等人商量后,决定暗地里将宋珍传的行踪掌握在手里。 不曾想,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宋珍传已经被抓走了。 而且,在他们赶来的路上,突然从一辆卡车上听到了疑似黄娟的哭声。 关义喜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她才对杨不凡道: “小凡,不对劲,刚才那个蒙着帆布的卡车里,有个声音很熟悉.......” 杨不凡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不过,在他的印象里,女人的哭诉都一个声音,他实在听不出来。 “阿喜,你熟悉这个声音?” “小凡,难道你不觉得熟悉?” 关义喜反问他。 杨不凡茫然地摇摇头。 关义喜只得告诉他: “是刘氏玉器行旁边米铺的老板娘.......” 杨不凡这才恍然大悟: “哦,是她呀,不过,她怎么在卡车上哭?” 关义喜看了一眼蒙着军用帆布的卡车,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小凡,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小日本开始上街抓女人了......” “阿喜,你是说,他们要把咱们的这些老百姓抓到军营里去折磨?” 关义喜点点头,吩咐杨不凡: “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现在来不及通知大哥他们了,咱们俩分头行动。 你跟上卡车,看他们去了哪个军营,我现在先去宋大姐家看看,然后马上回去找大哥商量对策......” “阿喜,你再让我看看,你今天扮的小厮像不像?” 杨不凡不放心关义喜,拉着她上下左右看了好半天,见在她身上找不出一丝女性特征,这才放心地去追卡车。 关义喜快速来到宋德玉家,却见院门大开,里屋里有一个苍老且沙哑的声音不断在叫着: “小珍,小珍.......” 关义喜顿觉不妙,快步走进去,来到里屋,只见宋德玉摔倒在地下,一张老脸满是眼泪,嘴里还不断叫唤着女儿的名字。 “宋老师傅,宋大姐去哪里了?” 关义喜问道。 “珍儿,珍儿被抓走了.......” 宋德玉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他当时躺在里屋里听到了小日本的淫笑声,也听到了胡同口卡车驶离的声音。 “什么?您是说,宋大姐也在卡车上?” 关义喜大惊。 本来她觉得米板的黄娟被抓走已经很离奇了,没想到一向谨慎的宋珍传也被抓走了。 “姑娘,我听出你的声音了,你是不是今天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小姑娘? 求求你了,你们能不能再帮帮我,救救小珍,救救小珍.......” 宋德玉现在也是毫无办法了,只得抓住关义喜这个找上门的救命稻草。 她此时在宋德玉面前并未用假声,所以宋德玉见她虽然穿着男装,但还是轻易就辩出来她是女子。 “宋老师傅,我先把您扶起来,您放心,这件事既然被我碰到了,我就绝不会不管您和宋大姐.......” 关义喜费力将宋德玉扶上床,又给他端来热水放在床头,最后才快步离去。 关义正和关义为、关国安还在关家大院等着关义喜带回去的好消息,不曾想见关义喜黑着脸进了门。 “阿喜,你怎么了?” “大哥,宋大姐被小日本抓走了,不仅仅是她,还有今天给我们提供线索的米铺老板娘,我估计车上应该还有不少女子........” 关义喜把在街上碰到日本兵抓慰安妇一事简单给关义正做了介绍。 关义正三兄弟一听小日本还是朝城里的妇女下手了,气得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关义为道: “大哥,你下命令吧,怎么救,我们马上就出发。” “对,正哥,咱们不能见死不救,这些女子被抓进军营就是一个死。 就是不被折磨死,将来她们也没有好日子,咱们必须阻止......” 关国安道。 关义正也是气得牙关紧咬,他叉着腰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儿,最后道: ”这时天还没有黑,这些人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事不宜迟,我现在马上联系我们的内线,想办法拖延些时间,希望还来得及......“ 第193章 潜进敌营 关义喜、关义为和关国安见关义正如此一说,顿时催促他: “大哥,那你快去想办法联系咱们自己的同志,务必小心。” 关义正点点头,看看外面的天色。 “离天黑只有一个多小时了,的确得抓紧。 这件事事出紧急,我需要时间,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想尽办法营救今天被抓走的妇女。” 关义正说完又看向关义喜: “阿喜,虽然你女扮男装很成功,但今天城里这么多妇女被抓,一定不是偶然的。 你最好待在府里,轻易不要外出,一切有我们。” 关义喜不想在关键时刻让关义正等人分心,立刻点头应道: “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再出去了,你赶紧去想办法。” 关义正立刻将自己收拾一番,很快就变了一副模样。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一个包袱,和关义为、关义喜、关国安再次嘱咐了一番就从厨房角门悄悄出去了。 由于天还未黑,关义正不能直接进入军营,唯有乔装成日本士兵才能蒙混进去。 他的包袱里装的正是一套日本士兵的军服。 此时,宋珍传和黄娟等妇女马上就要到日军的营地了,车上的妇女们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而同在车厢内的那几个拿枪的士兵,几双贪婪的眼睛一直在这些妇女身上扫来扫去,让人更加惧怕。 关义正施展轻功,飞速来到离二马路不远的一处隐蔽所在,将包袱里的日军士兵军服套在身上,然后慢慢往日军营地摸过去。 好在现在是早春时节,天气还很冷,再加上日军士兵在街上活动,大部分人家都早早地闭门不出。 关义正顺利来到营地,他刚在一处营房前准备探探情况,就听到一声刺耳的汽车刹车声在他身后响起。 关义正赶紧猫下腰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辆车厢蒙着绿色军用帆布的卡车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 几个背着长枪的士兵从车厢跳下来,然后将车厢后面的挡板拉开,冲着车厢里的人道: “都下来......” 好一会儿车厢里都没有动静。 这几个士兵又爬上车厢,将车上被绑着双手的妇女一个个丢到车下。 那些妇女因为摔得疼痛,发出阵阵哀嚎,直听得关义正心里怒火丛生。 他握紧双拳,手背上青筋毕露,一口银牙几乎咬碎了。 可是,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他摸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出这些妇女,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他本来准备先找到高桥再和他一起想办法,未曾想到,他刚到军营,拖着这些妇女的卡车就到了。 他只得临时改变计划,先悄悄跟着这些士兵,看看他们将这些妇女押到哪里去。 这时,卡车上的妇女已经全部被日军士兵扔下了车,几个士兵端着枪,押着大约十七、八个妇女往军营的西南角走去。 关义正在离这群妇女二十米远外亦步亦趋地跟着。 突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这个发现让他惊恐不已,心想,难不成被发现了? 刚低头想着应对之策,就听一个日本士兵轻轻在他身后说: “喂,你是不是也想女人了?想迫不及待地去玩玩?” 关义正将一颗吊着的心放下,管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慢慢回过头: “你怎么知道?这么说,你也是这么想的?” 在他身后是一个日本士兵,一双小眼睛里露出淫邪的光,让关义正恨不得立马就给他一拳。 他悄悄握紧的拳头,在他的努力克制下才悄悄松开了。 “这还用说嘛,是个男人就会想。 你知不知道,这次是他们军官们在一起商量后决定下来的。 这些抓来的慰安妇不会对我们普通士兵开放,只服侍那些军官们......” 关义正见有内幕消息,就引导着那个日本兵继续说,他表示出一副愤怒的样子: “凭什么?在战场上可是我们这些普通士兵出生入死才打下这些城市。 如今有了好处,怎么就先想着那些军官们了?这不公平!” “兄弟,我跟你的想法一样。 所以,刚才听到卡车声音,我就偷偷摸出来了。 想看他们把这些妇女关在哪里,准备在那些军官们还没有到来之前,先抓一个过来玩玩,嘿嘿......” 关义正看着眼前这个满脑子黄色念头的小日本,虽然心里想把他碎尸万段,可眼下却只得附和他: “嘿嘿,对,就这么办,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关义正突然问道。 “我叫平原次郞,你呢?” “我叫山野。” 关义正随便胡编了一个名字。 “山野,既然咱们俩碰到了,待会儿我们一起行动。 我进去抓人,你在外面放风,到时候咱们一起享用女人,好不好?” 平原次郞想临时把关义正拉到他的阵营。 关义正想了想,对平原次郞道: “平原君,我觉得咱们不能太着急,最好先把关女人的地方查清楚。 然后等夜深了再动手,要不然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候受到军纪处分可不划算........” 平原次郞听了关义正的话,在他的肩头轻拍一下: “山野君,你行啊,挺有脑子的嘛,就按你说的做,我们现在先看他们把这些女人到底关在哪里?” 两个人一路说一路跟随,突然,那些押着女人的士兵停下了脚步,用枪指着一处营房对她们道: “所有人都进这间屋子。” 那些女人都被绑着手,在端着长枪的日本兵的逼迫下,只得乖乖往屋子里走。 但每走一步都如同腿被灌了铅,走得极慢极慢........ 那几个士兵不耐烦了,催促他们: “走快点......” 说话的同时,还用枪托往女人们身上扫去。 有几个妇女被枪托打痛,发出呻吟声,其它妇女只得加快了一点儿步伐....... 关义正恨不得跑上去将那几个日本兵全都杀了,可是,他知道不能这么做。 她们现在日军营地,这些手无寸铁的妇女根本跑不出去。 他若真那样做了,是既害了自己,也救不出这些妇女。 平原次郞见关义正似乎很愤怒,以为他是为得不到这些女人而愤怒,十分同情地对他道: “山野君,你放心,有我在,咱们肯定能想办法得到一个女人,嘿嘿......” 第194章 有妙计吗? 关义正转过头看着平原次郞,问道: “平原君,你似乎有些想法?是有什么妙计吗?” 平原次郞拍拍上衣的口袋,在关义正耳边悄悄道: “山野君,你今天碰到我算你有运气。 告诉你吧,我口袋里有一样宝贝,等会儿我把它放到军官们饮食里。 今天晚上,保证他们一个个会睡得跟死猪一样.......” 关义正一听心里暗自高兴,但嘴上却说: “平原君,这样做如果被发现了,咱们俩可就没命了,不要,还是不要了......” 他连连摆手,表露出一副十分害怕的神情。 平原次郞早已被美色占据了全部心思,他见关义正如此害怕,有些不屑地道: “你真是一个胆小鬼,幸好我没准备叫上你。 现在咱们知道这些女人关在哪里了,我现在去军官们的饮食里下药。 你就在此地等着我,等我办完这件事回来,咱们大大方方地享用美人......” 平原次郞说完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关义正猜测,那边应该是军官们用餐的场所,而且,此时应该马上就到晚餐时分了。 他觉得今天自己的运气出奇的好,本来还想着用什么办法先阻止这些日本军官祸害同胞。 未曾想在日军营地碰到一个胆大包天的日本士兵,为了女人,他竟然敢对所有军官下毒,这简直是太令人惊喜了。 关义正自然不会乖乖地待在原地,但是,他需要在平原次郞来找他之前跟高桥联系上。 看到平原次郞的身影渐渐远去,关义正开始去寻找高桥在营地的军医室。 这段时间,高桥一直在营地配合原二和三浦给那些伤寒士兵治病,通常都是在营地吃了晚饭才回到李府。 不知道高桥是在哪个食堂吃晚餐呢? 关义正想到这里,眼皮子猛地一跳,心想,【高桥该不会和那些军官在同一个食堂吃饭吧?】 这么一想,他顿时有些心慌。 对于如何救出那些妇女,他可以借助的外力唯有高桥。 如果高桥被毒睡过去,他可就孤掌难鸣了。 他刚想抬步去追平原次郞,就看见从一间营房走出来几个士兵。 这些士兵一边说话一边往一处走去,手里还拿着饭盒,看样子是去吃饭。 关义正赶紧低头跟在这些士兵后面,准备先探听探听消息再说。 只听这些士兵边走边聊,士兵甲说: “最近总算有了一些胃口了,都是这该死的伤寒闹的.......” 士兵乙附和: “就是,我也是前一阵一直不想吃东西,都瘦了好几斤了.......” 士兵丙道: “我们都要感谢高桥医生,若不是他研究出新的中药方子,我们恐怕还躺在床上呢......” 关义正从这几个人的谈话中听出来了,这几个应该是此前患病最严重的几人。 士兵甲又说: “高桥医生真是厉害,他是帝国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本就精通西医。 到了中国以后,凭着几本医书,竟然把中医也学得出神入化。 说真的,中药有时候还真的比西药管用......” “更难得的是,高桥医生从不去军官食堂吃饭,每次都和我们这些普通士兵在一个食堂用餐,我看了都很感动.......” 这是士兵丁的声音。 听到这里,关义正不禁悄悄松了一口气。 幸好高桥在日军营地的人设扮演很成功,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然而,接下来一个士兵的话让关义正的心瞬间又揪紧了。 “高桥医生的确多半时间在咱们普通士兵的食堂用餐,但他偶尔也会去军官食堂,今天不知道他会在哪里吃呢?” 这是士兵丙的声音。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走到食堂前,关义正尾随着跟进去,在满屋子的人头里寻找高桥。 可是,要想在穿着差不多制服的人中找到其中一个,谈何容易? 就在关义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突然灵机一动,捂着肚子大声叫道: “唉呀,我肚子好痛,高桥医生、高桥医生......” 关义正这一声叫唤用了几成的内力,所以,尽管是在十分嘈杂的环境里,还是确保能让每个人都听到。 这中间自然包括正在低头用餐的高桥。 这段时间他每天在军营和李府之间奔波着,十分忙碌。 今天的工作好不容易做完了,他正想吃完饭就回李府休息,突然就听到了这道熟悉的声音。 关义正的样子虽然变了,但他刚才特意没有变换嗓音,否则,高桥纵是火眼金睛也认不出来。 关义正刚叫唤了两声,就见一个穿着军服的人大步向他走来。 他抬头一看,脸上立刻露出一丝笑容。 来人正是高桥,看来他刚才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办法很管用。 “这位士兵,快随我来。” 高桥奔到关义正身边,扶起他,大声说道。 然后,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你怎么闯进军营了?有急事?” 关义正并不答话,只是点点头,脸上仍然满脸痛苦,腰依然弯着,手也依然捂在肚子上。 高桥知道关义正是担心露馅,当下也赶紧住了嘴。 等到两个人终于走出餐厅,关义正才低声将进军营的目的说了一遍。 高桥十分气愤: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给士兵看病,还真不知道这些军官们闹了这么一出。 这件事迫在眉睫,咱们必须连夜行动方有胜算......” 关义正想到刚才偶然碰到的平原次郞,对高桥道: “宏表哥,目前有一个人这会儿已经去军官们的食堂了.......” 当他低声把平原次郞的想法说给高桥听了,高桥忍不住笑了: “正表弟,你行啊,是个福将。 只身闯进来就不说了,竟然还把一个日本士兵拉着间接帮助了自己.......” 两个人刚走到一处僻静之地商量好一会儿的行动方案,关义正就见平原次郞正往他们刚才分开的地方跑去。 关义正赶紧跟高桥打了声招呼,就朝平原次郞跑去。 平原次郞正站在原地东张西望,见关义正从远处跑来,埋怨道: “山野,你跑哪里去了?我不是让你在这里等我吗?” 关义正对他笑笑,继续捂着肚子: “我突然肚子疼,拉屎去了.......” 平原次郞皱着眉头,正想开口再训斥几句,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195章 妇女得救 袭击平原次郞的正是关义正。 他趁着平原次郞不注意,一个手刀将他劈晕,然后悄悄放倒一旁。 做完这一切,关义正从怀里掏出刚才高桥给他的药丸,给平原次郞喂了一颗,强迫他咽下去,最后才任由他躺在那里。 他快步朝刚才平原次郞去的方向——军官的食堂走去。 来到食堂门口,关义正便知道平原次郞成功了。 因为食堂里太安静了。 他悄悄把头伸进去望了一眼,发现所有军官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有的人手里甚至还拿着餐具。 就连在厨房工作的厨师们都趴在了桌子上,看来是给一锅烩了。 关义正暗自叫好。 他不知道平原次郞把药下在了哪道菜里,后悔刚才没有问清就把他打晕了。 看看厨房里的菜肴,关义正拿起两个空的饭盒,将每样菜都打了两份,然后转身迅速往关押妇女们的营房走去。 此时营房门口还站立着两个端枪的士兵。 关义正的这两份饭正是给他们送的。 站岗的士兵见有人送饭来,赶紧端着饭盒坐在一旁的台阶上大口吃饭。 关义正心里暗自祈祷:快睡着吧,快睡着吧。 这两个士兵吃饭极快,几乎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一盒饭就吃完了。 关义正看着两个士兵竟然没有倒下的症状,正想着要不要再用别的办法让他们倒下,就看见其中一个士兵突然打了一个哈欠说: “我有些困了,你先看着,我睡会儿。” 他的话刚说完,人就歪在地下睡了过去。 另一个士兵此时也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根本连回答同伴的语气也没有,同样也倒下了。 关义正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下。 他将两个士兵拖到一边的草丛中藏好,然后打开房门。 里面的妇女们听到开门声,都吓得挤在一起,身子跟筛糠似的。 关义正伸手示意她们噤声,然后低声道: “大家别怕,我是中国人,是专程来救你们的。 一会儿会有人开着一辆卡车过来,你们一定要配合我,我会带着大家离开。” 宋珍传和黄娟突然在日军营地听到这亲切的夷陵口音,顿时喜极而泣。 关义正挨个给她们松绑。 等到最后一个的双手被解开,关义正就听到一阵卡车声传来。 他扭头看了一眼,只见驾驶室坐着的正是高桥。 他站到门外对高桥点点头,高桥立刻将卡车掉头,让车箱对准了营芳。 此时,营房里的士兵们都在食堂用餐,必须趁士兵们还未回来之前将所有人撤离。 关义正见高桥将车调好了头,便跑过去打开卡车挡板,然后招手让所有妇女赶紧上车。 宋珍传和黄娟率先爬上了车,其它人腿软的爬不上去的,关义正就在一旁协助,总算在士兵们将要回房之前上了车。 这辆卡车正是刚才送妇女进来的那一辆。 关义正把后面的帆布拉好,将车箱挡得严严实实的,并未意所有人不要发出声音,这才转到驾驶室,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此时高桥已经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关义正开着车来到营地大门口,站岗的士兵见是高桥,赶紧敬礼。 他看了一眼卡车,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今天怎么乘坐卡车回去?” 高桥若无其事地说: “这个开卡车的兄弟正好出去办事,顺带捎我一程......” 哨兵见是白日进进出出的那辆卡车,便站在一旁放行了。 关义正顺利将卡车开出,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他把车开得飞快,在半路就将高桥放下了车,然后又开着车一直往夷陵县而去。 车子进城后,关义正这才停下车,让所有人都下车自行回家。 这些女子见救她们出来的是一个相貌陌生、打扮成日本士兵的年轻人,无一不对他感激涕零。 关义正冲她们摆摆手,吩咐道: “姐妹们,以后千万不要随意出门。 万不得已要出来,一定扮成老太婆,或者干脆扮成男人......” 十多个女子连声应下,纷纷往自家走去。 关义正望着这群人里年龄明显偏大的黄娟和宋珍传,对她们道: “想必两位姐姐,一个是黄大姐,一个便是宋大姐吧?” 关义正有意没有叫出宋珍传的名字,因为他知道,此前黄娟表示不认识宋真传。 但看她们刚才的样子又不似不相识,便知这中间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刻意只点出了两个人的姓。 宋珍传和黄娟一听同时一惊,还是黄娟嘴快,问道: “小哥儿如何知道我们的姓?难道是故人?” 关义正摇摇头: “我和两个大姐素不相识,只是受人之托,此次专程冒着风险去日军营地救人,主要就是为了二位.......” 宋珍传和黄娟一听竟然有人请这位身手了得的小伙子专程去救她们,顿时大感意外。 “小哥儿,你只怕是弄错了,我二人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请人来救我们。 我们今天的确想过自救,但并没有想到可行的方法.......” 黄娟道。 “是啊,这位小哥儿,我们实在想不出是何人会来救我们等出来,请问是何人所托?能告诉我们吗?” 宋珍传也问道。 关义正看着宋珍传,见她果如关义喜和杨不凡所说,扎着一根长辫子。 尽管实际年龄不小了,但看着很显年轻。 “宋大姐不久便会知道,二位请赶紧回家,我远远地跟着二位,谨防歹人......” 宋珍传和黄娟此时感动得不行,她们见关义正不仅救出她们了,这会儿还要亲自送她们回家,便赶紧抬腿往家赶。 到了自家院子,宋德玉还在哑着声音叫“珍儿”,宋珍传听得泪如雨下,走进门扑倒在宋德玉身上。 “爹,女儿回来了......” 宋德玉见宋珍传果然好端端地回来了,顿时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关义正悄悄退出房门,来到院门外,意外地看见杨不凡正站在外面。 “小凡,你怎么来了?” “正哥,我今天跟踪卡车到了军营,因为没有准备,所以没办法混进去。 就赶紧回关家大院报告,听阿喜说你已经想办法混进去救人了,我便一直守在这里......” 关义正拍拍杨不凡的肩膀: “小凡,辛苦了,这次运气不错,总算没让这些妇女被祸害.......” “正哥,这位宋大姐知道你的身份了吗?” 关义正摇摇头。 “那我现在进去告诉她,让她帮助我们,她一定会同意的。” 杨不凡说完就要进宋家的院子。 关义正一把拉住他: “小凡,宋大姐刚刚受到惊吓,晚点再说......” 第196章 转移大姐 杨不凡只得停下脚步。 兄弟俩并肩往外走,杨不凡对关义正道: “正哥,谢谢你这么快就把这些被抓的妇女救回来了。 但我总觉得此前小鬼子一抓一个准,定然是早就盯好了。 不行,咱们得通知宋大姐转移。” 杨不凡越分析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关义正也停下了脚步。 “小凡,你说的有道理。 我听说宋大姐是在自己院子里被抓走的,应该是小日本提前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的是谁......” 兄弟俩同时转过身,再次来到院门前。 宋珍传趴在宋德玉的怀里痛哭了一阵,突然又听到院子门被拍响了。 抬起头,这才发现关义正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房间。 她的心又“咚咚”狂跳起来,站起身蹑手蹑脚来到院子里。 想想又不放心,转身折回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在手里。 想到外面很可能又是背着枪的日本兵,她的双手止不住地有些颤抖。 可她此时只能选择勇敢的立在院门前,随时准备和冲进来的坏人搏斗。 关义正和杨不凡敲了两下院门,见屋子里没有动静,只得大声喊道: “宋大姐,是我,刚才救你回来的人。” 宋珍传听出是关义正的声音,心里一松,手里的菜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下。 她几步上前打开院门。 “小哥儿,刚才都没顾上问你的姓名,幸好你又回来了。” 她突然看到了杨不凡: “杨大夫,是你?” 她的眼睛在杨不凡和关义正之间转来转去,突然间恍然大悟: “杨大夫,刚才这位小哥说有人托他来救我和黄大姐,那个人就是你?” 杨不凡此时自然只能点头。 “宋大姐,没错,是我。”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黄大姐被小日本抓走了?” “宋大姐,我和内人回去后,想着拿个图样来给宋老师傅,请他照着样子帮忙做件首饰。 所以又回转,结果在路上听到从一辆卡车上传来黄大姐的叫骂和哭声。 后来我们来到你家院子,见你不在家,宋老师傅说你被日本人抓走了,所以才想到去救你们.......” 杨不凡说的亦真亦假。 他不能把自己折返回来的真实原因告诉宋珍传,但其它方面他说的都是事实。 宋珍传听了很是感动: “杨大夫,我爹吃了你开的药后大有好转,本来是应该我们宋家报答你们夫妇。 未曾想一而再,再而三得到你们的帮助。对了,这位是?” 宋珍传这才想起问关义正的身份。 关义正赶紧自我介绍: “杨帆是我的妹夫,我是他们的大哥,我叫傅正。” “傅正兄弟,今天多亏你了。对了,不知道和你一起救我们的另一个好汉是谁?” 宋珍传突然想起在军营里把卡车开到她们被关的营房前,后来又在半路下车的那个人,问道。 “宋大姐,你如果想报答我救了你们,我想求你一件事。” 关义正见宋珍传问起今天晚上在军营里发生的事情,突然说道。 “傅正兄弟,你尽管说,别用求字。”宋珍传道。 “把今天晚上在军营里的事情都忘了,你没在那里见过我,也没见过别人,行吗?” 此时关义正还未来得及换装,他想了想,指了指院内: “我可以借个房间暂用一下吗?” 宋珍传点点头,侧身让关义正和杨不凡进了院子。 关义正朝另一间房走去,几分钟后,再次出来时,他已脱下那身军装,换了一副装扮。 “宋大姐,现在让你说以前从没见过我,应该不算难事吧?” 关义正笑着看向宋珍传。 宋珍传的眼睛睁得老大,天啦,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大变活人? 明明进去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日本兵,黑脸有须。 可转眼之间,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翩翩少年郞,宋珍传现在都不好意思叫他“傅正兄弟”了,因为眼前的人太年轻了。 “傅正,我答应你,我以前从未在其它地方见过你。” “那若是日后有人问起今晚在军营的事情,你准备怎么说?” “我就说当时昏倒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救出来的。” 关义正和杨不凡对宋珍传的回答很满意。 可是,当他们想起刚才折转回来的目的,两兄弟又皱起了眉头。 “宋大姐,你这个院子恐怕不能再住了,小日本肯定是盯上了此处,所以才精准无误抓住了你......” 杨不凡道。 宋珍传一起急了, “杨大夫,我和我爹只有这个小院可以栖身,不住在这里,我们无处可去啊。” 关义正和杨不凡对视一眼,杨不凡道: “宋大姐,我现在借住在一个亲戚家里替他看门。 如果你不嫌弃,带着宋老师傅暂时住过去吧,他家房子多,够住。” “是啊,宋大姐,住过去吧,我们就是想到这点才折回来。 如果明天你再被抓进去,我可不敢保证还能再一次把你们救出来。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很难办......” 关义正心想,今晚若不是机缘巧合碰到了色鬼平原次郞胆大包天毒倒那些军官。 他可真没有把握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将所有被抓女子安全带回来。 宋珍传只考虑了两分钟,就对着关义正和杨不凡重重地点头道: “杨大夫,傅正,我听你们的,我现在就收拾几件衣物跟你们走......” 杨不凡听罢很是高兴,他对关义正道: “正哥,你在此处等着宋大姐父女,我去胡同口放哨。 虽然是晚上了,但难保小鬼子不会追 上来......” 关义正很想告诉杨不凡,小鬼子们都睡死了,追不过来。 但凡事都有例外,他怕万一平原次郞下的剂量不够,让那些军官半夜醒来了,那追来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如今他开来的那辆卡车还停在街上。 一会儿等把宋珍传安全转移到杨府,他还得扮做小日本把卡车开回去,这样才能保证这件事不会牵连到高桥。 想到此,关义正便觉得时间宝贵。 还好宋珍传很快就收拾好了几件衣服,扶着宋德玉慢慢走了出来。 关义正时间有限,只得对宋德玉和宋珍传说声得罪了,一手抓着他们的一只胳膊,施展轻功来到胡同口,然后将父女二人交给杨不凡,道: “杨帆,迅速将宋老师傅和宋大姐安顿好,我还得去做扫尾工作。” 他折回小院,再次将自己扮成日本兵,施展轻功快速奔向停放卡车的位置。 此时正是晚上八点左右,早春的天黑的早,也特别凉。 关义正迎着寒风,眼看就要到达卡车边上了,突然从一个胡同口窜出一群人,个个拿着棍子,凶神恶煞地把他围住了...... 第197章 还回卡车 关义正被突然窜出来的这群人吓了一大跳。 他虽然感知到了附近有多人在活动,但却未想到这些人是专门针对他的。 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日军军服,难道是这身衣服惹的祸? 还没等他开口解释,那群大汉就拿着木棍朝他劈头盖脸的挥过来。 关义正一边躲避,一边叫道: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日本人。” 没想到他喊出这句话后,那群人更凶了。 关义正突然意识到不妙。 夷陵城何时出现了这么一群身强力壮的大汉? 刚才他慌乱之间没有想到这一层,这会儿看到这群大汉的身手,才意识到这些人恐怕并不是夷陵城人。 或者说,也许根本不是中国人。 虽然他们此时穿着中国普通老百姓的衣服。 关义正突然想到宋珍传和黄娟等人被精准抓走的情景,脑袋里灵光一闪,难道,这些人其实是小日本? 他们穿着老百姓的衣服扮成中国人到处查探,然后把地址告诉负责抓人的小日本,这样宋珍传等人才会从家里被抓走。 想通这一点,关义正不再躲避,改为进攻。 这伙大汉闷声挥舞棍棒,除了手上不闲着,嘴巴一直闭得紧紧的。 此时见关义正突然改守为攻,有几个人瞬间就受伤倒在地上。 “八嘎,都给我上,打死他......” 其中有一个似乎是这群人的头头,情急之中冒出了一句日本话。 关义正心里更有数了,原来还真是一群小鬼子。 看来自己是被他们盯上了,刚才他已经说了自己不是日本人,如果眼前这十多个大汉不死,他自己的处境堪忧。 想到这里,他手上的力道便用了十成十。 这是一场存亡之战,不可不尽全力。 小日本此前没有拿枪,应该是担心他们装扮成平民暴露行踪,为他们下一次在城里寻找猎物带来隐患。 几个回合之后,他们发觉自己十多个人竟然打不过一个赤手空拳的中国人。 五分钟不到,地上已经倒了一半人有余。 为首之人显然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况,情急之下,拔出手枪,眼看就要朝关义正背后开枪。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个鬼子右手臂一麻,他吃痛失声叫喊,手枪顿时掉在了地下。 还没容他反应过来,一个黑影冲过来,抱着他的脖子使劲一拧,这个鬼子便气绝身亡。 关义正扭头看了一下,见是去而复返的杨不凡,手上的速度更快了。 剩余的鬼子见为首之人死状可怖,纷纷想要求饶,可是关义正和杨不凡没有给他们求饶的机会。 为了避免麻烦,统统扭断脖子收拾了他们。 这场打斗大约持续了十分钟左右。 关义正和杨不凡就着月色清点了一下人数,这群小鬼子一共有十二个,个个身强体壮。 关义正想起平原次郞说起这次他们抓的女子是供那些军官们玩乐的,他看着杨不凡从地上捡起来的手枪,道: “这种手枪普通士兵可没有,看来今天碰到的那个平原次郞说的没错,果然是那些军官们在兴风作浪。” “正哥,我就说今天小鬼子能精准找到那么多妇女很可疑,搞了半天是这群家伙隐藏在城里。 他们应该是看到那辆卡车,才守在附近蹲守你......” 关义正点点头: “我本来准备赶紧把卡车还回去,结果被这群小日本缠住了。 小凡,这些尸体你处理一下,我得赶紧把卡车开回去。 若是太晚,恐怕军营门口的哨兵会生疑。” 关义正没有跟杨不凡说起高桥,因为他的身份是绝密。 杨不凡知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救出被抓妇女,关义正不可能是单枪匹马。 就拿这辆卡车来说,就不是普通士兵能接触到的。 他不过问关义正为何急着要把卡车还回军营,而是拍拍自己的胸脯对关义正道: “正哥,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情,前面不远处有一口枯井,这些小鬼子就去守井吧。” 关义正拍拍杨不凡的肩膀: “小凡,辛苦了。” 他说完就快步跑向卡车,坐进驾驶室,发动车迅速朝日军营地开去。 到了营地门口,站岗的哨兵又换了一拨。 他们看着卡车是自己熟悉的车牌,又见关义正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军服,并不曾过问便放行了。 关义正提着的心悄悄放下了。 看来那些军官还没有醒来,还没有发现今天被抓进来的妇女全被救走了。 他刚把车开到停放卡车的停车场,突然就听到军营里一片哗然。 他悄悄躲在卡车旁边,只见军官食堂那边灯火通明。 他立刻明白过来,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军营里终于有人发现今晚这些军官们不对劲了。 关义正暗自庆幸,幸亏他没有多耽误,如果在军营里事发之后他再开卡车进来,他肯定就不容易脱身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朝军营外围走去。 这次他只身一人,当然不用走军营门岗那边。 找到一处僻静之地,很快便全身而退。 杨不凡果然把那些小鬼子都丢进了枯井里。 他做完这一切刚回到关家大院不久,关义正也回来了。 关义喜、关义为、关国安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回来,已经从杨不凡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但对于那些妇女是如何被救出来的,杨不凡却只字不提。 关义喜和关义为知道,这件事定然跟那个卧底有关,也不逼问杨不凡,因为他很大程度上也不知道。 此时见关义正终于也回来,四个人赶紧迎上去。 “大哥,一切还顺利吗?” 关义正点点头: “再晚几两分钟就悬了......” 他当即就把还卡车回去发现军营里已经查觉有变一事说给大家听,杨不凡等人听了颇为担心。 “大哥,现在日本人应该已经知道抓进去的妇女都被救回来了,接下来肯定会严查,或者会再次来抓。 宋大姐父女我们已经转移了,其它妇女,比如米铺的黄大娘他们,也许根本没有地方转移,她们还会有危险吗?” 关义正不确定地摇摇头: “小鬼子应该是根据在城里暗访的那群小鬼子提供的地址抓人。 今天晚上我们已经把他们解决了,希望这是他们所有派出的暗访成员......” 说起今天晚上解决的那批小鬼子,关义正突然想起他们身上的手枪,问杨不凡: “鬼子身上一共有几支手枪,可都带回来了?” 杨不凡从腰间抽出一支手枪放在桌子上,道: “最后我检查尸体时才发现,原来只有为首的那个鬼子身上有一只手枪......” “行,这支手枪是你缴获的,你自己收好,可带着防身,切忌不要暴露......” 关义正刚交代完,就听到大门处传来“啪啪”的拍门声...... 第198章 未知危险 众人听了心里一惊。 “大哥,这么大张旗鼓拍门的,除了小日本,不会有别人。”关义喜道。 杨不凡拉起关义喜的手: “阿喜,你赶紧去房间里躲起来。” 关义喜甩开杨不凡的手,让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扮。 “小凡,你傻啦,我躲什么呀,我现在不是跟你们一样是男人吗?” 经关义喜一提醒,杨不凡才意识到她这会儿的确还身着男装。 “你不提我根本没注意,在我眼里,你怎么扮都是女子......” 杨不凡小声咕哝一句。 关义为和关国安听了连连摇头,不过,这会儿可没功夫打趣杨不凡。 关义正沉着应对,他再次检查了一下大家身上的穿着和装扮,然后对关国安道: “国安,你去门口应付,我们分别回到各自的房间,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记得扮得像一点。” 关国安听了赶紧拔腿就向大门处奔去,其它人迅速回到各自的房间。 大门处的拍门还在继续,关国安也装作刚刚从床上被叫起来的样子,一边开门一边问: “是谁啊,这大晚上的,刚睡着呢......” 一边开门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一队日本兵。 为首之人审视了一下关国安,问道: “让所有人都出来,接受检查。” “原来是各位太君,好的,我马上去叫,不过,小的想问一下,这么晚了,太君要查什么呀?” “叫你去叫你就去叫,磨磨蹭蹭干什么?” 为首的士兵十分不耐烦,用枪指着关国安。 关国安装作十分害怕地举着双手连连后退: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我马上去叫,马上去叫......” 关国安折转身就往下人房跑去,站在门口的士兵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院子。 不一会儿,关义正等人也“睡眼惺忪”地站在了士兵们面前。 为首的士兵看着眼前只有五个年龄不一的男子,皱着眉问道: “这么大一个院子,就住着五个人?” 关国安赶紧满脸堆笑回答: “太君,您有所不知,这个院子的主人在太君进城之前就带着家眷跑了。 后来田中将军住进来一段时间,他将所有下人都赶走了,我们几个是最近才借住进来的......” “哟西,原来是这样的。” 为首的士兵点点头,他挥手让身后的士兵在各个院子里搜索了一番。 半个小时以后,所有士兵重新回到大门处的场院附近。 “报告长官,这个府里确实没有别人了。” 为首的士兵点点头,对手下吩咐道: “你去前面那条街把平原次郞叫过来,让他来认人,看看这几个人里有没有他说的那个人......” 为首的士兵说了这句话以后,别人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关义正心里却是一个激灵。 他记得自己当时把平原次郞劈晕之后,还给他喂了药丸。 那颗丸子是高桥给他的,据说是颗能致命的毒药,平原次郞应该不会再活着醒来才是。 可是他刚刚明明听到眼前这个鬼子说出了平原次郞这个名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平原次郞根本没死? 还是日军营里有两个平原次郞? 可是若有两个,另一个也不会知道今天晚上的这件事呀。 就在关义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大门处传来一阵脚步声,立刻有士兵大声汇报: “报告,平原次郞来了。” “嗯,既然如此,快叫他来认人吧,认完这家,咱们还要继续下一家。” 为首的士兵吩咐道。 “是。” 士兵应下退了出去,再次进来时,果然带进来一个人。 关义正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瞟了一眼那个人,差点脸色大变,此人不是平原次郞是谁? 【天啦,这个家伙竟然没死?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因为他当时是扮作日本人跟平原次郞认识的,扮相和真实的他千差万别。 平原次郞只要不是警犬,就绝不会认出他。 想到这里,他的视线大胆地迎向慢慢走近他们的平原次郞。 平原次郞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走路有些摇晃,眼神也有些发虚。 但他身后有士兵拿枪跟着,他不敢不从。 关义正心想,【难道平原次郞东窗事发了?有人知道是他给军官们下了毒?】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平原次郞为何没有中毒,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他并没有咽下那颗药丸。 可是,关义正明明记得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难道是假象? 然而,眼下不是他寻找答案的时候,此刻让眼前这个可能认出自己的倒霉蛋迅速滚蛋才是正事。 想到这里,关义正目不斜视站在平原次郞面前。 平原次郞挨个在五人面前站着观察了许久,又跟他们比试了一下身高,他首先排除了关义喜。 看来他记得此前关义正跟他的身高差。 不过这一点关义正一点都不担心,因为除了关义喜,其它四人的身高和自己均不相上下,最多不会超过两公分的差距。 平原次郎是靠短暂的记忆来验证,结果一定不会很准。 果然,他在关氏三兄弟和杨不凡之间来来回回走动了多次,也比试了多次。 最后又看他们的长相跟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没有丝毫相同之处,只得转过头对为首的士兵道: “报告,这几个人都不是。” 关义正听到平原次郞如此说,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日军营地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但平原次郞没死,终究是个隐患。 可是,眼下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平原次郞离开。 为首的士兵挥手命令所有士兵都退出院外,然后对关义正等人道: “最近有坏人出没城里,你们如果胆敢包庇坏人,被抓到的话,一律杀头,你们滴,知道?” 关义正等人赶紧点头如捣蒜: “知道,知道,太君,放心,我们绝不会包庇坏人......” 关义正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哨子声。 为首的士兵听了脸色大变,赶紧快步朝外走。 也不知道他跟手下的士兵说了些什么,这些人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关家大院。 杨不凡扭头看向日本人消失的方向,回过头对关义正道: “正哥,敌人应该是发现了那口枯井里的尸体,他们去的方向是枯井所在地......” 关义正一听有些担心: “小凡,在现场你没有留下跟你身份有关的信息吧?” 杨不凡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 “应该没有......” 可关义正的右眼却突然跳得厉害,他总觉得还有未知的危险正在向他们靠近...... 第199章 准备栽赃 这一个晚上过得够惊心动魄的。 日本士兵离开以后,关国安迅速将大门栓死。 几个人站在院子内互相对视了几眼,大家见关义正脸色凝重,便知他定然还有心事。 “大哥,你是不是还是不放心?”关义正问道。 “四弟,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种感觉,好像我们会有危险。” 关义正还是把自己的感受说出来了。 杨不凡听关义正这样一说,努力回想今天晚上跟那群日本人交手的全过程。 他看着关义正身上的穿着,突然想起一件事。 “正哥,你今晚跟那些鬼子打斗时穿是日军军服。 你快把那套衣服找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有,赶紧处理掉......” 经杨不凡一提醒,关义正突然反应过来: “对,小凡,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应该就是这件事。 走,我们现在去拿我那套衣服,大家都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众人一听心也都提了起来,一起奔向关义正住的屋子。 关义正点亮油灯,从屋里拿出今晚穿的那套日军军服,铺在屋里的桌子上,让大家借着灯光仔细看有没有哪里跟平时不一样。 衣服刚铺开,还没等大家细看,关义正自己就发现了一处问题。 衣服靠近下摆的那颗军扣没有了...... 关义为等人也发现了。 关义正坐在椅子上,嘴里连连道: “难怪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今天晚上把这套衣服反复换了几次,我起初以为这颗扣子是在换衣服的时候掉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当时跟他们打斗时被他们中的某一个揪掉的。 也许,那颗扣子正在枯井里某个日本士兵的手里......” “大哥,那咱们现在就把这件衣服烧了,这样就死无对证了......”关义为说。 “对,烧掉它。”关义喜也附和。 关义正却摇摇头: “不,这件衣服不能毁掉,我要让它为我们办成最后一件事。” 关义喜、关义为、关国安和杨不凡均一脸不解地望着关义正: “大哥,现在这件衣服在谁手里,谁就是杀害那些日本人的嫌疑人,你还要保留它?”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关义正笑着摇摇头: “谁说我要自己保留?难道不能让它出现在某个日本士兵的床头吗?” “大哥,你的意思是?” 关义喜明白了关义正的意思,有些惊喜的问道。 “对,我就是那个意思。 实话跟你们说吧,刚才跟进来认人的那个叫平原次郞的小鬼子,跟我打过照面。 此人不除,终究是个祸害,我准备这样......” 四颗脑袋同时凑过来听了关义正的想法,不禁齐齐叫好。 “大哥,此法甚妙,我们同意你这么做。” 事不宜迟,关义正当即吩咐: “四弟,你换上夜行衣随我同行,其它人留在府里,哪里也不准去。” 杨不凡知道关义正是心疼自己今天晚上忙活了许久,有些累了。 当下也不争着要去,把跟随关义正出门执行任务的机会留给了关义为。 关义为这一个晚上没有施展拳脚,早就心痒痒了。 此时听到关义正吩咐他一起出门,嘴里还在应着,人却已跑出老远,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二十分钟以后,关义正和关义为兄弟俩身着夜行衣,蒙着黑巾,其中一个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他们在屋顶上飞奔着,很快就到达了那口枯井旁。 正如杨不凡所料,刚才急匆匆赶到枯井的那队士兵,正是不久前在关家大院搜查的那一队。 这队鬼子派了一个人下到井里,然后用绳子绑着那些尸体,才将所有尸体都拉了上来。 死去的士兵虽然身着中国老百姓的衣服,但这队士兵显然跟他们很熟,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悲切之色。 “班长,到底是谁杀了我们这些士兵?我们要报仇。” 有一个士兵急红了眼,冲着为首的士兵叫道。 为首之人却不说话,他等所有尸体都被拉上来了,然后才走到摆成一排的尸体跟前,一一查看他们身上的伤势。 终于,他在一个士兵手里发现了紧握在手里的那颗军扣。 只是,他并没有大声声张,而是悄悄将那颗军扣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这一切都被躲在屋顶上的关义正和关义为看得真真切切。 此时,平原次郞被一个士兵拿着枪守着,站在最外围。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首的士兵又围着那些死去的士兵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没有发现其他线索,这才冲着手下的士兵道: “把他们抬上卡车,带回营地。” 那些士兵二人一组,很快就把所有尸体都抬到了一旁停放的卡车上。 平原次郞的精神极差,眼神也很迷离。 杨不凡轻声在关义正耳边道: “正哥,这个平原次郞好像有些中毒的样子,但中的毒并不能让他致命,只是精神有些差。” 关义正佩服地看了一眼杨不凡,轻声道: “我当时确实给他喂了药,不知道是不是那药过期了,竟然没把他毒死。 所以,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死了......” 两个人低声交谈间,从枯井里拉上来的小鬼子尸体已经全部被抬上了卡车。 这群士兵也放弃挨家挨户搜查了,开着车直接往营地而去。 自然,平原次郞也上了卡车。 关义正和关义为在屋顶上施展轻功跟随,待卡车离开夷陵城后,两个人从屋顶上跳下来,远远地尾随在后面。 此次,他们俩的目的很明确,他们要尾随平原次郞,找到他居住的营房和他的床铺,然后,顺利把他的军服调换过来。 兄弟俩借着夜色的掩护,顺利跟进了军营。 当然,他们没走军营大门,而是从一处角落悄悄摸了进来。 当他们再次来到大门处时,运送尸体的卡车刚进军营大门。 关义正和关义为静静地等在一旁,专等平原次郞独自走向营房的时候。 卡车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士兵们刚把尸体搬下车,突然,军营大门处有汽车喇叭声传来。 关义正和关义为顺着声音望过去,两个人脸上的神色微变。 “四弟,不好,是田中过来了......” 关义正在关义为耳边道。 “大哥,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是撤还是留下来给平原次郞栽赃?” 关义为问道。 第200章 义为失踪 “四弟,这件事我们今天晚上必须做成,田中过来一定是军营里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 我们先等等看,如果实在找不到机会,就暂且先放过平原次郞.......” 关义正想了想,低声对关义为道。 两个人在一处隐秘之处藏好,暗中观察着不远处的动静。 汽车的轰鸣声停止以后,关义正和关义为听到站在场院的士兵大声叫道: “将军好.......” 他们俩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田中从车上走下来了。 果然,很快他们耳边就传来田中怒气冲冲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士兵为什么会被人弄死了?” “报......报告将军,他们........他们是奉几个长官的命令去城里做事........” 听声音像那个去关家大院搜查的为首之人,也就是士兵们口中叫的班长。 “奉哪个长官之命?去做什么?为什么他们会穿着中国老百姓的衣服?” 田中一连串的发问。 “是.......是.........秋田长官下的命令,他说........他说军中太过无聊,想去城里弄些女人过来消遣消遣.......” 班长说话结结巴巴的,显然害怕极了。 田中这段时间在军中的风评极差,一般的士兵都不愿意跟他碰面。 这个班长这会儿大概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不仅说话结结巴巴的,还抖得厉害。 “八嘎,谁给秋田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去城里抓女人?” 田中一听大为恼火。 他最近正和韩阶、王善仁、曹金泰打的火热。 如果手底下这些不长眼的士兵不小心把这三大家族的女人弄了来,到时候他跟这三大家族可就交恶了,再想得到更多宝藏肯定就难上加难。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不在他计划内的事情发生。 紧接着,就听到田中又说道: “井下,去把秋田给我叫来,我要亲自问问他,为何私自做出这个决定,他们有没有把我这个将军放在眼里?” 只听井下的声音传来: “是,将军。” “将军,秋田长官现在来不了,他.......他被人下毒昏睡过去了,应该还没有醒过来......” 还是那个班长的声音。 “什么?被人下毒?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在军中下毒?” 田中现在对“下毒”两字特别敏感,若不是因为藤原当众给他下毒,他怎么会在那次宴会上突然倒地不起。 “报告将军,是.......是军营里有名的色鬼平原次郞........” 班长刚说完,就听到几个士兵的喝斥声,紧接着就听到平原次郞的求饶声: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哼,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毒害军中的将领?说,你的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田中的声音。 “报告将军,属下.......属下的毒药其实也不算是毒,最多会让人睡上几个小时,是我此前在军医那里骗来的........” 平原次郞说道。 田中现在显然没有耐心听平原次郞解释,此时他已怒极。 关义正和关义为躲的有些远,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并看不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他们见田中从腰间抽出手枪,朝着平原次郞就“啪啪”开了两枪,平原次郞应声倒地。 关义正和关义为悄悄互击了一下手掌。 “大哥,看来咱们可以提前回去了。”关义为道。 关义正点点头,将背上的包袱拿出来,对关义为道: “既然如此,这件衣服随便找张床放下,重新换套军装出来就行。” “大哥,你还是要栽赃?” 关义正点点头,说: “咱们可不能白跑一趟,虽然平原次郞不用咱们动手了,但咱们可以把今晚的这件事栽赃给另外一个日本士兵,让他们狗咬狗岂不是更好玩儿?” 关义为听关义正这么一说,双眼顿时亮晶晶的,他对关义正道: “大哥,你把军装给我,我就近悄悄进入一间营房换一套出来......” 关义正摇摇头: “不,还是我亲自去,这会儿田中正在发脾气,也不知道这些营房里的士兵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咱们不要掉以轻心......” “大哥,那你千万小心,我就在此处给你放哨,如果有紧急情况,我就学猫头鹰叫......” 关义为不放心地嘱咐。 “嗯,放心。” 关义正的话音刚落,人已经快速朝一间营房而去。 他将耳朵贴在营房的门上听了片刻,感觉营房里的士兵都没有睡着,只得放弃了那间营房。 如此这般,他一连在好几间营房听动静,发现这些士兵们都没有睡着。 他想了想,干脆放弃了离场院近的那一片,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终于,他在一个位于角落的营房找到一间早已酣声四起的屋子,悄悄推开窗,果然全屋的人都睡着了。 他回到房门前,轻轻推开门,将靠近门口的那个士兵放在床头的军装给换了过来。 他把包袱重新背好,转身就离开了营房。 来到和关义为分开的地方,关义正发现关义为并没有在原地等他。 这下可把他急坏了。 一般来说,外出执行任务时,说好了在哪里碰头,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改变的。 刚刚他和关义为明明约好还在此处碰头,这会儿他完成任务回来,为何关义为却不见了? 关义正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心想,【难道四弟隐藏在这里被发现了?】 他看向此前田中枪杀平原次郞的场院,此时那些士兵还站在那里,但田中的身影和车子都不见了。 关义正在原地转了一圈儿,突然,他被地下的一件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玉质的平安扣,红色的绳子穿着,平安扣上还刻着一个“为”字。 这个东西关义正太熟悉了,那是他们关家每个孩子都有的一个随身物品,上面分别刻着各自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关义正从脖子上摸出他的平安扣,上面刻的“正”字在月光里隐约可见,玉质的平安扣还残留着他身体的温度。 【这是四弟身上最珍贵的东西,他怎么会把这个东西掉在此处?】 关义正心里的不安更甚。 此时想不了许多,他把属于关义为的那颗平安扣放进口袋,悄悄往那群士兵靠近了一些,隐约听到有人道: “都怪秋田长官,他自己下的命令,这会儿睡得人事不省,害得我们要在寒风里罚站......” “你就庆幸咱们还能罚站,你没见田中将军刚才一枪就杀了平原次郞? 我现在终于相信前段时间的传说了,不,那根本不是传说,田中将军的确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连自己人都杀......” 这些个士兵看见田中离开了,而他们还要被罚站,所以只能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了。 关义正非常想听他们谈论有关关义为的事情,可他听了半天,这些士兵根本没有提起这件事,他心里更加不安了....... 第201章 暗藏高手 关义正在这些被罚站的士兵这里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正准备先离开军营,想办法去联系高桥,请他探听一下关义为的消息。 就听见军营门口又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 他赶紧隐藏好自己,悄悄看向军营门口。 只见还是田中乘坐的那辆汽车。 【田中又回来了?】 关义正心里暗道。 他知道二马路这边的军营离李府不太远,所以田中去而复返是完全可能的。 他紧盯着田中的那辆汽车,然而,从车上下来的并不是田中本人,而是关义正此刻正想见的高桥。 这一发现让关义正准备离开的脚步顿时收住了。 【太好了,还真是天助我也,我正要去找宏表哥,他就出现在我面前了,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关义正在心里暗喜。 只见高桥从车上下来后,走向正在罚站的那群士兵,问道: “谁是班长?” 立刻有一个士兵回答: “属下在。” 高桥走向那个士兵: “将军有令,带我去秋田的营房,我要让他立刻醒过来,然后跟我去见将军。” 班长一听,丝毫不敢耽搁: “高桥医生,请跟我来。” 他看了一眼还在罚站的其它士兵,低声问高桥: “高桥医生,我手下的这些士兵还要继续罚站吗?” 高桥看了一眼班长,问道: “你们是被田中将军罚站的?” 班长点点头。 高桥爱莫能助的摊开双手道: “班长,将军只让你领我去见秋田长官,没提你们罚站一事,所以......” 班长知道这就是要继续站下去的意思,只得给他手下的士兵们递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那意思是,【我尽力了。】 他带头在前面走,高桥背着医药箱跟在后面。 关义正有些明白田中的想法了,他现在正在盛怒中,刚才杀了下毒的平原次郞,现在就想再把秋田拎过去教训一番,说不准一怒之下把他也杀了。 关义正远远地跟在高桥身后,希望能找到机会跟他说上话,请他帮忙打听一下关义为的下落。 关义正有些想不通,依关义为的身手,这个军营里应该没有人能偷袭他。 可是,他的贴身之物都掉落在地下了,这就说明关义为肯定是遇到了危险,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关义为这般身手都不敌? 关义正总觉得这个人不太可能是日军营地的士兵。 他从前听说过日本人里武功最厉害的是忍者,能隐身,能上天入地。 可是他这辈子还从未打过交道,难道日军营里有这样的高手隐藏其中? 关义正的脑袋飞快地转动着,一边脚步不停地跟着高桥,尾随他们到了秋田的住处。 看来这些被下毒后睡着了的军官,已经被分别送去了自己的营房。 班长在前面打开了秋田的房门,侧身站在门口,请高桥进去。 高桥背着医药箱进去之前,特地站在门口,似乎朝关义正的方向望了一眼。 关义正不确定高桥是否感知到了有人在跟踪他,毕竟他的武功也不弱。 他绕到营房的附近,从另一侧摸到秋田房间的窗外。 他刚在窗台下猫着腰蹲好,就听见屋里有两个声音在说话,一个声音是高桥的,另一个很显然是刚才领他过来的那个班长。 “班长,秋田长官睡了多久了?” “从晚饭到这会儿,快四个小时了。” “嗯,我得给他检查一下,田中将军交代了,秋田长官醒来后要第一时间去将军那里请罪......” 班长显然是被高桥的这句“请罪”给吓坏了,好半天没有听到他说话。 也不知道高桥在干什么,关义正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听高桥道: “班长,你的任务完成了,你继续去领罚站吧,我今晚得守在秋田长官这里......” 班长显然有些意外,关义正听到他的声音里透着疑惑: “高桥医生,您不管其它长官了?” 高桥的声音再次传来: “班长,看来你还没有明白将军的意思,他只是想让秋田尽快去请罪。 既然是他下令你们去城里抓人,先带他去就行。 其它人反正都能醒来,就不必我费力了......” “好的,高桥医生,那我先离开了。” 关义正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和脚步声远离。 他轻轻敲了一下窗户。 高桥在里面对着窗户问道: “是谁?” “我是阿正。” 关义正不确定秋田是否醒了,只得自报家门,并不称呼高桥为“宏表哥”。 高桥显然明白关义正的意思,他低声对关义正道: “我刚才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也猜到是你。 目前我还没有给秋田用药,他暂时还不会醒来。 你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好把他弄醒了,带回去给田中交差......” 关义正不敢耽搁: “宏表哥,我今天和四弟一起进来的,本来想着办件事后就赶紧离开。 不曾想中间出了岔子,我和四弟分开行动,约好了在原地碰头。 可他在军营失踪了,贴身的平安扣也掉在了地下......” 关义正简单把关义为失踪的经过告诉了高桥。 “什么?军营里还有人能把我为表弟掳走?” 高桥显然也很意外。 “现在不确定是谁干的,但四弟一直没有现身,我很着急,担心他的安危,毕竟人外有人......” 关义正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不要自恃学过功夫就目空一切,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这个世界上既然有这么多会功夫的人,那就一定有比自己更厉害的人存在。 所以,他这些年对于练功丝毫不敢懈怠,每天不管多忙多累,必定早早地起床练一套拳法。 “正表弟,今晚你先回去,我会悄悄帮你打听。 放心,只要有为表弟的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如果他有危险,我不会旁观的......” 得到高桥的答复,关义正内心顿时安定了许多。 他又在各个营房转了许久,都没有关义为的消息。 最后,他只得放弃寻找,准备回到关家大院等待高桥给他送出消息。 此时已是深夜,一钩新月挂在天空,关义正望着清冷的月亮,突然无限感伤。 他和关义为兄弟多年,还从未如此分别过。 【四弟,你千万不要有事呀,要不然,我怎么跟爹和娘交代?】 关义正内心自责,非常后悔当时让关义为留在原地等他。 可是,当时他是考虑到跟在他身边风险更大才如此安排呀,哪知这个军营里突然出现了高手呢? 第202章 深入虎穴 关义正从军营里出来,直奔关家大院。 一想到来时是兄弟二人,此时回去却是形单影只,关义正心里更觉难受。 可是,眼下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回去后跟杨不凡等人想办法,再去寻找关义为的踪迹才是正事。 他提气运功,很快便回到了关家大院。 关义喜、杨不凡和关国安都还在等着他们。 当看到只有关义正一个人进了他们常常议事的房间,关义喜不由得伸长脖子望向关义正身后。 可是,他的身后确实没有别人了。 关义喜疑惑地望着关义正: “大哥,四弟呢?难道他受伤了?” 关义正垂着头,轻轻摇了摇脑袋。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快说呀。” 关义喜突然心慌了。 她摇晃着关义正的胳膊。 关义正艰难地抬起头,望着屋子里满眼期待的三个人: “四弟.......他........和我在分开执行任务时,失踪了........” “什么?四弟失踪了?在日军军营里?” 关义喜失声叫道。 “义为的功夫并不差,在日军的军营还有能制住他的人?” 杨不凡首先表示反驳。 “是啊,在我们这几个人中,除了正哥,武功最好的就是义为了。 日本军营中的士兵应该都只是普通的士兵,按道理不至于啊.......” 关国安也道。 “小凡和国安说的没错,大哥,四弟不可能被那些士兵制住。 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顾不上通知你,所以追查下去了......” 关义喜分析道。 关义正望着关义喜: “我也希望最好是你分析的这样,可是......” 他从口袋里掏出关义为贴身的那枚平安扣,递给了关义喜。 “四弟的平安扣?” 关义喜在灯光下仔细辨别了一番,脸色突然变了。 她知道贴身的东西遗落意味着什么,一定是关义为跟人进行过激烈的打斗后才会落下。 关氏兄妹几人身上的平安扣,是关忠诚和那涵在他们发蒙上学的时候,统一给每个孩子配备的。 寓意孩子们进进出出平安顺遂,寄托着双亲对他们的殷殷祝福。 关义为比其它哥哥姐姐更加珍视自己的这枚平安扣。 因为他知道自己和其它哥哥姐姐是有所不同的,他不是母亲那涵亲生的,但那涵这些年却待他如同亲生。 如今这枚被他万分珍视的平安扣竟然遗落了,可想而知他在失踪前定然发生了什么他们难以想象之事。 一时间,屋子里的四个人全都沉默了。 “大哥,除了这枚平安扣,你再也没有别的线索了?” 关义喜手里捏着关义为的平安扣,问道。 关义正摇摇头: “我在我们约定碰头的地方找了许久,只找到了这个。 我可以肯定,他就在那个地方跟人交手,然后不慎将平安扣遗落的......” 最近没有下雨,所以不能通过明显的脚印来判断。 但他们约定的地方有好些杂乱无章的模糊脚印,关义正现在想起来,似乎不全是他和关义为留下的。 “正哥,如果能确定义为是在你说的那个地方失踪的,这说明日军营地暗藏高手啊!” 杨不凡道。 “他们如果有这种高手,我们此前进出为什么从来没有察觉?” 关义喜有些怀疑。 “我听说日本武者里有一种人叫忍者,功夫很厉害,会隐身,能上天入地,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难道是被我们碰上了?” 关义正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这件事说了出来。 “忍者?” 其它三人异口同声反问。 关义正点点头: “这种人修炼一种日本功夫,练成的人就叫忍者,据说很厉害.......” “能有多厉害?比大哥你还厉害?” 关义喜的认知里,在他们这一辈,关义正的武功是最厉害的。 关义正摇摇头: “我也只是听说,并没有见识过,更不知道他们武功的路数。 除了忍者,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不声不响地将四弟从军营带走。 我发现他失踪以后,在军营找了许久,实在找不到才回来......” 众人说话间,远处乡村的鸡鸣声传来,天已经快亮了。 “大哥,你有没有想办法请人帮忙打听?” 关义喜低声问关义正,意有所指。 关义正明白关义喜所指何人,他点点头: “我已经告诉他了,目前只能等他的消息。” 杨不凡也知今天关义为失踪一事颇有蹊跷,他见关义正神情沮丧,便安慰道: “正哥,今天晚上你也没闲着,现在天都要亮了,你先回房休息。 等天亮了我们再想办法打听,你放心,义为有功夫在身。 虽然很可能失去了自由,但不至于马上就会送命......” 杨不凡的本意是想安慰关义正和关义喜,未曾想他这么一说,关义喜立马就哭了。 “呜呜,大哥,四弟该不会真的有事吧?我害怕,大哥......” 只有在关义正面前,关义喜才会如一个小女孩般嚷着“害怕”。 关义正拉着关义喜的手,对杨不凡和关国安道: “小凡刚才说的对,四弟定然会安然无事。 现在大家都去休息,天亮后,我们再商量对策......” 四人分开,各自回房休息。 关义正这一晚上精力消耗太多,身体困乏至极。 但躺在床上却又静不下心来睡觉,他干脆坐在床上运气练功。 练功需要集中精力,不一会儿,他便全神贯注在身体里的那股气上。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静下了心,躺在床上酣然入梦。 第二天上午九点,四个年轻人再次聚在了一起。 从前商议事情都是五个人,现在突然少了一个人,大家都感到不习惯。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关义正,希望经过短暂几个小时的睡眠之后,他有新的思路,想到好的办法去寻找关义为。 关义为练过功后再休息,虽然只睡了四个小时,但他的精力却异常充沛。 此时他看见弟弟妹妹们都等着他做决定,便说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阿喜、小凡,国安,我想好了,我近期准备长期潜伏在日军营地,找出四弟失踪的线索......” “大哥,你要长期潜伏在日军中?那可是非常危险啊.......” 关义喜没想到关义正想到的竟然是这种办法,有些担心。 “是啊,大哥,跟那些日本兵天天在一起,你就要扮作他们中的某一个人。 也就说,你天天要戴着人皮面具,难度很大啊.......” 杨不凡也道。 关国安一直没出声,他知道,只要是关义正决定的事情,他们谁来劝说都无济于事,他也不会改变决定。 “阿喜,小凡、国安,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就不必担心了。 今天白天我准备一下,晚上就潜伏进去。 到时候可能需要小凡和国安在军营外围替我把我顶替的鬼子处理了......” 第203章 早有天定 杨不凡和关国安见关义正主意已定,只能点头应下。 大家简单吃过早餐,关义正交代关义喜等人留在府里,他就化妆一番独自出去了。 宋珍传父女如今已被杨不凡安置进了杨府,杨不凡趁着白天得空,和关义喜商量: “阿喜,要不我们俩趁着今天把咱们的意思告诉宋大姐,看看从她嘴里会不会得到我们想要的答案,你看行吗?” 关义喜想了想,点了点头。 如今所有人都挂念着关义为的安危,但现在除了静等消息,他们也帮不上忙,因为目前没有一丝线索。 但是,之前他们准备做的事情还得继续。 两个人来到杨府,宋珍传再次感谢了一番杨不凡和关义喜,关义喜便开门见山道: “宋大姐,你知道现在住的这个杨府,此前的主人是谁吗?” 宋珍传摇摇头。 一旁的宋德玉倒是露出一副沉思状。 关义喜也不卖关子,给他们交底: “我听说多年前有桩倒卖文物的案子,里面牵涉到两个制假高手,一个叫宋真传,一个叫刘金柱,宋大姐,您应该略知一二吧?” 宋珍传见关义喜话锋一转,并不直接说这间屋子的主人,而是提起了当年的旧案,脸色微变。 但她见关义喜和杨不凡脸上并没有追究当年这桩案子的意思,顿时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们。 关义喜接着道: “宋大姐,不瞒您说,这杨府的主人叫杨春,此前的那桩案子就是他经手的。 而站在您们面前的这位杨帆,其实叫杨不凡,是杨春的长子.......” 宋德玉在关义喜嘴里听到“杨春”这个名字,突然变得异常激动,一着急,又咳嗽起来。 宋珍传连忙给他拍背顺气,过了好一会儿,宋德玉才平静下来。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宋德玉停止咳嗽后,喃喃自语道。 “宋老师傅,宋大姐,我们现在提起当年的案子,只是为了告诉您们,我们特意接近你们的目的,其实是我们有事相求.......” 关义喜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他们的想法告诉了宋氏父女。 虽然现在因为关义为的关系,关义正不得不深入虎穴去寻找他的下落,但他们此前计划的这个李代桃僵的计划却不能停止。 毕竟关系到咱们中华民国的众多古董,如果经过那三个大汉奸之手流落到海外,将来必定会被子孙后代唾骂。 宋氏父女听完关义喜的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原来你们不是来找我们的麻烦,是为了把那些落到日本人手里的东西弄回来?” 宋珍传抓着关义喜的手问。 关义喜坚定地点点头。 “大姐,其实,我的本名不叫傅喜,我叫关义喜,是关家大院的孩子。 如今我爹娘和其它家人大部分都躲到山里去的,留下我和两个兄弟,还有小凡留在城里,因为我们有我们的使命......” 因为之前关义正对杨珍传有救命之恩,所以,现在关义喜便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因为以后既然要选择让宋氏父女相帮,这些信息她迟早会知道。 与其这样,不如一开始就捅破这层纸。 “原来你是关家小姐,那上次救我出来的一定也是关家少爷了?他是你哥哥?” 宋珍传问道。 关义喜点点头,“宋大姐,没错,他叫关义正,是关家长子......” “那他今天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来?” 宋珍传有些奇怪。 既然刚才关义喜将这件从日本人手里换回宝藏一事说的如此重要,作为关家长子,他怎么不露面呢? 关义喜看着宋珍传: “实不相瞒,大姐,昨天晚上我大哥和四弟去日本军营里执行一项任务,未料到出了岔子,我四弟失踪了。 现在大哥正想办法寻找他,所以才没有过来见你们......” 提起昨晚,宋珍传顿时对关义正感激万分: “关小姐,昨晚承蒙关大少爷相救,我和爹别的本事没有,但你们所说的制作赝品一事,我们可以应承下来,希望能帮到你们......” “这么说,大姐,你果然就是当年盛传的那个宋真传?” 关义喜抓着宋珍传的手问道。 宋珍传点点头,眼前又浮现出数年前的情景。 她自幼母亲早亡,一直跟着父亲宋德玉生活。 宋德玉是个手艺人,一天到晚除了跟那些玉石打交道,很少跟外人见面。 宋珍传从小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就对制作玉器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宋德玉见女儿有天赋,便着意培养。 因此,那时候他只要在作坊里做事,身边总有一个小跟班。 每当主家问起宋珍传,宋德玉便对主家说: “孩子太小,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不放心。” 主家只得认可宋德玉带着女儿在作坊做事。 寒来暑往,不知不觉,二十多个春秋过去了。 宋珍传自十二岁开始上手独自制作小件儿的玉饰,到二十五岁这一年,她制作玉器的手法已经十分娴熟。 更有甚者,她还擅于模仿名家制作那些传世名玉,而且做出来几乎可以乱真。 宋德玉没想到女儿青出蓝而胜于蓝,心里暗自高兴。 有一天,宋德玉拿着女儿制作的一件名家仿品在柜台里把玩,不料被老板一眼看上。 老板当即就问玉的出处,宋德玉不想牵涉到女儿,就说是自己无聊时打磨的。 谁知老板听了“哈哈”大笑着拍着宋德玉的肩膀道: “老宋啊老宋,你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最近有几个文物贩子一直想找人弄几样如此高仿之作,以次充好卖给那些外行。 一直央求我找人制作,我未曾想到,能人就在我身边啊......” 宋德玉一听顿时不知道如何解释,在老板加薪的央求下,他只得勉强把这事应下了。 后来,老板拿出数只名贵玉器让宋德玉仿制。 宋德玉不想让老板知道那些东西出自己女儿宋珍的手,后来就告诉老板,对外宣称制作这些仿品的人叫做宋真传。 当时老板问他为何用一个假名,宋德玉不假思索地道: “如今这个世道,凡事还是想得长远些,人在江湖,取个浑号也是为了自保嘛......” 老板听信了宋德玉的解释,从此,宋真传的名号便在古董界传开了。 “宋大姐,也就是说你以前叫宋珍,为何上次你告诉我你叫宋珍传?” 关义喜有些不解地问。 宋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当时其实是我口误了,无意中说出了自己的浑号,可是一时又改不过来,所以只得说我这个珍是珍贵的珍。” 杨不凡和关义喜未料到是这样,此时不由得暗自庆幸。 【若不是宋珍当时这个口误,他们肯定不会联想到宋真传,那么后面也不会折回来,得知她被抓一事.......】 一切的一切,原来冥冥中早有天定。 第204章 确定帮手 “宋大姐,我还有一个疑问,当年和你齐名的还有一个叫刘金柱,此人到底是不是刘氐玉器行的那个刘老板?” 关义喜想起了这件事,问道。 宋珍看了一眼宋德玉,见宋德玉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对关义喜和杨不凡道: “关小姐,你分析得没错,那个人确实就是刘老板。” “可是我听隔壁米铺的黄大姐说,这个刘老板并不懂玉,不会打磨玉啊。” 关义喜当时本来叫米铺的那个女人为大娘,可现在叫大姐叫习惯了,所以张嘴就叫上黄大姐了。 宋珍轻笑两声,对关义喜道: “关小姐,看着你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刻有点犯迷糊呢?谁告诉你刘金柱是做玉器的高手了?” “这么说,是我们理解错了?” 关义喜和杨不凡同时道。 宋珍点点头,解释道: “当年那桩案子里,可不光是玉器方面的赝品。 字画也占相当一部分,陶器也有,我是专攻玉器这方面的。 而刘金柱最擅长的就是笔墨丹青,所以,市面上流通的大部分名家字画的赝品,都出自他之手......” “这么说来,你们这行还有一个制陶的高手?” 杨不凡抓住宋珍话中的重点。 宋珍点点头: “他是当年那桩案子的漏网之鱼,所以他的名字并不曾在江湖上流传,不过,我们坊间是知道的.......” “那他叫什么名字?” 宋珍看了看关义喜和杨不凡,对他们道: “如果此次需要制作的宝藏里有陶器,我负责帮你们把他找出来,现在咱们先别说他,行吗?” 关义喜见宋珍答应得如此爽快,虽然内心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杨不凡突然想起不知所踪的刘金柱,问道: “宋大姐,那你是否知道刘金柱现在的下落? 陶器我不确定会不会有,但字画肯定是有的,如果不找到他,恐怕有些宝藏还是换不回来呀......” 杨不凡说。 关义喜也说: “对啊,宋大姐,你有办法跟这个刘金柱取得联系吗?” 宋珍看着宋德玉,只见宋德玉点点头,缓慢开口道: “两位有所不知,我刚才所说的那个东家老板,正是刘金柱,他应该在稻香镇刘村老家......” 关义喜和杨不凡听了大喜,连连对宋德玉道谢。 宋德玉摆摆手: “你们关家儿郞都是为了咱们中华民国的宝藏不流落到外族人手里,所以才费心费力跟日本人周旋。 我们作为中国人,你们昨天又还救了我女儿,我理应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杨不凡对关义喜道: “阿喜,事不宜迟,我立刻动身去找这位刘老板,你看行吗?” 宋珍见杨不凡不再称呼关义喜为内人,早看出此前他们是假扮夫妻,此时不由得笑道: “你们两个年轻人还真能演,我头一次见你们,还真以为你们俩是新婚夫妻呢。” 关义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宋大姐,您就别取笑我们了,我和小凡虽然还未曾成亲,但我们俩是有婚约的,约好了等抗战胜利了就成亲......” 宋珍这才恍然大悟,她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感慨地道: “难怪杨小哥看你时总是情意绵绵的,原来你们还真不是演的......” 此次关义喜将他们一行人的身份都跟宋珍坦露了,便是彻底跟宋家父女的命运绑在一起了。 她离开杨府时最后慎重地对宋珍父女道: “如今日本人占据了咱们的城市,我们对外的身份都是假的。 还望二位对我们的身世守口如瓶,在外人面前,依旧称呼我们之前的化名就好。” 宋珍知道关义喜是担心他们父女不小心泄露机密,当即表态: “阿喜,你放心,我是有良心的中国人,我们父女和你们是一条心......” 她见关义喜要走,问她: “阿喜,既然决定要把小鬼子手里的好东西全部换回来,那咱们就得抓紧,因为制作赝品也是需要时间的......” 关义喜点点头,对宋珍道: “宋大姐,不瞒你说,昨天我四弟失踪,如今大哥一门心思都在找四弟这件事情上。 此事也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你们且安心在这里住下,平时不要离府。 府里的厨房常备有粮食,你们可以自行做一日三餐......” 宋珍早就看见了厨房里杨不凡为他们精心准备的粮食,当下又是一阵感动。 她拍拍关义喜的肩膀: “阿喜,别着急,关四少爷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借您吉言。” 关义喜和杨不凡再次对宋家父女嘱咐一番,这才悄悄离开杨府回到关家大院。 杨不凡将从宋珍父女那里探听到的情况跟关国安进行了交流,关国安也很高兴。 “如此说来,咱们就有办法把田中手里的宝藏全都换回来了?” 关义喜和杨不凡同时点点头。 “国安,现在我得尽快把刘金柱请到城里来,为防夜长梦多,我马上就出发去稻香镇,你和阿留守关家大院,等着大哥回来......” 如今关义为突然失踪,他们这几个人只得兵分两路。 关国安对杨不凡点头道: “小凡,你快去快回,我和阿喜留在大院,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至于正哥那里,他晚点回来也一定会拿出具体方案......” 提起关义正晚上即将要潜进日军营地的事情,关义喜突然想起早上关义正离开时交代杨不凡的话,她对杨不凡道: “小凡,你现在出门,晚上能赶回来吗?” 杨不凡掏出怀表看了一眼,道: “稻香镇离县城不远,大白天不好施展轻功,我一会儿把咱家的车开去,定然不会误事......” 关家大院的车子一直停在后院,但由于对外宣称关家大院的主子都离府了,所以,这几个月车子一直未曾使用。 此时关义喜听闻杨不凡要动用车子,有些担忧地道: “动用车子会不会暴露咱们的身份?” 杨不凡笑着道: “若是遇到有人问起,我就说关老爷临走时吩咐的,请我隔段时间把车开出去转转,谨防车子生锈......” “小凡这么一说,倒是个好理由......”关国安十分认可。 如今事情紧急,关义喜也觉得杨不凡的这个理由靠谱,便对他道: “小凡,那你路上千万小心,快去快回,最好能把刘金柱一起带回来......” “阿喜,我办事你放心,保证会让你满意。” 话音刚落,人已快速跑向后院。 第205章 找到人选 关义喜看着杨不凡快速离去,纵然万般牵挂,但她也知道,杨不凡说的没错,既然知道了刘金柱的下落,就要赶紧去寻。 在如今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谁知道刘金柱在乡下是个什么情况,万一他又带着家人离开了呢? “国安,希望小凡这次能顺利见到刘金柱......” 关义喜收回视线,转头对站在她身边的关国安说道。 “阿喜,你就放心吧,小凡一向机灵,只要他出马,一切都能办得妥妥当当的......” 关国安最会宽慰人心。 关义喜听他如此一说,顿时放心不少。 可是,一想到如今生死不明的关义为,她的眉头又紧锁。 “国安,你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居然把四弟掳走呢? 我真不敢相信还有比我大哥和四弟功夫还厉害的人出现在日军军营里......” 虽然已经过去一个晚上了,可是关义喜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从小到大,他们兄妹几个一起习武,在夷陵城乃至夷陵市,鲜有对手。 所以,他们从小几乎没有品尝过挫败的滋味。 可是,没想到在小鬼子的军营里,竟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关义为掳走。 而且似乎关义为还敌不过,甚至连贴身的信物都落下了。 “阿喜,你现在别想那么多了,也许事情的经过跟我们想像的完全相反。 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以静制动,先等等再说。” 关国安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关义喜摇摇头: “国安,你不了解我大哥,他不会不管的。 这件事他既然决定潜伏进小鬼子的营地,便无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阿喜,潜伏到小鬼子中去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事你看要不要跟石牌的老爷和夫人说一下?” 关国安始终认为关义正此举太危险,此时趁着关义正不在,他向关义喜建议。 关义喜赶紧摇头道: “国安,不行,这事绝不能告诉爹和娘,否则他们难保不会从石牌冒险回到城里,这事绝对不能说......” “可是,正哥坚持要进军营,我们又阻拦不了。 万一他有个闪失,咱们几个人怎么向石牌的那些大人们交代呢?” 关国安提醒关义喜。 “不,不,国安,不能这样,你先别说了,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经关国安这么一提醒,关义喜的心里更乱了。 但她仍然不想在自己没有考虑清楚之前,贸然给石牌那边发报告知这边的实情。 否则,很可能引起一系列严重的后果。 她知道关义为在那涵心中的位置,更清楚关忠诚将关义为和他们四兄妹看得一样重。 如果知晓关义为失踪一事,他们夫妇轻则茶饭不思,重则会冒险进城。 那样一来,关义喜和关义正身上的担子会更重。 万一双亲在进城途中出现危险,他们更会万分后悔。 所以,当关国安提起将实情报告给石牌,关义喜想也没想地否定了。 关国安其实也是出于好心,他见自己的提议让关义喜瞬间有些方寸大乱,背对着关义喜悄悄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关义喜在心里做了很久的思想建设,最后才决定还是等关义正下午回来再说。 她转过头对着关国安道: “国安,现在是白天,咱们还是扮好自己的角色,一切等大哥回来了再说。” “好的,那我先去打扫院子了......” 关国安和关义喜分别去了自己负责的院子进行日常的打扫工作不提。 再说关义正离开关家大院后,一直在二马路日军营地附近转悠。 他需要找到一名落单的日军,然后想办法获得他的一切信息,最后完美顶替此人再次出现在军营。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日军营地附近蹲守不久,就看见三个士兵有说有笑地出现在他前面不远处。 关义正此时也是一副日军打扮,待到那三个士兵走到他隐身不远处,他慢慢从一处矮墙处现身,装作和那三个日本兵偶遇似的打招呼: “你们好,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三个士兵见突然冒出一个跟他们穿着同样军服的士兵,先是愣了一下,但关义正纯正的日语让他们瞬间放松了警惕。 “我们在外面随便逛逛,你要一起吗?”有一个士兵邀请道。 关义正正想和他们套套近乎,然后把他们的底细摸清楚。 这会儿见有人邀请他,他自然满口应承: “没问题啊,我也正想出去逛逛呢。” 自然而然地,关义正和这三个士兵在街上闲逛起来。 通过交谈,关义正了解到,这三个士兵分别叫松原、草田、池下。 关义正对他们介绍自己时,依然是用的此前随便胡编的“山野”这个名字。 在关义正有意无意的打听下,他很快就弄清了这三个人在日本的家乡,以及他们家庭的基本情况。 当松原他们问起关义正的情况时,他故意把自己的家乡和那个跟他身高最为接近的日本士兵——池下说成了同一个地方。 来自名古屋的池下听说关义正跟他是同乡,顿时感到极为亲切。 在老乡观念的自我催眠下,他甚至从关义正的口音里听出了名古屋的韵味。 他握着关义正的手: “山野君,没想到我们俩都是名古屋的人,太好了,我们以后回国了还可以互相来往呢。” 关义正笑着点头道: “池下君,那是自然,我们是同乡兼战友,这份情谊是一般人抵不上的,这辈子我们都要当好朋友......” 四个人找到一个小酒馆,不知不觉,便端着杯子喝了不少酒。 关义正有备而来,松原、草田和池下自然很快便“醉了”。 关义正让松原和草田继续在小酒馆的桌子上趴着,他一个人扶着池下往外走。 酒馆老板见是一群日本兵,也不敢阻拦。 关义正知道酒馆老板怕担责,离开时悄悄给两个日本兵嘴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才对老板道: “老板,你放心,我那两个战友只是喝醉了,一会儿他们就会醒来。 你就告诉他们,我和这位池下君先走了,让他们自己回去就好。 这些是给你的酒钱.......” 关义正结清了酒钱,酒馆老板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几时日本鬼子兵这么客气了?还会付酒钱?】 老板想来想去没想出个所以然,最后认定是自己碰上了一个心地善良的小鬼子。 此时池下已经醉得人事不省,身体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关义正身上。 关义正给完钱就对老板解释道: “我这个战友喝得最多,也醉得最厉害......” 酒馆老板除了机械地点点头,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第206章 玩个游戏 关义正“扶着”池下,很快便从酒馆老板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见四周无人注意,施展轻功带着池下跃过一处围墙,然后进了一间昏暗的地道。 这个地方是关义正提前踩好点的,是一个被烧毁得面目全非的院子,可能修缮起来难度太大,所以主人似乎放弃了修缮。 自从日军进城以来,这个破旧得院子便成了流浪者临时栖身的场所。 但是,那也只是晚上。 大白天,这个地方一个人也没有,那些流浪者都出去讨生计去了。 此时刚到午时,关义正将池下绑在这个院子仅存的一间地下储藏室里。 说是储藏室,看起来应该是前主人为了躲避空袭挖的地道。 可能因为人力有限,所以挖得不大,仅容三五人在里面栖身。 不过,这个地方对于关义正此时来说足够了。 他给池下用的药只能让他昏睡,并不足以致命。 对于松原和草田也是用的这种药,且他在离开酒馆之前也给他们喂了解药。 他离开后二十分钟左右,松原和草田就会醒过来。 他在日军营地需要认识的人,所以,这两个能证明他身份,且他相对熟悉的人暂时还不能死。 他之所以要把池下带到这个地道里,其实,是为了更好地扮演他,因为他刚才从池下嘴里探出来的消息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知道池下这个人全部的个人背景资料。 以及他的军中的一切情况。 如今事出紧急,他只能出此下策,从池下本人嘴里逼供。 关义正将池下绑好丢进地道,又在地道附近检查了一番,确认此处再无别人,他这才重新走到池下身边,摸出一颗药丸喂下去。 二十分钟后,池下果然醒了过来。 他首先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了,急得哇哇直叫。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顿时更慌了。 就在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之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池下君,我是山野,我们来做个游戏好不好?” 关义正此时的声音很具蛊惑性,而且让人一下子就能安静下来。 池下听到熟人的声音,顿时不那么害怕了,他问道: “山野君,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想到做游戏?而且,我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了?” “池下君,你先别急,因为不止你的眼睛看不见,现在我的眼睛也看不见。不过,我们还能说话不是吗?” 关义正安慰池下。 “山野君,你也看不见?那你的手和脚能动吗?我们现在在哪里?” 池下没想到不止是他一个人看不见,这个刚认识的老乡兼战友也看见。 “池下君,今天是我们疏忽了,我们进了一家黑店。 这家店的老板痛恨咱们日本人,他想把我们都折磨死,所以在酒里下了药......” 关义正临时决定把酒馆老板的身份借用一下。 池下听关义正说他们在小酒馆被下了毒,突然间情绪很是激动: “松原和草田呢?怎么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池下君,今天幸亏我们两个酒喝得少,所以中毒不深。 松原和草田应该是喝了太多酒了,我醒来后就没有发现他们。 我的眼睛看不见,只能感觉到你在我身旁,这还是我摸到你胸前的钢笔之后猜到的.......” 关义正之前就发现了,池下胸前的口袋里藏着一支钢笔,看来是经常给家里人写信。 池下一听,突然大叫道: “山野君,咱们呼救吧?松原和草田一定是被这家酒馆老板给杀了。 他应该没想到我们俩还没死,咱们大声叫,一定能让外面的人听到,到时候我们就得救了......” “嘘,池下君,你真是糊涂,你忘了现在身处何地了? 我们可在酒馆的地下通道内,外面即使有人,也全都是中国人,你确定中国人会帮助我们?” 池下一听关义正的分析,果然马上住了口,并小声问关义正: “山野君,依你之见,咱们如何才能脱身?” 关义正假装叹了一口气: “池下君,说实话,我暂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不过,我们能醒过来便是万分幸运,我刚刚说了,在临死之前,我想和你做个游戏,你能答应我的请求吗?” 池下不明白关义正为何不想着积极自救,反而要和他玩什么游戏。 但此时他被绑在这里,眼前一片漆黑,只得应道: “山野君,你还真是临危不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玩游戏。 我很好奇,你究竟想跟我玩什么游戏呢?” 关义正缓缓开口: “池下君,我说的这个游戏一定是你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游戏的名字就叫做,身份互换游戏.......” “身份互换?” “对啊,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你叫山野,而我就是你,我叫池下。 我们现在开始说出自己所有的优点和缺点,以便于双方互换成功,你觉得如何?” “不就是说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吗?这有何难?我先说。” 池下大概是被关义正所说的这个游戏给吸引住了,暂时忘掉自己还被绑在地道里,开始跟关义正说起了自己的优点和缺点。 “我这个人嘛比较自负,不喜欢没有什么文化的人。 因为我是帝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我喜欢文学,不喜欢杀戮,参军也是被迫的,在战场上举枪杀人也是为了自保......” 池下的话匣子一打开居然收不住了,给关义正把自己的性格以及优点、缺点全都说了出来。 关义正一味迎合,刻意引导着他说了一些生活中的细节,以及家人的情况...... 总之,直到他觉得自己掌握的这些信息足够在一两个月以内扮好池下这个角色了,他才停止了追问。 池下一直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故事,突然听不到关义正的回应了,他还颇有些不习惯。 “山野君,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轮到你了,是不是我听完你的故事,咱们就可以玩身份互换的游戏了?” 池下听不到关义正的回应,便对着关义正刚才说话的方向问道。 地道里一片死寂,刚才还在跟他对话的关义正像是突然之间消失了般。 池下感到一阵害怕,他开始惊慌起来: “山野君,你是不是已经说不了话了?你也中毒很深对不对?你刚才是为了让我开心一些才这样做的吗?” 一时之间,池下脑补了很多,全是这个刚认识的老乡在临死之前哄他开心的场景。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 关义正此时正在闭目强化记忆刚才池下交代的一切。 他的记忆力超群,但他刚得到这些信息,需要一点儿时间把这些在脑子里加深一下记忆,只有这样,他以后才能准确无误地运用自如。 刚才池下的话他并非没有听到,但他自觉将这些干扰排除在外。 直到十分钟以后,他自觉将所有跟池下相关的信息都牢牢记在了脑海里,这才走到池下身边: “池下君,一路走好。” 他的双手在池下的脖子上一使劲,只听“嘎嚓”一声,池下的脖子应声而断,气绝身亡。 正当关义正准备离开地道时,突然,他听到地道口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吸声...... 第207章 背后来人 关义正心里一惊。 他刚才明明在周围检查过了,这个破败的院子在白天应该没有人才是,这呼吸声是怎么回事? 他当即顾不上那么多,猛地将地道口的木板拿开。 随即提气运功,整个身子便从地道内飞升到地面上。 “妈呀,有鬼呀........” 关义正刚在地下站定,就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叫唤道。 他定睛看向声音来源处,见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流流儿。 七、八岁的样子,脸黑乎乎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长而乱,黑黑的小手手端着一个破碗,碗里还有半个烤红薯。 他刚叫完,就发现眼前之人竟然穿着日本兵的军服,顿时吓得不敢再说一个字。 手里的碗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下,黑黑的双手赶紧捂住了嘴巴。 关义正环顾四周,然后凝神静气感受了一番,确认周围五十米以内再无旁人,他才轻声问小流浪儿: “你刚才听到了什么?” 流浪儿仍旧捂着嘴,一双眼睛变得惊恐万分,不住地摇头。 那意思不知道是表示没听到还是不敢说。 关义正知道自己这身日军的装扮吓坏了他,可他现在也不方便给这个流浪儿明说,便尽量显得亲切万分地对流浪儿道: “你放心,我不杀小孩儿,你只要告诉我,刚才听到什么没有?” 流浪儿这次肯定地摇摇头。 “你的意思是你什么也没有听到?” 流浪儿再次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这里的事情。 以后也不许再到这个院子里来,更不要对别人提起这间地道......” 关义正回身将地道口的木板挡严实,想了想,又从院子里搬来一块巨大的磨盘放在木板上将地道口堵死,这才大步离开。 流浪儿见关义正离开了,他走到磨盘边,使劲试了试自己能不能搬动那块大石头。 但他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能将那一块大约重百斤的磨盘移动半分。 最后只得放弃,然后从地下捡起破碗和半块红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院子。 关义正隐身在院外的一棵大树上,全程看到了流浪儿的一系列举动。 他知道这个小孩只是好奇心使然,但他同时也知道,地道内的尸体必须尽快转移,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发现。 他在树上见流浪儿走远了,这才一跃而下,整整自己的衣服。 他想了想,再次回到院子里,快速将身上的日军军服换下来,又除掉伪装。 最后走出来的时候,他俨然已是一个十分普通的中国人。 此刻,不仅是跟池下的身世有关的所有问题他都记在了脑海里,就是池下的面貌特征,以及走路、说话的方式,他也记了个十成十。 今天晚上,他就要让自己变成池下,成功进入军营。 他混迹于街上的行人之中,心里已暗自盘算着进入军营后怎么展开调查,尽快找到关义为的下落。 如今,大半天过去了,高桥那边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只能说明此次他也颇感棘手。 不知不觉间,关义正走到了李府附近。 他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周围的环境比较熟悉。 在李府后院附近有几棵大树,树冠大而茂密,关义正决定先跃上大树,居高临下观察李府的动静。 如果能和高桥取得联系,那便最好不过。 毕竟他要潜进日军营中是临时决定,他还未曾跟高桥通过气。 这样一想,他便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附近并无旁人,他提起运功,很快便攀上了大树,躲进了茂密的树叶中。 他在树枝丫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坐好,便迫不及待地看向李府。 这棵树应该是靠近李府最高的一棵,关义正在树上的视线极好,整个李府的情况几乎一览无余。 此刻,高桥正在自己的军医室里一筹莫展。 昨晚他得知关义为在军营里失踪,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 凭他的武功,他进进出出军营大门,还从未在军营里感知到有功夫很厉害的人藏身在军营里。 如果真有此人存在,要么此人是一个绝顶高手,他能将自己身上的武者气息收放自如,不让外人察觉。 要么军营里根本就没有这号人,关义为失踪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然而,高桥多年的战斗经验告诉他,这次很可能是前者的情况居多。 他很想去田中的房间,侧面打探一下跟日本武者有关的消息。 可是,田中自从昨天半夜跟秋田发了一通火,差点把秋田枪杀以后,这会儿还处于生气状态。 秋田这次能在田中的枪下活下来,完全是秋田最后那句话救了他。 “将军,那些女子不知何故全被人救走了。 我怀疑此事跟平原次郞认识的那个士兵有关,昨天晚上派他出城去找,但一直没有找到......” 田中听到这里,感觉这其中有问题,问道: “既然是一个士兵,为何要让平原次郞去外面寻找?” “报告将军,不排除是中国人扮作咱们的人混进军营里。 因为平原次郞说过,此前在军营里从未见过那个士兵......” 秋田见田中眼中的杀意减退,赶紧把心里的想法全说了。 田中一听竟然有中国人混进军营,双眼顿时瞪得好大: “八嘎,胆大的中国人,竟然还敢混进我们的军营。 秋田,我现在命令你马上回去,彻底在军中排查......” 秋田得了田中的命令,赶紧连滚带爬地走了。 只要田中不治他的罪,现在田中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秋田离开以后,田中一直处于盛怒之中。 只是,这一次不是生气秋田擅自做主在城里抓女人,而是军营里很可能有奸细混入这个消息。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他田中的脸往哪里搁? 关义正刚在树上坐下来没多久,就看见高桥从一间房里走出来,背着医药箱,径直往另一间房门口走去。 关义正估计那间房里住的应该就是田中。 因为他在房门口见到了田中的贴身警卫井下。 高桥果然是去见田中,只见他站在门口跟井下交谈了几句,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关义正在心里暗自祈祷:【宏表哥,希望你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而此时的高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如果军营里真来了高手,恐怕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些年,他一直隐藏自己会武功一事,不知道他能不能瞒过那些比自己功夫还厉害的高手呢? 如果他的身份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便暗自下定了决心,今天哪怕是对田中用药,也要将他想知道的事情问出来。 田中正在房间里午休。 高桥轻轻放下医药箱,准备等田中醒过来后再做打算。 突然,他感觉身后有人逼近,脚步极轻,呼吸也很微弱,但他仍然敏感地感知到了。 高桥想起关义为失踪一事,此时只能假装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在椅子上坐下来等着田中醒来。 他强迫自己的身体处于放松状态,虽然他脑子里一点儿也静不下来,但他的身体必须放松。 他不知道自己做到了几分,来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突然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同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道: “你就是田中将军的专属军医?” 第208章 日本武士 高桥听着来人生硬的中国话,后背不由得一下子绷紧了。 他装作普通人被吓到后害怕的样子,快速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后方。 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正站立着一个标准的日本武士,额头上系着一个红色的带子,身着武士服,腰间还挎着一把大刀。 “对,我就是军医高桥,请问阁下是?” 高桥对此人十分陌生,他敢说,此前他从未在田中身边见过此人。 高桥和来人的对话早就惊醒了正在床上休息的田中,他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来人不由得面露微笑: “哈哈,武田君,你总算来了。” 高桥心里暗惊,【原来此人叫武田,是田中叫到中国来的。】 武田等田中从床上起身后,这才对他鞠躬敬礼: “田中将军,武田仓二奉命向您报到。” “哈哈,武田君,你来的太是时候了,我身边正缺人手......” 田中对武田仓二的到来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一旁的高桥适时表示出欢迎: “原来是武田君,刚才失礼了。” 高桥也弯腰跟武田仓二鞠躬。 武田仓二还了礼,道: “高桥医生,我们这就算正式认识了,以后咱们同在将军手下做事,还请阁下以后多多照顾。” “哪里哪里,是高桥要仰仗阁下多照顾。” 两个人客气寒暄一番,田中便问高桥: “高桥医生,我看你背着医药箱,你是要替我看诊吗? 我最近觉得身体好多了,应该不必再用药了吧?” 高桥立刻微笑着对田中道: “田中将军,我听说昨天晚上您又发火了,担心你病情有反复,所以过来看看。 请您坐下,我替您检查一下。” 武田仓二见高桥要给田中检查身体,便走远些在屋子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田中也在靠近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配合着高桥做检查。 高桥拿出听诊器听了听田中的心跳,又把着他的手腕数了数脉博,最后才对田中道: “将军,最近您的身体切忌不要再发火了,肝火太盛对您的恢复没有好处,切记,切记......” 田中点点头,但又有些苦恼地说: “高桥医生,最近烦心的事太多了,昨天晚上我看那个秋田实在可恶,所以就发了一通脾气。 后来他说出的话让我更加生气,我估计病情会有反复,果然不出所料......” 高桥见田中在武田仓二面前直言不讳提起自己的病情,有些疑惑地看着田中。 田中对他笑笑,招手让武田仓二走到他跟前,郑重给高桥做介绍: “我刚才见你们俩都见过面了,便没有给你们介绍,来,来,来,我再给你们双方做一个正式介绍.......” 田中指着武田仓二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这位武田君是我们田中家族培养的最优秀的武士之一。 这些日子我身边的人都心怀鬼胎,前一阵藤原竟然下毒想害我。 我再也不敢随便轻信军队的这些军官了,所以写信回国,让武田君火速赶到夷陵市,暗中保护我.......” 田中介绍完武田仓二,又指着高桥对武田说: “武田君,这位高桥医生可是帝国最优秀的医生,他在部队当军医是很屈才的。 但为了帝国的大业,高桥医生毅然投笔从戎,在我的手下当一个小小的军医,实在是很委屈他......” 高桥没想到田中在武田仓二面前把他抬得如此之高,只得连连摆手道: “将军谬赞......” 武田仓二听完田中的介绍,对高桥赞许的点点头: “高桥医生,田中将军中信中说了,他身边现在只有你这个军医还值得信任。 所以我刚才看到你穿着白大褂,背着医药箱坐在这里等田中将军醒来,便猜到就是你......” 原来如此,高桥心里顿时放心不少。 想到关义为的失踪,高桥心生一计,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武田仓二: “武田君是今天才到夷陵市吗?怎么不通知我们派车去接您呢?” 武田仓二摆摆手: “高桥医生,不瞒你说,我和我的同伴早就到了,只是一直没有露面而已。 昨天晚上在军营里有些小收获,但昨天太晚了,所以没有过来打扰将军......” 高桥听了心里暗暗着急,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他笑着对武田仓二道: “既然武田君有要事跟将军谈,我已经给将军检查过身体,就先告辞了......” 武田见高桥并不借故留下来探听昨晚发生了何事,满意地点点头,跟高桥挥手道别。 高桥背着医药箱走出田中的房间,身后传来武田的声音: “将军,您所料不错,在您的军营果然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出现......” 高桥尽量让自己的脚步迟缓些,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所以,哪怕他耳力不错,仍然只听见了这句话。 但是,这已经足够说明,关义为的确被武田仓二和他的同伴抓住了。 武田的功夫他刚才已经有所感受,绝不在他之下。 高桥多年前离开夷陵去求学,那时关义正和关义为都还小。 但他知道,关氏的少爷小姐们和他们兄妹一样,也是从小就习武的。 所以,他断定关义为的功夫应该也是不差的。 可是,他还是不声不响地被抓走了,这只能说明武田背后的那个人功夫更加厉害。 树上的关义正见高桥终于从田中的房间走出来了,赶紧在树上学着猫头鹰叫唤了一声。 他不敢多叫,因为猫头鹰是夜晚才出来的动物,如果白天叫太多声,肯定会令人生疑。 他只需要让高桥知道他已经来到他身边就好。 果然,高桥听到猫头鹰的叫唤声心里一惊,眼睛快速朝关义正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望向别处。 关义正知道高桥收到他的信号了。 他刚才在树上看到有一个日本武士紧跟在高桥身后进了田中的房间,他现在急需知道那个武士的情况。 他知道,这个武士的出现绝不是偶然,说不定就跟关义为的失踪有着极大的联系。 高桥背着医药箱不慌不忙地在院子里走着,同时,他的脑袋在快速转动着,该怎样把刚才得到的消息顺利告诉关义正? 根据刚才武田的描述,他至少还有一个同伴躲在暗处。 如果他此时正在某个地方偷偷地观察着这个院子,自己这会儿如果擅自行动,无疑就会让那个人抓到把柄。 可是,他如果不行动,又怎么让关义正知道关义为的处境呢? 第209章 想到妙计 高桥尽量让自己的步伐变得从容,但他此刻的心里异常慌乱。 他没想到关义正如此沉不住气,在大白天就跑到李府附近来探听消息。 一方面,他急切地想把刚得到的情报传递给关义正。 另一方面,他又不能确定武田的同伴这会儿到底藏身在何处暗中观察着这个院子。 他能确定的是,武田的那个同伴的功夫,一定在他之上。 这么一想,他更觉肩上的担子沉重。 关义正发出一声轻轻的猫头鹰叫唤后就不再有动作,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高桥。 他想看高桥这会儿会不会给他什么提示。 可是,他一直看到高桥进了军医室的门,然后又把门关上了,并未给他任何提示,他顿时急得不行。 他突然想到刚才进了田中房间的那个武士,心想,【难道宏表哥如此谨慎跟刚才那个武士有关?】 他了解高桥,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肯定会多少回应他一下。 可是,刚才他只是在听到猫头鹰叫后短暂地望了一眼自己的藏身之处,此后便一直未再有其它动作。 关义正仔细回忆高桥刚才走路的样子,他突然惊异地发现,高桥回房间比去田中房间的步伐要缓慢许多。 关义正心里顿时明白了,高桥一定是得到了某种消息,但此时不方便告知给他。 也或者,他正在苦思传递情报的方法。 关义正待在大树上,脑袋快速想着跟高桥联系的方法。 突然,他看到不远处的江滩上,有几个富家子弟模样的小朋友正在放风筝,心里顿生一计。 他快速从大树上飞身跃下,很快便消失在李府附近。 他想起了刚才在那个烧毁的院子里看到的那个流浪儿,时间紧急,不知道能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把他收拾干净呢? 他一路想着,一路往小流浪儿集中的地方奔去。 不出所料,在一处人来人往的街头,他果然看见那个流浪儿正在人群里乞讨,依然端着那个破碗。 他慢下步子,装作不经意间跟流浪儿碰到,流浪儿习惯性的把破碗伸到关义正面前: “先生,行行好,赏点吃的吧。” 流浪儿的破碗里已经空空如也,看来那半个红薯已经被他吃进了肚子里。 关义正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铜板,却并不马上放进空碗。 流浪儿看见终于有人愿意施舍了,仰着小脸,眼睛里满是渴望,黑黑的脸上笑得灿烂无比: “小的多谢大爷赏赐,多谢大爷赏赐......” 他的感谢词说完,关义正手里的钱并没有落进碗里,他只得又笑着说了一遍,可是,关义正还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没变。 流浪儿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恍然大悟: “先生,难道是想让我去跑腿?” 流浪儿曾经听常在一起乞讨的同伴们提起过。 他们中曾经有人被人看上,去某处跑个腿儿,或者送个信什么的。 通常事情办成以后,他们要么能吃一顿饱饭,要么能得到几个铜板的赏赐。 可是这个流浪儿也只是听说,自己从未遇见过。 此时他见关义正盯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立刻就猜测这种好运是不是也砸到他头上了。 关义正见流浪儿没有认出自己,便放下心来,对流浪儿道: “你猜得不错,我正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跑个腿。 不过,在办那件事之前,你得跟我走一趟,得把你拾掇一下.......” 关义正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找到这个孩子后,领到最近的澡堂,让这个孩子快速洗个澡。 他则利用孩子洗澡的时间给他买好一套衣服,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风筝..... 流浪儿不假思索地答道: “没问题,先生。” “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关义正问道。 “先生,我叫阿忠。” 流浪儿回答。 关义正点点头,想了想,就低声对阿忠道: “阿忠,从现在开始,你就姓王,叫王忠,知道吗?” 阿忠虽然不理解关义正为何要给他安上一个姓,但此时那几枚铜板的诱惑让他顾不得那么多,只得使劲点点头: “好的,先生,我叫王忠。” “嗯,乖。” 关义正表扬一句,想伸出手摸摸阿忠的头发,可是他的头发实在太脏了,关义正只得缩回了手。 阿忠也自觉身上太脏,往后缩了一步。 “阿忠,跟在我身后五步远......” 关义正说完就率先往他之前看好的一处澡堂走去。 阿忠见有钱可挣,自然是亦步亦趋,两个人很快来到了一家叫做“大众澡堂”的地方。 关义正掏出钱交了费,就要让阿忠进去。 收费员见是阿忠进去洗澡,立刻摆手道: “先生,这个孩子是乞丐,身上脏的很。 他一个人进去,整个池子的水就脏了,其它客人会有意见的......” 关义正想想也是,他问收费员: “可有单间的房间,他不用泡,将身上洗干净就可,另外,如果有理发师傅,帮他理个发......” 收费员以为关义正是个好心救助乞丐的普通人,立刻对他满脸堆笑: “先生,有是有,就是价格......” 关义正立刻明白过来: “需要加多少钱,你尽管说......” “先生,一个大洋,保证把这个孩子收拾得利利落落的,还附送一套干净的粗布衣裳......” 关义正很满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元交给收费员: “我只有一个要求,将他收拾干净,动作要快,我们还要赶路.......” “好咧,先生你一个小时后再来,保证见到一个面目全新的孩子......” 收费员笑眯眯地收好银元,示意阿忠跟他走。 阿忠看了一眼关义正,他没想到这个好心人第一件事就是带他来洗澡。 他流浪了许久,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洗过澡了。 此时见可以好好地洗洗身子,感动得眼泪直流。 收费员看着阿忠这个样子,非常理解他,叹息一声,他对阿忠道: “你这孩子算是走了大运了,竟然被这么一个善良的先生看上,我估计他想收你为书童啥的。 那个先生虽然穿着打扮很普通,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身上的贵气藏都藏不住,一出手就是一块大洋.......” 在这样的地方来消费,关义正有意没有收敛身上的气质,所以收费员自然而然就感觉到他的身世不简单。 关义正没有别的意思,他这样做只是不想被收费员拒之门外,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 收费员自顾说着,阿忠哭了一阵,暗自决定一会儿洗干净了,一定好好地跟着这个先生干活。 而等在门外的关义正,此时已经快步向一间成衣店走去...... 第210章 我的风筝 一个小时后,收拾得面目一新的阿忠再次出现在关义正面前。 要不是那双眼睛跟之前的那个黑小孩一模一样,他差点怀疑是另外一个人了。 收费员看着关义正惊呆了的样子,非常理解地笑道: “先生,您一定很意外吧? 我当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孩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就像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似的......” 关义正对于收费员的最后一句话特别满意,他走上去牵起阿忠的手,再次谢过收费员,大踏步离去。 关义正手里拎着一个包袱,他带着阿忠到了李府附近,找到一处断墙掩护,让阿忠把身上的粗布衣裳换下来,然后换上包袱里的新衣服。 阿忠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照做。 在关义正的帮助下,很快就换好了新衣服。 新衣服是一套西式的小西服,还有皮鞋袜子,从头到脚一全套。 阿忠这辈子从未穿过如此洋气的衣裳,一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 关义正蹲下身子,让自己和阿忠的眼睛平视,然后才一字一句地说: “王忠,你想不想以后一直过这样正常的生活?不用乞讨,有人照顾,有饭吃,有干净的衣服穿?” 阿忠使劲点点头,大声答道: “想——” “那好,如果你从现在开始好好表现,听我指挥,只要把我想做的事情办完,我保证你以后天天过这样的生活.......” “先生,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首先从称呼上开始改变,你从现在开始叫我正叔,我的身份是你们王府的下人,专门负责照顾你。 你现在是王府的少爷,你叫王忠,你的爷爷叫王善仁。 当然,别人不问,你也不用专门跟别人说,你是王家三少爷的长子........” 关义正临时给阿忠编了大汉奸王善仁的孙子这个身份。 因为在这个战乱年代,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可能有钱去买风筝当玩具的。 关义正刚才在江滩上看到的那几个孩子,如果所料不错,很可能就是王家、曹家以及韩家的。 给阿忠交代完,关义正让阿忠复述了一遍,没想到阿忠的记忆力极好,全都一字不落地记下来,关义正心里暗自高兴。 牵着他的手来到李府附近的一处空地上,关义正给阿忠示范了几次玩风筝的方法,阿忠立刻就学会了,不一会儿便把风筝放得高高的。 关义正在一旁一直叫: “少爷真棒,风稳飞得真高,少爷真棒......” 关义正有意将夸奖阿忠的话说的比较大声,因为他挑选的地方离李府高桥的军医室只有一墙之隔。 关义正的说话声没有经过任何伪装,正在军医室里苦思办法的高桥听了为之一振。 待他竖起耳朵听到关义正似乎正在夸奖一个放风筝的小少爷,立刻就明白过来。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快速将得到的消息写在一张纸条上,将纸条藏进袖子里,然后打开房门,装作散步的样子缓缓在院子里走动。 一墙之外的关义正估摸着高桥听到了他说话,便对阿忠使个眼色,阿忠手里的线一松,风筝径直朝着李府的院子飞去。 高桥在院子里只听外面有个小孩在大声嚷嚷: “正叔,我的风筝、我的风筝......” 高桥一听关义正让小孩叫他“正叔”,心里更有把握了。 他走到院子一角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风筝,站在墙边对外面道喊: “外面是谁家的小孩?你的风筝我捡到了,你现在到李府大门处来,我递给你。” 阿忠一听里面有人说话,用眼睛看向关义正,关义正已经听出是高桥的声音,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对阿忠点头,示意他按刚才商量的说: “我是王善仁王家的少爷,我现在就叫人去大门处取......” 高桥脚步轻快地朝大门处走去,一墙之外的关义正也快速跑向李府大门,阿忠紧跟其后。 院子里不断有警卫人员走动,他们看到高桥手里拿着一个风筝,纷纷好奇地问: “高桥医生,这是哪个孩子的风筝呀?” “刚刚在院子里捡到的,说是城里王家的孩子在外面放风筝,不小心落到院子里。 我做件好事,也算是跟王家人结个善缘.......” 高桥拿着风筝一路到了大门处,他捡到王家孩子风筝一事也在李府传开了。 他拿着风筝来到大门外,只见关义正一副下人打扮,正陪着一个打扮新潮的小少爷站在一起。 看见高桥拿着风筝出现在大门口,小少爷高兴得眉开眼笑,指着风筝就对关义正道: “正叔,快去将我的风筝取过来。” 这句话是关义正教他的,他用的是命令的语气。 在外人面前,阿忠必须要把一个蛮横无礼的小少爷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样才符合他王家少爷的人设。 关义正赶紧点头哈腰: “好的,少爷,小人这就去取。” 关义正快步来到高桥跟着,对着高桥鞠躬道: “太君,多谢您了,我早就听说太君们喜欢小孩儿,果然名不虚传,还劳您亲自送来......” 高桥举着风筝,对关义正的恭维显然很受用,他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 “两国之间再怎么打仗,都跟这些孩子无关。 我们的确挺喜欢孩子,这是你们的风筝,拿走吧......” 关义正双手朝上,准备接高桥手里的风筝。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从大门里传了出来,很快,那个声音的主人就出现在关义正和高桥而前。 “高桥医生,你在跟谁说话呢?” 说话的竟然是不久前才在田中房间里见过面的武田仓二。 关义正知道此人是武士,早就将自己身上的武者气息尽数掩去。 他和高桥还没顾得上交换情报,没想到这个日本武士突然闯了过来。 【难道这个武士开始怀疑宏表哥了?】 关义正在心里暗自着急。 但他此刻却不能有任何动作,只得继续弯腰站在原地。 高桥不得不收回将风筝递给关义正的动作,转过身,举起手上的风筝对武田仓二道: “武田君,我刚刚在院子里捡到王家少爷的风筝,顺便帮他们送出来......” “哦,是吗?我还从未见过中国小孩玩的风筝,高桥医生,能不能借我观赏一番?” 武田仓二朝高桥伸出手,高桥只得将手里的风筝递给了他。 武田看着绘着孙悟空画样的风筝,连连点头: “哟西,这上面画的就是中国的神话小说《西游记》里的孙悟空吧? 听说他一个筋斗云能翻十万八千里,哈哈哈.......” 武田一边说笑,一边仔细翻看着风筝。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根本不是要观赏风筝,而是在看这个风筝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关义正心里着急,他知道高桥不会笨到将消息藏在风筝里,但他又怕高桥一时疏漏,真的将消息藏在其中........ 就在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阿忠猛地冲向武田仓二,踮起脚从他手里夺过风筝: “这是我的风筝,还给我......” 第211章 得到情报 阿忠的这一表现出乎关义正意料,但他又觉得此举可能是破解此时武田继续研究风筝的一个方法。 无论风筝里有没有蹊跷,有一点毋庸置疑,高桥一定有新的消息传递给他,否则,他不可能亲自把风筝送出来。 想到这里,关义正并没有上前阻止阿忠,而是任由他从武田手里夺过风筝,然后气呼呼地瞪着武田。 阿忠此时的身份是大户人家王家的少爷,他此时怎么做都不过分,符合他的人设。 武田显然没有料到这个中国小孩如此胆大,正想发怒,但见这个孩子生得眉清目秀,穿着不凡,只得望着高桥问道: “高桥医生,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如此无礼?” 高桥赶紧满脸堆笑解释: “武田君,你有所不知,这是城里有名的王家的小少爷。 他的爷爷跟咱们的田中将军有些交情,将军如果知道这个风筝是王小少爷的,肯定也会亲自送出来。” 阿忠这时适时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只听得关义正心里暗自发笑,心想,【好小子,有演戏的天份。】 武田听说这个小孩子的爷爷跟田中有交情,顿时变了副脸色,他蹲下身子对阿忠道: “原来是王小少爷,在下失礼了,风筝还给你了,请继续去放风筝吧。” 高桥也学着武田在阿忠面前蹲下身子,状似替阿忠整理衣服。 武田和阿忠说完话就站直了身子,高桥随后也站起了身,只是起身时左手有意无意在阿忠的小西服口袋处碰了一下。 关义正看得真切,上前给武田和高桥道了谢,拉起阿忠就离开了李府。 在阿忠没有觉察的情况下,他的手已经伸进阿忠的衣服口袋,将高桥放进去的纸条摸了出来,并且悄无声息地藏进了自己的袖子。 阿忠见任务完成,离开李府后,他悄悄问关义正: “正叔,我们现在还要继续放风筝吗?” 关义正将风筝替阿忠举起来,对他道: “当然要放了,走,咱们边放边离开......”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追着风筝欢快地跑着,阿忠的欢笑声传得很远。 只要是见到他们俩的人,都无一例外地都会把他们看作是主仆二人。 终于,风筝远离了李府所有人的视线。 关义正看看周围安全了,他才让阿忠将风筝收起来,然后拉着他再次来到断墙后边。 找出此前藏在此处的包袱,拿出那套粗布衣服换上,将新衣服放进包袱,风筝也收好放进了包袱里。 阿忠虽然不太明白关义正让他演这一出戏是为了什么,但他知道,只要跟着眼前的这个人,日后一定不会再饿肚子。 他突然跪在关义正面前,哽咽着道: “大哥哥,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以后我真的可以过你说的那种日子?” 关义正点点头,诧异于阿忠的聪明,他摸着他的脑袋: “怎么突然改口叫大哥哥了?刚才我不是让你叫我正叔吗?” 阿忠眨着眼睛,大声道: “其实你的年龄并不大,就应该是大哥哥。” 关义正也不问他怎么看出来的,他此时明明稍稍装扮了一下,年龄应该比实际年龄略大。 他牵着阿忠快速离开夷陵市,在城里绕了很久,然后才回到了夷陵县关家大院。 这一次,由于是大白天,又带着阿忠,关义正特意在刚进城时就进了地道,在地道里摸索着回到了关家大院。 阿忠从未走过这么长的地道,有些害怕,又有些新奇,一直紧紧地抓着关义正的手,生怕跟丢了。 关义喜和关国安一直在关家大院等着关义正,终于在下午四点左右看见关义正回转,两人十分高兴。 可是,当他们看清关义正背后的阿忠,两张脸上同时挂满了疑问。 “大哥,这个小孩是谁?” 两个人异口同声问。 关义正牵着阿忠,指着关义喜和关国安道: “阿忠,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个关家大院的下人了,这个姐姐你叫她喜姐,这个哥哥你叫安哥。 以后别人问你叫什么,你就说你叫关忠。 若是问起你是何时到这个大院的,你就说记不清了,从小就在这里,知道吗?” 关义喜和关国安见关义正要将这个叫关忠的小孩安置在关家大院,虽然内心有很多疑问,但他们并没有多问。 关义喜冲关忠伸出手: “关忠是吧?你好,我是你的喜姐姐,我带你去你住的地方。” 关义喜和关义正交换一个眼神,领着关忠去了靠近里侧的下人房,离他们这几个人的房间都有些远。 关忠虽然是个孩子,毕竟他们目前还不了解,所以谨慎一点是有必要的。 关义喜将关忠安置好,吩咐他暂时待在房间里,不要到处乱跑,她就再次回到他们常常议事的那个房间。 关义正和关国安果然还在房间里等着她。 关义正见关义喜来了,清清嗓子,将遇到关忠的经过,以及后来请他帮助演戏一事简单说了。 关义喜和关国安见关义正这一天竟然做了这么多事,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关义喜尤其关心关义正得到的那则消息,关义正刚才讲这段的时候说的隐讳,但她听出来了,关义正应该是拿到跟关义为有关的消息了。 “大哥,你快说说,四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关义正摇摇头: “通过我的打探,我现在只能确定四弟的失踪的确跟日本武士有关。 但他现在的具体情况我一概不知,所以,我打入敌营的计划必须尽快执行......” 关义正在关义喜领着关忠去房间的功夫,已经悄悄躲在一旁将高桥传出来的纸条看过了,确认了关义为应该跟日本武士有关。 他回来后一直没有见到杨不凡,想到此时还躺在那个破旧小院地道里的小鬼子,可能还需要杨不凡和关国安合力去解决,便问关义喜: “小凡呢?怎么没见他过来?” 关义喜看着关义正,只得老实交代: “大哥,我们得到刘金柱的消息,小凡赶去稻香镇找人了......” 关义正一听刘金柱的下落打听到了,很是欣喜。 “阿喜,你们是怎么得到他的消息的?不是说此前的那个刘金柱根本不懂制作玉器吗?” 待听到关义喜将宋珍父女的讲述简单传达了一遍,关义正也暗笑自己陷入了思维定式。 他笑着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喜,这次找到刘金柱和宋真传,你当记首功......” “大哥,我才不要记什么首功,我只想顺顺利利地把咱们要做的事情都做成功......” 两兄妹正聊得开心,就听守在门口的关国安道: “正哥,我听到汽车的声音了,是不是小凡回来了?” 第212章 开场唱戏 关义喜立刻站起身对关义正道: “大哥,一定是小凡回来了,走,咱们去后院,他应该直接把车开过去了.......” 关义喜和关国安正准备往后院而去,关义正却伸出手制止了他们。 “阿喜、国安,先别动,这声音不对.......” 关义正在听关国安说有汽车的声音传来时,他就在凝神细听。 他的确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但那声音并不是小汽车发出来的。 他确认了这一事实后,问关义喜: “阿喜,小凡是开着咱们院里的汽车出门的?” 关义喜点点头,随即解释: “大哥,放心吧,他开车出去的理由很充分,就说是答应了主家,定期开出去,避免车放坏了......” 关义正摆手制止关义喜继续说下去: “我只想知道他是开的小汽车就足够。” 他转向关国安: “国安,你再仔细听听,这声音听着是小汽车的声音吗?” 关国安经关义正一提醒,脸上的神色大变: “正哥,这不是小汽车的声音,听着倒像是日本的军用卡车.......” “你说的没错,就是日本军用卡车......” 关义正联想到自己刚回关家大院,日本人就跟来了,难道是自己暴露了? 他迅速赶往自己的房间去乔装,扔下一句话给关义喜和关国安: “阿喜,国安,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尽量拖住来人晚十分钟进府......” 关义喜和关国安知道关义正刚从外面进门,此时必须尽快换一副装扮才不会让别人看出端倪,双双应道: “大哥,你放心吧。” 关义正刚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义喜和关国安就听到关家大院的大门被拍响了。 听那架势,显然又是小鬼子无疑。 “国安,记住大哥的话,十分钟......” 然而,用什么办法才能把小鬼子拖住呢? 关义喜灵机一动,看向前院厨房门口的一处柴垛,在关国安耳边耳语几句。 关国安听了连连点头,他对关义喜道: “阿喜,你现在马上去点火,注意不要有明火,有烟即可,越浓越好......” “行,我马上过去,你去大门处,看到浓烟升起了再开门......” 说话间,两个人迅速分开。 关义喜拿好火种直奔厨房,找到一些干草,点燃后放到一堆较湿的柴火处,很快,明火遇到湿材,浓烟四起....... 奔到大门处的关国安见厨房处有浓烟向空中直窜,心里暗喜,一边假装被熏的咳嗽不止,一边大声问还在不断拍门的人: “是谁呀?” 外面的日本兵早就拍得不耐烦了,若不是领头的制止,恐怕他们早就动用武力了。 此时听到终于有人应门,立刻说道: “赶紧开门,我们是驻城的士兵,我们的长官要上门搜查要犯......” 关国安回头再看一眼厨房,此时那股浓烟更大了。 他抽开门栓打开大门,不管不顾地就冲着来人大声咳嗽,边咳边断断续续地说道: “太......太君.......我们.......这个院子走水了........我......我刚才在救火......” 等在门口的士兵见关国安满脸黑污,再看离大门不远处,果然有一处浓烟滚滚,显然此人所说不假。 立刻有士兵跑向卡车停放处,对坐在车子副驾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道: “秋田长官,这个院子浓烟滚滚,应该是失火了,咱们要不先去别家搜搜?” 坐在车内的正是秋田。 他接到田中的命令彻查军中奸细,可他昨天连夜搜了半夜,再加上今天几乎一整 天,也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后来听昨天来关家大院搜查的班长说,昨晚他们刚搜到关家大院就发现了那些士兵的尸体。 当时平原次郞在关家大院的几个下人面前站立了许久,像是有些线索。 秋田被逼无奈,只得继续扩大搜查范围,带着人来到了关家大院。 班长本来还想告诉秋田,昨天死的那些士兵,有一个人手里紧紧握着一枚军扣。 可是,他今天在搜查过程中发现了那套少一颗军扣的衣服,没想到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一个同乡。 他当时出于私心,就将这件事瞒下了。 他知道这件事跟那个同乡没有关系,因为他侧面打听过,昨晚那个同乡根本没有离开军营,但为何他的军服会少了一颗军扣? 班长觉得应该是巧合。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军营里的确混进了奸细。 这两件事他都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所以,他决定将这件事瞒死,跟谁也不说。 已经死去的那些人没有办法活下来,但他们这些还活着的,则要想尽办法继续活下去。 否则,田中一震怒,说不定又会把谁杀了也说不定。 眼前的秋田就是一个例子。 昨天晚上被田中将军叫过去差点被当场枪杀,据说是得了搜查奸细的差事才没有被执行。 但如果找不到奸细,秋田的命能不能保住还真的很难说。 此刻跟秋田汇报关家大院起火的就是昨天晚上奉命搜查的那个班长,他是秋田的嫡系,名叫中山一郞。 秋田此时听到中山一郞的报告,眉头紧锁: “中山,你昨天说平原次郞在这个院子里待了许久也没有结论,依你之见,这个院子里的人到底有没有嫌疑?” 中山一郞想了想,对秋田道: “长官,平原次郞已死,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我们已经无法考证。 属下认为他就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罪,毕竟军官食堂里的毒是他下的......” “中山,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平原次郞根本没有碰到奸细,那些被抓的女人逃跑都是因为看守吃了他下毒后的饭菜?” 中山一郞点点头。 “那看守的饭菜又是谁送的呢?” “毫无疑问,肯定是平原次郞。” “那些女人是谁救走的呢?” “长官,也只能是平原次郞,有可能那些妇人根本没有得救,他只是将她们藏在了城里某处,以便自己方便的时候享用,因为平原次郞在军中有个外号......” “什么外号?” “采花大盗.......” “哟西,这样一说就通了。 中山,不必再查了,咱们现在就回军营给田中将军汇报,一切都是平原次郞自导自演的,根本没有奸细......” 秋田搜不到奸细,自然只能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看来,推翻平原次郞的结论最为保险,因为他已经死无对证。 “好的长官,我们马上回军营.....” 中山也不想再继续追查这件事了,挥手命令准备进关家大院的士兵: “收队......” 关国安本来准备好好演一场戏,没想到他这边刚刚敲响开场鼓,人家却呜金收兵了...... 第213章 事没办成 关国安站在门口眼看着小鬼子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竟然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猛地拍拍自己的脸,感觉有些疼,原来这是真的,不是梦。 他见卡车开远了,赶紧进门将大门栓好,快速奔至厨房。 只见关义喜的脸上净是黑污,一双白净的小手也满是污渍,厨房院中堆着一些湿的柴火,此时还在冒着浓烟。 关国安看见关义喜的这副样子,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他指着关义喜,“哈哈哈........”地笑了好久,直到肚子都笑疼了,这才止住了笑。 关义喜早从关国安的表情知道小鬼子走了,心里一松,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院子里的浓烟引来了一直乖乖待在下人房里的关忠。 他悄悄来到厨房前的场院,看见关义喜的狼狈样和关国安的开心模样,知道应该没甚大事。 但他仍然怯生生地走上前,轻轻拉了拉关义喜的衣角: “喜姐姐,你明明是姐姐,为什么要穿着哥哥的衣服?” 关义喜见是刚进府的关忠,立刻对他说: “刚才大哥哥忘了告诉你了,你自己知道我是姐姐就好,如果小鬼子来了,或者是外人来了,一定要叫我哥哥,知道吗?” 关忠一听关义喜这样说,顿时眉开眼笑。 关义喜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很可笑吗?” “姐姐,我是笑姐姐把我当自己人了,我高兴,呵呵......” 经关忠提醒,关义喜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确在不知不觉间把关忠当成了自己人,自己也笑了。 “你这个小孩儿,刚进府不到一个小时就成了我们自己人,你就偷着乐吧......” 关国安也道。 说话间,几个人齐动手将那堆湿的柴火散开,将那些本就微弱的火星扑灭,浓烟很快就消散了。 关义正换好装出来的时候,关义喜和关国安刚把厨房里的火星全部扑灭。 他见到关义喜狼狈的样子,也是哭笑不得,一边嘱咐她赶紧去自己房间收拾,一边叫过自己跑出来的关忠。 “关忠,刚才忘了跟你说,如果在外人面前,一定不能叫她姐姐,要叫哥哥,知道吗?” 关义正的嘱咐让在场的几个人全都笑出了声,关义喜道: ”好啦,大哥,你说迟了,我刚才已经交代过了,我去洗漱一下,你是不是准备出门了?“ 关义正点点头,蹲在关忠面前: ”关忠,你现在看我跟刚才那个正叔有相像之处吗?“ 关忠摇摇头,不过他紧接着又笑着说: ”不过我总是能认出你来。“ 关义正无奈地摇摇头,问他: ”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眼睛,你的眼睛好看,我一眼就记住了。“ 关义正没想到又是这双眼睛,关国安看着关义正: ”正哥,下次你得把眼睛也着重装扮一下了,连个小孩子都能认出来,相信有心之人定然也能认出......“ 关义正点点头,问起刚才之事,关国安道: ”好像还是昨天那群鬼子,反正带头的那个是昨天那个。 他们见咱们府里走水了,就去卡车旁征求坐在卡车里那个长官的意见。 没想到那个领头的小鬼子跟长官说了好一会儿话,竟然挥手让所有小鬼子都撤退了。 他们连门都没进,正哥,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很奇怪?“ 关义正听了关国安的描述,也觉得这件事透着怪异。 不过,只要他们不进府搜查,对于他们就是一件好事,关义正也顾不得去想小鬼子的行为了。 “的确有些怪,不过只要跟咱们没关系,咱们也乐得如此。” 关义喜已经先行去收拾自己,此时厨房这边只有关义正,关国安和关忠。 关义正扭头看着关忠,对他道: “关忠,你的名字里有一个忠字,我希望你从此对关家大院忠诚有加,做一个忠实的人。 现在我有一句话问你,你今天在遇到我之前,可曾看见或听见什么重要的事情?” 关义正是要问关忠有没有将破败院子地道里跟他相遇一事说的人尽皆知,否则,稍后关国安去处理尸体时必然会有麻烦。 关忠的眼珠子转了转,招手让关义正低下头,轻轻在他耳边说: “正哥哥,我今天在跟你相遇之前,的确遇到了一件怪事......” 那是关忠和关义正的初次见面,当时关忠应该是害怕至极,所以并未盯着关义正的眼睛看。 否则,依据他的观察能力,恐怕也会根据眼睛认出他来。 关义正见关忠在他面前没有隐瞒,将早上跟他偶然碰到一事说的一字不差,他微皱着眉,对关忠道: “你说的这件事极为重要,那你有没有跟第三人说起过?” 关忠的头顿时摇得像拨浪鼓: “正哥哥,我发誓,这件事我没有跟其它人提起过......” 关国安在一旁听着关义正和关忠的谈完,已经知道了那个院子的大致方位,还有特征,地道口压着一块百来斤的大磨盘。 他对关义正暗自点点头,看看天色已晚,便对关义正道: “正哥,我不等小凡了,你吩咐的事情我一个人应该没问题,我现在就去......” 关义正想了一下,也担心夜长梦多,嘱咐关国安: “国安,千万小心......” 关忠不解地望着关国安的背影: “正哥,你刚才吩咐安哥做事了吗?我怎么没听见呀?” 关义正刮刮他的小鼻子: “关忠,你现在还小,等以后长大就会听明白了......” 关义正和关忠刚回到议事的房间,不一会儿关义喜也收拾好过来了。 她见杨不凡还没有回转,脸上的担忧之色明显。 “大哥,小凡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阿喜,别担心,小凡机灵着呢,定然是刘金柱做事拖拉,耽误了时间......” 关义正嘴里虽然这样宽慰着关义喜,但他心里也极为紧张。 如今关义为已经失踪一天了,他不能再接受任何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但他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他不能乱,至少在表面上不能。 关义正强装的镇定让关义喜很安心,她反复自我安慰: “对,小凡很机灵,他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刚刚自言自语的说完,就看见关国安去而复返。 关义正和关义喜同时望着他,几乎异口同声问: “国安,你怎么回来了?” 关国安看着关义正: “正哥,小凡回来了,事情没办成......” 第214章 寻人经过 关义正听关国安如此一说,并不追问事情为何没办成,而是问关国安: “国安,小凡呢?他人没事吧?” 关义正的话音刚落,就听杨不凡的声音传过来: “正哥,别担心,我没事,就是心里烦......” 关义正和关义喜闻声望过去,只见杨不凡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花坛旁。 关义正和关义喜刚才是太着急了,没有留意那边,其实花坛并没有完全挡住他,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兄妹俩急急地跑过去,关义喜尤为着急,她以为杨不凡的腿受伤了。 直到看见杨不凡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她才责怪杨不凡: “小凡,你既然没受伤,为何要国安给我们报信?你不知道我和大哥很担心你吗?” 杨不凡从地下站起来,看看关义喜,最后又看看关义正,万分汗颜地说: “正哥、阿喜,是我把一切想得太天真了。 我以为给刘金柱讲明道理,他肯定会帮助我们。 哪知他前脚答应得好好的,趁我开车去加油的功夫,后脚就不见人影儿了......” “我看你这个样子累极了,是不是去追了?还没追到?” 关义正指着杨不凡的鞋子,问道。 杨不凡点点头,说: “我找到刘金柱后,就悄悄和他说明了来意。 他当时假意答应了,我心里十分高兴。 从城里出来的时候就没顾上加油,到了稻香镇又想着先找到刘金柱再说,所以也没顾上。 刘金柱答应后,我就相信了他,让他赶紧收拾包袱,我去镇上加完油就回来接他。 我前后就离开了半个小时,没想到再回到他家时,他家门上就是铁将军把门了。 问了左右邻居,他们说我刚离开,刘金柱就背着包袱走了......” 关义正听出不对劲: “小凡,你是说刘金柱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杨不凡点点头,叹息一声: “我听说了,他老婆孩子都被小日本给害了,唉......” “大哥,刘金柱跟日本人有仇,为何我们找他来对付日本人,他还不愿意?” 关义喜不解。 “就是啊,这也是我不懂的原因。 我刚到家里发觉他家里只有他一人,但堂屋里供着几张遗像。 我当时就问了刘金柱,刘金柱骂了一句小日本,就什么也不愿意再说了....... 我也是后来找不到刘金柱,问了邻居才知道原因。” 杨不凡道。 关义正带头走进屋里,示意杨不凡先喝口水,他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复又对关国安道: “国安,看小凡这个样子,今天的任务只能你自己去了,能行吗?” 关国安站在门口,对关义正点点头: “我本也没准备让小凡跟我一起去,我就是看他状态不好,回来给你们报个信。 现在他没事了,我也放心了,正哥,那我去忙了......” 关国安抬步离去,杨不凡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关义正交代的话,他望着关义正: “正哥,难道你准备潜伏的计划一切顺利?国安这是要去处理小鬼子?” 关义正也不隐瞒,道: “我让他去把小鬼子的尸体处理一下,他一个人能行,你今天累了,就在府中休息。” 杨不凡一听却一下子弹跳起来: “正哥,那怎么行?我虽然追刘金柱是用走路的方式,那是因为我估计他是走小路。 但我早缓过来了,国安一个人去执行任务,连个放哨的都没有,我不放心,我得去......” 话音刚落,人已消失不见。 关义正和关义喜只得暗自摇了摇头。 “大哥,现在怎么办?只有宋大姐一个人,恐怕只能专挑那些玉器先下手了。” 关义喜道。 关义正想了想,道: “这样也好,咱们一步步来,慢慢换,在田中不知不觉中将所有宝藏全都换成赝品,慢点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可是,刘金柱现在不知所踪,以后字画方面我们还是得找个人手啊,去哪里找呢?” 关义喜愁上了。 关义正拍拍关义喜的肩膀: “阿喜,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办法的,咱们一步步来......” 如今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关义喜只得点头应下。 “大哥,你真的想好了,今天晚上就混进军营?” 关义喜还是不放心,毕竟田中身边又来了高手,她害怕关义正也跟关义为一样不知所踪,到时候她肯定会伤心欲绝。 她突然想到此前关国安的提议: “大哥,要不,咱们还是把这件事给爹娘报备一下?” 关义正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他对关义喜道: “此事不忙,我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被人揭穿。 而今四弟的下落还没有寻到,你给爹娘提起我潜伏日军营地一事,势必要提起四弟失踪。 此事万万不可,爹娘肯定受不了.......” 关义喜一想也是,只得暂时依了关义正。 “大哥,那你准备何时进去?” 关义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 “天将黑未黑之际,趁着日军营地吃晚餐的时候,我偷偷溜进池下的营房。 趁着其它人不在,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也就是说你要大摇大摆在到营地去?” 关义喜问道。 “有何不可?池下的容貌我已刻在心里,而且他的体形和我极像,他说话的声线我也掌握了。 阿喜,你等着,我现在就易容......” 关义正说完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义喜守在关义正的房门口,一是替他放哨,二也是想第一时间看他装扮成池下会不会很像。 一个小时之后,关义正的房门再次打开,关义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不得不说,关义正这一次比任何一次的易容都做得成功。 就连常常暴露他身份的眼睛周围,这一次他也做了特殊处理,跟此前的眼睛大不一样。 相信这会儿就算是关忠站在关义正面前,也不会将他认出来。 然而,这还没完,关义正一开口,声线也完全变了,活脱脱一个在日本土生土长的日本鬼子。 “大哥,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你这样一装扮,我相信无人能认出你是假扮的......” 关义喜喜极而泣。 她觉得找到关义为似乎指日可待。 关义正已经换上了日军的全套军服,包括鞋子,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就这样走出关家大院肯定不行。 关义喜灵机一动,正想有所动作,关义正却回到屋里,迅速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成普通的老百姓装束再次出现在关义喜面前。 只是他那张脸并没有变过来,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掏出一块黑巾蒙在脸上,又掏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 回过身把军服放进一个包袱,背着包袱就匆匆往院内的地道入口走去。 “大哥,你当心呀.......” 关义喜追到地道口,不放心地叮嘱着。 然而,除了她的回音,其它什么声音也没有,关义正的身影已经走出老远了。 她无精打采地转过身往屋里走,却见关忠正站在他自己的房门前,怯生生地看着她: “喜姐姐,正哥哥去哪里了?他不要我们了吗?” 第215章 义喜担心 关义喜看着关忠,问道: “你怎么知道刚才的那个人是正哥哥?” 关忠道: “我看着背影像,再说,这个院子里,不就只有咱们这几个人吗?刚才那个人不是正哥还有谁?” 关忠的话刚说完,一个声音就在他们后面响起: “还有你的凡哥哥呀......” 说话的正是刚和关国安办完事的杨不凡。 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听关国安说起了关忠一事。 知道他是帮助关义正获取情报的小帮手,也知道他流浪儿的身份。 此时听关忠如此一说,他便自然而然地接话道。 关忠看向突然冒出来的杨不凡,仰着小脸望着他: “你是凡哥哥?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杨不凡见关忠不怕生,十分喜欢,伸出手在他头顶上摸了一把,道: “你记住啊,我可只说一次,我叫杨不凡,是你喜姐姐未来的丈夫,你以后就叫我凡哥哥,知道吗?” 关忠眨巴着眼睛,望望杨不凡,又望望关义喜,突然拍着双手道: “太好啦,太好啦,喜姐姐和凡哥哥是一对儿.......” 关义喜未料到关忠的关注点竟然在这里,一时有些脸红。 杨不凡十分得意,他一把抱起关忠: “阿忠,你说的太对了,我和喜姐姐的确是一对儿。 等将来抗战胜利了,我们俩成亲的时候,你来给我们当花童怎么样?” “当花童?那是干什么的?” “就是在婚礼中帮助新娘提裙子、撒花.......” “可是,成亲时不是要坐轿子吗?裙子也不用提啊......” “我说的是西式婚礼,在教堂里成亲的那种.......” “你和喜姐姐将来要在教堂里成亲?” 一大一小两个人边说边往屋里走,声音也越来越远。 关义喜站在原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最后也跟了过去。 关国安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关义喜跟他打招呼: “国安,你刚才怎么不过来说话?” 关国安笑了笑,道: “我想着小凡还没跟关忠见过面,让他们先熟悉一下......” “你看他们俩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吗?一见面就熟得不得了,关忠还让小凡抱他呢......” 关国安也觉得奇怪,他道: “自今天正哥将关忠带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小孩说这么多话.....” 两个人刚聊到这里,就见杨不凡从屋里走出来对他们道: “阿喜,国安,快进来......” 关义喜和关国安快步进去,杨不凡指着关忠: “以后就让关忠跟我一个屋住吧,我刚才摸了摸这孩子的骨头,我发现他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以后跟我同住,我教他练功.......” 关义喜和关国安同时瞪大了眼睛。 关忠今天才来到关家大院,他们这几个人都还没顾上他。 没想到他跟杨不凡如此投缘,只一面就确定师徒关系了。 关义喜看着关忠,对他道: “关忠,你还快给你师父磕头行礼? 你知不知道,你可算是找到一个好师傅了,他会的可不止武功......” 关忠虽然不太明白关义喜的话,但杨不凡的话他听懂了。 眼前这个大哥哥要教他武功,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 从前在外面流浪的时候,曾经多次被那些比他大的孩子抢走到手的食物。 那时候他就在想,如果自己有武功那该多好,至少不会受别人欺负。 此时听了关义喜的话,他赶紧双膝跪地: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他“咚咚咚......”在地下磕了三个响头,杨不凡才扶起他: “行,非常时期,咱们这就算正式结下师徒情了。 关忠,从现在开始,你可都要改称呼了,以后不能再叫她喜姐姐了.......” 杨不凡指着关义喜说。 “我知道了,要叫师母......” 关忠快人快语道。 关义喜一时羞得满脸通红,连忙纠正他: “关忠,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叫,免得在外人面前露了馅。 叫我喜叔,叫他安叔,既然你拜了小凡为师,我们便都是你的长辈了......” “那以后也不能叫正哥,得叫正叔了......” 关忠想起刚刚离开的关义正,说道。 大家听关忠没心没肺地提起关义正,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对,对他也要改叫正叔了,不过,短期内你恐怕难以见到他了......” 关义喜声音低沉。 关国安见状赶紧对关忠道: “好了,关忠,咱们不说这些了。 既然认下了师父,以后可要好好地跟着你师傅学功夫,知道吗?” “嗯,安叔放心,我肯定用心学。” 说话间,天色暗了下来。 关忠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唤声,关义喜立刻反应过来,她对杨不凡道: “小凡,今天是不是轮到你做饭了?还不快给你的小徒弟做点好吃的去?” 杨不凡赶紧对关忠道: “走,乖徒儿,跟着为师去厨房,拜师第一课,咱们从做饭开始学起......” 关义喜和关国安看着师徒俩说着话往厨房而去,摇头笑笑,但很快又愁容满面。 关国安知道关义喜是在为关义正担心。 算算时间,这个点儿关义正应该已经到了日军营地了,不知道他的潜伏计划顺利不顺利? “阿喜,你就别担心了,正哥可是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里最有大智慧的一个人,他一定能顺利潜伏的。” 关国安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干巴巴的,可除了这样安慰,他也实在找不出别的词。 “国安,我知道大哥有本事,我最担心的还是四弟。 他失踪的时间越久,我心里越慌,不知道大哥这次能不能探听到他的消息?” 关义喜自小和这些哥哥弟弟一起长大,兄妹姐弟之间情谊深厚,她不希望关义正和关义为两兄弟中任何一个有事。 可是,现在为了探听关义为的消息,大哥关义正却不得不深入虎穴冒险。 虽然她知道在田中身边有自己人卧底,可田中现在不住在军营。 那个卧底想必也跟着他住在李府,关义正并不能在军营里时时得到帮助。 她正想得出神,关国安突然警觉外面有人。 他大喊一声:“谁?” 人就追了出去。 等他在外一无所获,再次进门时,却见刚才还好端端坐在屋里唉声叹气的关义喜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216章 虚惊一场 关国安不由得大惊,一边大声呼唤着“阿喜、阿喜.......” 一边在屋里各个角落找了个遍。 可是他没有感知到任何有人在屋里的气息。 关国安心里惊慌无比,拔腿又在屋外找了一圈儿,可是仍然没有关义喜的身影。 他不再犹豫,一边大声叫着“阿喜”,一边快步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杨不凡和关忠正在有说有笑地准备着晚餐。 突然听到关国安一边唤着“阿喜”一边冲进来,顿感不妙: “国安,阿喜怎么了?你们刚才不是还在一起说话吗?” “小凡,不好了,院子里应该是来了一个武功高手。 我感觉外面有人,第一时间追了出去,但并未见到人影。 等我再次回到房间时,阿喜就不见了,我在屋子里找遍了,都没有阿喜的身影。 屋外也没找着,这才一路找一路过来跟你报信......” 关国安此时心里万分后悔,早知如此,他不该独自追出去的,他哪里知道对方的目标是关义喜呀。 杨不凡听了关国安的话心里突突乱跳,他对关义喜的关心更甚关国安。 扔下手里正切菜的刀,杨不凡转身就冲出了厨房。 “阿喜、阿喜......” 他的声音里透着慌乱和紧张,他很怕关义喜也和关义为一样,突然就没有了踪影。 如果是这样,他将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关国安和关忠紧随其后,每个人都在唤着“阿喜”,就连关忠都谨记刚才的吩咐,一连声叫着“喜叔”。 三个人一路唤着又回到刚才议事的房间,突然奇迹出现了,关义喜好端端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杨不凡高兴至极,奔上去一把将关义喜搂在怀里: “阿喜,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刚才国安说你突然不见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关国安的眼睛则瞪得老大,刚才他明明四处找了,并没有看见关义喜。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关义喜又好端端地出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义喜见关国安的神情就知道他内心疑惑,当即解释道: “国安,你也想太多了,我刚才就是突然内急,去了趟净房,没听到你唤我......” 关国安知道关义喜此话多半是推脱之词,刚才他明明感知到屋外有人,他知道关义喜的这句话应该是说给关忠听的。 果然关忠听了关义喜的话,就用手刮着自己的脸对关义喜说道: “喜叔羞羞羞......” 关国安心里哪怕疑问再多,但他也知道这会儿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时候,他拉过关忠,对他道: “关忠,走,我们继续回厨房做饭。” 杨不凡的功夫比他的功夫好,关国安把保护关义喜的任务让给了杨不凡。 再说关义喜刚才应该是跟某个重要人物见过面了,此时他也应该给关义喜和杨不凡单独的空间来商量。 果然,关义喜见关国安领着关忠走远了,这才拉着杨不凡在椅子上坐下。 “小凡,有四弟的消息了......” 关义喜的声音里透着惊喜,抓着杨不凡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阿喜,这么说,刚才是有人特地给咱们送信了?” 关义喜点点头,并不说刚才跟何人见了面,而是对杨不凡道: “四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一时半刻也脱不了身。 来人让我们别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等他的消息......” “那你有没有告诉他,大哥已经潜进日军营地了?” “我自然说了,但他说大哥既然成功潜入,那就先潜进去,伺机完成咱们自己的事情......” “那太好了,总算有了好消息,这下我们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杨不凡高兴地道。 这两天关义为失踪,院子里每一个人都没有睡好过,暗地里都十分担心他。 如今终于传来他生命无碍的消息,这应该是他们此刻最想知道的。 杨不凡没有追问刚才关义喜见的是谁,因为他知道,如果能说出来,关义喜不会隐瞒。 这会儿关义喜选择不说,一定是还没有到说出这件事的时候。 经历了刚才短暂的恐慌,杨不凡这会儿特别紧张关义喜。 此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杨不凡紧紧拉着关义喜的手,对她说: “以后晚上我们尽量一起行动,谁也不能单独留在屋子里。 走,咱们现在去厨房,看看国安和关忠把饭做好了没有?” 关义喜知道刚才把大家都吓坏了,哪怕是她自己,起初也是吓了一大跳。 直到她听到一个陌生但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 “喜表妹,别出声,我带你离开这里方便讲话。” 关义喜听出了来人的声音,便由着他带着自己从窗户里离开。 到了后院一处安静所在,两个人才站定了说话。 “宏表哥,果然是你,此前我虽然猜到了,但大哥一直没明说,我也不敢问。” 站在关义喜面前的正是换掉日军军装的傅宏,关义喜小的时候见过他,对他有印象。 表兄妹虽然多年不见,但彼此的相貌还是熟悉的。 “喜表妹,事情紧急,我本来想过来找正表弟,但发现他不在,只能引走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子,然后才现身见你......” 傅宏自从在李府见过武田仓二后,就一直暗地里观察着他。 就在他来到关家大院的前半个小时,他偷偷看到武田仓二将一个手脚被绑之人带进了李府。 傅宏认出那个被抓之人正是关义为,虽然他没有想通他为何会落在武田手里。 但看到他生命无碍,又知道了他被关在何处,便第一时间来找关义正,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哪曾想他在关家大院没有见到关义正,只能现身跟关义喜见面。 傅宏不能久留,匆匆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关义喜,就离开了大院。 关义喜则快步回到前院,在杨不凡和关国安到达之前进了屋子。 此时她见杨不凡拉着自己的手不愿意放,也不解释刚才的事情,只得轻轻点头道: “也好,反正现在咱们就这么几个人,那就尽量一起进出吧......” 杨不凡和关义喜这一晚得到了关义为的消息,开心在院子里用晚餐不提。 再说关义正。 他如愿在傍晚时分进了军营,在其它士兵都去用餐的时候,根据此前池下的交代,找到他住的营房,以及他住的床铺,快速熟悉了一下他的所有生活物品。 这个屋子里住的还有两个人是那天跟池下一起出门的松原和草田,关义正根据记忆,很快也确定了松原和草田的床铺。 从今天晚上开始,他就要变成池下,和这些小鬼子朝夕相处了,他必须把一切因素都考虑到。 他刚熟悉完环境,就听到松原等人有说有笑地走向营房。 关义正背对着房门,站在自己床边整理着衣服。 他想检验一下,小鬼子们单单通过背影,能否将他认成池下。 松原等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门被打开了,有个声音冲着他的背影叫道: “喂,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217章 你同乡呢? 关义正听出此人正是松原的声音。 他慢慢转过头,望向松原、草田等人,只见众人对他并无特别之处,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 “我不是回来得早,是根本没去吃饭。 今天跟你们两个出去喝酒,喝多了,到现在还不舒服呢,没胃口......” 关义正在此之前特意喝了两口酒,所以他这会儿一说话依然满口酒味。 松原走到他面前,很自然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难怪酒馆老板说你被那个同乡架走的,原来还真是喝多了,到现在都还满嘴酒气。 我和草田也在酒馆眯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就醒了,看来还是我们俩酒量好啊,哈哈哈......” 松原说着就和草田笑起来。 草田也附和着大笑了几声。 “对,还是你们俩酒量好,我自愧不如。” 关义正自然不会跟松原和草田抬杠。 “对了,池下,你那个同乡呢?听酒馆老板说,酒钱是他结的。 看来你这个同乡还不错啊,竟然还付酒钱,我们哪次上街不是喝了就走,几时给过钱啊?” 松原说道。 关义正只得解释: “我那个同乡是个富家子,手里有钱......” “池下,你那同乡在哪个营?改天我们再约他去喝酒吧?” 草田说道。 “松原、草田,你们不知道,他的酒量特别大,我们几个加起来都喝不过他。 我看还是算了,我直到现在胃都还难受着呢......” 关义正还真怕松原和草田以后纠缠着他去找那个“同乡”,所以故意如此说。 他说完就顺势倒在了床上,弯着腰捂着胃部,那样子似乎极为难受。 “池下,你要不要去找军医开点胃药?我看你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松原关心地问道。 “都这么晚了,就不麻烦军医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关义正回答道。 他倒是想看军医,但也只想看高桥医生。 但他知道这个时间高桥不可能还在军营,所以婉言谢绝看医生。 “那好吧,你要是实在疼得厉害,到时候再去也行。” 松原和草田没有多说,纷纷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 此前关义正已经通过池下的嘴了解到,自从日军进城后,他们只在白天进行一些简单的军事操练。 大多是跑步等体能训练,吃完晚餐就回营房休息。 所以,关义正这时候可以大大方方地躺在床上睡觉。 但他不敢真的睡着。 他是练武功的人,定力极好,哪怕没有睡着,但也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变。 几个小时以后,营房里终于安静下来,紧接着鼾声四起,关义正这才敢真正睡过去。 高桥知道关义正乔装进了军营,但他并不知道他顶替的是哪个小鬼子。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确认关义为还关在李府,就对田中道: “将军,最近军营里生病的士兵挺多,我白天还是得抽空去帮忙。 要是府里有需要我的地方,请您吩咐人打电话给我。” 田中听了便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正好我今天也要去军营,咱们可以同行。” 高桥心里暗自高兴,如果田中让他同行,他极有可能会看到武田仓二。 武田仓二既然是来贴身保护田中的,不可能任由田中独自去军营。 到时候,如果武田仓二在车上无意中露个口风,或许他就能得到关义为的一些信息。 目前他只查到了关义为被关在何地,由于武田仓二的同伴至今未现身,所以他并不敢接近那间屋子。 他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关义为并没有被用刑。 因为一旦犯人被用刑,理论上在事后会通知军医去给犯人治伤,以便进行下一轮的讯问。 既然他还没有出场,高桥认为关义为要么伤得不重,要么是还没有被严刑拷打。 想到这里,高桥便弯腰道: “将军,那太好了,我与您同车去军营。” 不一会儿,一辆车子开了过来,高桥发现开车的不是平常的那个司机,竟然是武田仓二。 此时他已扮作一个普通的士兵,任何人也看不出来他此前的身份。 “哈哈,高桥医生,没想到吧,武田君以后就是我的专职司机了。” 田中笑着解释。 高桥打开车门,请田中先上车后座。 他则打开副驾坐上去,对武田点头道: “如此,以后就麻烦武田君了。只是,让武国君开车,终究有点大材小用啊。” “高桥医生,你不必客气。 这次我们兄弟过来主要是要协助将军找出军中的内鬼,这两日已经有所收获。 可是那个人似乎只是一个小角色,甚至连武功都没有......” 高桥听了武田的话,心里暗自称奇。 他这才知道,原来关义为在日本武者面前隐藏了会武功一事,他应该是想通过装傻躲过这一关。 他想起关义正说起的那枚平安扣,现在想起来,那枚平安扣也定是关义为故意丢在地下的。 “是吗,武田君,您和同伴一来就抓到一个人,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如此胆大?” “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日本士兵,但这个人的耳朵好像在战场上受了伤。 无论我们问什么,他都一个劲摇头,我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武田一边回答一边看了一眼高桥,突然道: “高桥医生,要不等今晚回来,你帮忙看看?看他的耳朵是不是真的听不见了?” 高桥心里暗喜,但嘴上却说道: “武田君,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您可能不知道,上过战场的不少士兵听力都严重受损,我觉得您很有可能抓错人了......” “武田,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问题,明天让高桥医生看一眼就知道了。 你已经抓了他两天了,我估计一会儿军中就会有人报告士兵失踪......” 坐在后排的田中道。 “将军,那依您的意思,一会儿有军官报告士兵失踪,我们怎么应对?” 武田问道。 “嗯,你就说临时叫了他去我身边负责警卫,过几天再回军营......” 高桥在一旁听了暗自心惊。 关义为只是扮作鬼子兵,日军营地根本没有他这号人。 如果今天军营里没有军官报告士兵失踪,那他这身份岂不是马上就穿帮了? 第218章 时间不对 高桥心里急得不行,但脸上却不能有丝毫表露。 车子在路上飞驰着,很快,军营在望。 高桥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关义正,然后把这一突发事件告诉他。 让他利用现在的身份,快速给关义为找一个合适的替身。 此时正是军营的士兵晨练之时,营房前的空地上,所有士兵都在进行体能训练。 高桥知道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到关义正,他只能让关义正过来找他。 于是,他背着医药箱,缓缓朝军医室走去。 他尽量让自己的医药箱在士兵们面前晃动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可是,从场院到军医室的路毕竟有限,他走得再慢,十分钟后,他还是站在了军医室门口。 他回过身,装作看天上的云朵,又在所有士兵面前露了露脸。 人群中,关义正早就发现了高桥。 他心里暗自高兴。 看到高桥推开军医室的门进去了,正在跑步的他突然捂着胃倒在地下大声叫唤起来。 离他不远处的松原和草田立刻上前扶起了他: “池下,你是不是胃还是不舒服啊?” 关义正点点头: “是啊,早上本来舒服多了,可现在一运动,又疼得厉害。 不行了,我得去找军医看看,你们继续跑步,别管我了,我自己还能走过去......” 关义正推开松原和草田,弯着腰跌跌撞撞往军医室而去。 松原和草田看着关义正的背影摇了摇头,只得继续去跑步。 关义正感觉身后无人注视他,心里顿觉一松,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高桥正在军医室里苦思良计,突然听到有人靠近,只得在桌子前坐好。 当他听到和关义正每次联络时常用的两长一短的暗号,心里顿时一喜,嘴里却如常应道: “进来。” 关义正推门而入,高桥见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日本士兵,正惊诧间,却听关义正用他本来的声音说道: “宏表哥,是我。” 高桥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他从未想到关义正的易容术如此厉害,就连他都难以分辩。 但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见关义正反手关上的了房门,军医室里又无其它医生,赶紧抓紧时间将在车上探听的消息说了。 关义正没想到关义为是装聋作哑蒙混着,心里暗夸他机灵。 “正表弟,你赶紧想办法让你所在部队的长官报告少了一名士兵,否则,为表弟的身份就会曝光......” 高桥最后嘱咐。 关义正得到了关义为的消息,心里万分高兴,他轻声对高桥道: “宏表哥,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关义正象征性地拿了一点药,就推开军医室的门走了出来。 他的手依然捂在胃部,所以,他没有再参加训练,而是直接回了营房。 他正好利用装病好好想想怎么把关义为的士兵身份坐实,从而和高桥联手把他救出来。 这时候,所有士兵都在场院里晨练,除了炊事班的。 关义正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拿起桌子上的饭盒,捂着胃往食堂走去。 他猜得没错,此时炊事班的士兵正在热火朝天地准备所有人的早餐,厨房里十分忙碌。 关义正在厨房门口观察了好一阵,终于等到一个出来倒垃圾的士兵。 他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去和这个士兵套近乎: “大哥,一大早够忙的,来,歇会儿吧,抽根烟......” 这个士兵的年纪看起来跟关义为差不多,这也是关义正选择他的原因。 他见关义正手里拿着饭盒过来套近乎,顿时笑道: “你是来混病号饭的?想走后门?” 关义正赶紧拿出刚才在军医室拿的药递到他面前,苦着脸道: “大哥,我还真不是混病号饭,我是真的生病了。你看,刚才军医给我开的胃药,我的胃疼......” 他说完又捂着胃。 炊事兵一看关义正不是装的,立刻接过他手里的烟,拿出一根叼在嘴里,对他道: “既然不是,干嘛还要讨好我?直接去病号窗口打饭就好了嘛。” “大哥有所不知,我刚才看到你,就感觉特别亲近。 你跟我那死去的哥哥特别像,真的,如果不介意,我们能不能以兄弟相称?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池下,是二营的。” 炊事兵见关义正说的真诚,叹了一口气: “唉,都是这些年打仗闹的。兄弟,跟你说实话吧,我的确有一个弟弟,死在了东北战场上。 既然咱们俩同病相怜,那你这个弟弟我认了,我叫绳冲,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 绳冲伸出手在关义正肩膀上拍拍。 “唉,大哥......” 关义正显得很激动,他指了指厨房后面,对绳冲道: “大哥,那后面放的是一些什么东西啊?” 绳冲看了一眼,道: “都是每天产生的厨房垃圾,每天都会有专车来拖走的......” “哦,原来如此,大哥每天在厨房工作辛苦了。 走,大哥,我今天反正病着,陪你参观一下你工作的环境......” 关义正一边说一边攀着绳冲的肩膀往厨房后面的那堆垃圾走去。 绳冲不解: “小弟,垃圾有什么好看的?臭死了。” “大哥,实话跟你说吧,我刚得了一样好东西,得悄悄拿给你。 免得被厨房里其它人看到了,我看就那里最安全......” 绳冲嘴里还叼着关义正给的好牌子的香烟,这个可不是普通士兵能弄到的。 所以关义正如此一说,他便信了八分。 当即笑嘻嘻地跟着关义正来到那堆垃圾跟前,并且特意没让厨房里的其它人看到。 关义正心想,【果然还是财帛动人心,一说有好处,立马就上钩了。】 他望了望四周,见并无人注意到这边,拉着绳冲蹲下身子,凑近了他的耳边: “大哥.......” 嘴里叫着哥哥,一只手已经使劲掐住了绳冲的喉咙。 绳冲一句话都来不及发出就一命呜呼了。 关义正将绳冲的尸体藏在一只垃圾筐里,从另一个方向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厨房。 此时食堂里的炊事兵都在忙碌着,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士兵失踪了好半天。 关义正事情完成,又去了一趟军医室。 将绳冲的名字和所在的炊事班告诉了高桥,让他想办法把这个新的身份告诉关义为。 高桥没想到关义正办事如此迅速,不过二十分钟时间,关义为的替身就找好了。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 “正表弟,绳冲才刚失踪,可为表弟已经被抓了两个晚上了,时间对不上啊。” 第219章 处理尸体 关义正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对高桥道: “没事,厨房里的士兵很多,这个绳冲看起来跟其它人也不太熟,我估计也没有人能说上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高桥见关义正如此说,只得暗自祈祷炊事班的班长能晚点发现有士兵失踪。 如果他能等到明天再报,或许还真可以让关义为把炊事班士兵的身份坐实。 关义正交代完就赶紧离开了军医室,回到营房躺了下来。 松原和草田上完课回到房间,拿起饭盒去食堂吃饭。 关义正只得“艰难”起身,“挣扎”着跟着他们一起来到食堂。 他在病号窗口打了饭,一边吃一边偷偷观察厨房里的情景。 此时厨房里的人各司其职,丝毫不乱,少了绳冲一个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关义正暗自琢磨着绳冲在炊事班到底是担任何职,想来想去,最后发觉他应该就是一个打杂的。 因为早上他看到了他倒垃圾。 或许,等早餐结束,其它士兵看见厨房里的垃圾没有清理,才会想起他这号人吧? 如此一想,关义正便吃得极慢。 松原和草田知道关义正胃病犯了,对于关义正吃饭的速度也见怪不怪。 最后松原好心地对关义正道: “池下,你慢慢吃,我帮你给营长请个假,今天你就不用参加训练了,一会儿回房间休息去。” 关义正感激地望了一眼松原: “松原君,多谢你。” “咱们都是好兄弟,不客气。” 松原说话间就和草田等人离开了餐厅。 关义正等到餐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依然没有看见那些炊事班的士兵有任何异样。 关义正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绳冲应该在炊事班没有什么地位。 要不然,一个早晨都忙完了,没道理炊事班还这么安静。 他站起身,端起饭盒准备离开餐厅,这时只听厨房里有两个士兵在交谈,有一个说: “喂,你看到绳冲没有?” 另一个道: “谁知道他又跑到哪里偷懒去了? 仗着自己在长官那里有关系,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能躲着玩就躲着玩,我看啊,他肯定又跑哪里偷懒去了......” 关义正竖着耳朵听完两个士兵的嘀咕,心里更放心了。 他的运气看起来不错,随手拉了一个垫背的,居然是这样一种人。 既然如此,就更不会有人在意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也没有人能说出他在厨房消失的准确时间了。 只要拖过今天,关义正相信,整个炊事班的人一定不记得绳冲到底失踪了几天。 就在这时,关义正看到一辆卡车开过来,几个士兵下车开始抬放在厨房后面的那些装烂菜叶子以及其它厨房垃圾的筐子。 不一会儿,所有垃圾都被搬上了卡车。 关义正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如果卡车司机在转运垃圾的途中发现了绳冲的尸体,那关义为一样没有活路。 可是,他现在人在军营,如何才能跟着卡车一起离开呢? 他把饭盒悄悄塞进怀里,看到抬垃圾的士兵上了另一辆车,他也赶紧跟过去,大大方方地爬了上去。 这些士兵看起来互相并不太熟悉,见关义正上了车,并没有人理会,每个人都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关义正心里暗自高兴。 反正他今天是请了病假,不会有人找他,谁也猜不到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运垃圾的卡车离开了军营。 卡车出了军营一直开,最后开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垃圾场。 虽然现在是春天,但垃圾场的味道仍然酸臭难闻。 士兵们都捂住了口鼻,关义正听到有士兵咕哝: “每个月最烦的就是轮到运厨房垃圾这一天......” 关义正终于明白这些士兵为什么彼此不太熟悉了,原来这个活是轮流转的。 他估计这个活太脏,所以实行分营轮班制,就是每个营派出几个人,轮流着运送垃圾。 关义正也用袖子捂着鼻子,但他却没有一句怨言,而是紧盯着那只放有绳冲尸体的筐子。 车子停稳后,士兵们两人一组开始将装着垃圾的筐子往外抬,关义正有意无意地,专等那只特殊的筐子。 终于,轮到抬那只筐子了,有个士兵试了一下,感觉有些重量,便招呼其它人: “来个人给我搭把手,这个筐子有些重。” 关义正自告奋勇帮他抬起筐子: “我来帮你。” 关义正练过功,臂力本就不弱,再加之他有意多承担了筐子的重量,所以刚才叫唤着帮手的士兵很是轻松。 两个人把筐子抬到垃圾场,那个士兵就待要将筐子里的垃圾倒出来,关义正看了看正在其它地方忙着倒垃圾的士兵,对他道: “这里太臭了,你先回车上去吧,我一个人来就行,免得我们俩都在这里被臭气熏着......” 那个士兵求之不得,放下准备抬筐子的手就对关义正道: “你一个人能行?这只筐子可不轻。” 关义正冲他点点头,连连摆手: “快走吧,我能行。” 此时其它人两人一组,基本把卡车里的筐子都抬出来倒掉了,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卡车上。 关义正见垃圾场再无旁人,这才将手中的筐子快速倒掉,若不是他手脚快,绳冲的尸体差点就暴露了。 不过,好在那些小鬼子怕臭,早早地回到了卡车上,没有人看到露出的那一只脚。 关义正将绳冲的尸体用厨房垃圾掩盖好,这才拖着空筐子走向卡车。 此时卡车上的士兵都被臭气熏得颇为不耐烦,有几个人甚至责怪关义正动作太慢。 不过关义正完成了一件大事,并不理会其它人的埋怨。 再说高桥匆匆在军营里值守了半天,到中午的时候,他就对田中道: “将军,早上武田君说府里还有一个被抓进去的士兵,疑心他有病,要不我下午回去给他看看?” 田中看着高桥: “也好,这件事武田君很伤脑筋,现在府里是他的弟弟武田仓三在负责安保。 你们俩还没有见过面,我们一起回去,正好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高桥这才知道武田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同伴原来是他的亲弟弟。 “将军,您这样安排那就太好了......” 高桥自然要适时表达谢意。 他的真实目的是要给关义为传话,可是,关义为对他很陌生。 高桥的身份目前只有关义正和关义喜知晓,他该采用什么方式给他传达呢? 第220章 战争恐惧症 高桥一边在心里思考着,一边快速想着如何在田中的眼皮子底下把关义为新的身份信息传递给他。 他跟随田中的车回到李府,简单吃过中午饭,武田仓二就对高桥说: “高桥君,那就麻烦你跟我去看看,我们抓到的那个士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桥赶紧弯腰道: “好的,武田君。” 田中也在一旁道: “高桥医生,走吧,我们一起过去,正好让你和武田仓三君见个面。” 高桥跟着田中和武田仓二往李府后院的一处小房子走去。 关义为就被关在那里,他知道大致方位,但由于害怕暴露,未敢靠近,所以并不知具体是哪间房子。 武田仓二熟门熟路推开那一排小房子居中的一间,对着里面的人说了一句什么,只见一个跟武田仓二长得八分相似的大汉走了出来。 他先是跟田中弯腰打了招呼,这才看向高桥。 田中连忙为双方做着介绍: “来,来,仓三君,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的专属军医高桥医生,毕业于帝国医科大学,医术非常好。” 他又指着武田仓三对高桥介绍: “高桥医生,这位不用我介绍想必你也明白了,他就是仓二君的弟弟仓三君。 这次我把他们兄弟俩召到中国,一到军营就抓了一个可疑之人。 虽然不知道那个小兵到底有没有问题,但没有请你鉴定过,我还是不放心。” 田中对武田仓三道: “仓三君,请带着高桥医生进去看看那个小兵,他的耳朵到底有没有问题,相信高桥医生一定有办法检查出来......” “是,田中将军。” 武田仓三答道。 于是,四个人一起走进了那间小房子。 关义为被绑着双手扔在角落里。 高桥看着蜷缩在角落的关义为,在见到他们一群人进来后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不禁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 虽说装聋作哑暂时隐藏了身份,但如果他一直不开口,肯定也不能离开这个地方。 只是,怎样开口,完全取决于他今天能不能顺利把关义正替关义为找的替身信息告诉他。 否则,关义为没办法证明他的“士兵”身份。 此前,高桥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将绳冲的个人信息写在了一张纸条上。 此时那张纸条就在他的袖子里。 可是,要当着武田兄弟和田中的面把纸条塞给关义为,又是在关义为根本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难度很大。 因为他不确信关义为会不会把他误认为是替田中来考验他的,如果他以为这是一个圈套,事情就麻烦了。 高桥一边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和关义为接触,脚下便有些迟疑,直到武田兄弟把关义为拉到他跟前,他才赶紧回到现实。 “高桥医生,就是这个小兵,我们是在军营里抓到他的。 当时他鬼鬼祟祟的躲在一个地方,我们兄弟心生疑虑,就把他抓了回来。 哪知是个耳朵有问题的,这几天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 如果你有办法让他开口,那就算立了大功了.......” 高桥看着关义为扮作的聋哑痴呆的样子,立刻心生一计。 他对武田兄弟和田中道: “将军,两位武田君,此人看着极像得了战争恐惧症的病人......”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异口同声问: “战争恐惧症?” 田中虽然没有问出来,但也用他那双小眼睛盯着高桥,显然也没有听说过这个病。 高桥赶紧解释: “这种病症我以前在其它战场上碰到过。 主要是因为参加过比较激烈的战斗,让士兵心里有了阴影,进而内心恐惧、害怕。 时间一长,就不爱和人说话,也不和人交流,甚至连正常生活都有些困难。 我想,这个小兵现在肯定在军营里被边缘化了,应该没有多少人在意他......” 高桥这样说是有原因的,今天田中上午在军营里待了半天,并没有听说哪个军官报告有士兵失踪。 所以,他现在要把关义为在军营是一个透明人的事实告诉田中和武田兄弟。 而造成他在军营里这种情形就是他病了,还得的是战争恐惧症。 “哼,堂堂帝国的士兵,竟然得了战争恐惧症,真是一个懦夫.......” 田中听了高桥的解释,对关义为投去极为不屑的一瞥。 很显然,他这个将军认为自己手下的士兵患了这种病是非常可耻的。 “高桥医生,你只看了一眼,就断定这个小兵得了战争恐惧症?你不用再做做其它的检查?” 这时,武田仓二问道。 “仓二君,当然,我只是通过刚才的观察得到的一个初步的结论,具体如何,我现在就来给他做检查。” 而关义为听了刚才高桥的那番话,心里不由得万分惊异。 他不明白这个日本军医为何要帮他说话,他此时表现出来的难道跟那个什么战争恐惧症很像? 可是,他是一个医生,不应该看不出来他装聋作哑的成分居多吧? 关义为自从被抓进来之后,就想到关义正和关义喜一定会想尽办法营救他,因为他当时机智地留下了信物,第一时间让关义正知道他被人掳走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再次看了一眼高桥,心想,【难道这个高桥是大哥易容所扮?】 可是,他看了一眼高桥的体形,又暗自摇头否定了,他们的形体太不一样了。 而且,高桥刚才露在外面的那双手也让关义为觉得陌生,那不是关义正的手。 虽然关义正易容很可能也会把手化妆处理一下,但他们是多年的兄弟,无论对方如何伪装,总有一些细节是可以让对方认出彼此的。 否定了高桥是关义正所扮这一事实,关义为又在苦思高桥为何会帮他。 突然,他想到了此前关义正曾经隐讳的说起过,田中身边有自己的人,难道就是这个军医? 虽然关义为觉得有些危言耸听,但他知道,共产党员无处不在,只要是他们想做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曾经在武汉和关义正、关义喜并肩战斗过,他多少知道一些潜伏进敌营的技巧。 老陈外表看着是一个亲日的翻译,汉奸,但谁能想到他背后的真实面目其实是地下党? 所以,在如今这个年代,看人永远不能只看表面。 想到这里,关义为突然觉得心里照进了一道曙光。 看来关义正和关义喜果然着手营救他了,为了他,都启动了田中身边的卧底。 高桥不知道关义为已经认定了他的身份,此时他还在为如何把那张纸条传递给他而苦恼,没想到关义为主动在他面前坐好,并且示意武田仓二给他解开绳子。 武田仓二对田中道: “将军,看来这个小兵看到了高桥医生的医药箱,明白我们是带医生来给他治病的,这会儿很配合嘛。” 田中道: “给他解开绳子,让高桥医生先看看,到底这个小兵是不是得了那该死的战争恐惧症......” 田中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他是一个战争狂人,绝不允许手底下有害怕战争,或者因为一场恶战就患病的懦夫。 第221章 义为脱险 武田仓二听命解开了关义为双手上的绳子,让他舒展四肢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高桥放下医药箱,拿出听诊器,在关义为胸前装模作样听了好一会儿,他又问了一些问题,诸如: “是不是经常做恶梦,梦到当年参加过的那场恶战?” 关义为点头。 “是不是时常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关义为又点点头。 “是不是一想起当初的情景就胸闷气短,喘不上气儿?” 关义为又点点头。 ...... 高桥一连问了很多问题,都是战争恐惧症的症状。 关义为不仅通过这些问题知道了该怎么接着演,还只需一直点头就可以了。 同时,他的内心也更确定了,眼前这个高桥,一定是自己的同志。 否则,他没道理如此诱导自己演好战争恐惧症。 高桥问话结束,然后把听诊器挂在胸前,走到坐在一旁等候的田中面前,对他肯定地点点头: “田中将军,确诊了,这个患者心跳过快,明显是战争恐惧症的症状。 而且他不愿意开口说话并不是耳朵听不见,只是因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不愿意与人交流,这些都是这种病的症状......” 关义为没想到自己当时误打误撞装聋作哑,竟然给了这位叫高桥的医生如此完美的解释。 他想起了当天跟关义正分开后的情形。 当时,关义正去找合适的人调换军装,让他一个人留在原地等候。 关义为知道军营里不同其它地方,并不敢乱动。 但在关义正离开后没多久,他突然感到有一个高手在向他逼近。 他知道那个人绝不可能是关义正,因为那股气息是他所不熟悉的。 关义为一瞬间考虑了很多,他想到自己此时身着日本军服,万万不可暴露身份。 所以,他很快就决定装作一个普通人,不作丝毫抵抗,而且,不管对方问什么,他都要装聋作哑,一声不吭。 打定了主意,他依旧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静等着对方向自己靠近。 果然他所料不错,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身着日本武士服的男人,他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被那个武士拎了起来。 那一瞬间,他想到关义正一会儿找不到他可能会着急,悄悄从脖子上拽下了贴身的玉扣,悄无声息的扔在了原地。 日本武士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滴,什么的干活?为什么一个人待在这里?” 关义正已经决定装聋作哑,自然是一声不吭。 日本武士显然也是偷偷进入军营的,他见关义为不说话,也不多问,带着他快速从营地的一处缺口离开。 最后,他被安置在离营房不远的一间房子里,一直到第二天,他才被武田兄弟带进了李府。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这两个日本武士是田中最近才从日本国内叫过来的帮手。 高桥就是在关义为被带到李府时才看到了他,后来才给关义喜送去消息。 此时田中听了高桥的诊断,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武田道: “既然是一个得了这种懦夫病的士兵,你们也不用费心了。 最近着重观察那些军官,比如秋田等人,最近坏事的总是他们这些人,搞得我的心情烦透了......” “将军,那这个士兵怎么处置?”武田仓二问道。 田中看了一眼关义为,不屑地道: “这种不中用的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武田仓二答应着,就对关义为道: “你听到了吗,滚回军营吧......” 高桥在心里暗自高兴,如此一来,关义为只要走出了李府,回不回到军营都没什么关系,因为田中和武田他们不会把一个得了战争恐惧症的小兵记在心里。 但是,他仍然趁着转身收拾医药箱的功夫,悄悄把那张纸条塞到了关义为手里。 此时田中和武田兄弟已经抬脚走出了小屋,关义为背转身快速展开纸条看了一眼,就将它丢进嘴里咽了下去。 高桥对他点点头,随即也快速出去了。 关义为慢腾腾地从小屋子里走出来,离开李府,一路往军营而去。 他没想到关义正为了把他日本士兵的身份合法化,在这么短的时间给他找了一个替身。 虽说他现在暂时没事了,但如果武田兄弟暗中跟踪他,他还是有可能会暴露的,而且很大可能会连累刚才的那个军医。 关义为没有认出高桥,但他知道,此人一定是自己的同志。 想到这里,他决定仍旧回到军营。 因为高桥在纸条上写到,关义正已经顶替一个叫做池下的士兵进了二营当了一名普通的士兵。 他准备进军营去寻找关义正,然后兄弟俩一起想办法排除隐患。 关义为猜得没错,虽然田中和武田仓二认定了关义为就是一个得了战争恐惧症的小兵,但武田仓三疑心较重,他此时正远远地跟着关义为。 关义为的心神定下来以后,也感知到了身后有人跟踪,这下,他刚才的决定就更坚定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慢悠悠朝军营走去,直到他顺利进了军营大门,才感觉身后那股监视他的目光消失了。 关义为现在有了绳冲这个名字,所以混进军营更加如鱼得水,此时还未到晚餐时分,上午所有士兵进行了训练,这会儿大概都解散休息了,偌大的场院一个人也看不到。 关义为想了想,依旧回到了上次他和关义正约定碰头的地方。 如果他们兄弟俩心有灵犀,说不定会在那里碰到。 关义为想的没错,关义正处理完绳冲的尸体后回到军营,就一直待在营房休息。 中午吃过午饭,他看到厨房那边依然没有大的波澜,便料定这个叫绳冲的定然是常常偷懒,只是那些士兵敢怒不敢言。 他想到这里,就凑近一个炊士兵套近乎。 从那个士兵的嘴里,关义正了解到,那个叫绳冲的士兵跟秋田长官是亲戚关系。 所以,他在厨房并无固定的工作,每天就是随心所欲打打杂。 高兴了就做,不高兴了就躲到一边玩。常常几天不见人影。 关义正没想到他随便选定的一个替身竟然如此完美,听那炊士兵的口气,这个绳冲不仅懒,而且还极无人缘。 吃完午饭,他又去了一趟军医室,对同伴就说是去复诊。 待听军医室的人说高桥已经跟田中将军回了李府,关义正便什么都明白了,一定是高桥想办法回去给关义为传递信息了。 此时,关义正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明确的想法,那就是让关义为也跟他一样,易容潜进军营。 相比他扮的池下,关义为扮的这个绳冲将容易许多。 关义正的记忆力超群,他虽然和绳冲相处时间极短,但他已经将绳冲的面貌特征记在了心里, 加之他当初选择此人就是感觉他的外形跟关义为十分相近,所以,关义为易容成绳冲是很容易的。 趁着中午同营房的其它人都在休息,关义为一遍遍在脑海里想着如何帮关义为易容。 最后,他干脆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来到当天跟关义为分开的地方。 他明白,关义为即使知道他混进了军营,但也很难找到他,只有他主动现身。 不曾想,他还没到那个地方,就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关义正内心狂喜,刚想跟关义为打招呼,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喊道: “池下,你去哪里?” 第222章 兄弟相逢 关义正心里一惊,只得转过头去应付来人。 叫住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跟他一个营房的松原。 他的声音不仅把关义正叫住停下了脚步,也让不远处的关义为听到了。 他只能暂时停止往关义正靠近。 关义正正要跟松原说话,就瞥见关义为停下了脚步。 看到兄弟安然无恙,关义正内心狂喜,但他却没有主动跟他搭话,但关义为却想好了办法。 他挥着手对关义正道: “池下大哥,你们怎么都不午休啊?” 关义正立刻醒悟过来: “原来是绳冲兄弟,你不也没午睡吗?” 松原一见两个人认识,便跟关义正打声招呼,匆匆往厕所的方向跑去。 原来他是内急,跟关义正前后脚出了营房。 此时关义为跟关义正和松原尚有一段距离,加之松原此时半梦半醒,所以,他并没有将关义为的面貌看得真切。 加之刚才关义正有意用自己的身体遮挡松原的视线,松原只粗略看到了一个人影。 看到松原匆匆离开,关义正上前几步拉着关义为到了一处僻静之处,将他刚才的想法跟关义为说了。 关义为见自己的想法跟关义正不谋而合,很是高兴。 “哥,你赶紧想办法把我变成绳冲的样子,我今天就混进炊事班。” 关义正看看四周,对关义为道: “你去东南角的那处小房子附近,我回营房拿工具,一会儿在那边汇合......”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关义正匆匆交代了两句,两兄弟迅速分开行动。 关义正回到营房,刚好跟上完厕所的松原碰上,松原显然还不太清醒: “池下,今天怎么到哪儿都能碰见你?” 关义正轻声轻语的对松原道: “松原君,你刚才肯定做梦了,在梦游吧,我不是一直在这里吗?” 他的声音很有安抚作用,松原倒回床上,再次呼呼大睡。 关义正从一处隐蔽之处拿出易容需要的东西,揣进怀里,再次悄悄离开营房。 此时营房里依然鼾声四起,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在东南角的某一处,两兄弟再次汇合,关义正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关义为易容成了绳冲。 本来易容之法关义为也学会了,但他由于未曾见过绳冲,所以只能依靠关义正。 待到两兄弟收拾妥当,关义正将手中的一面小镜子递给关义为,让他看清了自己所扮之人的长相。 然后他这才关切地问起关义为这几天的去向。 关义为简单讲述了自己装聋作哑的经过,想到不久前高桥对他的诊断,他低声问关义正: “大哥,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个高桥医生就是咱们自己的同志,对吧?” 关义正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关义为,轻轻点点头: “四弟,对于这位同志,你只需要知道是我们自己人便好,其它的你别再打听了。” 关义为知道组织的纪律,按说刚才那句话他都不该问,他只是太好奇了。 得到了关义正肯定的答复,他的眼睛顿时变得雪亮。 “大哥,我就知道咱们组织有的是办法,真没有想到,就连田中身边都有咱们的人......” 关义正看着关义为,提醒他: “四弟,我刚才跟你说过,你扮演的是一个懒汉,而且有后台。 那个秋田好像是绳冲的姐夫,这层关系既很可靠,但又很危险。 而且我们了解到,田中最近对秋田很是不满......” “大哥,既然这样,咱们何不借助田中的手将秋田除了? 这样在军营里再无人知晓我的底细,更有利于咱们潜伏下来办咱们自己的事情......” 关义为道。 关义正点点头: “这个秋田确实该死,在他当初起了淫心在城里四处抓捕女子的时候就决定了他的归宿。 只是,他这张牌咱们得好好用用,你先把绳冲的身份扮好,后面的听我安排......” 不知为何,现在关义为也要被迫潜伏进军营,关义正竟然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们兄弟间在敌营里有了互相依靠的帮手所致。 兄弟俩临分开前,关义正指着厨房附近的一排营房对关义为道: “四弟,你们炊事班的营房就在那边,你趁这会儿午休摸过去。 哪张床是空的,就一定是绳冲的,机灵些......” 关义正交代完,迅速和关义为分开回到自己的营房。 他刚回来没多久,营房就响起了起床号声。 装作刚睡醒的样子,他如常和松原等人打招呼。 松原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也刚刚“睡醒”的关义正,自言自语道: “池下,我怎么觉得刚才梦到你了?你一直在床上睡觉吗?” 关义正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睡眼惺忪的说: “我今天不太舒服,自然一直在床上躺着,不然还能去哪儿?” “奇怪了,第一次做这么真实的梦......” 松原继续自言自语着,屋子里的人只当他在说梦话,无人理会他。 一段插曲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关义正知道这是松原他们上午体能训练时间长,累极了的缘故。 要是正常状态下,他应该很难被忽悠。 关义正此刻表面若无其事,其实内心非常紧张。 他不知道关义为能不能顺利找到绳冲的床位,又能不能和其它同营房的士兵避免冲突。 关义正把他听到的有关绳冲的为人及和其它士兵的关系都告诉了关义为。 以关义为的聪明,应该很容易成功,但关义正仍旧很担心。 好不容易熬到晚餐时分,关义正生龙活虎的往餐厅跑去。松原和草田笑话他: “池下,胃不疼了?” 关义正笑道: “军医开的药很管用,这会儿我已经完全康复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餐厅,关义正留心着厨房里的炊事兵们。 突然,他眼尖地看到了关义为。 只见他正缩在厨房一角无所事事,而其它的士兵都对他视若无睹,看来他把绳冲的懒汉形象扮演的很到位。 而且,他的长相并未受到其它士兵的怀疑。 看来他的确跟其它士兵的关系很一般。 关义正远远地和关义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和松原、草田有说有笑地坐在一处吃饭。 此刻他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他本是为了寻找关义为才潜伏进军营,现在阴差阳错的,关义为也被迫潜伏进来了。 关义正相信高桥会想办法通知关义喜等人,他则在暗自计划着此前的李代桃僵之计。 如今,他已经到了军营,离田中更近,也更容易接近他了。 可是田中身边现在有了武田两兄弟,要想成功换取田中手里的宝藏,这武田两兄弟可是两块大大的绊脚石。 关义正苦思着如何才能踢开这两块绊脚石,突然想到了秋田,心里顿生一计。 何不来个一石二鸟之计,哦不,应该是一石三鸟...... 第223章 半夜传信 关义正猜得不错,高桥亲眼看着关义为走出了李府,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此前从未想到能如此容易地将关义为救出去。 也幸好他以前确实碰到过战争恐惧症的病例,将关义为的行为强行往战争恐惧症上扯,他自己就先信了七分,自然田中和武田兄弟就更信了。 因为他罗列出的战争恐惧症的症状关义为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的。 田中和武田显然没有把关义为这个小兵放在眼里,他刚才对武田兄弟吩咐过,着重观察军营里的那些军官。 所以,田中以后应该不会再关注一个小兵的去向。 高桥不知道关义为离开李府后就直接回了军营,更不知道武田仓三暗地里跟了关义为一路。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际,高桥穿上夜行衣,再次潜进了关家大院。 这一次,他吸取上次的教训,选的时间是深夜,此时关家大院里的每个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高桥上次已经通过关义喜知晓她住的房间,这一次他径直来到关义喜房门外,在窗棂上轻叩三声。 关义喜虽然躺在床上,但她并未真的睡着,因为她始终挂念着关义正和关义为,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现状如何。 此时听到她上次跟高桥约好的见面暗号,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披衣走到窗边: “是宏表哥吗?” 她轻声问道。 高桥在窗外低声道: “是我,后院见。” 高桥说完就纵身往后院跃去。 关义喜穿好衣服紧随其后来到后院。 “阿喜,为表弟已经脱险,他可有回来?” 高桥跟关义喜见面的第一句话就如此问。 关义喜听说关义为脱险了,心里异常高兴。 可是听高桥问起他的下落,关义喜心里又微微有些发慌: “宏表哥,四弟并未回来,他是何时脱险的?” 高桥将关义为装聋作哑,以及自己如何诊断他得了战争恐惧症等情况,简要给关义喜讲述了一遍。 关义喜这才知道关义为这两天竟然是如此度过的,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嘿嘿,四弟自小就机灵,这个法子亏他想得出......” 关义喜轻声道。 “是啊,义为真是聪明,若是他当时在武田兄弟面前露了功夫,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高桥一想起那场面就有些后怕。 田中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如果知道夷陵市还有武功高手存在,他不把田中家族的所有武士都叫到中国来才怪。 如今只来了武田兄弟,高桥就觉得有诸多不便。 若是再多来几个,无疑会给他的地下党工作带来更多麻烦。 此时高桥也希望武田兄弟尽快从田中身边消失。 他并不知道,关义正已经在暗自计划让秋田和武田兄弟斗个两败俱伤,他们好渔翁获利。 感叹了一阵,关义喜再次问起高桥: “宏表哥,四弟既已脱险,但未回府,你觉得他去了哪里?” 高桥想起关义正给关义为寻找的那个替身,又想到武田仓三明显多疑的性格,心里顿时了然。 “阿喜,你别担心,我估计为表弟多半回到军营了。 因为正表弟给他寻了一个替身,我抽空把相关信息告诉了他。 而武田仓三明显比武田仓二难以对付,我估计为表弟是为了把自己日本士兵身份坐实,再次回到了军营......” 高桥分析道。 “如此说来,那大哥和四弟都进了军营,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关义喜想到了他们此前进行的那个计划,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关义正和关义为还有继续留在日军营地的必要。 高桥道: “阿喜,正表弟一直是一个非常智慧的人,他既然帮助为表弟潜伏下来了,自有他的打算。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继续如常生活,等候他传信出来......” “宏表哥,那以后我们和大哥、四弟的联系全靠你了,你可要当心呀......” 关义喜想到高桥现在是她和哥哥弟弟之间联系的纽带,便万分关注高桥的安全。 高桥笑着对关义喜道: “你放心吧,我的身份特别安全,也经得起查,田中和武田兄弟绝对不会怀疑到我身上......” 他说完这句话,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道: “阿喜,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记住,以后半夜听到窗棂响三下,就是我来找你的信号......” 关义喜点点头,站在原地目送高桥跃过高高的围墙离开关家大院。 关义喜慢慢在月光下散步往前院走,刚走没几步,就看见杨不凡站在她身前不远处。 “小凡,你怎么起来了?” 关义喜大惊,赶紧看向高桥消失的方向,那里早无半个人影,关义喜心里顿时稍安。 杨不凡看见关义喜的样子,知道她是在担心那个神秘送信人,便对她道: “阿喜,你放心,我知晓他是我们的同志,对你没有恶意,所以远远地站着没有上前。 我保证,有关他的事情,我绝不会吐露半句......” 关义喜听了杨不凡的话,只得闭口不言。 她知道杨不凡是担心她的安全,所以听到她出门就悄悄跟了过来。 以高桥和她的耳力,如果杨不凡靠得太近,他们早就察觉了。 既然杨不凡只是远远地观望,确认她是否安全,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好啦,小凡,我自然十分信任你,只是下次你别这样了。 只要是在咱们院内,我肯定不会出什么事情......” 关义喜道。 看来上次高桥为了及时给她送信,将关国安引走后再跟她见面,让她短暂消失了十多分钟一事,让杨不凡和关国安心里都有了阴影。 两个人手拉手回到前院,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关义正和关义为在军营里一天比一天过得自在。 兄弟二人经常在餐厅遇到,远远地对视一眼,然后心照不宣地依旧扮演自己的角色。 关义正发现,这几天武田兄弟也扮作了普通士兵,每天都跟田中同进同出,把此前井下和山本的近身警卫的位置顶替了。 如今井下和山本多半时间都留在李府处理田中的个人事务。 而武田兄弟到了军营以后,经常不着痕迹地在那些军官附近活动。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暗中观察军官们的活动轨迹。 或者说,在找寻他们的生活规律。 自从田中身边的随从变了模样,那些军官们早就察觉了。 联想到前一阵秋田犯下的那件事,其它军官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生怕田中让人传话,请他们过去。 而秋田这些天一直过得特别不安,虽然上次田中命他找寻军营里的奸细,他将过错都推给了平原次郞,暂时交了差,但他知道田中并未完全相信。 果然,事实证明了他的推断,田中身边又来了帮手。 秋田对武田兄弟俩的眼神特别敏感,他总觉得这两兄弟如两只吐着蛇信的毒蛇,随时会扑上来咬他一口,让他心里害怕至极。 就在军营里的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之时,他这边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他的妻弟绳冲竟然顶着他的名号,在炊事班惹下一桩祸事........ 第224章 想不想听? 秋田碍于自己妻子美惠子的面子,这些年一直把小舅子绳冲带在身边,并且安置在最没有危险的炊事班。 可是,这个小舅子却是个混不吝的角色,仗着有秋田撑腰,在炊事班混得既无人缘,也无固定差事。 炊事班长碍于他的后台,也不敢过分管束绳冲,所以干脆不给他安排固定的工作。 绳冲实在无聊了就过来厨房帮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想偷懒了,就躲在营房睡大觉,也无人敢惹他。 最近这段时间,这个绳冲似乎勤快了一些,有事没事往厨房跑。 起初炊事班长还暗自高兴,以为绳冲是知道最近秋田的日子不好过,想好好表现。 他在军营混得如鱼得水全仗着秋田撑腰,如果秋田倒下了,炊事班的士兵绝对会把他整得很惨。 哪知绳冲表现良好不到三天,就跟一个炊事班的士兵发生口角,进而推搡,最后竟然把那个士兵推到一旁的案板上。 恰好案板上放着一把锋利的菜刀,绳冲按着那个士兵,也不知怎么,菜刀把柄翘起来,将被按倒的士兵后背给划伤了。 顿时,士兵后背血流如注。 因为厨房里温度高,虽然还是春天,但在厨房干活的士兵穿得并不多,只着了一件单衣,外加军装。 炊事班班长看到案板上流出的鲜血,吓坏了,大声喝斥绳冲: “绳冲,你疯了,还不快放手,你把他弄伤了......” 绳冲似乎这会儿才发现自己闯了祸,丢开那个士兵,一拔腿跑出了营房。 炊事班长无奈,只得吩咐人带那个叫川岛的士兵去军医室治伤,然后自己亲自到了秋田的营房前,报告绳冲的荒诞行径。 秋田一听在如此微妙的时节,小舅子绳冲竟然给他惹了祸,顿时火冒三丈。 可是,一想到现在田中身边的两个警卫天天盯着自己,他又强压下胸中的怒气,对炊事班班长道: “村上班长,最近你别让绳冲进厨房,你就当炊事班没这个人,任他偷懒耍滑,只要他不惹事就行。 那个受伤的士兵你悄悄给点钱,好好安抚,让他别到处乱说......” 秋田说完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些日元递给村上班长,让他转交给今天受伤的川岛。 村上班长也知道秋田的难处,叹了一口气,接过钞票回了炊事班。 他先是安抚住了川岛,给他批了病假。 后来又找到绳冲,给他安排到一间远离炊事班士兵营房的小房间,让他一个人住在那里,眼不见心不烦。 而这正是关义为演这出戏的目的。 关义正和关义为偷偷商量,秋田如今自身难保,作为小舅子的绳冲如果在近期惹出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他多半会压下来。 这样,他就有可能远离炊事班的士兵们,独自住到另一处地方,便于接下来他们进行其它活动。 果然,兄弟俩的意愿达成了。 关义为远远地看见炊事班村上班长进了秋田的营房,嘴角就微微上翘。 此时,他似乎被发落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但关义为心里却非常高兴。 这段时间跟一群小鬼子住在一起,他要时时扮演绳冲的懒汉形象,让关义为演得心累。 关义正很快知道关义为被安排到远离炊事班士兵的一处小房间独自居住,心里也暗自高兴。 如今他这边不可能离开和其它士兵同住的营房,只有绳冲有秋田作靠山,可以利用秋田达成目的,所以,才上演了这一出狗仗人势。 当晚,待营房吹响了熄灯的号声,关义正等待同营房的士兵都睡着了,轻手轻脚溜出了房间。 一路施展轻功来到关义为的小房间,两兄弟紧握着双手,开心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大哥,秋田这个靠山还挺管用,他果然跟你想的一样,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敢把事情闹大,果然拿钱平息了此事......” 关义正也十分高兴,嘴角一直不由自主地上弯着: “四弟,接下来主要看你的了,你记住,想尽一切办法挑起秋田和武田兄弟的矛盾,让他们双方都看着不舒服。 最好能让他们能当众动起手来,这样一来,田中必定会更加愤怒。 到时候我们再让高桥医生耍个小手段,这几块绊脚石就有望滚走......” 关义正近期已经通过高桥传信给关义喜,让宋珍想办法准备好原材料,只等他拿到宝藏清单,就着手制造相关的赝品。 而要拿到田中手里的宝藏清单,或者亲眼看到宝藏,必须把他身边的高手都调走,否则很难办到。 关义为听了关义正的话,有些犯难地道: “大哥,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也想尽快让他们滚蛋,可是我暂时还没有想好让他们互掐的办法,大哥,你有好点子吗?” 关义正凝神苦思,良久,他附在关义为耳边,低低说了一大通。 关义为听了心里暗喜,异常佩服地望着关义正: “大哥,你这个脑子真是神了,居然连这种妙计都想得出来。 你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必定一步步按你说的去做。 我就不相信,如此咱们步步为营,武田兄弟和秋田之间还能风平浪静?” 关义正听了关义为的话,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他嘱咐关义为: “四弟,此计虽然极妙,但如果一环出错,便满盘皆输,你可得千万小心啊......” 关义为拍拍胸脯: “大哥,你放心吧,我肯定一步一个脚印,坚决按照你的计划去执行......” 兄弟俩又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些具体的细节,后半夜,关义正才回到自己的营房。 他离开以后,关义为躺在自己的床上,仔细回忆着关义正刚才说的那个计划,不由得面露微笑。 【武田兄弟、秋田,如果这次还不把你们赶出军营,我还真就不走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第二天正好是军营的休息日,全体不操练。 关义为无所事事地在营地乱窜,很快他来到了“姐夫”秋田的房前。 自从关义为扮成绳冲以后,他和秋田还未曾真正见过面。 此次他必须要见到秋田,此刻内心还是微微有些紧张。 可是一想到他在炊事班数日也无人察觉有异,他又挺直了腰杆,伸出手在房门上轻叩几声。 屋里的秋田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哪个下属来找他汇报事情,当即就叫了一声:“请进”。 关义为弯着腰,满脸堆笑地走进房间,看着秋田,他谄媚地道: “姐夫,今天休息,你不出去逛逛?” 秋田见是自己不争气的小舅子,头都没抬,挥手对他道: “你过来干什么?赶紧回自己的营房,别在我跟前晃......” “姐......姐夫,你别生气啊,弟弟这次过来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秋田看了绳冲一眼: “你嘴里会有什么好消息?” 绳冲把房门关好,低声在秋田耳边道: “姐夫,是有关上次你抓的那些女子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第225章 从头说来 秋田一听,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有这种消息传了出来,顿时吓坏了。 他站起身抓住绳冲的肩膀: “绳冲,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绳冲故意装作一副被抓疼的呲牙咧嘴状,皱着眉道: “哎哟哟,姐夫,你手劲儿真大,轻点儿......” 秋田看着绳冲的懦夫样,不屑一顾地道: “我根本没使多少劲儿,你这个样子,要是真上了战场,不用开枪,就是躲子弹你都不利索......” “嘿嘿......所以弟弟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一直让我在炊事班混着,还能拿一份军饷......” 关义为适时地拍着秋田的马屁。 秋田的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 “哼,你知道感恩就好,像昨天那种事情,以后再也不许发生了,知道吗? 最近田中将军身边的人一直盯着我,你姐夫我现在自身难保,你想想看,如果我倒下了,你以后还能靠谁?” “姐......姐夫,我知道的,我们俩是一体的,你好了我才能好,我自然一切都是为你着想。” “那你说说,刚才那个消息来路可靠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从头给我说来......” 秋田在田中面前失信,主要原因就是缘于上次擅自上街派人抓女人一事。 他没想到,自己和其它军官不仅没看到一根女人的头发丝,反而还惹了一身臊。 为此,武田两兄弟更是日夜盯着他,让他如芒刺在背。 “姐夫,是这样的,我每天不是没什么事嘛,就在食堂放饭的时候到处转悠,专听那些士兵私下里说的悄悄话。 没想到,昨天还真让我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秋田听关义为说的神秘,有些不解: “是哪个营的士兵?他们怎么会知道当天被抓的那些女子的消息?” 关义为凑近秋田: “姐夫,你不知道,那两个士兵原来跟平原次郞是同乡,而且还在一个营,住同一间房......” 秋田一听平原次郞几个字,脸色顿时一片灰白。 “居然......是......平原次郞的熟人......” 关义为见秋田已经相信了,接着说: “是啊,我也不想到啊,当时我装作在一旁扫地,那两个士兵说话的声音虽然极低,但我还是听到了。 他们说,平原次郞是个采花大盗,他当日把看守的士兵毒睡过去之后,就把那些女人悄悄带到一处秘密地点关押起来。 这件事他只告诉了这两个同乡,并且把地址也告诉了他们,让这两个同乡每天给那些女人送点饭,以免她们饿死......” “平原次郞把所有女人都关在了一起?”秋田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反正那两个士兵是这么说的。” 关义为道,接着说: “当时我留心这两个士兵,只见他们在食堂分多次拿了很多馒头,然后装进袋子里,不用想,他们肯定是给那些女人送饭呀......” “这两个士兵怎会如此大胆,居然还一直给那些女人送饭?” 秋田有些怀疑。 “姐夫,不瞒你说,我当时也觉得他们肯定在吹牛,根本不信,可是,他们接下来的话让我信了几分......” “他们后来说什么了?” 秋田一听关义为如此说,顿时来了兴趣。 “姐夫,这件事我只悄悄告诉你,跟其它人我可是一个字也没有说。 姐夫,你知道吗?这两个士兵后来见平原次郞死了,就悄悄把大部分女人都放走了。 只留下两个,他们俩一人一个。他们每天趁着给女人送食物的机会,同她们睡觉,每天过得不知道有多滋润......” 关义为知道秋田也是一个色鬼,所以专挑让他心痒难耐的事情说。 果然,秋田听闻他费心费力弄进军营的女人,他没碰到一根头发丝儿,反而便宜了两个普通的士兵,顿时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岂有此理,我辛苦种树,他们却伸手摘桃,哪有这个道理?” 秋田不由得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极为生气。 关义为见时机成熟,便低声对秋田道: “姐夫,今天反正是休息日,不如我们悄悄跟着那两个士兵,看他们究竟将那两个女子藏在了何处,可好?” 秋田刚才确实很生气,此时听绳冲说要离开军营去找那两个女人,又有些迟疑。 “绳冲,这样不好吧,最近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正抓我的小辫子呢......” 话虽这样说,但脸上却是一副十分不甘心的神情。 关义为岂能看不出来,他靠近秋田,轻声在他耳边旁: “姐夫,你是怕我写信把你在这里找女人的事情告诉姐姐美惠子吧? 你放心,我们俩一起做的事情,我怎么会告诉我姐?” 秋田的神色有所松动,关义为继续道: “姐夫,听说那两个女人是抓来的十多个中最漂亮的两个,那脸蛋儿,那身段儿,据说好看极了,软和极了......” 秋田本就是色中饿鬼,此时哪里听得关义为有意在他面前说那女人的妙处,顿时只觉身上蠢蠢欲动,双眼放光。 “绳冲,你发誓,这件事不跟美惠子说......” 秋田抓着绳冲,让他发誓。 关义为内心好笑,但脸上却表现得跟秋田一样充满向往,他道: “姐夫,你放心,这件事我保证不跟姐姐说.....” “那行,你现在就去打听,今天他们什么时候去送饭,到时候我们俩扮成普通士兵,跟在他们身后......” 秋田瞬间就想到了化装出军营。 他不傻,知道不能顶着军官的制服离开军营。 关义为点头道: “姐夫,你放心,我今天肯定不眨眼地盯着那两个士兵,他们一行动,我就来找你......” 关义为见成功说动了秋田,内心激动。 “绳冲,记住,待会儿变换一下装束,不要让人一下子就认出是你......” 秋田根本没有发现眼前的绳冲早已不是他那原装的小舅子,此时还吩咐他稍微改变一下装束。 关义为内心好笑,但脸上却显得异常恭敬: “姐夫,军营里这么多人呢,除了炊事班,外面没几个人认得我,你就放心吧......” 秋田想想也是,这才挥手让关义为出去。 关义为见第一步顺利完成,走出房门,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看关义正的了,关义为突然很期待那个画面...... 第226章 秋田出动 这天午后,关义为再次来到秋田的房间,悄悄跟他汇报: “姐夫,那两个士兵今天不知何故,只有一个行动了,你看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秋田一听,道: “只有一个岂不是更好,我们俩制住他,可以让他把知道的全都吐出来。” 关义为显得很为难: “姐夫,话虽这样说,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去送饭,也没见他手里提着食物。 我看还是算了,等下次他们俩一起行动时再跟吧。” 秋田体内的欲望早已被勾起,此时哪里还忍得住? 他对关义为道: “绳冲,只要你没认错人,管他是不是去送饭,先想办法把他抓来问个清楚再说。” “姐夫,如果你想对他下手,最好不要在军营里,这样很可能会被武田兄弟盯上。 要不咱们还是采用此前商量的办法,悄悄改变一下装束,尾随他出军营,然后再伺机行动?” 秋田点头道: “就按你说的,你先去盯住他,我们一会儿在军营门口汇合。” 秋田把关义为推出门外,赶紧着手换装。 关义为见秋田上钩,唇角微弯。 此时,由关义正扮演的那个士兵正在秋田的营房附近。 他见秋田将关义为推了出来,又迅速关上了房门,正不知何故,只见关义为悄悄给他比划了一个成功的手势,他顿时心安。 他抬步慢慢朝军营门口走去,关义为远距离地在后面跟着。 秋田所不知道的是,这会儿,武田兄弟也在军营附近埋伏着。 只因昨天上午他们得到一则消息: 秋田长久不近女色,准备今天偷偷溜出军营找女人。 而且他私下囚禁了一个王姓家族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王姓家族最近正在满城寻找。 为了配合这则消息,最近关义喜根据关义正的安排,已在城里大肆寻找了一通。 他们自称是王家人,寻找的是一个王家的姑娘。 自然,关义喜和杨不凡、关国安是化妆了一番才出面活动。 所以,武田兄弟得到这则消息后,稍微在街面上打听了一下,立刻就确认了这则消息的真实性。 他们跟田中汇报: “田中将军,这个秋田真是色胆包天,明知我们最近都盯着他,他还敢做私藏大家族女人之事,这不是跟您唱反调吗?” 田中联想到三大家族自上次给他送了一些礼物之后,最近一直没有什么运作,便自动脑补: 【难道他们是因为这件事觉得我们日本人不可靠?不愿意效忠?】 想到有这种可能,田中顿时火冒三丈,他对武田兄弟说: “仓二、仓三,这次你们务必抓住他的实证,让他百口莫辩......” “将军请放心,我们这次一定帮您铲除这颗老鼠屎......” 现在秋田在武田兄弟心里已经成了一颗臭老鼠屎,必须除之而后快。 自然,武田的这则消息是高桥通过其它人之口传到他们耳中的。 不仅仅是武田兄弟,就连那个传信之人,都不知道这是高桥有意而为。 因为高桥当时背对着那个传信之人,似乎是自言自语说着这番话。 而他选择听到这则消息的那个士兵,是此前就曾经在暗地里喜欢说八卦的那三个士兵中的一个。 高桥记得,当时传说田中是个杀人魔鬼就是这三个士兵传出来的。 所以,他只需要略施小计让这三个士兵中的一个听到秋田要趁着休息日出去找女人,这则消息很快就在军营里传开了。 当然,仅限于跟秋田无关的士兵。 那些说是非的人也是看人的,他们自然不会把祸事往自己身上引。 所以,不会将流言传到秋田手下人耳中。 这种八卦,只有传给不相干的人,这样讲八卦和听八卦的人才会一身轻松。 武田兄弟最近一直在军中,他听到流言的时候,秋田自己都还不知道他会在今天出门,而原因正是流言中所传的那个——为了一个女子。 所以,不得不说关义正的计划巧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武田兄弟已经在军营附近埋伏许久了,传言只说秋田今天会出门,并没有说出确切的时间,所以,他们一大早就埋伏好了。 没想到一直等到中午都过了,秋田还没有露面,武田仓三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对武田仓二道: “哥,这个消息真的可靠吗?为什么秋田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武田仓二也蹙着眉: “按道理不会有假,虽然是军中传言,但据说这个消息是从秋田身边之人嘴里听来的。 而且,我在街上打听过了,最近王家的确丢失了一个姑娘,王家人一直在悬赏寻人......” 两兄弟正等得肚子咕咕直叫,准备撤退的时候,就看见军营门口出现了一个士兵。 这个士兵之所以引起他们的注意,是因为他走路鬼头鬼脑的,一边走还一边四处观望,似乎是怕碰到熟人。 武田仓三觉察出不对劲,推了推武田仓二: “哥,这个人有问题,我们盯紧他......” 就在他们盯紧走在前面的那个士兵时,突然发现这个士兵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个同样身着士兵服的人。 其实,这个人就是当天被他们兄弟俩抓走的关义为,但他现在已经变脸成为绳冲,所以武田兄弟并未认出。 武田仓二指着后面的关义为对武田仓三道: “仓三,后面这个人好像在跟踪前面这个士兵,你负责盯前面那个,我负责盯后面那个,看看他们是不是秋田派出来打探消息的......” “好的,大哥。” 武田仓三回答完,就悄悄尾随走在前面的士兵而去。 当然,他走的是另外一条道,所以走在后面的关义为看不到。 但是,关义为此刻脸上却笑意盈盈。 因为他已经感知到了附近有两大高手的气息,如果他所料不错,这两个人应该就是武田兄弟。 他曾经跟这两兄弟接触过,所以有些熟悉他们身上的武者气息。 他知道武田兄弟到了附近,就代表关义正的计划成功了一半,怎能不高兴呢? 现在就剩今天这出戏的主角——秋田登台了。 关义为今天把秋田撩得心痒难耐。 在枯燥的军营生活里,秋田早就过得毫无乐趣,要不然,他前些日子也不会想到背着田中去街上抓女人。 如今女人一事没有如愿,但他那颗躁动的心却是不容易停下来的。 所以,今天绳冲稍微一撩拨,他便色胆包天,准备去会会那个士兵。 看看他究竟为何如此大胆,竟然把他都没有享用的女人归为己有。 与其说秋田今天是色字当头,不如说他更气那些士兵享受到了他这个军官都没有的待遇。 武田仓二看着武田仓三暗暗跟着最前面的那个士兵去了,正准备抬脚跟上后面的那个士兵。 谁知就在这时,他竟然看到化装成普通士兵的秋田也出现在军营门口。 “哈哈,原来我得到的消息果然不假,这个秋田果真有问题......” 武田仓二内心狂喜,他似乎看到了秋田在他面前求饶的情形...... 第227章 演戏主角 武田仓二幻想了一会儿,就见秋田几步就追上了后面的那个士兵。 他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个人是一伙儿的。 【很好,正好我就跟着你们两个,看看你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武田仓二心想,暗自尾随关义为和秋田。 武田仓三跟着关义正,关义正老早就感觉到了。 他今天的作用是鱼饵,必须把秋田引到他们确定好的地方附近才能撤退。 所以,他并不着急,除了依然故意左顾右盼,并没有其它动作。 为了把秋田和武田兄弟一起弄出夷陵市,关义为这次还动用了之前救下来的妓女珠儿。 他本来以为珠儿已经和关氏医院一起撤退了,但不久前,他在街上意外遇到了她。 当时珠儿满面病容,一问之下,才知她患了病,自知时日不多,所以才未曾跟着大部队撤离。 她感激关义为当时把她介绍给苏锦,让她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日里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是参加了医疗队。 但是,现在她的生命不长了,只能活一日算一日。 关义为当时就问她患了何病,珠儿红着脸,难以启齿。 关义为立刻就想到了,珠儿应该是得了人们常说的那种花柳病。 她之前本是风尘中人,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搓磨过,所以,会得这种病也不稀奇。 他记得自己当时问珠儿: “珠儿,你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吗?” 珠儿摇摇头: “自古以来,凡在我们这个行当,得了这种病的,没听说有人能活下来......” 也就是这次遇到她,关义为知道了珠儿的栖身地点。 他记得珠儿当时跟他说: “关少爷,我现在就住在城北的一个小胡同里,你日后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帮你......” 这次关义正和关义为说起这桩计划时,当时关义正唯一感觉为难的就是这个诱使秋田上钩的饵没有合适的人选。 当时关义为一下子便想起了珠儿。 “大哥,可不可以让那个珠儿,也就是我救回来的两个妓女中的一个试试?” 关义正听关义为说起城里还有这样一个人,当即就拍着大腿叫好: “四弟,如果还有这样一个人能帮我们,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她现在住在哪里?还活着吗?” 关义为听关义正如此一问,也有些不确定: “我当时遇到她的时候她就病了,如今过去好些天了,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关义正见关义为也没把握,便道: “这件事好办,我把消息通过高桥医生送出去,让小凡去一趟。 或许别的大夫没有办法,小凡能救她一命也说不准......” 关义为眼前一亮: “大哥,如果小凡能出手救下她的命,她必定会对我们更加感激,这样帮我们钓出秋田就是小事一桩了......” 不久后,关义喜和杨不凡就收到了寻找珠儿,并为她治病的任务。 两个人不敢怠慢,当天就去了珠儿说的那个小胡同,很容易就找到了她。 当时珠儿已经病得很厉害,杨不凡给她把过脉,对关义喜道: “阿喜,她的病的确很严重,但我可以试一试,或许还真能救她一命......” 关义喜一听十分高兴,就连病入膏肓的珠儿听说自己还有希望继续活下去,眼睛里也流出了泪水,她声音虚弱的对杨不凡道: “杨大夫,只要能让我活着,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就这样,经过杨不凡十多日的精心治疗,珠儿奇迹般的活过来了。 在她能下地走路,正常生活以后,关义喜将这则消息传给了关义正。 关义正和关义为正是得到珠儿可以参加行动的消息,这才开始计划...... 此刻,关义正需要把秋田引到关着珠儿的那个房间,然后让武田兄弟抓住秋田在军营外玩女人的事实,让秋田彻底在田中面前失去信任。 而为了让秋田和武田翻脸,珠儿还需演一出戏。 她要让在窗外的武田听到,秋田准备将她玩腻了,然后再送给武田兄弟,避免他们兄弟俩一直盯着自己,阴魂不散。 如此,武田兄弟和秋田之间必定会反目。 所以,今天这场戏的主角其实是曾经的妓女珠儿。 关义正和关义为都未曾见到病愈后的珠儿,不知道她这会儿是何种面目。 也不知道她能否按照关义正的计划演下去,达到他们想要的那种效果。 快要到他们计划好的那间房子附近了,关义正突然猫下身子,装作系鞋带,其实在暗中观察后面跟踪他的人到底离他多远。 他这次不仅要成功把秋田带到目的地,还要将自己置身事外,绝不能让秋田抓住他。 感觉跟踪者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而珠儿所在的房间就在前面,关义正的任务达到。 他系好鞋带后,站起身子突然改变方向,朝另一处热闹的街道走去。 跟踪他的武田仓三一时摸不着头脑。 此前看这个士兵左顾右盼的样子,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可是一路跟下来,他左顾右盼的次数少了,这会儿更是上街闲逛去了,看来只是偷溜出军营,想出来玩乐的一个士兵而已。 武田仓三正叹自己看走眼了,折回身再去找武田仓二,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就在武田仓三在附近乱转,不知道如何再同武田仓二联系的时候,突然见刚才跟在后面的那个士兵在不远处出现。 武田仓三赶紧藏起身子,偷偷往他身后看,这时他的眼睛突然睁得溜圆,原来除了那个士兵,竟然还有乔装打扮的秋田。 武田仓三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心想,【原来秋田还真出来了,还扮成普通士兵,当我的眼睛是瞎的吗?】 他再往他们身后看,他的哥哥武田仓二的身影也出现了。 武田仓三打定主意,由武田仓二近身跟踪,他留在外围观察动静。 因此,他留在了原地没动。 关义为看到前面的关义正的身影消失了,心里明白,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叹息一声对秋田道: “姐夫,我们一时大意,让那小子跑了......” 他又指着附近的一排房子道: “姐夫,那女人一定就在附近,走,我们去找。” 秋田突然见关义正不见了,正恼火,见关义为如此说,便道: “这里的房子不止一处,从哪里找?刚才那个士兵呢?” 关义为道: “平时他们都是两人一起行动,今天只有一人现身,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过来送饭。 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他估计只是想来吃独食,但可能感知到危险了,所以偷偷跑了......” 关义为早就给关义正的离开想好了托词。 “他跑了?那咱们怎么找到那个女人?” “姐夫,这还不简单,这个士兵出现在这附近,那个女人一定离这里不远。 反正我们是装作出来玩的,一间房一间房找就是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极低,加之武田兄弟都不敢靠太近,所以并未听得真切,只是断断续续听到“女人”的字眼。 这下,武田兄弟俩更加确信,秋田此次果然是出来找女人的。 关义为领着秋田正准备一间房一间房地找,突然一阵歌声从一个房间里飘出来,秋田凝神一听,立刻满脸堆笑: “哟西,居然是唱的日本歌曲,看来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了。 那两个士兵果然经常出来,竟然连日本歌都教会了......” 第228章 百口莫辩 关义为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唱着日本歌,心里却一惊。 这不在他和关义正的计划之内,应该是珠儿看到了他们,所以主动唱歌表明自己的方位。 这样一来,省去了关义为和秋田一间房一间房寻找,倒是节约了不少时间。 听秋田如此一说,关义为只能附和他: “姐夫,你说的没错,这个女人肯定是他们藏的那两个中的一个。 看来这段时间下来,那两个士兵已经完全把女人驯服了,居然还学会了唱日本歌......” 珠儿会唱日本歌关义为不稀奇,因为当初她本就是被一群日本人从妓院赎身,供他们一路享乐的。 跟日本人在一起时间长了,会些简单的日语,会唱几句日语歌不足为奇。 关义为意外的是珠儿会想到用日语歌提供自己的方位,避免关义为在带领秋田寻找的过程中露出马脚。 秋田听了关义为的话,脚步已经加快向歌声传来的那间屋子走去。 关义为分析得没错,珠儿会的日语有限,反反复复也只会喝那两三句,但这已经足够了。 在她唱第三遍的时候,秋田已经一脚踢开了那间房门。 只见屋里有一个双手被绑的女人,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反反复复唱着那几句日语歌。 见到两个日本士兵进来,女人立刻满脸放光: “秋田君,你终于来了,我等得你好苦......” 秋田见女人开口就说出了他的名字,不由得一愣,他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认得我?” 此时关义为并没有跟随进去,而是悄悄躲到了一旁。 屋里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秋田君,您今天是怎么啦,怎么不认识奴家了? 奴家是枝子呀,这个日本名字还是你给我取的呢......” 珠儿发挥她从前当妓女的优势,几句话说的又嗲又柔,秋田的大脑早就不听使唤了。 此时他也无暇去想这个女人何时跟她见过面,他又何时给她取过名字,他只想马上扑倒她。 他冲到床前,一边给珠儿解开绳子,一边狂热地道: “宝贝儿,让你受委屈了......” 此时,跟踪而来的武田仓二已经来到屋外,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珠儿一边伸手让秋田解开自己手上的绳子,一边嘟着嘴道: “秋田君,我只愿意侍候你一个人,不想去侍候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那两个老家伙。 秋田君,我求求您了,别把我送给他们,好不好?” 门外的武田仓二听到这里,早气得眉毛胡子都翘起来了。 这个该死的秋田,竟然在女人面前把他们兄弟俩说成了老男人,真是岂有此理。 秋田此时精虫上脑,根本没注意听珠儿说了些什么,他只想快点把珠儿的手解开,好让她在自己身下承欢。 可是,也不知道那两个士兵怎么想的,硬是把珠儿的手捆绑了很多道,他整整解了三分钟才将绳子解开。 而在这三分钟里,关义为悄悄走出了老远,他感知到了武田仓三的气息,走的跟他藏身之地完全相反的方向。 而守在门外的武田仓二也完全将珠儿的话听进了心里,就在秋田正准备扑倒珠儿的时候,武田仓二猛地踢开了房门。 秋田的裤子刚解开一半,感觉有人把门踢开了,还以为是绳冲,正想破口大骂,扭头却见是武田仓二,顿时石化了。 “武田君,你......你怎么......来了?” 秋田吓坏了,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哼,还好意思问我怎么来了?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把这个女人玩腻了就扔给我们兄弟,然后再去田中将军面前毁坏我们的名誉?” 不得不说,武田仓二很会借题发挥,后面那句话珠儿并不曾说出来,但武田仓二自动理解成了这个意思。 毕竟他们的立场和秋田是对立的,秋田如此做,只能有这种解释。 “不,不,不是这样,武田君,你误会了,我跟这个女人并不认识,我们刚刚才见第一面......” 珠儿此时吓得躲在床角瑟瑟发抖,一言不发,武田却讥笑道: “秋田君,刚才这个女人说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她连日本歌曲都会唱几句,你还说跟她不认识? 再说了,你一进来她就直呼你的名字,你并没有出言反问,还急不可待地帮她解绳子,还叫她宝贝,有这样的陌生人吗?” 秋田此时有口难辩,指着床上的珠儿,问她: “那个什么枝子,你说,你今天是不是第一次见我?” 珠儿看看秋田,又看看武田仓二,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流眼泪。 “秋田君,你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个女人呢?你刚才对她很温柔嘛。” 武田仓二认定秋田在做戏,根本没想再去询问珠儿。 秋田这次真是鱼没吃到,惹了一身腥,心里有苦难言。 他突然想到把他带到这里的妻弟绳冲,扭头四处寻找,却无半个人影。 “你是在找你那个同伴吗?他不管逃到哪里,我都能找出来,你想让他帮你,没门!” 武田仓二道。 “武田君,真不是,我......我......” 秋田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他明明听关义为说这里关着两个女人,可不知为何,他进来时只看见了一个。 而这个女人一见他就叫出了他的名字,好似跟他十分熟悉。 他一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但如果这会儿跟武田仓二解释这个女人跟他完全没关系,似乎也不可能,毕竟当时是他下命令去城里抓女人的。 虽然大部分女人都被放了,但眼前还有一个啊。 武田仓二见秋田无法解释,只得为他解惑: “秋田,你这次惹了大麻烦了,作为同僚,我也爱莫能助。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这个女子是王家人,就是大地主王善仁的那个王家。 街上现在还有悬赏找她的布告呢,你要不要我撕下一张来给你看看?” 秋田一听眼前这个叫枝子的女人竟然是王家人,便知道自己惹下了大祸。 “武田君,求求你,帮帮我,别把这件事报告给田中将军,求求你......” 武田仓二还没有说完,屋外就有一个声音道: “秋田,你们不知道我们兄弟的身份吗? 还求我们不告诉将军,你们是想让我们和将军之间出现隔阂吗?” 伴随着话音进来的正是武田仓三,他紧盯着秋田,秋田顿时被迫移开了视线。 这时缩在床角的珠儿突然大声哭叫: “将军,你们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家人真的在找我,太好了,我好想他们......” 武田仓二却并不理会枝子,他们俩一人抓着秋田的一只胳膊,武田仓三道: “秋田,你省省力气吧,那些狡辩的话,你去当着将军的面说,我们可懒得听......” 武田兄弟只想抓住秋田的把柄,所以,对于珠儿的去向并不甚在意。 她在床角装模作样的哭着,听到武田等人的脚步声远去,这才赶紧下床穿好鞋子,飞快地离开了那间屋子。 关义为和珠儿约定好了一个见面的地点,此时,关义为正等在那里,他已变回了自己的面容。 此次行动结束,依照他和关义正的约定,他可以安全撤出来了。 而关义正,仍要继续留在敌营跟敌人周旋。 因为成功赶走武田兄弟后,关义正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顶替武田兄弟的位置...... 第229章 义为回府 珠儿离开那处房间,径直来到和关义为约定好的见面地点,两人汇合后,关义为对珠儿再次感谢了一番。 “珠儿姐,这次多亏你机灵,事情办得很成功,现在秋田和武田兄弟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珠儿不好意思地笑笑: “关少爷,事情能办成我很开心,这次要不是你安排杨大夫给我治病,说不定上次就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如今我们还能站在一起说话,这都是托你们的福。” 关义为见珠儿能治好病,也很高兴。 “上次我遇见你的时候,小凡并不在城里。 若是他在,我早就要他给你治病了。 还好这次想到了你帮忙.......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关义为也有些自责。 他上次跟珠儿在街上匆匆见了一面就分开了,这次杨不凡回到夷陵城以后,他并没有想起请他给珠儿治病一事。 要不是这次和关义正计划着扳倒秋田和武田兄弟,他还想不到珠儿头上来。 珠儿似乎知道关义为在想什么,她对关义为浅浅一笑: “关少爷,你不必自责,我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杨大夫说了,只要我再坚持吃三个月的药,身子就可以完全康复。” 关义为听珠儿如此一说,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走,珠儿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赶紧回去。” 他指了指珠儿脸上的装扮,对她说: “你脸上是不是阿喜帮你扮的?跟平时大不一样。 你记住,回去后赶紧恢复本来面目,这样就是武田以后知道你是冒充的王家人,他也找不到你......” 珠儿点头应下,又有些疑惑: “关少爷,你们不是说这次只要我照你们说的演,就可以同时扳倒秋田和武田吗? 为何武田以后还有机会找我麻烦?” 关义为和珠儿边往僻静处走,边说: “珠儿姐,我们的想法的确是想他们都扳倒,但一定会有个先后。 这次是秋田先倒下,武田兄弟这边,咱们还得再加一把火才行。” 珠儿见关义为不欲多说,便知道那些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便聪明地闭嘴不提。 关义为和珠儿回到夷陵城已是下午四点左右,两个人分别回到自己的住处。 关义喜见到离开他们多日的关义为终于回来了,抱着他喜极而泣。 “四弟,你总算回来了,这段时间我天天挂念你,吓坏了......” 关义为见到了关义喜也很激动: “姐姐,是弟弟不好,以后会尽量小心的。” 杨不凡和关国安上来各自在关义为胸前轻捶一拳,算是表达久别重逢的情谊。 一番寒暄过后,众人将话题切入正题,杨不凡问道: “义为,你顺利回来,说明请珠儿演的这出戏很成功?秋田和武田兄弟都上当了?” 关义为点点头,先是对珠儿的演技赞赏了一番,然后才道: “戏演得很成功,武田兄弟当时就押着秋田去见田中了。 我趁机脱身,再加上我们还有别的手段,我估计,秋田这一次应该在劫难逃了......” “那太好了,先扳倒一个,接下来再设计对付武田兄弟。”关国安拍掌道。 关义喜提议: “今天晚上轮到我做饭,我现在就去厨房做顿好吃的。 一是为四弟接风,另外也是庆祝咱们旗开得胜......” 她说完就站起身准备往厨房而去。 杨不凡也站起身: “阿喜,我跟你一起。” 他对关国安道: “国安,你陪义为先聊着。” 杨不凡刚安排完,就听到门外有个声音道: “师父,还有我呢?我干什么呢?” 关义为突然听到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吓了一跳。 当他听到那个小孩子叫杨不凡“师父”,更是吓了一跳。 不由得几步到了门外,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正站在门槛边,眨着大眼睛望着他们。 杨不凡见关忠一脸委屈样,顿时哈哈大笑了几声,这才指着关义为给他介绍: “来,乖徒儿,见过你为叔叔。” 关忠立刻对着关义为甜甜地叫了一句: “为叔叔。” 关义为正想问这个孩子叫什么,杨不凡就指着关忠介绍: “义为,这是我新收的徒弟,他是大哥带回来的,大哥给他取名关忠,从前是个小乞丐......” 关义为知道关义正心地仁善,但他也知道,在这个非常时期,他也不会无缘无故领一个小乞丐回家,这中间定然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但这时候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他当即对关忠微笑着道: “原来你是关忠啊,你好,我是你关义为叔叔,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关忠仰着小脸看着关义为,赞叹道: “为叔叔,你好高啊,你和正叔一样高,而且,你们有同样好看的眼睛......” 关义为没想到关忠的观察力如此敏锐,他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对他道: “关忠,你观察还蛮仔细嘛,不过,这事仅限于你和我知道,不可以当着外人的面说哦。” 关忠见关义为一见面就把他当自己人,十分高兴,连声答应: “哎,我知道了,为叔叔。” 关国安走出来,拉过关忠进屋,然后对关义为道: “义为,这会儿小凡和阿喜去做饭,咱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进来吧,我给你讲讲这个小关忠的事情......” 就这样,前院关家叔侄三人聊着天。 厨房里杨不凡和关义喜大展身手,准备做顿豪华晚餐。 关家大院出现了这段时间以来少有的欢乐气息。 只是,当晚餐摆上桌,大家举杯正准备庆祝的时候,关忠却不开心地噘着嘴: “我都好久没见到正叔,他到底去哪儿了?” 关忠的一席话让众人跟关义为重逢的热情顿时下降了好几分。 大家纷纷放下酒杯,关义喜也叹了一口气: “是啊,大哥现在还不能抽身,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啊?” 关义为知道关义正所在的环境目前相对安全,他赶紧道: “大家都放心吧,大哥现在十分安全。” 他又转向关忠: “关忠,等你正叔办完正事就会回来,到时候,让他亲口告诉你,他这段时间到底在干什么,可好?” 关忠听关义为如此一说,很快就展开笑颜: “为叔叔,那咱们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 两人击掌为誓。 大家见关忠不再提起关义正了,但餐桌上欢快的气息已经不如刚才浓烈了。 举着酒杯各自浅酌了一杯,便各自散去,自回房间休息。 当晚深夜,关义喜房间的窗棂又响起了三声轻轻的叩击声...... 第230章 秋田被杀 关义喜这一晚因为喝了一小杯酒,加之关义为回到关家大院,她心里开心,所以便睡沉了。 直到窗外的轻叩响了两遍,她才突然惊醒过来。 这次送信的自然还是高桥。 兄妹俩依然在后院碰头。 高桥见关义喜这一次的状态明显比前几次要好,目光分外柔和: “阿喜,今晚睡得有些沉,可是因为表弟回府了,心里高兴?” 关义喜点点头,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不好意思,宏表哥,这段时间一直挂念四弟,睡眠不足,今天喝了一小杯酒,就睡着了......” 高桥十分理解关义喜,他背着手在院子里踱了几步,道: “当初我也为义为表弟捏了一把汗,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没想到他挺机灵,躲过了武田兄弟那一关。 如今又协助正表弟完成了扳倒秋田的大事,是值得庆祝一番......” 关义喜看着高桥: “宏表哥,你今天一定不是专程来祝贺的吧?是不是大哥在军营里发生了什么事?” 高桥摆摆手: “不,阿喜,你别想太多,正表弟更是智慧。 此次他制定的这个计划成功让秋田和武田有了间隙,而且抓住了秋田私自外出会王家女人一事。 我深夜前来,就是告诉你们,秋田已经被田中枪杀了......” 关义喜没想到田中真的会按照关义正设计的把秋田杀了,此时睡意瞬间消散,她睁着大眼睛问高桥: “宏表哥,你快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高桥对关义喜轻声笑笑,回忆起下午发生在李府的事情。 武田兄弟押着秋田回了李府,径直把他带到了田中面前。 而高桥已经通过关义正知晓今天他们会行动,所以提前在田中的药里加了可以令他躁动的药水。 下午武田兄弟带着秋田回来之时,正是田中的药性发作的时候。 他听武田兄弟简单讲了两句,不由分说就拔出手枪将秋田杀死了。 这还是武田兄弟第一次看见田中在李府杀人,当时也有些愣住了。 不过,这个秋田已是他们的对头,如此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当即便没有多说。 田中开过枪后,体内的怒气好像一下子少了许多。 他命人将秋田的尸体抬出去,又将地面收拾干净之后,这才和武田兄弟坐下来说话。 “仓二、仓三,这个秋田果真胆大包天,他真的把王家女人关在外面?”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同时点头,武田仓二道: “田中将军,此事千真万确。 更可恨的是,他不仅自己玩弄了王家女人,还准备将那个女人送给我和弟弟,想将脏水泼到我们头上,真是可恶......” 田中一听,顿觉刚才怒杀秋田一点儿都不为过,他狠辣地道: “我们帝国的军队费心费力打下这些城池,不是让秋田这样的小人来胡搞瞎搞的。 我们要的是民心稳定,让中国人俯首称臣。 前一阵韩、王、曹三大家族刚刚对我们大日本帝国表示出亲近,没想到这个秋田就给我搞了这么一出,弄得我现在很被动......” 武田仓二听了便献计道: “将军,不如您现在修书一封给王家当家人,将今天一事告诉给他,我们已经让王家姑娘自行离去了。 相信此举定能获得王家当家人好感,修复前一阵因为王家姑娘失踪引起的误会......” 田中听了连连点头: “仓二的提议不错,前一阵三大家族都归顺了我们日本。 按道理,我应该办个宴会回请他们。 仓二、仓三,我决定了,将上次没有继续的宴会再办一次。 不过,这一次的东家换作我们,邀请对象除了韩、王、曹三大家族外,还要把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来......” 武田仓二道: “将军的这个想法甚好,那便由我和仓三去着手准备这件事......” 武田仓三此时趁机开口: “仓三愿意和兄长一同为将军分忧......” “好、好.......你们兄弟都是衷心的,这件事便交给你们了。 记住,这次不仅要办得盛大,还必须造出声势。 要让所有中国人都知道,只要同我们日本人建立良好关系,前途将不可限量......” 武田仓二听出田中话中有话,便试探着问道: “将军,您的意思是?” 田中看了一眼两个忠心的属下,道: “上次因为藤原对我下毒,导致有一个事情没有完成。 没错,这次我要继续选举夷陵市的市长......” “将军妙计,中国人向来狡猾,用中国人管理中国人是最为有效的方法......” 武田仓二道。 “哟西,如此说来,这场宴会无论如何都得好好操办了。 仓二,你和仓三是我目前最信任的人。 另外,井下和山本也是可以信任的。 你们四个人可以一起商量着把这场宴会办好。 毕竟你们来中国时日短,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井下和山本......” 田中总算还记得井下和山本这两个帖身的警卫,在此时吩咐武田兄弟和他们二人合力办这件事。 武田仓二和仓三虽然看不起井下和山本,但此时当着田中的面也不好反驳,只得应下。 高桥听到田中的房间传来枪声后,就背着医药箱急急来到他的房前。 此时田中和武田兄弟刚刚商定宴会一事,就听到井下在门外报告: “将军,高桥医生来了。” 田中顿时了解,对井下道: “请高桥医生进来。” 高桥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虽然地面已经处理干净,但那股味并没有马上散去。 他看了一眼武田兄弟,跟他们分别打了招呼,这才满脸担忧地看向田中: “将军,我刚才又听到了枪响,您又开枪了?可有哪里不适?” 田中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道: “我刚才开枪之时确实很烦躁,但今天杀的这个秋田确实该死......” 高桥并无兴趣打听秋田的死因,他对田中道: “将军,还是让属下给你听听心跳......” 武田兄弟见高桥要给田中治病,他们也知道田中此前就有病根,所以不疑有他,悄悄退了出去。 高桥用余光看见屋里只剩下他和田中两人,暗自拿出一支针药水,注射进田中的体内。 “将军,您今天又犯病了,我给您打一针,应该会缓和许多......” 田中配合的伸出胳膊,他最近越来越配合高桥的治疗。似乎每次打完那一针以后,他就会舒服许多...... 关义喜听完高桥讲述今天发生在李府的事情,顿时眉开眼笑: “宏表哥,太好了,四弟终于安全了......” 高桥听了也是唇角微弯,不过,他很快又道: “田中要办宴会,或许,扳倒武田兄弟的机会也来了......” 第231章 寻找场地 关义喜一听高桥这话,顿时高兴异常: “宏表哥,如果这次再设计让武田在田中面前失去信任,我大哥是不是有机会接近田中,从而实施咱们的李代桃僵的计划了?” 高桥点点头: “正表弟的计划正是这样,只是,目前一切还是未知,咱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总之,我们的目的就是绝不能让国宝流落出去......” 表兄妹俩交换了一些信息,高桥再次越过高高的围墙离开关家大院。 这一晚,关家大院的所有人都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武田兄弟果然开始着手准备举办宴会一事。 他们兄弟俩到中国的时日短,不得已叫来井下和山本,一同和他们在城里选择合适的场所举办宴会。 井下建议: “两位武田君,上次的宴会举办地点就很合适,不如咱们去那里看看?”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对视一眼,仓二道: “行,既然上次能举办,那说明场地规模适中,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武田兄弟跟着井下和山本步行来到一马路的那间歌舞厅,只见铁将军把门,并不曾开门。 武田兄弟拧着眉: “井下,你不是说这里曾经是歌舞厅吗,如今怎么关门了? 那咱们的宴会还能在这里举行吗?” 井下赶紧解释: “二位武田君,你们有所不知,这家歌舞厅是城里王善仁王当家的产业。 只因现在经济不景气,没有多少人光顾,所以王当家的就把这个歌舞厅给关了。 但里面什么都有,只要田中将军一声令下,王当家的肯定会安排人过来收拾,确保宴会能顺利进行......”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听说这家歌舞厅是王善仁的,顿时想起了被他们放走的王姓女子。 早上他们出门的时,看见田中将军还特意给王善仁写了一封信送去了王府。 想必田中一定将昨天发生之事告诉了王善仁,并且告知他已经处决了下令抓走王姓女子的军官。 武田兄弟虽然只是猜测到田中信中的内容,但根据他们头一天和田中的交谈,他们能想到这次田中一定将姿态放得很低。 他们不信中国人还能端着。 想到这里,武田仓二哈哈大笑道: “哈哈,原来这里是王当家的产业,那就更好说了。 我们昨天还为王当家的家族做了一件好事,想必王当家的还会再卖将军一个人情......” 井下了解武田仓二所说的是何事,此刻便满面堆笑道: “二位武田君一来就帮将军解决了麻烦,在下佩服,佩服......” 井下现在学乖了。 自从武田兄弟来到夷陵市以后,田中现在基本把他和山本当作了普通的士兵,平时都难得见他一面。 此前田中发病时,他和山本的确不想成日在他面前晃,以避免池鱼之祸。 可是,一旦田中真的不重用他们,不让他们俩近身了,井下和山本又感到了危机。 毕竟,能贴身照顾和保护田中,他们俩可比普通士兵的收入高许多。 要是因为武田兄弟来了,导致他们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将会直接导致收入变低,那是他和山本所不能接受的。 他们家里还有老母亲每个月等着领他们的军饷过日子呢。 所以,此刻井下便没命地巴结武田兄弟,真实原因其实也是想在这次宴会中能多发挥一些作用,让田中不要舍弃他们。 武田仓二听了井下的奉承,心里十分受用。 “将军叫我们兄弟到中国来,就是因为那些军官们都怀有二心。 如今把那些害群之马都揪出来了,我们兄弟也放心了......” 山本在一旁趁机问道: “武田君,军营的事情办完,二位武田君会回国吗?” 井下不禁在心里暗自夸了一句山本,他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武田仓三看了一眼井下和山本: “我们既然到了中国,自然会一直陪着将军。” 井下和山本心里暗自叫苦,但面上却要赔着笑脸: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将军身边的确需要二位武田君这样的高手,这样我和山本也会轻松许多......” 武田仓二看了一眼锁着门的歌舞厅,对井下道: “井下,带路吧,我们现在就去找王当家的。” 井下赶紧道: “王府离此地尚有几里路,要不,咱们开车过去?” 武田仓二点点头: “自然要开车。” 山本赶紧道: “刚才我们是步行过来,那我现在赶紧回去开车,二位武田君请稍候。”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对视一眼: “算了,那我们就一起回军营开车。” 他们刚才是从一马路的营地过来的,离二马路只有一条街,非常近。 井下和山本见武田兄弟愿意跟他们走路回军营开车,也不多言,当下四人步行往一马路营地而去。 武田兄弟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井下和山本快步跟在后面。 武田兄弟都是习武之人,所以步伐大而快。 井下和山本只是普通的士兵,跟在后面有些费劲。 渐渐地,四个人之间便拉开了一段距离。 井下和山本眼看着武田兄弟进了军营大门,他们俩还离军营有三百米远,便赶紧小跑着跟上。 他们俩跟着武田兄弟出来办事,自然没有让武田兄弟开车的道理。 井下和山本跑得气喘吁吁,刚进了军营大门,抬头一见,刚才还在他们前面的武田兄弟已不见了身影。 两个人只得赶紧往田中平时办公的那间营房而去。 他们猜想武田兄弟多半是被田中叫过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俩刚到田中的营房门口,就听到田中在屋里大声说道: “八噶,武田仓二、武田仓三,你们两个是我最信任的人,为何会办出如此令人失望之事?” 井下和山本在门外听得面面相觑,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只听武田仓二的声音说道: “将军,对不起,这次是我们失察了。只是,秋田已死,这件事不好再查了......” “我听说秋田是和一个士兵同去的,事后那个士兵就不见人影了。 去查,到底是哪个士兵?看看通过他能不能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是,将军,我们马上去查。” 这是武田仓三的声音。 井下和山本听武田兄弟似乎马上就要出来了,同时后退了一步。 果然,门很快打开了,武田兄弟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井下和山本默默地跟着武田兄弟,井下道: “二位武田君,现在去王府吗?” 武田仓二摆手道: “井下,寻找宴会场地的事情交给你们了,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第232章 寻找绳冲 井下和山本不知这么一会儿时间,武田兄弟又要去办什么重要的事情。 根据田中将军的吩咐,现阶段他们不是应该合力办好眼下的宴会吗? 可是他看着武田兄弟神色严肃,满脸不甘。 井下偷偷站在门外望向屋内的田中,只见他叉着腰站在屋中央,怒目瞪视着武田兄弟的背影。 井下赶紧缩回视线,忙不迭地应道: “既然二位武田君有其它事情要办,那寻找宴会场地的事宜就交给我和山本了。” 他对山本使个眼色,两个人跑到一辆汽车旁,发动车子快速离开了。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走出田中的房间后,两兄弟凭着当日对关义为所扮绳冲的依稀印象,在军营里跟秋田之前的手下打听。 不巧,他们找到的正是秋田此前的心腹之人,当初那个带兵去关家大院搜查,并私自藏下被扔在井下的尸体手中军扣的那个班长——中村。 他之前本跟秋田走得最近,所以秋田上次让他安排一些士兵扮作普通中国老百姓先去街上踩点。 只要探得哪家有年轻女子,他们就暗中记下地址,然后通知士兵开着卡车去抓。 本来一切进行得天衣无缝。 没想到,军营里出了一个采花大盗平原次郞,最终把秋田的美梦打破了。 而由平原次郞引起的祸端至今还远未结束。 中村本来以为秋田被处死,田中不会再计较其它,哪曾想一转眼,武田兄弟就找到他谈话。 他在武田兄弟面前痛哭流涕: “武田君,我真是被逼的。 您想想,秋田是我的长官,他的命令我能不听吗? 为了帮他抓女人,我折了好些个兄弟,他们可都是咱们大日本帝国的子民啊......” 中村在武田兄弟面前卖惨,不料武田兄弟并不是来追究他们当初听了秋田的命令上街抓女人一事,而是问道: “中村,你好好想想,秋田身边除了你,还有谁是他最亲近的人?” 武田仓二确认眼前的中村并不是那日跟秋田一起离开军营之人,所以才如此问。 “武田君,您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今天不是来处理我们当初听了秋田的话,未经请示就上街抓女人一事?” 中村一时有些懵。 武田仓三在一旁不耐烦地道: “问你什么你就照实说,哪有那么多废话?” 中村看了一眼明显更吓人的武田仓三,赶紧竹筒倒豆子般说道: “武田君,自然还有。您们可能还不知道,他有一个妻弟一直在我们的炊事班......” “妻弟?他叫什么名字?” 武田仓三听闻秋田在军营还有裙带关系,十分惊异。 中村赶紧解释: “二位武田君有所不知,这个绳冲是秋田的妻弟。 仗着这层关系,他在军营里有点狗仗人势,所以没什么人缘。 因为他待在炊事班,对其它人没什么影响,所以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 当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听班长描述了绳冲的长相,两兄弟同时问道: “这个绳冲现在还在炊事班吗?” 中村摇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喜欢绳冲,很少跟他打照面的。” “废话少说,现在就带我们去找绳冲。” 武田仓三的性子看起来更急一些,他开口对中村道。 中村见暂时不会追查自己,心里顿时一松,脸上的表情就丰富起来,立刻堆满了笑容。 “武田君,请跟我来......” 三个人来到炊事班,所有士兵正在厨房忙碌着准备午餐。 中村将炊事班长叫出来,炊事班长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对武田兄弟弯腰点头: “武田君,请问有何吩咐?” 武田兄弟自从来到军营就到处看,到处转,如今军营里无人不识。 作为炊事班班长,他更是早就把武田兄弟的面貌刻进了脑海里。 武田仓三抢先问道: “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叫做绳冲的士兵?他现在何处,把他给我们找出来......” 炊事班长见武田兄弟问起绳冲,立刻嘴巴一瘪,道: “二位武田君有所不知,这个绳冲从前仗着秋田的这层关系,一直在炊事班混吃等死,就是为了拿军饷。 我也管不了他,所以任由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前些日子,他和另一个士兵打架,把人弄伤了。 我当时报告了秋田,秋田给我一些钱摆平了这件事。 当时我看着绳冲心烦,就把他弄到军营角落的小房间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我们不是来听你讲这些的,你就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武田仓三不等炊事班长发完牢骚,就打断了他的话。 炊事班长挠挠头,歪着头想了想,自言自语道: “最近我好几天没见他到厨房来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二位武田君,请稍等,我进去问问其它士兵......” 武田兄弟黑着脸点点头,炊事班长赶紧跑去厨房去询问其它士兵。 片刻后他再次出来,脸色难看: “二位武田君,我刚才问过所有士兵了,他们说好些天没看见绳冲了......” “那他住在哪里,你滴,前面带路......”武田仓三的语气很重。 炊事班长不敢耽搁,赶紧在前面小跑着道: “在这边,几位跟我过来......” 武田兄弟跟着炊事班长来到绳冲之前住的房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武田仓二摸摸桌子,上面有一层薄灰。 “这个绳冲已经离开这里至少两天了......” 炊事班长显然没想到这一层,喃喃自语道: “难道是秋田被田中将军制裁的消息传到军营后,他害怕受到牵连,偷偷跑了?” “这里可是中国,他除了待在军营里,还能跑去哪里?” 武田仓三并不认可炊事班长的推测。 “仓三说的有道理,所以,绳冲一定还在军营里。 咱们让田中将军将所有士兵都集中在场院里,挨个排查.....” 武田仓二道。 炊事班长悄悄擦了一把汗,目光跟带着武田兄弟来的中村相遇,两个人同时无奈地摇摇头。 都是这个绳冲,他们二人此时才如此低三下四。 可还不能说些什么。 武田兄弟正欲转身去找田中,可是,一想到刚才田中发脾气的样子,他们俩又停下了脚步。 他们看向带队的中村,道: “我看也不用请示将军了,这里有现成的向导,就让这位中村班长领着我们私下查访,效果也许会更好......” 中村心里暗暗叫苦,但嘴里却不得不应下。 他虽然不知道绳冲犯了何事,但他明白事情定然不小。 要不然,也不会惊动田中身边的两大高手。 第233章 究竟是谁? 中村心里自然想不到,武田兄弟如此着急要找到绳冲,皆因刚才田中对他们大发脾气。 原来田中一大早就给王善仁写了一封致歉信,并告知了他处理结果,让人快速送到了王善仁手中。 王善仁自上次公开表示亲日之后,和韩阶、曹金泰一起给田中送了礼,心里着实安稳了一阵子。 最近他忙于自己家族的事情,料想着上次送的礼物应该能管一阵子,所以未曾跟田中再亲近。 不曾想,今天一大早,竟然来了一个日本士兵,手里还捧着一封信,弯着腰将信递到了他手里。 王善仁心里嘀咕: “田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但脸上却不敢有半分不恭。 他也同样弯着腰双手接过了信,本想待会儿再看,哪知送信的士兵却道: “王家主,将军让我等你看完信后再将您的口信带回去......” 王善仁无奈,只得当众打开信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可是看着看着,他却表示出了不解。 他吩咐跟在他身后的下人: “去打听一下,最近咱们王家可曾丢过姑娘?有没有上街找过人,还贴过悬赏布告?” 下人应声赶紧去打听。 王善仁对送信的士兵道: “太君,请先进屋用茶和点心,待我的手下将真实情况打听清楚,我再请您回去传话......” 送信来的本就是一个普通的通信兵,他并不知道田中在信里写了什么,也不知道王善仁为何要先把事实打听清楚了再回话。 他以为这是田中吩咐的,所以,当时就不急不忙地坐在王家的前厅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等候回话。 王善仁的手下办事很利索,没一会儿功夫他就过来附在王善仁耳边低语: “家主,我刚才给几房当家的都打了电话,未曾听说有咱们王姓姑娘失踪,更没有派人出去寻找过,悬赏布告更是无稽之谈......” 王善仁一听心里一惊,田中在信中说,他为了替王家姑娘报仇,将手下的一个军官都枪杀了。 如今查证他们王家并不曾丢失这样一个姑娘,那他们王家绝对不能背这个锅。 要是日后田中以此要挟,那他可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他就对送信的士兵说: “现在有件事,光靠口信恐怕传不太准,请太君再稍等片刻,我即刻修书一封,请太君代为转达给田中将军......” 送信的士兵本就是一个普通兵,在王府被王善仁一口一个“太君、太君”的叫着,又拿好茶和美味点心服侍着,心里早就舒坦得不行。 这会儿听王善仁如此低三下四跟他讲话,他自然是万分愿意。 “王家主,请赶紧去写信,我再等等。” 王善仁这才赶紧吩咐人笔墨侍候,提笔将这件事和王家人撇了个干干净净。 很快,王善仁就将信写好了,士兵拿着信开车回军营,第一时间将回信交给了田中。 田中满脸高兴,满以为这一次王善仁的回信定然对他万分感激,说不准一高兴,还会再送他几件古董。 可是当他展开信后,看着看着,他的脸沉了下来。 最后,他将信递拍到桌子上,大声吩咐道: “来人,给我将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找来......” 门口站岗的士兵听令赶紧去军营里寻找,找了一圈儿没找到。 正要找第二圈儿,就见武田兄弟从军营大门处走进来,便赶紧将他们带到了田中面前。 田中看着昔日这两个引以自傲的日本武士,不禁满脸失望。 他问武田仓二: “你当时说秋田抓的那个女人是王家的姑娘?你有什么证据?” 武田仓二未料到田中火急火燎找他们兄弟过来,问的是这件事,想了想,他答道: “当时军营里都这么谣传,而且我到街上打听了,确实有王家人在找人,也看到了悬赏布告......” “那你看看王家主是怎么说的?” 田中气愤已极,将王善仁的回信“啪”地摔到武田仓二的脸上。 跟在武田仓二后面的武田仓三脸色涨得通红。 士可杀不可辱,武士最重名声。 他们兄弟不远万里赶到中国辅助田中,没想到,如今被田中当众打脸。 传信的士兵见状赶紧悄悄退出门外继续站岗。 武田仓二情知事情有变,顾不上羞耻,赶紧抓过信看了起来。 等他看完信,自己都差点叫出声来。 武田仓三见武田仓二的神色不对,伸手拿过信也看了起来。 待到武田兄弟都将信上的内容看清楚了,双双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责怪我不给你们面子?可是你们自己也看到了,你们做的事情还有面子可言吗? 你们是大日本帝国的子民,是我田中家族最优秀的武士,可是你们做的这叫什么事? 王家主明确告诉我们,他们王家并未丢失任何姑娘。 那我请问你们,那个被秋田抓住的女人究竟是谁?” 武田仓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件事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不是王家人。 “将......将军息怒,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容我兄弟二人再去查探清楚......” 武田仓三赶紧说道。 田中指着武田兄弟,手叉着腰: “当时不是说还有一个士兵跟秋田一起去的吗? 给我找到那个士兵,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搞清楚......” 井下和山本就是在这时候来到了田中的房前,听到了这句话。 武田兄弟不敢耽搁,硬着头皮出了门。 而武田兄弟离开以后,田中独自在房间里生了好一会儿闷气。 他本来以为这次替王家人做了主,会得到王家主的感激。 哪知这件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王善仁在信里虽然写得礼貌,但他也婉言表达了王家并没有丢失姑娘。 田中感觉自己的热脸贴了王善仁的冷屁股,一张老脸只觉臊的慌。 所以,他才将武田兄弟叫来大发了一顿脾气。 武田兄弟听令去找绳冲,他们压根不知道,这个绳冲早就不在军营,任凭他们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了。 第234章 寻找清单 中村被逼无奈,只得带着武田兄弟在军营里挨着打听。 可是,他们一直找到晚上,也未曾在军营里找到绳冲此人。 中村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突然想起了前一阵去夷陵城抓女人的时候,那莫名其妙被扭断脖子死掉的十多个士兵。 他当时在一个死者手里找到一颗军扣,出于私心,他发现那颗军扣跟他一个同乡衣服上的扣子是一套,当时便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而且,他后来也打听过,那个同乡当晚并不曾出军营。 如此说来,穿上那套军服的另有其人。 可是会是谁呢? 此时他带着武田兄弟在军营遍寻不着绳冲,班长在心里做着剧烈的斗争: 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武田兄弟呢? 如果说出实情,他免不了被治隐瞒真相之罪。 可如果不说,如今军营里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怪异,该如何解释? 按道理,绳冲除了军营无处可去。 可是,现在就差把军营掘地三尺了,绳冲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中村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绳冲是不是也跟那些士兵一样,被人扭断脖子,抛尸荒野了? 中村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手情不自禁地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武田仓三见中村一直若有所思地跟在他们后面,好半天也不说话,早就在暗中观察他。 此时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中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没告诉我们?我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中村未料到自己的行为被看穿,心里一惊,忙失口否认: “武田君,没......没有......” 可是武田仓三本就是一个疑心较重的人,他见班长这个样子,越发认定他有事瞒着自己。 “中村,还不说实话吗?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线索? 现在老实交代,我们还有可能在田中将军面前帮你说说好话。 若是一味隐瞒,那就别我们兄弟无情了......” 武田仓三继续道。 中村一听武田仓三如此一说,顿时吓得肝肠寸断,差点下跪。 他抓着武田仓三的手,对他道: “武田君,我的确想起了一件事,只是不知道这件事跟绳冲失踪一事有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得看你说的是什么,不是你说了就算,要看这件事究竟是何事?” 这时武田仓二道。 “是,二位武田君,我现在就说、现在就说......” 三个人找到一处安静的房间,班长便一五一十将上街抓女人那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武田将军不曾想到,在他们还没有到达军营的时候,还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 武田仓三一拍桌子,怒道: “大哥,除了我们俩,这军营里难道还有别人拥有和我们一样的臂力?能够徒手扭断一个人的脖子?” 中村赶紧道: “我当时看着就不像是军营里的士兵干的。 所以后来发现那颗扣子跟我同乡衣服上是一致的,当时就悄悄调查了他那天晚上的行踪。 确认并不是他干的,这才没有揭发他......” “也就是说,有人穿着你那个同乡的衣服行了凶,事后还把衣服还了回来......” 武田仓二分析。 “什么人能在我们的军营来去自如?” 武田仓三自言自语道。 “无疑,对方也是一个武功高手,否则这一切很难解释得通。” 武田仓二道。 同为武者,一想到这个夷陵市还有跟他们一样功夫的高手存在,武田兄弟俩脸上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他们本以为这次任务比较轻松,协助田中肃清军营里的不安分子就可以功成身退,哪知现在一通查下来,发现事实上远非如此。 竟然还有另外一个或者数个高手存在。 而且,他们现在还摸不清对方的路数,也没有任何调查方向。 唯一的线索是那个叫绳冲的士兵,可是他已经在军营里失踪了。 想到这里,武田仓二问中村: “据你的分析,绳冲现在会在哪里?” 中村想通这其中的关节,此时早吓得大汗直流,他脸色苍白的道: “二位武田君,恐怕......恐怕绳冲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你是说,绳冲被人利用,然后被杀了?” 武田仓三问道。 班长脸色煞白: “武田君,如果不是这样,我想不出为何在军营里找不到绳冲。 虽然说他的后台秋田军官死了,可他终究是日本人,他离开了军营,还能去哪里? 夷陵市又不是沿海的港口城市,他能偷偷出海回到日本,这里可是内陆啊......” 武田仓二点点头: “中村班长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这个绳冲凶多吉少。 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在军营附近搜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绳冲。 就如上次你们在枯井里发现那些被扭断脖子的士兵一样,或许我们还真能找到一些线索.......” 武田兄弟说干就干,当即就让中村带了一队人,在军营附近寻找起来...... 关义正一直暗中注意着武田兄弟的行动,他见武田兄弟在军营里找了一整天,便料到他们是在寻找关义为扮的那个绳冲。 看来珠儿所扮的王家姑娘一事被他们察觉上当受骗了。 他自信武田兄弟会一无所获,到时候,他们在田中面前定会失去信任。 到了那时,他和高桥再稍微推波助澜一下,不愁武田兄弟不除。 武田兄弟带着人到处寻找了一番绳冲,一无所获。 这时武田仓三一拍脑袋,对武田仓二道: “大哥,我们不是见过那个叫枝子的女人吗? 她如果不是王家人,定然是中国人不假。 你让班长找出当日上街抓人的名册,我们一家家去找,总能找到那个女子......” 武田仓二一听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他看向班长: “当日负责踩点的士兵都被扭断脖子死了,但当日负责按照地址上街抓人的士兵还在军营里吧?” 班长赶紧道: “武田君,在的,我现在就回军营去问。” “我们在外面这么盲目乱找也不是一个办法,干脆我们一起回军营,我要第一时间拿到那个地址......” 武田仓二道。 于是,三个人带着队伍又回到了军营。 中村找到当日跟他一起罚站的那几个士兵,把他们叫到武田兄弟面前。 武田兄弟背着手在这群士兵面前走来走去,最后武田仓二问道: “你们谁手里还有或者谁还记得当日上待抓那些女人的地址? 如果有人手里地址,就马上交给我。 如果没有,你们一起回忆一下,整理出一份完整的地址清单交给我......” 这些士兵一听竟是追究数天前的那件事,个个面色灰白。 一个士兵举手道: “武田君,我当日只是负责开车的,我把车停在哪几条街我还记得。 但具体他们在哪家抓的人,我真的不知道......” “那我换个说法,当日负责拿着清单的人是谁?” 武田仓二的目光扫向众人。 这时,一个士兵低着头站出来: “武田君,是......是我......” “很好,那地址清单呢?你还有吗?” 第235章 兵分两路 士兵的头垂得更低了: “回......回武田君,清单.......没......没了......” 武田仓二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什么?没了?” 士兵不敢再回话,将腰弯得更低了。 中村一看不好,赶紧对士兵道: “清单不在了,你的脑子不是还在吗?还不赶紧进屋将当日的那些地址写下来?” 中村此举实则是在救他这些下属。 士兵听出了中村的意思,赶紧对武田仓二道: “武田君,中村班长说的没错,清单虽然丢了,但那些地址我还记得,我现在就回去写出来......” “去吧,速度快些。” 武田仓二挥手道。 士兵如蒙大赦,转过身飞也似的进屋写清单去了。 此时,武田兄弟都将希望寄托在这份清单上,武田仓三见士兵进屋了,他对武田仓二道: “大哥,只要拿到了清单,我们不愁找不到那个叫枝子的女人......” 武田仓二脸色沉重: “仓三,话虽这样说,可我总感觉有些不踏实,但又说不上来,如今也只能一步步来了......” 武田仓二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 通过寻找绳冲,他发觉这一切似乎有人刻意隐瞒了什么,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如今绳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在武田仓三突然想起当日那个自称叫枝子的女人,难说不是一个陷阱。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明知前面有危险,他们仍然得迎头上。 田中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再说了,他们俩来中国的目的就是帮助田中找到军营里的奸细,以及排除那些不安定分子。 如今看来,这个奸细根本一直没有进入过他们的视线。 要不是今天中村提起曾经有十多个士兵被人扭断脖子杀死,弃尸枯井之中。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还真没有把这个小小的夷陵市放在眼里。 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这个地方虽然不是繁华大都市,但秘密可真不少。 武田仓二作为一个武者,突然对这个未曾见面的对手十分好奇起来。 只是,他或者他们现在究竟藏身何处? 武田仓二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毕竟他们兄弟来中国时日尚短,对于很多情况还不甚了解。 如今看来,线索便只有刚才那个士兵手里的清单了。 他看向最先表示自己是司机的那个士兵,问道: “你刚才说你记得那天把车停在哪几条街道?” 士兵点点头。 “那你也进去,将那些街道都写下来。” 武田仓二为了确保士兵回忆出来的清单的准确性,准备将两个人提供的信息进行比对。 士兵答应着刚要进拟写清单的那个士兵所待的屋子,武田仓二道: “去另一个屋子,分开来写。” 士兵应声“是”,在心里暗自祈祷写清单的那个士兵最好不要胡乱写。 要是他们俩提供的信息南辕北辙,到时候恐怕有人要受罚。 趁着等清单的空,武田仓二问中村: “秋田身边真的再也没有比你和绳冲更亲近的人了?” 中村有些惶恐地道: “武田君,其实秋田平时很烦他这个小舅子绳冲,平时也不太跟他来往的。 这次一定是绳冲主动往秋田跟前凑,秋田才把他带上了......” 武田仓二回忆: “我记得当时我们看到一个士兵在前面左顾右盼地向外走,形迹十分可疑。 正想着要不要跟上去,就看见那个叫绳冲的跟在那个士兵后面,仿佛在跟踪。 紧接着秋田出现了,绳冲和秋田汇合在一起后继续往前走。 这个事实说明,秋田很有可能是跟着绳冲才知道那个女人的方向......” 武田仓三在一旁点头道: “大哥,你说的没错,当时的情况的确是这样。 而且,秋田和绳冲之间,的确是绳冲走在前面,而且他们一直盯着最前面的那个士兵......” “前面的士兵是你监视的,你现在还能记清他的模样吗?” 武田仓二问道。 武田仓三挠着脑袋想了半天,有些不确定地道: “那个人长得太普通了,脸上没有一点特征,走路也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时常左顾右盼,好像也没做什么令人生疑的事......” “就连你也觉得他没什么可疑的?” 武田仓二再问。 武田仓三点点头: “若硬要说可疑,就是他在休息日出军营,怎么看起来还偷偷摸摸的......” 中村听到这里,有些了然地道: “武田君,你们有所不知,如今军营里没有慰安妇,但城里还有一些烟花之地。 那个士兵我估计很可能去那种地方了......” “你是说他是去嫖妓?” 武田仓三问。 中村点点头。 “中村班长对此如此熟悉,你是不是也常常去嫖妓?” 武田仓二突然开口。 中村未料到此事会牵连到自己,赶紧摆手道: “武田君,别误会,我也是听其它士兵们说起过,我并不曾去过......” 听中村说起烟花之地,倒是提醒了武田仓二,他对武田仓三道: “仓三,若说当日那个女子不是王家姑娘,我现在仔细一想,倒还似乎真不是。 因为她那天说话、做事似乎都跟妓女很类似......” “大哥,你是说,那个叫枝子的根本不是好人家的女子,她是个妓女?” 武田仓三惊问。 武田仓二摇摇头: “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是不是那个女子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我不得而知。 总之,我们先按照清单上的地址去搜一遍,如果找不到那个叫枝子的,我们再去青楼......” 武田仓三却摆手道: “大哥,不如这样,一会儿我们兵分两路,你拿着清单带人去证实。 我去城里的青楼搜查,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兄弟俩刚商量定,武田仓三也不等清单了,点了一队人就离开军营,朝着青楼而去。 中村见武田兄弟未再围着他是否去过青楼一事讨论,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般销魂的所在,他自然是去过的,而且不止一次呢。 武田仓二等到那两个士兵将清单写好,拿出来对比了一下,发现没有太大问题,便对那两个士兵道: “你们俩一人开车,一人拿着地址,带着我和中村班长,务必把那个叫枝子的女人给我找出来......” “是,长官。” 两个士兵见清单没有太大问题,心里长舒一口气。 赶紧跑步到汽车旁,拉开车门请他和中村上车。 武田仓二的汽车开出军营,趴在军营附近一处隐蔽之地冒出一张人脸,正是关国安。 此前武田仓三匆匆出来的时候,杨不凡跟上去了。 如今看到武田仓二出来,关国安也悄悄地跟在了后面。 虽然对方开着车,但关国安看到他们行驶的方向是夷陵城,便明白了一切,脚下也快步生风跟上去...... 第236章 什么线索? 杨不凡跟着武田仓三时,并不敢跟得太近。 因为武田仓三能感受到武者身上的气息,所以,他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变得跟常人一样,而且,只敢远远地跟着。 后来见武田仓三专挑青楼而去,杨不凡暗自笑笑,不再跟踪,悄悄回到了关家大院。 而关国安跟着武田仓二,看到他们在城里按着清单上的地址去挨个敲门。 没想到结果令他大为恼火,那些人家别说姑娘,甚至连个老太婆都没有。 还有的人家根本全家都搬走了,只留下一栋空房子。 带路的士兵面如土色,武田仓二满脸怒容,全身紧绷,明显处于爆发的边缘。 关国安跟着他们按着清单挨家寻找了几家,见他们一个女子也没找到就放弃了跟踪。 因为他知道,武田仓二将会一无所获。 当日那些女子被救出后,只要是还有脑子的,都会赶紧转移。 因为当时关义正交代过她们,让她们尽量换个地方居住。 或者干脆化妆成男人,让日本人难以认出。 关国安和杨不凡在关家大院和关义喜、关义为汇合后,四个人凑在一起商量。 关国安道: “看来武田仓二知道珠儿扮的女子不是王家姑娘了,现在他寻找当日被抓的那些女子,肯定就是想找到珠儿,从她身上打开突破口......” 杨不凡道: “国安说的没错,武田仓二的确是这么个意思,而且他们似乎猜到珠儿不是良家女子,已经派了武田仓三去青楼寻找.......” “哼,武田兄弟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们用的演员只是曾经是风尘中人,如今早已远离风尘。 他们就是把夷陵市的所有青楼都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珠儿的一根头发丝......” 关义为冷哼一声道。 说起珠儿,大家都看向关义喜,杨不凡道: “阿喜,那天你把珠儿扮的跟她本人不像吧?” 关义喜见杨不凡怀疑她的易容术,瞪了他一眼: “那天你不是见过吗?你自己感觉不出来?” 杨不凡一想,也对,当天他的确远远看了一眼,此时万分委屈地道: “当时不是离得远,看不真切嘛。” 关义为笑着打圆场: “好啦,你们两个别这样了,姐姐给珠儿扮得很成功。 要不是珠儿的声音我熟悉,当时我根本就不敢认她。”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哪怕小日本找到珠儿,他们也不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杨不凡道。 关义喜瞪了一眼杨不凡: “你刚才没听四弟说嘛,珠儿的声线并没有改变,不是不想改,是她没有系统学习过,不会。 所以,我为了保险起见,今天早上已经飞鸽传书去石牌,同时将珠儿送上去石牌的船了。” 杨不凡听了关义喜的安排, 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阿喜,还得是你,想得太周到了。” 关义为也连连点头: “姐姐,我也正有此意,没想到姐姐想在了前头......” 关义喜抬着下巴,看看杨不凡,又看看关义为和关国安,道: “你们放心吧,大哥不在,如今我就是最年长的人,以后你们听我安排就是......” 杨不凡首先表示信服,连连点头称“是”。 关义为和关国安也含笑连连点头。 关义喜突然面色一凛,她看向众人: “武田兄弟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除了找绳冲,他们还在找珠儿,但这两个人他们注定找不到。 你们说,下一步他们会做什么?” 关义为、杨不凡和关国安听关义喜如此一说,都在心里暗想: 【是啊,武田兄弟下一步会干什么呢?】 关义喜接着道: “听说田中本来安排武田兄弟和井下、山本去筹备宴会,可是武田兄弟突然被田中叫回来。 除了可以肯定他们已经知道珠儿不是王家人,我感觉他们应该还查到了别的什么......” 关义喜如此一说,杨不凡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和关义正杀死的那些小鬼子。 当时事出紧急,他将尸体扔在了枯井里。 可是,后来很快被小鬼子发现,而且还把所有尸体都从井里用绳子绑着拉起来。 最后,听关义正说,那个班长还挨个检查了尸体,并且找到了一颗军扣。 想到这里,他看着关义为: “义为,你失踪那一日,大哥是准备去将那件少了一颗扣子的军装放在平原次郞床头的是不是?” 关义为点点头,回忆起那晚上的情景: “我们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所有才潜进了军营。 可是,还没等我们行动,平原次郞就被连夜赶到军营的田中给一枪杀了。 我见他已死,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哪知大哥还要继续栽赃,所以就接着去找营房换军装去了......” “紧接着,大哥换完军装回来,你却不见了......” 关义喜接着关义为的话说。 关义为点点头,只见关义喜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玉扣递给关义为: “四弟,今天不提起这事,我都差点忘了你的平安扣还在我手里。 这可是咱们的护身符,千万戴好了。” 关义为双手接过,笑着道: “我知道一定是姐姐细心地帮我收着,所以也没有急着找你要,反正我知道你们一定会好好帮我保管的......” “你倒是心大......” 杨不凡却没有注意姐弟俩之间的互动,他接着回忆道: “当天那个班长明明找到了那颗军扣,但事后并未曾听说有哪个士兵因此受罚。 也就是说,班长很可能将这件事瞒下了......” 关义喜和关义为继续分析这件事。 “是啊,什么情况下班长会瞒下这件事呢?”关义喜问。 “被栽赃之人跟他认识?”关国安猜测。 “他能确定被栽赃的人没有能力杀死那么多人?” “或者,他找到了被栽赃之人当日没有离开军营的证据?” 关义为也分析道。 杨不凡点点头, “你们分析的都有可能,但是,当时这件事没有被提起,说明这个班长肯定是悄悄瞒下了。 但现在据武田兄弟亲自上街找珠儿这件事可以看出,他们很可能是想通过这件事找到当日那个案子的作案者......” “不好,他们已经知道那个士兵是冤枉的,所以知道了咱们的存在......” 杨不凡越分析越感到害怕。 “小凡,真相果真如此吗?毕竟现在也没有证据表明他们已经知道了当日的那些死者的死亡原因......” 关国安还有些侥幸。 关义喜听了杨不凡的分析,眉头却越皱越紧。 如今关义正还在敌营,如果武田兄弟知道了夷陵市有他们这群武功高手的存在,不知道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呢。 如今,他们急需知道武田兄弟到底掌握了哪些线索。 可是,此时天还未黑,她不方便联系高桥,要如何才能顺利得知这些呢? 第237章 找到了什么? 众人见关义喜蹙眉沉思,纷纷看向她。 “阿喜,你在想什么?” 杨不凡问道。 “是啊,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关义为也问道。 关义喜看看眼前比自己小的三个男子,顿觉身上责任重大。 “小凡刚才的分析有道理,田中既然准备办一场宴会,据说还要选择夷陵市的市长。 如此重要的宴会,之前已经交给了武田,却在突然之间将武田兄弟唤回。 武田兄弟紧接着就开始寻找绳冲和珠儿。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知道上当了,从当天那个班长参与他们的寻找来看,不排除那个班长会把当日那些被扭断脖子的士兵死亡一事告诉武田兄弟。 他瞒下那颗军扣,这么多天没有说出这件事,只能有一个解释。 班长知道这件事跟军营里的那个士兵没有关系。 如今他们先是寻找绳冲,后是寻找珠儿,很可能是猜到绳冲已死,所以.......” 关义喜分析到这里,关义为等人都明白了。 关义为抢先道: “所以,那个班长分析出绳冲已死,所以自然而然想到了那些被扭断脖子死掉的士兵,进而怀疑到城里还有一些功夫高深之人......” 关义喜点点头: “否则,很难解释武田兄弟会亲自带队上街找人,他们可是田中身边最重要的武士,平时都是不离田中左右的......” “也不知道大哥是如何处理那个真正绳冲的尸体的,希望他不要被找到才好......” 关义喜低声道。 对于这件事,关义正从未传信出来提起,所以他们并不知道。 关义为虽然是绳冲的扮演者,但他当时也没顾上问起关义正这件事。 提起当日那些死者,杨不凡就觉万分后悔: “阿喜,都是我不好。 当时事出紧急,我将所有尸体丢进了枯井里就赶紧撤了,没有发觉有个死者嘴里出血了。 血迹一直从事发地滴落至枯井前,那些小鬼子正是从这些血迹才找到了枯井。 唉,终究是大意了......” 关义为安慰杨不凡: “小凡,当时那伙人出现得突然,大哥又着急回军营还车。 你们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杀伐果断地处理这件事,已经做得很好了。 小鬼子的尸体能那么快被找到,这只能说明那次咱们的运气差了点儿......” “是啊,小凡你不要自责,凡事咱们见招拆招就是了,没什么可怕的......” 关国安道。 杨不凡看着关义为: “义为,你跟武田兄弟正面接触过,你觉得他们俩的功夫到底如何? 我们两个如果一人对付一个,有胜算吗?” 关义为见杨不凡已经考虑到跟武田兄弟短兵相接的那一天,想了想,道: “这两个人的功夫的确很高,但如果跟我们俩交手,我尚猜不出谁更胜一筹。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并不会轻功......” “义为,你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这样一来,我们在跟他们对决时,至少是有优势的......” 杨不凡听了关义为的话很是兴奋。 “小凡,虽然咱们不打无准备之战,但我觉得咱们应该不会这么快跟武田兄弟短兵相接。 你别忘了,我们在他们那边可是有人的,必要的时候,咱们可以使些别的手段......” 关义喜道。 “对,如今咱们对付的是日本鬼子,不是江湖好汉,不用跟他们讲道义。 什么办法见效快,自己损失小,咱们就用什么办法......” 关国安道。 经关义喜和关国安如此一说,杨不凡的心里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阿喜,你们说的对,不到万不得已,咱们的功夫不能暴露......”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一个声音怯怯地道: “师父,那我还能每天练功吗?”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的那个小小的人儿正是最近被杨不凡收为徒弟的关忠。 杨不凡哈哈大笑两声道: “你现在练的只是扎马步,是强身健体的基本功,能真正的武功还相差甚远。 你每日照常练,遇到生人,你就说无事练着玩儿的,别把为师供出来就行。” 关忠听了立刻笑着眼睛弯弯,他跑进来,对着杨不凡道: “师父,我知道了,特别是在日本鬼子面前,我更是一个字也不能说。” 说起日本鬼子,关义喜突然想到当日关义正领着关忠可是在武田面前露过面的。 她在关忠面前蹲下身子,对着他道: “关忠,从现在开始,只要府里来了日本人,你不管在哪里,都要尽快找个地方藏起来。 或者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扮成一个乞丐,让别人认不出你,知道吗?” 关忠看着关义喜,虽然不知道日本人为何要到关家大院来,但他仍然听话的道: “喜叔,那我还是扮乞丐吧,这个我拿手,肯定扮得像......” 听着他脆生生的童音,众人忍不住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关义喜忍着泪意,哽咽着道: “好,关忠,那我们说好了,一旦听说府里来了小鬼子,你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自己再次扮成乞丐。 最好待在后院,让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偷偷溜进来的,可以吗?” “好......” 关忠再次应下。 刚跟关忠说好,关义为的脸色突然一变。 他示意大家别出声,凝神听了一会儿,他对众人道: “一条街外响起了日本人紧急集合的号声,感觉跟那天晚上发现了小鬼子尸体的哨声很像,应该是他们有所发现......” “不会吧,珠儿姐姐已经离开了,他们能发现什么?”关国安道。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关义喜、关义为和杨不凡同时想到了一件事。 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道: “不好,难道是发现了绳冲的尸体?” 关义为率先站起身,他对关义喜等人道: “你们在府里待着哪里也别去,我扮作普通市民出去看看情况......” 如今看来只有这样了,关义喜点点头,在关义为肩上轻轻拍了拍: “四弟,小心行事,别露出端倪......” 这时关国安却站起身,按住了关义为: “义为,我觉得还是我去比较合适。 你曾经扮过绳冲,身材恐怕已经被武田兄弟记住了。 虽说面貌千差万别,但凡事怕出意外。 我长得比较壮实,跟你的身材大不一样,还是我去最合适......” 关义喜听关国安如此一说,顿觉十分有道理,连连点头道: “四弟,国安说的有道理,这件事让他去打听......” 她对关国安道: “国安,快去快回,打听清楚是何事就行,不必逗留......” “知道了,我肯定不会耽误的......” 关国安站起身就走。 关义为只得再次坐下,但是一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感觉小日本应该是找到了什么,不知道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呢? 第238章 六根脚趾 关国安收拾一番来到离关家大院一条街以外,他发现此前在城里搜查珠儿的那队士兵已经登上卡车,往夷陵市的方向而去。 他不禁皱了皱眉,心想,【武田仓二这么快就将所有地方都搜遍了?】 看着汽车绝尘而去,他顾不上多想,快步跟上。 遇到无人之处,他施展轻功快速前进,所以一直紧咬在卡车后面。 在这辆卡车前面,还有一辆小汽车,车上坐的正是武田仓二和中村。 后面卡车上坐的是他们此次带出来负责搜查的士兵。 此时坐在车里的武田仓二的眉头紧锁,对于刚才收到的消息大为震惊。 今天在夷陵城一无所获本就让他大为恼火,搜了几个小时,不仅没找一个到当日被抓的女人,有的人家甚至已是人去屋空。 武田仓二当时便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他一时又想不出原因,最终只能归结为,那些女子被放出来后害怕再次被抓,只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搬了家。 正当他在想着还要不要继续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士兵从市里过来给他传达口信: “报告武田仓二君,武田仓三君在市里有收获......” 武田仓二当时一听十分高兴,以为是武田仓三在青楼找到了珠儿。 本来他们兄弟此行的目的就只有珠儿一人,如果他那边能找到,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是,士兵接下来的话让武田仓二的脸色顿时变得沉重: “仓二君,仓三君并没有找到那个女子。但是,他路过一个垃圾场,无意间看到了一块被野狗撕成碎片的破布,极像我们的军服......” 武田仓二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他抓着士兵的肩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士兵只得继续说: “后来,又找到了一副骸骨......” 武田仓二甩开送信的士兵,命令中村吹响紧急集合的哨子: “中村,迅速回到市里,我要和仓三见面......” 也就是中村吹响的这几声哨子让关义为听到了,所以才派了关国安追过来。 小汽车和卡车都开得飞快,但对于有轻功在身的关国安来说,紧紧跟随着并不在话下,而且还可以确保自己不被发现。 回到军营,田中和武田仓三正在等着他。 看着武田仓二走进来,田中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武田仓二,亏我一直最信任你,所以这次才特招你们兄弟到中国。 本来以为你们能帮我分忧,可是你们看看,自从你们来到以后,你们何曾为我分忧? 反倒是怪事一桩接着一桩......” 武田仓三脸色涨得通红站在一旁看着兄长挨训,但他此时却不敢发出一个字。 今天这事的确太诡异了,他看到两只野狗在争咬一块骨头,在那不远处有一块破布,极像他们的军服。 他当时便赶走野狗,命人在那一带搜查,不曾想,却搜出一副被野狗啃咬得面目全非的骸骨。 本来尸体上的肉几乎没有了,但当时参与搜查的士兵找来炊事班长辨认,确认那副尸骨就是失踪的绳冲。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炊事班长却是晓得,绳冲跟普通士兵不一样。 他的左脚有六个脚趾头,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被分在炊事班的原因。 毕竟他的脚不同于常人,不能急行军,所以不可能参加战斗部队。 武田仓三听说这副一看就死了多日的尸体主人竟然是绳冲,顿时不淡定了。 两天前他们还见过绳冲,可如今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绳冲的死亡时间显然超过了两天,这怎么解释? 武田仓三不放心,又请来了军医三浦。 三浦认真查看一番,道: “我虽然没有学过法医,不懂尸体检验,但大致的方向还是不会错的,这具尸体的主人至少死了二十天以上了。” 武田仓三顿时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敢隐瞒,迅速向田中做了汇报。 田中听说这个绳冲居然早在二十多天前就死了,他生气地扇了武田仓三一巴掌: “既然这样,那这个绳冲为什么两天前还活蹦乱跳的?这件事你们兄弟俩怎么解释?” “将军,这件事我们也觉得很奇怪,我现在马上吩咐人去将大哥叫回来,然后我们再一起商量对策......” “哼,你们兄弟俩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田中叉着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才十分生气地坐在椅子上,静等着武田仓二到来,看他们兄弟俩怎么处理这件事。 此时武田仓二终于回到了军营,田中再发了一通脾气后,就对他们兄弟二人道: “限你们三日之内给我将这个案子破了,此人已经确认为绳冲。 你们要做的就是搞清楚为何前后出现了两个绳冲,后一个绳冲不用说,一定是混进军营的奸细。 也是把你们引到军营外的那个人,如此说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个陷阱,我要你们把所有真相都揭开......” 田中给武田兄弟安排了任务,便愤然离去。 看来他此前还是把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了,是从什么时候起,军营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不在他的掌控中了? 最初是寻宝,一个陷阱接着一个陷阱。 然后是他的手下,一个一个都背叛他,甚至还想给他下毒。 田中觉得,自从占领了夷陵,他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而且自己的身体状况也一日不如一日。 胸中似乎时刻有一团火,不发泄出来,他就憋的难受。 武田仓二见田中离开,他这才细问武田仓三: “仓三,尸骨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武田仓二的脸上还有五根手指印,他默默地走在前面为武田仓二带路。 来到一间空房,只见屋里的地下摆着一副人形骸骨。 可能由于发现得太迟了,这副骸骨并不完整,有几处缺损,但大部分仍然还在。 骸骨是被拼起来的,很多骨头上还有动物啃咬的痕迹,看来这具尸骨上的肉都被动物吃尽了。 武田仓二不禁捂住了嘴。 他一个不懂医的就看得出来,这副骸骨的主人确实死了多日了,否则这些骨头绝不会呈现此种状态。 他看向左脚脚骨处,果然比常人多了一根小脚趾。 这根小脚趾长在正常小脚趾外侧,此人活着的时候,鞋子必定穿得很宽大,否则左脚定会磨得难受。 武田仓二指着骸骨问武田仓三: “仓三,真的确认过?绳冲的左脚有六根脚趾头?” 第239章 证实猜测 武田仓三点点头: “大哥,炊事班班长来确认过了,确实如此。 而且,除了左脚的这个特征,炊事班长还说绳冲有一次跟人打架,被打掉了一颗大牙。 你看这副骸骨,也是缺了一颗大牙,两个特性都对得上,不可能再有别人了......” 武田仓二一听顿时心如死灰。 既然眼前这个人是绳冲无疑,那前几天出现在军营里的那个绳冲无疑是奸细所扮。 可是,炊事班这么多士兵,为何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个绳冲是假的? 这个世上真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武田仓二难以理解,他对武田仓三道: “走,我们去炊事班,我要亲自问问炊事班的那些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武田兄弟往炊事班而去。 一路跟踪到军营附近的关国安却止步于军营外。 如今是大白天,他也没有扮成日本士兵,所以没有办法混进去。 看来武田兄弟匆匆回到军营,定然是发生了要事,他得赶紧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关义喜和关义为。 关国安快速回转,沿着来路往夷陵城走去。 武田兄弟来到炊事班,将炊事班所有人都集中在厨房门口的空地上。 武田仓二看着这群人,问道: “你们中有谁跟绳冲住的床铺紧挨着?” 这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个子较小的士兵站出来道: “报告武田君,他以前没有搬出去时,跟我的床铺紧挨着。” “那你告诉我,你了解他吗?” 士兵想了想,说: “绳冲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坏蛋,他仗着秋田长官的关系,平时什么事也不做,有时候还故意挑衅,我们都很讨厌他......” “我是问你是否了解他?” “武田君,对于一个让人讨厌的人,谁愿意去了解他啊?” 士兵咕哝着。 “那我换个问法,你知道他身体上有什么跟别人不一样的特征吗?” 士兵脱口而出: “绳冲左脚有六根脚趾,我们炊事班每个人都知道......” 武田仓二见这一特征被证实,方才信服。 他吩咐刚才那个士兵归队,又问其它人: “我听说绳冲以前跟你们中的某个人打过架,他的牙齿还被打掉了一颗,有这回事吗?” 人群中一个身体比较高大的士兵站了出来: “报告武田君,跟他打架的是我,当时我也是气急了,就给了他一个巴掌,下手重了些......” “那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打的是他的哪边脸,他掉的牙齿是哪边的?” “武田君,我是左撇子,打的他的右脸,掉的牙齿也是右边的后槽牙......” 武田仓二回忆刚才看到的那副骸骨,缺的那一颗正是右边的。 问到这里,武田仓二不得不承认,那副骸骨确实是绳冲无疑。 他背着手在众士兵面前踱了几步,又问道: “听说最近还有一个士兵被绳冲打过,还受伤了,是哪位?” 武田仓二的话音刚落,又从队伍里走出一个士兵。 此人中等身材,长得虽然不算魁梧,但也不算瘦弱。 武田仓二回忆了一下假绳冲的体形,心里的不安更甚,但他还是问道: “你的力气应该不会比绳冲的力气小吧,怎么会被绳冲按在案板上了?” 这个士兵垂着头,道: “武田君,这件事我也一直没想通,绳冲最近好像变得厉害了。 以前他跟我掰手腕都没有赢过,这次却轻松地将我按在了案板上。 我当时也是懵了,所以才没注意身下的菜刀......” 武田仓三在一旁听了这个士兵的话,脸色顿时也变得很难看。 武田仓二的脸色也比武田仓三的好看不了多少,他在心里暗想,【果然是一个身怀绝技的武功高手。】 只是,夷陵市里何时出了这么厉害的人物,田中将军为何此前没有听说过呢? 武田兄弟心里的想法各异,但又同时明白过来,他们被一个假冒的绳冲给耍了。 想到这里,武田仓二顿时十分气愤,他看着炊事班长,问他: “绳冲跟你们住在一个营房,你们最近没发现他除了力气大了些,其它方面还有哪些变化吗? 比如他的脚趾,你们没发现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炊事班长一听赶紧道: “武田君,现在是春天,他每天睡觉都盖着被子,谁去看他的脚啊?” “那你们就没有一个发现他跟此前有什么不一样?他的相貌难道没有变化吗?” 武田仓三忍不住插嘴问道。 炊事班的士兵们不知道眼前的长官为何要如此问,一个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武田君,绳冲一直就长那样,哪有什么变化啊?” 武田仓二心里更加绝望了,他不得不佩服对手的强大。 一个假冒的绳冲,和这些人生活了一段日子,他们中间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此人不是绳冲本人。 “那他说话的声音呢?也没有变化吗?” 武田仓二不甘心地再次问道。 这时一个士兵站出来说: “武田君,绳冲最近的声音确有变化,但他跟我说了,最近得了风寒,嗓子有些发炎......” 经这个士兵一说,其它士兵连连点头: “对了,绳冲说话的声音确实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武田仓二见自己终于找到了假绳冲的弱点,大声对着炊事班的士兵怒喝: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没有人跟长官报告这件事?” 众士兵面面相觑,还是之前报告的士兵问道: “武田君,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吧,我以前也得过风寒,嗓子也是哑了好多天才好呢。” 武田仓二心里的怒火快要冒出来把头发都烧焦了,但他此时却什么也不能说。 如果他告诉这些普通的炊事兵,过去一段时间,跟他们生活在一起的那个绳冲根本不是真正的绳冲,而是中国人扮演的。 他相信,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在军营流传,到时候,田中会直接给他一枪,理由就是扰乱军心。 武田仓二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此时便只能强忍着。 武田仓三见武田仓二已经问不出其它线索来了,便对炊事班长道: “行了,今天的问话就到这里,我们今天的问话不准外传,否则,军法处置......” 炊事班长已经知道绳冲死了,此时又见武田兄弟揪着绳冲身上的特征不放,也不敢多言。 他看过那副骸骨,他也觉得前两天才失踪的绳冲绝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副骨架,但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他走到武田兄弟面前,对他们轻声道: “二位武田君,请你们放心,我只告诉他们绳冲死了,其它的一个字也没有说......” 武田仓二望了一眼这个炊事班长,鼻吼里发出一声冷哼: “哼,算你识相......” 可是,一想到他们马上要面对田中的怒火,两兄弟心里几乎同时升出一股寒意。 如今前一阵出现在军营的绳冲已确认无疑是假冒的。 此人是谁?他为何跟绳冲长得一模一样?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心里有数百个问号,可是,他们却不知道该去问谁。 两兄弟脚步沉重地往田中的营房走去,走着走着,两兄弟同时停下了脚步。 “大哥,我们不能就这样去回复田中将军,否则,我们没好果子吃......” 武田仓三道。 “仓三,那你说这件事怎么办?我们不跟田中将军说实话,还能怎么办?” 武田仓三凑近武田仓二的耳朵: “大哥,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出军营,或许有一个办法能帮到我们......” 第240章 寻找外援 武田仓二听了武田仓三的话,眼前一亮: “仓三,你这个办法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行动......” 两个人改变方向,在军营上了一辆小汽车,径直开出了军营。 他们俩来到一家商铺,买了一些上好的茶叶和白酒等礼物,两个人双手不空拎着这些礼物到了王善仁的府上。 王善仁听闻下人来报,门口又来了两个日本兵,两个人手里都还拎着不少礼物,他就觉得万分奇怪。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日本人轮番到他府中。 最初是递了一封子虚乌有的信,如今又提着礼物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但心里嘀咕归嘀咕,脚下却是一刻也不停地亲自来到府门口迎接。 “二位太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王善仁跟日本人打交道也是最近的事情,他只认得田中身边的井下和山本,对于这两个人高马大的日本人,却是未曾见过。 武田仓二一边将礼物递给跟在王善仁身后出来的下人手中,一边自我介绍: “王家主你好,我是田中将军身边的警卫武田仓二.......” “我是武田仓三.......” 两个人按照日本人的礼仪对着王善仁深深弯腰鞠躬。 王善仁吓得赶紧弯腰回礼。 “哎哟,原来是二位武田太君,稀客,稀客,请进屋里详谈......” 王善仁侧过身子对着大门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往屋里走去,跟随着领路的下人到了一间会客厅,和王善仁分宾主坐下后,武田仓二再次站起身: “王家主,此次我们兄弟前来拜访,实是有一件事想跟你打听一下......” 王善仁见眼前这两个日本人先是送礼物,这会儿又低三下四地找他打听事情,预感他们打听的肯定是一件非常棘手之事。 可是,如今人家已经坐在了自己府上,他又当众表示了亲日的倾向,这会儿也只得满口应下。 “武田太君,您有什么要打听,请尽管说,我王某知无不言......” 武田仓二见王善仁的态度谦卑,心里暗自高兴。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武田仓二继续道: “王家主,我过去听闻你们的中国功夫很厉害,中国人里有不少武功高手,实不相瞒,我和仓三都是习武之人。 在我们日本,我们也算是功夫比较厉害的,不知道夷陵市里的那些武功高手如今住在哪里? 同为武者,我们兄弟想着既然到了中国,便好好和同道之人切磋切磋......” 王善仁一听武田兄弟竟然找他打听的是跟习武有关的事情,立刻面露难色。 “二位武田太君,实不相瞒,我王家是世代商贾之家,族中子弟也少有习武的,您说的这件事倒是难到我了......” 武田仓三见王善仁如此说,脸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 “王家主,作为一个中国人,夷陵市里哪些人家是习武出生,哪些人家是商贾出身,你不应该一点儿都不知道吧?” 王善仁见武田仓三语气不善,顿时吓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武田太君,您有所不知,从前皇帝还没有下台的时候,那时候的民风的确跟现在不一样,有许多练武之人,且以此谋生。 可如今世道变了,如今练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至少我们韩、王、曹三大家族的子弟里皆没有练武的......” 王善仁敏感地意识到,武田兄弟此时上门询问练武之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所以,他除了要将自己王姓家族的人排除,顺便也帮韩阶和曹金泰一把。 “是吗?王家主这么肯定?可我怎么听说夷陵市里依然还有一些武功高手存在呢?” 武田仓三决定诈一诈。 王善仁一听立刻指天发誓: “二位武田太君,夷陵市有没有武功高手我还真不知道。 您们看这样好不好,我马上叫来管家,命他这两天就去打听,两天后回复您们,行不行?” 武田仓二想起田中给他们的三天期限,道: “两天时间太长了,我们明天一早就要知道这个消息。” 武田仓二站起身,指着外面的天色道: “今天马上就要天黑了,还请王家主抓紧时间,最好连夜把这件事打听出来......” 兄弟俩从王府告辞出来,武田仓二对武田仓三道: “仓三,你这个办法甚好,让中国人帮我们打听,肯定胜过我们自己去查......” 武田仓三点点头: “大哥,这个王善仁不是公开表示要效忠咱们日本人吗? 他能把那么多宝藏都送给田中将军,我就不信他连这件小事都不帮我们。 咱们现在等着他明天一早把夷陵市的习武人家告诉我们,我们再一家家去查证,肯定能把那个假冒绳冲的人给找出来......” 兄弟俩回到军营,商议了一番,决定还是去田中的营房,将今天查绳冲死亡一事的进展报告给田中。 田中的心情烦闷,叫来高桥,高桥正准备拿出听诊器替他听听心跳,就见武田兄弟俩站在了门口。 田中挥手示意高桥暂停检查,冲武田兄弟道: “我不是要你们去查绳冲的死因吗?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武田兄弟走进来,先是跟高桥互相打了招呼,然后才回答田中的话: “田中将军,我们已经确认死者确为绳冲,而且也可以证明他死了二十天以上了,前几天出现的那个绳冲百分之百是假冒的......” 一旁装作收拾医药箱的高桥听了武田仓二的这句话,不禁心头一震。 他今天只是听说三浦被叫过来了一趟,还未曾打听到发生了何事,没想到现在突然知道是武田兄弟找到真绳冲的尸骨了。 说来也巧,他今天早上准备跟往常一样和田中一起到军营的时候,没想到田中一大早就离开了李府,还吩咐人给他传话,让他今天在李府休息一天。 也正是因为他上午没有跟着到军营,所以并不曾知道军营里发生的事情。 直到田中知道前两天的那个绳冲是假冒的,觉得心情烦闷异常,这才叫士兵打电话叫来了高桥。 高桥坐在车里侧面跟司机闲聊了几句,得知武田兄弟今天找到了一副骸骨,还请了三浦医生来检验,高桥当时心里就觉得不妙。 直到这时他亲耳听到武田仓二说到绳冲是假冒的,他才确认关义为扮的绳冲暴露了。 虽说现在关义为已经成功撤出,可是,日本人知道了他扮的绳冲几乎跟死者本人一模一样,势必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麻烦。 高桥外表不动声色,但内心却慌乱无比,大脑飞速运转着,想着各种可行的方法帮到关义为。 武田仓二的话还在继续: “田中将军,所以我和仓三刚才去了王善仁的府上,我们已经请他明天一早把夷陵市所有会武功的家族名单告诉我们。 只要拿到了这份名单,我们挨家挨户去搜,一定能找到那个假扮绳冲之人......” 高桥听到这里,基本已经明白了武田兄弟的侦察方向。 他弯腰对着田中鞠躬道: “田中将军,您先谈正事,我出去等您......” 他需要快速去找一趟关义正,和他商议一下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办。 然而,田中却对武田兄弟挥挥手: “既然如此,你们明天早上拿到名单就迅速派人去查,我要你们尽快将那些该死的会功夫的中国人都抓来......” 武田兄弟答应退下,田中对高桥招手: “高桥医生,你先别走,我这会儿心情很不好,你给我治治......” 高桥见一时走不开,只得背着医药箱重新来到田中跟前。 但他心里却是烦燥无比,此刻,他真想把眼前这个日本鬼子一针给扎死...... 第241章 百密一疏 可是高桥知道,他不能这样做。 如果田中突然死去,必将引来日军对夷陵城的疯狂报复,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还是夷陵市的老百姓们。 不过,他却是有办法让田中更加痛苦的。 此时田中心情烦躁,便是他长期给他用药所致。 他这会儿确有办法让田中的这种症状缓解下来,但是,这样反复给药,治疗,又反复再给药,再治疗,只会让田中的身体越来越差。 而且,也会越来越依赖高桥。 田中自己可能还不知道,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不开高桥了。 此时,高桥知道,他需要让田中暂时平静下来,于是,他给田中注射了一针可以让他的情绪暂时平缓下来的药水。 而且,高桥必须快速让田中放他离开。 刚才得到的情报太重要了,武田兄弟竟然发现了绳冲的尸骨。 而且,他们让王善仁协助他们查找夷陵市练习武功的家族。 这件事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如果王善仁的手下得力,很容易就把关家大院他们那些人的底细查出来。 虽说现在关家大院对外公开宣布的是所有主子都躲出去了,可是难保武田兄弟不会借此再次把目光放在关家大院身上。 高桥一边给田中打着针,心里一边想了诸多对策。 十几分钟以后,田中的情绪终于平缓下来了,心里也感觉舒服了许多,高桥趁机道: “田中将军,如果您感觉舒服了些,现在天也不早了,不如我们还是回到李府休息吧?” 田中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点点头: “高桥医生,你说的对,我守在此地也无济于事,咱们先回去。” 高桥心里暗自高兴,只要回了李府,田中应该会长长地睡一觉,到时候他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再说关义正在军营里敏感地意识到不寻常,他没有办法向别人打听,便一直盯着田中的营房。 高桥和田中一前一后从营房出来,径直朝场院里停着的小汽车而去,关义正见状紧走几步,突然捂着肚子大声叫唤起来: “高桥医生,我的肚子好疼,您的药箱里有止疼药吗?” 走在前面的田中见是一个拦着求药的普通士兵,颇为不耐烦: “高桥,给他看看,有药就拿给他,速度快点,我在车上等你。” 高桥和关义正心里暗喜。 高桥赶紧应道: “是,田中将军,我以最快的速度给他看一下,马上就过来,您稍等我片刻。” 高桥和关义正也未回屋,就在场院里问道: “你要止痛药是吧?我药箱里倒是有,只是你是什么原因腹痛的我得知道,否则吃错了药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桥的这句话说的很大声,明显是说给田中听的。 关义正意会,也大声道: “高桥医生,我应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腹痛。您别问了,快点儿给我拿止痛药吧。” 两个人看着田中已经坐到了离他们大约二十米远的小汽车里,关义正才低声问高桥: “宏表哥,今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着气氛不太对。” 高桥点点头,对关义正道: “正表弟,我正想找机会给你或者阿喜传信,这件事我也是刚知道。 绳冲的尸骨被找到了,武田兄弟已经确认死者就是绳冲。 至于他们如何确定的,我目前尚不知道。 由此,他们也推断出为表弟扮的绳冲是假冒的。 刚才武田兄弟去了王善仁府上,让他协助他们查出夷陵市里有子弟练习武功的家族。 看来他们要进行入户搜查了,你赶紧想办法,让阿喜他们要么干脆去石牌,要么就彻底把自己隐藏起来......” 关义正没想到绳冲的尸骨这么多天了还会被找出来,他低声道: “我记得从前的垃圾场会定期焚烧,为何现在没有人做这件事了?” 高桥低声道: “自从日本人占领了夷陵城,城里连个管事的都没有,这样的事还有谁来管? 你不见城郊那些堆放垃圾的地方已经多日无人管理了.......” 时间有限,田中又在不远处等着,高桥和关义正并没有时间多谈。 高桥从药箱里取出一盒药递给关义正,低声嘱咐他保重,便赶紧朝田中的小汽车走去。 关义正看着田中乘坐的汽车远去,眉头紧皱。 这或许是他的百密一疏,没想到如今带来严重后果。 如果让武田顺藤摸瓜找到他们,那一切的一切都隐瞒不了。 或许他们最终能逃到石牌安身,但那些已经到了田中手里的古董,却是没有办法再拿回来了。 怎么办? 如何才能阻止武田兄弟查下去? 关义正的眼里顿起杀机。 他想起自己身上还带了一些酒丸,当时便有了主意。 他回到营房,拉着松原和草田道: “兄弟们,想不想再去品尝一下中国人的酒?” 松原和草田眼前一亮: “池下,是不是你那个老乡又约你了?” 关义正不置可否,而是非常神秘的对他们道: “听说田中将军身边的二位武田君今天被田中将军骂了,想必他们此时定然非常伤心。 松原,草田,你们前一阵不是还说想跟武田仓二君和武田仓三君结交吗?现在机会来了。” 松原和草田一听,愣住了,显然没有明白关义正的意思: “池下,你的意思是?”松原问道。 关义正一拍松原的肩膀: “咱们兄弟这么久,我也愿意帮你们一把。 我知道你们一直想拜在武田君门下学习功夫,如今趁着武田君不得意,正是你们效忠的好机会,你们还记得上次喝过的那种酒吗? 你们给他们一人送一坛去,保管他们喝了一醉解千愁......” 经关义正这么一提醒,松原顿时眉开眼笑,他猛地一拍关义正的胸: “池下,还是你够兄弟,可是,这么晚了,我们去哪里买酒啊?恐怕酒馆老板关门了吧?” 关义正招手让松原和草田俯下身,在他们耳边一阵耳语,两个人顿时连连点头。 “池下,你这个办法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关义正便说: “不用你们两个出面,买酒的事情我去,你们只要去看看武田君是否还在军营? 如果他已经随田中将军回了李府,那今天这礼就送不成了......” 松原和草田一听正是这个理儿,几乎同时道: “池下,那我们就拜托你了,你帮我们去买酒,我们去看武田君有没有离开军营......” 关义正见松原和草田上当,心里暗自高兴。 他要借着这两个人的手将武田兄弟除掉,如此,才能阻止他们继续将绳冲的案子查下去。 田中突然失去左膀右臂,想必一定会再找人顶替他们,到时候,他就可以趁机出现在田中面前。 只是,如果今晚武田兄弟离开了军营,便会有些麻烦。 关义正此时万分祈祷他们未曾离开,看着松原和草田去查看武田兄弟的行踪,他快速朝军营外奔去。 第242章 商议对策 关义正顺利离开军营来到上次的那家酒馆,发现酒馆老板正准备打烊。 他赶紧走上前,掏出铜板对老板道: “老板,我买两坛酒带走。” 老板见关义正穿着日本士兵军服,不敢不从,赶紧拿出两坛酒递给关义正。 关义正接过酒,走至半路,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将袋中的粉末状东西倒入两个酒坛中。 这粉末状的东西正是当日杨春研制出来的酒丸,可以杀人于无形,而且让人查不出死于何种原因。 关义正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军营,见松原和草田正在营房外等着他。 二人脸上的神色很是高兴,看来武田兄弟应该没有离开。 果然,松原看见关义正怀里的两坛酒,就赶紧伸手来接: “池下,你的提醒真是太及时了,我们找到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君的时候,他们两个正坐在营房里愁眉苦脸......” 说话的是松原。 “是啊,池下,要不是我们手里没酒,我们俩当时就进去了。 正好可以陪着二位武田君一醉方休,这样武田君一定会把我们当作自己人。 到时候我们再说想跟他们习武,岂不是易如反掌?” 草田也说。 关义正将酒给了两人一人一坛,道: “你们俩这个想法好,既然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君并没有回李府,就说明他们俩的心情并不好。 可能是害怕回了李府再被田中将军责骂。 酒我想办法给你们弄来了,你们赶紧去吧......” 松原和草田接过酒,拔开盖子闻了一下,松原陶醉地耸耸鼻子: “好酒,真香......” 草田催促松原: “松原,咱们抓紧时间吧,再晚就怕武田仓二君和武国仓三君那边有变......” 松原和草田对视一眼,望向关义正: “池下,好兄弟,这次多亏你了,你放心,等我和草田成功拜了师,以后一定会想办法报答你的......” 关义正挥手示意他们: “咱们兄弟之间不说这个了,赶紧去吧,祝你们成功......” 本来关义正刚才还想着解决完武田兄弟,再来想办法解决松原和草田。 没想到刚才这两个人主动提出陪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喝酒。 酒丸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遇酒效果翻倍,只要喝上一口,断无生还的可能。 既然松原和草田愿意陪着武田兄弟一起共赴黄泉,关义正自然乐见其成。 到时候,只要将他们的死亡定性为喝酒过量醉死,一切便会风平浪静。 当然了,解决了武田兄弟以后,田中很可能会继续派人彻查城中的武学世家。 那时候,只要关义正适时出现在田中面前,他极有可能会得到重用。 关义正坐在营房里等着松原和草田此行的结果。 他知道酒丸的发作不会很快,这两个人如果成功和武田兄弟喝上酒,酒喝完以后,自然会回到营房。 等到他们第二天挺尸床上,一切都会成为定局。 关义正这边利用酒丸怂恿松原和草田去对付武田兄弟俩不提。 再说高桥回到李府以后,深夜,他依然不放心今天在军营探听的消息,决定前去关家大院给关义喜送信。 关义喜收到信号来到后院两人往日见面的场的,高桥将武田兄弟正在查找夷陵市的武学世家,以及他们已经知晓关义为扮的绳冲是假冒一事均告知了关义喜。 关义喜一听也觉身上冷汗直冒。 “宏表哥,如此说来,小日本会在全市展开大搜查了?” 高桥点点头: “明天一早,如果王善仁将城里的武学世家名单交给武田兄弟,搜查便一定会进行。 你们一定要想好应对之法,千万别进入武田兄弟的视线......” 关义喜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宏表哥,这件事我大哥知道吗?他有没有什么好的计策?” 高桥便将今天傍晚在军营跟关义正碰面,并想办法把刚才一事告诉了他简要给关义喜讲了一下。 高桥道: “正表弟会不会有什么动作我暂且不知,但他如今人在敌营,即使要做什么恐怕也不太方便。 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尽快让你们知晓这件事。 必要的时候,你们要不还是赶紧离开城里,也去石牌暂时躲避一些日子......” 高桥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如此建议。 关义喜道: “宏表哥,这件事很重要,我需连夜和小凡、四弟他们商量一下,你赶紧回去吧。 如果有机会见到大哥,请转告他,让他保全好自己,我们会尽量避免跟武田兄弟正面接触的......” 高桥离开后,关义喜挨个把杨不凡、关义为、关国安从房间里叫了出来。 四个人聚在他们平日充当议事厅的房间。 “小凡、四弟,国安,现在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咱们需早做准备......” 众人见关义喜脸色沉重,又见关义喜一开口便是如此说,心里均是“咯登”一下。 “阿喜,你快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杨不凡催促。 关义喜看看眼前几个刚从被窝埋里爬起来,头发都还乱糟糟的三个男子,一字一句道: “绳冲的尸骨被发现了,田中和武田兄弟都已经知道前些日子四弟扮的绳冲是假冒的......” 关义喜这几句话犹如一句惊雷响在空中,杨不凡、关义为和关国安的面色均是一变。 “什么?绳冲不是死了多日吗?他的尸骨就是被找到,应该也很难认出来吧?这怎么可能?” 关义为首先发问。 关义喜摇摇头: “具体经过暂且不知,但这件事千真万确,这中间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总之,现在的事情很麻烦,武田兄弟借助大汉奸王善仁的帮助,明天一早就会得到夷陵市所有武学世家的名单。 到时候,他们恐怕会要根据名单一一进行排查......” 杨不凡听了关义喜的话,接着道: “到时候我们关家大院一定会被他们搜查。 我们这些人即使改头换面了,但免不了也会进入他们的视线。 这样一来,以后再做什么便不太方便了......” “小凡说的没错,现在大哥在军营里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他如何应对我们暂时还不知道。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和我们的想法一定是一样的,我们绝对不能进入小日本的监视之中......” “阿喜,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 关国安道。 关义喜看着关国安: “撤到哪里?如果我们撤了,宋珍大姐父女呢? 你们别忘了,我们把他们父女找来,是准备进行那个李代桃僵之计的。 如今这个计划还未开展,我们即使要走,也要把他们父子一起带走。 如若不然,到时候有了变数,我们追悔莫及......” 经关义喜这么一提醒,众人立刻想到了暂时被安置在杨府的宋德玉和宋珍父女。 是啊,他们父女虽非习武之人,但如果关义喜这些人不明不白地突然消失了,难保这对父女不会对外吐露些什么。 如果不慎露了口风,不仅是他们自己性命难保,恐怕还会给关家大院带来更为严重的后果...... 关国安见自己的提议并不是上策,一时也犯了难,关义为和杨不凡也陷入了深思。 关义喜见状,招手让三人附耳过来。 四个脑袋凑在一起,听了关义喜的打算,脸上的神色各异。 但是,最终,杨不凡主动站出来: “阿喜,这件事我一个人去,你们在府里等着我的消息......” 第243章 发生何事? 关义喜看着杨不凡: “小凡,那你万事小心,我们今夜不睡了,就在这间屋子里等你。” 原来刚才关义喜提议他们中间派一个人去军营里,想办法跟关义正联络,联络暗号便是猫头鹰的叫声。 这是此前关义正去日军营地之前跟关义喜私下约好的,并不曾告诉杨不凡等人。 当时关义正跟关义喜私下里说: “阿喜,我此次去日军营地潜伏,未来如何暂且不知。 如果出现紧急情况需要单独联络我,就在日军营地附近学猫头鹰叫唤,三长一短,如此反复三遍。 如果三遍过后我没有回应,便再来三遍,直到听到我的回应......” 关义正潜伏进日军营地这么久,关义喜还从未启动过这种联络方式。 可是今夜她却觉得到了该启动的时候了。 如今武田兄弟掌握的情况极有可能会让他们在夷陵市大肆搜查。 他们四人如果和关义正的想法不一致,到时候难免会出现差池。 若是因为他们自己的疏忽让日本人得了好处,岂不是太让人窝火? 关义喜知道杨不凡轻功好,又懂医,心里也是嘱意让他去的。 她对杨不凡说完她将和关义为、关国安等他回来后,杨不凡打开房门,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关义为站在门口张望着,心里万分不安,但他知道,今晚让杨不凡出面是最合适的选择。 他重新坐回房中的椅子上,看了看关义喜和关国安,道: “姐,国安,也不用咱们三个人都守在这里,你们俩各自回房歇息,我一个人等着小凡就好。” 关义喜和关国安则是同时摇摇头,关义喜道: “我就是躺在床上也是睁着眼睛睡不着,不如在这里还可以跟你们说说话......” 关国安也道: “阿喜说的对,这种时候,我们哪里还睡得着,不如在一起聊聊天,兴许时间还能过得快些......” 关义喜等人在屋里等着杨不凡归来不提。 再说关义正这边。 一直等到深夜,松原和草田都还未回到营房。 关义正一时有些猜不透,心想,【难道他们都喝醉了?回不来了?】 虽然中了酒丸的毒后会令人薄醉,但不至于马上失去行动能力。 关义正万分不解,可他又不能随便动作,只得睁着眼睛躺在床上。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猫头鹰的叫唤,三长一短,反复叫了三遍。 关义正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悄悄来到军营外侧,对着刚才发生叫唤的地方同样回复了三长一短的猫头鹰叫唤。 正在军营附近的杨不凡听到关义正的回复,心下稍安,便找了一处隐蔽之地静等着关义正来寻他。 关义正看看四周,见哨兵远远地在军营门口站岗,他所立之处并无人见到,便提气纵身一跃,便来到了营房外侧。 寻着刚才发生猫头鹰叫唤的地方走了一阵,便感知到了杨不凡的气息。 杨不凡也感到有人靠近,试探着叫了一句: “大哥......” 关义正回应了一句: “小凡......” 两个人在月光下会合,关义正所扮的池下果然让杨不凡很陌生。 但此时他顾不上研究这个,赶紧问关义正: “大哥,我们得到消息,武田兄弟欲对夷陵市的武学世家展开调查,我们该当如何?” 关义正心知此事一定是高桥连夜去给关义喜报了信,他将手按在杨不凡的肩头: “小凡,事出紧急,我已经采取了紧急措施。 我今晚借用两个士兵之手,给武田兄弟送去了加了酒丸的白酒。 只是我刚才出来时,那两个士兵还未回到营房,也不知道武田兄弟到底喝没喝那酒......” 杨不凡听关义正在如此短的时间便作出了反应,不禁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大哥,你反应够快的。不过,如果武田兄弟并不曾喝那两坛酒,这酒要是被其它人,或者田中喝了,会不会坏事?” 关义正此时也觉得刚才的计划有些冒险,可是,事出紧急,他当时考虑不了那么多。 此时见杨不凡担忧,便道: “我回去后再等一个小时,如果松原和草田不回转,我就去武田兄弟的营房探探......” 杨不凡不放心地道: “大哥,你在军营里,一切行动要万分小心。 要是被人抓住你深夜在外面乱转,恐怕会对你不利......” “放心吧,大哥自有分寸......” 关义正和杨不凡匆匆交待完,他对杨不凡道: “你转告阿喜,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 如果有人来试探你们,你们一定要扮作最普通的下人,没有丝毫武功......” “大哥,我知道了,你这边能不能成功,明天早上我们应该就会收到信息.......” 两兄弟快速把该说的都说了,各自分开离去。 关义正回到军营,松原和草田依然没有回到营房。 他来到院中看看天上的月亮,发现天色已经不早,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了。 他悄悄在军营里潜行,一路摸索到营地唯一有光亮的一间屋子。 他远远就感知到屋里有至少四人的呼吸之声,便推断松原等四人一定就在屋里。 他放轻脚步,缓缓靠近那间屋子。 同时,他竖起自己的双耳,集中所有注意力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可是,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有几个人的呼吸之声,并未曾听见有人说话。 【难道他们四个都醉倒在此处了?】 关义正在心里暗想。 看看四周,静悄悄的,并无其它人的踪迹。 关义正靠近那间营房,轻轻将耳朵贴在门上,还是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他又转向窗户,伸手点破了窗户上糊的纸,将一只眼睛贴上去观看里面的情况。 不曾想他一看不要紧,顿时大吃一惊。 这间屋子里的确有四个人,但是,这四个人只有两个人是他所认识的,也就是松原和菜田。 另外两个人,根本不是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 他的脑子里顿时一片混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武田兄弟并没有与松原、草田一起喝酒?】 第244章 你来一口? 关义正的脑袋一时发懵,不知道松原和草田为何跟两个普通士兵醉倒在一起。 他们不是心心念念想要结交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梦想能跟他们学习武功吗? 为何会和两个看起来就是普通士兵的人喝酒? 而且,还喝得醉死了过去,不能动弹了? 关义正能感受到他们都还活着,因为呼吸都很正常。 再说,酒丸的毒发时间比较长,最少要经过六小时左右才会毒发身亡。 关义正此刻万分纠结,他不明白松原和草田醉倒在这里的原因,便不能准确判断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他不知道松原和草田有没有见到武田兄弟,更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酒是他弄来一事告诉武田兄弟。 一想到短短几个小时发生了如此多的不确定事件,关义正顿觉此次自己的确太鲁莽。 难道是武田兄弟提高了警觉? 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们应该不会太相信两个普通的士兵。 更何况,这两个士兵平时还跟他们没什么交情。 一想到此,关义正暗自懊恼,的确是自己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听声音应该是两个人,而且应在二十米开外。 关义正顾不上再考虑松原和草田喝醉的原因,赶紧纵身跃上营房前的一棵大树。 借着树冠的掩护,他看向刚才发出脚步声地方,这才发现向这间屋子走来的正是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 两个人边走还边低声交谈着,只听武田仓二道: “今天这两个士兵突然来送酒,我怎么想都觉得可疑,他们不会也是奸细吧?” 武田仓三道: “大哥,这两个士兵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有印象吗?” 武田仓二想了想,摇摇头: “军营里这么多士兵,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住。 这两个人也长得十分大众化,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 “既然如此,一会儿打发他们回去算了,他们送来的酒,扔掉就是。” 武田仓三道。 关义正听了暗自心惊,原来武田兄弟知道松原和草田来的目的。 只是不知何故,他们没有立即把他们赶走,而是任由他们留在那间营房,而且还和另外两个士兵喝醉了。 这时武田仓二又说道: “其实这两个人还是挺有眼力见的,我今天一整天都觉得很烦闷,的确想喝口酒解解愁。 可是没想到田中将军一个电话打来把我们俩叫去听电话,又挨了一通训,这会儿我倒是真有点想喝酒了......” 关义正在树上听得真切,心里暗道: 【原来如此,关键时刻是田中来电话把武田兄弟叫了去,那另外两个士兵应该就是给武田兄弟跑腿的。】 没容关义正细想,武田兄弟已经来到了营房前。 他推开房门,看见趴在桌上醉得人事不省的四个士兵,顿时勃然大怒: “八嘎,你们不是给我送酒来的吗?为何你们四个喝上了?还喝得烂醉?” 武田仓二一边骂着,一边挨个“啪啪”拍着屋子里几个士兵的脸。 可是,任凭他把这几个士兵的脸都拍肿了,他们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武田仓三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伸手抓住他们的胳膊去把脉。 可是,几分钟以后,他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武田仓二见武田仓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他: “仓三,你觉得他们不是喝醉了?” 武田仓三摇摇头: “我起初的确以为是,可是我刚刚把过脉,他们的心跳还算正常。 这就怪了,中国人的酒后劲儿这么大吗?” 武田仓二看向桌子,只见两坛酒有一坛已经空了,另外一坛还满满的,对武田仓三道: “他们四个人喝了一坛酒,结果全趴下了,这说明酒的后劲的确大.......” 武田仓三拿过酒,拔开盖子闻了闻,顿时一股扑鼻的酒香直钻入鼻子,令他十分想抱着坛子喝上一口。 可是,眼前趴在桌子上纹丝不动的四个人让他最终强忍下这个想法,他对武田仓二道: “大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把三浦医生叫来,让他给这几个人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树上的关义正不淡定了。 如果三浦查出来有异,那这次的下毒事件岂不是曝光了? 可是,他现在却不敢移动半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武田仓三去找三浦。 武田仓二仍旧留在屋内,他也抱起酒坛,拔开塞子闻了闻,脸上也是一股陶醉的表情。 树上的关义正看得十分心急,他在心里默默念叨:你喝啊,喝一口啊...... 可是,武田仓二跟刚才的武田仓三一样,也仅仅只是闻了闻,虽然看起来十分想喝,但最终还是不舍地把酒坛放下了。 关义正知道,眼前四个士兵醉得不省人事是武田兄弟不敢喝酒的关键。 可是,他之前只想到了下毒,并未曾想到其它。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酒丸有没有解药。 他记得当时自己的同志在武汉用酒丸毒死山本的时候,似乎听杨春说这种药并没有解药。 是他当时还未研制出,还是此药无解? 关义正现在已经不得而知。 眼看武田仓三就要把三浦请过来了,如果三浦诊断出酒中有毒,关义正不用想就知道,整个军营会立马喧闹起来。 关义正庆幸自己在床上睡不着,独自来查看进展。 他现在已经藏在了暗处,哪怕此前松原和草田曾经说出他的名字,他现在也不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且,只要军营里乱起来,他完全有机会脱身。 可是,脱身之后呢? 他和关义喜、关义为等人将不得不躲进石牌。 不仅关家大院的那些宝藏无人看顾,就连已经到了田中手里的宝藏,他们再也没有机会换出来了。 这就表示,他们为之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还未曾真正开始便夭折了。 关义正只觉得心有不甘。 明明是我们华夏的瑰宝,凭什么要让这些外族人带走? 就在关义正躲在树上郁闷难消的时候,武田仓三和三浦匆匆走进了那间营房。 关义正透过窗户看着屋子里。 只见三浦挨个在几个士兵的脖颈处探了探,然后又拿出听诊器在他们胸前听了听,最后才对武田兄弟说: “武田君,这几个士兵就是贪杯喝多了,等他们睡一觉,明天一早自会醒来......” 躲在树上的关义正只觉得心情突然变好了。 没想到杨春制出的这种毒药这么厉害,竟然连医生都查不出来是中毒。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听三浦说这酒并没有问题,当即就轻松了许多。 他指着趴在桌子上的四个士兵,对三浦道: “他们几人肯定没什么酒量,四个人喝一坛酒,竟然醉了,真是的......” 三浦见武田兄弟提起酒,他顺手拿过桌子上的那坛酒,拔开塞子闻了闻,道: “好酒.......” 他看向武田兄弟: “这酒的确比咱们的日本清酒要烈得多。 二位武田君若是觉得今夜难以入眠,可以少量喝点,断然不会有事......”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听了顿时不再那么紧张了。 武田仓三从三浦手中接过酒坛,拔开塞子,仰起脖子就喝了一口,然后他又把酒递给武田仓二: “大哥,三浦医生既然说没事,你也喝一口。 这一天我们俩也累坏了,喝口酒好休息几个小时......” 武田仓二接过酒坛,也喝了一口。 关义正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武田兄弟竟然在他没有想到的时候一人喝下一口酒。 他知道这酒丸的威力,只要喝上一口,便无生还可能,只是发作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的一颗心刚放下,就听见武田仓二说: “三浦医生,这么晚把你也叫来,想必回去后也难以入睡,要不,你也来一口?” 第245章 计策奏效 三浦见武田仓二把酒递到了他面前,他摇摇头说: “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我是一名军医,随时有可能出诊,我们是不能喝酒的......” 武田仓二听了,便缩回了递着酒坛的手。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勉强了,三浦医生,辛苦了......” 三浦收拾着医药箱离去。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四个士兵,双双叹了一口气。 武田仓二道: “这些士兵也是很久没喝过酒,馋了,不小心就喝多了。 咱们也不跟他们计较了,让他们在这里睡一夜吧,明天一早他们应该就会自行离开......” 武田仓三刚刚喝了一口酒,这会儿困意也上来了,他打了个哈欠: “酒这玩意儿的确是个好东西,喝上一口,立刻就想蒙头大睡......” 武田兄弟自去营房睡觉不提。 关义正看着武田兄弟走远了,这才从树上跳下来,悄悄离开了。 他现在对三浦开始好奇起来。 刚才武田仓二把酒递给他的时候,关义正满以为他也会喝上一口。 未曾想三浦以需要时刻出诊为由拒绝了喝酒,可关义正却觉得这个理由并不十分靠得住。 首先军营里不止他一个军医。 另外,这会儿已是深夜,喝一口酒,按理说并不会误多大的事。 除非他察觉这酒有问题。 可是,如果他发觉酒有问题,为何不告诉武田兄弟呢? 关义正百思不得其解。 再说酒丸是无色无味的,按说不会被人察觉。 要不然,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也不会一点都不提防就喝了。 他决定去三浦的营房探探。 此前他还未曾取代“池下”的时候,曾经数次潜进军营,那时候他就认识了三浦。 而且,他还知道三浦在奉命检查池田的遗留物品时,并不甚开心,最后还中毒昏迷过。 这么一想,关义正又觉得三浦并没有察觉酒有问题,他可能只是单纯的不想跟其它人同喝一坛酒。 对,一定是这样。 关义正想起刚才武田仓三抱着酒坛喝了一口又递给武田仓二,武田仓二最后又递给三浦。 三浦是一个医生,本就比常人更注意清洁卫生。 他很可能是嫌弃武田兄弟,不愿意跟他们二人同喝一坛酒才推辞不喝吧? 关义正一边如此想,一边靠近三浦的住处。 三浦的房间还亮着灯,他靠近窗边,凝神细听。 然而,屋里的灯光很快就灭了,紧接着,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鼾声。 关义正只得悄悄离开三浦的房间。 至此,他的心才稍安。 只要武田兄弟喝了酒,他们明天或早或迟,便会一命呜呼。 到了那时,田中即使再震怒,他在短时间内也查不出原因。 关义正想到了那个酒坛,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只酒坛就是市面上最普通的坛子,上面并无甚特别的标志。 他们无法从酒坛上查找到他,他便放心不少。 这也是他昨晚的疏忽之处,忘记换副面容去买酒。 仔细将所有细节都回忆了一下,见并无什么致命的错误,关义正方才安心回房休息。 再说杨不凡到军营跟关义正顺利见过面之后,回到关家大院便将关义正的应急处理方案告诉了关义喜、关义为和关国安。 关义喜一听关义正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想到了除去武田兄弟的方法,喜不自胜。 “小凡,大哥真这样做了?那太好了,这样我们就不用再做别的了。” 杨不凡点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忧地说: “不过,我和正哥见面时,他还不知道武田兄弟究竟有没有喝下那些酒。 如今看来,咱们只能等天亮了,或许天亮以后军营传出的消息会对我们有利......” 关义为也很高兴,他一直非常崇拜关义正,所以对于杨不凡带回来的消息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此时听杨不凡如此说,他便站起身道: “今天晚了,大家都各自回房早点睡下,希望明天一早能收到好消息......” 第二天,军营里早早地就炸了锅。 首先是松原和草田以及跟他们一起喝酒的那两个士兵,一大早被人发现已经气绝身亡。 很快有人将这个消息报告给武田兄弟。 正当武田兄弟走到松原等四人所待的房间,还未曾开口,他们两个也突然一歪,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下。 等到士兵七手八脚将他们抬到住处,再请来三浦医生的时候,武田兄弟的瞳孔已经放大,气息全无。 那些抬着二人回房间的士兵吓坏了,一个两个连说话都不利落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情景,前一分钟还好端端的一个人,几分钟后就突然气绝身亡。 那种感觉就好像武田兄弟是被那四个死去的士兵召唤去的一样。 “三......三浦医生,现......现在怎么办?” 为首一个士兵道。 三浦见武田兄弟突然暴毙,眉头也紧锁: “我也不知道二位武田君为何突然就死了。 就像你们说的,他们俩前一分钟还好好的,为什么到了那间屋子就晕倒了? 紧接着就没有气息了?难道那个屋子里有问题?” 士兵见三浦如此一说,连连点头: “对,就是那个屋子有问题,一定是那个屋子的问题.......” 他们现在找不到别的解释,只能将这几个人的死因全部归结到那个屋子上。 “这件事非同小可,你们赶紧给田中将军打电话......” 三浦收拾起医药箱就往外走,一边对为首的士兵道。 “三......三浦医生,你能不能等将军来了再走?我怕我一张嘴说不清楚......” 三浦看看他身后跟着的几个人: “你手下不是还有人吗?你们照实说就行了。 我是医生,我的职责是救死扶伤。 如今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已经气息全无,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继续待在这里也是毫无帮助,军医室里还有工作等着我去做......” 为首的士兵见三浦如此说,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还是他手下的士兵提醒他: “咱们还是赶紧给田中将军打电话吧?” 为首的士兵无奈,只得去打电话给田中报告。 关义正混在上早操的士兵中,早就发现军营里的异常。 他见三浦背着医药箱匆匆而来,后来又匆匆离去,便知昨晚的事情一定是被人发现了。 此刻离武田兄弟喝下那口酒时间似乎还不到六小时,他不知道武田兄弟有没有倒下,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看见田中乘坐的小汽车飞驰着奔向军营,田中从车上下来,大声责问身边的士兵: “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在哪里?他们怎么会突然死掉?” 田中可能是气坏了,当着众多士兵的面就将这件事嚷嚷出来。 在场院里训练的士兵很多人都听到了这句话,一时间几乎同时停止了操练。 【怎么回事?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武田兄弟,今天就死了?】 几乎所有士兵心里都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 只有在人群里操练的关义正心里暗自高兴。 他看着田中离开的方向,心里在计划着如何让田中注意到自己,从而把武田兄弟正在调查的事情派给他。 第246章 解剖尸体 田中大踏步来到武田兄弟的住处,只见两个人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他用手在他们的脖颈处一摸,果然气息全无。 虽然他们的身体尚是温热的,但田中用手探了一下,能感觉到他们的体温正在一点点下降...... 田中的双眼血红: “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还是刚才为首的那个士兵站了出来,他对田中道: “将军,是我最先发现那间屋子里有四个士兵的尸体。 然后我就和手下去请二位武田君,他们听了也很惊异,急急和我们来到那个屋子。 可是,我们没想到,二位武田君见到那四个士兵的尸体,突然就晕倒在地下了。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抬回床上,又请来三浦医生。 可是等三浦医生赶到的时候,二位武田君已经没有气息了.......” 这个士兵生怕田中会怪罪自己,把早上他发现尸体以及报告武田兄弟一事讲得很详细。 “什么?你是说武田兄弟到了那个屋子就突然昏倒了?既然如此,你们为何没事?” 田中怒问为首的士兵。 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似乎此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是啊,如果是那间屋子有问题,为什么单单武田兄弟出事了?】 为首的士兵吓坏了,赶紧道: “将军,这件事我们也不知道呀,当时我们有好几个人在场,大家都能证明的......” 这个士兵生怕田中会将所有责任怪到他头上,以为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此前本就传闻田中性情残暴,此时见田中发怒,他更害怕了。 其它几个帮忙抬过武田兄弟的士兵都赶紧点头道: “将军,他所说的不错,我们当时是看到二位武田君突然倒地的,并没有人推他们或者发生别的什么事情......” “这么说,他们果真是中邪了?” 田中反问。 “将军,我们实在不知道啊。” 士兵们吓坏了。 这时,只听高桥的声音传来: “将军,您先别生气,让我来看看。” 早上田中离开的时候,并不曾叫高桥一起到军营。 但高桥知道了关义正的想法,所以无论如何也要跟到军营里查看后续到底如何了。 因此,他紧跟在田中身后也开车来到了军营。 没想到他刚到就听到田中在大声发着脾气。 田中猛然听到高桥的声音,有些诧异: “高桥医生,我早上没有叫你,你是自己过来的?” 高桥赶紧点头解释: “田中将军,我不放心您的身体,所以跟了过来。 没想到一到军营就听到您又在发脾气,您没事吧?” 由于有众多普通士兵在此,高桥未曾把话说的透彻,但田中显然听懂了。 他对高桥摆摆手: “高桥医生,我没事,你赶紧来看看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 好端端的,他们兄弟俩竟然同一时间倒地死亡,这件事的确太蹊跷了......” 高桥从人群里走进屋里,将背着的医药箱放下,伸出手指在武田兄弟俩的颈部探探,又翻开他们的眼皮看看瞳孔,无奈地摇摇头: “田中将军,二位武田君确实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高桥医生,你能查出来他们是死于何种原因吗? 前一分钟还好端端的,后一分钟就倒地不起,紧接着就气绝身亡,而且还是两兄弟一起,这件事是不是不太说的通啊?” 田中十分不解,他极希望高桥能给他一个令他信服的解释。 高桥双手一摊,对田中道: “田中将军,一般来说,亲兄弟之间极容易患同一种病症。 联想到您刚才所说的事,他们二人在昏倒之前定然受到了什么惊吓?” 田中说: “是的,起因便是这几个士兵发现有四个士兵突然死在了一间营房,所以才命人去请武田兄弟俩。 可没想到他们赶到后,未发一言就倒地不起.......” 高桥听了也受惊不小,他看向报信的士兵: “你们说的那几个士兵是谁?跟武田兄弟俩是认识的吗?或者说,那几个人的死状很恐怖?” 为首的士兵摇摇头,说: “相比于战场上那些死者的可怕,那几个士兵并没有什么啊,他们就像是睡着了,只不过没有了呼吸而已......” “也就是说他们的死状并不难看,那为何武田兄弟见了会突然昏倒呢?” 高桥也自言自语道。 田中见高桥一时也没有办法确定武田兄弟的死因,正想开口再去请三浦医生,只听高桥突然说: “田中将军,综合以上所有情况,现在似乎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 “二位武田君一定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或者,是后天的也说不准。 总之一句话,他们兄弟俩应该有一个共同的病症,那就是心脏不好......” 高桥瞬间便决定将武田兄弟的死归结为心脏疾病。 “你说什么?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有心脏病?这怎么可能?” 田中显然不信。 高桥继续道: “田中将军,有些心脏病患者本人都不一定知道,因为他们平时跟正常人一模一样,只有在遭受到重大挫折或者打击时才会突然犯病......” 高桥解释。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武田兄弟俩从小习武,身体好得不得了,怎么会可能有心脏病?” 田中还是难以相信,但高桥此时却聪明的不再提这件事。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田中往这个方向去想就好。 他此时如果说多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田中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我对武田兄弟的死始终怀有疑虑。 这样,我现在特批你负责解剖武田兄弟俩的尸体,务必找出他们死亡的真正原因。 如果尸体解剖结果证实他们兄弟俩确实是死于心脏病,我便认了.......” 高桥见田中坚持要解剖尸体,不禁一惊,又听闻他将尸体解剖一事交给了自己,心里又稍安。 正当高桥要接下这个任务时,这时只听门外有个人对田中大声说道: “田中将军,解剖两具尸体,高桥医生一个人太累了,还是让我和高桥医生一起吧......” 高桥和田中几乎同时望向门口,只见门外站着的正是三浦...... 第247章 解除担心 田中看见三浦主动请求和高桥一起解剖武田兄弟的尸体,赶紧应允: “三浦医生,你的提议很好,高桥医生一个人解剖两具尸体的确很累,高桥医生,你和三浦医生准备一下,赶紧开始吧。” 田中拍拍高桥的肩膀,沉着脸走了出去。 最近真是烦透了,绳冲的事情还没有查出眉目,他的得力助手武田兄弟又突然死了。 而且似乎是死于心脏病,这也太巧合了。 田中总觉得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主导着一切,可是他又完全抓不住那双手。 田中离开以后,高桥这才看向三浦,他问道: “三浦医生,我们还是将这两具尸体移到咱们的军医室里进行解剖吧?” 三浦微微点头: “高桥医生,我正有此意。” 高桥便对站立在一旁的几个士兵道: “请你们抬两副担架过来,帮我们把这两具尸体搬到军医室里......” 立刻有四个士兵去找担架。 在等担架的空档,高桥看着三浦,问道: “三浦医生,我初步怀疑二位武田君是由于心脏病突发所致,你觉得呢?” 三浦在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的尸体前转了一圈儿,道: “我昨天晚上还被武田仓三君请来给那几个士兵看过诊,当时他们的确是酒醉后睡着了。 可是我刚刚听说他们死了。更加奇怪的是,听说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君看到那四个士兵的尸体,突然也倒地不起,紧接着也死了,这才赶紧赶过来......” 三浦慢慢跟高桥说着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赶过来的原因。 “什么?三浦医生昨天晚上来为那四个士兵看诊过?他们当时的确只是喝醉了?” 高桥故意大声问道。 “高桥医生,千真万确,他们当时的生命体征正常,只是醉了酒,按说并不会致命,我也想不通这中间到底是怎么了......” 三浦回答。 高桥明知这几个人的死都跟那两坛酒有关,可是,他却不能让三浦往这个方向去想。 他见三浦也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便岔开话题道: “三浦医生,不知道解剖尸体这事你以前做的多吗?” 三浦见高桥问起专业问题,十分骄傲地道: “高桥医生,我们在读医学院的时候,解剖尸体不是家常便饭吗? 放心吧,有我给你当副手,咱们一定能在最快的时间里查出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的死因......” 高桥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知道关义正在酒里放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但他并不知道这种毒会有多少在血液里。 如果他们现在马上解剖,三浦会不会根据血液分析出那种毒物? 就在他万分担心时,突然见四个士兵抬着担架来了。 让高桥惊奇的是,关义正扮的池下竟然也混在其中。 他知道关义正此时来到他身边定有深意,便有意朝他靠近。 果然,关义正的手有意无意碰了一下他的白大褂,高桥赶紧将手伸进白大褂的口袋,手一下子便触摸到一张纸条。 他将纸条捏在手里,趁着几个士兵七手八脚把武田兄弟的尸体往担架上抬的时候,背转身假装咳嗽,将纸条摊在掌心看了一眼,顿时心情大好。 难怪关义正此时要出现在他身边,原来他是得知田中让高桥解剖尸体专程过来给他送信的。 高桥通过关义正刚才短短的几行字,才知道这种毒药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从血液里挥发掉。 只要人死了超过半个小时,无论怎么做都查不出是何死因。 包括验血。 高桥抬腕看看手表,刚才一来二去耽误了许久,距离武田兄弟死亡早就超过半个小时了。 他将纸条塞进嘴里咽下,又假装咳嗽了几声,这才背着医药箱走在人群后面。 而三浦并不曾注意到他,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武田兄弟的尸体,想必他此时心里极想解开武田兄弟的死亡之谜。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对抬着武田兄弟的士兵们说道: “你们把武田兄弟的尸体抬进军医室以后,把那四个士兵的尸体也抬过来。 反正我和高桥医生要解剖,干脆再多解剖几具尸体......” 而跟在后面的高桥由于及时从关义正这里得到了这种毒药并不会留下痕迹让人检查同来,对于三浦此时的吩咐并没有异议。 几个士兵答应下来,三浦又转向走在他身后的高桥。 “高桥医生,我们一会儿恐怕要多解剖几具尸体,你不会有意见吧?” 高桥赶紧摆手: “三浦医生,我知道你很敬业,我很佩服你,咱们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自然不会有意见......” 三浦见高桥满口应承,便不再多说。 此时,关家大院里的关义喜、关义为和关国安以及杨不凡一直在等待军营里的消息。 可是,一个上午过去了,他们要的消息还是没有传来。 杨不凡有些坐不住了: “阿喜,要不,我还是想办法去联络一下正哥吧?” 关义喜摆摆手: “小凡,你别忘了,现在是大白天,你和大哥联络多有不便。 但你注意到没有,街上并没有小日本活动,军营里那事应该是成了......” 关国安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站起身道: “武田兄弟不是找了王善仁帮忙,并且要他今天上午就把城里的武学世家清单交给他吗? 咱们去不了军营,但可以去王府呀......” 杨不凡猛地一拍脑袋: “对呀,咱们把王家人手里的那份清单截过来......”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必须要有一人扮作鬼子兵,王府的人才会相信,并且把名单交给我们,否则.......” 关义为道。 关义喜点点头: “四弟说的没错,武田找了王善仁帮忙,王善仁既然答应了,他想必只会认日本人。” 他问关国安: “国安,咱们府里应该还有日军军服,你去找一套出来,你们三个商量一下,这件事谁去做?” 关国安举手道: “这次就让我去吧,我很少出现在王善仁面前,扮成小鬼子的通信兵,应该可信......” 事情紧急,关义为和杨不凡也没有跟关国安客气,便任由他换上了日军军服,然后又在外面套了一件风衣,将军服包得严严实实的。 关义喜看着关国安的装扮,道: “国安,你不必如此费劲,你从咱们大院的地道进去,走地道到城外,然后再往夷陵市而去。 普通老百姓看到日本人只会躲,不会大胆地往你面前凑的......” 关国安想想也是,又脱下了外面套的风衣。 关义喜、关义为、杨不凡站在关家大院的地道入口,亲眼看着关国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地道深处,然后才一起回转。 关义为颇为担心地道: “姐,小凡,你们说国安这次能把王府人手里的那份清单拿到手吗?” 第248章 尸检结果 关义喜听了关义为的话,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虽说军营里的事多半是成了,但现在里面的情况空间如何,我们并不知道。 只希望国安此去来得及拦住王家人,把那份武学世家的名单拿到手里。” 几个人在屋里静等消息不提。 再说关国安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夷陵市的王府跟前。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军服,大摇大摆地朝王府大门口走去。 看门的见这几天老有不同的日本人到府上,已经习以为常了,赶紧迎上来道: “太君,不知您有何贵干?” 关国安操着生硬的中国话: “我是武田君的手下,奉命来取昨天武田君交代王家主帮忙办的事情。 你赶紧去问王家主,武田君要的武学世家的清单可曾弄出来了?” 武田兄弟的死讯,田中不会那么快就传出军营。 所以关国安现在还可以借着武田兄弟的名头狐假虎威一番。 看门的听说是武田交代给家主的事情,赶紧对着关国安点头哈腰道: “太君请稍等,我这就去问家主。” 关国安不置可否,头抬得高高的,显得颇为不耐烦。 看门的下人快步朝内院跑去,不多时,他又再次跑了回来,嘴里对着关国安连连说道: “太君,家主有请,请随我进院......” 关国安见到王善仁,这位在人中国人面前一贯耀武扬威的大地主,此时看见他却像老鼠见了猫儿一般,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还没等关国安开口,王善仁便主动道: “哎呀,太君,我的手下刚把清单写好。 您看,这墨迹都还未曾干呢,本想着晾一会儿就折好给武田君送去,既然您来了,那就省得我派人跑一趟了......” 王善仁指着桌子摊开等着晾干的一张纸说道。 关国安心里暗自高兴,暗叹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若是再晚上半刻,很可能就跟这张名单擦身而过了。 当然,他来之前也想好了,若是他来时王善仁已经派人将名单送往军营了,他也会有相关的说词来为自己辩解。 关国安不能在王府久留 ,便对王善仁伸手道: “王家主,你也知道,二位武田君等这份清单等得着急,请现在就把清单拿给我......” 王善仁亲自将那张纸拿起来,看了一眼,满脸堆笑: “太君您来的正是时候,墨迹刚好干了......” 他将清单递给关国安,关国安大致扫了一眼,果然看到关家大院被写进了清单里。 他不动声色地折好那张纸,对王善仁说了一句:“多谢”,便离开了王府。 王善仁见武田兄弟派给他的任务完成了,脸上显得很是轻松。 他吩咐看门的下人: “最近几天注意点儿,要是再有太君上门,第一时间去通报我。” 下人赶紧答道: “是,老爷。” 关国安离开王府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关家大院。 关义喜、关义为、杨不凡见关国安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王善仁派人写出的清单拿到手了,很是高兴。 几个人展开一看,顿时相互会心一笑。 关义为道: “咱们现在还不知道大哥后面的计划是什么,要不这份清单咱们把关家大院划掉以后,重新再抄一份吧?” 杨不凡点点头: “我看行。” 关义喜也说: “四弟这个主意好,那便由你去重新抄写一份。”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晚上。 关义喜把重新抄写好的武学世家名单揣在怀里,一直在等着高桥来联络她。 可是,这天一直等到后半夜,天快亮时,她才再次听到高桥跟她之间约定的暗号声。 关义喜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快速来到后院。 只见眼前的高桥十分疲惫,双眼充满血丝。 关义喜一见十分担心: “宏表哥,你这是熬夜工作了?” 高桥点点头: “阿喜,我一个白天和晚上都在解剖尸体,实在是累坏了......” 通过高桥的叙述,关义喜终于知道了军营里发生的事情。 “宏表哥,这么说来,你最终让那个三浦医生相信了死去的武田兄弟是死于心脏病?” 高桥点点头,道: “三浦虽然不是特别认同,但我们反复查看尸体后,他也认为这个说法是最接近武田兄弟死亡真相的,所以只能下这个结论了......” “宏表哥,那死去的另外几个士兵呢?难道也说成是心脏病?” 关义喜刚才已经高桥嘴里知道此次还死了四个贪杯的普通士兵。 高桥摇摇头: “同一个原因自然不能反复用,我们给普通士兵的死亡结论是饮酒过量,酒精中毒身亡。” “太好了,宏表哥,大哥那边进展顺利我就放心了。 对了,这份清单是我们今天想办法在王家人手中拿过来的,是让国安扮作日本通信兵去取的,你想办法交给大哥,看看能不能帮到他?” 高桥从关义喜手里接过那张纸放入口袋中: “行,我想办法交给他。 正表弟的下一步计划我暂时还不知道,但我大致能猜到一些。 如今武田兄弟死了,明天一早我和三浦就会将尸体解剖结果告诉给他。 田中一定是非常郁闷,此时他身边急需人手......” 关义喜知道关义正最初的想法就是要想办法接近田中,因为他们要想做成李代桃僵计划,成功靠近田中是第一步。 “宏表哥,我相信大哥肯定有他的方法。 你转告他,有什么需要我们在外面协助的,就让他尽管传信出来。 万一我们有紧急情况联络他,还会继续启用紧急联络方式......” 聊了几句,天已快亮了。 关义喜催促高桥: “宏表哥,你快走,再不走天亮了就不方便了......” 高桥跃过围墙,一路急奔回到军营。 他刚摸到自己在军营里的房间附近,还未曾进去,就听到有一个声音在拍着他的门: “高桥医生,你睡下了吗?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高桥顿觉头皮发麻,这个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他们还一起解剖的三浦医生。 此前高桥跟三浦不是特别熟络,所以并不知道此人很执着。 一个小时之前他们俩明明就四个士兵和武田兄弟的死因达成了共识,不知道才过了这么一会儿,三浦又想找他说什么呢? 难道他怀疑自己的企图了? 或者,他认为武田兄弟的死不能判定为心脏病? 第249章 解剖记录 高桥一边快速想着三浦此时来找他究竟所为何事,一边摸到房间背后,轻轻推开窗子,悄无声息地跳了进去。 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脱下身上的夜行衣塞到床底下,换上睡衣。 又把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再把床上的被子打散,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 做完这一切,他才故作刚睡醒的样子,哑着嗓子问道: “是谁啊?” 三浦见屋里有人回应了,停止拍门,对着屋里的高桥说道: “高桥医生,我是三浦,你打开门,我还想和你探讨一二......” 高桥拉开房门,当着三浦的面捂着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才含糊不清地说: “三浦医生,你也没有必要这么敬业吧? 我们俩解剖尸体刚结束没多久,眼看天就要亮了,我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高桥的语气里流露出责怪的意思。 三浦见高桥这个样子,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又看看他的床铺,被子果然还乱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高桥医生,十分抱歉,我也是刚刚想到了一个问题,觉得很有必要再和你探讨一下,没想到打扰到你休息了......” 高桥看一眼三浦: “三浦医生,你不累吗?事情做完了不赶紧休息,还在想着工作?” 三浦已经感觉到高桥的不耐烦,立刻就摆手道: “高桥医生,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天就快亮了,我的确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你,影响你休息。 这样,这件事等我们休息好后再商量,到时候再统一回复给田中将军。” 三浦的最后一句话让高桥决定将三浦的话套出来,他指着屋里的一张椅子道: “我既然被你吵醒了,哪有不把事情弄清楚就让你离开的道理? 三浦医生请坐下,到底是什么事,你说给我听听。” 三浦见高桥脸上不再有那种不耐烦之态,这才坐在椅子上低声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你不觉得这次武田兄弟和那四个士兵的死很蹊跷吗? 田中将军让我们解剖尸体,可我们的尸体检验结果只是怀疑武田兄弟是死于心脏病,并没有找到强有力的证据。 我刚才回去后就在想,若是田中将军再叫原二或者别的军医来重新解剖,他们得出的结论会不会跟我们俩的结论完全不一样? 若是到了那时,田中将军会不会认为我们在有意隐瞒些什么?” 三浦的话让高桥不禁对他的看法立刻改观了。 他原以为三浦是发现了他身上的疑点来试探他的,没想到现在主动将自己和他绑在了一起。 三浦的话很明白,现在他和高桥已经是一体的,绝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高桥听了三浦的话不动声色,反问他: “三浦医生,以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三浦见高桥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立刻倾下身子,看着高桥说: “既然咱们解剖了尸体也没有找出什么疑点,武田兄弟又不能活过来,咱们何不把他们俩死于心脏病这件事做成实证?” 高桥一听心里暗喜,但脸上却是显得十分犹豫: “三浦医生,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咱们的确没找到武田兄弟的死有什么可疑之处,也十分怀疑他们俩是由于自身的原因才突然死去。 可解剖记录在这里呢,我们难道要......” 高桥故意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三浦见高桥提起了解剖记录,他突然凑到高桥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我这么晚来找高桥医生,就是要跟你说这解剖记录一事。 我回去后反复想了想,咱们的解剖记录必须把怀疑武田兄弟是心脏病突发写成实证。 我们要明确告诉田中将军,武田兄弟患有天生的心脏病......” “三浦医生,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是有欺骗田中将军之嫌?” 高桥故意将这件事说的很严重。 三浦一听高桥这话,脸上微微有些变色: “高桥医生,我知道你是田中将军的专用军医,你对他一定是十分忠诚的。 我这样做的目的其实没有别的,只是因为我昨晚不巧被武田兄弟请过来看过诊,我怕那事一旦传开.......” 高桥心里顿时明白了,三浦是无意中卷进了这件事,偏偏又是在他的诊断让武田兄弟确认酒没有问题,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喝了一口。 武田兄弟和三浦应该谁也没有想到,在夷陵市竟然还有这样一种毒药。 喝下时无色无味,毒发前跟常人无异,毒发立刻死亡,而且死亡半小时后体内的毒药就挥发干干净净。 三浦应该是感觉到了武田兄弟和四个士兵的死有些不寻常,所以才主动要求加入解剖。 他或许以为解剖后能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没想到一无所获。 高桥此时听了三浦的担忧,心里暗自高兴。 但他仍然显得十分顾忌: “三浦医生,我没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让你心里想了这么多。 说实话,我从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如此奇怪的死亡案例。 我觉得你的做法可行,既然找不到更有利的证据,不如将解剖记录改成他们患有心脏病.......” 他想了想,又问三浦: “那另外四个士兵呢?把他们的解剖记录也修改成酒精中毒不会有问题吧?” 三浦摇摇头: “高桥医生,四个士兵的解剖记录我在记的时候就如此写了,所以不用再改。 现在只需修改武田仓二和武田仓三的解剖记录就可以了.......” “三浦医生,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你还在等什么?赶紧去做呀,等到天亮后田中将军过来了再弄吗?” 高桥故意不悦地道。 三浦见状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高桥: “高桥医生,我如此着急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已经利用刚才休息的时候把记录修改了。 现在只需要高桥医生重新签上字,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高桥没想到三浦已经把一切都做完,只等他点头认可了。 他故意板着脸: “三浦医生,我如今可是被你拉上贼船了,往后要是田中怪罪下来,你可不能让我一个人背上罪名......” 三浦见高桥态度软化下来了,顿时万分高兴,他一边递上笔,一边对高桥道: “不满高桥医生,我家在日本就是一个平民之家。 我能上医科大学,当上军医,完全是机缘巧合。 我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战争,只希望自己能学以致用,救死扶伤...... 现在被派到军营来当军医,我其实并不开心。 谁知道这些手中有权的将军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我们这些人又能不能顺利回到家乡?” 高桥跟三浦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他一边在新的剖剖记录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边问三浦: “三浦医生,这些话你跟我嘀咕嘀咕就好,可千万别被田中将军听了去,要不然,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三浦见高桥签好了名,赶紧收起解剖记录。 “高桥医生,我感觉你不是坏人,所以才跟你说说。 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现在我不打扰你了,赶紧休息吧......” 三浦收好解剖记录就往外走,高桥却叫住了他: “三浦医生,我一天一夜没休息了,一会儿想多睡一会儿。 给田中将军报告一事,能不能麻烦高桥医生一个人去报告?” 第250章 跟他聊聊 三浦停下正准备往外迈的脚,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这有何难? 今天因为我的原因才导致你睡得好好的就被我叫了起来,这件事理所当然由我来做。 你放心,等田中将军到了军营,我一定将我们俩的解剖结论就照我们刚才商定的报告给他。” 高桥见三浦丝毫没有怀疑自己为何要让他去汇报这件事,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那就麻烦三浦医生了。” 他说完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伸懒腰,道: “我真是困得不行了,三浦医生请走好,我就不送了。” 目送着三浦离开,高桥迅速把房门关好。 这一次,他是真的很困了。 因为刚才三浦的造访,高桥得到一条重要信息。 三浦此人其实是反战的,所以,他对于战争狂热分子田中的敬畏必定不多。 不管怎么说,这个消息对于高桥来说都是好消息。 这一次事出紧急,关义正采取了下毒,幸好启用的是酒丸。 若是其它毒药,如入骨水,忘忧丸等,那些毒药逃不过尸体检查这一关。 此时,高桥躺在床上,万分庆幸关义正虽然在最短的时间作出了下毒这一决定,好在他没有盲目使用其它毒药。 想必他也是知道这种药几乎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才决定给武田兄弟用上的吧? 高桥一边想着,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不久后便进入了梦乡。 田中这天下午才到军营里。 此前他已经让井下到军营打听过,听说高桥和三浦解剖尸体用时很长,而且顺带将四个士兵的尸体也解剖了,田中非常满意。 考虑到高桥和三浦要有充足的休息时间才能更好地为他工作,所以田中在李府待到下午才至军营。 井下和山本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两个没有想到,此前他们一直盼着能再次得到重用,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再次当上田中的贴身警卫。 这两天他们本来一直在准备着田中此前交待的宴会事宜。 昨天田中回到李府后,叫来井下和山本: “你们俩这两天在做什么?” 井下抢先答道: “报告田中将军,我们根据二位武田君的吩咐,正在寻找宴会场地以及筹办宴会事宜......” 田中摆摆手,语气沉重地道: “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武田兄弟突然死了。 据高桥医生初步分析,很可能是因为心脏病突发,具体死因还需等待进一步的尸检结果。 从明天起,你们俩再次回到我身边担任贴身警卫,其它事情交给警卫班其它人去做......” “什么?田中将军,二位武田君都......都死了?” 井下和山本几乎是同时失声叫道。 田中看看这两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警卫,黑着脸点了点头: “鉴于军营里最近可能会比较繁忙,所以宴会筹办事宜暂时停下来......” 因为有了田中的吩咐,井下和山本便停止了跟宴会有关的工作,从这一天开始专心陪在田中身边。 这两个人的胆子本来就很小,如今加上武田兄弟突然暴毙一事,他们再次跟着田中来到军营的时候,心里其实很忐忑。 田中刚到自己的营房,便对井下道: “井下,去请高桥和三浦医生......” 井下应声“是”,转身刚走到离门口不远处,就看见三浦手里捏着几张纸,正朝他而来。 井下很是高兴,挥手示意三浦: “三浦医生,将军正要我去请你和高桥医生呢,请先进去吧,我现在就去请高桥医生。” 三浦朝井下摆摆手,对他道: “井下君,别去叫高桥医生了,他昨天累坏了,这会儿应该还在休息。 我和他商量好了,由我来跟田中将军汇报就行。” 井下见三浦如此说,便只得停下脚步,对三浦道: “三浦医生,那就请进去吧,我在门外守着。 如果需要我去请高桥医生,请随时出来告知一声......” 三浦对井下点点头,捏紧手里的几张纸,走到田中的营房前大声叫道: “报告......” 屋里有个声音应道: “进来。” 正是田中的声音。 三浦整理了一下军容,大步走进去。 “田中将军,我是专程来向您汇报昨天的尸检结果的,这是尸检报告......” 田中看看三浦身后,见并无别人,对三浦道: “我不是让井下去请你和高桥医生一起来吗?高桥医生昨晚没有回李府,是工作到深夜了?” 三浦赶紧道: “将军,我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井下君,他本来要去请高桥医生的,是我阻止了他。 您说的没错,昨天我们几乎忙到天快亮时才结束所有工作。 而且,我看高桥医生很累,主动在他面前说了请他今天多休息一会儿,由我来给您汇报这次的尸检结果........” 田中听了三浦的解释,不再坚持要高桥前来,而是接过三浦双手递过来的那几张纸,翻看了几眼,然后将纸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三浦医生,如此说来,这四个士兵是饮酒过量,酒精中毒而死,那武田兄弟也确实是死于心脏病?” 三浦虽然心里直打鼓,但此时他也豁出去了,对田中使劲点点头道: “是的,田中将军,通过我和高桥医生仔细解剖,得到的就是这个结论,错不了。” 田中点点头,手在桌子上敲着,很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三浦见田中既不让他离开,也不吩咐其它事情,心里着实有些慌。 他不确定田中是否看出了其中的猫腻,正在想办法惩治他。 可是,他偷偷观看田中的面容,似乎又不大像。 就在三浦在田中的营房忐忑不安时,就听见外面有个声音道: “将军,有个士兵求见您,据他说,他跟二位武田君有些渊源,想去悼念他们......” 三浦心里一喜。 只要田中有了军务,就不会再揪着这份尸检结果不放了。 果然,田中听了士兵的报告,抬眼看见三浦还站在他面前,挥手道: “三浦医生,你怎么还在这里?尸检结果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三浦自然不知道田中在忧心的是武田兄弟遗留下来的工作没有人做。 此时猛然听说有个士兵跟武田兄弟有些渊源,便打发走了三浦,然后对门外的士兵道: “井下,让那个士兵进来一下,我跟他聊聊......” 第251章 贿赂井下 井下听到田中的吩咐,应声“是”。 不一会儿,田中的面前就站着一个看着很普通的士兵。 此人除了身材还算高大,面貌十分平常。 田中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和武田仓二、武田仓三君有何渊源?” 来人先是给田中敬了一个军礼,然后才回答道: “报告将军,属下名叫池下,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武田仓二君前几日在军营偶遇属下,他当时跟属下过了几招,便有意收属下为徒。 本来说好了等这几日忙过了就报告将军知晓,然后正式收我为徒,哪曾想到.......” 池下说到这里,眼睛里泛起一阵红。 不用说,这个池下正是关义正所扮的,因为真正的池下已经死去多日了。 关义正昨晚想了许久,后来他决定主动出击。 主动到田中面前提起自己会些简单武功,并且得到过武田仓二的赏识,欲收他为徒的说法。 他判断田中现在急需帮手,所以,应该不会质疑他的身份。 再说他扮作池下已非一两日,身边的士兵早就把他当作了真正的池下,恐怕再也无人记得真正池下的性格特征了。 他现在就是偶尔出点小差错,也不会有人发现。 再说,最了解池下的松原和草田已经死了。 关义正知道田中一定会查出他和松原、草田是一个营的士兵,而且还住在同一营房,他接着又说: “田中将军,昨天死去的那四个士兵中,有两个就是跟我一间营房的松原和草田。 他们俩也是被武田仓二君看中了准备收为徒弟的,可惜他们太贪杯.......” 关义正说完还可惜的摇摇头。 田中并不在意关义正提起的松原和草田,他在听关义正的这番话时,只记住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关义正会功夫。 他指着关义正再次问道: “你果真会些功夫?” 关义正点点头,对田中道: “武田仓二君发现我的功夫有待精进,所以才准备收我为徒。 不过,我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武田仓二君指点过我多次, 我如今比一般的士兵还是要厉害的......” 关义正这番话虽然说的声音不太高,但却是满满的自信。 田中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他问关义正: “池下,难为你有这份心,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愿意去悼念武田君,他们兄弟俩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关义正见田中提起武田兄弟,立刻又戚戚然道: “没想到二位武田君这么快就离世了,我上次看见他捂着胸口,我当时还奇怪,问过他。 他说是老毛病,过一会儿就好了,现在想来,武田仓二君一定患病许久了......” 一大早,武田兄弟是患了心脏病而亡的消息已在军营不胫而走。 关义正知道这是高桥得出的结论,所以此时便借机在田中面前故意说起此事,以便让田中更加相信高桥的判断。 果然,田中听了关义正的话,皱眉道: “他们兄弟俩患有心脏病,此事竟然在我面前只字不提,唉......” “田中将军,我刚刚提出去悼念武田君一事,您......” 关义正故意把话题往他出现在此地的原因上引。 田中似乎这才想起关义正是来请示能否悼念武田兄弟的,便对关义正道: “既然你们有名义上的师徒情分,你去悼念吧,我让井下带你去......” 关义正知道,他今天刚出现在田中面前,田中不会这么快就把他调到他身边。 此事急不得,需得一步步来才能水到渠成。 此时听了田中的话,关义正再次给田中敬个军礼,然后大声道: “多谢将军,属下告退。” 田中点点头,关义正快步离去。 田中紧接着吩咐门外的井下: “井下,带着这个池下君去悼念一下武田兄弟俩.......” 井下听了田中的吩咐,应是“是”,转过头拍拍刚从田中房间走出来的关义正,对他道: “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没想到你跟二位武田君还有这份情谊......” 关义正脸上现出悲痛之色,对井下道: “井下君,我昨天得知武田君离世,着实十分意外。 我昨天还亲自用担架将武田君抬到了军医室。 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武田君那么强硬的一个汉子,没想到也躲不过疾病......” 井下脸上也是戚戚然: “是啊,谁说不是呢?任凭你功夫再好,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就不行......” 井下和关义正边往军医室的停尸房走去,边聊着跟武田兄弟死亡相关的话题。 关义正知道井下如今又得了田中的重用,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银元塞进井下手里,悄悄对他道: “井下君,这是中国钱,可以在街上买吃的和喝的,算是感谢你带我去悼念武田君......” 井下嘴里说着“太客气了”,但手却把那两枚银元牢牢握在了掌心。 两个人来到了停尸房,井下站在外面并未进去。 关义正进去了片刻,装模作样说了几句怀念的话,便红着双眼从里面走了出来。 井下看着关义正的眼睛,再加上刚才那两枚银元的作用,他很容易就相信了关义正此次来悼念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他拍拍关义正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对他道: “唉,你也别太伤心了。 你若是想学跟武田君一样厉害的功夫,以后想办法多在田中面前表现表现,我听说田中将军家族向武田君这样的武士有许多.......” 关义正一听井下的话,立刻拉住他的手: “井下君,你说的是真的?我以后还有机会跟着顶级的武士学习功夫?” 井下看着关义正一副十分爱学习的样子,点点头: “只要你能得到田中将军的欢心,我想并不难。” “可是,我只是略懂功夫,如何能得到田中将军的欢心?这可太难了。” 关义正故意显得情绪低落。 井下看看四周,见并无旁人,便将嘴巴凑到关义正的耳边,低声道: “你知道吗?田中将军最大的心病就是此次在夷陵市得到的宝藏数量不太多。 上次三大家族送来的那些宝贝,田中将军十分喜欢,可是,三大家族最近一直没有再送........” “井下君,三大家族为何不送了?是不是因为他们觉得咱们日本人没有帮到他们?” 关义正问道。 “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明白,我只知道这是田中将军的一大心病。 如果你有法子让田中将军得到一些宝藏,我想你肯定能成为田中将军的心腹......” 关义正装作完全不懂的样子,问井下: “井下君,我真的一点也不懂,求求你教教我,如何才能帮到田中将军。 那些宝藏在哪里,是要我带人去抢过来吗?” 第252章 是不是同志? 井下拍了一下关义正的肩膀: “池下,你是不是傻?如果能抢到,田中将军肯定早就下手了呀。 关键现在田中将军一直没有找到夷陵市的藏宝地点,目前他手里只有三大家族主动送的那几样。 田中将军宝贝得不行,放在李府的密室里呢.......” 关义正心里暗暗高兴,他一直不知道田中将得来的宝藏放在哪里,不曾想井下无意中就告诉他了。 他知道李府的密室只有书房那一处,想必是田中在李府住的日子久了,所以无意中发现了密室。 但他必须要装作第一次听说李府有密室,故意问道: “密室?李府还有密室?” 井下再次低声道: “嘘,小声点儿,其实我也是有一次无意中偷听到的。 那间密室就在李府的书房,田中将军每天从军营里回去后,总会在书房待上最少半个小时,我猜他一定是在欣赏那些古董.......” “在书房?” 关义正再次低声惊呼。 井下见关义正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再次轻拍一下他的肩膀: “不要大惊小怪好不好?看在你今天送我这两枚银元的份上,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至于你怎么做,自己去想办法吧......” 井下和关义正在半路分开,关义正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他今天已经完美地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就看田中会不会有所表示了。 如今他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可用,关义正相信,田中迟早会把他调到身边。 最关键的是,井下得了他的好处,一定会在适当的时候帮他说上几句好话。 再说,他还有一个得力的助力——高桥,他的宏表哥呢。 关义正想到高桥,便又朝军医室走去。 高桥睡了一个好觉,直到午时过了方才醒过来。 此时他正坐在军医室里,听着三浦给他汇报刚才见田中将军的经过。 只听三浦唾沫横飞地道: “高桥医生,我得知田中将军到了军营,还没等他派人来叫,就主动上门把尸检结果送去了......” “哦,是吗?那田中将军什么反应?他没有怀疑咱们吧?” 经过昨晚那件事,三浦现在跟高桥便是同路人,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三浦兴奋的摇摇头: “高桥医生,田中将军没有怀疑,想必他也只是想弄清楚武田兄弟的死亡原因,可能是要给田中家族一个交代。 我感觉田中将军心里还有其它想法,我快离开时,听说有一个士兵想去悼念武田兄弟,特地去请田中将军批准。 更令人奇怪的是,田中将军竟然亲自见了那个士兵,高桥医生,你不觉得田中将军有些反常吗?” “哦,是吗?这很正常啊,有什么反常的?”高桥故意问道。 “高桥医生,武田兄弟刚死,田中将军又刚得知他们死于心脏病。 按照常理,田中将军是不是应该马上安排将武田兄弟火化了,然后将他们的骨灰送回国内? 可是田中将军好像对这些并不甚在意,而且也没有提起。 反而听说有人要悼念武田君很感兴趣,我出来的时候跟那个士兵碰到了,一个很普通的士兵,除了身材高大些.......” “那你知道那个士兵为什么会让田中将军感兴趣吗?”高桥问。 三浦想了想,道: “当时井下报告说,那个士兵跟武田君有些渊源。 对,就是这句话,田中将军听了眼睛突然放光,当时就让井下把那个士兵叫进去。 不过,后来他们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关义正到达军医室的时候,三浦刚刚和高桥“八卦”完这一段,前脚刚从军医室离开。 关义正看着三浦离开的背影,这才推门而入。 高桥见是关义正,例行问道: “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此时军医室里虽然只有高桥一个人,但由于随时会有人进来,所以高桥并不敢大意。 关义正立刻会意,还是捂着肚子: “高桥医生,我的肚子还是有些不舒服,请你再给我一些药吧。” 走到跟着,见并无旁人,便低声将自己刚才去见了田中,并借着悼念武田兄弟,实则是在田中面前露脸一事告诉了高桥。 高桥刚才听三浦说起这件事,当时就想到很可能是关义正,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证实了。 他担忧在问关义正: “正表弟,这次你要在田中面前潜伏,一定困难重重,还要获取他的信任,你千万注意安全啊.......” 关义正点点头,对高桥微微一笑,道: “宏表哥,你放心吧,我刚才打点了井下,适当的时候,他也会帮我说几句好话,我接下来就等着田中主动开口请我了......” 高桥眉毛微挑: “正表弟,你是不是太自信了? 就凭你刚才在田中面前说了跟武田有渊源,还暗示自己有些功夫,田中就会把你调到他身边?” 关义正轻声道: “自然还不够.......”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来想去,还是从古董上下功夫。 既然田中是个中国古董迷,自己又不太懂鉴宝,那我先弄一个假古董让他玩玩.......” 高桥一听关义正的想法,顿觉有些冒险。 可是,想来想去,如今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正表弟,记住,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 高桥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军医室外有人靠近。 兄弟交换一个眼神,关义正立刻发出痛苦的“哼哼”声。 只见一个声音在门外叫道: “高桥医生,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了,那个士兵叫池下,以后很可能会得到田中将军的重用......” 关义正见门外说话的是三浦,还说的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高桥对他点点头,随即回答道: “三浦医生,多谢你告知,以后我会留意这个叫池下的,万万不敢得罪了......” 门外的三浦听了推开门,露出一个脑袋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我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嘿嘿,不仅是你,以后我也要对田中将军身边的人更加谦卑一些.......” 关义正在三浦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借势趴在了高桥的桌子上,而且还故意弯着腰。 从背影看,应该很难将他跟刚才在田中面前的那个士兵联想起来。 三浦对高桥说完这句话,见他有患者,便对高桥道: “那我不打扰高桥医生工作了.......” 三浦再次关上房门,关义正从桌子前直起身子。 他看着高桥,问道: “宏表哥,我怎么感觉这个三浦和一般的日本医生不太一样?他会不会也是我们的同志?” 第253章 愿不愿意? 高桥看着关义正期盼的眼神,对他摇摇头: “正表弟,我知道你很想从我嘴里听到三浦是我们同志的消息。 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不是。 他只是一个有良知的日本人,是一个憎恨战争的普通日本军医......” 关义正见高桥否认了三浦是自己同志,也不就这事深究。 如今身在敌营,他自是希望身边有众多自己的同志。 可是他也知道,即使身边还有和他一样信仰的同志,那些同志也不会轻易现身。 毕竟地下党的工作向来都是单线联系,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减少暴露的风险。 高桥的上线不知道是谁,但关义正可以肯定,那个人现在一定不在夷陵。 或者,也有可能,高桥是得到了上线的指示,让他配合关义正在夷陵市的工作。 想到这里,关义正便对高桥说: “宏表哥,三浦医生是不是我们自己人我并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我能不能顺利到田中身边,所以,必要的时候,你须得助我一臂之力......” 高桥见关义正已经拿定主意,便点头道: “我既已知道你的计划,自然会在一旁相助,你赶紧离开吧,时间长了恐令人生疑......” 关义正拿了一盒药掩人耳目,从军医室出来,直奔自己的营房。 从这一天开始,关义正开始有意无意展露自己有些功夫。 遇到有人问起,他就说曾经得到武田仓二指导,如今功夫日益精进。 转眼之间,春天过去了。 田中这段时间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本来想和三大家族搞好关系,然后选一个德高望重之人担任夷陵市的市长,从而把夷陵市好好的治理起来,让老百姓过上正常的日子。 可是由于武田兄弟突然死去,让他不得不停止了这一计划。 如今日军占领夷陵市已达一年之久,可是城里仍然一片萧条。 老百姓死的死,逃得逃,偌大一个城市,竟然格外荒凉。 一到晚上,家家户户早早地关门闭户。 那些商家更是早早地就打烊收摊。 田中每每看到这种情景,就觉得自己只不过占领了一座空城。 他到了夷陵市以后,寻宝不成,把自己家族的得力武士叫到中国,却不想双双死在了异国他乡。 这段时间他时而烦燥,时而平静,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不曾想,一转眼春天就过去了。 如今已是六月,夷陵市的初夏来临了。 这一日田中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叫来井下,吩咐他: “你去把那个武田仓二没有来得及收到门下的徒弟,就是那个叫做池下的,叫到我这里来,我有话同他说......” 井下自从得了关义正两银元的好处,一直没有机会为他说上话。 此时见田中突然提起关义正,心里暗喜,但面上却故作诧异地问道: “将军,您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田中沉吟了一下,道: “我身边需要一个有些功夫的人帮我做事。 前一阵我身体不太好,如今此事不能再拖了,有几件事我需要一个得力之人帮我去做......” 井下道: “既然这样,我马上去请池下。” 很快,关义正被叫到了田中的营房。 这两个月以来,关义正一直在为这一天做着准备。 今天突然见到池下现身他所在的部队,还对着他笑得莫名亲热,关义正便知道,一定是田中有了吩咐。 果然,井下上来就拉着关义正往田中的营房而去。 一路上,井下也简单把他从田中那儿听到的话跟关义正学说了一遍。 关义正心里暗喜,但脸上却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对井下道: “井下君,你说的是真的?田中将军真的要把我调到他的身边?” 井下笑看着关义正: “不敢相信是吧?我起初也觉得挺突然,但一想现在的状况,我也能理解田中将军,他身边现在没几个人能帮到他了......” 再次见到田中,关义正表现的不卑不亢,按照军人的标准敬了军礼,就直挺挺地立在一旁等候田中吩咐。 田中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问他: “池下君,不知你对中国的文化了解多少?对中国的文物又了解多少?” 关义正似是没料到田中会问他这个问题,大声答道: “将军,我是个粗人,书读得不多。 但我听说中国历史悠久,地大物博,物产丰富。 尤其是历朝历代流传下来许多珍贵的文物,只是从未见过.......” 田中听了关义正的话暗自点头,他拿出一只锦盒,递给关义正: “池下君,今天让你开开眼界,这只玉瓶就是一只明代的文物,非常珍贵......” 关义正双手接过,然后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 呈现在他眼前的果然是一只小巧精致的玉瓶,比当初李坊密室里的那只品质更高,也更值钱。 他小心的把玉瓶从盒子里捧出来,脸上一片恭敬之色: “将军,此等宝物,也只配您才能拥有,今天属下总算是开了眼界......” 他拿着玉瓶细细观赏一番,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放进了盒子里。 田中在一旁看着关义正,他从他眼里看到了羡慕,也看到了些许的贪婪。 这正是关义正有意让田中看到的。 如果说一个人在面对无价之宝还能表现得淡然自若,那一定就是别有居心,这样会让田中对他更加提防。 所以,他刚才表现出了一个正常人看到一件无价之宝时应该有的表情。 关义正的表现让田中很满意。 他不相信一个人在看到一件宝物时会无动于衷,所以,他需要拿这只玉瓶考验一下关义正。 看到关义正欣赏完毕之后,颇为不舍地将玉瓶放至盒中,田中突然道: “池下君,你既然如此喜欢这只玉瓶,那就送给你得了.......” 关义正知道田中是在试探他,赶紧摆手道: “田中将军,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田中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玩味: “哦,有何不可?” 关义正立正敬礼道: “将军,您是咱们这支部队的将军,只有您才配拥有这些宝藏。 属下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兵,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份量,请将军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了......” 田中此时却收敛起脸上的表情,对关义正正色道: “池下君,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只要你从现在起听从我的吩咐,你以后也有机会拥有如此宝物,你愿不愿意?” 第254章 接手调查 关义正一听,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他看着田中: “将军,您说的是真的?我以后也有机会得到这样的宝藏?” 田中点点头: “自然,当然了,前提是你的能力配得上这样的宝藏......” 关义正知道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他立正敬礼道: “田中将军,属下池下,愿意听将军差遣,请将军吩咐池下,我能为您做什么?” 田中命令井下退出房间,他亲自走到房门处将门关上,又指着屋里的一张椅子对关义正道: “池下君,请坐。” 关义正犹豫片刻,挨在椅子边缘端正坐下。 田中见关义正进退有据,十分满意。 他对关义正道: “池下君,这件事早该着手调查,只是武田兄弟死得太突然,我这段时间的身体也不太好,所以便耽误至今。 你还记得两个月前武田仓三君找到的那具尸骨吗?” 关义正摇摇头: “田中将军,两个月前我还未曾到您身边,所以对于这件事并不是很清楚......” 关义正的头脑很清晰,他绝对不能在这样的细节方面让田中抓住把柄。 田中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忘了这一层,对关义正抱歉地道: “池下君,是我糊涂了。 对,当时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那天是炊事班长来认了尸,确认了死者是失踪的绳冲。 可是,池下君,你知道吗?当时发现尸骨的时候,绳冲至少死了二十天以上了。 可当时在军营的绳冲却才失踪了两天.......” 田中故意把两个绳冲一事没有解释清楚,他一边说一边观看关义正的反应。 关义正的眼神一直迷茫着,等田中好不容易说完了,他才说道: “田中将军,我怎么没听懂您刚才的话啊? 您一会儿说绳冲的尸骨被发现时至少死了二十天了,一会儿又说军营里的绳冲才失踪了两天,难道有两个绳冲不成?” 田中对关义正的反应很满意,他点点头: “池下君,你理解的没错,的确出现了两个绳冲。 一个是尸骨不全的真绳冲,而另一个,却是冒名顶替的假绳冲......” “什么?冒名顶替?我不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人,能冒名顶替不被人发现,除非是双胞胎......” 关义正脱口而出。 “双胞胎?有意思,我竟然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 田中听了关义正的分析,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儿,说道。 “田中将军,冒名顶替的前提就是两个人的相貌十分相像,否则身边的人不可能没有查觉。 您既然说假绳冲在冒名顶替时并没有被人认出,这就说明他们两个人应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您想啊,这世上,除了双胞胎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还有谁?” 关义正瞬间便决定将田中误导着往双胞胎上面去想这件事,他绝不能让田中知晓中国人还有一种隐秘的易容之术。 “难道就没有另外一种方法,可以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田中试探着问。 关义正摇头道: “我从未曾听说过,我觉得,只有双胞胎才能互换身份......” “如此说来,绳冲在中国有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哥哥或者是弟弟。 既然他们有血缘关系,他顶替了绳冲,为何还要将绳冲杀掉?他们不是兄弟吗?” 田中又道。 关义正想了想,说: “我虽然前面说过,只有双胞胎才能长得如此之像,但具体放在绳冲身上,我觉得还有另外几种可能......” “哦,还有什么可能?” “将军,绳冲是咱们日本士兵,这件事确凿无疑是吧?” 田中点点头。 关义正接着说: “既然绳冲是日本人,那他如果有双胞胎兄弟,多半也会在日本。 可当初并没有听说绳冲还有兄弟参军,这就说明这个假冒绳冲很可能不是来自日本的。 既然不是来自日本,便有可能不是双胞胎.......” “什么?不是双胞胎?你一会儿说长得相像的只有双胞胎,一会儿又说他们不是双胞胎,我到底该听哪种说法?” 田中的脸上明显露出不悦。 关义正不紧不慢地说道: “将军,您先别急,我觉得有两个方向。 第一,动用国内的力量查一查绳冲的母亲,看看她多年前是不是到过中国,或者在中国生活过。 如果是一母所生,哪怕不是双胞胎,也极有可能生出两个相貌极为相似的人。 如果绳冲的母亲先在中国生下了一个孩子,回到日本后又再生下另一个。 当这两个孩子长大后,他们极有可能同时继承绳冲父亲或者母亲的容貌,从而长得有九分相似。 这样在不同环境下长大的两个孩子,彼此不知道对方。 如果在特定条件下互换了身份,我觉得是有可能的.......” “你是说,如果是这种情况,他们彼此之间不认识,假绳冲便有可能对真绳冲下手?”田中问。 “将军明智,确实是这样。” “你刚才说还有一个方向,那是什么?” 田中问关义正。 关义正想了想,继续说: “另一个方向那便纯粹是机缘巧合,有一个人跟绳冲长得特别相像,两个人不知道在何种情况下互换了身份.......” “你说的第二种可能在这世上真的存在吗?” 田中不禁有些怀疑。 关义正摇摇头: “我只是听说过两个完全没有血缘的人也可以长得很像,但我没有亲眼看到过。 田中将军,如果您将这个案子交给我,我一定会从这两个方向入手......” 田中一时想不出除了关义正说的这两个方向,假绳冲还能通过什么别的方法蒙混过关。 他见关义正的脑子尚算灵活,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便点头应允: “既然你有了调查方向,那你就从这件事入手。 只要你把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 田中叫来井下,对井下道: “从今天开始,池下负责调查绳冲的案子,需要协助的你和山本尽量提供帮助......” 井下见池下成功到了田中身边,心里暗自高兴。 他赶紧对田中道: “好的,将军,以后我一定会好好配合池下君,让他尽早将绳冲之死调查得清楚、明白......” 关义正则再次对着田中敬了军礼: “田中将军,感谢您给我机会证明我自己。 请您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尽快将这件事调查清楚......” 关义正所谋求的只不过是在田中身边工作的机会,他的本意是要将田中手里的宝藏全部换成赝品。 所以,这个案子只是他靠近田中的理由罢了。 今天田中给他展示的那只玉瓶,关义正拿起来细细地看了,也记下了它的所有特征。 看来,宋珍的工作来了...... 第255章 回府叙旧 关义正从原来的营房搬到了井下和山本同一个房间居住,他也不再和其它士兵一起操练。 田中给了他行动自由的权利,他随时可以出入军营,或者在军营任何一处进行调查,就跟当初的武田兄弟一样。 借着上街调查绳冲死因的机会,关义正离开军营,在一处安全所在脱下了军装,换上了老百姓的服饰,大步向夷陵城奔去。 自从他用池下的名义混进了军营,他已经有三个月未曾见到关义喜、杨不凡等人了。 此时,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他急切地想要跟自己的这些兄弟姐妹们分享。 他选择的是傍晚时分,照例从地道走到关家大院。 关义喜一连有好几天没有收到关义正的消息了,正担心,猛一抬头,竟见她日夜思念的大哥竟然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此时他脸上的易容已经除去,露出了本来面目,让关义喜倍感亲切。 她一头扎进关义正的怀里,嘴里呜咽出声: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太好了,大哥......” 关义喜在院子里呢喃和呜咽惊动了屋里的杨不凡、关义为和关国安,甚至连小关忠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他看见站在面前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正叔,张开双臂就朝他奔过来。 关义正看见关忠见到他后万分激动的样子,放开关义喜,蹲下身子,也张开了双臂,稳稳地将关忠拥进了怀中。 “正叔,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关忠将头埋在关义正怀里,大声说道。 关义正把关忠从怀里拉起来,不解地看着他: “关忠,是我这几个月老了很多吗?为何不叫我正哥,又叫回正叔了?” 杨不凡等人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他和关义为、关国安分别跟关义正拥抱了一下,然后才回到房间。 这时杨不凡才跟关义正解释: “正哥,你离开以后,我和国安办完事回来就见到了这个小家伙。 我发现他骨骼奇佳,非常适合练武,所以就抢在你们所有人前面把他收为徒弟了......” “就是,正叔,师父说了,我既然当了他的徒弟,就是晚辈,。 以后便只能称呼你们为叔叔了,你是正叔,这是为叔,还有安叔、喜叔........” 关义正见关忠称呼关义喜也为“喜叔”,就知道是因为关义喜如今常年扮作男装,是怕关忠不叫她叔叔,往后在外人面前容易露馅。 关义正挨个看着关义喜等人,一边看一边点头: “很好,我离开这段时间,看来大家都过得还不错,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跟关忠寒暄,问他练功到哪一步了,不料关忠却噘着嘴道: “正叔,师父每天都只教我扎马步,什么都没学......” 关义正一听顿时哈哈大笑,他摸了摸关忠的头,道: “关忠,练武者切忌心浮气躁,师父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将来必成大器。 你知道吗,当年你师父和你正叔我,扎马步就练了三年......” “啊?扎马步得练三年?那我哪年哪月才能练成武功啊?” 关忠一听关义正的话,大感失望,脸上不由得有些不开心。 关义正拉着他,再次说道: “关忠,正叔刚才说的话你忘了吗? 练武者切忌心浮气躁,更忌讳一步登天。 功夫自然是要一天一天慢慢练成了,才能达到强身健体的目的......” “可是,我除了强身健体,还想打跑日本鬼子......”关忠脱口而出。 关义正拍拍关忠的脑袋: “关忠,你记住,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练好功夫,好好长大,打鬼子有我和你这些叔叔们,还轮不到你。” 关义喜知道关忠对关义正的感情不一般,毕竟当初是他把关忠从街上带回关家大院,给了他一个家。 此时,他们都看着关义正和关忠之间聊天说话,也不插嘴,让他们叔侄俩聊了个尽兴。 直到关忠看到这些叔叔们都笑吟吟地看着他和关义正说话,也不走开,便猜到大人们肯定还有事情要商量,他主动对关义正道: “正叔,师父今天规定的扎马步时间我还未完成,你们聊,我现在去院子里扎马步,随便还能为你们放哨.......” 关忠最后一句话是悄悄对关义正说的,可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的很小声,在这些有功夫的叔叔们面前,就跟在耳朵旁讲是一样的。 但大家默契的不说破,任由关忠离开房间。 关义正目送着关忠离开,十分感慨地说: “小凡,你做得好,我带他回来那天匆匆忙忙的,也没顾上检查他的身体。 幸好你发现关忠这孩子有天份,以后你好好教他,咱们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杨不凡见关义正表扬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大哥,你不怪我抢着做了关忠的师父,按说你才是最有资格担任他师父的人选......” 关义正在杨不凡胸前轻捶一拳: “咱们兄弟之间还说这什么干什么,你教我教还不都一样。 等关忠以后扎马步稳当了,身体基础打好了,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教他功夫,你们说是不是?” 关义为、关义喜、关国安等人连连点头,关义为道: “大哥这个主意好,就跟我们小时候一样,师父众多,叔叔们这个教一套拳法,那个教一套刀法......” 关义喜看看天色渐晚,有些不放心,她不再跟关义正聊跟关忠有关的话题,而是问他: “大哥,这几个月你都不曾回府,如今突然回来,是以后都不再去军营了,还是另有任务?” 关义正这才收起刚才轻松的表情,脸色凝重地对众人道: “兄弟们,阿喜,我目前已经成功得到田中的信任,替代了武田兄弟的位置......” 他刚说到这里,关义喜等人便是一阵欢呼。 可是见关义正脸上并无十分欣喜之色,关义喜便感觉事情一定不那么简单。 果然 ,只听关义正说: “虽然第一步成功了,但田中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调查绳冲的死因,还有假绳冲一事。 我想办法用双胞胎,以及长得相像的兄弟一事拖住了田中。 甚至让他动用国内的势力调查绳冲的母亲是不是在中国生活过...... 我做这些都只是为了让田中调查这件事的速度慢下来,利用田中在国内搜集信息的时间,咱们必须尽快将之前决定要做的李代桃僵计划完成......” 关义喜了解关义正,立刻问道: “大哥,这么说,你今天选择回来跟我们见面,并且亲自告诉我们这些,是已经拿到第一个要调换的宝藏了?” 关义正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关义喜: “阿喜,这是田中主动展示给我看的玉瓶。 这只瓶子不同于上次李坊献给田中的那只,它的的确确是明代的玉器。 我已经将这只瓶子的大小、特征一一画出来,你明天就转交给宋珍,让她迅速仿制出来......” 谁知关义喜接过图纸,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 关义正情知有异,忙道: “阿喜,是不是宋珍那边出了问题?” 关义为、关国安和杨不凡也看着关义喜,显然他们也不知道。 关义喜见众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她,这才叹了一口气,道: “唉,宋大姐没有出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她突然想嫁人了.......” 第256章 意外消息 关义正一听,诧异地问道: “宋大姐想嫁人?我以为她这辈子不会嫁人了,如今突然改变了心意,是有了意中人了?” “是啊,阿喜,你快说说,平时就和你宋大姐走的近,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们一点儿也不了解,到底怎么回事?” 杨不凡也催促关义喜。 关义喜看着眼前几个哥哥弟弟都急切地想知道原因,只得如实道: “具体原因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就是昨天我去找宋大姐的时候,发现她不在家。 家里只有宋老师傅一个人,我听他那意思,宋大姐是去找意中人了,好像已经出门两三天了,也不知道她的意中人到底在哪里?” 关义正一听顿时感觉有些不妙: “阿喜,你说宋大姐出门三天了,如今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她上次被小日本抓了一次还没有吸取教训吗?怎么如今还敢独自出门?”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样问的宋老师傅,不过宋老师傅说,宋大姐这次是扮作了一个老头儿出的门......” 听关义喜这么一说,关义正便稍感安心。 可是,一想到宋珍归期未定,他又开始担心起来。 关义正看着关义为和杨不凡,对他们俩道: “义为、小凡,我不能在这里耽误太久,这两日你们俩密切关注一下宋老师傅那边的情况,一旦宋大姐有了消息,想办法通知我,好让我安心。” 关义为和杨不凡赶紧应下。 关义正又对关义喜道: “阿喜,如果宋大姐这几天回来了,你想办法让她尽快开始复制这个玉瓶。 我们现在要抓紧时间,否则,田中会一直催促我调查绳冲的死因。 如果我之前说的那些理由都被否定了,我估计在田中身边也待不下去了。 所以,我们要利用这段我能在田中身边的时间尽快下手,过几天我会把另外需要复制的古董尽快画出来.......” “大哥,你放心吧,之前是因为不确定咱们何时开始复制工作,如今有了确定的复制目标,我肯定会跟进这件事......” 关国安看着关义正: “正哥,他们都有了工作,那我做什么呀?” 关义正看了眼关国安,道: “你最近的工作就是在军营附近蹲守,我如果找到田中其它的宝藏,就把图纸画出来交给你,你再拿回来交给阿喜.......” 关国安一听十分高兴: “正哥,我一定天天在军营附近蹲守,让你一出门就能看到我。” “那你想好了以什么面目、什么身份去蹲守吗?”关义正问。 “正哥,自然得乔装一下,我就扮作一个手艺人,在军营附近摆个剃头的摊子怎么样?” 关国安道。 杨不凡一听关国安要扮剃头匠,问道: “国安,剃头可不好糊弄,你真的会?” “反正我此前一直是自己给自己剪头发,也给我爹剪过,我家里还有剃头匠的全套家当呢。” 关义为这时开口道: “小凡,国安有这手艺,我知道,放心吧。 也不是真的要靠这个挣钱,只是为了让他出现在那里变得合理而已,不会有太大问题.......” 关义正听到这里,便一捶定音: “那就这样安排,我现在得马上回去,你们从明天开始各司其职......” 关义正和众人一一道别,又和小关忠打了招呼,他从地道出城,然后径直往夷陵市二马路的军营而去。 快到军营时,他再次在一个僻静之处换上了军装。 将人皮面具贴在了脸上,转眼之间,他又变成一个相貌平平的日本士兵池下了。 回到营房,他见井下和山本都不在,便料到他们都随着田中回到了李府。 关义正收拾了一番,正准备也离开军营去李府跟田中汇报,就见门口立着一个人。 关义正从他身上的油烟味就知道了此人是谁,但他仍然不解地问道: “你是谁,你找谁?” 门口的士兵道: “我叫川岛,是炊事班的。我是专程来找池下君你的。” “请进来吧。” 川岛走进房间,有些局促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这才道: “池下君,我知道你在调查绳冲的事情,我想问问,他是真的死了吗?” 关义正点点头: “绳冲的确是死了,你跟他以前在一个班组,难道有什么线索要汇报?” 关义正知道田中并未把有真假绳冲一事在军营里通报,所以,他此时也只能含糊其词。 “池下君,我一直不明白,秋田是绳冲的姐夫,他是因为私自行动所以才被田中将军枪毙了。 这个绳冲就是秋田的小舅子,平时在我们炊事班什么也不干,就是一个混军饷的。 像他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调查他的死因?” 关义正从川岛的话听出他对死去的绳冲多有不满,此时听了他的话,故意沉默着不说话。 川岛见关义正什么也没有说,接着说: “池下君,我这么跟你说吧,在我们炊事班,绳冲几乎跟每个人都有过冲突。 我们根本不想知道他是如何死的,他就是我们炊事班的一颗老鼠屎,他死了我们炊事班才干净了......” 关义正见时机到了,这才开口: “可是绳冲毕竟是个军人,他在军营不明不白地死了,田中将军要有个交待呀? 还有,绳冲家里还有一些什么人?你知道吗?” 川岛想了想,道: “我只是听说他还有一个姐姐,叫美惠子,就是秋田的妻子,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关义正看着川岛,突然道: “其实我接手这个案子也感到没有头绪,但田中将军现在将这件事交给了我,我什么也不做肯定也不合适。 我知道你们炊事班的人不喜欢绳冲,可他毕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日本军人呀,唉......” 川岛听了关义正的话,突然低声对关义正道: “池下君,你说错了,绳冲并不是不折不扣的日本人,他最多只能算半个日本人......” 关义正刚才本来就是有意提起绳冲是日本人一事,没想到还真从川岛嘴里探听到了别的消息。 他看着川岛: “川岛君,此话怎解?” 川岛看着关义正,凑到他耳边低声说: “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了绳冲夹在一本书里的一张照片,那上面有一个女人,跟绳冲十分相像......” “那又如何?儿子长得像母亲,很正常啊?” “池下君,你知道那张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什么衣服?知道那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吗?” 第257章 获赠礼物 关义正见川岛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顿觉他即将要说的可能是个好消息。 于是,他也俯下身子,问川岛: “我哪里会知道,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 川岛左右看看,见房中果真再无别人,这才低声道: “那个女人穿着中国女人常穿的旗袍,而且那张照片的背景是在中国的上海......” 这两个信息汇总起来,关义正很容易就联想到一个事实,【难道绳冲的母亲真的是中国人?】 但他并未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而是问川岛: “川岛君,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川岛说: “池下君,这难道还不明显吗?绳冲的母亲是中国人......” “仅凭一张穿着中国女人服装的照片和照片背景是中国的上海,也不能完全认定绳冲的母亲就是中国人吧?” 关义正反驳。 川岛想了想,又说: “池下君,你说的有些道理,可当时那张照片是绳冲不小心掉在地上被我捡到的。 我拿着刚看清照片上的人和穿着,就被绳冲一把夺了去。 我记得当时问了一句,这是你妈妈吗?不料绳冲非常生气地对我说,关你什么事......” 川岛将他和绳冲的这段冲突说的有声有色,关义正仿佛看到了两个人当时争执的情景。 他看着眼前的川岛: “所以,你从绳冲的表现联想到,绳冲的母亲一定是中国人?” “对,肯定是这样。” 川岛肯定地说。 “可是有一个问题啊,如果绳冲的母亲是中国人,那他的档案上肯定会有记载,长官们也会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没有人提起过呢?” “池下君,你糊涂了?绳冲是秋田的小舅子。 如果秋田要刻意隐瞒这件事,他肯定会做手脚。 再说了,当时我看照片上的人很年轻以,应该是绳冲母亲年轻的时候拍的。 她既然嫁给了日本人,肯定也改成了日本名字,入了日本籍。 如果不是有心人去查,谁能知道她的过去?” “川岛君,你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件事你可以在田中将军面前再说一次吗?” 关义正引导着川岛。 此时他心里十分高兴,前几天他刚在田中面前怀疑绳冲的母亲是中国人,本来他是为了让绳冲之死调查得缓慢一些,故意放出的烟幕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有可能是真的。 并且提供消息的人还曾经是绳冲过去一个班组的士兵,是同一个营房住过的,说的话更具有可信性。 如果这件事变成了事实,那么田中肯定会把调查方向往绳冲的兄弟身上去查,这样一来,注定这个案子不会在短期内有结果。 毕竟日本和中国相距甚远,调查起来肯定会费些周折。 再说了,照片是在上海拍的,这就说明绳冲的母亲很可能是上海人。 也有可能是在上海生活过的其它城市的中国人,这样一来,调查难度更大。 川岛本就对绳冲有恨,此时听关义正问他愿不愿意在田中面前说起绳冲母亲一事,他肯定地点点头: “池下君,没问题啊,我在田中将军面前,保证一字不差地把刚才那段话重复一遍......” 关义正得到川岛肯定的答复,非常高兴,他拍拍川岛的肩膀: “川岛君,谢谢你支持我的工作,那明天一早,等田中将军到了军营,你就过来报告,可好?” 川岛点点头,满口应下,这才离开了关义正的营房。 关义正回到李府以后,心情异常高兴。 他当即就来到田中的房间。 “报告田中将军,我奉您的命令调查绳冲之死一案,至今日,案情有了些许进展,特地向您汇报......” 田中一听关义正说案情有了进展,颇为高兴,他指着屋内的一张椅子: “池下君,请坐下来说话。” 关义正也不推辞,照例在椅子边缘端正坐下。 “田中将军,我现在已经找到确凿证据,绳冲的母亲果然有极大可能是中国人......” 紧接着,关义正便将川岛汇报的情况跟田中讲了一遍。 田中听了大为惊奇: “竟然真有此事?这么说来,那个假绳冲很有可能是真绳冲的胞兄或者胞弟了? 据此推断,只要找到绳冲的母亲,让她交代当年在中国是否还有一个儿子,这个案子就有线索了?” 关义正点点头: “田中将军,您分析得不错。” “池下君,明天你让提供线索的那个川岛当面再给我汇报一下。 然后,你带人去搜查绳冲的房间,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那张照片......” “是,田中将军。” 关义正汇报完毕,便准备离开田中的房间。 田中却向他招招手,对他道: “池下君,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刚接手绳冲这个案子,这么快就有人主动向您提供线索。 看来你果真是我的福将,今天我心情好,随我到书房来,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关义正见田中让他去书房,立刻想到了那间密室,以及田中存放在密室里的宝藏,一时暗自高兴。 他没想到田中这么快就准许他出入书房,这样一来,他就能侦察出田中另外的几件宝藏到底是什么了。 关义正怀着雀跃的心情随田中来到书房,只见田中走到书桌旁,拉开里面的抽屉,拿出一只盒子递给关义正。 关义正一时有些懵,田中的宝藏不是都放在密室里吗?他怎么随随便便从抽屉里就拿出一只盒子来? 关义正看着手中的盒子,这只盒子不大,但很精致,想必里面放的东西定不便宜。 他没有马上打开盒子,而是看着田中: “将军,您这是?” 田中见关义正一脸懵圈儿,哈哈大笑两声道: “哈哈......池下君,你刚接手绳冲案就取得突破,这是奖励你的,你打开来看看......” 关义正心里疑惑,但还是依言打开了手中的盒子,只是呈现在他眼前的东西却让他颇为惊异。 盒子里的东西不是古董,也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支崭新的勃朗宁手枪。 关义正拿起手枪,不解地望着田中: “将军,这支枪您送给我了?” 田中背着手,满意地看着关义正的表现: “对,送给你了,这支枪到了我手里还未曾使用过,今天我心情好,就把它送给你了......” 关义正爱不释手地捧着手枪,脸上的欣喜怎么也掩不住: “将军,多谢您的赏赐,对于一个士兵来说,一把好枪的确就是最好的礼物......”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拿去吧,希望它以后能护你平安......” 关义正捧着枪千恩万谢地从田中的书房出来。 刚出门,他就迅速敛去了脸上的笑容。 他满以为这次到书房能再看到一件田中手里的古董,不曾想,他却送给他一把手枪。 想到古董,他又想到了宋珍。 不知道她何时能回来?何时能把第一件赝品做出来呢? 第258章 我回来了 关义正的忧心的事也是关义喜等人所忧心的。 关义正离开关家大院以后,关义喜当即决定再去一趟宋珍临时暂住的杨府。 她对杨不凡道: “小凡,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大哥顺利潜伏到田中身边不容易,如今这关键性的一环咱们不能掉链子。 我们俩趁着天黑前再去看一次,顺便从宋老师傅嘴里探探消息,看看能不能得到宋珍意中人的只言片语......” 杨不凡赞同地道: “阿喜,你说的对,这件事是得打听一下......” 当晚,关义喜和杨不凡来到杨府,发现宋珍依然没有回来。 宋德玉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一个人能独自生活,看来这也是宋珍放心离开几天的原因。 关义喜看着宋德玉,对他道: “宋老师傅,您和宋大姐都知道我们把您们父女请来的原因。 如今万事俱备,第一件仿制品的图样已经有,就等着宋大姐动手了。 她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想到去找心上人了?难道她这么多年不嫁人,跟她去找的这个人有关?” 关义喜本是胡乱猜测,哪曾想宋德玉却点点头: “阿喜,你猜得没错,珍儿大龄未嫁,便是因为此人......” 随即,关义喜和杨不凡听了一段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宋珍爱上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古董界颇有名气的一位制陶专家。 此人名叫陆奇,一手制陶技艺无人能敌。 他擅长的是古董修补之术,经他的手修补过的古董陶器,能最大限度的还原古董原貌,因此,在古董界颇负盛名。 宋珍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跟陆奇相识,很快便被他的才华所吸引,深深爱上了他。 而陆奇却没有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却有一手娴熟的玉器雕琢之术,着实令他惊叹。 两个人惺惺相惜,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那时候,陆奇三十多岁,早已有了家室。 宋珍刚刚二十五岁,正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 这些年,她倾心于玉器雕琢之术,本就比普通女子成亲晚了许多。 没想到碰到人生中第一个值得交心的伴侣,却已是人家的丈夫。 宋珍自小在夷陵城长大,脑子里早就被夷陵城推广的一夫一妻制给占满,所以,只得抱憾远离陆奇。 可是,两个人同在古董界,总会在一些特定的场合遇到。 每每这时,两个人泪眼相望,只恨相逢太迟。 这么一蹉跎,不知不觉二十年过去了。 宋珍这些年更加倾心于玉器制作,无心个人婚姻。 宋德玉知道她内心所思所盼,只得无可奈何,任由她一直单着。 关义喜听到这里,问宋德玉: “宋老师傅,这么说起来,现在是那个陆奇恢复自由身了?” 宋德玉叹了一口气: “唉,珍儿这孩子就是太痴情了,这么多年苦等陆奇一个人。 她其实一直知道陆奇的现状,也知道他在古董界的名气。 为了保护他,珍儿一直对外宣称那些陶器也是出自宋真传之手。 所以,古董界流传的宋真传的外号,其实是他们两个人共同拥有的......” “哦,难怪如此,我记得当时说起制陶这一块还缺一个大师。 当时宋大姐告诉我,如果有需要,她会负责将此人找出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关义喜想起当时宋珍同她说过的话。 “是啊,那个人她再熟悉不过,她自然有办法找得到。” 宋德玉再叹了一口气。 “宋老师傅,您还没有回答陆奇是不是恢复了自由身呢?” 一旁一直在听着宋德玉讲故事的杨不凡问道。 宋德玉看了一眼两个人,点点头: “不错,前些天,珍儿得到消息,陆奇的妻子在去年日本人占领夷陵市的时候,在街上被日本人打死了。 所以她得到消息就不顾一切地去找陆奇了......” “陆奇的妻子去年就死了,宋大姐为何最近才知道?是不是陆奇有意隐瞒这件事?”关义喜问道。 “阿喜,你分析得没错。陆奇知道因为他的关系,害得珍儿四十好几了还没有嫁人,他自知有愧于她。 如今年过半百,他根本不敢再有奢望,所以故意向珍儿隐瞒了妻子去世的消息。 珍儿得知此事,还是她几天前无意中碰见了一个古董界的同行才知晓......” 关义喜和杨不凡听了不禁有些唏嘘。 这两个人要不是相逢得太迟,恐怕会是一对非常恩爱的爱人。 可惜他们没有在对的时间遇上彼此,以至于蹉跎了半生。 更难得的是,宋珍愿意用一个女人的半生去等待一段基本无望的爱情,她到底是有多爱那个陆奇啊。 关义喜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同为女人,她非常同情宋珍,也非常理解她。 宋珍是一个宁缺勿乱的女人,她这辈子只为自己而活。 在如今这个时代,要不是她有宋德玉这样宠着她的好父亲,恐怕早就被迫嫁给了一个自己没什么感觉的男人,生儿育女过完一生了。 关义喜看向同样眼眶湿润的宋德玉,问道: “宋老师傅,那宋大姐这几日一直在陆奇家里吗?他们是不是终于结合了?” 宋德玉点点头: “珍儿昨日其实回来过一趟,取了一些衣物又走了。她让我别为她担心,再过几日她就回来了。” 听了宋德玉的话,关义喜稍感放心。 只要宋珍平安无事,如今再等她几日又何妨? 毕竟那是她用整个青春等候了二十年的男人,她此时如果还能冷静,那这么多年的等候岂不是很可笑? “宋老师傅,实不相瞒,我们这边有些着急。 不过,为了宋大姐的幸福,我们愿意再等她几日。 如果这几日宋大姐再次回来,您能不能把我们可以开始工作了的事情告诉她?” 关义喜想来想去,目前也只能通过宋德玉来传话了。 她本来可以问宋德玉陆奇家住哪里? 可是,她自觉做不到上门去打扰两个相爱了半生,却没有办法在一起的有情人。 宋德玉听了关义喜的话,连连点头: “阿喜,这件事是我们做得不对。 当初小杨大夫帮我治病,后来你们又救了珍儿,我们说过要报答你们的。 如今到了用我们的时候,珍儿她却......” 关义喜见宋德玉开始自责起来,赶紧宽慰他: “宋老师傅,宋大姐这是突发状况,我们能理解,您不必过分自责......” 关义喜和杨不凡站起身正准备告辞,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阿喜,我回来了......” 第259章 宋珍归来 关义喜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心里一喜,赶紧回过头,却见宋珍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宋珍虽然扮做了一个老头儿,但她那声音关义喜却是熟悉的。 杨不凡和关义喜刚才都沉浸于宋德玉讲的故事里,一时没有防备,竟没有察觉宋珍已走进了院子。 宋珍的话音刚落,她就扭头对着外面喊道: “阿奇,你进来吧。” 关义喜跑向宋珍: “宋大姐,你......你把陆大哥也带回来了?” 宋珍见关义喜叫出“陆大哥”,再看看自己的父亲宋德玉,便知他已经将她和陆奇的故事告诉了关义喜和杨不凡。 此时她也不扭捏,大方点头: “阿喜,我听说他家里出现变故,所以赶过去陪了他几日。 我担心咱们这边随时要开始工作,所以做通他的工作,把他带了过来。 你上次不是说还差一个制陶专家吗? 现在我信守诺言,把陆奇这个专家给你带来了......” 随着宋珍的说话声,院门外缓缓走进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男子。 他戴副眼镜,圆脸无须,头戴礼帽,一袭青布长衫,气质极像一个教书先生。 看起来儒雅温和,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关义喜在心里暗道: 【难怪此人让宋大姐苦等了二十多年,确实是一个翩翩君子模样。】 陆奇原以为院子里只有宋德玉一人,及至走进院子,看到还有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顿时愣住了。 宋珍见陆奇进来了,赶紧摘掉伪装,恢复本来面目,忙给双方做着自我介绍。 “阿奇,这二位就是我和爹的救命恩人,这位是小杨大夫,这位是阿喜。” 宋珍很有分寸,只简单做了一个介绍。 她又指着陆奇对关义喜和杨不凡道: “你们刚才也听见了,他就是我找来的制陶专家,名唤陆奇。 他有一双奇手,以后咱们有什么名贵陶器需要仿制,让他弄准没做。” 陆奇听到这里,主动取下帽子向关义喜和杨不凡点头打招呼。 关义喜和杨不凡均欠身回了礼。 几个人这才重新回到屋里。 关义喜内心欢喜,心里暗道: 【幸亏今晚过来了。】 她看向宋珍,低声对她道: “宋大姐,恭喜你得偿所愿。” 宋珍羞涩的看了一眼陆奇,也低声说: “阿喜,你就别笑话我了。 阿奇说了,如今时局不稳,他不能给我举办一个像样的婚礼,心里着实有愧。 所以,只要是我要求他做的,他定会不遗余力帮我完成......” 关义喜悄悄捏了捏宋珍的手,暗地里表达了自己的祝福之情。 陆奇进门后,先是给宋德玉下跪行礼: “晚辈陆奇见过宋老先生。” 宋德玉端坐上首,看着陆奇终于在他面前行了晚辈礼,一颗心放下,但此时却端着老丈人的架子,道: “你和珍儿虽然还未曾举办婚礼,但这称呼却是可以先改了,再叫我宋老先生合适吗?” 陆奇耳根微微泛红,赶紧改口道: “小婿陆奇拜见泰山老大人。” “嗯,起来吧。” 宋德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伸手虚扶陆奇,示意他起身。 宋珍赶紧上前心疼的扶起陆奇,把他按在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关义喜和杨不凡坐在另一侧。 “珍儿,阿喜今晚过来寻你,是之前定好的计划要开始实行了,此事你可曾跟陆奇交代过?” 宋德玉刚才也听到了宋珍向陆奇介绍关义喜和杨不凡,听她只简单介绍了几句,故才有此一问。 宋珍看了一眼关义喜,这才郑重对陆奇道: “阿奇,你之前说过,凡我要你去做的,你都会去做,这话还算数吗?” 陆奇点点头: “自然算数。” “那好,现在我重新为你介绍这两个年轻人。 这名女子大名关义喜,是城里关家大院的小姐,这位是杨不凡大夫,便是这座宅子的主人......” 陆奇听了并不吃惊,却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关义喜和杨不凡,关义喜心里暗自称奇。 只听陆奇道: “两位年轻人气质不凡,我一眼就知二人并非普通人家的孩子,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果然如此。” 宋珍继续道: “此前我爹病了数月,一直不见好。 幸得小杨大夫出手相救,这才得以恢复。 我几个月前更是被日本人从家中抓走,也幸得关家的几个少爷小姐联手将我和众姐妹救了出来,这才免遭日本人的毒手。 所以,这两位年纪虽小,却实实在在是我宋家父女二人的救命恩人......” 陆奇听了宋珍的话,站起身对着关义喜和杨不凡深深弯腰捉了一个揖。 关义喜和杨不凡连忙站起来回礼,只听陆奇道: “二位和关家少爷们对内人和老丈人的救命之恩,容陆某慢慢来报。 二位如果有用得上陆某的地方,还请明说。” 关义喜回完礼,赶紧请陆奇坐下。 “陆大哥,宋大姐,既然如此,我就实话实说了。 我们隐姓埋名留在城里,其实就是不想让小鬼子把咱们祖宗留下来的那些宝藏带到国外去。 如今田中手里已经有了数件市里三大家族送的宝藏。 这几日我们已经得知其中一件玉瓶的图样和年份,需要宋大姐抓紧时间复制一件一模一样的出来......” 关义喜说完这段话,宋珍又附在陆奇耳边将关义正等人的李代桃僵计划跟他说了一遍,陆奇这才知道这群年轻人竟然在做此等大事。 他是一个手艺人,自然万分珍视那些流芳百世的好东西。 他再次站起身,对着关义喜和杨不凡抱拳: “原来二位竟然在做此等大事,作为一个中国人,这件事我义不容辞。 玉器这方面内人在行,我可以从旁协助,但陶器这块儿却非我莫属。 请二位放心,我们今晚稍稍歇息,明天就开始做第一件,不知图纸可曾带来?” 关义喜从口袋里掏出关义正画的图纸,递给陆奇。 陆奇仔细看过,又递给宋珍。 “珍,你看看,这只玉瓶是不是明代宫里流传出来的那只?” 宋珍接过来细看一番,连连点头: “阿奇,你的眼光没错,确实是明代宫里出来的物件儿。 真迹我多年前有幸见过一次,没想到现在到了小日本手里,着实可恶......” 关义喜见宋珍和陆奇只看了看图纸就确定了这只玉瓶的朝代,而且和关义正说的一模一样,心里暗自高兴。 “如此说来,陆大哥,宋大姐,那你们对复制这只玉瓶有把握?” 宋珍点点头,对关义喜道: “你几个月前就让我准备原材料,还给了银钱。 如今材料虽然难寻,但我还是寻到了。 正好有一块料子跟这只玉瓶的质地极为相近,我有把握能在一个月之内复制出来......” 关义喜一听要用一个月,不由得有些着急: “宋大姐,我知道我提这个要求很难。 但是,你能不能尽量把这个时间提前一些? 一个月才能复制一件,恐怕我们难以完成所有宝藏的替代计划......” 宋珍听了关义喜的话,一时有些犯难。 一旁的宋德玉从宋珍手里接过图纸,开口道: “阿喜,我给珍儿打下手,应该可以提前十日......” 宋珍看着宋德玉,有些担心地问道: “爹,您这身体,现在还能上玉凳吗?” 关义喜在一旁听宋德玉愿意出手,心里一喜。 但听宋珍这样一说,也同样有些担心宋德玉的身体吃不消。 不料这时陆奇突然道: “爹,哪能让您老人家受累,这活儿我和珍接下来,我给她打下手......” 第260章 找到照片 关义喜和杨不凡听了,同时望向陆奇。 宋德玉和宋珍也望着陆奇,显然他们也不知道陆奇突然会如此表态。 还是宋珍首先问道: “阿奇,你是何时开始玉器制作了?” 陆奇温柔的望着宋珍,道: “这二十多年以来,我每每思念起你,就会自己动手制作一些玉器小物件。 起初的确做的惨不忍睹,也浪费了好些料子。 不过后来越做越顺,虽然不如你在这方面的造诣,但寻常工匠的手艺定是不及我的......” 宋珍听了陆奇的话,突然脸色泛红。 陆奇这番话无疑当众向她示爱,一时间让她觉得羞赧无比。 但很快,她的脸上又现出幸福的笑容。 她的眼中这会儿似乎只剩下了陆奇: “阿奇,我不后悔等了你二十多年,你值得......” 陆奇无疑是一个对婚姻负责任的男人。 虽然他在跟宋珍相识之前就已成婚,但跟宋珍认识之后,虽然对她十分有好感,也有相见恨晚之意,但两个人的交往却从未逾矩半分。 这也是宋珍这么多年对他念念不忘的原因。 宋珍从未想到,过去这些年陆奇从未当面对她表露过感情,却在暗地里学着她做玉器制作的手艺,而目的只是为了寄托相思之情。 关义喜看着两个人郞有情,妾有意的模样,拉着杨不凡悄悄离开了杨府。 走到院门外,关义喜方才长舒一口气: “小凡,没想到宋大姐还有如此感人的一段感情,陆奇也真是一个君子......” 此时两个人都是男人装扮,又在大街上,杨不凡不好拉着关义喜的手。 但他却尽量靠近关义喜,在她耳边道: “阿喜,如果你让我等你二十年,我也能等......” 关义喜娇嗔的望了一眼杨不凡,低声道: “我们和他们又不一样,我干嘛要让你等我二十年?白白浪费青春?” 她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这句话由一个女子嘴里说出来似乎不太矜持,赶紧拔腿往前奔去。 此时暮色降临,夷陵城笼罩在夏日的暮色中。 夏虫在草丛里不知疲倦地叫唤着,远处的狗吠阵阵传来,天空中,一轮新月已经悄然升起...... 关义正按照田中的吩咐,第二日等着川岛当着田中的面,再次把怀疑绳冲的母亲是中国人一事讲了一遍,这才让川岛带着自己去绳冲最后居住的地方。 那一处田中和关义正都知道是假绳冲曾经的住处,但他们二人也知道,假绳冲当时是鹊占鸠巢霸占了真绳冲的一切,所以,真绳冲的所有物品应该也在此处。 川岛不知有真假绳冲之事,所以一路毫无负担地带着关义正来到了位于军营一隅的一排小房间,找到了绳冲“失踪”之前居住的那个屋子。 关义正和川岛一起动手在屋内翻找,关义正有意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找着,把机会让给了川岛。 他非常明白,只有让川岛亲自搜出那张照片,并交到田中手里,田中才会更加信任自己。 川岛对绳冲的恨意太重,很可能在当初就记住了绳冲夹照片的那本书。 所以,他没费多少功夫就把那本书找出来了。 随着他一阵惊喜的叫声,关义正抬头见他手里举着一张照片,冲他高兴地道: “池下君,果然还在这本书里......” 关义正几步上前从川岛手里接过那张照片,见果然是一张有些发黄,明显有些年代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子大约二十多岁,的确和绳冲极为相像。 “川岛君,这下你可立了大功了。 走,跟我去见田中将军,我要跟田中将军说,这张照片是你帮忙找到的。” 川岛只是一个普通的炊事兵,如果不是这次突然想到揭发绳冲生母之事,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跟田中面对面讲话。 此时见关义正还要在田中面前为他表功,他当即高兴得咧嘴就笑: “嘿嘿.....池下君,你真是个好人......” 关义正微笑着不再言语。 两个人在绳冲房间里又搜查了一番,见并无其它能证明绳冲母亲身份的东西,便拿着照片去了田中的营房。 田中此时正在营房里等着关义正和川岛的搜查结果。 待他看到关义正双手递给自己的那张照片,便招呼井下: “井下,你过来看看,这个女人跟那个绳冲可有相像之处?” 关义正顿时想起来了,田中此前并不曾见过绳冲,所以根本不认识他。 井下拿着照片端看了一会儿,对着田中点点头: “将军,这张照片上的女人确实跟绳冲极为相像。 根据这张照片的年份来判断,可以确定两个人很可能是母子关系。” 井下受过关义正的好处,所以,在他认为可以说上话的时候,便不费力地帮了一句。 关义正对于井下的表现很满意。 田中听了井下的话,嘴里说着: “哟西,如此说来,这个绳冲的身世还是个谜,难不成他身上真有故事?” 关义正听着田中自言自语,并不接话,只是出言提醒田中: “将军,这张照片最初是川岛君见过,昨天才来汇报给我。 今天他又带我去搜绳冲的住处,也是他亲自从一本书里顺利找到了它,我认为川岛君功不可没。 将军,如今我身边没有帮手,川岛君对绳冲又颇为了解。 您看属下是不是可以申请将川岛君调到我手下,让他和我一起调查这个案子?” 关义正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他接手了绳冲这个案子,表面上必须做一些工作来迷惑田中。 但他实际上来到田中身边另有目的,所以,一些琐碎的事情,他想找一个人替他分担。 如今这个川岛送上门来,倒是正合他意。 就冲绳冲和川岛以前的关系,他根本不会用心去查绳冲的死因。 关义正只是想找个挡箭牌,从而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而川岛突然从炊事班调出来,必定对关义正感激万分,定然会按照关义正的吩咐做事。 关义正甚至可以断定,只要是他没有吩咐的事情,川岛绝对不会去做。 试想一下,有哪一个人会尽心尽力去调查一个自己生平最厌恶之人的死因呢? 因为他自己就曾经是一个巴不得此人快点死掉的那个人。 但田中并不知道川岛和绳冲之间的过节,这一点关义正不会提,川岛自己当然不会傻到去提。 田中听了关义正的话,又看看一旁站得笔直的川岛,道: “也好,我虽然让井下和山本随时协助你,但他们毕竟日常要在我身边做事。 把这个了解绳冲的川岛派到你手下也便于你早日查清此案,准了......” 川岛听到这话,脸上喜形于色,赶紧立正敬礼: “属下多谢将军提拔,我定会协助池下君尽早破案......” 解决了帮手问题,关义正决定让田中顺着他的思路继续走。 于是,他便请示田中: “将军,既然查到绳冲之母很有可能是中国人,您看我们要不要给国内写封信,让有关部门帮忙调查一下?” 第261章 尽在掌控 田中听了关义正的话,沉思良久,最后他看向川岛: “川岛,你和绳冲一起当兵这么久,你还有别的证据能证明绳冲母亲是中国人这件事吗?” 川岛未料到田中会亲自问他这个问题,他想了想,摇了摇头,道: “绳冲当时见我看到了那张照片,反应很大。 我就是凭他的反应和这张照片上的穿着及背景才开始这么怀疑的。 但确凿的证据,我暂时还没找到......” 田中听了川岛的话望向关义正: “池下君,如今帝国的军队正在中国各大城市作战,眼看就要占领全中国了。 此时我若是为了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世问题启用国内的关系,恐怕会被人说三道四。 这件事只能你和川岛君私下想想办法。 总之,只要你们拿出证据,我就可以按照你们这个思路去结案、汇报......” 关义正听出了田中的意思。 其实,他并不在意一个普通士兵的死,他在意的是这个士兵的死会不会让他在军营的地位受到影响。 此前他对于真假绳冲一事十分恼火,也很心慌。 如今听了关义正的汇报,知晓绳冲之母很可能是中国人,而且极有可能在中国有长得十分相似的兄弟,田中反而放心不少。 明白了田中心中所想,关义正心里万分高兴。 既然田中已经相信了他的说词,那接下来如何查,查的进度如何,那便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他赶紧回复田中: “将军,属下明白了,那这件事便交给我和川岛君,请允许我们动用私人关系,写信回国内调查一番......” 田中见关义正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十分高兴。 对于他来说,这件事便可以完结了,他该进行下一步。 虽然表面上还得让关义正去查,但他却觉得危机已经解除了。 毕竟他的目的是在中国敛财,而不是来破案。 想到这里,田中当着关义正的面吩咐井下: “井下,你和山本继续前一段时间的宴会准备工作。 绳冲一事就交给池下和川岛,他们二人以后亲自对我汇报。 对了,在李府给池下和川岛单独收拾出一个房间。 他们以后除了查绳冲的案子,也需跟你们一样在我身边警卫......” “是,将军,属下知道了。” 井下和山本自去忙碌。 田中挥手对关义正道: “池下,川岛,你们按照刚才的思路去忙,从今日起你们每晚便住在李府。 一边做我身边的警卫人员,一边查案......” 关义正和川岛双双应下,也出了田中的营房。 两个人来到远离田中营房的地方,川岛看着关义正,对他异常谦卑地道: “池下君,多谢你提拔我,要不然我还在炊事班成天跟锅碗瓢盆打交道......” 关义正知道川岛十分满意自己帮他得到了到田中身边工作的机会,此时也不客气,道: “川岛君,若不是看在你提供了线索的份上,我也不会帮你引荐到田中将军面前。 如今田中将军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们俩,他刚才的态度你也感觉到了。 其实绳冲怎么死的并不重要,只要咱们把绳冲在中国有个长得相似的兄弟一事做实,这个案子就结了,咱们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川岛一听关义正话中有话,两眼立刻放光: “池下君,你说吧,这件事需要我怎么配合,我保证按你说的去做......” 关义正见川岛上钩,就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川岛听完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池下君,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是小事一桩,我今晚就写信回去......” 关义正心里高兴万分,但却未在脸上显露半分,他对川岛道: “川岛君,既然我们现在同在一处做事,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 有关调查绳冲母亲和他是否还有兄弟一事,切不可同其它士兵说起。” 川岛连连点头。 其实,他从刚才起就有点不明白了。 不是说调查绳冲母亲是不是中国人这件事的吗? 刚才怎么还说到绳冲是否有其它兄弟一事了? 这时又听关义正提醒他不可对其它人提起此事,他这才猛然发觉这件事恐怕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关义正见川岛有些明白了,便出言为他解惑: “川岛君,既然你现在跟我一起调查绳冲之死,那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 川岛听关义正将真假绳冲一事说出来,顿时惊得嘴巴能放下一个鸡蛋。 他抓着关义正的手: “池下君,这么说,真正的绳冲很可能是被那个假冒他的绳冲害死的?” 关义正朝川岛摆摆手,示意他小声点儿,然后才开口: “川岛君,记住,这件事是秘密,除了我和你,此外就只有田中将军和井下和山本知道了。 你现在明白田中将军起初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个案子了吧?” 川岛使劲点点头。 关义正又说: “不过,幸好你提供的线索让我们找到了调查方向。 得到你的线索,田中将军显然安心了许多。 至少军营里没有出现妖魔鬼怪,这个冒充绳冲的,应该就是绳冲的哥哥或者弟弟......” “池下君,那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出这个哥哥或者弟弟?”川岛问。 关义正看看川岛: “你看到了刚才田中将军的表情了吧? 你觉得那个人能不能找出来还重要吗? 关键是要把这件事落到实处,能不能找到那个人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要证明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所以,我刚才才那样吩咐你,你滴,明白?” 关义正最后故意露出一丝日本口音。 川岛顿时懂得了关义正刚才的吩咐: “池下君,真有你的。 你此前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这才到田中身边不过几日,这么快就摸透和长官相处的方法了。 多谢你的提点,以后还请多教教我......” 关义正挥挥手: “小事一桩,记住我的话,跟谁都不要提起这件事。 现在回你的营房收拾东西,晚上我们一起搬到李府......” 关义正对于自己能顺利搬到李府去住最为满意,那里将是他的主战场。 身边多了一个川岛,现在看起来是有些碍事。 不过,以后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挡箭牌...... 关义正看着川岛迅速跑向炊事班的营房,心里快速谋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转过身,冷不防碰到一对熟悉的眸子。 两个人视线交汇,相向着走向对方。 在两个人擦肩而过时,一张纸条悄无声息地传递到了关义正的手中...... 第262章 微型相机 迎面走向关义正的自然是高桥。 他传递给关义正的正是从关义喜处得到的情报。 情报里关义喜告诉关义正,宋珍将马上开始玉瓶的复制工作,而且,还找到了制陶高手。 关义正躲在无人之处看完了关义喜写的纸条,内心顿觉畅快无比。 当然,最后他将纸条放进嘴里吞进了肚子里。 第一件古董开始复制,那他也要加紧摸清楚田中手里的其它宝藏了。 当然了,最近还是要先和川岛把刚才商量的那件事落实一下。 关义正想起川岛,嘴角微弯。 他没想到这个主动凑上来的川岛异常听话,关义正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由于得到了田中的首肯,刚才关义正就是吩咐川岛写封信回日本。 请他家里人以外人的语气写一封信过来,就说经调查,绳冲的生母确实是中国人。 而且在多年前还曾经在中国生过一个男孩,年纪比绳冲只大三岁。 也就是说,他让川岛配合他做假。 川岛本身就对绳冲有恨,所以他根本不关心绳冲之死究竟如何,他只关心自己现在得到的这个职位能不能保得住。 而无疑关义正是他现在必须要牢牢抱住的大腿。 所以,当关义正在他耳边如此这番交代之后,川岛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关义正相信,川岛这会儿回到营房收拾好东西,到了李府安顿下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人写信。 而他最近的主要任务就是想办法进入田中的书房,从而进入密室,再将第二件需要复制的东西的图样画出来。 一想到此,关义正便觉得此时手头有一个微型照相机方为最妙。 此前看到的那只玉瓶,由于样式比较简单,所以他很容易就画出图样送了出去。 可是,田中的其它宝藏,很可能不会很容易凭看几眼就将它完全画出来,只有拍照才最为稳妥。 他知道这件事必须找高桥。 想到此,他心里有了主意。 如今高桥和他都进了李府,他和高桥碰面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偶尔凑在一处说几句话,别人也丝毫不会怀疑。 这一晚,川岛和关义正都住进了李府。 趁着晚上在院子里散步的机会,关义正和高桥“恰好”碰面了。 关义正问高桥: “高桥医生,可以一起散散步吗?” 关义正为了稳妥起见,决定从现在开始在人前人后都称呼他为高桥,而不是叫他宏表哥。 高桥顿时明白关义正的想法,他也学着关义正称呼他: “池下君,你这是初到李府,想让我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关义正赶紧弯腰致谢道: “正有此意,不知高桥医生是否方便?” 此时他们二人看在别人眼里,就是因为突然住到一个院子里了,而应该有的正常交往。 两个人并肩在李府的院子里走着,关义正抽空低声对高桥道: “我急需一个微型照相机,你手里有吗?” 高桥一边眼望四周观察周围的动静,一边低声道: “我正好有一个,你一会儿跟我去军医室,我拿给你......” 把心中最重要的事情说完,两个人便一边大声闲聊着,一边在李府闲逛。 川岛也是初入李府,他把自己的行李安顿好,就四处寻找关义正。 好不容易在院子里找到他,看到他和高桥正在散步聊天,便迎上去。 “池下君,高桥医生......” 关义正见高桥看着川岛面露疑惑,便主动为二人介绍: “高桥医生,这位是田中将军刚刚派给我的助手,他此前在炊事班,名叫川岛......” 川岛赶紧对着高桥弯腰鞠躬: “高桥医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高桥也弯腰回礼: “原来是川岛君,我跟池下君也才相识不久,没想到又认识了川岛君。 以后大家同住李府,如果有身体不舒服的,尽管来找我......” 川岛笑着道: “一定,一定,以后少不了要麻烦高桥医生......” 川岛的话刚说完,关义正就捧着肚子皱眉道: “高桥医生,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我就觉得今晚吃的有点不对味。 我突然肚子疼得厉害,快......快去你的军医室,我要几片止痛药......” 高桥自然知道关义正此举是为了跟他回去取微型相机,便答话道: “池下君,那快去我的军医室,来,我扶你......” 一旁的川岛见关义正突然肚子疼,本来准备伸手去扶他。 但他还未伸出手,高桥就先扶住了关义正,他只得作罢。 关义正见川岛还站在原地,对他摆摆手: “川岛君,你先回房间,我的肠胃是老毛病,吃片止痛药就好了,你别担心......” 川岛听关义正如此一说,只得折转身往回走。 关义正和高桥见川岛走远了,这才快步往军医室走去。 高桥的微型相机他一直放在军医室一处隐蔽之处,需要用的时候才会取出来。 现在关义正有需要,他自然得第一时间交给他。 幸好军医室并无旁人,高桥将相机的用法告诉了关义正,最后又担心地问道: “照片拍到了需要把照片洗出来,还有洗照片的药水等,关家大院里有吗?” 关义正知道高桥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毕竟这种照片不可能拿到外面的照相馆去洗,只能自己动手。 他看着高桥: “高桥医生,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相信我把照片拍到以后,阿喜一定会想办法把照片冲洗出来......” 高桥知道关义正兄妹的能力,见此便不再多说,只是嘱咐关义正: “池下,田中近日又在准备宴会一事,我觉得最好的动手机会便是举办宴会那天。 你可以想办法进入密室,将他所有古董都拍下来......” 关义正一听也连连点头,他对高桥道: “不仅如此,我还会在那天给他一个惊喜......” “惊喜?” 高桥不解地望着关义正。 关义正拍拍高桥的肩膀: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把微型相机揣进口袋,关义正打开军医室的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第263章 谁来拍照 过了两天,川岛果然悄悄告诉关义正,他写给家里的信已经发出去了。 由于有了调查方向,所以最近他和关义正对外统一口径,正在等待国内委托人调查的结果出来。 因此,他们便有大把的时间留在田中身边。 田中得知事情的进展,早就对绳冲的死不关心了。 假绳冲看来只是把秋田约出去玩女人,并未在军营做过其它破坏,田中也懒得再追究了。 他现在只想着快速在三大家主中找出一个合适的人先来担任夷陵市的市长,尽快让夷陵市在他的统治下正常运转。 也期望通过他的治理,能让那些外逃的老百姓看到希望,尽快回到自己的家园。 毕竟他们占领一个城市不是让这座城市变成一座死城。 而以田中贪婪的个性,他更不希望夷陵市的经济止步不前。 只有这个城市正常运转起来,那些商人能赚到钱,才会有更多的好东西进贡给他。 田中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现在发展夷陵市的经济已经刻不容缓。 而在此之前,必须尽快推举一个人出来担任市长,主导全市的工作。 上次他本就有意在韩阶、王善仁、曹金泰这三个人中选一个出来,不曾想临时出了状况,他竟然中了毒。 这件事至今想起来都令他十分窝火。 若不是为了肃清他身边那些有异心的人,他也不会想到把武田兄弟叫到中国来。 可惜,这两个人功夫的确不错,可没想到竟然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前段时间军营里两位军医联合解剖尸体得出了结论,由不得田中不信。 好在他现在身边又有了一个池下。 这个人脑瓜子灵活,十分善于琢磨他的心思,令田中觉得此人是一个十分有眼力见的下属。 他只是提了提对于绳冲的死该往哪个方向去查,这个池下立马就懂了,令他十分舒心。 井下和山本这段时间天天忙着宴会的事宜,所以田中的近身警卫工作一直就由池下和川岛负责。 田中发现池下非常适合做他的近身警卫,有他在身边,他无论是出门去军营,还是回到李府,池下把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当,令田中感到舒心。 一晃,三天后就是举行宴会的时间了。 田中这天晚上把关义正叫到身边,问他: “池下君,三天后的宴会,你还是得负责安全保卫工作。 主要是负责我的安全,这一次,凡是进我嘴里的任何茶水和饮料,你须得亲自检查,确认无误了才能交给我。 如果再次发生上次藤原投毒的事件,我绝不轻饶,你知道吗?” 关义正这几天正想办法推掉三天后陪伴田中去宴会一事,没想到他还没有找到借口,田中就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了。 关义正内心叫苦,但此时却不敢不答应。 他在田中面前立正道: “是,田中将军,您放心,宴会那天我一定会近身保护您,一定确保您的安全。” 田中见关义正毫不犹豫一口应下,连连点头。 关义正临离开时,田中看向他腰间的那把勃朗宁手枪,问道: “这把枪你佩戴着十分威风,记住,宴会那天给它上满子弹......” “是,将军。” 从田中房间出来,关义正的脸顿时满面愁容。 他和高桥的计划是在宴会那天进入密室拍照。 因为只有那天是最佳时机,跟在田中身边的人大部分都会去宴会,李府的保卫将会相对松懈。 可是,现在田中却要他全程陪在身边,他分身乏术,如何能去密室拍照?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高桥的房间。 自从住到一起后,显而易见的一个好处就是他和高桥可以正大光明的来往了。 高桥正在灯下看书,看见关义正满脸愁容进门,便知定然有事。 他关上门,听关义正说了田中的安排,高桥笑着拍拍关义正的肩膀,道: “我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拍照吗?你那天抽不开身,我去拍不就行了?” 关义正看着高桥: “你哪天不用去宴会?” 高桥收起笑容: “田中肯定会给我一张请帖,但我不一定非去不可。 而且那天参加宴会的军官众多,少我一个没有人会发现。 况且,我还可以先把照片拍了再去宴会现场,也不会有人发现......总之,交给我就是了。” 关义正想了想: “也只能如此了。 我刚才想过到了那天装病,可是,如果刚好在那个时间点病了,显得有些刻意,反而让田中起疑。 再说了,我还给他准备了一件礼物呢......” 关义正算了算时间,如果三天后将宋珍复制的玉瓶放进密室,将真品换出来,时间上应该是来得及的。 上次关义喜的情报说大约需要二十日就可以完成复制工作,从那天到今天正好是二十日。 关义正本就计划着今天天黑以后,他给川岛用点忘忧丸,让他好好睡上一觉,他则去关家大院走一趟。 如果宋珍的玉瓶制作完成了,他今天就将东西带进来,藏在稳妥之处,单等三日后把真品换出来。 这段时间,关国安果然在军营附近开了一个剃头的摊子,关义正去过一次,把他的计划告诉了关国安。 关国安想必早把情报传给了关义喜。 如果关家大院准备好了冲洗照片的暗房,那么只要宴会那天拍照得手,他们很快就可以进行下一个宝藏的复制工作。 虽然现在不会频繁让关国安传递情报,但他仍然坚持摆着摊子,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高桥再次听关义正提起这事,问道: “礼物?是不是你上次说的惊喜?” 关义正点点头,把玉瓶今日就将复制成功告诉了高桥。 高桥一听分外高兴,他对关义正道: “那你今晚想办法回去一趟,川岛那边你有办法吗?” 关义正把自己的想法说了,高桥点点头: “适当用点药,不要过量,否则就穿帮了。” 关义正点点头: “放心,我心中有数。” 这日深夜,一个黑影悄悄从李府的院尾处跃过围墙,稳稳落在墙外,然后片刻不停地朝着夷陵城的方向而去...... 关义正没想到的是,高桥在李府并未睡下。 他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前,并未点灯,而是凝神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他要确保关义正回来时的安全。 而此时正快速往夷陵城而去的关义正,内心却激动无比。 他不知道宋珍的手艺是不是跟传说中的那样神? 如果复制品有九分像,他还有把握田中不会发现。 如果只有七分,那便要大打折扣了。 如果真是那样,他觉得第一个换回来的便不能选择这只明代的玉瓶...... 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往夷陵城而去。 终于,关家大院远远在望了。 关义正正想从最近的一处地道口钻进去,却发现前面有个黑影也钻进了地道。 关义正心里一惊,当下不假思索地追了过去....... 第264章 深夜黑影 前面那个黑影的动作并不快,关义正毫不费力就追到了他。 但他却并未惊动他。 地道内的灯光很暗,相距很远才有一点光亮。 那个人看起来并没有武功,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关义正在不远不近的跟着他。 他走走停停,似乎在辨别方向。 手中的打火机举在手里,看到墙上有蜡烛就点上照明。 因此,他经过之处,总有一些微弱的光亮。 关义正远远的跟着这个黑影,他敢断定,此人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然而,他跟了一路,发现他在每个拐弯处都选择的是往关家大院的方向,关义正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他心里在想,【此人是谁?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摸到关家大院去?】 可是想归想,他此时却不能有任何动作。 此时对方是敌是友尚不明确,他只能远远地跟着,相机行事。 由于对方是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所以这一路走得很是缓慢。 关义正只得耐着性子慢慢跟,那个人在地道里整整走了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通往关家大院的出口。 只见他毫不犹豫地从那个出口爬了出去。 关义正悄悄靠近,在地道口见那人慢慢朝前院靠近,他提气纵身一跃,稳稳落在院子里。 此时天上月光明朗,那个人熄了手中的火机,在前院一排排房子之间观察着,仿佛在想先进哪个房间。 关义正不再犹豫,提气运功,转眼之间就来到那人身后,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那人乍然被人拎着衣领提离地面,惊得一声惊呼。 不大一会儿,那排房子里有三间房门打开,关义喜、关义为、杨不凡几乎同时从屋里走了出来。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被关义正拎在手里的是个男人,此时他的双腿乱蹬,虽然脖子处极为不舒服,但他还是连声叫着“好汉饶命”。 “说,你是何人?为何深更半夜闯入院中?” 关义正的声音响起。 关义为和关义喜、杨不凡脸上一喜。 关义正的脸上蒙着黑巾,他刚才没出声,加之面前有个双腿乱蹬的男人,所以他们没有马上认出他来。 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心下顿时安定下来。 关义为走到关义正面前,也问着和关义正同样的问题。 男人已经吓坏了,不断蹬着腿,手也乱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的样子。 杨不凡听刚才那声音却觉得有些耳熟,他凑上前,借着月色看清了男人的长相,对关义正道: “大哥,这个人不是坏人......” 关义正这才手一松,男人立刻滚落到地下。 他捂着脖子咳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呼吸顺畅了许多。 “你......你们关家大院,就......就是......如此待客的?” 男人结结巴巴地问道。 “客?有深更半夜不请自来的客吗?” 关义喜出言相讥。 男人自知理亏,他指着杨不凡: “上次难道不是他亲自去请我的吗?虽然我来得晚了点儿,但也不算不请自来吧?” 关义喜听了男人的话,望向杨不凡。 关义正在刚才杨不凡说此人不是坏人的时候就有所怀疑,这会儿见男人说杨不凡去请过他,立刻明白过来: “你是刘金柱?” 男人转过身看着刚才单手把自己拎起来的人,见是一个身材高大,蒙着黑巾的男子,道: “对,我就是刘金柱。” 关义喜追问: “是那个擅长模仿名家字画的刘金柱?” 刘金柱此时也缓过来了,从地下爬起来: “不是我还是谁?” “我说,你那天不是趁我去加油的功夫偷偷跑了吗? 今天怎么又主动找到了我们关家大院? 我以为那天我对你动之于情,晓之于理,你应该毫不犹豫地跟我走,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想开? 这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不得已来找我们?” 杨不凡揶揄道。 “杨少爷,你有所不知,你当时一到我家我就认出来了,你是杨春杨部长的儿子。 我是害怕你借着其它名头来找我麻烦,我怕再进大牢哇......” “你傻啊,现在咱们的城市都被日本人占领了,谁还去翻过去的旧账? 再说了,你不是应该最痛恨日本人吗?他们把你的家人都杀死了,你理应为他们报仇啊......” 杨不凡继续说。 “杨少爷,实不相瞒,做我们这一行的,最怕遇见官。 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要远离你们这些当官的。 背着包袱逃了半天,越想越不对劲。 就跟你说的一样,现在是日本人当道,你们想对付日本人应该是真的。 不会再用我造假一事送我入大狱,所以后来我又回去了......” 杨不凡睁大了眼睛: “你是什么时候回去的?” “第二天......” “那为什么时隔这么久才来找我们?还深更半夜地来?” “杨少爷,你们有所不知,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又有一拨人不知道从何处得到消息,也找到了我,他们也是要我仿制赝品。 我起初以为那些人跟你们是一起的,可试探了几次,发觉根本不是。 而且那些人不愿意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心里越想越害怕,便假意答应他们,趁着深更半夜才进城找你们......” 关义正一听竟然还有人跟他们是一样的想法,不仅和关义喜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刘师傅,谢谢你选择相信我们,刚才我多有得罪,抱歉......” 关义正对着刘金柱抱拳道。 刘金柱看着关义正,不知如何称呼他,一时没有答话。 关义正扯下黑巾,露出他的本来面目,对刘金柱道: “我就是关家大院的长子关义正,这个计划就是在我的领导下进行的......” 刘金柱慌忙给关义正回礼: “原来是关大少爷,刚才一事是误会,不提了,不提了......” 站在院子里说话多有不便,关义正带头往他们的“议事厅”走去。 关义喜等人示意刘金柱跟上,刘金柱只得弯着腰跟了进去。 所有人进了房间,在明亮的灯光照射下,这才互相看清了容貌。 “刘师傅,这么说,您今天过来找我们,是决定要帮助我们了?” 关义正问道。 刘金柱点点头: “自然。” “另一伙请你帮忙的人,为何会让你感到不安?以至于要连夜逃跑呢?你能告诉我们原因吗?” 关义正又问。 第265章 相信直觉 刘金柱听了关义正的问话,道: “我也说不出那种感觉,就觉得那些人不怀好意,不似这位杨少爷光明磊落。 如今这个年代,什么人都有。 我既然要做赝品,还不如跟相熟的人做,起码我知道你们做了是为了对付日本人........ 就像杨少爷说的,我的家人都是被日本人给害的,我恨他们。 所以,只要是为了对付日本人,我都愿意做.......” 关义正听了连连点头: “或许你的感觉没有错,你说的对,有时候人的直觉很准,所以你要尊崇自己内心的感觉......” 关义正看着刘金柱身上背的包袱: “刘师傅,你这是把行李家当都带上了?随时可以工作吗?” 刘金柱点点头: “对,我把我吃饭的家伙都带上了.......” 关义正安排杨不凡: “小凡,为了便于管理,你将刘师傅带至杨府,和宋大姐他们在一起制作赝品。 反正你府上房间众多,他们也不用在一个屋子里工作。 但把他们都集中在一起,万一遇到危险,我们保护起来方便.......” 刘金柱一听关义正这话,身子明显有些颤抖,关义喜赶紧出言安慰: “刘师傅,你别害怕,一般来说不会出现什么危险,我大哥这样说只是以防万一.......” 杨不凡便对刘金柱说: “刘师傅,杨府就离关家大院不远,如今宋大姐和陆奇陆师傅都已住进去,第一件复制品也快做好了.......” 听杨不凡提起复件品,关义正这才想起他今天回到关家大院的目的。 他对杨不凡道: “我今晚回来正是为了查看这件玉瓶做好没有? 看来还没有送到你们手中,这样吧,阿喜,四弟,你们俩继续休息。 我和小凡带着刘师傅去杨府,顺便问问玉瓶还有几日才能做好......” 关义为有些不放心: “大哥,要不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 关义正拍拍他的肩膀: “四弟,我们又不是去龙潭虎穴,用不了那么多人。 你和阿喜先去休息,放心,不会有事.......” 关义喜和关义为目送着关义正、杨不凡带着刘金柱离开关家大院。 这段时间关国安在军营附近摆剃头摊子,就近在市里租了一间民房住下了。 所以此时院子里便只剩下关义为和关义喜以及正在睡梦中的关忠了。 小孩子觉多,也睡得沉,他根本不知道大晚上的院子里还发生了这么一出。 关义喜悄悄来到关忠的房间,见他睡得正熟,这才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义为回到自己房间却没有马上上床睡觉,他在想着刚才刘金柱说的话。 竟然还有另一拨人去找刘金柱制作赝品,这拨人到底是谁? 他们制作出来的赝品又是准备用来做什么用的? 难不成还有人盯上了田中手里的宝藏,也想用赝品换回来? 关义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头绪,最后只得回到床上躺下休息。 但是他知道,从明天开始,杨府那边的保卫工作得加强了。 想到这里,他干脆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收拾了几件衣服放进一个包袱,打开了房门。 关义喜躺在床上也还没有睡着. 她听到开门声,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见关义为正站在她的门前准备敲门。 “四弟,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姐,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主要是找刘师傅的那伙人不知道什么路数,如今杨府住进了三个制作赝品的高手,我们应该加强他们的保卫工作。 我想好了,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也住到杨府去。 姐,你给小凡也把衣服什么的收一收,让他今天起也住在那边,这样万一有事才好有个照应.......” 这段时间杨不凡并没有固定住在一处,有时候住在关家大院,有时候住在自己府上。 关义喜听了关义为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便对关义为道: “四弟,那你等会儿,我去小凡房间帮他收拾一下......” 不大一会儿,关义喜就拎着一个包袱出来交给关义为: “小凡在这里的东西也不多,我简单收了两件他最近常穿的衣服。 你赶紧去吧,放心,大院这边我和小关忠可以做伴,不会有事......” 关义为其实也想让关义喜也搬过去住,可是一想到关忠,还有关家大院终究是他们的家. 那处地牢里还有他们关家的财产,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姐,那你晚上别睡太沉,过几天等国安回来了,就让他住到院子里跟你做伴.......” “好啦,你别啰啰嗦嗦的了,快去吧,我可是姐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关义喜推了一把关义为,关义为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关家大院。 关义正和杨不凡带着刘金柱来到杨府,进了内院,发现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灯,屋里时不时还有说话声。 杨不凡对关义正解释: “看来宋大姐和陆大哥还没有休息,那个房间就是他们的工作室,应该还在加晚班......” 说话间,几个人来到工作室前敲响了房门。 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陆奇的身影出现在三个人眼前。 “小凡,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陆奇问站在最前面的杨不凡,这段时间以来,应杨不凡的要求,他们都称呼他为“小凡”。 杨不凡也不说话,他闪到一旁,让刘金柱的身影出现在陆奇面前。 陆奇扶着眼镜仔细看清了站在眼前的人,不禁大叫一声: “珍,你快来看,这是谁来了?” 宋珍闻言走了过来,身上还穿着工作服,她见到刘金柱,也十分高兴: “刘师傅,小凡他们果真把你找到了?” 杨不凡和刘金柱在陆奇夫妇的招呼下走进工作室,关义正最后走了进去。 他此时并未易容,杨不凡给陆奇和关义正互相做了介绍,他们俩彼此打了招呼,便算是认识了。 关义正便看向一旁的工作台。 只见台上放的正是一只成形的玉瓶。 他走过去,凑近了仔细观看,然后跟印象中上次见过的那只玉瓶相比。 他惊喜的发现,这只玉瓶已经做到九分神似了。 关义正欣喜地看向宋珍: “宋大姐,你真不愧是制假高手,这玉瓶你只凭我画的图纸就做到了九分神似,太好了......” 宋珍对关义正道: “其实,我多年前见过真品,这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本来可以交给你们了,可我刚才和老陆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让它看起来更真一些,所以准备过两日再拿给你们......” 刘金柱也走到跟前凑近了看那只玉瓶,不住地点头: “这只玉瓶的确仿的很像......” 关义正扭头看向刘金柱: “看来刘师傅也见过真品?” 刘金柱点点头,对关义正道: “当初这只瓶子就是从我的店铺里卖出去的,若说熟悉,恐怕除了我,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它了......” 几个人正对着这只刚做好的玉瓶发表意见,就听到院门处又传来了响声...... 第266章 高手齐聚 刘金柱听到响声身子不由自主地又颤抖起来,关义正在他肩上轻拍一下,安抚道: “无事,这脚步声我很熟悉,应该是我四弟。” 刘金柱这才稍显镇定。 关义正打开房门走向院子,果然是肩上背着一个包袱,手里提着一个包袱的关义为。 杨不凡也紧随着关义正身后走出来,他看到关义为,诧异地问道: “刚才大哥不是让你们先休息吗?你怎么还背着包袱过来了?” 关义为将其中一只包袱递给杨不凡: “不仅我从今天晚上开始住到这边,你也只能住在这里了......” 关义正瞬间便明白了关义为的想法,他走过去揽着关义为的肩: “四弟,你考虑得很周全,其实我刚才也正在琢磨此事。 杨府住进了三大制假高手,没有一定的安保措施肯定是不行的。” 他又转向杨不凡: “小凡,就依义为所说,你们俩从今天开始住在这里保护宋大姐他们......” “可是阿喜那边......” 杨不凡的话还没有说完,关义正就打断他: “放心,阿喜是有功夫的。 再说,等天亮了我就通知国安撤回来。 如今我们找到了更好的办法获取田中手里到底有哪些宝藏, 国安那个点不用设了。” “大哥,是你前一阵交代我们准备的暗房,还有学习冲洗照片的方法?” 关义为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问道: “这些可都备妥了?你们中是谁去学的冲洗照片的技术?” 关义为笑着道: “大哥,此前在武汉的时候我曾经略有接触。 这一次得到你的指示,我跑到城中唯一的一家照相馆,在老板那里软磨硬泡,以不要工钱为代价,总算在那里当了一个月学徒。 然后求着老板把冲洗照片的技术教给我了,为了报答那个老板,我还给了他一笔钱,算是拜师费......” 关义正点点头: “该当如此,这些手艺人如今生存不易,你既学了人家的手艺,自是要付出一些的......” 屋里的宋珍、陆奇、刘金柱听着院子里的几个人聊起天了,便知确实是自己人,此时纷纷走了出来。 刘金柱擦擦额头的汗: “听到院门口有响动,我还以为是那伙人跟踪我到了此地,吓得我的汗一个劲儿往下流......” 众人见刘金柱一副吓破胆儿的模样,不禁都轻笑出声。 关义正赶紧对刘金柱道: “刘师傅,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害怕了。 今晚开始小凡和我四弟便住在杨府保护你们。 这两天你好生休息一下,再过个两三日,你应该就有活儿要干了......” 刘金柱一听立刻放心不少: “多谢,多谢.......” 关义正又对他道: “从现在开始,你跟宋大姐他们一样,对我们直呼其名。 叫他们小凡、阿为,叫我阿正,还有我妹妹,叫她阿喜。 不过,她平时出门会扮男装,你到时候别见了一副大惊小怪样......” “哎,哎,这个我省得,阿正你放心,我不会大惊小怪的.......” 宋珍听着二人说话,此时突然插嘴道: “阿正,从前这府里只住着我们三个人,都是我和老陆抽空做饭。 如今住了这么多人,这个吃饭问题是个大问题,我怕这样会影响我们复制的进度呀......” 杨不凡听了一拍脑袋: “对不住,宋大姐,此前是我们考虑不周。 不过你放心,从明天开始,你和陆大哥、还有刘师傅,安心做你们的事情,做饭一事由我和义为轮流来......” 宋珍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小凡,你和阿为会做饭?” 关义为接过话道: “宋大姐,要不然这段时间我们在关家大院怎么过的? 我们每个人都会做,每天轮流值班呢。” 宋珍听了不由自主地对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你们这几个年轻人真是不简单,从前过着下人服侍,衣食无忧的生活。 如今不仅要扮作普通的下人,还要自己动手做饭,甚至打扫院子,你们就是那个什么薪......什么胆......。” 宋珍读书不多,一时半会想不起那个成语是怎么说的了。 “宋大姐,那个词叫做卧薪尝胆........ 你这可就是抬举我们了,我们可没有越王勾践那般忍辱负重, 我们只是一群想尽快把小日本赶跑的中国人......” 关义正道。 于是,谈话间,杨府住着的六个人的日常生活也得到了解决。 关义正还想再看一眼那只玉瓶,便带头又走进了宋珍的工作室。 宋珍紧随其后跟进来,问道: “阿正,你可是等着用这只玉瓶?” 关义正也不隐瞒,低声道: “不瞒宋大姐,三日后就有一个置换这只玉瓶的良机。 我看着此瓶已有九分神似,你这两天抓紧打磨一下。 两日后的晚上,还是这个时间,我过来取。” 宋珍点头道: “完全没问题,我争取这两日再把它的所有细节之处完善一下........” 陆奇也跟着走了进来,他听了关义正的话,问道: “阿正,是不是我的工作也快来了?” 关义正转过身面对陆奇: “如今我还未能见到田中手里的藏品,但三日后我们一定有机会得到那些宝藏的照片。 只要照片洗出来,是字画还是陶器,便会一目了然。 而且你们会更直观的知道原件的形态,对于你们仿制会更有帮助。” 陆奇一听下次会得到那些宝藏的照片,十分高兴: “太好了,这几天我也正在愁这件事呢。 这只玉瓶若不是我和阿珍多年前见过真品,单凭你的那幅画,还真没有这么快就复制出来,至少在尺寸上就把握不好.......” 说起尺寸,关义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若是拍照片,同样也会看不清尺寸,因为照片远拍和近拍差别极大,如何才能准确地把正确的尺寸拍出来? 陆奇显然也和关义正想到了一起,他笑着对关义正道: “这件事好解决,只是到时候你们须麻烦一些,得带个尺子进去放在那些宝藏跟前一起拍照。 这样,我们通过观看尺子上的刻度,就能准确知道宝藏的大小......” 关义正便朝陆奇伸出手: “陆大哥,你手里有尺子吗?不如你现在就把尺子给我,便于我那天行动时使用......” 宋珍笑着掏出一根扁扁的木棍递给关义正: “正经的尺子倒是没有,不过这是你们陆大哥自己刻的,上面有刻度,我们可以参照......” 关义正接过那根木棍,正想这么长一根,放在身上不好收拾。 就发现这根棍子还有机关,他轻轻一扳,发现竟然可以折叠着收起来。 他看向陆奇: “陆大哥,你还真是有一双巧手啊,这活儿都快赶上鲁班了......” 陆奇不好意思地推推眼镜,并不言语。 宋珍催促关义正: “阿正,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关义正把折尺放进怀里,发现杨不凡和关义为已经将刘金柱安顿好,他们二人又回到了院子里。 “怎么,你们这是要在院子里站岗吗?” 关义正问道。 “目前看来不至于,不过大哥你不是还没有离开吗? 我们等你走后再把门户关好,也就睡了......” 三兄弟边说话边往院门处走去。 走着走着,关义正突然停下了脚步。 关义为和杨不凡也听出了异常,三个人同时机警地望向院门外。 三个人互相做个手势,放弃打开院门,而是同时提气纵身飞身而起,一息之间,三个人便稳稳地落在院外。 第267章 玉瓶完工 三个人在院门外落地后迅速分开,然后快速向他们听到的声音来源处奔去。 最前面的是关义正,他来到离杨府五百米开外,就发现前面一处墙角倚着两个人。 关义正挥手示意后面的杨不凡和关义为暂停前进,他悄悄跃上路边的一棵大树,居高临下看着那两个人。 刚才他们听到的声音正是这两个人发出的,只见其中一人对另一个人道: “大哥,这个刘金柱跟只泥鳅似的,咱们尽管一路跟着,可进了城就不见了踪影,难不成他会遁地不成?” 关义正一听心里一惊,原来刘金柱并未说谎,的确还有一帮人在找他。 他借着月色看向那两个人,只见两个人都是一副江湖人士打扮,看样子倒像是拿钱替人办事的。 这时只听那个被叫做大哥的人道: “这活我起初以为很容易,哪知这个刘金柱表面上答应了,暗地里却趁我们俩睡着后偷偷溜了。 幸好我们睡得不沉,否则现在连去哪里找他都不知道.......” “是啊,我听说从前刘金柱就在城里开玉器铺子,说不准他又回到他的老窝了。” 另一个人道。 “老二,你说的有些道理。 我们在城里转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想必他已经回到他的老窝。 今天也晚了,走吧,咱们找个地方睡上几个小时,天亮后再作定夺......” 这两个人说完就从墙角站起身,朝着城中一家小客栈的方向而去。 关义正等两个人走远了,这才从大树上跳下来。 后面的杨不凡和关义为马上跑过来,他们俩围着关义正: “大哥,刚才那两个人果真是跟着刘师傅进城的?” 关义正点点头,他知道那两个人刚才的对话让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杨不凡和关义为都听到了。 “小凡,四弟,看来刘师傅没有说谎,所以这件事必须重视。 你们俩一会儿回去后叮嘱刘师傅、陆大哥和宋大姐,他们三人在这段时间不能离开院子半步。 另外,你们也要守好门户,外人一律不准进府........” “大哥,我们知道了。” 两兄弟齐声道。 “至于那两个人江湖人,只要他们找不到刘师傅的准确住处,便不足为虑。 不过,你们以后须得倍加小心这样的江湖人士,他们很可能是受雇于某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总之一句话,我不希望在刘师傅为我们工作的这段时间被其它人打扰,否则咱们的计划便不能完成,知道吗?” 杨不凡和关义为齐齐点头,关义正这才在二人肩头重重拍了几下,互道了“保重”,关义正快步离去。 关义正回到李府,依然从后院的院墙处跃墙而入。 一直在自己房间苦等的高桥,听到院墙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知道是关义正回来了,这才放心躺到了床上。 关义正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川岛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看样子天不亮不会醒过来。 他赶紧恢复池下的面容,倒头睡下。 第二天,关义正来到军营附近的剃头摊子,坐在椅子上让关国安给他剪了头发,顺便把让他撤离的通知传达给了他。 关国安知道关义正不会无缘无故下达撤退的命令,当即便道: “大哥,为了不让人生疑,我今天摆摊至平日收摊的时候就回夷陵城。” 如此又过了一天,夜深人静之际,关义正再次恢复本来面目离开了李府。 这天晚上是他跟宋珍约定好去取玉瓶的日子。 如果玉瓶已经打磨完,关义正需要在今晚把它取出来。 然后交给高桥,让他在一天后田中去参加宴会时,想办法进入密室将真品换出来。 两天前在城里发现有人跟踪刘金柱,关义正也想尽快回去看看情况。 如果那两个江湖人士还在城里,他得想办法将这二人引走。 否则,他们在城里待久了,迟早会碍事。 当然了,如果这两天他们没有任何线索,自行离开了那便是最好,这样也不用关义正动手了。 毕竟对方是中国人,也跟他没有深仇大恨,关义正并不想对他们下死手。 关义正一路想着这些事,一路往夷陵城飞奔而去。 不多时,他来到了杨府门外。 为了不惊醒旁人,他并未敲门,而是转到后院的院墙处直接跃墙而入。 宋珍的工作室果然还亮着灯,看来她定是在等关义正来取玉瓶。 关义正刚在院子里站稳脚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还未动步,就听到关义为的声音传来: “大哥,你回来了?” 关义正看向院子一角: “四弟,你和小凡是轮流在院子里站岗?” 关义为点点头: “你刚才跃墙而过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是你,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屏住了呼吸,这会儿看清了是你才打招呼.......” 由于那两个江湖人士的关系,关义为和杨不凡这几天很是谨慎。 “你们做得好,我刚才一路也在想这件事,这两天你们留心城里没有?那两个江湖人士还在城里吗?” 关义为点点头: “我白天特意去过刘师傅此前的店铺,发现那两个江湖人士一直在附近蹲守,看来他们短期内不会离开了......” 两人正说着话,杨不凡也从屋里出来了。 “大哥,那两个江湖人别放在心上,等明天咱们办完大事,我有办法让他们离开......” 关义正看了杨不凡一眼,见他胸有成竹似的,也不多问,这会儿他最想知道的是玉瓶究竟有没有完工。 推开工作室的门进去,只见宋珍已经趴在工作台上睡着了,陆奇还在一旁拿着玉瓶仔细研究着。 看到关义正等人进来,陆奇示意他们小声点儿,这才缓缓拿起玉瓶放进一只锦盒里,然后递给了关义正。 “阿正,玉瓶阿珍刚打磨完,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实在累极了,所以来不及回屋就睡着了......” 关义正接过锦盒,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玉瓶,他竟一时分辩不出它才“出生”二十多天。 因为经过最后的打磨,它和那只真的几乎一模一样了。 “宋大姐名不虚传,这玉瓶太像了......” 关义正关上盒子,对着陆奇深深鞠躬: “陆大哥,宋大姐,你们的功绩以后后人会记得,谢谢你们的辛苦付出......” 陆奇赶紧摆手道: “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情,做大事的还是你们这群年轻人,你们才是最让我佩服的人......” “好了,陆大哥,你和大哥就别互相吹捧了。 咱们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只玉瓶便是一个好的开端,希望此后咱们的复制工作都一帆风顺......” 关义为接过话头道。 关义正仔细用一个包袱将锦盒包好拿在手里,他望向杨不凡: “刚才你说有办法让那两个江湖人士离开?” 杨不凡点点头,故作神秘地道: “大哥,请允许我暂时保密,等事情办成了,我再告诉你不迟......” 关义正无可奈何地笑笑,提着手里的包袱,来到后院的围墙处,跃墙而去...... 第268章 宴会开始 回到李府,关义正并未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轻轻敲开了高桥的房门。 高桥知道关义正今天回关家大院去取玉瓶,所以一直在等着他。 关义正刚在他的门上轻叩一声,高桥就快速拉开房门,把关义正拉进了房间。 关义正将手中的包袱递给高桥,又将微型相机一并拿给他: “明天能否成功就看你的了,这是做好的复制品,非常逼真。 另外,这个尺子你拍照时放在实物旁边.......” 关义正将第二天行动时需要注意的细节一一给高桥交代清楚,这才回自己的房间,恢复池下的面容,上床睡下。 最近天越来越热,只要回到房间,关义正都会让同屋的川岛“一睡不醒”。 而他则利用晚上的时间让自己的皮肤得到休息。 第二天天还未亮,他就在川岛睡醒之前将自己易容成池下。 说实话,关义正这样很辛苦。 可是为了将田中手里所有的宝藏复制并置换出出来,他付出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第二天的宴会举行时间在晚上八点到十一点。 白天,关义正抽空去军营门口转了一圈儿,他发现关国安已经听从他的吩咐撤了剃头摊子,关义正略为安心。 田中由于上次在宴会上的经历,所以心里有一些阴影。 因此,这天早上他就吩咐关义正: “池下,今晚你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凡是我饮用的酒水,你一律试喝试吃后才能递给我。” 关义正为了自己和田中的安全,在宴会上,他亲自取了一瓶没有开封的洋酒拿着。 碰到田中需要和别人敬酒的时候,他亲自取出酒给他倒上一杯。 田中看见关义正如此用心,心里对他大为赞赏。 而关义正除了负责田中的警卫和酒水工作,还不断在人群中观察到达现场的军官,他果然没有见到高桥。 他知道高桥一定是按计划留在了李府,心里暗自祈盼他今晚的行动能顺利成功。 而此时,在李府没有跟其它军官一起赴宴的高桥,看到李府的大部分人都跟随田中去了宴会场地,便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动手时机。 田中非常清楚书房的重要性,所以他留下了两个警卫轮流在书房门口值班。 而书房又只有房门一个进出口,就连窗户都建得非常狭小,根本不可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 因此,高桥必须在警卫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进入书房。 但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因为平时没有田中的吩咐,没有人能随意进出书房。 更何况是在田中不在府里的情况下。 高桥在行动之前就想好了,只能悄悄给这两个士兵下点料。 所以,晚饭时,他不经意经过这两个士兵的身边,悄悄在他们的饭菜里洒了一些泻药。 之所以下这种药,是因为如此做很难被人查出。 因为大部分人突然闹肚子,很容易误解是自己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不会往投毒这方面去想。 再加上高桥用的量适量,既不会让这两个士兵大拉特拉,但也不会让他们轻松。 利用他们跑厕所的功夫,足以让他进入书房拍照和置换玉瓶。 庆幸的是,田中可能是觉得李府有警卫人员,所以并未将书房上锁。 说来说去,他还是对密室的机关太自信。 只因为他当时搬进李府后,也是在书房摸索了许久才偶然发现了那个机关。 所以,他觉得门口那道锁不太重要。 高桥算好了时间,两个士兵的药效发作会在饭后一小时。 然后在后面的两个小时之内,他们会不断跑厕所,所以,留给他行动的时间足够。 李府的晚饭时间是七点钟。 此时,田中在城里举办的宴会已经开始,时针刚好指向晚上八点。 高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悄悄躲在田中书房不远处。 他刚到没多久,就看见两个士兵一前一后同时跑向后院的厕所。 他们俩一边跑还一边说: “书房没有人值班怎么办?” “可我们俩同时闹肚子,总不能拉裤子里吧? 今天晚上所有人都去赴宴了,反正府里没有人,哎哟,我的肚子.......” 随着声音远去,高桥从隐身之处现身,快速走向书房。 对于密室的机关,关义正提前给高桥讲解过使用方法。 所以他进入书房后径直走到书架前,找到那处隐蔽所在,扭动它打开了密室。 进入密室后,高桥见里面果然放着几只盒子。 他挨个打开,首先找出玉瓶将包袱里的假玉瓶放进去。 又妥善将真品再放进包袱里的锦盒装好,轻轻放置在一旁,他才掏出微型相机开始拍照。 密室里的宝藏一共有八件,分别被放在八只不同的盒子里,高桥在确定了只需要拍七张真品的照片后,便举起了相机........ 而此时的宴会现场异常热闹。 在田中的主持下,通过到场所有人投票选举,最终王善仁被推举出来成为了夷陵市的市长。 王善仁满面红光,举着酒杯对在场所有人致谢,场面一时非常热闹...... 关义正跟在田中身边亦步亦趋,田中对他很是满意。 而关义正除了要照顾好田中,心里还记挂着正在书房行动的高桥。 他一直注意在人群里搜寻,见高桥一直未出现,便知道他的行动还未结束。 因为两个人有约定,如果高桥顺利拍下照片,他会迅速赶到宴会场地,给所有人一个假象,他一直就在宴会现场。 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八点半,如果高桥一切顺利,这个时候应该拍完照准备撤离了。 台上王善仁在发表就职演讲,田中突然扭过头对关义正道: “池下君,我今天本来给新上任的市长准备了一份礼物,可是出门时忘记带上了。 这样吧,你给在李府值班的士兵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个人去书房取一下,然后给我送来......” 关义正一听心里一惊,便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 “将军,请问是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放在书房何处?” 田中道: “是一套如何为官的书籍,用彩带绑着,就放在我的书桌上......” 关义正知道那两个值班士兵这会儿的身体不可能出现在宴会场地。 再加上他不确定高桥已从书房出来,所以万万不能让士兵此时进入书房。 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跟高桥在书房碰到,那便只能让那个士兵永远闭嘴了。 可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死了一个在书房值班的士兵,无疑会引起田中的警觉。 如果他由此联想到密室里的宝藏是否安全,进去逐一查看,万一发现了端倪,他们便前功尽弃了...... 所以,这个电话他绝对不能打。 想到这里,关义正便对田中道: “将军,您的书房可是重地,我觉得府里留的值班士兵不能少。 反正这会儿已经选举出市长,让井下来替你倒酒,我开车回去一趟,最多二十分钟就赶回来了.......” 第269章 成功拍照 田中听了关义正的话,略一沉吟,便道: “也好,那你亲自回去一趟,帮我取出来,务必要快......” 关义正点头应下,将手中的酒瓶递给井下,又当着田中的面嘱咐了注意别将手中的酒交给旁人,这才快步离去。 田中看着关义正快速离开的背影,对井下道: “井下,你们都要跟池下君多学习。 你别看他刚做警卫工作没多久,可他考虑问题非常仔细......” 井下赶紧应道: “是,将军,以后我一定多向池下君学习。” 关义正离开宴会场地后,发动一台汽车就朝李府快速驶去。 他相信,等他到达李府,高桥应该早就完成拍照任务离开了书房。 十分钟后他到达了李府,将车停在院子里,快步朝书房走去。 书房门口正站着一名士兵,但却满脸病容,手捂着肚子。 见到关义正回来,那个士兵如同见了救星: “池下君,你回来得正好,快替我站会儿岗,我得去一趟厕所。 小野去了还没有回来,可我实在忍不住了......” 关义正心里暗喜,但表面上却是一脸不耐烦: “那你快点儿,我是回来替田中将军到书房取东西的,可不是来帮你站岗的。” 那个士兵也顾不上看关义正的脸色,捂着肚子飞快地跑了。 关义正看看四周再无旁人,这才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 书桌上果然有几本用彩带绑好的书籍,他没有拎那些书,而是走到密室前,侧耳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 此时已是八点四十分,按道理,高桥应该拍完照离开许久了,但关义正还是不放心,所以便试探着在外面轻唤: “高桥,高桥,你还在里面吗?” 没想到他却听到回音: “池下,我还在,你怎么回来了?” 关义正一听顿时紧张起来,高桥这么长时间没有拍完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 他走到书房门前将门栓好,然后打开密室开关。 只见高桥在密室里急得满头大汗。 “池下,快过来帮我,这个尺子和实物不好摆放,必须有一个人扶着,我一个人扶着又照不到全貌.......” 关义正看见高桥在一个较大的陶罐前急得手足无措,便万分庆幸自己中途能回来一趟。 他此时顾不上多说,走过去将尺子竖着放在陶罐一侧,用手扶在尺子上端,高桥赶紧举起相机拍照。 然后将陶罐换一面,再拍...... 为了准确复制,每个藏品至少要拍六张照片,四面以及上端、下端。 碰到比较复杂的,还需再多拍几张。 关义正将每件藏品都打开来看了一眼,发现这里面并没有最初那幅王羲之的字画。 那幅本来就是赝品,后来又被换成更假的,最后再由关义正将最初的赝品换回去,但现在却不知为何,田中的藏品里并没有这幅字画。 想不出其中的缘由,加之它本来就是假的,关义正也顾不上琢磨。 他看向高桥: “高桥,所有照片都拍好了吗?” 高桥此前将他能独立完成的都拍完了,最后就是卡在了这个较大的陶罐上。 此时见关义正欣赏完古董才顾得上问他,他一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低声回复: “都拍完了,真的也换出来了,现在我们怎么出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关义正把自己回来的原因说了,高桥暗道一声: “好险,幸亏你机灵,若是打电话给士兵,他们进来若是跟我碰上,后果不堪设想......” 关义正迅速将所有藏品恢复成原貌,跟高桥对视一眼,两人蹑手蹑脚出了密室。 屋外有士兵在说话: “喂,你刚才不是说池下君在替你站岗吗?他人呢?” 关义正示意高桥留在屋里别动,他拎起书桌上的书籍,打开门走出去: “我是特地回来帮田中将军取给新任市长的礼物的,可不是专程给你们站岗的......” 此时两个士兵都在书房门口,他们见关义正手里果然拎着用彩带绑好的几本书,赶紧对关义正致谢: “池下君,多谢你,今晚我们两个也不知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拉了好几次了,哎哟,不行,我又要拉了.......” 名叫小野的士兵刚说到这里,又捂着肚子往后院跑。 另一个士兵刚想笑话小野,突然肚子一阵哗哗响,他的脸色剧变,来不及跟关义正打招呼就跟只兔子似的跑向后院...... 关义正心里暗叹高桥的药给力,轻轻打开房门: “高桥,赶紧出来。” 高桥拎着包袱出来,关义正对他道: “你赶紧把东西藏在你的房间,今天晚上宴会结束后我们俩一起转移它。 然后你迅速赶紧到李府门口不远处,我开车带你去宴会现场.......” 关义正刚说完,高桥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关义正拎着书在门口又等了好一会儿,两个士兵才一前一后的回来了。 “为了帮你们站岗,我已经耽误时间了,要是田中将军问起来,我看你们两个怎么解释......” 小野一听吓坏了,对着关义正弯腰: “池下君,请你不要将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告诉将军,否则我们一定会被处罚的......” 关义正等的就是他们这句话,听了小野的话,他勉为其难地道: “要我不说也行,那你们自己嘴巴紧点,不要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你们今天晚上拉肚子一事,知道吗?”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小野和另一个士兵听了池下的话感激万分。 关义正交代完就大步离开了书房,踏上停在院子里的汽车,发动了车子...... 车子刚开出李府大门,就见高桥站在前面不远处。 他停下车子,高桥敏捷地上车,躺在了后座...... 在车子距宴会场所还有两百米处,关义正停下车子对高桥道: “你就在此处下车后再走进去,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开舞会,人来人往很热闹,你混进去不容易被发现......” 高桥依言下车。 关义正开车飞也似的离开...... 因为中途要帮助高桥拍照,又替那两个士兵站岗,所以关义正此次实际用时半个小时。 他一边想着一会儿如何解释多用了十分钟,刚进宴会厅就看见田中正被一群人簇拥着在敬酒。 关义正索性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如此一来,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早就回来了,只是田中身边人太多,他不好挤进去,所以一直在一旁等着。 果然,五分钟后,田中的身边人少了许多,关义正才拎着书挤了过去。 “将军,刚才您身边人太多了,为了您的安全,我一直在外围警戒.......” 关义正必须要把自己留在外围的理由说得冠冕堂皇。 田中一听十分高兴: “池下,你果然是个天生干警卫的。 你说的对,在如此密集的人群里,置身人群之外才能看出哪些人是真心和我结交,哪些人是有异心的,哟西,你做得很好......”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田中和关义正身后响起: “田中将军,恭喜您此次宴会圆满成功,还选举出了王善仁市长,以后夷陵市总算能正常运转了......” 第270章 枪支走火 关义正听出正是高桥的声音,心里暗喜。 田中转过身,见是高桥,举起酒杯跟高桥碰了一杯,道: “高桥医生,我正在想怎么不见你过来跟我道贺,原来你是最不着急的那个人.......” 高桥听了哈哈大笑两声道: “哈哈哈,田中将军,刚才您身边的人太多了,我不愿意凑这个热闹。 这个时间过来跟您碰杯,时间刚刚好,我们还能多说几句话.......” “哈哈哈,高桥医生,真不愧是学医的,把什么都算得精准.......” 田中夸奖了高桥几句。 高桥成功在田中面前露了脸,便举着酒杯走向另一侧,跟其它相熟的人碰杯聊天。 关义正提醒田中: “将军,我看王市长身边这会儿的人不太多,要不我替您把礼物送过去?” 田中看了一眼关义正手中的几本书,问道: “池下君,我准备的这份礼物是不是太轻了?” 关义正一本正经地道: “田中将军,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您将美女与财富都送给了王市长,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田中听了再次哈哈大笑两声: “哟西,池下,你果然深知我心。” 他端着酒杯走向王善仁。 王善仁远远地见田中过来了,赶紧跟身边不多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也迎了过来。 两人在宴会厅中央站定: “王市长,为了恭喜你今天成为夷陵市的市长,我特地给你准备了礼物......” 关义正适时递上绑着彩带的几本书。 王善仁心里虽然觉得田中太小气,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赶紧将酒杯递给身边的随从,双手接过。 “多谢将军美意,您送的书一定具有深意,王某回去后一定认真研读......” 田中笑着对王善仁道: “刚才我这位池下警卫说了,你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池下君说,我送给你的其实是美女与财富,王市长,你认同吗?” 王善仁在心里翻着白眼,但脸上却堆满笑容: “认同,认同,将军说的没错,这些就是美女与财富。 只要把书中的道理悟透,女人和财富不愁没有.......” 此时,舞池那边的音乐正酣,众多爱好跳舞的男男女女正搂在一起跳舞。 田中看看关义正: “池下,你今晚也辛苦了,要不要去跳跳舞放松一下?” 关义正赶紧摇头道: “将军,您尽管去邀请美丽的女士去跳舞,我今天的工作是负责您的安全......” 田中听了很是满意,他朝一旁坐着的一个端庄大方的女人走去,向她伸出了手...... 关义正不知那个女人是何人,井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他在关义正的耳边道: “池下君,你知道吗?王善仁这个老头子,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夫人,这位就是王夫人......” 关义正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个女人会接受田中的邀请去跳舞,他们这对夫妇都向日本人投诚了呀。 “原来是王夫人,是我眼拙,刚才竟没有认出来......” “你当然不认识啊,王夫人是在你离开之后才赶过来的......” 井下又解释。 关义正没空去想王善仁夫妇的事情,此时他心里很是兴奋。 今晚的计划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好在他中途回去帮了一把,总算顺利完成。 接下来就是今晚将胶卷和玉瓶真品安全送出,那么他们今天的任务才算是彻底完成了。 关义正今晚按照田中的吩咐将他送的勃朗宁手枪别在了腰间。 此时见宴会现场一片祥和,并无形迹可疑之人,关义正便退出人群外,准备坐下稍微休息片刻。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从他身旁走过,径直往田中跳舞的方向而去。 关义正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面露疑惑。 因为此人手上并没有端着酒杯,一只手不自觉地护着腰间。 只一刹那间,关义正就想明白了此人的身份,他暗道不好。 此人不会是他们共产党这边的人,但除了共产党,还对日本人十分痛恨的,那便只有国民党了。 田中将要举办宴会的消息早就散布的全市尽知,所以国民党潜伏在市里的特工知道这个消息并不难,也很容易弄到请帖进入宴会厅。 但是他们一定不知道,田中上次被毒倒已吓破了胆了,除了他们这些明面上的警卫,在二楼还有数十个端着长枪的士兵。 如果宴会一切顺利,那些士兵会悄悄从另一侧离开。 如果一旦有危险,那么一楼宴会厅便全在长枪的射程之内,无论何人行刺,很难全身而退。 同为中国人,关义正虽然跟国民党没什么交情。 但去年为在枣宜会战牺牲的张自忠将军他是敬重的。 张将军是国民党的着名将领,跟小日本打过多次硬仗。 所以,就是看在张自忠将军的面子上,关义正也不希望眼前这个明显是国民党特工的男人受到伤害。 眼看着那个男人离田中越来越近了,十米、九米、八米....... 就在他的手摸向腰间,准备拔枪射击的时候,关义正顾不上多想,拔出手枪对着空中放了一枪...... 刺耳的枪声响起,舞池的音乐突然停了下来,人群一片骚乱...... 那个男人看见田中被其它人包围着,他根本无法近身,更无法准确射击,只得将伸向腰间的走放了下来。 这时,他看到了二楼窗口伸出数支长枪,正在寻找射击对象,这才突然明白刚才那一枪是有人向他示警。 他快步走向宴会厅侧门,凑准机会跟随人群离开了宴会厅....... 关义正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离开了,这才高举着手枪叫道: “大家别慌,大家别慌,是我的枪不小心走火了.......” 关义正举着手枪边往田中身边挤边这样叫着,人群果然安静下来。 关义正好不容易挤到田中面前,他捏着手中的枪对田中弯腰道: “将军,抱歉,打扰您的雅兴了,刚才我准备拿出手枪擦擦,不小心走火了......” 田中起初听到枪声确实吓了一大跳,这会儿见关义正手里的枪还冒着轻烟,且有一股硝烟味,便知刚才那枪确实是这支勃朗宁手枪发出的无疑。 “哈哈哈.......池下,是不是以前使惯了长枪,对于手枪不太熟悉,简直像个土包子,哈哈哈......” 解除了警报,田中的心情突然大好,尤其是看着关义正因为不太会使用手枪而懊恼的样子,更是让他觉得好笑。 众人见田中突然大笑,便知刚才确实是一场误会。 田中的手臂一挥,乐队继续演奏...... 关义正跟田中解释完,将手枪插在腰间的枪套里。 他从刚才男子离开的那道侧门走出去,那个男子早就不知所踪了........ 第271章 掉队的士兵 关义正自此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男子或许有接应的同伴,但如果由着他打了那一枪,他和他的同伴是生是死还真很难说。 他理解那些同胞,他们必定是恨死了日本人,想要手刃田中。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为此自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更何况,现在田中的性命已在高桥的掌握之中,如果想取他的性命,易如反掌,不必其它同胞冒此风险。 关义正和高桥没有动田中,其实是着眼于大局考虑。 他们相信,田中不会活得太久,哪怕他能从中国全身而退,他的寿命也不会很长。 关义正害怕还有人冒险来刺杀田中,干脆就在宴会外围来来回回巡逻起来。 而随着刚才惊慌失措的部分人群走出宴会厅的那个男人,关义正所料不错,他正是国民党士兵钟松,此行还有一个掩护他的同伴,名叫严斌。 自从日本人占领夷陵市以后,他们两人便在市里潜伏下来,一直想找个机会把田中枪杀了。 上一次田中参加宴会之时,钟松和严斌也在现场,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还没有行动,田中就自己倒下了。 当时他们以为田中必定是被另一组人马刺杀,当时趁乱就撤退了。 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田中又好好地活过来了,他们万分后悔当时没有上去补上几枪。 好不容易等到田中再次在公开场所露面,钟松和严斌商量: “这一次咱们一定要把田中那小鬼子给杀了,要不然,对不起死去的张自忠将军。” 严斌也道: “行,那我负责弄请帖,你的枪法好,到时候你动手,我接应你......” 其实,与其说钟松和严斌是国民党特工,不如说他们是张自忠部队两名被打散的士兵最为准确。 他们二人本是张自忠所带部队的两名普通士兵。 枣宜会战失利,国军被打得七零八落,他们两个受伤后跟大部队掉队了,最后辗转到了夷陵市隐藏起来。 养好伤以后,他们本来想要去寻找大部队,可是日本人占领了夷陵市,国民党的部队被迫撤退,他们被迫在城里滞留下来。 后来他们见归队无望,干脆扮作普通老百姓,暗暗决定给张自忠将军报仇。 此时钟松和严斌回到他们租住的房子里,钟松回忆起他准备举枪射击时的情景,对严斌道: “严斌,我感觉今天在宴会现场有咱们自己的人,若不是他今天开枪警示,我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严斌当时也看到了从二楼窗口伸出的数支长枪,他也十分后怕: “松哥,真没想到田中现在戒备如此森严,要是你开了那一枪,肯定难以全身而退。 你说的没错,那个开枪警示的肯定是自己人。 但我撤退的时候看到了,他好像是一个日本兵,而且还是田中身边的,这怎么可能?” “没错,我也看到了那个开枪的人,我也觉得不可能。 可是,如果不是示警,若说是巧合,那也太巧了,我记得他当时的确说的是枪支走火了......” 钟松和严斌讨论着不久前在宴会现场发生的这一幕,心里不确定关义正的身份。 而关义正丝毫不知他已被钟松和严斌看清了面容。 宴会结束已是半夜,关义正和一众警卫人员陪着田中回到李府,洗漱睡下。 关义正照例在川岛的水杯里加了料,只等着他睡着了便开始行动。 凌晨一点,整个李府寂静无声,同屋的川岛早就睡死过去。 关义正恢复本来面目,穿上夜行衣,蒙上黑巾,悄悄来到后院跟高桥约好之处。 高桥见他到来,从阴影处闪出,他也同样穿着夜行衣,蒙着黑巾,只不过肩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关义正知道包袱里便是他们想方设法调换出来的玉瓶。 两个人见面后也不言语,彼此交换一个眼神,便提气纵身跃过围墙...... 关家大院里,关国安和关义喜都不曾睡着。 他们两人都知道,如果关义正这边顺利得手,今天晚上必定会将真正的玉瓶和胶卷送出来。 反正是要等着消息,关义喜和关国安干脆坐在院子里对着月亮乘凉聊天。 “国安,你在军营那边摆剃头摊子时,可曾遇到难缠的顾客?” 关义喜闲来无事,问起了前一阵关国安摆摊一事。 关国安苦笑一声,道: “如今这世道,干什么都不容易。 我在那里摆摊的时候,有时候一天能碰到两三个剃头的顾客 。 有时候甚至开不了张,如今大家手头都紧,能自己在家剪剪的,都自己动手了......” 关义喜点点头: “是啊,如今民不聊生,普通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又有几人能注重仪表? 还不都是自己在家草草剪几下了事?再说了,手里有点钱的人家,也不会上你那个摊子去......” “反正我摆摊是为了和正哥联络之用,有没有生意倒也不愁。 不过我表现得倒是很着急的样子,所以撤摊在那附近的人看起来,就是实在没有生意,开不下去了,倒也合情合理......” 关国安道。 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就听见院门处传来响声。 关义喜心里一喜: “一定是大哥回来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起身朝院门处奔去,但出现在月色下的却并不是关义正,而是突然回家的关义为。 “四弟,你怎么回来了?杨府那边没事吗?” 关义为见关义喜的表情就知道关义正还未回来,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姐,杨府周围我刚才看了一圈儿,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再加上小凡盯着,我跟他交代了一下,就回来看看,大哥还没有回来?” 关义喜正准备回答“没有”,就听见一个声音回答道: “谁说我没有回来?” 关义喜和关义为、关国安一喜,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关义正站在院子的地道入口附近,手里拎着一个包袱,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大哥,看样子你们成功了?这包袱里是换回来的宝藏?” 关义喜跑过去拉着关义正的胳膊满脸欣喜地问道。 关义为和关国安虽然没有问出声,但那两双急切的眼神也表明他们心里此刻也是这样想的。 关义正也不卖关子: “对,行动很成功,不仅顺利把所有宝藏的照片都拍到手了,而且玉瓶也换回来了......” 关义正举举手里的包袱,带头往屋里走去。 不过,临进屋之前,他回头看了地道入口处一眼...... 第272章 安放玉瓶 关义喜、关义为、关国安一心高兴着,也没注意关义正那一眼。 地道入口处隐藏着的正是高桥。 他们俩本来以为只有关义喜一个人等着他们,未曾想到了入口处,听到外面有三个人的说话声。 虽然关义喜和关义为已经知道高桥是自己人,但关义为还不知道高桥就是傅宏。 而关国安更是从头至尾都不知道高桥的身份。 所以,关义正临时决定让高桥留在地道入口处,等他把手中的玉瓶交给关义喜藏好,然后再把胶卷也交给关义为,他们俩再结伴回李府。 几个人走进屋里坐定,关义正小心地将包袱从肩上取下来,然后慢慢打开,取出锦盒,最后又打开锦盒,向在场之人展示了一下里面的玉瓶。 关义喜等人不敢伸手,只就着关义正的手在旁边仔细看了几眼,便催关义正: “大哥,这东西贵重,你赶紧放进锦盒里吧......” 关义正见关义喜等人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将玉瓶慢慢放进锦盒,然后关上盒子,再次用包袱将盒子包好,他将包袱递给关义为: “四弟,这东西该放在哪里,你心里有数,一会儿我离开以后,你亲自把它放进去......” 关义为知道关义正所指的是关家大院的那处地牢,他抱着包袱,对关义正点头道: “大哥,你放心吧,我保证会把它完好无损地放到稳妥之处,绝不再让日本人找到它.......” 看完玉瓶,关义喜又问关义正: “大哥,胶卷呢?” 关义正在关义喜的脑袋上轻敲一下: “就你心急。”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卷胶卷递给关义为: “四弟,检验你学习成果的时候来到了。 为了力求准确,我们将每件宝藏都从不同角度拍了数张照片。 你须得将每张都冲洗出来,全部交给宋大姐他们。 只有他们了解宝藏的所有细节,才能确保制作得一模一样......” “大哥,你放心,暗房就备在后院的桃香院,我今天晚上连夜冲洗,争取明天上午将所有照片都交给宋大姐他们.......” 关义正想了想,道: “为了安全,照片暂时只冲洗一套,但底片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好。” 关义正交代完所有事情,看看天色已晚,便来到院中。 望了一眼关忠所住的那个房间,他问关义喜: “如今小凡住进了杨府,小关忠的武功谁在教?” 关义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反正小凡教和我教差不多,这些日子都是我在盯着关忠扎马步呢。 大哥,这孩子有灵性,进步很大,马步扎得很稳当呢......” 关义正点点头: “是个好苗子,你们好好培养他......” 他又看向关国安: “国安,虽然你一直以来话不多,但我知道你最用心。 这段时间你就多多指导关忠,阿喜有时候可能会很忙,顾不上他......” “正哥,你放心吧,我们早就决定了,虽然名义上小凡才是关忠的师傅,但我们都不会不管的.......” 关义正刚想和关义喜等人挥手告别,突然想起今天宴会上准备行刺的那个男人。 他又将关义喜、关义为和关国安招到身边,几颗脑袋凑到了一起,他才说: “今天晚上其实还发生了一件事,我发现有一个男人准备刺杀田中。 但他不知道田中部署了几十条枪在二楼,只要有人敢开枪,此人很快就会被几十条枪对着。 我猜到那个人是跟我们一样恨极了日本人的中国人,所以出手帮了他......” “大哥,你如何帮的?你自己可有暴露?”关义为问道。 关义正此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当时厅里人员众多,他不确定那个男子的同伴藏身何处,所以还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发现。 此时听了关义为的话: “当时事出紧急,我来不及多想,所以便举枪朝天射了一枪。 而对田中和其它人解释是枪支走火,但后来二楼的几十条长枪露头以后,那个男子立刻意识到我是在为他示警,所以放弃了继续暗杀,并且很快跑掉了。 我感觉他似乎有意无意看了我一眼,我不确定他是否看清我的长相了......” 关义喜一听有些着急: “大哥,如果他和同伴看清了是你,而你当时又扮的是田中身边的警卫,他们会不会影响你的潜伏计划啊?” 关义正摇摇头: “这会儿跟你们这么一分析,我也没有把握了。 这样吧,国安,明天白天你上街去打探打探。 尤其是市里面,看看那些出租房,或者是客栈有没有单人或者两个男人长租居住的......” 关国安不解: “正哥,你要把他们找出来?” 关义正点点头: “你们刚才提醒我了,我扮成池下的长相很可能在他们面前暴露了。 既然他们日后很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不如我们早些动手找到他们......” “找到之后怎么做?”关国安问。 “先监视起来,不要让他们影响我们现在的计划......” 关义正想了想,吩咐道。 他又看向关义为: “四弟,明天将照片洗出来交给宋大姐后,你告诉小凡,上次他说有办法让那两个江湖人士消失,他可以动手了,谨防夜长梦多......” 关义喜和关国安方知杨府周围的危险还没有消除,关国安主动道: “正哥,需不需要我过去帮助小凡一把?” 关义正摆摆手: “国安,记住我刚刚派给你的事情,这件事可不容易。 我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面容,所以你的查找工作不轻松。 你能确保他们在没有给我造成困扰之前找到他们吗?” 关国安一听,顿觉关义正交给他的这件还真不简单。 “正哥,我知道了,做好自己手头的事。 你放心,我觉得他们既然想要对田中不利,所住之地定然离李府和军营并不远。 而李府和军营本就相距不算远,我猜测那两个人的藏身之地应该就在李府和军营方圆三里以内.......” 关义正听了关国安的话,连连点头: “不错,国安,你办事越来越会用脑子了,就照这个思路去找......” 关义正看了一眼关义喜和关国安,对他们道: “好了,我该说的也都说了,你们俩各自回房休息,我单独和四弟聊几句......” 关义喜知道关义正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和关义为去办,立刻会意,和关国安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义正和关义为站在月色之下,两兄弟并不言语,抬腿就往假山处走去。 来到地牢的机关前,关义正看看四周,感知周围并无其它人的气息,这才转动机关,启动暗门。 关义为手里拎着包袱跟随关义正进入地牢,关义正随手又将暗门关上。 关义正取出打火机点燃地牢里的烛台,边走边道: “四弟,并非我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将玉瓶放置进此处,实在是这个所在我自从上次和爹娘一起进来过,后来便甚少进来,我不亲自过来看看,实在是不放心......” “大哥,你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的。” 地牢里一切如旧,此前放进来的箱子都好端端地放在原处,包括后来放进来的几十条长枪,也都整齐在码放在一起。 关义正亲自将玉瓶放置在一只箱子里,这才重新和关义为离开地牢。 两兄弟刚把机关恢复成原样,关义正便感觉不对劲。 “谁?” 他大喝一声,便快速朝院尾处奔去...... 第273章 抓住一人 关义为也感觉到了有生人靠近,紧随关义正的脚步追了过去。 关义正的动作很快,还没容那人跃上围墙,便一把将那个黑影扯了下来。 “你是谁?为何深夜闯入关家大院?” 关义正扭着那个黑影的胳膊,低声怒喝。 关义为及时赶了上来,他将那个人的脸扭过来,扯下他脸上的黑巾。 只见出现在面前的那张脸似曾相识,他一时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关义正此时也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面貌,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扬表哥?” 关义为见关义正叫出了来人的名字,便将手松了。 关义正也将此人的胳膊松开。 “是我,你是阿正?这位是阿为?” 来人问道。 关义正和关义为点点头。 关义正不解地看着眼前既熟悉又因多年不见,显得有些陌生的表哥傅扬,问道: “扬表哥,你怎的大半夜的过来,我一叫你还拔腿就跑?” 傅扬此时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阿正,不瞒你说,我前些日子就到了夷陵城。 可是回到傅府,全府除了两个年纪大的看门人,再无旁人。 这几天悄悄观察了几天你们关家大院,见院中也无甚特别的动静,只有两三个小厮进进出出。 所以就想借着晚上进来察看一番,不曾想刚从后院走到假山处,就见你们两个突然出现。 我一时没有看清你们是谁,只得拔腿就跑.......” 关义正这才知道傅扬刚才逃跑的原因。 也难怪,他们表兄弟多年不见。 当年傅扬离开夷陵城时,关义正还是一个少年,变声期都还没到。 如今他已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声音、相貌均发生了变化,傅扬一时认不出情有可原。 “扬表哥,这些年你们一直没回来,到底是在外面读书学习,还是你们在做着别的事情?” 关义正决定当面问个清楚。 傅扬在这个当口回到夷陵城,令关义正不得不想他是不是还有别的任务。 傅扬见瞒不过关义正,便对他们兄弟二人道: “二位表弟,多年不见,咱们还是找个屋子坐下来说话吧。” 关义正突然想起还在地道入口处的高桥,反正关义为也知道他是自己人,只不过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已。 但关义为是自己的兄弟,他也不可能一直瞒着他。 此时见傅扬也回来了,他没有道理不让傅宏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里,他便对关义为道: “四弟,去大院地道口,将高桥医生带过来......” 傅扬一听关义正所说的是一个日本人的名字,正要发作,关义正按住他: “扬表哥,你先别急,是你极想见到的人......” 傅扬只得隐忍不发,待几分钟后,关义为带着高桥进入房间里,傅扬对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一把抱住他: “大哥,真的是你,你还没死?” 关义正见傅扬对傅宏的情况一无所知,便知定是当年在日本的时候,傅宏要利用高桥的身份,顶替他行医,对外宣称死去的是中国留学生傅宏。 “扬弟,大哥没死,当年曝出死讯,只是为了得到如今这个叫高桥的身份......” “太好了,大哥,太好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到处找你。 可自从那年传出你的死讯后,你就仿佛人间蒸发了,我有时候都怀疑自己的坚持是不是错了?” 傅扬的眼角含泪。 “扬弟,你雅姐姐和颂姐姐都还好吗?她们俩现在可回国了?” 傅宏见到了傅扬,马上便想到了亲妹妹傅雅和堂妹傅颂。 “大哥,雅姐和我姐多年前就回国了,她们没有回府吗?” 傅宏这才知道傅扬也不知道傅雅和傅颂的消息。 “两位表哥,表姐们定然是在其它战线,跟我们一样在默默工作着,我相信他们定然会安然无事......” 傅宏看着傅扬: “杨弟,我刚才听阿为说,你是半夜偷偷入府被他们兄弟俩抓住才认出来的。 你这些年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傅扬垂下头: “大哥,我跟组织上失去联系了,所以才想着回夷陵城看看。 可没想到家里人都搬走了,姑姑姑父也搬走了,我没有办法了才夜探关家大院......” 关义正心里暗道:原来扬表哥是一个跟组织上失去联系的同志。 傅宏听了傅扬的话,看了一眼关义正: “阿正,要不就让你扬表哥暂时安顿在你们关家大院,正好最近你们也要加强那边的保卫工作,可以把你扬表哥算上一个......” “阿正,让我住在关家大院跟你们一起并肩战斗吧,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现在做什么大事,但我看到是你们两个留 下来,我便知道你们肯定肩负着重要使命,请让我也出一份力......” 傅扬也开口请求。 关义正跟关义为对视一眼,此时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道: “扬表哥,不瞒你说,我和宏表哥还有其它任务在身,你暂时和四弟留在关家大院吧,不过他今晚还有工作要做......” 他又吩咐关义为: “四弟,将扬表哥带到一处房间安置下来,明早你给阿喜说明这一切,一切你们看着办......” 关义为应下,就对傅扬道: “扬表哥,请,我们现在的身份是关家大院的下人。 如果你留下来,也要如此扮方可,我们现在都住在前院的下人房.......” 两个人边说话边离开了房间,往前院走去。 关义正和傅宏站在原地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关义正道: “宏表哥,你和扬表哥当年是一起入党的吗?” 傅宏摇摇头: “其实,我并不知道扬弟也加入了共产党,只是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他确实入党了无疑......” 听傅宏如此一说,关义正一时有些心慌。 他不知道刚才做主将傅扬留在关家大院是不是太草率了,仅仅因为他们是表兄弟,他就给了傅扬最大限度的信任。 如果他的身份并不是他表面上说的那样呢? 傅宏看出了关义正的担心,他拍拍关义正的肩膀: “阿正,你放心,如果扬弟和咱们不是一条心,我自有办法......” 关义正听了傅宏的话不仅没有感到安慰,反而更忐忑了: “宏表哥,你这样一说我更没底了。 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有多重要,如果扬表哥万一有其它想法,那咱们......” 关义正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傅宏却是听懂了。 “他敢,若是他敢背叛我们,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第274章 傅扬归来 关义正心中有些忐忑,可当他看到高桥的那双眸子,便突然感到很安心。 “走吧,我们也该回李府了。” 关义正拉了一把高桥。 今天他们回到关家大院的任务都已完成,接下来就看宋珍等三人的进展了。 关义正当时在密室里看了那几件宝藏,里面不仅有陶器,也有字画和玉器。 所以,宋珍、陆奇和刘金柱接下来分别都有自己要仿制的物件儿。 “走......” 高桥的话音刚落,已经快速朝地道入口处奔去...... 关义为在关义正和高桥离开以后,先是给傅扬在前院找了一间房安顿下来。 然后又马不停蹄地来到桃香院,进了此前早做布置好的暗房。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卷微型胶卷,开始连夜冲洗照片...... 天很快就亮了,这一天,关家大院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 关义喜清晨起来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傅扬,惊诧之余便是满脸兴奋。 “天啦,竟然是扬表哥?昨天你住在咱们院子里?” “阿喜,昨天太晚了,我就没有去打扰你,特意让阿为给我挑了一间离大家远些的屋子。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可以并肩战斗了......” 傅扬大声道。 关国安听到声音也出来跟傅扬见了面,就连小关忠也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在关义喜的吩咐下,怯怯地叫了一声“扬叔叔”。 傅扬见院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小孩子,又见他姓关,便对他的身份有些好奇。 关义喜知他想歪了,赶紧道: “关忠的名字是大哥给他取的,他是大哥收养的流浪儿......” “哦,原来如此,我想着阿正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寒暄毕,关国安已从厨房端来早餐。 关义喜见饭桌上没有关义为,便知他手头的工作定然还没有完成,她对关国安道: “国安,你拿两个馒头,一碗稀饭给阿为送去。 他昨晚一定没时间休息,这会儿还没出来,应该是手头的事情还没有忙完......” “好,我马上给他送去。” 关国安答应着,按照关义喜的吩咐给关义为往碗里装馒头。 傅扬在一旁听了便问道: “阿喜,阿为到底在忙什么?怎么还要加晚班?” 关义喜看了一眼傅扬,想了想,便道: “四弟最近新学了一门手艺,就是冲洗照片,昨晚是第一次进暗房,肯定手忙脚乱的......” “原来是冲洗照片啊,你们早说啊,这个我会呀......”傅扬道。 关义喜一时不好搭话,她摆摆手: “扬表哥,四弟也会的。 只是第一次单独冲洗照片,肯定有个过程。 你可别惯着我们,得给机会让我们慢慢成长起来,你说是吧?” 傅扬听关义喜的意思,是不愿意他插手,当即便不再言语。 关义喜昨晚虽然没有跟关义正碰面,但她心里对傅扬的提防之心也是有的。 所以,她现在觉得还不能让傅扬接触他们现在所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问傅扬: “扬表哥,这些年你和雅表姐和颂表姐一直在一起,还是在不同的地方?” 傅扬道: “当年我们留学去日本的时间本就不一样,我们也只是通过数封书信知道彼此的去向。 所以,这些年我们其实并不曾在一起生活过......” “那雅表姐和颂表姐她们现在到底如何了?你知道吗? 两个舅母思念你们都快魔怔了,日本人来之前,她们成天在小佛堂抄写经书为你们祈福......” 关义喜忍不住把两个舅母这些年的情景跟傅扬唠叨了几句。 傅扬垂下头: “我们这些年虽然学业有成,但一想到自己的国家还在受人欺辱,所以也想尽一份微薄之力。 我不知道大哥是何时入党的,我在日本求学五年,回到国内就加入了共产党...... 至于两个姐姐,我也很久没有她们的消息了,只是听说回国了,我还以为你们早见过面了......” 傅扬知道自己回来得突然,如果他不主动交代自己是何时加入的共产党,恐怕关义喜一直不会信任他。 “扬表哥,太好了,你知道吗?我们和两个舅舅都加入了共产党......” 傅扬点点头: “我想到了......” “那你这次回到夷陵是奉组织之命还是?” 关义喜问道。 傅扬叹了一口气: “阿喜,不瞒你说,我在南方执行任务时,因为叛徒出卖,任务失败,我和上级失去了联系,只得选择离开南方先回夷陵。 未曾想如今夷陵在日本人的统治下如此萧条,傅府和关家大院基本都是人去楼空,我没有办法才在昨晚夜探你们院子.......” “扬表哥,这么说你现在就跟一个断线的风筝似的?” 傅扬点点头: “是啊。” 不过他很快就高兴起来: “不过我现在看到了你们,也算是找到组织了,毕竟你们都是共产党员嘛。 阿喜,你们现在不管在做什么,都算上我一个。 我用我的党性保证,一定忠于我们的党,忠于我们的事业......” 关义喜看着傅扬满脸真诚,终究不忍拒绝: “扬表哥,你刚才说你会冲洗照片,四弟现在桃香院的暗房里。 他这么久没有出来,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若有,还请扬表哥伸出援手.......” “哎呀,阿喜,我们兄妹、兄弟之间还客气什么呀?不跟你说了,我去桃香院看看......” 傅扬的话音刚落,人已奔出老远。 关义喜看着傅扬的身影,自言自语道: “扬表哥,希望你真的可以帮到我们......” 而此时关义为确实在暗房里急得满头大汗。 也不知为何,此前在照相馆学艺的时候,他也独自冲洗过照片,而且完成得不错。 可是从昨晚拿到胶卷开始,他就非常紧张,总担心自己出错。 结果,照片冲洗出来,效果果然不太理想。 一旁送早饭过来的关国安也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使不上劲儿。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响起了敲门声。 关义为看着关国安: “这个点儿还有谁会来?” 关国安摇摇头,这时只听傅扬道: “阿为,是我,我是你扬表哥,我会冲洗照片,你需要帮忙吗?” 关义为听到傅扬的话,就如大冬天的有人给他送来了热炭,顿时笑容满面地回答: “扬表哥,需要,我需要帮忙......” 傅扬小心翼翼钻进暗房,关义为拉着他看着自己刚洗出来的照片: “扬表哥,你快来帮我看看,是不是显影剂使用不当,怎么这些照片不太清晰?” 第275章 尽管吩咐 傅扬挨个看了看关义为洗出来的照片,道: “别急,不是还有底片吗,我再洗一套,你在旁边看着,看看自己操作的哪里出了问题......” “行,扬表哥,那你再洗一套,这套不清晰的就毁掉算了。” 虽然会浪费一些相纸,可是初学这门手艺,肯定是要交学费的。 他当时求着照相馆老板教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那老板有意还是无意,肯定有哪个关键的地方不曾教到位。 他此前在照相馆独立洗出的照片,其实也不算真正的独立,因为老板一直站在旁边,只是他未曾动手而已。 现在想起来,老板所说的没动手,也有可能并不准确,或许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做了什么,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看来果真是强扭的瓜不甜,强拜的师学不到手艺啊。 果然,傅扬边操作边说: “我听阿喜说你昨晚没睡,一直在暗房,我看也只有两卷胶卷,我估计你是时间没有把握好,用时过长......” “什么,用时过长也会影响照片效果?” “那是自然,你是在哪里学的冲洗照片?师父没教你? 一般来说,冲洗照片虽然有显影、定影、水洗等步骤,但冲洗一卷胶卷最多不能超过二十五分钟。 还有温度的控制也非常重要,太高或者太低都会影响照片的颗粒度......” 听了傅扬的话,关义为这才觉得此前的拜师费算是白给了。 难怪当时他独立操作的时候,照相馆的老板在一旁不断提醒他: “下一步、下一步.......” 当时关义为还想着他真心急,原来并不是他着急,而是时间上必须控制,不能太长。 “扬表哥,幸亏你回来的及时,我这艺还真是没有学到家......” 关义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万分汗颜。 这些照片的重要性自不必说,他差点就坏了大事了。 如果他不能把照片冲洗的清晰明了,到时候宋珍等人的复制工作就会增加难度,从而进一步影响到复制效果,严重的话会导致复制失败。 傅扬每做一步就把那一步需要注意的关键之处告诉关义为,关义为赶紧拿出本子和钢笔,在自己的小本上一一记录下来。 关国安见关义为这边找到了帮手,自知留在此处也是无用,悄悄离开了暗房。 他今天还有更重要的工作,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他独自一人,还是有帮手。 如果有帮手,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或者更多。 关国安没有头绪。 但是一想到那个男人的存在很可能会给关义正带来危险,他就觉得再难的事情,他也要用心去做。 他准备按照昨天在关义正面前设想的,先在李府和军营之间,方圆三里以内,去寻找单独居住的男子。 回到前院收拾妥当,他交代关忠扎马步,便一溜烟地出去了。 经过杨府的时候,他把昨晚关义正的话告诉了他: “小凡,正哥说了,让你想办法尽快让那两个江湖人士离开此地......” 昨晚杨不凡留守杨府值班,所以并不知道关家大院发生的事情。 关国安先是把关义正的话转述给他,然后才告诉他: “阿为冲洗照片遇到问题,原来是那个照相馆老板有一些关键之处没有教会他,幸好昨天府里来了一个会冲洗照片的.......” 杨不凡一听关国安这话,便知他要说什么。 “国安,别卖关子了,快说是谁来了?还是一个会冲洗照片的。” 关国安便道: “我只知道是阿喜他们的表哥,叫做傅扬的那个......” “居然是扬表哥,据说出国留学很多年了,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 杨不凡自言自语道。 关国安将话带到,便去忙自己的事情。 杨不凡在杨府周围转了一圈儿,见一切风平浪静,他回到屋里,将宋珍、陆奇和刘金柱叫到一起,对他们道: “三位高手,有个好消息告诉大家,一会儿你们就有活可干了。 照片昨晚咱们顺利拍到了,现在正在冲洗之中,我估计午饭之前就会把照片送过来,所以,大家可以利用上午的时间准备准备......” 他说完又看向刘金柱: “刘师傅,您也别害怕,不管那几个跟踪您来的人是哪一方派出来的,只要您待在我这杨府足不出户,他们不是孙猴子,没有火眼金睛,找不到此地。 而且,我现在就去把他们引到城外去........” 刘金柱听了很是高兴,他冲杨不凡抱拳道: “小凡,辛苦你了,如此我便可以安心进行复制工作了。 你放心,我们三个人一定足不出户,埋头工作......” 宋珍刚做完玉瓶,休息了一日,她又觉得手痒了,也道: “是啊,小凡,我这做惯了手艺的人,还真是闲不住,只不过一天没做,我就手痒了......” 陆奇温柔地看着宋珍: “阿珍,你手痒了没关系,我陪你做些小物件打发时间.......” 杨不凡看着眼前的情景,不好意思再打扰,悄悄离开杨府,往刘金柱以前的玉器铺子而去。 那两个江湖大汉似乎是铁了心,竟然还在附近蹲守,只是脸上已颇显不耐烦,而且看起来两个人的意见不统一。 杨不凡故意从他们身边走过,只听其中一人道: “大哥,咱们就这样一直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虽然我们猜到刘金柱那老家伙有可能回来,可我们在那间铺子门前去看过,蜘蛛网遍布,不像有人回来过的样子啊......” “这家铺子是咱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你说咱们不守在这里还能去哪里? 你别忘了,人家给咱们的定金可花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事情没办成,定金也没有了,你叫我怎么给人家交代?”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低,但杨不凡是练过功的,耳力奇佳,把他们俩的对话听得明明白白的。 他们的对话证实了关义正的猜想,这两个人果然是受人所托。 只是,他们说话很谨慎,并未说出所托之人是何方神圣。 杨不凡暂且没空理那个神秘的委托人,现在他要做的是把这两人顺利从城里引出去,而且要让他们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再出现在城里。 想到这里,他朝刘金柱玉器铺子旁边的那家米铺走去。 通过上次那一遭,他和这家米铺的老板娘黄大姐算是成了老相识了。 他人还未到门口,黄娟就看见了他,赶紧热情地跑出店门: “小哥儿,你今天怎的有空到咱们这边来?” 杨不凡背对着那两个江湖人士给黄娟使个眼色,黄娟立刻有些明白了。 她请杨不凡进了自己店里,搬出椅子让他坐下,低声问道: “小哥,原来你今天过来跟这两个人有关? 他们俩在这里蹲了好几天,我早发现他们不对劲,但也没碍我什么事,所以我也懒得理他们。 你刚才冲我使眼色,你这次过来跟他们有关?” 杨不凡点点头: “黄大姐,你还记得我上次过来是为了寻找谁吗?” 黄娟点点头: “记得啊,找隔壁的刘大老板呗。” “那你知道这两个人是来找谁的吗?” 黄娟立刻明白过来: “难不成他们也是来找刘大老板的?” 杨不凡点点头,继续说: “一看他们就不是普通老百姓,应该是专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专业江湖杀手。 黄大姐,你和刘老板做邻居多年,我想着多半还是有些交情的,你忍心让刘大老板死在这两个人手里? 再说了,我和阿喜还需要刘大老板为我们做事,若是被这两个人搅和了,我们也找不到别人帮忙了......” 黄娟听到这里,立刻明白过来,她站起身拍拍胸脯: “小哥儿,你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第276章 小凡妙计 杨不凡听了黄娟的话,十分高兴。 “太好了,黄大姐,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侠肝义胆的女中豪杰......” 黄娟被杨不凡恭维得有些云里雾里,继续道: “小哥儿,你说,怎么对付这两个歹人?” 杨不凡有意将这两个江湖大汉说成是要取刘金柱性命的歹人,也只是不想跟黄娟解释更多。 要不然越解释越麻烦,只会给他们现在的工作带来风险。 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简单粗鲁把他们说成是杀手,目的只是为了把他们的视线引到其它地方。 两个人在店铺里低低说了一阵话,杨不凡从店铺里走出来,站到了刘金柱的玉器铺子门口。 一直盯着此处的那两个江湖人士不由得从角落里站起了身。 他们盯了好几天了,这个地方连个人影都没出现过。 刚才杨不凡跟米铺老板娘说话的情景他们看到了,但当时他们不觉得这个人跟刘金柱有关,所以并未注意。 这时候看到他在米铺待了一阵,突然站在玉器铺前张望,便觉得有些意思了。 还没等他们二人反应过来,就见杨不凡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绳子,就往玉器铺子门脸上的横梁上甩去,看那样子竟是要寻死。 这两个江湖人士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只见杨不凡打好绳结,就要将自己的脖子往绳套里伸进去,一旁的黄娟大叫着跑了出来。 “小哥儿,你来过多次,我也跟你说过多次,你不要如此想不开啊。 这个该死的刘金柱,他不知道坑了多少人,自从他离开这个地方,前前后后不下十拨人来找过他,都说是交了订金没有拿到首饰的........” 杨不凡开始表演了: “大姐,我不管别人有没有来找过他,我只知道,他再不出现,我就死在这里,反正我是没脸回去见我媳妇了......” 黄娟拉着杨不凡,不让他的脖子往绳套里伸,但嘴里却大声说道: “小兄弟,是姐对不住你,前几日刘老板的确回来了一趟。 他当时跟我说要去山里躲一阵再回来,我本来想通知你的,可他走得太快了,进屋拿了个什么东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根本拦不住啊?” “大姐,你说的是真的?他回来过一次?是哪天?白天还是晚上?” “那天是大半夜,我都睡下了,听到隔壁有动静,所以就大着胆子起来看了一眼。 结果正好看到刘老板拎着个包袱,我们只讲了两句话,他就像逃命似的跑了......” 黄娟一张嘴本来就能言善道,加上她说话语气生动,给人讲述任何事情,都能让听众如当时亲临现场一般。 所以,她这一番话,直让对面墙角的两个江湖大汉信了个十成十。 “大哥,你听到没有?刘金柱那个老家伙早就跑到山里去了,我们还在这里傻等......” 那个被叫做大哥的人不由自主地走到玉器铺子跟前,他直直地盯着黄娟,问她: “这位大姐,你说刘金柱逃到山里去的?你亲眼所见?” 黄娟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彪形大汉,吓得一个激灵,待看清来人,她道: “哎呀,我看你在对面蹲了好些天,原来你也在等刘老板啊。 是啊,那天晚上若不是我半夜听到动静,我也不知道他逃去了深山,这可是他亲口跟我说的,不会有假......” 杨不凡适时开口: “大姐,我不活了,没有首饰,我媳妇至今不愿跟我圆房,这日子我没法过了,鸣鸣......” 杨不凡为了让眼前这两个江湖大汉取信于他,真可谓是使出了杀手锏,竟然连圆房这种私密话都说出来了。 但是,往往是这样的话才最为可信。 “小哥儿,人活着一切才有可能啊。 你还年轻,再去挣钱,去市里的大珠宝店再给你媳妇买更好的首饰去。 你媳妇要再不让你上床,你来找大姐我......” 黄娟一边在嘴里有的没的说着,一边拿眼睛瞄着那两个大汉。 只见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匆匆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走了几步,其中一个大汉又走了回来,问黄娟: “大姐,那你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座大山吗?” “对啊,大姐,刘老板去了哪座大山,我也想去找他......” 杨不凡也开口问道。 那个大汉见眼前这个因为在刘金柱店里吃了亏的年轻人也要找刘金柱,他显然很怕年轻人跟他们一路,颇为不耐烦地道: “不就是被刘金柱坑了吗?以后赚回来就是,有必要去找他本人吗?” “你们还不是要去找,你们能找,我凭什么不能找,那可是我丈母娘给我媳妇的陪嫁.....” 杨不凡跟他们胡搅蛮缠。 黄娟赶紧开口: “大兄弟,我们这方圆几十公里大山多的很,你们要是有时间,挨着去找就是......” 大汉见黄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转身离去。 杨不凡还在装模做样的哭闹着,眼看着那两个大汉的身影渐渐看不清了,杨不凡和黄娟才停止了表演。 “小哥儿,你说的这个法子还真好使,那两个人果然走了,看样子是出城去山里寻了......” 黄娟低声道。 杨不凡丢开手中的绳子,对黄娟道: “黄大姐,刚才配合得真好。 不过,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要再告诉别人......” 黄娟轻笑两声: “小哥儿,我知道啦,你是怕你那媳妇儿知道是吧?放心,我保证不告诉她。” 黄娟说完,扭着粗壮的腰肢进了自己家的米铺。 杨不凡谢过黄娟,也往城门口而去。 远离了那条街,他抄近道来到离黄娟那边最近的城门,果然见那两个大汉骂骂咧咧地出了城。 “他妈的,姓刘的真是属泥鳅的,滑不溜手。 我们有求于他,又不敢得罪他,所以想着一路跟着他便好。 哪知一进城他就失踪了,大哥,我他妈后悔死了,早知如此,我们在半路就应该把他抓回去......” 说这话的显然是那个叫老二的。 “老二,别骂了,省点力气。 出城以后,咱们挨着找,能藏人的地方都不放过,我就不信他真的会孙猴子的七十二变.......”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杨不凡的脸上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 【终于把这两个瘟神送走了,这下刘师傅可以安心做事了。】 他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迈步朝自己府上走去。 然而,他刚走到自家府上不远处,就见府门大开。 他暗道不好。 他离开之前反复交代过,任何生人来了都不要开门,按说他们不会大开着门不关。 他脚下生风,快步跑到府门前,只见院子里停着一辆汽车,屋子里有人正在走来走去....... 第277章 准备内调 杨不凡看清那辆汽车的车牌,心一下子便放进了肚子里。 那辆汽车上悬挂的车牌显示,此车正是关家大院的,就是他此前开出城去寻刘金柱的那辆。 尽管心放下来了,但他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屋里。 就这么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关家大院的汽车出现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走进前厅,只见关义为果然站在厅里,宋珍等人已经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打包装好,只等拎出来放进车里了。 “阿为,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杨不凡不由得出声相询。 关义为看见杨不凡回来了,道: “小凡,你回来得正好,刚刚我把洗出来的照片送过来,陆大哥看后,就说他们的工作室得换个地方了......” 杨不凡看向宋珍和陆奇: “宋大姐,陆大哥,这是为何?难道是我们的服务没有做到位?你们要搬去哪里?” 宋珍赶紧笑着解释: “小凡,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不是你们做得不好,是我们要把那几件东西复制出来,在你这里不具备条件......” 在宋珍和陆奇的解释下,杨不凡总算明白了他们夫妇突然要离开的原因。 原来这次让高桥拍照时颇费脑筋的那个陶罐,年代久远,而且体积较大,必须经过数次烧制才有可能复制成功。 而杨府没有烧制陶具的窑,所以他们只能撤回陆奇此前住的城郊。 因为他在城郊自己的住处有专门烧制陶器的窑。 杨不凡一听是这么一回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我远远地见府门大开,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歹人来了,原来如此......” 他见前厅里并无刘金柱,便问关义为: “阿为,刘师傅呢?他不用也跟着转移吧?” 关义为摇摇头: “刘师傅可不想再离开这个地方,早躲进自己的工作室去研究我给他的照片了。 这次有一幅字和一幅画均需他动手,他得好好琢磨......” 这时宋珍也说: “刘师傅说我们凑在一起做事虽然热闹,但也不容易静下心来。 小凡,你知道的,我们做的事情必须全神贯注,其实是越安静越好。 再加上这里没有窑,所以我们才恳求阿为送我们回去,阿为刚把车开进院子你就回来了......” “既然都是为了更好的工作,那我也同意宋大姐和陆大哥回自己的工作室去......” 杨不凡刚说完,宋德玉也拎着一个包袱出现在前厅。 “小凡,这段时间我们父子几人在此多有打扰,今天我就在此谢过了......” 老人说着就欲抱拳,杨不凡赶紧走过去扶住了他。 “宋老师傅,您们一家能团圆我是最开心的,您放心和陆大哥、宋大姐离开。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恐怕我和阿为中得有一人过去保护你们......” 关义为道: “小凡,这点我早想好了,我刚才也把行李收拾好了,包袱就放在车里呢。 放心吧,我陪着陆大哥一家回他的工作室,安保就交给我。 对外就称陆大哥续弦了,我是宋大姐的弟弟,叫宋为......” “是啊,阿为刚跟我们把身份一事商量好了,我们准备采纳他的建议。 我和你们陆大哥不像刘师傅声名在外,我们在江湖上就只有宋真传那个假名字。 如今知道我们真实身份的除了你们,估计也没有别人了......” 宋珍笑着道。 解开杨不凡心中的疑惑,宋珍、宋德玉、陆奇不再耽误,扶着宋德玉就上了院子里的小汽车。 杨不凡站在院门口看着汽车远去,然后才关上大门,再次回到院子里。 刘金柱连跟宋珍、陆奇告别都不敢走到院门口,此时见院门关了,他才敢走到杨不凡跟前。 杨不凡看了一眼年过花甲的刘金柱,道: “刘师傅,刚才忙着送宋大姐和陆大哥,没顾上跟您说。 你从此就放心住在杨府复制您手头的东西,那两个江湖大汉已经被我骗出城了。 只要您在城里不露面,保证没有人找您麻烦......” 刘金柱一听满脸的褶子都深了几分: “如此便多谢小凡了......” 他对着杨不凡抱抱拳,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这天晚上,又是深夜时分,关义正和高桥再次回到了关家大院。 头一天晚上傅扬出现得突然,加之时间来不及,高桥并未与傅扬过多交谈。 关义正一整个白天都有些心神不宁,总担心傅扬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会不会给他们的计划带来麻烦,所以暗地里早约好了今晚出行。 来到关家大院院尾的桃香院,关义正让高桥在此等候,他快步至前院将关义喜和傅扬叫了出来,三个人一起奔至桃香院。 高桥和傅扬兄弟二人再次见面,难免又是一阵激动。 “大哥,我知道你们不了解我这些年的情况,我昨天已经简单给阿喜讲了我的经历。 我从日本回国后就加入了共产党,这些年一直在南方从事地下党工作......” 通过傅扬的详细介绍,关义正和高桥知晓了他的入党时间和入党介绍人,这才大感放心。 提起他此次在南方执行任务失败,身份暴露,与上级失去联系,不得不回到夷陵市,大家不禁又是一阵唏嘘。 在如今这个年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也许昨天还是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第二天就变成了死对头。 唉,世事无常呀。 高桥听完傅扬的讲述,便跟关义正商议: “阿正,如今你扬表哥既然跟组织上失去了联系,那我们作为在夷陵市的一个党支部,没有道理不吸纳他进组织。 这样吧,等我们例行对他做一番内调,便给他派些活,让他帮助我们......” 傅扬听高桥说要进行内调,十分坦然地说: “内调肯定是要做的,你们尽快进行。 这段时间我就住在关家大院,保证哪里也不去。 对了,院子里有个小孩,我看他天天在扎马步,应该是你们收的徒弟是吧,我从今天开始天天教他练功......” 关义正听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傅扬笑笑: “扬表哥,你别多心,这是组织程序,毕竟我们以前不在一条战线......” 关义正的话还未说完,傅扬便挥手道: “阿正,你不用解释,我可是一个老地下党,这些我都懂......” 关义正递给关义喜一个眼神,关义喜便知请求组织上进行内部调查的事,需要她发电报跟石牌的吴铭联系。 至于吴铭如何请求组织进行内调,那便是上层领导之间的事情了。 说完傅扬的事情,高桥便和傅扬离开了桃香院,在院子里散步聊着这些年别后的情形。 而关义喜则抓紧时间把关义为陪着宋珍和陆奇去了陆奇的工作室一事告诉了关义正。 关义正也知制作陶器的确需要用窑烧制,此窑肯定只能建在城郊,当即便点头道: “你们做的对,总之一条,一切以复制那些物件儿为要。” 关义正内心还有一层考量。 此前把这三大高手聚在一起是为了便于保护他们,可如今一旦开始工作,这样分开来各自做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退一万步说,万一出岔子,也不会两处同时出问题。 汇报完这件事,关义喜才问关义正: “大哥,启动对扬表哥内调一事,我是不是连夜发报?” 关义正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关义喜: “电文我已经拟好,你发给吴铭书记,标注绝密......” 第278章 天主教堂 关义喜接过电文,匆匆看了一眼,便对关义正道: “大哥,我马上去荷香院发报......” 关义正在桃香院门口看着关义喜奔向荷香院,他跟在她身后,一直见她安全进了院子,这才站在院外不远处一动不动。 不多时,关义喜发完电报从荷香院出来,她见关义正守在院门不远处,心里一股暖流划过。 她奔到关义正跟前。 “大哥,在我们自己家的院子里,你还不放心啊?” 关义喜娇嗔,但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关义正在她额头轻敲一下,道: “这两天注意接收回电,内调结果一出来,及时联系我......” “大哥,怎么联系你?启用紧急联络方法?” 关义正摇摇头: “罢了,以后我每三日会想办法回来一趟,你每天记得定时收听石牌方面的电报就可......” 兄妹俩交代完,就见高桥和傅扬也沿着院中的石径路走到了荷香院附近。 两人迎上去,关义正道: “两位表哥,今天我们就到这里了,高桥,我们得回去了。” 关义正招呼高桥。 傅扬扬起手跟兄弟二人打招呼,直到看见二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傅扬这才对关义喜道: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们这些弟弟妹妹就成长得如此之快,这让我和大哥备感欣慰......” 关义喜连忙道: “扬表哥就别表扬我们了,今天若不是你帮着四弟,他洗照片的任务都完成不了,我们还是要向表哥们多学习......” 提起那些照片,傅扬问道: “不知道你们怎么突然对这些文物感兴趣了?好像拍的都是一些值钱的古董。” 关义喜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傅扬,便道: “扬表哥,你就别问了,反正我们做的都是对国家对百姓有益处的事情......” 傅扬这句话一出口,也知自己刚才忘了组织纪律,连忙自责似的轻拍两个嘴巴: “阿喜,怪我,一时忘了我还没有经过组织批准正式加入你们......” 关义喜有些歉意地看着傅扬: “扬表哥,你别生气,我们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考虑......” 傅扬赶紧摆手: “没事,没事,是我不该问......” 兄妹俩边聊天边往前院走去,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再说关国安这边的工作进展。 他自接到关义正的安排在李府和军营之间排查可疑的男子,两天时间下来,排查进行了大半,但尚未有任何发现。 最近他每天早出晚归,但收效却不大。 为了便于活动,他跟关义喜请示,这段时间住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便于他进出。 而且为了方便调查,他再次扮作了黄包车夫。 这也是他重新住回自家小院的原因。 关家大院是不可能有拉黄包车的下人的。 关义正和高桥离开关家大院后,关国安才回到他自己家的小院。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在灯下,拿出一张地图作着标注。 根据地图上显示的来看,他已经暗查了一半的街道。 自从日本人进入夷陵市以后,市里房屋被烧了几千间,城里的居民逃得逃,跑得跑,可供人居住的房间本就不多了。 再加上可以出租的民居更是少得可怜,所以他才在两天时间就查找了目标范围的一半。 至于那些客栈、旅馆什么的,也是分外萧条,而且在他所划范围内不超过五家旅馆,关国安也暗中一一查过了,并无任何可疑人员。 此时他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今天走过的路线上划着,脑子里也不断回忆着今天在这一带碰到的每一个人。 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似的一一闪过今天见过的所有人,他仍然没有理出头绪。 关国安有些烦躁地扔下笔,不禁走到了院子里。 仰望着夏日夜空中的点点繁星,他深呼吸了一口外面有些潮湿且炎热的空气。 就在他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突然从夷陵市的方向传来数声钟鸣。 由于离得较远,那声音其实很微弱,可是听在关国安耳朵里却是异常响亮。 他听出来了,那是位于李府不远处的一个天主教堂钟楼的钟声。 由于此钟楼颇高,再加上是在寂静的晚上,所以顺风传到了夷陵城,被深夜还未入眠的关国安听到了。 关国安心里突然一愣,心想,【对于穷途末路的人来说,教堂无疑是一个十分适合隐藏的地方。】 他当即一拍脑袋,暗恨自己太过于局限,将这家天主教堂查漏了。 其实他今天白天还拉着客人从教堂门前经过了,只是当时教堂里有人在做礼拜,他也不懂这些,所以便没有停留。 如今再仔细想想,这教堂日本人都不敢随意闯入,如果一个国民党特工想要隐藏在这里面,岂不是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关国安恨不得马上就去教堂暗查一番。 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蛮干,天主教堂本就是一个敏感的地方,更不允许外人硬闯。 他兴冲冲地走进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恨不得马上就天亮。 好不容易熬到天蒙蒙亮,关国安便再也躺不住了,拉着黄包车就往天主教堂的方向而去。 一路拉着车跑到教堂附近,在街角找到一家早点铺子,关国安买了一根油条,一碗豆浆,就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他所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不远处教堂的大门。 他想好了,这几天着重观察进出教堂的人,先盯这个正门一天,然后再盯后门。 他相信,只要那个男人和他的同伙隐藏在这里,一定会走这两个门,因为除此以外并无第三条路。 他的一根油条还没有吃完,就看见从大门处走出一个男子。 这个男子直接往他所在的早点摊而来,令关国安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但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 那个男子似乎是早点摊的熟客,他刚在桌子前坐下,老板便问: “先生,还是老样子?” 男人点点头,老板很快送上来一根油条,两个包子,一碗稀粥。 男人抽出筷子开始吃着,关国安赶紧移开了视线。 如果这个男人就是那个特工,他这样盯着他看,一定会让他察觉。 幸亏关国安尚有理智,刚才也只是状似随意地瞥了一眼。 关国安慢慢啃着油条,见那男人吃得并不快,他便对老板道: “老板,也给我来两个包子。” 老板满脸堆笑地把两个包子放在关国安面前,笑着问道: “是不是那位先生吃包子的香味惹得你也嘴馋了?” 关国安不好意思地笑笑: “老板的眼睛真毒,果然瞒不过你。” 老板看着关国安,笑道: “我看小哥儿面生,以前不是跑这一带的?” 关国安顿时愁容满面: “老板,我最近才开始拉黄包车,以前想干这个,拿不出钱租车......” 老板叹息一声: “唉,这年头,谁活着都不容易,以后常来,我给你打折......” 关国安见这个老板是个性情中人,赶紧应下: “哎,哎,那就多谢老板了......” 关国安一边和老板说话,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去看刚才那个男人。 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人不知何时已将面前的早餐吃完,丢了几张纸币在桌子上,离开了...... 第279章 运气太好 关国安大惊,刚才他为了应付热情的早点摊老板,视线才短暂地离开那个男人,没想到就是这么两分钟的时间,那个男人就离开了。 老板见关国安望着刚才那个男人坐的地方出神,笑着道: “这个先生啊,向来话少,每次来都点这几样,吃完把钱放桌子上就走,我都习惯了......” 关国安赶紧问老板: “老板,我看这个先生好像是从天主教堂出来的,这个教堂收留外人?” 老板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对关国安道: “小哥儿,你有所不知,教堂里的牧师除了布教,其它的都不管。 只要是有求于他们的,他们都会伸出援手。 刚才那个先生可在教堂住了很长时间了,也不见他离开......” 关国安道: “老板,天主教堂这么好?能收留别人几个月?” 老板点点头: “他们这些信教的我们搞不懂,反正这个先生至少在教堂住了半年了......” “一直是他一个人?” 关国安追问了一句。 老板道: “可不是吗,要是再多来几个,教堂的房子估计会变得紧张起来吧?毕竟他们自己也是要住的。” 老板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将那个男人用过的桌子收拾干净,又去忙他的事情去了。 关国安却微微皱眉。 这个男人已经在此地住了半年,但却一直没有行动,似乎有点不合常理啊?难道刚才那个人不是他要找的? 关义正决定继续留在此地观察。 老板忙完一圈儿,见关国安还坐在那里喝着豆浆,有些诧异地道: “小哥儿,你是不是今天手头不方便?如果是这样,你尽管去忙,下次过来了记得给我就行......” 关国安没想到自己磨蹭着不肯走被老板看成了是囊中羞涩,赶紧站起身: “不,不,老板,我带了钱,我只是想到天还早,坐车的人不多,想坐你这里休息休息......”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将早餐钱付了,老板这才相信他说的不是假话。 “想坐这里休息一会儿是吧?那没问题,你尽管坐,我这个摊子也坐不满,不差你这一张椅子......” 老板收下钱,乐呵呵的又去忙碌去了。 关国安继续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空碗已经被老板收拾干净了,他拿出纸笔将刚才那个男人的面貌特征写了下来。 刚写好,他眼角的余光便瞄到又有一个男人从天主教堂大门处走了出来。 不过,这个男人并没有往早点摊的方向走来,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关国安继续记下二号男人的面貌特征。 如此循环反复,不知不觉,关国安竟然记下了差不多五个男人在他的小本子上。 他一时有些好奇,这个天主教堂里面到底有多少间房子?可以容纳多少人居住? 想到热心的老板,关国安站起身,将刚才客人用过的空碗帮老板收回去。 老板见关国安帮他做事,脸上立刻堆满歉意。 “对不住,小哥儿,你也是客人,怎么好让你帮我收拾碗筷......” 关国安挠挠后脑: “我反正也是随手的事,对了,老板,您天天在此地摆摊,我想打听一件事可以吗?” 老板边揉着手里的面团边回答: “小哥,你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保证知无不言......” 关国安嘴巴朝教堂努努,问道: “老板,这家教堂有多少间房子啊?好似可以容纳不少人住进去。 我刚才坐了一会儿,至少看见五个男子从里面走出来,大清早的,应该是住在里面的人吧?” 老板见关国安打听的是跟教堂有关的事,立刻压低了声音说: “小哥儿,你不会是没有住处,也想打这教堂的主意吧? 我跟你说啊,赶紧打消这个想法,这洋人的教堂外表看着光鲜,但咱们谁也说不清他们到底是干嘛的。 我们这条街有个女人迷上了天主教,每个礼拜都来做礼拜,一天到晚神叨叨的,张口主,闭口主,都快成尼姑了......” 关国安本来只是想打听一下跟天主教堂有关的事情,没想到被老板误解成想住进去。 为了让他打听这些事变得合情合理,关国安顺着老板的话头说: “您说的没错,我此前一直租房住呢,现在生意不好,交不起租金了,如果这天主教堂可以免费住,我倒真是想搬过来。” “哎呀,小哥儿,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这里面去不得。 他们只会让你满脑子都只有他们的那个主。 信了这个教啊,家里什么事都不愿管,整个人都像脱离了凡尘一般,你说在这个世道,这样能成吗?” “那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住进去了,我看早上出来的那几个男人还挺正常的呀?” 关国安故意问道。 老板将手里的面团搓成一长条,左手捏着面,右手熟练地将面团揪成一个个小剂子,整齐地码放在案板上。 他一边忙活一边说: “你说的这几个男人确实挺奇怪的,他们住进来的时间都不短了,最短的也住了快两个月了。 按说若要被教堂的那个牧师同化,他们也该跟这条街的那个女人一样了。 可巧的是,他们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变化......” 关国安趁势道: “所以说嘛,他们容易感化的是那些多愁善感的女人,像我们这样的大老粗,根本听不懂他们那些话,所以也不会对那什么主感激涕零......” 老板一边包着包子,一边道: “也有可能吧,总之,这种地方,最好不要进去。 咱们不是那些洋鬼子,信不了外国教,咱们是中国人,只信观音菩萨,信关公.......” “对,老板,您说的没错,咱们是中国人,只信咱们中国的菩萨......” 关国安探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东西,顺着老板的话敷衍了一句,便跟老板告辞离开了。 关国安坚信这个天主堂出现的五个男子比较可疑。 他已经记下了他们的面貌特征,接下来就是在天主堂附近蹲守。 只要这五个男人中的任何一个出现,他就主动上去拉客,这样至少有机会知道他们的活动轨迹。 他拉起停在街角的黄包车,刚离开天主教堂没多远,就见一个男子朝他招手。 他放眼望去,心里暗喜,原来招手的男人正是早上从天主教堂走出来的五个男人中的一个。 关国安只觉得今天自己的运气太好了,赶紧拉着黄包车,弯着腰请男人坐上了车...... 第280章 描绘背影 等男人在车上坐好了,关国安弯着腰满脸堆笑地问道: “先生,请问您去哪儿?” “四方堰......” 男人嘴里吐出三个字,便不再言语。 “好咧,那您坐好了,走喽......” 关国安扶起车把手,吆喝一声,拉着车跑起来。 他一边往四方堰的方向跑去,一边在心里默默回忆着这个男人是他小本上的第几个男人。 刚才记下了五个男人的面貌特征,突然之间再次见到,他冷不丁有点弄混了。 想着想着,他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这个人是我今天在教堂见到的第一个男子啊,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又换了一套衣服出来了?】 坐在车上的男人见车突然慢了下来,问道: “怎么快停了?不知道路?” “哦,知道,知道,先生,您别急,我这就跑起来......” 关国安不敢再想其它,加快脚步拉着黄包车在大街小巷跑了起来。 到了目的地,男人从口袋里掏出钱付了车钱,便向四方堰的民居走去。 关国安用肩头的毛巾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也不着急,索性把车停在路边休息。 此前他本来最先排除的就是第一个从教堂走出来的男子,可是,他现在对他的怀疑直线上升。 因为短短一个小时时间,他就换了一套衣服,不太合常理。 他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就是因为他突然换了一身衣服的缘故。 及至他一边拉车,一边想着小本子上记录的那五个男人的面貌特征,他这才记起此人就是跟他同在一处早点摊上吃早点的男人。 早上这个男人离开得突然,但早点摊老板解释他一惯这样,所以关国安也没有在意。 可是现在他却来到了这处民居集中的地方,是来访友? 如果他在此地有朋友,为何还要住在教堂? 如果不是访友,那他到此处又是为了什么? 关国安心里有数个问号。 他在原地等候了半个小时也不见那个男人出来,他怕自己再等下去容易暴露,便拉着车慢慢往前走着,将车停在离四方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继续等。 四方堰附近住的都是穷苦老百姓,平时根本没有人坐黄包车。 见关国安把黄包车停在这里等客,几个过路人看了暗自摇头,有一个人还背着关国安小声议论: “这人八成是个新手,都不知道哪里客人多。” 关国安自然听到了别人私下的议论,但他此时顾不了那么多。 他的眼睛紧盯着刚才男人下车的地方,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那个男人并没有再次出现。 关国安知道自己再等下去就不正常了,只得拉着车离开。 他再次来到教堂附近蹲守。 这里算是闹市区,他在这里等客很正常,不远处还有几辆黄包车也跟他一样停在树荫下等客。 关国安把对第一个男人的怀疑记在心里,也掏出小本记下了四方堰这个地名。 可是,一整天下来,他倒是拉了几个附近坐车的客人,但再也没有碰到从教堂里出来的那几个人。 黄昏时分,关国安拉着黄包车回到自家的小院。 刚进门就发现不对劲,他放下黄包车,正准备迎敌,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耳中: “国安,是我。” 听到说话的是关义喜,关国安瞬间放松了身体。 他大踏步走进屋子,看到果然是关义喜坐在椅子上,显然等他许久了。 “国安,我们几天未见,也不知你这边进展如何了,我今天特意过来问问情况,也好跟大哥报告。” 关义喜道。 关国安听关义喜问起他这边的进展,立刻低下了头: “阿喜,是我没用,排查了几天,也没查出什么可疑的线索。 不过我昨晚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可能疏漏了,今天在那边蹲守,也没有太大的收获......” 关国安紧接着便把在天主教堂看到的那五个男子一事告诉了关义喜。 关义喜听得很认真,她见关国安停下来不说了,这才点点头道: “国安,我觉得你的调查方向没错。 你今天才蹲了一天,肯定没有那么快发现线索。 大哥在军营里目前一切都好,对方是咱们的同胞,不管他们跟我们的信仰是否一样,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笨到去揭发自己的救命恩人......” 关义喜知道关国安着急把那个男人找出来,其实是担心关义正在日军营地的安全。 因为他那天在那个男人面前露了脸,对方知晓他是田中身边的警卫。 这会儿听关义喜这么一分析,似乎是这么一回事,心才稍微安定些。 “可是,不把他们找出来,我心里始终不放心......” 关国安咕哝道。 “好了,你别有负担,我今天过来并不是大哥的意思,只是我想知道你的情况,到时候跟大哥汇报也能说出个一二,你早点休息,我走了......” 关义喜站起身就往院外走。 她依然扮的男人,所以并不怕晚上走夜路。 再加上现在是夏季,时间虽然快八点了,但天还未完全黑透。 关国安将关义喜送到院门口,本欲再送送她,关义喜看出他眼中的担心,指指自己身上的穿着: “好啦,放心吧,我穿的可是男装,现在我是一个男人,你见到过一个男人送另一个男人的吗?你真要送我回去,那才会穿帮呢。” “我跟得远远的,别人看不出来。” 关国安说。 “行啦,你放心吧,我的身手自保没问题的。 你今天跑了一天,拉黄包车估计累坏了,早点歇着去......” 关义喜不再跟关国安多说,拔腿就走。 关国安只得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关义喜的背影了,这才回到院子关上院门。 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他回想着白天坐他黄包车的那个男人,突然福至心灵。 上次关义正不是说只看到了一个背影吗? 今天他跟这个男人接触的时间虽然有限,但最后他离开的时候,关国安可是足足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几分钟。 想到这里,关国安也睡不着了,点起油灯,拿出纸和笔,开始在纸上描绘起那个背影...... 第281章 再画背影 关国安一直画到半夜,方才觉得自己将那个男人的背影画得有八九分相像,这才躺下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他没有选择拉黄包车出门,而是来到关家大院,将昨晚连夜画的那张背影画像交给关义喜。 关义喜见关国安递给她一个男人的背影画像,十分吃惊: “我昨晚去的时候你没提这事,看来是我走后你连夜画的?” 关国安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阿喜,我绘画功底不行,只能画到这个程度,但我觉得有九分相似了。 你拿给正哥,让他认认看,他那天晚上见到的背影是不是此人。 如果是,我就锁定此人,肯定能想办法把他挖出来......” “国安,真有你的,你画的已经很好了,还说没有绘画功底,那要是有功底,岂不是把人给画活了?” 关义喜边看边夸奖关国安。 关国安耳根有些泛红,没有接关义喜的话茬,转身离开了关家大院。 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那天想要行刺田中的那个人,关国安都要继续去排查。 这两天他准备将重心放在天主教堂,然后再去上次没有排查完的区域摸排。 再说撤退到石牌的吴铭,这一天收到戚无双送到他手中的电报,当即就十分重视。 他迅速拟好了电文,让戚无双给上级党组织发了报。 本来得知傅扬回来,他应该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傅泰和傅康以及他们的夫人。 可是,关义正的电报里要求组织上启动对傅扬的内部调查,这就说明他们尽管是表兄弟,但由于多年不见,双方并不十分了解。 关义正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他既然提出来内调,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想到这里,吴铭又压下了马上把这一好消息告诉傅泰和傅康的想法,并且嘱咐戚无双: “无双,这件事暂时保密,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向第三人说起这份电报的内容。” 戚无双知道这是组织纪律,当即应声道: “是,吴书记。” 吴铭知道关义正那边发来这份电报,应该对时间要求较急,所以他给上级发报时标注了紧急的字样,希望上级党组织能尽快把调查结果反馈给他。 而在日军营地的关义正,在又一次深夜回到关家大院和关义喜相互交流最近的情报的时候,看到了关国安画的那幅画像。 关义喜见关义正拿着画像端详了半天也没说话,便问道: “大哥,是不是根本不是这个人?” 关义正点点头: “上次行刺的那个人的身高比此人略高,也略壮实.........” 关义正说到这里,眼前一亮。 “阿喜,拿纸笔来,既然国安想到了画背影,也应该是我来画才对,毕竟我亲眼见过那个人的背影。 我把画出来的背影像交给国安,他寻找起来不是更加方便了吗? 就你刚才说的那个天主教堂的那些男人,只要国安看到我画的背影,一一比对就能得出结论......” “对,对,对,是这么个道理,大哥,那你赶紧画出来......” 关义喜找出纸和笔,关义正就着微弱的灯光开始一笔一画的画起来,偶尔他会停下来想几秒钟,然后再接着画。 想必他一定是在脑海里绞尽脑汁想着当日的那个背影。 关义正画画停停,有时候又弃了重画,一直折腾了两个小时,总算把他认为较满意的背影画像交给了关义喜。 关义喜刚伸手接过,关义正又一把拿回来。 “我真是糊涂了,一会儿我回军营要经过国安的院子,我自己今晚就可以拿给他......” 关义喜笑笑,认同的关义正的做法。 兄妹俩分别后,关义正直奔关国安家的小院。 在院门上轻叩两声,关国安便起身来到了院门处。 “谁?” 他的声音里透着警醒。 “国安,是我,你正哥。” 关义正知道自己半夜前来,关国安肯定会有所提防,赶紧出言自报家门。 关国安一听是关义正,便知定是自己画的那张画像起了作用,心里一喜,手已快速打开了院门。 “正哥,你是不是看到那张画像了?那个背影是不是你看到的那个人?” 关国安还未等关义正开口,便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关义正但笑不语,走进了院子。 关国安在后面将院门关好,紧跟在关义正身后,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关义正走进屋里,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他画的画像递给关国安。 “国安,是你的做法提醒了我,既然要画像,不如我来画,然后拿给你参考更为有效......” 关国安打开关义正递过来的那幅背影画像,顿时明白自己看到的那个男人并不是当日准备行刺田中的那一个。 “我就说我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关国安咕哝。 “国安,你也别气馁,我听说你怀疑住在天主教堂的那几个男子,你不是都见过他们吗? 你仔细看看我给你的这张画像,有没有跟这张背影像相似之人?” 关国安听了关义正的话,仔细盯着画像看了好久,最后摇摇头: “正哥,我这几天见的这几个男子,没有一个人的背影跟你画的这张相似。” 关义正轻轻拍拍关国安的肩膀: “国安,别气馁,找人本来就跟大海捞针似的,不容易。 再说那个男子肯定还有同伴,如果他这几天一直不冒头,而是由他的同伴出来活动,我们也找不到他。 没事,总之现在还没有迹象表明他们对我的潜伏有危险,你也别太急,慢慢来......” 关义正和关国安闲聊了几句,便快步离开。 关国安则把关义正送来的那张背影的画像反复看了又看,直到把画像上的那张背影刻进了脑海里,这才重新闭上眼休息。 结果,一晚上他都在做着跟那个背影有关的梦...... 夷陵市的一户高门大院内,主院里的灯火还亮着。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跪在地下,痛哭流涕道: “家主,都是小人办事不力,此前花重金请的那两个江湖大汉,最近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想必是.......想必是.......拿了钱,逃了......” “哼,不中用的东西,亏你在我府上做了一辈子管家,你这双招子留着干什么用的?连两个江湖人都能糊弄你......” 上位坐着的男人对着管家一通臭骂。 管家被骂得哭得更加凄惨。 “家主,实在这是王大和王二在江湖上口碑一直不错,属下才找到他们,哪知他们却是空有其名......” “行了,你也别在我这里丢人现眼了,想办法再派人去找那个刘金柱。 还有那个什么王大和王二,多派人手去寻,连我的银钱都敢昧,我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个被叫做家主的人说话阴狠,就是对自己府上的管家也十分严厉。 管家从地上爬起来,慢慢退出了主院...... 第282章 掌握进度 关义为随着陆奇和宋珍回到城郊陆家的住处后,便和他们以家人的身份定居下来。 闲来无事,关义为也跟在陆奇身旁打打下手。 陆奇也乐得身边有个可以免费使唤的小工,诸如挖泥、和泥这样的力气活,便不客气地全派给了他。 关义为也不矫情,加之现在是夏天,他倒是干得不亦乐乎,简直就跟一个幼童得了一件心爱的玩具般,每天把陆奇要用的泥和的软软的,只等着陆奇来做成胚胎。 胚胎做成以后便是入窑烧制。 然后才是上釉等工序。 如果一切顺利,新品做出来跟真品有八九分相像了,陆奇还需将新烧出来的陶罐进行做旧。 这个过程非常漫长,并非短时期内可以完工。 可是,关义正又要求尽快做完,所以,陆奇最近便一直在想法如何快速将做出来的陶罐做旧。 为此,他还需要利用晚上的时间查阅大量古籍。 而宋珍也没有闲着。 这次她要复制的有三件,一件是一个小物件儿,一只玉扳指,另一个稍微大些,是一只玉壶,最后一样是一只玉镯子。 算起来,她要复制的除了玉壶稍大些,其它两件都算是小件儿。 但越是小件儿越不容易做。 首先要选跟原物相似的材质。 由于照片是黑白的,并不能看清原品的材质和颜色。 幸好关义正后来想到了一这点,随后又命人送来了有关每份宝藏的材质和色泽说明。 这才让宋珍觉得有据可寻。 刘金柱负责的一幅字和一幅画的复制也在有计划的进行。 他每日住在杨府足不出户,成天除了一日三餐,和每餐饭后在院子里的短暂散步休息,便一头扎进工作室埋头工作。 为了掌握几个制假大师的工作动态,这天关义喜特意去了一趟杨府,跟杨不凡交流了几句,又悄悄在刘金柱的工作室窗外看了看。 “阿喜,最近你和关忠,还有扬表哥住在院子里,一切都还好吗?” 杨不凡好些日子未见关义喜,好不容易盼到她来,抓着她的手便问起了她最近的起居。 关义喜点点头: “我们都挺好的,扬表哥的内调结果还没有出来。 小凡,我看刚才刘师傅已经完成了一幅字了,这是不是表示他的工作已经做了一半了?” 杨不凡摇摇头: “阿喜,起初我也不懂,也这样问过他,你猜他怎么说的?” “他怎么说?” 杨不凡背着手,学着刘金柱老气横秋的样子道: “小凡,你不懂,模仿这个东西,就是要不断地写。 我首先要研究透真品主人的运笔方法,以及他写字的特点,把自己想像成是他,然后才学着他的那些习惯下笔去写。 但我毕竟不是他,所以不可能写一遍就成功,你没见我用的这些纸都是普通的吗? 只有我觉得有一天自己模仿得有八九分相像了,我才能正式开始在宣纸上写......” “原来如此,看来制假大师也是要靠刻苦去练才能模仿得像......” “那是当然,哪有人一生来什么都会的?凡事还不是靠花时间琢磨的。” 关义喜点点头,悄悄问杨不凡: “那你有没有问过刘师傅,他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把这两件复制出来?” 杨不凡摇摇头: “阿喜,我看刘师傅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强度很大,如果再催问时间,我怕他压力太大,反而会影响进度......” “也是,小凡,你考虑得对。 不过,眼看就到八月了,秋天就快到了,不知不觉,半年过去了。 下半年的形势如何还真不好说,大哥说了,务必让师傅们想办法尽量加快速度......” 离开杨府,关义喜又去了城郊的陆奇家。 此前陆奇离开的时候,就将自己家的地址写了下来交给了杨不凡。 刚才杨不凡听关义喜说要去陆奇家查看进度,便将那张写有地址的纸条交给了他。 “阿喜,你白天去,白天回,万万不可拖到天黑了回城......” 关义喜知晓杨不凡担心她的安危,连声应道: “小凡,你放心吧,城郊也不远,再说我就是过去看看进度,肯定早早地就回来了。 你放心吧,我回来时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关义喜走到街上,在一家铺子给宋德玉买了一份姜糖,这才提着礼物往城郊而去。 陆奇的陶罐制作出了许多个,他在做每一个的时候都用心去做,力求做到最像。 但他知道,最终自己也只会挑出最接近真品的一个出来继续其它步骤。 关义喜到来的时候,陆奇的那些陶罐已经进了窑,正在烧制中。 而宋珍的玉扳指和玉镯子倒是初见雏形。 关义喜看了一圈儿,发现还是宋珍的手艺最为高超。 她猜想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宋珍将会是第一个交上所有复制品的那个。 宋德玉见关义喜来看望他们,还专程给他带了姜糖,高兴得脸上的褶子都挤成了一团。 “阿喜,你真是一个好孩子,还记得我好这一口......” 关义为看到关义喜了很是兴奋,才二十多日不见,却似分别了很久似的。 他拉着关义喜: “姐,你最近想我没?” 关义喜踮着脚点点关义为的鼻子: “想你啦......” 关义为看着关义喜故意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嘿嘿轻笑两声: “姐,我也想你们了......” 关义喜知晓关义为说的是真话,从小到大,他们分别的时候不多。 这次虽然知道他在这里是为了保护宋珍他们,但没有关义为在身边同她说说笑笑,关义喜这些日子也是颇为不习惯。 关义喜见陆奇等人都在忙碌,扯着关义为的胳膊至一旁,低声问: “四弟,你每日跟他们生活在一起,你觉得陆师傅大约何时能完工?” 关义为摇摇头: “姐,这个真说不好,幸好此次陆师傅只需复制一件陶器,否则真的很难办。 我亲自参与了好些步骤,真的好难。 陆师傅也有耐心,制作的坯子一个比一个好,最近进窑烧制的都是看起来跟真品的图案几乎一模一样的......” 关义喜指指一旁正在冒着烟的窑: “陆师傅说了没?窑里的东西多久可以取出来?” 关义为道: “估计还得三日左右,姐,你别以为取出来就成了,这烧制只是关键性的一环,还有许多步骤呢,比如上釉、做旧......总之我也说不太清楚,以正还有得等就是了。” 关义喜点点头: “我心里有数了,看来估计要到九月才能交货。 这样吧,看样子宋大姐会比陆师傅早些做好。 一旦她的复制完成了,你想办法回城一趟,把东西带回去。 我们让大哥先换回去,这样分批换出来,田中才不会起疑......” 关义为听关义喜提起这个,立即想到上次宋珍做的那个玉瓶。 “姐,最近田中的军营一直没什么动静,这是不是表示他一直没发现玉瓶被调换了?” 第283章 有新情况 关义喜听了关义为的问话,道: “大哥每次回来未曾提起此事,想必田中应该毫无察觉。” “那太好了,看来田中的确很好糊弄,这样我就放心了......” 关义为欢喜地道。 关义喜被留在陆奇家吃了午饭,关义为担心她回去晚了不安全,一个劲儿地催她回去,关义喜才离开了陆家。 田中最近的身体不太好,一天到晚总提不起精神,嗜睡。 自从上次举办了宴会,选举出王善仁做夷陵市市长,田中便觉得了了一件大事。 第二天结结实实睡了一个好觉,不曾想,这一睡,倒像是把他的瞌睡虫引出来了。 每天早早地就想上床睡觉,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方才强撑着起来。 他是军营首长,每天自然还需去军营里转转。 所以,起来后通常顾不上在李府多待,便匆匆往军营里去。 关义正每天跟在田中身边,时刻关注着他进书房的次数和时间,估摸着他会不会看到那件被调换的玉瓶。 起初他还很担心,可是,他见田中最近很少去书房。 有时候就是进去一下,多半是拿个文件什么的,很快就出来了,关义正便大为放心。 后来他跟高桥碰头,高桥才告诉他: “这段时间给他用了药,他现在一天到晚除了想睡觉不会再想别的,你放心吧。” 关义正知道高桥这样做是为了配合他们的李代桃僵计划,内心十分高兴,但他又担心高桥这样做会不会对他带来危险。 “高桥,田中的状况如果被其它军医看出来怎么办?” 高桥笑着摇摇头: “池下,你别担心,我可是田中的专属军医。 再说那个三浦你也了解,他本身就是一个反战人士,就是知道些什么也不会说出来......” 关义正想起此前高桥提起过的三浦,他的行为还一度让他认为三浦是日本共产党。 这么一想,他便放心了: “高桥,那你别把药下得太猛,还是得让他每天清醒几个小时,要不然就会令人生疑.......”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天,川岛举着一封信来到关义正面前: “池下君,国内的回信到了......” 关义正知道是上次他们俩商量着假调查那事有了进展。 他打开川岛递过来的信,看到上面川岛的家人果然如他们吩咐那般写了一封调查信过来,便高兴地对川岛道: “川岛君,真有你的,这件事做得好。” 川岛对关义正弯腰鞠躬: “池下君,是你帮助了我,所以,我也应该听你的安排做好这件事。 你说的对,田中将军其实并不关心绳冲到底是如何死的,他只关心他在军营的地位,还有他在中国能得到什么......” 川岛这段时间因为关义正的提携,到了田中身边工作,也总算摸清了田中的性格。 绳冲的案子自从交给关义正和川岛后,田中几乎再也没有问过。 “川岛君,这件事你我知道便好,在其它士兵面前切莫多说。 我一会儿就拿这封信去回复田中将军,绳冲这件事便结束了。” 川岛心里暗忖,自己因为调查绳冲之死被派到关义正手下工作,进而顺利到了田中身边做警卫,没想到起初那件事倒并不是最重要的。 现在他顺利从炊事班到了警卫班,他很满意自己的工作调动。 【看来那个讨厌的绳冲总算用他的死为我做了一件好事。】 川岛心里暗道。 田中的反应果然跟关义正预判的一样,他瞟了一眼关义正拿出的所谓调查结果,浑不在意地道: “一个普通的士兵,死了也就死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这段时间田中没发现自己身边有什么不对劲,所以,有人假冒绳冲一事早就被他忘得干干净净。 总想着不就是一个普通士兵死了吗?死了就死了,既然调查结果也出来了,那就结案吧。 “是,田中将军,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 关义正收回那封信,弯腰退出了田中的营房。 他刚才看到田中的两只眼睛努力强撑着,想必他每日处理完必要的政务,在军营里也多半在打盹,唇角便弯弯的。 田中现在的状态让他十分放心,看来接下来的计划完全可以接着进行。 只是,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三大高手还未能交出复制品,关义正有些心急了。 由于最近天气炎热,关义正寻了个借口,自己搬到离高桥的住处较近的一间空房去住,和川岛分开了。 因此,每天晚上他才能整晚让自己的脸露在外面。 当然,他搬出来的借口是川岛睡觉鼾声太大,影响他休息。 李府的房间众多,此事他跟井下提了一嘴,井下只觉得这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便道: “池下君,李府的房间多的是,你自己寻一间住下就行,这样的小事不必惊动田中将军。” 这段时间以来,关义正几乎每三天都会抽空回一趟关家大院,和关义喜交换一下情报。 这一天,又到了回关家大院的日子,他和高桥交代了一声,又在半夜离开了李府。 关义喜知道关义正今晚会回来,早就在等着他了。 兄妹俩在桃香院碰面,关义喜还未等关义正开口,便道: “大哥,石牌那边回电报了......” 自从上次发出申请上级党组织对傅扬进行内调的电报后,石牌那边一直没有回音。 关义正知道上级党组织的内调肯定不会很容易,所以也耐着性子等着。 这会儿听关义喜如此说,再看她脸上的神情,便知内调结果一定令人满意。 “如此说来,扬表哥可以正式加入我们的工作了?” 关义喜点点头: “大哥,没错,扬表哥跟我们说的跟党组织的调查结果一致。 而且他这次在南方暴露差点被日军抓到,幸亏他机灵,选择隐姓埋名迅速乘船回了夷陵市......” 关义喜说着就将吴铭发的电文交给了关义正。 关义正看完了十分高兴,他指着电文的内容说: “阿喜,你看到了吗?吴书记让我们和扬表哥并肩工作,这就表明上级领导同意把扬表哥调到我们这条线了.......” “是呀,所以你没见我刚才高兴得不得了吗?” 关义喜回答道。 聊完傅扬的事,关义正提起他这次回来的目的: “阿喜,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三大高手手里有制作完成的复制品吗? 如果有,先拿出来几样,我们一件件地去换......” 见关义正问起复制古董一事,关义喜道: “大哥,你今天如果不回来,我就准备启动紧急联络方式了,宋大姐那边有点新情况......” 第284章 猜出买主 关义正听了心里一惊: “新情况?” 他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关义喜点点头,接着说: “宋大姐这次复制得还算顺利,但为了逼真,她反复打磨,最后出成品的时候,便将玉扳指多复制了一个。 因为当时她对其中一个不满意,所以干脆就多做了一个。 宋大姐将那个更为逼真的留下来,将那个不太满意,且只有五分相像的交给四弟,让他拿到市里的玉器铺子去寄卖。 不曾想,这一寄卖就卖出问题来了......” 关义正听说宋珍让关义为把玉扳指拿到玉器店去卖,当时就感觉不妙,此时听关义喜说出了问题,他立刻问道: “可是有人很快就买走了玉扳指,还想打听是何人制作?” 关义喜睁圆一双眼睛: “大哥,你怎么猜到的?” 关义正并不解释,联想到前一阵跟踪刘金柱的人,城里显然还有另一拨人也跟他们的想法一样。 虽然目前不知这拨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定然时刻关注着玉器铺子以及那些卖古董字画的店铺。 而宋珍制作的这只不太像的玉扳指都能很快卖掉,老板还要打听制作扳指的匠人,这只能说明买主很可能见过真品。 关义正想到这里,心中似乎有了方向。 “阿喜,或许宋大姐这次是无意中帮了咱们一把,通过这条线索,说不定可以查到是何人寻找刘老师傅......” 关义喜的脑袋迅速转动着,她停了一瞬,说道: “大哥,这只玉扳指是田中手里的藏品,而田中是从三大家族手里得到的。 现在只是一个跟真品有五分相似的都被人买走了,这说明买主了解真品,换句话说,这位买主很可能来自三大家族......” 关义正点点头: “不错,没想到一个玉扳指竟然给我们指明了方向,竟然是三大家族的人想找人制作赝品。 这就说明他们中至少有一个家主不想再给田中进贡真品,也跟我们想到了一处,想给田中送赝品......” “大哥,这样一来岂不是大大缩短了调查范围,我们只需要监视韩、王、曹三大家族就可以了......” 关义正想了想,摇摇头: “目前王善仁当上了夷陵市的市长,正是春风得意,有实权的时候。 他是得到田中重用的人,一定会对田中感激万分,所以,他不太可能有这种想法......” “大哥,你的意思是,嫌疑人就在韩、曹两个家族?” 关义正点点头。 “那太好了,我们的工作难度就更小了。” 关义喜道。 “不,阿喜,我们不用再查这件事了,既然他们的目标很可能跟我们一致,这样可以避免我们的工作量增加,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我们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关义正道。 “那玉器铺子那边,我们怎么答复?” 关义正想了想: “目前暂时不宜让他们知道宋大姐他们的存在,因为这样一来很可能会带出我们这群人,暂时瞒着吧。 告诉四弟,让他跟玉器铺子的人说,这是家中早年的东西,最近手头紧,所以拿出来卖钱,并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关义喜暗道还是大哥有办法,三言两语就切中要害,且提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崇拜地看着关义正: “大哥,你真是太聪明了,什么事情到了你这里,好像都非常容易解决......” 关义正在关义喜鼻子上轻刮一下: “我也不是聪明,只不过遇事冷静分析罢了。” 关义喜见事情解决了,这才走进内室取出一个包袱,她打开包袱,取出里面的两只锦盒递给了关义正。 “大哥,这两件是宋大姐觉得可以去置换的,一个是玉扳指,一个是手镯。” 关义正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双眼立刻放光: “宋大姐果真名不虚传,这两件做得十分逼真,我今天回来主要就是想取两件做好的,抽空去田中的书房换出来......” 关义喜想到前一阵关义为担心的那件事,问道: “大哥,玉瓶田中一直没发现有问题?” 关义正笑了笑,道: “这得感谢高桥,他这段时间给田中用了药,田中最近多半时间在睡觉,唯一清醒的时候是白天的那几个小时。 但他要去军营,所以,这段时间他估计没去过密室,因为他连书房都去得不多......” “亏我和四弟还担心田中发现被调换了,原来高桥暗中助了一臂之力。 不过,田中的精神状况突然变差,军营里不会有人怀疑吗?” 关义正摇摇头: “阿喜,此前池田、藤原等人被田中枪杀后,田中嗜杀的名声便一直在军营里流传。 那些军官除了必须要向田中报告的时候,其它时间能不见他就不见他,自然更不会有人担心他的健康......” “哈哈,田中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关义喜笑道。 “没错。” 关义正附和。 关义正拿起包袱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了傅扬: “对了,扬表哥最近在院子里干什么呢?” 关义喜道: “扬表哥是一个说话算数的君子,他说过在内调结果没出来之前不会打听我们的事情,他果真从来没有打听过,一天到晚在院子里教关忠练功呢。” 关义正点点头: “阿喜,既然现在结果出来了,这事你也要告知扬表哥,另外也要通传大家都知道。 这样吧,三日后我再次回来时,你叫大家都来开个短会,小凡和阿为如果抽不开身,可以在会后向他们传达会议精神......” “好的,大哥,我明天就通知下去。那会议地点就定在桃香院?” 关义喜问。 “嗯,就定此处,这里离大门较远,万一有事,我们也有足够的撤退时间......” 定下这件事,关义正快步离去。 最近田中晚上的时间多半在沉睡,书房的值班士兵见这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再加上田中最近很少到书房来,早就懈怠了。 关义正亲眼见到好几次,他们在书房门口打瞌睡。 他准备今天回去后就将东西换回来,然后把真品暂时藏在自己房间,三日后再拿回关家大院存放。 回到李府,从后院悄无声息地跃过围墙,他刚准备往田中的书房摸去,就听到一个声音叫道: “池下......” 第285章 发生了什么? 关义正听出是高桥在叫他,赶紧回过身,只见高桥果然站在自己的房门口。 “高桥,你一直在等我?” 高桥点点头: “你每次回关家大院的时候我都等到你回来了才睡,今天你回来得挺早,想必事情很顺利?” 高桥也是想第一时间知道关义正这次有没有带回置换的赝品,所以才现身问他。 关义正指指自己肩上的包袱: “有两件小的玉饰做好了,我准备连夜换出来。” 高桥一听对关义正道: “那你赶紧回屋扮上,我配合你行动......” 关义正摸摸脸颊,这才想起自己还是本来面目,心里暗道粗心。 此时虽然是半夜,但值班的士兵毕竟还守在那里,他如果扮作了池下,可以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这样可能更容易进入书房。 “那行,你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好。” 关义正将包袱递给高桥,迅速进了自己的房间。 几分钟后,他就变回了池下。 “高桥,根据我最近的观察,书房门口值班的士兵最近常常打瞌睡。 待会儿我们俩见机行事,你背着包袱躲在暗处,我想办法引开士兵,看到书房门口没有人了你就赶紧进去.......” “行,我负责进去换,你负责在门口警戒.......” 高桥接过包袱。 关义正在前,高桥拉开距离跟在后面。 到了书房附近,高桥选择一处隐蔽之地躲起来,眼看着关义正朝书房门口走去。 过了几分钟,关义正轻咳一声,高桥知道士兵解决了,赶紧从隐身之处闪出来。 来到书房门口,果然见那个值班的士兵正趴在书房门口的桌子上呼呼大睡。 关义正站在士兵跟前挡住他的视线,以防他突然醒来,然后挥手让高桥赶紧进屋。 高桥蹑手蹑脚地推开书房的门,然后再将门轻轻掩上,借着窗外的月光摸索到书架上的机关,打开密室门走了进去...... 不到十分钟,高桥就将换出来的真品放进包袱里走了出来。 士兵还在呼呼大睡,关义正示意高桥在前面离开,他看着高桥走出老远了,才大踏步离开书房。 回到关义正的房间,高桥将包袱递给他: “看看吧......” 关义正也不客气,打开包袱,拿出盒子一一查看,确认换出的是真品,这才笑着对高桥道: “哈哈,田中一定想不到,他辛辛苦苦搜刮来的宝藏,已经被我们换掉差不多一半了......” 说到这里,关义正突然想到今晚在关家大院关义喜提的那件事,以及他和关义喜的分析,便道: “高桥,有件事你一定想不到,城里另外一拨想制造赝品的人,多半是韩、曹两大家族......” 高桥听到关义正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也异常开心: “这么说来,下次如果韩、曹家主再给田中送来的古董,其中一定有赝品?” 关义正点点头: “我猜到这两大家族可能是觉得没有得到田中多大庇护,不想让田中搜刮他们,所以才出此下策......” “这样也好,不过,他们就不怕被田中发现?” 关义正听高桥如此一说,突然想到了一条妙计: “高桥,要不咱们暗中助力一把,让这两个家族中的人把赝品做成功。 如果以后他们送赝品东窗事发,咱们就可以把此前我们换的那些赝品全部推到他们身上......” 高桥一听连连拍手叫好: “池下,你这招妙,正该如此。 这班人没有中国人的骨气,为了一点利益就甘愿受日本人驱使,是该让他们吃点苦头......” 两个人被这条突然想到的妙计弄得兴奋起来,分开后竟然迟迟睡不着。 关义正看看离天亮还早,干脆恢复自己的面貌,背着包袱再次回到关家大院。 换出来的真品放在自己房间三天之久,关义正害怕出现变故,反正这会儿也睡不着,干脆送回关家大院的地牢。 他施展轻功快速飞奔,不多时就再次回到关家大院。 这一次他没有惊动关义喜,而是借着月色悄悄来到假山附近地牢机关附近。 然而,他离假山尚有一段距离,便发现此处还有一个人的气息。 关义正顿生警戒,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眼睛四处搜寻附近。 很快他便发现那个人藏在假山不远处,此人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巾,猫着腰,关义正一时难以分辨是谁。 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是谁这么大半夜夜探关家大院?” 他突然想到上次在假山附近碰到的那个黑影。 那晚傅扬说是没有办法了才夜探关家大院,当时关义正没有细想。 可这会儿再次想起来,其实傅扬也不用非在晚上夜探关家大院不可。 他白天寻个由头过来也挺正常,因为谁都知道傅家和关家是姻亲。 想到傅扬,关义正再看向那个背影,他此时正猫着腰往前走,此人竟然果真是傅扬。 关义正没有第一眼认出来,是因为他刚才实在没往他身上想。 一时间关义正的脑海里想了很多。 今天晚上才收到上级党组织的内调结果,明明傅扬是没有问题的呀。 可是他现在在干什么? 难道他知道关家大院有地牢?他想进入地牢? 可是当天把家里值钱的、不好带走的物件放进地牢的时候,父亲关忠诚明确告诉过他: “这处地牢只有他们夫妻和兄妹五人知晓。” 就在关义正心里天人交战,不知该不该现身跟傅扬对质的时候,只见傅扬在假山附近转了一圈儿,到处都摸遍了,显然在寻找机关。 关义正从他的行动里早就猜出了他的目的,心里更是无比伤心。 不管傅扬找地牢入口是为了做什么,但他今晚这般打扮,又背着人来找机关,就说明他心中有鬼。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寻找地牢入口? 关义正百思不得其解,此时他很想现身去质问傅扬。 可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他知道自己此时现身,傅扬一定能给他一套非常圆满的解释。 【不,不,现在不能揭穿他。】 关义正按下自己狂跳的心,双眼紧盯着傅扬。 地牢入口机关虽然隐蔽,但架不住有人日日在此摸索。 关义正明白,傅扬定是在那天突然见到他和关义为出现,才猜到地牢入口处在这附近,只是还没有最终确定范围而已。 【原来他那天来就是为了寻找地牢入口,原来如此。】 关义正此时终于把傅扬第一次夜探关家大院的目的猜出来了。 不,不能由着他在此地逐一试探。 关义正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捡起一颗石子丢到另一个方向。 石子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特别刺耳,傅扬一惊,下一秒,人已快速奔向前院。 关义正待到傅扬的身影再也看不见,这才快速来到假山处,打开机关,以最快的速度将宝藏拿进去放好。 从地牢出来的时候,他先是用心感受了一下周围,直到确认傅扬并不在附近,他才快速出来,并迅速关上了暗门。 然后,他又趴在原处再次静静感受了一番,直到确认周围再无别人,他这才施展轻功也朝前院而去。 今天晚上,他必须跟关义喜再见一面,否则,等天亮后关义喜将他们此前商量的开会一事传开,事情便难办了。 所幸傅扬所住的那个房间离关义喜很远,关义正来到关义喜的窗前,轻轻叩了三下...... 关义喜很快就惊醒了。 “是谁?” 她问的声音很轻。 关义正隔窗道: “阿喜,是我,你听着,明天不要通知开会一事,扬表哥恐有二心,须得提防他......” 关义喜直听得目瞪口呆,待要再问,关义正留下一句话: “阿喜,别问,照做......” 快速离去。 关义喜站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自语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286章 傅扬离开 关义正给关义喜深夜送的这则消息,让关义喜再也难以入睡。 几个小时前才收到石牌方面吴铭发来的电报,电报上明明说上级党组织的内调结果跟傅扬自己说的都是一致的。 为何刚才关义正去而复返,给自己送上这么一个重磅消息? 短短两个小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义喜睁眼到天亮,第二天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傅扬见了关切地问道: “阿喜,昨晚失眠了?” 关义喜看着傅扬,目光有些闪躲: “没......没......” 她此时真不知道该和傅扬说些什么,急忙借故离开。 傅扬站在原地,望着关义喜的背影出了神。 昨晚在关家大院假山附近的黑影的确是他,他不确定昨晚的响动是不是关义喜弄出来的,现在看她这个样子,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此次回到关家大院,他确实是有目的回来。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关家大院足不出户,每日还轮流和关义喜做饭,兄妹之间本来相处得挺融洽。 昨天他感觉时机到了,所以才趁着天亮前的几个小时,偷偷潜到假山附近去查看。 那天晚上他被关义正碰到时,他有感觉,关义正和关义为是突然冒出来的,他坚信在假山附近一定有秘密。 想到他这次回来的目的,他知道不能再拖了,所以昨晚才冒险去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昨晚太全神贯注,没有注意有人靠近。 还是他这些弟弟妹妹这些年功夫长进太快,以至于让他忽略了这一点。 当他在假山那边转着转着,突然被一阵响动惊动时,这才惊觉自己的行动被人察觉了。 刚才碰到关义喜,她的表现令人生疑。 一时之间,傅扬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继续待在关家大院。 再说关义喜昨晚听了关义正的忠告,加之早上被傅扬碰到她似是失眠,便暗恨自己没有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想想去年在武汉做特工的时候,那时她可是比现在做得好多了。 她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提防的是自己的表哥。 她浑浑噩噩地走到厨房,开始动手做早餐。 幸好今天轮到她做饭,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调整一下自己。 半个小时后,她做好早饭,去叫关忠和傅扬去厨房吃饭。 关忠很勤奋,已经在院子里扎马步了。 通常情况下,傅扬此时也在院子里练功,顺便指导关忠。 可是关义喜今天却只看见了关忠。 她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预感,快步朝傅扬的房间走去。 房门紧闭着,她敲了敲,无人应答。 她又开口喊了两声: “扬表哥、扬表哥......” 依然没有人应答。 她试着用手在房门上推了一下,没想到房门并没有栓上,应声而开。 关义喜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只见屋里空空如也,并没有傅扬的身影。 她突然一惊,赶紧踏进房间,只见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属于傅扬的个人物品全部不见了。 关义喜这一惊可非同小可。 昨晚关义正才告诉他要提防傅扬,早上她刚跟傅扬碰过面,傅扬转眼就离开了关家大院。 是自己刚才表现得太明显了?让傅扬感觉到了危险? 关义喜跟关忠交代了一声,快速离开关家大院,奔向杨府去找杨不凡。 最近关国安一直在寻找那个背影男人,并没有住到关家大院来,所以关义喜只能就近找杨不凡商量。 杨不凡见关义喜一大早就满脸惊惶地找来,知道有大事发生。 “阿喜,你别急,慢慢说......” 关义喜喘息了一会儿,猛地抓住杨不凡的手: “小凡,怎么办?扬表哥他......扬表哥他......” 杨不凡见关义喜半天没说出是什么事,急得不行。 “阿喜,你倒是快说啊,扬表哥怎么了?” 关义喜将头靠近杨不凡耳边: “小凡,昨晚大哥给我送信,让我提防扬表哥,说他恐有异心,所以我昨晚失眠了。 早上和扬表哥碰到,他恐怕是看出了什么了,我做个早饭的功夫,他就......就离开了......” “阿喜,你是说扬表哥不打招呼就离开了?” 关义喜点点头: “小凡,这是不是更加说明大哥的话是对的?否则扬表哥好好的,为何要不打招呼就离开?” 杨不凡这时候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问关义喜: “前段时间不是申请上级党组织对扬表哥进行内调的吗?结果还没有出来?” “我最纳闷的就是这个呀。 你不知道,我昨天就收到了吴铭书记发来的内调结果。 上级党组织内调扬表哥所说的情况均属实,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本来大哥还交代我今天召集大家开会公布这件事,然后让扬表哥加入我们这条线一起抗战。 可是,两个小时后,大哥又回到了大院,还在窗外给我递口信,让我提防扬表哥,又让我暂时别提内调结果一事....... 小凡,我分析那两个小时之间大哥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昨晚大哥应该是有所顾忌,所以没说太多。 现在扬表哥也走了,小凡,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跟大哥取得联系?” 杨不凡点点头,回到屋里跟刘金柱交代了一声。 他和关义喜离开杨府,从外面将院门锁上了,给人造成屋里并没有人的假象。 “阿喜,关忠还在院子里,你先回去,你说的情况我知道了。 我现在马上去军营紧急联络正哥,这件事必须第一时间让他知道,如果他有指示,我会尽快赶回来......” 杨不凡边走边跟阿喜交代。 “我知道了,那你当心点。” 关义喜知道这个时候杨不凡说的这个办法是唯一可行的。 杨不凡还从未在大白天跟关义正紧急联络过。 他们的联络暗号是猫头鹰的叫声,大白天的,猫头鹰也不可能出来呀,如何才能跟关义正联系上呢? 杨不凡一边往夷陵市二马路附近的日军营地赶去,一边快速思考着跟关义正如何取得联系。 突然,前面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杨不凡只迟疑了半秒,便改变方向,朝着那个身影追去...... 第287章 尾随傅扬 突然出现在杨不凡面前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关家大院离开的傅扬。 杨不凡没想到会在前往夷陵市的途中跟傅扬偶遇。 只见他手里拎着一只旅行袋,正急匆匆往前走。 杨不凡在路边的小摊贩上买了一顶草帽戴在头上,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然而,傅扬走了一段距离,似是觉得步行太慢,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 杨不凡一时有些迟疑,虽然他的轻功跟上黄包车不是难事,可现在是大白天,他不方便在众人面前施展轻功。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这时一辆黄包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小凡,快上车。” 杨不凡听了大喜,是关国安的车停在他面前。 “国安,快,跟上前面那辆车。” 关国安拉起车就跑,并不问前面车上坐的是谁。 他知道,杨不凡突然现身市区,定然是发生了大事。 杨不凡的眼睛紧盯着前面那辆黄包车,低声把傅扬从关家离开一事简单跟关国安讲了几句,关国安一听顿时明白了。 “小凡,现在看来这个扬表哥显然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否则他不会不打招呼就离开......” 杨不凡叹了一口气: “唉,真没想到,扬表哥可是傅康部长的儿子,他不应该啊......” 关国安的脚程快,但并没有超越傅扬坐的黄包车,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二十分钟后,傅扬在一处民居前下了车。 关国安停下黄包车,看着傅扬径直往民居密集之处走去,他取下肩上的毛巾边擦汗边对杨不凡道: “小凡,这个地方叫四方堰,我此前拉过客人来过。 而且那个男人还曾经上过我的怀疑名单,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为什么傅扬也来到这里?” 杨不凡这段时间一直在杨府负责保护刘金柱,所以并不十分了解关国安最近的工作进展。 当他听关国安说起他当初如何怀疑那个男人,以及后来看过关义正的背影画像后,又否认了那个男人等经过都告诉了杨不凡。 “所以,你最近一直在暗地里搜查那个背影?”杨不凡问道。 关国安顿时苦恼万分: “是啊,我排查了这么久,把李府和日军营地方圆三里内的单身男人都排查过了,一直没有找到那个背影。 我这几天正愁这事呢,老这样下去,真跟大海捞针似的,也不是个办法啊......” “国安,或许这位扬表哥会帮你一把,你之前排除的那个人,说不定还有同伙......” 杨不凡十分认可关国安此前的调查方向,但一直没有找到那个男人,只能说明那个男人一直没有露面而已。 “小凡,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关国安听杨不凡这样一说,便问道。 “国安,我们得想办法跟上去,你没有跟傅扬打过太多照面,你现在跟上去,把身上的车夫马夹给我,我帮你把车拉回去。 我在日军营地去等客,看看能不能跟正哥联系上。 你完事了如果时间来得及,就去那里找我,或者直接回关家大院。 记住,悄悄地跟,找到他的住处即可,不要打草惊蛇。” 关国安听了赶紧点头: “我知道了......” 他快速将身上的黄包车专用马夹脱下来交给杨不凡,撒开腿就朝傅扬刚刚消失的方向走去...... 杨不凡拉起黄包车,头也不回地朝二马路的方向而去...... 关义正昨晚也是一夜未眠。 昨晚亲眼所见的情形让他大感意外,按说上级党组织的内调是十分严格的,如果傅扬真的有问题,不可能查不出来。 既然上级都没有调查出来的事,那就只能是最近发生,党组织还没有察觉的事。 他的脑海突然想起关义喜说过的一句话: “扬表哥在南方任务失败,被叛徒出卖,幸好他机灵,隐姓埋名坐船回到了夷陵市.......” 【难道,他是这次逃回夷陵的途中叛变了?】 关义正摇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傅扬被日本人抓到,还叛变了,他知道自己和高桥在日军营地卧底,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日方。 【难道扬表哥是顾念和我以及宏表哥的兄弟情谊?】 关义正不知道叛变革命的人眼中还有没有亲情,他也不敢打这个赌。 这么一想,他再也睡不着了,敲开隔壁高桥的房门,把刚才在关家大院碰到傅扬暗中探访一事告诉了高桥。 高桥一听大为恼火: “好他个傅扬,竟然敢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不用叔叔动手,我定会亲手了结了他。” 关义正注意到高桥说这话时眼睛里泪花闪烁,他非常理解高桥,毕竟是嫡亲的堂兄弟,真到了那时,他不一定真下得了手。 想到这里,关义正道: “高桥,现在只是初步怀疑扬表哥此次回到关家大院另有目的,但他到底有没有叛变,我们还不好说,至少目前他还没有举报我和你.......” 高桥也想到了这点: “池下,这件事应该及时查清楚,否则我们两个还有阿喜他们都会有危险。 这些年我和扬弟联系不多,我真不敢冒这个险,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高桥,我昨晚得知这件事后就第一时间跟阿喜说了,她会谨慎对待跟扬表哥之间的关系,只要我们暂时不揭发他,他应该不会狗急跳墙......” 关义正安慰高桥道。 “如今暂时只能这样了,不过,天亮以后,咱们应该想办法跟阿喜他们联系上,看看此事会不会有变故。” 兄弟俩商量定,各自回房,高桥也是一夜难眠。 杨不凡拉着关国安的黄包车,还顺便拉了一个客人。 到了二马路这边,他把车停在离军营大门不远处,取出毛巾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坐在车把上佯装歇息。 他偷偷观察着军营门口,期盼那个熟悉的身影能突然出现在眼前。 关义正和高桥依据昨晚商量好的,今天借口外出,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军营。 杨不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的祷告起了作用,他在心里刚念叨完,就看见两个人从军营走出来。 他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正是扮作池下的关义正,另一个人看着也是一个军官模样。 杨不凡并不知道高桥的身份,也不认识他,所以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打招呼。 倒是关义正老远就发现了杨不凡,他见杨不凡穿着关国安的行头,便知两人定是见过面了。 他看见杨不凡呆呆地一动不动,挥手道: “喂,黄包车,把车拉过来,我们要坐车......” 第288章 新空城计 杨不凡见关义正如此说,便知他定有办公室让旁边那个军官离开,只得戴好草帽,低着头将黄包车拉到关义正和高桥跟前。 “二位太君,此车颇小,只能坐一人......” 杨不凡弯着腰道。 关义正明白杨不凡的意思,他是怕有外人在场,自己跟他不好接头。 可是此时在军营门口,他也不好跟杨不凡解释,便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我看你还是再叫一辆黄包车吧,我看这车的确不大,还是一人坐一辆舒适些......” 高桥会意,点头道: “好的,池下君......” 他说完便对着远远在树荫下乘凉的另一辆黄包车招手,那辆黄包车很快便来到了高桥身前。 而此时关义正已经被杨不凡拉着走到十米开外了。 杨不凡见高桥被甩在后面了,轻声问: “正哥,后面那个小鬼子不会碍事吧?” 关义正轻笑一声: “小凡,他是自己人。” 杨不凡的脚下差点打滑。 他此前只是隐约知道田中身边有自己人,但一直不知道就是这个日本军医。 关义正也不笑话杨不凡,而是问道: “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大白天过来了?” 杨不凡赶紧将傅扬突然离开关家大院,他在来找他的途中又偶遇傅扬,一路跟踪,途中碰到关国安等事统统跟关义正讲了一遍。 “什么?傅扬偷偷从关家大院离开了?” 关义正不由得惊呼,此时,他也不叫他扬表哥,毕竟现在他的身份成谜,是敌是友还说不定呢。 “正哥,你先别急,我这么急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太突然。 幸好现在国安跟过去了,只要能探到傅扬在城里的住处,咱们再想别的办法来核实他的身份......” 关义正的脑袋快速转动着: “小凡,这件事非同小可,你现在赶紧回去通知阿喜和关忠转移到国安的小院......” “正哥,如此一来,关家大院无人值守,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啊?” 关义正道: “你们别担心,从今晚开始,我每天会回关家大院后院休息,天亮前离开。 但一定要让傅扬觉得咱们大院现在没有人居住......” 关义正猜想傅扬在假山处留连,必定不会无缘无故。 所以,他决定先来个空城计,让傅扬以为关家大院一个留守的人也没留,他如果还有想法,应该会再次摸过来。 杨不凡一向听从关义正的话,他知道关义正既然如此说,便是心里有了周密的布置。 “正哥,我知道了,我把你放下后,马上就回去通知阿喜。” 关义正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让杨不凡在一处闹市将他放下,他装模作样给了车钱,这才站在路边等着高桥。 高桥坐的车在五分钟后也到了关义正身边。 等黄包车夫拉着车离开,关义正将高桥扯到一处安静之处,将刚才得到的情报低声告诉了高桥。 高桥听到傅扬竟然一大早就离开了关家大院,也是大为惊讶。 “池下,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我想好了,既然傅扬有意寻找关家大院的东西,不如我们给他这个机会.......” 高桥听了关义正的计划,对他道: “此计甚好,不过我有个建议......” 关义正低声听了高桥的建议,道: “高桥,这事可以依你......” 两个人在街上胡乱买了些东西,拎着几个纸包步行回到了军营。 再说关国安将黄包车交给杨不凡,费了老大的劲才在四方堰的民居巷子里找到傅扬的身影。 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沮丧,走得并不快,也没有左右张望。 看来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人跟踪。 但关国安却不敢大意,只得远远地跟着。 最后,他看到傅扬敲开一个院子,院子的人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见除了傅扬并无别人,这才打开门让他进去。 关国安看到傅扬走进了院子,又在那里等候了许久,看到他没有再出来,他走过去记下门牌号码,这才转身离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尽快回去跟杨不凡碰头,便迅速往夷陵城赶去。 不曾想,刚进城不久,他就碰见了杨不凡。 原来杨不凡已经通知关义喜和关忠转移到关国安的小院,特地在城门口等着关国安,提前给他透个消息,免得他回家后大吃一惊。 关国安听说关义喜和关忠暂住他家小院,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杨不凡见此情景提醒他: “国安,阿喜可是你姐,照顾好她和关忠,听到没?” “小凡,你放心吧,有我在,保管他们俩无事。” 两个人一起回到关国安家的小院,关义喜和关忠已经安顿下来了。 关忠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要搬家,但他见关义喜依然跟他住在一起,便感觉十分安心。 再说关国安家的小院不大,感觉更像一个家,让他觉得倍感温馨。 此时见杨不凡和关国安回来了,关忠兴奋地跑上前: “师父,安叔,我的房间已经整理好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杨不凡望着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关忠,苦笑着摇摇头: “关忠,师父和安叔还有事情要说,你现在去后院扎马步.......” 关忠满腔欢喜没有得到回应,只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哦。” 慢慢向后院走去。 关义喜在一旁看出关忠的郁闷,摸摸他的脑袋: “关忠,你好好去练功,等师父忙完正事,会来指点你的功夫的......” 关忠一听关义喜的话,双眼顿时明亮起来,他抬头望着关义喜: “喜叔,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乖,快去后院......” 关义喜看着关忠蹦蹦跳跳地离开,这才走到正厅,坐下来和杨不凡、关国安说话。 “小凡,大哥真的说要来一出空城计?” 杨不凡点点头,道: “咱们这个空城计和诸葛亮当年的空城计不一样。 当年诸葛亮是将空无一人的城池装扮得让敌人觉得城里到处是人,从而不敢进攻。 而我们现在是让一个本来就住了没几个人的关家大院让傅扬知道里面确实空无一人,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关义喜盯着杨不凡: “小凡,你的意思是说,大哥他要亲自回来处理这件事?” 杨不凡点点头: “有正哥,你们两个就放心好了。 不过,为了关家大院的安全着想,这段时间我们三个白天都要密切关注大院周围。” 他看向关国安: “国安,你最近暂时别再找那个男人了,先保护关家大院要紧。 咱们大院对面不是有一个茶铺吗?从明天开始,咱们轮流去茶铺当免费的小二.......” 关国安点点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放到桌子上。 “小凡,阿喜,这是傅扬现在的住址......” 杨不凡和关义喜并没有第一赶时间去看那个地址,而是同时望着那张纸片出了神。 一夜之间,昨天还亲亲热热叫着的扬表哥,现在就沦为他们调查的对象,这个世道是怎么了? 有着王族血脉的傅扬,他真的会叛变吗? 第289章 拿钱办事 在关国安家的小院吃过午饭,杨不凡不放心刘金柱一个人在府里,给他打包了一份饭,独自回杨府去了。 关国安不用出车了,便对关义喜道: “阿喜,那我从今天下午就开始去茶铺做工,好歹照应着点,心里放心些......” 关义喜点点头,同意关国安出去了。 关忠看见小院的人一个个都出去了,他扎完马步回到屋里,看着关义喜问道: “喜叔,师父和安叔又去忙了?” 关义喜摸摸关忠的脑袋,点头应道: “是啊,大人们有许多事情要忙,这段时间你乖乖的,若是前一阵指点你功夫的扬叔叔找到你,让你跟他走,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关义喜虽然知道傅扬不太可能利用关忠,但关忠毕竟还小,有些事情提前跟他说一说,万一出现那种情况,不至于令人后悔。 “喜叔,我还没问你呢,扬叔叔怎么突然就走了?他去哪里了?照你这么说,他没有走远?还会回来?” 关义喜面对关忠的一系列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回答哪个。 她只是反复问关忠: “喜叔就问你,如果扬叔找到你,让你跟他走,你是走还是不走?” 关忠坚决地摇摇头: “我肯定不走,我师父、喜叔你,还有安叔,他们叫我走我才会跟着走,其它人我都不跟......” “还有正叔和为叔呢?” “嘿嘿,我差点把他们忘了,他们叫我跟他们走,我自然也是要走的。” 听了关忠的话,关义喜略为放心。 关忠年龄虽然不大,但他在社会上流浪过,人情世故其实懂得很多。 刚才关义喜问他话时语气严肃,他察颜观色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而且直觉不能跟傅扬太亲近,所以才如此回答。 关义喜见关忠是个拎得清的,这才放下心来。 当天晚上,关义正先是去了关国安的小院,跟关义喜和关国安,还有晚上赶过来的杨不凡商议了一番,他同意了白天由杨不凡和关国安轮流在茶铺里暗中关注关家大院的提议。 晚上则由他亲自住在关家大院密切注意里面的情况。 同时,杨不凡和关国安也把傅扬的藏身之所告诉了关义正,等着他进一步的安排。 关义正想了想,道: “既然傅扬在关家大院寻找东西,他应该是手头比较紧,想找到一些可以换些银钱的东西。 再加上上次他看过咱们拍的那些古董照片,或许,他以为那些古董在咱们手里......” 关义喜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 “大哥,傅扬原来是在找那些古董?他果真很缺钱? 可是,我们也不是外人,他可以直接开口找我们借啊,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 关义正摇摇头: “他如果能开口找我们借,自然会开口,怕就怕他借钱的理由不能说给我们听......” 关义喜、杨不凡和关国安听到关义正如此分析,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 他们实在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兄弟手足有人叛变革命,且还想方设法从关家大院盗走财物。 关义正见几个弟弟妹妹的神情,便出言安慰: “目前傅扬只是行迹和做法可疑,我们不不能给他定罪,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出卖我们不是吗? 这样吧,最近大家就这样安排,小凡和国安白天轮流在茶铺工作,密切关注靠近关家大院的人,晚上就交给我。 另外,轮到小凡到茶馆的时候,国安就去杨府负责刘老师傅的安全......” 几个人对于关义正的安排都没有异议,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只有关义喜看着关义正,有些不放心地道: “大哥,你白天在田中身边工作,晚上还要回关家大院,想必也不能睡踏实,这样天天如此,你的身体吃得消吗?” 关义正摆摆手: “放心,现在我在田中身边只是个闲职,白天有空可以躲回房间休息。 另外,据我分析,傅扬最近应该还会有动作,我们就等着揭晓谜底吧......” 关义正安排完一切,便趁着夜色悄悄回到了关家大院。 他从后院的围墙处进来,悄无声息地在桃香院找了一间屋子睡下。 说是睡,其实耳朵一直警醒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第一夜,一切如常。 如此一连过了三天,第四天晚上,关义正刚在桃香院躺下,耳边就隐隐约约听到了些许响动。 他赶紧起身,悄悄来到院子里。 然后,一步一步朝有响动的地方走去。 他所料不错,发出响动的依然是假山那边。 应该是有人不小心踩到了一片碎瓦,瓦片碎裂发出的脆响传出了老远。 其实这些瓦片是关义正特地寻来放至假山周围的。 上次傅扬既然出现在假山附近,他如果再次回来,定然还是想来此地寻找他想要的东西。 所以,关义正便提前布置了一些极易踩碎的碎瓦,放在一些不容易注意到,但稍不小心就会踩到的地方,让人防不胜防。 因为晚上的视线终归不太好,再加上傅扬应该一心一意放在寻找机关上,不会注意脚下。 关义正的脚步很轻,每走一步,都会听听动静后再往前走。 快到假山跟前的时候,他便不再前进了,纵身跃上院子里的一棵大树,居高临下观看假山周围的情况。 这一晚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能见度很低。 但关义正目力好,而且很快就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他在树上待了不到五分钟,便发现有一个黑影猫着腰在假山处慢慢挪动。 关义正也不阻止,静静地看着黑影的动作。 但是,看着看着,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人的背影看着并不像傅扬。 而且他的呼吸声很重,脚步声听着也是普通人,并不像是练过功的傅扬。 【此人不是傅扬?】 关义正在心里暗忖。 【可是,如果是一般的小偷,他为何不进主院去房间里偷东西,反而在假山这边找来找去呢?】 关义正一时不想通这个人的用意。 关家大院有地牢可是十分秘密之事,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而这个陌生的黑影却在假山附近逗留了快十分钟了。 关义正不再等了,他从树上跃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那个黑影,伸手就将他的衣领抓住,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黑影突然被人从天而降抓在手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嘴里连声叫道: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 “哼,大半夜私闯民宅,还说不是小偷?” “好汉,我真的不是小偷,我是.......我是.......拿钱办事的......” 第290章 黑影再现 关义正一听心里一惊: “什么?拿钱办事的?是何人雇你?叫你到此处是想做什么?” “好汉,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来找我的时候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只说让我今晚过来这个院子,围着假山转几圈儿,最好还要弄出点响动,就算完成任务,完事后他再把余款给我结清......” “他许诺给你多少钱?” “好汉,这年头钱难挣,一共也只有一个银元,之前付了二十个铜板的定金。 好汉,我实在是家里揭不开锅了,这才想着走这一趟,真没有偷东西的意思......” 男人一个劲儿的求饶,关义正并没有让男人看清他的面容。 他看见男的脸上蒙着黑巾,另一只手扯下他面上的黑巾,将男子扔在地上,迅速将黑巾蒙在自己脸上。 将自己的脸蒙好,这才把男人的脑袋扭过来,果然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关义正已经从男人刚才说话的语气里听出了他讲的是真话。 男人为了活命,把口袋里的二十个铜板摸出来递给关义正: “好汉,我真没撒谎,这些是定金......” “那个人有没有跟你说如何才算完成了任务?有没有让你说其它情况?” “好汉,那个人没说,就说让我来此处转几圈儿,回去后他再问我几个问题。 如果我回答得他满意,他就给我把剩下的八十个铜板结清。” 关义正立刻明白了,这个人是傅扬找出来试探关家大院的警戒情况的。 他刚才没有感知到附近还有别人,想来傅扬此次并未跟来。 或者说,他跟来了,但未进关家大院。 想到这里,关义正在男人的面前蹲下来,低声问他: “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但我现在也有一条赚钱的门路,就看你能不能赚到?” 男人一听有赚钱的门道,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 “好汉,你不追究我的责任?” “如果我想追究你的责任,还告诉你赚钱的门道干什么?” “好汉,只要你不怪罪我,又还告诉我赚钱的门道,傻子才不答应呢......” 关义正现在确认这个男人确实是为了钱财才敢去搏一把,便道: “你出去以后,雇你的那个人肯定会问你几个问题后才会把剩下的钱给你。 我也不挡你发财的路,但你要按我的要求去回答,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告诉那个人,我可以给你两银元......” “好汉,你说的是真的?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按你说的去说?又如何把两银元给我?” “你有没有按我说的做,我过几天就会知道。 等我的事情办成了,你可以直接上门讨要这两银元,我自会吩咐人给你......” 男子想了想,道: “好汉,我反正已经被你识破了,你给不给我两银元,我都按你说的去做。 你说吧,那个人会问我什么,我该怎么回答?” “他肯定会问你,这个院子里有没有住人?” “我怎么回答?” “你就说空无一人。你也不算说谎,因为白天这个院子的确空无一人。” “还有呢?” “他还会问你,你有没有在假山这边弄出响动?有没有人出来抓你?” “我知道了,我就告诉他我弄出声音了,很大的声音,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 关义正见此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道: “对,你就这样告诉他。 注意,说这些的时候不要露出破绽,如果你说话结结巴巴的,引起了那个人的怀疑,我那两银元你也是得不到的。” “好汉,你放心,我保证不结巴,也保证让他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男人举手发誓。 关义正见男人全都答应了,也知道这个人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抓住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便对他道: “你可以走了。” 男人爬起来就往后院走,关义正的眉头不由得拧紧了。 他刚才已经探知此人没有功夫,他走后院,难不成? 如此一想,他也跟了上去。 男人见关义正跟着他,弯着腰道: “好汉,说来惭愧,这个院子的围墙太高,我翻不过来,我是从后院墙上的狗洞里爬进来的。” 关义正这才猛然想起,他们兄妹幼年时曾经养过狗,当时关忠诚为了让狗进出方便,的确让人在后院的围墙上挖了一个洞。 但他记得那个洞很小,人不可能爬过来啊。 男人见关义正不太信,接着说: “洞是不大,但我长得瘦......” 关义正只得苦笑一声,心想,【这些普通的老百姓为了生活,还真是什么都能做。】 来到后院,关义正远远地看着男人果真费力地从狗洞里爬了出去。 等男人的脚步声远去了,关义正从院子里移来一块大石头,将那个狗洞挡了个严严实实。 可转念一想,他又将那块大石头移开。 回到屋里,关义正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他没想到傅扬如此谨慎,竟然请了一个普通人来试探关家大院究竟有没有住人。 这个人为了一银元就敢只身来犯险,这说明他实在很缺钱。 所以,他也很容易再次被人收买。 因为他不是江湖中人,并没有江湖人的那种所谓的义气。 这可能也是傅扬没有考虑到的。 关义正相信刚才那个男人会按他说的去回答傅扬的问题,因为傅扬并没有说他想知道什么,只是让他进来按他说的做,所以,他断定男人没有时间去编谎话来骗他。 关义正一边想着这些,一边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梦乡。 傅扬如果要再探关家大院,不会选择在今晚,但明晚、或者后晚都有可能。 他想好了,明天晚上,他要和高桥一起来守着抓傅扬。 到时候,他们来个狭路相逢,到时候看傅扬还有什么话说。 然而,关义正还未睡沉,他猛地又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再次听到了响动。 他顾不上多想,悄悄从屋里走出来,再次跃上了假山附近的那棵大树。 这一次,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那个黑影是傅扬无疑。 关义正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失算了,傅扬刚才一定就守在离关家大院不远处,而且那个男人一定照自己交代的说了,他才迫不及待地潜进院子。 关义正此时无比痛心,但是他又不得不迅速做出决定。 就在他准备从树上跃下来的时候,有一个人比他更快的窜到傅扬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傅扬后颈处使劲一劈,傅扬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下。 关义正大惊,不再细想,纵身从树上跃下...... 第291章 可曾见过 关义正刚跃至傅扬和那个黑影跟前,便惊呼道: “高桥?” 高桥扶起晕倒在地的傅扬,对关义正点点头: “阿正,别说这么多了,找一个房间,我要亲自审问他。” 可能是这会儿关义正恢复了本来面目,高桥叫不出那句“池下”,直接唤他“阿正”。 关义正知道此时高桥自有他的打算,也不多问,便在前面带路。 “跟我来......” 他把高桥带到桃香院的一处房间。 高桥亲自找来一根绳子将傅扬的手、脚都绑起来,又拿了一根绳子把他拦腰绑在一张椅子上,这才取来一盆水,对着傅扬兜头浇下。 昏睡的傅扬很快便清醒过来。 待到他回过神,看到坐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不由得大惊。 “大哥、阿正,你们怎么?” 他的话还未说完,很快便又苦笑道: “我就知道那个男人靠不住,果然......” “扬表哥,你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我不相信你真的叛党了,我想要一个解释。” 关义正道。 高桥在一旁没有说话,但他瞪着傅扬的双眼显示他此刻很愤怒。 傅扬听了关义正的话,情绪激动: “阿正,我怎么可能叛党?我当然没有。” “那你怎么解释几天前的那一个晚上,你那天和今天都在假山附近出现,你在找什么? 还有,如果你问心无愧,你为何连招呼都不打就搬走了,还住进了四方堰的民居?” 关义正继续问道。 “阿正,我实在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傅扬,你有什么苦衷不能对我们这些兄弟说,而去做那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你是缺钱吗?你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桥说道。 “大哥,这不单单是钱的问题......” 傅扬解释着。 “那你从头跟我说,你到底为何要这样?” 高桥的语气严厉。 傅扬垂下头,开始回忆起一个多月前的一幕。 那天他奉组织的命令跟一个同志去一家咖啡馆接头,可是,由于被叛徒出卖,他刚到接头地点,日本宪兵队便赶到了。 当时他只得紧急从那家咖啡馆的后门逃走。 然而,日本宪兵很快就开枪了,在混乱中,他跟着咖啡馆的顾客一起往另外一条街跑去。 日本人的枪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不断响起,他不敢回头,不能确定日本宪兵是否发现了他。 可是,由于慌不择路,他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耳朵里听着枪响越来越近,还不断有日本宪兵的叫喊声。 他从腰里摸出手枪,正准备跟日本人决一死战。 突然,胡同里的一扇门突然打开了,一双有力的大手把他拉了进去。 傅扬见有人搭救自己,内心狂喜,但还没容他道谢,救他的人就对他说: “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这个房间里有一条秘道,我带你去入口处,你顺着秘道一直走,就能出城......” 傅扬这会儿才顾得上看一眼给了他一线生机的男人,只见此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五官硬朗,一看就是饱经风霜之人。 傅扬知道,一般人家的屋里不会有直通城外的地道,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他正想问问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同志,那个男人就对他摆摆手: “别询问我的身份,你赶紧走......” 这时,胡同里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还有一阵阵的敲门声,胡同里的每一户人家的门几乎都被拍响了。 男人推了傅扬一把: “快走,来不及了......” 傅扬没有办法,只得赶紧爬到地道里,顺着地道出了城。 他在城外一户庄户人家借住了三天,打听到城里已经风平浪静了,他装扮成进城卖菜的菜贩,再次进了城。 他首先想到的是去交通站。 可是,交通站的同志已经被捕了,出现在交通站里的都是生面孔。 他挑着菜担不敢停留,只得赶紧离开。 那天他在城里逗留了一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菜,实则是在想办法跟组织上取得联系。 可是,他这条线能想到的联系方式他都用了,他没有找到一个自己的同志。 他成了一只孤雁。 绝望之际,他想到了那天救过他一命的那个中年男子。 那个男人一看就是军人出身,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百姓。 当时傅扬就想:【我能不能通过这个人跟组织联系上?】 于是,在天快黑的时候,他挑着菜担来到了那条巷子,在巷子里费力地叫卖。 终于,他走到了那天救他的那扇门前,他看看左右无人,轻轻敲了敲门: “大哥,买菜吗?” 不一会儿,门开了,果然还是前几天的那个男子。 看见门口是一个菜农,他正想关门,傅扬取下帽子露出面容: “大哥,是我......” 男子看见傅扬还敢进城,大惊,一把把他扯进院子,随后又把他的担子也拿进了院子。 “你是不是疯了?日本人才消停了,你又进城干什么?你没地方去了?” 傅扬在他面前也不装,低着头,叹了一口气: “大哥,实不相瞒,我跟组织上失去联系了。 这次我估计是出了叛徒,否则不可能所有的交通站都换成了陌生人,我的上线也不知所踪,我估计凶多吉少......” 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道: “兄弟,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个组织的,我也不关心。 但我是一个中国人,而且是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的中国人,所以那天我才会救你。 你说的这些我帮不上忙,我给你一个建议,既然成了孤雁,你何必东奔西走,回你自己的家乡不好吗?日后总有办法再跟组织上联系上的。” 傅扬听了中年男人的话,喃喃自语道: “我离家多年,早就不知道家里如今的境况如何了?不过,倒真是可以回去看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傅扬比较幸运,他那天从中年男人家离开后,很顺利就出了城。 然后,他一路走水路回到了夷陵。 “你说的这些跟你现在的行为有什么关系?”高桥不解地问道。 “大哥,你有所不知,当那个中年男人听说我要回夷陵,便拜托我一件事......” “何事?” “他说去年枣宜会战时,他有两个兄弟因为受伤掉队了。 后来他也离开了国军,多方面打听,一直没有打听到那两个兄弟的消息,听说我是夷陵人,他便拜托我替他打听......” 关义正听到这里突然站了起来: “扬表哥,你说的那个中年男人的两个兄弟,你可曾见过?” 第292章 审问傅扬 傅扬听关义正如此一问,便道: “不瞒你们说,我回夷陵后,本来没什么查找方向。 但当时那个大哥告诉我,他那两个兄弟很可能会给张自忠将军报仇,让我顺着这个思路去找。 可巧上次田中设宴,我就去宴会场地附近蹲守,果然看见了他们......” “什么?上次你也去了宴会现场?” 高桥惊奇地问道。 傅扬点点头: “那时我回夷陵已有些日子了,为了寻找那位大哥的两个兄弟,我一直在城里暗访。 可是一直没有头绪,后来听说田中举办宴会,我便想到了那两个兄弟一定会出现......” 傅扬想起那天田中举办宴会的情景。 他没有弄到宴会票,但他本也不想进去,所以早早地就来到宴会场地对面的一家茶铺,登上二楼密切关注进出宴会现场的来宾。 因为当时那个叫钟柏的男人让他看了一眼他弟弟的登记照,他算是识得那个叫钟松的男人。 凭着多年做特工的直觉,他在钟松出现在宴会厅门口之时就发现了他。 傅扬当时很兴奋,找了这么久,他总算不负所托,替他的救命恩人找到了兄弟。 可是,他很快又意识到他到达宴会现场的目的,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马上下楼把他拉走的时候,傅扬看到钟松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样子,两个人是同伴。 傅扬在对面二楼窗口眼看着两个男人没在门口多作停留,给守门的士兵递了请帖就进去了,顿时急得不行。 此时他才后悔自己也没有早些弄一张请帖,想法混进去,这样至少也能随机应变,帮他们一把。 田中是个老狐狸,他既然在城里公开举办宴会,又怎可能不做好安保措施? 这两个人一看就是没有做过特工工作的,把暗杀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傅扬从茶铺二楼迅速走下来,在宴会厅大门外不断徘徊着,心里暗自祈祷他们一切顺利。 他不记得自己在外面守了多久,直到后来听到那声枪声...... 傅扬回忆到这里,看着关义正道: “我当时以为那声枪响是他们俩中的一个打的,当时吓得一个激灵,双眼紧盯着宴会厅,希望他们能尽快撤离出来......” “所以说,你和他们两个是在撤退的时候碰到的?”关义正问。 傅扬点点头: “当时他们俩随着人群挤出来,而且自始至终只听到了一声枪响,我便知道事情有变。 我压下心里的恐慌,暗暗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一直到他们俩发现了我......” 傅扬跟在钟松和严斌的身后,起初他们两人因为意外得救,只顾着一个劲儿往前走。 等到他们感觉到不对劲时,这才发现有一个男人一直跟着他们。 钟松和严斌正要质问,傅扬上前一步道: “两位兄弟,我是钟柏大哥的朋友......” 钟柏正是在南方救下傅扬的那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的名字,是钟松的亲大哥。 钟松听到自己大哥的名字,便知眼前之人定跟钟柏有关,当即便带着傅扬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刚进屋,钟松便迫不及待地问: “快说,我大哥现在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傅扬道: “我是在南方碰到钟柏大哥的,他现在也因为受伤离开了国军队伍。 当然,也有可能是另有身份,总之我不好过问...... 钟柏大哥救过我,他听说我是夷陵人,正准备回来,便委托我寻找你们......” “那你怎知我们就是我大哥的兄弟?他给你看过照片?”钟松问道。 傅扬点点头: “临分别前,他给我看了一眼你的一张登记照。 他藏在贴身的衣袋里,很宝贝,我也只看了一眼,但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你来了......” 钟松听傅扬如此一说,顿时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大哥还没死,太好了......” 一旁的严斌也说: “松哥,我就说咱大哥命硬,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果然没错......” 因为傅扬给钟松和严斌带去了钟柏的消息,所以三个人当即便称兄道弟起来。 傅扬并没有说出他共产党员的身份,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两个人和那个钟柏都是国民党军人。 眼下虽然是国共两党合作的时期,但以后如何还真不好说,所以,能不说就别说了。 幸好钟松和严斌也没有就这件事仔细盘问。 关义正听傅扬说到这里,他才知道那天刺杀田中的男人竟然和傅扬是认识的。 亏他还让关国安在市里搜查了那么久,一直没有查到那个男人的踪迹。 想到这里,关义正问傅扬: “宴会那天我救下的是那个钟松,他最近是不是一直没有出来过?” 傅扬点点头: “他后来就跟我说了,说是现场一个日本军官的手枪走火救了他。 因为枪一响,二楼齐刷刷冒出几十条长枪,他那时才知道早有埋伏.......” 那天傅扬跟着钟松到了住处以后,彼此确认了身份。 傅扬便问起那声枪响到底是谁打的,他相信应该不是钟松和严斌开的枪,否则他们不可能安全撤退。 钟松道: “今天也是巧了,田中身边的一个日本军官手里的手枪突然走火了。 就在我准备开枪之前走了火,这才让我知道有埋伏......” “会这么巧?你确认是巧合?”傅扬问道。 钟松摇摇头: “说实话,我觉得不像巧合。 可是如果不是巧合,这些又怎么解释?难道日本人还会向着我们?” 听了钟松的话,傅扬立刻意识到一点,那个日本军官很可能是共产党方面的卧底。 他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和钟松讨论,而是问道: “今天你们没有暗杀成功,以后准备怎么办? 钟柏大哥托我带话了,如果你们不能再上战场了,就回老家种地......” “那不可能,大哥又不是不知道张将军死的有多惨。 我们都是张将军的同乡,我们不为他报仇,无颜再见山东的父老乡亲......” 钟松马上反对。 “可是你们今天也看到了,要杀田中根本不容易......” 傅扬自从猜出田中身边有自己人,便知共产党这边一定有自己的安排,所以不希望钟松和严斌再插手这件事。 这时严斌突然道: “我今天在宴会现场听那些人闲聊,他们说田中最喜欢的是中国的古董。 无论是哪种,只要是老物件都喜欢。 松哥,咱们是不是可以从这个方面下手?” 钟松一听双眼顿时亮了: “这个消息的确有用,可是,我们去哪里找那些老物件儿呢?” 第293章 原为报恩 傅扬听钟松说田中喜欢老物件儿,他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关家大院。 但还没等他开口,钟松便问傅扬: “傅哥,你是夷陵人,你一定知道在哪里可以寻找那些老物件儿。 你帮帮我们,如果能弄来一件,我们就可以借着给田中献宝的由头见到他,到了那时......” 傅扬当然明白钟松的想法,他们还是想刺杀田中。 想到钟柏对他的救命之恩,他当时便道: “这件事我也没有把握,不过可以想想办法,你们听我的回音吧。 注意,这段时间钟松兄弟一定不要再外出了。 有什么要办的事情,要买的东西,就让这位严斌兄弟去办。 不管怎么说,你那天在日本人面前露了脸......” 钟松知道傅扬不是危言耸听,当即便应下: “傅哥,你放心,我这段时间就待在此处,让严斌去我们的另一个住处,过几天来给我送点东西就成......” 钟松这样安排是怕自己万一暴露了,影响到严斌。 严斌自然明白钟松的想法,他道: “松哥,我们兄弟俩在一起还有个照应,还有个说话的人。 让你一个人窝在这个屋子里,我怕你闷坏了......” 钟松望着严斌: “小斌,没事,你和我分开,对于我来说更安全。 你先去教堂那边住着,每三天过来一趟,也让我知道外面的消息,我们现在就等着傅哥帮我们寻到古董......” 关义正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原来关国安的方向没错。 他只是没想到当天动手的钟松如此谨慎,一击不成,便一直蛰伏在屋里没有外出。 当天晚上,傅扬便和钟松、严斌告别,一个人夜探关家大院....... 讲到这里,傅扬便对关义正和高桥道: “后面的你们就知道了......” 关义正却还是有些不明白: “扬表哥,你不是要回来找古董吗?为什么要在假山附近找呢?” 傅扬有些不好意思: “跟你们说实话吧,在你们发现我之前,我已经去过此前姑姑住的兰香院。 可那里面什么也没有了,后来才回到院子里。 感觉假山附近有动静,所以才准备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碰见你们。 我当时怕说不清,只能选择逃跑.......” “所以你当时跟我们说的那些话也是有水份的......”关义正问。 傅扬点点头: “阿正,不好意思,当时我不得不那么说,毕竟钟柏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答应了帮他寻找兄弟,他的兄弟请我帮个忙。 我想着不管是不是古董,找一件出来交给钟松就完事了,哪曾想刚进来就被你们碰到了......” 高桥一直在一旁不曾插嘴,这时见傅扬说的差不多了,便问他: “那你后来知道我们在田中身边卧底,应该猜到我们对田中的性命自有安排。 为何还不阻止钟松和严斌?并且,再一次去假山附近转悠?” 傅扬赶紧道: “大哥你别误会,我猜到了你们对田中肯定有自己的安排。 可钟松和严斌毕竟是国民党,我不可能把这些告诉他们。 再说我在关家大院躲了这些日子,钟松那边早就等急了。 我中间虽然抽空去见过严斌,告诉他们还要等些日子,但他们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总觉得我是在敷衍他们。 所以,那天晚上我才决定再在府里探探,我总觉得假山那里有秘密,所以才去......” 关义正这才知道傅扬只是猜测假山处有秘密,其实并不知道具体情况,心里稍安。 “扬表哥,其实傅府和咱们关府所有值钱的物件儿,在日本人来之前都转移到石牌去了。 整整拖了几大船,我们分批运了好些天才运出去的。” 傅扬听到这里,嘴里喃喃自语道: “难怪我在咱们府上也没有找到值钱的物件儿,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你没去咱们府上找呢,原来是找过了......”高桥道。 傅扬着着高桥: “大哥,我自然是首先去了咱们府上,实在没有找到拿得出手的,这才想到关家大院来碰碰运气......” 自此,关义正和高桥才知道了傅扬所谓的“叛变”是这么一回事。 高桥走过去把傅扬身上的绳子解开,边解边埋怨: “你说你都做得什么事?那前些天你突然无故离开又是怎么回事?” 傅扬道: “唉,头天晚上我在假山处听到动静就跑回了房间,当时就觉得应该是被人发现了。 第二天看到阿喜那副样子,便知道一定是被她看见了。 但她一定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证明我做了坏事,所以不敢跟我对质。 我当时便想着先跑到钟松那边劝他收手,又不知如何跟阿喜解释,便收拾东西一走了之了......” “那你今天先是请人来试探,后又自己来,意图是什么?”高桥接着问。 “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说服钟松,可他和严斌很固执,非要再次行动。 还一直朝我要个老物件儿,我又不能把你们在田中身边卧底一事说出来。 我实在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这才又重新回来看看......” 傅扬说完这句话,高桥已经将他身上的所有绳子都解开了。 傅扬重新获得自由,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这才抱拳对高桥和关义正道: “这次是我没做好,让你们误会了,如果给你们带来麻烦,实在是对不起了。” 关义正走过来在傅扬肩头轻拍几下,道: “扬表哥,你知道吗,你这样做当时真是吓了我一跳。 我想着你一个当年王府的后人,不至于没有一点儿骨气,给日本人做了走狗吧......” 傅扬一听万分汗颜,但他很快又道: “阿正,我当然不是日本人的走狗。 你想想,如果我是那样的人,我还会帮你们洗照片? 你和大哥的身份我可是略知一二的,我可一直守口如瓶......” 说起照片,关义正立刻眯起了眼。 “扬表哥,你就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断定我们关家大院有古董,所以才一直暗地里寻找?就是因为你看到了那些照片?” 傅扬听到这里不由得低下了头。 “实不相瞒,那些照片便是我留在关家大院这么久的原因。 我当时就知道那些东西价值不菲,所以并不敢开口找你们要。 但我想悄悄借一个出来作饵,等严松他们完成任务了再还回来......” 高桥听到这里,不由得在傅扬头上猛敲一下: “你这个脑袋是不是进水了?明知道我们在田中身边,还想着帮助钟松搞刺杀。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想取田中的性命,我们来做易如反掌。 你是个共产党员,难道不明白我们不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傅扬听了高桥的话,惭愧地低下了头。 “大哥,你别说了,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一心只想着报答救命之恩......” “你是该好好悔过,这件事我希望到此为止。 至于那个钟松和严斌,他们毕竟是国民党,你自己好好想想,如何才能让他们打消刺刹田中的想法。 有很多事情,我们共产党这边自有安排......” 傅扬看着高桥: “大哥,今晚钟松和严斌知道我出来寻找古董了,我得回去一趟,顺便也劝说他们放弃刺杀田中的计划。” 高桥听了傅扬的话,跟关义正对视一眼,意思很明显,他想征求关义正的意见。 关义正想了想,对傅扬道: “扬表哥,刚才听你所述,钟松和严斌很固执,你觉得你能说服他们两个?” 第294章 附耳过来 傅扬听了关义正的话,一时有些语塞。 如果钟松和严斌如此容易听进他的劝告,他也不会频繁在关家大院寻找古董了。 关义正见傅扬沉默了,便知他并没有把握。 高桥指着椅子对傅扬道: “扬弟,你先坐下,此事我们须好好商议一下。 否则,钟松和严斌不仅杀不了田中,很可能还会坏我们的事。” 傅扬解释清楚了他最近的反常行为,加之有上级党组织的内调结果托底,关义正现在对傅扬是信任的。 他和高桥交换一个眼神,关义正开口道: “扬表哥,其实田中因为高桥持续给他用药,他现在的身体只是表面上看着还行,一旦发作,性命难保......” 傅扬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他听了关义正的话,道: “你们这样说我是信的,因为我知道你们现在都在田中身边卧底,可钟松和严斌不信呀......” 关义正接着道: “刚才高桥说了我们有我们的计划,我想你不一定知道详细情况,现在就由我来给你说说吧......” 听关义正把他们的李代桃僵计划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了,傅扬才知那些古董照片其实是从田中的密室里偷拍出来,而关义正他们要做的就是把田中手里的真品换出来。 “我现在明白了,所以留着田中的命一方面是为了大局着想,另一方面也是想把他手里搜刮的所有宝藏都换成赝品......” 关义正点点头: “扬表哥,所以现在钟松和严斌刺杀田中毫无意义,相反有可能会让田中加强戒备,到时候增加我们换宝藏的难度......” 傅扬听了连连点头,随即他又问道: “阿正,真有那么厉害的手艺人,能做出跟原物件儿相似度几乎一样的赝品?” 关义正笑道: “那是自然,如果我们没找到大师,自然也不会开启这个计划。 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们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正是紧要关头。 所以,钟松和严斌一定不能再有动作......” 傅扬一听也知关义正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更加重要,想到钟松和严斌的倔脾气,眉头不由得紧锁。 关义正看向高桥: “高桥,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高桥在屋里走了几圈儿,托着腮帮道: “我们能不能考虑把钟松和严斌吸纳到咱们共产党的队伍里来?” 高桥说这话时看着傅扬,希望他能提供一些信息支撑自己的这个想法。 傅扬想了想,道: “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我当初没跟他们说明身份,一来是想到他们有所猜测。 二来是我已成孤雁,孤家寡人一个,跟他们说我是共产党,也没有办法依靠组织 力量帮助他们,所以便没说。 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感觉他们俩对国民党是有怨言的。 尤其是这几年丢了那么多城市,国民党高层领导的问题很大。 毕竟,放眼全中国,有几个像张自忠这样的将军?” 关义正听到这里眼前一亮: “这么说来,他们是有可能加入咱们共产党的?” 傅扬道: “以前只有我一个人时我不敢开这个口,因为我自己都跟组织上联系不上。 现在找到了你们,我觉得可以试试。 如果他们同意加入咱们共产党,那他们的一切便要听我们指挥......” “那是自然,只要他们同意加入,前提自然是一切听党指挥。 放到我们这个行动小组,便是要听从我和高桥,还有扬表哥你的指挥。” 关义正道。 “如此说来,让扬弟在钟松和严斌面前坦陈自己共产党员的身份,然后想办法吸纳他们加入是可行的。” 高桥道。 关义正点点头: “为了不让钟松和严斌盲目刺杀田中,从而影响咱们的计划,现在似乎也只有这条路了。 不过,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扬表哥在他们面前表明了身份,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想加入共产党,到时候咱们又该如何收场?” 关义正提出的这种可能性并非没有,一时间,傅扬和高桥都陷入了深思。 高桥了解关义正,他见关义正提出这种可能,便知他定想好了应对之法,便道: “阿正,你也别卖关子了,你说吧,你想怎么做?” 关义正想了想,对傅扬和高桥道: “所以我刚才想了想,还是别让扬表哥在钟松和严斌面前暴露身份。 尽管他们可能猜到了扬表哥是共产党员,但只要扬表哥自己不开口承认,这件事便永远只是猜测......” “阿正,你的意思是说放弃让钟松和严斌加入咱们共产党的想法?”傅扬问道。 关义正看了一眼傅扬,道: “我这么做的原因有两点,第一,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扬表哥你。 钟松和严斌虽然跟我们一样痛恨日本人,但他们过去跟共产党交过手没有? 手里有没有共产党的人命?这些咱们都不知道。 万一他们有战友在战场上曾经跟咱们共产党的军队交过手,并且死在了共产党人手里,他们对共产党十分抵触。 你在这种情况下跟他们表露你共产党人的身份,结果可想而知......” 傅扬和高桥听关义正如此一说,纷纷点头。 关义正接着说: “第二,如果让钟松和严斌加入共产党,我们这边总有人要出面,这将会给我们的计划带来风险。 因为他们两个哪怕没有我以上说的那些事,但毕竟是新人。 按规矩,新人入党只能做外围工作。 但他们现在一根筋要刺杀田中,所以我们吸纳他们入党就是为了把实情告诉他们,让他们别盲目刺杀,这样不符合我们一贯的工作理念......” 高桥听了关义正的话,点头道: “阿正,你说的没错,刚才我如此提议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是有点忐忑。 可是如果不用这个办法,那咱们怎样才能阻止钟松和严斌呢?” 关义正看了看高桥和傅扬,道: “我自然是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你们俩附耳过来......” 第295章 稳住二人 高桥和傅扬见关义正如此一说,两颗脑袋同时凑到了关义正面前。 几分钟后,两兄弟齐齐望着关义正,双双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阿正,你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佩服,佩服......” 关义正笑着摆摆手: “两位哥哥,你们先别高兴得太早,此计成与不成还未可知。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扬表哥......” 傅扬一听有关于他的好消息,赶紧望向关义正。 关义正便将上级党组织的内调结果告诉了他,傅扬一听高兴异常,道: “我刚才还诧异你怎么这么快就相信我了,原来早就收到党组织的电报了......” 关义正瞥了一眼傅扬: “扬表哥,你还好意思说呢,要不是那天晚上你又在大院里偷偷摸摸的,我何至于今天才把这件事告诉你? 好了,现在你的身份没问题了,我和高桥现在正式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夷陵护宝小分队......” “护宝小分队?” 高桥和傅扬同时自言自语了一句,但很快他们又笑开了。 他们可不就是护宝小分队吗? 自从小日本到了夷陵市和夷陵县,关义正等人就在想方设法破坏田中寻找古董的行动,的确称得上是“护宝小分队”。 傅扬听关义正如此一说,立刻在他和高桥面前立正站定,举起手对他们敬了一个军礼,大声道: “共产党员傅扬,正式请求归队!” “同意......” 关义正和高桥异口同声答应下来,一时间,桃香院里响起了三兄弟爽朗的笑声...... 关义正看看时间不早了,他对傅扬道: “扬表哥,你今天回到钟松的住处后,便按我刚才吩咐的去做,其它的我会交待阿喜他们......” “行,阿正,我希望用这个办法能让钟松和严斌暂缓刺杀田中。 按你说的,最多再拖一个月我们的计划就完成了,那我想尽办法也要让他们一个月后再动手......” 傅扬说完就和关义正、高桥告别,趁着夜色往夷附市四方堰而去。 关义正看见傅扬的身影远去,这才对高桥道: “高桥,你先回李府,我还要去找一趟阿喜他们。 扬表哥这件事得让他们早些知道,另外,也该让阿喜他们住回来了......” 高桥点点头,独自回了李府。 关义正来到关国安的小院外,轻叩院门,关国安很快就出现在院门处。 关义正自报了家门,关国安迅速打开院门让他进了院子。 院门处的响动早就惊醒关义喜了,她从床上起来,看见关义正星夜前来,便知又是有要事。 不过,当她看到关义正脸上笑吟吟的,便知这件事定是好事。 想到这里,她便迫不及待地问关义正: “大哥,大晚上的,你捡到金子了?” 关义喜难得地跟关义正开了一句玩笑。 关义正笑着道: “那可比捡到金子还高兴......” 在关义喜和关国安的追问下,关义正便将今晚和高桥抓住再探关家大院的傅扬,以及和他交谈的全部经过告诉了他们。 关义喜和关国安见傅扬并没有叛党,一时都非常高兴。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又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说实话,关义喜真不愿意将来跟傅扬成为仇人。 这时见危机解除,关义喜开心得眼泪都出来了。 关义正接着道: “我已经将上级党组织的内调结果口头告知了傅扬,不过,以后抽空还要开个小会,把这个结果再郑重宣读一遍......” 关义喜点点头: “对,该当如此。” 通报完对傅扬身份的认定,关义正又道: “我已经给咱们这个小组取了一个名字,咱们就叫护宝小分队。 傅扬如今已经正式成为咱们分队的成员之一,不过,为了不让那两个国民党士兵影响我们的护宝计划,我们准备让傅扬如此去做......” 当关义正把他刚才和傅扬、高桥说过的那个计划告诉关义喜和关国安,关义喜道: “也就是说,我们要从旁协助扬表哥?” 关义正点点头: “必要的时候,你们可以将刘老师傅的半成品拿一幅出来交给傅扬,让他们确信有人能做出以假乱真的作品。 只要能稳住钟松和严斌,咱们接下来的计划就可以继续进行......” 关国安这时开口道: “我这几天和小凡轮流在杨府保护刘老师傅,最近他的确快做出成品了。 不过,就这样把他的半成品拿出去给别人看,真的没事吗?” 关义正知道关国安的担忧有他的道理,安抚他道: “国安,你放心,那件作品除了傅扬和钟松、严斌,不会再让第四个人看到。 而且,到时候由阿喜出面带着东西,和傅扬一起找到钟松和严斌,当场给他们看后就由阿喜再带回来,可以确保作品的安全......” 关义正的计划不算复杂,他就是想让关义喜带着刘金柱的半成品字画,和傅扬一起找到钟松和严斌。 并告诉他们,真的古董现在寻不到,但赝品可以弄到,只不过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到手。 只有让钟松和严斌看到逼真的赝品,他们才会愿意等。 而且,只能给他们看半成品。 关义喜听完关义正的吩咐,道: “大哥,你放心,明天我和关忠、国安就搬回关家大院,扬表哥和我碰头后,我就按计划行动......” “嗯,总之你们只要按我说的做,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至于小凡和阿为,你们口头通知一下,把傅扬加入小分队一事通传下去......” “大哥,我知道了。” 关国安听到这里,不由得苦笑道: “正哥,我这段时间看来是白费功夫了......” 关义正在他胸前轻捶一下: “也不算白费功夫,相信你自己。 你这次没有找出钟松,只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出来。 事实证明你的调查方向是对的,你在教堂遇到的应该是那个叫严斌的。” 关国安“嘿嘿”笑了笑,道: “原来如此。” “好了,你明天一早就和阿喜带着关忠回到关家大院,其它的就按我刚才说的进行。 把钟松和严斌安抚下来后,阿喜,你还有一项工作......” 第296章 偷拿半成品 关义喜听关义正如此一说,便问道: “大哥,你指的是什么?” 关义正想了想,道: “抽空去一趟陆师傅家里,和四弟碰头,确认剩下所有赝品的出炉时间......” 关义喜点点头: “大哥,我知道了,明天等我先搬回关家大院,再和扬表哥稳住钟松和严斌,如果时间来得及,我明天下午就去,如果来不及,我后天一早肯定去......” 关国安道: “正哥,我和阿喜一起去。” 关义正点点头,对关国安道: “也好,你们俩一起去有个照应,我也更放心......” 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关义正方才放心回到李府。 听到关义正回房的声音,高桥才放心地回到床上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关义喜、关国安和关忠拎着包袱又回到了关家大院。 小小的关忠满脸不解,他问关义喜: “喜叔,咱们不是才搬到安叔家没几天吗,怎么又回来了?” 关义喜看着关忠,故意问他: “怎么,你不喜欢回来?还是你更喜欢安叔家?要不你就一个人住在安叔家算了。” 关忠立刻摇头道: “喜叔和安叔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关义喜看着关忠乖巧可人的样子,笑着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三个人刚安顿下来没多久,傅扬就来了。 兄妹俩再次见面,彼此都有些许的尴尬。 不过,有小关忠在一旁插科打诨,倒是很快就把这股尴尬的气氛冲淡了。 关义喜也不废话,单刀直入: “扬表哥,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在此稍等片刻,我现在就去取东西。” 傅扬点头应下,手在关忠脑袋上摸了几下,道: “走,关忠,好几天不见,也不知道你有没有长进,去院子里扎马步我看看,我试试稳不稳......” 关义喜知道傅扬是利用等待她回来的时间指点关忠功夫,赶紧离开关家大院,去杨府找杨不凡去了。 杨不凡正准备出门去和关国安换班,冷不丁见关义喜突然出现在面前,还以为出了什么变故。 待看到关义喜脸上的表情恬淡,便知应该是件好事,便笑着问道: “阿喜,发生何事了?” 关义喜看看四周,对杨不凡道: “小凡,先进院子再说。” 杨不凡会意,拉着关义喜进了自家院子。 待听关义喜将傅扬所谓“叛变”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杨不凡才大大地呼出一口气: “太好了,我也受不了天天相处的兄弟变成敌人,还好扬表哥没有变节......” 关义喜笑道: “你以为就你是这种想法?我这几天也不好过好不好?” “阿喜,这我当然知道,幸好这件事在短时间内就搞清楚了,要不然受折磨的还是我们......” 说完傅扬的事情,关义喜接着又把关义正的计划告诉了杨不凡。 杨不凡一听要拿刘金柱的半成品出去先把那两个国民党士兵糊弄一个月,顿时犯了难。 “阿喜,大哥制订这个计划的时候,一定没考虑到刘老师傅的性格......” 关义喜听杨不凡这样说,就知这件事还有变数,赶紧问道: “这话怎么说?” 杨不凡苦笑道: “刘老师傅每天关在房间里模仿,我们只能从窗户里看看他的工作进度,但是万万不能踏进他那扇门的......” 关义喜拧眉: “刘老师傅这么固执?” 杨不凡摇摇头: “他这也不算固执吧,最多算有个性。 因为他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凡是他认为不合格的作品,他是绝对不会让它们出现在别人眼前的,更别说半成品了......” “照你这么说,这件事有难度?那怎么办?” 关义喜一时没有了主张。 关义正肯定是没有想到刘金柱在创作期间如此严谨,根本不容外人观看。 如此一来,这个计划岂不是行不通了? 杨不凡想了想,突然示意关义喜放低声音,他在关义喜耳边道: “不过,凡事也没有绝对,现在我们俩悄悄在窗户里看看,如果有机会,说不准可以悄悄拿一幅没有装裱的也说不定......” 关义喜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听从了杨不凡的建议。 两个人施展轻功来到刘金柱的工作室外,借助窗户看向屋里。 只见刘金柱正在书桌上奋笔疾书。 再看一旁的地下,他写了很多相同的字,但似乎都不太满意,就随意放在地下。 杨不凡看到那些被随意丢弃在一旁的卷轴,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他示意关义喜跟他离开,等两人远离了工作室,杨不凡这才对关义喜道: “你刚才看到了没有?刘师傅写了很多幅了,但好像还没特别满意的,我猜那些丢在地下的应该是他觉得不行的,你看这样行不行......” 刘金柱最近的感觉越来越好了,他琢磨了这么久,总算觉得自己和要模仿的大书法家之间能够心意相通了。 在提笔的时候,他甚至感觉自己就是那位原作者的化身...... 就是在这一天,他终于写了了一副令他非常满意的字,他拿出照片反复核对,确认相似度已达九成以上。 就在他对着自己的这幅作品频频点头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刘金柱把这幅写好的字摊在地下,准备等他晾干后再来进行下一步的装裱以及做旧等程序。 等做完这一切,敲门声还在继续,他才问道: “小凡,什么事?” 门外站立的果然是杨不凡,只听他说: “刘老师傅,天气炎热,我备了一些西瓜,您出来休息一会儿,消消暑......” 刘金柱这会儿心情颇好,便应道: “行,我马上出来。” 没多大一会儿,他果然打开门走了出去。 悄悄躲在一旁的关义喜见刘金柱离开了工作室,趁机溜进了房间。 她看到地下横七竖八摆放的那些几乎一模一样的字画,一时犯了难,不知道该拿哪幅才好。 想了想,她干脆就拿了一幅看起来刚写好不久,墨迹刚干的字,小心卷起来拿在手里,蹑手蹑脚离开了房间。 关义喜拿到东西后并没有从院门处离开,而是绕到院尾角门悄悄离去。 刘金柱完成了作品的写作部分,心情大好,看到红红的西瓜,突然之间也胃口大开,一连吃了好几块。 等他挺着有些吃撑的肚子,哼着小曲回到工作室,眼睛却突然瞪大了。 “小凡,快来,咱们院里进贼了......” 第297章 进小偷了 杨不凡虽然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却没想到刘金柱这么快就发现了。 【这老头儿,眼神什么时候这般好了?不就是拿了一幅他丢在地下的废作吗?难不成他点数了?】 杨不凡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大声应道: “来啦......” 待到他赶到工作室门口,就见刘金柱指着地下的一堆字,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小凡,刚才有人进来过,我刚写好的那副字没了......” 杨不凡心里一惊,问道: “刘师傅,我看这些字写得都差不多,您怎么就认定是刚写的那副不见了?” 刘金柱缓了缓,继续说: “小凡,你不知道,我今天的感觉很好,所以一气呵成,写完我很满意。 刚放下笔欣赏了一会儿,你就叫我出去吃西瓜,我就将它放在地下晾干。 哪曾想, 这就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这不是进了贼是什么?” “不,刘师傅,您说您最满意的那副字不见了?” 问完这话,杨不凡的心里也发慌。 “是啊,我仿了这么久,就今天这幅我最满意......” 杨不凡心里暗暗叫苦,他心想: 【阿喜啊阿喜,你倒是眼光好,不是让你随便挑一幅吗?你咋就把刘师傅最满意的那幅拿走了?】 可眼下的情景却不容他多想,刘金柱已经气得话都快说不出了。 他赶紧扶着刘金柱在椅子上坐下,给他拍拍后背顺了顺气,这才道: “刘师傅,您别急,我大概知道那副字去了哪里......” 刘金柱一听眼睛里顿时有了光彩,他抓着杨不凡的手臂问道: “小凡,你知道?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杨不凡无法,只得把关义喜要拿他的半成品去稳住两个要破坏他们计划的国民党士兵一事说了。 “刘师傅,您就别怪我们没跟您商量,平时我们连进您这个屋子都不行,今天要不是你说进了小偷,我都没办法进来......” 刘金柱看着杨不凡,这才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而绝非临时编出来哄他开心的。 他用手指着杨不凡: “小凡,你呀你,你们叫我怎么说?唉......” 杨不凡赶紧再次认错: “刘师傅,您放心,阿喜跟我说了,她只是拿去给那两个士兵看一眼,那幅字会一直在她的视线内,看完就赶紧拿回来......” “小凡,有件事我得让你知道,我有感觉就那么一会儿时间,我估计我再也难以写出像刚才那个水平的了。 你如果想让咱们的计划顺利进行,现在最好赶紧拿上另一幅去找阿喜换回来......” 杨不凡听完刘金柱的话,来不及跟他再说什么,拔腿就跑,边跑边说: “刘师傅,您待在院里哪里也别去,我把院门锁上。” 刘金柱看着杨不凡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关义喜顺利从杨府离开后,一溜烟就回到了关家大院。 傅扬正在院子里教关忠功夫,她对傅扬递个眼神,傅扬马上会意。 “关忠,扬叔现在要出去一下,你就按我刚才教的好好扎马步,知道吗?” “扬叔,知道啦。” 关忠应着,身子却不敢有丝毫摇晃。 关义喜从屋里找了一只长盒子将那幅字装上,和傅扬离开了关家大院。 临走前,关义喜想到什么,又叫出关国安对他道: “国安,我和扬表哥去办事了,你留心家里。” 不知为什么,关义喜心里有些慌。 她刚才随手拿了一幅就走,刚才进屋找盒子的时候,顺便再展开看了一眼,不想越看越觉得奇怪,好像这副字已经存在她脑海里许久了似的。 她说不清心中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按计划,她又不得不马上出去和傅扬进行下一步。 否则,钟松和严斌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傅扬在路上看关义喜有些心事重重的,就问道: “阿喜,是碰到什么难题了吗?” 关义喜摇摇头,道: “扬表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是突然有些心慌,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傅扬看了看关义喜背上包袱里背的长盒子,道: “我估计你是偷偷拿出来的吧?是不是生平第一次偷东西,心里有负担?” 关义喜诧异地看着傅扬: “扬表哥,你怎么看出来的?” 傅扬笑着指着关义喜的脸: “你的脸直到这会儿还是红的,典型的做贼心虚嘛,哈哈哈......” 关义喜经傅扬这么一闹,脸更红了。 “扬表哥,我也真是没办法了,你不知道,那个老师傅他很古板,不允许别人进他的工作室。 甚至不允许未完成的作品出现在世人眼前,可我们这计划又不能停下来。 我和小凡商量了一下,这才决定支开刘师傅,偷偷拿一幅出来......” “难怪你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原来是这样....... 好了,第一次做梁上君子,想必是要克服一些心理障碍的。 你要这样想,你做这件事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咱们护宝小分队的任务,这样你马上就能恢复正常了......” 在傅扬的安慰和引导下,关义喜总算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 两个人边走边聊,转眼就快出夷陵城了。 傅扬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骄阳,对关义喜道: “阿喜,天热,要不咱们叫辆黄包车?” 关义喜刚才又是紧张又一直在赶路,身上早就冒汗了。 此时又和傅扬走了一段路,早已是香汗淋漓,此时见傅扬提议坐黄包车,便点头道: “也好,反正出了城也没几个人认得我们......” 要是在城里,他们可是万万不敢坐黄包车的,因为他们目前扮的身份是关家大院的下人。 那些坐黄包车的一般都是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小姐,要不就是政府官员,商行职员,几时见过做下人的坐黄包车的? 傅扬见城门口的大树底下正停着几辆黄包车,很显然是专程等着载出城的客人去市里。 他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正准备和关义喜坐上去,就听到远远有一个声音叫道: “阿喜,留步,阿喜,留步......” 第298章 换回卷轴 关义喜听出是杨不凡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她看着傅扬,脸上显出些许慌张: “扬表哥,刘师傅这么快就发现了?他是不是让小凡来把这幅字追回去的啊?这下怎么办?” 傅扬看到杨不凡马上就要到他们面前了,他安慰关义喜: “别担心,不是还有小凡在吗?先听听他怎么说。” 两个人只得让黄包车暂停,并肩站在车前等着。 杨不凡很快就来到了关义喜和傅扬身边,只见手里还拿着一幅卷起来的卷轴,看样子也是一幅字。 关义喜不解地指着杨不凡手里的卷轴问道: “小凡,你不是说刘师傅不让外人进那间屋子,也不允许半成品出现在世人面前吗?你这是从哪里拿来的?” 杨不凡将手里的卷轴递给关义喜,稍微喘息了一会儿,才道: “阿喜,你先把这副字跟你刚拿的那副换过来再说......” 关义喜见杨不凡不说别的,先要求换字画,便知有异。 也不多问,打开背上的包袱,取出盒子,打开来拿出卷轴就交给了杨不凡。 杨不凡将自己刚才带来的那幅塞进关义喜的那只盒子里,这才跟关义喜和傅扬解释。 关义喜听了杨不凡的话,这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心里一直有些慌,她一拍脑袋,道: “我想起来了,我就说看到这副字时的感觉很特别,没错,刘师傅仿的这副的确跟真迹一模一样,我之前看过真迹的照片......” “是啊,阿喜,若不是今天刘师傅找到感觉,偶然创作出这副字。 我估计今天这事他肯定要大发脾气,还好他今天心情好。 我又赔礼道歉,他急着让我把这幅追回去,也不介意我拿一幅写得一般的交给你去应付那两个国民党了......” 傅扬本想拿开杨不凡刚带来的那副字看看,可一想到此时在城门口附近,人来人往不太方便,便只能作罢。 杨不凡似是看出傅扬的心思,他解释道: “扬表哥不用担心这幅字拿不出手,只要不是特别内行的人,根本看不出差别。 其实我个人觉得这幅也写得非常好,是刘师傅要求太高......” 傅扬一听放心了,笑着道: “那就好、那就好......” 关义喜这会儿方才心安了,不似刚才一颗心总揪着,总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现在真相大白,她便毫无负担了。 她对杨不凡道: “小凡,幸亏你及时拦住了我,不然我今天一定会一直心神不宁......” 她把自己刚才的感觉说给杨不凡听,杨不凡也庆幸自己跑得快,来得及追上关义喜。 傅扬远离了二人几步,看他们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这才轻咳一声: “我说两位弟弟,有些话是不是可以放到回来后再聊,天可是不早了......” 关义喜扮的是男人,所以傅扬此时只能如此称呼他们。 关义喜一听脸色微红,推了一把杨不凡: “小凡,你赶紧回去,我先办正事。” 关义喜和傅扬这才坐上黄包车往夷陵市四方堰而去。 到了目的地,敲开院门,开门的正是钟松。 关义喜和傅扬走进屋里,只见严斌也在。 彼此打了招呼,傅扬便对二人道: “两位兄弟,如今这个世道,真正的古董的确寻不到。 我早上出门前不是说会给你们带来惊喜吗?现在,这位兄弟就是那个送惊喜的人......” 傅扬指着关义喜,正要开口介绍,关义喜却开口了: “两位大哥好,我叫傅喜,这是我师傅写的字,这位大哥让我带给两位看看......” 根据商量,关义喜此时化名傅喜,身份是刘金柱的徒弟。 钟松正要问好端端的看字做什么,但很快他又明白过来,问傅扬: “傅兄,难道这里面装的就是.......” 还没容他说完,傅扬便对他点点头,随即又对关义喜道: “阿喜,把你师傅的字拿出来这两个大哥看看......” 关义喜将包袱取下来,小心解开,露出一只长方形的盒子。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捧出字画。 “二位大哥,我师傅是有名的制作名家字、画的行家,这就是他作品中的一幅......” 钟松和严斌早就按捺不住了,接过字画就展开来。 他们本就没读多少书,只看了一眼便大叫道: “傅兄,我们也不太懂,你快来看看,这跟真正的古董还差多少?” 傅扬也是第一次看这副字画,不由得拍掌叫道: “钟兄、严兄,一路上我数次请求阿喜给我看看,她都不恳,一直说到了你们这里再一起看。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刘师傅的字迹,夷陵制假大师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像,实在是太像了......” 钟松和严斌一听顿时高兴坏了,他们看着关义喜,急切地问道: “小兄弟,这副字画我们买下了,你说多少钱,我们现在就把钱给你。” 关义喜一听这话,赶紧从他们手里拿过字画,迅速卷起来放进盒子里,又系好包袱背好,才道: “你们说话不算数,这位傅大哥明明只说带过来给二位看看,你们觉得可以再下订单,这副可不成。 这是店里的顾客定做的,师傅收了人家的定金,限期要交给人家的,再说.......再说,这副也还是半成品,你们看不出来吗?” 关义喜最后那句话似说的委屈,但也明显露出一种“你们连这也不懂”的眼神。 钟松和严斌脸上顿时有些发烧,傅扬赶紧解释: “阿喜,这两位大哥不是文化人,不懂那些。 我刚才注意看了,这幅字只有落款,没有印章,的确还没有完工。” 钟松一听带给他们看的只是半成品,顿时不开心了: “傅兄,你这什么意思?带个半成品来,那我们岂不是还是要等?” 傅扬拍拍钟松的肩膀: “你们听我说呀,我为什么要带这幅半成品给你们看? 那是要让你们知道,在咱们夷陵还有这样一个厉害的人,只要我们想仿哪位大书法家的字,他就能拿出来,这幅字就是证据。 但是呢,像他们这种模仿大家的,也是需要时间来创作的。 咱们不能急,就像这位小兄弟刚才说的,得先下订单......” 钟松似乎被傅扬说动了: “行啊,那咱们就下订单,阿喜兄弟,如果我们现在下订单,最早什么时候可以拿到东西?” 关义喜怯怯地伸出三根白白净净的手指头,低声道: “起码得三个月。” “什么?三个月?那不行,时间太长了。” 钟松和严斌同时摇头道。 傅扬也看着关义喜,恳求她: “阿喜,你能不能跟你师傅说说,帮我们做个加急,我们可以多付钱的。” “对,对,帮我们做加急,我们愿意多付加急费。” 钟松也道。 关义喜这才放下两根手指头,留下一根。 “师傅说了,即使做加急,最快也要一个月,不可能再快了。” 傅扬见时机已到,便打圆场道: “钟兄,我看这位小兄弟说的也是实情,那我们今天就先下定金,一个月后拿到东西了再行动,你们觉得如何?” 第299章 义为的请求 钟松和严斌听了傅扬的话,同时点点头,钟松: “既然最快也要一个月,那咱们就再等一个月,反正大半年都等了,又何必在乎再多等一个月?” “那请付定金,两个银元。” 关义喜伸出手。 钟松和严斌一听有些犯难: “这.......定金嘛......” 傅扬知道他们手头不宽裕,见钟松一时拿不出,便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银元放到关义喜手里: “阿喜,这是两银元定金,我替我这两兄弟交了......” 钟松和严斌感激地望着傅扬,钟松开口道: “傅兄,这些日子幸亏得你救济,现在又要你替我们出这买字的钱,实在是......” 傅扬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摆手制止了他: “钟兄,你说哪里的话。 想当初,若不是钟柏大哥在我陷入绝境时伸手拉我一把,我可能早就死了,这些小事不值一提......” “那也是你愿意报恩........总之,多谢了,等兄弟我替张将军报了仇,再来报答你的相助之情.......” “小事,小事,钟兄,不必客气......” 两个人客套一番,关义喜吓得缩在一旁默不作声。 傅扬指指关义喜,对钟松道: “这位小兄弟就是一个小学徒,胆子小,咱们别说那些吓坏他了。 我答应了他师傅安全把他带回去,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钟兄,你再在此地委屈一个月,我最近就不再频繁过来打扰你了......” 他又转向严斌: “还有你,严兄,你下次过来时也尽量多注意,不要带尾巴。 若是这一个月内被小鬼子发现了蛛丝马迹,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严斌点点头: “傅兄请放心,我会加倍小心的。” 傅扬和关义喜从那个小院里出来,走出老远了才长舒一口气。 “总算把这两个固执的家伙按住了,我们有了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够用了吧?” 傅扬问关义喜。 关义喜已经恢复她平常的样子,答道: “按说差不多,不过还要看四弟那边的情况......” 想起关义为,关义喜抬头看了看天,对傅扬道: “扬表哥,大哥本来让国安陪我去的,既然现在还早,那干脆你陪我去看看。 现在最大的难点是一只较大的陶罐的复制工作,难度很大,也不知道四弟那边完成得如何了......” 傅扬点点头: “行啊,反正我现在是咱们护宝小分队的一分子,理当出些力,不就是陪你去乡下走一趟吗,小事......” 于是,两个人便往陆奇郊外的住处而去。 没有黄包车愿意往乡下跑,所以二人只能步行。 好在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走起路来不仅快,还不觉得费力。 不多时,两个人便到了陆奇家。 关义为见关义喜和傅扬一起来看他,高兴得不得了。 他领着傅扬跟陆奇和宋珍见了面,彼此做了介绍。 关义喜又悄悄将组织上针对傅扬的内调结果告诉了关义为,并且告知他: “大哥给我们这支队伍取名为护宝小分队,现在扬表哥也是小分队的正式成员了。” 关义为听了这些,和傅扬双手紧握: “扬表哥,欢迎你加入咱们的护宝小分队。” 关义喜见陆奇过来跟他们打过招呼就又一头扎进了工作室,她低声问关义为: “四弟,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这里,陆师傅的进度如何?还需要多久才出成品?” 关义为看了一眼工作室方向,道: “陆师傅真的很努力,每天除了短短睡几个小时,其它时间都在工作室琢磨。 如今估计还有二十来天就能完工,但这也只是估计,具体时间还真不好说......” “那宋大姐这边呢?” 关义喜知道宋大姐这边没有大问题,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问。 关义为道: “宋大姐的玉壶其实已接近尾声了,你们要是再晚几天来,就可以把玉壶带回去。” 关义喜和傅扬一听非常高兴。 “没事,宋大姐的玉壶我们到时候和陶罐一起来取。” 关义喜和关义为聊了几句近况,又把最近的消息和决定都告诉了他,她和傅扬便准备离开了。 关义为送他们到了院门口,关义为看着关义喜欲言又止,傅扬自觉地往前走了几步,关义为这才问道: “姐,你下次再跟石牌那边发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关义喜看着关义为,突然想到关秀菊一直在石牌,两个人久不相见,关义为应该是有些想念她了。 想到这里,关义喜便有些促狭地道: “怎么了,四弟?是想爹和娘了?是不是想让我替你问候一声爹和娘?” 关义为脸色通红: “爹和娘自然是想的,你下次记得帮我问问他们两个老人家是否安好,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关义喜故意问。 “前些日子,我在此地碰到一个讨饭至此的女人。 宋大姐心善,给那个女人盛了一大碗饭,她坐在此地吃饱了,宋大姐就跟她闲聊,没想到她竟是清远镇人......” 关义喜没料到关义为所讲的是跟关秀菊毫无关系的事,此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清远镇?” 她只觉得这个地名似曾相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那不就是那个......孙姨娘和牛四郞叔叔居住的地方?” 关义为点点头: “姐,就是那里。自从姨娘去世,就是牛叔带着牛天和弟弟妹妹们过日子。 不久后小日本就来了,我也一直没有时间去看他们。 这次听到宋大姐跟那个女人聊到这里,我就忍不住上前多问了几句......” 清远镇离夷陵县城虽然只有七十里,但两处的地理环境却大不一样。 夷陵县离山近,气候适宜。 而清远值却属丘陵地带,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老天便很少下雨。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年上半年,农村人颗粒无收,又加之日本人到处抢掠,所以乡下的日子过得很是凄惨。 有很多乡下人为了活命,便拖家带口出门乞讨。 说来也巧,当关义为向那个乞讨的妇人问起清远镇上牛府上的近况,那位妇人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对关义为道: “我有个亲戚就住在牛家小院隔壁,去年小日本来之前,我去亲戚家借米,亲眼看见牛家人拖家带口搬走了......” 关义喜听到这里,马上反应过来: “四弟,难道牛叔他们也搬到石牌去了?可当时没听说啊。” 关义为道: “我分析应该是傅泰舅舅派人去接的牛叔和牛天他们,当年,牛叔毕竟对夷陵县做过贡献......” 很久以前的事情,关义喜和关义为虽然年幼,所知不多,但他们多多少少还是知晓一点。 关义喜听了点头道: “那必定是舅舅们暗地里派人去接的。你是让我发封电报帮你问问牛叔他们的近况?” 关义喜问道。 “可.......可以吗?这算不算.......违反组织纪律?”关义为怯怯的道。 关义喜想了想,道: “四弟,不是姐不帮你,用电台做私事的确有违共产党人的作风,不过,姐另有办法帮你......” 第300章 观赏彩虹 关义为起初听关义喜说用电台办私事不合适,一会儿又听说她有办法帮他,一时悲喜交加。 “姐,你有办法?什么办法?” 关义喜伸手在关义为胸前轻捶一下,道: “你是不是天天在这里跟这些泥巴打交道变傻了? 你忘了,咱们除了电台,还有别的方法跟石牌联系?” “哦,对,我怎么把它们忘了?我们还有大白、二白、小花他们......” “对啊,它们最近没怎么工作,可是都长胖了。 你想说的话写好没有,若是有,交给我,我今天回去就绑在小花的腿上,让它替你跑一趟石牌......” 关义为赶紧道: “有,有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关义喜展开看了眼,抬头果然是“秀菊......”,便赶紧又合上了。 “我不是故意要偷看哈,我只是怕你弄错了......” 关义喜道。 “没......没弄错,就是写给秀菊的,我是想问她在石牌有没有看到牛叔和牛天他们,如果有,希望她能........能多照顾一下弟弟妹妹们......” 关义为提起关秀菊,说话就开始变得结结巴巴的。 关义喜瞥了一眼关义为: “你倒是会算计,人家秀菊还没过门呢,你就让她先照顾起夫家人了......” “姐......” 关义喜见关义为的脸更红了,不再取笑他。 “好啦,四弟,姐是开玩笑的,你放心,秀菊有了回信,我马上亲自来告诉你。” 傅扬已经站在几步远外好几分钟了,此时见两姐弟总算聊得差不多了,便指了指天空道: “阿喜,天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看样子恐怕一会儿要下雨了......” 关义喜望望天空,果然有一团乌云正往头顶上飘来,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关义为看见了有些着急: “姐,要是你们走到半路下起雨来怎么办?干脆再多待一会儿,等雨下过了再走吧,反正这个季节的雨不会一直下的。” “算啦,你姐没那么娇气。 再说了,这雨还说不准什么时候下呢,万一在路上就下雨了,我们可以找地方避雨嘛......” 关义喜说完就朝傅扬大步走去。 关义为拗不过关义喜,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傅扬渐渐走远...... 关义喜和傅扬的运气不错,他们俩刚进城,天空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兄妹俩在城门处躲了一会儿雨,这场雨只下了十分钟便停了。 天空放晴,竟然出现了雨后彩虹,十分好看。 关义喜看着天上的彩虹,不由得痴了。 “扬表哥,彩虹可真好看,太美了......” 傅扬也站在她身旁: “是啊,彩虹的确好看,而且很少见,今天我们俩能遇到彩虹,这说明咱们最近的运道不错,肯定诸事皆顺......” 关义喜扭头看向傅扬,笑道: “扬表哥,没想到你一个留洋回来的人,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你信运道?” 傅扬点点头: “有时候不得不信呐......” 关义喜想了想,也点点头: “的确,有时候人的运气好,做什么都顺。 运气不好,做什么都不顺,运道还是很重要的。” 她再次看了一眼彩虹,伸出手和傅扬击了一掌: “扬表哥,借你吉言,但愿我们的护宝小分队此次任务圆满结束,也希望小日本早些被我们赶出咱们的国家......” 傅扬双眼坚定的道: “阿喜,小日本肯定会被咱们赶出去的,你放心,只是迟早的事......” 一时间,兄妹两人都不由得憧憬起小日本被赶走后的情景...... “阿喜,扬表哥......” 突然而至的叫声惊醒了正仰头观看彩虹的兄妹。 关义喜望向声音来源处,见是关国安拿着两个斗笠朝他们走来。 “国安,你是来给我们送雨具的?” 关义喜指着他拿的斗笠问道。 “阿喜,你久不回来,我便料到你肯定跟扬表哥直接去乡下了。 刚刚看到在下雨,担心你们淋雨,所以拿了斗笠出门,没曾想刚走到半路雨就停了......” “国安,你猜得没错,我们的确去了陆师傅那边......” 关义喜在关国安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关国安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 “那咱们快回去吧。” 于是三个人一起朝关家大院走去。 关义喜心里记挂着赶紧回去给关义为寄飞鸽传书,所以未曾再言语。 只有关国安和傅扬随意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快至杨府附近时,关义喜突然想起上午自己偷拿那副字的情景。 再加上背上还背着那幅半成品,她便想借着还这幅字的机会去给刘师傅道个歉。 于是她对关国安和傅扬道: “扬表哥,国安,你们俩先回去,我晚点再回来......” 关国安知道关义喜定是有事要去杨府,便道: “行,那你完事了早点回来,今天轮到我做饭,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关义喜一边应着,一边朝关国安和傅扬挥挥手,站在原地看他们走远了,这才往杨不凡的府上而去。 敲开院门,杨不凡见关义喜安全归来,十分高兴。 “小凡,刘师傅还在生气没有?我是专程过来道歉的。” 关义喜将背上背的盒子取下来交给杨不凡,问道。 “阿喜,今天算咱俩运气好,刘师傅今天写的那副字他十分满意,今天又把它装裱好了。 现在估计正在进行做旧等一系列工作,我一会儿叫刘师傅出来喝水,你再跟他认个错,这个事就过去了......” 关义喜暗自吐了吐舌头,道: “行,我听你的,一会儿等他出来了亲自给他道歉......” “阿喜,那你就在厅里的椅子上稍坐片刻,我现在去敲门,刘师傅今天工作兴致很高,几个小时没出来了......” 关义喜在椅子上坐下,看见茶几上的凉壶里有凉茶,拿起凉壶倒了一杯,刚准备送至口中,就听到工作室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阿喜,你快来......” 第301章 紧急救治 关义喜惊的将茶杯都摔到了地下,但她也顾不上收拾,拔腿就朝工作室的方向跑去。 她了解杨不凡,若不是事情严重,他是不会发出刚才那句略带颤抖的叫声的。 “小凡,发生什么事了?” 关义喜的话音刚落,人已跑至工作室门口。 只见工作室的门大开着,刘金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杨不凡正在给他把脉。 关义喜看向刘金柱,只见上午还好端端的人,这会儿双目紧闭,只有胸口还略微有些起伏。 关义喜不由得捂住了嘴,大滴的泪从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但她却不敢哭出声。 此时刘金住的病情究竟如何还未可知,她不能影响杨不凡的诊治。 杨不凡把完脉,又扒开刘金柱的眼睛看了看,这才转向关义喜: “阿喜,初步诊断刘老师傅是突发疾病导致摔倒,目前尚有一口气,但何时苏醒不得而知。” 关义喜一听顿觉天都塌了。 “小凡,这下可怎么办,刘师傅的字、画应该还没有收尾,这可怎么办? 还有,刘师傅怎么会突然生病?是不是上午我偷拿他的字让他生气了?” 杨不凡见关义喜似有自责的意思,赶紧道: “阿喜,别瞎猜,具体原因我一时也查不出来,现在我先把刘老师傅抱到床上去,我需要马上给他开方子、拿药、煎药.....” “那我去给他整理床铺。” 关义喜知道杨不凡一个人抱着刘金柱没有问题,赶紧在前面跑着去刘金柱的房间给他整理床铺。 杨不凡将刘金柱抱过来,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平躺,然后对着义喜道: “阿喜,我现在写个方子,你赶紧去城里的药铺买药,然后拿回来熬了给刘师傅喝下去。 但他这种病症我也是第一次见,并没有多大把握,恐怕......恐怕还是要请我爹回城一趟......” “小凡,你赶紧写方子,先让刘师傅喝上药再说。 如果要春娃叔回来,我可以给刘师傅买完药后再回去发电报......” “不,阿喜,你买好药就去关家大院,让国安把药拿过来,我亲自熬。 你赶紧回去发电报,我怕......刘师傅的身体拖不得......” 杨不凡的这句话更是让关义喜揪心。 是他们以前太粗心了,刘金柱已过花甲之年,这一年中又接连失去家人,想必心里饱受重创。 自从加入他们的护宝小分队以后,又日日关在院里闭门创作,想必是极耗精力。 此时顾不得自责,关义喜点头道: “好,小凡,我明白,我听你的。 干脆我现在就回关家大院,让国安去买药送来。 我尽早回去发电报,也可以让春娃叔尽早想办法回城......” 夷陵市里虽然有医院,也有诊所,但刘金柱现在身份特别,而且前一阵还有人在寻找他的踪迹。 虽然那两个江湖大汉最后被杨不凡骗出了城,但说不定会什么时候还会出现第二拨寻找他的人。 所以,杨不凡和关义喜也不敢冒这个险,宁愿让杨春赶回来诊治。 杨不凡听了关义喜的话,也道: “对,这样会更快让我爹收到电报,尽早回城,那你快去。” 两个人商量完,关义喜出了杨府院门就拔腿飞奔。 此时时间就是生命,她也顾不得街上的行人拿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了。 回到关家大院,将杨不凡写的药方交给关国安,关国安一听也吓了一大跳,二话不说就出了院门,直奔药房而去。 关义喜跟傅扬匆匆打了一个招呼,直奔后院。 傅扬跟在关义喜身后追问事情缘由,关义喜简单说了。 当他听说关义喜要回荷香院给石牌发报,请杨春回来给刘金柱治病,傅扬拦住了关义喜: “阿喜,你和小凡是不是糊涂了?眼前不就有现成的西医吗?” 关义喜经傅扬这么一提醒,猛然想到高桥。 是啊,高桥可是留洋日本的西医,与其给杨春发电报让他着急忙慌往城里赶,不如想办法给高桥送信,让他想办法来给刘金柱诊治。 “扬表哥,我和小凡的确是吓坏了,一时没有想起高桥。 不过,高桥的身份除了我和大哥、四弟知道,其它人暂时还不知,不知道......” 关义喜的话还未说完,傅扬就说: “咱们这几个人都是信得过的,没事。 再说现在人命关天,又涉及咱们的行动,别想那么多了,暂时别给石牌发报,想办法跟高桥联系吧。” 傅扬也不称大哥,跟关义喜一样直呼高桥。 关义喜抬头望了望天: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黑了,我和大哥的紧急联络方式通常是晚上......” 傅扬一听皱起了眉头: “这样吧,我现在去军营门口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看到阿正或者高桥出来。 如果白天实在联系不上,那就晚上启动紧急联络方法......” 关义喜见傅扬要去,想了想,摆手道: “扬表哥,这样吧,我还是给石牌方面发个电报汇报一下这边的情况,让春娃叔也知晓一下刘师傅的病情。 毕竟中医博大精深,说不准春娃叔有办法治疗。 但高桥这边我们也要联系,不过......你不能去......” 见傅扬满脸不解地望着自己,关义喜道: “扬表哥,你有所不知,我哥在军营可是另一副面孔,你去了也认不出。 我想好了,我现在首先去荷香院发报,把刘师傅的病情通报给春娃叔。 然后再去军营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碰到我哥或者高桥。 如果白天实在联系不上,我就等在那里,等天黑了再启用紧急联系方式......” 傅扬听关义喜如此一说,便道: “这样也行,那你赶紧去发报,我就守在府里,若是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关义喜知道傅扬刚加入小分队,急切地想要帮忙,她非常理解。 可眼下时间宝贵,不容她多耽误,便朝傅扬挥了挥手,径直跑向荷香院。 发完电报,关义喜突然想起口袋里的那张纸条,她又转到后院鸽子笼处,摸出一只背上有几处黑羽毛的鸽子,将信筒绑在它腿上,捧着它放飞了。 快速回到前院,她换了一身装扮,依然还是男装,便跟傅扬告别往夷陵市二马路的日军营地走去。 此时在杨府,关国安刚把药买好,回到了院里。 杨不凡接过药包对关国安道: “国安,你守在这里,如果刘师傅有情况,赶紧叫我,我现在就去煎药......” 关国安点头: “小凡,别说了,你快去,我保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师傅......” 杨不凡奔至厨房,快速找出药罐将药倒进去,又注入水,点火开始在炉子上煎药。 药还未煎好,他就听到关国安在大声叫唤他: “小凡,你快过来看看,刘师傅醒过来了......” 第302章 碰到严斌 杨不凡一听心里一惊,赶紧跑向刘金柱的卧室。 “国安,你说什么?刘师傅醒过来了?” 杨不凡奔到卧室门口,嘴里还在问着刚才关国安说的话。 关国安看着杨不凡,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自然。 他指了指床上的刘金柱,对杨不凡道: “小凡,你快来看,刘师傅醒是醒了,可他好像不认识人了,也不会说话......” 杨不凡几步来到刘金柱床前,果然见他正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蚊帐顶。 杨不凡俯下身,摸到他的手臂给他把脉,显示心跳果然正常了很多。 “刘师傅、刘师傅......” 杨不凡轻唤。 刘金柱却似没有听见,依然双眼定定地望着天花板,默不作声。 杨不凡不放弃,继续叫唤: “刘师傅......刘师傅......” 刘金柱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杨不凡只得放弃呼唤,他对关国安道: “国安,你去厨房守着炉子添加柴火,药煎好了就端过来,我守着刘师傅......” “行,那我去厨房。” 关国安离开了刘金柱的卧室。 这时,床上躺着的刘金柱的视线开始移动,不再紧盯着蚊帐顶,而是转到了正在床边坐着的杨不凡身上。 杨不凡见刘金柱盯着自己,赶紧笑着看向他: “刘师傅,您起起来没有?我是小凡啊,天天给您做饭的小凡,您真的不记得了?” 刘金柱盯着杨不凡,脸上满是费解,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但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个字。 杨不凡低下头,心里难过。 他此时只恨自己医术不精,不能判断刘金柱究竟为何突然就病得这般严重了。 而此时正赶向夷陵市的关义喜,一路都在暗自祈祷这次的运气能好一些,最好在白天就能跟关义正取得联系。 也不知为何,不久前她还和傅扬站在城门口欣赏彩虹,当时傅扬还说见到了彩虹会有好运,可是好运到底在哪里呢? 关义喜无奈的摇摇头,心想,难怪共产党都号召所有党员破除迷信,相信科学,这话果然不错。 有时候,所谓的运气、运道还真的只是一种巧合。 她到达二马路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但离真正的天黑最少还有两个多小时。 关义喜在军营附近走了几圈儿,发现日军营地并无一人进出。 她看着街边有人家的屋顶升起炊烟,突然想到正是晚餐时间,恐怕军营里的士兵正在用餐。 这样一想,关义喜顿觉腹中饥饿,她摸了摸口袋,还好随身带了银钱。 闻着一股子好闻的煎饼味,她找到一处煎饼摊,掏出几个铜板买了一个煎饼,正要开吃,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叫道: “咦,这不是阿喜兄弟吗?” 关义喜心里一惊,赶紧望向跟她打招呼的那个人。 “大......大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才见过面的严斌。 严斌把关义喜上上下下看了一眼,道: “你怎的突然换了一身衣服?我差点没认出来。” 关义喜只得对严斌笑笑,道: “大哥,我......我今天在路上不小心淋雨了,衣服打湿了,所以......” 严斌突然想起一个小时前下的那阵雨,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 他指着关义喜手里的煎饼,又问道: “阿喜兄弟今天是没顾上吃饭?” 关义喜只得尴尬地点点头。 “不过这一个饼子也吃不饱啊,来,阿喜,你到这边来,我请你吃碗面。” 严斌指着离煎饼摊不远处的面馆。 “大哥,别麻烦了,我吃个饼子压压就好。” “大小伙子,扭捏什么,走......” 严斌不依,上来就要拉关义喜的胳膊。 关义喜巧妙躲开,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严斌在面馆前坐下。 严斌开始自我介绍: “阿喜,今天头一次见面时只顾着说正事,也没跟你说我的名字,我姓严,单名一个斌字,以后你就叫我严大哥......” “严大哥......” 关义喜老老实实叫了一声。 “哎......” 严斌答应一声,对面馆老板叫道: “老板,来两碗红油小面......” 老板应道: “好的,先生。” 等面的空档,严斌低声对关义喜道: “阿喜,我就住在附近的教堂里,过几天去一趟松哥那边。 今天在这里碰到也是有缘,只希望你能跟你师傅好好说说,尽量帮我们快点做好......” 关义喜知道严斌如此热情请她吃饭,肯定是想借此机会跟她搞好关系,从而催催他们的那副字画。 关义喜内心叫苦,心想,【唉,恐怕你们注定要失望了。】 可是,为了他们的护宝小分队的大计,她又不能跟严斌说出实情,当即只得一声不吭。 严斌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她胆子小,不敢在公共场合说,便住了口。 不一会儿,两碗小面端来,严斌将其中一碗推到关义喜面前,热情地道: “阿喜兄弟,快吃......” 关义喜只得将葱油饼用纸包好放进口袋里,拿起筷子挑动着面条,一口口地吃着。 严斌自己也捧着碗大口吃起来。 一时间,只听得到他嗞溜面条的声音。 关义喜不想被严斌看出破绽,见他吃相粗鲁,自己也学着他大口吃面,不多时,两个人都将小面吃完了。 关义喜站起身: “严大哥,多谢款待,我吃好了,先走了......” 严斌站起身,付了面钱,追上关义喜: “阿喜兄弟,别走这么快啊,我能在这里碰到你,说明你师傅的店就在附近是不是? 我看这样好不好?反正这会儿我没事,不如跟你去你师傅店里去看看? 我不是催货的意思啊,就是想去见识一下,你看可好?” 关义喜就知道碰见严斌准没好事,没想到他竟然提出要去看刘师傅的店铺。 可她同严斌他们说的那些话本就是编的谎话,刘金柱现在生死未卜,哪里会有店铺啊? 严斌见关义喜不说话,以为她不愿意,接着道: “阿喜,我知道你师傅做这种事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 你放心,我去了保证什么也不说,也不问,我就只是看看......” 此时关义喜万分后悔自己因为肚子饿了闻着葱油饼香走到了此处,导致自己跟严斌碰上了。 现在严斌非要跟她去刘师傅的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店铺,这可如何是好? 第303章 这可怎么办? 关义喜的脑袋快速转动着,脚步便变得缓慢。 突然,她转过身对严斌道: “严大哥,你知道我今天到这附近来干什么的吗?” 严斌见关义喜突然说这话,一时有些愣住了。 片刻后,她指了指她的口袋,那里面还躺着一个葱油饼。 “你难道不是肚子饿了,过来买吃的?” “严大哥,我肚子饿了来买吃的是一方面,其实,我主要是进城来给我师父拿药的......” 关义喜瞬间便编了一套完整的谎话。 “来拿药?你师父病了?”严斌问道。 “可不是嘛,最近的订单太多了,我师父又要赶工期,每天都工作到很晚,所以身子撑不住,病了。 不过我请大夫看过了,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有一种药在我们乡下买不到,所以我才特地进城买。” “原来你进城是为了给你师父买药,那你早说啊。走,我带你去离这条街最近的药店......” 严斌说完就要拉着关义喜往药店走去。 关义喜摆摆手: “严大哥,你说的那家我知道,我刚才就是正准备过去的。 那我先去办我的正事,你那订单先别急啊,等我师父身体好了,会抓紧帮你们做的......” 关义喜丢下这句话,便飞也似的跑开了。 严斌看着关义喜的背影,一时被她那句“师父病了”给弄的有些失神。 等他反应过来,关义喜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他有些恼自己最后还是没有打听到那个刘师傅店铺的地址。 不过也算有收获,听关义喜的意思,他师傅的店铺在乡下。 严斌仔细一想也对,像他们这种专门制假售假的,肯定不敢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的叫卖,想必都是熟人互相介绍,直接上门去拿货。 所谓的店铺,应该只是那个刘师傅居住的地方吧。 严斌这样一想,又想到还有傅扬这个中间人,便不再执着地去打听刘师傅的具体住址了。 刚摆脱掉严斌的关义喜却是后背急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她刚才机智,将刘师傅的重病说成了轻症。 又说自己是来买药回乡下的,总算让严斌暂时忘记了要去刘师傅的店铺。 她绕开刚才那条街,再次回到二马路日军营地附近,仍然没有看到关义正或者高桥出现在营地门口。 关义喜有些气馁,也有些恼恨自己刚才因为腹中饥饿跑去买吃的,还差点被严斌给缠上,说不定就在这段时间她就错过了关义正或者高桥。 她这会儿暗自庆幸自己先发了电报才到此地寻求和关义正见面的机会。 若是石牌那边收到电报后马上派杨春回城,今天晚上杨春应该就能赶到。 如此一来,刘师傅的身体也算是有了一个双保险,到时候高桥和杨春,再加上杨不凡,他们三个人一起会诊,想必一定能找出刘师傅突然病倒的原因,从而对症下药。 关义喜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蹲下,默默计算着天黑的时间。 幸好已是八月,夷陵市进入初秋了,白天不再如夏天那样漫长了。 但是,显然也不太短。 关义喜觉得自己在军营附近徘徊了好久,天还没有完全黑透。 这期间她不断变换地方隐藏自己,在她第十次祈祷天快点黑下来的时候,大街上终于安静下来,四周一片漆黑。 她这才摸到军营的一处围墙边,根据和关义正定的联络方式,学起了猫头鹰叫唤。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学的猫头鹰叫唤跟杨不凡学的稍有不同,关义正听到后,第一时间就换了夜行衣从围墙处跃了出来。 关义喜看见一个黑影跃过围墙,光看身影她就认出了,那是她的大哥关义正。 她赶紧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关义正看见她不说一句话,先是拉着她飞奔了几里路,这才停在一棵大树旁问道: “阿喜,这次居然是你来联络我,到底发生何事了?” 关义喜便哭着将刘金柱突然病倒,急需高桥诊治一事说了。 “大哥,我虽然白天也跟石牌发了电报,让吴书记尽快派春娃叔进城,但我怕万一春娃叔来迟了。 所以下午天还没黑就来了,但一直没有等到你,天刚黑我就联系你了......” 关义正这才知道这次还要将高桥带进杨府才行。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道: “也罢,反正春娃叔和小凡都是信得过的人,高桥的身份也不必再瞒着了。 这次护宝任务结束,高桥也不会长期留在田中身边......” “既然这样,大哥,我就在此地等你,你现在赶紧回去叫高桥,最好还要带上一些西药。 你把刘师傅的症状讲给他听,让他大概能猜到要带哪些药......” “行,那你就在这里藏好,哪里也不要去,我和高桥尽快来找你......” 关义正说完这句话,已转过身快速奔向军营方向。 关义喜留在原地等着关义正,只觉得浑身都被蚊子咬遍了,痒得难受。 可是她硬是咬着牙坚持着,实在忍不住了才轻轻抓一下。 为了防蚊,她不得不在那棵大树附近稍微活动一下身体,这样可以避免蚊子一直叮咬她。 等待的时光很难熬。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只觉得连天上的星星都多了好些的时候,才模模糊糊看到两道黑影快速朝她藏身的方向奔来。 但她并没有迎上去,而是等着那两个黑影主动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天有些黑,虽然她自信不会认错自家大哥的身影,但万一认错了就会很麻烦。 两个黑影到了大树附近果然停了下来,关义喜听到关义正轻轻唤着“阿喜”,她这才从大树另一面走出来。 “大哥,我在这里。” 这时另一个黑影也走了上来,正是蒙着脸的高桥。 关义喜看着高桥,问道: “高桥,你可带了药箱了?” 高桥指了指自己背上的包袱,道: “药箱太扎眼了,带着不方便,不过我把看病需要的器材,还有有可能用到的西药都带上了,放心吧。” “那太好了,我们快回去吧,也不知道刘师傅这时候怎么样了。” 一说起刘师傅的病情,三个人都沉默了。 努力了这么久,如果在关键时刻因为刘师傅的身体状况导致那两幅字、画换不出来,也是一大遗憾。 三个人不再说话,施展轻功快速朝夷陵城的方向奔去。 一路直奔杨府。 敲开院门,开门的是关国安。 关义喜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国安,刘师傅怎么样了?” 关国安道: “刘师傅人是醒了,可好像变傻了,既不会说话,也不认识人......” 听到关国安如此一说,关义喜和关义正一时都愣住了。 “天啦,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 只有高桥没有说话,他对关国安道: “国安,带路,让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让刘师傅恢复正常......” 第304章 患了脑梗 关国安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开口就叫出了他的名字,一下子愣住了。 关义正知道关国安是对高桥的身份存疑,此时也顾不上解释,便对关国安道: “国安,这位是我请回来的医生,一会儿介绍你们认识。” 关国安心想,【可他怎么会叫出我的名字呢?】 然而,这种疑问很快便消散了,因为关义正已经和高桥大步走进了院子。 关国安落在二人身后,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关义喜。 关义喜附在他耳边将高桥的身份说了,关国安这才恍然大悟。 一直以来,他们都隐约知道共产党在田中身边有卧底,但却从来遵守纪律未曾去打听此人是谁。 现在突然见到了真人,关国安一时还颇不适应,他对关义喜道: “阿喜,要不我还是先回避吧?” 关义喜拉住他: “你傻呀,大哥今天既然决定把高桥带到杨府,便是准备在你和杨不凡之间坦露他的真实身份。 除非你们不相信自己,认为将来有可能会背叛组织......” 关国安一听关义喜这话,赶紧摆手道: “阿喜,我当然不会背叛组织了......” 关义喜本是跟关国安开玩笑,见他此时一脸严肃表示绝不会背叛组织,便点了点头: “那不就行了。走,我们进去看看,刚才高桥说也许他有办法治好刘师傅,我希望这件事是真的。” 两个人不再低声交谈,大步跟进了刘金柱的卧室。 此时,高桥已经将身上的包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放在屋里一张八仙桌上。 他先是拿出听诊器在刘金柱的胸前听了好一会儿,然后是查看眼睛等....... 等一系列检查做完,高桥这才离开床前,走到桌前坐下来。 关义喜见杨不凡看到高桥并未惊奇,料到关义正定是在她和关国安进屋之前简单做了介绍。 此时关义正、杨不凡围在高桥身边,只听关义正问道: “高桥,如何了?刘师傅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桥叹了一口气,道: “刘师傅应该是大脑动脉血管出现阻塞,这才导致突然昏倒,在医学上,称之为脑梗......” “什么?脑梗?” 其它人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关义正等人几乎从未听说有此种病症。 高桥点点头,道: \"此前我在日本的时候,跟随老师实习的时候碰见过种病例。 此病多发于老年人,患此病的人大都有高血压等老年疾病。 如果我所料不错,刘师傅应该早就患有高血压,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高桥说到这里,又从桌子上拿出一个血压计,再次回到刘金柱的床前,将绑带缠在他的手臂上,认真给他量起了血压。 众人此时都凝神屏气盯着高桥的一举一动,等到他终于将血压计的听筒从耳朵上拿下来,关义正这才赶紧问道: “高桥,如何?刘师傅的血压真的很高?” 高桥点点头: “我所料不错,刘师傅的血压大大高于正常值,难怪他突然就病得这么严重......” 关义喜此时在一旁听了万分自责: “高桥,患了这种病的人是不是不能受刺激?早知道这样,我上午就不该偷偷进工作室拿刘师傅写的字......” 杨不凡拉着关义喜的手,劝慰她: “阿喜,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偷偷进工作室拿字是我的主意,要是怪,也是怪我......” 高桥看了一眼关义喜和杨不凡,道: “患有高血压的病人,如果不服用抑制血压的药物,的确容易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短时期内血压过高引起昏厥,甚至中风...... 但你们说当时刘师傅并未出现这种症状,而是过了大半天才发现他倒在工作室,我分析他今天应该是情绪过分激动所致......” 杨不凡听高桥如此一说,连忙道: “对,对,对,刘师傅对于今天完成的这副字非常满意,中午饭都没怎么吃,一直关在工作室进行后续的工作,他今天的情绪的确很激动......” “这就是他病发的原因了,唉,可惜了,看刘师傅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恢复正常。 毕竟现在的医学还没有研制出能治疗他这种病的特效药,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高桥下了结论。 关义正一听高桥的这句话,不由得眉头紧皱,他转向杨不凡: “小凡,刘师傅的工作室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杨不凡知道关义正是想到了他们的护宝计划,默不作声在前面带路。 关义喜也跟了过去。 三个人一路沉默,来到工作室前,杨不凡并未进去,他对关义正道: “正哥,自从刘师傅发病以后,我忙着照顾他,还没有进去查看过。 现在你来了正好,你先进去看看,那两幅要仿的字、画到底完成了没有?” “嗯,那我先进去看看。” 关义正点头应下,打开门走了进去。 关义喜的脚步也停下来了,她和杨不凡一左一右蹲在工作室门前,关义喜道: “小凡,我真希望今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刘师傅又能说能笑了......” “阿喜,是我这段时间忽略了刘师傅的身体状况,亏我还是一个大夫,我愧对这两个字......” 杨不凡蹲在门前,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此时万分后悔。 他竟然一直没发现刘金柱患有高血压的毛病,如果早知道,他可以早些为他熬制草药。 据他所知,中医里有不少很普通的草药,只要时常煎了喝,对于抑制血压是很有帮助的。 两个人蹲在门前暗自后悔,屋里的关义正在工作室扫视了一圈儿,眼睛却被桌子上的两只锦盒给吸引住了。 他小心打开其中一只盒子,拿出里面卷起来的卷轴,心里大为震惊。 那种感觉就跟他那天晚上在田中的密室打开的那幅卷轴一样。 而且,呈现在眼前的字迹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遒劲有力,一样的龙飞凤舞。 再看那卷轴,根本不像是刚出炉的,倒像是历经了数年的风霜,经历了无数人之手才传至今日。 关义正心里震惊,却没有发出声音,他迅速打开另一个锦盒。 只见那只锦盒里躺着的也是一幅卷轴,关义正轻轻打开,正是那幅要仿制的骏马图。 图中的马儿跟原作一样两只前蹄腾空而起,十分俊美。 马儿的毛发黑亮如漆,映在落日的余晖中闪闪发亮,竟跟原作也是一模一样。 再看那卷轴,所有工序都做了做旧处理,也完全看不出只是一幅才作好不久的画作。 关义正小心卷起画作,轻轻放至盒子里。 他在书桌前沉吟了半刻,这才捧起两只盒子慢慢走到门口。 蹲在大门口的杨不凡和关义喜看见关义正捧着两只盒子出现在门口,都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大哥,你拿的这是?” 关义喜问道。 关义正却并不说话,他对杨不凡道: “小凡,刘师傅是一个令人敬重的长者,我们务必尽最大努力救治他......” 关义正的话刚说完,就听到院门处有响动。 杨不凡顾不上跟关义正再说,拔腿就朝院门处跑去。 这段时间他跟在刘金柱身边保护他,已经习惯了外面一有响动,他第一时间就冲出去。 关义正将手中的两只锦盒交给关义喜,也大步跟了过去。 第305章 杨春回城 关义喜知道关义正不会无缘无故捧着两只盒子出来,她隐隐猜测到了这两只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她没有往前院跑去,而是抱着盒子回到了刘金柱的卧室。 前院的动静她大概能猜到一些,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果然,她刚走到刘金柱的卧室门口,就看见关义正和杨不凡簇拥着一个中年男子风尘仆仆而来。 关义喜定睛一看,脸上顿时现出喜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去石牌一年有余的杨春。 关义喜跟杨春也有大半年未见了,此时再次见到,只觉得分外亲切。 “春娃叔.......” 她亲亲热热地唤了一声。 关义喜的叫声惊动了屋里的关国安和高桥,他们齐齐出现在门口。 杨春乍然见到高桥,不由得一愣,待看清高桥的眉眼,他不由得变得有些口吃起来: “这.......这不是.......傅大少爷吗?你......你何时回来了?” 杨春过去无数次见过年少时的高桥,哪怕时隔多年,高桥的眉眼变化了一些,但杨春还是能一眼认出。 高桥抱拳对杨春行礼道: “春娃叔,正是,我是傅宏,回国有段时日了......” 高桥并未多说。 杨春赶紧回了礼,抬腿进了刘金柱的卧室。 他在床前坐定,回头望向杨不凡: “你们已经诊治过了?结果如何?” 杨不凡有些汗颜地道: “爹,儿子并未看出刘师傅患了何病,是高桥,哦,也就是傅宏少爷诊出来的,他在日本学的是西医......” 杨春听见杨不凡对高桥的介绍,眉头微皱: “高桥?这是你的日本名字?” 关义正赶紧低声解释: “春娃叔,宏表哥这些年正是冒用了这个高桥的身份才能在日方卧底至今......” 杨春这才知道自己误会高桥了,赶紧站起向再次抱拳道: “对不住,是我想岔了......” 高桥赶紧扶住杨春: “春娃叔,您别再多礼了,您能赶回来真是太好了。 我的确诊出刘师傅患了何症,但现在也是束手无策......” 杨春听了高桥对刘金柱病因的解析,也是拧紧了眉头。 “原来这种病症叫做脑梗,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杨春给刘金柱把完脉,对高桥说。 “这也是西医对此种病症的认定,中医应该是没有如此一说......”高桥道。 “嗯,不过,这种病症我以前行医时也碰到过,也曾经治过......” 杨春的话一说完,在场之人都很兴奋。 “爹,您说的是真的?您以前真的治过?” 杨春点点头,看向关义正和高桥: “不过,刘师傅的病情倒是比我以前治过的更为严重。 而且,只要患了这病,寿命便会大大缩减,刘师傅恐怕也只能拖个一年半载的了......” 关义正道: “春娃叔,只要您能让刘师傅恢复如常,其它的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高桥没想到杨春竟然有办法让刘金柱恢复,一时也很是高兴。 “春娃叔,西医暂时没有特效药能治这种病,没想到您居然治过,那太好了......” 杨春继续说: “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说的能治,只是说有把握让刘师傅恢复行动自由,生活自理。 但大脑的阻塞之处能不能疏通,还需看刘师傅自身的身体素质以及对药物的吸收能力,总之,我尽力而为吧。” “春娃叔,只要能让刘师傅能生活自理,那便是帮了大忙了......”关义正道。 事不宜迟,杨春赶紧提笔写处方。 杨不凡在一旁盯着杨春写的每一味药,以及每味药的用量,然后用心记在心里。 杨春一边写也一边给杨不凡讲解为何要有这种药,以及剂量为何要如此定,杨不凡边听边点头。 高桥其实对中医也是有涉猎的,他站在杨春的另一侧看着他写的处方,也听着杨春的讲解。 等杨春将处方写完,高桥才惊叹道: “我现在总算知道咱们中国人数千年来没有吃过西药,但也能繁衍至今的奥秘了。 还真是没有什么病是咱们中医解决不了的,听了春娃叔一席话,简直胜读十年书......” 杨春写完处方,将笔墨收拾好,这才笑着对高桥道: “也没有这么夸张。 不过,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的确都是瑰宝,不管是这中医的医术,还是你们正在进行的护宝行动,这些都是咱们中华民族的好东西,绝不能让小日本抢了去。 这位刘师傅为了咱们的护宝行动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我终其一生的医术也要把他治好......” 关义正此时突然想起那两只锦盒,他看向关义喜,只见她还捧在手里,便朝关义喜招招手: “阿喜,拿过来。” 关义喜将锦盒放在八仙桌上,关义正打开盒子,拿出字画展示在众人面前: “刚才我去刘师傅的工作查看,这才发现他已经将此次要复制的两幅作品都做好了,一幅是字,一幅是骏马图。 我听说字是今天才写成,但他在一天之内就把其它细节都做好了,可见卷轴和纸张的做旧他是做在了前面的,今天只是装裱了一下。 看到这两只盒子里的作品,我刚才真的差点落泪了。 刘师傅只是一个普通的手艺人,可他硬是用毕生的心血,在我们限定的期限内做出了让我们满意的作品,现在他却身患重病躺在床上......” 说到这里,关义正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停顿了一会儿,他才对杨春说: “春娃叔,刚才听您说您有把握让刘师傅恢复到生活能自理的程度,我真是太高兴了。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护宝的事情交给我们这些晚辈,您这段日子就住在家里为刘师傅治疗......” 杨春紧握了一下关义正的手,劝慰道: “阿正,别担心,有我在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其它人听关义正说刘师傅已经将两副作品都完成了,都明白刘师傅突然病倒便是这段时间一直坚持创作才累倒。 此时听了杨春的话,心里都倍感安慰。 大家齐齐站在刘金柱的床前,齐刷刷地给他敬了一个军礼。 杨春看着眼前这几个优秀的晚辈,眼睛里露出欣慰的神情。 等关义正等人敬礼完毕,杨春这才招呼关义正等人聚到他身边,低声对他们道: “孩子们,此次我这么快就回城,除了给刘师傅治病,其实还有一则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第306章 没有跟住 关义正等人一听说杨春带来的还有好消息,都满脸期待。 “春娃叔,您快说,是什么好消息?”关义正问道。 杨春看了看围着他的这些年轻人,低声道: “我回城前,吴书记悄悄跟我说,据他得到的可靠消息,国军很可能很快就要发动收复夷陵的行动......” “春娃叔,此话当真?” 关义喜等人纷纷问道。 杨春点点头: “此事还是绝密,吴书记让我们悄悄跟你们说说,这段时间密切关注日军动向。” 他看向关义正和高桥,对他们二人道: “特别是你们俩,你们潜伏在敌人内部,更要密切关注。 我估计不久后日军肯定会有动作,你们当第一时间将他们军队的一切情况告知给吴书记,咱们此次务必配合国军打好收复夷陵的战役......” 关义正赶紧站直身子,对着杨春“啪”地敬了一个军礼: “春娃叔,我这段时间一定密切关注田中手边的文件,力争第一时间掌握他们的动态......” 高桥也表态: “还有我,我随时可以以给田中检查身体为由去他房间,我也有机会......” “好,有你们两个在,我相信这次咱们一定能大获全胜......” 杨春爽朗一笑,随即对众人道: “我这次回来了就不准备国再走了,小日本已是强弩之末,咱们也不必怕他们。 不过,阿正和高桥还是得万分小心,毕竟你们周围都是敌人......” “春娃叔,您放心,我们会小心的。”关义正和高桥齐声道。 不知为何,见到杨春回城,他们这群年轻人突然觉得勇气倍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三分。 杨春满意地看着这群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满脸欣慰。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开的方子恐怕要天亮后才能买到药,你们都回大院休息,阿正和高桥也赶紧回日军营地,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于是,除了杨春父子,其它人都离开了杨府。 关义正和高桥跟关义喜和关国安在大院门口告别后,快速往二马路那边的日军营地而去。 关义喜这一天经历颇多,回到大院还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傅扬一直在府里等着他们回来,见到关义喜和关国安脸上的神情,一时猜不透刘金柱的病情到底如何。 当关义喜将所有经过都告知于他,傅扬才长舒一口气。 “阿喜,我庆幸没有一味阻止你给石牌发报,原来高桥也对此病束手无策,反倒是咱们的中医可以救刘师傅......” 待听到杨春带回来的那个好消息,傅扬也是万分欣喜: “国军早该如此了,早该如此了......” 关义喜看着傅扬,突然想起今天在夷陵市遇到的严斌,对他道: “扬表哥,如果国军真的很快进行大反攻,那严斌他们......” 傅扬知道关义喜指的是什么,道: “阿喜,你不用担心,真到了那时,高桥一定会有动作。 到时候我们只需告诉钟松和严斌,田中的性命已在我们手中,加之他们那时也定会听到国军要反攻的风声,定不会再执着于暗杀田中......” “那就好,那就好,扬表哥,你是不知道,今天我碰到了严斌,他缠着我要去刘师傅的店铺,当时可把我愁坏了,幸好我临时编了一套说词......” 关义喜想到她跟严斌说刘师傅只是患了小病,如今杨春回城,他说能把刘师傅治到生活自理的程度,那岂不是暗合她自己早上跟严斌说的话? 【看来,有时候人还真的要往好的一方去想,因为想着想着,很可能就变成真的了。】 关义喜在心里暗道。 关义正离开时顺手把刘金柱的那两幅字画带上了。 今晚得知国军很快就要发动大反攻,关义正便觉得不能再等了,做好的赝品早些拿去把真品换出来,早些安心。 正好他今晚又是和高桥一起出来,此时回去,两个人也正好可以结伴行动。 他们回到自己房间后,关义正再次装扮成池下,高桥也换作了平日的装束,趁着夜深,再次来到书房门前。 书房门口站岗的士兵最近越发懈怠了,关义正悄悄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们最近都在离书房十米以外的一个房间去“值班”了,心里大喜。 他悄悄靠近那个房间,只听里面鼾声大作,想必两个士兵守着书房,成日没有发生任何大事,早就不在晚间当值了。 他回过身朝高桥挥挥手,高桥抱着两只盒子快速进入密室。 关义正则留在士兵值守的房间外警戒,谨防二人晚上起夜撞到高桥从书房出来。 还好高桥已经是熟门熟路,这一次只用了五分钟左右,就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 关义正看到他再次抱着两只锦盒出来,便知他已得手。 两个人在月光下相视一笑,快速回到房间。 高桥将锦盒交给关义正,对他道: “阿正,保险起见,你现在赶紧将它们送回关家大院,我在房间等你回来。” 关义正想想也是,这两幅字和骏马图较大,并不方便他藏在房间,便道: “那辛苦了,我去去就回。” 他当即从围墙处跃过,施展轻功快速朝夷陵城关家大院的方向而去。 这一次他在假山处未遇到任何人,快速打开机关将东西放进去,然后侧耳听外面没有动静,又快速从地牢闪身而出,关上机关,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用时不到十分钟。 离开时,他特意绕到前院听了听动静,见所有人的房间都黑着,间或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便知关义喜等人已经安然入梦,便没有去打扰他们。 回程的路上,关义正一边快速飞奔,一边在心里暗自计算着,如今只有玉壶和陶罐没有换出来了,而大战在即,看来最后这两件真的要抓紧了。 在关义正往日军营地飞奔的同一时间,还是那家大宅院里,管家跪在家主面前报告: “家主,属下派人多方查探,最近总算有了一点儿消息......” “快说,是不是找到那个善于制假的刘金柱了?” 管家继续道: “家主,也不能算找到,我派的人前几日在市里碰到两个男人提起了刘师傅,还低声说起了订单一事,就跟了几步听了一耳朵。 似乎那个刘师傅最近病了,那两个男人中较年轻的一个是他的徒弟......” “那你手下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把那个学徒抓回来审问刘金柱到底在何处?” “报告家主,当时他只有一个人,对方有两人,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他没有跟踪吗?”只听那个叫家主的男人又问道。 “跟......跟了......” 管家已经吓得快说不出话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去抓人啊。” “家主,年长的那个男人进了教堂就再也没有出来,年轻的一眨眼就跑得没影儿了,没有跟住......” 第307章 准备大干一场 “什么?没有跟住?他是猪吗?”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气坏了,不由得骂道。 这个被叫做家主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大家族中的粮油大王曹金泰。 在韩、王、曹三大家族中,曹金泰所在的曹家其实是财力最为雄厚的。 可是他没有王善仁善于钻营,所以此次在田中欲选举夷陵市市长的时候没有赢过他。 那次宴会回府后,曹金泰便颇为气恼。 其实,早在他和韩阶、王善仁把他家珍藏的一幅名家书法和骏马图送出去以后,他就异常后悔。 可当时时间紧急,他来不及去街上采买其它值钱的物件儿,只得忍痛把这两件珍品送给了田中。 然而,送出去以后,田中并未给他们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好处,曹金泰便觉得自己这礼送得不值得,整日寻思着如何保住手里的其它财产。 他深知田中爱财,尤其喜爱中国的古董。 如果还有下次给田中送礼的机会,送的太差定入不了他的眼,可若还送那等价值连城的宝藏,曹金泰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送了。 有一日,他不知听谁说起了夷陵城制假大师刘金柱的名号,当时心思就活泛起来。 【我如果找到这个刘金柱,让他做几件仿品,这样以后就可以应付田中,岂不是就能保住手里的东西了?】 他说做便做,当即便吩咐管家出钱,在江湖上找两个跟他曹府丝毫不相干的人去找刘金柱。 管家也尽责,很快便找到王大和王二这两个在江湖上找人颇有一手的好汉,并付了定金。 王大王二也不负所托,没过多久便给管家传递消息,声称找到了刘金柱,不日就带回城。 哪知这次传信之后,管家就再也没有收到只言片语。 管家情知有变,也不敢隐瞒,遂在一日深夜将这件事悄悄报告给了曹金泰。 曹金泰当时气愤异常,吩咐管家另外派人再去寻找刘金柱,顺便也寻找王大和王二的下落。 管家知道事情办砸了,接连又派出几拨人,直到前两日才有消息反馈回来,声称见到了刘金柱的徒弟。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人如此不中用,竟然跟丢了。 但这么长时间没有跟家主汇报,现在好歹有了一点儿线索,他还是冒着被责骂的风险在曹金泰面前汇报了此事。 管家所料不错,曹金泰果然没有好脸色,也没有好言语。 管家跪在地下瑟瑟发抖,曹金泰骂累了,总算住了嘴。 只听他道: “如此说来,刘金柱还在夷陵市?只要他还在城里,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从明天开始,叫你的人每天都在大街上转悠,多方打探......” “是,家主。” 管家怯怯的应下。 “别跪着了,起来出去吧,我也乏了。” 管家如蒙大赦,爬起来退出了主院。 关义正顺利回到关家大院,把换回来的真迹放进地牢,又迅速返回了李府。 高桥一直等到隔壁的房门轻轻打开又被关上,他才放心入睡。 只是,此刻关义正和高桥躺在床上都难以入眠。 只因今天杨春带回来的消息太让人开心了。 国军终于要大反攻了,也就是说,把日本人从夷陵市赶出去指日可待了。 想想过去一年里,夷陵市被日本人占领后,老百姓们所遭受的痛苦,关义正便希望国军的大反攻能快些到来。 这一年以来,他们虽然暗地里消灭了一些小鬼子,也数次阻止了田中的寻宝计划,并成功离间了他和下属的关系,让他手下的军官现在对他避之不及,但关义正觉得这些还远远不够。 他多想田中部队最后离开夷陵的时候最后都是一具具尸首,只能顺着长江进入入海口,离开中国的领土。 他们欠了中国人太多人命了,先别说他们在南京屠城,就是他们去年进了夷陵后烧毁的那几千间房屋,便该拿他们的项上人头来祭奠。 关义正越想越兴奋,越想越难以入眠。 一直到天亮,他的眼睛再也没有合拢。 但是,第二天他的精神却依然很好。 吃过早餐,关义正装作身体不舒服去了高桥的军医室,两个人偷偷商议,从今天开始,他们轮流守在田中身边,要求准确知悉他每天收到的文件。 关义正知道,国军要进行大反攻这个消息不会凭空而来,一定是日方有了什么动作,才会逼得国军不得不如此做。 果然,在杨春回到夷陵城没多久,关义喜就再一次收到吴铭的来电。 当她把电文译出来的时候,差点没忍住尖叫起来。 急匆匆跑到杨府将电文内容告知杨春,杨春一拍大腿,道: “我就知道国军不会无缘无故进行大反攻,原来是小日本先开始了动作。” 当晚,关义正和高桥收到杨不凡的紧急联系信号,纷纷回到了关家大院。 杨春安置好刘金柱,也来到了关家大院。 他看着一直守在夷陵同小日本周旋的这群年轻人,内心十分激动,道: “同志们,吴书记发来电报,日本人又发动了第二次长沙战役。 国军这次为了抵抗小日本,派出陈诚指挥第二十六集团军和江防军部队攻击汉宜、荆州、当阳各路之敌,并会相机收复夷陵。” 关义正等人一听都十分兴奋,关义正道: “春娃叔,日本人妄想占领全中国可没那么容易,竟然发动了第二次长江战役,这次我们的部队只会让他们败得更惨......” 杨春点点头: “没错,咱们中国人的城市可不是那么容易占领的,小日本在咱们夷陵盘踞了一年之久,这次无论如何,咱们也要配合国军把他们全部赶走......” 高桥坐在一旁,听了杨春的话,有些忧心的道: “怕就怕日本人丧心病狂,最后会狗急跳墙......” 杨春看了一眼高桥,点头道: “高桥说的对,你忧心的正是吴书记在电报里提到过的。 他指示你和阿正,最近不放过田中收到的每一份文件,如果有任何异常,迅速把消息传回来......” 关义正和高桥站起身,同时应道:“是。” 说完此次开会的内容,杨春看这群人里没有关义为,便问关义正: “阿正,阿为那边还没有结束吗? 眼下不能再等了,不管古董复制得如何,赶紧让他归队。 最近你们抓紧将最后两件古董换出来,咱们要准备跟小日本大干一场了......” 关义正道: “春娃叔,我最近也正考虑这件事。” 他对关义喜和杨不凡道: “明天你们两个人结伴去一趟陆大哥家,把春娃叔的话带到,不管做得如何,最近要尽快收尾......” “好的,大哥。” 关义喜和杨不凡同时应下。 这一次的会议让所有参会之人都十分激动,大家一听说马上要跟小日本干仗了,恨不得从现在开始就睁着眼睛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然而,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 第二天,关义喜和杨不凡吃过早饭就去了乡下,没想到,陆奇倒是给了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第308章 重要军情 关义喜和杨不凡到达陆奇家的院子的时候,只听到屋里发出一声欢呼,紧接着就听到陆奇大叫着跑到院中: “阿珍,阿珍,我完工了,我完工了......” 陆奇本是大叫着宋珍的名字来到院子里,待看清进到院子里的关义喜和杨不凡,这才对他们说道: “阿喜、小凡,你们来得正好,我完工了......” 一旁到院子里来给关义喜和杨不凡开门的宋珍赶紧对陆奇道: “老陆,我猜到了你这两天能完工,没想到你昨晚一夜没睡,硬是做完了......” 陆奇的双眼布满血丝,身上还穿着工作服。 他的脸上是一种完成了一件作品的骄傲和自豪,他对关义喜道: “阿喜,你们俩快跟我进来,看看我花几个月做出来的作品是不是你们所期望的......” 关义喜和杨不凡早就迫不及待了,跟着陆奇走向他的工作室。 通过打开的门,关义喜远远地就看见一只古朴的陶罐立在桌子上。 无论是从颜色,还是形状、外观,都觉得它好像是从远古走来一般,给人一种历史的沉淀感。 “天啦,陆师傅,你的手艺果真名不虚传。” 闻讯从后面赶过来的关义为更是叹为观止: “陆师傅,这真的是我亲自挖的泥做出来的那只?我怎么感觉那么不真实啊?” 陆奇此时方才有些许不好意思,他对关义为点点头: “做这个陶罐的见证者就是你,你现在反倒还来问我这句话,这叫我怎么说......” 杨不凡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陆师傅,这只能说明你这双手真是太厉害了,让我们都不敢相信眼见为实这句话了......” 众人围着陶罐参观良久,关义喜最后才说: “太好了,其实我今天和小凡过来也是想催催你们的进度,因为咱们没时间了......” 虽然不能跟陆奇和宋珍说的太明白了,但他们两个人从关义喜和杨不凡的表情也知道,恐怕又要发生战争了。 宋珍将一只锦盒递给关义喜: “阿喜,这是我早就做好的玉壶,今天你们就将它和这只陶罐一起带回去,我们也不回城了,就在此地过日子......” 关义喜接过宋珍手里的锦盒,眼睛里满是感激: “宋大姐,陆大哥,这段时间幸得你们相助,咱们的国宝才能不致于流落海外,你们的功劳会让历史铭记,也会让后人铭记,辛苦了......” 关义喜对着陆奇和宋珍深鞠一躬。 杨不凡和关义为也对他们行了抱拳礼。 宋珍眼睛里有泪花闪烁: “阿喜,我们以后是不是再也难以见到了?” 关义喜的眼眶也微微有些泛红: “宋大姐,只要我们都在夷陵,就总有再相见的那一天,但我希望那天是咱们赶走小鬼子,举城欢庆的时候......” “好,那咱们约好了,等赶走了小鬼子,咱们再相见......” 女性总是比较感性,在关义喜和宋珍依依惜别的时候,陆奇带着杨不凡和关义为将陶罐用心包装起来,交给了他们。 关义喜看见他们准备妥当了,只得挥泪和宋珍告别。 离开的时候,就连一直在屋里休养的宋德玉也闻讯走了出来。 他的年龄越来越大,走路也不太利索,但好在精神尚可。 关义喜和杨不凡、关义为走出了老远,回过头,看见宋珍一家三口还在院门口朝他们张望着。 这一次因为要制作这些赝品,他们和宋珍一家从相识,到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现在又面临分别,关义喜心里着实有些难过。 可是一想到她和宋珍的约定,她又无声地笑了。 是啊,把小日本赶走后她们就能再相聚,而赶走小日本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最后两件古董交到关义正手里,关义正却并没有马上找到换出古董的机会。 因为最近田中突然在书房待的时间变得长了,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就连军营都有好几天没去了。 关义正和高桥敏感地感到田中最近有些不寻常。 想到还有两件古董没有换出来,关义正便莫名烦躁。 这一日,他寻到机会和高桥单独相处。 “高桥,最近田中过手的文件你都翻阅了没有?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高桥摇摇头: “都是一些常规文件,暂时没有发现。” “但最近他为什么喜欢长时间待在书房了?我总觉得这中间有事。” 关义正对于田中的这一反常很是在意,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田中突然整日待在书房,想必是要处理极重要的文件。 高桥想了想,对关义正道: “最近田中的身体似乎有了抗药性,那些让他昏睡的药似乎不太管用了。 但我也不能再加大剂量,如果在这关头田中死了,可能会坏事......” 关义正道: “那怎么办?我们得进入密室将最后那两件换出来呀......” 高桥想了想,对关义正道: “不如,咱们从在书房值班的士兵身上下手?” “怎么下手?” 高桥在关义正耳边低语几句,关义正频频点头。 由于田中最近在书房待的时间长,所以导致之前在书房站岗比较懒散的那两个士兵也勤奋起来。 不仅白天站岗认真负责,就连晚上也不睡在另一个屋子里了,而是恢复了在书房门前站岗。 关义正知道,一定是田中特意交代了什么,否则绝不可能如此。 关义正一方面想要进入密室调换宝藏,一方面又想知道田中突然成日待在书房的秘密。 而专门给田中收发电报的机要室又难以靠近,他想来想去,还是只能从田中身上下手了。 此时听高桥说可以从值班士兵身上下手,他瞬间便觉得此法可行。 这天深夜,快十点了田中才离开书房。 临走之前,他还招手让两个在书房站岗的士兵到他跟前,低低又交代了一番,不用说,想必是让他们加强安保,站岗不可松懈之类。 躲在一旁的关义正看得内心焦急,但一想到高桥刚才说的计划,他又不那么担心了。 田中离开以后,高桥拿着两瓶酒出现在书房门口。 “高桥医生,田中将军已经离开了。”其中一个士兵道。 高桥晃了晃手里的两瓶酒,对他道: “我自然知道,我是看你们两个最近站岗很辛苦。 如今秋天来了,晚上更深露重,想必有些冷,给你们送两瓶酒也可以保保暖......” “高桥医生,你真是我们的知音,你说的没错,最近晚上站岗的确有些冷了......” 士兵接过酒,揭开瓶盖闻了一下,扑鼻的酒香直袭面门,令他不禁陶醉起来。 “小野,我们现在站岗呢,不能喝吧?” “怕什么,我们只喝一口,保证不会误事。” 小野没忍住诱惑,抬头喝了一口,又将瓶子递给另一个士兵。 “次郞,你也来一口......” 对面名叫次郞的终于没忍住,也接过来喝了一口。 高桥从次郞手里接过酒瓶,笑着道: “对,只喝一口没事,来,来,你们俩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替你们站会岗......” 高桥扶着两个士兵在一旁的椅子上刚坐下,他们便觉得眼皮子直打架,一分钟后,两个人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躲在暗处的关义正看到这一切,暗自高兴,正欲现身去书房换宝藏,只听不远处田中的住处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田中的机要秘书报告道: “将军,有重要军情汇报......” 第309章 窥到电报 高桥也听到了,一时之间,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但很快他又冷静下来,迅速招手让关义正来到书房门前。 “阿正,你现在赶紧进去换宝藏,我现在去田中的房间,想办法拖住他。 我最多只能拖五分钟,你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出来。 然后,你出来后还须给他们俩喂解药......” 关义正知道今晚机会难得,此法只可来一次,不可一而再,再而三。 当下也顾不上多说,抬腿就进了书房。 高桥也没有时间犹豫,转身就往田中的房间走去。 他赶到的时候,田中刚好打开房门,接过机要秘书手里的文件。 高桥躲在暗处,准备先不忙着动作,看看田中看完文件后会不会回书房。 如果他直接回房睡了,关义正那边便安全。 如果他看完了就要回书房,他就得想办法拦一拦了。 机要秘书将电报递给田中以后就离开了,田中关上房门,大概是进去看电报了。 正当高桥暗自庆幸运气不错的,两分钟后,田中的房门又开了。 只见他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拿着刚才的那封电文,目标明确地走向书房。 高桥不再犹豫,弯腰拾起一颗小石头,用了一丝巧劲让石头滚到田中脚边。 田中只顾着快速往书房走,没留意平时平整的路面会突然冒出一块石头,毫无意外地摔倒了。 随着他“啊呀”一声,贴身警卫井下和山本惊醒了,快速来到他身边。 “将军,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 “是啊,将军,您要去书房怎么不叫醒我们陪你去?” 两个人一连串的疑问让田中恼火不已: “你们两个还好意思问,刚才机要秘书敲门你们没听到吗? 我不叫你们,你们就不能自己主动点起来陪我?” 井下和山本的确听到了机要秘书的敲门声,也听到了田中关门的声音。 他们只是想到书房门口有值班的士兵,又是院内,院门口也有站岗的,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才装作没听到。 哪知就这么巧,他们就偷懒了这一次,田中竟然摔跤了。 高桥抬腕看着自己的手表,看看五分钟的时间早已过去,这才悄悄跟在田中身后往书房门口而去。 田中由于这一下摔得颇重,所以在院子里耽误了好一会儿。 高桥估计井下很可能会去叫他出诊,所以,他必须在井下去叫他之前回到自己的宿舍。 走了一小段,他正犹豫着还要不要再跟,就听到一声低低的猫头鹰叫唤。 高桥心里一喜,他知道,这是关义正给他递的信号,应该是成功离开了书房。 他回应了一声猫头鹰叫唤,飞快地朝自己宿舍奔去。 他和关义正在宿舍门口汇合后,关义正告诉他: “高桥,东西拿回来了,但现在形势严峻,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我现在必须连夜回去一趟......” 高桥知道关义正是想把宝藏存放在关家大院去,他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你去吧,我今晚很可能有机会去田中身边,我会想办法把他收到的文件内容打听清楚.....” 高桥看着关义正跃过围墙离去,这才赶紧打开宿舍门进去,迅速脱衣躺下。 他所料的没错,他刚躺下不到五分钟,就听到井下在外面敲他的房门。 “高桥医生,你醒醒,高桥医生......” 高桥故意迟了两分钟才应道: “来啦......” 披着衣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拉开房门,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这才开口: “是井下啊,这么晚啊,是谁身体不舒服吗?” 井下满脸堆笑: “高桥医生,不好意思, 这么晚还来叫你,是田中将军摔了跤,脚踝扭了,这会儿在书房,请你去看看......” “田中将军摔跤了?你早说啊,你先回去,我马上来。” 高桥显得很紧张,“啪”地一声关上房门,进去换衣服去了。 井下只得离开。 高桥十分钟后赶到了书房,只见田中的一只脚踝果然有些红肿。 他一边拿出药物替田中处理伤处,一边暗自观察书房里的情况。 井下并未跟进来,他正在门口跟两个站岗的士兵闲聊。 田中此时似乎有些痛苦,在高桥给他用药酒揉的时候,不时发出一声声闷哼。 此时田中所坐之处离书桌有一定的距离,高桥心里暗暗着急。 他本想借机看看田中收到的电文,但奈何田中似乎有所提防,只让高桥在离书桌几米远的地方替他疗伤。 高桥一边给田中治伤一边跟他闲聊: “将军,您怎么这么晚了还在书房?您这身体可经不起这么熬,我是医生,您得听我的......” 田中道: “高桥医生,我也想好好睡一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睡眠不如之前了,每天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高桥一听田中如此说,心中有了计较。 “将军,您若不嫌弃,我给你把脚伤处理好,就在此处帮你按摩按摩头部。 一般来说,睡眠不好是多思多虑的原因,但通过按摩可以让您的头部神经得到休息,所以可以快速入眠......” “哦,还有这种说法?那行,我的脚感觉好多了,你赶紧给我按按头部,我困死了......” 田中一听很是高兴,立刻吩咐高桥给他按摩头部。 高桥应声“是”,将药酒什么的都收进药箱,脱下手套,站至田中身后,轻轻在他头上按摩起来。 高桥本是练过功夫的人,他若是想通过按摩让一个人睡着,简直是易如反掌。 因此,五分钟不到,田中便歪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高桥一个箭步奔至书桌边,只见上面果然摆放着一张电报。 他快速看完整张电报,脸色顿时大变。 正在这时,椅子上的田中突然动弹了一下。 高桥赶紧回到田中身边,接着在他的头部按摩,但他的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了...... 第310章 传送情报 大概是由于高桥按的太舒服了,田中刚才动弹了一下,竟然又睡着了。 高桥却不能再让他继续睡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电报上的内容,现在急需抽身想想该怎么办。 心里这样一想,手上便开始敷衍起来。 见田中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高桥灵机一动,故意碰了一下田中受伤的脚踝。 田中在睡梦中被一阵刺骨的疼痛弄醒,只见高桥正坐在他身边不远的地下。 “将军,对不起,我刚才给您按着按着也睡着了,不小心一头栽倒在地上,正好碰到了您受伤的部位......” 田中抬腕看看手表,此时已快凌晨一点,便道: “高桥医生,也罢,今天确实太晚了,难怪你犯困,你扶我一把,我现在回房休息......” 高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田中从椅子上扶起来,正准备往外走,田中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高桥道: “对了,你再扶我去书桌边,我得先把文件收起来,刚才忙着让你治伤,没顾上......” 高桥只得扶着田中回到书桌边,他让田中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迅速离开了书桌。 田中对于高桥的表现很是满意,他快速将桌子上的那份电报锁进柜子里,这才对高桥伸出手: “高桥医生,走吧。” 高桥将田中扶到门口交给了井下和山本,然后跟田中打了声招呼,快速奔向后院自己的住处。 算算时间,关义正应该还没有回来,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关义正回来。 好在今天的这份电报虽然很重要,但并不是十万火急。 日军也只是准备进行按电报上所写的去部署,但留给中国军队的时间还是有的。 毕竟从长沙打到夷陵这边还需要时间。 今天他和关义正忙活了半夜,一会儿关义正回来想必也累坏了,高桥决定此事放到明天早上再和关义正说。 他刚做出决定,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轻敲了两下,高桥知道这是关义正给他递的信号,这是安全归来的意思,遂迅速脱衣上床休息。 第二天,回府的关义为特地去了一趟杨府,第一是探望突然重病的刘金柱,另外是想跟杨春打听牛四郞一家的情况。 前两天托关义喜传递了飞鸽信,目前还没有收到回信,正好杨春刚从石牌回来,关义为便想直接问问他。 几个人寒暄毕,杨春听关义为提起牛四郞一家,便道: “为儿,你不提这事我还差点忘了,昨天阿喜在电报里提到过此事,吴书记也嘱咐我回城后跟你带个口信。 你放心,牛四郞一家在石牌一切安好,你那几个弟弟妹妹也都平安无事......” 关义为听杨春如此一说,这下大为放心。 “春娃叔,多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这样我就心安了。” 其实,这一年以来,关义为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静之际想起他那几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可是,他却一直抽不开身去过问他们的近况。 要不是这次碰到那个乞讨的女人,关义为还没有这么快打听到牛四郞一家的消息。 关义为十分感谢傅泰在大撤退的时候还记得牛四郞一家,只可惜这会儿傅泰不在此处,要不然,他定要给他磕头致谢。 杨春看出关义为内心所想,当即便对他道: “为儿,你别想太多,傅县长这些年其实一直暗中派人关注着清远镇那边的情况。 所以,当我们准备都撤走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派人把他们接了过来。 当时为了怕你担心,就没让他们跟你碰面......” “春娃叔,我以后一定加倍努力为组织上工作来报答傅县长的恩情......” 关义为觉得除了这样做,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好孩子,这一年来你们做得够好了,辛苦了。” 而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份重要文件的高桥,在天亮后便和关义正找机会说起了这份情报。 关义正听了高桥的口述也是大吃一惊: “什么?日本准备撤退的时候用生化武器?” 高桥点点头: “我分析日本人知道长沙战役的局势对他们不利,也猜到了国军会借此机会收复夷陵,所以他们竟然想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咱们中国的军队......” 关义正目眦欲裂: “可恶的小鬼子,他们真的是坏到骨子里去了。那些毒气弹如果用在战场上,定会生灵涂炭,这可如何是好?” 高桥突然想到跟傅扬认识的那两个国民党士兵,对关义正道: “目前我们虽然是国共合作,但国民党对于我们的情报不知道会不会相信? 我觉得这个情报咱们必须从两个渠道送出去,第一个渠道自然是通过电报,让咱们的党组织跟国民党高层发报告知此事。 另外,咱们可以让那两个国民党士兵去找他们的部队,想办法把情报送到指挥官手里......” 关义正蹙眉: “唉,现在看来只能这样了,发电报肯定是首选。 国民党高层如果不相信咱们的情报,到时候必然损失巨大。 但让那两个士兵去寻找部队,再想法送信希望也不大。 首先他们离队太久,第二便是他们的话估计更不会有人相信。 不过,倒是可以借此机会让他们离开夷陵,放弃暗杀田中......” “阿正,有一件事情你想过没有,如果要说服那两个士兵,很可能要暴露咱们在田中身边卧底一事,这......不会有问题吧?” 关义正道: “高桥,没事,到时候就让扬表哥跟他们说出我的卧底身份。 其实他们那天见过我,应该早就猜出我的身份了。 如今离大战没几天了,他们到底是中国人,是不会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的。 而且他们只知我是卧底,并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所以问题不大......” “行,那我同意这么处理。” 两个人商议完毕,当晚,关义正和高桥在半夜又回了一趟关家大院。 关国安连夜去叫来杨春父子,众人都聚在关家大院。 当高桥将在田中的书房偷看的文件复述给所有人,一时间,众人纷纷痛骂小日本丧尽天良。 “小日本太坏了,打不过就用生化武器,我们一定要阻止这件事......”关义为道。 “对,我们马上把这个情报发给上级党组织,让他们赶紧给国民党高层发报,提前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关义喜也道。 杨春听了却摇摇头,他看着众人: “大家想过没有,日本人既然决定将毒气弹用在夷陵战场上,那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且肯定是用飞机投弹,我方如何抵抗?” “春娃叔,照您这么说,那我们的军队岂不是只能被动挨打?”关义正问道。 第311章 田中的发现(1) 杨春摇摇头: “国民党部队有没有能力抵抗这种生化武器,我并不知道。 但我想,依咱们中国军队的现状,显然不可能给所有参战的士兵都配上防毒面具。 所以,哪怕我们现在得到了这份情报,但似乎对于整个战局并没有多大帮助,除非我们能把所有小日本的飞机都打下来......” 大家一听都沉默了。 想要在地面上将日本人的飞机打下来,谈何容易? 杨春又道: “不过,刚才阿喜说的对,这个情报我们必须马上通过咱们的上级党组织报告给国民党高层。 至少给他们提个醒,或许他们还真能想到解决的办法呢?” 现在杨春等人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关义喜听了杨春的话,便道: “春娃叔,那我连夜去发报。” “嗯,去吧,报告给吴书记,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会让戚无双给上级党组织发报的。”杨春答道。 随即,他又看向关义正等人: “正儿,你们想过没有,如果国军一旦对夷陵进行大反攻,小日本自知不敌,派出他们的空军投放毒气弹,我们和城里的老百姓怎么办?” 关义正道:“那我们只能躲进地道了。” 杨春点点头: “没错,到时候我们为了自保,只能躲进地道。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给城里的每家每户都悄悄传递消息。 让他们在战争打响后不要外出,自己家里有地窖的都躲进地窖,没有地窖的就近从地道入口躲进地道里。” 关国安举手道: “这个件事情交给我,我天亮后就去挨家挨户通知。” 关义为也道: “我和国安一起。” 杨不凡也举手: “我也参加。” 傅扬也待要举手,杨春道: “行,你们三个加上傅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去通知,务必每家每户都通知到。 不过,我分析到时候主战场应该在二马路一带,但我们相距不远,肯定会波及到。” 四个人齐刷刷站起身,齐声应了一声:“是。” 关义正突然想起白天和高桥商议的内容,便对傅扬道: “扬表哥,钟松和严斌现在还能找到他们的部队吗?” 杨春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存在,此时便问: “他们是何人?” 待傅扬将这两个人的来历说清楚,杨春便道: “倒是可以利用这件事让他们离开市区,但找部队及送信一事,我看未必有用。 首先他们只是两个小兵,另外他们离开队伍一年之久,所以,指望他们送信,可能性不大。” 关义正听了杨春的分析,十分认可,因为他内心也是这么想的。 “春娃叔说的没错,的确如此。看来只能寄希望于上级党组织和国民党上层之间的沟通了。” 傅扬听闻可以借此机会让这两个士兵离开夷陵,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钟柏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希望钟松在这场战争中受到伤害。 所以,他决定采取关义正的做法,跟他表明田中身边有自己人,随时可以取他性命,让这两人赶紧离开夷陵市。 傅扬看向关义正: “阿正,既然如此,那我就把你的卧底身份告知钟松和严斌。 不过,我不会说得很详细,只说田中身边有我们的人,让他们赶紧离开......” 关义正点点头: “行,尽快把他们打发走吧,如今长沙那边已经开战,夷陵这边说打就打起来了,早走早好......” 长沙那边的战况是高桥今天从田中的这份文件里看到的,如果不是长沙战局对日方不利,日方也不会准备在夷陵战场准备用上生化武器。 “唉,看来这次咱们要收复夷陵要付出巨大代价啊......” 此前,日军曾在夷陵小规模用过毒气弹,导致部分国军伤亡。 如今他们竟要卷土重来,这怎能不叫人悲愤? 可是,如今的中国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日本人的飞机满天飞,并无力进行拦截,更没办法抵抗毒气弹。 一时间,房间里空气沉闷,人人脸上都现出悲愤之色,但又无可奈何。 良久,只听“啪” 地一声响,是关义正摔坏了手中的茶杯。 “简直太气人了,唉......” “是啊,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军队被毒气弹袭击?”关义为也道。 高桥见关义正兄弟俩十分气愤,开口道: “咱们奈何不了日本人的飞机,还奈何不了地上的日本兵吗? 到时候等到国军攻城的时候,咱们这支队伍配合国军,争取把城里的小日本消灭一些。 当然,田中的命已经在我手里了,我近期加大用药,让他最后再蹦达几天......” 杨春对于高桥的提议十分赞赏: “高桥说的对,我刚才也在想这件事,现在决定了,我一会儿让阿喜马上给石牌再发电报,让你们的其它叔叔们都回城......” 关义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春娃叔,您是准备采纳高桥的提议,我们在国军攻城的时候暗助一臂之力?” 杨春点点头: “自从小日本进城,我早就想跟他们干一仗了。 现在机会来了,这次咱们就依高桥所言,和国军打配合,只要他们在城郊打响战斗,咱们就借机偷袭日军营地......” “那太好了,这一年来咱们陆陆续续消灭了一些小鬼子,但大部分鬼子兵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关义正道。 “可是,夷陵市的日军有六万人左右,除了其它县城派驻的兵力外,城区的少说也有三万人,咱们这些人加上春娃叔,也不到二十个人,恐怕太少了些......” 高桥道。 他一直在日军营地,所以对于日军的兵力是略有耳闻的。 这一年来,日本人在夷陵范围内大修特修防御工事,甚至在城郊还修建了一个飞机场,目的就是为他们的战机提供服务。 杨春听了高桥的话也点头认可: “高桥说的不错,我也正准备问你日本人的兵力部署情况,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看来咱们还要把那两千士兵调来方可。” 关义正一听杨春要把夷陵城的最后两千士兵调回城参加战斗,本想开口阻止,但一想到他们人太少也是实情,只得闭口不言。 杨春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道: “这一年来,我和你们的卫叔在石牌着重训练这两千士兵,如今他们的战斗力已大大提升。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去年小日本来势汹汹,我们无法阻挡。 但现在有国军的部队主攻,我们这两千多人搞搞偷袭还是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的......” 关义正和高桥在关家大院和杨春等人讨论的火热,他们不知道,此时在李府已经闹翻了天。 田中这一晚心血来潮,在书房处理完公务,信步走进了密室,准备好好把玩一番他获得的那些宝藏。 结果,他找出那只他比较中意的玉扳指时,竟然发现是赝品。 而他之所以能发现,其实并不是这只玉扳指做得太粗糙,而是他当初把玩的时候就套在自己手上试过,他记得当时他的大拇指刚好可以套进去,不粗不细。 可是,这次当他拿出来照例往左手大拇指上套的时候,竟然套不进去了,始终差了那么一丁点。 田中心生怀疑,便把所有宝藏都拿出来一一查看,可他却看不出个所以然,便命人连夜去找来王善仁。 玉扳指、玉镯子正是王善仁送来的,田中相信他能看出端倪。 果然,王善仁大半夜被叫到李府,吓得不轻。待看到田中展示给他的玉扳指,他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将军,这......这.......不是我送给你的那一个......” 第312章 田中的发现(2) 田中一听大吃一惊: “你说什么?不是你送我的那一只?可是,我一直放在密室里,不是你送的,还会是谁送的?” “将军......我以项上人头担保,这只玉扳指真的不是我送给您的那一只。那个玉扳指乃是我王家的传家宝,我日日把玩,十分熟悉,这只并不是......” 田中又把玉镯子拿给他看: “王市长,我记得这只玉镯子也是你送的,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王善仁拿着玉镯子看了半天,摇摇头: “将军,不瞒您说,这只玉镯子是我夫人的陪嫁之物。据说也是她祖上传下来的,我夫人十分熟悉,我却不是太懂......” “王市长,那现在方便请你夫人过来一下吗?” 田中似问得客气,但那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 王善仁哪能听不出来,赶紧道: “将军,方便,方便,我马上让司机回去接......” 半个小时后,王夫人也从床上被叫了起来。 待到她来到李府,捧着曾经是她妆匣里最贵重的那只镯子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肯定地道: “将军,虽说这只镯子跟我此前送您的那一只的确很像,但我可以肯定,这只不是.....” 田中见这两个宝藏都变成了赝品,气得将一个茶杯摔到地下。茶杯掉在地下发出的那声清脆的响声,在半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王夫人被吓了一跳,躲进了王善仁的怀里。 王善仁此时也觉得很奇怪,他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把田中密室里的东西都调换了。 他的脑瓜子转了转,道: “敢问将军,这些宝藏您都收在密室?” 田中这时也不隐瞒了,点头称是。 王善仁道: “既然如此,想必您身边定然出现了内鬼,如若不然,您这两样宝藏绝不会被调换......” “什么?我身边有内鬼?这怎么可能?” 田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可是,他心里也非常明白,如果不是内鬼,又怎么解释这两件赝品。 而且更要命的是,他现在不确定其它几件还是不是真的。 因为他比较喜欢的玉扳指是他把玩最多的宝藏,其它东西他只是最初的时候看了一眼,后来便一直未曾动过。 所以,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想到这里,田中对王善仁道: “王市长,上次韩桑和曹桑送给我的宝藏,你可会辩认真假?” 王善仁此时只得道: “将军,您先拿出来我看看,我只能勉力一试......” 田中便将另外四件宝藏全部搬出来,王善仁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个头绪,便道: “将军,属下对于字、画、陶器都不太懂,这玉扳指要不是我以前日日把玩,我也认不出真假,请恕我实难判断......” 田中此时心情烦闷,便对王善仁道: “既如此,王市长,那就请你亲自去将韩桑、曹桑请过来,今天晚上我定要将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其实,田中这天晚上也是想到了不久后就要开战,而且上级领导还准备在此次战役中使用生化武器。 所以,他准备最近几天就把手中的这几样宝藏运回日本。 这才是他今晚打开密室的主要目的。 可是突然知晓两件玉饰均是赝品,他气极了,所以非要在今晚把这件事弄个一清二楚。 王善仁自当上了夷陵市市长,尝到了权利的滋味,更不敢得罪田中。 他听了田中的话,当即便道: “将军,属下马上亲自去请......” 又过了一个小时,王善仁再次来到李府,这一次还有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的韩阶和曹金泰。 两个人在路上就听王善仁说了假宝藏一事,韩阶倒没什么反应,倒是曹金泰心里只觉得“格登”一下,心跳猛然加快。 他最近正准备找人制几个赝品送给田中,怎的他还没开始动作,田中这边倒先怀疑他们此前送的东西的真假了? 想到这里,他问王善仁: “王兄,你真的认定今晚在田中将军那里看到的玉饰被调换了?不是你此前送的那两样?” 王善仁十分肯定地说: “这件事我和夫人都确认了,确实如此。” 曹金泰一时满腹疑问,心里早就打起了算盘: 【如果我送的那两个也变成了假的,那可怎么办?】 但只有一瞬,曹金泰就打定了主意。 既然田中和王善仁都难以辨认,那他就一口咬定是真品不就行了? 反正如果说被换了,说不准还会怀疑到他们头上来,毕竟那些东西是他们送的。 田中如果硬说当时送来的时候就是假的,他便百口莫辩。 所以,一会儿如果看到的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只能说是真的。 主意既定,他便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在李府的大门口下了车,曹金泰故意落后匆匆在前面走的王善仁几步,悄悄将自己的想法跟韩阶说了。 韩阶见曹金泰让自己一口咬定一会儿看到的东西无论真假都说是真的,起初的确也吓了一大跳,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曹金泰的意思。 “曹大哥,我听你的。” 在前面急急走着的王善仁根本没有想到,平时跟他称兄道弟的韩阶和曹金泰,已经悄悄统一了口径。 等到二人来到田中的书房,看到了当初各自送出去的宝藏,两个人装模作样看了半天,最后曹金泰道: “将军,这两件确实是我当初送您的无疑......” “你是说这两件是真的?没有被换?” “自然是真的,将军,您想过没有,您身边的人都是你们日本的士兵,宝贝怎么可能会被换掉?” 曹金泰这句话是在田中耳边低声说的,那意思不言自明,暗指王善仁不诚实。 田中听了曹金泰的话眉毛一挑,又看向韩阶,韩阶也对田中道: “将军,并无差别,这确为我当初送您的宝藏......” 三个人送了六件藏品,有两个人说东西并无差错,就只有王善仁说自己送的东西被调换了。 那意思不用说就很容易让人想到是王善仁不老实,可能一开始送的就是假的。 韩阶和曹金泰不知道的是,田中是相信王善仁的,因为起初就是他自己发现了扳指不对劲。 但是王善仁并未将这个细节告知韩阶和曹金泰,所以,曹金泰才想借此事给王善仁使个坏,哪知未能如愿。 田中听了曹金泰和韩阶的话长舒一口气,他挥手让三个人退下,便叫来井下和山本: “去,把书房值班的士兵给我叫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第313章 半夜辨宝 井下和山本对视一眼,只得出去照办。 此时夜已深,关义正和高桥也从关家大院回到了李府。 但令他们意外的是,他们竟然发现前院灯火通明。 关义正心里一紧,和高桥对视一眼: “高桥,感觉有些不对劲啊,前院没道理这么晚还都亮着灯。” 高桥望着前院的方向,也有些忧心。 他考虑了几秒,就对关义正道: “阿正,你现在赶紧进屋睡觉,我回房拿上医药箱去看一下情况。 我就说是半夜起夜,看到前院亮着灯,担心田中的安全,所以去看看,这样不容易露出破绽.......” 关义正想了想,同意了高桥的安排,赶紧进房休息。 高桥回房换好衣服,又把医药箱整理了一下,这才背着它往前院而去。 他刚到达前院附近,就看见井下和山本正在和书房值班的几个士兵在一起说着什么。 高桥心里一动,走到他们跟前,问道: “井下,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是将军还在加班吗?” 井下见高桥背着医药箱,问道: “高桥医生,前院的响动吵醒你了?你别担心,将军没有犯病,他只是请了几个朋友过来......” 高桥见井下说得含糊,便知他不敢透露过多。 高桥只得转移话题: “我刚才见你们聊得挺投机的,难得半夜了还聊得如此热闹,在聊什么呢?” 这时那个叫次郞的开口了: “高桥医生,井下和山本说将军要我们进去问话,他刚找我们拿值班表呢......” 他说这话时不断朝高桥使眼色,高桥瞬间懂了。 上次他和小野偷喝酒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儿,这件事他不想让高桥说出去。 高桥也朝他使个眼色,表示不会提这件事。 这时那个次郞才长舒一口气,一旁的小野也看见了高桥的动作,悄悄朝他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这时只听小野说道: “井下,值班表都在这里,不知道将军想看哪个时段的值班情况?” 井下拿起值班记录,对小野道: “你们俩先跟我来,我也不知道将军想看哪个时段的,等见了将军再说......” 高桥也跟着往里走,边走边说: “井下,我还是不放心将军的身体,我还是跟进去看一眼,给他检查一下才放心......” 井下对于高桥本就没什么戒心,并不反对。 就这样,井下、山本、小野、次郞走在前面进了书房,高桥背着医药箱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他其实只是想看看在书房里的人除了田中还有谁,这个他比较关心。 他刚踏进书房,趁着井下跟田中呈上值班表的功夫,飞快扫了一眼书房里的三个男人,以及摆在桌子上的那几件古董,心里顿时明白了。 原来田中今天进密室了,他应该是发现自己手中的藏品有问题。 他看了看王善仁等三人,发现王善仁自始至终陪着小心,有些小心谨慎。曹金泰和韩阶则有些虚张声势,明显心虚。 他不知这三大家主脸上为何会有两种不同的表情,但他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他不知道的故事。 他快步走到田中跟前: “将军,您怎么这么晚还在工作?我跟您说过多少次了,您的身体不能再这么熬下去,您最近本来睡眠就不好,再这样熬,只会更加难以入眠,对健康不利呀......” 高桥是田中的医生,他只要是针对田中的身体发表的意见,田中以及众人都不会觉得奇怪,而且也会忽视他深夜没经召唤就到书房来这件事,毕竟关心则乱嘛。 田中看见背着医药箱的高桥,对他挥挥手道: “喂,高桥,你来了正好,我刚才的确有点不舒服,你看看要不要给我打一针,今天着实有些忙......” 高桥一听正中下怀,他走到田中跟前: “将军,那您暂时停下工作,我先给您听一下......” 他将医药箱放在桌子上,拿出听诊器,像是这才看见桌子另一侧摆放的几件古董,大声道: “将军,您怎么把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藏放在这里?要是咱们这些人不小心碰坏了可不得了......” 田中听高桥如此一说,脸上有些许不自然,道: “呃,我刚才只是拿出来把玩一下,正好三大家主也来了,这些宝藏当初也是他们送给我的,所以想让他们最后再观赏一番,我最近准备运回国内了......” 田中的话半真半假,但高桥却全部听出来了。 邀请三大家主观赏宝藏什么时间不好,非要大半夜? 一定是田中发现了宝藏跟之前有了不同,所以才把这三大家主叫来辨认才是真。 至于他说的想运回国内,这一点高桥是相信的。 毕竟夷陵市马上要起战事,田中于情于理都会将自己好不容易搜刮来的宝藏送回日本。 高桥一边给田中听着胸腔里有无杂音,心里却在快速思考着三大家主脸上的表情。 这三个人明眼人一看就不是一条心,今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突然看到站在田中书桌不远处的井下等人,心里有了计较。 他收起听诊器,打开医药箱对田中道: “将军,您深夜还要工作,我给您打一针营养针......” 田中十分配合,伸出胳膊让高桥打了针。但那针是不是营养针,就只有高桥才知道了。 高桥履行完自己的职责,收好东西就准备出门。 这时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井下道: “井下君,你此前不是问我有没有治外伤的药吗?我手头正好有一瓶,你跟我去军医室,我拿给你......” 井下此时正想撤,听到高桥如此一说,便看向田中。 田中看出井下想去拿药,便对井下挥挥手: “你去吧,这里有山本在就行,不过你完事了得马上过来。我今天晚上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恐怕要到天亮了......” 井下听了赶紧对田中敬了个军礼: “是,将军......” 高桥和井下离开书房往门外走,只听田中在他们身后问小野等人: “你们最近值班时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高桥这才知道,田中应该发现宝藏有假,从而怀疑身边人了。 他没有出声,一路无语和井下走到军医室。 井下等他拿出一瓶上好的外伤用药,这才对高桥鞠躬感谢。 高桥拿着药在手里掂了掂,看着井下,对他道: “我是听说你和池下关系不错,所以才特意给你留了一瓶。 你也知道,在如今这个年代,外伤药在关键时刻可是救命的良药,我不是谁都给的......” 井下脸上早已笑开了花,对高桥道: “高桥医生,我知道你和池下的关系也不错,多谢你把药给我留着。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高桥将药递给井下,却是哈哈大笑几声道: “井下君,我跟你开玩笑呢,我能有什么事会麻烦到你呀。不过,我今晚倒是有些奇怪将军大半夜的还邀请客人进府赏宝......” 井下拿到伤药,喜不自胜,随口说道: “哪里是什么赏宝,明明就是辨认宝藏是不是真的?” 他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赶紧住了口。 高桥却似不在意地道: “将军真会开玩笑,那三大家主可都是夷陵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府上的东西能有假货?” 第314章 整整汉奸 井下听了接着说道: “就是,之前王市长怎么说我不知道,但后来曹桑和韩桑被请进府里,我刚好在门口值班,他们说的话我可听到了。 人家可是明明白白说了,那些宝藏都是真的,我看咱们田中将军就是疑心病太重......” 井下心想着刚才反正已经不小心把这件事说出来了,这会儿借着讨好高桥医生的功夫,再和他说说这件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前院的警卫都知道今天晚上府里来了哪些客人。 高桥一听井下如此一说,内心狂喜。他没想到韩阶和曹金泰为了避嫌,竟然睁着眼睛说瞎话,非说被调换的赝品是真迹。 他可不相信这两大家主认不出从自己手上送出来的东西是真是假。 但他们仍然如此说,这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想粉饰太平。或者说,想给王善仁上眼药,要让田中误会王善仁送来的宝藏其实本来就是假的。 此时,高桥和韩阶、曹金泰一样,都知道田中并没有相信他们的话,因为他开始排查值班士兵了。 放在书房里的宝藏如果被换掉,嫌疑最大的可就是那些在书房门口值班的士兵。 高桥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韩阶和曹金泰脸上是那种表情了。想必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计谋失败,此时只是在田中面前强撑着呢。 田中也真是会折磨人,他不放这三大家主回府,而是让他们留在书房,看着他排查在书房门口站岗的士兵。 待会儿排查结束,田中肯定不会有收获。那曹金泰和韩阶会怎么样? 高桥稍微思索了一下,就知道这件事的主导者定是曹金泰。 因为他的管家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寻找刘金柱,而且找了几拨人在寻找,如果此事一旦被田中知道,他难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不管他有没有找到刘金柱,田中都会认为那只是他表面装出来的。暗地里应该早就跟刘金柱勾搭上了,目的就是想把自己送出来的真迹换回去。 所以,曹金泰绝对不能承认田中手中的藏品是赝品,那样只会给自己增加麻烦。 高桥只是没想到他是如何说服韩阶,让他和他一起撒谎的。但转眼他突然想起王善仁前不久才得到的夷陵市市长之位,顿时有些了然。 曹金泰觉得自己在利用韩阶,焉知他自己岂不是也被韩阶利用了? 如果此计成功,王善仁的市长之位很可能保不住,到时候田中二选一,韩阶不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吗?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高桥便伸长胳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显示自己极度困乏。 井下见高桥如此,再次道谢离开了军医室。 高桥见井下走远了,这才回到自己住的宿舍,躺在床上反复想着刚刚得到的情报。 现在田中手里的所有藏品都是赝品,他是否将这些运回国内,高桥完全不在意。 他此时想的是能不能利用这件事让这三大汉奸家主跟田中之间闹僵,最好再也不会想到给田中送宝藏,这样才会杜绝中华民族的瑰宝流落外族。 想着想着,他心里有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心情一放松,他不由得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高桥和关义正在餐厅碰到,两个人端着饭盒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高桥低声将昨晚探听到的情报说给关义正听了。 关义正听完后两眼放光,低声道: “真没想到,韩、曹二人还会帮着咱们保密......” 待听到高桥的分析,关义正十分认可的点点头: “高桥,你分析得对,曹金泰的想法应该就是这样。说来说去,他们这些生意人不是为财,便是为名,都想着名利双收呢。” 两个边吃边低声交谈,还要时不时留心到餐厅来用餐的日本士兵,着实辛苦。 但关义正听了这个消息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直没有间断过。 井下这时揉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进了餐厅,他看见关义正和高桥正坐在一起吃饭,在窗口打了饭,也端了过来。 关义正关切地问道: “井下君,我听说你们昨晚工作了一整夜,身体还撑得住吗?” 井下看了一眼池下,十分感激地道: “多谢池下君记挂,你看我的眼睛就知道了,我现在困得走路都能睡着......” 他说完就大口吃饭,关义正注意到,他甚至连咀嚼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的。看样子果真累坏了。 关义正和高桥交换一个眼神,只听关义正道: “池下,要不今天白天我替你去站岗,反正我现在也属于警卫班。虽然田中将军让我不用排班,只负责他的安全问题,但偶尔帮帮忙还是可以的......” 井下听关义正如此一说,眼睛突然睁开了,连连点头: “池下君,你真是太好了,不过,估计也用不着了。田中将军昨晚工作了一夜,今天上午他会睡觉的,可能工作的时候也是晚上了......” 关义正本就不是真心要帮井下值班,此时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内容,自然也不再坚持。 这时只听高桥道: “昨晚三大家主也在书房陪了将军一夜?” 井下点点头: “三大家主也累坏了,早上刚被各自的司机接回去。我看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想来也知道咱们将军不好陪......” 关义正和高桥端起饭盒,跟井下打了声招呼,双双离开了餐厅。 回到宿舍,关义正和高桥紧急商议昨晚高桥想到的方案。 关义正认真听了,频频点头。 “高桥,我刚才知道这个消息后,有些想法跟你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不得不说,这次咱们真的想到一起去了,那就这么办。 这个狗汉奸,对日本人一味讨好,也该让他知道当汉奸的下场了......” 当天晚上,关义正独自回了关家大院,将他和高桥商议的计划报告给杨春。 杨春为了和关义正联络方便,最近每天给刘金柱开好药方,交给杨不凡去熬药、照顾,他则到了晚上就回到关家大院前院居住。 杨春听了关义正说的详细计划,不由得击掌叫好。 “好、好、好,正儿,你和高桥想出的这个计策十分不错。 你放心,明天我就安排下去,这次保证让曹金泰吃不了兜着走,想当汉奸,就得承受这些......” 第315章 市长来了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曹金泰的曹府大门口,一个手艺人模样的人出现在门房。 守门的小厮见状上前问道: “你是何人?要找谁?” 年逾六旬的老者道: “我叫刘金柱,是你们家主花重金请回来的,你只要告诉家主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守门小厮见老者虽然穿着普通,但那说话的语气却不容令人置疑,当下也怕自己耽误了家主的大事,赶紧进内院禀报去了。 而老者见守门小厮离开,故意在曹府大门口的马路边转悠着。凡是路过的行人从曹府大门口经过,他都跟别人打招呼,还一个劲儿介绍自己: “鄙人刘金柱,从事玉器买卖行业,但最擅长的却是一手丹青和书法,此次受曹家家主相邀过来作画......” 那些过路的人只当刘金柱是为了给自家店铺招揽生意,大都一笑置之,并不与之答话。 但是,十几分钟过去,曹府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是记住了“刘金柱”这个名字。 再说守门的小厮进入内院,正巧曹金泰在午休,他只得等在了院外。 自然,这个神似刘金柱的并不是刘金柱本人,而是由杨春装扮的。 他在这个时间来到曹府,也是刻意安排的。 今天来此地的目的,第一是让曹府的守门小厮知道自己的名字,以及有一个叫“刘金柱”的来找过曹金泰。 另外一个主要目的就是要让周围的居民都知道他叫“刘金柱”,曾经在曹府门口出现过。 他的年龄虽然比刘金柱要小十几岁,但由于他擅长易容之术,所以扮作他并不困难。 他知道守门小厮不会很快出来叫他进去,或者,他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曹金泰,但那并不重要,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今天过去之后,便会有传言流出,曹府请了一个擅于丹青、书法的艺人进府...... 并且,这则流言还会不小心传到田中的耳中...... 杨春只要一想到曹金泰被田中叫进府里,然后被指着鼻子大骂的情景就觉得十分好笑。 他在府门口大约跟十来个路过的人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这才听到守门小厮的脚步声急急地传来,紧接着,他就听到小厮大声唤他: “刘师傅,你回去吧,我们家主说不想见你,也说没有请过你。你赶紧回去,下次不要再来了......” “啊?不会吧?前些天有人找到我,还给了我银元,明明说好了就是曹大老板请我写几副字啊,这怎么临时还变卦了?” 杨春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慢慢离开曹府门前。此行目的达到,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他刚离开曹府守门小厮的视线,便大踏步离开了。 寻到一处隐蔽所在换下身上的行头,恢复成了本来面目,迅速往关家大院的方向奔去。 杨春在石牌待了这么久,早就想进城和关义正等人一起参加战斗了。 这次听了关义正和高桥的计划,他当即便决定亲自出马,让曹金泰这一次吃个哑巴亏。 前一阵他不是还在派人到处找刘金柱吗?经过这件事以后,刘金柱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了,可以大大方方地回到以前的小铺子去生活。 这几天杨春用中药精心为刘金柱治病,他已经可以开口讲话了,目前只是行走能力还在恢复阶段。 为了让他尽快恢复自理能力,最近杨不凡一直在用心照顾他,每天还帮他按摩腿部,刘金柱脸上的气色也一日好过一日。 如此过了三五日,有一次,王善仁匆匆进了李府,找到了田中。 两个人关在书房密谈许久,只听田中在房间里大骂一声: “八嘎......” 紧接着是杯子摔在地下的碎裂之声。 守在门口的小野等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们不知道田中是在骂王善仁,还是在骂别人,一时都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上一次他们几个值班的士兵被盘查了一夜,好在他们互相都可以为对方作证,从未单独行动过,方才躲过了盘查。 但小野却从此留下了一个心病,那便是听不得田中发脾气。 只要田中在书房一发脾气,他就感觉自己又要接受盘查了,这种感觉很难受。 但这次让人有些奇怪,摔杯子的声音和骂声过后,书房里又安静了下来。王善仁没有落荒而逃,田中也没有再度发脾气。 就在小野以为一切又重新风平浪静的时候,书房的门开了。只见田中脸色铁青地走出来,身后跟着弯着腰的王善仁。 小野赶紧低着头站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高桥知道最近田中会听到传闻,所以这段时间有事无事就在院子里散步。 这时见到田中和王善仁一起走出书房,又看到田中脸色难看,王善仁一味讨好,便知王善仁应该是把消息替他们送到了田中耳中。 果然,他只见田中一直把王善仁送到了大门口才回转。这可是对王善仁极度重视了。 此前王善仁来李府的时候,田中可从未如此对待过。 高桥心里暗喜,看来曹金泰在田中面前彻底失去信任了。 而这则流言一直到最后才传到曹金泰本人耳中,他听了把管家叫来大骂了一通。 “蠢货,我不是叫你把那些人都撤回来吗?为何此前到处寻不到刘金柱的踪迹,最近他却自己上门了?” 管家有苦难言,只得道: “家主,我派出去的人的确都撤回来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呀......” “哼,出了事你就会说不知道,我要你何用?” 曹金泰一脚踢在管家身上,管家倒地不起,也不敢叫唤。 “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那些人别说是咱们府上寻刘金柱吗?为何这个刘金柱会直接到咱们府上来?你就是这样替我办事的?” “家主,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管家哭诉道。 “哼,你除了说不知道,还会不会说别的?现在城里疯传我送给田中的字画都是赝品,想必田中也听到了,你说这件事怎么解决?” 曹金泰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起了制作赝品送给田中的心思,制假大师刘金柱还没找着,赝品也没开始做,他却先惹了一身臊,这叫他如何不心烦? 就在他关在房间教训管家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个小厮的声音: “家主,王......王市长来了......” 小厮的声音透着慌乱和紧张,曹金泰只觉得末日降临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门外的小厮再度叫唤,曹金泰才缓慢地道: “知道了,请王市长去前厅......” 他不知道王善仁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拜访所为何事,但他想,多半不是好事。 可是,眼下他又不得不见他,毕竟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他能躲,他的妻儿家小呢?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见。 前厅里,王善仁坐在椅子上刚端起茶杯,便听到门外的小厮叫着家主,他知道是曹金泰现身了。他放下茶杯,眼望着前厅大门。 只见大门处,曹金泰垂头丧气地出现在他眼前,王善仁心里暗自高兴,和曹金泰寒暄了两句分宾主坐下,还不等曹金泰开口,他就拱手道: “曹兄,今日突然上门实有要事,老兄,你大喜了......” 第316章 喜从何来? 曹金泰本以为王善仁是上门替田中兴师问罪的,此时却从他口中听到“大喜”这两个字,不由得一愣,随即有些茫然地问道: “王市长,喜从何来?” 王善仁唇上的山羊须抖动,一双小眼睛直盯着曹金泰: “曹兄,你马上和我就是同僚了,这难道不是喜事一件?” 曹金泰不可思议地望着王善仁: “王市长,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我何德何能......” 他的客气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王善仁打断了。 “曹兄,你先别说话,听我说......” 曹金泰只得对王善仁拱手道: “王市长,请讲......” 王善仁唇上的山羊须再度抖动: “曹兄啊,我昨天刚见过田中将军。将军说,偌大一个夷陵市,光靠我一个市长肯定是忙不过来。 所以最近准备组建夷陵市政府各职能机构,我当时就跟田中将军推荐了你,田中将军当即就答应了,不过——” 王善仁说到这里停住了。曹金泰正听得入神,见王善仁停下来,不由自主地问道: “王市长,不过什么?田中将军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想到组建市政府职能机构了? 之前不是都由他们日本人把持着,他们想在哪里修路就在哪里修路,想建飞机场便建飞机场,几时有我们中国人的事啊?” 王善仁眼珠子转了转,道: “说的就是啊,我也纳闷田中将军怎么突然就让我们中国人参政了,不过,我很快就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了?” “为何?” 王善仁看了看四周,见厅里服侍的下人都站在门外,他才凑近曹金泰,在他耳边道: “曹兄,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你和韩兄送给田中将军的那些宝藏,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田中将军十分喜爱。 他最近本来准备走水路运到上海,再从海上运回日本。可是最近长沙那边起了战事,这水路便不畅了。而走陆路风险更高,所以,田中将军想来想去,唯有一个办法可行......” 曹金泰见王善仁总算说到他送的那些宝藏上,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 但听他的意思,田中似乎并没有怀疑那些宝藏的真假,当下心里狐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见王善仁住口不说,显然在等他回应,他只得问道: “什么办法?” 王善仁见曹金泰主动问起,继续说: “田中将军说了,他虽然十分喜爱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可如今战火纷飞,还是现银和黄金拿在手里最实在。 他让你把那两件东西的价值折成现银和黄金送给他,他许你夷陵市副市长之位......” 曹金泰一听王善仁这句话,顿时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田中已经知道他手里的那些不是真迹了,现在是变着法儿找他要钱呢,还要跟真迹价值相当的现银和黄金,这不是打劫吗? 可是,他现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田中手里的那些宝藏现在不值钱,是赝品? 不敢啊,因为这样一说,田中第一个就怀疑他,因为东西是他送的。而且,最近城里还盛传刘金柱跟他交情不浅。 流言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变样儿了。曹金泰的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但他却顾不上擦一下。 田中的这个决定让他太意外了,王善仁今天登门,明面上是道喜,实则是替田中来打劫。 过了好一会儿,他在王善仁那双小眼睛的注视下喃喃地道: “王......王市长,如今这个世道,我府上哪里有如此多的现银和黄金? 田中将军如果运输有困难,我可以帮忙疏通一下水路,我商铺里的那些粮油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走的水路......” 王善仁听到这句话立刻变了脸色。 “曹兄,你非我把话说破吗?你一介商人能有多过硬的路子?比田中将军手里的枪杆子还硬? 他都说了运不出去了,你如果能运出去,是不是让田中将军把他那个将军的位置也让给你?” 曹金泰见王善仁不愿意帮忙,便知他和田中早就达成了协议,只得赶紧抱拳陪笑: “王市长......王市长,息怒,息怒,既然这样,那还请田中将军容我几日......” 此时,曹金泰连跟王善仁打听一下田中心中的具体金额都不敢问,他害怕田中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拿,也拿不出的金额。 所以,他此时只能先争取时间。 王善仁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曹金泰的心思,重新坐回椅子上,道: “田中将军知道你筹措银钱需要时间,他说了,给你十日准备,十日后,田中将军派车到府上来取......” “多谢田中将军体谅,多谢......不过,王市长您刚刚说的副市长之位,何时能去任职?” 曹金泰知道这次不得不破财了,便问起了刚才王善仁说的那件“喜事”。 王善仁立刻满脸堆笑道: “我倒是希望曹兄能早日进市政府任职,我们兄弟俩一起治理咱们的城市。 只是你也知道,咱们现在只能听田中将军的。但想让他早些开口,你就要尽量缩短准备的时间......” 曹金泰这下听明白了,敢情还是一手交钱,一手给职位啊。 “好的,那我明白了,王兄,此番让你费心了,请在府里用了饭再走吧。” 曹金泰急于打发王善仁离开,便委婉地开口。 一般情况下,客人都会推辞: “不了,我这就走了。” 哪知王善仁听了曹金泰这句话,却是一句话也没有推辞,当即便道: “既然曹兄诚意相邀,那王某就却之不恭了......” 曹金泰心里暗骂王善仁脸皮厚,但脸上却还要装出一副不胜荣幸的姿态,拍手唤进下人: “去,吩咐厨房备餐招待王市长......” 下人应声退下,去吩咐厨房准备了。 厨房准备膳食需要时间,曹金泰只得继续在前厅陪着王善仁。 曹金泰想着,反正自己这次是要舍双份的财富了,不如打听一下王善仁那几件宝藏为何也变成了假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看着王善仁,问道: “王市长,你送给田中将军的那两件玉饰,真的被人调换了?” 王善仁见曹金泰总算问到这上面了,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揶揄他: “难道曹兄的没有被人调换?” 第317章 愿闻其祥 曹金泰一听王善仁如此问,便知他已经知道所有真相,他不由得隔着茶几抓住了王善仁刚刚放下茶杯的右手。 “王市长,既然您都知道了,那还请您帮帮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王善仁脸上的笑容收起,看着曹金泰: “曹兄,我且问你,外面流传你和夷陵县的那个制假大师刘金柱交情不浅,可是真的?” 曹金泰赶紧为自己洗清嫌疑: “王市长,这的的确确是谣言,我连刘金柱的面都没见过,谈何交情?” “那外面那些流言......” 曹金泰见隐瞒不了,只得将他此前准备找刘金柱制作赝品一事说了个底儿掉。 “王市长,我虽然派人去找过刘金柱,但此人十分狡猾,并没有跟我派去的人到府上,反而无故失踪了。 后来我虽然一直派人在寻,但也只查到一些小线索,并没有真正找到他。 只是前些日子不知为何,他突然来到了府门口,跟守门的小厮说要见我......” 王善仁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想必流言就是从那日之后才传出来的......曹兄啊,你叫我说你什么才好,你这做的都叫什么事儿? 既然前期咱们都送了值钱的物件儿给田中了,你为何还要想那些花花心思?最主要的是,咱们现在怎么跟田中交代?” 曹金泰看着王善仁,试探着问: “田中手里的所有藏品果真都成了赝品?” 王善仁盯着曹金泰: “反正我送的两件玉饰的确是被调换了,你送的字、画,以及韩兄送的玉壶和陶罐,你们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那天你们异口同声说是真的,难道这中间没有猫腻?” 曹金泰额头上大滴的汗滴落下来,他站起身对着王善仁抱拳道: “王兄,此事算我对不住你,但我当时是怕田中将军知道是我故意送给他假货,毕竟我派人跟刘金柱接触过......” “那为何韩兄也一口咬定他送的那些也没有被调换?” “是我让他跟我保持统一口径......” “我算是知道了,你们两个就是想让田中以为只有我送去的是假的,从而怀疑我的诚意。最好是把我的市长之位撸了,然后给你们俩腾位置是吧?” 曹金泰见王善仁猜出他当日的算计,只得再次抱拳告罪: “王市长,是曹某一时行差想错,还请王兄此次无论如何拉我和韩兄一把,再造之恩,容曹某日后再谢......” 王善仁叹了一口气,道: “曹兄,咱们虽然当了汉奸,但咱们到底还都是中国人,哪有自己人算计自己人的?说实话,此次你和韩兄的做法颇让我寒心啊......” 曹金泰脸上一时颇有些挂不住,但面对王善仁的这番话,他只得再次陪笑: “王市长,王兄,念在咱们都是中国人的份上,这次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曹某一把......” 王善仁派头玩够了,又见曹金泰全无往日威严,这才低声对曹金泰道: “曹兄,办法不是没有,就看你敢不敢了?” 曹金泰见王善仁这次是有备而来,心里一喜: “王兄,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做?” 王善仁对曹金泰甩了一个脸子,道: “曹兄,你真以为我稀罕你府上的这餐饭食?若不是想着咱们同为炎黄子孙,我何苦在这里被你暗中责骂?” 曹金泰脸上尴尬,赶紧陪笑: “王兄,岂敢,岂敢......还请王兄不计前嫌,不吝赐教......” 王善仁这才低声道: “曹兄,我们三人那天在田中的书房,看着他挨个跟值班的士兵问话,我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 “田中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他的意思是,他身边的人不可能有内鬼,若真有内鬼,也是我们这些中国人......” “可我们哪有本事进入他的地盘,调换他的东西呀?” “说的就是啊,可田中不这么想啊。” “那依王兄之见,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善仁再次看了一眼四周,见曹府前厅并无他人,这才低声道: “曹兄,你知道田中为何要急着把宝藏运回国内吗?” 曹金泰道: “他搜刮到手的东西,肯定是运回去才放心吧?” 王善仁摇摇头: “不,曹兄,你没有想透这其中的原因。长沙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据说日本人不占优势。在这个节骨眼上田中想把自己的好东西往国内运,这说明了什么?” 曹金泰一拍大腿: “这说明日本人没有自信能守住夷陵市。” “对啦,田中这是准备撤退呢。” 曹金泰见自己猜中了,接着道: “也就是说,日后咱们夷陵市还是国军的天下,到了那时......” 曹金泰只是想象了一下,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王兄,多谢你提醒,我知道了,咱们现在不能再当汉奸了,得及时回头......” 王善仁道: “曹兄,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你想想看,既然日本人都不自信能守住夷陵市,那咱们还效忠他们干什么,岂不是等着被国军枪毙吗?” “王兄,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不跟小日本一条心了?” “当然不能再跟他们一条心了,不仅如此,咱们还要团结起来,共同对抗小鬼子......” 曹金泰被王善仁这席话说的心里一凛: “对抗小鬼子?王兄,难不成你刚才进门说的那个什么副市长是骗我的?” 王善仁摆摆手: “这个确实是田中承诺的,但那个前提是你得给他送去相当价值的黄金白银,你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想送出这笔钱吗?” 曹金泰摇摇头: “自然不想。” 王善仁点点头: “我怎会不知你心中的想法?刚才你争取的十日期限,想必也是想尽量拖延。 但曹兄,我告诉你,十日时间一晃就到,你最终也逃不掉给田中送钱......” 曹金泰心里一惊,但见王善仁似有主意,便低声问道: “王兄,你定有良策,曹某愿闻其祥......” 第318章 汉奸反水? 王善仁这才低声道: “曹兄,你只需如此......” 这一天,王善仁和曹金泰在曹府把酒言欢,算是吃了一顿比较愉快的午餐。 曹府的下人很奇怪,明明听到王善仁来拜访的时候,曹金泰还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如今不过一起吃了顿午餐,主人便变得容光焕发了。 下人自然不知道刚才曹金泰和王善仁密谋了什么。 田中以为强迫让曹金泰拿银钱换回那些假宝藏能让他屈服,但他低估了汉奸是站不稳脚跟的墙头草,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便会自动偏向对他们有利的那一方。 长沙方面的战事每日都有电报到达田中手里,田中最近越发长时间待在书房了。 王善仁那天在曹金泰府上拜访后,第二日又去了韩阶府上,把跟曹金泰说过的话也跟韩阶说了一遍。 韩阶起初听说田中让他拿真金白银换回那两样赝品,心里也是颇觉心烦。 但听到王善仁后面的话,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同样的,王善仁也给了韩阶十日的期限准备。 田中最近忧心长沙战况,想到自己所守的夷陵市不久也要开战,便没有多少心思去追究密室的宝藏被盗之事。 值班的士兵那天他当众挨个问询了,他们都没有作案时间。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在他身边还有谁能有这么大本事。 加上最近公务繁多,他没有时间,也没心思去查这件事了。反正他找三大家主把宝藏换成钱财,也算弥补了他的损失。 那天他和王善仁在书房详谈许久,才想出这个办法,并派出王善仁去挨个传达。 当然,王善仁本人也要拿出真金白银将他送的那两件赝品换回去。 王善仁那天听了田中的想法,内心狂骂田中,但脸上却丝毫也不敢显现。 最后看到田中亲自送他到府门口,他才知这个小鬼子为了钱财可以做到何种程度。 那天回去之后,王善仁便萌生了跟小鬼子一刀两断之意。 及至后来他到曹金泰府上,先是打着官腔察颜观色一番,后来看到曹金泰也不愿拿出这笔钱,但又不敢不应,才和曹金泰密谋了下一步。 高桥自那日看到田中亲自送王善仁到了府门口之后,一直未曾再见到王善仁过来。 他不知道这次的流言到底帮了多大忙,内心也不太安稳。 这一日,他和关义正在院子里碰上,两人装作饭后散步,见左右无人,高桥问道: “池下,最近王善仁没有再来,也不知道田中听了流言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关义正想了想,道: “我今天晚回去一趟,问问春娃叔最近有没有安排人监视曹府......” 高桥点点头: “嗯,是该回去一趟,也好知道外面的消息......” 最近田中不出李府,日日在书房办公,高桥作为军医便只能留守在院子里。 而关义正如果频繁外出也会令人怀疑,再加上最近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在白天请假出去,所以他也不想在这个关头让田中想起他。 所以,他们已经一连数日没有在白天出府了。当然,每隔三日回一趟关家大院的规矩还是老样子。 这天晚上,月黑风高,秋意正浓。关义正回到关家大院,杨春正在房间里等着他,同时等在房间里的还有关义喜、关义为等人。 几个人寒暄过后,关义正便问杨春: “春娃叔,自从您上次化装成刘师傅去了曹府以后,您可曾派人监视曹府和韩府?” 杨春点点头,指着关义为和关国安: “具体情况你问他们二人,这段时间的监视工作都交给了他们......” 关义为首先举手道: “大哥,我是负责监视曹府的......” 待到关义为将王善仁几日前拜访了曹金泰,还在曹府用了午餐一事说给在场之人听,关义正不由得沉默了良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关义为: “你觉得他们这次见面能说明什么问题?” 关义为摇摇头: “春娃叔说只能监视,不能惊动他们,因此我没有靠近曹府,并不知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我观察王善仁前后的表情,总感觉他似乎和曹金泰达成了某种协议......” 这时关国安也举手道: “对,正哥,我监视韩府也看到了王善仁。他虽然没有在韩府吃饭,但进府前后的表情也是如此,感觉他去韩府达成了某种目的......” 关义正看向杨春: “春娃叔,您怎么看?” 杨春道: “王善仁可不是傻瓜,他应该也能探听到长沙起了战事,而且对日军不算有利。 这个时候他虽然很可能是奉田中之命去曹、韩二府,但说不好他们暗地里再次达成了同盟......” 关义正瞬间明白过来: “春娃叔,您是说,这几个汉奸很可能会反水,反过来对付日本人?” “啊?汉奸会对付日本人?” 关义喜、关义为等人都忍不住跟着反问了一句。 “他们会不会对付日本人不好说,但他们肯定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你们想想看,王善仁已经明确知道自己送的宝藏被换了,曹金泰和韩阶虽然没有承认,但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而田中这段时间听到了流言,肯定也知道了这件事。但你们想过没有,为何田中只排查了值班的士兵,并没有在李府大张旗鼓寻内鬼?”杨春问。 关义正道: “应该是目前的战局让田中自顾不暇,他没有精力再来查这件事。 而且,他前一阵想把宝藏运回国,现在发现是假的,又请了王善仁上门,还对他礼遇有加,我想,他该是想到了变通的办法敛财......” “正儿分析的没错,这些汉奸最会审时度势,只要出现一丁点对他们不利的因素,他们就会马上改换门庭。 我敢说,这三大汉奸很可能想到了日本人不久就要离开夷陵市,为了怕将来国军清算他们,他们此时唯一的自保办法便是......” 杨春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在场的人,问道: “你们觉得会是什么?” 第319章 分批回城 关义正想了想,道: “这几个汉奸果真如此大胆,他们敢糊弄田中?” 关义为道: “只要田中现在不找我们的麻烦,汉奸要如何对付小日本,咱们就让他们狗咬狗去,倒是不必理会。我们现在不是应该想着不久后配合国军搞偷袭吗?” 杨春看看众人,道: “为儿说的在理,不过,王善仁和曹金泰那边你和国安还是留意着。 如果他们真要对付小日本,必要的时候,咱们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我还是那句老话,只要是跟小日本对抗的一切力量,咱们能团结就团结,不能团结的也可以助力一把。” 关义正等人都频频点头。 杨春这才继续道: “刚才为儿提到了咱们上次商议的跟国军打配合一事,我已经请示了吴书记,他同把两千士兵陆陆续续派回城里,明天应该就会有第一批士兵入城。 我请示了傅县长,那些士兵都装扮成下人住进傅府,所有人一律藏在府里,不得外出......” 关义正听到杨春的安排,拍掌叫好: “太好了,春娃叔,太好了......” 关义为、关义喜等人脸上也是一片喜色。 杨春接着道: “据最新情报,据说国军将在9月28日左右发动收复夷陵的战斗,如今距那一日不过十来日了。 所以,最近田中一定是忙得焦头烂额,明天到达傅府的士兵足有两百人,分多批在不同时间段到达。 此后每日都有两百士兵陆续回城,我现在宣布这些士兵回城后的安排......” 杨春刚要开口,众人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轻笑: “春娃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们哥几个都还没有到呢,你就急吼吼地开始安排工作了?” 关义正一听这声音,赶紧蹦了起来,关义喜和关义为也是喜不自胜,“腾”一地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欣喜地望着门口。 “大叔,二叔,三叔.......” 一时间,只听得到关义正兄妹几人欣喜的叫唤声。 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一时间,满屋子欢声笑语。 关义正和关义为、关国安分别跟回城的关一行兄弟七人一一拥抱,互诉了几句别情,这才纷纷落座。 杨春跟七兄弟挨个击掌,以示内心的喜悦之情,然后才接着道: “我听到你们进府的脚步声了,所以掐着点儿开口呢......” 关一行哈哈大笑两声: “哈哈......春娃哥,你果然还是宝刀未老,这耳力一点儿也不输年轻人啊......” 关义正等人却有些汗颜: “我们刚才全部心思都放在跟春娃叔说话上了,没太留心外面,还是春娃叔厉害......” 一时间,关一行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正儿,不怪你,我们刚才可都是尽量放轻了脚步的,再加上你不知道我们今天回府,而你春娃叔却是知道的......” 关漆远坐的离关义正最近,他拍了拍关义正,安慰道。 “原来如此,我是说我的功夫不至于一下子退步这么多呢。” 关义正也笑了。 “一行,你们此次回来还顺利吧?有没有跟日本人碰到?” 杨春问道。 “还算顺利,碰到日本人把守的地方,我们就绕道而行,而且我们乘坐的船远远地就停在了码头边上,没有引起日本人的怀疑.....”关一行回答。 “那就好,我虽然知道你们今天会到,但你们一刻未到,我的心便一直提着。 刚才和正儿他们说话的时候,我的耳朵就一直支愣着,直到听到你们的脚步声,我的心方才安定了......” “春娃哥,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什么难关没闯过,你也太小心了些......”说这话的是关过三。 关尔人、关司尽、关五烟、关六光等人也跟关过三的表情差不多,都觉得杨春太小心了些。 杨春摇摇头: “唉,可能是年纪大了,胆子反而越来越小了。你们现在不再是当年的孤家寡人,都是儿女成群的人,所以,凡事都小心为上......” 关一行等人听杨春如此一说,俱都满脸沉重。 是的,如今不再是当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们现在每个人都有两个以上的孩子,不久后也会有孙子、孙女,他们的生命现在不再只属他们自己,还属于他们所有的亲人。 “弟妹们的安抚工作可都做好了?她们没有拖后腿吧?” 杨春又关心地问道。 听了这句话,关尔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爱怜想跟我进城,好不容易才被婉蓉嫂子劝住的......” “可不是吗,我家的卫兰也想进城,她说她懂些医理,进城了也许能帮上忙,我也是劝了好久......”关司尽也说。 杨春点点头,道: “她们倒也不是不能回来,但不是所有人都回。我想了一下,战斗打响后,必定会有人受伤,到时候咱们的医疗小队得跟上。 这样吧,我明天发个电报,让春花带着卫兰以及关氏医院的部分医生和护士都随后面的几批士兵回城.......” “春娃哥,那婉容和其它弟妹呢?” 关一行见春娃只点了春花和卫兰,便问。 “其它人继续留守石牌,毕竟还有那么多孩子也要人照顾......” 提起孩子,关一行不说话了。他知道杨春考虑得是对的。 “那行,我同意春娃哥的安排,派春花嫂子和卫兰嫂子带个医疗小队进城,其它人继续留守石牌......”关六光道。 关义正和关义喜、关义为看着再度变得热闹的关家大院,他们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总觉得亲切异常,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等众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杨春简单说了几句,便让众人分散回房休息。 关义正和众人一一告别,趁着夜深回到了李府。 他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候,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便尤其重要。 大战在即,他更需要在田中身边获得第一手情报。 不过,他对于今天杨春所说的战斗将会在28号左右打响充满了期待,如此一来,夷陵市收复有望,他和家人们的团圆也在望了。 一想到家人,他就不由得想到了父母,也不知道这一年来他们在石牌过得怎么样,身体是否还康健?是不是跟他一样想着他们兄妹几个? 一路想着心思飞奔回到李府,刚跃过围墙回到自己房间,门上就响起了轻叩声。 关义正以为是高桥,正待要回答,便听外面的人道: “池下君,快开门,是我,我是川岛......” 第320章 惊人消息 关义正一听门外不是高桥的声音,而是川岛,心里一惊。 但他很快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装作被吵醒的样子,哑着嗓子问: “川岛君,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觉来找我干什么?” 门外的川岛显然急了,低声道: “池下,你先别问那么多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关义正将床上的被子弄乱,将人皮面具戴上,又把头发揉的烂糟糟的,这才拉开了门。 “川岛,你最好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最烦别人半夜三更打扰我清梦了......” 通过川岛刚才的话,关义下分析他并没有查觉自己刚刚进入房间。 川岛抓住关义正的手,急切地道: “池下,我自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这才等不到天亮就来找你......” 原来川岛在警卫班认识了一个老乡,两个人处得颇为融洽。巧的是,这个老乡就是在田中书房门口站岗的小野。 田中最近在书房待的时间长,有时候会长时间在书房打电话,小野在门口站岗,或多或少会听到一些内幕消息。 平时那些关于长沙方面的作战信息他觉得跟他关系不大,所以不曾多留意。但今天下午他在书房门口站岗的时候,亲眼看见十三师团的师团长内三英太郞到了书房。 小野这次便留了心,用心将内三英太郞和田中的谈话听了一耳朵。 没想到,他这一听不要紧,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他没想到长沙的战局对日方如此不利,中国军队不久后就会转战夷陵,全面收复夷陵市。 而日方早早就决定了此次运用生化武器作战,所以便命令十三师团留下来殿后,给田中的大部队安全撤退留下时间。 他还听田中说: “内三中将,为了表示我对你的关心,我把现有的警卫班人员分一半给你,由他们随时保护你的安全......” 小野听到这句话后便不淡定了。 田中虽然说的是殿后,但他可以想象得到,留下的十三师团活着离开夷陵的机会极小。 如果不是田中的那句话,他们本都可以随着田中提前撤退,保住性命。 可现在他们警卫班的人却有一半人选可能会被田中划拨给内三英太郎,这怎不叫人心慌? 毕竟上战场这么多年,能活到如今不容易,谁都想活着回到日本见到自己的亲人。 小野强忍着站完岗,深夜交班后,他便找到一向跟他谈得来的老乡川岛,把这一绝密消息告诉了他。 川岛一听也是脸色大变,他和关义正如今都属于警卫班人员,如果田中把他们划到内三英太郞那边,岂不是都把小命交代在夷陵战场了? 所以,他和小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最后他对小野道: “小野,我进入警卫班是池下君帮的忙,他一向主意多,我觉得这件事得跟他沟通一下,没准他能想到办法让我们三个随田中将军撤退......” 小野跟关义正也有接触,当即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道: “那行,此事宜早不宜迟,我估计天亮以后田中将军就会公布名单,这样,你连夜去找池下,看看他有没有好办法......” 两个人商议结束,川岛才连夜跑到后院关义正的宿舍门口。 他到达的时候,关义正刚进入房间。不过他只是一个没有功夫的普通士兵,所以并未察觉什么不对。 关义正听完川岛的讲述,眉头紧蹙。 他没想到田中完全没有打算抵抗,而是准备利用生化武器进行攻击。 他不知道日军这次准备了多少生化弹,心里十分担忧。 他的担忧此时看在川岛眼里,他以为关义正是同他一样担心自己会被选中派到内三英太郞身边。 川岛看到关义正久久不说话,不由得心里有些忐忑: “池下君,你是不是也想不出办法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关义正这才把视线投向川岛。 “川岛君,你和小野的心情我自然十分理解,不过,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也是十分突然,我得好好想想。 这样吧,等天亮以后我去田中将军那边探探口风,看看能不能想到别的办法......” 川岛知道这已经是关义正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帮忙了,当即只得点头道: “行,这件事关系到咱们所有人,毕竟能撤退的就能活,留下来则是凶多吉少,你明天一定努把力......” 关义正点点头,打开门对川岛道: “你赶紧悄悄回去,要是被其它人发现你这么晚还在我这里,说不准会在田中将军面前说闲话......” 关义正看着川岛离开,正想去敲高桥的房门,却看见他已经打开门走了出来。 关义正示意高桥进屋,他把川岛刚刚说的消息跟高桥又说了一遍。 高桥听说田中马上就要撤退,便问: “这几天王善仁过来没有?” 关义正摇摇头,但他马上明白了高桥问这话的用意。 “高桥,你的意思是,田中拿到王善仁他们的好处后才会撤?” 高桥点点头。 关义正也十分认可,他对高桥道: “我们今天和春娃叔说起此事,也问了四弟和国安监视曹府和韩府的情况,确认这三个大汉奸的确有再成同盟之势,我猜田中肯定朝他们狮子大张口了......” 高桥鼻吼里轻哼一声,道: “哼,田中这种贪婪成性的人,知道手里的宝藏成了赝品,怎么可能不找这三个大汉奸要求补偿?我猜他这次肯定直接要的是银钱......” 关义正接着道: “但这三个大汉奸也不是傻子,他们应该猜到田中想跑,所以一定会在送的银钱上面下功夫......” 高桥点头认可,道: “所以,警卫班哪部分人留守,天亮以后倒未必会出名单,这要取决于最近田中会不会跟王善仁等人有联系......” “所以,最近我们盯紧王善仁等人,或者盯紧田中派出的车?” 关义正问道。 高桥点点头: “不错,你最近多在前院晃动,密切注意派出的车或者进院子的车.....” 两个人刚说到这里,关义正突然摆手制止高桥继续往下说,并伸出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高桥立刻意会,两个人侧耳细听,果然听到前院传来汽车进院的声音...... 第321章 情况不妙 “高桥,情况不太妙,最近很少这么晚还有汽车进院,我们得赶紧去看看......” 关义正道。 他说完便率先拉开了房门,快速朝前院奔去,高桥紧随其后。 两个人躲在一处树荫下看到三辆汽车正停在院中,而王善仁、曹金泰、韩阶则站在一侧,指挥着各自跟来的下人往前院抬着一只只箱子。 “高桥,没想到他们三个大汉奸这么快就准备好了钱财,我敢说,这些箱子里肯定不是古董,而是金银......” 关义正道。 “你说的对,也不对。” 高桥仔细观察着那些抬东西的下人,轻声道。 关义正立刻意会过来: “自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是金银而已,没想到这三个大汉奸如此狡诈,他们知道田中急于撤退,想必只是在每只箱子最上面一层放了真货,下面的想必都是假的......” 他们目测那些箱子的大小,如果全部装上真金白银,那些抬箱子的下人不可能抬得如此轻松。 唯一的解释是里面的份量要比真金白银轻,而外观神似又比真金轻的,必定就是假货了。 两个人躲在树荫下看了良久,最后又见到田中亲自出来跟王善仁等人说话,关义正便知道,这三个大汉奸的计策奏效了。 “高桥,田中这么好骗吗?” 关义正不由得有些惊疑。 “不是田中好骗,是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给他用药,他现在每天的精力已明显不济。 你没见他刚才出来跟王善仁等人说话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 关义正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田中的步伐,果然如高桥说的那样。 他在高桥胸前轻捶一下: “高桥,真有你的,那依照你的用药量,田中如果明天就撤退,你还需要再次给他打针吗?” 高桥想了想,道: “看样子他很可能明天,最迟后天便要撤了,明天一早我再给他一针,这一针下去,他会倒在撤退的路上......” 关义正一听十分高兴,田中何时从夷陵市撤退,他和高桥就何时可以回到关家大院,做回他们自己。 他其实巴不得田中早些离开。只是想到川岛所托,只能遗憾地表示无能为力了。 王善仁等人很快离开了,三辆汽车鱼贯离开,院门口的士兵将大门关上,李府再次沉寂下来。 没过多久,田中书房的灯也熄灭了。 关义正和高桥躲在树荫下一动未动,果然,田中很快就出现在书房门口,在井下等人的陪同下往他的住处走去。 关义正和高桥一直等到前院再无响动,这才悄悄从树荫处走出来。 此时,他突然想到杨春制定的配合国军的偷袭计划,如果田中带着大部队提前撤了,他们到时候去偷袭谁? 高桥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两个对视一眼,关义正道: “高桥,今晚咱们俩也别睡了,赶紧回一趟关家大院,必须要把这一最新情况报告给春娃叔......” 高桥点点头,想了想,他又指向军医室,悄悄在关义正耳边低语了几句。 关义正听罢对高桥竖起了大拇指,两个人迅速朝军医室奔去。 十几分钟以后,两个人再次出来的时候,每人手里拎着两只大大的包袱,纵身跃过高高的围寺,转眼便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关家大院里,杨春和关一行、关尔人众兄弟畅谈一番,也跟他们各自分配了任务,正要上床,突然听到院子里又传来响动。 杨春迅速披衣下床,就听到关义正的声音传来: “春娃叔,有紧急情况......” 关义正这一喊,声音虽然不大,但对于关一行等人来说,也足够听清了。 他的话音刚落,前院的数个房间的门都轻轻打开了。 杨春看到关义正和高桥看着自己面前,赶紧招手让他们进屋,并示意其它兄弟都过来。 众人再次在杨春的房间坐下,关义正和高桥将两人带出来的几个包袱放在一侧,这才道: “春娃叔,田中找三大汉奸果然要了大量的钱财,今天晚上刚送进李府,田中已经全部收下了。 据我最新得到的消息,他准备让十三师团长内三英太郞留下来殿后对付中国军队,他自己则带着大部队提前撤退......” “真没想到田中如此胆小,撤退的时间比我们预计的要早,这样一来,咱们的计划需提前了......”杨春道。 “我正是这个意思,反正叔叔们今天已经到了,加上我们兄弟几人,也可以给田中一点儿教训......” 高桥这时开口道: “春娃叔,田中现在其实只剩一口气了,这几天我给他加大了药量,明天再给他一针,他活不了几日了,必定会在撤退的路上就咽气。 此次他带的部队有几万人,咱们只有十多人,我觉得偷袭很难......” 杨春听了高桥的话,久久地陷入了沉思。 关一行等人其实也觉得高桥说的很对,田中的部队有几万人,哪怕留下十三师团坚守,但随同他撤退的士兵也不少,他们这些人即使偷袭成功,也不容易全身而退。 共产党人虽然不怕死,但却不能做无畏的牺牲。 关义正听了高桥的话,也低下头认真想了许久。 最后,他抬起头看向杨春: “春娃叔,您手里还有入骨水吗?” 杨春见关义正突然提起入骨水,很是诧异: “你的意思是,在他们准备撤退时,给他们用入骨水?” 关义正点点头: “虽然咱们的入骨水的数量有限,可能只能对付小部分小鬼子,但咱们以最有效的办法,消灭最多的鬼子方是上策。 既然小日本要在夷陵战场使用生化武器,咱们无法化解,只能以毒攻毒方能解我们心头之恨.......” 杨春听了点头表示认可,高桥也轻轻点了几下头。 “可是,这下毒之人......” 关义正笑着拍拍胸脯: “春娃叔,您忘了我现在还是日本士兵池下吗?只要天一亮,我发现田中有撤退的意思,便混进厨房将入骨水放入水中......” 高桥听了道: “阿正,我负责李府的厨房,你负责混进军营的厨房......” 两人做好分工,杨春点头认可: “既然咱们来不及跟他们干一场,那便也学学小日本用些小手段,只是我手里的入骨水有限,恐怕是毒不了多少人......” 他当即翻开自己的包袱,取出两个瓷瓶交给关义正和高桥: “都在这里了,你们俩看着办吧......” 关义正和高桥小心接过来放入口袋。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鸡鸣,不知不觉,竟然已到凌晨时分。 杨春催促关义正和高桥赶紧离开,关一行等人都站起身,齐齐望着两人,万般嘱咐都只化为两个字: “保重......” 关义正朝所有人挥挥手: “放心吧,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就能恢复自己的身份了......” 两个人施展轻功一路回到李府,刚跃过围墙,两个人同时感觉不对劲。 整个李府这会儿实在是太安静了...... 第322章 凌晨撤退 “高桥,情况不对,这个院子里的人好像都离开了......” 关义正轻声对高桥道。 高桥自然也感觉到了,不由得大踏步跑向军医室,但见里面的东西都搬空了。 “池下,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李府的人突然撤了......” 关义正也跟进来看清了军医室里的情况,他十分庆幸地对高桥道: “幸好我们走之前把重要药品都带走了,现在他们什么也没有留下,想必果真撤了......” 就在他们两人低声交谈时,门外突然出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关义正立刻走出军医室,却见川岛正蹑手蹑脚往这边靠近。 关义正大惊:“川岛,你怎么还在这里?” 川岛苦着一张脸,问关义正: “你刚才去哪里了?一个小时前田中将军突然命令所有人集合,说是紧急撤离。 军医室里的东西都是警卫班的人搬走的,因为高桥医生也不见人影......” 关义正和高桥听了心情复杂,但看川岛的样子似乎还没有怀疑他们的身份,便哈哈干笑两声道: “哈哈......你给我报信之后,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所以找高桥医生想办法呢。 刚才我们俩听到后院有响动,以为有人偷袭,就追了出去,结果什么也没有追到。 反正我们也睡不着,就索性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儿,哪知再次回来就发现所有人都撤了,对了,你怎么没撤?” 川岛看了看四周,这才道: “池下,我偷偷留下来就是为了等你,我听说田中将军连夜撤回军营,是准备随时开拔。 到了那时,他肯定会留下部分警卫给内三英太郞,你不是答应帮忙想办法吗,所以我等你想出办法来,然后咱们再回营地......” “你还真是大胆,私自留下来等我,要是被警卫班长发现了,你还要不要命了?他会把你的行为定性为逃兵......” 关义正道。 川岛耷拉着眼眸: “你别说,我还真想逃,可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这里是中国,我的家人都在日本......” 关义正看了一眼川岛,问他: “如果我说没有想出办法,你准备怎么办?” 川岛望着关义正: “那我不管,我是跟着你来到警卫班的,我现在就跟着你,你到哪我就到哪......” 川岛的架势是打定主意紧跟关义正了,关义正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和高桥交换一个眼神,想到他此次回来的目的,便对川岛道: “既然所有人都回营地了,那咱们还是抓紧回去,当心回去晚了被军法处置......” 川岛一听也有些害怕,他往关义正身边靠了靠,低声道: “其实他们刚离开十分钟,咱们如果速度快点还来得及......”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关义正来不及细想,跟高桥对视一眼,两个人一人提着川岛的一只胳膊,提气运功飞奔。 川岛只觉得自己耳边生风,像是在腾云驾雾一般,一时有些惊喜莫名: “池下,太好了,原来你跟武田君学到了真功夫,真是太厉害了......” 关义正此时顾不上搭理川岛,数分钟后,果然看到从李府撤出的警卫班刚刚到达二马路的营地附近。 关义正低声对川岛道: “你要是不想死,就别把刚才的事说出去。” 川岛使劲点头: “池下君,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 三个人悄悄走在队伍最后面,悄无声息融入了大部队。 进了军营大院,果然听到紧急集合的哨令。 所有士兵按照各自的班组进行排队报数、点名。 川岛站在警卫班中,暗自庆幸刚才关义正带着他跑得够快,要不然,这会儿他的名字就该上逃兵名单了。 关义正和高桥站在各自的队列里,此时心里想的其实和川岛也是一样的。 他们俩没想到田中会在凌晨时分紧急从李府撤出来,而且是在收到王善仁他们的银钱后,看来他是一天都不想在夷陵市多待了。 关义正用手摸着口袋里入骨水,他庆幸在得到川岛的消息后他和高桥离开时没有换回自己的脸,而是一直以池下的面目示人,这样再次回到李府时,才没有在川岛面前露陷。 只是,他给鬼子们准备的这瓶药,似乎有些难以顺利实施了。 关义正刚想到这里,就听到田中在听取了手下的汇报后,站在队伍最前列大声道: “我部奉上级之命暂时撤离夷陵市,除了十三师团和我身边的部分警卫班人员,其它将领和士兵马上开拔......” 关义正没想到田中会一刻也不停马上撤离,正想着应对之策,井下站到了警卫班所有士兵跟前。 他指定了部分留守的警卫,刚好把川岛圈定在留守名册上,而关义正却被井下“好心”地漏掉了。 川岛见自己果然没有逃过留守的命运,一时间面如死灰。这时关义正主动对井下道: “井下君,我愿意跟川岛君交换,我想留守城里。” 井下见关义正如此一说,顿觉不可思议,他低声在关义正耳边道: “池下,我不让你留下来是帮你,你知道留下来的后果是什么吗?” 关义正点点头,再次说道: “我愿意跟川岛君交换......” 川岛在听到关义正第一遍说要跟自己交换的时候,就有些难以相信。 这会儿再次听到关义正如此一说,顿时喜出望外。可是一想到关义正替他留下来就有可能会永远把性命留在此处,他又觉得十分对不起关义正。 关义正迅速作出这个决定是有原因的,既然田中要连夜撤退,那他便没有必要再潜伏在他身边。 入骨水显然是没机会下了,因为他们这会儿一旦撤退,一路必定只吃自备的干粮和水,不会再生火做饭,他没有机会下手。 井下见关义正执意如此,只得对他摇摇头,用手轻轻在他肩上拍了两下,对他轻声道: “那你自己放机灵点,保重......” 关义正对井下点点头,未发一言。 很快,先头部队出发了。关义正等留守人员一会儿要去十三师团报告,他决定了,既然十三师团是留守夷陵的那拨人,他先混进这支部队再说。 坚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关义正在人群里寻找高桥,却发现高桥正往田中乘坐的小汽车走去。 他怔怔地望着高桥的背影,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知道高桥紧跟上田中是何用意,可是,一旦他得了手,如何脱身呢? 第323章 继续潜伏 关义正眼看着田中和高桥乘坐的小汽车离开军营,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关于下一步要如何做,他都没有来得及跟高桥细细商量。 现在,他们两人各自怀揣一瓶入骨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让它大展身手。 高桥也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关义正的注视,他从摇下的车窗里朝关义正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汽车便疾驰而去。 大部队撤离,偌大的营地只留下十三师团,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关义正看着警卫班的留守人员,赫然发现小野也在其中。 只见他神情沮丧,双眼久久地望着大部队刚刚撤退的方向,此刻他心里一定异常羡慕被关义正替换的川岛。 关义正默不作声走向营房,心里在琢磨着如何实施自己的计划。 而在关家大院这边,从凌晨开始,陆陆续续就有士兵抵达傅府。 杨春安排关一行等人负责接应,天亮时分,已经顺利接回了两拨人。 一时间,关一行等七兄弟都空前忙碌起来。 而傅扬一直记挂着前些天关义正嘱咐的事情,他准备让钟松和严斌尽快返回山东老家,离开夷陵市。 关于夷陵市的留守日军准备动用生化武器一事,关义喜早就发报给了吴铭,所以,这个消息还是交由上级党组织和国民党方面去沟通比较好。 钟松的大哥钟柏对傅扬有救命之恩,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说服钟松和严斌返回老家。 这几天他已经数次去他们的住处沟通此事,可钟松却坚持要暗杀田中替张自忠将军报仇。 不得已,傅扬只得告诉他们,田中身边有自己人,田中的性命迟早要丢在中国,钟松和严斌却似信非信,这几天一直待在夷陵市没有动静。 这天天放亮后,外出监视的关义为和关国安双双回到关家大院,告知了他们的发现。 只听关义为对杨春道: “春娃叔,小鬼子连夜撤退了,二马路的军营空了一半有余,现在只有十三师团驻守夷陵市,而且他们还有一部分兵力在城外......” 杨春也觉得很奇怪: “田中是昨晚撤退的,可昨晚正儿和高桥回来时还不有提起此事啊......” 关义为道: “准确时间应该是凌晨,也就是大哥他们从咱们大院回去后的这个时间段,他们应该是回去后才知晓此事......” 杨春一拍大腿: “田中太狡猾了,竟然不声不响提前跑了,幸亏高桥提前做了准备......” 杨春这话大家都知道是何意,田中的人虽然走了,但在他们眼中,此人已是死人无疑,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傅扬听关义为回来报告田中的大部队已经撤离,便对杨春道: “既然如此,我再去看一眼那两个国军兄弟,我希望他们能尽快返乡......” 杨春点点头: “去吧,他们一直执着于刺杀田中,现在田中的人都走了,再说田中的性命已在我们手中,你让他们赶紧离开夷陵,再晚恐怕就走不了了......” 傅扬也知事情紧急,快步离开了关家大院。 再说钟松和严斌这几天心里颇不平静。 他们本来抱着必须成功的心态要去暗杀田中,为此还想到送古董的法子。 不料前几日傅扬过来说,田中现在不相信中国人送的古董,此前三大家族送的古董都被田中退回,要求折成现银送给他。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迎头浇了一盆凉水,心里哇凉哇凉的。 紧接着,更令他们吃惊的消息是,田中身边竟然有共产党的卧底,而且田中的命已经尽在共产党手中。 钟松和严斌本来不太相信,可是当他们看着傅扬的那双眼睛时,他们又不得不信了。 两个人并没有听从傅扬的话回山东老家,而是暗自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和共产党人一起抵抗日军。 发誓要亲自将小鬼子赶出夷陵市,最好还能亲自干掉几个小鬼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报答他们的老乡——张自忠将军。 傅扬这天找到他们俩的时候,还没等他开口,钟松便道: “傅哥,我们决定留下来跟你们一起打小鬼子......” 严斌也说: “对,我们是中国军人,虽然掉队的时间有些久,但我们还没忘记怎么开枪,我们要留下来跟你们一起抗日......” 傅扬看着这两个已经铁了心的国军军人,此前准备好的满腔说词,此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钟兄、严兄,你们可知这次的夷陵战场有多凶险吗?” “再凶险的战争我们也经历过,我们不怕......” 钟松和严斌异口同声道。 “不,你们想象不到,这次留下来的十三师团主要是执行飞行任务的空军,小鬼子丧心病狂,他们这次准备使用毒气弹......” 傅扬不得不把这一严峻事实告诉二人。 “小鬼子果然还是老技俩,打不赢就用生化武器,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怕,我们是军人,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钟松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令傅扬动容。 “既然你们的心意已定,那你们现在收拾东西,跟我回夷陵城。 我丑话说在前头,既然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战斗,就要服从我方管理,你们可愿意?” 钟松和严斌见傅扬不再劝他们回老家,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俱是喜悦之情。 “那是自然,军人的纪律我们没有忘记,一切行动听指挥嘛......”钟松道。 傅扬带着二人回到夷陵城,他准备把他们安置进傅府,可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让钟松和严斌跟在自己身边。 这段时间他一直住在关家大院,所以,他带着二人也来到了关家大院。 杨春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个陌生男子,背着手打量了他们一圈儿,最后才对二人道: “你们过去果真是张自忠将军的部下?” 钟松和严斌点头,同时道: “自然是。” “那好,现在是特殊时期,国军马上发动收复夷陵的战事。 你们上过战场,自己又积极要求抗战,我便收留你们在府里。 不过,我现在将你们编入傅扬这个小组,傅扬任组长,以后你们一切行动听他指挥,能做到吗?” “能。” 钟松和严斌齐声回答。 “长官,我们要求执行任务......” 钟松接着又说道。 杨春看着傅扬,对他道: “傅扬同志,你先给这二位讲讲我们的规矩,也介绍他们把院子里的人都认识一下......” 傅扬看着钟松和严斌,有些啼笑皆非,他指着杨春道: “这位姓杨,名春,你们可以称呼他为杨春同志......” 钟松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称呼弄错了,颇有些不好意思。 杨春大度地挥挥手: “这也不怪你们,毕竟国军和我们共产党在这些称呼上有所区别,你们现在既然选择和我们共产党并肩战斗,所以最好融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钟松和严斌自去年掉队以后,一直没有和这么多人在一起生活过。 此时见大院里人员众多,又对他们十分友善,一时竟大为感动。 傅扬正待要领着二人去寻房间住下,却不料从外面走进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带队回城的史清。 史清已经五十多岁了,但依然声如洪钟,走路带风。 他正准备开口跟杨春交谈,却不料一旁的钟松竟叫唤出声: “小叔,你是小叔......” 第324章 亲人相见 钟松讲的是山东话,听了他的话,刚踏进房间的史清顿觉万分熟悉,不由得看向钟松。 他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家乡话了,没想到在这个非常时期竟然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嘴里听到了。 而且,此人还叫他“小叔......” 一旁的杨春和傅扬也惊呆了,他们没想到钟松会认识史清。 而史清显然没有认出钟松,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 “你刚才是在叫我?” “小叔,我是小松啊,您不认识我了,小时候您经常带我到处玩......” 钟松的话让史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当他定睛再次细看了几分钟,突然一把抱住了钟松: “小松,果真是你,果真是你......” 杨春这时才有机会插话: “史大哥,这位钟松兄弟果真是你的亲人?” 史清点点头,擦去眼角刚才因为异常欢喜沁出的泪,然后才道: “想当年,我杀了村里的恶霸,被迫逃亡他乡,不知不觉便到了嘨亭山,后来跟我一样命运的兄弟多了,我便组建了山寨......” 钟松听史清简单讲述了他这几十年的经历,也是不胜唏嘘: “小叔,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你回家,都以为你早就不在人世了,哪曾想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史清道: “开始的确是怕连累你们,所以一直不敢回去。 后来山寨的兄弟越聚越多,我又走不开,更不能走了。 我在夷陵城安定下来,也都是为了帮兄弟们找条出路,好在我们有贵人相助,这些年总算苟活至今......” 杨春见史清说的谦虚,赶紧道: “小兄弟,你这位小叔可不得了,手底下带出了很多将领,本人也是武艺超群,十八般武艺样样精,我们现在叫他为史将军呢......” 钟松一听十分高兴: “小叔,幸好我坚持要留下来抗日,否则哪里能和您重逢? 小叔,我想好了,我要加入你们共产党,就在您的手下,咱们叔侄一起抗日......” 他转过去询问严斌的意见,严斌也连连点头: “我也要加入共产党......” 杨春没想到史清一出现,共产党的队伍里又多了两名同志,他看着史清,问道: “史大哥,你的意见呢?” 史清伸手在钟松头上轻抚了一把,道: “杨春兄弟,实不相瞒,我本姓钟,名唤钟清,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我都快忘了这个姓了。 钟松是我亲大哥的孩子,从小就听话,现在看起来也是一个热血男儿,咱们党组织可以从现在开始考验他们,等什么时候考验通过了,再吸纳他们入党不迟......” 钟松见史清如此说,便点头道: “就依小叔之言。” 杨春这时才问史清: “史大哥,回城头一天是你带队,到此时为止,有多少人安全进城了?” 史清伸出一根手指头,道: “已经有一百人进城了,如今都住进了傅府,我是有事要找你商量,所以才特地过来......” 傅扬和钟松、严斌见两人有话要说,打了招呼离去。 杨春见三人出去了,这才问史清: “史大哥,你说吧,何事?” 史清道: “是关氏医院的那些医生和护士,听说城里要开战了,一个二个都在石牌待不住了,强烈要求返城。 但你跟吴书记又只申请了让部分医生和护士回城,其它人都不愿意了,纷纷请战。 所以临行前吴书记让我跟你商量,看看能不能把咱们的关氏医院重新开起来,现在城里形势如何?” 杨春见是这么一回事,沉思了一会儿道: “史大哥,就在今天凌晨,田中已带着大部队撤退了,留下内三英太郞的十三师团抵抗国军......” “十三师团?听闻他们有一支飞行部队呀?” 史清到底是军人,马上就说出了十三师团的独特之处。 “是啊,敌人想用生化武器嘛,自然要留航空部队驻守在城里......” “大部队走了,城里的防卫不会太紧,内三英太郞应该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修筑防御工事上,现在看来的确是关氏医院恢复营业的好时机......”史清道。 杨春点点头: “史大哥,你这会儿就算不来,我也准备把城里的情况汇报给吴书记。 那我就把我们俩的意见报告给石牌,我觉得,关氏医院可以回城开张,吴书记他们也可以回来了,不过,一定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 史清听了却摆摆手: “刚刚说了敌人要放毒气弹,吴书记还是暂不回来为妙,还是仅限于关氏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吧......” 杨春一拍脑袋: “对,我一高兴差点把这一茬忘了,对,对,对,吴书记不能置身于危险之中......” 两个人谈完正事,杨春见史清要走,便对他道: “史大哥,傅府那边有一行他们照应着,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岔子,你好不容易碰到亲人,去找钟松聊聊家常吧......” 史清伸出大大的手掌跟杨春紧紧相握,笑着道: “今天果然是个好日子,我从来都不曾想过这辈子还会再见到亲人......” “史大哥,祝贺你,看来这是一个好兆头,以后咱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哈哈哈,对,好兆头,好兆头......” 史清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迈开腿朝门外走去。 杨春听到他在门外叫道: “小松、小松,你住在哪个房间呢?” 不一会儿,听到钟松欣喜地的声音答道: “小叔,您和杨春同志谈完正事了?可有时间跟侄儿聊聊家常?” “我这会儿可不就是来陪你聊家常的嘛......” 叔侄俩的声音渐渐远去,杨春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半晌才恢复常态。 他和史清认识多年,但从来不曾详细问过他的过往。 没想到他和张自忠将军是同乡,而且这么多年和家人一直处于失联状态,以至于家里人都认为他早就不在人世。 想到这里,杨春一阵感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史清尚有家人,可他呢?当年他是以孤儿的身份被王府收进府里培养的,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 好在他有幸跟关忠诚夫妇到了夷陵,又认了杨夫人做干妈,有了“杨”这个姓氏,并且还和同样身世可怜的春花成了亲。 这些年来,他们俩夫妻恩爱,生育了好几个子女,长子杨不凡更是他的骄傲。 杨春刚想到杨不凡,便听到他的声音由外而近地叫道: “爹,好消息,好消息......” 第325章 我婶婶呢? 杨春听到杨不凡大叫着好消息跑进来,心中已知他所说的是何事。 待到杨不凡进了房间,在杨春面前站定,杨春这才对他道: “不就是刘老师傅身体康复了吗?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爹,您只知刘老师傅能康复,但肯定不知道他康复到何种程度了,您知道吗?我真不敢相信,刘老师傅现在恢复得跟生病之前一个样儿了。 除了身子孱弱些,外人根本看不出他刚生了一场大病。爹,您那个方子真的太好了,是不是太师爷他老人家传给您的?” 杨不凡现在对自己的爹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从前他只知道学医能治病救人,但他真正感受最深还是这一次救治刘金柱的过程。 杨春自回城后便有许多事情同关义正等人商议,所以除了按时把脉,开药,类似于煎药、照顾这类事情都交给了杨不凡。 杨不凡跟刘金柱相处了一段时间,也处出了感情,所以他也愿意尽心尽力照顾他。 再加上刘金柱毕竟是为了尽快完成那几件赝品才累病了,杨不凡于情于理也应服侍他。 他亲眼看见刘金柱病倒,又亲眼看见他一日比一日好转,这怎能不令他欣喜万分? 杨不凡的吆喝早引来了傅扬等人,这其中也包括史清和他刚刚相认的侄儿钟松。 关义喜此时也不知从何处进了房间,听见杨不凡眉飞色舞地述说刘金柱完全康复了,她也是异常开心。 这些天,夜深人静之际,她常常会想,当日是不是她偷偷摸进刘金柱的工作室,偷拿了他的作品才导致他发病? 虽然杨不凡一再表示跟她无关,可是关义喜有时候就是忍不住会这么想。 现在听说刘金柱康复得跟此前无异,关义喜高兴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是激动的。 钟松刚和小叔史清相认,刚聊了没几句便听到杨不凡大叫着好消息跑进来,所以忍不住和史清一起走出来看热闹。 不曾想他听杨不凡说起的竟然是刘师傅,他当时心里就在想,这个刘师傅会不会是此前的那个制假大师刘师傅呢? 还没等他细想,关义喜又出现了,钟松盯着关义喜,突然指着她道: “傅兄,这个不是阿喜吗?她不是那个刘师傅的徒弟吗?” 傅扬见再也瞒不住钟松,便拉着他和严斌到一旁,简单把当日用刘师傅稳住他们一事说了。 “钟兄,严兄,还请你们不要见怪,当日我们是怕你们一门心思想要报仇,反而丢了性命,不得已才如此做......” 此时钟松已经知道田中的身体状况,更知道这件事共产党这边早有安排,还有什么话说?当时便摆手道: “傅兄,这件事不怪你,是我和严斌太喜欢钻牛角尖,总觉得下定了决心就要去干,没有考虑其它。 我现在不仅不怪你,反而还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想办法稳住我们,我今天怎么会和我小叔碰面? 几十年过去了,若不是小叔当年离开家时我有十多岁了,今天就是当面见到也认不出......” 钟松今天的心情确实很激动,此时说着说着,眼角又泛起了泪花。 傅扬拍拍他的肩膀,对他们道: “走,我现在带你们进去,重新认识一下这位阿喜......” 傅扬领着钟松进来的时候,关义喜这才注意到他们。 刚才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守着电台,以防有重要文件。刚刚也是过来探探消息,便听到了杨不凡的声音,这才进来听详细过程。 此时突然见到钟松和严斌,她吓了一大跳,正待要问,傅扬抢先道: “阿喜,你别担心,钟兄和严兄如今已准备加入共产党,也知道了刘师傅那件事,并且,还有一件你意想不到的事情......” 傅扬说完就看着史清,史清接着道: “阿喜,你绝对想不到,这个钟松就是我在老家的亲侄儿,我大哥的亲生儿子......” “史叔叔,您说的是真的?钟大哥是您的亲侄儿?”关义喜也觉得这件事太奇妙了。 “是啊,我当年离开家乡的时候,松儿已经十岁有余,记事了,他现在虽然长变了些,但大致模样并未改变......” “太好了,祝贺您,史叔叔,也祝贺你,钟松大哥......” 关义喜朝史清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又朝钟松伸出手,道: “钟大哥,我现在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关义喜,以后你依然可以叫我阿喜,只不过,我不是男的,是个女子......” 关义喜虽然还是穿着男装,但她在这些熟人面前没有特意变化声音,钟松其实早就听出来了。 “阿喜妹子,你好,以后我们就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了......” 钟松伸出手轻握了一下关义喜的手便放开了。 关义喜又主动朝严斌伸出手,严斌也跟关义喜轻握了一下。 正说着话,关一行、关尔人等都鱼贯而入,傅扬又忙着给双方做了介绍。 关一行等人猛然听说史清偶遇亲侄儿,也都替他开心不已。 正在众人热闹地聊着的时候,一个小不点儿从人群里挤进来: “扬叔,还有我呢,你还没介绍我呢。” 傅扬摸了摸小不点儿,对他道: “关忠,那你自己来给大家做个介绍吧......” 最近大家都忙,也没有人特意去关注关忠。 杨春早知府里养了一个孩子,只是一时没空见他罢了。 这时看见关忠果然机灵可爱,便对他招手道: “关忠,来,让我来给你做介绍,首先,你得叫我春爷爷,这位是大爷爷、二爷爷、三爷爷......” 关义喜看见杨春每介绍一个人,关忠就乖乖叫一声,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等杨春好不容易把满屋子的人都介绍完了,关义喜这才调侃关忠: “关忠,今天突然认识这么多爷爷,你能分清吗?以后该不会叫错吧?” 关忠扬着头想了想,说: “不会,刚才春爷爷介绍的时候,我留心记了,大爷爷左耳朵旁边有颗痣,二爷爷皮肤较白,三爷爷长得较瘦,四爷爷皮肤最黑......” 关忠还未说完,众人便齐齐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杨春哈哈大笑几声道: “哈哈哈......关忠,你还真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竟然会根据人的面部特征来记忆,这点你跟你春花奶奶有些像啊......” 关忠看着杨春: “春花奶奶是谁?” 杨不凡拉过他,对他道: “就是我的娘,这位春爷爷是我的爹,这你知道吧?” 关忠点点头: “师父,我知道啦,太好啦,我不仅有师父,有这些叔叔们,还有这么多爷爷......” 对于一个流浪街头数年的关忠来说,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亲人,无疑是一件万分高兴的事情。 钟松看见了关忠,突然想到刚刚相认的小叔。 他轻轻扯一下史清的袖子: “小叔,我婶婶呢?” 第326章 没有回应 史清一听钟松的问话,脸上立刻有些讪讪的。他摸了一把后脑勺,道: “呃,小松,我这些年净顾着忙部队的事情,没顾上给你找婶子......” 钟松其实已经有所猜测,可是这会儿听史清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转念一想,此前他和家人本以为这位小叔早就不在人世了,如今知道他活得好好的,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想到这里,钟松便道: “小叔,您也不老,等抗战胜利了,您再找一个婶婶不就行了......” 这时只见关忠快步跑到史清面前,仰着小脸道: “史爷爷,您是不是没有孙子?那我给您当孙子好不好?” 杨春等人见关忠如此,都笑了。关一行问道: “你这个小家伙,果真把人都认清了,你说说,记住史爷爷你是凭着他的哪处特点呀?” 关忠看着关一行,道: “大爷爷,史爷爷最好记了,他有大胡子呀......” 说起史清的大胡子,杨春等人都不由得回忆起了多年前的那段往事。 那一年,孙燕在新婚之夜失踪,她身边的丫头指认是一个长着大胡子的汉子,结果最后却是平白无故让史清受了冤枉。 不过,倒也是通过这件事,让史清带着兄弟们从山寨走了出来。 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史清自然也记起了这件事,他叹了一口气,道: “关忠这个小家伙提醒我了,我以后不该再留着这大胡子,也太容易让人记住了......” “史爷爷,您不留大胡了我也认得......” 关忠再次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却惹来满屋子的笑声。 史清摸着关忠的头: “小关忠,果真当我的乖孙子?” 关忠点点头: “嗯,反正我是一个孤儿,多一个爷爷也不是坏事。” 众人一听关忠这句话,一时都收起了笑容。 在如今这个战乱年代,还不知有多少像关忠这样的小孤儿,他们要么和父母失散,流落他乡,要么是父母死在战乱之中,再无亲人。 关忠能被关义正碰到,并带回关家大院,他算是比较幸运的了。 “那行,从今天开始,那你就是我的乖孙子了......” 史清突然把手叉在关忠腋下,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关忠趴在史清胸前,摸着他的大胡子,问道: “史爷爷,您为什么不能留大胡子了?” 史清耐心解释: “那是因为你史爷爷我要上战场,不能让敌人一眼就认出我来,这样容易吃败仗......” 关忠似懂非懂地说了一声: “哦......” 爷孙俩温存了一会儿,关义喜走过去对关忠道: “走,关忠,今天的练功时间到了,跟我去扎马步......” 关忠立刻乖巧地从史清身上溜下来,又和屋里的众位爷爷、叔叔们打了招呼,这才随着关义喜走出房间。 关忠刚离开屋子,屋里的那股欢快气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杨春问关一行: “傅府那边怎么样?人可全部到齐了?” 关一行道: “还有六十人在傍晚时分入城,分成了六拨......” 杨春看着史清: “史大哥,田中的大部队已经撤离,现在咱们要对付的就只有十三师团。 如今咱们的人在慢慢到位,你看我们要不要先商议具体的行动方案?” 史清点点头: “那是自然,既然守城的是十三师团,而且我们又知道他们将来要用毒气弹,不如我们就把偷袭地点定在飞机场?” “对,咱们偷袭他们的飞机场,最好把他们的飞机跑道毁掉,让他们的飞机不能正常起飞和降落,这样他们就不能实施投放毒气弹的计划了......”关过三兴奋地道。 关义为和关国安也连连点头。 杨春也十分认可史清的提议: “史大哥,你这个主意的确不错,咱们要搞偷袭就要搞在点子上,光杀几个小日本解决不了多大问题,要搞就搞这种让他们头疼的事情......” “对,偷袭飞机场,炸毁跑道......” 说起炸毁跑道,杨春突然想起了上次在石牌缴获的小日本的那些炸药。 当时关义直他们把那些炸药放进了一个隐蔽的山洞里,这次如果要炸机场跑道,在城里难以搞到炸药,倒是可以考虑把那些炸药弄一部分进城。 关一行等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听关司尽道: “春娃哥,要不你发封电报吧,让明天进城的士兵想办法带回城一些......” 可是,如今夷陵市毕竟还在日本人手里,他们在码头的把控尤其严密,如今回城的人都是分批装扮成各行各业的人才能安全回来,如果再带上炸药,万一被发现,那可是有性命之忧。 关一行的话说完后,杨春迟迟没有点头,因为他知道这件事不容易。 史清这时说道: “我认为从石牌带炸药回城的办法不妥,首先极易暴露,另外,即便是能安全带回来,数量必定不多,我看咱们还是得借用小鬼子的炸药......” 关五烟看着史清,惊问: “史大哥,你的意思是咱们去劫小日本的军火库?” 史清点点头: “只有就地取材风险才会更小,接下来,咱们兵分两路,一路人继续接应回城的士兵,另一路去城里侦察日本人的军火库准确位置,等位置定了,咱们再进行下一步......” 杨春这时才说道: “我同意史大哥的计划,就地取材,从日本人的军火库搞炸药......” 关义为道: “那我今天晚上想办法去联系大哥,他现在还在日军的营地,一定知道军火库的准确位置......” “行,为儿负责跟正儿取得联系,想办法摸清军火库的准确位置,以及守卫的兵力布置,最好能把值班巡逻的规律摸清楚......” 杨春一锤定音。 商议既定,众人便散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 关义为没有再出去,一直在为晚上和关义正的联络做着准备。 而关义正在日军营地的情况却不太乐观。 他原以为他和小野等被留守的警卫能有机会到内三英太郞的身边,哪知他想错了,内三英太郞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大手一挥,让他们这些警卫人员全部去城郊挖防御工事。 关义正被迫和其它士兵到了城郊,本想着找机会偷溜回城,可是小野这次像他的尾巴似的,一直跟在他身旁,甚至连去厕所都跟着。 关义正觉得奇怪,问道: “小野,你干嘛老跟着我?” 小野眼神躲闪,但见关义正眼神有些吓人,这才说: “川岛临走之前悄悄跟我说了,让我跟你搞好关系,没准关键时候你能救我......” 关义正哭笑不得: “他是让你跟我搞好关系,不是让你监视我......” “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怕有危险......” 关义正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小鬼子,你们看来也是娘生的,也他娘的怕死。】 他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甩开小野,便一直在心里祈盼早点收工。 可是,领头的小鬼子似乎忘记了时间,一直到天黑了,还没有叫他们停下来的意思。 而关义为看到天黑后就来到了日军营地,他绕着围墙边走边学猫头鹰叫,可是,叫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回应...... 第327章 联络义正 关义为心里慌乱不已,他不知道关义正在营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他呼唤他这么久,连一点儿回音也没有。 而且,似乎他学的猫头鹰叫唤惹恼了营地里的士兵,有士兵举枪朝着他所在地方的树上射去,想必是想让他这只“猫头鹰”尽快住嘴。 “他妈的,大晚上的,我最烦这种鸟叫了,听得人瘆得慌......” 关义为在围墙外听到两个巡逻的士兵低声咕哝,但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士兵跑过来问道: “刚才是谁开枪?发生了什么事?” 开枪的士兵道: “是我,有一只猫头鹰老在外面叫,我听得心烦,所以开枪把它吓跑.....” 关义正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传来,那是巴掌扇在脸上才会发生的那种脆响,只听一个声音道: “八嘎,以后不准无故开枪,将军还以为发生了敌情,听到了吗?” “嗨......” 被打的士兵低声应道。 关义正在墙外捂着嘴差点笑起来,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关义正还没有回应,又笑不出来了。 如今田中离开,城里的最高长官是内三英太郞,关义为并不了解此人,也不知道关义正在他的手下是否安全。 他正想得出神,就听到刚才跑过来的那阵脚步声远去了,余下的士兵继续巡逻。 看来这个内三英太郞防守很严密,关义为在心里暗想,【难道是因为没有机会溜出来,所以大哥才没有回应我?】 他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只得抽身离开。 回到关家大院,杨春见关义为垂头丧气的,便知事情不顺利。 但他还是问道: “是不是没有跟正儿联系上?” 关义为点点头,看着杨春: “春娃叔,我大哥不会有什么事吧?以前田中还在城里的时候,我们用这种办法联络大哥,每次都能联系上。 可今天我学猫头鹰叫都把巡逻的士兵搞烦了,他们甚至还开枪了,但大哥却一直没有回应......” 杨春听了关义为的讲述,摇摇头: “以我对正儿的了解,如果他听到你在联络他,他无论如何也会学猫头鹰叫回应,你叫了半天无人应答,那只有一个可能......” “春娃叔,什么可能?” 关义为听杨春这样一说,突然有些紧张。 “那就是正儿根本不在营地。” “可是,大哥是警卫班的,他不在营地又会在何处?” 关义为道。 杨春道: “田中突然撤走,将守城的任务交给内三英太郞,此人禀性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但田中既然如此相信这个人,我估计是个有手段的,甚至是一个比较残忍的人,也有可能,他还是一个多疑的人......” “春娃叔,您的意思是,内三英太郞根本不信任田中留给他的警卫?” 关义为问道。 杨春点点头,道: “甚至有可能,他还会怀疑这些警卫是田中的眼线,是用来专门监视他的......” “啊?那如果是这样,那大哥的境况岂不是很糟糕?” “但也不至于糟糕到哪里去,他们毕竟都是日本人嘛。所以,内三英太郞只会把这些人调离他的身边。 你想想看,如果你是一个主帅,明知大战在即,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当然是赶紧修筑防御工事......” 关义为脱口而出。 “所以,你觉得你大哥现在应该在哪里?” “在城郊修筑防御工事,春娃叔,谢谢您,我知道去哪里找大哥了......” 关义为拔腿就要走,杨春赶紧拦住了他。 “为儿,等等,你去那边找你大哥,准备就这样去?” 关义为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立刻知道杨春的意思。 “谢谢春娃叔,我差点忘了,我这就去换上日军的军服,我们府里有......” “嗯,去吧,无论多晚,回来后都要到我房间来一下,我要知道跟正儿有关的所有事情......” “春娃叔,您放心吧,我肯定第一个跟您汇报......” 杨春听着关义为的脚步声远去,打开房门,在院子里漫步月下。 已是初秋,夜晚颇有些凉意,可他却似丝毫未觉得凉,依然只穿了一件单衣在月色下漫步。 关义喜悄悄走过来给他披上一件外衣。 “春娃叔,晚上凉,您当心着凉......” 杨春顺从地披上衣裳,对关义喜道: “阿喜,谢谢你,这段日子你们兄妹留守城里,跟田中斗智斗勇,你们辛苦了......” “春娃叔,我们不辛苦,都是为了咱们的城市和咱们的亲人......” 杨春突然想到傅扬,问关义喜: “对了,你有没有发电报给你舅母,就说傅二公子回夷陵了?” 关义喜笑道: “春娃叔,您真了解我,我刚发完这份电报,出来就见您一个人在散步,这才拿着衣服过来找您......” “那石牌方面可有回音?”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相信舅母看了电报定然会高兴得晕过去......” “唉,儿行千里母担忧呀,更何况你这些表姐表兄们自打出了国,就再也没有传回来只言片语,当娘的哪里能放心啊......” 想到高桥至今没有回府,杨春道: “至于你的大表哥傅宏,我估计他定然又回到田中身边了。既然这样,他的消息便暂时不汇报了,免得你舅母知道得多,担心得更多......” 关义喜点头: “我听春娃叔的......” 杨春看着自己这个准儿媳,想到自己那个一门心思都在她身上的长子杨不凡,突然问道: “阿喜,你真的想好了,将来抗战胜利,你会和小凡成亲?” 关义喜没想到杨春会突然问起她和杨不凡的亲事,立刻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春娃叔,您怎么突然提这件事了?” 杨春哈哈轻笑两声: “哈哈......阿喜,这件事早晚都要提,我只是刚才突然想起来,所以问问你。如果你们俩的心意相通,抗战胜利后,我首先就给你们办喜事......” 关义喜当着未来公爹的面实在难以启齿,她对杨春露齿一笑,道: “春娃叔,这些事您以后直接问小凡就好了,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她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回了荷香院。 自从杨春回来,又住进了关家大院,关义喜便住回了荷香院,而前院的那些下人房便留给了一众男子汉们。 杨春又在院子里逛了好一会儿,这才背着手往前院而去。 刚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便听到一声猫头鹰的叫唤从身后传来,他猛地回头,可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第328章 义为遇险 杨春正要出声,就听到来人叫道: “春娃叔,是我......” 正是关义正顶着池下的脸回来了。 杨春看向他身后,问道: “为儿呢?他去找你了,你们没有碰到?” 关义正摇摇头: “春娃叔,四弟知道去哪里找我吗?我不在城里的营地,被内三英太郞派到城郊去挖工事了......” 杨春点点头: “我们料到了,为儿去的就是城郊啊......” “那肯定是走岔了,四弟一向机灵,他没准一会儿就回来了......” 关义正走进屋里。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需要好好和杨春商议一下,下一步到底该如何做。 他身上带的入骨水,本来想伺机给内三英太郞下药,可是没想到他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而那些跟他一起挖工事的普通士兵,每天的吃食都是送到工地上的,他们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此时夜深了,要不是负责的小头目终于发了善心让他们休息,估计他们还在下苦力呢。 “春娃叔,下一步咱们怎么办?高桥跟着田中离开了......” 关义正开口就说起了高桥。 他以为这一次田中撤退以后,高桥会离开军营,恢复自己的身份,哪知最后关头,高桥依然选择了继续潜伏。 杨春早料到是这个结果,此时只得叹了一口气,道: “高桥真是令人敬佩,他一定是想到了自己继续潜伏在田中身边,还能发挥更大的作用,所以才毫不畏惧地选择了这条路......” 关义正点点头,一时间,两个人都默默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杨春才道: “对了,石牌的士兵从今天开始已经陆续回城,我和你史叔叔等人商议过了,既然内三英太郞的部队主要是航空部队,那咱们就从他们这支部队入手......” 当杨春把今天一致决定炸机场跑道的事情说出来,关义正也拍手道: “这的确是一条釜底抽薪的好计策,此法可行。” 可是,当听杨春说要去日军的军火库搞炸药,关义正便不淡定了。 “春娃叔,你们说的倒是轻巧,可知军火库的防守最为严密?不仅高处有了望台,一有动静,探照灯就照得如同白昼。就是军火库四周,巡逻也是异常严格,要想成功,很难......” 杨春道: “我也知道这事不简单,但是正儿,过去咱们曾经数次劫过武汉那边山本会社的药。不管是他放在仓库的药,还是在船上运输的,咱们都成功得到了。 这次虽说是军火,他们的防卫级别会更高,但只要我们有心,终归是有机会的......” 关义正想了想,道: “春娃叔,军火库的位置其实我知道,就在离我们挖的工事不远处。那里原先应该是一个仓库,日本人来了以后便用作军火库。此地除了那座仓库,周围皆是平地,无遮无挡,无处藏身......” 杨春听了也陷入了沉思,但过了半刻钟,他依然坚定地道: “尽管难度很大,咱们还是要做。正儿,这几天你趁着晚上休息的时间,试试能不能悄悄靠近侦察一下,情况了解得越细致越好......” “行,春娃叔,我今天冒险跑回来,就是怕你们知道田中撤退后,不了解我和高桥的动向,所以特地回来告知一声。 这几天我就去侦察,你们不必派人联系我,我了解完所有情况,还是这个时间,我会回来报告......” 杨春知道关义正不能久留,当即送他出门,站在院子里,又郑重在他肩头轻拍了好几下,接连道了好几声:“保重......” 关义正对杨春一点头,转身便飞奔离去。 关义为自出了城,便一直朝城郊走去。可是,他并不知道日军挖工事的具体位置,只能根据感觉逐一寻找,便和关义正错过了。 由于他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日军挖工事的士兵都撤回了营地,所以,他好不容易才摸到了地方,可是整个工事附近却没有一个士兵。 他知道自己来迟了,便只能折回去再想其它办法。 这一次,他选择了另一条更为便捷的路线,可是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前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仓库,仓库前面有一座高塔,塔上的探照灯不时晃动着,将仓库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不仅如此,仓库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而且,还有巡逻的士兵一直在仓库四周转悠。 关义为看见这一切,突然敏感地意识到,他可能不小心靠近了日军的军火库。 想到他今天联系关义正的目的,为的就是要弄清这个军火库的位置。未曾想到,他没跟关义正联系上了,倒是误打误撞弄清楚了军火库的所在地。 一时间,关义为的心跳猛然加快了。 仓库四周都是平地,但可能是由于战乱的关系,原来的良田现在无人耕种,全部长满了荒草。也幸亏有这些荒草,才让关义为能趴在草丛里隐藏起来。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最多还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钢笔,准备把巡逻队的巡逻规律记下来。 此时虽是深夜,但天上的月亮如银辉一样洒在地上,所以关义为能看清,且能写字。 当然,他隐藏的难度就更大了。 关义为趴在草丛里一动也不动,耳朵里默默听着巡逻士兵走路的脚步声,双眼紧盯着手表,计算着他们巡逻一圈儿的用时。 同时,他还用心记着探照灯的探照频率和每次的探照时长,一一都记在了小本子上。 不知不觉,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关义为趴在荒地里,全身都变得僵硬了,他正准备悄悄起身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突然感觉自己的腿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而且,越缠越紧。 关义为内心慌乱,扭头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只见自己的小腿上缠着一条大蛇,那蛇还不断朝它吐着信子,看着极为吓人。 关义为虽然有武功在身,可他生平最怕的就是这种软体动物。 加之他在荒地趴了一个多小时,浑身发麻,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感觉到危险在朝他靠近,而等他有知觉的时候,蛇已经把他的腿缠紧了。 如果是平时,关义为哪怕再害怕,也要运功起身使劲甩掉这条大蛇。 可是此时不行啊,前面不远处就是日军的军火库,高塔上时不时就有探照灯在四周探扫,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就在他又害怕又慌乱,使劲想着脱身之计时,只见那条大蛇竟然张口就朝他的脖子处咬来...... 第329章 蛇口逃生 关义为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发出了“啊呀”一声叫唤,然后迅速提气运功。 可是,他的一条腿被大蛇紧紧缠住,他完全运不了气,慌乱之中,只是堪堪扭头躲过了毒蛇的第一次袭击。 但是,他刚才的叫声却把高塔上的探照灯引过来了。 灯光下,关义为所趴之处一览无余,关义为急中生智,想到自己身穿日军军服,便大声用日语求救: “救救我,救救我......” 由于关义为一边求救一边试图运功挣脱大蛇的缠绕,这让大蛇更加牢固地缠紧了他的腿。 也可能是因为大蛇的注意力放在缠绕关义为的腿上了,暂时没有对关义为继续攻击。 但是关义为的日语求救声却是惊动了高塔上的士兵和巡逻队,只听高塔上的士兵对着下面的巡逻队道: “喂,你们过去看看,好像是我们的人在求救......” 关义为知道此时依靠小日本求生是此时唯一的出路,虽然十分冒险,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听到巡逻队朝他这边跑来,关义为将手中的本子和笔藏在一旁的草丛里,并用泥土掩埋好,等着巡逻队前来。 巡逻队来了两个人,他们看到地下趴着的关义为,再看看他腿上缠绕的大蛇,脸上皆是一阵害怕之色。 看来小日本也害怕这种冷血动物,关义为心想。 但此时他却顾不了那么多,继续用日语大声求助: “快救救我,我是前面挖工事的士兵,跑到此地来方便,不小心被蛇给缠上了......” 附近有士兵挖工事,这些巡逻兵是知道的。 他们见关义为不仅说的是一口纯正的日语,又穿着跟他们一样的军服,立刻就判定他是自己人。 只听其中一个士兵对另一个道: “喂,现在怎么办?” 另一个道: “只能照准蛇头开枪......” 关义为一听他们准备开枪射击,便大声道: “开枪如果射不中会更危险,有匕首吗?照准蛇的七寸刺下去......” 关义为虽然十分怕蛇,但他也听人说过,打蛇打七寸,此处是蛇全身最薄弱的环节。 其中一个士兵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缓缓朝关义为走过来。 蛇可能是感知到了危险,将关义为的腿缠得越发紧,关义为虽然一直运气在坚持,但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此刻,关义为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那个士兵举着匕首终于走到他身边了,只得听天由命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只听得一声“啊呀”的叫唤,关义为只觉得腿上一松,他迅速运气从地上站起来,只见大蛇的七寸之处插着一把匕首,缠着他腿的蛇身松了下来。 他使劲一甩腿,大蛇便软软地趴在地下...... 再看刚才那个举着匕首的小日本,只见他脸上被蛇血喷了一脸。此时双手还保持着刚才将匕首刺进蛇身的姿势,想必他也是鼓足了勇气才给了大蛇一刀。 “喂,你怎么样?” 另一个士兵问刚才杀蛇的士兵。 这时那个士兵才缓缓放下双手,又抬起右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蛇血,对同伴道: “我没事......” 关义为终于从蛇口里逃生,可是马上又面临着要跟小日本周旋。 他此时只希望这两个日本人不要问他太多问题,赶紧放他离开。 问话的士兵见同伴没有大碍,这才转向关义为,仔仔细细地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 “你方便跑得也太远了吧?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关义为赶紧道: “兄弟,我......我其实就是挖不动了,想偷偷懒,所以才跑远些来方便,哪想到会碰到这么大的蛇......” 蛇是夜行动物,加之冬天快来了,肯定是想出来饱餐一顿后,好迎接不久后即将到来的冬眠。 关义为站起身后才看清那条蛇特别长,也很粗,显然是一条蟒蛇,据说这种蛇可以生吞下一个活人,非常恐怖。 此时它的七寸处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但它的身子还在剧烈扭动着,显然还没有死透。 刚才动手杀蛇的士兵将关义为推到一旁,从一旁拿过自己刚刚放下的长枪,对准蛇头一阵猛射,那蛇顿时死得透透的了。 “哟西,最近正愁伙食不好,没想到今天逮到这个大家伙......” 动手的士兵此时见自己杀死了大蛇,开始双眼放光,紧盯着死蛇,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关义为这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毫不犹豫地就过来帮自己解困,敢情他是想要把这蛇弄死了好打牙祭呀。 他这么一说,另一个士兵也想到了这一点,道: “没错,小仓,咱们把这条大蛇剥了,炖蛇肉吃,给大家都补补......” “上川,那你还不过来帮忙?” 小仓已经弯下腰准备去搬死蛇,可是蛇太大了,他根本搬不动。 上川也过来帮忙,然而,两个人试了试,依然抬不动。 关义为目测了一下那条大蛇,少说也有两百斤,难怪他们两个人搬不了。 此时小仓扭头对关义为道: “喂,你叫什么名字,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帮忙呀?” 关义为没想到小仓根本不在乎他是哪个营队的,并没有像上川一样对他的身份产生疑问,而是直接让他帮忙抬死蛇。 此时,他自然只能顺着这两个日本人,否则,有可能刚脱蛇口,又入虎窝。 “我叫星野,我来帮忙......” 关义为忍受着死蛇身上的那股浓烈的腥臭,和小仓、上川一起把死蛇拖进了仓库旁的空地上。 这时,另外几个巡逻的士兵刚好巡逻过来,他们不由得围上来对着死蛇评头论足。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蛇,真是太吓人了......” “哈哈,据说蛇肉吃了对身体特别好,这么多蛇肉,够我们所有人饱餐一顿了......” “听说蛇胆可以直接生吞,你们谁敢吞下蛇胆?” 有人在发问。 关义为尽量躲在一旁,弯着腰,低着头,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高塔上的士兵将探照灯对准蛇身,大概也是想到了即将到嘴的美味,在高塔上欢呼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这群士兵身后响起: “大半夜的,你们不好好巡逻,在此起什么哄?” 第330章 中国蟒蛇 关义为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一震,他明白,此人一定是此地的长官。 如果他刚才能侥幸躲过小仓和上川的盘问,但此时面对这个军火库的头目,肯定没有那么容易过关了。 小仓和上川等人听到这个声音都赶紧站直了身子,小仓道: “报告香川长官,这条大蛇袭击咱们的士兵,被我刚才一刀刺在七寸,后用枪打死了......” 小仓报告得十分详细,明显是在邀功。 那个叫香川的小日本拨开众人走过来,看到地下的那条大蛇,也是吓了一跳。 “果真是条大蟒蛇,中国可真是一个好地方,连蟒蛇都比日本的蛇长得大......” 关义为在心里腹诽:【这难道就是你们占领中国的原因?就因为咱们中国地大物博,是个好地方?】 “就是啊,香川长官,我们刚才还在说呢,将这条蛇剥皮炖肉,咱们可以好好地改善一下伙食了......” 小仓继续邀功。 关义为不着痕迹的慢慢往人群外退,他只希望此时小仓不要提起他。 然而,他很快便失望了,只听小仓又说道: “当然了,这条蛇是这个叫星野的家伙引出来的,他跑到前面那片荒地方便,估计这条蛇也是饿了出来找吃的,就跟他碰上了......” 小仓一边说话一边指着正想退至人群外的关义为。关义为只得停止后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抬起头来,让我看看......”香川对关义为道。 关义为只得缓缓抬起头,只见香川皱着眉道: “你看着眼生,应该不是我们这个小队的,怎么大半夜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方便?” 关义为正待要说话,便听小仓又说道: “香川长官,您不知道,这个星野他们连队天天挖工事,他挖不动了,想偷偷懒,所以才跑得远了些......” 说到这里,小仓便示意关义为伸出手给香川看。 幸好关义为这几个月来一直以下人的装扮生活着,同时也做着一些下人的活计,此前一双细皮嫩肉的手,这一年来已经变得粗糙无比。 此时他见小仓示意他伸出手,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伸了出来。 他手上的茧子应该可以让香川相信他刚才临时编的谎话。 香川看了一眼关义为的手,又对小仓道: “你去搜搜他的口袋,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小仓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碍于香川在场,只得对关义为道: “你出门有没有带着士兵证啊,长官要看呢......” 他一边说话一边对关义为眨着眼睛,关义为会意,道: “长官,我们最近天天在挖工事,没带呢,您听我的口音就知道了,我不可能骗您的......” 关义为在日军营地潜伏过,他的日语口语早就十分过关了。 香川的确没在关义为身上找到了什么疑点,他也知道一个成天挖工事的工兵不会把证件成天带在身上,便挥挥手道: “小仓,咱们这个分队可不能放身份不明的人进来,哪怕是日本人也不行,你赶紧把他打发走......” 关义为一听内心狂喜,他等的就是香川这句话。 小仓双腿笔直敬礼道: “是,长官。” 此时,除了小仓和上川,其它人继续去巡逻了。 小仓便对关义为道: “星野,这会儿你回去就别走那片荒地了,小心再碰见蛇......” 关义为赶紧问道: “小仓君,那这附近可有其它路可以走?” 小仓对他招招手: “跟我走吧......” 于是,小仓在前,关义为在后面,他带着关义为绕到仓库旁边的一条小道,对关义为道: “你就走这条路,可以一直走到你们的工事附近,这条路天天有人走,不会有大蛇......” 关义为此时却在心里乐开了花,他没想到,一条蛇缠上他的腿,却让他有机会到军火库所在院子转了一圈儿。 就刚才的那会儿功夫,他已经将这处军火库里的几处火力点,以及岗哨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除了高塔上架的机枪,在这座仓库两端各有一个火力点,除此之外便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巡逻队和固定的岗哨。 关义为藏在荒地里的小本子,这会儿是没有机会回去取了,但这没关系,那上面记的内容他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 沿着小仓指的小道一路小跑着离开,关义为此时的心情真是难以言说。 这一晚上真是过得够惊险的,那条大蛇的出现,到底还是帮了他一把。 离开了高塔上探照灯的照射范围,关义为便朝着关家大院的方向飞奔而去。 而在关家大院的杨春,这一晚却一直没有合上眼睛。 虽然他相信关义为的功夫,即使遇到危险也能自救,可是一直没见人回来,他还是揪着一颗心。 一直听到院门处终于传出动静,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拉开房门,差点和正欲进门的关义为撞个满怀。 “春娃叔,好消息......” 还没等杨春开口,关义为便欣喜地道。 杨春却没有第一时间问他这则好消息是什么,而是耸了耸鼻子: “为儿,你遇到危险了?” 关义为知道瞒不过杨春,只得如实交代了被大蛇缠身,反倒是小日本救了他,他又顺利脱身一事。 杨春听了连连感叹: “为儿,难怪我今晚一直睡不着,原来你果真遇到危险了。今天晚上也算是你运气好,那条蛇够大,足够让日本人因为蛇肉顾不上其它......” 关义为道: “是啊,看来小鬼子的伙食非常不好啊,这是不是说明他们这次肯定会守不住咱们的夷陵市?” “哼,自古以来,就没有强盗能一直占着主人家地盘的道理。这些小日本远过重洋到达中国,咱们中国人迟早把他们全部赶回老家........”杨春道。 关义为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春娃叔,您刚才只是闻了闻,就断定我遇到危险了,是不是我身上有股蛇血味?” 杨春点头道: “不仅有蛇血味,还有一股子浓烈的腥臭味,我闻出是蛇身上的味道......” 一说起蛇身上这股味,关义为也觉得今天自己大意了。 他趴在荒地里在小本子记录的时候,的确感觉一股腥臭味向自己靠近。 可他当时没往蛇身上去想,以为是小鬼子的厕所飘过来的气味,所以才不慎被蛇缠住了。 不过,今天他也算因为这条蛇顺利进入军火库内院,了解了里面的守卫情况,算是这条中国蟒蛇给中国人做的贡献了。 他一想到刚才那群日本人望着蛇肉流口水的样子,突然,一条妙计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第331章 定下计策 “春娃叔,我想到怎么进入军火库弄出炸药了......”关义为兴奋地望着杨春,双眼亮晶晶的。 杨春道: “你且说说看,看看此法是否可行?” “春娃叔,我估计天亮后那些小鬼子肯定会炖蛇肉吃,但那条蛇太大,早餐他们肯定来不及,最大的可能是中午炖。 如果我想办法混进去,在那些蛇肉里下一些忘忧丸,咱们不就有机会了?” 杨春料到关义为想的办法是下毒,此时听了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道: “你这次能顺利脱身已属不易,你再次靠近,他们不会怀疑你吗?” 关义为想了想,道: “今天救我的那个小仓似乎比较好说话,我等下中午时分去找他,就说也馋蛇肉,求他放我进去......” 杨春道: “如果那个小仓并不放你进去,只是给你端来一碗蛇肉呢?” 关义为想了想,沉默了。 因为杨春说的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军火库不比其它地方,如果关义为频繁出现,势必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再说那个香川警惕性很高,不会容忍一个外人在院子里逗留。 “春娃叔,那您觉得这事怎么办?我虽然侦察到了军火库的详细情况,但如果不想想办法,我们的人想不知不觉把炸药弄出来,难度很大......” 杨春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儿,最后道: “今晚你和正儿走岔了,他回来报告过他的情况,他现在的确在挖工事。 既然你已经探听到军火库的情况,那他那边就不必再费力了,但是,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他的身份......” “春娃叔,怎么利用?” “你不是冒充挖工事的士兵吗?让正儿大大方方到军火库里去要蛇肉,就说他们的长官听说有蛇肉吃,派他过来取一些......” “如果小仓那些人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就说是一个叫星野的家伙不小心说漏了嘴......”关义为接着杨春的话道。 “对,那些家伙看到到嘴的蛇肉要被分走一些,可是正儿又说是长官要吃,小仓那些人也不敢不给。 但我估计他们不会亲自拿出来给正儿,而有很大可能会让正儿亲自去厨房取,只要他能进入厨房,机会就来了......” 杨春看着关义为: “所以,你白天还要继续扮作日本人星野。这一次你不必化装,就用你的本来面目,因为你在小仓他们面前用的就是你自己的这张脸。 你的任务就是去工事附近大大方方找到正儿,然后要正儿故意把军火库那边有蛇肉吃一事宣扬开来。 那边的头目听说后,一定会找他过问此事。你和正儿交换过情报后就借故离开,让正儿想办法让头目派他去要蛇肉,你再半路跟他汇合,一起过去,会令小仓更加可信......” 关义为听了杨春的计策,拍掌道: “对,果然还是春娃叔想得更周到一些,光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我可能根本进不去。 但若我们代表长官去要蛇肉,那就不是一碗能解决的问题,小仓他们肯定不乐意,但又不敢不给,所以只能让我们自己动手搬......” “对,人性就是这样,你们代表长官去要,他们不敢不给,但也不会太殷勤,毕竟是想吃白食的,所以态度不会太好,我们要的就是他们不好的态度......” 杨春和关义为定下计策,便各自分开睡下。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关义为才醒过来。 昨晚他跑了很远的路,又受了大蛇的惊吓,睡梦中一直都梦到大蛇在追逐他,不多的几个小时睡眠净在跟大蛇比赛跑了。 杨春知道关义为辛苦了,又料到此事不必太着急,因为这件事如果成功,他们的人晚上才方便动手。 白天太显眼了,也不太方便。 等关义为洗漱结束,吃过了饭,杨春便让他带上忘忧丸,用一个包袱将日军的军服背上,嘱咐他到了工事附近再找地方换上,免得穿着军服在城里晃引起别人注意。 关义为一一照做,又问杨春: “春娃叔,晚上行动的人员安排好了吗?” 杨春点点头: “我一大早就去过傅府了,跟你史叔叔他们说好了今天晚上的行动。你放心,你一会儿在前面走,我们的人会悄悄跟在后面,一是方便你有危险随时解救,另外也是提前查看地形,方便晚上行动......” “春娃叔,那让他们扮得像些,别被日本人看出来......”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关义为离开关家大院,不久后,在他身后就出现了一个背着背篓的农夫,还有一个拿着扁担的挑夫...... 快到工事附近,他趴在一处一人高的草丛里把日本军服换上,将自己的衣服放在包袱里,藏在草丛中,然后大摇大摆朝工事附近走去。 他不确定关义正的准确位置,所以只能碰碰运气,朝着一个地方径直走过去。 那些工兵正在埋头挖着壕沟,冷不防看见关义为,便对他道: “喂,你不下来挖,到处晃什么呢?” 关义为用日语道: “口干了,找口水喝......” 那个日本人咕咕哝哝说了一句什么,关义为也没有心思去听,一双眼睛在挖壕沟的士兵们身上扫着。 很可惜,此处没有他想见的人。 他知道一直这样走来走去找人容易发生危险,便跳下壕沟,从一个士兵手里接过铁锹,道: “我来挖一会儿,你休息一下。” 那个士兵见有人帮他,岂有不同意之理?随手就将铁锹递给了他。 关义为拿着铁锹挖了几下,边挖边前进,不知不觉已经离他刚才跳下来的地方很远了。 身旁的工兵们见有人不时帮自己挖一锹,高兴还来不及呢,根本没去注意看是何人。 就这样,关义为拿着铁锹在壕沟里边挖边前进,一直找了好几条壕沟,好不容易才跟关义正碰面。 关义正看到关义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情况一定有变,否则关义为不可能大白天的,没有做任何化妆就来找他。 他装作跟陌生人打招呼似的问关义为: “喂,你的力气还挺大,来,来,来,到我这里来挖挖......” 关义为拿着铁锹赶紧上前: “没问题......” 等两兄弟终于靠近了,关义为跟关义正递了个眼神,关义正立刻会意,示意他慢慢跟上自己。 关义为在原地挖了几锹,见关义正走到了壕沟另一头,那里是已经挖够深度的壕沟,此时并无旁人。 他拿着铁锹几步走过去,两兄弟正待要说话,就听到一个声音在他们的头上响起: “喂,你们两个,过来一下......” 第332章 兄弟碰面 关义为心里一惊,心里暗道不好。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呢,就被这工地上的头目看见了。 正在关义为万分紧张的时候,只听那个头目又说: “你们俩去厨房把这个小队的饭抬过来......” 关义正听说是让他们俩去抬饭,心里顿时放松下来,赶紧道: “好的,加藤长官,我们这就去......” 站在壕沟上面的正是他们这处工事的小头目,名唤加藤。 加藤站的地方能看到关义正的正脸,但却只能看到关义为的背影。 不过,他此时也不关心被他派去抬饭的是哪个士兵。 他见关义正应下来,便背着双手走了。 关义正见加藤走远了,和关义为迅速爬出壕沟,缓步往做饭的帐篷走去,关义为这才把此次的计划低声给关义正说了。 关义正听了关义为昨天晚上,准确地说是今天凌晨的奇遇,万分惊诧。 他白天在挖工事的时候,一直在盘算着晚上收工后怎么去侦察那个军火库的火力情况,没想到关义为误打误撞,因为一条蟒蛇,竟然直接以日本士兵的身份进去了。 他十分赞同杨春和关义为共同想出的这个计策,他对关义为道: “我们把饭抬过去后,咱们赶紧吃饭,然后你瞅准机会溜走,我去找加藤。最近我们工地上的伙食很差,这个蛇肉对加藤的诱惑应该是足够的......” 两兄弟交换完情报,就进厨房给他们那个小队去抬饭。 将所有饭抬到工地上,关义为拿了一盒饭就躲得远远的去吃饭,然后趁人不备,悄悄趴在了草丛里,匍匐前进溜走了。 这一次他非常害怕再次碰到蟒蛇,一路都很警醒。还好这次是大白天,蟒蛇没有出来活动。 而另一边,关义正匆匆吃完盒里的饭,就瞅准机会凑到加藤身边,对他道: “加藤长官,我听说一个消息,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 “什么消息?”加藤漫不经心地问。 “听说前面的军火库那边打死了一条两百多斤的中国大蟒蛇,他们今天正在吃蛇肉呢......” 关义正道。 加藤一听说有蛇肉吃,双眼顿时放光,他盯着关义正: “此话当真?” 关义正道: “加藤长官,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一会儿过去走一趟,就说是您让我去找他们要蛇肉的,当然了,如果您能给那边的长官写个纸条,那我就更好办了......” 加藤一听赶紧说: “不就给香川写个纸条吗,没问题,你跟我来,我现在就写,你拿着纸条马上去找他要一些蛇肉来。 最近的伙食真是糟透了,我也想着怎么样来改善一下。池下,这事要是办成了,我就把你调到我身边做文职......” 关义正没想到加藤不仅大加赞赏,还许诺给他换兵种,真是太令他意外了。 “加藤长官,您说话算数?那我就谢谢您抬举了。” “池下,我知道你以前是田中将军身边的红人,这次你主动留下来,没想到被派来挖工事吧?你放心,只要是有能力的人,我加藤是愿意照顾一二的......” 关义正并不敢接着加藤的话往下说,只是一个劲儿说着谢谢。 加藤也不再多言,两个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了加藤临时的办公场所,一个简易的帐篷里。 他拿出纸笔快速写了一张纸条,关义正接过纸条,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 “加藤长官,您怎知那边的长官是香川长官?” 加藤笑笑,指着关义正道: “你是不是傻?我们有时候会去领军火,自然会跟香川有接触,你不会以为我们工兵就不发枪支弹药吧?” “不好意思,是我没想到......” 关义正赶紧道歉。 不料加藤却大手一挥: “这也不怪你,许多人都以为我们这些工兵只挖工事,不上战场。其实,打起仗来,我们有时候反而要冲在最前面。 因为有时候桥塌了要修桥,路断了要修路,如果跟敌军狭路相逢,自然还会发生战斗,所以,工兵也是有战斗力的......” 关义正没有心思听加藤讲他们工兵在战场上的重要性,赶紧拿着纸条跑远了。 加藤看着关义正走远,嘴里还在念叨着: “哼,我们工兵可不光会挖工事,打仗也是不错的......” 关义为在离军火库不远处的草丛里等着关义正,等到关义正终于过来了,他这才现身: “大哥......” 关义正纠正他: “叫我池下......” “好的,池下,你是怎么说服那个加藤的?” 关义正扬了扬手中的纸条,道: “用不着特别说服,加藤一听说有蛇肉吃就双眼放光,哪有不同意我来要蛇肉之理?不仅如此,他还许诺我,如果这次成功拿回蛇肉,他就调我在他身边任文职......” “大哥,那可真是好事一桩。今天只要我们有了这张纸条,拿到蛇肉肯定没问题。现在的难点就是下药,大哥,干脆我们俩把忘忧丸一人拿着一份,谁有机会就谁下,你看如何?” 幸好关义为出发时,杨春给了他两小包忘忧丸。 关义正伸出手: “行,就依你之言,把药给我一包。” 两个人把药藏在身上,便大大方方往军火库的大门而去。 大白天,一般靠近军火库的士兵多半是来领弹药的。 可是关义正和关义为却是空着双手,并不曾开车过来,守门的便有些狐疑,伸出手拦住他们: “你们是哪支部队的?到此处有何事?” 关义正扬了扬手中的纸条: “我们是前面挖工事的工兵,这是我们的加藤长官给香川长官的纸条......” 守门的士兵接过纸条,看到竟然是派这两个士兵来要蛇肉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今天凌晨有人打死了一条蛇,他们早就听说今天中午有蛇肉吃,可是一直等到现在,都过了十二点了,午餐铃声还未敲响,他们早就迫不及待了。 可哪曾想他们自己都还没有品尝,就有人闻着味儿来要肉了,这不是在他们嘴里拔肉吗,搁谁身上也不愿意呀? 可是,这个士兵手里有他们长官的纸条,士兵不敢不报告,当即就冷着脸对关义正和关义为道: “你们等着,我去报告香川长官......” 关义正和关义为对视一眼,心里比较满意,目前这个士兵的反应跟他们想象中的比较吻合。 接下来就看香川的回复了。 几分钟后,守门的士兵再次来到大门口,他们对关义正和关义为道: “香川长官说了,让你们自己去厨房拿......” 他又冲着刚刚巡逻到大门处的一群士兵道: “小仓,香川长官让你带着这两个人去厨房拿些蛇肉......” 关义为心里暗自高兴,没想到这个士兵竟然一开口就叫的是小仓,此人正是关义为这次行动的理想人选。 小仓快步跑过来,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关义为,便问道: “星野,是你小子啊,你想吃蛇肉跟我说啊,干嘛还要带一个人来?” 关义为赶紧低声道: “小仓君,我回去后不小心说漏了嘴,我们加藤长官非要我和他过来拿些蛇肉回去,拜托你领我们去厨房,我们好歹拿点回去交差......” 小仓十分理解地点点头: “这也难怪你说漏嘴,昨天被那么大一条蛇给缠住,要不是我,你可能早就被蟒蛇给吃了......” 他们三个人边说边走进了院子,走了几分钟,小仓指着厨房的方向道: “那边就是厨房了,今天厨房里在做蛇肉,我们中午就有蛇肉吃,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不会做,到现在还没有做好......” 关义为听了异常高兴,对小仓连连摆手: “小仓君,你去巡逻吧,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 小仓不疑有他,继续去巡逻。 关义正和关义为对视一眼,各自摸了摸口袋里的纸包,快步朝厨房走去。 第333章 顺利得手 厨房里果然正忙得热火朝天,两口大锅里正沸腾着,关义为看清楚了,那些在锅里翻滚着的正是蛇肉。 一旁的案板上,还有一些剥好皮的蛇肉正堆在那里,有几个士兵正在用刀分割。 看到关义正和关义为进来,他们还以为是来催饭的,其中有一个抬头道: “等着吧,今天做蛇肉,得炖烂了才能吃,这条蛇估计是条老蛇,很难炖烂......” 关义正和关义为对视一眼,手几乎同时伸进了口袋。 兄弟俩同时走向一口大锅旁,弯下腰使劲闻着那香味,看起来就像迫不及待要品尝美味的样子。 厨房里的几个士兵见他们这个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有一个人道: “怎么样?是不是很香?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蛇这玩意儿做出来的香味这么特别,实在是太令人食欲大开了,难怪你们忍不住进来催饭......”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便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走过来扒拉关义正: “咦,你看着面生啊,不对,你们不是我们分队的......” 另外几个人听那个人如此一说,也都围上来,七嘴八舌问道: “你是谁啊,怎么进入我们的厨房了?” 关义正见自己被围上了,索性站到离那两口大锅远一些的地方,他的用意是让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把下毒的机会留给关义为。 关义为自然明白关义正的用心,他一直没有抬头,眼睛的余光看到厨房里的其它人都被关义正吸引了,赶紧掏出纸包,一手捂鼻子,另一只手快速将药粉分别倒进了两口大锅里。 关义为做完这一切,这才轻咳一声直起腰,走到关义正身边给他解围: “你们别问了,我们是前面挖工事的,是我们的加藤长官给香川长官写了纸条,让我们来拿蛇肉。 我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叫星野,昨天那条蛇就是缠在我身上,后来被小仓君打死的......” 显然厨房里的人都听说了昨天小仓打死这条蛇的过程,此时见当事人就站在面前,便丢开关义正,全都围着关义为问七问八。 关义为正想着如何脱身,便听小仓在厨房外面叫道: “星野,你们拿到蛇肉了吗?香川长官说了,让你们拿了肉赶紧离开......” 关义为求之不得,赶紧道: “马上就走了......” 他对厨房的士兵们道: “你们听到了吧,是香川长官让我们进来拿肉的,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关义正看到案板上有布袋子,他随手拿起一只布袋子,随便在案板上划拉了几大块蛇肉装进去,拎着就对关义为道: “星野,走啦,不然香川长官该发脾气了......” 厨房的士兵也知他们这个地方的特殊性,也不敢再缠里关义为问具体的细节,只得眼睁睁看着二人提着蛇肉离开了。 关义正和关义为出了厨房,见小仓正在不远处等着他们。 关义正对他点点头,关义为赶紧跟他打招呼: “小仓君,我们这就走了,替我们谢谢香川长官,我们加藤长官向他问好......” “行了,这些蛇肉是你用命换来的,你们该吃......” 小仓大气地对关义为一挥手。 关义正和关义为提着蛇肉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军火库的大门,在他们身后,还听到小仓对关义为大声叫道: “喂,星野,有空了我们再去抓蛇呀,哈哈哈......” 关义为没有回话,只是扬起手挥了挥,算是应答。 等走至远离军火库之处,关义为才对关义正道: “池下,成了,两口炖蛇肉的锅里都下了药,只要今天中午一开饭,那些小鬼子保准都睡过去......” 关义正问关义为: “此次只有你一个人吗?有没有人接应?” 关义为道: “不愧是我哥,果然想到了这点,春娃叔安排了两个人跟在我身后,适当的时候他们会现身的......” 关义正道: “那就好,我现在回工地,你绕过此处悄悄在离军火库不远处观察,着重关注守门的士兵。 现在还是白天,如果守门的士兵倒下了,下午万一有人来领弹药,这件事便穿帮了,那咱们就白忙活了......” “大哥,我知道了,我让跟着我的那两个人化妆成守门的士兵,凡是有领弹药的,都想办法挡回去......” 关义为道。 “你想过没有,万一挡不住呢?” 关义为被关义正这么一问,顿时有些语塞。 关义正接着道: “既然一会儿所有士兵都会睡着,我建议就在白天行动,让其中一个迅速回去报告,让咱们的人快速朝这里靠近......” 关义为看了看四周一望无际的田野,道: “看来只能如此了,幸好这些半人高的草丛还有帮帮咱们......” 两个人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军火库里传来用餐的铃声,关义正推了关义为一把: “四弟,事不宜迟,赶紧行动......” 关义为和关义正分开,绕道他藏衣服之处,果然不出所料,跟在他后面的两个人现了身,他们竟然是关六光和关漆远。 “六叔、七叔,是你们......” 关六光道: “对,现在什么情况?” 关义为道: “药顺利下到蛇肉里了,刚才他们吃饭的铃声响了,想来是蛇肉炖熟了......” 关六光和关漆远一听异常高兴,关义为便把关义正的想法跟他们说了。 关漆远道: “正儿的担心非常有道理,我们必须趁着午后休息的这段时间进入军火库,把炸药弄出来。因为这个时间段,我估计其它小鬼子也要休息,不会来领炸药,但如果过了这个时间段,下午就不好说了......” “七叔说的很对,所以我和大哥临时决定利用这个时间段动手,现在我们要派一个人回去报信,领着咱们的人来搬炸药。 另外两个人守在军火库大门附近,仔细观察他们的情况,一旦有人来领弹药,我们就必须扮作他们,阻止领弹药的人进入......” 关六光沉吟了一会儿,对关义为道: “为儿,我和你七叔留在这里观察,必要的时候我们会扮作守门的士兵,你现在赶紧回去叫人,咱们提前行动......” 关义为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和两个长辈讨价还价,他知道留下来的风险更大,但他是小辈,自小被保护着,此时哪怕不想让关六光和关漆远冒险,但他也知道犟不过他们,只得点头道: “六叔,七叔,那你们一定注意安全,我马上回去报信......” 他脱下身上的日本军服让关六光换上,自己依然穿回此前自己的衣服,扒开草丛看并无危险,这才快步朝关家大院的方向而去...... 第334章 异样声响 关义为离开以后,关六光和关漆远在军火库附近一处草丛里隐藏下来。 他们俩默默计算着时间,等了差不多半小时以后,关六光和关漆远商议: “漆远,小鬼子应该吃完午饭了,咱们悄悄靠近点......” 关漆远正有此意,和关六光在草丛里匍匐前进,慢慢靠近军火库大门附近。 此时,军火库里一片安静,关六光和关漆远心里暗自高兴,看来小鬼子们果然都吃了蛇肉,这会儿应该已经中毒睡过去了。 两个人悄悄在草丛里互击一掌,关六光道: “漆远,我穿着小日本的衣服,我先冒头,等我侦察结束,确认小鬼子都睡过去了,我冲你招手,你再进来......” 关漆远本想跟关六光一起现身,可是他也知道关六光的顾虑是对的。 此时他还是一副挑夫打扮,实在不适合现身,万一有小鬼子没有吃蛇肉,他一现身铁定被发现。 想到这里,他便叮嘱关六光: “六哥,那你千万小心,一定看仔细了,别漏掉任何一个房间......” 关六光对他比划一个手势,从地下爬起来,将身上的浮土拍净,然后又整了整衣服和帽子,这才背着手,大摇大摆往大门处走去。 远远地,只见平时站着双岗的大门处空无一人,心里暗自欢喜,心想,定然是那些士兵吃完就睡过去了,来不及到岗位上。 快步走进大门,门岗附近的值班室也没有人影。 站在门岗处正好可以十分清楚地观察到高塔上的情景,关六光仰头望去,只见高塔上也看不到人影。 关六光此时十分确定,那些小鬼子很可能都聚在餐厅,很有可能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想到这里,他的胆子更大了,甚至还轻声吹起了口哨。 他开始往其它地方走过去。 可是走着走着,他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在一片寂静之中,他听到了一丁点声响。 那声音不大,但在军火库此时异常安静的环境下便尤其刺耳,更何况关六光是练功之人,耳力极佳。 关六光刚刚还放心大胆地甩着膀子走着,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他的瞳孔猛地紧缩,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身体隐藏起来。 然后,他快速判断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最后确定是靠近厨房的餐厅。 “难道还有小鬼子没有吃蛇肉?没有中毒?” 关六光在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刚才听关义为说过,毒是下在蛇肉里,如果这些小鬼子里有吃素的,或者信佛的,那岂不是就发现今天这顿蛇肉的秘密了? 关六光一想到此,只觉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看来关义为和关义正今天行动时还是百密一疏,出现了漏洞。 此时,他暗自庆幸进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万一有危险,门外的关漆远很快就会知道,这样也可以及时通知正往这边赶的其它行动人员。 关六光定了定心神,慢慢移动脚步朝餐厅靠近。 不知为何,他觉得餐厅发出的响声不太正常,有椅子被碰翻的声音,似乎还有桌子倒地的声音,按说小鬼子哪怕是中了毒睡死过去,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动静。 他知道此时每前进一步就危险一分,但为了这次能够成功炸毁机场跑道,关六光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步伐迈得沉稳、缓慢,但却毫不犹豫。 在他就快要靠近餐厅大门的时候,关六光突然感觉情况不妙,因为里面没有饭菜的香气,反而有一股浓烈的腥臭之味,闻之令人作呕。 关六光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他稍微停顿了片刻,继续走向餐厅门口,然后,缓缓将头伸向打开的大门。 他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餐厅里的椅子、桌子被碰得倒的倒,翻的翻,小鬼子们都以一种十分奇怪的姿态趴在地下,有桌子尚未被推翻的,手里还端着碗,但人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关六光再看向发出动静的那一片,一双眸子顿时睁得老大,天啦,餐厅里正盘踞着一条硕大无比的大蟒蛇...... 那条蛇的血盆大口正在活吞着一个小鬼子...... 关六光这才知道他刚才为何会闻到那股恶臭了,原来是餐厅进了蟒蛇,而且,它还袭击了这些小鬼子。 关六光悄悄离开餐厅,以最快的速度在军火库的几处火力点和其它房间都查看了一遍,见这个驻守军火库的小分队再无一个清醒之人,这才快步走到门口,却并不朝关漆远招手,而是快速朝他隐身的地方跑去。 关漆远看见关六光的神情大变,便知情况有异,不等他靠近,他便一跃而起: “六哥,可是还有人没吃蛇肉?” 关六光摇摇头,站在原地平复了好一会儿,才道: “漆远,不得了了,小鬼子的营地来了一条大蟒蛇,它正在生吞小日本......” “什么?大蟒蛇白天都敢出来?” 关漆远也很诧异。 关六光回忆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条大蟒蛇,道: “它应该刚进餐厅不久,想必是感知到今天的军火库超乎寻常的安静,而且,它应该在附近盘踞很久了,只等时机一到就出来袭击......” 关漆远不解地望着关六光,只听关六光道: “漆远,蛇这种动物其实有极强的报复心,昨天袭击为儿的那条蛇应该是今天这条大蛇的伴侣。 否则,它不可能在大白天就出来活动,而且直接去了餐厅,因为今天餐厅都是蛇肉的香味,大蟒蛇肯定是闻到气味了......” “六哥,那可如何是好?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把小鬼子放倒了,却被这条蛇挡住了道,我们得想办法让这条蛇离开此地才行啊......” 关六光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们不能让这条蛇把咱们的计划打乱,可是,它此时正在餐厅生吞小鬼子,这个时候我们万万不能靠近,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两人正一筹莫展,突然感觉远处有脚步声靠近。 兄弟俩立刻再次趴在草丛里隐藏起来...... 第335章 最怕什么 他们两人刚隐藏好,就听到有人学青蛙叫了两声。 关六光赶紧直起身子,朝着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回了两声青蛙叫。 “六哥,是为儿带着大伙儿来了?” 关漆远边问也边站起了身子。 关六光点点头: “没错,青蛙叫是我刚才悄悄跟为儿约定的,错不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关义为轻声唤到: “六叔......” 很快,关义为便小跑着到了他们俩跟前。 “为儿,咱们来了多少人?” 关漆远看着关义为,问道。 “五叔,六叔,咱们的人来了一百人,都分散在附近的草丛里,只等一声令下,他们就往军火库汇拢......” 关义为满头是汗,看样子就知道他刚才是竭尽全力跑回去报信,然后又一刻不停地跟着大部队摸到此处。 关六光在关义为肩上轻拍几下,说了声: “好,为儿,你辛苦了,不过,现在有个特殊情况......” 关义为听关六光介绍了刚才的发现,吓得腿都发软了。 他实在是太害怕这种软体动物了,平时看见一条小水蛇就怕得不行,更不用说这种几百斤的大蟒蛇了,那简直会令人窒息。 关漆远一把扶住关义为: “为儿,有六叔和七叔在,你不要怕。现在大蟒蛇嘴边有食物,一时半刻恐怕不会离开。我们现在担心的是一会儿行动的时候它会不会出来挡我们的道?如果挡道了,咱们是该消灭它,还是该躲着它?” 这时关六光道: “大蟒蛇今天出现在小鬼子的餐厅很明显是报复,咱们不能跟这种有灵性的动物结仇,必须躲避。 很显然这附近有一个蟒蛇窝,你们看不远处的那座山,过去我听说那座山叫蛇山,各种蛇都有,想必大蟒蛇就住在那座山上......” 关义为因为身边有关六光和关漆远,此时不再如昨天晚上被蛇缠上时那般害怕,他听了关六光的话,也赞同地道: “那我们能不杀生就不杀生, 这是一个突发状况,我们必须跟史叔叔他们商议一下......” 关六光听了关义为的话,问道: “此次带队的除了你史叔叔,还有谁?” “卫荣叔叔今天凌晨也回城了,他刚才和史清叔叔一道,还有春娃叔,全过来了......” “那太好了,你春娃叔来了就好,我们去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三个人迅速朝着杨春、卫荣、史清隐藏之处奔去,不一会儿,六个人就汇合了。 杨春听说军火库的餐厅里出现了报复小鬼子的大蟒蛇,也是一惊,待听说大蟒蛇在生吞小鬼子,杨春便笑了。 “大家别急,看来今天咱们是好事多磨,我们恐怕还要再晚两个小时才能行动......” “春娃叔,您的意思是?” 关义为听了杨春的话,突然有点儿开窍了。 杨春看着关义为: “为儿,虽然那些药对于大蟒蛇来说份量不太够,但只要它肚子里的小鬼子开始消化,它多多少少都要打个盹儿,咱们就趁它打盹的功夫,迅速行动......” “春娃叔,那太好了,这样我们不仅可以完成自己的任务,还不用杀生。六叔说了,蛇是一种报复心性强的动物,我们能不杀它们最好不要杀,幸好昨天晚上动手的不是我......” 关义为此时万分庆幸昨晚他没有亲自动手杀蛇,虽然刺它的七寸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但毕竟动手的不是他。 一旁的卫荣和史清听说此次行动还要再等两个小时,又见军火库目前已经没有威胁,便和杨春商议: “春娃,虽然这样,但咱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建议让咱们的人换上日军服饰先控制住高塔和院子里的两处火力点,等两个小时后,我们再进入军火库取炸药......” “卫荣兄弟说的没错,此时正是我们占领制高点和火力点的好时机,这样一来,即使一会儿有其它部队的敌人过来,我们也有胜算......” 主意既定,卫荣和史清便朝士兵隐藏之处走去,很显然是去布置人员占领刚才说的这几处了。 果然,几分钟后,关义为就看到十多个人快步进了院子。 杨春见自己人占领了制高点和火力点,便对关六光道: “六光,走,带我进去看看,如果大蟒蛇这会儿正好在打盹,咱们就马上行动.......如果它还醒着,咱们就先把军火库里的情况探清楚,免得一会儿动手的时候毫无章法......” “行,走,我带你进去......” 关六光转身拍拍关义为的肩膀,交代关漆远: “漆远,照顾好为儿,他怕蛇......” 关漆远拍拍胸脯: “放心吧,有我在,为儿保管没事......” 关义为此时只觉得脸颊发烧,心里暗自决定要把自己的这个弱点给克服。 关漆远似乎看穿了关义为的心思,对他笑笑,道: “为儿,你怕蛇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只要是人,每个人都有缺点,你知道你七叔我最怕什么吗?” 关义为见关漆远如此一问,便万分好奇地看着他: “七叔,我从小就知道叔叔们不仅功夫好,而且顶天立地,什么都不怕,您应该没有什么害怕的吧?” 关漆远哈哈一笑,悄悄在关义为耳边道: “悄悄告诉你啊,你不许告诉其它人,其实我也有怕的......” 关义为睁大了眼睛看着关漆远,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不会吧,七叔,我没见您怕过什么呀?” “为儿,那是你从没有看见过,你知道吗,我平生最怕那种多足还毛绒绒的虫子,比如毛毛虫......” “七叔,您竟然害怕毛毛虫?” 关义为差点笑出声了。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小孩子才会害怕这样的虫子,没想到四十多岁的关漆远也会害怕。 关漆远很认真地对关义为点点头,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为儿,你看到了吗?我看到那些虫子,就会跟刚才一样打寒颤,那是真怕呀......” 叔侄俩正聊着,突然再次听到几声蛙鸣,关义为回应两声,跑向军火库门口,只见关六光冲他们猛招手...... 第336章 炸毁军火库 关漆远对关义为道: “为儿,看你六叔的样子,好像里面的情况有变,应该是可以行动了......” 关义为也看到了关六光的表情,便对关漆远道: “那我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两个人站起身,很快便跑至关六光身边。 “六哥......” “六叔......”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关六光示意他们轻声点,然后才低声道: “漆远,为儿,我们刚才去餐厅看了,大蟒蛇应该是吃撑住了,这会儿盘在餐厅里一动不动,我们估计它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你们赶紧通知咱们的人,马上行动,我现在就去开军火库的大铁门......” 关漆远听了扭过头对关义为道: “为儿,我和你六叔去开大铁门,你去通知你卫叔和史叔,抓紧时间行动......” 关义为知道关漆远是担心他害怕,特意如此交代的,当即眼里一热,立即服从道: “好的,七叔。” 关六光和关漆远看着关义为快步去报信,这才双双往放有军火的大仓库走去。 虽说餐厅位于整个军火库院子的一个角落,但他们两个人还是尽量放轻脚步,以防大蟒蛇突然醒过来。 其实,如果不是害怕外面的不确定因素,比如突然有部队来领炸药什么的,他们最好等到晚上再行动最为妥当。 可是这会儿大蟒蛇睡着了,便只能见缝插针地行动了。 杨春此刻正待在餐厅不远处,密切观察大蟒蛇的情况。 他刚才跟关六光交代了,整个行动过程中,杨春会在此处守住大蟒蛇,一旦有异动,他第一时间通知撤退。 关六光和关漆远走到大铁门处,看到那把大大的铜锁,一时有些犯难。 如果强行砸锁,恐怕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到时候惊醒了大蟒蛇,事情便难办了。 可是,要想找到钥匙,必须去餐厅小鬼子身上挨个去搜,难度更大。 而且他们不确信那个手中有钥匙的小鬼子是不是还在人世,如果他已被大蟒蛇吃进了肚子里,也是无用。 两个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关漆远突然一拍大腿: “六哥,我听说史清大哥有一手绝活,我去请他......” 他的话刚说完,便听到史清的声音传过来: “谁在念叨我呢?” 关漆远转过身,看到史清正带着手下的士兵朝他们走过来。 关漆远示意史清放低声音,然后才轻声对走近他的史清道: “史大哥,您过去可是绿林好汉,我早就听说这开锁的技艺是家常便饭......” 史清远远地看见关六光和关漆远盯着大铁锁无计可施,早知何故,此时便颇为得意地道: “漆远,这有何难,我年轻时劫富济贫,没办法,学了一些梁上君子的功夫......” 只见他把关六光和关漆远扒拉到一旁,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蹲下身子,就将铁丝对状锁眼里鼓捣起来。 别看史清长得人高马大,身形健壮,但他的手此时却万分灵巧,两分钟不到,那把大大的铜锁就应声而开。 关六光和关漆远相视一笑,缓缓推动大铁门...... 史清则冲着后面的士兵招招手,众人排队上前,等到他们看清军火库里面的情况,不由得人人欣喜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军火库里还真是什么都有,长枪、短枪、冲锋枪,子弹、地雷、手榴弹...... 至于他们想要的炸药,更是有许多。 史清指导着进来的士兵每人抱起一些,然后依次离开...... 整整一个下午,一百个士兵将炸药搬出军火库以后就用担子伪装好,然后迅速回到关家大院,在那边,关国安和关义喜负责指挥着众人将炸药藏在后院一处隐蔽所在。 高塔上的士兵见自己人顺利进了军火库,一个个都十分高兴,一双双眼睛更加小心地观察着远处,一旦有敌情,他们便会出声示警。 不知道是不是有神仙保佑,这一次在大白天针对小鬼子军火库的洗劫竟然十分顺利。 一百个人来来回回搬了数次,除了搬出了大量的炸药,他们还把眼热的手榴弹、地雷、手枪、长枪、子弹均搬出了很多。 最后,看到这座军火库几乎只有一个空架子了,天色也快黑了。 而就在此时,一直守在餐厅门口的杨春示警了: “大家抓紧时间撤退,大蟒蛇醒了......” 史清看着还有不少弹药的军火库,他知道,这座弹药库只是小鬼子众多弹药库中的一座,并不是弹药最多的,现在他们已经尽力搬出了一些,此时危险靠近,只能赶紧撤退。 他接到信号赶紧招呼手下: “所有人,向后转,赶紧撤出院外......” 士兵们听令,不管手里有没有搬到东西,此时都只能向后转,急急离开院子。 关义为也随着士兵一起撤退到了院门外,包括关六光和关漆远,都撤出来了。 不大一会儿时间,整个院子里除了高塔上和火力点的士兵,都撤出去了。 杨春又示意这两处的士兵也撤离。 这几处的士兵得到命令,只得服从。 又过了几分钟,除了杨春以外,所有人都撤出军火库院子了。 这时,只听见一阵响声,紧接着从餐厅大门冒出一个巨大的蟒蛇脑袋,同一时间,杨春提气,纵身一跃上了军火库的房顶...... 那条大蛇慢悠悠地从餐厅里爬出来,肚子处鼓鼓胀胀的,也不知道生吞了几个小鬼子。 杨春趴在房顶上,看见大蟒蛇从餐厅出来,然后从另一边没入一人高的杂草丛,所经之处草皆伏地,也是吓得不轻。 他在屋顶上看到自己人都已经撤退得很远了,这才施展轻功快速跟上。 只是,他在临离开之前,从怀里摸出一只打火机,打开它,揭开屋顶的瓦片,将火种扔在了军火库里...... 杨春等人撤出三里外,才听到军火库所在之处发出一阵剧烈的爆炸之声,传出了老远。 而他们这群人,却是加快脚步,在日军赶到军火库之前顺利回到了关家大院...... 炸毁已经没有多少军火的军火库是杨春临时起意的。 因为他如果不这样做,军火库里丢失的军火会让小日本满城搜捕,这样会给他们接下来炸毁机场跑道带来困难。 所以,制造一场意外,让军火库夷为平地,才是上上之选。 巨大的爆炸声让在几里外的关义正惊喜万分,他知道这场爆炸很可能是自己人干的,目的他也能想象得到。 此时他已经被加藤换了工种,正待在帐篷里抄抄写写。 爆炸声响起,他和加藤都惊叫起身,只不过,关义正表面上慌张,内心却是高兴的,而加藤却是从里到外都很慌张,他冲到门外,对着正在挖工事的士兵叫道: “所有人,拿上武器,跟我去军火库所在位置.......” 第337章 有好多蛇 关义正知道,加藤做出如此决定,那是因为他们这支工兵部队是离这座军火库最近的部队。 他相信等他们赶到以后,内三英太郞的其它部队肯定也会很快来到。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挖工事的工兵们辛苦了一天,还未休息,此时又要拿着枪上战场,多多少少都有些疲惫。 可是军令不可违,哪怕再累,也只得匆匆回到营房,背上枪,列队往军火库的方向跑去。 关义正虽然已调到加藤身边担任文职,但此刻分队所有人都主动了,他不可能不跟去,所以也背着枪走在了队伍后面。 只不过,他此时的内心是雀跃的,他此时能想到自己人为何顺利偷走了炸药,还要随手将军火库炸了,因为原因很简单,必须要隐藏他们此次行动的真实意图。 加藤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军火库的爆炸已经停止,但熊熊大火却将院子里的房间都烧着了。 加藤看着面前的熊熊大火,无计可施。 他原以为会有敌情,可是到了现场才发现,除了大火,并无战事,甚至看不到这个院子里有人呼救。 附近没有水源,甚至连一个像样的池塘都没有,根本没办法救火。 就在加藤和部下一筹莫展的时候,内三英太郞派遣的救火部队来了。 他们开来了灭火车,但是看着已经烧得只剩断砖的院子,救火队并没有实施救火,因为已经没有扑救的价值了。 内三英太郞随后也亲自赶过来,加藤赶紧跑上去汇报: “将军,我部离军火库最近,听到爆炸声,我带着部下第一赶时间赶来了,可是火太大了,我们没有工具,没有办法救火,最主要的是,没有看到有人生还的可能.......” 这时带领灭火队的一个小头目木村也走上来汇报: “将军,我们听到爆炸,奉命赶到的时候,整个院子已成一片火海,也无人的呼救声,判断此地已经全员遇难,所以未曾洒水......” 内三英太郞面容阴挚,望着熊熊大火,问道: “即使发生大爆炸,香川和他手下也不可能无一人生还,至少高塔上的士兵有机会逃生,为何不见有人逃出来?” 加藤和灭火队的头目木村听了内三英太郞的问话,一时有些张口结舌,无从答起。 其实,他们刚才也在纳闷此事,无奈实在想不出原因,所以不敢提起。 这会儿内三英太郞问起,两个人只得同时摇头。 人群中的关义正自然知道为何无人逃生,因为他们在爆炸发生之前已经睡死过去,哪怕是烈火焚身,他们即使能醒来也来不及逃生,而且,很大可能他们根本醒不过来。 一时间,两支部队同时望着快要熄灭的大火沉默无言,这时,人群中有士兵惊呼: “这里有情况......” 内三英太郞高声询问: “什么情况?” 立即有人回答: “这片草丛很奇怪,其它地方的草都站立着,唯有这一带所有草都趴在了地下,而且还有一股很难闻的腥臭味,虽然因为刚才的大火,这股味淡了许多,但我还是闻到了......” 其实,发现这一现象的是关义正。他立刻意识到可以借此将日本人的注意力转移,便故意低声对身边的一个士兵悄悄说起了此事。那个士兵立功心切,当即便高声汇报了此事。 内三英太郞拨开众人从人群里走过去,看到那个士兵所指之处,果然有一条宽约半米的“小道”。 这条道两边的草都长得好好的,但道上的草却被压得全部伏在地上,而且这条道一直延伸到很远...... 内三英太郞正要派人沿着小道去追,这时加藤突然想起今天吃过的蛇肉,赶紧上前道: “将军,不可追,我知道这是为何?” 内三英太郞见加藤居然知道此事,便暂停发布命令,而是看向加藤: “加藤队长,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加藤赶紧道: “将军,刚才这个士兵说有一股腥臭味,我突然想起今天发生的一件事......” 于是,加藤当即便把今天听说军火库这边有蛇肉吃,命部下要了一些蛇肉的事情跟内三英太郞原原本本地说了。 “什么?你是说,昨天晚上,香川的手下在这里杀死了一条大蟒蛇?还把它给炖了?” 加藤连连点头: “我派去的士兵说,他们来取蛇肉的时候,军火库这边的厨房已经把蛇肉做好分给大家吃了,他们把没做完的一些蛇肉拿了回去,我晚上也让厨房加了餐......” 说到最后,加藤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他好像突然明白军火库为什么会遭受灭顶之灾了,该不会是大蟒蛇的同伴来报复他们了吧? 不然,这条明显是才被大型动物碾压过的“小道”怎么解释? “糊涂,这种大蟒蛇最有灵性,一般碰到它们最好绕道走,你们竟然为了口舌之欲不仅杀死了它,还把它吃了,不惹祸事才怪......” 关义正在人群里听内三英太郞如此一说,便知他也是略知大蟒蛇报复心极强这事。 一时间,所有士兵都在交头接耳,低声议论此事。 有一些胆小的甚至开始左顾右盼起来,生怕那条大蟒蛇又在身后突然出现。 人群里开始有些骚乱起来。 内三英太郞突然大声道: “安静、安静......” 所有士兵立刻鸦雀无声。 加藤的脑门上此时已是汗流如注。 刚才内三英太郞的那句喝斥让他突然后怕不已,他们今天晚上刚刚吃过蛇肉,那条大蟒蛇的同伴会不会找上他们啊? 正在加藤惶惶不安的时候,刚刚安静下来的士兵突然再次骚动起来,甚至还出现了“啊呀呀”的叫唤声。 内三英太郞正准备发怒,却听到有士兵叫: “有蛇,好多蛇......” 第338章 蛇群报复 士兵这一叫唤不要紧,加藤的工兵队伍和木村的灭火队伍很快乱作一团,人人抱头鼠窜,显然是吓坏了。 内三英太郞初听到“有蛇”二字时,心里就暗道不好,看到手下的士兵如此惧怕,心里更是心惊。 这些士兵可都是从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过来的,竟然会被蛇吓住,很显然,那不是普通的蛇。 加藤和木村一左一右站在内三英太郞面前,只听加藤道: “将军,是不是大蟒蛇又来复仇了,它们把军火库都烧了还不够吗?为什么转眼之间又来了?” 木村一边命令士兵不要惊慌,一边问内三英太郞: “将军,现在怎么办?这些士兵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害怕,想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又是一阵惊呼,有好些士兵扑在地下,再也没能起来。 而其它士兵则发了疯似的往高处跑,可是,四周一马平川,并无平安之处可躲。 关义正早在有人惊呼有蛇的时候就悄悄提气运功躲到了一旁,及至众人大乱时,他趁着暮色已经远远离开人群。 他知道,自己的潜伏计划只能进行到这里了,今天这些工兵肯定会死伤过半,到时候他的名字会被写进死难者名单,算是成功撤退。 关义正离开人群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关家大院的方向奔去,身后不时传来声声惨叫,看来这次来报复的大蟒蛇很可能阵容宠大...... 再说内三英太郞见到手下士兵大乱,似乎还有人受伤,吩咐加藤和木村: “快,快,燃起火堆......” 他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只想借用火攻方能将蛇全部驱走。 此时暮色渐浓,根本看不清攻击士兵的是什么蛇,有多少。 但根据士兵们不断发出的哀嚎,内三英太郞知道事情不简单,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下令生火。 因为大多数的动物对于火都是惧怕的,他想借此将蛇全部驱走。 加藤和木村早就傻眼了,尤其是加藤,更是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因为他今天晚上刚刚吃过蛇肉,身上恐怕还有味道,如果那些蛇是来寻仇,他也逃不掉啊。 正害怕间,听内三英太郞说生火,加藤摸了摸怀里的打火机,跑到一旁的草丛中,蹲下身子,打开了火机...... 正是秋天,大多数草都已枯黄,又加之有些许的微风,加藤这把火很快就在荒地里漫延开来。 士兵们见起了火,更是不要命的往军火库的院子里聚来。 此地虽然还在冒着烟,但目前看来比荒地里安全。 内三英太郞看到突然在田间燃起的大火,不由得破口大骂: “混蛋,谁叫你们点燃荒地里的草,我说的是燃火堆驱蛇......” 可是他的怒吼淹没有阵阵惨叫声中,那些离蛇远的士兵有幸逃到了安全的地方,而那些站在后方的士兵,几乎都没有逃过被蛇啃咬的命运...... 大火烧起来后,能行动的士兵都逃掉了,而那些受了伤,或者已经断气的,随着大火一起被烧了,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肉烧焦之味,令人作呕...... 这股气味远远传到了正往关家大院赶的关义正口鼻中,他一路上已经将外面穿的军装丢弃,人皮面具也扯下来了,恢复了本来面目。 在敌营潜半年多,他的皮肤都被捂得更白了,在夜色下竟然有些吓人。 闻着那股难闻的气味,关义正屏住了呼吸,提气加快了步伐......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荒地中的草烧起来之后,虽然短暂将蛇吓退了,可那些草都很快被烧光,火渐渐灭了,就在内三英太郞还未离开之时,竟然又听到手下的士兵大声呼叫: “蛇又来了......” 这个空档,木村已经吩咐手下点燃数支火把,借着火把的光亮,内三英太郞终于看清了,大约五十米开外,黑压压一群蛇,正向他们所立之处再次席卷而来。 这一次蛇群似乎发怒了,一边爬行一边仰着脑袋,嘴里还不断吐着信子,那模样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饶是内三英太郞打过无数次仗,但却没有跟这么多蛇对峙过,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着蛇群就要攻过来了,木村对内山英太郞道: “将军,咱们开枪吧?” 内山英太郞知道自己手下犯了大错,可是,现在双方对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现在为了自保,也只能选择攻击了。 “木村,交给你和加藤了,不要留下后患......” 内三英太郞丢下这句话,大步走向一旁的汽车。 司机早就吓坏了,赶紧点火离开。如果等蛇群爬过来了,他的车也很难开走了。 内山英太郞此时坐在车里,脸上的肌肉也止不住的抖动。 他刚才如果没看错,攻击他们的都是一群大大小小的蟒蛇,军火库的这帮人,这次算是捅了蛇窝了。 他此时早就没有心思去想香川和他的手下为何无一人生还了。 关义正回到关家大院时,杨春等人还在清点战利品。 他们看到自己人几乎把军火库全都搬过来了,人人脸上都是一片喜色。 就在这里,关义正出现在他们面前,杨春、卫荣、史清、关一行等纷纷过来跟他拥抱。 “正儿,这次我们发财了......” 关义正看着自己熟悉的亲人们又回到了城里,脸上也是止不住的高兴。 他接着杨春的话道: “咱们的确发财了,而且我还有一则好消息告诉大家,咱们还随便把小鬼子坑了一把......” 当听关义正说起爆炸后发生的事情,杨春等人俱都是开怀大笑。 史清道: “春娃,你临时决定炸毁军火库的想法简直太妙了,没有你这一把火,哪来的后面的蛇群报复?” 杨春却摇摇头: “未必是爆炸将蛇引过来 ,蛇一般只会为了同类寻仇,我们今天看见的那条蛇不小,想必在蛇群里的地位很重要。 正儿说此次来的蛇群是大小不等的蛇,我猜,一定是今天的那条大蛇回到窝里后情况不妙......” “春娃,你的意思是,这群蛇是为了今天生吞小鬼子的那条大蛇来报仇的?”卫荣问道。 杨春点点头: “应该就是这样。” “正儿,那后面的情况如何了?你可知道?” 众人听杨春如此一说,又问关义正后面发生的事情。 关义正笑着道: “小鬼子这次算是彻底栽在大蟒蛇身上了,我离开的时候蛇攻击了不少士兵,后来不知道是谁点燃了荒草,想必这样会更激怒那些蛇......” “哈哈,小鬼子可能万万想不到,他们想对咱们使用生化武器,咱们的中国大蟒蛇先给他们一顿教训,哈哈哈......” 史清等人听了关义正的叙述,再次兴奋的笑道。 关义为等众人笑够了,这才道: “叔叔们,兄弟们,趁着内山英太郞被蛇搅得焦头烂额之际,咱们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了?” 第339章 侦察结果 杨春等人听关义正如此一说,俱都点点头: “不错,此时动手是最佳时间,今天晚上的人蛇大战必然精彩,内三英太郞应该会郁闷好些天......”卫荣道。 众人正议论着如何炸毁机场跑道,这时只听关过三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身后。 关义正回过头,看见关过三、关司尽、关五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三叔、四叔、五叔,我刚才没看见你们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是不是去土门侦察了?” 关义正口中提起的土门,正是日军占领夷陵后修机场的位置。 机场不算大,但足以提供战斗机的起飞和降落。 土门距夷陵城的距离大约三十公里。 关过三见关义正问起,点头道: “没错,今天晚上我们是兵分两路,一路人去搞炸药,我和你四叔、五叔则带了二十个人去机杨侦察......” “过三,情况如何?” 杨春不待关过三详细和关义正说,便迫不及待问起他们今天晚上的侦察结果。 谁知关过三却是摇了摇头: “春娃哥,机场防守太严密了,我们的人根本没办法靠近,更不用说炸机场了......” “你详细说说,到底有多严密?” 这时关司尽道: “春娃哥,不是三哥和我们泄气,这次的炸药恐怕还真是白弄了。 土门机场附近,一共四条道通向机场,这四条道分别在四个方向。 而在这四个方向各有一道岗,共有四道岗,任何人要进入机场,必须查明身份才能放行。 其次,机场的跑道用铁丝网围着,那些铁丝网还通了电,一不小心就会触电。所以在不断电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进入机场跑道。 最后就是机场的警卫力量,比军火库都看得严,你们想,这种情况下,咱们如何能混进去?” 关五烟虽然没有说话,但他脸上沉重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 一时间,大家刚刚弄到炸药的欢喜消失得荡然无存,气氛一时有些压抑。 关义正见大家突然垂头丧气的,拍拍手道: “叔叔们,兄弟们,大家都别急,想想咱们过去经历的那么多事情,哪一件事是容易的,最后还不都是一件件地都做成了?我觉得事在人为,咱们集思广益,一起来想办法......” 杨春听了关义正的话,也安抚性地在关过三、关司尽和关五烟等人肩上分别轻拍一下,道: “正儿说的对,年轻人都看得开,都能积极乐观,你们三个老家伙不是要输给他们了吧?” 关过三和关司尽、关五烟立刻扬起头,齐声道: “那不可能.......” 众人见三个人不服输的样儿,都止不住大笑起来。 既然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杨春便提议: “咱们今天弄出这么多军火,必须藏进稳妥之处......” 他说完就拉着关义正来到另外一间屋子。 “正儿,想必你爹娘在去石牌之前,应该是把府里的秘密告诉你了,我现在且问你,那地牢里还有位置安放这些炸药和弹药吗?” 关义正点点头: “里面很宽敞,爹娘留下的东西并没有占据多少位置,这些军火全部放进去没问题。” “那行,一会儿我们八个留下,其它人都让他们回到傅府,再加上你们兄弟几人,我们今天晚上把这些军火全部转移到地牢,等想到炸跑道的办法,咱们再往外运......” 关义正知道杨春的提议是安全可行的,鬼子的军火库刚爆炸,今晚又被蛇群袭击了,如果内三英太郞事后察觉出不对劲,很可能会在城里挨家挨户搜查,到了那时,他们便被动了。 “行,春娃叔,我听您的。” 两人再次回到屋里,杨春便对卫荣等人道: “既然炸机场的良策一时想不到,那咱们就暂缓几日,毕竟离28号还有六七天,咱们还有时间......” 卫荣早看出杨春拉着关义正离开是商量何事,此时便对史清道: “大哥,你带着手下人回傅府,没有布置任务前让他们原地休整,此事需想个万全之策方能动手......” 史清点头: “行,今天这一仗打得过赢,没费一兵一卒,一枪一弹,搞来这么多好东西,我老史今天开心,可以回去睡大觉了......” 史清带着手下离开后,屋里便只剩下卫荣,杨春八兄弟,以及关义正、关义为和关义喜。 傅扬这几天也已经回到了傅府居住。 杨春知道卫荣知晓地牢一事,便低声跟关义正说了,关义正知道卫荣在他们家的地位,自然是深信不疑,此时便道: “春娃叔刚才提议,咱们得把这些军火全部转移到安全之处,而在咱们府里,称得上安全的只有一处......” 在场之人都知道关义正所指是哪里,皆点头道: “不错,只能往那处转移才是上策......” 众人商议定,正待要动手,就听到门外传来两个熟悉的声音: “人手不够算上我们......” 关义正欣喜地转过身,他还未开口,就被一个人紧紧地抱住了。 “大哥,想死我们了......” “大哥......” 走进门来的正是关义直和关义有。 关义正跟两兄弟分别拥抱过,这才问道: “二弟,三弟,你们俩也回来了,爹娘身边可有人照顾?” 关义直点点头: “大哥你放心吧,爹娘身边有大嫂和弟妹......” 关义为待关义正跟关义直和关义有说话结束,这才上来跟两个哥哥分别相见,四兄弟又各自感叹了一番,卫荣才道: “好啦,都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但此时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抓紧吧。直儿,有儿,你们俩回来的正是时候,下苦力吧......” 关义直笑道: “卫叔,这段时间在石牌我们都闲得快长毛了,正想下力呢......” 关义有也说: “是啊,憋得我们够难受的,早就想跟小鬼子大干一场了,这次我们求了吴书记好久,他才同意我们跟着队伍回城......” 众人边说边干,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军火库的方向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关义正笑着道: “大家别担心,看来小鬼子最终还是决定消灭那些大蟒蛇了,恐怕他们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 第340章 特别的生化武器 众人听了关义正的话,忙问何故,关义正却望着杨春,道: “这件事春娃叔最有发言权,还是听春娃叔说吧。” 杨春便道: “正儿说的没错,内三英太郞这次会彻底触怒蛇群,离军火库最近的那座山,夷陵的老人们都知道,历朝历代都被称之为蛇山。 山上树木茂盛,蛇虫众多,附近的猎户打猎从不去这座山。也是因为人迹罕至,所以山上的蛇不仅种类多,而且体形巨大。 这次攻击为儿的蛇是蟒蛇,它应该是蛇山上的蛇王,即使那条蛇不是蛇王,也是属于蛇王的种群,所以那条大蛇才如此之快就回来报复。 也有一种可能,这两条蛇本来就是一起下山的,只不过因为何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只有一条蛇攻击了为儿,并被杀死......” 杨春娓娓道来,众人不觉听得入迷了。 这时见杨春停了下来,立即有人催问: “春娃叔,快讲啊,后面会发生什么?” 问话的是关义直,他才回城,对这一切都十分好奇。 杨春接着道: “我估计今天在军火库生吞小鬼子的大蟒蛇应该回去后就昏睡不醒,也有可能直接死掉了,所以才引来大群的蛇来报仇。 但你们想想,那么大一座山,岂能只有一群蛇?如果它们全部出来,估计整个夷陵市到处都是......” 众人听到这里不觉得头皮发麻,有好几个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当然,关义为是最为害怕的那一个。 他此时万分庆幸那天他没有亲自动手杀蛇,要不然那些蛇就该找到关家大院来了,如果真出现那种情况,那他将是关家大院的罪人。 关义正看着关义为脸色煞白,便知道他又想起了昨晚之事,忙伸出手拍拍他的后背: “四弟,别怕,有哥哥们在呢。” “所以刚才大哥才说,内三英太郞枪杀蛇会有苦果吃?”关义直又问。 “是啊,这群蛇有可能会全部被杀死,但蛇山上肯定还有其它蛇,只要它们认准了小鬼子,咱们也相当于使用了一次生化武器,只不过,咱们这些生化武器有些特别,哈哈哈......” 杨春说到这里开心得大笑起来。 他的快乐感染了在场所有人,大家干起活来更有劲儿,两个小时不到,所有枪支弹药便被转移进了关家大院的地牢。 这段时间内山英太郞正在积极备战,所以对城里的守卫早就不那么严密了,关一行等人都回了自己的家休息。 而关义正五兄妹再次聚齐,他们都格外高兴,虽说少了苏锦和关义洁,但他们五兄妹还是把酒言欢,在一起吃了一顿夜宵方才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休息。 除了关忠诚和那涵不在,关家大院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但其实并不尽然。 关义正这一晚跟兄弟们把酒言欢后,悄悄吩咐关义直、关义有和关义为: “二弟、三弟、四弟,如今我们地库里的东西非常重要,所以,咱们自己必须轮流站岗,而且只能是暗岗。 我是老大,今天晚上由我来,明天开始你们三人轮流,每人一天,四天一换......” 关义直、关义有和关义为都点头认可,关义直道: “大哥说的很对,东西存放在咱们的大院里,咱们兄弟几人理当负起责任......” 关义有却说: “大哥,你今天才从敌营回来,我看这第一个晚上还是我先来......” 关义直和关义为也都附和关义有的意见,关义正想了想,便道: “也好,那我就排在最后......” 轮流守着地牢的事情安排妥当,兄弟几人正准备各自回院子,关义喜匆匆跑来,举着一封电报道: “大哥、二哥、三哥、小弟,爹和娘也要回来了......” 关义正听了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城里的这次战争很大可能会有生化武器,爹娘年纪大了,他们回来干什么?他们又没有功夫,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才好?” 关义喜道: “是啊,可是这次是真的拦不住了,二舅母听说扬表哥回来了,在石牌一天也待不住了,天天闹着要回城,大舅舅和二舅舅决定和爹娘一起回来......” “那那些下们呢?” 关义正问道。 关义喜摇摇头: “电报里没说,但我估计大部分都会回来......” 一想到关家大院又能恢复往日的生机,兄妹五人脸上都是一阵欣喜,可是很快又想到即将开战的国军和日军,他们又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最后,还是关义正道: “既然舅舅们和爹娘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们也阻止不了,那就准备迎接爹娘回来吧?明天咱们一起把兰香院收拾出来,迎接双亲回城......” 关义直和关义有、关义为均点头道: “没问题。” 关义喜道: “那哥哥们负责体力活,我负责给爹娘准备干净的被子......” 一听说爹娘要回城,兄妹五人其实心里都暗自高兴。 不管他们的年龄有多大,在爹娘面前,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孩子。 关义正已经成婚,虽然还没有当父亲,但他多少有些理解自己的父母。 为人父母者,越是在危险的关头,越是想跟自己的孩子待在一起。 上次去石牌关忠诚和那涵被迫与关义正三兄妹分开,这一年多以来,他们在山上应该过得并不轻松,肯定是天天提心吊胆。 如果这次傅泰、傅康、关忠诚等人都陆续回城,城里的老百姓肯定也会陆续回来。 夷陵市萧条了一年多,也该焕发生机了。 关义正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更有义务好好策划此次的炸机场跑道的计划。 如果此计能成,到时候国军和日军的战斗打响,小鬼子没有了毒气弹的依仗,肯定只能夹着尾巴溜走。 这一天,关义正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结结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他早早醒来,一直在琢磨着昨天在睡梦之中想到的那个计划。 想着想着,他不由得趴在桌子上拿出纸和笔,仔仔细细地写起详细的计划来...... 第341章 突然来的机会 再说内山英太郞这边。 昨天晚上,他在蛇群攻上来之前乘汽车离开,其实有些像丧家之犬。 他最后把一切交给了木村和加藤,他那句话“别留后患”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们将蛇群全部杀死。 加藤得到命令,想到自己跟蛇群已经结仇,更是杀红了眼,亲自端着冲锋枪对着蛇群猛射。 也不知道枪声持续了多久,在他们感觉没有蛇再靠近,所有人才停止了射击。 这场枪战跟他们以往经历的枪战都不一样,只有他们单方面射杀,对方没有人朝他们开枪,所以他们那枪声一直没有停止过...... 半夜时分收队回到营地,加藤的鼻子里还一直回荡着一股死蛇的腥臭之味。 但他却顾不上自己心里的不适,强打起精神清点人数。 这一点不要紧,他顿时吓了一跳,他的工兵部队竟然减员三分之一,这其中也包括亲自去取蛇肉的池下。 加藤心里明白,既然蛇的报复心这么重,那亲自去取蛇肉的池下肯定没有逃出来。 他不由得在心里替池下默哀了半分钟。 这场战事的特别之处还在于,他不可能去寻找死难者的尸体,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一把火,有许多尸首不是被蛇吃了,就是被烧得面目全非了,根本无法判断身份。 加藤在心里对那些死去的士兵暗自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才对剩下的工兵道: “明天休息半天,下午再开工......” 眼看着没几天就要发生战争,内山英太郞给他们下达的任务还有很多没有完成,他不可能让士兵们休息太长时间。 再加上现在又减员三分之一,剩下的人要按时完成原定的工事,更是比以前更难。 他有心不放这半天假,但他自己都累坏了,更何况这些士兵? 所以,想来想去,他才吩咐所有人明天下午开工。 工兵们跟蛇斗了大半个晚上,一个个都精疲力竭,躺在床上就睡死过去。 这些士兵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时分方才醒转,有醒得早的便准备去餐厅吃饭了开工,哪知他们刚从营房出来,就吓得赶紧缩了回去。 因为此时在他们的营房门口,爬满了一条条各种各样的蛇。 有些士兵关门迟了,那些蛇就溜进了营房,一时间,惨叫声连连...... 加藤被阵阵惨叫惊醒的时候,立刻意识到昨天晚上的悲剧又上演了,他不敢打开房门,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那是蛇身上的气味,加藤只觉得自己的末日就要到了。 他从来不曾想到,他一个工兵的头目,有一天会跟一群蛇发生战斗,而且还是你死我活的那种。 昨天晚上,他和手下带去的弹药都用得差不多了,如今工地上库存的弹药数量有限,如果再像昨天那样不顾一切地乱开枪,最后的结局很可能是蛇没有完全杀光,反而会激怒他们,更加凶猛的卷土重来。 想到这里,加藤看向他房间的电话,毫不犹豫地拨给了内三英太郞。 内三英太郞昨天回到营地后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未曾想到,自己奉命留守夷陵,和中国的军队做最后一博,第一场竟会是跟一群中国的大蟒蛇。 昨天晚上,他虽然上床休息了几个小时,可是脑子里却全部被那些狰狞可怖的蛇给占满,有好几次,他竟然被吓得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些年来,他打过无数次仗,有轻松取胜的,也有败得很惨烈的,但他并没有跟这次一样做过这样让他倍感害怕的噩梦。 一上午在胆战心惊中度过,午时刚过,桌上的电话铃声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内三英太郞沉吟片刻,才亲自接起电话: “么西、么西......” 他刚说了一句,电话里就传来一阵哭诉: “将军,您快来救救我们这些工兵吧,我们又被蛇困住了。有的营房已经被蛇钻进去了,我听到士兵的惨叫声,现在我不敢开门,因为昨天晚上我们已经把弹药用得差不多了,只能请求支援......” 内三英太郞听说蛇又来了,挂了电话不禁脱口大骂: “该死的中国,这里到底有多少条蛇?为什么杀都杀不光?” 身边的警卫人员见他如此失态,一声也不敢吭。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内三英太郞拨通电话: “是机场军火库吗?赶紧给城郊的防御工事处送弹药,并派兵支援。注意,他们被蛇困住了,你们需要做好防护措施......” 加藤打完电话之后就躲在房间瑟瑟发抖,他没想到,自己只是贪嘴吃了顿蛇肉,竟然就被这群蛇给恨上了。 此时他万分痛恨把军火库有蛇肉吃这个消息透露给他的那个士兵,可是一想到那个叫池下的士兵已经遇难了,他又恨不起来了。 唉,消息虽然是人家递过来的,可下命令去要蛇肉的却是他呀。 他真想狠狠抽自己两耳光。 就在他万念俱灰,以为自己和手下都将葬身蛇腹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阵阵枪声。 加藤知道自己和手下得救了,腿一软便跪在营房的地下。 同一时间,在机场附近侦察的关五烟赶回了关家大院。 他对杨春和关义正道: “春娃哥,正儿,刚才机场开出几辆车往城郊防御工事的方向去了,我估计那边又有了新情况,这些鬼子是去支援的......” “如此说来,这时候咱们有机会了?” 关义正道。 关五烟点点头: “我觉得这个机会难得,他们一共开出了两辆车,都是蒙着绿色帆布的军用卡车,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混进去......” 关义正今天早上本来想好一条混进机场的妙计,未曾想,他未来得及实施,机会便来了。 此时他便对杨春道: “春娃叔,现成的卡车咱们有,蒙上绿色帆布跟小鬼子的车一模一样,现在难的是车牌......” 这时只听关五烟说: “车牌号码我记下了,但现做肯定来不及,咱们需得想个计策......” 关义正想了想,道: “那我们就不换车牌了,五叔,你和六叔去把停在县政府大院的卡车开过来,只要一辆就够了,我们其它人赶紧把炸药取出来,等车一到就上车,此事十万火急,大家务必要快......” 关义正的计策必须争分夺妙,很快,所有人都飞速行动起来。 二十分钟后,一身日本军服的关义正,再次换上了池下的那张脸,坐上了卡车的驾驶室。同时,车上的货厢里还有十多个行动人员,当然,他们也都身着日军军服。 车厢上除了这十多个人,还有几大堆货物,上面蒙着黑布,不用说,那些就是要炸毁跑道的炸药。 卡车飞速往土门的方向而去,同时,另一队人马也紧跟其后,只不过,后面那队人的目的地不是机场,而是在半路等候那些援助工兵的小鬼子回机场。 此次关义正的计策是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以回来取弹药为名骗取门岗士兵信任,从而顺利进入机场。 但如果那些小鬼子在关义正等人还未离开时就回机场了,那关义正他们就危险了。 所以,后面这支队伍的任务更艰巨。 他们必须不顾一切拦住回机场的小鬼子们。 第342章 炸毁跑道 关义正开着车飞快地朝土门机场的方向而去,半个小时后,他终于看到机场了。 这时,他才稍微将车速降下了一些。 来到门岗前,守门的士兵果然拦住了他。 “你的,什么的干活?” “让开,紧急军情,我奉将军之命给防御工事处补充弹药,之前送去的不够,需要急速再送一批过去,要是耽误了军情,你提头去见将军吧?” 关义正的这段话是用日语说的,语速快而坚决,站岗的士兵听不出一丝疑点。 又见关义正有士兵证,不疑有他就放行了,甚至连象征性地检查一下车厢的动作都没有。 车厢里的人听着关义正的日语,心里暗自佩服。不愧在敌营潜伏过多日,关义正的一口日语已经跟真正的日本人毫无二致。 感觉到车开进了机场,杨春悄悄揭开帆布的一角看向外面。 只见停机坪上停着几架飞机,每架飞机前都站着好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 看来,这次想顺便把小日本的战斗机也炸了是不可能了。 杨春有些遗憾地放下帆布,心里暗道:【能成功把跑道炸掉也不错。】 汽车进了机场以后,关义正特意熄灭了车灯,他这样做是不想让站岗的士兵看到车前进的方向。 如果那个士兵多个心眼,一直盯着他开的这辆车看,就会发现这辆车的目的地并不是弹药库,而是机场跑道。 并且,关义正特地将车速降到极低。 因为他知道机场里面还有不少小鬼子,如果他把动静闹得太大,难保不引起其它小鬼子的注意。 终于,他看到了一处所在,悄悄将车停在那里,然后对车厢里的杨春等人道: “春娃叔,可以行动了......” 与此同时,关五烟带的那支小分队,也跟回机场的小鬼子遭遇上了。 关五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小鬼子按时回去,否则关义正等人就危险了。 因此,他们到了伏击地点,首先就是把好端端的大路挖了一道深坑。 然后又在五米外再次挖了一道深坑。 由于那条路段的土质松软,所以他们很快就完成了。 他们一行人甚至还趴在一旁的草丛里休息了一阵,回机场的小鬼子才开着车过来。 关五烟远远地看着卡车突然陷进了深坑里,高兴得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但他也知道,这段路他们刚才挖得容易,这会儿小鬼子再把土填回来也会很快。 所以,当小鬼子的两辆卡车如他们所愿相继掉进坑里后,小鬼子们先是气急败坏骂了一通,然后就从车厢里取出铁锹,开始往坑里回填沙土。 不过,让关五烟高兴的是,这些小鬼子车上带的铁锹只有一把,所以,他们填土的时间便很长。 关五烟见第一个深坑成功困住了小鬼子,悄悄招呼众人往下一个路段而去。 这一条路的土质都很松软,又是小鬼子回机场的必经之路,关五烟觉得他们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再给小鬼子挖一个坑。 他们这群人都会功夫,所以很快便跑到了三里地外,关五烟一声令下,十多个人齐齐动手,深坑很快又挖好了。 这时,远远的有汽车灯照过来,关五烟一声令下: “撤......” 十多个人扛起铁锹,迅速隐藏在二十米远外的草丛里。 小鬼子们刚刚费力填了两个深坑,此时已是精疲力尽。 他们压根就没想到会再次陷进坑里...... 关五烟看着小鬼子们再次气得大骂,并无可奈何地拿铁锹回填沙土,他们如法炮制,继续在下一个三里处挖坑...... 在关五烟这支十多人的小分队的努力下,这一天晚上,去防御工事处援助的小鬼子们先是杀蛇,后是填坑,感觉做的全是跟战争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可是,这些事又偏偏发生在中国的战场上。 就这样,这两卡车的小鬼子,一直到车陷进第四个深坑时,有个头头模样的小鬼子才道: “今天这件事不对,一定有大事发生......” 可是,他反应得太迟了,他这句话刚说完没多久,离他们所在之处只有五里远的机场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爆炸之声...... 关五烟听到机场传出来的动静,低声对身边的关六光道: “六光,咱们可以撤了......” 关六光将撤退的命令传下去,十多个人在夜色里猫着腰迅速撤退。 机场那边。 关义正等人在机场跑道布下炸药,等所有炸药都装好,所有人都上了车,然后才将引线从围墙处丢出去,只见围墙上的电网发出一阵火花,引线很快便着了。 关义正特意将引线弄得很长,长得足够让他把车开出机场的门岗。 门岗处看见关义正开着车急驰而来,以为他们急着去送弹药,根本没敢阻拦。 哪知关义正所开的车刚离开两分钟,机场的跑道处便发出阵阵爆炸之声,站岗的士兵吓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何会这样。 关义正将车开出机场后就拐进一条小道,然后将火熄灭,静等回机场的小鬼子经过。 因为他们此时被迫和这群小鬼子走的是同一条道,如果不避一避,不可避免会和小鬼子迎头撞上。 果然,他们刚停车没多久,便见几束汽车灯光在前面不远处闪烁,两辆军用卡车以极快的速度开往机场。 杨春等那两辆卡车走远了,才敲敲车厢对关义正道: “正儿,可以走了。” 关义正这才开着车重新回到大路上。 成功炸毁跑道,而且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杨春等人的脸上都十分惊喜。 半路上,他们和关五烟等人汇合,他们那十多个人挤到后面的车厢,一时间,满卡车都是兴高采烈的人。 杨春看着眼前洋溢着笑脸的这些兄弟,心情也是分外开怀。 他们此时都以为自己成功阻止了日本人在这次的战场上使用生化武器,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日本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 第343章 收复夷陵战役 土门机场跑道被炸毁的消息,深夜时分,睡梦中的内山英太郞被电话铃声吵醒,得知了这一切。 “八嘎,到底是谁,是谁在搞破坏?” 他猛然想起两天前的军火库被炸一事,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那些大蟒蛇会配合中国人的行动,它们难道是中国人精心训练过的生化武器? 一想起生化武器,内山英太郞心里就更不安了,他拨通机场的电话: “叫你们的清水长官来接电话......” 很快,电话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将军......” “清水,我问你,我之前让你准备的那条备用跑道有没有事?” “将军,还是您高瞻远瞩,这次修机场的时候,我们特意把跑道分开修,中国人炸毁的只是我们常用的跑道,另外几条备用跑道离这几条跑道有些远,他们并不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清水,最近你守好机场,尤其是咱们的飞机,哪里也不要去,我这边即使发生天大的事,也不会再叫你们过来支援......” “是,将军。” 通话结束,内山英太郞这才再次躺回床上。 而刚回到关家大院的关义正、杨春等人,并不知道他们今天晚上忙活了一通,只是炸毁了小鬼子的常用跑道,他们竟然还在机场纵深处暗藏了几条备用跑道,真是用心险恶。 此时,毫不知情的众人在关家大院痛痛快快地畅饮一番,各自回家休息。 第二天,关忠诚夫妇,傅泰、傅康夫妇,包括吴铭和卢晴露夫妇都陆陆续续从石牌回到了夷陵城。 内山英太郞本想在城里大肆搜查一番,看看能炸毁他们机场跑道和军火库的到底是中国的哪支部队,可是,他没想到接下来几天根本分身乏术,因为加藤的工兵部队几乎天天打来电话求救。 加藤都快崩溃了,前一天袭击他们的蛇被打退后,大部分都死了,但也有少数逃走的。 这一天天刚黑,工兵还在壕沟里继续挖工事,突然,一大群蛇再次出现在他们周围...... 这些工兵这几天已经被这些蛇吓破了胆,丢下铁锹就四处逃窜,可是,面对成群的蛇,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有士兵为了自保,只得拔出手枪来射击,可是,只要有人开枪,那些蛇便会更加发疯的围攻开枪之人...... 一时间,人蛇大战又开始了。 加藤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紧插,再次打电话求救。 内山英太郞这一天再次听到加藤的求救电话,他在电话里大骂: “该死的加藤,若不是你们的那张嘴,我们怎么会遭受如此大的损失?你知道这些天为了帮助你们,我们损失了什么吗?既然蛇报复的目标是你们,那你们就自生自灭吧......” 内山英太郞决定放弃这些工兵了,反正工事目前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再说,他此次的重头武器是毒气弹,工事什么的只是预备起来以防万一罢了。 加藤听内山英太郞如此决绝的话,气得握着电话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没想到内山英太郞会在大战前夕放弃他们这些人,这难道不是典型的卸磨杀驴吗? 此时,他满脸绝望,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发一言。 门外,士兵的阵阵惨叫不绝于耳,加藤却毫无办法。 就在这天深夜,国军反攻夷陵的战斗打响了,杨春等人各自带着自己的小分队,配合国军在日军的后方不时进行偷袭...... 惨烈的战事进行到最后,这一天,空中突然战机轰鸣,紧接着,阵阵爆炸声响起,然后便是一股刺鼻的气味漫延开来...... 关家大院虽然离主战场颇远,但夷陵县城里的百姓还是闻到了毒气的味道,纷纷躲进了地道..... 杨春和关义正等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炸毁了小日本的跑道,鬼子的飞机还有正常起落,此时恨得眼睛都是红的。 据后来统计,在这次战役中,日军共使用毒气弹达2500枚之多,国军官兵1600余人中毒,其中600人阵亡。 得知这个数据,夷陵城里的所有共产党人都悲愤不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鬼子最终受跑道所限,这次哪怕他们用了毒气弹,但仍然没有打过势如破竹的国军队伍。 内山英太郞自知自己和部下绝无活路,他们在城内修建了一座“忠灵塔”,已做自杀准备,而靠毒气保命的十三师团中将师团长内山英太郎题写了塔碑。 【据史料记载,抗战胜利后,该塔被夷陵百姓捣毁,“忠灵塔”碑当路面石铺于巷内,任人践踏,以泄心头之恨。现“忠灵塔”残碑存夷陵市档案馆。】 面临陈诚将军率领的国军,内山英太郞和他的部下本来准备剖腹自杀,眼看还需十分钟国军就可以全歼内山英太郞的十三师,可就在这时,日军从长沙过来的援军赶到了。 夷陵市被小日本占领了一年多,终于在1941年秋天将小鬼子赶出了夷陵。 陈诚和内山这次未能完成最终对决,在史书上留下了非常遗憾的一笔。 夷陵城暂时把小鬼子赶出去了,然而,抗战并未结束。 因为小鬼子虽然被赶出了夷陵市,但他们却还没有全部离开中国的领土。 在其它城市,他们仍然盘踞着,企图当家做主,奴役中国百姓。 夷陵市收复后不久,一日深夜,傅府门前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守门小厮看着站立在门前的高大身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是大少爷?” 傅宏点点头,摘下头上的礼帽,道: “难道我的变化很大吗?” 守门小厮连连摇头: “不大,不大,小人还记得大少爷的样子,跟十年前一模一样......” 他说完这句话,人已快速朝内院奔去,边跑边喊: “大少爷回来啦,大少爷回来啦......” 小厮的叫声将所有人都惊醒了,卢晴雨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来,她摇摇身边的傅泰: “当家的,你听见没有?小厮好像是说咱们的宏儿回来了......” 傅泰也很激动,两夫妻急忙披衣下床,刚推开门,便听到一声久违的叫声: “爹、娘,孩儿回来了......” 卢晴雨乍听到儿子熟悉的声音,泪水早盈满了眼眶,她声音哽咽地回应: “宏儿、宏儿,我的宏儿......” “娘......” 傅宏上前一把抱住卢晴雨,也是泪如雨下。 阔别十年的母子,十年后再相见,彼此都有太多的话要讲,这一夜,傅宏和傅泰、卢晴雨夫妇畅聊了一整夜。 只是,想到傅家还有两个女儿至今没有消息,傅泰夫妇依然有些怅然。 第344章 不速之客 在这场收复夷陵市的战役中,内山英太郞虽然躲过了一死,等来了援军,但小鬼子们最终撤离了夷陵,因为此时他们的兵力严重不足,无力再次在夷陵市盘踞。 夷陵市人民也因此得到了暂时的安宁。 此前逃往石牌和山里的大家族和老百姓,知晓城里再度安宁,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家园,夷陵城再度变得生机盎然。 关义正和苏锦小别胜新婚,两个人的感情更加好了。 关义有和关义洁婚后未曾过上几天太平日子,随后便迁往石牌,如今总算再度回到关家大院,两个人也是如胶似漆。 此前关一行未曾料到自家长女会和关义有成亲,所以跟其它兄弟的孩子一样都改了“义”字辈的名字。 如今两人成了夫妻,他总觉得再让长女的名字叫做关义洁不太妥当,毕竟不明真相的外人看了,还以为他们俩是亲兄妹呢。 这一日关一行和周婉蓉夫妇特意登门,和关忠诚、那涵夫妇商量此事。 关忠诚问道: “一行,如此说来,你是想让洁儿改回关周洁这个名字?” 关一行点点头: “这件事本来在孩子们成亲时就该改过来,可那段时间忙忙碌碌的,我没顾上,如今日子安稳了,我便想着把洁儿的名字改过来.....” 几个大人正说着话,关忠诚吩咐下人去请的关义有和关义洁来到了前厅。 关义有听岳父要给妻子改名字,目的只是为了让外人不再误解他们的关系,便笑道: “爹,您想得真周到,就依您的,给洁儿改回关周洁吧。” 于是,关义洁从此正式更名为关周洁。 关义直和卫宁的关系这一年来也是稳步发展,关义为和关秀菊的感情也日渐升温。 但他们这两对和关义喜、杨不凡想的一样,只要小鬼子一天不离开中国,他们就不成亲。 好在他们年龄尚不算大,所以关忠诚和卫荣也不催促他们,一切顺其自然。 到这一年的春节前夕,关义正和苏锦还没有动静,关义有和关周洁却传出了好消息,关周洁有喜了。 得知这个消息,那涵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反复问关忠诚: “诚哥,这事是真的吗?我们真的要当爷爷奶奶了?” 关忠诚只得耐心的一遍遍回答: “阿涵,你没听错,刚才有儿是这么说的,他说他要当爸爸了,我们要当爷爷奶奶了......” “诚哥,那我现在就准备小衣服、还有小鞋子、小帽子......” 那涵高兴得手忙脚乱,关忠诚按住她的手: “阿涵,有儿说了,如今才一个多月,除了悄悄告诉了我们,暂时还没有公布,等三个月以后,洁儿的胎坐稳了,咱们再来准备这些,你放心,来得及........” 那涵这才猛然记起这事,轻轻拍拍自己的脑袋: “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老了,糊涂了......” 苏锦此时正好来兰香院寻那涵说话,见那涵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便问起缘由。 那涵看了一眼关忠诚,见他轻轻点点头,便拉着苏锦在椅子上坐下,关切地问道: “锦儿,你那药一直还在喝吧?” 苏锦点点头: “娘,一直喝着呢。” “那你回城也有几个月了,肚子可有动静?” 苏锦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那涵拉着她的手: “锦儿,没事,娘也不是催你,刚才有儿来过,他说洁儿有了身孕,我刚才高兴便是为这事。 你身子骨不太好,娘也不催你,晚点生也没什么的,知道吗?” 苏锦这才知道那涵满脸欢喜是因为知道关周洁有孕一事,脸上便有些不自然。 关忠诚早在婆媳俩说着悄悄话的时候就背着手走出了兰香院,去院子里散步去了。 此时那涵见只有她们婆媳二人,便宽慰苏锦: “锦儿,你别有心理负担,我们都知道你身子骨弱,大夫都说了你这病要调养三到五年,我们不急的。” “娘......” 苏锦扑到那涵怀里。 其实,她非常希望自己能怀上关义正的孩子,可是自己身子不争气,她也只能干着急。 那涵见苏锦如此,心里也颇为心疼她: “锦儿,没事的,正儿也不急的。再说了,只要咱们院子有了第一个孩子,以后你们肯定都会一个个都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天晚上,关家大院的所有家人照例都聚在一起吃饭。 关忠诚便让那涵当众宣布了关周洁有孕一事。 那涵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满脸的慈祥。 “孩子们,咱们家有喜事了,洁儿有孕了......” 关周洁见公婆宣布了自己怀孕一事,不由得嗔怪地看了一眼关义有,关义有对关周洁憨厚地笑笑,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那涵看见小夫妻的互动,解释道: “洁儿,你也别怪有儿,他听说你有孕,高兴坏了,所以便第一时间告诉了我和你爹。 虽说怀孕不到三个月不宜到处张扬,但在咱们自家人面前说说还是没问题的,这样他们以后跟你相处就会注意方式方法,免得不知轻重冲撞了你,尤其是阿喜......” 那涵说着便怜爱地看了一眼女儿关义喜。 关义喜一听不干了,嘟着嘴道: “娘,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轻重的,我不会乱和嫂子们动手动脚的......” 她的一席话说的在场之人不由得都哈哈大笑。 因为有了关周洁有喜一事,这顿饭大家吃得特别开心。 很快,春节到来了,正式迎来了1942年。 这段时间虽然夷陵市暂时安宁,但大家都知道,这些只是暂时的。 因为小鬼子还虎视眈眈,想要进一步西进重庆,意图全面占领中国。 在这乱世中,能有一段安宁祥和的日子,对于所有人来说,都觉得分外珍贵。 关家的所有产业重新恢复营业,城里的各家铺子、钱庄、旅店、医院......全线复工。 城外的庄子也开始了春耕,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这一日,关家大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来人是个中年男子,头戴礼帽,身穿长衫,看起来就像一个做生意的买卖人。 守门的小厮恭敬地问他找谁,他指了指“关家大院”那几个大字,问道: “如今这个院子谁当家做主,我就找谁......” 第345章 合适人选 小厮见此人说的模棱两可,只得道: “先生有所不知,如今府里由老爷和大少爷共同管理。 老爷虽然放权给大少爷了,但大少爷有许多大事还需征求老爷的意见,您这样一说,我倒是不知该给老爷通传,还是给大少爷通传了。” 来人见小厮为难的样子,微微一笑,道: “请帮我通传你们的大少爷,就说我叫老陈,来自武汉......” 小厮得了准信,这才道: “那您稍等片刻,我即刻就去请大少爷......” 不到一刻钟,关义正和苏锦便跟随小厮大步来到了府门口。 关义正过去在武汉的时候跟老陈不算熟悉,那时老陈的交通员是关义为。 但苏锦却跟老陈同在三本会社潜伏过,两个人十分熟悉。 当小厮听说有一个自称来自武汉,名叫老陈的来访,苏锦立刻意识到是故人,便跟着关义正一起来到了府门口。 老陈看着眼前这一对年轻人,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苏锦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住老陈的手: “老陈同志,没想到真的是你......” 关义正也上前握住老陈的手: “老陈同志,欢迎您来到夷陵......” 老陈看看四周,道: “咱们还是进屋详谈吧。” 一句话提醒了关义正和苏锦,夫妻二人赶紧道: “对,对,请进屋......” 三个人来到前厅坐下,下人奉上了茶水,关义正这才问道: “老陈同志,您突然来到夷陵,想必定有要事......” 老陈点点头: “实不相瞒,此次组织上安排我从三本会社撤出来,就是想让我在夷陵把咱们的组织迅速壮大起来。 我知道你们在吴铭同志的领导下,工作做得十分出色,目前小鬼子虽然暂时撤出了夷陵,但他们想要西进的决心并没有死。 所以,咱们更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旦未来小鬼子有任何异动,我们能众志成城,将他们赶出咱们的国家......” 关义正一听十分高兴: “老陈同志,您能来夷陵和吴书记一起主持我们的党内工作,那对于我们所有夷陵的共产党人来说简单是莫大的鼓舞,您放心,我们所有党员一定听从党的指挥......” 老陈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盒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我在武汉就听闻你们两个喜结连理,今天初次到贵府,我挑了一份小礼物,还请收下。” 苏锦见状赶紧推辞: “老陈同志,怎么能让您破费,这不合适......” “不,苏锦同志,这个小礼物你们请务必收下,我的年龄跟吴书记差不多,也算是你们的父辈了,送你们这个小礼物是理所应当......” 关义正见老陈坚持要送,便对苏锦道: “既然是老陈同志的一份心意,锦儿那你就收下吧。” 苏锦无奈,这才将锦盒收起来。 老陈继续道: “阿刚同志,此次我还有一个请求......” 关义正听老陈如此一说,赶紧道: “老陈同志,您跟我不必见外,别说什么请求,有事您直接吩咐就好了......” 老陈道: “我在夷陵需要一个合适的隐藏身份,需要你们的关家大院帮忙安排一个......” 关义正一听是这事,便道: “这有何难?我看您今天这身打扮颇像个买卖人,如果您不嫌弃,我给您安排一个商行的掌柜,您看怎么样?” 老陈一听十分满意: “如此正好,商行接触的人多,更有利于我们的工作。” 关义正见老陈认可他的提议,便道: “不知您想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我好安排一下。” 老陈想了想,道: “明天吧,今天晚上,我想跟吴铭同志碰个头。” 关义正便对苏锦道: “锦儿,你去安排管家准备一间客房,晚上请岳父来府里用餐,就说有故人相见......” 苏锦应下,拿起茶几上的锦盒,和老陈打了招呼,离开前厅。 老陈见关义正和苏锦夫唱妇随,十分欣慰。 他这一生为了革命工作,一辈子没有成家,因为他不想让家人跟着他担惊受怕,更怕敌人利用他的家人来挟制自己,所以就单身至今。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越来越大的关系,他现在特别喜欢看见年轻人恩恩爱爱的样子,仿佛这些年轻人就跟他自己的孩子一般,他见了就会很开心。 关义正见老陈一直微笑不语,也知他心情极好。 此时离晚上还早,趁着下人们准备房间的功夫,他继续陪老陈聊天。 “老陈同志,您这一年多来过得还好吧?此前我们劫药的事情,三本怀疑到您了吗?” 提起那几次劫药事件,老陈便道: “上级党组织也是考虑到我在三本会社潜伏的时间太长,恐有一日露出破绽。 再加上现在战局有变,所以才把我调出来。我辞职的时候,三本是有些意外,可我推托家中老母病故,要回老家奔丧,他不得已才同意了我的请辞......” “原来是这样,那就好。” 此前他们根据老陈提供的情报,劫获了三本会社一批又一批的药,吴铭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十分担心老陈的安全。 现在看到老陈好端端地站在了他们面前,关义正才彻底放心了,所以才问起了此前他在三本会社潜伏的事情。 老陈见此时前厅并无别人,这才对关义正道: “上级党组织已经分析出小日本不会轻易放弃夷陵,目前看来他们是撤兵了,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派兵进来。 而且,他们肯定想要通过夷陵入川的决心是不会更改的,所以,咱们在夷陵的力量需要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关义正最近其实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一次陈诚将军未能将内山英太郞一棍子打死,这些小鬼子因为援兵到来免于一死,撤出了夷陵,但他们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在夷陵,中国的军队跟小鬼子迟早恐怕还会有一场恶战。 关义正想到他们提前在石牌筑就的防御工事,又联想到以前小鬼子就曾经派人去过石牌,问道: “老陈同志,小鬼子如果想要进川,石牌定是第一要塞,咱们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在石牌加强防守?” 老陈点点头: “这正是我此次来夷陵的目的,这一次,我们中国的军队绝不能让小鬼子突破这道门户,誓死也要守住石牌......” 关义正听老陈似乎有了良策,忙道: “老陈同志,您和上级党组织有任何指示,我们夷陵党支部一定坚决支持和服从......” 老陈点点头,道: “上级的确有指示,只是这项任务需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第346章 推荐一个人 关义正一听,问道: “老陈同志,您但说无妨,我看看能不能帮您推荐一个人......” 老陈道: “目前石牌的战略性的确非常重要,所以上级党组织希望能提前把当地的村民组织起来,提高他们的思想觉悟。 万一有一天开战,当地的村民能积极给军队提供后勤补给,为咱们的军队最终战胜小日本做出微薄贡献......” 关义正听了老陈的话,立刻听懂了: “老陈同志,您是想找一个了解当地风土人情的去做这个工作?” 老陈点点头。 “这个不难,不瞒您说,如今石牌那边的防御工事我们已经修好了,只是村民的工作还未进行,但我的确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老陈一听顿时十分感兴趣,道: “阿刚同志,你有人选?说说看......” 关义正便道: “也不是别人,就是我的二弟,他和三弟一年多以前带队去石牌侦察过,给当地村民送过一些生活物资。 所以他们在当地有一定的群众基础,目前三弟妹有孕,派三弟去不合适。但二弟尚未成家,所以,让他去绝对没问题......” 老陈一听十分高兴: “如果能派关二少爷去,那自是非常合适,只是不知府上大人会不会有意见?” “老陈同志,您放心,我父亲也是共产党员,母亲也非常通情达理,他们此前能派二弟和三弟带队去石牌侦察,如今更不会阻拦二弟去跟当地群众打成一片......”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管家来报: “大少爷,客房准备好了......” 管家看见老陈坐在客座上,又抱拳跟老陈打了招呼。 关义正便道: “陈掌柜,此事我们就这样定了,您先去房间歇着......” 因为有管家在场,关义正便直接称呼老陈为“陈掌柜”。 老陈自然明白关义正的用意,他便站起身对关义正道: “如此便多谢少东家,今晚陈某就叨扰一晚......” 老陈站起身跟着管家往客房走去,关义正则大踏步往兰香院而去。 关忠诚和那涵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看见关义正急匆匆而来,便知他定有要事,连忙招呼他进屋坐下。 关义正着着关忠诚和那涵,道: “爹、娘,现有一事需要征求二老的意见......” 当关忠诚听说来访的客人老陈的真实身份,又听了关义正对他在夷陵隐藏身份的安排,不住地点头认可。 及至听说要派关义直去石牌搞好群众关系,关忠诚和那涵都有些迟疑。 “正儿,你二弟虽说曾经去过石牌,可他到底入党时间不算太长,他这次去会不会经验不足?若是做不好党组织交代的事情,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那涵也道: “是啊,虽说直儿和有儿都曾经在石牌待过一年,可我们此次去未打扰当地村民,而是自建账逢居住......” 关义正见自己的父母都有顾虑,便道: “爹、娘,这样吧,咱们把二弟叫来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如何?我在老陈同志面前举荐了他,本觉得这件事他能做好。 但您们刚才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但这件事最终还要看二弟的意思,所以我觉得问问他本人......” “也罢,那你让人将直儿叫来,我们当面问问......” 关义正吩咐一个小丫头去请关义直,这期间他就一直陪着关忠诚和那涵在屋里说话。 不一会儿,就听到关义直的声音道: “爹,娘,您们找孩儿有何事?” 话音刚落,人已走进房间,看见关义正也在,他便笑着道: “大哥,你也在呢。” 关义正点点头,示意关义直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将刚才跟关忠诚和那涵所说之事跟他讲了一遍。 谁知关义直听完连连点头: “大哥,还是你了解我,这件事现在非我莫属,我愿意去......” “直儿,你想好了,果真要去?” 那涵不放心地追问。 其实,她刚才有些犹豫是因为关义直如今还未成亲,但跟他同龄的关义有都快当爹了。 那涵总觉得此时派关义直去有点棒打鸳鸯的意思,毕竟他和卫宁还没有正式定亲。 想到这里,那涵也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疏忽了,便对关义直道: “直儿,既然你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在你去之前,娘想将你和宁儿的婚事定下来,你看如何?” 关义直见那涵提起卫宁,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道: “一切但凭爹和娘做主......” 关义正拍手道: “娘这个提议好,二弟和宁妹妹感情好,是该把亲事提上日程了......” 关忠诚见关义直的态度坚决,便道: “既然这样,那就依你之言,等府里派媒婆去你卫叔家提亲后,将你们二人的婚事定下来,你再去石牌......” 关义正见这件事解决了,便对关忠诚道: “今天晚上我让人去请岳父过来吃晚饭,到时候岳父会和老陈同志碰头,爹,您今晚得作陪呀......” 关忠诚点头道: “那是自然,你吩咐厨房备好宴席......” 两父子正在安排这些琐事,就听到一个小丫头来报告: “大少爷,大少奶奶请你回去一趟......” 关忠诚和那涵看见小丫头脸上神色慌张,关忠诚便问道: “你们大少奶奶怎么了?” 小丫头道: “我也不知道,大少奶奶刚才拿着一只盒子回了院子,然后我就听到她在屋里哭泣。 我正想进去问问怎么了,就听到大少奶奶哑着嗓子让我来请大少爷,我跑了几处地方才知道大少爷在兰香院.......” 关义正听完小丫头的话,不待关忠诚再说什么,便对小丫头道: “我现在就回月香院。” 话音刚落,人已快步离开。 关忠诚和那涵只得呆呆地望着关义正消失的方向出神。 “诚哥,锦儿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是在咱们府上过得不如意?”那涵有些担心。 “还是她知道洁儿有孕,自己一直怀不上,心情不好?” 关忠诚听着那涵自言自语,不发一言。 毕竟是儿媳妇的事情,作为公公婆婆的他们,现在只能等关义正回去弄清楚后再来回复他们。 关义正回到月香院就直奔他和苏锦的卧室。 “锦儿,锦儿,你怎么了?” 他看见苏锦果然红着眼睛坐在屋里的椅子上,关义正不由得心里一紧。 只见苏锦举着手中的盒子,看着关义正,未语泪先流。 “阿正,我有老师的消息了......” 第347章 新婚礼物 关义正没想到苏锦会突然提起她的老师,他看向苏锦手中的那只盒子,诧异地问道: “锦儿,这只盒子不是刚才老陈送给你的吗?怎么会跟你老师扯上关系?” 苏锦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是这里面的东西我认得,这只镯子是我老师当年戴在手上的。 小时候她曾经跟我说过,等有一天我长大了,她就把这只手镯当作嫁妆送给我。 我当时年纪小,不太懂得嫁人是什么意思,所以也没在意。但这只金镯子上的图案我记住了,这就是我老师当年的那一个......” 关义正接过盒子,看到里面躺着的果然是一只雕花的纯金手镯。 “锦儿,如果这只手镯果真是你老师的,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还哭了?” 苏锦含着泪笑道: “我这是高兴得哭,阿正,你知道吗,我自从跟老师分开后,已经好多年未曾见过她,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今天回到房间后,我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老师的镯子,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了......” “锦儿,别哭,既然你十分确认这只镯子是你老师的无疑,那老陈一定知道你老师现在的情况,晚餐时我会找机会帮你问清这件事......” “不,阿正,我等不到晚上,我现在就想知道,你现在陪我去找老陈好不好?我真的等不及了......” 关义正知道苏锦为何如此迫切想知道老师的消息,因为老师之于她来说,其实就是再生父母。 当年她幼年流浪在外,要不是遇到老师收留她,并教她识字读书,教她为人处世的道理,并将她引上革命的道路,苏锦的人生定然不会跟现在一样。 关义正也知道这些年苏锦一直想打听老师的消息,可无奈有组织纪律约束,她不能胡乱打听。 如今乍然见到老师的东西出现在她手上,苏锦知道这一定不是偶然。 所以,她一刻都不想再等了,想要立刻就去找老陈问清楚此事。 但老陈毕竟是外男,她一个人去找他不合适,所以苏锦才让小丫头去将关义正请回来。 而这其中的具体原因她也不方便详细跟一个小丫头说起,因此,便只让小丫头请关义正,未再说其它。 而小丫头听到苏锦回了院子就哭了,想当然的理解为她有伤心事,这才略显慌张地到处寻找关义正。 关义正想到刚才小丫头找到他时的慌乱表情,料到关忠诚和那涵定然也会跟着担心,便来到房间外面,对刚才那个小丫头道: “你去兰香院跟老爷和夫人说一声,就说大少奶奶没事,只是听到故人消息,有些激动。” 小丫头依言传话去了。 这边苏锦收拾一番,然后将那只金镯子戴在了手上,和关义正一起往前院的客房走去。 老陈在老管家的引导下刚在客房安顿不久,突然听到关义正的声音在屋外叫道: “陈掌柜,内子有一事请教,不知是否方便?” 老陈一听关义正的话,就知道是自己送出去的礼物有了反应,便朗声应道: “方便,方便,少东家请进......” 一边说着话,手已将房门打开。 只见面前立着一对璧人,男的俊逸不凡,女的温柔大方,只是眼睛有些红。 “少东家,少夫人,快快请进......” 老陈大声道。 及至三个人在屋子里落坐,苏锦才迫不及待地问道: “老陈同志,您跟我老师认识?” 老陈点点头,道: “你当初奉命去扮演上岛芳子,就是你老师向我推荐,我推荐给组织上的......” “老陈同志,这么说您和我老师一直有联系?” “也不能说一直有联系,我们会在有需要的时候联系一下,平时都各自有任务。这一次也是巧了,你老师奉命到武汉执行任务,我们才又见了一面.....” 说起苏锦的老师,老陈也颇为感慨。 他道: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本姓毛,你的老师是我的侄女,我一直叫她毛毛......” “原来您是老师的叔叔,难怪老师会托您给我带礼物......” 老陈听苏锦说起礼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刚才送给你的时候不方便透露太多,我的确是替你老师转达礼物,她说是当年答应过你的......” 苏锦眼角泪花闪动,道: “我没想到老师时隔这么多年还记得在我小的时候对我的承诺,老陈同志,我老师她这些年好吗?她身体还健康吧?” 老陈自然知道苏锦这么问的原因。 他们这些共产党人,常常需要根据情况潜伏在各行各业,扮演不同的人生活着。 也是因为他们工作的特殊性,所以更容易发生危险。 此时见苏锦问起,他才道: “你老师很好,这些年虽然受过一些小伤,但都不碍事,总算都挺过来了。对了,她还有一句话带给你。” 苏锦听老师还有话带给她,顿时满脸期待地望着老陈: “老陈同志,您快告诉我,老师她对我说什么了?” 老陈道: “你老师说,你是她最优秀的学生,她以你为傲。她希望你在日后的工作中能一如既往地为革命工作,做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 苏锦听着老陈的话,感觉老师又回到了她身边,就像小的时候一样,她总是温柔地抚摸她的发梢,守在她的床边,给她讲革命先烈们的故事...... “老陈同志,如果您有机会再见到老师,您能不能告诉她,我很想她,我希望有机会能再见到她......” 苏锦虽然知道这不合适,但此时她就是想如此表达自己的心意。 老陈此时也很理解苏锦,他道: “你的要求我记在心里,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转述的。” 苏锦和老陈说话的时候,关义正一直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他明白苏锦的老师对于她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愿意当一个听众。 此时苏锦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脸上的表情不如刚才那般惊慌了,取而代之的是欣喜和向往。 关义正轻轻拍拍她的肩,对她道: “锦儿,你放心,等咱们把小鬼子赶出去以后,我陪你去找老师,一定让你们欢聚一场......” 夫妻俩心中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彼此都觉得身心舒畅,正要跟老陈告辞离开,就听到一个声音道: “正儿,是哪个故人来了?” 第348章 欢聚一堂 老陈一听门外的声音,便笑着对关义正道: “你这个岳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性子急,还没到晚餐时分呢,他到是急着过来了.....” 他的话刚说完,门外的吴铭已经站在了老陈的房前。 关义正起身打开房门,吴铭见女儿女婿都在老陈的房间,略感诧异。 苏锦也不解释太多,站起身跟吴铭打了招呼,便道: “爹,您和老陈同志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去厨房张罗晚饭,您们好好聊聊......” 吴铭点点头,走过去一把握住老陈的双手: “老伙计,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会在夷陵见面......” “是啊,我也没想到,老吴,你最近可好......” 关义正知道这对老友一定有许多话想说,也站起身悄悄退出了屋外。 这天晚上,关家大院高朋满座,关义正将傅泰、傅康、傅宏和傅扬这两对父子都请过来了。 再加上吴铭和老陈,关忠诚以及关义正和他的三个弟弟,一张圆桌坐得满满当当。 关义喜这次没有跟他们坐在一桌,而是和那涵、苏锦,关周洁、卢晴雨,戚欢等坐在了女宾席。 卢晴雨和戚欢自从各自的儿子回来后,心情开朗了许多,也愿意出来应酬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男人们移至关忠诚的书房继续谈话,卢晴雨和戚欢则让司机送她们回府了。 那涵招呼苏锦、关周洁、关义喜陪她在院子里散步,只听那涵道: “我最近准备请媒婆上门去给直儿提亲,你们觉得如何?” 苏锦和关周洁未料到那涵会提起关义直的亲事,只听苏锦道: “娘,这自然是好事,只不过二弟和宁妹妹这两个当事人有没有什么想法?” 那涵摇摇头: “我跟直儿提过,他倒是没什么意见,现在关键看宁儿那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跟直儿成亲?” 关义喜听了自告奋勇道: “娘,这件事交给我了,我明天就去卫叔家找宁儿,保准把她的心意探得明明白白的......” 那涵怜爱地看一眼关义喜,嗔怪道: “你暂且还能再叫她几天宁儿,等哪天她过了门,你可就要改口叫二嫂了......” “嘻嘻,那是自然,现在还不是二嫂嘛,我先叫几天宁儿......”关义喜俏皮地道。 那涵见关周洁一直默不作声,便拉着她的手: “洁儿,今天的晚饭还合胃口吗?身子可是有什么不适?” 关周洁赶紧摇摇头: “娘,我挺好的,今天的晚菜也很好吃,我吃了不少呢......” 她说完这句话,手就不自觉地放在小腹上,脸上泛起母性的光辉,令她整个人更加美丽。 关义喜歪着脑袋看着关周洁,道: “三嫂,你发现你自从怀孕后越发好看了......” 关周洁有些窘: “阿喜,你就别取笑我了,哪有......” 姑嫂几人说了一会子玩笑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兰香院。 那涵道: “好了,锦儿、洁儿,你们都各自回房间早些歇着,阿喜,你也别到处乱跑了,姑娘家家的,得端庄一些,知道吗?” 关义喜不情不愿地扭了扭: “知道了,娘......” 三个人在兰香院门口跟那涵分别,苏锦见关义喜有些闷闷不乐,便问道: “阿喜,不会是被娘说中了,你真想出去吧?” 关义喜忙看了一眼兰香院方向,低声对苏锦道: “大嫂,你小点儿声......” 关周洁见了不由得捂着嘴偷笑: “阿喜,你平日里胆子不是挺大的嘛,还会怕娘亲听见呀?” 关义喜突然有些扭捏起来: “我哪里胆子大了?” 苏锦和关周洁难得看见关义喜害羞一次,不由得一起哈哈大笑。 关义喜一跺脚: “大嫂、三嫂,你们欺负人,就会取笑我......” 苏锦见关义喜脸都红了,这才停止了笑话她,拉起她的手: “好啦,你的那点心事呀都写在脸上了,不就是想出府去找小凡吗?去吧,娘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去找卫宁了......” 关义喜一听立刻高兴起来,她抓着苏锦的手: “大嫂,真的可以吗?” 苏锦点点头: “你和小凡的亲事也该定下来了,我改天跟娘说说,等二弟的婚事定了,就把你和小凡的亲事也定下来......” 谁知关义喜连连摆手: “大嫂,千万别,我答应爹和娘晚些成亲,最好等小鬼子离开中国,咱们抗战胜利后再成亲。现在如果提这事,爹和娘还以为我着急嫁给小凡呢,不成,不成,不能提......” 关周洁在一旁道: “定婚和成亲不同,定婚只是把你们的关系确定下来,你终究有一日会出嫁,爹和娘应该能想开吧?” 苏锦见关周洁如此说,也连连点头: “是啊......” 关义喜见两个嫂子越说越来劲,赶紧捂着脸: “哎呀,大嫂、三嫂,我说不过你们,我不理你们了......” 苏锦和关周洁看着关义喜满脸通红的离开,两个对视一眼,苏锦道: “小妹真幸福,爹和娘都舍不得她早出嫁......” 关周洁也道: “是啊,小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可不就是爹和娘手心里的宝嘛。不像我家,我是老大,又是女子,我娘听说媒婆上门,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根本没有挽留的意思.....” 两妯娌边聊边在院子里闲逛,不知不觉便说到了怀孕一事上。 苏锦羡慕地看着关周洁: “三弟妹,还是你的身子好,成亲比我们晚,如今却先怀上了孩子,不像我这身子,硬是不争气......” 关周洁知晓苏锦最近三年难以有孕,便宽慰她: “这一晃一年就过去了,你再好好吃两年药,保准也能怀上。再说了,咱们这公公婆婆通情达理,把咱们当亲女儿似的疼,他们都不急,你急什么嘛?” 苏锦见关周洁如此一说,不觉得噗呲一声笑了: “三弟妹,你倒是会安慰人,咱们这公公婆婆的确是没话说,咱们妯娌算是掉进福窝了......” 说起妯娌,她们俩不约而同想起了卫宁。 关周洁便问苏锦: “大嫂,你说宁儿从小就爱穿男装,最近这一年来冷不丁换成女装,我都还有些不习惯,没想到她和二哥倒是看对了......” 苏锦知道关义直以前一直单恋戚无双,有一段时间看他们走得还挺近,她原以为这两人能成,没想到最终还是有缘无份。 紧接着,关义直令人意外和卫宁走得近了,甚至到了如今谈婚论嫁的地步。 此时听关周洁说起,便道: “是啊,缘份这事还真是说不清楚......” 不知为何,戚无双一天不成亲,苏锦心里就觉得有些膈应。 虽说她早知道关义正对戚无双并无男女之情,可是现在看到戚无双连关义直都看不上,焉知她心里是不是还在记挂着关义正? 糟糕的是,她现在的身子又还没有调理好,不能给关义正生下一男半女。 想到这里,苏锦突然就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而扰乱苏锦此时心绪的戚无双,此时却正在戚府和戚夫人余华芳大眼瞪小眼。 第349章 有人找你 戚无双看着自己的母亲,十分不满地道: “娘,现在国难当头,您突然提我的亲事干什么呀?” “孩子,你也不想想自己都多大了?女孩子的青春能有多少年? 我知道现在咱们国家不太平,可是咱们也得过日子呀。你看看身边的那些小姑娘们,还有哪个待字闺中的? 听说卫宁最近和关家二少爷走得特别近,说不准两人的好事也将近了,你说为娘我能不着急吗?” 戚无双见余华芳提起关义直,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此前关义直追求她的时候,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差点什么。可是一旦关义直去追求别的女孩儿了,戚无双又觉得有些委屈。 这一年多在石牌,她亲眼看着关义直和卫宁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好,可她的心却一日比一日更烦闷。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关义直有感情,还是不甘心关义直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别人。 但拒绝关义直的话是她亲口说出去的,那个定情的信物也是她亲手还回去的。如今再面对关义直,也只能是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了。 好不容易从石牌回城了,她本来准备好好整理整理自己的心情,想想自己的未来,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余华芳非要给她说一门亲事。 余华芳见戚无双无意提起亲事,继续劝道: “双儿,你是我们家的独女,我们戚府偌大的家业,都是要交给你的,这次你爹亲自相中的这个男孩,人品好,家世简单,而且愿意倒插门,你为什么就是不满意呢?” 戚无双见余华芳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只得让步道: “行,既然是爹亲自挑中的,那我就先相相看,我提前声明啊,如果这个人我第一眼就感觉不舒服,这门亲事就作罢......” 戚无双打定主意了,既然爹和娘都有意让她去相亲,那她就去相一眼,到时候推脱没看中不就行了。 余华芳见戚无双终于让步了,立刻满面笑容地抓起戚无双的手: “双儿,这就对了,俗话说相亲相亲,就是要相嘛,如果你相不中,我和你爹肯定不会逼你,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不搞盲婚哑嫁那一套......” 母女二人将相亲一事定下, 这才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日,老陈就在关氏旗下的一间杂货铺做上了掌柜。 为了方便他工作,老陈就住在了杂货铺后院的房子里。 那涵开始张罗关义直和卫宁的亲事,她在找媒婆之前,把关义喜叫到跟前,问道: “阿喜,我让你去打探宁儿的口风,你可曾去了?” 关义喜眨眨眼: “娘,这件事您昨晚才吩咐,今天一大早就来问我,我还没来得及出府呢?” 那涵看着关义喜: “昨晚你果真没有出府?” 关义喜点头道: “当然了,您不是叫我别乱跑嘛,我可是很听话的......” 那涵伸出手指头在关义喜额头上轻点一下: “这个时候倒是听话了,平时也不见你如此乖巧......” “娘......” 关义喜抱着那涵撒娇。 那涵和女儿腻歪了一会儿,这才推推她: “好啦,现在出府去完成娘交给你的任务,中午前回来给我回话......” 关义喜等的就是那涵这句话,当即就从那涵怀里站起身: “娘,我现在就出府找宁儿......” 那涵看着蹦蹦跳跳往府门口去的关义喜,满目慈爱。 卫荣家里。 上午九点半,院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卫宁的弟弟卫安闲不住,蹦蹦跳跳跑去开门。 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关义喜,卫安顿时惊喜地叫道: “阿喜姐姐.....” 关义喜伸出手摸摸卫安的脑袋,道: “小安,你大姐姐在家吗?” 卫安连连点头: “阿喜姐姐,大姐姐在家呢,你跟我进来,我带你去找她......” 关义喜跟在蹦蹦跳跳的卫安身后,他领着关义喜一直到了后院卫宁的房间。 卫宁正在房间做绣活,看见关义喜突然来到,慌得赶紧把绣活往被子里藏,却被关义喜眼尖地一把拿出来: “宁儿,绣什么好东西?还不让我看?” 待到她展开手中的物件儿,这才看清卫宁绣得是一对鸳鸯,再看那绣品的大小,心里顿时明白了: “宁儿,你这是绣了准备送给我二哥的帕子?” 卫宁见关义喜口无遮拦,羞的一把夺过关义喜手中的绣品,嗔怪道: “阿喜,既然知道还问......” 卫安把关义喜领到就自去玩耍了,这时候卫宁的闺房只有她们二人。 关义喜拉着卫宁的手在房间里坐下: “宁儿,你知道我今天过来干什么的吗?我娘让我来探你的口风呢?看看你对我二哥究竟是不是一往情深,决定要跟他共结连理,现在看来,果然是了?” 卫宁顿时羞得满面通红。 她本是一个男孩子的性格,而且自小穿男装,其实很少做女红。 她静下心来学刺绣,还是在石牌住的这段日子,想到自己终究有一天要嫁人,她才缠着母亲汤婉如学习刺绣。 汤婉如是湖南人,自小学习的是湘绣,所以教给女儿的也是湘绣的针法。 关义喜从未见过湘绣,她只觉得卫宁绣得十分好看,还想再细看,卫宁却不给她看了。 “阿喜,我才学刺绣一年多,绣得不算好,这帕子我已经绣了好多次了,以前绣的我娘笑话看起来像是两只鸭子,还是丑小鸭,就这一次绣的勉强能看出是鸳鸯......” 关义喜一听卫宁说以前绣出来的像鸭子,顿时捧腹大笑起来: “宁儿,不是吧?那些像鸭子的绣活还在不在,给我看看......” 卫宁轻拍一下关义喜的手背: “不准取笑我......” “遵命,二嫂,小女子再也不敢了......” 关义喜打趣道。 卫宁见关义喜开口称呼她为“二嫂”,一张脸更是一片绯红,伸出手作势要掐关义喜的腰: “坏阿喜,叫你乱叫......” “哎呀,不得了啦,有人要打小姑子啦......” 关义喜索性继续开玩笑。 卫宁被关义喜闹得满面通红,最后只得反过来捂她的嘴: “我的小祖宗,你能不能别乱叫?让别人听见了该笑话我了,我和直哥哥还没怎么样呢......” “这还不简单,只要你对我二哥是一心一意的,我娘说了,马上就看个日子,请媒婆上门提亲,只要你们定了亲,那不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卫宁听关义喜如此一说,更加害羞了,声音低如蚊子: “阿喜,伯母真......真的这么说的?” 关义喜点点头: “那还有假,不过,好像二哥不久又要出城,这次只是提亲,成亲得等天下太平了......” 卫宁听关义喜说关义直不久后要出城,急急地拿出绣活: “阿喜,那我不跟你胡闹了,这帕子还没有收尾,我得赶紧绣好......” 两姐妹正在闺房说着悄悄话,只听卫安又蹦蹦跳跳跑进来,冲着卫宁道: “姐,有人找你......” 第350章 码头送别 卫宁忙问: “是谁?” 关义喜却突然明白过来,忙拉着卫宁站起身: “是谁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卫宁只得放下手中的绣活,和关义喜、卫安一起来到院门口。 看到门口站立的那个高大身影,卫宁突然耳根子泛红: “直......直哥哥......你怎么来了?” 关义直看着卫宁突然害羞的样子,心里也有些紧张: “宁......宁儿,我有话跟你说......” 关义喜见这两人眼中只有彼此,悄悄冲卫安做个手势,两个人悄悄撤了。 卫安进了屋子,关义喜则是悄悄离开了卫家。 本来关义喜是奉母命来讨卫宁的口风,现在任务完成,所以赶紧回了关家大院。 而关义直和卫宁,却是站在院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惊觉要将关义直请进屋。 “直哥哥,请来坐吧,爹和娘都出去了,只有我和弟弟在家......” 关义直随着卫宁进入前厅,卫宁亲自给他泡了茶,两个人相对着坐下。 “直哥哥,我听阿喜说,你不久后要出城,你今天是来跟我说这件事的?” 关义直点点头: “宁儿,如今小鬼子虽然暂时离开了夷陵,但吴书记他们说了,小鬼子随时可以再次入城,而且下次再来必定还会开战,所以,这次派我去石牌提前做一些工作......” “那你准备几时走?” 关义直看着卫宁,问道: “宁儿,你果真愿意嫁给我,跟我一辈子生活在一起吗?” 卫宁见关义直突然这么问,羞得低下了头: “今天你们兄妹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来问这个问题,我要不想跟你过,就不会浪费时间交往了......” 关义直之所以一再询问,主要是他此前在戚无双那里碰了壁,对自己没了自信。 现在见卫宁这么说,他才想起刚才仿佛看见了妹妹关义喜。 只是他当时眼里只有卫宁,所以未曾注意关义喜是何时离开的。 他左右张望了几眼,没见到她,便问: “阿喜刚才也是来问你这个问题?” 卫宁羞赧的点点头: “她说是伯母让她来问的......” “是的,我娘的意思是你若没意见,改日就请媒婆正式上门提亲,等咱们俩的亲事定了,我就去石牌执行任务......” “那请伯母安排便是......” 卫宁的声音又小了,但关义直还是听清楚了。 两个人又坐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关义直这才恋恋不舍的站起身: “宁儿,那我先回去了,你最近不要出门,知道吗?” 卫宁点点头,起身将关义直送出院门,直到他那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再也看不见,这才重新回到后院自己的房间,拿起绣花针继续绣那方帕子。 关义喜回到关家大院后就兴冲冲地跑到兰香院,找到那涵,兴奋地对她道: “娘,您交给女儿的任务完成了......” 那涵拉着关义喜的手在椅子上坐下,替她拨弄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这才嗔怪道: “女儿家家的,别这么咋咋乎乎的,坐下说话。” 关义喜顺势依偎在那涵怀里: “娘......” “好啦,这孩子,怎么越来越小了,快坐好......” 那涵虽然嘴里嗔怪着,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未减半分。 如今孩子们都长大了,几个儿子多年前就不跟她如此亲近了,只有关义喜时不时跟她起腻,让她一颗老母亲的心倍感安慰。 关义喜这才听话地坐在椅子上,但仍然拉着那涵的手: “娘,您就放心去请媒婆吧,宁儿这个二嫂算是定了......” 三天后,周媒婆再次上岗了。 这一天正逢卫荣和汤婉如都未曾出门,一家人包括卫安都在家。 周媒婆一张嘴舌灿莲花,加之卫荣又深知关义直的秉性和为人,两夫妻乐呵呵地应下了这门亲事。 消息传到关家大院,关忠诚和那涵喜不自胜,后面便是一系列的交换庚帖等繁琐事宜,自此,关义直和卫宁的婚事便定下了,只等来日择个黄道吉日完婚。 随着关义直的婚事定下,他出发去石牌的日子也近了。 老陈为此专程把关义直叫到他那间杂货铺,在后院跟他密谈了好一番。 关义直还从未单独执行过如此重大的任务,这次党组织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他自觉身上担子重大,所以在聆听老陈的交代时,十分认真。 石牌是个小山村,村民的住处比较分散,所以老陈让关义直挑了一些士兵随行。 最后,由卫荣亲自把关,给关义直挑了一支二十人的精兵队伍同他一起前往石牌。 临行这一天,卫宁在码头给关义直送行,悄悄塞给关义直一方帕子。 等到两人含泪道别,关义直在船上频频朝着岸上的卫宁挥手,卫宁的眼泪这才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一旁的那涵和关义喜见状,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虽说石牌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陌生,但那里毕竟是在山村,而且此次前去,关义直是唯一的负责人,所有事情都需他拿主意,对于他来说,是一次极大的考验。 那涵见卫宁伤心,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 “宁儿,别伤心,直儿这次肯定能圆满完成任务,安全归来......” “伯母......” 听到那涵的话,卫宁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关义正和关义有、关义为站在一旁,此时兄弟三人心里也有些不舍。 只听关义为道: “大哥,当初就该让我陪二哥一起去的,现在看到二哥一个人去执行任务,我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关义正拍拍关义为的肩膀: “四弟,男子汉大丈夫,咱们终究有一日要独自面对,你忘了咱们在武汉的时候,那时候你和我都是交通员,哪一次不是独自去执行任务?” 关义有听了关义正的话,也十分赞同: “对,四弟,我们虽然有兄弟四人,但不是每一次都能一起出去执行任务,总会有分开的时候。这次的任务危险性不高,只是需要一些耐心和一些时间,我相信二哥能做好......” 兄弟几人互相开解了一番,这才招呼关忠诚和那涵、卫宁等人坐上了停在码头的几辆小汽车。 第351章 茶楼偶遇 戚无双自从答应相亲后,余华芳便一直在积极张罗。 这一日,正是关义直离开夷陵前往石牌的日子,余华芳带着戚无双去了城里的一家茶楼。 不曾想,那涵因为心疼卫宁,在码头将关义直送走后,便让司机也将她和关义喜、卫宁送到了这家茶楼。 两家人在茶楼门口碰了个正着。 余华芳看到那涵很是亲热,挽着她的手道: “阿涵,我们姐妹还真是有缘,出来喝个茶都能碰到。” 那涵见站在一旁的戚无双脸色有些尴尬,便轻声问余华芳: “芳姐,你们母女俩来喝茶?” 余华芳将那涵拉到一旁,这才低声道: “阿涵,我们姐妹俩,我也不跟你外道了。双儿这孩子的亲事一直没个着落,这不,她爹前些日子给张罗了一个年轻人,今天和对方的家长约好带着孩子在这家茶楼碰个面......” 那涵一听是这事,赶紧催促余华芳: “芳姐,这事可不要让人家久等,你们母女赶紧进去,我们娘儿几个只是过来随便坐坐,就不上二楼包间了......” 关义喜和卫宁都乖巧地跟余华芳和戚无双打了招呼,戚无双也跟那涵见了礼,双方这才各自分开。 那涵眼见余华芳领着戚无双上了二楼,她领着关义喜和卫宁坐在大厅的一张桌子上,面对着大门,正好可以将进出茶楼的每个人都看到。 关义喜见那涵挑中的位置,笑着在那涵耳边低语: “娘,看不出来您还有做特工的潜质呢,您挑这个位置,是想看看待会儿和无双相亲的是哪个青年才俊?” 那涵的心事被说中,有些气恼地看了一眼关义喜,道: “既然你芳姨和无双都到了,想必男方也早到了,我坐这里纯粹是碰巧.....” 她的话刚说完,便见到茶楼门口走进一个长得比较富态的中年女人,跟在她身旁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 关义喜碰碰那涵的胳膊: “娘,您看这母子俩像不像来相亲的?” 那涵瞥一眼关义喜,不发一言。 其实,她已经在心里将这对母子细细观察了一番。 年轻男子一看就十分顺从母亲,想必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不过那个中年妇女看起来有些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她正准备说这个男子配不上戚无双,便见这二人却并不上楼,而是径自坐到了大厅的一张桌子上,女人高声唤着小二上茶。 关义喜捂嘴偷笑: “娘,我们搞错了......” 那涵也在心里苦笑,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特意去关注戚无双的相亲对象。想到这里,她对关义喜道: “好了,我们别管人家的事了,今天咱们俩是来陪宁儿喝茶的,宁儿,你今天想喝什么茶,尽管点......” 卫宁刚从与关义直分离的伤感中缓解了一点儿,此时见那涵问起,便道: “伯母,我随意,不挑......” 关义喜听卫宁如此一说,便道: “宁儿,你不挑那我就帮你做主了,要不我们喝红茶怎么样?” 卫宁点头认可,关义喜又看向那涵,那涵道: “行,就喝红茶。” 关义喜招来小二点了一壶红茶,在等着上茶的功夫,她又道: “娘,您说当时无双到底怎么想的,我二哥这么优秀,她怎么就看不上呢?” 那涵用腿碰了一下关义喜,关义喜这才自知失言,她看了一眼卫宁,道: “宁儿,你别多心啊,我二哥以前是喜欢过无双,这你也知道,但后来无双不是对我二哥没感觉吗,所以你才有了机会嘛......” 卫宁看着关义喜: “阿喜,你知道我和直哥哥是哪一天决定交往的吗?” 关义喜一听有八卦,睁大了眼睛: “宁儿,快跟我说说,是哪一天?” “就是无双给直哥哥退回信物的那一天,当然,在此之前,他们有好几个月没见,也没什么来往,所以,我一直觉得直哥哥其实没有那么喜欢无双......” 关义喜听卫宁这么一说,也点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如果真的喜欢她,不可能这么快就跟你交往,除非.......” 关义喜说到这里卖起了关子,那涵和卫宁同时看向她: “除非什么?”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问。 “除非宁儿用了美人计呗......” 关义喜说完就哈哈大笑。 卫宁一边轻轻捶着关义喜,一边轻声道: “美人计我是不会用,不过,我正好是那一天恢复穿女装的......” “那还说不是美人计?你平时都是穿男装,扮男孩子,冷不丁穿回女装,还那么漂亮,有几个男子能不被打动?” 关义喜道。 两个人正说闹着,突然见茶楼门口又出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老的成熟稳重,少的竟然长得十分高大帅气。 关义喜一时看得都痴了,直到卫宁碰碰她的胳膊,在她耳边轻声道: “阿喜,你别光顾着看别的男人了,你可是名花有主的......” 关义喜这才回过神: “天啦,我第一次看到长相跟我几个哥哥们不相上下的男子,这个人肯定不是夷陵城的.....” 关义喜很快便下了判断。 那涵也看到了这两个男子,却并不发表意见。 正在这时,小二将她们点的红茶送来了,那涵品着自己杯中的茶,静默无声。 关义喜紧盯着那两个男子,看他们是坐在大厅还是上二楼。 如果跟前面的一对母子一样坐在大厅,那便不是戚无双要等的人,可若是往二楼而去,那便有可能了。 这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不出关义喜所料,果然开始往二楼而去。 而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二楼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少女咚咚咚从楼梯走下来,后面有人在焦急叫唤着: “双儿,双儿,你别任性......” 可戚无双却并不理会自己的母亲,头也不回地道: “娘,我听您的来相亲,可爹他选的都是一些什么人啊,约定的时间都过了十分钟了,如此不守时,不守信用,还等他干嘛?” 戚无双本就是抱着来搅黄相亲的态度而来,此时见对方迟到了十分钟还未出现,正是她大肆利用一番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所以,不顾余华芳阻拦,她就跑下了楼。 谁知刚走到一半,就跟两个男子迎面碰上。 戚无双一不小心,脚下一滑,竟然一头往楼梯下面栽去...... 在大厅盯着楼梯看的关义喜不由得大惊,嘴里大叫着“小心”,身子已经快速移动到了楼梯旁,准备伸手接住戚无双。 谁知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长臂一伸,拦腰抱住了马上就要摔个跟头的戚无双...... 第352章 滚下楼梯 关义喜伸出的双手僵在了空中,愕然地望着令她刚才惊艳的男子,只见那人以极快的速度奔下楼梯到一楼大厅,然后稳稳将戚无双放在地上,这才抱拳道: “姑娘得罪了,刚才实在是情况紧急......” 刚才的一幕发生的太快了,余华芳差点吓晕过去。此时她见戚无双煞白着脸站在地上,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清醒过来。 关义喜已经一把扶住了戚无双,连喊了几声: “无双,无双......” 戚无双才缓缓回过神,看见面前抱拳赔礼道歉的男子,脸很快由白变红,这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多谢先生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还请先生留下住址姓名,容我日后登门道谢。” 戚无双说完这句话,便看向正跑向她的余华芳。 余华芳来到戚无双身边,也对年轻男子道: “先生,今天幸亏您眼疾手快,救了我女儿一命,不知先生贵姓?” 听余华芳如此一说,关义喜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猜错了,眼前这一老一少并非戚无双的相亲对象,否则,余华芳不会不认识。 此时那涵和卫宁走了过来,刚才那一幕着实惊险,卫宁担心吓到那涵,不敢让她太靠近,所以才迟了一步过来。 那涵此时内心的想法也和关义喜一样。 自然,戚无双也听出来了,这个男子并不是她今天要等的相亲对象。 年轻男子正待要说话,突然茶楼门口走进一男一女,女的约莫四十多岁,穿戴整齐,但身上并无首饰,看起来并非富贵之家。 男子二十岁出头,长相倒还端正,但衣着也是极为普通。 两人看起来似乎是母子。 那个中年女子看到余华芳,赶紧走上前来: “戚夫人,真是对不住了,我们母子俩来迟了......” 还未等余华芳开口,那妇女又把身边的年轻人拉到余华芳面前,对他道: “贵儿,这是你戚伯母,快叫人......” 年轻男子唤了一句“戚伯母”,余华芳只得应了。 戚无双被这对突然出现的母子闹得有些愣神,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刚才那一老一少两个男子已经消失在楼梯间。 余华芳只得轻轻扯了扯戚无双的衣袖,对她道: “双儿,这就是你今天要见的李家大哥李贵和李夫人......” 谁知戚无双看也不看李贵,突然捂着脑袋直叫唤: “娘,我刚才好像摔着脑袋了,现在疼得厉害,快陪我回家......” 关义喜见戚无双公然耍赖,有些想笑,可是一想到此时场合不对,只得拼命忍住。 余华芳自然知道刚才戚无双并未摔伤,她知道自己女儿对这个不守时的李贵根本没有好感,所以才故意如此一说,此时她只得替女儿圆谎: “李太太,不好意思,刚才无双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头,你们进来的时候正准备去医院呢,我们还是改天再约吧......” 李太太眼珠子一转,对李贵使个眼色,李贵便道: “戚小姐,我今天反正没事,让我陪你去医院吧?” 关义喜拉着那涵和卫宁悄悄地坐回了她们刚才的桌子旁,一边继续品茶,一边饶有兴致看着戚无双和李贵之间的互动。 她很好奇戚无双会如何再次拒绝。 “不用了,我跟你又不认识,干嘛要让你送?” 在场之人没想到戚无双说话完全不留情面,完全不给李贵面子。 李贵一时有些语塞。 两人才刚刚第一次见面,戚无双甚至没有跟李贵母子打招呼,说不认识,似乎也对。 “你这孩子,刚才是不是把脑袋撞傻了,娘刚才不是给你们介绍过了吗?” 余华芳只得干笑着打圆场。 关义喜见此情景,也不好再在一旁看笑话,赶紧走过去: “芳姨,您还磨蹭什么呀?刚才无双那一下可撞得不轻,您还不赶紧送她去医院?小心别撞出个脑震荡什么的,那可就麻烦了......” 关义喜说完这话就对戚无双使个眼色,戚无双赶紧依偎在关义喜肩膀上,用手捂着额头再次“哎哟哟......”叫唤起来。 余华芳知道戚无双是不想再跟这对母子有所牵连,只得对李太太道: “李太太,得罪了,今天只能到这里了,我得带孩子去治病......” 戚府的小汽车停在门口,关义喜扶着戚无双坐上自家的汽车,只听关义喜在戚无双耳边道: “无双,我今天可是够意思了啊,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戚无双在关义喜额头轻点一下: “死阿喜,你帮我一下还要算得这么清楚,枉我们做了这么多年朋友......” 关义喜在戚无双耳边道: “嘻嘻,开个玩笑嘛,说真的,我真没想到你会出来相亲。 我刚才还以为那个救你的男子是你的相亲对象,没想到根本不是,唉,害我替你白高兴一场......” 戚无双正想说什么,余华芳已经坐上了车,关义喜只得替戚无双关上车门。 站在原地看着戚府的小汽车离开,关义喜往回走向茶楼,只见刚才那对母子还站在茶楼门口,似乎还没有从刚才戚无双突然离开这件事里反应过来。 关义喜并不搭理他们,自顾自走了进去。 她和那涵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安慰安慰卫宁,刚刚点的一壶红茶才开始喝呢,她可不想因为这两个陌生人打扰了她们三人品茶的兴致。 那涵和卫宁正坐在桌子前等着关义喜,此时见她回来了,那涵便道: “也不知你们戚伯父是怎么想的,虽说是招婿,但条件也不能太差了吧?不是我有门弟之见,但这两人一看就不合适......” “娘,您是觉得李贵的家世太普通?” 关义喜问。 那涵摇摇头,用嘴巴朝门口努了努,只见李贵母子终于离开了。 她这才道: “我说的并不是家世,而是人品。既然约好了来此地相亲,按道理,男方应该稍稍早到一些才更为妥当。 可你们刚才看到了,双儿母女到了十多分钟,这对母子才姗姗来迟,我一看那个李太太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故意拿乔呢......” “娘,这您都能看出来?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第353章 母亲的担忧 “为何这样做?大概是为了面子吧?” 那涵喃喃自语。 “为了面子?” 关义喜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卫宁在一旁道: “伯母,您是说刚才的那个李太太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儿子将来要入赘,所以才在第一次见面摆出高姿态?意思是入赘是戚家的意思,他们是不得已为之?” 那涵点点头: “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了。你们看李家母子刚才来的时候气定神闲,哪有半点慌乱的样子?如果真是有急事耽误了,肯定不会那么悠闲......” 关义喜和卫宁回想了一下,齐齐点头。 “娘,还是您厉害,这都能分析出来......” 关义喜挽着那涵的胳膊拍马屁。 “你呀,就会说好听的,告诉你们吧,娘这些本领都是人生阅历,经历的多了,自然就能一眼就看透,我相信你们芳姨肯定也看透了,所以,这门亲事怕是成不了了......” 那涵说完这句话,端起茶杯浅品一口。 关义喜的眼睛突然变得亮晶晶的,她问那涵: “娘,那您对刚才救无双的那个先生印象如何?起初我还以为那对父子是来跟无双相亲的,心里还暗自为她高兴呢......” 那涵见关义喜提起救人的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想了想,道: “恐怕那一老一少并非两父子,至于对那个年轻人的印象,你娘我也不是火眼金睛,不可能就凭刚才那一会儿的印象就判断出来。 不过,看得出来,那个年轻人倒是个有礼貌的,而且并不居功。刚才李家母子的到来打断了他和无双之间的谈话,后来我们的注意力放到李家母子身上,他倒是不声不响地走了......” “是啊,娘,就凭这一点,我现在对他更好奇了......” 关义喜刚说完,就听到楼梯处响起一阵脚步声。 卫宁赶紧轻拍了一下关义喜,示意她住嘴。 关义喜抬头望向楼梯处,只见刚才那一老一少两个男子正从二楼走下来。 他的眼睛在大厅扫过,跟关义喜看他的视线正好碰个正着。 关义喜躲闪不及,正不好意思,却见他远远地对着关义喜点点头,径自和中年男子离开了茶楼。 “阿喜,刚才那个先生认出你来了,还对你点头了呢......” 卫宁拍拍关义喜的手,轻声对她道。 关义喜却似石化了,眼睛一直盯着茶楼大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卫宁见她这个样子,低声在她耳边道: “阿喜,你该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你可别忘了,你有小凡了......” 卫宁的一句话让关义喜突然内心一颤。 她有些心虚地望了一眼那涵,只见那涵坐在一旁品着红茶,似乎没看见她刚才的失态。 三人又在茶楼坐了好一会儿,这才结账离开。 那涵吩咐司机将卫宁送回了卫家,又好言安慰了几句,然后才让司机掉头回关家大院。 关义喜似乎突然有了心事,一路上不再如平时那般叽叽喳喳,而是一直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难得的,那涵也没有打断关义喜,两母女一路沉默着各自回了院子。 关忠诚忙完府中事务回到兰香院,发现那涵呆呆地坐在院子里,似乎满腹心事,赶紧坐到她身旁: “阿涵,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直儿独自去执行任务,你不放心?” 那涵摇摇头,仍旧不说话。 关忠诚急了。 “阿涵,那到底是为什么啊?平时你可很少这个样子,看着让我担心,快说说,天天的事,还有我呢。” 那涵这才看向关忠诚: “诚哥,虽说不是天大的事,但我感觉咱们家好像要对不起春娃和春花了......” 关忠诚见那涵没头没脑地突然提起杨春夫妇,一时摸不着头脑。 “阿涵,怎么突然跟春娃他们扯上关系了?” 那涵叹了一口气,道: “还不是咱们那宝贝闺女......” 关忠诚见跟关义喜有关,立刻紧张起来。 “阿涵,是阿喜和小凡之间有了矛盾?” 那涵摇摇头: “倒也不是矛盾,我只是发现阿喜今天有点不太对......” 那涵是一个母亲,而且也是从关义喜这个年龄段走过来的,所以她非常明白一个少女对一个男子动了情是何种模样。 今天在茶楼看见那一老一少两个男子时,那涵注意到关义喜满眼的惊喜和赞叹。 她那种眼神在看杨不凡时可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当时那涵心里就有些惊异。 及至后来再次见到那一老一少两个男子离开茶楼,看到那个男子远远地对着关义喜点了点头,而关义喜却失态地半天没有回过神,那涵便知道,那个男子恐怕对关义喜的冲击很大。 此前关义喜和杨不凡确定恋爱关系时,关忠诚和那涵并不曾反对,因为他们是一对开明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幸福。 虽然关忠诚不愿意女儿过早地嫁人,此前甚至还要求关义喜和杨不凡暂不交往,后来被那涵和苏锦联手解决了此事。 那时,那涵是真心实意把杨不凡看作了未来女婿。 关家和杨家这些年本就是密不可分、知根知底的关系,两个孩子未来能成为一家人,那涵一度是非常支持且期待的。 哪知时间才过了一年多,事情似乎又有了变化。 刚才关义喜看那个男子的眼神那涵太熟悉了,就如她当年看到关忠诚时一样,痴迷至极。 虽然当事人关义喜还未曾明确表态,但那涵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关忠诚听那涵讲了今日在茶楼发生的事情,眉头也紧锁起来。 他拉起那涵,对她道: “阿涵,你是娘,和女儿说话比较方便,你现在就去荷香院,亲自问问阿喜,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她对小凡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那就早做了断,免得误人误己......” 可是那涵却摇摇头: “诚哥,阿喜自己现在就还糊涂着呢,你叫我现在去问她,你是希望她的回答是肯定还是否定?” 第354章 一试便知 那涵的话让关忠诚一下子沉默起来。 是啊,他到底希望关义喜给他们夫妇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呢? 从感情上来讲,他们家和杨春家结成儿女亲家,彼此会更亲近。 可是,如果关义喜现在发现自己真心喜欢的并不是杨不凡,哪怕他和那涵再愿意,这门亲也不能结。 毕竟,女儿的终身大事最重要,女儿家只有嫁给自己真心喜欢的人,一辈子才能过得幸福。 关忠诚想到这里,问那涵: “今天茶楼里的那个年轻人身手似乎不错,阿涵你既然不认识,这是不是说明这个人不是我们本地的?” 那涵见关忠诚这样一问,这才如梦初醒: “对啊,诚哥,我在担心什么啊,那两个人一看就是外地人,很可能就是从夷陵城路过。 说不定现在都已经离开我们这个城市了,阿喜哪怕对人家再倾心,那也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还不知道人家对她有没有好感?对方是否有家室?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这辈子恐怕都难以见面了......” “是啊,所以,我们刚才差点犯了大错,幸亏你阻止我了。 阿涵,你此后不要再带阿喜去那家茶楼,也不要提起今天这件事,既然只有一面之缘,阿喜过不了几天就会忘记,我了解咱们的女儿,她心大......” 那涵点点头: “我自然不会在阿喜面前提起这件事,我真希望阿喜也能很快忘记。” 说到这里,她突然对关忠诚道: “小凡这孩子最近在忙什么呢?我好像好几日没见他了。诚哥,一会儿你派人去通知小凡,今天晚上到家里来吃饭,咱们把宁儿和秀菊也叫来......” 关忠诚知道那涵此举的用意。 关义喜的心是不是留在了别的人身上,今天晚上把杨不凡叫来,让他们在一起相处,一试便知。 “阿涵,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 我这就叫人去通知小凡......” 当天晚上,关家大院举行家宴。 除了关义直外出执行任务不在,其它人都到齐了,包括还未进门的卫宁,以及正和关义为交往的关秀菊,当然了,今晚的主角杨不凡也在。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坐满了一张大圆桌。 那涵特意将关义喜和杨不凡的座位安排到了一处。 杨不凡自是乐呵呵的,十分高兴。 但关义喜却没有了往日的活泼,神情有些恹恹的,令杨不凡十分担心。 他低声附在关义喜耳边问道: “阿喜,你怎么了?怎么好像看起来没有食欲的样子?” 关义喜看着杨不凡,眼前竟然出现了今天白天在茶楼碰见的那个男子,尤其是最后那个男子对着她微微点头的那一刻,似乎一直印在心上无法抹去。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仿佛在她耳边说话的就是那个男子,不由得伸出手,正准备抚上男子的脸庞。 突然耳边出现一阵轻笑,关义喜猛然回过神,扭过头去,见满桌子的人都在谈笑风生,这才惊觉自己身在何处。 杨不凡刚才也觉得有些奇怪,关义喜今天的眼神让他倍感陌生,她仿佛在透过自己看别人,那种眼神让他心里极为不舒服。 而且,关义喜从来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举止亲昵,可她刚才明明是想抚摸他的脸,只不过突然被一阵笑声打断了。 压下心里的疑问,杨不凡默不作声地坐在桌子旁。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所有人开始用餐,一时间,整张餐桌只听得到咀嚼食物的声音。 那涵一直在暗中观察关义喜和杨不凡,刚才两个孩子之间的互动她全看在了眼里,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关义喜的心事全写在脸上了,杨不凡就是再迟钝也会感受到。 那涵此时只希望今天遇到的那个男子从此远离夷陵,一辈子也不要出现在关义喜的周围。 此时她万分感谢李贵母子,若不是他们突然到来,今天那个男子的名字和住址,恐怕就被戚无双打听出来了。 当时她们三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喝茶,如果那个男子说出了姓名和地址,关义喜只要用心,肯定能记住。 幸好,幸好有人打断了。 那涵吃晚饭的心思也没了,匆匆用了几筷子,便离开了餐厅。 而同样味同嚼蜡的还有杨不凡。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以往每一次在关家大院用餐时,他都吃得十分尽心和快乐。 有时候,他哪怕被关义为等兄弟们故意将自己和关义喜隔开,不让他们坐在一起,但那时他也是满心满眼的幸福。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那涵亲自安排他和关义喜的座位紧挨着,两个人可以私下讲悄悄话了,他却是没有听到关义喜跟他多说一个字。 除了吃饭前关义喜差点抚摸他的脸,后来两个人全程沉默。 关义为是一个比较细心的人,关义喜和杨不凡之间的不寻常,他都看在了眼里。 事实上,当今天那涵安排杨不凡和关义喜坐在一起的时候,关义为便在心里暗自心惊。 以往杨不凡每一次来府里参加家宴,他们几兄弟总会想方设法将杨不凡跟关义喜隔开,那涵从来都是笑着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玩闹,从来不出言阻止。 没想到今天还没等他们兄弟行动,那涵就先开口亲自安排了杨不凡在关义喜身旁坐下。 这样一来,关义为和几个哥哥倒是不好再做些别的了,只好由着杨不凡坐到了关义喜身旁。 但关义为自小就跟姐姐关义喜的感情要好,所以,他在吃晚餐时,除了照顾好关秀菊,其实一直没有忘记观察杨不凡和关义喜之间的互动。 他看到有一刻关义喜的手就要抚摸到杨不凡脸上了,但她脸上的神情却又似在透过杨不凡看别人,他当时灵机一动,讲了几句笑话让关秀菊没有忍住笑了出来,这才成功将关义喜的行为阻 止了。 晚餐后将关秀菊送回家,关义为便急忙去了兰香院。 兰香院的厢房里,关忠诚和那涵默默相对无言。 那涵的怀疑得到了证实,此时两人的心情十分复杂。 就在这时,关义为走了进来。 他看到关忠诚和那涵脸上来不及收拾好的情绪,也不隐瞒,开门见山地道: “爹、娘,姐和小凡之间是不是出现什么问题了?” 第355章 暗生情愫 关忠诚和那涵见关义为如此一问,便知他也看出了端倪。 “为儿,你过来......” 那涵招呼关义为在她身边坐下。 关义为依言走过去。 “为儿,你觉得小凡和你姐姐之间的感情,到底是男女之情,还是姐弟情谊?” 关义为见那涵如此问,心里顿时明了。 “娘,这么说,姐姐和小凡之间果然出问题了?” 那涵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关忠诚对关义为道: “为儿,这件事我们旁人也插不上手,咱们静观其变吧。 你姐姐最近可能会有些困惑,若是她与你倾吐心中烦闷,你可好好开解开解她......” 关义为从兰香院出来,心里一直在想着关忠诚刚才交代的话。 他其实特别想去荷香院问问关义喜,可是,理智告诉他此举不妥。 先别说关家大院里关忠诚夫妇和关义为等人为关义喜忧心不已,此时在戚府,戚夫人余华芳和爱女戚无双的心情也不太好。 自从茶楼回来,戚无双便一头扎进自己的闺房,任凭余华芳怎么劝说都没有再出来。 晚上戚老爷从外面回来,满心欢喜询问今日相亲之事,没料到余华芳连给他几个白眼。 “老爷,你是在哪里认识的这对母子啊?此前我虽说跟李太太见过一面,但当时未看到那个李贵。 再加上当时李太太言语得当,看着像是个通情达理的,这才同意了让两个孩子见见面。 不曾想今天正式相亲,他们母子倒好,让我和双儿多等了十多分钟不说,最后来了也只是淡淡道了句歉,而那个李贵我怎么看都跟咱家双儿不配......” 戚老爷听了余华芳的埋怨,无奈地摇了摇头: “夫人啊,你是不知道如今这个世道,像我们家这样只有一个独女,想招一个上门女婿,还得是家世清白的,不太容易啊。就是这个李贵,也是我生意场上的一个朋友介绍的......” 余华芳一听,顿时没有脾气了。 他们夫妇只有戚无双一个独女,说来说去,也是他们夫妇命该如此。 想当年,要不是她认识了那涵,后来由那涵介绍汤婉如给戚老爷医治,恐怕他们夫妇如今还是形单影只呢。 “老爷,我想好了,既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以后城里相熟大户人家的孩子,只要是双儿真心喜欢的,哪怕对方不愿意倒插门,我也同意了。” “什么?夫人,那你的意思是?” 戚老爷一辈子都听从夫人余华芳的意见,此时哪怕余华芳这个决定很突然,但他也并未感到不悦,只是略显惊讶。 余华芳下定决心说: “咱们虽然只有双儿一个孩子,但若找不到真心实意愿意上门入赘的,不如就让双儿嫁到同城的大户人家。 你如今身体康健,能打理府上的生意。将来若打理不了,就交给女儿女婿去打理。 钱财如粪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女儿一辈子幸福,她是招婿还是嫁人,又有什么区别?终归咱们这些财产都是要留给她的......” 余华芳说起这些,不免又想起了曾经苦追戚无双的关家二少爷关义直。 她当时还担心这桩亲事成了,那涵不会同意关义直入赘。未曾想这完全是她一厢情愿的瞎担心,戚无双最后还是回绝了关义直。 只是城里相熟人家的男孩儿,又还未曾婚配的,余华芳再次想起了好姐妹卢晴露的儿子薛兴庐。 她心想,如果能把这两个孩子撮合在一起,那倒是美事一桩,卢府只有一个男孩子,不会有其它兄弟来分家业。 而他们家戚无双是独女,到时候他们戚府即便是把所有产业都作为嫁妆送过去,将来也都在自己女儿手中。 余华芳越想越兴奋,当即就和戚老爷商议此事。 可是戚老爷听了却皱眉道: “夫人,你莫不是糊涂了?那一年关家大院举办兰花宴,兴庐那孩子舍命救阿喜,当时在场之人谁不知道兴芦对阿喜情有独钟? 再说此前还听说兴庐本就跟阿喜表白过,只不过阿喜有了小凡,没有理会便是了。 你如今要撮合我们的双儿和兴芦,又怎知兴庐心里有没有把阿喜放下?” 余华芳道: “老爷,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这事都过了几年了,我觉得兴庐也该放下了。 因为阿喜和小凡的感情一直挺好的,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应该不会再生这种执念了......” “可我还是觉得不妥,兴庐终究是喜欢过阿喜的,而阿喜和双儿又是好朋友,你这样一弄,反倒让双儿以后和阿喜相处起来有些尴尬......” 这些余华芳怎会不知道?可她此时真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放眼城里的大户人家,好像除了关家的几个男孩,也只有薛兴庐她能看上眼了。 但关家的几个好儿郞要么成亲了,要么已有了成亲的对象,最主要的是自己家女儿的心思不定,现在只能把希望全寄托在薛兴庐身上了。 此时自己的想法遭到戚老爷的否认,余华芳一时也苦闷异常。 自从从茶楼回家到现在,好几个小时过去了,戚无双躲在自己的房间一直没有出来,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而此时在戚无双的闺房里,她手上捏着一张宣纸,宣纸上画着一个男子的肖像,那人竟然就是白天在茶楼救下她的那个男子。 如果余华芳知道自己女儿心中现在的所思所想全是今天偶遇的这个男子,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戚无双和关义喜不愧是好朋友,这一次竟然不约而同看上了同一个男子。 而现在她们两人对这个男子的一切都是未知数,除了那令人惊艳的长相以外,其它全是谜。 无独有偶,此时在关家大院的荷香院,关义喜手里也拿着一幅肖像画。 这张画是她用简笔画勾出的一个轮廓,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画的是白天在茶楼遇到的男子。 而她画出来肖像,正是那男子对他微微点头示意的那一瞬。 不得不说,戚无双和关义喜将这个男子的神态画得惟妙惟肖。 虽然她们和那男子相处的时间十分有限,但她们的共同点就是抓住了那个男子面部的显着特征: 浓黑的眉毛,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略厚的嘴唇。 而被两个少女铭记于心的那个男子,此时正在夷陵城一个旅馆的某间客房里。 他住的是一个双人间,同屋的是和他一起出现在茶楼的那个老者。 而这间旅馆,好巧不巧,正是关氏旗下的关氏旅馆...... 第356章 姑嫂逛街 此时夜已深,关氏旅馆的某间客房还亮着灯。 这间房里住的正是白天在茶楼的那一老一少两个男子。 只听年长的男子道: “孟南,明天一早,你再去街上转转,争取寻到一处合适的所在。 我们不可能天天住旅馆,这样容易暴露行踪。此次我二人奉命到夷陵,是有重任在身,务必尽快将工作开展起来......” “老师,我知道了,明天我定租下一个小院,尽快从这家旅馆搬出去。” 被称作老师的男人点点头,一边往床上躺去,一边道: “孟南,你今年有二十七了吧?可有喜欢的女子?” 被叫做孟南的年轻男子见老师突然问起自己的私人感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老师,您知道的,像我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哪里敢往那个方面去想?说不定哪一天就没命了,可不能害了人家姑娘......” 年长男人轻笑一声,道: “我看不尽然吧,你平时可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今天不仅伸手救下了那个快滚下楼梯的姑娘。 后来下楼时,还对另一个准备跟你一起救人的姑娘点头示意,你敢说没有点儿想法?” 孟南也躺回床上,道: “老师,您大概还不知道那个也准备救人的姑娘是谁吧?” 年长男子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哦?这么说来,这个女子的身份有些来历,说说看?” 孟南接着道: “老师,我们来夷陵城两天了,您让我打探本地的情况,我基本摸得差不多了。 我今天一进茶楼就看到那个姑娘了,还有和她在一起的那个长者。 她们俩不是别人,正是我们住的这间旅馆的主人.......” 年长男子听了孟南的话不由得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 “孟南,此话当真?” 孟南点点头,道: “老师,我和您共事这么多年,我的性格您还不清楚吗?若不是打听得十拿九稳,我周孟南会跟您说起吗?” 年长男子点点头,道: “这倒也是,孟南,那你最后特意和那关小姐点头示意,是想给她留个好印象,日后好利用她打开缺口?” 孟南点点头: “算是吧,总之我今天在关小姐面前的印象应该不错,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工作开展起来。 首先咱们得找到一处小院当住所,然后再开一间铺子隐藏我们的身份......” “不错,孟南,你果然是我易成清的好学生,两天时间就有了眉目,这下我们完成戴局长的工作便指日可盼了......” 年长的男子很欣慰,一老一少聊完这一切,便关灯休息。 关义喜一连几天都神情恹恹的,苏锦早看出来了,这一天她找到关义喜,对她道: “阿喜,快到夏天了,我准备去咱们家铺子选几身轻薄的料子做裙子,你反正在家闲着,咱们一起去呗?” 关义喜本不想出门,可苏锦不仅是她大嫂,更是带她走上革命道路的老师,两个人的感情非同一般。 她也知道大嫂最近因为二嫂有孕一事,心情也不太好,毕竟她和大哥成亲更早,但由于身体原因,她一直没能怀上。 想到这里,她便强颜欢笑: “大嫂,正好我也想做几套新衣服,走,咱们现在就出门......” 姑嫂二人收拾一番,手拉着手来到街上闲逛。 关氏布匹店的品种果然很多,而且都是适合做夏装的面料,苏锦和关义喜每人都裁了数件衣服的料子,便拎着料子往回走。 可是走着走着,关义喜突然停下了脚步。 苏锦见关义喜神色不对,只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一个男子的背影消失在一个店铺里。 “阿喜,你怎么了?”苏锦出声问道。 “大嫂,我突然想起有件急事,我不能陪你回去了,你叫辆黄包车自己回去好不好?我选的料子你也帮我拿回去......” 关义喜急急地说完,还未等苏锦回答,便将手中拎的衣料一股脑儿全塞给了苏锦,快步朝刚才那个男人消失的店铺走去。 苏锦不知关义喜为何突然这样,虽然万分狐疑,可她知道关义喜的身手,并不为她的安全担心。 当即只得伸手召了一辆黄包车,独自回到关家大院。 那涵见苏锦一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不由得诧异地问道: “锦儿,我听说你和阿喜一起出去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还拎这么多东西,怎么不叫个人去帮你们?” 苏锦只得道: “娘,阿喜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的路上突然就说有急事,匆匆跑走了,我只得拦黄包车回来......” 那涵一边吩咐身旁的小丫头帮苏锦提东西,一边走到苏锦身边拉起她的手: “那你可曾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苏锦想了想: “我和她在街上走着走着,阿喜突然不走了,眼睛定定地望着一家铺子,难不成她惦记那家铺子的东西?” “那你可看清那家铺子是卖什么的?” 苏锦想了想,道: “好像是一家成衣店,娘,我想起来了,阿喜是不是看上那家店橱窗里的衣裳了,想要赶紧买回来?” 那涵知道苏锦对一切都不知情,此时虽然明知不可能是这个原因,但她仍然只得附和苏锦: “这丫头,从小就这样,看上喜欢的东西,连一分一秒都不想多等......”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了月香院附近,苏锦跟那涵话别分开,独自进去了。 那涵则转回头继续在院子里散步。 她心里隐隐有个不好的感觉,关义喜今天出门应该是碰到那个在茶楼遇到的男子了。 这几天她一直关在自己的院子里,甚少出来,也不出去找杨不凡,那涵早就坐不住了。 没想到今天刚想吩咐人把她叫过来陪她做女红,却被告知她和苏锦姑嫂二人出府购物去了。 虽然那涵断定那两个人不是夷陵本地人,如今又过了好几天,他们应该早就离开了。 可当她听说关义喜出府去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所以她才一直在院子里散步,直到看见苏锦一个人回来。 此时,她听说关义喜撇下苏锦独自去了一家店铺,那涵便感觉到不妙。 关义喜这几天一直有些萎靡不振,逛个街突然说有急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跟那天那个男子有关。 那涵一直在院子里散步到太阳快落山,最后才看见关义喜神采奕奕地回府。 她心里当时就咯噔一下,感觉自己心爱女儿的心被人偷走了。 关义喜脸上的表情让那涵太熟悉了,多年前,她自己脸上也曾出现过,那是在见到心爱的男子之后才会有的反应。 那涵只觉得脑袋一下子嗡嗡叫了起来...... 第357章 周氏成衣店 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看见女儿安全回来,那涵依然上前一把拉住关义喜。 “阿喜,怎么让你大嫂一个人拿那么多东西回来?你去哪里了,这么高兴?” 关义喜看见那涵,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才在街上的奇遇,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生动起来。 “娘,我刚才突然有急事,所以就让大嫂一个人回来。”关义喜拉着那涵撒娇。 “什么急事啊?说给娘听听。”那涵故意问道。 虽然她已经从女儿脸上的表情知道了答案,但她还是想亲耳听关义喜如何说。 关义喜见那涵打破砂锅问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娘,您别问了好不好?” 看见关义喜抱着自己的胳膊摇晃,那涵只得不再追问。 关义喜见那涵不再问了,高兴得在那涵一侧脸上轻轻印下一吻,一边笑着说: “娘,我爱你。” 一边快速往自己的荷香院跑去。 那涵怔怔地摸着脸上刚被女儿亲吻过的地方,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久久地难以回神。 关义喜已经很多年不曾如此外露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虽然在他们兄妹五人中,她是与那涵最为亲近之人,长大后也常常跟她起腻。 但往常最多就是趴在她怀里撒撒娇,要么摇摇胳膊,像今天这样如此高兴地亲吻她,还真是好多年都不曾有过了。 那涵知道这次杨不凡彻底没戏了,此时,她万分庆幸自己没有过早地给两个孩子定亲,否则,现在关义喜的这种行为就算是毁婚了。 而回到荷香院的关义喜,正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美美地回忆着刚刚跟那个叫周孟南的男子见面的情形。 当时她和苏锦走在大街上,只觉得从她前面不远处走过去的一个男子似曾相识,待要细看,那个人已经快速钻进一家成衣店,失去了踪影。 关义喜当时心里一急,就对苏锦慌称有急事,快步追了进去。 随着成衣店的服务员的一句“欢迎光临”,那个叫周孟南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关义喜面前。 关义喜又惊又喜,以为这个男人也是来买衣服,却不料听他问道: “小姐,欢迎光临,这是鄙人的小店,不知有没有小姐能看中的衣服?” “这......这是你的店?” 关义喜紧张的都有些结巴了。 周孟南点点头,道: “鄙人姓周,名孟南,正是这家店的老板。” 关义喜见他似乎没有认出自己,便自报家门: “周老板,你不认识我了?我们几天前在茶楼见过面......” 周孟南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状: “哦,想起来了,恕周某眼拙,刚才竟然没有认出来,惭愧惭愧......” 见周孟南如此客气,关义喜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是一个大家闺秀,过去从来不曾如此热切地跟一个不熟悉的男子介绍过自己。 但是,一想到她这些天心里所思所想,她很快又道: “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姓关,名义喜......” “原来是关小姐,失敬,失敬......” 周孟南热情地道。 关义喜听他话中有话,问道: “你.......知道关家?” 周孟南赶紧道: “关小姐真会说笑,鄙人既然在此开店做生意,岂有不知道关氏的道理? 这城里的产业恐怕有一半都是关氏的,而且城里姓关的人家,好像多半都是跟关氏有关联的,所以我猜......” 关义喜未等他说完,便道: “算你猜对了,我正是关家大院的关义喜......” 周孟南见关义喜对自己毫不设防,心里一动,但表面上仍然说着场面话: “关小姐能光临小店,小店蓬壁生辉......” 关义喜此时心里又慌又乱,还很兴奋。 她这几天一直对着自己画的那张素描想象着那天在茶楼的情景,不期然再次遇到周孟南,竟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健谈和亲切。 但她又不能在周孟南面前流露出她是专程追着他的背影进店的,所以,当下只能装模作样在成衣店逛了起来。 周孟南挥退服务员,一直亲自相陪。 最后,关义喜实在逛不下去了,才对周孟南道: “周老板,可能贵店的衣服款式不太适合我,我就先回去了......” 周孟南抱拳对关义喜道: “对不住了,是本店的不是,还请关小姐下次再来赏光......” 周孟南客气地把关义喜送出店外,关义喜直到走出老远,才敢回过头望向那家成衣店,门楣上方的匾额上书“周氏成衣店”。 关义喜一路心情愉悦的回到关家大院,就被母亲那涵撞个正着。 少女内心的小秘密无人诉说,她此时只得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发呆。 过了好半天,关义喜才意识到自己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也暗自为自己对杨不凡以外的人动心而恼恨自己。 可是感情这东西真不是人能控制的,她对周孟南发自内心的欣赏,当初在茶楼见到他的第一眼可能就流露出来了。 一想到杨不凡,关义喜脸上的兴奋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忧愁。 想当初,关忠诚让她暂时和杨不凡不交往,暂缓两年再说,那时她还想方设法,利用假中毒迫使父母答应。 为此,她差点跟杨不凡接吻了。 没想到,事情才过去一年多,她直到前些天在茶楼见到周孟南,才知道自己对杨不凡的感情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杨不凡从小就跟在她屁股后面“阿喜姐,阿喜姐”叫的欢,而当初在武汉的时候,面对杨不凡表露对她的感情,关义喜只觉得没什么不妥,便应了下来。 就这样一直不咸不淡的交往着,但两个人始终如姐弟般相处。 除了那次“中毒事件”杨不凡差点亲吻了她,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最多也就拉拉手,竟然从未想过跟杨不凡的关系更进一步。 可她见到周孟南时的感觉却跟杨不凡在一起时大不相同。 关义喜此时坐在自己的闺房里,一想起今天在周氏成衣店跟周孟南相处的情景,她的脸就不由得变得通红。 虽然她现在跟周孟南还只是初识,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可关义喜这一路回来,心里想的却全是周孟南。 她甚至能回忆起她和周孟南在一起时,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关义喜知道自己“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她急需一个人来帮帮她,可是,面对这种女孩家的心思,她又能去找谁呢? 自己家的两位嫂子吗? 不,不能跟她们说,那样她们肯定会觉得自己水性杨花,跟杨不凡交往了一年多,现在心里眼里想的全是其它的男子。不能说。 关义喜想起那天在茶楼认识周孟南的经过,突然间一拍脑袋。 【心想,不是还有无双嘛,我怎么把她忘记了?】 第358章 有客人来了 当天晚上,关义喜自以为找到了可以倾吐心声的闺蜜,却全然没有想到,她和戚无双几乎是同时认识周孟南的。 而且,戚无双和周孟南还有过身体接触,当时周孟南可是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人。 所以说,女人一旦陷入了爱情,智商便瞬间变为零,有时候甚至是负数。 当天晚上,关义喜揣着美梦入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吃过早饭,她就兴冲冲地出门了。 此时她内心的心声急需一个宣泄口,而且,她也需要闺蜜帮她拿拿主意,她和杨不凡之间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来到戚府,余华芳热情接待了关义喜。 这几天戚无双一直不愿意出门,余华芳本想制造机会让她和薛兴庐多多见面,以期这两个孩子能擦出火花。 可是,由于戚无双不配合,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 这天看见关义喜来访,余华芳顿时有了主张。 她将关义喜领进戚无双的闺房后,便对二人道: “双儿,阿喜,你们俩也有好几天没见了,今天就好好聚聚,娘去张罗好吃的。阿喜,今天留下来吃午餐啊。” 余华芳的安排正合关义喜的心意,她今天有满肚子的话想对戚无双讲,所以,余华芳留她吃午餐,她毫不犹豫地就点头道: “芳姨,那我就不客气了。” 余华芳见关义喜如此配合,喜不自胜,赶紧去安排了。 戚无双的心情一连几天都不太好,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偶然碰到的陌生男子产生一种强烈的感情。 那天当那男子拦腰把她抱住,后来又快速将她放在茶楼一楼大厅的时候,她的脑袋晕乎乎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如同擂鼓般,鼻中闻到他身上那股成熟男子特有的气息,她竟很快就沉沦了。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此前对关义正的感情只不过是崇拜,而对关义直根本也只有兄妹情谊,只有在面对那个陌生男子时,她才有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这感觉和关周洁曾经跟她描述的那种心动是一致的。 虽然她和那个男子只有短短几分钟的接触,由于李贵母子的突然出现,她甚至没有打听到他的姓名和住址,可是,这几天以来,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就如关周洁当初所说,吃饭的时候,眼前晃动的是他的影子;喝水的时候,他的身影会突然出现在杯中;哪怕就是什么也不干的时候,恍惚间,好像那个人就站在她面前...... 戚无双知道自己彻底陷进去了,可是,面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即使再有好感,又能如何? 在他们戚府,恐怕她的父母绝对不会同意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入赘。 戚无双深知自己遇到的这个男子只会成为她生命中的过客,所以,哪怕内心再煎熬,她也只能每天待在闺房里闷闷不乐。 没想到,这一天关义喜会突然来看她,而且,她一开口,戚无双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什么?阿喜,你见到那天救我的那个男子了?” 戚无双太震撼了。 她以为这辈子都和那个男子无缘再见了,不曾想,好友关义喜竟然专程给她带来了他的消息。 关义喜见戚无双不可置信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无双,你也想象不到是吧?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昨天我和大嫂逛街,就那样跟他遇到了,当时我就谎称有急事,撇下大嫂,独自追了过去......” 戚无双刚刚还沉浸在得到那个男子行踪的喜悦里,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关义喜不对劲。 她竟然在关义喜脸上看到了娇羞,还有对那个男子赤裸裸的爱恋。 “阿喜,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戚无双颤抖着双唇问。 关义喜见戚无双猜中了自己的心事,抓住戚无双的手: “好无双,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专门来找你拿主意的。 你说的没错,我对那个周孟南产生了特别强烈的好感,那种感觉和我对小凡的感情完全不一样。 我现在才明白, 我和小凡之间根本不是那种男女之情,我只是把儿时的情谊误当作了爱情,所以,我和小凡不能再交往下去了......” 戚无双定定地看着关义喜,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的枕头下面还放着那个叫周孟南的画像呢,可笑的是,她竟然今天从关义喜嘴里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更加可笑的是,她和关义喜竟然对同一个男人产生了男女之情。 关义喜此时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并没有注意到戚无双脸上的表情,只听她继续说: “无双,那天我在茶楼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被惊到了。 但我当时以为他是你的相亲对象,所以我竭力忍着,还暗暗替你高兴,可没想到他根本不是。无双,你知道那天你们走后发生的事情吗?” 戚无双听着关义喜的话虽然很扎心,但此时只要是跟周孟南有关的事情,她都想知道,所以,便机械地点了点头。 关义喜并不在意戚无双的反应,只听她继续说: “那天你和芳姨走后不久,我和娘、宁儿就坐在大厅继续品茶,不多久,周孟南就下来了,你知道吗? 当时我和他的视线碰到了,他还朝我点头示意,无双,你知道那一刻我的心跳得有多快吗?我觉得我的心脏都快要从我的胸腔里蹦出来了......” 关义喜兀自沉浸在回忆里,并没有发觉戚无双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无双,你都想象不到我做了什么傻事,那天回去之后,我就提笔把他的肖像画出来了,此后每天都对着他的肖像傻笑,无双,你说我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关义喜没有得到戚无双的回应,这才看向她,只见戚无双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此时满眼是泪。 关义喜慌了,连忙摇晃着戚无双: “无双,你怎么哭了?” 戚无双拼命将眼泪憋回去,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说: “我哪里哭了,刚才有灰尘吹进了眼睛里,迷了......” 关义喜信以为真,见戚无双此时恢复了常态,拉着她的手道: “无双,你说我是不是好傻?” 戚无双看着自己的好友,心里暗想,【阿喜,我们两个都是傻子,如此荒唐的事,我也做过。】 但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 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令她倾心之人,可一切还没有开始,她就先输了一局。 至少,现在关义喜和周孟南已经认识了,而她和周孟南之间呢?或许他早就把茶楼那件事给忘了吧? 戚无双正不知如何面对关义喜之时,这时只听外面有人道: “小姐,夫人请您和关小姐去前厅,说是有客人来了......” 第359章 寻求帮助 戚无双赶紧应道: “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戚无双此时庆幸小丫头来解围,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关义喜了。 她能告诉关义喜,自己也看上了那个男子? 不,不能说。除了她和关义喜多年的朋友关系,更为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如果真这样说了,显得很没有教养,很羞耻。 关义喜都在她面前明确表态喜欢那个男子,她怎么还能继续表达对周孟南的好感? 关义喜此时还没有得到戚无双的建议,此时颇有点不想和戚无双离开她的闺房。 可是戚无双这个主人都起身准备出去见客了,她也只得跟着站了起来。 她今天来找戚无双,除了分享她的感情经历,更重要的是,她希望戚无双能帮她出出主意,如何在不伤害杨不凡的前提下,跟他提出重新做回姐弟。 现在她才把第一件要分享的事情说了,第二个问题她还没有得到戚无双的答复呢。 此时她有些恼恨这个突然上门的客人。 关义喜和戚无双出了闺房,两个好朋友并肩往前厅走,关义喜不由得问道: “无双,今天本来就定好有客人来访吗?究竟是什么客人,为什么要让你和我去见?难不成......” 关义喜想到最近余华芳在为戚无双相亲,立刻就想到了这方面。 经关义喜这么一提醒,戚无双也觉得今天这件事有些不寻常。 按说,府上来拜访的客人多半是她父亲生意场上的那些人,多半都是双亲接待,很少会叫她去前厅相陪的。 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叫她去前厅,那来访之人必定是年轻男子。 戚无双和关义喜同时想到了相亲这件事情上,一时间,两个人都停下了脚步。 “无双,既然是芳姨叫你和我过去,也未必就是相亲.....” 关义喜突然想起小丫头刚才说的是请她们两个人都过去。 “说不定只是我们俩都认识的人来访,所以叫我们出去陪着聊聊天罢了......” 戚无双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抬腿继续往前走。 她也猜想余华芳不至于这么糊涂,如果真是相亲,肯定不会让关义喜留下来陪自己,更不会请她和自己一同去前厅。 “阿喜,你说的对,定不会是相亲。” 两个人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便再无顾忌地走向前厅。 还未进入厅内,就听到余华芳和客人聊得欢声笑语,关义喜侧耳听了一会儿,对戚无双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露姨,我好些天没见她了,还怪想的,无双,咱们快进去......” 关义喜拉着戚无双一脚跨入前厅,见客座上果然坐着卢晴露,她和余华芳正聊得起劲。 只是,在卢晴露身旁,还有一个她和戚无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薛兴庐。 薛兴庐看见关义喜,“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阿......阿喜......” 余华芳看见戚无双和关义喜进了前厅,赶紧招手对二人道: “双儿,阿喜,今天我们府上还真是喜事连连,先是阿喜过来了,这会儿你们露姨和兴庐也过来了。 你们三个年龄差别不大,又都是同学,所以特地叫你们过来说说话。 兴庐,别站着了,和无双、阿喜去院子里逛逛,说说话,我和你娘在这里再聊聊家常......” 薛兴庐见余华芳让自己和关义喜、戚无双单独去相处,脸上顿时一片灿烂。 “芳姨,那我们就去院子里逛逛,您和我娘好好聊聊......” 因此,戚无双和关义喜进了前厅,跟卢晴露打了招呼,没有落座便又走出了前厅。 薛兴庐自从回城以后,还没有寻到机会好好和关义喜说说话,此时机会难得,他便一路追着关义喜问东问西。 关义喜心中有事,只是一直“嗯嗯”地应着,良久,薛兴庐也知自己的话太多了,这才住了口。 戚无双心里苦闷难言,更是不想跟薛兴庐多说话。 所以,三个人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儿,便寻了一个亭子坐了下来。 薛兴庐看看关义喜,又看看戚无双,总觉得她们两人都有心事。 可是她们又只字不说,他一时也无可奈何。 他突然想到了杨不凡,便问关义喜: “阿喜,最近好几天没看见小凡了,他在忙什么呢?” 关义喜见薛兴庐提起杨不凡,这才看了他一眼,道: “不知道,我也好几天没见他了......” 薛兴庐一听心里一惊,甚至还有些窃喜,但他却不敢表露出来,而是继续问: “阿喜,你们俩不是正在交往吗?怎么会连你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关义喜叹了一口气,道: “兴庐,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发现我对小凡的感情不是那种男女之情,你信吗?” 薛兴庐万万没想到有一日会从关义喜嘴里听到这句话,如果关义喜对杨不凡不是男女之情,那不正合他意吗? 他要的就是关义喜对杨不凡没有男女之情呀,这样一来,一直暗地里喜欢关义喜的他不就有机会了吗? 此前关义喜的确当众拒绝了他,可那时她身边有杨不凡,而且那时她一定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杨不凡,所以薛兴庐能理解。 既然现在关义喜发现自己对杨不凡不是男女之情,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前也把对自己的感情判断错了呢? 想到这里,薛兴庐当即就肯定地点点头: “阿喜,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关义喜见从薛兴庐这里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建议,只得住了口。 但薛兴庐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岂能错过,他自告奋勇对关义喜道: “阿喜,如果你不好跟小凡开口,我来想个办法让他知道你的心意......” 薛兴庐的这句话成功让关义喜扭头看向他,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兴庐,你有办法?” 薛兴庐点点头。 “我先声明啊,不能伤害小凡......” 关义喜道。 不管怎么说,她和杨不凡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即使做不成夫妻,但姐弟情份一直是在的。 所以,关义喜绝不允许因为自己喜欢上别的男人,而做出伤害杨不凡的事情。 虽说她这种行为本身就对杨不凡是一种伤害,但她依然想尽量平和地跟杨不凡结束这段感情。 薛兴庐坚定地点点头: “那是自然,阿喜,我你还不相信吗?小凡不管怎么样也是我兄弟,我肯定不会伤害他。” “那你准备如何做?” 薛兴庐笑笑,道: “我自有办法,不过需要阿喜你配合我一下......” 第360章 吵起来了 关义喜还待细问薛兴庐到底想如何做,就听到刚才那个传话的小丫头又来了。 “小姐,夫人请您和关小姐、薛少爷去餐厅用餐。” 关义喜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的确是正午时间了。 三个人只得站起身,跟在小丫头身后往餐厅走去。 余华芳和卢晴露已经先行到了餐厅,她见到三个年轻人相继进了屋,便在三个人的脸上来回打量着,似乎想看出点什么门道来,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 因为这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太平静了,除了薛兴庐稍稍有点兴奋,戚无双和关义喜脸上可以说是波澜不惊。 余华芳只得在心里暗自叹息。 她今天请卢晴露母子过来,本也只是说好些天没聚了,邀请他们过来玩玩。 卢晴露和余华芳本就情同姐妹,她以为余华芳还会邀请那涵,没想到进了门才知道只有关义喜一人在戚府。 当即,她心里就有点明白余华芳的想法了。 只是,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看破不说破罢了。 此时她和余华芳一样,挨个在三个孩子脸上瞧了一遍,除了发现自家儿子有点兴奋和开心,两个女孩儿果然是平静如水。 卢晴露也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五个人各怀心事吃完了午餐,关义喜知道今天不便再和戚无双讨论自己的感情问题,再加上饭前薛兴庐说有办法帮他,所以,她便决定回府了。 薛兴庐见关义喜告辞要走,立刻悄悄扯了扯卢晴露的袖子,那意思很明显,他要和关义喜一起离开。 卢晴露知道余华芳今天邀请自己和薛兴庐共进午餐的目的,有心要再多待一会儿,此时却听见戚无双对余华芳说道: “娘,我有些头疼,想先回房间了。” 紧接着,戚无双又站起身对卢晴露欠身道: “露姨,怒双儿无礼了,先回房了。” 卢晴露自然只能满目慈爱地道: “双儿,身子不舒服是该歇着,万一不行,还得去医院请大夫看看。” “多谢露姨体谅、关心,不妨事,我大概是这几天没睡好,回房歇个午觉就没事了。” 戚无双又对薛兴庐欠了欠身,这才施施然回了后院自己的房间。 余华芳此次宴请客人的目的没有达到,脸上有些讪讪的,正不知如何开口,就见卢晴露站起身: “芳姐,我们母子也回去了,多谢款待,改日我做东,还请芳姐和双儿赏光......” 卢晴露如此一说,便是给余华芳解了围,此时她便顺着卢晴露的话道: “那敢情好,你几时得空,捎句话来就成......” 薛兴庐见关义喜走了,早就坐不住了,此时见卢晴露终于起身要走,早就站起身给余华芳行礼: “兴庐多谢芳姨款待,告辞......” 余华芳看着一表人材的薛兴庐,只觉得满心欢喜,赶紧喜滋滋地道: “兴庐啊,以后不必如此客气,平时没事多来我家,和无双多说说话......” “是,芳姨。” 薛兴庐此时只想赶紧离开,所以未曾细听余华芳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应“是”。 余华芳却是十分高兴,亲自送卢晴露和薛兴庐母子离开了戚府。 卢晴露和薛兴庐回到自己府上,吴铭外出未归,她便拉着薛兴庐坐在自家院子的凉亭里,问道: “兴庐,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怎么比上午去你芳姨家时高兴了许多?” 薛兴庐心里自然高兴,因为他亲耳听到关义喜说她对杨不凡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这对于一直暗地里爱恋关义喜的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想到这里,薛兴庐便道: “娘,您不是一直催我快点给您找儿媳妇吗?我最近准备加快步伐,争取早点完成你指派的任务......” “你这孩子,娶媳妇可是为你好,说什么任务呢......” 卢晴露爱怜地替薛兴庐整理整理衣襟,道。 “反正我最近会加快找女朋友的步伐,您等着娶儿媳妇就成......” 薛兴庐说完这句话就丢下卢晴露,快步跑向自己的院子。 关义喜回到关家大院后,一直在想着薛兴庐说的那句话。 没想到薛兴庐平时话不多,关键时候竟还能帮忙出主意,这令关义喜十分舒心。 她此时心里有了别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今天薛兴庐看她的眼神。 而且,她觉得自己早就拒绝过薛兴庐了,两个人一直就是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薛兴庐早就该不会再对她有任何想法才是。 因此,她单纯地以为薛兴庐这次只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场来帮她。 她想不到薛兴庐会帮她想一个什么办法来让她和杨不凡之间的这段感情画上句号,但他既然答应帮忙,关义喜觉得姑且让他一试。 关义喜不记得自己有几天没有跟杨不凡联系了,似乎自从上次他在府里用过一次晚餐之后,他们俩一直没有再见面。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次太沉默,以至于让杨不凡有所察觉。还是杨不凡最近事情太多,没空来找她。 如此又过了两天。 这两天,关义喜虽然觉得度日如年,但她却没有再次去过周氏成衣店。 因为关义喜已经确定了自己对周孟南的心意,她现在只是想整理好自己和杨不凡的感情之后,然后再以一个全新面貌站在周孟南身前。 这几天,薛兴庐一直没有来找过关义喜,也没有再提起那天说要帮助解决她与杨不凡之间感情问题的事情。 这一日午后,关义喜刚刚午休起来,就听到一个小丫头匆匆来找她: “小姐,小姐,您快去府门口看看吧,杨少爷要进府找您,可不知道薛少爷拉着他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吵起来了......” 第361章 那个男人是谁? 关义喜听了心里一惊,心想,薛兴庐不是说绝对不会伤害到杨不凡吗,怎么他两天没有动静,一出现就跟杨不凡吵起来了? 一边想,人已快速离开荷香院,飞奔至府门口。 大门口,杨不凡果然和薛兴庐在大声争论,只听杨不凡道: “薛兴庐,你凭什么断定阿喜不想见我?你是阿喜什么人啊?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阿喜了?” 薛兴庐道: “小凡,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啊,我前几天在戚无双家碰到过阿喜,她当时跟我说最近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见。” “哼,她说的那个谁也不想见,肯定不包括我......” 杨不凡从鼻吼里发出一声轻哼,不屑地对薛兴庐道。 “小凡,兴庐说的没错,我最近的确谁也不想见,包括你......” 关义喜猜到薛兴庐在帮她斩断和杨不凡之间的感情,此时也只能顺着薛兴庐的话说。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那天薛兴庐说的要她配合的事,但今天既然把话说到这里了,关义喜也不想再拖了,索性把话说开了算了。 杨不凡突然听到关义喜的声音,转过头看到好些天不曾见到的人儿,眼眶微红: “阿喜,是不是我最近没来看你,你生气了?我这些天一直在忙着别的事,并非有意......” 他的话还未说完,关义喜便伸出手打断了他: “小凡,我并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意识到和你之间的感情,可能并不是那种男女之情,所以才想要找机会跟你说明白......” 关义喜的话不仅让杨不凡心惊,也令一旁的薛兴庐吃惊不小。 他心想,【阿喜你不是让我想个办法,在不伤害小凡的前提下慢慢把这件事告诉他吗?怎么我的计划还未开始,你就自己先说出来了?】 他心里虽然吃惊,但同时却是感到高兴的。因为关义喜和杨不凡分开了,也就表示他有机会了。 当然,此时他不能把这层意思表露出来,便只能静静地等着关义喜和杨不凡继续说话。 “阿喜,你说什么?你对我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 杨不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关义喜也知道自己说这话的地方和场合都不对,可她此时也顾不得了。 虽说薛兴庐答应了帮她想个良策让杨不凡平静的接受,但感情这事,哪怕想的办法再周全,最后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杨不凡如果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就不会很平静地接受。 所以,趁着这个机会,索性说开了算了。 关义喜点点头,双眼里全是歉疚之情: “小凡,对不起,此前你在武汉跟我表白时,我也以为对你的感情是爱情。 可是,直到这些天我才想明白,我对你没有那种男女之情,趁着咱们年龄还小,早点散了吧......” 守门的小厮见主子们竟然在大门口说起了这些感情问题,远远地躲进了大门口的耳房。 刚才来报信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一时间,府门口只有关义喜和杨不凡、薛兴庐三个人。 杨不凡的双眼通红,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人儿,举起来对关义喜道: “阿喜,我自从那天在关家大院吃过晚饭,就感觉你似乎心情不好。 回府以后,我想了好久,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才能让你开心,最后才想到用上好的木头雕刻你的画像。 你看我手中的这个小人儿,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 关义喜缓步走上前,接过杨不凡手里的木雕,那个小人儿果然跟她十分相像。 “小凡,你这些天一直没有出现,就是在刻这个东西?”关义喜噙着泪问道。 杨不凡点点头: “阿喜,那天回去后我越想越害怕,你那天的眼神让我陌生,我只想做一件事让你尽快恢复到从前的样子,阿喜,是我哪里做错了吗?为什么你突然就说对我只有姐弟之情?” 杨不凡此时看起来特别无助,挺高大的一个男孩,此时委屈的像个三岁的孩子。 关义喜拿出帕子替杨不凡拭去眼角沁出的泪水,叹了一口气: “小凡,对不起,请原谅我,我遇到了一个人,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让我心动,我直到那时才明白,原来对一个人心动是那种感觉,可是,我面对你时,却从来没有过......” 杨不凡一把抓住关义喜替他拭泪的手: “阿喜,我不信,你一定是骗我的,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杨不凡突然想到今天阻止他见关义喜的薛兴庐,指着他问道。 薛兴庐赶紧摆摆手: “小凡,真不关我的事......” 他刚才听到关义喜对杨不凡说的话,这会儿还没有完全消化呢。 【阿喜何时遇到另一个男人了?而且还对那个男人非常心动?那个人是谁?】 关义喜很快解答了杨不凡和薛兴庐心里的疑惑: “这个人是谁我暂时不想说,但你们以后一定有机会知道的。 小凡,幸好我们俩只是口头约定,并没有交换庚帖,也没有提亲,所以,咱们便好合好散吧......” 关义喜说出这些话时虽然觉得非常对不起杨不凡,也对不起疼爱她的杨春夫妇,可是,她却不能让自己糊里糊涂地嫁给杨不凡。 这样不仅对自己不公平,对于杨不凡来说,也是不公平的。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男儿,理应得到一份对等的感情。 她轻轻地掰开杨不凡抓着他的手指头,将那个木雕塞回他手里,背转身,狠下心对他道: “小凡,以后咱们还以姐弟相称,这个木雕虽然刻得不错,但我不能收,你拿回去烧了吧......” 杨不凡和薛兴庐看着走向关家大院的关义喜,双双怔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杨不凡才看向薛兴庐: “薛兴庐,你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薛兴庐茫然地摇摇头: “我还以为阿喜发现对你的感情不是爱情,我就有机会了,哪知是我会错意了......” “哈哈哈......薛兴庐,原来你还没有死心,哈哈哈......” 杨不凡突然指着薛兴庐哈哈大笑起来,但是,笑着笑着,他又蹲下身子,捂着脸痛哭起来。 “阿喜,阿喜,可我是喜欢你的,是那种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可是他的这些话关义喜已经听不到了。 杨不凡和薛兴庐此时迫切希望知道的那个男人,此时就站在离关家大院不远处,远远地观望着这一切,他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笑意,那笑容竟然有些魅惑...... 第362章 有时间吗? 很快,关忠诚和那涵以及关义正几兄弟,全都知道了关义喜和杨不凡分手的消息。 那涵心里觉得非常过意不去,她对关忠诚道: “诚哥,这件事是咱们阿喜做得不对,我们俩得去春娃家坐坐,亲自替阿喜给他们道歉.....” 但关忠诚却想的是另一个问题,他问那涵: “阿涵,咱们阿喜不是跟小凡有过肌肤之亲吗?她现在说不跟小凡好了就不跟他好了,这样合适吗?” 那涵瞬间便想到关忠诚说的是那一次关义喜假装中毒一事,此时只得对关忠诚全盘托出: “诚哥,当时阿喜不想跟小凡分开,我和锦儿也觉得不能棒打鸳鸯,所以......” 当关忠诚听说关义喜那次只是假装中毒,她和杨不凡也并未真正亲吻,这才放心了。 这时那涵却叹了一口气,道: “诚哥,早知阿喜今天会来这一出,还不如当初听从你的建议,让他们缓两年再说,或许也没有现在这些烦心事了......” 说归说,可是若真要拿着礼物到杨春家赔礼道歉,那涵觉得自己脸上也是无光的。 可谁叫关义喜是他们夫妇的掌上明珠呢?再加上她都意识到自己过去对杨不凡的感情并不是爱情,作为父母的,难道还能逼着她将错就错不成? 所以,这赔礼道歉哪怕再不情愿,也得硬着头皮去。 于是,夫妇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亲自带了好些礼物登上了杨春家的门。 杨春和春花夫妇这些天的心情也不太好,可他们夫妇对关忠诚和那涵一直是尊敬有加,所以并不敢有半分怨言,只怪自己儿子没那个福气。 这天看见关忠诚和那涵带着礼物亲自来道歉,便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只听那涵道: “春花,自从咱们从石牌回来后,我便把你和夏荷、冬雪都放出去了,这段日子咱们也聚得少了,本来我也准备找个时间把你们叫到一起聚聚,不成想孩子们就闹了这么一出,唉......” 春花的眼圈儿有些泛红,道: “夫人,阿喜这孩子是我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我对她本来是十分中意的,这件事也不能怪她。 她和小凡从小一起长大,当初确定交往的时候两个人又年轻,所以分辩不出是姐弟情谊还是男女之情,我可以理解,小凡这些天是挺痛苦的,但他也理解......” 说话间,春花已经吩咐人将杨不凡叫到了前厅。 短短几天时间,杨不凡就瘦了一圈儿,看来关义喜跟他分手这事让他很是痛苦。 此时见到关忠诚和那涵,他还是礼貌的行礼问安。 关忠诚和那涵又好言安慰一番,杨春才对杨不凡道: “小凡,我和老爷、夫人说说话,你下去吧......” 杨不凡这才听话的离开。 那涵看着杨不凡的身影消失在前厅门口,这才扭过头对春花道: “小凡真是一个好孩子,他们俩不能成,我这心里也难受得紧......” “唉,夫人,您和老爷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姻缘一事,强求不得.....” 自从关忠诚和那涵亲自登门致歉后,关义喜和杨不凡这一页便是彻底翻过去了。 转眼,春天过去了,夏天来了。 关周洁的预产期在六月,最近已经是大腹便便,行动十分不便了。 那涵早就张罗着准备好了待产包,也早早地吩咐关氏医院备好了病房,只得发作时再送至医院生产。 汤婉如这些年潜心钻研妇科和产科,又收了不少徒弟,所以现在关氏医院的妇科和产科都十分不错,医护人员也都齐全。 那涵常常和关周洁感叹: “洁儿,你们还是生在了好时候,现在生孩子可比我们那时候有保障多了......” 虽然那涵如此说,但关周洁还是有些紧张。 她这毕竟是第一胎,又听说生孩子时十分痛苦,再加上怀孕后期身子重,吃不好,睡不好,所以精神很差。 那涵便对关义有道: “有儿啊,我本来准备等洁儿发动了再去医院,现在看来,提前让她住进去,可能对她更好一些。你收拾收拾,带上我准备的待产包,今儿就把她送进医院吧......” 关义有应下,正准备走,那涵又道: “对了,去一趟你老丈人家,让你丈母娘去医院里陪着洁儿,这种时候,女儿家都希望亲娘能陪在身边......” 那涵吩咐这些的时候,就想起了她当年生孩子的情景。 生头胎关义正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和父母联系上,她独自躺在府里自备的产床上,心里其实是极度害怕的。 后来生关义直他们三个的时候,母亲那容总算在她身边了,虽然当时并未在产床前陪她,但她只要一起到自己的亲人都守着她,她就有了力气。 同为女人,她知道关周洁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便吩咐关义有尽快去安排此事。 关义有听了那涵的吩咐,一一应了,快速去办了。 而这段时间的关义喜,逐渐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那就是有事没事就爱去周氏成衣店逛逛,哪怕什么也不买,她也乐此不疲。 戚无双自从知道关义喜的心意后,在心里难过了很长时间,既为自己还没有开始就夭折的感情,也为自己不如关义喜那样勇敢。 她竟然为了追求真爱,很快就和杨不凡分手了。 就凭这一点,戚无双便觉得自己拍马难追。 可是,纵然她知道周孟南现在是关义喜正在追求的对象,戚无双还是常常会想起他。 那张偷偷藏在枕头下的画像,她时不时还会拿出来看得出神。 这一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来到关家大院,找到了关义喜。 当关义喜听说戚无双来找她,顿时高兴得对小丫头道: “快请戚小姐进来......” 只听一个声音传来: “我早就进来了,我们都这么熟了,门房的小厮早就给我开门了......” 小丫头退下后,两个好姐妹抱在一起笑了起来。 只是,关义喜是真心高兴,而戚无双因为另有目的,所以笑得有些勉强。 两姐妹聊了一会儿家长里短,戚无双便有意无意地问道: “阿喜,我看你最近新添了不少衣裳,是在哪家铺子买的?我看着挺不错,也想去添几身......” 关义喜正愁每次都是独自去,找不到人陪,此时见戚无双主动提起,便说: “是哪家先不告诉你,你今天有时间吗?你陪我去逛逛,保证会让你收获满满......” 第363章 周孟南回避 戚无双等的就是这句话,此时便点头道: “我又没有别的事情,时间自然是有的......” 最近城里相对太平,所以她们这些小女儿又做回了大家闺秀,反倒是关义正等男子每天进进出出的,似乎忙碌得很。 关义喜这段时间除了偶尔收发一些电文,日常事务也不多。所以她才有大把的时间去闲逛。 此时她听闻戚无双愿意陪她去逛街,便拉起她的手道: “无双,那还等什么呀,咱们现在就出发呀......” 两个人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关义有扶着关周洁正准备坐上自家的小汽车,关义喜一见赶紧追过去: “三哥,三嫂是要生了吗?” 关义有道: “娘说了,你三嫂的产期就在最近,嘱咐我们早点把她送到咱家医院,万一发动了,医院里有人手,方便接生......” 关义喜这才放下心来,她弯下腰嘱咐关周洁: “三嫂,那你安心去待产,到时候肯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我就等着做姑姑了......” 关周洁握着关义洁的手,道: “小妹,借你吉言......” 戚无双也走过来跟关义有和关周洁打了招呼,两个人看着车子远去了,关义喜这才道: “无双,你看到我三嫂没,自从她嫁给了我三哥,过得幸福得不得了,现在又要生下她和三哥的孩子了,我真羡慕她......” 戚无双瞥她一眼: “你也不用羡慕三嫂,你现在不是也有了心仪的对象吗,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生孩子......” 关义喜睨了一眼戚无双,看看四周并无旁人,这才轻轻拍了拍戚无双的手,嗔怪道: “无双,咱们两个可还是未婚女子,站在马路边说这些生孩子的话题,也不怕被别人听到了骂我们没有家教......” 戚无双刚才嘴快,其实说出来她也后悔了。这会儿见关义喜嗔怪她,只得对她悄悄吐了吐舌头。 “好阿喜,刚才是我说错了,再也不敢了。” 关义喜对戚无双做个鬼脸,两个人相视一笑,手拉手往大街走去。 一路上,戚无双的心跳如擂鼓,她不知道今天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她早就知道关义喜常常来逛的那家店定然就是周孟南的成衣店,也明知关义喜心悦周孟南,自己还巴巴地跟来做什么呢? 是不甘心?还是想跟关义喜争一争? 戚无双自己都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硬着头皮来到大街上,关义喜果然领着她直奔周氏成衣店。 戚无双站在店门不远处,突然有些迈不动腿了。 关义喜以为戚无双是惊讶所致,便在她耳边低声道: “无双,你没想到吧?自从我上次在他们店没有买到合适的衣服,这段时间来逛,基本都可以买到几套适合我穿的,而且尺码还刚刚好,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戚无双定了定心神,也轻声回复关义喜: “的确很神奇,这么说来,这家店就是救我的那个周先生的店。 阿喜,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好备些礼物送来,毕竟那天人家救了我,我至今都未感谢呢......” 关义喜看看四周,指着附近的一家糕点店道: “你真想感谢他?简单啊,走,去那家店买些糕点去,他家可是老字号,糕点特别好吃......” 同为夷陵人的戚无双自然知道,这家名叫麦香的店糕点确实不错,当即便拉着关义喜往麦香糕点铺走去。 两人挑店里的经典糕点挑了好几样,让店家每样用纸包了,又用麻绳系好,便一人拎着几包糕点来到周氏成衣店。 店里的服务员看起来对关义喜已十分熟悉,看见她了就眉开眼笑: “关小姐好......” 待看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服务员这才道: “小姐好,欢迎光临.....” 关义喜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好朋友戚小姐......” 服务员的脸上瞬间堆满笑容: “原来是戚小姐,欢迎光临......” 关义喜将自己和戚无双手中拎的糕点交给服务员,问道: “今天怎的只有你一人?你们周老板呢?” 服务员道: “关小姐,周老板今天外出还未归......” 一旁的戚无双听说周孟南不在店里,不知为何,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此时便道: “服务员,一会儿要是周老板回来,麻烦转告他,就说戚无双谢过上次他在茶楼的救命之恩,区区糕点,不成敬意,请他笑纳......” 关义喜也一在旁帮腔: “对,这些糕点都是戚小姐买的,你一定转交周老板哦......” “关小姐、戚小姐,你们放心,一定转交......” 关义喜见不到周孟南,便有点意兴阑珊,领着戚无双在店里转了几圈儿,便离开了周氏成衣店。 两个人刚离开不久,从成衣店二楼便下来一人,此人正是周孟南。 其实,在关义喜和戚无双刚刚站在他家店不远处说话时,周孟南就发现了她们,他看到戚无双,立刻就意识到她此行的目的。 上次救她只不过顺手的事,他并未放在心上,而且他来夷陵是有重任在身,所以并不想跟太多不相干的人打交道。 上次戚无双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对,况且这一次又是当着关义喜的面,他更不想跟她牵扯不清,所以,他选择了回避,交待服务员说他外出了。 服务员看到周孟南下楼,便将几包点心拿起来递给他,周孟南看也不看,就对服务员道: “送给你了,拿回家给家人吃吧......” 服务员喜不自胜,连声道谢。 “下次见到了关小姐,可知该如何说这些糕点一事?” “老板,您放心,我就说您都收下了......” “嗯,去忙吧。” 周孟南见店里又进了客人,吩咐服务员去招待,自己再次上了二楼。 二楼不对外,对客人说是仓库所在地,其实,二楼就是周孟南工作的地方。 他不仅在二楼架设了电台,更装有电话,以便于他随时和外界联系。 楼下的服务员是他在本地请的,他的活动地点只能在一楼。 此次他和易清成到夷陵来,有两个任务,第一个是除奸,除掉对日本人称臣的汉奸。另外,他们还有一个特殊任务,而那个任务,他需要借助关义喜,才能顺利达成。 第364章 有客来访 这一天,关家大院来了一位少见的客人。 对方是一老一少,年纪大的是父亲,大约五十多岁,小的却才十六岁左右,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 关忠诚和客人在前厅坐定,来客中的长者便对关忠诚长揖到底: “关兄,当年是我李坊做生意不地道,以至于我们这些年一直没有再来往,这一次小日本进城后,若不是府上的大少爷出手相帮,我李家恐怕在劫难逃......” 李坊一想起当初田中想要让她将女儿李兰送给他做女人一事就心惊不已,在他三个子女中,李兰虽然最小,但却最为聪慧,深得李坊喜爱。 当初他决定对日本投诚,李兰是极力反对的,可无奈年龄太小,左右不了李坊的决定,只得气得拉着母亲回娘家住了一段时日,后来见李坊打定主意,不得已才回了李府。 李坊一想起过去的种种,心里对关义正的感激便更深。 对于帮助李坊摆脱田中,后来又助他们全家逃往深山之事,关忠诚曾经听关义正提起过。 没想到这一日李坊会突然带着女儿来访,关忠诚只得热情接待,并嘱咐下人: “去将大少爷和四少爷,还有小姐请来......” 关忠诚知道救李坊一家脱困的是他们兄妹三人,所以便准备让他们都来跟李坊父女见面叙旧。 李兰除了刚进府时跟关忠诚行了礼,两个大人说话时,她一直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显得极为乖巧。 直到这会儿听关忠诚吩咐人去请关氏兄妹,她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娇羞。 不大一会儿,关义正、关义喜和关义为一起来到了前厅。 李坊站起身,率先跟兄妹三人打招呼,李兰也赶紧起身行礼。 关义正兄妹三人纷纷回礼后,才挨着父亲关忠诚坐在了下首。 “正儿、阿喜、为儿,李叔叔父女今天专程上门,是为了感谢过去你们对他们家的帮助,我想着你们今天都在府里,所以让你们过来叙叙旧......” 关义正看着李坊和李兰的精神状态都还不错,便问道: “看来当日我们兄妹几个联手帮助李叔叔一家出城,总算没有白费功夫......” 李坊赶紧道: “岂止是没有白费功夫啊,大少爷,你们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原来此前李坊的两个儿子,李根和李宗,就是两个纨绔子弟,成天不务正业,打牌赌博,很少在家老老实实待着。 这一年来把他们困在山上,倒是让他们俩改掉了一身坏毛病,在李兰母女的调教下,人也变得勤快起来。 因为李夫人钟敏和小女儿李兰在山上实行按劳吃饭制,全家人,包括家主李坊,每天都要参与家务劳动,诸如洗衣、做饭、拾柴火等琐事,每人都必须独自完成一项,这一餐才会分到一份饭食。 起初李根和李宗非常不情愿,让他们俩去拾柴火,总是胡乱捡几根充数。钟敏在李兰的建议下,便只分给他们小半碗米饭。 李根和李宗坚持了几天,最终肚子占了上风,只得乖乖按照钟敏的要求,只有拾够规定数量的柴火,那一餐他们才有饱饭吃。 除了拾柴火,洗衣服也是一样的道理。 只有将规定数量的衣服洗完洗净并晾晒了,当天才有饱饭吃。 就这样,两个从前的纨绔少年,在山上居住的这段时间,硬生生把他们训练成了爱劳动的好少年。 关义正听李坊说起了他们一家在山洞过的日子,十分高兴,他道: “看来环境果然还是能改变人,不错,不错......” 李坊又接着道: “大少爷,我们一家回府也有两三个月了,本来早就想着登门感谢,可回府后事务繁多,再加上我想看看我那两个儿子是不是彻底改变过去的坏毛病了,所以才拖延至今......” 关义正听李坊提起李根和李宗回城后的表现,立刻有些兴趣,问道: “李叔叔,结果如何?两位李少爷可还是跟从前一样?” 李坊摇摇头,脸上的神色十分欣慰: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年龄渐长,回城的这几个月,我一直派人留意着,他们竟再也没有混迹那些声色、财博场所,所以,我现在都给他们派了事务,如今算是能独挡一面了......” “李叔叔,如此一来,我们兄妹几人都甚是欣慰......”关义正看了一眼身旁的关义喜和关义为,道。 “是啊,李叔叔,当时分批次帮您转移宝藏和您的家人,虽然风险极大,但如今听您说两位少爷能有如此大的转变,我们都替您开心。” 关义喜也道。 她看向李兰: “兰妹妹,当初我们俩的配合也非常不错。” 李兰早就想跟关义喜说话了,奈何刚才父亲李坊一直说个不停,她一直没有机会,这会儿听到关义喜主动跟她说话,便赶紧回话道: “兰儿谢过阿喜姐姐当日相救之恩,还有正哥哥和为哥哥......” 她在说起关义正的名字的时候,语气明显要温柔娇羞许多,关忠诚和关义正几个大男人没有感觉到,但同为女人的关义喜却是很明显的感受到了。 她心里一惊,暗道:【这小妹妹莫不是对大哥有什么想法不成?】 想到这里,关义喜便故意对关义正道: “大哥,你刚才不是说要陪大嫂回一趟吴府吗?李叔叔父女有我们陪着呢,你赶紧去吧。” 关义正一愣,随即看到关义喜偏着头对他眨眨眼,立马会意: “阿喜,幸亏你提醒,这事我差点忘了。” 他站起身对李坊抱拳: “李叔叔,您来之前,内子的确在与我商量今日回娘家一事,想必这会儿她该等急了,恕正儿失陪。” 李坊站起身,也抱拳: “大少爷请便。” 关义正又跟关忠诚打了招呼,见关忠诚轻轻颔首,这才大步离开了前厅。 关义喜注意到,自从关义正站起身后,李兰一直悄悄盯着他,最后直到关义正的身影消失在前厅门口处,她的目光还没有收回。 第365章 偷听到讲话 关义正离开以后,关忠诚和关义喜、关义为又陪着李坊父女说了好一会儿话,李坊父女才告辞离去。 关义喜原以为关忠诚会留李坊父女在府里用餐,没想到关忠诚没有提起。 父女三人在府门口看见李坊父女上了自家的小汽车。 关义为注意到,那辆汽车正是他当日藏在山下农户里的那一辆。 直到小汽车驶离了关家大院的门口,父子三人才往回走。 “爹,您今天怎么没有留李叔叔父女在府里用餐?” 关忠诚看了看关义喜,又看看关义为,道: “我不信你们两个没有看出来,那个李兰小姐明显对正儿有意思,可她也知道正儿已成家,却还任由自己的感情外露,如果我再留他们父女用饭,这叫你们大嫂知道了,会怎么想?” 关义喜和关义为同时点点头,关义为道: “爹考虑得极是,这种事我们哪怕知道了,也要当作不知道,绝不能有任何行为让那李兰小姐误解......” 关义喜也点点头: “我的确也注意到李兰的眼神了,唉,又是一个多情人啊......” 关义喜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直至目前为止,她和周孟南还处于朦胧阶段,谁也没有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但她相信,只要周孟南没有家室,他们俩之间就有可能。 可是关义正就不一样了,他早就娶妻,李兰也知道这一点,哪怕心里对关义正再有好感,也当理智地掐断这段感情才是。 可李兰今天看关义正的眼神太炙热了。 父女三人索性在院子里散起步来,关忠诚边走边说: “我不留李家父女用餐,还有一个原因......” 关义喜和关义为同时望向关忠诚,异口同声问道: “什么原因?” 关忠诚看了看四周,低声在姐弟二人耳边道: “李坊毕竟在日本人刚进城的时候就投诚了,城里的人都知道。 而他后来不愿意再效忠日本人,这件事知道的人却不多,可能也仅限你们兄妹几人和吴书记及我。 所以,他现在头上顶的依然是大汉奸的名号,在这种情况之下,我能破例让他们父女进府叙话已是看在了你们当初跟他们李府的交情上,那是万万不可再留他们用饭的......” 关义喜和关义为这才恍然大悟。 关义喜道: “是啊,我听说国民党高层派了好些人手制裁那些投靠日本人的汉奸,这些曾经在日军人占领期间表示投靠的,结局肯定好不到那里去......” “是啊,所以,你们以后跟李府也不可过多接近......”关忠诚道。 “爹,您放心吧,您的话我晚点会转述给大哥......”关义为道。 “嗯,你们兄妹姐弟几人,我是放心的,现在唯有今天上门的那个李兰,让为父我心里放心不下,所以,咱们跟李府不再来往才是最正确的。” 关义正这一天自然并没有陪苏锦回娘家的打算。 他知道关义喜如此一说定有深意,此时见关忠诚和弟弟妹妹在院子里散步,便大踏步走过来: “爹,李叔叔父女走了?” 关忠诚点点头,对关义正道: “正儿,我刚刚正和弟弟妹妹说起你的事情,你可知今日会客时,阿喜为何突然把你支走?” 关义正想了想,摇摇头: “孩儿不知。” 关义喜只得出声道: “大哥,我知道你心里眼里只有大嫂一人,可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吗? 那个李兰,当初我就看出来她对你不一般,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又明知你已娶妻,她还将对你的感情如此外露......” 关义正听了大惊: “阿喜,不会吧?我一直当她只是一个小妹妹,她才多大啊,好像最多十六岁吧,这怎么可能呢?” “大哥,除了你没有往那个方面想,所以觉得不可能,其实我和爹,还有四弟都看出来了......” 关义喜说完就扭头看向关忠诚和关义为,意思仿佛是在问他们是否认可她的话。 关忠诚和关义为齐齐点头。 “正儿,那个李兰看你的眼神的确不一般,你是有家室的人,所以避着点儿好......”关忠诚道。 关义正又看向关义为,关义为也对他点点头: “大哥,那个李兰看你的眼神的确不一样,你自己要有分寸......” 一时间,关义正只觉得头大。 令他没想到的是,此时父女四人的对话,全部被正在院子里散步的苏锦听了个正着。 今天阳光好,又还不太热,此前大夫对苏锦说过,她的体质弱,且寒症重,多晒晒太阳对身体有益。 所以,她便趁着午时前阳光好,又不太热,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散步晒太阳。 在关忠诚父女几人走到她站立的地方之前,她正好走累了,随势在一旁的草地上铺了一块帕子,坐在上面继续晒太阳。 那片草坪四周都是花丛,她坐下来之后,半人高的花丛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关忠诚几个在院子里散步,本就是兴致所至,再加上在自己府里,所以未曾防备,所以,所有对话便进入了苏锦的耳朵。 苏锦听说还有一个叫李兰的觊觎自己的丈夫,心里顿时一片慌乱。 她和关义正成亲,本就顶着极大的压力,因为她的年龄比关义正大好几岁。 再加上她身体不好,不宜受孕,成亲至今还无所出,她便自觉对不起关义正。 如今又听说有李兰这样一个爱慕关义正的人存在,不知为何,她倒不如当初知道戚无双爱慕关义正时那般坦然了。 真是爱得越深,便越害怕失去。 她和关义正成亲这两年以来,两个人的感情一日比一日深厚。 尤其是被迫分开的这一年多,苏锦饱受相思之苦,更是将她对关义正的感情升华到了顶峰。 她并不知道关义正在城里的这一年多发生了多少事,因为关义正觉得那些事情跟他们的感情没关系,从来不曾和她提起。 若不是今日这李坊父女来访,她还从来不知道李坊家跟关义正兄妹几个有着救命的关系。 过去戏文里的女子,最常见的就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如今这个李兰,莫不是也是这种想法? 苏锦越想心里越难受,又怕自己坐在此时偷听关忠诚父女几人讲话一事被察觉,当下只得拼命压抑自己,等关忠诚带着兄妹三人走远了,她才悄悄从另一条道回了月香院。 第366章 锄奸 关义正这一天和关忠诚以及关义喜、关义为散完步,回到院子便发现苏锦躺在床上。 他以为苏锦生病了,赶紧将手放在她的额头探体温,却发现她的额头根本不烫。 “锦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关义正担忧在问。 苏锦见关义正终于进屋了,伸出双臂抱住关义正的腰: “阿正,我好怕,我怕有人会把你抢走......” 关义正一听苏锦的话顿时明白了。 “锦儿,你刚才是不是也在院子里?” 苏锦没有回答,但她的眼泪告诉了关义正答案。 关义正长叹一声,把苏锦搂在怀里,道: “锦儿,我对你的心意,从来就不曾改变过。我和李府的渊源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我认为没有必要。 因为这一年多我和阿喜、四弟在城里做过的事情太多了,那些都只是为了跟小日本对抗才去做的,根本没有任何私心......” “阿正,我知道,可我就是很害怕......” “锦儿,你放心,我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这一天,关义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苏锦劝得破涕为笑。 关义正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谁知几天后,突然传来李坊的死讯。 这则消息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李坊死状恐怖,而且在尸体旁还写有“汉奸”两个血字,应该是凶手用李坊自己的血写的。 关义正知道这个消息后,第一时间想到,李坊应该是被国民党方面当作汉奸给锄奸了。 毕竟李坊是夷陵市第一个公开效忠日本人的中国人,算是第一个大汉奸。 虽然后来由于田中的贪得无厌,他被迫和日本人断了联系,但从另外一层意义上来说,李坊的汉奸身份其实是被坐实了的。 但当时除了关义正和吴铭等夷陵市的少部分共产党人,其它人并不知道李坊后来跟小日本闹翻了,并且悄悄躲了起来。 李坊虽然没有像其它汉奸一样在城里大摇大摆,但国民党的锄奸队却不会考虑这些,只要是上了他们名册的大汉奸,照杀不误。 吴铭知道了这个消息,对关义正道: “此事应该确实是国民党的锄奸计划无疑,据说军统局的戴笠对汉奸是零容忍,秘密派了好些队伍在各大城市锄奸。李坊毕竟是夷陵市的第一个大汉奸,他被锄奸也不算冤枉。” 关义正点点头,对吴铭道: “这么说,国民党如今已经到了咱们夷陵市了?这会不会对我们共产党有什么影响?” 吴铭摇摇头: “不好说啊,老蒋表面上讲现在是国共合作抗日时期,但他一向把咱们共产党作为眼中钉,肉中刺,很难说他不会借此机会再做些别的什么。 总之,通知大家,最近提防身边出现的陌生人,谨防组织信息外露......” “好的,我会分头通知下去......” 除掉李坊的自然是已经在夷陵安顿了好些日子的易清成和周孟南。 由于他们到本地的时间不短,但却没有一项功绩报告给上级,易清成最终决定,先将锄奸计划完成了再说。 而第一个被杀的,就是在夷陵市公开效忠日本人的大汉奸李坊。 其实,自从李坊回到城里以后,他的行踪便尽在易清成和周孟南的掌控之中。 包括他们父女那一次去关家大院拜访。 此次终于成功除掉一个,周孟南在易清成的授意下,很快就将这一消息电报给了戴笠。 戴笠收到电文后十分高兴,发了回电嘉奖夷陵站。 易清成拿着戴笠的回电,十分高兴: “孟南,咱们旗开得胜,最近你用点心,争取在一个月之内,将另外三大汉奸也都杀了,我们才有时间和精力完成下一项......” 周孟南道: “李坊一死,韩阶、王善仁、曹金泰肯定会缩在壳子里不敢再出来,此事必须制订稳妥的计划后才可施行。” “你说的也有道理,当时杀李坊的时候,如果弄个意外死亡,可能也不会让另外几大汉奸察觉危险,可若是那样做,便起不到威慑汉奸的作用.......唉,实为两难啊。” 易清成道。 “哼,任凭韩、王、曹三大汉奸藏得再深,我终究有一日会把他们给杀了......” 周孟南是军统最厉害的杀手之一,只要是被他盯上,上了他暗杀名单的,就没有能活下来的。 易清成对于自己这个亲自培养出来的学生十分满意,他看着周孟南点点头: “孟南,那这件事你就好好计划下,最近我们的站内行动队人员也陆续到位了,都交给你指挥......” “是,老师......” 关义喜有好几天没去周氏成衣店了,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这段时间,她在周氏成衣店买到的衣服,每件都恰到好处是她的尺寸,她起初的确觉得是缘份。 可是时间一长,她次次都能买到称心如意且合身的衣服,她便开始深思这个问题了。 这个周孟南凭空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因为他,关义喜才认清自己和杨不凡之间的感情不是爱情。 可是,她和周孟南认识这么久了,总觉得他对自己若即若离的,弄得她心里挺不是滋味。 这一天,她又来到了周氏成衣店,却被服务员告知: “关小姐,老板给您留下话来,请您今天下午三点去你们当初认识的那家茶楼,他在那里等您......” 关义喜一听心里暗喜。 她认识周孟南这段时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约他去成衣店以外的地方见面。 而且这个见面的地方还很特别,是他们初识的茶楼,这是不是意味着,周孟南对她也是有好感的,他要跟自己表白了吗? 关义喜越想越激动,快步回到家里,打开柜子就开始翻箱倒柜试穿衣服。 第367章 苏锦的担心 好不容易选中了一套洋装,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换上,而是挂在衣柜里,兴高采烈地去见苏锦。 苏锦看见关义喜春风满面的样子,取笑道: “哟,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关义喜见月香院只有苏锦一人,便拉着她的手紧挨着她坐下,问道: “大嫂,当初你跟我大哥第一次约会的时候,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苏锦见关义喜突然问起她和关义正谈恋爱的事情,立刻意识到关义喜为何如此高兴了。 她不急着回答关义喜的问话,而是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阿喜,我听说你似乎对一个陌生男子一见倾心,最近还常常到他的成衣店去,这事是真的?” 关义喜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挺好的,没想到这件事苏锦已经知道了。 “大嫂,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 “还好意思问我,那一次你把我丢在大街上,独自跑去那家成衣店,我当初还真以为你是看上他家的衣裳了......” 说起那件事,苏锦也觉得自己当初想得过于简单了。 回来后跟那涵提起此事,苏锦见那涵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便留了一个心眼。 有一次她独自上街,专程去了一趟那家店,并且见到了周孟南。 看到那个跟关义正的风度及容貌不相上下的男子,苏锦顿时明白了那次关义喜为何如此慌张就追进了这家店,想必此人跟关义喜此前就见过面。 那一次回府后,苏锦便将这件事悄悄跟关义正说了。 关义正见苏锦特意提起这件事,便知她定有深意,果然,只听苏锦对他道: “阿正,这个人的外表如此打眼,此前应该不是生活在咱们这个城里。 现在看来,他似乎有长住下来的意思,因为他在本地置业了,开了商铺,此事事关小妹终身幸福,你最近留心一些,从侧面调查一下此人的背景,看看是否可靠......” 苏锦是干特工出身的,她总觉得周孟南似乎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她去成衣店是扮作顾客去的,并未与周孟南交谈,只是从侧面观察了一下他和服务员谈话的情景。 但就是那短短的几分钟,周孟南给她的感觉便不简单。 所以,为了关义喜的幸福,她和关义正无论如何也要替她把好这个关。 关义正听了苏锦的分析,点头道: “锦儿,你的顾虑很对,如今小鬼子刚撤出咱夷陵市,现在不管是市里还是咱们县城,各方势力都有。 我们共产党人现在也不宜公开露面,此前我们的政府各职能机构如今都不能正常运转了,因为咱们现在不知道城里是不是还有小鬼子留下的暗哨或者是否还有其它势力......” “是啊,所以越是这种混乱的局势,越容易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钻了空子。 阿喜自从跟小凡分手后,我总觉得她心里有了别人,后来果然察觉她跟那个周孟南的关系不简单......” 苏锦是看见最近关义喜频频购买新衣,而且都是周氏成衣店所出,所以才注意到这家店,进而注意到周孟南。 关义正听从苏锦的安排,最近正在多方打听周孟南这个人的背景,如今结果还没有查出来,关义喜却要跟周孟南正式约会了,苏锦一时有些紧张。 可她又不能让关义喜察觉出来,想了想,她道: “阿喜,既然你如此好奇我当初和你大哥交往时的事情,不如咱们等等你大哥?他午餐时一定会回来,到时候让他当面回答你,好不好?” 关义喜一听不开心了: “大嫂,你什么意思啊?我是把你当好朋友才跟你说这些的,如果让我大哥知道了,肯定打破砂锅问到底,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既然这样,那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那个叫周孟南的吗?”苏锦问。 关义喜听苏锦竟然连周孟南的名字都知道,略感意外,但很快她又释然了。 “大嫂,真不愧曾经是扮演过上岛芳子的高级特工,什么都瞒不过你......” 苏锦并未答腔,而是一直盯着关义喜,关义喜被苏锦盯得低下了头,最后只得低声道: “大嫂,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在茶楼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被他吸引了,心跳得厉害,总想要靠近他、了解他......” 关义喜的回答苏锦料到了,对于她这个学生兼姑妹,她其实是有一些了解的。 她并不是那种看到英俊的男子就迈不开腿的痴心女子,她能因为周孟南而选择和杨不凡分手,肯定是因为周孟南真的是她喜欢的那一款。 “唉,阿喜,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也是做过特工的,当知道周孟南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你怎可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 苏锦见关义喜如此执着,此时只得把自己的担心告诉关义喜。 关义喜听了苏锦的话,摇晃着她的胳膊: “大嫂,不会吧?你是说周孟南这个人有问题?” “阿喜,跟你说实话吧,我已经让你大哥去调查此人的背景了,但此事过了好些天了,你大哥一直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只有两个可能......” “哪两个可能?” 苏锦白了关义喜一眼: “阿喜,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关义喜自言自语道: “一个可能是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另一个可能是他隐藏得太好,或许另有身份......” 苏锦见关义喜心里明镜似的,便道: “你这不是都清楚吗?刚才还问我?” 关义喜看着苏锦,眼神坚定: “大嫂,可我跟周孟南相处的这段日子,我觉得他对我的感情是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约我今天下午三点在我们初识的福记茶楼见面......” 面对洞知一切的苏锦,关义喜把今天下午的约会地点和时间和盘托出。 “果然是有约会,啧啧啧......” 苏锦其实也不希望周孟南有问题,此时便跟关义喜开起了玩笑。 “大嫂,刚才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都不知道下午该不该赴约了?” 关义喜却笑不出来,满脸苦恼。 姑嫂二人正坐在房间一筹莫展,关义正回来了。 关义喜看见关义正,一个劲儿对苏锦使眼色。 苏锦自然知道关义喜的意思,便起身迎向关义正: “阿正,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关义正忙问: “下午吗?应该有吧,你这是怎么了?有事?” 苏锦笑道: “突然想喝福记茶楼的红茶了,你要是下午得空,咱们去福记喝茶怎么样?” 第368章 茶楼约会 关义喜听见苏锦和关义正说起去茶楼喝茶一事,便知苏锦明白了她刚才使眼色的意思,此时趁着二人说话的空档,悄悄溜了出去。 关义正眼角余光瞄到关义喜偷溜出去的身影,这才低声问苏锦: “锦儿,是不是阿喜下午也去福记?” 苏锦点点头: “阿喜对那个周孟南情有独钟,今天那个人约她下午三点在茶楼见面。 再加上你最近一直没有查到这个人的背景有什么问题,为了保险起见,今天下午咱们提前去茶楼,暗中观察一番,以防阿喜上当受骗......” 关义正将苏锦揽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语气温柔地道: “锦儿,你真是我的贤内助,为了我的家人,你费心了.....” 苏锦从关义正怀里挣出来,佯怒道: “你的家人难道不是我的家人?跟我这么见外......” 关义正赶紧赔上笑脸: “是,是,是,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我说错了,再说一遍,为了我们的家人,我的贤内助,你费心啦......” “这还差不多......” 苏锦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前段时间,她发现那个李兰暗恋关义正时,可是暗地里跟关义正别扭了好些天。 直到最近听到李坊的死讯,得知那家人的日子如今并不好过,苏锦才算将这一页翻过去了。 不管什么人,面对感情总是自私的。 午餐过后,关义正和苏锦小睡了一会儿,两点钟便从关家大院起身了。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两个人特意化妆了一番,完全看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这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福记茶楼,并且在大厅正对大门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这张桌子也是当初那涵和关义喜、卫宁三人喝茶的那张,坐在此处既可以看清进出茶楼的所有顾客,又能看清上下楼梯进入二楼的顾客。 关义正在茶楼坐下后,便将一楼大厅悄悄扫视了一遍,发现并无那个叫周孟南的男人,便知他还未到。 但也有可能,他去了二楼雅间。 想到这里,关义正便低声对苏锦道: “你在这里稍坐,我以找朋友的名义去二楼雅间看看,如果那个人不在二楼,我就马上下来......” “去吧,小心些。” 苏锦低声应下。 小二过来递上茶单,苏锦点了一壶红茶,便在椅子上静等着红茶送上来,同时,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茶楼大门处。 关义正在楼上转悠了差不多十分钟才下来,只见他远远地对着苏锦摇了摇头,然后再次走到苏锦身旁坐下。 “二楼没有?” 苏锦低声问。 “我以找人的理由敲开了每间雅间,确实没有。” “那他应该就还没有到。” 苏锦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两点四十了,便对关义正道: “他约阿喜三点,想必这会儿也快来了。” 苏锦的话音刚落,就见茶楼大门口走进一对母女。 她用胳膊碰了碰关义正,低声道: “阿正,快看......” 关义正抬起头,看到那对母女,道: “芳姨和无双怎么过来了?” 此时,关义正和苏锦都易容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并不怕余华芳和戚无双认出来。 因此,哪怕看到了熟人,由于他们俩此时装扮特殊,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见余华芳和戚无双也在大厅离他们不远处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关义正和苏锦还未打探出余华芳母女出现在茶楼是纯粹喝茶,还是受人之邀,茶楼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 这一次,正是他们要等的周孟南。 只见他一副商人打扮,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 他进门后似乎只是无意间扫了一眼大厅,然后就对小二道: “小二,给我找个雅间......” 小二忙应道: “先生,没问题,楼上请......” 周孟南正准备抬腿上楼,就听见一个声音道: “先生请留步......” 叫住周孟南的正是余华芳。 她在周孟南刚进门的时候便认出了他,想起上次人家救了女儿戚无双,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感谢他,此时再次碰到,便走上前去打招呼。 周孟南看见余华芳,一时怔住了,似乎并没有想起来眼前这个贵气的太太是何人。 直到余华芳开口: “先生,数日前,多亏您在此将小女救下,才让她免受皮肉之苦。 本想找个机会上门感谢,无奈上次突然被人打扰,后来就失去先生的踪迹了......” 这时,戚无双也跟在余华芳身后走了过来。 周孟南看到了戚无双,这才拖长了声音发出一声: “哦--------原来是你们两母女,不好意思,我一时忘了怎么称呼二位了......” 余华芳赶紧道: “我姓余,夫家姓戚,这位是我女儿戚无双......” 戚无双适时上前欠身行礼,道: “无双再次谢过周先生相救之恩......”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举手之劳而已......” 三个人正客气着,这时,关义喜走进了茶楼,她身上穿的正是她上午精心挑选的洋装。 关义正和苏锦眼睛一眨不眨地继续看热闹。 关义喜很快就发现了正站在楼梯前说话的三个人,双脚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芳姨,无双,你们也在?” 关义喜此时脸上的神情很复杂,她以为余华芳母女是周孟南邀请来的。 余华芳道: “阿喜,今天真是巧,不仅碰到了周先生,还碰到了你......” 余华芳从刚才戚无双的话里,才知此人姓周。 虽然她也很奇怪戚无双为何会知道此人的姓名,但此时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所以便如此道。 关义喜这才知他们三人也是偶然碰到的。 “是,是啊,真巧。” 关义喜突然感觉有点儿尴尬。 戚无双看看周孟南,又看看关义喜,突然有些明白了,拉着余华芳的手道: “娘,我忘了跟您说了,我上次已经专程去周先生店里感谢过他了,这会儿周先生一定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 余华芳被戚无双拉着退回她们刚才坐的桌子,她还想回身招呼关义喜同她们一起坐,这时只听戚无双道: “娘,阿喜有事,咱们别打扰......” 余华芳这才后知后觉,再次转头时,却看见周孟南和关义喜已经并肩往二楼而去。 第369章 喜欢的是我吗? “双儿,阿喜什么时候也跟这位周先生认识了?” 余华芳看着关义喜和周孟南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轻声问道。 “娘,您忘啦,上次我从楼梯摔倒的时候,当时阿喜和涵姨、宁儿正好在一楼喝茶......” 经戚无双这么一提醒,余华芳这才想起这一茬。 “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越来越不中用了......” 戚无双捧着茶杯慢慢品着自己杯中的茶,但她的心思却跟着关义喜飘到了二楼。 再次见到周孟南,她刚才的那颗芳心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直到这会儿,她还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关义正在一旁冷眼看着戚无双的表情,心里有些明了。 苏锦碰碰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上楼去看看。 关义正招手叫过小二: “小二,我的朋友马上就过来了,你还是给我找个雅间,方便我们说话......” “好咧,您楼上请......” 小二十分热情,快步将他们领到了二楼。 关义正的耳力好,哪怕二楼每间雅间的门都关着,他还是从客人低低的说话声听出了关义喜和周孟南此时所在的方位。 他指着关义喜和周孟南所在雅间旁边的那个屋子道: “小二,就这间吧。” 小二有些为难: “客官,这个雅间刚刚有人预订了,一会儿就过来,要不您再换一间?” 关义正皱着眉: “可我这会儿就看中这一间了,你给预订的客人留另一间就是了。” 他说完就不管不顾地打开那家雅间的门坐了进去,并不理会小二。 苏锦在心里暗笑关义正顶着别人的脸耍横,此时也只得配合他坐了进去。 小二没办法,只得摇摇头离开。 他们俩刚坐下,便听到隔壁传来声音,正是周孟南在说话: “关小姐,算起来我们认识也颇久了,这段时间承蒙你一直关照小店的生意,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请你喝喝茶,感谢你一番......” 关义喜原以为这次周孟南叫她到这间茶楼,是有一些不方便外人听到的私密话要讲,没想到他一开口,竟然单纯地只是要感谢关义喜这段时间照顾他家店铺的生意。 来时一颗雀跃的心,此时慢慢冷却下来。 “周老板,我多次光顾,只是因为每次去都能买到可心的衣裳,并无其它,还请周老板不必客气......” 关义喜到底自小受过良好的教育,此次见面哪怕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样,但她依然礼貌地说着场面话。 一时间,两个人之间出现了沉默。 关义正和苏锦只听到隔壁传来倒茶的声音,偶然会听到周孟南说一个“请”字,看来他们是在一杯一杯的认真品茶。 关义正和苏锦也继续品茶。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只听关义喜的声音道: “今天多谢周先生盛情款待,以后店里上了新品,请人带个话便成,我会再次光顾的......” “关小姐,感谢你今天赴约,周某十分荣幸......” 紧接着听到椅子的碰撞声,想必是两个人站起身准备离开了。 关义正和苏锦对视一眼,也站起了身子。 四个人一前一后从楼梯处下来,余华芳和戚无双母女还在一楼喝茶。 关义喜转过身跟周孟南再次道谢,看到周孟南走出茶楼,她才朝余华芳和戚无双走过去: “芳姨,无双,你们还没喝完吗?” 戚无双知道关义喜问这话的意思,也站起身道: “我们已经品完茶了,正准备走呢.....” 余华芳招手叫小二过来: “小二,结账......” 小二看了一眼茶楼门口,对余华芳道: “太太,您这桌的茶钱,已经有人替您付过了......” 戚无双听了小二的这句话,不由得面色微红,她扯了扯余华芳的衣袖,余华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对小二道: “哦,是这样,我知道了。” 此时,余华芳母女都以为她们的茶钱是周孟南付的,其实,只不过是刚才关义正随带着一起结了。 关义喜这会儿神情沮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不曾注意到结账这样的小事。 她扯着戚无双往茶楼门口走。 戚无双看见她有心事,问道: “阿喜,你怎么了?怎么满腹心事?” 关义喜苦笑一声,道: “无双,说出去人家可能不相信,我现在苦恼的是如何让一个令我倾心的人喜欢上我自己......” 戚无双见关义喜意有所指,便试探着问: “阿喜,你和周先生,你们难道并没有交往?” 戚无双今天在茶楼看到关义喜是赴周孟南的约,她又知道关义喜对周孟南的心思,说实话,她当时心里着实狠狠疼了一下。 可是这会儿听到关义喜似乎并没有如愿,所以便问了出来。 关义喜点点头: “无双,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我隔天就往周氏成衣店跑,从他店里买的衣服够穿几年了。 可人家今天请我喝茶,只不过是为了感谢我这段时间对他生意上的照顾,你说是不是很好笑?我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戚无双也未料到周孟南对关义喜还只停留在这个层面上,一时意识有些恍惚。 她想到了刚才茶楼里周孟南替她们母女结账一事,难道,周孟南喜欢的是自己? 戚无双这样一想,顿觉一颗芳心又再次狂蹦乱跳起来。 【天啦,他果然喜欢的是我吗?】 戚无双的脑海里不断想起那天她从楼梯跌倒一事。 【如果他不是第一眼看上了我,应该不会出手相救吧?】 她在心里反复问着自己。 两个好朋友并肩走了好一会儿,直到了分岔路口,这才各自朝自己府上走去。 戚无双未曾想到,她今天答应母亲余华芳出来散心,她提出来喝茶,余华芳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不仅如此,她们进了茶楼似乎就转运了,首先是碰到了她日思夜想的周孟南,紧接着,她似乎感觉周孟南对她有意。 因为,他悄悄替他们付了茶钱。 戚无双甚至替周孟南付茶钱不留名一事找到了理由: 【一定是碍于阿喜在场,他不好明说,对,一定是这样。】 关义正如果知道他一时起意帮余华芳母女付了茶钱,会让戚无双误解成是周孟南对她有意,恐怕也不会多此一举了。 第370章 周孟南的顾虑 这一天戚无双回到家里后,一头扎进自己的闺房,捧着自己画的那张周孟南的肖像发了半天呆。 她一会儿觉得周孟南对她有意,一会儿又觉得似乎不是。 因为他们在茶楼再次遇见时,周孟南甚至都记不起来她们母女了。 可是,如果他对自己无意,最后为何会帮她们母女付了茶钱呢? 虽然茶钱不是一笔巨款,但这代表的是他的态度啊。 周孟南离开茶楼后就直接回了周氏成衣店。 其实,他今天本来的目的的确是想跟关义喜更进一步,由老板和顾客的关系升华为朋友的。 可是他今天一进入茶楼,就感觉茶楼里面的气氛不对劲,所以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跟关义喜相处的这段时间,他不是感觉不到关义喜对他的感情,而且,他觉得自己似乎也真的喜欢上了她。 本来此前接近关义喜,他是为了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 可是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周孟南常常会忘了初衷。尤其是在和关义喜聊天时,他那一刻特别希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 然而,今天在茶楼的感受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国民党特工,是一个顶级杀手。他来夷陵是负有使命的。 令周孟南不安的是,他今天只是感觉到茶楼里的气氛有异,并不能准确感知是何人在针对他。 是一楼那对年轻的夫妻吗?看着不像。 虽然他们后来也上了二楼,而且似乎也没有看到他们的朋友,如果是他们在针对他,他们那样做也太显眼了些,很可能只是等的朋友失约了。 是那对他救过的母女吗?那就更不像了。 因为他在那位戚小姐眼里看到了对自己的倾慕之情,如果他所料不错,此女子应该是自他上次救过她之后,就对自己产生了好感。 这也是周孟南上次在成衣店有意避开戚无双的原因。 其实,作为一个特工,第二次见到戚无双和她母亲,周孟南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今天在茶楼佯装不记得,只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如果不是以上这些人,那对手究竟藏在何处呢?是在二楼的某个雅间? 周孟南此时坐在成衣店二楼自己的办公区,心里一遍遍回忆着在茶楼见到的每一个人。 可是想来想去,他却没有任何头绪。 此时,他心里其实也有点难过。 他看出来关义喜今天特意打扮过了,而且挑了一套最衬她皮肤,也跟今天的环境最衬的洋装。 在关义喜踏入茶楼的那一刻,周孟南的心其实是狠狠的心动了一下的。 只不过他善于掩饰,很快便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 他回忆起跟关义喜见面的情景,他在表达此次请关义喜喝茶只是出于感谢她照顾周氏成衣店的生意,他看到关义喜眼中的光芒一下子便熄灭了,那一刻,他真的很想把那句话收回去。 可是,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 在不确定茶楼的那股不明势力对自己是友好还是敌对的情况下,他不敢冒险对关义喜表白。 如果对方是他的仇家,他在那种环境下跟关义喜表示更进一步,无疑只会给关义喜带来麻烦。 如果对方不是他的仇家,那他也不可能跟关义喜说出心里话,因为对方很可能是关家大院派来调查他的。 周孟南非常清楚自己正在跟谁来往,关义喜作为关家大院这一辈里唯一的女儿,他早就听说是关家家主夫妇的掌上明珠。 最近关义喜时常光顾他的成衣店,若说关家长辈没有任何动作,他反而觉得不真实了。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在来夷陵之前,上级给他安排的身份就没有任何瑕疵。甚至于连周孟南这个名字,都不是他自己的。 而真正的周孟南的履历,家世清白,并无任何可疑之处,所以,即使有人查,也很难查出一丝疑点。 军统做事素来严谨,他顶替周孟南生活在这个世上,上级已经将周孟南可能存于世上的各种档案上的照片都换成了他本人的。 所以,哪怕关家大院派人去查周孟南的档案,也不会有收获。 他只是没有想到关家大院的人动作这么快,在关义喜跟他第一次私下见面,就派出人手来盯着。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此前结仇的仇家。 他在军统干过多年杀手,杀过的人不知有多少,他的面目也有可能被有些仇家记住了,然后寻着他的踪迹追了过来。 因为在过去杀过的那些人中,他虽然可以确定被杀的人都死透了,但却不能百分百确定,当时在场的没有其它目击者。 如果有人躲在暗处将他的面容记了下来,然后派人追踪,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虽然很小,但并不能排除。 所以,在没有弄明白这一切之前,周孟南决定暂时不跟关义喜表示更进一步,而是临时编了那么一个感谢老主顾的滥理由。 他自己也知道那些话说的有多么口不对心,可是,环境使然,他只能那么说。 关义喜回到关家大院就快步进了荷香院,趴在自己的床上,无声的泪水一行行滑落。 她此前从未因为一个男人流过这么多的眼泪,在和杨不凡交往的两年时间里,他们之间好像从未发生过争吵,更是从未因为伤心难过而哭过。 可是这一次,她的心却痛得厉害。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此时她有点理解当初和杨不凡提分手时,他那伤心无助的眼神了。 而在月香院,关义正和苏锦恢复本来面目后,便坐在屋里讨论今天看到的一切。 “阿正,对于今天的事情,你怎么看?”苏锦问道。 关义正道: “今天咱们小妹打扮的这么隆重,那周孟南的打扮也很是显眼,但没想到他们的谈话跟感情完全不沾边,是阿喜会错意了?” 苏锦摇摇头: “不,阿喜上午过来找我时跟我说过,她觉得那个周孟南对她是有感情的。可她满心期待的约会却变成了普通的感谢招待,我也是颇为想不通......” “对了,锦儿,你发现无双的眼睛没有?她自从周孟南出现后就盯着他看,难道她也......” 关义正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苏锦笑道: “阿正,如今你的干妹妹眼中有了别人,你心里是不是颇不是滋味啊?” 关义正见苏锦能拿这件事开玩笑了,便笑着回敬了一句: “这么说,你以后不担心你丈夫我被其它女人惦记了?” “哼,只要你的心在我这里,其它女人对于我来说,都不值一提......” 苏锦娇嗔着道。 两夫妻正互相说着玩笑话,小丫头在外面叫道: “大少爷、大少奶奶,老爷和夫人请您们去兰香院......” 第371章 爹娘有请 苏锦赶紧应道: “知道了,马上就去。” 然后她又低声问关义正: “阿正,今天这事你跟爹和娘说了?” 关义正摇摇头: “我还没有来得及呢,准备等在茶楼见面之后再说的,可是刚才在茶楼也没有发生什么,所以还没跟爹和娘提这事......” “不管怎么说,我们刚回来爹和娘就让我们过去,我估计八成跟这件事有关,不管了,先去兰香院吧。” 苏锦站起身,整了整衣裙道。 关义正点点头,两个人并肩走出自己的院子,缓步往兰香院而去。 此时的兰香院里,关忠诚和那涵脸色沉重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夫妻相顾无言。 直到关义正和苏锦出现在眼前,两夫妻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爹、娘.......” 关义正和苏锦各自唤了一声,便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立刻有小丫头上来为他们斟茶。 待小丫头退下,关忠诚才道: “正儿,锦儿,我听闻今天你们和阿喜前后脚从外面回来,阿喜回来时脸色不佳,而且回房后一直躲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出来,她今天去了何处,你们俩可知?” 关义正见父亲果然问起的是跟关义喜有关的事情,便道: “爹,您说的没错,今天下午我们的确和阿喜一起去了福记茶楼......” “福记茶楼?” 那涵听了不由得轻声反问了一句。 关义正点点头: “娘,没错,就是福记茶楼。只不过,我和锦儿是化妆后去的,阿喜是去赴约......” “赴约?可是那个周氏成衣店的老板约的她?”那涵又问。 关忠诚见那涵似乎知道此事,便问: “夫人,你说的这个人,就是你上次跟我提过的,阿喜就是为了他跟小凡分手了?” 那涵点点头: “正是此人,我原以为阿喜只是图个一时新鲜,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哪曾想,她最近跑那周氏成衣店越发勤了,每次回来都买回几套衣裳。 这就不说了,听说每次都是高高兴兴而去,高高兴兴而回......” “所以,今天阿喜回来时不高兴,您就发现出问题了?”关义正问道。 那涵点点头: “你们都是娘的儿女,你们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上心?自从阿喜跟小凡分手后,我就一直吩咐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她每天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心里都有数。可是今天她回来时的表情跟以往不一样,正好你们的爹回来了,我就和他说起此事。你爹一听就着急了,才想着把你们叫过来问问情况......” 关义正了解了父母叫他们过来的原因,便点头道: “原来如此,爹、娘,是这样......” 当关义正把苏锦不放心周孟南,让他暗地里去调查此人一事说给关忠诚和那涵听了,关忠诚和那涵几乎异口同声问: “正儿,你果真没有查出问题?” 关义正摇摇头: “周孟南的履历干净得很,就是一个普通的商户人家。而且由于战乱的关系,父母和其它兄弟均不在人世。 老家在东北,为了躲小鬼子,辗转来到了夷陵,正碰上小日本从夷陵大撤军,所以才决定留下来.......” 关忠诚听了关义正的解释,若有所思: “正儿,依你之见,周孟南的履历可信吗?” 关义正道: “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关忠诚点点头,久久未再说一句话,那涵沉不住气了,问道: “正儿,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周孟南的履历既然没有问题,那是不是表示他这个人是可信的?” 不料关义正却摇摇头: “娘,履历没有问题也不能说明这个人就值得信任,毕竟现在兵荒马乱的,什么人都汇集到咱们这个地方,当心些终归是没坏处的。” “依你们这么说,那只能让阿喜不再跟那个周孟南来往了?” 那涵道。 “娘,现在也不是清朝那会儿,咱们妇女也能出来工作,也可以和异性正常交往。 您禁止阿喜跟周孟南见面,好像也不太合适吧?”苏锦道。 “对,娘,锦儿说的没错,我们总不能把阿喜关在府里。” “有何不可?从今天起,我吩咐人看好荷香院,不让阿喜出府半步。我刚才已经派人交代大门口的小厮了,今天开始暂且不放阿喜再次出门。” 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的关忠诚突然道。 关义正和苏锦没料到关忠诚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一时有些面面相觑。 沉吟半刻,关义正才小心翼翼地道: “爹,您这样做,恐怕不太妥当吧?” “哼,有何不妥?咱们家就阿喜一个女孩子,若是她让外面的坏人给骗了,到时候该当如何?不如现在不让她出去跟别人来往,反倒让我们省心些......” 关忠诚坚持自己的观点。 关义正只得求助地看向那涵,希望她能帮关义喜说说话。 那涵得到关义正的暗示,清了清嗓子,道: “老爷,阿喜过去在武汉工作咱们都放行了,如今在咱们自己的地盘上,你倒是把她关在家里。这让外面不明真相的人知道了,还以为咱闺女犯了什么大错,被你禁足了呢......” 那涵的这句话让关忠诚的面色一僵,他看看那涵,又看看关义正和苏锦,道: “依你们之见,怎样才能保护好阿喜?” “爹,您是不是忘了?您的儿女们从小跟着师傅们习武,并不是普通人。 阿喜还在武汉干过特工,最起码的安全意识和自保能力是有的。 您知道我和锦儿今天为什么会去福记茶楼吗?那是阿喜听了我和锦儿的分析,也想让我们在场考察一下那个周孟南,是她默许的......” “真的?是阿喜主动让你们去的?”关忠诚问。 苏锦赶紧出言证实: “正是,爹,娘,阿喜虽然说对那个周孟南的确颇有好感,但她的理智尚存,也能听进劝告。 今天若不是她把约会地点和时间告诉我们,我们也不可能在那么合适的时间赶到茶楼......” 关忠诚听关义正和苏锦如此一说,面色稍缓,道: “即便如此,以后阿喜再去周氏成衣店,不能再让她单独行动......” 苏锦赶紧举手示意: “爹,反正我天天在家闲着,以后阿喜再要出门,不管去哪里,我让她带上我,您看成不成?” 关忠诚听了苏锦的话,只得点了点头。 那涵见关忠诚不再坚持把关义喜关在家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你一旦不让她干什么,她反而会越想去干。 就如同当年关忠诚阻止她和杨不凡来往,虽然这中间有她和苏锦助力,但关义喜却是想到了利用假中毒迫使关忠诚同意。 从这件事上,那涵那时就知道,关义喜是一个只能顺毛摸的小孩,凡事不能跟她对着来。凡事只能先顺着她,然后再找机会把她的想法变过来。 事实证明,由于关忠诚当年的反对,导致关义喜一门心思要跟杨不凡好,结果现在已经知道了,关义喜对杨不凡的感情并不是那种男女之情。 一老一少两对夫妻正在兰香院聊着关义喜的事情,这时又听小丫头来报: “老爷,前院传话过来,小姐想要出府,被守门的小厮拦住了,小姐正生气呢......” 关义正一听情知不好,赶紧站起身道: “爹,娘,你们别急,我先过去看看......” 第372章 来客人了 关义正的话音刚落,人已大步往前院而去。 苏锦在后面道: “阿正,等等我。” 关义正回转身,走到苏锦身边,揽着她的腰,施展轻功快速离去。 关忠诚和那涵也紧跟着追了出去。 前院,关义喜正在跟小厮讲道理: “我天天出门都能自由出行,今天为何不让我出去了?咱们家是有什么新规定了吗?” 守门的小厮脸涨得通红,但却不敢打开大门,只是反复说着一句话: “小姐,这是老爷刚才派人吩咐的,小的不敢不从......” 关义喜此时心情极为不好,她今天回府后,躲在自己房间生了好一会儿闷气,又哭了半晌,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找周孟南问个清楚。 她不是一个死缠乱打的女子,如果周孟南对她毫无男女之情,她会和杨不凡一样,潇洒放手。 因为她想要的是一份双向奔赴的感情,而不是某一方单方面的付出。 如今她对周孟南难以割舍,但如果周孟南对她根本无意,她哪怕再痛苦,也要挥剑斩断这段单相思。 她是一个说干就干的女孩子,最不喜欢的就是拖泥带水。 所以,哪怕今天她哭得双眼红肿,此刻也要去找周孟南做个了断。 不曾想,来到府门口,一向进出自由的她第一次被自家守门的小厮拦下来了。 这可令她大为恼火。 但是,自小良好的教养又不容得她对下人胡乱发脾气,所以只好跟小厮据理力争了。 但她那模样看在下人眼里,那便是生气了,所以才有人迅速去兰香院汇报。 小厮看见自家大少爷总算来了,长舒一口气,对关义正行了礼站在一旁。 关义喜看着关义正和苏锦,问道: “大哥,大嫂,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小厮说爹不让我出门了?” 关义正拉着关义喜远离了府门口,这才低声问她: “阿喜,你出门前没照照镜子吗?你的眼睛红得跟兔子眼睛似的,你这个样子能见人吗?” 关义喜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形象不太美观,便低下了头,轻声道: “大哥,我只想去找周孟南问个清楚,我这段时间去他家店里的路都快走出槽了,我就不信他看不出来我对他的感情。 我本以为今天他会跟我交心,没想到是我会错了意。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不喜欢优柔寡断,我要去寻个答案,如果他对我没有那层意思,我以后就再也不见他了......” 关义正虽然了解关义喜,知道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性子,但也没想到她一刻也不愿意多等。 此时,他只得耐心安抚: “阿喜,我支持你的做法,但也不一定非得现在。 你看看外面的天气,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你一个姑娘家,这个点儿去找他不合适。 再说我刚才也提醒你了,你不是一向最爱美吗,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算美啊,不信你问问你大嫂......” 苏锦看着关义正对自己使眼色,赶紧道: “对啊,阿喜,你大哥说的对,你今天的眼睛不仅红,还有点肿,这个样子见周孟南不合适。 听大嫂的话,咱们先在府里缓两天,等你想清楚了,咱们再去要个答案不迟。 天底下的好男儿多的是,再说这周孟南虽然皮相好看,但性情如何,咱们还不太了解,也未必就是你的良配......” 夫妻俩好说歹说,总算把关义喜劝得不再出门了。 这时,关忠诚和那涵夫妇也赶到了,那涵看见心爱的女儿双眼红肿,自己眼圈儿一热,也差点落下泪来。 “我的儿,你怎么把眼睛哭成这个样子了?” 那涵将关义喜搂在怀里,心疼的道。 关义喜突然被母亲温暖的怀抱包裹着,突然万分委屈: “娘,小厮说爹不让我出门,娘.......” 关忠诚此时早后悔自己下的这个决定,赶紧道: “阿喜,是爹一时糊涂,爹马上吩咐小厮,你去哪里都可以,自由出入,保证再也没人敢拦你......” 关义喜从那涵怀里抬起头,看着关忠诚: “爹,您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刚才你大哥他们劝过我了,我想通了,以后保证不阻拦你出府......” 关义喜听到这里,脸上才总算有了笑容。 她想起刚才苏锦说的话,对关忠诚、那涵和关义正以及苏锦道: “爹、娘,大哥,大嫂,我这两天暂时不出门。 你们说的对,即使再想问个清楚,也要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 我关义喜哪怕是得不到那个男人,但也不能让那个男人小瞧了我......” 她说完这番话就毅然转过身子,朝着自己的荷香院而去。 “正儿,阿喜这么容易就想通了?” 关忠诚看着关义喜离开的方向,还有点不敢相信。 “爹,您放心吧,阿喜到底是个女孩子,她刚才只是一时犯糊涂。 这会儿想明白了,自然得等眼睛消肿了,能见人了才会出门......”苏锦解释。 “原来如此,那就好,那就好......” 关忠诚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时苏锦道: “爹,娘,您们刚才来得晚,没听到阿喜说的话。 她着急出门是想问那个周孟南,他如果对阿喜没有感觉,阿喜说了,她就彻底把他忘掉,因为她不想要一个不爱她的人跟她在一起......” “锦儿,阿喜真是这么说的?如此一来,我和你爹就放心了.....” 那涵听苏锦这么一说,只觉得心里一松。 她此前见过关义喜看周孟南的眼神,如果她真能放下这段感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她知道,这个周孟南突然出现在夷陵市,又突然闯进关义喜的生活里,很可能并不简单。 虽然关义正多方都未能查出他的履历有什么问题,但越是查不出,有时候反而让人越害怕。 “娘,是真的。” 四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后院走去,谁知还未走出多远,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追上他们,同时听到一个丫头喘着粗气在他们后面道: “老爷、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府门口来客人了......” 第373章 又见信物 关忠诚一听府门口来了客人,不由得微微皱眉,关义正看出此人不是父亲关忠诚邀请的,便问小丫头: “可知是哪位客人?” 小丫头却支支吾吾着说不上来,关义正便对关忠诚道: “爹,娘,您们二老先回兰香院,我和锦儿去看看.......” 关忠诚今天在外奔波了一天,回来后就为关义喜的事忧心,的确已经够累了,此时便点头道: “也好,如今你掌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这些事也该你和锦儿去操心了,那我和你娘就先回兰香院了......” 关义正目送关忠诚和那涵往兰香院的方向而去,这才转过身,对苏锦道: “锦儿,我们去看看,此时上门来的会是何人?” “嗯......” 苏锦点头应下,心里却已经猜测起来了。 看关忠诚的表情就知道,他今天并未邀请客人上门做客。 既然不是受邀的客人,那便是主动上门来拜访的。 会是谁呢? 如果是跟关家大院相熟的那些人家,守门的小厮一般不会阻拦,而是会领进前厅,然后再派人去请关忠诚。 可见今天来访的定是守门小厮不认识的人。 这么一想,苏锦只觉得有一个人在她脑海里呼之欲出。 可是,真的会是他吗? 就在苏锦暗自猜想来者何人时,她和关义正已经走到了府门口。 只见一个男人的身影背对着府门口站着,此人穿着一身长衫,戴顶黑色礼帽,身材中等,微微有些发福,看样子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苏锦刚才满以为会是周孟南来拜访,虽然觉得有些不可能,可她刚才却是一直没有往别人身上猜。 此时看见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周孟南,而且从背影也看不出是何人,一时愣住了。 她碰碰关义正的胳膊: “阿正,这位先生你认识吗?” 关义正望着男子的背影,一时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的记忆力惊人,如果是曾经见过的人,肯定会有印象。 可是眼前之人对于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此时听苏锦问起,便微微摇头: “不认识。” 苏锦还待再说什么,此时那个男子似有所感,背对着他们的身影慢慢转了过来。 看到关义正和苏锦后,男人快步向前,取下礼帽对着关义正弯腰示意: “敢问您是关家大少爷吗?” 关义正只得一边回礼一边应道: “正是在下,不知先生尊姓大名?因何事上门?” 男人看了看四周,低声道: “此处人多眼杂,还请大少爷容我进府后再叙话。” 关义正看见此人浑身气度不凡,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便给苏锦一个眼色,苏锦会意,吩咐小厮打开大门,在前头带路将来人引进了前厅。 苏锦从丫头手里接过茶壶,亲自给来客斟茶,然后三个人才分宾主坐下。 关义正先道: “先生,这位是我夫人,姓苏名锦,您有什么话,当着我夫妇二人的面但说无妨。” 中年男子将礼帽放在身旁的茶几上,端起苏锦斟的茶喝了一口,这才道: “关大少爷,在下手中有一信物,想请您过目......” 来人并不急着介绍自己,而是从怀中摸出一只锦盒递给关义正。 尽管关义正心里有些狐疑,但仍然接过锦盒并打开了它。 待他看清盒子里装的那样东西,他的瞳孔猛然睁圆了,大声道: “锦儿,你快看......” 苏锦见此情景,一把从关义正手里拿过锦盒,待看清盒里的东西,也失声大叫起来: “是我老师的另一只手镯,我不会认错的,是我老师的,先生,我老师的东西怎么会在您手里?” 中年男子道: “大少奶奶别着急,你当知道,这件信物能出现在你面前,就如同你老师亲临......” 苏锦急急地点头: “没错,我老师当年曾经说过,如果她手上的最后一只手镯交到谁手里,那此人便是她完全信任之人。 此前她已经托人将手镯带给我一只了,您这只应该是这对手镯中的最后一只......” “大少奶奶,你说的没错,正是如此......” “这么说,是我老师委托您来的,她现在在哪里,可还安好?”苏锦最关心的自然是老师毛小敏的安危。 谁知她的话刚说出口,中年男子便垂下了眼眸。 “或许,我应该叫你苏锦同志,还有你,阿刚同志......” 中年男子脱口而出关义正在组织内部的代号,此时,关义正更加确认,此人定然是自己组织内部的人。 “同志,怎么称呼您?” “我在组织内部的化名叫做钱忠,此前,我奉组织上的命令,和这只手镯主人,也就是苏锦同志的老师毛小敏同志,在武汉扮作假夫妻,从事地下活动。 可惜,最近我们在一次行动中失了手,小敏同志不幸牺牲......” “什么?我的老师牺牲了?” 苏锦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关义正怀中。 关义正抱着苏锦,一连声叫着: “锦儿,锦儿......” 过了半晌,苏锦才缓了过来,只听她大声哭诉道: “阿正,我没有老师了,没有老师了......” 关义正见苏锦如此痛苦,眼中也噙着泪。 钱忠在一旁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如何安慰苏锦。 他和毛小敏扮作假夫妻的时日不短,其实,他对她的感情也很深。 他犹记得那一次毛小敏受伤后,倒在他的怀里,用最后一口气让他将手镯取下来,他依言照办,然后毛小敏才对他说: “拿着它去夷陵县城,找关家大院的大少爷阿刚和大少奶奶苏锦......” 毛小敏对她说完这句话,便停止了呼吸。 钱忠当时也受了轻伤,加之有日军在追赶,他只得将毛小敏留在原地,转身跑向了码头...... 关义正和苏锦听钱忠回忆起他和毛小敏牺牲前发生的事情,苏锦的眼泪就一直没有停过: “钱忠同志,这么说,我老师最后的尸骨在何处都不得而知?” 钱忠点点头,道: “我当时是直接逃往江边的码头,混进了码头搬运工人的队伍,悄悄上了一艘货船,躲在船上才到了夷陵......” 钱忠说完就挽起右胳膊上长衫的袖子,小臂上一条一尺多长的伤疤赫然在目,难怪他在夏季还穿着长衫。 钱忠继续说: “那艘货船走走停停,在每个码头都要上货下货,所以行程十分缓慢。 我每晚趁船上的人都休息后,就偷偷在他们的厨房找点剩菜剩饭吃,又找到他们的药箱自己包扎伤口。好在前段时间天气不算炎热,伤口总算愈合了。” 关义正见苏锦悲伤难忍,也不忍心再多过问毛小敏牺牲前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苏锦的哭声惊动了守在门外的小丫头,这时只听门外一个声音道: “锦儿,锦儿,你怎么了?” 第374章 苏锦伤心 关义正听出是母亲那涵的声音,便在屋里高声应道: “娘,锦儿没事,您别担心......” 说话间,关忠诚和那涵已经走进了前厅。 钱忠赶紧将长衫袖子放下,站起身抱拳对夫妇二人道: “想必二位就是关老爷和夫人,钱某有礼了......” 关忠诚抱拳回了礼,那涵也欠身回了礼,这才急急走向苏锦。 那涵见苏锦双眼红红的,便知眼前这个人一定带来的是坏消息。 可是她也知道,此时关义正既然没有说,她也不便打听,便对关义正道: “正儿,你先把锦儿带回你们的院子,让她好好歇着,这位先生风尘仆仆的,想必是远道而来,我让管家收拾客房,暂且住下......” 关义正正有此意,便对钱忠道: “钱忠同志,您暂且在府里住下,等您休息两日,内子慢慢接受您带来的这个消息后,再来议其它事宜,可否妥当?” 钱忠点点头: “我不急,就依你之言。” 关忠诚便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对钱忠道: “钱忠同志,请——” 关义正将钱忠交给父母去安置,他带着苏锦回了月香院。 苏锦躺在床上,伤心的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不一会儿就将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在朦胧的泪光中,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年刚刚跟毛小敏生活在一起后的情景。 那时,她刚刚适应了跟随毛小敏生活,每天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毛小敏的屁股后面,老师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每晚睡觉前,毛小敏都会给她讲很多革命先烈的故事哄她入睡。 那时,苏锦觉得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毛小敏的双手上各有一只金手镯,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小时候的苏锦特别喜欢抓着毛小敏的手腕研究手镯上面的那些花纹。 毛小敏看见苏锦如此喜欢那对手镯,有一晚,她照例给苏锦讲了睡前故事后,摸了摸苏锦的头发,轻声对她道: “锦儿,等你将来长大成人后,如果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伴侣,老师就送你一只金手镯当陪嫁好不好?” 年仅十二岁的苏锦根本不知道何为陪嫁,便用她那稚嫩的声音问道: “老师,什么叫做陪嫁?” 毛小敏微笑着对她道: “自古以来,每个女子出嫁前,娘家人都会送一些金银首饰,或者田产铺子之类的作为陪嫁。 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女儿到了夫家以后有银钱傍身,不至于被婆家排挤...... 老师身上除了这对手镯,也没有别的值钱的东西了,所以将来送一只给你当作陪嫁,至于另外一只嘛......” 毛小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眼睛望着某个方向,一时有些出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 “如果你什么时候见到这对手镯的另外一只,那就如同我亲自到了你面前,不管是何人拿着这只手镯,你都可以信任他......” 小小年纪的苏锦不懂当时老师说的话,她知道老师十分珍爱这对手镯,想不通为何会有那么一天,是其它人拿着手镯来找她。 多年前的往事,苏锦本来已经放进记忆深处了,直到前一段时间老陈来到夷陵,亲自将毛小敏迟到的陪嫁送上,她才从记忆的闸门里想起这段往事。 未曾想,时隔不久,她这么快就见到了老师的另一只手镯,直到今天看到钱忠带来的这只手镯,苏锦才彻底明白老师当年说那句话的用意。 原来毛小敏本就准备将这一对手镯都传给苏锦,只不过,她希望这最后一只手镯能替她将自己牺牲的消息传达给苏锦知晓,也省得苏锦日后四处打听和寻找她。 苏锦一想到毛小敏的良苦用心,心里就在滴血。 毛小敏当年把她收养在身边,一直陪伴她长大,直到她年满十八岁了,才让她离开去单独工作和生活。 不在毛小敏身边的头些年,她经常会在梦中哭醒过来。 可是,一想到不久后就会和老师重逢,每晚醒来后,她就会更加努力的工作。 如今,毛小敏还不到四十岁,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都没有好好报答老师的养育之恩,这怎能叫苏锦不伤心难过? 其实,毛小敏之于苏锦,就跟她的母亲有着同等的位置。 自从当年她的亲生母亲离世,苏锦遇到毛小敏,在她身上感受到亲情和温暖,她就把毛小敏当作了自己的另一个母亲。 她每次嘴里虽然叫着“老师”,其实,在情感上,她觉得毛小敏就是自己的母亲。 关义正看着苏锦哭得伤心,吩咐小丫头打来温水,他亲自将毛巾打湿了给苏锦擦脸。 看到苏锦的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关义正心疼的道: “锦儿,我知道得知老师牺牲的消息很难过,可是如果老师知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会不会后悔请钱忠同志把最后一只手镯送到你手中? 老师如此挂念你,她肯定不希望你如此伤心,你说对不对?” “阿正,我没有老师了,我没有老师了......” 苏锦反反复复就只哭诉着这句话,对于她来说,毛小敏离世了,等于她的再生父母没有了,那是极大的伤痛。 “锦儿,我知道,我知道,你要想开些......” 苏锦的手里还紧紧抓着钱忠送来的那只手镯,关义正替苏锦将手镯戴在手腕上,劝道: “锦儿,有了这只手镯,就如同老师还陪在你身边,你要振作起来,咱们一起努力,早日让咱们的国家不再有外敌入侵,让老百姓早日过上太平的日子,这样老师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苏锦定定地举着手臂,望着手腕上的手镯,轻声重复着关义正的话: “咱们一起努力 ,早日让咱们的国家不再有外敌入侵,让老百姓早日过上太平的日子,这样老师的牺牲就是值得的......” “对,锦儿......” 此时,兰香院里,关忠诚吩咐管家安顿好了钱忠,这才再次和那涵回到院子里。 那涵还有些不放心苏锦,她对关忠诚道: “诚哥,刚才锦儿那般伤心,想必这位钱先生带来的是坏消息,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关义正摇摇头: “此事难说,刚才那位钱忠同志应该是咱们组织内部的老党员,说不定,他带来的是跟锦儿的老师有关的消息.....” 对于引苏锦走上革命道路的老师毛小敏,关忠诚是有耳闻的。 那涵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刚才我看锦儿手里捏着一只金手镯,那只手镯跟前段时间那位老陈同志送给她的一模一样,难道这两只是一对儿?” 苏锦这段时间一直将老师送给她的镯子戴在手腕上,借以表达对毛小敏的思念之情。 有一次那涵问起镯子的来历,苏锦曾经简单跟她说起过。 关忠诚道: “看锦儿伤心的模样,恐怕她的那位老师情况不太妙......” 两夫妻正为苏锦的老师感叹着,便听小丫头来报: “老爷、夫人,三少奶奶生了,三少奶奶生了.....” 第375章 关周洁产女 关忠诚和那涵听小丫头这么一嚷,立刻把苏锦的事暂时放到一边了,那涵急忙走到门口问小丫头: “是医院打电话回来了?生的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母子可还平安?”那涵急切地问道。 “夫人,是三少爷打电话回来了,说三少奶奶生的是小小姐,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就好,母女平安就好......” 那涵转向关忠诚: “老爷,咱们赶紧去医院,快......” 关忠诚听说自己添了孙女,也是异常激动: “走,夫人,咱们赶紧走......” 小丫头见关忠诚和那涵激动不已的样子,脸上也是止不住地开心。 她对那涵道: “夫人,我去叫司机备车......” “去吧......” 关忠诚和那涵刚要出门,又突然意识到不能空着双手去。 两夫妻一合计,叫人打开库房,取出一些上好的补品,那涵叫来几个丫头捧着,夫妻俩这才兴高采烈往府门口而去。 关周洁由于提前就住进了医院,所以在医院待了十多天才发动。 关义有这些日子一直在医院陪伴,白天周婉容也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陪着。 汤婉如亲自盯着关周洁每天的胎动变化,所以那涵十分放心。 她这些天也时不时就去医院看看,后来汤婉如告诉她: “夫人,洁儿的产期还有几天,你不要来得太勤,反而给她心理压力。” 听了汤婉如的话,那涵这两天才去得少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比周婉容,一个是婆婆,一个是亲娘,在关周洁心里,不管怎么样,面对自己的娘时肯定要自在许多。 没想到,她才两天未去医院,今天就传来好消息,关周洁生下女儿了。 那涵一边往府门口走一边跟关忠诚念叨: “老爷,洁儿的预产期算起来还有两天,没想到咱这小孙女是个急性子,提前出来了......” 关忠诚不懂预产期一类的事情,只是一个劲儿说: “提前好,提前好......” 那涵看着关忠诚激动的样子,突然笑着问道: “老爷,比起你当年当爹,是那时候更兴奋,还是现在当爷爷更兴奋?” 关忠诚见那涵笑望着他,道: “那不一样,我都高兴......” 两夫妻说说笑笑的,终于走到府门口,坐上了小汽车往自家医院急驰而去。 很快,关周洁顺利生下女儿的消息,在关家大院传遍了。 关义正和苏锦在月香院听到这个好消息,他便对苏锦道: “锦儿,我知道今天让你欢声笑语很困难,但是现在三弟妹喜得千金,咱们作为大伯母和大婶娘,也不能再哭丧着脸,听我的,咱们暂时不去想老师的事情,好不好?” 苏锦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下床自己动手洗了一把脸,对关义正道: “阿正,我今天状态不好,三弟妹添生是件喜事,我改天去医院探望怎么样?” 关义正点点头: “行啊,今天想必阿喜也不方便去医院,改天你可以约她一起去。 我听说爹和娘已经去医院了,我是大伯哥,不太方便去探望,今天你好好休息,等明天再约阿喜一起去,另外......” 关义正想到还在府里客房的钱忠,对苏锦道: “钱忠同志的事情我一会儿去跟老陈碰个面,问问他有什么安排,总之,自己的同志投奔咱们来了,我们肯定会妥善安置......” 苏锦对于关义正办事向来是放心的,她点头道: “阿正,那辛苦你了......” 关氏医院。 关忠诚和那涵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关周洁和刚出生的小婴儿已经从产房出来,被安置在产科病房里。 病房里除了关义有,还有关一行和周婉容。 关一行看到关忠诚和那涵赶过来了,立刻迎上来互道了恭喜。 那涵让司机将他们带的补品都放在病房的桌子上,然后才说: “洁儿,辛苦你了,这些补品我带的数量只够这几日吃的,等你出院回府了,娘再拿一些送到你的院子......” 关周洁头上系着抹额,人虽然看着很疲累,但依然笑着回答: “娘,谢谢您......” “你这孩子,跟娘还客气什么?” 那涵又问了几句关周洁的身体状况,这才看襁褓里的小婴儿,只看了一眼,她便将孩子抱起来招呼关忠诚: “老爷,你快来看,咱这小孙女跟阿喜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太可爱了......” 关忠诚是公爹,所以进了病房未曾太靠近病床,只远远地站在病房里和关一行聊着家常。 此时听那涵招呼他过去,便凑过去看着那涵怀里抱的小奶娃,这一看,心里顿时喜欢得不得了。 “的确跟阿喜小时候一模一样,要是让阿喜看见了,肯定喜欢得不得了......” 说起关义喜,关忠诚突然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只得赶紧闭嘴不说了。 那涵便对关周洁解释道: “洁儿,阿喜和你大嫂,今天有事绊住了,暂时不能过来看你,我估计最迟明天或者后天,她们俩一定会过来.......” “娘,没事的,大嫂和阿喜不来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过个三五天也出院了......” 关周洁很是善解人意地道。 关义正在月香院好不容易将苏锦安抚好了,他想了想,独自出府来到了关氏杂货铺,找到了在这里以掌柜身份隐藏的老陈。 老陈在铺子里看到关义正过来,便知他定是有要事,便招呼伙计照顾生意,自己对关义正道: “少东家,里面请......” 关义正点点头,不发一言和老陈一前一后进了内堂。 “老陈同志,我这里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告诉你......” 关义正开门见山地道。 “阿刚同志,到底是何事?” 老陈见关义正一脸凝重,心里早就不平静了。 关义正停顿了几秒,这才一字一句道: “老陈同志,阿喜的老师,也就是您的侄女,毛小敏同志,她牺牲了。” 老陈一听这话,身子一晃,差点站立不稳而摔倒,但很快,他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阿刚同志,这个消息,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待关义正将钱忠亲自到关家大院给苏锦送信物一事说了,老陈的脸上顿时老泪纵横。 “毛毛,毛毛......” 他喃喃的低声唤着毛小敏的小名,情绪激动。 关义正知道老陈一生未婚,无儿无女,这个侄女是他最亲近之人,所以一时很难接受这个消息。 等到老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关义正才听老陈问道: “阿刚同志,钱忠同志在哪里,我要见他。” 第376章 试试周孟南的心意 关义正只得说: “老陈同志,钱忠同志现在安置在关家大院的客房,您就是要见他,且等他今日休息一天,明天再做打算,如何?” 老陈也知钱忠一路从武汉逃往夷陵,沿途定是吃了很多苦头,当下只得强忍悲痛点点头: “如此也好,明天下午,我以汇报铺子生意为名,去关家大院找你,到时候请务必安排钱忠同志与我见一面,我想多知道一些毛毛生前的情况......” 关义正非常理解老陈此时的心理,其实,不仅仅是他,就连他的妻子苏锦,又何尝不想多知道一些毛小敏牺牲之前的情况。 “行,老陈同志,明天您午后过来,我来安排......” 关义正此次出府,其实也是想跟老陈交流一下对于钱忠的安排,可此时见老陈如此悲痛,他便临时改变了主意,让老陈明日再去府中商议。 安抚好老陈回到关家大院,天色已不早,整个院子都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下人们走路都带着风,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关义正来到兰香院,关忠诚和那涵已经回府了,他们见关义正回来,连忙对他招手: “正儿,快过来,你三弟当爹了......” 关义正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只得强装笑颜道: “娘,我听说了,所以特意过来问问情况,三弟妹和小侄女可都安好?” 那涵笑着道: “难为洁儿那孩子了,虽然是头胎,但有汤女医在场,所以生产过程很是顺利,母女都好,你知道吗?你们那小侄女跟小时候的阿喜特别像,将来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那就好,那就好,爹、娘,您们有没有在三弟妹面前替锦儿解释解释,她今天这个样子实在不便去探望......” 那涵道: “自然是解释了,不仅仅是锦儿,阿喜不也没去吗?我都一并和洁儿说了,不过,最迟后天,你让锦儿和阿喜都得去医院露个面,否则不好看,知道吗?” 关义正道: “那是自然,不用等后天,明天我就让锦儿和阿喜一起去医院......” 说起苏锦和关义喜,关忠诚和那涵忍不住齐齐叹了一口气,关忠诚道: “阿正,锦儿今天如此伤心,是不是那位钱忠同志带来的消息不太好?” 关义正点点头,回答道: “岂止是不太好,对于锦儿来说,简直就是噩耗......” 关忠诚和那涵听说苏锦的老师毛小敏已经牺牲了,顿时也是唏嘘不已。 “怪不得今天锦儿捏着那只手镯如此伤心,也难为这孩子,当年亲娘走的早,外出流浪遇到了她的老师,想必当年她把对亲娘的感情全部转移到老师身上了,唉......” “娘说的极是,毛老师对于锦儿来说就是如同亲娘一般的亲人,这些年来,锦儿一直盼望着跟老师重逢,哪曾想,等来等去,等到的是老师牺牲的消息......” 关忠诚和那涵感叹了一番,那涵又问道: “正儿,锦儿这会儿可好些了?要是她实在难过,洁儿那边,她暂时不去探望也没事,洁儿将来会理解的......” “娘,锦儿虽然很伤心,但我相信她会挺过来的,现在我担心的是阿喜......” 这才是关义正这会儿来到兰香院的目的。 今天他和苏锦化装成普通客人提前守在茶楼,亲眼看见了周孟南,关义正对他的感觉十分不好。 这些话他当着苏锦的面未曾说,是没有想好这件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紧接着,关义喜又闹着要出府去找周孟南,钱忠上门,关周洁生女......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可真是不少。 此时天已经黑了,关义正觉得有必要和关忠诚、那涵好好商议一下关义喜的终身大事。 关忠诚一听关义正这样说,便知道他今天在茶楼定然有所发现,便问道: “那个周孟南是不是还是有问题?” 关义正摇摇头: “如我之前所说,他的履历干净得很,查不出什么问题,但他这个人给我的感觉不太好,他不像个商人,而且身手应该不错......” 关义正是练武之人,他能感觉周孟南周身的气势非同一般人,虽然他的功夫跟他们不是一个路数,但很显然,此人并不像外表所显露的那样是个商人。 这种感觉关义正在茶楼就有,但由于苏锦不懂功夫,所以关义正未曾跟她说。 但他相信,苏锦做为一名特工,肯定对周孟南也是有所怀疑的,否则她不会提醒自己去查周孟南。 关义正只是没想到,从档案入手没有查到周孟南的疑点,今天在茶楼跟他近距离接触了一下,反倒是感觉出不妥来。 关忠诚一听关义正这话就急了: “阿正,既然这样,那你为何不直接跟阿喜明说?那个什么周孟南既然不简单,你们就不该阻止我将阿喜关在府里......” 关忠诚今天下达了关义喜的禁足令,后来见关义正、那涵等人都反对,又见关义喜如此伤心,便解除了这一禁令。 可是,这会儿听关义正说周孟南的身份疑点重重,他又觉得这个禁足令还是要坚持执行。 “爹,您别急啊,那个命令下了之后阿喜的反应您也看到了,这样只会适得其反,阿喜的性子我了解,您越是反对,她越是想去做......” 那涵听了也道: “老爷,对啊,您忘了当年阻止她和小凡交往一事了?结果如何?” 关忠诚这段时间自然也对这件事有所反思,此时只得叹了一口气,道: “正儿,你现在也当家了,你说,对于阿喜这件事,我们到底该持什么态度?” 关义正想了想: “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周孟南没有看上阿喜,过两天阿喜去找他,他能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这样阿喜就死心了......” “可是万一那个周孟南也对阿喜有感情呢?” 那涵问。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如果对方对她完全没有好感,她不可能持续这么长时间的热度跑那家成衣店。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周孟南明里暗里有过表示,让关义喜认为他对她是有感情的。 “娘,您担心的没错,我怕的就是这种情况......” 突然,他想起在茶楼里看见戚无双看周孟南的表情,关义正对关忠诚和那涵道: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周孟南的心意......” 第377章 周孟南心里的人是不是双儿呢? “正儿,什么办法?快说......” 关忠诚和那涵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关义正看看四周,见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便道: “爹、娘,其实对周孟南倾心之人,并不只有阿喜一个......” 苏锦和关义喜在关周洁生产后的第二天结伴去了医院,各自压下心中的心事,给关周洁夫妇道了恭喜。 第二天,就是关周洁的女儿洗三的日子。 关忠诚给长孙女取名为关仁夏,小名夏夏。 关义有和关周洁都对这个名字十分满意,这两天一直对着女儿叫着“夏夏、夏夏......”,初人为母的喜悦让他们忽略了其它,并未曾发现大嫂和小妹阿喜的异样。 由于关周洁产后恢复良好,再加上关忠诚夫妇想为长孙女办个洗三宴,所以,第三天一大早,关家大院的司机便将关周洁母女接回了关家大院。 而这天受邀来参加小夏夏洗三宴的,除了关一行和周婉蓉,另外就是春花、夏荷、冬雪等八妯娌,卢晴雨、戚欢也在受邀之列,此外便是余华芳和戚无双以及卢晴露。 都是跟关忠诚夫妇这些年交好之人的家眷。 其实,小孩子的洗三宴,可大可小,可办可不办。 但由于关忠诚和那涵此次办这个洗三宴另有深意,所以,他们便办得热闹了些。 关义有和关周洁夫妇自然十分欢喜,他们以为这是关家的第一个孙子辈出世,爹娘太高兴,所以才对一个洗三宴都如此隆重。 府中有喜事,关义喜自然不便出门。 这两天她的眼睛虽说不再红肿,但由于每日都有事,所以还未曾抽出空去找周孟南问个清楚。 好在这件事她也需好好想想,所以这两天倒不如那天冲动了。 客人到齐之后,大家便在那涵的招呼下,一起走向关义有所住的桃香院。 此时,桃香院已被下人们布置得十分温馨,一条红毯从院门口一直铺到关周洁的卧室门前。 小夏夏毕竟才出生三日,所以,那涵便将洗三的仪式放在关周洁卧房外间举行。 一时众位夫人观礼毕,各自都给小夏夏送了精致的礼物,那涵便领着大家又回到前厅坐下。 大厨房在准备精致的午餐招待客人,那涵便在前厅和众位女宾说话。 她看了看在座的客人,便笑着说道: “趁着今天我家小夏夏洗三,我有件好事跟大家说,不知道大家是否感兴趣?” 卢晴雨和戚欢听说有好事,便齐齐地望着那涵,卢晴雨道: “小妹,莫不是哪家的姑娘托你做媒?我不管啊,如果有合适的人家,你可得先考虑考虑自家的侄儿,我家宏儿如今年岁可不小了,你看他这些年,出国读书耽误了时间,如今还未成家呢......” 戚欢也说: “是啊,小妹,我家扬儿的婚事也还没有着落,你可得记着点儿......” 那涵见两个嫂嫂如此一说,心里有些愧疚,道: “大嫂、二嫂,宏儿和扬儿的婚事,以后我定当留意,只是,今日委托我做媒的,却不是哪家的姑娘......” 余华芳一听,眼睛顿时亮了: “阿涵,难道是哪家的少爷托你做媒?快说说......” 她最近为了戚无双的婚事可是伤透了脑筋,如果那涵肯帮忙保媒,那肯定错不了。 那涵见余华芳主动问起,这才笑着道: “还是我芳姐最聪明,你们这些家里有女儿的看来都没有我芳姐急,那我就不管了,这桩婚事,我就给无双说说......” 戚无双此时就陪着余华芳坐在下首,此时听那涵如此一说,心里有些慌。 她轻轻扯了扯余华芳的衣袖,可余华芳却故作不知,继续问那涵: “阿涵,那就太好了,你快说说,到底是哪家的少爷?” 那涵此时却端起茶杯,微笑不语。 余华芳也知自己太着急,只得轻笑一声,也端起茶杯品茶。 众人见那涵不再提此事,便七嘴八舌开始议论起今天的主角——小夏夏来。 只听春花说: “小夏夏生得真好看,果然跟阿喜小姐小时候一个样,夫人,小夏夏将来又是一个大美女啊......” 杨爱怜感叹道: \"还是小姑娘可爱,如今洁儿都当母亲了,时间过得好快啊......\" 杨爱怜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李小萌、卫兰、夏荷、冬雪、傅沙等人都齐齐感叹起来。 这时周婉容道: “我看啊,你们是不甘心这么年轻就当上奶奶了吧,爱怜、小萌、卫兰,你们都别急,再过几年,你们家儿子、女儿,也会给你们添孙子孙女......” 周婉容的话道尽了这些女人的心事,是啊,怎么总感觉自己还年轻,为何连孙子孙女辈如今都有了? 一时间,众位女眷连声感慨,又说了好一会子话,管家才来报告: “夫人,午宴准备好了......” 于是,大家移步前院餐厅。 此次到场的客人有十多人,再加上关家大院自己府上的人,所以那涵特意吩咐厨房备了两桌宴席。 热热闹闹地吃完了午餐,客人纷纷告辞离去。 戚无双几次暗示母亲余华芳也同其它客人一起离开,可余华芳一直记挂着那涵刚才所说的保媒一事,直到其它客人都离开了,她才拉住那涵的手,说: “阿涵,我都憋得一个上午了,你快跟我说说吧,到底是哪家的少爷托你说媒?那个人跟我家双儿是不是良配?” 那涵轻轻拍了拍余华芳的手,看了一眼跟在余华芳身后,此时脸上颇为无奈的戚无双,问道: “芳姐,哪怕你再着急,也要先问问双儿的意思,如果她对那个周老板并无好感,我这媒人也是不能做的。” 本来跟在余华芳身后的戚无双一直神情恹恹的,此时听那涵嘴里说出“周老板”这几个字眼,不禁精神一振,忍不住脱口而出: “涵姨,您说的周老板是?” 那涵见戚无双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但还是回答她: “不就是阿喜常常去光顾的那家周氏成衣店吗?上次他约阿喜在福记茶楼见面,据说期间两个人谈起过此事,周老板有意在夷陵安家......” 戚无双一听,双眼顿时光芒万丈,她几步走到那涵身前不远处,问道: “涵姨,周老板果真想在夷陵安家?” 那涵看了一眼余华芳,又看看戚无双,道: “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其实,阿喜本来对那个周孟南颇有好感,可上次两人见过面以后,阿喜发现周孟南似乎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所以便想着替他牵根红线,我知道双儿和周孟南是因为那次在茶楼因为无双一脚踩空,差点滚下楼梯而认识的,所以我在想,那个周孟南心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双儿呢?” 第378章 我可以为你做一次媒人吗? 那涵这番话半真半假,她只是想确定周孟南喜欢的到底是关义喜还是戚无双,又或者是,他对二人都没有真情。 她听关义正说戚无双看周孟南的眼神不一般,她当时就有些心惊。 此前戚无双对关义正一直仰慕她是知情的,后来自家二儿子关义直又表示了对戚无双的好感,可是最终两人还是没有走到一起。 如果戚无双果真喜欢那个周孟南,她倒是可以通过这件事来观察一下周孟南的心意。 所以,她今天才当众表示有人托她保媒一事。 其实,她和周孟南自始至终并未当面说话,根本谈不上认识。 可是一想到关义正对此人的感觉不太好,她又不能放任自己的女儿深陷其中,如果再加上戚无双也是如此,她就更不能放任不管了。 不管怎么说,两家都是世交,那涵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和戚无双陷入一段无望的感情里。 关义正和那涵都不知道在茶楼的那件结账事件。 当时,余华芳和戚无双都以为是周孟南帮他们结了账。 所以,这些日子,不仅是戚无双自己,就连余华芳都有些疑心,那个周孟南是喜欢自家女儿的。 特别是当这会儿听那涵说起周孟南对关义喜并无好感,两母女就更确信这一点儿了。 余华芳现在只希望女儿能找一个喜欢她,她也喜欢的人一起过日子,已经顾不得对方是否愿意入赘了。 此时听那涵这样一说,她便道: “阿涵,那个周老板果真托你说媒?” 那涵没有回答,只是对余华芳道: “芳姐,是与不是,过几日便知晓。” 这一日,余华芳母女回府的时候竟是满面春风。 戚无双的脸上更是一直荡漾着笑容。 这一天,天气晴好。 关义喜终于下定了决心,去周氏成衣店找周孟南问个清楚。 她在房间里收拾妥当,刚走到大门口附近,便听到一个声音叫道: “阿喜......” 关义喜回过头,看见是母亲那涵朝她走来。 她赶紧紧走两步挽住那涵的胳膊,娇嗔道: “娘,我在府里闷了好些日子了,今天想出去走走......” 那涵笑着轻点一下关义喜的鼻子,道: “阿喜,娘又不是来阻止你的,相反,娘想跟你一起出去走走......” 关义喜见那涵不似开玩笑,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 “娘,您明知我要去哪里,您跟我去算什么嘛......” 那涵摸了摸关义喜的小脸,慈爱地道: “娘也想知道那个周孟南为何不喜欢我的阿喜......” “娘......” 关义喜没想到那涵心里居然是这种想法,不由得十分为难,只得撒娇再叫了一声。 那涵拍拍关义喜的手背,柔声道: “好了,阿喜,我保证不会打扰你和周老板说话。 咱们俩分开进去,你先进去,等你们说完话,我再进去。 我就是想再看看那个周老板,他到底是哪里好,让我的女儿如此伤心......” 关义喜见那涵执着地要跟她一起出门,又说不跟她一起进去,只得应允了。 她想好了,到了成衣店,找到周孟南,把想问的话问出来,她马上就离开。 哪怕那涵紧跟在她身后进来,应该也听不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因为她只想要个结果而已。 主意既定,关义喜只得和那涵一起出了府门。 不多时,母女俩便到了周氏成衣店附近。 那涵果然停下脚步,拐到其它店铺去闲逛了。 关义喜几步走向周氏成衣店,店里的服务员看到她,立刻欣喜地道: “关小姐,您可有好些天没过来了......” 关义喜故意在一排排衣服中张望着,心不在焉地问道: “哦,是啊,对了,最近有没有新款洋装到货啊?” 服务员赶紧道: “有两件正是关小姐的尺码,您要不要试试?” 服务员刚说完,便见从二楼下来一个高大男子,此人正是周孟南。 关义喜在见到周孟南的那一瞬间,差点掉头就走。 可是一想到她此行的目的,她就强行忍住了。 她见服务员要为她取下洋装试穿,便抬手制止道: “服务员,你暂且不忙,既然周老板在,我正好有几句话想问问他......” 服务员见状看了一眼周孟南,只见周孟南对他摆摆手,他只得退下。 “关小姐,又见面了......” 周孟南开口道。 关义喜盯着周孟南: “周老板,是啊,又见面了,不过,也许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了......” 周孟南一怔,只见关义喜苦笑着道: “周老板,我最近一定给你带来很多困扰,为此我很抱歉。 今天,我可能是最后一次光临贵店了,所以,上次周老板的感谢茶可能是有些浪费了......” 周孟南听出了关义喜的话外之音,连忙问道: “关小姐,这是为何?” “周老板,我为何如此,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不愿意强人所难,亦不愿意要一份不属于我的感情,所以,以后我们就当作互不相识吧......” 其实,关义喜在来之前想的是,一定要当面问问周孟南,为何对她一再表示出的好感不屑一顾? 可是当她的人站在这里,她又觉得那些话太过羞耻,她说不出来。 所以,她便婉转的说出了前一阵她光临周氏的目的,以及自己今后的打算。 周孟南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此前他接近关义喜,的确是想通过她打探更多共产党方面的消息。 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却是一个字也不曾去打听,反而每天都很期待跟关义喜的见面。 那次在茶楼,他因为不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临时决定放弃对关义喜表白。 其实,他这样做根本不是一个特工所为。 做为特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应该不择手段才对,何时这么优柔寡断过? 这会儿听关义喜似乎要跟他永不相见的意思,周孟南有些慌了。 刚想为自己辩驳几句,眼睛的余光突然看到有一个人正向他的成衣店走来。 再一细看,那个富贵典雅的妇人正是关家大院的当家主母——那涵。 关义喜见周孟南听了她的话并无半句分辩之语,心里早就凉了半截。 她迅速转过身,冲到门口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连和母亲那涵擦身而过,她都未说一个字。 周孟南伸出手试图抓住关义喜,却是什么也没有抓住。 而随着服务员的那句“欢迎光临”,那涵已经走进了店里。 她的目的很明确,并不理会服务员,直接走到周孟南面前对他道: “周老板,我可以为你做一次媒人吗?” 第379章 茶楼见面 周孟南未料到关家大院的主母跟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给他做媒,饶是他的心理再强大,这会儿也愣住了。 “怎么,周大老板觉得很奇怪?我女儿刚从你的店里出去,周老板应该知道自己很讨年轻女孩子的喜欢,所以,我的提议应该还算合理吧?” 那涵继续道。 “夫人,您......您真是太看得起周某了,周某不胜荣幸,周某只是区区一个商人,我的终身大事,哪里敢劳烦您堂堂关家大院的主母......” 周孟南总算反应过来了。 “那周老板的意思是拒绝我了?” 那涵问。 周孟南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那涵又道: “周老板难道不想知道我想给哪家姑娘保媒吗?” 周孟南只得硬着头皮问: “还请关夫人明示......” 那涵却轻声笑了笑,道: “反正是倾慕于你周老板的女子,明日下午三点,福记茶楼二楼一号雅间,我和那位姑娘及她的母亲恭候周老板......” 那涵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周氏成衣店。 她刚才看到关义喜的表情了,应该是周孟南的回答让她很是失望,也就是说,周孟南拒绝了关义喜。 对于这一点,那涵是高兴的。 可是,她还是进了店,对周孟南说了替他保媒一事。 目前周孟南的身份神秘,关义喜又对他情根深种,如今又知道戚无双也对周孟南念念不忘,所以,那涵只是想借戚无双试试周孟南到底中意的是谁,或者,他对这两个姑娘都不中意。 她尤其希望是后者,到时候,不管是关义喜也好,还是戚无双也罢,都会偃旗息鼓。 周孟南站在自己的店门前,一直盯着那涵走远了,这才回到店里。 他没想到那涵也定了下午三点,而且地点也是福记茶楼。 他不知道那涵定的这个时间和地点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最近他本来要继续进行锄奸计划了,可是由于李坊死后,韩阶、王善仁、曹金泰深居简出,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们,所以,他最近一直没有再出手。 再加上他对自己的情感有些拿不定主意,时时彷徨,所以,就更不想在这种时刻去杀人。 尽管他的老师易清成对他颇为不满,还催促了好几次,他每次都以没有机会为由搪塞了过去。 他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做。 因为一旦把这三大汉奸除掉,下一步,易清成就会安排他靠近关义喜,从她那里打听夷陵城共党的信息。 周孟南不知道自己对关义喜的感情是在哪一日发生变化的,他起初明明是有意跟关义喜出现在同一场合,然后找机会让她认识自己,从而顺理成章的成为朋友。 可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阴差阳错地救了戚无双。 可能是他不想在关义喜面前表现得没有人性,所以,在戚无双摔倒的那一瞬间,他出手了。 此后,他虽然成功跟关义喜认识了,也引起了她的注意,可在关义喜一次次来周氏成衣店的时候,他会悄悄给她备上适合她穿的衣服,让她每次进店都不落空。 虽然那些衣服他店里的服务员都收了钱,可是,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洋装穿在关义喜身上,不知为何,心里有说不出的开心。 只是,他毕竟做了多年特工,比较善于隐藏罢了。 关义喜虽然也是有功夫的,可她自小练功便喜欢偷懒,除了轻功尚可,其它功夫也仅仅是比普通人厉害些。 再加上她对周孟南先入为主有了好感,所以,她一直未察觉周孟南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苏锦那天跟她提起,她才觉得自己似乎太大意了。 其实,她今天来找周孟南,也是想让自己彻底从这段单相思中尽快走出来。 她虽然因为周孟南认清了自己跟杨不凡之间的感情,现在跟周孟南似乎也没有办法交往,但她却不后悔。 她甚至还有些感激周孟南。 如果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和杨不凡成亲了,恐怕将来总有一日会后悔。 第二天,那涵陪同余华芳母女,在下午三点准时来到了福记茶楼的二楼一号雅间。 没想到,她们三人到来的时候,周孟南已经等候在那里。 见到三人进来,周孟南站起身,给那涵、余华芳以及戚无双一一打过招呼,四个人这才坐下来。 “周老板,我那天没有明说女方是谁,没想到你仍然来了,我原以为今天会跑一场空......”那涵道。 “关夫人,您是夷陵城家喻户晓的大家主母,您亲自给我一个外乡来的小商人保媒,晚辈哪有不来之理?” 周孟南很是谦卑。 那涵点点头,指着余华芳和戚无双道: “这两位想必你还记得,我也不多介绍了,无双是我看着长大的,兰心蕙质,温婉大方,周老板,你可有意?” 那涵说这话时,戚无双的头垂得低低的,脸也涨得通红。 她没想到今天那涵说话这么直接,还没讲两句,就直接问起了周孟南有没有跟她相处的意愿。 周孟南却并不答话,叫来小二给每个人倒了茶,又请那涵等人品尝。 那涵无奈,只得端起茶杯浅抿一口,然后看着周孟南,等着他的回答。 这时只听周孟南道: “关夫人,承蒙您看得起晚辈,晚辈在此感激不尽。不过,晚辈才疏学浅,家世单薄,跟戚小姐实不相配,恐怕会辱没了戚小姐......” 戚无双一听周孟南如此一说,便知周孟南对她根本无意。 她刚才也注意看了,自从她进入雅间后,周孟南就没有看过她,这不像一个喜欢她的人会做的事情。 此时见周孟南如此一说,戚无双的脸上挂不住了,站起身对余华芳道: “娘,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她说完便迅速拉开房门,蹬蹬地跑下了楼。 余华芳担心女儿,嘴里一边叫着: “双儿,你下楼慢点,小心又摔倒了......” 一边又看着周孟南,问道: “周老板,既然如此,上次在这间茶楼,你为何要帮我们母女结清茶钱?” 第380章 周孟南婉拒亲事 周孟南听余华芳如此一问,有些茫然: “戚夫人,您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我好像没有为您付过茶钱啊?” 余华芳本来准备拉开门走出去了,听到周孟然的声音不似有假,她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周孟南,问道: “就是我们第二次在茶楼碰见那次,我和双儿在一楼大厅喝茶,你和阿喜在楼上喝茶,后来你们下来后,你先走了,阿喜过来跟我们打招呼......” 周孟南见余华芳说的如此详细,便知她所说不假。 可是那一次他确实没有帮余华芳母女付茶钱,此时听她这么一说,周孟南很快便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戚夫人,那次的确不是我,我想,应该是认识您的人帮您付了......” “可是,那一次除了你和阿喜,我在茶楼没有看见别人啊,当时阿喜明显没有付,那会是谁?” 那涵突然想起那天关义正和苏锦也在茶楼,而且是特意化妆后来暗中观察周孟南的,此时经他们二人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明白是关义正做的这件事。 此时便赶紧打断余华芳: “哎呀,芳姐,你是不是忘了这间茶楼是谁开的了?不就是给你免一次单吗,怎么还记在周老板头上了?” 经那涵这么一说,余华芳突然想起来了,道: “哎呀,我怎么忘了这茶楼是你娘家大哥的产业了......” “好啦,今天这事是我没做好,没有问清楚周老板的想法就把你们母女叫来,你赶紧回去安慰安慰无双......” 那涵催促余华芳离开。 余华芳走后,雅间里只剩下那涵和周孟南。 那涵道: “没想到周老板的眼界这么高,就连夷陵城有名的戚府都瞧不上,是本夫人太自作主张了,既然这样,我也告辞了......” “关夫人,多谢您对晚辈的关心,让您费心了......” 周孟南弯腰鞠躬谢过那涵,态度很是恭敬。 他心里自然明白那涵为何会突然这样做。 而且,他刚才通过余华芳的话,也终于明白那天在茶楼感觉到的那股势力是哪一方了。原来不是仇家,那些人是为了替关义喜把关而来。 那涵没再多说,也拉开门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她又回转身对周孟南道: “对了,今天这茶我请了,周老板一会儿请直接离开就是......” 关忠诚和关义正都知道那涵今天出门去做什么了,此时都在兰香院等着她回去。 而这一切,关义喜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关忠诚站在兰香院门前朝府门口的方向望了数次,他不断问关义正: “正儿,今天你宏表哥和扬表哥果然都在茶楼里?” 关义正道: “爹,您就放心吧,我娘要和周孟南见面,我怎么可能不做安排?您放心,两个表哥都在茶楼暗中盯着,娘绝不会有事......” 关忠诚听了虽然放心不少,可还是忍不住在院门前走来走去。 好不容易盼到那涵的身影出现了,他几步上前,拉住那涵看了一圈,道: “夫人,你还好吧?” 那涵知道关忠诚是紧张自己,笑着道: “老爷,那个周孟南还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我怎么样,况且,福记茶楼是什么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 关义正也走过来: “娘,今天见面结果怎么样?那个周孟南对无双有那个意思吗?” 那涵摇摇头,带头往厅里走去。 父子俩只得跟在后面也进了厅里。 那涵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杯丫头倒的茶,这才道: “我之前并未告诉他要给他介绍哪家的姑娘,但他今天还是提前到了茶楼。只不过,我刚开口,他就婉言谢绝了,无双当时羞愤难当,提前走了,你干娘也提前走了......” 那涵突然想起余华芳的那番话,问关义正: “正儿,那天你和锦儿化妆去茶楼,签单的时候把你干娘和无双的茶钱一并签了,是不是?” 关义正点点头: “习惯了,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无双母子以为那天是周孟南帮她们结的茶钱,也难怪无双对周孟南动心,此前是英雄救美,让无双免受皮肉之苦,后来又误以为帮她们付茶钱的是他......” “这个我倒是疏忽了,那天结账的时候一时忘了我是以别人的面目示人,唉,大意了......” 关义正有些懊恼。 “夫人,也就是说,那个周孟南既对咱们阿喜无意,也对无双无情,这么一来,咱们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关忠诚问道。 “现在看来是这样,那天阿喜从他店里出来时脸色难看,我就知道她一定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而且今天也未见阿喜出门,想来她是要放弃对这个周孟南的迷恋了......”那涵道。 “如果阿喜真的能忘掉周孟南,我们的确可以放心了。”关义正也道。 此时,荷香院里。 关义喜呆呆地坐在院子里的一张椅子上,定定地望着远处的一株花木,久久未曾动一下。 她不知道昨天紧跟在她身后的母亲跟周孟南说了些什么,她只知道,从此以后,她不可以再去周氏成衣店了。 而在戚府的戚无双,在和母亲余华芳回府以后,才知自己闹了个大乌龙,那次的茶钱根本不是周孟南付的。 亏她那次回家后还暗地里猜测了许久,一厢情愿地以为周孟南是喜欢自己的。 未曾想今天一打照面,人家一开口就婉拒了,真是令人羞愤难当。 戚无双躲在自己的闺房里,从枕头下摸出那张周孟南的画像,她将画像捏在手里,刚想一撕两半,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撕下去...... 而令两个花季少女倾心的周孟南,这一天晚上,他破例亲自出门去追踪三大汉奸的行踪。 几天后,城里再次传出消息,一个韩姓人氏被杀死在大街上,他的死状几乎和李坊一模一样,也用血在尸体旁写着“汉奸”二字...... 第381章 我无处可去了 老陈自从知道毛小敏牺牲的消息之后,难过了好些日子。紧接着,又病了好些天。 从前常年在敌营潜伏,身心俱疲,再加上年岁渐长,最近又得知毛小敏比他早离开这个人世,他便一病不起。 幸好关义正请杨春亲自给老陈把脉开药,在杨春的精心调理下,老陈总算在半个月以后恢复如初。 这一天,正是他病后初愈第一天在杂货铺当差,就听到街上的人纷纷交头接耳。 “喂,你们听说了没有?上面派来了锄奸队,以前当过汉奸的,听说这次都要被秘密处死,如今已经死了两个了,第三个是谁还不好说呢......”路人甲道。 “哼,要我说啊,这些汉奸就该死,杀得好......”路人乙说。 “我劝你们两个别逞口舌之快,我们只是平头小百姓,这些事跟咱们没关系,你们呐,最好闭紧嘴巴,什么也别说,小心惹祸上身......”路人丙劝道。 三个人本来是一起来杂货铺买东西的,临进门之前互相嘀咕了几句,进了杂货铺,匆匆买了东西便走了。 但这些话却全被老陈听在了耳朵里。 当天晚上,老陈悄悄来到关家大院,和关义正,以及一直住在关家大院的钱忠见了面。 钱忠见了老陈,便双手紧握着老陈的手,道: “老陈同志,是好不好,没有照顾好毛小敏同志......” 原来此前老陈在武汉时就和钱忠熟识。 老陈叹了一口气,道: “咱们在敌占区搞地下工作,本就危机重重,这次你和小敏执行的任务本就危险,我不怪你,要怪也只怪这些小日本......” 两个人在一起聊了好一阵武汉现在的形势,老陈才话锋一转,对关义正道: “阿刚同志,我今天听说市里又有汉奸被杀死?” 今天的传言关义正自然也听说了,他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此事。 “可知死的是哪个汉奸?” 老陈问道。 “传说姓韩,是不是韩阶本人,目前还不清楚......” 关义正回答。 老陈点点头,皱眉道: “暗杀汉奸是军统戴笠的命令,他对汉奸是深恶痛绝的,我估计是军统在夷陵潜伏下来了......” 不知为什么,听老陈说起军统,关义正脑海里首先浮现出的竟然是周孟南。 老陈见关义正若有所思,便问道: “阿刚同志,你好像想到了什么,可以跟我和钱忠同志说说看......” 于是,关义正便把周孟南出现在夷陵城的时间和他出现以后城里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最后他道: “老陈同志,钱忠同志,上次李坊被杀死正是周孟南出现在城里后不久,这次又是姓韩的汉奸,你们说,这个周孟南和他的周氏成衣店,是不是就是军统的秘密联络点?” 老陈和钱忠对视一眼,老陈突然道: “阿刚同志,你从前在武汉干过地下党,我是相信你的直觉的,既然你现在有所怀疑,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你看如何?” “主动出击?” 关义正反问。 老陈点点头,指着钱忠道: “钱忠同志还有一个身份,这件事非他莫属......” 几天后,周氏成衣店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戴着一副眼镜,穿着夏季的薄长衫,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是一个洋行的职员。 服务员看见他进门,热情地招呼: “欢迎光临......” 中年男子却不去看那一排排衣服,而是对服务员道: “老板在吗?我有要事要见老板。” 服务员笑答: “先生,我们老板这会儿不在,不知您找他有何贵干?” 中年男子想了想,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交给服务员,道: “我住在城里的关氏旅店,三楼五号房,烦请把这封信转交给老板,然后把我的住址告诉他......” 服务员接过信封,道: “好咧,先生住关氏旅店三楼五号房,我记住了......” 当天晚上,关氏旅店三楼五号房门前,果然站立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此人正是周氏成衣店的老板周孟南。 “笃笃笃......” 叩门声响了三声,里面的人才将房门打开。 周孟南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举起手中的信封,道: “兄台可是这封信的主人?” 中年男子答: “正是。” “兄台可知这封信里装着何物?” 中年男子答: “自然知晓,那是我军装上的纽扣......” 周孟南走进屋内,伸出手跟中年男子相握: “钱兄,你怎知我们在此建站了?”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前段时间到关家大院的钱忠。 由于他自到了夷陵就未曾外出,所以,就连周孟南也不知道他跟关家大院还有过联系。 他是根据钱忠留下的那封信里的纽扣和留言找到钱忠的。 而钱忠在那封信里,除了简单写了自己的情况和姓名,还特别放了一颗军统军服的纽扣进去。 那颗纽扣一般人是不容易得到的,在他们军统内部,常常用作互相证明身份的东西。 钱忠见周孟南问起这件事,便道: “其实,我并不知道咱们军统在这里的详细情况。我此次是经过夷陵,听说接连死了几个汉奸,所以便猜到我们的锄奸队在行动。后来又打听到你家店开在那两个汉奸死之前不久,凭着直觉,我相信你一定就是我要找的人......” 周孟南听了钱忠的话,不禁皱眉: “听钱兄这么一说,我这家店得马上关闭了......” 钱忠点点头: “的确,我能分析出来,城里的共产党也能分析出来,只不过我们现在表面是国共合作,所以,他们没有把你当作目标。 不过,你暗杀汉奸一事,是不是太招摇了?为什么每次都要用死者的血写汉奸两个字?” “这是戴局长的意思,他要让所有中国人都明白,只要给鬼子当汉奸,便没有好下场,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听了周孟南的话,钱忠道: “这的确是戴局长的风格......” “钱兄,你在信中说此次只是想找同僚借点路费,你要多少?” 周孟南又问。 钱忠听了垂下眼眸: “我知道咱们锄奸队的兄弟都是一些铁血男儿,所以才想到用这个理由让你跟我见面,其实,我现在无处可去了......” 第382章 旭日商行 周孟南听钱忠如此一说,微微一愣: “钱兄,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无处可去?” 钱忠叹了一口气,道: “我奉上峰之命打入共党内部,这次在武汉以共党身份参加一次对日行动时,我的搭档牺牲了。 她是共党一个非常重要的领导人,我们同时行动,我只受了轻伤,她却死了,我没有办法在共党那边自圆其说......” 周孟南听了钱忠的话,顿时明白他为何要冒险联系自己,原来是走投无路了。 “钱兄,你既无处可去,为何会从武汉一路逃到夷陵?”周孟南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钱忠再叹一口气,卷起右胳膊上的长衫袖子,将那道长长的伤疤露出来: “周老弟,我当时被小日本的刺刀划了一刀,要不是我一枪打死了那个日本人,早就没命了。 我带伤从码头逃走,偷偷上了一艘货船,在船上九死一生。 等我能行动的时候,船已经在夷陵停靠了,我不能再留在船上,所以才在此地下了船......” “原来如此,钱兄,咱们这些人抗日本就不易,你辛苦了。” 周孟南看见钱忠手臂上那道明显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对他的话再也没有了怀疑。 “钱兄,你可能还不了解夷陵的情况,本地的共产党规模可不小,你不怕被其它共党发现?” 周孟南道。 钱忠摇摇头: “我今天约你在此地见面,应该没有人会知晓,再说了,此地即使共党再多,认识我的应该没有......” “如此便好,既然这样,钱兄,我们夷陵站目前刚刚建立,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你若是不嫌弃,就在此地留下,咱们一起杀汉奸......” 周孟南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他已经决定回到店里后,立即给军统高层发电报,核实钱忠的身份。 钱忠似乎看出了周孟南心里所想,他淡淡一笑,道: “我既然找到了组织,自然是愿意留下来,不过我这个人有个特点,不喜欢跟不相信自己的人一起共事。 周老弟,我们俩是第一次打交道,仅凭一颗军装上的纽扣,我相信你对我的信任也有限。 这样吧,你从这里回去后可以给高层发电报核实我的身份,不过,我的身份只有戴笠局长一个人知晓,我的代号叫做孤狼......” 周孟南对钱忠点点头,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临离开前,他转过身对钱忠道: “钱兄,请在此地暂且再住几日,最迟后天,我必定亲自来接你......” 钱忠抱拳: “那钱某便静候佳音了......” 周孟南回到成衣店,立刻上二楼拟电文。 当晚,他便将代号狐狼流落到夷陵一事发电报给戴笠。 戴笠的回电很快,他指示: “狐狼确为我早年安插在共党的卧底,此次他既流落到夷陵,还请夷陵站妥善安置,可以委以重任......” 周孟南得到戴笠的回复,这才放下心来,第二天就去关氏旅店将钱忠带回了他和易清成租住的院子。 钱忠以为这个地方是夷陵站的大本营。 这是一个带天井的四合院,里面住的人除了周孟南和易清成,还有八个行动人员。 如今再加上钱忠,这个院子一共住了十一个人。 好在四合院房间众多,行动人员都是住集体宿舍,所以不算拥挤。 周孟南看起来是提前跟易清成做了汇报,钱忠到来的时候,易清成打着哈哈对钱忠伸出手: “哈哈,钱兄,没想到您这种大人物能流落到夷陵这个小地方,我只怕我们夷陵站这座庙太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易站长,你这是打我的脸呐,我这些年卧底共党内部,毫无建树,我还以为戴局长早就把我忘了,没想到他老人家还记得我......” 钱忠此时故意提起戴笠,颇有点扯虎皮拉大旗的意思。 果然,易清成听钱忠如此一说,脸上的神情谦卑了不少。 “钱兄,不知您擅长哪个方面,我好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岗位......” 钱忠想了想,道: “我看周氏成衣店的掌柜就挺合适,一来那是咱们站对外联系的站点,二来我过去的隐藏身份就是从事商业,我拿手。” 周孟南听钱忠说要担任周氏成衣店的掌柜,不由得皱眉道: “钱兄,你上次不是说是通过这家店找到我的,如今这个店还有必要保留吗?” 钱忠道: “一个开得好端端的店,突然不干了,其实更让人怀疑。 你现在又不是要离开夷陵,所以这家店仍旧开着吧。 而且,只有像我这样了解咱们军统做事风格的人,才能准确分析出这家店的真实意图,其它人,哪怕是共党,也不会如我一样分析得准确......” 周孟南这才恍然大悟,他对易清成道: “老师,就依钱兄之言,让他担任周氏成衣店的掌柜,以后店里的事务都交给他,至于我,以后尽量不去店里了......” 周孟南说这话的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关义喜的身影。 这些日子以来,关义喜再也没有在成衣店出现过,看来她是彻底要断绝跟自己的往来了。 一想到这一点,周孟南的心里就隐隐有些作痛。 可是他也知道,如此才是两人之间最好的结局。 他是一个专门从事暗杀的杀手,本来就不太适合有家庭,更何况关义喜还是出身关家大院的小姐。 易清成似乎洞穿了周孟南的心事,道: “孟南,也好,你最近对工作是有点懈怠了,戴局长虽未发电批评,但他这次没有再嘉奖,充分说明他觉得你的进度太缓慢......” “是,老师,孟南以后定会好好工作......” 周孟南赶紧表态。 钱忠忙在一旁打圆场: “如此就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以后就担任成衣店的掌柜,至于住处嘛......” 他环顾了一下身处的四合院,对易清成道: “易站长,咱们这么多人同住一个小院,我想请问你,你对外的身份是什么?” 易清成笑了笑,道: “自然是商人,我开了一家贸易商行,对外自称商行老板,这些行动人员,便都是商行的伙计......” 钱忠一听,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理解错了,原来此处并不是夷陵站的大本营,那家商行才是。 “不知易站长所说的商行开在何处?我既加入了夷陵站,须得对自家的情况弄清楚,免得日后闹出笑话......” “旭日商行,钱兄,你可曾听说过?” 第383章 准备放弃了? 钱忠摇摇头: “易站长,我才到夷陵,自然不知。” 易清成哈哈大笑两声,道: “这话我信,旭日商行是我到了夷陵后才创办的,如果钱兄听说过,我才会大感意外,哈哈......” 钱忠自然知道易清成在有意试探他。 这些干特工的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虽然他的身份已经有戴笠的电文证实了,但易清成这些人却不会百分百信任。 钱忠明白过来这一点,便问道: “这么说来,周氏成衣店的所有货品便是从旭日商行进购的?” 易清成点点头: “钱掌柜,你进入角色很快嘛,确实如此......” 他又看向周孟南: “孟南,一会儿带钱掌柜去咱们商行看看,免得日后他这个掌柜为自家商铺进货都不知道往何处去?” 周孟南点头应道: “是,老师。” 周孟南将钱忠引进四合院西边的一间空房,对他道: “钱兄,暂时只有这间房空着,委屈你先住下。” 钱忠摆摆手: “周老弟客气了,有地方住就成,钱某不委屈。” 周孟南见钱忠除了身上穿的,并无其它衣物,就连包袱都没有一个,便道: “钱兄,一会儿到店里去挑几套成衣吧,我知道你这次匆忙逃出,来不及收拾行李,但既然到了夷陵,您又是成衣店的掌柜,总不能天天穿着同一件衣服吧?” 钱忠听周孟南如此一说,脸上有些尴尬: “周老弟,我身上暂且没有银两,如今还未做事,就先花费?” 周孟南摆摆手: “无妨,你先去挑两套成衣,月末在薪水里扣出来便是。” 周孟南见钱忠不再反对,将房间钥匙塞到钱忠手里,就拉着他离开了四合院。 两个人来到离四合院三条街外的一栋房子面前,周孟南指着二楼道: “钱兄,二楼一整层都是旭日商行的办公区,以后你给成衣店上货,就直接到此处,自有人给你安排好......” 钱忠暗自记下街道名称,又跟着周孟南来到周氏成衣店,成衣店的服务员认出了钱忠,正要打招呼,就听周孟南道: “龙三,这位钱先生以后就是咱们这店的掌柜了,以后我不会经常过来,店里的事务都交给钱掌柜,你要听从钱掌柜的安排......” 服务员赶紧朝钱忠弯腰鞠躬: “钱掌柜,还请以后多多关照......” 钱忠挥挥手: “小伙子,眼神不错,以后好好干,一切都跟从前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 周孟南带着钱忠逛完一楼,便领着他来到二楼。 二楼单独有一扇门,上了锁。 周孟南打开门锁,推开门,里面的装扮就如同一间办公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书架,然后有柜子,办公桌、办公椅等物,办公桌上还有一部电话。 “周老弟,你这二楼还真是别有洞天啊。”钱忠感叹道。 周孟南没有说话,他走到柜子前,用钥匙打开其中一个柜子,对钱忠道: “这里面都是成衣店的生意往来账册,作为掌柜,你必须做到心中有数......” 钱忠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果然是成衣店的流水账。 “周老弟做事的确滴水不漏......” 钱忠不由得对周孟南竖起了大拇指。 周孟南唇角微弯,继续打开另一个柜子。 “钱兄,这个柜子里便是我们工作要用的东西了......” 钱忠凑过去一看,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部电台。 “钱兄,会发报吗?” 周孟南问。 钱忠点点头: “自然是会的,只不过手法没有专业电报员熟练罢了......” “手法不重要,关键时刻会发报就行......” 周孟南调侃。 “那肯定没问题......” 钱忠笑答。 等周孟南领着钱忠看完二楼的所有陈设,他才将一串钥匙放到钱忠手上: “钱兄,以后这些全部交给你了......” 钱忠接过钥匙,看着周孟南: “周老弟,你不会真的打算不再回这个店了吧?” 周孟南眸光微闪,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坚定地说: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怕是不会常来的。” 钱忠看着周孟南的表情不太自然,便问道: “我怎么感觉周老弟有心事呢?如果你不见外的话,有什么苦闷,倒是可以跟我说说......” 周孟南看着钱忠,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说: “算了,没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跟你说了也不懂......” 钱忠笑着道: “周老弟这个样子怎么感觉像是为情所困?你是爱上哪家的姑娘了?” 周孟南见钱忠如此一说,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脸: “钱兄,我脸上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钱忠哈哈大笑两声: “哈哈,看来我猜对了,果真跟感情有关?” 周孟南见钱忠把他的心事猜了个透,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叹了一口气,道: “钱兄,还真让你蒙对了,我最近的确遇到一个女孩儿,我接近她本来是有目的的,可是,在接触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了......” “喜欢就去追啊,这有什么好苦恼的?”钱忠不明白地问。 “钱兄,你不知道这个女孩的身份,她跟我们不属于同一个阵营......” “你的意思是说,她有可能是共产党?” 周孟南点点头,继续说: “虽然现在咱们是国共合作抗日,但我们都知道,等赶跑了小鬼子,国、共之间迟早有一仗,不瞒你说,这次戴局长交给我们夷陵站的第二个任务便是......” 周孟南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看到钱忠了就想倾吐一番,他把他们站未来的工作任务全都告诉了钱忠。 钱忠听了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戴局长果真这么吩咐?” “这还有假?戴局长再厉害,上面不是还是蒋委员长吗?”周孟南道。 “所以,为了夷陵站将来的任务,你哪怕再喜欢那个女孩,你也准备放弃了?”钱忠问。 第384章 老陈的良苦用心 周孟南道: “钱兄,如果是你,碰到这种情况,不放弃又能如何?” 钱忠却只是笑笑,并不再说话。 他此次潜伏到周孟南身边,自然是有深意的。 但现在他初来乍到,对于周孟南的了解还不深,所以,此事不能急,只能一步步来。 周孟南领着钱忠看完了二楼,钱忠用周孟南刚才给他的那串钥匙将二楼的房门锁了,二人才从楼梯走下来。 自此,钱忠便在周氏成衣店正式担任掌柜一职。 周孟南不再到成衣店来,关义喜也不再来选购衣服,一时间,服务员龙三都有些不习惯了。 不过好在新来的钱掌柜待人宽厚,偶然在工作时间偷个懒,走个神,他也不喝斥,这让龙三对钱掌柜的好感直线上升。 这一日,已经是钱忠担任周氏成衣店掌柜的第十日,龙三现在对钱掌柜已经非常有好感。 夏日的午后,阳光很烈,街上寂静无人,夏蝉在树上一阵阵的叫着,叫人心烦意乱。 龙三站立在门口,双眼止不住地打架,头也忍不住一勾一勾的,看样子困极了。 “嗯......嗯.......” 龙三被一阵清嗓子的“嗯嗯”声惊得赶紧睁大了眼睛,却见身旁站的正是钱掌柜。 他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不少。 “钱掌柜,对不起,我刚刚......” 他的话还未说完,钱忠便冲他摆摆手: “不碍事,是我们店里的规矩不好,你每天工作八小时以上,不困才怪。这样吧,你这会儿去后面找地方小睡一会儿,我替你盯着,有事再叫你......” 龙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钱掌柜,这.....这不合适吧?怎么能让您替我盯着大门......” “去吧,没什么不合适的,如今是夏季,白天时长,晚上时短,人本就极易犯困。 你这样不清醒,万一来了客人,服侍不周,把客人怠慢了,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我这个掌柜......” 虽然钱忠极力将话说的轻描淡写,一再表示他只是为了自己少些麻烦才如此,但龙三知道,钱掌柜只是为了让自己能休息片刻。 想到这里,他也不客气了,对钱忠抱了抱拳,便赶紧走到店铺最后排的货架后面,歪在地下就睡了过去。 自此以后,每天午后,钱忠都会替龙三守半个小时大门,让他在货架后面小睡一会儿。 龙三和钱忠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这一天,快打烊时,钱忠故意问道: “店里卖的既有男装,也有女装,最近为何不见有年轻女子来买衣服?是不是我最近拿的衣服不太迎合年轻女孩儿的品味?” 龙三想了想,道: “钱掌柜,我说句您不爱听的,此前周老板拿货的时候,会给经常来光顾的女顾客认真挑选衣服,一般都是比着她的尺码拿货。所以,每次那位小姐一来,几乎把周老板精心给她准备的衣服都挑走了......” 钱忠眉毛一挑,看向龙三: “哦,原来周老板是如此做生意的?可是,他如何知道那位顾客一定会来呢?” 龙三看看四周并无旁人,便低声在钱忠耳边道: “掌柜的,您是不知道,有段时间,关家大院的关小姐见天就到我们店里来。 我刚才说周老板精心准备的衣服,全都是给她准备的。而且自此以后,我在店里就没见过其它年龄段的女子穿的衣服。 后来其它女性顾客来了,看到我们店里的风格跟她们不搭,时间一长,便都不来了,除了关小姐.......不过,最近关小姐也好久不来了......” 钱忠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咱们店里的女式成衣卖不动了,原来是能穿这些衣服的关小姐不来了,可是,她为什么不来了呢?” 龙三摇摇头: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突然就不来了。对了,我最后一次见到关小姐的时候,她好像说过,那是她最后一次来我们店,我想,她是不是去外地了?” 龙三突然想起那次关义喜来店里找周孟南的情形,看样子她和周孟南那天的聊天很不愉快,因为他们没说两句话,关义喜便铁青着脸走了。 钱忠顺着龙三的话: “去外地?这倒是有可能。关家大院的关小姐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如果关老爷想送关小姐出国什么的,这完全有可能......” “钱掌柜,您是说关小姐出国了?那就难怪了......”龙三问道。 钱忠跟龙三打探这些,只是为了确定周孟南对关义喜的感情究竟到了何种程度,这样才便于他继续进行下一步。 而他之所于选择套龙三的话,便是他通过这十多日的观察,知道龙三并不是军统的人,而只是周孟南在本地临时请的帮工。 这点他也侧面问过周孟南。 现在,在周孟南眼里,钱忠是曾经在共产党内部卧底的军统,这次回归只是因为在共产党那边潜伏不下去了。 但事实上,钱忠是共产党早期派往军统卧底,后来又被戴笠亲自挑中回到共产党卧底的人选。 也就是说,钱忠其实是双面卧底,只不过,他自始至终只会效忠于共产党。 由于他身份特殊,过去又是戴笠亲自栽培的特工,所以易清成和周孟南在核实他的身份后,才会很快就接纳了他。 这次老陈让钱忠再次打入军统,其实是看中了周孟南这个人,想要把他从国民党的阵营里争取过来。 可是,面对一个军统的杀手,想要让他心甘情愿背叛国民党,谈何容易? 更别说现在国共对外宣称暂时还是合作状态。 所以,只能从周孟南对关义喜的感情下手了。 既然自古有英雄难过美人关,现在周孟南会不会为了美人选择和美人同样的阶级立场呢? 而老陈决定这么做,很大程度上还是为了自己的侄女。 苏锦是毛小敏的学生,而关义喜,不仅是苏锦的学生,更是她的姑妹。 老陈一辈子无儿无女,关系最亲近的侄女也牺牲了,如今他只能移情在这些跟他侄女关系亲近的人身上了。 再说了,他当年在武汉时,和吴铭一直保持联系,他们俩也是多年的战友。 即便为了战友的女儿,他也是可以为她们努力一把的。 而且据他跟关义正打探的消息,关义喜自从在周孟南那里碰了壁之后,最近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疗伤。 想到过去他们也曾经在山本会社一起潜伏过,老陈便觉得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有理由帮助关义喜一把。 而知道钱忠过去情况的,除了他再无别人。 因此,那天他和钱忠见面后,当即就决定派钱忠去和周孟南接触,想办法让周孟南和关义喜能做一对神仙眷属。 其实关义正并不知道老陈所有的想法,他只知道老陈派出钱忠是为了彻底了解军统在夷陵的布局,他根本没有想到,老陈会为了关义喜的终身大事煞费苦心。 就在这种情形下,这一日,去了石牌几个月的关义直回来了...... 第385章 原来如此 关义直回到夷陵,最开心的自然是关忠诚和那涵夫妇,当然,还有他那未过门的未婚妻——卫宁。 他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卫宁跟他最近一直靠着关家大院的那几只信鸽传书互诉衷肠。 如今平安归来,这一天,关忠诚和那涵设下家宴给关义直接风洗尘。 这次参加晚宴的除了关家自家人,关忠诚特意邀请了吴铭和老陈,以及傅泰和傅康两个大舅哥。 只因关义直这次是奉组织上的命令去石牌工作,回来后自然要第一时间给组织汇报。 所以关忠诚便决定将接风宴和关义直的工作汇报放在一起进行,下午先让关义直跟吴铭和老陈等人汇报,晚上再参加晚宴。 考虑到卫宁和关义直久不见面,那涵悄悄让人将卫宁也请了过来,交给关义喜相陪。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关义直在墨竹院的书房跟吴铭等人汇报此次工作进展情况,关义喜在荷香院陪着准二嫂卫宁。 卫宁今天特别开心,所以穿着一身喜庆的粉色衣裙,更是衬得她肤色白皙红润,面若桃花。 “阿喜,你今天怎么了?好似有心事?你二哥回来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卫宁毕竟不住关家大院,所以对关义喜的近况并不是特别了解。 而关义喜暗恋周孟南一事,除了关忠诚夫妇和关义正夫妇以及戚无双,其它人都不知道。 关义喜见卫宁看出她心神不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宁儿,哪有,我就是有些苦夏,一到夏天就提不起劲儿.....” 卫宁不疑有它,继续问关义喜: “阿喜,那你快帮我看看,我今天穿这身行不行?” 卫宁站起身在关义喜面前转了一个圈儿。 关义喜看着卫宁转圈展示自己身上的衣裙,不知怎的,心思却飘到了不久前,她在周氏成衣店一件一件试穿洋装的情形。 那时候,她怀揣着对周孟南的倾慕之情,每天欢天喜地去逛周氏成衣店,除了第一次一无所获,后来每次过去都能挑到合适她穿的洋装,因此,她便越发喜欢去了。 那段时间,她也和今天的卫宁一般,每试穿一套衣裙,都会在穿衣镜前转着圈儿反复打量,那个时候,她分明看到周孟南眼中对自己的欣赏。 也是因为自己付出的情感有所回应,所以她才放纵自己一次次踏入。 可是,那次在茶楼,为何周孟南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呢? 甚至后来她专程去了一趟周氏成衣店,依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关义喜几乎都以为过去的一切只是幻影,可是,刚刚看到卫宁在她面前展示身上这套粉色的衣裙,关义喜再次回忆起当时周孟南看她的眼神,她突然发现周孟南或许是有苦衷的。 一想到这里,关义喜顿时觉得在屋子里坐不住了,她拉着卫宁,对她道: “宁儿,如果你觉得这套衣服不够好看,我带你再去买一套,如何?” 卫宁眨眨大眼睛: “阿喜,我这套洋装不好看吗?” 关义喜却拉着她往门口走去: “也不是不好看,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更适合你气质的洋装,走,我们现在就去逛街,反正晚宴还早着,二哥也还在谈正事......” 卫宁不明就理,只得被动跟着关义喜来到大街上。 关义喜熟门熟路,很快就和卫宁来到周氏成衣店附近。 就如离乡多年的游子近乡情怯一样,关义喜过去来过无数次的店铺,此刻却令她望而生畏。 她想起来上次来时自己说过的话,明明说了以后不会再来,如今时隔不久,她却又站到了这家店门口,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卫宁见关义喜盯着成衣店不再动步,有些奇怪地问道: “阿喜,你是要带我来这家周氏成衣店吗?怎么不走了?” 关义喜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指着店铺大门对卫宁道: “宁儿,这家店里有男装,也有女装,要不你先进去看看,我去麦香糕点铺子给我娘买点糕点回去......” 卫宁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一想到此时挑选一套最适合自己的洋装,可以给久别重逢的关义直一个难忘的印象,又勇气倍增,也不惧怕独自进店购物了。 她对关义喜嫣然一笑: “阿喜,那我先进去看看,你买完糕点就赶紧来帮我参考哟......” “嗯,你去吧,我一会儿再过来......” 关义喜一边回答着卫宁,人已往旁边的糕点铺子而去。 可她的耳朵却凝神听着卫宁的动静。 她听到店铺门口还是那个叫龙三的服务员的那声“欢迎光临”,然后,随着玻璃门被关上,加之自己越走越远,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关义喜站在糕点铺外,突然又有些恼恨自己的胆小。 糕点铺的伙计认出了关义喜,立刻热情地招呼: “关小姐,您想买哪几样糕点,小的为您包上......” 关义喜随意点了几样,伙计手脚麻利地给她装好,用麻绳系了递到她手上。 关义喜掏出钱付了款,正要离开,看到成衣店的招牌,她突然问伙计: “伙计,我有些日子没过来了,这家成衣店是不是换老板了?” 关义喜这句话其实纯属试探,她只是想知道周孟南今天在不在店里。 不成想那伙计笑着答道: “关小姐,您还真是神了,您说的没错,那家店里的周老板好些日子没见,倒是多了一个中年男子,据说姓钱,现在担任店里的掌柜呢......” 关义喜一听有些诧异,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钱掌柜?” 她谢过伙计,拎着糕点慢慢往周氏成衣店走去,最后,她心一横,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龙三正在招呼卫宁试穿衣服,听到门响,习惯性地先说了一句“欢迎光临”,然后才扭头看向门口。 “关小姐......” 龙三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欣喜与亲切。 关义喜脸色微红,慢慢走近穿衣镜前的卫宁,对龙三点点头打了招呼,然后才道: “宁儿,可有看到满意的洋装?” 这时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走到她们身前,满脸堆笑道: “原来您就是关小姐,我听龙三数次提到过您,您可是我们店的大主顾啊。 最近您一直没来,我们还以为您出远门了呢?您大概还不知道吧,这店里的女装,都是我们周老板根据您的尺码选购的,如果你来试,保准件件都合身......” 关义喜一听,顿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按照我的尺码进购的?” 这个中年男子,不用说正是钱忠。 他点点头,对关义喜笑着拱手: “关小姐,正是,不信您可以问龙三......” 卫宁这会儿总算听出点道道来了,她看向关义喜: “阿喜,原来你和这家店的老板如此熟悉啊,难怪我总觉得这些衣服穿在我身上总是感觉略长,原来如此......” 第386章 因为我心悦你 关义喜只得讪讪地道: “宁儿,我以前的确在这家店买过多次洋装,大概老板见我常来,所以才......” 关义喜后面的话虽然未说出来,但在场之人都听懂了。 “阿喜,那你得是在这家主店买了多少衣服啊,老板都按你的尺码进货了,啧啧啧......” 卫宁却并不恼关义喜带她来试这些她根本穿不了的洋装,而是取笑道。 关义喜一时无言以对。 这时龙三在一旁道: “关小姐,最近老板也不常来,我们店现在由这位钱掌柜管理,您以后若是看上哪款洋装,钱掌握也可以按照您的尺码进货的......” 钱忠趁机自我介绍: “鄙人姓钱,名忠,是这家店的掌柜,关小姐若不嫌弃,以后尽管光顾......” 关义喜在关家大院并没有见过钱忠,所以并不认识他。 此时见钱忠处事圆滑,身上有一股商人的精明劲儿,便以为他就是一个生意人。 想到自己此次出府的目的,本就是想证实此前周孟南对自己到底有无真情,未曾想意外得知此前周孟南是特意为她进购了那些洋装。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却未见到周孟南本人,关义喜略一思忖,还是问道: “钱掌柜,周老板是有其它产业了?怎么连自己的店都不管了?” 钱忠见关义喜果然对周孟南余情未了,便道: “老板的事情我虽然不太清楚,但这家店他肯定不会不管,只是来得少了。不过,只要关小姐以后经常光顾,说不定老板来得次数也会多了......” 钱忠既然是怀揣着将周孟南拉入己方阵营的目的潜伏到他身边,此时自然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这他和关义喜能有更多的交集。 关义喜听了钱忠的话,耳根子有些泛红,未再言语。 一旁的龙三见此情景,对关义喜道: “关小姐,您把糕点给小的帮您放到一旁,今天既然来了,您就去试一试这些洋装......” 这时卫宁也在一旁道: “是啊,阿喜,虽然你今天是陪我出来买衣服,但也不妨碍你也买几套合身的衣服啊......” 她说完就进试衣间去了。 关义喜被动地被龙三请到了试衣间,手里拿着的正是店里橱窗显眼位置挂的那一套。 等关义喜换上新衣服走出试衣间,卫宁已换回了自己的衣裙,正等着她出来。 看到关义喜打开门走出来,卫宁眼前一亮: “阿喜,这位大哥说的没错,这店里的女装果然是按照你的尺码进购的,你看这腰身,这长短,除了你,谁也穿不出这衣服的味道.......” 龙三也在一旁嘻嘻笑着说: “是啊,这位小姐说的太好了,这些衣服就适合关小姐您穿......” 钱忠此时不知道去了哪里,在一楼未曾见到他的人影。 关义喜也未注意这些,只是盯着穿衣镜里的自己出神。 她心里在暗想,【周孟南,这个伙计说的话是真的吗?你店里的女装,果然就只有我能穿的尺码吗?】 在卫宁的撺掇和龙三的热情相邀之下,关义喜一下午在周氏成衣店里试了好几套衣裙,最后,她都付款买下来。 关义喜看着双手空空的卫宁,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宁儿,对不起,今天本来是要陪你买衣服的......” 卫宁看了一眼关义喜,语气微嗔: “好啦,我买不买不重要,我自己知道这身粉的衣裙直哥哥喜欢就好,倒是你,现在衣服也买了,可还有别的心愿没?” 这一下午,卫宁总算是看出来了,敢情关义喜和这家店的老板之间有故事啊。 她突然很好奇这老板长得是什么样儿。 联想到前一阵关义喜和杨不凡分手的事情,卫宁一时间脑海里灵光闪现,难道,这店老板就是令关义喜跟杨不凡分手的原因? 正想着,突然门口处传来响动,卫宁和关义喜几乎同时转过头,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店里。 卫宁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她拉了拉关义喜的衣袖,轻声道: “阿喜,这个人不就是那天在茶楼遇到的那个吗?” 关义喜此时却似没有听到卫宁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孟南。 周孟南未曾想到,钱忠一个紧急电话打到四合院,让他赶紧到店里来一趟,他还以为出现了什么紧急状况。 哪知刚进门,他便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一时也怔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一旁的龙三对卫宁使了个眼色,卫宁悄悄退至一个角落,不再言语。 良久,周孟南才缓缓移动脚步走至关义喜身边: “关小姐,好久不见......” “周老板,好久不见......” 又是一阵沉默。 周孟南看着关义喜手里拎着的袋子,问道: “今天选购的衣服还满意吗?” 关义喜盯着周孟南的眼睛,反问道: “不是说这些衣服都是按照我的尺码进购的吗?我怎会不满意呢?” 周孟南见龙三把他的老底都揭穿了,一时有些汗颜,低声道: “关小姐,你......你都知道了?” “周老板,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关义喜决定不再躲避了,步步紧逼。 此前她以为周孟南对她无情,所以,她很明智地决定不再见他。 可是今天和卫宁来了这一遭,她发现事实上并非如此,所以,她这次非要得到一个答案方才罢休。 “我......我......” 一向杀伐果断的周孟南,此时罕见地结巴了。 “告诉我,为什么?” 关义喜上前一步,离周孟南只有一尺之遥。 周孟南鼻尖能闻到少女身上的芳香。 此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不受控制了,喃喃地道: “我就是......就是想.....天天见到你......” 关义喜听到周孟南的这句话,突然有泪从眼角滑落,但她仍然继续问道: “为何想天天见到我?” 周孟南就似被催眠了一样,喃喃地道: “因为......因为......我心悦你......” 第387章 还是放不下她吗? 周孟南这句话说出口,心里突然一个激灵,人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不明白一向心神坚定,面对酷刑都不会松口的他,如今在关义喜面前为何不堪一击,被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望着,心不由自主地就陷进去了,她问什么,自己便答什么。 关义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突然变得灿烂无比。 “周孟南,这可是你说的,你是心悦我的,那我现在也告诉你,我也心悦你,如此,我们可以开始交往了吗?” 关义喜以前从未想过,她和周孟南之间的交往,会是她主动说出这一句。 周孟南脸上的神情复杂,正待要说什么,却见钱忠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拍着手欢快地道: “哎呀,原来我们周老板果然对关小姐有情有意,怪不得,怪不得......” 龙三见钱忠带头点明两个人的关系,他也应景地道: “老板,恭喜,恭喜......” 卫宁也悄悄现身,她扯了扯关义喜的衣袖: “阿喜,这下得偿所愿了?” 她的话极低,但离关义喜极近的周孟南还是听到了。 一时间,他的心里愁肠百结。 他今天亲口承认喜欢关义喜,以后便可以光明正大的靠近她了。 可是,靠近她以后,根据易清成的指示,他便要一步步探听关义喜和她身边那些人的秘密,虽然现在不确定关家大院里到底有多少共党,但据可靠消息,这个人数不会少。 而且,跟关义喜结交之人,据说也有不少人都是共产党员。 他一想到蒋委员长在国民党内部多次表示未来将对共产党欲除之而后快的决心,心里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有些恼恨自己刚才说出口的那些话,如果有一天,关义喜发现他靠近她另有目的,到时候该当如何? 然而,还未他将这一切想清楚,关义喜已经拉着卫宁满面娇羞的离开了。 临走前,她在周孟南身边说道: “周孟南,我还会再来的......” 关义喜和卫宁一路匆匆而行,直到走到关家大院门口,她这才想起这次出府的目的,不由得满面歉意地看着卫宁。 “宁儿,对不起,今天是我食言了......” 卫宁摆摆手,扬了扬手中帮关义喜拎的一套衣服,道: “阿喜,其实我买不买衣服不重要,你的心愿达成才是最开心的,我此前还纳闷你为何突然跟小凡分手了,原来如此......” 关义喜看着卫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宁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如此对待小凡?” 卫宁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显然在等着关义喜继续说下去。 关义喜只得继续道: “宁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直到碰到周孟南,我才发现我此前对小凡的感情只是姐弟之情......” 卫宁听了关义喜的话,果然睁大了眼睛: “阿喜,你还真是心大,交往了这么久才发现,此前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关义喜也觉得自己以前跟杨不凡在一起时没有细想他们之间的关系,此时听了卫宁的话,也道: “宁儿,不怪你这样说,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那时候就没有细想我对小凡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男女之情?此事是我对不起小凡......” 关义喜不由得想起自己任性和杨不凡提分手时的情景。 那一日,杨不凡将自己雕刻了好些天的雕像送给自己,自己却狠心跟他说了分手,还让他收回了礼物。 前一阵,在她以为周孟南对自己没有感情的时候,她切切实实体验到了单相思的痛苦,那时候,她对杨不凡的歉意更深了。 关义喜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生,除了爱情,她愿意将自己其它的一切都跟杨不凡分享。他们做不了夫妻,但可以做一对永远的姐弟。 卫宁见关义喜突然沉默下来,也知道关义喜定是想起了杨不凡,便不再就此话题深入交谈。 看到近在咫尺的关家大院大门,卫宁道: “阿喜,我们逛了这么久,现在也快到晚餐时分了,咱们还是快进去吧。” 关义喜这才回过神,缓步和卫宁走进了大门。 而在离关家大门不远处,有一个落寞的身影正缓步离开。 他不知道是从哪天起,不敢光明正大来见她了。 似乎是从那天关义喜将自己精心雕刻的雕像还回来的那刻开始,杨不凡就只敢在远处悄悄看上她一眼。 他知道关义喜的心上人是周孟南,因为他曾经无数次悄悄跟在她身后,看见她欢天喜地从周氏成衣店,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赶。 那段时间,杨不凡的心痛得都在滴血。 可是,他却舍不得将关义喜恨上一分。 暗地里,他开始调查周孟南。 然而,他的调查跟关义正的调查结果一样,此人的背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完全没有瑕疵。 杨不凡不甘心,也深入周孟南居住的四合院暗查过,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前一阵,他突然发现关义喜不再成日往周氏成衣店跑,还暗自高兴了好些天。 可是,今天下午他又看见关义喜出门了。 虽然这次拉着卫宁,但杨不凡明显感觉关义喜带着卫宁是当挡箭牌。 杨不凡自从暗地里调查周孟南后,便知道他最近很少去店里。 本来他还以为关义喜很快就会失望而归,哪曾想,周孟南今天不知何故,竟然突然回到了店里。 难道他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杨不凡暗讽自己管得太宽,可是事关自己深爱的关义喜,他又不能不管。 就这样,一跟远远尾随着关义喜和卫宁安全回到关家大院,杨不凡才站定了脚步。 然而,他转过身刚走了几步,便发现有一个人如影随形跟着他。 杨不凡突然转过身,背后那人并未躲闪,而是盯着他,问道: “小凡,你果真还是放不下她吗?” 第388章 阿喜遇袭 杨不凡看着紧盯着他的薛兴庐,苦笑道: “放不下又能如何?你呢?难道还想再表白一次?” 薛兴庐移开紧盯着杨不凡的视线,叹了一口气道: “我原以为阿喜跟你分开,我就有希望了,原来我和你,一直就只能是她的好朋友......” “是啊,我原以为当初在武汉她很痛快就答应了跟我交往,是因为真的喜欢我,哪知只是我从小跟她一起长大,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她习惯了......” 杨不凡现在想起这两年的交往,也觉得很遗憾。 “小凡,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两个长相不差,身材也够高大,你还有功夫,你说阿喜为何就看不上我们两个呢?” 薛兴庐现在觉得自己和杨不凡就像一对难兄难弟。 杨不凡摇了摇头: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两个人边说话边走,已经远离了关家大院。 杨不凡此时不想回家,便和薛兴庐坐在一处石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一时,两人无语,杨不凡从怀中摸出一个木雕,正是他当日送给关义喜,但被她拒收的。 那个木雕是他比着关义喜的照片,一刀一刀,刻了好几天才完成的,哪里舍得将之烧掉? 薛兴庐看清杨不凡手里的木雕,自言自语道: “阿喜不喜欢我们,是不是我们太熟悉了?那个叫什么周孟南的,不就是因为他是外地人,阿喜觉得他很神秘,才对他充满好奇吗?” 薛兴庐的话让杨不凡停止把玩手中的木雕,将木雕揣进口袋里,问薛兴庐: “兴庐,你也知道阿喜喜欢的是那个周孟南?” 薛兴庐点点头: “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反正她自始至终喜欢的都不是我......” 薛兴庐的话让杨不凡再次沉默了。 此时,关家大院里,晚宴已经正式开始了。 卫宁虽然没有跟关义直坐在一桌用餐,但她的耳朵里能听到关义直的声音,便觉得欣喜万分。 关义喜今天得偿所愿,在餐桌上很是活跃,一会儿拿起公筷给那涵夹菜,一会儿给卫宁夹菜,给苏锦夹的更是碗里都堆成小山了。 “阿喜,你是成心把我喂成猪啊。” 苏锦看着面前碗里堆成小山的食物,嗔怪道。 “大嫂,你慢慢吃,慢慢吃,我不夹了......” 关义喜也知道自己夹的有点太多了,只得讪笑道。 苏锦却不放过她: “阿喜,你今天晚上的状态跟平时不一样啊,我听说下午你和宁儿出府了,快说,是不是出门遇到什么好事了?” “大嫂,哪有,你别听风就是雨的......” 关义喜失口否认。 “既然这样,那你今天拿回来的衣服是给我买的喽,那太好了,我一会儿吩咐丫头去你院子里取......” 苏锦故意打趣。 那涵此时终于听出来了,关义喜下午又去了周氏成衣店,而且又买回不少衣服。 等一桌人吃完饭了,那涵才叫住关义喜: “阿喜,你到底什么情况?前一阵不是说再也不去那家店了吗?今天怎么又去了?” 关义喜腻在那涵怀里,手臂环着她的腰,嘴里娇嗔道: “娘,以前是我误会他了,现在,我们的误会说清楚了......” “误会?什么误会?”那涵反问。 “就是......就是.......我以为他对我没有好感这件事......”关义喜低低地道。 对于老陈安排钱忠潜伏到周氏成衣店一事,那涵并不知情。 虽然她和关忠诚是见过钱忠的,但她最近却没有去过周氏成衣店,所以并不知道钱忠现在的情况。 此时见关义喜一改前几日的不愉快,又亲口承认和周孟南的误会解除了,她便知道,她和关忠诚阻止不了关义喜了。 前段时间,她为了弄清周孟南究竟是喜欢关义喜还是戚无双,还亲自跑到人家店里去做媒,没想到一转眼,自家闺女又跟人家好上了。 那涵只觉得上次自己那样做简直就是打脸。 她无可奈何地看着关义喜,问道: “阿喜,你可知无双也喜欢周孟南?” 关义喜对于上次那涵私下给戚无双做媒一事并不知情,所以此时听了那涵的话,十分惊讶: “娘,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无双她......她怎么也......” 关义喜突然想起了当初她和戚无双认识周孟南的经过,顿时恍然大悟: “娘,是不是因为那天周孟南救了无双,所以......” 那涵点点头,说: “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是此前你大哥做了一件事,让无双误会了......” 待那涵将关义正那天化妆在茶楼替余华芳母女结账一时弄的乌龙说给关义喜听了,她才明白那天还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娘,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 关义喜听完那涵的话,忍不住问道。 那涵哪里说得出自己曾经私下给戚无双保媒一事,只得含糊其词: “你别问那么多了,反正我知道就是。” 关义喜这才暗恨自己太过粗心,她当初在发现自己对周孟南的心意后,还专门跑到戚府去和戚无双倒苦水,却不知戚无双也是心仪周孟南的。 想到她今天和周孟南算是确定了恋人关系,关义喜便觉得自己再也坐不住了。 她和那涵、苏锦等人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跑向府门口。 由于是夏日,虽然是晚餐时分,但外面的天色依然明亮。 关义喜快步朝戚府赶去,生怕去晚了,戚无双就再也不会原谅她。 从小到大,她和戚无双的感情最为要好,她可不想因为一段恋情失去一个闺中密友。 那涵看着关义喜匆匆离去的背影,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孩子们大了,她这个做母亲的在很多事情上已经插不上手了。 再说杨不凡和薛兴庐坐在石阶上聊了好一会儿,这才各自分开回家。 薛兴庐的家和戚府在一个方向,他刚走到一半的路程,就感觉身后有人快步走过来,他觉得那脚步声似曾熟悉,扭过头看去,只见来人正是关义喜。 薛兴庐大喜,他以为关义喜是来找他的,正要扬手打招呼,突然打横冲出一个男子,对着关义喜的后颈就是一记,关义喜毫无防备,一下子瘫软在地下。 薛兴庐离关义喜尚有一段距离,见此情景,他一边大叫着,一边快速朝扛着关义喜快步离开的男人追去。 可是,无奈薛兴庐身上没什么功夫,他很快就追丢了。 第389章 如何寻找? 薛兴庐使劲跺了跺脚,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想了想,又快速朝街边的一个电话亭跑去。 此时杨不凡刚回到家,就听到前厅的电话响个不停。 他像是有所预感似的,快步冲进客厅,抓起电话。 只听薛兴庐在电话里道: “小凡,不好了,我刚才亲眼看见阿喜被人抓走了......” 杨不凡听了心里大惊: “什么?这会儿天还没黑呢,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抓阿喜?” “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我看着面生,他跑得很快,我没追上,这才赶紧给你打电话......” “那你看见他朝哪个方向去了?” “应该是码头方向,小凡,你赶紧过来,那个男人是不是要把阿喜弄上船啊?” 杨不凡扔下电话,眨眼之间,人已快速飞出院门。 杨春追出府门,只听杨小凡扔下一句话: “爹,阿喜被人绑走了,快去关家大院报信......” 杨春一听这事非同小可,施展轻功,快速往关家大院而去。 关忠诚陪客人吃完晚餐,正在府门口送客,突然见到杨春着急忙慌的奔来,问道: “春娃,你慌里慌张的干什么?” 杨春也顾不上跟傅泰等人打招呼,说道: “老爷,不好了,刚才小凡得到消息,说是阿喜被人绑走了......” 关忠诚一听身形一晃,身旁的傅泰一把扶住他,也急了: “春娃,到底怎么回事,阿喜刚刚不是还在府里用餐吗?怎么突然之间就被人绑走了?” “快,快,快去问夫人,阿喜到底去哪里了?” 关忠诚缓过来,催身后的下人去问那涵。 下人还未回来,门房的电话响了,小厮接起电话听了几句,便大叫着对关忠诚道: “老爷,是薛少爷打来的,说咱们小姐,被坏人绑了往码头方向去了,小凡少爷已经追过去了......” 打这通电话的自然是薛兴庐,他没有功夫,追不上绑匪,往码头方向跑了一段路,又突然想到应该给关家大院打个电话,这才找了个电话亭打了这个电话。 也幸好是他这通电话打的及时,总算让关忠诚他们不至于没有方向。 傅泰和傅康到底是练武之人,此时虽然内心无比担心,但仍然沉着吩咐身边的傅宏和傅扬: “宏儿,扬儿,你们俩赶紧和春娃叔开着车去码头,一定要将阿喜救回来......” 三个人跳上停在门口的小汽车,傅宏亲自开着车朝码头的方向急驰而去。 小汽车刚离开,便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声传来: “阿喜,我的儿......” 原来是刚才那涵从下人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哭着喊着过来了。 关忠诚走过去抱住那涵: “夫人,你先别急,春娃和宏儿、扬儿他们已经去了,他们肯定能把阿喜救回来......” 傅泰和傅康暂时也不走了,陪着关忠诚扶着那涵再次回到前厅坐下。 在杨春到来之前,在关家大院参加晚宴的老陈和吴铭已经先行离开了,所以此时二人并不知道关家大院发生的事情。 而在自己院子里跟卫宁互诉衷肠的关义直,此时也还不知道府里发生了大事。 关义正也和苏锦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关义为因为刚刚当上了叔叔,正在桃香院逗弄着小夏夏。 不过,他们很快便得知了关义喜遇袭一事,纷纷跑到了前院,就连关义有都过来了。 “怎么回事,阿喜竟然会被人劫走?” 关义正兄弟几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关义喜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但一般人也是奈何不了她的。 这时那涵说道: “我们吃完晚饭,她和我说起无双,然后阿喜就着急忙慌要去找无双,我当时看着天色还早,就忘了叮嘱她小心些,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那涵说着说着又哭了。 关义正兄弟几人也伤心不已,他让苏锦扶住那涵,站起来对关忠诚等人道: “爹、娘,大舅、二舅,我得去码头一趟,不然我不放心.....” 关义为站出来: “大哥,我跟你一起......” 关义直也要站出来,却被关义正摆手制止: “我和四弟去就行了,二弟刚回来,你在家歇着......” 说话间,关义正和关义为已飞奔出府。 再说码头这边,杨不凡追过来的时候,只见码头上并没有关义喜的身影,他急得额头上的汗一直往外冒,只得快速在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中穿梭,眼中留意身材高大的男子。 可是,傍晚时分的码头,行人本就不多,杨不凡几乎一眼就看遍了,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中,并没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难道匪徒并没有带着阿喜到码头? 杨不凡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这时,杨春等人开车也来到了,他们见杨不凡在原地急得团团转,便知事情不太妙。 “爹,兴庐说歹人往码头这边来了,可我遍寻不着......” 杨不凡刚说完,突然看到一艘货船正要离岸,突然明白过来,施展轻功飞上货船。 杨春等人商议了一下,分头去搜码头上停泊的其它船只。 那艘货船刚起锚,突然见一人从空中飞过来,船老大早吓得瘫软在地。 “好汉,好汉,我们是老老实实的船工,请不要杀我们,不要杀我们......” 船工以为遇到了杀人越货的歹人,立马就跪地求饶。 杨不凡没功夫跟他们啰嗦: “先停船,让我检查一下......” 船工只得依言将船停在江边,杨不凡将货船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身材高大的大汉,更没有看到关义喜。 “你们船上刚才有没有过来一个大汉,绑着一个年轻女子?” 杨不凡找不到人,便问船工。 “好汉,我们船上都是老老实实的船工,不敢做那些丧尽天良之事,确实没有好汉说的那两个人......” 杨不凡只得足尖一点,再次飞回岸上。 船工如蒙大赦,赶紧开着船离开。 而此时,杨春等人在其它船上的搜查工作也并不顺利,因为所有人都声称并没有见到关义喜。 杨春道: “此事不太妙,恐怕歹人并未到达码头......” 傅宏也认可杨春的提议,他道: “现在我们要把搜寻的范围再扩大一些,此处留下一人,其它人迅速去搜寻其它地方,务必以最快的速度将阿喜解救出来......” 可是,说着容易,夷陵县城说大不算大,但说小也不小。 除了薛兴庐,几乎无人知道那个歹人的模样,如何寻找? 第390章 有消息了 正在杨春等人一筹莫展之时,有一个人总算跑到了码头。 不用说,此人正是薛兴庐,杨春等他喘了两口气,然后才问道: “兴庐,刚才小凡说是你亲眼看到阿喜被歹人带走的,那个歹人长得什么模样,你快跟我说说......” “春娃叔,那个人.......” 薛兴庐的叙述虽然也很模糊,但杨春等人总算对那个人有了稍微具象一点的认识。 薛兴庐看见众人在码头竟然没有收获,有些诧异: “我明明看见那个人朝码头的方向来了,难道是中途改变方向了?” 杨春道: “恐怕正是如此,否则,依小凡的速度,那个歹人应该没有那么快就不见了踪影......” “爹,这也不好说,毕竟兴庐是追了一段路,实在追不上才给我打电话,我从咱们府上到码头,少说也要耽误十分钟,如果歹人有同伴,很可能在我到之前就离开了......” 杨不凡一想起关义喜此时很可能已经被坏人转移了,心里顿觉莫名烦燥和不安。 他此时万分后悔,今天就不该看见关义喜回府后就和薛兴庐离开了关家大院,早知会发生这件事,他应该在关家大院附近守到天黑的。 同时,他此时也在心里反复想着,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胆敢对关义喜下黑手,他们是故意的,还是碰巧? 杨春此时已经快速做出安排,他留下傅宏继续在码头寻找,然后又指派傅扬往城郊方向,最后他对杨不凡道: “小凡,你往市区方向去找.....” 他刚分配完,就看见两个人影飞奔而来,正是关义正和关义为。 “春娃叔,找到阿喜没有?” 关义正急切地问道。 杨春摇摇头,将他们刚才的搜寻结果以及安排大致跟关义正说了一下。 关义正点点头,对众人抱拳: “春娃叔,兄弟们,拜托了......” 随着众人分散去找,杨春看见关义正和关义为并没有马上行动,有些诧异地问道: “正儿、为儿,你们难道想到了别的办法?” 关义正摇摇头,对杨春道: “春娃叔,您带着四弟在城里四处寻找,我现在需要去一个地方......” 刚才出门前,关义正听那涵说关义喜急急来找戚无双,又听说今天关义喜再次去了周氏成衣店,而且回来时十分高兴,他便明白应该是关义喜和周孟南之间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巧的是,两个人应该刚刚确定恋爱关系,半天时间不到,关义喜就被人劫走,若说两者之间没有关联,关义正是不太相信的。 他总觉得这次的歹人不像是冲关家大院来的。 想到这里,他朝杨春挥挥手,迅速朝周孟南所住的那个四合院而去。 此时,薄暮降临,天慢慢暗了下来,许多人家已经点上了灯。 看着街边那些人家屋里漏出的点点灯光,关义正心里却是分外焦急。 关义喜是一个女孩儿,如今她被一个陌生男子劫走,他不敢想象关义喜会面临什么。 很快,他站在了四合院外。 此时,他也顾不得在周孟南面前遮掩了,抬起手就敲响了院门。 很快有人来应门,待关义正说明了来意,很快便有人将周孟南叫了出来。 周孟南来到院门口,看见关义正站在门前,只得抱拳道: “不知兄台贵姓,找周某有何要事?” 关义正抱拳回礼: “我姓关,名义正,是阿喜的大哥......” 其实,周孟南早就知道关义正,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可是,那些是他从前悄悄调查的,自然不能表现出来,所以才装模作样问了一番。 此时见关义正自报了家门,脸上有些许的尴尬,正要请关义正进院子,只见关义正摆摆手: “我有急事,不进去了,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你有没有仇家跟到此地?” 周孟南一听大惊,问道: “关少爷何出此言?我一介商人,哪里会有什么仇家?” 关义正并不就这个话题往下说,而是告诉他: “周老板,就在半小时之前,我妹妹关义喜,在前往戚府的途中,有人看见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劫走。 这会儿我们的人正在四处寻找,但暂时一无所获,所以,我想到你这里碰碰运气,看看你能不能给我们提供点线索......” 周孟南听说关义喜被歹人劫走,一时间也是大惊失色。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一个伙计模样的人从屋里走出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周孟面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对关义正抱抱拳: “关少爷,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关义正从周孟南刚才的表情已经判断出来,刚才那个伙计传达的应是跟关义喜有关的消息,因为他听力好,听到那个伙计说出了关义喜的名字。 有了消息便是好消息,关义正此刻也不那么慌了,就站在院门前,静等着周孟南再次出来。 伙计在周孟南耳边说的正是关义喜的消息。 因为有人把电话打到了四合院,指明要周孟南接电话,还让人转告,此事跟关家小姐有关。 周孟南快步进屋拿起话筒,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到对面有个男人道: “喂,现在我该叫你周老板,还是毒蜂?现在关小姐在我手中,限你一日之内准备好一千大洋,明天这个时候,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周孟南大声问道。 可是,电话那端的人已经挂断了电话。 周孟南颓然地摔掉电话,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 他不知道来者何人,为何这么快就得知他和关义喜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进展,而且还动手这么快。 想到关义正还等在门口,他又赶紧来到院门处。 “关少爷,关小姐有消息了......” 第391章 打的哪一部电话? 关义正一听关义喜有了消息,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来找周孟南没错。 “快说,她到底在哪里?是谁带走了她?” 周孟南有些不敢看关义正,低声道: “关少爷,应该是我过去商场上的仇家查到我和关小姐关系亲近,所以......” “你的意思是说,果然是因为你的原因,阿喜才被绑?” 周孟南点点头,举起手发誓道: “关少爷您放心,我会想办法凑齐他们所要的大洋,尽快把关小姐救出来......” 关义正看着周孟南: “他们勒索多少大洋?” 周孟南道: “一千,虽然我手里暂时没有这么多银元,但我会去想办法......” “他们什么时候要钱?” 关义正并不理会周孟南刚才说的话,他此时只关心什么时候可以把关义喜救出来。 “明天这个时候。” 关义正听到周孟南这句话,正准备转身就走,想了想,他又道: “周老板,这两天请不要离开这个院子,随时注意对方来电,钱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们关家自然会凑齐......” 周孟南还想说什么,可是关义正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孟南站在院门前,久久没有进去。 大街上,杨春等人分头四处寻找着,旅店、茶楼,甚至澡堂等公共场所,他们全都查了一个遍,可是,依然毫无所获。 杨不凡气得直甩自己耳光,薛兴庐暗恨自己从小没有学功夫,此时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傅宏和傅扬也是一无所获,几路人马汇合到一起,正各自交换信息,关义正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正儿,没有线索,怎么办?” 一向沉着冷静的杨春也有些慌了。 他知道关义喜是关忠诚夫妇的掌上明珠,她遇险,关忠诚和那涵一定悲愤不已。 关义正还未开口,只见一群人向他们靠近。 “正儿、正儿,阿喜有消息没有?” 关义正听出来人正是关一行等人,便扬起手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待关一行等七人走到跟前,关义正才对所有人道: “各位叔叔,兄弟们,阿喜有下落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正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杨春十分高兴,他刚才和傅宏等人分头寻找,一转眼就没看见关义正,此时听他说有了关义喜的消息,便如此问道。 关义正却并没有明说: “歹徒已经打来电话,勒索一千大洋,明天晚上这个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什么?这是从哪里来的歹人?敢勒索关家大院的钱财,他们是疯了吗?” 关一行等人道。 关义正没有解释,因为涉及到周孟南,他暂时不能透露更多。 “正哥,我们就真的乖乖给那人送去一千大洋?阿喜的胆子小,若是让她在歹人那里过一夜,她肯定会吓坏了,既然阿喜没有被带离夷陵,今天晚上,我就是翻遍夷陵的每个角落,也要找到阿喜......”杨不凡说。 薛兴庐也在一旁道: “对啊,正哥,这个电话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最起码知道阿喜肯定离我们不远,我赞同小凡的意见.......” 他看向杨不凡:“小凡,我跟你一组......” 杨不凡点点头,对薛兴庐招招手: “兴庐,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行动......” 关义正知道自己拦不住杨不凡,只得任由二人而去。 关一行等人也道: “小凡他们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应该兵分两路,正儿你回去筹钱,我们继续在城里寻找......” 关义正内心十分担心关义喜,便对在场之人抱拳道: “叔叔们,兄弟们,那正儿就多谢各位了,我先回府一趟,免得爹娘担心......” 有了关义正带来的这个消息,杨春放心不少。 他刚才看到杨不凡去的方向了,依然是码头那边,便对关一行等人道: “小凡去的方向,我们再去两人,一行,尔人,你们俩去协助他们......” 关一行和关尔人迅速出列,快步去追杨不凡。 杨春又对关过三和关司尽道: “过三、司尽,你们从此地出发,往城东搜......” “五烟、六光、你们往城南......” “漆远和我往城北......” 杨不凡等人去的正是城西。 自此,四个方向都有人在进行地毯式搜寻。 关家大院里,那涵哭得眼睛都肿了,关忠诚也是眉头紧锁,在书房里踱来踱去。 傅泰和傅康低声商议了一番,给傅府打了一个电话。 等安排好这些,傅泰、傅康才对关忠诚和那涵道: “忠诚,妹妹,我们已经吩咐人手连夜寻找,此次无论如何也要将阿喜找到......” “大哥、二哥.......” 那涵伤心得话都说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关义正出现在书房。 关忠诚和那涵看到关义正回来,就如同看到了希望,数双眼睛都齐刷刷盯着他。 “正儿,怎么样了?”几个长辈几乎是同时出声询问。 “阿正,阿喜有消息了?” 苏锦扶着那涵,站起身问道。 此时,关义直和关义为早就悄悄出府了,他们本以为杨不凡等人很快就将关义喜带回来了,可是久等没有消息,两兄弟一合计,悄悄出去寻找了。 卫宁依然留在府里,此时正和苏锦一左一右扶着那涵。 卫宁虽然没有问出声,但她双眼盯着关义正,也是焦急万分,只希望关义正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爹娘,舅舅,阿喜的确有消息了......” 几个大人听关义正说有消息了,顿时惊喜万分。 “正儿,快说说,阿喜在哪里?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关义正却摇摇头: “歹人打过电话了,勒索一千大洋......” 关忠诚想也没想,高声唤道: “管家、管家......” 管家秋生应声而进,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也年近五十了,此时头发都有些花白了。 “老爷,我在......” 府里发生这么大的事,管家自然一直守在书房附近,静等主人吩咐。 “连夜叫账房准备一千大洋,越快越好......” “是,老爷......” 管家得令迅速退下,急急去通知账房。 关忠诚吩咐完,才后知后觉地问道: “正儿,我们一直在府里,没听说歹人打过电话啊,他们是打的哪一部电话?” 第392章 江中抛锚的船 关义正听了关忠诚的问话,思索了一会儿,道: “歹人打的是咱们关氏医院的电话,刚才我去了一趟医院,正好接到了。” 关义正知道自己这个谎不太高明,可是眼下他只能说这么多。 关忠诚此刻对关义喜的担心让他没有更多的精力去猜想关义正这话的真伪,听了关义正的话,指派道: “正儿,既然这样,你派人去咱家医院守着电话,一旦歹人再打电话来,想办法打听他们的藏身之处......” 关忠诚的话提醒了关义正,他突然想起没有细问周孟南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对关忠诚道: “爹,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医院安排......” 傅泰和傅康这时也说: “忠诚,小妹,我们带人连夜去找阿喜,你们放心,只要阿喜还在咱们夷陵,我们一定在今晚把她救出来......” 傅泰刚才已经在电话里把士兵调了一百人出来,他相信,只要关义喜没有被送到外地,他们挨家挨户搜查,肯定会有收获。 “大哥、二哥,有劳了,我替阿喜谢谢你们......” 关忠诚抱拳道。 “自己人,不必客气,我们去了,你照顾好小妹。” 傅泰和傅康分别在那涵肩上轻拍几下,迅速离去。 薛兴庐久不回去,卢晴露将电话打到关家大院,很快,吴铭和卢晴露都知道了关义喜傍晚被劫一事。 傅泰和傅康走出关家大院的时候,吴铭夫妇正好到达府门口。 几个人简单寒暄两句,吴铭夫妇才迈进关家大门。 那涵看到卢晴露,两个女人又抱头痛哭一番。 吴铭和关忠诚坐在一旁,低声在讨论着什么。 苏锦和卫宁陪着两位女性长辈,也陪同她们落泪。 一时间,关家大院的气氛十分压抑。 关义正离开家门后,直奔周孟南居住的四合院。 周孟南见关义正去而复返,便知他定有要事。 关义正依然没有进门,只是把周孟南叫到院门口,严肃且认真的问他: “周老板,我现在想请你仔细回忆回忆,刚才你在电话里有没有听到其他声音?诸如,汽车声之类......” 周孟南经关义正一提醒,开始仔细回忆刚才的那通电话。 电话是被一个伙计接通后,然后叫周孟南去接听的,周孟南仔细回忆着,突然,他看向关义正,道: “关少爷,我想起来了......” 关义正见有情况,赶紧问: “果然听到什么了吗?是什么声音?快说......” “关少爷,关小姐一定在码头附近,我隐约听到一声汽笛声,现在想起来,那应该是经过此地的船舶发生的声音。 由于声音并不大,我当时心里又着急,所以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经你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起来了......” 关义正听周孟南如此一说,再加上薛兴庐亲眼见那个男人往码头的方向而去,所以便对周孟南的话非常认可。 “行,我知道了,你继续守着电话,有情况迅速到关家大院通知我,我马上去安排人手......” “行,关少爷,你放心......” 周孟南的话还未说完,关义正已经跑远了。 他来到码头附近,正好碰见傅泰和傅康带着一队人也到了这边。 “正儿,你也过来这边了?刚才小凡说这一带他几乎找遍了,可是没有发现,你觉得还有必要再找一次吗?” 说话间,杨不凡也跑过来了。 “正哥,我直觉阿喜就在附近,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关义正看看四周,果然见靠近码头的街道旁有一个公用电话亭。 他走到电话亭前,对杨不凡道: “你的感觉没错,阿喜应该就被藏在附近,你现在仔细想想,刚才在这一带搜查的时候,有哪些是你遗漏的?” 杨不凡听了,开始努力回忆,一边回忆一边说: “我搜了码头上靠泊的所有船舶,还有附近的居民家里,这么说吧,只要是我觉得有可能藏人的地方,基本都搜了......” “所有船舶?也包括货船吗?”关义正问。 杨不凡点点头: “自然,我就连货舱都一一让他们打开看过了......” 关义正走到江边,看着傍晚停在码头上过夜的大小船舶,陷入了沉思。 突然,他看到离码头一里外的江中似乎有一艘船抛锚了,停在那里一动不动。 若不是他目力好,还真不容易发现江中的那艘船。 杨不凡见关义正盯着一个方向出神,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他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 “正哥,那里有一艘抛锚的船。” 关义正点点头,低声对杨不凡道: “去弄两艘小渔船,我们悄悄摸过去......” 傅泰和傅康此时也看到了那艘船,傅泰问关义正: “正儿,你确信阿喜很可能在那艘船上?” 关义正道: “虽然不是百分百确定,但把握很大。而且附近你们都搜了,唯独没有发现这艘抛锚的船。 我想,这艘船刚才一定是躲在某处,错过了你们的搜查,码头边有趸船它不停靠,却在江中抛锚,本身就很可疑......” “正哥,那咱还等什么,马上坐渔船摸过去......” 薛兴庐道。 “那得先把渔船弄来啊......” 关义正看了一眼薛兴庐。 杨不凡已经快步朝停靠渔船的江滩去了,傅泰招招手,几个士兵紧跟着杨不凡身后也过去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杨不凡跑过来对关义正道: “正哥,我们租下两艘渔船,每艘船可以坐五到八人......” 关义正看看在场之人,对傅泰和傅康、杨春道: “大舅、二舅,春娃叔,您们留在岸上指挥,我和小凡带几个士兵乘两艘船过去......” 杨春和傅泰、傅康知道关义正挑选的肯定都是会游泳之人,只得点点头。 傅康嘱咐关义正: “正儿,我手底的士兵都是会游泳的,你随便挑。” 关义正点点头,随意点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士兵,带着杨不凡就往渔船停靠之处走去。 杨春看着关义正等人远离的背影,对傅泰和傅康道: “希望这次正儿的感觉没有错,天不早了,也不知阿喜那孩子有没有受罪......” 第393章 我们冤枉啊 此时,关义喜正被绑着手和脚,嘴巴里也被堵上了碎布,整个人以一种非常难受的姿势缩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想起她傍晚突然被人打晕的那一刻,她就暗恨自己大意。 当时她突然得知戚无双心中也对周孟南有情,关义喜便觉得此前自己做的很过分,当时戚无双心里肯定很难过,所以,她才不顾一切地往戚府跑去。 那个男人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其实是有感觉的,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人是来袭击她的,她以为就是一个急匆匆赶路的路人。 所以,哪怕她有武功,由于自己一时大意,还是遭了毒手。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绑在了这个角落里。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波涛声,关义喜明白自己正在船上。 不过船似乎没有动,这让她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她所待的地方十分黑,并没有窗户,所以,她断定自己很可能被藏在底舱。 她不记得自己被绑了多长时间了,只觉得手和脚似乎不是自己的了,非常难受。 最初的慌乱过后,她便想积极自救。 可是,她摸黑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竟然没有发现一处可以让她磨断绳子的地方。 这时,她才暗自悔恨自己练功偷懒。 如果是关义正他们,只要稍稍运气,绳子就会被绷断。 想到运气,关义喜静下心来。 她是会轻功的,轻功其实全靠体内的真气支撑着身体。 一想到这点,关义喜顿时不害怕了。 此前虽然没有遇到这种事,但凡事都有开始,也许这一次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挣断绑住她手脚的绳索。 定了定心神,她一边侧耳听着动静,一边暗自提气运功。 可是,由于手脚被绑,真气不能在体内顺利运行,她试了好几次,均没有成功。 但她没有气馁。独自在黑暗的角落里,默默回忆着小时候,杨春等师傅教他们兄妹几人轻功的时候教他们的口诀:气沉丹田....... 也不知道试了多少次,终于,关义喜感觉真气可以在体内慢慢运转了。 她心里一喜,继续运气...... 同一时间,关义正带着十个人,分乘两艘渔船,正悄无声息地往江中这艘不起眼的货船靠近。 摇船的都是老渔民,根据关义正的要求,船上不能点灯,全凭着微弱的星光朝目标船舶靠近。 此时已近半夜十二点,货船上也没有一丝灯光,看样子船上的人应该都睡着了。 关义正听着江水的荡漾声,猫着腰站在船舱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艘货船,似乎想透过那厚厚的木板,看清船上是否有他要寻找的妹妹。 担心船舶摇橹的声音惊动货船上的人,关义正低声嘱咐渔民: “慢些摇,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所以,两艘渔船费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慢慢靠近了江中抛锚的货船。 渔船选择在货船船尾停下,因为一般情况下,货船船尾是无人值守的。 关义正和杨不凡站在渔船上,提气纵身一跃,两个人便稳稳当当地站到了货船的甲板上。 紧接着,两人分别在船尾找到一根绳子,抛向渔船,船上其它几人拉着绳子也爬上了船。 关义正用手势指挥着,一组走左舷,一组走右舷,悄悄靠近前舱。 众人意会,同时点头,随着关义正一挥手,十个人猫着腰缓缓往前舱而去。 除了关义正和杨不凡,另外八个士兵的腰间均别着手枪。 很快,两组人便在前舱汇合了,只见前舱两侧各有三间舱房,十个人分成六组,同时潜进了房间。 他们的动作太快了,房间里的人还在睡梦中,便被反绑着手抓到甲板上。 关义正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容易就被擒,心里颇为疑虑,但他此刻却顾不上那么多,吩咐留下三人看着这些被抓之人,他则带领杨不凡开始彻底搜查全船。 此时,角落里的关义喜也在进行最后一次尝试。 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已经将体内的真气运行了无数遍,终于,她觉得这一次可以成功了,便使劲一挣,果然,手上绑着的绳子和脚上绑着绳子同时断了。 关义喜只觉得手腕和脚踝一松,赶紧将双手和双脚挣脱出来,然后扯出嘴里的碎布,大大的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才摸索着找出路。 她所处的环境太黑了,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她在里面用手摸着,用心记下摸到的东西,期望能摸到一扇门,可是,她很快失望了。 也不知道是她没有摸到门所处的位置,还是这个舱室的门根本不在四周,她竟然没有找到能逃出去的出口。 突然,她想起自己身处的很可能是底舱,只得停止摸索。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阵阵脚步声。 同时,还听到有人在轻声唤着: “关小姐、关小姐......” 关义喜大喜,这才明白这些人是来救她的。 她赶紧出声应道: “我在下面、我在下面......” 头顶上的脚步声停下来了,很快,就听到有人说: “小凡,快来,关小姐好像在下面......” 又是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关义喜听到什么被拉开的声音传来,她这才看清在头顶上方有一个洞,透过那个洞,她看到了有几颗星星的天空...... 就在她望着天空,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外面的光线时,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洞口。 “阿喜,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关义喜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没有任何犹豫,就抓住了杨不凡朝她伸来的手...... 等她跃出底舱,站在了甲板上,这才忍不住流出了大滴大滴的泪珠。 “阿喜,对不起,我来迟了......” 若是以前,杨不凡肯定一把将关义喜搂进了怀里。 可是现在他们重新做回了姐弟,不再是恋人,杨不凡不敢再抱她了。 关义正闻讯也赶了过去,关义喜见到亲哥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扑进了关义正的怀抱。 关义正的眼中也含着泪,用手轻轻拍着关义喜的后背,嘴里喃喃地道: “大哥总算找到你了,大哥总算找到你了......” 这几个小时以来,关义正的心一直揪着。 他没想到此前在日本鬼子占领夷陵时,他们做过那么多危险的事情,都平安过来了,如今小鬼子撤走了,却让关义喜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事下遇险了。 幸好现在关义喜安然无恙地站在了他面前,否则,他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在关义正的认知里,他是大哥,有责任保护所有的弟弟和妹妹。 兄妹俩抱着哭了一会儿,这时杨不凡才道: “正哥,咱们赶紧带着阿喜去指认绑匪......” 关义正这才替关义喜擦了擦眼泪,轻声问道: “阿喜,你还记得那个绑你的人长什么样吗?” 关义喜摇摇头: “大哥,他是从我身后袭击的,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关义正觉得奇怪: “那你醒后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关义喜点点头: “我清醒后就待在那个船舱里,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人出现过......” 关义正自言自语道: “这就奇怪了......” 正在这时,前舱突然传来响动,只听一个男人的声音哭诉道: “好汉,我们冤枉啊......” 第394章 救出阿喜 关义正和杨不凡对视一眼,杨不凡道: “正哥,我过去看看。” 他说完再次看了一眼关义喜,见她已经平静了许多,便带着几个士兵往前舱跑去。 船尾甲板上只剩下关义正和关义喜。 “阿喜,小凡听说你被歹人绑走了,急得不行,从得到消息到现在,他一刻也不停地在找你,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你就在码头附近,一直带着人在这一块寻找......” 关义正道。 关义喜垂下眼眸: “大哥,你是不是也在怪我辜负了小凡?可是,我碰到周孟南之后,才知道自己对他只是姐弟之情......” 关义正摆摆手: “阿喜,我不是这个意思,感情之事不能勉强,如果你对小凡的感情不是爱情,大哥也不支持你们在一起,我只是把小凡今晚的表现如实告诉你,让你记得他的好。至于那个周孟南......” 关义正说到这里再次看了一眼关义喜: “阿喜,你真的了解他吗?你知不知道,这次你被劫跟他有关?” 关义喜一听关义正的话,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我被劫跟周孟南有关?” 关义正点点头,接着道: “幸好我得知你被歹人绑走的消息后,去找了一趟周孟南,不巧的是,我刚到不久,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关义正将周孟南接的那通电话告诉了关义喜,只不过,他并没有跟关义喜明说,周孟南的身份是国民党特工,那些人是他的仇家,而是采用了周孟南搪塞他的理由:那些人是他过去在生意场上得罪过的人。 关义喜听了关义正的话,道: “大哥,周孟南一个商人,身边还有人跟踪?我和他确定关系只是今天下午的事,傍晚时分我就被劫了,那些人的消息是不是太快了呀?” 关义正不语,关义喜突然抓住他: “大哥,你就跟我说实话吧,周孟南到底是什么人?此前你没有查到他的背景,我想这件事一定不简单,对不对?” 关义正正要回答,这时只听杨不凡的声音传来: “正哥,你过来一下。” 关义正拍拍关义喜的肩: “阿喜,今天先不说这些,等平安回去了再说,走,我们一起去前舱看看,究竟谁才是周孟南的仇家......” 走了两步,关义正又对关义喜道: “阿喜,你被劫跟周孟有关一事,暂时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待会儿记得别说漏嘴了......” 关义喜知道关义正瞒着这件事多半是为了她,她感激地望着关义正: “大哥,你真好......” 这时,杨不凡又叫了一声: “正哥......” 兄妹这才不再交谈,快步走到前舱。 只见前舱的甲板上,有五个被绑的结结实实的船工缩在那里。 杨不凡等人将五人团团围住,正等着关义正和关义喜。 “小凡,都问清楚了吗?谁是主谋?”关义正开口问道。 “好汉,冤枉,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呀。” 这时,有一个男子哭诉道。 “冤枉的?我妹妹被绑在你们货船底舱,你们说是冤枉的?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好汉,我们今天傍晚在码头停泊了半小时,在岸上买了一些生活用品,然后就在江中心抛锚休息,只等天亮了再开船,真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时候被关在底舱的。” 那个人继续说。 关义正围着甲板上的五个人转了一圈儿,他们个个吓得身子发抖,眼泪鼻涕一大把,看着不像说假话。 杨不凡见此情景,走到关义正身边,在他耳边道: “正哥,我回岸上一趟,把兴庐带上来,他见过那个劫走阿喜的男人,让他们来辩认一下......” 关义正点点头,看了眼关义喜: “阿喜,你和小凡先上岸,赶紧回府去,好让爹娘安心,歹人一事交给大哥,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关义喜被困了几个小时,此时早已是又困又乏。 “大哥,那你小心点,让其它人都跟你留在此处,我和小凡先上岸。” 关义喜担心留下来的人手太少,关义正会有危险,便如此安排。 关义正点点头,虽然他不觉得船上的这几个船工能对他构成威胁,可是为了让关义喜安心,便同意了。 杨不凡见关义喜愿意单独和自己乘船上岸,十分开心。 两个人来到船尾处,杨不凡朝关义喜伸出手: “阿喜,手给我,我们一起跳到渔船上。” 关义喜没有扭捏,大方将左手伸出来,杨不凡紧紧握住,两个人同时提气运功,身轻如燕地落在停靠在大船边的渔船甲板上。 渔民看见两人上了船,赶紧拿起桨开始摇船,由于此时没有了顾忌,所以船在江中划行很快,不到二十分钟,杨不凡和关义喜就靠岸了。 守在岸上的杨春、傅泰、傅康早就看到了渔船返回,所有人一下子围上来,待看到关义喜平安上岸,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阿喜、阿喜.......” 一时间,关义喜被所有人围在了中间。 杨不凡看见薛兴庐也凑到关义喜身边问长问短,一把拉住他: “兴庐,你跟我来......” 薛兴庐还跟关义喜没说上几句话,见自己被拉出来,有些不悦。 “小凡,我还没有问清楚阿喜这几个小时有没有受伤呢?” 杨不凡道: “放心,阿喜没受伤,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被杨春等人围在中间的关义喜,转过头,拉着薛兴庐就再次回到了渔船上。 “小凡,阿喜都回来了,你还让我上船干什么?” “兴庐,你是不是傻啊?没看见正哥还在货船上吗?你不是说看见过那个男人吗,现在我们全靠你去认人了......” “小凡,阿喜不认识歹人?” 薛兴庐觉得奇怪。 “行了,别问那么多了,如果阿喜见过那个人,我还会回来接你?” 杨不凡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被围在人群中的关义喜似乎有所察觉,她不由得望了一眼杨不凡和薛兴庐消失的方向。 杨春等人见关义喜盯着远方出神,也不再追着问这问那,他一招手,有人立刻将小汽车开过来,杨春、傅泰、傅康亲自陪着关义喜坐上小汽车,汽车飞速向关家大院驶去。 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在码头附近的一套民居的二楼,有一个人正拿着一个望远镜,目睹着关义喜被簇拥着离开...... 第395章 你务必照办 举着望远镜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赫然竟是军统夷陵站的易清成。 旁边站立着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只听这个男子说: “站长,您就这么看着他们把关小姐救走了?” 易清成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男子,道: “余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策划这起绑架案吗?” 余强摇摇头: “站长,属下愚钝,请您明示......” 易清成从窗户边离开,背着手走到屋子中央,道: “这可全是为了孟南呀......” “什么?为了周队长?” 余强不解。 易清成叹了一口气: “我当初让孟南想办法接近关小姐,是为了让他从关小姐嘴里打听一些对我们有用的消息,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你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前段时间更是连关小姐的面都不见了......” “可是今天下午他们不是又见面了吗?”余强还是不明白。 易清成看了一眼余强: “余强,今天这事多亏你提供线索,我前段时间让你关注孟南和关小姐的交往情况,就是为了今天......” 他见余强还是一脸懵懂,只得耐心解释: “我这是在提醒孟南,别忘了他的身份,他是军统的杀手,戴局长派他来夷陵,不是让他来谈情说爱,而是要完成任务的......” “哦,原来如此。” 余强恍然大悟。 可是这一切周孟南此时还蒙在鼓里。 由于他此前杀过的人太多,所以有仇家寻着他的足迹追过来是完全有可能的,而且,他在军统内部的代号就是叫“毒蜂”。 他完全没有想到,一惯令他敬重的恩师易清成,会背着他策划今晚的这起绑架,而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警告他,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此时,周孟南在四合院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话,非常希望电话能再次响起,他好从与绑匪的交谈中,套出更多有用的线索,帮助关义正寻人。 可是,一连几个小时过去了,电话始终没有再次响起。 同一时间,关家大院里,府门口终于有了响动,是汽车“嘎吱”一声停下来的刹车声。 守门的小厮赶紧跑出来查看,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里有关义喜,顿时大喜过望,顾不上跟关义喜打招呼,便飞奔着跑向墨竹院: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小厮欢喜的叫声听在此时守在书房的关忠诚和那涵耳中,简直就是最美的音符。 夫妻俩红肿的双眼此刻迸射出喜悦的光芒,双双迎出了书房。 关义喜几步上前,扑进那涵的怀抱里: “娘,对不起,是阿喜不好,让您和爹担心了......” “阿喜,我的孩子,吓死娘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涵搂着几个小时未见的女儿,只觉得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如同过了一世纪那么长。此刻终于再次抚摸到自己女儿的脸庞,她喜极而泣。 关忠诚伸出手抚摸着关义喜的发丝,内心也无比欣慰。 他不敢想像,如果今天晚上不把关义喜找回来,他们夫妻两个这一晚将如何度过。 关义喜跟那涵抱了好一会儿,又扑进关忠诚的怀抱...... 一声“爹”直唤得关忠诚老泪纵横...... 杨春和傅泰、傅康见此情景,悄悄退出了书房,各自回府歇息。 关忠诚和那涵冷静下来后,这才发现关义正兄弟几人还没有回来。 “阿喜,你大哥他们呢?” 关义喜道: “我只看到大哥和小凡,他们应该在船上追查抓我的人......” “那倒是奇怪了,直儿和为儿听说也去找你了,他们去哪儿了呢?” 而被那涵担心的关义直和关义为,此时正守在一个路口。 再细看,那个路口正是易清成和余强所在二楼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在关义喜等人从码头离开不久,易清成和余强也从二楼下来,他们俩行色匆匆,仿佛只是两个普通的夜行人,但关义直和关义为知道,这两个人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们兄弟二人会盯上易清成,便是他们兄弟在连夜寻找关义喜的过程中,偶然看到这两个人行踪诡异,所以便留了一个心眼。 没想到,他们上了二楼便掏出望远镜监视码头方向。 关义直和关义为不敢出现在他监视的范围内,虽然夜晚天黑,只能借助夜色才能勉强看清一些影像,但他们依然很谨慎,所以在离那栋楼房不远的一个路口隐藏起来。 因为易清成如果要离开,此路口是必经之路。 果然,两个小时以后,易清成带着一个男人再次出现在路口,关义直和关义为低声商议一番,两个人便轮番跟踪临视,很快便摸清了易清成落脚的地方。 此地是夷陵市区的一处民居,竟然不是此前在夷陵县城的四合院。 就在那涵在关家大院问起关义直和关义为时,他们两人刚刚跟踪易清成到了市区的民居。 “二哥,这个人看起来就不似普通人,而且他在码头用望远镜观察了那么久,他肯定跟阿喜的失踪有关......”关义为道。 “四弟,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片民居环境复杂,此时夜又深,咱们倒是不好再跟进去了......” “二哥,这样,我留在这里蹲守,你赶紧回去报个信,就说此人很可能跟阿喜的失踪有关,让大哥赶紧带人过来......” 关义为道。 此时他们俩并不知道,关义喜已经成功被救出来了。 同一时间,周孟南所在的四合院里,他守了大半夜的电话终于响起来了。 周孟南一个激灵,人几乎是一下子弹跳起来,抓起电话就急切地道: “喂......” 没想到,电话里的声音并不是之前听到的那个索要赎金的声音,而是恩师易清成。 “老师.......” 周孟南的语气里明显透着失望。 易清成在电话里轻笑两声: “哈哈,孟南,我怎么感觉你特意守在电话机旁啊?是在等谁的电话呢?为何听到是为师的声音,你明显很失望啊?” “老师,哪有,我没有等谁的电话,就是碰巧,碰巧......” 周孟南自然不肯承认。 今晚易清成没有回四合院,他还暗自庆幸,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整晚守在电话机旁,必定会刨根究底。 “好了,我不跟你说笑了,下面我说的话很重要,你务必照办......” “是,老师。” 周孟南不敢迟疑,赶紧应道。 也不知道易清成又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只见周孟南似乎惊呆了,直到对方挂断了电话,他还呆立在原地。 第396章 绑匪是何人 同一时间,江中抛锚的货船上。 薛兴庐围着五个船工上下左右看了不下十遍,最后还是对关义正摇摇头: “这五个人里肯定没有那个男人......” 关义正让士兵给船工们松了绑,船工们一起跪倒在甲板上: “多谢好汉饶命,多谢好汉饶命......” 关义正道: “都站起来说话吧。你们刚才说,今天晚上在码头靠泊了半小时去购买生活用品,当时上岸的是哪几个人?守船的又是谁?” 五个船工互相看了一眼,立刻有三个人站出来: “上岸买东西的是我们三人。” 关义正看向另外两个: “也就是说,守船的是你们?” 剩下的两个人脸色大变,再次跪倒: “好汉,我们今天靠泊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觉得好困,就在前舱眯了一会儿.....” 关义正这时什么都明白了,冲他们挥挥手: “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下跪,那我再问你们,既然今晚不走,你们为何不在趸船边停靠,要在江中抛锚?” “好汉,您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啊,我们船上拖的货可是紧俏物资,哪敢在趸船旁靠,以前上过当啊......” “你是说,此前货物被盗过?” “是啊。” “那今天你们莫名其妙打了一个盹,后来没有去货舱检查?” “好汉,今天这事说起来怪就怪在这里,我和他当时醒过来之后,也是吓了一大跳,赶紧去查货,谁知货舱里的东西一样不少......” 问到这里,关义正基本明白了关义喜被关进底舱的经过。 他知道,这种船的底舱,在空船的时候一般都是用作压水舱,好让船舶保持平衡。 现在是满载,所以底舱空置,没有放水,这才给那个歹人机会,将关义喜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进去。 五个船工这会儿才后知后觉,齐声道: “原来他们没偷东西,就是为了把刚才那位小姐关在我们船的底舱?” “行了,你们这几个人的面貌,还有你们这船——旺发号,我都记住了,最好今天这事跟你们没关系,否则,以后有你们好看的。” 关义正冲杨不凡使个眼色,杨不凡一挥手,所有人都列队走向船尾,很快,他们便分别乘上渔船,往岸边驶去。 再说接电话的周孟南,尽管觉得易清成此时在电话里的命令有些难以理解,但他还是双腿立正,对着电话里的易清成说了句: “是,老师。” 很快,周孟南召集四合院里所有人员连夜收拾行李,一个小时后,包括周孟南、钱忠在内的军统站人员,全部离开了四合院。 而此时守在民居附近的关义为,正在想关义喜是不是就被藏在民居里,刚刚回去的关义直是否会带来援兵,就见好几个黑影朝民居靠近。 关义为跃上附近一棵大树,居高临下观察着那几个黑影越走越近,最后,他终于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这一阵跟关义喜来往密切的周孟南。 此前关义喜频繁进出周氏成衣店,作为弟弟的关义为并不是不知道。 只是他觉得这是姐姐的隐私,所以没有干涉,但他暗地里也是关注过周孟南的,所以,他对周孟南的面孔并不陌生。 他没想到,今晚他和关义直跟踪疑似绑架关义喜的人员到达此处,此时关义直还未回转,援兵也还未到,却等来了周孟南一行人。 关义为不知道周孟南的底细,但此时见他深更半夜领着一群人到达民居,个个都拿着行李,他便知这个周孟南应该不只是生意人那么简单。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关义为气得肺几乎都要炸开的时候,远远地,他看到关义直回来了。 关义为看了一眼周孟南一行人离开的背影,从树上跳下来,迎向关义直: “二哥,你怎么没带援兵啊?” 由于关义直刚回府,并不知道关义喜最近的感情状况,所以,他没有说看到了周孟南一事。 “四弟,现在看来,这两个人应该跟阿喜的失踪没有关系,阿喜刚才已经被救出来了......” “什么,二哥,你说的是真的,姐姐她没事了?” 关义为一听关义喜成功被救出,也不再关心周孟南为何半夜三更拿着行李跑到这片民居了。 “自然是真的,我跟阿喜说了几句话就赶紧过来找你了,咱们赶紧回去。” 关义直和关义为回到关家大院的时候,正好碰到关义正也回来了。 兄弟几人在府门口碰上,脸上的表情都十分轻松。 忙活了一个晚上,他们的亲人总算是成功被救出来了。 只是关义正一路都没有想明白,歹人明明勒索了一千个大洋,为何又要将关义喜偷偷放到另外一艘不相干的货船上? 如果他们没有及时发现这艘船,船上的船工又不知道底舱关着人,关义喜若是不能挣脱束缚,岂不是会被活活困死在船上? 关义正简直不敢往下想,如果真的是那样,他们一家人必定终生难安。 此时,关义正特别感谢杨不凡。 若不是他坚持在码头一带搜寻,他也不可能在码头反复查看,直到最后发现那艘泊在江中的货船。 关义有由于关周洁刚生完孩子不久,正在坐月子,他今晚没有亲自去寻关义喜,但他却一直命众人注意前院的动静。 关义喜回府后不久,他也得到消息赶了过来,此时见关义正等人都平安回来,几兄弟抱在一起暗自庆幸。 这一晚,关家兄弟几人的心情似坐过山车,一会儿起一会儿落,个中滋味,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关忠诚问起指使人,关义正虽然知道跟周孟南有关,但他知道此事没有找到实证,多说无益,便摇头道: “是个狡猾的家伙,可惜让他跑了......” 关忠诚见关义喜平安归来,倒也没有继续追问。 而此时,周孟南带着军统夷陵站的人根据易清成的指示到了新的住所后,也不顾夜已深,敲响了易清成的房门。 “老师,今天为何要连夜搬家?是我们的四合院暴露了?” 易清成望着他: “孟南,今天四合院都有谁去过了,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吧?你觉得为师我还能在那个地方住下去吗?” “老师.......关少爷,他应该暂时没有找到我的把柄......” “你都说了只是暂时,等他真抓到你的把柄,那时我们就被动啦......” “可是......可是现在是咱们国共合作时期啊,咱们现在共同的敌人不是小日本吗?” “孟南,你别天真了,蒋委员长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国民党和共产党怎么可能长久和平共处,终有一天......” 易清成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 周孟南离开易清成的房间里,头是垂着的。 易清成的话令他万分沮丧,刚才他一通电话就将自己和四合院里的其它人全都叫了过来,可是,那个电话是歹人知道的唯一一部电话,现在他离开那个地方了,要是歹人再打电话来,他怎么接听? 还有,他明明亲口跟关义正保证过,肯定会寸步不离守着电话机。 没想到,说过的话言犹在耳,他这么快就背信弃义了。 周孟南一想到这里,顿觉坐立难安。 他在自己的房间踱来踱去走了好半天,最后还决定出去一趟。 谁知,他刚迈出房门,就见易清成背着手站在院子里...... 第397章 你相信我吗? “老......老师......” 周孟南心里一慌,舌头就有些不听使唤了。 “孟南,天就快亮了,你不抓紧时间休息,这是要去哪里?” 易清成转过身来,双眼盯着周孟南,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周孟南在短暂的错愕后,已经迅速调整好脸上的表情,他扯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老师不也没睡吗?” “我是年纪大了,觉少,你呢,也跟我一样人到中年了?” 易清成并没有打算放过周孟南,追问道。 “老师,我只是突然内急,想出来上个厕所......” 周孟南知道今天晚上偷溜出去是不可能了,只得撒谎。 “嗯,我猜也是,快去吧,今天月色颇好,为师我想在院子里多观赏一会儿......” 易清成再次背过身,抬头仰望着夜幕下的天空,好似真的有那闲情逸致。 周孟南无奈,只得匆匆去了一趟厕所,然后再次进了房间。 被迫躺在床上,他却毫无睡意。 关义喜的脸庞在他眼前不断浮现,令他进退两难。 本来前一阵他已经打定主意远离关义喜了,甚至为了迅速完成任务,他又杀了一个韩姓汉奸。 可是,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跟关义喜见面,但他对她的思念却并未减少半分。 昨天钱忠给他打电话,让他紧急过来一趟,其实他心里想的最多的还是关义喜。 所以,他并未问钱忠具体是何事,挂了电话便急匆匆地过来了。 一路上,他一时想钱忠可能真是因为店里有急事才找他,一时又想,钱忠打的这个电话,会不会跟关义喜有关。 他抱着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推开店门,果然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那一刻,他其实心里是十分高兴的。 紧接着,关义喜对他说了那番话,他这才明白钱忠和龙三已经将他对关义喜的心意暴露无遗,那一刻,他没有辩解,任由关义喜确定下了两个人的关系。 可是,这件事发生后不过几个小时,关义喜就被人劫走了,紧接着,他在四合院接到绑匪的电话,声称要用一千大洋去赎人。 周孟南这一夜都没有空仔细想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此时因为被易清成堵在了屋里,大脑便不由自主地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仔细想了一遍。 越想他越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 他现在急于弄清的是,跟踪他的人是谁? 想到这里,周孟南毫无睡意。 他从床上起身,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当他试着推开窗户时,发现易清成还在院子里站着。 他不明白易清成今晚是怎么了,先是临时决定让他们全部搬到此地,后来是千方百计不让他出门,难道他也知道自己对关义喜的心意是真心的? 周孟南想到这一点,脑海里灵光一闪,似乎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难道是他? 钱忠就住在周孟南隔壁。 他从在四合院里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周孟南,当他知道周孟南守着电话是为了等一个重要的电话,后来又见关义正两次来找过他,钱忠便从侧面把关义喜失踪一事探得清清楚楚了。 此时,他同样不知道关义喜有没有得救,心里也是万分焦急。 刚才周孟南和易清成在院子里的讲话,他躲在门后听得一清二楚。 只有一墙之隔,他也听到了周孟南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 钱忠断定周孟南现在跟他一样,在担心突然搬到此地,会错失绑匪再次打来的电话。 现在周孟南被困,钱忠觉得机会来了,便轻轻叩了叩墙。 寂静的夜里,他叩击墙壁发出的沉闷声响,令周孟南突然想起隔壁还住着钱忠。 他一时大喜,拉开门就站到了钱忠的房前。 钱忠像是有千里眼似的,他刚在门前站定,钱忠的房门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钱掌柜......” 周孟南刚出声,就被钱忠一把拉进屋里,示意他放低声音。 “周老板,夜已深,其它人都睡了,当心吵醒别人......” 周孟南放低声音: “钱掌柜,刚才是您敲墙吧?怎么您也没睡?” 钱忠轻声道: “我今天晚上知道你为何整夜守着电话,听说是那个关小姐被歹人劫走了,歹人想找你勒索钱财?” 同住一个院子里,当时歹人打电话是其它人接了才叫他,周孟南便知这件事肯定是瞒不过,此时也没有心思去想钱忠是如何知道,只是点了点头: “钱掌柜,您说的没错,关小姐确实被劫走了。” 钱忠一听急了: “周老板,我今天在店里可是极力撮合你和关小姐,眼看着你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关小姐被劫了?难道这件事跟你有关?” 周孟南望着钱忠: “钱掌柜,您真不愧是老军统,一猜就中,确实如此,打电话给我的应该是此前的仇家。” “此前的仇家?这么说,你身边一直有人在跟踪?那些仇家不找你,反倒去找关小姐?是他们没有信心能成功对你下手?” 钱忠道。 周孟南刚才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确实是军统的杀手没错,可是如果有人成心跟踪他,朝他开冷枪,也不是没有机会杀死他。 但他们为何要对关义喜下手? 想到那个勒索大洋的电话,周孟南道: “他们应该是不敢当街杀人,所以只想要点钱算了......” 钱忠摇摇头: “你这样说我不敢苟同,既然能大老远跟踪你到了夷陵,不想办法取你性命,反倒是绑你身边的人勒索钱财,这不太合情理。 如果你到时候去送钱财的时候出了差错,不仅救出了关小姐,还杀了他们,他们不是亏大发了?没有哪个报仇的会这么做......” 周孟南经钱忠这么一提醒,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是啊,那些人既然是来替亲人报仇的,那就是抱着要他的命而来的,为何只勒索钱财? “钱掌柜,您的意思是?” 钱忠道: “此事恐怕另有蹊跷......” “钱掌柜,依您之见,现在该怎么办?我刚才想出去探听一下关小姐的消息,可是老师不让我出去。 我现在很着急,不管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很可能会再给我打电话,可那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如果没人接电话,关小姐是不是就很危险了?” 钱忠见周孟南如此着急,便问道: “周老板,你相信我吗?” 第398章 看好你们队长 周孟南点头道: “钱掌柜,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在成衣店担任掌柜了。” 钱忠道: “你既然相信我,可否听我一言?” “钱掌柜,请说。” 钱忠走到门前,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才继续道: “周老板,你不方便出门,但我却可以,天马上就要亮了,我可是成衣店的掌柜......” 周孟南这才如梦初醒: “对,对,钱掌柜,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不过.......” 他扭头看了看窗外: “此时到底还未天亮,您就是去店里,也不用这么早啊。” “我早起出去转转不行吗?” 钱忠道。 周孟南知道这时只能借助钱忠的帮忙,便道: “钱掌柜,那请您一会儿离开此地之后,赶紧想办法去关家大院打听一下,看关小姐有没有被找到,不管是什么消息,还请你千万给我来个电话......” 这个院子的电话就在餐厅,周孟南刚搬过来就发现了。 钱忠看着周孟南: “放心,我既然主动提了帮你这个忙,肯定会打听清楚,然后尽快给你来信,当然了,我是看着你是真心喜欢关小姐的份上才这么帮你......” 周孟南听钱忠说起“真心喜欢”,脸色一僵: “钱掌柜,连您也看出来我对关小姐动了真情?” 钱忠道: “你又不是冷血动物,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年轻女性动心难道不是很正常吗?为何还要掩饰?” 周孟南看了一眼钱忠,道: “钱掌柜,您也是老军统,我想问问您,您在共党潜伏的那些年,有没有碰到让您心动的女人?” 钱忠道: “我一把年纪了,没有那么多艳遇。” 周孟南不再逼问,而是继续道: “我接近关小姐本是为了完成咱们站到夷陵来的任务,可没想到,我的出现会让关小姐对我也关注起来,并且喜欢上了我,而我,也真心喜欢上了她......” “所以,你前一阵不想继续跟关小姐交往,就是发现自己对她有情,不想将来她知道真相后伤害她,因此才狠心拒绝见面?”钱忠问。 周孟南点点头,看向钱忠: “钱掌柜,我不这么做还能有别的选择吗?可是,昨天下午您的一通电话,让这一切都变了,关小姐也看出了我的心思......” “周老板,听你这意思,你这是在怪我昨天打电话故意把你叫去店里啊......”钱忠有些失望地说道。 “不,钱掌柜,您误会了,我只觉得造化弄人,如果我和关小姐都是军统的同僚,便不会有这些顾忌,唉......” 钱忠见周孟南主动提出他和关义喜分属两个不同的阵营,所以才有这些烦恼,便道: “周老板,有些事情,只要你敢去想,敢去做,一切未必没有可能......” 周孟南摇摇头: “这怎么可能,关小姐怎么会同意加入军统?” 钱忠知道周孟南此时只会这么想,也不再多说。 “周老板,你回自己房间吧,我再等一会儿,便出去帮你打听。 我刚才跟你聊这么多,只是确定你对关小姐到底有几分真情,现在看来你果真是喜欢她的,那我这个媒人便算是做得成功......” 周孟南再看一眼钱忠: “钱掌柜,拜托了,请一定尽快给我消息......” 看着周孟南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钱忠的脸上顿时变得十分严肃。 如果他猜得没错,此次关义喜被劫应该跟易清成有关。 周孟南其实对易清成也是有所怀疑的,他只是没有跟钱忠交流罢了。 钱忠知道军统的有些手段是很下作的,此时非常担心关义喜。 勉强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小时,凌晨四点多,钱忠从民居离开,悄无声息地往夷陵县城关家大院的方向而去。 关义喜昨晚失踪一事,老陈也是一大早才知道。 后来听说有惊无险,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余华芳和戚无双母女也是早上才听说,当她们知道关义喜是在来找戚无双的途中遇险,两母女吃完早饭,便一起来关家大院探望关义喜。 而此时,钱忠早把关义喜昨夜平安归来的消息探听到,他在感到心安的同时,也对关家大院众人的能力在心里大加赞赏了一番。 关义喜和戚无双在荷香院碰面,两个少女抱在一起又哭了一场,余华芳和那涵坐在一旁低声说着话。 余华芳道: “阿涵,正儿他们可抓到那个绑阿喜的歹人?” 那涵摇摇头: “正儿昨天回来说是让那人给跑掉了。” “唉,如今这世道,天还亮着就敢当街抓人,以后我可不敢让双儿再单独出门了。” 余华芳越想越害怕。 早上戚无双听说关义喜昨晚遇险,本想单独来探望,余华芳一把拉住了她,好说歹说,总算才让她同意母女结伴,坐着自家汽车出门。 那涵听余华芳如此一说,道: “是啊,芳姐,此前是我大意了,总觉得小日本现在撤出咱们夷陵了,阿喜又会些功夫,不会出什么大事。 哪知歹人时刻盯着咱们呢,我问过阿喜,身后来了人你就没有回头望一下,阿喜说,娘,我当时着急见无双,大意了,芳姐,你听听,到底还是孩子......” 两个少女哭了一会儿,很快就收了声,戚无双拉着关义喜在房间里坐下,嗔怪道: “阿喜,你是不是傻?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干嘛吃了晚饭还往外面跑?” 关义喜拉着戚无双,眼睛里满是歉意: “无双,可我那些话只能当面告诉你......” “到底什么话?” “无双,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不知道你对周孟南也有好感,此前还去找你诉苦......” 戚无双见关义喜说的是这件事,不由得想起前些天那涵把她们母女叫到福记茶楼,介绍周孟南同她相亲一事。 “阿喜,这不怪你,我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人家周老板根本对我没有感觉......” 关义喜见戚无双一点儿也不在意,顿时露出笑颜: “无双,你真的这么想?” 此时,在周孟南昨晚才搬进来的民居里,由于彻夜未眠,唇上及下巴上的胡须一夜之间长出来许多,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憔悴。 可是,他却顾不上收拾自己,在屋子里坐卧不宁。 原以为天亮了自己就可以以外出办事为由出去探听关义喜的消息,哪知易清成吩咐他: “孟南,最近你减少活动,谨防出事......” 又吩咐行动队员余强: “余强,看好你们队长,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所有人都得受罚......” 第399章 真认为是你的仇家? 余强得到命令,和另一个行动队员陈涛轮班守着周孟南,周孟南尽管不出院门,但只要在院子里活动,他走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 周孟南无计可施,只得回到房间倒在床上蒙头睡大觉。 可他心里有事,又实难以入眠。 此时,他万分期盼钱忠能打来电话,告诉他,关义喜一切安好。 可是,明明早上钱忠离开时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都快中午了,却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来。 而钱忠这时却在关氏杂货铺,扮作顾客跟老陈在接头。 老陈看见钱忠走进杂货铺,便打发伙计: “你去后院休息一会儿,我替你招待客人。” 伙计一听,满脸堆笑地道: “多谢陈掌柜......” 赶紧溜了。 老陈见铺子里没有别人了,先是高声招呼钱忠: “欢迎光临,不知客官想买点什么?” 钱忠也高声回答: “老板,有牙刷和牙粉么?” 老陈一边高声应道: “有的,有的......” 一边走近钱忠: “老钱,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钱忠低声道: “我听说关小姐昨晚遇险,已平安回来,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老陈点头道: “说来惭愧,这事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消息属实。” “那就好,我昨天得到这个消息,急得不行,可是易清成昨晚连夜换了住处,我没有办法溜出来,不过,倒是有一个人比我还急......” 钱忠将周孟南得知关义喜被劫之后的表现一一讲给老陈听,老陈大喜: “老钱,现在正是争取周孟南站到我方阵营的好机会......” 钱忠点点头: “我正有此意,可是,此事也不能急,得让他一步步看清身边的人,然后主动靠近我们......” 老陈道: “老钱,你说的对,你来找我,是不是想到好办法了?” “我的确有办法了,不过,需要你们配合......” 钱忠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跟老陈说了,老陈十分认可: “老钱,就按你的这个办法,我这边随时准备配合你,放手去做吧......” 钱忠从关氏杂货铺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牙刷,一盒牙粉,慢悠悠往周氏成衣店走去。 到了店里,他抬步上了二楼,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将门打开,这才坐在办公椅上,拿起桌上的电话拨起了电话号码。 周孟南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指针马上就指向十二点了,可是,这处院子里的电话还是没有响起。 他此时早从自己房间走出来,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余强,道: “我去餐厅等电话,你们要是愿意,都跟着吧,反正一会儿也要吃饭了。” 他们八个行动队员,今天留下来两个,另外有五个去了商行,还有一个便是专门负责做饭的。 而当作会客室兼餐厅的一间厢房里,正好装有一部电话。 早上周孟南已经提醒钱忠记下了电话号码,如果他要给自己来信,也只会通过打电话的方式。 他本来想给钱忠打个电话过去,可他又怕余强等人跟易清成汇报他的通话内容,所以只能苦等钱忠的来电。 这样,他到时候只需听钱忠说话就行。 余强看见周孟南明显对他有意见的样子,只得苦笑道: “队长,你别怪我,这都是站长吩咐的,再说站长他也是为了你好嘛,据说你以前的仇人都追到夷陵来了,这个时候你再露面,那不是让自己更危险吗?” 周孟南不跟余强理论,搬起餐厅的一张椅子,守在了电话机旁。 他刚坐下来,电话铃声便突然响了起来,倒把他吓了一跳。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伸出手抓住电话听筒: “喂......” 电话果然是钱忠打来的,只听他在电话里说: “周老板,你放心,关小姐昨天晚上被救出来了,不过......” 钱忠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不说了。 “不过什么?” 周孟南问道。 “此事颇有蹊跷,我也是打听了一上午才得到这个消息,害怕你着急,先给你打个电话说一声,其它的,电话里不方便,晚上见面再说吧。” 周孟南得到关义喜平安回府的消息已经很高兴了,此时倒是对钱忠没说完的话没有太大的兴趣,便道: “行,那我们晚上见。” 接了这通电话,周孟南顿时觉得浑身又有了劲儿,他看着负责做饭的肖勇把饭菜端上了桌,立刻坐在桌子前,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吃完午饭,周孟南这才觉得困意袭来,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打着吹欠对余强说: “我现在回房间睡觉了,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坐在我的房门前守着......” 余强赔笑道: “队长,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尽管去睡......” 周孟南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时分,有人敲他的房门才从睡梦中惊醒。 敲门的正是钱忠。 周孟南看到钱忠,睡意顿时全没了,他用最快的速度洗了把脸,然后才对钱忠说: “钱掌柜,快说说,你在电话里说的蹊跷是指什么?” 钱忠站起身将房门关紧,将嘴巴凑到周孟南耳边,低声道: “周老板,你知道关小姐被藏在哪里吗?” 周孟南摇摇头,不出声,眼睛盯着钱忠,示意他赶紧往下说。 钱忠继续道: “说出来你也想像不到,歹人把关小姐藏在一艘抛锚在江心的货船上,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藏上去的,船工们完全不知情,若不是关家的少爷们厉害,关小姐的处境可真是堪忧......” 周孟南听到这里,双手在屋里的桌子上猛地一拍,道: “实在太可恶了,既然是来找我报仇,有本事直接冲我来啊,干嘛要这么对关小姐?” 钱忠等周孟南的怒气消了一会儿,这才道: “周老板,你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吗?你真认为抓关小姐的人是你的仇家?” 第400章 我们已经有行动了 周孟南看着钱忠,低声问道: “这么说,钱掌柜有不同看法?” 钱忠却面露微笑,不再言语。 周孟南盯着钱忠: “钱掌柜,您倒是说话呀?” “其实,周老板你心知肚明,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钱忠说道。 周孟南听钱忠如此一说,低下头,轻声道: “钱掌柜,没错,我的确怀疑过他,可是,我想不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应该主要作用是敲打于你。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当初的计划是接近关小姐以后,通过她获取一些你们想要的东西,他并不想让你对她动真情,对不对?” 周孟南道: “钱掌柜,您果然是老军统,什么都瞒不过您。” 钱忠继续说: “结果你自己可能也没有想过,在和关小姐接触的过程中,她对你动了真情,你对她也动了真情,所以,你开始拒绝跟她再见面......” “对,钱掌柜,您分析得没错。本来这次要不是您掺和其中,我和关小姐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还不会这么快被捅破,没想到,我和她刚有进一步交往的意思,老师这边就出手了......” 其实,如果易清成不极力阻止他昨晚外出,周孟南还不会联想到他身上。 不仅昨天晚上,今天白天他仍然不让自己自由活动。虽然理由很充分,谨防仇人找他报仇。可是他是一个军统杀手,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他不可能因为有人找他报仇,就永远缩在房间里不出来。 这也跟他的身份不符,如果一个杀手如此胆小怕事,恐怕根本不可能完成每次的刺杀任务。 “易站长这次出手有点狠,他恐怕是借此让你永远记住,不要把工作和感情混在一起。”钱忠继续说。 周孟南看着钱忠: “钱掌柜,我这些年的确没想过结婚成家,可是在面对关小姐的时候,我常常忍不住这样想。现在我和她八字还没有一撇,却先让她差点丢了性命,您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周孟南此时已经毫无主张。 钱忠见时机已到,便道: “周老板,如果你真心喜欢关小姐,关小姐也是真心喜欢你,不妨拿出你的诚意,我想,事情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拿出诚意?” 周孟南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没注意到钱忠已经悄悄离开了他的房间。 关义喜经历了前一晚的黑暗,整个白天都在家人的陪伴中度过。 到了晚上,那涵更是破例没有回兰香院,而是留在了关义喜的闺房,两母女同睡一张床。 关义喜抱着那涵的腰,缩在她的怀里,道: “娘,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关义喜的话让那涵的鼻子一酸,她紧紧抱着关义喜,轻轻拍着她的背: “阿喜,娘再也不想经历昨天晚上的那一幕了,你答应娘,以后不要再独自出门,去哪里叫上家里的司机,然后再让你的哥哥们,或者是为儿陪着,可好?” 关义喜听了那涵的话,此时只得轻轻地道:“嗯。” 此时,关忠诚的书房里,关义正、关义直、关义有和关义为四兄弟均在,几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凝重。 关忠诚道: “正儿,昨天我没有细问阿喜失踪的详细情况,但我感觉你还有一些话没有当着大家的面说,现在这个屋子里只有我们父子五人,你们的娘和阿喜都不在,你实话告诉我,这中间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关义正知道父亲关忠诚已经起疑,便不再隐瞒,清了清嗓子,道: “爹,您说的没错,这次阿喜失踪的确另有隐情......” 关忠诚父子四人听了关义正介绍关义喜失踪后,他前后两次去找周孟南,然后又根据杨不凡的直觉着重在码头附近搜寻,最终发现江中抛锚货船,找到关义喜......全都给关忠诚做了介绍。 关义为听说关义喜失踪是周孟南的仇家寻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和关义直偶然碰到的那两个男人,总觉得他们和周孟南之间有所关联。 因为那两个男人消失在民居后不久,周孟南就出现了,而且还带着好几个人,每个人手上还拎着行李。 想到这里,关义为问关义正: “大哥,我听说当日姐姐和周孟南认识的时候,周孟南身边还有一个长者,年龄和他父辈的年龄差不多,可有此事?” 关义正点点头: “没错。” “大哥,那你能详细说说那个长者的面貌特征吗?” 关义正想了想,道: “此人比周孟南矮一个头,五十岁上下,脸型瘦削,身材精干,对了,他最大的特点是耳廓比一般人的大,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招风耳......” 关义直听了关义正的叙述,抢先道: “大哥,这个人我和四弟昨晚看见过......” “是的,大哥,我们昨晚看见他和一个男人在离码头不远的民居二楼用望远镜观察码头方面。 我们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估计他和姐姐的失踪有关,所以一直跟踪他,最后一直跟到市区的民居,因为担心被他发现,所以才停止了跟踪......” 关义为把昨晚他和关义直兵分二路,一路回去报信,一路蹲守原地,后来看到周孟南等人一事统统说了。 “大哥,昨天晚上我在那个地方看到周孟南和一群人,当时还觉得挺奇怪的,若不是二哥紧接着过来告诉我,姐姐已经得救了,我说不定会继续跟着他们找到他们的落脚点......” 关义正听了关义为的话,道: “周孟南他们一行人连夜搬走了?” “对,他们差不多有七八个人的样子,每个人手里都拎着行李,应该是搬新住处了......” “当时周孟南的表情如何?” “他看着倒是像不情愿,不开心的样子......” 关忠诚见关义正若有所思,便问道: “正儿,可是想到了什么?” 关义正点点头: “确实觉得有点意外,阿喜如果是周孟南的仇家劫走,对方还索要赎金,周孟南不想办法守着电话,没道理连夜离开住处,唯一的可能是......” “是什么?”众人齐声问。 “他接近阿喜其实是有目的的,而且,他和他的上级知道我们关家大院所有人的身份......” 关义正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大哥,这么说,这个周孟南根本就是别有用心。”关义为道。 关义正点点头,继续说: “不过,不管他对阿喜是不是真心,他都从阿喜这里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大哥,你的意思是?”关义直等人不解。 “因为,我们这边已经有行动了......” 第401章 拿出诚意 关忠诚一听,有些不解地望着关义正。 关义正问关忠诚: “爹,您还记得前些日子咱们府里来过一位姓钱的客人吗?” 关忠诚道: “我当然记得,他那天带来一个坏消息,锦儿为此还伤心了好久。” 关义正点点头: “没错,后来那位姓钱的客人离开咱们大院后,您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关忠诚听关义正话中话有话,这才反应过来,道: “难不成,这位钱同志的离开跟你刚才说的行动有关?” 关义正点点头,看着关忠诚和自己的几个弟弟,低声道: “本来这件事属于绝密,我不宜跟大家说,但由于发生了阿喜这件事,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让你们知晓......” 关忠诚和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听说钱忠目前正在周氏成衣店担任掌柜,一个二个都张大了嘴巴。 “大哥,这么说,你早就怀疑周孟南了,所以才和老陈同志商议,让钱忠同志去卧底?”关义直问道。 “没错,不仅仅是我怀疑,你们的大嫂也对他的身份存疑,但我一直没有查到什么实证,后来城里出现了锄奸队,所以我才推测跟周孟南有关......”关义正道。 “现在钱忠同志传回来的消息已经证实了,周孟南果然是军统杀手?”关义直又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 “没错,由于钱忠同志的身份特殊,所以他目前已经成功打进了军统夷陵站。” “大哥, 那你刚才说的行动是?”关义为问道。 关义正这才朝关义直等三兄弟招招手,让他们全都聚在关忠诚跟前,然后他才低声道: “此次钱忠同志卧底的任务就是要策反周孟南,让他彻底跟军统决裂,站到我方阵营。 此前钱忠同志应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但经过这次阿喜被劫,我猜他找到突破口了......” 关义为突然想起那个昨晚拿着望远镜的中年男人,刚才已经经关义正证实,那个人就是军统站的站长易清成。 “大哥,这个突破口是不是跟姐姐被劫有关?”关义为问。 关义正点点头: “我估计是。” 几个人正在房间里商议这件事,突然听到门外有个小厮叫道: “老爷,杂货铺的陈掌柜求见大少爷,说是有重要事情......” 关义正一听,对关忠诚道: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我们正想知道阿喜被劫这件事的内幕,老陈这个时候过来,想必定是知道些什么。” 关忠诚高声对小厮道: “快请进书房。” 小厮应声离去,不大一会儿,众人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关义正亲自打开门将老陈引进书房。 老陈和众人打了招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老陈同志,晚上特意跑这一趟,想必定有要事吧?”关义正问道。 老陈点点头,看看没有外人,便道: “阿喜被劫,我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实在惭愧,不过,我现在已经弄清楚是何人劫持了她,又是为何如此做?” 老陈这话一说出口,关氏父子五人都齐刷刷地盯着他,静等下文。 老陈也不卖关子,继续道: “刚才我已经得到准确消息,阿喜失踪这件事,其实是军统夷陵站站长易清成亲自策划并派人实施的,他的本意就是敲打周孟南,让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敲打周孟南?”关义为问道。 老陈点点头: “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我派钱忠同志去周氏成衣店卧底,其实就是想让他把周孟南争取到我方阵营。 但周孟南此前接触阿喜,其实也是易清成授意的,因为他们想通过阿喜知道咱们夷陵城的共产党员所有情况。 从这一点上我们也知道,目前的国共合作其实只是表象,老蒋总有一天会对咱们动手......” “既然这样,易清成为何还要绑架我姐姐?”关义为不解。 老陈看了一眼关义为,道: “自然是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易清成的可控范围,此前周孟南在军统是排得上号的杀手,而且十分冷血。 又因为长相帅气,被称为俊面杀手,但却是个冷心冷情的,一直没听说过跟哪个女人走得近。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易清成才放心地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谁曾想,这个周孟南此前那么多年冷心冷情,并不是他没有感情,而是没有碰到适合他的,自从认识了阿喜,一切发生了转变......” “老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现在那个周孟南对我家阿喜动了真情?”一直没说话的关忠诚此时插嘴问道。 老陈冲关忠诚抱抱拳,道: “关老爷说的没错,易清成这次之所以策划这次绑架,便是知道周孟南对关义喜动了真情,所以借此敲打周孟南......” “哼,军统的手段也太下作了,竟然用这种方法教训自己的下属,若不是我们及时发现那艘在江中抛锚的货船,或者那艘船不知不觉开走了,我们去哪里救出阿喜?” 关义正此时也是十分不齿易清成的做法。 “阿刚同志,你说的没错,这次易清成的做法不仅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反而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就是让阿鹰同志受苦了......” 老陈道。 “老陈同志,您的意思是,咱们通过这件事让周孟南认清易清成,从而让他改投我们共产党阵营?”关义正问道。 老陈点点头: “最起码,这次发生的这件事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接下来咱们只要利用这件事,一步步让周孟南看清易清成此人的为人,然后让周孟南心甘情愿脱离军统......” “老陈同志,如果组织上能想办法让周孟南站到咱们共产党的阵营,并且加入中国共产党,我便不反对他和阿喜的交往,如若不然,我会强行阻止阿喜再和他见面......” 关忠诚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最后对老陈说道。 “关老爷,如果周孟南不能加入中国共产党,别说是您,就是我,还有老钱,阿刚他们,都不会同意阿喜再和他在一起,您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和老钱......” 老陈把该说的都说了,这才站起身,和众人打了招呼离开关家大院。 而此时躺在新住处的周孟南,耳边一直回想着傍晚钱忠说的那句话: “如果你真心喜欢关小姐,关小姐也是真心喜欢你,不妨拿出你的诚意,我想,事情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拿出诚意?”周孟南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突然,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钱掌柜,你说的诚意是我想的那样吗?你究竟是谁?” 第402章 你怎么在这里? 周孟南第一次对钱忠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可是,他很快又摇头否定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钱忠在军统的代号是“孤狼”,他可是戴笠亲自培养的特工,怎么可能会跟共产党有关联呢? 【不,不,钱掌柜所说的诚意肯定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周孟南否定了自己的猜疑,又琢磨起那个诚意究竟是哪层意思。 可是,想来想去,他始终想不出如何才能走出他现在的困局。 很显然,易清成并不赞成他和关义喜真心相爱,因为那样一来,他必定不忍心让关义喜背叛她的组织以及家人,也不会真的去打探夷陵城的共产党规模和组织情况。 他这次下手,虽然因为关家大院的人功夫厉害,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出了关义喜,如果下次他再下手呢? 周孟南不敢相象。 他听钱忠说关义喜被关在一个毫不相关的货船底舱,他便知道,易清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想来想去,他最后决定,只有暂时和关义喜保持距离,然后,另外想办法接近夷陵城的共产党组织。 刚刚这么一想,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一个人影。 可是,真的要利用她吗? 周孟南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知道那个女子对他是真心的,这从她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 可是,他对她却没有真心。 在这种情况下,他再靠近她,应该很快就被人看出来吧? 比如那涵,以及那个戚夫人。 没错,此时周孟南想到的是戚无双。 既然易清成不让他和关义喜发生真正的感情,那他可以选择隐忍,不和关义喜进一步交往。 可是,若不能完成易清成交代的任务,周孟南同样也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思来想去,他准备接近戚无双,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探听一些对军统有用的消息。 毕竟她和关义喜关系亲近,是有可能知道他们想知道的情况的。 一想到要接近戚无双,周孟南顿觉十分为难。 首先,如果这件事被关义喜知道,他在关义喜心中的形象肯定会一落千丈。 其次,他上次已经明确拒绝过戚无双,现在又主动接近,他如何解释? 这么一想,他顿觉此次到夷陵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早知这边的情况如此复杂,当初易清成征求他的意见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确拒绝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他只能继续在此地生活,并且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 想到任务,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夷陵城的那几个大汉奸,或许,是时候解决下一个了。 关义喜这一晚上睡在母亲那涵的怀里,依然时不时做着噩梦。 头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都快天亮了,是那涵守在床边,她才勉强眯了一会儿。 这会儿又到了晚上,头一天的经历便如梦魇般在脑海里闪现,她睡不了多久就会被吓醒。 那涵感受到爱女惊魂未定,只得不断拍着关义喜的后背,嘴里还哼着小时候哄关义喜睡觉的催眠曲...... 结果,这一天早上,母女二人起床时,双双顶着黑眼圈儿。 那涵见关义喜如此,便对她道: “阿喜,今天哪里也不要去了,咱们去你三嫂院子里看小夏夏,好不好?” 关义喜也知道自己刚刚遇险,而且还跟她心仪的那个周孟南有关,想必此时大哥关义正已经跟父亲关忠诚汇报了这个情况,所以也不坚持出门。 再说,她也真是有点吓坏了。 从前在武汉做特工的时候,虽然也经历了一些危险的时候,但毕竟没有真正落到敌人手中。 没想到这一次阴沟里翻了船,竟然在自家门口被人劫了去,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周孟南。 若不是因为他,关义喜不会想到傍晚去找戚无双道歉。 也是因为他,关义喜当时的心情有些激动,也很乱,所以才没有防备,被人下了黑手。 “好啊,娘,我也想小夏夏了,好几天没见她了,她是不是又长大了?”关义喜乖巧地抱着那涵的胳膊,抬腿往桃香院走去。 母女俩还未进院子门,就听到一阵婴儿的哭声传来,那涵赶紧加快了脚步往里走,一边走还一边喊: “洁儿,有儿,孩子怎么哭得这么大声?” 那涵的呼喊很快就有了回应,只听关周洁的声音传来: “娘,您别担心,没事,夏夏拉了,我在给她换尿布呢。” 那涵听闻关周洁如此说,这才放慢了脚步。 关义喜听说小夏夏拉了,立刻站住不走了。 “娘,我们就在外面等着,等小夏夏尿布换好了再进去吧。” 那涵睨了一眼关义喜,笑着道: “小孩子哪有不拉的?你这是嫌弃你侄女?若是将来你自己有了孩子,看你还往哪里躲?” 那涵本是话赶话的一句无心之语,不曾想却让关义喜闹了个大红脸。 不知怎的,一提起她的孩子,她眼前就不由自主地出现周孟南的身影,好像她将来的孩子父亲,就应该是周孟南一样。 而此时的周孟南,已经乔装打扮一番,出现在市区,在大汉奸曹金泰经常出没的场所活动。 今天早上他找到易清成,对他道: “老师,我想清楚了,最近加快锄奸,尽快完成戴局长交代的任务。” 易清成以为是自己这次设计的绑架案有所效果,满意地点点头: “嗯,孟南,你早这样想就对了,锄奸任务早该完成了,可你最近一直拖拖拉拉的。 上次杀死的那个后来经证实,根本不是大汉奸韩阶,只是他身边的一个随从。 你可是毒蜂,被你盯上的不死也是终身残废,你不能把自己的名号在夷陵弄丢了吧?” 周孟南见易清成如此奚落自己,顿觉浑身不自在,但他还是强迫自己说: “老师,上次是个意外,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失手......” “行,那我祝你成功。需要几个人手,你自行调配。” 此时,周孟南已经在曹金泰经常活动的场所附近观察了好一会儿,可是,连曹金泰的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他的身边跟着余强。 余强见盯了半天毫无所获,便凑近周孟南道: “队长,看来这些汉奸都吓破胆了,距离上一个汉奸被杀已经好些日子了,他们竟然还缩在壳里不愿意出来......” 周孟南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摸出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儿,这才说: “哼,除非他们一辈子不出来......” 正说着,余强突然指着不远处刚从一辆汽车上下来的一个身形微胖的男人道: “队长,来了,那个人就是曹金泰......” 周孟南丢下刚吸了几口的香烟,低声对余强说: “行动......” 两个人刚准备朝曹金泰靠近,却见一辆汽车开到他们俩跟前,并且停了下来。 周孟南和余强对视一眼,手插在兜里,如果情况不对,他们将迅速拔枪射击。 正在这时,车窗玻璃摇了下来,一个声音惊喜地道: “周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第403章 周戚再次偶遇 周孟南看到车里坐着的妇人,也是十分吃惊: “戚夫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话间,戚夫人已经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紧接着,另一边的车门也打开了,走下车的正是戚无双。 戚夫人余华芳在周孟南面前站定,笑着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百货商场,道: “我和双儿过来逛逛商场,没想到车刚开到这里,就看见你站在路边,周先生,你也是来逛商场的?” 余华芳看了一眼周孟南身后的余强,只见此人此时满脸焦急,便问道: “这位是你店里的伙计吧?你看我这人,只顾着说话,是不是耽误你们办正事了?” 周孟南眼看着曹金泰被下人簇拥着渐渐远离了他们的视线,知道今天肯定是找不到机会了,只得递给余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打起精神对余华芳道: “戚夫人,您说的没错,我就是来逛商场的。” 周孟南主动回复了余华芳的问话,又看向戚无双: “戚小姐,又见面了。” 戚无双今天在市区百货商场附近碰到周孟南,心里也大感意外,正不知如何是好,不料周孟南主动跟她打招呼,她只得应道: “周先生,又见面了。” 周孟南对余强道: “余强,我正好也要去商场看看,你就先回店里。” 吩咐完余强,周孟南对余华芳和戚无双介绍: “他是店里新来的伙计,叫余强。” 此时若是关义为在这里,他一眼就会认出,此人正是关义喜失踪那天晚上,跟易清成躲在民居二楼监视码头动静的那个男子。 余强跟余华芳和戚无双点点头,快步离去。 余华芳此前本就比较中意周孟南,此时见周孟南要陪她和戚无双一起逛商场,心里暗喜。 她偷偷瞄了一眼戚无双,只见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也不怪余华芳暗自高兴,虽然她知道周孟南之前拒绝过戚无双,可她也没听说周孟南跟哪位千金定了亲。 毕竟关义喜跟周孟南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以后,并没有告知身边的亲人,所以,不仅余华芳,就连关忠诚夫妇以及关义正兄弟几人都是不知情的。 他们只知道关义喜的失踪跟周孟南有关,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却是并不知晓。而这其中的原因,恐怕也只有周孟南和关义喜,以及钱忠最清楚。 所以,现在在远离夷陵县城的市区跟周孟南偶遇,余华芳私下里觉得,她家戚无双和周孟南之间还是有缘的,不然的话,为何会再次偶遇? 更何况,当周孟南听说她们母女要去百货商场,竟然跟店里的伙计说要和她们一起去,这难道不是在暗示什么吗? 戚无双悄悄扯了扯戚无双的手,两母女率先走在前头。 周孟南亦步亦趋走在后面。 本来余华芳此前还安排了司机跟随母女二人随时保护她们,此时见有了周孟南,她便给司机递了个眼神,司机聪明地止步,转向回到车上坐了下来,将车启动,缓缓跟在三人身后。 很快,百货商场到了,司机把车停在门口的空地上,继续坐在车里等着。 周孟南果然陪着余华芳和戚无双走进了商场...... 关家大院里,关义喜正在桃香院看着小夏夏圆圆的小脸出神。 这几天她一直待在府里,自觉地没有出门。 自从她知道自己的失踪跟周孟南有关,她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周孟南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仇家会寻到夷陵? 虽然关义正说那是周孟南在商场中结的仇,但关义喜知道这话里的水分有多少。 生意人之间的来往,大多都是利益之争,尤其是现在这个乱世,又有多少人会为了在商场上结的仇,千里迢迢追杀对手?而且,还抓的不是真正的仇人,只是跟仇人亲近的人,怎么想都说不通。 她听说过最初绑匪勒索一千大洋的事情,可是,既然她这么值钱,难道不应该把她藏在一个稳妥的地方,然后叫人看好她吗? 为何却把她放在一条不相干的货船底舱,让她自生自灭? 这不是跟一千大洋过不去吗? 她想来想去,断定关义正并没有跟她说实话。 可是,最近关义正一直很忙,每天早早地就出去了,晚上很晚才回来,关义喜很难找到时间跟他说起周孟南的事情。 关周洁见关义喜盯着小夏夏的睡颜出神,轻轻推了推她: “阿喜,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关义喜这才如梦初醒,摇了摇头: “三嫂,没有啊,我就是看小夏夏看得出神了,娘说小夏夏跟我小时候很像,我刚才看着看着,似乎也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三嫂,小婴儿都是这么乖吗?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吃?” 她这几天来桃香院的次数多,所以已经知道一些小夏夏的生活习惯。 关周洁看着小夏夏,眼神中满是温柔: “可不是嘛,孩子虽然从我肚子里爬出来了,可她现在还正是生长发育的阶段,她睡觉就是在长个儿呢.......” “是吗?难怪我每天看见小夏夏都觉得跟前一天有点不一样,原来她睡觉就是在长啊......” 关义喜还是个未婚姑娘,所以从来不曾关注过育儿方面的知识,此时听关周洁如此一说,便很是惊异。 关周洁看着眼前的小姑子,知道她此时是在借助小夏夏转移话题。 她刚才注意关义喜很久了,她的眼睛虽然盯着小夏夏,可心里想的很明显是另外的事情。 可是她又帮不上她,所以此时也不点破,只得和她说起育儿方面的知识。 姑嫂二人正围着小夏夏的摇篮闲聊,就听一个声音在院门口响起: “洁儿、洁儿,我回来了......” 关周洁对关义喜笑道: “你看你三哥,都当爹的人了,还这样高声大嗓的,也不怕把他闺女吵醒了。” 关周洁示意小丫头看好孩子,姑嫂二人手拉手走到房门口,关义有已经站在她们面前了。 “洁儿,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去,还在坐月子呢,怎么起来了?” 关周洁笑道: “孩他爹,现在是夏天,我天天躺床上哪里躺得住啊?再说了,再有两天就满月了,我身子也恢复好了,没事。” 关义喜见夫妇二人说着体己话,正准备开溜,就听到关义有说: “我刚和大哥出去办了点事儿,咱女儿想我没有?” 关义喜停下脚步,转过身拉住关义有: “三哥,你今天是和大哥出去的?这么说,大哥现在也回来了?” 关义有点点头: “对啊,他应该回自己院子了吧?怎么了,阿喜?你这是要走了?” 关义喜顾不上回答关义有的话,快步离开了桃香院。 关义有看着关义喜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第404章 关义喜知晓周孟南真正的身份 关义喜很快就来到关义正所住的月香院。 此时关义正刚从外面回来不久,正让丫头打了水洗脸洗手,刚收拾妥当,正准备和苏锦说说话,就听到小丫头叫道: “小姐。” 丫头的声音刚落,便见关义喜已走进前厅。 “大哥,我有话问你。” 关义喜看见关义正,开门见山。 苏锦上前拉住关义喜: “阿喜,你今天这是怎么啦,怎么如此严肃?” 关义喜却没有理会苏锦,而是盯着关义正: “大哥,我想和你单独说会儿话。” 关义正走过来,轻轻拍拍苏锦的肩膀,示意她暂时回避一下。 苏锦也知这段时间关义喜虽然不再出门,但一直郁郁寡欢,便知她今天过来,十有八九跟上次被绑那件事有关。 因此,她顺从地离开了前厅,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关义喜见前厅只剩下自己和关义正,便拉着关义正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在他身边找了张椅子坐下,这才道: “大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周孟南的问题,你上次说绑我的是他生意场上的仇人,可我越想越不对劲,这件事只是你编造的善意谎言,对不对?” 关义正本来也没有打算将这件事一直瞒着关义喜,他跟关忠诚和其它几个弟弟都把周孟南的身份说了,不可能单单不告诉关义喜。 前一阵,他只得想让关义喜自己好好静一静,休养一些日子。 如今看到关义喜主动问起这事,他便点头道: “阿喜,你说的没错,周孟南的身份的确不简单。而且,上次绑你的也不是他的仇人?” “不是他的仇人?那是谁?跟周孟南有关系吗?” 关义正只得将易清成策划绑架关义喜前前后后的原因都跟关义喜说了一遍。 关义喜见自己被绑竟然跟那天她主动捅破跟周孟南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有关,不由得瞪圆了双眼。 同时,一想到周孟南当初接近自己就是怀有目的的,若不是他后来也对自己动了真情,此时她说不准已经成了共产党的罪人。 因为她很可能会在无意中透露组织上的一些秘密给周孟南,或者,周孟南通过接近她,自己暗中查探到了组织内部的机密。 一想到这里,关义喜便觉得后背发凉。 关义正见关义喜久久不语,便知她很难接受周孟南的真实身份。 但是,这件事也该让她知道了,否则,将来再跟周孟南碰面,不放心的该是他们了。 “阿喜,阿喜......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关义正见关义喜好一阵没有言语,便问道。 关义喜摇摇头,眸中有泪: “对不起,大哥,对不起,都是我太任性,为了周孟南,我差点让我们整个夷陵城的党组织陷入危险,我真没想到,周孟南原来是刻意接近我的......” 关义正轻拍关义喜的肩膀: ‘’阿喜,你别太伤心,后来证明周孟南对你动了真情,所以有一段时间,他主动远离了你,就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此时关义正只能为周孟南开脱,从而安慰关义喜。 可是关义喜却摇着头道: ”不,不,我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可他却不是,我真傻,为什么没有看出来他是有意接近我的呢.......“ 关义正见关义喜钻进了死胡同,此时只得说: ”这么说,你对周孟南没有感情了?既然如此,你不再见他就行了。“ 关义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不一会儿便满脸是泪。 “大哥.......” 她扑进关义正怀里。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关义喜的心乱了。 此前苏锦怀疑周孟南时,她心里虽有不安,但那时到底只是怀疑,关义正又没有查到实证。 后来去茶楼赴周孟南的约,关义正和苏锦化妆前去,也没有查出什么疑点,关义喜一度以为苏锦只是关心太过。 哪曾想到,在她和周孟南好不容易互通心意以后,却得知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军统特工。 关义正心疼地搂着关义喜,好一会儿才将她安抚住: “阿喜,听大哥,这件事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关义喜一听关义正话里有话,抬起挂满泪珠的脸问道: “大哥,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关义正点点头: “自然有办法,就看周孟南对你的感情有多深了。” 关义喜突然想到了什么: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把他策反到咱们的队伍中来?” 关义正见关义喜一点就通,也不掩饰: “阿喜,这件事老陈已经在做了,你还记得周氏成衣店的那个钱掌柜吗?” 关义喜见关义正突然提起钱掌柜,机械地点点头。 她自然记得那个满面和蔼的钱掌柜,当日要不是他在一旁插科打诨,又打电话叫来周孟南,周孟南当日也不可能对她说出“我心悦你”这样的话。 “钱掌柜的身份很特别,他此次潜伏进周氏成衣店,主要任务便是策反周孟南......” “为什么?组织上为何要这么做?”关义喜不解。 难道仅仅因为她和周孟南之间动了真情,组织上就要花这么大力气把周孟南争取过来? 关义正知道关义喜一时想不明白,便道: “老陈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他是你嫂子恩师的叔叔,所以,间接的,他把跟你嫂子亲近的人都当作了亲人......” “但这也不能成为组织上策反周孟南的依据吧?” 关义喜理智尚存。 关义正点点头: “自然不是,周孟南此行到夷陵来,其实首要任务并不是探听咱们共产党在夷陵的组织情况,而是......” 关义正用手比划了一个扣动扳机的动作。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周孟南是个杀手?” 关义喜突然联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两起汉奸被杀案。仔细想来,这两桩案子都是在她和周孟南认识之后发生的,这肯定不是巧合。 关义正见关义喜一语中的,便点头道: “不错,周孟南是军统排得上号的杀手之一,代号毒蜂,此次,他的首要任务是锄奸,其次才是接近你,探听咱们组织的机密......” “这么说,组织上一是看中了周孟南的能力,二是因为我,所以才派了钱掌柜去策反他?\" 关义喜道。 关义正点点头: “所以,你暂且忍耐一段时间,等钱掌柜顺利将他策反后,你们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谈婚论嫁......” 关义正的话关义喜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她和周孟南最好不要再有联系,一切等周孟南顺利加入中国共产党再说。 一想到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跟周孟南见面,也不能联系,关义喜又觉得很难熬。 可是,一想到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日后更好的相守,她又决定听从关义正的话。 然而,她刚下定这个决心不久,就听到了一个令人不太开心的消息。 第405章 在帮倒忙 而传来这个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戚夫人余华芳。 这一天,她来兰香院和那涵闲聊,那涵吩咐人找来关义喜跟余华芳见面。 关义喜这些日子正好在府里待得无聊,所以听到小丫头传话,很快便来到了兰香院。 见到两位长辈,她乖巧地行了礼,问了安,便坐在一旁听两位长辈说话。 这一次,余华芳没有带戚无双一起过来,那涵便问道: “芳姐,既然来我们府中,为何不把双儿一起带来,也好让她和阿喜说说体己话。” 余华芳却笑着说: “唉,阿涵,你说这件事巧不巧?当初你给双儿和周老板专程做媒,没料当时没成,前些日子,我和双儿在市区偶遇周老板,他倒是开始对双儿殷勤备至起来,从那以后,两个人时不时见面呢......” 余华芳的话一说出口,那涵和关义喜两母女皆是目瞪口呆。 “芳姐,你是说,双儿最近和周氏成衣店的周老板在交往?” 而关义喜惊奇的是,自己的母亲那涵竟然背着她给周孟南和戚无双牵线搭桥,而她却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关义喜站起身对那涵道: “娘,您什么时候这么热心做媒人,女儿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那涵满脸尴尬,只得道: “就是凑巧,凑巧......” 余华芳并不知道周孟南真正喜欢的是关义喜,此时便在一旁提醒那涵: “阿涵,你是不是忘了,此事是在小夏夏洗三宴的时候,你主动提出来的......” “啊,对,是有这事,你看我这记性,越发不好了......” 那涵只得笑着打哈哈。 关义喜却再也忍不住了,对那涵和余华芳道: “我突然感到身子不适,就不陪两位长辈说话了,阿喜告退......” 此时,关义喜的心情十分复杂。 若说余华芳不知道她和周孟南互相喜欢,她还情有可原,可是戚无双呢? 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喜欢周孟南的呀,只不过,她那天想把她和周孟南互相喜欢一事告诉戚无双,并跟她道歉时,在路上出了意外。 后来因为受到惊吓,又得知自己被劫跟周孟南有关,关义喜便一直忍着没把这件事告诉戚无双。 可是,戚无双也不应该明知自己喜欢的是周孟南,她还故作不知,和周孟南开始交往了呀。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们之间这么多年的姐妹情算什么? 还有,她自己不觉得膈应的慌? 关义喜突然离开,那涵知道真实原因,可是余华芳却丝毫未曾察觉。 此前她本就担心戚无双年龄见长,却还没有寻找合适的人家。 后来,她和戚老爷商议,只要对方是真心对待戚无双,不入赘也能接受,但私底下,他们夫妇其实还是希望找一个能入赘的女婿最好。 没想到,这个周孟南突然出现在戚无双面前。 余华芳打听过了,此人父母双亡,也无兄弟姐妹,独自在夷陵城开了一间成衣铺子,只能算得上是普通的买卖人,这样的人如果戚府愿意招他入赘,对方应该没有理由拒绝。 因此,余华芳才万分同意戚无双跟周孟南交往。 对于上次那涵做媒,周孟南婉转谢绝一事,周孟南也有自己的解释,他说: “上次事发突然,我对戚小姐又不了解,所以不敢应。如今我和戚小姐再度偶遇,这说明我们之间是有缘份的,所以,我决定听从命运的安排......” 这些年来,余华芳除了卢晴露,就只有那涵这么一个好姐妹可以说说心里话。 因此,在戚无双终于和周孟南开始交往以后,她便迫不及待地和那涵分享这个好消息。 只不过,她今天感觉那涵笑得有些勉强,联想到前一阵阿喜被劫,余华芳也知自己此次来访欠缺考虑,坐了约莫一个小时,她便告辞离开了。 而此时独坐荷香院的关义喜,正无声地流着眼泪。 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那涵还背着她帮周孟南和戚无双牵过红线,难道在她眼中,周孟南和戚无双才是良配? 虽然那一次周孟南没有应下,但这又有什么不同呢?因为刚才余华芳已经明确告诉她,现在戚无双正和周孟南在交往。 一想到这里,关义喜便觉得气愤难忍,前不久,他还亲口对她说:我心悦你。 可这才多久啊,她因为周孟南的关系被歹人劫走,差点命丧货船。 他不仅没有只言片语,转眼就跟她最好的朋友开始交往了,这不是在狠狠地打她的脸吗? 关义喜想一阵哭一阵,一旁的丫头看见了也不知如何劝解,只得派人到兰香院给那涵汇报。 那涵此时刚送走余华芳,正独自在院子里呆坐着出神,看见荷香院的下人过来说关义喜在院子里独自伤心落泪,便站起身道: “走吧,我跟你过去看看小姐。” 那涵来到荷香院,果然在关义喜的房间找到哭成泪人儿的女儿。 关义喜看见那涵来了,一双漂亮的眸子此刻满目是泪,她低声问道: “娘,您什么时候开始做起了媒婆了?怎么还背着我?这是为什么?” 那涵叹了一口气: “阿喜,我知道这件事让你很难接受,但是你相信娘,娘这样做,全都是为了你......” 关义喜摇摇头: “为了我?” “自然,现在事实证明,你和周孟南并不合适,你这次九死一生,他没有过问半句,转过身却跟无双开始交往,阿喜,你该醒醒了......” 关忠诚父子几人并未将周孟南的真正身份告诉那涵。 那涵久居后院,又不是共产党员,关忠诚为了保护她,很少跟她说起组织里的事情。 所以,她并不知道周孟南为何在关义喜被劫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还和戚无双走到了一起。 可是关义喜却是知道其中的缘由的,她原以为周孟南最终会选择跟她站在同一阶级立场,因为他相信钱掌柜等人会让他选择最正确的道路。 哪曾想到,她没有等来周孟南成为自己的同志,却得到了他和戚无双互相喜欢,并且交往一事。这叫她如何不心烦?不伤心难过? 余华芳回到戚府后,便去后院找到戚无双,跟她说起了刚才在关家大院见到那涵母女的情景。 戚无双听母亲竟然跑到那涵母女面前说起自己和周孟南交往一事,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她生气地站起身,对余华芳道: “娘,您知不知道,您这是在帮倒忙......” 第406章 老陈的计划 周孟南最近的情况,易清成一清二楚,他对周孟南的表现十分满意。 这一日,他将周孟南叫到自己的房间,对他道: “孟南,我听说你跟关小姐虽然没有再来往,但跟关小姐的好朋友戚小姐最近过从甚密,你是想从她那边下手?” 周孟南本就没有打算瞒着易清成,便点头道: “老师,正是,这次关小姐被劫,关大少爷知道这件事跟我有关,关家人肯定不会同意关小姐继续跟我交往,而且也会对我更加戒备,关小姐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我只能想其它办法。” 易清成在周孟南的肩上使劲拍了一下,道: “果然是我易清成的学生,这么快就找到了其它办法,不错,这个戚小姐似乎对你很是欣赏,你如果想从她嘴里探听点什么东西,想必很容易......” 周孟南道: “老师,我只是暂时跟她做朋友,探听消息一事目前还没有开始,我准备等她对我更信任一些......” 他的话还未说完,易清成便哈哈大笑两声道: “没关系,孟南,你掌握好节奏就好,别忘了戴局长还等着我们俩的喜报......” 周孟南的变化钱忠看在眼里,他心里非常清楚,周孟南对戚无双并无真情,接近她的目的,很大可能是为了探听共产党在夷陵城的组织结构。 这一天,他再次来到关氏杂货铺跟老陈接头。 老陈照例打发走伙计,亲自为钱忠服务。 钱忠见四下并无旁人,低声道: “老陈,周孟南最近盯上戚家小姐戚无双,此女可是我党党员?她知道多少咱们的组织内部信息?” 老陈听说周孟南虽然没有接近关义喜,却跟戚无双交好,也是大感意外。 他沉吟片刻,道: “戚无双和关义喜自小就是好闺蜜,她知道的可能不比关义喜知道的少......” 钱忠一听急了,道:“那怎么办?本来我以为关义喜被劫可以让周孟南看清易清成的为人,没想到他并没有脱离军统的打算,反而想尽办法完成易清成交给他的任务......” 老陈想了想,道: “老钱,周孟南在军统多年,想让他脱离军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关义喜虽然是他所喜爱的,但现在看来,他们目前的那点情意还不足以让他彻底跟易清成决裂......”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还不是时候?”钱忠问道。 老陈点点头: “没错,想让周孟南主动投向我方阵营,先决条件是他对军统彻底失望,否则,此事难办......” “此前易清成绑架了关义喜,这件事让周孟南一度很生气,但没想到他很快利用起戚无双来,看来我们还是高估了他对关义喜的感情了......” 钱忠道。 老陈: “是啊,根据你的情报,其实他们两人也只是刚刚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而已,而且知情人不多,所以,周孟南强行压制自己的感情不难,毕竟,他们俩还没到如胶似漆的地步。” “唉,看来我这次要让你失望了......” 钱忠叹了一口气。 “老钱,别说丧气话,这件事只不过刚开始,不就是让周孟南对军统失望吗?我们助力一把不就行了?”老陈突然道。 “怎么助力?”钱忠问。 老陈附在钱忠耳边,低声说了好一会儿,最后,钱忠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关氏杂货铺。 几天后,军统夷陵站的住所。 钱忠饭后散步,看到同样在院子里散步的周孟南,主动走过去: “周老板,你最近是不是忘了成衣铺子是记在你名下了?都多久没过去了?” 周孟南苦笑一声,道: “钱掌柜,不瞒您说,我最近一直在往市区跑,正准备对曹金泰下手呢,可是此人太狡猾了,数次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唉,周老板,有些事情啊,欲速则不达,我劝你啊,明日去店里坐坐,休息一天,换个思路想问题,说不定啊,以后做事都顺了......”钱忠道。 周孟南想了想,答应钱忠: “行,我的确好久没去店里了,既然我还是老板,老不去也令人生疑。明天下午你等着我,我忙完别的事就过去找你聊聊。” “行咧,周老板,天色不早了,那咱们今天都早点歇着,明天再见。” 钱忠跟周孟南说完这些话,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此处是军统在夷陵的大本营,不管在哪里说话都不甚安全,所以钱忠选择把周孟南约到成衣店去谈。 这几天来,他根据老陈的提议,已经找到了足够多的证据,他准备在明天下午和周孟南见面时,将那些证据一一摆出来,看周孟南还会不会对易清成死心塌地? 戚府。 戚无双最近的心情不错,她没想到,在她和关义喜之间,周孟南最终还是选择了她。 这天晚上,她又将自己当初画的那张肖像找了出来,拿起笔仔细将画像画得更丰满了些,暗自决定第二天拿到街上,请人裱好,然后送给周孟南,当作他们正式交往的礼物。 这段时间,周孟南约她吃饭、喝茶、逛街,虽然每次都表现得彬彬有礼,但戚无双却非常开心。 她知道,感情的事需要循序渐进,不可能发展得太快。 再说了,她非常享受跟周孟南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毕竟周孟南外形俊美,走在街上,回头率真是百分百,这常常令戚无双暗自开心。 与此同时,关家大院的荷香院里。 关义喜也捧着自己当初画的那张周孟南的肖像,坐在月下久久地出神。 得知周孟南和戚无双交往一事已经好些天,这段日子以来,她肉眼可见地迅速消瘦下去,而且,她一直没有踏出关家大院的大门,真正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面对突然安静下来的关义喜,那涵都有些不习惯了。 最开始她担心外面还有歹人意图对关义喜不利,所以她对关义喜乖乖待在屋子里很是满意。 可是一天、两天,十天过去了,关义喜还是足不出户,那涵终于觉得不对劲了。 她找到关义正,对他道: “正儿,阿喜现在跟以前完全是两个极端,成天不出门,这可如何是好?” 关义正自然知道问题所在,戚无双和周孟南在交往一事,他又怎会不知,只是他毕竟是哥哥,在这方面也不知道怎么劝解她而已。 听了那涵的话,他道: “娘,您别担心,阿喜不出门反而更安全,我会让锦儿多去陪陪她,开解开解她。” 此时,关义喜正独自坐在院子里出神,便听到院门被敲响了。 第407章 只不过是个小卒子 关义喜赶紧将手中的画折好放进衣袋,抬头看向正跟着丫头走进来的苏锦,问道: “大嫂,天都黑了,你不在自己院子里陪着大哥,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苏锦笑道: “你大哥天天忙着处理这样那样的事情,这会儿正在泡澡解乏,我趁机过来看看你。” 关义喜指着身旁的椅子,对苏锦道: “大嫂,既然来了,就坐下跟我一起赏月吧,今天的月亮还挺亮......” 苏锦知道关义喜坐在此处并不是为了赏月,但她却并不说破,而是顺着她的话说: “好哇,我好像很久没有认真赏过月了,今天咱姑嫂二人就赏个够......” 一旁的丫头很有眼力见,很快便搬来一张小桌子放在院子里,然后又端来一些时令瓜果和瓜子花生等零嘴。 苏锦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跟关义喜说着笑话,不知不觉间,关义喜的心情便好了许多。 而此时的周孟南,也在自己的住处看着外面的月亮发呆。 今天下午,他特意去了一趟周氏成衣店。 钱忠见他进店了,二话不说,就示意他跟着上二楼。 到了二楼他曾经的那间办公室,钱忠将一沓账册摆在周孟南面前,周孟南以为钱忠让他检查周氏成衣店的经营情况,便道: “钱掌柜,你叫我来就是让我查店里的账,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钱忠却并不说话,而是做手势示意他打开看看。 周孟南无奈,只得随意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他本是抱着可看可不看的态度才瞄了一眼,可是,就是这一眼,却让他睁圆了双眼。 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手里快速翻动着,直到看到最后一页的那个数字,他望向钱忠,有些不可置信: “钱掌柜,您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数字属实吗?” 钱忠道: “不瞒你说,我也是偶然发现不对劲,这才动手查了查,这些数字自然属实。” “您的意思是说,这些年以来,老师表面上是在替党国做事,其实暗地里却在为自己敛财?” 刚刚周孟南看到的那一组数字太令人惊讶了,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钱忠点点头,道: “孟南,你还是太单纯,不管是在军统,还是在中统,像易清成这样的人大有人在。 他们表面上是在替党国工作,可是,最后钱财都落进了个人的腰包。 你刚才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我相信,易清成此前在其它地方工作,所赚取的利润一定也都进了他自己的腰包......” “我真没想到,老师一贯可是非常清正廉洁,他怎么会,又怎么敢?” 周孟南还有些不敢相信。 钱忠凑近周孟南: “孟南,你刚才说的没错,如果只有易清成一个人如此做,他自然是不敢,他这些钱,自然也不是进了他一个人的腰包,比如上头的那位戴局长......” “钱掌柜,您是说,戴局长也有小金库?” 钱忠点点头,“这个在军统应该不是秘密,我不知道你为何一直不知道。 我想,从前你一直专注于做自己的杀手工作,不太关注其它,这可能也是易清成这么多年如此器重你的原因。 因为你够单纯,不会给他惹麻烦,又会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得很完美,让他在上司面前受到更多的表扬......” “钱掌柜,您是说,这些年他一直在利用我?”周孟南有些不敢相信。 钱忠看着周孟南: “或许你认为这是他对你的信任?看你个人理解了。” 周孟南丢下手中的账册,不敢再看下去了。 他感觉自己的信念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了,他替自己这么多年的奉献不值。 想到前一阵,他只不过在工作中跟关义喜产生了感情,易清成便悄悄将她绑走,丢在一艘货船底舱,然后还让人打电话给他,声称是他过去的仇家来寻仇。 可他们自己呢? 利用职务之便大肆给自己敛财,易清成个人户头上的钱财竟然是一笔天文数字,这怎能让他不惊疑? 钱忠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说,只是在一旁长叹一声,道: “孟南,其实,我对军统内部的这种腐败现象深恶痛绝,可是,我们人微言轻,又不能改变这种状况,唉......” 周孟南听了钱忠的话,抬头看向他: “钱掌柜,为何不能改变?想当初,我们是信奉孙先生的三民主义才毅然决然加入了国民党,发誓此生为党国奉献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可是事实上呢,这些党国的实权者,却在拼命往自己的腰包里捞,有这些党国的蛀虫在,党国还有希望吗?” “孟南,你刚才说能改变,意思是?” 钱忠虽然有些明白周孟南指的是什么,可他还是想听周孟南亲口说出来。 周孟南低声在钱忠耳边道: “钱掌柜,你能找出这些证据,我想,你对党国也早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我不相信你没有想过另外一条路......” 钱忠看着周孟南,“孟南,你果真想好了?要走另外一条路?” “钱掌柜,你愿意与我同行吗?” 周孟南看着钱忠,眼睛一眨不眨。 “或者,你早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周孟南此前其实对钱忠的身份有所怀疑,今天在看到他找出的这些有关易清成个人金库的资料后,就更加确定了。 钱忠此时也不藏着掖着了,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周孟南的话,而是告诉他: “孟南,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更何况你和关小姐还是互相喜欢,那更是难得。 最近我听说你跟戚家小姐走得很近,想必是为了完成你老师给你布置的任务吧? 现在,如果你选择另外一条路,那么你也不必再和戚小姐维持那层表面的关系了,将来的生活会更美满幸福。 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地为自己寻求那条路。 至于我,年纪大了,这些都不重要了,无论我站在哪个阵营,也只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 周孟南知道现在自己没有作出最后的决定,钱忠不会跟自己坦陈身份,便说: “钱掌柜,您说的对,我是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好好着想了......” 周孟南从周氏成衣店离开后,前一阵的郁闷突然一扫而光了。 原来他一直坚守的阵营早就烂透了,可笑的是,他还一直为之奋斗着。 此刻,他很想马上见到关义喜,告诉她: “关小姐,我要加入中国共产党。”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冲动,否则,他还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可能就会死于易清成的枪下。 以前他对易清成十分尊敬,如今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刃,是为他升官发财铺路的小卒。 第408章 无双、无双...... 周孟南不知道的是,他的身边一直有人在暗中监视着他,而监视他的人,正是他手下的行动队员余强。 由于余强十分了解他,所以,他每每对他的监视并不是近距离跟踪,而是每天注意他活动的轨迹,有的时候,他甚至不用刻意去监视,因为周孟南出门行动的时候,多半会叫上他一起。 正是这个令周孟南十分信任的手下,每天都偷偷将他的行踪一五一十地汇报给易清成。 这一天,周孟南来到周氏成衣店之前,特地给余强交代过,今天不去市区找曹金泰的踪影,他要去成衣店一趟。 因此,这一次余强根本就没有跟踪,因为他知道,他去成衣店,见的人多半会是钱掌柜。 而这个钱掌柜,易清成私下里跟他交代过,不可全信。 所以,余强这一日看到周孟南回到住处时的神情不对,便知这一次跟钱忠的见面肯定有问题。 此时,他又有些后悔没有跟踪周孟南,虽然他即使是跟踪了,也不可能听到他和钱忠的谈话内容,但至少可以早点发现端倪,早给易清成汇报。 懊恼归懊恼,余强还是第一时间走进了易清成的房间。 易清成一个人住的房间在整个院子最为隐秘的东北角,且那边还有一个后门,如果有紧急情况,他可以在两分钟以内从那个后门逃生。 而且他这个房间跟同住一个院子的其它人的房间均相隔甚远,所以,无论是谁在他的房间谈话,都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易清成见余强走进来,便挥手让他在屋里坐下,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这才道: “余强,今天这个点儿过来,是有事情汇报?” 余强点点头,想了想,才道: “站长,您不是让我关注队长的活动轨迹吗?虽然他最近没有跟关小姐接触,也一直带着我在寻找曹金泰,寻找机会下手,可是今天他突然对我说不去市区,而是去了成衣店......” “所以呢,他去成衣店也不令人意外,毕竟那家店他是挂名老板嘛。”易清成道。 “问题是他去的时候还跟平常一样,可回来时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微妙的变化,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我太了解他了,熟悉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我感觉他在成衣店听说些什么了......” “哦,据你分析,他听说了什么?”易清成问。 余强摇摇头: “站长,这我就猜不出来了,反正他今天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些奇怪,我也说不出具体怪在哪里......” 易清成笑着对余强道: “余强,你观察得很仔细,值得表扬,我刚才给你泡的这茶喜欢吗?我这里还有一些,待会儿拿一包回去。” 易清成却并不继续刚才的谈话,而是问起了他刚才给余强泡的茶。 余强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啧啧称赞: “站长,确实是好茶......” 易清成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余强: “给,我这里也不多了,只能给你一包。 ” 余强赶紧站起身双手接过,连声谢道: “谢谢站长,谢谢站长......”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房间歇着吧。” 易清成看着余强离开,这才关上房门,从桌子上拿起装在他房间里的专属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钱忠和周孟南之间的谈话,老陈很快便在杂货铺听到了钱忠的汇报。 “老钱,太好了,关于易清成的小金库,我们并没有捏造事实,所以,周孟南应该是十分相信的,现在就看他什么时候下定决心了......” “是啊,要想让一个人脱离效忠了数年的组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现在周孟南对易清成之流十分反感,但他们毕竟是多年的师生关系,易清成又一向善于伪装,周孟南究竟何时踏出那一步,目前我们也只能等了......” 由于目前周孟南并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所以,老陈等人只能选择被动等待。 这一天,戚无双果然拿着自己再次加工后的画像来到了街上,她找到一家字画店,请求店老板加急装裱,并愿意付加急费用。 店老板见她等在那里,便亲手动手给她装裱。 戚无双等了半个小时,店老板才将装裱好的画像递给她。 看着画像上的周孟南英俊的模样,戚无双的脸上再次爬上了红晕。 店老板在一旁看出了端倪,问道: “姑娘,这画像上的人是你的意中人吧?” 戚无双既不点头也不否认,红着脸付了钱,将画像抱在怀里就离开了字画店。 这一天是她和周孟南确定交往的第三十天,戚无双迫切地想要送给他一件礼物。 后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这幅亲手画的肖像最合心意。 所以,她才一大早就出门装裱。 余华芳起床后,满院子寻找戚无双。 当她听守门的小厮说: “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嘴里喝斥小厮: “小姐一个人出去,为什么不马上去后院汇报?” 小厮没想到小姐独自出门会让夫人如此动怒,吓得不敢再说一句话。 余华芳也知自己太过紧张,平静了半刻,她又问小厮: “可曾听说小姐去了何处?” 小厮摇了摇头,仔细想了一下,又说: “我看见小姐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好像是一幅卷起来的画。” 余华芳想了想,突然想到了戚无双可能去的地方,便对小厮道: “去吩咐司机准备出车,我用完早餐马上就要出去。” 小厮应下去传话,余华芳赶紧回到院子里,本来准备吃点东西再出门。 可是这天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觉得慌慌的,竟然一点食欲也没有。 因此,她很快便来到了府门口。 九点半左右,周孟南也来到了街上,只因他一大早就接到戚无双的电话,约他上午十点在街心公园见面。 周孟南这几天已经想好了未来要走的路,正好也想借此机会跟戚无双说清楚。 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戚无双的邀约。 此时,两个人正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向他们约定的街心公园。 戚无双捧着手里的画像,在街心公园的一张长椅上坐下。 此处长椅旁边有一棵高大的松树,正是她约周孟南见面的地点。 坐在长椅上,她看看四周,并没有看到周孟南的身影,便捧着画像再次细细检查起来,唯恐店老板装裱时不小心,将她精心画的画作弄破损了。 认真检查一番,见并无任何不妥,她这才抬起头再次看向周孟南出现的方向。 这一次,她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前方,脸上全是幸福的笑容,因为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近了,近了,眼看着周孟南就要走到她身边了,戚无双再次看一眼手上的画像,突然站起身,将画像背在身后,缓缓朝周孟南走去。 周孟南也看到了戚无双,他只觉得今天的戚无双有些特别,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藏着什么,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心思去猜测。 戚无双满脸幸福的朝周孟南走去,两个人之间只有五步左右的距离了。 突然,她的双眸圆睁,因为她看到周孟南斜后方突然窜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举着枪对着周孟南。 戚无双在那一刻只觉得不能让周孟南受伤,她快速跑过去,一把推开周孟南,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一声枪响,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下,在她失去意识之前,她似乎听到周孟南在呼唤: “无双、无双......” 第409章 咱们回家 余华芳正坐在自家车上往城里的一家字画店赶去,突然,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疼痛袭来,她不由得将身子往前倾着,手抚在自己的心脏处。 司机见她情况不对,连忙问: “夫人,您是不是不舒服?我掉头送您去医院吧?” 余华芳缓了一会儿,那股疼痛突然又消失了,但是她的心里却开始无比慌乱起来。 正在这时,一声枪响从街心公园处传来,司机和余华芳均是一怔。 “夫人,是开枪的声音。” 司机说。 “快,快,往街心公园开......” 余华芳顾不上危险,本能地想要赶去看看。 她刚才的感觉太不好了,加之戚无双一大早就出门,她总觉得这声枪响不太妙。 司机见余华芳神色慌乱,语无伦次,虽然心里不知是为何,但还是依照吩咐迅速往街心公园处开去。 此时,开枪的大汉正准备抬手开第二枪,周孟南一边焦急地呼唤着“无双、无双......”,右手已经迅速从腰间掏出手枪,还未等那个大汉再次扣动扳机,他已经朝大汉开枪了。 大汉眼见不妙,只得迅速趴下躲过这一枪,周孟南还待再开枪,那大汉已经猫着腰,借助灌木丛的掩护,飞也似地逃走了。 若是平常,周孟南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追上那个大汉,然后将他射杀。 可是眼下他不能追上去,因为戚无双就倒在他的脚下,鲜血正汩汩往外流着,戚无双的意识开始涣散。 周孟南见杀手已逃,将枪插在腰间,趴下身子抱起戚无双,再次呼唤: “无双、无双......” 戚无双动了动嘴,可是她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最后,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左手指了指刚才被她丢在一旁的那张画像。 周孟南只得把画像捡起来,定睛细看,画像上的人竟然是他自己,顿时泪流如注。 戚无双见周孟南看着画像哭了,眼睛里也流出一行血泪,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周孟南感觉自己的臂弯猛地下沉,看到戚无双紧闭的双眼,他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她号啕大哭。 刚才的枪声引来了一些路过的百姓,很快就人围了上来,看见倒在地下的戚无双,有人认了出来,低声议论: “咦,这不是戚府的戚无双小姐吗?天啦,她可是戚府的独生女,戚老爷和戚夫人一生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现在戚小姐去了,那戚老爷夫妇该是何等难过啊......” “是啊,是啊,唉,这该死的世道,大街上就公然开枪杀人,造孽哟......” “喂,你们看,那边从车上下来的是不是戚夫人?她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随着最后这个妇人的这句话,人群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余华芳让司机在路边停下车,手忙脚乱的下车,还差点绊了一跤。 她远远地又听到了一声枪响,心里的预感更加不好了。 直至到了这个地方,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可是,很快那些人又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路,她的感觉就更加不好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那个号啕大哭的男子嘴里叫着“无双”,余华芳飞快跑向背对着她的那个正在哭泣的背影。 那个背影太高大了,她从后面根本看不到被他抱在怀里的是何人,可是,她的耳朵却听到了,他叫的是“无双”。 此时,余华芳只希望这个男人口里叫的只是跟她女儿同名的另一个人,但是,她很快就失望了,因为她终于从背影上认出了那个男子,他正是最近跟戚无双交往的周孟南。 “不......” 余华芳扑过去,看到周孟南怀里浑身是血的戚无双,还有她那张惨白的脸和紧闭的眸子,心脏突然再次剧烈疼痛。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人便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下。 人群立刻一阵骚动,有人喊道: “不好了,戚夫人晕倒了......” 戚府的司机不放心余华芳,此刻也从人群挤进来,他先是看到在周孟南怀里一动不动的戚无双,再看到晕倒在地的余华芳,顿觉天塌下来了。 他抱起余华芳,对围观的人道: “哪位大哥帮忙搭把手,我得把我们夫人赶紧送到医院去......” 立刻有身强力壮的男人站出来,和司机一起将余华芳抬起来送至停在路边的车上。 周孟南还在伤心流泪,只是声音越来越小了,嘴里不断重复的只有两个字: “无双、无双......” 此刻,他的心里无比的后悔,后悔不该将戚无双卷进来,也后悔今天这么痛快地就答应了赴约。 如果戚无双知道他来赴约是为了解除两个人的关系,刚才她还会不会义无反顾地扑上来,救他一命? 周孟南看到戚无双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的那张肖像,顿觉自己太混账了。明知道戚无双对自己痴心一片,他却偏偏还想着利用她。 如果不是因为他,戚无双根本不会为了救他而中枪。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提醒他: “先生,这位姑娘还有没有救?您探探她还有没有气儿啊?” 周孟南摇摇头,他早探过戚无双的颈动脉,她已经没有一丝生命体征了。 这时,戚府的司机回转,他走到周孟南身边: “周先生,我们小姐怎么会被枪打中?您看到歹人的模样了吗?” 周孟南看着司机,根本不知道此刻怎么解释,只得茫然地摇摇头。 人群中有人又说道: “戚小姐看来是去了,你们还不赶紧把她带回去?” 周孟南这才如梦初醒,他对戚府的司机道: “大哥,我这就带无双回去。” “周先生,夫人昏过去了,我得先送她去医院......” 司机的话刚说完,就听到汽车那边戚夫人余华芳的哭声传来: “双儿,我的双儿......” 原来她经过短暂的晕厥,此时已经醒过来了。 司机看到汽车旁边围着几个热心的妇女,想必是她们刚才对余华芳进行了掐人中的急救措施,才让余华芳这么快就苏醒过来。 周孟南抱着浑身是血的戚无双站起身,一步步朝戚府的汽车而去,余华芳则挣脱身旁几个安慰她的妇女的手,再次跌跌撞撞地往周孟南跑来。 周孟南抱着余华芳,一膝盖跪倒在余华芳面前,那一刻,他下定了决心,哭着对余华芳道: “娘,以后您就是我亲娘,我替无双为二老养老送终......” 可是余华芳似乎没有听到周孟南的这句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戚无双惨白的脸,一双手颤抖地抚摸着她额前的发丝,生怕弄疼了她似的,嘴里轻轻唤着: “双儿,双儿,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第410章 突闻噩耗 街心公园的枪声传出老远,很快,关义正等人也得到了消息,周孟南抱着戚无双还未走到戚府的汽车边,一辆救护车便呼嘨着停在路边。 从车上放下一个担架,几个医护人员推着担架下了车。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说: “那是关氏医院的救护车......” 在救护车后面,紧跟着一辆小汽车,从车上下来的正是关义正,杨春、杨不凡以及关义为。 推着担架的医护人员放下担架,迅速跑到周孟南身前,有个医生伸手在戚无双脖子处探了探,然后对其它人缓缓摇了摇头。 关义正几步走过来,待看清周孟南抱的是戚无双,而且是气绝身亡的戚无双,更是大惊。 此时,余华芳看到了关义正,再次号啕大哭: “正儿,正儿,我的双儿没了,我的双儿没了......” 关义正眼睛里也含着泪,他扶起余华芳: “干娘,您节哀......” 除了这句话,关义正此时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夷陵城里的人,谁都知道戚府只有戚无双一个独女,如今余华芳白发人送黑发人,岂是言语能安慰的? 周孟南的衣襟上全是戚无双的鲜血,医护人员让他将戚无双放到担架上,可是他却固执地不放手,而是亲自抱着她坐上了救护车。 余华芳更是不愿意跟爱女分开,不顾关义正的劝阻,也爬上了救护车。 关义正无奈,递给杨春等人一个眼神,杨春、杨不凡和关义为开着车迅速回戚府给戚老爷报信。 而关义正则陪同余华芳也上了救护车。 关义正也亲自探了戚无双的鼻息,确认她确实已经死亡了,只得吩咐司机: “直接开到戚府吧。” 杨春等人开着车提前到了戚府,此时,戚老爷并未在府中,杨春只得将噩耗告知府里的管家,管家听了顿时老泪纵横,迅速吩咐下人们分头去寻戚老爷。 不多时,关氏医院的救护车缓缓开到了戚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一路跟到了戚府,顿时,府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关家大院里。 关义喜在自己院子里,正拿着一本书出神,突然,她似乎看到戚无双来到了她身边。 “阿喜,阿喜......” 关义喜大喜,伸出手: “无双,你终于来看我了......” “阿喜,以后你要好好对待他,我把他交给你了,我走了......” 关义喜不明白戚无双是什么意思,好端端地,戚无双这是要去哪里。 她伸出手想去抓住戚无双,可是,一眨眼,戚无双从她面前消失了。 她大声喊着: “无双......” 突然,人也一下子惊醒过来,看看手里的书,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看着看着睡着了。 意识到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关义喜的心才稍安。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小丫头跑进来,远远地就大声叫道: “小姐,小姐,不好了......” 关义喜皱眉: “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头在关义喜面前站定,喘了几口气,这才道: “小姐,刚才府门口有人在说,戚府的无双小姐中枪了,人没了......” “什么?无双中枪了?” 关义喜“腾”地一下子站起来,瞪大了眼睛望着小丫头。 “小姐,千真万确,大家都是这么说,好多人都往戚府跑过去了。小姐,您要不赶紧去瞧瞧吧?”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关义喜扔下手里的书,顾不上换身衣服,就大踏步往府门口奔去。 刚到府门口,就碰到了同样惊慌失措赶到门口的那涵和苏锦。 “娘,大嫂,你们也听说了?无双她......” 关义喜的眼睛里全是泪,她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可是,她刚才做的那个梦似乎是戚无双在跟她告别,又让她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没有怀疑。 “阿喜,刚才小凡打电话回来了,说是无双她......” 那涵也说不下去了。 戚府和关府两家是世交,这么多年来,她和余华芳情同姐妹。 想当年,余华芳婚后多年不育,还是她亲自介绍了汤婉如分别给戚老爷夫妇诊治,后来才查出是戚老爷的问题,最后千方百计给他用药,最终才让余华芳生下了戚无双。 没想到,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正当年华,却突然听闻她离世的噩耗,这怎能让她不伤心? 苏锦扶着那涵,对关义喜道: “阿喜,咱们就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此时,她必须保持冷静。 关义喜强忍着泪点点头: “对对,我们先过去看看,说不定无双只是受了重伤......” 吴府。 卢晴露和薛兴庐也听到了这个不好的消息,两母子也径直往戚府而来。 戚老爷这一日谈成了一笔大生意,正满面春风地从一家茶馆走出来,就被自己府上的下人一把拉住,然后,下人跪倒在地哭诉道: “老爷,您快回府吧,小姐她,小姐她......” 下人不忍心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可是戚老爷此时心里却开始不安起来。 他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大事,下人不可能如此不顾形象,当街跪在地下哭诉。 “快说,小姐到底怎么了?是病了?” 戚老爷想象不出来,早上还高高兴兴出门的女儿会发生何事。 “老爷,小姐她......没了......” “什么?小姐好好的,怎么会?” 戚老爷只觉得天旋地转,刚才谈成生意的兴奋和此时突闻噩耗的悲伤一起向他袭来,他的身子晃动了几下,下人赶紧爬起来扶住他,连声唤着: “老爷,老爷,您不能倒下啊,老爷......” 戚老爷强撑着自己保持冷静,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 “快,快,叫车来,我得赶紧回府......” 此时,在城里某处的一个房间。 易清成背对着一个大汉站在窗前,不悦地道: “胡大虎,我不是让你吓唬吓唬周孟南,最多让他挂点彩吗?怎么给我弄出人命了?死的还是那个戚小姐?” 名叫胡大虎的大汉正是刚才在街心花园开枪的那个人,只听他低声道: “站长,我按照您的吩咐,并没有朝周孟南的致命处开枪,是那个戚小姐看到了我,推开了周孟南,这才误杀了她......” 若是此刻薛兴庐在此,他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名叫胡大虎的正是那天绑走关义喜的男子。 “胡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现在赶紧收拾收拾离开夷陵。 记住,走得远远的,千万不要被周孟南碰到,否则,依他的身手,杀死你绰绰有余,到了藏身之地,给我来个电话......” “是,站长......” 胡大虎答应着,开始快速动手收拾行节。 易清成转过身,拉开房门,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第411章 追查凶手 戚府在管家的料理下,很快就搭起了灵堂。 关义正等人见戚老爷还未回府,余华芳又伤心过度,便自觉替戚府操持起戚无双的丧事。 戚老爷在下人的搀扶下回到自家时,看到的便是一片白...... 那一刻,他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倒在了自己家门口。 下人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有人快速去找来杨春,杨春给戚老爷搭脉后,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掏出几根细针,在戚老爷头上轻轻扎了几针,戚老爷才缓缓醒过来。 他看到杨春,第一句话就是: “杨老弟,我家双儿,我家双儿......” 他泣不成声,不忍说出后面那几个字。 杨春看着戚老爷,低声安慰: “戚兄,请节哀......” 戚老爷听到杨春这句话,顿时仰天大哭: “老天爷啊,你怎么如此不公啊,我这辈子就只有双儿这么一个女儿,你怎么忍心把她带走,老天爷啊.......” 他从床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往前厅。 他要去见她的女儿最后一面。 此刻,戚无双的尸首刚刚被收敛干净,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正准备放进刚刚买回来的棺材中。 戚老爷和余华芳双双扑倒在戚无双的尸首上,放声大哭: “双儿,我的儿啊......” 戚老爷夫妇的惨状让围观的人不忍再看下去,有不少人都流出了同情的泪水。 关义正料理完戚府的事务,对身边的杨不凡道: “小凡,你过来,有件事你得去一趟......” 关义正在杨不凡耳边低声交代了一番,杨不凡点点头,快速离去。 关义正又看向关义为,对他道: “四弟,你去通知一行叔他们,让他们现在立刻上街,注意观察拿着行李出城的人,尤其是身材高大的男子......” “大哥,你是让一行叔他们围堵凶手?” 关义为问。 关义正点点头,他刚才从周孟南的口中已经得知,杀手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所以,哪怕已经来不及了,但他还是要试试,如果能成功将此人围堵在城里,就能为戚无双报仇。 关义正虽然不明白周孟南为何和戚无双在一起,而受伤死亡的却是戚无双。 按说,戚无双只是一个普通大户人家的女孩儿,如果歹徒对付她,多半会劫走找戚府勒索钱财,而不会一枪打死她。 他明白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原因,但周孟南除了跟他说了几句杀手的特征,其它的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他此时也不好判断,只能先派人追查凶手。 关义为得知凶手的线索是周孟南提供的,知道时间紧迫,不再多问,快速离开去安排人手在城里排查。 一时间,夷陵城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围观的百姓很快便从戚府门口散去,纷纷回到自己家中,紧闭门户。 关义正刚把杨不凡和关义为支配出戚府,抬头就看见自己的母亲那涵和妻子苏锦,还有妹妹关义喜相互搀扶着走进戚府。 “正儿,双儿她......” 那涵朝关义正伸出手,指着戚府内院,问道。 关义正几步上前拉住那涵的手,沉痛地道: “娘,无双她......去了......” 那涵的身子一晃,差点站立不稳: “怎么会?怎么会?到底是谁下的手?” 关义正摇摇头,说: “无双是和周孟南在一起被枪杀的,具体原因我暂时也不清楚,但周孟南提供了杀手的特征,我已经安排人去排查了......” 关义喜一听戚无双遇刺时跟周孟南在一起,一双美目顿时泪流如注。 “无双,无双......” 苏锦跟戚无双的交情虽然不深,但此时见戚府挂满白幡,内心也是悲伤难忍。 她对关义正说: “阿正,你赶紧去忙你的,娘和阿喜交给我,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关义正轻轻在苏锦手背上拍了拍,点点头,快速去打理府中事务。 苏锦陪着那涵和关义喜走向前厅,此时,戚老爷夫妇好不容易才被拉开,戚无双被抬进了棺材,正要盖棺,那涵和关义喜、苏锦走了进来。 “双儿,双儿.......” “无双、无双.......” 母女俩各自唤着戚无双,双双扑向正要盖棺的棺材。 此时,戚无双却似睡着了一般,若不是她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她那惨白的脸,根本看不出她已经离世了。 余华芳看到那涵和关义喜,顿觉见到了亲人,又和那涵抱在一起痛哭了一场。 苏锦陪着那涵和余华芳,也是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此时,关氏杂货铺里,杨不凡找到陈掌柜,低声将关义正的吩咐跟他说了。 老陈听了大惊,对杨不凡道: “小凡,可否帮我一个忙?” 杨不凡点头: “陈掌柜,您有事尽管吩咐......” 陈掌柜将伙计打发出去,提起笔快速写了一封信,然后用信封封好,交给杨不凡。 “小凡,将这封信马上交到周氏成衣店的钱掌柜手中,注意,要直接交到他手里,且不要被别人发现......” 杨不凡虽然不知周氏成衣店的钱掌柜何时成了自己这方的人员,但他也知道,此时并不是过问这些的时候,便收好信封,对陈掌柜道: “陈掌柜,您放心,我现在就去......” 另一边,关义为快速往关一行家的方向走去。 此事事关重大,电话里说不清,他必须当面找到关一行,将关义正刚才吩咐的事情交代下去。 同一时间,那个名叫胡大虎的杀手,正拎着行李匆匆离开住的地方,一路往城外而去...... 第412章 上门吊唁 周氏成衣店。 龙三正在招待顾客试穿衣服,突然,店里又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 龙三笑着说了句“欢迎光临”,便对刚进门的年轻男子道: “先生,要买衣服吗?您可以随便看看,本店里各种款式的衣服都有,欢迎试穿。” 年轻男子点点头,一边随意看着店里挂的衣服,一边环顾店内,似乎是很随意地问道: “这家店只有你一个服务员吗?” 龙三不知年轻男子为何这样问,但依然笑着回答: “先生,您如果要买衣服,小的保证为您服务周到......” 年轻男子拿起一件上衣,看了看店里,问道: “试衣间在哪里?” 这时,正好之前的那个客人从试衣间出来了,龙三便指着那扇门道: “先生,就在那里,您可以进去试穿了。” “这么大一家店,竟然只有一个服务员,你们老板呢?他就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守着店?” 年轻男子一边往试衣间走,一边大声问龙三。 龙三不知这位顾客为何总是纠结店里只有他一人,可他自从做学徒起,便知道对于上门买东西的顾客要服务周到,又看眼前的年轻人穿着不凡,思索了一下,便对着二楼叫道: “钱掌柜,您下来一下......” 因为在这个年轻人前面到来的那个中年男子,试穿后似乎对衣服比较满意,眼看就要成交了,他这会儿没有功夫再来照顾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年轻人。 楼上的钱忠其实早就听到了年轻人的高声大嗓,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来看看,就听到龙三在唤他,便在二楼门口应了一声: “听到了,我马上下来。” 年轻人听到龙三朝楼上唤钱掌柜,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不用说,这个年轻人就是杨不凡。 他是第一次来周氏成衣店,所以龙三并不认识他。 所以,他如果一进门就找钱掌柜,肯定会暴露他的身份,所以,他便先假扮顾客,然后借助龙三将钱掌柜叫出来。 龙三听到楼梯上出现脚步声,才对着正下楼梯的钱忠说道: “钱掌柜,您帮忙照顾一下这位试衣服的客人,我那边还有一位客人,正要结账......” 钱忠朝龙三挥挥手: “你去忙吧,这位客人我帮你照顾。” 这才将目光转向正要进试衣间的杨不凡。 杨不凡冲他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口袋。 钱忠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凑上去说: “这位先生,要不您先去试试这件衣裳,脱下来的衣裳交给我,我帮您拿着。” 杨不凡点点头: “那就麻烦钱掌柜了,你千万帮我拿好衣服,这里面的东西可是我家的陈叔给我的,很重要呢。” 龙三听到杨不凡如此一说,还以为他口中的陈叔是这位少爷家里的某个下人,不以为意,继续为马上就要结账的中年男子服务。 钱忠却是瞬间便明白了杨不凡的意思,他背对着龙三,悄悄将杨不凡脱下的衣服口袋里的那封信摸出来,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杨不凡很快便穿好上衣出来,钱掌柜对着杨不凡的新衣服连声夸赞: “这件衣服十分适合先生您呀,看起来特别精神,先生,买下来吧......” 然后,他悄悄拍了拍自己的口袋,那意思是告诉杨不凡,他口袋里的东西已经被取出来了。 杨不凡心领神会,对着穿衣镜看了一会儿,皱眉道: “可是我不太喜欢这个颜色,还是算了,我再去别家看看。” 他的话刚说完,人便快速再次钻进了试衣间,将自己的衣服重新换上。 他摸了摸口袋,那里面果然空了。 任务完成,他对钱忠点点头,便溜达着离开了周氏成衣店。 钱忠看着杨不凡离开,对龙三道: “龙三,我楼上还有账册没弄完,先上去了,有事再叫我。” 龙三本来一直是独自一个人照顾进店的顾客,要不是今天这个顾客总是嫌店里服务的人少,他也不会将钱掌柜叫下来。 此时听钱掌柜说楼上还有事,便十分歉意地对他道: “钱掌柜,不好意思,刚才我也是没办法......” 钱忠摆摆手: “唉,不碍事,不碍事......” 回到二楼,钱忠迅速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一目十行看完,顿时大为惊讶。 不用说,老陈在信里说的正是周孟南和戚无双在街心公园遇刺,戚无双身死一事。 周氏成衣店离街心公园甚远,所以,钱忠暂时还未听说这个消息。 此时看了老陈的信,知道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钱忠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他十分清楚,今天这个刺客的目标肯定不会是戚无双。 联想到前一阵他和周孟南的谈话,钱忠几乎可以肯定,应该是周孟南在无意中流露出了什么,这才引起了易清成的怀疑。 而那个杀手,除了易清成,钱忠想不出还有谁。 可是,目前周孟南并没有下定决心,易清成就要杀死他,这是不是不太合情理呢? 或者,这中间另有隐情? 此时,钱忠必须马上见到周孟南。 想到这里,他急冲冲地跑下楼梯,大叫着对龙三说: “龙三,不好了,我刚在楼上接到一个电话,说是咱们周老板遇上大事了,我得出去一趟,你看好店......” 龙三虽然没有听到楼上的电话铃声,但他对钱忠的话深信不疑。 “钱掌柜,周老板没事吧?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 龙三十分担心周孟南,毕竟周孟南是给他发薪水的老板,是他的衣食父母,他必须要关心。 “我现在也不是特别清楚,等我去了再回来跟你说,你看好店就行了,其它的事别操心。” 钱忠丢下这句话,人就打开店门快速出去了。 戚府。 戚老爷夫妇哭了一场又一场,老两口也数次晕厥,杨春守在戚府根本不敢离开。 关义正依然在戚府主理各种事务,凡是需要拿主意的,管家都只管找他。 如今戚老爷夫妇悲伤过度,关义正是戚府的干儿子,让他拿主意,也算是合情合理。 关忠诚和吴铭也在一旁协助关义正,时不时对他进行指点。 毕竟他还年轻,对于治办丧事并没有太多的经验。 就在这时,管家跑进来对关义正说: “关大少爷,府门口来客人了,说是来吊唁小姐......” 关义正眉毛一挑,心里正在想着,是何人这么快就来吊唁? 就听管家又说: “关大少爷,来人自称是周氏成衣店的钱掌柜,您看......” 正是因为来人身份敏感,所以管家才拿不定主意。 毕竟自家小姐是跟周孟南在一起时遇刺身死,当时具体情况如何,周孟南一直未曾开口。 此时,他正披麻戴孝跪在灵堂,看那样子的确是悲痛欲绝。 可他店里的掌柜如此之快便得到了消息,管家还是觉得有些怪异,所以才来请示关义正。 关义正听说是钱掌柜,心里明白是他刚才吩咐杨不凡办的事情有了眉目,钱掌柜那边,应该是老陈给了消息。 想到这里,他便对管家道: “管家,既然是来吊唁小姐的,不用请示我,一律请进来......” 第413章 留下线索 关义为从戚府出来后,便直奔关一行家里。 待他将关义正的想法转告给关一行,关一行拿起屋里的电话,便分别给关尔人、关过三、关司尽、关五烟、关六光以及关漆远打电话,通知他们,十分钟以后,到他家集合。 他们七兄弟的住处均相隔不远,所以,十分钟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足够。 趁着等其它人的空档,关义为道: “一行叔,您留在此地等其它叔叔,我先去城东转转,一会儿你们过来增援......” 关一行知道关义为是为了节约时间,谨防凶手在这个空档逃走,便道: “为儿,那你小心些,身上带家伙了吗?” 关义为拍拍自己的腰间,道: “放心,手枪一直带着呢。” 自从小日本从城里撤走,关氏兄弟每日进进出出的,关义正早就悄悄将地牢里的手枪取出来,给关义直等人每人都配了一把。 并且,也给杨春等八人以及杨不凡,甚至薛兴庐等人都配了一把。 那些手枪都是他们在小日本手中缴获的,有一些是在炸军火库之前弄出来的,数量足够。 毕竟目前时局不稳,哪怕他们武功再高,也怕别人朝他们开冷枪。 关一行见关义为身上带着家伙,便放心地对他说: “为儿,那你先去城东,一会儿我会派人过来增援你。” 关义为答应着离去。 十分钟不到,关一行七兄弟便到齐了,关一行简单把搜查任务说了一遍,便吩咐众人检查枪支、弹药。 他见每个人都冲他点点头,这才吩咐: “我和尔人去城南,过三和司尽去城北,无烟和六光去城西,漆远去城东,为儿已经先过去了,你务必和他汇合......” 此时,那个叫胡大虎的杀手,提着行李逃离夷陵城的方向,正是城东方向。 关义为正在城东一带搜寻,猛然看到一个身材高大,一脸横肉的大汉,拎着一个行李包,正行色匆匆地往城外走去。 关义为不声不响地跟上去,到了一处僻静无人之处,他正准备拦住大汉,突然,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声响起,紧接着,那个大汉突然栽倒在地下,口吐鲜血...... 关义为大惊,扭头看向开枪的方向,却空无一人。 此时,他顾不得去追开枪的人,迅速跑到大汉身边,大声在他耳边问道: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是谁要杀你,你知不知道?谁要杀你?” 大汉看着关义为,嘴巴蠕动着,似乎极力想说什么。 可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关义为只得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巴,只听大汉吐出一个“一........”字,便呕血不止,很快,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此时,关一行等人刚四散开来,突然听到城东方向传来枪声,大家都不约而同改变方向往城东而去。 自然,最先赶到的是被分配往城东的关漆远。 他循着枪声找到关义为的时候,只见他正趴在一个男子耳边听他说话。 很快,他见那个男子便断了气,这才跑过去。 “为儿,我是不是来迟了?这是怎么回事?谁开的枪?” 关义为站起身,神情复杂。 “七叔,这个人看着跟大哥描述的那个人很像,我本来一直跟着他,正准备拦住他盘问,没想到还没等我近身,就突然看到他被枪打中了......” 关漆远伸出手在大汉的颈动脉处探了探,道: “此人已经气绝身亡,为儿,此事绝对不是巧合,我看这个人百分百就是杀死戚无双的那个人,很可能他就是一个枪手,而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刚才对他开枪的那个人......” 关义为点点头: “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至于是不是这个人,等那个周孟南来辩认一下便什么都明白了。” 两个人刚说到这里,关一行等人都跑了过来。 “一行哥,这个人已经死了。”关漆远对关一行道。 关一行看着关义为: “为儿,此人死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关义为想起刚才在耳边听到的那个“一”字,有些不确定,他对关一行道: “他死之前只说了一个一字.......” “一?”关一行等人同时重复着这个字,一时想不明白这究竟指的是什么。 想了想,关一行才说: “不管怎么样,这个字应该是一个线索,为儿,你待会儿见到正儿,把这件事如实跟他说一下,我们现在将这个人带到关氏医院的太平间去......” 在关一行的安排下,他们一共八人,四个人负责将死者的尸体送去关氏医院的太平间,四个人去戚府,找关义正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做。 最后,自然是关一行和关尔人、关过三、关司尽去送尸体,其它几人和关义为去戚府找关义正商量下一步的方案。 钱忠在戚府已经顺利见到了周孟南,只是,他此时双眼呆滞无神,跪在戚无双的灵前,除了一个劲儿地流眼泪,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钱忠对外的身份幸好是周氏成衣店的掌柜,他凑近周孟南,大声对他说着: “周老板,请节哀。” 然后才低声在他耳边道: “孟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跟我说实话,我才能帮助你。” 周孟南抬起头,看了一眼钱忠: “钱掌柜,我现在心里很乱,我真的不知道是为什么,您别逼我好吗?” 钱忠无奈,只得摇摇头离开。 正在这时,关义为和关无烟等人进来了。 他们先是给死者上了香,烧了纸,然后才对关义正使了个眼色。 关义正来到屋外,对站在院子里的关义为道: “如何了?” 关义为低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关义正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四弟,你是说,那个大汉临死前说了一个字,像是一?” 关义正问道。 关义为点点头。 关义正正琢磨着这个“一”代表的是什么意思,这时钱忠走过来了。 关义正灵机一动,对关义为等人道: “这事我知道了,目前周孟南情绪激动,也不愿意多说,那先办无双的丧事,等过几天我再跟周孟南聊这事。” 他挥手让关义为等人散了,快走几步追上正准备离开戚府的钱忠。 “钱掌柜,多谢您来吊唁无双,我送送您......” 关义正的行为看在外人眼里,只不过是在尽主家的职责,送客到府门口。 但钱忠知道,关义正这么做一定另有深意。 果然,远离了人群,关义正低声问钱忠: “钱掌柜,周孟南提供的凶手形象,我刚才派人去城里搜寻,查到一个,不过被人先我们一步灭了口.......” “被灭了口?”钱忠反问。 关义正点点头,又说: “不过,他死之前说了一个字,像是一,钱掌柜,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第414章 为何要杀她? “一?”钱忠反问,在心里默念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道: “阿刚同志,我知道这个杀手是何人指使的了。” “当真?那您快说说,究竟是谁?难道周孟南真有仇家寻过来了?”关义正大喜过望。 钱忠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我真没想到啊,周孟南并没有最后下定决心,他竟然就对他下死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钱掌柜,您的意思是?” “阿刚同志,那个大汉应该想说的不是一,而是易......” 钱忠解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了......” 关义正突然想起来,军统夷陵站,也就是周孟南的顶头上司,站长兼他的老师,名字就叫做易清成。 “一”和“易”这两个字的音调虽然不一样,可当时那个大汉都快死了,发出来的声音一定不会准确,这才让关义为听岔了。 “钱掌柜,如此说来,周孟南这次该是对军统彻底死心了吧?”关义正问道。 “阿刚同志,你的意思是?”钱忠有些不解。 关义正低声道: “您应该有所耳闻,戚无双对周孟南情有独钟,而且最近二人过从甚密,既然是易清成下的手,那他针对的应该就是周孟南,而不是戚无双,我猜,戚无双之所以中枪而亡,跟周孟南有关......” 钱忠想了想,也觉得关义正分析得有道理: “是啊,易清成想教训周孟南,不会针对戚无双,毕竟他的计划里,还想让周孟南从戚无双下手,挖出我们夷陵的共产党组织结构,所以,他此次其实也不是真的要杀周孟南,很可能只是想让他受点伤,挂点彩......” “对,钱掌柜,我觉得事情应该就是这样,就是在那个枪手开枪的过程中,不知如何发生了偏差,没有射中周孟南,反而误伤了戚无双......” “所以,凶手被灭口就情有可原了,易清成一是害怕凶手被抓把他交代出来,另外也是恨他办事不利,将事情办砸了......”钱掌柜道。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大门口,陆续有戚老爷生意场上的朋友来戚府吊唁,关义正便住口不说,钱忠也如普通的来宾一样,对着关义正拱拱手: “关大少爷请留步......” 关义正也对着钱忠拱手,对着新进门的客人拱手打招呼...... 军统的大本营。 依然是在易清成房间里,余强正站在易清成面前。 “余强,可都解决了?没有留下活口吧?” 余强点点头: “站长,您放心,我赶到的时候,看见有一个年轻人跟在他身后百米外,看样子也是发现他行迹可疑,我当时没有选择,等不及到城外,只能开枪了......” 余强一想起不久前的情景还有些后怕。 胡大虎办事不力,如果被关家大院的人抓到,肯定会将军统在夷陵的布局全部交代出来。 再加上他开枪没有命中周孟南,反而让周孟南回击他,肯定在周孟南面前露了脸。 此人是易清成的暗子,既然暴露了,便只能舍弃。 \"余强,你命中他何处?确保不会再开口?\"易清成还是不放心。 “站长,您放心吧,我命中他的脑袋,当时便吐血倒地,看那样子,说话很难......” 易清成这才略为放心。 “余强,周孟南现在对戚无双肯定万分愧疚,不过,他真正喜欢的应该不是这个戚小姐,就是不知道经过这件事以后,他和关小姐还有没有可能再续前缘......” “站长,您不是说他不可能从关小姐嘴里套话吗?您说他对关小姐动了真情,现在您又这样说......” 余强不懂了。 易清成看了一眼余强,轻笑两声: “余强,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也只有接近关小姐这一条路了,如果他能通过关小姐混进共产党的队伍,也不止有从关小姐嘴里套话这一条路嘛......” 易清成这么一说,余强顿时明白了,连连对着易清成竖起大拇指: “站长,还是您高明。” 按照夷陵城本地的风俗,未成家立业的年轻人离世,最多只能停灵一天。 所以,哪怕戚老爷夫妇再不舍,第二天一大早,送葬的队伍就从戚府出发了,天刚刚亮,棺材便被抬到了城郊的山上。 余华芳在那涵怀里哭得死去活来,那真不是一个“惨”字能形容的。 戚无双入土为安后,那涵和关义喜并没有回到关家大院,而是陪着余华芳回到了戚府。 余华芳的精神非常不好,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那涵十分不放心,所以只能和关义喜亲自陪同。 见此情景,苏锦和卫宁也陪着那涵母女在戚府的客房住下来。 因为那涵和关义喜昨晚也熬了一夜,她们母女的身体也令人担心。 卢晴露将自己府里的事务安排好,也陪同那涵一道在戚府住下。 一时间,戚府里的人气高了许多。 可是,余华芳夫妇的心如枯槁,对于这一切视而不见。 周孟南将戚无双送上山以后,和那涵他们一样,也回到了戚府。 他在余华芳面前跪下来承诺过,以后他们夫妇便是他的亲生父母。 所以,当着那涵、卢晴露的面,周孟南再次跪倒在余华芳夫妇面前,郑重地给他们磕了三个头: “爹、娘,以后我周孟南就是您们的儿子,我自愿改名为戚孟南,以后为您二老养老送终......” 戚老爷和余华芳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曾经在他们眼里,他是他们非常满意的女婿人选,可是一转眼之间,女儿没有了,他却变成了戚孟南,成了他们的儿子。 这两天老两口的泪水就没有干过,此时见周孟南如此,戚老爷便沙哑着嗓子问: “孟南,你为何要如此?无双并没有跟你成亲,你大可不必......” 戚老爷的话还未说完,便伤心地说不下去了。 周孟南看一眼在座的那涵、卢晴露、关义喜等人,目光坚定: “爹,娘,只要您们不嫌弃,我以后就是您们的亲生儿子,我周孟南父母双亡,如今能再有个家,我也很高兴,二老就答应我吧?” 戚老爷夫妇见周孟南执意如此,正想开口应下,只听在座的关义喜突然道: “周孟南,我只想问你,今天你和无双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街心公园?凶手到底是谁,为何要杀她?如果你不把这件事说个明白,我是不会同意芳姨和戚伯认你做儿子的......” 关义喜的话让戚老爷和余华芳也想起这件事,这两天他们只顾着伤心,全然忘了这件事的起因。 是呀,他们的女儿一向乖巧可爱,并没有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人,凶手为何要杀她? 第415章 挡枪真相 戚老爷和余华芳同时看向周孟南,很显然,他们也想知道关义喜这个问题的答案。 周孟南看着关义喜,艰难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低下头,再对着戚老爷夫妇磕了一个头,沙哑着嗓音道: “爹、娘,是孟南对不起您们,我和无双约在街心公园见面,不料突然窜出一个持枪大汉。 那个大汉应该是此前绑架关小姐的仇家,他的目标是我,由于我背着那个大汉,无双迎面朝我走来,她看见有人对我不利,推开了我,这才......” 这是周孟南首次在众人面前披露戚无双被枪杀的经过,戚老爷夫妇听了周孟南的话,两夫妻再次抱头痛哭。 “我的双儿啊,你真是一个实心眼的孩子啊,你就没想到这样做,为娘的有多伤心呐......”余华芳哭诉。 “双儿,我的双儿,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爹心里疼啊.......”戚老爷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涵和卢晴露只得去劝余华芳,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扶着她。 一旁的管家则去照顾哭得停不下来的戚老爷。 关义喜听了周孟南的话,更是当场惊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嘴里喃喃自语: “无双,你怎么这么傻,无双......” 此时,在这个屋子里,除了她和苏锦,其它人都还以为周孟南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追杀他的是过去在商场中结下的仇人。 所以,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件事背后还有更深的原因。 戚老爷夫妇好不容易才停止哭喊,但余华芳仍然低声抽泣着,痛失爱女,作为一个母亲,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这个现实。 夫妇二人见周孟南还在他们面前跪着,此时看他的眼神均十分复杂。 他们的女儿竟然是为了救眼前的这个男子而死,知道真相后,他们对周孟南很难再喜欢。 这时只听戚老爷道: “周孟南,你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被戚无双一个女子轻易地就推开了?这里面难道没有别的隐情?” 周孟南见戚老爷如此怀疑,立刻解释道: “爹,我当时没留意才被无双推开,我若知道她是为我挡子弹,我肯定不会让她如此。 可是,当时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掏出手枪对那个大汉开了一枪,可是当时事发突然,加之无双中枪,我便没有打中对方.......” “你一个商人,身上如何还带着手枪?”戚老爷问。 “爹,如今这个世道,我们做生意的在外行走,很多人身上都带着枪,是为了防身用的。” 这时余华芳终于停止了抽泣,她看着一直跪地不起的周孟南,对他道: “周孟南,你别口口声声唤我们爹、娘了,我们没有这么大的福气,受不起,以后还是别说要认我们做爹娘的话。” 周孟南见余华芳拒绝他,便知肯定跟刚才叙述的戚无双死亡真相有关,可是,那一切是事实,戚无双本就是为了救他而死,他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 他也知道,认亲这事强求不得,见余华芳如此说,他只得对着二老再磕了几个头,然后才缓缓起身: “如果二老不愿认我做儿子也行,但我保证,以后会孝敬二老......” 周孟南将视线在屋里众人的脸上扫过,在看到关义喜的脸庞时,他脸上的神色更为痛苦,他知道,经过戚无双这件事,他和关义喜之间再无可能了。 而且,他这两天也想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他刚刚说那个大汉很可能是之前抓关义喜的仇家,其实并非信口胡说,而是猜到了这件事的幕后指使。 最近他对于老师易清成的认识,一点点地推翻从前的印象,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易清成,是他此前所不熟悉的,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他想到钱忠给他看的那些账册,周孟南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是他以前太天真了。 关义喜看着周孟南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也知他此时内心应该极为痛苦。 在她刚才问出那个问题之前,关义喜也没有想到,戚无双会为了救周孟南而中枪死亡,想到好友竟然为了她们俩都爱着的一个男人而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关义喜顿觉泪如泉涌。 她想起那天白天打盹做的那个梦,戚无双这是将周孟南爱进了骨子里啊,就连在梦里,她都放心不下他。 可是,戚无双哪里知道,她以这种方式让自己消失,关义喜和周孟南之间,此生再难相守。 周孟南挪动脚步,一步步离开了戚府。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所有人面前,余华芳再次放声大哭。 那涵和卢晴露、关义喜、苏锦等人,一直在戚府陪了余华芳整整七日。 这一天,是戚无双的头七。 余华芳这几天已将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尽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被抽走了。 戚老爷也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背也弯了,头发也白了。 在关义正的操持下,关府众人和戚府的上上下下,以及吴府诸人,为戚无双烧了头七。 那涵此次也心力交瘁,回到关家大院,也病了。 关义喜和苏锦到底年轻些,人虽然也瘦了一大圈儿,但休息了两天,便缓过来了。 这一天,姑嫂同到兰香院探望那涵,见那涵的精神比前两日好多了,便坐在屋里陪她说话。 “娘,您年纪大了,以后万万不可再做这样耗费精神的事情了。” 关义喜道。 那涵看了一眼关义喜: “阿喜,娘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我和你芳姨这些年情同姐妹,她遭遇如此大事,我怎能不陪同?” 那涵说着说着,眼圈儿又红了。 关义喜见母亲落泪,想起自小一起长大的戚无双,也再度红了眼眶。 她没想到,当日福记茶楼的偶遇,竟然改变了她和戚无双的人生。 如今,她和好友生死相隔,而她在梦里所托之事,关义喜注定要辜负了。 一想到周孟南,这个她这辈子唯一产生过的男女之情的男子,关义喜的心也一抽一抽的,十分难受。 那涵见关义喜的眼泪大有止不住之势,也知她应该是想到了周孟南,便强行止住了眼泪。 “阿喜,锦儿,那几日你们俩也累坏了,我现在的身体没有大碍了,你们俩回去歇着去。” 如今她们母女婆媳一碰面,难免会想起戚无双身死的惨事,然后便是再度伤心,与其这样,还不如暂不见面,从而也不提此事,可能彼此还会好过些。 苏锦自然知道那涵说这句话的用意,便轻轻捅了捅关义喜。 关义喜强忍着泪,跟那涵告退。 姑嫂相携往各自的院子走去,迎面却见关义正向他们走来,苏锦赶紧迎上去。 “阿正,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关义正点点头,脸上的神情似乎很是愉悦。 关义喜这段时间看到的都是悲伤之色,何时看见身边人有过笑脸,便很是愕然。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苏锦也期待地望着关义正,很显然,她也想知道关义正为何会突然面带喜色。 关义正看了一眼姑嫂二人,对她们俩招招手,意思是让她们附耳过来。 关义喜和苏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将身子倾向关义正跟前。 只听关义正在她们俩耳边道: “咱们的队伍又壮大了.......” 第416章 这怎么能行? 关义喜和苏锦均是一愣,毕竟策反周孟南一事,她们二人并不知情。 关义正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说。而是对关义喜挥挥手: “阿喜,赶紧回荷香院吧。这些天你都瘦了,好好休息。” 关义喜以为是关义正发展了其它党员,见关义正不说,也不追问,听话的回到了院子。 关义正如此高兴,是因为他从老陈处得到确切消息,周孟南准备正式脱离军统,悄悄加入共产党。 而且,他刚才带着薛兴庐去了一趟关氏医院,在周孟南和薛兴庐的共同指证下,确认那个死去的男人便是当日绑架关义喜以及在街心公园杀害戚无双的凶手。 这两件事加在一起,才是关义正面露喜色的真正原因。 一想到惨死枪下的戚无双,关义正心里其实也不甚唏嘘。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戚无双的父母还是他的干爹干娘,关义正对他们的感情是很深的。 这也是那天在福记茶楼,他为什么顺手就将余华芳母女的茶钱就签了账单,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太正常了,以前数次他都是如此做的,而余华芳也早已习以为常。 要不是他那天易了容,余华芳母女也不会将这件事扯到周孟南身上。 等忙完戚无双的丧事,他才问起关义为那天追查凶手一事,那天听说关义为抓到一个被灭口的人,尸体就在关氏医院的太平间。 而且那个人死前还提供了线索,让他们将幕后黑手直指军统夷陵站站长易清成。 前些天他实在有太多事了,所以一直没有细问这事。 如今周孟南和薛兴庐亲自指证了,证实了此前的判断,关义正这才在戚无双死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回到月香院,关义正将这件事告知了苏锦。 苏锦这才知道,原来关义正面带笑容,主要原因是因为找到了当日绑架关义喜以及前些日子杀害戚无双的凶手。 “阿正,你刚才在阿喜面前不提这事,是怕她又想起那天被关在货船一事,是吧?”苏锦问。 关义正点点头,道: “锦儿,你别看阿喜表面是一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子,其实她胆子很小,那次对她的惊吓恐怕要在她心里记很久.......” 苏锦点点头,然后又问关义正: “阿正,那你还有没有其它的要跟我说的?比如你刚才说的队伍壮大了之类的......” 关义正却顾左右而言他: “我刚才说了吗?不是吧,你肯定听错了.......” 周氏成衣店。 周孟南和钱忠坐在二楼密谈。 如今他看清了易清成的真面目,一刻也不想再待在他身边了。 “钱掌柜,我想好了,我要脱离军统,我不想再和易清成那样的人共事了,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简直是不择手段......” 周孟南这段时间也消瘦了许多,此时,他的眼睛里依然有许多血丝,看来他这些天睡得十分不踏实。 钱忠看着周孟南,低声道: “孟南,你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不怕我这个老军统马上把你卖了?” 周孟南眼睛定定地看着钱忠,同样低声道: “钱掌柜,我不细问你的身份,但我有个感觉,你肯定和易清成不是一路人.......” 钱忠高深莫测地笑笑,没有接周孟南的话。 几天之后,在关氏旅馆的某间客房。 老陈、钱忠、周孟南碰面了。 钱忠指着老陈道: “孟南,这位便是共产党员老陈同志,你的入党申请,已经通过了组织上的审查,现在正式批准你入党.......” 周孟南一听异常高兴,他伸出双手和老陈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老陈同志,谢谢党组织能接纳我,以后我一定听党话,跟党走,做一个对共产党有用的人.......” 老陈看着周孟南,此人身材高大,他需要仰着头才能和他对视。 “周孟南同志,那我们就在这个房间简单举行一个入党仪式.......” 钱忠不知何时掏出一面五星红旗挂在了墙上,周孟南在老陈和钱忠的见证下,举起右手的拳头,在红旗下立下了庄严的入党誓言: “我周孟南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而钱忠,自然就成了周孟南的入党介绍人。 直到这时,周孟南才知道钱忠的真正身份是一名中国共产党员。 他看着钱忠,不禁对钱忠竖起了大拇指: “钱掌柜,您太厉害了,您一个共产党员,打入军统内部,还被戴笠亲自培养又回到共产党中间,然后又潜伏到军统夷陵站,还有什么是您做不到的?” 老陈见周孟南对钱忠的身份大加赞赏,这时也开口道: “周孟南同志,你对钱忠同志的赞赏我也十分认同,但是我有一个顾虑.......” 周孟南听老陈这么一说,立刻看向他: “顾虑?什么顾虑?” 老陈道: “钱忠同志目前在军统夷陵站太孤立无援了,他身边需要帮手......” 周孟南立刻意识到老陈指的是自己,他看着老陈: “老陈同志,您的意思是说,我即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但表面上还要继续在军统工作?跟钱忠同志一样,做一个双面特工?” 老陈点点头: “周孟南同志,你理解得非常正确,我知道你现在觉得跟易清成在一起共事非常膈应,但一个好的特工,就是要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你的真实想法,如今国共虽然暂时和平,但说不好哪一天就又变成你死我活的状态了,所以,我们得防患于未然......” 周孟南听了老陈的话,十分认可: “老陈同志,此前我在军统主要负责暗杀,确实在情绪管理方面做得不到位,我想,易清成这么快就朝我下手,应该是查觉到了什么,如今我如果继续待在他身边,他还会再信我吗?” 老陈点点头,对周孟南道: “所以,接下来就看你如何表现了,易清成现阶段对你应该只是怀疑,而且那天那个枪手很可能也只是想警告你,所以,接下来,你要做几件事情,让易清成再度对你百分百信赖......” “做几件事情?”周孟南重复着老陈的话。 老陈点点头: “我指的不是锄奸,而是.......” 老陈附在周孟南耳边,将他的计划细细给周孟南说了一遍。 周孟南听了大惊: “老陈同志,这怎么能行?我如果把这些告诉给周孟南,那不是对组织的背叛吗?” 第417章 暗中保护 老陈却笑着示意周孟南稍安勿躁。 “孟南,我既然让你这么做,定是有这么做的理由,首先,目前还是国共合作时期,易清成最多只会将消息上报,不会有会实质性的动作,另外,我让你说的,自然不是咱们共产党的机密......” “什么?不是机密?” 周孟南听老陈如此一说,顿觉心里轻松起来。 他以为加入了共产党,共产党这边就会安排他离开军统,然后回到共产党的根据地,然后再发挥自己的作用。 没想到,老陈却要他继续留在军统,做一个双面特工。 准确地说,他以后不仅仅是军统的杀手,而是要做一个全能型的特工。 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首先就拿情绪管理这一点来说,他目前就还欠缺火候。 老陈自然知道周孟南的弱点,所以,这一天,在简单进行了入党仪式以后,老陈就以一个老特工的经历,亲自教导周孟南诸多潜伏的技巧。 但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肯定不够。 周孟南学的如饥似渴,老陈便和他约定,每隔一天见面一次,见面地点由钱忠临时通知他。 而且,通过前几次,老陈敏感的察觉周孟南身边有眼线。 这天跟周孟南交流结束,老陈便对周孟南道: “孟南同志,你难道没发觉易清成对你了如指掌吗?” 周孟南最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他也留心了,并没有感觉有人跟踪。 老陈听了周孟南的介绍,最后提醒他: “这个人即使不是近身跟踪,也必定是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的人,你再想想,每天能知道你行踪的会是哪些人?” 老陈这么一提醒,周孟南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人。 原来是余强! 老陈看周孟南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猜出此人是谁,便对他道: “孟南,这个人先别动,留着他,有时候我们可能需要他给易清成传递一些假消息......” 周孟南点点头: “老陈同志,我明白了,以后我在军统除了钱掌柜,不会再相信任何人,而且,只要涉及到跟咱们组织有关的见面,我肯定会避着余强......” 军统夷陵站大本营的院子。 还是在易清成的那间屋子。 余强站在易清成面前,正在接受易清成的训话: “余强,最近周孟南的活动轨迹怎么如此单一,他果真每天多半时间待在这个院子里?” 余强点点头: “站长,的确如此,那个戚无双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我听说他还要给戚无双的父母当儿子,但对方没同意,自戚无双死后,他每天都是苦着一张脸......” 易清成听到这里,再次骂了一句胡大虎: “这事都怪那个胡大虎,好好的一手牌被他打得稀烂,本来只想给周孟南一个教训,却把戚无双打死了,现在周孟南又是这么一种状态,我估计他跟那关小姐似乎也没戏了......” “不错,站长,周孟南再也没有去找过关小姐,关小姐也没有再找过他,我听说戚无双和关小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想必她知道戚无双的死是因为周孟南之故,也对周孟南有所怨恨......” 易清成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 两个人正在屋子里讨论,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而来,易清成对余强努努嘴: “你先回去。” 余强打开房门,迎面却跟周孟南碰上了。 他只得尴尬地跟周孟南打招呼: “队长。” “嗯。” 周孟南点点头,并不理会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进了易清成的房间。 余强站在原地待了片刻才离开。 易清成见到来人是周孟南,有些意外,但他还是拿出一贯对周孟南的亲热劲头,连连对他招手: “来来来,孟南,我刚才听余强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所以叫他来问问,怎么想办法安慰安慰你,没想到你这会儿自己过来了。” 周孟南自然知道余强避开他到易清成房间里来是何意,此时也不戳破易清成的谎言,而是如常一般说道: “老师,前一阵因为戚无双的事,我的确心情不好,但我现在调整过来了。” 易清成一边给周孟南倒茶,一边表扬他: “这就好,孟南,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咱们把小鬼子赶走了,到时候多的是姑娘让你挑。” 周孟南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他接过易清成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说了一声“好茶”,便放下杯子,对易清成道: “老师,我准备明天开始认真工作了,按照戴局长的要求,还是先锄奸......” 易清成见周孟南重新将重心放在工作上,立刻大笑几声道: “好,好,孟南,你能振作起来太好了,你的确该努力工作了,你看,转眼秋天过去,冬天快来了,一年的时间又快过完了,时间不等人啊......” 周孟南又在易清成房间坐了好一会儿,两个人讲了些家长里短,在外人看来,这对师生的情谊一如既往。 但只有周孟南自己知道,他和易清成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只是,他跟着老陈学会了情绪管理,哪怕面对老狐狸易清成,他也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而且,哪怕对易清成恨得牙痒痒,他也能和他一起坐下来喝茶聊天,谈笑风生。 周孟南从未想到自己还有这一面,而且,似乎还有些驾轻就熟。 他知道他有这些转变都是得益于老陈,得益于钱忠,要不是他们这些共产党员对他言传身教,他不可能在面对易清成能如此淡定。 有些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关家大院里。 这一天,关义正将杨不凡叫到跟前,低声吩咐了他一件事,令他万分不解。 可是,关义正的话他又不敢不听,只得满脸郁闷回了自己府上。 杨春见杨不凡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 “小凡,你正哥跟你说什么了?你如此不高兴?” 杨不凡见周围也没有别人,便对杨春道: “爹,您说正哥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啊,他让我从明天开始暗中保护周孟南......” 第418章 再杀汉奸 杨春听了杨不凡的话,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道: “怎么,保护周孟南让你心里不舒服?” 杨不凡点点头,咕哝道: “他不就是一个成衣店的老板吗?为什么还要让我去保护?” 杨春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简单,但这件事既然关义正没有明说,肯定有他的道理,此时便对杨不凡道: “阿正让你去肯定有他的道理,你执行命令就完了,哪那么多的废话?” 杨不凡垂着头,继续咕哝: “可我看见那个周孟南就心烦,要不是她,无双也不会死,还有,阿喜跟我也不会分手......” 杨春见杨不凡如此说,便对他招招手: “小凡,来,到院子里来,咱爷俩过两招......” 杨不凡不知道父亲为何突然要跟他比试拳脚功夫,当下只得勉强提起精神,和父亲杨春来到院子里。 他还未做好准备,只听一阵掌风袭来,杨春已经出手了。 杨不凡赶紧将头一偏,躲过了杨春的这一掌。 此时,他见杨春是来真的,也顾不上唉声叹气了,提起精神就和杨春对打起来。 一时间,只见父子二人在院子里窜上窜下,一会儿是拳脚对打,一会儿又是轻功比试,一旁的春花看见父子二人打得热闹,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对他们道: “好啦,都停下来,吃晚饭了。” 杨春和杨不凡听到春花的声音,只得双双停下手里的动作,父子二人走到春花跟前,杨不凡伸手从春花手里拿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擦汗,嘴里还抱怨: “娘,您也不管管爹,刚才爹有好几次都用力过猛,把儿子的屁股都快踢开花了......” 谁知春花听了却是哈哈一阵大笑,然后才将手里的另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了杨春。 “小凡,你爹踢你屁股了?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刚才说错话了?” 杨不凡见母亲并不帮着自己,只得摇摇头,独自往餐厅走去。 杨春站在原地一边擦汗,一边盯着杨不凡远去的背影,对春花道: “春花,这小子估计还对周孟南有气呢。” 春花也叹了一口气: “小凡能没有气吗?他和阿喜好了两年,这个周孟南一出现,阿喜就和小凡分手了,换作是你,你不气啊?” 杨春没有回答春花的话,而是突然压低声音对她道: “春花,我说你这个当娘的是不是也该为自己家儿子操操心了,小凡今年都满了22岁了,不小了,早该成家了,要不你请那个周媒婆帮帮忙,给他寻一门亲事?” 春花看了一眼杨春,笑着对他说: “你以为我不着急吗?告诉你吧,人选我都物色好了,现在问题的关键不是我们给小凡要不要定亲的问题,而是他的心思还在阿喜身上呢......” 春花说到这里,往四周看了看,见无旁人,这才继续对杨春道: “小凡心里根本就没有放下阿喜,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觉得他能同意议亲吗?” 杨春不解:“他为何不同意?阿喜都跟他分手了,他想怎么样?” 春花在杨春胸前捶了一把,道: “春娃,你们男人就是粗心,如今无双因为周孟南的原因死了,你觉得他和阿喜之间还有戏吗?” 对于关义喜喜欢的是周孟南,杨春和春花也早就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杨春一愣,用手指了指自家餐厅方向: “春花,你的意思是说,小凡还惦记着跟阿喜和好?” 春花点点头。 “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阿喜都说了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了,他和阿喜还怎么可能呢?”杨春叹气道。 “说的也是啊,但是他心里的结不解开,现在给他议亲肯定只会得罪人家姑娘,所以,还是先缓缓吧......” 春花道。 杨不凡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暗地里为他的婚姻操碎了心。 吃完晚饭回到房间,他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因为天天把玩而显得异常光滑的木头雕像,对着它自言自语: “阿喜,你为什么对我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呢?可我对你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啊。阿喜,现在你和周孟南应该很难再在一起了吧,你能再考虑一下我吗?我不求你喜欢我,只要我喜欢你就行,可以吗?” “阿喜,正哥竟然要我从明天开始暗中保护周孟南,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就因为他是你喜欢的人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啊?可那个原因又是什么呢?阿喜,我真的很不喜欢周孟南,我嫉妒他能得到你的爱慕,阿喜,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杨不凡在自己房间对着木雕自言自语不说。 关家大院里。荷香院。 关义喜的手里依然拿着那张周孟南的画像,久久地没有动弹。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拿出一盒火柴,取出一根划燃,然后,将那张画像点着,扔进了面前的瓷盆里。 看着那张画像在盆里一点点燃烧,有好几次,她冲动的想把画像抢回来,可是,试探了几下,终究还是停了手。 【周孟南,再见了。】 关义喜在心里默默跟周孟南告别。 这是关义喜第一次品尝到失恋的滋味,没想到这般刻骨铭心。 其实,说失恋有些夸张,毕竟她和周孟南甚至还没有正式开始恋情,然后便终止了。 她知道,周孟南和她之间,中间永远横亘着戚无双,所以,这辈子他们永远不可能再成为恋人。 而此时,军统夷陵站的大本营,周孟南的房间里。 他正在一个本子上写写划划。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写些什么,只见他写一写,又想一想,然后继续写。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四周一片寂静,他才将手中的本子揣进口袋,然后上床休息。 两天后,夷陵市区再次传来消息,大汉奸曹金泰遇刺身亡,而他的死亡跟前两个人一样,身旁同样用他自己的血写着“汉奸”二字。 第419章 义直成亲 易清成得到曹金泰的死亡消息,笑着在周孟南的胸前轻捶一下,道: “好哇,孟南,你果然是好样儿的,这次应该是曹金泰本人没错吧?” 周孟南点点头,拿出拍的照片递给易清成: “老师,您亲自看看吧,此人应该是曹金泰无疑,我和余强跟踪了他很多次,对他很熟悉,这次一定不会弄错。” 易清成将照片拿在手里看了半晌,连道了几个“好、好、好......” 然后才收起照片,对周孟南道: “孟南,这张照片我要留存,以备将来为你请功。” 周孟南点点头,离开了易清成的房间。 到目前为止,他的锄奸任务尚只完成了一半,还有两个人,韩阶和王善仁尚还活在人世。 根据戴笠的要求,凡在在日本人占领时期内,公开向日本人表过忠心,以及提供过帮助之人,都是罪大恶极的汉奸,一律要被清算。 虽说现在日本人还未被赶出去,但所有中国人都相信,这一天迟早会来。 所以,国民党当局便早早地进行锄奸计划,目的也是警醒那些尚未被日本人占领的城市,如果有一天日本人来了,警告他们不要忘了自己的祖宗。 而此时的共产党,主要工作仍然是致力于将小日本赶出中国。 为此,中国共产党除了不断壮大自己的队伍,也在各日占区派了许多特工给小鬼子制造麻烦,为中国自己的军队将小鬼子早日赶走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 不知不觉间,1942年的冬天来了。 十二月,关家大院的小夏夏也有半岁了。 而关义直和卫宁这间感情稳定,关家和卫家便商议,趁着春节前,将两个年轻人的婚事办了。 关忠诚和卫荣是多年的兄弟,两家又是世交,所以,两家一拍即合,在这一年腊月初六这一日,为关义直和卫宁举行了婚礼。 由于时局不稳,这次两家人一致决定新事新办,并没有大摆宴席,只是在关家大院宴请了不到十桌宾客,主要邀请的是跟关、卫两府亲近之人。 关忠诚和那涵办完二儿子的婚事,心里便觉得又完成了一件大事。 接下来就该操心关义为和关义喜了。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关义喜除了必要的工作,很少迈出大门,更别谈跟异性交往了。 那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她也知道,这一切急不得。 这一天是卫宁回门的日子,那涵亲自给关义直和卫宁准备了回门礼。 又和关忠诚将小两口送到府门口,眼见着司机和小厮将大包小包的礼物搬上了汽车后备箱。 看着小两口恩恩爱爱地往卫府而去,正准备迈进大门,那涵看见杨不凡在不远处盯着自家大门,既不走远,也不靠近。 那涵跟关忠诚使个眼色,示意让他先进去。 关忠诚也看到了杨不凡,便独自进了府。 那涵见关忠诚走远了,这才对着杨不凡招手。 杨不凡见自己被那涵发现了,只得低着头走过来。 “涵姨......” 那涵看着杨不凡,亲昵地伸出手替他整了整衣衫,亲切地道: “小凡,既然过来了,怎么不进门呢?” 杨不凡低着头,脸却快速地红了。 那涵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拉着杨不凡的手,对他道: “走,小凡,跟我进院子,涵姨正好有些话想跟你说。” 杨不凡挺高大的一个小伙子,被那涵拉着,显得有些突兀,但他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手拿回来,而是任由那涵拉着。 那涵直到进了院门才将杨不凡的手放开,然后看着杨不凡,对他道: “如果涵姨没猜错,你是不是因为许久不曾见到阿喜,想见见她?” 关义喜在关义直的婚礼上都没怎么露面,所以,算起来杨不凡确有许久不曾见过她了。 杨不凡见那涵主动提起关义喜,便问道: “涵姨,最近我白天也一直很忙,今天正好得空,所以过来看看,阿喜她最近还好吗?” 那涵望着杨不凡: “阿喜好不好,你待会儿自己问她不就行了?” 杨不凡这才发现,那涵带着他去的正是荷香院方向。 “涵姨,阿喜她,会见我吗?” 杨不凡突然声音低低地问。 “小凡,过去你不是这么胆小的人啊,你和阿喜虽说不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你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是姐弟嘛。”那涵道。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了荷香院。 守门的丫头见了那涵和杨不凡,分别给他们打了招呼,便飞快地跑向里屋去报信。 杨不凡此时非常感激那涵,如果她不陪着自己过来,他肯定不敢独自来找关义喜,更不敢单独来她居住的院子。 他们俩刚在前厅坐下不久,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关义喜出现在两人面前。 “娘......” 关义喜先是叫了一声娘,然后才看到坐在那涵对面的杨不凡。 杨不凡赶紧站起身: “阿喜,许久不见了,你还好吗?” 关义喜对着杨不凡微微一笑: “小凡,的确好久不见,我最近很少出门,谢谢你关心,我挺好的。” 那涵见两个年轻人说上话了,突然用手一拍脑袋: “你们看我这记性,我给小夏夏准备的小衣服还放在我的院子里,我得回去亲自给她送过去。” 她又转向杨不凡: “小凡,你和阿喜聊着,今天中午就在府里用膳,我去吩咐厨房做几样你爱吃的菜。” 那涵说完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荷香院。 杨不凡知道那涵是在制造他和关义喜独自见面的机会,此时耳尖有些泛红。 关义喜却没觉得那涵的举动有什么不妥,她在那涵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对杨不凡道: “小凡,我听大哥说给你安排了一项任务,每天需要早出晚归,到底是什么任务,你能适应吗?” 杨不凡见关义喜一开口就问到他现在的任务,有些诧异: “阿喜,我现在在做什么?你不知道?” 关义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很奇怪吗?我们虽然都是兄弟姐妹,但组织里的工作,不能互相公开的便不能互通有无,我也知道不能乱打听。” 杨不凡点点头,这才知道关义喜确实是不知情,见此,他便说: “也不是什么大任务,就是每天上街逛逛,收集一些信息。” 杨不凡见关义正并未将自己所做的事情告诉关义喜,便知道他暗中保护周孟南一事不能四处宣扬,所以,他也就没有如实跟关义喜说。 最关键的是,他不想在关义喜面前提起周孟南这个名字。 两个人正闲聊着,突然一个小丫头走进来对关义喜道: “小姐,大少奶奶突然不舒服,夫人说杨大夫在咱们院子里,安排人过来请他去帮忙看看......” 第420章 苏锦有孕 关义喜和杨不凡听了小丫头的话,双双站直了身子。 “什么?大嫂不舒服?” 关义喜自言自语着,有些紧张地看向杨不凡: “小凡,我们快去看看吧,大嫂每天都在吃药,前些日子不是身体一直不错吗?怎么突然就病了?” 杨不凡点点头,对小丫头道: “我们马上过去。” 小丫头听了快速出去回话,关义喜回屋加了一件衣服,便对杨不凡道: “小凡,咱们走。” 两个人匆匆来到月香院,看到那涵已经到了。 苏锦坐在前厅,厅里架着火炉,门口有厚厚的门帘挡着,屋里倒是十分暖和。 可是她的脸色煞白,精神也不好,看起来的确像生了大病。 关义喜大惊,跑过去蹲在苏锦身前,问道: “大嫂,你到底怎么啦?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 那涵示意关义喜让开,然后对杨不凡道: “小凡,刚才锦儿突然晕倒了,脸色也不好,我本来准备去桃香院,路过月香院,就看到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问才知事情原委,这才吩咐人去请你......” 杨不凡走到苏锦身前,对关义喜道: “阿喜,你站起来,让我替大嫂把把脉......” 关义喜赶紧站起身,从旁边搬过来一张椅子让杨不凡坐下,杨不凡也不客气,顺势坐下来,拿过苏锦的一只胳膊,一只手扶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把脉。 那涵和关义喜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杨不凡,生怕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 杨不凡把了好几分钟,只见他之前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紧接着,唇角露出笑意。 他放下苏锦的手腕,站起身对那涵拱手道: “涵姨,恭喜您,您又要当奶奶了。” 一面又对苏锦说: “大嫂,恭喜你了,你要当娘了。” 又转身对关义喜: “阿喜,你又要当姑姑啦。” 杨不凡的话就如一声惊雷响在众人耳边,每个人的感受都大不相同。 那涵激动得满脸笑意,苏锦则是有些难以相信。 关义喜是拍着双手叫好,这应该是她这半年来最为开心的时候了。 “小凡,你没有诊错吧?要不要再诊一次?” 苏锦觉得难以相信。 然而,刚说完这句话,她才突然想起什么,扳着指头算了算日子,突然趴在那涵怀里轻声呜咽: “娘,小凡应该没有诊错,我的生理期已经迟了二十天了,最近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竟然把这件事搞忘了......” “锦儿,太好了,太好了,看来这三年来你的身子调养的不错,你和正儿的年龄都不小了,正儿马上就要二十六岁了,你也三十出头了,是该要个孩子了......” 那涵最盼望的其实就是长房的这个长孙,只是由于苏锦的身子弱,这些年一直在喝药调理,所以才一直没有如愿。 如今总算传出好消息,她怎能不高兴? 那涵抓着杨不凡的胳膊,问道: “小凡,你快回去一趟,请你爹再来一趟,我得百分百确认了才放心。” 虽然那涵知道杨不凡的诊断不会有错,而且苏锦也说自己的生理期推迟了二十天,可那涵仍然想要请杨春再来诊断一次。 杨不凡知道那涵的心情,便道: “涵姨,这不难,我爹今天应该在家,我现在就回去叫他来一趟。” “唉呀,娘,小凡,你们两个是不是高兴得傻了,干嘛要让小凡跑一趟啊,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关义喜笑着道。 “对对,打电话,打电话,阿喜,你带小凡去书房打电话。” 那涵赶紧吩咐。 杨不凡见自己可以再次和关义喜单独相处一会儿,十分高兴,他看向关义喜,关义喜大方地对他说: “小凡,提醒你一句啊,一会儿到了书房,你打电话给春娃叔,不要说原因,让他只管来,因为我爹这会儿应该就在书房呢,还有啊,先别跟我爹说,等春娃叔来诊过了再告诉他。” 杨不凡颇为无奈: “阿喜,我的医术就这么不被认可吗?难道诊个喜脉还有错?” 关义喜道: “小凡,你不懂,当初汤女医给大嫂治病的时候可是说了,她的身体估计要养个三到五年左右才能有孕,如今才过了三年,到底心里不踏实。” “那何必直接请汤女医来把脉?”杨不凡问道。 关义喜看了一眼杨不凡: “你是不是傻?今天什么日子你忘了?我二嫂回门的日子,汤女医今天能有空吗?” 杨不凡这才想起这一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不过,他的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好像关义喜已经很久不曾如此跟他说过话了,他倍感亲切。 说说笑笑间,两个人来到了墨竹院的书房,关忠诚果然正在里面处理事务。 他看到杨不凡和关义喜一同进来,有些诧异。 半小时前,他虽然也看到了杨不凡在府门口,他以为那涵最多跟他说两句话,就会将他打发回去,不曾想却将他请进来了,此时还和关义喜有说有笑地进了书房。 他在心里惊异地看着这两个小儿女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但却装作糊涂不闻不问,道: “你们俩到我的书房来干什么?是来找我吗?” 关义喜跑到关忠诚身边,挽着他的胳膊: “爹,我才不找您呢,我们是来打电话的。” 她和关忠诚说着话,用眼神示意杨不凡赶紧打电话。 杨不凡跟关忠诚点头打了招呼,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正是杨春本人,只听杨不凡道: “爹,您现在能不能马上到关家大院来一趟,需要您来出诊一趟......” 也不知道杨春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听杨不凡又道: “您别问那么多了,您来就成,药箱您要背就背着吧。” 关忠诚见杨不凡打电话给杨春,而且是来关家大院出诊,顿时顾不上别的,忙问道: “阿喜,咱们府里谁生病了?小凡不就是现成的医生吗,干嘛还要叫你春娃叔过来?” 关义喜就知道关忠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此时也顾不上此前跟杨不凡交代的,便道: “爹,您先别问那么多,我只能告诉您,是大嫂不舒服,小凡毕竟年轻,还是请春娃叔再诊一次放心些......” 关忠诚一听是大儿媳身体不舒服,便拿起桌上的电话,边拨边说: “既然是这样,我得把你们大哥叫回来,他这孩子怎么弄的,自己媳妇病了还往外跑?” 关义喜和杨不凡对视一眼,只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心里默默地对关义正说了声抱歉。 不一会儿电话拨通,电话那端的关义正听说苏锦病了,顿时慌得不行,将手中的账册扔给一旁的掌柜,就对他道: “今天的账目就看到这里,我现在有急事,得马上回去一趟......” 关义正匆匆忙忙回到关家大院,正要进门,却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唤道: “正哥哥......” 第421章 投奔 关义正回过头一看,只见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他正疑惑此人是谁,那个小姑娘又叫了一声: “正哥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李兰啊。” 关义正听到“李兰”这个名字,顿时想起来了,原来是她。 他走到站在大门不远处的李兰跟前,只见她手上提着一个行李箱,身上的衣着素净,脸上不施粉黛,发间还插着一朵白花。 “李姑娘,令尊去世有大半年了,你还在戴孝?” 关义正指着李兰头上的白花问道。 谁知李兰却低着头,伤心的抽泣着。 “正哥哥,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投奔你,我娘她......” 原来自李坊被暗杀后,李府顿时失去了主心骨。 此前李宗和李根迫于父亲的威严,所以回城后十分收敛。 可自从李坊去世以后,这两兄弟故态复萌,又跟过去那些狐朋狗友开始来往。 更要命的是,李坊生前已经将家里的生意悉数交给他们兄弟掌管,如今家里没有了长辈约束,两兄弟花起钱来更是如流水。 没过几个月,他们便被外面那些赌坊、青楼等烟花之地设计,将手中的钱财骗了个精光。 李夫人钟敏是个女流之辈,一辈子都很少出后宅,根本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 直到李家被债主上门追债,她才知两个儿子惹上了大祸。 李兰讲到这里,哭得更厉害了: “那一日,我娘听说两个哥哥把家里的财产都败光了,还欠下了巨额债务,债主要收走我们的房子,她老人家一口气没上来,就此去了......” 原来钟敏竟然是被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活活给气死的。 李兰接着道: “那些债主见我娘去世了,给了我三天期限处理后事......” “那你的大哥和二哥呢?” 关义正问。 李兰抬起泪眼: “他们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要不然,那些债主也不会直接上门了。 正哥哥,如今我娘走了,家里的房子也被那些债主收走抵债,他们只准我带了几身换洗的衣物,我实在是无处可去了......” “你乡下不是还有外祖家吗?”关义正问道。 李兰哭得更厉害了: “日本人来后,他们都遇难了......” 关义正一时有些犯难,他急于回府看苏锦,想了想,一咬牙,对李兰说: “李兰妹妹,我这会儿府中有急事,要不你先随我进府,等我处理完府中事务,再帮你想想办法......” 李兰一听,对着关义正连连鞠躬: “正哥哥,多谢你愿意收留我,多谢你......” 关义正看了一眼李兰脚边放的一只大箱子,主动帮她提上,然后率先走在前面。 李兰拿出手帕抹净眼泪,急急地跟上。 门口的小厮看着自家大少爷被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叫住,见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大少爷又领着小姑娘进了府,心里在暗自嘀咕: 【大少爷这是要干啥呢?这小姑娘看着有些面熟啊。】 他这么一走神,就忘了跟关义正打招呼。 关义正此时心里有事,也不计较,带着李兰进了府门。 走了几步路,他突然才想起什么,对守门的小厮道: “你过来一下......” 小厮这才如梦初醒,赶紧跑过去: “大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关义正将手中的箱子递给小厮,指着李兰道: “这位是李兰姑娘,家中遭了难,投奔我们而来。 我现在不得空,你带她去找管家,让管家在前院给她找间客房暂时安顿下来,等我忙完了再来帮李姑娘找个稳妥的去处......” “知道了,大少爷,您去忙吧,李姑娘的事交给我了。” 关义正对李兰点点头,这才大踏步往月香院走去。 李兰看着关义正的背影出神,直到小厮在一旁叫道: “李姑娘,我带你去找管家......” 她才回过神来。 月香院里。 杨春正在为苏锦诊脉。 杨不凡和关义喜站在一旁,那涵紧挨着苏锦坐着。 在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一只医药箱。 此前杨不凡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含糊不清,杨春根本不知道出诊的具体原因。 所以,他按惯例背上了医药箱,以备不时之需。 不曾想,到了月香院,杨春才知要诊的是苏锦是否有孕。 很快,杨春就放下了苏锦的手腕,站起身对那涵拱手道: “夫人,恭喜......” 那涵这时才彻底放下心来,问道: “春娃,锦儿确实是怀孕了?” 杨春点点头: “确实是怀上了,已经差不多五十日了。” 杨春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之人个个都很兴奋。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传进来: “锦儿、锦儿......你怎么了?” 原来是关义正回来了。 声音刚落,前厅门口厚厚的门帘便被撩起,关义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苏锦看着关义正突然回府,便知定是刚才关义喜和杨不凡去打电话叫杨春时给他去了信,正准备站起身,却被那涵一把按在椅子上。 “锦儿,你坐好别动。” 那涵起身看向正走向他们的关义正,满脸含笑: “正儿,你要当爹了,锦儿她有孕啦......” 关义正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晕了,他呆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冲到苏锦身边,抓起她的手: “锦儿,娘说的是真的?你果然怀孕了?” 苏锦看着关义正欣喜若狂的样子,用力对他点了点头,轻声道: “阿正,我们总算有孩子了。” “太好了,太好了,锦儿,你太棒了......” 关义正不顾众人在场,一把将苏锦从椅子上打横抱起来,开心地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儿。 要不是那涵在一旁一直焦急地叫唤着: “正儿,正儿,当心孩子,当心孩子......” 他真想一直抱着苏锦转个不停。 杨不凡和关义喜对视一眼,悄悄地退了出去。 他们俩刚走到月香院的门口,就看到关忠诚在门口踱来踱去,显然他已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了。 看见两人出来,关忠诚迎上来,问道: “阿喜,你大嫂究竟怎么了?为何不让小凡诊治,还非得请你春娃叔来?是很严重的病?” 关忠诚刚才想了很多,甚至想着要不要赶紧给吴铭夫妇去个电话。 关义喜见关忠诚完全没有往苏锦有孕一事上想,不忍老父亲担忧,便道: “爹,恭喜您,您又要当爷爷啦,大嫂怀孕啦......” 杨不凡也在一旁道: “关伯,阿喜说的没错,涵姨主要是担心我年轻,喜脉看得少,怕有失误,所以才坚持让我爹再来把一次脉,刚才我爹已经把过脉了,大嫂确实是有孕了......” 关忠诚乍然听到长子终于有后,顿时激动万分,抱着双拳对着空中朝四个方向拜了拜,嘴里连声说着“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然后转过身往祠堂的方向而去,边走嘴里还边说: “我得去祠堂上柱香,给你们的爷爷奶奶说一声,咱们关氏又有后了......” 关义喜和杨不凡看着关忠诚的背影,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任由他去了。 抬步欲走,突然看到一个年轻少女向他们走来,关义喜心里正疑惑,只听那个少女道: “阿喜姐姐,正哥哥是住这里吗?” 第422章 寻个去处 关义喜盯着少女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惊呼: “你是李兰?” 李兰屈腿跟关义喜和杨不凡行了礼,这才低声道: “阿喜姐姐,是我,我刚才在府门口遇到正哥哥,是他带我进府的......” 关义喜没想到李兰会在这个特殊的时候跑到关家大院来,便问道: “李兰妹妹,你今天怎的突然过来了?你娘呢?” 关义喜觉得一个女孩子不会贸然到别人府上,应该有人作陪。 哪知她的话刚落,李兰就低头抹起了眼泪: “阿喜姐姐,我没有娘了......” 杨不凡并不太清楚李坊一家此前跟关义正兄妹几人的交情,此时他见两个女孩子在一起说话,不便久留,便对关义喜道: “阿喜,我改天再来看你,这就走了。” 关义喜此时只想弄清楚李兰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也没有挽留杨不凡,点头应下。 等杨不凡走了,关义喜才拉着李兰对她道: “小兰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去荷香院,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话。” 月香院里,杨春在那涵的要求下,给苏锦开了好几副安胎的药,又让他跟苏锦仔细交代了孕期的注意事项。 正好午时到了,那涵便张罗着留杨春在府里用午膳,这才想起此前她也跟杨不凡说过此类话,便四处寻找杨不凡,有个小丫头说: “夫人,杨少爷早就回去了。” 那涵问: “那是为何?阿喜不是跟小凡在一处说话吗?她也知道我要留小凡吃午饭,怎的让他独自离开了?” 小丫头看了看苏锦,欲言又止。 苏锦被小丫头看得莫名其妙,便道: “你看着我做什么?这件事难道跟我有关系?” 那涵也觉得小丫头的表情怪怪的,也道: “是啊,你看大少奶奶做什么?她一直在屋里,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呀?” 关义正在一旁吩咐另一个丫头去关氏医院按方拿药,根本没注意跟那涵说话那个丫头的表情。 丫头见那涵如此问,只得如实回答: “刚才小姐和杨少爷在咱们院子外遇到了一个姑娘,后来杨少爷就先回去了。” “一个姑娘?是谁?” 那涵疑惑地问道。 从前除了戚无双会常常过来找关义喜,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姑娘会来府上作客,而且,她对此事还丝毫不知。 关义正眼看着他吩咐的丫头出去拿药了,这才听到那涵几人在说话。 丫头还未回答,关义正便道: “娘,这个姑娘是我带进府的,情况是这样......” 那涵、苏锦听了关义正的解释,才知府里来的这个客人竟然是投奔他们而来的李兰。 一时间,婆媳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苏锦说: “阿正,你准备怎么办?人家一个年轻姑娘,跟我们无亲无故的,住在咱们府上似乎不太好吧?” 那涵也附和苏锦: “是啊,正儿,虽说我们知道李坊后来没有再做汉奸了,可他毕竟曾经是汉奸,而且还被国民党锄奸了。 如今他的家里遭受变故,我们也很同情,可这个时候再收留李兰姑娘住在咱们府里,恐怕不妥......” 关义正忙道: “娘,锦儿,你们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让她一直住在咱们府里。 刚才我是在府门口碰到她的,当时我急着回来看锦儿,迫于无奈才将她带进府,最多一两日,等我给她找个稳妥的去处......” 关义正的话还未说完,就听一个声音在道: “给谁找一个稳妥的去处啊?” 原来是刚去祠堂上完香的关忠诚,急急地过来了。 那涵见是关忠诚,起身迎过去,笑着对他道: “老爷,咱们的大儿媳有孕啦......” 关忠诚笑着扶住那涵,道: “我刚才已经听阿喜说了,没有进门就先去了祠堂给爹娘上香......” “老爷,你倒是个急性子,我还想着晚点再去跟爹娘报喜呢。”那涵道。 关忠诚看了一眼苏锦,问道: “锦儿,身子可还好?” 苏锦赶紧起身答道: “爹,锦儿没事,您费心了。” 关忠诚这才看向关义正: “我刚才恍惚听到你在说给谁安排一个稳妥的去处,你们在说谁呢?” 关义正只得将李兰投奔关家大院一事再讲了一遍。 关忠诚听了此事,眉头也紧皱,半晌才说: “没想到李家这半年来出现如此大的变故,实在是可惜。 我们两府虽然交情不深,但人家姑娘找上门来,的确没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但就像你们说的,安置在咱们府里也不太好,我看不如这样......” 关忠诚低低跟关义正等人交待了一番,那涵、关义正、苏锦纷纷拍手叫好。 荷香院里,关义喜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哥嫂已经替李兰想好了出路,她和李兰面对面坐在前厅,两个人中间架着一个火炉,屋子里十分暖和。 关义喜此前就知道李兰对关义正十分有好感,上一次他们父女来府里答谢兄妹几人,她在李兰脸上看到的是对关义正赤裸裸的爱恋。 联想到今天苏锦刚查出有孕,如果让她知道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关义正竟然从外面带进来了一个年轻姑娘,还是一个对关义正颇有“想法”的姑娘,到时候惹得苏锦动了胎气,那便得不偿失了。 她听李兰介绍了家里败落的情况后,陪着李兰流了一会儿眼泪,又斟酌了半天,然后才开口: “小兰妹妹,如今你无依无靠,一个姑娘家,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李兰见关义喜如此问,低下头默不作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 “阿喜姐姐,我真羡慕你,有疼你的爹和娘,还有那么多哥哥,就连唯一的弟弟也十分爱护你......” 看着李兰盯着她看的那双羡慕的眼睛,关义喜一时也有些语塞了。 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哥哥们爱护,弟弟也处处护着她,的确十分幸福。 可是她却不能在李兰面前流露出半分,毕竟她那两个哥哥可是将李家败光了,令她走投无路。 正当关义喜不知如何接李兰的话,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厅里走来。 关义喜一喜,赶紧走过去亲自撩起厚重的门帘,随即她开心的唤到: “爹、娘......” 李兰听到关义喜的叫唤,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等关忠诚和那涵走近了,她才赶紧屈膝行礼,柔柔地叫了声: “关伯伯、关伯母......” 关忠诚和那涵应了,分别在椅子上坐下,那涵才对李兰道: “小兰,我和你关伯伯刚听说你们家的遭遇,可真是难为你了,小姑娘家家的,真是令人同情。” 李兰见那涵提起她的家事,低着头红了眼圈儿。 关忠诚接着道: “小兰,我和你父亲虽然多年不曾来往,但如今你投奔到我府上,关伯伯就没有不管你的道理,我给你寻了一个去处,现在想跟你商议一下,不知你是否愿意?” 第423章 愿意学医 关义喜听关忠诚如此一说,十分高兴,她虽然刚才也想到要把李兰安置好,但因为没有跟家人商量,所以没敢开口。 这会儿见自己父母都知道了,便赶紧对李兰道: “小兰妹妹,要不你先听听我爹的安排,然后再决定,好不好?” 李兰见自己才投奔了关家不到两个小时,关忠诚便想好了安置她的办法,心里很是感动。 “关伯伯,侄女多谢您的爱护之情,来日等侄女有能力了,定当涌泉相报。” 她再次跟关忠诚夫妇行了礼。 那涵伸手虚扶,怜爱地道: “好孩子,你是个明事理的,不曾想摊上两个不懂事的哥哥,倒是把你害苦了。不必多礼了,快起来吧。” 待到李兰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关忠诚继续道: “小兰,此事我刚才已经跟阿正说过了,他也同意,单看你的意思。 你是个未出嫁的女儿,长住我们府上,怕是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所以,关伯伯想安排你去关氏医院工作,如果你想学医,我可以安排你和汤女医学妇科。 如果你不想学医,我可以安排你进会计部门工作......” 李兰认真听了关忠诚的话,立刻表示: “关伯伯,兰儿愿意听您的安排,我早就听说汤女医的医术很厉害,我愿意跟她学医,将来也算有个糊口的营生......” 听了李兰的话,那涵不由得对她有些刮目相看。这个姑娘虽然年纪不算大,但看事情很通透。 关忠诚欣慰地点点头,道: “我正是这个意思,你还年轻,又上过学,趁这个机会学个一技之长,无论何时你都能养活自己,我相信你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也定会对你的选择备感欣慰......” 关义喜在一旁道: “小兰,没想到你喜欢学医,那太好了,我跟你说哦,医院那边有职工宿舍的。 等一会儿吃了午饭,我就陪你过去,被子褥子什么的,我都给你置办齐了,保证让你住得舒舒服服的。” 李兰看着关义喜,再次对她道谢。 今天关忠诚夫妇高兴,现在又给投奔他们的李兰安排好了未来的工作和住处,此时见午时临近,四个人便一起走出荷香院,准备去兰香院共进午餐。 到了餐厅,关义正和苏锦已经等在那里了。 李兰看到苏锦,主动迎上去打招呼: “嫂嫂安好......” 苏锦微笑着回了礼。 那涵赶紧对苏锦道: “锦儿,我和你爹刚才跟小兰说好了,一会儿她就去咱家的医院宿舍去住,她愿意跟汤女医去学医......” 苏锦刚才已经从关义正嘴里知道了李兰家里的变故,对她也十分同情。 此时见那涵仔细为她介绍,心里顿时明镜似的,他们无非就是怕自己误会了关义正和李兰的关系,所以才赶紧安置她。 想到这里,苏锦便道: “小兰妹妹,我听阿正说了你的遭遇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也跟我当年一样失去了亲人,你以后就把关府当作自己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哥哥、亲嫂嫂......” 苏锦的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李兰不由得垂下了头。 她想起此前曾经对关义正动过的心思,顿觉羞愧无比。 “嫂嫂,兰儿知道了,多谢嫂嫂......” 那涵见苏锦如此通情达理,心里也倍感欣慰。 不一会儿,下人们便将菜上齐了,一阵菜香袭来,只见苏锦突然捂着嘴往外面跑去。 在座的人都知道苏锦为何这样,除了关义正紧张地端了一杯水跟了出去,其它人的脸上都满是笑意。 李兰看了有些不解,低声问身旁的关义喜: “阿喜姐姐,嫂嫂好像不舒服,你们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啊?” 其实她想说的是,【你们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不过碍于她到底是客人,不好意思说得如此直白罢了。 关义喜见李兰毫不知情,便笑着在她耳边道: “小兰妹妹,我大嫂这是害喜呢,之前我三嫂就是这样。” 正说着,关义有和关周洁抱着小夏夏也走进来了。 紧接着,关义为也到了餐厅。 李兰站起身跟他们分别打了招呼。 只听关周洁道: “爹,娘,恭喜二老了,我听说大嫂也怀孕了,刚才看到大嫂还在外面吐,这下娘又有得忙了......” 关义为也十分开心,说: “我今天一进院门丫头就跟我说了这件事,我太高兴了,我又要当叔叔了......” 那涵看着眼前的儿女们,满面笑容地道: “咱们关家从前人丁单薄,你们这一辈也只有五个,现在轮到你们当爹当娘了,我希望你们每对夫妻都能给我添上三五个小孙子、小孙女,我愿意天天坐在家里帮你们缝小衣服,小鞋子......” 那涵的话让在座的人都捂着嘴偷笑,关义喜道: “娘,您快别夸海口了,要是我这几个嫂嫂接二连三的生,我看总有一日您会缝不过来......” 关义喜的话让众人都是一阵大笑。 那涵笑着拍了拍关义喜: “阿喜,你以为娘不会想别的办法啊,现在街上的裁缝铺子可多的是,自己做不过来,我不能花钱请人做吗?” 说话间,只见关义正一个人走进了餐厅。 那涵忙问: “阿正,锦儿呢?” 关义正说: “锦儿闻不得鱼啊,肉的荤腥味,我这会儿送她回院子,顺便吩咐厨房给她做点清淡的饮食,一会儿我陪她在房间吃些清淡的,就不过来了......” 那涵挥挥手: “那你快去吧,仔细些,让锦儿回屋躺到床上去。她刚怀上,正是怕冷的时候,把屋子里的炭火烧得旺些......” 关义正答应着离开了餐厅。 关义喜见餐厅少了两个人,又发现杨春也不在场,便问关忠诚: “爹,您怎么没留春娃叔在府里用饭啊?” 关忠诚道: “你以为爹没留吗?你春娃叔临时有事,刚走不久......” 此时,在场之人都不知道杨春究竟为了何事,连午饭都顾不上吃。 直到傍晚天黑以后,关义喜才解开这个谜题。 第424章 打听真相 李兰在关家大院和众人吃过午餐,关义喜领着她进自己的荷香院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便让家里的司机开车带着她们俩来到了关氏医院。 在此之前,关义喜吩咐丫头给李兰准备了崭新的床上用品和被子被褥,李兰在一旁看了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她的家被两个兄长输没了,离开的时候,债主只肯让她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被子什么的根本来不及收拾。 到了关氏医院,关义喜指挥着丫头将李兰的床铺整理好,又带着她去找到了院长。 院长听说这个小姑娘是关忠诚安排过来跟汤婉如学医的,十分欢迎,他对李兰道: “李小姐,咱们医院现在最缺的就是医护人员,你小小年纪就愿意学医救人,着实令人钦佩。只是,今天你恐怕暂时见不到汤女医。” 李兰并不知今天是关义直和卫宁回门的日子,也不知道汤婉如今天请了假,并未上班。 此时听院长如此一说,便有些不解地望着关义喜,关义喜这才解释: “小兰妹妹,今天汤女医在家招待三朝回门的新女婿呢。” 关义喜一边挥手跟院长告辞,一边拉着李兰走到一边,在她耳边低声道: “汤女医的新女婿就是我二哥,今天是新婚夫妻回门的日子。” 李兰见关义喜说起这件事时满脸幸福,想到今天在关家大院遇到的都是令人开心的事情,便有些为自己唐突上门感到抱歉。 她望着关义喜: “阿喜姐姐,对不起,我今天实在太唐突了,穿着一身孝服就上门拜访,还好关伯伯和关伯母开明,没有见怪。” 关义喜看了一眼李兰的穿着和头上戴的小白花,叹了一口气道: “小兰妹妹,这也不怪你,你小小年纪,家里就遭此大变,难为你孝顺,还想着给你娘戴孝。 以后你尽管在医院好好学习,我跟你说,汤女医是极温和的一个长者,而且医术精湛,你跟着她,只要用心,肯定能学到真本领。 不过,我听说学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如果真的学起来,可不要半途而废才好......” 李兰望着关义喜: “阿喜姐姐,现在除了这条出路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我没有回头路的......” 关义喜见李兰态度坚决,欣慰地点点头: “看见你的决心如此大,我也放心了,那行吧,你今天下午就先熟悉环境,汤女医那里,我爹会打好招呼,明天你应该就能见到她......” 关义喜又陪着李兰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回到关家大院。 当晚,全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这一次,关义正和苏锦依然没有跟大家同桌,而是在自己院子里开了小灶。 这是那涵看见中午苏锦的反应后,特意吩咐厨房的。 考虑到餐桌上的菜肯定是有荤有素,她担心苏锦闻了就有反应,索性就特许她在自己院子里和关义正一起单独用餐。 但晚上的餐桌上却多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正是杨春和杨不凡父子。 那涵今天得知苏锦有孕,十分高兴,可碍于她怀孕才五十日,不满三个月,按照当地风俗,不能大肆宣扬,所以,她除了悄悄跟卢晴露打了一个电话,并没有告诉别人。 杨春和杨不凡父子今天轮流给苏锦诊断,他们俩可是功臣,所以,那涵让他们俩晚上务必过来共进晚餐。 正好杨春也有话要跟关忠诚讲,所以也没有推辞。 晚餐桌上,关义喜看见了杨春父子,也是十分高兴,她问杨春: “春娃叔,本来以为中午会看见您跟我们一起用餐,没想到您中午不声不响地走了,我爹说您突然有急事处理才走的,现在能跟我们说说,您到底去处理什么急事去了吗?” 杨春看了一眼在座的人,除了他和杨不凡,其余的都是关家人,就连回门的关义直和卫宁也回来了。 他跟关忠诚对视一眼,见关忠诚对他点点头,这才道: “我下午出去调查了一些事,粗略有了结果,晚上过来,也是想把这件事给老爷和夫人汇报一下,既然阿喜你现在问起,那我就跟大家说说?” “春娃,你说吧,正好让孩子们都听听。”关忠诚道。 关义喜兄妹几人听关忠诚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 关义直道: “爹,这么说这件事一定有些教育意义了?” 关忠诚并不答话,而是示意杨春开口。 趁着还未上菜,杨春便道: “其实,我下午是去调查李坊的家事去了......” 杨春一开口,关义喜就愣住了。 “调查李坊家,也就是小兰妹妹他们家?春娃叔,一定是我爹派您去的吧?那您调查出什么了?有结果吗?” 杨春见关义喜一连串的问题,笑着道: “阿喜,就你性子急。” 杨不凡递给关义喜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关义喜这才坐在椅子上静等杨不凡的下文。 而一旁的关义直和卫宁却完全在状况外,他们晚餐前才回府,根本不知道今天家中发生了何事,除了一进门就被人告知苏锦有孕,其它事情均是一概不知。 但此时没有人给他们解释,关义直拉着同样一脸疑惑的卫宁的手,示意听杨春说话。 杨春接着说: “今天李兰突然来到关家大院,老爷觉得这个时间点很凑巧,所以才派我去打听一下,既然她来投奔关家,咱们自然不能全听她的一面之词......” 关义直和卫宁这才知道今天还发生了这么一回事,两个人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关义喜听得尤其认真,今天可是她将李兰送到关氏医院的,自然十分关心李家的事情是不是如李兰所说。 “春娃叔,您快说,到底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杨春点点头,道: “李府在市区,离咱们这边有些远,不过打听他们府上的事情倒也简单。 下午我和小凡分头忙活了一下午,基本情况都摸清楚了。 李坊的两个儿子李根和李宗,的确在李坊死后又成了两个浪荡子,家产在几个月之间全败光了......” 杨春说到这里,连连叹气: “唉,所以说家教很重要,李坊那些年定然只顾着做生意,忽略了对两个儿子的教育,他那个夫人看起来也没什么能力,如若不然,这两个儿子怎么如此混账呢?” “春娃叔,也就是说,小兰妹妹的娘果然是被她的两个哥哥气死的?” 关义喜问道。 杨春点点头: “我打听了,附近的邻居和帮忙料理丧事的百姓证实了这一点儿,唉,可惜李兰这个小姑娘了......” 关忠诚和那涵听了也连连叹气,这时只听杨不凡道: “我下午负责打听的是李根和李宗平常去的那些风月场所和赌场,我发现这几处地方是最近半年才换了老板,而且,那个老板也是半年前才到咱们夷陵的......” 第425章 想起来了 众人听了杨不凡的话,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他。 关忠诚道: “小凡,听你这么说,你应该已经查出此人是谁了?” 杨不凡点点头: “没错,此人虽然隐藏得极深,但我还是查到了蛛丝马迹,他叫陈涛......” “陈涛?”关忠诚自言自语道。 “夷陵这半年来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啊?小凡,你确定没有弄错?” 杨不凡点点头: “关伯,这个消息千真万确,我找到那几处的房东,看到了他们租赁房屋的合同,合同上承租人就是叫陈涛。” “小凡,虽然如此,但此人也很可能只是一个替身,真正的大老板恐怕并未露面。”杨春突然道。 关忠诚点点头,显然十分认可杨春的话。 “春娃叔,小凡,我怎么听你们这么一说,感觉小兰妹妹他们家遭此变故,似乎另有隐情啊?”关义喜道。 “有没有隐情不好说,但李根和李宗在半年内就将李坊多年的积蓄全部败光了,的确是被人设计了......”杨不凡道。 正说到这里,下人们开始上菜了。 令人意外的是,关义正这会儿走了进来。 那涵看见他,便问道: “正儿,不是让你在自己院子里陪着锦儿用餐吗?你怎么过来了?” 关义正搬了一把椅子在餐桌前坐下,回答那涵: “娘,锦儿心疼我,不忍我跟着她吃那些清淡的,硬让我过来跟大家一起吃。” 那涵听关义正如此一说,脸上顿时一片慈祥: “锦儿这个孩子还真知道疼人,既然这样,那你以后早些吩咐厨房给她准备吃的,你照顾她吃完饭了就过来跟我们一起吃。” “知道了,娘。” 关义正的到来,让全桌人的热情更加高涨。 关忠诚今天心里高兴,吩咐给在座的所有人都倒上了酒,他举着酒杯道: “今天是个好日子,一来直儿和宁儿喜结连理,今天刚好是第三日。 二来锦儿查出有孕,咱们关家又有了后人,我高兴,来,大家都端起杯子来,咱们喝一杯......” 那涵也道: “大家都碰一下杯,都喝一个......” 热热闹闹地吃完饭,关义正等人并未马上离开餐厅。 他看着杨春和杨不凡,问道: “我今天进餐厅之前好像听到你们在谈论什么事,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杨春点点头: “有何不可?就是看到李兰突然来投奔,我放心不下,出去调查了一下.......” 关义正仔细听杨春父子的介绍,当听杨不凡说起“陈涛”这个名字时,关义正突然道: “陈涛?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你们先别说话,容我想想......” 众人见关义正如此说,便都停止了说话,过了约莫半分钟,关义正突然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 他看看厅里的众人,站起身道: “此事牵扯颇多,大家不知道最好,我和爹、春娃叔、小凡去书房说话。” 关义直和关义有知道一定是涉及到了一些机密事件,两对夫妻双双站起身,跟关忠诚夫妇打了招呼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那涵一向不爱参与这些,所以也站起身,她拉着关义喜: “阿喜,走,陪娘回房间坐坐,咱娘儿俩也多说会儿话。” 关义喜点点头,顺从地去了。 关义为看着其它人都走了,也站起身,正准备离开,关义正道: “四弟,你也一起来听听吧,你二哥和三哥都有家有室,你还未成亲,不用牵肠挂肚的,有些事情你了解一下也好......” 于是,关忠诚、杨春、杨不凡、关义正、关义为五人便一起从兰香院离开,往墨竹院的书房走去。 进了房间,五个人各自在椅子上坐下了,关义正才道: “下面我要说的话仅限于咱们这五个人知道,一会儿大家无论听到什么,出了这个屋子,对于今天听到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守口如瓶,大家能做到吗?” 关忠诚和杨春一听关义正如此说,便知这件事比较严重,杨不凡和关义为看着两个长者纷纷点头,他们俩也齐声道: “大哥,你放心,我们定会守口如瓶......” 关义正这才叹了一口气,道: “唉,此事说来话长,这个陈涛跟那个周孟南有关联......” 在这个屋子里的其它四人,虽然对周孟南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却并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上次戚无双因为他而去世,众人虽然心里疑惑,但也一直不知道那个杀手为何要对他下手,导致戚无双为了救他而丢了性命。 他们当然不会相信那个凶手是周孟南生意场上的仇人一类的话语。 此时听关义正再次提起周孟南,杨不凡首先问道: “大哥,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周孟南肯定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人,对吗?” 关义正看着杨不凡,问道: “小凡,上次我让你最近在白天注意保护周孟南,想必你心里非常不满,对吧? 你猜得没错,这些天你跟着他,应该大致也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是国民党军统特工,准确地说,是一个杀手......” 杨不凡心里的猜想被证实,还是吓了一跳。 “大哥,周孟南真的是军统的特工?那他前段时间接近阿喜,是不是心怀不轨?” 关义正看杨不凡反应如此迅速,他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继续说: “周孟南的身份一事先不说,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大家知道这一点后,以后跟他打交道注意一些就是。 回到我们刚才提起的陈涛,这个人是周孟南手下的一个行动队员,虽然表面上是周孟南的手下,其实,他直接听命于军统夷陵站站长易清成,此人是周孟南的上级......” “陈涛只是表面上是周孟南的队员?” 一直没说话的关义为反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 “我相信大家都听出我这句话的意思了,但由于组织纪律,我不能透露太多,总之,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 众人点头,几双眼睛一起望着关义正,期待他继续往下说。 关义正停顿了半秒,又说道: “也就是说,陈涛的幕后老板其实是军统夷陵站站长易清成,所以,现在大家知道李家为何这么快就衰败了吧?”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军统锄奸是假,敛财才是真?他们先是看中了李家的财产,然后才杀掉李坊,然后命人设计,一步步将李家的财产侵吞?”关义为道。 关义正赞许地看看关义为,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四弟,你果然聪明,一点就透,我猜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此前我们还觉得李坊被杀,是国民党不清楚他后来有所转变,是误杀。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对于易清成来说,李坊后来有没有转变他们根本不关心,只要他曾经做过汉奸,这就够了,他们就可以借此杀人敛财......” “天啦,军统的人都这么坏吗?把汉奸杀了也就算了,对他们的家人也赶尽杀绝?逼得一个孤苦女子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 杨不凡愤愤不平地道。 突然,他想到在李坊后面被杀死的曹金泰。 “大哥,这么说,曹家现在也处于危险之中了?” 第426章 传递消息 关义正点点头: “如果所料不错,这段时间易清成应该正在想尽各种办法搜刮曹家的财产......” 关忠诚听了关义正的话,猛地在桌子上使劲拍了一下,震得桌子上的茶杯和文房四宝都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哼,什么国民党,简直就是吸血鬼。” 杨春也道: “据说国民党高层都在各地搜刮钱财,大部分都进了自己的腰包,也有的进贡给了上司,这样一个政党,将来何以解放全中国?” 关义正附和杨春道: “春娃叔说的没错,所以,我们坚信最后只有咱们中国共产党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虽然现在咱们的力量还很薄弱,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我相信,只要我们所有共产党人上下一心,终有一日,一定能让所有老百姓当家做主,翻身当主人.......” 生气归生气,平静下来之后,关忠诚也知今天关义正所说一事十分重要,他对众人道: “今天我们议起这事,都是因为李兰这个小姑娘突然到咱们院子里来投奔,我们出于谨慎起见调查了一下,没想到发现这么一个重大的线索。 此事只限于今天在坐的五个人知道,小凡以后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听你大哥的话,别多问,他让你负责保护周孟南,你就全心全意保护他,知道吗?” 杨不凡心里虽然十分不情愿,但他也知道这是组织上派给他的任务,点头应下。 关义正突然说道: “小凡,我刚才想了一下,你和四弟还是互换一下,从明天起,保护周孟南的任务交给四弟,四弟手上的工作交给你......” 杨不凡立刻站起来: “大哥,你是不是怕我对周孟南有私怨,所以不会尽心尽力保护他?你放心,我不会如此公私不分......” 关义正连忙摆摆手: “小凡,并不完全是这个意思,你在周孟南身边保护的时间够久了,也该让四弟轮换一下了。 这样吧,从明天开始,你和四弟轮流保护,一周轮换一次,注意,只能暗中保护,如果他没有遇到生命危险,你们就不能出面,懂吗?” 杨不凡见关义正将这个任务分给他和关义为轮换,这才不急了,此时听了关义正的话,他赶紧道: “懂,简单说,我和阿为以后就是周孟南的暗卫呗......” 关义正一拍巴掌: “小凡说的没错,你们就是他的暗卫......” 关忠诚和杨春其实也不知道关义正为何如此重视这个周孟南,但他们心里都隐隐有所猜测,如今这个周孟南的身份,一定不仅仅是军统杀手那么简单。 关义正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便站起身对关忠诚道: “爹,您一会儿回府后,让娘去我的院子里陪陪锦儿,我现在有点急事,得马上出府一趟......” 关忠诚看着他: “正儿,是跟刚才这个消息有关?” 关义正点点头,关忠诚挥挥手: “去吧,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杨春和杨不凡也站起身,杨春道: “老爷,我们父子二人也回去了。” 于是,关义正和杨春、杨不凡父子前后脚离开了关家大院。 而关义正去的方向正是城里的关氏杂货铺。 此时正是掌灯时分,街上的铺子基本都开始打烊了。 关义正来到关氏杂货铺,看见老陈正在亲自关店门,赶紧闪身进入。 老陈见是关义正,关店门的动作没有停下,他将门板一块块装上,最后直至将店门关严实了,然后才举着油灯对关义正道: “阿刚同志,我们去后院。” 此时,店里的伙计早就被老陈放回家了,只有他一个人住在后院。 自从他来到这个店,基本每天都是他亲自开门、关门。 这也是为了他工作方便。 关义正跟着老陈进了后院他住的房间,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了,这才道: “老陈,最新消息......” 当老陈听关义正讲述了李府的败落竟然是军统夷陵站的易清成一手策划的,他跟关忠诚一样,也是气得差点将桌子都拍翻了。 关义正等老陈把气撒得差不多了,这才低声对他道: “老陈同志,我得到这个消息就赶过来跟你说,是觉得这件事可以让周孟南对易清成更加失望。 而且,也要让他想想,在接下来的锄奸任务中,他该如何做才能让易清成捞不到好处......” 老陈十分认可关义正的提议,他道: “阿刚同志,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我相信周孟南一定不知情,因为他过去就是易清成手里的一把刀,如果不是这样,上次给他看那些账册,他不会那么惊讶......” “对,我猜也是这样,所以,这件事应该马上反馈给他知晓,也可以让他认真想一下,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老陈站起身: “阿刚同志,这件事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我正好出去溜达溜达,看看周氏成衣店还在营业不?” 关义正知道他是想通过钱忠将刚才自己带来的消息传达给周孟南,也赶紧站起了身: “行,那您现在就去。” 老陈打开店门,两个人悄悄闪身出来。 关义正站在原地,看着老陈朝周氏成衣店的方向而去,他等老陈走出了老远,才抬腿跟了上去。 不管怎么说,老陈的安全十分重要,关义正绝不允许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任何闪失。 远远地跟着老陈,没想到他的运气不错,周氏成衣店的伙计刚从店里出来,钱忠正准备将店门关上。 就在老陈在街中心和那个伙计龙三擦身而过的时候,钱忠看到了他,手里略一停顿,半分钟后,老陈便闪身进了成衣店。 关义正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成衣店。 老陈并没有在成衣店待很久,约莫只过了半小时,他再次出现在街上。 紧接着,钱忠关上店门,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大踏步离开了成衣店。 关义正知道钱忠是回军统大本营,并不担心他。 他远远的跟着老陈,直到老陈快到关氏杂货铺,关义正才一口气追上他。 老陈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关义正,并不意外,笑着道: “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太中用了,但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阿刚同志,你是不是太小心了一些?” 关义正摇头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自从您到夷陵的第一天起,您的安全我就有责任......” 紧接着,他低声问老陈: “消息顺利传达给钱掌柜了?” 老陈点点头,道: “易清成估计很快就会头疼了......” 第427章 在想什么? 军统夷陵站大本营。 钱忠关了店,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周孟南在晚餐桌上看见钱忠给他暗号,吃完晚饭,不动声色地先回了自己房间。 不多时,他听到房门被轻轻敲响,紧接着,门缝里被塞进了一张纸条。 周孟南迅速将纸条捡起来,一目十行的看完,确信上面的每个字都刻进了脑海里,他才掏出打火机将纸条点燃,化为灰烬。 不用说,纸条正是钱忠塞进来的,而纸条上的内容,正是他今晚从老陈处得到的消息。 周孟南自从暗地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又按照老陈的安排继续潜伏在军统夷陵站,和钱忠便同普通的同事一般。 晚上回到他们居住的小院,除了有其它同事在场,他们还跟平时一样交谈自如,一般很少单独接触。 这也是为了避免私下里太过亲密,让易清成生疑。 所以,钱忠如果想跟周孟南传递什么信息,一般都会在和其它同事一起的场合,诸如餐桌上。 当着周孟南的面,他摸摸左耳朵,周孟南看清他的动作之后,就摸一下自己的鼻子,表示收到暗号。 然后周孟南就按约定回到房间,静等钱忠纸条传信。 今天这次传信还是他们定下这个秘密暗号后,首次运用。 周孟南本来还十分期待,以为组织上终于要给他委派重要任务了,哪知纸条上的内容让他十分生气。 他想起当初暗杀李坊的时候。 动手头一天,他问易清成: “老师,这个李坊虽说是夷陵市最早向日本人效忠的,但据我调查,他并没有给日本人提供多少实质性的帮助。 最大的一笔好像是送了一批白酒,后来,也不知什么缘故,李坊一家突然莫名其妙从夷陵市消失了,直到日本人撤出夷陵几个月后,也就是我们到此地不久,他们一家又突然拖家带口的回来了,您让我第一个就拿李坊下手,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差错?” 他记得易清成当时说: “孟南,做你这一行的,不要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汉奸就是汉奸,当了一天汉奸,终身就是汉奸,没什么情面可讲。 戴局长的意思是,只要是汉奸,一律杀无赦。你要记得,你是杀手,你的任务就是保证每次刺杀一击必中......” 当时,他对易清成唯命是从,没有半丝疑虑,不久后就遵照他的命令,悄悄跟踪李坊,在一处偏僻之地将他杀了,还用他的血在尸体旁写下了“汉奸”两个血字。 做完这一切,他对李坊便不再关心。 直到今天看到钱忠的这张纸条。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年,他果然只是易清成手里的一柄利刃,他在前面冲锋陷阵杀汉奸,易清成组织另一班人马,化装成各行各业的人,将那些汉奸的家产想尽一切办法侵吞,并全部进了他私人的小金库。 之前钱忠给他看易清成户头上的大笔天文数字的钱财时,他本来一直在想,单凭他们得用掩饰身份做生意经营的钱财,怎么可能收益如此高? 当时他虽然是相信了,但其实心里一直在猜测那些钱财的来路。 现在,答案他终于知道了,原来易清成的敛财手段竟然是这样。 更令他气愤的是,余强和陈涛这两个最得力的行动队员,居然只是他名义上的手下,实际上,他们全都听命于易清成。 余强经常暗地里向易清成汇报他的行踪,这事他本来早就知道,而且也在提防他。但他没想到,这并不是余强工作的全部内容。 而陈涛在他面前装得十分听话和顺从,未料到,他也是易清成的得力干将,而他所做的那些事,全都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和关义为一样,周孟南马上联想到了最近他暗杀的曹金泰。曹家可是夷陵粮油行业的巨头,全城的粮油生意,货源基本都来自曹家。 难怪他最近看到陈涛特别忙碌,每天神神秘秘的,估计他多半又奉易清成的命令,挖空心思去算计曹家的产业了。 周孟南想到这里,十分庆幸自己选择了加入中国共产党,或许是迟了些,但他仍然庆幸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他想起钱忠在纸条上的吩咐,暗暗打定主意,明天一早,他将从何处去下手,暗中查探曹家如今的近况。 关家大院里。月香院。 苏锦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看了几页,又觉得心烦意乱,索性将书放在一旁,眼睛盯着蚊帐顶发呆。 今天查出有孕,本来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情,可是没想到,那个久未露面的李兰突然投奔到关家大院来。 而且还好巧不巧地和关义正在府门口碰到,关义正还将她带回了院子里暂时安置。 虽然这件事关家人处理得十分迅速,只留她在府里吃了午餐便安置进了关氏医院,可是,关氏医院毕竟是关家的产业,以后李兰跟关义正见面的机会必然很多。 一想到李兰看关义正的眼神,苏锦便不淡定了。 今天她虽然表面上装得落落大方,但只有她知道,她心里其实对李兰很排斥。 晚餐的时候,她并未和其它家人一起用餐,所以,她并不知道杨春父子调查李家一事。 看到关义正晚饭后久久没回院子,那涵和关义喜过来陪她说了好一会儿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三个人心照不宣的缘故,她们都没提起李兰。 自然,也没有说起李兰家遇到变故是何故,因为具体原因那涵和关义喜也说不明白。 这会儿那涵和关义喜刚离开不久,苏锦刚怀孕,身子犯懒,所以索性就洗漱了躺到床上了。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她听出来了,这是关义正走路的声音。 她还未叫出那句“阿正”,便见关义正快步走进来。 门帘被撩开,关义正的身上带着一股数九寒天的凉气。 他嘴里唤着: “锦儿,我回来啦。” 并没有第一时间凑到床前,而是伸出双手,在炭火炉前将自己的手烤暖了,褪去了身上的寒气,这才坐在床前,伸出手握住苏锦的手。 “锦儿,我怎么看你兴致不高?是肚子里的孩子闹腾你了?” 苏锦被关义正的这句话逗笑了。 “阿正,现在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哪里就会闹腾人了?” “那你为何苦着脸?快,笑一笑,笑一笑......” 关义正伸出手在苏锦腮边轻轻捏了一下。 苏锦脸上再也绷不住了,唇角弯弯,露出一丝笑靥。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刚才在想什么,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关义正问道。 第428章 婉如收徒 苏锦见关义正一再问起她刚才在想什么,并不直接回答,而是盯着关义正,问道: “阿正,我比你大五岁,娶了我,你真的不后悔?” 关义正见苏锦又提起他们夫妻两个的年龄差,不禁皱眉道: “锦儿,我们不是说过了吗,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别忘了,婚前我可是考虑清楚了才跟你成亲的,我确认爱上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那些什么外在的年龄啊,像貌啊什么的......” 苏锦见关义正的态度跟以往一样坚决,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但是,她很快又想到了李兰,便问道: “今天投奔咱们的李兰妹妹,青春貌美,温柔可爱,她为什么不投靠别人,单单找上了我们关家大院?” 关义正听苏锦这么一说,心里有点儿明白苏锦在担心什么了,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 “锦儿,在我眼里,小兰妹妹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我从来就只当她是一个小妹妹。 至于她为什么不投奔其它亲戚,我问过了,应该是此处没什么可以投靠的人,她外祖家都遭难了......” 苏锦知道关义正在这件事上没有必要说假话,叹了一口气,道: “唉,这个世道,也是难为李兰妹妹这样的小姑娘了......” 关义正知道苏锦的心结,便接着话头道: “可不是嘛,锦儿,你知道吗?李兰妹妹他们家的变故,其实还跟一个人有关系......” 关义正并没有跟苏锦说起周孟南的身份,他只是告诉苏锦,在夷陵,军统有一批人马,专门利用锄奸的幌子,通过各种手段敛财。 苏锦听闻李坊家遭遇变故竟然跟军统的强盗行为有关,也是大吃一惊,她在床上坐直了身子,手紧紧地抓着关义正的双肩: “阿正,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兰妹妹今天才投靠我们......” 关义正笑着道: “你还不了解咱爹吗?李兰妹妹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来投奔咱们,爹早就有所怀疑。 加之又不可能对李兰不管不顾,所以,必要的调查肯定是有的。 再说了,我们有春娃叔和小凡,想要查一件事,易如反掌......” 苏锦恍然大悟: “原来是春娃叔亲自出手了,难怪......” “锦儿,下午你一直没出院子门,有些事我给你说说,也让你放心。午饭后阿喜就将李兰带到关氏医院了,她个人表示想学医,所以,爹会安排汤女医收她当徒弟......” 卫荣家里。 卫荣和汤婉如今天忙活了一天,直到送走了新婚回门的女儿、女婿,老两口才有空坐下来喝口茶,聊聊天。 两夫妻没讲两句话,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卫荣亲自站起来接听电话。 电话正是关忠诚打来的,两亲家聊了几句,关忠诚话锋一转,对卫荣道: “亲家,让亲家母接个电话,我有件事情跟她商量一下......” 卫荣虽然不明白关忠诚想跟汤婉如说什么,但他还是马上就对身边的汤婉如道: “婉如,来,亲家让你接电话呢。” 汤婉如拿过电话,只听关忠诚在电话里对她道: “亲家母,我私自给你收了一个徒弟,不知道你会不会怪罪我啊?” 汤婉如知道关忠诚如此一说必有原因,当下便道: “亲家,你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人,你既然收了,一定有非收不可的理由,只是我可以知道是哪家的孩子吗?” 只听关忠诚道: “这个孩子姓李,名叫李兰,目前家中遭遇变故,成了一个孤女,投奔我府上,我想来想去,又征求了她的意见,愿意跟你学医,这才作主替你收下了......” 汤婉如挂了电话后,重新坐回椅子上,和卫荣道: “亲家说是一个叫李兰的小姑娘,我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荣哥,你有印象吗?” 卫荣偏着头: “李兰?” 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才一拍大腿: “不就是那个大汉奸李坊的女儿吗?据说是叫李兰......” 汤婉如听说是李坊的女儿,有些不解地道: “李家竟然这么快就破败了?这却是为何?” 卫荣摇摇头: “改天再打听吧,明天你见见那孩子,如果是个老实本分的,你就收这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如今你年龄见长,再干几年,也该告老回家养老了。” 汤婉如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白发,有些感慨地说: “是啊,转眼咱们都老了,大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你还别说,这一辈子,我倒是庆幸自己当年坚持学了医术。 自从那一年跟你重逢,我们在夷陵扎下根来,算起来我也培养了不少徒弟。 不管是妇科,还是产科,都有些成效,我还是挺欣慰的......” 卫荣伸出手在汤婉如的右腿上轻轻摸了一下,问道: “前两年关氏医院被炸,你受了重伤,后来虽然痊愈了,但你这条右腿遇到变天就会隐隐作疼,最多再干两年,你就回家荣养吧......” 汤婉如知道卫荣是心疼自己,想起几年前受伤的那一次,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要不是卫荣悉心照顾,普通人受了那么重的伤,肯定会落下残疾。 当然了,这也跟关忠诚不惜重金,找来名贵药材为她诊治也有极大的关系。 他们和关家的关系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杨春八兄弟,每个小家庭的成立都跟关忠诚的支持与帮助密不可分。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就如同一家人一般,关系十分亲近。 加之如今又结成了儿女亲家,关系更是亲的不能再亲了。 汤婉如见卫荣一再提起她退休一事,便道: “李兰是我此生最后一个徒弟一事我接受,但告老回家一事,根据我自身的情况再定吧,如今这个世道,说不好咱医院未来前景如何呢.......” 说起未来,两夫妻脸上都满脸担忧。 “是啊,如今外敌未赶走,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唉......” 两夫妻正感叹着,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爹、娘......” 卫荣一听,是儿子卫安的声音。 还未等他回答,卫安就撩开门帘走进前厅。 “爹,娘,姐姐和姐夫回去了?” 卫荣道: “姐姐如今已经嫁人了,自然是回去了,你下午去哪里了?知道姐姐嫁人了,以后便不能住在家里,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净往外跑?” 卫安如今已长成一个小少年,只见他低垂着头,咕哝道: “我......我有事......” 说完,生怕卫荣再问此事,转过身又跑出去了。 第429章 似曾相识 卫荣扭头看着卫安走出前厅,叹了一口气: “婉如,你说安儿这孩子今天出去到底干什么去了?平日里他和宁儿感情如此好,今天是宁儿回门的日子,他在家陪他们夫妻吃了午餐就跑出门了,这会儿才回来......” 汤婉如道: “荣哥,安儿现在大了,也有自己的主意,放心吧,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卫荣也了解自己的儿子,听妻子这么一说,此事便揭过不提。 第二天,周孟南一大早就去了夷陵市区,有意无意在曹家的那些店面转悠。 此前他为了顺利除掉曹金泰,曾经跟踪过多次,基本把曹家的所有产业都摸透了。 根据关义正的安排,这天暗中保护周孟南的换成了关义为。 关义为看见周孟南在曹家的店铺转来转去,便知道他定然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不过,令关义为奇怪的是,曹家的每间店铺生意都如往常一样,似乎并未受曹家家主去世的影响。 显然,周孟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心里奇怪,却并未表现在脸上。 在他转到曹家的第三家铺子时,事情有了转变。 只见一个普通老百姓模样的男子拎着一袋米走进曹家店铺,将米一下子扔在伙计面前,大声嚷嚷道: “你们做生意怎么这样?我昨天来买米的时候,给的是市场价,当时你们也说这米是今年新出的大米。 可我拿回家后,媳妇舀出一碗米准备做饭,竟然看到米里面全部都是虫子。 很显然这是去年的陈米,你们曹家铺子还是老字号呢,难道就是这样以次充好,欺瞒顾客的?” 周孟南此时也扮作顾客正在店里转悠,此时听这个男人说的唾沫飞扬,便悄悄观察此人。 只见他三十来岁,个子不高,但很壮实。说话时张牙舞爪的,不经意扬起的右手,他注意到上此人手中的老茧正是常年摸枪留下的,心里顿时明白了。 原来这人是易清成的另一波手下,专门负责敛财的那群人。 也不知是何故,曹金泰死了几个月了,按说易清成早就派人在曹家的店铺闹事了,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成效。 此时掌柜的和伙计忙着处理这个自称顾客的男子,没有人留意周孟南。 周孟南也不说话,干脆站在店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看着该男人表演。 “客官,您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记得您,昨天您来买米,是我亲自给您拿的货,您要的是新米,我的的确确是给您拿的新米......”掌柜的道。 “哼,你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还好意思说是新米,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有长虫子的新米吗?” 这个男人说话硬气,根本不把掌柜的看在眼里。 掌柜的气得胡子直抖,只得亲自打开男人提来的袋子,从里面抓出一把米,脸色顿时大变。 男人看到掌柜的表情,得意地道: “你刚才不是不承认吗?现在看清楚了,是不是全都是虫子? 只要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今年新出的米绝对不会长出这么多米虫,除了陈米......” 那个伙计看见掌柜的抓着一把米不敢相信的样子,也凑过去打开米袋看了一眼,立马也“妈呀”一声叫了出来。 “掌柜的,这米真的长虫了,这怎么可能?” 掌柜的知道这会儿有理也说不清了,因为对方拿来的米袋上写着曹记。 而且昨天此人的确在他们店里买过米,只因当时并没有当场验货,所以此人便抓住这一点,硬说他们卖的米有问题。 他虽然情知这事不会发生在他们的店里,但看到此人五大三粗,且说话高声大嗓,一看就不好惹,便对伙计使个眼色,和颜悦色对这个男人道: “客官,既然是小店的失误,我们愿意给您重新换一袋米,您看如何?” 男人道: “说的轻巧,换一袋米就万事大吉了?我跟你们说,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因为你们卖这长了虫子的陈米,昨天晚上我们家都被这米里的虫子恶心到了,一家人都没有胃口吃饭,你说,这全家人饿肚子的损失怎么算? 还有,我为了过来换米,今天又来回跑一趟,我这多费的时间和汽车的油费又怎么算?” 男人说着就指了指街边停着的汽车,看来是他刚才开过来的。 掌柜的就是再笨,此时也明白了,此人就是来找茬的。 可他是生意人,明知此人不怀好意,他依然好言相对: “客官,那您看,这事该如何解决?” 男人道: “你们店不多的是大米吗?我看不如这样,你们付我十倍的赔偿,这件事我就不到处宣扬了。 否则,我今天就坐在你们店门前,只要有客人来买米,我就把这袋有虫子的米拿给他们看......” 掌柜的脸部肌肉抽搐着,脸上的笑就要维持不住了,但他还是强挤出一丝笑意: “客官,您这不是讹人嘛,十倍的赔偿是不是也太多了?” “你还嫌多?你这种态度可不是解决问题的样子啊,既然你不愿意,那我现在就到门口吆喝去......” 男人说到做到,走到门口张嘴就喊: “哎,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家米店......”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掌柜的就赶紧松口道: “客官,客官,小老儿求求您了,您说十倍就十倍吧,我让伙计马上给您拿......” 男人见掌柜的松了口,重新走进店里,嘴里咕哝道: “早这么痛快不就好了?” 掌柜的没办法,只得吩咐伙计: “将这种米扛十袋出来。” 伙计连跑了好几趟,才将十袋米都扛了出来。 掌柜的也是被这个男人搞怕了,主动打开系着绳子的口袋,对那个男人道: “客官,您再来看看,这些米可是一只虫子也没有。” 那男人却头都不抬,道: “我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说话间,一手拎起一袋大米,走到街边,放进了他开来的汽车后备箱,五个来回,他就将十袋大米全拎走了。 掌柜的和伙计眼看着男人开着车远去,双双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周孟南这才轻咳一声,从角落里走出来。 掌柜的这才发现店里还站着一个人,他赶紧打起精神: “客官,您是买米吗?” 周孟南点点头,道: “进米店来自然是想买米,不过我刚才听见了那个男人说你们卖的米是廉价长虫的陈米,这事是真的?” 掌柜赶紧摆手道: “客官,那个人一看就是成心来闹事的,我们曹记可是夷陵市的老字号,从来不做那种昧良心的买卖,我现在后悔死了,昨天就应该让他当场验货,唉......” 周孟南道: “也就是说,您觉得自己卖的米没问题,刚才那个人是成心来找茬?” 掌柜的跺着脚道: “是呀。” “那最近您这店里这样的事情多吗?”周孟南问。 掌柜的想了想,道: “您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想起来了,十几天前,也出现过一起类似的事情。 不过,那个人找的理由是短斤少两,后来我们也是多赔了二十斤大米......” 周孟南和掌柜正说着话,从门口又走进一个人。 掌柜见到那个人,满脸喜色,刚叫了一个“老”字,突然想到周孟南在场,又赶紧住了口。 周孟南瞄了一眼那个人,只见他弯着腰,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中等身材,穿着一件深色呢子大衣,头上戴着一顶厚厚的帽子,脖子上系着围巾,几乎将整张脸都蒙起来了。 再加上他进门之后就刻意背对着周孟南,所以周孟南竟没有看到此人的脸。 周孟南进店本也不是真心要买米,这会儿看掌柜的似乎有事忙,转过身便走出了店门。 只是他的眼前老是晃动着刚才那个男人的身影,总觉得此人的身影似曾相识,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第430章 死人复活 周孟南一边走一边想着刚才在米店碰到的那个男人,可是他在脑海里搜寻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想起来。 离开曹家的店铺,他又去了之前李坊家的产业,首先来到那家小型的白酒厂,他只在厂门口看了一眼,就确认钱忠的情报的确没有错。 因为就是那一眼,他看到了在酒厂院子里,正背对着大门的陈涛,看起来是在吩咐酒厂的管事什么事情。 周孟南对陈涛十分熟悉,只用一眼他就能认出来。 紧接着,他又去了李坊的另外的几处产业,果然不出意外,那几处产业都有军统特工的影子。 关义为一直悄悄跟着周孟南,也对他今天的行为十分理解。 毕竟易清成和他相识多年,现在猛然得知易清成的真实面目,周孟南若是不亲自察看一番,反而不正常。 这样来回一折腾,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 晚上,周孟南回到军统大本营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脑海里一直在思索着今天在曹记米店碰到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按说那个人捂得如此严实,不太可能看得出他的年龄。 但周孟南是一个职业杀手,他判断人的年龄从来不看长相,而是走路的步态和速度。 那个男人进店门的时候,周孟南看过一眼,加之他的背微弯,所以周孟南十分肯定,此人的年纪至少在五十岁以上。 他把自己记忆中这个年龄段的所有男人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仍然没有头绪。 可是,此人身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一直在周孟南的脑海里打转,这令他十分不安。 他是杀手,本有着对人过目不忘的本领,为何明明对此人觉得很熟悉,却又想不出他是谁呢? 周孟南甚至开始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他干脆坐起来,从屋里一张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开始翻看起来。 翻着翻着,他突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手里的那张照片。 【天啦,这怎么可能呢?】 周孟南心里大骇。 他做杀手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只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今天在曹记米店遇到的那个人是谁。 竟然是一个死而复生的人? 周孟南看着照片上自己拍的那张死人的脸,他记起当时杀他时的情景。 那一段时间,因为夷陵市久未传出汉奸被杀的信息,曹金泰的胆子才大了些,开始频繁在他的各个产业处出没。 周孟南也正是在那段时间,悄悄掌握了曹家的所有产业,而且也摸清楚了曹金泰的生活规律。 他基本每天早上九点左右就出门,然后从离他府上最近的店铺开始巡视,一家一家看过去,都是按照离曹府的距离由近及远。 周孟南跟踪了一段时间后,便掌握了曹金泰的生活规律,开始策划在何处动手杀他。 那一天,是周孟南暗中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他为了让易清成不再对他有所怀疑,所以决定出手杀掉曹金泰。 他记得那天曹金泰从最后一间铺子出来时,天已经擦黑。 那天也不知怎么了,一惯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护卫都被他打发回去了,他独自一人坐上了司机的车。 而周孟南早在曹金泰进最后一家店铺之后,就悄悄潜到车上将司机打晕拖至一个角落堵住嘴绑起来,他则换上了司机的装束,扮作了开车的司机。 本来他起初还担心那几个护卫碍事,待看到曹金泰在上车之前将护卫打发走了,独自坐上了车,周孟南在心里直道曹金泰该死。 将车开到一个僻静之处,周孟南突然停下了车,在曹金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从腰间掏出手枪,转过身,抬起手就对着后座的曹金泰猛射几枪。 然后,他根据以往的做法,将曹金泰的尸体拖下车,并用他的血在尸体旁写下了“汉奸”二字。 周孟南是一个十分敬业的杀手,每次杀了人,他都会认真检查尸体是不是他要杀的那个人,并且确认被杀的已经死亡才会离开现场。 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他还会用随身携带的相机拍照取证,以便给易清成上报。 那次杀完曹金泰,他照例拍照取证了,然后将照片洗了两张,一张交给了易清成,另一张,他贴在了自己的“杀手工作手册”上。 他刚才实在想不出那个令他熟悉的身影是谁,所以才借着翻看这本工作手册启发思路,不曾想,当他看到曹金泰的死亡照片时,眼睛突然瞪大了。 因为他终于想起来了,今天在曹记米店遇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曹金泰。 可是,他明明已经将曹金泰杀死了,为何还会出现另一个曹金泰? 一时之间,周孟南百思不得其解。 刚才他之所以久久没有想起来,那是因为他在脑海里搜寻的是活人的影像。 直到他拿到工作手册,才开始将今天见到的那个人跟这些“死人”挂钩。 当翻看到曹金泰的死亡照片时,他脑袋里灵光一闪,立刻就认出了今天遇到的竟然是曹金泰! 周孟南差点都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可是,眼前的事实又令他不得不相信。 在他面前“死去”的曹金泰,现在确确实实活过来了。 除了背没有以前挺直,其它都跟以前一样。 当然了,他没有看到那张脸,但周孟南可以肯定,那张脸一定也跟从前一样,丝毫未变。 这也是周孟南看到他后倍感熟悉的原因,因为他曾经跟踪过他数次,对于他的身形简直比自己的影子还要熟悉。 【难道我上次杀死的曹金泰是个替身?】 周孟南不得不往这个方向去想,可是,他很快又摇头否定了。 当时死在他面前的明明就是曹金泰本人,他的脸上并未有易容的痕迹,怎么可能是替身? 可如果不是替身,那又是谁呢,难道,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曹金泰? 第431章 怎么解决? 周孟南带着这个疑问,躺在床上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他没有再去市区,而是以查账为由,直接去了周氏成衣店。 只有在这个地方,周孟南和钱忠才可以正大光明的上楼谈话。 因为龙三只是一个普通的伙计,他的活动范围也一直仅限于一楼。 钱忠看见周孟南一大早就来成衣店,便知他定有要事。 两人在楼下装模作样寒暄了几句,周孟南便摆出老板的派头对他道: “钱掌柜,我有些日子没看店里的账册了,今天正好有空,你跟我上楼,把最近的账册拿给我看看。” 钱忠赶紧点头哈腰道: “好咧,周老板,您楼上请......” 钱忠吩咐龙三照看店里的生意,就和周孟南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到了楼上,周孟南不等坐下,就急切地对钱忠道: “钱掌柜,出大事了,我发现上次杀死的曹金泰又活过来了......” 钱忠一听周孟南的话也是大吃一惊,他有些不可置信: “孟南,你可是一个职业杀手,被你杀死的人还有活过来的可能?不会吧?” 可是周孟南却十分肯定地说: “这件事千真万确,我昨天看到曹金泰了,虽然我当时并没有马上认出他来,但他的背影让我莫名熟悉,我也是昨天晚上想了很久,后来又翻看我的工作手册才想起来是他......” 周孟南紧接着把昨天在曹记米店遇到曹金泰的经过详细跟钱忠讲了一遍。 钱忠听了久久地陷入了沉思。 很久之后,他才看向周孟南,问他: “孟南,依你这么多年的杀人经验,你相信死去的人还能复活吗?” 周孟南摇摇头: “绝无可能,从前我从未遇到过,这次应该是第一次。” “既然如此,无论上次死去的曹金泰是不是他本人,上次那个人必定确死无疑,是这样吗?” 周孟南点点头: “应该没错,我每杀一个人,事后都会检查他们是否还有心跳,直到确认死亡,否则我会再补枪......” 钱忠听了周孟南的话,接着说: “所以,你今天看到的那个背影和你杀死的那个曹金泰,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一个是真的曹金泰,有一个是假的。” 周孟南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按道理说应该是这样。” 钱忠又说: “至于今天你遇到的那个背影为何会让你十分熟悉,从而认定他就是曹金泰,我觉得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只是我们一时想不透罢了,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出那个人,确认他的身份......” 周孟南看了看钱忠: “钱掌柜,现如今我已经知道易清成杀汉奸的主要目是为了侵吞他们的财产,从而达到自己敛财的目的。 如果我杀的那个并不是真的曹金泰,我还有必要再去查证这件事吗?如果真的曹金泰没死,是不是说明易清成侵吞曹家的产业就不会成功?” 钱忠赞许地看着周孟南: “孟南,你说的很对,你注意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吗,我只是让你去查证这件事,并未让你继续追杀曹金泰。 这么跟你说吧,处理这些汉奸的事情并不是当下最迫切的事情,况且现在日本人已经撤出夷陵市了,这些汉奸也没有了效忠的对象,这件事你先调查,查清楚以后先报告组织,然后再听令行事......” 周孟南听了钱忠的话,这才觉得有了主心骨。 昨天晚上,他几乎一夜没睡,反反复复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定了。 这会儿听钱忠如此交代,他顿觉自己昨天想得太多了。 正如钱忠所说,如今处理汉奸并不是最迫切的事情,现在他们面临最大的问题是驱赶外敌。 只要小日本一天不离开中国的领土,无论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的高层都不会安心。 周孟南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心里顿觉踏实无比。 紧接着,他又将昨天在曹家各个铺子看到的现状告诉了钱忠。 “钱掌柜,相比于李坊府上的产业在短短半年之内就易主,连李家人住的房屋都被抵债,曹家的情况就好太多了。 我昨天走了好几家曹记的铺子,除了一家有人在无理取闹,其它店铺表面上看起来都很平静,生意也如常,并无任何不妥,您觉得这件事会不会跟曹金泰没死有关系?” 钱忠听了周孟南的介绍,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次,对周孟南道: “孟南,你分析的有道理,依照易清成的性子,只要曹金泰一死,他肯定就开始动手侵吞曹家的产业。 可如今过去几个月了,曹家的生意还一如既往,这说明曹家家主的离世并未影响他们的生意,换句话说,因为家中主心骨尚存,有能力化解易清成派人去捣乱......” 周孟南听了钱忠的话,面露喜色: “钱掌柜,这么说,你认可我刚才的分析,曹金泰并未死,被我杀死的那个另有其人?” 钱忠道: “孟南,我认不认可不重要,我刚才说了,关键咱们要去查证这件事的真伪。而且,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派其它同志跟进此事......” 周孟南想了想,道: “没关系,您担忧的不就是易清成放在我身边的眼线吗? 他们知道跟踪我并不容易,所以一般不会近距离跟踪,而是会跟以前一样,要么想办法跟我一起出任务,要么就是从我嘴里打听去向。 如今我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愿......” “可是,孟南,如果你一直不让余强跟着你,时间长了,易清成会不会对你有所提防?” 钱忠有些担忧。 显然周孟南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看着钱忠: “钱掌柜,依您看,这件事怎么解决?” 第432章 成功拜师 钱忠想了想,问道: “你手下的行动队员,除了余强和陈涛,其它六个人里,还有你信任的人吗?” 周孟南听钱忠这么一说,想了一会儿,他才道: “这些人是我们到了夷陵之后,易清成派过来的,并无我特别信任之人,不过......” 他说到这里看了眼钱忠,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钱掌柜,我以前在军统有个同学,她和我曾经合作过多次,我比较信任她。 而且根据我的观察,她应该不是易清成的心腹,因为此人比较心高气傲,并且身手很好,枪法更是出神入化.....” 钱忠一听脸上一喜: “那你现在能联系上他吗?” 其实,周孟南说的这个同学是个女同学,但钱忠并不知道,还以为是一个男人。 周孟南点点头: “说来也巧,我这个同学正是夷陵人氏,本来这次上头准备派她过来担任我这个职位,后来不知为何换成了我,据说她去了长江下游的一个城市,如果我想打听,应该不难......” 钱忠道: “孟南,虽说我现在跟你同在军统,但我现在的身份和我自身的身手帮不了你太多的忙。 所以,现在你身边急需一个跟你身手相当的伙伴,有了他,你以后做任何事情都会游刃有余。 你刚才提到的这个人既然深得你的信任,我建议你想办法将他调到夷陵,既然他是夷陵人氏,调到本地工作,只会更加得心应手。” 周孟南: “行,那我这两天就想办法联系她。” 两个人在二楼待了一个多小时,才先后从楼上下来。 周孟南又背着双手在一楼售卖间巡视了一番,然后交代龙三: “龙三,好好工作,配合好钱掌柜。” 龙三看见了周孟南就跟看见了银子似的,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对于周孟南这个“老板”的话,他更是言听计从。 关氏医院里。 李兰在到达关氏医院的第二天,终于等到了师傅汤婉如。 当院长领着李兰走到汤婉如的诊室,介绍两个人认识时,汤婉如有一种见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的感觉。 这个姑娘眼神里的倔强和坚定,就如她当年下定决心要学医,缠着父母给她找师父一样。 只见了一面,汤婉如就对李兰莫名欢喜。 李兰见汤婉如脸色和善,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放进了胸腔。 院长离开以后,她深深对着汤婉如弯腰: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语落,她正准备跪地行礼,汤婉如一把拉住了她。 “好了,李兰,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如今天寒地冻,地下凉,跪礼就不必了。” 李兰感激地望着汤婉如: “多谢师傅。” 汤婉如道: “上过几年学?对于医学方面的书籍有过涉猎吗?” 李兰摇摇头: “师傅,我从女子中学毕业后就没有再念了。” 汤婉如点点头: “如此,你便从最基础的学起,来,为师给你一本书,你白天跟在我身边,晚上就仔细阅读这本书......” 李兰接过来一看,见是一本手写的《医学基础知识》。 只见该书书页已经泛黄,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了。 汤婉如见李兰在观察手中的书,便笑着对她说: “李兰,这本书可是我利用平生学医所得自己编撰的。 我这些徒弟里,可有好些人都盯着这本书呢,但他们都没有摸过这本书,我只给了你,你该知道这本书的份量了吧?” 李兰听汤婉如如此一说,立刻大为惊喜,连连捧着书对汤婉如一再鞠躬: “兰儿多谢师傅厚爱。” 汤婉如和颜悦色地看着李兰,对她道: “我听关老爷提起过你的身世,对你的现状颇为可怜。 当然,我收你当徒弟并不是因为怜惜你的处境,而是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那份倔强,就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内心坚韧的孩子,今天是你我师徒相认的第一天,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以后在跟我学医的过程遇到任何困难,多想想你今天拿到这本书时的心情......” “师傅,兰儿记住了。” 汤婉如和李兰刚说到这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朝着她的办公室而来,紧接着,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 “老师,8床的产妇快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说话间,年轻女子到了汤婉如办公室门口,只见她穿着白大褂,看样子应该是一名医生。 汤婉如的脸色沉下来: “张小清,你已经是一名助产士了,也曾经跟着我多次给产妇接过生,怎么如今还不能独自处理?” 这个名叫张小清的助产士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老师,这个产妇有些特别,她特别怕疼,一直不停地叫,还没开始生,就快叫得没力气了,我心里没底,老师,求求您了,您给我去助阵吧?” 汤婉如此时顾不上再跟张小清掰扯,而是站起身就往外走,李兰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上去,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汤婉如回过头对她道: “李兰,将你手里的书放好,现在跟我去产房......” 张小清这才注意到李兰手里的那本书,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艳羡,低声在李兰耳边道: “你就是老师今天新收的小师妹?老师真是偏心,这本书我找她讨过多次,师傅每次都拒绝。可你今天才拜师,老师却将这本她珍爱的宝贝送给了你......” 通过张小清的嘴,李兰这才知道汤婉如刚才所说不假。 她赶紧将书背到身后,对着张小清嫣然一笑: “师姐,老师一定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所以才让我好好学学,不像师姐你,你跟着老师已经学有所成,自然用不到这种初级知识了......” 李兰见张小清叫汤婉如“老师”,她也跟着改了口。 她这一番话既奉承了张小清,又暗示了自己还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还堵住了张小清想借这本书看的理由,可谓一箭三雕。 果然,张小清听了她这句话,便不再提这本书。 这时汤婉如的声音传到两人耳中: “张小清,不是说产妇快生了吗?还磨磨蹭蹭干嘛呢?是想让产妇自己把孩子生下来,自己剪脐带吗?” 张小清对李兰做个鬼脸,紧走几步: “老师,我来了。” 李兰也快步跟上。 她没想到,认汤婉如为老师的第一天,她就有机会跟着进产房观摩老师和师姐接生。 她心里其实没有一点儿思想准备,毕竟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大闺女,一进医院的门,突然就要接触女人生孩子这件事,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汤婉如像是看透了李兰的心思,她走到产房门口,让张小清先进去观察产妇的情况,然后伸手拦下了李兰。 “李兰,你就站在外面,一会儿帮忙跑跑腿什么的,就先别进来了。” 李兰脸色微红,低声道: “老师,我什么都不懂,就怕给您添乱......” 汤婉如指着她手里拿的书,对她道: “翻到第十章,那一章讲的就是产科方面的知识,现学现卖,看你能领会多少......” 李兰赶紧打开手里的书,翻到第十章,果然讲的是产科。 汤婉如看了一眼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李兰,听她的话捧着书看得如饥似渴,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扭身就进了产房。 此时,产妇已经痛得在产床上大声叫唤,而李兰却似耳朵里塞了棉花似的,对于这一切充耳不闻...... 第433章 墓前偶遇 周孟南自从在曹记米店看到那个疑似曹金泰的中年男人,最近便一直在曹记各家店铺之间转悠,希望能再次碰到他。 可是,那个男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自此再也没有出现在周孟南的视线里。 而周孟南之前跟钱忠提起的那个同学,他最近也通过以前的同撩打听到了,她就在邻省的一个城市里,据可靠消息,最近她将乘船回重庆述职。 周孟南辗转才跟她联系上,最后,两个人约定,在她途经夷陵回重庆的途中,在夷陵短暂停留一晚。 这可能是周孟南近期唯一感到欣慰的一件事情了。 苏锦的孕期反应终于在她怀孕到三个月的时候结束了,但那涵依然让她独自在自己的院子用餐,而且为了让她随时吃上可口的饭菜,特许她在月香院开设了小厨房,给她专门调拨了厨子照顾她的一日三餐。 为此,那涵专门将苏锦、卫宁和关周洁三妯娌叫到跟前,对她们道: “锦儿、宁儿、洁儿,如今你们都是我关家的儿媳,娘也应一视同仁。 从前洁儿怀孕的时候,由于你身子骨好,没有锦儿的反应这么厉害,当时娘只是吩咐厨房专门给你做营养餐,却是没有让你在自己院子里开小厨房。 现在锦儿的院子里开设了小厨房,你们两个若是也想开设小厨房,娘也同意,此后你们都可以在自己院子里用餐。我这兰香院里,有为儿和阿喜陪着我和你们的爹,也不会寂寞。” 卫宁和关周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回复那涵。 那涵又道: “既然你们没有反对,那此事就这样定下了。我今日就吩咐下去,给你们的院子加设小厨房,调拨厨子......” 卫宁和关周洁双双站起身,对着那涵行礼道谢。 如此一来,关义直的桂香院,关义有的桃香院和关义正的月香院便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厨房。 这三房也在这一年的春节过后,正式在自己的院子里的小厨房开火过日子。 不过,逢年过节,或遇府中的重大事件,全家人还是聚在兰香院,或者在前厅聚餐。 转眼,1943年来到了。 早春刚过,清明便来到了。 关义喜这段日子除了在自己府中看书,间或为组织发报整理电文,其它时间都在戚府陪余华芳夫妇。 这一日,她和余华芳夫妇约好了去墓地给戚无双上坟,他们乘着车,带着祭品出城后,刚来到戚无双的墓地,便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站在墓碑前,弯腰行礼。 关义喜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周孟南。一时间,眼睛里不由得蒙上一层泪雾。 她已经很久不曾见到周孟南了,自从那一次她亲手将周孟南的画像烧成了灰烬,她这一段朦胧的感情便划上了句号。 这几个月以来,她拼命用其它事情来麻痹自己,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起这个男人,不曾想,如今再次偶遇,她还是会心伤。 余华芳显然也认出了周孟南,不过,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自从戚无双离世,她后来又大病一场,可谓是九死一生才活了过来。 如今,她已经慢慢接受了女儿离世这个现实。 关义喜等人走路的声音惊动了周孟南,他行完礼,转过身看到余华芳等人,眼睛久久地停留在关义喜脸上,过了半晌,他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好久不见,关小姐。” 关义喜却并没有答话,只是对他点点头,吩咐身旁跟着的下人将他们带来的鲜花、水果等祭品摆放在墓碑前。 周孟南又和戚老爷和余华芳打招呼,两夫妻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三个人默契地沉默着,低着头整理戚无双墓碑前的祭品,仿佛生怕声音太大了惊扰了亡魂。 周孟南却并不在意,他站在一旁,静等着关义喜他们祭拜完毕,抬脚往山下走的时候,他在后面缓缓跟上。 到了山脚下,余华芳转过身,看着跟在他们身后的周孟南,沉声道: “周先生,谢谢你来看双儿,你回吧......” 周孟南见余华芳终于开口了,喜不自胜,上前一步道: “伯母,您和戚伯最近的身体还好吗?” 周孟南这几个月以来,曾经数次想要登门拜访,可是每次都被戚府的守门小厮拦在了门外,理由总是,“我们老爷和夫人说了,请周先生不必再打扰。” 为此,周孟南心里一直很不安。 过年前,他也置办了一些节礼,托人送到戚府,可是,最后他委托送东西的伙计又将所有东西全部拿回来了。 还带话说: “周先生,戚府的下人们都说了,戚老爷和夫人吩咐了,凡是周先生送来的东西一律不收,他们不敢不听从。” 周孟南知道,这是戚老爷夫妇知道戚无双是为了救他而死之后对他的惩罚,为此,他无比难过。 可是对方是一对年逾六十的夫妇,他们晚年失去了唯一的爱女,这种打击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挺过来的。 这一次再次看到戚老爷夫妇,他们明显地老了,背也弯了许多,周孟南心里的触动很大,很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可是,除了让他们的女儿戚无双复活,否则,无论什么都不能提起戚老爷夫妇的任何兴趣。 此时,周孟南见余华芳终于肯和他说话了,便赶紧表示问候。 余华芳看了一眼依旧风流倜傥的周孟南,冷冷地道: “我们好不好,相信你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现在只是还会喘气而已,行尸走肉罢了......” 戚老爷在一旁催促余华芳: “夫人,别说了,我们回吧。” 关义喜扶着余华芳,司机扶着戚老爷,等老两口在车上坐好,关义喜转过头再次看了一眼周孟南,也坐上了戚府的小汽车。 周孟南看着汽车在他面前绝尘而去,眼底一片哀伤。 呆立片刻,直到戚府的小汽车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抬起脚往山下走去。 年前,他和那位女同学约的见面时间本来是上个月,可是,由于各种原因,她并未成功出行。 前些天他再次得到消息,她最近就要乘船经过夷陵,算起来,她到达的时间应该是今天傍晚时分。 此时虽然还是上午,但周孟南已经非常期待今天晚上的见面。 如今他在军统做事处处有人掣肘,十分不便。他在军统夷陵站急需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帮手。 而且,他还想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将易清成之流的真实面目说给她听,从而将她也拉到共产党的阵营。 这样一来,他今后在军统无论做什么,身边都有信任的战友,而他想查什么事情,也有人替他遮掩。 不像现在这样,由于他不方便直接出面,所以至今都没有查出曹金泰到底是死是活。 而且,最近易清成又开始催促他对王善仁下手了。 “老同学,希望你的到来能改变我目前的现状,全看你的了......” 周孟南在心里默念着,快速朝山下奔去...... 第434章 同学宋芙 这天傍晚,周孟南来到码头,从一艘从下江驶来的客船上,接到了一个穿着大衣,用围巾围住了大半边脸的年轻女子。 周孟南接过年轻女子手里的箱子,带着她七弯八拐,最终停在一家旅店前。 女子抬起头,望着旅店上方的“关氏旅店”四个大字,眼眶有些湿润。 但她很快就收拾好心情,跟着周孟南踏进了店门。 来到周孟南给她准备好的房间,年轻女子这才将围巾解开,露出她的容颜。 “宋芙,欢迎你来到夷陵......” 进了房间,周孟南才向年轻女子伸出手,原来她叫宋芙。 宋芙微微一笑,强行将刚才溢出的眼泪憋回去,轻声道: “我该叫你什么呢,齐良还是?” 周孟南咧嘴苦笑: “叫我周孟南吧,我在此处的化名。” “好吧,周孟南,我纠正你一下,我不是来到夷陵,而是回到夷陵,此处,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宋芙,那你此次可要跟家人见见面?毕竟回来一趟不容易......” 宋芙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家里如今怎样了,我听说小日本在此地驻扎了一年多,很多房屋都被烧毁了......” 周孟南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我们过来的时候虽然小日本人已经撤走了,但城里的情况的确很糟糕,如今老百姓的日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到处是窝棚,唉......” 周孟南见宋芙突然不说话了,便问道: “不知你的家在城里还是乡下,若是乡下,房屋被毁得可能不多......” 宋芙却是摇摇头,道: “算了,不说我的事了,你辗转联系上我,让我无论如何在此地停留一晚,到底是有何要事?” 她看看房间,又问道: “你为何要让我住在这间旅店?咱们军统在夷陵不是有交通站吗?” 周孟南见宋芙问起这些,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同她解释,想了一会儿,他笑着道: “我们夷陵站这边都是一些大老爷们,而且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了,让你住旅店方便些。 再说了,这关氏旅店是本地最好的旅店,为了你,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宋芙虽知周孟南是在同她开玩笑,但听说关氏旅店是本地最好的旅店,她的眼底还是闪过一丝骄傲之色,但很快就一闪而逝,周孟南并未注意到。 “原来是这样,那这个理由我接受,现在说说吧,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商量,还说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非要我上岸?” 周孟南的唇边泛起一丝笑容: “宋芙,你还是这么心急,刚进屋不到两分钟,你就不想先喝口水,歇口气?” “哎呀,你明知我性子急,还故意吊我胃口,我这一路都在想你找我到底是何事。 现在终于见到你本人,你还不许我马上知道答案啊,你要是老这样吊着我,那我可马上就走人了......” 宋芙使出她的杀手锏。 周孟南一听赶紧连声道: “姑奶奶,我求求你了,先坐下吧,我马上就告诉你......” 两个人在房间里的两张椅子上坐下来,周孟南这才开口: “宋芙,我想把你调到夷陵站,咱们再次并肩做战,你觉得如何?” 宋芙见周孟南终于开口了,轻笑一声,指着周孟南: “我早就猜到应该是这么回事,怎么,你在夷陵这个小小的地方还呆出感情来了,自己到这里工作还不够,还要把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夷陵人也拉回来?” 周孟南望着她: “如果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你愿意吗?” “还真呆出感情了?是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孩子了?能告诉我是谁吗,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宋芙满脸好奇。 周孟南却突然住嘴不说了。 “哎呀,齐良,哦,不,周孟南,你又开始吊我胃口了......”宋芙急了。 “她呀,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孩子,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瓜子脸......” 周孟南不禁在宋芙面前形容起关义喜的面容来,突然,他看着宋芙那张漂亮的脸,笑道: “你还别说,我心上人的那双眼睛跟你这双眼睛还有五分相似呢......” 宋芙以为周孟南在和她开玩笑,白了他一眼,说: “少打岔,快接着说......” 但周孟南却突然不再形容心上人的面容了,而是脸色一僵,道: “可我跟她这辈子也不可能了......” 宋芙盯着周孟南: “不会吧?我看你刚才提起他时满脸柔情,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齐良,怎么可能不能在一起呢,除非......她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 周孟南摇摇头: “宋芙,你我在军统共事多年,你跟我一样,也是一个不可多得身手了得的杀手,你告诉我,像我们这种人,是不是不配成家,不配拥有自己的爱人?” “齐良,哦,不,周......周孟南,你这爱的挺深啊,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表情......” 宋芙习惯了叫齐良,老是有些改不过来。 此时她见周孟南脸上的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由得如此问。 周孟南却不回答宋芙,而是问她: “宋芙,你曾经怀疑过自己的上司吗?” 宋芙听了周孟南的这句话,眸光微闪,但很快她又镇定地道: “不是,我刚才跟你聊心爱的女孩子呢,你突然又扯上上司干什么?” 周孟南却倔强地看着宋芙: “你回答我,你怀疑过你的上司吗?” “好好好,我回答你的问题,你刚才问的是怀疑过上司没有是吧?我想想啊,你指的是哪方面呢?工作还是私人生活方面?” “我就问你,你有没有怀疑过你的上司,怀疑他利用党国的资源中饱私囊?” 面对周孟南突然一再询问是否对上司产生过怀疑,宋芙有些懵: “周......周孟南,你在此地的上司不是咱们的老师易清成吗?你怎么这么说?” 第435章 走错了路 周孟南看着宋芙: “宋芙,你知道吗?我们这么多年来,很可能都走错了路......” 这一晚,周孟南将自己发现易清成利用军统的身份,让他们这些杀手在前面冲锋陷阵,然后他再安排另一拨人马乔装打扮,想方设法夺取那些汉奸的家产一事通通说给了宋芙听。 宋芙直听得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周孟南说的是真的。 末了,宋芙问道: “周孟南,那你是怎么发现老师的这些隐秘手段的?” 周孟南不能出卖钱忠,想了想,道: “这还是我前些日子偶然从本地一个汉奸的一处产业前经过,无意中看到了我们站里的同事,这才知道......” “周孟南,你刚才说我们走错了路,那你的意思是?”宋芙问。 “宋芙,想当初我们都是被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所感染,这才毅然决然投身革命,对吗?” 宋芙点点头。 “可是,现在在国民党高层官员里,多的是像我们老师易清成这样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的家伙,他们早就背弃三民主义了,你觉得这样一个政党还有前途吗?” 周孟南这句话虽然说的很低,但宋芙听了心里还是一惊。 她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男子,曾几何时,她对他也是有些动心的。 可是,那时候他是坚定的三民主义拥护者,根本不会为其它人或者事情而改变。 再加上那时候她身上肩负着其它使命,所以,她生生将自己的这份感情压在了心底。 这一次,当周孟南辗转联系上她时,说实话,宋芙心里十分高兴。 一路上,她都在想着周孟南此次专程联系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想来想去,她一直没有头绪。 直到现在,此刻,她从周孟南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言语,这让宋芙十分欣喜。 宋芙还在学生时代便悄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后来,她又奉组织的命令,潜伏进了国民党,由于她身手好,枪法准,很快就被易清成培养成了一个职业杀手。 但这些年,死在她手下的都是一些日本人的汉奸走狗,从未杀过一个共产党。 这次她被派到长江流域进行锄奸工作,除掉的也是一些效忠日本人的汉奸。 只是,她对于国民党高层如此搜刮汉奸留下的家产一事却是头一次听说。 此时,她的心里异常兴奋,想当年,她曾经有意想靠近周孟南,然后把他吸纳进共产党,未曾想她没有办成的事情,现在竟然有人替她完成了。 此时宋芙心里对那个介绍周孟南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同志特别好奇,也格外钦佩。 虽然刚才周孟南没有明说他已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但宋芙自己就是一名共产党员,她能感觉到,周孟南已经是自己的同志了。 想到这里,她便有意问周孟南: “周孟南,那你知道了这些,为什么还待在军统夷陵站?为什么不检举揭发老师?” 周孟南苦笑一声: “检举?宋芙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以为单凭易清成一个人,他有如此大胆?” “难道这中间还牵扯其它人?” “这么跟你说吧,咱们国民党的高层,现在几乎没有一个人的屁股是干净的,易清成这些年搜刮的钱财,一部分留给他自己,很大一部分,他都孝敬给了上司......” 周孟南说完这些,见宋芙并不反感他刚才说的一切,心里顿时有了底。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我的想法,还愿意继续听我说下去吗?” 宋芙道: “为什么不?我们只是两个久未谋面的老同学,在一起闲话家常而已,这没什么不能聊的。” 她尽量将此次和周孟南的谈话说的轻描淡写。 “宋芙,既然如此,我现在有一个请求,你可以答应我吗?”周孟南问道。 “请求?说说看,我得先知道了才能判定能否答应。” “宋芙,我身边缺一个令我完全信任的人,我想让你来夷陵站和我一起工作,可以吗?” 周孟南说完这句话,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宋芙,期待着她的回答。 宋芙现在完全可以断定,周孟南是自己的同志,因为依照她以前了解的周孟南,在发现易清成的那些龌龊勾当后,必定会拂袖而去,绝对不会隐忍自己,继续在军统卖命。 她没有马上回答周孟南的问话,而是和周孟南四目相视: “周孟南,如果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我或许可以考虑......” 周孟南: “能为什么,自然都是为了报效咱们的国家......” 周孟南自然不可能把自己共产党卧底的身份马上就告诉宋芙,他只想利用和宋芙的同学身份,慢慢感化她,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再将她吸纳进组织。 所以,他刚才跟宋芙稍稍提及了一下。他恐怕万万没想到,他一心想要拉拢的这个女子,在多年前就已经是中国共产党的一员了。 此时,两个人都觉得此时还是不互相坦露身份的时机。 宋芙稍稍考虑了一下,然后点头道: “周孟南,既然咱们都是为了报效祖国,我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只是,此次我是回重庆述职的,你且等我两个月,等我完成了述职,再请戴局长批准我回夷陵工作,毕竟我是夷陵人,戴局长应该不会拒绝......” 周孟南见宋芙这么痛快就答应了申请调到夷陵站,脸上顿时一片灿烂。 “宋芙,太好了,太好了.......” 此时,他已经在心里暗自计划着将宋芙的资料传递给钱忠,然后让钱忠委托组织里的其它同志去查她在夷陵的家庭以及她的人际关系。 如果条件成熟以后,再将她吸纳进组织。 而宋芙此次跟周孟南谈完话,心里也十分激动。 她打入军统已经有些年头了,这期间,她也给组织传递过一些文件,但最多的是和军统的其它同事一起抵抗小日本。 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没有机会和周孟南有进一步的交集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易清成将周孟南带到夷陵,竟然促使他看清了易清成的真面目,从而对国民党失去的信心,暗地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宋芙十分确信周孟南的共产党身份,因为她在他身上嗅出了那股熟悉的感觉。 就是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抛弃一切的那种,那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在其它共产党人身上能同样感受到的。 周孟南见宋芙答应了自己,满意地离开了关氏旅店。 当晚,夜半子时,宋芙从关氏旅店悄悄潜出,竟然穿着一身夜行衣。 只见她步态轻盈,走路无声,目光坚定地朝着城里的一处大宅院奔去...... 第436章 半夜相聚 傅府。 戚欢这一晚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夜深了,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身旁的傅康也被她闹得难以成眠,便问道: “夫人,你今天是怎么了?有心事?” 戚欢道: “老爷,我总觉得今天家里会发生什么事情,睡不着......” “夫人,你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家能发生什么事?”傅康不解。 戚欢在夜色里瞪了身旁的傅康一眼,十分不悦的道: “你有心吗?啊?还咱们家里能发生什么事?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离家多年? 如今扬儿和宏儿都回来了,可咱家的颂儿,还有大哥家的雅儿,这么多年也没个音讯。 你总安慰我说,孩子们在外面肯定都在干大事,就跟扬儿和宏儿一样,但一直也不见她们俩回来,你说我这个做娘的能安心吗?” 傅康听戚欢这么一说,也睡不着了,干脆披衣从床上坐了起来,戚欢也跟着披衣坐在床上,两夫妻并排靠着,再也没有了睡意。 “夫人,我当然记得咱们的颂儿还没有回来,可是,如今这个世道,除非她们主动回家,咱们又能去哪里寻找她们呢? 再说,经过扬儿和宏儿一事,我大致能猜到她们俩应该也是先后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只是不知道她们何时能回来,也不知道颂儿如今成家没有?她该不会也和扬儿和宏儿一样,还是孤身一人吧?”傅康道。 戚欢坐在床上扳着指头算了算,道: “咱颂儿今年都29岁了,若是还没有成家,那可就是老姑娘了......” 两夫妻正聊着,傅康突然挥手制止了戚欢。 “嘘,别说话,外面有动静......” 戚欢见傅康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也吓了一跳,低声道: “我就说今天晚上感觉不对劲,是不是咱们院子里进贼了?还是小日本又偷偷进城了?” 傅康没有理会戚欢,快速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来到院子里。 戚欢见傅康如此,顿时不敢再说话了,也赶紧披了一件厚外套,悄悄从床上下来,来到房门口。 只不过,她不敢推开房门,而是将耳朵贴在门后面,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院子里,此时,傅康和一个黑衣人正四目相对。 也不知两个人对视了多久,最后还是黑衣人轻唤了一声: “爹,我回来了......” 傅康揉了揉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黑衣人取下了脸上蒙的黑巾,借着月色,傅康这才看清,此人正是他离家多年的女儿——傅颂。 傅康几步迎上去,一把将傅颂揽入怀中: “颂儿,颂儿,真的是你,你总算回来了......” 躲在门后的戚欢听到外面的动静,猛地拉开了房门,几步走到院子里,站到了傅颂跟前。 “颂儿,果真是我的颂儿,我的孩子,你总算回来了,总算回来了......” 戚欢的话里带着哭腔,女儿回来了,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她却忍不住想哭。 傅康一家和傅泰一家居住的两个院子相隔甚远,所以,此时尽管戚欢没忍住低声抽泣着,但并没有吵醒傅泰一家。 傅颂又和戚欢相拥着哭了一会儿,然后傅颂才扶着戚欢进了屋里。 傅颂看着屋子里的陈设,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她喃喃自语道: “爹、娘,这屋子里没什么变化 ,还是跟当年一样......” 傅康点点头: “幸亏日本人占领夷陵的时候,主要活动区域在夷陵市区那边,所以我们的院子和关家大院都没事,但是,当时关家大院曾经被日本人占领了几个月.......” “是啊,幸好咱们当初跟着大部队撤退进了山里,还把值钱的物件儿都带走了,要不然,我们这个屋子啊,很可能也早就变样儿了......”戚欢也道。 傅康看着傅颂身上穿的夜行衣,问道: “颂儿。你不会一直在夷陵,只是不方便露面吧?今天怎么突然回来了?” 傅颂摇摇头: “我自然不在夷陵,今天傍晚刚下船,此次也只是经过,办完了我自己的事,趁着夜深人静,才想着回来看看爹和娘......” “怎么,就只想看看爹和娘,就不想我这个弟弟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进屋里,紧接着,傅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傅颂惊喜地看着傅扬,走过去在他的胸前轻捶了一下,道: “小扬,原来你已经回来了?” 傅扬点点头: “是啊,我这一年都在爹和娘身边......” “那就好,那就好,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面,最担心的就是爹和娘身边没有人照顾,幸亏你回来了......” “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兄妹四人离开的这些年,咱爹、娘,还有大伯、大伯母,每天都记挂着我们,尤其是大伯母和我们娘,她们可是在府上的小佛堂抄写了不少经书才将我们盼回来......” 傅颂听出傅扬话里的意思,问道: “小扬,这么说,这一年并不止你一人回来了?” “那是自然,大哥也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傅康这个院子里的动静太大,还是傅宏的耳力好,姐弟二人正诉着别情,突然听到外人有人道: “叔叔,婶婶,大半夜怎么还不睡?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听声音正是傅宏。 傅康赶紧回答: “是宏儿吗?快进来......” 他亲自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傅宏。 傅宏和傅颂四目相对,兄妹俩的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大妹妹......” “大哥......” 傅宏兄妹五人中,傅宏为长,其次便是傅颂,老三是傅宏的亲妹妹傅雅,最小的是傅扬。 所以,傅宏称傅颂为大妹妹。 傅康见傅宏也被惊动了,便问傅颂: “颂儿,你回来的时候穿着夜行衣,我猜你现在的身份一定不太方便公开,你老实告诉我,在家能待多久? 若是你一会儿就要走,我就让你大哥把大伯和大伯母也叫过来,他们也很想你,还有你的雅妹妹......” 还没等傅颂回答,傅宏已经冲到房门口,边走边说: “叔叔,您不用说了,大妹妹肯定不能久待,我还是赶紧去将爹和娘叫过来........” 只过了十多分钟,屋外再次响起脚步声,这一次,是傅泰、卢晴雨和傅宏一起出现。 卢晴雨看着突然回来的傅颂,高兴得抱着她就低声抽泣起来,又围着她看了好半天,确认她身上没有伤,这才放心地挨着她坐下。 在傅颂的另一边,坐着的正是戚欢。 傅颂被两个娘围着,此时心里是说不出的幸福与满足。 她这些年在外面奔波,最担心的就是家里的长辈们,如今看到他们都身子康健,顿觉放心不少。 卢晴雨跟傅颂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问道: “颂儿,如今你也有了消息,可你那妹妹如今还是没有音讯,你们姐妹俩这些年有联系吗?她可还安好?” 第437章 恍然大悟 傅宏见卢睛雨问出这话之后,傅颂的脸色一僵,便知这个问题她一定不好回答,便赶紧打岔: “娘,您别问那么多,您看现在我们三个都回来了,妹妹到时候肯定也能平安归来,说不准下个月,也说不准就是这两天......” 傅颂也赶紧道: “大伯母,是呀,我们这些年都是各自做着各自的工作,平时没有联系的,我相信妹妹一定会在合适的时间回来看望您和大伯......” 这一晚,傅府两房在一起畅聊了半宿,最后直至东方发白,傅颂才站起身道: “大伯、大伯母、爹、娘,我得走了,不过,也许不久之后我就会回到夷陵来。 到时候,不管我是何种身份,如果我不主动跟你们相认,你们千万不要说认识我,也不要质疑我正在做的事情,你们只需要知道,我这些年的信仰跟哥哥、弟弟一样,始终没有变过......” 傅康知道傅颂这样说一定是在提前打预防针,便带头道: “颂儿,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拖你们的后腿,到时候你如果需要帮助,咱们傅府便是你坚强的后盾,当然,还有你姑姑和姑父的关家大院,以及你那些弟弟妹妹们......” “是啊,颂儿,你放心,咱们傅府和关府,如今都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主义者,以后你做的事情只要是组织上允许的,不管披着哪层外衣,我们都能接受......”傅泰也说。 傅宏朝傅颂伸出手: “大妹妹,保重......” 傅扬也朝她伸出手: “姐姐,记住你说的话,一定尽快回来......” 眼看天马上就要亮了,傅康知道再强留着傅颂,她就有暴露的危险,便冲她挥挥手: “去吧,去吧......” 戚欢和卢晴雨站在一起,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眼睛里却蓄满了泪,那是不舍的泪水。 傅颂伸出双臂,将戚欢和卢晴雨搂住,然后附在她们耳边低声道: “大伯母,娘,您们再忍耐些日子,重逢的那一天很快就来了.......” 傅府两房的人看着穿着夜行衣的傅颂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大家这一个晚上几乎没怎么睡,可是没有一个人觉得困。 尤其是卢晴雨,此前只有傅宏和傅扬回府,她一度非常担心傅雅和傅颂,心里一直在暗地里猜测这两个女孩子是不是遭遇不测,所以才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 因此,这一年来,虽然长子陪伴在身侧,但她还是郁郁寡欢,每天总有大部分时间在小佛堂抄写经书。 没想到,就是在这样一个平凡的春日,离家多年的傅颂回府了,这就说明,这两个女孩子,当年离开亲人以后,过得应该也还不错,只是她们俩选择的道路很可能跟傅宏和傅扬不太一样而已。 “老爷,咱家的雅儿应该也快回来了,你说是不是?” 卢晴雨看着傅泰,问道。 “嗯,应该快了,咱们只管等着就是了,这里是她的家,她迟早有一天会回来的。”傅泰道。 关氏旅店。 周孟南一大早就来到了宋芙的房门前,伸手敲了敲门,他一连敲了三遍,才听到屋里有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 “谁啊?” 周孟南忙道: “宋芙,是我,我帮你买好今天去重庆的船票了,早上八点就开航,所以才过来叫你起床......” 此时,周孟南手腕上的手表显示已经是早上七点,离开航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了。 “知道了,你稍等一会儿。” 屋里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门才被打开,宋芙穿戴整齐站在门口,只是从她那头稍显凌乱的头发和不住掩口打哈欠看来,她的确才从床上爬起来。 周孟南走进来,看到房间里唯一的那张床上,被子有些凌乱,看样子宋芙还没来得及整理床铺就给他开门了。 “宋芙,你昨晚答应调过来,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一大早就到码头给你买票,还给你买了最早的航班,你知道为什么吗?” “还能是为什么?想让我早点过来帮你呗......” 宋芙随意地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真想下个月就能看见你再次站在我面前,宋芙,你这次回了重庆,能争取快点过来吗?” “好——我尽力......” 宋芙拖长声音道。 关家大院里。 关义喜这天起床很早,头一天她陪余华芳夫妇给戚无双上坟,回来后,余华芳又病倒了。 昨天她在戚府陪了余华芳很久,后来照顾她喝了药躺下了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关义喜记挂着余华芳的病情,想着一大早再过去服侍她吃药,所以早上六点就醒过来。 匆匆收拾好自己,简单吃了早餐,她就让自家司机开着车送她去戚府。 自从发生上次被绑事件以后,那涵交代关义喜,不管去哪里,必须坐自家的汽车。 关义喜不想父母再为她担心,所以一切按那涵的要求去做。 这一天,关家的小汽车刚驶到关氏旅店附近,关义喜突然看到一男一女从旅店走出来。 男的手里拎着一个皮箱,女的虽然用围巾蒙住了大半边脸,但她却看清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令关义喜十分熟悉的眼睛。 关义喜第一时间吩咐司机放慢车速,司机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得将车速降下来。 他以为关义喜要下车,便回过头对她道: “小姐,老爷和夫人都交代过,您不能在中途下车,怕有危险......” 关义喜紧紧盯着从他们车前走过的两个人,眼睛一眨也不眨。 这时那个司机也看到了这两个人,他指着刚从他们车前走过的那个男人道: “咦,小姐,这个人不是周氏成衣店的那个周老板吗?他旁边那个小姐是谁?难道是他的女朋友?” 关义喜被司机口中的这句“女朋友”给刺痛了,眼睛闭了闭,道: “开快点,走吧......” 司机赶紧将车速提至正常水平,很快,汽车超过这一男一女,关义喜望着后视镜,看到他们步行的方向正是不远处的码头。 【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年轻女子的眼睛怎么那么熟悉呢?】 关义喜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刚才那个蒙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女子,她总觉得那双眼睛令她十分熟悉。 她从包包里掏出一面小圆镜,将镜子对着自己的脸,突然,她看到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顿时恍然大悟...... 第438章 忘了那人 这一天,关义喜的眼前一直浮动着早上看到的那双眼睛,在戚府陪了余华芳大半日,见她的病情有所好转,关义喜才在晚饭前两个小时回到了关家大院。 一回到府中,她并没有回自己的荷香院,而是直奔那涵的兰香院。 那涵看见关义喜,笑着问她: “阿喜,离吃晚饭还有两个小时呢,你是饿了还是想过来陪娘说说话?” 关义喜抱着那涵的胳膊: “娘,我自然是来陪您说话的。” 母女俩亲亲热热地回到那涵的厢房,关义喜问道: “娘,咱们家里有没有两个表姐的照片啊?” 那涵见关义喜突然提起多年都没有回来的两个表姐,顿时一愣,她看着关义喜: “阿喜,你今天怎么突然问起你的雅表姐和颂表姐了?她们俩这些年一直没有写信回来,你这样问,难道是有她们的消息了?” 关义喜连忙摇头道: “娘,您误会了,我就是突然想起小时候舅母常说的一句话,说我的眼睛和表姐的眼睛长得很相像,我一直不知道舅母说的是哪个表姐,所以我才想着问咱们家里有没有表姐们的照片,我想确认一下......” “你这孩子,就这事啊,那不用看照片了,问娘就行。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啊,你小舅母就说了,你的眼睛和颂儿的眼睛长得很像,因为你们的眼睛都长得随我和你们的舅舅......” 那涵拍拍关义喜的手,三言两语就将关义喜心底的疑团解开了。 她一边想着早上那个女子的背影,一边敷衍着那涵: “哦,原来是颂表姐啊......” 关义喜陪着那涵又聊了一些家长里短,关义喜借口去桃香院看小夏夏,从兰香院离开。 小夏夏已经十个月了,长了好几颗牙齿,也特别会爬。 关义喜来到桃香院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一个娃娃在牙牙学语,似乎在叫着“娘”,只是叫得不甚清楚。 看到关义喜突然过来了,小夏夏很快爬到她的脚边,扯着她的裤腿,嘴里还在口齿不清的叫着“娘”。 关周洁笑着走过来,一把从地上抱起小夏夏,用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宠溺地道: “小夏夏,这是姑姑,不是娘,知道吗?” 小夏夏盯着关义喜看了半晌,突然口齿清楚地叫了一声: “姑姑......” 关义喜惊喜不已,伸手从关周洁怀里抱过小夏夏,“吧唧”在她的小脸上就亲了一下,然后才说: “三嫂,你听到了吗?小夏夏刚才叫我姑姑了,她叫我姑姑了......” 关周洁望着关义喜,满脸笑意: “阿喜,你别嚷嚷了,我能没有听到吗?小夏夏叫的这声姑姑可比刚才叫的娘清楚多了,到底都是关家人,她跟你就是亲......” 关义喜抱着小夏夏在院子里转圈圈,边转边笑着和关周洁说: “三嫂,看你这话说的,你也姓关,也是关家人嘛......” 关周洁嗔怪道: “阿喜,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小夏夏身上流着你们关家的血,她跟你亲......” “那她身上还不是流着你的血,跟你难道不亲?” 关义喜停了下来,诧异地望着关周洁,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说。 关周洁苦笑一声: “我天天教她喊娘,她如今还是叫不太清楚,可你这个姑姑呢,隔三差五才来看她一次,你看,今天叫你的那声叫得多清楚,我这做娘的心里可就不是滋味嘛......” 关义喜听关周洁这样一说,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夏夏,鼓励她: “小夏夏,你好好叫一声娘,如果叫得响亮,姑姑就继续带你转圈圈,好不好?” 小夏夏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似乎在消化关义喜的话,过了一会儿,她才冲着关周洁甜甜地叫了一声: “娘......” 这一声娘叫得又清楚又响亮,关周洁一时愣住了,过了半秒才连声应道: “哎,哎......” 眼睛里竟然涌出了泪花。 关义喜用身体碰碰关周洁: “不是吧,自己女儿叫一声娘,你还激动成这样?以后她叫娘的时候多着呢,只怕你到时候会听得腻味了......” 关周洁白了一眼关义喜: “阿喜,你没有成亲,不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小夏夏是我怀胎十月生的,我看着她一天天长大,长出第一颗乳牙,第一次会坐,第一次学会爬,会站立......直到今天张嘴叫娘,这个过程对于我来说弥足珍贵,我怎能不激动?” 关义喜见关周洁如此激动,便对小夏夏道: “小夏夏,你再多叫几声娘,让你娘今天哭个够......” 小夏夏果然一连叫了好几声“娘”,最后直把关周洁叫得破涕为笑,她轻轻捏着女儿的小脸蛋,状似生气,实则宠溺的道: “小坏蛋,这么听你姑姑的话,娘天天教你,你一直不开口,偏生今天叫得欢......” 关义喜听关周洁这么一说,笑得更欢了。 一时间,姑侄俩在院子里玩闹了好半天,直至丫头来叫关义喜回兰香院吃饭,关义喜才恋恋不舍地和小夏夏分手。 关周洁见关义喜如此不舍,便道: “阿喜,要不今天就留在我们桃香院吃晚餐吧。” 关义喜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三嫂,不了,如今你们都在自己院子里分开用餐,爹和娘每天就指着我和四弟陪呢,我走了。” 她又在小夏夏脸上再亲了一口,对她道: “小夏夏,再叫一声姑姑......” 小夏夏果然再次清楚地叫了一声“姑姑”,关义喜这才满意地离去。 去兰香院的路上,她才再次想起眼睛和她酷似的傅颂表姐,刚才和小夏夏玩闹了这么久,竟把这件事暂时忘记了,这会儿再次想起来,她有些拿不准,该不该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告诉关忠诚和那涵。 毕竟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再说,这世上眼睛长得相像的应该不少,也不能单凭一双眼睛就认定那个女子是傅颂。 关义喜知道,若不是那个女子身边的人是周孟南,她一定不会仔细去观察。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总之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走到兰香院门口,正碰到匆匆回府的关义为,关义喜拦住他: “四弟,你最近忙什么呢?怎么每天回来都很晚?” 关义为看见关义喜,目光有些躲闪: “姐,没,没忙什么......” 关义喜从小和关义为一起长大,十分了解他,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立刻把他拉到院子里的一个角落,抱着双臂看着他: “四弟,还不跟我说实话吗?” 关义为没办法,只得低声在她耳边道: “姐,我最近在执行的是组织上交代的任务,组织纪律你是知道的,我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关义喜听关义为如此一说,顿时意兴阑珊,转过头就走。 关义为跟上她的脚步,对她道: “姐,你就忘了那个人吧,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了......” 第439章 快来救我 关义为这话一出口,关义喜马上就想到了今天早上看到的那个女子,那个跟她的眼睛有些相像的女子,难道她是周孟南的女朋友?可是,关义为是怎么知道的? 关义喜望着刚刚出言提醒她的关义为,心里突然明白了他刚才所说的执行任务是什么,难道...... 关义为见关义喜听了他的话并不惊异,还以为关义喜已经将周孟南放下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姐,我肚子好饿,我们快进去看看今天晚上有什么好吃的吧?” 关义为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关义喜本也不想再继续跟关义为讨论刚才那件事,便对关义为道: “反正每餐最不缺的就是你爱吃的那几样......” 两姐弟边说边走进了兰香院的餐厅。 再说周孟南这边。 他今天早上将宋芙送上船后,心情十分愉悦。 趁着心中的这份喜悦还未散去,他从码头回城就直接去了周氏成衣店。 钱忠见周孟南一大早就过来,而且面带喜色,便知定然有好消息。 果然,两个人在二楼坐下后,周孟南便对钱忠道: “钱掌柜,我马上就会有信得过的同伴了......” 他从茶杯里倒出一些水在桌子上,用手指沾水在桌子上写下两个字,正是“宋芙”二字。 等钱忠看清了这两个字,周孟南才伸手将字迹抹去,然后对钱忠道: “钱掌柜,我的想法是,先把她调过来,再想办法把她吸纳进组织里,我感觉她是一个比较单纯的人,应该比较好做工作。” 钱忠看见这个名字,有些意外。 “孟南,你说的这个同学是个女的?” 周孟南这才想起自己没有介绍宋芙的基本情况。 “对,是一名女性,而且是身手极好、枪法非常厉害的女杀手。” “孟南,这个名字我记下了,我会跟组织汇报,查一下她的底细......” “对了,宋芙说她就是土生土长的夷陵本地人.......” 周孟南继续提供信息。 和钱忠见面结束,周孟南再次去了夷陵市区的曹记米店,就是他上次发现疑似曹金泰的那家。 这一次,他没有跟以往一样远远的观察,而是走了进去。 掌柜的和伙计见有客上门,照例是热情招呼。 周孟南在店里转了一圈儿,问掌柜: “掌柜的,我听说几个月前你们店赔了一大笔,你们老板知道这件事后是不是扣你们两个的工钱了?” 掌柜的见周孟南提起上次那件事,有些无奈地道: “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的曹家家主已经不在了,现在管事的是他的儿子曹大少爷。 大少爷仁善,知道那件事是别人成心找茬,所以并未怪罪,要不然小老儿早该卷铺盖走人了......” “原来现在你们曹记是曹大少爷当家,看来这位曹大少爷深得曹老爷真传啊,曹老爷离世后,你们曹记的生意并未受到影响。 我可是听说那个李坊的产业可是都被他那两个儿子败光了,同样都是富家子弟,这一比较,高低立见啊.......” 周孟南状似无意地继续八卦。 掌柜的赔笑道: “咱们曹大少爷在做生意这一块,的确深得曹老爷真传.......” 掌柜的说了这句话便不再开口,而是主动问询周孟南: “客官,您是要买米吧?请问需要什么价位的大米?想买多少?” 周孟南知道掌柜的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此时见他问起自己的来意,便道: “我也是开店做生意的,家里的管事今天告假了,我只是过来看看最近的米价,改天还是让我家管事再来采购.......” 掌柜的一听便了然地道: “老板,您是想看看管事平时有没有谎报米价吧?这事您找到我们曹记便算找对了。 我跟您说啊,只要在我们曹记米店买米,我们都会开具购物清单,上面写明了重量和价格。 您以后只要让您家管事到我们曹记来买米就行,因为您只用查看购物清单就会一目了然......” “掌柜的,如你所说,如果我家管事跟你混熟了,他想让你多写斤两,或者说把价格写高点,再或者以次充好,你会不答应?” 掌柜的听了周孟南的话,举手发誓: “老板,我小老儿对天发誓,我们曹记绝对不会干这种事,如果被老爷,哦,不,大少爷发现,我这小老儿的掌柜便算做到头了......” 周孟南盯着掌柜的,总觉得他刚才是想说老爷的,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才改成了“大少爷”。 不过,他没有再问掌柜的,而是拿起柜台上的一本单据,随手翻了翻,果然是收到顾客银两后出具的购米清单。 “嗯,看起来掌柜的所说不错,那我知道了,以后就让管事定点来你家米店。” 周孟南说完就在掌柜和伙计的“客官慢走”声中走出了曹记米店。 此前他一直在曹记的各个铺子转悠,总希望能再次碰到那个疑似曹金泰的中年男人,不曾想一直没有再看到。 今天趁着心情好再次来到这家米店,不曾想通过跟掌柜的交谈,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周孟南现在十分确信,刚才那个掌柜说的曹大少爷当家完全是子虚乌有,曹金泰应该确实还在人世。 如若不然,他们这些当了多年的掌柜脸上的神色,在说起去世的曹金泰时,不可能没有一丝伤悲。 而且,他刚才说起老爷又马上改口成“少爷”,怎么看就像是口误。 一想到曹金泰竟然没死,周孟南又觉得不可思议,上次他明明验过尸体,那个人的确是死了,难道他真的杀错了? 还是曹金泰知道风声紧,故意给自己弄了一个替身出来? 可这替身没道理跟他本人长得一模一样啊? 周孟南直觉曹金泰之死有极大的问题,可他也知道,这件事绝不能汇报给易清成。 如今半年过去了,曹记铺子的生意依然如常,周孟南在这些铺子里并未看到军统的特务,他知道易清成这次并未拿下曹家的产业。 他想起最近易清成每天进进出出的,每天没什么笑脸,就更加知道曹记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如果在这个时候让易清成知道曹金泰本人根本没死,毫无疑问,他会问责周孟南。 周孟南不是不想杀汉奸,他只是不想自己杀死汉奸后,让易清成之流有理由去侵吞人家的财产,并且还据为己有。 而且钱忠也说过,目前处死这些汉奸并不是最迫切的事情,现在国共两党的首要任务是将小日本彻底从咱们中国的领土上赶出去。 至于那些罪大恶极的汉奸,到时候自有人民来审判。 周孟南一路想一路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旭日商行的门前。 易清成的掩饰身份是这家商行的老板,如果不出意外,他此时应该就在此处。 周孟南推开商行的门,刚走进去便感觉里面的气氛有些异常,杀手的警觉让他立刻就将手摸向了腰间。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大声道: “孟南,快来救我......” 第440章 有把握吗? 周孟南听出是易清成的声音,立刻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易清成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声音正是从屋子里发出来的。 而此时,商行的其它职员似乎都出去了,整个楼道里安静的诡异。 易清成所在的屋子能看到周孟南站立的位置,所以他一点儿也不奇怪易清成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朝他求救。 他只是十分奇怪,在夷陵还有能制住易清成的人?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易清成的话,而是迅速朝易清成的办公室靠近,同时,伸出脑袋查看虚实。 他的目光和易清成的目光对视,只见他此时被一个男人反剪着双手按在桌子上,一双眼睛正对着门外,难怪他第一眼就看见了出现在门口的周孟南。 “你是谁?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的老板?我限你一分钟之内放开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周孟南此时反应过来了,易清成应该是故意被此人制住,显然他并不想暴露身份。 所以,周孟南也没有第一时间冲过去将男子制服,更没有掏出手枪,而是如一个普通百姓见到入室歹徒那样,先说几句狠话给自己壮胆。 但周孟南的话显然不起任何作用,那个男子扭头看着他,嘴里“嘿嘿”笑道: “你尽管来,我还怕你不成?” 他腾出一只手,将自己的上衣撩开,周孟南看到他的腰间竟然绑着一排炸弹,顿时大呼不好。 他看向易清成,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为何一只手就能制住易清成,这才发现他的眼神有些涣散,看起来是在极力支撑。 就在周孟南盯着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他觉得自己有救了,还是终于支撑不住了,竟然头一歪,昏死过去。 那个男子的另一只手也放开了易清成,他拍拍自己身上的炸弹,面向周孟南: “你刚才上楼的时候没觉得很奇怪吗?为何平时热热闹闹的商行,今天如此安静?” 周孟南突然反应过来: “你对商行里的人下毒?” 年轻男人哈哈大笑道: “看起来不笨嘛,不错,我只是在你们喝的水里放了一点儿佐料而已,那可是好东西,用在你们这些人身上还真是可惜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声音在楼道里叫道: “哥,你这里搞定了没有?我得手了,咱们撤.......” 周孟南从易清成的办公室出来,跟迎面而来的另一个年轻男子正好碰上,那个男子显然没料到会遇到一个完全清醒的人,瞬间抱紧了手里拎着的一个箱子,转身就要逃。 此时,屋里的那个人也走了出来,他尾随着周孟南: “你如果胆敢对我弟弟下手,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男子露出腰间的炸药,目光中尽是狠绝。 周孟南连忙举起双手: “你们走吧,你们走吧......” 他一直没有掏出腰间的手枪,并不是因为他害怕男子身上的炸药,而是突然在男子脸上看出了一个人的影子。 同时,也明白了他们兄弟俩为何会对易清成下手。 不用说,这两个人正是李根和李宗。 易清成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此前周孟南对李坊下手的时候,重点跟踪的只是他本人,对于李根和李宗并未关注,所以,他刚才并没有第一眼认出。 直到刚才他在易清成的办公室里跟他对视,他在男子脸上看到了李坊的影子,才突然明白他的身份。 及至后来,听到门外还有一个人,他才知这兄弟俩确为李根和李宗。 李根见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越过周孟南,快速跑下了楼。 而周孟南显然不是怕李根引爆炸弹,他刚才已经看出来他身上的炸弹是假的,但他依然妥协了,原因自然是不想让易清成此次躲过这一劫。 李根兄弟俩被易清成设计的家破人亡,如今除了李兰尚还在世,听说李家主母已经被气死,李坊的祖屋都被易清成的人给抵债卖掉了。 李根和李宗兄弟俩一时被迷惑,现在能找上门,肯定是早就醒悟他们是中了骗局。 也不知这两兄弟打探了多久,竟然在这一天动手将商行的所有人都放倒了。 也不知道易清成是喝水太少还是他的体质比别人强壮,他身上的药效竟然发作的很是迟缓。 周孟南在商行的其它办公室看了一眼,果然所有人都趴在桌子上,有的直接歪在地下,全都在呼呼大睡。 周孟南没有理会他们,再次走进易清成的办公室。 重新弄来一盆水,他用手浇了些水在易清成的脸上,冰凉的水让易清成很快就惊醒过来。 他看着周孟南,立刻跳起来大叫: “孟南,救我,孟南......” 周孟南脸上赶紧露出担忧的神色,扶着易清成在椅子上坐下: “老师,对不起,刚才的贼人身上绑着炸药,我为了您的安全,不敢以身涉险,让他逃了......” “孟南,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易清成抹了一把脸上的凉水,愤怒地问道。 周孟南摇摇头: “老师,这个人我并不认识,面生得很,是不是您在生意场上得罪了什么人?” 周孟南的话刚说完,易清成就突然想起了什么,大踏步走出办公室的门,果然,外面静悄悄的。 他随手推开一间办公室,只见里面的人正在呼呼大睡,他大声叫着: “孟南,拿水来......” 周孟南端着水盆,易清成将水浇在那些沉睡的人身上,很快,各个办公室便响起了阵阵被突然惊醒后的大叫声。 等所有人都被水泼醒了,易清成才吩咐道: “大家赶紧看看,少了哪些东西,速速报上来......” 众人一听,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很快,一个会计模样的人便冲到易清成面前,大叫道: “老板,不好了,保险柜被撬了,里面的现金全部不见了......” 易清成气得将手中的瓷盆使劲往地上一扔,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忍怒气道: “赶紧去整理,告诉我丢失钱财的准确金额......” “是,老板。” 会计诚惶诚恐地回了办公室。 这时,其它部门的职员纷纷来报: “老板,并未丢失任何财物......” 易清成见其它东西并没有丢,单单被抢走保险柜里的现金,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剧烈抖动,他从牙齿缝里吐出几个字: “大家都看好自己管理的东西......” 他又看向周孟南: “孟南,跟我进办公室......” 周孟南应了一声,跟着易清成回到他的办公室。 易清成在办公椅上坐下,盯着周孟南: “孟南,我限你两日之内给我找出那个坏蛋,你有把握吗?” 第441章 帮帮我 周孟南一听,立刻面露难色: “老师,刚才会计说保险柜被撬,我才知那个男子还有同伙,可我当时并未看到,只看到了劫持您的这个男人。 想来那个同伙在这个男人劫持您的同时就撬开了保险柜,拿走了钱财。 而且,这个男人并未蒙面,露出来的肯定不是真面目,想要再找到他,恐怕有些难啊......” 此时,周孟南在心里暗自骂李根和李宗两个笨蛋,既然起了心来抢回属于自己的钱财,为何不将自己伪装一下? 搞得他现在为了让易清成觉得抓住他们很难,还要在易清成面前说他们是伪装的,不是真面目。 他现在只希望李根和李宗拿了钱财走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夷陵。 易清成却不理会周孟南,继续吩咐: “这个人应该走不太远,你现在赶紧下楼去找,我一会儿让余强带人去码头和其它要道去拦截,我就不信了,带着如此多的钱财,他们能跑多远......” 周孟南正想离开商行,此时便赶紧道: “老师,您说的对,这个人和他的同伙一定没有走远,我赶紧去追,我往码头方向去,您让余强带着人去别的方向......” 周孟南推断,李根和李宗如果要逃,最大的可能便是走水路。 因为夷陵地处长江上游和中游的交接处,水路四通八达,十分方便。 上可至重庆,下可至上海。 只要他们上了船,就是再厉害的杀手也难以追踪他们的足迹。 他此时只希望这两个难兄难弟已经顺利带着钱财登上了船,不管他们去的是什么地方,只要离开了夷陵便好。 他既然第一次能放过他们,这一次自然还会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 且不说李坊这个汉奸如何,但他的家人是无辜的,更何况,因为自己杀死了李坊,间接导致易清成派人侵吞了李家的产业,周孟南觉得李家家破人亡自己也有责任。 他原以为这一切无法挽回,没想到李根和李宗蛰伏了这么久,竟然把易清成的老底摸清楚了,找到了旭日商行的工作地点,且成功给他们下了毒。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助纣为虐了。 周孟南一边快速往码头的方向飞奔,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待会儿如何行事。 关氏医院里。 汤婉如在一间间病房里穿梭着,一会儿问问这个病人的情况,一会儿听听那个产妇的胎音,原来她正在进行每日的例行查房工作。 在她的身后,跟着像张小清这样的徒弟,也有李兰这个刚入门不久的新人。 李兰学得十分认真,她用极短的时间先是将汤婉如送给她的医书通读了一遍,然后才开始结合每天见到的一些病例细读书中的知识。 这几个月以来,她已经具备一定的初级医学知识,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了。 当然,她这也只是纸上谈兵,离真正的医术还差得十万八千里。 每天跟着汤婉如查房的时候,李兰都拿着自己准备的本子和钢笔,随时将自己不懂,或者需要自己强化记忆的知识点写在本子上。 如今,她那个本子上已经写了很多页了,这些都是她这段时间学习的成果。 每天下班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就捧着这些书看得如饥似渴。 这天跟着汤婉如查完所有的妇科和产科病房,李兰从门诊处走过,突然,一个戴着帽子的男子迎面朝她走来。 她起初还未在意,等到那个男子走到她面前三步外,低声唤了一声: “妹妹......” 李兰猛然抬头,看见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大哥李根。 她刚想叫他,李根突然朝她摆手,并用手指了指一个角落,然后自己率先走过去。 李兰看看四周,以为李根担心追债的人找上他,只得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声问道: “大哥,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咱娘被你和二哥气死了,咱家的祖屋也被那些追债的夺走了,说是抵你们欠下的那些债......” 李根低声道: “我和你二哥也是打听了许久才知道你在这里上班,妹妹,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们给娘报仇了,虽然杀不了那些抢夺我们财产的人,但我和你二哥把他们抢夺我们的钱财拿回来了......” 李兰一听心里一惊: “什么?拿回来了?怎么拿回来的?难不成,你们是偷......” 李兰的话还未说完,李根就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 “妹妹,你小声点......” 李兰见自己猜中了,顿时十分着急: “那些人到底是谁?你们是怎么把钱弄出来的?你就不怕他们把你们抓走,然后杀了你们?” 李兰为这两个哥哥担心坏了,自小他们俩便没什么计谋,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乐,没曾想这次他们竟然能成功把钱财拿回来。 天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 “妹妹,我和你二哥不放心你,担心你身上没有钱,所以才想着在离开夷陵之前跟你送点儿钱来......” 李根说完便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塞到李兰手里: “妹妹,这些钱够你用几年了,你自己好好保重,大哥走了......” 李兰见李根转身要走,眼眶立刻湿润了。 虽说这两个哥哥不成气,若不是他们,他们的娘也不会被气死,家中的产业也不会在半年内就被他们败得精光。 可现在就冲他们对自己的这份兄妹情,她还是感到欣慰。 这两个哥哥似乎一下子成熟了,不再是以前的混世魔王样儿,好像有些担当了,他们在逃命前还能想着给自己送钱来。 她将手中的布袋重新塞在李根的手里: “大哥,我不要这钱,你和二哥既然要逃,你们就逃得远远的,拿着这些钱做个可靠的营生,也能糊口,我在关氏医院工作,有吃有住,饿不着......” 李根见李兰不要钱,急了: “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和你二哥,但是我们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所以才想着弥补,这钱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和你二哥在逃亡路上也不会心安......” 说起逃亡,两兄妹同时叹了一口气。 李根再次将布袋塞到李兰手里,扭头就要走,突然看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高大身影朝二人走过来。 李根强装镇定扭过身子,李兰见李根神色有异,扭过头,看清来人,赶紧道: “傅医生......” 李根趁着李兰和来人说话的功夫,挪动脚步朝医院大门口而去。 “这位是......” 傅医生指着李根的背影问。 李兰摇摇头,刚想说“不认识”,突然,走到医院门口的李根迅速折了回来,低声在李兰耳边道: “妹妹,帮帮我,抓我的人来了......” 李兰看看身边站立的傅医生,又看看李根,一时不知如何才好。 只见傅医生看了一眼医院门口,不动声色地走到李根身后,将李根和李兰挡住,然后才低声吩咐李兰: “先带他去我的诊室......” 第442章 赶紧开船 李兰现在别无选择,只得对李根说了一句: “跟我来.......” 率先在前面引路,带着他往傅医生的诊室而去。 傅医生看见李兰和李根走进了自己的诊室,然后才再看了一眼大门口处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迈步往自己的诊室而去。 不用说,刚才在医院门口出现的正是易清成派来追李根兄弟的人,他们可能只是过来碰碰运气,在门诊处晃了一圈儿,未找到李根兄弟,便很快离开了。 傅医生的诊室里。 李兰和李根等在里面,直到傅医生推门而入,两兄妹才觉得心里一松。 “医生,那些坏人走了没有?” 李根也不顾自己跟傅医生并不熟悉,开口就问。 傅医生看了一眼李兰,然后才看向李根: “你说他们是坏人,那怎么证明你是好人?” 李兰知道不能再瞒着傅医生,赶紧对他道谢,然后才说: “傅医生,不瞒您说,他是我的大哥李根......” “那刚才在外面想要找他的那些人是?”傅医生问。 “那些人是找我追债的,跟我妹妹无关,傅医生,我这就出去,绝不连累妹妹......” 李根说着就要打开门出去。 傅医生也不动,而是盯着他的背影道: “你这个样子出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抓住......” 李兰一听有些着急: “大哥,你先别走......” 李根转过身: “妹妹,我也不能一直待这里,我得走哇......” “你是得走,不过,得改变一下装束......” 傅医生开口。 李兰求助的望着傅医生: “傅医生,我求您了,请您帮帮我大哥,大恩大德,容日后再报......” 傅医生摆摆手: “小李,你不必如此客气,既然碰到了,我就没有不帮的道理,让你大哥进里屋,我自有办法......” 李兰赶紧对李根道: “大哥,我们就听傅医生的,让他帮你改变一下装束......” 李根自然知道,他现在这种情况,如果能乔装一下自然是最好的,只不过他刚才没时间去装扮。 本来准备给李兰送了钱就赶紧去码头和李宗汇合,没料到抓他的人这么快就嗅到气味,跟到医院来了。 他顺从地跟着傅医生进了诊室里间,李兰在外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生怕下一刻推门而入的就是那些要抓李根的坏人。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里间诊室的门帘被撩开,傅医生率先走了出来,紧接着,出来一个长着小胡子的男人,只见此人穿着白大褂,头上戴着白色的帽子,还戴着口罩,俨然一副医生的打扮。 李兰不解地看着傅医生: “傅医生,我大哥也不能一直待在医院,要是走出医院,他还这样穿,肯定更引人注意啊。” 傅医生示意李根取下帽子和口罩,李兰看了不禁目瞪口呆,若不是她刚才亲眼看着自己的大哥走进里间,这会儿她该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大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兰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傅医生道: “小小的化妆技巧而已,你不必担心,装扮成医生是为了让他在医院里行走自如些,等出了医院,他就脱掉外面的衣服和帽子,口罩,也没有人会认出他来......” “傅医生,太谢谢您了......” 李兰弯腰道谢,李根也连声道了谢谢,兄妹俩这才打开门,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这时候在旁人眼里看来,李兰和李根就是两个普通的医生,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李兰将李根送到大门口,见门口并无其它可疑人员,她这才低声对李根说: “大哥,你到前面拐弯处就脱掉身上的衣服和帽子、口罩,一会儿我过来取,一路保重......” 李根点点头,不再多说,低声对李兰说了声“保重”,快步朝李兰说的拐弯处走去。 几分钟后,李兰才装作散步走到那里,迅速弯腰捡起丢在地上的白大褂和帽子,口罩,转过身迅速回了医院。 李兰一直走到后院自己住的房间,将李根刚才穿过的白大褂收好,然后才回到妇科病区。 此时,汤婉如正在四处寻找李兰,见她终于来了,立刻道: “李兰,刚才去哪里了?到处找不到你,你跟我去三病室看看,那里有个产妇正好要听胎心音,你今天试试看,看能不能听到?” 原来汤婉如是要李兰将理论和实践相结合。 李兰赶紧道: “老师,我刚才内急,去了一趟卫生间,是现在就去吗?” 汤婉如看了一眼李兰,点点头: “嗯,现在就去。” 夷陵码头。 李根匆匆赶到,在约定位置并未见到李宗。 他正急得满头大汗,突然看到此前在商行看到的那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李根顿时大惊失色,正准备跑,只听那个男人道: “我知道你身上的炸弹是假的。” 他这句话一出,李根不可思议地转过身,看着他: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如果我想抓你,两个小时之前就抓了,不会等到现在......” “你.......跟那个人不是一伙的?可我听到他向你求救,还叫你什么孟南?” 李根一边回忆一边道。 “你没听错,我的确叫孟南,周孟南,不过,我并不喜欢我老板做事的方式。 所以,我决定放你们走,不过我有言在先,你们必须马上离开夷陵,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李根点头道: “我们就是准备逃走的,也想好了暂时不会回来,可是我和我弟弟约好了在此处见面,现在他不见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被抓走了......” 李根说起李宗便有些着急了。 以前他们俩的感情从未如此好过,自从这次被别人设计的家破人亡,两兄弟首次团结在一起,这段时间风雨同舟,两个人的感情前所未有的好。 此时见李宗不见了,李根首先想到的是他被那些人抓走了,而从未想过他是不是拿着钱财自己逃了。 周孟南看着李根: “你倒是十分信任你的弟弟,你怎知他一定是被别人抓走了,而不是携款抛下你跑了?” 李根摇摇头: “我弟弟不会这样的,如今我们李家只剩我们三兄妹,他不会这样的......” 周孟南也不跟他多说,指着不远处的一艘小船道: “赶紧去那边跟你弟弟一起逃吧,时间有限,只能找到这条小船,你们到达下个码头可以再换艘大些的船......” 李根一听,大喜过望,他刚跑过去登上船,船夫还在解缆绳,就看见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往这边追来。 李根赶紧缩回船舱,低声吩咐船家: “赶紧开船......” 第443章 追妻计划 周孟南看见李根兄弟俩坐的船总算启航了,这才转过身,看到正往这边匆匆跑来的余强等人,他迎过去,对余强道: “我不是跟老板说了吗?码头这边我来盯着,你带人去其它路线追踪就好了,怎么你也过来了?” 余强喘了两口气,然后才回答: “有两个兄弟说在关氏医院看见有一个人很可疑,但追进去没搜到,我想着医院离码头较近,所以过来看看。 队长,这个家伙还挺会躲,我派出去好几路人马,竟然都没有搜到......” 余强突然看到刚离岸不久的那艘小船,正要过去,周孟南一把拉住他: “那就是一艘小渔船,我刚才检查过了,就只有渔民夫妻二人......” 余强这才勉强停下脚步,但仍然盯着那艘渔船看了许久,最后,他看到渔船往下游去了,这才收回目光。 “余强,这都过了两个多小时了,我感觉那个人应该第一时间就逃跑了,怎么还会跑到医院去?是哪两个人看到的,让他们来说说,为什么觉得那个人可疑?” 周孟南问余强。 余强随即冲身后的两个人叫道: “王麻子,李大嘴,你们两个过来,自己跟队长说。”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脸上长满了麻子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嘴巴挺大的矮个子年轻人走了出来。 “是你们两个看到有可疑的人进了关氏医院?”周孟南问。 “队长,我是看着那个人有点像此前的一个客人,那客人欠了商行的钱,一直没有还清,所以才和李大嘴追进去看看......” 很显然,这两个人也知道易清成另外的生意,并且极可能认识李根。 但他并不是周孟南手下的八个行动队员之一,此时他便看向余强: “这两个兄弟是商行的伙计?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余强这才意识到刚才只顾着追人,忘记了他所带的这几个人是从未在周孟南面前露过脸的另外一支队伍。 此时便有些尴尬地道: “周队长,这两个兄弟是商行最近新招的伙计,才来不久,才来不久......” 王麻子和李大嘴也连声附和: “对对,我们才来不久.....” 周孟南本来只是有意打岔,好让李根兄弟俩的船走得更远,并不在意这两个人是什么身份,再说,他们不说实话,他也知道他们具体是做什么的。 所以随意地点点头: “既然没抓到,便有可能是你们看错了。行了,这会儿时间也不早了,我看这次搜捕是没什么成效了。 余强,你回去给老板汇报一下,我还得去成衣店跑一趟,又有好些日子没去了,我这个挂名老板要是一直不露面,恐怕也会令人怀疑,你们说是不是?” 余强等人立刻点头哈腰道: “队长,您说的有道理,您去忙,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了......” 此时他们身边并无旁人,所以他们才敢称呼周孟南为队长。 但周孟南这会儿还是提醒他们: “在外面呢,别一口一个队长的,叫我周老板......” “是,周老板,那您慢走。” 送走周孟南,余强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现在的周孟南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他刚才虽然跟自己说了去向,但余强知道,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两天后。关氏医院。 李兰利用中午休息时间,拿着一件洗干净的白大褂和一顶白色的医生专用帽子来到一间诊室门前。 她刚想敲门,里面的人突然将门拉开,傅医生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小李,你怎么不进来?” 傅医生看见李兰,有些诧异地问道。 李兰脸色一红,解释道: “我刚来,正准备敲门,您就......” 傅医生听了点点头,侧过身,将李兰让了进去。 “傅医生,我是来还您的衣服和帽子,上次的事情,真是太谢谢您了......”李兰诚心感谢道。 “也不知道有没有帮上忙,不知你哥哥顺利离开了没有?”傅医生问道。 李兰摇摇头: “后来的事情我便不知道了......” 傅医生沉吟片刻,安慰她: “你放心吧,我帮他伪装的很好,不熟悉他的人一定认不出来......” 李兰将手上的衣服放在诊室的桌子上,轻叹一声: “但愿如此吧,这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两个哥哥见面,唉......” 李兰转身欲走,傅医生却叫住了她: “小李,我听汤医生说你是一个极有天赋的学生,正好我最近想找个助手,如果你想学西医,可以利用空闲时间来找我......” 李兰一听顿时变得开心起来: “傅医生,您说的是真的吗?那我以后可不可以在产科不当班的时候过来您这边?” 傅医生道: “自然可以,你无论什么时候来,我这里随时欢迎......” 李兰望着傅医生胸前的工作牌,上面清楚地写着“傅宏”二字,傅宏看见李兰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作牌,有意问道: “怎么,是突然不认得我了?还是想再确认一下我的名字?” 李兰的脸顿时一片绯红: “没......没有......” “小李,别想太多,你也该知道,我家和关家是姻亲,我和阿喜是表兄妹。 我知道你到医院来做学徒是我姑父关老爷亲自安排的,不瞒你说,我刚才如此说,也是基于我姑父拜托过我,所以,你明白了吗?” 傅宏解释道。 “傅医生,我明白了,总之谢谢您愿意教我,我以后一定会努力的......” 李兰说完这句话就飞也似的跑出傅宏的诊室。 傅宏看着李兰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一直未曾停下来。 过去他一直忙于革命事业,并没有顾上个人的婚事。自从回了夷陵,父母便时常催婚。 他本来也没把他们的催婚当回事,直到他在医院见到李兰这个小姑娘,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怜爱之情。 虽然自己可能比她大十岁以上,但这又有什么呢?只要两个人能互相喜欢,年龄差距应该不是问题吧? 不是说关义正和妻子苏锦的年龄差就有五岁吗?还是女比男大的那种。 傅宏一边在心里暗自计划着追妻计划,一边往餐厅走去。 第444章 蛰伏 易清成这一次损失巨大,内心十分恼火。 为了弥补这些损失,他最近派出了多路人马对曹记各个铺子进行各种各样的破坏,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让曹记快速垮下去,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令人意外的是,不论他派出去的那些人怎么捣乱,曹记的铺子一直正常营业,没有丝毫关张的迹象。 本来易清成也想如法炮制搞垮李坊家的那一套,可无奈曹金泰教子有法,他的几个儿子平时根本不涉足声色场所,也不打牌赌博。 这一日,易清成在他商行的办公室,将陈涛骂的狗血喷头: “半年时间了,你还没有将曹家的产业拿下,我养你们这么多人都是吃干饭的?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月期限,如果还是拿不下,你自动请辞吧......” 陈涛垂着头,对于易清成的话自然十分畏惧,他非常清楚易清成的手段,而且,跟着易清成做事,他们这些手下也能得到一些好处,比正经上班强得多。 若不是周孟南视金钱如粪土,成日里只知道报效党国,易清成也不会将这一切都瞒着他。 “站长,我......我再想想办法......” “一个法子不行,早就该想其它的办法,派人去铺子捣乱,导致他们经营不下去只是方法之一,最重要的是要在人身上下功夫,你们下了吗?”易清成问。 “站长,曹家和李家的家风不同,曹金泰家教极严,对于三个儿子更是管教得极为严厉,不准他们喝花酒,逛青楼,也不准他们赌博斗鸡,我们实在找不到什么法子可以快速搞垮曹家......”陈涛十分苦恼。 “找不到就再想办法,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你们动动脑筋行不行啊?”易清成咆哮。 陈涛只得连连点头: “站长,那我去想办法了......” 与陈涛积极想办法搞垮曹家不同,周孟南一直在暗地里寻找曹金泰。 他现在越来越确信,自己上次杀死的并不是曹金泰本人,至于那个人为什么跟曹金泰一模一样,他也一直没有弄清楚。 他查过曹金泰的资料,此人并无年龄与他相仿的同胞兄弟,所以,兄弟互换身份一事行不通。 排除了兄弟亲人,剩下的便只有一个可能了,那个死去的人只是跟曹金泰长得十分相像,因缘巧合被曹金泰藏在府里,让他模仿自己说话和走路,在关键时刻替自己“死”去。 可是有一点周孟南想不通,曹金泰是如何得知他那段时间要对他下手,从而准确派出替身的呢? 而且,在他杀曹金泰的那天,曹金泰还提前将护卫都放走了,自己单独乘坐汽车回府,这才让他的刺杀顺利得手。 现在想起来,怎么觉得曹金泰在故意配合他行事? 周孟南遇到了他做杀手以来的第一个难题,他需要得到帮助。 上次他已经第一时间将自己心里的困惑告诉了钱忠,而且钱忠也帮他分析了此事,并要他想办法查证此事。 可是他查来查去,一直没有找到实证。 这一天,他再次来到周氏成衣店,在二楼和钱忠再次说起此事。 “钱掌柜,您上次让我查证曹金泰到底是死是活,死的是本人还是替身,我现在一直没有找到实证。 通过这段时间对曹记各家铺子的观察,我感觉曹金泰应该没有死,可是我又一直找不到证据......” 钱忠听了周孟南的话,站起来绕到他身后,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这才道: “孟南,处理汉奸这件事我上次就说过,并不是我们当下最主要的工作内容,此事既然不简单,你便不用将心思放在这个上面,曹金泰如果还活着,他迟早有一日会现身,到时候自有人清算他......” 周孟南诧异地望着钱忠: “钱掌柜,您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放弃查证这件事?” 钱忠点点头: “孟南,你与其查证曹金泰是否还活着,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应付易清成。他最近是不是又催你对韩阶和王善仁下手了?” 周孟南点头道: “他说过好几次,我一直以条件不成熟为由拖着。” “孟南,我现在明确告诉你,我们上级组织有命令,汉奸的处置工作暂不进行,现阶段应该积极抗日,你知道小鬼子为什么撤出夷陵吗?” 周孟南摇摇头。 钱忠靠近周孟南,低声道: “那是因为小鬼子的兵力严重不足,他们的战线拉得太长,以他们现有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同时占领咱们这么多城市。” 周孟南听了顿时眼前一亮: “这么说,小鬼子现在是举步维艰了?” “嗯,也可以这么说,所以,现在正是我们所有中国人一鼓作气将他们赶出去的时候。” “那上级指示我们现在到底该干什么?” “蛰伏,伺机行动。” 钱忠只说了简单的六个字。 周孟南突然想起前不久让组织上调查的宋芙。 “钱掌柜,宋芙的个人资料组织上调查了没有?她有没有可能被组织吸收进来?” 钱忠望着周孟南: “孟南,对于宋芙的调查是上级党组织的事情,此次你不必再挂怀,相信终有一日,你还有机会再见到她。” 钱忠说完这句便不再提起跟宋芙有关的事情,周孟南只得不再说。 回军统大本营的路上,周孟南一直在想着钱忠所说的蛰伏,想着想着,一个完美的计划在脑海里产生了。 第445章 孟南生病 几天后,周孟南突然腹痛不已,上吐下泻。 不得已,余强等人只得将他送进关氏医院。 因为在夷陵县城这边,关氏医院是唯一一家较大的综合型医院。 负责接诊的是傅宏。 而他的助手,正是李兰。 周孟南看见李兰,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了一下,但是目前却无力改变现状。 他利用自己生病住进医院,借机拖延易清成让他继续制裁汉奸的计划,这是他自己想出来,然后请钱忠帮忙安排的。 钱忠为了配合他的行动,给他找来了药,而且告诉他:想办法让余强送他去关氏医院,那边自有人配合治疗。 不曾想,这个接诊的医护人员中竟有李兰。 虽然李兰不可能知道周孟南是杀死李坊的凶手,可是周孟南却认识李兰。 傅宏早已接到通知,无论周孟南送来时的情况如何,都要想办法让他住进医院。 傅宏虽然不知周孟南的具体身份,但由于上级组织如此安排,他也明白了个七八分,自然全程照做。 果然,他在进行了必要的检查后,便对送周孟南到医院的余强道: “这位周老板的病情很严重,必须住院治疗。” 这时,周孟南适时发出痛苦的呻吟,余强不敢做主,只得对傅宏道: “医生,麻烦您先给他治着,至于住院一事,我得回去请示大老板.......” 傅宏点点头,边在办公桌上写着诊断记录,边对身旁的李兰道: “小李医生,赶紧去落实一下病房,这个病人的情况很危险,如果处理不好,恐怕有生命危险......” 余强一听傅宏如此说,大惊。 “医生,我家老板的病这么重?那您先安排他住院,抓紧治疗,我这就去交钱......” 傅宏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唇角泛起一丝微笑。 易清成得知周孟南突然得了重病,正烦躁不安,一个文员模样的人突然敲门进来,递给他一封电文。 易清成看清电文上的内容,脸上神色大变,他对站在面前的余强道: “余强,通知全站人员到会议室开会。” 余强见易清成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便知这封电报的内容一定非同小可。 不敢有任何迟疑,他快步出去通知众人开会。 不大一会儿,所有人都聚在了会议室。 易清成拿着一封电报,面色沉重地走进来。 “我刚刚接到上封命令,日军近期将发动鄂西会战,戴局长命令我们暂停汉奸处置计划,在最短的时间内撤离夷陵......” “什么?要撤离夷陵?” 余强等人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易清成点点头: “鄂西会战一旦爆发,夷陵肯定会成为主战场之一,我们不是前线将士,此时不撤,你们难道能上前线杀敌吗?” 余强等人面面相觑,最终,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站长,可是周队长刚刚得了重病住进了医院,据医生说,他这病一时半刻好不了,这可怎么办?” 余强提醒易清成。 易清成沉吟良久,最后才叹了一口气,道: “孟南生病,肯定无法随我们一起撤,这样吧,我们先撤回重庆,等他的病养好了,再派人来接他。 我把钱掌柜留下来照顾他,他们对外的身份是老板与雇主,也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余强见易清成下了决定,也只得同意。 这一日已是四月中旬,关义喜和卫宁实在闲得无聊,两人在关义为的陪同下,结伴出来逛街。 最近由于周孟南生病住院,关义为和杨不凡的暗中保护便停止了。 因为他住在关氏医院,十分安全。 所以今日关义喜和卫宁要出府,那涵便安排关义为负责她们的安全。 关义喜本来还想带着苏锦,可随着她怀孕月份增加,她越发不爱动弹,再加上时不时要如厕,出门十分不便,所以没有同行。 一行三人逛到周氏成衣店附近,关义喜忍不住瞟了一眼那家店,可她这一看不要紧,却吓了一大跳。 平时生意颇好的店铺,如今一把铁将军把门,门口的地下积满了灰尘,看样子竟是许久都不曾开门营业了。 她不由得紧走几步,隔着玻璃门看向里面,只见里面早已空空如也,从前那个见了顾客就笑眯眯的伙计龙三和那个钱掌柜早已不知去向。 “咦,这家店不是咱们俩来过的那家吗?是那个周老板的店......” 关义喜还未开口,卫宁突然说道。 她犹记得当日关义直刚从石牌回来的那天,关义喜和她来这家店试衣服,当时周老板突然出现,他和关义喜之间似乎有那么一点朦胧的感情。 可是不久后,周孟南却和戚无双走得更近,后来戚无双更是为了救周孟南,替他挡枪而死在了坏人的枪下。 卫宁虽然不太明白他们这几人的感情纠葛,但她见关义喜此时的眼神,便知道她并未忘记那个周老板。 “四弟,你成天在外面跑,你知道他们这家店为何关张了吗?” 良久,关义喜才看着关义为,问道。 关义为有些为难,思索了一会儿,他还是道: “可能是最近形势不太好,有好些生意人都将店铺关了,带着家人逃到重庆去了。” 关义为这么一说,关义喜立刻想起了前几天老陈组织召开的秘密会议。 当时老陈在会上说: “同志们,小日本又快有动作了,据咱们的情报专家发回来的消息,大概在五月初,小日本将发动鄂西会战,目的就是想通过此次战役,控制进川门户,达到进川的目的。 大家也知道,目前除了四川和四川以西,咱们中国的大部分领土都被小日本的铁蹄践踏,但他们依然不满足,妄想占领咱们全中国,所以,我们所有共产党人都应该积极行动起来,配合国军抵抗小日本......” “原来是因为快打仗了,这也难怪......” 关义喜喃喃自语。 看到昔日充满回忆的这家店铺如今人去楼空,关义喜顿觉兴致缺缺,再也没有了逛街的兴致。 再加上看到街上行人匆匆,有不少人拖家带口,背着行李往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街上的商铺也大部分都打烊了,她更觉伤感。 “看来小日本真的又要来了,你看那些老百姓,又开始逃亡了......”卫宁道。 “是啊,小日本一天不离开咱们国家,咱们的老百姓就一天不得安宁,这次小日本想获胜可没那么容易......” 关义为说着这话,目光里流露出坚毅的神情。 三个人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转过身准备回府,却突然看见街拐角处,并排站立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待关义喜看清那两人的面容,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第446章 鄂西会战 卫宁和关义为也看清了那两个人,但是卫宁却只认识那个男子,便低声问关义喜: “阿喜,那不是周老板吗?看起来他并没有离开夷陵呢,只是他旁边的那个女子是谁?以前好像没看见过啊?” 关义为则在两个人耳边道: “这个女子应该是跟周孟南关系亲近之人,我估计多半是他的女朋友......” “什么?他女朋友?” 卫宁很是惊异,她悄悄看了一眼关义喜,只见她的脸色依然不好。 四月的夷陵,气温适宜,大多数人都只穿着一件薄外套。 周孟南身边的那个女子,身穿一件藏青色长款风衣,留着卷发,一双美目巧笑倩兮,竟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只是她的年龄看起来快三十岁了,身上有一股成熟女性的美,令人不敢直视。 关义为看了几眼那个女子,突然用手捅了捅关义喜: “姐,你不觉得那个女子有些面熟?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关义喜这次看仔细了,这个女子确实是几个月前她才见过的那一个,上次她蒙着围巾,她没有看清面容,但这次她并未作任何遮掩,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子正是她的表姐——傅颂。 虽然她当年离家外出求学的时候,关义喜和关义为均还年幼,但关义喜对她还是有很深的印象。 再加上她们俩都有一双相似的美眸,所以,想要关义喜不认识也难。 关义喜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却见周孟南和那个女子突然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似乎并没有看见他们。 “四弟,你认错了......” 关义喜丢下这句话,迈腿快速朝关家大院走去。 关义为明显感觉到关义喜的心情突然变得更差,但他却不敢询问,只得和卫宁交换一个眼神,两个人赶紧跟上去。 没错,此时跟在周孟南身边的正是化名宋芙的傅颂。 上次他们俩见面的时候是二月底,如今已经是四月中旬了,宋芙也是这两天刚到夷陵。 她跟戴笠申请调回夷陵站工作的时候,她记得戴笠当时是这样说的: “宋芙,夷陵站你是去不了了,因为我已经吩咐易清成把人都撤回来了,不过,你现在提出回夷陵我可以批准......” 戴笠见宋芙不解地望着他,继续说道: “据可靠消息,夷陵不久就会再次跟日本人开战,但一次,我料想日本人不会占上风,所以,有些事情我们要提前布局......” 就这样,宋芙成功回到夷陵。 而且,她还带来戴笠的指示给周孟南。 “孟南,听闻此次撤退,你由于身患重病未能一起回来,而是和孤狼一起留在了夷陵。 现在,我命令你、孤狼和宋芙,从宋芙到达夷陵那天开始,你们以夷陵老百姓的身份生活在那里,你和宋芙扮作夫妇,孤狼扮作你们家里的管家,直到我亲自唤醒你们的那一日......” 宋芙是昨天到达夷陵的,她今天和周孟南出现在街上,正是在和他一起物色一处合适的房屋,以供他们秘密潜伏之用。 宋芙其实看到了关义喜和关义为,也认出了他们姐弟俩,可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她和他们相认。 虽然她已经知道周孟南是中共党员,但组织上却要求她对周孟南隐瞒自己的中共党员身份,等必要的时候再公开。 毕竟周孟南才加入组织不久,对于党的忠诚度还有待进一步考证,所以,有些事情能晚一点让他知道,就晚一点。 宋芙自然是百分百同意组织上的意见,而且,她也暗中把这次戴笠派她到夷陵和周孟南假扮夫妻一事也跟组织汇报了。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组织上得到她的消息,指示她: “宋芙同志,你也老大不小了,组织上同意你们将这夫妻身份做实,只有这样,才有利于你们将来为党工作.......” 对于组织上的这份特殊的关怀,宋芙心里十分感激。 她早就对周孟南有意,以前只是碍于双方不在同一阵营,所以一直未能如愿。 如今组织上不知哪位高人将这个往日心高气傲的周孟南吸收到共产党的队伍,这个问题便不存在了,她的确可以和周孟南做一对真正的革命夫妻。 可是,她也知道,目前这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 刚才和关义喜等人偶遇,宋芙注意观察了,她身边的周孟南脸色不太好,而且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而对面站立的除了关义喜,还有一个年轻的女性,宋芙不知道周孟南的变化跟哪个女子有关。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她确信,只要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有一日肯定能得到周孟南,和他做真正的夫妻。 两个人在街上转了一整天,后来才终于选定了一处小院做为两人的“爱巢”,而钱忠顺利和他们住到了一起,摇身一变成了钱管家。 在他们的小院院门上方,写着一方匾额,上书“周宅”。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1943年的五月来临了。 5月5日这一天,拂晓,夷陵市全市人民还沉浸在睡梦中,突然,一阵炮击声将所有人惊醒...... 从这一天开始,日军全面发动了鄂西会战...... 全夷陵的共产党人都奔赴前线,和国军守军一起浴血奋战,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努力拼搏。 关义正和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四兄弟,以及卫荣、史清、杨春、关一等人,在老陈和吴铭的安排下,第一时间去了石牌战区。 主城区的战斗,在第一阶段,国军已经取得了重大胜利,重创了日本人,一个星期的时间,杀死日本人168人,其中将领13人,受伤的更有638人,其中将领32人。 可以说,这一次日本人从一开始就未讨到任何好处。 而吴铭和老陈安排这些中坚力量去石牌,是因为他们知道,日本人最终会在这个地方跟中国军队决一死战,而石牌这个地方,也是中国人必须死守的最后一道防线。 吴铭和老陈预料的不错,5月下旬,日军第11军果然向石牌逼近...... 第447章 得胜归来 石牌的战争十分激烈,由于中国军队拼死抵抗,再加上中国共产党人积极配合国军,提前在石牌修筑了防御工事,又提前动员了当地群众,所以在中国军队在石牌与敌人开战时,中国军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关义正为首的小一辈和卫荣为首的老一辈共产党员,在此次战斗中和其它国军士兵奋战在最前线,算是痛痛快快地跟小鬼子干了一场。 最终,石牌大战于小日本全线失败而告终,中国军队成功将小日本拦在了西大门外。 鄂西会战整整进行了一个月,关义正等人回到夷陵城时,已是初夏六月。 这一个月来,关忠诚和那涵,以及苏锦、卫宁、关周洁、关义喜等人留在府里,但他们却没有一天不为前线的将士和自家的几个男儿忧心。 这一日,听说关义正等人从石牌乘船回府,关忠诚夫妇一大早就带着几个儿媳、女儿去码头迎接。 苏锦虽然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行动已经十分不便,可她仍然坚持要去迎接。 那涵拗不过,只得安排了两个婆子好生服侍着,一行人开着三辆车,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码头。 这一个月以来,关忠诚和那涵全靠关义喜用电台跟石牌方面取得联系,可是,关义正等人一直报喜不报忧,每次总说无事,可那涵却一直不放心。 石牌可是战场,那是要跟小鬼子真枪真刀开战的,怎么可能没事? 此时,她站在码头上,双手合十,低声祷告孩子们平安回来。 卢晴雨和戚欢也来到了码头,她们俩看见那涵如此,也默默地陪着她祷告。 虽说此次傅宏留在关氏医院,准备随时接收前线送来的伤员,并未去战场,但傅扬却是跟关义正一起去了石牌。 此时,戚欢的心里也和那涵一样,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平安无事的回来。 这段时间,戚欢看见傅宏似乎有了女朋友,她有几次去关氏医院拿药,都看到那个叫李兰的女孩儿,和傅宏在一起有说有笑。 她也问过傅宏,虽然傅宏每次都没有承认那个女孩跟他关系特别,但戚欢早看出来了,傅宏看那个女孩子的眼光不一样。 想着傅扬仅仅比傅宏小两岁,如今傅宏的另一半有了着落,傅扬还单着,她就有些着急。 况且,这次傅扬还不顾她的劝阻,毅然决然去了前线,她就更是担心,生怕炮弹不长眼,让傅扬挂了彩。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从上游方向驶过来一艘客船。 关忠诚手里拿着望远镜,他将焦距对准了客船的甲板,很快,他便惊喜地叫道: “夫人,两位嫂嫂,是孩子们回来了......” 此时,同在码头的卫宁心里心情更是复杂。 此次,不仅关义直去了战场,自己的亲生父亲卫荣也带着士兵去了,弟弟卫安也吵着要去,若不是母亲汤婉如拦着,以卫安年龄太小为由拦着他,他恐怕也跟着去了。 一想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此次都上了前线,卫宁的心情也是十分紧张。 也不知道是这天的太阳太毒,还是她太挂念丈夫和父亲。 当听到关忠诚开心地喊着那句“孩子们回来了......”,卫宁一激动,竟然一下子晕了过去。 紧挨着她站立的关义喜反应奇快,一把抱住了她,同时大声叫道: “爹、娘,二嫂晕倒了......” 那涵从祷告中被惊醒,看到被关义喜紧紧抱在怀里的卫宁,几步走过去,焦急地道: “宁儿怎么突然晕了?她的身体平日里挺好的呀。”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虽说是夏天,但这会儿才刚刚十点,太阳还不算毒。 而且他们这群人站立之处有大片的树荫,应该不是中了暑。 她望望四周,第一反应是想找杨春或者杨不凡来诊治,可是她很快又想到这两父子也去了战场。 此时关义喜已经和一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将卫宁扶到了自己家的汽车旁,小心将她放进了汽车后座。 卫宁刚被扶进汽车,她就突然清醒过来。 刚才那一瞬间,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就没有了知觉,她也不知这是怎么了。 关忠诚和那涵也紧跟着走了过来,看见卫宁醒了,两夫妻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宁儿,你有没有哪里感到不舒服?可是中暑了?”那涵问。 卫宁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娘,您别担心,我没事,可能是站立的有些久了......” 卫宁只得强行安慰那涵,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突然晕倒。 就在这时,卢晴雨突然道: “妹妹,亲家母来了,请她给宁儿把把脉就知道了......” 那涵知道卢晴雨说的是汤婉如,她们俩是姑嫂,所以也称汤婉如为“亲家母”。 “那太好了,快请她过来......” 那涵应道。 人群已经让开一条路,只见汤婉如正急冲冲走向码头。 见众人都围着一辆车,大家还都望着她,汤婉如便知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加快脚步赶过来。 那涵见汤婉如走近了,赶紧道: “亲家母,你可算来了,快来给宁儿看看,她刚才突然晕倒了,不过很快就醒了,看着又不似中毒,你快给她把把脉......” 卫宁见自己的母亲来了,刚想起身,汤婉如一把按住她: “宁儿,别动,让娘给你看看......” 一时间,众人都屏住呼吸,静等着汤婉如把脉。 汤婉如从另一侧钻进汽车里,扶着卫宁的胳膊给她把脉。 她脸上的神情起初有些凝重,可是,过了一会儿,脸色就变得明媚起来,最后,她放下卫宁的胳膊,然后从车上下来,对着关忠诚夫妇抱拳道: “亲家,亲家母,咱们家宁儿有喜啦......” 关忠诚和那涵一听,高兴得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卫宁听了自己母亲的话,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慢慢走下车,轻轻扯了扯汤婉如的衣袖: “娘,您没诊错,我果真有了?” 汤婉如看了一眼卫宁,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道: “你这孩子,娘的医术你还不信?也就是你粗心,如果我没有说错,你的月事该是迟了十日左右吧?” 卫宁经汤婉如一提醒,红着脸扳着指头算了算,这才对着汤婉如猛点头: “娘,您真是太厉害了,到今天刚好迟了十日。” “那就是了,我摸着孩子刚上身不久,算起来有四十日了,所以你没什么反应,不过,从今日起你可得注意了......” 汤婉如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个声音道: “船靠岸了,船靠岸了......” 此时,关忠诚和那涵不知如何是好,一方面,他们很想去码头边接从前线回来的孩子们,另一方面,又不放心卫宁。 汤婉如看出老两口为难,大度地道: “亲家,亲家母,宁儿没什么大事,刚才就是因为站立太久,加之有孕,身体虚,所以才晕倒。我在这里陪着她,你们去接孩子们,还有宁儿她爹和春娃他们......” 第448章 义直受伤 关忠诚和那涵听了汤婉如的话,低声嘱咐卫宁好好休息,他们转身欲走,卫宁却说道: “爹、娘,我现在没事了,我也跟你们去。” 汤婉如看着卫宁: “宁儿,你果真可以?不要逞强。” 卫宁扶着汤婉如的手慢慢从车上下来,轻轻摇了摇脑袋: “我觉得现在没事了,娘,走吧,我想把怀孕的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阿直。” 关忠诚和那涵见卫宁执意如此,再看她的脸色的确红润了不少,这才吩咐关义喜: “阿喜,扶着点儿你二嫂。” 此时苏锦身边有婆子服侍,关周洁带着小夏夏,只有关义喜有空闲。 这时,远远又走来一个人,关义喜赶紧招手: “秀菊,快来......” 关秀菊快步上来,看了看码头,道: “今天医院很忙,我没来晚吧?” “刚刚好,船刚靠岸呢。”关义喜道。 “快来跟我扶着点二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二嫂有喜了,刚刚还晕倒了,她这会儿非要亲自去接二哥,我们也是拿她没办法了。” 关秀菊连忙给卫宁道“恭喜”,和关义喜一起扶着她往码头正在停靠的那艘船而去。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但无一例外,话题都围着这次的石牌大胜一事在聊。 关忠诚和那涵走在最前面,看到从船上下来的那些熟悉的脸庞,老两口倍感欣慰。 卫宁的身子这会儿确实好些了,但还是有些发晕,不过她强自撑着,站在人群里,努力伸长脖子往船上望。 看见关义正、关义有、关义为都出来了,可就是没有看到关义直,卫宁有些慌了。 她扯了扯身旁的关义喜: “阿喜,你快帮我看看,怎么没看见你二哥?他人呢?” 关义喜早就发现人群里没有关义直,心里也正嘀咕,这会儿听到卫宁的话,只得安慰她: “二嫂,你别急呀,二哥是个慢性子,肯定落在后面......” 关义喜的话刚说完,只见关义正等人站在甲板上,并未马上经跳板走上岸,而是朝岸上的人挥了挥手,然后齐齐看着船舱里面。 不知为何,卫宁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不管用,就在她几乎又要再次晕倒的时候,只听人群中有人喊: “担架上还有一个人。” 这一喊不要紧,所有岸上等待的人都看向刚从船舱抬出来的那个担架,不知是谁又说道: “好像是关家二少爷......” 今天来码头接人的并不只有关家人,还有其它家属以及夷陵城的普通百姓。 卫宁听到这句关家二少爷,心里一慌,又晕倒在关义喜身上。 关义喜和关秀菊慌了,关义喜大声叫道: “爹、娘,二嫂又晕倒了......” 汤婉如就站在关义喜身后,她听到关义喜的叫喊,收回目光,第一时间在卫宁的人中掐了两下,卫宁这才缓缓醒了过来。 她抓住汤婉如的手,泪如雨下: “娘,刚才我听到有人说担架上的是阿直,娘,您看清了没有?到底是不是他?他怎么了?” 这时,船上的人终于开始鱼贯而下,关忠诚和那涵和关义正等人寒暄着,压根没有听到关义喜刚才的那声惊呼。 汤婉如刚才也在注意看船上下来的人,所以她才没有在卫宁晕倒的第一时间发现,她看清了担架上抬的是谁,此时见卫宁问起,她也没有隐瞒: “宁儿,别担心,阿直应该只是受伤了,在娘在,还有你们的春娃叔和小凡,他肯定能康复......” 抬着担架的几个小伙子总算也随着人流下了船,关忠诚和那涵围过去,只见担架上躺着的果然是他们的二儿子关义直。 “直儿,你怎么了?哪里伤了?” 那涵看见平时高大的儿子此时躺在担架上,顿时泪如雨下,声音哽咽。 关忠诚也连声叫着: “直儿,直儿,你怎么样?” 卫宁刚被汤婉如救醒过来,听见关忠诚和那涵的声音,她流着泪对身旁的汤婉如道: “娘,我要去看阿直,我要去看他......” 这时,人群里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卫宁在汤婉如和关义喜的搀扶下,缓缓走到担架前,她蹲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着躺在担架上的关义直: “阿直,你回来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我怀孕了......” 她流着泪一字一句说着,躺在担架上的关义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他努力抬起一只手,吃力地摸着卫宁的脸庞: “宁儿,别怕,我没事,没事......” 刚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感到胸中一阵剧痛,人便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卫宁吓坏了,只见杨春从人群里走出来,迅速给关义直把了把脉,然后大声吩咐: “司机在哪里,赶紧把车开过来,直儿需要尽快去医院做手术......” 关秀菊从人群里挤出来,顾不上跟刚下船的关义为说话,便对围观的众人道: “大家帮忙把路让开,方便车子开过来......” 闻讯去开车的司机早已飞奔到汽车旁,不一会儿,关家的小汽车开了过来。 关义正和关义有、关义为将关义直小心地从担架上抬起来,然后轻轻地放在小汽车后座。 关义正也坐了上去,让关义直的头放在他的腿上,关义为则坐在副驾。 其它人迅速上了另外两辆车,三辆车一起快速朝关氏医院飞奔而去。 那涵和关义喜、关周洁因为汽车位置有限,要让杨春和杨不凡、关秀菊等医护人员赶去医院,所以只得伸手叫黄包车。 本来那涵也想让卫宁跟她们一起在后面再赶去医院,可她不忍心让卫宁再受煎熬,只得让汤婉如带着卫宁坐上车先过去。 不过,关义喜并没有第一时间坐上黄包车,而是跑向码头附近的公用电话亭。 那涵看着关义喜打完电话回来,问道: “可是跟你宏表哥打电话了?” 关义喜点点头: “娘,您放心,只要有宏表哥在,二哥一定会没事。” 苏锦看到关义正平安无事,加之自己怀孕肚子太大,不太方便,所以也跟两个服侍的婆子没有同去医院。 这会儿看到那涵和关义喜、关周洁要去医院,她便扶着婆子的手走过来: “娘,我就不去医院给大家添乱了,我回去守着电话,二弟到了医院马上打个电话回来给我说说,也好让我放心......” 那涵摸了摸苏锦的肚子,又吩咐两个婆子看好她,然后才对苏锦点点头: “锦儿,你肚子大,不好到处走,你们也坐黄包车回去,我会让阿喜打电话报平安......” 此时,关氏医院里,傅宏接到关义喜打来的电话,已经快速安排好了手术室,并组织医护人员和担架等在了医院门口...... 第449章 伤在胸部 卫宁看着关义直被傅宏等医护人员推进了手术室,一颗吊着的心才总算放下一些,但是,关义直究竟伤在哪里,她却并不知道。 看着同样守在手术室外的关义正和关义有、关义为三兄弟,卫宁问道: “大哥,三弟、四弟,你们谁能告诉我,阿直他到底伤在哪里?为什么没有早点送进城医治?” 关义正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 “二弟是在今天凌晨跟几个受了伤的小鬼子狭路相逢,那两个小鬼子朝他开冷枪,这才受了伤......” “那他到底伤在哪里?”卫宁问。 “是胸部。”关义正说出这句话时有些吃力,但他很快又说: “不过春娃叔和小凡当时就紧急处理了伤口,但是山上条件有限,子弹没有取出来,所以才赶紧回城......” 卫宁一听关义直伤口在胸部,顿觉眼前金星乱冒,整个人摇摇欲坠。 一旁的汤婉如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对卫宁道: “宁儿,不准再问阿直的伤情了,你放心,只要到了咱们自己的医院,又有经验丰富的傅宏医生在,阿直会没事的,现在你必须马上跟我去产科病房,你太虚弱了,需要休息......” 关义正等人听了连忙帮着汤婉如劝解: “你快去休息,身子重要。” 汤婉如招来一个护士,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两个护士推着一个担架过来,汤婉如在护士的帮助下,将卫宁扶上了担架。 可是卫宁死死地抓着担架栏杆,不肯让护士推着她离开。 关义为见此情景,上前一步道: “二嫂,你放心去休息,我向你保证,二哥一定不会有事。我问过春娃叔了,二哥虽然中枪的位置在心脏附近,但并未打中心脏,所以他现在的伤情只是看着凶险,但肯定没有生命危险.....” 关义为的这段话让卫宁的眼睛里顿时有了神采: “四弟,你说的是真的?阿直的枪伤不在心脏处?” 关义为点点头,关义正和关义有也在一旁证实: “的确不在心脏处。” 关义有说: “二嫂,你放心,那两个打冷枪的小鬼子已经被打死了,当时我和二哥一前一后,二哥在前面,我见他中了枪,赶紧躲避,并迅速回击,那两个小鬼子都中枪死了,我已给二哥报过仇了......” 卫宁的心情这才放松了一些,一连说了数声: “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那涵和关义喜、关周洁也赶过来了,看见卫宁脸色苍白躺在担架上,那涵赶紧道: “宁儿,听娘的话,赶紧去病房休息,让你娘开几副安胎药......” 卫宁见那涵也发话了,只得强忍着泪水点点头。 汤婉如趁机让两个护士推着担架往病房去。 那涵见卫宁终于肯去休息了,这才看向关义正等三兄弟: “直儿进手术室多久了?” 关义正伸出三个手指头: “差不多三十分钟了。” “那他的伤......” 关义正只得再次将关义直的伤情跟那涵等人说了一遍。 小夏夏看见自家爹不理会自己,迈着小短腿走向关义有,嘴里奶声奶气地叫着: “爹爹、爹爹......” 关义有弯腰抱起小夏夏,使劲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小夏夏,你学会走路了?太好了,我的小夏夏真厉害......” 关周洁趁机走到关义有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儿,又在他的胳膊和腿上用手摸了摸,确信他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关义喜扶着那涵在椅子上坐下,关义正三兄弟却一直站在手术室门口。 小夏夏看见大人脸上的神色不对,也早从关义有的怀中溜下来,和母亲关周洁紧挨着祖母那涵坐着。 一时间,手术室门口谁也没有说话,只听得到众人的呼吸之声。 过了一会儿,关忠诚走了过来,他对那涵道: “夫人,你别着急,我刚才跟院长交代了,让他们给直儿用最好的药,直儿一定会没事的。” 关义正走到关忠诚跟前,眼中满是惭愧: “爹,对不起,是我这个大哥没有照顾好弟弟,早知山上还有受了伤没有死透的小鬼子,我就不该让二弟和三弟单独行动。” 关义有道: “大哥,不怪你,是二哥说仗打完了,快回城了,想去山坡上采些野花带回来,他说二嫂喜欢那些花......” 原来关义直竟然是为了给卫宁采摘野花才跟小鬼子遭遇。 “唉,正儿,这事不怪你,要怪也只能怪直儿运气不好,偏生就碰到两个没有死透的小鬼子......” 关忠诚低声道。 这时,傅扬也走了过来,他对关忠诚道: “姑父,一行叔他们都要到医院来,被我拦下了......” 关忠诚点点头: “做得好,他们刚从战场上回来,都很累了,是该让他们都回府歇着......” 关忠诚年纪大了,关义正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他和那涵虽然不再说话,但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 傅扬轻轻在关义正等人身上拍了拍,道: “阿正,你们都坐会儿吧,我估计这手术还有一会儿......” 关义正、关义有、关义为只得面色沉重地在另几张椅子上坐下。 等待的时间尤其难熬,关义正坐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又站起来站到了手术室门口。 从小到大,他们兄弟几人一起练武,一起上学,这些年虽然也有受点皮外伤的时候,但却是从未碰到受这么重的伤。 他们刚才劝解卫宁的时候,都告诉她关义直的伤口并不在心脏,但他们几个人都知道,杨春说过了,鬼子的枪虽然没有击中心脏,但离心脏极近,十分凶险...... 杨春和杨不凡刚才跟傅宏一起进了手术室,现在里面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深知内情的关义正三兄弟只觉得此刻无比煎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两个小时过去了。 汤婉如安顿好卫宁,再次走到了手术室门口。 不仅如此,刚才被傅扬拦回去的关一行等人,不知何时又悄悄来到了医院,只不过,他们不敢离手术室太近,都远远地望着,只盼能第一时间得知关义直的病情。 又过了半小时,就在关忠诚和那涵焦灼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第450章 手术成功 等在外面的人见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都不约而同地起身涌向手术室。 最先从手术室出来的是傅宏,那涵一把抓住他的手: “宏儿,直儿怎么样了?子弹取出来了吗?” 傅宏取下口罩,用力的冲那涵点点头: “姑姑,您放心,手术很顺利,子弹也取出来了......” 众人一听傅宏的话,个个脸上都是一片喜色。 “太好了,太好了,佛祖保佑......” 那涵双手合十道。 关忠诚正想问些什么,这时杨春和杨不凡推着刚做完手术的关义直出来了。 一旁的护士举着吊瓶,再次细看,原来那个护士是关秀菊。 杨春走到关忠诚身边: “老爷,放心,直儿会没事的,傅医生的手术做得很成功,伤口也处理好了。” 傅宏这时道: “姑父、姑姑,阿直的伤幸亏春娃叔处理得当,及时止住了血,否则若是阿直失血过多,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我就知道让春娃和小凡跟着去准没错,春娃,辛苦你了,还有你,小凡......” 关忠诚跟杨春和杨不凡紧紧握手,心中的感激一言难尽。 这时杨不凡道: “关伯伯,这些都是我和爹应该做的,您放心,二哥的身体底子好,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恢复......” 那涵则是第一时间扑到关义直的病床前,嘴里一直叫着“直儿、直儿......” 关义喜和关周洁也一直唤着:“二哥、二哥......” 抱在关周洁怀里的小夏夏也认出了关义直,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了,边哭还边叫道: “二伯、二伯,你醒醒......” 原来关义直以前在府里的时候,空闲了时常逗小夏夏玩,也常将她举高高,她跟关义直的感情一直很好。 此时见关义直一动不动,眼睛闭着,又听到大人们一直叫着他的名字,才一岁的小夏夏也敏感地意识到关义直不太对劲,所以叫着叫着就哭了。 关周洁怕吵着关义直,正准备抱着她离病床远一些,不料病床上的关义直这时却睁开了眼睛。 他颤抖着将手伸向小夏夏,声音异常虚弱地道: “小夏夏,二伯没事,别哭......” 小夏夏见关义直回应了她,果然马上就不哭了,很快就破涕为笑: “二伯睡醒了,二伯睡醒了.......” 大家被小夏夏的话逗笑了,纷纷让开一条路,让杨春和杨不凡推着关义直去病房。 关一行远远地看到关义直出了手术室,他冲关尔人等人挥挥手: “大家都回去吧,直儿看起来没事了,病人需要静养,咱们别在这个时候凑热闹了......” 大家听了关一行的话,默默地退出了医院。 汤婉如低声跟关义直讲了两句话,迅速挤出人群,看样子是准备去病房给卫宁报信。 可是她刚挤出人群,就看见卫宁不知何时来到了手术室附近,一双眼睛正直直地盯着围着关义直病床的人群。 汤婉如见此情景,赶紧走过去对卫宁道: “宁儿,直儿没事了,你若不相信,自己过来看......” 关忠诚等人听到了汤婉如和卫宁的谈话,立刻有人让出一个缝隙。 卫宁紧走几步来到关义直的病床前,一只手紧紧握住关义直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忍不住哽咽着道: “阿直,阿直,你吓死我了......” 关义直虽然还很虚弱,但眼睛里却有了神采。 他看着卫宁,很想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可是,他手上打着点滴,不能动弹,只能用十分虚弱地声音说道: “宁儿,别哭,你不是说咱们有孩子了吗?你不久就要当娘了,可不兴哭鼻子......” “嗯,我不哭了,不哭了......” 卫宁赶紧掏出手帕擦眼泪。 这时关秀菊再也忍不住了,她对众人道: “二哥的手术很成功,但需要马上进病房静养,打点滴,大家还是赶紧让开吧。” 关义喜轻轻将卫宁拉到一旁,其它人也自觉让开了,杨春和杨不凡继续推着病床往病房而去。 医院的院长在这个时间赶了过来,他看见关忠诚,就连声道歉: “老爷,对不起,刚才有点紧急的事情处理了一下,二少爷没事了吧?” 关忠诚点点头: “院长,直儿没事了......” “那就好,我就说咱们有留洋的医生,做这种手术肯定没问题......” 院长看了一眼傅宏,十分骄傲地道。 自从傅宏进了关氏医院当医生,关氏医院的口碑越发好了。 傅宏见院长表扬自己,连连摆手道: “院长过奖了,阿直的伤也是初期处理得当,否则还真不好说......” 傅宏不是一个居功的人,他一向都是实话实说。 这时,杨春和杨不凡已经将关义直在病房里安顿好了,父子俩走出来,杨春对关忠诚道: “老爷,直儿这伤要静养,过个一周左右还要拆线,估计要在医院待个半个月左右......” “没问题,自家医院,不着急出院,直到他完全康复了再说。”关忠诚道。 院长也在一旁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关伯伯,医院里都是女护士,我不放心把二哥交给那些不懂医术的小厮来照顾,现在你们都回去,这段时间就由我来照顾二哥......” “那也不能让你一个人,你也不是铁打的,再说,也跟正儿他们一样刚从战场上回来......” 关忠诚摇头道。 杨春见状道: “老爷,您就听小凡的吧,谁说只有他一个人,不是还有我吗?我年纪大了,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晚上我再来换小凡......” 这时只听卫宁道: “春娃叔,那怎么行?哪能让您来照顾阿直,大家不用争,我是阿直的妻子,我和小凡轮流照顾他......” “宁儿,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晕倒了两次,现在身子弱得很,可经不住这么折腾......” 那涵首先出言反对。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关义喜道: “二嫂,娘说的对,你有孕在身,身子又弱,你不能在医院里,这样吧,我和小凡轮流照顾二哥,要是不方便的时候,就去叫宏表哥搭把手......” 杨不凡一听关义喜和自己轮流照顾关义直,心里暗自高兴,不管怎么说,这样他和关义喜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傅宏听了关义喜的话,正准备答应,这时只听关义为道: “姐,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一个弟弟了?我和二哥都是男人,当然是由我来照顾了......” 吵吵闹闹间,最后总算把轮换照顾关义直的人选定了下来:杨不凡和关义为。 杨不凡见自己的希望落空,有些不悦地瞪了一眼关义为,关义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又道: “不过,姐,我估计吃不惯医院的饭,以后就由你天天从府里给我和小凡送饭吧......” 杨不凡听了关义为这句话,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第451章 想见您 杨不凡和关义为商量照顾关义直的轮换时间,最后决定这天下午和晚上,由杨不凡先照顾。 因为他是学医的,加之关义直刚做完手术,由他照顾更为方便,万一关义直有什么紧急情况,他也能及时处理。 关忠诚和那涵也认可杨不凡的安排,只是有些不忍杨不凡如此辛苦。 杨不凡似乎看出了关忠诚夫妇的心思,扬起头笑了笑,道: “关伯伯,涵姨,您们别这样看着我,我不辛苦,真的......” 关义喜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对关忠诚和那涵道: “爹、娘,这会儿午时都过了,大家都还空着肚子,不如今天先去醉仙楼吃饭,把一行叔他们都叫着,这段时间大家也都辛苦了。” 关忠诚连忙点头: “对对,还是阿喜心细,如此甚好。” 这时,不知何时离开的关义正走过来,对关忠诚道: “爹,午餐我刚刚在醉仙楼安排好了,既然这会儿二弟没事了,其它人都去吃饭。” 关义喜见自己和大哥关义正想到一起去了,便不再多说。 关忠诚和那涵又细细交代了一番,这才领着众人去醉仙楼吃饭。 关义喜待其它人都走了,才对杨不凡道: “小凡,我一会儿就给你送饭来。” 杨不凡高兴得只知道“嘿嘿”傻笑。 关忠诚领着众人到了醉仙楼,只见关一行等人已经到了。 他们迎上来,七嘴八舌问了几句关义直的情况,最后关一行才说: “老爷,我们本来想着今天人多,不便去医院打扰直儿,本来都打算回去了,却被正儿硬是拦下带到了这里......” “一行,此次你们去石牌配合国军抵抗小鬼子,那可是命悬一线的事情,你们兄弟几个怎么样?都没受伤吧?” 关一行道: “我们兄弟倒是没受重伤,不过皮外伤几乎每人都有,都是小事。” 他说完撩起衣袖,只见他的左胳膊处还绑着纱布。 关忠诚轻轻抚摸着伤口附近: “可都处理好了?没伤着骨头吧?” 关一行摇摇头: “这些伤都是小事,皮外伤而已,不光我,尔人、过三、司尽、无烟、六光、漆远,几乎人人身上都挂了彩,没办法,战场之上,哪怕再小心,也有擦枪走火的时候......” 这时关义正走过来道: “爹,几个叔叔身上的伤多半是为了保护我们兄弟几个才受的,难为他们了......” 那涵听了关义正的话,眼眶顿时湿润了,她对关义正道: “正儿,怎么不把你的这些婶娘们都请来一起吃饭?她们这段时间守在家里,可也是非常辛苦的。” 关义正道: “之前我没有心思想别的,后来见二弟手术成功了,才想着安排午饭,刚才我叫司机回去叫过了,这会儿午餐时间都过了,婶娘们都吃了,说是不来了......” “哦,那咱们找机会再请她们一起吃饭。” 那涵也知这会儿时间不早了,便招呼大家都落座。 关义正办事很周到,一共置办了两桌酒席,包括卢晴雨、戚欢、傅宏、傅扬等人都来了,坐了满满的两桌。 关义喜却并没有马上坐下来吃饭,而是吩咐小二单独给杨不凡做了两个他爱吃的菜,亲自拎着食盒再次来到医院。 那涵想起还在医院的卫宁,也低声吩咐了小二几句,又跟身旁的汤婉如耳语了一番。 杨不凡见关义喜这么快就给他送来的饭菜,满脸欢喜。 “阿喜,你吃了没有?要不然我们俩一起吃?” 杨不凡非常希望能和关义喜多待一会儿,便邀请道。 关义喜摇摇头: “我只带了你一个人的份量,你自己吃。” 他看向病床上的关义直,对他说: “二哥,宏表哥说你暂时还不能吃东西,晚些时候可以进些稀粥,到时候我再给你送来。” 关义直刚才睡了一会儿,这会儿刚好醒了,他的声音依然十分虚弱: “阿喜,辛苦了。” “二哥,你是我哥,我给你送饭天经地义,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我可告诉你啊,你可要赶紧好起来,二嫂现在有孕了,你马上就要当爹了,可不能再病歪歪的......” 提起卫宁,杨不凡突然道: “阿喜,那二嫂吃饭了吗?” 关义喜道: “刚才我和汤姨一起回医院的,她从酒楼带了她和二嫂的饭菜,这会儿应该吃上了。” 病床上的关义直听了放心地再次闭上眼休息。 关义喜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催促杨不凡: “小凡,你快吃,吃完了我把食盒带回去。” “阿喜,食盒晚些拿去没事,你总不能饿着肚子啊,你快去酒楼吃饭......”杨不凡心疼关义喜饿着肚子。 关义喜听了杨不凡的劝告,知道自己不答应,他吃的也不香,便道: “那行,你赶紧吃,我去酒楼吃饭。” 她起身刚走到病房门口,远远就看见卫宁走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汤婉如。 “二嫂,你怎么过来了?身子可好些了?”关义喜紧走几步迎上去。 “阿喜,我想和阿直待在一起,我身子没事了。” 一旁的汤婉如道: “宁儿太倔了,非要到阿直的病房,看着他才肯吃饭。” 关义喜这才注意到汤婉如手里还拎着食盒。 “汤姨,我二嫂现在是一刻也不想离开二哥,您就由着她吧......” 关义喜劝解道。 汤婉如叹了一口气,和关义喜挥挥手,两母女进了关义直的病房。 关义喜看着卫宁的背影,她突然非常理解她为何如此坚持,只因她心里眼里只有关义直一个人。 曾几何时,她的心里眼里也只有那个人,可是,世事难料,谁曾想到,她最好的姐妹戚无双会跟周孟南纠缠在一起,而且,还为他送了性命。 一想到戚无双,关义喜的眉头又皱紧了。 最近戚老爷和戚夫人双双病倒,但他们却一直不肯到医院来住院治疗,每日里只是让人请大夫上门诊治一番,抓些中药吃着。 可是如今都快一个月了,他们的身子也不见好转。 这让关义喜非常发愁。 她决定一会儿吃完午餐,再去戚府劝解这对老夫妻,让他们到关氏医院来住院治疗。 她刚走出医院大门,却看见戚府的管家正快步往这边而来,看见了关义喜,他顿时大喜,紧走几步道: “关小姐,我可算找到您了,咱家老爷和夫人想见您......” 第452章 一心求死 关义喜忙问道: “戚伯伯和芳姨想见我?管家可知何事?” 管家这时却突然变得神情哀伤: “关小姐,老爷今天突然不吃不喝了,夫人也不太好,我估摸着,他们想要交代后事......” “什么?交代后事?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关义喜听了眼圈儿马上就红了。 这大半年以来,她一直代替戚无双在戚老爷夫妇面前尽孝,早把二老当作了自己的另一对父母。 她刚才还想着一会儿去戚府尽力劝说他们住院治疗,哪曾想这么快就得知二老的病情加重了。 不,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 望着管家,关义喜道: “戚伯伯昨日还能吃些饭,也能喝水,怎的今日就不吃不喝了?” 管家哭丧着脸: “关小姐,小人也不知道啊,我上午外出采购,回到府里才听说此事,就赶紧去了戚老爷的房间。 戚老爷当时只吩咐我来找您,我顾不上吃饭就去关家大院,不曾想您不在府内,这才找到医院来。 可我到医院的时候,又听说您去了醉仙楼,我赶紧往醉仙楼跑,却不料您又回了医院,要是小老儿我再跑慢点,又该跟您错过了......” 关义喜看着老管家累得满头大汗,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老管家,您是不是糊涂了,可以请我府上的小厮打个电话到医院啊。” 老管家一拍脑袋: “唉,我这脑子,关键时刻就忘了打电话这一茬了。” 关义喜和老管家边说话边往医院外走。 好在戚府离关氏医院只有两条街,关义喜和老管家步行,没过多久就走到了。 此时,关义喜已经顾不得肚子饿了,进了戚府就直奔戚老爷和戚夫人住的院子。 丫头看见关义喜终于来了,赶紧迎上来: “关小姐,老爷和夫人等您许久了......” 关义喜冲丫头点点头,快步走进戚夫人卧室。 由于戚老爷夫妇久病,害怕他们之间病气互相传染,关义喜早在他们生病之初,就命人让二老分开住。 戚夫人仍旧住在之前的卧室里,而戚老爷则住在隔壁的另一间厢房。 床上的戚夫人听到脚步声,连声道: “阿喜,阿喜......” 关义喜赶紧走过去坐在床沿,握住余华芳枯瘦如材的手,道: “芳姨,您真的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得去医院住着,看看西医,或许好得快些,我表哥就是一个医术很厉害的西医......” 关义喜的话还没有说完,余华芳就摆手道: “阿喜,你别说这些了,你扶着我,我们俩去你戚伯伯的屋里,他有话对你说......” “芳姨,您自己能走吗?要不还是我背您吧?” 关义喜看着余华芳因长期卧床而看起来异常苍白的脸,有些担忧的问道。 “阿喜,没事,你再叫个婆子进来,你们俩一起扶着我,我可以的......” 关义喜朝一旁的丫头递个眼色,丫头赶紧出门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出现在门口,嘴里唤道: “夫人,关小姐......” 关义喜朝她招招手: “嬷嬷,您快来搭把手,我们扶着夫人去老爷房间里去。” 婆子应声进来,和关义喜合力将余华芳从床上扶起来,一旁的丫头快速给余华芳穿好衣衫,又整理妥当,这才慢慢朝隔壁戚老爷的房间而去。 戚老爷房间里有一个小厮照料着,看见关义喜扶着戚夫人进来,赶紧搬了一把圈椅放在戚老爷的床前,关义喜和婆子将余华芳安置在圈椅上,两夫妻泪眼相望,双双泪流成河。 关义喜挥手让婆子和小厮、丫头都退出去,她也搬了一把椅子挨着余华芳坐下。 戚老爷夫妻对视良久,才听戚老爷声音低缓的道: “阿喜,我估摸着快到大限了,就快和无双相聚于黄泉了,今天叫你过来,是有几件事想要交代......” 关义喜一听戚老爷这么说,立刻流着泪站起身: “不,戚伯伯,您别瞎说,您和芳姨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叫关氏医院的救护车过来,您和芳姨都能治好的......” 戚老爷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阿喜,你知道的,自从双儿走了以后,我和你芳姨就如同行尸走肉,我们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只想早点跟双儿团聚......” “不,戚伯伯,您不能这么想,不......” 关义喜万分悲痛。 这时余华芳颤抖着双手扯扯关义喜的衣袖,低声道: “阿喜,别哭,听话,你应该为我们感到高兴,如今我和你戚伯伯在世一日,便痛苦一日,倒不如干脆和双儿在地下团聚去......” “芳姨,我舍不得您们.......” 关义喜转过身搂住余华芳,泪珠子一个劲儿往下掉。 这时只听戚老爷又说: “阿喜,本来我是想着把你和正儿都叫过来,我们夫妻一起把后事交代给你们。 可刚才管家说,正儿今天很忙,只好找了你过来,那我就跟你一个人说也是一样的。 我和你芳姨过世以后,我戚府的所有产业,都交给你和正儿打理,所得收入你们兄妹俩平均分配......” 关义喜慌忙摆手: “戚伯伯,我不能要,我不能要,您和芳姨不能死,我不让你们死......” 关义喜哭得肝肠寸断,戚老爷和戚夫人也老泪纵横。 可这老两口去意已决,听不进关义喜的劝告,也死活不让将他们送进医院。 关义喜无奈,只得打电话给关义正,让他赶紧让傅宏带着西药到戚府,强行给戚老爷和戚夫人挂点滴。 关义正此时吃完饭刚回到府里,接到关义喜的电话,也是大惊失色,迅速给傅宏打了电话,自己亲自开车将傅宏从关氏医院带到了戚府。 此时戚老爷和戚夫人还保持着一躺一坐的姿势,关义喜陪在一旁。 余华芳看见傅宏背着医药箱进门,顿时拼命摆手道: “我们不治,我们不治......” 关义正几步上前,一下子就在床前给戚老爷夫妇跪下了: “干爹、干娘,您们这样是让儿子心里疼死呀,有病了就要治,咱们又不是没有条件......” 可是,戚老爷和戚夫人意志非常坚决,他们俩几乎是同时道: “正儿,阿喜,我们要去找双儿,我们想她了......” 关义正见戚老爷和戚夫人如此抵触,只得求救地望着傅宏。 傅宏将背着的医药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走到床边看了看戚老爷和戚夫人的手和手腕,冲关义正摇摇头: “阿正、阿喜,戚老爷夫妇的血管难以下针,打不了点滴......” 戚老爷夫妇听了傅宏的话,双双露出一丝微笑,关义正和关义喜则是号啕大哭...... 第453章 捐给组织 最后,还是戚老爷拖着虚弱的病体道: “正儿,阿喜,不准再哭了,你们应该替我们高兴,我们一家三口终于能团圆了......” “干爹、干娘,您们的病明明可以治好的,为何拖成了这样?我这一个月不在家,您们就瘦成了这个样子,您们这是一心求死啊......” “正儿,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一心求死,这样我们才能解脱......”余华芳道。 看到关义正来了,戚老爷继续交代身后事,末了,还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纸递到关义正手里。 关义正看清那张纸上的内容,更是泪如雨下,那竟是一张遗嘱。 傅宏见此情景,悄悄背着医药箱退出了房间。 从这一天开始,关义正和关义喜便轮流在戚府陪着戚老爷夫妇,也是从这一天开始,余华芳坚持和戚老爷躺在同一张床上,两夫妻从这一日开始,拒绝进食一切食物和水。 关义正和关义喜又找来自己的爹娘——关忠诚和那涵相劝,戚老爷夫妇依然不肯进食。 后来,吴铭和卢晴露也来了,也极力以兄弟姐妹之情劝戚老爷和余华芳进食,夫妻俩仍然拒绝。 最后,关忠诚和那涵、吴铭和卢晴露坐在一起商量。 关忠诚说: “自从无双走了以后,戚兄和嫂子就没有精气神,这大半年来,他们其实根本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估计他们每一天都在想着无双,唉,老年丧女,大不幸呀......” 吴铭也叹了一口气道: “唉,如今看他们这架势,是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他们如此绝食,以他们现在的身体,可支撑不了几日......” “说的就是啊,从前芳姐是多健康的一个人啊,哪怕年纪大了,但也很少生病,可如今这......” 那涵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倍感伤感。 虽说人这一生最后的归宿终究是一抔黄土,可他们明明还可以活下去的,但却生生被思女之痛折磨得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关义喜和关义正虽然时常过来陪伴戚老年夫妇,但他们再怎么陪伴,毕竟不能代替戚无双。 这时关义喜走到他们身边,流着泪问道: “爹、娘,吴叔、露姨,您们想个办法呀,戚伯和芳姨眼看就......” “强制给他们打针能行吗?” 吴铭问道。 关义喜摇摇头: “几天前宏表哥来过了,他说戚伯和芳姨现在瘦得都没肉了,打不了针......” 那涵听了红着眼眶道: “芳姐这是成心要去找无双,他们两夫妻这是计划好的......” 面对两个一心求死的人,众人犯了难。 这几天,戚府的下人们说话和走路都不敢大声,唯恐会惊动了屋子里的戚老爷夫妇。 但是,令所有人伤心的那一天还是来到了。 由于戚老爷和戚夫人本就病了一个月之久,再加之这几日来他们不吃不喝。 第四天,戚老爷夫妇便陷入了昏睡。 趁着他们不能反抗,关义正叫来了傅宏,可是,他拿着针在戚老爷的身上找遍了,却硬是没有找到一处可以打进药水的地方。 “阿正、阿喜,你们放弃吧,戚老爷夫妇去意已决,我们拦不住的......” 傅宏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他的职责,可是他在戚老爷夫妇的眼睛里没有看到任何求生的欲望,所以,他才如此劝道。 第六日,戚老爷夫妇在昏睡中悄然停止了呼吸。 两夫妻恩爱了一辈子,真正做到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遵照二老的遗愿,关义正将他们夫妻安葬在戚无双的墓地旁边,一家三口真正的“团聚”了。 这一天,戚老爷夫妇的头七过了。 关义正和关义喜让管家将所有下人都叫到跟前,给所有人都发了工钱和遣散费,打发离开了戚府。 最后只剩管家一人,关义正问道: “老管家,我记得您在戚府工作了一辈子,您离开戚府以后,可有去处?” 老管家老泪纵横地道: “关少爷、关小姐,我一个孤老头子,无儿无女,也无处可去,求你们不要让我离开......” 关义正和关义喜低声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关义正对他道: “老管家,干爹干娘如今不在了,这戚府迟早有一天要有新的主人,这样吧,您这段时间就暂且住在府里看家,等这房子有了新主人,您若没地方安置,我再帮您想办法......” 老管家从关义正的话里听出来了,他不会不管他,顿时连连对关义正作揖: “关少爷,关小姐,你们真是大好人,真是大好人......” 关义正拿起桌子上的遣散费递给老管家: “虽然如此,这些钱是属于您的,您拿着......” 老管家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不要......” 关义喜道: “老管家,您就拿着吧,实话跟您说吧,这是戚伯和芳姨生前的遗愿,他们二老让我和大哥无论如何要把你们这些忠仆的后路安排好......” “老爷、夫人.........” 老管家听关义喜如此说,不由得仰天大叫了两声。 遣散了戚府的所有下人,关义正和关义喜还有更重要的工作,那就是戚老爷夫妇留下来的产业。 虽说他在遗嘱里写到,将他们夫妇名下的所有产业都平均分配给关义正和关义喜,可是兄妹俩商量以后,均表示不要这笔钱。 两兄妹心有灵犀,几乎是同一时间想到了组织。 兄妹俩的意见报告到吴铭和老陈那里,这两个老党员都为关义正和关义喜的革命觉悟而欣喜。 “阿刚同志,阿鹰同志,如今我党经费正是严重不足的时候,有了这笔财富,何愁咱们的革命事业不能成功?” 关义正和关义喜随后接管了戚府的所有产业,并且把这些产业的收入都存在一个账户上,而使用这个账户上的钱,必须要老陈和吴铭同时签字才能取用。 关义正和关义喜平时还有自己的工作,所以,打理戚府的这些生意和管理账户,便需要一个专门负责的人。 兄妹俩几乎是同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第454章 进来说吧 关义正和关义喜想到的那个人自然是戚府之前的老管家李忠。 此前打发戚发下人的时候,只有这个李忠因为孤身一人,不愿意离开,所以一直留在戚府看管宅院。 如今戚府的产业需要一个人统管,倒正是安置这个李忠的好机会。 关义喜对关义正道: “大哥,那你就负责去跟这个老管家交代这件事,我得去看看分配给我照看的那些产业......” 关义正想了想: “阿喜,你不要独自出门,先回府,叫上四弟。” 关家大院里。 关义直在关氏医院治疗了数日,最近已经康复出院,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病。 小夏夏看见二伯回府了,十分高兴,每日都要来探望二伯,还一直嚷嚷着要二伯举高高。 无奈关义直现在有心无力,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根本不能负重,因此常常惹得小夏夏不高兴。 陪伴小夏夏的丫头也不知如何劝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这一日,小夏夏正闹着要举高高,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小夏夏,叔叔抱你举高高,好不好?” 小夏夏闻声扭过头,见是叔叔关义为,立刻喜笑颜开: “好,叔叔,举高高。” 小家伙刚刚一岁有余,说话还不太利索。 坐在躺椅上休息的关义直看见关义为进门,顿时如同看见救星般: “四弟,你来得正好,小夏夏以前常被我抱着举高高,现在我身子没有完全恢复,她正哭闹呢。” 关义为走进来抱起小夏夏,目光看向带着小夏夏到桂香院的小丫头,问道: “你不知二少爷身体还在恢复中吗?怎的这么不懂事?小夏夏不懂事,你也不懂?” 小丫头的脸涨得通红,嗫嚅道: “小小姐哭着闹着要来看二少爷,我也没办法......” 关义直笑着打断小丫头的话: “四弟,无妨,咱们家就小夏夏一个小孩子,她是被宠坏了些,不过到底还小,不妨事,你就抱着小夏夏玩一会儿再打发她们主仆回去......” 这时,卫宁闻讯也走到了院子里,她端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着切好的西瓜。 “四弟来了,正好,我刚让人切的西瓜,来,先吃两块儿......” 小夏夏一看有西瓜吃,也不闹着要举高高了,挣扎着从关义为怀里溜下来,嘴里奶声奶气地叫着: “二婶婶,吃西瓜......” “好,小馋猫,给你西瓜......” 卫宁拿起托盘上的一块西瓜递给小夏夏,看样子是专为她切的,薄薄的,小小的,正适合小孩子啃咬。 关义直心疼地望着卫宁: “宁儿,你怎么亲自端过来了,让丫头做不就好了,仔细你的肚子。” 关义为也道: “是啊,二嫂,你现在可是怀着孩子呢,不要事事亲力亲为,保重身子要紧......” 卫宁将托盘放在院中的一张小桌子上,自己紧挨着关义直坐下,这才道: “我这段时间一直将养得好,身子早就没事了。” 卫宁将西瓜递了一块给关义直,又递了一块给关义为。 两兄弟俩拿着西瓜正要吃,却看见卫宁只看着他们吃,自己并不动手,便有些不好意思。 只听关义为道: “二嫂,你倒是也吃啊,这样你不吃,光看着我们吃,我们兄弟哪里还吃得下?” 卫宁还未说话,门外就传来一个声音: “傻小子,西瓜是凉性的,孕妇不宜多吃,我命人买了些桔子、苹果还有葡萄,宁儿最好吃这些水果才对孩子最有利。” 说话的正是那涵,她走进门,身后的一个丫头提着一个篮子,里面装的正是一些苹果、桔子和葡萄。 “娘,您前几天让人送来的还没吃完呢,怎么又送过来了?您这样可会宠坏儿媳。” 卫宁开心地迎上去,亲热地挽住那涵的胳膊。 那涵轻昵地拍拍卫宁的手背,怜爱地道: “我自个儿的儿媳妇,我不宠谁宠?你放心大胆地吃,多吃,如果这些吃腻了,就跟娘说,娘再让人去采购别的。” 那涵吩吩小丫头将水果提进内室,她也在院子里和关义直等一同坐下。 关义直刚想从躺椅上起身,却被那涵挥手制止: “直儿,你身子还没有好利索,不要起身了。” “儿子谢过娘亲。” 关义直道。 关义为赶紧从托盘上取来一块西瓜递给那涵: “娘,您来的正好,天热,您吃块西瓜。” 那涵接过关义为递来的西瓜,抬头望了望亭子外的天空,甩了两下手里捏的帕子,道: “最近的确有些热,宁儿,你若是实在馋西瓜,少吃一些不妨事,你自己注意分寸......” 卫宁摇摇头: “娘,我不馋,我吃您拿来的那些水果就很好了。” 婆媳说话间,丫头已经将洗好的葡萄装在盘子里端出来了。 一旁的小夏夏看到了红得发紫的葡萄,眼珠子都瞪圆了,嚷嚷着要吃。 那涵抱过小夏夏: “小夏夏,祖母给你娘那边也送去了一些,一会儿回自己院子去吃好不好?” 卫宁却已经剥了一颗葡萄喂进了小夏夏的嘴里: “娘,小夏夏一个小孩子能吃多少?您放心,饿不着我肚子里的孩子。” 众人见卫宁如此一说,俱都是一阵哈哈大笑。 关义为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家人,心里只觉得无比庆幸。 上次关义直伤得如此之重,他和关义正等人当时都紧张得不行,还好及时送进城里后,傅宏亲自主刀将那颗该死的子弹取出来了。 看着关义直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强健,二嫂卫宁的脸上也重新灿烂起来,他便觉得无论让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关义直住院的日子,一直是由他和杨不凡轮流照顾,卫宁也每天陪在关义直身侧。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亲情的作用,关义直恢复得很快,不过十来日,他就出院回府了。 那涵吃了一小块西瓜,这才放开小夏夏,站起身道: “好了,直儿,你好好养病,娘还得去你大嫂那边看看,你大哥最近很忙,锦儿又月份重了,虽说身旁有下人照料着,但娘终归还是不放心。” 卫宁听了便道: “娘,我今天也还未见到大嫂,走,我陪您一起去,正好跟她交流一下。” 那涵见卫宁如此说,只得应下,她朝卫宁伸出手: “行,那咱娘俩就去月香院看看。” 小夏夏一听祖母和二婶都要离开,也咕哝着道: “小夏夏也要去,小夏夏也要去......” “好,小夏夏也去,那咱们走......” 那涵柔声应下。 服侍小夏夏的丫头赶紧带着小夏夏跟上。 关义为本是来探望关义直,再加上他是小叔子,不便去看卫宁,便留在桂香院没有动步。 众人刚走到桂香院门口,就看见关义喜匆匆迎向他们。 “娘,二嫂,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刚给你二嫂送了些水果,你大嫂和三嫂那边也送到了,我这会儿正想去看看你大嫂呢,你着急忙慌的,可是有事?” 那涵问。 “娘,我找四弟有事,听小厮说他到二哥院子里来了,他在里面吗?” 关义为听到门口的动静,已往这边走过来,正好听到了关义喜的最后这句话。 “姐,我在呢,你找我有事吗?进来说吧......” 第455章 各怀心思 那涵见关义喜要和关义为商量事情,便拍了拍关义喜的手腕,爱怜地道: “你四弟在里面,你们姐弟说正事去。” 婆媳继续往月香院而去,关义喜则迈步进了桂香院。 看见了养病的关义直,关义喜问候了几句,这才对关义为说: “四弟,如今我接手了戚府的部分产业的管理任务,大哥不放心我的安全,想让你跟我一起管理,你有时间吗?” “姐姐,我有时间,你尽管吩咐。” 关义为面对关义喜总是有求必应,谁叫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姐姐呢。 关义喜见状点点头,站起身欲走。 这时关义直问道: “阿喜,你和大哥真的接手戚府的产业了?” 关义喜这才想起还未曾将他和关义正的决定告诉家里人,便道: “暂时是接手了,但我和大哥将这些产业的收益全交给组织上了,我们只是管理者,设立收益账户,此账户有专人保管,组织里只有吴书记和老陈同志共同签字才能从这个账户取出钱财......” 关义直听了脸上一惊,但他随即就对关义正和关义喜的做法佩服万分: “阿喜,你和大哥这样做好哇,这样戚府的产业不会无人管理,另外,也能给咱们的组织源源不断地提供经费......” 关义为也道: “姐,我真没想到你和大哥如此看淡财富,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恐怕早就收入自己囊中了......” 关义喜却道: “我们只是想让戚伯伯一生的心血没有白费,这样他们一家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关义喜和关义为很快离开了桂香院。 兄妹俩来到戚府的一处产业,此处是一间珠宝铺子,位于夷陵城最繁华的地段。 戚府的主人双双离世,虽然此前关义正已经将所有管事都聚在一起开了会,也在第一时间将所有产业的账号和现金做了封存,并暂停营业。 但为了不影响戚氏的声誉,这两天他们兄妹要分头对这些产业进行一次快速清查,顺利接管后,方能再度营业。 关义喜在路上已经将戚氏的现状跟关义为讲了,关义为也知这次陪同关义喜做的这些事不是小事,也深知肩上责任重大。 此时,来到戚府的这处黄金地段的珠宝铺子,掌柜的已经等在了店门口。 他看到关义喜和关义为兄妹到来,立刻笑着迎上来: “关小姐,关四少爷......” 关义喜点点头,问道: “您是方掌柜?” 方掌柜道: “关小姐好记性,在下正是方某。” “方掌柜,我今天过来,第一是对账,第二是盘陈,如果账目和盘陈结果无误,我们就择日再次开张......” 方掌柜连忙点头: “关小姐,就按您说的做,我已经通知伙计准备好账册,货物也都分门别类整理好了,只等您来过目......” 关义喜和关义为走进店铺,掌柜的随后将门关上,并挂上打烊的牌子。 店里有三个伙计,他们都一一过来跟关义喜姐弟打了招呼,就开始各司其职。 关义喜和关义为分头工作,用了整整一天加大半个晚上,总算将珠宝店的账册和陈货盘存账弄清楚了。 第二天就是正式营业时间,方掌柜指了指店门上方的戚氏珠宝的招牌,问关义喜: “关小姐,我们这店铺招牌要不要换一个?” 关义喜仰着头看了半晌那张金光闪闪的招牌,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不,方掌柜,戚氏珠宝这个招牌不会从夷陵消失......” 周府。 自从周孟南和宋芙选定了院子,对外宣称夫妻住进来,又让钱忠做了他们的管家,在外人看来,这个院子里的主人俨然一对新婚的夫妻。 而且还是一对颇有实力的新婚夫妻。 院子里除了管家,还有好几个下人。 由于他们接到的指令是潜伏,所以,最近两个人很是清闲。 宋芙为了早日让她和周孟南从假夫妻变成真夫妻,最近一直在想着各种办法。 自从上次她在街上偶遇关义喜等人,她发现周孟南的情绪一直不太好。 这几日眼看着他将那天的事情暂时忘记了,宋芙便提议: “孟南,我想上街买点东西,你陪我一起吧。” 周孟南本不想陪着宋芙出门,可是一想到他们俩现在的身份,只得强打起精神。 “你想买什么?” 周孟南随口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一会儿到了街上自然就知道了。” 宋芙卖了个关子。 周孟南也不再追问,于他而言,宋芙要买什么他都懒得关心,左右不过是一个名义上的妻子。 本来他还想着将她拉进共产党的组织,可上级明确告诉他,让他不必费心,周孟南便不再动作。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假扮夫妻,虽然同住一套房子,也在同一个卧室里,但他一直坚持睡沙发。 而且,为了让自己的潜伏更加顺利,这次日本人发起的鄂西会战结束以后,他再次将周氏成衣店开起来了。 钱忠不好再担着掌柜之职,周孟南就聘请了一个掌柜的,姓丁,名叫丁根生,伙计还是龙三。 这天宋芙要逛街,周孟南想着顺便可以去成衣店看看,便很痛快地应了。 两人先是去自家店铺看了看,见新来的丁掌柜做生意老道,龙三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招待顾客,便放心地上街闲逛。 两个人逛着,逛着,宋芙突然指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招牌道: “孟南,这家店看起来有些特别,咱们进去看看?” 周孟南头也没抬地道: “走吧。” 宋芙见周孟南没有反对,心里暗喜,扯着他的胳膊就走进了那家戚氏珠宝店。 宋芙的用意很简单,他们这对“夫妻”还没有买过定情信物呢,她想在这家店挑一对戒指,算是她和周孟南的“婚戒”。 其实关氏珠宝也在附近,可宋芙害怕碰到熟人,尤其是那涵和自己的母亲等人,所以,她选择了这家戚氏珠宝。 随着一声“欢迎光临”,周孟南和宋芙来到店内。 店里的金饰很多,宋芙很快就被柜台里面陈列的各种款式的金戒指吸引了。 她拉着周孟南,指着一款戒指对伙计道: “伙计,你把这一对戒指拿出来我们看看。” 伙计用戴着手套的手小心地取出宋芙指的那款戒指,脸上堆满了笑容: “夫人,您是要一对戒指吗?您的运气真好,最近我们店正做活动,您今天任选一款首饰,都可以享受九折优惠。” “哦,是吗?怎么突然做起促销活动了?我记得这家店不是新店啊。” 宋芙一边翘着手反复看手上试戴的戒指,一边问道。 “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们的新老板说了,今天是我们店的店庆,以后每年的这一天,凡进店的顾客都可以享受九折优惠......” 伙计恭敬的答道。 “新老板?这么说这家店换老板了?”周孟南突然问道。 “这......” 伙计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在这时,店门开了,伙计眼前一亮,指着刚进门的一个女子说: “老板来了.....” 周孟南和宋芙几乎同时望向门口,待看清来人,两个人脸上的神色各异,各怀心思。 第456章 匪夷所思 “老板好......” 伙计站在柜台里面跟刚进门的关义喜打招呼。 关义喜看着正盯着她看的周孟南和宋芙,一时之间也是目瞪口呆。 看来夷陵城果然还是太小了,这段时间,她竟然两次跟周孟南和表姐傅颂偶遇。 此时,关义喜根本不知道傅颂化名宋芙,以国民党军统特工的身份潜伏在本地。 而且还和周孟南扮作夫妻。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因为柜台里的伙计道: “老板,这位先生和太太看上了这款戒指,按照您之前说的,凡今天进店的客人购买任何首饰都能打九折,这没错吧?” 关义喜点点头: “没错。” 她又看向周孟南,装作并不认识的样子道: “不知道这位先生买这对戒指是......” 周孟南还未开口,身旁的宋芙就挽着他的胳膊,悄悄冲关义喜眨了眨,然后道: “老板有所不知,我和先生新婚,今天是来补买结婚戒指的。” 关义喜听到“新婚”两个字,突然觉得眼底一片刺痛。 她强忍着泪,强作笑颜: “是吗?原来是买新婚礼物,那先生、夫人随便选,只要选中的,今天一律九折。” 宋芙笑靥如花: “那太好了。” 她看向周孟南: “孟南,今天我还想买耳环和项链,好吗?” 周孟南眼睛盯着关义喜,嘴里敷衍着: “行。” 此时,再度重逢的两个人的心里都心潮澎湃。 关义喜想起戚夫人余华芳在昏睡前那一日对她说的话。 那一天,余华芳应该是感觉到自己再不说,恐怕便没有机会说了,她抓着关义喜的手,声音异常虚弱: “阿喜,你听着,无双的事跟你无关,你不必有负担。芳姨知道你心仪周孟南,我和你戚伯走后,你和周孟南交往吧,孩子,一个人一辈子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人不容易,别辜负了......” 关义喜不知道余华芳是怎么知道她和周孟南互相喜欢的,可能在清明上坟的时候,在戚无双的墓地前,他们就看出来了? 还是更早的时候? 如今余华芳已经去世,关义喜无从知晓。 当时,她拉着余华芳的手,满脸泪水: “芳姨,您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这段时间,他们兄妹先是处理戚老爷夫妇的后事,紧接着遣散下人,最近又在忙着接管戚氏的产业。 关义喜还没时间去想她和周孟南之间的事情,再加上她上次看见和表姐傅颂和周孟南在一起,当时关义为还判定,两个人是男女朋友关系。 没想到,今天会在戚氏珠宝重新开业的头一天遇到这两个人,而且,此时他们还对外宣称是夫妻。 关义喜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睛里已经一片清冷: “伙计,这位先生和夫人看中了什么,一律九折......” “是,老板。” 伙计高声应下,然后对周孟南和宋芙道: “先生,夫人,我们老板亲自发话了,您们可以随便选购自己喜欢的,一律九折......” 关义喜说完这句话,不再看周孟南,越过他们,径直往后院走去。 一般的店铺,前面的门脸儿是店铺,后院便是伙计和掌柜住宿的地方。 另外还会有一间老板用作日常办公的屋子。 关义喜正是进了此间珠宝店为自己设的那间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她关上房门,背靠在房门上,刚才强忍的泪水终于不争气地流下来了。 此前,因为戚无双的死,关义喜以为自己和周孟南此生再无可能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余华芳会在临死之前将关义喜的心结打开,而且鼓励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然而,如今离戚老爷夫妇去世不过数日,再次遇到周孟南,他竟已是别人的丈夫,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别人,是自己多年不见的表姐傅颂。 刚才傅颂朝她偷偷眨眼,她看明白了,周孟南并不知道傅颂的真实身份。 关义喜一时想不明白傅颂为何要在周孟南面前隐瞒身世。 颓然地在椅子上坐下,关义喜一时没有心思处理工作,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房门响起敲门声。 关义喜清了清嗓子,道: “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刚才负责招待周孟南和宋芙的那个伙计。 伙计脸上洋溢着笑容,因为他刚刚做成了一单大生意,那对夫妻一口气买下了三套饰品,依据新老板定下的工钱制度,他这个月的工钱肯定不会少了。 “什么事?” 关义喜问道。 “老板,您说过,今天卖的商品打折要经过您签字同意,刚才那对夫妻买了三套首饰,我是拿单子请您签字的。” “拿来吧。” 关义喜朝伙计伸出手。 伙计将手上的单据递给关义喜,一边笑呵呵地解释: “老板,今天咱们也算是开门大吉了,一大早就碰到这么豪爽的顾客,那位先生对夫人可真好,夫人要什么,他就买什么,果然是新婚夫妻,太恩爱了......” 伙计可能是今天业绩好,所以有些忘形了,趁着关义喜签字的功夫,滔滔不绝。 “刘大,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关义喜将签好字的单据递给伙计,沉着脸道。 刘大还沉浸在刚才成功销售的喜悦里,这时突然看到关义喜脸色严肃,竟然没有一丝喜悦,这才后知后觉感到不妙。 赶紧拿过单据,迅速回到前面的店铺。 店铺里另外两个伙计看见刘大兴冲冲去后院,回来时一脸不解的挠着后脑勺,有些诧异: “刘大,你这是怎么了?刚刚卖出了三套首饰,老板应该高兴才是,怎么这副样子?” 刘大瞥了一眼和他说话的伙计,叹了一口气: “你别问了,我也纳闷呢,老板好像不太高兴,而且,我看她的眼睛有些红,好像还哭过,到底是为什么呢?” 刘大这么一说,另外一个伙计也凑了过来: “你说老板哭过了?不应该啊,生意好老板应该笑,怎么会哭?” 三个伙计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在他们眼里,凡是老板,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店铺生意不好。 这位关小姐刚接手这家店没几天,今天也是重新开张后的第一天,第一单生意就卖出三套饰品,老板不开心,反而躲在办公室哭了,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正在三个伙计百思不得其解时,关义喜从后院走过来,几个人赶紧各司其职,回到各自的岗位。 关义喜看了他们一眼,并未言语,只是在各个柜台前查看了一番。 正在这时,只听守在门口的伙计大声叫道: “先生,欢迎光临......” 关义喜扭过头,却见来人是去而复返的周孟南...... 第457章 怎么回事? 周孟南直直朝关义喜走过来,还没容关义喜反应过来,他拉起关义喜的手就往后院而去。 三个伙计的嘴巴都张得能装下一个鸡蛋了,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太意外了,他们一时之间难以消化。 刚才进来的先生不是刚刚和新婚妻子来买首饰的那位吗,怎么刚走没多久又折回来了? 而且,还在他们三个伙计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公然拉了老板关小姐的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大最先反应过来,冲另外两个伙计道: “牛五、朱六,咱们老板会不会有危险?要不咱们留下一个人看店,另外两个人去帮老板怎么样?” 牛五和朱六却同时摇头: “刘大哥,不要吧......” “刘大哥,老板若是遇到危险,她不会一声不吭,任由那位先生带着她去了后院,我觉得这中间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过了一会儿,牛五分析道。 “对,刘大哥,刚才那位先生看起来并不像是要行凶,在我看来,他看咱们老板的眼神很温柔,倒像是我们老板才是他的妻子似的,好奇怪啊......” 朱六摸着下巴,一脸不可思议。 且不说外间店铺里三个伙计心思各异,后院,周孟南和关义喜四目相对。 关义喜用力甩开周孟南的手,没好气地道: “周孟南,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都成亲了,还有什么资格来招惹我?” “阿喜,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孟南看着关义喜,十分急切地道。 他本来以为这辈子和关义喜再也无缘走到一起了,可是,当他今天再次见到关义喜,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下她。 所以,刚刚和宋芙离开后,他借口还有要事,让宋芙先回家,自己再次折了回来。 他今天在关义喜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与伤心,后来他又被关义喜迅速表现出的清冷所刺伤。 周孟南觉得,这一辈子,除了关义喜,他恐怕再也不会喜欢别的女人了。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又是那样?” 关义喜盯着周孟南,讥讽地问道。 “是你和你那个新婚妻子没有来买新婚信物?还是刚才出现在我店铺里的不是你,而只是跟你长得相像的另一个人?” 面对关义喜的嘲讽,周孟南无言以对。 他和宋芙的假夫妻关系是秘密,他不能告诉关义喜。 可是,若是不把这件事解释清楚,关义喜便永远不能原谅他。 一时之间,周孟南有些为自己的冲动后悔。 他和关义喜之间有戚无双这件事横着,本已经是没有可能了,他何苦还要再来招惹她? 叹了一口气,他正想转身就走,只听关义喜道: “周孟南,你知道吗?戚伯和芳姨不久前双双离世,他们真正做到了同年同月同日死,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他们失去了无双,根本没有在世上独活的勇气,他们是生生绝食而去的......” 周孟南猛地转过身子,上前两步扶住关义喜的肩膀: “阿喜,你说的是真的?戚伯他们......” 周孟南问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 想当初戚无双去世以后,他曾经在戚老爷夫妇面前跪下来,要认他们作父母,可是在戚老爷夫妇知晓了戚无双真正的死因后,拒绝了他的请求。 后来,就连他送的节礼都不收,而且也不让他再踏进戚府。 没想到,时隔戚无双去世不到一年时间,戚老爷夫妇竟追随爱女而去,真是令人唏嘘。 “这事难道还有假?你只要到戚府周围去打听打听,没有人不知道......” 关义喜一提起戚老爷夫妇,眼眶就泛红。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靠近无双,都是我的错......” 周孟南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这个悲惨的结局。 关义喜本不想再追问周孟南和戚无双之间的感情,可是这会儿见周孟南主动提出来了,她便问道: “周孟南,我只想问你,你当初是真的喜欢无双,还是只想利用她?” 周孟南抬起泛红的眼眶看向关义喜: “阿喜,你知道的,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心悦的是你......” 关义喜听到周孟南如此说,眼睛一闭,一长串泪珠滚落下来: “周孟南,你不要再说了,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此时,外间的刘大、牛五、朱六见关义喜和周孟南迟迟不出来,三个人聚在一起低声商议了一番,最后只听刘大在外间道: “老板,有人找您,您赶紧出来一下。” 关义喜听到外间伙计的叫喊,心里明白他们定然是担心自己才故意如此说。 再加上她觉得自己和周孟南没什么好说的了,便抬腿往外间走去。 周孟南似乎还要挽留,可是,他伸出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关义喜离开了后院。 叹了一口气,他只得跟在关义喜身后走出去。 刘大等人看见关义喜全须全尾的出来了,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长舒一口气。 此时,店铺里除了伙计并无外人,就连方掌柜也外出办事未回。 刘大只得解释道: “老板,我们就是担心您......” 关义喜没有言语,身后的周孟南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关义喜,不得已离开了戚氏珠宝店。 不曾想,他走到门口,却跟一个人撞个满怀。 双方各自退开一步,周孟南正想说“抱歉”,却听对方先开口道: “哟,这不是周老板吗?你不会还想再来找阿喜吧?我告诉你啊,你跟她再也不可能了,如果你识趣,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周孟南深深地看了一眼杨不凡,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大步离去。 杨不凡在伙计的“欢迎光临”声中迈进店铺,看见关义喜的脸色不好,便知定然跟刚才离开的周孟然有关,但他却故意不提,而是满脸灿烂: “阿喜,阿为今天忙,我替他过来帮忙,今天第一天开张,生意还行吗?” 刘大见杨不凡问起店里的生意,赶紧开口: “我们今天已经开张了,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位先生,他带着新婚妻子来买了三套首饰......” “什么?新婚妻子?你确定是刚才出去的那位先生?” 杨不凡听到这个消息,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刘大哪知他们这几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确定啊,您还不相信我的眼睛吗,我看人可是很准的,尤其是在我们店里消费过的顾客,我绝不会认错......” “不错,不错,你这眼神我喜欢......” 杨不凡在刘大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几下,刘大痛得咧了咧嘴。 杨不凡见关义喜的脸色依然不太好,拉着她往后院而去。 刘大等人心里又活动开了,怎么今天到店铺里来的人,一个两个都拉着他们老板去后院啊? 这次,他们到底要不要故意将老板叫出来? 第458章 臊死我了 不过,这次并没有让刘大等人担心得太久,因为,杨不凡很快就回到了店铺。 他对刘大等人道: “我姓杨,名叫杨不凡,跟关小姐是好朋友,以后关四少爷没有空闲的时候,就由我陪着关小姐来店里。 你们以后都给我把眼睛擦亮点儿,刚才那个先生以后若是再来,不要让他再进后院,更不能让他接近关小姐,知道吗?” 刘大等人听了齐声道: “知道了,杨少爷。” 杨不凡唇角上扬,从口袋里掏了三个银元,给三个伙计一人扔了一个,道: “这是我给你们的赏钱,以后只要好好当差,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三个伙计看到手里白花花的大洋,心里俱是一喜。 刘大更是忍不住对着大洋吹了一口气,放在耳边听声响判断真假。 杨不凡被他这个举动简直要气笑了: “我杨不凡手里出来的大洋还会有假?你这个伙计,是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刘大赶紧道: “杨少爷,不是,不是,我只是习惯,习惯......” 刘大解释得十分谄媚。 杨不凡点点头,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杨少爷,我叫刘大,这个是牛五,那个是朱六......” 刘大指着另两个伙计对杨不凡介绍道。 “刘大、牛五、朱六,看起来你们的名字就是在家里的排行?” 刘大等人连连点头,牛五道: “杨少爷,我的姓是老黄牛的牛,在家行五。” “我在家行六。”朱六道。 “杨少爷,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小就被送出来当学徒,家里爹娘都没读过书,不识字,所以只能按排行取名字。”刘大解释。 “我知道了,也记住你们了,都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没有?” 杨不凡问道。 三个伙计齐齐点头,齐声应道: “杨少爷记住了,以后不让刚才那位先生进后院......” 杨不凡满意地点点头,一挥手: “都去忙吧。” 刘大等人知道了杨不凡的身份,对他再也没有了提防,各自去工作。 正在这时,店里又来了一对母女,刘大赶紧上前去打招呼,杨不凡在店里转了一圈,再次进了后院。 关义喜的办公室里。 她坐在办公椅上,面前的账册半天没有翻动一下,显然在想着别的事情。 听到门响,见是杨不凡走进来,她只得略微换了一个坐姿,并没有言语。 杨不凡却是满脸笑意,他凑近关义喜: “阿喜,你应该知道了吧?周孟南已经成亲了,还带着新婚妻子来店里买了首饰,这下你该对他死心了吧?” 关义喜这时候十分不愿意听到“周孟南”这三个字,而且,杨不凡说的也是实情,她从鼻吼里发出一声:“嗯。”便不再言语。 “阿喜,依我看,你和周孟南根本就是有缘无份,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再考虑考虑跟我交往。 我不管你对我是不是男女之情,反正我对你的感情绝对是男女间的那种感情,我这辈子非你不娶,让我一直保护你,爱护你,好不好?” 自从戚无双为周孟南挡枪死去以后,杨不凡就敏感地意识到关义喜和周孟南之间再无可能。 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等待着重新跟关义喜告白的这一天。 他本来以为这一天还要等很久,不曾想,今天他主动抢下关义为的活,来到戚氏珠宝店,却不期然得到周孟南已经成婚的好消息。 此时关义喜正难过,急需安慰,他不想再等待了,所以便将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关义喜看着杨不凡: “小凡,如果我一辈子都不能对你产生男女之情,你还会一如既往的对我吗?到时候你会恨我的,我不能害了你。” 杨不凡忙道: “阿喜,我保证,不管你将来会不会爱上我,我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你,保护你,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关义喜此刻心里很乱,她的脑海里一直充斥着周孟南和宋芙在一起时的画面。 宋芙是她的表姐,而且她现在已经成为了周孟南的妻子,她不能再和她去争抢周孟南。 况且,她和周孟南之间还横着戚府的三条人命。 虽然戚老爷夫妇在临终前解开了她的心结,鼓励她和周孟南在一起,可是她却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此时面对杨不凡的再度表白,关义喜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杨不凡见关义喜哭了,顿时慌了,手足无措地从身上掏出一条男士手帕,笨手笨脚地就要给关义喜拭泪。 关义喜看见杨不凡笨拙的样子,眼前浮现出两个人这些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终于再也忍不住,哭倒在他怀里。 “小凡,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该对我这么好......” “阿喜,我很多年前就发过誓,这一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人,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不介意你现在心里没有我,我相信,只要你给我机会,你会慢慢忘记那个人的......” 杨不凡的感情十分卑微,他明知关义喜现在心里装的不是他,可他依然想要和关义喜在一起。 听了杨不凡的话,关义喜哭得更伤心了,不知道她到底哭的是她和周孟南的有缘无份,还是杨不凡的痴情。 关义喜的哭声让店铺里的刘大等人也听到了,此时,刚才进店的那对母女刚刚买了首饰离去,店内无人,刘大便对朱六道: “朱六,你去后院看看,怎么咱们老板这会儿突然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杨少爷欺负她了?” 朱六连连摆手: “刘大哥,你别害我了,杨少爷刚刚给了我们赏钱,而且看起来对咱们老板十分友好,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欺负老板的人,我可不想得罪他......” 刘大又看向牛五: “牛五,那你去看看。” 牛五也苦着脸: “刘大哥,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门口又进来一个人,牛五一见,顿觉看到了救星,指着进来的那个人道: “刘大哥,方掌柜回来了,让他进去......” 方掌柜一进屋子就听到后院传来的哭声,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刘大,何人在后院哭泣?” 刘大赶紧道: “方掌柜,是咱们关小姐,您回来得正好,赶紧去后院看看吧,我们也走不开......” 方掌柜不疑有他,急匆匆走进了后院。 不大一会儿,只见他又老脸通红地再次回到店铺,指着刘大: “好你个刘大,明知道屋里还有别人,为何撺掇我老人家进去,可真是臊死我了......” 方掌柜进去的时候,关义喜还依偎在杨不凡的怀里哭泣。 杨不凡劝了好一会儿,关义喜总算止住了哭泣。 杨不凡好不容易再次和关义喜亲近,低下头,正想吻上关义喜的唇,却被突然闯进来的方掌柜给打断了...... 第459章 帮您打探 杨不凡亲吻关义喜被打断,心里十分恼火。 关义喜见门被推开又迅速关上,意识终于回笼,一把推开杨不凡,重新坐回椅子上,只不过,她手里还捏着杨不凡的帕子。 她低着头,扭着手里的帕子: “小凡,你的帕子等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没关系,没关系,阿喜,如果你喜欢,留着也行。”杨不凡赶紧道。 关义喜抬眼看了一眼杨不凡: “小凡,你明天去府里找我,我有话对你说。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 杨不凡见关义喜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了,虽然很想再和她待在一起,但关义喜发话了,他不敢不听,只得依言退出关义喜的办公室。 这一天,关义喜一直待在后院,没有再出来,甚至连午餐都没有吃。 杨不凡数次想敲门进去,可在外间徘徊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而是亲自将饭菜送到关义喜的房门口,在外面叫了一句: “阿喜,我把午饭给你放外面的桌子上了。” 屋里没有人应答。 杨不凡一直等在关义喜的办公室门外,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关义喜一直没有出来拿午餐,杨不凡的一颗心始终提着。 这样一直待到下午四点钟,关义喜总算拉开了房门。 杨不凡听到门响,惊喜的望着站在门口的关义喜: “阿喜,你终于出来了,饿坏了吧?走,我带你出去吃饭。” 他中午时分放在门口的饭菜早凉了,他不能让关义喜吃凉透了的饭菜。 关义喜点点头,顺从地跟着杨不凡来到醉仙楼。 杨不凡给关义喜点了她最喜欢吃的几道菜,就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的眼睛: “阿喜,你今天在屋子里待了这么久,是不是已经有了决定?” 关义喜却不回答杨不凡,而是反问道: “我不是说让你明天去府里吗?” 杨不凡一拍脑袋: “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 杨不凡有预感,这次关义喜给他的答复,一定是他所期望的。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了,关义喜看着面前的四个菜,对杨不凡道: “你今天想必也没怎么吃吧?咱俩一起吃。” 杨不凡连声应着:“哎、哎......” 开心地拿起筷子,陪着关义喜一起用餐。 饭后,关义喜对杨不凡道: “店里有方掌柜,我们不用回去了,直接回府吧。” 杨不凡自然是满口答应。 他先将关义喜送回了关家大院,然后才兴高采烈地回到了自己府中。 春花见儿子今天跟往常大不相同,明显分外高兴,不由得问道: “小凡,你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呀,是碰到什么好事了?” 杨不凡笑着凑到母亲身旁,伸出手替她捏着颈椎: “娘,您坐下,我帮您按按按,您这颈椎不是老喊疼吗?可不能变成老毛病,要不然,您以后可怎么帮我们兄弟几个带孩子......” 春花被杨不凡的话惊呆了,她拉住杨不凡的手,让他站到自己面前,问道: “小凡,突然之间提什么孩子?你不会是私下和哪家姑娘偷吃了禁果,害得人家姑娘未婚先孕了吧?” 杨不凡一听春花的话,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好不容易止住笑,他才道: “娘,您可真敢想,您儿子我是那种人吗?再说了,我心里有谁您不知道啊?” 春花静下心来一想,是啊,她这儿子一直喜欢的是关义喜啊。 虽然关义喜跟他分手了,两个人再次以姐弟相称,可她这个没出息的儿子就是忘不了人家关大小姐,陷进去就出不来,要不然,她也不至于一直不跟他说亲。 想到这里,她又问: “那是你弟弟际儿跟别的姑娘有了孩子了?” 春花的话音刚落,就听一个青年的声音道: “娘,您在说什么啊?什么姑娘、孩子的,我几时这么荒唐过?” 随着说话声走进来的正是杨不凡的弟弟杨际。 杨不凡见弟弟来了,赶紧对春花道: “娘,我还有别的事情,先回房间了。” 春花和杨际看着杨不凡的背影,总觉得他今天跟往常不一样。 杨际问道: “娘,您刚刚为何那样说?我一进门就听到您的话都吓坏了,难道有人说我和哥哥不检点吗?” 春花摇摇头: “还不都是你哥,他刚才突然提起帮你们带孩子一事,我这才想多了嘛。” 杨际点点头: “原来如此。” 春花见杨际若有所思,问道: “际儿,你想到什么了?” 杨际道: “我哪里能想到什么,只不过有一种感觉,大概我们家将有好事临近了......” 春花看着杨际仍然盯着杨不凡的背影,有些诧异地道: “际儿,你是说,是你哥哥将有好事?” 杨际没有回答春花的话,而是继续说: “娘,不知您刚才注意到了没有,自从阿喜姐跟我哥分手后,我从来没有在哥脸上看到刚才那种表情。 如今看到他恢复了以往的劲头,那就只能说明,在他身上一定发生了某件事。 而且这件事让他极度愉悦,您说,除了他的婚事,还有什么能让他如此兴奋?” 春花听了杨际的分析,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 “际儿,你是说,小凡和阿喜,他们有可能再次和好了?” 杨际摇摇头: “我并不知道,只是猜测而已,在我的印象中,除了阿喜姐,没有谁还能让我哥如此忘形......” “际儿,那你还等什么,快去帮娘问问,如果真是那样,那可真是佛祖保佑了,我们老杨家总算要有喜事了......” 春花不由得双手合十朝着空中拜了拜。 杨际听了春花的话,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娘,您让我去问?要是大哥不高兴了,打我一顿怎么办?” “臭小子,你傻啊,你大哥今天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吗? 我估计你这会儿不管找他要什么,他都会很大方的给你。 你不是一直眼馋他手里的那把从小日本手里缴获的军刀吗,你这会儿去找他要,他八成会给你......” 杨际见母亲春花提起这次杨不凡在石牌带回来的那把日本军刀,顿时双眼发亮。 “娘,您等着,我这就去帮您打探......” 第460章 明日再说 关家大院里。 关义喜这天一回到府里就去了兰香院。 其实,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并不是去母亲的院子里吃晚饭,而是特意提前去,想和母亲说说心里话。 那涵刚从苏锦的院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听到小丫头来报: “夫人,小姐回来了。” 丫头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了关义喜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关义喜嘴里叫着: “娘,娘......” “哎、哎......” 那涵听关义喜的声音不同往日,赶紧连声应着。 丫头很有眼力见地离开厢房,还将门给关上了。 关义喜朝那涵怀里扑过去,紧紧地抱着她,久久并未再说一句话。 良久,那涵才轻轻拍拍关义喜的后背,嗔怪道: “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到底怎么啦?” \"娘,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 “是谁啊?” “娘,您可能想象不到,我遇到的是颂表姐,不过,她没有跟我相认。”关义喜声音低低地说。 “颂儿?她为何不跟你相认?是没有认出你来?”那涵不解。 “不,她认出我了,还冲我眨了眨眼睛,应该只是不方便跟我相认。” 那涵一听急了,将关义喜从怀里拉起来,母女俩在椅子上坐下,那涵这才道: “阿喜,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哪里遇到颂儿,为何她不跟你相认?” “娘,就在戚氏珠宝店,今天不是重新开业的第一天嘛,颂表姐和她丈夫来买结婚戒指。” “什么?你是说颂儿不仅回来了,还把丈夫也带回来了?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你二舅母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乐开花。不行,我得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二舅舅和二舅母......” 那涵说着就要起身去书房打电话。 关义喜按住那涵: “娘,您不要听风就是雨,先让我把话说完啊。” “那你快说,我等不及要跟你二舅母报喜了,你不知道她这些年等得有多辛苦,一双眼睛都快哭瞎了......” “娘,您知道颂表姐的丈夫是谁吗?” 关义喜拉着那涵的手,低着头问道。 “这我哪里知道啊,肯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啊,你颂表姐离家这么多年,她的人际圈子早就跟我们不一样了。”那涵十分肯定地道。 “不,娘,您认识,并且,您还很熟悉。” “你这孩子,这怎么可能......” 那涵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有些反应过来了,她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睛红红的,这才意识到她今天一定流了不少眼泪。 “阿喜,你今天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哭得眼睛都红了,还有点肿,你刚才说我认识颂儿的丈夫,难不成......” 有一个名字在那涵的脑海里呼之欲出,但她却不敢在女儿面前说出来。 关义喜看着那涵,突然扑进那涵怀里: “娘,我知道您猜出那个人是谁了,就是他,他现在是颂表姐的丈夫,娘......” 关义喜再次在那涵怀里痛哭起来。 那涵彻底被关义喜带回来的这个消息给惊呆了。 “怎么会?这怎么会?” 那涵喃喃自语。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劝慰关义喜: “阿喜,我的好孩子,世上的好男人千千万,没有了他周孟南,还有其它好男儿。既然他现在已经是你颂表姐的丈夫,你确实不该再惦记他,再说了,你戚伯他们一家......唉......” 一提起戚府一家三口在一年内相继去世,那涵的眼眶就泛红。 在这段时间里,她为余华芳这个好姐妹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可是,她再怎么伤心,戚府一家却再也活不过来了。 关义喜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她对那涵道: “娘,刚才我是最后一次为周孟南流泪,我保证,以后不会为他再流一滴泪。娘,我想好了,我准备成亲了。” 那涵又是一惊: “成亲?跟谁?” 那涵问完这句话,突然想起一直对关义喜一往情深的杨不凡: “阿喜,难道依然是小凡?” 关义喜对那涵点点头: “娘,既然嫁不了周孟南,我宁愿嫁给爱我至深的小凡......” 那涵听了关义喜的话,久久未曾再说一句话。 过了良久,她才问关义喜: “阿喜,你真的想好了?真的要嫁给小凡?你不是说自己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吗?你这种心态,将来成亲了可如何过日子?” “娘,我现在是遇到好时候了,成亲还能有自己的选择。在大清那会儿,不都是讲究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吗? 那时候的年轻人成亲,有几个是互相喜欢的,还不是成亲后才慢慢有了感情? 再说了,我对小凡虽然并无男女之情,但我们做了这么多年姐弟,情分始终是有的......” 听着关义喜的话,那涵只觉得心如刀绞。 关义喜是她和关忠诚唯一的女儿,她将来的婚姻生活如果不如意,那简直就是剜她的心肝。 “什么情分始终是有的,你们娘儿俩在聊什么呢?” 关忠诚大概是听到了关义喜的最后一句话,重复着这句话走进厢房。 “老爷,你快来拿拿主意,阿喜这孩子,打定主意要嫁给小凡了。” 那涵如同找到了救星般,赶紧将关义喜的打算告诉了关忠诚。 “阿喜,婚姻可不是儿戏,当初是你主动提出和小凡分手,如今又说要嫁给他,你这是闹得哪出?你要想清楚,一旦成了亲,你再有其它想法那可就迟了......” 关忠诚自然表示反对。 并非他不喜欢杨不凡,而是他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不在杨不凡身上,他只是不想让关义喜做出错误的选择。 关义喜眼神坚定地望着关忠诚和那涵,十分确定地说: “爹、娘,我今天考虑了一整天,我决定了,我要和小凡成亲,因为小凡是一心一意对我好的男人......” “阿喜,你只考虑小凡对你的感情,那你自己呢?你是真的喜欢他吗?”关忠诚问道。 关义喜看着关忠诚: “爹,我不讨厌他就行了,只要他是喜欢我的,我就愿意嫁......” 关忠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何突然之间就要决定嫁人,他将目光看向夫人那涵,只见那涵对他摇摇头,他只得说: “阿喜,兹事体大,你不要意气用事,且等明日再说......” 第461章 家庭会议 关义喜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很突然,关忠诚和那涵若要接受她的想法肯定需要一些时间。 此时,她不再多说,而是站起身对他们道: “爹、娘,该说的都说了,我先回院子了。” “阿喜,你回院子干什么?一会儿就开饭了,吃完饭再回去休息。”那涵道。 “不了,我和小凡才吃完饭不久,晚饭就不吃了。” 关义喜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兰香院。 关忠诚和那涵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双双叹了一口气。 关忠诚这才来得及问那涵,关义喜为何突然会提出成亲一事。 那涵只得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给关忠诚听。 关忠诚听完那涵的诉说,长叹一口气: “唉,这个周孟南就是阿喜的克星啊,自从他出现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关忠诚道。 “是啊,诚哥,本来我以为咱们和春娃夫妇没有做亲家的命了,哪曾想兜兜转转,这两个孩子又和好了,加上周孟南现在的妻子是颂儿,诚哥,阿喜这次的婚事,我看只能给她办了。” 那涵是心疼女儿的,所以很快便站在了关义喜这一头。 “阿涵,女儿家嫁人可是大事,小凡是个好孩子,可关键是咱女儿的心不在他身上啊,将来他们在一起还要过几十年,如果她一直对小凡爱不起来,那可如何是好?” 关忠诚为这唯一的爱女愁白了头发。 这件事非同小可,关忠诚决定临时开一个家庭会议。 他招手叫来小丫头吩咐一番,小丫头赶紧出去传话。 不多时,关义正和大着肚子的苏锦,关义直和卫宁,关义有、关周洁带着小夏夏,还有关义为都相继来到了兰香院。 大家接到的通知是今晚都到兰香院用晚餐,但等他们都来到餐厅,看到关忠诚和那涵神情严肃,便知道把他们召集在一起,恐怕不单单是吃晚饭这么简单。 关义正很快就发现关义喜没有来,他问关忠诚: “爹,没有人通知阿喜吗?她怎么没有来?” 关忠诚摆摆手,看了看围在餐桌边坐着的孩子们,见人都到齐了,这才道: “今天我没有叫阿喜,因为我们今天要讨论的就是跟阿喜有关的事情,她不在场会好些。” 关忠诚的话让刚才还在低声说话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就连小夏夏也停止了玩闹,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关忠诚。 “爹,您原来是要背着阿喜开家庭会议啊,还是跟她有关的?难道有人上门提亲了?您和娘拿不定主意?” 关义直问道。 关忠诚看了一眼关义直: “差不多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吧,虽然提亲的还没有上门,但你们的妹妹已经决定,她要成亲了......” 大家听说关义喜突然要成亲,又是一阵哗然。 他们都知道,关义喜自从跟杨不凡分手后,一直心心念念那个周孟南,可是,周孟南不知何故后来跟戚无双走到了一起,后来更是发生了惨案。 “爹、娘,阿喜要和谁成亲?” 苏锦有些着急地问道。 她和关义喜既是师生,又是姑嫂,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所以此时苏锦急切地想知道关义喜是要跟谁成亲,她好帮忙参谋参谋。 “是啊,爹,阿喜要嫁给谁?我们怎么事先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关义有也问道。 “爹,不会还是那个周孟南吧?” 关义为深知关义喜对周孟南的感情,如此问道。 关忠诚见几个孩子七嘴八舌,急切地想知道关义喜的成亲对象,只得赶紧说道: “阿喜要嫁的人大家都熟悉,她仍然要和小凡成亲。” “什么?还是要嫁给小凡?她不是亲口跟小凡说,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吗?” 关义正兄弟几人都是一脸疑惑。 苏锦三妯娌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关忠诚看着孩子们的反应,说道: “所以,大家知道我为什么临时把你们叫过来吧?我和你们的娘也是刚刚知道消息,是阿喜亲口说的,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今你们三个长兄都成家立业了,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咱们得开个家庭会议,大家一起商量一下,对于阿喜的这个决定,咱们到底是该支持还是该反对?” 关义为听了关忠诚的话,想起今天杨不凡主动找到他,要替他陪伴关义喜去戚氏珠宝,心里顿时有些了然。 想必是今天白天在戚氏珠宝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才促使关义喜下这个决定。 想到这里,关义为问关忠诚: “爹,姐姐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今天小凡替我去了戚氏珠宝,他和姐姐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姐姐有说过吗?” 那涵见状,这才道: “为儿说的没错,你姐姐今天的确是发现了一件事,所以才决定要和小凡成亲......” 关义正等人听见那涵如此一说,都望着她,等待着她说下文。 那涵一时拿不准该不该在众人面前将傅颂和周孟南的关系说出来,想了想,她还是道: “今天在座的都是咱们自家人,我下面要说的话,大家听了不要外传......” 众人见那涵如此一说,一时都有些紧张了。 苏锦道: “娘,您别说的这么严肃,小心让我受了惊吓早产。” 关义正揽着苏锦的肩,示意她放松。 那涵接着道: “此事跟你们外出多年不曾归家的傅颂表姐有关......” 那涵这么一说,关义正等人更觉得茫然。 “娘,怎么突然说到颂表姐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关义直忍不住说。 “唉,我也觉得荒唐,可世事就是这么奇怪,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阿喜今天在戚氏珠宝遇到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是新婚夫妻,去店里买结婚戒指,你们能猜到这两个人是谁吗?” “娘,您就别打哑谜了,去珠宝店买东西的人多了,我们哪里能猜到是谁啊?”关义有道。 “娘,难不成是周孟南和颂表姐?” 这时关义为突然道。 他突然想到一个多月前曾经在街上碰到过周孟南和一个成熟的女子在一起。 当时他只觉得那个女子有些眼熟,刚才又听那涵突然提起傅颂表姐,他突然就觉得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她。 “不会吧?周孟南和傅颂表姐?” 关义正和关义直、关义有均是一脸的不信。 苏锦、卫宁和关周洁也是满脸不解。 她们都不明白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那涵却点点头: “为儿说的没错,就是那样,阿喜今天看到的这对新婚夫妻就是周孟南和傅颂。” “原来如此。” 关义正突然明白关义喜为何突然决定成亲了。 他看着关忠诚和那涵: “爹、娘,既然事情发展成这样,那您二老的意思呢?对于阿喜要嫁给小凡,您们是支持还是反对?” 第462章 我求婚了 关忠诚和那涵看着长子,关忠诚道: “我和你娘就是下不了决心,所以才召集你们这些孩子们一起商量一下,这件事难办啊......” 关义正等人自然明白关忠诚所说的难处在哪里,当时关义喜跟杨不凡分手的理由,在场的除了小夏夏,每个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如今,关义喜却硬要嫁给她自己亲口说没有男女之情的杨不凡,这如何叫人安心? 他们关家可就这么一个女孩子,如果关义喜婚后过得不幸福,那是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口插了一把刀啊。 一时间,餐厅里异常沉默。 关义为最先发话: “爹,娘,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我觉得小凡肯定最清楚,我觉得咱们最好将小凡找来问问......” “对,四弟说的对,小凡是当事人,这件事得问问他......” 关义正等人连声附和。 “既然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去叫小凡,大家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杨府。 春花和杨际正在跟刚从外面回来的杨春讲今天杨不凡身上发生的稀奇事。 因为杨际为了得到杨不凡手里的那把日本军刀,刚刚已经去杨不凡的房间,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打听出来了。 杨春听了二儿子杨际的汇报,眉头皱紧: “际儿,你是说,你大哥今天再次跟阿喜表白了?阿喜说明天给答复?” 杨际手里拿着一把日本军刀,头也不抬地道: “是啊,而且听大哥的意思,阿喜姐八成会答应他的求婚,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一直不肯送给我的这把小日本的军刀给我了......” “唉,小凡这孩子,这辈子是非阿喜不娶了,既然是这样,咱们拦着也没用,搞不好小凡会打一辈子光棍,罢了,罢了,由他去吧......” 杨春感慨地道。 就在这时,院门突然响起敲门声,有下人应声去开门,不一会儿,就听到一个声音大叫道: “小凡、小凡......” 杨春听声音正是关义为,这时小丫头急忙来报: “老爷、夫人,关四少爷来了,说是要找大少爷......” 杨春从屋里走出来,碰到刚走到门口的关义为,道: “为儿,你要找小凡?” 关义为抱拳给杨春行了礼,又看到春花跟在后面出来了,也跟她打了招呼,这才道: “春娃叔,花婶儿,我找小凡有事,他在家里吗?” 杨春冲一旁的杨际道: “际儿,去叫你大哥。” 他又对关义为道: “为儿,先进屋坐吧,小凡刚回来不久,正在自己屋里呢。” 关义为心里着急,只得摆摆手: “春娃叔,我就不坐了,家里人都等着呢,爹和娘有要紧的话问小凡......” 杨春和春花对视一眼,两夫妻都明白,关义为这个时间来找杨不凡,定然是关义喜回府后说了什么。 此时,他们两夫妻也不便询问关义为,只得陪着他站在院子里。 杨不凡很快就来到了前院,看见关义为正站在院中,上前拍了关义为一把,开心地道: “阿为,听说你找我?” 关义为看了眼杨不凡,道: “凡哥,不是我找你,是爹和娘有事要问你。” 杨不凡有些不习惯关义为叫他凡哥,算起来,他比关义为还小一岁呢,他这么快就改口,难道是? 杨不凡越想越高兴,差点就蹦起来了,赶紧拉着关义为: “阿为,走......” 关义为匆匆给杨春和春花打了招呼,就被杨不凡拉着出了杨府的大门。 此时,在关家大院的兰香院。 关义正等人都七嘴八舌在议论着关义喜的这桩亲事,有反对的,也有支持的。 反对的主要是关忠诚和关义正和关义直、关义有兄弟三人。 支持的是以那涵为首的,再加上她那三个儿媳妇,苏锦、卫宁和关周洁。 “娘,锦儿、二弟妹,三弟妹,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怎么会一致同意这门亲事呢?一个女子如果不爱她的丈夫,她以后的日子能幸福吗?”关义正问道。 这时只听苏锦道: “两夫妻过日子,其实时间久了更多的是亲情,与其让阿喜嫁给不知底细的其它男人,不如嫁给一直待她如珠如宝的小凡,最起码他对阿喜是真心实意的。” \"锦儿,是这样吗?\"关义正看着苏锦。 “阿正,难道我说错了吗?咱们俩是相互喜欢才成亲的吧?可是这几年以来,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正在慢慢变成亲情吗? 而且,你看看身边的其它夫妻,哪一对不是这样的?阿喜现在对小凡不是男女之情并不重要, 其实,我觉得也有很大的可能,阿喜并未真正认识自己的内心, 或许她在心里是在乎小凡,爱慕小凡的,她只是被周孟南暂时迷惑了。 要不然,她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决定要嫁给小凡?” 苏锦的话让众人都有些面面相觑。 关周洁不由得道: “大嫂,你真敢想?阿喜对小凡,真是你说的那样?” 卫宁也觉得不可思议: “大嫂,果真如此吗?”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关义为终于带着杨不凡走进来。 一时间,众人都住了口,整个餐厅一下子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杨不凡看到众人刚才还在说说笑笑,他一出现就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便笑着道: “大家不会正在说我的坏话吧?我刚才一路可是打了好几个喷嚏......” 众人被杨不凡的玩笑给逗乐了,关义正指着一张空着的椅子道: “你还真答对了,我们正在想,你是何时又拐走了我的妹妹,让她突然说要嫁给你的。” 杨不凡听关义正如此一说,顿时大喜: “大哥,阿喜真是这样说的?难怪她让我明日再来找她,原来她是想先做通你们的工作呀?对了,这屋子里单单没有阿喜,关伯,涵姨,你们是背着阿喜开家庭会?” 关忠诚和那涵微笑着点点头,算是回答。 关忠诚道: “小凡,阿喜今天回来突然就说要嫁给你,我听为儿说你今天替他去了戚氏珠宝店,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不凡见关忠诚问起了这件事,只得道: “关伯伯,我相信原因阿喜应该已经说了吧,就是那个周孟南已经成亲了,而且对象还是傅颂表姐,阿喜觉得她不能再让自己跟周孟南牵扯不清了,还有就是、就是......” 杨不凡说到这里突然红了脸,有些结巴起来。 “哎呀,小凡,就是什么呀,快说呀......” 关义为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杨不凡看了一眼关义为,低声道: “你刚才不是叫我凡哥吗?怎么突然又不叫了?” “少啰嗦,刚才我是口误,在你和我姐没有正式成亲前,我是不会叫你哥的,快说吧,到底是什么?” 杨不凡抬头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声音再次低了下去: “我......我今天跟阿喜求婚了.......” 第463章 是喜是悲? “什么?求婚?” 关义正等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声惊呼。 “难怪今天阿喜说要成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关忠诚望着杨不凡,终于明白了关义喜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小凡,你该知道,当初阿喜执意跟你分手,是她觉得自己对你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 你明知这个结果,如今还要向她求婚,你就不怕阿喜的心一辈子都在别的男人身上?” 事关唯一女儿的终生幸福,关忠诚不得不谨慎。 杨不凡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清了清嗓子,道: “关伯、涵姨,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三嫂,阿为,您们都是阿喜最亲的亲人,我杨不凡在此立下重誓,如果我将来对阿喜不好,就不得好死......” 那涵听见杨不凡发毒誓,不忍再听他继续说下去,赶紧拦住他的话头: “小凡,你这孩子,发毒誓干什么?我们自然知道你对阿喜的心思,就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啊。 孩子,你长得一表人才,本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女孩,何苦在阿喜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涵姨,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辈子除了阿喜,对其它女孩子不会多看一眼,我此生非阿喜不娶......” 杨不凡非常坚持自己的立场。 关义正走过来,突然一把抱住了杨不凡: “小凡,好兄弟,本来我刚才还不同意阿喜嫁给你,可是看到你现在站在这里,我从你的眼神看到了你的决心,既然如此,我可以放心地把妹妹交给你。” 关忠诚见关义正表了态,也长叹一口气: “也罢,从前是阿喜主动跟你分手,如今是她亲口应下你的求婚,看来我们再怎么反对也没有用了,罢了,罢了......” 关义直也走过来: “小凡,既然爹和大哥都同意了,二哥也不坚持反对,但我有一点要求,婚后你但凡有一丁点对不起阿喜,可别怪你二哥的拳头硬......” 他举起右拳跟杨不凡的拳头轻碰一下,杨不凡故意呲牙裂嘴: “唉哟,二哥,小弟记下啦......” 大家看着杨不凡故意喊疼缓和气氛,一时都不由得轻笑出声。 “小凡,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只要记得,阿喜除了有三个亲哥哥,还有一个亲弟弟,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关义有对杨不凡扬扬下巴道。 “三哥,小弟知道啦,哥哥们放心,我可舍不得让阿喜受委屈,一定会待她如珍似宝,你们就放心吧。” “凡哥,果真如此?那我也没有意见了,反正我会一直盯着你,我的拳头也很硬,你是知道的。” 关义为在杨不凡背后轻击一拳,杨不凡故意弯了一下腰,回头连连向关义为求饶: “四弟,哥哥我知道了......” 于是,杨不凡到来之前,本来意见不统一的关家人,这会儿全都达成了统一意见。 最开心的还是杨不凡,本来他以为要明天才能得到关义喜的答复,没想到今天就知道了她的意思,此刻开心的嘴巴怎么也合不拢。 还是关义为了解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凡哥,你别高兴得太早,虽然我姐姐跟我爹娘说了要嫁给你,但毕竟没有当面跟你说。 而且,哪怕我们全家人都同意了,但只要姐姐没有亲口对你承诺要马上跟你成亲,我们也不会帮着你,你明白吗?” “懂,我懂......” 杨不凡强忍住兴奋,对着厅里的众人抱拳道: “关伯、涵娘,哥哥嫂嫂们,如果今天叫我来就是为此事,不知小凡这会儿是不是可以告退了?” “小凡,既然过来了,又马上开饭,吃过晚餐再走。”那涵开口挽留。 “涵姨,我今天下午四点才和阿喜吃过饭,晚饭就不吃了。” 杨不凡说的跟关义喜说的一模一样,那涵确信,这两个人的确是再次和好了。 众人看着杨不凡对着所有人抱拳示意,快速离开,好半天才回过神。 “真没想到,阿喜这么快就要出嫁了。” 苏锦摸了摸她的孕肚,感叹道。 “是啊,当初她和小凡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还相约抗战胜利了再成亲,哪知这两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两个人似乎也不坚持这个时间了,现在就想着成亲......”卫宁也道。 听卫宁如此一说,关忠诚也想起当初关义喜和杨不凡的这一决定,他长叹一声,道: “唉,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喜如今也不小了,马上就满25岁了,亲事的确不能再拖了。再说,抗战胜利已经在望了,此次石牌大捷就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按照长幼次序,也确实该轮到阿喜了......” 那涵看了一眼在场的孩子们,突然笑道: “说起来,我们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你们......” 关义正一听还有秘密是他们所不知道的,一下子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娘,咱家还有秘密?不可能吧。”他首先表示不信。 “是啊,到底是什么秘密啊,难不成跟阿喜有关?” 关义直有种感觉,刚才那涵是提起关义喜时突然说起秘密的,感觉或多或少跟她有关系。 只有关义为一声不吭,他突然有些害怕那个秘密跟自己的身世有关。 但很快那涵就开口道: “直儿、有儿、阿喜你们三个当时我是一胎所生......” 那涵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关义直和关义有,两兄弟连连点头: “娘,这哪是什么秘密啊,我们自小就知道啊。” 那涵接着说: “你们不知道的是,其实啊,阿喜是第二个出生的,按长幼来算,她其实应该是老三,有儿,你才是老四。” 那涵这一说,关家兄弟几个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娘,那阿喜这些年为什么一直是咱们的妹妹?”关义有问道。 那涵慈爱地看了一眼关义有: “有儿,你当时生下来的时候特别小,身体也弱。 当时的娘身边的吴嬷嬷就说,得把你和阿喜的长幼次序调换一下,这样你才好养活。 再说了,咱们家有这么多男孩,就只有阿喜一个女孩,她理应成为你们的妹妹,在你们的呵护下长大,这样也让你们从小就懂得保护妹妹,心疼妹妹......” 关忠诚接着那涵的话道: “不错,当时吴嬷嬷提出这个建议以后,我和你们的娘觉得这样做不错,便对外宣称阿喜是三胞胎里最小的一个,是妹妹...... 想当年,你们的娘生你们三个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如今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且都成家,很快都会有自己的孩子,如今就连阿喜也要嫁人了,时光催人老啊......” 关义为见那涵说的秘密跟自己的身世无关,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时只听他道: “反正姐姐不管排行老几,她都是我的姐姐......” 众人听了不由得一齐轻笑: “那倒是......” 这一顿晚餐,大家吃得心思各异。 关家唯一的女孩就要嫁人了,嫁的不是她喜欢的男人,但却是最喜欢她的男人,也不知道对于关义喜来说,是喜还是悲? 第464章 再雕一个 第二天,杨不凡强自忍着一大早就赶到关家大院的冲动,在自己家里好不容易捱到十点刚过,才迈步来到关家大院。 他是关家大院的常客,守门的小厮对他非常熟悉,不用通报就直接让他进去了。 杨不凡进了关家大院,直奔荷香院。 此时,在荷香院关义喜的卧室。 她挑了一套自己喜欢的裙子,久久地站在穿衣镜前,一动不动。 她突然想起当初买这套裙子时的情景。 当时和周孟南只是初识,可她为了接近周孟南,每天想方设法去他的店铺闲逛。 而她身上的这套衣服,就是她第一次在周氏买到最合身的一套。 也就是从那时起,只要她进店,必能找到数套最适合她穿的衣服。 当时,她以为这是巧合。直到那一次,她在伙计龙三嘴里听到实情。 原来竟然是周孟南从龙三嘴里知晓了她的尺寸,特意为她准备的那些服装。 想当初周孟南对她说过的那句“我心悦你”,关义喜的眼睛就蒙上一层泪雾。 【为什么?为什么?你既然心悦我,为何会跟无双走到一起?你既然心悦我,为何又和颂表姐成了亲?】 关义喜在心底反复责问周孟南,可是,没有人能回答她。 她摇摇头,【罢了,罢了,你既已经成为我的表姐夫,我就不该再对你有任何幻想,再说,我们中间还横着戚府的三条人命......】 关义喜暗自决定,今天,此时此刻,是她最后一次想起周孟南。 她将身上的衣裙换下,从柜子里将她珍视的那些衣裙全部拿出来,然后对门外的小丫头道: “阿香,拿去处理了,这些衣服我不要了。” 阿香应声进来,一件件拾起那些衣服,一直跑了数趟才全部搬空。 关义喜做事决绝,一旦决定了某件事,便会处理得不留一丝痕迹。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嫁给杨不凡,那么她便要将自己屋里跟周孟南有关的一切痕迹都抹掉,比如她曾经无比决绝烧掉的那张她亲自给周孟南画的素描。 她一件件拿出那些衣服的同时,心里也一直在不断告诫自己: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阿香搬完最后一趟自家小姐扔掉的衣裙,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她赶紧迎上去: “杨少爷......” 杨不凡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阿香,你家小姐呢?” 阿香指指关义喜的厢房: “小姐在屋里呢,杨少爷请去前厅稍坐,我马上去请小姐。” 杨不凡也知自己不能太冒失,便随着丫头去了前厅。 她曾经数次听父亲杨春说过,在他们年轻那会儿,外男是不能直接闯入内宅的。 如今民风开放了许多,但他也不能直接闯进姑娘的闺房。 关义喜将所有跟周孟南有关的痕迹清理结束,就见阿香进来道: “小姐,杨少爷来了,在前厅。” 关义喜听了,应道: “嗯,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她随即在柜子里找出一套前不久刚买的洋装,迅速给自己换上。 阿香上来帮她整理着裙摆和妆容,不大一会儿便收拾妥当。 关义喜来到前厅,杨不凡只觉得今天见到的关义喜跟以往不一样,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破天荒地有些脸红,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 “阿......阿喜......你来了.......” 关义喜轻启贝齿: “你是不是说错了话了,这句话应该由我说才合适吧?” 杨不凡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了,赶紧纠正: “阿喜,我.......我来了......” 关义喜唇角微弯,冲他点点头,然后对身后的阿香道: “阿香,你去屋外守着,我和小凡说几句话。” 阿香听话的离去,前厅只剩下关义喜和杨不凡。 “阿喜,我.......我的求婚,你......你答应了吗?” 杨不凡虽然早知道关义喜跟家里人提起过他们的亲事,但就像关义为说的,只要关义喜一天不亲口对他说出这件事,他就不能当真。 关义喜看着杨不凡,看到他眼神里的热切,鼻子突然有些泛酸。 从前是她太任性了,说分手就分手。如今,她退无可退,杨不凡竟然还在原地等候。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杨不凡。 顿了顿,她才问道: “小凡,那个雕像,你还能再为我雕一个吗?” 杨不凡一听关义喜这句话,大喜过望: “阿喜,不用再雕了,那一个我一直随身带着......” 他从口袋里摸出当初花了几天几夜给关义喜刻的雕像,双手递到关义喜面前。 关义喜看着那个跟自己十分相像的木雕像,泪水突然夺眶而出。 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那个被抚摸得异常光滑的雕像,嘴里喃喃自语: “小凡,你真傻......” “阿喜,我雕的是你的肖像,我可舍不得丢掉,再说,想你的时候,还可以抱着它睡觉......” 杨不凡的声音越说越低,耳根子也红得厉害。 关义喜却似未觉,仍旧盯着木雕,思绪飘了很远、很远....... 过了好一会儿,她却将雕像还给了杨不凡。 杨不凡心里一惊,脸色突然就变了: “阿喜,你.......不喜欢?” 关义喜摇摇头: “小凡,我刚才说让你再雕一个画像,你知道我想让你雕的是什么吗?” 杨不凡的大脑此时像被什么堵住了,完全不知道如何思考了,只得傻傻地问: “我不知道,阿喜,你告诉我好吗?” “傻瓜,你手里有我的雕像,那我手里应该有谁的?” 杨不凡听了关义喜的话,一张俊脸马上就变得异常生动起来。 “阿喜,我懂了,你是想要我的雕像,我答应你、答应你.......” 关义喜见杨不凡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冲她甜甜一笑: “小凡,你回去准备一下,过两天就来提亲吧,我也老大不小,该嫁人了.......” “哎,哎,我马上就回去跟爹娘说,选个好日子来提亲,阿喜,你等着我,等着我......” 杨不凡一脸兴奋地站起身,刚想抬腿出门,又突然折转回来,走到关义喜跟前,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阿喜,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嫁给我,我保证,这一辈子绝不会辜负你......” 关义喜缓缓伸出双臂搂住杨不凡的腰身,轻轻在他怀里道: “嗯,我知道的。” 杨不凡感受着怀里那具娇躯的柔软,他此刻很想就这样跟心爱的人儿天长地久下去,一分一秒都不再分开。 “阿喜,我想吻你,可以吗?” 良久,杨不凡终于忍不住问着怀中的人儿。 关义喜并未出声,但却将杨不凡抱得更紧了。 杨不凡得到鼓励,缓缓将怀中人儿的脑袋捧起来,对着那张粉嫩的小口,缓缓印上自己的唇........ 第465章 确认传闻 周宅。 周孟南自从上次离开戚氏珠宝后,心情一直不好。 宋芙虽然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但由于她对周孟南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便异常关注他。 那天他们去戚氏买了首饰以后,周孟南半路借故离开,其实宋芙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此前一直猜测周孟南喜欢的是谁,现在她终于清楚了,原来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表妹关义喜。 她在珠宝店对关义喜眨眼,示意她别跟自己相认,关义喜非常聪慧,立刻就懂得了她的意思,并且十分配合,并未跟她多言。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心里想的是别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跟自己是血亲,宋芙的心情这些天也很复杂。 就是在这种复杂的心境之下,突然听到城里都在谣传:关家小姐要嫁人了。 宋芙听到这个消息震惊不小,心里正在想办法如何证实这个传闻,就见周孟南黑沉着脸回来了。 “孟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宋芙迎上去。 周孟南不耐烦地挥挥手: “没事,你不用管我。” 宋芙却并不理会,走近他,低声道: “孟南,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名义上是夫妻,我是你的妻子,你病了,我怎么能不管?” 周孟南无奈,只得瘫坐在椅子上,头枕着椅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管家钱忠来到他们跟前,宋芙和周孟南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件事,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钱管家,麻烦你去查一件事情......” 钱忠看着同时出声的两个人,笑着道: “先生、太太,你们是商量好了一起说的吗?” 周孟南望望宋芙,只得道: “夫人,你想查什么?” 宋芙并不回答,反问道: “孟南,那你想查什么?” 周孟南却并不回答。 宋芙也不再问,而是吩咐钱忠: “钱管家,我听说关家小姐要嫁人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们周氏虽说只有一间店铺,做的也是小本生意,但好歹也算生意人,以后少不了要跟关家的人打交道。 麻烦您去打探一下这件事的真假,如果是真的,几时办喜事,到时候我们好随礼......” 钱忠正好借此机会跟老陈去接头,便满口应承。 周孟南见宋芙当着他的面问起关义喜的婚事,以为她完全是站在周家的立场出发才问的,并没有怀疑宋芙的动机。 而且,她打听的也正是他刚才想要打听的,也省得他再说一次。 钱忠应下宋芙交代的事情,正要问周孟南,周孟南却挥手道: “钱管家,我没什么要打听的,你把夫人让你打听的做好就行了。” 关氏杂货铺。 老陈正在店里整理账册,眼角余光瞥见钱忠就要进店门,他随手拿起一本账册对伙计道: “张二,这本账册有点问题,你去后院再仔细核对一下。” 伙计张二不疑有他,摸着后脑勺拿着账册进了后院。 他刚离开,钱忠就进了门。 老陈给钱忠使个眼色,两个人在一处角落相对站着叙话。 “老陈,听说关小姐要嫁人了?这个消息属实吗?” 老陈点点头: “属实,说实话,我也觉得挺突然,但确实是真的。” 他和钱忠都知道关义喜喜欢的是周孟南,为此,他们还为这两个年轻人制造机会,让他们捅破了那层窗户纸。 哪知此事刚有了进展,后面便发生了一系列他们难以掌控的事情,这两个年轻人并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走到一起,现在反而是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一想到这里,钱忠便长叹一口气。 “老陈,孟南很失落,我能看出来,可是,他现在奉命继续潜伏在军统,只能接受军统的安排和宋芙假扮夫妻,唉,这两个人啊,我看这辈子是有缘无份喽......” “孟南和宋芙假扮夫妻只是原因之一,其实,他们俩之间最大的绊脚石是戚府那件事......”老陈低声道。 钱忠点点头: “是啊,三条人命啊,偏生关小姐又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她不可能再和孟南走到一起了......” “对了,关小姐要嫁的人是谁?”钱忠突然想起这件事。 老陈道: “这个人就是杨不凡,一个医学世家的年轻人,能力出众,对关小姐更是一往情深......” “这么说,孟南就只能彻底放手了?”钱忠问。 “他身上如今肩负重任,不放手又能如何?你回去转告他,男子汉当以家国天下为己任,只有国家安定了,咱们的小家才能安稳......” 钱忠点点头: “也只能如此劝慰了......” 钱忠回到周宅以后,将自己打探的消息如实告诉了宋芙,当然,周孟南也在一旁。 听说关义喜将要嫁的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杨不凡,周孟南和宋芙脸上的神情各异。 当天晚上,傅府。 戚欢自从上次女儿离开以后,就一直在盼着她再次回来。 可是盼着盼着,几个月过去了。 这天晚上,天刚擦黑,她住的院子便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戚欢正在院子里乘凉赏月,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儿,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擦了擦眼睛,确认无误,这才一把将女儿揽进怀里: “颂儿,你可回来了,颂儿.......” 闻声而出的傅康也是老泪纵横。 傅颂一边唤着爹和娘,眼眶也湿了。 傅扬也被惊动了,一家四口再次聚在一起。 “姐,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上次说会再见,是你回夷陵工作了吗?”傅扬问道。 傅颂点点头: “我回夷陵定居了,对外化名宋芙,如今和丈夫住在城里......” “什么?丈夫?颂儿,你成亲了?” 戚欢开心得大声问道。 傅颂不知道如何回答,考虑了一会儿,她还是点点头: “嗯,成亲了。” “那你丈夫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领到府里来让爹和娘看看?” 面对戚欢的问话,傅颂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傅扬看出端倪,出言道: “娘,您是不是糊涂了?姐姐刚才都说了是化名,那她和家人之间肯定还有别的秘密工作,说不定她的真实身份,她的家人都未必知道......” 傅颂感激地望着傅扬,对戚欢道: “娘,弟弟说的没错,我们暂时还不能相认......” 傅康拍拍戚欢的后背: “夫人,咱女儿健康平安就好,至于女婿,合适的时候,颂儿肯定会让我们相见的,颂儿,你说对不对?” 傅颂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说: “爹、娘,我这个丈夫比我早回夷陵,他叫周孟南,想必你们认识。” “什么?周孟南?他不是跟戚无双走得很近的那个周老板吗?而且,我还听说他跟咱阿喜有一段时间也走得挺近,会不会是一个花花公子啊?” 戚欢一听是周孟南,反应极大。 傅康和傅扬父子虽然没有如戚欢一样大声质问,但他们脸上的表情也很凝重。 “爹、娘,就是他,他现在是我的丈夫......” 傅颂一字一句说道。 傅颂回府本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由于她带回来的消息太过令人意外,此时傅康、傅扬和戚欢都是一脸震惊,久久未再说一句话。 就在这里,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第466章 回府探亲 紧接着,就听到傅泰的声音道: “二弟,远远地就听到你们院子里很热闹,是不是颂儿回来了?” 傅康示意傅扬去开院门,自己则站在原地大声说道: “大哥,是颂儿回来了,你进来吧。” 不一会儿,傅泰便和傅扬先后走到傅康三人跟前。 傅颂赶紧跟傅泰打招呼: “大伯......” 傅泰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傅颂的头发,嘴里连声道: “颂儿,你总算回来了......” 天气炎热,丫头为傅泰搬来椅子,所有人仍旧聚在院子里聊天。 戚欢身边的丫头很有眼力见,不仅为大家都倒上了茶,还把各色水果、点心铺满了院子里的那张小桌子。 戚欢看着傅颂瘦弱的身子,不断催促她: “颂儿,快吃水果、吃点心......” 傅颂其实并不饿,但她知道母亲希望她能多吃一些家里的水果和点心,便每样吃了一点儿。 傅泰和傅康坐在一旁低声聊天,见傅颂不再吃东西,傅泰才问道: “颂儿,我刚才听你爹说,你这次回来定居了?” 傅颂点点头: “是啊,大伯。” “唉,也不知道你那雅妹妹如今如何了,颂儿,大伯求你一件事,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你能不能尽量帮大伯打听一个雅儿的下落? 如今你们兄妹三人都回来了,就是雅儿她迟迟没有消息,这些日子,你大伯母的老毛病又犯了......” “大伯,大伯母犯病了?那我去看看她。” 傅颂站起身就准备往傅泰的院子而去,傅泰赶紧叫住她: “颂儿,你别去了,你大伯母的病是心病,都是挂念雅儿闹的,如今你去了不仅不能缓解,反而会让她更加思念雅儿......” 傅泰如此一说,傅颂顿时停下了脚步。 她望着傅泰,十分惭愧地道: “大伯,其实,我这些年是真的没有妹妹的消息......” 傅泰也知实情定是如此,否则,傅颂上次回来不可能一点口风都不露。 “罢了,罢了,颂儿,你也不必再打听了,雅儿如果能回来,她肯定会想办法回来的。” 傅泰刚才和傅康的交谈中,已经大致知道了傅颂的现状,知道她现在化名和周孟南在一起,而且还是夫妻。 只不过,现在傅家人都以为傅颂和周孟南是真正的夫妻。 联想到周孟南在夷陵的口碑,此时他们都为傅颂十分担忧。 傅颂明白几位长辈的心思,但她又不能解释太多。 这一晚,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畅聊了许久。 由于傅宏在关氏医院当值,所以这会儿并不在府中。 傅颂此次回来其实还是为了关义喜嫁人一事,她抽空问傅泰和傅康: “大伯,爹,我听说姑姑家的阿喜表妹快要嫁人了,这是真的吗?” 虽然她让钱忠去打听过,而且也证实了这件事,可是她知道周孟南的心思,所以还是要在自己家人面前再次确认一下。 傅泰点点头: “阿喜今年也不小了,马上就是25岁了,前几日杨府已经请那周媒婆上门提亲了,成亲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也就是说,姑姑和姑父还未曾公开发请帖?”傅颂问道。 “发请帖肯定是阿喜出嫁前半个月左右,不会这么早就发的。”傅康道。 戚欢看着傅颂: “颂儿,你这次回来不是为了你阿喜表妹的婚事吧?你离家时阿喜还小,你们俩从前的关系也没有那么亲近啊?” 傅颂赶紧道: “娘,我和阿喜年龄相差是有好几岁,不过我们到底是姑舅血亲嘛,我听说她要嫁人了,肯定得关注一下,就是不知道她要嫁的那个杨不凡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傅扬听到这里,赶紧对傅颂道: “姐,这个杨不凡可是一个十分优秀的青年,他自小跟杨春叔叔学了一手好医术,也有一身好功夫,更难得的是,他从小就对阿喜言听计从,长大后又发现自己对阿喜有倾慕之情......” 傅扬毕竟回夷陵城好些时日了,他把自己了解的杨不凡跟傅颂详细介绍了一遍。 傅颂听闻杨不凡竟然是一个并不亚于周孟南的优秀男人,顿时放心不少。 “那就太好了,只要阿喜表妹能得到幸福,我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也替她高兴。” 傅颂说罢就看着傅扬: “弟弟,你回来也有些日子了,怎么还没有把女朋友领进门?” 傅扬见傅颂把话题往他身上引,一时没有思想准备,竟然语塞了。 这时戚欢说道: “你弟弟的确还没有动静,不过,你大哥倒是有对象了......” 在场之人一听戚欢的话,一下子都来了精神,尤其是傅泰,他问道: “弟妹,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宏儿有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是啊,夫人,宏儿真处女朋友了?是哪家的千金?”傅泰也问。 “娘,这事我都还不知道呢,您是怎么知道的?”傅扬也觉得不可思议。 戚欢笑着挥手制止他们的问话,道: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前些日子我去关氏医院看病拿药,专门去看了一眼宏儿。 当时那个孩子就和宏儿在一起,穿着白大褂,宏儿说是他收的徒弟,两个人看起来十分般配。最重要的是,我看宏儿看那女孩的眼神很特别......” “搞了半天,娘,您是瞎猜的呀?” 傅扬道。 戚欢却十分肯定地说: “我虽然是猜的,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这件事百分百是真的。” 傅泰和傅康却只是笑笑,显然他们兄弟俩并未将戚欢的话当真。 傅颂听了戚欢的话,突然说: “如果想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也不难......” “姐,你有办法?”傅扬问道。 傅颂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狡黠的一笑,低声对傅康道: “大伯,明天等大哥回府时,您就说给他说了一门亲事,让他抽时间相亲......” 傅康一听立刻就明白了: “还是颂儿鬼点子多,你是怕我直接问他他不肯说,改为迂回路线是吧,如果他不肯去相亲,就说明他心里有人了?” “对呀,大伯。”傅颂道。 几个人在一起说的热闹,压根没有注意院门口不知何时悄悄站着一个身影。 此时听了傅颂的话,那个身影才出声道: “这是谁出的馊主意呢?” 傅颂赶紧站起身,望向声音来源处: “大哥,被你听到啦?” 走进院子的正是刚从医院下值的傅宏,他跟几位长辈点头打了招呼,这才一把将傅颂拉进怀里轻拥一下,然后才坐到她身边。 “大妹妹,这次是几时回来的?” 傅颂虽然在夷陵城定居了一段时间了,由于她刻意回避,所以傅家人一直不知道她回来了。 这会儿听傅宏问起,她只得简单把自己现在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 自然,傅宏也知道了周孟南如今是她的丈夫,一时有些感慨。 “唉,这个周孟南,没有成为我们的表妹夫,却成为了妹夫,看来他和咱们傅、关两家还是有缘啊。” 傅宏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院门外有动静,紧接着,一个小丫头急步走进来,对傅宏道: “大少爷,刚才医院打来电话,说是有一个患者急需手术,请您赶紧回医院......” 第467章 没有答案 傅宏一听,“腾”地一下站起来,对傅颂道: “大妹妹,本来还想再跟你多聊两句,现在我得走了。” 傅颂只得赶紧道: “大哥,医院有事你尽管去忙。” 傅宏边往院门外走,边问报信的小丫头: “电话里可有说是什么伤?伤者是何人?” 小丫头说: “听说是刀伤,受伤的好像就是那个周氏成衣店的周老板......” 主仆二人并未走远,他们说的话清晰地传入了傅颂等人的耳中。 傅颂未料到这个受伤的人竟然是周孟南,几大步追上傅宏: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戚欢也想动身,却被傅康按住了: “夫人,颂儿现在对外的身份是叫宋芙,身份暂时不能公开,我们去不合适......” “可是,伤的毕竟是咱们的女婿啊,这可如何是好?” 傅泰道: “弟妹,你不要如此着急,既然宏儿过去了,想必定然无事。” “是啊,娘,您放心,姐夫一定会没事的。” 傅扬虽然这样说着,但他的一颗心也悄然提了起来,暗地里为周孟南捏了一把汗。 他不知道周孟南怎么突然受了刀伤,前一刻,这个人对于傅家人还只是一个陌生人,可随着刚才傅颂回府宣布他们的关系,此时周孟南的伤情牵动着整个傅家人的心。 傅宏到了府门口,上了自家的小汽车,傅颂想也没想地就跟着坐了上去。 傅宏一边开车一边问她: “你等下要如何解释你跟我一起从车上下来?” “大哥,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只希望天晚,没有人看到,等下到了医院,你先进去,我稍晚两分钟再进......” 傅宏知道此时只能如此了,如果这件事放在他身上,受伤的那个人变成李兰,他可能也会跟傅颂一样,恨不得长一对翅膀马上就飞过去。 时间倒回到半个小时以前。 周府。 宋芙借口出去购买女性用品,在晚饭后悄然离开家,其实目的地是自家府上。 周孟南的心情本来就不好,所以根本不在意宋芙的去向。 吃完晚饭以后,他独自坐在餐厅,拿着一把匕首把玩着。 这把匕首十分锋利,是他暗杀汉奸时必带的武器。 有很多时候,如果在开枪了不容易脱身的情况下,他就会采取近身刺杀,然后再悄然离去。 因为受了刀伤的人不会马上有痛感,等他反应过来呼救的时候,作为一个职业杀手,他早就趁乱走远了。 一般这种刺杀场合适合人员密集的地方,由于没有声响,他一击命中后拔出匕首就离开,很快就混迹于人群中。 而受伤者一般会马上被人群围住,等大家反应过来寻找凶手的时候,往往已经迟了。 过去这些年,这把匕首曾经杀死过好几个人。 今天晚上,周孟南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拿着它把玩着,思绪也飘得很远很远...... 也不知道他把玩了多久,突然,只听一声惊呼,钱忠闻声赶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周孟南的脚背上插着一把匕首,血流如注...... “孟南,你这是怎么了?” 钱忠十分不解,依据他对周孟南的了解,他不至于自残啊。 周孟南额头上青筋冒起,大滴的汗珠涌出来,看样子极为疼痛。 “钱......钱........管家,去医院.......” 钱忠不敢再耽搁,赶紧拨通了关氏医院的电话。 医院很快就派来了救护车,到了医院以后,却没有人敢接诊,因为周孟南这一刀扎得很深,而且伤到了血管,非常棘手,必须马上进行血管缝合手术。 而在关氏医院,目前只有傅宏医生会做这种手术。 偏偏他刚下值回家不久。 值班医生没有多做犹豫便吩咐护士: “快,快给傅宏医生打电话,请他速回医院手术。” 偏生院长吩咐的这个护士正好是关秀菊,她是认识周孟南的,所以在给傅家打电话的时候,就顺带着说了一句患者的姓名。 傅宏开的车以极快的速度到了关氏医院门口,他和傅颂一起下了车,傅颂站在医院门口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等见不到傅宏的身影了,她才跟了进去。 情况紧急,周孟南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傅宏穿好衣服,做好消毒,第一时间进了手术室。 傅颂来到医院前台,对护士道: “不好意思,可以借电话用一下吗?” 护士点头: “可以。” 傅颂拿过电话,拨通了周宅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下人,他的声音很焦急: “夫人,您总算打电话回来了,先生受伤了,刚刚被关氏医院的救护车拖走了,钱管家在后面收拾先生的衣物,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了......” 果然,傅颂刚挂电话,就看到钱忠急匆匆走近医院。 “钱管家......” 傅颂叫住钱忠。 “夫人,您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不得了了,先生的脚被匕首刺伤了,伤得很深,流了好多血......” 傅颂摆手制止钱忠继续往下说: “钱管家,我刚好在医院附近,碰到了,这会儿先生已经在手术室做手术了......” 钱忠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的汗,道: “那就好,那就好,救护车不让我们跟着,我只得在后面替先生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 钱忠将手中的箱子递给傅颂,傅颂接过来,缓缓走到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坐下,这才问钱忠: “钱管家,晚上我离开家以后,先生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为何会被匕首刺伤?” 钱忠道: “夫人,当时先生身边没有别人,其实下人也是听到他的惨叫才跑进去,他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先生的脚背上插着一把刀......” 对于周孟南突然受伤,傅颂心里有很多疑问。 很显然,他此次受伤并非外力,多半是他自己。 【难道他是自残?可是为什么呢?是因为阿喜马上要嫁给别人了吗?】 傅颂心里想了很多,可是,却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第468章 受伤原因 手术室里。 傅宏正在紧张进行手术,一旁的护士不时给他递着各种手术器械,手术室里只听得到各种器械撞碰发出的声音。 不一会儿,傅宏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珠,他将头偏向一旁的护士,护士赶紧用纱布给他擦汗...... 门外,傅颂在手术室外走来走去,内心十分不安。 她刚才听了钱忠的讲述,知道周孟南此次定然是伤到了大血管,要不然,不可能流那么多的血。 此时她暗自庆幸,替周孟南做手术的是自己的大哥傅宏。 钱忠并未离开医院,也陪着傅颂等在手术室门口。 而此时,在傅府,戚欢在深夜走进了府里的小佛堂,燃起了香烛,跪在佛前虔诚地为周孟南祈祷。 傅泰、傅康、傅扬几人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一个周孟南受伤,牵动着无数人的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傅宏满脸疲倦地走出来,对站在门外的傅颂点点头,道: “病人家属,手术很顺利,不过患者最近只能卧床休养......” 钱忠对着傅宏不断道谢,傅颂也装作不认识傅宏的样子,连声说道: “医生,谢谢你了,谢谢你了......” 傅宏知道傅颂的苦衷,也不多言,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紧接着,几个护士推着周孟南从手术室出来了,傅颂赶紧迎上去。 “孟南,孟南,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病床上的周孟南费力的睁开眼看了一眼傅颂,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钱忠也在一旁叫了好几声:“先生、先生......” 等护士将周孟南安置在病房,又挂好了点滴,这才交代傅颂: “病人家属,请多和患者说话,刚刚手术中给他用了麻药,必须让他彻底从麻醉状态下完全清醒过来,否则睡过去了人就没了......” 护士说的很吓人,傅颂不敢不听从,趴在病床上,拿起周孟南没有打点滴的另一只手,嘴里喃喃叫唤着: “孟南,孟南,你别睡了,快醒醒,醒醒......” 钱忠也在床的另一侧叫唤: “先生、先生、别睡啦,醒过来,醒过来......” 睡梦中的周孟南只觉得耳边特别聒噪,可他又不愿意醒过来,最后实在是被吵得没办法了,只得努力睁开眼睛,意识这才慢慢回笼。 “夫人,我......我在哪里?” 周孟南似乎还没有适应自己所处的环境,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 “孟南,你的脚受伤了,你被送进关氏医院,刚刚医生给你做了手术,你脚上的血管被匕首刺破了,流了很多血......” 傅颂其实很想问他受伤的原因,可是她也知道,此刻不是最佳时机。 周孟南的眼睛还很朦胧,钱忠见状便对傅颂道: “夫人,我去打盆水来给先生洗把脸,也让他再清醒一些......” 傅颂点头应下,看见钱忠出去了,傅颂这才低声问道: “孟南,我只不过出府一会儿你就受伤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孟南轻轻从傅颂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不发一言。 “孟南,你的身手我是知道的,我真不敢相信,一个常年玩鹰的人会让鹰琢了眼睛,你到底想做什么?” 傅颂再次将周孟南的手握在手里,他想挣脱,但傅颂却紧紧地抓住了,他未能如愿。 “孟南,你别想挣脱我,我们俩能在一起是缘份,我劝你还是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心事,你该知道,人家马上就要成亲了,她不是你再能肖想的......” 这间病房并无旁人,此时钱忠又离开了,房间里只有他们二人。 也不知是不是傅颂说中了周孟南的心思,他的脸突然再度变得煞白。 傅宏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又跟护士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和衣倒在诊室的床上,准备就在此对付一个晚上。 他本来就是值了晚班才回府,半夜再次回到医院,又做了一个精细的手术,此刻他累坏了,只想躺下来休息。 可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他的身体明明累得不行,可他的脑袋里却一直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久久难以入眠。 这时,诊室的门被人轻轻从外面推开了,一个小巧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傅宏立刻就听出了来人是谁,从里间的诊室一跃而起,跟正往里间的人影撞个满怀。 一声少女的惊呼,傅宏赶紧扶住了怀中的娇躯。 “小兰,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傅宏亲切地跟来人说道。 不错,此人正是最近跟傅宏暗自交往的李兰。 她在得知傅宏的心意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可是,在傅宏日复一日的关切与照顾下,她最终接受了这份感情。 如今她跟孤女无异,父母均已离世,虽然还有两个哥哥,可他们如今不知逃到了哪里,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 在这个她赖以生存的医院里,能得到像傅宏这么优秀的男人喜欢自己,李兰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她今年十八岁了,已经是大人了,可以为自己的事情做主了。 她记得第一次被傅宏拥在怀里时,自己的一颗芳心狂蹦乱跳,似要蹦到身体外面来似的,特别紧张。 还好傅宏是一个君子,除了拥抱,并未对她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而李兰也慢慢适应了傅宏身上的男性气息,偶然,她还会想念他那紧紧的拥抱。 至于她曾经迷恋过的关义正,已经被她藏在了心底,因为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晚她本来是在产科当值,可听其它护士说傅宏临时被叫来做手术,李兰心里便十分为傅宏担忧。 打听到傅宏已经下了手术,她才悄悄摸进来,看看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 此时,被傅宏拥在怀里,李兰觉得十分安心,再也没有了第一次被他抱住时的慌张与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幸福与满足。 听到傅宏的问话,李兰低声答道: “我今天跟别人换班了,听说你加晚班做了手术,担心你......” “傻瓜,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又不是我躺在手术台上......” “可我又不认识患者,我只担心你......”李兰娇嗔。 傅宏将李兰拥得更紧了: “兰儿,我们俩公开关系吧,我想尽快跟你成亲,再等下去,我就老了......” 李兰没想到傅宏会在此时突然提起两个人的关系,她正想开口应下,却感觉自己的嘴巴被堵住了...... 第469章 责怪孟南 一吻方罢,傅宏好不容易才战胜心里的欲念,将怀中的人儿推开。 “兰儿,对不起,我刚才是情不自禁,你原谅我,好不好?” 傅宏生怕李兰骂他孟浪,赶紧在李兰耳边解释。 黑夜中,李兰的俏脸通红,她庆幸此时傅宏没有将值班室里的灯打开,只有窗外照进来的点点星光,可以模糊地看到屋里的陈设。 她看不清傅宏的脸,傅宏应该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阿宏,我......我不怪你......” 李兰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话,摸到门口,打开门快步离开了。 傅宏望着再次紧闭的诊室门,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仿佛上面还残留着少女唇上的体香。 他明白自己为何累极却睡不着了,今天晚上他在傅府听到了亲人们的谈话,看样子,如果他不把李兰带回去介绍给大家,很可能父亲就要为他安排相亲了。 他已经33岁了,个人婚姻大事的确不能再拖了。 再次躺倒在诊室的床上,这一次,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宋芙一整晚都陪在周孟南身边,钱忠本来也想离开,可周孟南坚持要他留下来。 快凌晨的时候,周孟南的点滴才打完,但很快,他便感觉内急。 可是如今脚上缝了针,又绑了厚厚的纱布,根本不能行走,想要方便,只能在床上解决。 他和宋芙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所以实在做不到让她服侍自己,灵机一动,他对宋芙道: “夫人,我肚子饿了,你去买些早点回来。” 宋芙不疑有它,站起身就拿着包出去了。 看着宋芙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又听到她的脚步声走远了,周孟南才对钱忠招手: “老钱,快点帮我一把,我快憋死了......” 在钱忠的帮助下解决了生理问题,周孟南趁机对钱忠道: “老钱,能不能跟组织上申请一下,让我别在军统潜伏了,这种日子太难熬了,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钱忠作为一个老地下党,自然深知潜伏的辛苦与无奈,可是为了完成组织上交代的任务,他们这些共产党人别无选择。 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周孟南,而是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孟南,一个真正的地下党,是不能像你这样喜怒形于色的,我记得你在这方面吃过亏,后来也确实改变了很多,这一次你到底怎么了?如此沉不住气?” “老钱,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马上就要嫁给别人了,你说我还能沉得住气吗?老钱,我这一辈子没有爱上过别的女人,除了阿喜,你能明白吗?” “孟南,可是你跟关小姐已经不可能了,先别说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你和宋芙的夫妻关系,这些你都不可能如实跟关小姐说。再说了,你当初和戚无双之间的事情,也是你和关小姐失之交臂的主要原因......” 其实,这些周孟南何尝不知道,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可是,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面对组织上交给他的特殊任务,他不甘心又能如何? 他想起昨天晚上受伤的那一幕。 当时,他拿着那把匕首,边思考问题边转着刀柄,可转着转着,手里一滑,好巧不巧,匕首尖正好插在他的右脚背上。 时值夏天,他光着脚穿着一双凉拖鞋,锋利的匕首一下子就没入了脚掌,疼得他一下子惊呼出声...... 钱忠见此时病房无人,不再和周孟南讨论潜伏之事,因为他知道,周孟南只是跟他发发牢骚,就如同当初的他一样。 想当年,他奉命和毛小敏假扮夫妻活动在敌方阵营时,何曾没有过如周孟南一样的苦恼? 但他们都是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主义者,在经过短暂的迷茫后,最终心底的信念会战胜肉体上的一切磨难。 他知道周孟南还需要时间来磨炼,而且,他十分看好周孟南,知道终有一天,他会成为一个比他更优秀的特工,将来为组织赢得天下立下汗马功劳。 钱忠看了一眼周孟南的右脚,问道: “孟南,此时没有旁人,你能跟我说说,你这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周孟南知道钱忠会问起他受伤的事情,也不隐瞒,如实说了经过。 钱忠听了长叹一声,站起身,背着手在病床前来回走了几步,最后才道: “孟南,像我们这样的地下工作者,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最终才有机会完成组织上交代的工作。 如今你的潜伏工作才刚刚开始,如果你如此沉不住气,最后恐怕会有性命中之忧啊,孟南,你清醒一些,好吗?” 周孟南自从昨晚从麻醉状态下醒过来后,其实一直没有再睡,他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他知道自己这两天有些失态了,恐怕就连宋芙都看出了他的异样。 想到这里,他诚恳的对钱忠道歉: “老钱,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好。” 钱忠摆摆手: “这次幸好有傅宏医生在,你的右脚总算没事。如果没有他,你这只脚就废了,你想过这个后果吗? 到时候,你成了残废,军统只会无情地抛弃你,而你想为组织效力的决心和信念,也会因为自身的身体条件受限,那将是组织上的一大损失,你懂吗?” 昨天晚上,钱忠和宋芙一直陪着周孟南在病房里,但那时他不方便和周孟南说这些话。 这会儿宋芙被周孟南支走了,钱忠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 他和周孟南虽然表面上是主仆,但在组织里,他是周孟南的上级。 “老钱,你别说了,我知道自己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肯定不会了......” 周孟南现在已经想通了,也明白钱忠刚才说的都是实情,他和关义喜再也不可能在一起,所以,现在他只能在心里彻底忘记她。 钱忠见周孟南已经正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不忍心再多说。 毕竟,顶着面具过日子,他曾经做了很多年,并且现在仍旧在继续,这个苦处他是知道的。 两个人的说话声刚停下了不久,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病房门被打开了,不过,进来的却并不是宋芙,而是一个看起来跟周孟南年纪不相上下的年轻人...... 第470章 恋情公开 周孟南和钱忠盯着推门而入的男青年,还未等他们开口,男青年就赶紧挥手致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走错房间了......” 周孟南和钱忠同时松了一口气,只听钱忠道: “不妨事,不妨事,这间病房只住了我家先生一个人......” 男青年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想来是我在电话里听岔了,抱歉......” 男青年似乎是有意无意盯了一眼周孟南受伤的右脚,关上门退出。 周孟南和钱忠都注意到了男青年的那一眼,但他们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便没有放在心里。 正在这时,宋芙提着早餐回到了病房。 她笑吟吟地从食盒里将早餐一样样取出,对周孟南道: “孟南,都是你爱吃的,来,快趁热吃......” 傅宏的诊室里。 后半夜,医院里总算没有再出现新的紧急病患,他结结实实睡了半宿。 此时他刚醒来,拿着洗脸盆和毛巾正准备打水洗脸,就看见傅扬推门而入。 “大哥......” 傅扬跟傅宏打了声招呼,就坐在患者就诊的椅子上。 傅宏放下脸盆,盯着傅扬看了一会儿,道: “看你这样子不像生病了呀,坐我诊桌前干什么?” “大哥,你明知故问,我哪里是来看病的,我是没办法,被爹逼着来看姐夫的......” 傅扬的声音说的极低,但傅宏依然听清楚了。 傅宏知道傅扬嘴里的姐夫是周孟南,便道: “回去跟叔叔和婶婶说,妹夫的手术很成功,不会落下残疾......” “大哥,你的医术我自然是相信的,而且我刚才也进病房看过了,我那姐夫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 “什么?你去看过了?表明身份了?”傅宏大惊。 “大哥,你当我傻啊,当然是装作走错房间进去瞄了一眼呀,哪里能表明身份?他连我姐是谁都不知道......” 傅宏也知傅扬不是如此不知深浅之人,对于他的话自然是相信的。 两兄弟正聊着,一个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 “阿宏,我给你送早餐来了......” 来人刚走到门口,突然发现诊室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不认识的男子,顿时羞红了脸,赶紧住了口。 傅扬昨天晚上才听说傅宏似乎有了女朋友,没想到他今天一早到医院来,果然碰到了。 此时也不顾李兰害羞,站起身对她道: “想必这位就是我的准大嫂吧?你好,我是傅宏医生的堂弟,我叫傅扬......” 傅扬站起身自我介绍。 “你......你好......” 李兰有些羞涩地低着头。 傅宏走过去揽住李兰的肩膀,对傅扬道: “阿扬,我本来准备这两天就带兰儿回府的,没想到今天被你提前见到了,来,我正式介绍一下,她叫李兰,是我的女朋友。” 傅宏介绍完就看着怀里的李兰道: “他是我叔叔的儿子,我堂弟,名叫傅扬,刚才他自己已经介绍过了。” 李兰点点头,却是羞得不敢再说话,将手里的早餐放在诊室的桌子上,对着傅宏嫣然一笑,转身快步出去了。 “哎呀,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呀,似乎打扰了大哥你谈恋爱......” 傅扬揶揄道。 “你这小子,别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你也老大不小了,没看见阿正他们兄弟三个都成家了,马上也都当爹,就连阿喜都快嫁人了,你作为哥哥,难道没有一点紧迫感吗?” “大哥,我倒是想成亲啊,可去哪里找姑娘啊?如今这个世道,男多女少,我又多年不在夷陵,根本不认识那些适龄的女孩子......” 傅宏知道傅扬说的是实情,夷陵被日本人占领后,有好些人家的女孩子早早地就嫁人了,而且成天将一张脸抹得漆黑。 如今日本人虽然离开夷陵城了,但中国的大部分城市还处于日本铁蹄的践踏之下,在街上走一圈,难得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 “好啦,你的任务完成了,现在赶紧回去,我洗把脸,吃了早饭也该开始工作了。” 傅宏催促傅扬回去。 傅扬却坐着不动。 “大哥,爹和娘那边我总要交代几句吧,你跟我说说,我那姐夫到底为什么受伤?还伤的是右脚?是不是有人要刺杀他?” “阿扬,他受伤的原因我哪里会知道?你要相信你的姐姐,她认定的人肯定不会有错,至于叔叔和婶婶面前,怎么说你自己想办法。” 傅宏再次端起脸盆往外走,傅扬只得起身,紧跟在他身后走出诊室。 此时正是关氏医院的医护人员上班的时间,大门口不时有人进来,然后奔赴到自己的岗位。 傅扬的情绪有些低迷,因为他今天证实了母亲戚欢的猜测,大哥傅宏果然有了女朋友,而且那个女孩子年龄比大哥小很多,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 这些年,他在国外读书,后来奉命回国参加组织上分配的工作,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感情问题。 他原以为大哥傅宏也跟他一样,没想到,他倒是不声不响地就追求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儿。 有可能是他心不在焉,所以并未注意到前面,刚走到大门口,就和一个风风火火赶来上班的医护人员撞个满怀。 听到女孩的惊呼声傅扬才回过神,眼看着她要摔倒,赶紧伸出手扶了一把,可由于用力过猛,反而将女孩拉进了自己怀里。 傅扬吓坏了,赶紧放了手,连声说道: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是我冒失了......” 傅扬弯着腰抱着拳赔礼道歉,本来准备迎接对方的一顿谩骂,但却迟迟没有回音。 他只得抬起头,看向对面站立的女子。 只见此人二十多岁,长相清秀,扎着一对麻花辫,身着一身碎花连衣裙,腰身纤细。 他看向女子的时候,对方也正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女子突然惊喜地叫道: “你......你是傅扬哥哥?” 傅扬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确认自己并不认识她。 但她显然认识自己,只得机械地点点头: “正是我,不知姑娘是?” 女子见傅扬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脸上顿时染起一阵绯红。 “傅扬哥哥,我小时候看见过你,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再遇到,我叫张小清,汤女医是我的师父......” “原来是张小姐,刚才多有得罪。” 张小清摇摇头: “傅扬哥哥,替我向戚伯母和傅伯父问好,我去上班了......” 张小清丢下这句话,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傅扬,跑着离开了。 第471章 荷塘画画 傅扬被这突如其来的艳遇砸晕了,直到张小清跑进去许久了,他还呆呆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嘴里喃喃自语着: “再见......” 他没想到,刚刚他还在羡慕大哥有佳人相伴,转眼之间,似乎他的佳人也来了。 马不停蹄地飞奔回傅府,他直奔母亲戚欢的院子。 戚欢昨晚在佛堂念经祈福半宿,后半夜才睡下,此时刚刚睁开眼睛,正准备穿衣起床。 突然听到外间小丫头惊呼一声,她心里一惊,忙问道: “发生何事?” 小丫头赶紧道: “夫人,没什么,是少爷突然过来了,我没留神,吓了一跳。” 一般这个时候,傅扬不会跑到戚欢的院子里来,所以丫头才会被吓一跳。 戚欢正想再问什么,就听到傅扬的声音在外间道: “娘,您起床了吗?儿子有话问您,很重要的话。” 戚欢不知道又发生了何事,迅速穿衣起床,来到外间。 “扬儿,这一大早的,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出去了?” 戚欢看着傅扬,不解地问道。 “娘,爹一大早就让我去医院探听消息,所以......” 他看了看身边的丫头,没有细说。 戚欢挥手让丫头退下,拉着傅扬的胳膊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 “扬儿,你果真去医院了,你刚才说有重要的事,跟你姐夫有关?” 傅扬摇摇头: “娘,姐夫的伤没事,大哥的手术做得很成功,您和爹尽管放心好了。” “那你刚才说重要的事,指的是什么?” “娘,您认识一家姓张的吗?好像您跟那家的主母还很熟识,在我小的时候,两家还有来往......” “姓张的?”戚欢想了片刻,突然一拍脑袋。 “你看我这记性,与娘相熟的确实有一户姓张的人家,不过,他们家多年前就搬出夷陵城了,据说是搬到了当阳城那边,所以这些年没有再见过面,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们了?” “他们家很多年前就搬走了?” 傅扬有些不解。 “可我刚才在医院碰到一个姑娘,她一眼就认出我了,直呼我傅扬哥哥,还让我代问您和爹好......” “那就没错了,张府当年确有一个年纪比你小四岁左右的一个女孩儿,小的时候,她远远地见过你一面,没想到她的记性如此好,竟然到现在都还记得......” 戚欢说到这里,不由得看向傅扬: “扬儿,说起来,你现在的脸型和小时候差别不大,难怪那个姑娘还能认出你来......” “不过,他们家明明多年前就搬走了,为什么这个姑娘会在关氏医院上班?还是汤女医的徒弟?” 戚欢有些不解。 不过她很快就说道: “要打听清楚此事也不难,我晚点去找一趟汤女医,相信她一定能给我答案。”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 “扬儿,你刚才如此急切,是对人家姑娘有好感?” 傅扬见自己的心事被母亲看穿,有些不好意思。 “反正就是看着挺养眼的......”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便包在娘身上。” 戚欢一听傅扬的意中人有了着落,顿时浑身都是劲儿。 关家大院里。 兰香院。 那涵正拿着一张纸,在自己的私库里清点着纸上的东西,旁边跟着一个年长的丫头。 她每清点一样,丫头便将那样东西搬到屋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个上午,她都在库房里。 很显然,那涵正在为自己的女儿准备嫁妆。 荷香院。 关义喜难得地拿起了绣花针。 从小,那涵虽然也亲自教过她一些女红,但却并没有强制关义喜学习,一切随她的心意。 因此,这些年关义喜未曾绣过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件儿,能独自绣一方帕子便是极大的进步。 如今,她手里捏着的正是一方帕子,且是男人用的。 再细看,那方帕子正是当日杨不凡在珠宝店后院求婚的时候,他递给关义喜拭泪的那一条。 关义喜本来说洗干净了就还给他,但这些天,她一直没有给他。 因为她想亲自在杨不凡的帕子上绣一朵荷花。 由于自小绣功不好,为了绣好这朵荷花,她提前拿自己的帕子练手,一直绣了五条帕子,最后才觉得可以在杨不凡的帕子上绣了。 此时,杨不凡的帕子上的这朵荷花马上就要绣完了。 丫头阿香走进来劝道: “小姐,您天天地拿着绣花针,小心把眼睛熬坏了。” 关义喜道: “我也不会绣别的,嫁衣什么的娘都交给了专门的绣娘,我就想给小凡亲手绣点东西......” 阿香走到她跟前,端详着她手中的帕子: “小姐,您还别说,虽然您拿绣花针的时间不多,但您这次绣的荷花可真好看,就跟咱们院子里的那些荷花一样好看......” 听阿香说起荷花,关义喜停下了手中的针: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赏荷花的季节了,阿香,你去跟几个少奶奶说一声,让她们今天午后凉爽了都来咱们的院子观赏荷花,想要画荷花的,可以带上画具......” 阿香听了笑着道: “好咧,小姐,我这就去通知几个少奶奶。” 看着阿香欢快地离去,关义喜抓紧绣完最后几针。 然后,她举着帕子端详着自己的作品,良久,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日午后,苏锦、卫宁和关周洁依约来到荷香院,和关义喜一起去后院荷池旁观赏荷花。 自然,调皮的小夏夏也跟过来了。 苏锦的肚子虽然很大了,但由于在自家府上,所以也在丫头的搀扶下过来了。 因为汤女医交代过,生产前多运动,到时候才能顺利生下孩子。 关义喜命婆子们在荷池附近的凉亭里摆上瓜果茶点,一时间,荷香院里欢声笑语。 大家围着荷池边观赏了好一会儿荷花,苏锦和卫宁因为有孕,便在凉亭坐下喝茶吃点心。 关周洁和关义喜都带了画夹,她们想要画一幅自己心目中的夏荷图。 两个人各自坐在一张椅子上,互不打扰,各自作画。 苏锦和卫宁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喝茶聊天,小夏夏在凉亭里跑来跑去,不时发生一阵阵“咯咯”的笑声。 关义喜画着画着,也不知为何,画纸上突然勾勒出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那个男子身材高大,脸上总挂着笑容,一双眼睛总是令人倍感温暖。 当她画完最后一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画了什么。 正准备将画收起来,却不料关周洁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指着关义喜手里的画纸大叫: “阿喜,你和小凡才几天没见啊,这就开始想他了,你把他画得可真传神......” 关周洁的话引起了亭子里苏锦和卫宁的注意,两个孕妇在各自的丫头搀扶下来到了荷池边,争相看着关义喜画纸上的画。 关义喜有些羞赧,本不想让她们传看,可看到两个嫂子都是大腹便便,也不便跟她们争抢,只得由着她们。 最后,苏锦笑着对卫宁和关周洁道: “二弟妹,三弟妹,我当初说的话是不是没错,阿喜对小凡,其实并不是完全没有情,对不对?” 她这句话是压低声音对二人说的,关义喜此时注意力在小夏夏身上,并未听到。 卫宁道: “大嫂,你果然有先见之明。” 几妯娌正悄悄说笑着,远远地看见一个丫头跑来: “小姐,小姐,有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第472章 送礼的人 关义喜一听,问道: “谁送东西来了?” 小丫头喘了两口气,才道: “小姐,您亲自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关义喜瞥了一眼小丫头: “你们如今都这么懒了吗?既然有人送东西,你替我拿回来不就好了?” 苏锦在一旁看出点门道,开口道: “阿喜,想必这东西很重要,否则怎会让你亲自去取?走走走,我们反正也坐了好一会儿,正好四处走走,嫂子们陪你去取。” 卫宁和关周洁也点头附和,关义喜只好应下。 由于有两个孕妇,一行几人走得很是缓慢。 到了院门口,却并未见有人等在那里,关义喜正狐疑,突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不知从何处突然飞至她面前。 苏锦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但很快她就笑了: “小凡,你这出场还真是别具一格,也不怕吓坏你大嫂我,要是我早产了,你大哥可会唯你是问。” 杨不凡见关义喜身后还跟着三个嫂嫂,一时颇有些不好意思。 将手里一只精致的锦盒递到关义喜面前,关义喜接过来捧在了手里,他这才对苏锦道: “大嫂,是我唐突了,您没事吧?” 苏锦摆摆手: “嫂子跟你开玩笑呢,我的胆子虽然不算大,但也不至于这么小。 不过,小凡,你巴巴地亲自跑来送东西,还要我们阿喜亲自出来接,你到底送的是什么好东西?嫂子们可以一饱眼福吗?” 关义喜掂了掂盒子的重量,基本猜出杨不凡送来的是何物,便当着苏锦等人的面打开盒子,取出里面躺着的那个雕像。 苏锦三人凑上前看着那个雕像,纷纷取笑杨不凡,只听苏锦道: “小凡,你刻的是你自己呀,这是怕阿喜会忘记你的模样,专门把自己的木雕像送来?” “小凡,你这雕刻的手艺不错呀,刻得惟妙惟肖......”卫宁连声夸赞。 关周洁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并未说话,倒是小夏夏努力踮着脚,撅着嘴道: “姑姑,夏夏要看,夏夏要看......” 杨不凡见状弯腰将小夏夏抱在怀里,指着关义喜手里的雕像问道: “小夏夏,你看叔叔刻的雕像是谁?” 小夏夏伸手从关义喜手里拿过只有几寸高的木雕像,左看右看,然后又盯着杨不凡看了好一会儿,才道: “是叔叔,是叔叔......” “天啦,小凡,就连小夏夏都能认出这雕像是你自己,看来果然刻得好。” 关周洁这才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着杨不凡。 关义喜将雕像从小夏夏手里拿过来,重新放回盒子装好,然后对杨不凡道: “小凡,我们刚刚在荷塘边赏荷花呢,你要不要也去观赏观赏?” 杨不凡连连点头: “当然想了。” 苏锦悄悄碰了碰卫宁和关周洁,几个人会意,趁着关义喜和杨不凡说话的功夫,悄悄离开了荷香院。 小夏夏见关周洁朝她招手,也从杨不凡身上溜下来,牵着关周洁的手也离开了。 关义喜见几个嫂子和下人不一会儿就走了个精光,知道她们是在制造自己和杨不凡独处的时光,一时脸色微红。 杨不凡的注意力全在关义喜身上,并不在意苏锦等人何时离开。 他牵起关义喜的手: “阿喜,这么多年,我好像一次也没有进你的院子看过荷花,既然今天赶巧了,咱们快走吧。” 来到荷塘边,关义喜突然想起自己刚才的画还没有收起来,正准备开口吩咐丫头,不料杨不凡已经看到了。 他拿起那张画像,举过头顶对着关义喜道: “阿喜,你画的应该是我吧,跟我这个木雕一样,很像呢......” 关义喜轻轻点点头,两朵红晕悄然爬上双颊。 刚才她明明是想画荷花的,可是,一提笔,不由自主就勾出了杨不凡的身形。 杨不凡此时开心的不行,嘴巴咧得怎么也合不上。 他将自己的画像原样放好,和关义喜并肩坐在池边,静静地看着一池的荷花。 时值七月,荷花开得正艳,粉色的花瓣,有的已经完全盛开了,迎着风飘舞着。 有的花瓣还包裹着花蕊,似乎十分留恋花蕊的温暖,舍不得离开。 一阵风吹来,荷花的清香直扑入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杨不凡将关义喜的手握在掌心,只觉得此时此景,还有身旁的人儿,都令他万分留恋。 “阿喜,我真想和你一直看着这池荷花......” “傻瓜,你现在不正看着吗?” “可是几个小时之后天就黑了,到时候就看不到了......” “今天天黑了不是还有明天吗?明天过了还有后天,只要这些荷花不凋谢,你每天都可以看到......” “阿喜,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天天过来看荷花?” 关义喜看了一眼杨不凡,嗔怪道: “虽说咱们成亲的日子是九月,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准备的?真能天天来?” 杨不凡摸摸后脑勺: “阿喜,你说的对,我好像还真不能天天来......” 几个小丫头见自家小姐和未来姑爷郞情妾意的,自觉地站在了凉亭处,并未靠近荷塘。 关义喜将自己的头靠在杨不凡身上,对他道: “小凡,谢谢你包容我,我以后会对你好,时刻把你记在心里......” 杨不凡指了指关义喜的那张画: “阿喜,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想的是我,从这幅画我就知道了。” 此刻,他觉得自己十分幸福,多年的守候如今总算有结果了。 前一阵,他的父亲和母亲已经请媒婆上门提了亲,双方家长商定好他们成亲的日子,约定在金秋九月八号。 除了上次的拥抱和亲吻,这还是关义喜第二次跟他如此亲近。 手里握着关义喜白嫩的小手,肩膀上感受着她的依靠,杨不凡只觉得此生圆满。 关义喜却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松开杨不凡的手,对他道: “小凡,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回房间一趟。” 杨不凡虽然很想跟关义喜同行,但他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两个人毕竟还未成亲,不可太孟浪。 看着关义喜的身影消失在房屋拐角处,杨不凡眼睛里的笑意一直未曾淡去。 关义喜的身后跟着一个丫头,阿香留在荷塘处并未随她回房间。 此时,阿香见杨不凡独自看着关义喜的背影傻笑,便给他端来一杯茶,道: “杨少爷,小姐最近为了您可是在家拿了好些天的绣花针......” 她说完这句话又回到了凉亭处,杨不凡心里暗自高兴。 【天啦,从来不做女红的阿喜竟然开始为了我拿起绣花针,刚才她又画了我的肖像,这是不是说明,阿喜其实是喜欢我的,只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 想到这里,杨不凡的嘴咧得更大了。 直到关义喜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勉强合上嘴巴。 不过,关义喜似乎是双手空空回来了,并未拿任何东西。 再看看身后跟的小丫头,也是双手空空。 杨不凡有些纳闷,刚才阿香说的是什么意思呢? 第473章 亲绣荷花 关义喜和杨不凡又在荷塘边坐了许久,杨不凡一直紧握着关义喜的手,关义喜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两个人并未说太多的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观赏荷花,岁月静好。 杨不凡暂时忘掉了阿香的话,只要能和关义喜在一起,他觉得空气似乎都变得香甜了。 太阳落山了,杨不凡恋恋不舍地站起来。 关义喜陪着他来到府门前,杨不凡转身欲走,关义喜叫住他: “小凡,你等等......” 只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杨不凡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他上次给关义喜拭泪的那一条。 “给,洗干净了。”关义喜道。 杨不凡赶紧接过来,正准备揣进口袋里,只见关义喜看了他一眼,对他道: “你不看看我给你洗干净没有?” 杨不凡见关义喜似有所指,联想到此前阿香的话,他赶紧展开手帕,果然,那方手帕一角多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 “难怪阿香说你最近拿起了绣花针,阿喜,这是你亲自绣的?” “嗯,很久没拿针了,绣了好多次才有了这个样子。” 在杨不凡面前,关义喜也不隐瞒中间的过程。 杨不凡听了关义喜的话,高兴得简直就要蹦起来了,不过,看看自己正在关府门前,他还是强行忍住了。 “阿喜,我很喜欢,这条帕子以后可舍不得用了,我要每天放在身上,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 “傻瓜......” 关义喜娇嗔一句,转过身进府了。 杨不凡盯着关义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大步往自己府里走去。 此时是饭点,关义喜本想留杨不凡用了晚餐再走,可是,她又害怕几个嫂嫂取笑她,便没有开口挽留。 杨不凡满脸含笑往自己府里走去,走着走着,前面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抬起头,见是薛兴庐,只得强行将脸上的笑意收了。 “小凡,什么事这么开心?” 薛兴庐最近的心情不太好,他当初原以为关义喜和杨不凡分手后,他有机会能得到关义喜的青睐。 不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夷陵城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周孟南,还勾走了关义喜的心。 如今,这个周孟南和关义喜并没有走到一起,现在反而依旧是杨不凡再次将抱得美人归。 “没,没什么。” 杨不凡自然知道薛兴庐的心思,赶紧将手中的帕子塞进口袋。 薛兴庐虽然知道杨不凡满脸的笑意可能跟他刚才塞进口袋的那方帕子有关系,但他却没有勇气再问。 长叹了一口气,他道: “小凡,还是你幸福,阿喜的心里,自始至终都有一个位置留给你。” 薛兴庐的这句话让杨不凡心里十分高兴,他走上前在薛兴庐的肩膀上使劲拍了两个,道: “兴庐,我知道你对阿喜还有感情,不过,这次你是真的没有机会了,我们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了,九月八号,到时候一定要来观礼哦。” 薛兴庐苦笑一声: “自然得来。” 两个人有一段路相同,便一起往前走。 杨不凡决定利用这次机会让薛兴庐彻底对关义喜死心,所以一路都在聊他和阿喜现在的感情如何如胶似漆,直听得薛兴庐暗自叹气。 走着走前,突然前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唤道: “小凡哥,兴庐哥......” 杨不凡和薛兴庐几乎同时抬起了头。 “阿楚,你怎么还在街上?眼看着天就黑了。”杨不凡问道。 关义楚手里拎着一个纸包,纸包里散发出一股浓浓的中药味,竟然是去药房买药了。 “阿楚,家里有人生病了?”薛兴庐也问。 关义楚垂着眸,满脸担忧: “是我爹,最近一直咳嗽,今天下午请春娃叔看过了,我是出来买药的。” “原来是五叔病了,你放心,既然我爹开了药,五叔肯定很快就会好。” 杨不凡知道自己父亲出手了,很是放心。 他看看薛兴庐,又看看关义楚,对薛兴庐道: “兴庐,天快黑了,阿楚家正好和你家同路,你送送她......” 薛兴庐正想说他家和关义楚家并不太同路,但杨不凡却冲他悄悄眨了眨眼,他没办法,只得应道: “行,我送阿楚。” 于是,三个人分开,杨不凡径直回了自己府上,关义楚和薛兴庐结伴往她家而去。 傅府。 傅宏今天没有晚班,李兰也是如此。 他提前给府上打了电话,声称他今天要带一个客人回府。 卢晴雨早就听戚欢说起过傅宏似乎有了女朋友,这天接到电话,便第一时间来到戚欢的院子里跟她求证。 “弟妹,刚才宏儿说晚上带客人回府,你说会不会是他交的那个女朋友?” 戚欢笑道: “大嫂,这还用问啊,肯定是啊,那天晚上你不在场,宏儿可是亲口跟我们说过,他和那个叫李兰的姑娘,确实在谈恋爱。” 卢晴雨一听双手合十连念了几声“阿米托佛”,戚欢笑着推推她: “好啦,大嫂,宏儿要带女朋友回府可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赶紧的,咱们俩把管家叫来拟菜单......” 两妯娌一边吩咐人去叫管家,一边往前厅走去。 卢晴雨道: “弟妹,我瞧你最近气色不错,是不是扬儿也有好消息了?” 戚欢点头道: “大嫂,扬儿确实跟一个姑娘看对眼了,不过,如今这孩子成了孤儿,唉......” 卢晴雨一愣: “孤儿?” 戚欢点点头: “说起来,这个孩子的娘,我们俩都认识,你还记不记得,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张夫人......” 卢晴雨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这才突然惊叫道: “弟妹,原来你说的是从前家里开当铺的那个张夫人?” “大嫂,就是她,当年我们偶然和她相识,后来又聊得颇为投缘,所以还曾经短暂走动过一阵,也就是那时候,小清远远地见过一次扬儿......” “弟妹,那姑娘小时候远远地见过一次扬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还能认出来?” 卢晴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这孩子眼睛毒,可不就是她先把扬儿认出来了嘛。” 戚欢道。 “不过,话说回来,扬儿这孩子从小到大,那张脸的变化倒是不大。” 卢晴露道。 “我也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才让小清一眼就认出了扬儿。大嫂,看来这两个孩子还是有缘份,小时候见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 戚欢一提起儿子的婚事,就觉得十分幸运。 “弟妹,你刚才说那孩子成了孤儿,到底是为什么?” “大嫂,你还记得当年他们张府搬离夷陵城的原因吗?” 卢晴雨想了想,道: “好像是那几年治安不太好,频频有女孩失踪的时候......” 戚欢点点头: “正是,张夫人本就只有一个女儿,当时城里人口失踪频发,再加上他们家的当铺在当阳城也有分号,所以就迅速结束了这边的生意,将全家都搬过去了,哪曾想......” 第474章 喜上加喜 随着戚欢的回忆,卢晴雨才慢慢了解了张小清家搬离夷陵城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张府当年在夷陵城虽然不算大商贾,但他们家的当铺是老字号,生意一直挺不错。 且张夫人和张老爷命不太好,张夫人此前怀了数胎,要么是胎死腹中,要么孩子生下来数月就夭折,后来在快四十岁时,好不容易怀了张小清,并且顺利养大了。 不巧那时候夷陵城里突然出现了一伙歹人,专门拐骗良家妇女,特别是女孩儿。 虽然那时张小清还年幼,但张老爷夫妇一生只养活了这么一个女儿,将她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 所以,他们当机立断,关掉夷陵的铺子,举家迁往当阳。 卢晴雨听到这里,问戚欢: “此前我只以为张夫人举家搬走的原因很简单,竟不知道张夫人这一生如此悲苦,竟然生育了多胎都未养活。” 戚欢道: “这件事我当时也只是略知一二,详细情况还是我前几天在汤女医那里打听出来的。你知道汤女医这个人,凡是她收的徒弟,肯定会将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卢晴雨点点头: “那倒是。汤女医是个做事认真仔细的人。那后来他们家发生了何事,为何现在这个姑娘成了孤儿?” “唉,世事难料啊,在这个孩子十多岁的时候,半夜家里遭遇盗贼。 被张老爷夫妇发现后,那个盗贼丧心病狂,将张老爷夫妇全杀害了。 当时小清那姑娘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小孩子瞌睡大,未被惊醒,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爹娘的惨状,据说当时都吓傻了......” 戚欢一说起张小清的身世,忍不住落泪叹息。 “弟妹,那小清是何时到了夷陵?”卢晴雨问。 戚欢道: “咱们关氏医院在当阳不是有分号吗?这孩子成了孤儿以后,就被送到当阳那边的分号当学徒,汤女医有一次去当阳那边会诊,发现她比较有灵性,就带回了夷陵......” “原来如此,看来她和扬儿果然还是有缘的,要不然,机缘巧合之下,他们多年后怎么还能遇到呢?” “就是说啊,所以,我们现在也不管小清这孩子的身世如何,在如今这个乱世,有太多的家庭家破人亡了,也就是我们傅府和关府运气好......” 戚欢说的其实也不完全对,傅府和关府运气好是一个原因。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这两府的当家人决策正确,在日本人来之前果断决定全家躲进山上,这样才得以保全了全府的财产,以及保证了所有人的安全。 “弟妹,既然小清那孩子的身世凄苦,她如今和扬儿又情投意合,你和二弟好好商量一下,早些给这两个孩子把亲事定下来。” 卢晴雨说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 “正好宏儿今天也带女朋友回府,到时候咱们商量一下,若是几个孩子没有意见,咱们把这两桩亲事在同一天办了算了,到时候两对新人一起拜天地,喜上加喜,你看好不好?” 戚欢看着卢晴雨: “大嫂,我发现你现在的思想越来越前卫了,两对新人同时拜天地,好倒是好,就看宏儿和扬儿,还有咱们家那两个老爷会不会同意了......”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如今还在战争时期,小日本说不好什么时候又来了,现在是咱们夷陵难得的太平时期,再加上两个孩子都不小了,早些办亲事,咱们好早安心......” 戚欢被卢晴雨的话说的非常心动,她道: “大嫂,今天晚上的菜谱我就不发表意见了,我现在就去找扬儿说......” 卢晴雨冲戚欢的背影道: “弟妹,好好跟孩子说,这两天争取让扬儿把小清也带回府......” 戚欢背对着卢晴雨挥了挥手,快步朝傅扬的院子走去。 傅扬见自己的母亲急匆匆来到他的院子,问道: “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戚欢拉着傅扬的手: “扬儿,小清的家庭情况,娘此前就跟你说过了,你现在和她的关系如何了?今天晚上你大哥就带女朋友回府吃饭?你什么时候带着小清回府?” 傅扬见戚欢急匆匆过来是为这件事,不由得苦笑一声: “娘,您是不是太心急了,大哥好歹跟那姑娘交往了几个月了,我这才和小清交往多久?” 傅扬扳起指头算了算: “还不到一个月呢,您这也太着急了。” 戚欢轻轻拍了拍傅扬的手背,嗔怪道: “扬儿,你大伯母说了,如今还在战争时期,小日本说不好什么时候又卷土重来。 你们既然都互相喜欢,交往时间长短又有什么关系?刚才我和你大伯母提起你和宏儿的婚事,她提出一个绝佳的主意......” “什么主意?”傅扬有些奇怪地问。 “你和宏儿如果都认准了,那就在同一天成亲,到时候,你们两对新人同时拜堂,喜上加喜,你说好不好?” “娘,不是吧?您和大伯母真是这么想的?我和大哥同一天成亲?” 傅扬惊得跳了起来。 戚欢看着傅扬惊奇的样子,佯装生气: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不行吗?” 傅扬见戚欢有些不悦,赶紧道: “行,怎么不行,只要您和大伯母能说服大伯和我爹,怎么着都行......” 傅扬将锅甩给了傅泰和傅康,他心里想着,【大伯和爹肯定不会跟跟大伯母和娘的想法一样,同一天成亲,天啦......】 戚欢见傅扬没有说“不”,心里异常高兴。 她拍了拍傅扬的胳膊: “既然这样,今天晚上你大哥带女朋友回府,你还不快去关氏医院,把小清也接回来......” “娘,您刚才说同一天成亲就算了,现在头一次进门也选同一天,不行,不行,我还没有跟小清提起谈婚论嫁......” 傅扬听了连连摇头。 而此时,卢晴雨给管家交代了晚上的菜谱,已经坐在厅里,认真扳着指头算离得最近的黄道吉日了...... 第475章 李兰登门 李兰和傅宏走进傅府的时候,心里是很忐忑的,毕竟她的家世可不算光彩,她头上顶的是汉奸家属的大帽子。 虽然关义正兄妹几人可以证明她的父亲李坊后来跟日本人决裂了,但李兰深知,当时李坊只不过是迫于无奈,为了保全她的名声,才不得不选择了跟日本人反目。 若是日本人不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恐怕依李坊的性子,很可能会一条道走到黑。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都晚了,因为李坊已经为他曾经的汉奸行为付出了代价,不仅被军统锄奸,而且因为他的去世,李宗和李根被人诱导入局,输光李家的产业,最后更是将母亲钟敏活活气死...... 想起半年多以前的这一幕,李兰就觉世事无常。 好在她在紧要关头想起了关家大院的关义正,厚着脸皮求上门,希望他能施以援手。 而关义正果然是一个正人君子,对于她的到来,他没有不管不问,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和家人商量,最终将她送进了关氏医院,成了汤婉如的徒弟。 李兰现在对自己的生活非常满意,她知道,以她如今近乎孤女的身份,自己掌握一门生存的技能何其重要。 如今,她虽然还只是初入医学这个门槛,但成天跟在汤婉如以及傅宏身边,大半年以来,也学到了不少医学知识。 她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她将来必定会学有所成。 对于和傅宏的相遇,李兰觉得是缘份。 她当年情窦初开的时候,心仪的本来是关家大少爷关义正,但无奈他们重逢得太迟,那时候的关义正早已成婚。 虽然当时苏锦和关家其它家人都躲进了石牌,关义正兄妹三人在城里和日本人斗智斗勇,但他对李兰并没有兄妹以外的感情。 大半年前,她再次找到关义正的时候,当时她其实在附近等了好一会儿,一直看到关义正匆匆回府,她才急急跟到府门口叫住了他。 只不过,她不知道那天正是关家大少奶奶苏锦查出有孕的日子。 当时,她还幻想能成为关义正的红颜知己,但后来她看到关义正对她毫无男女之情,很快便熄了这个心思,一门心思把精力放在跟汤婉如学医上。 也是李兰够理智,如果她还沉溺在对关义正不切实际的幻想里,最终她必定会和傅宏错过。 如今,她站在傅府高大的门楣前,仰头看着门楣上方那两个大大的“傅府”二字,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在她的两个兄弟将家产败光以后,她还能找到爱人,并且即将踏进爱人的府邸,和他的家人见面,最终成为一家人...... 换句话说,她李兰在经历了一番磨难后,如今又将拥有一个“家”了。 这让李兰十分激动。 傅宏侧眼看着李兰站在自家府门前,突然站定脚步不动了,只是仰着头看着门楣上方,心里有些了然。 对于李兰的身世,傅宏自然一清二楚。 但他是一个共产党员,从来不搞连坐那一套,他知道投奔日本人只是李兰的父亲李坊的个人行为。 而且据关义正所说,后来李坊不想再对日本人效忠,关义正兄妹几人才出手相帮,让李坊一家顺利逃往深山,直到后来日本人撤出夷陵,李家人才返城。 “兰儿,怎么了?第一次到婆家来,你是想把傅府这两个字深深刻进脑子里?” 傅宏跟李兰开玩笑,借此驱赶李兰心中的难过。 他刚才从李兰的眼眶里看到了眼泪,他知道,李兰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还有两个不知逃到何处的哥哥。 李兰将视线从门楣上方转移到傅宏身上,羞涩一笑: “你说什么呀,哪里就是婆家了,我不是还没有过门的吗,最多只能算,只能算......” 说到这里,李兰语塞了,她实在不知道除了傅宏所说的“婆家”二字,还有什么词能形容傅府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傅宏也不在意李兰的否定,牵起她的手: “好了,不管傅府对你而言是什么,反正今天你是以我女朋友的身份第一次登门,开心点儿,好吗?” 李兰露齿一笑,两个人手牵着手,刚走到大门附近,一个小厮就满脸欢喜地冲两人道: “大少爷、大少奶奶......” 小厮的这一声“大少奶奶”让李兰的脸瞬间红透了。 傅宏虽然十分满意小厮的乖巧,但李兰毕竟是第一次上门,如此称呼不合适,便赶紧冲小厮道: “你这小子,几时这么没眼色了?这位是李姑娘,我的女朋友,我们还没有成亲呢,你想要赏钱啊,得等你大少爷我成亲了以后再叫,到时候大少奶奶保准给你赏钱......” 傅宏的话一下子就化解了李兰的尴尬,他虽然也说到了大少奶奶,但他说是将来,不是眼下。 小厮够有眼力见,赶紧附和傅宏: “大少爷,小的可不就是想着您和李姑娘早日成亲,小的好讨些赏钱嘛,大少爷眼睛真毒,一下子就将小的心思给看穿了,嘿嘿嘿......” 傅宏听着小厮在他们身后忠厚的笑声,不再理会,拉着李兰径直往府里走去。 很快,傅宏带着李姑娘进府的消息便被那些眼快嘴快的下人传到了前厅卢晴雨的耳中。 此时,卢晴雨和戚欢早就收拾妥当等在厅里,此时听到下人的报告,卢晴雨赶紧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对戚欢道: “弟妹,快帮我看看,我这身见儿媳妇合适不?” 戚欢看着卢晴雨颇有些紧张的样子,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大嫂,你别把身份弄错了,你是未来的婆婆,是长辈,宏儿的女朋友初次登门,该紧张的是她才对,怎么你反而弄得紧张兮兮的?” 卢晴雨瞟了一眼戚欢,道: “弟妹,你别现在站着说话不腰疼,等哪天扬儿带那个小清姑娘进门,你到时候准保跟我一样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做婆婆嘛......” 想当初,她们两个可是王府的儿媳妇,当年的公公和婆婆是王爷和王妃,那时候,她们见公公婆婆行的礼可都是大清王族的礼。 如今虽说大清没有了,民风也开放了许多,但一会儿未来儿媳妇来了,基本的礼节肯定是有的。 “弟妹,一会儿那孩子来了,你说我是坐在椅子上受她的礼,还是站着?是亲自去扶她,还是虚扶一下,说一句不必客气?” 卢晴雨此时恨不能来个见准儿媳的演练。 戚欢用帕子捂着嘴使劲憋着笑,身子抖得厉害,但又不敢笑得太大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对卢晴雨道: “我的好大嫂,如今可是民国,不时兴见长辈跪拜那套,如今就连行屈膝礼的都少了。 晚辈见长辈,大多是低头敬个点头礼完事,你还整这些干什么,哈哈哈......” 戚欢到底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此时,傅宏刚带着李兰走到前厅附近,听着前厅传出的欢声笑语,他扭头对李兰道: “兰儿,俗话说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你准备好了吗?” 第476章 苏锦阵痛 李兰将自己的手从傅宏宽大的手掌里拿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又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裙,这才对傅宏点点头: “阿宏,既然早晚都要见,我也豁出去了......” 傅宏听了李兰的话不禁哑然失笑: “兰儿,看你这阵势,感觉跟上刑场似的,不过就是来见一见我的爹娘,没有那么可怕......” 如果让李兰知道,此时就在几步远外的那扇门里面,她那个准婆婆此时跟她一样紧张,恐怕就不会如此说了。 整理好心情,两个人正准备走进厅里,就听见身后有人道: “宏儿,这位便是李姑娘吗?” 李兰一听心里一惊,本能地转过头,正看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大踏步向他们走来。 傅宏赶紧应道: “爹,正是。” 他又对李兰道: “兰儿,这是我爹。” 李兰本以为这时傅宏的双亲都在厅里,没想到却在门口碰到了。 赶紧上前一步,低着头对着傅泰行了屈膝礼,嘴里唤道: “伯父您好,晚辈李兰给您问安。” 傅泰见李兰如此知书达理,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哈哈轻笑两声,道: “哈哈......好,好,李姑娘,屋里请......” 屋里的卢晴雨和戚欢听到屋外的动静,在屋里再也坐不住了,两个人刚起身走到门口,就见傅泰、傅宏父子和一个年轻的姑娘走进来。 卢晴雨迎向傅泰: “老爷,今天怎的回得这样晚?” 傅泰却并不回答卢晴雨,而是侧过身,让卢晴雨看清跟在他们身后的李兰: “夫人,咱家的贵客到了,我刚才在门口已经见过了。” 李兰见傅泰提起自己,赶紧上前给卢晴雨也行了屈膝礼。 “晚辈李兰见过伯母,给伯母请安。” 卢晴雨见李兰一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模样,心里很是喜欢,她伸手虚扶: “好孩子,快别拘着了,过来坐下。” 想了想,突然想到还未给李兰介绍戚欢,便领着她来到戚欢面前,道: “这位是你婶婶......” 李兰如前一样跟戚欢行了屈膝礼: “晚辈李兰见过婶婶,给婶婶请安。” 戚欢早站起了身子,伸出手示意李兰免礼,笑着道: “哟,李姑娘这模样,看着就让人喜欢。我刚刚还说,现在的小姑娘都不大会行这屈膝礼了,不曾想李姑娘行的礼中规中矩,一看就是从前受过良好的教养,是个明事理的......” 李兰见戚欢夸她,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接过话茬道: “婶婶谬赞了,兰儿小时候跟着母亲学了一些待人处事的礼节,但也不是特别懂。以后若是兰儿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伯母和婶婶多指正。” “哟哟哟,你这孩子嘴可真甜,如今不是大清那会儿了,咱们府里呀,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兰儿,快来挨着婶婶坐下,这小模样可真招人疼......” 戚欢示意李兰坐到她旁边,李兰侧眼望了一眼傅宏征求他的意见,只见傅宏对她点点头,她才走到戚欢身边,在她的下首坐下。 卢晴雨是正牌婆婆,此时虽然也很想跟李兰亲近亲近,可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只好端着,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几个人正坐在厅里喝茶闲聊,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 “大哥大嫂,宏儿和他女朋友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又一个身材高大,体形健壮的老人走进来。 李兰知道这定是傅宏的叔叔傅康,赶紧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几上,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刚进门的傅康屈膝行礼道: “李兰见过叔叔,给叔叔请安。” 傅康见到李兰如此乖巧懂礼节,脸上的笑意早就荡漾开了,连连摆手道: “李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快请坐,快请坐......” 傅宏见李兰已经认出傅康的身份,也未再作介绍。 晚饭前,傅扬也回到了傅府,不过,他是一个人回来,并未按戚欢的要求将张小清也带回府。 戚欢虽然有些遗憾,但她也知道,自己如此要求傅扬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感情之事不能急,讲究的是日久生情,文火慢炖,方能获得真感情。 李兰和傅扬之间行的是平辈礼。 两个人均是站起身,微微点头示意便算作认识了。 傅扬很是嘴甜,一口一个“嫂嫂”,羞得李兰面红耳赤,却让四个长辈开心得满面红光。 晚餐桌上,傅泰和傅康更是推杯换盏,一醉方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炎热的七月过去了,八月来临。 这一日,月香院一片忙碌,好几个丫头婆子都进进出出的,像是有大事发生。 再一细听,屋子里有人低声呻吟,原来是苏锦开始阵痛了。 本来那涵也想让苏锦跟当初的关周洁一样,提前住进医院待产。 可是苏锦不想早早地就躺在产床上,硬是等到阵痛发作了才吩咐婆子丫头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 关义正就是在此时急急回了府,他刚进院门便大声叫道: “锦儿,锦儿,你可还好?早上出门的时候,我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你回答还好,我就没在意,怎的一转眼就开始肚子疼了?” 那涵早就被婆子请到了月香院,只听她对关义正道: “正儿,女人生孩子那可是说不准的事,说破水就破水,说动红就动红,谁能说得清准确时辰? 你快别瞎嚷嚷了,赶紧吩咐司机准备发车,再安排下人赶紧搬东西,你负责抱着锦儿上车......” 关义正见院子里有母亲坐镇,顿时放心了许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转过身就按那涵的吩咐去安排了。 关氏医院里,汤婉如正在诊室看诊,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她接过电话,听了片刻,快速给眼前的病人写好处方,便对身边的李兰道: “小李,去叫你小清师姐,关家大少奶奶发作了,马上就到医院,让她准备好产房......” “是,老师。” 李兰一听是关义正的妻子苏锦临产,顿时一脸紧张。 不管怎么说,关义正对于他们家来说都是救命恩人,更是对她有知遇之恩,如今苏锦生产,她定要为她做好接生准备工作。 匆匆跑到另一间产房找到张小清,将情况跟张小清说了,张小清将手中的工作交给其它医生,亲自动手去布置贵宾产房。 这间产房是此前院长特别交代过的,因为关忠诚曾经跟院长打过招呼,如今关家的少奶奶们近些年会陆续添生,所以,在他们自家的医院,必须要留出一间产房,专门用作给关家的少奶奶们接生。 如今张小清早已不再如刚出师时的青涩,从为产妇检查到接生,各项业务均已十分熟练,这大半年以来,更是成功为上百名婴儿接生。 李兰协助张小清刚把贵宾产房布置好,就听到走廊上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关义正抱着苏锦出现在她们俩眼前...... 第477章 苏锦生产 本来妇产科是禁止男人进出的,但这间贵宾产房跟妇产科其它病房和产房相距甚远,且更为安静,所以,便没有医护人员阻止关义正亲自抱着苏锦进产房。 关义正是头一次当父亲,心情十分激动,也很紧张。 他将苏锦放在产床上,拉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此时,苏锦也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想拽着关义正的手,借此缓解自己的疼痛。 张小清见关义正和苏锦这对夫妻如此情景,只得让李兰去请汤婉如。 不一会儿,汤婉如便来到产房,她询问张小清: “小清,产妇宫口开了几指?” 张小清道: “还不到三指,离生产还有几个小时。” 汤婉如点点头,吩咐张小清: “你守在这里随时注意产妇情况。” 她走到病床前,亲自听了听苏锦的胎心音,声音轻柔地安慰苏锦: “锦儿,孩子的情况很好,胎位也正,你现在可能会有些疼,但一定不要大喊大叫,否则待会儿要用力的时候你没力气了,孩子就很难生下来。” 苏锦虽然疼得厉害,但她仍然咬紧了牙头,只发出阵阵闷哼,并不张嘴大叫,这让汤婉如对她很是刮目相看。 不过,从她额头的阵阵冷汗和她紧紧抓住关义正的那只手冒出的青筋不难看出,她此时正经历着非同一般的阵痛折磨。 汤婉如拍拍关义正,问他: “正儿,你怕血吗?” 关义正摇摇头: “婉姨,我不怕。” “那好,既然你在这里能让锦儿安心待产,那你便陪在这里,记住,不要让她大喊大叫,必要的时候,你让她掐你都行,总之想办法转移她的疼痛感,这样才能顺利生下孩子......” 关义正看见苏锦疼得如此厉害,心里早就翻江倒海。 作为一个男人,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如此痛苦的过程,看着苏锦正忍受疼痛,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涵。 他是那涵的头一个孩子,想当初,母亲在生他的时候,想必也是跟如今的锦儿一样疼痛难忍吧? 关义正在心里暗自决定,等苏锦生完孩子,他不仅要加倍地对苏锦好,还要更加孝顺自己的母亲。 对于将生命带到这个世上的每一个母亲,关义正觉得都要敬重、尊重。 由于苏锦宫口未全开,产房里只有张小清和李兰两个人。 李兰初踏入这个行业,目前只能做做辅助工作,主要工作全靠张小清。 病房外,那涵、关义喜、关周洁正等在外面,卫宁本也想来,可那涵坚决不让她出门,因为她的肚子也渐渐大了,今天这个场合,人人都心系苏锦的生产情况,恐怕照顾不好卫宁。 卫宁也知实情如此,只得待在自己的桂香院。 汤婉如去其它病房忙活一通,再次来到产房的时候,张小清告诉她: “老师,宫口开了四指了。” 汤婉如点点头,吩咐张小清: “产妇一旦宫口开三指以上便会加快,你已经顺利接生数次,接下来该准备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张小清点点头: “老师,您在旁边看着就行,我知道步骤。” 在张小清的安排下,病房又来了两个护士。 汤婉如见张小清安排有序,便放心地走到门口,对正焦急等待的那涵道: “依锦儿的产程来看,我估计今天午时过了就该生下来了,锦儿很坚强,直到这时也未听到她大喊大叫。” 汤婉如刚介绍完,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一个声音边叫着“锦儿”边冲过来。 汤婉如扶住来人的身影,轻声道: “晴露,你别急,锦儿正在产房里,估计还得两个小时左右才能生。” 来人正是苏锦的继母卢晴露。 那涵直到进了医院才想起没有通知卢晴露和吴铭,所以就在医院给吴府打了电话。 那涵知道吴铭进不了妇产科,便拉着卢晴露的手问道: “露姐,吴书记在外面?” 卢晴露点点头: “嗯,在呢,跟你家老爷在一起,等消息呢。” 这时只听汤婉如道: “我看让这些大老爷们先回府,女人生孩子这事不好说,有时长,有时短,锦儿的生产时间我虽然有个大概估计,但这事谁也说不好。他们都一把年纪了,让他们回吧,到时候第一时间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不就行了?” 那涵听了汤婉如的话道: “婉如,我的亲家母,你别说了,我家老爷那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当年我生正儿他们的时候,他都是一步不离守在产房外面。 如今虽说是儿媳妇生产,他是公公,是孩子的爷爷,可他一颗心也揪着呢,你让他回去了他也坐立不安,不如让他就在这里待着......” 卢晴露也道: “对啊,婉如,我家吴书记也是这样,锦儿毕竟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这当爹的哪里能坐得住啊。 我跟你们说吧,我来的时候看见关老爷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走着,我家吴书记这会儿估计跟他一样,锦儿要不快点生,我看你们家医院的走廊就该被这两个当爹的走出槽来了......” 卢晴露的话让那涵和汤婉如一阵轻笑。 那涵突然想到关义正一直没有出来,她轻轻扯扯汤婉如的白大褂: “婉如,正儿待在里面真的没事吗?” 汤婉如摇摇头,道: “其实,产妇的配偶陪产,对于产妇顺利娩下婴儿是对帮助的,我看过一些文献,国外已经有陪产的病例,我想着这间产房里没有别的产妇,所以就破例让正儿陪着了......” “原来正儿陪着,那我就放心了,这样很人性化,挺好......” 卢晴露并没有觉得惊世骇俗,相反一个劲说好。 “既然婉如你都这样说了,那我也没什么意见,只要锦儿顺利生产,怎么着都好......” 那涵虽然是从旧时代过来的,但她的优点就是不古板,不守旧,愿意接受新事物。 其实,汤婉如何尝不是从大清走过来的?她是医者,既然她说产妇的配偶进产房陪产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那涵此时并不知道,陪着妻子生产的关义正,此刻正在心里感念她二十多年以前的生育之恩。 等待的时刻尤其难熬,时间越久,那涵和卢晴露就越紧张。 起初两个人还低声讲讲话,后来,她们索性不说了,张着耳朵听着产房的动静。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直陪在她们身边的汤婉如也进了产房。 过了片刻,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贵宾产房里,突然响起了苏锦的叫唤声,那涵知道,最后那一刻快来临了...... 第478章 产下男婴 苏锦的生产还算顺利,那涵等人在走廊里听到她开始叫唤,不过二十分钟后,就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生了.......阿涵,锦儿生了......” 卢晴露欣喜地对那涵道。 那涵此时也很激动,将耳朵贴在产房门上,附和卢晴露: “的确生了,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声音很响亮,我猜一定是个大胖小子......” 两个准奶奶正在产房外猜测婴儿的性别,产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李兰抱着一个襁褓站在门口,笑吟吟地说: “大少奶奶生了,是个小少爷,恭喜两位伯母......” “我就说是个大胖小子吧,快,给我看看......” 那涵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接过李兰怀里皱巴巴的小婴儿。 卢晴露也接在怀里稀罕了一会儿,李兰才道: “两位伯母,孩子还要进一步做检查,请先把孩子交给我,等我们的护士将孩子收拾清爽了,再抱到病房去。” 卢晴露只得恋恋不舍地将孩子递给了李兰。 “小李医生,锦儿她的身子没事吧?” 那涵稀罕完孙子,这才想起问苏锦的身体状况。 “娘,锦儿没事,我一直陪着她呢。” 没等李兰回话,关义正回答着那涵的话,从产房里走出来。 李兰见状快速抱着孩子去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清洗。 那涵拉着关义正的手: “锦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她是不是快出来了?” “嗯,快了,医生会等胎盘剥离干净,就给她收拾好了推进病房,我们等在外面就可以了。” 关义正被那涵捏着的手有些吃痛,忍不住呲了一下嘴。 那涵这才看到关义正的胳膊上和手背上全是淤青,心中一痛: “正儿,这是锦儿刚才疼得厉害的时候掐的?” 关义正将胳膊背到身后,道: “娘,不妨事,过两天就好了。” 卢睛露也看到了关义正的右胳膊上的伤,但此时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那涵的眼睛有些湿润,她轻轻拍拍关义正的手背: “正儿,你现在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痛了吧?以后一定要好好和锦儿过日子,更要善待她,不许对她发脾气。 她万一有错,你也要让着她,就冲她为咱们老关家生下长孙,冲她今日承受的这份痛苦,你就要处处维护她......” 关义正心里其实早就是如此想,此时听那涵这样说,便大声道: “娘,您放心吧,我以后不仅会对锦儿更好,也会更加孝顺您,想当年您生我的时候,肯定也跟今天的锦儿一样难受......” “好孩子、好孩子......” 那涵没想到关义正陪着苏锦待产,竟然联想到了她当初生他的时候。 母子两个寒暄了几句,就见产房的门再度打开了,张小清亲自推着苏锦出了产房。 此时,苏锦额头上的头发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了,一绺一绺散落在头上。 整个人看样子都累得虚脱了,那涵迎过去,抓住苏锦的手: “锦儿,谢谢你,孩子我刚才看到了,长得特别像你......” 苏锦望着眼前的亲人们,不知为何,突然流下了一串泪水,她哽咽着说: “娘,我差点儿以为自己会疼死过去,再也见不到您们了......”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这不好好地出来了吗?走,咱们去病房,娘已经让人准备了红糖鸡蛋,你现在一定又累又饿,听娘的,肚子吃饱了马上就能下地走路......” 苏锦被那涵等人簇拥着进入了贵宾病房,那涵这才对卢晴露说: “露姐,咱们赶紧去给等在外面的两个大老爷们报个喜,省得他们瞎担心......” “对,阿涵,你看我一高兴就把他们给忘了,哈哈哈......” 卢晴露说完赶紧去妇产科外面的走廊去给关忠诚和吴铭报信,那涵和关义正、关义喜、关周洁陪着苏锦进产房。 这时,小婴儿已经被护士抱到了病房,关义喜、关周洁围着小孩子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那涵道: “锦儿刚生产,需要静养,等她吃完鸡蛋,咱们就赶紧回去,明天再来探望。” 这时,关义正正端着一碗红糖鸡蛋,一口口地往靠在床头的苏锦嘴里喂。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那涵和卢晴露才带着关义喜、关周洁离开苏锦的病房,和等在外面的关忠诚和吴铭汇合。 这两个大老爷们其实很想进病房看看,但无奈这会儿苏锦需要静养,被那涵和卢晴露拉回了自家的车上。 回府的路上,关义喜兴致勃勃地问关忠诚: “爹,大哥现在也有孩子了,还是您的长孙,您想好这孩子的名字了吗?” 关义喜这么一说,那涵也看向关忠诚: “是啊,老爷,现在咱们也有孙子了,你可得赶紧想孙子的名字。” 关忠诚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笑着道: “夫人,阿喜,你们觉得我刚才在外面就只是在等消息吗?告诉你们吧,孩子的名字是我和亲家吴书记一起想的,我们想了一个男孩的名字,一个女孩的名字。” “哦,是吗,爹,那您先说说,您和吴伯伯取的女孩名字叫什么?” 关义喜有预感,如果是个女孩,肯定和小夏夏的名字有些关联。 果然,关忠诚摇头晃脑地说: “虽说女孩的名字用不上了,但以后说不准咱们家还会再添女孩,所以可以留着备用,那便是,关仁........” 关忠诚还未说出那最后一个字,关义喜脱口而出: “秋------” 关忠诚诧异的看着关义喜: “阿喜,你怎会知道?刚才你吴伯伯偷偷告诉你了?” 关义喜大笑: “爹,还用吴伯伯告诉我吗?而且我还知道,这个名字一定是您提议的。” “你这孩子,怎么猜到的?” “根据小夏夏的名字想到的呀,当初三嫂生小夏夏的时候是夏天,您就取名为关仁夏。如今大嫂生孩子的时候已经立秋了,可不就是关仁秋了么?” 关义喜一解释,那涵和关周洁都捂嘴轻笑。 关忠诚有些汗颜: “根据出生的季节取名字,又都是女孩,不仅好记,还好听嘛。” “是,是,是,您取的女孩名字好听又好记。” 关义喜附和着关忠诚娇嗔。 那涵在关义喜手上轻拍一下,嘴里轻声道: “你这孩子,别取笑你爹。对了,老爷,那您到底给咱孙子取的是啥名?” 第479章 取名仁旭 关忠诚坐在副驾驶,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关义喜,道: “阿喜,你这次还能猜出来不?” 关义喜笑着摇摇头: “爹,您此前可还从未给您的孙子取过名,我没办法找规律,猜不到......” 关忠诚用手指头指指关义喜,摇头笑道: “你这孩子.......” 轻笑两声,他继续道: “这个名字可是我和你的吴伯伯一起取的,想了好几个,你们也帮忙参谋参谋,看看哪个合适......” “好啦,老爷,你们就快说吧,阿喜和洁儿都等着听呢。”那涵在一旁催促。 “第一个名字为旭,寓意旭日东升。第二个名字为谋,寓意有勇有谋,第三个名字为豪,寓意着权势,你们都说说,这三个字哪一个好?” “旭、谋、豪.......” 一时间,那涵、关义喜、关周洁都低声念着这三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才对视一眼,对关忠诚道: “旭字最好......” 关忠诚哈哈大笑道: “没想到你们三个人的意见和我们的意见差不多啊,我和老吴也觉得旭和谋这两个字都不错。” 谈笑间,车子已经驶到关家大院门口。 关忠诚和那涵下了车,一边往府里走,一边说: “不过,长孙的名字该用哪个,还得征求一下正儿和锦儿的意见,如今是民国了,咱们得讲民主,也不能实行大家长一言堂......” 关义喜和关周洁紧跟在后面,只听关义喜道: “爹,娘,我敢打赌,大哥和大嫂肯定也喜欢这个旭字。” 一行四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后院走,迎面碰到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的卫宁,她看到几个人,就笑着道: “爹、娘,恭喜二老喜得长孙......” 那涵拉起卫宁的手: “宁儿,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不错,锦儿的确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们刚才一路都在商量孩子的名字呢,大家一致认为旭日东升的旭字不错,你觉得呢?” 卫宁一听,眼睛一亮: “旭字用作孩子的名字的确不错,我也赞成......” “那太好了,现在二嫂也认可了这个名字,就只等大哥和大嫂的意见了......”关义喜拍着手道。 关氏医院里。 苏锦吃了红糖鸡蛋后,终于沉沉睡去。 一旁的婴儿床上,小小的婴儿也睡得正香。 关义正和苏锦的贴身婆子、丫头守在病房里,婆子见苏锦和小婴儿都睡着了,便对关义正道: “大少爷,您今天陪产也辛苦了,这会儿大少奶奶和小少爷都睡着了,这里由我们俩守着,您还是回府吧。” 关义正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站起身道: “也好,我回府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这几日你们俩好生照顾大少奶奶,府里每天会派专人给你们送来饭菜,我刚才已经吩咐过,奶妈马上就会过来......” “是,大少爷,您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大少奶奶和小少爷......” 婆子和丫头齐声应道。 果然,关义正还未离开,一个收拾得干净整洁,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少妇便走进病房,低头给关义正行礼: “大少爷......” 关义正点点头,对她道: “王姐,以后小少爷就由你喂养了,从今天开始,你和大少奶奶同吃同住......” “是,大少爷。” 这个姓王的妇女是关义正此前就找好的,并且带到关氏医院检查过身体,确认没有任何疾病。 最关键的是,这个妇女刚生育一年,自己的孩子还未断奶。 也不知道是不是婴儿床上的小婴儿闻到了奶妈身上的奶香,正在睡梦中的他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王奶妈赶紧走过去,熟练地抱起婴儿。 关义正知道孩子该喂奶了,便打开病房门走了出去。 苏锦生产耗尽力气,累坏了,孩子的哭声竟然没有吵醒她。 关义正回到关家大院,立刻就有小厮对他道: “大少爷,老爷请您回来了去一趟书房。” 关义正便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去了墨竹院的书房。 关忠诚见关义正终于回来了,放下手中正在书写的笔,对关义正笑着道: “正儿,你终于当爹了,感觉怎么样?” 关义正咧嘴一笑,道: “当爹的感觉肯定好了,不过,女人生孩子还真是受苦,锦儿疼得一个劲儿掐我,我的手和手臂都被她掐紫了......” 关义正撩起衣袖,露出他被苏锦阵痛时掐过的那只手和胳膊。 关忠诚后来也知道关义正在产房陪产一事,所以此刻并不惊讶。 他走到关义正跟前,抓住他的手臂仔细看了看,转身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一瓶药水,然后倒了一些在手掌,对着关义正手和手臂上的淤青就不轻不重地揉了起来。 关义正任由关忠诚给他揉着,过了好一会儿,关忠诚才停止了动作。 “正儿,活动一下试试,是不是舒服多了?” 关义正摆动了几下手臂,笑着道: “有了您这特制的跌打药,肯定好得快。” 待关忠诚收拾好药瓶,又净了手,两父子这才坐下来开始谈话。 “爹,小厮说您有事情找我,是什么事?”关义正问道。 “傻小子,今天我找你过来还能是什么事?自然是为我刚刚出生的长孙取名字一事。” “爹,听您这么说,想必您已经想好了?” 关义正倒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件事,因为他觉得,有自己的父母在,给孩子取名字这样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他。 因为关义有家的小夏夏的名字就是关忠诚取的。 在这个家里,关忠诚是大家长,像这种取名字的大事,一般还是得大家长说了算。 “今天我和你岳父在医院等着孩子出生,我们俩想了几个字,现在说给你听听,你觉得哪个字好。” “行,爹,那您说,我听着。” “一个是旭日东升的旭字,一个是有勇有谋的谋字,最后一个是豪气冲天的豪字。正儿,你嘱意哪一个?” “旭......谋......豪......” 关义正一边低声念着这三个字,一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过了几分钟,他道: “当是旭字最合适。” 关忠诚一拍大腿: “正儿,你想的果然跟你娘和妹妹们一样,她们也嘱意这个旭字,我和你岳父除了觉得这个旭字不错,另外,谋字也不错。” “既然这样,爹,那就旭字如何,我相信锦儿也会喜欢这个名字。” “你是孩子的爹,自然你说了算,那就定了,我的长孙就用这个旭字,关仁旭,小名旭儿,哈哈哈.......” 关忠诚提笔在纸上写下关仁旭三个字。 第480章 迎娶阿喜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关家长孙旭儿出生快半个月了。 这一天,时间已经来到九月七日,正是关义喜出嫁的前一天。 最近关家大院可谓是喜事连连,先是长孙出生,如今又是女儿出嫁。 关忠诚和那涵最近忙得不行。 不过,由于那涵提前就给关义喜准备好了嫁妆,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杨不凡已经有一个星期不曾见到关义喜了,因为两家家长都有交待,成亲前一周最好不要见面,这样才最吉利。 杨不凡尽管十分思念关义喜,但一想到不久后就可以迎娶关义喜进门,便强行忍住想去找关义喜的冲动。 在准备迎娶关义喜的这两个月里,他早就将自己的院子重新修缮了一番,也添置了新的家具。 第二天就是正日子,这一天一大早,从小一起长大的关义美、关义武、关义文、关义楚,还有关义全和关义勇便进了他的院子,七手八脚帮他布置新房。 就连素来的“情敌”薛兴庐也来了,这让杨不凡很是意外。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次的劝说有了效果,这一次,他在薛兴庐脸上没有看到嫉妒,只有坦然。 再看看正和他一起帮忙布置新房的关义楚,联想到上次他安排薛兴庐送关义楚回家,杨不凡有些了然。 看来,薛兴庐这一次果然放弃对关义喜的追求了。 再看关义楚看薛兴庐的眼神,显然有些含情脉脉,这让杨不凡本来就很愉悦的心情更加舒畅了。 关家大院,荷香院里。 几个婆子反复清点着整理好的箱笼,生怕漏掉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关义喜则坐在自己的房间,一只手捧着脸颊,一只手把玩着一个木雕像。 她觉得很奇怪,自从上次知道周孟南和自己的表姐成了夫妻,她对他好像就没那么痴迷了。 这两个月以来,她甚至很少再想起他,而占据她心房最多的,还是杨不凡。 她为他拿起绣花针,也为他拿起画笔。 她为他绣荷花,也为他画肖像。 这一周没有再见杨不凡,她心里竟觉得空落落的,便常常捧着他的雕像自言自语。 【小凡,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姐弟情,还是男女之情,我怎么有点不太确定了?】 在遇到周孟南之前,关义喜从未认真想过和杨不凡的关系。 那时在武汉,杨不凡对她表白,她觉得杨不凡没什么不好,便应下来了,两个人开始交往。 可是,在周孟南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的眼睛突然一亮,她感觉像他那种男人,才是她一生的伴侣。 后来,她用尽了办法去追求周孟南,最后险些成功了,可是,不知何故,最后周孟南并没有跟她继续。 那段日子,她痛苦,迷茫,有些弄不懂感情一事了。 她觉得自己对周孟南的感情是那种男女间的倾慕之情,但没想到,她付出的别人根本不珍惜,甚至,还和她最好的朋友走到了一起。 紧接着,好朋友竟然为了救周孟南一命,命丧恶人枪下...... 过去的种种在关义喜眼前浮现,关义喜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周孟南注定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曾经拨动过她的心弦,但他们之间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而和她一起长大的杨不凡,却渐渐在她心里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地位。 一应杂事都有下人料理,关义喜这个待嫁新娘很是清闲。 这两个月,她除了继续为杨不凡绣了几件小东西,其它诸如嫁衣之类,都是安排绣娘做的。 天色渐晚,阿香风风火火的走进来道: “小姐,夫人交代过,您今天得早点休息,明天可得早起梳妆......” 关义喜听话的点点头,早早地在阿香的服侍下,洗漱完毕上床休息。 第二天天还未亮,她就被阿香从床上叫起来: “小姐,小姐,您得起来梳妆了.......” 杨府。 杨不凡几乎一晚都没有睡着,要不是想到第二天是洞房花烛夜,他压根就不会上床。 后来,总算在天快亮的时候勉强睡着了两个小时。 关忠诚和杨春都是比较怀旧的人,所以,这次两府的亲事,两家共同商议,不学其它大城市的年轻人赶时髦举办西式婚礼,他们依然坚持举行中式婚礼。 上午十点,迎亲的锣鼓声和鞭炮声就在关家大院的门口响起来,关忠诚和那涵的心情十分激动。 他们关府办过好几桩喜事,可以往都是娶媳妇进门,如今却是唯一的一次将自己的女儿往外嫁。 “老爷,我好难过,我们的阿喜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那涵手里捏着帕子,眼泪一个劲儿地流。 关忠诚的心里也不好受,依照他的心思,他恨不得女儿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 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之常情,哪怕做父母的再舍不得,也只能含泪送嫁。 “夫人,好在阿喜嫁的不远,又是咱们知根知底的人家,咱们随时可以去杨府探望她,她要是想我们了,也可以随时回府。” 作为一家之主,关忠诚自然不可能陪着那涵一起落泪,此刻他眼中的泪被他使劲憋回去了。 “嗯,这个我晓得......” 那涵低声应着。 不一会儿,新娘新郞在喜婆的引领下,来到前厅拜别父母。 关忠诚和那涵坐在上首,看着穿着一身新嫁娘服饰的女儿,头上蒙着红盖头,只得强颜欢笑。 两个人分别给小夫妻低声叮嘱了几句,新人便在喜婆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往杨府而去。 夷陵城很久不曾有过如此盛大的婚礼了,抬嫁妆的队伍很长,足足占了一条街。 两家府上本来就相距不远,如果不是按照风俗特意绕了远路,恐怕第一抬嫁妆进了杨府,最后一台还在关家的院子里。 街上观礼的宾客和百姓很多,这些人里,有终于释怀的薛兴庐,也有心情复杂的周孟南...... 而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郞官杨不凡,这一天最为开心,嘴巴几乎就没有合拢过。 他一边举手跟沿街的行人和宾客示意,一边频频往后望着那顶喜轿。 那顶轿子里,此刻坐着的是他这辈子唯一爱着,并将一直爱下去的女孩,他觉得此生圆满了。 突然,他在人群中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那个人盯着花轿,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仇恨。 街上看热闹的人很多,杨不凡拼命想着此人是谁,略一迟疑,只见那个人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喜轿...... 第481章 制服刺客 杨不凡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不顾自己穿着新郞喜服,扔下马缰,提起一口气,正要施展轻功飞至关义喜乘坐的喜轿跟前,却不料有人先他一步,在那个男人即将靠近喜轿的一霎那,将他的手腕抓住,并且顺势将他的胳膊扭至背后。 那个人吃痛不禁发出一声哎哟,但由于此时喜乐奏的欢快,关义喜并未曾听到这声哀嚎。 杨不凡见状长舒一口气,重新拾起缰绳,再次在马背上坐好。 那个行刺的男子从他现身行凶到被抓住,都是在电光石火之间。 街边看热闹的人只觉得刚才那个男人有些突兀,怎的一下子冲到了喜轿边,除了离喜轿最近的媒婆看清了他手中的匕首,其它人竟然未曾察觉。 而杨不凡之所以能看清,是因为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 此时,他看向制服行凶男人,把他押下去的那个英俊青年,杨不凡脸上才再现笑意。 这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刺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送亲队伍里的关义为。 其实,对于这场婚礼,关忠诚曾经召集四个儿子,专门进行了一番周密的布署。 别看街上看热闹的人多,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似乎有机可乘,但只有关家人才知道,在关义喜的喜轿四角,各有一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 关义为反应如此之快,就是因为该男子行凶的方位正是他负责的区域。 除了喜轿周围有人近身保护,关一行等人更是在外围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只要有人企图对这对新人不利,即使出手了,也很难逃出去。 随着关义为悄悄押着行凶男子离开人群,关义正低声吩咐了关义直和关义有几句,自己也拨开人群,悄然跟了过去。 杨不凡见此情景,他有意勒紧缰绳,让马儿放缓了脚步,最后直至和关义喜的喜轿只有三步之遥。 这样确保如果再有刺客,杨不凡可以保证关义喜的人身安全。 刚才看到刺客的喜婆起初脸色吓得煞白,但看到那个行凶之人很快就被带走,而且整个迎亲队伍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这才恢复神色,继续跟在轿子一侧往杨府而去。 关家大院里。 关义正和关义为将那个男子直接带到了地牢里。 今天府里办喜事,下人们都在院子里忙碌,只有地牢里没有干扰。 两兄弟很有默契,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他们不想双亲跟着受到惊吓,所以刚才带着那人是从后院的角门进的院子,然后一路避着人到了地牢。 所以,此时除了他们俩,关家大院里的其它人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如此惊险的一幕。 将那男子关进一间空着的地牢,关义正和关义为两兄弟坐在离那男子不远处,只听关义正问道: “孙珂,事隔四年,没想到你还是贼心不死,居然再次行刺关家人,你当我们关家人是那么好欺负的?” 没错,这个行凶的人正是四年前在关家大院的赏兰花宴当日刺杀关义喜,后来误伤了薛兴庐的孙珂。 当时发生这件事以后,吴铭亲自审问了孙珂,后来将他关进了当时的县政府大牢。 不久后,日本人来犯,县政府名存实亡,那些关在大牢里的犯人,也趁此机会纷纷越狱逃亡,孙珂就是在那时跟其它犯人一起逃脱了。 石牌大战前后,日本人虽然撤离了夷陵城,但此时国共两党关系微妙,吴铭等人不便再高调组建从前的政府各职能机构,只能将各项工作转入地下。 而国军也忙于跟日本人作战,所以,这个时期的夷陵市管理混乱。 孙珂这几年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但他的五官轮廓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当时杨不凡骑在马上没有第一眼认出他来,便是此人这四年来老得太快了,所以一时没有想起他的真实身份。 孙珂对关义正怒目而视,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下,恶狠狠地道: “你们关家大院的每个人都是我的仇人,我这辈子活着就是为了复仇,今天栽在你们手里是我点儿背,要杀要剐随你们,我绝不求饶。” 关义为把玩着从孙珂手里夺过来的那把匕首,慢悠悠地道: “哟,没看出来呀,你还是一个硬汉,认得我是谁吗?” 孙珂看了一眼关义为,随即骂道: “认贼作父的白眼狼,你娘可是我的姑姑,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孙家对你娘的养育之恩的?” “姑姑?孙珂,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娘和你爹孙虎根本毫无血缘关系。 你爹是我娘的大伯收养的继子,可恨的是,你爹不仅不感恩孙家带给他的好日子,反面伙同外人血洗孙家满门。 我娘当时要不是躲在柜子里睡着了,可能早就被你爹杀死了,这样的一个刽子手,你居然还想为他报仇?孙珂,你是傻子吗?” 孙珂听了关义为的话大为震动,很显然,这些话他从未听人说起过。 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怒喝道: “无耻,竟然编瞎话陷害我爹,我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他才不是那种人。” 孙珂根本不相信关义为的话。 “孙珂啊孙珂,我真为你感到悲哀,原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自己的娘是怎么死的吗?” 关义正见孙珂如此,也不想再跟他废话了,索性今天就将当年的所有真相挑开了。 “我娘自然是病死的,我的两个姨娘跟我说过......” “她们在骗你,你的娘是不满意你爹纳妾,跟你爹作对,最后被你爹关在自己的院子里,对外谎称生病,其实是囚禁她。后来,你娘在院子里得了病,他不仅不请人医治,最后还亲自拿鞭子打死了她......” “不,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孙珂连连摇头否认。 关义正走到孙珂面前,和他四目对视: “孙珂,我说你是个可怜虫你还不承认,你连自己的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居然一门心思想着为他复仇,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大哥,咱们别跟他废话了,他已经两次企图对阿喜不利,这个人,咱们不能留了......” 关义为本来就把姐姐关义喜看得比任何人都重,今天又是关义喜的大喜日子,若不是他们兄弟未雨绸缪,今天很可能会发生混乱。 此刻,他恨不能马上将孙珂杀了,以泄心中的愤懑。 孙珂此时不知道是不是被关义正兄弟俩刚才的话惊住了,听到关义为的话,他并没有一丝害怕,一双眼睛里反而是无尽的迷茫。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从小就被两个姨娘告知,我爹是关家人杀害的,我要找关家人报仇,为何实际情况会是这样?不,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孙珂在经过短暂的迷茫后,再次摇头否定刚才听到的话。 关义正却不再跟他废话,他对关义为道: “今天是阿喜的好日子,咱们不宜见血,先关他几日,等阿喜三天回门后,咱们再找他算账......” 第482章 你是我的了 杨府。 杨不凡在接下来的一路都全神戒备,一双眼睛不住地在人群中搜索着,后来总算顺利抵达自己的府上。 他下了马,牵着关义喜越过火盆,来到前院正堂,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新郞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随着司仪的一声“送入洞房”,关义喜被牵着进了杨不凡的院子,坐在了新房的床沿上。 杨不凡不忍关义喜久等,和关义喜进了洞房,他就拿起桌子上的喜秤挑开了关义喜的红盖头。 关义喜今天格外的漂亮,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似羞还怯,只看了他一眼,便迅速垂下眼睑。 杨不凡看呆了,秤都忘了放下,嘴里喃喃地道: “阿喜,你真好看、真好看......” 一旁的丫头端着合卺酒等了好一会儿,见杨不凡没有进行下一步的意思,只得轻咳一声: “嗯......” 杨不凡这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的喜秤放在桌子上,从丫头端的托盘里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关义喜,一杯拿在自己手里。 然后,两个人挽着胳膊喝了合卺酒。 至此,所有婚礼程序完成。 丫头识趣地退出了新房,并将其它下人也都叫了出去。 杨不凡一把将关义喜搂在怀里,一颗心怦怦乱跳: “阿喜,阿喜,我们真的成亲了,真的成亲了,你知道吗,我方才......” 杨不凡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把迎亲途中发生的事情告诉关义喜,便赶紧改口: “我方才好紧张.......” 关义喜在杨不凡怀里轻声道: “小凡,其实,我也很紧张......” 若不是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要招待,杨不凡此刻真不想走出这间新房。 他将关义喜抱了好一会儿,最后才被关义喜劝着离开。 “小凡,外面来的客人都是至亲好友,你不出去招待不合适,咱们来日方长......” “阿喜,那我得先亲你一口才能走......” 自从上次一亲芳泽,这么多天来,杨不凡一直未曾再跟关义喜亲近。 关义喜见杨不凡如此直白的提出要求,粉拳轻捶了他两下,但还是主动扬起唇,在杨不凡的唇上轻琢了一下。 可杨不凡根本不满足,捧着关义喜的脑袋,深深吻了上去...... 最后,直到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异常急促,还有一丝理智的关义喜一把将杨不凡推开: “小凡,现在还早,得等晚上......” 杨不凡只得低声在关义喜耳边道: “阿喜,等着我......” 走出新房,杨不凡用凉水洗了一把脸,然后才大踏步向前院走去。 深夜,酒席好不容易散去,杨不凡喜不可支地往新房走,刚准备推开房门,从暗处一下子跑出好几个小伙子,嘻嘻哈哈地随着杨不凡一同挤进新房。 “小凡哥,嫂子,新婚快乐,我们还要吃喜糖......” 竟然是关义武、关义文、关义全、关义勇四个小伙子来闹洞房了。 不仅仅是他们,过了一会儿,关义楚、关义美,薛兴庐等人也来了,就连年龄最小的卫安也跑过来凑热闹。 一时间,杨不凡的新房人满为患。 大家七嘴八舌,一会儿要杨不凡表演这个,一会儿又让他表演那个,而且,还必须要关义喜配合。 比如,他们将一个苹果用一根绳子吊着在两个人眼前晃悠,让杨不凡和关义喜分别从两边啃,啃到最后,两个人的嘴就碰到了一起...... 新郞新娘当众亲热被众人看到,自然臊得满面通红,可这些闹洞房的小伙子大姑娘们,却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 只因他们规定了吃苹果的时间,拿着表掐着,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吃完,便要罚再吃一个。 杨不凡急着洞房,自然想快快完事,所以吃得特别快。 关义为配合他,虽然不至于像杨不凡那样急切,但她也知道,这种游戏只能快快结束,否则便没完没了。 他们俩都以为,让他们当众表演吃苹果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关义武又拿出一颗糖果,用一根细线绑了,然后用竹竿高高举起,让杨不凡和关义喜仰着头同时含住糖果..... 可想而知,糖果如此之小,新郞新娘的嘴再次碰到了一起...... 这个节目闹完,杨不凡以为总算可以结束了,哪知这群年轻人精力旺盛,非要杨不凡当众表演猪八戒背媳妇,并且,是升级版的。 他们让杨不凡背着关义喜,足不能沾地,只能借助屋子里的桌子和椅子,绕新房一圈儿。 杨不凡的轻功好,但也仅限于不负重的情况下,更何况现在还背着一个大活人? 他抱起拳对这些弟弟妹妹恳求: “兄弟们,姐妹们,求求你们了,饶过我好吧?义武、义文,义勇,义全,你们以后也要成亲的,信不信到时候我往死了整你们,得饶人处且饶人,今天哥哥我累了,就到这里吧?” 可这些年轻人根本不听杨不凡的求饶,反而一起哄笑: “小凡哥,不行,我们保证这是最后一个节目,一定要背,一定要背......” 杨不凡看了一眼新房,对众人道: “想要我表演这个节目也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你们看,这么多人站在屋子里,我担心一会儿施展起轻功来,会不小心碰伤你们,这样吧,你们都站到新房门口,我保证一丝不苟地表演,你们可以一直盯着我......” 关义武等人互相对视一眼,最后齐齐点头: “行,我们就相信你这一回......” 说话间,众人全都退出了新房,有的挤在新房门口,有的挤在打开的窗户跟前。 屋子里只剩杨不凡和关义喜了,他先是甩动了几下胳膊做了做准备工作,然后出其不意将关义喜背在身上,足尖一点便飞身踏上脚子的一桌,下一步,又落在一张板登上,然后,椅子、柜子...... 凡是能借力的地方,全都被他用上了,一圈跑完,杨不凡挥动手掌,一股风袭向房门,门“啪”地一声关上了,他又朝窗户挥动手掌,一股强劲的掌风将窗户也关上了。 关义武等人也知道闹洞房该有个分寸,识趣地在外面哈哈大笑一阵,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杨不凡的院子。 杨不凡将关义喜小心的放在床沿坐下,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好一会儿,这才迅速插上门栓,快步走到床前。 “阿喜,你终于是我的了......” 入夜,杨不凡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一夜春宵...... 第483章 送上前线 关义正和关义为两兄弟口风很紧,一直到杨不凡和关义喜三日回门之后,他们才将孙珂刺杀一事告诉关忠诚和那涵。 老夫妻俩听说当日还发生了这么凶险的事情,都是一阵后怕。 “正儿,为儿,幸亏当日你们四兄弟守在阿喜的轿子周围,要不然,我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那涵拍了拍胸脯,很是后怕。 “正儿,如今那个孙珂关在何处?” “爹,我们把他关在地牢了,单等阿喜回门之后才禀告给您,这件事,您看怎么处理?” 关义正拿不准该将孙珂如何。 依着关义为的意思,此人数次行刺关义喜,该把他一刀杀了才是。 关忠诚捻着胡须在书房走了一圈儿,最后对关义正道: “正儿,打电话请你岳父过来一趟,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同他商量一下......” 关义正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就拨通了吴府的电话。 接电话的正吴铭。 二十分钟后,吴铭便出现在书房门口。 关义正将他请进门,亲自给他斟了茶,然后才将孙珂刺杀一事说了。 吴铭听了也是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这个孙珂,当年没有要他的命,是因为想着他犯的不是死罪,这才将他关进了大牢。谁曾想日本人那么快就打过来了,我们后来为了保全有生力量,不得不转移到石牌,倒是把这些恶人忽略了......” “是啊,爹,我们兄妹几人虽然在城里,但那时日本人掌管着整个城市,我们竟不知道那些罪犯是何时逃脱的,唉......” 关义正一提起这件事也有些自责。 吴铭摆摆手: “正儿,动荡时期,各路政党轮番执政,这样的事情在所难免,过去新皇即位还会大赦天下呢,所以你们不必自责......” “可我们也不能一直把他关在我们府上,这个人怎么处理?” 关义正问。 吴铭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圈儿,最后看着关忠诚,对他道: “忠诚老弟,我们都是共产党人,信奉的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无论何人犯罪,都应按罪处以相应的惩罚。孙珂此人罪大恶极,可他毕竟杀人未遂,所以,我觉得咱们还不能直接处死他......” 关义为一听急了: “吴书记,如果不杀死他,他以后再来伤害我姐姐怎么办?” 吴铭朝关义为摆摆手: “为儿,你不必心急,我们现在杀他的理由不充分,但我们可以给他相应的惩罚。 我刚才想了很久,不如将他送到国军前线,让他去杀小鬼子。 如果他战死了,算他是一个好汉。如果他侥幸不死,那这一页便算是翻过去了。我相信,经过战场的洗礼,孙珂以后不会再做出如此冲动之事......” 面对吴铭的提议,关义正和关义为一时都没有发表意见。 最后还是关忠诚道: “亲家,如今我们正是同仇敌忾抵御外族之时,你刚才说的我接受,将孙珂送到国军前线,让他去上阵杀鬼子......” 至于为什么不将孙珂送到共产党的部队里去,皆因这个时期,共产党的队伍离夷陵很远,不方便。 另外,目前国军在湖南一带就有驻军,而且随时准备抵抗小鬼子。 湖南离夷陵不算远,坐船就可到达。 关义正和关义为见父亲关忠诚同意了吴铭的提议,低声咕哝一句: “便宜那小子了......” 可是,如何将孙珂带去湖南国军的队伍,一时间之间,众人又犯了难。 毕竟他们都是共产党人,跟国军没什么交集。 吴铭突然想到了老陈,他对关忠诚道: “这两日先将孙珂关在府里,我找老陈商议一番,他定会有良策。” 既然吴铭都如此说了,关忠诚父子几人只得依从。 第二天,吴铭来到关氏杂货铺,找机会将送孙珂去国军队伍一事跟他说了。 老陈并没有马上答复他,两人约了一日后再见。 两天后,傍晚,关家大院开出一辆汽车,副驾上坐着关义正,后座上坐的正是孙珂和关义为。 不过,孙珂并未被绑着。 只听关义为对他道: “孙珂,不管你是否相信我对你说过的话,我劝你以后别再动为父报仇的心思,因为他不值得。 他是杀死你亲娘的人,就是这样一个禽兽,不值得你为他拼命。我们关家知晓你是被那两个姨娘所蒙蔽,所以对你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 这次送你去的地方是国军前线,你如果还是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你就去战场上杀小鬼子......” 孙珂此次被抓,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关家人竟然会将他放走,还要让他上前线,这让他很意外。 看着孙珂半天不说话,关义为道: “是不是觉得很意外?跟你说实话吧,我自己也觉得挺意外的。 不过,这是我们全家人商量以后做出的决策,你如果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算你命大,以后你和关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死了,那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了......” 将放走孙珂的意思告诉了他,关义为便闭上了双眼,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根本没把一旁的孙珂放在眼里。 孙珂此前已经知晓了关义为的厉害,此时哪怕双手双脚都是自由的,可他仍然不敢轻举妄动。 汽车一直开到码头,关义正和关义为让孙珂走在前面,一直看着他上了一艘客轮,两个人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孙珂不知关氏兄弟是何意,他正惶恐不安,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向他走来。 “你是孙珂?” 来人问道。 孙珂点点头,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如何称呼。 男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对他道: “鄙人姓周,你叫我周老板即可,此次去长沙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顺便带你去找国军的队伍,听说你是国军掉队的伤兵?” 孙珂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是这样的,此时只得顺着男人的话连连点头。 “周、周老板,多谢你带我归队......” “嗯,不客气,举手之劳。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一路上,你只能待在这间舱室里,那里也不准去,吃的喝的自然有人送来,如果你想中途离开,请自行承担后果......” 男人虽然看着很温和,但说这话时的语气很严厉,孙珂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男人自然是周孟南,他此次受命带着这个孙珂去湖南一带寻找国军,然后想办法把他塞进军队便算完成任务。 周孟南对于这个任务十分好奇,并不知道孙珂是何人,不得已,钱忠才给他透了底。 因此,这一路上,孙珂相当于被囚禁在那间舱室里,每天只有一餐饭吃。 十天以后,当他下船时,已经瘦得皮包骨了。 巧的是,在湖南的一个码头下船后,正好碰到国军到处拉壮丁,周孟南略施小计,孙珂便被那些国军推搡着上了卡车。 周孟南盯着卡车远去,眼神阴冷....... 第484章 老爷相邀 一个月以后,吴铭特意来到关家大院,进了书房就笑呵呵地对关忠诚道: “忠诚老弟,事情解决了,那个孙珂顺利上了前线......” 原来周孟南将孙珂送去国军队伍以后,又去南方转了一圈儿才回来,跟他同时回夷陵的还有一些不少时髦的洋装,据说是广东那一带目前最流行的样式。 一时间,周氏成衣店的生意空前火爆。 自然,他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孙珂的去处。 他只跟钱忠说孙珂顺利上了前线,他没有汇报的是,当时他悄悄给那个抓壮丁的小头目塞了两块银元,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那个小头目告诉他: “先生,您放心,我们此次征兵就是为了扩充作战部队,都是要上前线的......” 将一群新兵送上前线,看来目前国军的确是兵力严重不足了。 而且,从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奔赴前线,很大的可能只有一个“死”字。 别人的死活周孟南不关注,但这个孙珂一定得死。 因为他竟敢对关义喜下手,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那一天,他站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眼睁睁地看着关义喜乘坐的花轿从大街上走过,他当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挖走了,空落落的。 如果不是尚有一丝理智,他恨不能当街抢亲,不管不顾地把关义喜掳走,从此亡命天涯,做一对苦鸳鸯。 他当时站立的位置在孙珂行凶的另一侧,所以,当天他并没有看见那一幕。 这次机缘巧合,组织上将送孙珂去国军队伍的任务交给他,他怎么可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在军队混日子?必须要让他上前线,拿命去和小鬼子搏斗。 如果这样他还能活下来,那只能说他运气好,但是,除非这辈子不再出现在关义喜面前,否则,周孟南决不会让他有机可乘。 此时,他坐在自己的周氏成衣店,看着店里络绎不绝的顾客,心思已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他不知道目前的这种生活还要持续多久,他感到苦闷,却又不得不听从安排。 关忠诚听闻孙珂被顺利送上前线,也很是欣喜: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啊,说来说去,他也是一个可怜人,唉......” 两亲家轻叹几句,便抛开这件事不提。 “亲家,你家兴庐也不小了,你和亲家母没想着给他相一门亲事?趁着这两年太平,把亲事给办了?” 关忠诚突然问吴铭。 最近他正考虑小儿子关义为的婚事,所以,由此联想到了薛兴庐。 吴铭见关忠诚提起继子的亲事,便道: “咱们两亲家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正准备同你商量这事呢。你也知道的,以前兴庐的心思都在你家阿喜身上,如今看到自己彻底没希望了,似乎想法也变了许多。 在阿喜成亲前,我和晴露就发现他时不时外出,回府的时候还挺高兴的,最近我们终于知道原因了......” “哦,如此说来,是兴庐有了心仪的对象了?”关忠诚笑着问道。 “的确如此,昨日晴露探了一下他的口风,这孩子倒也没有隐瞒,就说对方是关无烟兄弟家的长女关义楚,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几时看对了眼,兴庐想让我们请媒婆去提亲呢......” “原来是看中了楚儿,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楚儿生性温柔贤淑,是一个好孩子,兴庐娶了她,你们府上只会越来越好......” “晴露也说楚儿非常适合,所以我今天专程过来,想请你做个中间人,探探无烟夫妻的口风,不知道他们是否满意我家兴庐。 你也知道,想当初,兴庐的亲爹在本地口碑不好,我担心他们会嫌弃.......” 提起那个过世了多年的薛老爷,关忠诚心里也觉得很膈应。 毕竟事关儿女们的终身幸福,关忠诚也做不了这个主。 想了想,他对吴铭道: “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就叫人去请无烟和夏荷夫妇过来喝茶,你且先回去,等我探听清楚了,再回复老兄不迟......” 吴铭站起身抱拳: “如此便多谢忠诚老弟了.......” 关义楚自从参加了杨不凡和关义喜的婚礼后,一颗芳心便系在了薛兴庐身上。 那一段时间,她本就和薛兴庐走得很近,两个人时常见面,聊天,但他们的关系发生实质性的改变还是那天闹洞房的时候。 当时,杨不凡表演完最后一个节目:猪八戒背媳妇,便突然将门给关上了,整个院子里突然便暗下来。 因为杨府的下人考虑到当天是大少爷的新婚之夜,特意早早地就将院子里的灯都熄了。 突然而来的黑暗让关义楚心里突然一紧,有些害怕,正不知该往何处迈步,一个声音在她耳边道: “阿楚,别怕,跟我走。” 紧接着,一双大手握住她的小手。 若不是在黑夜里,薛兴庐一定能看到她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样子。 关义武、关义文等人当时一哄而散,因为他们经常来杨不凡的院子,对院子里的布局特别熟。 薛兴庐有意落在一群大姑娘小伙子后面,关义楚只觉得自己的手心里很快就有了汗。 两个人从杨府出来,薛兴庐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手,关义楚也忘了要抽回来,他们俩就这样在街上步行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关义楚的家门口。 “兴庐哥,我......我到了......” 关义楚这才轻轻挣脱薛兴庐的手,有些局促地道。 薛兴庐像是才发现已经到了,被甩开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哦,好的,那......那你进去吧,我看着你......” 关义楚刚准备开门,薛兴庐上前一步,突然扯过关义楚搂在怀里: “阿楚,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那一刻,关义楚懵了,感觉心跳得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还好薛兴庐没有持续这个拥抱,也未再做进一步的动作,很快便放开了她。 “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你答应了,我就让我爹娘请媒婆来提亲......” 这一日,关义楚正在家里做着绣活儿,突然家里的电话响了,她在厢房里听到有人接听了电话,很快,便听到父亲关无烟在大声呼唤她娘夏荷。 “孩儿他娘,老爷请我们去关家大院一趟,说是他和夫人有话想和我们说,请咱们过去喝茶呢......” 只听母亲夏荷的声音道: “知道啦,你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裳......” 关义楚侧耳听着,唇边泛起一丝笑容。 她知道,一定是薛兴庐那边有动静了。 想要跟她家提亲,关老爷可是最好的中间人。 她盯着手里绣的帕子,期待着此次爹娘出去再回来,带回来的消息是她所盼望的...... 第485章 不放心啊 招待关无烟和夏荷夫妇的地点,关忠诚和那涵商量了一番,决定就在兰香院。 因为夏荷曾经在那涵身边服侍了数年,两人主仆情意深厚,如今都是以姐妹相称。 如今,春花,夏荷,冬雪虽然已经离开那涵,但关家大院一直按月给他们支薪水。 三个人也曾经强烈推辞,但终究说不过关忠诚和那涵。 用那涵的话说就是:“你们在我身边做了几十年,你们的忠心值得这些。” 其实,这也是关家的传统,曾经的大管家关福,后来也是由关家养老送终。 那些跟在那涵身边多年的婆子们,也都是一直让他们在庄子上荣养,直至离世。 换句话说,只要是忠仆,关家绝不抛弃。 关五烟和关忠诚之间虽然也曾是主仆,但这些年以来,他们兄弟八人都是关忠诚最大的依仗,也是处得如同亲兄弟一般。 如今,杨春等八兄弟几乎都在关氏的产业里任职,只不过每个人负责的领域不一样。 那涵吩咐下人备了最好的茶和点心,在兰香院的正厅里静静地等着关五烟夫妇。 等待的间隙,那涵和关忠诚感慨地道: “诚哥,时间过得真快呀,好像我当年跟你到夷陵来的那一日才刚刚发生不久,怎么一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 关忠诚端起茶杯浅抿一口,也道: “是啊,一晃咱们的长孙也出生了,我们也老了,如今,五烟他们兄弟几个的孩子也都成人了,这不,楚儿也快要嫁人了......” 两个人并排坐在上首,中间隔着一张茶几。 茶几上放着几碟瓜果糕点。 在下首两侧,同样放置着几张雕花的红木椅子,每两张椅子中间也放置着一张红木茶几,几上也摆着同样的瓜果糕点。 一个小丫头低眉顺眼站在一侧,随时听从吩咐。 说起长孙,那涵笑道: “咱的旭儿长得可真快,如今还不到百日,那个头可有人家四五个月的小孩大了,比小夏夏五个月的时候也高出许多,真是一个长得快的小家伙......” 关忠诚也满脸笑意: “咱老关家后继有人,我心甚慰,旭儿是长孙,将来他肩上的担子很重,是得长得壮实些,高大些,将来方能挑起重担......” “诚哥,咱孙子可还小,你现在就想着将来给他重担,我可心疼......” 那涵不依关忠诚的,不满地道。 “哈哈哈......好,好,好,我不说了,左右是孩子们的事情,旭儿身上的担子自有正儿将来交付给他,咱们做爷爷奶奶的就只管疼着孙子就是了......” 关忠诚并不就这个话题深聊。 “对了,阿涵,亲家让我们探无烟夫妇的口风,我着实有些拿不准他们心里的想法。以你对夏荷的了解,你觉得她会不会在意从前薛老爷做下的那些糊涂事?” 那涵正待要回答,就听到外面有个小丫头的声音传来: “两位里面请......” 关五烟夫妇是关家大院的常客,守门的小厮刚才又得了吩咐,他们二人来了不用汇报,直接领到兰香院,所以关五烟和夏荷便径直来到了兰香院的正厅门口。 外面小丫头的话刚落,就见厅门口出现两个身影,正是关无烟和夏荷。 两夫妻给关忠诚夫妇行了简礼,在下首坐了,夏荷快人快语,先道: “老爷,夫人,这不年不节的,您们是有什么事情啊,我还以为大家都来了,到了这里才发现只有咱们夫妻二人啊?” “夏荷,今天想跟你们聊你家楚儿的亲事,当然只请你们俩了。”那涵笑着开门见山。 “什么?楚儿的亲事?” 夏荷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有些诧异。 关五烟倒是比她镇定许多,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问道: “不知道老爷和夫人的意思是?” 关忠诚道: “你们两夫妇一天到晚在忙什么?楚儿今年有19岁了吧?这么大的姑娘,早该把亲事议下了,你们倒好,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听着关忠诚有些责备的话,关无烟有些不好意思,辩解道: “老爷,您是不知道,这些年不太平,又赶上小鬼子来了,这事就给落下了......” 那涵连忙打圆场: “好啦老爷,你就别怪无烟和夏荷了,眼前不是有了人选吗,现在就看他们的意见了......” “夫人,这么说,是有人请您们帮忙说合了?”夏荷问道。 那涵点点头。 “不知是哪家的孩子,年龄可相称?”关无烟问。 “孩子是个好孩子,而且你们也很熟悉,就是不知道你们的看法如何,所以今日才专门请你们过来聊聊这件事。”那涵道。 “就是晴露的儿子薛兴庐,你们都非常熟悉。” 关忠诚不等关无烟夫妇询问,就开口了。 “什么?兴庐?” 关无烟和夏荷同时轻问,夫妻双方的眉头都紧蹙。 关忠诚和那涵一见情形不对,夫妻对视一眼,还是那涵开口道: “无烟,夏荷,你们这表情我看着不像是高兴的样子,这是......不同意?” 夏荷抬起头,满脸担忧: “夫人,兴庐那孩子我倒是觉得不错,可谁知他婚后会不会变得跟他那个亲爹一样? 您也知道,当年薛老爷那案子可是闹得全城沸沸扬扬的,这夷陵城里谁人不知? 虽说这件事过了几十年了,兴庐从小也没跟他父亲生活过,但我怕这事他遗传啊。 如果兴庐骨子里也是跟他爹那样的一个人,那不是苦了我的楚儿了?” 关忠诚这才明白吴铭此前忧虑得不错,夏荷果然对于薛兴庐生父的污点心存芥蒂。 他又转向关无烟:“无烟,你的意见呢?” 关无烟看了一眼夏荷,道: “在这件事情上,我听我家夏荷的。” 关忠诚和那涵一时不知如何劝解,毕竟夏荷刚才提到的遗传一事,他们老两口也不敢打包票。 从前卢晴露嫁给薛老爷之初,自然看着也是千好万好的,谁知道他后来竟会变成那样一个人? 所以,人,尤其是男人,在成亲前和成亲后的变化是很大的。 “跟你们俩说实话吧,吴铭书记让我们俩做这个中间人,探探你们的口风,其实也有这方面的顾虑,但你们知道他为何不上别家提亲,单要上你家吗?” 关五烟和夏荷对视一眼,很快明白过来。 “老爷,您别吓我,该不会是我家楚儿做下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夏荷顿时紧张起来。 “倒是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但据我所知,她和兴庐应是相互喜欢的。”关忠诚道。 “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楚儿这个死丫头,她跟我一点儿口风也没露,难怪她最近总在自己屋子里做绣活,原来如此......” 夏荷突然想起最近关义楚的变化,立刻就信了关忠诚的话。 “夏荷,你也别激动,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楚儿都19岁了,早到了成家的年龄,她和兴庐年龄相差不大,互相喜欢实属正常,你别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 那涵赶紧劝解。 “可是,对方是薛兴庐啊,夫人,我......我终究不放心啊......” 第486章 你们不合适 自此,关忠诚和那涵彻底明白了夏荷的意思。 “夏荷,你的意思是说,不同意这门亲事?”那涵轻声问道。 “夫人,我现在也说不好,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你让我先缓缓,这件事对于我们家来说是一件大事,我们得回去好好商量商量,那我们这就走了......” 夏荷此时只想赶紧回去问问关义楚,她和薛兴庐的交往到底到了何种程度,还有没有抽身的可能。 关无烟见夏荷如此说,也站起身: “老爷,夫人,那我们二人就先回去了,过两日定给个准话。” 关忠诚点点头: “行,儿女的婚姻大事确实是大事,一步走错,将来便会后悔一辈子。 只是,你们回去以后好好地跟阿楚说,不要对她发脾气,更不要骂她,知道吗?” “老爷,我晓得,您放心吧。” 关义楚自父母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心思做绣活了。 此时,两个弟弟都不在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他们家是小门小户,也没有下人服侍,全家也只有一个老妈子帮佣,料理料理家务。 此时,那个老妈子也不知道是出去买菜了还是去哪里躲懒了,整个小院安静得落针可闻。 关义楚走出自己的房间,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徘徊着,希望能从父母回来时的脸上看到答案。 就在她不知道走到第几圈时,院子门响了,紧接着,关无烟和夏荷走进来。 她赶紧躲到一根柱子后面,悄悄透过缝隙观察父母的脸。 可她这点小动作哪里能瞒得过关无烟,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楚儿,别躲在柱子后面,你到厅里来,爹和娘有话问你。” 关义楚见自己的行踪败露,只得低着头走出来,跟着父母来到正厅。 刚进门,她还未来得及看父母的脸色,便听到夏荷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楚儿,跪下......” 关义楚心里一惊,但还是听话地跪在地上。 “你跟我说说,你和薛兴庐是怎么回事?你几时和他谈起了恋爱,这事我和你爹怎么丝毫不知?” 夏荷的声音依然冰冷。 关义楚从未听母亲这样说过话,一时怔怔地,忘了回答夏荷的话。 “你耳朵聋啦,没听到娘在跟你说话吗?你说,几时跟薛兴庐搅到一起的......” 关义楚不说话,夏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话也说得越发难听了。 关无烟轻咳一声,示意夏荷说话注意分寸。 关义楚没想到父母对她和薛兴庐谈恋爱一事反应如此之大,一时也有些慌了,只得赶紧道: “娘,就是......就是阿喜姐成亲那天,我们去闹洞房,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了?你倒是说呀。”夏荷急得不行。 “后来他带我从杨府出来,怕我天黑摔倒,拉了我的手......” 关义楚见母亲的反应如此之大,根本不敢说后来他们还拥抱了,只敢说牵了手。 “还有别的吗?真的只是拉拉手?”夏荷不信。 “娘,没别的了,真的就只是拉了手。” 关义楚的声音很低。 “楚儿,你是个大姑娘了,当知道和异性保持距离。虽说现在不是大清那会儿,不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但也不能和异性太过随便了。 薛家的门槛太高,不是咱们这等小门小户能高攀的,你以后不要再和薛兴庐来往了......” 夏荷在回来的路上想好了,只要关义楚和薛兴庐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搅黄这门亲事。 她不能拿女儿的一生做赌注。 可关义楚哪里能明白夏荷的良苦用心,此时在她心里,她就觉得夏荷是一个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 她不明白自己和薛兴庐交往有什么不好。 而且,关家大院的门槛比薛兴庐家更高,和他们家身份一样的关周洁都能嫁给关家三少爷,她为什么不能跟薛兴庐成亲? 夏荷见关义楚跪在地下不发一言,再次问道: “我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娘,恕女儿难以接受,我和兴庐哥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俩想要成亲......” 夏荷一听气坏了,站起身,指着关义楚: “你是要气死我吗?儿女的婚姻大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自己做主了?我和你爹都不同意这门亲事,你若想要嫁给薛兴庐,除非我和你爹都死了......” 关义楚不可置信地看着夏荷,仿佛不认识自己的母亲似的,她站起身,连连摇头: “娘,为什么、为什么......兴庐哥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家世也好,除了不会功夫。 再说了,现在不会功夫的多了,我那两个弟弟的功夫不是也不怎么样......” 夏荷见关义楚竟然顶嘴,更气了,冲到关义楚面前,举起巴掌就想打下去。 关义楚仰着小脸: “娘,如果您觉得打我一巴掌可以解气,您就打吧,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嫁给兴庐哥,这辈子我认定他了......” “你真是要气死我,天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生了你这么不听话的女儿?” 夏荷终究没有打下那一巴掌,回过身坐在椅子上捶胸顿足的哭喊起来。 关义楚没有料到她和薛兴庐的感情会遭到家里如此强烈的反对,她将求救的眼光看向父亲关无烟,可是关无烟只是对她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爹,娘,你们到底听说了什么?为什么如此强烈反对我和兴庐哥? 我不相信是所谓的门弟,如果真是这样,洁儿姐姐和有哥哥为什么成亲了?薛府的门弟难道还能高过关家大院?” “楚儿,你难道非要铁了心跟兴庐好?你当知道,爹娘这辈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我们是你的亲爹亲娘,不会害你......” 关无烟道。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们今天不告诉我什么原因,我绝不答应跟兴庐哥分手......” 关义楚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可在个人婚姻问题上,她比谁都坚韧。 关无烟看着眼神坚定的女儿,又看看哭得伤心的妻子,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薛老爷这事已经尘封多年,而且这件事本身就令人无比恶心。 他们真的要在天真无邪的女儿面前把那件事翻出来,详细说给她听吗? 不,那会污了女儿的耳朵。 关无烟转念之间便决定不能说出原因。 “楚儿,你别问具体原因,你和兴庐不合适,这就是原因,听爹娘的话,分了吧......” 关无烟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外面道: “姐,姐,你在厅里吗?兴庐哥在外面等你,让你赶紧出去呢......” 第487章 咱们结亲吧? 关无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薛兴庐偏偏找上门来,还没等关义楚开口,关无烟就道: “汉儿,去跟兴庐说,你姐姐没在家......” 关义汉此时已经踏进了正厅,见关义楚脸上有泪,自己的母亲夏荷也坐在椅子上泪流不止,父亲关无烟的脸色也不好看,不禁喃喃自语道: “姐姐不是在家里吗?为何要说不在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哪那么多废话?” 关无烟面对女儿很有耐心,但在儿子们面前,他通常很严厉。 关义汉见自家爹突然脸色变了,赶紧退出正厅。 “知道啦,我马上去说。” 几步来到院门外,关义汉同情地看了一眼正满怀期望等在大门不远处的薛兴庐: “兴庐哥,我姐......她不在家......” “不在家?不会啊,我昨天和她约好的,怎么会不在家?”薛兴庐自言自语。 关义汉见此情景,忍不住问道: “兴庐哥,最近你好像经常来找我姐姐,你和我姐,难道在谈恋爱?” 薛兴庐被关义汉如此一问,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被你看出来了,对,我喜欢你姐姐,正在和她谈恋爱......” 关义汉内心的猜测被证实,联想到刚才关无烟让他说谎,便对薛兴庐连连摇头: “那你估计没什么戏......” 说完,快步进了院子。 薛兴庐被关义汉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给搞懵了,正想追问,人已经进去了。 他今天过来,本来是想跟关义楚商量,让她抽空跟家里人提一下他们俩的恋爱关系,好将这件事过了明路,这样双方家长才好进行下一步。 他根本不知道继父吴铭已经先他一步找了关家大院的关忠诚老爷做中间人,帮忙牵线搭桥。 所以,自然也不明白关义汉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关义楚昨天明明答应今天在家里等他,为何这会儿又不在家里? 薛兴庐心里存疑,便没有走远,在离关义楚家不远处的一个街角等着,看看能不能遇到她回家。 而此时关义楚听说薛兴庐来了,心里更急了。 可是看她父母这架势,自己根本不可能出去见他。 “爹、娘,如今都是民国了,没想到您们还是这样专横,您们说我们不合适就不合适吗? 到底是我跟兴庐哥谈恋爱,还是你们?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兴庐哥是一个很有责任心,也很有爱心的男人,我喜欢他,这辈子,我非他不嫁......” 关义楚转过身出了正厅,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 关无烟跟出来,见女儿并没有出去见薛兴庐,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再次进入正厅,扶着夏荷安慰: “孩儿他娘,你也不必如此动气,楚儿这孩子兴许是一时冲动,过两天就好了......” “他爹,咱女儿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从小她看着温顺,其实主意大着呢,都是我这当娘的平时太大意,早知如此,我该一回城就给她把亲事定了......” 夏荷没有着急把关义楚嫁出去,其实也是因为她是长女,夫妻二人都想将她在身边多留几年。 再加上如今局势不稳,她一时没有找到满意的人家。 哪知他们当父母的没有行动,关义楚自己倒是私自谈了对象,这可怎么得了? 如果对方是一个贫寒人家的孩子,家世清白,他们就不说什么了。 可偏偏是薛兴庐。 且不说此前他对关义喜爱得死心塌地,还曾经为她挡过刀。 他死了多年的那个亲爹那种德行,要是万一遗传到薛兴庐身上,到时候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想到这些,夏荷便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应下这门亲事,必须阻止。 想到关义楚的脾气,夏荷掏出帕子擦干眼泪,对关无烟道: “他爹,你在家看好楚儿,我出去一趟。” 关无烟不解: “你这眼睛刚才都哭得有些肿了,这会儿去哪里?不怕别人笑话?” “我也不去别处,去三哥家里,找小萌姐聊聊天,他们不会笑话我。” 关无烟见夏荷要去关过三家里,便不再多说。 关过三和李小萌,儿子关义文、女儿关义秀正在府里用午餐,突然听到院门口传来叩门声,关过三吩咐关义文: “文儿,去开门,看看是谁。” 还没等关义文起身,就听到院外的人叫道: “小萌姐,是我,我是夏荷。” “爹,原来是我夏荷婶子,我这就去开。” 关义文放下手里碗筷,就奔出去开门。 不一会儿,夏荷和关义文一前一后进了屋。 直到此时,夏荷才知自己太心急,出门的时候都没有看时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餐时间。 “三哥,小萌姐,打扰你们吃饭了,我有点急事,过来找你们商量......” 她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坐在饭桌前的关义秀。 关义秀甜甜地对她一笑,站起身叫了一声: “四婶婶......” 看着关义秀如此乖巧,联想到自家的关义楚净跟她唱反调,夏荷只觉得心里一阵难过,强颜欢笑对关义秀道: “乖孩子,快坐下来吃饭,是婶婶来的不是时候。” 李小萌一看夏荷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没顾上吃饭。 她站起身去厨房端来一碗饭,拿出一双筷子,关义秀见状赶紧搬来一把椅子。 “荷妹妹,天大的事情也先吃饭,给,我们也刚开始,你将就着吃几口,等吃完了咱姐俩儿慢慢说......” 夏荷只得接过饭和筷子,坐下来慢慢吃着,但可想而知,她根本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一餐饭结束,关义秀手脚勤快地收拾碗筷,夏荷拉着李小萌来到一间厢房。 关过三知道她们定是要说女人家的那些事,也不掺和,自顾在院子里抽旱烟。 厢房里。 李小萌看着夏荷微红的眼睛,轻声问道: “荷妹妹,你这是跟无烟吵架了?” 夏荷摇摇头,但眼泪却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她抓住李小萌的手: “小萌姐,救救我家楚儿,救救我家楚儿......” 李小萌一听大惊: “荷妹妹,是楚儿生病了?那你该去春娃哥家啊,他们父子可都是名医......” 夏荷却连连摇头: “不是楚儿病了,是楚儿......” 说到这里,夏荷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哎呀,你这是要急死我呀,楚儿到底怎么了?”李小萌急了。 夏荷将李小萌的手抓得紧紧的,双眼定定地望着她: “小萌家,咱们两家结亲吧,我把楚儿嫁给义文做你的儿媳妇,你说好不好?” 第488章 想法阻止 李小萌被夏荷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惊到了: “荷妹妹,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啊,一会儿说要救救楚儿,一会儿又要让楚儿嫁给文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荷这才放开李小萌的手,一五一十将关义楚和薛兴庐谈恋爱的事情全说了。 李小萌听了夏荷的话,顿时明白她刚才为何如此慌张。 毕竟她们都知道当年薛老爷的那些荒唐事,她们都是有女儿的,若说不介意,那肯定是假的。 “荷妹妹,若说文儿和楚儿,他们俩的年龄倒是很相配。但你也知道,他们俩从小就跟亲兄妹似的,要是有感情,恐怕早就学小凡一样,早早地就表白了,哪里会等到现在?再说了,如今都时兴自由恋爱,我们也不能强行插手他们的婚姻是不是?” 李小萌要冷静许多。 虽然她也很喜欢关义楚,但这事毕竟事关孩子们一辈子,她不能轻率地做决定。 “可是,小萌姐,我实在想不到其它的办法了,楚儿那孩子铁了心要嫁给薛兴庐,我真是害怕呀......” 关过三在院子里抽完了一杆烟,李小萌和夏荷还未从房间出来。 他又拿出烟丝往旱烟锅子里装。 刚装好,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见夏荷和李小萌出来了。 夏荷的头低着,似乎心情不太好。 关过三迎上去: “弟妹,是不是无烟欺负你了?如果真是这样,三哥跟你回去,我非得揍五弟一顿,欺负谁都不能欺负自家婆娘......” 夏荷见关过三误会了,赶紧强颜欢笑: “三哥,没事,无烟对我挺好的,我是过来跟小萌姐聊点女人家的事,你们忙,我回去了......” 关过三看向李小萌,只见李小萌对她点点头,他只得道: “原来不是五弟欺负你了,嘿嘿,那我就帮不上忙了,那你小萌姐帮上你没有?” 李小萌这才道: “哎呀,你问那么多做甚,反正你也帮不上,进屋吧,我送妹子到门口。” 关无烟根本不知道夏荷去找李小萌干什么,此时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拿不定主意。 因为关义楚回到房间后便一直在哭,他心疼女儿,但又下意识觉得夏荷的决定也没错。 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 关义汉和关义良兄弟俩见父亲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又听到姐姐关义楚屋子里发出的阵阵哭声,一时间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家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哥,你比我早回来,快跟我说说,咱家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关义良低声问关义汉。 “应该跟姐姐谈恋爱有关......” 关义汉轻声回答。 “什么?姐姐谈恋爱了,跟谁?” 关义良显然什么也不知道。 “薛大哥,薛兴庐......”关义汉答道。 “薛大哥人很好啊,长得高大帅气,家世也好,看爹娘的意思,他们不同意?” 十五岁的少年不太懂大人们的心思。 “你看爹愁成那样,肯定是不同意啊,娘刚才着急忙慌的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了薛府,唉.......” 关义汉是家里的长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 此时,两个少年都在猜测父母为何不同意姐姐这桩看起来不错的亲事。 也不知道关无烟在院子里转了多少圈,夏荷终于回来了。 只是她的脸色并不比刚才出门时好多少,似乎更黑了。 关无烟迎过去: “孩儿他娘,你去三哥家到底做什么去了?” 夏荷本想跟李小萌能说到一起去,她再回来跟自家老爷们商量。 可是李小萌那边没有同意,此事她也不好开口,便道: “没干什么,心里烦,找小萌姐说说话。” 独自进了房间。 关无烟赶紧跟过去,着急地在她耳边道: “他娘,楚儿自你走后就一直在屋里哭呢,你看这事......” 夏荷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又从房屋里出来往厨房走去。 “今天王妈临时请假了,你们父子几人还没吃午饭吧,我刚刚在三哥家吃过了,我这就去给你们做......” “少吃一顿饿不死,现在不是说吃饭的时候,关键楚儿这事咱们得好好解决,咱们如果强硬阻止,孩子心里对我们会有气的......” 关无烟拉住夏荷。 夏荷见关无烟如此说,便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他爹,你以为我刚才去干什么了?不就是去想办法吗?可是......唉,算了......” 关无烟见夏荷吞吞吐吐的,急了: “你刚才去找小萌姐想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你说说看嘛......” “我就是想把楚儿嫁给文儿,但小萌姐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有兄妹情,所以就没成功嘛......” 夏荷被关无烟问得心烦,索性和盘端出来了。 “夏荷啊,你这事做的,叫我怎么说你......” 关无烟也不叫孩儿他娘了,直呼夏荷的名字。 “我这还不是被逼的......” 夏荷没好气地道。 不料这时关无烟突然说: “若说文儿那孩子对楚儿只有兄妹之情我是信的,不过,还有一个人你没有想到,我觉得他对咱楚儿应该不只是兄妹之情......” 夏荷听关无烟如此一说,顿时从椅子上站起来,抓着关无烟的手,急切地道: “他爹,快说,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关无烟用手敲敲夏荷的脑袋: “我看你这会儿是急糊涂了,我说兄妹之情,你想想看,楚儿还有几个哥哥是单身?” 夏荷这才将她认识的所有男孩子在心里过了一遍,最后一拍大腿: “是啊,我怎么把他忘记了,你这么说我记起来了,际儿那孩子似乎挺照顾咱家楚儿.....” 夫妻俩提到的是杨春的二儿子杨际。 巧的是,此时,杨际也正在杨春和春花面前说着他的亲事。 只见他对杨春和春花道: “爹、娘,如今大哥成亲了,我也到年龄了......” 杨春和春花本来也准备在近期给杨际相看,然后把他的婚事定下来。 没想到他们夫妻还没有腾出手,这个二儿子倒是沉不住气了。 杨春调侃二儿子: “际儿,是不是有相中的姑娘了?告诉爹,是哪家的孩子,如果爹娘觉得不错,明天就请媒婆上门。” 杨际低着头,脸有些红,但还是瓮声瓮气地说: “我喜欢五叔家的阿楚,爹,娘,您们赶紧请媒婆吧......” “什么?阿楚?你小子有眼光,那倒是个好姑娘......” 杨春笑着在杨际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一家三人正商量着请哪个媒婆,突然就听到守门小厮在外间道: “老爷,夫人,关五老爷和夫人到了......” 杨春和春花相视一笑,心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第489章 会不会有别的事情? 薛兴庐在离关义楚家不远的地方等着关义楚,不料没有等到关义楚回府,倒是看到夏荷出去后又回来,紧接着,不久后,又看到关无烟和夏荷夫妇同时出去了。 他没敢现身跟他们碰面,所以,关无烟和夏荷并不知道他们的行踪被薛兴庐看在了眼里。 几个小时过去了,连吃午餐的时间都耽误了,薛兴庐确信今天见不着关义楚了,只得悻悻地往回走。 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似乎他和关义楚未来的路有些不好走。 杨府。 杨春和春花听说关无烟和夏荷上门,赶紧吩咐杨际: “际儿,还不快去迎接你五叔五婶。” “哎,知道了。” 杨际站起身,快速奔向院子,迎面碰到正往里走的关无烟和夏荷。 “五叔,五婶.......” 杨际开心地跟关无烟夫妇打招呼。 夏荷此时看见杨际,竟然比看到亲儿子还亲,她拉着杨际的手,语气温和地问道: “际儿,你爹娘都在家吗?” “我们在呢,快进来吧。” 杨春和春花站在正厅门口朝他们招手。 关无烟和夏荷在厅内落座,喝了几口丫头奉上的茶,又看了看一旁陪着的杨际,还是夏荷先开口: “春娃哥,春花姐,我们今天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过来跟你们聊聊天,对了,小凡和阿喜呢?” 她准备先拉几句家常再进入正题。 春花笑着回答: “这两个孩子刚成亲,正腻歪呢,阿喜说出去转转,毕竟她手上还管着一些产业嘛不是,小凡陪着出去了,说是中午不回家吃饭,估计得晚上才能回来。” “哦,是这样,新婚夫妻感情好,挺好,挺好......” 春花看着夏荷的样子,就知道她此次过来肯定有事情。毕竟她们在一起生活过多年,彼此都很了解。 她料定夏荷想说的话不太好开口,便决定不让她为难,他们先将刚才商定的事情当面跟他们说说。 想到这里,春花便道: “他五婶,你说巧不巧,刚才我们和际儿正说起你家楚儿呢......” 夏荷正不知如何开口,不料春花主动提起了关义楚,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她当即便问道: “哦,这么巧吗,你们怎么突然说起楚儿了?” 她想起刚才关无烟说过,杨际似乎对关义楚不一般,问这话的同时便看了一眼杨际。 只见杨际听到自己的母亲提起关义楚,耳根子便有些泛红,平时挺开朗的一个小伙子,这会儿却垂下了头,看起来是有些不好意思。 春花接着说: “还不是我们这个臭小子,我和老杨今天才知道,际儿他喜欢你们家楚儿,我们刚才正琢磨着几时请人去你家提亲呢,没想到这么巧,你和无烟正好过来了,也合该这两个孩子有缘份不是........” 春花说完便哈哈轻笑两声,看着夏荷和关无烟的反应。 夏荷心里一喜,面上尽量显得波澜不惊,她和关无烟对视一眼,只听关无烟道: “那这确实是好事,我家楚儿今年十九岁了,我这两天也正和夏荷说起孩子的婚事,倒是没想到际儿和楚儿,从小见他们在一处玩,总以为他们是兄妹......” 杨际听了关无烟的话,赶紧插话道: “五叔,五婶,我对楚儿妹妹是真心的,并不是那种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因为之前有杨不凡的经历作参考,杨际反复将自己对关义楚的感情做了分析,他现在十分确信,他对关义楚并不是那种兄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 关无烟一听十分高兴: “既然际儿如此确信,那当然好,我和你五婶是愿意的。” 杨春一听关无烟的话,也是满脸欢喜: “无烟,这么说,咱们两家的这门亲便是结定了?” 关无烟道: “结定了!这辈子咱们俩是兄弟,如今又成儿女亲家,亲上加亲,好,好......” 关无烟觉得自己家的麻烦事解决了,连道了几个好字。 夏荷也觉得如释重负,她今天跑进跑出的,总算给女儿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归属。 这时杨际发话了: “五叔五婶,我对楚儿妹妹的感情还从未跟她表达过,不知道她对我是不是也有那种感情,您们看,这件事要不要回家跟楚儿妹妹先说一声?” 杨际可不想重蹈大哥杨不凡的老路,他若要娶妻,一定要确认对方心里也是有她的,否则,他宁愿不娶。 所以,哪怕是亲兄弟,在婚恋问题上,两兄弟的处理方法也截然不同。 此前杨不凡和关义喜成亲,他哪怕知道关义喜当时心里还有别人,他也不介意。 可杨际却做不到,他想要的是全心全意喜欢他,他也全心全意喜欢对方的那么一个姑娘。 此前,对于杨不凡执意要和关义喜成亲,杨际暗地里曾经劝解过杨不凡,让他慎重。 但杨不凡却告诉他: “除了阿喜,我这辈子不会喜欢别人,她现在没把我放在心尖上没关系,我把她放在心尖上就行了。” 对于杨不凡的执着,杨际很是无奈,其它兄弟姐妹去闹洞房的时候,作为小叔子的他破例借故没去。 他实在为杨不凡不值。 不过,令他欣慰的是,婚后的大哥和大嫂感情如胶似漆,两个人好得如同一个人,这又让他大开眼界。 前些日子,他还抽空专门给关义喜道歉: “大嫂,对不起,你和大哥成亲那天,我表现得不太好......” 关义喜那天在闹洞房的人里没有见到杨际,当时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听杨际这么一说,她笑着道: “二弟,我还以为你是我们的亲弟弟,为了让我们少被刁难才没来闹洞房呢,原来不是这样吗?” 说完,她哈哈大笑几声,道: “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没来,要不然,那天晚上我和你哥估计还得多表演几个节目......” 关义喜的豁达很快就让杨际之前觉得有些负疚的心结一下子打开了。 杨际本来也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关义楚对他的感情,他还是挺自信的。因为这几年没有看到关义楚跟其它男孩来往,他觉得关义楚对他应该也是有感情的。 不曾想他这句话说出来,关无烟和夏荷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 杨春见状,斥责杨际: “际儿,这件事你五叔五婶回去后自会跟楚儿商量,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去,给你五叔五婶斟茶......” 关无烟和夏荷趁机站起来: “春娃哥、春花姐,我们还有事,那今天就先回去了,际儿和楚儿的亲事我们同意了,你们尽快请媒婆上门吧......” 关无烟和夏荷来得突然,离开得也突然,直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在街道拐角不见了,春花才一拍大腿: “哎呀,我们光顾着说我们的事儿了,他们专程过来,会不会还有别的事情呀?” 第490章 兴庐来了 杨春听了春花的话,道: “是啊,他们两口子来的时候,感觉是有什么话,怎么没有提就走了?” 两夫妇站在院子门口低声咕哝着,跟在他们身后的杨际道: “五叔五婶不跟阿楚商量一下就要我们请媒婆上门,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杨春在杨际脑袋上轻拍了一下: “臭小子,既然对楚儿有意,你自己怎么不早点挑明心意?现在知道着急了?” “爹,我不是着急,我是担心......” 不过,杨春和春花并没有将杨际的话放在心上。 在他们看来,这桩亲事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到很可能会在一年内连办两场亲事,春花便觉得十分兴奋。 她对杨春父子道: “这件事我得跟妹妹聊聊去,我到他们院子去一趟......” 杨春看着春花往杨爱怜的院子而去,摇摇头,对杨际道: “你娘啊,八成又去你姑姑面前显摆了,算起来,义武那孩子只比你小一岁,也到了娶妻的年龄了,也不知道你姑姑有没有相中的人家......” “爹,您又不是不知道义武那性格,他整个一没开窍的混小子呢,虽然二十岁了,看着像十二岁,整天只知道嘻嘻哈哈的......” 两父子边聊边进了屋。 再说关无烟和夏荷回到自己家里以后,夫妻俩一起来到关义楚的房间。 此时关义楚倒是没有再哭了,不过一双眼睛已经成了两个大桃子,又红又肿。 夏荷看着心疼,走过去挨着女儿坐下,轻言细语道: “楚儿,今天是娘说话不好听,你别生娘的气,好吗?” 关义楚见夏荷语气缓和了,这才抬头看向她: “娘,您和爹为什么听说我和兴庐哥谈恋爱,反应如此之大啊?我觉得他这个人很好啊。” “孩子,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我们也不想让你知道,总之,爹和娘都是为了你好,你明白这一点就够了。”关无烟道。 “爹,就连您也这样说,一向您可是最疼女儿的。我现在就想知道您和娘如此反对我们的原因,如果您们不将这件事说的明明白白的,请恕女儿不能听从您们的。” 关义楚情窦初开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就是薛兴庐,她怎么可能因为父母强烈的反对就放弃?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觉得薛兴庐有哪里不好。 如果硬要说,就是他从前的确疯狂追求过关义喜。 但现在人家关义喜都已经成亲了,薛兴庐也没有那个心思了,难道就因为这个吗? 想到这里,关义楚问关无烟和夏荷: “爹,娘,您们难道就因为兴庐哥此前喜欢过阿喜姐?这个应该不是他的缺点吧?再说了,阿喜姐不都嫁了吗?而且他并没有追求成功,这没什么的呀,只要他现在和将来喜欢的是我就行了......” “你现在确定他喜欢你,我承认,但你怎么确定他将来也一直喜欢你?孩子,你还太年轻,不懂得人心难测,尤其是像薛兴庐这种家庭的孩子,他.....他难说呀.......” 关五烟有些痛心疾首。 关义楚听出关无烟话中有话: “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他这种家庭?他的家怎么了?” 夏荷把心一横: “楚儿,我这么跟你说吧,你知道兴庐从小就没亲爹,对吧?” 关义楚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亲爹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关义楚摇摇头。 关无烟见夏荷要提起这桩陈年旧事,轻轻扯了扯夏荷的衣袖。 但夏荷并未理他,而是接着说: “因为兴庐的亲生父亲是个禽兽,府里娶了众多小妾不说,还在当时咱夷陵城禁止娶小妾和人口买卖的情况下,私自将数个良家妇女藏在府里,做那些荒淫无道之事,最后东窗事发才被关进大牢,最后死在了牢里...... 楚儿啊,你是我和你爹的亲生女儿,我们做父母的能害你?你想想看,兴庐身上流着他爹的血,你别看他现在对你一往情深,若是他将来跟你成亲以后,本性暴露,也学他那个天杀的爹,你将来要如何?” 关义楚听完夏荷的话,一双大大的眼睛全是震惊,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夏荷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给关无烟使个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关无烟只得站起身离开了女儿的房间。 夏荷继续道: “楚儿,血缘这个事真的说不好,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知道吗,你的露姨年轻的时候也是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可是兴庐他爹还不是照样胡搞? 现在兴庐和你都还年轻,他对你表现的也是柔情万分,可是难保他上了点年纪以后还能对你如此啊,因为他有那样一个亲爹,谁知道他有没有遗传那些?” “楚儿,其实,在你身边并不只有兴庐一个男孩子,你知道我和你爹刚才去哪里了吗?我们去了你春娃叔家里了,我和你爹还没开口呢,你春花姨就说,她家的际儿喜欢你,想请媒婆到咱们家来提亲呢......” 夏荷的这句话让关义楚大惊,她一下子站起身: “娘,不行,不行,我不喜欢际哥哥,我一直当他是我的亲大哥,我们绝对不能接受他们家的提亲......” 夏荷没想到关义楚果然对杨际没有一丁点男女之情,一时也犯了难。 她想了一会儿,用商量的语气跟关义楚道: “楚儿,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跟际儿试着相处一段时间,培养培养感情。此前,你阿喜姐也说对小凡没有男女之情,你看他们还不是照样成亲了。 而且我刚才在你春娃叔家里听说了,如今阿喜和小凡的感情好得很,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你阿喜姐走到哪里,你小凡哥跟到哪里......” “娘,我真的喜欢的不是际哥哥,我喜欢的是兴庐.......”关义楚无奈地道。 “你这孩子,怎么好歹不听劝呢,我都把兴庐亲爹的事情跟你说了,你怎么还这样一根筋?” 夏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娘,我才不信血缘什么的,兴庐哥又没在他亲爹跟前长大,他这些年是被露姨教导成长起来的,他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会变成您说的那种人,我相信他......” 两母女正在房间里争论,就听到关义汉的声音在外面道: “娘,姐姐,你们快出来吧,露姨和兴庐哥来了,爹陪他们在厅里坐呢,让我来叫你们......” 第491章 提亲遭拒 夏荷和关义楚听到这句话,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夏荷的脸色是难看,关义楚则是欣喜。 母女俩走出厢房,就见关义汉站在门外,见到夏荷,他又说: “娘,露姨和兴庐哥还带了好些礼品,爹陪他们在厅里......” “我知道了,你和弟弟待在自己房间,我们大人有正事要谈......” 夏荷交代完关义汉,对关义楚道: “楚儿,一会儿你到了厅里,亲口告诉兴庐,你对他没有男女之情,知道吗?” 关义楚不解: “娘,您真要如此固执,非要拆散我和兴庐哥?” “楚儿,我和你爹为何不同意,原因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硬要一意孤行,别怪我和你爹不认你这个女儿,你仔细想想,果真要为了兴庐,抛弃你的爹娘?” 夏荷见关义楚仍不改口,使出了杀手锏,她就不信,自己养了十九年的闺女,会为了一个男人不认他们。 果然,夏荷的这句话让关义楚瞬间崩溃了: “娘,您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关义汉一见情形不对,扶住关义楚,对夏荷道: “娘,我看姐姐还是待在房间休息吧,她这个样子也不方便见客。” 夏荷点点头: “行,汉儿,那你和弟弟照顾好你姐姐。” 关义楚很想跟在母亲身后走进正厅,可是,她一想到母亲刚才说的话,她又不敢面对薛兴庐。 关义汉唤了一声关义良,兄弟俩陪着关义楚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姐,你别太伤心了,爹娘不同意肯定有他们的原因,刚才娘说你知道是为什么,那你就依了娘,他们是我们的亲爹亲娘,肯定不会害我们......” 关义汉道。 关义良年龄最小,虽然不太懂这些男女之事,但他也知道,父母肯定会向着自己的孩子,也主张关义楚听父母的话。 关义楚此时只觉得自己在家里四面楚歌,她不耐烦的在自己的床上和衣躺下,背对着关义汉和关义良。 关义汉兄弟俩对视一眼,轻轻退出房门,将门关上,很有默契地守在关义楚厢房不远处。 此时,关无烟家的正厅。 卢晴露满面笑容地对关无烟和夏荷道: “无烟兄弟,夏荷妹妹,我们母子二人今天过来,是想......” 她的话还未说完,夏荷便伸手打断: “露姐,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恐怕这件事不成,我家楚儿已经准备跟春娃哥家的际儿议亲了......” 卢晴露将未说完的话咽进了肚子,转过头看着坐在身边的薛兴庐。 今天薛兴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拽着她带着礼物到关无烟家来提亲,甚至来不及等找到媒婆。 卢晴露当时就告诉他: “兴庐,咱们这么做于礼不合,自古婚姻之事,媒妁之言,请个能说会道的媒婆带着礼物上门方是礼节,哪有咱们自个儿登门的道理?” 可是薛兴庐不肯依,拉着卢晴露的手: “娘,您就听儿子的吧,现在等不及找媒婆了,今天我一定要见到阿楚,否则,我心里不踏实......” 卢晴露被逼无奈,刚好吴铭也不在家,她便在库房选了一些礼物,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关无烟家里。 起初接待他们母子的是关无烟,三个人坐在厅里寒暄了数句,卢晴露见夏荷还未到,再加上也没有见到关义楚,所以便没有急着开口。 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夏荷来了,正主关义楚却不见人影。 卢晴露看见薛兴庐满脸失望,伸长脖子看向门口,门口却再也没有一个人影。 因此,她才开口说明来意。 不曾想,话没说完,夏荷便打断了她的话,这让她的脸上很是无光。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是他们求娶人家女儿,姿态放低一点也是理所应当,脸上便依然维持着笑容。 可不曾想,夏荷竟说关义楚有了议亲的对象。 卢晴露望着薛兴庐,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说法。 若不是他非拉着自己来这一趟,此时也不至于闹出如此笑话。 可是,薛兴庐显然并不知道这回事,他看着夏荷张口结舌: “五婶,这......这怎么可能?” 夏荷轻笑一声: “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是是父母做主,虽说现在是民国了,崇尚恋爱由由,但也不是说我们做父母的就管不了了。我和你五叔都看中杨际这个孩子了,最重要的是,际儿是真心实意喜欢我家楚儿,再加上我们两家也算门当户对,所以......” 薛兴庐没有听清夏荷后来还说了些什么,他此时只觉得脑袋里嗡嗡响,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对夏荷道: “五婶,这也是楚儿的意思吗?我想请您把楚儿叫出来,如果她亲口对我说,她喜欢的是杨际,我马上转身就走。” 薛兴庐最终选择了相信关义楚。 他虽然和关义楚交往时间不算长,但他对这个女孩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关无烟见薛兴庐要见关义楚,轻咳了一声,道: “楚儿今晨有点伤风感冒,在自己屋子里躺着休息,暂时不宜见客。兴庐,我和你五婶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而且你们是高门大户,可以找跟你更加般配的女孩子,实在没有必要在我家楚儿身上浪费时间.......” “五叔,请你们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阿楚,我想娶她为妻,给她更好的生活,五叔,五婶,请您们相信我......” 薛兴庐到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根本不是关义楚变了心,而是关无烟和夏荷这对父母不赞成。 卢晴露自然也看出来了,她没有薛兴庐那么激动。 她将刚才站起身表忠心的薛兴庐扯回椅子上重新坐下,然后才轻声问关无烟: “无烟兄弟,我家兴庐也算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禀性,你们再了解不过,我方便过问一下,您们为什么不同意这两个孩子的亲事吗?” 面对卢晴露如此直白的问话,关无烟和夏荷一时有些语塞。 “这.......我们没说兴庐这孩子不好,只是.......你说今天这事巧不巧,我们今天刚和春娃哥、春花姐商定了际儿和楚儿的婚事,只等来日请媒婆上门了,俗话说,一女不嫁二夫,我们不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呀......” 夏荷有些歉意地看着卢晴露。 卢晴露长叹一声: “夏荷妹子,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这是我们来晚了......” 她站起身: “今天是我们母子冒昧,打扰了,告辞......” 薛兴庐仿佛还在消化夏荷刚才说的话,他摇着头说: “不,不,不,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我不相信......” 卢晴露叹了一口气: “兴庐,你五叔五婶的话都不信吗?咱们呀,终究跟楚儿这孩子没有缘份,走吧......” 卢晴露已经起身走到门口了,薛兴庐还是一动未动。 卢晴露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拉薛兴庐,可她力气小,哪里拉得动人高马大的儿子? 两母子正拉扯着,突然听到门外一个少年带着哭腔道: “爹、娘,不好了,姐姐她......” 第492章 楚儿自尽 门外带着哭腔说话的正是最小的关义良。 “良儿,你姐姐怎么啦?” 关无烟听关义良的声音不对,冲出正厅大门,大声问关义良。 夏荷则惊得突然脸色大变,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此时瘫软在椅子上,连腿都迈不动了。 “楚儿,楚儿.......” 她连声叫唤着。 “爹、娘,姐姐她......刚刚在屋里寻短见,幸好我和哥哥守在房门附近没走远,听到响动闯进去,幸好及时......” 关义良总算结结巴巴地将整件事情表述清楚了。 他才十五岁,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刚才看到关义楚脖子上的那道勒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要不是关义汉大声吼着叫他跟父母报信,他恐怕已经吓瘫在屋子里了。 “我的儿啊,你这是何苦啊,你这是要剜娘的心啊......” 夏荷听到关义良的话,一边哭喊着,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关义楚的厢房而去。 卢晴露本来都要告辞离开了,不曾想突然发生这件事,只得跟上几步,扶住夏荷: “夏荷妹子,你别着急,刚才良儿不是说孩子没事嘛......” 薛兴庐听完关义良的话,脸上更是一阵惊恐,他此时什么也不顾,问了一句关义良: “你姐姐的厢房是哪间?” 关义良用手一指: “最里头的那间......” 薛兴庐拔腿就往,此时夏荷也没有心思去阻止。 关无烟到底是有功夫的人,他最先到达关义楚的房间,只见她此时已经被关义汉抱到了床上,正大颗大颗地流着泪。 “楚儿,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是想让爹和娘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中吗?” 关无烟见关义楚性命无碍,低声问道。 “爹,我求求您了,同意我和兴庐哥的亲事吧,我只想嫁给他,只想嫁给他......” 关义楚一边抹着泪,一边乞求关无烟。 关无烟还没回答,薛兴庐就到了。 他不管不顾地冲到关义楚床前,握住她的手: “阿楚,你怎么这么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不可随意丢弃,知道吗?” 此时他万分庆幸今天下午来了这一趟。 “兴庐哥,怎么办?我们俩怎么办?” 关义楚看着薛兴庐,眼泪流得更凶了。 “阿楚,你别担心,我会求五叔五婶同意我们的婚事的,我一定会求得他们同意的......” 正在这时,夏荷和卢晴露走进来了。 薛兴庐“啪”一声跪在关无烟和夏荷面前,在地下磕了一个响头,道: “五叔五婶,我不知道您们为何不同意我和阿楚的亲事,我薛兴庐在此发誓,只要您们同意我俩在一起,我这一辈子一定将阿楚捧在手心里,绝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如有违背此誓言,天打五雷轰......” 关义楚也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足跪在薛兴庐身旁: “爹、娘,我求求您们,就同意我和兴庐哥的亲事吧......” 卢晴露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也湿了。 可是此时却不是她发表意见的时候,她静静的看着关无烟和夏荷,等待着他们的决定。 关无烟伸出手将薛兴庐扶起来,卢晴露也扶起了关义楚。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关五烟在薛兴庐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转身离开了关义楚的厢房。 薛兴庐不明白关无烟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只得将目光转向夏荷。 夏荷叹了一口气,走到关义楚身边,轻轻抚摸着她脖子上两道深深的勒痕,看了一眼扔在地下的那根绳子,对一旁的关义汉道: “汉儿,在你姐姐房里再搜一搜,把这些绳子,布条什么的,统统给我拿出去......” 关义汉应下,开始在关义楚屋子里搜寻,不一会儿,拿着几根绳子走出去了。 卢晴露趁机对关义楚道: “楚儿,你向来是一个明事理的孩子,怎的今天做事如此冲动?你也不想一想,若是你两个弟弟没有守在门口,你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爹娘怎么办?你兴庐哥又该怎么办?” 关义楚此时也知自己刚才太冲动,险些做了傻事,她就是一时想不开,根本不是一心求死。 听了卢晴露的话,她扑进她怀里: “露姨,对不起,是我不好......” “楚儿,露姨没有怪你的意思,现在看到你没事,露姨就放心了......” 夏荷见女儿不扑进她怀里,反而扑进了卢晴露的怀抱,心里更是酸楚。 她对卢晴露道: “露姐,请你移步吧,咱们就两个孩子的婚事再商量商量......” 薛兴庐和关义楚一听夏荷这句话,双双喜极而泣。 “娘,您同意了?” “五婶,您同意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出这句话。 卢晴露看着这两个孩子,唇边泛起一丝微笑。 “傻小子,扶着点楚儿,咱们去正厅坐着说话。” 一行人再次来到正厅,关无烟已经坐在厅里抽旱烟。 满屋子的烟雾缭绕,也不知道他这么一会儿时间,为何就抽了这么多。 看到一行几人走进厅里,他没什么表情,但是却自觉将手里的旱烟杆在脚底磕了几下,将没有燃尽的烟丝磕出来,用脚踩灭了。 “都坐吧。”他开口。 几个人坐下。 “露姐,刚才我们说的际儿想跟楚儿议亲一事确实是真的,只是际儿让我们回来询问楚儿的意思,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问罢了。不过,现在看起来也不用问了。” 关无烟说了一句话,看了一眼手拉手坐在一起的薛兴庐和关义楚,继续说: “这两个孩子既然互相喜欢,我也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不能将自己的意见强加在他人身上,毕竟过日子的是他们。” 他看向关义楚: “楚儿,爹和娘把该说的都和你说了,你自己既然铁了心,我们也没办法,但是我有一条要求,你和兴庐成亲前不能再见面,如果你们俩能答应,我和你娘今日就可以为你们定下婚期......” 众人,包括夏荷在内,都没有想到关无烟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过分吗?其实还好。 相比于大清那会儿,这个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 可现在不是大清朝,而是民国。 所以,薛兴庐和关义楚脸上的表情便有些不太自然。 关无烟见两个年轻人迟迟没有表态,便再问: “怎么,这个要求你们不同意?你们不是说感情很好吗,既然如此,何必在乎目前短暂的分开?没听说那么一句话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关无烟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他毕竟在关忠诚身边待久了,也听过一些类似于这样的诗文,此时便派上用场了。 第493章 被迫同意 听关无烟这么一说,薛兴庐和关义楚深深对视一眼,又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对她点点头,才道: “五叔,我同意。” “既然都要议亲了,还叫我五叔?” “岳父,岳母......” 薛兴庐赶紧改口。 关义楚听到薛兴庐改口,脸色微红,将头垂下来,也道: “爹、娘,我也同意。” 卢晴露虽然不解关无烟为何会提出这个要求,但现在他们夫妻能松口同意两个孩子的婚事是好事,便没有插口。 只听关无烟又道: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其它繁文缛节都可免了,露姐你今天是带着礼物来的,我们夫妻便当这是提亲礼了,改日等吴书记得空,我们再坐在一起商议孩子们成亲的日子。” 关无烟这句话便是做了总结。 卢晴露听懂了,站起身: “无烟兄弟,你说的我基本都同意,不过,提亲这事还是得请媒婆正式来提,毕竟这是对楚儿的尊重......” 关无烟也没有表示反对,两夫妻亲自将卢晴露母子送出院门。 关义楚也跟在身后,薛兴庐一步三回头,最后,母子二人的身影还是渐行渐远。 关上院门,关五烟对关义楚道: “楚儿,既然爹娘说的那件事你觉是不是问题,我们能做的也唯有此了。我让你和兴庐成亲前不见面,并不是成心要隔开你们,而是让你在这段时间内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如果你觉得自己对薛兴庐的感情确实是你自己说的那样,那么,到时候定下婚期,你开开心心嫁给他。 如果这段时间你发觉自己对他的感情并不是你自己想的那样,若想反悔,爹会想尽办法帮你退了这门亲事。你只要知道,爹和娘为了你,愿意做任何事情......” 关义楚听见关无烟如此说,脸上顿时羞愧难当,她在院子里给关无烟和夏荷跪下: “爹、娘,是女儿不孝,不该以死相逼,是女儿做错了......” 夏荷上前扶起关义楚: “孩子,你现在不理解我们,等将来你当了娘,有了自己的孩子,你就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了。回屋歇着吧,我们也累了。” 今天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关无烟和夏荷着实有些累了。 王妈不知何时回来了,厨房那边传来饭菜的香气,再抬头望望天空,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楚儿,去叫你的两个弟弟到餐厅吃饭。” 关义楚答应着去找关义汉和关义良,夏荷望着关义楚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息: “五哥,真是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关无烟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也望着关义楚离开的方向: “他娘,我们能为孩子做的,便是尽量选一个远一些的日子,我想好了,来日露姐请人来提亲,咱们务必将婚期定在半年以后......” “五哥,你的意思是说,让这两个孩子半年不能见面?”夏荷问道。 “其实,我更想把这个日子定在一年后,且等到时候再看吧。” 关无烟捏着旱烟杆,率先往餐厅走去。 吴府。 卢晴露和薛兴庐回到家里,母子俩的心情都很复杂。 本来以为今天突然冒昧拜访会一事无成,不曾想,在他们快要告辞时,竟然被关义楚的自尽风波给留下来了。 最后,关无烟夫妻答应了他们的求亲。 卢晴露今天察颜观色,发现关无烟夫妇并不是不满意自家儿子,但他们起初不同意这门亲事一定有原因,她想来想去,问题只可能出在死了多年的那个死鬼前夫薛老爷身上。 一想起那个该死的男人,卢晴露就觉得满腔怒火。 他都死了几十年了,不曾想现在依然有人视他作洪水猛兽,或者说,视他留下的这条血脉为洪水猛兽。 可是,兴庐这孩子是她用心培养的,从来没有沾染过恶习,成人后更是未曾涉猎那些烟花场所,按道理关无烟夫妇不该如此强烈反对啊。 卢晴露自己的三个女儿比薛兴庐大很多,早就出嫁多年,她根本体会不到关无烟和夏荷的心情。 吴铭此时早已回府,看到母子二人回来时的表情复杂,便问道: “我回来就听说下午你们母子二人匆匆带着礼物出门了,这是去哪里了?” 卢晴露看了一眼薛兴庐,对他道: “你自己跟你爹说吧。” 吴铭虽然是继父,但从他和卢晴露成亲的那一天,薛兴庐就唤他为爹,在外人看来,这对父子就跟亲生的没两样。 吴铭又看向薛兴庐: “兴庐,看你娘的意思,是你的主意?” 薛兴庐点点头,将下午的事情说了。 吴铭一拍大腿: “唉,这事怪我,我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关家大院,跟忠诚老弟说起了兴庐心仪楚儿一事,忠诚老弟当时就表示今天就请无烟夫妇喝茶,帮我们探探口风,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们说这事呢,哪曾想你们今天就跑过去了......” 卢晴露顿时明白了: “我说我还没有开口,夏荷妹子就打断了我的话,原来她早知道兴庐的意思了。” “那你们今天这事到底是办成了还是没办成?我看你们母子二人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吴铭不解。 卢晴露苦笑一声,将今天在关无烟家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吴铭听了,对薛兴庐道: “兴庐,你先回自己房间吧,我和你娘说几句话。” 卢晴露见吴铭支开薛兴庐,便知他定是有话要同她说。 果然,只听吴铭道: “我应该能猜出无烟夫妻俩不同意的原因......” 吴铭将他和关忠诚之间的谈话全部告知了卢晴露,卢晴露的猜想得到证实,心里很是烦闷。 “老吴,你说那个天杀的怎么死了这么多年还能害我的兴庐?原来夏荷妹子是担心兴庐跟他爹一样,可是,老吴,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我对兴庐虽然疼爱,但要求很严格,他并没有沾染那些不好的习惯......” 吴铭见卢晴露情绪有些激动,连连安抚: “晴露,你也是有女儿的,应该理解无烟他们夫妻。你刚才说他们提出来,在两个孩子成亲前不能见面,我觉得这是无烟夫妇对兴庐的考验,你现在应该跟兴庐好好沟通,在等待成亲的这段日子里,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老吴,兴庐是个听话的孩子,他几时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你放心,他不会的。” 卢晴露这些年对于自己教育儿子特别自信。 但是,一想到那个死了多年的薛老爷还在别人心中留下如此恶劣的印象,她又觉得十分心烦。 她原以为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哪知只是她自欺欺人。 第494章 喜事连连 薛兴庐此次提亲差点失败,第二天便催着卢晴露找来周媒婆,再次准备了厚礼去关无烟家提亲。 这一次周媒婆上门拜访十分顺利,几乎没费什么口舌,关无烟家便应下了这桩亲事。 随后,两家家长见面商议成亲的具体日子,关无烟提议放到第二年的秋天,相当于还有一年时间。 卢晴露知道关无烟和夏荷为何要这样做,再加上此前薛兴庐已经答应了成亲前跟关义楚不见面这个条件,哪怕她觉得这时间有些久,但还是应下了。 薛兴庐知晓自己终于和关义楚定下亲事,只等来年成亲,心里很是开心。 只是一想到这一年他和关义楚不能私下见面,他又觉得日子有些难熬。 但很快他也释然了,继父吴铭跟他说过,这是关无烟特意考验他对关义楚的感情呢,如果这一年的时间他有任何行差踏错,很可能这辈子就跟关义楚错过了。 为此,薛兴庐决定这一年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家里的生意上,努力赚钱,为一年后迎娶关义楚做准备。 同一时间,傅府的傅宏和傅扬的亲事却敲定了。 由于李兰和张小清几乎没什么亲人,所以成亲的时间都是傅府说了算。 卢晴雨和戚欢此前就极力想让傅宏和傅扬的亲事在同一天举行,后来经过跟两对小情侣商量,他们居然都同意了。 傅宏当时是这么说的。 “反正兰儿和弟妹身边现在都没有亲人,我和弟弟的亲事放在同一天举行,也可以热闹些。” 傅扬这段时间和张小清的感情稳步上升,他见张小清没有反对,便也顺水推舟: “既然嫂子没有意见,那我和小清也同意。” 傅府多年来没有过喜事,这次突然要一下子迎娶两个媳妇过门,这可把傅泰和傅康两兄弟乐坏了。 只是,邀请参加婚宴的宾客时,卢晴雨又想起了多年没回家的女儿——傅雅。 “老爷,你说咱们的雅儿到底在哪里呢?怎么宏儿、扬儿,包括颂儿都回来了,为何她始终没有消息?” 傅泰心里其实也很挂念,但他却不能表露出来,否则卢晴雨会更慌乱,此时便安慰道: “夫人,雅儿在外面一定在做大事情,等小鬼子被咱们赶出去了,她肯定就回来了。你别多想,咱们安心等着就是。” 跟卢晴雨忧虑不同的是,戚欢在和傅康商定宾客名单时,想到了自己近在眼前的女儿傅颂。 她问傅康: “老爷,扬儿成亲是大事,怎么说也得给颂儿发张请帖,可咱们跟周孟南不算熟悉,这样贸然给他们递帖子,会不会让颂儿的身份暴露?” 傅康想了想,道: “帖子就不用递了,但扬儿成亲的消息可以让颂儿知道,她应该能想到办法回来一趟。” 1943年的10月30日,傅府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地为傅宏、李兰以及傅扬、张小清这两对新人举办了婚礼。 这场婚礼办得很盛大,遍请城中名流。 傅颂在当晚没有现身,但她委托人给两对新人送来了贺礼。 令薛兴庐开心的是,他在婚宴上见到了关义楚。 当时她和关无烟、夏荷以及关义汉和关义良同时来参加婚宴,两个人远远地对视了一眼。 但就是这一眼已让薛兴庐十分满足。 关无烟和夏荷其实知道薛兴庐会来参加婚宴,但他们仍然将关义楚带出来,这就说明他们并不是完全不让他们见面,只是不能私下接触而已。 傅府的喜事办完不久,夷陵的冬天便来了。 这期间,关义正的长子关仁旭的百日也到了,关忠诚为长孙举办了热闹的百日宴。 因此,1943年下半年,夷陵城的关、傅两府真可谓是喜事不断。 这也是抗战时期,夷陵城少有的平静时刻。 大家都不知道这种平静的日子能持续多久,所以,都十分珍惜当下的生活。 关忠诚本想趁着这暂时的安宁时刻将关义为的婚事也办了,可关义为却摇头拒绝: “爹,我觉得自己还小,等把小鬼子赶出中国了再说。” 关忠诚提醒他: “你的想法跟秀菊商量过没有?她还能接着等你吗?” 关义为见关忠诚提起关秀菊,脸色微红: “我......我抽空跟她说。” “这就对了,你和秀菊谈恋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你的哥哥姐姐们都相继成家,就剩你一人,人家秀菊估计早就盼着出嫁,你突然要把亲事放到抗战胜利后,怎么着也得跟人家秀菊提前打好招呼......” “嗯,我知道了,爹。” 因为有关忠诚的吩咐,这一日,正是深冬,夷陵城下了第一场雪,关义为带着礼物来到关秀菊家。 关大勇和黄宝珠夫妇都在家里,见准女婿关义为带了众多礼物上门,老两口高兴得合不拢嘴。 “为儿,你过来就过来,带这么多礼物做什么?” 黄宝珠客气地道。 “是啊,为儿,咱们迟早都是一家人,你不必如此见外。”关大勇也是满脸欢喜。 关义为看了看周围,没有见到关秀菊,便问道: “秀菊是不是还在医院上班呢?” 黄宝珠答: “可不是嘛,今天轮到她上白班,得晚上才回来呢。” 关义为便开门见山: “勇叔,黄姨,这些礼物是我特意给二老准备的年礼,眼看着又要过年了......” “为儿,你有心了,既然如此,我们就收下了。” 关大勇也不推辞。 他看着关义为似乎还有话说,便问道: “为儿,我瞧着你今天过来好像还有其它事情?” 关义为点点头,再次看了一眼关大勇和黄宝珠: “勇叔,黄姨,我爹这两日跟我提亲成亲一事,可我不想现在成亲,我想等到抗战胜利以后再说。我怕秀菊有什么想法,所以今天特意过来给二老解释一下,也烦请您们给秀菊说一说......” 关大勇和黄宝珠其实也以为今天关义为是来商定他和关秀菊的婚事的,不料关义为开口却说要等抗战胜利了再成亲。 两夫妻虽然不太乐意,但关义为是他们十分看好的女婿,此时也只能顺着他的话说: “为儿,若按年龄来说,你和秀菊都不小了,早该成亲了。不过,我们知道你是一个有抱负的孩子,既然如此,那勇叔和黄姨就依你的,等抗战胜利。我听说小鬼子现在的败局已定,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关义为点点头: “对,小鬼子撑不了多久了......” 同一时间,杨府上下一片喜庆。 杨不凡欢快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杨府,只听他的声音道: “爹、娘,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第495章 再添喜事 杨春和春花听到杨不凡的嚷嚷声,高兴得从自己厢房出来,抓住正兴高采烈的杨不凡: “小凡,你说的是真的?阿喜有孕了?” 杨不凡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他咧着嘴,露出满口的白牙,使劲冲杨春和春花点点头: “嗯,爹、娘,您们要有大孙子啦,我刚给阿喜把过脉,她怀上了,快五十天了......” “哎呀,这可真是大喜事,老杨,我太高兴了......” 春花掩面,激动得泪水都出来了。 “娘,您怎么还哭了?” “傻小子,我这叫喜极而泣,喜极而泣,知道不?” 杨际听到杨不凡的叫声,也从自己院子过来了。 不过,他除对杨不凡道了一声恭喜,便没有再多说。 杨春和春花看着杨际落落寡欢的样子,双双摇头叹息。 杨不凡过来报过喜,又喜滋滋回了自己的院子,不用说,肯定是去照顾关义喜了。 春花对杨春道: “老杨,小凡如今和阿喜感情好,又有了孩子,咱这际儿可怎么办啊?自从阿楚那孩子和兴庐定了亲,际儿便没有开心过,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杨春何尝不看在眼里,他也叹了一口气: “际儿受了情伤,如今只能靠时间来疗伤了,只有他把对楚儿的感情收回来了,咱们才能给他另寻一门亲事......” “老杨,过了年,春天来了,咱们要不把所有孩子们聚在一起,办个百花宴什么的,让他们都互相交流交流,说不准就能看对眼呢?” 春花想效仿关家大院办的那场兰花宴。 杨春看了一眼春花: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你心中有人选没有?” 春花见杨际已经离开,便低声对杨春道: “老杨,你是不是忘了,司尽家的义美只比际儿小三岁,眼看着也快二十了,你说他们俩会不会.......” 两夫妻边商议着二儿子的婚事边走进了厢房。 屋外,雪越下越大了。 杨不凡的院子里。 关义喜躺在床上,房间里生着炭火,十分暖和,但她仍然盖着厚厚的被子。 杨不凡跑进跑出的,一会儿给她拿来热茶,一会儿又拿来点心.......最后一次进来的时候,他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 “阿喜,这是我刚刚亲自熬的鸡汤,已经将油撇去了,你尝尝?” 关义喜这两天总感觉饿得快,此时见有吃的,便从床上坐起来。 杨不凡将汤碗放在桌子上,走到床前帮她穿好衣裳,又拿枕头垫在腰部,然后才端着汤碗回到床前: “阿喜,我喂你喝好不好?” 关义喜嗔怪地看一眼杨不凡: “小凡,我只是怀孕,又不是受伤了,我自己能喝。” “可我就是想喂你,你就让我喂嘛。” 此时,杨不凡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子。 关义喜无奈,只得坐着不动,张开嘴。 杨不凡高兴地用勺子舀起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这才送到关义喜嘴里。 看到关义喜喝下了,他轻声问道: “怎么样?咸淡合适吗?” 关义喜皱眉: “好像没什么咸味,你是不是忘了放盐?” “好阿喜,孕妇不能吃太咸的,否则会影响营养吸收,我下次稍微多放点儿,好不好?” 跟哄小孩子似的,总算让关义喜将一小碗鸡汤,连同三五块鸡肉吃完了。 杨不凡是医生,他知道,再过不久关义喜就该害喜了,如今正是孩子发育大脑的时候,得抓紧时间补充营养。 好在关义喜平时吃饭也较清淡,虽然鸡汤确实跟没放盐似的,但她还是吃下去了。 自从跟杨不凡成亲以后,关义喜再也没有想起过周孟南。 甚至有一次,她和杨不凡还在街上遇到了他。 当时,关义喜的心情很平静,两个人如同普通朋友般打了招呼,她便挽着杨不凡的胳膊走远了。 她和杨不凡成亲才三个月就有了孕,这让她很是欣喜。 从前她一直以为杨不凡就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大男孩儿,成了亲她才知道,杨不凡其实特别会照顾人。 而且,是真正事事以她为先,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 此时,他亲自喂她喝完了鸡汤,由于孕初期怕冷,她一整天几乎没怎么下床。 而杨不凡就守着她,想方设法给她弄来一些吃食,以备她饿了随时享用。 关义喜看着放得满满当当的桌子,有些啼笑皆非: “小凡,你这样照顾我,我总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大胖子,到时候你该嫌弃我了......” “阿喜,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关义喜拍拍床沿: “小凡,要不你也上床吧,被子里暖和......” 杨不凡想了想,迅速脱掉鞋子,上床侧身坐在关义喜身边,伸出右臂搂着她,左手放在她的腹部轻轻摩挲着。 “阿喜,我们有孩子,我真高兴,以后,你和孩子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会照顾好你,也会爱护咱们的孩子......” 关义喜侧头躺在杨不凡的肩头: “小凡,对不起,以前是我伤你的心了,其实,我跟你成亲后才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应该就是那种男女之情,我心里以后不会再有别人.......” 杨不凡听了关义喜的这句话,不由得将她搂得紧了些。 他侧头在关义喜的唇上轻吻一下: “阿喜,谢谢你,谢谢你,我真幸福......” 杨不凡只觉得此生圆满了。 他喜欢了多年的女子成了他的妻子,如今,她还给他怀了孩子,更重要的是,她说: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人。 与此同时,关家大院里。 关义直也正将耳朵贴在卫宁的肚子上,感受着肚子里孩子剧烈的胎动。 如今,卫宁怀孕已经七个月了,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产,正是胎动频繁的时候。 最近,关义直最爱做的事情就是跟肚子里的孩子互动。 除了隔着肚子跟孩子玩闹,他坚持每天听孩子的胎心音。 这个不太难,他请教了几次汤婉如,便自己琢磨着会听了。 “阿直,怎么样,孩子的胎心还正常吧?” 卫宁见关义直听了好一会儿,便问。 “嗯,孩子好着呢,你放心吧。” 关义直坐直身子,又用手在卫宁的大肚子上轻轻抚摸了两下。 不料,肚子里的孩子以为父亲在跟他玩耍,竟然开始回应他。 于是,卫宁的肚子便开始动起来,一会儿这里鼓个包,一会儿那里鼓个包,直看得夫妻俩哈哈大笑。 兰香院里。 关忠诚和那涵围着火炉聊天,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就听到一个小丫头叫道: “老爷,夫人,姑爷打来电话,说咱们小姐有喜了......” 第496章 日本战败 关忠诚和那涵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你可听清了?姑爷果真如此说?”那涵问。 小丫头答: “夫人,我听得真真儿的,没错,姑爷就是这么说的,说咱们小姐有喜了。” “老爷,快,快,去库房挑东西,我要马上见到阿喜。” 那涵站起身,一连声催促关忠诚。 关忠诚笑呵呵地起身: “好,好,夫人,你别急,我们一起去挑......” 那涵唤来管事的婆子,打开库房门,挑了无数补品,几个婆子丫头大冬天都累出了一身汗。 关忠诚看着正下得大的鹅毛大雪,对那涵道: “夫人,要不,等雪停了咱们再去?” 那涵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道: “我看这雪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反正我们府上离杨府也不远,现在就去,车开不了就走路......” 于是,大雪天,夷陵城出现了一道奇观,一对年长的夫妻在前面相扶着走在雪地里,后面跟着一群婆子小厮,每个人手上都捧着礼物,径直往杨府而去。 杨春早得了信,和春花二人早早地等在府门口,看到关忠诚和那涵虽然走得累了,但脸上的神情却是掩饰不住地高兴。 两人分别扶住他们,说说笑笑地往屋里走。 只听春花道: “夫人,我本来不准备这么快告诉你们,可小凡说了,你们是阿喜的父母,不是外人,得第一时间知道......” “小凡这孩子做的对,肯定得第一时间告诉我们啊,我接到电话,一刻也坐不住,挑了些补品就走路过来了......” 那涵回身示意身后的婆子小厮将礼物送到正厅,等所有礼物都送到位了,她才让这些下人都回府。 她和春花一起往杨不凡的院子走去。 杨春则陪同关忠诚坐在厅里喝茶。 关义喜没料到大雪天,那涵还专程过来看她,扑在那涵怀里好一阵撒娇,那涵无奈地对春花道: “春花,你看看阿喜这孩子,马上都是当娘的人了,如今还在我怀里撒娇......” 杨不凡在一旁道: “娘,阿喜再大也是您的孩子,您就让她撒撒娇吧......” 春花只是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媳妇不语。 这一天,关忠诚和那涵在杨府待了一整天,一大家人围炉叙话,其乐融融。 闲时光阴易过,一转眼,冬天过去,春天来了。 1944年2月,卫宁顺利产下一个男孩,关家大院又添喜事。 关忠诚给这个孙子取名为关仁琦。 这段时间,夷陵城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如果不是市中心那些被烧毁的房屋,令人难以想象不久前这里曾经遭受过小日本的洗劫。 同时有消息传来,日本人已经节节败退。 这一年的10月,关义喜顺利产下一个女孩,果然长得跟她十分相像,杨不凡高兴得逢人就笑。 两夫妻请杨春给孩子名字,杨春想了很久,最终给这个长孙女取名“妍”字。 同时,薛兴庐到底经受住了考验,这一年,除了在公开场合他和关义楚能够见见面,私下里一直没有再见。 成亲的日子如期到来,他如愿娶得美娇娘。 不知不觉,1945年来到了。 这一年初,关于日本人快要战败的消息更是多如牛毛。 初夏来临,老陈、吴铭聚在关家大院,和关忠诚、关义正、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等人一起召开秘密会议。 老陈发言道: “最近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城里的生面孔突然多起来了。” “老陈,你的意思是?”吴铭问道。 “老吴,近日接到上级指示,最近我们所有共产党人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眼看着小日本就要战败了,咱们中国的政势格局将很快发生变化,此前我们的目标是小日本,但接下来的几年,我们很可能会和国民党争夺全国的执政权......” 老陈的话让众人都神情严肃,关义正问道: “这么说,如果小日本有一天离开了咱们中国,咱们国家很可能会发生内战?” 老陈看了一眼关义正,赞许地点点头: “阿刚同志说的很对,依咱们对老蒋的了解,这场战争看来在所难免,所以,上级指示我们,这个阶段一定要将咱们的组织保护好,咱们的共产党员也要注意找好合适的隐藏身份......” “多谢上级党组织的关怀,我们一定将这个消息传达下去,让咱们夷陵的共产党人保护好自己......”吴铭道。 老陈点点头,随即又道: “还有一个消息我得告诉大家,我和吴铭同志,近期要调到其它地方继续进行地下工作,本地的党支部便交给阿刚同志全权负责......” 关义正听了老陈的话,颇感意外: “老陈,怎么这么突然?” 老陈摆摆手: “其实,我这两年待在夷陵本来也只是过渡,如今上级领导对我和吴铭同志另有安排,我们只能服从。” 吴铭也道: “是啊,这几年待在夷陵,我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几年,可是我们终究大业未成,我辈还得继续努力。老陈,我服从组织上的安排,何时启程,我静候安排......” 这一次会议结束以后,夷陵城的共产党员在关义正的安排下,都分散到了各个行业,各自做着跟自己身份相符的工作。 老陈和吴铭不久后果然离开了夷陵,临离开时,老陈将钱忠的身份,还有周孟南和宋芙的假夫妻身份,全部跟关义正交了底。 钱忠是自己人关义正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是一个活跃在共产党和国民党的双面特工。 不仅如此,就连周孟南也被吸纳进了共产党的组织,而那个名义上的妻子,宋芙也是共产党员。 对于这个宋芙,关义正此前已经知道她就是自己多年未见的表姐,他只是没想到她是打入国民党的共产党特工。 老陈的离开,表示以后钱忠和关义正就成了上下级关系,以后钱忠有任何事情,都将通过关义正传达给他。 就在关义正秘密将夷陵的共产党员安置妥当以后,1945年9月,收音机里传来一则振奋人心的消息:小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第497章 内战来了 这一消息迅速在全国传开,一时间,全国各大城市,到处都可见敲锣打鼓集体欢庆的场面。 中国人民历经八年抗战,终于将小鬼子从自己的国土赶出去了,这是全中国人的胜利,必须要热烈庆祝。 夷陵城这边的欢庆仪式在关义正的组织下,整整欢庆了三天三夜,最后,大家实在累坏了,庆祝的热情才消减了些。 但是,走在街上,迎面碰到,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大家都会开心的打招呼,互道: “胜利啦......” 整整一个9月,夷陵城几乎都是一片欢腾。 不久后,收音机里传来消息,国民党和共产党在重庆谈判并签订了《?双十协定》。 双十协定的签订对于稳定刚刚赶走小日本的中国政局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一时间,关义正等共产党人都松了一口气。 然而,他们高兴得还是太早了。 1946年?,蒋介石单方面撕毁《双十协定》,发动了全面内战...... 中国人民刚刚经历完八年抗战,马上又进入内战时期,这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以前是中国人打日本人,现在则是中国人打中国人,只因他们信奉的党派不同,便势同水火。 关义正在这一刻才明白老陈离开夷陵之前,为何高瞻远瞩说了那些话。 看来,他们这些常年跟国民党打交道的老党员,非常清楚未来的政治格局。 周氏成衣店。 这一天,周孟南在周氏成衣店转悠,一个男子拿着一套衣服走到他跟前,问道: “老板,这套衣服有我的尺寸吗?” “应该有,您要试试吗?” “只要尺寸对了,试不试没关系。有藏青色吗?” “藏青色刚刚卖完了,黑色可以吗?” “黑色倒也不错,那听您的。请帮我挑一套黑色的包起来。” 本来,周孟南是老板,一般不用亲自售卖衣服。 但今天这个人不一样,因为他拿着衣服直接走到了他面前,而且,他一开口,周孟南就知道,这个人是戴笠派来的接头人。 因为他前几天刚收到一封电文,上面写的接头暗号正是这几句。 而且电报里还特别指出,让周孟南最近务必守在店里,接头人会随时过来和他接头。 此时,所有暗号对上,周孟南抬头见龙三正在招待其它顾客 ,便低声道: “老板有什么指示?” 来人道: “你们可以醒过来了,老板命令,你们三人为一组,最近做好准备,新任务很快下达......” 传话人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他说完就将手中的衣服递给周孟南,然后故意大声道: “算了,老板,我想了想,还是喜欢藏青色,这件衣服先不要了。” 周孟南紧盯着来人的背影,努力将他的容貌记在了心里。 他知道,这个人一定是隐藏在夷陵的国民党,如今两党相争,国民党便是共产党的死敌,必须想办法清除。 他没有心思再待在成衣店,跟龙三交代了一声,快速回到周宅。 宋芙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迎上来: “孟南,今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周孟南看了她一眼,道: “有些头疼,对了,钱管家呢,你让他过来一趟,我交代他点儿琐事。” 宋芙不疑有他,转过身吩咐另一个下人: “去,将钱管家叫来,先生有事找他。” “是,夫人。” 下人应声出去了。 周孟南故意揉着脑袋: “夫人,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你确定没事?”宋芙问。 “没事,一会儿我交代钱掌柜出去给我买点药就可以了。” 宋芙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包: “正好,你回来的时候我正准备出去一趟,那我先出去,你记得好好吃药。” “嗯,去吧。” 周孟南看着宋芙扭着腰肢出去了,眼睛里慢慢露出精光。 如果他所料不错,戴笠在这个时候唤醒他们,恐怕是要对共产党下手了。 由于他并不知道宋芙也是共产党员,所以,他才故意支走宋芙。 钱忠很快就来到他面前,周孟南挥退其它下人,对钱忠招招手: “钱管家,老板来信儿了......” 钱忠听完周孟南的话,低声道: “孟南,看样子国民党的确要对共产党下手了,今天这个传信人你能记得他的容貌吗?务必将他的样子画下来,我想办法传给咱们自己的同志......” 周孟南想了想,拿出一旁的纸笔,画了一张肖像。 钱忠对着那张纸看了半天,才道: “此人几乎没什么特点,想要顺利找出来,估计很难......” “是啊,他的容貌很平凡,走在人群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他,我也是特别记了才能画出来,否则,还真不容易......” “看来,戴笠的人已经到了夷陵,他让我们三个人成立一个小组,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否则,当年他也不会让我们以主仆的身份潜伏下来,不过,孟南,接下来咱们可好好计划一下......” 周孟南点点头: “这是自然,否则,我也不会急着回来跟你商量......” 宋芙这一天出去了很久才回来,周孟南和钱忠也将未来可能遇到的事情想好了解决办法。 这一天,快天黑的时候,关家大院的守门小厮收到一盒糕点,糕点盒上的标志正是城里有名的麦香糕点。 送糕点的小厮说: “这是关家大少爷在小店给大少奶奶订的糕点......” 小厮不敢怠慢,亲自捧着糕点到了月香院。 此时,关义正和苏锦,以及幼子关仁旭正准备用餐。 三岁的关仁旭听说有人送糕点来,立刻溜下椅子,奶声奶气地对苏锦道: “娘,旭儿要吃糕点。” 关义正接过丫头递来的糕点,问清了是何人所送,丫头将小厮的话如实转达,关义正心里疑惑,便提着糕点盒进了内室。 苏锦看着关义正脸色有异,嘴里轻声哄着儿子: “旭儿乖,爹一会儿就给你把点心拿来。” 关仁旭看着苏锦,嘟着嘴: “可是爹爹把点心提进里屋了。” “爹爹是给旭儿放到柜子里,要不然,一会儿小猫就来偷走了。” 苏锦耐心地哄着。 里屋。 关义正打开点心盒,从里面拿出一张小纸条,一目十行看完,然后掏出打火机,将那张纸条烧成了灰烬。 第498章 紧急密谋 做完这一切,他才取出两块糕点拿到外间,一块递给苏锦,一块递给旭儿。 “爹爹,您不吃吗?” 关仁旭见自己和娘都有糕点,唯独关义正没有,便好奇地问道。 “旭儿乖,爹不吃,留给你和娘吃好不好?” “不好,旭儿要给爹爹吃......” 关仁旭踮着脚,努力将自己的那块糕点往关义正嘴里送。 关义正一把将关仁旭抱起来放在腿上,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道: “我的旭儿真是一个好孩子,懂得敬重长辈......” “爹爹,您吃一口嘛......” 关仁旭再次将糕点伸到关义正嘴边。 关义正就着儿子的小手轻咬了一小口,关仁旭这才满意地将糕点往自己嘴里送。 苏锦全程在一旁看着父子二人互动,脸上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 一旁服侍的丫头走过来: “小少爷,咱们坐到椅子上来吃饭好不好?你这样让爹爹抱着,爹爹不方便吃饭哦。” “嗯,我自己坐着吃。” 关仁旭听了丫头的话,从关义正腿上溜下来,然后往自己的椅子上爬。 丫头照顾着他坐好,在一旁服侍他吃饭。 一时饭毕,丫头将关仁旭带出去,关义正和苏锦走进内室。 “阿正,你刚才神情不对,是不是这盒糕点有蹊跷?”苏锦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 “我今天并没有订糕点,这盒糕点是咱们自己的同志送来的。” 关义正并没有隐瞒。 “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关义正点点头: “锦儿,如今内战爆发,全国很多地方,国民党都在大肆搜捕共产党人,咱们这个小城如今也不例外,戴笠的人已经到了......” 糕点里的纸条正是钱忠送出来的。 国民党军统特务自从石牌大战前撤出去以后,后来除了派周孟南等三人潜伏下来,一直没有再派其它人过来。 钱忠的那张纸条上不仅告知军统又派人到了夷陵,而且还画了一张素描肖像,指明此人就是军统来跟周孟南接头之人。 关义正的记忆力惊人,他看清了纸条上的那张肖像,但就跟周孟南和钱忠的感觉一样,那张脸太平凡了,没有任何显着的特征,要想找到他很难。 不过,关义正自有办法。 他对苏锦道: “事不宜迟,我要出去一趟。” 苏锦拉着他: “当心,注意安全。” “你放心吧,我去找小凡,不去别处。” 关义正说完便大踏步离开了关家大院。 杨府。 此时正是晚餐时分,杨家人聚在一起刚吃过晚餐。 杨不凡和关义喜的女儿杨妍已经一岁半了,刚学会走路不久,此时正在餐厅里学走路,一旁的丫头亦步亦趋跟着,生怕她摔倒。 杨际后来果然和关义美成亲了,春花此前所说的百花宴并没有举行,这两个人能看对眼,还是在杨妍的百日宴上。 后来,传来日本人战败的消息,两家人趁着全国人民欢庆的时刻,欢欢喜喜地给两个孩子办了亲事。 这会儿,所有人都聚在餐厅用餐,餐厅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关义正是杨府的常客,所以,根本无需小厮通报。 关义喜眼尖,一下子认出是自家大哥,高兴得连连招手: “大哥,怎么这个点儿过来了?吃饭没?” 关义正走进来,跟杨春和春花两位长辈打了招呼,这才回答关义喜的话: “我吃过了,过来找小凡......” 杨不凡早起身迎向关义正: “大哥......” 关义正对他点点头,杨不凡也不多说,带头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大哥,走,去我的院子。” 关义正和餐桌前的众人挥手表示歉意,和杨不凡一起走向内院。 在厢房坐定,杨不凡道: “大哥,你这会儿过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关义正眉头紧皱: “小凡,内战的烽火已经烧到咱们夷陵了......” 郞舅二人在内院密谋了近两个小时,直到天完全黑透了,关义正才告辞出来。 小杨妍特别喜欢这个大舅舅,看到关义正要走,非拉着他不放。 关义正又抱着她举高高,转圈圈,陪着玩闹了好一阵,直把小杨妍逗得咯咯直笑,最后在杨不凡和关义喜轻言细语的哄声中,关义正才得以脱身。 关义正刚走到前院,突然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 “正叔......” 他转过身,借着月色,看清站在面前的少年,不禁露出开心的笑容: “关忠,有日子没见了,最近长高了不少哇......” 关义正在关忠头上比划了一下,十四、五岁的小少年,身高已经接近成人,比他矮不了多少了。 “正叔,我如今跟着师傅已经学功夫数年,可以帮助您了,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关忠这些年拜杨不凡为师,一直和其它下人一起住在前院。 杨不凡待他虽然严厉,但却从不藏私,将自己平生所学武功,几乎尽数传给了他。 但在关忠心里,却一直对关义正最为感激。 因为最初是关义正在众多流浪儿中收养了他,并将他带回了关家大院。 他相信,如果不是当时关义正有其它工作要做,他也一定会跟杨不凡一样收自己为徒。 今天晚上他听说关义正来了杨府,便一直守在前院,就等着他离开的时候跟他打声招呼。 关义正这会儿听关忠如此一说,脑袋里灵光一闪,他招手让关忠凑近他,然后在他耳边低低吩咐了一番。 第499章 军统密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夷陵城的大街小巷,突然多了一群乞丐。 这些乞丐的年龄都在十岁左右,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衣着褴褛,满脸脏污,一手拿着个破碗,一手拿根竹棍,看样子是用来驱赶恶犬的。 看着这些乞丐,夷陵的老百姓没有不摇头叹息的。 好不容易熬到八年抗战结束,本以为总算可以过上安稳日子了,哪曾想内战又爆发了。 这么多孩子成了乞丐,可想而知又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了。 关家大院的主人最是心善,这群乞丐几乎每日都到关家大院门口乞讨,每次守门的小厮总会给他们每个人都添上一碗米饭,让他们吃饱了方才四下散去。 周宅。 周孟南最近一直留神身边的人,但一直没有再见到当初给他传信的那个年轻男人。 一转眼,十来天过去了,他以为军统暂时不会给他们三人安排工作了。 这一天傍晚,他从周氏成衣店回到家,刚到家门口,突然发现门口的信箱露出半张报纸。 他分明记得今天早上下人已将今天的报纸送到他手里,这时候信箱又多出一张,周孟南直觉是军统在联络他。 他看看四周,见并无可疑人员,打开信箱,迅速将那张报纸拿出来,用手一捏,报纸里面果然夹着一个信封。 他不动声色地将报纸捏在手里,迅速进了院门。 进入自己书房,他打开报纸,拿出那封信,果然是军统给他指派下一步的任务。 周孟南很奇怪,这次居然改用信箱传达指令,难道是那个人有所察觉? 带着疑问,他将钱忠叫到书房。 钱忠看完信上的安排,眉头皱紧。 “孟南,看来他们暗中一直有人盯着咱们,如今终于下达命令了,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周孟南也道: “是啊,我此前设想了无数可能,竟然没有想到他们会拿傅府来开刀,这件事可怎么办才好?” 钱忠看着周孟南,良久不发一言。 周孟南被他看得发毛: “老钱,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孟南,你和宋芙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对她,你果真没有朋友以外的感情?” “老钱,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你知道的,我现在是咱们组织的人,可宋芙她......她是国民党啊。” “如果我告诉你,宋芙和你我一样,也是潜伏在国民党的共产党人,你对她的看法会有所改变吗?” “老钱,你是不是疯了,这怎么可能?” 周孟南下意识的不相信,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了。 钱忠见他情绪激动,伸手示意他冷静,然后才低声说: “孟南,我刚才说的并不是假设,而是事实。这件事本来早该告诉你,但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来了......” 钱忠用手点了点放在桌子上的那张信纸,正是刚才他们传阅过的那道“密令”。 “老钱,宋芙跟这上面说的有什么关系?” 周孟南仍旧不解。 钱忠并没有再言语,他走到书房外面吩咐了一句,再次回到周孟南身边: “孟南,稍等一会儿,宋芙一会儿就过来,有些事情,由她亲自告诉你会更好。” 周孟南一时有些云里雾里,他想不明白钱忠为何看到这封军统下令对傅府动手的密令,为何第一时间不想办法化解这件事,反而提起了宋芙的真实身份。 对于宋芙的共产党员身份,周孟南非常惊讶。因为当年他和宋芙是一起受训的,那时他虽然觉得宋芙的训练成绩十分优秀,但却并没有多想。 他没想到,宋芙在进入军统前就秘密加入了共产党,而且一直潜伏在国民党,后来还和他这个后来加入共产党的假扮夫妻这么多年。 这几年,他不是没想到和宋芙假戏真做,毕竟她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而且她那双眼睛和关义喜十分相像。 如今,他和关义喜再也没有了可能,他也曾想过重新开启自己的新生活。 可是,一想到宋芙是国民党,他便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甚至,有时候宋芙故意往床上凑,想和他亲热,他都坚决地推开了她。 万万没想到,宋芙一直就是自己的同志。 想到当初培养他们的戴笠,周孟南觉得十分可笑。 他和宋芙应该算是戴笠最得意的门生了,现如今,他们两个双双成了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不知道戴笠有朝一日知道这个真相,会如此想。 周孟南此时还不知道,戴笠已经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了。 不多时,门口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的清脆声响,周孟南收回思绪,望向书房门口。 一个苗条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不知为何,在知道了宋芙的真实身份后,周孟南此时再看她,就感觉她浑身都在发光,吸引他靠近。 他站起身,亲自给宋芙掸了掸椅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笑着道: “夫人,快来坐,我们有话跟你说。” 他这声“夫人”叫得特别走心,就连宋芙都感觉到了异样。 她扭头看着周孟南,眼睛里的喜悦简直就快溢出来了。 “孟南,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跟平时不一样了?” 宋芙这些年并不是没有努力,可无论她如何做,周孟南就跟柳下惠似的,渐渐的,宋芙便熄了那个心思。 这一点曾经让她很觉挫败,本以为她和周孟南就这样了,到时候任务完成,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哪曾想,今天她明显感觉周孟南看她的眼神不一样,第一次带有欣赏和些许的爱慕,还有,一丝丝愧疚。 宋芙心直口快,也没有多想,便将这话问出来了。 问完之后,她才突然想起钱忠还在书房,便掩饰性的干笑两声,道: “呵呵,孟南,突然找我来,是有事?” 钱忠关好书房门,走到两个人跟前,也搬了一张椅子坐下,开口道: “宋芙同志,我已经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孟南了。” 宋芙一惊,看着钱忠: “钱管家,原来你一直知道?” 钱忠笑道: “早在几年前,孟南说要把你调到夷陵时,组织上就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了。” “难怪,我只知道你和孟南都是自己的同志,但组织上没有让我表明身份,所以,我就一直没有在你们面前提及,你们,不会怪我吧?” 宋芙看着周孟南和钱忠,十分担心他们两个人误解她。 “怎么会,非常时期,我们隐藏身份只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我们不会介意。” 周孟南抢先开口。 “宋芙同志,你不必在意这件事,我和孟南都不会介意。” 钱忠也道。 宋芙笑了: “哎呀,我们现在总算可以毫无保留地说话了,这几年以来,我一直戴着面具生活,真是有些腻了。” 周孟南和钱忠俱是一脸苦笑,其实,不仅仅是宋芙,他们两个又何尝不是? “对了,今天突然表明我的身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宋芙问。 钱忠点点头,将书桌上的那张信纸递给她: “宋芙同志,这件事得让你知道......” 第500章 坦陈身份 宋芙有些不解地拿过信纸,只看了两眼,便大惊失色: “什么?军统命令我们杀傅府的当家人?” 钱忠和周孟南同时点头。 “这封密令是夹在报纸里塞在我们的信箱,为了让我及时发现,有意将报纸露了半截在外面。” 周孟南解释。 “而且,军统向来做事善于掩饰,他们不知从何渠道查出傅府当家人傅泰和傅康是前清王室后裔,给他们扣的罪名竟然是意图反民复清......”钱忠说。 这些信上都写清楚了,宋芙自然看到了。 “这是戴笠清除异已的一惯手腕,不错,我大伯和我爹当年确实是王族子弟,但我们自从搬到此地,和过去再也没有了瓜葛,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宋芙眼睛里有泪。 周孟南却被宋芙嘴里的那句“大伯、我爹”惊住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宋芙: “宋芙,你此前一直说自己是夷陵人,原来你竟是傅家的小姐?” 宋芙点点头,看着周孟南: “孟南,我当初进入军统和你成为同期同学,那时就已经加入了共产党,用的就是化名宋芙,其实,我本名傅颂,我的爹是傅康。” 周孟南此时才完全明白过来钱忠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把宋芙的身份告诉自己,原来竟然是这样。 钱忠对周孟南说: “孟南,现在你们之间再也没有秘密了,此事紧急,我们应该紧急商量一下,到底该如何应付军统?” “不如让我爹和大伯到一处地方躲起来?”宋芙提议。 钱忠摇摇头: “躲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那怎么办?”宋芙急了。 周孟南看着信纸上的期限,道: “还好,他们给了一个月的期限,我们最近假装频繁靠近傅府,对了,宋芙,军统的人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最近干脆借故住进傅府,我们对军统就称已经打入内部,只待时机成熟就动手,你觉得如何?” 宋芙一听,笑着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不知道暗中监视我们的人会不会发现有猫腻呢?” “孟南的办法可行,暂时我们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先行这样,我看不只是你一人住到傅府,孟南也得同去。”钱忠道。 “为何?”周孟南和宋芙几乎同时问。 “还能为何?你们俩是扮的夫妻,如果宋芙独自回去,不是更容易穿帮吗?”钱忠道。 “老钱,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傅府仍然要以夫妻相称?”周孟南问。 钱忠点点头: “我们三人潜伏在军统如今是绝密,此事除了老陈和关家大少爷关义正,没有人知道。再说老陈现在已经离开夷陵,所以,在本地,只有关义正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为了我们的安全,我们的卧底身份不能向其它人透露,哪怕是亲人也不行......” 宋芙十分理解,她笑道: “其实,我的家人早就知道我回夷陵了,也知道我的化名,但唯一不知道的便是孟南的身份,他们都以为我们俩是真正的夫妻,孟南,这种情况下,你愿意和我回傅府吗?” 周孟南点头: “宋芙,只要是为了工作,我都愿意。” 宋芙对于他这个回答虽然不算满意,但还是接受了。 “既然如此,那我得好好准备一下,看来这次回傅府住的日子不会短了。” 宋芙欢天喜地走出书房,估计是去收行李,以及想入住傅府的理由去了。 周孟南看着宋芙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对着钱忠道: “老钱,还真有你的,原来你早就知道宋芙就是傅家小姐傅颂......” 钱忠忠厚一笑: “孟南,没办法,都是为了工作,有时候嘴巴该闭的时候就得闭上。” “理解,理解,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生活突然变得阳光起来,哈哈哈......” 周孟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还大笑了几声,可见他此时心情极好。 “孟南,咱们想出的这个办法只能拖一时,这段时间,你和宋芙好好计划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毕竟,军统这边咱们不能不听从命令......” 跟周孟南的好心情相反,钱忠想到了一个月之后。 如果这期间他们对傅府没有任何动作,军统肯定会怀疑他们的忠心,到时候被戴笠调查,甚至打压,事情就闹大了。 就在钱忠忧心的同时,关义正这边已经掌握了军统在夷陵的行动人员的活动范围。 而他得到消息的途径,便是那群时常在关家大院门口要饭的乞丐。 关义正那天去杨府同杨不凡商量的也是这件事,不曾想,他刚和杨不凡定下计策,后来碰到了关忠,关义正马上推翻了此前的计划,改为派关忠去执行这项任务。 派关忠出马,可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关忠是流浪儿出身,他本身就容易跟那些在外流浪的小乞丐打成一片。 另外,若说什么人四处乱窜不会惹人注意,非乞丐莫属了。 所以,关义正当时便让关忠第二日就扮作小乞丐,去找卫宁的弟弟卫安,让他也扮作小乞丐,两个人到城里四处打探消息,尤其注意一个相貌平平,年约二十多岁的外地年轻人。 对于军统来和周孟南接头的那个人,真的说不出更多的特点。 或许只有这句相貌平平能概括。 这也说明此人的五官分布均匀,没有任何不突出之处。这也算不是特点中的特点了。 关义正的本意是要关忠和卫安两个人扮作小乞丐就行,不曾想,卫安这些年一直在悄悄教一些贫苦人家的小孩子练功,他听关忠说起这件事,便道: “光靠我们二人力量太薄弱了,咱们得让这个队伍更庞大些。” 因此,夷陵街头才突然出现了一群小乞丐。 关忠和卫安是这群“小乞丐”的头头,在他们俩的领导下,“小乞丐”们没几日就将夷陵的大街小巷都走遍了。 各路消息很快反馈回来。 当然,都是趁着每日上关家大院“讨饭”吃的机会传达的。 得知可疑人员所住的地方,关义正决定亲自去看看。 毕竟他看过那张画像,知道那个人大概长什么样子。 就在他准备去查访那个人时,守门的小厮又给他送来一盒麦香糕点。 第501章 想到计策 关义正提着糕点进了月香院,旭儿见父亲又提着他爱吃的糕点回来,开心的扑到他面前,抱着关义正的两条腿: “爹爹,旭儿要吃点心.......” “好,咱们来吃点心......” 关义正弯腰,用空着的那只胳膊抱起关仁旭,顺势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口。 “旭儿,今天乖不乖?有没有惹娘亲生气?” 关仁旭奶声奶气,却条理分明地回答: “旭儿很乖,今天娘亲教旭儿识字,背三字经,旭儿背得可快了......” 苏锦迎过来,接过关义正手里的糕点。 关义正对她使个眼色,她直接将糕点提进了内室。 关仁旭一见闹开了: “娘亲,旭儿要吃点心,要吃点心......” “旭儿乖,娘亲马上就会给你把点心拿出来......” 关义正耐心哄着。 不一会儿,苏锦再次出来,手里果然拿着几块用纸包着的点心。 关义正将旭儿放在地下,他立马朝苏锦跑去,伸长胳膊就去接她手里的点心。 苏锦一边亲昵地骂着“小馋猫”,一边将点心喂到他嘴里。 关义正迅速走进内室,果然,在点心盒子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条。 纸条折叠的形状跟上次一样,看来,是同一人所送。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关义正不禁满脸愁容。 他几步从内室出来,又在旭儿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对苏锦道: “锦儿,我得出去一趟。” 苏锦点点头,伸出手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下,道: “你最近都瘦了,当心身体,注意安全。” “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傅府。 傅泰和傅康最近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因为李兰和张小清几乎在几个月前同一时间查出有孕,如今,眼看就要瓜熟蒂落了。 根据李兰和张小清自己的测算,她们俩的预产期相差不了几天。 想当年,兄弟俩和曾经是王爷王妃的父母从京城一路南下,隐姓埋名,先是在当阳城定居,后来又搬到夷陵城,几十年来,经历了不少的风风雨雨。 他们的儿子傅宏和傅扬年轻时出国求学,后来又投身革命,以致于兄弟俩都老大不小了才成家立业。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孙子即将出生,傅泰和傅康成日乐呵呵的,每日闲来无事,摆上棋局对弈一局,日子过得悠哉乐哉。 如果说兄弟俩还有什么憾事,便是一直杳无音信的傅雅。 如今抗战都胜利了,傅雅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卢晴雨最近思念女儿成疾,已经病倒多日。 所以,傅泰每每跟傅康对弈过后,便会长叹一声: “唉,也不知雅儿那孩子究竟去了何方?还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傅康每每听到傅泰的叹息和诉说,便安慰道: “大哥,雅儿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否则,她肯定会回来的。” 戚欢和卢晴雨妯娌间感情处得跟亲姐妹似的,这段日子卢晴雨卧病在床,戚欢每日都去她的院子探望,监督她吃药,陪她说话,总希望她能早些好起来。 眼看着卢晴雨一日比一日消瘦,这让戚欢十分担心。 这一日,她探望过卢晴雨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跟傅康诉说: “老爷,照这样下去,大嫂怕是不太好,她的心病太重了......” 傅康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们不能眼看着大嫂如此下去,得想个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除非雅儿能回来,否则,大嫂的心病就难以医治......” 戚欢脱口而出。 “我自然是希望雅儿能回来,可是,如今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难办啊......” 抗战胜利后,他们兄弟俩也四处托人打听过,可是,不管从哪个途径反馈的消息都没有傅雅的蛛丝蚂迹。 她似乎自从当年离开夷陵以后就人间蒸发了。 这让傅泰和傅康兄弟俩心里十分不安。 这会儿听到戚欢再次提起失踪多年的傅雅,傅康也是无计可施。 正在夫妻间愁眉苦脸时,有丫头来通报: “老爷、夫人,关家大少爷来了,正在前院正厅,大老爷请您们过去叙话。” 傅康和戚欢打起精神: “知道了,这就过去。” 夫妻俩来到正厅,关义正已经和傅康说了好一会儿话了。 关义正站起身行礼请安毕才再次坐下。 傅泰和傅康都以为,此次关义正过来只是寻常的问候,哪知关义正一开口就令他们震惊。 “什么?你说军统的人拿我们兄弟俩的身世做文章?想要拿我们开刀?” 关义正点点头: “军统一定是查明了您们的共产党身份,所以故意用身世一事做幌子,其实就是铲除异己。” “真是岂有此理,军统就是老蒋手里的一杆枪,老蒋指哪他们就打哪。照他们这样搞下去,不用咱们共产党出手,他们就先失去民心了,何谈统一天下?哼,真是异想天开。”傅泰对于如今国民党军统的做法嗤之以鼻。 “此前,国共双方签定双十协议,主要宗旨就是共同治国,提出的很多条件都是以人民的利益为首,老蒋表面上答应了,可很快就撕毁这项协议,可见他们根本没有把人民的利益放在首位。如此政党,怎么可能得到老百姓的拥护,老蒋想要得到这天下,我看就是痴人说梦......” 傅康也是气愤至极,此时,屋里也没有外人,他们俩便将心里积压已久的怒气全部发出来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大清都灭亡几十年了,如今还有人拿他们的身世做文章,竟然可笑的称他们为“反民复清”的保皇人士。 真是红口白牙胡乱瞎喷! 关义正十分理解两个舅舅的心情,他道: “这应该只是戴笠的第一步,如果他的手下将傅府按照他的意愿处理了,接下来,必定就是我们关家大院......” “正儿,你说的对,咱们傅府和关府是相互依存的,军统定然早就查明这一点,真是可恶......”傅泰再怒。 戚欢在一旁早就听傻了,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大哥,老爷,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如今大嫂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现在军统又要对我们下手,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老小哇......” “二舅母,您别着急,凡事都有解决办法,我今天过来,就是跟舅舅们商议破解之法......” 戚欢一听关义正如此说,立刻用帕子擦干眼泪,看着他: “正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关义正点点头,道: “我来之前本来没有想到,不过,刚才二舅母提醒我了,我现在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之计......” 第502章 两全其美 傅泰、傅康、戚欢听关义正如此一说,眼睛顿时都变得明亮起来,齐齐盯着他: “正儿,快说,何为两全其美?” 关义正看着眼前的三个长辈,道: “大舅母多年来就因为思念表姐成疾,我作为外甥,早该想到此计了......” 第二天,关义正秘密和钱忠见面了。 他如此这番跟钱忠交代一番,钱忠喜得竖起大拇指: “阿刚同志,高,这招实在是高,说实话,我们只想到了一计,没想到,你还有另一计,你放心,我定将原话带回去,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傅府。 这一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戚欢这几日一直在想着关义正那天说的话,心里万分期待着他的那个好办法何时能实行。 正想得出神,突听小丫头来报: “老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二小姐回来了......” 戚欢正在院子里侍弄她喜欢的那几盆花,听到丫头的话,手里的喷壶“啪”一地声掉在了地下。 “你说什么?二小姐回来了?你是说,雅儿她,终于回府了?” 小丫头也很激动,虽然她进府的时候就未曾见过这位二小姐,但她却知道,大夫人确是因为这位一直没有回府的二小姐生了心病,已经卧床多日了。 大夫来看过多次,都称此为心病,无药可医。 “是啊,夫人,刚刚前院传话过就是这么说的,我听得真真儿的,不会有错。” 小丫头肯定地说。 “老爷,老爷,你听到了吗?雅儿回来了,雅儿回来了......” 戚欢往厢房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端庄。 傅康听到戚欢的叫喊,也是万分激动。 “夫人,你是说,雅儿回来了?” “是啊,是啊,刚才前院遣人报的信,快,快,咱们快去......” 戚欢拉着傅康的手,老两口急急忙忙往前院跑去。 小丫头在后面紧跟着,生怕二老有个什么闪失。 前院,正厅,傅泰看着眼前的女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果真是雅儿?” 他颤抖着手,欲去抚摸女子的面容。 女子抓住他的手,轻声在他耳边道: “大伯,我是颂儿,如今事出紧急,我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回来,所以假扮妹妹,一是为了瞒过军统,二是为了大伯母的病,我听说她老人家病了许久了......” 傅泰自从上次见过关义正之后,也一直在琢磨关义正的那个两全其美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内容。 及至刚才看到傅颂扮的傅雅,他似乎有点明白了,但他到底是一个父亲,所以,他宁愿相信站在他面前是真正的傅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正儿有心了,亏他能想出这个办法,那以后在府里,你要一直以雅儿的身份生活?”傅泰低声问。 傅颂点点头: “想必您已经知道,军统想对咱们傅家人下手,所以,我只能假扮妹妹住回来,对军统就称已经在您们身边卧底,择机动手,如此,是不是两全其美?既可瞒过军统,又可让大伯母的病好起来......” 傅泰连连点头: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此时,厅里只有他们二人,下人都被遣至门外。 “所以,一会儿等我爹娘来了,跟他们说明以后,我以后就以雅妹妹的身份生活在府里,您先做好思想准备,免得我叫您爹的时候,您露了馅儿......” “嗯嗯,我清楚了,我保证好好配合......” 傅泰一时老泪纵横。 正在这时,傅康和戚欢进来了,他们看到傅泰如此激动,顿时对眼前的傅雅深信不疑。 戚欢将眼前的人儿搂进怀里,哭着道: “雅儿,你可算回来了.......” 她的声音很大,大到门外的下人都听到了。 傅颂很满意戚欢的表现,这样一来,傅雅回府的消息一定会很快传开。 等戚欢的话音落了,傅颂才在她耳边低声道: “娘,您别大叫,我是颂儿......” 戚欢猛地抬起头,对着傅康招手: “老爷,老爷,她是......她是颂儿......” 傅康赶紧走到傅颂跟前,显然他已经听到了。 “颂儿,你这是?” 不得已,傅颂只得将刚才跟傅泰的话重复了一遍。 等到厅里的三位长辈将傅颂的话都消化了,并表示好好配合,就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雅儿,我的雅儿......” 阵阵哭喊,听得人潸然泪下。 傅颂递给在场三位长辈一个眼神,三个人一会,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傅颂迎到厅外,扶住涕泪横流的卢晴雨: “娘,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卢晴雨看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回来的“傅雅”,心病一下子好了大半,身体除了因为久卧病床有些虚,其它毛病竟都全好了。 “雅儿,真的是你回来,真的是你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了?为什么连一封信都不写回来?你可知道娘想你眼睛都快哭瞎了?” 卢晴雨这句话说的一点儿都不夸张,她这些年常常深夜哭泣,视力已经下降很多。 傅颂心里更明白这一点儿。 她和傅雅多年不见,她只是略微装扮了一下,其实,应该是跟真正的傅雅有些差距的,但尽管这样,卢晴雨还是认定了她就是傅雅,说来说去,还是太过思念女儿所致。 “娘,女儿这不是回来了吗?您放心,以后女儿哪里都不去了,天天陪着您......” 这时,傅泰、傅康、戚欢都从正厅走出来了,看到抱在一起的两“母女”,戚欢只觉得眼睛酸涩,但为了卢晴雨的身体,她还是强忍住泪,走过去和她们搂在一起: “大嫂,这下你放心了吧,我就说雅儿一定没事的,你看,这不就回来了?” 此时,戚欢在心里暗自祈祷: “雅儿啊,你要是能感应到婶婶和你娘的思念之情,就赶紧回来吧。” 卢晴雨听了戚欢的话: “弟妹,你说的对,雅儿果真回来了,果真回来了,走,我们进屋......” 卢晴雨的身子虚弱,刚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她已经快站立不稳了。 戚欢和傅颂一左一右搀扶着卢晴雨,缓缓来到正厅坐下。 傅颂亲自给卢晴雨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 “娘,喝杯热水......” 卢晴雨接过水,心情还十分激动。 “雅儿,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对了,成亲没有?” 一个母亲自然对孩子的婚姻大事十分关心。 傅雅离家多年,而且早到了成亲的年纪,所以,卢晴雨便十分关心这件事。 此里,傅泰、傅康和戚欢都不知道傅颂会如何应对这件事,因为刚刚他们也只是短暂交流了一下,还不曾聊到这一块儿。 傅颂刚要开口,就听到小丫头来报: “老爷、夫人,外面有一个姓齐的先生,自称是咱们府上的姑爷......” 傅颂笑着道: “娘,您看,说曹操曹操到,我家那位来了......” 第503章 暗中寻访 “雅儿,这么说,你果然成亲了?丈夫姓齐?” 卢晴雨惊喜的问傅颂。 傅颂点头,笑着对在座的几位长辈道: “刚才忘了说了,我久未回来,一下船就直奔家门,但我家那位说第一次见您们,不能两手空空,他在后面置办礼物,我等不及,先一步回来了......” “你这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任性,再急也不能把女婿一个人丢下,自己先跑回来。” 卢晴雨轻声责怪傅颂,但眼睛里的笑意怎么也隐藏不住,她对外面的丫头大声吩咐: “快,快请姑爷进来......” “是,夫人......” 卢晴雨此时听说女婿也上门了,精神好得不得了,她扶着椅子站起身,对戚欢道: “弟妹,快,你跟我回一趟院子,帮我重新挑一套衣裳,我刚才急着来见雅儿,穿着太随便了些,有些失礼......” 戚欢也没料到傅颂还带了女婿回府,心里正有此意,便站起身,扶住卢晴雨: “大嫂说的是,我也正想回去换一套衣服,刚才来得急......” “你们女人就是麻烦,行吧,我们兄弟俩招待女婿,你们快去快回......”傅泰挥手示意她们快走。 妯娌俩相携着刚离开,周孟南,不,应该叫齐良,就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正厅。 他带来的礼物都由下人拎着,依次摆在厅里的一张八仙桌子上。 “小婿齐良见过岳父,见过叔叔......” 齐良给傅泰和傅康行了晚辈礼。 傅泰和傅康兄弟俩站起来招呼,只听傅泰道: “贤婿不必如此多礼,请坐。” 傅康也道: “侄女婿请坐......” 傅颂走过去抱住齐良的胳膊: “我娘和婶婶一会儿就过来,咱们先坐下喝口茶......” 说话间,丫头送上了茶水,齐良紧挨着傅颂坐下,几个人在一起闲话家常。 傅泰和傅康都知道,这个名叫齐良的,其实就是此前的周孟南。 但由于此前卢晴雨并未见过周孟南,所以,这次他改回了原名,并未装扮成别人。 此时见卢晴雨不在,傅泰挥退了丫头,齐良站起身,对着傅康重新叫了一句: “岳父......” 他知道,这位才是他应该叫岳父的那个人。 傅康摆摆手,道: “此次你们夫妻回府肩负使命,以后不必在意这些虚礼,我们现在就当你们是傅雅和齐良,一会儿你们的大伯母来了,千万记得不要说漏嘴......” 几个人达成一致意见,很快,门外便听到小丫头唤到: “大夫人、二夫人......” 傅颂知道是卢晴雨和戚欢换好衣服过来了,赶紧迎到门口。 齐良也跟着来到她身旁。 卢晴雨换了一套明亮一些的衣裳,脸上又薄薄施了一些粉,此时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戚欢也换上了一套正式见客的衣裳,妯娌俩望着眼前的这个高大的男人,都在心里为自己的女儿叫好。 “小婿见过岳母,见过婶婶。” 齐康赶紧低头行礼。 “好孩子,快,快请坐。” 卢晴雨此时根本不像一个病人,就连走路都利索了许多。 同一时间,关义正正在城里的某条街道的一个小胡同里转悠。 据关忠他们的消息,那个跟周孟南接头的军统特务正是住在这个胡同里。 只是,到底住在哪一栋房子里,关忠等人一直没有弄清楚。 但关义正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特务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他们习惯了对所有人设防,包括乞丐。 他今天化了妆,扮作了一个挑着担子卖麻糖的小商贩。 麻糖又名麦芽糖,是夷陵本地特有的小吃。 每年到了秋冬时节,这些卖麻糖的小商贩便开始挑着担子走街串巷。 担子是一对箩筐组成,筐上放着一个比筐口略大的簸箕,里面放着裹着糯米粉的麻糖。 而另一个筐子里,放着一个专门用来凿糖的凿刀和锤子。当然了,还有必不可少的秤。 因为麻糖冷却后较硬,只能用凿刀才能敲开。 如果碰到有人购买,摊主问清了人家想购买的斤两,便会用凿刀将麻糖凿下来,并且根据顾客需求,将麻糖凿成各种不同大小的形状,然后称重收钱,一笔生意便算完成了。 这种看似很硬的糖,放在嘴里之后,很快便会化作可以拉丝的糖浆,一口吞下去,那味道甘甜可口,是老少皆宜的美食。 商贩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同时,还会拿着一件响器不时敲着,那件响器类似于某种铃声,是金属制作,发出的声音传得很远。 夷陵人只要一听到那种铃声便知道是卖麻糖的来了,家里有小孩,并且经济条件还差不多的,便会急急的走向铃声响处,对着小商贩叫道: “喂,卖麻糖的,来二两麻糖。” 得了麻糖的小孩子,很快会拿着一块麻糖满院子转悠,向其它小伙伴炫耀自己手里的美食,馋得一些没钱买的小孩只能干望着流口水。 关义正挑着担子,不时敲着手里的响器,没多久,果然就有人朝他喊: “卖麻糖的,过来,给我称半斤......” 关义正一边应着,一边挑着担子往那扇院门走去。 这个年月,能一下子买半斤麻糖的,绝对是个大主顾。 因为麻糖是用粮食做的,数斤粮食才能熬出一斤糖,所以价格并不便宜。 “大嫂,要半斤麻糖是吧?” 关义正放下担子,再次确认。 “是的呢,我家娃多,给我称半斤。” 买麻糖的是一个身材健壮,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妇女。 关义正将担子放在院门口,有些歉意地道: “大嫂,能不能让我把担子挑进院子里给您称?您看这胡同挺窄的,我停在这里挡住别人走路就不好了。” 健壮妇女退进院子: “行吧,你进来,担子就放在院门口,别靠太近......” “好咧......” 关义正开心地应下,将担子放在院子里靠门处,眼睛不动声色地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儿。 几个小孩子一下子涌过来,七嘴八舌地叫道: “吃麻糖喽,吃麻糖喽......” “别挤,别挤,都进屋去,一会儿娘买好了给你们分......”健壮妇女喝斥孩子们。 “娘,就让我们看看嘛,我们想看凿麻糖......” 孩子们央求。 “就是嘛,让孩子们看看不妨事。” 关义正再瞄了一眼院子,没有见到其它人,便开口替孩子们说话。 “你们这些皮猴子,别乱动手,知道吗?” 健壮女人吩咐几个孩子,又转身对关义正道: “大兄弟,快称吧。” 关义正手脚麻利敲下一块麻糖,放到秤盘一称,不多不少,正好半斤。 “哟,大兄弟,你这手法还真准啊,一钱都不多,给点旺头呗。” 健壮女人道。 这是夷陵人还价的说辞之一,旺头就是要卖主多给一点儿的意思。 关义正也不答话,用手拿起刚才敲碎在簸箕里的零散小块麻糖,给围在担子周围的四个小孩子一人嘴里塞了一块儿: “大姐,您看我这够意思吧?” 几个小孩子得了糖果,高兴得直砸吧嘴儿。 健壮妇女也很高兴,拿出钱袋付了款,接过麻糖就要进屋。 “大姐,您不把麻糖敲碎吗?” “大兄弟,多谢了,我买麻糖是为了年底做米花糖呢,现在敲碎了,这些皮猴子没两天就给我偷吃完了......” 健壮女人进了屋,关义正挑着担了出了院门,几个小孩子却没有回屋,悄悄尾随着关义正来到胡同。 关义正趁机问道: “你们家院子很大呀,就住着你们一家?” 一个大点的孩子道: “以前本来只有我们一家,可是几个月前又住进来一个叔叔......” 第504章 大摆宴席 关义正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但他仍然装作毫不在意地说: “那这个叔叔一定是你们家亲戚对吧?” “叔叔,您怎么知道的呀?我们刚开始都不认识他,后来我娘说,他是我的表叔,暂时借住的......” 一听这话,关义正顿时泄气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故意道: “你的表叔?让我来猜一猜,他是不是长得很胖?” 孩子摇摇头: “叔叔,您错啦,我表叔长得特别瘦,就跟皮包骨似的,我娘常说他得了痨病......叔叔,什么是痨病啊?” 听了孩子的这句话,关义正知道,这家院子里的人可以排除了。 他对孩子道: “你们赶紧回家吧,一会儿你娘就该叫你们了。” 果然,关义正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刚才那个健壮妇女的声音在唤道: “二娃子,你带着弟弟妹妹跑哪里去了,赶紧给我回来......” 名唤二娃子的孩子顾不上跟关义正打招呼,带着弟弟妹妹就往回跑。 关义正叹了一口气,继续敲着手里的响器,响器发出悦耳的声音: “叮........” 传出老远。 这条胡同里还有好几个这样的院子,排除了一家,他便将目光放在另外几家。 今天是他扮作小商贩的第一天,他不知道需要几天才能找到那个军统特务。 他一直在那条胡同附近转悠到天黑,并没有发现那个特务的身影。 晚上,他来到一户普通民居,将担子挑进去,换了装束,从后门走出来,回到关家大院。 他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苏锦就迎上来,冲他道: “阿正,好消息,刚才傅府那边给爹娘打电话来,说离家多年的傅雅表姐回来了,今天晚上傅府设宴给雅表姐和她的丈夫洗尘,让咱们都去赴宴呢.......” 关义正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这是他一手策划的,此时见苏锦说起这件事时眉飞色舞,再加上此事需要保密,他便静静地听苏锦说着。 苏锦好不容易说完,他才问道: “爹娘和弟弟妹妹们都去了吗?” “嗯,他们都去了,因为雅表姐多年未回来,娘急着去见她,等不及你回来呢。” “我知道了,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咱们就出发。” 关义正和苏锦赶到的时候,傅府可以称得上这张灯结彩,满院子的下人们个个喜笑颜开,走路都是一阵风。 “果然还是喜事令人兴奋啊,你看这些下人们,主人高兴,他们也跟着开心,一个个干活多卖力啊。” 苏锦和关义正边往宴客的前厅走去,边和关义正低声说道。 “是啊,谁不喜欢家里日日喜事连连呢。” 关义正附和道。 两个人刚走到前厅附近,就见旭儿朝他们跑过来: “爹,娘,你们快来呀,今天舅爷爷家有好多好吃的呢......” 三岁的孩子,始终是将吃放在第一位的。 苏锦不禁噗呲一声笑了,搂住跑向她的儿子,轻声责怪他: “旭儿,咱们府里平时没给你吃的吗?今天在舅爷爷这里看到吃的就这么开心?” “娘,您不知道,舅爷爷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准备了好多好吃的,娘,什么叫大喜的日子?” “大喜的日子呀就是府里有喜事啊。” “那舅爷爷家到底有什么喜事呢?” “旭儿,那你今天有没有见到平时没有见过的人呢?” 旭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道: “娘,有,我看到一个姨姨和一个叔叔,爷爷奶奶让我叫表姑妈和表姑父......” “这就对啦,今天啊,舅爷爷府上就是给旭儿的表姑妈和表姑父接风洗尘,表姑妈啊好多年都没有回家了,舅爷爷家都很高兴,所以才说是大喜的日子.......” “哦,娘,那我明白了。” 旭儿眨眨大眼睛,似乎理解了苏锦话里的涵义。 小丫头跟上来,对旭儿道: “小少爷,那边有好多好看的花儿,你要不要去看看?” “花儿?比我们关家大院里的花儿还好看吗?” 旭儿对各种花儿并不陌生,所以,此时对于小丫头的提议并不感兴趣。 “小少爷,你去看看就知道啦,反正我从来没有在咱们院子里见过。” 小丫头知道此时关义正和苏锦定要露脸去打招呼,所以,尽量想办法将旭儿哄走。 苏锦也配合小丫头道: “旭儿,快去看看是什么好看的花儿,然后回来说给娘听好不好?” “好.......” 小孩子特别愿意大人将他看作小大人,此时听苏锦说让他看完花回来讲给她听,旭儿顿时觉得这趟必须好好看看那些花儿。 关义正揽住苏锦的肩,笑着道: “锦儿,你对旭儿还真有办法......” 苏锦灿然一笑,谦虚地道: “是吗?还好吧。” 两个人走进前厅,果然高朋满座。 不仅关义正四兄弟和家属都到齐了,就连关义喜和杨不凡以及他们的女儿也来了。 傅颂看到关义正和苏锦走进来,拉着齐良迎上来: “表弟,这位一定是我的表弟媳了.......” 苏锦赶紧打招呼: “表姐,我叫苏锦......” 傅颂笑着道: “原来是小苏,你好,我是你们的雅表姐,这位是我丈夫,齐良......” 苏锦看着眼前的齐良,嘴巴惊得险些合不拢,好不容易平息脸上的震惊,一扭头,正看到关义喜望向这边。 苏锦顿时有些了然。 她万万想不到,这个雅表姐久不回家,突然之间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丈夫,并且这个丈夫就是那个周孟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叫齐良....... 苏锦直觉这其中有事,关义正不着痕迹地捏了捏她的手心,苏锦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跟周孟南打招呼: “你好,齐先生.......” “哎呀,这么叫多生分啊,叫什么齐先生,叫表姐夫.......” 傅颂大大咧咧地道。 “表姐夫.......” 苏锦改口。 关义正也叫道: “很高兴认识你,表姐夫.......” 两个男人的手握在一起,关义正微微用了一点力,周孟南脸上的肌肉顿时一僵。 关义正靠近周孟南的耳边: “扮演好你自己的角色,别去招惹我妹妹。” 他尽管刚刚现身,但也看到了关义喜刚才望过来的那一眼。 虽然他确信关义喜对周孟南再也没有了男女之情,但他害怕周孟南还对她抱有幻想,所以,他适时出言警告。 “弟弟,你放心,我以后的身份就是你的表姐夫,我估计以后不会再有变化了。” 周孟南以前纠结的是傅颂的身份,如今得知她是自己人,便再也没有顾虑了。 再说,今天见到关义喜,发现她和杨不凡感情很好,他也准备完全放下了。 人员到齐,傅泰宣布开席。 大家正纷纷落座,傅府的管家突然走到傅泰身边耳语了几句,傅泰脸上顿时惊喜交加...... 第505章 傅雅回府 此时,傅泰的身旁坐的正是卢晴雨,紧挨着卢晴雨坐的是扮作傅雅的傅颂。 卢晴雨一整天都和这个刚刚相见的女儿黏在一起,根本没有注意到刚才管家和傅泰说了些什么。 但和他们同一桌的傅康和关忠诚却看见了。 关义正自然也注意到了傅泰的异样。 此时大部分人都在相互交谈,等菜上齐了就动筷。 傅泰低声跟身旁的傅康交代了一句,便随着管家悄悄离开正厅。 两个人走到了厅外,傅泰才低声问管家: “管家,你果真看清楚了?门口又出现了一个雅儿?” 对于傅颂扮作傅雅住回府里,此事只有他和傅康夫妻知道。 所以,他知道此时出现在府门口,自称傅雅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真正的女儿。 可是,傅雅早不回,迟不回,偏偏在傅府大张旗鼓办洗尘宴的时候回来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文章? 再加上这些年傅府的下人换了几拨,应该没有人能认出真正的傅雅才是。 所以,傅泰此时才对管家刚才报告的事心存怀疑。 “老爷,您还不相信小人的眼光吗?我可是在傅府多年,看着咱们家的几个少爷小姐长大的,雅小姐虽然这些年变化很大,但大致模样还是当年的样子,小人不会认错。” “什么?你是说,你刚才亲眼看见雅儿了?” 傅泰刚才还以为只是守门的小厮见过自称傅雅的女孩,没想到管家已经亲眼见过了。 管家赶紧说: “老爷,我知道今天府里已经回来了一个傅雅小姐,小厮报告又回来一个雅小姐,小人当时就觉得奇怪,所以亲自去府门口见了,而且,还作了安排......” 管家边说边往一个院子走去,傅泰注意到,那个院子正是傅雅当初住过的地方。 “管家,你把她安排到这里了?” “老爷,小人确认了雅小姐的身份,所以才自作主张把她领进了这个院子。她一进院子就热泪盈眶,说起她当年住进这个院子的很多趣事。老爷,她确实是咱们府上的雅小姐,而您今天给她接风洗尘的那个小姐,我看八成是冒充的.......” 傅泰自然知道今天白天见到的女儿是冒充的,可是他此时却不能对管家明说。 他停下脚步,问管家: “管家,此事你有没有告诉别人?” 管家一听赶紧摆手道: “此事除了那个看门的小厮,就只有小人知道了。老爷,您放心,我知道这件事肯定有内情,不敢到处张扬,所以才赶紧汇报给您。” “做得好,做得好。” 傅泰听了管家的话,心里稍安,又再次叮嘱: “管家,记住,今天这件事对谁也不能说起,包括大夫人,知道吗?” “老爷,我知道了,我回头就叮嘱那个小厮管好嘴巴,今晚这事保证再也不会有别人知道。” “如今那孩子独自待在院子里?”傅泰问。 “是,老爷,这件事您看怎么办?”管家拿不定主意。 傅泰想了想: “晚点我再想办法,现在我先去见雅儿。” 有了管家的认可,傅泰此时基本已经认定刚才回来的是真正的傅雅。 虽然觉得她回来的时间点有些凑巧,但也可能这纯粹就是巧合。 傅泰挥退管家,独自走进了傅雅的院子。 虽然她多年未曾回来,但在卢晴雨的精心打理下,此时院子里生机盎然,似乎主人只是短暂离开了一会儿,一切都跟傅雅当年未曾离开时一样。 傅泰进来的时候,傅雅还站在院子里,时光仿佛倒流回她当初离开夷陵去求学的那一年。 她记得,就是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母亲久久地把她拥在怀里,叮嘱她: “雅儿,多多写信回来,放假了就回夷陵。” 她当时满口答应: “娘,您放心,我一放假就坐最快的车回来。” 她没有想到,自己并未做到这一点。她一到省城武汉,就一门心思投身革命,除了完成学习任务,业余时间都花在了此生热爱的共产主义事业上。 此刻,看着一如当年青葱的葡萄架,她的眼眶湿润了,嘴里喃喃自语: “娘,对不起,雅儿失言了,对不起......”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来,傅雅缓缓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满头白发的父亲傅泰,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爹,爹,您的头发怎么都白了?” 傅泰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热泪盈眶: “雅儿,真的是你,雅儿.......” 他伸开双臂,傅雅紧走几步,投进傅泰怀中。 “爹,爹,雅儿不孝,让您和娘挂心了.......” 傅雅的声音哽咽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傅泰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强忍住满眶的热泪,此刻,他觉得这辈子再无憾事。 傅雅跟傅泰拥抱了片刻才离开他的怀抱,有些不解地看向傅泰身后: “爹,娘呢?刚才管家让我回院子等着,我以为您和娘会一起来,娘怎么没来?我刚才进府的时候,感觉咱们府里好像在办喜事,是什么喜庆的事?” 虽然管家没有透露半句,但府里张灯结彩的,所有下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一看就是有好事发生啊。 傅泰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只得对傅雅道: “雅儿,此事我也不知如何跟你解释,这样吧,咱们先进屋......” 傅泰的话刚落,就听到院门外有个声音道: “大舅舅,还是让我来给雅姐姐解释吧......” 是关义正的声音。 傅泰听关义正的话,就知道刚才自己的餐桌前的表现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应该一路跟在自己身后。 傅雅显然没有听出关义正的声音,因为她离开夷陵的时间太长了。 傅泰连忙解释: “这是正儿,你大表弟。” 一边冲院门外叫道: “正儿,你进来吧。” 关义正很快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傅雅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俊伟男子出现在眼前,记忆的闸门顿时一下子打开了,她将自己印象中当年的那个小少年跟眼前的成熟男子的样子终于重合在一起了。 “正表弟......” “雅姐姐......” 两个人目光对视,几乎同时叫出声。 显然,关义正也把他印象中的表姐和眼前的成熟女子划上了等号。 傅泰率先往屋里走,边走边说: “正儿,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跟雅儿解释清楚,下一步怎么办,今晚咱们得想个万全之策......” 第506章 如何解决 此时,前厅正开心吃着宴席的众人,并没有发现傅泰和关义正离了席。 但,这只是针对大部分人来说。 傅颂、周孟南和关忠诚显然不属于这大部分人。 关忠诚心里存疑,但看到关义正离席了,便安心许多。 卢晴雨眼里只有“女儿”,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旁的座位空了,正待要问,傅康赶紧解释道: “大嫂,大哥刚才去处理一点急事。” 他又对同桌其它人道: “大家不必担心,有件急事,管家拿不定主意,大哥去去就来,咱们继续喝酒......” 他率先举起酒杯: “来来来,大家举杯......” 傅雅的院子里。 傅泰和关义正在椅子上坐着,傅雅坐在他们俩对面。 听完了关义正的解释,傅雅也是非常诧异: “正表弟,你是说,此时正在前厅的那个是冒充我的傅颂姐姐?” 关义正点点头,笑着道: “这个计策是我想出来的,其一是军统下密令要对傅府动手,另外便是大舅母思女成疾,所以我才想到让颂表姐扮成你,以此来转移军统的注意力,让他们认为颂表姐想办法混进了傅府,目的是想对傅府下手。 另外,也可以把大舅母的心病治好,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个办法很有效,因为今天颂表姐扮作你回来以后,大舅母的病就全好了,这会儿正在前厅陪着大家用餐呢......” 傅雅听闻卢晴雨这些年的近况,眼睛顿时湿润了。 “都是我这个女儿不好,都是我不好......” “雅表姐,你不必再自责,好在你现在终于回来了,一切苦难都过去了......” 关义正道。 “可是,你才设下这个两全其美的计策,如今我回来了,这件事如何收场?”傅雅很担心府里此时的混乱局面。 关义正看着傅雅: “雅表姐,我方便过问一下,你为何选择在今天回府吗?这些年两个舅舅可是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但一直没有查到......” 关义正的问题也是傅泰想问的,他盯着傅雅: “是啊,雅儿,这些年你到底在哪里?” 傅雅看着眼前的亲人,思绪飘回到很多年前。 原来她当年紧随哥哥姐姐的步伐去武汉求学,不久后,她就受进步学生的影响,秘密参加了多次学生运动,后来,更是悄悄加入了共产党。 这期间,傅宏,傅扬、傅颂早就毕业去了国外,她最小,也是最后一个离开武汉的。 “爹,其实,这些年我并没有出国。” 傅雅看着傅泰,道。 “你没有出国?那为何这么多年没有音讯?” 傅泰问道。 傅雅道: “不瞒您说,当年我加入共产党不久,组织上就派我去江浙一带进行地下活动。这些年,我几乎走遍了全中国的各大城市,在不同的地方做着地下党的工作。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是用新的身份和新的名字工作和生活,所以,您们不可能查到跟我有关的任何事情......” 对于傅雅说的这一点,关义正其实也想到了。 别人不说,就拿他的岳父吴铭这些年的经历来看,就跟傅雅的经历十分相像。 吴铭这些年不知道在多少城市工作过,也不知道用过多少化名,多的连自己的本来名字都几乎忘记了。 前不久,他又被组织上调往其它地方,此时此刻,他很可能在其它城市,用另外一个名字继续从事地下工作。 “原来是这样,雅儿,你辛苦了......” 傅泰听闻傅雅这些年的经历,由衷地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高兴。多年来提着的一颗心,如今终于可以放回原位,他终于可以踏实睡个安稳觉了。 “雅表姐,那你选择在这个时间回来,是组织上这次安排你回来工作的地方在夷陵?” 关义正了解傅雅对她这些年工作经历的描述,仍然觉得她这次回来应该还是有工作在身。 傅雅见关义正问起她回夷陵的具体原因,只得点点头,道: “正表弟,你说的没错,我这次回来,除了自身的伤病外,组织上还交给我一个工作,就是让我把咱们夷陵的妇女同志拧成一股绳,积极同国民党反动派作斗争,如今我们和国民党的关系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咱们万万不可再对国民党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雅表姐,原来你是被调回来做妇女工作的,那太好了,咱们夷陵有不少优秀的女性共产党员,过去也曾经做过地下工作......” 关义正对于傅雅回来工作立马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别的不说,单就他的妻子苏锦,过去在武汉,也是响当当的地下特工。 自从嫁给他以后,被夷陵特殊的地理位置所限,她一直待在府里相夫教子。 有好多次,她都在关义正面前回忆起他们当初相识的那段经历,言谈举止之间,关义正能够感受到,苏锦是有些遗憾自己没有用武之地的。 傅雅看关义正如此激动,虽然不是十分清楚他内心所想,但她见关义正对自己的工作很认可,也是十分高兴。 “正表弟,依你之见,我以后在夷陵的工作会很好开展?” “那是自然......”关义正道。 聊完这些,再次回到如今府里的混乱局面这个问题上。 “正表弟,如今这个局面,既然当初出这个主意的是你,现在还是只能由你来继续策划了,我和颂姐姐的身份何时能换回来?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等不及想跟娘见面了,这些年,不止是她想我,我也很想她......” 独自在异乡的游子,又有几个不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的? 关义正知道傅雅这句话的份量,他认真想了想,然后再看向傅泰: “大舅舅,我刚才观察了一下,颂表姐虽然多年未见雅表姐,但她今天的装扮倒还真是跟现在的雅表姐差不多,趁着颂表姐扮演的时间不长,我看不如就今晚,现在,此刻,让她们的把身份换回来......” 傅泰和傅雅几乎同时叫出声: “现在?此刻?” 第507章 等我安排 关义正看着傅泰和傅雅,不容置疑的点点头: “对,就是现在,此刻,我现在就回去把颂表姐叫过来,让她跟你身份互换......” “互换?你的意思是,颂儿也要做回她自己?那被军统的人识破怎么办?”傅泰道。 关义正想了想,道: “目前只能先让颂表姐以一个客人的身份住在府里,对外就称是雅表姐的朋友,但雅表姐今天晚上一定要出现在宴席上......” 傅泰知道关义正一向主意多,知道他如此安排,定然想好了后手,便点头道: “正儿,你既然如此说,那便依你,我现在马上叫人去请颂儿过来......”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周孟南,便问道: “正儿,此时全府上下都知道雅儿带着丈夫一起回了府,那个叫齐良的现在怎么办?” 关义正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他看向傅雅: “雅表姐,你做过这么多年的特工,应该不难再跟人扮一次假夫妻吧?实话告诉你,那个齐良和颂表姐,其实也不是真夫妻.......” 这件事傅泰根本不知道,就连傅康和戚欢也不知情。 此时从关义正嘴里听说这件事,他才恍然大悟: “正儿,你的意思是说,齐良也是咱们组织里的人?” 关义正点点头: “应该说,他是后来被咱们的共产党组织吸收进来的,此前,他和打入国民党内部的颂表姐是同学和同事......” 关义正这么一解释,傅泰和傅雅都明白了。 “不过,这件事本不该让更多的人知道,今天晚上我也是没办法了,才跟您和雅表姐说。大舅舅,此事万万不可再扩大知情范围,就连二舅舅和二舅母那边,也请您最后别说。” “正儿,你放心,我知道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我不会乱说,放心。” 傅雅也开口: “正表弟,我以一个工作过多年的地下党员的党性保证,此事不会再让第三人知晓。” 关义正道: “那此事便如此定下,一会儿颂表姐过来,我们跟她说明情况,你们俩互换衣裳,然后你去宴席现场。颂表姐恢复自身的装扮,悄悄住在你的院子,以后你们对外就称是闺蜜,颂表姐多年未曾回来,除了管家,我相信其它下人都不认得她......” 傅泰见关义正提起管家,他道: “我会吩咐管家管住嘴巴......” 傅雅点头认可关义正的提议,她对关义正说: “那一会儿你和我同时回到宴席现场,你悄悄给我把现场的人介绍一下,否则肯定会穿帮......” “放心,我自然会帮你。” 主意既定,傅泰出门去吩咐管家。 然后,他独自回了前厅宴会处。 卢晴雨见傅泰去了许久方回,嗔怪道: “老爷,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在这个时候出去?女儿这么多年才回来,你就不能把那些所谓的工作放一放?” 傅泰干笑两声: “也没什么大事,管家年纪大了,容易犯糊涂,我刚才批评了他几句。” 他刚说起管家,管家就现身前厅。 只见他径直走到傅颂身边,对她道: “二小姐,门口来了一位小姐,自称是您的好朋友,特意来拜访,您看?” 傅颂其实早就察觉傅泰和关义正先后离席不太正常,这会儿又见管家如此一说,便站起身道: “真的吗?这些年我倒真有几个好朋友,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知道我回来,那我去看看......” 她站起身,在周孟南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就和管家离开了前厅。 傅泰招呼大家: “大家继续吃,继续吃......” 此时,参加宴席的人虽然都想知道到底是谁来了,但却都默契的没有人发问。 傅颂和管家一直来到了傅雅的院子外面。 管家一路没有言语,一直到了此刻,傅颂才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情肯定不寻常。 她正准备开口,却见院门开了,出现在门口的那个身影让她既熟悉,又觉得有些许的陌生。 “妹妹......” 傅颂知道管家定然什么都知道了,也不顾忌,叫着“妹妹”就奔向傅雅。 “姐姐,是我,我回来了......” 两姐妹在院门口相拥,喜极而泣。 管家轻声提醒: “大小姐,二小姐,请进屋再说吧。” 姐妹俩手牵着手进屋,关义正正在屋里等着她们。 “颂表姐,没想到吧,我好不容易想出的好法子让你进了傅府,现在你只能把身份还给雅表姐了......” 关义正双手一摊,很是无奈。 傅颂轻笑一声: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只扮演了一天傅雅就要做回自己,妹妹,你回来得还真及时......” 关义正将自己的想法跟傅颂说了一遍,傅颂自然无条件服从。 只是想到周孟南要跟傅雅继续扮假夫妻,她有些无奈,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在傅雅的耳边道: “妹妹,齐良虽然和我假扮了几年夫妻,可他是我真正喜欢的人,而且他这两天对我的态度转变了,我们是要做真夫妻的,你懂我的意思吧?” 傅雅笑着在傅颂腰上轻拧一把: “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对姐夫动心的。” “我跟你说啊,你姐夫今天穿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长得最帅的那个就是他,可别弄混了。” 傅颂继续道。 关义正在旁边轻咳一声: “这可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姐夫果真是最帅的吗?我看不见得吧?” 傅颂看了一眼关义正,顿时哈哈大笑: “对了,除了咱们这四个表弟以外,他是第五帅......” “第五帅,哈哈哈.......” 傅雅也不由得捧腹大笑。 这些年,她一直以各种面目示人,但所扮演的无一不是沉着冷静的地下特工,何时有过这样跟兄弟姐妹谈笑风生的时刻? 关义正等姐妹二人笑够了,抬腕看看表: “雅表姐,你们俩赶紧互换衣服,时间不早了,再迟宴席就该散了......” 两个人停止笑闹,赶紧手拉手进了内室。 再次出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衣服果然互换了,傅颂脸上的妆容也去了,变回了自己的样子。 傅雅不仅换回了傅颂的衣裳,并且连发型也梳成跟此前傅颂一样的。 关义正看着换装后的傅雅,连连点头: “嗯,不错,看不出破绽,雅表姐,你要面临的第一关就是大舅母,走吧......” 然后他又不忘对傅颂说: “颂表姐,你现在的身份就是雅表姐的闺蜜,这两天你暂时住在这个院子里,等我安排......” 第508章 我能等 关义正和傅雅一起出现在正厅宴席处,卢晴雨早就等不及了,她远远地就朝傅雅招手,示意她赶紧过来。 如今她视力大不如前,根本看不清这个傅雅才是她真正的女儿。 关义正示意傅雅别走太快,他低声将苏锦、卫宁、关周洁等人按照她们穿衣颜色的不同给她做了一番介绍。 关义直兄弟几人傅雅大致能根据小时候的模样认出来,经关义正介绍后,她对大部分人有了印象,心里总算有了底。 卢晴雨见她招手了并没有第一时间跑过来,早有些着急了,此时见傅雅终于加快了脚步,她再次招手。 傅雅几步走过去,一把将卢晴雨的手捉住: “娘,刚才出去说了一点儿事,您等及了吧?” “雅儿,我看你刚才没吃多少,给你夹了好些你爱吃的,快吃......” 傅雅看着面前碗里堆成小山一样的食物,果然都是她爱吃的,眼眶顿时湿了。 此时,她其实很想投进卢晴雨的怀里,亲亲热热地叫一声“娘”,可是,她知道此时不能这样做。 “雅表姐,我敬你一杯,欢迎回家!” 苏锦虽然看出此傅雅非彼傅雅,但她知道此时只能表现的毫不知情,为了帮助她尽快和其他人熟悉起来,她率先端起了酒杯。 傅雅刚才虽然已经从关义正嘴里知道了苏锦几人的身份,但此时她还是异常感激苏锦主动跟她搭话,这样对于她迅速进入角色非常有帮助。 虽然她就是傅雅本人,但之前傅颂已扮了她差不多一日,她不能跟傅颂表现得太不一样。 傅雅也举起面前的酒杯: “谢谢锦儿......” 两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两个人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 紧接着,卫宁、关周洁都纷纷敬了酒,傅雅和每个人都有了交流。 最后,是身旁的“丈夫”齐良。 此前傅颂扮演的傅雅虽然很像,但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苏锦能看出来,和傅颂生活了几年的齐良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刚才傅颂离开时在他耳边说的话他记忆犹新,当时傅颂交代的是: “待会儿如果发生什么事,你随机应变。” 齐良万万没有想到,发生的这件事不是别的,而是傅颂彻底被换了。 齐良刚才一直在观察傅雅,他看见卢晴雨以及众人对她的态度,已经分析出来,刚才管家过来汇报的傅颂朋友一事根本子虚乌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个真正的傅雅巧合地在这个时候回了家。 他不知道这两姐妹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此时她们互换了装束,此时傅颂并未看见,只有傅雅现身,便知他的身份只能继续扮作傅雅的丈夫。 齐良看到傅雅跟苏锦等人都举杯了,便体贴地提醒她: “小雅,你今天喝得够多了,不能再喝了,当心身体。” 傅雅其实早就在想如何跟齐良说第一句话了,此时见他主动“关心”她,便对她嫣然一笑: “好的,那我不喝了。” 苏锦等人赶紧打趣: “雅表姐,你这是夫管严啊。姐夫一开口你就答应了。” 傅雅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红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自家先生的话当然得听了,他也是为了我好嘛。” 傅雅娇羞看一眼齐良。 齐良轻昵地在她发际轻抚一下,笑着道: “弟妹们取笑了,我家雅儿其实酒量不太好,你们看,喝了几杯,脸都红了。” 其它人见夫妻二人很是亲密,根本没有人怀疑傅雅此时已经换了一个人。 关义正见此,长舒一口气。 看来傅雅回归这事算是顺利过关了。 接下来就是傅颂的安置问题。 毕竟她外面还有军统的人要应付,如果让军统的人知道她扮演的不是傅雅,恐怕会对她不利。 关义正刚想到傅颂,便听齐良亲热地对傅雅道: “对了,雅儿,刚才你见到朋友了吗?怎么没把她带过来跟我们见面?” 齐良其实是关心傅颂此时的情况。 傅雅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便对众人,也是跟齐良解释: “我刚才离开是去见一个老朋友,我们此前关系挺好,她紧随我来到夷陵,举目无亲,所以就过来投奔了,我刚把她安置在我的院子。” “哦,原来是这样。” 众人纷纷点头。 傅雅又转向齐良: “阿良,我如此安排你不会有意见吧?” 齐良摇头: “小雅,我都听你的。” 苏锦等人又笑道: “看来姐夫也是妻管严啊,哈哈哈......” 关义正故意打岔: “你们知道吗,这叫做互敬互爱,夫妻双方互相尊重.......” \"好吧,我们学会了,以后也跟雅表姐和姐夫一样......\" 一顿饭在说说笑笑中结束,卢晴雨此时终于感觉有些累了。 她站起身,身形微晃,傅雅赶紧一把扶住,心疼地道: “娘,您的身体怎么了?” 卢晴雨站稳脚步: “雅儿别担心,娘没事,今天是太高兴,有些累了,我回去歇歇就好。” 傅雅扶着卢晴雨,对其它人歉意地道: “对不住大家了,感谢大家今天来赴宴,我先扶娘因房歇着了。” 关义正等人道: “雅表姐,你尽管去,我们稍坐一会儿也回去了。” 傅雅转过头对齐良说: “阿良,你先回院子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齐良知道傅雅是在给他和傅颂时间,便点头道: “好,那你照顾好岳母。” 傅雅扶着卢晴雨离开以后,大厅里的众人很快就散了。 齐良和傅颂本来就被安置在傅雅的院子,此时,他便快步朝那边走去。 关义正看着齐良的背影,本想说些什么,但他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苏锦早看出端倪,此时便扯了扯关义正的袖子: “阿正,既然都安排好了,你便不用担心,我们回去吧。” 关义正侧眸看向苏锦: “锦儿,你......看出来了?” 苏锦凑到他耳边: “你别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虽然两个人差别不算大,但那双眼睛却不太一样......” 关义正点点头: “锦儿,回去后我再告诉你全部经过.......” 此时,齐良已经走到了傅雅的院子里。 傅颂一直等在此处,此时见到齐良一个人回来,便拉着他将整件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齐良见事情果然跟他猜想的差不多,便问傅颂: “那我这次还要继续扮演傅雅的丈夫了?” “阿良,只能如此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没事,都是为了工作,刚刚在饭桌上,我们配合得很好,看得出来,傅雅应该也是长期做地下工作的,适应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阿良,我们争取尽早结束这种戴着面具生活的日子,委屈你了......” 傅颂自从在齐良面前露出了真实身份,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双方都有意朝着真夫妻的方向努力。 齐良拉住傅颂的手: “我不委屈,就是你得忍耐些日子,毕竟我和傅雅在家人们面前不可能太陌生......” 傅颂趁机抱住齐良,轻声道: “我知道,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我能等......” 第509章 配合演戏 两个人正有些浓情蜜意,屋外突然有人轻咳一声,傅颂赶紧放开了齐良。 傅雅从外面走进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齐良道: “姐夫,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姐姐,但最近还是麻烦你配合我演演戏......” 齐良见屋里没有其它人,也没有纠正傅颂的称呼: “小雅,没事,咱们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现在委屈一下自己没关系,跟我扮夫妻,我知道你也很委屈......” 傅雅大方摇头: “不,我不委屈......” 傅颂见齐良大方接受傅雅叫他姐夫,十分开心。 苦恋多年,如今终于快有结果,只是,形势又逼得他们不得不扮作陌路。 关义正此前交代傅颂暂时扮作傅雅的闺蜜,具体身份信息大家还没有商量好,所以,傅颂暂时只能住在院子里,不能外出。 为了担心下人走漏风声,更害怕卢晴雨突然过来,所以,傅雅和齐良只能住在同一个房间。只不过,齐良依然跟过去与傅颂假扮夫妻时一样,睡在沙发上。 关家大院。 关义正先是跟关忠诚大致说了一下傅雅和傅颂身份互换的情况,并且嘱咐他对此事严格保密,然后他才回到月香院,将今天在傅府发生的事情跟苏锦明明白白说了一遍。 此前关义正本来没有跟苏锦讲过傅颂和齐良进府的原因,现在不说也不行了。 不过苏锦倒是没有责怪关义正。 她自己做过多年地下特工,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保密,哪怕是面对伴侣也是如此。 “阿正,如今情况变得复杂了,这件事你准备怎么解决?傅颂表姐暂时还不能以真正的身份示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关义正也有些忧心: “我也没想到傅雅表姐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打乱了我的计划,暂时我只能想到让她以雅表姐的闺蜜身份住在傅府。” “军统也真是会找理由,竟然把舅舅们的身世翻出来挑起事端,如果颂表姐一直没有动作,军统那边迟早会怀疑她。”苏锦道。 “是啊,所以,我想来想去,还是要把前一阵与周孟南接头的那个军统特务找出来,然后除掉他,让军统暂时跟周孟南之间失去联系,这件事估计还能拖一阵......” 关义正道。 这也是他今天扮作卖麻糖的货郞在那个胡同口及附近待了一整天的原因。 他决定了,明天一早,他换一副装扮,扮作卖烧饼的继续去那个胡同转悠。 因来卖麻糖的不可能成天围着一个胡同转,那样就太刻意了,肯定会引起那个特务的警觉。 明天关义正如果还去那个地方,只能换一个装扮,以及换一种身份。 主意定了,关义正便对苏锦道: “锦儿,咱们院子的婆娘会做烧饼吗?我明天需要一些烧饼......” 苏锦也不问原因,想了想,唤过来一个丫头: “香雪,你去让厨房的钱大娘过来一趟。” 名唤香雪的丫头应声出去,不一会儿,一个婆子出现在关义正和苏锦面前。 “大少爷、少奶奶,这么晚唤老婆子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钱婆子低头行礼后问道。 苏锦面容和煦的对钱婆子道: “钱大娘,您主理咱们院子的小厨房,明儿个大少爷想做一些烧饼,咱们的厨娘会做吗?家里有没有现成的材料?” 钱婆子想了想,道: “不知道大少爷需要多少个烧饼,这个不难做,老婆子我就会做。” 关义正想了想,伸出五个手指头: “做五十个左右吧,有困难吗?” 钱婆子想了想,点头道: “五十个应该没问题。” “那明天几点能做出来?”关义正问。 钱婆子道: “我起个大早,估计早上八点左右没问题。” “行,那你做好准备,明天我八点半出门。” 关义正交代好钱婆子,才和苏锦洗漱休息。 兰香院里。 今天晚上,那涵得到消息,和关忠诚等人急急就去了傅府,但看到傅颂扮的傅雅后,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劲。 不说别的,傅颂的那双眼睛跟关义喜特别像,但傅雅的眼睛却是不太像的。 可是,她今晚却在傅雅的脸上看到了一双跟关义喜很相像的眼睛。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傅雅中途离席一次以后,再次回来,她又在傅雅脸上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那涵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毕竟她现在年纪大了,记忆力大不如从前,看花了也是有的。 她见卢晴雨自始至终没有异样,便一直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是,刚才她看到长子关义正和关忠诚低声交谈了好一会儿,她又敏感地觉得这中间有事。 这会儿只有两夫妻在房间里,那涵试探着问: “诚哥,今天你有没有觉得雅儿有些奇怪?” 关忠诚见那涵也察觉了,便笑着道: “夫人,没什么奇怪的,雅儿回来是大喜事,别的咱们不用管。” 那涵见关忠诚如此说,便知道不能再问了,接过关忠诚的话头: “那倒也是,最重要的是雅儿回来了。” 傅府。 傅康和戚欢在看到真正的傅雅后,就知道傅颂的扮演结束了,可是,他们却迟迟没有等到傅颂回自己的院子。 戚欢有些忧心地问傅康: “老爷,颂儿不回来,这中间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傅康背着手在院子里走了几步,道: “颂儿用雅儿的名义回来,本身就是因为工作。如今真正的雅儿回来了,颂儿不能再冒用她的身份,但我估计也不能用自己真正的身份,所以,想必她此时不便出面......” “可是,这样一来,齐良就要扮作雅儿的丈夫,这可如何是好?” 戚欢和傅康都以为傅颂和齐良是真正的夫妻,所以才如此担忧。 “夫人,现在我们着急也没用,此事我估计阿正应该有办法。你今晚在宴席上也看到了,后来雅儿和正儿一起回的正厅,此事他肯定全部了解了。” 两夫妻正在房间里议论着此事,就听到门外的小丫头叫道: “大老爷......” 傅康迎出门,见只有傅泰一人,便问道: “大哥,大嫂没事吧?” 刚才卢晴雨在宴席结束时有些疲累,傅康和戚欢都看到了,当时傅雅陪着她,他们便没有跟过去。 “二弟,你大嫂没事,我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夫妻说一下......” “大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雅儿那孩子回来,颂儿不能用她的身份了,是吗?” 傅泰点点头: “我知道这件事除了能瞒住你们眼睛快瞎的大嫂,其它人是瞒不住的。不错,今天雅儿回来了,我和正儿紧急商量后,决定让颂儿不再扮作雅儿......” “那颂儿以后在府里用什么身份生活呢?” 这是目前傅康和戚欢最关心的问题。 傅康摇摇头: “说实话,暂时我和正儿都还没有主张。”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有丫头在外面叫道: “大老爷,有电话找您......” 第510章 找到特务 “二弟,弟妹,此事我和正儿定会想到解决办法,我特意过来一趟,便是害怕你们担忧,特地来解释一下。” “好的,大哥,我们知道了,你快去接电话吧,说不准电话就是正儿打过来的。”傅康道。 “行,那我先去接,总之你们别太担心,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傅康急匆匆地走了。 电话果然是关义正打来的。 他决定还是将自己的计划跟傅泰透透底,也省得他们担心。 毕竟这次军统要对付的是傅府。 傅泰听了关义正的计划,虽然觉得有些冒险,可他也知道,除了关义正的这个法子,暂时也不想出别的。 他只能在电话里提醒关义正: “正儿,务必小心,安全为上。” 关义正在电话里道: “大舅舅,您放心,一个小特务还奈何不了我,我这次一定将他揪出来,让他永远也开不了口。” 第二天,月香院的钱婆子果然准时做好了五十个鲜肉烧饼,她用垫着纱布的筐子装好了,亲自送到了关义正面前。 一个小时以后,那个胡同出现了一个年约五十,满脸沧桑的老汉,一边挑着担子转悠,一边叫卖: “喂,烧饼哟,卖烧饼哟,又香又软的烧饼哟......” 这一次,胡同里有很多人家都买了他的烧饼,他在心里默默记着那些人家,留心观察有无那个特务的行踪。 可是,一个上午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 关义正几乎都要疑心是关忠和卫安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了。 眼看着午餐时间到了,他的烧饼也卖得差不多了。 挑着担子最后再吆喝了一圈儿,只得无奈地往回走。 不曾想,刚走到胡同口,一个长相平平的年轻男子朝他走过来。 关义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周孟南所画的那个毫无面部特征的接头人。 他正低头想着找一个什么理由接近他,那个男子似乎是饿坏了,冲关义正招手: “喂,卖烧饼的,还有烧饼吗?” 关义正心里一喜,嘴里慢悠悠地道: “先生,还有几个,就是不太热了,不知道您要不?” 男人揭开筐子上的纱布,自己拿了一个就往嘴里送: “能吃就行,我没有那么多讲究。” “多谢先生惠顿。” 关义正伸手接过男子递过来的钱,满脸堆笑地道。 此时他的筐子里大概还有七八个烧饼。 他有意扮作腿脚不灵活的样子,慢悠悠地地弯腰挑担子。 那个男人几口就吃完了一个烧饼,似乎对烧饼的味道很满意,见关义正要走,他道: “老汉,剩下的这几个烧饼也卖给我算了,你能帮我送到家里吗?” 关义正一听正中下怀,赶紧道: “能,能,先生请带路......” 男人在前面走,关义正在后面跟着。 没想到,这个男人并没有进胡同里的任何一间屋子,而是从这个胡同穿过,进了下一个胡同。 关义正此时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几乎把这条胡同的人家都走遍了,偏偏没有找到此人的踪迹,竟然还真是关忠和卫安没有把他的住址调查清楚。 不过,他一想到关忠和卫安尚且年幼,便释然了。 在下一个胡同,男人推开一扇院门,回头对关义正道: “你在门口等着,我进去拿个筲箕来装。” 关义正自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放进院子,便点头哈腰道: “好的,先生。” 趁着男人进屋的时间,关义正匆匆打量了几眼院子。 并没有发现院子里有其它人的行踪。 男人很快拿了筲箕出来,关义正将剩下的八个烧饼全放进去,男人付了钱,关义正临走时嘱咐道: “先生,我这鲜肉烧饼要吃新鲜的才好吃,今天吃不完,明天就要热一热再吃。” 男人冲关义正摆手: “嗯,我知道了,这几个烧饼今天能吃完。” “那就好,那就好。先生,如果您喜欢我家的烧饼,我明天还会再来的,需要我给您留吗?” 关义正趁机问道。 “不用了,我们也是偶尔吃吃面食,主食还是得吃米饭。” 男人果断拒绝了。 关义正挑着担子离开的时候,还是跟之前一样,扮作腿脚不甚灵活的样子。 他感觉背后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他,是那个买烧饼的男人。 离开胡同,关义正将担子挑进昨天的那间普通民居,但是,这一次他没有马上出来。 因为他刚才已经想好了计策,既然已经找到男人的住处,那么他便当机立断,马上行动,否则以那个男人多疑的性格,很可能会另寻住处。 关义正从房间里摸出一支手枪仔细地擦着,他希望晚上最好用不上它。 第511章 晚上行动 天很快黑下来了,关义正再次换了一副装扮来到街上。 此时他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生活在胡同的中年人,似乎生活的重压让他不堪重负,人还未老,背却先驼了。 外人怎么也看不出来,此时他微微弯曲的腰间裤腰上,别着一把乌黑发亮的手枪。 白天他通过言语试探,那个特务应该不是单独居住,很可能有三到四个特务一起住在院子里。 关义正本想把杨不凡叫过来,但他怕人多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单独行动。 他刚来到此前卖麻糖的那个胡同,冷不丁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竟然是关忠! 只见他正挨家挨户乞讨,看样子他也急了,想早日帮关义正把那个特务找出来。 关义正看看四周,并未见到卫安和其它人的身影,便断定这定是关忠私下的行为。 可关忠急于帮助关义正,却忽略了一个常识问题,乞丐大多都是白天出来乞讨,哪有大晚上去敲人家的院门的?这样只会更加令人讨厌,而且也不会要到吃食。 关义正的脑袋里紧张思考着要不要叫停关忠,就在他一愣神间,关忠竟然开始朝下一个胡同,也就是军统特务住的那处而去。 这可急坏了关义正。 他今晚是准备去暗杀特务的,如果因为关忠的冒失,打草惊蛇了,以后再想找到那个人的踪迹可就难了。 眼看关忠离那条胡同越来越近了,关义正只得加快步伐,终于在关忠快要进那个胡同之前叫住了他: “喂,小叫花子,来,给你点吃的。” 关义正装作从怀里摸吃的,将关忠叫住了。 关忠本不想理关义正,可他不经意间回头望了一眼,对上关义正那双眼睛,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关义正之前考虑是晚上行动,碰到熟人的概率不大,所以并未对眼睛做过多的掩饰。 但关忠是非常熟悉他的人,自小就擅于通过眼睛识人,所以,只需一眼,借助街上的路灯,他就认出了关义正。 不待多想,他便举着碗快步来到关义正身边,嘴里还敬业的叫着: “多谢大爷。” 一面如一个普通乞丐般仰着脏黑的小脸,一脸期待地等着关义正施舍。 关义正掩饰性的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币扔在关忠的破碗里,嘴里低声吩咐: “我已找到那个人,今晚行动,你在场多有不便,赶紧离开。” “正叔,需要我把师父找来吗?您一个人可以吗?” 关忠看见只有关义正一个人,有些不放心。 关义正摇摇头: “你若不放心,就坐在此处等着我,我完事了会再从此处经过。” 此时他们所站之处正是特务居住的胡同口,有一个路灯,此时,关义正就站在路灯下。 关忠点点头: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正叔,千万小心。” 关义正看看四周,街上空无一人。 战乱时期,老百姓都早早地关门闭户了,这点倒是给关义正的行动带来了方便。 没有别人,他也不再伪装,施展轻功快速朝目的地掠去。 到了白天送烧饼的院子,他将耳朵贴在院门上听了听动静,然后纵身一跃便站在了院子里。 由于白天他观察过院子里的地形,所以,他很快就穿过院子,来到几间厢房前。 此时,整个院子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光,看来特务们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生活作息跟普通老百姓没有两样。 关义正这一次只想杀掉那个跟周孟南接头的人,所以,此时他需要好好辨认一下他住在哪个房间。 眼前有一溜三间厢房,听声音,三间房里都有人居住,因为关义正分别贴在门板上听到了里面的呼吸声。 可是,光凭呼吸是无法辨认的。 怎么办? 关义正一时犯了难。 虽然这三间屋子里的人都有可能是国民党特务,但毕竟此事未经证实,万一那些人只是特务用来掩盖身份的,根本不是特务呢? 作为一个共产党人,他不可能乱杀无辜。 关义正从呼吸判断,三间屋子里有五个人,其中一间住着一个人,另外两间分别住着两个人。 如果这五个人都是特务,那么跟周孟南接头的特务有可能住三间厢房的任何一间。 如果五个中只有那一个人是特务,那么他最大的可能是独居的那一个。 可是,怎么判断这五个人的身份呢? 关义正看了看院子里,找不到丝毫有帮助的物件儿。 没办法,他只得再次纵身跃出院门外。 突然,他想到了路灯下的关忠。 几乎没加任何思考,他来到关忠身边,低声嘱咐了他几句。 关忠听完,撒开脚丫子就飞奔而去。 关义正则倚在路灯下,宛如一个在外奔波累了,临时在此歇脚的穷苦人。 他只等了半个小时,关忠和杨不凡便一前一后来到了路灯下。 “正哥,我来了。” 杨不凡低声对乔装后的关义正说。显然他已经从关忠嘴里知道了关义正此时装扮的形象。 关义正低声问道: “东西都带好了?” 杨不凡拍了拍腰间: “放心,关忠说清楚了,你吩咐的都带了。” 两个人沟通结束,关忠才奔至他们跟前。 “关忠,你依旧守在此处,我和你师父过去。” 关忠使劲点点头: “正叔,师父,你们俩小心些。” 关义正和杨不凡对视一眼,两个人一前一后,快步离去。 再次来到那个院门前,关义正再次侧耳听了听院里的动静,见跟之前并无不同,这才和杨不凡对视一眼,两个人提气纵身一跃,片刻后便稳稳地站在了院子里。 杨不凡从怀里掏出几根迷香,打手势示意关义正别靠近,他分别将迷香点燃,然后从戳破的窗户纸里伸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关义正身边,默默抬腕看着手表。 此时,两个人都在静静等待迷香开始发挥作用,整个胡同,包括这个院子都是一片寂静,关义正和杨不凡自己都能感觉到各自的呼吸声非常急促。 如此等待了十分钟,杨不凡站起身,正准备和关义正开始行动,令人意外的是,其中一间屋子里突然有了动静。 第512章 低调成亲 杨不凡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没有中迷香。 按道理,十分钟过后,迷香燃尽,屋子里的人早该睡过去了,不应该还能发出声响。 关义正此时的感受也和杨不凡差不多,他抬眼望着杨不凡,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无声的询问原因。 杨不凡低声道: “正哥,事情有变,咱们小心行事。”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其中一间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人出现在房门口,走路有些跌跌撞撞的,看来已经中了迷香,但还未迷倒。 只见那个人迎着门站着,努力摇晃着脑袋,似乎是想尽快摆脱那种令人眩晕的状态。 杨不凡和关义正隐藏在暗处。 “正哥,这个人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 关义正借着朦胧的月色努力辨认,可那个人不停地晃脑袋,再加上只着内衣,很难辨别。 不过,几分钟后,关义正还是从身形认出来了,此人正是那个白天买他烧饼的特务。 “小凡,就是他,他出来了正好,咱们赶紧将他杀了,别动其它人。” 关义正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身旁的杨不凡已经飞身跃起,只一个起落就到了那个男人身边,下一刻,他的右手就捏紧了男人的喉咙。 那个男人本就中了迷香,此时被杨不凡卡住喉咙,根本无力反抗,几分钟后,气绝身亡。 关义正走过来,他示意杨不凡将此人拖进屋里,放在床上,并且给他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们俩分头在屋子里搜了一通,并没有发现能暴露周孟南的其它线索,这才跃过院门出去。 来到胡同口的路灯下,两个人对守在那里的关忠点点头,三个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天,夷陵城里突然传闻,城里出了鬼,此鬼能不声不响地进入任何一间屋子,杀人于无形,除了死者脖子上的掐痕。 传言说,此鬼专杀罪大恶极之人。 这个消息是关义正吩咐关忠让一些真正的小乞丐传出去的,军统无论如何也查不到出处。 他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想让那个特务的死引起其它特务的警觉。 先借助一下绝大多数普通人害怕的鬼神转移一下特务们的视线,对于他们以后要做的事有帮助。 关义正第二天来到傅府,对傅泰道: “大舅舅,您让颂表姐恢复自己的身份吧,至于齐良,也让他做回周孟南。” “正儿,这样不会有事吗?军统那边解决了?” “大舅舅,颂表姐和周孟南本就是戴笠亲自培养的特工,他们俩在夷陵的身份只有戴笠本人和那个接头的特务知道,我昨天晚上已经成功把那个人除掉了......” “这就是说我们傅府不会再有危险了?可是,这样一来,戴笠总有一天会知道军统这边有变,如果他再派人来联络周孟南怎么办?” “大舅舅,您的顾虑非常对,我已经考虑到这一点,并且昨天晚上连夜请示了上级,他们同意周孟南和颂表姐从军统退出来,回归咱们自己的组织......” “可是,这样一来,戴笠就会追杀周孟南和颂儿,这可如何是好?” “目前看来的确有这个风险,不过,夷陵离南京相隔甚远,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这段时间请颂表姐和周孟南待在府里,别出来走动。” 傅泰知道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依了关义正。 关义正见傅泰还是有些不放心,伸出手握住傅泰的手: “大舅舅,您别担心,眼下您更应该考虑的是颂表姐如何做回她自己......” 两天后,关家大院再次收到邀请,这一次赴宴的理由是傅府的另一个女儿:傅颂终于回来了,此次不仅是接风宴,还是成亲宴。 一时间,忙坏了那涵。 她召集苏锦、卫宁、关周洁几个儿媳妇,商量着给傅颂准备陪嫁的事情,整整忙碌了一天,总算才挑选出了满意的礼品送过去。 傅颂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一周后。 那涵带着家人到了傅府,她才知道,此次傅府只请了关家人,其它亲朋好友一个也未请。 当然,关义喜和杨不凡也在受邀之列。 并且,说是傅颂的成亲宴,但并没有办娶亲迎亲那一套,傅府只在府里布置了喜堂,等关家人都到齐了,才在老管家的主持下,给两个新人举行了拜堂仪式。 一切都很简朴,但却不失庄重。 那涵一直好奇突然回来的傅颂丈夫是何人,直到看到穿着新郞官服饰的周孟南出现在喜堂,她才惊得差点叫出来。 前些天,这个人化名齐良,公开承认和傅雅是夫妻,如今又和傅颂拜堂成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和她同样困惑的还有在场的其它关家人。 不过,这个谜团很快就由傅颂本人解开了。 三鞠躬结束,本来该送入洞房,但傅颂却和周孟南站在原地没动,紧接着,周孟南在喜堂就揭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只听周孟南道: “各位亲朋好友,请恕在下没有严格按照旧礼进行这一步,只因我们夫妻二人今日有话要说.....” 他讲完这句话,就牵起傅颂的手,示意她接着往下说,傅颂点点头,面对众人: “今天在座的都是我的至亲,我在此特别说明,前几天因为工作需要,我的丈夫,周孟南,也叫齐良,临时扮了几天我的妹夫,也就是傅雅的丈夫。最近,危机解除,我们决定正式成亲,但由于我们的身份敏感,所以便关起门来简单举行一个仪式,还请亲人们谅解......” 傅颂边说着这些话,视线边在人群里寻找,最后,她的目光和关义喜的目光相遇,只见关义喜含笑对她挥手示意,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其它情绪,她心里明白,关义喜是彻底放下了这段感情。 对傅颂的话最受震惊的还是卢晴雨,她满心以为这个叫齐良的是女儿傅雅的丈夫,这会儿才知道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紧紧握着傅雅的手,低声问她: “雅儿,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这些年就没有给自己找个丈夫?” 傅雅紧紧握着卢晴雨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 “娘,您别太担心,雅儿不会成为老姑娘的......” 大部分人都是用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来慢慢消化了傅颂、傅雅和周孟南之间的关系,当众人脸上的神情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这时,一个小厮突然来报: “老爷,门外有一个叫关忠的求见......” 第513章 双喜临门 傅泰一听是关忠,顿时望向屋内的关义正,关义正站起身,问管家: “老管家,关忠可说此来所为何事?” 老管家道: “他只说要找关大少爷您,其它的没有多说。” 傅泰见关忠果然是来找关义正的,便道: “正儿,既然他是来找你的,那你便出去一趟。” 关义正起身离去,喜堂里的众人开始纷纷抱拳给新婚夫妻道喜。 关忠这几天已经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每日勤学苦练武术。 杨不凡除了教他练武,也教他认字,这几年以来,关忠的进步很大,已经能顺利读书看报了。 前些日子他协助关义正抓到了那个特务,这让他很开心。 这几年他一直承蒙关义正的恩惠,吃住都在杨府,但他知道,他的一应开销都是关义正负担的。 他一直想报关义正的恩,苦于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要不是这一次他机灵,听说关义正来找师父杨不凡,便守在院子里等他出来,他还得不到这个帮助关义正的法子。 当初他和卫安等人自以为找到了特务的藏身之所,未料到关义正并未在他们提供的那个胡同找到那个特务。 所以他后来才不顾安危,企图连夜乞讨查询特务踪迹。 他毕竟涉世未深,再加上报恩心切,并不知道这样做风险极大。 幸好那天晚上他碰到了关义正,当晚协助关义正叫来杨不凡,刺杀顺利结束以后,关义正在归途详细和关忠说起了他此举的不妥之处,并教导他以后行事小心谨慎,如何保护好自己。 关忠经关义正仔细跟他说明情况,才知道那天晚上他那样做不仅危险,而且还差点坏了大事。 后来想起来也是极为后怕。 所以,最近他一直闭门苦练功夫,并且一再在心里告诫自己千万小心谨慎。 这天关义喜和杨不凡去傅府赴宴,他便来到街上放松一下,以缓解连日来闭门练功的疲劳。 不曾想,他刚走到一处热闹地段,便听到一个店铺的收音机里正在播报一则新闻,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军统、戴局长、飞机等字眼,但没听得太真切。 他便凑上去,跟那个店主打听刚才收音机里播报的是什么,那个店主见关忠是个小孩子,便随口说: “刚才收音机里说的是国民党军统局局长戴笠飞机失踪一事......” “什么?老板,你说的是真的,军统局的戴笠坐的飞机失踪了?” “你这小子,你也知道军统局,也知道戴笠?” 老板笑着问关忠。 关忠摸摸脑袋: “这些都是大人物,我还不是听你们这些大人说的,我哪懂。” 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关忠便赶紧跑开了,店铺老板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 “这小子.......” 关忠知道关义正最近对付的正是军统局的特务,所以,他听到了这个消息,立刻意识到应该马上跟关义正汇报。 他先是跑到了关家大院,听守门的小厮说关家人都去傅府赴宴了,他才一口气跑到傅府,对门房说了自己想见关义正。 管家是傅府的,所以,此事他自然先报告傅泰,等傅泰问起,才说起是来找关义正。 关义正出去没多大一会儿,再进来时,他脸上有一股莫名的兴奋。 众人见他如此,都觉得很是奇怪,便齐刷刷看着他。 只见关义正示意管家关上喜堂的大门,他站在众人面前对大家说: “咱们刚才担心的问题,很可能马上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傅泰一听,显得非常激动,他问关义正: “正儿,这跟关忠刚才来找你有关?” 关义正点点头,对傅泰道: “大舅舅,您让人抱一台收音机来,我想让大家亲耳听听看。” 关义正知道,收音机里的那则新闻,一会儿应该还会重复播报,他想让在场所有人亲耳听到这则消息,这样他们才会有更深的感触,并且更加信服。 傅泰知道此时关义正要收音机必定跟他刚才所说的事情有关,便冲一旁站着的下人道: “快,去把咱们府上的收音机抱到这个厅里。” 下人应声出去,不大一会儿就抱着一台收音机再次回来。 关义正亲自调试收音机,此时,收音机里正是一个软绵绵的女声在播报新闻。 众人此时都顾不上寒暄,全都侧耳听着新闻的内容。 可是,一连听了几则新闻,似乎都跟他们刚才担忧的事情扯不上关系。 那涵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苏锦轻轻拍拍那涵的手背,在她耳边低声道: “娘,您别担心,阿正做事有分寸,咱们再等等......” 婆媳俩刚说完,就听收音机里的那个女声突然说道: “现在插播重要新闻,据悉,今日国民党军统局戴笠局长的专机没有到达预定的机场,飞机失踪,截至此时,仍然下落不明........” 苏锦激动的再次拍拍那涵: “娘,您听到了吗?您听到了吗?军统局的特务头子戴笠乘坐的飞机失踪了,他很可能死掉了......” 苏锦说的声音有些大,喜堂里的其它人全都听到了,顿时,一片欢呼。 “太好了,太好了,戴笠死了,太好了......” 关义正等众人欢呼结束,这才伸出双手做出一个下压的姿势,示意大家安静。 屋里很快再次安静下来,他这才开口: “大家亲耳听到了,应该比我说出来更有信服力。收音机里说的是失踪,但我估计,戴笠的下场一定很惨。 说实话,直到这时我亲耳听到了,才敢相信刚才关忠传来的这个消息。他也是刚才偶尔在街上闲逛,从一家铺子的收音机里听到了才来报告。 我不敢太相信,这才让人抱来收音机再次确认。现在,确认无误,戴笠很可能已经死了,所以,颂表姐和姐夫便安全了。 因为他们俩是戴笠亲自培养的特工,联络方式也只有戴笠和此前的那个接头的特务知道。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了,那个特务已经被我和小凡处理了,现在戴笠也死了,大家说这次傅府的危机是不是可以解除了?” 傅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几步跨到关义正面前,抓起他的手: “正表弟,谢谢你,这个消息对于我和你姐夫来说太及时了......” 周孟南也冲关义正伸出手: “正表弟,多谢,我和阿颂终于可以回归组织了,太好了......” 众人听了都凑上来给傅颂和周孟南道喜,今天这则消息对于这对新婚夫妻来说,可谓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第514章 钱忠离开 钱忠自傅颂和周孟南离开,一直守在周宅未曾出门。 他几乎跟傅府的人同一时间从收音机里听到了戴笠的飞机失踪的消息,因为周宅就有一台收音机,钱忠每天都会听听新闻播报。 虽然播报的内容基本没有多少可信度,但总会从各类节目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得知戴笠乘坐的飞机失踪,钱忠开始是惊愕,继而是放声大笑。 周宅的下人几乎以为钱忠发疯了。 钱忠独自笑了好一会儿,他才进自己屋子里换了一身衣衫,走出周宅。 此时,傅府里的人喜气洋洋,本来准备低调办的喜事,此时也不再保密。 傅泰让管家打开了大门,让所有过往的行人都看到院子里张灯结彩,正在办喜事。 钱忠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片欢乐的海洋。 关义正见钱忠不再避讳,直接找到了傅府,便知他已经知道了戴笠飞机失事的消息。 他迎向钱忠: “老钱,此事是不是很令人兴奋?” 钱忠点点头: “阿正,你可能还不知道,除了傅颂和周孟南同志,我也是戴笠亲自安插到咱们组织的,如今他死了,我在军统那边也没有任何价值了,正是回归组织的时候。” 关义正朝钱忠伸出手: “钱忠同志,欢迎回归组织。” 此时,这间喜堂里都是自己人,关义正便将钱忠介绍给了大家。 此前,他们中的有些人只知道钱忠是周氏成衣店的掌柜,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现在一经关义正介绍,几乎所有人都对钱忠肃然起敬。 钱忠跟大家一一抱拳打过招呼,他将关义正拉到一旁,对他道: “阿正,如今夷陵这边的党组织工作已经顺利开展,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老钱,你要走?” “此前老陈走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一旦我这边不能再潜伏,就要跟他汇合,我们老哥俩还有其它任务......” 关义正一听是老陈的安排,心里再不舍也只能放手。 苏锦见关义正被钱忠拉到了一旁,便知钱忠定然有重要的话同他说。 此时见二人似乎说完了,她才走过来,站在关义正身旁,看着钱忠,道: “老钱同志,您能抽时间再和我说说我老师跟您在一起生活时的情景吗?” 苏锦经常在午夜梦回时梦到毛小敏,她们师生此生天人永隔,不能再见,现在看到了曾经跟毛小敏假扮夫妻的钱忠,苏锦犹如看到了老师毛小敏。 钱忠有些汗颜: “苏锦同志,我只记得你老师的一些生活习惯。她爱吃甜食,不喜辣,酸的也能吃得很开心,但牙口不太好,容易倒牙。 有一次,她吃了两个酸桔子,结果第二天早上刷牙的时候,牙刷一碰到牙齿便疼,从此以后,即使再想吃,她也不敢再吃了......” 虽然钱忠讲的只是毛小敏生活中的一件小趣事,但苏锦却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开心处,甚至还轻笑出声,但笑着笑着,眼泪却出来了。 关义正知道苏锦是思师心切,便拍着她的后背: “好了,锦儿,老师一定在天上保佑着咱们的党取得最后的胜利。你要相信,老师的牺牲是值得的,最后咱们定然能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钱忠趁机对关义正道: “我此时特意过来跟你辞行,明日我就启程了......” 关义正伸出手跟钱忠的手紧握: “老钱同志,一路保重......” 傅颂和周孟南从亲人们的重重包围中终于站出来了,他们俩来到钱忠面前,听关义正简单讲了钱忠的去留问题,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有泪。 这几年,他们三个人以主仆相称,一直住在周宅,哪怕就是陌生人也成了亲人了,更何况他们是有共同信仰的同志。 “老钱,我真舍不得你走。”傅颂哽咽着道。 相比傅颂,周孟南要冷静许多,他朝钱忠伸出手: “老钱,这几年多谢你的默默付出,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希望咱们胜利后能再见。” “一定的,将来咱们共产党得了天下,不管山高水远,咱们一定能再相逢。”钱忠伸手握住了周孟南的手。 关忠诚和傅泰、傅康等人都跟钱忠握手告别,并挽留他在傅府吃了喜宴,钱忠方才离去。 第二日,关义正果然收到消息,钱忠已经顺利离开夷陵。 又过了两天,夷陵的大街小巷都在流传着戴笠飞机失事的消息。 后来,报纸上也刊登了这则消息,算是官方正式公布了坊间的传闻。 至此,一代特务头子戴笠彻底退出了国民党的政治舞台。 关义正自从那天晚上和杨不凡处决了那个军统特务,后来一直派人监视着那个小院。 那个小院的其它四个人他后来查清楚了,是一家四口,一对老夫妻,两个儿子。 经关义正派人暗访,那个特务是这家人的一个远房亲戚,前些日子投奔过来,却没想到被“鬼”杀死了。 关义正多方查证,确认这一家四口所说属实。 他庆幸那天晚上没有大开杀戒,而是先用了迷香。 那天那个特务之所以没有马上被迷晕,关义正后来分析,很可能是他在被训练成特工的时候,专门做过应对迷香的有针对性训练。 所以,一般对付普通人的迷香,不能让他马上倒下,而是会迫使他发挥潜能想法自救。 其实,那天他和杨不凡若不是守在院子里,那个特务只要站在房门外清醒十分钟,迷香便可全解。 戴笠事件之后,夷陵城似乎真成了世外桃源。 哪怕在全国的其它城市,国民党和共产党打得不可开交,但夷陵城的老百姓却过得相对安稳。 但是,由于物价不稳,大部分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十分穷苦。 只要听到哪里有枪声,炮声,很多老百姓就拖家带口逃往深山。 因为他们知道,一旦发生战争,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便没有好日子过。 就在所有人夷陵人以为日子就可以这样一直平淡地过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一天,街上出现了一则布告,打破了全城人的宁静生活....... 第515章 一张布告 这一天,关义正正在月香院陪着儿子关仁旭练功,就听到关义直一路叫着“大哥”跑进来,手里还举着一张纸。 关义正拍拍关仁旭的小脑袋,示意他独自扎马步,自己则起身迎向关义直。 “二弟,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好像很是惊慌的样子?” 关义正从丫头手里拿过毛巾擦了一把汗,问道。 “大哥,不得了了,街上满大街都是这种布告,这上面的内容对咱们府上可是非常不利......” “哦,是吗?拿给我看看。” “给......” 关义正从关义直手里接过布告,一目十行看完,眉头紧蹙。 “国民党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现在竟然强制征兵......” “是啊,大哥,这上面说了,只要家里不是独子的,每家至少要有一人去当兵,咱们可是有兄弟四个,这可怎么办啊?” 关义正拍拍关义直的肩膀: “二弟,你先别急,我和爹去商量一下,咱们兄弟四人肯定不能去国民党的队伍......” “那行,大哥,你快去书房找爹,此事十分紧急,咱们得早做安排......” 关义直一直非常佩服大哥关义正,他觉得,凡事到了关义正这里就一定能找到完美的解决方案。 只要看到关义正,一切似乎都不那么可怕了。 他此时想起今天在街上看到这张布告时心里的惶恐,相对于关义正看到后的沉着冷静,关义直便觉得自己跟大哥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关义正来到墨竹院的书房,关忠诚正在看账册。 看到关义正递过来的布告,他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正儿,你说这张布告街上到处贴的都是?” 关义正点点头: “二弟回来是这么说的?” “看这架势,国民党政府这次是下决心要在夷陵征兵了?” “恐怕是的。”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关忠诚在屋里踱了几圈儿,最后一拍脑袋,吩咐关义正: “正儿,迅速去找到征兵的负责人,然后咱们再......” 他跟关义正耳语几句,关义正笑着道: “爹,咱们父子俩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考虑的。”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此事你赶紧落实,最好今天就能解决。” “爹,您放心,这件事不光关系到我们府上,还有春娃叔府上,傅府、甚至其它几个叔叔们都有牵扯......” 关忠诚点点头: “所以,这件事咱们必须办得扎实些,务必让那个负责人将我们这一处区域全部忽略......” 杨府。 杨春也看到了那张布告,正拿着布告跟杨不凡商议对策。 杨不凡和杨际都站在杨春身旁,只听杨际道: “爹,万一国民党要强制征兵,那我去,反正我不是共产党员,不算背叛组织......” 杨春皱眉道: “际儿,你是不是糊涂了,如今整个战局对于国民党来说非常不利,若不是前线伤亡厉害,他们也不会在全国范围内广泛征兵,你去了战场,你以为枪炮会长眼,都绕着你跑吗?” 杨不凡也道: “弟弟,你真是说胡话,不管你是不是共产党员,可你哥我和咱爹是啊,你去国民党的军队当兵,这不是相当于跟我和爹对立吗?” 杨际听了杨不凡的话,苦着脸: “大哥,那你说这件事怎么办?这布告上写得清清楚楚,凡不是独子的家庭,都要送一人去当兵,咱们家又不是独子家庭,不送我去,还能送谁?” 父子三人正在苦恼,就听关忠蹬蹬蹬跑进来: “师父,我正叔来了。” 说话间,关义正已经大踏步走进来,边走边问: “小凡,小际,你们是不是在为那张布告苦恼?” 杨春一听是关义正的声音,立刻欣喜地道: “小凡,际儿,咱们刚才只顾着看布告上的内容,忘了还有大靠山了,你们俩都不必说了,此事正儿定有解决方法......” 关义正听了杨春的话,也不卖关子,笑着应道: “春娃叔,被您说对了,我正为这张布告而来,不过,我得让小凡陪我走一趟......” 关义喜早听到了关忠的嚷嚷声,她从自己的院子来到前院,看见关义正,亲热地上前抱着她的胳膊: “大哥,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 关义正亲昵地拍拍她的脑袋: “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跟哥哥撒娇呢。我今天还真不是来看你的。” 关义喜噘着嘴: “大哥,我觉得你现在不疼我了......” 关义正突然跟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盒点心递到关义喜面前: “虽然不是专程来看你的,但我还是买了你最爱吃的麦香酥......” 关义喜这才展开笑颜,从关义正手里接过点心,开开心心地说了声: “谢谢大哥......” 提着点心回内院了,竟然没有关注一下桌子上放的那张布告。 关义正笑着摇摇头,正好他也不想让关义喜知道这些。 他在心里默默地道: 【阿喜,这些糟心事,由大哥来处理就行了,你不必知道,更不必烦恼。】 刚才关义喜突然跑进前厅,其实杨不凡也很怕她看到布告。 好在关义喜满心满眼都是大哥关义正,倒是没有注意他此行来的目的。 后来又见她被关义正的一盒糕点给打发走了,杨不凡对关义正连连抱拳: “大哥,多谢,多谢......” 杨不凡心里想的跟关义正一样,此事颇让人烦心,自然是知道得人越少越好。 关义正摆摆手: “阿喜不仅是你的妻子,更是我的妹妹,你疼她,我也疼她,你不必谢我。” “正儿,你刚刚说要小凡陪你走一趟,是现在?”杨春等两个人说完,开口问道。 “对,春娃叔,此事宜早不宜迟,咱们必须赶紧去想办法......” “大哥,你说怎么做,我全听你的。” 杨不凡拍着胸脯道。 郞舅二人离开了杨府,直奔市区国民党政府征兵处而去。 两个人刚走到街上,果然见街上显眼的地方都贴上了征兵的布告。 那些看到布告的老百姓,一个个如同见了鬼,吓得拔腿就朝家里跑。 有些不识字的,见有人围着布告在看,便央求识字的帮忙念着布告上的内容,待听完,不识字的那些人也吓得面如土色。 关义正和杨不凡看了只觉得心里异常难受,可是,他们却无力改变,心里很是憋闷。 “大哥,国民政府怎么能强制征兵?他们如今节节败退,为何还要让这些青壮年去送死,和共产党讲和,和平建国不是很好吗?” 杨不凡气愤地道。 关义正摇摇头,脸色也很是难看。 两个人加快脚步往市区而去,由于此次的任务需要掩人耳目,所以关义正决定步行,未曾开车。 快要出城的时候,关义正听到身后有人叫他: “正哥,等等我........” 第516章 恩威并施 关义正回过头,叫住他的是关国安。 “国安,有事吗?” 关国安急匆匆走到关义正和杨不凡跟前: “正哥,这张布告上的内容你们一定知道了吧?咱们怎么办?我家还有两个弟弟,如果真要强制征兵,我们家得去一人......” 关义正拍拍关国安的肩膀: “你没看见我和小凡正准备去市区吗?此事我们已经知道,此时正是去处理这件事......” “正哥,你们准备怎么处理?带我一个,也许能帮上忙。” 关义正想了想,说: “这样吧,我突然想起来还真有一件事你可以帮得上,你去几个叔叔家里分别通知一下,尤其是家里有两个成年男子的,告诉他们不必紧张,此事我和小凡正在想办法,必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关国安一听连连点头: “行,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挨家挨户去通知。” 关义正看关国安转过身飞奔着离开,这才继续和杨不凡赶路。 此时天色已经渐晚,天慢慢黑了下来,关义正和杨不凡施展轻功一路飞奔,很快就到了市区国民政府临时征兵处。 此时,征兵处灯火通明,显然他们还在连夜办公。 关义正和杨不凡低声耳语几句,两个人转到那个院子后面,然后纵身一跃飞上了屋顶。 关义正悄悄揭开一片瓦,透过露出的缝隙,看到屋子里的几个人正坐在一起商议。 其中一人看起来是征兵的领导,因为另两个人都围着他在说话。 一个人说: “张将军,咱们的征兵缺口还差两万,夷陵这个地方青壮年已经不多了,要想在这里征够数目,恐怕难啊。” 另一个人也附和: “是啊,张将军,今天把强制征兵的布告贴出去以后,城里的老百姓反响很大,咱们这样做会不会有损国民政府的声誉?” 这三个人都是身穿军服,被称作张将军的那个人的军服和其它两个人的不同,应该是征兵的最高长官。 张将军听完下属的报告,慢悠悠地开口: “你们以为我愿意出这张布告吗?可现在有什么办法?前线战事吃紧,阵亡人数每天都在增加,我们再不增兵,便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把这些新兵弄上战场也没什么战斗力啊,还不是一样送死.......”一个属下道。 “那也没办法啊,上峰的命令只说要凑够这么多兵,其它的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关义正和杨不凡在屋顶将张将军的相貌看得真切,听了他们的交谈,两个人内心都惊惧不已,更是下定决心今晚要将此事解决。 张将军和两个属下又交谈了许久,三个人才站起身离开房间。 关义正将瓦片悄悄放回原处,趴在屋顶上看着张将军推门进了另一间房。 看来那里便是他临时的卧室了。 “小凡,我们现在摸过去,你给我放哨.......” 关义正吩咐。 “大哥,要不还是我去吧,你给我放哨......” 关义正摇摇头: “小凡,听我的,此事只能我去。” 杨不凡无奈,只得点头应下。 两个人在屋顶上快步行走,很快便来到张将军所住房间的屋顶上。 两个人又趴在屋顶上等了快一个小时,张将军和两个属下屋里的灯才灭了。 远处站岗的士兵似乎也困了,站在那里都在打瞌睡。 关义正低声道: “小凡,是时候了,你在屋顶放哨,我进去办事。” “嗯,正哥,千万小心,他们都有枪,小心他们开枪。” 关义正拍拍自己的腰间: “放心,我也带家伙了。” 关义正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张黑布蒙在脸上,然后纵身跃下屋顶,稳稳地落在张将军的房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铁丝,透过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将门栓轻轻拨开,不声不响地打开门走进去。 透过开着的门和从房间里的窗户映进来的月光,关义正看到那个张将军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轻轻走过去,正待要动手将他擒住,床上本来睡得正香的张将军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一只手迅速摸向枕头底下。 关义正眼疾手快按住他准备摸枪的那只手,然后将他一把从床上拎起来,将手拧到背后,同时低声喝道: “张将军,别出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张将军没想到关义正的反应如此之快,此时自己被制住了,只得问道: “好汉是哪条道上的?你可知我是谁?竟然劫到了我的头上,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张将军,我既然知道你的官衔,你觉得我能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跟你实话说吧,我找上你,就是因为你正在干的这件事......” 关义正从腰间摸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手脚利索地将张将军绑在了床上。 张将军的脸憋得通红,本想大声叫喊,但却被关义正用布塞住了嘴。 此时他万分后悔刚才和关义正耍横,应该一开始就叫人的。 此时嘴巴被堵上,四肢也被绑在了床柱上,他只能任人宰割了。 关义正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的床前,笑着问道: “张将军,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刚才没有及时叫人?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凑近张将军,低声道: “暂时先委屈你一下,我今天过来并不是为了取你性命,而是想跟你谈一桩生意。如果谈得成,你不仅可以得到一笔钱,而且还可以活命,如果谈不成,那.........” 张将军还没等关义正说完,便连连点头,嘴巴里含混不清地发出一声声: “嗯、嗯......” 关义正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张将军是愿意配合了,那行,我现在来谈我刚才说的生意......” 屋顶的杨不凡此时正透过屋顶的缝隙看着房中的情形,他见关义正十分轻易就制住了张将军,十分开心。 一路上,他都在想关义正会怎么解决此事,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用这种方法。 此时,屋里的张将军已经听完了关义正的条件,只见他连连点头,关义正很是满意,走过去从他嘴里拿出了碎布。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药勺塞进张将军的嘴里,强迫他吞下后,关义正才慢条斯理地解开了张将军身上的绳子。 张将军获得自由后,第一句问的便是: “好汉,你刚才给我吃什么了?” 第517章 夷陵解放 关义正笑着道: “自然是毒药,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你何时离开夷陵,我何时奉送解药。” “好汉,敢问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如此做?”张将军问。 “张将军,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如果硬要问我是哪条道上的,那应该算是绿林好汉吧,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张将军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不再询问。 “好汉,你放心,我天亮了就带着手下和已经征到的兵沿江而下,以后保证不再来夷陵。不过,那解药.......” “你放心,我的人会时刻注意你的动向,你明天离开夷陵之前自然会收到解药。” 张将军心想:【你刚才不是说谈生意吗?答应给我的钱呢?】 可是,此时关义正不提,他竟然不敢再说一个字。 只因为他的肚子里已经被喂了毒药,此时连命都握在人家手里,哪还敢提钱财? 关义正目的达到,拉开房门四下看了看,然后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跃上屋顶,和杨不凡汇合后,两个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此时,夷陵城的老百姓还不知道,他们今天白天担忧的事情,已经有人替他们完美解决了。 第二天,城里的老百姓便奔走相告: “国民政府的征兵处撤销了,国民政府的征兵处撤销了......” 关义正听到这个消息,和杨不凡来到市区,两人不声不响地将一笔钱财和一颗药丸放在了张将军的座驾内。 钱是银元,放在一只小盒子里,药丸放在一个纸包里,上面写着张将军收。 张将军一会儿就将乘坐这辆车离开夷陵,只要他坐上车,立刻就会发现这两样东西。 关义正本不想利用毒药胁迫张将军答应他的要求,但他知道,这些国民党军官不容易对付,如果一味投其所好,利用钱财开路,他们不仅会狮子大开口,很可能花了钱财还达不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他才临时让杨不凡取了一颗药。 其实,此药毒性不大,但他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张将军竟然没有丝毫反抗。 关义正本来只想让他别在夷陵城的几条主要街道征兵,没想到,张将军直接吓破了胆儿,放弃了整个夷陵。 关义正和杨不凡躲在暗处,看着张将军站在汽车前左顾右盼了许久,似乎是在等他送来解药。 后来,他实在等不下去了,只得拉开车门。 关义正看到他身形一僵,显然是看到了他们放在车里的东西。 然后,只见他很快直起身到处张望,显然是想在人群里寻找是何人将东西放置在车上。 搜寻无果,他又问司机,只见司机也是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关义正能想到张将军此时内心的震憾,也许,他此时正庆幸自己做出了马上从夷陵撤走的决定。 果然,稍微愣神片刻,只见他对着手下人挥手: “出发......” 几辆小汽车和几辆拖着新兵的卡车鱼贯驶出夷陵市区。 而那些前一天还贴在夷陵市大街小巷的征兵布告,这一天已经看不到它们的踪迹。 这件事甚至让全夷陵人有个错觉,似乎昨天的那则布告并没有出现过,只是大家的一个噩梦而已。 关义喜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夷陵还出现过这样一则征兵布告,她这几年来一直安于内宅,相夫教子,似乎离当年的地下特工生活越来越远了。 夷陵城再度回归平静。 关义正兄弟几人的第二个孩子也相继出生了。 最先生第二胎的依然是关义有,这次,他和关周洁为小夏夏添了一个小弟弟,取名关仁璟,生于一九四六年八月。 紧接着,关义直和卫宁也生了一个女儿,由于生在秋天,取名为关仁秋,生于一九四六年十月。 日子很快来到一九四七年,这一年春天,关义正和苏锦生下次子关仁珑。 关义为见几个哥哥姐姐都相继成婚生子,再加上夷陵城相对安稳,在关忠诚和那涵的催促下,他和关秀菊于一九四七年的秋天举行了婚礼。 此时,全国各地多半城市都掌握在共产党手里,国民党节节败退,已经准备退守台湾。 至一九四九年四月,关义为和关秀菊的长子也出生了,取名关仁珉。 关家大院刚刚为关仁珉举办百日宴不久,七月十六日,中国人民解放军13兵团第47军、第38军和湖北独立1师从镇境山、北门、东门、东山、铁路坝、北山坡、杨岔路等地攻进夷陵城区,宣告夷陵解放?。 这一次,跟将日本人赶出中国一样,全市人民举行了为期数天的狂欢。 因为他们知道,中国人民将迎来一个崭新的纪元。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毛泽东主席在北京天安门郑重宣布: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不是中华民国,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关家大院张灯结彩,就跟府里要办喜事一样。 关义正准许所有下人放假三天,批准他们上街尽情参加狂欢。 苏锦让六岁的长子旭儿带着两岁半的次子珑儿玩耍,自己卷起袖子亲自下厨为他们这个小家做饭。 关义正在一旁协助,由于他们过去做地下特工时有过下厨的经验,所以突然给下人放假,他们夫妻还是能胜利做饭这件事。 小夏夏已经九岁,这一天,她在月香院和旭儿一起玩,屁股后面还跟着三岁的弟弟璟儿。 所以,此时月香院里有四个小孩子,两个大的玩得起劲,两个小的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追着赶着。 关义正在厨房里给苏锦帮得差不多了,便来到院子里看管着几个孩子。 此时正是夷陵的秋天,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关义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眼前的孩子们你追我赶,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但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几个孩子们不知因为何事突然哭闹起来。 听到孩子们的哭闹,关义正只觉得头疼。 平时都是奶妈们带孩子,他甚少有亲自看管的时候。 他没想到小小的几个人儿,吵闹起来简直要掀开房顶。 还好他们此时在院子里。 他本想让孩子们自行解决,可是,最小的珑儿一直在哭闹,关义正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只能朝他们走过去。 他抱起坐在地下的珑儿,问小夏夏和旭儿: “你们俩可是哥哥、姐姐,为何一直让弟弟哭?” 只听小夏夏道: “大伯,我们刚才商量好了玩解放军抓特务的游戏,我们轮流扮演解放军和特务,可是,轮到珑弟弟扮特务时,他听说特务是坏人,就哭闹着不肯演,非要抢我们的木枪演解放军。” 听完小夏夏的话,关义正这才明白是这么一回事。 他正想跟珑儿好好沟通一下,就听到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大哥,大哥,街道通知咱们下午都去开会,说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第518章 街道会议 关义正扭过头一看,正是二弟关义直。 “二弟,是让我们所有人都去?” 关义直摇摇头: “街道通知一家去一人,大哥,咱家现在你当家,你得去啊。” “行,那我吃完午饭就去。” 关义直传话完就离开了,关义正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看着珑儿,对他道: “珑儿,和哥哥姐姐玩游戏就要遵守游戏规则,既然大家是轮流扮演解放军和特务,你就要听哥哥姐姐的。 轮流的意思你懂吗,就是你这次扮演解放军,那下一次就要扮演特务,好人和坏人轮着演,这样大家都能玩得开心,知道吗?” 珑儿毕竟才两岁半,哪里听得特别懂。 不过,他见关义正对他说话时语气严肃,就知道此时自己再哭闹一定会挨训,只得用小手抹干眼泪: “我知道了,爹。” “那你现在要跟哥哥和姐姐们说什么?” “哥哥,姐姐,对不起。” 珑儿奶声奶气地道。 “珑弟,我原谅你了,那我就让你再演一次解放军,给,枪给你......” 关仁夏见弟弟道歉了,此时也不坚持自己要演解放军,把手里的小木枪递到了珑儿手里。 关仁珑立刻破涕为笑,从关义正怀里溜下来,立马又和哥哥姐姐玩成一片。 下午,关义正作为关家大院的大家长,准时来到了新政府指定的街道办事处,参加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次街道会议。 只是,他没有想到,主持会议的竟然是吴铭。 前几年,吴铭和老陈一直没有音讯,关义正曾经数次去吴宅安慰卢晴露,告诉她,吴铭一定平安无事。 可是,他每次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自己。 他并不知道老陈和吴铭离开夷陵后去了哪里工作,也不知道他们的工作有多危险,他只是在安慰卢晴露的同时,也在暗自安慰自己。 他希望吴铭平安无事,不仅仅因为他是自己的岳父,还因为他是一个忠诚的共产党员,且是一个尽职尽责为新中国的成立默默奉献了多年的共产党员。 如今,新中国成立了,他们这些为新中国的成立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老党员们,理应享受胜利的果实。 关义正不顾在场的其它居民,跑上去对着吴铭伸出手: “爹,您终于回来了......” 吴铭笑呵呵地伸出手跟关义正紧紧相握: “阿正,我今天才到夷陵,准备主持召开这个居民大会以后就回去。” “爹,您的意思是还没有回家?” 吴铭摇摇头。 关义正道: “这几年岳母一直思念您,我常常去劝她,可您老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幸好您回来了......” 关义正的话刚落,就听到一个略带着颤音和哭腔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 “老吴,老吴,你回来了,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正是卢晴露。 本来这次居民大会让薛兴庐来参加最合适,因为他现在是吴宅的当家人,掌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 可是卢晴露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非让薛兴庐待在家里处理其它事情,她急急忙忙来到了街道办。 她总觉得冥冥中有人指引着她往这边来,似乎只要她出现在这里,就能见到她想见的人。 果然,她刚进入街道办的开会地点,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关义正侧过身子,将吴铭面前的位置让给卢晴露。 吴铭朝卢晴露伸出手: “晴露,我回来了,还没有来得及回家,这几年你辛苦了......” 此时,两个人眼里都有泪花闪烁。 这间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屋子里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卢晴露知道此地不是讲话的地方,便对吴铭道: “你先忙,我去找座位坐下。其它的等你忙完了回去再说。” 关义正扶着卢晴露坐在了第一排。 吴铭抬腕看看表,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基本都坐满了,这才开口道: “各位街坊邻居,我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吴,叫吴铭,过去也是夷陵人,我的妻子就是吴宅的卢晴露......” 吴铭示意卢晴露站起身示意一下,卢晴露只得站起来,对着后面几排坐着的众人微微点头示意。 其实,吴铭不介绍,前来街道办开会的大多数人也知道。 抛开和吴宅相熟的那些人家,比如关家,杨家等,其它居民也都非常了解。 吴铭介绍完,接着道: “我的工作部门是夷陵的公安局,职务是公安局局长。今天是专程到咱们这个街道办来开个动员大会.......” 众人一听吴铭今天开的是动员大会,纷纷交头接耳,显然对于这个动员大会的内容很是好奇。 吴铭微笑着挥了一下手,接着说: “我知道大家一定很好奇今天的动员大会要讲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公安局局长要亲自到街道办来开这个动员会.......” 居民们听了吴铭的话,纷纷应道: “是啊,吴局长,您究竟要讲什么内容啊,快说吧......” “大家别急,马上进入正题。” 吴铭示意众人安静,脸色突然变得异常严肃: “同志们,咱们的新中国刚成立,但是,国民党反动派在撤出大陆时,留下了不少特务潜伏在我们中间。 在一些大城市,经常有特务制造事端,甚至搞破坏,影响咱们新中国的安定团结。 所以,上级命令我们,从现在开始,全民警惕起来,严防死守特务搞破坏。 请所有居民同志们回家以后都召开一个家庭会,将今天的会议精神传达下去。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密切关注身边的每一个人,大家只要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请及时上报给公安局,我们的公安局办公大楼就设在夷陵大道,电话号码是322......” 吴铭的这段话说完,众人再次窃窃私语。 关义正听了这话,心里也极为震动。 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新中国成立,一切都太平了,没想到老蒋到最后还不死心,难道还想着反攻大陆不成? 真是异想天开。 他刚这样想着,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得街道办的墙壁和窗户都发出一阵轻颤...... 第519章 米厂爆炸 听到声响,刚刚经历过战争的人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立刻就有人站起来大声叫道: “不好了,发生爆炸了......” 就像为了印证这个人的话,空气里很快便传来一股浓浓的硝烟味,正是炸药爆炸后产生的那股硫磺味。 屋子里的人再也坐不住了,有人道: “是城东方向......” “那里好像是一家米厂,对,就是曹氏米厂......” “是大汉奸家的米厂,炸得好........” 有人竟然拍掌叫好。 吴铭的眉头紧皱,他刚奉命回夷陵担任公安局局长,主抓全城的治安工作,今天刚进行第一步工作,发动群众提供特务的线索,将国民党特务全部歼灭,会议还没有结束,城里就发生了爆炸。 此时他顾不得所炸之处是哪里,大声吩咐门口的下属: “小李,迅速通知局里的同志们火速出警,弄清爆炸真相。小王,你开车随我去现场......” 卢晴露早就被爆炸吓得浑身发抖,她抓着关义正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 “正儿,正儿,是不是国民党又打回来了?又要打仗了?” 关义正拍拍卢晴露的手,轻言安慰: “露姨,您别害怕,如今新中国都成立了,国民党已经被赶到台湾去了,他们没那么容易打回来.......” 说是这样说,可他心里也是害怕的。 毕竟刚刚吴铭才说过,在其它大城市,国民党特务的活动非常猖獗,刚才的爆炸虽然在城东,离他们这一片尚远,但谁也说不好,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很显然,屋子里的其它人也是这么想的。 会议被迫中断,吴铭匆匆对关义正说了一句:“照顾好你露姨。” 就要和那个叫小王的同志出门,卢晴露不放心,推着关义正: “正儿,你别管我,跟上你爹,他年纪大了,如果万一还有特务对他放冷枪......” 卢晴露不敢往下说了,关义正明白她的担忧,放开她: “露姨,那你赶紧回家,我去陪着爹,我有功夫,必定会保护好他......” “对,对,保护好他,保护好他......” 卢晴露连连点头,眼睛望着吴铭离开的方向,担忧之色外露无遗。 关义正抓过身旁一个相熟的街坊,将卢晴露托付给他,这才快步去追吴铭。 小王开着车,吴铭刚坐上去,关义正就拉开后排车门也坐上来。 吴铭坐在副驾,扭头看到他,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正儿,你跟上来也好,以后肃清特务,关家是主力,你提前随我了解情况吧。” 吴铭指着开车的小王,向关义正介绍: “正儿,这个小王是我多年的手下,枪法很准,他叫王强,老家在湖南。” 然后又对小王介绍: “小王,这是我女婿,关家大院的关义正,现在是关家大院的当家人,武功厉害,也是咱们共产党员,过去做过很长时间的地下工作。” 小王开着车,不便回头,但他仍然十分欣喜地道: “关义正同志,早就听说过你,很高兴认识你,以后请多指教。” “王强同志,指教不敢当,以后咱们共同进步,这些年多亏你在我爹身边,辛苦你了。” 两个人简单寒暄两句,汽车已经驶到爆炸现场。 群众判断的没错,爆炸现场确实是曹氏在夷陵县城这边的一个分号,名为曹氏米厂。 此时,米厂几乎被夷为平地,浓烟滚滚。 一个侥幸逃出来的工人拖着断腿坐在火场边大哭,周围有一些看热闹的群众,但火势太猛,没有人敢往里面冲。 吴铭正想问问火场里还有多少人被困,几辆消防车呼啸而至。 从车上下来身穿制服的消防人员,群众看到消防员们手持水枪,很快就将火浇灭了,一个个脸上很是兴奋。 有的人指着消防车道: “这消防车还真稀奇,自个儿就拖着这么大一水罐子。” “那根管子好长,能拖很远,出来的水也大,难怪几下就把火浇灭了......” “过去在旧中国,咱们可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级的灭火车,厉害......” 群众纷纷伸出大拇提,盛赞新中国好。 吴铭见火势控制住了,立刻指挥消防员: “快进去看看里面还有没有活着的......” 消防员扔下消防水枪,换上装备就往火场?。 人群又发出一阵惊呼。 虽然此时火场没有明火了,但那些烧到一半的房屋横梁,很可能会随时掉下来,此时进火场,其实风险也很大。 但他们看到那些消防官兵没有任何犹豫就冲进去搜救。 随后,小李带着公安局的同志们赶到。 他们到达不久,又有一辆小汽车驶进来。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关义正眼帘,他惊喜的叫道: “老陈同志......” 但关义正离得有些远,他的声音很快被其它人的声音淹没了。 “报告陈市长,火已经被扑灭了,现场伤一人,其它情况还在搜寻中......” 关义正还在诧异老陈何时变成了陈市长,就见身旁的吴铭快步走向老陈。 “陈市长......” “吴局长......” 两个人握手。 关义正也紧跟着过去,老陈已经看到了他,对他伸出手: “阿正,我们又见面了......” “老陈同志,哦,不,陈市长,欢迎回来。” 关义正一天之内见到两个几年不见的同志,心里万分高兴。 可是,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又高兴不起来。 他知道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等待老陈和吴铭处理这起爆炸事件。 只听老陈吩咐消防官兵: “迅速搜救,如还有幸存者,赶紧送医院抢救。” “是,陈市长。” 消防官兵一直搜寻了半个小时,最后确认:火场无人生还。 那个受伤的幸存者已经被送到医院救治,消防官兵在火场找到三具尸首。 老陈神情沉重,他对吴铭道: “吴局长,新中国刚成立不到一周,咱夷陵就发生如此恶性的爆炸事故,我责成你们公安局,一周之内查明爆炸原因,找到实施爆炸的嫌疑人,我们要对广大市民一个交代......” 吴铭双腿并拢敬礼: “是,陈市长。” 老陈跨上小汽车离去,吴铭指挥手下: “同志们,立刻封锁现场,寻找爆炸源,力争期限内破案,有信心吗?” 一群公安干警,身着统一的黄色制服,一起立正高声应道: “有.......” “行动.......” 吴铭大手一挥,发出了命令。 第520章 勘察现场 一群公安干警各司其职,有人拉警戒线,有人提着工具箱进入火场,有人在群众中问询,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吴铭现场办公,指挥部就设在小王开的那辆警车上。 但吴铭没有坐在车里,而是站在车旁,眼睛盯着火场,时刻关注着干警们工作进展。 小李名叫李树,也和小王一样,是跟随吴铭多年的老下属。 他看了一眼跟在吴铭身旁的关义正一眼,显然很想跟他认识。 小王凑上来,拉着小李对关义正介绍道: “这位是吴局长的女婿,关义正同志。” “关义正同志,你好,我叫李树。” 小李不等小王介绍就自报家门。 关义正朝李树伸出手: “李树同志,很高兴认识你。” 吴铭看见三个人熟悉了,便对关义正道: “正儿,小李和小王都不是夷陵人,在办案过程中难免有疏漏,你可以跟他们一起了解案情,如果能给他们的破案提供线索,他们会十分感激你。” 关义正正有此事,他看见那些干警们进入了火场勘察,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此时见吴铭发话了,他便对小王和小李说: “小王,小李,我随你们去现场看看.......” 于是,三个人也跟进了火场。 小王指着火场里提着一个箱子的男子道: “关义正同志,他是我们公安局的法医,案发现场如果有人伤亡,他就要出现场,负责处理和检验尸首,并且根据检验尸首得到的线索给我们的干警提供破案思路.......” “我明白了,他就相当于过去的仵作。” “对,现在是新社会了,咱们统一叫法是法医。” 小王解释。 关义正看到,法医正蹲在一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首面前,细心的做着尸体检验工作。 他们绕过那具尸首,看到另外几个干警正围着一个地方进行勘察。 三个人走过去,只听那几个干警中有人说: “这个地方看起来就是爆炸点了......” 关义正并不出声,只是在一旁默默观察着。 现场被烧得几乎不剩什么了,幸好消防官兵来得及时,现场总算留下了一丝痕迹。 此时,那个干警正是因为发现了一截电线,断定此处就是爆炸点。 但是有人却跟刚才说话的干警持不同意见,几个人就此事展开了争论。 趁着这工夫,关义正将米厂全部转了一圈儿,对于米厂的规模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 刚才干警们争论爆炸点的地方,似乎是一间工人的宿舍。 除了一排宿舍外,米厂还有一个作坊,以及一间较大的仓库。 仓库里此前应该存放着大量的稻谷和大米,但现在都化为了灰烬,空气中还残存着粮食烧焦后的焦糊味道。 关义正走进仓库,发现仓库的地下有一个被炸毁的坑,并且在坑四周,还散落着没有烧掉就被扑灭的硬纸片。 他立刻断定,此处才是真正的爆炸点。 他快步来到干警们争论的那间宿舍,悄悄在小王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王一听,立刻对几个正在争论的干警道: “你们别争了,光凭一截电线说明不了什么,还要看此处有没有爆炸受力的显着特征。如此巨大的爆炸声,放置炸弹的地方不可能一点损伤也没有,你们看看此处,除了一截烧焦的电线,还有别的证据能证明炸药是放在此处吗?” 小王的这句话让那个认为此处是爆炸点的干警一时有些语塞。 的确,此屋地下平坦,并没有烧焦或者炸毁的痕迹。 几个人见小王如此一说,便问: “小王,你是不是有发现?” 小王摇摇头: “并不是我有发现,而是这位关义正同志.......” 小王指了指身旁站立的关义正,干警们这才看到关义正,显然他们都不认识他。 小王赶紧介绍: “这位是我们吴局长的女婿,本地有名的望族关家大院的当家人,也是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吴局长说了,请关义正同志协助我们破案。” 干警们都一一同关义正握手,然后那个认为此地就是爆炸点的干警问道: “关义正同志,你刚刚发现了什么?” 关义正指了指对面的仓库: “对面的仓库很可能才是爆炸点,而且里面的粮食全都化为了灰烬,很显然,坏人的目的就是想烧毁粮食......” 大家听关义正如此一说,都一起走向仓库。 此时,这间仓库还不时有浓烟冒出,粮食烧焦的焦糊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心疼。 有人很快就发现了仓库中间空地上的那个很显眼的坑,以及坑四周的焦黑: “关义正同志说的没错,此处才是爆炸点......” 经过干警们细致的勘察,后来众人一致认定,仓库才是爆炸中心位置。 干警们将现场能提取到的碎纸片,硬纸壳等东西全都取了样带回局里。 关义正因为是发现爆炸点的第一人,所以,他也被小王等人簇拥着坐上了警车,到了公安局的会议室。 吴铭听取了众人的汇报,然后问在座的法医覃照: “覃法医,尸检结果有没有发现?” 覃照站起来汇报: “吴局长,经过对三具死者的检验,确认三名死者都是呛入浓烟过多致死,并无他杀的痕迹。” “有人去医院问过幸存者的口供吗?为何他独自逃了出来,其它三个人全都遇难了?” 吴铭问。 有一个干警站起来回答: “报告吴局长,幸存者名叫张阿三,发生爆炸时他正在院子里,所以才及时逃出来了,但仍然在慌乱中摔断了腿,医生检查过,他的腿确为摔伤......” “另外三名死者是男是女?他们的身份确认了吗?” 一个干警站起身: “这三人均为成年男性,年龄在二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应该是米厂的伙计。” “据说这家米厂是市区曹家的产业,我此前让人传唤曹家负责人,他们来人了吗?” “报告吴局长,他们的负责人已经来了,还带来了夷陵米厂的员工花名册......” 说话的干警站起身,将一本册子递到吴铭手中。 吴铭翻开花名册,果然在员工名单里看到了张阿三的名字。 可是,他很快又发现了问题。 扬起手中的花名册,他对在场的干警道: “同志们,这本册子上的员工可不止四名,而是八名,现在,我要求你们将这剩余的四人作为第一嫌疑人,立即查明他们的去处......” 第521章 探望父亲 关于曹氏米厂爆炸案的第一次会议结束,干警们将事故发生时不在米厂的另外四名伙计作为重点嫌疑人进行排查。 关义正眼看着吴铭忙得不可开交,默默和小李、小王打了声招呼,回到了关家大院。 他第一时间将岳父吴铭回到了夷陵,且担任了夷陵公安局局长,以及以前关氏杂货铺的老陈,其实是地下党的重要负责人,如今在夷陵市当市长的消息告诉了关忠诚和那涵,还有妻子苏锦,弟弟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等人,这算是建国后的又一喜事。 苏锦时隔几年再次听到亲生父亲的消息,十分激动,她拉着关义正: “阿正,我要去看爹,现在、马上.......” 关义正知道苏锦思父心切,也没有阻止,只是提醒她: “要不,咱们把两个孩子也带上?爹都还没有见过老二珑儿呢,他肯定想见旭儿和珑儿。” 这几年,可能是由于工作性质需要保密,吴铭自从离开夷陵后就没有再写信回来。 不仅卢晴露觉得他牺牲的可能性极大,就连苏锦和关义正心里也时常有不好的想法。 这些年国共两党的内战打得太激烈,牺牲的人太多了。 现在知道亲人健在,且还回到了夷陵,担任着重要岗位的工作,所以苏锦一刻也等不住了。 她听了关义正的话,连连点头道: “对,对,阿正你说的对,我们把旭儿和珑儿都带上,我去给孩子们换衣服。这两个皮猴子,刚才满院子疯跑,身上的衣服肯定脏了......” 苏锦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院子里叫唤: “旭儿、珑儿.......”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孩子才总算被叫回来了。 由于下人们还在放假中,关义正和苏锦一起动手将两个孩子脏兮兮的小脸洗干净,又分别给他们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关仁旭六岁多了,比较懂事,此时见关义正和苏锦脸上的神情不同往日,便问道: “爹、娘,您们要带我和弟弟去哪里呀?” 苏锦一边对着镜子拢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说道: “旭儿,珑儿,你们的外公回来了,我和爹现在带你们去见他,好不好?” 吴铭当年离开的时候,旭儿尚且年幼,而珑儿更是从未见过,但兄弟俩常听母亲念叨外公,也常带着他们上外婆家去探望,所以,他们心里对外公这个称谓并不陌生。 此时听到苏锦如此说,便齐声应道: “好——” 一家四口来到刚刚挂牌不久的夷陵公安局办公楼,公安干警们进进出出的,非常忙碌。 关义正带着苏锦找到吴铭的办公室,敲开办公室的门,吴铭看到站在面前的一家四口,脸上顿时大喜过望。 他先是打量了一番苏锦,见她并无异样,这才看向两个孩子。 “锦儿,你生下第二个孩子了?他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吴铭看到珑儿和旭儿神似的脸,立刻猜到这是他的第二个外孙。 “外公,我叫关仁珑,今年两岁半。” 关仁珑年龄虽然小,但很会聆听,此时见吴铭问起,便奶声奶气地自己回答了吴铭的问题。 吴铭见珑儿如此懂事,高兴得弯腰一把抱起他,接连在他脸上使劲亲了几口,连连招呼关义正和苏锦、关仁旭进屋。 “爹,您老了,也瘦了......” 苏锦一直盯着吴铭,此时鼻子有些发酸。 吴铭呵呵笑了几声,道: “锦儿,爹没事,身体好着呢,要不然组织上也不会安排我来担任公安局局长。” 关义正轻轻拍拍苏锦的后背,在她耳边道: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别哭,爹现在不好好地站在咱们面前吗?” 苏锦这才将快要溢出的泪憋回去,抬头环顾了一下吴铭的办公室。 吴铭抱着珑儿在办公椅上坐下,又招呼关义正和苏锦: “你们俩也带着孩子坐下,咱们抓紧时间聊两句,一会儿又要有工作了。” “爹,我知道您忙,可锦儿实在太想您了,所以我们......” 关义正解释他们过来的原因。 吴铭冲关义正摆手: “正儿,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都明白......” 吴铭逗弄了一会儿珑儿,这才对关义正说: “正儿,如今新中国成立了,相应的基础设施都会逐步完善,首当其冲的就是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旭儿快七岁,该上学堂了.......” 关义正点头道: “是啊,这些年由于战乱,学堂根本开不起来,所以旭儿一直是在家里念私孰......” 吴铭点头道: “发蒙了就好,尽管这样,以后还是要上学堂,将来咱们全国都要实行统一的教学制度,全国用同一款教科书,还要实行考试选拔人才,这些孩子们啊,将来的福气在后头呢......” “爹,太好了,我正愁孩子们太皮,放在家里管不住呢,私孰这几日放假,旭儿都玩疯了。” “娘,我是带着弟弟妹妹们玩解放军抓特务的游戏.......” 关仁旭不满的咕哝。 吴铭听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旭儿,你们也知道解放军抓特务?那谁演解放军,谁演特务啊?” 关仁旭赶紧站起身回答: “外公,我们本来是轮流演的,可弟弟不想演特务,非要一直演解放军,夏姐姐不干,弟弟就坐在地下哭,后来爹给弟弟讲了道理,弟弟才不哭了。不过,后来夏姐姐还是让弟弟演了好几次解放军.......” 关仁旭的话逗得吴铭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关义正一家四口在吴铭的办公室刚待了刚二十分钟,外面就有人敲门。 吴铭说了声“请进”,小王便走进来,看见关义正等人,立刻猜到了苏锦和两个孩子的身份。 他便没有避讳,直接报告: “吴局长,日占时期的几个大汉奸都抓了,下一步怎么办?” 吴铭道: “先关进牢里,择日进行游街示众后枪毙,这是中央的命令.......” “是,吴局长。” 小王对苏锦和关义正点点头,转身离去。 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关上,关义正才好奇的问: “爹,我们夷陵抓了哪几个大汉奸?” 吴铭道: “这几个人你都认识,那就是曹金泰,王善仁、韩阶......” “什么?曹金泰?他没有死?”关义正惊问。 第522章 一个条件 吴铭点点头: “是啊,此前国民党派来的锄奸队,杀掉的并不是曹金泰本人。或者说,是曹金泰使了障眼法,让当时的锄奸人员以为他死了。这件事我们党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着,新中国成立后,咱们首当其冲就是要惩治这些卖国求荣的汉奸......” “太好了,这次曹金泰应该验明正身了吧?”关义正问。 吴铭道: “放心,我的手下办事很稳妥,过几日会公开宣判汉奸们在日占时期的罪行,然后再枪毙,枪毙时会再次验明正身......” “那就好。” 关义正此时想到的是周孟南。 他知道,当时周孟南还在军统的时候,就是专职锄奸的杀手,而且曹金泰就是他负责锄奸的。 如果让他知道曹金泰果然没有死,他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关义正便对苏锦道: “锦儿,爹还在上班,咱们有什么话,请爹晚上去家里吃饭时再议吧。” 苏锦站起身对吴铭道: “爹,那今天晚上您和露姨到我们月香院用餐吧?” 吴铭想了想,道: “锦儿,我回夷陵后还没有回去看你露姨,这样吧,今天我先回家吃饭,改天再去你们大院。” 苏锦只好应下。 一家四口从吴铭办公室出来,关义正对苏锦道: “锦儿,你带着孩子们先回家,我去办点事情。” 苏锦也没有细问原因,她知道,关义正不会无缘无故出去,定然跟刚才听到的消息有关。 此时有孩子们在场,她也不便多问,便道: “早去早回。” “嗯,放心。” 关义正应下,分别在两个孩子头上摸了摸,嘱咐他们听苏锦的话,然后在街上分开。 周孟南自从和傅颂成亲后,日子过得十分和美,且依然住在从前的周宅。 一九四八年,两个人的长女出生了,取名周慧娴,如今已经一岁半了。 关义正到达周宅的时候,夫妻二人正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玩闹。 “阿正.......” 周孟南抱着小慧娴亲自给关义正打开院门。 “姐夫,我找你有点事,我们俩单独谈谈。” 傅颂闻言过来跟关义正打了声招呼,抱着孩子进了内室。 周孟南引着关义正坐在院子里的一处石椅上,又吩咐下人端来茶水,然后才道: “阿正,说吧,我猜你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讲。” 关义正先是跟周孟南讲了老陈当了夷陵市市长,吴铭当了公安局局长一事。 因为周宅和关家大院不在一个街道,所以,上午开会他并没有参加。 周孟南听到这个消息虽然感到十分意外,但转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阿正,老陈同志和吴铭同志都是我党优秀的共产党员,他们过去深入敌后,为新中国的成立做出过巨大贡献,如今咱们新中国百业待兴,他们能得到重用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 关义正也十分认可: “是啊,咱们新中国成立了,理当由这些为新中国做出过巨大贡献的同志们来治理。” 说完这则新闻,关义正话锋一转: “姐夫,你知道我今天在公安局听到了什么新闻吗?” “这我哪知道?阿正,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姐夫,我知道你以前是国民党锄奸队的,当年,李坊是你杀的,对吧?” 周孟南点点头。 “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你知道吗?中央有指示,新中国成立后,首先要清算那些日占时期的大汉奸,咱们夷陵还有几个大汉奸,这次都被抓了。” 周孟南听关义正如此一说,突然想起一个人,他抓住关义正的手: “阿正,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了,是不是吴局长他们抓到了曹金泰?他是不是果然没有死?” 关义正见周孟南如此一问,便道: “这么说,你以前也怀疑过?” 周孟南点点头: “当年我处决曹金泰以后,曹氏的产业一直屹立不倒,我暗访曹氏米店,在那里碰到过化妆后的曹金泰。当时我只觉得他的身形熟悉,由于他的面部看不清,所以不确定,后来我也曾经找过多次,但他隐藏得很好,一直没有找到。再后来,组织上安排我做别的工作,让我把这件事放下,所以便没有再关注了......” “难怪。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曹金泰当年是怎么躲过你的刺杀的,我听说你杀人后有个习惯,一般都会验明正身,难道那次你没验?” 周孟南摇摇头: “不,你错了,我验了,而且确认他死了。” “可他为何如今还活在世上?” “阿正,我也想知道啊。要是能见上他一面就好了,杀曹金泰应该是我当年杀手职业生涯最大的污点,这些年我好不容易将这件事忘记了,没想到现在党中央下决心惩治汉奸,再次抓到了他,我真想知道他当年是如何逃脱的。” 关义正想到他们当年常做的易容之法,便问: “你能确认他脸上没有戴人皮面具?” 周孟南摇摇头: “我当时检查了,并不曾发现啊。” “那就怪了,除非他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 “这个我当时也想到了,而且暗中调查了,曹金泰并没有双胞胎兄弟......” 两个人在一起低声讨论了许久,最终却是什么结论也没有。 最后,关义正站起身,在周孟南肩头拍了几下: “姐夫,你等我消息,我跟岳父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咱们俩进去见见曹金泰,然后当面问问他,省得在这里猜来猜去。” “阿正,如果能这样那就太好了,你快去申请,我天天都在家里,只要吴局长同意了,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周孟南此后一直在等待着关义正给他准信,没想到一等就是一周。 一周后,关义正的电话才姗姗来迟。 “姐夫,你现在赶紧来一趟公安局,就在东湖路这边。” 半个小时后,周孟南和关义正在公安局的一间审讯室里见到了头发花白,已经七十多岁的曹金泰。 周孟南看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问道: “曹金泰,当年夷陵盛传你死于军统锄奸队的枪下,为何你如今还活得好好的,你究竟是怎么逃脱的?” 曹金泰抬起昏花的眼睛,诡异地笑道: “你不就是当年杀我的那个杀手吗?今天特意过来问我这个问题,看来你这些年一直很好奇吧?真想知道?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第523章 同时入职 “条件?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曹金泰,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周孟南不由得大怒。 “嘿嘿,所谓的军统杀手,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曹金泰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周孟南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你......” 周孟南指着曹金泰,脸都气白了。 “不过,我倒是十分好奇,你这个军统的杀手是什么时候加入了共产党?看来还是你会审时度势啊,你是不是知道国民党最终会倒台,所以提前给自己找好了出路?看来你除了做杀手不怎么样,其它方面还是很厉害的,啧啧啧......” 曹金泰继续讽刺周孟南。 “曹金泰,你说够了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关义正开口了。 曹金泰似乎这才发现周孟南旁边坐着的关义正,不再说话了。 关义正站起身: “你上次没死,并不表示这一次就可以躲过去,你等着吧,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拉开门,示意周孟南和他一起离开。 两个人来到外面,关上审讯室的门,周孟南还有些郁闷,显然他刚才被曹金泰气坏了。 “姐夫,你没觉得曹金泰刚才在故意激怒你吗?” “我当然感觉到了,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一心求死?可我再糊涂也不会在审讯室里杀人啊?” “他倒是未必想让你在审讯室杀他,但是,如果你万一控制不住打了他,说不准他的计谋就得逞了。 到时候他借机控告新中国的执法人员让非公安局干警违规进入审讯室,并且还殴打他,我们估计会很被动.......” “所以,你才及时结束问话,拉着我出来了?”周孟南问。 “是啊,之前是我想简单了,毕竟我们俩现在还不是公职人员,进入审讯室本来就不合规,估计这个曹金泰是看出这一点了,你看我们俩,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衣服,而那些干警们,清一色黄色制服......” “没想到曹金泰一把年纪了,心眼还挺多,难怪当年能从我的枪下逃生......” 周孟南再次提起当年的锄奸,看来他没有弄清这个问题,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想到这里,他问关义正: “阿正,你说曹金泰想让我答应他什么条件呢?” “姐夫,你不会真想跟他达成什么交易吧?我这么跟你说吧,他不管提什么条件,你都不能答应,因为我们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进入审讯室的机会......” 关义正刚说完这句话,就见小王大踏步朝他们俩走过来。 “关义正同志,周孟南同志,局长请你们去他办公室一趟......” 两个人随着小王来到吴铭的办公室,只见他正在接电话。 他挥手示意两个人在办公室坐下,关义正和周孟南依言坐在椅子上,过了两分钟,吴铭才打完电话。 “孟南,阿正,怎么样?曹金泰说了些什么没有?” 周孟南和关义正同时摇摇头,周孟南道: “他把我好一顿讥讽,有故意激怒我的意思,不过,我没有上当......” “做得好,这个曹金泰,我听手下人汇报过,十分狡诈,我们的干警也是侦察了几个月,最近才抓住了他......” “侦察了几个月?”周孟南和关义正同时问。 吴铭点点头: “别看咱们夷陵公安局挂牌不久,但我们的干警其实在夷陵解放后就开始工作了......” 两个人这才恍然大悟。 吴铭见周孟南神情有些恹恹的,便对着门外叫道: “小王,拿进来吧。” 门外的小王应了一声,门被打开了,小王双手抱着两套崭新的黄色干警制服出现在办公室。 “孟南,阿正,你们俩穿上试试看,合身不?” 关义正和周孟南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吴铭: “吴局长,您的意思是?” 吴铭笑着道: “咱们夷陵公安局刚刚组建,正需要像你们这样的人才。阿正破案有一套自己的思路,孟南你的枪法好,正适合缉拿犯罪分子。 我前几天实在太忙了,今天趁着你们都在,去人事部将入职手续给办了。从现在开始,你们俩就是夷陵公安局的一员。孟南,你任重案队队长,阿正,你任反特队队长......” 周孟南和关义正听了大喜过望,他们俩其实早就盼着在新社会大显身手了,他们能够入职公安局,无疑令他们非常满意。 “吴局长,那我们的组员呢?是您给我们调配还是?”关义正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哈哈,阿正,我知道你手下能人多,当然都要搜罗进来。你们俩的组员都自行挑选,目前我给你们每人十个人的编制,三天以内全部到位,我要你们马上把工作开展起来......” “是,局长。” 关义正和周孟南齐声立正应“是”。 两个人正要离开,关义正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 “局长,咱们的队伍里可以有女同志吗?” 吴铭哈哈大笑两声: “那是自然,如今是新社会,提倡男女平等,广大妇女同志都可以和男同志一样参加工作。具体在我们公安局,也可以招收一些女同志,但是,我们尽量不让女同志上前线,可以让她们做些文职工作,比如档案管理,文书等职务都非常适合她们......” “行,那我知道了。” 关义正十分满意吴铭的回答。 如今是新中国了,不再是过去跟日本人斗,跟国民党打的时代,妇女同志们当然不用再上前线。 他和周孟南换上刚到手的黄色警服,气宇轩昂的走出了吴铭的办公室。 吴铭追出来: “阿正,孟南,你们的队伍到底几天能组建完成?” 关义正和周孟南对视一眼,转过身,两个人同时伸出一个手指头。 吴铭高兴极了,催促他们: “赶紧去办,赶紧去办......” 关义正和周孟南先是在公安局的人事部门办理了入职登记,然后才迈出公安局,分别朝自己的目标而去。 他们刚刚答应在一天之内各自组建一支十个人的队伍,其实,他们更想半天就完成。 周孟南此时尤为兴奋,他在心里想: 【曹金泰,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嚣张,还敢跟我谈条件,哼......】 而关义正此时心里想的却是: 【兄弟们,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第524章 组队成功 关义正和周孟南分开行动,两个人在天黑前都顺利将十个组员招募齐全。 关义正是反特队队长,他的组员分别是杨不凡,杨际兄弟俩,关义汉,关义良兄弟俩,关义文,以及关义直,关义有。 另外还有三个女同志,苏锦、卫宁、关义喜。 周孟南是重案队队长,他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小舅子傅扬,其次是傅雅、傅颂,关义为,关义美、关义勇,关国安,关义武,关义全,卫安。 当天晚上,关义正和周孟南将这两支队伍二十个人都召集到关家大院开会。 关义正首先发言: “大家最近应该都听说了,咱们夷陵的市长是此前的老地下党员老陈,夷陵公安局的局长则是我的岳父,老地下党员吴铭同志。 如今新中国刚刚成立,各级职能部门正在组建中,我和姐夫周孟南同志有幸被委于重任,分别为夷陵公安局反特队队长和重案队队长,并且分别有十个组员的编制。 而今天在座的各位,以后就是我们的同事和战友。虽然明天才是你们入职的日子,但我想提前给大家开个会。 咱们都是知根知底的兄弟姐妹,入职夷陵公安局以后,我们要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争取给夷陵人民创造一个安定团结的生活环境,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生活......” “好,安居乐业,幸福生活........” 众人齐声欢呼。 关义正看向周孟南: “周队长,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周孟南站起身,道: “我想说的话,咱们的反特队关队长都说了,我只有一句话,大家以后好好工作,共创美好明天......” “好好工作,共创美好明天......” 众人又是齐声高呼。 第二天,关义正和周孟南带着自己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了公安局人事部,排队办理入职手续。 小李和小王看到公安局突然热闹起来,十分高兴地围上来。 “关队长,周队长,我们俩想加入你们队,可以吗?” 关义正看着小李和小王,笑着道: “我倒是想让你们加入,可局长身边不就没人了吗?” 小王挠挠后脑勺: “说的也是,我得在局长身边跑腿呢。” 正说着,吴铭听说关义正和周孟南只用半天就将队伍拉起来了,背着手走过来。 一路都有人不断叫着: “局长、局长......” 吴铭不时应着,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断过。 来到人事部,正好听到小李和小王要求加入关义正和周孟南队伍的请求。 小王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轻咳: “小王,小李,我身边只需要一个司机就够了,你们两个留一个,谁愿意留下来?” 小王听了立刻转过身问吴铭: “局长,您真的只需要一个司机,不用勤务员?” “一个司机就够了,再说,局里马上也要成立司机班,我的司机需要休息的时候,可以从司机班里再调一个司机临时顶班。至于勤务员嘛,现在不是战争时期,咱们也不是在部队,免了......” 吴铭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 “局长,虽说勤务员可以不要,但您肯定需要一个专职秘书。我看不如这样,我挑一个女同志来给您担任秘书,让这两位同志中的一人到我的队伍里来。” 周孟南的队伍里有四个女同志,他刚才正在考虑这个比例问题,似乎女同志占比有些高了。 这会儿听到小李和小王都有加入的意思,便立刻想到了这个办法。 “咦,你这个主意不错嘛。” 吴铭一听周孟南的建议,赞同地说。 他又转向小李和小王: “那你们两个谁留在我身边当司机,谁到重案队?” 小李和小王一时间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还会碰到这个选择难题。 还是关义正站出来道: “小李,小王,我知道你们都想进重案队,干脆这样好了,石头剪刀布,胜者进重案队,如何?” 小李和小王对视一眼,同时应道: “好,就石头剪刀布......” 很快,两个人就伸出手划起拳来。 结果,小王技高一筹胜出。 吴铭看着周孟南: “周队长,现在小王就归你们重案队,那你准备选哪一个女同志来担任我的秘书?” 周孟南在他队伍里的几个女同志身上扫一遍,最后决定: “就让我的妻子傅颂在您身边做文职吧。” 他说完这句话才低声询问傅颂的意见,傅颂当即表示: “局长,那您以后多多照顾。” “哈哈,好说,好说,那就这么定了。” 二十个人的入职工作办得很顺利,当天下午,关义正和周孟南就领着各自的组员到了分给他们的办公室。 众人刚刚安顿下来,小李就过来通知关义正: “关队长,局长请你去会议室开会。” 关义正想了想,指着杨不凡道: “小凡,你和我一起去,我估计咱们要接手爆炸案。” 众人一听马上有任务,都十分激动。 关义正和杨不凡来到会议室,吴铭和上次去现场的几个干警正等在那里。 吴铭将关义正和杨不凡介绍给那几个干警,双方站起身握手打了招呼,吴铭才道: “咱们夷陵公安局刚刚组建,这些同志以前都是部队的侦察兵,打仗他们是好手,但破案跟打仗还是有区别。 所以,现在我对他们有另外的安排,你们双方将上次爆炸案的所有资料做一个交结,从今天开始,这个案子归反特队负责。” 吴铭的话刚落,那几个干警就将手头的一沓资料交给关义正: “关队长,这是我们近期针对这个案件做的所有工作情况的汇总,都在这里了,以后就靠你们了。” 关义正站起身接过。 之前的几个干警对吴铭敬了一个礼,鱼贯走出了会议室。 吴铭对关义正道: “阿正,这个案子上次你看过现场,基本情况也了解一些,从今天开始,你们反特队就正式开展工作,现在我把会议室交给你,你召集组员们开展工作吧......” 吴铭说完就站起身走出会议室。 关义正想到那天陈市长要求限期破案,如今期限已经过了,顿觉身上的担子重大。 他一边翻看手里的资料,一边对杨不凡道: “小凡,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们重案队的副队长,现在你把所有人都叫到会议室来,咱们先从这个案子的基本情况开始了解......” 第525章 分析案情 杨不凡起身离开会议室,不大一会儿,反特队的所有成员都鱼贯而入。 关义正站起身,对所有人道: “同志们,从今天起,咱们反特队就将正式开始工作,现在咱们是满编,连我在内十一个人,现在我宣布一下各位的具体工作。” 他看向队里的三个女同志——苏锦、关义喜、卫宁,道: “苏锦同志担任队里的档案管理工作,以后所有案件的档案管理工作都由你负责。从今天开始,你将会有一间独立的档案管理室。为了规范档案管理工作,你在散会后马上起草一份档案管理工作制度,以及档案借阅、调阅制度,起草后由我审阅后报局长审批,然后在全局发文。” 苏锦起身应道: “是,队长。” 哪怕两人是夫妻,但在工作单位,他们只能称呼对方的职务。 关义正点点头,挥手示意苏锦坐下,又转向关义喜和卫宁。 “关义喜同志和卫宁同志负责队里的文书工作,诸如各类文书的起草、发文以及队里每一次会议的会议记录都由你们二人负责。 现在,卫宁可以离开会议室,去反特队办公室,整理一下内务,留守办公室,负责接听电话,上级领导有任何指示,务必第一时间让我知晓。关义喜同志留下来,负责今天的会议记录。” 其实,不用关义正吩咐,关义喜刚才已经将他此前的工作安排记在了本子上。 听完关义正的话,关义喜和卫宁同时站起身,应声“是”。 卫宁起身离开会议室到自己的岗位,关义喜继续提笔记下今天的会议记录。 三个女同志的工作安排好了,关义正才对其它人道: “我是反特队的队长,我已跟局长提议由杨不凡同志担任副队长,相关任命这两天会和我刚才所说的工作安排一起行文下发,请大家知晓。 其它同志们便是我们反特队的骨干力量,我们将一起行动起来,将隐藏在各行各业的特务早日肃清,让咱们的新中国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明天,同志们,你们有没有信心?” 关义正举起手握起拳头问在座的干警们,杨不凡带头握起右手的拳头道: “有信心......” 其它人也都同时举起右手,握拳齐呼: “有信心......” “那好,以上算是我们反特队的第一次工作会议,会议记录由关义喜同志会后整理存档,相关任命也由关义喜同志会后形成文件,按照局内的相关发文程序进行下发。接下来,是我们反特队首个案件的情况说明......” 关义正拿起刚才移交到他手里的一沓资料,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前面的黑板,拿起粉笔,在上面写下几个人名: 刘大发,朱光,陈士军,龙兵。 其它人一起盯着黑板,不发一言,等着关义正揭密。 关义正写完,放下粉笔,回过身对所有人道: “这四个人是此次曹氏米厂爆炸案不在场的四个伙计,他们是此次案件的重大嫌疑人。” 众人同时点头,几乎人人都发出一声:“哦......” 关义正给了众人两分钟的反应时间,又拿过另一张纸继续介绍: “大家也知道,这个案子发生一个星期了,陈市长要求的一周内限期破案并未完成。 现在我们反特队成立了,压力便转到了我们身上,虽然现在上头没有明确要求我们何时破案,但作为夷陵首个反特案件,我们自然是越快越好。 可是,此前负责这件事的干警们也不是草包,为什么他们一个星期都没有抓到特务,我相信你们已经猜到,此案并不是那么简单。” “队长,是不是这四个伙计都排除了嫌疑?”杨不凡率先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 “杨副队长说的没错,经过此前的调查,这四个不在场的伙计都排除了嫌疑,那么问题来了,我们现在该从何处下手呢?” 杨际举手道: “队长,听说这个案子里还有一个受伤的,他的笔录有吗?” 关义正笑了,在资料里找到受伤的那个名叫钟小涛的笔录,念给大家听。 问:你叫什么名字。 答:钟小涛。 问:10月3日发生爆炸时,你当时在米厂做什么?身处何地? 答:我当时从外面回来,刚进院门,还没有来得及进屋,就听到爆炸声,我吓坏了,赶紧往外跑,慌不择路,摔断了腿。 问:你当时听到了几声爆炸声? 答:记不清了,好像是一声,又好像几声,反正很吓人,爆炸结束就起了大火,仓库里的火最大,后来我们住的屋子也起火了,我拼命呼救,可是火太大了,没有人敢往里冲...... 问:现场死了三个伙计,你知道当天在厂里的是哪三个人吗? 答:我知道,当天我们在一起上班,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一个叫罗大壮,一个叫李四,还有一个叫王安。 问:平时你们厂里都有几个人上班? 答:一般也是四个人左右,有人负责往其它地方运送粮食,也有人负责在外面收购稻谷。 问:那你们的分工是固定的,还是随机安排的? 答:是轮流的,五天轮换一次。 问询笔录念完,关义正问在场的干警: “同志们,你们从这份笔录里能听出什么?” 众人一时没有回话,他将笔录递给杨不凡,让他们轮流再看一遍。 同时,他也将刘大发四人的调查情况说明也递给在场之人传阅。 二十分钟以后,反特队所有人都对这个案件的基本情况有所了解。 这时,只见关义正在黑板上重重写下了钟小涛三个字。 众人看着这个名字,等待着关义正的解释。 关义正扔下粉笔,指着黑板上钟小涛三个字道: “同志们,爆炸现场我去过,应该是自制的炸药,这种炸药除了点燃引线引爆,应该没有别的引爆方式。 不在场的四个人显然不具备作案条件,在场的四个人中,有三个人已经死了,那么,你们觉得这个点燃引线的会是谁呢?” 经关义正这么一分析,众人恍然大悟。 “队长,这么说,是这个叫钟小涛的制造的爆炸案?他就是狗特务。”杨际大声叫道。 关义直,关义有等人也连连点头。 “队长,那还等什么,赶紧再传唤钟小涛,撬开他的嘴。”关义直道。 “钟小涛一定是点燃引线后就想逃跑,所以他才会出现在院子里,但他应该是没有估计到引线燃烧的速度会如此之快,导致他根本来不及跑出院子。所以他才想办法摔断了腿,以受伤的形象示人,更容易迷惑我们的视线......” 关义有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分析道。 只有杨不凡沉默着不发一言,他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可是,他又想不出是哪里有问题。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关义正正要安排人再次传唤钟小涛,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会议室跑来,很快,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卫宁冲进来道: “队长,不......不好了,医院打来电话,那个爆炸受伤的患者偷偷从医院跑了......” 第526章 疑犯逃走 “什么?钟小涛失踪了?” 关义正和他手下的干警均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不凡,你带着队员在夷陵城展开搜捕,义直,义有,你们俩随我去医院。” 众人听命同时站起身,大声应道: “是。” 杨不凡很快便带着杨际,关义汉,关义良,关义文离开会议室。 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 “队长,我们还没有领武器。” 关义正原本想等着会议结束了再让队员去兵器库领武器,没想到会议还没有开完,案情就出现了变化。 他对杨不凡道: “速去领枪,然后火速行动。” “是。” 杨不凡应下,带着队员快速跑开。 关义正对关义直和关义有说: “我们也去领枪,国民党特务现在很嚣张,咱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是......” 关义正和关义直,关义有落后杨不凡几分钟,也去兵器库领了枪。 开着警车前往医院,此处医院的前身是关氏医院,夷陵解放后,关忠诚将此医院的地契上交给政府,以示庆贺新中国成立。 因此,现在这所医院已更名为夷陵医院。 医院里虽然还是那批医护人员,但他们现在的身份都是国家公职人员,包括傅宏、汤婉如和张小清,李兰等人,全部都成了在编的公职医务工作者。 本来汤婉如的年龄已到了五十五岁,按照新中国的相关政策,她完全可以退休了。 但是现在新中国刚刚成立,急缺她这种专业人才,所以,政府特批她继续在工作岗位发光发热,并让她多带新人,给国家培养更多的医护人员。 关义正兄弟三个到达夷陵医院的时候,接待他们的是傅宏。 如今他不仅是夷陵医院的一把刀,更是新上任的医院院长。 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虽然是表兄弟,可现在他们在办公事,所以关义正还是称呼傅宏为傅院长,他问道: “傅院长,我如今是夷陵公安局反特队队长,奉命来调查曹氏米厂爆炸案。此次曹氏米厂爆炸案的伤者钟小涛听说今天上午在医院失踪了,我想传负责该患者的医生和护士来做个笔录,麻烦您配合。” 傅宏看见穿着黄色干警制服的关义正兄弟三人英姿勃发,异常高兴,他笑着应道: “关队长,几日不见,又英俊帅气不少,放心吧,我听说此人从医院消失以后,第一时间将负责他的医生和护士叫到了会议室,现在他们正等着你们来问询经过,请......” 傅宏对关义正兄弟三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傅院长办事果然令人放心,咱们去会议室......” 关义正招呼关义直和关义有。 推开医院行政办公楼二楼的会议室,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原来负责钟小涛病房的护士竟然是关义为的妻子关秀菊。 另外一个是一个男医生,关义正虽然不算太熟悉,但也认识,毕竟他以前是关氏医院的东家。 “黄医生,关护士,原来是你们两个。” 黄河和关秀菊站起身,两人同时打招呼: “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 “大哥、二哥、三哥......” 关义正示意他们坐下,纠正两个人: “黄医生,如今是新中国了,不时兴叫老爷少爷那一套,以后就直呼我的名字就行了,如今我是夷陵公安局反特队队长,你可以叫我关队长,也可以叫我关义正同志。” 他又转向关秀菊: “关护士,离开了咱们大院,以后我们在工作场合碰见,也请称呼我们的职务,你还是叫我关队长,至于他们,你直接称呼同志就行。” 他指着关义直和关义有道。 关秀菊赶紧改口: “知道了,关队长。” 简单寒暄结束,关义正三兄弟坐下,关义直负责掏出纸笔进行记录,关义正负责问话。 “黄医生,钟小涛送到医院的时候,他的腿伤如何?有诊断记录吗?” 黄河赶紧道: “有,那天他是被救护车送来的,当时就是我接的诊,我的诊断是右小腿骨折,幸好只是骨头错位,我当时就给他正骨了,这几天一直在医院休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的腿还得再躺几个月才能下地活动,按道理,如果没有人帮忙,他自己很难离开医院。” 黄河很健谈,一开口就将他了解的情况全部告诉了关义正。 关义正点点头,再问: “黄河医生,现是上午十一点半,我们大约在半小时前,也就是十一点接到通知,声称钟小涛从医院消失了,今天十一点之前,请问你见过他吗?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黄河: “根据傅院长的要求,我们住院部的医生每天上午都要对自己负责的患者进行查房,询问伤者的恢复情况,以便确立当天的治疗方案是否需要调整。 所以,我今天早上八点半左右查房的时候见过钟小涛,他当时表现得很正常,腿上绑着绷带,和平常一样,不怎么说话,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关义正又转向关秀菊: “关护士,你呢?你最后一次见到钟小涛是几点钟?是你发现他从病房不见的吗?他的病房住了几个人?” 关秀菊回答: “关队长,钟小涛是腿部骨折,前几天都是吃的消炎药。这几天伤情稳定,医生说消炎药可以停了,目前他只是在医院静养。 所以,我早上一直忙着给其它患者打针,发药,最后才进他的病房。他的病房本来住了两个人,可是另一个人昨天下午出院了,暂时还没有新的病人住进来。 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他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我是最后去他病房例行检查的时候才发现他不在。 当时我以为他是去方便了,因为他可以拄着拐去厕所,所以也没有在意,就又去忙了。等我忙完一圈再来看,他还是没有回来,这才发觉不对劲。 我首先是在医院找,几层楼都找遍了,也请男医生去厕所找,到处没找到才给公安局打了电话......” “那你第一次发现钟小涛不在病房里是几点钟?后来又过了多久才再次到他的病房来检查?” “第一次应该是十点二十左右,第二次差不多十点四十了,后来我们又在医院找了十多分钟上,实在没办法了才给公安局打电话,那时候差不多快十一点了。” 关义直在一旁快速记着。 关义正点点头: “关护士,你能想到第一时间给公安局打电话,这很好,那在上午八点半到十点二十期间,你在医院里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关秀菊重重着关义正的话,低头回忆着。 最后,她突然一拍大腿: “我想起来了,今天的清洁工似乎特别勤快,一上午在住院部的走廊反复拖了好几次地。 有一次还撞到我了,当时他戴着口罩,但我感觉那个清洁工跟以前那个不太一样,我还以为是医院新来的清洁工,就没太在意,现在看来,这个人的嫌疑很大......” 关义正听到这里,站起身对傅宏道: “傅院长,请你将所有清洁工都召集到住院部一楼,我要逐个甄别......” 第527章 清洁工 傅宏站起身: “关队长,请稍等片刻,我马上去通知。” 他站起身迅速走出会议室。 关秀菊正不知该走还是该留,关义正对她道: “关护士,你暂时还不能离开,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去辨认上午碰到你的那个清洁工。” “哦,好的。” 关义直合起手上的记录本,说道: “如果有人里应外合,那这个钟小涛铁定就是引爆炸弹的特务了。” “看来此次米厂爆炸案是特务们精心策划的,定然还有其它特务隐藏在暗处。”关义有也说。 “是啊,如今全国刚解放,新中国也刚成立,据说老蒋在逃到台湾之前在大陆留下了大批的特务。这些特务中有很多人过去从来没有被唤醒过,要想把他们全部找出来并清除,难度很大啊。如果这次他们不搞出这次爆炸,我们还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关义正道。 “关队长,听您这么说,我们还要感谢他们制造这次爆炸吗?” 关秀菊听了三兄弟的对话,有些不解地问道,显然她并不赞同关义正刚才说的话。 “那倒也不是要感谢他们,我只是说,这次爆炸事件让我们有线索去追查这些特务。你们想想看,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我们如何才能得知哪些人是特务,哪些人是咱们自己的同志?” 关义直和关义有、关秀菊仔细一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几个人在会议室没有等太久,就有一个小护士来到门口: “关队长,傅院长请您和其它同志们一起到一楼大厅去。” 关义正知道,定然是傅宏将医院里的所有清洁工都召集到一起了。 他站起身,招呼关义直和关义有、关秀菊: “走吧,看看我们这次运气如何。” 夷陵医院共有清洁工四人,两男两女,年龄都在四十岁左右。 关义正拿着傅宏递过来的花名册,关义正念一个名字,就有一个人出列。 四个人名念完,关义正看向关秀菊,只见她摇摇头,很显然,这四人中并没有关秀菊上午碰见的那个人。 关义正心里了然,他问四个清洁工: “你们中谁负责住院部的清洁工作?”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举手道: “关队长,是我。” “那你今天上午为何没有在住院部工作?” “报告关队长,我今天家中有事,临时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刚刚回到医院,就听说住院部有病人不见了......” 关义正拿起花名册再看一眼: “你叫龚文化?” 中年男子点点头: “这是我爹给我取的,希望我有点文化,其实,我只识得几个字。” 龚文化有些汗颜。 “能说说你家中今天发生了何事吗?” 龚文化道: “我是接到邻居的电话才请假回去的,他说我娘摔伤了,让我赶紧回去。我家住在乡下近郊,紧赶慢赶,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回到家,可我娘好端端的坐在家里,竟然是有人跟我开玩笑,我当时就想去找那个邻居,可我娘拉住我,对我说,是她让那个邻居故意这么说的,我娘只是见我很多天没回家,想我了,您说这事闹的......” “哦,还有这事?所以,你在家待了一会儿就马上回来了?”关义正问。 龚文化点点头: “是啊,我离开医院想的是赶紧回家把娘接到咱们医院来治疗,来回两个小时足够了,所以只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因为我们医院有规定,事假不超过两个小时不会扣工资......” “那回来后你是听谁说住院部的病人失踪的?” 关义正问得很仔细,这次换关义有拿出本子在一旁记录。 “住院部的医生和护士都在聊这件事,具体听谁最先说的,我记不清了。”龚文化摇摇头。 “那我再问你,你回来后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或者工具有变化?” “关队长,您这么一问我想起来了,我们每个清洁工都有自己放工具的小房间,平时也不上锁。我记得离开的时候,衣服和清洁车就放在屋子中央,当时,我忙着回家,衣服就搭在清洁车上,可我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清洁车放到了靠房间里侧的位置,跟我之前放的位置有点不一样,当时我也没有在意,难道是......有人动了我的车?” 关义正基本已经断定,特务是趁着龚文化离开的这两个小时替换了他的身份,将钟小涛藏在清洁车里带出了医院。 他对傅宏道: “傅院长,除了这个龚文化,其它人都可以去工作了。” 另外三人暗舒一口气,一声不吭,快速离去。 毕竟,谁也不愿意跟特务有牵连。 龚文化看见几个同事都离开了,脸上开始往外冒汗珠子。 “关......关队长,我真的跟特务不认识,都是我娘太想我了,才让邻居打那个电话......” 关义正对关义直和关义有道: “你们俩去一趟龚文化的家,找他的娘核实一下打电话一事。” 关义直和关义有齐声道: “是。” 关义正又对龚文化道: “龚文化,跟我回一趟公安局吧,有些事我要仔细问问。” 傅宏见龚文化的双腿都在发抖,走过来在他肩上拍拍: “龚大哥,你别太害怕,咱们如今是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不会制造冤假错案,让你去公安局只是做个笔录,是为你好,只要你跟此事无关,明天你依然可以回医院上班,而且,不会扣工资......” 也不知道是傅宏的哪句话起了作用,龚文化总算放松了一些,脸色不再那么白了,腿虽然还抖着,但能走路了。 “龚文化同志,傅院长说的对,我请你回公安局只是想细致的了解情况,如果你果真清白无事,很快就可以回家。” “关队长,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 龚文化连忙替自己澄清。 “放心吧,我们有眼睛,也有脑子,你清不清白,很快就有结果。” 关义直和关义有已经问清龚文化在乡下的住址,先一步开车离开了。 关义正和龚文化便只能走路回到公安局。 龚文化一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到了公安局的问询室,他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下: “关队长,我求求你了,别抓我,我交代......” 第528章 一丝线索 关义正看着他,似乎龚文化的这一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龚文化,别下跪,如今是新社会,我们不提倡动不动就下跪,起来说话。” 关义喜已经坐在桌子前准备记录。 关义正: “说吧,从头到尾,一个字也不准漏......” “关队长,是我鬼迷心窍.......” 原来龚文化是个远近有名的大孝子,他在夷陵工作了半年,几乎每半个月都要回一次乡下看望老母亲。 本来这次离他上次回家才过了十天,还不到他探望母亲的日子,可巧的是,就在昨天,他在医院住院部碰到一个前来探望病人的男人,他当时在医院走廊拖地,拖把不小心蹭了一下那个人的鞋子,把他的鞋子打湿了。 当时他赶紧道歉,不料那个男人却大方的道: “大哥,出门在外,谁还没有失手的时候?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龚文化对那个男人的好感顿时直线上升。 他在医院工作这半年来,碰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有时候也偶然会弄脏别人的鞋子,甚至裤子,但他每次都费尽口舌道歉才会平息别人的怒火。 没办法,他这个工作要求随时随地清除走廊以及病房里的污渍,所以,不小心蹭到别人总是难免。 他没想到这天碰到的男人修养如此之高,不仅不怪罪他,甚至还和他攀谈起来。 龚文化又是个没心眼的,几句话功夫,便把自己的家庭情况如实告诉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听了便道: “龚大哥,你还真是个孝子,想必十天未回乡下,你对老母亲十分想念吧?” 龚文化停下手里的活计,感慨地道: “说的就是啊,我娘上次说想吃的麦香酥,我还没有让她吃上,这次再回去看她,肯定买上一斤,让她老人家吃个够。” “咳,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不就是一斤麦香酥嘛,我和龚大哥也算是有缘,也正巧,我今儿带的正好有一斤麦香酥,本来准备买给家里的孩子吃的,现在我送给你了,你抽空拿回去孝敬老母亲吧。” “可是,我听说这麦香酥不能久放,我还有五天才能回家,这......”龚文化喃喃地道。 “这还不好说嘛,我帮你......” 关义正听到这里,就问: “所以,你所谓的那个邻居打来的电话,其实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男人在城里打到医院的电话?” 龚文化点点头。 “说什么你娘想你了,故意让邻居打电话一说更是子虚乌有了?” 龚文化再点点头。 “你看见我当着你的面让另外两个干警去乡下,知道你的谎言马上就要被揭穿,这才想到要坦白是吧?老实说,你除了隐瞒了回家的动机,还有什么是没有交代的?” 关义正一拍桌子,脸上的神情很是严厉。 龚文化脸色苍白,抬头看着关义正: “关队长,除了这件事,再没有别的了,我哪知道回了一趟家,医院会发生这种事......” “希望你说的是实话。” 关义正拉开问询室的门,和关义喜一前一后走出去。 门口有站岗的干警,龚文化内心忐忑不安。 没过多大一会儿,关义正和关义喜再次出现在问询室,这一次,关义喜手里多了一支铅笔,还有几张白纸。 “龚文化,现在你仔细想想那个送你糕点的人长什么样子,一五一十全部交代出来,如果能抓到那个人,算你立功,我们不会处罚你,如若不然,你恐怕要受些牵连......” 龚文化一听赶紧点头如捣蒜: “我说,我一定说仔细......” 关义喜拿出纸笔做好准备,龚文化便依着记忆努力想像那个人的样子,可是,他描述来描述去,那个人在关义喜的画纸上的样子依然十分模糊。 最后,他垂下了头: “关队长,那个人除了身材比较高大,长相实在没什么特点,和大部分人一个样儿......” 关义正知道龚文化说的是实话,国民党训练特工,不可能找一个面貌特征显眼的人来训练,那样就太容易被人记住了。 其实,过去不管是国民党特工还是共产党特工,一般都挑的是长相普通,站到人群里很快就被淹没的那种人。 当年苏锦和关义正兄妹几人会做地下特工,也纯粹是机缘巧合,上级领导应该也是知道他们这些人面貌出众,长期做特工极易暴露,所以才让他们最后都从武汉撤出来。 最后,关义正问龚文化: “如果让你再次见到他,你还能再认出他来吗?” 龚文化连连点头: “认得,肯定认得。” 关义正对关义喜道: “他刚才说的话都记录下来了吧,让他签个字,放他回去吧。” 关义喜点头道: “刚才的所有对话都记录下来的,除了描述长相的时候我在画画.....” “哦,你在画,我在记,你看看,我记的跟他说的有没有出入......” 关义正将自己刚才记的一张纸递给关义喜。 关义喜认认真真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漏掉一个字。 她将所有笔录按顺序整理好,拿到龚文化面前,对他道: “你从头到尾再仔细看一遍,确认这上面写的跟你说的是一模一样的,然后在最后一页签上你的名字。” 龚文化面露苦色: “关队长,关警官,我不认识几个字,看不了哇。” 关义正吩咐关义喜: “关义喜同志,那你辛苦一下,从头到尾念一遍。” 关义喜应下,从龚文化进问询室的第一句话开始念起。 关义正在旁边也认真听着,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很是严肃。 就在关义喜快要念到结尾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关义正拉开房门,卫宁的身影出现在问询室门口。 只见她脸上的神情很是紧张,看见了关义正,连连招手让他出去说话。 关义正心里一惊,回过头关上问询室的门,和卫宁在走廊尽头停下,卫宁才急急忙忙地说: “关队长,刚才义直打电话回来,说是他和义有到乡下查龚文化的老家住址,进到家门才发现,龚文化的老母亲死了......” 第529章 有个死人 关义正听了卫宁的汇报,眉头拧紧。 “义直他们检查出老人的死亡原因没有?” 卫宁道: “据义直在电话里说,老人死亡现场发现一盒吃了一部分的麦香酥,而且老人的尸体嘴边有白沫,感觉像中毒,具体原因还要等待法医检验,就在刚才,覃照法医已经赶过去了。” “这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关义正打发卫宁离开,再次回到问询室时,神情严肃。 他看着坐在对面椅子上的龚文化,问道: “你把那个男人当好人,还把人家送的麦香酥拿回家给老母亲吃,你可知人家是想做什么吗?” 龚文化见关义正出去了一趟,回来后面色就跟之前大不一样,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关队长,那个人是不是做什么了?” “龚文化,你还要为他坦护吗?他其实就是利用你的身份将国民党特务钟小涛带出医院。 他送你麦香酥,其实是想送你和你的老母亲去死。只是他漏算了一点儿,你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孝子,哪怕麦香酥再诱人,你也舍不得尝一块,全给了老母亲。 就在刚刚,我们的干警到达你家里,发现你的老母亲已经中毒身亡......” 虽然卫宁刚才汇报说关义直他们只是怀疑老人家是中毒,但凭着关义正多年来的斗争经验,他判断,老人应该是百分百吃了麦香酥中毒而死。 果然,关义正的话音刚落,龚文化便大叫一声: “什么?我娘死了?中毒死了?天杀的冯文峰,我把你当兄弟,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关义正看着龚文化: “刚才口口声声说记不清对方的长相,现在却脱口而出对方的姓名,龚文化,你嘴里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说......” 关义正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关义喜赶紧拿起纸笔准备记录。 “关队长,我错了,我说,我说......” 原来龚文化和冯文峰根本不是在医院里偶然认识的,此前他们就住在一个胡同里,两个人是邻居。 只不过,就在昨晚,冯文峰来到他家,递给他一盒麦香酥,让他拿给乡下的老母亲吃。 因为他此前听龚文化说过,他的老母亲想吃这个糕点,龚文化准备下次回乡下时就给老母亲买回去。 龚文化没想到冯文峰如此大方,竟然替他给老母亲买了糕点。 可是,他很快就想到离自己休息还有五天时间,便为难地将糕点塞回冯文峰手里: “文峰兄弟,这糕点买早了,等我五天后回家恐怕就坏了,还是不要了。” 冯文峰将糕点放在桌子上,低声在他耳边道: “龚大哥,我是看你是个大孝子,所以才帮你一把。这样吧,你明天上午九点请两个小时的假,跑一趟乡下给老人家送回去,陪着老母亲一起吃点心,然后再回来上班,反正你家离城里不远,两个小时足够来回了。” “请假?” 龚文化有点拿不定主意。 “是啊,只请两个小时,不会影响你当天的工资,这不是你此前跟我说的吗?” 龚文化点头: “我们医院是有这条规定,不过我没有试过。” “你放心吧,如今是新中国了,是人民政府领导下的新中国,医院既然有这个政策,那肯定会按政策执行,你明天九点放心回去,两个小时而已,一眨眼就到了。” 在冯文峰的蛊惑下,再加上龚文化的确对母亲孝顺,所以第二天就请了假,提着糕点回了家。 关义正听到这里,看着龚文化连连摇头: “龚文化,你说你是不是傻?如果不是得知你母亲中毒死亡,你是不是还想着替冯文峰隐瞒? 你知道他很可能是国民党特务吗?你包庇他,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吗?我告诉你吧,你很可能会受到牵连,如果冯文峰咬死你和他是同伙,你也要坐牢,知道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和他不是同伙,我不知道他是特务,关队长,你一定要相信我......” “现在我相信你也没用,得看证据说话,现在把你在城里的住址告诉我,我需要马上派人去你和冯文峰家搜查......” “我说,我说,我就住在樵湖路八号,冯文峰住我隔壁,10号。” “龚文化,现在你涉嫌参与米厂爆炸案,暂时不能回去上班了,我们依法对你进行拘留,走吧。” 关义正走上前给龚文化戴上手铐,示意他往门外走。 此时龚文化悔恨的泪水止也止不住,他想为自己辩解,可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关义正叫来两个干警,很快,龚文化被带进了紧挨着公安局的拘留所。 关文喜摇摇头: “这个龚文化真是一点防人之心也没有,还企图为一个坏人隐瞒,唉......” “如今这个年代,最忌跟人掏心掏肺,要不然被别人杀了都还以为对方是好人。 你刚才听到龚文化说的了吗,冯文峰让他和老母亲一起吃点心,他的用意很简单,他是想同时杀死龚文化母子。” “关队长,我听到了,这么说起来,龚文化没什么嫌疑啊,你还关他,哦,我明白了......” 关义喜想到了关义正如此做的用意。 “你想到了就好,就龚文化目前的情况,把他关在拘留所比放回家安全,特务既然动了杀心,难保不会进行第二次......” “那你刚才还那样吓唬他?” “不吓唬吓唬他,下次他不会长记性。” 兄妹俩边说话边走出问询室,关义正走到重案队,见周孟南不在,便问留在办公室的卫安: “卫安,你们周队长呢?” “刚刚收到消息,城郊死了一个老太太,疑似被人投毒,周队长带着人和法医一起去了。” 关义正知道肯定是龚文化母亲死亡一事,按照分工,这样的案件的确该重案队负责。 看来,这一次两个队要联合办案了。 他问卫安: “还有几个人在家?” 卫安站起身: “关队长,家里有我,还有国安哥和义武哥。” “把他们都叫上,跟我出趟警。” 关义正吩咐完,卫安脸上顿时一片灿烂,大声应道: “是......” 几分钟后,一行四人出现在樵湖路八号。 卫安年龄最小,又刚刚加入公安队伍,十分兴奋。 他找到冯文峰的房间,不等关义正吩咐,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然而,很快就听到卫安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紧接着就见他冲出门,结结巴巴地对关义正道: “关......关队长......屋里有个........有个死人.........” 第530章 又被灭口 关义正一听顿觉不好,扒开卫安,几步跨进房门,只见屋子中央的横梁上用绳子挂着一个人,关义正用手摸了一下,尸体还是热的。 他回过头招呼关义武和关国安: “义武, 国安,快来帮忙。” 几个人一阵忙活,将那人从屋梁上放下来,关义正伸手探鼻息,确认早已气绝身亡。 “可恶.......” 关义正气得取下头上的帽子骂了一句。 “关队长,看样子这个人刚死没多久,应该不超过一个小时,身上还是热的。” 关国安说。 关义正当然知道此人刚死不久,他抬腕看看手表,道: “虽然法医不在,但以我的经验推断,国安你说的没错,此人应该是死于下午一点左右。” 因为此时正是下午两点。 上午十一点半,他在夷陵医院听黄河和关秀菊的汇报,大概十二点,他带着龚文化回到公安局。 然后在公安局听龚文化讲述整件事情,龚文化起初抱着侥幸心理,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后来听说自己的母亲中毒而死,才彻底把冯文峰供出来。 这样一耽误,他拿到冯文峰的信息的时候已快两点,等他带着人到达樵湖路,卫安一脚踢开冯文峰家门的时候,正好两点整。 关义正命令关义武和关国安彻查冯文峰的屋子,但最后两个人一无所获,屋里除了一个死掉的冯文峰,没有其它任何线索。 如此看来,冯文峰从医院将钟小涛带出来后,肯定有人接走了钟小涛。并且还趁冯文峰不注意,将他杀死,还伪造了自杀的假象。 关义正指着冯文峰的嘴巴说: “你们看,此人嘴巴紧闭,舌头并未外露,并不符合上吊自杀的特征,一定是有人先把他勒死了然后再伪造上吊自杀。” 因为关义正看到了冯文峰脖子上那道深深的勒痕,而且痕迹跟挂他的绳子相符合,看来作案人用的就是这根绳子。 “关队长,这样看来,这个冯文峰是被灭口了,可是不应该啊,他们早就把人从医院带走了,完全有时间逃跑,为什么要杀他灭口呢?” 关义正想起自己和龚文化是走路回的公安局,有些明白了,他道: “此前冯文峰本是打算毒死龚文化和他母亲的,为的就是不让我们从他嘴里知道他的消息。 可是,他没想到龚文化是个大孝子,糕点自己一块没吃,全留给了老母亲。 并且龚文化还活着的消息特务们很快就知道了,赶在我们前面杀死了冯文峰。 看来这个冯文峰应该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可惜了,我们晚了一步,都是那个龚文化坏了我们的大事......” 关义正想到龚文化没有一口气将冯文峰供出来,反而是抱着侥幸心理,最后不得已才说出他的名字,关义正就很气愤。 “关队长,你从医院带走龚文化,是开车还是走路?” 关国安问道。 “当时我们只开了一辆车去医院,我派义直和义有去乡下,他们把车开走了。 我当时想着医院离公安局不远,所以和龚文化是走路回去的。 你猜的没错,凶手应该就是我们这一路碰见的某个人,也有可能,他并未跟我们打照面,但却一直监视着医院......” “天啦,特务们的手段还真是可怕,下手也太快了。” 卫安此时还心有余悸。 他年龄小,当年并未上过战场,也很少见到死人,所以刚才才被吓了一大跳。 关义正见冯文峰屋里搜不出什么了,就对关国安和关义武道: “你们俩再去隔壁龚文化的屋子里搜一搜,注意别吓着家属......” 由于他们行动时是大白天,幸好此时是中午两点,所以胡同里人不多,偶尔有几个行人经过,探头探脑的想看个究竟,都被卫安劝走了。 不过,隔壁龚文化的屋里一直没有动静。 关国安敲了许久的门,都没有人应,后来走过来的一个中年妇女,看见关义正等人穿着警服,才道: “警察同志,这家的女主人今天上午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关国安谢过中年妇女,抬头征求关义正的意见。 “把锁想办法打开,进去后不要乱翻,一切恢复成原样......” “是。” 关国安找来一根细铁丝在锁孔里鼓捣半刻,锁便应声而开。 卫安一拍关国安的肩膀: “国安哥,你行啊,连这都会。” 卫国安低声吩咐: “卫安,别贫嘴,我这也是以前为了完成任务练出来的。” 关义正吩咐卫安: “打个电话回局里,安排一辆车过来运送尸体......” 胡同口就有公用电话,卫安虽然很想和关国安和关义武一起进去搜查龚文化的家,但又不敢违抗关义正的命令,只好朝胡同口走去。 关义正将冯文峰的门带上,想了想,让关义武在门口守着,他和关国安走进龚文化的家,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 但是,就跟冯文峰的家一样,这个家里并没有什么令人生疑的地方。 如果硬要说有一丝不符合常规的地方,那就是墙上挂的那张一家三口的合影,似乎龚文化的妻子不是跟他一样是个大老粗,倒像个文化人,虽然穿着素朴,但那气质显然不是干力气活的。 想到这里,关义正对关国安道: “国安,去问问刚才那个大姐,这家的女主人是做什么工作的?” 关国安应声去了,过了一会儿再次回来时,他对关义正道: “关队长,我估计你怎么也想不到,就龚文化这样的大老粗,居然娶了一个有文化的婆娘。 刚才那个大姐说,这家的女主人名叫丁慧,会写字,认字,常常给街坊邻居帮忙写信,据说一手字还写得很好看,在这一块非常有人缘......” “难怪,我就说这个丁慧看着不像个大老粗呢。” 关义正的视线从墙上的全家福离开,吩咐关国安: “将屋子里的一切恢复原样。” 关国安应下,刚将屋子恢复原貌,卫安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 几个人站在胡同里等着局里派车过来,关义正一直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车开到了胡同口,但胡同太窄了,进不来,车上下来两个干警,抬着一副担架朝他们走过来。 这时胡同里路过的人渐渐多起来了,看见这个架势,都放慢了脚步,想要看热闹。 虽然卫安一直在旁边劝行人赶紧离开,但这是公众场合,再加上好奇心使然,那些行人根本不听劝,就这样,不一会儿功夫,人便越聚越多。 等干警们抬着蒙着白布的尸体出来的时候,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这个屋里住着的是个男人,他怎么突然死了?” 人群里有人说。 “我听说是上吊死的,如今咱们的日子都好过了,怎么还这么想不开呢,真是的......” 有个女人啧啧叹息。 “你们快别说了,听说这个人很可能是特务,国民党特务......” 又有人低声神秘地说。 这个人的话音刚落,围观的人一下子就散开了。 第531章 加入法医室 关义正等人拖着冯文峰的尸体回到公安局的时候,在门口正好碰见周孟南,关义直和关义有等人也从车上下来,在他们的警车后面也跟着一辆运尸车,车上下来的正是法医覃照。 关义正赶紧迎过去: “覃法医,你有得忙了,又出现一具尸体。” 覃照摇摇头,对关义正道: “看来我得赶紧招助手,咱们公安局才成立,怎么案子就一个接着一个?” “覃法医,没办法,如今新中国刚成立,特务活动猖獗,你需要人手就赶紧跟局长申请吧。” 关义正也没有办法,只得轻声安慰几句。 “唉......” 覃法医轻叹一口气,转身吩咐干警将两具尸体都抬进他的法医室。 迎面走来傅雅,她看见一脸愁容的覃法医,不解地问关义正: “关队长,这覃法医怎么了?碰到难题了?” 关义正苦笑道: “覃法医的难题是现在法医室只有他一个人,但今天就出现了两具尸体,够他忙的。” 傅雅眼前一亮: “关队长,我可不可以申请调到法医室?” 关义正一愣,随即想到了傅雅此前也曾经去日本留学。 “傅雅同志,你当年不会也学的是医学吧?” 傅雅点头道: “虽然我从毕业后就加入了咱们的地下党,医学这一块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但我当年学的还没有忘记,再说了,我可以跟着覃法医学习呀。” “傅雅同志,那你可以跟周队长申请一下,现在你归他管。” 关义正提醒。 “哦,对,你看我,糊涂了。” 关义正看着这些年一直没有成家的傅雅,笑着摇了摇头。 为了傅雅的婚事,大舅母卢晴雨急白了头发,可是傅雅硬说没有碰到有缘人,谁也拿她没办法,眼看她今年都三十六岁,是个真真正正的老姑娘了。 突然,关义正想到覃照似乎跟傅雅年龄相仿,不由得眼前一亮。 刚才傅雅跟覃照打了个照面才说要调去法医室,难不成? 他刚这样想着,就听到吴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关队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原来他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吴铭的办公室门前。 傅雅看来是去找周孟南说调到法医室的事情了,已经不见了踪影。 关义正走进吴铭的办公室,只听吴铭问道: “案件进展如何?我听说今天一天之内发现了两具尸体,还都跟爆炸案有关联?” 关义正点点头: “局长,您说的没错,这个案子越查越复杂,而且刚有点儿线索,特务马上就掐断了,我感觉在咱们夷陵有一个非常有组织、有纪律的特务组织......” 吴铭听了关义正的汇报,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我听说周队长和他手下已经介入了,这样吧,既然有凶杀案,你们两队合并在一起,共同破这桩爆炸案,遇到事情,你们两人互相商量,互通有无......” “是......” 关义正站起身答应。 吴铭示意他坐下,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 “周队长,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不一会儿,周孟南也过来了。 “周队长,你刚刚和覃照从乡下一起回来,那个老太太的死因查明了吗?” 周孟南道: “覃法医已经证实,老太太的确是中毒身亡,毒源就是那盒糕点。” “现在这起爆炸案越来越复杂,我刚刚已和关队长商量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们重案队和反特队共同办理这起案子,以关队长为主,你为辅,遇到任何问题,你们两个队长要互相商量,互通情报,争取早日破案。” “是......” 周孟南起身应下。 关义正和周孟南正想离开,吴铭桌子上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来了。 吴铭示意二人稍等,他接起电话: “陈市长,对,的确又死了两个人......我们已经加派人手,争取早日破案......什么?一个月为限?......好的,我们力争在期限内破案......谢谢陈市长......” 吴铭放下电话,对关义正和周孟南道: “你们俩听到了吧,陈市长这次给的是一个月的期限,从今天开始算起,成不成,你们俩给我个准话......” 关义正和周孟南对视一眼,虽然心里都没什么底,但还是挺起胸膛: “保证完成任务......” “行了,我也不耽误你们了,赶紧去办案子。” 吴铭挥手让二人离开。 关义正和周孟南走出办公室。 “周队长,我们今天也掌握了一些线索,虽然很快被掐断了,但我觉得还是要把情况给大家说明一下,这样吧,你们队还不太了解这个案子,我们现在将所有人召集在一起,开会把这个案件再梳理一下,同时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新的突破。” “行,这会儿是两点半,十分钟后,会议室见。” “行,就十分钟以后。” 关义正刚准备进自己的办公室,周孟南突然叫住他: “对了,刚才傅雅同志申请调到法医室,据说覃法医急缺人手,我已经同意了。” “周队长,这事我知道,覃法医的工作非常重要,他的工作进度直接关系到我们案件的侦破,所以,他缺人手必须要重视,再加上傅雅同志过去是学医的,我听说覃法医也曾经出国,他们沟通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两个人沟通结束,分头去通知自己的队员十分钟后去会议室开会。 法医室里。 覃照正在对冯文峰的尸体进行检查,冷不防门口响起敲门声。 他只得暂停工作,打开了房门。 看见门口站着的是刚刚在大门口碰见的傅雅,便问道: “傅雅同志,你不是也刚从乡下回来吗?进我这屋干什么?” 傅雅举起手上刚领到手的白大褂: “覃法医,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法医室的一员了,我以前在日本学过医,人体解剖什么的都没问题,只是对于尸体检验还不太熟悉,我请你当我的老师,带着我入行,行吗?” 覃照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女子,诧异万分: “傅雅同志,别人都生怕被调到我这个法医室,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反而主动往跟前凑,你不怕死人?” 傅雅俏皮地笑笑: “覃法医,你听说过学医的人会怕死人吗?当年我在日本医学院,也解剖过不少尸体呢。” 覃照摇摇头: “如果你确定自己在干什么,我自然十分欢迎。” 傅雅见覃照同意了,赶紧换上白大褂。 覃照见她很快进入工作状态,便对她道: “我正准备检查这具男尸,你刚入门,先从做记录开始吧,拿起桌子上的本子和笔,等下我说什么,你就记什么......” 第532章 凶手情况 法医室里,新加入的傅雅正在和覃照紧张的进行验尸。 会议室里。 反特队和重案队举行了第一次工作会议。 关义正先是让杨不凡将爆炸案的基本情况和前期的摸排工作进行了说明,让全体干警,尤其是今天刚加入的重案队的队员对此案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然后,又让周孟南对龚文化的老母亲余老太的死亡进行了简单介绍。 最后,由他自己将对龚文化的问询以及搜查冯文峰和龚文化的房间情况做了简单介绍。 “现在本案的基本情况在座的各位都有所了解,我相信大家也知道咱们现在面临的难题。 现在我们可以确定米厂的爆炸案是敌特分子的破坏,也基本可以确定,在米厂引爆炸弹的就是当初受伤的钟小涛。 可惜的是,在我们这两个队没有成立之前,前期工作的同志忽略了对钟小涛的调查,而把重点排查对象放在了米厂当时不在场的其它四个人身上。 由于方向错误,所以案件没有进展,今天是我们接手此案的第一天,虽然我们分析出了钟小涛有重大嫌疑,但还是太迟了......” 关义正的这番话让在场的干警都神色凝重。 “关队长,你刚才说钟小涛已被顺利带走,带走他的冯文峰也死了,如此一来,我们岂不是没有一丝线索了?” 关义为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问杨不凡: “杨队,你今天在城里的搜查有结果吗?有没有找到钟小涛的蛛丝马迹?” 杨不凡的脸色很难看: “我们今天带人在各个路口和码头盘查,并未寻到钟小涛。” “那现在我们还设的有关卡吗?” “我们的干警还在设卡搜查,不知道晚点有没有好消息。” 关义正站在会议室最前端,一时也不知道这个案子该如何查下去。 似乎所有线索都被掐断了。 会议进行到一半,覃照敲门进来。 “关队长,周队长,冯文峰的死亡时间是今天下午一点左右,而且确系他杀无疑。” 这个结果在关义正的意料之中,他接着道: “我当时推断冯文峰的死亡时间也是下午一点左右,敌人的动作太快了,好像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他们总能抢在我们前面一步把所有痕迹清理干净,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而且,我们当时赶到冯文峰的屋子里,发现他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勒死他的绳子后来又被用来把他挂在屋梁上,可以断定,冯文峰的屋子就是案发现场。 我也注意观察了冯文峰的房子,在卫安踹开他的房门之前,他的门是从外面上了锁的。也就是说,有人从正门进入了房间,然后杀了他,最后再从冯文峰房间里出来,还上了锁。 大家想想看,这个凶手跟冯文峰之间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了,这个凶手肯定跟冯文峰很熟悉,他是在得到冯文峰的允许后进屋的。”卫安抢先回答。 “没错,应该是这样。” 其它人纷纷点头附和。 听关义正说到这里,一旁坐着的覃照说: “在检验冯文峰的尸体时我还有一个发现,他脖子上的勒痕有几处,很显然,他曾经拼命反抗过,绳子曾一度被他扯离脖子些许,所以导致脖子上的勒痕有几道。 由此可以判断,凶手的身材应该不算高大,冯文峰的身高是一米七,在男人中并不算高,如果对方是一个身材高于他的男子,那么就不会有脖子上出现几道勒痕的情况...... ” “覃法医,你的意思是说,凶手的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七?” 关义正问道。 他当时只是看到脖子上的勒痕不是上吊所产生的,并没有发现这个细微的变化,因为他毕竟不是学法医的。 覃照点点头: “这是我根据尸检得出的结论,应该对你们的破案有帮助,我判断凶手身高很可能只有一米六五左右,而且长得比冯文峰瘦弱,整个杀人过程大约十五分钟左右才完成。 由于时间紧迫,我还未进行解剖检验,进一步的情况等我连夜解剖后再给你们详细的尸检报告。” 覃照将他的发现说完,站起身又拉开门去法医室忙去了。 关义正看着周孟南: “周队长,看来将傅雅同志调到法医室是对的,刚刚我们陷入僵局的时候,是覃照同志进来帮我们打开了思路,我想,下一步该怎么做,大家不用我说了吧?” 周孟南对他手下的几个队员道: “现在着重调查冯文峰的人际圈子,排查跟他关系密切的人,特别是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长得比较瘦弱的男人......” 关义正也对手下的队员道: “跟冯文峰熟悉的,我们现在拘着的就有一个,我们队就从龚文化入手,争取从他嘴里得到更多线索。” 杨不凡站起身: “队长,我去再审龚文化.......” 关义正点头,杨不凡带着关义喜和关义直离开会议室。 周孟南对傅扬道: “傅队,请赶紧带人去排查冯文峰的人际圈子,人员你自己挑。” 原来傅扬被周孟南提拔成了重案队的副队长。 傅扬站起身,指着关义为,关义勇、关国安和卫安: “你们几个跟我来.......” 会议散场,两队人员各司其职。 关义正却久久地待在会议室里出神。 他在黑板上写下龚文化的名字,又下写冯文峰的名字,似乎在思索着某个问题,但久久没有想出答案。 周孟南见关义正在思考,也没有打扰,挥手让其它人各自散去。 龚文化再次被带到一个房间,这次不再是之前的问讯室,而是审讯室,他戴着手铐接受审问,审问他的警官也换了一个人。 这个人自然是反特队的副队长杨不凡。 姓名,年龄等一系列例行问题问完后,杨不凡突然问道: “你跟冯文峰做邻居多久了?” 龚文化想了想: “十多年了......” “难怪你如此信任他,把他买的糕点拿回家给了老母亲吃,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老母亲就是吃了这盒糕点才中毒死亡的。” 龚文化一听这话就急了,他身子前倾,满脸渴求,痛哭流涕地道: “公安同志,我求求你们,能不能放我回去将我娘的丧事办了再回来?我是家里的独子,我爹,哥哥还有妹妹都在战乱中死了,只留下我和娘两个人相伴。我如果不回去,我娘就不能入土为安呐......” “龚文化,我们现在不可能放你回去,不过,你大可放心,你娘的尸体现在我们公安局的法医科,我们会妥善保管她的尸首,直到本案结案,到时候如果证实你确实没有涉案,那时候你再回去办理丧事不迟。” 龚文化听了杨不凡的话,哭得更厉害了。 杨不凡只得暂停问讯,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杨不凡打开门,见是关义正站在门口。 只见关义正附在杨不凡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但他自己却并未进来。 第533章 她是凶手?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关上了,杨不凡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龚文化,现在不是你伤心的时候,如果真想为你娘报仇,你就好好配合我们的调查。 有个情况你可能还不了解,那个一心想杀你的冯文峰,在今天下午一点被人杀死在他自己的屋里。 死因是被人用绳子勒死的,而且是熟人作案。根据我们法医的判断,凶手是一个身高一米六五左右,身体较瘦弱的男人,你帮我们想想看,在冯文峰的身边有没有这个人?” 这个消息显然让龚文化十分震惊,他有些不敢置信: “什么?你是说冯文峰也被人杀死了?” “这个消息千真万确,这会儿冯文峰的尸体就在我们法医室,很可能我们的法医正在进行解剖......” “哈哈哈,真是报应啊,报应啊......” 龚文化一改刚才的悲伤之态,突然大声哈哈大笑起来,极尽癫狂。 杨不凡有些理解他,这一天之内他受到的惊吓太多了,一会儿是亲娘被毒死,一会儿是邻居疑似特务,这会儿又得知这个疑似特务的邻居又死了。 这事放在哪个正常人身上,短时间内都难以消化。 杨不凡也不急,等龚文化笑够了,渐渐平静下来,他才再次开口。 “龚文化,冯文峰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吗?他的年纪应该有三十多了吧?没有成家?” 龚文化摇摇头: “这些年没见他往屋里领过女人,我和我婆娘也劝过他成个家,可他每次都笑着摇摇头,说一个人生活习惯了,不想找个婆娘管着他。” “这么说你们一家都跟冯文峰很熟悉?” 龚文化点点头。 “对了,你婆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纪?” “我婆娘叫丁慧,今年三十五岁,我还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三岁了。” 龚文化说起家人来,眼睛里总算有了神采。 “公安同志,我的婆娘可是个实实在在的好人。我是个大老粗,但她却认得很多字,还会写字。 在我们那个胡同里,她是最有学问的,经常帮街坊邻居写信,念信,有时候需要写什么买卖文书,大家伙也都喜欢找她帮助,她每次都不取分文,在我们那个胡同,她的人缘特别好......” 杨不凡听了龚文化的话,立刻表示不信。 “这么说来,你的婆娘是一个有知识的人?那她怎么会看上你?我不是贬低你的意思啊,你自己刚刚也说了,你是个大老粗,很显然跟丁慧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啊......” 龚文化赶紧分辩道: “公安同志,您还别不信,说起来,我和婆娘之间还有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呢......” 龚文化回忆起当年他和丁慧认识的经过。 大约是在十五年前,龚文化当时还不到三十岁,还是一个单身汉,独自在城里谋生。 有一天,他路过一个巷子口,发现几个小流氓在调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那个女子被逼到了墙角,一个劲儿地讨饶。 当时龚文化年轻,血气方刚,加上当时刚收工回来,手里拿着一根扁担,他不由分说就抡起扁担将那几个小流氓赶走了。 他从地下扶起那个女子,只见女子头发散乱,衣服也被扯破了,十分狼狈。 他当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那个女子披上,然后才问女子的住处。 可那女子除了哭着摇头,什么也不说。 龚文化后来实在没办法,只得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让她暂住下来。 他以为这个女子第二天就会离开自己,哪曾想,她这一住就再也没有离开。 后来,顺理成章的,两个人做了夫妻。 杨不凡听了龚文化的话,笑着道: “这么说起来,你相当于是白捡了一个婆娘啊。” 龚文化回忆起往事时脸上有了点儿笑容,点头道: “是啊,像我这种只会下力气做粗活儿的,哪里能讨得到那么好的婆娘? 当初要不是我婆娘落了难,她怎么会嫁给我?这些年她虽然一直不肯讲她的身世,但我知道,她应该有难言之隐,我也不想揭她的伤疤,所以从来都不问,再说她又给我生了一个儿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杨不凡听了龚文化的话,正准备再往下问,冷不防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只见关义正冲进来,双眼紧盯着龚文化,急切地问道: “龚文化,你刚刚说你的婆娘是你当年在街上救下来的?那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告诉你她是哪里人吗?她回过娘家吗?” 龚文化正沉浸在回忆中,冷不防被关义正打断,先是惊了一下,继而才平静下来,认真回答: “关队长,我刚才说了,我不想让我婆娘伤心,所以从来不问她过去的事情。这些年她一直守着我和儿子过日子,哪里回过什么娘家?我连她娘家在哪一方都不知道呢,要不然,人家娘家当年会让我白娶他们家的姑娘?” “龚文化,你确定?” 龚文化不解,但十分肯定地回答: “我当然确定,我婆娘这些年一直没有提过她娘家,更别说回娘家了,从来都没有过。” 关义正对杨不凡道: “杨队,问话暂时结束,把他押回拘留室,我们有新的任务,快......” 杨不凡不明白关义正为何突然这样说,他刚才只是遵照关义正的嘱咐往他婆娘身上聊,不曾想刚聊到这里,关义正突然叫停问话。 但他知道,一定是关义正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否则他绝不会如此。 派守在门外的干警将龚文化带回拘留所,杨不凡来到办公室找到关义正。 关义正对杨不凡道: “杨队,在龚文化的屋子里有他们的全家福,上面有他婆娘的照片,现在我怀疑他老婆丁慧有重大嫌疑,你赶紧带人去取照片,然后全城缉拿丁慧。” “关队,我想问一下,你怀疑的依据是?” “你刚刚听龚文化说了,丁慧这些年从来没有提过娘家,也没有回去过是不是?但我们今天在龚文化家里搜查的时候,有一个邻居告诉我们,丁慧回娘家了,你不觉得不正常吗? 而且,我看到的那张全家福照片,丁慧的身高比龚文化矮不了多,我目测龚文化大约高一米六八,依据照片里丁慧和龚文化之间的身高差,她的身高恰巧在一米六五左右。 你想想覃法医说的凶手的特征,身高一米六五左右,长得瘦弱,除了性别不一样,其它都一样。 但覃法医说凶手是男性,是按照大部分人的思维定式来推断的,并没有特别的证据能证明凶手是男性,我们大胆推测一下,如果这个凶手是丁慧呢?” 第534章 嫌疑上升 杨不凡听完关义正的分析,一下子蹦了起来。 “关队,照你这么分析,这个丁慧的嫌疑很大啊,首先她和冯文峰认识,所以进入冯文峰家很容易。她又恰好在案发后回了娘家,这就更可疑了,我们现在只要找到那个邻居,问清楚她回家的时间就可以了。” “对,所以我才让你停止审问,你现在赶紧带人去找到那个领导,拿到笔录,对了,带上卫安,他认识那个提供线索的邻居......” 杨不凡高声叫着卫安,卫安小跑着到杨不凡身边: “杨队,请指示......” 杨不凡指着办公室里的几个干警,吩咐道: “手里没有活儿的都跟我来......” 于是,关义直,关义有,杨际,关义汉,关义良,关义文以及卫安都快速跟在杨不凡身后,一群人开了两辆警车,再次来到樵湖路八号。 傅扬正带着人在附近挨个询问跟冯文峰认识的街坊,他见杨不凡突然带着一群干警过来,立刻停止询问,将工作交给手下,他迎向杨不凡。 “杨队,你不是负责去审龚文化吗?怎么突然到这边来了?” 杨不凡不急着回答傅扬的话,而是扭过头对卫安道: “卫安,你赶紧去找那个说丁慧回娘家的大娘......” 这才回答傅扬的话。 “傅队,我们刚刚在审问时获知重大线索,所以赶紧过来核实......” 两个人钻进路边停着的警车,杨不凡将自己和关义正刚才的分析简要给傅扬说了一遍。 “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取照片,然后全城通缉啊。” 杨不凡摆摆手: “还得问清丁慧离开家的准确时间才能进行下一步,这是关键。现在覃法医已经证实冯文峰的死亡时间是下午一点,如果丁慧离开的时间是一点钟以后,那她就是重大嫌疑人,如果她在一点以前就离开了,这就不好说了......” “对,我太着急了,忘了这个时间问题,对,那我们赶紧去问那个提供线索的大娘。” 两个人刚交流完,就听到卫安在车旁叫道: “杨队,傅队,大娘带到了。” 两人赶紧从车上下来,只见一个年约五十岁的老妇人站在离警车不远处,有些胆怯地望着他们。 “大娘,您别怕,我们就是问您几个问题,您如实说就行了。” 杨不凡知道老百姓对于穿制服的人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心理,赶紧出言安慰。 “公安同志,你们........想问什么?” 老妇人显然还是有些害怕。 “大娘,您别怕,我们一会问您的问题肯定是您知道的,就是上午您跟我们公安同志提过的,这家的女主人,丁慧........” 老妇人听到丁慧的名字,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要问小丁的事情啊,公安同志,我可跟你们说,你们千万别冤枉了好人,小丁在我们这个胡同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经常帮助我们呐......” “哦,是吗?那我想问问您,今天您看到她回娘家的时候是几点?” 杨不凡问道。 “几点?我也没有表,说不好啊,反正是中午以后。” “具体几点?” 傅扬追问。 老妇人一时有些犯难,她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人群里的卫安,指着他道: “应该就跟这个小同志下午来咱们胡同是前后脚的功夫,你们来的时候是几点来着?” 这一下,杨不凡和傅扬心里彻底明白了,看来丁慧是在关义正和卫安等人来之前刚离开,说不定他们中途还曾经相遇过,只不过,当时他们不知道这对母子就是嫌疑人丁慧和她儿子罢了。 杨不凡和傅扬心里一瞬间想了很多,但仍然笑着咐咐卫安: “卫安,请大娘回去吧,你送一送。” “哎。” 卫安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大娘,请回吧,我送送您。” “哦,不用了,就几步路,不用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卫安跟在她后面,她也没有再排斥,直到远离了警车,她才低声问卫安: “小同志,你们为什么要问小丁是几点离开的?” “大娘,没有什么,我们下午那会儿来的时候不是没有问仔细嘛,现在领导来了,问得详细些,您也别放在心上。对了,您和丁慧做邻居很多心了吧?她常常回娘家吗?” 老妇人听了卫安的话,停下了脚步。 “小同志,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小丁当时带着儿子小龙往胡同口走,我刚好出来丢垃圾,随口就问了一句。 当时小丁好像是说的回娘家,我也没太听清。好像这些年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她回娘家,当时我没多想,这会儿仔细一想,是有些奇怪。” “大娘,那您能跟我说说她当时的神态吗?是紧张,还是跟平时一样谈笑风生?” “她当时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小龙都十几岁了,她还拉着孩子的手,走的挺匆忙的。跟我说话时脚下停都不停,以前她可不是这个样子,我当时也只以为她有急事,没太往心里去。” 老妇人越想越觉得害怕,她突然反应过来,拉着卫安的手: “小同志,你们该不会怀疑她隔壁的那个男的是她杀的吧?” 卫安没有说话,指着前面的房屋说道。 “大娘,您的家到了,我就不送了,您慢走。” 眼看着老妇人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卫安转过身跑回警车旁。 “杨队,傅队,我觉得应该马上通缉丁慧,大娘说她下午离开的时候很慌张,跟大娘说话时都没停步,而且是拉着十几岁的孩子走的。” 此时杨不凡已经亲自从龚文化家的镜框里取出了那张全家福。 他对傅扬道: “傅队,你先让在场的干警们把这个丁慧的五官记下来,然后赶紧在全城范围内展开搜捕,我现在马上命人翻拍照片,争取在最短的时间抓到她。” 傅扬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此时已是晚上七点钟了。 “杨队,距离丁慧离开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了,如果她想逃,估计早跑出夷陵地界了。” “那怎么办?我们总得做些什么吧?”杨不凡道。 傅扬将照片给在场的干警们都传看了一遍,然后吩咐人在城里展开搜捕,他则走向杨不凡: “走,我们先回局里,和关队,周队碰头,估计得请局长出面,全省通缉了......” 第535章 不像特务 杨不凡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丁慧的确有作案的嫌疑,但能不能全市乃至全省通缉,并不是他和傅扬这两个副队长能够决定的。 “行,那咱们先回局里。” 两个人吩咐手下的队员在原地继续调查冯文峰的人际圈子,他们则回到公安局。 关义正迎上来,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丁慧有作案时间吗?” 杨不凡点点头: “丁慧离开的时间的确凑巧,刚好是在冯文峰被杀以后,我们已经吩咐在全市搜查,不过,如果她真的是特务,这会儿应该也跑远了。” 傅扬也附和: “所以我们决定先回来跟你和周队碰头,丁慧的嫌疑的确上升了不少,但我总觉得,她离开的时候带着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不太像特务的行为......” 傅扬之前本来也觉得丁慧的嫌疑很大,主张尽快搜捕,可是听了那个提供线索的大娘所说的话,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杨不凡看着傅扬: “傅队,你觉得丁慧真的只是回了娘家?” 傅扬摇摇头: “大娘说了,丁慧这些年从未回过娘家,她今天突然带着孩子离开,还对邻居称回娘家,她应该知道这个谎言极容易被戳破。如果她是一个隐藏在人民内部的国民党特务,我觉得她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几个人在办公室坐下,关义正十分认真地听着两个人的话。 此时听了傅扬的分析,关义正也点头道: “傅队,你这样一分析,我突然觉得丁慧的行为的确不太像一个特务的做法,是我想多了。” “不,关队,我恰恰觉得丁慧应该知道些什么。你们想啊,丁慧家就在冯文峰家隔壁,樵湖路都是普通的民居,墙壁并不隔音,冯文峰的死亡时间又是中午,大部分人都在家里休息,不能排除隔壁的动静被丁慧听到了。 而龚文化又不在家,她一定很担心和害怕,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带着孩子外出了。这个过程中她碰到了那个提供线索的大娘,当时她心里慌乱,想不出别的理由,只好搪塞说回娘家,如果我所猜不错,丁慧此时去的地方应该是......” 还没等傅扬说完,关义正便脱口而出: “丁慧如果不是特务,她此时应该在龚文化的母亲,余老太乡下的家里。” “傅队分析得有道理啊,丁慧突然离开肯定事出有因,毕竟她还带着孩子,再加上她又没有娘家人,所以这个时候能去的地方只可能是乡下婆婆的家里。” 杨不凡也道。 两个人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杨不凡站起身,将手中拿的龚文化的全家福塞到傅扬的手上: “这照片暂时不用翻拍了,我现在就带人去乡下。” 傅扬一把扯住杨不凡: “还是我去吧,我白天的时候带人去过,认得路。” 关义正看看手表,此时已经快晚上八点,天已经黑了。 他想了想,对杨不凡和傅扬说: “你们别争了,两个人都去,多带几个人,注意安全。” 杨不凡和傅扬正准备离开,关义正桌子上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起来。 杨不凡和傅扬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两个人几乎都想到了一起:等关义正接完电话再离开。 关义正拿起话筒,刚说了两句话,顿时脸上神色大变。 “什么?发现了钟小涛的尸体?” 傅扬和杨不凡听了大惊,两双眼睛都盯着关义正,但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关义正接听电话受到干扰。 直到关义正放下了电话望向他们,杨不凡才问: “关队,你刚才说钟小涛死了?” 傅扬虽然没有问出来,但他的眼睛紧盯着关义正,很显然他也想问的是这个。 关义正脸色沉重,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才骂道: “狗特务,太猖獗了,线索一个接一个地被掐断,就连被他们想办法从医院救出去的钟小涛也死了,看来他们救钟小涛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灭口。” “这些特务为了保全自己,不惜牺牲同伴,真是毫无人性可言。”傅扬也骂道。 “关队,尸体在哪里发现的?”杨不凡问。 关义正道: “据说在乡下的一个叫桃花村的池塘边,我们的人还没有搜到那里,是那家村子里的住户发现了,跑到镇上报的警。 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天还没有黑,等乡镇派出所的公安同志赶到,才看到是我们今天通缉的钟小涛......” “关队,那咱们还等什么,赶紧去现场啊。”杨不凡急了。 关义正摇摇头: “乡下那个池塘不知是不是第一现场,我们现在暂时不去,覃法医已经赶过去了。” 他看向杨不凡和傅扬: “你们不觉得现在这个案子很可能只有一条线索了吗?” 杨不凡和傅扬马上想到了丁慧,几乎是同时说道: “不好,丁慧可能有危险。” 关义正挥手示意二人压低声量,低声吩咐: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我就感觉敌人一直在牵着咱们的鼻子走,不管我们走到哪一步,他们总会我们快一步掐断线索。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求你们二人悄悄行动,互相监督,不要带任何人,速去余老太家寻找丁慧母子,务必安全将他们带到局里来。” 幸好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其它干警都在各个路卡上寻找钟小涛。 但随着钟小涛的尸体被找到,路上的关卡很可能很快就会撤除,干警们随时有可能回到局里。 杨不凡知道事不宜迟,他对关义正道: “关队,你是担心我们身边有敌人的眼线?” 关义正点点头: “我们自己的兄弟我是信任的,但敌特非常狡猾,万一有人不慎露了口风,被敌人打听到了,我们就会很被动。 我现在选择信任你们两个人,也请你们暂时把此次行动的任务只对我一个人汇报,等丁慧母子安全到了局里,我们再商量下一步......” “关队,你的意思是,就连对周队也不能说?” 傅扬毕竟是重案队的副队长,他的直属领导是周孟南。 关义正看着傅扬: “对,不说。” 此时周孟南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有可能正在各个关卡巡回检查。 傅扬此时顾不得这许多了,当即便应道: “是,关队,我听你的,毕竟局长说了,这是反特队主抓的案子,我们都要配合你。” “快去吧,丁慧现在有没有到余老太家里,还是又去了别处,我们心里都没底,但愿她没有乱跑......” 关义正挥手,让杨不凡和傅扬赶紧离开。 杨不凡和傅扬对视一眼,飞一般地离去了。 第536章 再现死尸 杨不凡和傅扬离开不久,两个队的其它干警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关义正还在办公室里守着电话,同时,脑袋里也在飞速转动着。 接手这个案子的时间虽短,只有一天时间,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第一个死者是余老太,紧接着,冯文峰死在了家中,晚上七点多,钟小涛的尸体也在桃花村的一个池塘里被发现。 余老太的死已经确认是冯文峰所为,他的目标本来是龚文化和余老太母子。 谁知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龚文化一口糕点都未吃,所以,他侥幸逃过一死。 敌人应该是知道冯文峰已经暴露,所以才断尾求生,很快就将冯文峰杀死了。 关义正没想到今天四处搜寻钟小涛,最后却在晚上得到他也被杀死的消息。 很显然,钟小涛一个受了腿伤的病人,自己不可能到达乡下的池塘边,肯定不是意外落水,只可能是他杀。 那么,杀死冯文峰的到底是谁呢? 按道理,钟小涛已经逃出,敌人没有道理把他也杀了呀? 杀死钟小涛的动机是什么? 关义正能猜到敌人想方设法从医院将钟小涛带走的动机,无非就是因为他是实施爆炸的特务,他很可能知道其它特务的身份信息。 但是,既然他们已经将钟小涛顺利藏起来了,公安干警一整天都没有找到他,他应该是暂时安全了,为什么在天快黑之际又将他丢进了池塘? 关义正虽然不知道钟小涛的具体死因,但他明白,尸体在池塘边被发现,对于一个受了腿伤的人来说,只可能是他杀。 除非...... 关义正刚想到这里,头脑里还没有来得及抓住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就听到周孟南的声音传来: “关队,听说钟小涛死了?” 关义正看向大踏步走进来的周孟南,诧异地道: “周队,你怎么知道的?” 周孟南在关义正的办公桌前站定: “我刚才在局长办公室汇报工作,局长也接到电话了。” “哦......” 关义正恍然大悟。 “不过,你怎么没有亲自去现场啊?” 周孟南显然很奇怪关义正稳坐钓鱼台没有动。 “现场有乡镇派出所的同志,再说,覃法医赶过去了,我想等覃法医的尸检结果。” 关义正刚才没有派人去现场,第一是考虑到乡镇公安在现场,另外,他想打破常规,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所以,他让杨不凡和傅扬迅速出发去了余老太家里。 周孟南虽然觉得关义正此举不像他的作风,但他也并未多说什么,在办公室扫视了一眼,并未见到杨不凡,便问: “杨队还没回来吗?” 关义正不想就杨不凡的去留和周孟南深聊,便转移话题: “周队,覃法医是不是快回来了?” 周孟南抬腕看看手表: “据说钟小涛的尸体在桃花村,此村在近郊,开车一来一回最多五十分钟,我估计再有二十分钟,覃法医就该回来了。” “周队,今天咱们的同志们都累了,让他们都回去休息吧。” 关义正知道时间不早了,建议让手下的队员下班。 今天是反特队和重案队成立的第二天,这些队员更是今天才上班,没想到,一天之内碰到三起命案。 关义直、关义为等人此时都待在办公室里,听了关义正的话,关义为走过来。 “关队,周队,我们今天奉命调查冯文峰的人际圈子,寻找一米六五左右,长得比较瘦弱的男子,我们这边有一条线索.......” 此前关义正本来认为这条线索是指向丁慧的,后来很快又觉得丁慧不太像凶手。 此时他满脑袋想的是杨不凡和傅扬这会儿有没有到达余老太的家里,有没有找到丁慧,倒是忽略了问他们今天的工作成绩。 此时听关义为如此一说,便站起身: “既然这样,趁着覃法医还没回来,那我们抓紧时间开个碰头会,大家把今天搜集到的线索全都汇总整理出来。” 周孟南和两队的其它队员都很快在会议室集合,大家都注意到了,杨不凡和傅扬不在场。 但两个队长不提,其它人便没有多问。 关义为首先发言: “今天我们分头查冯文峰的人际圈子,在走访中我们发现,冯文峰这个人除了跟隔壁的龚文化一家三口有来往,平时跟其它人很少有交集。 他是一个小酒厂的伙计,每天早出晚归的,平时 不爱说话。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叫二狗的街坊说,他曾经看见冯文峰和一个个子不高,长得精瘦的男人一起回过樵湖路十号。” 关义正一听,眼前一亮。 “义为,快说说具体情况......” 关义为接着说: “二狗就住冯文峰对面,他说那天晚上有些晚了,他起夜,准备到胡同口的公厕去方便。 刚准备拉开自家的门,就听到对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觉得奇怪,就贴在门缝里往外看,竟然看到对面冯文峰家里走出来一个个子不高,长得很瘦的男人。 冯文峰送他出来的时候,还把头伸出来左右看了看,见街上没有人才打开门让那个人出来。 二狗以前本来就觉得这个冯文峰不好接近,所以更不敢出声。好在当天月色如银,能见度很高,二狗起夜的时候没有开灯,所以冯文峰根本不知道他屋里深夜有人到访一事被别人看到了。” “这么说,冯文峰应该是被深夜到访过他家的这个人给杀了?” 关义正自言自语道。 关义为点点头: “我觉得很有可能。” “周队长,你的意思呢?” 关义正问周孟南。 “如果这个二狗的话属实,那这个男人的确可疑。” “义为,那这个深夜到访的男人有什么面部特征没有?” 关义为点点头: “他说没什么特征,就是个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八左右,反正肯定没有一米七,长得瘦,五官普通,没什么特点。” 关义为的话音刚落,关义正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他看着会议室的干警们,突然道: “原来是这样......” 第537章 爆炸再起 众人见关义正似乎想到了什么,全都齐刷刷地望着他: “关队,你想到什么了?” 关义正站起身: “同志们,你们今天刚入职,又碰到钟小涛被人从医院带走,所以你们并没有人见过这个人。 但我此前就接触过这个案子,而且爆炸案当天我去了现场,见过那个受伤的钟小涛,如果我所料不错,二狗那天晚上见到的应该就是这个钟小涛。” “什么?是钟小涛?也就是说,是钟小涛杀死了冯文峰。”关义直问道。 “同志们,大家应该还记得覃法医的话吧,当时他说冯文峰的脖子上有两道勒痕,应该是凶手的力气有限,所以导致冯文峰差点挣脱。我现在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关义正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继续说: “今天上午十点多,冯文峰假扮成清洁工从夷陵医院住院部将钟小涛藏在清洁车里带出医院。 然后,两个人借助交通工具来到樵湖路十号冯文峰的家中,他们应该是回来收拾东西,准备马上逃跑的。 但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让钟小涛对冯文峰起了杀心,所以趁其不备,他单腿站立着将冯文峰勒死了。 由于他受伤不便,力道大受影响,所以差点让冯文峰逃脱了,但他最后还是成功将冯文峰杀死了。 不知道今天跟我去冯文峰家里的同志们注意到了没有,冯文峰家里的横梁并不太高,只有不到两米。 不过,恰巧钟小涛离开医院的时候是拄着拐杖的,所以,他借助拐杖很轻易就能将绳子扔过横梁,并伪造冯文峰自杀的假像......” “那钟小涛是怎么离开冯文峰家里的?”卫安在一旁问道。 “卫安的问题很好,我想大家应该也猜到了,有人接应钟小涛,而且顺利把他带出了城区,只是他们后来为什么又把钟小涛杀了,我觉得.......” 此前被打断的那个念头再次冒出来。 关义正的脸一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跑出会议室,大步奔向吴铭的办公室。 “局长,敌特分子此次很可能不是单一的想制造一起爆炸案,他们应该是想破坏解放后的夷陵城,彻底让夷陵市的人民的生活陷入混乱。 我分析,他们下一步很可能会对市里的重要设施动手,比如发电厂、医院、市政府等公共设施。” 吴铭此时正在办公室里埋头工作,听了关义正突然说的这番话,猛地抬头: “关队长,你的这些分析可有依据?” 关义正摇摇头: “我没有依据,只是直觉,因为我想不出敌人为何千方百计将钟小涛从医院弄出来,现在又杀了他,如若不然,直接在医院里除掉他不是更简单?” 吴铭一听顿感不妙,急切地问道: “那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我感觉他们是嫌钟小涛碍事,或者,钟小涛因为身体受伤,萌生怯意,不想进行一下,所以被杀......” “关队长,你是说他们的下一步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地方?” “对,老蒋梦想反攻大陆,肯定会想方设法破坏新中国。而让一个城市停止运转,无疑才是对我党最大的打击。 您想想看,一个城市里什么最重要?发电厂是给千家万户送光明的,医院是给老百姓治病的,而人民政府是咱们的心脏......” 关义正有理有据的分析。 吴铭顿觉此事重大,他抓起桌子上的电话: “我要把这一情况报告给陈市长......” 他刚拿起电话,就听到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不用打电话,我亲自过来了。” 吴铭和关义正赶紧到门口迎接,果然是陈市长和秘书来了。 “陈市长,快请进,事情重大,我必须请示领导。” 陈市长回头让秘书等在门外,他独自走进吴铭的办公室,关义正把刚才的分析再次汇报了一遍。 老陈听了沉吟片刻: “关队长的分析十分有道理,不瞒你们说,我今天接到了数份电报,全都是全国各地的敌特分子在各大城市进行破坏的消息。 中央今天已经紧急开会,命令我们各级人民政府,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肃清敌特分子,让老百姓真正生活在阳光下......” “陈市长,所以这才是您深夜到我们局里来的真正原因?”吴铭问道。 “是啊,除此以外,也跟咱们市今天一天之内发生三起命案有关。我知道这都跟敌特分子有关,我和关队长的想法一样,恐怕这些敌特分子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应该还有更大的阴谋。 此前他们炸米厂,很可能只是试探,转移我们公安干警的目标。参照敌特分子在其它城市的破坏行为,我同意关义正同志的分析,他们的下一步很可能是电厂,水厂,医院甚至咱们的人民政府......” “那事不宜迟,陈市长,请您下命令,让我们的武警官兵迅速到以上地方设防,谨防敌特分子搞破坏呀。”吴铭急切的道。 老陈笑着摆摆手: “老吴,你还是急性子,放心,我到你们这里之前已经吩咐下去了,咱们的解放军应该马上就能到位了,放心吧......” 吴铭和关义正听了陈市长的话,顿时长舒一口气。 不管敌特分子会不会对这些地方下手,咱们自己将保卫工作做得扎实些终归是没有错的。 老陈在吴铭办公室略坐片刻,便站起身道: “老吴,时间不早了,你的身体也不比年轻人,今天早些下班回家歇着,抓特务有关队长这群年轻人.......” 关义正赶紧附和: “对,市长,局长,你们都早些回去休息,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行,陈市长,走,咱们一起离开。” 吴铭也实在是熬不住了,自从上任以来,他每天晚上的睡眠都只有两三个小时,主要是事情太多了,千头万绪的。 关义正回到会议室,吩咐干警们各自下班回家,他收拾了一下,看见吴铭办公室的灯已经熄了,想到杨不凡和傅扬还没有打电话回来,便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动。 周孟南最后一个离开,看见关义正没动,问道: “关队,还不走?” 关义正看了看手表: “周队,你先回去吧,我再坐一会儿。”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巨响,关义正感觉房子一阵剧烈的摇晃。 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是,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感觉自己被一个人压在身下,紧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538章 三天三夜 黑暗,无边的黑暗....... 关义正听到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叫唤: “正儿,正儿,醒醒,醒醒......” 他听出来这是母亲那涵的声音,努力想睁开眼睛,可用尽全身的力气,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爹爹,爹爹,您醒醒,您醒醒.......” 他又听到旭儿的声音在叫唤。 “阿正,阿正,你快醒醒啊,快醒醒啊......” 这是妻子苏锦的声音。 他在无边的黑暗里努力朝着这些声音的来源走过去,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他只知道,他必须朝着那些呼唤他的亲人们走去。 眼前太黑了,他再次试着睁开沉重的双眼,这一次似乎有一丝光亮映入眼眶,然而,他的力气似乎在看到光亮的那一刻耗尽了,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母亲的呼唤,孩子的叫喊,妻子的啜泣渐渐在他耳边消失了。 关义正再次有些意识的时候,是耳边突然出现了父亲关忠诚的声音。 “正儿,你是关府的长子,你不能就这样睡下去,你身上还肩负着重担,正儿......” 紧接着,三个弟弟的声音轮番在他耳边回响。 “大哥,你快醒过来呀,家里没有你不行呀。” “大哥,你不能再睡了,你睡得够久了,你知道吗,夷陵现在很乱,公安局也很混乱,你不醒来,吴铭局长就如断了翅膀的老鹰......” 他似乎也听到了吴铭的声音。 “阿正,我的好女婿,你可不能丢下锦儿他们孤儿寡母的,你赶紧醒过来......” 关义正只觉得耳边好吵。 “你们能不能让我安静些?” 他的眼皮突然不再那么沉重了,他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梦醒了,觉也睡好了,眼睛突然就睁开了,还略有些抱怨眼前的亲人们。 他这一睁眼可非同小可,屋子里顿时发出一阵惊呼,有人赶紧奔出病房,嘴里连声呼喊: “医生,医生......” 不一会儿,傅宏快步进来,他拿起一个小手电筒对着关义正的眼睛照了照,又摸了摸他的脉博,这才对身边的众人道: “谢天谢地,阿正终于醒过来了。” “宏表哥,我......我怎么了?” 关义正还有些懵,挣扎着想坐起来。 傅宏一把按住他: “阿正,你头部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 关义正的意识慢慢回笼,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还挂着点滴。 “宏表哥,那天晚上是哪里爆炸了?其它人怎么样?对了,周孟南呢?他还好吗?” 他终于记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了。 他记得听到爆炸声后,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一个人就将他扑倒在地下,紧接着他就昏迷了。 他不知道公安局的其它人都有没有受伤,他只知道,当时自己身边的人是表姐夫周孟南。 傅宏并没有回答关义正的话,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阿正,你的伤很重,能醒过来已是奇迹,暂时别想工作上的事情,先把身体养好,毛主席说过,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关义正看着围在他病床边的亲人们,挨个叫着: “爹,娘,锦儿,二弟,三弟,四弟,妹妹......” “爹,还有我和弟弟......” 六岁多的关仁旭忍不住提醒关义正,关义正这才看到关仁旭和关仁珑趴在他的床沿边,正抬着头看着他。 关义正抬起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蛋。 “旭儿,珑儿......” 满屋子的人听到关义正挨个叫出了他们的名字,都忍不住掩面而泣。 “大哥,太好了,你的脑子没坏,还认得我们......” 关义喜很少听关义正叫她“妹妹”,他叫的最多的是“阿喜”。 此时见关义正醒来后说话条理清晰,十分高兴。 关忠诚和那涵更是老泪纵横。 三天前关义正刚受伤被送到医院后,老两口就连夜赶过来了,这几天除了短暂地睡几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守着关义正。 因为傅宏说过,关义正这种情况全看他的主观意识,如果他的求生欲望强烈,再加上亲人的呼唤,他有可能很快醒过来。 反之,能不能醒就不好说了。 当时那涵听了傅宏的话,差点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但最终她对长子的母爱战胜了一切,她顽强地撑过来了。 这三天,她除在困极了在旁边的床铺上小睡片刻,其它时间一直在呼唤关义正。 关家人知道阻止不了那涵,又听说持续跟关义正说话能尽快唤醒他,所以关义直兄妹四个,加上关忠诚和那涵,以及苏锦,吴铭,旭儿和珑儿,他们按时辰排班,轮流跟关义正说话。 关义正听了众人的解释,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总感觉有不同的人在和他说话。 “起初我一直听到有人叫我,我想回答,可发不出声音,想睁开眼睛,可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还很虚弱,但此时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所以倒也能听清。 傅宏又给他身体的其它部位都做了一个检查,这才对众人道: “阿正能醒过来就说明没什么大事了,而且他的记忆力也没有出现问题,这说明他的大脑能正常工作。不过,他还要在医院继续治疗,我们还要持续观察,确认完全康复了才能出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宏儿,你一定要把正儿治得活蹦乱跳了再让他出院。” 那涵十分赞同傅宏的话。 “可是,宏表哥,公安局那边......” 关义正再次提起了工作。 “阿正,你放心,公安局的工作没有落下,吴局长带着人一直在找线索......” 关义正听了傅宏的话,就知道这个案子还没有什么进展。 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迟迟未离开办公室的原因,看向关义喜: “阿喜,你去找不凡,让他来找我,我有话问他......” 关义正本来想离开医院自己去找杨不凡,但他知道眼前的亲人们不会放他离开。 而且他刚才试了一下运行内力,发现自己的身体十分虚弱,内力运行困难,所以只能暂时放弃。 “大可,小凡他,他今天应该不在公安局......” 关义喜有些迟疑的道。 “那就叫他回来了再到医院,对了,你不是还有自己的工作吗,快回去上班,不要都围着我,还有你们,二弟三弟四弟......” “大哥,这会儿是中午,我们是利用午休时间过来的,没有耽误上班......” 关义为解释道。 “案子不破,哪里还有自己的休息时间?你们赶紧回去,想办法破案。对了,周孟南队长呢?那天应该是他扑在我身上,他是不是也受伤了?” 关义正再次问起周孟南。 第539章 孟南牺牲 关义喜听关义正提起周孟南,脸上一僵,赶紧道: “大哥,我去找小凡过来。” 她从关义正的病床前离开,拉开房门径自出去了。 关义正看着关义喜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个不好的想法。 他伸出手抓住面前的傅宏: “宏表哥,你老实告诉我,周孟南的伤是不是比我还重?” 傅宏正考虑如何对关义正解释,就听到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一个护士的声音在关义正的病房门口响起。 “傅院长,不好了,重症病房的病人出现紧急情况,主治医生请您赶紧过去一趟......” 那涵等人一听重症病房这几个字,脸上都是大惊。 关义直等人已紧跟着傅宏往病房外跑。关忠诚和那涵稍稍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对关义正道: “正儿,你安心休息,我们去去就来。” 苏锦也跟到病房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重新在关义正面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招呼着两个孩子站在她身旁。 “阿正,你别问了,周孟南这次恐怕凶多吉少,刚才护士来报告的病人应该就是他。” “锦儿,周孟南他是为了救我,是为了救我......” 关义正想起爆炸当晚突然扑到他身上的周孟南,他现在十分确信,如果不是周孟南替他挡住了危险,他现在说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 苏锦握着关义正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眼眶红了。 “阿正,这三天三夜简直吓死我了,当时我们下班还没有走出多远,就听到咱们公安局附近发生爆炸。 等爆炸停了,我们赶紧打电话叫消防部门来灭火,当时我们并不知道你和周孟南还没有离开,直到最终消防队员把你们两人抬出来,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们两个人血肉模糊的样子,我都快急疯了.......” 关义正看着苏锦消瘦的脸颊,可想而知她这三天来一定过得很辛苦。 “锦儿,对不起,我料到特务会再出手,也提醒了市长和局长,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特务轰炸的第二个目标是我们公安局。” “我后来也听我爹说了你的判断,市长在电厂,水厂,医院等民生部门都安排了解放军战士日夜巡逻,这三天来倒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那些特务至今还没有被找到。” “我和周孟南都受了伤,案子没有破,我可以理解。” 关义正和周孟南身为反特队和重案队的队长,两个人同时受了重伤,那些队员又都是他们的兄弟姐妹,他们这三天一定过得很艰难。 “锦儿,你让旭儿和珑儿在这里陪我便好,你现在赶紧去重症室看看,周孟南是不是很危险?快去.......” 此时关义正非常想知道周孟南的现状,尽管刚才他身边的人都到周孟南的病房去了,但他还是想让苏锦能替他去打探最新的消息。 “阿正,你一个人真的没事?” 苏锦有些不确定地问。 她和家人们守了关义正三天三夜,如今总算将他唤醒了,她很想一直守着他,直到他康复。 “锦儿,我现在除了有些虚弱,其它没什么不好的,你快去,我十分担心孟南。” 苏锦见关义正满脸焦虑,只得站起身,拉过旭儿嘱咐道: “旭儿,你看好弟弟,不要乱跑,就在这里守着爹爹,知道吗?” 关仁旭虽然年龄尚小,但却极为懂事,他眨着大眼睛,对苏锦使劲点头: “娘,您去吧,我保证看好弟弟,就在病房陪着爹爹说话。” “好,乖。” 苏锦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又看了看关义正的点滴,见还有大半瓶,这才离开病房。 关义正昏睡三天三夜突然醒来,又说了许多话,此时便感到有些累了。 他对关仁旭道: “旭儿,你看好弟弟,爹爹困了,想睡一会儿。” “爹爹,您放心睡吧,我和弟弟就在这里看书等着娘回来。” 关义正这才看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摆着几本小人书,想来这是关仁旭和关仁珑用来打发时间的。 关义正闭上眼睛,很快再次睡着了。 重症室里。 傅宏赶到的时候,几个医生正在对周孟南进行抢救。 可是,周孟南的伤势太重了,他除了大脑有伤,心脏也受到重创。 傅宏做医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人伤得如此之重还能活下来的。 但据现在的情况看来,周孟南能支撑三天已是极限了。 眼看着抢救的医生一个个地摇着头,傅宏挤过去,在周孟南耳边道: “孟南,你救下来的阿正刚刚已经醒过来了,他没事了,你放心......” 傅宏有种直觉,周孟南苦苦支撑着,恐怕就是在等着关义正安然无恙的消息。 此时,傅颂已经在号啕大哭,她是见过生死的战士,知道此刻等待着周孟南的是什么。 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成婚,孩子还小,没想到,在新中国成立后,周孟南会在一次敌特分子的破坏中受了如此重的外伤,并且很可能因此失去生命。 听傅颂哭得伤心欲绝,关义喜等人也跟着呜咽出声。 此前关义喜借故去找杨不凡,其实是到周孟南的病房来。 傅宏的话刚说完,周孟南的唇边泛起一丝笑容,但很快,那丝笑容便在唇边永远的凝固了。 苏锦就是在这时来到重症病房前。 主治医生宣布死亡时间,一旁的护士在做记录。 傅颂发疯般地冲进去,趴在周孟南的尸体上放声大哭: “孟南,孟南,你走了我怎么办?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一声声,如泣如诉,令听者动容。 关义喜紧跟着傅颂来到周孟南的病房前,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过去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不管现在如何,想当年,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相互欣赏和爱慕,那些过往是岁月无法抹掉的。 虽然后来两个人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这些年也只是如普通朋友般相处,但现在看到曾经那么熟悉的人突然离世,关义喜还是无限感伤。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为了救她的大哥关义正而死。 她不知道当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他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扑倒关义正。他难道不知道那样会让自己置身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吗? 此时看到表姐傅颂哭得肝肠寸断,关义喜在心里一遍遍问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周孟南。 【周孟南,你为什么这么傻?周孟南,你不知道这样你自己会受更重的伤吗?周孟南,不管怎么样,我都谢谢你舍己救人的行为,谢谢你救了我大哥。】 那涵走过来将傅颂抱在自己怀里,掏出帕子一遍遍地替傅颂擦去眼泪,她没有劝阻傅颂,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傅颂,如果不狠狠哭一场,情况会更糟糕。 一时间,女人们伤心大哭,男人们也都泪湿满眶。 周孟南走了,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直到死,心里都还有一个未解之谜。 第540章 肝肠寸断 关义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耳边就传来一阵微弱的哭泣声。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本来就异于常人,加上重症室离他的病房不算太远,尽管病房的门关着,他还是被惊醒了。 关仁旭见父亲闭上眼没多久就再次睁开了眼睛,惊喜地趴在他身边问道: “爹爹,您是不是肚子饿了?” 关义正看着天真的孩子,唇角泛起一丝微笑。 “旭儿,爹不饿,爹想去趟厕所。” 关仁旭赶紧站起身: “爹爹,我太小了,扶不动您,再说您还打着针,我去叫护士。” 关仁旭拉开病房快步跑了出去,留下关仁珑一脸天真的看着关义正。 “爹爹,您还疼吗?” 关义正见关仁珑盯着自己的脑袋,他用手摸了摸,发现自己的脑袋上缠满了绷带。 “珑儿别怕,爹爹不疼,爹爹很快就好了。” 他的大手将珑儿的小手握在掌心,感觉掌心内的那个软软的小面团,内心一下子变得十分柔软。 珑儿见关义正慈爱地看着自己,咧嘴一笑。 “爹爹,哥哥给我讲了小人书上的故事,我讲给您听好不好?” “好哇,是什么故事?” “爹爹,是一个放牛娃王二小的故事,二小哥哥好棒,他把敌人引到我们的包围圈,将敌人都消灭了。” 关仁珑到底还小,只知道王二小是个小英雄,殊不知,王二小也因此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珑儿,那你以后要不要向二小哥哥学习?”关义正问。 关仁珑还歪着脑袋想着怎么回答,病房门打开,关仁旭领着一个护士进来。 “护士,我的针快打完了,我现在有急事,麻烦你帮我把针拔了。” 关义正看到护士了,赶紧道。 护士看了看架子上的点滴瓶,眉头微蹙: “关义正同志,您的点滴还有半个小时才能打完,现在拔针就太浪费药水了,再说了,您才醒,有什么急事您也不能乱跑啊。” “护士同志,我想问问你,我听到走廊里传来哭声,是不是急症病房里的病人出事了?” 关义正的目的就是要打听周孟南的消息,所以也不强行要她帮忙拔针,改为问询。 “关义正同志,我知道急症病房的病人跟您是同时送进来的,据说当时那个病人将您扑倒了,您的伤势才比他轻些,我把消息告诉您,您也别太难过,就在刚刚,那个叫周孟南的病人,已经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刚才关仁旭出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护士,就是因为刚才大部分护士都去了重症室那边帮忙。 这个结果虽然在关义正的意料之中,但现在乍然听到,他还是十分伤心。 “孟南,孟南,你还么年轻,你怎么就走了?” 关义正的手在病床上使劲捶着,内心万分痛恨制造爆炸事件的敌特分子。 此时,他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来飞到公安局...... 护士见他难过的样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您节哀,没别的事我先去忙了。” “护士姐姐,谢谢你。” 关仁旭很有眼力见的感谢护士。 苏锦记挂着病房里的关义正,她在急症病房陪着傅颂哭了一会儿,后来在医生的授意下,她和关义喜好不容易才将傅颂从周孟南的尸体旁将她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医护人员趁机将周孟南的尸体推到了太平间。 眼看着周孟南的病房变得空空如也,苏锦才低声跟那涵说了一声,急急来到关义正的病房。 只见关义正呆呆地看着窗外,两只眼睛红红的,她知道,周孟南重伤不治的消息,关义正已经知道了。 她走过去握住关义正的手: “阿正,以后我们多多照顾傅颂表姐,是姐夫救了你......” “锦儿,我肚子饿了,去给我准备饭菜,我要吃饭......” 关义正却并没有顺着苏锦的话往下说,而是出其不意地要求吃饭。 苏锦赶紧抹掉再次溢出的眼泪,站起身道: “阿正,那你等着,我马上去准备。” 关义正很想马上就离开病房回到工作岗位上,可他的身体实在太虚了,提不起劲,所以,他现在只想赶紧吃饭,恢复体力,然后尽快回去工作。 苏锦离开后不久,关忠诚和那涵再次来到病房。 老夫妻俩的眼睛都是红红的,很显然,刚才他们也流了很久的眼泪。 “爹,娘,姐夫他......” 关义正此刻多想从自己的爹娘嘴里听到周孟南还活着的消息。 看着关义正期待的目光,关忠诚叹了一口气: “正儿,孟南他........走了......” 那涵此时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她至今记得第一次在茶楼见到周孟南时的情景,那时候,周孟南高大帅气的形象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占据了女儿关义喜的心房。 后来,这几个孩子之间发生了许多的故事,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周孟南最终成为了傅家的女婿。 可是好日子没过几年,他和傅颂的几个孩子尚且年幼,如今他却撒手人寰。 更何况,周孟南还是为了救她的长子关义正而牺牲。 想到这里,那涵不禁再次落泪,既为侄女儿傅颂的悲惨命运,也为周孟南舍命救人的壮举。 她拿出帕子拭干了眼泪,哑着嗓子说道: “正儿,以后你表姐家的几个孩子,你都要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关心,爱护......” 关义正的眼泪再次落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才面对妻子,他可以强行将眼泪忍住,可是此刻面对自己的父母,他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再也憋不住了。 那涵走过来将关义正搂在怀里,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正儿,赶紧好起来,这样才对得起拼死救你的孟南。” 关仁旭看见自己的爹爹和爷爷奶奶都在抹泪,也听懂了大人们的话,此刻也快要哭出来了。 只有关仁珑还懵懂无知,他听那涵说让关义正赶紧好起来,突然想起什么,对那涵道: “奶奶,爹爹说他饿了,想吃饭,娘亲说了,爹爹吃了饭就有力气,病就好了。” 那涵看着天真无邪的小孙子,眼睛里的疼爱表露无遗。 “珑儿乖,你说的对,爹爹把肚子吃得饱饱的就有力气了,病就好了。”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十分温馨。 走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关义正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他对关仁旭说: “快,去开门,你姑父来了......” 关仁旭蹦蹦跳跳地把门打开,果然见杨不凡正准备抬手敲门。 “姑父,真的是您?我爹爹说您来了,我还不太信呢。” 杨不凡在关仁旭的头上轻抚一下,没有答腔,径直快步走到关义正床前: “大哥,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不凡,你来了就太好了,你快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和傅扬表哥有没有找到丁慧?” 第541章 线索全断 关义正看到杨不凡,迫不及待地问道。 杨不凡坐到关义正的病床边,低下了头: “大哥,我没用,那天晚上一无所获。” “什么?没有找到丁慧母子?” 关义正显然很意外。 依据他此前对丁慧的判断,她带着孩子,应该不会去别的地方。 “那你和傅扬表哥这几天在做什么?没有继续去找吗?” 杨不凡看了一眼关忠诚等人,低声在关义正耳边道: “大哥,当天你让我们秘密寻找丁慧,可我们回来时听说你和周队受伤住进了医院,这件事我和傅队也不敢跟别人说。 你们俩受伤以后,吴局命令我们全力以赴抓到实施爆炸的特务,我抽不开身,这件事便交给傅队了,但他这两天也没有什么进展......” 关义正此时心急如焚,他很想从床上一跃而起,亲自去查询案子。 可他也知道,哪怕再急,也不能乱了方寸,须得一步步来。 “不凡,丁慧一个女子,能去的地方有限,你应该再次提审龚文化,他们是夫妻,应该了解丁慧的去向。” 杨不凡听关义正提起龚文化,脸上的神色一僵。 “大......大哥,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天晚上敌特炸的正是拘留所,当时拘留所里除了龚文化,还有三个准备处决的大汉奸......” 关义正听杨不凡如此一说,便知情况不妙。 “那这些人都如何了?难道也都受了重伤?” “大哥,你在公安局办公室都受了如此重的伤,他们哪里还能.......” 杨不凡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对关义正说了实话。 “大哥,拘留所里的人全死了,同时被炸死的还有我们的两名干警。” 关义正听了杨不凡的话,顿时如五雷轰顶。 他原以为当时的爆炸点是在公安局的某个办公室,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在公安局一墙之隔的拘留所。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何三天过去了,这个案子还是毫无进展,应该是所有知情人基本都被灭了口。 他突然想到前些天他和周孟南审讯曹金泰时的情景,当时,曹金泰想和周孟南交换他当年未死的秘密,条件是让周孟南答应他一件事。 如今,周孟南因为救他刚刚牺牲,他原本想等自己身体康复了,再去提审曹金泰,从他嘴里挖出这个秘密,然后再到周孟南的坟前去告慰亡魂。 哪曾想,现在就连曹金泰在内的几个大汉奸也都被炸死了。 想到这里,关义正抓住杨不凡的手,问道: “不凡,你能确认吗?当时拘留所在押的嫌疑人只有龚文化一人,另外就是那三个大汉奸?” 杨不凡点点头: “大哥,我十分确定,事后覃法医和傅雅同志也在现场搜寻了,的确只有四个人的尸骨。因为这几个人几乎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所以难以辨认,但根据衣服碎片可以确认,正是这四人无疑。” “该死,敌人太狡猾了......” 关义正一拳捶在床头。 “不凡,周队已经牺牲了,就在刚刚,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关义正虽然知道杨不凡和周孟南曾经是情敌,但他也知道,这些年他们之间早已情同兄弟。加上又一同进了公安局做了公安,这些陈年旧事早被压在了心底。 “大哥,我在到你的病房之前已经去看过他了,他是为了救你而死,我一辈子都感激他。” 杨不凡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沉闷。 就在这时,苏锦提着一个饭盒出现在病房门口。 “阿正,宏表哥说了,你刚刚醒过来,不能吃油荤,只能先喝稀粥,我回家给你熬了小米粥,快喝吧。”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饭盒打开,顿时病房里飘荡着小米粥的香气。 关义正知道,现在只有自己尽快康复,尽快恢复工作,才能替周孟南报仇。 刚刚在他和杨不凡谈话的时候,护士已经悄悄将他打完点滴的左手上的针头拔了,此时他双手都能自如活动。 “锦儿,把粥给我,我要赶紧好起来。” 他朝苏锦伸出右手。 “阿正,还是我喂你吧?” 苏锦有些迟疑。 “没事,我能行,你把粥递给我。” 关义正再次要求。 苏锦无奈,只得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稀粥递到关义正的左手。 关义正端着碗的手有些颤抖,但他极力控制自己,将嘴巴凑到碗口,轻轻喝了一口稀粥。 一旁的关忠诚等人见了都松了一口气,此时众人心里想的恐怕都是同一件事:能吃就好。 杨不凡离得近,他看到关义正端着碗的手和手臂都微微颤抖,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在他的眼里,关义正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十分健壮的男子,因为他从小就习武,从未生过病,更没有住过医院。 因此,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关义正如此虚弱的一面,如今看到他几乎连一碗粥都端不动,怎能不伤感? 不过,他又很佩服关义正,明明自己端碗进食如此费力,但他还是强行自己动手,可见他想要快速康复的意愿十分强烈。 杨不凡知道关义正心里所想,他们刚入职公安局不久,可夷陵接二连三发生几起爆炸案,这是在往他们的脸上抹黑呀。 关义正很快将一小碗粥喝进了肚子里,苏锦拿出帕子替他擦净了嘴边的残渍,关义正进了食,脑袋一下子比之前清明了许多。 他看着杨不凡,对他说: “不凡,既然难以找到知情人,咱们只能从另一个方向下手了。” “大哥,你指的是?” “既然敌特分子是用的炸药,那就从炸药的来源入手......” 杨不凡一拍大腿: “是啊,大哥,你这个提议太对了,应该从炸药这一块打开缺口。” 不过关义正很快又说: “不过,在咱们夷陵,能接触到炸药的人恐怕不在少数,这个工作量也不小啊。” 杨不凡也知道这个道理,顿时又有些茫然。 如今新中国刚刚成立,新旧政府交替之际,很多政策都还在制订之中。 就拿枪支来说,现在并不只是公安干警和解放军手中有枪,有很多大户人家的下人和护院都配有枪支,就连关家大院的地牢里,恐怕还有为数不少的枪支弹药。 更何况是炸药呢? 此前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从这个方向入手,但由于范围实在太广了,所以还没有来得及跟上级提起。 此时见关义正提出来,他在叫好的同时,也为这个工作量而烦忧。 难不成要一家一户地去登记调查吗?如果真的去这样做,那何时才能找到那些敌特分子? 关义正见杨不凡沉默了,也知道自己刚才提的这个方向实在范围太大,他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脑袋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这是他醒来后第一次感到伤口的疼痛。 苏锦见关义正脸色不变,立刻担忧地问: “阿正,是不是伤口开始疼了?” 杨不凡赶紧起身: “大哥,你好好休息,争取尽快康复,我先回去工作了。” 杨不凡刚站起身,就听到一个护士急急地过来道: “谁是杨不凡同志?护士站有电话找......” 第542章 找到丁慧 杨不凡赶紧回道: “是我,我马上就去。” 他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关义正: “大哥,保重身体,你放心,哪怕再难,我们也会坚持查下去。” 关义正对杨不凡点点头,强忍着头上的不适,微笑地看着杨不凡: “不凡,快去接电话,如果有时间就到医院来给我说说案情,也多一个人出出主意。” 杨不凡没有再犹豫,几步跨出病房,很快就到了护士站。 “喂,哪位?” “杨队,你在哪里?请尽快到局里来,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电话那端的竟然是傅扬。 杨不凡听出傅扬的声音里有些许兴奋,难道是? 不容他多想,放下电话,双腿已快速往医院大门处跑去。 公安局原址和一墙之隔的拘留所三天前发生爆炸案,由于房屋损毁严重,如今已搬到位于西湖路的一栋房屋内办公。 而拘留所则迁到了比较偏僻的郊外。 杨不凡赶到西湖路新的办公室地点时,傅扬正在大门口等他。 看见他匆匆回来了,傅扬拉着他却往外面走。 “傅队,你这是?” 傅扬压低声音道: “杨队,你忘了此前关队的交代?他说我们身边恐有敌特的眼线,所以,我们俩最好在外面说。” 杨不凡自然没有忘记,要不然,爆炸发生的那天晚上,他和傅扬也不会一个下属也没带。 傅扬示意杨不凡跟着他,两个人走到一个开阔的广场,确信身边无人偷听,傅扬才在杨不凡的耳边道: “杨队,我这两天一直在查丁慧的下落,今天我终于找到她了。” 杨不凡听到傅扬找到了丁慧,开心得差点蹦起来。 傅扬示意他安静,杨不凡才强压下兴奋,低声问道: “傅队,你太厉害了,快告诉我,丁慧现在哪里?” 傅扬又看了看四周,这才说: “我怕带回公安局人多眼杂,刚才把她带回了我们傅府,交给府上的管家照顾,然后才赶紧赶回公安局。 到了局里才发现你不在,听说是去了医院,我才打电话到医院去,我刚才是在外面给你打的电话,就是怕有人偷听......” 杨不凡见傅扬如此谨慎,连连对他竖起大拇指。 “傅队,做得好,做得好......” 杨不凡抬眼看了一下方向,发现他和傅扬所站之处正是往傅府的方向,便催着傅扬: “走,傅队,咱们先回你府上,问问丁慧到底知道些什么?” 哪知傅扬却摇了摇头: “不凡,恐怕现在还不行。” “为何?” “你知道我在哪里找到丁慧的吗?” “在哪里?” “在余老太家的地窖里,丁慧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我找到她的时候痴痴傻傻的,而且身边也没有她的儿子小龙,我问她小龙去哪里了,她目光呆滞,一问三不知......” 杨不凡没有想到丁慧好端端地离家,再次找到她的时候,竟然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她这种精神状况,又如何能提供有用的消息? “傅队,那你怎么不带她去医院?” 傅扬摇摇头:“医院人多眼杂,如果再被特务查觉,事情就不妙了。我在给你打电话之前,已经给我哥说了这个情况,他这会儿应该带着药箱回府了,等我哥给丁慧诊治后,再听听他的意见。” “傅队,有个情况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周队他......” 周孟南是傅扬的姐夫,他突然离世的消息,杨不凡觉得不能瞒着他,再说也瞒不住。 “杨队,你别说了,我大哥刚刚在电话里告诉我了,我们现在除了尽快抓到这些特务,才能告慰我姐夫的在天之灵。” 傅扬见杨不凡说起周孟南牺牲一事,眼中噙着热泪。 可怜他那几个外甥都还年幼,如今却失去了父亲,这叫姐姐傅颂未来的日子可如何过? 杨不凡听说傅宏很可能已经回到了傅府,他坚持说: “既然宏表哥已经回傅府了,那我们也赶紧回去听听他的诊断结果,再说了,丁慧也不能一直留在傅府,咱们还是得想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傅扬听杨不凡这么说,这才点头道: “也行,那我们先回傅府。” 两个人迈腿疾行,都是有功夫之人,走起路来都是一阵风。 十分钟以后,两个人就回到了傅府。 管家在前面引路,边走边说: “二少爷,我按您的吩咐,让一个老妈子给那位妇女洗漱一番,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这会儿安置在此前大小姐住的院子里,刚刚大少爷已经过去了。” “管家,辛苦了,您不用带路了,我们自己过去。” 傅扬让管家停下脚步,管家依言驻足,傅扬和杨不凡快速朝着傅颂的院子奔去。 门口有个婆子站着,看见傅扬和杨不凡,恭敬行了礼。 推开门,果然见傅宏正在给一个中年妇女把脉,杨不凡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正是龚文化的妻子丁慧。 两个人并不出声,生怕打断傅宏的诊断。 倒是丁慧看到突然有人进来,明显的有些惊慌。 待看清来人中有一个是傅扬,她脸上的神色明显轻松许多,看来,她认出傅扬正是解救她的人。 傅扬趁此机会轻扯一下杨不凡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去外面说话。 来到院子里,傅扬这才对杨不凡道: “杨队,你刚才急于过来见丁慧,也没有问我如何发现丁慧的?” “傅队,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是在余老太家的地窖里发现她的。”杨不凡道。 “那你知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快饿死了吗?”傅扬问道。 “什么?快饿死了?余老太家里就连一点食物也找不到?寻常人家的地窖里不都是存的有些土豆,红薯之类的食物吗?” 杨不凡觉得奇怪,当年为了抵抗小日本,他们曾经号召城郊的农户人家都开挖地窖,平时可以用作存储食物,遇到敌人的飞机丢炸弹,就可以躲进去。 城郊大部分人家的地窖,恐怕都是当年跟小鬼子斗争时留下来的。 傅扬摇摇头: “大概是余老太年纪大了,种不了农作物,她家的地窖里干干净净的,一点食物也没有。丁慧在在窖里躲了几天,一直不敢出来,就连一口水也没有喝。我今天再次去余老太家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发现地窖入口,原来竟然在灶台下面,太隐蔽了......” 杨不凡自然知道农户家把地窖建得如此隐蔽的原因,都是当年跟小鬼子斗争时想到的方法。只可惜当年傅扬不在夷陵,所以并不知道这些。 而三天前的晚上,杨不凡也没有想到丁慧会躲在地窖里,所以才错过了。 “傅队,你觉得丁慧变得痴痴傻傻的,会不会跟她好几天没有进食有关?”杨不凡问道。 第543章 丁慧犯病 傅扬听了杨不凡的话,点头道: “我叫你出来就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不是学医的吗?你觉得会有这种可能吗?” 杨不凡点头道: “我觉得长时间的饥饿应该有引发旧病的可能,她这个病根应该是多年前就有了。我记得龚文化曾经说过,他十多年前是在街上救下丁慧,然后从丁慧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后来两个人才成了婚。” “你的意思是说,丁慧十多年前就犯有痴痴傻傻的毛病?” “真相如何,一会儿宏表哥诊断结束,应该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刚说到这里,就听到有开门的声音,两个人同时望向刚才出来的方向,果然见傅宏背着医药箱从屋里走出来。 “宏表哥,丁慧的病如何了?能让她恢复正常吗?” 傅宏指了指院门外,示意去外面说话。 傅扬扭头吩咐门口站立的婆子: “刘妈妈,麻烦您照顾好客人。” 老婆子弯腰道: “二少爷,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的。” 傅府里的下人都是用了很多年的,新中国成立后,大部分下人都被放出去了,只有跟了多年的几个年纪大的,不愿意离府的如今还在身边。 比如刚才那个老管家和这个刘妈妈。 而且他们过去叫惯了旧称谓,现在让他们改口,他们根本不习惯。 所以,傅宏和傅扬在家里便没有让他们强行改口。 三个人来到院外,傅宏见离傅颂的院子已经远了,这才站定了对傅扬和杨不凡道: “此人多年前就有疯病的病根,看她的样子,应该有很多年没有犯过了,这次不知什么原因又犯了,我会给她开一些对症的药,能不能恢复神智就看天意了。” 傅宏的话证实了杨不凡刚才的判断。 “我好像知道丁慧犯病的原因了。” 杨不凡突然想到那个叫做小龙的孩子,若有所思地道。 傅宏和傅扬齐齐看着他,杨不凡也不卖关子,接着说: “丁慧离开家的时候紧紧拉着儿子小龙,可见在她心里,小龙是非常重要的家人。可是傅队找到丁慧的时候,地窖里并没有旁人,小龙一定在她到余老太的途中出了意外,如果我所料不错,小龙应该是凶多吉少......” 傅宏也比较赞成杨不凡的话: “不凡分析得有道理,患有疯症的病人,最忌的便是突然的刺激,现在看起来只有想办法找到那个孩子.......” 可是,杨不凡刚才也说了,小龙应该是遭到了意外,否则丁慧也不可能会再犯病。 到底是谁对小龙下手? 还是丁慧母子在逃到乡下的途中出了意外? 丁慧一日不清醒,这一切一日就不会有答案。 而现在丁慧的口供又至关重要,因为她很可能见到了当天来接走钟小涛的那个人。 “这样吧,咱们发布告,发动群众寻找龚小龙,万一小龙还活着,那丁慧的病就有望好转。”杨不凡道。 “找到小龙当然更好,不过,我开的药也应该能让她的病症减轻一些,我建议这段时间就让她住在这个院子里,刘妈妈是傅府的老人,她会将丁慧照顾好的。” 傅宏道。 紧接着他又说: “我每天下班后都会过来给她把把脉,根据情况增减药量,希望能有好转吧。” 傅宏的专长是外科手术,类似于这种精神类的疾病,他只能勉力一试。 杨不凡和傅宏的擅长的领域其实也差不多。 所以,此时三个人中哪怕有两个人是医生,但也是束手无策。 “看来还是要从炸药来源入手去查了。” 杨不凡低声道。 傅扬听到他的咕哝,叹了一口气。 “如果炸药来源容易查,我们早就往这个方向去找了,唉......” 三个人正一筹莫展,突然听到傅府大门处一阵喧哗。 几个人对视一眼,快速朝大门处奔去。 原来是周孟南去世的消息传到了傅府,此时戚欢正一边往大门处跑,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卢晴雨扶着戚欢,也是泪流不止。 傅扬忙奔向自己的母亲。 “娘,您小心自己的身体......” 除此以外,他此时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母亲。 周孟南毕竟是姐姐傅颂的丈夫,是他的姐夫,是几个小外甥的亲生父亲,也是父母唯一的女婿。 戚欢本来一直在医院里陪着傅颂,可她到底年纪大了,今天被傅颂强行劝回府休息,不曾想,刚刚睡了一觉起来,就突闻噩耗。 傅泰和傅康也在大门口,几个长辈穿着黑色的衣裳,看来是准备出门去周宅奔丧。 傅宏见状赶紧吩咐司机: “王叔,您赶紧开车过来,送爹娘和叔叔婶婶去周府。” 名叫王叔的司机赶紧应下,匆匆去开车。 杨不凡对傅宏和傅扬道: “宏表哥,扬表哥,你们先忙家里的事,寻找龚小龙的事情交给我,另外,我也想办法查找炸药来源。” 傅宏和傅扬知道这会儿他们兄弟俩走不开,只得点头应下。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早过了下班时间。 但是西湖路公安局这边依然灯火通明。 夷陵一连发生几起爆炸案,且最后一起还波及自己的同志,这让新成立的反特队和重案队的队员们脸上成日都是愁云密布。 如果此连环案不破,岂不是说明他们这群人全是饭桶? 可是,失去了主心骨,他们又觉得办起案来无头无脑的,找不到方向。 这些人里倒是关义为比较有主见。 前几天他除了在公安局上班,就是去医院轮换着唤醒关义正。 如今关义正醒了,他可以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 他坐在椅子上,闭目沉思。 他总觉得这个案子里还有什么是被遗漏的,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他努力抛弃一切杂念,闭上眼睛从头至尾想着这起案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急急地翻找着米厂爆炸案的档案。 第544章 查找资料 他找到当日米厂爆炸案发生时不在场的四个人的资料: 刘大发,朱光,陈士军,龙兵。 然后,仔细看每一个人的问询笔录。 不怪前期排查的干警没有查出破绽,这四个人都有充分不在场证据。 可是,仅仅因为他们不在场,便真的可以断定他们跟此次爆炸案无关吗? 关义为总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他拿着资料,连夜去找当日负责调查的干警。 因为他只在档案里看到了这几个人的基本资料,唯独没有照片。 负责此事的干警名叫孙宏,从前是部队侦察兵,新中国成立后,因为地方上急需大量公安人员,所以服从组织分配,转业到地方上的公安队伍。 夷陵公安局成立之初,以孙宏为首的一批侦察兵就肩负起了守护夷陵治安的重任,直到米厂发生爆炸案。 关义为记得,米厂发生爆炸案的那天是十月四日,新中国刚刚成立四天,全市人民都还沉浸在欢乐的海洋里。 可就是那一天的那声爆炸,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解放前。全市人民的脸上再也看不到翻身作主的喜悦,反而恢复了解放前天未黑就关门闭户的习惯。 街上的行人也是来去匆匆,生怕哪个地方又响起爆炸声音。 果然,十月十二日,夷陵再次发生爆炸案,这次所炸的地方竟然是紧邻夷陵公安局的夷陵拘留所。 这次爆炸案发生后,夷陵的老百姓内心的恐慌更甚。 一时间,民间流言四起,纷纷谣传国民党要进行大反攻,再次占领中国大陆。 关义正这三天来受伤昏迷不醒,他并不了解第二次爆炸发生后的详细情况。 其实,现在吴铭身上的担子真的很重。 夷陵的特务活动猖獗,已经引起省政府的关注。 作为市长的老陈,更是日夜难安。 这几天,杨不凡和傅扬更是忙得团团转,但三天过去了,收效甚微。 关义为前几天一直担心大哥关义正的安危,也没有什么心思全心全意地思考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今天中午,关义正终于醒过来了,关义为这才集中精力,细细地将整个案子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此时正是十月十五日的晚上,关义为手上的手表指针已指向晚上八点。 尽管已经很晚了,但关义为还是在公安局的宿舍楼找到了孙宏。 孙宏看见关义为手上拿的卷宗,顿时明白关义为的用意,不等他开口,孙宏便问道: “义为同志,你是想从最初的那个爆炸案再捋一遍?” 关义为点点头,说: “目前看来,这两起爆炸案和数起杀人案,应该是同一伙特务所为,他们不管是杀人也好,还是制造爆炸也好,应该都是想抹掉线索,让我们看不见,摸不着。” 孙宏点点头: “是啊,这伙特务真他妈的邪门,净玩阴的,要是被我碰到,我非一枪马上崩了他们不可。” 孙宏尤其郁闷,过去他在战场上跟敌人是真刀真枪地干,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案子发生十天有余,可如今不仅没有进展,知情人还一个一个被杀死。 想到这里,他对关义为道: “义为同志,你想知道些什么,只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保证知无不言。” “孙宏同志,感谢你的合作,我想问一下,为何这些档案里都没有嫌疑人的照片?” 孙宏愣了一下,反问道: “这里面没有照片吗?当时我们去找这四个伙计的时候,肖聪同志带了相机的呀,他没有把照片冲洗出来吗?” 孙宏的话让关义为也是一愣: “孙宏同志,你是说,当时你们现场拍过这几个人的照片?” “是呀!” 孙宏想也不想地回答。 “那肖聪同志现在宿舍里吗?我想见见他。” 关义为直觉这是一条线索。 “义为同志,你稍等,正好肖聪跟我住同一间宿舍。” 关义为和孙宏讲话的地方就在他们宿舍区的一间空房子里,他出去没多久,很快便带着一个个子不太高,但看起来比较精明的战士进来。 关义为和肖聪握过手,便开门见山: “肖聪同志,我听说十月四日米厂爆炸案发生后,你和孙宏同志一起去调查米厂当天外出的四个伙计,你是负责照相的,是这样吗?” 肖聪点点头: “没错,当时是我拍的照片。” 关义正当即把那卷卷宗递给肖聪: “可是我在这些资料里没有看到一张照片,这是怎么回事?” 肖聪接过关义为递过来的资料,有些难以相信。 “这怎么可能?我第二天就把冲好的照片交给了当时管资料的小安,我明明看见他把那些照片都收起来了。” “小安?” 关义为显然不太认识这个人。 孙宏忙解释: “他叫安正,夷陵公安局刚组建的时候他就在,但以前是从哪个单位分过来就不太清楚了,我也是到了局里才认识他。” 肖聪也说:“是啊,我也是到了局里才跟他认识的。” “这个人长什么样?” 关义为觉得这个安正应该是一个突破口。 他原以为夷陵公安局刚刚成立,米厂爆炸案又是第一个案子,当时出警的干警很可能因为装备不足,没有带上相机。 谁知这一问,事实跟他想的有出入。 当时的干警不仅拍了照片,而且还存档了。 可是,明明存过档的照片,为什么一张也没有了? 这四个人不是没有作案时间吗? 难道说...... 关义为突然看向肖聪: “肖聪同志,那四个伙计的照片底片你还有吗?” 肖聪摇头: “我是连底片一同交付存档的。领导有交代,所有与案件相关的照片存档时,必须是照片跟底片一起存。” “那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安正住在哪里?” 底片也丢了,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有这个叫安正的前资料保管员了。 孙宏和肖聪同时摇摇头,孙宏道: “他不住局里的宿舍,具体在哪里住,我们也不知道。” “行,我知道了,孙宏同志,肖聪同志,请你们对我刚才问你们的话保密,不能跟第三人透露,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孙宏和肖聪立刻立正应道: “关义为同志,请放心,我们一定严守秘密。” 关义为离开宿舍楼,快步朝医院走去。 此时他必须尽快见到关义正,关于下一步的行动,他需要和关义正碰头商量一下。 第545章 线索再现 关义为快步来到夷陵医院关义正的病房,病房里静悄悄的,很显然,关义正已经睡下。 他轻轻推开病房门,只见病房里的陪同床上睡着一个人,关义正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看来睡得很熟。 他的鼻子不由得一酸。 这要放在平常,他还没有进入病房,关义正就会被惊醒。 可现在关义正受伤了,直到他推开了病房门,他都还浑然未觉。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关义正的时候,冷不防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四弟......” 关义为猛地回头,发现关义正正站在他身后。 他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指了指病床上的那个“人”,又指指关义正。 关义正拉着他退出病房,轻轻将房门关上,两个人一直走到走廊尽头,关义正才道: “这几天你大嫂担心坏了,没睡一个好觉,我趁她睡着了悄悄出去透口气,为了怕她担心,所以把枕头放在被子里。” 关义为这才明白自己在夜色里看到病床上的并不是真人。 “大哥,你才苏醒,大晚上的到处乱跑,恐怕对身体不利啊。” 关义为还是担心关义正的身体。 “我今天晚上已经开始进食了,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快说吧,大晚上的来找我,肯定是有急事吧?” 关义为点点头,问道: “大哥,当初我们成立反特队和重案队的时候,我记得此前的孙宏等干警跟你进行了资料交接,你还记得那个经手米厂爆炸案的资料员的模样吗?” 关义正听关义为提起那天交接的情况,反问道: “四弟,难道存档的资料出了差错?” 关义为不禁在心里佩服关义正的睿智。 “大哥,我今天坐在办公室反复想着第一起爆炸案,后来就想到看看那四个不在场的伙计到底长啥样,所以就去找到了卷宗,哪曾想卷宗里根本没有他们的照片,所以我就去问了孙宏......” 关义正听了关义为的叙述,努力回忆道: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我接手资料后就立马召集同志们开会,的确没有看到那四个伙计的照片......” “大哥,这是不是说明,这个安正是有问题的?明明肖聪把照片和底片都交给了他,可我们在接手资料的时候,唯独少了这些,我觉得这个安正很可能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咱们查他,行不行?” 关义正想了想: “从这件事可以得出两个结论,第一,那四个伙计里肯定有特务想要保护的人,说不定是更高级别的特务,所以,我们现在应该连夜将这四个伙计控制起来。” “第二,安正很可能跟特务有关联,此前我一直觉得特务在我们身边有眼线,每次都在我们前一步将线索掐断了,看来这个人很可能是安正。” “大哥,我知道了,我们连夜行动,兵分五路,分别将这五个人带回局里,逐个审讯。” 关义为立刻明白了关义正的意思。 “义为,现在你应该马上找到不凡,因为他才是反特队的负责人,将我的想法告诉他,并找吴局长查到安正的住处,此事不可走漏风声,必须连夜行动。” “大哥,你安心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定将这五个人都带到公安局的审讯室。” 关义为此时十分兴奋。 他们一度以为这个案子不会再有线索了,不曾想,他不经意间从资料入手,找到了照片一事的漏洞。 再说杨不凡从傅府离开以后,便一直在想着如何从炸药来源去查这个案子。 他没有回公安局,而是回到了自己家里。 关义喜不在,他知道,她一定去周宅陪傅颂了。 孩子们由奶奶春花照顾着,此时早就进入梦乡了。 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提笔开始写详细的搜寻方案。 也不知道写了多久,突然,他听到院子里有人敲门。 “扣,扣,扣......” 声音很轻,很有节奏。 杨不凡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快步来到院门处,低声问: “谁?” 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回道: “姐夫,是我,义为。” 杨不凡拉开院门,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小舅子关义为。 关义为不等杨不凡发问就在他耳边低声道: “姐夫,我刚从医院回来,有情况......” 几分钟后,杨不凡关上了院门,和关义为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同一时间,在郊外的一处民房里。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被绑着手脚扔在一间空屋里,蜷缩在角落里。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里射进来的微弱月光。 少年此时似乎是累极了,缩在墙角睡着了。 但他的眉毛却紧紧地皱着,似乎在梦中也正经历着可怕的事情。 而在隔壁的一间民房里,有一个男人面对着窗户站在屋里,屋里同样没点灯,只有微弱的月光照进来,依稀可以看到人影。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男子汇报道: “站长,目前事情进展顺利,只是那个女人还是没有出现,这个半大小子,我们还有必要留着吗?” 被称为站长的男人道: “那个女人肯定看见了我们的人,要不然她不会带着孩子突然离开。幸运的是,她是一个患有疯病的女人,这次的刺激她肯定会发病,而且因为她的孩子在我们手里,她即使清醒了,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站长真是高,当时我们只抓到这个小子,本来挺不高兴的,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这种情况,这下我们就放心了。” “哼,我们自己人周围住的都是谁,底细如何,你以为我会心里没有数?” 男人轻哼一声,说道。 “是是是,还是站长高瞻远瞩,运筹帷幄......” 此人赶紧拍马屁。 “好啦,少拍我的马屁,要下面的人都警醒些,不要露出马脚,等风声过了,咱们再干下一票......” “是,站长,您放心,任凭共产党想破脑袋,也绝不会想到咱们如今的藏身之所。” 谄媚男人说完这句话,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站在窗前的男人慢慢回过身,可是屋里的光线太暗了,只能看到此人的大概轮廓。 月光下,他的五官看不太分明,但他那一口白牙此时正露在外面,活像一只随时吃人的野兽,尤其渗人。 第546章 深夜出警 晚上八点半,吴铭还在自家的书房里办公。 突然,桌子上的电话急促地响起来。 吴铭第一时间抓起话筒。 十分钟以后,一辆小汽车在吴府门口停下,吴铭快速钻进汽车,汽车风一般驶离。 又是十分钟过去,西湖路夷陵公安局新址,一间会议室灯火通明。 深夜开会,参会人员不多,只有杨不凡、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关国安,然后就是主持人吴铭。 “同志们,今天晚上连夜召开会议,是关义为同志发现了线索,兵贵神速,话不多说,我现在宣布,由你们在场的五位同志领头,各自带领一个五人小分队,连夜拘捕以下人员......” 除了杨不凡和关义为以外,关义直和关义有、关国安均十分惊异。 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站起身,齐声应道: “是。” 吴铭吩咐杨不凡: “关于安正的住址,局里有存档,你赶紧去查,然后带队,由你负责抓捕安正。” 杨不凡站起身: “是。” 快速去办公室查找安正的住址去了。 吴铭又对关义为等人道: “关义直同志,负责抓捕刘大发。” “关义有同志,负责抓捕朱光。” “关国安同志,负责抓捕陈士军。” “关义为同志,负责抓捕龙兵。” 四个人同时站起身应道: “是。” 吴铭又吩咐: “干警们已经在院子里整装待发,你们各自带领五个干警,悄无声息地出警,连夜将人给我都带回来。我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你们凯旋。” 现在无法判定这五个人全部都是特务,还是只有某一人是特务,所以,只能将他们全部抓到公安局进行审问。 到时候,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大晚上的,为了不出错,吴铭特意派了上次参加过讯问工作的孙宏、肖聪等人参与此次抓捕工作。 杨不凡很快在办公室找到了安正的家庭住址,五队人马在公安局院子里集结完毕,几分钟以后,十辆警车悄悄开出了公安局的大门。 吴铭在办公室里背着手踱来踱去,不时看看手表,内心非常焦急。 案子最近一直没有进展,他寝食难安,十分焦虑。 今天好不容易再次得到线索,自然是要静候消息。 跟吴铭同样不成眠的还有正在夷陵医院住院部的关义正。 他若不是身体实在太过虚弱,今天晚上说什么他也会离开医院,亲自前往公安局坐镇指挥行动。 可头上的疼痛一遍遍提醒他,他的伤口还没有痊愈,现在回归工作岗位,自己只会拖后腿。 想到这里,他强迫自己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他知道,要想尽快返回工作岗位,唯有早日恢复健康。 十辆警车离开公安局的院子后,分成五组,分别驶向不同的方向。 杨不凡虽然对安正不是特别熟悉,但他此前注意过此人,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会突然成为嫌疑人。 此时他的心情很复杂,问一旁的司机: “你如果发现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是敌特分子,会怎么做?” 司机满不在乎的回答: “肯定不再认他当兄弟啊。” “你不会报告相关部门抓捕他?” “杨队,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好回答,如果是一母所生的兄弟,我可能会犹豫......” “如果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只是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呢?” “那......那......” 司机还在犹豫着该怎么回答,突然听到杨不凡一声低喝: “停车。” 司机赶紧减速停车,后面跟着的一辆警车也跟着停下来。 杨不凡从车上下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胡同,对五个干警做了一个手势,干警们会意,纷纷掏出手枪,弯着腰慢慢朝胡同口靠近...... 几分钟后,六个人便包围了胡同里的一个小院落,杨不凡看了看院门,提气纵身跃过院门,另外几个干警看得目瞪口呆。 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杨不凡已经从里面打开了院门。 五个人鱼贯入内。 院子里共有三间厢房,杨不凡示意其它人原地待命,他将耳朵分别贴在三间房门上听了片刻,然后站在中间的一间房门前,示意干警们靠近。 等干警们就位了,杨不凡这才飞起一脚,只听“哐当”一声,房门应声而倒,杨不凡带头冲进去,屋里的人被惊醒。 “安正......” 床上的人立刻答道: “我是安正,好汉是哪位?我可是公安局的干警,你要打劫可得想好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光线很暗,安正根本不知道是何人半夜闯入他的房间。 他的声音虽然透着害怕,但也同样含有一丝警告。 杨不凡没有回答他的话,借着微弱的月光,取出手铐将安正铐上。 他不用跟他废话,只需确认是安正本人即可。 立刻有人过来押着安正来到外面的院子。 外面的月色要明亮许多,安正这才看清抓他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事,立刻大呼: “杨队,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安正啊,跟你们是同事啊。” 杨不凡面无表情: “是不是有误会,等到了局里,自然一查就知道,现在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显然手下的干警直到此时才知道此人是自己的同事,有人立刻就明白刚才杨不凡在车上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一次他们抓的果然是自己的战友。 安正知道此时自己多说无疑,只得配合地上了外面的警车。 跟杨不凡行动的同一时间,关义直、关义有、关国安都抓到了此次行动的目标。 而关义为此次的目标是一个叫做龙兵的伙计。 他特意带上了孙宏和肖聪,因为上次正是他们两个人对龙兵做过调查。 龙兵的住址是一个破败的小院,而且靠近城郊。 关义为带着人赶到小院附近,他突然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个院子里太静了,凭着他的过人的听力,他没有察觉出屋里有人。 不容多想,一脚踹开院门,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进屋里,事实果然如他所料,整个院子里空无一人。 用手摸一摸屋里的桌子,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来,此屋已经有好些天没有住人了。 第547章 深夜审问 关义为一拳锤在桌子上,低低地骂了一声: “该死!” 手下的队员也知道此次行动扑空,有人问道: “义为同志,现在怎么办?” 关义为命人点燃屋里的灯,吩咐队员: “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 队员答应着,很快便借助自带的手电筒以及屋里的油灯开始在小院内四下搜查。 约莫过了半小时,五个队员同时跟关义为汇报: “义为同志,什么也没有搜到。” 关义为本来也没有抱多大希望,这个答案也在他的预料之中,看了看手表,大手一挥: “收队。” 六个人分乘两辆车,沿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杨不凡和关义直、关义有、关国安都带着人顺利回到了公安局,只有关义为迟迟未到。 吴铭不禁有些着急,问杨不凡: “杨队,义为同志不会出什么差错吧?” 杨不凡心里也暗自担心,但他知道关义为的身手,此时便宽慰吴铭: “局长,您放心,他还带着五个队员呢,估计那个地方不太好找,毕竟在郊区。” 吴铭想了想,觉得杨不凡说的也有道理,四个米厂伙计里,好像只有这个叫龙兵的伙计住得最为偏远。 “不凡,既然五个人中有四个都带回来了,事不宜迟,咱们先展开审讯工作,此次审讯依然由你们各自负责,谁负责抓捕的,谁带队连夜突审......” 杨不凡立即应道: “是。” 他很快将吴铭的要求通知下去,四个人各自带着抓捕的目标分别进了四间审讯室。 杨不凡看着坐在对面的安正,开门见山: “安正,知道为什么半夜把你请到此处吗?” 安正一脸委屈: “杨队,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啊?怎么抓起自己的同志来了?我是真不知道为什么啊。” 杨不凡的身边坐着一个队员负责记录。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两个干警。 “安正,我也不绕弯子了,既然你不知道,那我给你提个醒,我手中拿的是曹氏米厂爆炸案的相关资料,我问你,为何这里面的照片一张也没有了?” 安正一脸疑惑: “不会吧?我当时都跟这些资料放在一起啊。” “你这是不承认了?” “杨队,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照片是肖聪同志送来的,我收到后就跟这些资料放在一起,后来反特队成立,我奉命将资料交给关队,这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了。” 不知为何,杨不凡感觉安正说的不像假话。 可是,照片确实不见了,这中间一定有什么是他们忽略了的。 想到这里,他将桌子猛地拍了一下,大声道: “安正,你不说是吧?一句不知道就完事了?我在去找你之前,已经跟今天刚刚醒过来的关队核实过,他当时拿到资料了没有动步,就在会议室打开,然后跟我们这些新队员介绍案情。 他记得很清楚,他接手的时候,资料里就没有照片。这也就说明,照片在交给他之前就不见了。 你如果想洗清嫌疑,就好好想想,在你将资料交给关队之前,都有哪些人经过手,或者借阅过?事后你有没有检查是否丢失?” 如果这件事不是安正做的手脚,那便一定是能接触到这些资料的人。 杨不凡感觉很快就要触到国民党特务安插在公安局的这个眼线了。 安正听了杨不凡的话,开始努力回忆把资料交给关义正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时间,审讯室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杨不凡见安正在认真回忆,也不打扰他,十分有耐心地等着。 他听到门外似乎有汽车开进来的声音,站起身在负责记录的干警耳边低语了几句,打开门走出去,来到院中。 果然没听错,正是关义为带队回来了。 他到达院子里的时候,正看到关义为一行六人从车上下来。 杨不凡心里暗道不好,忙迎上去: “义为,你们跑空了?” 关义为对着杨不凡点点头: “杨队,现在事情很清楚了,特务们想要保护的就是这个龙兵,他应该离开那个屋子好些天了,桌子上都积了一层薄灰,而且屋里也打扫得十分干净,我们没有搜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该死,又晚了一步。” 杨不凡气极了,骂了一句。 想到自己还有审讯任务,他对关义为道: “局长在办公室里等着,你过去汇报一下情况,我这边还在审讯。” 关义为应下,吩咐队员们回去休息,他独自去了吴铭的办公室。 杨不凡再次来到审讯室,刚进门便听到安正大声道: “杨队,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快说......” “那些资料和照片当时一直由我保管,就在你们到局里上班的头一天晚上,我还认真查验过,照片还在。 当天晚上我核对资料无误后,就放进抽屉下班了。紧接着,第二天一早,局长就让我们在会议室跟关队进行交接,照片应该就是在头天下班后和第二天交接前这个时间段丢的。” “那你还记得这个时间段,有哪些人能接触到这些资料吗?” “杨队,当时我们正在查这个案子,所以资料就放在办公室,当时负责案子的干警们都能拿到,那天下班时,我可以确认办公室没有别人了,但第二天我上班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同志比我先到,这个,我真不好说.......” “那你现在就把第二天到了办公室后,比你先到的人员名单告诉我......” 安正只得一边努力回忆,说了好几个干警的名字,最后,他一拍脑袋,又说: “对了,除了我刚才说的这三个同志外,当时局长身边的小李应该也接触到了......” “什么?小李?李树?” 杨不凡虽然和李树相识不久,但对他和王强的印象还颇深。 此时竟然从安正嘴里听说这件事还牵扯到了他,不禁有些意外。 “是啊,就是李树。” 安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该将李树交代出来,他见杨不凡的脸色很难看。 “你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听了杨不凡的话,安正这才道: “是这样的,当天是小李来通知我带着资料去会议室,我捧着资料刚走到半路,突然肚子疼得厉害。 我正准备将资料交给其它同志们带进会议室,就听小李对我说,安正同志,资料是你经手的,一会儿由你亲自交接比较好,让同志们先去会议室,我帮你拿着资料等在厕所门口......” 安正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杨不凡,这才继续说: “杨队,你想啊,小李是局长身边的人,他说的话我能不听吗?所以,我当时就把资料交给他帮我拿着。我去了一趟厕所再出来,他果然捧着资料站在厕所门口等着我,我那天还特别不好意思,毕竟厕所里的味道不太好闻......” 第548章 意外收获 杨不凡听了安正的话,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如果李树是敌特的眼线,那么此前的一切便都能解释得通了。 可李树是跟了吴铭多年的老部下啊,吴铭自己也是一个老地下党,难道玩鹰的还真有被鹰啄了眼的时候? 这也太可怕了。 不容多想,他当即停止审问,对身边的几个干警说: “你们几个人负责落实安正刚才说的那几个同志当天有没有动过资料,我现在要马上跟局长汇报一下。” 他拉开房门,又嘱咐在场的另外三个干警: “注意,今天的事情保密,不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往外说。” “是,杨队。” 有人指着安正问杨不凡: “杨队,那......安正怎么安排?” 杨不凡想了想: “先让他在这里委屈一下,门口留人站岗,等我通知。” “是,杨队。” 杨不凡匆匆交代完,快速拉开门朝吴铭的办公室走去。 吴铭正在办公室里等着他,杨不凡看了一眼,办公室里并没有外人,便问道: “局长,今天晚上你是从家里过来的?” 吴铭不知杨不凡这样问是何意,但还是配合地点点头: “是啊,怎么了?” “那今天晚上是谁开车送您来的?” 吴铭见杨不凡关心他是如何出行的,便十分轻松地道: “哦,太晚了,我没有叫小李,是家里的司机送来的,是司机要回去了吗?你刚才是不是碰到他了?都怪我,忘了吩咐他回去休息。” 吴铭有些懊恼,连连拍自己的脑袋。 杨不凡赶紧摆手:“没,没有,跟这没关系......” 杨不凡凑近吴铭: “局长,小李真的在您身边工作很多年了吗?” 吴铭这时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杨队,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局长,现在李树有重大嫌疑,请您拿主意,下一步该怎么做?” 杨不凡将刚才的审讯结果简要跟吴铭汇报了一下。 吴铭万分惊诧: “怎么会?怎么会?” “你刚才说了,小李只是有嫌疑,不一定是他对吧?” 吴铭好半天才缓过来。 杨不凡道: “局长,其它三个干警我已经派人去连夜核实,他们就住在局里的宿舍,核实要不了多长时间,我知道,小李也住在宿舍,所以......” “杨队,不管这个人是谁,只要有嫌疑,你就放手去查,快去吧。” 吴铭虽然感到万分痛心,但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情感。 杨不凡得到吴铭的首恳,快速冲出他的办公室,招手叫来一名警员,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警员快速离去,不多时,李树及刚才安正交代的当天有可能接触到资料的干警都站到了杨不凡面前。 杨不凡走过去,状似亲热,实则扣住李树的手腕。他感觉李树的心跳得很快,心里更加明了,他对其它人道: “我有点事情单独跟小李聊两句,你们先在会议室等我,一会儿我们开个短会。” 其它人都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都以为只是杨不凡与小李关系好,所以两个人才亲热了些。 杨不凡直接扣着李树的手腕到了吴铭的办公室。 “杨队,你刚才不是说要单独跟我聊吗?怎么到局长办公室了?” 李树强装镇定地说。 “局长不是外人,我那些话没有必要避着局长。” 杨不凡答。 吴铭见杨不凡的表情就知道他对李树的怀疑已经直线上升。 他只能配合杨不凡,指着屋里的一张椅子道: “小李,坐下来聊,你们聊你们的,我可以不听。” 杨不凡此时已经放开了李树的手,不过,他转过身又把吴铭的办公室关好了,还反锁了。 “杨队,我们屋里还有好几个人呢,你把门锁上干什么?” 李树问道。看那样子,应该是慌了。 “李树,我如果不锁门,你一会儿拉开门逃跑了怎么办?” 杨不凡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杨队,你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坏人,我跑什么?” 杨不凡走到李树跟前: “李树,你是不是坏人,自己说了不算数,得我们说了才算。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米厂那四个伙计的照片连底片都拿走了,这些人里有你认识的人?或者说,有你想保护的人?” “杨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啊?” 李树顿时坐不住了,站起身跟杨不凡理论。 “李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无人察觉?告诉你吧,当天有可能接触到资料的人,我全部都排查过了,其它人都有人证,只有你,当时替安正拿着资料站在厕所门口。当然,这是安正说的,至于你是不是一直站在厕所门口,那就另说了......” “对,我当时是替安正拿过一会儿资料,但我真的没有动过,天地良心,杨队,你不能这么污蔑我啊。” “那我问你,你当时在厕所门口等着安正的时候,资料有没有交给别人拿过?” “我,我记不清了......” “不是你记不清了,是压根没有那个人吧?” 杨不凡基本已经认定李树就是那个眼线,现在就是要拿证据。 如果他抵死不认,又没有人证,这个罪名他恐怕不会承认。 吴铭果然在一旁一声不吭。 他冷眼看着李树,只见他额头上已经有了汗珠。 夷陵的十月中旬,又是半夜,天气已经很凉快了,不该这么容易出汗。 那就只能说明他心中有鬼。 听到这里,他也不想再沉默了,痛心地道: “李树,你这些年一直跟着我,我很好奇,你是何时被国民党反动派拉下水的?他们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 “局长,我......我......” 李树嘴上不肯老实交代,但脸上的表情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杨不凡见李树的神情有变,早有防备,一个手刀将他劈晕。 吴铭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杨不凡掰开李树的嘴巴,从里面取出一颗假牙,待看到假牙里面藏的毒药,吴铭这才明白。 “局长,现在不用人证也能证实他的特务身份了,身上随时藏着毒药,随时准备了断自己,看来这个李树知道的应该不少。” “杨队,赶紧把他铐起来,我要亲自审问。” 堂堂局长身边的人竟然是国民党眼线,这可是一件大事,吴铭想第一时间弄清楚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杨不凡从腰间掏出一副手铐,手法熟练地给李树铐上,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吴铭说: “局长,既然您想亲自审问,那就在这间办公室吧,您审,我负责记录,我再让人守着门口警戒......” 吴铭知道杨不凡是担心事情有变,所以准备就地审问,便应道: “也好,那你赶紧去安排,我估计他过一会儿才能醒过来。” 杨不凡叫来关义为,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关义为亲自守在吴铭的办公室门口,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他原以为这天晚上会一无所获,哪知搂草打兔子,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第549章 突审李树 杨不凡安排好一切,然后回办公室拿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笔,再次走进吴铭的办公室。 为了以防万一,杨不凡又找出一根绳子,将李树绑在椅子上,然后才端起吴铭的茶水杯,将水泼在他的脸上。 李树被茶水一激,很快便醒了过来。 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以及被捆住的双腿,李树又用舌头在嘴里感受了一下,顿时面如死灰。 他看着杨不凡,不可置信地问: “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杨不凡转着手中的笔,轻篾的道: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杨不凡,多年前曾经在武汉干过地下党,你们的这些招数,当年小日本也用过,我熟......” 李树这才发现自己嘴里的那颗假牙此时正放在吴铭的桌子上,而吴铭正沉着脸盯着他,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李树,哦,不,这个李树估计也是化名,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打入我们队伍的?”吴铭开口问道。 杨不凡坐在一旁飞快的记录。 “我......我......” 李树结结巴巴地,除了这个“我”字,半天没有多说一个字。 眼看已经是后半夜,远处农家的鸡都开始打鸣了,杨不凡有些不耐烦了: “李树,你不要再抱有什么侥幸心理了,如果你现在赶紧交代,说不定将来量刑的时候还有活动的空间。如果你打定主意不说,我们照样可以定你的死罪,这颗毒药就是证明你身份的铁证,知道吗?” 李树看看杨不凡,又看看吴铭,终于心一横,道: “我交代,我全交代......” “说吧,你是何时潜伏到吴铭同志身边的?这些年都给国民党提供过哪些情报?” 吴铭虽然说了由他亲自审问,但这会儿他没有开口,杨不凡便代劳了。 李树看着吴铭,缓缓开口....... 原来吴铭离开夷陵后,就被组织上派到了浙江进行地下工作,李树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吴铭的身边。 “局长,当时被派到您身边的人的确叫李树,不过,我们杀了他,由我代替了他......” 李树开始交代。 吴铭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只恨自己当年太过大意,竟然没有察觉身边一直有一个冒牌货。 “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是不是给国民党提供了很多我方的情报?” 吴铭问道。 “局长,我当时接到的任务只是在您身边潜伏,我的代号叫狸猫,当时上头已经知道国民党必败,所以提前埋了很多棋子到共产党的队伍,我只是其中一个。” “那你本名叫什么?在国民党隶属谁的手下?” “我本名田涛,我的老师是......是军统老特工......易清成......” 易清成? 吴铭对这个名字可不陌生。 据当年的周孟南交代,他在国民党的老师就是此人,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曾经和周孟南是同门师兄弟。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被唤醒的?”吴铭又问。 “是在......是在我到达夷陵以后......” 夷陵七月份就解放了,吴铭接到调令的时候是九月底,然后他马不停蹄往回赶,在十月四日,也就是米厂爆炸案的当天才到达夷陵。 想到这里,吴铭道:“也就是说,你是十月四日以后才被唤醒的,当时联系你的人是谁?” “我......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就是那天在爆炸现场,不知道是谁塞了张纸条在我口袋里,纸条上写着一个字,清。” “清?是你老师易清成的清?” “对,就是这个字,这是当年潜伏时的暗号,如果有一天看到老师亲手写的这个清字,就表示我要开始工作了。其实,这些年我跟在您身边,我差点儿就忘了自己是一个国民党特务了,我特别希望他们把我忘了,不再唤醒我,我从此就可以永远做李树,可是......可是这一天还是到了......” 李树的脸上此时全都是泪水。 杨不凡相信他说的这些话是真的,毕竟新中国成立以后的景象,李树都看在眼里。 国民党都被赶到台湾去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再想反攻大陆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天你收到纸条后,都做了些什么?” “我知道身边肯定有人盯着我,不敢不听他们的话,第二天,我又收到了纸条,这一次他们让我密切注意案件的动向,随时报告......” “所以,后来我们每次刚查到一丝线索,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杨不凡忍不住插了一句。 李树低下了头,默认了一切。 他在吴铭身边做司机兼秘书,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所以,他能准确给敌人提供信息一点儿也不难。 “那你是怎么跟他们联系的?他们每次给你布置任务能把纸条塞进你的口袋里,这只能说明你身边有同伙,你真的没有怀疑的对象吗?” 杨不凡特别不希望公安局还有李树的同伙,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那个暗中给他布置任务的,很可能就在他身边,很大可能就隐藏在公安局的队伍里。 李树没有说话。 吴铭突然问道: “你和小王一直都跟在我身边,他跟你走得近,会不会是他?” 其实,杨不凡刚才也想问这句话,但王强毕竟是吴铭身边的人,所以,他便忍住了没有开口,没想到吴铭自己还是问出来了。 “小王?他,他虽说跟我都在您身边,但我不确定........说不好.........” “这个先不说,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是如何联系他们的?” 吴铭继续问。 “是......是......打电话......” “电话号码是多少?” “786。” “对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有代号。” “代号是什么?” “山猫。” 杨不凡听到这里不由得轻笑一声: “看来你们都喜欢用猫来做为代号啊,是希望跟猫一样有九条命吗?你是冒牌的狸猫,这个人是山猫,有意思......” “山猫多大年纪?是男是女?” 杨不凡讥笑了两声,迅速问道。 “他......他是个男人,听声音应该......应该四十岁左右......” 李树刚说完这句话,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对话声。 只听门外的关义为大声道: “哟,小王啊,大半夜的,你怎么过来了?” 第550章 临阵倒戈 只听王强道: “我半夜起夜,才发现咱们局里晚上有行动,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呀?我看局长办公室的灯还开着,所以过来看看......” 门外的对话清晰地传进屋里,杨不凡迅速将李树的嘴巴捂住,低声对他道: “不准出声。” 李树吓得连连点头。 吴铭扔了一块抹布给杨不凡,杨不凡将抹布塞在李树的嘴里,然后低声对吴铭道: “局长,您赶紧将王强打发了,他有嫌疑,不能惊动他。” 吴铭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毕竟李树和王强是他的左右手,他们两个人以前又经常在一起,如果说那个塞纸条到李树口袋里的人是王强,可信度很高。 想了想,吴铭轻咳了一声,示意杨不凡用身体将李树挡着,他拉开房门走出去,然后又迅速将门给关上了。 “小王,今天就是临时有一个巡逻任务,只叫了部分干警,你最近不是调到重案队了吗?就没有叫你,我正准备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天快亮了,有干什么事天亮了再说。” 王强看见吴铭出来了,立刻笑着道: “原来是这样,我看到院子里灯火通明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了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又拍拍关义为: “义为同志,咱们重案队没啥大事吧?” 关义为摇摇头: “最近最大的事就是这几桩爆炸案和死人的案子嘛。” 关义为知道刚才吴铭的话是有水分的,此时便接着对王强道: “我今天也是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呢,可巧你就来了。” 说完他攀着王强的肩膀: “小王,你的宿舍里还有空床吗,我这会儿熬不住了,特想睡会儿。” 王强有些歉意地道: “义为同志,要不你去睡我的床铺吧?” 关义为赶紧摆手: “那算了,你赶紧回去睡觉,我收拾收拾,也回去睡个回笼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说话间关义为已经攀着王强走远了,吴铭和杨不凡这才长舒一口气。 刚才李树基本把他的特务活动交代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让他在笔录上签字画押,然后关进大牢,择日送交法院定他的罪。 当然,在这之前,很可能还会接受多轮的审讯。 杨不凡见王强走远了,他对吴铭道: “局长,现在天快亮了,李树被捕一事咱们要不要公开?如果公开,那特务们很可能会想办法除掉他,或者废弃他,这样我们照样拿不到有用的线索。” 李树的嘴巴被堵着,但他的耳朵一直支愣着听着杨不凡说话。 此时见杨不凡问起他的去留,他立刻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有话要说。 吴铭亲自从李树嘴里拿出布条,问道: “李树,你有什么话想说?” 李树的嘴巴获得自由,先是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的口气,然后才说: “局长,杨队,我求求你们,让我戴罪立功吧,我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但我愿意将功赎罪,我保证配合你们把那个山猫找出来......” 杨不凡和吴铭对视一眼,吴铭问道: “你不是说除了一个电话号码,你只听过那个人的声音吗?你凭什么断定能帮我们找到他?” “我们可以从那个电话号码入手,然后在那个电话附近一公里内展开调查。另外还有一个办法,派咱们的人去那个电话附近蹲守,我假意打电话给山猫提供情报,这样就能当场将他抓获。” 李树求死失败,现在决定临阵倒戈。 杨不凡知道这是大事,他做不了这个主,所以没有出声,等着吴铭拿主意。 吴铭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好几个来回,最后他对杨不凡道: “杨队,你觉得李树的提议如何?” 杨不凡知道,吴铭如此问他,便是有意采纳李树的提议。 所以便也不顾忌什么了,当着李树的面,道: “这个反间计倒是可行,只是......” 他看向李树,那意思很明显,他们凭什么相信李树呢? 如果不把他控制起来,李树趁机逃跑了,甚至悄悄给特务透露消息怎么办? 那他们这一晚上岂不是白忙活了? 李树显然明白杨不凡那一眼的意思,他赶紧道: “我对天发誓,我把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而且保证不会逃跑。” 但杨不凡可不会相信一个手上有数条人命特务的话。 他再次将抹布塞进李树的嘴里,拉着吴铭到了办公室另一头,附在吴铭的耳边说了好一会儿。 吴铭听完连连点头,并且还对杨不凡频频竖起大拇指。 不一会儿,关义为再次回到吴铭的办公室门口,杨不凡将关义为扯进来,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 几分钟以后,只见关义为和杨不凡一左一右攀着李树,趁着夜色上了院子里的警车,随即车子迅速发动,驶出了公安局。 而此前被抓的安正以及另外三个准备问话的干警,都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当然,安正那边,由吴铭亲自去致了歉。 安正见堂堂局长亲自给他道歉,哪里还敢有意见?所以见好就收,由一位干警开着车送回了家。 关义正这一晚难以成眠,他一直在等待关义为到医院来汇报今晚的行动是否成功,可是,一直等到天都亮了,关义为一直没有出现。 他不由得十分烦躁,依他对关义为和杨不凡的了解,不管行动是否成功,至少会派一个人来给他递个消息。 可一整晚他都没有收到只言片语,难道事情有变? 就在他惴惴不安的时候,一大早,关义为带着早点来到了医院。 看到关义正眼睛下面重重的黑眼圈,关义为感到十分抱歉: “大哥,对不起,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情,实在来不及过来跟你说,所以我一大早就过来了。” 关义正抓着关义为的手: “四弟,你就告诉我,昨晚有没有收获?” 关义为重重了点了几下头,脸上露出一丝愉悦的表情: “大哥,你赶紧好起来吧,局里的事情太多了......” 关义正知道医院不是问案子的地方,他从关义为的话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顿时觉得病好了一大半。 他接过关义为带来的早餐,狼吞虎咽: “四弟,我觉得可以出院了,你去把宏表哥叫来,我要出院......” 一旁照顾他的苏锦听说要出院,赶紧制止: “阿正,你伤口上的线都还没有拆呢,得再养几天。” 可关义正哪里听得进去,他抓住苏锦的手: “锦儿,我们现在要抢时间破案,如果城里再发生一起爆炸案,咱们局长和市长估计都要受连累,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了。” 一席话说的苏锦哑口无言。 关义为趁机道: “大哥,你听大嫂的,最起码明天再出院,你放心,你归队之前,我们一定不让你失望......” 关义正见关义为似乎胸有成竹,只得应下。 第551章 准备抓捕 第二天,关义正在医院再也待不住了,打完点滴就回到了西湖路公安局新址。 这一天也是周孟南下葬的日子,吴铭亲自参加并主持了葬礼,关义正和公安局的其它干警也一同参加了。 傅颂送别了丈夫,一刻也没有休息,当天下午就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对于她来说,现在好好工作,尽快抓出隐藏在人民中的特务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她担任吴铭的秘书,负责全局文书的处理和起草等工作,此前和李树配合得还不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她太伤心过度了,这次回来工作以后,她总觉得这个李树跟此前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更谦卑,更温和了。 但看来看去又看不出什么差别,她只能理解为自己此前对李树的认识太过于表象。 周孟南牺牲了,吴铭将傅扬提为重案队的队长,副队长提了关义为。 关义正回到工作岗位后,和杨不凡关在办公室密谈了许久。 丁慧仍旧在傅府养病,傅宏每天晚上都会给她把脉一次,傅扬也一直在关注她的病情。 兄弟俩都感觉丁慧的病得到了控制,而且眼睛也渐渐清明起来,可是,她一直不愿意开口说话。 这让傅扬很头疼。 这一天,傅扬、关义为、杨不凡都聚在关义正的办公室里。 关义正的头上还缠着绷带,但他的精神却非常好。 “同志们,如今这个丁慧的情况稳定了,可她一直不愿意开口,这可怎么办?” 傅扬冲其它几人倒苦水。 杨不凡道: “傅队,丁慧不开口没事,但我们要让别人以为她开口了。” “什么意思?” 傅扬没有听懂杨不凡的话。 关义正明白他的意思,接过话头道: “这个屋子里没有外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特务的眼线就在我们周围。我们现在只要放出风声,丁慧开口了,我们掌握了一些线索,我想,这个消息眼线会传到特务耳朵里去的。然后,我们再......” 这几天,杨不凡已经查到电话号码为786的所在地,很奇怪,竟然又是曹氏的产业。 虽然那处产业只是一间临街的,租给别人的铺面,但关义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从米厂爆炸案开始,似乎哪儿哪儿都有曹氏的影子。 更何况,特务们想保护的那个龙兵也是曹氏的伙计。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 他这两天老是想起那天他和周孟南跟曹金泰之间的谈话,当时,曹金泰想和周孟南做一个交易,被周孟南和他同时拒绝了。 现在想起来,当时他们是不是不该拒绝这个交易? 曹金泰当时想让周孟南帮他做什么呢? 会不会跟敌特有关? 现在曹金泰已经真的死了,此事也再难知晓。 想到这里,他问杨不凡: “杨队,我受伤那天发生的爆炸案,爆炸点果真在隔壁的拘留所?敌人的目标真的是龚文化?” 杨不凡被关义正这么一问,愣了一下,然后才道: “关队,如果不是针对龚文化,那还能是谁?” “可是龚文化应该只知道冯文峰的身份吧?后来冯文峰不是被他们自己人弄死了吗?按道理龚文化对他们不再是威胁,为什么还要这么挖空心思把他除掉,而且还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我依然坚持之前的分析,敌特分子想要针对的绝对不是我们的拘留所,乃至公安局,他们想动手的地方应该是民生部门才对......” 杨不凡等人听关义正如此一说,都齐齐点头。 “是啊,关队,其实我当初也有过疑虑,只是想不出别的答案,所以只能认为他们是想让龚文化死了。”关义为道。 “关队,依你的分析,那次敌特的目标根本不是龚文化,而是其它人?可是当时拘留所里除了龚文化,就只有曹金泰,王善仁和韩阶这三个汉奸了。” 傅扬也道。 关义正用手撑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道: “我们大胆的设想一下,有没有可能,他们想针对的是三个汉奸中的某一个?” “什么?他们想杀的是汉奸?可现在不是他们国民党执政了,而是咱们共产党的天下,而且汉奸已经被我们抓起来,择日就要处死,关他们什么事啊?”关义为道。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敌特们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 关义正摇摇头: “如果他们杀汉奸的由头并不是因为他们是汉奸,而是别的什么事情呢?” 杨不凡马上反应过来了: “关队,你是说,曹金泰有可能知道敌特在夷陵的行踪?” 他很快便联想到786这个电话号码所在地是曹氏名下的产业,对于自己的猜想便有七八分的把握。 关义正知道杨不凡想到了什么,点头道: “你们这两天查的那个电话号码是其一,还有一件事你们不知道......” 关义正将他们入职公安局前和周孟南一起在审讯室同曹金泰的谈话细细给三人讲了一遍。 “原来还有这件事......” 三个人都大感诧异。 “我当时一直以为曹金泰是在耍我们,他根本就是信口胡说,但这几天我反复想了想,我感觉他当时有可能是真的想要得到我们的帮助.....” 关义正想起那天的事还有些后悔。 “只可惜我们当时没有想太多,再加上没有入职,所以也没有久留。” 如今周孟南和曹金泰都死了,这件事便死无对证。 “如果这么分析的话,那曹金泰很可能知道些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是必死无疑,如果他说寻求帮助所为何人,那只能是他的家人了......” 傅扬抬起头,如此分析。 “有没有可能,敌特分子就藏在曹金泰的家中?或者扮成了他家的下人?”关义为突然道。 “很简单,想要印证这件事,我们把丁慧这个线索抛出去,特务们肯定会有行动。” 关义正道。 “关队,你就吩咐吧,这件事怎么操作,你吩咐,我们照做。” 杨不凡道。 “对,关队你把想法说出来,我们照做。” 关义为和傅扬也表态。 “既然这样,那还等什么,你们从我这里出去以后就放消息出去,咱们手里有丁慧的线索,然后,让李树打那个786的电话。” 关义正看着杨不凡: “不凡,你带着人化装成百姓埋伏在那个电话附近,只要山猫一出现,悄悄抓捕。” 又对关义为道: “义为,你带着人守在曹府的前门和后门,发现可疑人员,一律抓捕。” 最后他对傅扬道: “傅队,丁慧的安全交给你了。” 三个人各自领了任务,离开了关义正的办公室。 第552章 抓住山猫 根据关义正的部署,丁慧已被公安人员找到的消息迅速散播出去了。 当天下午,四点左右,李树来到公安局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 此时,在电话号码为786的那部电话附近,有人挑着担子正在歇脚,有人背着擦鞋箱子在摆摊,还有人在街边摆了个像棋摊子,上面摆一副残局,邀请人破解,而那个扮做破局的人,正是杨不凡...... 不用说,这些人都是夷陵的公安干警假扮的。 四点过几分,电话铃突然“叮铃铃”地响起来,一时间,几乎附近所有人身上的那根弦都绷紧了。 店主如常接起电话。 “喂,哪位?”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只听店主回答道: “哦,您找山先生啊,请稍等,我去通知他,请您过三分钟再打过来。” 店主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急急往店铺后院走去,很显然,这个所谓的山先生就住在这家店铺的后院。 杨不凡的听力非凡,店主的话一字不差全被他听清楚了。 他见店主接完电话直奔后院,低声给身边的同伴交代了一声,迅速移动脚步,从一侧往店铺后面而去。 这家店铺紧邻胡同口,除了店门口的大马路,店铺后院也紧邻另一条马路,店侧是胡同,地理位置十分方便。 如果发生紧急情况,逃跑更是十分便利。 随着杨不凡的身影移动,有两个人紧随他的步伐,有意无意地守在了胡同口,这两个人正是关义汉和关义良。 杨不凡见胡同里没人,看了一眼胡同口的那棵大树,纵身一跃,人就轻飘飘地上了树。 他趴在枝丫上,正好可以看清这家店铺的后院。 他刚在树上藏好,就见店铺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紧接着,那个店铺老板走进后院,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这个男人十分谨慎,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戴顶礼帽,将自己的脸挡得严严实实的,杨不凡居高临下,竟然看不清他的脸。 就在杨不凡有些着急的时候,这两个人说话了。 “山先生,你等的电话来了,我按照您的吩咐,让他三分钟后再打来。”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递给店主: “姚老板,做得很好,这是你的酬劳。” 看来这个店老板是拿钱办事。 他笑呵呵地接过手里的纸币,弯腰道: “山先生,那您赶紧去接电话,我等您打完电话再过去。” “嗯,有劳。” 男人还挺客气,对店主点点头,拉开后门走进去,看来是去前面等电话了。 杨不凡从树上跳下来,用眼神示意守在胡同口的人原地待命,他慢悠悠地往店铺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那个电话再次响起来了。 杨不凡见那个男人拿起了电话,他一挥手,有两个人迅速奔至店铺门口,男人见势不妙,扔下电话就跑,杨不凡早有防备,一颗石子扔过去,正好砸在那个男人的膝盖处,他的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下。 两个干警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给他戴上了手铐。 男人嘴里嚷嚷着: “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法?” 杨不凡走过来: “既然没犯法,那你跑什么?” 男人一时语塞,杨不凡也不废话,先是掰开他的嘴看了看有没有假牙和毒药,确认没有,然后才道: “山猫先生,你好啊。” 伸手取下男人头上的礼帽,出现在杨不凡眼前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杨不凡示意手下将此人押到一旁,命令冲进来的其它人: “彻底搜查这家店,主要是后院。” 店主早就听到动静跑了过来,见到他口中的山先生被人铐起来了,顿时吓傻了,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同......同志,你们怎么把山先生抓起来了?” 杨不凡看着店主,虽然知道他很可能只是不知情的普通百姓,但他仍然下令: “把店主也铐上,带走。” “同志,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同志......” 店主吓坏了。 杨不凡没有理会,等着手下的队员搜查房屋的结果。 不一会儿,有人报告: “后院没有别人了,有一个屋子应该是山猫住的地方,但除了日常用品,没有发现其它东西。” 杨不凡想了想,对手下道: “叫人把车开过来,前面带路,我亲自去搜搜看。” 杨不凡觉得这次不应该一无所获。 从山猫接电话来看,他应该听到了丁慧被公安局找到的风声,所以对于李树打电话来找他一事并没有怀疑。 既然没有起疑,那他身上不可能如此干净。 后院的厢房不算大,房间里只有一个窗户,也不算太明亮。 杨不凡让人点起油灯,亲自在那间厢房里转悠着,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脚下的地板上。 这个时期夷陵人家的房子,基本都是水泥地面,很少有铺地板的。 但这间厢房不仅铺的是地板,看上去还很新。 他命人将店主押过来,店主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见杨不凡一脸严肃,差点一膝盖跪下来。 “同志......同志,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开铺子做生意的,那位山先生,他是上个月租了我的后院借住,说是做山货生意,为了接听电话方便......” 杨不凡见自己还没有开口,店主就将山猫住在此处的缘由说了,便问道: “他既然只是你的房客,那你干嘛还要花钱给他住的屋子铺上地板?” 店主见杨不凡问的是这间屋子的地板,赶紧说: “同志,这地板不是我自个儿花的钱,山先生租下我这个屋子后,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关了三天门,他说自己爱干净,准备长住,自己花钱给这个屋子铺上地板......” “所以你就听话地关了三天门?” 店主苦着脸: “同志,我这家店本就没多少生意,全靠着门口的公用电话亭维持生计,山先生愿花钱租我的房子,又愿意自掏腰包铺地板,傻子才不答应呢,况且他还给我关门的补贴......” “老板,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山先生并不是你说的做山货生意的商人,而是敌特分子,你还觉得自己很聪明吗?”杨不凡凑近店主,低声问。 “什么?同志,这不是真的吧?您可别吓我啊......” 店主吓坏了。 杨不凡看了一眼店主,手一挥:“押下去。” 他对手下的队员道: “现在知道该搜哪里了吗?” 队员们盯着地板,齐声道: “猫腻藏在地板下面。” 他们见杨不凡没有反对,蹲在地下仔细敲着每一块地板,很快,有一个队员指着一块地板道: “杨队,这里有情况......” 第553章 审问山猫 杨不凡走过去,也在地板上敲了敲,然后对那个队员道: “撬开地板......” “是......” 这个队员正是反特队的关义汉,他找到工具,很快就将地板撬开,下面果然有一个洞,杨不凡将油灯伸到洞口前,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部小型的发报机。 “取出来,带上人,回局里。” 杨不凡吩咐道。 关义汉迅速行动,很快便将发报机取出来,用一块布包了,抱着来到店门口。 此时已经有人开了几辆警车过来,几个人押着山猫和店主,带着搜出来的发报机,登上了警车。 关义汉看了看店铺开着的店门,问杨不凡: “杨队,这店......” 杨不凡看了一眼,吩咐关义汉: “义汉,你和义良留下来守着店铺,注意安全。” 关义汉和关义良应声留下,其他人员随同警车快速离去。 回到公安局,杨不凡没有休息,便在审讯室里开始了审问。 他先审的是那个姓姚的店主。 “姚老板,你这部电话装了多久了?” “同志,这部电话解放前就装了,主要就是为了方便附近的居民。” “那这个山先生真实姓名叫什么,家住何方?平时都跟什么人来往?” 姚老板一听杨不凡的这几个问题,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杨不凡见他的表情就知这些他定然都没有问过,便道: “姚老板,人家租你的房子,你不问姓名,也不问基本情况,为了那几个钱,你就轻易将房子租出去了,我说你的心还真是大啊......” 姚老板吓得冷汗直冒,战战兢兢地说: “同志,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因为山先生看起来很和善,跟我说话也很礼貌,而且......而且出手也大方,所以我......就没有多问。” “他的基本情况你不知道就算了,难道连他平时跟什么人来往也不知道?” 杨不凡突然提高了声音。 “同志,山先生除了经常接接电话,他从来没有跟别人来往过呀。”店主道。 “哦,他从来不出门吗?” “也不能说从不出门,反正出门的时候挺少的,因为他说他的生意全靠电话联系,还说他的生意是机密,接电话的时候不希望我在旁边。 所以,平时我接到找山先生的电话,通常都是让对方过三分钟再打过来,我去后院请山先生,然后我就留在后院,等山先生接完电话我再出去,每接一次电话,山先生都会付一笔钱,所以我也很乐意为他服务。” “你很乐意为他服务?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有了你的服务,导致好几个人被杀死,你知道吗?” 杨不凡真是非常反感这些见利忘义的商人,别人给一点蝇头小利,他就什么原则也没有了。 发了一通脾气,眼见着姚老板也吓坏了,杨不凡不耐烦地挥挥手,手下人押着姚老板出去了。 等手下人再回来,杨不凡才道: “把山猫押过来......” 山猫的神情要比姚老板镇静太多了,他几乎是毫无表情地坐在杨不凡面前的审讯专座上。 “山猫,说说吧,你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 “既然被你们抓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给我一个痛快吧。” 山猫完全不配合,似乎根本不怕死。 “哟,没想到啊,国民党里还有山先生这种什么都不怕的,想死嘛,很容易,只要把你的密码本交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 刚才搜到电台的时候,杨不凡并没有见到密码本,他断定密码本多半在另一个地方,他需要发报的时候才会取出来。 刚才干警已经在他全身都搜过,排除了藏在身上的可能。 “我都说了,那个电台根本不是我的,我哪知道什么密码本。” 山猫居然不承认那个电台跟他有关。 “我见过嘴硬的,没见过山先生如此嘴硬的,不承认是吧,那行,不过,到时候如果判了重罪,别怪我没有帮你。 如果你现在主动交代,我们可以算你自首,如果继续顽固不化,就等着吃枪子儿,到时候你那些同伴说不定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杨不凡决定先将他晾一晾。 据他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这个山猫就是一个情报中转站,他利用电话里得到的消息发报给他的上级组织,除了密码本以外,他所知道的应该也是有限的。 关义正此前猜的没错,国民党的确在夷陵隐藏了一个庞大的特务组织。 并且他们分工明确,互相之间除非必要,不会发生联系。 山猫本来还以为会有大刑等着他,没想到,杨不凡轻飘飘问了几句就将他打发了,被押出审讯室的时候,脸上还颇为不解。 杨不凡迅速去了关义正的办公室。 “关队,这个号码为786的电话,应该就是特务专门用来跟李树联系用的,我们在山猫住的地方搜到了电台,但没有搜到密码本,他身边也没有其它特务,所以,我判断山猫得到情报后是以电台的方式传递,他本人应该跟上线并无直接的联系。” 关义正听了杨不凡的分析,频频点头: “杨队,你分析得很有道理。那家铺子里还有咱们的人吗?” “我让义汉和义良留在那里了。” “这样吧,如果确认店主没有问题,将他放回去,留下一个干警扮作他的伙计,谨防还有其它特务利用这个电话联系。当然了,在放店主回去之前,你要跟他再确认一下,除了这个山猫以外,他这里还有没有其它人接听电话是很可疑的。” “关队,我知道,那我再去审一审那个姚老板。” “嗯,去吧。” 杨不凡再次提审姚老板,这次姚老板更为害怕了。 “公安同志,我真的不知情,请政府放过我,我以后一定遵纪守法,做个好公民......” 这次姚老板一进审讯室就跟杨不凡保证。 杨不凡看了他一眼,沉着脸问道: “姚老板,我下面问的话你仔细听,想好了再回答。你家的这部公用电话,除了这个山先生,还有没有人接听电话是很可疑的?” 姚老板果真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摇摇头: “同志,没有了,其实,到我这里来的多半是往外打电话的,接电话的不多,基本就只有山先生一个。” “姚老板,我们相信你是被蒙骗了,不过,你可要戴罪立功,我们现在暂不追究你的责任,但你有义务配合我们抓住敌特分子。 你现在可以回去,但我们要留下一个人扮作你的伙计,如果有可疑人员再来打电话,你要及时向我们的同志示警......” 姚老板一听自己可以暂时回去,脸上一喜,连声答应: “没问题,没问题,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杨不凡站起身,给门口站岗的干警交代了几句,干警们带着姚老板离开了审讯室。 杨不凡再次往关义正的办公室走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他在接电话: “义为,你密切观察,有情况随时汇报,注意安全,切记不能打草惊蛇......” 第554章 线索增多 杨不凡等关义正打完电话才推门进入,关义正看到他,对他招手: “不凡,快进来,有情况......” 此时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私下里,他还是习惯如此称呼。 “关队,是义为那边有消息了?” 杨不凡还是老老实实叫“关队”。 关义正点点头: “我们猜的没错,曹金泰家里果然不太平......” “难道真有特务藏在他们家里?”杨不凡问道。 “刚才义为在电话里说,他在曹金泰家附近侦查到,他家有个下人行迹可疑,我已经吩咐他暗中观察,进一步查证。” “看来特务上次炸拘留所是针对曹金泰啊,一定是曹金泰知道些什么,否则,特务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关义正点头道: “是啊,只可惜,现在死无对证了。” 自从夷陵发生第一起爆炸案来,今天算是收获最大的一次。 此前他们刚有线索,就被特务先一步给掐了,一次次步入绝境。 这一次幸亏关义为发现了资料里没有照片,由此一步步查证,最终通过安正抓出了隐藏在吴铭身边的特务李树,并且成功策反。 其实,现在出现在公安局的李树并非是他本人,而是由关忠所扮。 李树身上毕竟背了好几条人命,哪怕他答应脱离国民党,但当时杨不凡觉得把他放在吴铭身边风险太高,所以才当机立断跟吴铭商议,将李树连夜押进一处秘密所在关押,借由他们精通的易容术,让关忠扮成李树,然后由他打电话。 今天抓捕山猫的时候,山猫刚拿起电话,杨不凡就命人冲上去抓住了他,为的就是不想让山猫听出关忠的声音。 关忠刚刚成年,个头和李树差不多,易容以后十分相像,除了声线有些细微的差别。 所以,杨不凡让李树这几天尽量少说话。 同时,让他尽量模仿李树的声音。 关忠这些年跟着杨不凡习武,除了武功以外,杨不凡也教了一些易容和口技,关忠领悟力颇高,虽然是第一次接到任务,但从今天的表现来看,还是做得令人满意,杨不凡感到十分欣慰。 案子渐渐有了抓手,关义正和杨不凡都比较高兴。 前些天他们没有头绪,除了顺利找到了丁慧,手里没有其它任何线索。 如今,丁慧虽然没有开口,但放出他在公安局里的风声,顺利将山猫抓到,也算是不小的收获。 现在他们需要分几个方向去查这个案子,一个是密切监视曹金泰家的那个下人,一个便是想办法撬开山猫的嘴,拿到密码本。 如果能拿到密码本,他们就可以通过电台跟山猫的上线发假情报,然后顺藤摸瓜,将特务一网打尽。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继续审问山猫,从他嘴里得到密码本和跟上线联络的频率。 可他才审问过山猫,此人颇有骨气,竟然什么也不说。 杨不凡对关义正道: “关队,山猫拒不招供,此事怎么办?” “这种人在特务里算是个比较重要的角色,估计不见棺材不会落泪。”关义正道。 “关队,你的意思是,用刑?”杨不凡问。 “先礼后兵吧,国民党过去抓到我们的共产党人,用刑可是从来不皱眉头,我们不学国民党的残暴,但也不能太温和,有些人不吃点苦头不会招供的。” 夷陵公安才成立不久,对于审讯这一块,吴铭并没有交代具体政策,关义正觉得,他们只要不过度用刑,应该不会有问题。 何况对方是已经被证实的国民党特务。 杨不凡看了一眼手表: “那我现在再次提审他,不招供,就让他吃点苦头......” 关义正的头伤还没有痊愈,便对杨不凡道: “此事你多费心吧,晚上我还得住到医院去,明天看看能不能拆线,等我的伤完全好了,你们就可以轻松一些了。” “关队,你发号施令就好了,身体重要,现在已是下班时分了,你赶紧去医院吧。” 杨不凡今晚决定加班审问山猫,他叫来杨际,对他道: “阿际,你和义文去将山猫再带到审讯室......” 关义正感觉头上的伤口有些发痒,他知道这是伤口在慢慢恢复的症状,当即便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杨不凡决定先晾山猫半个小时再去审问他,他坐在办公室里梳理着目前手中的线索。 米厂的刘大发,朱光,陈士军现在还暂时拘在公安局,虽然没有证据证实他们跟特务组织有关,但同样也没有过硬的证据证明他们跟特务无关。 毕竟失踪的龙兵跟他们朝夕相处,谁知道他们这三个人跟龙兵是不是同伙呢? 只可惜,李树把那些照片和底片拿到手以后,很快就悄悄烧掉了,所以现在杨不凡手里没有龙兵的照片。 他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关义喜,对她道: “阿喜,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你擅长画肖像,你去提审刘大发,让他把龙兵的外貌特征说出来,你给龙兵画一张肖像,这样便于我们的干警进行排查。” 现在必须兵分几路行动,曹金泰的家里需要一路人马,另外就是追踪龙兵需要一路人马,然后就是审问山猫需要一路人马。 此前这个案子是毫无线索,经过努力,现在总算有了眉目。 谁知关义喜却笑着对他道: “等你现在来吩咐就晚啦,你没见二哥和三哥都不在办公室,他们俩早拿着我画的龙兵的画像,带着干警去挨家挨户搜查了.......” 杨不凡也知道自己这两天忽略了这件事,见关义喜没等他吩咐就把工作做在了前面,心里一暖。 “既然这样,那你现在陪我去审讯室,过一会儿我们提审山猫,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撬开他的嘴。” 审讯室里,山猫再次被带过来,除了两名站岗的干警,好半天都没有人来审问他。 他本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但每当他的眼睛刚闭上,就听到干警一声大叫: “山猫,老实想待会儿怎么交代,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就这样,山猫一直在审讯室枯坐了半个小时,才看到杨不凡和关义喜姗姗而来。 “山猫,怎么样?想好了吗?密码本在哪里?” 第555章 山猫招供 山猫依然一言不发。 杨不凡坐在山猫对面的桌子上,问关义喜: “阿喜,你吃饭了吗?” 关义喜摇摇头: “没呢。” “那我们先去吃点晚饭再过来。” 杨不凡竟然拉着关义喜站起身,很快又走出了审讯室。 他跟站岗的两个干警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干警会意,低声道: “杨队,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他睡觉的。” 此前杨不凡已经吩咐不给山猫食物,就连水也不能多给。 抓到他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此时已经快七点,想必他也该饿了。 但是,不交代问题,杨不凡不准备给他吃的。 杨不凡和关义喜的确还没有吃晚饭,他们索性跑到街上的一家面馆吃了一碗面,三十分钟后,才再次回到审讯室。 两夫妻刚进审讯室的门,就听见山猫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杨不凡咧嘴轻笑: “山猫,你饿了?不过很抱歉,我们共产党的政策是交代问题才有饭吃,不交代,今天你不仅没有吃的,就连水也不再供应。” 山猫依然沉默。 “行吧,既然你想耗,今天晚上我们就陪你耗,反正我们已经吃得饱饱的了,有精力陪你耗。” 杨不凡索性摸出一把指甲刀,坐在椅子上慢腾腾的剪指甲。 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 杨不凡决定不再等了,他吩咐门口站岗的干警: “你们俩给我找根棍子来.......” 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并没有电椅等刑具,所以,此时杨不凡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其中一名干警应声“是”,快步出去了。 没过多大一会儿,他找来一根粗粗的木棍递给杨不凡。 杨不凡将棍子拿在手里,离开座位,来到山猫跟前: “山猫,我本着先礼后兵,也给了你充分的考虑时间,怎奈你不理解我的好意,那我只能动粗了。 告诉你一件事,我是有功夫的人,会用巧劲,我用这根棍子打了你,不会让你有很重的外伤,但五脏六腑肯定会受损。疼肯定是难免的,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身体素质了........” 山猫在看到杨不凡手里那根粗粗的棍子的时候已经面露惧意,此时听杨不凡这么一说,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可是杨不凡并不是吓唬他,而且此前已给了他足够的考虑时间,他这段话刚说完,就出其不意对着山猫的后背猛敲一棍。 山猫一声惨叫,疼得弯下了腰。 “怎么样?这根棍子的味道如何?还想吃第二棍吗?” 杨不凡摸着手中的棍子,问道。 他刚才打的时候用的是内力,此时,山猫的肾脏肯定受到了损伤。 他看到山猫吃了这一棍后,额头上很快便冒出了汗珠。 “同志,别打了,我说,我说........” 杨不凡还以为山猫真是一块硬骨头呢,没想到一棍子下去,他立马就准备招供了。 杨不凡笑道: “早这样不就好了,你看,这一棍白挨了........” “快说,密码本藏在哪里?” “在......在兴盛旅馆的301房间。” “兴盛旅馆301?是用谁的名字登记的?” “李勇,我的名字叫做李勇。” “密码本在房间的什么地方?” “那个房间里有一个行李箱,密码本就放在行李箱的夹层里。” 难怪当时在姚老板的那家店铺遍寻不着,想必山猫每次需要发电报时才会去旅馆将密码本取出。 而且杨不凡此时也想起来了,兴盛旅馆离姚老板的店铺很近,就在斜对面。 “我再问你,你跟上级联系有规律吗?” 山猫摇头: “没有规律,我一般是从电话里接收情报,然后用电台发给上级。” “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未见过上线?也不知道上线是谁?”杨不凡问。 “从来没有见过,我的任务就是守着那部电话,获取情报,然后用电台发送情报。” 杨不凡见从山猫嘴里问不出什么了,便站起身,对守在门口的干警道: “将山猫带走关起来.........” 他去办公室叫来杨际,飞快地离开了公安局。 关义喜留在办公室整理刚才的问讯笔录。 兴盛旅馆的老板见是公安查案,十分合作,亲自拿着钥匙打开了房门。 杨不凡果然在房间找到了一个行李箱,打开箱子,在夹层里找到了一本书。 他将书放进怀里,吩咐杨际: “阿际,把这只箱子提着,再看看屋子里还有没有其它东西,一并带走。” 杨际四处翻了翻,摇摇头: “除了这只箱子,其它的应该都是旅馆的东西。” “行,咱们撤。” 两兄弟快速回到公安局,杨不凡将行李箱交给一个干警保管,然后把怀里的书递给关义喜。 “阿喜,密码本交给你,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不凡,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冒充山猫给特务发电报,引他们上钩?” 杨不凡笑道: “正是。” “可是,发什么内容呢?” 杨不凡想了想: “此事不急,今天晚了,我们先回去休息,等明天上班以后,我们和关队商量好了再行动。” 这封电报怎么发,发什么内容,杨不凡的确要和关义正好好商量一下才能发出去。 这时杨际突然问道: “哥,你说这个山猫的上线会不会是那个失踪了的龙兵?” “不好说,毕竟山猫没有见过上线,一直通过电台联系,对方是谁,现在很难说。” 几个人边说边走出了办公室,那本密码本关义喜怕遗失了,放在随身的包包里,抱在怀里往外走。 杨不凡见状,从关义喜手里接过包包拎在自己手里。 “现在是非常时期,放在办公室里怕有遗失,我们就先保管着,领导们应该不会有意见。”杨不凡对关义喜说道。 毕竟公安局的旧址刚被破坏不久,现在让他们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办公室,他们都不放心。 三人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卫宁朝他们走过来。 “杨队,今天搜到的那部电台有动静了.......” 原来卫宁被安排负责反特队的收发报工作。 今天缴获的电台,杨不凡命人放在了发报室里,让卫宁负责照看。 杨不凡听到卫宁的话,不由得一愣:“有动静?” “是啊,有人一直在呼叫......” “电文记下来了吗?” “记下了。” 关义喜一把抓过电文,朝杨不凡伸出手: “不凡,把密码本拿出来,我马上译电文........” 第556章 一封电报 杨不凡迅速从关义喜包里掏出那个密码本,然后折转身往回走,重新在办公室坐下。 关义喜对照着密码本,很快就将电文译出来了。 杨不凡看着关义喜递给他的电文,不禁睁大了眼睛。 “想办法让狸猫给丁慧带话,她的儿子在我们手里。” “天啦,果然跟我们猜得一样,龚小龙被特务抓走了。” 杨不凡看完电文,跟关义喜说道。 “由此可见,山猫的上线还不知道狸猫李树被策反,也不知道山猫被我们抓了。” 杨际也道。 “对了,这几天王强是不是被派到城郊的派出所去蹲点了?” 杨不凡突然想起这件事。 他们揪出李树后,就一直在猜那个能随时往李树口袋里塞纸条的人究竟是谁。 结合李树自己的回忆,最后,他们最终将这个嫌疑人锁定在王强等三人身上。 所以,头天晚上将李树秘密收押以后,第二天一上班,王强就接到调令,去城郊的派出所蹲点执行任务。 同时,跟王强同去的还有李树认为同样有嫌疑的两个干警,不过,三个人被派到了不同的派出所。 由于这个决定不是针对某一人,所以王强应该是没有察觉。 要不然,特务那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好几天了。” 杨际答道。 杨际虽然并不知所有内情,但他知道王强和另外两个干警被派到基层派出所的事情。 此时他虽然不知道杨不凡为何突然这样问,但他却聪明的没有刨根问底。 “难怪.......” 杨不凡低声咕哝一声,折起电文,交给关义喜收好。 卫宁早在将电文交给他们之后就又回了电报室,此时屋子里只有杨不凡、杨际和关义喜三个人。 “难怪什么?”杨际问道。 “哦,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一件事,此前这个电台一直被山猫藏在地板下面,可是这个时间点对方为何会呼唤他?是不是这个时间段是他们的联络时间呢?那山猫就是不老实,没有把问题全部交代清楚喽?” 杨不凡想起山猫吃了他一棍才肯吐口,心里对他十分不爽。 “杨队,要不然我们再提审山猫?这老小子留后手,这次不用你出手,我亲自招呼他。” 杨际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杨不凡也觉得有必要再审一次,若不是他们多了个心眼,让卫宁把电台通上电源放在电报室,留心有没有什么异常,他们肯定不能截获这封电报。 因为那个电台应该停留在他们常常联系的波段,所以才能准确收到电文。 想到这里,杨不凡对杨际道: “行,再把山猫拎过来,我们再会会他,看他这次有什么好说的。” 十分钟后,杨不凡、杨际和关义喜再次出现在审讯室。 杨不凡将关义喜译过来的电文扔在山猫脸上,大声怒喝道: “山猫,看来我那一棍子打轻了,你还是不老实啊,刚才为什么没有交代你的上级会在今天晚上呼叫你? 若不是我们的人一直守着电台和你经常用的波段,这封电报就不会收到,你到底为何没有全部交代? 难道你还抱有幻想,妄想你的同伙来救你吗?我劝你死了这个心吧,夷陵公安局只要有我杨不凡,你们就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说完话就拿起那根粗木棍在山猫眼前晃了晃。 山猫被押进来的时候是弯着腰进来的,此时看见杨不凡似乎又要动手,吓得赶紧摆手: “杨队,您别晃那根棍子了,先让我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捡起杨不凡刚才丢在他面前的那张电文,看完了突然大惊失色。 “杨队,不好了,上线应该知道我已经暴露了。” 杨不凡眉毛一挑: “为什么?他在电文里不是还让你给丁慧传话吗?哪句话让你觉得他知道我们抓了你?” “就凭这封电文。” 山猫举起手里的电报。 “我这部电台一直是我主动呼叫上级,上级从来不会主动呼叫我,此前上级就跟我约定过,如果哪一天这部电台收到上级的呼叫,那一定就表示他知道我已经暴露,会想办法将我这个小组的人都调出夷陵。” “什么?你的意思这封电文并不是让你执行任务,而是试探?如果我们这边有人收听了电报,他们就知道你已经暴露了?” “对,就是这个意思。” 杨不凡想到王强和另外两个干警在李树被抓的第二天就被调到了派出所,难道这正中特务的下怀? 可是,发出这个命令的是吴铭局长啊。 “山猫,你说话可要想清楚了?这件事果然是你刚才说的那样吗?” 杨不凡不敢往下想,他需要证实山猫这番话的可信度。 山猫努力直起腰身,苦哈哈地道: “杨队,你那一棍子几乎把我打废了,我还敢说假话吗?再说了,我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不可能不全部说出来,因为我已经背叛国民党了,再藏着掖着又有何用?” 杨际听了山猫的话,在杨不凡耳边低语:“杨队,我觉得山猫应该说的是实话。” 杨不凡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了。 这则电文居然只是一个试探! 卫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收了这份电报,那现在特务们已经知道山猫被抓了,那姚老板店里也不必再留人了。 而且最要命的是,抓捕山猫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 虽然他们的行动时间是在下午,但当时他们都穿着便衣啊。 等等,是警车的问题? 杨不凡一拍脑袋,立刻想到了问题出在哪里。 下午他忙中出错,并未开民用汽车,后来是通知自己人开警车将山猫押回公安局的。 下令调走王强等人是吴铭的决定,他不可能是特务,所以,只可能是在抓山猫的过程中被特务看见了,从而快速做出了试探。 也就是说,今天下午四点多,在他们抓捕山猫的现场,一定有一个人的身份是令人怀疑的。 可是,这个人藏在哪里呢? 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还是在街对面的兴盛旅馆? 又或者,就在姚老板的店铺附近?亦或是隔壁? 第557章 不凡后悔 “阿际,把山猫带下去,给他找个医生治伤,给些水和食物。” 杨不凡好不容易才想通今天自己错在何处,然后才吩咐杨际。 杨不凡此时非常后悔,按说他多年前在武汉做过一阵子的地下党,不应该会犯这个错误。 可今天在抓捕山猫的时候,当他顺利拿下他,在吩咐人开车的时候少说了一句,露出了马脚。 他觉得自己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 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掌握了一些线索,本来顺着这些线索迟早会查到山猫的上线,最终将他们一举全歼,谁知在细节上疏漏了,真是百密一疏啊。 杨际看到杨不凡的脸色难看,一言不发执行任务,和两个干警将山猫带出了审讯室。 关义喜关切地看着杨不凡,忧心忡忡地问: “不凡,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阿喜,是我的错,一定是今天下午抓山猫的时候露了馅,我怎么当时忘了吩咐他们开民用车呢,唉......” 这个案子发生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这次通过策反李树,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抓捕机会,是杨不凡把问题想简单了。 可能他潜意识以为这个山猫就是特务的最高长官了,殊不知,抓回来一审问,这个山猫也只是一个发送情报的发报员而已。 “我现在要去医院一趟,我得去跟关队请罪,同时连夜制订下一步的方案,如果那些特务闻风而逃,藏得更深,我的罪过就大了。” 杨不凡对关义喜道。 “走吧,我陪着你。” 关义喜从桌子上收起刚才山猫看过的那份电文放进口袋里,陪着杨不凡走出审讯室。 两个人离开公安局,来到夷陵医院,关义正正靠在床头看着一本书,苏锦坐在一旁拿着水果刀削苹果,场面十分温馨。 看到两个人苦着脸进来,关义正便敏感地意识到有事情。 “不凡,阿喜,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关义正抬腕看看表,都快晚上九点了。 杨不凡将病房门关好,搬了一把椅子在关义正的病床前坐下: “大哥,我犯错误了。” 他此时没有叫关队,而是称呼大哥,很显然,他希望关义正能帮他一把。 “今天的任务不是进行得很顺利吗?你犯什么错误了?” 关义正不解。 一旁的关义喜从口袋里掏出那封电文,递给了关义正。 关义正扫了一眼,电报内容就一目了然。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是山猫的上线发过来的?如此说来,山猫应该并未暴露呀?” “不,大哥,山猫暴露了,这封电报就是证据。” “啊?这是怎么回事?” 当关义正听完杨不凡的解释,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来这伙特务不太好对付啊,提前就把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好了,想必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呼叫一下试试,如果电报无人收听,山猫就平安无事,如果有人收听,那铁定就是被抓了。居然是这种试探方式........” “大哥,我刚才想了许久,山猫被抓的消息泄露,多半就是在我们今天下午抓他的时候。 当时我昏头了,命令下面的人去开车,他们当时开过来的是警车,我也没有在意,想必是在那附近还有特务的眼线,他们不太确定山猫的电台有没有被搜走,所以才在晚上发了这封试探电报......” 杨不凡跟关义正提起这事,心里还十分愧疚,他觉得自己的这种行为根本不像一个当年参加过地下党,跟小日本斗智斗勇的特工,反而像是一个刚刚参加革命的愣头青,简直太冒失了。 关义正看着杨不凡,十分了解杨不凡内心的想法。 他伸出手拍了拍杨不凡: “不凡,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应该是刚刚到来的全国解放让你放松了警惕,可能这段时间的特务活动还让你抱有幻想,你不要以为他们只是小打小闹,我告诉你,并不是。 他们显然是真的想要夺取咱们的政权,他们不是以个人为单位的报复行为,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反攻。对,就是反攻。 虽然他们这个愿望难以实现,但他们现在做的,就是企图颠覆咱们的新中国。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做任何事情都不能掉以轻心,任何细微之处都要想好了再去做......” “大哥,你别说了,我后悔死了,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杨不凡恨不能给自己一嘴巴。 “不凡,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我作为一队之长,是我没有尽到责任,我想好了,明天一上班,我就让全队上下的干警以后一律穿便服上班,出去执行任务,一律用民用车,我明天就跟局长申请几台民用车......” 杨不凡见关义正不仅没有怪自己,反而还把这件事揽在了自己身上,并且准备在全队实行穿便服上班,便服执行任务的政策,心里顿觉暖暖的。 他看了一眼关义正的脑袋,上面还缠着纱布,便关切地问道: “大哥,你不是说伤口快拆线了吗?今天拆了没有?” 关义正还没有说话,苏锦便道: “不凡,你就别说了,你大哥这脑袋上的伤可不浅,宏表哥来看过,他说虽然伤口在愈合,明天也可以拆线,但那也只是表面长好了,还是要多休息才行......” “锦儿,你别说那么多,我明天拆线了就没事了,上班也不累,跟在家里养差不多,你别担心......” 显然关义正不想苏锦就这件事继续说下去,所以开口阻止了她。 “上班事情那么多,都是费脑力的,怎么可能养得好......” 苏锦心疼关义正,低声咕哝了一句。 关义正只当没听到,继续跟杨不凡讲话。 关义喜在一旁轻轻拍了拍苏锦的后背,无声的安慰她。 她和苏锦一样,都十分关心关义正的健康。可她们俩同时也知道,关义正在医院能待这些天已经是奇迹了,现在伤口长得差不多了,他不可能听她的话,继续留在医院。 她们姑嫂俩这会儿心里最痛恨的就是这伙国民党特务。 “大哥,我实在没主意了,现在惊动特务了,你说怎么办?”杨不凡跟关义正讨主意。 关义正仰着头想了想,道: “既然惊动敌人了,那我们就彻底让敌人不安宁......” 第558章 征集线索 杨不凡看着关义正,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关义正道: “就是字面意思,反正特务已经知道山猫暴露了,那我们就挨家挨户搜查,不仅仅是城里,包括城郊,将所有的民兵,基屋民警都调动起来,悬赏征集线索......” “悬赏征集线索?” 杨不凡不确定的问。 “这样局里会不会同意啊?” “我明天会先跟局长请示,如果局里没有这笔经费,我个人可以自掏腰包,反正我们都捐了一座医院了,也不在乎多捐一些钱财给政府......” 再说呢,关义正和关义喜还掌管着当初戚府的家产呢。 前些年,若不是有这笔财力支撑着夷陵的地下党组织,共产党的胜利也不会来得这么快。 如今新中国都成立了,戚府的产业依旧在关义正和关义喜手里,一直聘请专人打理着。 而且相关人员也将这些财产的所有权重新归属到了关义正和关义喜名下。 关义喜听关义正如此一说,便知他定是准备从戚府的产业支取钱财,便对关义正道: “大哥,我也支持悬赏征集线索,具体金额你看着办,到时候就从咱们俩管的戚府产业里出。” 关义正看了一眼关义喜: “阿喜不愧是我妹妹,我刚开口她就知道我想说什么。既然你也没有意见,那我明天去见局长就跟他请示,这一次我看那些特务还往哪里逃。” 虽然这些天城里各个关卡一直有人把守,这几天也在按照关义喜画的肖像在全城搜捕龙兵这个嫌疑人,但这毕竟只是夷陵公安局的干警在行动。 如果关义正说服吴铭,将全市的所有干警,包括基层派出所和民兵等都发动起来,且还出高额奖金征集线索,特务们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他们想要在夷陵制造案子,绝对就住在夷陵,现在公安干警缺少的是如何判断那些看似普通百姓,实则是国民党的特务。 他们需要有人提供依据,提供线索,最好能搜到证据,比如炸药,电台,情报什么的。 杨不凡听完关义正的话,知道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心里顿时舒服许多。 “大哥,那你明天一大早就跟局长汇报,只要局长点头,我马上拟文下发到各个乡镇,立争让所有夷陵老百姓在明天一天之内知道咱们要悬赏抓特务......” “嗯,所以,别再愁眉苦脸了,你这样不开心,连阿喜跟着也愁上了,你看看......” 关义正示意杨不凡看关义喜,果然,关义喜跟他刚才一样苦着一张俊脸。 “大哥,都是我不好,自己做事没想周全,还连带阿喜跟着操心。” 他站起身拉起坐在椅子上的关义喜,对关义正和苏锦道: “大哥,大嫂,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们休息,回去了。” 关义正用眼神示意苏锦去送送杨不凡和关义喜,苏锦刚站起身,就被关义喜按坐在椅子上。 “大哥,大嫂,我和不凡两个人呢,不需要你送,你们赶紧休息。” 来的时候杨不凡和关义喜脸上愁云阵阵,这会儿经关义正一开导,两个人明显开心了许多。 离开住院部,两个人径自往医院大门处走去。 此时夜已深,医院里十分安静。 只有门诊部那边依然灯火通明,不时有一些声音传来。 “阿喜,当初大哥决定将医院捐给政府的时候,家里人都是一致同意的?” 杨不凡想起夷陵医院的前身是关氏医院,更早的时候,是关氏医馆,顿觉时间过得太快了。 他是这一切的见证者,夷陵医院的变迁就跟这时代的潮流一样,永远滚滚向前。 自从捐给政府以后,夷陵医院又增加了一些基础设施,如今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家综合型医院,是实实在在为夷陵人民谋了福利。 关义喜也和杨不凡一起仰望着眼前的医院,如果说杨不凡的心里是感慨万千,她则是百感交集。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凡是城里的关氏店铺都是他们关家大院的产业。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千金大小姐,吃穿不用愁,身边还有一群群的下人服侍。 她想要天上的星星,爹娘绝对不会给她摘月亮。 当年在去武汉求学前,她几乎生活在童话里,简单而快乐。 直到她到了武汉读大学,接触了那些进步学生,这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穷苦老百姓。 更知道还有一个叫做共产党的政党,他们专为老百姓说话,为老百姓谋福利。 她第一次读《共产党宣言》时的震憾至今难以忘记,她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群人,在为了推翻资本主义社会在做着努力....... 她回应杨不凡: “当然是我们全家人都同意的,此前的关氏医院虽然也是公共设施,但他毕竟姓关。 爹和娘他们从前清过来,亲眼见证了几个朝代的变迁,十分感恩共产党,所以解放后毫不犹豫地决定将这个医院捐给国家。 因为只有到了政府手里,这个医院才会得到更多的扶持,这样才会让更多的老百姓的就医环境得到改善......” 两夫妻站在医院门口感慨了一番,抬腿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诊部附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们眼前晃动,但是,那个人影很快便跑进了门诊部里。 关义喜拉着杨不凡,指着那个人影消失的方向问道: “不凡,你看到刚才那个人了吗?是不是四弟?” 关义喜刚才恍惚看到关义为快步跑进了门诊部,而在他前面,似乎有两个人抬着一副担架。 由于相隔尚有一段距离,所以没有看得太真切。 “阿喜,你没有看错,刚才那个人就是义为,不过,他们小组不是奉命在曹家附近蹲守吗?怎么突然跑到医院来了?难道有突发状况?” 第559章 抢救嫌疑人 杨不凡虽然感到疑惑,但却加快脚步追了过去,关义喜紧跟其后。 进了门诊部,他们看到关义为果然正在和医生说话,关义武和关国安站在他旁边。 杨不凡赶紧凑过去,只听关义为道: “医生,麻烦你一定把他救活,这个人的证词非常重要。” 关义为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展示给医生。 “关义为同志,请你放心,我们一定尽量抢救。” 他说完这句话就匆匆进了抢救室,一个护士紧随其后关上了抢救室的门。 杨不凡这才伸手拍了拍关义为的后背。 关义为转过身,看见杨不凡和关义喜,叫了声:“姐夫,姐姐,你们怎么还没有回家?” “我们刚刚去看了大哥,正准备回去呢,就看到你匆匆赶到医院,里面伤的是谁?是我们自己人吗?” 杨不凡边说边朝抢救室的方向努了努嘴。 刚才抬着病人的是关义勇和关国安,此时他们两个人也紧张地盯着抢救室。 两人看见杨不凡和关义喜,简单打了招呼,但却并没有回答杨不凡的话。 关义为回头交代了关义勇和关国安两句,拉着杨不凡径直走出了门诊,来到外面。 关义喜也跟着走过来。 杨不凡看关义为这架势就知道受伤的一定不是自己人,而且很可能还需要保密。 此时门诊室外面无人经过,他便道: “好了,这里安静,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姐夫,我这几天不是奉命蹲守曹家吗,前些天刚刚发现一个下人形迹可疑,本想从他身上打开缺口,可是,就在刚才,这个下人被曹家扔出来了,而且满身是血。 我们等曹家人进去了才装作过路人上去查看,这一看可不得了,这个人五脏俱损,眼看着是活不了,当时就已经人事不省,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我当机立断把他送到医院来,看看能不能让他醒过来,我们好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杨不凡一听立刻拉着关义为往门诊室跑,一边跑一边说: “义为,你守着门诊这边的医生抢救,我去办公室打电话让宏表哥过来,这么重的外伤,全夷陵医院估计也只有宏表哥有办法了......” “那行,姐夫你快去打电话,我守在门诊室这里,看看他待会儿能不能醒过来开口说话。” 关义为在送这个人来医院的路上其实一直感到很奇怪,他们才发现这个下人形迹可疑,还没过几天呢,怎么这个下人就被打成重伤扔出了大门? 难道是曹家的人也发现这个人行为可疑,私下处理了? 那他们是如何发现的?是这个下人做了什么露出马脚了吗? 还有,曹金泰当时想要交换的消息是不是也跟这个人有关?是不是他也知道这个下人被国民党收买了,成了特务? 此时他站在门诊室外,心里祈求医生有起死回生的本领,让他能醒过来,开口说几句话。 他带着队员在曹家轮番蹲守,每天乔装成不同身份的人,着实很辛苦。 可是,如果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那他们这些天的辛苦岂不是就白费了? 想到这里,关义为又觉得烦闷异常。 他在走廊里走来走去,一旁的关义勇和关国安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这个小组一共三个人,每天轮流盯守,但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回家,都是轮流睡在车上。 几个人此时都是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就跟几个流浪汉似的。 关国安看见关义为如此,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问道: “义为,刚才不凡是不是去请傅宏院长了?” “嗯,我跟他说了此人的伤势,姐夫说只有宏表哥有办法让这个人醒过来,希望宏表哥能尽快赶过来。” 关义为刚说完这句话,就看见抢救室的门打开了,一个护士跑出来说: “谁是这个病人的家属?” 关义为道: “他没有家属,不过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请医生一定要救活他。” 护士道: “医生说了,此人伤得太重,如果想让他醒过来,必须马上打开胸腔做手术,但这种手术风险高,需要家属签字同意,还有,最好能请傅宏院长亲自主刀......” 看来医生已经跟护士说了关义为的身份,所以他们才提出让傅宏来做这个手术。 “我已经打电话去请傅宏院长了,能不能再等等?” 关义为生怕此人马上就断气了。 护士抿抿唇: “医生说得尽快,病人撑不了多久了。” 说完她转身就又进了抢救室,显然是进去跟医生传话了。 关义为正想着杨不凡怎么打个电话去了那么久,一抬头就看见他和傅宏一前一后跑了过来。 原来他是亲自去傅府叫人了。 关义为此时也顾不上问别的,迎上去对傅宏道: “宏表哥,里面的病人是我们好不容易查到的一条线索,请你一定要让他开口说话......” 傅宏点头应下,走进办公室,快速穿上白大褂,然后打开抢救室的门走进去。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宏表哥来了,这个人肯定能醒过来,肯定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关义为喃喃自语。 杨不凡在他肩头轻拍一下,这才解释道: “我刚才没有找到合适的电话,就直接回去叫人了,好在我虽然年纪大了,轻功倒还跟年轻时差不多,拉着宏表哥一路飞奔,应该没有耽误多少时间吧?” “姐夫,你哪里老啊,正当年,而且速度快得惊人......” 关义为的确是佩服杨不凡的速度,他还以为他是开车回去叫的人,没想到只是施展了轻功。 “呵呵,不过可惜啊,咱们这轻功恐怕要失传了......” 杨不凡叹息一声。 关义为知道杨不凡指的是什么,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其实已经到了学功夫的年纪,可如今时代不一样了,新中国成立后,全国有了系统的教育机构。 就在前些天,夷陵的小学、中学都相继开学了,所有适龄的孩子,国家都号召送到学校去学知识,学文化,做社会主义接班人。 再加上他们这些大人每天要上班,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教孩子们练功,所以,他们这一代的孩子应该是再也练不了武功了。 “姐夫,你当年好歹还收过一个徒弟,算是有传人......” 关义为安慰杨不凡。 两郞舅在走廊里有一搭没一掿地聊着这些闲篇打发时间,时间过得飞快。 远处传来鸡叫头遍的声音,杨不凡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凌晨三点钟了。 “义为,这个人,你确定能从他嘴里听到些什么吗?如果我们拼命把他救活了,他一句话都不说,那可怎么办?” 杨不凡有些担心。 关义为听了杨不凡的话,两条眉毛拧得紧紧的,说实话,他也不能确定此人会不会开口。 可是,如果不救他,那便什么机会也没有了,相反,如果尽力去救了,或许还有让他开口的可能呢? 他如是想着,就听见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傅宏边摘口罩边走出来,对关义为道: “义为,你抓紧时间进去问吧......” 第560章 掌心写字 关义为一听顿时困意也没了,急急地问道: “宏表哥,这个人被你救活了?” 傅宏摇摇头: “他伤得太重了,很难活下来,不过,我想尽办法让他醒过来了,他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但随时有死去的可能,你们如果想问话,抓紧时间,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他半夜被杨不凡从床上叫起来到医院抢救病人,一救就是几个小时,此时他只觉得身体困乏至极,只想好好地回去睡上一觉。 但他同时也知道,门外等着的关义为和杨不凡也跟他一样一直没有睡,他们都想从这个受伤的病人嘴里探知某些情况。 可是他真的尽力了。 关义为顾不上感谢傅宏,拔腿就冲进了抢救室。 眼前的病人果然睁开了眼睛。 “喂,喂,你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关义为俯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 那个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关义为,声音十分虚弱地道: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短短几个字,似乎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你先别管我是谁,也别问我为什么救你,我问你,是谁要杀你?还有,你是不是国民党的特务,你的上线是谁?你们潜伏在夷陵的任务是什么?” 病床上的人听了关义为的话,似乎明白了关义为的身份,但是,他却没有再开口。或者说,没有力气再开口了。 关义为急了,轻轻摇晃着他: “你快说啊?” 但刚才的那句话似乎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任凭关义为如何叫唤,他的嘴巴嗫嚅着,却再没有说出一个字。 门外的傅宏听到声音再次走进来,他检查了一下病人的情况,对关义为道: “这个人快不行了,他受的伤太重,能让醒过来已是奇迹,他快撑不下去了。” “喂,喂,你别死啊,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啊。” 关义为急了,朝病床上的人叫着。 病人刚刚闭上的双眼又有了动静,他费力的睁开,伸出一只手,关义为抓住他的手,却感觉他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划动着,再仔细一看,病人在他的手掌上写字。 他用心感受着他写的字,可是,没过多大一会儿,病人的手就从他的手掌滑落下来...... “义为,病人已经去世了。” 一旁的傅宏抓起病人的脉搏探了一会儿,对关义为道。 而关义为还在震惊他刚才感受到的那两个字。 此人分明在他掌心写的是“三少”。 关义为站起身对傅宏道: “此人是曹府的下人,半夜被人打得半死丢出来,尸体送到太平间吧。” “那曹府那边?” 傅宏不确定地问道。 “天亮了跟曹府打个电话,让他们安排人过来领尸体,就说是被好心的路人送到了医院抢救,但没有救活,刚送到就死了。” 关义为如此吩咐。 傅宏顿时明白了关义为的意思,他是不想让这个病人临死前还讲过话一事传播出去。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今晚此事我会让参与救治的医生和护士守口如瓶。” “多谢。” 关义为走出抢救室,一直等在外面的杨不凡和关义喜迎上来,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医院。 一直到了无人之处,杨不凡才问道: “义为,怎么样,那人开口了没有?” 因为这件事是关义为一手负责的,再加上抢救室空间不大,器械众多,刚才杨不凡并没有跟进去。 此前送病人到医院的关义勇和关国安,在傅宏进抢救室的时候,关义为已经让两人回去休息了。 所以刚才就只有关义为一个人进了抢救室。 “他虽然说了一句话,但并没有说重点,唉......” 关义为觉得有些郁闷。 杨不凡听了关义为转述的话,点头道: “这个正常,他没有说别的,单单质疑你的身份,还有救他的原因,看来他是一个忠诚的下人。” “我也觉得是这样,他从曹家被扔出来,可以肯定对他下手的是曹家人,但他醒后并没有提起曹家一个字,反而问我为什么要救他,这就说明,他没有觉得曹家人做错了......” 关义为分析道。 “其实这个下人是习惯了听主子的话,替主子卖命,甚至被主子惩罚......” 关义为话锋一转: “不过,他后来应该也是想说什么的,应该是没有力气再说了,他在我掌心写了两个字。” “是吗?写的哪两个字?” 杨不凡和关义喜几乎同时问道。 关义为道: “应该是三少这两个字。” “义为,你在曹家蹲守这么多天,那你对曹家的人应该很熟悉了吧?这个三少是什么人?” “曹家比较复杂,今天太晚了,明天我们再聊吧。” 关义为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个下人死了,但曹家的秘密还没有揭开,明天他和关义勇、关国安还将继续蹲守,必须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杨不凡也知道跟曹家有关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便道: “是啊,天都快亮了,咱们是得回去睡几个小时了,天亮了还有任务呢。”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公安局的干警们没有几个人睡过一个好觉的。 每天基本都会工作到很晚,要不然就是在外面执行排查任务。 特务们一天不抓到,他们这些城市的守护者便一天不能睡安稳觉。 三个人各自回家休息。 第二天上午,杨不凡在关义正的办公室见到了关义为。 关义正已经从关义为的口中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此时看见杨不凡进来,便让他坐下来,对他道: “不凡,义为有个想法,我们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第561章 潜伏计划 “什么想法?” 杨不凡挨着关义正和关义为坐下来,问道。 “杨队,我准备想办法混到曹家三少的身边.......” 杨不凡看着关义正: “关队,你觉得此计可行吗?如果这个三少真的跟特务有勾结,或者说他本身就是特务,义为潜伏到他身边会很危险。” 关义为笑道: “杨队,昨天太晚了,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你,这个三少还是一个孩子,而且是曹家的庶子,在曹家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做他身边的跟班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再说,我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会有危险的。” 说起关义为的身手,杨不凡自然是放心的,他刚才只是不太了解曹家的情况,所以才有些犹豫。 “这会儿有空,那你再跟我说说曹家的情况,这样你将来潜伏进去了,我们也对曹家有一个比较清楚的认识,便于和你里应外合......” “曹家啊,人员的确比较复杂......” 随着关义为的讲述,关义正和杨不凡对曹家总算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曹金泰在世时,除了正房夫人,他还娶了五房姨太太。 除了大少爷是正房夫人所生,另外两个少爷均出自几房姨太太。 而昨晚那个下人在关义为掌心留下的三少,就是曹金泰的五姨太孔氏所生,年仅十五岁。 杨不凡这才明白关义为昨晚知道后为何是那副反应,因为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不太可能是国民党的特务。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坚持潜伏到三少身边去?” 杨不凡不明白关义为的选择。 “杨队,下人在我掌心写下三少两个字,有两个可能,一是这个人是他杀他的人,另一个可能,对一个忠心的下人来说,他可能是想让我保护这个三少。 可这个三少只有十五岁,应该不是第一种,所以我昨晚便猜测,死去的下人应该是想让我保护三少。因为他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公安。” 关义为分析道。 “这么说,这个下人很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被灭了口?” 关义正接过话头道: “根据刚才义为给我讲述的这段时间的监视情况,我觉得这种可能性较大。起初义为注意这个下人,就是发现他每次出门的时候都鬼鬼祟祟的,令人生疑。 但监视了好些天,除了发现他每次出门喜欢左顾右盼,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联想到昨天晚上他突然被打成重伤,然后他又在义为掌心留下三少两个字,我也认定应该是义为说的第二种可能。” “义为,所以你才要潜伏到三少身边,一是为了保护他,二是看曹家到底有什么秘密?” 关义为点点头,说: “我们现在虽然抓了几个敌特,但我们都知道,这几个人都只是小喽罗,真正的大鱼并没有露出水面。 联想到曹金泰死之前的那番话,以及敌特在拘留所实施爆炸案,怎么想曹家都跟敌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我觉得咱们既然明里行动受阻,不如暗地里进行侦查......” “关队,那此事需要上报给局长吗?” 杨不凡不确定地问。 关义正想了想,道: “其实,这件事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包括局长,你们要知道,领导要的是结果,过程不重要。 当然,前提是我们自己能保证潜伏人员的安全,所以,义为你如果进了曹家,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否则你大哥我在公安局的仕途可能就止步于此了......” 关义正最后那句话是笑着说的,其实,他就是想调节一下屋内的气氛。 “大哥,你放心,我肯定会万分小心,以后你在公安局定然会平步青云......” 关义为也不叫关队了,直呼大哥。 办公室里的气氛果然一下子欢快起来。 关义为的话让关义正和杨不凡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 定下了潜伏到曹家三少身边的计划,接下来就是如何执行了。 “义为,这个曹家三少你见过没有?你想好了怎么混进他们府上吗?” 关义正道。 关义为道: “这些日子天天在曹家附近蹲守,倒是见过几次这个三少爷,至于怎么混进去,我有一个计策,说给你们听听?” 关义正和杨不凡同时望向关义为: “既然想好了办法,那就说说吧......” 这一天天气很好,虽然已是十月下旬,但夷陵的天气并不冷,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只着一件薄外套,正是夷陵最适合秋游的时候。 曹家的五姨太孔氏是一个特别爱玩的妇人,这一天,曹家的大门打开,里面开出一辆小汽车,从打开的车窗不难看到,后排坐的正是五姨太,还有她唯一的儿子,曹家三少。 曹家三少本来也进了夷陵的中学念书,不过这天刚好是礼拜天,学校放假,因此,他就央求自己的姨娘带他一同外出。 坐在车上,曹三少爷问孔氏: “姨娘,今天咱们去哪里玩啊?最近天天上学,我都快闷死了,真想去郊外好好放松放松......” 孔氏怜爱的看了一眼爱子,道: \"福儿,姨娘知道你的心思,今天就遂了你的愿,我们去郊外去放风筝。我命人给你做了一个非常好看的风筝,我们去郊外找一处空旷之地,你尽情地去跑,去玩,好不好?\" 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闲不住的年纪,他听孔氏说给他准备了风筝,高兴极了,拉着孔氏的胳膊,亲热地道: “多谢姨娘。” “傻孩子,只要你高兴就好,自从你爹走了以后,咱们就被大夫人欺压,姨娘也很久没有出来放松了,今天咱们娘儿俩就好好地散散心........” 风吹过车窗,母子俩的谈话被风送出很远,街边不远处,一个年轻人的唇角泛起一丝笑容。 他知道,潜伏到曹家三少爷曹福身边的机会来了。 眼看着曹家的小汽车朝城外驶去,年轻人招来一辆黄包车,指着城外的方向道: “走,出城......” 第562章 放风筝 曹家的小汽车一路飞驰,很快便停在郊外一处平坦的草坪附近。 这草坪一面靠山,一面临水,且没有任何灌木和大树,非常适合放风筝。 曹三少一下车就伸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叫道: “姨娘,这里的空气真好呀,景色也好,您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孔氏随后也从车上下来。 她穿着一件金丝绒的旗袍,肩上搭着一条披肩。头发是时兴的卷发,据说是上海最流行的样式,在夷陵能做出这种头发的也只有市中心的一家老字号的理发店。 脚上穿着高跟鞋,她这副打扮倒真不像是出来秋游,活像是要去参加舞会。 一旁的司机从汽车的后备箱拿出一块大大的布垫铺在离汽车不远的草坪上,又在布垫上摆上了一些点心和水果,然后才恭敬地对孔氏道: “五姨太,布置好了,您稍微休息一下吧。” “嗯。” 孔氏应了一声,走到布垫旁,脱下高跟鞋,只穿着袜子跪坐在垫子上。 曹三少在草坪上跑了一圈,然后才想起刚才孔氏在车上跟他说的话,他跑到孔氏身边,兴奋地问道: “姨娘,您刚刚说给我扎了风筝,在哪儿呢?” “你这孩子,一下车就乱跑,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孔氏嗔怪道。 “姨娘,我这不是好久没有到这么美的地方玩了嘛,一时高兴,一时高兴......姨娘,快告诉我嘛,风筝在哪里呀?” 孔氏对司机招招手,司机走过来,弯腰对曹三少爷道: “三少爷,您跟我过来......” 曹三少爷跟着司机来到汽车旁,只见司机打开后备箱,示意曹三少爷自己看。 曹三少爷看向汽车后备箱,很快开心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姨娘,您太好了,这风筝太漂亮了......” 司机帮曹三少爷把风筝拿出来,展开来细看,只见那个长长的蜈蚣形状的风筝更加威武了。 做风筝的人巧夺天工,把这个蜈蚣风筝做得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曹三少爷急不可耐地拽着线圈,在司机的帮助下,慢慢将蜈蚣风筝升到了空中。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风筝借助风势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曹三少爷一边放着手里的线圈,一边兴奋的大叫: “姨娘,您快看呐,我的风筝飞起来了,飞起来了......” 孔氏坐在草坪上,抬头看着风筝,脸上净现慈母笑容。 一旁的司机不断拍着曹三少爷的马屁: “三少爷真厉害,您看风筝飞得多高哇,都快到半天云里了,跟只小鸟一样在天上飞......” 此时,曹三少爷的这只风筝的确飞得很高了。 小孩子可不满足于身边这个下人的奉承,刚刚的新鲜劲转眼就过了,此时他万分希望有一个同伴能和他一起来放风筝。 可是看了看孔氏那双脱下来的高跟鞋,又看看身旁一脸谦卑的司机,他叹了一口气: “唉......” 司机察觉曹三少爷情绪突然变得低沉,赶紧问道: “三少爷,您怎么了?风筝不是放得好好的吗,您为什么突然叹气啊?” “老李,这么好看的风筝,我又把风筝放得这么高,可是没有人欣赏,你说这有什么意思嘛。” “我和五姨太不正欣赏着嘛,刚刚还夸奖三少爷您呢。” 老李讨好地道。 “光你们两个人有什么好玩儿的,算了,不玩了,回去吧......” 曹三少爷将手里的线圈往司机手里一塞,就往汽车旁走去。 老李手里突然多了一个线圈,赶紧一把抓住了,抬头再看那只放得高高的风筝,突然,他大声叫道: “三少爷,您快看......” 老李这一叫不仅惊动了曹三少爷,就连刚刚低下头的孔氏也再次抬起了头。 “老李,怎么了嘛。” 曹三少爷依然有些意兴阑珊。 “三少爷,您看咱们的风筝,您看它......” 曹三少爷这才抬起头,突然,他的眼睛开始放光。 只见他的蜈蚣风筝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老鹰风筝,而且这个老鹰似乎要跟他的蜈蚣比试似的,一直在往蜈蚣风筝的头顶上飞,那样子就是想要压住蜈蚣,向所有人宣布,蜈蚣是老鹰的手下败将。 曹三少爷顿时来了兴致,他跑到老李身边,从他手里夺过线圈: “我让你比我高,我让你比我高......” 他只顾着抬头转动线圈,直到蜈蚣一直停在空中没有动静,他低下头一看,才知道自己手上的风筝线已经放光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的风筝飞的已经是最高高度了。 可是那只老鹰还是飞在蜈蚣的头顶。 曹三少爷顿时泄气了,对孔氏大声叫道: “姨娘,您怎么不多给我准备点风筝线呐。” 他一着急,手上稍稍用了些力,不料那线圈上的风筝线一下子崩断,脱圈飞出去了。 这一下,风筝倒是可以随心所欲飞高了,可是却再也收不回来了。 “姨娘,我的风筝飞走啦......” 曹三少爷望着越飞越高的风筝,气得对着孔氏大叫。 刚刚还在跟他的蜈蚣风筝争夺的那只老鹰此时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竟然影子都没有看到了。 要不是他刚才亲眼所见,曹三少爷就要认定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了。 可是,半个小时以后,他知道那不是幻觉,因为,他又看到了那只“老鹰”。 这只老鹰再次从空中升起来的时候,曹三少爷不顾司机的劝阻,飞速朝放风筝的那个人走去。 这一次他看清楚了,那个人放风筝的地方离他们不远,在草坪附近的一个平台上面。 此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穿着整洁,而且长相帅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曹三少爷站在平台附近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过去,问道: “先生,你刚才是不是跟我的蜈蚣风筝一争高下呢?” 平台上的人听见问话,回过头: “小伙子,你在问我吗?” 曹三少爷点点头: “对啊,我问你呢。” 男人转过身,继续抬头望着自己的风筝,回答道: “刚才好像是有一个很长的蜈蚣风筝,只可惜啊,我刚才眼看着它飞走了,应该是线断了吧? 那只风筝做得那么好,为什么不配上好些的线呢?你看我这只老鹰,够威武,我给它配的线也够粗,不管多大的风它都不会断......” 曹三少爷忍不住走过去,盯着男人手里的线圈。 他手中的风筝线的确很结实。 “唉......” 他叹了一口气。 “小伙子,你是第一次放风筝吧?” 曹三少爷脱口而出: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的风筝跑了呀,呵呵......” 男人笑着回答。 “难道你放风筝从来没有断过线?” 男人的话勾起了曹三少爷的好奇心。 “那是自然,我出自于风筝世家,我做的风筝,既漂亮又飞得高,最重要的是,配的线都跟风筝匹配,绝对不会断线......” “真的吗?那你这里还有风筝吗?我出钱,再买一个风筝怎么样?” 曹三少爷忘了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第563章 邀请魏风 “哟,那可真不凑巧,我不是夷陵人,只是谈生意路过此地,身边只带了这一个风筝。 这风筝是我们才出的新品,我看此地无遮无挡,非常适合放风筝,所以就想试试这只风筝还有没有什么缺陷......”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曹三少爷便连声道: “我敢保证,您这只风筝肯定没有缺陷,我刚才看它都超过我的那只蜈蚣风筝了......” “哦,是吗?看样子小伙子经常放风筝?” “那倒没有,我也是好久没有出来放了,今天刚把风筝放上天,可没想到线就断了......” 曹三少爷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小伙子,你刚才那只风筝的确很漂亮,不过,我能做出比那只更好看的风筝,你见过飞龙风筝吗?” “什么?飞龙风筝?” “是啊,就是风筝的形状就像一条在空中飞舞的龙,我给它取名为飞龙风筝......” “先生,那得多大一只风筝啊,真的可以飞起来?” “小伙子,你别忘了,我可是北方着名风筝世家魏家的传人,比飞龙风筝更复杂的我都能做出来......” “先生,刚才忘了问您的姓名了,请问您贵姓?” 曹三少爷这才想起一直没有请教这位先生的姓名。 “免贵姓魏,单名一个风字。” “原来是魏先生,我姓曹,单名一个福字,在家行三,魏先生,我有一个不情之情,您能不能帮我做一个您刚才说的那款飞龙风筝?” 魏风将天上的老鹰风筝慢慢收回来,拿在手里,走到曹福面前,认真地看着他: “可我不是本地人,在此处没有居所,不太方便啊......” “这有何难,先生今天就跟我回曹家,我的院子大着呢,到时候您可以在我的院子里随便扎风筝......” “可是......” 魏风示意曹福看向身后,只见孔氏正穿着高跟鞋缓缓走过来。 曹福马上明白了魏风的意思,他快步走到孔氏身边,抱着她的胳膊: “姨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魏风先生,来自北方的风筝世家魏家,刚刚那个老鹰风筝就是魏先生放的。” 他又转向魏风: “魏先生,这是我的姨娘,她姓孔。您叫她五姨太就可以了。” “原来是五姨太,失礼了。” 魏风弯腰致歉。 “魏先生客气了,我今天也是闲得无聊,带着孩子出来透口气,不曾想,风筝刚飞上天没多久线就断了,这只风筝我是请本地的一个手艺人帮忙做的,看来终究还是差些火候......” 孔氏也有些郁闷,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天性爱玩,往年都要出城放风筝,所以才会请人给他做了这只大大的蜈蚣风筝。 哪曾想她付的钱不少,那个手艺人却不地道,偏偏在风筝线上省钱,结果导致第一次放就断了。 曹福听到这里,立刻道: “姨娘,这位魏风先生可是风筝世家的传人,他刚刚还说可以做比蜈蚣风筝更好看的飞龙风筝。 姨娘,我们好不容易碰到魏先生,也算是有缘,不如请他去我们家里,帮我做一只飞龙风筝怎么样?” 孔氏到底是成年人,听了曹福的话,有些犹豫,没有马上表态。 魏风连忙道: “曹少爷,如果府上不方便,此事便作罢,山高水长,以后我们定然还有机会再见面。” “姨娘......” 曹福没有回应魏风的话,拉着孔氏的胳膊撒娇。 孔氏还是没有回话。 曹福继续道: “姨娘,一直照顾我的冯叔已经回老家了,我身边也没有别人陪伴,我现在就想要一个飞龙风筝,姨娘,您就答应我嘛。” 孔氏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低声对曹福道: “福儿,如今你娘和大少爷可把我们娘俩看得很紧,我今天能出来,还是在夫人身边侍候了好几天才得到的恩典。你要带一个生人回去,夫人和大少爷肯定不会同意。” 曹福听了孔氏的话,眼珠转了转,突然低声说道: “姨娘,我们不如说这位魏先生是您请的先生,督促我学习的,如何?” “先生?” 孔氏重复着这两个字,看向魏风,推了推曹福: “福儿,你也不问问魏先生,人家既然是风筝世家的传人,肯定有要事在身,怎么可能以你先生的名义住进咱们家?” 曹福见孔氏有松动的意思,立刻转向魏风: “魏先生,我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您不会介意吧?” 魏风笑道: “我和曹三少爷倒也是有缘,我们做风筝的最愿意和喜欢风筝的人交朋友,以什么名义进入府中我不在意,我只想将我自己的手艺展示给曹三少爷......” “魏先生,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魏风点点头,不过他很快又说: “不过,我做这风筝估计不是短时间能做完的,曹三少爷可不能太心急......” “魏先生,您放心,我不急......” 曹福很高兴,他没有想到,这次到郊外来秋游,竟然遇到了一个“先生”。 他对魏风十分有好感,觉得他待人温和,长相帅气,关键还愿意以他先生的名义入府帮他做飞龙风筝。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曹金泰在生前本来也比较喜欢他,可自从前阵子他被抓进政府的大牢,后来又被炸死在拘留所,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他很是伤心了一阵子。 可是,由于顶着汉奸的帽子,他们家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大办丧事,最后也只是在公安局领回了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块,草草安葬了事。 曹福发现,自从父亲曹金泰去世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很怪异,总有一些不太熟悉的下人在府里出现,而且,每次都是夜深人静之际。 他有一次和服侍他的冯叔悄悄说起此事,不料冯叔当时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并低声在他耳边道: “三少爷,此事你万万不可在人前说出来,你就当这一切都没有看到......” 这件事过后不久,就在前两天,冯叔突然不见了。 他的大哥曹康告诉他,冯叔年迈,已经告老还乡。 可是冯叔此前在他面前一个字也没有提过,怎么突然就告老还乡了? 他为此事还在孔氏面前哭过一场,毕竟从他出生开始,冯叔就在他身边料理一切,他早已习惯了冯叔的陪伴。 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姨娘还不会带他出来散心。 今天在郊外遇到魏风,曹福觉得冯叔似乎又回来了,他在魏风脸上看到了跟冯叔类似的笑容。 想到这里,他开心地对孔氏道: “姨娘,我们现在马上回去吧,我要让魏先生尽快开始做飞龙风筝......” 第564章 进入曹家 不用说,这个化名魏风的就是关义为。 他今天看到孔氏和曹三少爷坐车出城,又听到他们要出城放风筝,很快便采取了相应的行动。 他坐上黄包车,本来是准备马上出城的,后来想了想,还是在关家大院附近下了车。 然后回去装扮了一番,让自己换了一副面孔,最后才在自己院子里拿着那个老鹰风筝,召了辆出租汽车赶到城外。 说来也巧,关义为从小就手巧,做风筝只是他的业余爱好之一。 今天听说曹三少爷要出城放风筝,他立刻就想以风筝世家魏家传人的身份出现在曹三少爷面前。 十四、五岁的孩子,心性还未完全成熟,而且比较喜欢攀比。 果然,在看到他那只蜈蚣风筝之后,关义为迅速放飞自己手里的老鹰风筝,并且故意飞到蜈蚣风筝的上方,一下子就激起了曹三少爷的好胜心。 此时,孔氏和曹三少爷都以为刚才的蜈蚣风筝是线不结实断掉了,其实,那是关义为远远地往一片树叶上倾注内力,然后扔向曹三少爷手里的风筝线所致。 他当时把手里的风筝线绑在一块石头上,然后悄悄趴在离曹三少爷放风筝不远的地方动手,无人察觉。 做完这一切,他才悄悄跑到那处平台,假意一直在那里放风筝。 后来的事情便如他预料的一样展开。 此时,他受邀请坐进了曹家的小汽车。 他将老鹰风筝放进了后备箱,为了避嫌,他坐在副驾,孔氏和曹三少爷坐在后排。 进入曹府时并没有人阻拦,因为曹府的下人都认识汽车和开车的司机。 在曹府的院子下了车,曹三少爷拉着魏风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魏风跟在后面不确定地道: “三少爷,我初入府中,是不是得先跟夫人和大少爷打个招呼?” “魏先生,今天太晚了,此事不急,明天我领您去见娘和大哥。” 曹三少爷连日来不太好的心情,今天总算好了许多。 他带着魏风来到自己的院子,指着一间厢房对他说: “魏先生,暂时委屈您住在这间屋子里,您的隔壁就是冯叔的屋子,我不相信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回了老家,总觉得他还会回来,所以他屋子里的一切我都还没有动。” 魏风听曹三少爷一再提起这个冯叔,心里一动,想起那天在医院里抢救的那个病人的形象,状似无意地问道: “三少爷,老是听你提起冯叔,他到底长什么样儿?” 曹三少爷不疑有他,想了想,道: “年纪嘛,约莫四十多岁,唇上有须,长得较瘦,走路有点外八字......” 魏风的心狠狠抽了一下,曹三少爷形容的人正是那天死在医院的那个人,那个在他掌心写下“三少”两个字的男人。 结合曹三少爷的话,魏风现在可以确定,那天他写下三少两个字,肯定是让他保护他。 【看来曹家果然有秘密,冯叔已经死了,而且医院给曹府打过电话,但现在看来,曹三少爷和孔氏都不知道这件事,此事必定有猫腻。】 魏风一边听曹三少爷讲着冯叔的外貌特征,一边在心里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想了一遍。 他们决定监视曹府,就是因为发现冯叔那段时间每天出门时都左顾右盼,令人生疑。 他们当时还以为这个冯叔是特务,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冯叔为何深夜被人打成重伤扔出来? 动手的是何人? 魏风觉得,能够在曹府如此对待下人的,除了曹金泰的夫人,然后就只可能是曹大少爷了。 因为曹金泰去世以后,曹府中权力最大的应该就是这对母子。 可是,冯叔在曹家工作了多年,且对曹三少爷忠心耿耿,曹家人为何要对冯叔下此毒手? 如今已经是新中国了,国家提倡人人平等,很多大户人家都减少了下人的数量,即使还留有一部分,那也是那些下人在主家工作了多年,不愿意离开。 断然不可能还有哪户人家敢公然对下人下此毒手。 如果说下人做事不得主人心,大不了辞退了事。 实在犯不上害人性命。 而且还不避讳别人知道,直接把他扔在了大门外。 难道? 魏风突然感到后脊背发凉,难道他和关义勇、关国安的行迹已经被曹家人知道了? 他们是故意把冯叔丢到门外,其实是做给他们看的? 魏风现在庆幸自己此时的装扮和他曾经在曹府附近监视的形象大不一样。 如果他今天偷个懒,还跟此前在曹府附近差不多的装扮,说不准一进曹家就被人看出端倪了。 想到这里,他又庆幸曹三少爷刚才没有把他带到曹夫人和曹大少爷跟前。 他所谋求的是深入虎穴,哪怕只能在此府待上一晚,他也会利用这一晚的时间查清事情的真相。 魏风见自己提起冯叔后,曹三少爷有些失神,便笑了两声道: “哦,原来冯叔长这样啊,三少爷,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 曹三少爷也回过神来: “那,魏先生,今天您就歇在此处,晚餐我就让人送过来,您做风筝需要哪些材料,请您开个单子,我吩咐司机出门采买......” 曹三少爷到底还是心心念念他的风筝。 “行,单子我晚些时候给你,今天确实累了,三少爷,那我就不客气了。” 曹三少爷见魏风安顿下来了,这才走出屋子。 魏风听见曹三少爷的脚步声离开,将房门关上,看见屋里的桌子上放着纸和笔,他拿起笔,认真写着做风筝需要的材料...... 既然是做戏,自然得做全套。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果然有人给魏风送来的晚餐。 魏风吃饱喝足,在院子里溜达,正好碰到曹三少爷也在院子里。 “魏先生......” “三少爷......” “魏先生,您吃过晚餐了吧?还满意吗?” “三少爷,非常满意,你费心了。” “魏先生,不知您今天写好清单没有,我明天就要上学了,我想在上学前把采买材料一事安排妥当......” 曹三少爷果然惦记着这事。 魏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三少爷,清单我下午就拟好了,不过,有些东西司机未必能买到最合适的,我看不如这样好了,等明天我亲自和司机一起出去采买,你看好不好?” 曹三少爷并未起疑,而是拍着手道: “还是魏先生想得周到,那就这么办,不过,明天我得把您介绍给娘和大哥之后,您在府里有了正式的身份,出门才方便......”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明天我静等三少爷带我拜见夫人和大少爷......” 第565章 深夜查找 魏风和曹三少爷又寒暄了几句,他趁机道: “三少爷,我初次进曹府,没想到贵府这么大,如果没有人带路,我估计走出去会迷路,这会儿还早,要不,你带我去府里各处转转?毕竟我会在府中待上一段时间。” 魏风想借此机会弄清楚曹夫人和曹大少爷住的院子,如果不事先打探清楚,等夜深人静之际再来慢慢寻找,将会耽误很多功夫。 曹三少爷立刻应道: “魏先生,没问题呀,那就走吧......” 魏风和曹三少爷走出自己的院子,开始在曹府四处溜达,每到一处院子,三少爷就给魏风介绍院子的主人是谁。 因此,魏风跟着曹三少爷走了一圈儿,算是把曹府每个人住的位置打探清楚了。 魏风想过了,如果曹府的人把冯叔打成重伤丢在门外是故意的,那么他应该只有今天一个晚上的机会来查找曹府的秘密。 哪怕知道在傍晚时分和曹三少爷在府里闲逛容易引起注意,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一圈走下来已快晚上八点,曹府渐渐安静下来。 魏风和曹三少爷分开回到自己住的屋子。 魏风自然不会上床休息,他只是和衣躺在床上,在头脑里计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夜深了。 魏风蹑手蹑脚走出门外,看看四周无人,悄悄离开了三少爷的院子,径直往傍晚打听到的地方——曹大少爷的院子走去。 如果他所料不错,在这个府里,如果说谁跟特务有关系,最可能的应该是曹大少爷。 魏风这么推理基于以下几点原因。 第一,曹金泰曾经被国民党锄奸,但他却并未被杀死,这曾经是周孟南至死都没有解开的谜。 所以,魏风有理由怀疑,曹金泰很可能跟国民党早有勾结,那一次国民党的顶级杀手周孟南并不是失误,而是有人帮助曹金泰金蝉脱壳,不管周孟南当时检查的如何认真,他当时杀死的一定不是曹金泰本人。 第二,曹金泰在新中国成立后最终还是没有逃脱被制裁的命运,曹府中有人记恨共产党,所以联合国民党特务对付共产党。 而曹大少爷作为曹金泰的嫡子,又是长子,且还是曹家家产的实际掌握人,他为父报仇的动机便很明显。 第三,夷陵发生的第一起爆炸案就是曹氏米厂,而当时不在场的那四个伙计中的龙兵至今没有找到。现在基本可以认定,龙兵的敌特嫌疑重大,所以,作为东家的曹氏自然也令人生疑。 至于他们为什么选择自家米厂,应该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所以,魏风的第一站便决定先探探曹大少爷的院子。 此时夜深人静,曹府上下俱都进入了梦乡。 魏风找到院子的一处围墙,轻轻一跃,人就稳稳落在了曹大少爷的院子里。 他猫着腰蹲在原地适应了一会儿院子里的环境,然后才开始挪动脚步一间房一间房的查看。 很快,院子里的几间厢房他都查看了,除了有一个厢房里有人呼吸的声音,甚至还有轻微的鼾声,其它屋子里特别安静,根本没有人居住。 魏风看了一眼有人在的那间屋子,发现那个屋子跟他在三少爷的院子里住的屋子差不多,应该是属于客房或者工人房。 他敢断定,曹大少爷此时根本不在这几间厢房里。 可是,他从下午进了曹家,也并未听说曹大少爷出门,但现在人又的确不在府中,这却是为何? 魏风感觉自己出师不利。 他原以为夜探曹大少爷曹康的院子,多多少少会有一些收获,哪曾想,竟然连影子都没看到。 想了想,他再看了一眼那几间厢房,确定了曹大少爷可能居住的屋子,轻轻推开门,走进了其中一间。 【既然见不到人,那就在屋里悄悄搜一搜吧。】 魏风知道现在不是过去,新中国都成立了,随便进别人的屋子搜查不合适。 可现在他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先斩后奏,到时候回去让领导骂吧。 屋子里的陈设一看就不简单,处处透着一股奢华,果然是一间装扮讲究的主人房。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最先查看了屋子里的那张床,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手电,悄悄在屋子里四处查看,但很快他就失望了,大少爷的屋子里值钱的东西不少,但却没有一样东西能显示他跟特务有牵连。 魏风站在屋里不由得自言自语: “难道是我推理错了?” 明面上找不到任何东西,他又开始查看屋子里是否有机关。 蹲在地下,他一块块地敲着地砖,可是每块地砖传出来的声音都是沉闷的,很显然,都是实心。 魏风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地板没有发现,他又盯上了屋子里的那一排博古架。 大少爷的爱好很奇怪,把博古架放在卧室里,而且博古架上陈列着不少古玩。 魏风怎么看都觉得这排博古架有些古怪。 他先是挨个查看了一番架子上是否有机关,一无所获,他准备将博古架挪开来检查。 魏风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如果说这个屋子里有令人生疑的地方,一定就是这排博古架后面的那堵墙。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设计不太可能。 如果一间密室,每次进入都要费力的搬开这样重重的架子,主人家用起来也不方便呀。 魏风轻拍了一下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已来到午夜十二点。 他在那间卧室里待的时间够久了,如果曹大少爷果真没有出门,此时恐怕也该回屋休息了。 难道机关还是在这些架子上的古玩上? 魏风再次挨个查看了一遍那些古玩,还是没有发现机关。 就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判断失误,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阵机关的响动声传入耳中。 魏风一下子警觉起来,看了看屋里,除了床下,无处可以藏身。 他只好搬动床前的脚踏,快速躲进了床底下。 趴在床下,他的眼睛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果然是从那处博古架处传来的。 随着机关转动的声音,本来是一个整体的博古架,竟然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了后面的墙,此时,墙上也露出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通过的洞口,而一个男子的脚,此时正从那个洞里走出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第566章 曹家秘密 魏风趴在床底下,只看到两双男人的脚,并看不清这两个人的长相。 他有些着急。 但凡这个屋子里还有其它地方可以藏身,他也不会躲进这床底下。 虽然此处不容易被发现,但缺点就是视野受限,看不到多大的范围。 就在魏风暗自着急时,这两个人已经走到床前。 这时候,也不知道他们按了哪个机关,那个博古架慢慢合拢,架子后的那堵墙也再次变得严丝合缝。 魏风的大脑快速转动着,似乎明白了他为什么一直没有找到密室机关,原来这机关并不在博古架上,而是在床附近。 魏风回忆着床前的家具,心里顿时豁然开朗,他刚才看到床架子上有一个雕花扶手十分光滑,当时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这床使用年代久远所致。 现在看来,那机关一定就在那个扶手上。 博古架恢复原样后,才听到有人说话。 “大少爷,易站长说他的人有好几个都暴露了,催着咱们赶紧动手,您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听声音,这个人应该是曹府的下人。 魏风从此人嘴里听说“易站长”,突然想起一个人,此人难道是? 还没容他多想,就听曹大少爷曹康说道: “他说的那地方现在有解放军把守着,根本没有办法靠近,怎么动手?” “可是您刚才跟他说了半天,他也不听您的呀,大少爷,我看咱们干脆还是跟老爷一样,偷渡去国外算了......” “老周啊,你以为我不想一走了之吗?可是咱们的这些产业呢?还有娘和这些弟弟妹妹们,他们怎么办?爹当时诈死是马上要被行刑了,不逃就是个死,可咱们不一样啊,公安现在不是还没有怀疑到咱们吗?” “可是,您不是说三少爷身边的冯叔发现地道的秘密了?还说外面很可能有人监视咱们府?事实上证明您很可能猜对了,因为冯叔当晚被人送进了医院,后来医院打电话到府里,我接到电话悄悄去处理了这件事,三少爷至今不知道冯叔已经死了。” 魏风趴在床下听到这些,不由得捂紧了嘴巴,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叫出声来。 没想到,今天躲在曹大少爷的床底下,得到的线索如此之多。 首先,曹家通敌无疑。 其次,曹金泰竟然成功逃出国了。 难怪上次炸掉的拘留所里都是一些尸首碎片,这根本就是曹大少爷使的计策,这样公安才不会怀疑曹金泰未死。 可是,当时他们是怎样进入拘留所把曹金泰换出来的? 魏风想起最近被揪出来的李树,此事如果不是李树做的,那肯定就另有其人。 此时,又听那个下人老周说道: “大少爷,我看现在国民党想反攻大陆根本不太可能,他们的大部队躲在台湾,光指挥这些特务在各个城市里搞破坏。 我看他们也只是临死挣扎,大少爷,咱们当年为了救老爷才跟易站长搭上线,如今听他摆布也是因为这件事,我看咱们不如这样......” 下人附在曹大少爷耳边悄悄说了好一番。 虽然魏风的听力很好,可是这个下人刚才说话的声音太轻了,他竟然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但不用想也知道,这对主仆一定是想着怎么逃脱易站长的掌控。 曹大少爷听完下人老周的话,嘴里连连应着:“嗯、嗯......” 约莫又过了五分钟,才又听老周道: “大少爷,那您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就按咱们商量的去办。” “嗯,老周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注意悄悄的,别惊动了别人,上次要不是易站长不听我的,大半夜的让手下从府里进来,也不会被起夜的老三碰到......” 魏风这才知道,原来曹三少爷还真是知道一些内情。 “大少爷,您放心,三少爷就是一个孩子,我当时在场,跟他说了这些人是府里临时请的帮工,他应该是信了......” “嗯,老周,你很机智,做得好,去吧。” 曹大少爷表扬了老周一句。 魏风看到一双男人的脚往门边走去,不一会儿,一声轻轻的开门声响起,老周很快离开了曹大少爷的屋子。 魏风庆幸今天想办法跟进了曹府,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的判断果然没错,在曹府,跟敌特有关系的果然是曹大少爷。 从他们刚才的谈话,魏风大致可以分析出,曹府跟敌特发生联系是当时国民党要锄奸的时候。 也不知道他们当时跟易清成是怎么认识,后来又怎么达成一致意见的。 可以肯定的是,曹金泰第一次诈死肯定是易清成,也就是老周刚才说的易站长的手笔。 当年关义为曾经在暗中保护过周孟南,所以他知道易清成。 只是,当年曹金泰诈死之后,他并没有离开夷陵,而是在家躲了几年,直到夷陵解放后才冒头。 他原以为国民党战败,就没有人追究他们这些日本人占领时期的汉奸了。 没想到,共产党的眼睛里更容不下沙子,新中国刚成立,公安局就把他们这些汉奸再次抓起来了。 也不知道这个易清成是什么时候再次潜伏到夷陵的,曹家再次跟他达成了交易,他们竟然制造了一起爆炸案将其救出。 而代价便是死去了三个公安干警,还有两个汉奸,以及一个在押犯龚文化。 魏风趴在床底下,紧咬牙关。 曹家为了救出曹金泰,竟然跟敌特勾结,真是刷新了他对曹家人的认识。 以前他总以为曹金泰当汉奸,很可能是跟当初的李坊一样,为了家庭利益不得不如此。 可他现在明白了,这些人过去能当汉奸,说明他们就是一群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只想着自己利益的小人,他们心中没有民族大义,只有他们自己。 一个曹金泰,竟然害死了三个公安干警。 还有那个无辜的龚文化,他只是暂时被留置在拘留所,一旦解除嫌疑就可以马上回家。 可是他却没有等到洗清嫌疑的那一天。 这一切都是曹家人犯下的罪。 魏风的大脑在急速的运转着,突然,他听到头上传来一阵响声,是曹大少爷躺倒在床上的声音。 想起此时自己的处境,他只得强压下心底的愤怒。 他得想办法安全离开这间屋子,否则,他得到的消息便不能传出去。 他躺在床底下,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半个小时以后,头顶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慢慢将手放在脚踏上。 正当他准备挪动脚踏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 “你想干什么?” 第567章 连夜抓捕 魏风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赶紧缩回了手。 刚才说话的声音他听出来了,是曹大少爷,难道他根本没睡着? 还是他早就察觉屋里来了外人? 魏风头上的汗涮涮直冒,正当他急速想着应对之策的时候,头顶上突然又传来说话声: “娇儿,你别闹......” 魏风这一次听明白了,原来曹大少爷刚才是在说梦话。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再次将手放在了脚踏上。 轻轻地,一点一点的将脚踏往外推,魏风额头的汗更多了...... 几分钟后,脚踏终于被移开一段足够魏风钻出来的距离,他才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缓缓从床底下爬出来。 他不敢站起身,依然趴在地下,将脚踏恢复原样,然后继续趴在地下匍匐前进,缓缓朝门口处爬去。 今天晚上听到的消息太重要了,魏风必须谨慎小心,绝不能出差错。 床上的梦话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魏风爬一会儿就会转过头看看床上,直到确认床上的人不会醒来,在临近门口的时候,他才慢慢将自己的身体直起来,但依然猫着腰,将手慢慢伸向门把手。 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一个身。 魏风伸向门把手的手快速缩回来。 直到床上的人呼吸再次平缓均匀,他才再次抓住门把手,轻轻拉开了房门...... 然后,魏风快速闪身而出,回过身将门轻轻带上。 来到外面,魏风才松了一口气。 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夜色里搜寻了一遍四周,确认没有危险,他才来到刚才进入院子的那处围墙边,纵身一跃,人便飞过了院墙。 他抬腕看看手表,此时正是半夜一点,再过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他必须马上将得到的消息告诉关义正。 想到这里,他猫着腰,根据傍晚曹三少爷带他逛曹府的记忆,找到曹府外墙,轻松跃过去...... 关义正已经从医院出院了,这天晚上,他睡得较晚,但刚睡没多少,就听到几声熟悉的猫头鹰叫声。 他能听出来不是真正的猫头鹰在叫,而是人模仿的。 那曾是他们在日本人占领时期和关义为、关义喜约定的见面信号。 看看手表,凌晨一点半,应该是关义为有急事想见他,但又不想惊动其它人,所以无奈之下才再次启动了这个暗号。 关义正快速披衣下床,来到院子里,捂着嘴也学了几声猫头鹰叫,然后才穿好衣服,打开院门。 院外果然站着关义为。 “义为......” 此时关义为已经洗过了脸,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大哥,有紧急情况,我实在等不及明天了。” 关义为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走,咱们边走边聊。” 十月底了,夜凉如水。 两兄弟在院子里边散步边讨论着对策。 关义正也被关义为带回来的消息吓坏了,他喃喃自语道: “我真是没有想到,曹金泰两次都是诈死......” “大哥,这是我亲耳听到的,绝不会有错,曹家其它人有没有跟特务牵连不好说,但曹大少爷和那个下人老周,是百分百有牵连。 而且,我今天亲眼看到他们从曹大少爷房间博古架后面的密室里走出来,听他们的谈话,他们嘴里的易站长应该就是在密室里跟他们谈的话,所以,咱们应该快速将曹府围起来,然后进入密道抓捕易站长......” “易站长?是以前的那个易清成吗?” 关义为点点头,道: “应该就是此人。” 关义正反复念叨着这个人的名字。 “是了,难怪李树收到的纸条上写的是一个清字,原来竟然是指这样。” 关义正明白唤醒特务为何要写一个“清”字,想必这些特务都是他当年在夷陵埋下来的。 “大哥,今天晚上,老周和曹大少爷还密谋了一件事,但我没有听清,不过我可以猜到,曹大少爷应该是想逃,所以,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采取行动,否则等天亮了就来不及了......” 关义正看看手表,一点五十了。 “义为,你现在赶紧将义直,义有叫起来,然后打电话通知其它兄弟们,二十分钟以后在公安局院子里集合,你就说有紧急行动......” “反特队和重案队的都要叫上吧?” “对,两个队的都叫上,除了女同志,男同志全部叫出来。” 关义正也知道关义为带出来的消息极为重要,所以,连夜行动才是最稳妥的方案。 距离第一次案发时间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个案子已经拖得太久了。 如果今天晚上能够一举将潜伏在夷陵的特务头子抓获,那么其它潜伏的特务被清除便只是早晚的事情。 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没有道理不去摘取。 关义为先是去了关义直和关义有的院子,然后才拔腿往书房跑去,关义正知道他是去打电话了。 他索性也不回屋了,也跟着关义为往书房走去。 关义为很快就打完了电话,他自然只通知了杨不凡和傅扬,其它人由他们这两个队长去挨个通知。 “义为,走,我们赶紧去局里,连夜制订抓捕计划。” 关义正朝关义为叫道。 “大哥,等我......” 关义为应声出来,这时,关义直和关义有也来到了书房门口。 “大哥,是不是有特务的线索了?” 关义直和关义有异口同声问道。 “对,有线索了,我们需要连夜抓捕,走,我们现在就回局里制订抓捕计划。” 关家大院门口就停着他们自家的小汽车,关义为跳上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兄弟四人到达公安局不久,傅扬和其它队员都陆续到了。 关义为数了数,一共有十五人。 这十五个人都是他们非常信任的兄弟。 “关队,连你在内十五个人,会不会少了点儿?”关义为有些担心。 “义为,你别忘了,咱们这些兄弟可都是能以一抵十的,我们把计划制定好,应该够了。” 他们在会议室坐下,关义正这才开口: “同志们,根据可靠线索,我们现在已经锁定了敌特分子藏身的地方,现在我们制定具体抓捕方案......” 第568章 计划有变 关义正的话无疑让在座的都精神为之一振。 “关队,这事是真的吗?真的有线索了?” 杨不凡简直有些不敢相信,本来此前他们知道敌方已经查觉山猫暴露,还准备在全城悬赏征集敌特线索,让敌特分子无处安身。 没想到这件事还没有开始行动,关义为就在曹府门口发现了被打的快死掉的下人,紧接着,关义正采纳关义为的想法,让他想办法混进曹府。 据他所知,关义为应该才开始行动,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这时只听关义为道: “杨队,这件事是真的,你们知道那个被我半夜抬到医院的下人是谁吗?他就是曹三少爷身边的人,他姓冯,曹三少爷叫他冯叔,根据我掌握的情况来看,冯叔应该是知道了一些内情,所以被无情打死......” 时间紧迫,关义为没有时间说废话,便将他如何跟曹三少爷认识,并成功混进曹家的事简单介绍一了遍。 然后他又把在曹大少爷的床底下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众人就激动不已,同时,也气愤不已。 “天啦,真没有想到,这个曹金泰居然诈死两次,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还真是说的不错,他肯定是用钱买通了当时的国民党......” 关义直分析道。 “没错,曹家跟国民党的易清成肯定有金钱关系,而且延续到建国后,当这次曹金泰再次被抓,曹家大少爷再次跟易清成联系上了,他们之间一定是达成了某种交易,否则,特务们也不会帮他把曹金泰救出来。” 关义正接过话头道。 关义正抬腕看了下手表,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快三点了。 “同志们,事不宜迟,基本情况现在大家都了解了,所以我们今晚的任务就是,出其不意去曹大少爷的院子,首先是抓住曹大少爷和老周,然后就是打开密室,抓住很可能还藏在密室里的易清成等人。” “关队,目前我们已知曹家大少爷和老周跟特务有关联,那曹家其它人我们要不要一起都抓了?比如曹金泰的夫人,她难道一无所知吗?” 关义有问道。 “是啊,我看咱们应该把大部队带过去,将曹府围起来,一个也不要错过,全部抓回局里挨个审问。”杨际道。 关义为摆摆手: “我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证据,曹大少爷和老周的话虽然是我亲耳听见,但他们如果拒不认罪,我们也无可奈耐,他们很可能会说是我编的,所以,我认为现在必须尽快进入密室,抓住易清成等特务,只有找到那些人,我们才有可能定曹大少爷和老周的罪......” 傅扬一直未曾开口,这时他突然道: “义为刚才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我想提醒你们一下,现在咱们去曹府拿人,如果密室里的人已经转移了,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到时候又该如何?” 傅扬的话让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他的话不无道理,刚才关义为也说了,曹大少爷和老周跟特务有联系,但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了,而且是在床底下,曹大少爷和老周完全可以不承认。 而且密室的人会不会一直待在里边还很难说,如果他们半夜带人去了,结果一无所获,那将非常被动。 经傅扬一提,关义正也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带来的后果,他有些歉意地对大家道: “不好意思,今天晚上是我欠思考了,当时听义为说曹大少爷和老周跟特务有联系,脑袋一热,就让他联系了大家,这会儿静下来想一想,这件事的确不能这么办。” 他看向关义为: “义为,你今天晚上是第一次潜进曹家,趁着现在天还未亮,你赶紧恢复成魏风的面貌,继续待在曹三少爷身边,努力搜集曹大少爷和老周跟特务勾结的证据。” 关义为听到这里,也意识到密室里的特务有可能不会一直待在里面,他站起来道: “多谢傅队提醒,我差点犯了大错,如果曹大少爷拒不认罪,我们的确毫无办法。 我突然想起来了,当时老周建议曹大少爷偷渡出国,但曹大少爷不肯,放心不下家人。 但后来老周应该是说服他了,我听老周说天亮了就去办,我觉得咱们的人在天亮前就埋伏到曹府附近 ,等老周出门办事的时候,想办法跟踪他,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样吧,一队人负责监视和跟踪老周,杨队,你负责。” 关义正想了想,吩咐道。 杨不凡站起身: “行,我现在就安排两个同志过去,轮班监视跟踪。” “傅队,你负责带队监视和跟踪曹大少爷,既然他有想逃的意思,今天一定会有所动作,我要求你们必须盯死他,绝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 傅扬站起身: “没问题,交给我。” 关义正看了看其它人: “除了参加傅队和杨队行动的同志,其它人员统一听我指挥,我需要你们把曹府的每个人都盯死,除了曹大少爷,老周,最重要的是曹夫人,以及曹家二少爷。” 其它人都站起身应道: “是,关队。” 半夜紧急集合,本来准备连夜搜捕,最后变成了制定策略,先找证据。 关义正有些歉意地看着大家: “今天晚上是我考虑欠周,这都是因为咱们太需要一场胜利了。自从特务活动以来,咱们胜的少,败得多,抓了几个特务也没有拿到多少线索。 所以刚才听义为说曹大少爷和老周亲口说出了曹家的秘密,我就恨不能连夜将曹家给端了,忘了咱们现在是新中国的公安,做任何事情都要讲求证据,不能无故抓人......” 短短一会儿,这已经是关义正第二次道歉,不过,所有人都非常理解。 任何人站在关义正这个位置上,听到关义为的那番话后,恐怕第一时间也是赶紧集合队伍去曹府拿人。 可是,静下心来具体制订计划的时候,他们才发觉自己手里没有证据。 所有的证据都是关义为偷听来的,并不能成为有效指控的呈堂证供,因为曹大少爷和老周很容易就会推翻,他们反而还会控告关义为诬告。 “关队,你不必自责,我们少睡几个小时没事。” “是啊,关队,我们都跟你一样,恨不得早日把这些该死的特务抓了,你的心情我们非常理解。” “关队,现在我们至少知道了该监视谁,就这一点就值得我们半夜爬起来。” 关义正看着这些自己非常熟悉的兄弟们,眼睛里热泪盈眶。 不管什么时候,无论他做出何种决策,他这些患难与共的兄弟们总是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他。 他双手做个下压的姿势,示意大家暂时安静,这才说: “同志们,那今天晚上我们就暂不行动,杨队,傅队,连夜安排人手,我希望你们早日拿到证据。” 杨不凡和傅扬站起身: “关队,放心吧。” 关义正站起身,对着所有人道: “我最后再宣布一项纪律,今天咱们讨论的事情需要绝对保密,请大家不要再对其它人提起,直到这个案子的嫌疑人抓捕归案......” 其它人也都站起来: “放心吧,关队,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第569章 家庭教师 十五个人悄悄地来到公安局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又悄悄地离开了。 傅扬和杨不凡安排的人,散会后就在曹家附近开始蹲守。 而关义为则迅速恢复魏风的面容,连夜潜回了曹三少爷的院子。 他不知道天亮以后,曹三少爷把他介绍给曹大少爷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他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既然已经知道曹家人跟敌特有牵连,他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拿到证据,而他现在家庭教师的身份,无疑是他搜集证据最好的伪装。 一整晚没睡,他也累了,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魏风是被曹三少爷的叫声惊醒的。 “魏先生,魏先生......” 有人在拍他的门。 魏风从梦中惊醒,抬腕看看手表,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拉开房门: “三少爷,你这么早来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曹三少爷站在门外,笑嘻嘻地对他道: “魏先生,我一会儿要去上学,我想在上学前领你去见见娘和大哥,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家庭教师,这样你在府里行走也方便。” 魏风正想见识见识曹夫人和曹大少爷,赶紧道: “三少爷,那请你等我五分钟,我洗把脸。” 他进屋里找出一个脸盆和一个毛巾,又从暖水瓶里倒出水来洗了脸,略微整了整身上的衣裳,走出门对曹三少爷道: “三少爷,久等了,走吧。” 曹三少爷很是兴奋,他一边带着魏风往曹夫人的院子走,一边说: “魏先生,一会儿你一定要说是我的家庭教师,可千万别说漏嘴了,对了,您擅长哪个方面,我们得提前对好词,免得穿帮。” 魏风想了想,道: “我的书法尚可,不然你就说我是教你写毛笔字的先生?” 曹三少爷立刻拍掌道: “这个主意好,正好我的毛笔字不好,以前大哥还老批评我,我现在找一个教我写毛笔字的先生,他肯定不会怀疑。” 三言两语间,两个人就达成了一致意见。 魏风见离曹夫人的院子近了,便低声问曹三少爷: “三少爷,曹老爷去世后,曹夫人一定很伤心吧?对了,你的姨娘和你一定也很伤心吧?” 曹三少爷低下头: “魏先生,不瞒您说,我姨娘和我听说爹被炸死在拘留所,在自己院子里大哭了一场,可娘和大哥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连个像样的葬礼也没办,我甚至都没听他们哭一声,唉......” 曹三少爷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魏风在心里判断,这个曹三少爷应该是对曹金泰诈死一事毫不知情。 “对了,你说你的姨娘是五姨太,那大姨太、二姨太、三姨太和四姨太都哭了没?不是说还有一个二少爷吗?他有没有哭?” 曹三少爷想了想,道: “其它几个姨娘我倒是听说或多或少都有些伤心吧,二哥有没有哭我就不知道了,我都很少看见他,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忙什么,我听说大哥好像把有些生意交给他帮忙管理......” 魏风心里一动,继续问: “这么说,你大哥和二哥的关系不错?” “是啊,大哥和二哥的关系一直就很好啊,因为二哥是大姨太生的嘛,魏先生,您知道大姨太是谁吗,她是娘的亲表妹.......” “你的意思是说,你二哥的生母大姨太是曹夫人的亲表妹?” “对啊。” 魏风在心里琢磨着二少爷曹建有没有参与特务活动,一时没有再说话。 很快,曹夫人的院子到了。 一个婆子领着曹三少爷和魏风来到一个年约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面前。 只见此妇人穿得雍容华贵,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头上盘着发髻,发髻上还插着一枝金簪,手腕上也戴着好几只金手镯,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妇人装扮。 魏风和曹三少爷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正端着一杯热茶轻轻吹着。 看到曹三少爷领着一个生人站在她面前,她的眉头微蹙,问道: “福儿,这位是?” 曹三少爷赶紧给曹夫人问了安,然后才道: “娘,这位是我姨娘帮我请的家庭教师,大哥不是一直说我的毛笔字写得不好吗,这位魏先生的书法十分了得,所以我就请魏先生到家里来教我一段时间,让孩儿能好好学习写字......” “福儿,你现在不是上了政府办的学堂了吗?为何还要请先生?学堂里不教写字?”曹夫人问道。 曹三少爷凑上去给曹夫人捶背,语带撒娇:“娘,学堂里要学的功课种类很多,每周才一节写字课,我是想多练练......” “那学费要多少啊?”曹夫人又问道。 魏风这才找到机会说话,他给曹夫人行了礼,笑着道: “夫人,我和三少爷相识本是有缘,愿意在府上教三少爷一段时间,学费一事,您看着给就行,但求三餐温饱即可。” 曹夫人见魏风对学费的要求不高,这才展开笑颜: “那就有劳魏先生了......” 曹三少爷见曹夫人同意了,十分高兴,他停下给曹夫人捶背的手,站到曹夫人面前: “娘,那我就让魏先生在我院子里住下了,现在我要去上学了,怎么没见大哥和二哥来给您请安?” 他的本意是在曹夫人这里一并让两个兄长都跟魏风见个面,这样魏风在府里行走就不会受限了。 此时见他待了这么一会儿,其它两个兄长还没有来,便问道。 曹夫人也皱着眉: “你大哥一早就派人来告诉我,他今天有急事要出门一趟,你二哥也好几天没回来了,不知道他们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也就是福儿你有心,每天记得来给我请安。” 曹三少爷本也是随口问问,见曹夫人如此一说,便开解道: “娘,大哥二哥都是大人了,他们肯定是在忙咱自家的生意。娘,那孩儿告退,我得去上学了。” “嗯,去吧。” 曹夫人挥挥手,曹三少爷赶紧和魏风离开了曹夫人的院子。 回程的路上,魏风问道: “三少爷,你是每天都来跟曹夫人请安?” 曹三少爷想了想: “嗯,我基本每天都来的。” “那你其它几个姨娘不来请安?” “姨娘们一般很少来请安的,我娘说了,现在是新社会了,能免的就免了,但我姨娘跟我说,让我嘴乖点儿,多在娘面前走动,这样娘才不会忘了我们母子。” 魏风这才明白曹三少爷为何在曹夫人面前如此乖巧,原来他们两母子也只不过是为了在这个大家庭里能活下来。 刚才有一个信息让魏风很担心,曹大少爷竟然一大早就出门了,他是不是和老周一起出门了?是准备偷渡还是另有计划? 第570章 潜进密道 想到这里,魏风就问曹三少爷: “三少爷,你安排买材料的司机是昨天的那位吗?姓李的师傅?” 曹三少爷点头道: “对啊,就是他,怎么了?” “我昨天不是说过吗,有些材料司机去买不一定能买到最好的,我想亲自去挑,你看?” 曹三少爷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没问题啊,我现在就去找老李,让他不必出去采买了,魏先生您就自己去买吧。” 他说完就从口袋里掏了一些钞票塞到魏风手里: “魏先生,这些钱不知道够不够,您先拿着,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好的,那我今天上午就出去采买。” 两个人回到曹三少爷的院子,吃了厨房送来的早餐,曹三少爷独自出门上学去了。 魏风早饭后借故在整个曹家逛了一圈儿,果然没有看到曹大少爷和曹二少爷的影子。 他此时万分庆幸昨晚连夜把消息送出去了,虽然由于没有直接的证据,关义正决定暂不抓捕,但昨晚傅扬和杨不凡一定都在外面部署好了,只要曹大少爷和老周有异动,他们一定能跟踪得到证据。 他想起昨天晚上去过的曹大少爷院子,此时他不在府内,如果他现在去找那个密室的机关,会不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魏风决定说干就干。 他走到曹大少爷的院子附近,看了看四下无人,推门进去。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竟然连一个下人都没有。 魏风记得昨天晚上他过来的时候,有一个屋子里是有人住的,那个屋里住的应该是一个下人。 但此时是大白天,竟然没人看管院子,看来曹大少爷身上的秘密果真不少,他应该是吩咐过下人们不要在他的院子里停留。 没想到,这正好给魏风的行动提供了方便。 他关上院门,直奔昨天的那间厢房。 侧耳听了听,屋里果然没有人。 他推开门,屋里的一切都跟昨晚一样,他来到床前,找到那个十分光滑的扶手,果然在扶手下方找到一个按钮。 定了定心神,魏风按下那个按钮,果然听到了机关转动的声音。 博古架一分为二从中断开,等博古架完全打开之后,架子后面的那堵墙也开始活动,最后露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口。 魏风没有犹豫,快步走进密道,很容易就在秘密口找到了机关,再次将洞口关上。 密道里很黑,隐约有一丝风吹来,应该是有出风口。 魏风从怀里摸出一支小手电,悄悄在密道里行走。 这个密道比他想象得要长。 他原以为进来后走不了多远就会看到密室,没想到眼前的密道又窄又长,而且没有分岔。 差不多走了一里远,魏风望向前方,前面还是不见光亮。 他这时候突然明白了,原来这只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密道,并没有密室。 从曹大少爷昨晚和老周的对话来看,这条密道的尽头一定离易清成所住的地方不远。 此时魏风的心不禁狂跳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找到敌特的老巢了。 遗憾的是,由于怕身份泄密,他没敢将手枪带在身上。 一会儿万一碰到特务,只能赤手空拳了。 魏风没有想到后退。 站在原地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想了想在这个密道尽头可能发生的事情,魏风毅然决然继续往前走。 同一时间,傅扬正带着两个下属远远地跟着曹大少爷。 今天早上,先是曹府的下人老周最早出现在大门口。 守门的下人大声跟他打招呼: “老周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老周回答: “给大少爷办差,不早不行啊。” 杨不凡坐在曹府大门口对面的面馆吃着面,两个下人的对话一字不落都被他听到了。 老周离开曹家以后,杨不凡和关义有也随后离开了。 老周离开不久,曹大少爷就出门了,守门的依然点头哈腰打招呼: “大少爷早.......” 只见曹大少爷点点头,鼻孔里发出一声:“嗯”,并未与守门的下人多说,快步朝跟老周离开相反的方向而去。 傅扬和手下紧跟其后。 此时,曹大少爷进了一间旅馆。 傅扬想了想,对身边的关义勇道: “义勇,你跟进去,看看他去干什么。” 关义勇点点头,跟进旅馆,果然见曹大少爷正在旅馆的登记处。 只听工作人员问道: “同志,请问您是住店还是访友?” 曹大少爷道: “住店,我定了205房间。” 工作人员在本子上翻看了一番,才道: “是周同志吗?打电话定房的是姓周的同志。” “对,是我,我姓周。” 关义勇拿着一张报纸坐在离登记处不远的一张沙发上,将曹大少爷和旅馆服务员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时只听服务员道: “同志,请问您住几晚?你要先交房钱,我们登记了才能入住。” 只见曹大少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钞票递过去,服务员接过钱认真数了数,又找了零钱,然后在本子上登记了,最后才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曹大少爷。 “周同志,这是205房间的钥匙,请从这边上楼。” 服务员伸手朝楼梯的方向指了指。 “多谢。” 曹大少爷拿起钥匙,缓步上楼。 关义勇此时也放下手中的报纸,扮作房客,远远地跟在后面。 曹大少爷到了二楼,找到205房间,他先是左右看了看,关义勇赶紧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没有发现异样,他才用钥匙打开房门,推门进去。 关义勇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确认他不会再从房间里出来,这才快步出去跟傅扬低声报告: “傅队,他进了205房间。” 傅扬点点头: “走,我们也去开个房间,要205对面的房间。” 此时,魏风已经在密道内走了差不多三公里的路。 这一路他想了很多,这条地道如此之长,一定不是最近挖的,应该年代久远了,很可能是曹家的上一代就有这条密道。 魏风用手电照过秘道内的墙壁,只见墙壁上的土都十分干燥,且看起来年代久远。 【看来这曹家历代就有不少秘密啊。】 魏风一边如是想着,一边往前走,突然,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紧接着,眼前突然一亮,前方有一丝光亮照进了密道里。 他一喜,不禁走快了些。 终于靠近那处光亮了,虽然只有一条小缝隙,但魏风将眼睛凑上去,也足以看清外面的情形。 所见之处是一片茂密的草丛,刚刚听到的流水声应该是一条小河。 魏风四处查看,终于发现那条缝隙所在的位置是一块大石头,石头很大很沉,应该还有机关。 他拿着手电在洞口附近摸索着,最后终于发现了一处异常光滑,他正准备按下去,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往这边而来,紧接着就听外面有人道: “妈的,真是烦死了,天天待在这个鬼地方,我都快闷出病来了。” “上头老说要干一票大的,可等了这么多天也不见行动,要说我们当初就该一起去台湾,也省得在这里受苦......”另一个人道。 魏风听到这两个人的说话,心里十分确定,他们一定就是易清成身边的特务。 他只是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大白天的就敢在这里如此说话,难道这个出口的位置十分偏僻? 他缩回准备按动机关的手,将眼睛趴在那条缝隙处,准备看看这两个人的模样,他刚把眼睛凑上去,那两个人的脚步声突然远去了..... 第571章 别有洞天 魏风只得放弃查看这两个人长相的想法,将耳朵贴在洞口的石板上,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了,这才再次将手放在那处机关上。 此时,洞外十分安静,从石板的缝隙只能看到一片青草地,除此之外,便是那若有若无的流水声。 魏风不知道机关打开以后将面临什么,但是,他此时只能冒险一搏。 机关启动,随着洞口的石板缓缓滑动,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出的洞出现在魏风面前。 他将脑袋伸出来,惊奇发现,自己并不是在荒郊野外,而是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 这个秘道的出口是在院子里的一片荒草丛中,从地道里只能看到地面上的草,根本无法判断草坪有多大。 这时魏风将脑袋伸出来,终于看清地道外的一切了。 如果他所料不错,眼前这幢房屋应该就是易清成和他的手下聚集的地方。 趁着四下无人,他迅速钻出地道,在地面摸索了一会儿,找到机关,将地道重新关上,然后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此时正是大白天,他身上又没有武器,除了房顶,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更安全。 仗着一身轻功,魏风在房顶如履平地,他在房顶走几步就将耳朵贴在瓦片上,认真听着屋内的动静。 他刚才在地道的出口处看到几只烟蒂,他顿时明白了刚才那两个人在那里说话的原因,想必是借着在外面抽烟的机会,悄悄发几句牢骚。 因此,这间屋子里最少有两个人。 魏风一连听了好几处,最后终于在一间房顶听到有人在说话。 他小心地将瓦片挪开一条缝,趴下身子从那条缝隙里望进去,他的视线角度正好在一个人的头顶。 此人应该年纪较大了,头顶的头发比较稀疏,且有些花白。 除了此人以外,还有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听声音,正是刚才在地道口发牢骚的那两个人。 三个人在屋里坐着,魏风看清了两个年轻男子的长相,在心里暗自记下了他们的脸部特征。 虽然他们的特征并不明显,但他还是想办法记住了这两个人。 “站长,那个小子我们已经抓来好些天了,这两天他一直没怎么吃,再这样下去,估计饿也饿死了,怎么办?”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道。 “他为何不吃?是想绝食还是有其它原因?” 被称作站长的人道。 “谁知道啊,他应该是想绝食吧,这小子,年龄虽小,但脾气很倔,被我们抓来这么久,硬是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另一个年轻男子道。 “你们记住,我们抓他来只是为了制约那个叫丁慧的女人,只要丁慧不暴露我们,这个小子还是得活着,想想办法吧,硬灌也要让他活下去。” 被称作站长的男人道。 魏风听了这三个人的谈话,这才明白丁慧的儿子龚小龙一直被关在此地。 他这时候才有空仔细端详这个院子的情况。 由于居高临下,他很快便将院子周围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原来这里已经是城外。 房子依山而建,远处是农田,几里外还有几户人家,不时有狗吠声和鸡鸣声传来。 这个院子并不大,就是一般的农家小院,一共有四间厢房,这会儿三个人所待的地方应该是一间堂屋。 他不知道这个院子里还住着多少人,正在他犹豫着是马上离开这里去给关义正报信,让他马上带着人来这里,还是该再停留一会儿,弄清楚特务的实力,就看到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他赶紧将身子紧紧贴在屋脊上,只露出一个脑袋。 那两个人从前门进入堂屋,先是从桌子上拿起茶杯喝了几口水,然后其中一人道: “站长,幸好您昨天察觉曹康有问题,让我们注意他的行动,他今天一早带着行李从曹家出来,住进一家旅馆,我总觉得有问题,就一直在旅馆外面监视。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家的下人老周匆匆来到旅馆跟他见面,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后来老周一个人离开了,曹康还住在旅馆里。 站长,曹康明明有家,为什么要住在旅馆里?他想做什么?也学他老子偷渡吗?” “看来曹家人也靠不住了,这些生意人果然信不得,既如此,我们干脆......” 年长的男人招呼四个年轻的男子围在他身边,他低声说了好一会儿,魏风努力听着,可他的声音实在太低了,他只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字: “跟踪”......“灭口”......“干净”....... 但就是这几个字,魏风已经明白这些特务的想法了,他们这是发现曹康想逃,准备将他灭口了。 魏风听到这里再也在屋顶待不住了,刚才听到的消息太重要了,他必须马上离开此地,将这个消息送出去。 而且,他还要想办法记住此地的地址,所以他不能再走地道,而是要想办法从地面回城。 他悄悄将瓦片恢复原位,从屋顶站起来,猫着腰,小心翼翼来到屋顶一侧,准备纵身跳下去。 他探头看了一眼屋侧,那里是一块空地,堆放着一些柴火,而且这边离院墙最近,他下去后走上十来步就可以跃上院墙离开。 屋里的五个人仍然还在讨论着他们的计划,根本不知道屋顶有人偷听到了他们讲话。 魏风查看好地形,正准备一跃而下,突然,柴火垛那边缓步走过来一条大黄狗。 居然是农村常见的看家护院的那种大黄狗! 魏风的脚步迟疑了。 很显然,如果大黄狗不离开,他不可能从这边安全下去。 这里显然是大黄狗的窝,它应该是从外面才回来,此时似乎累了,趴在窝里一动不动。 魏风急坏了,大黄狗就像一只拦路虎似的,他不怕狗,可他怕狗叫引起屋里人的警觉啊。 怎么办? 魏风摸摸身上,一点儿食物也没有,企图用食物引开大黄狗的做法也行不通。 魏风无奈,只得悄悄来到屋顶另一侧,这边便是靠近地道的那一侧,院墙外就是山,若想离开,必须绕到大门才行。 而此时堂屋里正坐着五个人在谈话,堂屋正对着院子大门,堂屋门大开着,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他刚才在房顶上已经看清楚了,那个被称作站长的人所处的位置就是正对着大门。 只要他的眼睛没瞎,大白天的,他就不可能看不到大门处的情况。 魏风没想到自己会被一条大黄狗挡住去路。 左思右想之际,他决定还是冒险从狗窝这一侧跳下去。 他想好了,如果大黄狗叫唤,他落地后就想办法打昏它,然后快速离开。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依然十分危险,可是一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又觉得值得冒这个险。 大黄狗在窝里睡着了,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危险临近。 魏风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整个人如一片叶子般轻飘飘落在地上...... 第572章 魏风受伤 魏风的轻功很厉害,他选择落地的地方离大黄狗大约有两米的距离。 可狗最厉害的是嗅觉,他的人还在半空,大黄狗就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大声狂吠。 魏风在地下捡起一颗小石子,快速砸向大黄狗,试图打到它的昏睡穴,可是它非常灵活,巧妙的躲过了。 魏风一击不成,并不恋战,快步朝院墙边跑去。 他还没有跃过院墙,就听到屋里有人追出来。 魏风加快脚步,飞身而起跳上院墙,一声枪响传来,他的身形晃了晃,腿部传来一阵剧痛。 魏风滚下院墙,来不及处理伤口,就一瘸一拐地往一条小路跑去。 身后,大黄狗依然不依不饶地冲着围墙叫着。 魏风不敢回头,他知道,特务很快就会从大门处绕过来,如果他再中枪,他很可能没有办法将消息送出。 他在地道里走了差不多三公里,那么地面上这个院子的距离只会更远。 他一边跑一边辨别方向,同时留心周边的景物。 只是,他腿上的伤越来越疼,鲜血流了一地,他停下脚步,藏在一处灌木后面,撕下自己的上衣下摆,将受伤的部位缠紧,然后再次开始奔跑。 由于受了枪伤,他没有办法再使用轻功,只能拼体力了。 他刚把伤口处理好,就听到了后面传来脚步声,魏风暗自着急,他看了看四周,附近并无民居,只有一条小道通向山顶。 而城区的方向,就在山那边。 也就是说,他必须爬到山顶,翻过这座山,才能找到回城的路。 可此时他的腿犹如千斤重,虽然做了紧急处理,但伤口处的疼痛却是越来越厉害。 【怎么办?难道我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魏风一边想着办法,一边在心里暗道。 此时他还在山脚下,后面有三个男人快速朝这边跑过来,他们很有默契,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枪,并没有再开枪,而且也没有大喊大叫,就这样默默地追着。 魏风知道他们是怕引来远处的村民。 此时他方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选择那个院落,它离城区不算近,但也不太远,并且在山脚下,跟其它村民相距很远,非常隐蔽。 此时魏风哪怕想呼救,也不会有任何人听到,因为随着他越来越靠近山脚,离那些村民也越来越远。 后面的追兵应该是笃定魏风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魏风突然想起在地道口曾经听到过若有若无的流水声。 他一边跑一边观察附近有没有河流,果然,他很快便发现在山脚下有一条河。 虽然已是十月底,但河里的水依然哗哗地流着,由于河道有一定的坡度,所以流水的声音有些响。 他刚才忙着逃跑,自动忽略了水声。 这会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他马上想到了从水路回城。 因为这条河最终会流向城区。 想到这里,他放弃了上山的路,循着流水的声音往河边跑去。 后面的追兵似乎发现了他的意图,也开始往河边追来。 此时魏风只希望自己在到达河边之前不被追到,只要到了水里,他怎么样都可以逃脱。 因为他自小在长江边长大,水性极好,此时哪怕受了伤,但他仍然确信自己可以从水中逃生。 夷陵城区。 傅扬在曹康所住的205对面开了一间房,和关义勇轮流盯着对面的动静。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后,走廊上传来动静。 傅扬轻轻地将门打开一条缝,只见来人是一个年纪较大的下人,正是那个老周。 曹大少爷快速打开门,一把将老周扯进去,又伸出头往走廊两端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斜对面的门虚掩着。 老周很快就从205离开,约莫十分钟以后,曹大少爷提着行李箱离开了房间。 这次换傅扬跟上去。 关义勇跟在傅扬身后。 只见曹大少爷下楼后将钥匙递给服务台的工作人员,低声说了句“退房”,便快速离开了旅馆。 傅扬跟着他,只见曹大少爷乘坐一辆黄包车,在城里绕来绕去,并不下车,一直到一个小时以后,他才在一个比较偏僻的码头停下。 此时,傅扬和关义勇坐在汽车里,刚才跟踪曹大少爷的时候,他们两人开车跟踪,一直跟得不算近,所以倒也一直没有跟丢,中途他们还在合适的地方换了一辆车。 傅扬坐的汽车刚停下来没多久,杨不凡开的车就停在他的后面,他快速下车,上了傅扬的车。 “傅队,老周今天上午最先也是到了码头,然后去了旅馆,后来就回了曹家。我见他没有再出来,所以便开车赶到码头这边,我总觉得他很可能是在为曹大少爷买船票,过来看到你的车停在这里,看来我猜得没错。” “杨队,你看,曹大少爷准备登船了。” “那怎么办?难道眼看着他逃跑?”杨不凡急了。 “关键我们没有拿到证据,人家去哪里是人家的自由,我们现在以什么理由抓捕人家呢?”傅扬也颇为无奈。 不管曹大少爷和老周今天的行动如何诡异,他们没有证据就不能抓人。 就在傅扬和杨不凡一筹莫展时,只见杨不凡突然拍着傅扬的肩膀,指着前方道: “傅队,你看前面,有情况......” 傅扬看过去,果然见曹大少爷身后不远处跟着两个人,那两个人的目光一直盯着曹大少爷的后背,而且手里没有拿任何行李,根本就不是乘客。 “这两个人的确有问题,看来也是跟我们一样监视曹大少爷的,会是谁呢?”傅扬也很疑惑。 “傅队,这两个人很显然不是我们的人,那只能是敌特了。” “曹大少爷不是跟敌特是一伙的吗?他们为何要监视他?” 傅扬刚说完,马上就恍然大悟: “哦,我知道了,应该是曹大少爷想逃跑一事被敌特知道了,看来,不用我们出手,今天这曹大少爷也走不了......” 果然,说话间,眼看着曹大少爷就要登上跳板了,只见那两个监视他的人突然拨开人群挤过去,一左一右抓住曹大少爷的胳膊,迫使他改变方向往回走。 杨不凡开心的一拍大腿: “太好了,这两个人看来就是敌特无疑,我们行动吧?” 傅扬低声道: “你赶紧把后面车上的同志叫下来,等他们走近些,我们出其不意,一举将这三个人都拿下......” 傅扬果断下了命令。 杨不凡迅速从车上下来,朝后面的车招招手,关义直和关义有从车上下来。 傅扬和关义勇也走下车。 五个人三人在前,两人在后,迎面朝曹大少爷三人走过去...... 第573章 码头抓捕 曹大少爷脸上的神情很沮丧,此时低垂着头,并未发现傅扬等五人。 倒是一左一右抓着他胳膊的两个特务发现有些不对劲,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将抓住曹大少爷胳膊的手放下了,改为攀着他的肩膀,应该是想让外人以为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曹大少爷显然对这两个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深感意外,抬起头,待看到傅扬等人,他的脸色突然一变,猛地推开两个特务就想逃。 傅扬早发现曹大少爷的表情不对,此时两拨人相距只有三米远,傅扬一声令下: “行动。” 杨不凡等人快速迎上去,曹大少爷还未跑出多远,就被关义有和关义直一把摁在地上。 另两个特务也被傅扬、杨不凡和关国安抓住,几人手上都铐上了手铐。 “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两个特务不甘心地叫道。 杨不凡掰开他们的嘴,见牙齿并无异样,这才对两个特务道: “为什么抓你们?等下你就知道了。” 反而是曹大少爷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个人被分别塞进两辆车,车辆启动,飞快地朝公安局的方向开去。 而此时,城外。 魏风刚艰难地逃到河附近,可是却一下子傻眼了。 原来他所站之处地势较高,眼前是一个呈八十度左右的悬崖,河床在悬崖下约一百米外,他能看到河,但却不能跳进水中。 回过头,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他几乎能听到那几个男人的喘息声。 怎么办,怎么办? 魏风的大脑快速思考着,突然,他心一横,蹲下身子,双手抱头,准备从悬崖处滚下去。 悬崖的坡度很陡,他正常状态下无法下去,除了试试往下滚,别无他法。 如果不想办法到崖下,跳进河里游水逃跑,留下来就只有死路一条,那些特务肯定不会放过他。 可是,如果中途碰到坚硬的石头,他很可能会受更重的伤。 魏风思考了一约莫一分钟,心一横,便抱着头往悬崖下滚。 身下不断有剧痛传来,他感觉自己身上有很多地方都被磨得生疼,可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在他滚到一半的时候,听到那几个男人在崖顶说话。 “他妈的,被他跑掉了。” “他的腿受了伤,跑不远,我们绕路到河边,肯定能抓住他。” “走,再往前走两里路就没有这么陡的崖了,我们从那里下去。” 几个人迅速往他们刚才说的地方跑去。 而此时,魏风刚好滚落到崖下,离河床尚有一百米左右的距离。 可他此时只觉得身上疼痛难忍,尤其是腿上的伤,在刚才的滚动中又被扯开,此时鲜血已经从他绑的布条间渗出来,那白色的布条都被染红了。 他努力想要站起来,可是,任凭他怎么努力,浑身却使不上一点儿劲,他知道这是因为失血过多所致。 咬紧牙关,他使出浑身的力气,终于强迫自己从地上坐起来了。 可是,他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前冒金星,随时有可能会昏过去。 远处传来那几个男人的声音,他们应该快要到崖底了。 魏风努力睁开眼睛,观察周围的地形,就在这时,一对惊恐的眸子映入他的眼帘。 在离他不远处的崖边,蹲着一个头发长长的,衣衫破烂的女子,那个女子看来刚刚被吓坏了,此时盯着他的一双眼睛有着明显的惧意。 “救......救我.......救我......” 魏风眼前的金星更多了,他朝那个女子伸出一只手,声音十分虚弱地呼救。 刚才一路奔跑,不仅让他失血过多,也消耗尽了他的体力,此时他才明白,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游水逃走了。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他竟然在崖底碰到了一个女子。 尽管他看到了女子眼中的惧意,但生的渴望仍旧让他朝女子伸出了手。 夷陵公安局。 杨不凡和傅扬将曹大少爷和两个特务关进公安局以后,又火速派人去曹家将老周也抓到了公安局。 昨天半夜没有抓他们,是因为他们手中没有确切的证据。 可是今天白天,他们看到曹大少爷和两个敌特分子勾肩搭背,所以他们没有犹豫。 此时,几个嫌疑人都被分开关在公安局里,傅扬和杨不凡来到关义正的办公室。 “关队,我们今天抓曹大少爷也是迫于无奈,一来他准备逃跑,二来,他没有上船是有人截住了他,那两个人百分百是特务。” 傅扬首先开口。 “是啊,关队,我们昨天晚上没有行动就是因为没有证据,这会儿我们把那两个特务抓了,老周也抓来了,只要把那两个人的特务身份坐实,曹大少爷百口莫辩......” 杨不凡也道。 “可是,如果那两个特务抵死不认呢?” 关义正担忧的问道。 “特务的嘴应该没有那么紧吧,那个山猫起初看着很硬气,我一棍子下去,他还不是什么都招了?” 杨不凡低声道。 “那事不宜迟,杨队,你抓紧审那两个特务,曹大少爷和老周暂缓。傅队,你和杨队一人审一个,分开审讯,看看谁先拿到口供,一旦他们承认了敌特的身份,赶紧提审曹大少爷......” 关义正吩咐傅扬和杨不凡。 两个人站起身,齐声应声:“是”,快速去准备审讯。 关义正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他心里突然有些慌。 他将卫安叫进来,吩咐他: “魏风现在曹家卧底没什么意义了,你去一趟,让他赶紧回来。” 卫安双腿并拢道: “是,关队。” 关义正原以为刚才去抓老周的时候,关义为会跟着一起回到局里,可是刚才去抓老周的同志告诉他,他们在曹家并没有见到关义为。 【义为会去哪里呢?】 关义正突然想起关义为昨天晚上提起过的曹家大少爷房间里的密室,突然一拍桌子: “卫安,去叫上十个人,跟我走。” 关义正终于明白自己刚才为何不安了,他漏掉了这间密室。 此时曹大少爷和老周都被抓了,他们完全可以拿着搜查证去曹家搜捕。 虽然不太合规矩,毕竟还没有开始审问曹大少爷,但关义正知道曹家人不敢有异议,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尤其是曹夫人。 关义正快速开了搜查证,拿给吴铭签了字,亲自带着十个人的队伍往曹家而去。 第574章 循迹搜寻 郊外的崖边。 三个追着魏风到崖下的男人终于气喘吁吁地到达魏风刚才滚落的地方,可是,他们除看到一路漫延至河边的血迹,再也没有看到其它。 “妈的,受了腿伤,又从这么高的崖滚下来,他还能游水逃走?” 一个男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 “根据这些血迹来看,他应该是跳河游走了,看来这个人不简单,你们没有看到他跃上院墙的那一下吗,应该是有两下子的。”另一个人道。 “他肯定是顺着河游进城了,走,我们回去,必须马上转移。” 第三个人道。 三个男人在河边说了好一会儿话,又在崖边找了好一会儿,实在没有什么发现,才结伴离去。 在他们离去不久,在离魏风滚落处不远处的崖边,一簇青草突然动了。 紧接着,一个长头发,衣衫破烂的女子探出头来。 她见崖边再无旁人,这才从洞里钻出来,然后依然用青草挡在洞口,然后快速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大约过了半小时,她手捧着一些草药回到洞口。 拿开挡在洞口的青草,她费力地爬进洞内,魏风正紧闭双目躺在里面。 这个崖底的洞并不宽,也不深,勉强可以容纳两个人躲在里面。 而且里面有一些破锅破碗,看来这个女子独自在此生活了很长时间。 她将手里的草药分门别类放好,然后拿起一些再次从洞里爬出来,走到百米外的河滩边,弯下腰将草药洗干净,再次回到洞里,将草药放在一个破碗里用力捣碎,然后小心地敷在魏风的伤口上。 此时魏风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完整的衣服,在他滚落崖底的时候,锋利的碎石子和灌木丛把他的衣服刮破了,他身上现在除了腿部的枪伤,背上,手上,甚至肚子上,还有多处擦伤。 长头发的女子很有耐心地给魏风的伤口处敷药,魏风此时已经昏过去了,任凭女子在他身上到处敷的是草药。 而此时,关义正刚带领着手下到达曹家。 他将搜查证举到曹夫人面前,对她道: “曹夫人,曹家大少爷已经承认跟敌特有牵连,现在我们奉命搜查曹大少爷的院子......” 曹夫人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几乎站立不稳,要不是身边有个婆子扶着,恐怕就倒地不起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关义正没空理会曹夫人,大手一挥,对曹夫人身旁的下人道: “在前面带路......” 下人不敢不从,只得在前面引路。 来到曹大少爷的院子,关义正根据此前关义为介绍的情况,找到有博古架的那间屋子,在床头的扶手上找到机关,果然博古架从中间一分为二,紧接着,墙上也出现一个洞口。 跟进来的其它队员都是一阵惊呼。 而曹夫人和曹家的下人,被门口站岗的拦在了院外。 关义正举起手中的电筒,低声吩咐: “同志们,里面的情况如何我们不得而知,现在大家检查武器......” 所有人都掏出手枪,上膛,举在手里。 “行动......” 关义正一声令下,除了门口留下一个站岗的,其它九人都跟着关义正,左手拿手电,右手举枪,依次进入密道。 关义正跟关义为最初的想法一样,他也以为这里面最多是一间密室,没想到只是一条长长的密道。 他们越走越心惊,有人问道: “关队,这条密道的出口肯定跟敌特有关,我们的人太少,要不我们还是去调援兵吧?” 关义正想了想: “来不及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义为应该已经在几个小时前从这条密道走出去了,但他并未回公安局,我感觉他凶多吉少,咱们必须抓紧时间。” 其它人听关义正如此说,便不再作声。 一群人默默在密道里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达那处洞口。 跟关义为一样,他们先是找机关,找到机关后,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才打开机关。 随着石块缓缓移动,关义正率先钻出洞口。 紧接着,其它九人都钻了出来。 “关队,这个院子里好像没有人啊。” 院子太安静了,有人开口道。 关义正将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大家噤声,他将手电放进怀里,举着手枪缓缓往大门处靠近: “一间房一间房搜......” 几个人刚靠近房间,一条大黄狗突然冲过来,对着他们猛吠。 关义正等人停下脚步,有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饼子扔给大黄狗,大黄狗叼起饼子跑开了。 关义正直起腰,对其它人道: “这个屋子肯定是敌特分子住过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应该已经转移了。” “关队,那现在怎么办?” 关义正想了想: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院子的每个角落都搜一遍再说。” “是......” 众人应下,分散进入各个厢房。 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喊道: “关队,有发现。” 关义正急步过去,只见卫安背着一个十分瘦弱的小孩子出现在他眼前。 “关队,这个小孩很可能就是龚文化的儿子龚小龙。” “这孩子看样子饿坏了,快,从地道里回去,赶紧送进医院。” 关义正吩咐道。 他没有进房间搜查,而是在院子里四处查看。 突然,屋侧院墙边洒落的几滴鲜血映入他的眼帘。 【不好,义为受伤了。】 他跃上院墙,跳到墙外,这边的血迹更多了。 有两个队员看见关义正跃过院墙,也跟着跃过去。 他们看见墙外一路滴落的鲜血,三个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关队,这里有血,应该就是有人受伤从这里逃跑了。” 有人道。 “你们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关义正沉声问道。 “关队,这我们怎么会知道,难道是自己人?” 关义为潜伏进曹府的事,本来知道的人不多,但昨天晚上以后,应该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刚才说话的是关义全,他刚说完,便立刻反应过来: “关队,难道是义为哥?” 关义正点点头,眼圈儿有些红了。 “今天抓曹大少爷和老周时,义为都没有出现,他肯定是从密道追到这边来了。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传我命令,除了卫安送小孩从密道回返,其它人搜查完房间以后,都随我去找义为,务必要快......” “是,关队,我回去传达命令。” 关义全快速转身回去。 关义正看看身边的关义武。 “义武,顺着血迹,咱们务必找到义为。” 关义全很快就把其它人都叫出来了,整个院子除了找到的那个孩子,其它东西一样没有找着。 此时他们听说关义为很可能受伤逃跑,每个人的心都高高地提了起来。 他们一行数人猫着腰,循着血迹在灌木丛中往前走,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关义正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其它人迅速躲进灌木丛中。 这时只听远远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一个人道: “那小子真是命大,那么高的崖滚下去,竟然还能游水逃跑......” “我们刚才追出来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也不知道站长他们撤退了没有?” “我说我们就不该再回到这个地方,那个小子能从密道进来,难保其它人就不会......” 三个人一人一句,每句话都清晰地传进关义正的耳朵里。 关义正做了个手势,关义全等人猫着腰慢慢移动,随着关义正一声“行动”,六个身影同时扑向小道上走来的三个特务...... 第575章 找到义为 随着一阵惊呼,三个特务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眼前的几个大汉扑在地上,并且快速戴上了手铐。 “先检查他们嘴里有没有毒药?” 关义正吩咐道。 关义全等人迅速掰开三个人的嘴巴,确认没有假牙,齐声道: “没有发现毒药。” 三个人被摁在地下,手背在身后铐着。 关义正走过去,踢了其中一人一脚,怒喝道: “说,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他从哪里逃走了?” 那个特务梗着脖子,不发一言。 “哟呵,还是个硬骨头呢,来来来,先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关义全伸手就给了他两巴掌,很快,鲜血从特务的嘴角流出来。 可是,他仍然没有开口。 关义正知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嘱咐关义全: “义全,你和义武、义勇带着这三个人从地道里回去,我带着剩下的人去找他们刚才说的那个地方,虽然他们说义为逃走了,但我不放心,只有亲眼看到了才安心。” “关队,这三个人交给我们了,您就放心吧。” 关义全赶紧道。 关义正想了想,对关义全道: “曹家人多眼杂,这三个人的长相不要让别人看到,出密道的时候给他们把脸蒙上。” 关义正最近心里有诸多疑惑,所以,他想尽可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关义全虽然不太明白关义正为何要这样做,但他仍然应道: “是,关队。” 这三个特务无疑是准备回刚才那个院子的,可见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屋子里的人已经转移。 那到底是谁给屋子里的人通风报信? 还是这三个特务去追关义为以后,屋子里的人感到危险,就连他们抓的人质都顾不上了,不顾一切的转移了? 难道这三个人他们都放弃了? 想到这里,关义正对眼前的三个特务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是准备回来跟你们的头儿报信的是吧?但是你们知道吗?我们刚从地道内出来,你们此前住的那个院子除了那个快被饿死的孩子,空无一人,你们已经被抛弃了,还要为他们守口如瓶吗?” 被打了巴掌的那个特务猛地抬头,嘴里喃喃自语: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站长不会这么对待我们的,不会的。” 关义正也不想跟他们再啰嗦,挥手示意关义全带着人离开。 他看着剩下来的五个人,右手握着手枪,往河边指道: “走,我们去他们刚才说的河边......” “是,关队。” 一行人循着流水的声音来到河边,果然在一处看到了血迹,再看看那些明显被碾压过的灌木丛,关义正眉心紧蹙。 “看来这几个特务口里所说的就是这个地方,义为应该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冒险从这里滚下去,但愿他没事......” “关队,如果义为哥没有受伤,这个高度对于他来说没有问题。”有人道。 关义正没有说话,他提了一口气,突然纵身往崖底飞去,几个起落间,他已顺利到达崖底。 其它几个队员都是关家儿郞,个个都是自小练习轻功,见此情景,也都施展轻功到达崖底。 首先映入关义正眼帘的也是那一直延伸到河边的血迹。 他循着血迹慢慢走到河边,半天不发一言。 “关队,是有什么问题吗?义为哥是不是跳河游回去了?”有人问。 关义正摇摇头,指着这些血迹道: “你们看见没有,这一路的血迹洒的极为均匀,我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逃跑途中滴落的,除非......” 他站在河边看向崖底。 突然,他脚下移动,很快便到了崖底的那处青草前。 其它人也跟着站在他身后。 关义正伸手扯掉青草,如他所料,这些青草根本没有长在土里,他轻轻一扯就从浮土里拔起来了,随之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对惊恐的眸子。 “什么人?” 关义正身后的人立刻举起手枪发问。 “别......杀我,别......杀我......” 那对眸子的主人说话了,举着双手钻了出来。 关义正看见她从洞里钻出来之后,这才发现刚才被她挡住的另一个人——躺在洞里的关义为。 “义为,你怎么样?” 关义正将手枪别在腰间,钻进洞里摇晃着关义为。 可是关义为的额头发烫,根本没有回应。 “义为,别怕,大哥来了,大哥带你回家。” 关义正强忍着悲痛,弯腰将关义为抱在怀里,缓缓从洞里爬出来。 外面的队员伸手将关义为接过去,关义正才完全钻出来。 此时,那个不断喊着“别杀我”的女子指着关义为道: “他......我救的......我救的......” 关义正其实已经料到了,他对女子深深鞠躬: “姑娘,多谢了,你为什么会住在山洞里?” “我......我......不想嫁给傻子......摔下来了.......” 女子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 很显然,她长期不跟人沟通,语言功能已经快丧失了。 “如今已经不是旧社会了,都是新中国了,现在没有人强迫你嫁人,跟我们走,我们保护你,好吗?” 关义正虽然着急带关义为离开,但他知道,此时如果不跟这个女子说明情况,她不会愿意跟他们离开。 可是她毕竟是关义为的救命恩人,关义正不可能再让她独自生活在山洞里。 更何况,哪怕没有她救关义为这一事,作为一个公安局的干警,关义正也不可能对此袖手旁观。 “真......真的?” 女子听懂了关义正的话,有些不敢相信。 “是真的,我们都是公安局的公安,你救的这个人也是一名公安,他是被坏人追杀才滚下来的,谢谢你救了他,请你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是人民公安,我们会保护你......” 队员们此时已经有些焦急了,因为关义为的体温太高了,他们隔着他身上的破烂衣服已经感觉到了灼热。 如果不及时送回去救治,关义为必将很危险。 而且他们刚才看到了关义为腿上的枪伤,此时仍然有鲜血渗出。 眼看着他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他的脸已经白的跟纸一样。 “关队.......” 有人出声提醒。 关义正吩咐抬着关义为的干警: “你们在前面走,赶紧原路返回,速速将义为送进医院。” “是,关队。” 那两个队员对视一眼,一人架着关义为的一只胳膊,提了一口气,纵身飞上了崖顶。 “带我走,带我走......” 女子看到关义为被带着离开了,主动开口道。 关义正点点头,伸手拉着女子的胳膊: “抓紧我,我带你飞上去。” 第576章 保护证人 关义正带着关义为和那个流浪女子从密道里出来,他为了不让曹家人看出端倪,给关义为和长发女子都蒙上了面。 毕竟关义为的脸还是扮作魏风的模样。 再加上这个女子目前身份不详,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暂不让他们露面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由于今天曹家突遭变故,等他们出来的时候,曹大少爷院子附近并没有人。 关义正亲自带着关义为去了夷陵医院,把他和长发女子交给傅宏救治,然后留下一人照顾,他才带着其它人回到公安局。 回程的路上他留心观察了,长发女子长期营养不良,身体瘦得厉害,估计健康状况不太好,所以他嘱咐傅宏请一个妇科医生仔细给她检查一下。 回到公安局,他把傅扬和杨不凡叫到办公室。 “傅队,杨队,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义为受伤了,腿中枪,身上还有多外擦伤,他应该是见到了院子里的人,也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急于赶回来报信才被特务发现......” 傅扬和杨不凡听说关义为受伤,两个人脸上都是一脸担忧。 “关队,现在送进医院了吗?宏表哥怎么说?”杨不凡问道。 “对啊,我哥怎么说,义为应该不会有事吧?”傅扬也问道。 关义正摇摇头: “我没有办法留在那里,让义全守在医院里。对了,救下义为的是一个在崖底山洞生活的流浪女子,那个女子我也带回来了,交给了宏表哥,她的身体应该也不太好......” 关义正把救关义为的情况介绍完,然后话锋一转: “今天我突然想到义为昨天晚上提到的那条密道,所以带着人拿着搜查令去了曹家大少爷的院子。 可没想到,那条密道里没有密室,它只是一条连通曹家和外面的密道。我们在密道那头找到了一个院子,救回了那个孩子。 但奇怪的是,特务们一个也没抓到,应该是匆匆转移了,他们甚至等不及那三个去追义为的特务们回来,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傅扬和杨不凡听了一愣,杨不凡有些不确定地问: “关队,你的意思是有人通风报信?” 关义正沉重地点点头: “我今天是突然想到去曹家大少爷房间里的那条密道的,所以跟我同去的其它同志都不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但消息就是泄漏了,你们说现在怎么办?” “关队,你就别打哑谜了,你到底在怀疑什么,如实告诉我们,我们一起想办法应对。”傅扬不愿意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 关义正朝傅扬和杨不凡招招手,示意二人将脑袋凑近些。 半晌,三个人的脑袋才分开,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凝重。 很快,傅扬和杨不凡从关义正的办公室离开,两个人带着今天抓回来的曹大少爷和那两个特务,上了院子里的两辆民用汽车。 半个小时后,卫安匆匆走到关义正办公室。 “关队,我听说您把曹大少爷和那两个特务都放了?为什么?” 关义正头也不抬地道: “没有证据,不放怎么办?” “怎么会没有证据?那两个特务一看就不是好人。” 卫安气坏了。 关义正抬头看着他,道: “你都说了,只是看着像,可是没有一条证据能佐证,你说怎么办?” 卫安看着关义正的眼睛,脑袋突然灵光一闪: “关队,要证据是吧?我们有啊。” “哦,是吗?那你说说看。” “关队,您忘了,龚小龙啊,我亲自背出来的龚小龙,他现在医院呢,傅宏院长说了,他没什么大毛病,就是饿的,过几天就好了。” 关义正听到这里,突然对卫安道: “卫安同志......” 卫安双腿立正并拢: “到......” “我现在命令你,带着一个小分队,日夜轮流守在龚小龙和关义为同志的病房外面,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只有傅宏院长知道,你拿着我的手令去见傅宏院长......” 关义正将刚才伏在桌子上写的一封信交给卫安。 “关队,您,您怎么知道我会来找您。” 卫安有些不可置信。 关义正唇角微弯,并不答话。 “卫安,此次任务需要绝对保密,人不在多,在于精,除了你,还有一个人跟你一起执行这个任务......” 关义正的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 “报告。” 随着关义正的一声:“进来”,门外走进来一个小伙子,赫然竟是关忠。 “关队,您说的是关忠?他跟我一起执行这个任务?” 关义正点点头: “你们两个离开公安局一段日子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记住我的话,保护好他们,你知道他们的重要性......” “是,关队。” 关忠也回复道: “是,关队。” 关忠此前扮作李树,抓住山猫后,关义正就悄悄吩咐他换回了自己的装扮,对外就称李树调去了乡下。 并且这几天一直没让关忠在公安局露面。 他看着关忠,问他: “知道待会儿出去怎么说吗?” 关忠点点头: “知道,我就说来找师傅的。” “嗯,聪明,去吧,你先出去,故意找几个人打听你师傅,然后出了公安局,直接去夷陵医院等着卫安,你们在医院汇合后就去找傅宏院长。” 关忠应下,拉开门走出去。 卫安看着关义正: “关队,您真厉害,原来早就计划好了,难怪要把曹大少爷和那两个特务放了,想必他们应该是跑不了了吧?” “好了,不该打听的事别打听,你可要记住了,我是第一次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办,要是这件事办砸了,你知道后果的......” 卫安赶紧摆手: “关队,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待会儿出去后就到处发泄对您的不满,说您抓了人又放了,没有胆量,我就说要辞职......” 关义正笑着道: “卫安,是块好玉,行,就这么干,一会儿从我这里出去你就开始表演......” 关义正的话刚落,就见卫安跑到门口猛地拉开门,大声嚷嚷道: “关队,我最后一次再叫您一声关队,什么破公安,我不干了......” 立刻有人围上来关心地问卫安是怎么回事。 卫安一脸愤怒: “我看呐,这些特务是抓不着了,今天好不容易抓到几个嫌疑人,竟然说没有证据,放了,我看这公安局迟早要解散,小爷我不陪你们玩了,告辞......” 卫安在公安局发了好一通牢骚,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第577章 转移证人 卫安的话在公安局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是大家看见关义正紧闭的办公室,最终都摇了摇头,继续去做自己手中的事。 卫宁很快也从其它同事嘴里听说了卫安辞职一事,她不了解内情,所以便十分担心。 等到关义直从外面回来,她悄悄拉着他到院子的一角,两夫妻低声商议: “阿直,今天小安闯祸了,竟然跟大哥吵翻了,还说要辞职,今天一整天人影都没看见,这可怎么办?” 关义直今天一直在外忙碌,听了卫宁的话,也十分诧异,他拍拍卫宁的肩膀: “宁儿,别担心,我去问问大哥,小安还是个孩子,大哥不会跟他置气。” 他说完就往关义正的办公室而去。 两兄弟见面,关义正关切地道: “二弟,这些天压力很大吧?注意身体,别累病了。” 关义直盯着关义正: “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关心我的身体,你难道不应该想想怎么跟上头交代吗?我听说今天抓的特务都被放了?因为他们拒不招供,没有证据?” 关义正苦笑一声: “二弟,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件事你不要多问。” “那小安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他跟着闹着辞职?” “小安年轻,脾气冲,我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反正局里人手够用了,就让他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吧。 你们别怪他,也别去找他,等他自己想过味儿来,会再来上班的,放心吧。 哦,对了,一定是小宁让你来打听的吧,你就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她,最好让她跟局里其它同事都这么说,明白吗?” 关义正盯着关义直的眼睛,认真的说。 关义直仔细琢磨着关义正的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点点头: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按你交代的告诉宁儿......” “好兄弟,去忙吧,这几天要是杨队和傅队调动你和三弟,你们务必配合好他们。” “放心吧,大哥。” 关义直离开关义正的办公室,就悄悄把他刚才吩咐的话告诉了卫宁。 很快,卫宁在和其它同事们聊天时就有意无意的说道: “唉,我这个弟弟就是太年轻,脾气太冲,干什么都不过脑子,他以为抓特务这么简单吗?我想好了,他要辞职就由他去,到时候有他后悔的时候。” 同事们颇为理解地附和: “年轻人是容易冲动,长大点就好了。” 于是,卫安辞职一事在公安局很快就被所有人抛之脑后。 夷陵医院的一处贵宾病房。 卫安和关忠一人守着一间病房,一间房里住着关义为和龚小龙,一间房里住着那个被关义正救回来的长发女子。 这几间贵宾室是当初关家人留给自家人的,虽然现在医院已经由政府接管,但这处贵宾室依然保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派上用场了。 病床上的关义为此时仍在昏睡中,龚小龙的情况好一些,他主要是饿坏了,在医院挂了几天点滴,这两天已经在进食稀粥。 关义为已经做过手术,腿部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但由于中枪后失血过多,此时整个人看起来苍白如纸。 卫安和关忠最担心的就是关义为。 两个年轻人第一次肩负重担,这几天他们吃住都在这两间贵宾病房。 里间住着卫安和关忠,他们就在外间轮流值班守着。 隔壁住的长头发女子,这几天一直没见她出来,但卫安的母亲汤婉如每天都会亲自过来一趟。 这一天,汤婉如又来了,她直接进了长发女子的病房,过了大约半小时,她领着一个穿戴得干净整洁,但头发依然长长的女子出现在卫安和关忠面前。 卫安和关忠都惊得睁大了眼睛。 此前他们只知道隔壁这个病房的病人也在他们的保护之列,所以十分认真负责。 听说对方是个女子,他们两个大小伙子不太方便进去,所以一直只守着病房,除了放汤婉如和负责这两间病房的护士关秀菊进去,其它人都不能入内。 他们俩没想到,这个病人竟然是一个十分年轻且还很漂亮的女子。 这个女子虽然身材依然纤细,但脸上已有了些许的红润。 此时她身上穿着得体的衣服,长长的头发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梳成了一根独辫。 看见他们,她的头垂着,怯怯的朝汤婉如身边挪了挪,显然十分胆小。 汤婉如揽着女子的肩,轻声对她道: “姑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都是咱们夷陵公安局的同志,这个叫卫安,是我的小儿子,这个叫关忠,他们这几天一直在病房外守着你,保护你,他们是好人,你别怕,好吗?” 女子听了汤婉如的话,抓着自己裤缝的手才稍稍松开了一些。 汤婉如带着女子走进关义为的房间。 “姑娘,谢谢你救了他,你看,他现在正在养伤,身体也会慢慢恢复的,我带你过来看一眼,晚点儿就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他的伤养好了,到时候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再出来,好吗?” 女子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汤婉如说要带着她离开,一时有些着急了,问道: “去......去哪......哪里?” 汤婉如微微一笑,耐心解释: “你放心,是一个十分安全的地方,不止是你,还有他。” 汤婉如指着另一张病床上的龚小龙。 龚小龙听说自己可以离开医院,忙问: “医生,是不是要带我去见我娘了?是不是?” 汤婉如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道: “小龙,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来,你收拾一下,很快就会有人带你和这个姑娘离开。” 龚小龙从汤婉如的笑容里似乎得到了答案,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将衣服穿戴好。 汤婉如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顶帽子给他戴上,又拿出一条围巾将他捂得只露出两只眼睛。 然后,她一手牵着龚小龙,一手牵着女子,对卫安和关忠道: “是关队吩咐我带他们离开的,你们放心。” “关队人呢?他来了吗?” 虽然是自己的母亲,卫安还是多问了一句。 汤婉如慈爱地笑笑,示意卫安跟上。 “你跟着到楼梯口吧,不过,你们关队说了,你最多只能送到那里。” 卫安跟着汤婉如一行三人出了贵宾室区域,到了楼梯口,果然见关义正正站在那里,冲着他们一行人微笑。 卫安在五米外站定,冲关义正挥了挥手,然后快速转身回到了关义为的病房。 楼梯这边,汤婉如对关义正道: “阿正,根据你的吩咐,给小龙捂上了,现在你带着他们离开,应该没有人会认出来。” “婉姨,麻烦了。” 关义正拉着龚小龙,又对汤婉如道: “还要麻烦您陪我跑一趟,毕竟这个姑娘与世隔绝太久了,不熟悉的人她会害怕。” 汤婉如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却听见身旁的女子说: “你......你......你是......好人......” 显然她已经认出了关义正就是那天救她离开崖底的人。 “阿正,你看,她认出你来了。她知道是你救了她。” 汤婉如笑着道。 “那你现在愿意跟我离开医院吗?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好吗?” 关义正见状,便面容和煦的看着女子问道。 第578章 有人报案 女子听了关义正的话,点头道: “我......我愿......愿意......” 汤婉如听到女子说话,叹了一口气。 “阿正,这几天最好带她跟同性住在一起,没事的时候让人多陪着说说话,这孩子这几天在医院也是独自一个人一间病房,没有说太多的话,说话还是不利索。” “婉姨,您放心。” 一行四人从楼梯下楼,到了楼下,那里正停着一辆民用汽车。 关义正示意龚小龙和女子上车,然后才和汤婉如挥手告别。 他亲自开着车驶离了夷陵医院。 傅府。 丁慧在傅宏的精心医治下,病情终于控制住了,这几天已经跟正常人无异了。 她住在傅颂的院子里,闲来无事时就帮着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俨然已经适应了傅府的生活。 这一天,她正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松土、施肥,远远地就听到一个声音: “关队,您是说我娘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刚才在路上,关义正已经跟龚小龙介绍了他自己,所以这时候龚小龙称呼他为“关队”。 还没听到关义正的回答,就见院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一把将龚小龙搂在怀里,嘴里欣喜地叫道: “小龙、小龙......” 龚小龙也反应过来了,搂紧面前的丁慧,欣喜地叫道: “娘,娘,真的是你,娘,我想死你了......” 一旁的女子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见丁慧和龚小龙母子情深,她突然也红了眼眶。 关义正估计她应该也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但现在不是追问她身世的时候,便轻轻咳了一声,丁慧母子这才分开。 “谢谢您,谢谢您,您就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 丁慧对着关义正不断鞠躬致谢。 “你不用谢我,真正救下小龙的那个同志现在还在病房里住着,如果你真想感谢,这几天好好想想你们母子经历了什么,最好写成书面材料交给我,我知道你的字写得好。” 关义正说完又指着身旁的年轻女子道: “丁慧,这个姑娘是和小龙一起被救回来的,她独自在一处没有人烟的地方生活了很久,与人沟通有些困难,你除了按我说的写好材料,这几天多和她说说话,让她慢慢适应在人群中生活,好吗?” 丁慧还没有回答,就听到龚小龙说道: “关队,您放心,这个交给我,我一定每天负责陪这个大姐姐说话。” 龚小龙看着年轻女子,问道: “大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女子看了看关义正,又看看丁慧母子,然后才低声说道: “小.....小敏......” “原来你叫小敏,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敏姐。” 龚小龙开心的说道。 他一手拉着丁慧,一手拉着小敏。 “关队,我们最近都要住在这个院子里,对吗?” 关义正点点头: “你们安心住在此处,院子里什么都有,有人专门照顾你们的生活,到时候我亲自来接你们。” “嗯,没问题,只要跟娘在一起,不管住在哪里都没有问题。”龚小龙十分高兴得答道。 关义正刚转过身准备走,丁慧突然叫住了他: “关.....关队......我想问一问,我们家文化他......他怎么样了?” 关义正看了一眼丁慧期盼的眼神,有些不忍道破实情。 “丁慧,你放心,他好着呢,但是你们现在不方便见面,等这个案子破了,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关义正站在原地看着丁慧领着龚小龙和小敏进了院子,冲站在远处的管家点点头,管家意会,朝他鞠了一躬,关义正这才转过身,朝傅府大门处走去。 傅府现在是除了关家大院以外最让他感到放心的地方,管家是傅府用了多年的下人,关义正十分放心。 在傅颂的这个院子住的这三个人都可以直接或者间接地指证特务,所以,他们的安全工作十分重要。 关义正已经特别交代过傅扬,让他从今天开始加强这处院落的安保工作。 夷陵医院里。 卫安见他和关忠保护的人突然被接走了两个,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他对关忠道: “关忠,这次关队派咱们秘密执行这项保护证人的任务,你觉得咱们完成得怎么样?” 关忠想了想,道: “我觉得算是完成了一半吧,刚才关队不是接走两个人了吗?” “可这几天一直没见义为哥醒过来,我很担心他。” 卫安看了一眼床上的关义为,情绪低落。 “傅院长说了,为叔是失血太多昏迷,今天我们好好守着,说不准他就能醒过来了。” 关忠坐在关义为的床前,他此时也十分希望关义为突然睁开眼睛。 两个人正说着话,门口出现敲门声。 卫安走过去打开门,只听他欣喜地叫道: “秀菊姐......” 进门的正是关义为的妻子关秀菊。 她推着护士专用的治疗车,车上放的正是准备给关义为挂的点滴。 为了掩人耳目,关义为这几天一直都是关秀菊亲自挂点滴。 因此,除了傅宏,汤婉如,就只有关秀菊能进出这间贵宾病房。 包括刚刚出院的小敏,之前也是由关秀菊给她挂点滴,以及协助汤婉如给她检查身体,并进行治疗。 “小安,你为哥今天醒了吗?” 卫安看见关秀菊期待的眼神,脸上的欣喜立刻淡去。 “还没呢。秀菊姐,为哥不会有事吧?” 关秀菊心里抽痛,但表面上仍然扮作若无其事地对卫安道: “小安,放心,有傅院长在,你为哥一定可以平安无事。” 她走到床边,拿起关义为的胳膊数了数脉搏,然后才略微放下心来。 她拿起车子上的点滴瓶开始往架子上挂,卫安和关忠默默地退后两步,让关秀菊方便工作。 夷陵公安局里。 关义正回到局里,默默思考着最近的工作安排,突然有一个干警在门口大声叫道: “报告......” “进来......” “关队,外面有人报案......” 来人道。 “有人报案,你们接警就是了,特意来叫我做什么?” 关义正说完,突然吓得一身冷汗: “不会又有爆炸案吧?没听到声音啊。” 来人赶紧摆手: “关队,不是爆炸案,也不是特务案,是人口失踪案......” 第579章 义为醒来 “人口失踪案?” 关义正惊问。 来人点点头。 “派人登记了没有?是什么人报失踪?” 关义正知道这件事一定非同小可,不然,手下的干警不会一副慌张的模样。 “关队,报案的是曹家三少爷曹福,他......他报的是他的家庭教师失踪一案......” 待到手下将完整的信息说出来,关义正这才明白他为何如此慌张。 来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关义全。 他自然知道曹福所指的家庭教师就是当日由关义为扮的魏风。 “关队,曹福刚离开接警处,怎么办?” 关义全显然是没主意了。 “义全,你别慌,先跟我说说,曹福来报案时究竟是如何说的?” 关义正这才坐下来,喘了一口气,缓缓讲述...... 原来今天轮到关义全在接警处值班。 下午刚上班没多久,他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独自走进来,看见他就大声说道: “公安同志,我要报案。” 关义全看见对方只是一个孩子,也没太放在心上,随口问道: “姓名,年龄......” “我叫曹福,是曹家三少爷,今年十五岁......” 少年很配合,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可这些话听在关义全耳朵里却是一惊。 他突然有些明白曹福要报什么案了,但此时他只能强作镇定,抬眼看了看曹福,继续问道: “你要报什么案?” “公安同志,我的家庭教师失踪了,已经好几天了,我一直以为他是外出访友,所以前几天一直没有报案。 可是今天都第三天了,我感觉有些不对劲,魏先生不是那种不讲信用的人,再说他最钟爱的风筝都还放在我的院子里,再加上......加上......我大哥前些日子也出了事,我害怕魏先生受了牵连......” 曹福一口气说完,然后看向关义全: “公安同志,魏先生是一个十分和蔼的长者,他不会有事的,对吗?” 关义全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只得问道: “你所说的魏先生全名叫什么,年纪多大?是什么时候离开曹家的?” “他叫魏风,大约三十岁左右,据说是北方风筝世家魏家的传人,此次到夷陵本是来谈生意的。 我和他意外相逢,十分有缘,就想请他帮我做一个他十分拿手的飞龙风筝,但我又怕娘和大哥说我不务正业,所以才想着让魏先生以我家庭教师的身份住进府里。 哪里想到,魏先生仅仅只在我的院子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带他去见了娘,后来我就去上学了。 中午回家就没见到他,我以为他当时是去帮我买做风筝的材料,没能及时赶回来,也没在意。 可到了晚上,他还是没有回来。我当时很着急,跟我的姨娘商量。姨娘说魏先生到夷陵有些日子了,说不准是在采买过程中碰到了旧友,我想想也是,就没有跟别人说,一直等着,可是,可是......” 关义全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了,便打断了他的话。 “好了,情况我都了解了,请留下联系电话,我们会立案侦查,有消息会立刻通知你们。” 虽然关义全明知关义为已经被救回来了,而且应该在一处极为稳妥的地方养伤,但他此时仍然只能如此对曹福说。 他旁观曹福,只见这个少年眼睛清明,待人诚恳,看来和他大哥曹康并不是同一种人。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曹福,关义全这才马上到关义正的办公室汇报。 关义正听了关义全的汇报,手指头在桌子上轻轻敲着,思索了一会儿,道: “义全,你刚才处理得很好,如果曹福再来局里催问案情进展,你就告诉他,魏先生在外面采买风筝原材料的过程中,突然遇到前来寻找他的家人,告知他家中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来不及跟曹福告别,所以留了一封信在其中一家铺子,交给店主代为转交,但店主这两天忙于生意,把这件事给搞忘了.......” 关义全听懂了关义正的话,他是想拿一封“魏风”写的信,让曹福撤案,并让他确信魏风已经离开了夷陵。 “关队,那这封信?” 关义正想了想,道: “我估计曹福应该暂时没有见过阿为的笔迹,不过以我对阿为的了解,他谎称曹福的家庭教师,所教科目多半是书法,所以,这封信上的字是谁写的不重要,关键是书法要好......” 关义全赶紧对关义正道: “关队,那这件事还是非您莫属了,我的字可实在不怎么样......” “嗯,这封信由我代笔,你过半小时再来,我把信交给你,你这两天就在接警处,等曹福再来过问,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他,并引导他撤案。” “行,那我晚点再来。” 来之前还让关义全十分棘手的问题,到了关义正这里就迎刃而解。他离开的时候满脸轻松。 夷陵医院。 关义为在这天晚上终于从昏睡中醒过来。 他看着眼前的卫安和关忠,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昏睡前经历的事情。 他刚想起身,可身上和腿上的剧痛便让他皱起了眉头,只得缓缓躺下。 一旁的卫安替他盖好被子,轻声道: “为哥,你这次可真是太危险了,身上的血都快流完了,幸好傅院长给你输了血,要不然......” 卫安说到这里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关忠也道: “为叔,您受苦了。” 关义为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问道: “怎么是你们在这里?局里不忙吗?” “局里有关队坐镇,就等您醒来,这次,我们一定能把特务全部抓出来......” 卫安开口道。 “我看到过其中几个人的面貌,就是那个被叫作站长的没有看到正面,但我记得他的头顶......” 关义为的声音还十分虚弱。 “为叔,您别说太多话,我现在马上给傅院长打电话,让他过来给您检查一下......” 关忠走到外间去打电话。 原来这间贵宾室还特地装有一部电话。 关忠讲完电话很快再次走进来,他对关义为道: “为叔,傅院长听说您醒了,十分高兴,他待会儿就过来......” “我......我在哪里?” 关义为有些疑惑,他不记得病房里还装有电话。 “为哥,你在夷陵医院的贵宾病房啊,就是以前关家留给自家人用的病房,您不记得了?” 卫安问道。 “可我记得以前没有装电话......” 卫安伸出手抓住关义为的手: “为哥,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你住在这间病房养伤一事,除了我和关忠,然后就只有傅院长和我娘,还有嫂子知道了,对了,还有救你的那个姑娘......” 关义为听卫安提起那个女子,这才想起了当时他眼前金星乱冒,后来很快就昏迷过去,原来是那个女子救了他。 “可是那个头发很长的女子救了我?” 关义为问道。 “对,就是她,不过为哥,你放心,我们已经把她带到医院给她做了全面的检查,今天上午刚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等你醒过来,然后咱们一起把特务一网打尽......” 卫安说到这里,还做了一个强劲有力的手势。 这时,门前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580章 再审特务 卫安听到敲门声,心里一喜,对关义为道: “肯定是傅院长到了。” 关忠赶紧起身去开门,进来的果然是傅宏。 “傅院长,您快来看,为哥醒了........” 卫安站起身,满脸欣喜地对傅宏道。 傅宏胸前挂着听诊器走进来,微笑着对几个人点点头: “我估摸着今天也该醒过来了......” 他边说边走到床前弯腰仔细给关义为检查身体,忙碌了好一会儿,他才站直身体: “义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就是一个恢复的过程,主要是腿上的伤,恐怕得养上半个月左右......”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傅院长,谢谢傅院长......” 卫安搓着手对着傅宏连连道谢。 傅宏摆摆手: “不客气,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再说了,义为也是我的表弟嘛。” “宏表哥,辛苦了。” 病床上的关义为没有道谢,而是诚恳地说了一句“辛苦”。 傅宏在床前坐下来,轻轻拍拍关义为露在外面的手,道: “义为,我辛苦点没什么,你可要快点好起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嗯......” 关义为对傅宏露出一个微笑。 一旁的卫安和关忠站在病床附近,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股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几天他们负责守着关义为,但关义为一直昏睡着,这两个年轻人着实吓坏了。 现在看到关义为终于醒来了,两个人可高兴坏了。 卫安突然想到关秀菊,便对傅宏道: “傅院长,一会儿您从这里离开后,看到我秀菊嫂子,就让她悄悄过来一趟,她肯定也担心坏了。” 傅宏点点头,站起身对卫安道: “放心吧,一会儿我就让她过来一趟。”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对关义为道: “义为,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嗯,宏表哥请自便。” 关义为微笑着跟傅宏挥手。 傅宏离开没多久,关秀菊果然就匆匆过来了。 她看到关义为终于醒过来了,趴在他身上就哭起来了。 卫安不解地问道: “秀菊嫂子,前几天为哥一直昏睡着,我没见你哭,怎么今天为哥醒了,你反而哭起来了?” 关忠在一旁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 “菊婶这是喜极而泣,你懂吗?” 卫安这才恍然大悟。 关忠用眼神示意他跟自己去外间,卫安这才明白什么似的和关忠来到外间坐下。 “卫安,为叔好不容易醒来,菊婶又过来了,就让他们夫妻说说悄悄话呗,我刚才要是不拉你,你是不是准备一直杵在那里呀?” 关忠和卫安年纪相仿,但由于他拜了杨不凡为师,所以辈份便比卫安小了一辈,但私下里他称呼卫安都是直呼其名,卫安倒也并不在意这些。 “关忠,看不出来啊,你懂得还蛮多的嘛。” 卫安伸出手在关忠肩头轻拍一下。 “我也是经常看师父和师娘之间这样,所以知道一些......” 关忠听了卫安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咕哝一句。 此时,在关家大院的地牢内。 傅扬和杨不凡正在审讯关义正此前抓到的那两个特务中的一个。 他们对外宣称将曹大少爷和同时抓到的两个特务放了,其实只是悄悄转移到了这处地牢。 除了他们三个人,还有关义正抓到的那两个特务,一共五个人,全都关在此处。 地牢里有好几间牢房,前些年这里是藏宝库,后来日本人战败后,那涵便将那些藏在这里的宝藏全都取出来锁进了自己的仓库里。 这些年来孩子们相继成家,她也把那些财富基本都均匀分配给了几个儿媳妇。 关家每出生一个孙辈,她也要给孙辈们一些,天长日久的,她自己手里倒是没剩多少了。 至于那些从日本人手里弄来的枪支弹药,关义正决定将特务关押到地牢里的时候,就命关义直和关义有悄悄将他们转移到了另一处稳妥的地方。 所以,如今关家大院的地牢算是一个绝对安全的所在。 “不要以为你不开口,我们就没有办法定你们的罪。” 杨不凡猛地一拍桌子,对着眼前的特务道。 “还记得那个被你们绑起来的小孩子吧?告诉你们吧,你们的头儿在跑路的时候连他都没有带走,被我们的人救了。 现在那个孩子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指证你们是迟早的事,我现在给你们机会坦白是在救你们,将来算你自首,量刑的时候可以从轻处罚。但如果你们执迷不悟,非要一条道走到黑,那就等着吃枪子儿吧......” 杨不凡的这番话很有威慑力,他眼前的特务正是那天在关义正面前一言不发的那个。 只见他脸上的肌肉抖动,内心似乎在做着极为剧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 “公安同志,我交代......” 当他听说龚小龙还活着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再加上他和另一个特务被关义正等人在途中抓住,当时他们刚追完关义为无功而返,关义正等人应该是听到了他们俩的谈话。 前几天之所以一直熬着不肯交代,其实是幻想着他们的那个站长会想办法来救出他们。 但据现在来看,这个幻想该破灭了,他记得自己已经被关进地牢四天了。 这四天来,除了能看到杨不凡和傅扬,再没有其它人出现过。 而且他们来的时候被蒙着眼睛,根本不知道这处地牢位于何方。 而眼前这两个人是一门心思想要拿他们的口供的,显然并不是能帮助他们的人。 杨不凡见特务终于吐口了,赶紧拿出纸笔,一旁的傅扬接过来,准备做记录。 夷陵公安局。 关义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手中的资料,突然有人敲门: “关队,局长请你过去一趟。” 关义正站起身,应道: “知道了,这就去。”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他已经准备好了。 来到吴铭的办公室,关义正在门口喊了“报告”,吴铭在屋里应了:“进来”,他才迈步进去。 “局长,您找我?” 关义正在吴铭的办公桌对面坐下,问道。 吴铭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 “阿正,这几天陈市长可是一直在打电话催着咱们赶紧破案啊,如今刚刚建国月余,这桩案子不破,老百姓人心惶惶,不利于稳定民心啊。” 关义正站起身: “局长,是我失职,前几天倒是抓了几个人,可是没有证据,他们也死活不开口,我只能把他们放了?” “放了?” 吴铭略带惊异地问道。 “是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咱们现在是新中国,我们是新中国的人民公安,总不能搞刑讯逼供那一套吧?” 第581章 苏锦试探 关义正看着吴铭,认真的回答。 “是,这倒是,我们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是代表广大人民的利益,为广大老百姓服务的政党,肯定不能搞刑讯逼供,肯定不能......” 吴铭认可地道。 “对了,这几天怎么没见傅扬和杨不凡?如今案子没有进展,他们可是你的左右手,你是派他们去执行别的任务去了?”吴铭又问道。 “局长,您不问我,我也准备跟您汇报这件事。傅队和杨队我的确给他们派任务了,之前咱们怀疑的那个小王不是调到乡下去了吗,我派杨队去盯他了。 至于傅队嘛,我让他负责全城搜捕龙兵呢,阿喜不是画出龙兵的样子了吗,我让傅队挨家挨户搜,除非他们离开了夷陵,否则就不可能藏得住......” 关义正很有把握地道。 “做得好,做得好,阿正,你办事我很放心。就是上头催得紧,所以我过问一下案件进展。 对了,这次叫你过来还有一件事,市里通知我明天去市政府开会,我估计市长又要过问案情,所以才叫你过来了解一下,要不然,我这工作汇报可怎么搞啊?” 吴铭先是肯定了关义正的工作,接着又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您明天要去市里开会啊?最近不太平,那您身边可不能不带个人,此前的小李和小王都不在,这样吧,我明天给您派两个警卫,让他们负责您的安全。” 关义正道。 吴铭连连摇头: “阿正,用不上这么多,你也太紧张了,特务再大胆,也不至于在市政府闹事,明天派个司机就行了。” 关义正犹豫了一下,最后才道: “那好吧,我明天让国安开车送您去。” “嗯,如此甚好。” 吴铭应下。 “局长,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对了,露姨还好吗?我最近一直忙,好久没见她,还怪想的,晚上下班后我去看看她,您看方便吗?”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通知你露姨晚上多准备几个菜,你和锦儿带着孩子们都来,咱们一大家子好好聚聚。” 吴铭主动邀请。 “那可就太好了,锦儿前两天还说想露姨了,我一会儿就跟她说。” 关义正十分开心地应下。 离开吴铭的办公室,关义正找到苏锦,两个人进了关义正的办公室。 两夫妻在同一个单位工作,平时他们很少在单位里单独待在一起,但今天事出有因,关义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两夫妻在办公室坐下,苏锦有些诧异地问道: “阿正,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非要让我进你这间办公室?” 关义正神色严肃,拉着苏锦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关义正这才低声道: “锦儿,我需要你的帮助......” 两夫妻在办公室密谈了许久,苏锦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几乎连走路都不太稳当。 不过,她很快就稳定了自己的情绪,面色恢复如常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这天离下班还差半个小时,苏锦来到吴铭的办公室,对他道: “爹,我听阿正说今晚去您那边吃饭,还要带上孩子们,我提前点下班去接孩子们,顺便帮娘料理一下,如今府里没什么下人了,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娘肯定忙不过来。” 吴铭一听,哈哈大笑道: “到底是我吴铭的女儿,就是会心疼人,你去吧,我和阿正下班后一起回去。” “爹,说起这个,我想问您一件事,如今抗战都胜利了,您怎么还用吴铭这个名字?不准备恢复您的真实姓名了?” 吴铭听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两声道: “锦儿,我们共产党员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些年我已经习惯吴铭这个名字,就用这个挺好,不必再费心思了。” “可我还是想跟爹用同一个姓,这样别人才会把我们当亲爷俩看。”苏锦突然撒娇地拉着吴铭的衣袖。 吴铭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锦儿,你这孩子,咱们老苏家有你传承香火就行了,爹一把骨头,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没必要再改名,别想这些了,好吗?” 苏锦低着头,听了吴铭的话,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冷厉。 抬起头时,她又恢复了小女儿家的娇羞,丢开吴铭的袖子,她低声道: “爹要是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您说的对,老苏家有我姓苏就行了......” “这就对了嘛,快去接孩子吧,孩子们爱吃什么,提前跟你娘说,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回家通知她准备晚饭了。” 吴铭慈爱地道。 “嗯,爹,那您先忙着,晚点和阿正一起回家。” 苏锦离开吴铭的办公室,在转身的瞬间,脸上蒙着一层寒霜。 她痛恨自己如此大意,她现在只想赶紧和关义正商量下一步究竟如何去做。 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了东西,她再次来到关义正的办公室,并将办公室门关好。 “阿正,你......你是如何发现的?” 苏锦沉着脸,内心万分痛苦。 “锦儿,你不必伤心,我也是最近才产生怀疑,现在你赶紧去找露姨,按我们俩商量的去做。” 他掏出手帕给苏锦擦净刚刚沁出的泪,在她耳边低声道: “一定要表现得跟平常一样,万万不可让别人看出端倪......” 苏锦强忍着痛哭一场的欲望,郑重地点点头: “阿正,那我先走,其它的都交给你了。” “放心吧,按我们商量的做。” 苏锦离开以后,关义正将关义直和关义有叫进来,三兄弟又在办公室密谈许久,他才让关义直和关义有离开。 吴宅。 苏锦独自一人拎着一袋子蔬菜肉类敲开大门。 卢晴露看见跟着老妈子进来的苏锦,立刻高兴得道: “锦儿,我接到你爹的电话时别提有多高兴了,咱们早该聚聚了,算起来,这还是你爹回来后咱们第一次聚会吧? 不过今儿也不巧,兴芦刚接了个电话,说是你五叔身子不太好,他带着阿楚和孩子们回那边了,要不然咱们家今天就是真正的大团圆了。” 卢晴露只顾着说话,过了好久才发现苏锦只身一人,并未带上孩子们。 等她发现的时候,两母女已经在厅里坐下了。 婆子拎着苏锦带来的菜进厨房忙活去了。 “锦儿,孩子们呢?” 卢晴露说了一大通才发现苏锦身边少了孩子们。 “娘,本来准备带孩子们来的,可我婆婆说今天特意为两个小家伙准备了晚餐,早早地就煨好了,再说小孩子也吵,他们要是来了,咱们大人说话就不太方便了......” 卢晴露见苏锦如此一说,便只得点头道: “原来是阿涵将孩子们留下了,那下次我也做些好吃的给几个小家伙,到时候再叫他们过来......” “嗯,娘费心了。” 苏锦拉着卢晴露的手,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珍珠往外滚落: “娘,这次爹从南方回来,您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第582章 相约吴宅 卢晴露一听,顿时不解地望着苏锦: “锦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锦看着卢晴露,艰难措词: “娘,您和爹是夫妻,这段时间您就没有发现爹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苏锦见卢晴露仍然一头雾水,又问道: “娘,我问句做女儿的不该问的,您这段时间没和爹在一起过吗?” 卢晴露听了苏锦的这句话,老脸一红: “你这孩子,我们都老夫老妻了,哪还有那个闲心思,你爹自从当了公安局的局长,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一回家就钻进书房,常常一工作就是大半夜,吃住都在那边......” “娘,您的意思是说,他一直没有跟你住在同一个屋子里?” 苏锦睁大了眼睛问道。 “是啊,你爹不是忙吗?我也理解,再说我们都多大年纪了,又不是年轻小夫妻,夫妻间那事也没有那么重要......” 卢晴露索性跟苏锦坦白了。 苏锦这会儿彻底明白了,她对卢晴露道: “娘,我刚才买了很多菜,我估计咱们一家人吃不完,这样吧,我再叫几个人来,咱们一起吃。” 卢晴露不明白苏锦今天说话怎么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当时便站起身道: “那行,你把阿喜他们也叫来,我去厨房看看......” 苏锦看着她站起身进了厨房,然后离开前厅,往吴铭住的书房走去。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她才从吴铭的书房离开。 她刚走到前厅,就听到卢晴露正和人说话,而且谈笑风生的,似乎相谈甚欢。 苏锦快步走进去,只见厅里的人正是关义喜和卫宁,以及关周洁。 她刚进去,关义喜就率先开口道: “大嫂,不是你打电话让我们今天晚上都过来吃饭吗?怎么我们到了有一会儿了,你怎么这会儿才出现?” 卢晴露也道: “锦儿,你这孩子,你说叫几个人来一起吃饭,敢情你只叫了阿喜和你的两个妯娌啊,那些兄弟呢,一个没叫?” 这时关义喜赶紧开口道: “露姨,您是不知道,最近局里忙着查案子,那些大老爷们都忙得很,只有我们这些做文职的稍微轻闲些,要不然啊,哪怕是大嫂发话了,我们也不敢来啊。” 关义喜说完就搂着苏锦嘻嘻笑着,一只手悄悄在苏锦的腰间轻轻掐了一把。 苏锦会意,和关义喜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时卫宁和关周洁跟苏锦打了招呼,双双站起身,只听卫宁道: “我们还是去厨房帮帮忙吧,今天既然是家宴,那就让我们亲自动手,那个厨娘我看就让她放假算了。” 她说完朝苏锦悄悄眨了眨眼睛,苏锦会意,便对卢晴露道: “是啊,娘,今天就让厨娘休息一晚吧。我们几姐妹来做饭。” 卢晴露见家里难得这么热闹,便应道: “好,好,锦儿,那就辛苦你们几姐妹了。” 说完她就站在门口冲厨房那边叫道: “张妈,你出来一下。” 厨房的老妈子闻声出来,看见卢晴露,问道: “夫人,您叫我?” 卢晴露点点头: “前几天你不是说想你的小孙子了吗?今天我家锦儿回来了,她要亲自做菜宴客,今天晚上给你放假,回去看小孙子吧......” 张妈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她扯下身上的围裙,喜滋滋地离开了吴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厨房里,苏锦和卫宁、关周洁忙碌着,阵阵饭菜的香气飘出来,令人十分有食欲。 关义喜陪着卢晴露坐在厅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陪着她闲聊。 眼看快七点了,大门口还没有动静,关义喜不禁有些着急,频频抬腕看表。 卢晴露也面露疑惑: “锦儿不是说她爹和阿正回家吃饭的吗?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回来?我闻着饭菜都做好了呀......” “露姨,您别急,我估计是单位有事拖住了,您就在屋里坐着,我去大门口迎一迎.......” “好孩子,快去吧......” 卢晴露站在厅门口看着关义喜的身影朝大门口走去,不可为何,她突然有些心慌。 可是,想了半天又想不出什么原因。 她突然想起苏锦此前问她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问他们的夫妻感情如何,难道,吴铭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卢晴露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可是,此时屋子里都是她的晚辈,且都是女子,她实在不好意思当着这些晚辈问苏锦跟吴铭有关的话题。 她就这样呆呆地坐在厅里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她才如梦初醒。 “露姨,吴局长回来了......” 说话的正是去大门口迎接的关义喜。 卢晴露强打精神来到厅门口,果然见吴铭、关义正、关义喜朝她走过来,再往关义喜身后看,关义直和关义有也来了。 “唉呀,今天咱们家可真是热闹了,孩子们都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卢晴露笑脸相迎。 “露姨,听说我们几个的内人都在这里,所以我们也过来叨扰......” 关义直抱着拳笑脸相迎。 “你这孩子,露姨这里就跟你们自己家里一样,就是兴芦和阿楚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没有人陪你们......” “怎么没人陪啊,这不是还有吴局长的嘛。” 关义有道。 “你们吴叔叔身体不太好,酒量不行,也陪不住你们啊。” 卢晴露有些歉意地道。 吴铭这时赶紧道: “就是,我的酒量可陪不住你们这些大小伙子......” “吴叔叔,您就别谦虚了,过去我们可是喝不过您,您的酒量不会退步得这么快吧?” 关义直笑着问道。 “呃,这......哈哈哈.......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老了,身体不行了......” 吴铭的这句话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不过,他刚说完,在场的几个人几乎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卢晴露。 第583章 原形毕露 卢晴露身形晃了晃,关义喜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众人在厅内坐定,苏锦、卫宁、关周洁很快便把做好的饭菜摆了一满桌。 关义正和关义直分别坐在吴铭的左右两侧,几兄弟轮流给吴铭敬酒,几杯下肚,吴铭有了些许醉意。 卢晴露握着筷子,几乎没怎么吃,眼睛一直悄悄注视着吴铭。 关义喜和苏锦一左一右陪着卢晴露坐着,此时脸上的神情也颇为复杂。 当吴铭被关义正兄弟敬下第四杯酒,他突然不胜酒力,趴在了桌子上。 关义正侧着头盯着吴铭的脸看了许久,才示意关义直扶起吴铭,让他靠在椅背上,随后用手轻轻在他耳后根处摩挲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耳后起了一层皮,关义正用力一扯,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就到了关义正手中,在场之人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一声惊呼。 最先哭出来的是卢晴露: “锦儿,锦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爹他,怎么是假的?” 苏锦此时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娘,我爹他,只怕是凶多吉少......” 一时间,娘儿俩抱头痛哭。 关义喜和卫宁、关周洁走到两个人身前低声劝慰了好一会儿,母女俩总算停止了哭泣。 “吴铭”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扯下,但他此时仍然没有醒过来,卢晴露问关义正: “正儿,你们是早就发现了他有问题,所以今天才特意过来吃饭?你们是在酒里做手脚了?” 关义正点点头,对卢晴露道: “露姨,请您原谅,让您受惊了,我也是最近才对他产生怀疑,所以才借这个家宴之名给他下药,他中的只是迷药,两个小时后就能醒来。” “可是,可是,他不是你们的爹,我不想再看到他,你们把他带走,把他带走......” 卢晴露突然明白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孙女们为何恰巧在下午都离开了家,甚至连家里唯一的下人——做饭的婆子也在苏锦等人的建议下给她放了假,原来是关义正他们早就安排好了。 他们是怕兴芦和阿楚担心害怕。 还有孩子们,他们还太小,不方便看到这个场景。 关义正从腰间掏出一副手铐给“吴铭”铐上,这才看向关义直等人,问道: “你们认出他是谁了吗?” 关义直等人摇摇头,关义喜却突然道: “我想起来了,他是周孟南的老师,叫易清成。” 关义正点点头: “阿喜的记忆力不错,当年你应该只是见过一面,没想到还认得。不错,他就是国民党特务易清成,曾经是周孟南的老师,跟傅颂表姐也有师生之缘......” 此时是傅颂不在场,如果她在,定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虽然好几年过去了,易清成老了不少,但大致模样还是没怎么变。 关义直挠挠后脑: “我当年没怎么跟他接触过,若是四弟在,他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毕竟他当年和不凡暗中保护过周孟南,见过易清成。” “对,他们两个对他很熟悉,其实,我对易清成也不太了解,还是后来周孟南投诚以后,我偶然通过其它渠道见过一次。 其实,这次发现他有问题后,我就一直在猜测他的身份。后来我仔细询问了不凡有关易清成的体态特征,再观察他,这才恍然大悟。 我们之前只知道易清成是这帮特务的头,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以“吴铭”同志的身份潜伏在我们身边。 不得不说,他和岳父吴铭的体态很像。只是,他走路稍微有些外八字,但岳父却没有。 我以前没注意,这几天用心观察后,果然发现了问题,这才制定了今晚的这个揭露他的真面目的计划。” 关义正解释。 大家听了关义正的话,都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若不是他细心,谁能想到公安局的局长都被特务给渗透了? 关义喜等几个女同志不禁拍着胸脯直呼后怕。 “大哥,你不是说易清成还有更大的动作吗?我们现在把他的老底揭穿了,如何知道他后面的计划?”关义直问道。 “他今天跟我提起明天要去市政府开会,而且主动把我叫到办公室问起傅扬和杨不凡的去向,他其实应该有所警惕了。这也是我今天为什么叫你们都过来一起吃饭的原因,因为只有大家都聚在一起,他才不会怀疑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庐山真面目。” 关义正又道。 “那这跟我们刚才说的大动作有关系吗?”一旁的关义有问道。 “如果我所猜不错,那天逃掉的几个特务应该就是易清成最后的底牌,他们的目标应该就是明天的市政府会议......” “什么?他们难道想故计重施?在市政府制造爆炸?”关义喜惊问。 关义正点点头: “国民党特务一心想要搞破坏,炸掉市政府以及市政府的领导,让一座城市陷入瘫痪应该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那我们现在抓住了易清成,那些特务还会不会现身?”关义有有些着急。 关义正嘴角微翘,看着众人,道: “你们看到我手中的这张人皮面具了吧?有了它,还怕特务们不上钩?” “大哥,你的意思是,咱们的人扮吴铭?”关义直问。 “我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现在想请问一下大家,这个人选由谁来扮比较合适?” 他看着自己的这些弟弟妹妹,似乎是在等待着他们的答案,但众人都知道,此时他们心里和关义正想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于是乎,几乎所有人一致说道: “春娃叔。” “看来咱们兄弟姐妹之间的默契还是一如既往,大家答对了,这项任务非春娃叔莫属了,因为他们的体态更接近,而且春娃叔这方面经验丰富。” 卢晴露一直坐在椅子上,自始至终没有说什么话。 她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真正的吴铭去了哪里,他是死是活? 关义正注意到卢晴露的脸色,对她道: “露姨,我知道您担心岳父,我跟您保证,等明天过了,我会亲自撬开易清成的嘴,让他坦白一切......” 关义正知道吴铭多半是牺牲了,但他此时不忍道出实情。 “阿正,我刚刚听你说,接下来要让春娃来扮成你吴铭叔,那......那他......” 卢晴露指了指仍然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的易清成,显然是问关义正怎么处理眼前这个特务。 “露姨,您放心,一会儿我就把他带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关押起来,至于假扮他的人,今晚很可能要留在您府里,您可以把他安排在书房,对了,您在家里一定要表现得毫不知情,尤其是在兴庐和阿楚他们面前......” 关义正特意支开兴庐和阿楚,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实情后露出马脚让事情败露。 “阿正,我知道了,春娃是咱们自己人,我不怕......” 卢晴露一想起过去一个多月里,自己竟然一直跟一个特务生活在一起就不由得不寒而栗。 此时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吃饭,关义正和关义直将易清成拎起来,他仍然像只死狗似的耷拉着脑袋。 几个人刚站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584章 杨春出场 卢晴露突然脸色大变,她对关义正道: “阿正,是不是兴庐他们回来了?” 关义正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示意关义直接手拎着易清成,他走到门边打开门,对卢晴露道: “露姨,是春娃叔和不凡......” 果然,门刚打开一分钟,杨春和杨不凡父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大哥,得手了?”杨不凡问。 关义正笑笑: “有你给的药,不得手都难。” “我是怕他起疑,不肯端杯子。”杨不凡道。 “这个我们自有办法,提前拿话堵住了他的嘴,让他以为以前的吴铭叔很能喝,他如果不端杯就会露馅。” 关义直笑道。 他们刚刚进门前说的那番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他们故意把吴铭的酒量说的很厉害,其实就是让易清成上钩。 果然,易清成虽然自称酒量不行,但在桌子上还是端起了杯子。 而卢晴露听到这句话后便什么都明白了。因为真正的吴铭由于做了多年的地下党,一直是不喝酒的。 杨春看着关义直和关义有一左一右拎着的男人,上前扯起他的头发看了两眼,道: “他的头发倒是跟我的头发类似,都是花白的,今天下午不凡跟我说了以后,我也特意去理了跟他一样的发型,你们看看,发型是不是完全一样?” 众人这才发现杨春和易清成的头发花白程度差不多,而且发型果真是一模一样。 “春娃叔,还得是您,做事情太仔细了。” 此前关义正只是交代杨不凡在这个时间点将杨春带过来,并把他要做的事情提前告诉他,没想到杨春做事仔细,提前把细节都做到位了。 “人皮面具呢,拿来给我,既然你们要把他带走,现在我就要马上扮成他,哪怕是在吴宅。我们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兴庐和阿楚一家四口了,他们没有开车,散步回来的,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关义正一听顿觉时间紧急,他从怀里摸出人皮面具交给杨春,又亲手把易清成身上的外衣脱下来跟杨春的衣服交换。 杨春很快就摇身一变成了“吴铭”。 卢晴露在一旁看着,不禁使劲揉了揉眼睛。 苏锦扶着卢晴露,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关义正用一件衣服蒙住易清成的头,对杨不凡道: “不凡,把车开到院子里来。” 杨不凡听命去开车,很快,一辆民用的小客车便开进了院子。 关义直和关义有拎着易清成首先上车,关义喜、苏锦等人也快速上了车,一时间,吴宅只剩下卢晴露和杨春所扮的“吴铭”。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客车开出了院子。 开车的是杨不凡,他刚把车开出吴宅,就看见兴庐一家四口有说有笑的往大门处走来,他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回头对关义正道: “大哥,你看,兴庐他们回来了,幸亏咱们动作快。” 关义正看着兴庐一家四口幸福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真希望他们永远这么幸福下去......” 但是他们也知道,这件事始终是瞒不住的,等明天过去,“吴铭”的身份便会曝光,到时候卢晴露会悲痛难忍,而兴庐一家的平静生活一定会被打乱。 “唉,真希望这种日子早些结束,明明咱们都建国了,国民党也战败了,为何还不死心?” 关义喜咕哝道。 吴宅。 杨春见关义正顺利带着人离开了,便回过头对卢晴露道: “晴露姐,一会儿孩子们回来,你千万别说漏了嘴,这关系到我们明天的计划,如果完成不好,我们就没办法给吴铭同志报仇......” 卢晴露眼睛里泪花闪烁: “你放心,我不会说漏嘴的,现在你赶紧去书房,这些天他一直生活在书房,很少跟我和兴庐他们打照面,要不然,我们也不至于一直没有发现......” “特务太狡猾,他们知道人在什么时候防范意识最薄弱,不怪你们......” 杨春轻轻在卢晴露肩头拍了一下,问卢晴露: “书房还是在老地方吧?” 他们这几家都是世交,过去孩子们结婚成家,都到各自的府上吃过喜酒,所以对于彼此的家庭情况和宅院里的布置都十分清楚。 “这些年就没有变过,你快过去,兴庐他们该回来了。” 杨春刚往书房的方向而去,就听见大门处传来两个小孩子的叫声: “奶奶,奶奶,我们回来了......” 卢晴露抹净眼泪,笑着迎过去: “小宝贝们,你们回来了,快让奶奶抱抱......” 她蹲下身子冲两个小孙子伸出双臂,两个小孩子跌跌撞撞地跑向卢晴露,扑进她的怀里...... 关义楚在后面连声叫道: “你们两个轻点儿,奶奶年纪大了,别把奶奶撞倒了。” “娘,阿正和锦儿呢,他们都走了?” 薛兴庐四顾没有见到别人,问道。 卢晴露的脸在两个孩子脸上蹭着,低低地道: “嗯,饭刚吃到一半,又接到任务,走了......” “那爹呢?他也去了?” “你爹是领导,轮不到他跑前跑后的,去书房了......” 卢晴露跟两个孩子亲热了一番,这才扶着腰慢慢站起身。 关义楚赶紧上前扶了一把。 “对了,阿楚,你爹的身体没事吧?” 关义楚笑着道: “娘,您就放心吧,我爹娘就是想我们跟孩子们了,特意把我们叫回去看看,他们的身体没事,好得很。” 卢晴露自然知道关无烟和夏荷不会有事,因为这本来就是关义正计划的,为的就是不想让他们卷入进来。 她看着唯一的爱子薛兴庐,对他道: “兴庐,天不早了,带着阿楚和孩子们回房间歇着吧......” “娘,那您也早点歇着。” 卢晴露看着孩子们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脸上突然掉落一串泪...... 她原以为这辈子跟吴铭能相守到老,哪知如今才知道,她又要再一次守寡了。 第一次守寡她没有感觉,因为那个男人伤透了她的心。 可这一次,她觉得心里疼得厉害。 明明中国人民解放军都胜利了,为什么吴铭还是牺牲了? 她不解。 其实,她所不知道的是,在新中国成立前后,有许多像吴铭这样的无名英雄倒在各条隐蔽战线上。 有些人终其一生都没有几人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们对新中国的成立到底做出了多大的贡献。 他们为新中国的成立默默付出,乃至献上自己的生命,后人想纪念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刻上什么名字,只能立起一个个无名字碑...... 第585章 求助义为 杨不凡开着车直接到了关家大院,关义喜带着苏锦、卫宁、关周洁从车上下来。 几妯娌知道关义正等人今晚定然还有许多工作,也不多问,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关义喜则是去了兰香院,她准备在母亲那涵这里挤一晚。 关义正看着女眷们相继回屋,这才低声道: “兄弟们,我们走。” 几人会意,来到院子里的假山处,打开机关,一行几个带着易清成到了地牢。 关家大院的地牢不同于其它牢房,每间都是独立的,只有一个小窗,且窗户的高度超过两米,所以,只要他们不出声,关在牢里的人根本不知道此时又有谁被关进来了。 关义正等人将易清成一直带到最后一间牢房,然后才一把将他推进去。 “大哥,我们是现在审还是等他自己醒过来了再审?”杨不凡不确定地问。 关义正问道: “你之前不是说那两个特务招供了吗?先把他们的供词拿给我看看。” 看来关义正并不急于拿易清成的口供。 “对,你抓回来的那两个招供了,他们说还有一个站长和两个特务逃走了,我当时还以为那个站长便是最高级别的特务了,没曾想并不是。” 很显然,现在他们手中的易清成才是。 杨不凡说完就从怀里掏出几份口供。 为了以防万一,这几张口供他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关义正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点头道: “看来这应该就是夷陵潜伏的所有特务了,不过,不能排除明天在会议现场还有他们的同伙。他们既然想搞破坏,明天肯定会想方设法把炸药运进去,不凡,一会儿易清成醒过来后,你和义直,义有抓紧审问,我现在出去给陈市长打个电话,另外有些事情我还要跟春娃叔沟通一下......” 杨不凡道: “大哥,这里交给我,你尽管去忙,这边有结果了我立马上去找你。你是在书房吗?” “对,我就在书房。” 关义正从地牢里出来,快步往墨竹院的书房而去。 一个晚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刚放亮,关家大院便开始热闹起来。 杨不凡和关义直、关义有从地牢里出来,三个人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三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往墨竹院的书房走去。 关义正显然也是一夜没睡,听到脚步声,他拉开书房的门,盯着杨不凡等三人: “不凡,怎么样,他招了吗?” 杨不凡摇摇头: “这个易清成是个硬骨头,见我们识破他的身份,死活不开口,我也对他没有客气,但还是不管用。” 关义直也道: “是啊,他的嘴太硬了,我真不敢相信他是国民党。” “大哥,现在我们没有拿到口供,也不知道他们今天的具体计划,这可怎么办?”关义有着急的问道。 其实,这是他们三个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此前的那几个特务虽然招供了,但他们所知有限,知道明天具体任务的应该只有那个站长。 可是那个站长的具体姓名他们都说不上来,长相更是不知道,据说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画像也派不上用场,此时杨不凡等人觉得非常麻烦。 “今天的会议是下午,我们还有一上午的时间,不凡,现在跟我去医院,义为已经醒过来了,他那天应该见过这个站长,如果说长相是谜,但说话的声音还是不容易伪装的......” 杨不凡顿时高兴起来: “那太好了,走,大哥,我们现在就去。” 关义直和关义有道: “大哥,那我们也去。” 关义正拍拍兄弟俩的肩膀: “你们不能去,家里得留人,地牢里的情况不能外泄,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守好地牢,除了我和不凡、傅扬表哥,其它人都不能进去。” 关义直和关义有齐声应道: “放心吧,大哥。” 关义正和杨不凡来到夷陵医院贵宾病房,卫安和关忠特别高兴。 “关队,杨队,你们终于来了,为哥的精神已经好多了,腿上的伤也在恢复中......” “卫安,关忠,这几天你们辛苦了,做得好......” 关义正表扬了几句两个小伙子,就和杨不凡往里间走去。 关义为已经听到了声音,手撑在床上要坐起来,关义正并没有上前按住他,而是微笑地看着他慢慢挪动自己的身体。 他是想看看关义为的身体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了。 关义为似乎明白关义正的心思,他的一只手撑在床上,很轻松地就坐起来了。 “大哥,你看,我恢复得不错。下地也没问题。” 他说着就准备从床上下来。 关义正摆手制止他: “你先别动,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大哥,你问。” “那天你从密道出去,到了那个农家小院,是不是看到了那个站长的脸?” 关义为见关义正所问是此事,脸上立刻露出一丝郁闷: “大哥,那天我趴在房顶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头顶,并看不清面容,但坐在他对面的两个特务我看清了。” 杨不凡立刻问道: “那你说一说,你看清的那两个特务长什么样?” 关义为回忆了一下,道: “这两个人身高都不高,大概都不到一米七,一个胖点,一个瘦点。” 杨不凡一听立刻高兴地道: “太好了,这两个人当时应该就是和站长一起逃了,不是我们抓到的那两个。” “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去指认吗?我行的。” 关义为立刻意识到这个时候关义正来找他肯定不是心血来潮。 关义正点点头,轻声将易清成扮成吴铭一事说给他听,关义为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我们此前总是比敌人慢一步,原来咱们这个局长竟然是敌人假冒的,太可怕了。” “是啊,这是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我想,让我们这些人进入公安局,一定不是他的意思,而是陈市长的指示,否则,他不会给自己挖这么大一个坑,因为我们的身手他应该是知道的。” 关义正回忆起他们入职公安局的经过,分析道。 “大哥,你说的有道理,肯定是陈市长的安排。” 关义为和杨不凡也同意关义正的分析。 “大哥,那易清成开口没有?” 关义为问。 杨不凡抢先回答: “他要是开口了,我们就不会来麻烦你了。” “大哥,你说吧,要我怎么协助,我全力配合。” 关义为立刻知道今天肯定有重大活动。 关义正此时知道只能求助于关义为了,因为他见过那几个特务,虽然没有看到那个站长的正脸,但他听到过他的声音。 想到这里,他便对关义为道: “义为,准备准备,你今天得去一趟市政府......” 第586章 会前准备 “大哥,没问题,我随时可以,你看......” 关义为听了关义正的话,不由分说地从床上下来,在病房里来回走了几圈。 虽然受伤的右腿让他非常不适,但他仍然强忍着,以至于走路一脚高一脚低。 关义正赶紧扶着他回到床上: “义为,我知道了,不过现在你不要剧烈运动,午饭后我会派人来接你,到时候你会知道怎么做。” “大哥,那我等着。” 一旁的卫安和关忠连忙道: “关队,我们可以陪着为哥去。” 关义正分别在两个年轻人的肩上拍拍,道: “好,现在我宣布,你们从今天下午就可以和义为一起出现在公众视野,但你们要保证保护好他,明白吗?” “大哥,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他们保护。” 关义为坐在床上连连摆手。 “义为,你别逞强,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次伤了元气,得好好养养,下午卫安和关忠必须跟在你身边。” 关义正和关义为确认了他可以指证其中的两个特务,甚至还可以通过声音判断那个站长,顿时放心不少。 他和杨不凡离开病房前,又低声嘱咐了卫安和关忠好一会儿,才快速离去。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下午的这次市政府会议,将会把夷陵潜伏的特务连根拔起。 所以关义正必须把每个细节都想清楚。 他和杨不凡坐在车里,想了想,又道: “走,叫上傅队,去一趟傅府。” 杨不凡轻轻“嗯”了一声,开着车直奔关家大院。 因为这几天傅扬白天都在关家大院的地牢里。 叫上了傅扬,再次回到车上,关义正才道: “傅队,昨天晚上的行动没有叫你,是因为我们这边人手够了,再加上你这些天也辛苦了,现在基本情况你都了解了吧?” 傅扬伸出手在关义正肩头重重拍了一下,道: “关队,这么精彩的戏都不让我参加,说实话我有些意难平,不过,看到那个叫易清成的被不凡揍成那样,我心里十分舒坦。” 他一早过来的时候,关义直和关义有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他讲了一遍。 他当时就去了关押易清成的牢房,看到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心里着实十分解恨。 他和关义正、杨不凡等人的感觉都是相同的,此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局长吴铭竟然是敌特假冒的,直到那一天关义正把他和杨不凡叫进办公室。 那天,关义正对他们说: “傅队,杨队,自从夷陵发生第一起爆炸案,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自然有,敌人总是比我们快一步。” 傅扬抢先答道。 “傅队说的没错,所以我最近一直在想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起初我以为是那个李树和王强。 但是,现在这两个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了,可这次我带人从曹家的密道追出去,那些特务除了去追义为的两个,其它的都逃了,他们甚至来不及带走小龙。 这只能说明他们是在我们到达前不久匆匆逃走的,但是你们知道吗,当时除了跟我一起去的干警,这件事就只有局长一个人知道,因为我找他签发过搜捕令......” “什么?你怀疑局长?” 当时,傅扬和杨不凡几乎是同时问出口。 关义正抬起手示意他们压低声音。 “虽然我也很难接受,但现在看来,他的嫌疑是最大的。”关义正道。 “可是......可是......吴铭同志是老革命,而且他是引导我们这些兄弟们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当年在武汉要不是遇见他,我们怎么会走上抗日救国这条路?” 杨不凡从感情上真的很难相信。 “是啊,关队,吴铭同志可是苏锦同志的亲生父亲,更是你的岳父,他怎么会?” 傅扬也觉得难以置信。 关义正看着傅扬和杨不凡,眼睛里有些潮湿: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岳父对革命的忠诚,他是一个坚强的革命战士,也是一个坚定的布尔什维克主义者,他是绝对不会做出有损于新中国和人民利益的事情的。” 傅扬和杨不凡同时抬起头,满脸惊讶,正待要说什么,两个人又突然明白过来。 “关队,你的意思是,这个局长根本不是吴铭,他是假冒的?” 杨不凡抢先道。 关义正点点头: “你们还记得抓到李树时,他每次接到任务都是有人往他口袋里塞纸条吗?” “自然记得。” “那你们还记得他第一次被唤醒时,纸条上写的是一个什么字吗?” “清,是清字......” 杨不凡有些激动的回答。 “对,就是清字,所以,我们当时推测的是从前的国民党特务易清成又回到了夷陵,你们想想易清成的年龄和体态,他和我岳父是不是有些相像?” 经关义正这么一提醒,杨不凡顿时恍然大悟: “关队,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奉你的命令喑中保护周孟南的那阵子,时不时会见到易清成,他的体态的确和吴铭同志相差不大。 不过,略微有些不同的是,易清成走路,左脚稍微有点外八字,但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也就是杨不凡观察细致,一般人要是稍微粗心点,很可能根本感觉不到。 “这就是了,我对他产生怀疑以后,暗中注意过他走路的姿势,他的左脚的确稍微有点外八字,但我岳父并不是这样。 所以,现在我可以肯定我们的这个局长就是易清成假冒的,这样就能解释清楚我们之前为何总是泄露消息,而且,他身边的小李和小王都是特务也很好理解了......” “关队,那你说李树和王强知道吴铭是他们的上线吗?” 关义正摇摇头: “肯定不知道,李树如果知道,应该早就招了,他当时嘴里的那颗毒药,很可能也是易清成专门安排来迷惑我们的,其实李树知道的并不多。” “关队,你今天叫我们进来,是想到拆穿他的办法了?你准备怎么做?” 傅扬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 “首先,我们要宣称这次抓到的几个特务都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的特务身份,一会儿你们就把他们带上车,对内就说放了,但你们悄悄把他们带到我们关家大院的地牢关起来......” “另外,我会将义为和小龙的行踪隐藏起来,让他们养好伤后,在关键时刻指证特务,具体办法我见机行事,你们只要把特务们转移就行了,这几天你们没事就别到局里,我对局长自有说辞......” 傅扬回忆到这里,只听车子“嘎吱”一声停下来了,他抬头一看,正是自家门口。 第587章 仔细辨认 “傅队,今天下午应该是特务们最后一博,参会的都是咱们市的主要领导人,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我们必须把丁慧母子,还有那个叫小敏的女子带到会场,到时候我会安排他们暗中观察前来参会的人,我想那个站长的隐藏身份,一定跟易清成一样不简单......” 关义正见车停下来了,并没有着急下车,而是对傅扬解释道。 “关队,你的意思是要他们下午现场去指认那些参会人员,可若是他们看漏了,又或者没有看出来呢?那样岂不是误了大事?”傅扬不解。 关义正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册,递给傅扬: “我昨天晚上跟陈市长连夜见了面,也拿到了今天下午所有参会人员的名单和登记照片,一会儿我们先把这些照片给他们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如果没有,那特务就一定隐藏在现场的工作人员中间,下午我们先这样......” 关义正将嘴巴凑到傅扬和杨不凡身边,低声讲了好一会儿。 傅扬和杨不凡听了频频点头: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关义正将手中的数张照片依旧放在一个信封里,交给傅扬: “这里面是今天下午参会的二十位领导的照片,你先拿进去给他们看看,如果有发现,你就打电话告诉我们,如果没有,就按我们刚才商量的去办。” “关队,你和杨队不下车?” 傅扬看着关义正一动不动,问道。 “我们还有其它事情要做,这件事交给你,他们看完之后不管结果如何,迅速给我来个电话,我们现在回关家大院。” “行。” 傅扬将照片放进怀里,拉开车门跳下了车。 关义正和杨不凡目送着傅扬进了大门,才开着车离开。 关义正回到关家大院不久,傅扬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关队,情况不太妙,这些参会的领导人里并没有他们熟识的人。” 其实,这个情况在关义正的意料之中。 如果说这个人中还有一条跟易清成一样的大鱼,那一定就是那个从不露出真面目的站长。 以前关义正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易清成,现在谜底揭晓了,此人另有其人,会是谁呢? 关义正知道光凭自己没有办法找到这个人,因为近距离接触过的除了现在已经招供的特务,就只有关义为了。 看来,他们得按刚才在车上商量的另一套方案行动了。 “傅队,别急,按我们刚才商量的另一套方案行动,下午两点前,你带着人到市政府会议室布置......” “关队,收到。” 关义正放下电话,对坐在他面前的杨不凡道: “这个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看来我们还是得依靠义为,走吧,去医院......” 夷陵的十一月有些冷,凉风嗖嗖的刮,夷陵市的市长老陈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他站在办公室的窗前,伸出手将窗户关上,背着手回到办公桌前,脸色凝重。 昨天晚上,关义正和他的见面的情景清晰地在眼前浮现。 那个他亲自任命的公安局长,他多年的“战友”吴铭,竟然不知何时被特务顶替了。 如今吴铭本人在何处不得而知,但这个假吴铭却给夷陵带来一场又一场的灾难。 老陈一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烦闷异常,忍不住伸出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桌子上的搪瓷杯子一下子蹦得老高,搪瓷盖子和杯子的碰撞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秘书闻讯推门进来: “市长,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陈摆摆手,对秘书道: “哦,没什么,不小心碰到了杯子......” 他挥手示意秘书出去,秘书看了一眼手表,对他道: “市长,两点钟的会议快到了......” 老陈问道: “嗯,参会人员都通知到位了吗?” “通知到了,所有参会领导都会被带进顶楼会议室。” 市政府大楼一共有五层,顶楼有一个大的办公室,但平时很少用。 这一次本来准备在二楼会议室举行会议,但老陈昨晚和关义正商定后,便将会议地点改在了五楼。 但是,所有参会人员并不知道这一变化。 老陈只是嘱咐秘书: “一会儿所有参会领导到来以后,一律派人领到顶楼会议室,所有秘书和随从都带进二楼会议室。” 老陈的秘书邹国梁是他多年的老部下,是最信任之人,他当时一听老陈如此吩咐,就知道他这么安排定有深意,便道: “市长,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办好,对领导们的工作人员,我就说领导们要在会前商量一下会议内容,一会儿走贵宾通道过去。” 老陈看着一点就通的秘书,十分满意: “嗯,就这么办。” 秘书说完就快速出去了。 此时,市政府大楼门前陆续停下了多辆小汽车。 老陈的秘书亲自在楼下相迎,每到一个领导,他就迎上去笑脸相迎,然后在他们耳边低声道: “领导,这次的会议内容是绝密,不能带秘书,我带您们去会议地点。” 这些领导一听是绝密,一个个脸上都十分严肃,很顺从地跟着邹秘书直达五楼会议室。 而邹秘书安排的另外两个工作人员,则是在一旁将这些领导的司机和秘书领到了二楼,并笑吟吟地对他们道: “在正式开会之前,领导们要开个小会,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一会儿领导们就来了。” 这两个工作人员不是别人,正是卫安和关忠所扮。 而在二楼的会议室的必经之路的一间房间里,丁慧、小龙、小敏、关义为在窗边一溜排开,仔细观察着从窗外经过的每一个工作人员。 这个房间很特别,窗户很大,是特制的玻璃,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但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一个女工作人员以为那面窗户就是一面单纯的镜子,竟然还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妆容。 但没有人去关注这个对着玻璃整理妆容的女工作人员,他们四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从面前经过的一个个人,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但是,令他们失望的是,所有工作人员都从窗前经过了,他们四人仍是一脸茫然。 【怎么回事?这里面并没有那些特务,难道是关队判断错误?】 关义为低下头,在心里暗想着。 他十分焦急,如果事情不是关义正所分析的那样,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可就真的难以预料了。 第588章 认出特务 和关义为一样想法的还有龚小龙。 他在那处农家小院被关了好些天,他不止一次地看到过那些特务,更是十分熟悉他们说话的声音。 可是,刚才那些人经过的时候,他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也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庞。 再看丁慧,她的脸上也是满脸不解。 他们今天被带到这里的时候,傅队曾经告诉过他们,今天应该能见到他们认识的人,如果认出来了,就用这个屋子里的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可是,这些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并没有看到呀。 只有小敏要平静一些,她这些天基本恢复了语言功能,但她知道自己这次帮不上多大的忙。 因为她那天躲在山洞里,听到过两个特务说话,但据说那两个已经被抓了。 她今天跟丁慧母子一起过来,纯粹就是过来看看而已。 关义为看着这些工作人员都进了会议室,不禁抓了抓头发。 就在这时,突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此时,扮作市政府工作人员的卫安和关忠也听到了,他们在会议室门口齐齐回头,只见一个男子跑过来道: “不好意思,领导刚刚把杯子掉在车上了,我来给他送杯子。” 他手里举着一个硕大的的搪瓷杯子。 这个时期,能用上搪瓷杯子的基本都是领导,也有少部分领导喜欢这种特大的搪瓷杯子,因为装的水够多。 这个人一出现,关义为和丁慧、龚小龙几乎是同时睁大了眼睛。 “就是他,就是他......” 龚小龙指着窗外的那个人轻声说道。 “我记得他的声音,每次给我送饭的就是他。” 丁慧显然也认出来了,情绪有些激动: “是他杀的人,是他杀的人。” 丁慧应该提的就是杀死冯文峰的凶手。 而关义为更是十分确定: “你们说的没错,他就是那个站长身边的人,那天我看到了他的脸。” 关义为不顾腿上的伤,冲到桌子边拿起上面的电话拨通了几个号码。 没想到这个电话就在会议室,关义为听到会议室里突然响起叮呤呤的电话铃声。 卫安和关忠脸色微变,只见卫安拉着刚刚举着搪瓷杯子的工作人员,亲热地揽着他的肩: “同志,你是哪个领导的司机呀?我帮你把杯子送进去。” 工作人员只得顺从地跟着卫安往走廊另一方走,而关忠则快速进去接听电话。 “关忠,就是刚才那个拿着搪瓷杯子的男人,他就是特务,查查他是谁的司机,再看看那个领导长什么样,如果有可能,你想办法让领导下来一趟,我再观察一下。” “我知道了,马上办。” 关忠放下电话,来到走廊里对卫安道: “我刚刚接到电话,领导们现在的会前小会刚刚结束,领导马上就下来,请这位同志稍等。” 他说完就和卫安交换一个眼神,卫安秒懂,对拿着杯子的工作人员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您在此处稍候。” 关忠说完刚才那番话,已经快步离开。 他把这个消息迅速反馈给五楼的皱秘书。 邹秘书悄悄来到二楼看了一眼那个工作人员,脸上现出惊异的神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关忠知道事情有异,连声问: “邹秘书,发生什么事情了?” 邹秘书将视线收回,拉着关忠来到一处安全的地方,轻声对他道: “这个人是我们市的党委书记张书记的司机,他可是跟陈市长一样的老地下党,身上的枪伤无数,是一个为新中国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的老党员,他绝对不会是特务。” 关忠听邹秘书如此一说,心里也急了:“难道是为哥判断错了?还是他看错了?” 皱秘书摇摇头: “不,他应该没错,是特务太狡猾,他们竟然如此善于伪装,竟然连张书记都骗过了。” “那现在怎么办?” 关忠急了,通过这个特务找到幕后那条大鱼才是他们今天的终极目的。 “你先别急,我上去问问张书记这个司机的情况。” 邹秘书让关忠留在二楼,他返身快速朝五楼跑去。 五楼会议室里,与会的领导们坐在一起谈笑风生,根本没有开什么会议。 因为陈市长还没有现身,据邹秘书讲,陈市长在处理一件紧急公务,估计要晚半个小时。 这些领导也没有在意,便坐在一起天海地北地聊起来。 他们有些人过去认识,所以能聊到一起。 也有一些人过去不认识,但这段时间因为工作关系也熟悉了,所以也聊得颇为愉快。 张书记正和其它几个领导谈笑风生,突然见邹秘书朝他走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张书记站起身对其它人道: “大家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屋子里的人也没在意,继续闲聊着。 邹秘书趁机会观察了一下这些人,短时间内并没有发现异样。 只不过,在他和张书记离开以后,有一道视线从他们背后射过来。 但当他回过头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邹秘书领着张书记远离了会议室,这才谨慎措词: “张书记,您今天是不是忘带杯子了?” 张书记见邹秘书如此开场白,有些不解: “邹秘书,你把我叫出来,说陈市长有重要的话跟我说,就是这个?” 邹秘书赶紧摆手: “张书记,您先别急,您先回答我的问题,我一会儿再给您解释。” “我那个杯子太大,我特意没带,怎么了?” 邹秘书心里这下有底了,他看了一眼四周,在张书记耳边低声道: “可是,刚才您的司机特意去给您送杯子了......” 张书记听邹秘书这样一说,立刻警觉起来。 “这个小胡,他想做什么?我明明让他等在车里,不要擅自行动,我的大杯子本来就是放在车上用的,我随身带的有一个小茶杯。” 邹秘书这下彻底明白了。 “张书记,这个小胡确实挺可疑,那他是怎么当上您的司机的?” 张书记想了想,道: “是咱们市委后勤处的吴处长安排的呀,他说这个小胡人不错,特意安排过来给我当司机......” “吴处长?” 邹秘书嘴里重复着,突然想到什么,立刻飞奔至会议室。 第589章 准备搜身 张书记意识到不对,也快步朝五楼奔去。 二楼那个送茶杯的司机感觉不对劲,几次欲走,都被卫安拦下。 他本来想着等这个司机的上司下来一趟后再决定如何做,可是五楼却迟迟没有人下来。 关义为在里间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再次拨通那个电话,关忠进去接起电话,关义为道: “楼上应该是暂时没有人下来了,把这个特务抓起来。” 关忠放下电话,对卫安使个眼色,卫安接过司机手里的茶杯,笑呵呵地道: “领导的茶杯交给我就好,同志,请先去车上等着。” 这句话正中司机下怀,把手中的杯子递给卫安,卫安伸手接过,眼看着特务往楼下走,关忠悄无声息地跟上,突然伸出手,一个手刀劈在司机的后颈处,司机软绵绵地倒下去,关忠一把接住,扛在肩上快速打开关义为他们站立之处隔壁的一间房走了进去。 这间房里,关义正,傅扬、杨不凡正带着部分干警守在此处。 他们这间屋子里也有一扇特制的玻璃窗,刚才从窗前经过的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在他们的注视之下。 这个司机自然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所以一直密切注视着,这会儿看到关忠打晕他带进来,便知这定是关义为确认过的。 “关忠,这个人可以确定是特务?” 关义正还是问了一遍。 “关队,为哥打电话确认过,他本来还想把他的上司叫到二楼辨认一下,但不知道出了什么原因,五楼一直没有来人。” 关义正听到这里,摸着下巴道: “看来邹秘书应该是发现什么了......” 他对关忠道: “现在你马上去一趟五楼看看情况,如果出现不可控局面,马上给我这个屋子里打电话。” 关义正等人藏在屋里没有行动,就是怕他们现身以后引起那条大鱼的警觉,这样就会功亏一篑。 此时楼上情况不明,所以他决定先派关忠去打探一下。 关忠将特务交给其中一个干警,干警立刻掏出手铐将其铐住,又用布塞了他的嘴。 关忠拉开门出去,回过头给站在会议室门口的卫安做了个上楼的手势,卫安回复一个明白的手势,他便快步朝五楼奔去。 此时,五楼的会议室里,市政府后勤处吴处长正拎着一个开水瓶亲自给在座的各位领导倒茶。 邹秘书和张书记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胡处长的一轮茶还没有倒完。 邹秘书紧张地盯着胡处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张书记见状对所有领导道: “同志们,今天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请大家依次下楼,不过,在下楼之前,我们有个小小的要求......” 张书记在邹秘书耳边低语了几句,邹秘书立刻会意,离开会议室,打开隔壁的一间办公室走了进去。 二楼,关义正等人所待的房间里,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关义正一个箭步冲过去接起电话,一分钟后,他放下电话对杨不凡道: “杨队,你和傅队带着两个干警去五楼,现在张书记找到机会挨个辨别,我们以搜查特务为由,要求挨个给每个领导搜身......” “给领导搜身?” 杨不凡惊异地问。 关义正点点头: “邹秘书基本锁定了怀疑对象,后勤处的吴处长应该就是那条大鱼......” 他提醒杨不凡: “去隔壁叫上义为,他听到过那个站长的声音,你们动手之前先让义为确认一下,看看那个站长是不是这个吴处长。” 杨不凡和傅扬离开屋子,从隔壁叫出了关义为。 关义为走路还有些费力,杨不凡不由分说,弯腰就背起关义为,快步朝楼梯口走去。 到了五楼会议室,张书记正在主持大局,只听他说: “同志们,刚才陈市长接到报警电话,有人打匿名电话报警,说咱们这次的工作会议中混进了特务。 陈市长非常重视,将排查特务的工作交给了我,现在我把负责这次会议安保工作的同志们也叫来了,请大家协助一下,我们只是排查,并不是说大家就是特务,还请大家谅解......” 张书记的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座的领导们立刻就炸开了锅,纷纷望向身边的人,显然在极力寻找那个特务。 这个时期的领导非常平易近人,他们并不会因为张书记的一番话就发脾气,反而十分配合。 有人道: “张书记,既然特务在咱们这些人中,我们愿意配合,就算是搜身也行......” “对,张书记,自咱们建国以来,发生的几起特务案至今没有破案,今天开会估计也跟这事有关,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索性挨个搜查,我也不怕搜身......” “搜身吧,我也不怕......” “只要能证明咱们的清白,怎么查都行啊......” 张书记看着大部分干部的觉悟都很高,十分满意。 他扭头看向门口,只见傅扬和杨不凡带着人到了,正准备宣布挨个搜身,就见屋里有一个人站起来,说道: “张书记,且慢......” 张书记抬头一看,只见说话的正是公安局的局长“吴铭”。 “吴局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吴铭”看了一眼参会的各位领导,又看看还拎着开水瓶的吴处长,问道: “我只是想感谢一下我们的后勤处吴处长亲自给领导们倒茶,我有一个问题想跟他探讨一下,请张书记稍等。” 吴处长刚才听张书记说要让每个人接受搜查,并且这些人还都十分配合,一双手早就紧张的微微颤抖。 这期间他不断给“吴铭”使眼色,“吴铭”已经十分确定,眼前这个吴处长应该就是那个“站长”。 而且,他刚才注意观察过,这个吴处长比较臃肿,外衣宽大,令人生疑。 如果此时任由张书记挨个搜查,这个人很可能会拼死反抗,到时候结局会一发不可收拾。 而他今天参与这个会议,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查出易清成的同伙,然后把他抓起来。 他自从到了这个会议室,就一直在悄悄观察这些参会的领导,但是在吴处长给大家倒水之前,他一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直到吴处长来到他的身前给他倒了一杯水,还在他的桌子上敲了敲手指头,杨春这才明白,他等的人出现了。 刚才那个动作不言而喻,意思是他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杨春扮的“吴铭”一声令下。 第590章 目标锁定 “吴局长,你和吴处长有什么话要说,请就在这间会议室里说吧。” 张书记并不知道杨春扮成了吴铭,他不想让嫌疑人吴处长离开他的视线。 但站在门口的杨不凡却知道杨春定然是锁定了吴处长才如此说,便上前两步在张书记耳边耳语了几句。 张书记听罢,脸上的神情几经变换,最后还是强自镇定地对“吴铭”道: “吴局长,那就请你快点儿吧,我们这些同志们都要挨个搜身,时间紧急。” “张书记,您放心,就说两句话,不会误事。” “吴铭”示意吴处长跟他离开会议室,吴处长的脸上顿时一片喜色,匆匆放下手里的暖水瓶就随着“吴铭”来到走廊上。 杨不凡和傅扬紧随其后五步远。 吴铭还没开始说话,只听吴处长就低声道: “你先走,我马上就进去引爆炸弹......” 他的话刚说完,就感觉自己脖子上一紧。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抓住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再看看眼前的人,惊恐地道: “你......你......不是易老师?” 杨春扒开他的上衣,果然见他的身上绑满了炸药。 他的眼睛在吴处长身上快速扫射,最后在其中一个口袋里摸出一个引爆装置,交给了跟在身后的杨不凡。 傅扬快步上来,将吴处长的双手反剪,铐了手铐。 关义为刚才已经听到了吴处长说话的声音,他可以确定,此人就是当日他在屋顶看到的那个站长。 再看他的头顶,果然发丝稀疏,确认无疑。 “傅队,杨队,此人就是那个站长,不会错。”关义为道。 杨春这时已经放开了吴处长的脖子,他扯下脸上的面具,将真面目露出来。 “我不管你是不是姓吴,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那个假扮成吴铭同志的易清成已经被我们抓到了。如果想要活命,赶紧交代,你还有几个下属,他们都藏在哪里?除了你身上的炸药之外,你们还有没有别的计划?” 吴处长知道大势已去,只得老实交代: “还有一个是张书记的司机小胡......” “这个人已经在我们手中了,还有吗?” 吴处长想了想: “当初跟踪曹大少爷的还有两个人......” “那两个人我们也抓住了,我们问的是当天跟着你逃跑的另一个人,他现在在哪里?” “同志,当时跟着我跑掉的的确是两个人,可是那天我们跑得急,后来我们跑散了,我至今也没有联系上他......” 听了吴处长的话,杨春的眉头拧紧了。 傅扬和杨不凡的心情瞬间也不好了,他们原以为今天会将所有特务都一网打尽,哪知还有漏网之鱼。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天你一直没有再见过他,那他叫什么名字?你手里有没有他的照片?他会用什么掩饰身份?” “龙兵,他叫龙兵,以前是曹氏米厂的伙计......” 原来是龙兵! 此前关义喜曾经描过他的画像,夷陵的公安干警们也一直在寻找他,但一直没有结果。 没想到他就是当天跟着吴处长逃跑的两个人中的一个。 可是,他现在去了哪里呢? “你觉得他会藏在哪里?” 杨春厉声问吴处长。 吴处长摇头: “其实,其实他才是易清成的心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杨春一听顿觉事情比想象的复杂,如果说在吴处长和龙兵之间,易清成更相信龙兵,那么他会不会给龙兵单独布置任务呢? 关义正此时得到信号,带着人上了五楼。 杨春将刚才的讯问结果给他说了一遍,关义正的眉头也拧紧了。 “如此说来,险情并未解除......” “是啊,关队,现在怎么办?”杨不凡问道。 “今天领导们都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来开会的?” 关义正突然问道。 “是汽车,大部分都是坐的汽车。” 关忠在一旁道。 他和卫安负责接待工作,他知道大部分领导都带了司机。 “傅队,你带着这个吴处长赶紧回局里,在此之前先让爆破组拆掉他身的炸弹。” 此时吴处长身上的起爆器虽然在杨不凡手里,但他身上的炸弹可是十分危险的。 “关队,我马上把爆破组的同志叫上来。”关忠应道。 他们就待在二楼,一来一去要不了几分钟。 关忠离开不久,两个提着工具箱的爆破组成员就来到了。 他们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建议: “关队,这个地方光线不太好,而且在大楼里,不利于拆弹,我们建议转移到室外......” 关义正手一挥: “傅队,那请你带着此人去室外,注意,离领导们停的车远一些.......” “是......” 傅扬应下,和两个防爆队员押着吴处长往楼下走去。 关义正看着傅扬等人下楼去了,这才转向杨不凡等人,道: “我觉得特务们不会放过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我感觉他们应该还有后手,而那个后手就是龙兵......” “关队,你刚才问领导是乘坐什么交通工具来的,莫非你怀疑?” 杨不凡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关义正却听懂了。 “杨队,你说的没错,现在你赶紧带着剩下的人手,挨个检查领导们的车子,谨防他们在车上安装炸弹。” 关义正的话音刚落,杨不凡和关忠等人脸上瞬间变的异常严肃。 如果真是他所预料的那样,在这些领导们离开之前不排除隐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关队,我们马上去检查。” 杨不凡挥手示意手下人跟他往楼下走,一行人快速离去。 张书记一直站在会议室门口,他亲眼看着傅扬押着浑身绑着炸弹的吴处长离开,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此前吴处长时不时在他面前套近乎,后来更是安排了据说技术很好的司机小胡给他开车,原来他们竟然都是特务。 他看着眼前尚在会议室里低声说话的干部们,正不知如何再开口,就听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同志们,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现在开始开会吧。” 张书记扭过头,说话的正是陈市长。 屋里的人见陈市长来了,纷纷停止了交头接耳。 “同志们,今天我们这个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全部挖出咱们队伍里的敌特分子。刚才大家可能注意到了,吴局长和吴处长说话以后,吴处长没有再进来,大家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众人环顾四周,果然正如陈市长所说,刚才被“吴铭”叫出去问话的吴处长已不见了踪影。 陈市长没有再卖关子,他厉声道: “因为他就是隐藏在我们队伍中的敌特分子,他的身上绑满了炸药,如果不是我们的同志火眼金睛,在座的今天很可能就会交代在这里......” 陈市长的话刚说完,所有人一片哗然。 第591章 漏网之鱼 “陈市长,我们都支持你揪出敌特分子,你说吧,让我们怎么配合?” 立刻有人响应陈市长。 陈市长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道: “大家放心,目前最大的敌特分子已经抓住了,但还有一条漏网之鱼,他现在藏身何处我们不得而知。 为了大家的安全,现在还请大家暂时在这间会议室待着,现在我们的公安干警们正在检查各位的交通工具,一旦确认安全,大家就可以离开回到各自的岗位去工作了。” 今天前来参会的都是全市重要部门的头头脑脑,所以,安全问题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陈市长此前虽然没有露面,但邹秘书及时将他所看见和听见的传达到他耳中。 此时吴处长已被抓住,陈市长听说关义正安排人去检查领导们的交通工具了,这才现身稳定军心。 张书记凑近陈市长: “陈市长,最后一个特务有把握抓到吗?” 陈市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不可观啊,那个人应该藏得很深,关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关义正此时正在二楼突审张书记身边的司机小胡。 原来这个司机名叫胡大壮,建国后被安排在张书记身边当司机。 “胡大壮,那天你和龙兵跟着吴天是在哪里跑散的?” 吴天就是后勤处的吴处长。 胡大壮苦着一张脸,回忆当日的情形。 那天他们发现有人进了院子,十分害怕,幸好后来发现对方只有一个人,所以,他们便派了两个手下去追逃跑的那个人。 “那两个兄弟刚追出去没多久,站长就接到电话,他把电话放下后并未多说,只吩咐我们转移。我们立马收拾东西就跑路了。” “当时你们往哪个方向跑的?龙兵是在你前面还是在你身后?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要去哪里?” “公安同志,当时我只顾着逃命,真没注意那么多,由于我一直帮站长拎着箱子,所以我和站长是一直在一起的,我们也是跑到了安全屋才知道龙兵和我们跑散了。” “安全屋?你们的安全屋在哪里?” “就在城区的一处平房,那个胡同叫华强里。” 原来这些特务当日从郊外回到了城里,还住进了他们的安全房。 “华强里多少号?” “三号。” 关义正对身边的干警道: “打电话回局里,让局里的同志派人去搜。” “是。” 干警应下,抓起桌子上的电话就拨了过去。 关义正继续审问: “那这些天龙兵一直没有联系你们?” 胡大壮摇摇头: “没有啊,我也问过站长,但站长说,龙兵其实是上头的人,我也不知道上头的人是谁,后来见站长不愿意多说,我就再也没有问过了。” 关义正知道从这个胡大壮嘴里再也问不出别的什么,特务们的组织很严密,一般都不会让下属知道更多的信息。 他们若不是跟在吴天身边,估计也不会知道吴天的真实身份。 而且此前据说吴天在他们面前也很少以真面目示人,这一次若不是吴天被抓住,估计胡大壮也不一定知道他就是市政府后勤处的处长。 “你们回到安全屋以后,是什么时候从那里离开的?” 关义正接着问。 “因为我们此前都有各自的隐藏身份,只有有需要时才会去那个小院碰头。所以回到安全屋,我们各自换了装扮,很快就分开了。此前我一直不知道站长的掩实身份是什么,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可能就藏在市政府。” 胡大壮回答。 “你今天为什么要来送茶杯?你如果待在车里不下来,或许我们并不能发现你。” 关义正又问道。 “公安同志,我今天是接到命令,说今天在会议现场会动手,让我协助咱们的人安全撤离,让我无论如何想办法混进会议室,我哪知道你们早就盯上我了......” 胡大壮说完垂下了头。 关义正明白了,胡大壮接到的任务应该是协助“吴铭”撤离,看来这个命令应该是吴天下达的。 关义正原地突审本来是想得到更多跟龙兵有关的信息,没想到一无所获。 他抬腕看看手表,对身边的干警道: “将他押回局里,先关起来。” “是。” 有两个干警应道。 关义正看着干警押着胡大壮下楼,他对身边的关忠和卫安吩咐道: “走,我们下楼参加所有领导交通工具的排查......” “是,关队。” 卫安和关忠紧跟在关义正身边,来到一楼市政府门前的广场。 此时,广场一边停着这次来参会的领导们的汽车,而另一侧有一圈荷枪实弹的干警围着,很显然,那边正在进行炸弹拆解工作。 关义正带着人刚站定,就看见围着一圈的干警们突然让出一条道,傅扬押着吴天走出来,此时他身上的炸弹已经全部被取下来了。 关义正迎着他们走过去: “傅队,现在带吴天回局里吧,胡大壮刚押走,你回去后不要再过来了,这边交给我和杨队就好。” 傅扬伸手在关义正肩头轻拍几下: “那你小心点儿。” 关义正眼看着傅扬将吴天押上警车,一路飞驰而去,这才看向那些停着的汽车。 他走向其中一辆,有一名干警正趴在汽车底盘下面认真检查: “怎么样?搜到第几辆了?有没有发现?” 关义正蹲下身子问道。 干警的声音从底盘下面传来: “关队,我刚检查到第三辆,我们分工了,我是负责检查底盘的,还有人负责检查车内,我这边暂时没有发现。” “我知道了,你小心些,仔细些。” 关义正吩咐道。 “放心吧,关队。” 关义正走向另一辆,这辆车上有一个干警正在对车内进行检查。 “你这边怎么样,有发现吗?” 关义正问道。 干警从车里钻出来,指着停着的一排汽车道: “关队,这里一共是十辆车,我已经检查了一多半,暂时没有发现,您说敌特分子会不会放弃了呀?” 关义正蹙眉,此时他的心里也不是十分确定。 可是,如果敌特分子在此地没有安排连环计,那么那个龙兵会在何处下手呢? 第592章 竟然是他? 关义正看着眼前忙碌的干警们,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此前总以为敌人一计不成,肯定还有后手,所以他马上想到了领导们来开会乘坐的车辆。 可是,眼下车辆检查进行到目前,还未发现有任何不妥,难道自己猜错了? 但是,现在毕竟还没有检查完,他朝身后的几名干警招手: “大家都来帮忙,快速检查,我要确保这些车辆都安全。” 干警们应声“是”,纷纷加入检查的行列。 卫安和关忠也跑向还没开始检查的车辆。 关义正站在广场前,面对着市政府大楼,仰头望着各个楼层,心里在快速思考着敌人还有可能选择搞破坏的方式。 突然,一楼一个弯着腰的清洁工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人的身影让他莫名觉得熟悉。 虽然此时他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可关义正直觉此人有问题。 他悄悄叫过卫安: “卫安,过来。” 卫安只得放弃检查车辆,来到关义正跟前,低声问道: “关队,怎么了?” 关义正低头对卫安道: “看到一楼那个弯着腰扫地的清洁工没有?” 卫安扫了一眼: “看到了。” “这个人让我不安,而且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你现在叫上关忠......” 关义正在卫安耳边低语了几句,卫安听罢,叫上关忠,迅速朝大楼走去。 杨不凡本来带着干警在检查汽车,这会儿看到关义正似乎又有了新的线索,赶紧走过来: “关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杨队,你务必派人守好这些汽车,我现在怀疑敌特很可能转移了目标......” “什么?那他们会选择在哪里搞破坏?”杨不凡听了一惊。 关义正抬腕看看手表,问杨不凡: “现在车子都检查结束没有?” 杨不凡看了一眼,点头道: “已经差不多了,应该不会有发现。”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干警跑步上前: “报告关队、杨队,所有车辆均已检查完毕,无论是在车内还是底盘,均未发现可疑物,下一步怎么办,请指示。” 关义正对干警道: “派两个人守着这些汽车,其它人跟我来......” 杨不凡迅速指派了两个干警守着汽车,他和关义正带着人急急往办公大楼走去。 “关队,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关义正低声在他耳边道: “清洁工,一楼的那个清洁工,你现在带着人在这栋大楼的每个角落搜查,凡是隐蔽的角落都不要放过,我去盯着他......” 两个人低声商议结束,关义正快步朝他刚才感到怀疑的那个清洁工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危险,那个清洁工在关义正即将靠近的时候,突然加快了脚步往大楼里面走去。 “站住......” 关义正大喝一声。 清洁工脚下未停,继续快步走。 关义正一边飞奔,一边大喊: “那个清洁工,我叫的就是你,请你站住......” 可清洁工却跟耳朵聋了似的,继续往里走,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关义正施展轻功,很快就来到了清洁工身后,伸手一抓,很轻易就将那个清洁工抓在了手里。 “你耳朵听不见吗?我叫你站住,你为什么不停下来?” 关义正让那个清洁工面对自己,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他有一瞬间的迟疑。 一个身形让他有熟悉感觉的人,他的面孔不该如此陌生啊。 突然,他想到了假冒吴铭的易清成。 很显然,敌人在这方面也有易容高手。 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但身形却是很难改变的。 此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只是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是不是也是一样苍老。 想到这里,关义正伸出手朝他的耳后根摸去。 但是,他的手还未触及到清洁工的脸,清洁工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就要咬舌自尽,关义正迅速改变伸手的方向,捏住他的下巴,手上稍微一用力就将他的下巴卸了。 如果说他刚才还只是怀疑,现在就是百分百确认了。 他正准备查看他脸上是否有人皮面具,就听见卫安的声音传来: “关队,不好了,大楼里有炸弹......” 关义正将清洁工的双手反剪,掏出手铐将他铐住,这才问道: “在什么位置?” 卫安已经跑到他跟前,看见他抓住的清洁工,指着那人道: “肯定是这个人放的,从一楼到五楼,每层楼的消防箱内都有,还都是定时爆炸的,现在离爆炸时间只有二十分钟了......” 关义正这才明白这个清洁工为什么不听他招呼,一直往前走,看来他安装炸弹的任务完成了,刚才是准备撤退。 若不是刚才广场上有众多干警把守着,他很可能就成功逃跑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叫爆破组拆弹,另外,迅速疏散大楼里的所有人......” 关义正还是疏忽了,他原以为这些敌特分子只会对参会的领导们下手,没想到,他们想到了吴天很可能会失手,安排的下一个计划并不止是针对这些领导,而是市政府大楼的所有工作人员。 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卫安听了关义正的话,跑步去布置。 杨不凡也匆匆跑过来: “关队,一至五楼都发现定时炸弹,我们现在的拆弹专家不够......” 显然,他刚才已经和卫安碰过头了,卫安应该是杨不凡派来给关义正报信的。 关义正刚才其实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问: “咱们的爆破组有几个人可以拆弹?” “今天在现场的只有两人,另外两个人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回局里,他们五分钟以后可以赶过来,目前为止,最少还差一个人......” 五层楼五处炸弹,一个人负责一处,目前的警力还差一个人,怎么办? 关义正的脑袋快速转动着,对杨不凡道: “联系驻城部队,他们应该有排爆的工程兵,请求支援......” “是,关队......” 时间就是生命,杨不凡随意推开一间办公室,拿起电话就开始拨打。 此时整个大楼已经开始沸腾起来,在卫安等人的安排下,所有工作人员都往一楼广场跑去,人人脸上都十分恐慌。 关义正拎着清洁工来到广场上,此时他再也忍不住了,从他的耳后根处找到破绽,猛地撕开他脸上的面具,一张十分熟悉的面容映现在他眼前。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第593章 冒名顶替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两度诈死的曹金泰。 关义正之前掌握的消息是此人已经偷渡出境,看来事实上并非如此。 难怪他觉得此人的身形熟悉,曹金泰被抓进大牢后,他和周孟南去提审过他。 那时候他们还未正式入职公安局,所以当时被曹金泰将了一军,导致周孟南至死都不知道当年曹金泰为何会在他的枪下死而复生。 他本来以为曹金泰和曹大少爷最多只是收买了易清成,迫使他当年帮自己诈死,然后又让他在这一次被抓后再一次帮他诈死,他以为这都是贪财的易清成看在钱的份上帮助曹家。 因为从他们最近掌握的线索来看,曹康似乎对特务知道的也不多。 而且据那天关义为在曹大少爷的床底下偷听到的信息来看,曹大少爷很可能还被特务要挟帮他们做事。 可能连曹大少爷本人也想不到,要挟他的人里就有一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大汉奸曹金泰。 一个多年前就上了国民党军统特务暗杀名单的大汉奸,当年没有被锄奸,如今更是和当年的国民党沆瀣一气,意图制造爆炸,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关义正顾不上去深究,因为现在迫在眉睫的是赶紧解除危险。 杨不凡打完电话,配合干警们将疏散大楼里的工作人员,很快,广场就黑压压站满了人。 杨不凡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手持扩音器,对着人群叫道: “同志们,大家尽量离大楼远一些,最好能站到街对面的小广场去......” 市政府广场门口是一条滨江大马路,马路对面就是滨江小广场。 站在广场的工作人员听了杨不凡的话,开始有序朝滨江小广场走去。 关义正对杨不凡喊道: “杨队,电话联系得如何?工程兵什么时候到?” “关队,工程兵会尽快赶来,咱们局里的两个拆弹专家应该快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三个提着工具箱,全副武装的战士跑向他们。 “杨队......” 其中有两个人同声叫道。 “杨队,我是你刚刚打电话叫来支援的......” 另一个也赶紧道。 杨不凡冲前面两个打招呼的拆弹专家道: “你们两个,一个去三楼,一个去二楼,炸弹都在消防箱内,注意安全......” “是,杨队。” 两个人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刚刚自称来支援的战士问道: “杨队,那我是负责一楼吗?” 杨不凡对他摆摆手: “同志,我需要看一下你的证件......” 杨不凡刚才注意看了,他虽然和局里的两个拆弹专家是一起来的,但他们互相好像并不熟悉,因为他们三个人并没有打招呼。 但据他所知,局里的几个拆弹专家都是从驻城部队的工程兵里调过来的,此人如果真是工程兵,没道理不认识刚才的两个同志。 所以,保险起见,他需要确认他的身份,哪怕此时拆弹也是十万火急。 关义正在一旁看到杨不凡这样说,心里也对眼前的这个自称拆弹专家的人起了疑心,越是这样混乱的时候,敌人越容易钻空子。 他对眼前的这个拆弹专家道: “同志,请配合一下,非常时期,请理解......” “好的,请稍等,我得找一下,刚才来得匆忙,也不知道有没有带在身上......” 这个人竟然没有生气,放下手里的箱子就往怀里摸去。 杨不凡却先一步绕到他身后,抢先一步控制住他: “你还是别动了,让我来......” 他摸向此人的怀里,那里哪有什么证件,分明是一把手枪! 杨不凡摸出手枪,伸手丢给关义正,然后一把将此人的手反剪: “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在此时赶到这里?” 眼前这个人见自己的身份败露,突然哈哈大笑: “哈哈哈.......没想到还是被你看穿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们现在只有四个人能拆弹,一楼的炸弹没有人拆是吧,那我只能表示遗憾了......” 关义正抬腕看看表,发现离炸弹爆炸只有十二分钟了,怎么办? 此时他的脑门上全是汗。 虽然大楼里的工作人员,包括领导们都撤出来了,而且参会的那些领导在公安干警的劝说下,都坐上汽车分头离开,可这栋大楼里还有国家的财产,大楼如果被炸毁,那对于刚刚成立的新中国来说,也是奇耻大辱一件。 绝不能让炸弹爆炸! 杨不凡已经掏出手铐将眼前的特务铐住。 不过,他细心的观察到,这个特务虽然极为张狂,但眼底的不甘还是尽数显露无遗。 他应该是没有想到,在如此紧张的时刻,杨不凡观察得如此细致,竟然没有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本来他这个计划万无一失,利用清洁工放置炸弹,如果没有发现,此事成功。 如果万一被发现,他趁机以拆弹专家的身份赶来,不过,他如果成功靠近炸弹,那就不是排爆,而是引爆了。 可以说,他们今天设计的这出连环计有两个后手,但是没想到,两个后手都没有发挥作用。 他甚至只是露了一面就被识破了。 卫安远远地跑过来。 “杨队,还差一个人拆弹,怎么还不让他过去?” 他远远地只看到一个全副武装的拆弹专家还在和杨不凡闲聊,走近了才发现此人被杨不凡铐住了。 “杨......杨队,怎么回事?他.......他......” 卫安显然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变故。 关义正对卫安道: “卫安,这个人是冒充的,现在的确还差一个人排爆,再去叫支援来不及了,你敢和我一起去排一楼的炸弹吗?” 关义正虽然没有系统学过排爆,但炸弹的基本原理他知道。 此时,只能由他上了。 “关队,我没问题,可是我不会啊。” 卫安有些着急。 “关队,不能逞强,我们再打电话叫人过来。” 杨不凡也很担心。 关义正招来几个干警,将他刚才抓住的曹金泰交给他们,吩咐道: “此人就是几次诈死的大汉奸曹金泰,今天大楼里放置的这些炸弹应该就是他做的,将这几个特务看好,我要让他们亲眼看到我们是如何把这些炸弹拆除的......” 第594章 成功排爆 关义正说完就扭头对卫安道: “卫安,我需要一个助手,你怕吗?” “关队,我不怕。” 卫安没有丝毫迟疑。 杨不凡再唤一声: “关队......” 关义正抬起手腕看看表: “不凡,不要再说了,现在只有十分钟了,我们等不起了......” 杨不凡知道自己多说无益。 关义正弯腰打开被杨不凡控制的特务手中的工具箱,快速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工具箱里没有任何危险,而且那些工具都是排爆用得上的,便提着箱子快速往大楼里走去。 他一边快速走着,一边对卫安道: “如果我猜测的没错,咱们应该又有一个同志遇害了......” 卫安看着关义正手里提着的工具箱,不确定地问道: “关队,你是说这箱子之前的主人?” 关义正点点头: “没错,这个工具箱是政府统一配给排爆专家的......”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一楼的消防箱前。 关义正抬腕看看手表,离炸弹爆炸还有九分钟。 他从工具箱内找出螺丝刀,开始快速拆弹,一旁的卫安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不觉,五分钟过去了。 这时,楼上突然传来脚步声,卫安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拆弹专家提着工具箱下来了,他赶紧招手: “这边还没有结束,快过来帮忙......” 卫安认出来,此人正是五楼最先开始排爆的那名同志。 紧接着,又一个提着工具箱的同志也下来了,看来五楼、四楼都顺利拆除了。 在卫安的招呼下,两个人快速来到一楼的消防箱前,他们看到关义正的手法,不约而同地道: “关队,您什么时候学会了拆弹?” 关义正额头上的汗也冒出来了,他手上不停,嘴里问道: “你们俩是负责的五楼和四楼吗?险情解除了没有?” 两个同志同时答道: “关队,五楼,四楼都没问题了,三楼和二楼也马上就结束,您让开,我们来.......” 关义正见专业的队伍来了,这才站起身,将手中的工具递给他们。 卫安见状赶紧背起他们两个人的工具箱,道: “那你们用这个工具箱,我帮你们背着这两个。” 关义正看看炸弹上的倒计时,只有三分钟了,情况万分紧急。 两个排爆队员顾不上说话,站在消防箱前,手里快速拆解炸弹。 这时,三楼和二楼拆弹的同志也下来了,他们看到关义正和卫安在一旁,而动手的是自己的另两名同事,不解地问道: “关队,刚刚跟我们一起来的不是还有一个同志吗?” 关义正这时候紧张地盯着倒计时的炸弹,摆手道: “大家先别问,这颗炸弹必须在爆炸前拆完,你们能帮得上就赶紧过来......” 这时正在动手的两个同志道: “大家都不必过来了,这里只能容纳两个人,你们都退出大楼......” 关义正吩咐: “大家都退出大楼......” “可是,关队您.......” 大家看着关义正站在两个拆弹专家身后一动不动,有些犹豫。 关义正扭过头对卫安道: “卫安,你和这两个同志先撤出去,放心,我们一定能在起爆前顺利拆完......” 这时,倒计时上的起爆时间只有60秒了。 卫安只得和另两名同志迅速退出大楼,但卫安的眼睛里却涌出了泪水,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嘴里喃喃地叫着: “关队、关队........” 声音已在呜咽。 两名拆弹专家分别拍拍卫安的左右肩膀: “卫安同志,别灰心,不是还有几十秒吗?我们曾经在炸弹起爆前一秒顺利撤除过炸弹,这次一定也能......” 炸弹上的倒计时显示越来越近了。 “50、49、48......” 关义正站在两个同志身后,看着他们手里飞快地拆解着,终于,只剩最后一根线了。 而此时,离爆炸时间只有二十秒了。 “20、19、18......” 时钟的滴答声此时在三个人的耳中特别刺耳,两名同志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将剪刀对准了最后那根电线...... 两个人脸上此时都是大汗淋漓。 “10、9、8、7......” “关队,跑......” 其中一人大声叫道,同时手里的剪刀迅速剪下那根电线。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个人快步朝大楼外跑去。 但跑了几步,他们又同时停下了脚步,因为炸弹上的时间永远停止了。 好险,还差5秒就爆炸了。 “成功了,成功了.......” 三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这时,卫安也从门外冲进来: “关队,关队......” “卫安,险情解除,可以通知大家伙回来上班了。” 关义正非常自豪地宣布。 “太好了,太好了......” 卫安一把抓住关义正的手,关义正感觉他的掌心全是汗,看来这孩子吓坏了。 关义正一行几人来到广场,广场上响起了一阵欢呼,成功排爆的消息很快就在小广场漫延,马路对面的滨江小广场上的工作人员一窝蜂往市政府大楼跑来...... 关义正和杨不凡对视一眼,将两个特务抓上车,卫安赶紧跑到驾驶座,开着车一溜烟离开了。 市政府的善后工作自有人负责,而他们这些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安全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民卫士,接下来还有更加重要的工作要做。 上车后,关义正坐在副驾驶,杨不凡和两个特务坐在后排。 他已经在那个冒充排爆专家的嘴里检查过,确认他嘴里没有毒药,为了怕他寻死,跟关义正的手法一样,也将他的下巴卸了。 此时,两个特务只有干瞪着眼看着杨不凡,从他们的脸上可以看出,满脸的不甘...... 关义正此刻心脏还在狂跳,刚才他不顾一切地亲自参与排爆,直到现在他才感到后怕。 但是,如果时光倒流,再让他选择一次,在当时的情景之下,他一定还会再次做出同样的选择。 短暂的恐慌结束之后,关义正扭过头望向曹金泰,又望望另一个特务,突然开口道: “如果我所猜不错,你就是曹氏米厂的那个伙计龙兵吧?” 第595章 当年内幕 关义正的话刚说完,扮作排爆专家的特务眼皮猛地一抬。 很显然,关义正的话击中了他,但苦于他此时下巴被卸了,说不了话,只能万分惊恐地望着坐在副驾驶的关义正。 关义正却不再说话,坐直了身子,眼睛望着前方,大脑里却在快速思考着一会儿的审讯工作该如何开展。 很快车子开进了公安局,关义正对杨不凡道: “将他们两人分别带到两间审讯室......” “是,关队。” 立刻有干警前来帮忙,曹金泰和龙兵很快被带走了。 关义正走进办公室,傅扬迎上来: “关队,听说你亲自参与了排爆,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关义正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道: “消息这么快就传回来了?” “那是自然,公安局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大部分都是今天来参会的那些领导们,他们热情洋溢地表扬了咱们今天的抓捕行动,尤其是点名表扬了你,我看呐,这件事过后,你八成要更进一步了......” 傅扬用手指了指局长的办公室方向。 关义正苦笑一声: “傅队,我当时是真没想那么多,哪能想到我们求助的驻城部队的排爆专家会是特务冒名顶替的? 要不是杨队心细,今天很可能就酿成大错,我觉得今天的这场抓捕活动,首功应该颁给杨队。” “是啊,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幸亏杨队心细。” 傅扬也是一阵后怕。 他奉命带着前期抓到的吴天和胡大壮回到局里,但他的心思却一直在市政府大楼那边,本人也一直守在电话机旁。 所以,关于不久前发生在市政府大楼的排爆事件,他很快就知道了。 他尤其佩服关义正的勇敢,一个从未排过爆的人,在那个危急时刻,仅凭着自己业余掌握的相关知识,毅然决然上阵,不仅没有出差错,反而给后来接手的排爆专家争取到了时间,这份勇敢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 这时看到关义正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他一直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 傅扬正和关义正寒暄着,杨不凡和关义为走进办公室。 “义为,你怎么没回医院?你的腿伤不是还没有完全痊愈吗?” 关义正放下手里的茶杯,关切地问道。 “关队,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你上次头伤得那么重,还不是稍有好转就天天坚持上班?” 关义为一瘸一拐地走到关义正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请求道: “关队,我请求参与审讯。” 杨不凡也道: “关队,曹金泰和龙兵都各自在审讯室里等着了,咱们开始吧。” 傅扬听了杨不凡的话,拉住他: “杨队,我没听错吧?你刚刚说到曹金泰?” 杨不凡点点头: “傅队,你没有听错,就是他,他才是今天最让我们意外的一个人。” 关义正拍拍傅扬的肩膀,对他道: “傅队,你和义为去审龙兵,我和不凡去审曹金泰,具体内情,相信等我们拿到他们的口供以后,一切自会明了。” 傅扬也知关义正和杨不凡对于曹金泰所知也不多,如今抓紧审讯才是重中之重。 便点头道: “行,那咱们赶紧行动。” 关义为见自己的请求得到了批准,拿起桌子上的纸和笔就对傅扬道: “傅队,走吧,我负责做记录。” 杨不凡也拿起桌子上的纸和笔,四个人分别进了两间审讯室。 关义正看着坐在审讯椅上,垂头丧气的曹金泰,走到他跟前,发现他的下巴还没有复原,便对他道: “曹金泰,我现在给你把下巴装上,但你不要再想着咬舌自尽什么的,我告诉你一个常识,其实咬断舌头根本死不了,只会让你更加痛苦。” 曹金泰显然把关义正的话听进去了,他抬起浑浊的眼睛,对着关义正点了点头。 关义正伸手快速将他的下巴装上,曹金泰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一个劲儿地道: “公安同志,我交待,我交待......” 曹金泰的故事还要从他当年被列上军统暗杀名单时说起。 1945年日本人投降后不久,国民党军统方面在当时的军统局副局长戴笠的安排下,就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进行锄奸行动。 易清成带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周孟南到了夷陵,且建立了军统夷陵站,表面上他们以开公司作为掩护身份,但其实暗地里主要是锄奸和了解夷陵的共产党人分布的情况。 在易清成的安排下,周孟南很快就将李坊暗杀了。 当时夷陵的大小汉奸都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们。 这中间尤以曹金泰为甚。 他家大业大,哪里愿意就这样被国民党除掉?他做了一辈子生意,坚信只要肯花钱,一定可以保下他的性命。 在李坊被暗杀后,由于当时周孟南本身就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动摇,所以并没有紧接着继续执行暗杀计划。 曹金泰就是在这段时间想方设法跟易清成搭上了线。 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十分善于观察和分析。 李坊死后,他的产业很快就被两个儿子输得精光。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李家家破人亡,曹金泰暗中派人将李家两个儿子败家的情况了解清楚后,很快就察觉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 他花重金买通赌场的一个伙计,千方百计联系上当时的一个军统特务,也就是当时周孟南的手下,那个叫余强的,给他送了一笔令他无法拒绝的大礼,最后,余强安排曹金泰见到了易清成。 曹金泰回忆到这里,看了一眼关义正,接着道: “当时我只想着花钱保命,无论需要多少钱都行,所以我身上带了很多银票,足足有十万两。 我和易清成是在他那家商贸公司的办公室见的面,当时我乔装了一番扮做客户才过去,所以并没有人认出我。 当我将那一沓银票恭恭敬敬放在易清成面前后,易清成问我,你是想一直做个死人,还是想有朝一日能恢复自由,做你自己?” “我当然选择后一种啊,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谁愿意偷偷摸摸的活着呢?”曹金接着道。 “所以呢,后来你和易清成达成了什么交易?”关义正问道。 第596章 银票开道 曹金泰接着讲述。 易清成看到曹金泰送来的十万两银票,眼睛顿时放出精光,曹金泰知道自己赌对了,他赶紧道: “易站长,只要您肯放我一马,除了这十万两以外,以后凡是我曹家产业所得利润都有您的一份。” 如果说十万两的银票是敲门砖,那曹金泰这最后一句话便是他拿到免死金牌的致胜法宝。 易清成当即拍板: “曹老板大气,既然你一心投诚,我易清成没有不帮你的道理。这样吧,这件事我需要从长计议一下。这段时间你深居简出,不要出门,府上的生意交给令公子,等我想好万全之策,我定然会通知你配合我。” 曹金泰当即满意离去。 没想到,很快就传来戴笠飞机失事的消息,曹金泰暗地里高兴了好久。 果然,戴笠出事没多久,易清成就秘密约曹金泰见面,这一次,他跟曹金泰交代: “曹老板,最近我会催促手下开始刺杀你,你可以开始出来抛头露面了......” 曹金泰一听急了: “易站长,我一出来不是就被打死了吗?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帮您赚钱?” 易清成摆摆手,笑着道: “曹老板,你别急呀,听我把话说完。” “易站长,您请说......” “这段时间我在暗中寻找一个可以替代你的人,功夫不负有心人,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当年有一个孪生兄弟,只不过由于多种原因,他自小就跟你和家人失散了,后来他犯事,被关进了监狱......” 关义正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原来死的那个人果然不是你?” 曹金泰点点头,接着说: “当时易清成找到了一个死囚,长相年龄都跟我几乎一模一样,他多方打听,最后确认就是我的同胞兄弟,但我那个兄弟并不知道他是做了我的替身才被放出来......” 说到这里,曹金泰难得地挤出两滴眼泪。 “曹金泰,你既然当年让你的兄弟替你死了,现在又猫哭耗子,有点假啊......” 关义正揶揄道。 “公安同志,我知道这件事我做的不地道,可当时我那兄弟被关在牢里多年,若不是易清成帮忙,他根本不能再获自由,虽然很短暂,但他毕竟过了几天好日子。” 原来易清成找到曹金泰的同胞兄弟后,为了让他养得跟曹金泰一样满面容光,就让他在一处隐秘之处生活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曹金泰的兄弟每天过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在易清成派人刻意引导下,他很快就跟曹金泰的气质十分接近了。 就这样,当年周孟南跟踪曹金泰的那段时间,除了第一次是曹金泰本人,后来他跟踪的其实一直都是他那个同胞兄弟。 本来曹金泰第一次让同胞兄弟扮成自己时,他还十分担心,可是晚上回来以后,他从兄弟口中得知,这一天未曾发生任何可疑事件,他才彻底放心了。 就这样,曹金泰的兄弟每天出来在各个铺子里走动,周孟南很快就动手了。 关义正听到这里,喃喃自语道: “难怪我听周孟南说,当天他动手的时候异常顺利,说你当时甚至把所有护卫都提前放回去了,想必这也是你跟你兄弟特意交代的吧?” 曹金泰点点头,道: “对,我跟兄弟说,我现在身份敏感,不能太招摇,让他尽量低调些,护卫能不带就不带。 所以那天他才会将护卫提前放回去了,那个杀手也很会抓时机,就在他第一天提前把护卫放回家的时候就行动了......” 周孟南至死都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关义正如今总算得到了答案。 原来曹金泰果真有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只不过失散了多年,没有人知道而已。 易清成为了贪下曹金泰手里的十万两银票,竟然下了这么多功夫,真是令关义正叹为观止。 难怪周孟南后来下定决心要加入共产党,的确,如果国民党内都是易清成之流,只想着利用手中的职权为自己谋取私利,那么这个政党一定不会长久下去。 后来事实证明果真如此,国民党果然战败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解放了全中国,顺利在天安门城楼宣布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加入国民党特务组织的?” 关义正了解了曹金泰第一次诈死的经过,又问起了他感兴趣的另一个话题。 毕竟他此前一直以为曹金泰金蝉脱壳后真的偷渡去了国外,现在他本人就坐在眼前,关义正自然要把这件事问个水落石出。 “公安同志,我第一次诈死后,易清成就让我不要在外活动,可是我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以后,有一天实在坐不住了,就乔装一番来到我的一家店面。 没想到正好被那个叫周孟南的杀手碰到,而且他还产生了怀疑,我当时吓坏了,就暗地里联系上了易清成,他当时告诉我说......” 易清成当时是这样跟曹金泰说的。 “曹老板,我此前问过了,你愿意选择将来有机会做你自己,现在机会就来了,我知道你在家里是待不住的,而且也知道你只要一出来,周孟南肯定会注意到你。 现在事实证明果然一切跟我猜的一样,现在你来找我想办法,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你加入我们国民党军统,我保你性命无忧......” “可是,如果我再遇到周孟南呢?”曹金泰惶恐不安的问。 “你放心,我不会让周孟南见到你,你如果加入我们,你就将是我手中最厉害的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用你。” 曹金泰为了活命,更是为了将来能名正言顺的做自己,所以就秘密加入了国民党。 只不过,当时易清成和曹金泰都没有想到,国民党兵败如山倒,抗日战争结束以后,在后来的国共内战中,国民党尽管有先进的武器,依然没有敌过小米加步枪的中国共产党。 194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正式成立。 曹金泰一度以为自己自由了,所以开始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公众视野,他哪里想到,中国共产党对于抗日战争时期的汉奸更是零容忍。 建国后,夷陵公安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当年影响最大的几个大特务抓了起来,并且准备全城公告后处以死刑。 曹金泰猝不及防下被抓到了公安局。 第597章 坦白交代 曹金泰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他这次又顺利诈死了。 他讲到这里,关义正已经明白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因为当时的公安局长已经被易清成冒名顶替了,所以,他能亲自策划并制造那一起拘留所的爆炸案,并将曹金泰救出并不稀奇。 他关心的是曹金泰再次诈死以后发生的事情。 因为易清成被揭露真面目以后,他一直没有开口。 他毕竟是一个王牌老特工,想让他开口没那么容易,再加上关义正当时预料到了他后面的计划,所以,当时并没有急着审讯他。 现在他从曹金泰口中也许会有收获。 想到这里,关义正问道: “曹金泰,这次你从拘留所被救出来以后,你回过曹府吗?” 曹金泰摇摇头: “我哪里还敢回去啊,而且易清成也不会同意我回去,他把我藏在一个安全屋里,这一次是真的不允许我踏出门半步......” “那你家的下人和你的大儿子是如何得知你偷渡出境了?”关义正问道。 曹金泰显然没想到关义正知道的消息不少,他只得苦笑一声,道: “这是我求了易清成好久,他才答应给我大儿子传个口信,告诉他我偷渡出境了,免得他和家里人担心......” 关义正听曹金泰如此一说,有些事情突然一下子想通了,他对曹金泰道: “曹金泰,你知道吗?你让易清成给你的家里人传信,其实是害了他们......” “公安同志,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家里除了我加入了国民党,其它人都跟易清成没有关系,真的......” 关义正摇摇头: “曹金泰,你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易清成会免费帮你传那个口信?” “那他对我家里人做了什么?” 曹金泰慌了,双眼惊恐地望着关义正,生怕从他嘴里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曹金泰,我问你,在你们曹府,具体来说,在曹康所住的院子里的某个房间,是不是有一条直通郊外的密道?” 曹金泰见曹府最隐秘的事情都被关义正知道了,只得点头承认: “对,不过,这跟国民党应该没关系啊,那条秘道还是我们祖上为了逃避战乱挖的,很多年了。” “但是你知道吗?易清成通过帮你传口信给曹康,迫使曹康帮他们隐藏行踪,而且还企图把曹康拉到国民党特务的阵营,并且,你们家的这条秘道,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国民党特务......”关义正道。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曹金泰一时间老泪纵横,后悔不已。 关义正等他情绪平复了一点,才继续道: “目前曹康已经被我们抓进了公安局,我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审问他,但我估计实际情况跟我分析得差不多。 因为他当时正准备逃走,但被易清成的手下劫回来了,你想想看,易清成如果不想利用曹康,为何不让他逃走?” “都怪我,都怪我啊,我一把老骨头了,当年就该让周孟南把我杀了算了,我苟活了这些年,给家里没有带来任何益处,反而把孩子们给害了,都怪我啊......” 曹金泰听了关义正的分析,彻底失控了。 一旁负责记录的杨不凡只得暂停手中的笔,和关义正对视一眼,那意思显然是在问,怎么办? 关义正冲杨不凡摇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曹金泰伤心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再次平复了些。 “曹金泰,世上没有后悔药,你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么跟你说吧,你本就是一个犯了死罪的人,更何况你第二次诈死时还害死了我们的两名干警。 所以你这条命早就不是你的了,但如果你还想让你的儿子少受牵连,现在就把这段时间易清成的所作所为全都老实交代出来,或许这样曹康还可以少判几年......” 曹金泰一听连连点头: “公安同志,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那你说说,易清成把你救出来后,你是真的一直待在安全屋里没有离开吗?那处安全屋在何处?” “我是真的一直待在那里,直到今天接到任务,这之前绝对没有离开过,不过,前些天安全屋隔壁来过两个人......” 曹金泰回忆几天前的一幕。 他所住的安全屋在华强里五号,跟三号只有一墙之隔。 那天,他在屋里闲得无聊,便悄悄撩开窗帘望着外面的走廊,没想到正好看到两个人匆匆打开隔壁的房间进去了。 但那两个人并没有在房间里待很久,而是换了一套装束,又各自分头离开了。 “那你当时是听到他们说话了?”关义正问道。 曹金泰点点头: “因为两个房间只隔着一堵墙,而且他们俩以为旁边没人,所以说话没注意,我只听到其中一个人说,这次完了,老窝被端了,上头该生气了。另一个说,反正我们快要做大事了,大不了以后不回那个老窝......” 关义正明白曹金泰指的这两个人是吴天和胡大壮。 当时他们从郊外的那个农家小院和龙兵跑散后,他们的确是回了华强里三号。 就在今天下午,他还派人去搜了华强里三号。 看来当时曹金泰已经离开那里了,所以他并没有被惊动。 想到这里,关义正便道: “你交代的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也没什么价值啊,这个华强里三号我们已经知道,而且下午也派人去搜查了。” 曹金泰听了赶紧说: “公安同志,您听我仔细说,我还没有说完呢。” “哦,是吗?他们难道还讲了别的?” 曹金泰点点头: “对,后来我就听到先前的那个人说,上头到底是用的什么隐藏身份,咱们的大计到时候能顺利实行吗?这时另一个人说,你放心,咱们上头的掩饰身份比我现在的身份还厉害,他在公安局内部......” 关义正听到这里笑了,看来曹金泰并不知道他们已经抓住了易清成,并且也不知道他冒用的是吴铭的身份。 “虽然你这个消息的确很重要,不过,你现在说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你们可能根本想像不到,你们的这个上头早在你们被捕之前就落在我们手里了.......” “啊?你们的意思是,易清成已经被你们抓住了?”曹金泰问道。 “不然呢,否则我怎么确认你们的上级是他?单凭你几句话吗?”关义正盯着曹金泰,反问道。 第598章 爆炸内情 关义正的话让曹金泰额头上一时间冒出一层密密的汗珠,但他的双手被铐,只能任由汗水顺着脸流下来。 “好了,有关易清成的事情,你如果还有没有讲的,可以接着说,他现在已经被我们揭穿真面目,目前就关在公安局里。” 关义正对曹金泰说道。 “公安同志,没......没有了。” “既然这样,那我问你,一个多月以前,我还未入职公安局的时候,曾经和周孟南审问过你,当时我记得也是在这间审讯室,周孟南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没有被杀死,你当时想跟他做一个交易,让他答应你一个条件,你当时到底想说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关义正许久了,后来在发现曹家大少爷曹康跟特务有牵连以后,关义正一度以为当时曹金泰有可能知道一些内幕,想求助公安部门保住曹家。 可是现在他才知道,事实上很可能并非如此。 果然,曹金泰见关义正提起一个多月前的这件事,垂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 “我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想就着周孟南知道当年那件事的机会,让他保住曹家。当时我并不知道易清成会将我救出去,真的。” 关义正没想到曹金泰的回答跟他的想法几乎一模一样,他本以为这件事还有其它内情,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曹金泰舐犊情深罢了。 看来再坏的人,在面对自己的孩子和家人时,也有柔情的一面。 “真的只是这样,没有别的隐情?” 关义正追问道。 “公安同志,我当时真的是这样想的,我哪里想得到进了政府的公安局还能再诈死一次......” 曹金泰说到这里,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当日拘留所发生爆炸的那一幕。 那一天,他在拘留所里和其它几个汉奸掰着指头数自己还剩下多少日子,三个人脸上都是一脸悲戚。 “曹大哥,你多年前没有死成,这次看来你跟我们一样,再也逃不脱了。”王善仁道。 “曹大哥,我一直好奇你当年到底是怎么从军统特务的枪下逃脱的,反正我们现在都要死了,跟我们说说呗......”韩阶盯着曹金泰,也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们自从被关进拘留所就一直住在一间牢房,这期间也看到了新政府的决心,他们知道,这辈子玩完了。 曹金泰盯着这两个昔日的兄弟,笑着道: “没你们说的那么神,就是......” 他本来准备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的,可架不住现在身边有两个人同时问到这个问题,他准备低声跟他们分享完这个秘密,然后三个人一共赴法场。 王善仁和韩阶附耳过来,正准备听曹金泰详细说说,这时只听门口传来守卫的声音: “曹金泰,管教找你......” 曹金泰立马站直身子,来到铁门前,刚才叫他的干警将铁门打开,对他道: “跟我来......” 来到一间屋子,这里有一个跟外面的人能面对面的窗户,干警让他自己进去,曹金泰看到一个身着公安制服的干警站在一个铁窗前,窗户没有玻璃,两个人隔窗相望。 “您是......管教?” 曹金泰不太确定,因为他被关进来的这些天,他只见到过两个带他过来的干警,还没有见过别人。 而且眼前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此前应该没有接触过。 “曹金泰,你要知道,你没几天好活了,尽管如此,有些话,不该说的还是不要说,知道吗?” 自称管教的年轻人低声道。 曹金泰看见年轻人眼里的狠厉,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应道: “管教,我知道了,保证不会乱说。” 那个年轻的管教从窗户里伸出一只手,示意曹金泰靠近,曹金泰不由自主地贴近窗户,只见年轻人快速将手中的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同时低声道: “别叫,这颗药能保你的命,一会儿回去后,你就报告肚子疼......” 关义正听到这里总算明白了那天晚上曹金泰为何能顺利从拘留所跑出来,原来是易清成安排身边的人导演了这么一出。 不用说,这个年轻的管教应该就是李树或者王强,他们应该是易清成通过他们的渠道下了命令。 关义正现在总算明白那天晚上,为何“吴铭”前脚刚走,后脚就发生了爆炸,一切都是假冒吴铭的易清成算计好的。 “所以,当天在发生爆炸前,你其实就借故肚子疼离开了拘留所?” “是的,那个管教跟我见面后半个小时,我的肚子果然就疼得直不起腰,我赶紧报告,拘留所的干警把我带出拘留所,那个管教正好站在门外,我听他对干警说,他正好有空,可以帮助干警送我到医院......” 曹金泰道。 关义正想起李树当时并未招供这件事,心里顿时明白了,看来那个管教就是王强。 此前他们一直没有抓到王强敌特的证据,现在有了曹金泰的证词,王强就跑不掉了。 关义正暂停审讯,来到外面吩咐关义直: “义直,赶紧去郊外把王强抓回来,多带两个人。” 关义直见关义正从审讯室出来就吩咐抓人,知道他一定是掌握了证据,赶紧立正应道: “是,关队。” 关义正再次回到审讯室。 “曹金泰,如果那个管教再次站到你面前,你还能认出他来吗?”关义正问道。 “能,肯定能。公安同志,如果我认出他来,算不算立功?” 曹金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同时还关心他是否算立功。 “最多只能算你坦白从宽,但你也知道,你犯的早就是死罪,现在坦白的越多,我们将来可以考虑让你少受些痛苦......” 听了关义正的话,曹金泰眼睛里的光瞬间便熄灭了。 一旁的杨不凡道: “曹金泰,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有活路吧?你害死了多少人自己不知道吗?” “我知道,我有罪,我有罪......” “曹金泰,我还有一个疑问,当天拘留所的爆炸发生以后,为何现场找到了你的衣服碎片?” 关义正想起这个细节,再次问道。 “我当时肚子疼得厉害,浑身都汗湿了,那个管教就让我脱下衣服,重新换了一身,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曹金泰老老实实回答。 关义正这下解开了所有谜团,当时王强应该是奉命找了一个身形跟曹金泰差不多的人,穿上曹金泰的衣服,趁着天黑视线不好,又让那个人弯着腰回到拘留所,所以蒙混过关了。 而且那个替代曹金泰的一定是一个死囚,一个为了某些原因愿意放弃自己生命的死囚。 关义正现在没有办法得知这个死囚是谁,但他知道,只要有一天撬开易清成的嘴,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第599章 要见局长 另一间审讯室里,傅扬和关义为正坐在龙兵面前。 “姓名......” “龙兵......” “年龄......” “三十五岁......” “籍贯......” “夷陵县下堡坪人氏......” 问完了这些基本资料,傅扬话锋一转: “龙兵,说说吧,最近发生的多起爆炸案和伤人致死案,是不是都跟你有关?” 龙兵嘴哆嗦着,突然不吭声了。 “我......我想见你们局长,他来了我就全部坦白......” 龙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傅扬顿时明白了龙兵的伎俩,他这是在试探公安方面有没有识破易清成假冒吴铭一事。 看来,这个龙兵应该是唯一一个知道易清成底细的特务,也就是说,他就是易清成的心腹。 傅扬故意装作为难,他和关义为对视一眼,关义为道: “我们局长这会儿估计有点忙,不过,你想见他是为了什么呢?既然想坦白,跟我们说也一样啊。” 傅扬在旁边冷眼旁观,关义为这样说了以后,龙兵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变得异常平静。 傅扬知道今天龙兵是最后到达政府大楼的,他根本不知道此前在抓住吴天的时候,杨春就在吴天面前揭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所以,此时在龙兵眼里,他认为自己还有底牌,且有可能从公安局离开。 傅扬低声在关义为耳边说了几句,关义为点点头,傅扬站起身,对龙兵道: “龙兵,你的要求呢也不算过份,这样,我现在去找找我们局长,看他这会儿有没有空。 如果他能抽空过来,就请他过来一趟,不过我事先说清楚,是不是见了我们局长,你就会老老实实把你所知道的全都交代了?” 龙兵脸上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虽然只是唇角扬了扬,但傅扬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哼,还跟我斗心眼是吧?行吧,等下就让你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傅扬心里想着,站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关义为坐在原地,闭上眼睛假寐,并不理会龙兵。 傅扬从审讯室出来,迅速来到办公室,给杨春拨了一个电话。 杨春听说他还要再扮一次吴铭,也不推辞,说了句: “马上到。” 傅扬又在办公室喝一杯茶,看了一会儿文件,就听到有干警通知他: “局长来了。” 吴铭是易清成假冒一事,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还十分有限,所以,底下的干警看到了杨春扮的吴铭,都是恭恭敬敬的。 傅扬站起身,来到办公室外面,果然见杨春扮成吴铭的模样,大步朝他走来。 他站起身在杨春耳边低语了几句,杨春会意,和傅扬一起来到审讯室。 关义为见杨春和傅扬终于来了,赶紧道: “局长,傅队,你们可算是来了........” “龙兵,我们局长来了,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龙兵看见杨春的那一刻,一双眼睛顿时光芒四射,虽然极力压抑着,但傅扬和关义为还是感受到了。 【哼,别说这个局长不是易清成扮的,就算他真是易清成扮的,我们之前没有发现,但你如此表情也瞒不过我们的眼睛了,龙兵啊龙兵,你这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哈哈哈......】 傅扬和关义为在内心嘲笑着龙兵。 “公安同志,我想单独和局长说话......” 龙兵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心里的激动,看着傅扬和关义为道。 很显然,他以为眼前的局长还是他那个上级,他们想私下里交谈。 “这个......不太合规矩吧?” 关义为故意挠着脑袋说道,其实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是啊,按规矩审讯必须至少两个人在场,一个问,一个记,你想单独跟我们局长说话,这个......” 傅扬也适时露出迟疑的神色。 杨春在心里暗笑傅扬和关义为演戏,还别说,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演得还挺像。 想到自己此时在龙兵眼里是那个易清成,杨春轻咳了一声,模仿易清成的声音: “傅队,义为,非常时期,咱们就不要太拘泥于形式了,既然他想单独和我谈谈,那我就奉陪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傅扬和关义为适时退让,双双站直身子道: “是,局长。” 两个人退出审讯室,反转身把门关上后,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傅队,你说龙兵会不会说出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关义为和傅扬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低声议论。 “这就要看咱们这位局长的表现了,如果他能让龙兵看不出异样,难保他会说出些我们目前还没有掌握的......” 说实话,傅扬此时还真是有点儿期待了。 经过关义正和杨不凡审讯的那间审讯室,只见门紧闭着,他们也没有去打挠,径直回了办公室。 审讯室里。 龙兵见屋里只有他和杨春两个人了,赶紧低声道: “老师,现在我们几乎全军覆没了,怎么办?” 杨春不动声色: “全军覆没?不是吧?我不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老师,看到您安全我太高兴了,看来咱们的第一波破坏活动是彻底失败了,老师,我们要不要启动第二波计划?” 杨春听了龙兵的话,心里一个咯噔,他没想到,易清成的计划一波接着一波,他们竟然还有第二波计划。 就目前他们掌握的来看,第二波计划应该是跟爆炸没有关联,应该是从另一个方向入手。 可是,怎么从龙兵嘴里打听出来呢? 杨春转了转眼珠,凑近龙兵,低声道: “你说的没错,爆炸这一块我们不能再搞了,得另外想办法,此前的第二波计划......” 杨春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龙兵立刻道: “老师,只要您把我救出去,我保证把第二波计划推进起来,到时候,全市的人都集体中毒,我看共产党还怎么管理这个城市?” 杨春听了心里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特务第二波计划竟然是想从老百姓的一日三餐上下手。 这可就难防了。 全市这么多人,这么多家卖米面油的店铺,就是把所有警力都派出去,也不一定能查出来呀。 关键是不知道敌特什么时候会行动。 他们是在某一家店做手脚,还是在所有店做手脚? 他们只针对某一种食物动手脚,还是在一切入口的食物上都动心思? 最最关键的是,他们会在何时启动这项计划?除了现在抓获的这些敌特分子,现在外面是不是还有别的特务? 第600章 有麻烦了 杨春的大脑快速转动着,但脸上仍然不动声色。 “你已经暴露了,我怎么把你放出去?” “老师,您不能不救我呀,我承认今天这个计划没有成功是我没想到的,但这也怪不了我啊,我哪知道那个杨队的眼睛这么毒,炸弹都快爆炸了,他还坚持要看我的证件......” “蠢货,当时为何不准备一张证件放在身上?” 杨春假意骂道。 “老师,当时、当时........” 龙兵结巴着,也没有给自己找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总之,第一波计划失败,你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接下来的第二波计划,我绝不可能再交给你。” 杨春很快就判断出来,敌特分子里只有龙兵知道易清成的真实身份,那么他应该就是易清成最信任的人,所以,他们所说的第一波计划的总负责人应该就是他。 果然,他这句话一说出口,龙兵立马就哀求: “老师,我虽然没有余强能干,但我对您是最忠心的,刚才那两个公安问我,我明知您的身份,可我什么也没有说。余强其实非常爱财,您把第二波计划交给他,我......我替您担心啊......” 杨春从龙兵嘴里得到余强这两个字,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他知道,龙兵不可能知道的更多了,他能说出余强这个名字和第二波计划,应该就是他知道的全部。 而且这还是基于他是易清成的心腹的情况下。 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撤了,再和龙兵待下去,他八成会露馅。 想到这里,他轻咳一声,低声道: “我今天单独见你已经引起刚才那两个公安的注意了,时间紧急,我不能久待,情况我都知道了,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巴,我会相机行事的,放心。” 他伸出手在龙兵的肩头轻拍两下,龙兵的脸上顿时一片灿烂: “老师,我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的,我就知道......” “好了,管理好你脸上的表情,等我消息......” 杨春故意沉着脸,背着手走出了审讯室。 关义正的办公室里。 他和杨不凡拿着曹金泰的口供,刚到办公室就看见傅扬和关义为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而且还一副十分悠闲的模样,不由得诧异地问道: “傅队,义为,你们俩收工这么早?怎么样,招了吗?” 傅扬端着杯子吹着上面的浮叶,脸上笑吟吟地: “招没招,你马上就会知晓......” “傅队,义为,你们俩别打哑谜了行不行?可急死我了。” 杨不凡忍不住了。 “哈哈,杨队,也有你着急的时候,哈哈哈......” 傅扬和关义为同时大笑出声。 “看你们这个样子,看来这次审讯很顺利啊?这是招了,口供拿来我们看看......” 关义正朝傅扬伸手。 “那,都在这里,拿去看吧......” 关义为将一个本子递过去。 关义正和杨不凡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很快就抬起头来惊疑地道: “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啊?难不成龙兵一共就开口说了这几个字?” 因为关义为的记录本上就只写了姓名籍贯年龄,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对啊,他就了这几个字,哦,不对,他还说了一句话.......” 关义为低声神秘地道。 “他还说了什么?你为何没有记录?” 关义正指着记录本问道。 “你们知道龙兵说的那句话是什么吗?” “是什么?” “他说他要见局长,哈哈哈......” “什么?要见局长?你的意思是说?” 关义正突然反应过来。 “关队,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此前不是说这个龙兵才是上头的心腹吗?所以,他在这个时候要求见局长,而且还要单独跟他谈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傅扬问道。 “那这个龙兵是知道易清成真实身份的人呀,他是企图让易清成保他出去。” “对喽......” 傅扬笑着答道。 “那看你们的表情,这是把咱们的局长请过去了?” 关义正故意把“局长”两个字咬得很重。 “那肯定要满足他这个要求呀,毕竟,让人家自愿说出我们想听的才是审讯的最高境界吧?” 关义为笑着道。 “好一个审讯的最高境界,你们俩厉害,佩服,佩服......” “也就是说,现在完全看我老爹的本事了?” 杨不凡自然知道,此时只能让杨春继续扮成吴铭,才有可能从龙兵嘴里套出话。 他们几个人此时并不知道,杨春从龙兵嘴里套出了什么。 如果他们知道敌特分子还有第二波破坏计划,此时是万万笑不出来的。 “杨队,春娃叔的本事咱们都有目共睹,咱们就等着他的好消息就对了。” 傅扬对杨不凡眨眨眼睛,笑着道。 “我对我老爹知道是放心的,我现在担心的就是龙兵到底知道些什么?会不会对我们的工作再次带来麻烦?” “杨队,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抓到易清成后他一脸淡定,说不准他还有别的计划?” 关义正想到易清成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心里滑过一丝不安。 按说他是夷陵特务的首脑,他落网了应该恼羞成怒才是,可他偏偏没有,反而表现的悠闲自得,丝毫没有失去自由的烦躁。 他的状况不对! “是啊,关队,易清成一直这么淡定,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这样,再加上今天的爆炸计划也被我们识破了,现在龙兵还要求单独见易清成,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按道理,龙兵现场被抓,特务的身份板上钉钉,为何他还不交代,还要求见局长? 因为他知道局长是易清成假扮的,他想让易清成救他出去? 那么他有什么把握让易清成把他救出去?最大的可能是易清成还有别的计划,而且那个计划需要龙兵。 关义正和傅扬、关义为在杨不凡的提醒下,一下子都想通了这其中的关键。 “看来,易清成还真是不简单,咱们现在只有静等春娃叔了,但愿他有收获......” 关义正低声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往这边而来。 几个人同时抬头,果然见杨春顶着“吴铭”的脸快步进来,一路上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 “局长、局长......” 他也一一应着,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沉重。 进了关义正他们的办公室,杨春走过来,低声在四个人耳边道: “阿正,咱们有麻烦了......” 第601章 引蛇出洞 关义正听到杨春的话,心里立刻一紧,【难道真被不凡说中了?敌人果然还有阴谋?】 心里虽这样想着,但嘴上却还是问道: “春娃叔,您从龙兵嘴里探听出什么了?” 杨春挥手让傅扬、关义为、杨不凡靠近他,又将办公室的门关严了,这才低声道: “龙兵没有发现我不是易清成,刚才透露他们还有第二波计划,言外之意,这第二波计划主要从老百姓的食物上下手,而且,这个计划的负责人就是此前易清成的那个手下余强。” “真被不凡猜中了,没想到易清成果然老谋深算......”傅扬倒吸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 “原来你们也猜到了?这下我们得好好策划一下,否则,如果真让余强执行这项计划,老百姓肯定又会恐慌,对于咱们新中国的治安十分不利......” 杨春道。 “春娃叔,也就是说,现在龙兵没有意识到易清成已经落网了,这是不是说明,目前还没有冒头的余强也是这样认为的?从龙兵知晓易清成的身份来看,恐怕这个余强也是知道易清成潜伏身份的,因为从目前来看,这两个人是深得易清成信任的人,应该也是他直属的下线......” 关义正分析。 “目前看来应该是这样。”杨春点头认可。 随即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关义正,问道: “正儿,你是想让我继续扮作吴铭?” 关义正点点头: “没错,目前咱们内部知道这件事的不多,应该只有关忠和卫安,然后就是我们这几个人,以及那天在露姨家的兄弟姐妹们,这都是自己人,不会有事,春娃叔,为了引蛇出洞,您这个角色还得继续扮演下去。” “我继续扮当然没事,不过,这件事张书记和陈市长是知情的,你得报备一下。” 杨不凡提醒关义正。 “那是自然。” 关义正应下,随即对傅扬道: “目前曹金泰已经知道易清成被抓,为了不让他跟其它特务串供,我决定将他也关进关家地牢......” “行,反正曹金泰已经招供了,特务事件未结束之前,这些人暂时还不能移交,那我现在就去转移他......” 傅扬应道。 关义正看看手表,早过下班时间了,便对傅扬说: “再等等,等天完全黑了再行动,尽量不要惊动太多人。” 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的,大家都很累了。但是他们知道还不能下班,因为今天抓到的特务还需要再审审。 尤其是现在从龙兵嘴里得知敌特还有执行第二波破坏计划的人,他们更不能掉以轻心了。 傅扬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对关义正道: “晚点我把曹金泰转移过去之后就马上过来,看来今晚咱们得干通宵了。” “行,傅队,你把人关进地牢后,交代义有负责守好,不要出差错。” 关义正吩咐。 “放心吧。” 说话间,天色暗下来,傅扬出去做转移曹金泰的准备工作。 关义正对杨春、杨不凡和关义为道: “我们今天的确要连夜商议对策,而且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必须给陈市长汇报......” “你的想法是对的,阿正,你现在就给陈市长打电话,我现在暂时先去局长办公室熟悉一下,既然要继续扮,我得了解一些情况......” 杨春瞬间就进入了角色。 他知道自己在这次的反特案件中的重要性,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局长,你先回办公室。” 关义正也瞬间进入了角色,对杨春的称呼也从刚才的“春娃叔”变成了“局长”。 杨不凡和关义为目送杨春离开,只听杨不凡道: “关队,吴天和胡大壮我们当时临时突审了一下,现在我和义为再次提审一下这两个人,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线索,关于刚才我们知道的计划,我觉得你还是当面跟陈市长汇报比较好......” 关义正点点头道: “杨队,你说的没错,我正有此意。这样,我现在就跟陈市长打电话约一下,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应该正在等我的电话。” 关义正的话刚落,他办公室桌的电话铃声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杨不凡和关义为对视一眼,双双退出关义正的办公室。 关义正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抓起话筒。 电话里传来市长老陈的声音: “关队,你现在能到市政府来一趟吗?” “陈市长,巧了,我正准备打电话联系您,我马上过来。” “行,那我们见面谈。” 老陈的声音很凝重。 关义正知道他的心思,夷陵七月份就解放了,可是如今已经十一月了,但特务活动还是如此猖獗,这显然是没有把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政党放在眼里。 从夷陵发生第一起爆炸到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 关义正看了看桌子上的日历,发现今天正好是十一月十五日。 公安局破获敌特的第一波爆炸破坏计划,整整用时一个月零十一天。 关义正知道一市之长的老陈面临的压力有多大,毕竟在他上面还有领导。 虽说如今全国都不太安宁,但夷陵这个滨江小城的敌特分子似乎也太活跃了一些。 关义正知道这跟夷陵的地理位置密不可分。想当年,小日本就曾经妄想通过控制夷陵占据川鄂咽喉,这足以说明夷陵的地理位置在战争中的重要性。 这块土地人杰地灵,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时期,这里就曾经就是战场。 时至今日,在距夷陵不远处还有三国古战场遗址。 关义正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抬腿往门口走去。 这时,一阵脚步声往他这边而来,关义正心里一惊,抬眼望去,只见外面走廊跑过来一个干警: “关队,幸好您还没走,刚刚有人打电话报案,傍晚打鱼回家的渔民发现了一具尸体......” “他们有没有说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关义正突然意识到这具尸体应该就是今天被龙兵冒名顶替掉的那个战士。 龙兵进了审讯室没有交代,直到杨春扮成吴铭跟他见面后,他才跟杨春说了敌特的第二波计划。 他虽然早就知道被龙兵冒名顶替的人凶多吉少,但其实他内心还是希望有奇迹的。 没想到,这个电话击碎了关义正的侥幸心理。 “关队,听说就在离市政府不远的长江下游.......” 关义正推开反特队的办公室,只见杨际、关义汉、关义良等人都在,便吩咐道: “杨际,义汉、义良,你们三个出趟警......” 杨际、关义汉、关义良知道今天肯定还有工作,所以自发地等在办公室,这时见关义正吩咐出警,三个人立刻站起来: “关队,是什么案子?” “应该是被冒名顶替的那个城防部队的工程兵,你们去现场看看,叫上覃法医......” “是,我们马上出发。” 杨际等人赶紧站起身,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关义正看看关义文: “义文,走,开车陪我出去一趟。” 第602章 联系我了 关义文跑步来到院子里,迅速发动了汽车,当然,并不是警车,而是前一阵关义正申请的民用汽车。 他们现在出去办案也都着便装,这样对于隐藏他们的公安身份,调查敌特行踪是有好处的。 二十分钟以后,关义正就坐在了陈市长的办公室。 “关队,我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超乎我的想象,吴铭同志他......他.......” 老陈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眼睛里泪花闪烁。 关义正站起身,走到老陈身边,轻声道: “陈市长,吴铭同志遇难,我也很难过,但现在易清成一直不肯开口,吴铭同志的去向我们至今还没有查清,但我估计多半是牺牲了.......” “是啊,敌特一向心狠手辣,他们既然要冒充吴铭同志的身份,是绝不可能留着他性命的。我和吴铭同志是多年的战友,过去在险象环生的地下工作中都没有牺牲,没想到如今咱们都胜利了,新中国也成立了,他却.......” “陈市长,我们现在只有快速将所有潜伏在我们市的特务都抓获,还老百姓一个安全的生活环境,那才是对像吴铭同志一样牺牲的同志们最好的报答.......” 关义正的眼睛也有泪,但他同时也知道,此时不是悼念这些英灵的时候。 老陈用手抹去眼角的泪,转过身看着关义正,指着面前的椅子道: “关队,你坐。” 关义正依言再次回到椅子上坐下。 “关队,敌特爆炸案总算破获了,你有什么想法?如今公安局长空缺,我跟张书记商量过,有意让你接班,你看......” 关义正没想到老陈这个时间找他过来,是想讨论让他接手公安局局长的职务,他忙伸手打断老陈的话。 “陈市长,且慢.......” 老陈看着关义正,问道: “关队,你这是?” 关义正放低声音: “陈市长,吴铭这个局长暂时还要当下去......” 关义正如此一说,老陈瞬间就明白了。 “关队,可是今天下午的审讯有收获?” 关义正点点头,简明扼要将杨春从龙兵嘴里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老陈。 “陈市长,您给我打电话之前,我正准备给您打的,就是想向您报告这件事。现在看来,敌特后面还有破坏计划,而且我们现在抓获的敌特只是一部分,他们是负责执行爆炸计划的。这第二波破坏计划应该是跟食物有关,但是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趁着吴铭这个公安局局长的身份知道真相的人不多,我们准备这样........” 老陈听了关义正的提议,连连点头: “关队,你们考虑得不错,如今的确应该让吴铭这个局长继续在位,不过,杨春同志不会穿帮吧?” “陈市长,杨春同志当年在武汉也做过一段时间地下党,他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身手不减当年,而且他精于易容和模仿声音,绝不会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这些狗特务,我还以为这些爆炸案就是他们的全部破坏活动了,没想到还有第二波........” 老陈的拳头重重地捶在办公室桌上,可见他内心此时极为愤怒。 “陈市长,那我给您报备过了,这件事我们就如此执行,只是,张书记那里........” 关义正探寻的目光看向老陈。 老陈会意,挥挥手: “张书记那里我找机会跟他说,你放心,市政府领导班子里,除了我和张书记,这件事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直到咱们夷陵的敌特全被肃清.......” 关义正站起身: “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那,陈市长,我还得连夜回去召集同志们开会,今天的爆炸案没有成功,想必外面的那些特务已经准备启动第二波破坏活动了,我们得想办法阻止........” “关队,你赶紧去忙,需要市政府这边支援,你随时打电话........” “陈市长,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关义正和老陈握握手,低声道: “陈市长,您年纪大了,就不要再熬夜了,抓敌特的事情交给我们公安局,你放心地回去休息.......” “关义正同志,有你们在,我很放心,千万注意安全。” 老陈看着关义正头上才长起来不久的短发,一时感慨万千。 上次拘留所发生爆炸,关义正差点命归黄泉,若不是周孟南扑在他身上护着,他可能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年轻人了。 关义正知道老陈盯着他的脑袋想到了那次爆炸案,低声保证: “陈市长,您放心,上次那样的事情我会尽量避免.......” 他只能如此表达,一个成天跟特务打交道的公安干警,有时候碰到危险在所难免,他只能在危险来临时尽量保护自己,但还真不敢百分百保证。 就像上一次的爆炸,根本一点征兆都没有,如何预防? “关义正同志,新中国需要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万万不可大意.......” 老陈再次嘱咐。 “好啦,陈市长,您还真是越老越啰嗦了,我走了.......” 关义正笑着跟老陈开玩笑,起身拉开房门走出去,临离开前又回过头: “陈市长,快回去休息吧,放宽心.......” 老陈久久地凝视着被关上的房门,半天没有动一动。 关义正坐在副驾驶,关义文开着车飞驰在马路上。 “关队,现在回局里还是回家?” 关义文问道。 “回局里,我有重要工作跟局长还有几个队长商量。” 关义正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脑海里一遍遍回忆着跟爆炸案有关的细节。 如今,关于敌特的第二波破坏计划,他只知道跟老百姓入口的食物有关,可余强到底会从哪个方面入手还是未知数,如果他们今晚就下手了,还来得及阻止吗? 可是如果想要阻止,该往哪个方向去做呢? 关义正一时间只觉得头痛欲裂。 自从头部受伤以后,他就添了这个头痛的毛病,只要用脑过度,他就会感到头疼。 他伸出手按按太阳穴,疼痛似乎有所减轻。 关义文一边开车一边看着他按压太阳穴,轻轻问道: “关队,您的头又疼了?” 关义正故作轻松的说道: “没事,可能是今天太累了,你开你的车,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就好。” 关义正并不想因为自己身体的毛病让大家都关注他,照顾他,所以,一般情况下,他很少提及自己头痛一事。 关义文因为经常为他开车,所以知道一点儿。 车子驶进公安局大院,还未停稳,就看见一个人影朝关义正而来。 关义文立刻警觉起来,刚想出口询问,突然认出是吴铭,立刻叫道: “局长?” 吴铭点点头,对关义正道: “关队,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关义正见杨春的表情不对,知道定然是他离开的这一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碍于关义文在场,他不好多问,便抬腿随着杨春回到局长办公室。 他刚和杨春进入办公室,将门关好,杨春就低声在他耳边道: “阿正,余强联系我了......” 第603章 电话联系 “局长,您怎么确定是余强?” 关义正不解地问道。 杨春定了定神,继续低声道: “我的确不能确定对方就是余强,但如果不是他,难道易清成还有其它心腹知道这个电话?” 杨春指了指桌子上的电话。 关义正一惊,道: “局长,您是说,对方是打电话联系的你?” 杨春点点头: “对啊,就是五分钟以前。” 杨春回忆刚刚接到电话的情景。 他从关义正的办公室离开以后,就来到这间办公室,熟悉桌子上的文件以及其它他需要快速记住的东西。 正看得入迷,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他刚开始还以为是公安局里的其它同事打来的,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只是习惯性的拿起话筒,并模仿着易清成说话的声音。 “喂,哪位?” 对方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停顿了两秒,然后才道: “表叔,我从老家回来了,给您带了老家的好酒......” 杨春马上意识到这是敌特在给他打暗语,他没有说话,而是用一声:“嗯”代替,让对方误以为他此时不太方便说话。 “明天上午十点,献福路一家人酒家。” 对方飞快地说了一个见面时间和见面地点便挂断了电话。 关义正听到这里,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局长,这就有线索了呀,这下我们有据可查了呀。” “对啊,可是,我也不确认那个人是不是余强,这里面不会有诈吧?” 杨春因为从来没有跟余强打过交道,所以并不能肯定电话那端的那个人是谁。 “局长,正如您刚才所说,我认为易清成不会让太多的人知道这个电话,更不会让太多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我估计这次被我们抓进来的特务太多了,余强也是被逼无奈才打通这个电话,我觉得他打电话的主要目的是确认易清成是否安全,否则,他应该不会冒这个险......” “对,关队,你说的没错,这个电话应该是试探居多,否则,我说了第一句话后,对方不会停顿了两秒才接着往下说,他应该是在判断我的身份.......” “他说了见面时间和见面地址,这就说明他认可您的身份了,他相信了易清成暂时是安全的。” 关义正继续道。 “嗯,关队,你说的有道理,如此看来,余强应该暂时不会启动第二波破坏计划,毕竟这几个计划的总负责人应该都是易清成才对,余强既然想确认易清成的安全,那就说明后续的计划需要易清成点头同意......” “局长,我觉得你分析得有道理,如果他们确认易清成被捕,他们会直接启动第二波破坏活动。相反,如果他们确认易清成是安全的,那就表示他们的领导还在,在行动之前,肯定是要得到领导首恳的。”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大家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杨春总结道。 关义正往后靠在椅子上: “这无疑是一个最好的消息,我刚才回来的路上还在想要怎么布置任务,着实令人头疼,毫无方向地做事最是令人心烦意乱,现在好了,我们就先从这个电话查起......” 关义正指了指桌子上的电话。 杨春摇摇头: “今天他用的电话肯定是公用电话,我们不排除他守在这部电话周围暗中观察的可能。如果我们现在派人去排查,被他发现了,那我的身份就穿帮了,明天他肯定不会再出现......” “对对对,局长,这个电话虽然是个线索,但我们现在不能动,对于我们来说,现在让余强相信易清成没有暴露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不过,明天献福路一家人酒店附近,关义正肯定要进行布控。 如何将布控工作做得密不透风又不被余强察觉,这就需要具体实施的干警们巧妙应对。 关义正想好了,明天全部派自己手下的关家儿郞们,而且,所有人都要易容侦察。 想到这里,关义正站起身对杨春道: “看来明天献福路热闹喽......” 余强很会选地方,献福路是城里最热闹的街道之一,从早到晚,人流量一直很大。 而且那个一家人酒楼所在之处更是前后通达,前、后两个门出去就是大马路,在这里见面,万一发生紧急情况,余强在两分钟以内就可以汇入人群。 关义正知道这是特务惯用的选择见面地址的方式,任何一个特工都必须考虑事情万一败露后的逃生通道。 而关义正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明天上午十点以前,将余强的所有逃生通道都封上。 抬腕看看手表,时间已经指向晚上八点,必须连夜布置明天的抓捕活动。 关义正决定回到关家大院后再开会密谈,他对杨春道: “今天很晚了,咱们都下班,我回关家大院布置,明天早上咱们再碰碰头。” 杨春瞬间明白了关义正的意思,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也是该歇着了,年纪大了,不比当年,坐久了腰酸背痛的。” “哪里,您这身体老当益壮,况且您哪里老了,不就是有几根白头发吗?这是正常现象,我爹的头发不也白了许多?” 关义正宽慰杨春。 不知为何,关义正特别不愿意看着父辈们老去。 可是他也知道,这是生命的自然规律,没有办法阻拦。 杨春似乎明白关义正的心思,他在关义正肩头轻拍两下: “阿正,我们总有一天要老的,将来的担子都在你身上了,你自己要当心呀。” 一席话说的关义正差点破防,就在这时,杨春的办公室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杨春愣了一下,低声问关义正: “这么晚了,会是谁?” 关义正摇摇头,示意杨春别出声,他清了清嗓子,问道: “谁啊?” “大哥,是我,义直......” 关义正一听松了一口气,回头示意杨春放松,他走过去拉开房门,果然是关义直站在门前。 “义直,你怎么知道我在局长这里?” 他说这话时不停地朝关义直眨眼睛,关义直瞬间明白了,走进办公室,随手将门关上,看见杨春扮的吴铭站在房里,顿时恍然大悟。 “关队,局长得继续扮是吧?” 关义直轻声问。 关义正点点头,嘱咐关义直: “此事知道的只有我们几兄弟和卫安、关忠,现在有新情况,敌特很可能还有第二波破坏计划,所以春娃叔这个局长必须继续当下去。” 关义直也是一惊: “敌特还有破坏计划?” “是啊,今天下午审问那个龙兵,春娃叔亲自套出来的话。对了,你抓到王强没有?” 关义正想起他下午派关义直出去抓王强一事。 “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件事,王强一直在我们的监控中,抓他很顺利,现在把他关哪里?” 关义正想了想,道: “也关到咱们府的地牢里......” “还关在咱们府上的地牢,关队,你是担心?” 关义直的话未说完,关义正摆手制止他: “义直,小心驶得万年船,现在除了咱们府上的地牢,其它地方我还真是不放心。我现在正好要回去,一会儿还要召集大家开会,走,咱们一起......” 关义正回过头在杨春耳边低声嘱咐: “您今天回家别走错路了,您的家在吴宅......” 第604章 深夜开会 杨春在关义正肩头轻捶一下: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关义正和关义直一起押着蒙着头、戴着手铐的王强回到了关家大院,趁着夜色打开地牢的机关,将他关进了一个单间牢房。 做完这一切,两个人从地牢里出来,关义正对关义直道: “义直,你抓紧吃点东西,一会儿我们要连夜开会。就在咱们家的书房。” 随着关忠诚将手中的管家大权交给关义正,此前墨竹院的书房也一起交到了关义正手中。 平时关义正回到家里,处理关家的生意都在这个屋子里。 如今形势所迫,他选择在府里开会讨论明天的抓捕细节,自然也只能在这间书房。 “行,我的确还没来得及吃晚饭,那我先回去吃点儿。” 关义直快步往自己院子奔去,关义正站在原地想了想,也回到了月香院。 苏锦已经照料两个孩子睡下,给关义正留的饭菜放在桌子上,听到响起,她披衣下床,问道: “阿正,晚饭还没吃吧?我给你热热去。” 关义正抬手制止苏锦: “锦儿,你陪孩子们睡吧,我看暖水瓶里有水,我用开水泡泡将就吃点算了,一会儿还要开会。” “阿正,工作虽然重要,但你也要当心身子,对了,易清成到底交代了没有?我爹他......” 今天抓获了这么多特务,苏锦料想多多少少会有吴铭的消息,哪知关义正听到她的问话,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今天跟陈市长分析过,易清成扮成咱爹这么久了,他不会留活口的.......” 苏锦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吴铭的尸首,所以她一直不愿意相信。 现在听关义正和老陈都如此说,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关义正把她揽进怀里,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 “锦儿,爹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我们把敌特全部肃清,放心,我会为他报仇的......” “我恨不能亲手杀了易清成......” 苏锦边哭边说。 “锦儿,你以为我不想吗,我也想杀了他,但是,现在我们是新中国的人民公安,我们不能乱用私刑,也不能私下里报仇,我们要用我们新政府的国家机器对这些特务进行惩罚,等我们把证据都找齐了,到时候定他的罪并不难,将来等待他的一定是吃枪子儿,你放心吧......” 好不容易将苏锦安抚好,关义正匆匆端起碗吃了一碗开水泡饭,抬腿就来到了书房。 拿起书房的电话,他挨个给关家儿郞们打电话,十分钟以后,他召集的人便都到了会议室。 “大家到的还挺快,自己搬椅子坐吧。” 关义正微笑着对所有人道。 “大哥,快开始吧,我们都迫不及待想接受新的任务......” 关义为开口道。 由于是在自己家里,关义为便没有称呼官职,只叫了大哥。 其它人见关义为如此称呼,都纷纷叫着“大哥”。 的确,在所有关家儿郞里,关义正是名副其实的“老大”。 虽然夜已深了,但关义正见大家都热情高涨,很是高兴。 他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又嘱咐坐在靠近门口的杨际注意外面的动静,然后才低声道: “今天我把开会地点定在这个书房,就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咱们必须绝对保密......” 这一晚上,在场之人都接到了新任务,而且也明白了他们现在面临的处境。 他们中间的大多数人都以为今天成功制止了爆炸案的发生,也抓住了搞破坏的特务,夷陵的反特工作告一段落了。 没想到,敌人紧接着还会开展第二波破坏计划,并且,这么快就要开始行动了。 在关义正、傅扬、关义为、杨不凡四人带领下,第二天上午献福路的布控工作很快就分工到人,具体到献福路周围的每个路口,主要摊位、关键店面都有关家儿郞们乔装到位。 最后,关义正总结道: “兄弟们,明天这一场很关键,我们既要保证敌特顺利跟吴铭同志接上头,又不能惊动他,而且最后还要想方设法尾随他找到他的老巢,进而端掉所有敌特......” 此前关义正本想在献福路直接将余强抓了,可是他后来跟杨不凡等人商议后,最后一致决定在献福路不能动他,必须找到他的落脚地,最好是抓住同伙。 因为目前的这个吴铭毕竟不是易清成所扮,而是杨春,他不确定明天余强会跟杨春说多少真话。 如果他依然只是试探,并不告诉杨春他的落脚点,或者说,他的落脚地本来就是易清安排的,如果杨春贸然问起,势必会引起余强的怀疑。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明天杨春都不能主动问起余强落脚的地方,明天这场见面,最大的作用便是让关家儿郞们认清余强的长相,从而一路跟踪找到他的住址。 “大哥,你放心吧,我们明天一定会小心的。” 关家儿郞们站起身,个个信心满满的回答。 此时已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关义正对大家道: “那大家今晚回去睡个好觉,明天上午九点,大家按照今天晚上布置的,各自准时到达自己埋伏的地点,记住,一定要乔装到位......” 关义正反复叮嘱。 “大哥,你就放心吧。” 其它人依次离开书房,关义正叫住杨不凡和关义为: “不凡,义为,你们两个人留一下。” 杨不凡停下脚步,看着其它人都离开了,才和关义为再次将门关上,轻声问道: “大哥,你是不是想问今天傍晚我审问吴天和胡大壮的结果?” 关义正点点头,看着这两个得力干将,问道: “情况如何?他们交代了什么新线索没有?” 杨不凡摇摇头: “我和义为问了多次,而且他们看起来的确知道的不多了,他们和余强应该是两条线的。” 关义正皱紧眉头,自言自语: “易清成还真是老谋深算,看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明天余强跟局长的见面了......” “大哥,你放心,我明天会在现场密切关注老爹和余强见面的情景,一定会万无一失的。” 根据他们刚才的分工,明天现场由杨不凡和傅扬领导。 关义为身体不便,明天和关义正坐镇公安局。 关义正将手放在杨不凡的肩膀上,盯着他的眼睛: “不凡,明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无论如何,给我将余强带到公安局,只要找到他,我就不信其它特务还藏得住......” 第605章 换位思考 杨不凡冲关义正笑道: “大哥,放心吧,明天只要余强一冒头,我保证盯牢了他。” 关义正看着杨不凡信心满满的离开书房,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些心慌。 可是,仔细回忆了一遍今天晚上的安排,他又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之处,只得摇摇头,把心中的那丝不安强行压下。 关家儿郞们个个武艺高强,而且几乎每个人都对乔装得心应手,关义正可以保证余强不会发现明天出现在献福路上的那些干警。 想到这里,关义正苦笑了一下,快步回到月香院洗漱歇下。 第二天,关义正很早就醒了,心里有事,他不可能高枕无忧。 简单洗漱,吃完早餐,他和苏锦一起出门准备上班。 关仁旭已经上小学了,他每天独自出门上学。 只有关仁珑年龄尚小,苏锦上班前会将他带到那涵的院子,交给那涵帮忙照看。 现在整个关家大院,除了外面店铺里的伙计,府里的下人已经很少了。 关忠诚和那涵年龄大了,所以身边还有两个婆子。 关义正兄弟四人的院子里,关忠诚在建国之初就让他们逐步把下人放出去,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 所以,现在关家的儿媳们回到家里是要自己动手做饭吃的。 当然,还要自己照看孩子。 虽然这样一来,苏锦四妯娌会累不少,但她们也知道,如今这是大势所趋,新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是社会主义社会,讲究的是人人平等,不能再有压迫和剥削。 虽然关家大院一向宽厚待人,对待下人从不刻薄,但关忠诚一向思想开明,所以他做主将府里的大部分下人都放出去了。 而且每个人离开之时都得到了一笔丰厚的养老金。 苏锦带着关仁珑到兰香院的时候,那涵身边已围着好几个孩子了,都是年龄尚小,暂时不能上学的孩子。 关仁珑看见了哥哥姐姐们,很快就和他们玩到了一起。 一个婆子抱着刚刚半岁的关仁珉,他是关义为和关秀菊的长子。 苏锦就着婆子怀里看了看仁珉,跟那涵寒暄了几句,离开了兰香院。 关义正在府门口等她,看见她过来,问道: “珑儿送到爹和娘院子里了?” 苏锦点点头,看着关义正,欲言又止。 关义正看出她神情不对,便问道: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嘛,老憋在心里可不得憋坏了?” 苏锦这才道: “阿正,政府什么时候开办六岁以下,三岁以上的孩子上的幼儿班就好了,现在咱们府上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有五、六个,以后说不准还会增加,照这样下去,爹和娘可吃不消......” 关义正见苏锦说的是这件事,点头道: “你说的这个我也想过了,只是最近我们要忙敌特的案子,暂时没精力,再等等吧,等忙完这一阵,下次见到陈市长,我找机会问问。” “是得问问了,我相信不是我们一家有这个困难,其它人家一定也有,你看哪个家庭不是一串孩子?以前的家庭,大户人家是下人和奶妈带孩子,老百姓家里也都是大的带小的。 可现在新中国成立了,跟我们一样的大户人家响应国家号召将下人都放出去了,政府要求每个适龄儿童都要读书,这样一来,大的去上学了,小的不就没人管了? 再加上我们妇女现在也要上班,因为男女平等嘛,小孩子自然就顾不上了。像我们这样家里有老人,甚至还有一两个佣人的人家还好说。像那些小门小户的,这日子简直就没办过了,只能逼着妇女在家带孩子,这也不公平嘛......” 关义正扭头看了一眼苏锦,笑着道: “你呀,我看将来适合做妇女工作,专为妇女讲话......” “毛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嘛.......” 苏锦反驳。 “是,是,妇女当然能顶半边天了,在过去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广大妇女同志可都是为新中国的成立做出过卓越贡献的。” 关义正立刻肯定。 “那是当然。” 苏锦一脸傲娇。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门口上了自家车子,关义为已经坐在车里等着他们。 看到关义正夫妇来到,他亲切地叫着: “大哥,大嫂......” 苏锦看看后排,见除了关义为并无别人,问道: “宁儿和洁儿呢,还有秀菊,平时不都是一起出门吗,今天怎么没见她们?” “咳,她们三个人非要一起骑自行车上班,说要锻炼身体,我这是腿伤还没好,要不然我也跟她们一起骑车去了......” 关义正笑笑,道: “骑车锻炼好,毛主席说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 说话间,关义正亲自开着车到了公安局。 今天关家儿郞们九点要去献福路乔装布控,所以来上班的除了关义正和关义为,并无其它人。 关义正没有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进了局长办公室。 杨春正在办公室等着他,看见关义正进来,他赶紧关上房门,急切地问道: “关队,昨晚你们都商量好了?” 关义正点点头: “局长,放心,献福路九点以后每个关键地方都有我们的人,余强只要敢来,插翅难飞。不过,我们不会马上抓他,我们计划跟踪他,找到他的住址,将他和其它特务一起抓获。” “能这样自然最好,我担心其它特务未必会和他住在一起,还有,他今天会不会准时到?” 杨春有些不放心。 “局长,不管怎么样,到时候不凡会见机行事,反正今天我们做足了准备,不管余强来不来,您都得出现,否则他就会怀疑......” 其实,关义正也想过余强会不会爽约,毕竟昨天他们才损失了一部分人马,按说他们是应该谨慎些。 “那是自然,我肯定要准时去一家人酒楼。” 献福路的一家人酒楼是这条路上生意最好的酒楼,余强约的虽然是十点钟,但这个点酒楼已经开始上客了,所以倒也不突兀。 杨春抬腕看看手表,道: “现在马上九点了,我九点四十出门,二十分钟足够。” 关义正算了算时间,问道: “您准备步行过去?” 杨春点点头: “既然我现在扮演的是易清成,那么站在易清成的角度,他是冒名顶替吴铭同志扮的公安局局长,他今天要和手下的特务见面,肯定是要避着其它公安啊。” “对对,您说的太对了。” 关义正拍拍脑袋,为杨春的谨慎和敬业拍手称赞。 杨春谦虚的摆摆手: “我只不过是换位思考罢了......” 第606章 分头埋伏 “对,换位思考,换位思考,这样才能有助于扮好这个角色,对了,局长,以防万一,您得带把枪在身上啊。” 关义正想起安全问题,提醒杨春。 “放心吧,准备好了。” 杨春拍拍腰间。 “那行,你到时候按时跟余强接头,你们把话说完后,您就示意余强先走......” “我明白了,放心吧。”杨春答道。 “那,祝您旗开得胜!” 关义正伸出手,杨春将手和关义正的手放在一起,两只手紧紧相握。 九点四十分,杨春准时从办公室离开。 门外有干警跟上来: “局长,您去哪里?要用车吗?” 杨春摆摆手: “我出去一趟,不坐车,你们也不必跟着。” 干警虽然觉得有些疑惑,但还是在公安局大门口停下了脚步,他有些不放心地在杨春身后叮嘱: “局长,那您注意安全。” 杨春举起右手挥挥手,却并未转身。 献福上,此时人来人往,这条街上除了餐饮发达,小摊小贩也特别多。 比如卖烧饼的,卖豆浆的,卖包子的......不一而足,大多数都跟吃的有关。 不过,也有一间铺子特别煞风景,在诸多充满烟火气的酒楼、饭馆和卖各种吃食的小摊贩中,伫立着一家卖花圈和寿衣的铺子。 而且,这家铺子的位置还挺好,它就在一家人酒楼的正对面。 早上九点刚过,两个身披麻衣,头缠孝带的男子便哭丧着脸来到这家店门前,嚷嚷着要店主把最好的寿衣和花圈拿出来。 店主一看一大早就有生意上门,高兴得合不拢嘴,但眼睛却象征性的挤出几滴眼泪,所以看起来特别滑稽。 他明明嘴角上翘笑着,但眼角却流出眼泪。 两个孝子哭得伤心,被店主拉进店铺以后,突然双双哭晕在地下,吓得店主赶紧把二人扶进内室的床上躺下,刚才翘起来的嘴角这会儿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了。 他开白事店多年,看见过伤心过度的孝子贤孙无数,但却从未见过刚到白事铺子就哭晕过去的。 这可如何是好? 要让他们自己在店铺里醒来,还是报告公安局? 万一这两个人哭死过去再也醒不过来,他岂不是要摊上人命官司? 就在店主左右为难之时,店里的伙计快步上来报告: “老板,刚才那两个人醒了,给了我一大把钱,让我们帮忙置办最好的棺椁和寿衣......” 老板一听高兴坏了,抓过伙计手里的一把钞票,连声道: “太好了,太好了,果然是一笔大生意,那他们怎么不随你一起到前面来?不来掌掌眼?” 伙计见老板这样一说,笑着道: “不过,他们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他们说昨天守着死去的亲人枯坐了一夜,累得刚才都昏倒了,如果马上买了就回去,恐怕也不能好好休息,他们想在咱们店里睡两个小时再走.....” “行,没问题,把床借给他们睡。”老板大方的应下。 “老板,他们还有一个要求......” 伙计又说。 “还要什么要求?哎呀,你能不能不要像挤牙膏似的,要说就一次性说完嘛。” 老板被伙计的话闹得有些心焦。 “他们想当面跟你和我交代一下采买的这些东西......” 伙计总算把最关键的一句话说了。 老板瞪了伙计一眼,对他道: “还不快走?” 他说完率先往后院走去,伙计赶紧跟上,屁颠屁颠地进了后院。 数分钟后,老板和伙计再次出现在前面的店铺,老板依然是那一副见钱眼开的神情,而伙计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时间来到九点半。 这时,在离白事铺子不远的一个烧饼摊子旁,坐着一个拿着扁担的脚夫,他看起来累得饿极了,喝了一口自带的水,冲卖烧饼的老板道: “劳驾,来一个烧饼。” 卖烧饼的老板应道: “好咧,同志稍等,马上就好。” 这完,一边手脚麻利的揉着面包做着烧饼。 豆浆摊子前,此时也一左一右坐着两个食客。 这两个客人看着面前的豆浆,其中一个瘦瘦的年轻人道: “哥,光喝豆浆饿得快,我还要吃一根油条。” “有豆浆喝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钱买油条,快喝。” 被称作哥哥的有些不耐烦。 卖豆浆的摊主看起来是个心善的,他看着想吃的油条的小伙子瘦得厉害,便对那个做哥哥的道: “小哥儿,你这弟弟面黄肌瘦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我这豆浆虽然好喝,但确实是饿得快,前面不远就有一家卖油条的,他家的油条又香又脆,就着我这豆浆一起吃更是绝配,而且价钱不贵,五分钱一根,一毛钱可以买两根......” 摊主举起一只巴掌,满面笑容的为哥哥做着介绍。 做哥哥的似乎是被弟弟期盼的眼神磨得没有办法了,只得站起身: “真是拿你没办法,那你在此好好待着,别乱跑啊,我去买。” 不用说,这两个人正是卫安和关国安两兄弟。 卫安自然是扮作弟弟,他本身就长得瘦,再加上易容,就显得面黄肌瘦了。 卫安借想吃油条让关国安离开,其实是他们商量好的,关国安趁着这个机会可以看看自己人都到位了没有。 关国安走了一圈,手里举着两根油条回到豆浆摊前,卫安高兴得抓着油条,一口咬下一大截,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果然十足饿坏了的样子。 趁着卫安大快朵颐的功夫,关国安轻声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大家都到位了。” 卫安一边吃,似乎没听到关国安的话,但却微不可见地发出一声“唔”,这在外人听来,就是感叹油条太好吃的意思,但关国安知道,卫安听清了他的话。 此次他们俩的任务是最艰巨的,因为他们靠近一家人酒楼,如果发现余强的行踪,他们要率先发出信号。 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九点五十五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一家人酒楼,卫安看清了,正是杨春扮的“吴铭局长”。 此时,他们兄弟二人碗里的豆浆还未喝完。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打了个饱嗝: “老板,我们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可以吗?喝得太多了,一走路直晃荡,休息一会儿再走.....”卫安苦着脸道。 “小兄弟,你坐多久都没问题,这个点儿来喝豆浆的不多了,有你们在,我还有个说话的,对了,你们兄弟俩是外乡人吧?到夷陵来投亲的?” 没想到这老板是个健谈的,卫安只得求助关国安,把难题扔给他。 “呃,是啊,是啊,来投亲......”关国安只得敷衍。 就在这时,不远处钟楼上突然响起了钟声,老板不再刨根问底,而是自言自语道: “十点啦......” 关国安站起身伸个懒腰,眼睛看向一家人酒楼。 此时店门口一个人也没有,自从杨春进了这家酒楼,这家酒楼门口就未出现任何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仅关国安着急,一家人酒楼对面的老板和伙计也着急。 明明余强和杨春约的是十点,这会儿时间到了,他为何还不现身? 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这时候,这条街上所有乔装的关家儿郞心里都在如此想。 关国安的懒腰伸完,就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从他们面前的豆浆摊前跑过,卖豆浆的老板道: “这个小乞丐,又跑到献福路来找吃的了。” 关国安本没把小乞丐放在眼里,但是,他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突然冲进了一家人酒楼...... 第607章 布控失败 关国安跟卫安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给摊主放下豆浆钱,两兄弟外表装作若无其事往一家人酒楼门口走去,但心里却是无比的恐慌。 他们不知道这个乞丐是不是受了人指使跑进酒楼的,如果是这样,今天余强多半不会露面了。 可是,他如果不露面,是不是表示他有可能躲在暗处? 想到这里,关国安猛地停下了脚步,拉着卫安捂着肚子蹲在路边。 卫安立马会意,焦急地叫道: “哥,哥,你怎么了?” 关国安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弟弟,哥哥肚子疼得厉害,你扶着点我,让我缓缓......” 两兄弟在快靠近一家人酒楼时表演肚子痛,一是不想靠太近引起别人注意,尤其是很可能躲在某处的余强的注意,另外,也是为了暗中观察一下周围的人。 此时,离一家人酒楼不远处的烧饼摊前那个拿着扁担的劳工模样的人也在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酒楼门口,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杨际。 很显然,他也看到了刚才冲进酒楼的小乞丐。 再看看酒楼对面的白事店,店老板和伙计虽然看似在闲聊,但他们的眼睛也似乎无意中看了一眼酒楼门口。 这两个人其实是杨不凡和关义直所扮,关义直扮的是店主,杨不凡扮的是伙计,两个人让真正的店主和伙计暂时睡了一觉。 三拨人都注意到了酒楼来的这个小乞丐,关键是他来的时间刚好是十点,而且是直接冲进去的。 按常理,乞丐讨吃的,都是规规矩矩拿着碗站在人家门口求施舍,怎么可能毫无顾忌的冲进去? 此时,三拨人的脑袋里都在快速思考着应对之法。 然而,还没等他们有进一步的动作,就听见一家人酒楼的伙计拿着一把扫帚将小乞丐赶出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 “小叫花子,这里也是你能进来的地方?滚......” 小乞丐被推倒在门口,但他却并未开口,而是爬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小安,这个小乞丐有问题,你跟上去。” 关国安跟卫安吩咐完,就大声地叫唤着: “哎哟哟,我的肚子太疼了,弟弟,快去给我买点药,快去......” 关国安指着小乞丐离开的方向,大声叫唤着,仿佛肚子疼得马上就要死去了。 卫安一边答应着,一边也快速跑开了。 卖豆浆的老板见状走过来,关心地问道: “小哥儿,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肚子就疼得这么厉害?是喝了我的豆浆?不应该啊,你弟弟也喝了,他可是活蹦乱跳的,我看他刚才跑的比兔子都快......” “老,老板,不关你的事,我自小就肠胃不好,等我弟弟买点止疼药回来吃一片就没事了,我可以再回到你的摊子边坐一会儿吗?” 关国安缓缓站起身子,但仍然用手捂着肚子,弯着腰。 摊主赶紧扶住他: “没问题,走,我扶你过去。” 关国安弯着腰,悄悄对着白事店点点头,白事馆的杨不凡和关义直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拿着扁担的杨际一边啃着烧饼,一边也往小乞丐离去的方向而去。 关国安知道,他是去保护卫安了。 小乞丐突然出现,又突然被老板赶出来,事出意外,打乱了杨不凡等人的计划。 好在大家都是临危不乱之人,很快就制定了相应的策略。 关国安的临场发挥非常有水平,卫安借口买药堂而皇之的追着小乞丐离开。 此时,正在白事馆旁边一栋房子二楼拿着望远镜的傅扬嘴角微微翘起,心里不禁为自己的队员们点赞。 他所站立的地方临高临下,可以看到一家人酒楼附近的一切情况。 刚才小乞丐出现的时候他倒是注意到了,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小乞丐会突然冲进酒楼。 杨际拿着扁担刚尾随着卫安离开没多久,就见一家人酒楼门口又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春所扮的吴铭。 他从酒楼走出来,站在门口,似乎是无意识的望了望天空,然后又摇了摇头,紧接着,背着双手,缓缓往回走。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面白事店店主注视之下,店主和伙计对视一眼,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后院。 几分钟后,他们才再次回到前面的铺子,当然,这回是真正的店主和伙计,而杨不凡和关义直已经从后门离开了。 店主和伙计只觉得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醒回到现实中,口袋里的钱还在,但那两个“孝子”顾客不知何时离开了。 更离奇的是,他们店里的货物并没有少。 店主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低声嘱咐伙计: “这件事不准跟任何人说,知道吗?”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塞进伙计手里。 “老板,你放心,我保证守口如瓶。” 随着杨春离开,献福路上陆陆续续有人走动,此次接到任务乔装在各个路口的关家儿郞们都依次撤离了。 因为此前杨不凡跟杨春有过约定,如果得到余强的信息,他就出来站在酒楼门口看看天,然后再摇摇头。 刚才杨春按照之前定的暗号做了,那就表示刚才进去的那个小乞丐一定给杨春带去了某种信息。 此时,杨不凡暗自庆幸卫安和杨际追着小乞丐的行踪离开了,如果那个小乞丐真是帮忙送信的,他应该知道一些余强的相关信息。 傅扬在所有人撤离的过程中一直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街上的行人,但是,一个可疑的行人也没有发现,除了他们自己人。 【看来这个余强果然很谨慎,自己亲自定的见面时间和见面地点,到点了却不出现,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在试探?】 傅扬心里想着,举着望远镜久久地站在窗前。 良久,他才缓步下楼,离开。 十一点半,所有人员回到了公安局,除了卫安和杨际。 关义正没有马上召集大家开会,而是跟往常一样分派工作,大家都知道,今天的这件事不能在公安局随意提起,便只能强压下心里的疑问,继续做着日常的工作。 关义正安排完一切,才对杨不凡和傅扬道: “你们俩跟我来......” 他领着二人到了杨春的办公室,此时,杨春已经等待了数分钟,看见三人进来,他马上站起身,示意走在后面的杨不凡关上办公室的门,然后才低声对他们道: “余强本人虽然没有出现,但他又给了一个地址,不过没有写见面的时间,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第608章 一个地址 “局长,也就是说,那个小乞丐果真是送信的?” 杨不凡问道。 杨春点点头: “我当时就坐在大厅,面对着门,且离门不远,我选择这个位置就是想第一眼看到进出酒楼的人。没想到我刚坐下没多久,冲进来一个小乞丐,我刚开始以为他是想讨点吃的,没想到他那脏乎乎的小手塞给我一张纸条,但他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就被伙计拧着衣领轰走了......” 杨春解释小乞丐进门后发生的事情。 “的确,我们看到没过多久他就被赶出来了。” 杨不凡点头道。 “也就是说,余强将新的地址写在纸条上?” 关义正问道。 “是啊,就是这张纸条。” 杨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 “幸福里23号。” “真的只有一个地址,余强是什么意思呢?这个地址到底是约你们下次见面的地方,还是他居住的地方?” 关义正拿着纸条,自言自语道。 “关队,我觉得余强写出这个地址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咱们都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查,不然局长的身份就暴露了......” 杨不凡道。 “这是自然,关队当然能想到,但是,这个地址我们明面上不能查,但暗地里却是要查一下的。”傅扬开口。 关义正拿着纸条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双眉紧锁。 敌人比他想象的要狡猾的多,看来敌人最后一项爆炸计划没有成功,让他们对夷陵公安有了一定的畏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好事,至少他们不会不顾一切的开始行动。 如果他们对公安没有产生畏惧心理,不管不顾就开始第二波计划,夷陵老百姓可真就没法过日子了。 “傅队说的对,这个地址虽然很可能只是余强的试探,但我们还是不能不查,所以说,怎么查,派谁去查,得好好研究一下。”关义正道。 “关队,你的意思是,这次不用咱们反特队和重案队的干警?” 杨不凡听出了关义正的弦外之音。 “你说对了,这个地址既然送到了局长手里,余强肯定会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所以,不仅这个地址,就连这个地址附近都不能出现咱们的人......” “可是,这样一来,我们怎么查啊?” 杨不凡显然不能理解。 “我有一个人选,不过,她一个人不行,需要有人陪伴......” 关义正道。 “关队,你想用谁?直接说出来吧,我们一起商量是否可行。”傅扬也道。 “是啊,关队,你一向点子多,这次你想怎么做?我们都无条件配合你。” 杨春也道。 关义正看了一眼身边的三个人,轻声道: “我们手里目前正好有一个局外人,你们忘了?” 杨不凡的大脑快速转动着,突然,他惊奇的望着关义正,喃喃道: “关队,你想用她?” 傅扬也在快速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快,他也想到了关义正指的是谁: “关队,你想用小敏?她可是跟社会脱节许久了,与人交际恐怕困难啊。” 关义正笑着道: “你们不觉得,我们用这样一个人更容易让特务放松警惕吗?” 傅扬和杨不凡这一次同时点头,道: “这倒也是。” 杨春此前没有参加过公安局的行动,并不知道这个小敏是何人,在关义正简单解释了几句之后,杨春也道: “关队提议的这个人选倒真是一个合适的人,但就像傅队刚才说的,这个小敏一个人肯定胜任不了,我们最多只能用用她的身份,在她身边必须派一个合适的人选。” “对,这个人也不能跟咱们公安局有牵连,也必须是局外人,现在的难点是这个陪伴的人去哪里找。” 杨不凡也道。 过了一会儿,杨不凡突然大声叫道: “有了,就让丁慧和小龙去陪伴小敏啊,这段时间,他们三个人本来就住在一起,相互之间早就非常熟悉了。我们让小敏扮作丁慧的侄女,让他们一家人住到幸福里23号附近,对外就说之前住的隔壁死过人,害怕,所以搬家。” 此前因为爆炸案的关系,丁慧被牵连,以致于她带着孩子连夜逃到乡下,后来被找到以后,也一直住在傅府,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自己家了。 再加上龚文化已经去世,所以她在这个时间搬家,哪怕就是碰到认识她的人,也不会怀疑别有原因,应该也不会有人想到她搬家跟公安局有什么联系。 毕竟当初抓住龚小龙的特务都已关进了大牢,而且爆炸案这边的特务跟余强应该是两条线的,不可能互相认识。 关义正听了杨不凡的话,笑着道: “咱们兄弟俩总是能想到一块去,我准备让小敏去幸福里23号附近的时候,就想到了丁慧母子,只不过现在有一个比较棘手的事情,就是丁慧还不知道龚文化去世的消息,再加上她曾经患有精神疾病,所以......” “关队,你是担心她搬过去以后,面对别人问询龚文化的事情时会犯病?”傅扬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说: “毕竟精神病人最怕遭受突然的刺激,所以,龚文化去世一事有些难办。如果我们不对丁慧如实告知,她也有可能会从其它渠道听说,这样我们就被动了。但如果将真情告知她,又怕她承受不住,所以.......” 关义正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傅扬和杨不凡以及杨春都明白了他的顾虑。 四个人在办公室苦思许久,依然没有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 最后还是关义正说: “我觉得还是女性最了解女性,在这方面,我家苏锦应该最有体会,我把她叫过来问问她......” “是啊,关队,问嫂子啊,咱们几个大男人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出的办法,说不定到了嫂子这里就是小菜一碟......” 杨不凡拍手叫好。 事不宜迟,关义正离开杨春的办公室,在档案室找到了苏锦,并带她来到了杨春的办公室。 苏锦看着眼前扮成吴铭的杨春,虽然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她真正的父亲,可是看着他扮的是吴铭的样子,眼睛就有些发酸。 等关义正将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告诉苏锦,苏锦才苦笑一声对众人道: “你们几个大男人啊,还真是不了解女性。其实,女性在大部分时候都很坚强,最能触动她们的多半是孩子,所以,丁慧在跟小龙失去联系后才会发疯......” “嫂子,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把龚文化的死讯告诉丁慧,她不至于犯病?” 杨不凡追问道。 苏锦开口道: “虽然这样说令你们这些大男人有些失望,但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没有听说过那句话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虽然不是世上所有的夫妻都是如此,但这句话表达的是大部分夫妻之间的相处情况。你们忘了吗,当初龚文化被请进了公安局以后,丁慧才带着小龙离开,她其实对于龚文化的情况是有一些了解的......” “我就说要早点问问女同志的意见嘛,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把握了,不过,锦儿,你能帮我们跟丁慧母子以及小敏去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吗?” 关义正看着苏锦问道。 第609章 侧面调查 “没问题呀,我虽然在局里是做内勤工作的,但前线有需要,我随时可以帮忙。” 苏锦回答得很爽快。 “那太好了,这件事事不宜迟,我们得马上行动起来,毕竟幸福里23号的情况我们目前一无所知。我们计划让丁慧他们搬到幸福里23号隔壁,或者对面,总之,只要有合适的房间能观察到23号就行。” 关义正道。 “关队,关于幸福里23号附近有没有空着的房子,咱们可以去居委会请求他们帮助,这样最快。” 关义正想到那些戴着红袖章的居委会大妈,点头道: “行,那跟居委会联系的事情得让丁慧亲自去,不过,怎么表达他们想在幸福里23号附近租房,但又不能让对方查觉丁慧就是为了23号住到那里的,这可是一个说话技巧,锦儿,交给你了。” 苏锦笑着站起身: “这事简单,交给我了,那我现在就去见丁慧。” 眼看着苏锦离开,关义正才对杨春道: “局长,余强给出这个地址不管是何意,我觉得您都可以抽空去一趟。我们不能去,但您可以。” 杨不凡听了关义正的话,立刻附和道: “对啊,局长可以去啊。” “我自然是可以去,我把你们叫来,不就是不确定这个地方到底住的是什么人吗?如果23号真是此前易清成给余强安排的住址,我去了不稀奇,余强也不会怀疑,但如果不是呢? 或者说,这个地址是此前易清成和余强的秘密约定呢?我一无所知的过去,很可能会引起余强的警觉,正好这张纸条上他并没有写会面时间,所以,我想等你们把23号的情况摸清楚了再去比较合适。” 杨春道。 关义正听了杨春的分析,点头认可。 “局长,您担心的没错,余强没头没脑的给这么一个地址,我分析还是试探居多,如果您什么都不调查就跑去,很可能会有麻烦,希望锦儿能快速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说话间已是中午,大家各自散开去吃午饭。 苏锦没顾上吃饭就直奔傅府。 找到老管家,说明来意,老管家把她领到了傅颂住的院子。 丁慧、龚小龙、小敏正在吃午饭,突然看到一个生人来访,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苏锦站在离他们身前五步远停下脚步,笑着道: “你们别怕,我是这个院子主人的亲戚,我姓苏,受人委托,今天来带着你们出去走走,顺便帮你们租个房子,以后过你们自己想过的日子。” 龚小龙最先反应过来,他蹦蹦跳跳地跑到苏锦跟着,开心地道: “苏阿姨,您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可以自由在外面行走了?也可以住到自己想住的地方去了?” 苏锦伸手摸摸龚小龙的脑袋,微笑着应道: “对啊,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 “那我还想住到我们原来的家,可以吗?” 龚小龙兴奋地道。 苏锦注意观察丁慧脸上的神情,龚小龙说出想回以前自己的家以后,她脸上的神情明显一僵,看来丁慧果然不再想回到那里住。 “小龙,从这里离开以后,你们想住在哪里呢是你们的自由,不过,阿姨今天过来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这段时间,你们和小敏一直生活在一起,彼此已经像家人一样了,从这里离开以后,你和你娘能不能带着小敏姐姐一起生活呢?” 苏锦虽然问的是龚小龙,但眼睛却盯着丁慧。 她刚才注意到了,自己在说起丁慧母子可以离开这里时,小敏脸上很是失落。 她离开人群太久,回归社会以后,只跟丁慧母子熟悉,所以,她应该也是不想跟他们分开的。 果然,龚小龙听了苏锦的话,就拉着丁慧的胳膊恳求道: “娘,我喜欢小敏姐姐,就让小敏姐姐以后跟我们生活在一起吧?” 苏锦冷脸旁观,只见龚小龙说出这句话以后,小敏脸上明显不那么紧张了。 丁慧考虑了一瞬间,又看看小敏,问道: “小敏,你愿意吗?” 小敏连忙点头如捣蒜: “我......愿意,我愿意。” 丁慧笑着拍拍龚小龙的脑袋: “那听你的,我们带着小敏姐姐一起生活。” 苏锦没想到丁慧如此好说话,立刻又笑着道: “丁大姐,那我替小敏谢谢你了,对了,小敏已经成年,以后可以工作,等她再适应一段时间,我可以帮她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到时候她自己能养活自己,你不必感到有负担......” 苏锦觉得小敏毕竟和丁慧母子没有血缘关系,现在因为为了破获这起敌特案子要让这三个人生活在一起,她必须把丑话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生出事端。 “她一个小姑娘吃不了多少,我以后也是要工作的,这个没问题。” 丁慧倒是很豁达。 “对了,还有小龙这个年龄段应该送去学校读书,他的学费什么的就由我来付,等你们各自找到了工作再说,好吗?” 苏锦又提到了龚小龙的教育问题。 “阿姨,真的吗?我可以去学堂?” 龚小龙听说可以去学堂,一双眼睛顿时亮晶晶的。 苏锦点点头,龚小龙立刻欢喜地原地蹦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我也可以去学堂了,以前都是娘教我读书认字,以后可以在学堂里听先生教我读书认字了......” “对啊,不仅如此,以后学堂里还有很多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小伙伴,课余时间你们还可以一起做游戏......” 苏锦笑着道。 “娘,那咱们赶紧搬回家吧,我等不急要去学堂了......” 龚小龙抓着丁慧的手撒娇。 丁慧听龚小龙说想回家住,脸色却突然变了。 “小龙,我们不能再回以前的那个家。” “娘,我们如果不回去,那爹去哪里找我们?您不是说爹去了很远的地方吗?” 龚小龙不解。 丁慧听了龚小龙的这句话,望着苏锦: “苏同志,你一定知道我们家龚文化的情况,这段时间你们虽然没有提过,但我心里有准备,你们说吧,我受得住......” 龚小龙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娘,您这是什么意思啊?这位阿姨怎么会知道我爹的情况?” 苏锦知道丁慧猜出了她的身份,此时只得道: “丁大姐,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受关队长的请求来帮助你们的,不过,你们从这里出去以后,不要对别人说起有关这里的一切,就只当过去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可以吗?” 丁慧沉默地点点头,小敏也听懂了,使劲点头。 龚小龙虽然不是特别懂,但也点头答应。 苏锦继续道: “丁大姐,您猜的没错,龚大哥他不在人世了,他死在一次敌特制造的爆炸案中......” 苏锦的话刚说完,龚小龙就大叫道: “苏阿姨,我不信,我不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一边叫着,眼睛里的泪水已不知不觉流了满脸。 丁慧搂着龚小龙,眼睛里的泪水也是止不住地流,但她并没有大喊大叫,而是紧紧地搂着儿子,默默地流着泪。 小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傻了,看见丁慧母子伤心难过,她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苏锦叹了一口气,伸手抹去自己眼角沁出的泪。 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她不止一次地品尝过,她特别理解。 良久,丁慧母子才慢慢平静下来。 “同志,我想搬离原来的家,你能帮助我吗?” 丁慧哑着嗓子问道。 第610章 决定搬家 “当然可以,我刚才说了,从这里离开以后,你们想住到哪里是你们的自由。如果你不愿意再回到以前住的地方,我也可以帮你去其它地方租房子,幸福里你知道吗?一听这个地名就让人感到幸福,正好我认识那一片的居会委同志,要不我们下午去那附近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苏锦很自然的就将话题引到了幸福里。 丁慧心里现在乱得很,在她看来,只要能离开以前住的那个叫樵湖路的地方,不论住哪里都好。 现在苏锦提议幸福里有熟人打听住房情况,她自然满口应下: “苏同志,那就搬到幸福里去,就像您说的,这个地名好,一听就是个好地方。” 龚小龙在一旁听丁慧说要搬去幸福里,这时候也不再坚持要回到樵湖路的家了。 毕竟他此前坚持要住回去,是为了等父亲龚文化回家。 如今已经得到父亲去世的消息,他年纪虽然小,但他也知道,父亲去世了,再也回不来了。 苏锦见自己此行的目的都达到了,便对丁慧说: “这样吧,我到底熟人多,既然你同意带着小敏搬到幸福里,那我下午就去帮你张罗看看,如果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我再来带你们过去看,省得你来回跑。” “苏同志,你们真是太好了,为了我们母子,你们费心了,我谢谢你们。” 丁慧看着苏锦,满眼都是感激之情,她站起身就要给苏锦跪下,苏锦赶紧摆手制止: “丁大姐,如今是新中国了,不兴动不动就下跪那一套。我是国家工作人员,帮助你们是我们的工作,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还是新中国好,还是新中国好......” 丁慧喃喃自语着,眼睛突然变得空洞,苏锦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她和龚文化之间相差甚大,如果过去不是出现了特殊情况,她绝不会流落到夷陵,给粗人龚文化做了老婆。 苏锦虽然没有亲自参与侦破爆炸案,但她经手过案卷档案,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丁慧和龚文化之间的过去。 她明白此时丁慧肯定是想起了自己过去的家庭,只是,她自己不说,苏锦也不好过多地问她。 “丁大姐,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等我消息。” 苏锦拿起丁慧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又摸了摸龚小龙的脑袋,然后和小敏握了握手,最后才走出院子。 关义正在苏锦离开以后,就派人去幸福里居委会了解情况。 当然,他派的并不是公安的同志,而是他母亲那涵身边的一个婆子。 这个婆子从前一直在内宅侍候那涵,很少外出,所以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几乎就是一个生面孔。 由她去打听,居委会根本就摸不清底细,更别说幸福里住的老百姓了。 消息很快反馈过来,幸福里23号的确有人居住,而且在他们家不远处,正好还有一间空房。 解放前主人就搬走了,一直空置到现在。 居委会的大妈说了,这间房子可以租出去,由居委会负责收租,万一哪天房子的主人回来了,居委会再把租金还给他。 这个消息让关义正很高兴,他从自己腰包里拿出钱给了婆子赏钱,快速在纸上记下婆子刚才打听到的空房地址:幸福里15号。 虽然跟23号相隔七八户人家,但好歹在一个胡同里,打听什么也方便。 恰在此时,苏锦也从傅府回来了,她来到关义正的办公室,把她跟丁慧和小敏之间的沟通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关义正。 关义正听说事情进展顺利,十分高兴,对苏锦竖起大拇指: “锦儿,你太厉害了,一出马,所有事情都搞定了。” “哪里呀,我只不过占了性别优势,说到底女人之间更容易产生信任,也更好沟通。再加上丁慧母子自从住进了傅府,老管家他们照顾得仔细,所以丁慧他们十分信任。” 说起傅府这次对丁慧三人的照顾,关义正确有同感,他把头靠在椅背上,神情放松地道: “是啊,这次舅舅他们家的老管家的确帮了大忙,难怪舅舅把其它下人都放出去了,唯独把老管家留在身边,到底是用了多年的老人儿,贴心呐......” “可不是嘛......” 苏锦附和,随即问道: “丁慧可是答应了住到幸福里去,你这边打听的怎么样?” “要不说还是这些老人可靠呢,这次我把娘身边的黄妈妈派出去办这件事,她老人家这些年一直陪着娘打理内宅事务,很少外出,外面的人几乎都不认得她,因此,她一出马,消息很快就打听到了......” 关义正和苏锦再次感叹了一番长辈们身边的老人如何可靠,也随便将黄妈妈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了苏锦。 苏锦中午去傅府,跟丁慧沟通结束都快一点了,她回到家里简单吃了午饭,再回到局里上班,就听到关义正已经把幸福里的情况打听清楚了,心里也十分高兴。 “阿正,你办事也蛮快的嘛......” 苏锦由衷地夸奖。 “唉,不快不行啊,余强没头没脑地给了咱们一个地址,到底是真正的联络地址还是陷阱,咱们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黄妈妈做主把那房子租下来了?”苏锦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她跟居委会大妈说了,这房子是帮一个远房亲戚打听的,如果居委会能做主,下午远房亲戚就去居委会找那个刘大妈。” 关义正道。 “这样好,这样好......” 苏锦嘴里应着,然后看向关义正: “那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方便出面了,是不是还得麻烦黄妈妈再跑一趟?” “那是自然,黄妈妈这会儿并没有回咱家,而是在一家茶楼等着,我就等着你这边的消息了。现在好了,我马上打电话给她,让她去傅府接上丁慧他们......” 苏锦没想到关义正把细节都考虑到了,便放心地准备离开。 这时,只见杨不凡匆匆走进办公室,低声对关义正道: “关队,杨际和卫安还没有回来,他们会不会有事?” 第611章 我的爷爷 “什么?他们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有?” 关义正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前倾,盯着杨不凡的眼睛问。 “人也没回来,电话也没有。这时候都快三点了,我很担心,关队,你看这件事......” 杨不凡后面的话关义正听懂了,可是他想了几秒钟,坚定地摆摆手: “杨际和卫安的身手我知道,再说他们化了妆。迟迟没有回来,我相信定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凡,你别急,再等等......” 杨际是杨不凡的亲弟弟,关义正能理解杨不凡焦急的心情。 可是,理智告诉他,越是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刻,越要保持冷静。 只不过跟踪一个小乞丐而已,只要杨际和卫安隐藏好,绝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而且,如果小乞丐只是替人传话,对方如果事先就给了他报酬,他完成任务之后,根本无需再跟那个人见面。 卫安和杨际追过去,也只是以防万一。 万一那个小乞丐知道点什么呢? 现在杨际和卫安迟迟未回,关义正总觉得应该不止是因为小乞丐这件事,一定有其它什么事情绊住了他们。 可是,当时大家都觉得杨际和卫安两个人追踪一个小乞丐绰绰有余,其它人都撤回来了,并没有人知晓他们跟踪小乞丐到底去了何处。 所以,现在所有人只能被动等待。 关义正安抚住杨不凡,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过了一会儿,显然是有人接听了电话,只听他道: “黄妈妈,现在去傅府接上丁慧他们一家去幸福里,记住,小男孩是丁慧的儿子,姑娘是丁慧的侄女......” 杨不凡见关义正如此交待,便知道苏锦已经顺利做通丁慧的工作,他暂时压下心里的焦虑,转过身对苏锦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嫂子,一出马就搞定了。” “不凡,你也别急,杨际和卫安身手好,他们不会有事。” 苏锦安慰了两句杨不凡,拉开门走出去了。 此时,在城郊的一座破庙里,杨际和卫安看着面前一个乞丐打扮的老年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苦与无奈。 他们俩一前一后追踪着小乞丐,只见小乞丐从献福路离开后,在路上买了一些吃食,用油纸包了放在怀里,一路上哼着小曲儿,径直到了城外的一个破庙里,这里住的都是跟他一样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两个人躲在暗处观察着,只见小乞丐跑到一个年老的乞丐身边,嘴里甜甜地叫道: “爷爷,快吃吧,这是我今天帮人家做事,用拿到的赏钱给您买的包子,还有油条......” 老乞丐身子佝偻,垂着脑袋在打瞌睡,听见小乞丐的话,他缓缓抬起头,抬起一只又黑又瘦的手,他先是在小乞丐头上摸了一把,然后才伸向油纸包,拿了一个包子,声音沙哑: “小宝乖,爷爷年纪大了,吃一个就够了,这些你们吃吧......” 此时,在这个叫小宝的小乞丐身边,早已围上来一群面黄肌瘦、年龄比他更小的乞丐,人人眼睛都盯着小宝手中的油纸包,口水流了一地。 小宝见老乞丐拿了包子,便挨个给身边的小伙伴们发食物。 杨际注意到,包子每人发一个,油条每人发半根,不一会儿,庙里的七八个小乞丐都津津有味儿的吃起来,边吃还边嚷嚷着: “真好吃,谢谢小宝哥。” 看来,小宝是这些小乞丐里年龄最大的。 不知为何,杨际看到这一幕有些心酸。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泪光,正当他低头抹泪的时候,只见一旁的卫安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际哥,你不觉得那个老乞丐看着眼熟?” 经卫安这么一提醒,杨际再仔细看那老乞丐,果然透着一股熟悉之感。 这可就怪了,他们此前从来不认识这号人啊,为何会觉得眼前的这个老乞丐熟悉? “是有点儿熟悉,可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杨际低声问卫安: “小安,你想起来了吗?” 卫安摇摇头。 “想不起来,主要是他的头发太长了,人也又黑又瘦,就是那双眼睛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他们两个人追踪小乞丐而来,本想通过他打探到余强的踪迹。 哪知一路跟踪,到了城外的这座破庙,庙里并没有特务的影子,除了一群小乞丐,唯一的大人就是这个年纪看起来六十开外的老者。 还是一个让他们两个人都有些熟悉的老者。 杨际当即就决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小安,我在这里守着,你身上带钱了吗?去附近的村子里买些吃的过来,我有办法......” 卫安摸了摸口袋: “我身上还有一些钱,足够买吃的,那你自己当心点儿,我马上去买.....” 卫安正准备离开,杨际突然一把抓住了他: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今天的扮相比这些小乞丐好不了多少,让你拿着钱去买东西,我怕别人把你当小偷抓走了......” “笑话,小爷我能由着他们抓我?”卫安马上反驳。 “难不成你还要跟他们打一架,告诉他们你其实是公安?” 杨际反问道。 卫安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能这么做,只得悻悻的闭了嘴。 “你老实在这里守着,钱给我,我去买。” 杨际从卫安手里接过钱,大步流星的往离破庙最近的村子走去。 此时正是下午一点左右,村子里不少人家的烟囱都飘起炊烟,这些人家应该正在做午饭,买到食物不算难。 杨际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到了村子里。 一来一回不过半个小时,他就回到了破庙。 卫安还在原地监视着破庙里的情况,只见小乞丐们和那个老乞丐吃了东西,此时都坐在枯草上睡着了。 尤其是那个老乞丐,坐在地上,头一点一点的,一直打瞌睡,让人看了分外难受。 也不知道是不是杨际手里米饭、青菜和肉的香气飘进了庙里,那个叫小宝的乞丐突然迷迷糊糊地从枯草地铺上站起来,眯着眼睛,凭着感觉往杨际他们躲的地方走来。 杨际和卫安也不避让,直到小宝走到他们俩跟前,才突然开口: “小宝,想不想吃这些饭和菜,还有肉哦。” 杨际的怀里抱着一个陶钵,里面装着白米饭,还有一些青菜和肉菜。 小宝似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两个人为何突然带着食物出现在此地,只是本能地回应道: “想.......” 然后本能的伸出双手,想要将陶钵接过来。 杨际抱着陶钵后退一步,低声道: “我可以把这些饭和菜都给你们,但你们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小宝还没有完全清醒。 ”里面的那个老爷爷叫什么名字?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小宝听到有人找他打听老爷爷,眼睛突然一下子睁大了,似乎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跟谁说话。 他猛地后退一步,声音颤抖地问道: ”你们是谁,为何要打听我的爷爷?“ 第612章 竟是吴铭? “你是说,里面那个年纪大的真的是你爷爷?那你爷爷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杨际再问。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跑到这里打听我的爷爷?“ 小宝看起来很警惕。 杨际觉得很奇怪,这不像是一个小乞丐的反应。 一般这种因为家破人亡流浪在外,以乞讨为生的乞丐,不应该只对吃的最感兴趣吗? 现在杨际端着一陶钵饭和菜,小宝没有盯着食物眼睛放光,反而一直不肯透露他那个爷爷的一丝情况。 有古怪! 杨际心里想着,但脸上却尽量显得温和亲切。 ”小宝,我刚才看到你给大家发包子和油条,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自己挣到钱,没有一个人躲着吃独食,还想着庙里的爷爷和弟弟妹妹们。喏,这是叔叔奖励你的,拿去分给爷爷和弟弟妹妹们吃吧......“ 小宝见杨际不再追问爷爷的事情,视线这才回到陶钵里装的饭菜上。 他耸了耸鼻子,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 ”你......你们真的是......好人?“ 杨际面露笑容: ”我们当然是好人,不然怎么会专程给你们送吃的过来?走,你在前面引路,我把吃的给你们送进去,这陶钵有些重,你端不动,洒了就可惜了......“ 小宝心动了,转过身带头往里走。 杨际和卫安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去。 饭菜的香气很快便把所有小乞丐都惊醒了,包括那个头一点一点一直打瞌睡的老乞丐。 ”哇,小宝哥,你是会变魔术吗?怎么又弄来这么多好吃的?“ ”小宝哥,太好了,我刚才就没有吃饱,我还要吃.....“ ”小宝哥,我要吃肉,好香的肉......“ ”天啦,还有白米饭呢,我都好久没有吃上白米饭了......“ 庙里的小乞丐们你一言我一语,满心满眼都是陶钵里的饭和菜,压根没有注意端着陶钵的杨际和跟在他身后的卫安。 ”呃,你们乖乖的,把碗拿来,每个人都有份。“ 小宝想了想,才吩咐所有小乞丐。 只有那个年长的乞丐没有动窝,他双眼茫然地盯着杨际和卫安,空洞无神,仿佛世间万物都和他无关。 终于近距离地看到那个长者了,杨际将陶钵放在地下,小宝给一窝蜂涌上来的小乞丐们分饭菜,杨际和卫安蹲在长者面前,仔细盯着他的眼睛。 过了大约五分钟,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是局......哦,不,是吴叔......” 他们本来想说“是局长”,但此地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话一出口,硬生生地改成了“吴叔”。 杨际和卫安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们俩追着小乞丐一路到了城郊,居然会偶遇变成乞丐的吴铭! 此前,吴铭被易清成冒名顶替,他们所有人都以为真正的吴铭早就死了,哪知老天眷顾,吴铭还活着。 但是,好像情况不太妙。 杨际和卫安盯着吴铭看了好半天,他都一脸漠然,最后更是问道: “你们是谁?为何要给我们送饭菜?” “吴叔,您不认得我们了?” 卫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我们是乞丐,你们一看就不是,我为什么要认得你们?” 吴铭的回答让杨际和卫安鼻头一酸。 他们知道,易清成当初冒名顶替吴铭,应该是在吴铭回夷陵任职的途中,否则,吴铭不会流浪在此地。 确切地说,易清成应该就是在这座破庙附近动的手。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吴铭并没有死去,而是活了下来,但是,却失去了所有记忆,成了一个枯瘦如柴,面黄肌瘦的老乞丐。 杨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不断地从眼眶里溢出来。 卫安也是不断抹着眼泪,嘴里不停地反问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但是,他们兄弟俩如此伤心,对面坐着的吴铭却无动于衷,他认定杨际和卫安只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吴叔,您不是乞丐,您不是,您有家,我带您回去好不好?” 杨际好不容易止住眼泪,恳求道。 “我有家?我不是乞丐?” 吴铭听了这句话似乎有所触动。 “对啊,吴叔,我们都是您的晚辈,今天碰巧看见您,虽然没有马上认出来,但您这双眼睛我记得,我们不会认错的。您不是乞丐,您有家,还有女儿、女婿 、外孙,对了,您还有老伴儿,她叫卢晴露,我们叫她露姨......” 卫安挑最可能唤起吴铭记忆的人说,可是,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因为吴铭突然双手抱着脑袋,嘴里大声叫着: “啊......啊......” 杨际和卫安吓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时给小乞丐们分完饭菜的小宝端着一碗饭来到两人跟前,对他们道: “你们刚才是不是问爷爷他是谁了?我救回他的时候就是这样,不能问他叫什么,一问他就头痛,后来我就不问了,大家都叫他爷爷。以前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自从爷爷住到庙里来,我们觉得自己也有家了......” 小宝说到这里,眼角含泪。 卫安看着小宝手里的饭菜,问道: “所以,你们把他当真正的爷爷了?” “嗯,爷爷身体不好,平时都是我们讨饭回来给爷爷吃,我们愿意养着爷爷......” 卫安注意到小宝端的碗里有饭有菜,还有两片肉。 “好孩子,以后你们不用受苦了,我们会让你们天天有饭吃......” 卫安在小宝头上摸了一把,接过他手里的碗,递给吴铭。 “吴叔,您先吃点儿,吃饱了咱们再商量下一步......” 吴铭抬头看了一眼,他见所有孩子都捧着碗吃得津津有味,正准备吃,看见小宝还在一旁站着,便问道: “小宝,你的饭呢?” “爷爷,我刚才吃过了,这是给您留的。” 吴铭盯着小宝的嘴唇: “别骗爷爷了,你的嘴唇都是干的,哪里是吃过的样子,把你的碗拿过来......” 卫安也在一旁道: “爷爷让你拿碗来呢,去拿吧。” 小宝只得去把自己的碗拿来,吴铭将自己碗里的饭菜拨了一半到小宝的碗里,卫安注意到,那两片肉全给了小宝。 小宝用筷子夹起肉,硬要塞给吴铭,吴铭压下他的筷子,道: “小宝乖,爷爷年纪大了,牙齿嚼不动了......” 卫安知道这是吴铭心疼小宝,想留给他吃,便也在一旁劝道: “小宝,爷爷让你吃,你就吃吧。” 杨际和卫安站起身,走到一旁静等吴铭和孩子们把饭吃完。 “际哥,今天咱们俩无论如何也要把吴叔带回去。”卫安低声道。 “那是自然,只是这里没有电话,咱们也不能打电话回局里报信,不知道关队他们会不会担心我们......”杨际回道。 “关队他们肯定会担心,但我们现在碰到的是特殊情况,咱们找到了吴叔呀......” 卫安内心还是有点欣喜的,只不过,一想到吴铭的现状,他就高兴不起来。 “际哥,你觉得吴叔的病,春娃叔和小凡哥能治好吗?” 第613章 分头行动 杨际听了卫安的话,摇摇头: “我大哥自小跟着爹学医,如果他在这里,估计能回答你这个问题。我从小只爱习武,所以还真的不太懂。无论如何,我们今天都要想办法把吴叔带回去。” “那是自然,不过,我们要把他带回去,那这些小乞丐也要顺便安置了才行,否则吴叔肯定不会同意。还有,他现在失忆了,不认得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做通他的工作跟我们回去。” 卫安偏头看着正在吃饭的孩子们,一时有些苦恼。 杨际何尝不知道这些,他刚才跟吴铭说了几句话,就知道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想让一个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的人跟着他们两个走,肯定有难度,更不用说还要安置这些小乞丐了。 想到这里,杨际突然道: “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中间先回去一个人,把这里的发现报告给关队,然后让他想办法来接吴叔和这些孩子们,另外一个人留在这里,以防万一。” 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吴铭的行踪,如果此时不留下一个人盯着,着实不放心。 卫安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此前他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吴铭就在这个破庙里,还成了一群小乞丐的爷爷,他们自然是要想办法把他接回去的。 “际哥,我们两个人中间,我看只有我现在的扮相比较适合待在这里,因为我看起来比这些小乞丐好不了多少,也是又黑又瘦......” 卫安苦笑道。 此前为了在献福路的布控中不露出马脚,他们都是在扮相上下了功夫的。 所以,卫安现在的形象的确比杨际更适合。 最主要的是,他的年纪看起来比那些小乞丐大不了多少,应该跟他们更容易沟通。 杨际看了一眼卫安,轻笑道: “小安,看来你很有自知之明嘛,那就这样,我赶紧回去报信,太阳快落山了,马上就要天黑,我们再不把消息带回去,关队他们的确该着急了。” 杨际和卫安来到吴铭面前,只见他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碗,只不过仍旧坐在枯草上。 他除了头发长,胡须长,就连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一看就是这些小乞丐在外面捡来的旧衣服,随意套在身上,长一件,短一件的。 杨际的鼻头又有些发酸,但他此时却只能强忍着,说出的话就带着些许的鼻音。 “吴叔,我知道您一时难以接受我们,我把弟弟小安留在这里保护你们,我回去想办法找人把您和这些孩子们都接到一个安全、有饭吃,有床睡的地方,好吗?” 吴铭依旧漠然地看着杨际,不置可否,很显然,他并不太在意杨际的话。 杨际也没指望吴铭给他反应,叹了一口气,将小宝叫到身边,在他乱糟糟的脑袋上摸了一把,指着卫安道: “这位是安哥哥,今天他在这里陪着你们,我去找人来救你们,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有饭吃,有床睡,有衣穿,好不好?” 小宝仰着小脸,问道: “你们真的认识我爷爷?真的会帮助我们?” 杨际肯定地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 杨际交代完,又和卫安对视一眼,往外走了几步,想了想,又从口袋里将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全部塞到卫安手里,叮嘱他: “小安,我应该很快就赶过来,最迟明天上午。要是这期间孩子们饿了,你就拿这些钱出去给他们买吃的。” 卫安将钱放进口袋,对杨际道: “际哥,放心吧,你快去快回,这里有我在,保证没事。” 此时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杨际也不再耽搁,很快离开了城郊的破庙。 他们上午一路跟着小宝到这里的时候不知不觉,这会儿往城里走,才发现此处颇远,离开城区至少有二十里路。 杨际和卫安在破庙里跟小宝、吴铭在一起的时候,关义正已经让黄妈妈带着丁慧一家三口顺利在居委会的帮助下,租到了位于幸福里15号的房子。 在关义正的授意下,黄妈妈花钱请了几个帮工,从樵湖路将丁慧以前家里的家具、行李都帮忙搬到了新家。 黄妈妈一直忙到天快黑了才返回关家大院。 而关义正、杨不凡等人却一直守着办公室的电话,因为杨际和卫安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他们早就急坏了。 虽然关义正主张再等等,但是一直没有消息,他也难免心焦。 眼看着天都黑下来了,办公室的电话还是没有动静,杨不凡有些沉不住气,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关队,难道那个小乞丐其实是特务扮的,国民党特工中有年龄这么小的吗?” 杨不凡担忧的同时不免胡乱猜测起来。 他想不通杨际和卫安为何会一去不回,除了跟特务挂上钩,似乎也没有什么能拖住他们的了。 关义正听了杨不凡的话,摇摇头: “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小乞丐,但根据我的经验,他应该就是一个单纯拿钱替人办事的。如果说杨际和卫安能被什么人拖住,一定跟这个小乞丐没什么关系,难道他们在跟踪的中途发现那个特务了?小乞丐事后去找特务领赏钱了?” 虽然他们觉得发生这种事的概率很小,但现在自己人迟迟没有消息,就连关义正也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傅扬看着关义正和杨不凡越猜越离谱,道: “我觉得你们猜的都不是,第一,小乞丐不可能是特务,第二,杨际和卫安应该也没有发现特务,如果是这样,以他们的身手,早该有消息传回来。” 此时,三个人里,似乎只有傅扬的脑袋最为清醒。 三个人正在办公室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这时候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响了起来。 关义正一把抓起电话。 “喂......” 电话里传来杨际的声音: “喂,关队,幸好你还在办公室,我大约四十分钟以后赶回来,你等着我,有重要消息汇报,电话里说不方便......” 杨际应该是找的一处公用电话,并没有说他和卫安遇到了什么事情。 “好,我们都在呢,你赶紧回来,我们等着。” 关义正听到杨际的声音,一颗心总算放进了肚子里。 “不凡,扬哥,咱们果然是杞人忧天了,他们没事......” 关义正放下电话,笑着对杨不凡和傅扬道。 “那他们怎么失联了几个小时?他刚才在电话里说什么了?”杨不凡问。 第614章 连夜接人 “刚才的电话是杨际打来的,他的确说有重要发现,电话里不方便说,让咱们等着,说还有四十分钟就会回来。” 关义正复述杨际的话。 “太好了,我就说他们肯定发现了什么。” 杨不凡猛地在空中挥了一拳。 这个电话让办公室里的三个人都轻松起来,傅扬站起身道: “现在杨际有消息,我也走了,这几天得抓紧再审审易清成。虽然他一直表现的很淡定,但是如果我说出余强的名字,你们猜,他会怎么样?” “傅队,你的意思是说,利用余强撬开易清成的嘴?”关义正望着傅扬,问道。 “嗯,反正易清成的第二波破坏计划铁定是余强负责的,我在审问易清成的时候,把余强抛出来,我就不信易清成还能稳得住,他此前不就是以为我们没有掌握这个吗?现在如果我稍微透露一点点,他难道不会动摇?” 傅扬说。 “关队,傅队说的是个办法,我觉得可行。”杨不凡首先表示肯定。 如今他们只知道余强和第二波破坏计划一事,但具体要如何执行,由于余强太狡猾,所以关义正等人有些束手无策。 今天余强给了一个地址,关义正虽然在最短时间内安排丁慧也住到了幸福里,但对于她们能不能探听到23号住户的信息,着实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关义正只是想利用丁慧的身份,必要的时候,他还是得安排其它同志扮作丁慧的亲戚过去一趟。 否则,如果23号真的住的是敌人,那就绝不能让丁慧一家去冒险。 这时候傅扬突然提出在易清成面前抛出余强这个人,听起来似乎有用。 想到这里,关义正便对傅扬道: “傅队,我也支持你,这样吧,我和不凡留下来等着杨际,你赶紧回地牢审问易清成,希望你马到成功。” “行,既然你们同意,我就按这个思路去审,不管他能吐出多少,对于咱们破获第二波破坏计划都是有利的。”傅扬道。 傅扬离开后,关义正和杨不凡这才把心思重新放到杨际刚才的电话上来。 “不凡,杨际刚才说有重要事情汇报,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方面的?看来那个小乞丐身上果然有文章?” 关义正看着杨不凡,问道。 “关队,有消息说明咱们破坏敌特的第二波破坏计划有望,是好事,这样一来,咱们双管齐下,肯定能在最短时间里将这些敌特肃清。” 杨不凡指的是刚才傅扬的计划。 “嗯,的确如此,杨际在这个时刻说有好消息,肯定跟敌特有关。” 关义正也点点头,此时,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杨际即将带回来的会是吴铭的消息。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吴铭应该早就牺牲了,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 就连关义正安慰苏锦的时候也这样说过。因为国民党特务一贯阴险毒辣,他们想不到放过吴铭的理由。 如果他们不是将吴铭杀害了,不可能顶替了这么长时间,吴铭一直没有现身拆穿,所以,吴铭只可能是牺牲了。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焦急等待,杨际不到四十分钟就推开了关义正的办公室。 关义正见只有杨际一人,正要问卫安的情况,杨际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端起桌子上关义正的茶杯喝了一口,喘了一口气,道: “小安很安全,你们别担心,我现在要报告的是——我们找到真正的吴铭同志了。” “什么?找到我岳父了?” 关义正惊的差点跳起来,声音也有些高。 幸好此时整个大楼除了门口需要二十四小时值班的干警,其它人都不在。所以,关义正的这声大叫不碍事。 杨际就知道他把这件事说出来会是这样,赶紧挥手示意关义正放松,接着说: “关队,我知道你很难相信,说实话,我和小安也很难相信。但我们觉得没有认错,你知道吗?他现在失忆了,成了一个乞丐......” 随着杨际的介绍,关义正和杨不凡总算知道杨际和卫安为何去了大半天才回转,原来竟有如此惊人的发现。 “杨际,你是说,我的岳父,他......他虽然还活着,但没有记忆?而且,还待在城郊的破庙里,靠乞讨度日?” 关义正说这话时,眼中含着泪。 在他的心目中,岳父吴铭是他一直最尊敬的长辈,也是他革命道路上的引路人。当他查觉易清成是假冒的时候,他内心的难过不比妻子苏锦少。 但易清成被抓之后却一直三缄其口,关义正也一直不忍心知道岳父被杀的经过,所以便一直拖着没有亲自去审。 如今猛然知道吴铭还活着,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喜讯。 可是,这喜讯同时也伴随着更大的痛苦。 如果吴铭完全变成了一个对过去没有丝毫记忆的人,那他跟一个陌生人有何区别? 苏锦如果知道自己的父亲虽然还活着,但完全不记得她这个女儿了,她会不会更难过? 一时之间,关义正想了很多。 但是,他知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必须立刻把吴铭接回来。 而且,想尽办法为他医治。 “杨际,你带回来的消息太重要了,你是说现在小安留在破庙里?” 关义正看着杨际,问道。 “对,毕竟吴铭同志现在没有丝毫自保能力,那些小乞丐的年龄也尚小,应该是解放前就流浪到此地的。我不放心他们,所以让小安扮作乞丐跟他们待在一起,就是怕万一有事,也有人能保护他们。” “做得好,做得好......” 关义正在杨际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然后转向杨不凡: “不凡,这件事不能惊动任何人,第一,现在春娃叔扮的这个局长还有重任在身,第二,不能让敌特分子知道我岳父还活着。所以,只能悄悄去一趟。” 杨不凡点点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 “幸好现在天黑了,我看不如这样,咱们调配几辆民用汽车,连夜赶过去,将他们送进夷陵医院的贵宾病房......” “我看行,这样,这次我想亲自去,不凡,跟傅宏院长联系的事情交给你,我和杨际带着车和人去接吴铭同志......” 杨不凡了解关义正此刻一定非常激动,他没有跟关义正争抢,而是点头道: “没问题,我联系好后会在医院门口等着,到时候咱们走贵宾通道,再加上是晚上,应该能避开旁人......” “行,那就这么定了。” 关义正对杨际道: “杨际,咱们走.....” 杨际看了看四周:“关队,其它同志都下班了,我们......” 关义正摆摆手: “我们先回去一趟,叫上国安和义有,还有,接上露姨......” 杨际掰掰手指头,如此一来得派好几辆汽车。 “一会儿我开辆小汽车,你把停在院子里的中型客车开着......”关义正吩咐。 杨不凡见关义正把车子安排妥当,便去将小汽车开到两个人跟前: “关队,你上车吧,先送我去医院,然后你再把这辆车开走。” 他又将另一把钥匙扔给杨际: “杨际,你开客车......” 三个人正准备离开,这时候,关义正办公室的方向,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在夜空中刺耳地响起来...... 第615章 晴露生病 三个人都是一愣,关义正很快反应过来,对杨不凡和杨际道: “你们先别走,我去接电话。” 说完,他快步朝办公室走去。 过了几分钟,只见关义正快步跑向院子,对杨不凡道: “快开车,电话是你们大嫂打过来的,她说露姨突然昏倒了,刚送进夷陵医院......” “什么?露姨病了?这是不是也太巧了?” 杨不凡一边说着,一边发动了车,关义正跳上汽车,杨际也赶紧发动了客车,两辆车一前一后朝夷陵医院驶去。 “关队,露姨是不是这段时间知道了吴铭叔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 杨不凡一边开车,一边问关义正。 “应该跟岳父有关,上次我们当着露姨的面揭露易清成假扮吴铭同志的事实,露姨那天应该就深受打击,但为了我们的计划,她又不能表露出伤心,可见这几天她一定是憋坏了......” 关义正有些自责。 “是啊,目前他们家应该只有露姨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毕竟我爹假扮的局长每天都回他们家,兴庐和阿楚都不知内情,也难为露姨了。” 杨不凡说话间就把车开到了夷陵医院。 在医院门口,碰到了匆匆赶来的苏锦。 她抓住关义正,道: “我刚刚是在家里给你打的电话,打完电话我就往医院赶。”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义正问苏锦。 苏锦看了看周围,见除了杨不凡和杨际再无旁人,便低声道: “是春娃叔,他最先发现露姨昏倒,当时就赶紧叫了兴庐和阿楚,他们一起将露姨送到医院,到了医院,春娃叔才抽空给我打电话......” “原来是这样,走,我们先进去看看露姨的病情如何,等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关义正拉着苏锦就往急诊室走去。 苏锦一听关义正有重要事情,有些不解: “还有什么重要事情?” 关义正在她耳边道: “锦儿,先别问,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先确定露姨病情。” 关义正和苏锦在前面走,杨不凡和杨际在后面跟着。 到了急诊室,只见杨春和薛兴庐正守在一张病床前,卢晴露躺在床上,正在打点滴。 “爹,娘怎么了?” 苏锦情知眼前的人是杨春,可是此刻当着薛兴庐的面,她只能如此称呼。 杨春这几天一直扮吴铭,此刻也习惯了,便道: “刚才医生检查过了,说是血压有点高,应该是最近睡眠不好所致,需要留院观察一晚上。” 薛兴庐跟关义正、杨不凡、杨际都打了招呼,这才问道: “你们是正好碰到的,还是没有下班?” 关义正道: “我们正准备下班就接到了电话,露姨没事就好,兴庐,今天晚上可能要麻烦你照顾露姨,我们有一个紧急公务要处理,需要局长在场......” 关义正指了指杨春,他毕竟只是假扮的吴铭,又不是卢晴露真正的丈夫,如果此时不将他带走,等会儿卢晴露和杨春都会尴尬,而且也会引起薛兴庐的怀疑。 如今敌特还未肃清,哪怕真正的吴铭已经找到了,可他却失去了记忆,再加上流浪了数日,身体肯定病痛缠身,也不能恢复工作,所以,杨春这个局长必须继续扮下去。 关义正的说话声惊醒了病床上的卢晴露,她对杨春挥挥手,道: “老吴,你们有工作就去忙,我这边不碍事,有兴庐和阿楚在就行。” 正说着,关义楚拿着几张检查单子走进病房。 “阿楚,娘的身体有没有事?” 薛兴庐赶紧站起身问道。 关义楚挥了挥手中的单子,故作轻松的道: “医生说了,没什么大毛病,过两天就可以出院。” 薛兴庐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杨春适时站起身,他在卢晴露耳边低声道: “晴露,那你安心养病,我先去工作。” 关义楚眉头微皱: “爹,娘都病了,什么工作非要大晚上的去做啊?” 杨春面露尴尬,卢晴露赶紧道: “阿楚,让你爹去,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没事。” “可......” 关义楚想了想,最终没有再开口。 关义正此时急着去接吴铭,便对卢晴露道: “露姨,您别担心,我保证明天一早就再来看您,而且很可能还会给您带来一个好消息。” 卢晴露并不以为在她身上还有任何好消息,她躺在床上对关义正挥挥手: “你们去忙吧,别担心我。” 杨不凡和杨际分别跟卢晴露打了招呼,苏锦正准备开口说想留下来照顾卢晴露,关义正抢先道: “锦儿,今天晚上的任务你也要参与。” “去吧,去吧,别担心我。” 卢晴露冲苏锦挥挥手。 “娘,那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 关义正一行人离开,病房里,关义楚的嘴翘得老高。 薛兴庐借口去问医生,拉着关义楚来到走廊。 “阿楚,你怎么了?突然不高兴是为什么?” 关义楚低声在薛兴庐耳边道: “兴庐,娘的病不简单,医生说了,她的血压很高,必须在医院治疗几天才能出院,还有,她的心脏也有问题......” 薛兴庐听关义楚这么一说,顿时明白她刚才为何没有说实话。 他把关义楚拥进怀里: “阿楚,谢谢你,谢谢你在娘面前没有说实话。” 他自然知道关义楚隐瞒卢晴露的病情是为了她好。 “兴庐,老人家身体不好,我肯定要瞒着她,尽量配合医生治好她,可是你看爹和锦姐......” 薛兴庐瞬间明白关义楚刚才不高兴的原因。 “阿楚,爹是公安局的局长,最近敌特案子还没有完全结案,他们肯定是有正经事要做,咱们俩能把娘照顾好,就别指望他们了,好不好?” “唉,现在看来只能这样了,我今天留在医院陪娘,你回去吧,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我不放心。” 关义楚催薛兴庐离开。 “可是.......娘的病情这么重,我怎么放心?” 薛兴庐提起卢晴露的病,眼圈儿就红了。 “刚才医生也说了,这些病在老年人中比较常见,现在不正在治着吗?在医院能出什么事,放心回去吧。” 关义楚推了一把薛兴庐。 薛兴庐道: “那行,今晚你在这里照顾,我回去带孩子,那我进去跟娘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医院门口。 关义正拉着杨春避开其它人,低声道: “春娃叔,杨际他们今天找到了吴铭同志,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去接他,您先回局里,晚点再回家......” 杨春大吃一惊: “找到吴铭同志了?那我是不是马上可以恢复本来面目?” 关义正拉着杨春低声道: “春娃叔,我岳父失忆了,应该是敌特当时下手的时候失了准头,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侥幸捡回一条命......” 关义正如此一说,杨春顿时明白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必须继续扮下去?” 关义正点点头: “对,您现在的身份很关键,必须扮下去。” 杨春道: “那我知道了,你们小心些,有什么事情明天上班后再说。” 他说完转身就朝公安局的方向而去。 关义正这才走向苏锦、杨不凡、杨际,和他们一起走到停在停车场的两辆车前。 关义正对杨际道: “杨际,你一会儿开车在前面带路,我和你嫂子跟在后面。” 他又对杨不凡道: “不凡,赶紧去联系傅宏院长落实贵宾病房......” “阿正,娘的病应该不用住贵宾病房吧?” 苏锦以为关义正是为卢晴露做安排。 杨不凡没有再多停留,迅速进医院去找傅宏。 关义正拉着苏锦坐进小汽车,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对苏锦道: “锦儿,你先别问那么多,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等到了那里,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数分钟之前,关义正本来是想带着卢晴露去见吴铭的,可不巧的是,她突然生病了,除了卢晴露,跟吴铭关系最亲近的只有苏锦了。 所以,今天晚上能不能顺利把吴铭和那些小乞丐带回来,苏锦就很关键了。 关义正坚信,一个人再怎么失忆,对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应该不会太排斥。 关义正和杨际开着车往城郊赶,城郊的破庙里,此时卫安却被小宝和那些小乞丐围着,一个个对他怒目而视。 “你还说你不是坏人,我们吃了你们带来的饭菜,一个个都肚子不舒服,茅房都跑了好多遍了,你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们?” 第616章 集体中毒? 卫安有口难言。 这时一个小乞丐指着卫安道: “小宝哥,他肯定是坏人,下午那些饭菜他和他的哥哥一口都没有吃,所以他才好好的,可我们都吃了,所以才会肚子疼,拉肚子.......” “对,这个人就没安好心,他们跟我们无亲无故,突然送来这么多好吃的,肯定不怀好意......” 有几个小乞丐附和道。 卫安刚才的确看见这些小乞丐一个接一个地往野外的草地跑,后来一问才知道他们都拉肚子了。 当时他就暗道不好,心想,【难道是际哥买的饭菜不卫生?】 可是,这些小乞丐一直靠乞讨为生,有时候甚至还会在垃圾堆里翻吃的,几时讲究过吃得是否卫生了?对于他们来说,能找到填饱肚子的食物就是万幸。 所以,他们绝不会因为食物稍微有点不卫生就拉肚子,因为他们长期吃不洁的食物,体内已经有了抗体。 如果不是不洁食物引起的,难道还有其它问题? 小乞丐们见卫安不言语,更加确定了他们的猜测。 他们在小宝的带领下,齐声道: “滚出去,我们不想再看到你,滚出去......” 卫安不知如何解释,只得一个劲儿地讨好: “行,行,我出去,我出去......” 他心想,【我不待在破庙里,我到外面悄悄藏着可以吧?】 但是小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对他道: “我们看着你离开,你必须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卫安自然不肯离开,因为他的任务就是守着吴铭和这些小乞丐。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他瞥到一旁打瞌睡的吴铭,指着他道: “小宝,刚才你们都一趟趟地跑去拉屎,但你们的爷爷却一直没动,他没有拉肚子,但是他也吃了跟你们一样的饭菜,这是不是说明饭菜根本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们的肚子?” 经卫安这么一提醒,小宝等人顿时愣住了,只见小宝挠着自己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仰着黑黑的笑脸,自言自语道: “说的也是,爷爷好像没有拉肚子。” 他走到吴铭身前,推了推他: “爷爷,爷爷,您的肚子疼过没有?” 吴铭睁开眼睛,道: “我的肚子好着呢,没有饭吃才会疼......” “小宝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只有我们肚子疼,拉肚子,爷爷却没事?” 其它小乞丐听了吴铭的话,都不解地问着小宝。 小宝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看着卫安,问道: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卫安一时也想不起来,努力回忆着今天吴铭和小宝吃饭时的情景,突然,他的脑袋里闪过吴铭把碗里仅有的两片肉都拨给小宝的情景,指着小宝问道: “小宝,你们是不是很多天没有吃过肉了?” 小宝听了一愣: “你怎么知道的?” 卫安顿时一跺脚道: “原来如此,小宝,你们长期不沾荤腥,肠胃习惯了,今天突然吃上了肉,肠胃不能适应,所以才会闹肚子......” 小宝听了卫安的话,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真的是——这样?” 卫安使劲点点头,指着吴铭道: “你们的爷爷就是证明啊,如果饭菜里有毒,为什么他一个人好好的?因为他没有吃肉啊,他把碗里的两片肉都给你了,小宝,是不是?” 小宝也记起了吃饭时和吴铭谦让肉的事情,当时吴铭压着他的筷子,不让他把肉夹出来,还说自己年纪大了,牙齿不好,嚼不动肉。 小宝回忆到这里,使劲点了点头: “没错。” “所以,饭菜里根本没毒,我和我哥哥也没有想要害你们,是你们自己的肠胃不好......” 卫安双手一摊道。 小宝看向吴铭: “爷爷,真的是这样吗?爷爷......” 小宝和这些小乞丐显然不懂,他推着吴铭,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答案。 不料吴铭仍旧闭着眼睛,回答道: “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为何,卫安看着吴铭现在这个样子,只觉得喉头发涩。 卫安赶紧替吴铭回答: “当然是这样,你们现在年纪小,还不太懂,将来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小宝和小乞丐们听卫安这么一说,立刻散开了。 有人小声咕哝: “将来是什么时候啊?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天呢,说不准哪天讨不到饭吃,就饿死了......” “也有可能哪一天突然生病了,就病死了,以前跟我们一起讨饭的小武就死了......” 卫安听着小乞丐们的议论声,心里想着:【你们以后不会再挨饿了,生病了也有人帮你们治。】 但是他知道,此时自己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 刚才他差点被这些小乞丐赶出破庙了,如果再一言不合,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杨际带人来解救这些小孩子。 因为他不能跟他们动武,所以,一旦发生冲突,他只能选择避让。 令卫安庆幸的是,晚上十点钟,他突然听到了汽车的轰鸣声。 他悄悄走出破庙,看到远远地有两辆汽车驶过来,心里高兴异常。 他知道,一定是杨际带着人来解救吴铭和这些孩子们了。 车子在离破庙一里左右停了下来,很快,卫安看到几个黑影迅速朝破庙靠近。 为了以防万一,他学着猫头鹰叫了两声,直到对方传来同样的叫声,他才从暗处现身。 走在前面的果然是杨际,他还是白天的那身装束。 “际哥......” 卫安迎上去,杨际身后又闪出关义正和苏锦。 “正哥,嫂子,你们俩也来了?” 关义正和苏锦点点头,关义正问卫安: “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卫安摇摇头: “他们应该是太久没有吃过荤菜了,今天吃了我们给他们买来的饭菜,都拉肚子了......” 苏锦则是抓住卫安的手,急切地问道: “小安,你正哥说里面有一个人跟我爹很像,这是真的?” 第617章 见到吴铭 卫安看了看关义正,见关义正对他点头,他才回答苏锦: “嫂子,是真的,我和际哥都觉得那个老人就是吴叔,只不过......他不认得我们了。” 刚才在来的路上,关义正一边开车,一边将杨际发现吴铭的经过给苏锦简单讲了一遍。 苏锦当时激动的差点蹦起来,不对,要不是坐在车上,她铁定就蹦起来了。 这个消息太令她意外了。 前几天刚得知公安局的局长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是特务易清成假冒的,当时关义正也告诉她,吴铭牺牲的可能性很大。 她也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虽然很难。 没想到,今天在医院碰到关义正,他一直说有重要的事情告诉她,居然是有关父亲吴铭还活着这件事。 “阿正,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哄我开心?” 要不是关义正在开车,她真想抓着关义正的手好好问个明白。 关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紧跟着杨际开的中型客车,对她道: “锦儿,我理解你此时内心非常激动,但现在我也没有亲眼见到,这些都是杨际回来报告的,真相如何,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因为我们现在就在去见岳父的路上......” “原来我们今天晚上要执行的任务是救回我爹,太好了,太好了,阿正,我太高兴了......” 苏锦坐在副驾上,捂着脸,喜悦的泪水流了一脸。 所以,苏锦一下车,见到了卫安,就忍不住问起吴铭。 现在从卫安嘴里得知这个庙里果然有那么一个人,苏锦立刻道: “小安,既然你和杨际都觉得是我爹,那一定就是,他不认识我们没关系,我们先把他救回去,请最好的医生给他诊治,他会想起来的......” 苏锦现在觉得父亲能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至于他还记不记得亲人们,这些不重要,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关义正见苏锦并没有纠结吴铭有没有记忆,内心稍安。 这时杨际也过来了,四个人在庙门口站定,此前本来还准备再多叫两个人一起来的,后来因为突然得知卢晴露生病,他们也没有来得及叫,然后就直接从医院出发到了这里。 “正哥,咱们现在怎么办?我们四个人如果一起进去,我怕那些小孩子会感到害怕......” 杨际问道。 关义正想了想,对卫安道: “小安,你跟他们处的时间长,他们对你比较熟悉,你带着嫂子进去,让她跟吴铭同志见一面......” 卫安明白关义正的意思,他是想试试苏锦能不能唤醒吴铭的记忆。 “行,没问题。” 他应下后,又看向杨际,苦笑道: “际哥,你今天买的这些饭菜可差点害死我了,这些小孩子长期不沾油荤,吃了饭菜后下午就一直闹肚子,他们还围着我,说我给他们下毒,要不是吴叔没吃肉,他一个人没事,我还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杨际也没料到会发生这事,他挠挠后脑勺: “小安,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去买饭菜的时候,总想着给他们弄点好吃的,忘了他们的实际情况......” “那现在解释清楚了,小宝他们应该不会再怪我们了吧?” 杨际想了想,又问道。 “现在是没事了,不过他们的身体都虚得很,你们开的车够坐吗?我看着好像有一台客车。” “你小子眼力不错,这么远就看得清楚。”杨际在卫安肩头捶了一拳。 “哪里看得清楚,我是从车灯辨认的。” 卫安低声咕哝。 “好了,你们别再聊了,没看见你们嫂子很着急吗?小安,快带你嫂子进去,喏,这是电筒......” 关义正将手里的电筒递给卫安。 此时夜已深,天上虽然也有星星和月亮,但破庙里较暗。 卫安拿起电筒,对苏锦道: “嫂子,跟我来吧。” 苏锦转身看了一眼关义正,只见关义正对她微笑着点点头,她才跟着卫安慢慢往破庙里走去。 此时她的心跳得很快,不知道一会儿见了吴铭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按理说,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还活着,她理应高兴。 可是又听说他丢失了记忆,苏锦又高兴不起来。 虽然她跟关义正说吴铭不认识她没关系,可是真的到了这里,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吴铭,她还是有些伤心的。 毕竟这世上,除了关义正父子几人,吴铭是跟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卫安拿着手电刚进入破庙,立刻就引起了小宝等人的注意。 今天晚上他和小伙伴们的肚子都拉空了,此时正饿得咕咕叫,根本睡不着。 现在见有人拿着手电进来,立刻就想到是不是又有好心人送吃的来了。 他赶紧起身迎过来,却见是一个晚上都跟他们待在一起的卫安,而且双手空空,马上就失望了。 正待转身,却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小宝便问: “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 苏锦赶紧道: “小朋友,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你们叫的那个爷爷,很有可能是我的父亲,我来接他回家......” “什么?你是爷爷的女儿?”小宝惊问。 今天下午他一直听杨际和卫安说认识爷爷,他总以为他们俩是胡说的,哪知杨际消失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带过来一个女子,还自称是爷爷的女儿,这怎么可能? 爷爷都和他住了一个多月了,如果真的是他的女儿,为什么现在才找到他? 苏锦看出了小宝的疑虑,忙道: “我真是他的女儿,你先带我们去见见他。当然,我知道他现在应该不认得我了,不过这没关系,我们带他去医院,请大夫给他治......” “你们要带走爷爷,那我们没有爷爷了怎么办?” 小宝听苏锦说要带走吴铭,声音里立刻带着哭腔。 “小宝,我们会把你们所有人都带进城里,给你们饭吃,给衣服穿......” 卫安赶紧道。 小宝的说话声早就被其它小乞丐听到了,不过他们不太习惯靠近陌生人,都只是坐在枯草上,一双双惊恐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小宝和卫安、苏锦说话。 这会儿听到卫安说会把他们都带走,一个个既盼望,又害怕,默默的追随着三个人的身影,直到他们在吴铭躺的枯草前蹲下。 “爷爷,您醒醒,您醒醒,您女儿来看您了?”小宝蹲在吴铭身边,摇晃着他的身体。 吴铭从睡梦中被惊醒,小宝赶紧找来一根蜡烛,又摸出一盒火柴点上,拿在手里,破庙里除了手电的光,还有这烛光,倒是有了一定的能见度。 苏锦认真辨认着眼前的老人,只见他的头发长长的,胡子也长得很长,全身瘦得没剩多少肉,只有那双眼睛令她有些熟悉。 她确认了一会儿,才扭头对卫安说: “小安,你们没有说错,他就是我爹。” 苏锦刚说完这句话,回过头再看吴铭,只见吴铭对着苏锦伸出手: “你......你......” 第618章 送到医院 苏锦拉着吴铭的手: “爹,我是锦儿啊,我是您的女儿锦儿啊......” “你......你是我女儿?” 吴铭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捂着脑袋大叫起来。 “啊.......啊......” 小宝立刻对苏锦道: “爷爷现在不能想以前的事情,一想就头痛,下午的时候他就已经疼过一次了......” 卫安见状对苏锦点点头: “嫂子,小宝说的没错,吴叔现在的状况很糟,不能用脑。” 苏锦赶紧摆手道: “爹,您别想了,别想了......” 吴铭捂着脑袋叫了好一会儿,头疼的症状才慢慢减轻了。 透过微弱的烛光,苏锦发现吴铭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冷汗,看来他受伤的部位应该主要在头部。 看着吴铭如此难受,苏锦的眼泪也唰唰往下流,但此时她顾不上别的,赶紧抹干了眼泪,上前扶住吴铭: “爹,您现在什么都别想,跟我走,我带您去治病......” 吴铭虚脱一般任由苏锦搀扶着,苏锦感觉吴铭的体重很轻,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但她知道此时不是难过的时候,赶紧对卫安道: “小安,我扶我爹出去,你把孩子们都叫上,随后一起出来。” 卫安便对小宝道: “小宝,你们想不想跟爷爷继续生活在一起?” 小宝和其它孩子们异口同声: “想。” “那你们还磨蹭什么啊,跟上啊......” 小宝想了想,对小伙伴们道: “二虎,栓子......你们都过来,咱们跟爷爷走......” 关义正和杨际刚才已经走到一里外将车开到了庙门口,他们俩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苏锦扶着一个枯瘦如柴,头发和胡须都乱糟糟的老人出现在眼前。 关义正赶紧迎上前,和苏锦一起扶着老人,定睛细看,失声叫道: “锦儿,果真是爹。” 苏锦此时心疼万分,点点头,一个字也说不出。 “爹,总算找到您了,走,咱们回家。” 关义正将吴铭扶进小汽车的后排,让他在座椅上坐好。 这时,卫安已经带着小宝和其它小乞丐都出来了,杨际正招呼他们往客车上坐。 不一会儿,杨际对关义正叫道: “正哥,连小宝在内,一共九个小孩子,没有别人了。” “那走吧,赶紧送他们去医院治疗。” 关义正吩咐完,就发动了车子。 杨不凡在夷陵医院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傅宏,一打听,才知道他晚上没有班,回家了。 杨不凡又快速赶到傅府敲门,最后才总算找到了他。 傅宏听说杨不凡要用贵宾病房,便知定然又是跟上次一样的机密事情,也不多问,二话不说就和杨不凡来到医院。 带着杨不凡来到贵宾病房,杨不凡看了看,一共只有四间房。 想了想,他对傅宏道: “傅院长,其实这一次真正需要对外保密的病人只有一个,另外都是一些小孩子,不过这些小孩子跟这个病人之间有些特殊情况,如果把他们分开,我怕万一出了差错,影响办案......” 傅宏听了,笑着道: “这有何难?就让其它小孩子都住贵宾病房好了。” “可是,他们有好几个人,三间房估计住不下。” “没事,这些病房里都有两张床铺,一张病人床,一张陪同床,三间房可以住六个人,如果还住不下,这些房间里还可以加床。”傅宏道。 “可以加床就行,那就这么定了。不过,傅院长,这次的病人情况有些复杂,估计得请脑外科的专家,咱们医院有这方面特别厉害的医生吗?” 杨不凡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吴铭,但据杨际的描述,他作为一个医者,感觉吴铭应该是大脑受到了创伤,所以才导致失忆。 傅宏听杨不凡这么一说,立刻面露难色。 “专门的脑外科医生暂时没有,你也知道,咱们国家的医学目前还不发达,尤其是西医,国人还很排斥......” 杨不凡也知这些情况,他想了想,道: “不管怎样,等病人到了咱们再商量,傅院长,有句话我想提前跟你说,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傅宏觉得很奇怪,一个病患而已,他是这个医院的院长兼医生,他需要做什么心理准备?难道这个病患的病情很复杂? 想到这里,他望向杨不凡: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病患的病我们可能没见过?” 杨不凡摇摇头: “傅院长,依我对夷陵医院的了解,如果没有专门的脑外科医生,那这个病患多半还是要麻烦您帮忙诊治,我现在要对您说的是......” 杨不凡凑近傅宏的耳边,悄悄的耳语了一番。 傅宏听了杨不凡的话,吓得差点原地跳起来。 很显然,杨不凡刚才给他的信息量有点大,他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杨不凡盯着他,直到傅宏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了,才轻声道: “所以,病人的身份必须绝对保密,就跟上次一样,这一次我们也会派人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您务必把医院这边安排好,除了护士秀菊,您看要不要再派一个信得过的医生过来......” 因为这一次除了吴铭,还有八九个小孩子,这些孩子有男有女,如果只有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应该是忙不过来。 傅宏想了想,道: “人选肯定有,就是我的弟媳张小清,她是产科助产士,但这些年也跟着汤女医修了儿科,我看可以把汤女医和张小清一起请过来给这些孩子们检查,治疗。只要这些孩子没有大的毛病,问题不大的。” 杨不凡想了想,便道: “那行,麻烦您现在就把她们三个人都叫过来,我要当面把刚才跟您说的事情再跟她们嘱咐一遍。” “行,我这就去办。” 傅宏离开的时候,脑子还有些乱。 他没想到,如今都建国了,竟然还有如此复杂的斗争环境。看来是这些年的从医生涯让他越发单纯了。 傅宏把汤婉如、关秀菊、张小清连夜叫到贵宾病房,杨不凡把她们叫到一间病房,关上门把跟傅宏说的话原封不动又说了一遍,汤婉如等人也是目瞪口呆,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同时点头: 汤婉如代表大家道: “我们知道了,对于病人的身份,我们保证闭口不提。” 杨不凡这边安排好没多久,关义正和杨际就载着人进了夷陵医院。 幸好是深夜,医院没什么人,他们带着人在傅宏的带领下,直接从贵宾通道进了贵宾病室。 但是,事有凑巧,关义楚在医院陪床,卢晴露半夜突然想吃东西。 关义楚在医院附近找遍了,也没有买到食物,刚返回来,就看见苏锦扶着一个老年男子从车上下来。 关义楚立刻躲在一根柱子后面,仔细观察那个男子,突然,那双眼睛让她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她吓得当时差点叫起来。 不过,她理智地捂住了嘴,急急忙忙跑到卢晴露的病房。 卢晴露正眼巴巴地等着她,看见她空手而归,满脸失望。 关义楚顾不上解释没有买到食物,而是凑在卢晴露耳边道: “娘,您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第619章 见到了谁? 第619章 见到了谁? 卢晴露见关义楚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神神秘秘的,不由苦笑道: “咱们这是在医院,在医院里,除了见到病人和医生,还能有谁?” “娘,我指的自然不是病人和医生......” 关义楚将嘴巴凑到卢晴露耳旁,低声道: “我刚才看见锦姐扶着一个老人进了医院,他们还走的是贵宾通道......” 卢晴露根本没有往吴铭身上想,见关义楚如此神秘,将她的脑袋稍稍推开一些。 “阿楚,你这孩子,几个小时前阿正不是说过了吗?今天晚上他们是去执行任务了,你看见锦儿扶着老人进了病房,还走的贵宾通道,那自然是跟他们公安局的工作有关了......” 关义楚见卢晴露根本没有领会她的意思,越发急了,再次将嘴巴凑到卢晴露耳边: “娘,我专门来跟您说这件事,自然是发现那个老人跟您有关?” “跟我有关?” “是啊,不仅仅是跟您,跟我,跟兴庐、锦姐......都有关。” 关义楚决定和盘托出。 卢晴露听关义楚如此一说,心底的那根弦被拨动了。 自从知道易清成假冒吴铭一事之后,她这些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晚上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吴铭的音容笑貌就出现在她眼前。 他们两人虽然是半路夫妻,但婚后吴铭对她敬重有加,还鼓励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也是因为如此,这些年卢晴露闲暇的时候,才会拿起画笔画画山水画,因为这是她年轻时的爱好。 吴铭每次都夸她画得好,还把她不少作品都裱好了挂在书房里。 解放前几年,吴铭为了党的工作远赴他乡,一走就是几年,不过,他经常写信寄回来,倒也让卢晴露一直很放心。 随着夷陵解放,吴铭回城,当上了公安局局长,卢晴露一度觉得很突兀,因为他没有首先回家,而是直接去上任了。 要不是那天关义正和她在居委会开会时碰到吴铭,卢晴露都不知道他回城一事。 后来,卢晴露也曾私下问过“吴铭”,可当时的“吴铭”并非真正的吴铭,自然是编瞎话搪塞过去。 可是卢晴露压根就没想过他是别人假扮的,一心以为事实就是他解释得那样,直到前几天,关义正和一众兄弟姐妹在吴宅设宴。 卢晴露一起想那天的情况就心慌的厉害,她亲眼看见关义正揭开了那个假吴铭脸上的人皮面具,她这些天一想起就不寒而栗,她竟然跟一个特务生活了一个多月。 直到那时,卢晴露才终于明白那个假吴铭为何一直住在书房,以工作忙碌为由跟她分开休息。 因为他非常清楚,夫妻之间是不可能瞒得住的,他能把外表易容得维妙维肖,但是脱下衣服以后,一定会让卢晴露生疑。 卢晴露此时也万分庆幸假吴铭为了害怕暴露没有跟她同床休息,要不然,她现在想死的心都有。 此时关义楚如此神秘的说起她刚才看到的老人跟他们这些人都有关,卢晴露一下子就想到了至今生死不明的吴铭,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住关义楚的手: “阿楚,你说清楚,你看到的究竟是谁?” 问出这句话以后,卢晴露突然想起真假吴铭一事她一直瞒着儿子儿媳,此时虽然心里惊涛骇浪,但脸上却强自装作漫不经心,赶紧转移话题: “阿楚,我看我八成是病糊涂了,你锦姐在执行任务,跟我们无关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打听为妙。” 她说完,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又重新在床上躺下来。 关义楚见卢晴露如此反应,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太匪夷所思了。 虽然她看见的那双眼睛的确跟记忆中的吴铭很像,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公公吴铭。 因为吴铭每天好端端地上班、下班,今天婆婆昏倒,还是公公最先发现,并叫上他们,第一时间送到医院的。 想到这里,关义楚摇了摇脑袋,道: “娘,我刚才就是觉得那个老人长得很像一个人,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荒谬,好了,咱们不提这件事了。” 她摊开双手,对卢晴露道: “娘,您这会儿只能忍着点儿了,等天亮了再出去给您买吃的。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所有店铺都关门了,实在买不到。” 卢晴露此时哪还有心思吃东西,她摆摆手: “阿楚,娘现在不饿了,不吃了。” 此时,她很想支开关义楚,然后去找苏锦,问问关义楚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吴铭。 可是,她现在病着,医生交代了要有亲人陪床,她找不到把关义楚打发回去的理由。 她想了又想,最后才问: “阿楚,孩子们突然看不到你会不会哭闹?毕竟他们从小到大都是你一手带的。” 果然,孩子最能牵动一个母亲的心。 关义楚见卢晴露提起她那一双儿女,立刻有些愁眉苦脸: “娘,您别说了......” 卢晴露趁机道: “阿楚,要不你去医生办公室借个电话打回去问问?要是孩子们哭闹,你就回去住,反正我这边的点滴也打完了。而且我觉得自己好多了,一个人在这里没有问题。” “娘,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把您一个人扔在医院里自己回家啊?再说了,兴庐是孩子们的爹,他会想办法哄好孩子的。” 关义楚干脆脱掉鞋子,在病房的陪护床上睡下。 “娘,不早了,我也困了,咱们睡吧。” 卢晴露望着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鼾声的关义楚,强自压下了独自下床去找苏锦的冲动。 贵宾病房里。 傅宏、汤婉如、张小清、关秀菊都到位了。 不论是吴铭还是小宝他们,首先迫切需要的就是打理个人卫生。 关义正突然想到关国安的剃头手艺,便对苏锦道: “我看以后这间贵宾病房就交给国安、卫安、杨际三个人负责,而且国安今天晚上就必须到岗......” 苏锦马上想到了关义正所指何事,便道: “那行,我去找国安过来。” 一旁的杨际和卫安赶紧道: “嫂子,你这不是打我们俩的脸吗?我们两个大男人站在这里呢,这大晚上的,哪能让你一个弱女子出去叫人呀?” 第620章 检查身体 第620章 检查身体 关义正也笑着道: “没错,锦儿,这事轮不到你,你安心在这里陪着爹,让卫安去。” 卫安一听赶紧道: “关队,我这就去叫国安哥。” 说完就要跑,关义正赶紧叫住他: “卫安,叫国安带上理发工具......” 卫安这才恍然大悟,边走边道: “关队,知道了。” 苏锦看见九个小孩子里有五个是女孩,她便对关义正道: “我和秀菊妹妹、小清嫂子负责给这五个女孩子洗澡,剩下的就交给你和杨际了。” 关义正脱下外衣,卷起袖子,对苏锦道: “我正有此意。” 汤婉如看见没有给她安排工作,便道: “那我去给这些孩子们准备干净的衣服。” 傅宏也道: “汤医生,我和您一起准备。” 关义正点点头: “那就这么分工,等我们把他们都收拾干净了,下一步才是诊病。” 幸好每间贵宾室里都有单独的卫生间,可以洗澡,只是需要洗澡盆和热水。 可现在又过了医院锅炉房供应热水的时间,一时之间,关义正和杨际、苏锦等人犯了难。 倒是关秀菊想了个主意,她道: “大哥,我们医院职工宿舍里有炉子,我去借几只炉子来......” 关义正摇摇头: “那得烧到什么时候,我看还是得麻烦烧锅炉的师傅给医院的澡堂供应热水。这会儿已经半夜,所有病人应该都休息了,我们悄悄把他们带到澡堂去洗,这样又快又省事。” 苏锦道: “阿正,烧锅炉的师傅还是从前的老人儿吗?” 此前夷陵医院是关氏的产业,如果说还是以前的老人儿,关义正应该能使唤得动。 “应该还是老张,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关义正说完就快步离开。 十分钟以后,他再次来到贵宾病房,对杨际、苏锦、张小清和关秀菊道: “带上人走吧,澡堂里的水还热着,并且锅炉师傅这会儿也正在添煤烧水。” 苏锦等人一听这话十分高兴,分头带上人,悄悄去了医院的澡堂。 果然,澡堂里空无一人,为了保险起见,杨际留在门口站岗,吴铭和其它四个男孩子由关义正独自负责给他们洗澡。 好在卫安很快就带着关国安回到了医院,有了他们两个的加入,包括吴铭在内的十个人,终于在三个小时以后清清爽爽地站在众人面前。 吴铭身上穿的衣服过于肥大了,因为他现在太瘦了,只能暂且穿着。 小宝等人的衣服一时也找不到特别合适的,不过人人倒是穿暖和了。 悄悄领着他们回到贵宾病房,关国安在贵宾病房的走廊里大显身手,挨个把所有孩子的头发都剃了个精光,包括那些女孩子。 因为她们的头发实在太久没有好好清理了,一时之间根本弄不干净,只能剃了完事。 苏锦原以为女孩子爱美,会抗拒剃头,哪知五个女孩子一言不发,依次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关国安将她们的头发全部剃掉。 第一个女孩子剃完,苏锦摸着她光光的脑袋,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害怕剃头发吗?” 那个女孩回答: “我叫妞妞......”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说: “头发剃了还能再长,现在我们是干干 净净的,不再是小乞丐了......” 苏锦从她的话里听明白了,相比于美和丑,这些小女孩更在意的是有没有衣服穿,有没有饭吃,以后还会不会再去做乞丐。 今天她们亲眼见证了这些好心人为她们所做的一切,她们应该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妞妞,你说的对,头发剃了还能再长出来,而且会长得特别快......” 其它几个女孩见妞妞这么一说,一个个都很自觉地坐到了关国安面前。 等关国安将所有人的头发都剃光光,天也快亮了。 汤婉如和张小清、关秀菊在病房里的桌子上支起临时诊台,孩子们剃完头,就依次到她那里去看诊。 因此,等关国安将他们的头发剃完,汤婉如差不多也给孩子们诊治结束了。 关义正等在一旁,看见汤婉如终于给最后一个孩子检查完毕,最后才问道: “婉姨,他们的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隐疾?” 汤婉如道: “经过我的初步检查,孩子们没什么大毛病,整体来说就是营养不良,发育迟缓,不过他们的年龄都不大,现在及时给他们充足的营养,好好照顾,将来都会长得又高又大。” 关义正听了十分高兴: “太好了,那您看着给他们开一些补充营养的药,先让他们在医院待上几天,我再想办法安置他们。”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汤婉如说完就站起身,扶着僵硬的腰身道: “唉,真是老了,坐久了腰就不得劲儿......” 张小清赶紧扶住她: “老师,您把处方开好后就不用管了,剩下的交给我和秀菊。” 关秀菊也道: “是啊,汤医生,剩下的有我们呢。” 汤婉如在张小清和关秀菊肩头分别拍了一下,微笑道: “好,好,幸好有你们......” 说完,她扶着腰再次坐下来开处方。 傅宏这边。 他主要负责吴铭的病情探查。 关义正离开汤婉如的临时诊室后,就来到吴铭住的病房。 吴铭今天可能是累坏了,剃完头发以后,他此时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傅宏耳朵上戴着听诊器,不时在他胸口这里听听,那里听听。 关义正也不打扰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傅宏的检查结果。 十几分钟以后,傅宏才做完各种初步的检查,他转过身对关义正道: “阿正,老爷子五脏六腑没什么大问题,看来他失忆主要是头部受了重伤,我刚才看过了,他头上并无明显外伤,我猜他应该是窒息了很长时间,所以......” 傅宏如此一说,关义正听懂了,他道: “宏表哥,如此说来,当时易清成在下手杀老爷子的时候出了差错,这样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傅宏点点头: “应该是这样。” 为了不暴露吴铭的身份,关义正和傅宏约定,吴铭在医院期间,一律以“老爷子”来称呼他。 “宏表哥,那老爷子的失忆,你有把握能治好吗?” 关义正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所以,他必须第一时间知道傅宏的判断。 傅宏听了摇摇头: “说实话,我行医数年,还从未治过失忆症,这对于我来说是个考验,我只能说尽力。对了,阿正,春娃叔是杏林高手,我想请他来会诊一次,我们试试中医......” 关义正想到杨春现在担任的职务,有些犯难。 傅宏也马上想到了这一层,摆摆手: “是我疏忽了,春娃叔现在不太方便,我再琢磨琢磨......” 两个人正说着话,卫安突然跑过来在关义正耳边说道: “关队,露姨想见你......” 第621章 有个主意 第621章 有个主意 关义正看看外面,原来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又是新的一天了。 他惊异地望着卫安,问道: “露姨不是还病着吗?她找我是何事?难道病情变严重了?” 卫安摆摆手: “关队,你说错了,我刚才碰见露姨的时候,她的精神好得不得了。如果不是你们告诉我,露姨昨天生病住了院,我都不相信她是个病人。” 关义正更奇怪了: “你是说露姨现在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是啊,她容光焕发的,而且满脸笑意,看到我后拉着我的手,硬是让我给你传话,说让你现在赶紧去她病房一趟,她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关义正看见吴铭仍旧睡着,再去其它病房看了看,孩子们折腾了一夜,都累了,此时也睡下了。 他对卫安道: “你刚才是不是出去准备他们的早餐了?” 卫安点点头: “我让医院食堂在做,汤医生说了,他们所有人的肠胃都要慢慢调理,这几天只能喝稀粥,适当吃点馒头,暂时不能沾油荤,得慢慢加......” “行,那你们三个人自己排个班,老爷子和孩子们就交给你们了,我去看看露姨就回去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去局里。” 关义正交代完,快步离开贵宾病房。 他原以为卢晴露找他是其它事情,未曾想到,卢晴露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关义正正要开口问,卢晴露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赶紧解释: “阿正,我让阿楚给我去买麦香酥了,这个点儿人家不一定做出来了,估计得等好一会儿。” 卢晴露这是变相告诉她,病房里这会儿不会再有别人来。 “哦,那您吃早饭了吗?要不要我现在给您买些来?” 关义正以为卢晴露肚子饿,想吃早饭。 “阿正,你把门关上,过来坐下。” 卢晴露坐在床上,拍拍自己的床沿。 关义正依言关好房门,过去坐下,只听卢晴露说: “阿正,你老实告诉我,昨天晚上你们执行的任务是不是跟你们的爹有关?他......是不是还活着?” 听了卢晴露的话,关义正惊得一下子从床沿站起来: “露姨,您.......您听谁说的?为什么要这么问?” 卢晴露看关义正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阿正,这么说是真的?你们的爹,他真的还活着?” 关义正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低声对卢晴露道: “露姨,这件事暂时要保密......” 卢晴露听了关义正的一席话,惊的眼睛瞪得老大,双手颤抖地抓着关义正的胳膊: “阿正,你是说......你爹他......不记得我们了?” 她说这话时已经带着哭腔了,刚才得知吴铭还活着有多欣喜,这会儿就有多难过。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得知吴铭可能活着的同时,这么快就要被迫接受他失忆的事实。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为什么?” 卢晴露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她无法想象没有记忆力的吴铭将来如何生活。 关义正等卢晴露哭够了,才递了一条毛巾给她,对她道: “露姨,我刚才说过了,老爷子还活着的事情,最好控制在小范围内。兴庐和阿楚不是我们公安系统的人,最好不要告诉他们,所以,您得坚强起来,省得被阿楚看出破绽......” “阿正,我伤心啊,你吴......老爷子他太苦了,呜呜......” 卢晴露越说越伤心,干脆号啕大哭起来。 关义正一时急得团团转,突然,走廊传来脚步声,他赶紧低声对卢晴露道: “露姨,阿楚回来了,您不能再哭了。” 关义正根据脚步声判断,关义楚应该还有二十米就到病房门口了。 卢晴露刚强行止住哭,躺下来用被子蒙住了头。 关义正站起身把门打开,关义楚正准备敲门的手落空,看见关义正站在门口,她笑着道: “正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看娘了?我刚买了麦香酥,娘想吃,你吃了早饭没有?没吃的话就一起吃些吧,我买的多。” 她说着就拎着手里的油纸包在关义正眼前晃了晃。 关义正回过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卢晴露,对关义楚道: “我不吃了,我就是过来看看露姨,发现她还没有睡醒,正准备走。” “娘又睡了吗?我走的时候她起床了呀......” 关义楚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在床头柜上,走到卢晴露的床边,探头看向病床。 “娘也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还蒙着头睡觉......”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扯被子。 可是卢晴露在里面拽着被子,关义楚没有扯动,她不解地回头看了一眼关义正,又试了试,还是扯不动。 “正哥,我娘这是怎么了?她应该没睡着吧?你看,被子扯得死死的呢......” 关义正只得重新走到病床前,低声道: “露姨,您刚才不就是想出院吗?这样吧,我去问问宏表哥,他如果说您可以出院,我就让他安排您出院,好吧?” 就在刚刚,关义正突然有了主意,他决定将卢晴露从这间病房里接出去。然后,秘密将她送到贵宾病房,让她和吴铭朝夕相处。 他们是夫妻,长期生活在一起,肯定对吴铭恢复记忆有帮助。 只是这样一来,必须有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让薛兴庐和阿楚接受卢晴露离开家一段时间。 卢晴露见关义正说的事跟他们刚才聊的完全无关,手里不由得一松,将脸露出来,疑惑地看着关义正。 关义正悄悄给她使个眼色: “露姨,我听您的还不成吗?今天就出院,然后去和我娘住一段时间,您们老姐妹俩每天聊聊天,散散步......至于岳父,我让他每天下班后也去我家,我给您们安排客房......” 卢晴露立刻明白关义正有了别的安排,便应道: “阿正,这就对了嘛,我就不爱住医院,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哪里有你们关家大院的花香味道好闻......” “娘,您还真要住到关家大院去啊?还是和爹一起?” 关义楚终于听明白关义正和卢晴露的对话了,满脸问号。 “嗯,你涵姨邀请我好多次了,这次生病让我觉得要好好珍惜以后的日子,我决定了,这次去跟你涵姨住一阵子,谁知道我还有几年好活......” “娘,我不准您这么说话。” 关义楚听卢晴露这么说,眼圈儿红了。 她虽然只是儿媳,但卢晴露待她却如同亲生女儿般,她出嫁这几年甚至比在娘家过得还舒心。 因此,她打心眼里早把卢晴露当作自己的亲娘了。 此时见卢晴露说出这种时日不多的话,她怎能不难过? 卢晴露见关义楚伤心,从床上坐起来,拉着关义楚的手: “孩子,人就是这样,年纪大的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就得离开,你要学会坚强。况且,我的身体也没多大的事,说不准还能再活二十年呢......” 她最后那句话终于把关义楚逗笑了,关义正趁机道: “阿楚,你陪着露姨,我去问一下宏表哥,看看露姨今天到底能不能出院,好吧?” 关义楚看见关义正走出了病房,低声跟卢晴露交代了两句,追着关义正走出来: “正哥,你先别去找傅院长,我有话跟你说......” 第622章 想个办法 第622章 想个办法 关义正在走廊里站住,看了看卢晴露的病房,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对关义楚道: “阿楚,说吧。” 关义楚走近关义正,低声道: “正哥,我娘她......她恐怕还不能马上出院......” 对于卢晴露的病情,目前只有关义楚和薛兴庐知道。 此时她见关义正和卢晴露一唱一和想要办理出院,为了卢晴露的健康着想,她觉得自己不能再隐瞒卢晴露的病情了。 关义正见关义楚话里有话,也料到了什么,问道: “阿楚,你的意思是说,露姨的病情不简单?” 关义楚点点头,将昨天医生的话原封不动告诉了他。 关义正听说卢晴露除了血压不好,心脏也有毛病,眉头也紧蹙,可是想到贵宾病房里的吴铭,他只得对关义楚说: “阿楚,这样吧,我一会儿要傅院长去找露姨的主治医生聊聊,问清楚他的治疗方案,然后征求傅院长的意见。如果他说可以出院,你和兴庐就帮露姨办,如果他说还要待在医院里治疗,那咱们就不办了。” 此时关义正已有了主意,待会儿他自然会让傅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和关义楚夫妇说。 关义楚见关义正应下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正哥,那让你费心了。” 转过身往卢晴露的病房走去。 关义正本想回去休息,可是眼下卢晴露知道了吴铭未死,如果不及时处理,他担心卢晴露一不小心露了口风,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想了想,他往院长办公室走去。 傅宏昨天晚上通宵加班,此时正准备在办公室的简易床上稍事休息,突然见到关义正前来,只得强打精神。 关义正看着傅宏眼睛里的血丝,有些歉意地道: “宏表哥,辛苦了。” 傅宏摆摆手,指着关义正的眼睛道: “你不也一样,眼睛红得就跟得了红眼病似的,就跟那兔子眼睛差不多了......” 傅宏的玩笑话让关义正不禁弯起了嘴角。 两兄弟打趣了几句,傅宏这才问道: “阿正,你怎么还没有回去休息?工作再重要,身体也要保重啊,为了工作不得不熬夜,但事后一定要保证充足的睡眠......” 傅宏是医生,关于养生的话题说起来就会没来没了,关义正赶紧抬手制止他。 “宏表哥,我求求你了,过去你不是这么爱说教的人啊,怎么上了点年纪,你越来越啰嗦了?” 关义正笑着道。 “好啊,阿正,你说我老?” 关义正赶紧澄清: “宏表哥,你不老,正当壮年......” “好了,不说笑了,你到底找我什么事?” 傅宏不再跟关义正说笑了。 “宏表哥,现在有个麻烦事,露姨不知从哪里听说我们昨天带了一个老人住进了贵宾病房,她早上特意让我过去探口风,我见瞒不住,把实情告诉她了。” “啊?你......你告诉露姨了?这样一来,知情人的范围不是又扩大了?阿正,这样一来,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我看你还是赶紧想个办法才是。” 傅宏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如果吴铭的情况被爆出来,后面将会是一系列连锁反应。那样一来,夷陵的敌特肃清就遥遥无期了。 “我自然是想到了办法才来找你......” 关义正将嘴巴凑到傅宏耳边,如此这番交代了好一阵。 傅宏听完,叹了一口气。 “唉,我看这觉也是补不成了,为了以防万一,我现在就去找露姨的主治医生谈话吧......” “宏表哥,辛苦了,我现在就去老爷子那边,你办好后给贵宾病房打个电话,其它事情就交给我。” 两兄弟说完,关义正再次回到吴铭的病房,吴铭依然在沉睡,守在外面的是关国安,卫安和杨际回家休息去了。 关义正对关国安道: “国安,我进去睡会儿,一会儿傅院长会打电话过来,到时候你再叫我接。” “行,关队,你一夜未睡,眼睛都红的不像样子了,快去睡吧。” 关国安看见关义正疲惫的样子,很是心疼。 此时,关家大院的地牢里,还有两个人彻夜未眠。 这两个人自然就是从昨天晚上就来到地牢,连夜提审易清成的傅扬和负责记录的关义直。 在他对面坐着的易清成也是满脸疲惫。 “易清成,你这么一直拖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们都已经掌握你的第二波破坏计划了,你真的以为你们能成功?” 傅扬盯着易清成,问道。 “你们既然掌握了,就去抓他们嘛,干嘛还要来问我?我现在反正是没办法翻身了,也没有其它好说的。” 易清成两眼一翻,不耐烦地道。 审了一个晚上,傅扬都没有收获。 他原以为把余强抛出来,多多少少会从易清成嘴里套出一些东西出来,哪知这个易清成竟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嘴巴咬得紧紧的。 哪怕从傅扬嘴里听到余强的名字,他的神情也只是有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傅扬心里暗道: 【难道这个余强并不是易清成的底牌?他还会有第三波、第四波破坏计划不成?】 仔细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第一波爆炸案中,他们已经抓了好几个特务,如果说特务们还有一系列破坏计划,那得在夷陵埋多少颗钉子呀? 不,这不可能! 傅扬摇摇头。 关义直的记录本上没写几行字,因为易清成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傅扬为了从易清成嘴里多套出一些,便采用了疲劳战,不让他睡觉,想看看在他累到极限时,大脑会不会还能清醒如常。 可是,一整晚过去了,地牢里光线虽然很暗,但从那小小的透气孔,以及傅扬手腕上的手表,他和关义直都清楚的知道,一个晚上过去了。 关义直看见易清成虽然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在他和傅扬时不时的刺激下,并不能闭上眼休息,可他们也没有听到易清成交代什么。 此时他便附在傅扬耳边道: “傅队,要不,今天咱们就到这里?” 傅扬点点头,将戴着手铐和脚镣的易清成重新关进牢房,两个人从地牢里出来。 关义有正在假山附近打拳,其实,名为打拳,实为站岗。 幸好如今关家大院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老佣人,大多数都是自己人,所以,这处地牢的安全性完全可以保证。 只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此处入口一直有关义直和关义有兄弟负责把守。 昨天晚上傅扬和关义直在地牢里审了一夜,关义有一大早便过来站岗了。 他看见两个人终于出来了,这才把早上才得知的消息告诉傅扬和关义直。 三个人低声交换完信息,傅扬和关义直都是喜上眉梢。 昨晚审讯易清成未果的不快被这个消息一扫而光,三个人不由得击掌庆贺了一番。 “太好了,易清成之流作恶多端,看来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傅扬道。 关义有看见傅扬和关义直高兴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让他们得知吴铭失忆一事他们,但想了想,他还是说: “扬哥,二哥,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老爷子虽然找回来了,但他......没有记忆了......” 第623章 特殊疗法 第623章 特殊疗法 果然,傅扬和关义直听了关义有的话,均是一愣。 “义有,消息确凿吗?” 关义有点点头,道: “我也是刚刚听大嫂说的,她昨天在医院忙活了一夜,刚刚回府.......” 苏锦把消息告诉关义有等人,也是关义正的主意。 毕竟他们这些兄弟姐妹都是这件事的知情者,也知道如今在人前行动的吴铭是由杨春假扮的。 现在真正的吴铭虽然回来了,但却失忆了,这件事肯定要让这件事的知情者们都知道。 傅扬听说这件事是真的,不由得紧皱双眉。 顾不上彻夜未眠,他对关义直道: “义直,我要去医院看看老爷子,你去不去?” 他刚刚听关义有用“老爷子”这个称呼替代吴铭,便知道这应该是关义正的用意,无外乎就是怕他们的谈话万一被人听了去,泄了密。 因此,他此时也用这个称呼替代了。 “我自然要去,那咱们现在就走。” 关义直和傅扬顾不上洗把脸,径直往府外走。 关义有继续在假山附近打拳。 来到医院的贵宾病房,关国安正在值守。 “国安,我听说老爷子还活着,我们想进去看看。” 傅扬对关国安道。 关国安见是自己人,点点头: “关队交代了,除了这件事的知情者,其它人都不能进去,其实,他现在谁也不认识,你们进去了也没什么意议。” 关国安站起身,示意二人进去。 果然,二人进去没多久便出来了。 因为老爷子还沉睡着,他们仔细端详后,认定是吴铭无疑,便双双退了出来。 同一时间,卢晴露的病房里。 傅宏和主治医生来到卢晴露的病房,卢晴露已经打上了点滴,只见主治医生照例询问了一些患者的基本情况,然后将关义楚拉到一旁,对他道: “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其实她得的都是老年疾病,在老年人中比较常见,只要开些常备药带回去按时服用,问题不大。” 关义楚见主治医生如此一说,顿时放心不少。 “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我娘可以出院了?” 主治医生点点头: “你现在就可以去办出院手续,我一会儿就把药给病人开好,你们直接去拿药就行了。” “行,那太好了,谢谢医生。” 关义楚弯腰给主治医生道谢。 主治医生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未再多说。 傅宏对主治医生道: “王医生,你去忙吧,这位患者是我的熟人,我再多交代几句。” “是,院长。” 关义楚见主治医生走了,这才坐到卢晴露床前,欢喜地对她道: “娘,王医生刚才说了,您的身子没有大碍了,一会儿拿些药回去按时吃就行了,我现在就去办理出院手续。” 卢晴露一听非常高兴: “阿楚,那你快去。” 她连连挥手让关义楚去办理出院。 等到关义楚走远了,傅宏这才起身将病房门关上。 “傅院长,我猜你一定有话对我说,说吧,我听着呢......” 卢晴露昨晚得到关义正的暗示后,就知道他肯定会想办法让关义楚同意自己出院。 没想到,一大早主治医生就过来了。 “露姨,老爷子那边需要您,但此事关系甚大,又不能让公安系统以外的人知道,所以只能瞒着阿楚和兴庐,您没有意见吧?” 卢晴露摇头道: “我自然没有意见,这些事啊,兴庐和阿楚不知道并不是坏事,毕竟不知情就不会被卷入其中,对于他们来说是好事,我还要谢谢你们保护这两个孩子。” 傅宏见卢晴露思路清晰,十分欣慰。 “那我现在把计划告诉您......” 这天下午,关义正亲自开着车,从医院将卢晴露接回了关家大院。 此前他已经和薛兴庐、关义楚沟通好,趁着两家的大人身体尚好,邀请卢晴露夫妇在自己的月香院住上些日子,也便于卢晴露和那涵老姐妹俩相互陪伴。 关义正是吴铭名正言顺的女婿,他这样做无可厚非,薛兴庐和关义楚都没有起疑。 关义正跟自己的父母统一了口径,卢晴露在关家大院待了一个下午,和那涵畅聊了半天,待到晚上,关义正又亲自开着车将卢晴露带回了医院,依然是走的贵宾通道。 其实,卢晴露并未真正办理出院,关义楚只是结清了此前的费用而已,傅宏悄悄将卢晴露的病历转到了自己负责的贵宾病房,由他亲自给两个老人诊治。 王医生说的其实没错,卢晴露得的就是一般的老年病,血压有些高,用药控制就行,心跳有点过速,身边常备救心丸即可。 傅宏继续让卢晴露在医院治疗,一来是给她将身子调养的更好,另外,也是让她借着治病的同时跟吴铭更好接近。 毕竟吴铭现在没有记忆,如果卢晴露在病房不接受治疗,天天盯着他,难免会让吴铭起疑,这样一来,恐怕达不到他们的预期效果。 卢晴露终于看到活着的吴铭了,她缓缓地走向病床,此时,吴铭已经睡着。 到底是夫妻,卢晴露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捂着嘴,脸上淌着泪: “是他,真的是他,太好了,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太好了......” 关义正扶着卢晴露: “露姨,您就住另一张病床,等明天早上老爷子醒来,您就用病友的身份跟他认识,您就只当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好吗?” 关义正想过了,吴铭现在不能受刺激,一想起过去的事就头疼,只能让他亲近的人天天在他眼前晃动,这样才会潜移默化影响他,在不知不觉中让他想起以前。 “阿正,我懂,我懂,你放心,我会掌握好分寸的......” 卢晴露坐在吴铭的床头,默默垂了一会儿泪,这才走向另一张床。 关义正将卢晴露的行李放在一旁,又走出病室跟今天负责值守的卫安交代了几句,这才快步离开。 这两天忙着救治吴铭,他从明天开始要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余强那边了。 这两天也没听说他有异动,不知道那个幸福里23号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第624章 接受任务 第624章 接受任务 这天上班后,关义正把卫安和关忠叫到面前,对他们道: “现在幸福里23号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还不得而知。你们两个年纪小,和小敏年龄相差不大,我准备安排你们两个中的一个跟小敏相亲,借此机会进入幸福里15号,进而观察23号到底住着哪些人,我现在把你们两个人都叫进来,就是想征求你们的意见,你们谁愿意去完成这项任务?” 卫安和关忠一听不由得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卫安才问: “关队,你说的相亲应该是假的吧?” 关义正笑了笑,道: “你想当成真的也行,前提是人家小敏同意。” 卫安赶紧摆摆手: “呃,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小,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成亲......” 关义正又看向关忠: “关忠,你有什么想法?愿意去完成这次的任务吗?” 关忠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规规矩矩地回答: “关队,只要是为了完成任务,我不会计较这些,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关义正睨了卫安一眼,卫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他对卫安道: “既然你主动放弃这个任务,那现在就请你离开我的办公室,我接下来要跟关忠交代这次行动的细节。” “关队,别呀,我虽然不能跟小敏相亲,扮她的相亲对象,但我可以以别的身份助力这次的行动啊......” 卫安一听任务跟他没边儿了,顿时着急起来。 关义正笑着道: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在医院贵宾室的任务也很重要,这段时间你把主要精力就放在那边,一旦老爷子有任何好转的迹像,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去吧......” 卫安这才明白关义正根本没想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只得垂头丧气地走了。 关义正看着卫安离开了,这才对关忠道: “关忠,从今天开始,你得换一个身份,名字也要换......” 丁慧自从带着龚小龙和小敏住进了幸福里15号,这几天日子终于慢慢走上了正轨。 在苏锦的资助下,龚小龙进了城里的小学念书,由于他认得一些字,再加上已经12岁了,学校在对他进行简单的测试之后,让他插班三年级进行学习。 而小敏已经十八岁了,苏锦委托居委会的大妈给她在火柴厂找了个女工的活。 丁慧有知识,写得一手好字,也被小学聘去当了一名一年级的语文老师。 当然,这些都是苏锦在一旁运作的结果。 丁慧虽然才搬来幸福里不久,但热心的街坊们已经跟他们很熟了。 因为苏锦交代过丁慧,让她尽量多接触街坊,在必要的时候,不动声色打听周围的邻居。 她虽然现在并不知道苏锦让她打听的是哪家,但她用心的将每一户人家的情况都记在心里,只等苏锦及时去学校找她,她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诉她。 以前,她和儿子一直靠龚文化一个人工作养活自己,她则是四处打零工,虽然经常帮别人写信,但她却从未收费,不过倒是让她混了一个好人缘。 因此,到了幸福里,她仍然继续发挥这个优势,遇到不识字的街坊需要读信、代笔写信什么的,她就主动跟人家说: “大姐,我识字,是小学的语文老师,我帮你念信,也可以帮你代笔写回信......” 那些街坊听说丁慧是老师,帮他们念信、代笔写信还是免费的,几乎每天晚上都有人到她家作客。 念完信,写完回信,街坊们总要客气的再拉几句家长里短,很自然的,丁慧便把幸福里的街坊们了解得差不多了。 由于她不知道苏锦具体想知道的是哪家,所以便将自己知道的各家的情况都写在一个小本子上,准备在适当的时候交给苏锦。 她等了好几天,这一天,终于在放学时分见到了苏锦。 她是以家长身份到学校来接孩子的,看到了丁慧,苏锦立刻装作普通学生家长跟她打招呼: “丁老师,您好啊,我是关仁旭的家长,我想跟您聊聊我家孩子的学习情况......” 大庭广众之下,苏锦这样跟丁慧打招呼并不引人注目。 丁慧赶紧应道: “关仁旭家长,您好,那我们去办公室详谈吧。” 丁慧转身就往学校走,苏锦赶紧跟上。 老师办公室里,此时其它老师基本都下班了,只有丁慧和苏锦坐在办公室。 丁慧赶紧拿出自己写的街坊邻居基本情况的小本子递给苏锦: “所有情况都在这个本子里。” 苏锦赶紧将本子放进自己包包里,这才对丁慧道: “丁老师,最近我们准备安排一个人住进你们家里保护你们,这个人必须有一个合理的身份,所以......” 又过了两天,又一个街坊来敲丁慧家的门。 丁慧打开家门,笑着问道: “李大姐,您是要念信还是写信?” 这段时间来找丁慧的基本都是为了这两件事,所以丁慧才如此问。 李大姐笑着道: “丁老师,这次你可问错了,我今天既不念信,也不写信,我呀,是特地为了一桩好姻缘来的。” 丁慧听李大姐如此一说,便知道前两天苏锦跟她说的那个人要到位了,便故作惊讶地问道: “好姻缘?您指的是?” 李大姐跨进门,看了一眼正在忙着做饭的小敏,笑着打哈哈: “丁老师,你可真是有福啊,有这么一个漂亮,勤快又能干的侄女儿,跟你说句实话吧,我那大侄子,看上你家小敏了,拜托我为他保媒呢......” 丁慧早在苏锦把计划告诉她的当天就做通了小敏的工作,所以,此时小敏听到李大姐如此说,便只当没听到,只顾帮自己的,并不搭话。 但她这模样看在李大姐眼里,那便是姑娘家脸皮薄,害羞。 丁慧赶紧给李大姐端茶倒水,装作万分欣喜的样子: “李大姐,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小门小户的,哥哥嫂子又走的早,侄女儿就跟我亲生的没两样,我可是要招女婿上门的。” 不料李大姐双手一拍,笑着道: “这可不就巧了吗?我那大侄子也是没爹没娘,苦孩子一个。好在他会开车,如今在一个运输公司干着司机的活呢,你招他上门,那就再好不过了,他苦就苦在没有亲人,我虽然称他为侄子,其实都出了五服了,只是念在大家都姓李,所以才帮他这个忙......” 丁慧心想,【公安办事还真是滴水不漏,把一切因素都考虑进去了,为了让未来的侄女婿住进他们家里合情合理,设计的这个人物背景也恰如其分。】 想到这里,她便说道: “那简直太好了,既然这样,那就麻烦李大姐给我家小敏和您家侄儿牵个线,事成之后,我必有谢媒礼......” 李大姐哈哈一笑:“哈哈哈......这个好说,好说......” 李大姐见事情办成,站起身就要离开。 丁慧这才问道: “李大姐,刚才咱们聊了半天,还没请教您那侄子的大名呢?” 李大姐这才一拍脑袋: “你看我这记性,怎么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他叫李重,明天傍晚七点,在我家相看......” 第625章 相亲对象 第625章 相亲对象 李大姐离开以后,丁慧走到正在忙着做饭的小敏身旁,和她一起动手准备晚餐。 “小敏,刚才李大姐的话你都听到了吧?那个人明天晚上就要出现了......” “姑姑,您就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小敏这段时间重新融入社会,已经完全恢复了语言功能,说话跟常人无异了。 丁慧听小敏这么一说,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敏,咱们一家三口都是公安局的同志救下来的,现在咱们能为他们破案尽点微薄之力,我很高兴,你切记不要将这件事外传就行,知道吗?” 小敏停下正在择菜的手,望着丁慧: “姑姑,我知道轻重,您就放心吧。” 姑侄二人边聊天边做饭,晚餐很快就做好了。 第二天晚上,丁慧下班后就等在家里,小敏随后也回来了。 小龙在家里写作业,丁慧和小敏简单做了一顿晚餐,一家人迅速吃了,丁慧便对小龙道: “小龙,我和姐姐去前面李大妈家里一趟,你在家乖乖写作业,别乱跑。” 小龙乖巧地答道: “娘,您和姐姐去吧,我还有很多功课没写完呢,可没时间出去玩儿。” 丁慧慈爱地小龙头上摸了一把,拉着小敏离开了家。 李大姐住在幸福里八号,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丁慧敲门,来开门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还没等丁慧开口,屋里就传来李大姐说话的声音。 “李重啊,是不是你丁姨和小敏过来了?” 小伙子腼腆一笑,侧过身子让丁慧和小敏进门,回过头对着屋里说道: “嗯,是她们来了。” 丁慧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小伙子就是小敏今天的相亲对象,也就是苏锦安排过来的人。 她赶紧道: “小伙子真精神。” 李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他偷偷看向小敏,只见小敏也张大了嘴巴望着他。 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夷陵医院,当时她和关义为、龚小龙一起在贵宾病房养伤。 小敏清楚的记得,她打扮清爽后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时,他当时看她的眼神很耀眼。 没想到,这次公安局的领导会派他来执行这个任务,跟自己假扮相亲对象。 此前小敏本来害怕将会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没想到并不是,脸上不禁就有些微红。 她这副模样看在李大姐眼里,那便是对这次的见面极为满意,便笑着打哈哈: “丁老师,你看这两个年轻人多般配啊,小敏脸都红了,我看她八成是害羞了,要不这样,丁老师,咱们让两个年轻人去外面逛逛,也好让他们互相了解了解?” 丁慧赶紧笑着应道: “没问题呀,现在是新社会了,讲究恋爱自由,咱们也只能起个牵线搭桥的作用,至于两个年轻人能不能聊到一起去,还得看他们,是得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丁慧说完就看向李重和小敏: “你们俩就出去转转吧,记住别走太远,别去偏僻的地方。” 李重和小敏会意,双双站起身。 “姑姑,那我带小敏姑娘出去转转。” 李重对李大姐道。 “姑姑,那我......” 小敏看着丁慧,也叫了声姑姑。 丁慧朝二人挥挥手: “去吧,去吧,等会儿直接回家就行,我坐一会儿也就回去了。” 小敏应下,两个年轻人来到胡同里。 李重见四下无人,凑近小敏,低声在她耳边道: “小敏同志,你别怕,我们只是演戏,我不会欺负你。” 小敏望了一眼李重,羞涩地点点头: “嗯,我知道。” 李重接着又说: “我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就在这个胡同里转转,可以吗?” 李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幸福里23号,他自然首先就要弄清这个胡同里的人员情况。 “都听你的。” 小敏的声音低低的,头也垂着。 此情此景看在外人眼里,小敏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在情郞面前羞涩万分的妙龄女子,她完全是本色出演。 李重见小敏同意了,便和她并肩放缓脚步在胡同里闲逛。 小敏知道他的任务是调查这个胡同里的某户人家,为了安全,公安并没有将他们将调查的那户人家的具体门牌号告诉她和丁慧,所以,此时小敏便只能挨家挨户给李重介绍。 她住到这个胡同里的时日不长,知道的也不太多,他们每走过一户人家,小敏只能挑自己知道的介绍给李重。 她本来以为这些都没什么用处,不料李重却听得极为认真,还不时点头,这让小敏的信心大增。 走着走着,两个人就把幸福里走了一半了。 天晚了,胡同里没有什么人,偶尔有一两个人路过,认识小敏的,会点头打个招呼,然后笑着打趣她: “小敏,这是你对象吗?小伙子很精神呀。” 小敏头一低,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种八卦的消息传得最是迅速,第二天,幸福里的大部分人家都知道刚搬来不久的小敏有了对象,对方是一个长得非常不错的小伙子,而且无父无母的,愿意入赘。 从此以后,李重便隔三差五地过来约小敏,他有时会在丁慧家吃晚饭,有时会带着小敏去街上的馆子吃饭,但每天他都会亲自送小敏回到幸福里15号。 而且,他们俩散步的地方也多半在幸福里这个小胡同,这惹得胡同里的大爷大妈们见了丁慧就羡慕不已: “丁老师,你家小敏好福气啊,李重那个小伙子看着就正派,跟小敏约会也不去那些乌漆嘛黑的地方,就在咱们胡同里逛,是个正派人......” 丁慧每次都是抱之于一笑,嘴里应道: “是呀,是呀.....” 一个星期以后,李重出现在幸福里就已经没有任何人觉得奇怪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偷偷观察着幸福里23号,令他奇怪的是,这家人似乎很少外出,但他注意过这家门口,并没有蜘蛛网,门口的地下也没有积尘,这就说明这家是有人住的。 可是,为何住着人,却成天看不到人? 李重没有跟丁慧和小敏打听,而是到了“姑姑”李大姐家,跟她打听。 说起来,苏锦安排他跟这个李大姐拉上关系,本就是转了好几个弯。 所以,这个李大姐也单纯的以为这就是一个姓李的同族孩子,她为了保媒,才在丁慧面前特意说李重是自己出了五服的侄儿。 其实,在李重通过转了几道弯的关系跟李大姐认识以前,她根本没有见过李重。 但李大姐这人生性开朗,也爱帮助人,所以,她根本没有怀疑过什么。 这一天,李重将小敏送回家,照例在幸福里转了一圈儿,23号仍然大门紧闭。 他拎着一袋子水果敲响了李大姐的家门,进了家门,他一口一个“姑姑”叫得亲热,拉了半天家常,李重才似无意中说道: “姑姑,我和小敏见面的时间还是太少了,主要我白天要上班,只能利用晚上跟她约会,我得想个办法制造多跟她见面的机会......” 李大姐听了拍拍李重的手,笑呵呵地看着他: “小伙子,你这是动心啦,非小敏不娶了?” 李重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姑姑,您别取笑我了,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 “什么办法?你说给姑姑听听?” “姑姑,我最近经常和小敏在幸福里闲逛,我发现这个胡同里还有空置的房子,我也想搬过来住......” “咱们这胡同里还有空房子?我没听说过啊。” 李大姐疑惑地道。 “明明就有啊,就是那个23号,我从来没有见那家的大门打开过。”李重道。 “哦,你是说那家啊,那不是空房子,有人住呢......” 李大姐道。 李重故作不解: “不会吧?那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这家人啊?” 李大姐这才低声道: “李重,要我说这家人是有点怪,他们从来不跟街坊打招呼,而且一般大白天不出门,我听说他们一家人好像都是上晚班......” “上晚班?”李重反问。 第626章 一点线索 第626章 一点线索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起初我也觉得很奇怪,虽然有三班倒的工厂,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一家人都上晚班的人家,而且一直上晚班......” 李大姐咕哝道。 “姑姑,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李重问道。 李大姐拍了一下李重,嗔怪道: “傻孩子,你没事打听他们干什么?他们这家人在咱们这个胡同里能不提就不提,大家都觉得晦气,你知道他们家的大儿子在哪里上晚班吗?” “我哪里知道。” “我跟你说吧,是在医院的太平间,成天跟死人打交道,听说是专门负责收尸的,你说说,这难道还不吓人?跟死人天天在一起就算了,还天天上晚班,我估计他自己都跟死人长得差不多了,天天上晚班,白天从来不现身,那是不是没怎么见过太阳?你说一个人要是成天见不到太阳,那是不是脸白的跟纸一样?” 李大姐越说越害怕,越说声音越低。 李重假装打了个冷颤。 “姑姑,是有点渗人。您刚刚说他们家大儿子,难不成还有小儿子?” “何止啊,我看见过的最少有三个儿子,不过,从来没有在白天见过,都是晚上碰到的,我也没有跟他们说过话,都是晚上起来上公厕碰到的,远远地看见他们进了23号,才知道是他们家的。” 李大姐是典型的胡同大妈,只要看见不熟悉的人出现在胡同里,一般都会多留个心眼。 也正因为如此,李重问起李大姐,她才能一下子说出这么多信息。 李重听到这里,知道不能再打听这家人了,否则李大姐肯定生疑,他只得不无遗憾的说: “哎,白高兴一场,我还以为23号没有人住呢,看来我暂时没办法搬过来了。” “咋没有办法?” 李大姐碰了一下李重,笑着对他道: “你早点给小敏当上门女婿不就行了?他们家有三间房,够住。” “哎呀,姑姑,哪有这么快呀,就是我愿意,人家小敏和小敏姑姑也不能够同意......” 李重红着脸赶紧解释。 “好啦,大小伙子了,还害什么羞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迟早都有这么一天,你只要下定决心了,婚事就交给姑姑,姑姑帮你再筹谋筹谋......” 李重听到这里,垂着头不再说话。 李大姐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拍着李重的肩膀: “李重,等姑姑的好消息。” 李重急于把自己打听到的信息告诉关义正,便站起身道: “姑姑,天晚了,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李重连夜跟关义正见面,这次的见面地点在关家大院的书房。 关义正看着改名为李重的关忠离开公安局以后,还是首次主动现身,十分高兴。 他指着一张椅子对他道: “李重,坐吧。” 这次改名字的时候,李重便对关义正道: “关队,干脆我以后就用这个名字算了,省得改来改去,麻烦。” 关义正知道李重的意思,他是不想让其它人觉得他沾了关义正的光,想要堂堂正正的做自己,便道: “行啊,反正名字不过一个代号,姓什么都无所谓,你愿意一直叫李重,那就用这个好了,我到时候吩咐人把你的户籍都改成这个。” 因此,此时关义正便直接称呼他的这个新名字。 李重依言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才对关义正道: “关队,这么多天了,那个余强也没有再联系局长,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噢?为何这么问?” “关队,我这些天一直借着跟小敏约会在幸福里闲逛,可是从来没有见过幸福里23号开过大门,我几乎都以为这家没有人住了。但是,就是刚刚,我侧面从那个姑姑——李大姐那里打听了一下,原来这家其实一直住的有人,只不过,他们家人都上夜班......” 李重将探听来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跟关义正说了,关义正听后也陷入了沉思。 “一家子都是晚上上班,的确有意思,也不寻常,而且他们还从不跟街坊来往......”关义正自言自语。 “是啊,关队,您说这家人到底有没有问题?”李重问。 “既然知道了他们家大儿子的工作单位,那明天上午你就去医院打听一下......” 关义正想了想,吩咐李重。 “可是,这样一打听,万一传到那家的大儿子耳朵里,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了?之前为了怕引起他们怀疑,我们都没有跟居委会打听他们家的情况......” 由于现在是解放初期,敌我斗争还是挺复杂的,关义正不确定特务有没有在居委会安插钉子,所以,此次对于幸福里23号的调查,他并没有让别人插手。 “李重,你说的有道理,所以,咱们得想个别的办法才行......”关义正道。 “别的办法?那家的大儿子专门负责收尸,除非有死人,否则肯定跟他碰不上......”李重脱口而出。 “李重,明天你就去医院找傅宏院长,具体的我会交代他......” 关义正道。 目前在夷陵只有一家夷陵医院,想必这家的大儿子应该就在这个医院上班。 关义正想到这里,便道: “早知道他就在夷陵医院太平间上班,我们早就查他了......” 关义正这话没错,别的单位他不敢保证,但夷陵医院的傅宏院长却是百分百的自己人,想查一个医院的职工易如反掌。 可是,很快他又有些担心,既然这家有人在医院上班,那他会不会利用职务之便打探消息? 就比如这次吴铭化名老爷子住进贵宾病房一事,消息到底会不会走漏? 吴铭住进医院的那天,当时就是晚上,而且还在医院的澡堂洗了澡,这件事会不会被躲在暗处的那个职工全看在眼里了? 还有,这个在医院太平间上班的“大儿子”,会不会就是余强?或者说,是余强的手下? 关义正越想越心慌,但很快他又快速摇摇头,心里想。 【不会的,不会的,当时杨际在外面站岗,以他的警觉,有人偷窥他一定能发觉。】 李重见关义正好半天没有说话,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关义正冲李重挥挥手: “我没事,我就是在想一些事情,你回去吧,明天你去找傅院长,他会把那个人的身份信息告诉你,到时候你再随机应变......” 第627章 准备接近 第627章 准备接近 李重离开以后,关义正立刻拿起电话打到了傅府。 傅宏接听电话以后,非常重视,他道: “在我的印象中,这个太平间的工作人员最近的确有变动,我记得人事部门跟我说过,以前负责太平间的老夏到了退休年龄,所以医院才重新聘了人。” “宏表哥,这就是说,现在这个负责太平间的很可能是特务?” 关义正一听傅宏这么说,便下意识的问道。 “阿正,这个人是不是特务还不好说哇,总不能说他住在幸福里23号,这个地址又是余强告诉局长的,便说这个23号住的人就是特务吧?”傅宏道。 是啊,如果道理如此简单,他们早就派人把幸福里23号查个底朝天了,何苦还搞那些迂回战术? 关义正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 自从知道敌特的第二波计划很可能会从食物入手以后,关义正已经把这个信息跟老陈汇报了,市政府已经下文给粮食局等相关部门,务必做好安全防范工作。 所以,最近暂时没有接到有人食物中毒的报案。 但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彻底根除这些潜伏在夷陵的特务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关义正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突然有一天有人来报案,发现不断有人食物中毒,那样一来,他们的工作就被动了。 “宏表哥,你说的有道理,明天李重会来找你,到时候你把详细情况告诉他。”关义正道。 “李重?” 傅宏显然还不知道关忠更名为李重这件事。 关义正拍了拍脑袋,对着电话道: “我真是忙糊涂了,忘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关忠,他现在更名为李重,而且以后都用这个名字,这个任务现在由他执行,你记住以后就叫他李重,不要再叫关忠。” 关义正嘱咐傅宏。 “我知道了,我也是老地下党,知道你肯定又让他用另一个身份去侦查案件了,我懂......” 傅宏笑着道。 关义正正想挂断电话,突然听到傅宏在电话里道: “阿正,我正好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宏表哥,什么事,你说......” “阿正,那九个孩子目前已经治得差不多了,他们长期住在医院也不是办法,虽然费用是你自费掏腰包,但他们现在没事了,不适合再住在医院里。” 关义正赶紧道: “宏表哥,这件事我有安排,过两天我安排人过去接这些孩子们。” “你有安排了?什么安排?”傅宏很惊异。 关义正笑着道: “目前咱们的新中国刚成立,百业待兴,我现在有能力为国家做一些贡献,所以就自发做了。这件事我给陈市长和张书记都报批过,由我个人出资,挂靠在市政府辖下的民政部门,创建一个福利院,专门为那些失去双亲的孤儿和失去孩子的孤寡老人服务......” 傅宏一听十分高兴,在电话里的声音不由得高昂起来: “阿正,你这个办法好哇,这些孩子非常适合去这样的机构,我这两天一直发愁他们的去处,这下好了......” 傅宏此前曾经想过要不要发动群众领养这些孩子,可是后来一想,现在大部分家庭都有好些个孩子,而且普通百姓都不太富裕,没有家庭愿意领养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所以他便没有将这个想法付诸实施。 现在听关义正早有安排,心中的一颗大石头便落地了,因此便由衷地夸奖了关义正几句。 关义正又道: “福利院的手续是办好了,但地方还未选定,这样吧,明天我让人赶紧去租赁房子,弄好了就可以把这些孩子们都接出来了。” “阿正,还租什么房子呀,我记得你干妈,就是戚家的宅子这些年不是一直空着吗?” 傅宏的声音从电话线里传过来。 关义正这些年一直刻意不去想起戚无双一家人,他和关义喜共同掌管着戚家的产业,在解放前,那笔财产全都用在了党的地下工作上。 解放后,相关人员将财产的处置权归还给他们兄妹,但他们从未将这笔钱财当作自己的,一直把它用在各种助人事件上。 比如这次帮助丁慧安家,帮她和小敏找工作。 还有建福利院的启动资金,以及以后需要用到的各项资金,关义正和关义喜商量过,都将从这笔财富里支出。 现在听傅宏提起戚宅,他这才猛然想起,那座大宅子的确空置好些年了,把它中间的某个院子修缮一番,的确是福利院最好的选址。 “宏表哥,多亏你提醒,我还真是忘了。” 第二天,关义正让人去找来一些泥瓦匠,将戚宅从前的前院修缮一番,其实主要是检查屋顶是否漏雨。 工人多,干活就快,一天时间便收拾妥当。 而在这一天里,李重终于也从傅宏嘴里得知了那个负责在太平间收尸,名叫汤平的男人的情况,只见资料上写着: 汤平,男,1920年出生,1949年7月28日到夷陵医院任职,专门负责在太平间运送尸体。 家庭人员情况: 父亲:汤勇,生于1895年。 二弟:汤凡,生于1922年。 三弟:汤东,生于1924年。 至于汤平的母亲那一栏,李重看到上面空着,没有填写任何信息。 李重将自己的疑问提出来,傅宏道: “这应该是人事部门没有认真检查,以后一定要他们将聘用人员的资料把好关,一定要填写完整......” 李重知道傅宏是医院的院长,他要管的事情很多,不可能面面俱到,便只得作罢。 李重明白光看资料并不能查到此人的真实身份,必须近距离接触。 他看着资料,上面并没有照片。 因为这个年代一般老百姓不太可能无缘无故去照相,所以,如果想认识这个叫汤平的,恐怕只能去太平间了。 想到活人不会无缘无故去太平间,李重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利用晚上的时间去太平间门口蹲守。 如果医院里有死人,汤平肯定会去运送尸体,到时候,不愁没有机会跟他接近。 想到这里,他说干就干,当天晚上,他就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医院的清洁工,守在太平间附近,专等汤平出现...... 第628章 接近汤平 第628章 接近汤平 戚宅的前厅在一天之内修缮完毕,关义正安排手下将小宝、栓子等九个小孩送过去,并在大门口立了一个牌子:夷陵福利院。 就跟此前卫安和杨际跟小宝他们承诺的一样,他们现在过上了有衣服穿,有床睡,有饭吃的日子。 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人都到了念书的年纪,在福利院刚刚安顿下来,在新上任的福利院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小宝、栓子等人就来到小学插班念书。 临离开医院之前,小宝去吴铭的病房看他,对他道: “爷爷,我们要出院了,您一个人在这里害怕吗?” 吴铭看着小宝,挥挥手: “你们走吧,小小年纪,本来就不该守着我一个老头子,走吧......” 一旁的卢晴露赶紧解释: “老爷子,小宝他们是政府安排进了福利院生活,而且还会安排他们去读书,以后都是好日子了,放心吧......” 这几天,卢晴露和吴铭成了“病友”,吴铭对她倒也不排斥,只是似乎也没有想起什么。 不过卢晴露倒并不失望,对于她而言,现在只要吴铭活着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吴铭听罢,又说: “福利院好,上学好,去吧......” “爷爷,那我们走了。” 小宝、栓子等九个孩子,一一跟吴铭告别后,在卫安的带领下,悄悄离开了医院。 在小宝他们离开医院,住进福利院,并进夷陵小学读书的第三日,化装成医院清洁工蹲守在太平间附近的李重终于有所收获。 这一天,他看见一个长得比较敦厚壮实的男子推着一个推车快步从太平间出来,看样子,定然是接到了拖尸体的任务。 李重赶紧尾随上去,那个男子在一个内科病房门口停下来,李重听到病房里哭声震天,看来的确是有人刚刚过世。 推着推车的男子,也就是那个汤平,倒是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扶着推车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他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表情很木讷,直到病房里的哭声渐渐停止了,这才听见汤平道: “让一让,让一让......” 他将推车推进去,病房里顿时又是一片抽泣之声,几分钟后,汤平就推着一具蒙着白被单的尸体离开病房。 李重拿着扫帚远远地跟着,他在寻找机会跟汤平说话。 很快,机会来了,汤平的推开来到一个门槛前,之前是空车,他很轻松地推过了,可现在身上负重,他推起来有些吃力,在门槛前卡住了。 李重赶紧扔下扫帚,几步上去,提起推车,一把将推车从门槛那边拎到了这边。 汤平不由得看了一眼李重,只见李重“嘿嘿”笑了两声,解释道: “大哥,我是医院新来的临时工,我没别的本事,就是力气大,以后这样的活可以叫上我。” 他借此机会帮着推车,和汤平一起往太平间走去。 汤平望了李重一眼,冷声道: “你知道我这是什么活儿吗?还要叫上你?” 李重道: “不就是拖死人嘛,我不怕,死人不可怕......” 汤平依旧默不作声,看来他是一个沉默寡言之人。 不一会儿,推车到了太平间,李重见这里的有好几辆这种推车,几乎每辆车上都有尸体。 “大哥,这些尸体一直放在这里不会腐烂吗?” 李重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劣质香烟递给汤平,一边问道。 “家属办完出院手续,很快就会领回去安葬,我这里只是暂时陈放。” 汤平接过香烟,解释道。 看来香烟果真是男人之间破冰的催化剂,有了这根香烟,汤平的话也多了起来。 李重摸出火柴,先给汤平点上烟,随后又将自己嘴上的一根点燃,和汤平一起在几具尸体之间吞云吐雾,李重有意无意和汤平拉着家常。 “大哥贵姓?我姓李,叫李重,你呢?” 汤平看了李重一眼,猛吸了一口香烟,这才道:“我叫汤平。” “原来是汤大哥。” 李重诚心诚意叫了汤平一声大哥,随后又道: “不知道汤大哥住在哪里,家里可还有兄弟姐妹?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没爹没妈,所以特别喜欢跟有家有口的人打交道。” “我家里还有一个老父亲和两个弟弟,就住在幸福里23号。” 汤平倒是不隐瞒。 李重突然觉得汤平的特务嫌疑一下子减轻了。 如果他真的是特务,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将家庭情况和盘托出。 李重脸上快速闪过一丝疑虑,但很快他便道: “真好,家里人丁兴旺,热闹。对了,您刚才说住在幸福里23号,巧了,我对象也住那里,那我改天可以登门拜访汤大哥吗?” 李重想借着跟汤平认识,争取上门的机会认识一下汤家其它人。 如果说汤平不是特务,那汤家老父亲以及汤平的两个弟弟呢? 他们是不是特务?或者说,他们是否跟特务有关联? 这些都需要他跟那几个人见了面才好判断,所以,务必抓住这个机会争取上门拜访。 汤平听李重如此一说,明显地愣了一下,他道: “我们家在幸福里可没什么好人缘,我们从来不跟街坊邻居来往,你还是第一个要求去我家的。” “哦,真的吗?那是为什么?” 李重明知故问。 汤平又吸了一口烟,这才缓缓道: “我们兄弟三人都是晚上上班,我爹身体不好,常年卧床。家里没有女人。” “汤大哥,你还没成亲啊?那可得抓紧了。” 李重也吸了一口烟,笑着道。 “成亲?谈何容易,这辈子我是不想了,下辈子吧。” 汤平将吸完的烟屁股扔在地下,用脚踩灭,低声道。 “为什么?你看起来也不是特别老,至多三十岁吧。” “因为我这个工作啊,成天推死人,谁愿意沾这个晦气?今天若不是你主动跟我搭话,我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更何况是女人......” “那你可以换个工作啊。” “哪有那么多好工作给我换?我没什么文化,只有一身力气,再说了,这个工作工资还行,我还有老爹要照顾......” 汤平的一席话说出了他一直坚持做这个工作的原因。 “就是因为上晚班工资高,所以你才一直在太平间上晚班?” 李重似乎找到了汤家人都上晚班的原因。 汤平点点头:“反正我的想法是这样的,至于我的两个弟弟,我就不知道了。” 第629章 提审曹康(1) 第629章 提审曹康(1) 李重在心里快速思考着汤平的对话,以他的经验,他感觉汤平根本不像是一个特务,倒像是一个被生活磨粝的无可奈何的男人。 他的特务嫌疑可以排除了,那么他家里的另外三个人呢? 他口中卧床不起的父亲,以及他的两个弟弟。 李重想到这里,就对汤平道: “汤大哥,我们能认识也是有缘,正好我们俩今天都上晚班,聊聊呗......” “你们清洁工不是不用上一整晚吗?” 汤平狐疑地望着李重。 李重叹了一口气: “我是不用上整晚,这不是跟你认识了,投缘嘛,聊两句再回去也不迟。” “我没啥好聊的,你走吧,这里活人都不愿意进来,你还是赶紧离开。” 刚刚还聊得好好的,汤平突然变脸了。 李重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引起了他的怀疑,只得挠了挠脑袋: “汤大哥,这些死人看着是有些渗人,那我先走了,改天咱们再聊。” 李重快速离开太平间,心里一直在回忆着自己刚才说的话,确信自己并没有暴露什么,这才回到工作间,将清洁工的衣服换下,离开了医院。 他已经成功跟汤平认识,从明天开始,他不用再来医院了。 汤平上晚班,那一大早肯定就下班了,李重决定在早上去拜访一下汤家。 因为他现在跟汤平认识了,所以前去拜访便理所应当,不会引起汤家人的怀疑。 李重在幸福里努力工作不提,再说杨春这边。 他自从和卢晴露名义上搬进了关家大院,便一直是白天扮吴铭,晚上扮回杨春,回到自己家。 一天分饰两角,确实很心累,但是为了帮助关义正尽早揪出敌特,他也累并快乐着。 自从上次余强递给他那张纸条后,最近余强一直没有动作。 而且幸福里23号那边的工作进展暂时还没有结果,杨春有些心急。 到底那个地址是敌人故意放出的烟雾弹,还是那里就是敌特的老窝?他一概不知。 这天一上班,他办公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以为又是一通平常的电话,毫无负担地接起来,不料对方正是上次给他打过电话的那个余强,只听他说: “计划已经开始了......” 杨春一听顿时懵了,他正想问为何没有他的同意计划就开始了,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杨春赶紧打电话给关义正: “阿正,赶紧过来一趟我办公室,有紧急情况。” 关义正接到电话,火速赶到杨春的办公室,听了杨春转述的电话内容,关义正也是眉头紧锁。 “他们居然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就开始计划了,这也就是说,此前易清成就给了他们足够的自由,允许他们自主进行第二波破坏计划......” 关义正分析道。 “目前看来是这样。”杨春道。 “不过,他上次给我的那张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杨春看着关义正,不解地问他。 “目前看来,那张纸条应该纯粹就是一个试探,如果我们当时就对幸福里23号采取了行动,或者有人暗中监视这家人,那么敌特就会发现您是假冒的易清成,不会再联系您。现在看来,我们针对幸福里23号的计划推行较慢,倒是无意中帮了一个忙,现在已经通过了敌特的考验,他们确信您依然是易清成,没有暴露,所以才开始推行计划......” 关义正分析。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关义正走过去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正是李重。 “关队,我听说您到了局长这边,所以赶紧过来了。” 李重边往里走边说。 “李重,说说你的发现,是不是幸福里23号根本跟特务毫无关系?”关义正道。 “关队,您怎么知道的?” 李重没想到他刚刚调查的结果,关义正一下子就知道了。 “我是猜的,因为,就在刚才,局长接到一个电话,敌人的计划已经开始了,可见之前给的那张纸条根本就是一个试探,也幸好我们为了谨慎,没有对幸福里23号展开明面上的调查......” “敌人的计划开始了?那怎么办?他们到底是什么计划,又是怎么执行的?” 李重没想到他的工作刚出了结果,敌人这边就已经开始动作了,有些懊恼地问道。 关义正摇摇头: “我们现在谁也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敌人又将如何实行,我们只知道他们大概率会做食物方面入手。此前我已经给市政府报备,如今粮食系统已经将安全问题放在首位,只是,城里大大小小的米面粮油铺子很多,之前虽然都发了通知,但是,敌特会从哪家下手,我们并不知道呀......” 关义正说到这里,突然一拍脑袋: “我怎么把他忘记了?” 杨春和李重几乎是异口同声问道: “你说的是谁?” 关义正看着杨春和李重,道: “曹大少爷,曹康。” “关队,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关义正道: “你是不是忘了曹家经营的是什么?” “曹家是做米面粮油生意的。哦,关队,你的意思是说,特务会选曹家铺子动手?” 李重突然反应过来。 关义正点点头,对李重道: “你赶紧去通知傅队他们,将全城所有曹家铺子都监视起来,谨防特务搞破坏,我现在去提审曹大少爷。” 曹康自从被关进公安局以后,关义正还没有审问过他。 此前他通过曹金泰得知曹康应该是被特务所胁迫,再加上曹康有逃跑的打算,他主观认为曹康是不愿意跟特务同流合污的,所以便一直没有把审问曹康一事提上日程。 他本来准备等特务事件全部结束后,再开会讨论如何给曹康定罪。 现在看来,得马上提审曹康。 关义正叫人把曹康带到审讯室,一旁做记录的是关义喜。 这段日子的牢狱生活已经让曹康面目全非,胡子拉碴,头发也很长了,还是穿着当初被抓进来的时候的那身衣服,已经很脏了。 “曹康,你知道你爹其实并没有偷渡去国外吗?” 关义正一开口就丢下一颗炸弹。 曹康果然一脸惊异: “公安同志,这怎么可能?那个人明明跟我说,他们把我爹救出来了,还送到了国外,他明明说过的......” 关义正轻哼一声: “哼,曹康,特务的话你也信?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爹两次诈死,都是因为有了特务的帮助,你觉得特务会放过你爹吗?” 第630章 提审曹康(2) 第630章 提审曹康(2) “他们把我爹怎么了?” 果然,曹康听关义正如此一说,顿时十分紧张。 关义正也不隐瞒: “自然是拉到他们的阵营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曹康听关义正如此一说,顿时没了精气神,整个人一下子萎靡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 “所以,你现在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吗?你的父亲现在注定是死罪,那么你呢?你如果能交代出特务接近你后做的所有事情,恐怕你还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给你扣上一项敌特的帽子也未为不可,毕竟你家的地道给敌特提供了方便.....” 关义正道。 “公安同志,我交代,我交代,我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们.....” “说吧......” 关义正很满意曹康的态度。 关义喜在审讯记录本上快速写着。 傅康回忆起第一次看见特务的情景。 “我记得那天是拘留所发生爆炸案后的第二天,我们全家人都以为爹被炸死在里面,所以正在府里布置灵堂......” 那一次,拘留所的爆炸在全城掀起了惊涛骇浪,很快,他们家就接到了公安局的通知,告知他们,曹金泰在爆炸事件中被炸身死。 曹康作为曹家的长子,虽然父亲的去世令他十分悲痛,但他还是强打精神吩咐下人布置灵堂,准备给曹金泰办葬礼。 当时公安送回来的遗物中只有曹金泰的衣服碎片,所以,他们就把那些衣服碎片放进了棺材里。 依照习俗,亡灵至少要在府里放上三天方可下葬,所以,第一天晚上,曹家兄弟都在灵堂为曹金泰守灵。 半夜时分,有一个下人悄悄到曹康身边,轻声道: “大少爷,有人来祭拜老爷。” 曹康心里一惊,抬头看向灵堂外,果然站着一个男子,手里拿着花圈。 可是再一细看,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便问下人: “他是什么人?我记得并不认识他。” 下人道: “大少爷,他说他是老爷的朋友。” 曹康听说是父亲的朋友,就对下人道: “请他进来吧。” 来人缓缓走进灵堂,将花圈放在棺材旁,恭恭敬敬点了香,烧了纸钱,磕了头,这才伸手扶起下跪答谢的曹康。 “曹大少爷,请节哀。” 来人先是惯常的打招呼。 然后才在曹康耳边低声道: “曹大少爷,令尊并未去世,欲知详情,三日后去这个地方找我。” 他说完就悄悄塞了一张纸条到曹康手里。 曹康此时万分惊诧,但他知道此事不能声张,悄悄将那张纸条捏紧了,亲自送那人出府。 到了府门口,那人又悄悄在曹康耳边道: “虽然令尊还活着,但这事不要扩大让太多人知道,丧事该怎么还怎么办。” 三日后,曹康如约来到约定的地方。 只见此人紧紧握住曹康的手,哈哈笑着道: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曹大少爷果然跟曹老爷一样有气魄。” 曹康并不理会此人的奉承,而是问道: “先生,不知怎么称呼您?还有,您说我爹没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大少爷,我就知道你最关心的就是曹老爷的事情,实话告诉你吧,曹老爷现在已经在我们的帮助下偷渡到台湾去了。” “什么?去了台湾?” 曹康很是惊诧。 那个人这才对曹康伸出手,笑着道: “曹大少爷,正式介绍一下,鄙人姓吴,名天,国民党特工,国军撤退大陆之前潜伏下来,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反攻大陆。你的父亲是我们的朋友,此前我们就有过合作,所以,这次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救出来了。” 关义正听到这里,便问道: “那个吴天说把你父亲救出来了,你就信了?你就不怕他说的是假话?” 曹康接着道: “我当时的确也是这么想的,就问他,你怎么证明这些都是真的?” 只见吴天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曹康,曹康拿过来,快速打开,竟然是自己父亲曹金泰的亲笔信。 曹金泰在信上详细写了自己被救出来的经过,还告诉他,他现在很安全,让他不必忧心,照顾好家里等等...... “公安同志,我当时看了那封信,自然就对吴天说的话深信不疑,为了感谢他们救了我父亲,所以,后来他们要求我帮他们,我就尽自己最大可能去帮了......” 曹康说到这里,声音明显低下来。 “曹大少爷,我说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真以为国民党还能再次攻进大陆?” 曹康低头不语。 “说说吧,你都帮他们做了些什么?” 关义正继续问。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们府里有一条地道,当天就让我带着他们进了这条地道......” 那个时候,夷陵公安正在到处寻找特务的踪迹,所以,当时那条地道应该是给特务们提供了十分便利的藏身之所。 想到这里,关义正对曹康道: “曹大少爷,你知道你提供的这条地道给我们的工作带来多大的阻碍吗?” “公安同志,对不起,吴天当时找到我,我是被迫的,我没办法......” “现在我问你,那天你跟你的下人说,特务们要你帮助的地方有解放军守着,不好下手,那是指的哪一处?” 曹康仔细回忆着,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公安同志,你是说,那天晚上,我和下人在房间里的对话?” 关义正点点头。 曹康额头的汗突然冒出来了,他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房间里并没有别人,可是,这些话是如何传到了公安的耳朵里?难道他们有千里眼,顺风耳? “吴天他们......他们......最开始想炸的是发电厂......” 这点在关义正的意料之中,而且自从特务在夷陵制造了第一起爆炸,政府就将发电厂、水厂等民生部门列为重点保护单位,二十四小时有重兵把守。 “那天你想逃走,是因为知道特务最终不会胜利,还是你有别的想法?” “公安同志,我是真的不想再为他们做事了,我......我害怕了......” 曹康道。 “曹康,你除了提供地道的便利,还为他们做过什么?” 关义正又问道。 “没......没有了......” 曹康结结巴巴的。 “曹康,你好好想想,到底还为他们做过什么事情没有?” 关义正的脸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曹康被吓了一大跳,只得继续交代: “我......我帮他们安插了几个人......进我家的粮油铺子......” 第631章 提审吴天 第631章 提审吴天 曹康的话在关义正的预料之中,否则,他也不会突然想到来提审他。 如果说特务想从老百姓的食物上下手,如今除了国家粮食部门,还有不少私营的米面粮油店。 因为建国伊始,国家还未来得及将这些统收由国家统一管辖,这才给了特务可乘之机。 “那你还记得都在哪些铺子帮吴天安插了人?” “我记得,一共有两个铺子,一家在城东,一家在城南,那两个店的掌柜和伙计都是他们的人......” “你的意思是,这两家店都交给特务在经营?” “我也没办法呀,吴天说他们帮我救出了父亲,找我索要好处,又说要安插人在铺子里,其实那意思很明显了,就是想要我家的铺子嘛,我没办法,只得将这两个铺子都给了他们......” 曹康说的十分委屈,那两个铺子毕竟是他家的产业,估计当初被迫交出去的时候心里也不太好受。 “曹康,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别的要交代的?”关义正问道。 曹康抬起头努力想了想: “别的真的没什么了,我只知道当初他们跟我见面都是从我家地道出去到地道那一端的小院,对了,那家小院其实也是我们曹家的,是祖上为了逃命专门修建的。” 曹康突然想起连接他家密道的那个院落。 其实这一点关义正早就想到了,他只是在等待曹康主动说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在你们曹家,除了你跟特务见过面,其它人还跟特务有牵连吗?比如你的母亲,两个弟弟......” 曹康赶紧摇头: “公安同志,在我们家,知道我爹还活着的虽然不止我一人,但跟特务见面,替他们做事的真的只有我,我从来没有让弟弟们参与过......” “行吧,今天就先问到这里。” 关义正吩咐干警将曹康带回牢房,他站起身,和关义喜一前一后离开了审讯室。 回到办公室,他招来关义为、杨不凡。 关义为的腿伤通过这段时间的治疗,现在总算恢复如常,可以正常工作了。 两个人见关义正脸色沉重,便知又有重大活动,不约而同地问道: “关队,是不是又有情况?” 关义正点点头: “今天局长办公室接到那个余强的电话,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啊?他们行动了?那......那老百姓们岂不是危险了?” 关义为和杨不凡几乎异口同声道。 关义正点点头: “我分析了,敌特不太可能从政府部门的粮食系统入手,最大的可能是私营铺子,而在粮油这一块儿,他们最可能伸手的就是曹家......” 他将刚才审问曹康的结果告诉了两人,关义为和杨不凡立刻站起身: “关队,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查这两家铺子啊。” “是得查,但怎么查,你们想好了吗?”关义正道。 关义为立刻明白关义正的意思: “关队,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暗地里调查,不能明目张胆去查?” “义为说的对,如果我们明目张胆去查,岂不是变相告诉敌特,他们的计划刚开始我们公安就知道了,那只能说明他们的头头暴露了......” “关队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既要阻止发生中毒事件,又要暗中进行,不能让敌人察觉这件事是从哪里泄漏的......” 杨不凡道。 “所以,你们想好了怎么去查吗?” 关义正看着关义为和杨不凡,问道。 “想好了,只能暗查......”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道。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进来的正是刚才出去执行任务的傅扬。 他对关义正道: “关队,我已经命人将城里的八家曹氏米面粮油铺子都暗中监视起来了,从今天开始,只要是在这八家铺子买过东西的老百姓,我们的侦察人员都会把他们买的东西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问题了才会让他们拿回家......” 关义正点点头: “傅队,你的这个办法的确可行,但是,如果去曹家铺子里买东西的人多了,咱们的人也忙不过来呀。” 傅扬点点头,道: “就是这个理儿,所以我才赶紧回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别的办法。” 这时关义为和杨不凡站起身道: “傅队,的确有别的办法,咱们只用盯两个铺子就行。” 傅扬一听果然很高兴: “只盯两个铺子?那就简单多了呀,快说说,是哪两个?” 关义为: “城东。” 杨不凡: “城南。” 傅扬看向关义正,只见关义正点点头,道: “我刚刚提审过曹康,这两个铺子都是他当初帮特务安插的人进去的,掌柜和伙计都是特务。” “那太好了,我们只要盯紧这两家铺子,一定可以顺藤摸瓜把那个余强找出来。” 傅扬听了十分高兴。 关义正站起身,叹了一口气: “只怕那个余强没这么好对付啊,这些特务此前是吴天要求曹康安插的,可吴天却没有交代,这说明吴天根本不知道详细情况......” “这有何难,再提审一次吴天不就行了?”傅扬道。 关义正点点头,对关义为和杨不凡道: “你们两个人火速赶到城东和城南的曹氏粮油铺子,安排人监视,如果有人买这两家的米面粮油,务必彻查......” “是......” 关义为和杨不凡大声应下,双双快步离去。 关义正看着傅扬,对他道: “傅队,走吧,咱们一起去提审吴天......” 审讯室里,吴天垂头丧气坐在审讯椅上。 “吴天,我以为你是个懂得识时务的人,看来不尽然啊,上次交代的并不彻底啊,老实说,还有什么是你没有交代的?”关义正一上来就进入正题。 吴天抬起头,脸上的肌肉抖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 “公安同志,您这么一提我好像想起来一件事,您容我再想想,再想想......” 关义正和傅扬对视一眼,过了一会儿,傅扬道: “想起了吗?” 吴天抬起头: “公安同志,我曾经......让曹大少爷帮过一个忙......” 第632章 新的政策 第632章 新的政策 “什么忙?” “我曾经让他帮忙给几个人安排工作......” “说具体点儿.....” 吴天抬起头,望着关义正: “公安同志,这件事我不交代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自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上头给哪些人安排工作,他们只是让我跟曹大少爷如此说,后来具体是哪些人去了哪几个铺子,我根本不知道......” 吴天回忆起当初接到这个任务时的情景。 对方是通过电话联系他的,当时,他开口就说: “吴站长,你立功的机会来了......” 吴天一听顿时十分高兴,赶紧道: “长官,请您吩咐。” 他知道,对方一开口就叫他吴站长的,除了他们自己人,不会是别人。 而且对方一定是级别比他高的特工,所以他直接尊称对方为“长官”。 “你去找曹大少爷,让他准备两间铺子,安插咱们自己人......”对方开口道。 “是,长官,那后续的工作还要我跟进吗?” 吴天低姿态地问道。 “吴站长,这件事是机密,你们这条线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有利,你只需要给曹大少爷传个话就行,其它的自有别人跟进......”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公安同志,这就是全部经过,您刚才要是不问起,我根本就忘了还接过这么一个电话,当时我的确把这个电话的内容告诉曹大少爷了,后来曹大少爷怎么执行的,我一概不知......” 提审吴天就到了这里,关义正又让人将曹康带到审讯室。 “曹康,你说当时是吴天让你安插人进你们家的店铺,那后来你是怎么跟那些人取得联系的?” 曹康道: “吴天把这件事告诉我以后,我就知道这件事肯定得马上安排,果然,过了两天,就有几个人主动找上门,他们就说是吴天介绍的,其它的一个字也没有提......” 关义正这下总算把吴天安插人进曹氏铺子一事弄了个水落石出。 走出审讯室,关义正内心有些烦躁。 余强在电话里明明白白说已经开始计划了,如今时间过了大半天了,谁知道特务们是不是一定会在曹氏铺子进行破坏活动? 毕竟特务们一天不铲除干净,城里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就会受到威胁,关义正感觉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 今天这通电话非同小可,他必须马上报告市长老陈。 想到这里,他跟手下吩咐了一声,带着关义文开车直奔市政府。 到了市政府,没想到陈市长正在开会,他只能在陈市长的办公室耐心等待。 这一等就到了下班时间。 关义正一边忧心关义为和杨不凡在曹氏铺子附近监视的情况,一边想着等下如何跟陈市长汇报,不知不觉间,天都快黑了。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关义正看到推门而入的陈市长,赶紧迎上去: “陈市长,您今天这个会议开的实在是长,我都快等不下去了。” 老陈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一沓文件,笑呵呵的对关义正道: “关队长,久等久等,没办法呀,今天市政府主要领导班子集中学习中央的文件,内容重大,所以才迟了......” 关义正当然知道一市之长有多忙,顾不上寒暄就跟老陈汇报: “陈市长,余强有动作了.....” “哦?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老陈一听特务有动作,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表情严肃的看着关义正。 “市长,是这样,今天局长接到一个电话......” 关义正一五一十将余强今天打电话的内容告诉了老陈,老陈听了也皱起了眉头。 “你是说,这个余强只说了一句话?” 关义正点点头。 “你们是根据此前龙兵不慎说出口的那几句话,所以推断敌特的第二波计划要从老百姓的食物入手?” 关义正再点点头:“对,没错。” “所以,你们采取的应对方案是什么?”老陈问。 “市长,我们分析了一下,觉得国家粮食部门敌特暂时没有办法渗透,因为我们之前已经给您报备过,您也在粮食系统加强了安保,所以,后来一致认为敌特会从曹氏粮油店入手,因此,我们提审了曹康......” 关义正将这一天两次提审曹康和再次提审吴天一事给老陈做了详细汇报。 老陈听了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关队,你的处理是及时,也是有效的。” “可是,市长,这终归只是我们的推断,如果敌特不是从曹氏下手,那怎么办?毕竟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太少,我就怕万一......” 关义正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老陈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新中国刚刚成立,夷陵市人民政府也是一个新生的政府职能机构,在这个时候,人心稳定尤其重要。 前期发生的一系列爆炸案已经让老百姓人心惶惶了,这件事还没有收尾,如果再发生数起中毒事件,到时候那些敌特分子恐怕就会趁机煽动不知内情的老百姓散布谣言,这对于新成立的夷陵市人民政府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关队长,你担心的有道理,敌特分子的计划究竟如何,我们的确猜不透,不过,我们今天开会的内容或许能帮到你......” 老陈看向关义正,说道。 关义正不解地望着老陈,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 只听老陈说: “关队长,如今新中国成立后,国家需要将很多东西实行统管,比如医药、布匹、粮食......” 关义正听了还是不明白,陈市长继续道: “关队长,你也不是外人,我直接跟你说了吧,中央刚下发了文件,全国上下未来都要取消个体商铺,所有买卖都交由国家统管经营,在全国开办各类国营买卖机构,比如国营饭店,国营商场,国营粮店......” 关义正这下总算听出点眉目了,赶紧问道: “陈市长,这个政策什么时候实行,如此说来,我们马上就可以用正当理由收回曹氏粮油店的经营权?” 陈市长点点头,道: “关队,你说错了,不是收回他们的经营权,是强制关闭。以后国家不允许出现个人买卖的店铺,即使有,也都要以国家和集体所有的形式出现,不再是个人所有,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体现的就是人人平等......” 关义正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他望着陈市长: “陈市长,咱们夷陵什么时候实行这个政策?” 第633章 全家商议 第633章 全家商议 老陈看着关义正: “关队长,这个时间我到时候会提前告诉你,一个是让你办案时有底,另外一个,我也是想让你赶紧回家跟家里人商量,将你们关家的产业逐步关停,国家会一步步来。但现在跟咱们这个案件密切相关的是粮油米面铺,所以,如果有一天国家下发正式文件,我们或许可以先从粮食系统开始......” 关义正谢过老陈,步履匆匆回到关家大院。 他连夜将关忠诚夫妇请到书房,又叫来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三对夫妇以及苏锦,大家都在书房坐定,关义正才开口对关忠诚道: “爹,娘,如今时代变了,我今天从市政府得到一个消息,咱们家得赶紧做出应对措施。” 关忠诚这些年处于半退休状态,多半时间都在家和那涵含饴弄孙,此时见关义正说话严肃,不禁诧异地道: “正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国民党还真能打回来?” 关义正赶紧示意关忠诚放低声音: “爹,这怎么可能,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关忠诚见不是打仗的事,便放下了心。 “只要不会再起战争就不怕,正儿,说吧,国家出什么政策了?” 关义正看看在座的众人,这才道: “国家以后要将所有买卖行为都统收由国家统一管理,各行各业都是,换句话说,以后咱们家的各种铺子都不能再开了,否则就是违反国家政策。” 关忠诚和关义直兄弟几人这才明白关义正刚才为何满脸严肃,这件事的确是关乎关家大院的生存。 想当年,关忠诚靠着一百两银子在夷陵城起家,就是从一间铺子一间铺子的买卖做起来的。 如果国家规定不能自行经营铺子,这就相当于断了关家的财路。 “大哥,国家真的发布这项政策了?”关义直问道。 “是啊,大哥,这个消息可靠吗?”关义有也问道。 “国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苏锦和关周洁、卫宁几人低声嘀咕。 只有关义为和关秀菊夫妇二人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 关义正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又看向关忠诚和那涵,道: “爹,娘,我知道关氏铺子是咱们家的根基,当年若不是这些铺子,您也不可能攒下佑大的家业,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咱们得响应国家政策......” 那涵看着关义正,柔声对他道: “正儿,娘老了,不想去琢磨国家为何要这么做,但我老婆子知道一个理,共产党是为穷苦人当家做主的政党,如今共产党掌管了天下,肯定是想让天下的穷苦人都过上好日子,可是如何让所有穷苦人都过上好日子?估计这就是国家想出来的办法,只有把所有生产物资都统一划归国家管理,这样才能做到人均分配......” 关义正没料到一向不太爱发表意见的母亲在此时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一番话,他连连肯定那涵的话,对所有人道: “娘说的没错,国家出台这项政策,其实就是这个意思,如今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人人都翻身当主人,要求人人平等,这样做就是体现人人平等的一个办法......” “大哥,也就是说,以后咱们家的铺子都要关掉?”关义有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他再次看向关忠诚: “爹,陈市长说了,将来可能首先从粮油系统开始,所以,明天起我就通知咱们关氏的各家粮油米面铺子,尽量平价将所有商品卖完,不再进购新货......” 关忠诚看着自己的接班人,欣慰地道: “正儿,爹没有意见,你放手去做吧,其实,早在新中国成立的那一天我就料到会发生变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又看向关义直等几人: “好在你们现在各自都有工作,每个月都有政府发放的薪水,哪怕日后咱们家的铺子都关张了,你们也不至于生活困难。” 关义直等人都点点头,认同关忠诚的话。 关忠诚又接着道: “我们关家做了几十年生意,我和你母亲也有一些积蓄,所以,哪怕以后所有铺子都不能再开了,咱们也不至于喝西北风,所以,大家不要垂头丧气......” 关忠诚的一席话让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只听关义有道: “爹,我们哪里是担心将来喝西北风啊,我们只是想到关氏是您一辈子的心血,怕您伤心。” 关忠诚立刻乐呵呵地道: “我没什么好伤心的,财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关氏是我这辈子努力和奋斗过的标志,我用自己的努力让关家大院繁荣了这么些年,也养育大了你们这些孩子,这就是我最大的成功和最大的骄傲,满足了。” 关义正见关忠诚没有一般老派人的顽固,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他在老陈那里得到这个消息,最担心的就是关忠诚的心里会难受,没想到他的工作倒是一做就通。 想到这里,关义正又说: “陈市长说了,这只是中央的计划,但具体何时执行,中央并没有明示,或许下个月,或许明年、或许几年后都有可能.....” 关义直笑着道: “大哥,你不知道你刚才的脸色有多严肃,吓得我差点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你把大家都叫过来,这阵势看着就吓人......” 关义直的话让在座的其它人都不约而同连连点头,关义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是我考虑不周,让大家担心了。” “正儿,你及时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是对的,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其实,我最近一直在考虑把咱们关家的铺子关一些......” 关忠诚接过话头道。 他虽然不再管日常经营业务,但关义正几兄弟目前都有正式工作,所以,各家铺子的账目,关忠诚一直是亲自过问的。 果然,关义正听关忠诚这么一说,便问道: “爹,您早有这个想法?” 关义正点点头: “爹和娘历经了几个朝代了,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更知道一个朝代有一个朝代的行事规则。如今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是要实行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国家,我天天看报,也一直在琢磨政府的心思,我估摸着你刚才说的那个政策是大趋所势,但我个人认为,应该不会在短期内实现......” 关义正一听,顿时十分好奇: “爹,您为何如此说?” 第634章 认清形势 第634章 认清形势 关忠诚从书桌上拿起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时事新闻道: “我每天都会看报纸,尤其喜欢研究这些时事新闻。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最近的时事新闻几乎都是关于新中国政局稳定方面的报道。 你们都在公安系统工作,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如今国民党特务们的破坏活动,并不仅仅出现在咱们夷陵,尤其是在一些大城市,恐怕他们的破坏活动更猖獗,也更难拔除。 所以我分析,在现阶段,具体来说,在建国后的头十年,中央会把主要精力放在政权的稳固上,毕竟只有政权稳固了,国家才安宁,其次才是民心稳定,这就是国泰民安的含义......” 关义正听了关忠诚的一番话,带头鼓起了掌: “爹,您真不愧是历经几个朝代的老人儿,分析得对啊。今天我跟陈市长谈话时,我也能感觉得出,中央虽然有相关政策,但好像离推行确实还有一段时间,没想到我回到家跟您们一商议,您一下子就把这些都总结出来了,您太牛了!” 关义正对关忠诚竖起了大拇指。 关忠诚笑着挥挥手,颌下花白的胡须抖动,虽然年纪大了,但依然看着十分有魅力。 “正儿,爹也是经历的多了,所以看问题更全面,更透彻。当然,也跟我天天看报有关,你们始终要相信报纸、广播电台这些窗口,他们所要表达的其实就是当权者想要宣扬的。 以后你们独挡一面后,无论何时都别忘了学习,尤其是报纸和电台里的时事新闻以及相关政策,只有知道当权者下一步想做什么,咱们关家才不会一脚踏空,紧跟时代步伐......” 关义正和关义直、关义有,包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关义为都站起了身,齐齐对着关忠诚道: “知道了,爹,以后我们一定会时常学习。” 关忠诚站起身,牵起那涵: “阿涵,孩子们大了,有些事情我们要放手让他们去做,今天咱们就先回去休息了,其它事情交给正儿他们吧。” 那涵仰慕地看着关忠诚,在她眼里,关忠诚依然是年轻、迷人,令她倾心的。 她让自己的手任由关忠诚握着,缓缓从椅子上起身: “诚哥,家里的事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 关义正兄弟四人和苏锦四妯娌站起身,目送着关忠诚和那涵相扶相携着离开。 好一会儿,苏锦才轻声道: “爹和娘的感情真好,你们看见娘看爹的眼神了吗?就跟个小姑娘似的,眼睛里全是爱意。” 关周洁接口道: “当然看见了,爹时时把娘放在心尖尖上,在娘眼里,她的世界就只有爹一个人。” 卫宁盯着公公和婆婆远去的背影: “不知道咱们老了以后有没有这个福气呢?” 卫宁的话让关义正兄弟几个同时望向各自的爱人,关义直最先应和: “宁儿,我们老了以后只会比爹和娘更好,你相信我。” 关义有也抓住关周洁的手: “洁儿,我一辈子都会疼你,爱你,护你,时时把你放在心里。” 关义为轻咳一声: “哥哥们,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大家别忘了,今天不是让你们对嫂子们表衷心的,大哥把我们找来,是有正事要谈。” 关义直和关义有这才跟各自的爱人分开,有些不好意思地分别坐在之前的椅子上。 关义正也重新在椅子上坐下,道: “虽然刚才爹说国家的这项政策执行起来还有差不多十年,但我刚才决定了,我们要在十年内把关氏逐步关停。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根据每年的账目,从利润最低的铺子开始实行,这些铺子里的商品,尽量平价或者低价卖出,争取在一年内关张。” 关义正的话得到关义直、关义有、关义为三兄弟的首恳,关义正接着说: “以前呢,咱们家每年会分红,将各家铺子里所得利润平均给各房分配。接下来的几年里,只要国家的政策不出台,咱们家只要还有一间铺子在经营,这个政策就不会变。 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随着咱们逐年关停铺子,我们兄弟以后分到手的利润只会越来越少。作为大哥,我要友情提示大家,如今咱们日子尚可,一定要居安思危,尽量把钱攒着。 将来孩子们大了,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而将来他们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咱们现在谁也猜不到......” 关义正的这席话让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 的确,他们这一代人经历了两个朝代,从中华民国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几乎是从封建社会一下子过渡到了社会主义社会,他们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关义正拿起刚才关忠诚放在桌子上的报纸,指着上面的一段文字对众人道: “你们看这段解释社会主义社会宗旨的文字,我读给大家听听,社会主义的宗旨就是通过阶级斗争,最终消灭剥削,实现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实现共同富裕,消除两极分化,满足人民群众的物质文化需求,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关义正念完这段话,然后分析道: “你们知道为什么夷陵刚刚解放不久,咱们府上爹就主张把能放出去的下人都放出去?” 关义有道: “爹肯定是看了报纸,知道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社会不能存在压迫和剥削,所以......” 关义正点点头: “三弟说的在理,虽然咱们府上对下人一向宽厚,待遇也比他们在其它地方做工要好得多,但这些看在其它穷苦人眼里,咱们就是在压迫和剥削,所以,在这一点儿,我是最佩服爹的,他总是站得高,看得远......” 关义正的一席话说的众人连连点头。 “大哥,既然这是新社会的要求,那我赞同你刚才说的,铺子关了就关了吧,以后咱们节约一些,尽量把钱都攒在手里,再说了,咱们不都有工作吗,单位每个月会发工资的。” 关义直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交给卫宁: “宁儿,这是我今天刚领的工资,都交给你了。” 关义直开了头,关义有和关义为也纷纷从口袋里把工资拿出来,纷纷递给了自己的爱人。 “二弟,你这个头开得好,一个家庭里,必须要有一个掌舵人,新社会男女平等,女人持家更可靠,我赞同你们的选择。” 他说完也掏出了自己的工资,一把塞给苏锦: “锦儿,以后咱们几房可都是你们几妯娌当家了,将来咱们的日子过得如何,也全靠你们运作了。” 苏锦捏着钱,顿觉肩上责任重大,她推辞: “阿正,我可不可以把这个担子交给你?” 关义正轻笑,揽着苏锦的肩: “锦儿,你不要有负担,其实,掌家也没那么难,过去咱们家的内宅都是娘在打理,你们几妯娌如果不太懂,抽空去找娘聊聊......” 关义正几句话就将他们这个小家的管家权依旧还给了苏锦,苏锦只得将钞票小心放进口袋里,跟卫宁几人对视一眼,几妯娌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 关义正兄弟四人不由得哈哈大笑。 第635章 坦露秘密 第635章 坦露秘密 兄弟几人笑了一阵,关义正大手一挥: “好了,家务事今天咱们就说到这里,现在我要说工作了。” “大哥,是特务们投毒计划一事吗?” 关义直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 “春娃叔在局长办公室接到电话,余强只说了一句,‘计划已经开始’就挂了电话,我们也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但为了保险起见,今天下午已经作出了反应......” 他先是将傅扬带领人把曹氏铺子暗中监视起来一事,以及让关义为和杨不凡各自负责监视两家由特务经营的铺子一事告知了众人。 关义直看着关义为: “义为,你负责的是哪家?这会儿安排人还守着吗?” 关义为道: “我负责城东那家,铺子六点就打烊,我留了两个人盯着。” 关义正见关义为办事果然牢靠,赞许地点点头。 “现在的关键是不知道余强说的这个计划已经开始是真的,还是再次试探。前一次他通过小宝递给我们的纸条,我已经安排李重彻底调查清楚了,那个幸福里23号就是一个普通的人家,那家人跟特务毫无关联......” 关义正简单把关忠化名李重,跟幸福里15号的小敏扮作相亲对象一事说了,并告诉大家: “以后关忠正式更名为李重,他更喜欢这个名字,大家以后记住了,不要再叫他以前的名字。” 关义直道: “这个李重,倒是不愿意跟咱们家沾亲带故,这样也好,有骨气。” 关义有却说: “李重和小敏看着蛮相配,我觉得他们可以假戏真做。” 关周洁拍了他一把: “义有,大哥他们聊工作呢,只有你八卦,突然提这事干什么?” 关义正听了关周洁的话,呵呵轻笑两声: “呵呵......义有说的也不算错嘛,咱们革命工作要做,同志们的个人幸福也要留心,义有的提议我可以转达,不过,人家小年轻有没有看对眼就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了。” 关义正的话让屋里的气氛暂时活跃了几分,可是提到敌特的第二波破坏计划,大家又再次变得愁眉苦脸。 关义直提议: “我看还是得再审易清成,给他用刑,看他招不招?” 关义正道: “上次你和傅队也试过了,疲劳战也用上了,易清成一个字也没有吐,我估计他很难吐口。不过,我觉得可以再审一次,这一次,你们悄悄用点手段,不要伤在让人一眼就看见的地方,巧妙一点,知道吗?” 关义直一听顿时提起了精神: “大哥,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傅队过来,我们连夜再审。” 关义正点点头: “去吧。” 如今毫无头绪,只能按关义直这个办法再试试,万一易清成突然软下来了呢? 毕竟他在地牢里关了好些日子了,成天不见阳光,也没有放风的时间,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住。 关义为看着关义直离开了,有些担心地对关义正道: “大哥,虽说我们悄悄把易清成等人关在咱们地牢是迫不得已,可是如果偷偷用了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此前,关家大院的地牢只有关氏兄妹几人知道,今天趁着苏锦几妯娌都在,关义为又说出了口,关义正便道: “没事,出了事我负责。” 他看向苏锦等人: “你们刚刚也听到了,咱们府里有地牢,但出口比较隐秘,改天有需要再带你们去看,这件事你们别跟孩子们说,以免孩子们贪玩铸成大错。” 苏锦四妯娌第一次听说府里还有如此去处,俱是一惊。 “阿正,你们兄弟几人也是够能瞒的,这么多年竟是一丝一毫也没有透露。” 苏锦带头道。 “是啊,大哥,刚才要不是四弟提起地牢,我也是完全不知道,你们兄弟几人这保密工作还真是到位。”卫宁也道。 关义正笑了笑,想起当初举家逃往石牌时,关忠诚和那涵悄悄把他们兄妹五人叫到一起,告知他们府里还有如此去处,他们当初何尝不是大吃一惊? 想到这里,他对苏锦等人道: “若非万不得已,我宁愿永远不让你们知道这个地方,也宁愿永远不会用到这个地方.....” 大家瞬间明白了关义正的意思,是啊,如果是太平盛世,这一切便不会发生。 如今这处地牢还有用处,皆因现在世道还有些不太平啊。 虽然中国共产党取得了胜利,建立了新中国,无奈国民党特务不死心,想死灰复燃啊。 建国伊始,特务活动便一直没有停止,如今夷陵城表面上看起来平静,但老百姓们的心里到底如何想的,他们不用调查也知道,肯定是不安的。 卫宁听了关义正的话,立刻笑着道: “大哥,我刚才就是顺嘴一说,没有责怪你们兄弟的意思,其实我和大嫂、弟妹们也都知道,你们不告诉我们是为了我们好......” “对,对,是这样,是为了我们好......” 关周洁和关秀菊也附和。 毕竟一说起地牢,令人想起的就是阴暗、潮湿,总之就没什么好印象。 她们都是女子,其实还真不愿意知道太多太阴暗的一面。 虽然这些只是过去府里为了生存专门建造的。 关义正见家里的女眷们很快就想通了,颇为高兴,他对关义为道: “四弟,今天要不是你突然在大家面前提起地牢一事,我也不晓得何时把这件事告诉女眷们。现在好了,以后咱们兄弟便没有任何瞒着各自家人的事情,今后地牢口值班一事,如果你几个人安排不过来,尽管跟她们几个商量......” “大哥,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呀,敢情让我们知道秘密就是为了让我们做事呀,早知道这样,我刚才跟爹娘一起离开就好了......” 卫宁故意不满地道。 一席话说的苏锦和关周洁、关秀菊都深有同感般,一起笑着齐齐点头。 关义正指着自己的妻子和弟媳们: “你们呀,我看都是跟你们大嫂学坏了......” 一时间,屋子里欢声笑语。 家庭会议开到这里便暂时宣告结束了,关义正期盼接下来关义直和傅扬的连夜审讯会有进展。 在他的认知里,易清成一直是死鸭子嘴硬,这一次,他能开口吗? 第636章 再审犯人 第636章 再审犯人 关家大院的地牢里。 关义直和傅扬再次将易清成提到一间单独的牢房进行审讯。 易清成依然是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关义直这次也不客气了,上去就对着他的腰眼子来了一脚。 易清成一声闷哼,不由得弯起了腰,用戴着手铐的手想捂被打的地方。 可惜手铐的限制让他并不能捂到痛处,因此,他的脑袋上很快便疼出了一身汗。 关义直一击之后并不再动,而是居高临下看着易清成: “易清成,你还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此前只不过是不想让你吃苦,想让你主动交代。既然给你这么长时间考虑,你依然没有主动坦白的意思,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你过去在夷陵待过,你该知道我们关氏兄弟不是手无寸铁之人,我若想让你生不如死,多的是办法,还能让人看不出外伤,你信吗?” 关义直说这话时,稍稍弯了弯腰,这些话近距离传送到易清成耳中,他额头的汗冒得更快了。 傅扬见时机成熟,便轻咳一声,道: “易清成,如果你现在把你们的第二波破坏计划老实交代出来,或许我可以考虑给你换个环境住住。虽然还是牢房,但每天可以放放风,晒晒太阳,好过这里,日夜不分......” 关义直和傅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易清成好不容易平缓下来后,才声音颤抖的看向两人,道: “你们......说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知道的,我们有这个能力。我是夷陵公安局重案队的队长傅扬,我们的能力你比谁都清楚,毕竟,你以前是我们的上司嘛。” 傅扬将“上司”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我们能把你悄悄转移到此处,让你成天不见天日,自然能把你换到另一处,让你偶尔可以晒晒太阳,二者之间,你自己考虑,如果还不想交代,刚才那种痛,我可以再让你尝一次......” 关义直说着就抬起拳头,让自己的指关节捏的“啪啪”响,似乎随时准备再次出手。 易清成此时看见关义直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惧意,此前他一直有恃无恐,不过是听说共产党是讲仁义的政党,不会对犯人用刑。 加之他假扮成吴铭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在审问时对犯人动过粗,所以他抱着侥幸心理一直在抗拒。 他没想到,自己自从被揭露身份,进了这处暗无天日之处,便再也没有被换过地方。 而且审问他的人一次比一次不客气,这一次更是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下,刚才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肾脏都要破了。 不,这种痛绝不能再来一次!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下场很可能是个死,但他也不能马上就让自己死去。 如果交代了,他至少还能多活些日子,因为,他在夷陵也只不过是一个敲边鼓的,国民党的大部队其实想对付的是其它地方。 他的作用只不过提前在夷陵发难,将全国的视线尽量集中到这里,然后,另一拨人马趁机在另外一个城市进行活动。 他在地牢里一直默默数着日子,估摸着自己奉命拖延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想到这里,他便问道: “傅队,我想问一下,今天几号了?” 傅扬和关义直对视了一眼,傅扬道: “我可以告诉你几号了,不过,你等下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何要知道这些?” 易清成点点头: “我现在就可以解释,我待在这里真不知道今夕何夕,你们刚才不是问我第二波破坏计划一事吗?我知道了日期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开始......” 傅扬再次和关义直对视一眼,两个人互相点点头,傅扬才道: “既然这样,我可以告诉你,今天是十二月十日。” “十二月十日?” 易清成重复着,突然道: “傅队,如果我料得没错,你们应该知道这个计划已经启动了,是吗?” “你的意思是说,今天就是你们启动这项计划的日子?” 易清成点点头: “没错,这个时间是我定的,如果在这一天之前,我没有给余强任何指令,那么到了这天,他就会按照我们约定的开始执行计划......” 关义直听到这里,想掐死易清成的心都有。 此前他们审问易清成的时候,难怪他稳如泰山,原来他和余强之间早有约定。 而且他进了大牢,也知道不会有人再给余强发送指令,所以,他知道余强一定会如期执行计划。 难怪,难怪他上次如此笃定! 关义直只恨自己上次心太软,除了熬他,不让他睡觉,没有动武力。 早知易清成并不是能抗得住武力的人,他早该动手才是。 傅扬此时的心里恐怕也跟关义直的想法是一样的,由于他们的仁慈,导致事情向着不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 此前他们若是不顾一切用了手段,想必早就把余强抓住了。 想到这里,傅扬在桌子上猛拍一下: “易清成,你想好了再说,如果我发现你说的有半句假话,我保证让你身不如死。” 他从桌子后站起身,在关义直刚才动手的方向,也给了易清成一下。 易清成猝不及防再次被打,这次缓的比上次用时更长。 关义直见火候到了,拉开傅扬: “傅队,我看这位易先生不会再说假话了,咱们听听他怎么说吧。” 易清成感觉自己又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儿,这会儿丝毫不敢隐瞒了,连声道: “余强肯定是见我一直没有发话,所以就按计划启动第二波破坏活动了,时间就是今天下午四点,动手的地方是......” 关义直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快速记下易清成说的每句话。 可是,他一边记,一边却心惊肉跳,最后,他几乎都要拔足狂奔了。 好在傅扬在一旁及时拉住了他: “义直,先别慌,我们还来得及......” 第637章 半夜行动 第637章 半夜行动 关义直强压下心里的怒火,对傅扬道: “傅队,此事十万紧急,咱们必须马上上报。” 傅扬看了一眼交代完后的易清成垂头丧气的样子,对关义直道: “这是自然,咱们先把他关进牢房。” 关义直走到易清成身边,一只手拎着他的衣领,拖着他到了一间地牢门口,打开门就扔了进去。 依旧锁好了门,他才转过身和傅扬大踏步出了地牢。 此时已是深夜,可关义直和傅扬知道,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连夜将这件事汇报给关义正以及上级领导。 “义直,我去书房等着,你现在赶紧去叫阿正和其它兄弟,我们必须连夜行动。”傅扬道。 “嗯,我去去就来。” 关义直快速掠向后院,如同一阵轻风。 很快,关义正兄弟几人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书房。 关义正抬腕看了一眼手表,正好是半夜十二点整。 “傅队,义直,这么晚把我们叫起来,是今天易清成终于交代了?” 傅扬和关义直一起点点头,关义直心直口快地道: “大哥,他怎么交代的容后面我们再告诉你,现在有一件十万紧急的事情,敌特分子今天下午四点左右已经开始行动了......” 关义正看着关义直和傅扬: “原来余强的电话是真的,那他们到底采取的是哪种行动?” “大哥,是水厂,他们进不了水厂,所以选择在水厂的源头,东泉水库下毒......” 关义直大声道。 关义有和关义为听了也是大吃一惊。 如今,城里虽然有很多居民习惯吃井水,就比如关家大院各个院子都有水井。 但全市依然有一半以上人家吃自来水。 所以,如果特务的计划成功,明天一大早,至少有一半市民会中毒,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届时势必又会人心惶惶。 必须马上阻止! 关义正当机立断: “义为,你连夜去叫上不凡,去东泉水库取水检测......” 关义为大声应道: “是。” 快步出去了。 关义正又看向关义有: “义有,你去自来水厂找到相关领导,要求他们马上停止供水......” 傅扬插嘴: “阿正,这件事恐怕义有一个人难以完成,还是我陪他去吧。” 关义正想了想,道: “也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人,现在是半夜,居民用水量少,估计下午投在水源处的毒还没有那么快进入千家万户,你们到了水厂以后,必须让他们马上关掉水阀,停止所有管道的供水。” 傅扬和关义有齐声应声:“是”,结伴离去。 关义正最后看向关义直: “义直,你带上易清成的口供,现在我们连夜去找陈市长。” “口供就在我手里,大哥,快走,我去开车。” 关义直扬了扬手中拿的审讯记录本,快速跑出了书房。 关家大院墨竹院的书房再次变得沉寂。 老陈在睡梦中被叫醒,看到是关义正和关义直兄弟,便知定然有要事,赶紧将兄弟二人迎进了屋。 “市长,敌特今天下午在东泉水库投毒,我已经派人分别去水库和水厂处理,现在连夜报告给您,是想获得您的批准,我准备全城通缉余强,另外,目前已经掌握的敌特分子,我准备连夜抓了.....” 此前他们没有动曹氏店铺里的那几个掌柜和伙计,是怕打草惊蛇,抓不住余强。 但现在余强已经行动了,如果公安再不出手,这些特务很可能就溜了,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从一家家铺子入手,而是直接从水源下毒。 这是最狠,也是最有效的下毒方式。 此前关义正不是没有想到过,多年以前,日本人攻占夷陵前,日本敌特在夷陵搞破坏的时候,也曾经在水井里下过毒。 可是如今市里的居民大部分都用上了自来水,加之政府部门在敌特案发伊始就将水厂、电厂等重要民生部门派了重兵把守,敌特难以接近,所以,关义正便忽略了。 他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敌特会从水源处入手。 东泉水库的水很深,按说要投毒,量小了根本毒不死人,到底是什么毒让易清成和余强觉得这个计划一定会成功? 关义正一时也猜不透。 老陈听了关义正的汇报,大手一挥: “我同意你的抓捕计划,那个余强不管在不在这些人中间都不重要,只要把他的属下都抓了,我就不信他一个光杆司令还能翻起多大的浪。对了,水厂那边我马上打电话给他们领导,请他们务必配合咱们的同志,从今天晚上开始停水,等确认安全了再恢复......” 老陈不愧是老地下党,关义正将事情汇报结束他立刻就采取了强有力的措施。 关义正也不多说,和关义直迅速回到局里,连夜布署警力悄悄靠近城东和城南的曹氏铺子。 此前关义为和杨不凡派的人此时依然尽职尽责的蹲守在这两个铺子附近,在城南的这家铺子,今天晚上蹲守的正是卫安和李重。 他们穿着厚厚的棉服,躲在离曹氏铺子不远的一个屋檐下,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铺子的大门。 在这间铺子的后门方向,同样还有两个人守着。 因此,只要特务没有长翅膀,正常情况下,他们绝对跑不了。 这时已是半夜,只听卫安说道: “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收网,大冬天的死守着这些特务,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李重搓了搓红肿的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道: “放心吧,我感觉快了,既然找到他们的窝点了,他们迟早要露出马脚......” 两个人的话间刚落,静悄悄的街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卫安扯扯李重的衣袖: “李重,听到没有?有很多人过来了。” 李重侧耳细听了一会儿,轻声道: “是解放鞋走路的声音,很轻,若不是人多,咱们不太可能听得真切,应该是咱们自己人。” 卫安诧异地望了一眼李重,笑着道: “李重,你可以啊,这都能听得出?” 他的话音刚落,一队荷枪实弹的公安就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中,虽然只能就着月光看个大概,但自己人走路的姿势以及穿着,两个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李重,果然是自己人,这是关队听到咱们俩的心声,果真连夜收网了?” 李重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道: “卫安,别废话,赶紧过去看看......” 两个人迅速奔至自己的队伍跟前,带队的果然是关义正。 只听他问道: “卫安,人都在里面吧?” 卫安答: “关队,都在,后门也有我们的人,没听见动静。” “行,我现在带队进去,你们依然守在外面......” 卫安和李重赶紧立正,低声应道: “是......” 关义正看向身边的干警,吩咐道: “来人,拨开门栓......” 第638章 独来独往? 第638章 独来独往? 立刻有人应道: “是。” 此人悄悄靠近铺子,拿出一根细细的铁丝,从门缝里伸进去,缓缓拨动着门栓。 很快,门栓就被拨动了,此人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关义正还没等店铺里的人有反应,就低喝一声: “搜......” “是......” 五六个干警涌进店铺,很快,便听到店铺响起了“啊呀呀”的惨叫声,应该是睡得正香的特务冷不防被干警从被窝里抓起呼痛的声音。 不一会儿,屋里的动静渐渐平静下来,关义正拿着手电筒,迈入室内,只见干警们押着四个男人站在屋子中间。 关义正用手电筒在每个人的脸上照了照,并没有发现余强。 当年,余强是周孟南的手下,关义正曾经见过,如果余强不易容,他应该是能认出来的。 想到易容,关义正又将手电筒对着四个人的耳后跟仔细照了照,确认这四个人并未易容,这才吩咐手下: “一队押着这四个人回局里,二队留下来全面搜查铺子,着重查看有无密室和地道,以及跟特务有关的线索......” 二队人纷纷应了,刚才冲进屋的六个干警,将四个特务上了手铐,押着他们离开了。 关义正想了想,也跟了上去,他回头吩咐卫安: “卫安,你也跟我回去,此处的搜查交给李重负责。” 李重听了关义正的吩咐,立刻应道: “关队,你们放心回去,我肯定把这家铺子里里外外都翻个遍。” 这时候,后门守着的两个干警听到动静也过来了,他们和李重汇合在一起,和另外几个干警一起搜查铺子。 同一时间,城东的曹家铺子,关义直也带着人成功抓获了店里的四个特务,几乎是和关义正同一时间回到了公安局。 关义正见此行十分顺利,非常高兴,他在关义直肩头重重地拍了一下,笑着道: “二弟,做得好。” “大哥,铺子里还有人在搜查,我不放心,所以亲自押着特务们回局里,现在人都关进牢里了,我想再回铺子里看看......” 卫安也跳出来: “关队,我和义直哥的意思一样,我也想回城南的店铺看看他们有没有搜仔细......” 关义正笑着道: “你们不必如此小心,要学着相信自己的同志,我们接下来的工作也重要,你们暂时不能离开......” 关义直和卫安见关义正如此说,只得放弃再次出去的打算。 卫安凑到关义正跟前: “关队,你是想连夜审问这些特务?” 关义正点点头,问卫安: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今天晚上突然行动了?” 卫安摇摇头: “我也没想通,但我估计肯定是有突发情况,不得不提前收网吧?” 关义正点点头: “卫安,今天晚上傅队再审易清成,这次用了点儿手段,他招了,原来今天下午四点就是他跟余强商定的动手时机......” 关义正将易清成的口供简单跟卫安介绍了一下。 卫安一听也十分着急: “关队,特务已经动手了?那咱们的人......” 关义正赶紧摆手: “你别急,相应的措施咱们都在跟进,他们在水源处下毒并不容易,除非用卡车装,否则,水库里的水那么多,可不容易让人中毒......” 关义正和关义直、卫安连夜审问在曹氏铺子抓的特务,而在东泉水库,关义为和杨不凡,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电筒,正围着水库四处查看。 杨不凡一边走一边耸动鼻子闻着,低声和关义为道: “义为,不对啊,这么大一个水库,这得多少毒药才能致人中毒啊,易清成真的说余强是在此处下毒?” 关义为点点头,道: “今天晚上二哥和扬表哥再次审了易清成,这次用了手段,易清成原来根本不是硬骨头,突然就招了,而且说他们的行动正好就是今天......” 说话间,两个人施展轻功已经将水库绕了一圈儿,但还是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杨不凡带了工具,在水库的不同方位取了水,并做了标记。 但根据他跟毒药打了多年交道的经验,他感觉水库中并没有被投毒。 关义为这时突然问道: “姐夫,难道敌人不会研制出当年我们用的那种忘忧丸之类的毒药,无色无味的?” 杨不凡道: “即使他们能研发出类似于我们的忘忧丸,但你别忘了,咱们那时候充其量把毒下在水缸,那便是极限了,可现在是水库,那得多大的量?用卡车拖吗?那样敌人不早就被发现了?” 杨不凡说着就问关义为: “刚才咱们在水库周围好像并没有发现卡车的车辙吧?” 关义为摇摇头。 “所以啊,除非有特别的装备,我认为在水库里投毒,然后通过自来水让千家万户的人中毒不太可能......”杨不凡道。 “姐夫,你的意思是说,易清成在撒谎?” 杨不凡摇摇头: “不好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一时又想不出来。” 两个人又围着水库转了好几圈儿,实在没有任何发现,这才返回公安局。 此时,关义正正在审讯室连夜审问晚上抓获的特务。 杨不凡跑了一趟夷陵医院,将他收集到的水库样品交给傅宏,请他安排人连夜化验。 幸好这一晚傅宏上晚班,倒是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他。 等杨不凡再次回到公安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关义正刚从审讯室出来,满脸疲惫。 他看见杨不凡,立刻问起了水库周围的情况。 杨不凡道: “关队,我一直觉得在水库里下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余强到底用的什么毒药?水库那么大,这得多少毒药才能让人中毒啊?” “昨晚并没有从易清成嘴里问出毒药来源,想必这件事他也不一定完全知道,因为这件事的具体执行人是余强,只有找到余强,这件事才能真相大白......” 可是,昨天晚上他把所有特务都审了一遍,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余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是独来独往? 第639章 你的底牌 第639章 你的底牌 杨不凡见关义正陷入沉思,便知他也没有想通这中间的关窍,便提议: “关队,要不我们再审一次易清成?” 关义正想了想,吩咐关义直和杨不凡: “这样吧,你们现在把易清成带到局里来,我有一个新的想法,待会儿试试......” 关义直和杨不凡也不多问,起身应道: “是。” 趁着天还没有大亮,兄弟俩快速来到关家大院的地牢,将易清成的头蒙了,一人拎着他的一只胳膊,来到大门口,将他塞进汽车,一直到了公安局的审讯室,才将他头上的黑布取下。 易清成眯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室内的光线。 当他终于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立刻惊异地道: “你们把我又带回公安局了?” “易清成,怎么,回到熟悉的地方,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想法要交代?” 关义正问道。 “我......我不是都交代了吗?” “可是你交代的是什么?东泉水库投毒?那我问你,你们用的是什么毒药?用什么车运去?由谁完成投毒?你说昨天下午四点计划已经启动,可是我们派人去东泉水库了,取回来的水样马上就能化验出来,但我们不认为你们在水库投毒能成功,说说吧,你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昨天晚上得到易清成的口供,关义正当时着实是吓了一跳,不管真相如何,他都安排人紧急做出了处理。 因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后来见制毒专家杨不凡提出了疑问,关义正也想到了在水库投毒极其难以操作,所以才想到再次提审易清成。 不管如何,易清成作为一个国民党的老派特工,此前一直三缄其口,没道理昨天被打了几下就什么都招了。 总觉得这中间有猫腻。 可到底是什么猫腻? 关义正一时又想不出来。 按说,现在他们渗透进曹氏铺子的人也全被抓了,就连易清成都在他们的掌握中,余强就是有三头六臂,一个人也翻不起大浪吧? 果然,易清成听了关义正的话,并不回答,又变回了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一旁坐着的杨不凡和关义直脸色变了。 关义直在杨不凡耳边道: “不凡,这人还得来硬的。” 杨不凡站起身,冷不防走到易清成身边,将他的下巴卸了,然后摸出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强制他吞下,然后才把他的下巴给装上。 易清成被迫吞下药丸,惊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他伸手想从嗓子眼里将药挖出来,可是,他的手被固定在审讯椅子上,动弹不得,只得连连干呕,当然,他什么也没有呕出。 杨不凡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易清成折腾了好久,最后才不甘心地看着杨不凡,问道: “你到底给我吃的是什么?” 杨不凡轻蔑地一笑: “你不是不怕死吗?干嘛问这么多?反正我手里的药不是什么好药,刚才那颗嘛......” 杨不凡抬腕看看手表: “毒发时间会在一小时之后,至于解药嘛......” 杨不凡故意不说了。 易清成这会儿彻底慌了: “你们想问什么就好好问,干嘛要给我吃毒药?你们不是号称是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政府吗?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犯人的,我要投诉你们。” “投诉?那你也得活着才能投诉啊。” 杨不凡不紧不慢地道。 “你......” 易清成指着杨不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杨不凡抬腕看着手表: “已经过去三分钟了,你还有57分钟。” 关义正坐在易清成对面,一直冷眼旁观,既不阻止,也不说话。 “关队长,你就这样看着你的手下胡作非为?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这个队长的职务可就保不住了。” “哦,是吗?你是谁啊,我们对你做什么了?你大概忘了吧,我们带你进这里的时候,你的头是被蒙着的,除了这个屋子里的人,现在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你来过公安局,还有......” 关义正指了指局长办公室的方向: “那个屋子的局长可是一直都在局里工作哟,公安局的干警每天都跟局长打招呼,并没有人发现这个局长缺过席......” “你说什么?我不信,我不信......” 易清成连连摇头。 关义正给关义直一个眼神,关义直从审讯室出去,不一会儿,再次回来,身后跟进来一个人。 易清成看着关义直身后那个跟吴铭一模一样的人,嘴巴顿时张得好大,指着他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当时明明把你掐死了,你怎么可能活过来?这不可能......” “我本人就站在你面前,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想取代我,可惜演技不行啊,露馅了,哈哈哈........” 杨春将吴铭的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吓得易清成差点疯掉。 “你怎么没有死呢?我明明掐死了呀,我都探过了,一丝气都没有了......” 易清成仍然自言自语着。 杨不凡在一旁继续看着手表: “你只有四十分钟了,如果在这之前不吃解药,七窍流血而死......” 杨春看着易清成崩溃的样子,十分玩味地看着他。 他现在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吴铭,根本没有想到眼前的“吴铭”和当初他假扮的一样,也是一个冒牌的。 杨不凡在一旁不断的倒计时让易清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时候,只听杨春说道: “幸福里23号是你最后的底牌吗?” 关义正和杨不凡均不知道杨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重不是调查过吗?这家人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并不是敌特。 为什么现在杨春会再次提起这个地址。 果然,在杨春说出这句话以后,只见易清成彻底绝望了,他指着杨春: “你......你究竟是谁?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第640章 明修栈道 第640章 明修栈道 “你觉得我是谁?你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已经把我掐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不认得我了?” 杨春盯着易清成,调侃道。 “不,这不是真的,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不可能。” 易清成突然大声咆哮道,有些歇斯底里。 关义正、杨不凡、关义为都有些不解地看着杨春,他们此时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本来关义正让关义为把杨春请来,只是想让易清成看清一个事实,他这个人就算是凭空蒸发了,也没有人知道。 因为他来到夷陵就是冒名顶替的吴铭,如今他进了大牢,他的位置、他的角色依然有人在扮演。 关义正只是想通过这件事迫使易清成认清形势,尽快交代他没有交代完的问题。 哪知杨春到了审讯室,易清成竟把他看成了吴铭本人,且根本不相信自己当初没有杀死他。 通过易清成刚才的话,关义正等人这才知道,当初杀害吴铭的时候,竟然是易清成亲自下的手。 而且果真跟傅宏猜测的一样,吴铭是窒息时间过长,导致大脑长时间缺氧,所以丧失了记忆。 此时见易清成突然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关义正也看向杨春,无声的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春摆摆手,示意关义正暂时别说话,他走到易清成跟前,背着手,居高临下对他道: “你不就是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吗?可惜了,你的栈道是修好了,而且我们公安也上当了,但陈仓你是去不了了......” “不,不,不可能,我不信......” 易清成仍然难以相信。 杨春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道: “你不就是想学小日本当年吗?可惜了,汤平一家已经被我控制了,太平间里的那些‘死人’也早被带走了......”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你......” 易清成此时看着杨春,眼睛里充满惧意。 杨春也不再搭理他,对关义正道: “关队,此人没什么价值了,解药我看也用不上,反正到点了他就要毒发身亡......” 杨不凡适时在一旁提醒: “不错,只有五分钟就毒发了,既然局长说他没什么用处了,那就让他毒发身亡,我们连夜将他抛尸荒野,我想野狗肯定一夜之间就能将尸体啃咬干净......” 虽然此时已是凌晨,但这间审讯室并没有窗户,再加上一路上都给易清成蒙着眼睛,他根本不知道具体时间。 杨不凡的话音刚落,就听易清成大叫道: “快给我解药,我说......我说......” 杨不凡看着手表: “你有四分半的坦白时间,如果不在这个时间内交代清楚,就是吃了解药也来不及了......” “我们的第二波计划根本不是下毒,曹氏粮铺都是假象,水库里下毒也是骗你们的,我们真正的计划......还是制造爆炸......” 易清成的话让关义正等人俱都是一惊。 “易清成,说清楚点,这一次你们的人在哪里制造爆炸?由谁完成?” 易清成继续道: “就是幸福里23号,汤家,汤平三兄弟和他们的父亲汤勇,其实,汤勇就是余强......” 关义为在审讯记录本上快速写下易清成交代的一切。 易清成为了活命,果然在四分钟以内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杨不凡从口袋里摸出一粒药丸塞到易清成的嘴里,易清成赶紧一口吃了。 关义正命人将易清成依旧蒙了脸,关进了一间单人牢房,这才和杨不凡、关义为来到杨春的办公室。 此时他们三人都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杨春解答。 此前李重不是说已经彻底将汤家人调查清楚了吗?明明已经解除了汤家人的嫌疑,为何现在突然又把矛头指向汤家? 杨春知道关义正三人心里的疑惑,一到办公室,他就笑着解释: “关队,不凡,义为,你们别急,听我说......” 原来杨春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着余强给他这个幸福里23号的用意,借着李重化名靠近幸福里的机会,杨春也暗中在观察着这一家人。 在李重化妆成清洁工靠近汤家人的时候,杨春也乔装成一个病人家属,趁着去太平间认领尸体的机会,趁机去太平间近距离接触了一下汤平。 也就是这一次,他在太平间故意掀开了几个蒙着尸体的被单,让他发现了玄机。 太平间常年放着五张推车,杨春混在死者家属里进入太平间的时候,五张推车上面都放着尸体,他是大夫,故意将其它尸体都掀开看了一眼,然后有意无意摸了摸那些尸体的胳膊,没想到令他大吃一惊: 那些太平间的尸体根本不是真正的死人! 恰逢此时,李重刚刚跟汤平借故认识,杨春为了不打草惊蛇,悄悄将李重叫到办公室,让他对所有人说汤家人没有嫌疑。 关义正听到这里,便问道: “原来是您吩咐李重如此做的,难怪......” 杨春笑了笑,接着道: “李重毕竟年轻,我怕他跟进后会有危险,所以便让他撤了,后面便是我独自调查出来的......” 就在昨晚,杨春又独自去了医院太平间,跃上太平间的屋顶,终于探听到了汤平等人的密谋。 杨春说起当时的情景还有些毛骨悚然,他道: “如果我不是此前就知道那四具尸体其实是四个活人,昨天晚上在屋顶看到他们突然从推车上坐起来,肯定以为诈尸了......” “局长,您是说,汤家人都扮成尸体躺在太平间的推车上?”关义为问道。 杨春点点头: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啊,敌特分子为了搞破坏,可谓用尽了心思。其实,他们从始至终想做的就是搞爆炸,并不是投毒,此前龙兵嘴里说出的,大概也是易清成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他继续回忆昨晚听到的事情。 太平间的四具“尸体”突然坐起来,守在一旁的汤平并不意外,他只是看向其中的某一人,问道: “余老大,确定吗?今晚就动手?” 那个被叫做余老大的人坐在推车上回答: “我白天已经给上峰提示了,他会把公安的视线引到另一个方向,今晚上正是我们在此地动手的好时机,你们想想,如果一个救死扶伤的医院被夷为平地,到时候共产党怎么向老百姓交代,哈哈哈......” 余老大很显然就是余强,他说到得意之时,不由得桀桀狂笑,在黑夜里,尤其在太平间这样的地方,令人汗毛倒竖。 “余老大,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动手啊,反正炸药就在推车下面,我们现在只要把推车放在医院的四个角落,同时起爆,这个医院片刻之间就会荡然无存......”另一个男子道。 余强从推车上跳下来,一双眼睛露出狠厉的光,恶狠狠地道: “兄弟们,行动......” 其它三个人都围向他,正准备应声,突然,所有人都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下...... 第641章 他叛变了? 第641章 他叛变了? 关义正三人听到这里,齐声惊呼: “局长,您用了毒?” 杨不凡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道: “事情紧急,我听他们说炸弹安在推车下面,而且马上就要行动,我怕我不及时制止,一旦他们推着推车出了太平间,分头行动,我一个人恐怕来不及阻止,所以只能再当一次小人......” “局长,您这不算是小人,干得好!” 关义正率先鼓掌。 杨不凡和关义为也纷纷拍掌叫好。 “局长,幸亏有您,要不然,我们还真上了易清成的当,去查水源,食品铺子......” 关义为也道。 杨不凡虽然没有说话,但此时也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股自豪油然而生。 杨春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才接着说: “我忙活了半夜,汤平四人已经被我绑来了,此时就在大牢里,我特地命人分开关着,你们若还有疑问,可以马上开始审讯......” “局长,那些炸弹也都处理了?”关义正关切地问道。 “放心吧,那些炸弹不是定时的,我早安排人过去拆弹了,医院的正常工作并未受到影响,你们放心吧。”杨春道。 关义正、杨不凡、关义为对视一眼,三个人几乎是同时点头: “我们现在就去审问余强等人。” 杨春揉揉有些酸涨的眼睛,道: “我年纪大了,熬了一夜有些受不住了,就在办公室里休息一会儿,静候你们的佳音,如果我所料不错,过两天我就该做回我自己了......” 关义正赶紧道: “局长,那您赶紧休息,审问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三个人离开局长办公室,先是回到关义正的办公室低声商议了一番,然后才决定先拿到口供再说。 最先被带到审讯室的是扮做汤平父亲汤勇的余强。 关义正看着他被带进审讯室后仍然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轻笑一声,道: “余强,终于见面了,我说怎么一直找不到你呢,原来你一直在太平间装死人呀。” 余强见老底被揭穿,垂着头,不发一言。 “怎么,无话可说了?” 关义正又道。 余强还是沉默。 “余强,你不会以为还有人能捞你出去吧?你是不是以为,现在的局势仍然对你们有利?” 关义正继续问道。 余强仍然一言不发。 杨不凡失去耐心了,他对关义正道: “关队,别跟他废话了,直接关进去,反正拿到他们敌特的证据了,他跑不掉......” 余强猛地抬起眼眸: “你们......到底怎么发现的?是......是那个人......叛变了?” “你说的那个人指的是谁?如果你指的是易清成,他早就在我们手中......”关义正也不想再隐瞒了。 依据他的估计,现在的夷陵敌特应该悉数落网了,也不妨把易清成的下落告诉余强,好让他死心,老实交代他的问题。 果然,关义正的话刚落,余强就长叹一声: “唉,我早该料到了......” 关义为握紧笔,随时准备在审讯记录上进行记录。 余强回忆在夷陵潜伏的经过。 “夷陵快解放的时候,有一天,易清成找到我......” 那时候,国民党当局知道大势已去,高层领导纷纷逃往台湾。 易清成奉命潜伏下来,但交给他这个小组的任务却是潜回夷陵,等解放后伺机进行一系列破坏活动。 余强过去就是易清成的得力手下,所以,易清成首先就找到了他。 但当时余强有些摇摆不定,他非常想跟着大部队去台湾。 可是,他是国民党特工,是国民党当局确定下来的潜伏人员。 因此,哪怕他再想去台湾,也没有得到一张去台湾的船票。 易清成找到他以后,他只能选择追随他。 “你们是什么时候潜回夷陵的?”关义正问。 “六月底,夷陵解放前些日子就过来了。” 关义正看过此前李重给他的资料,上面显示汤家大儿子汤平到夷陵医院上班的日子是七月,这跟余强所说的相符,看来他们是先在夷陵站稳了脚跟,然后才想办法混进了夷陵医院。 “你们化名姓汤,扮作家人住进幸福里23号,一直没有进行特务活动,就是在等其它人行动失败了你们再动手吗?” 关义正问道。 余强点点头,道: “易清成说过,我们几人是一支奇兵,他说他会布一些疑阵,等到时机成熟,我们就开始行动......” “你们如何判断时机成熟了?” “易清成说过,他会想办法让人故意说爆炸计划失败以后,我们会想办法投毒,所以,到时候公安的视线肯定会往食物中毒这方面去考虑,到了那时,我们就可以行动了,直到昨天晚上,汤平说水厂突然停水了......” 余强回忆昨天晚上的情景。 在他们这四个人中,只有汤平一个人是常常公开露脸的,其它几个人很少露面,只等时机成熟就开始实施爆炸。 白天他们窝在幸福里23号足不出户,晚上就躺在医院的太平间扮死尸,这种日子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 昨天晚上,当汤平来到太平间,悄悄告诉他们:水厂停水了,应该是公安开始关注水源问题了。 余强当时就知道,他下午给局长打的那个电话引起了重视,因为根据他此前和易清成的约定,接到这个电话,一定要把公安的视线引到水源问题上去。 关义正听到这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敌特分子真是狡猾,哪怕此时的公安局局长已经不是易清成所扮,但收到这样的消息,局长不可能把消息捂住。 所以,其实不管这个局长是不是他们自己人,这个消息都将会发散出去,以达到混淆视听,浑水摸鱼的目的。 余强继续道: “你们刚才说易清成已经在你们手里,我不知道现在是谁取代了他的位置,依据我们以前的计划,他应该成功把你们往水源有毒那个方向引去,怎的你们突然就抓住我们了?” 他这会儿还很懵,感觉自己刚刚在太平间宣布了行动,下一秒就晕倒了。 直至这会儿,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义正自然不会跟他解释。 他此时暗自庆幸这次请到了杨春过来扮演公安局局长这个角色,若不是他发现汤家人有问题,并阻止李重打草惊蛇,昨天晚上,当他们忙于抓粮油铺的特务,查找水源有毒一事之时,夷陵医院很可能已经发生惨案了。 想到这里,关义正问道: “你们国民党为了所谓的大业,真是连自己人都不惜牺牲呀,那些被你们安插在曹氏粮油铺子的掌柜和伙计,就是你们的马前卒?” 第642章 紧急汇报 第642章 紧急汇报 余强轻笑一声: “一场战斗,怎么可能没有小卒子?” 他的意思很明显,那些人就是用来吸引公安的视线,以达到他们最后在夷陵医院爆炸成功的目的。 “可惜了,你们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一旁的杨不凡讥笑道。 余强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关义正看他交代得差不多了,便对杨不凡道: “下面的交给你,务必将他手下的特务全都问清楚,看看除了我们已经抓到的,还有没有遗漏,我得赶紧去一趟市政府。” 杨不凡明白关义正为何要跑这一趟,昨天他半夜让老陈通知水厂关闭了水阀,恐怕这会儿半数用自来水的家庭和单位都处于停水状态。 事情有些复杂,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关义正肯定是要亲自跑一趟的。 想到这里,他便对关义正点头道: “关队,你放心去办事,剩下的交给我们了。” 关义正在杨不凡和关义为肩头各拍了两下,拉开门走出了审讯室。 此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公安局的干警们一片忙碌,又是繁忙的一天。 此刻关义正心里特别轻松和踏实,已经十二月了,从夷陵发生第一起敌特案件到今天,应该说,这场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回到办公室喝了一口茶,稍事休整了一会儿,叫上司机关义文便往市政府而去。 老陈办公室的电话此时早就快被打爆了。 因为昨天半夜他亲自给水厂领导打电话,让他们马上停止供水。 因此,一大早,很多单位因为迫切需要用水,但水厂既不供水,也给不出完美的解释,所以导致双方意见很大。 水厂领导没有办法,只得让他们找市长解决,因此,这些单位负责人又将电话打进了市长办公室。 可是敌特一案又还在查,并不能对外透露,所以老陈一早上就给这些单位说尽了好话,赔尽了小心,简直把这个市长的威严都丢尽了。 就在他放下又一个告状电话的时候,关义正推开门走了进来。 “关队,你来的正好,快说说,水源到底发现问题没有?” 此刻老陈看到关义正就如同看到了救星。 关义正扬了扬手中的一张纸,对老陈道: “我刚才特意去了一趟夷陵医院,把昨天半夜从水库提取的水样进行化验的结果取了过来。” “快给我看看。” 老陈忙戴上老花镜,拿起那几张纸细看。 过了好一会儿,他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关义正: “关队,这是什么意思?检测结果一切正常,这就是说水源没问题?” “是啊,市长,这难道不是个好消息?没问题总比有问题好吧?”关义正笑着道。 “那你昨天半夜......” 老陈的话还未说完,桌子上的电话又响了,关义正指着电话道: “市长,我估计又是问停水一事的,您赶紧通知水厂,恢复供水吧。” 老陈用手指了指关义正,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对方刚说了两句话,就听老陈道: “马上就会恢复供水,请同志们再稍等。” 然后,他挂了电话,拨通了水厂的电话: “厂长吗?我是陈市长,现在正式通知你们,水源问题解决了,马上恢复供水。” 电话那端的水厂厂长估计早就在等着这通电话,捧着电话连声道: “知道了,市长,我马上命人开启送水阀门......” 关义正坐在椅子上看着老陈把几个电话打完了,这才站起身对他敬了个礼,然后笑着道: “陈市长,咱们成功破获敌特案子了,这一次应该没有漏网之鱼了......” 老陈刚才还黑着的一张脸,此时听到关义正如此一说,顿时喜笑颜开。 “关队,你说的是真的?到底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关义正于是一五一十把杨春发现汤家人有问题一事给老陈细说了一遍。 老陈听完后,摸着下巴上的短须不住地点头: “关队,看来你让杨春扮演公安局局长这步棋走对了呀,杨春同志还真老当益壮,说话办事丝毫不输年轻人。就拿这次他及时发现敌特的真实意图一事来说,我们市政府就该给他一个大大奖章......” 说到这里,老陈又不由得想起了吴铭,他问关义正: “关队,这些日子老吴怎么样了?他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关义正摇摇头: “傅院长说了,我岳父的这种大脑损伤是不可逆的,很难好,这段时间接受治疗后,他的身体没什么大毛病了,人也长壮实了不少,最关键的是,听说他现在重新跟岳母谈起恋爱了......” 关义正提起吴铭和卢晴露同住一间病房,“日久生情”一事也颇为好笑。 卢晴露本是有意接近,但吴铭却并不知道。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每天一起吃饭,一起在贵宾病房的走廊里散步,晚上又住在一间病房,时间长了,吴铭竟然离不开卢晴露了,心里眼里都把卢晴露当作了自己的另一半。 卢晴露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不止一次背着吴铭抹眼泪。 由于苏锦经常去看吴铭,吴铭虽然仍旧没有想起过去,但苏锦一再说自己是他的女儿,他也默认了这一点儿。 前几天,在苏锦再次去看吴铭的时候,吴铭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要和卢晴露成婚。 苏锦看着吴铭失忆以后依然还能再次爱上卢晴露,不由得羡慕二人的感情。 她只得装作对一切一无所知的样子告诉吴铭: “爹,既然这样,那等您出院了,我们就为您和露姨举行婚礼。” 老陈听关义正讲起这些,突然也是无限感慨。 “唉,我们这些老革命同志呀,真是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吴铭同志更是如此,临到新中国成立了,他还在家门口横遭不测,好在那个特务被我们抓住了......” “是呀,还好苦日子结束了,将来咱们都是好日子了......” 关义正笑着道。 老陈听了关义正的汇报后心情十分好,他立刻指示关义正: “关队,务必在最短时间把这几个月的敌特案梳理清楚,尽快完善证据,移交检查院,咱们夷陵该迎来新的春天了......” “是,市长,我一定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这些后续工作,还夷陵一个朗朗乾坤......” 关义正站起身应道,目光坚定。 他坚信,夷陵这片土地,很快将会重新焕发生机...... 第643章 要当爹了 第643章 要当爹了 关义正离开审讯室以后,杨不凡和关义为审问余强的结果和他们预期的一样,余强带领的这一波人是潜伏在夷陵的最后一波特务。 接下来数天,夷陵公安局的干警们在关义正的带领下,都在紧张地进行敌特案后续的审问以及完善证据,移交检察院等相关工作。 杨春完成了此次的使命,他找到关义正,准备揭下伪装,做回自己。 可是关义正和傅扬等人一商量,觉得不能让杨春默默做无名英雄,他们商量了一下,在公安局小范围内给杨春开了一个送别会。 由于杨春的易容术不适宜大面积传播,因此,这个送别会也仅限于在他们熟悉的关家儿郞这个范围内。 杨春离开公安局以后,关义正对公安局其它干警便说吴铭因为常年劳累,积劳成疾,办理了病退,在医院疗养。 虽然这个决定很突然,广大干警很难接受。 但公安局繁忙的工作很快就冲淡了人们的记忆。 时间很快来到了1950年的五月。 幸福里胡同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提着一些青菜、一条鱼走进幸福里23号。 一进门,他就大声说道: “小敏,我今天买到了很新鲜的鱼,今天中午咱们做鱼吃。” 里屋应声而出一个美丽的少妇,正是当日救下关义为,后来跟丁慧母子一起生活的小敏。 她接过年轻人手里的青菜和鱼,甜甜地笑道: “太好了,我这两天正想吃鱼呢。” 她的话刚说完,突然胃里一阵翻涌,手里提着的菜也扔到了地下,她转身跑向屋外,弯着腰干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年轻人吓坏了,赶紧倒了一杯水跟出来,一边拍着小敏的背,一边关切地问道: “小敏,小敏,你这是怎么啦?” 小敏刚才站在大门口干呕,早引起过路的大妈们注意。 一个干妈看见年轻人一脸惊慌的样子,笑弯了腰,指着他笑道: “李重啊李重,你媳妇这是有喜啦,真是个傻小子......” 年轻人正是当初和小敏为了揪出敌特假相亲,如今真正做了夫妻的李重。 他听大妈如此一说,脸上顿时笑开了,将手中的杯子放到地下,一把抱起小敏,高兴地道: “太好啦,太好啦,我要做爹啦......” 李重的举动惹得小敏满脸通红,她嗔怪道: “李重,放我下来,胡同里这么多人呢。” 李重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站在大门外,赶紧弯腰拿起水杯,将杯子递给小敏漱口,这才扶着她进了屋。 那条鱼还在地下挣扎着,小敏闻到那股鱼腥味,又捂住了嘴欲呕,李重赶紧几步上前抓住那条鱼,转过身走出大门对小敏道: “小敏,你等我一会儿,我把鱼送到姑姑家去。” 李重指的是丁慧家里。 丁慧母子和小敏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自从奉组织上的命令扮作家人生活了几个月,后来她又帮忙操持了李重和小敏的婚事,如今已经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李重和小敏隔三岔五会去提着菜去丁慧家蹭饭,龚小龙也经常到他们家串门。 丁慧是小学老师,工作较忙,虽然不经常串门,但对李重这对小夫妻的关爱却跟一个亲姑姑没什么两样。 此时李重已经跑到丁慧家门口。 这天正是周日,丁慧正在家里打扫卫生,突然看见李重拎着一条鱼慌慌张张地站在她家门口,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正待要问,只听李重满面笑容地道: “姑姑,小敏闻不得鱼腥味,这条鱼中午就在你这里炖了......” 丁慧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李重这句话的含义,赶紧笑着问道: “这么说,小敏是有喜了?” “姑姑,刚才有个大妈说是有喜了,我也不知道,您先把鱼收着,我这就带她去医院看看。” 李重将鱼递给丁慧。 丁慧接过鱼,赶紧催促李重: “快去,快去,中午饭到我家来吃,我来收拾鱼......” “哎,姑姑,那麻烦您了,我这就带小敏去医院......” 说着话,人已跑开了。 丁慧拎着鱼看着李重的背影,笑得十分慈祥。 夷陵医院里,妇产科。 李重扶着小敏等在门口,不一会儿,就有护士叫道: “下一个,李小敏......” 小敏赶紧站起身,跟随护士走进了诊室。 小敏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她一直未曾开口,李重也没有细问。 他们两个的身世虽然不尽相同,但同是天涯沦落人,所以便十分惺惺相惜。 夷陵敌特案告破以后,幸福里23号便空了出来,李重在居委会大妈的帮助下,将这套房子租了下来。 因为他通过前一段时间的相处,已经确认自己对小敏动了心。 所以他将房子租在幸福里,想要近距离跟小敏接触,然后俘获美人芳心。 功夫不负有心人,丁慧本来就看好李重,再加上李重有意,小敏也并非无情,两个年轻人很快就走到了一起,在这一年三月初领了结婚证,正式在幸福里23号共筑爱巢。 在结婚登记的时候,当工作人员问起小敏的姓名,李重正不知如何回答,小敏毫不犹豫地说: “我姓李,叫李小敏。” 李重记得当时的工作人员还说: “这么巧,你们两夫妻竟然都姓李,这下好了,将来孩子跟谁姓都行。” 工作人员当时的玩笑话还言犹在耳,李重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当上父亲了。 虽然小敏这时刚进诊室,医生的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但他相信胡同大妈们的判断,他觉得小敏多半就是有喜了。 想到这里,李重不知不觉露出笑容,心里已经在盘算孩子的姓名了。 他正想得出神,突然肩头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一个声音道: “李重,你一个大男人,坐在妇产科门口做什么?” 李重回过头,看到是师父杨不凡,扶着肚子微微隆起的师娘关义喜,赶紧站起身: “师父、师娘,我......我陪小敏来看病......” 关义喜看李重的神情,突然就猜出来了,指着他道: “李重,不错啊,刚结婚两个月就要当爹了,小敏有喜了?” 杨不凡再次在李重肩头轻拍一下: “好小子,你师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重的脸一下子便红了,讷讷地道: “应......应该是吧,胡同里的大妈也说是的,我不放心,领她过来看看,她刚进去,还没出来呢。” 关义喜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道: “小敏是不是有反应了?吐了?” 李重点点头。 “那就八九不离十了,女人怀孕后都这样。” 关义喜摸摸自己的肚子,看了一眼杨不凡道: “我跟你说啊,这可是我最后一次怀孕了,你也不看看我都多大年纪了,现在连你徒弟都要当爹了,咱们还在使劲生,叫人笑话......” 李重听了关义喜的话,捂着嘴不敢笑,杨不凡不在乎地道: “阿喜,我看谁敢笑话你?现在谁家不是一串孩子?多子多福嘛......” 李重正觉得尴尬,就看到小敏突然从诊室里走出来。 第644章 幼儿园 第644章 幼儿园 李重赶紧站起身迎过去,急切地问道: “小敏,医生怎么说?” 小敏扬了扬手中的单子,说: “医生说了,先做检查,得验尿......” 突然看见杨不凡和关义喜夫妇,小敏脸色微红,但仍然大方地上前打招呼: “师父、师娘......” 杨不凡和关义喜应了,对李重道: “李重,快带小敏去做检查,小心着点儿......” “知道了,师父,师娘......” 关义喜看着李重和小敏远去的背影,轻声对杨不凡道: “不凡,李重这孩子,咱们俩看着他长大,如今又成家立业,眼看就要当爹了,还真是感慨万千啊。” 杨不凡扶着关义喜: “可不是嘛,当初我收他当徒弟的时候,也没想到他能坚持练功这么些年。跟他比起来,倒是咱们自己的孩子娇气,妍儿都五岁半了,我让她扎个马步,她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弄得我像个后爹似的......” 杨不凡提起长女杨妍练功的样子,就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难怪古人说要易子而教,自己的孩子,自己总是教不好。” 关义喜道。 想了想,她对杨不凡说: “我前一阵听说咱们夷陵政府准备办一个幼儿园,据说这个园开办以后,所有三岁以上,六岁以下的孩子都可以送去,到时候咱们把妍儿送到幼儿园,她应该比在家里要乖巧些。” 一提起顽皮的长女杨妍,关义喜也觉得头疼。 “这个我也听说了,好像要九月才开始招生呢。” 杨不凡一边扶着关义喜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接着说: “到时候啊,咱们把科儿也送去。这样你就不用操心两个大的,专心带老三。” 杨不凡摸摸关义喜隆起的肚子。 “你是不是忘了科儿今年才几岁?他八月才满两岁呢,人家肯定不会收。” 关义喜轻轻在杨不凡手掌上拍了一下。 “好啦,不就是多等一年嘛,明年,明年科儿就可以送幼儿园了,到时候你就轻松了。” 杨不凡继续安抚关义喜。 “我能轻松得了嘛?老三九月也该出生了,唉......” 关义喜摸着自己的肚子,愁得不行。 “好啦,阿喜,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叹气的嘛,这样孩子在肚子里是能感受到的,你小心到时候一生下来,他不哭,净学你叹气,到时候准把接生婆吓一大跳......” 杨不凡的话逗得关义喜“咯咯”直笑,两夫妻正逗趣,护士叫道: “关义喜.......” 杨不凡赶紧扶着关义喜站起来,嘴里连声应道: “来了,来了......” 到了诊室口,护士扶住关义喜,对杨不凡道: “男同志请在外面等着......” 杨不凡退回走廊上,焦急等待。 与此同时,关家大院月香院。 关仁夏和关仁旭正带着一帮小孩子在院子里玩得满头大汗,这些孩子里,有关仁旭的亲弟弟,刚刚三岁的关仁珑。 有关义直和卫宁的长子关仁琦,今年六岁,次女关仁秋,今年才四岁。 也有关义有和关周洁的次子,关仁夏的亲弟弟——关仁璟,今年也是四岁。 除了关义为和关秀菊的长子关仁珉因年龄太小,今年才一岁,没有参加这个“儿童团”,关家四房的孩子几乎都到齐了。 关仁夏是所有孩子里的大姐,就连一向调皮的关仁旭也要服她管,此时只见关仁夏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举着手里的小木枪大声道: “前方发现敌情,同志们,跟我冲啊......” 关仁夏的这些招数都是从那些战斗电影里学来的,此刻她穿着一件军绿色的上衣,颇有些像军装,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根皮带扎在腰间,扮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关仁旭带头响应: “冲啊......” 其它小孩子也不甘示弱,纷纷举着自己手里的“武器”,大喊着“冲啊......” 冲向一个小土坡。 那片土坡上之前本来种着月季花,可自从有了这些孩子,坡上的月季花便再也没有开放过。 直到如今,连花枝都看不到一根了。 苏锦最怕过周日,因为每到这一天,各房的孩子都爱到她的月香院来玩打仗的游戏,这些皮猴子,吵闹不说,破坏性还特别强。 此时她看到山坡上滚动的孩子们,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关义正,道: “阿正,你看看,咱这月香院以后可再也看不到一朵月季花了,都被这些孩子们祸祸了......” 关义正看着这些孩子们玩闹在一起开心的样子,笑着道: “孩子们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让他们去闹腾吧,再过些年,他们没有了童真,想闹也闹不起来了。” 苏锦虽然情知关义正说的是实情,可是看着这些闹腾的孩子,还是有些头疼。 她问关义正: “阿正,你不是说政府已经批准建立幼儿园了吗?这事你可得上点心,咱们家的珑儿下半年可一定要送去。” “放心吧,幼儿园的选址就在戚府,那里的前院是福利院,后院就用作幼儿园,从后院另外开一个大门,跟福利院中间砌一堵墙隔开。” 关义正道。 苏锦见关义正提起戚府,叹了一口气,道: “干爹干娘这一生也是凄惨,如今这宅子也渐渐地充公了......” 关义正道: “政府征求过我的意见,我同意了。锦儿,戚府没有后人,我和阿喜手里那些戚府的铺子,最近我们都和咱们自家的铺子在同步渐次关张。我打算将戚府的这些产业都关停以后,所得钱财全部捐给这家幼儿园。干爹干娘生前就喜欢孩子,我相信他们在天之灵看到老宅里有这么多孩子天天在这里读书玩闹,一定非常高兴......” “这点你倒是没有说错,但愿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吧。” 苏锦拍拍自己腰间的围裙,转过身往房间走去。 眼看就中午了,她这个家庭主妇得准备一家四口的饭食了。 关家大院自从当年那涵让各房自行开火,相当于就是分家单过了。 只不过,各房每年年底会得到关家铺子的分红。 各房除了各自的院子里的财物是自己的,大院里的其它一切都在关忠诚和那涵名下。 也就是说,如今关忠诚和那涵在关家大院还是拥有绝对的财产处置权。 关义正看见苏锦往院子里走,快步跟过去。 “锦儿,今天我难得在家陪着你跟孩子们,我来帮你......” 他见苏锦没有反对,快步尾随她进了厨房。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关义正回过身,远远地看见关仁旭哭喊着冲这边叫道: “爹,爹,您快来......” 第645章 准备锄草 第645章 准备锄草 关义正见一向大胆的关仁旭都如此害怕,施展轻功快步掠过去,只见孩子们都缩在关仁旭身后,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正盘着一条手指头粗的菜花蛇。 孩子们从来没有见过蛇,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动。 关义正对关仁夏和关仁旭叫道: “夏夏,旭儿,带着弟弟妹妹们退后......” 关仁旭见关义正过来后,顿觉有了主心骨,也不哭了,听见父亲说话,赶紧拉着几个弟弟妹妹退后了好几米。 关义正看着懒洋洋盘在草丛中晒太阳的菜花蛇,轻轻跺了跺脚,菜花蛇被扰了清梦,很快就游走了。 关义正看见菜花蛇一直游到山坡后面的草丛里,这才招呼关仁旭等孩子: “快过来......” 孩子们再也没有玩耍的兴致了,纷纷跑向关义正。 关义正带着孩子们快步离开小山坡附近,回到厢房前,对孩子们道: “刚才都吓坏了是吧?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那是蛇,它是会咬人的,以后你们还去不去草丛深的地方去玩了?” 关仁夏和关仁旭同时摇头: “我们再也不去了。” “爹爹,蛇现在去哪里了?它等下会不会跑到咱们的屋子里来?” 关仁珑奶声奶气地问道。 关义正摸摸关仁珑的脑袋,夸奖他: “珑儿会动脑筋了,是个好孩子,你们知道吗?随着天气越来越热,以后蛇虫都会四处活动,它们还特别喜欢那些草多,且比较阴凉的地方,所以,以后你们不可以再去那个种月季的小山坡附近去玩,知道吗?” 孩子们齐齐点头。 这时候,关义直、关义有兄弟俩出现在月香院门口,兄弟俩看见孩子们都围着关义正问东问西,也走过来。 “大哥,今天这群皮猴子怎么都围着你说话?发生什么事了?”关义直问道。 “是啊,大哥,他们是不是闯祸了?” 关义有知道自己的女儿夏夏十分顽皮,生怕是她在月香院闯祸了。 关义正摇摇头,对兄弟二人道: “最近咱们忙于工作,疏忽了院子里的锄草工作,以前这些工作有下人们做,现在府里没有下人,只能咱们自己动手了。” “怎么突然想到锄草了?”关义直和关义有同时问道。 “爹爹,那边种月季的山坡上有蛇,好大一条,我们刚才都吓坏了......” 关仁夏赶紧跟关义有报告。 关义有和关义直听了都吓了一跳,兄弟俩看向关义正,关义直问道: “大哥,咱们院子里有蛇?” 关义正点点头,道: “你们也觉得不可思议吧,这在过去根本不可能。可是现在咱们家占地大,又没有下人,所以,以后咱们每个周末都要尽量把院子里的杂草锄干净,然后就是在房子四周撒上雄黄粉,孩子们还小,若是没有毒的蛇还好,要是爬进来一条毒蛇,那可不得了......” “说起来现在马上入夏,正是蛇虫泛滥的季节,这点我们的确是疏忽了,要不今天吃过午饭,咱们就先来你们月香院锄草?” 关义有问道。 关义正想了想: “也行,咱们兄弟齐心协力,干起活来也快。” 关义直却摇摇头: “大哥,可咱们明天都要上班,一个下午咱们兄弟几人也干不完这些活,还得请人帮忙。” “请人帮忙?这倒是个主意,不过,咱们这临时起意的,去哪里找人?”关义正有些犹豫。 关义直笑着道: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小宝他们了?他们在福利院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咱们一会儿把他们叫来,然后再加上我们兄弟三人,另外还有夏夏和旭儿两个大孩子,咱们所有人一起干,肯定只要半天就能把咱们大院里的杂草弄干净......” 关义正摇摇头: “小宝他们太小了,夏夏和旭儿也干不了多少,既然请人,咱们就花钱请外面的劳工......” “我看大哥的办法靠谱。”关义有赞同关义正的话。 “好吧,我承认,小宝他们是小了些,那就听大哥的,去外面请劳工。” 关义直也赞同。 “那行,下午你们都别出门,我现在去找雄黄粉,顺便去码头叫些劳工回来锄草......” 关义正知道眼下院子里的锄草工作迫在眉睫。 初夏的草本来就长得快,如果不趁着今天所有人都在家把这事做了,再过一个星期,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万一再爬一些有毒的蛇进来,大院里可就不安全了。 “大哥,你只管去找劳工,雄黄粉我记得娘的院子里就有,以前每年都有下人撒在房子四周......” 关义直道。 建国快一年了,关家兄弟在艰难地适应着偌大的府里没有下人的日子,着实有些不习惯。 过去他们何曾为给院子里锄草这样的小事操过心?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全府上下除了那涵身边还有两个婆子,再也没有别的下人。 各家各院的所有工作,都得靠他们这几个当家的去操持。 关义正想到这里还有些汗颜,今天若不是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发现险情,他还真没想起来这些以前从来没有操心过的杂事。 “行,二弟,那你和三弟趁着这会儿赶紧去把雄黄粉拿出来,将咱们四兄弟的院子还有兰香院、墨竹院都洒上,我去请几十个劳工回来,今天务必把咱们府上的所有角落里的杂草都清除干净......” 关义直和关义有看着关义正快速朝府门处走去,双双叹了一口气。 “二哥,看来咱们爹当年盖这么宽敞的大院,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并不完全是好事啊......” 关义有道。 “唉,时代不一样了,按照现在的生活方式,咱们家的院子的确大了些,夏季草长得快,我估计一个月要锄草一次,请劳工的花费我看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关义直也说。 两兄弟感叹了一会儿,看见关义正的身影看不见了,这才回过神来。 “二哥,走吧,咱们趁着这会儿功夫赶紧去洒雄黄粉......” 兄弟俩往兰香院而去,刚出门的关义正却被一个人拦住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重。 “关队,我碰到麻烦了......” 第646章 人口拐卖? 第646章 人口拐卖? 关义正正想着去哪里找劳工,猛然看到李重找上门,还一开口就说自己有了麻烦,顿时把找劳工一事抛之脑后,问道: “李重,到底发生什么了?” 李重苦着脸: “关队,您快帮帮我,这会儿小敏在医院被人拉住了,幸亏师父和师娘也在医院,他们帮我拖住了那个人,让我赶紧回来找您帮忙。” 关义正一听小敏在医院跟人发生了纠纷,十分不解: “在医院可以请求傅院长帮忙啊,为什么一定要回来找我?” 李重只得解释: “关队,您知道拉住小敏的是什么人吗?他自称是小敏的家人,他扬言要状告我拐骗良家妇女,您想想,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我能认吗?这件事您不出面,我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关义正没想到此事跟小敏的身世有关,赶紧催着李重: “走,上车,我们现在赶去医院。” 李重来的时候,他本来也是准备开车去找劳工的,这会儿找劳工一时只能暂时放下。 关义正亲自开着车,很快就来到了夷陵医院,来到妇产科附近,果然闹哄哄的,妇产附近聚集了不少人。 抬眼看去,杨不凡和关义喜果然也在人群里,只是关义喜紧紧拉着小敏的一只手,而小敏的另一只手,被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抓在手里。 只听关义喜对围观的人群道: “我和小敏都是孕妇,我奉劝这位大叔不要乱动,要是让我们两个都动了胎气,你的问题可就严重了......” 果然,那个中年男子只敢抓着小敏,不敢使劲扯。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看样子这种情形已经有一会儿了。 这时只听那个中年男子道: “刚才那个年轻人呢,你们把他交出来,我好好的闺女,失踪了几年,今天幸亏我身体不舒服到医院来治病,不曾想竟然遇到了我失散了几年的闺女,真是天可怜见啊......” 他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 围观的人不知内情,很多人都被中年男子的眼泪感染了,纷纷点头: “唉,造孽啊,人家骨肉分离这么多年......” 杨不凡只得在一旁解释: “大家别信他的,事实上并不是这样,这对年轻夫妇是我的朋友,这中间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你们这就是拐骗良家妇女,难怪这些年我女儿生死不明,原来被人骗去当了媳妇,现在还要为他生孩子,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中年男子继续道。 杨不凡见中年男子根本不信他的解释,他只得看向小敏,暗示她说句话。 可是小敏低垂着头,似乎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不凡只得一个劲儿低声叫着: “小敏、小敏......” 可小敏仍旧不发一言,杨不凡急得汗珠子一个劲儿往下掉,一旁的关义喜也轻轻晃动拉着小敏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 “小敏,这个人真的是你爹?你说句话呀,告诉他,你和李重是自由恋爱,并不是被他拐来的,我们有人证,他自说自话是行不通的......” 小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虽然没有开口,但眼泪却一串串地往下掉。 李重看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他从人群中挤过来,站在小敏跟前,对拉着小敏的中年男子道: “大叔,我和小敏是自由恋爱结婚的,我没有拐骗她......” “好啊,你终于出现了,刚才躲哪里去了?还说不是拐骗,如果不是,你刚才为什么要跑开?不是心虚是什么?”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道: “是啊,如果不是拐骗的,你刚才干嘛要跑?” “小伙子,快说说,你为什么要拐骗人家姑娘?” 也有人对中年男子道: “大哥,这对小夫妻已经结婚了,我看你就认了这个女婿算了......” “是啊,不管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人家小夫妻现在已经有孩子了,棒打鸳鸯不合适.......” 中年男子见围观的人群意见不尽相同,干脆撒开小敏的手,坐在地下大声号啕大哭起来: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对不起孩子他娘啊,当初她娘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一双儿女,几年前我一不留神,女儿就突然不见了,哪曾想她就在咱夷陵,没有走远啊,天杀的人贩子,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女儿拐走?为什么要让我们父女骨肉分离这么些年?老天啊.......” 他这一闹,围观的人群顿时都倒向他那边,有眼泪近的人掏出手帕来擦着自己眼睛里流出的同情泪,心有戚戚地说: “这大哥真是可怜,又当爹又当娘把孩子拉扯大,孩子说不见就不见了......” “喂,这个小伙子,我看你眉清目秀的,你这媳妇难道真是买来的?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买卖人口可是犯法的,我们现在是新中国,法律明文规定不能进行人口买卖......” 说话的这个人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是一个懂法的。 “是啊,现在可不能进行人口买卖,小伙子,我看你还是赶紧交代当初是从谁手里买的媳妇,说不定你还能少判几年......” 中年男子见围观的人群将矛头都指向了李重,借着擦泪的功夫遮住面容,脸上露出轻篾的笑。 关义正在一旁冷眼旁观,早把刚才中年男子的表情全看在了眼里。 他见李重被围观的人东一句西一句问得心慌意乱,他拨开人群走进去,对那个中年男子道: “我是这个小伙子的领导,我可以证明,他没有进行人口买卖......” 关义正的话如同一声惊雷,围观的人立刻看向他,有人问道: “这位领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到底该相信谁啊?” 立刻又有人说: “这还不简单啊,报警啊,咱夷陵公安可不是吃素的,去年的那场敌特案声势如此大,他们还不都破获了,区区一个人口拐卖的案子,到了公安局里,肯定三两下就解决了......” “对,对,大哥,您去公安局报案,这件事肯定能给你查个水落石出......” 很多人都附和最开始提议报案的人,齐齐将眼光对准中年男子。 坐在地下的中年男子听说报案的时候,脸上就明显有些惊慌,他一拍大腿,继续哭诉: “不用报案,我自己的女儿我不会认错,她生死不明两三年,如果不是被拐卖,离家这么近,她怎么可能不回家?肯定是被这个男人看管起来了,一定是的,你们刚才不也看见了,他刚才跑走了,这一男一女又拉着我的女儿不放,我敢说,这一男一女肯定跟这个男人是一伙的,说不准还是亲戚......” 中年男子将矛头指向杨不凡和关义喜,杨不凡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不过,他此时还是对围观的人群点点头: “不错,我们的确认识,我可以毫不隐瞒的告诉大家,这个小伙子是我的徒弟......” 中年男人见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立刻大声道: “大家听听,大家听听,他自己都承认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是一伙的......” 第647章 要报案吗? 第647章 要报案吗? “没错,我们是一伙的,你想知道我们究竟是哪个单位的吗?” 此时,关义正突然对中年男子说道。 “对,年轻人,你刚才说是这个小伙子的领导,你们到底是哪个单位的?为什么你说可以证实这个小伙子不是拐卖?” “是啊,说说看,你们到底是哪个单位的?” “你是领导,你说的话我们信,快说吧......” 人群里各种声音都有。 关义正站在人群中央,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这才不慌不忙地道: “刚才大家不还嚷嚷着要报案吗?我就是夷陵公安局反特队队长关义正,这是我的证件......” 关义正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打开来,展示了一圈儿。 “天啦,这个小伙子原来是个公安,公安肯定不会知法犯法......” 立刻有人指着李重道。 有人不相信,凑近了看关义正手里的证件,看完后对周围的人道: “关同志真是公安,看来他的话可信。” 坐在地下的中年男子见形势转瞬就对自己不利,继续大声哭闹: “天啦,这是什么世道啊,公安就能仗势欺人?公安就能强抢民女?”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小敏终于开口了。 “你还好意思血口喷人?当年我为什么离家出走,你不知道吗?你为了地主家的彩礼,非要让我嫁给他家的傻儿子,我如果不跑,现在是不是被你逼着嫁给那个智商只有三岁的傻子了?” 小敏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人群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纷纷指责坐在地下的中年男子。 “我呸,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这样不是把亲闺女往火坑里送吗?” “难怪刚才抓着闺女不放,原来是想抓回去再卖一次啊,同志们,如今是新社会了,咱们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大家说对不对啊?” “对,现在讲究婚姻自由,不时兴父母之命那一套,女子的幸福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李重听了小敏的话,悄悄拉住小敏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他们成亲以来,虽然小敏从来不提及过去,但他知道,小敏内心有伤,要不然,当年她也不会一个人躲在山洞里生活那么长时间。 他也隐约听关义正提起过,当初他把小敏救回来的时候,小敏只说了一句:“不想嫁给傻子.....”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提过跟自己身世有关的话题。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逼着,为了一笔彩礼嫁给傻子,难怪她有家不回,要住在山洞里了。 想到这里,李重对坐在地下的中年男子道: “现在你知道我没有拐卖小敏了,我劝你赶紧回去,再闹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李重想着此人不管怎么说都是小敏的父亲,自己不便跟他过多拉扯,还是尽快散了了事。 “关队,这个人不是我爹......” 小敏此时被李重揽在怀里,似乎有了对抗中年男子的勇气,抬起头对关义正道。 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这个男人不是这个姑娘的爹?那他有什么立场在这里哭闹?” “真是活久见,这世上怎么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我看八成是后爹,亲爹不可能如此对待自己的亲闺女......” 关义正也很惊异,他看着小敏: “他真不是你爹,那他刚才......” 关义正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那意思很明显,如果没有血缘关系,这个中年男子是站在什么立场在闹呢。 杨不凡看着小敏,问道: “小敏,难道真的是后爹?” 关义喜尤其心疼小敏,大概是同为女子的缘故,她刚才看着小敏被这么多人围着,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说三道四,说实话,她心里非常为小敏不值。 每个人都有隐私,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将自己的隐私拿到人前被众人评说。 想到这里,关义喜对围观的病人们道: “大家都别看了,也别围着了,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 关义喜的话刚落,闻讯赶来的傅宏拨开人群走进来: “我是这家医院的院长,现在请大家赶紧散开,该看病的看病,该回家的回家,不要围着人家说三道四......” 围观的人群见医院院长都来了,只得慢慢散去。 中年男子从地下爬起来,指着小敏: “好,好,现在不想认我这个后爹了是吧?当初你娘嫁给我的时候,你那时才三岁,这些年可是我把你养大了,你说一句我不是你爹就完了?我这么多年的养育恩情就一笔勾销了?” 小敏的脸涨得通红,但她仍然强撑着: “如果不是你当年逼着我嫁给傻子,我也不会不管你和弟弟,我和李重现在已经结婚了,不可能再按照你的意思嫁给其它人,你回去吧......” “你让我两手空空地回去?我今天可是到医院来看病的,我病了,看病要花钱,你得管我.....” 中年男子说着就咳嗽了几声。 李重跟小敏对视了几眼,小敏从随身的包包里掏出几张纸币交到李重手里,李重拿着钱递给中年男子: “叔叔,既然您手里现在没钱,那这些钱您先拿去治病......” 关义喜虽然觉得小敏如此做只能解决目前的困境,但此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中年男子刚才有一句话说的对,他当年毕竟把小敏养大了,如今找到了小敏,他要求小敏赡养他,小敏不可能推脱。 傅宏见中年男子收下钱后脸色和缓了许多,便对他道: “大哥,您哪里不舒服?我带您去找相关的医生。” 中年男子见医院院长要亲自带着他去找医生,顿觉值了,赶紧满脸堆笑: “院长,我最近觉得胸闷,偶尔还咳嗽,所以想着来检查检查......” “那正好,这方面的医生今天正好坐诊,大哥,跟我来吧......” 傅宏劝着中年男子离开,回过头给关义正等人递了个眼色,关义正和杨不凡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重赶紧扶着小敏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杨不凡也扶着关义喜坐下。 刚才她们跟中年男子对峙良久,两个人都有身孕,应该都累了。 果然,关义喜坐下来就用手扶着腰,显得很是疲倦。 关义正便问道: “不凡,你今天是陪阿喜检查吗?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杨不凡道: “倒也没有哪里不舒服,眼看着怀了几个月了,还没有到医院请妇科医生看看,我怕孩子胎位不正,到时候生的时候难产,所以想着请汤女医摸摸胎位......” “可都检查完了?孩子胎位还好吧?” 关义正问道。 关义喜接过话头: “婉姨刚才帮我摸了,她说孩子的胎位没问题,还让我每个月都来让她看看......” 正说着,汤婉如从诊室走出来,她对关义喜道: “刚才我听说有人闹事,是谁啊?我刚做了一个小手术,才出来,你们没事吧?” 关义喜摇摇头,用眼光示意汤婉如看一旁坐着的小敏。 小敏没有说话,但眼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汤婉如见了便对她道: “小敏,孕妇可不能动不动就流泪,你的情绪对孩子特别重要,知道吗?” 一旁的李重赶紧替她擦去泪水: “小敏,不怕,一切有我......” 第648章 你帮帮我 第648章 你帮帮我 关义正见事情都解决了,便站起身对汤婉如道: “婉姨,刚才是发生了一点小事,有我们在呢,您就放心吧。” 正好诊室里有护士在叫汤婉如,她便对关义正等人道: “那行,你们好好照顾这两个孕妇,我还有工作,先去忙了。” 关义正、杨不凡等人都跟汤婉如挥手,示意她赶紧去忙,然后才结伴离开医院。 “对了,大哥,你今天没有出门?我当时紧急之下让李重找你来帮忙,实在是身边有两个孕妇,我怕万一有个闪失,那个男人看起来又不好缠......” 杨不凡解释刚才让李重去搬救兵的原因。 经杨不凡这么一提,关义正才一拍脑袋: “差点儿忘了,我还得请人去院子里锄草.....” “锄草?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杨不凡看起来也是不常管理宅子里的事情,不由得问道。 “哎,说来话长......” 杨不凡和李重听关义正说了孩子们在院子里玩闹,发现草丛里有蛇的经过,两个人顿时也很紧张。 “大哥,这件事可不能疏忽,大院里孩子多,要是被毒蛇咬伤了,那可不得了......” 杨不凡道。 “关队,今天都是因为我的事才耽误您的正事,我看您也不用去外面找人了,我叫上咱们局里的兄弟们,保证一个下午把草都锄干净了......” 李重刚才正苦于没有办法报答关义正今天帮他们解围,此时便赶紧道。 “我也没帮多大的忙,顶多证明你的身份,让别人相信你没有拐卖小敏罢了,最后还不是你们小两口愿意给那个后爹拿钱,这件事才算平息了。不过,话说到这里,我看小敏这个后爹不太好相处,如今又知道了你的工作单位,我看他以后说不准还会去找你......” 关义正道。 “不是说不准,是一定。” 杨不凡接过话头。 小敏的脸色一僵,她自然知道今天给了后爹钱,日后定然还有后续,可是她刚才实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一句话她后爹说对了,她的确是后爹养大的,他对小敏有养育之恩。 如果她翻脸不认他这个后爹,很快就会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关义喜看出小敏有些难堪,连忙碰了一下杨不凡,打圆场: “李重刚才的提议好,不凡,咱们也叫上杨际,李重再把卫安和其它兄弟们都叫上,今天下午我们都去关家大院锄草,我让大哥大嫂晚上请我们吃大餐,你们说好不好?” 杨不凡道: “阿喜这个提议好,反正今天周日,大家都在家呢,那就走吧。” 杨不凡和关义喜也是开车来的,两夫妻上了车,回家叫人去了。 关义正看着李重和小敏: “既然这样,那你们现在就跟我去关家大院,正好我爱人的午饭也快做好了,你们随便去我家吃顿便饭,下午咱们搞锄草活动?” 李重和小敏对视一眼,小敏今天被后爹突然找到,本就受到冲击,正想去找苏锦她们聊聊,便点头应下。 苏锦见关义正出去一趟,回来时带回来李重和小敏,小敏的眼睛还红红的,便知定然有事,也不便当面细问,热情招呼大家都上桌吃饭。 大家刚把饭吃完,便听到院门处传来关义喜的叫声: “大哥,大嫂,我们来了......” 苏锦赶紧迎出去,看着关义喜大腹便便,走路还不慢,赶紧过去扶住她,嗔怪道: “阿喜,肚子都这么大了,走路还跟一阵风似的,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大嫂,没事,我好着呢,上午才去医院请婉姨看过,你看都有谁来了?” 她示意苏锦看向她身后,只见后面跟着的除了杨不凡,还有杨际、卫安、关义文、关义武、关国安、关义汉、关义良、关义勇...... 苏锦不解地望着关义喜: “今天大家怎么都过来了?好像没什么重大活动吧?” “大嫂,我们今天休息,大家都说下午在关家大院义务劳动半天,晚上在这里蹭饭吃......” 杨际代表大家发言。 苏锦这才知道,几个小时的功夫,大家都知道她家院子的草长得蛇都引来了,一时感到非常温暖。 “太谢谢你们了,快进来坐,快进来坐......” 关义正和李重此时也从屋里走出来,他对苏锦道: “兄弟们既然来了,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干活,锦儿,你叫上二弟妹、三弟妹她们,还有小敏和阿喜,你们女同志负责准备晚餐,咱们今天晚上在月香院畅饮一番......” 关仁旭跳出来对关义正道: “爹,我去叫二婶她们,还把二叔、三叔、四叔都叫来帮忙锄草......” 关义正看着人小鬼大的关仁旭,在他头上轻摸一把: “你小子,既然这样,那跑腿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不一会儿,关家四房的人都到齐了,包括所有的孩子们。 这下孩子们可高兴坏了,虽然不能去院子里玩耍,但月香院房子多,他们非常会找节目,不一会儿就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由于最早发现蛇出没是在月香院,大家拿到工具后,便一致决定从月香院开始锄草。 女眷们在月香院准备食材,由于时间还早,苏锦便对卫宁、关周洁等人道: “咱们先坐下来边聊天边择菜,难得咱们在周日还能聚在一起闲聊。” 虽然大家平日也常见,但像今天这样坐下来闲聊天的机会可不多。 平时大家在单位要忙于工作,回到家要做家务,带孩子,简直没有一刻是空闲的。 卫宁见苏锦如此提议,最先响应: “我看这样挺好,咱们先把晚上要做的菜择干净,待会儿大家一起动手,洗得洗,切得切,保管大家吃的尽兴而归......” 关周洁自然也没有异议,今天难得关秀菊也在家休息,她也举手赞同了苏锦的话。 关义喜自然是嫂子们怎么安排她都附和,只有小敏一声不吭,似乎还是满腹心事。 刚才在饭桌上,碍于关义正在场,孩子们也不懂事,所以苏锦没有细问。 这会儿见屋子里只剩下她们这些女眷,苏锦便拉着小敏的手,问道: “小敏,今天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家阿正本来是出去找劳工,结果却带着你和李重回来了,你们是在路上碰到的?” 小敏没有马上说话,但却一下子扑在苏锦怀里大声哭起来。 边哭还边道: “锦姨,你帮帮我,我害怕、我害怕......” 第649章 当年内情(1) 第649章 当年内情(1) 苏锦放下手中正择的菜,轻轻拍着小敏的背,柔声道: “小敏,别怕,有我呢,我们都在呢,有什么话你慢慢说,我们一起帮你想办法......” 小敏抽噎了好一会儿,这才从苏锦怀里坐直身子,好不容易抹干了眼泪,这才看了看苏锦,又看看身边坐着的卫宁、关周洁、关秀菊和关义喜,最后,她才下定了决心,低声说道: “今天在医院碰到的那个人......就是我后爹,他是一个禽兽......” 关义喜一听小敏如此说,心里一惊,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她心里闪过。 “小敏,你和李重今天碰到家人了?” 苏锦是第一次听小敏提起此事,所以还有点在状况外。 在场之人只有关义喜目睹了全程,她便道: “今天也是凑巧,不凡说利用休息日带我去请婉姨摸摸胎位,所以我们就去了妇产科,碰巧李重也陪着小敏去检查......” 关义喜记得她和杨不凡刚从诊治里出来,就看见李重拿着一张检测单子,兴高采烈地往诊室这边走来。 关义喜便知定然查出的结果是有喜,便对李重和小敏道: “恭喜你们,这么年轻就要当爹娘了......” 小敏的脸色微红,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她的手被李重拉着,对着关义喜和杨不凡笑着,脸上的幸福怎么也挡不住。 “师父、师娘,这个单子上写的是阳性,那个检查的医生说这就是怀孕的意思,没错吧?” 李重还沉浸在喜悦里,举着手中的单子问杨不凡和关义喜。 杨不凡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很肯定地对李重和小敏点点头: “没错,尿检结果特别准,你们要是不放心啊,我可以给小敏把把脉......” 李重赶紧让小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让她伸出手,然后对杨不凡道: “对啊,师父,您帮忙把把脉......” 杨不凡本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李重还真让他把脉,当下只得让关义喜也在一旁座了,他蹲在小敏身旁,将手搭在她的手腕处把脉。 几分钟以后,杨不凡便肯定的点点头: “确为滑脉,有孕无疑......” 李重和小敏脸上再现笑意,他扶起小敏,杨不凡也扶起关义喜,四个人刚走到离妇产科不远的楼梯处,突然,一个中年男子叫了一声: “小敏......” 小敏听到那个声音后,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缓缓回过身,看到那个男人后,她脸上的神情很是慌张。 中年男人见小敏没有说话,但人却站着不动了,便知自己没有认错,他快步走到小敏跟前,抓住她的一只手: “小敏,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可叫我找得好苦。” 李重和杨不凡、关义喜在一旁看傻眼了,三人全都看着小敏,希望小敏能给他们做个介绍。 可是小敏此时却像是失语了,低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也任由那个男人抓着。 杨不凡一见情形不对,便上前一步道: “大叔,您是小敏的什么人?” 中年男子看向杨不凡,突然变了脸色。 “是不是你把小敏拐走了?是不是你?” 杨不凡一看形势不对,悄悄推了李重一把,在他耳边快速道: “快去找关队来帮忙。” 关义喜见状赶紧拉住小敏的另一只手,也用眼神示意李重赶紧去搬救兵。 此时中年男人误把杨不凡当作了小敏的丈夫,所以只顾着跟杨不凡理论,没有注意到李重何时跑开了。 “难怪阿正回来时你们俩就跟着回来了,原来他上午出去找劳工时正好被李重碰到了,所以临时跟着李重去了医院?” 小敏点点头: “应该是这样。” “阿喜,那后来呢?” 关周洁催促关义喜讲关义正到达医院后发生的事情。 关义喜便简要给几个嫂子说了几句,苏锦、卫宁、关周洁和关秀菊这才知道今天上午在小敏身上发生了何事。 此时见小敏还在害怕,卫宁便问道: “小敏,你是不是担心你那个后爹以后会常常来找你拿钱?你担心和李重平静的生活会被打乱?” 小敏一时不知如何述说内心的苦闷,听了卫宁的问话,好半天没有反应,只顾着流泪。 苏锦急坏了,轻轻拍着小敏的后背安抚她: “小敏,我相信婉姨肯定跟你说过,你现在是孕妇,不能太情绪化,否则会对胎儿不利,你如果想让我们帮助你,就必须把当年为什么离家一五一十全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能帮你想办法呀......” “是啊,小敏,你自从被大哥救回来以后,也一直没有听你说过以前的事。如果没有发生今天的这档子事,我们也不愿意让你提起过去,毕竟过去肯定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你才会独自生活在山洞里,但是现在你再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帮你......” 一直没有说话的关秀菊也说。 “小敏,别怕,过去无论发生过什么,我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我们相信你肯定是无辜的......” 关义喜也道。 小敏看着面前这些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长辈们,心里突然勇气倍增。 “婶婶们,师娘,我......我当年......差点杀了那个人......” 小敏的话一说出口,苏锦等人都大吃一惊。 “什么?你......你差点杀了你后爹?”关周洁最先叫出声。 “那是为什么啊?是因为他为了高额的彩礼逼着你嫁给地主家的傻儿子?”关义喜也问。 “是啊,你一个弱女子,竟然敢杀人,肯定是你后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卫宁也道。 众人突然联想到刚才小敏说的那句话:“......他是个禽兽......” 她们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件事,苏锦不可置信地问: “难道......他想对你......” 苏锦虽然未把话说完整,但她所要表达的意思,在座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众人都齐齐看着小敏,只见小敏眼睛里又涌出眼泪,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年,他逼着我嫁给傻子,在地主家迎娶我的前一夜,他偷偷摸进我的房间,想要......想要强奸我,我紧急之下,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就刺了他胸前一下,当时他浑身是血倒在床上,我吓坏了,爬起来就跑,跑到江边的那处崖边,失足滚下去......” 第650章 当年内情(2) 第650章 当年内情(2) 小敏一想起当年的情景,现在仍然止不住地发抖。 那一个晚上是她记忆里的噩梦,她这些年一直刻意不去想起。 独自在山洞生活了两年,她觉得自己都快成野人了,未曾想因为救了摔下山崖的关义为,重新回到了社会。 “那天晚上的天很黑,天上有云,没有月亮,我从山里的老家跑出来,听到流水的声音,知道离城不太远了,就想着能躲到城里去,这样他肯定不容易找到我,哪知脚下一滑,就摔到了崖底......” 小敏说起那一晚的经历,依然心有余悸。 当年,她还在母亲的肚子里,亲爹就因意外去世了。娘生下她后,艰难带着她过了三年,后来才在别人的撮合下嫁到了那后爹所在的小山村。 当时,小敏的后爹钟涛快三十岁了,还没有婆娘,小敏娘见钟涛家庭简单,除了他只有一个老母亲,便应下了这桩婚事。 小敏娘带着当时只有三岁的小敏嫁给钟涛,头几年钟涛倒是勤快,小敏娘很快给他生下一个儿子,取名钟强,比小敏小四岁。 可惜好景不长,小敏娘在小敏六岁,钟强两岁时,因为一场大病,撒手而去。 从此以后,钟涛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紧接着,钟涛的老母亲也因病去世了,这样一来,钟涛更是无人帮衬,家中里里外外全靠他一个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钟涛的脾气越来越坏,他在地里干完活回来,若是小敏没有把钟强带好,或者是钟强身上有一点伤痕,又或者是哭了,他就会将小敏一顿胖揍。 渐渐地,小敏对钟涛避若蛇蝎,小小年纪的她更是担当起了烧饭做菜、喂养家中牲畜的重担。 尽管这样,钟涛仍然不满意,一不顺心就对小敏非打即骂。 这样的日子捱到小敏十五岁那一年,厄运降临了。 那一天,钟涛破天荒买回来一只烧鸡,特许小敏坐在桌子上跟他一同吃饭,小敏当时手抖的筷子都差点拿不住,生怕钟涛一不小心就把她打一顿。 战战兢兢地吃完饭,钟涛一边剔着牙齿,一边对小敏道: “小敏啊,你也不小了,该嫁人了,今天村里的李地主家托人做媒,他们家有意拿出一笔钱当彩礼,迎娶你过门......” 小敏一听吓坏了,村里的李地主家除了两个大女儿外,就只有一个儿子,据说二十多岁了,但只有三岁孩童的智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她当时一听吓得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小声抗议: “爹,我......我不能嫁......那个人......是个傻子......” 钟涛见小敏不同意,脸色顿变,巴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几个空碗顿时蹦得老高,差点摔到地下碎掉。 “你不嫁?你凭什么说不嫁?你从三岁起就吃我家的米长大,我养了你十几年,现在该你回报我的时候了,你说不嫁就行了?如果不是想着你长大之后还能换点彩礼,你以为我会一直养着你?” 钟涛又指着一旁坐着的儿子钟强说道: “你就是不为我想想,也该为小强想想,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咱们家现在一穷二白,不靠你换点彩礼,将来你弟弟拿什么娶媳妇?” 钟强未曾想到钟涛突然拿他说事,他自小就是小敏带大的,对小敏这个姐姐比对钟涛要亲,此时见钟涛竟然为了他日后娶媳妇,要将姐姐小敏嫁给傻子,赶紧站起身道: “爹,我将来不娶媳妇,不能让姐姐嫁给傻子......” “好哇,你个狼崽子,我千方百计为你筹谋,你倒是维护起你姐姐来了,你说不娶媳妇就不娶媳妇,你是要断了我们老钟家的香火吗?” 钟涛一边骂,一边抄起一旁的扫帚打向钟强和小敏。 小敏赶紧用自己的身体护住钟强,钟涛手中的扫把雨点般落在小敏背上...... 钟涛打了一通,气消了些,这才起身走进自己屋子里去睡觉了。 小敏忍着背上的疼痛缓缓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第一次萌生了想要离开这个家的打算。 此前,无论生活多艰难,她一直看在弟弟钟强的份上隐忍着。 可是,现在后爹为了那笔不知道多少的彩礼,竟然要她嫁给傻子,这不是绝了她这辈子的生路吗? 她绝不能答应! 小敏平时看似柔弱,实则心里非常有主见。 好在钟涛自从那一次提过这事之后,后来很多天一直不再提起,似乎因为小敏和弟弟都不同意,他退了这门亲事。 可是,有一天她在外面打猪草,听到村子里的其它几个小姐妹在一旁悄悄议论。 一个小姑娘说: “喂,阿花,你听说了吗?小敏的爹把她许配给李地主家的傻儿子,后天就要成亲了.....” 那个叫阿花的回答道: “我也是这两天才听说,小敏可真惨,他爹也真是的,怎么忍心让自己的闺女嫁给一个只有三岁智商的傻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敏的爹是后爹,她是当年她娘嫁给她爹时带过来的拖油瓶......” “难怪,我说呢......” 小敏躲在离这两个姑娘不远处,直到她们边打猪草边走远了,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 为了验证这两个姑娘说的话是真是假,第二天,她特意装作打猪草去了李地主家附近,果然见他们家正在装扮屋子,屋前屋后全都挂满了红灯笼,很显然是要办喜事。 小敏吓得小脸煞白地回到自己家里,当天她什么也没有做,悄悄收拾了几件换洗衣裳,用一个包袱装了,塞在枕头底下。 她想好了,等到半夜夜深人静,她就悄悄离开家,从此不再踏进这个家门。 她知道自己力量有限,硬来根本不是钟涛的对手,所以,只能悄悄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因此,那一晚,钟涛借着酒劲闯进她房间的时候,小敏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声音,然后将床头的剪刀捏在了手里。 她当时还以为钟涛是过来跟她坦白第二天让她嫁人一事,哪曾想,钟涛一进她的屋子就开始脱衣服,而且一边脱还一边说着让她服侍他的话。 小敏当时就傻眼了,她从来没有想到钟涛竟是一个如此人面兽心的男人,一边密谋着将她嫁给傻子,一边还想着在她嫁人前夜把她霸占了。 小敏记得当时钟涛说: “反正你明天就要嫁给那个傻子了,也不知道那傻子会不会睡女人,反正他是个傻子,给他戴绿帽子他也不懂......” 苏锦等人听到这里,全都气得牙痒痒。 关义喜虽然大着肚子,但她也气得拍案而起。 “人渣,禽兽......” 关秀菊安抚地拍了拍小敏,示意她接着说,小敏一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她至今都害怕得发抖露,她说道: “我当时只想着不能被那个人玷污了,抓着剪刀的手就刺进了他的前胸,当时我看见他流了好多血,然后就倒了我床上,我抓起枕头下的包袱,扔下剪刀,打开门就逃走了......” 第651章 当年内情(3) 第651章 当年内情(3) 小敏在崖底下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后半夜,她听到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强撑着睁开眼睛,然后努力坐起来。 她在黑暗里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摔到了崖底,不远处是流到城里的那条河,而在崖底往上看,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景,因为从崖顶到崖底的斜坡上灌木丛生,遮挡了视线。 小敏试着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除了一只脚扭伤了,其他地方都是皮外伤,这让她心里暗自窃喜。 脚扭了动不了,她就一直靠在崖底,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小包袱,那一个晚上,她经历了人生中最可怕的一夜。 天亮以后,她这才看清崖底的情景,然后她就决定留在那里了,因为她发现了一个山洞,而且就在崖底。 再看看周围的沙土,她没有发现别人的脚印,小敏判断此处不会有人过来,所以便放心大胆地住下了。 关义喜等人听了小敏的叙述,都对小敏的遭遇万分同情。 “大嫂,小敏太可怜了,从小亲爹亲娘就不在了,还碰到那样一个禽兽不如的后爹,咱们得帮她。”关义喜道。 “是啊,大嫂,小敏现在已经被那个钟涛找到了,而且他今天也知道了李重的工作单位,我估计以后他说不准会到公安局去闹......”关秀菊也说。 “我们绝不能让钟涛再来骚扰小敏,这种人不配为人父......”卫宁也很气愤。 “可是,他毕竟养育了小敏十多年,如果他拿这点说事,小敏和李重就不可能摆脱他......”关周洁提醒大家。 关周洁的话让苏锦等人都是一滞。 是啊,明面上,钟涛毕竟是小敏的后爹,如果要和他撇清关系,势必会抖出当年的内情,幸好当时小敏力气小,没把他刺死,但如果这件事被钟涛拿来威胁小敏,这件事便不好办了。 因为除了钟涛和小敏,没有人能证明当时钟涛想侵犯小敏。 依钟涛的为人,他完全可以是另一番说辞,到时候不仅小敏的名声毁了,反而还会惹来一身臊。 那样一来,李重和小敏这辈子都别想摆脱钟涛这个老混蛋了。 关义喜今天在医院见识过钟涛的老流氓行径,他那一套状如泼妇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作风,可以看得出,比这更离谱的事他也是做得出的。 想到这里,关义喜的眉头拧紧了。 苏锦也一时陷入了沉默。 小敏见她们都不再说话,顿时慌了。 “锦姨,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是不是不能摆脱那个人了?” 小敏自从再次见到钟涛,就一直只用“那个人”称呼他,可见她内心对钟涛这个后爹极其抗拒。 “小敏,你先别慌,这件事我们得从长计议,今天他才从你手里得了些钱,我估计他没有那么快来找你麻烦,为今之计,我觉得光靠我们几个人不能解决,咱们得寻求阿正他们的帮助.....” 苏锦看着小敏,征求她的意见。 毕竟这些是小敏的私事,她此前没有当着李重的面说,应该是不想让自己不堪的过去被他知晓。 两个人是新婚夫妻,小敏应该是怕影响李重对她的感情。 另外,如果这件事让关义正等人来插手,这就表示小敏过去的这些事情不仅会被李重知道,也会被更多的人知道。 这对于小敏来说的确是一件难以抉择的事情。 “小敏,这件事你不忙着做决定,反正现在男人们都在忙着锄草,咱们还有时间再想......”关义喜轻轻捏了捏小敏的手,安慰道。 “是啊,小敏,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咱们这么多有心人在这里,我就不信制不住一个老流氓......”关秀菊也道。 “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还抵个诸葛亮呢,咱们有这么多人,肯定能想出好办法的.....”卫宁也是比较乐观。 “是啊,小敏别怕,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关周洁冲小敏举了举拳头。 小敏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女子,内心一股暖流划过。 “我相信婶子们,你们都是我和李重的恩人......” 她听李重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当年他在街头流浪,靠乞讨为生,是关义正收留他进了关家大院,后来又让他拜杨不凡为师学习武艺。 其实,严格说起来,李重是关义正资助着长大的。 如今,她又是被关义正从崖底救回来,所以,他们夫妻都是因为关义正结缘的,因此,她便对苏锦和关义正格外多了一份信任。 此时她见苏锦虽然没有说太多的话,但一直握着她的手,一双眼睛里也全是关爱之情,便觉得很是幸福。 “锦姨,婶子们,小敏谢谢您们的关心,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我虽然知道迟早有一天要说出来,但真没想到会是今天......” 小敏说着这句话,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小腹。 今天,她刚知道自己腹中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这是她和李重生命的延续,也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在这样一个本该欢欣的日子里,却不料被突然冒出来的钟涛给破坏了。 她今天流了太多的泪,此时便有些歉意地抚着小腹,无声地对肚子里的孩子说着: “对不起,孩子。” 苏锦看见小敏的神情,就知她心里在想什么,笑着安慰她: “放心吧,小敏,从医学上来说,现在你肚子里还只是一颗受精卵,他暂时还没有思想,你不必感到内疚.....” “是啊,小敏,要到怀孕差不多四个月左右才会有轻微的胎动,那时候孩子的大脑也发育完整了,到时候再跟他交流,他肯定能回应你.....” 关义喜生过几个孩子,经验自是丰富,便给小敏科普。 “锦姨,师娘,我知道了。” 小敏垂下头,视线仍然停留在小腹上。 气氛暂时轻松起来,苏锦便招呼大家: “好啦,咱们的动作得加快了,一会儿男人们做完了事,咱们要是没有东西给他们吃,估计他们得造反......” 苏锦故意说笑,让众人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七手八脚的拿起桌子上的菜开始择起来。 众人低着头忙活,没有注意到月香院门口走进来一个人。 她似乎是第一次进这个大院,边走边看,最后似乎确定了方向,一直朝着月香院而来。 一进门,见所有人都围着小敏,还有说有笑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 “小敏,你可叫我好找,我都担心坏了......” 第652章 有个办法 第652章 有个办法 众人听到这个女子说话,齐齐转过头,却见门口站立的正是丁慧。 小敏赶紧站起身迎过去,拉住丁慧的手: “姑姑,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苏锦等人赶紧招呼丁慧进来坐下,关秀菊起身给丁慧倒了一杯凉茶,丁慧也不客气,接过凉茶一口喝了,看来渴坏了,这才说: “上午李重拿了一条鱼给我,说你闻不得鱼腥味,中午就在我家炖了吃,我做好了鱼,左等右等不见你们从医院回来,我担心你们,所以就找到了医院,最后才找到了这里......” 小敏见丁慧走得满头大汗,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她擦汗,心里十分愧疚。 “姑姑,让您担心了,是我们不好,忘了回去给您送信......” 苏锦见丁慧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敏能如此挂心,当下也很感动,她拉着丁慧到一旁,简单将小敏今天在医院碰到钟涛一事叙述了一遍。 丁慧听了眼圈儿也红了,她抓着苏锦的手: “苏锦同志,请你一定要帮帮小敏,不能让她跟我一样,不能......” 苏锦知道丁慧当年也是突然出现在夷陵,然后跟救了她的龚文化成了家,她的身世也是一个谜。 有心想问问丁慧内心的这个结,可是丁慧除了这句话,不愿意再多说,苏锦便不再追问。 此事毕竟事关个人隐私,丁慧如果不想提,旁人也无权干涉。 她只得对丁慧保证: “我们肯定会帮助小敏,只是我们刚才也没有想出万全之策......” 丁慧看着苏锦,突然道: “苏锦同志,其实我有一个办法,应该可以阻止小敏那个后爹暂时找过来......” 苏锦一听丁慧有办法,眼睛顿时一亮。 “丁老师,那你快说说,是什么办法?如果能帮到小敏,我们都愿意去做。” 丁慧看了看不远处正围着小敏说话的关义喜等人,又看了看苏锦,然后才道: “苏锦同志,我这话有些唐突,但肯定能阻止钟涛上门找小敏的麻烦,那就是......就是......让小敏和李重搬到你们这个大院来.......” “搬到我们大院?” 苏锦不禁反问了一句。 丁慧点点头: “我知道这样有点唐突,可夷陵人都知道,关家大院房屋众多,如今又不能再请众多下人,既然这样,何不多招些租客进府?这样不仅府里人多热闹,这偌大一个院子,也多了一些人帮忙打理......” “你的意思是让我租几间屋子给李重和小敏?” 丁慧点点头,她继续道: “苏锦同志,咱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也知道如今国家的政策走向,关家大院这么大的宅子,如果让大部分屋子空着,其实说不准哪一天就会对关府不利,倒不如趁着现在把从前下人住的屋子租出去一些,一来府里人多热闹,二来会有更多的人帮忙打理院子,三来,社会上的人都会夸赞关府的人愿意帮助人,博个好名声......” 苏锦此前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她见丁慧说的头头是道,有些犹豫,但这件事毕竟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便对丁慧说: “丁老师,这件事我还真做不了主,事关整个大院,我们得请爹娘拿主意。” 丁慧点点头: “理应如此,我也只是建议,也是看到你们真心想帮助小敏,所以才多嘴一提。你想啊,如果小敏一家还继续住在幸福里,那就是个普通的胡同,如果那个钟涛想去找麻烦,容易得很。但如果他们住进关家大院就不一样了,钟涛这个年纪的人是从旧时代过来的,过去对于大户人家的畏惧根深蒂固,他是不敢独自闯进来的......” “丁老师,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府上确实空置了很多下人住的房子,但这大院毕竟不是我当家,我说了真不算,这件事你暂时别跟小敏提,我们容后再议。” 苏锦和丁慧聊到这里,这才拉着她重新在小敏身边坐下。 小敏知道苏锦定然是跟丁慧解释他们今天迟迟未回去的原因,此时看着丁慧,就如同看到了长辈般,眼圈儿又红了。 丁慧拉着小敏的手,轻言细语: “小敏,别怕,咱们这么多人呢,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人面兽心的后爹?放心,现在是新社会了,再不济还有政府......” 刚才苏锦并未告诉丁慧当年小敏差点失手杀死钟涛一事,所以丁慧才如此说。 她哪里知道,这件事如果细究起来,钟涛如果状告小敏杀人,小敏便有口难言,自然不能闹到政府里去。 苏锦赶紧悄悄捏了捏丁慧的手腕,示意她别提这件事。 丁慧便知这事情不简单,只得住嘴不说。 她见桌子上择了很多菜,便转移话题: “苏锦同志,今天府里请客吗?怎么准备了这么多新鲜的菜?” 苏锦道: “是啊,今天局里的同志们来家里帮忙锄草,这会儿他们正在忙呢,我们女人负责做饭。” “是这样,难怪......” 丁慧又喝了几口茶,这才站起身: “知道小敏和李重都在关家,那我就安心了,我出来得急,午饭都还未吃,再说小龙还在家,我就先回去了。” 小敏站起身,拉着丁慧: “姑姑,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啊,我可是你姑姑......” 丁慧站起身,挥手跟苏锦、关义喜等人告别。 小敏起身送丁慧,苏锦陪着她,直到陪着丁慧走出了关家大院的大门,苏锦和小敏才停下了脚步。 丁慧挥手跟二人道别,最后她对苏锦道: “苏锦同志,我刚才的提议有了结果通知我一声啊。” 苏锦只得点点头。 回月香院的路上,她看到院子里不少地方都长出了荒草,而关义正等人正在不远处奋力锄草,看样子,今天一个下午,这个大院的草还锄不干净。 想了想,她对小敏道: “小敏,你先回月香院,跟你师娘她们说,所有菜都在厨房里,请她们看着做,我去一趟兰香院,一会儿就回去......” “嗯,锦姨,您去吧,我去和师娘她们一起准备晚饭。” 两个人在岔路口分开,苏锦径直去了兰香院。 她还未进院子门,就听到关忠诚和那涵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只听那涵说: “老爷,听说正儿叫了一些人帮咱们大院锄草,还听说月香院爬进了蛇,这可如何是好?” 关忠诚道: “唉,时代变了,如今不时兴请这么多下人,咱们大院没有专人打理,可不就荒草丛生了,孩子们又要忙工作,这事难办啊。” 苏锦听到这里,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推开门进去,对坐在院子里纳凉的关忠诚和那涵道: “爹、娘,儿媳有一个办法,能解决咱们大院无人打理的难题......” 第653章 换个思路 第653章 换个思路 关忠诚和那涵见苏锦突然过来了,又听说她有办法解决大院的难题,便知他们夫妻刚才的谈话被苏锦听到了。 关忠诚道: “锦儿,这么说你刚才听到我和你娘说话了?” 苏锦点点头: “爹,娘,不是我成心偷听,你们刚才说话声音不小,可没有避着人。” 那涵呵呵轻笑两声: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避着人做什么?没事。” “锦儿,你刚才说有办法,是什么办法?”关忠诚问。 “爹,娘,我说出来你们可不准生气。” 苏锦也知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能会惹老两口生气,所以提前打预防针。 “我们保证不生气,现在大院的确遇到麻烦了,如果能想出解决之法,我们还要感谢你呢。”那涵道。 苏锦在关忠诚和那涵身边坐下,这才道: “其实,这个办法也不算是我想出来的,刚才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我也是受她启发......” 苏锦便把刚才丁慧来访,以及李重和小敏现在面临的实际困难简要说了一遍,自然,没有说起小敏和钟涛之间的那次“杀人事件”。 关忠诚听了苏锦的话,站起身,右手捋着胡须,沉吟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向那涵: “阿涵,你觉得此计如何?” 那涵摇摇头: “诚哥,你是家长,这件事你说了算,我无条件听你的。” 关忠诚这才下定了决心似的对苏锦道: “原则上这个办法可行,不过,晚点我还要跟正儿几兄弟商量一下,毕竟我老了,活不了多少年了,将来如果有后患,很可能需要你们去处理,所以这件事我一个人同意了不算......” 苏锦没想到关忠诚的工作如此好做通,她对关忠诚道: “爹,正好今天大家都在,晚上您和娘都去月香院吃饭,到时候咱们集思广益,听取大家的意见。” “我看行,当年我盖这么大的院子,是想着子子孙孙能永远住在一起,哪曾想这么快就变天了,唉,世事难料啊......” 关忠诚仰头看着天,十分感慨。 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从大清到民国,再到如今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真可谓是历经三朝的“老人儿”了。 从当年大清皇帝突然下野,关忠诚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只有不断适应时代的潮流,才能在这个社会上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如今,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制度,实行按均分配,人人平等,他其实早就在想着自己的这座关家大院不可能永远属于他们关家了。 他天天看报纸,预料到将来终有一天会将生产资料划归国家统一管理,同时,他也想到了自己的这座宅院。 宅院占地广,屋舍众多。 从前府里有大几十上百个下人,那时候大院里空置的房子不多,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自从这两年逐步将下人放出去,只留下两个老婆子在那涵身边侍候,关忠诚越发觉得大院空旷,他知道,这样长久下去肯定会惹人注意,迟早给大院带来祸端。 既然今天有人将这件事提出来,关忠诚觉得不妨就按此人提议的来做,不过,具体怎么操作,他自有一套办法。 想到这里,他便对苏锦道: “锦儿,今天府里既然请了这么多儿郞帮忙锄草,晚餐自然不能亏待了大家,你娘身边的两个妈妈都是做饭的好手,今天既然咱们一起吃,就让两个妈妈跟你一起过去,大家一起准备晚餐,弄得丰盛些,晚上我有话交代大家......” 苏锦听到这里,便知自己的提议关忠诚听进去了,顿时十分高兴: “知道了,爹、娘,那我现在就先过去了,请娘吩咐两个妈妈随后就过来。” 那涵看着苏锦慈爱地笑笑,对她道: “你回去吧,妈妈们一会儿就过来......” 苏锦回到月香院不久,那涵派的两个老妈子就过来了。 厨房有了这两个好手相助,大家都自觉把掌勺的重任交给了她们,苏锦等人专门打下手。 到了傍晚,关义正等人满头黑汗进门的时候,月香院已经摆了两桌好酒好菜,只等人到齐了就开吃。 “大哥,我原以为锄草很简单,没想到真累啊,我的手都磨破了......” 关义直伸出自己的右手,那是握刀的手,果然磨了一个大大的血泡。 关义有和关义为也好不到哪里去,伸出的右手上或大或小都有血泡。 关国安、卫安等人都是如此,两个做饭的老妈子看了便笑着道: “几个小哥儿一看就不是经常劳动之人,所以才会磨出血泡,这也难怪,这些活以前本来就是下人们在做,小哥儿们几时做过这等粗活,也是难为哥儿几个了......” 关义正以前在做地下工作时,也曾经干过粗活,但毕竟多年不做了,今天手上也有血泡,他只不过没有露出来而已。 此时听了老妈子的话,便笑着道: “妈妈说的是,我们兄弟的确很少做这些,不过,以后渐渐也要习惯了,毕竟我们再不动手,这个院子的荒草可就要长得能藏住老虎了......” 关义正的话惹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有人道: “若是能引来老虎,正哥你就把关家大院改成动物园.......” 一席话又是逗得众人一阵大笑。 关忠诚和那涵见孩子们累得不行,但锄草工作还未结束,夫妻俩对视一眼,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听关忠诚道: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现在赶紧吃饭,等吃完饭,我有重要事情跟大家商量......” 关义正不知道这半天发生了什么,有些狐疑的望向苏锦,显然是想询问关忠诚一会儿要吩咐的是何事。 苏锦却是但笑不语,笑着对他摇摇头。 关义正只得按下此事不提,招呼众兄弟入座吃饭喝酒。 一时饭毕,苏锦等女同志迅速撤下碗筷拿进厨房清洗,关忠诚和关义正等人坐在一起聊天,但他却只字不提刚才要说的重要事情。 关义正知道,关忠诚是想等所有女眷都忙完了再一起说,心里暗道:【这是要说大事的节奏啊。】 果然,等到苏锦等人终于回到厅里坐下,关忠诚便对所有人道: “今天除了正儿兄弟四房,还有其它孩子们在场,我也不避讳了,今天看到大家如此辛苦,大院的草仍未锄净,我觉得咱们现在必须换一个思路了.....” 第654章 招收租户 第654章 招收租户 “换个思路?” 众人几乎同时在回味着关忠诚的这句话,一时难以理解。 “关伯,您的意见是?”卫安抢先问道。 关忠诚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继续道: “偌大一个宅院没有人打理不行,可现在咱们又不能请下人,所以,我想来想去,觉得现在咱们大院应该再招些租客进来......” “什么?招租?爹,咱们家是快揭不开锅了吗,为什么突然想到招租?” 关义有最先想到的是家里出现了经济困难。 “是啊,爹,咱关家大院对外招租客,这说出去恐怕会让人笑掉大牙吧?”关义直也道。 “爹,您的意思难道是想请租客来打理宅院?” 关义正想到刚才关忠诚说宅院无人打理一事,便猜测到。 关忠诚赞许地望了一眼关义正,点点头: “正儿说的没错,我的意思正是如此,招租客并不是因为咱们家经济困难,我这样做一是为了帮助外面那些居无定所的老百姓居住问题,二是为了让咱们家的众多房屋不再空置,三就是为了咱们的大院有人打理。 我招租不收租金,只有一个要求,租客要将咱们的院子定期进行打理,比如锄草、剪枝等。过去咱们关家大院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如今只有你们兄弟四房外加我们老两口,这院子难怪杂草丛生,甚至有蛇出入了,这都是近期无人打理的缘故......” 关忠诚的话让关义正兄弟几人都大感惊异,但很快他们也想通了。 事实上,今天下午他们在锄草的时候也曾经不时冒出过这个念头,要是有人不以下人的身份定时来打理院子,那他们是不是会轻松许多? 没想到,这会儿关忠诚竟然就提出了这个办法。 关义正总觉得关忠诚不会无缘无故如此说,他看向苏锦,这时只听苏锦道: “我觉得爹的提议不错,咱们各房都可以为自己的院子招些租户进来,当然,租户人品需要考察,那种下三滥的地痞流氓绝不能让他们住进来......” “锦儿说的十分有道理,咱们虽说对外招租,但对租户的选择尤其重要,只有这样咱们才能确保大院永远安宁......” 关忠诚立刻同意苏锦的提议。 关义正总觉得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此时他便对苏锦道: “爹的提议我也觉得不错,那锦儿,依你之见,在坐的可有适合住进咱们月香院的人家?” 苏锦看了看小敏,只见她的头垂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听他们说话,此时便叫道: “小敏,如果我和你正叔想让你和李重住到月香院来,你们愿意吗?” 苏锦这话一说出口,不仅小敏快速抬起了头,就连工作了半天的李重也惊奇地望着苏锦。 “锦姨,您的意思是......” 李重显然并没有想明白苏锦为何突然邀请他们一家住进来。 此时人多,苏锦自然不会说出原因,便对李重道: “此事待会儿咱们私下再议,我就是打个比方。” 她又看看其它关家儿郞,道: “在座的除了小敏和李重,其它兄弟们都有自己的屋子,自然不可能住到咱们府上,所以我才对李重和小敏发出邀请。 当然,他们也可以拒绝,毕竟这是一件双方你情我愿的事情,至于以后什么样的人家适合住进来,我觉得咱们各自都得拿出一套标准。 比如二弟妹,你喜欢热闹,那你可以招收一些活泼话多的主妇住进来。三弟妹,你喜欢安静,你就可以招一些本本分分,规规矩矩的人家住进来。四弟妹,你经常上晚班,那你就可以找一些跟你工作性质差不多的人家住进来,总之,咱们自己把关自己院子里的租客,力求将来他们住进来以后,和谐安宁......” 苏锦的一席话说的其它人不住地点头,关国安道: “关伯的这个提议确实不错,我说句不中听的,今天咱们众兄弟能聚在一起过来锄草,下次未必还能聚这么全。再说了,今天咱们十多个人忙活了半天,大院的草还只锄了一半不到,这的确是个大工程,需要有人一直打理,方不会出现这么大的锄草工作量......” 关国安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关家大院应该是自从下人们陆陆续续放出去以后,各家各院并没有及时认识到锄草一事的重要性,加之春天一过,万物生长,所以草便长得特别快。 “是啊,如果能招一些没有房子的租客进来住,咱们不收他们的租金,只要求他替咱们打理院子,这便不是剥削,便是平等互换......”关义文也道。 如今是社会主义社会,最禁忌的便是“剥削”、“压迫”等字眼。 “对对对,平等互换,而且还会让关家有个好名声,我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关义武也说。 “这么说大家都认为可行,那么你们四兄弟呢?阿正、阿直、阿有、阿为?” 关忠诚挨个点名。 关义正首先表态: “我基本已经认可爹这个提议,我刚才不是还问锦儿谁住进咱们院子合适吧?她提议让李重和小敏搬进来,我看行。” 他转向李重: “李重,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觉得此时你们搬到我的院子来,对你们来说只有好处,而且,今天咱们首先从月香院开始锄草,月香院的锄草工作暂时可以不做了.....” 李重在听到刚才苏锦的问话后,也突然想到了这一层,他虽然不知道小敏和她后爹之间还有没有其它矛盾,但他明白,那个后爹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小敏。 如果继续住在幸福里23号,那个钟涛想要找过去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他便对关义正道: “正叔,我自然是愿意跟您和锦姨住到一起的,我没意见。小敏,你呢?” 他看向小敏,问她的意见。 小敏今天下午跟苏锦等人坦露了心迹,本来就十分忐忑,这时候突然听闻可以一直住在月香院,她自然是满心欢喜。 “我没意见,都听你的。” 关忠诚见关义正不仅同意了他的提议,还招收到了第一家租客,很是高兴,又看向关义直、关义有和关义为三兄弟。 他们三个见大哥都表态同意,也纷纷点头: “爹,我们也没意见,此计甚好。” 关家儿郞们见关家大院以后的宅院打理有了着落,纷纷拍手叫好。 “关伯这个提议真好,以后关家大院又可以热闹起来了。” 关义正兄弟几人送走前来帮忙的关家儿郞们以及李重和小敏夫妻,各自回院休息。 直到上床入睡,两个人躺在了床上,苏锦才把小敏当年差点杀死钟涛一事告知关义正。 关义正听了也是大感意外,他对苏锦道: “既然他们之间有这些恩怨,那个钟涛必不会善罢甘休,锦儿,你明日让小敏和李重赶紧搬进来吧,我只怕夜长梦多......” 第655章 升任局长 第655章 升任局长 苏锦听关义正如此一说,立刻担心地问道: “阿正,你是说,那个钱涛很快会再来找小敏的麻烦?” 关义正轻轻“嗯”了一声,道: “如果只是从前逼着小敏嫁人一事,钟涛到底理亏,他可能不会很快再找来,但你刚才说还有当年小敏伤他之事,我觉得钟涛不会善罢甘休,那个人我今天见识过,可不是个善茬......” “既然如此,明天下班后就让小敏他们搬过来,到时候你给卫安他们几个说一声,让他们给帮帮忙......” “嗯,那是自然。” 关义正嘴里应着,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他长久不做体力劳动,今天下午的锄草工作让他累极了,所以此时便极为困乏,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苏锦躺在床上倒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周一,工作日。 关义正一上班就接到通知,让他去市里开会,同时接到通知的还有傅扬。 关义正和傅扬到了市政府的会议室,只见主持会议的正是老陈。 会议内容除了通报表扬了夷陵公安局最近半年来在反特案中取得了成绩,另外一个重要议题就是宣布的夷陵公安局局长和副局长的任命。 老陈在会上说: “同志们,咱们夷陵公安局成立时间不长,但成功破获了重大的反特案件。如今夷陵的特务已经全部被肃清,将来我们着重要进行经济建设。 但经济建设离不开公安部门的保驾护航,鉴于原公安局局长吴铭同志因病退休,经市政府领导班子研究决定,任命关义正同志为夷陵公安局局长,主抓刑事案件。 任命傅扬同志为夷陵公安局副局长,主抓经济案件。他们此前的反特队队长和重案队队长职务,分别由此前的副职担任,至于这两个队的新任副队长人选,由关、傅二位局长举贤担任,上报市政府即可。” 关义正和傅扬此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此时见老陈突然宣布对他们俩的任命,觉得十分突然,但他们很快便意识到这是组织上对他们的信任,双双站起身接受了任命。 在座的领导们都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老陈将刚刚宣读的文件递给关义正,伸出手和他们俩分别握了握,语重心长地对他们道: “关义正同志,傅扬同志,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把公安局的这副重担交给你们,我是十分看好你们的,希望你们俩上任以后,能将咱们夷陵打造成一个平安之城......” 关义正和傅扬举手敬礼: “陈市长,我们一定不辜负领导们的信任。” 会议结束以后,老陈又把关义正和傅扬留下来,在他的办公室再次进行了一番详谈。 只听老陈道: “关义正同志,傅扬同志,你们知道今天为什么突然宣布对你们的任命吗?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你们把夷陵的敌特全部抓住以后,市政府领导班子就提出让你们俩担任公安局的正、副职,我们之所以这么晚才宣布,是因为最近你们才把所有特务的案卷整理完毕,移交到了检察院......” 关义正站起身,再次对老陈道: “陈市长,感谢组织上对我们俩的信任,以后我们必将搞好夷陵的治安,让夷陵人民的幸福指数逐日上升.......” 傅扬也道: “陈市长,我一定和关局配合好,做好我份内的工作,既然组织上让我主抓经济案件,我必将在经侦这一块做到有案必破......” 老陈看着自己手下的两员爱将,满脸笑容,一连声说了好几个字: “好、好、好......” 但很快他便收起了笑容,对关义正道: “关义正同志,吴铭同志是因公负伤,如今他在夷陵医院的治疗费,都可以走公费医疗。另外,我也通过其它关系积极在联系各大城市的医院,如果能打听到哪家医院可以治疗他的失忆症,政府也会出面安排他去外地就医......” 关义正见组织上对吴铭关怀备至,不由得眼含热泪,他紧紧握住老陈的手: “陈市长,我代表岳父谢谢组织上的关心,谢谢......” 老陈拍拍关义正的手,轻声道: “是我们该谢谢吴铭同志才是,他是一个为党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为咱们的新中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对于这样一个功臣,我们不可能不管不顾,对了,他最近的失忆症有没有好转的迹像?” 关义正摇了摇头,苦笑道: “失忆症倒是没有好,不过他也逐渐接受了苏锦同志是他女儿这件事,而且对我岳母重新产生了好感,如今老两口正热恋呢......” 老陈一听也是哭笑不得: “这个老吴,他虽然没有记忆了,但对于自己喜爱的女人,他还是跟从前一样......” 关义正和傅扬从老陈的办公室出来,两个人迅速回到了公安局,然后主持召开了全局工作会议。 在会上,他将今天市政府下发的任命文件进行了宣读和传阅,众干警都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关义正将文件宣读完,他又接着道: “由于我和傅局的工作变动,空出来的两个队长职位,经市政府领导同意,由此前的两个副职,即杨不凡同志和关义为同志担任。” 考虑到傅扬主抓经济案件,关义正便将此前的反特队和重案队合并成一个队,命名为刑侦队,然后新成立一个队为经侦队,杨不凡为刑侦队队长,关义为为经侦队队长。 众干警又是一片掌声。 关义正等掌声平息下来,他才道: “至于这两个队的副队长之职,我将这个考察任务交给杨队长和关队长,请你们在一个月以内提出人选,经局领导班子商定之后,报请市政府同意即可正式任命。” 这一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夷陵市公安局的领导班子在这个初夏时节发生了重大变动。 这天快下班时,苏锦来到关义正的办公室,提醒他让李重和小敏尽快搬到月香院一事。 关义正叫来李重,对他道: “李重,既然决定了搬到我家院子,你今天下班后就赶紧搬家,叫上卫安和其它兄弟们帮忙......” 李重没想到关义正百忙之中还记得他搬家一事,很是感动。 “关局,谢谢您,让您费心了......” 关义正看了看手表: “离下班只有十分钟了,今天特许你提前下班,赶紧回去打包行李,今晚务必搬过去......” 李重答应着,正待要开门出去,却听见有人敲门,他回头征求了一下关义正的意见,只见关义正对他点头,他才拉开门,却见门口站立的是卫安。 “李重,你怎么在局长这里?” 卫安问了一句李重,李重还未开口,就听见卫安又说: “你在这里正好,我要说的这件事跟你有关,有人要告你家小敏故意伤害罪......” 第656章 状告小敏 第656章 状告小敏 “什么?告我家小敏故意伤害?” 李重不由得反问出声。 关义正看李重的表情,便知小敏昨天晚上回去后并没有将当年她和钟涛的恩怨完全告诉他,此时他便对李重道: “李重,你先别急,先听卫安说。” 卫安道: “今天是我在接警处值班,就在刚刚,有一个叫钟涛的中年男人来报案,口口声声说养女钟小敏刺伤他,导致他因伤致残,如今失去劳动能力,我正想询问这个钟小敏是何人,钟涛就说出了你的名字,我这才知道他说的是你家的小敏......” “这是真的?可是小敏没跟我说过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重问道。 卫安想了想,说: “据钟涛说是三年前。” “三年前还没有解放,这......这还能再追诉吗?”李重突然道。 关义正听了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儿,对卫安道: “李重的提议有些道理,毕竟咱们去年十月一日才建国,现在颁布的各项法律法规都是从建国那一天才开始生效。钟涛的案子发生在建国前,咱们可以以时效原因不接受他报案......” “关局,不行啊,我刚才也跟他说了这个时效的问题,而且也说了我们只受理建国以后的案件,可钟涛当时一听就坐在地下大哭大闹,还对过往的行人说......说......” “说什么?”关义正问道。 “说我们包庇自己人......”卫安低声道。 “他这样一闹,门口很快就聚集了一群人,那些群众不明就理,言论对咱们不太有利......” “这个钟涛,他到底想干什么?非要逼死我家小敏吗?如今她刚有了身孕,这件事如果让她知道了,那她肯定很伤心......” 李重想到昨天小敏刚查出有孕,这个钟涛就出现在他们身边。 仅仅只过了一晚,他就跑到公安局来状告小敏故意伤害,这简直是不给小敏活路啊。 “卫安,现在钟涛还在接警处?”关义正问道。 卫安点点头:“他说如果我们不立案他就不走,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来问您......” 关义正道: “这样,你去给钟涛说,我们可以受理这个案件,但由于间隔时间太长,我们需要取证调查,不能听信他的片面之词,请他回家等候消息......” 卫安见关义正同意立案,便赶紧转身出门了。 李重看着关义正,有些焦急,他低声道: “关局,真要立案?” 关义正点点头: “这个钟涛你我昨天都见识过,他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既然他非要恶人先告状,正好借此机会给小敏平个反......” “关局,您......您知道小敏刺伤钟涛一事?她昨天跟锦姨说了?” 关义正点点头,走到李重身边,在他肩头轻拍一下: “李重,你不要责怪小敏,她之所以暂时没有告诉你,一定是没有想好怎么跟你说......” 李重点点头: “我相信小敏,她是个好姑娘,如果她当年真的刺伤了钟涛,肯定是那个钟涛做了对不起小敏的事情......” “李重,具体原因小敏会亲口告诉你,我就不转述了,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回去搬家,卫安现在不方便,我让义文、杨际他们来帮你......” 关义正说完就拿起桌子上的电话给刑侦队打过去。 关义正的电话打完后,没过多大一会儿,关义文和杨际就来到了办公室。 “关局,那我们现在就去帮李重搬家。” 他们见李重还坐在关义正办公室,便对他道: “李重,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李重看着关义正,有些犹豫,关义正知道他定然是怕此时出去会碰到钟涛,便对关义文道: “开上车,速战速决......” “是,关局。” 李重这才跟着关义文来到院子里,上了关义文开的车。 经过门口的接警处,果然见卫安正在耐心地跟钟涛沟通,但钟涛看起来不太好说话,还是没有离开。 李重坐在后排,侧过头没有让钟涛看到他的脸。 关义文和杨际不知道缘由,两个人低声议论: “这接警处的活还真是不好干,碰到这样难缠的报案人,真是十分考验咱们的耐心啊......” 关义文和杨际聊了好一会儿,他们不见李重出声,便问道: “李重,今天我们帮你搬家,你怎么好像不高兴?” 李重便解释道: “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你们知道他要告的是谁吗?” “是谁?” 关义文和杨际异口同声问道。 “他叫钟涛,就是小敏的后爹,他说三年前小敏刺伤了他,导致他现在身带残疾,刚才到咱们局里,就是要状告小敏......” “什么?那个人是要告小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据说是三年前。” “三年前?三年前的案子不在咱们的受理范围内啊,咱们去年才建国。”杨际立刻道。 “说的就是啊,可是刚才卫安去局长办公室说,这个钟涛撒泼打滚的,如果不立案就在局里不走,还扬言咱们的同志包庇自己人,因为他昨天已经知道我在公安局上班......” “难怪你刚才没有让那个人看到你的脸,原来如此......” 杨际终于知道李重为何要坐后排,刚才还把脸侧着。 “义文,阿际,待会儿到了我家,你们能不能不要跟小敏提这件事?” 李重想了想,才对关义文和杨际道。 “我们昨天都知道小敏怀孕了,李重,你的顾虑我们懂,这时候让小敏忧心此事对她的身体不好,可是,如果一旦立案,我们这边就要展开调查,恐怕到时候小敏不知道也不可能了......” 李重叹了一口气,他将头靠在椅背上,道: “唉,能多瞒一天便多瞒一天吧,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关义文和杨际只得应了。 车子很快就驶进了幸福里23号,三个人没有让小敏动手,很快就将行李都搬上了车。 因为当时租住的时候里面就有家具,李重和小敏只需要搬走个人物品,再加上他们住进来的时间不长,所以东西不算多。 小汽车的后备箱就将他们俩的所有家当都塞进去了,最后剩一个小包没地方放,李重抱着坐在后排。 关义文开着车来到关家大院,苏锦和关义正正在大门口等着他们。 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便在月香院把李重和小敏安顿好了。 看看时间还早,大家都还没有吃晚饭,关义正便提议: “今天大家都在月香院吃饭,咱们一起动手做,好不好?” 关义文和杨际知道李重今天心里有事,便推辞: “关局,今天不吃了,我们还有事,改日再聚。”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关义正便对李重道: “你们今天刚搬过来,小敏有身孕,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俩来做饭,让你锦姨陪着小敏去院子里走走,毕竟她对咱们大院不熟,今天先让她熟悉一下环境。” 李重想了想便点点头: “没问题......” 关义正跟苏锦使个眼色,苏锦便拉着小敏: “小敏,走,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得熟悉院子里的每条路以及其它院子的情况......” 小敏任由苏锦拉着她在大院里散步,苏锦陪着她走了好一会儿,将府里的几条主干道,以及各条小路通向的院子都细细给她讲了一遍,然后才状似无意中问道: “小敏,你此前说住的地方是个小山村,到底是哪个村子呀?离城里远吗?” 第657章 苏锦套话 第657章 苏锦套话 小敏不疑有他,说: “那个村子叫秀坪村,离城应该最少有五十里,那天晚上我走了很久才走到河边,当时又累又怕,所以才失足摔下崖底......” “哦,原来是秀坪村,对了,昨天你好像说跟弟弟钟强关系较好,算一算,他今年也该十四岁了?” 小敏点点头: “嗯,他比我小四岁,我今年十八岁,他刚刚十四岁。” “那你这三年都没有跟他见面,以前你们关系这么亲近,你想他吗?需要我们派人去找他来跟你见一面吗?” 小敏听到这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她抓住苏锦的手: “锦姨,我弟弟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您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苏锦没想到小敏如此敏感,赶紧摇头: “小敏,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昨天才知道你有弟弟,这会儿纯粹是突发奇想才如此问你,我想着你在这世上可能就只有他这一个亲人了,如今你又成亲了,便想着你或许想跟他见一面......” 小敏点点头: “我自然是想跟他见面的,可是,回到了那个家里,我不可避免要看到那个人,我不想见到他......” “傻小敏,你刚才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我是说派人帮你把钟强接到城里来跟你见面,并不是让你回那个家,昨天听你说了当年的那件事,就是你现在想回去,我们也不可能让你回去呀......” “你们帮我去找弟弟?这......这不太合适吧?你们也都挺忙的。” 小敏摇头。 “是这样,我们最近正准备去乡下调查一桩案子,可能要经过秀坪村。也不是专门去帮你找弟弟,但是你弟弟不认识我们,所以,我想请你给你弟弟写一封信,或者给个信物,让他知道是你让我们去找他的,这样他才会跟着我们来见你......” “锦姨,我不会写字,我没有读过书,不过,信物倒是有一个......” 小敏从脖子上取下一根红绳子,只见绳子上栓着一个木头做的五角星,她将五角星递给苏锦,对她道: “这是弟弟小时候亲手帮我做的,他说五角星代表好运,希望我以后都有好的运道......” 苏锦拿起五角星认真看了看,发现做工果然粗糙,但由于小敏常年佩戴的缘故,已经磨得十分光滑了。 “看来你弟弟的确对你挺好,和你的感情很深,这样我就放心了......”苏锦低声道。 小敏一时没有听清苏锦的话,不禁反问道: “锦姨,您刚才说什么?什么放心了?” 苏锦赶紧道: “我是说有了信物就能找到钟强,我放心了......” 其实这是关义正在小敏夫妇到达他们关家大院之前跟苏锦商定的。 根据小敏昨天的描述,如果想要证实当年那件事是钟涛意图强奸小敏在先,那么小敏持剪刀伤人就算是正当防卫,钟涛只能自认倒霉。 相反,小敏还可以保留起诉钟涛强奸未遂的权利。 但在他们家,只有钟强有可能知道内情,所以,关义正便让苏锦想办法套小敏的话,打听她老家的住址,以及联系钟强的方法。 其实,今天钟涛报案时,已经登记了他家的具体住址,苏锦刚才再问一遍,一是确认钟涛是否撒谎,二来也是为了让她说的去找钟强一事更有说服力。 总不能不问家庭住址就贸然去找吧,这样小敏肯定会怀疑。 虽说这件事小敏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但如今她刚查出有孕,关义正和李重的想法是一样的,能晚一天让她知道就晚一天。 毕竟怀孕头三个月胎像不稳,孕妇情绪激动了对胎儿肯定不是好事。 此时,月香院的厨房里,关义正和李重正在厨房里忙活。 只听关义正道: “李重,我已经跟你锦姨说了,让她想办法问出跟钟强的联系方式,我们就以下乡办案,顺路帮她寻弟弟进城看她为由,将钟强带到城里来,让他们姐弟俩见见面。 然后,我们再侧面单独找钟强问问当年那件事的内情......对了,当年那件事小敏应该还没有告诉你,考虑到现在钟涛报案了,那我就跟你透露一点儿,当年小敏之所以刺伤钟涛,是因为钟涛欲对小敏不轨......” 其实,李重刚才已经猜到了,他只是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而已。 此时从关义正嘴里得到证实,他气得将手中的刀“啪”地一声拍在案板上,愤恨地道: “钟涛就是个人渣,他居然还恶人先告状,气死我了......” 关义正示意李重小点声,低声在他耳边道: “你生怕小敏听不到是吧?” 李重强压下心里的怒气,继续切着手中的菜。 关义正继续道: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想办法找到钟强,先让他跟小敏见一面。姐弟俩多年不见,再见面联络一下感情,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单独跟他谈谈,看看他能不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帮助到小敏......” 李重听了摇摇头: “关局,我觉得很难,您想想,钟涛再不是人,可他是钟强的亲生父亲,钟强即使知道内情,他大概也不敢,或者说不愿指认吧?” 关义正听了也皱紧了眉头: “我自然知道,可是,有些事我们不去试,怎么知道一定不会成功呢?我听你锦姨说过,昨天小敏提起当年嫁人那件事时,钟强是比较维护小敏的。 不管怎么样,咱们死马当作活马医,尽人事听天命吧。我猜钟涛之所以要报案,最大的可能是想让你和小敏承担他余生的养老费用。 所以,万一这个案子翻不过来,你们就只能给他养老了。好在你这边无父无母,你们夫妻俩都有工作,每个月给他一笔养老费用应该也不算难事......” 李重知道关义正说的是做了一切努力后,他们最后的退路。 他放下手里的菜刀,看着关义正,对他道: “关局,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关义正点点头: “你说。” “这件事让我一个人去查,行吗?” 关义正摇摇头: “李重,这个案子你和嫌疑人是亲属,你得避嫌......” “可是,我......” 关义正笑着冲李重摆摆手: “李重,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交给别人,我让杨队亲自去办,而且是悄悄暗访。 如果实在找不到钟涛意图不轨在先的证据,我们也会说服钟涛撤案,你们私下协商给他养老......” 李重听到关义正如此安排,十分激动,他抓住关义正的手: “关局,太谢谢您了,您想得太周到了......”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关义正赶紧道: “小敏她们回来了,咱们赶紧专心做饭......” 不料走进来的并不是苏锦和小敏,而是卫安。 “卫安,你怎么来了?”关义正诧异地问道。 卫安左右看了看,见厨房里除了关义正和李重没有别人,这才道: “关局,我实在没有办法了,那个钟涛现在死活都不肯离开,非要我们把小敏和李重找出来,他说他在城里没有去处,今晚得去他们家住,您看这事怎么办?” 第658章 安置钟涛 第658章 安置钟涛 关义正和李重听了卫安的话,两个人都不约而同望着卫安。 只听李重说: “卫安,你是说,现在那个钟涛还在咱们局里待着,非要我去见他,安排他的住处?” 卫安点点头: “是啊,他说昨天就在医院的椅子上将就了一晚,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住到你家里去。” 关义正对卫安道: “正好今天李重和小敏从幸福里23号搬出来了,那里暂时空着,屋子里家具什么的也都齐全,这个钟涛现在不安抚好,说不准他明天还会做出什么别的出格的事。” 他又转向李重: “李重,将幸福里23号的钥匙交给卫安,让他带着钟涛暂时过去住下,其它的咱们慢慢想办法。” “可是,关局,这样一来,钟涛很可能就赖上我和小敏了......”李重有些犹豫。 “李重,在小敏的名声和帮她赡养老人这两件事情上,你更在意哪一件?”关义正问道。 “自然是小敏的名声。” “那不就结了,现在钟涛要告小敏,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把他安抚住,如果明天他站到公安局门口到处去宣扬小敏刺伤他之事,那时候你叫小敏如何做人? 再说了,钟涛事实上是养育小敏长大的人,按理,小敏对他有赡养的义务,抛开钟涛的品性不谈,你跟小敏结婚,就要有赡养老人的心理准备,你说是不是?” “可是,那个人曾经要那样对小敏,小敏和他之间已经恩断义绝了。”李重道。 “那也只是小敏单方面这样想,现在看来钟涛显然并不是这样想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想到到公安局来报案,迫使你们俩现身跟他见面。 其实我猜他报案是假,强迫你们现身,承认赡养他才是真,昨天你们不是在医院碰见的吗?我晚点儿可以打电话问问傅院长,看看他昨天去看的哪个科室,明天想办法去调一下他的病历看看,如果他果真因为当年的刺伤事件留下后遗症,你们少不得要花钱消灾了......” “如果花钱能让他以后不再找我和小敏的麻烦,我宁愿花这笔钱。” 李重听关义正说用钱能解决眼下的困境,立刻说道。 “我当然知道用钱解决是最好的办法,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钟涛想要的除了钱,还有你们终身给他养老的打算呢?” “那绝不可能,我现在手里虽然没有钱,我就算去借,也会弄一笔钱给他,划清小敏和他之间的关系,想要我们以后像对待自己的长辈一样孝敬他,别说我不同意,小敏也绝不会同意。” 卫安在一旁看着关义正和李重说了半天,也没见他们俩商量出一个统一的意见,有些急了。 他冲李重招手: “李重,这些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局里值班同志解救出来啊,钟涛赖在局里不走,我们的同志没办法正常办公,” 关义正冲卫安挥挥手,对他道: “卫安,你再等一下。” 他又对李重道: “所以,现在安抚住钟涛,然后我们尽快查找当年那件事情的知情人,这样才能帮你们彻底解决问题。 你们想,如果找到知情人,能证实当年钟涛是强奸未遂在先,那么他指控的刺伤致残一事便子虚乌有。 这样一来,我们再反过来处理和他的赡养关系是不是就简单多了?那时候如果真相大白了,你们随便拿点钱就可以将他打发了,而且他以后如果再来骚扰你们,你们可以拿这个案子的结案报告吓唬他,或者小敏也可以拿起法律的武器,告他强奸未遂......” 李重听到这里,这才明白关义正刚才为什么要卫安将钟涛带到幸福里23号。 他默默地从裤袋里掏出钥匙递给卫安,苏锦和小敏恰好在此时也散步回来,刚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卫安从李重手里接过钥匙。 小敏眼尖的认出那把钥匙正是幸福里23号的大门钥匙,便走过来问道: “李重,你把23号的钥匙交给卫安做什么?” 卫安灵机一动,抢先回答: “哦,我不是听说你们俩搬到月香院来了嘛,刚才李重跟我说你们的租期还未到,正好我有一个亲戚刚从乡下来,急需找一个落脚之处,我先借你们的房子暂住几天,暂住几天......” 卫安解释完,生怕小敏继续问他,转过身跟苏锦和关义正打了声招呼,一溜烟跑了。 小敏看着卫安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不是说卫安他们老家在湖南吗?什么时候有了乡下的亲戚了?” 关义正赶紧转移小敏的注意力,对苏锦道: “锦儿,你带小敏逛完了?小敏以后不会在咱们大院迷路吧?” 小敏听了便对关义正道: “正叔,关家大院的确大,但迷路还是不至于,我今天只要知道从大门到月香院的路怎么走就行了,以后住的时间长了,慢慢的肯定就熟悉了。” 关义正见小敏不再想着卫安刚才拿钥匙一事,悄悄松了一口气,一旁的李重也如释重负。 苏锦见菜还没有开始炒,便拉着小敏往外走: “小敏,你现在有孕期反应,闻不得厨房的油烟味,咱们还是去院子里坐着聊天,今天呀,也让咱们俩享享被男人侍候的滋味......” “行,你们好好地出去享福,我和李重包管做一桌美味等着你们......” 关义正哈哈笑着说。 李重看到苏锦拉着小敏离开了厨房,这才悄悄擦了把额头的汗: “关局,我刚才真是吓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幸好卫安机灵。” “卫安机灵是不假,但他刚才的机灵劲过头了,你没听小敏嘀咕吗,他们家什么时候有乡下的亲戚?” 关义正一边继续忙活着洗菜,一边说。 “啊?这么说小敏起疑了,那怎么办?” 李重一听关义正这么说,又开始紧张了。 “小敏现在怀疑的是卫安的借房用途,应该暂时不会想到钟涛身上去,对了,在家里以后不要叫我关局,跟小敏一样叫正叔就行。” 关义正说道。 “知道了,正叔。” 关义正示意李重继续切菜,他则继续将没有洗完的菜放在水池里清洗,一边洗一边问李重: “李重,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李重切菜的手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过了一会儿,他才道: “怎么不记得,当时您从一个没有人住的院落里的地窖出来......” “那你知道我当时干了什么吗?” “不知道......” “当时我把一个小日本杀了,把他藏在地窖里,因为我要冒名顶替他潜伏在日军的军营里......” 关义正一边洗菜一边说道。 李重看了一眼关义正,问道: “正叔,您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我是想告诉你啊,当年咱们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都能活下来,现在咱们都建立新中国了,还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不要害怕,一切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 第659章 杨队出马 第659章 杨队出马 这一晚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李重和小敏同关义正夫妇一起吃了饭,就回到了自己住的屋子。 关义正一共拨给他们三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起居室,最后一间用作厨房。 第二天,卫安悄悄来到关义正的办公室。 关义正指着屋里一张椅子对他道: “卫安,坐。” “关局,我一早就听说您找我,什么事啊?” “哦,我是想问问昨晚安置钟涛的情况,你把他带过去以后,他没有闹着要见李重和小敏?” 卫安挠挠脑袋: “怎么可能不闹?不过,我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解决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他想要的是钱吧?” 关义正从抽屉里取出一沓钞票放在桌子上。 “关局,您这么聪明,肯定早就想到了,不错,钟涛就是想要钱,我昨天把我身上仅剩的几块钱给了他,他就什么屁都不放了。” 关义正见卫安爆了句粗口,故作没听见,他指着桌子上的钞票道: “这里是一百元钱,你拿着,把昨天给钟涛的钱扣出来,剩下的放在你手里,如果钟涛再来找麻烦,你就用钱打发他,不过,你可得跟他约法三章,花钱要有度,你就说这是预支的李重的工资,每个月也就能给他最多十元,不可能更多了。” “既然这样,那您给我这么多干嘛?”卫安不解。 “以防万一啊,你手里有钱,处理事情时会灵活一些,我相信你不会乱花钱的,这可是我自己私人掏的腰包,你节约点儿......” 关义正故意板着脸道。 “关局,您真是一个大好人,李重和小敏遇到您是他们的福气......” 卫安看出来关义正在故意扮严肃,拿起桌子上的钱,对关义正赞许道。 “好了,你去把杨队给我叫来,然后就去忙吧。” “好咧。” 卫安将钱揣进口袋里,打开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杨不凡敲门进来。 “关局,你找我?” “杨队,昨天咱们刚成立刑侦队,不成想今天就有案子了......” 关义正将小敏和后爹钟涛之间的恩怨给杨不凡细细说了一遍,杨不凡道: “关局,您让我去查建国前的案子?” 关义正点点头: “杨队,这个案子的确不是在咱们的管辖时段内发生,而是建国前的,可是当事人涉及到咱们自己的同志,不好办呐。 所以,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交给你亲自去办我才放心,此事不能拖,那个钟涛现在已经住进了幸福里23号,如果不妥善解决,李重和小敏这两个年轻人恐怕压力不小哇......” “那我去秀坪村查案子,队里的事情怎么办?”杨不凡不放心队里的工作,问道。 “我昨天在会上不是说了嘛,你和义为都要自己选定一个副手,你这次出差去乡下查案正好是个机会,你指定一个副职人选,这段时间代理你的队长职务,如果他的能力能胜任,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就上报市政府,发放任职文件......” “人选倒是有一个,我就怕人家说我任人唯亲......” 杨不凡如此一说,关义正便明白了: “举贤不避亲,能力最重要,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当初任命副手的时候,选的也都是自己兄弟,那我岂不是也是任人唯亲?” “不,不,您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如今刑侦和经侦的中坚力量都是咱们自己人,你不管举荐谁都是一样的,没有人会说你......” “既然这样,那......那我不在队里的这段时间,就让杨际代理队长职务吧,我真不是因为他是我亲弟弟才......” 杨不凡着急解释,关义正冲他挥手: “杨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那就杨际代理队长职务,你放心,如果他工作上碰到困难,我会帮助他,绝不会让队里的工作受到影响......” 杨不凡见关义正都这么说了,只得点头道: “那,谢谢关局了。” “嗯,咱们继续说小敏的这个案子,现在钟涛恶人先告状,非说小敏当年刺伤他是故意伤害他,并且导致他这些年伤病缠身,甚至残废了,你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医院查他昨天就医的病历......” “行,那我现在就去。” 杨不凡站起身就准备走。 “嗯,记得先去找傅院长,我昨天晚上已经跟他打过电话了,他会带你去找昨天给钟涛看病的医生。” 夷陵医院,内科诊室。 杨不凡在傅宏的带领下见到了昨天给钟涛看病的医生。 医生见到杨不凡出示的工作证,又说是为了查案,便对他道: “昨天那个叫钟涛的病人我有印象,他当时来的时候喘气很厉害,我也查看过他胸前的伤,他自述三年前被利器伤过,当时也是进了医院才捡回一条命......” 杨不凡见医生说起病因来滔滔不绝,有些着急: “医生,您就告诉我他现在的病情到底如何?真的残了?” 医生沉吟了一下,道: “他现的情况是肺部有伤,所以不能从事体力劳动,甚至连走路快了都会大喘气,严格说来,的确是残了......” “医生,他的病历有吗,我想看一眼。” 医生将钟涛的病历找出来,杨不凡看了一眼,在自己的小本上记下了几个关键词语,又交还给了医生。 病历档案医院是要留存的,他知道自己不能无缘无故拿走,不过,他想知道的也知道了,手里有没有病历并不重要。 谢过了医生和傅宏,杨不凡匆匆往夷陵公安局赶。 刚才从医院得到的信息对小敏十分不利,杨不凡起初还以为钟涛报案说的并不是实情,没想到他的病竟然是真的。 他再次来到关义正的办公室,将刚刚从医院调查的病历结果告诉了关义正。 “关局,钟涛的病没有说谎,所以,现在只能从他受伤的原因这个方向去查了,就我们现在所知的,这件事有可能有知情人,也有可能没有知情人,想要证实小敏当年是差点被人强奸,她是为了自卫才刺伤钟涛一事,难度太大了......” 杨不凡觉得这件事比去年的特务案子还难办。 关义正看着杨不凡有些泄气的样子,便笑着道: “怎么,一点小困难就把你吓倒了?凡事你不去试,怎么知道一定找不到证据?不要先给自己设限,好吗?” 杨不凡被关义正一激,赶紧站直了身子: “关局,我现在回去准备准备,下午就出发,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调查清楚,找到证人,替小敏洗刷冤屈......”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杨不凡,去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对了,带上义文,微服暗访......” “关局,知道啦,我可不是毛头小伙子了......” 第660章 下乡查案 第660章 下乡查案 当天下午,关义文开着车,车上坐着杨不凡,两个人都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也带了一些干粮和水,便从城里出发往秀坪村而去。 秀坪村离城有六十里,一路的路况并不好,所以开了两个小时才到达村口。 此时正是下午四点,田里有一些农人在劳作。 杨不凡和关义文走下车,径直朝着一块农田里的一个老汉走过去。 老汉正在地里给庄稼锄草,这会儿可能是累了,正扶着锄头站在地里歇息。 杨不凡见他腰里别着旱烟杆和旱烟袋子,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烟递给老汉: “老伯,劳驾您打听一下,这个村子里有户姓钟的人家,您认得吗?” 老汉并未伸手接杨不凡手里的纸烟,他从腰间摸出旱烟杆在杨不凡眼前晃了一下,笑呵呵地道: “我抽了一辈子的旱烟,嫌你们年轻人抽的纸烟没劲儿,抽不惯。你刚才问姓钟的人家,村子里倒是有几家,不知你问的是哪一家?” “那家的男人叫钟涛,老婆多年前就死了,以前有一个继女,叫小敏,还有一个亲生儿子,叫钟强,老伯,您认得吗?” 老汉喃喃自语: “钟涛?名字倒是很熟悉,不过应该不住咱们这一片。” 老汉用手指了指附近的山: “你看,我们村子都是围着这个山脚建的房子,方圆估计有几十里地,我们虽然住在同一个村子里,但也不是每家都认得......” 杨不凡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乡下人常年在地里劳作,鲜少有功夫到处去串门,如果不是跟自己是邻居,又或者是亲戚,他们也不会认得跟他们毫无关系的其它住户。 关义文见首战失利,不禁摇头叹了一口气,他对杨不凡道: “凡哥,看来咱们还要把车继续往前开。” 如果钟涛的屋子在这附近,那这个老汉不可能不认识,由此推断,钟涛的家并不在村口附近。 杨不凡自然也想到了,他谢过老汉,转过身走到汽车旁,对关义文道: “义文,走吧,这个案子本来就不太好查,如果一下子就能问到知情人,我反倒是觉得奇怪了,不急,咱们先找到钟涛家的屋子再说......” 车子继续往前开,路越来越难走,坑坑洼洼的,汽车底盘不时有被刮碰的声音,听得关义文心肝儿疼。 “凡哥,早知道我们应该开一辆底盘高些的车过来。” 关义文道。 “义文,现在咱们局里的民用牌照车哪里有底盘高的?如今有车给咱们外出办案就不错了,你还挑精选肥的......” 杨不凡揶揄关义文。 “凡哥说的也是,算了,我慢慢开吧,反正咱们带着行李和干粮呢......” 关义文一边开着车慢慢在乡村土路上爬行,一边道。 幸好这几天没有下雨,路上虽然有些坑,但好歹他们又开着车走了二十里地。 这一次都下午五点了。 杨不凡让关义文将车停好,他们俩往一户人家走去。 这是一户独栋的农家小院,院门口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在滚铁环,一旁有个老妇人坐在一旁择着刚从菜园子里摘的青菜,看来是准备做晚饭了。 “大娘,您忙着呢......” 杨不凡笑吟吟地打招呼。 老妇人见有生人过来,站起身,回答杨不凡: “是啊,你们找谁啊?” “大娘,跟您打听一个人,您这附近有一户姓钟的人家没有?男人叫钟涛,有个儿子叫钟强......” “钟涛?钟强?” 老妇人在嘴里将这两个名字重复了一遍,杨不凡正觉得这次又落空了,突然听老妇人道: “好像是我闺女她们家隔壁的那家,我听说好像就是叫什么钟涛......” 杨不凡和关义文一听大喜,杨不凡赶紧问道: “大娘,您闺女住的离这里还有多远?” “我家离这里还有二十里地呢,你们顺着这条大道一直往前走,我家门口有个水塘子,塘里的水很清......” 门口滚铁环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玩铁环,站在他们身后说道。 “你这小家伙,一边玩还一边在听大人说话呢。” 关义文摸了一下小男孩的头,说道。 “他叫虎子,是我的外孙子,我闺女这几天地里忙,让我看几天虎子。”老妇人解释道。 “虎子,几岁了?” 杨不凡蹲下身子,问小男孩。 “我六岁了。” “那马上就能上小学了,国家规定七岁的小孩就要上学堂念书,到时候你就不用上外婆家来了......” 杨不凡道。 “唉,咱们乡下人哪有那个好命?虎子长大了是要帮家里干活的,咱们可没有那钱供他读书,再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读书那块料......” 老妇人道。 “大娘,如今是新社会了,国家急需人才,像虎子这样的孩子,咱们做家长的还是尽量送他去读书,将来好做社会主义接班人......”杨不凡耐心解释。 关义文轻轻扯了扯杨不凡的衣袖,低声道: “凡哥,咱们还有正事呢,这些说教咱们就算了......” 杨不凡也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多了,歉意地对老妇人笑笑,又在虎子的头上摸了两把,这才跟老妇人道别离开。 车子继续往前开,关义文边开车边道: “凡哥,看来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咱们问到第二个人就差不多把钟涛的家弄清楚了,接下来就是寻找证据了......” “嗯,咱们今天运气不错,我闭上眼睛眯一会儿,你慢慢开,千万注意看水很清的水塘子......” “知道啦,凡哥,我开车都没累,你坐车的倒是累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关义文低声嘀咕着,耳边很快传来杨不凡的呼噜声。 “还真是累了......” 关义文低声再嘀咕一句,专心致志的开车。 幸好是初夏,天黑得迟,他一路开,一路睁大眼睛看着路边的水塘子,大约开了二十里路,果然看到一个水塘,在水塘附近有几户人家,此时,有的人家的屋顶飘出阵阵炊烟,看样子正在做晚饭。 “凡哥,凡哥,你醒醒,你醒醒,咱们到了......” 关义文推醒杨不凡。 杨不凡睁开眼睛,伸了伸懒腰,这才从车上下来。 “这个水塘的水还真是很清,走,车就停在这里,咱们过去看看......” 杨不凡和关义文走过去,紧挨着水塘的有三户人家,关义文问道: “凡哥,你猜一猜,看看哪家是钟涛的家......” 杨不凡看了看面前的三户人家的屋子,指着中间的一户道: “不用猜了,中间这户就是......” “凡哥,跟你出来真没意思,你为什么猜都不猜啊?” “这么简单的推理,自然不用猜,你喜欢推理,以后多的是用武之地,现在我只想赶紧找到钟强......” 第661章 想聊什么? “行吧,服了你了,那咱们赶紧去敲门吧。” 杨不凡和关义文均是在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中间这户人家就是钟涛的家,均因这个家从外观上就能看出,他家没有女主人。 首先,大门口的场院里的草都长得好高了,除了中间一条小道,其它地方都荒草丛生,一看就不是正经过日子的。 而且,此时另外两家的屋顶都冒着炊烟,只有这户人家冷冷清清的,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联想到钟涛进了城看病,家里现在很可能只有钟强一人,杨不凡又了然了。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独自在家,大概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说话间两个人就通过场院那条仅可容一人通过的小道站到了大门前,杨不凡试着推了推大门,见并没有栓上,便站在大门口大声问道: “家里有人吗?家里有人吗?” 一连喊了两遍,才听到屋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长得十分瘦弱的男孩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们找谁?” 男孩将门打开,手扶在门上,看着杨不凡和关义文,眼底全是警惕。 “你是不是叫钟强?” 杨不凡问道。 “我是叫钟强,你们是谁?”男孩又问。 “你果真是钟强,太好了,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再说吗?” 男孩侧过身子让杨不凡和关义文进了屋子,杨不凡打量着堂屋,屋子里的陈设很简陋,几把椅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然后就是一张同样陈旧的方桌,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家具。 屋子是土坯房,墙面不平整。 除了堂屋之外,还有几间屋子,杨不凡粗略看了一眼,估计至少有两间是卧室,一间厨房。 钟强见杨不凡进了屋并不说话,而是一个劲儿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便十分不耐烦地道: “你们到底是谁?刚才说要进来说话,现在又一句话不说,什么意思啊?” 关义文赶紧解释: “钟强,我们是受你姐姐之托专程来看你的。” 关义文说着就推了推杨不凡,示意他把信物拿出来。 杨不凡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木制的五角星,正是苏锦从小敏手里得来的,在他们临行前,她将这个信物交给了杨不凡。 钟强刚才听关义文说起“姐姐”二字,眼底就开始泛红,这会儿看到杨不凡拿出了他姐姐随身佩戴的五角星,还是他小时候亲自给姐姐做的,不禁心里有些慌。 “这是我姐姐的东西,你们怎么有她的东西,她到底在哪里?她现在好不好?” 杨不凡见钟强看见小敏的东西后如此慌张,心里顿时有了底,他将五角星递给钟强,对他道: “你姐姐很好,这个东西是我们找你姐姐要的,就是怕你不放心,不愿意配合我们,所以特地拿了它过来找你。” “那我姐姐现在哪里?她是不是要你们接我去跟她一起生活的?”钟强问。 “你姐姐就在城里,而且现在还嫁人了,如果你愿意进城跟她一起生活,我想你姐姐应该也会很高兴,不过,在跟她见面之前,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聊聊......” “行啊,没问题,你们想聊什么?” 杨不凡没想到钟强十分爽快。 “据我们所知,现在你们家里只有你爹钟涛和你二人,你知道你爹去了哪里吗?”杨不凡问。 “知道,他前两天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了,他说他的身体不行,要去城里的医院看病,他还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去治病......” 杨不凡提起钟涛,钟强的情绪一瞬间便低落下来。 “那你爹的病生了多久了?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应该有三年了,我记得那天晚上是我姐姐突然从家里不见的那天,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姐姐屋子里的灯还亮着,就试着叫了一声,没听到人回答,我又闻到一股血腥味,就推开门进去,然后看见......看见我爹赤着上身倒在姐姐的床上,胸前还插着一把剪刀......姐姐却不见了,我当时就急坏了......” “那后来呢?”关义文问道。 “我大声叫着爹,我爹好不容易才醒过来,指着自己的胸口,刚想说什么,突然见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便问我,你姐姐呢?我告诉他我也没有看到,我哭着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就说......就说......半夜听到姐姐屋子里有响动,他就过来查看,结果看到有坏人想绑走姐姐,他就跟坏人博斗,所以才受了伤,姐姐也被坏人绑走了......” “然后你就叫了邻居帮忙送你爹去医院?”杨不凡接着问道。 “嗯,我爹当时快不行了,流了很多血,他让我赶紧去叫人来帮忙,还嘱咐我一定要按他刚才说的跟邻居说,我叫了两边邻居家的男人们帮忙,才把爹送到村里的郞中那里处理伤口,第二天天亮了,才请人把他拖进城里的医院继续治疗......” 杨不凡问到这里,基本明白了钟涛当年的说辞。 原来他为了掩盖自己的丑行,将小敏离家出走一事说成了绑架案。 “那你们后来没有想过去找你姐姐吗?你相信你姐姐是被人绑架的吗?”杨不凡又问。 钟强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很乱,爹怎么说我就怎么信了,后来他的伤好了,我也没见他去报官,就催他去,他说,人家把姐姐绑走,没有找我们家要钱,肯定是绑去当人家的媳妇了,我们就是报官了也找不到,只能自认倒霉......” “我听说你跟你姐姐的关系很要好,你就没有想过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找找她?”关义文在一旁问道。 “我当时才十岁,哪有那个能力?” 钟强说起这桩三年多以前的事情,眼睛里还含着泪水。 看来这几年他过得并不轻松,自己的良心一定日日都在受着折磨。 杨不凡叹了一口气,看着钟强,问道: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当年知道的这个真相并非是事实,而是你爹捏造的,你信吗?” 第662章 希望破灭 “你说什么?我姐姐当年不是被绑架的?这......不太可能吧?” 钟强看着杨不凡,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你姐姐当年的确没有被绑架,她当年是被迫从你们这个家逃出去的,你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一点儿什么吧?” 杨不凡决定暂不说破钟涛当年对小敏做的事,看看钟强能不能说出一些他们想知道的信息。 钟强听了杨不凡的话,头低下来。 “如果姐姐是自己逃出去的,肯定是因为她不想嫁给傻子,当时我也跟爹说,不要让姐姐嫁给傻子,可是爹连我也一起打......” 钟强回忆起当年的那一幕,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可是不对啊,那我爹当时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钟强马上想到了钟涛那一晚受伤时的情景,当时他目击了钟涛浑身是血地倒在小敏的床上,那鲜红的血一度让他夜夜噩梦连连。 “这也是我们想问你的,当天晚上,你应该就住在你姐姐隔壁吧?你难道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 杨不凡盯着钟强问。 钟强摇摇头: “我们乡下人睡觉早,当天晚上要不是我喝多了水起夜,我估计第二天才会发现我爹受伤,说不准就来不及了,幸好那天我起夜了......” “你是说,在此之前你一直在睡觉,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关义文也插嘴问道。 钟强看着杨不凡和关义文,道: “当时我只有十岁,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晚上睡着了应该能难被叫醒吧?你们小时候不也是一样吗?” 钟强的一席话问得杨不凡和关义文哑然无声。 是啊,十岁的小孩子,睡觉怎么可能跟大人一样警醒? 杨不凡和关义文自小习武,所以跟普通的小孩子不一样。 晚上只要听到风吹草动,他们能很快惊醒。 但是钟强不一样啊,他只是一个长得十分瘦弱的普通乡下孩子,他怎么可能跟他们一样时刻警醒呢? 想到这里,杨不凡和关义文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钟强,不好意思,我们忘了当年你才十岁,的确,这么小的孩子睡觉一般都很沉,睡着了很难被叫醒。” 钟强这才点点头,显然他认可刚才杨不凡的解释。 “对了,你们刚才说可以带我去见姐姐,这是真的吗?” 钟强突然想起刚才杨不凡拿出那个五角星时说出的话,便问道。 杨不凡点点头: “自然是真的,不过,今天太晚了,而且我们还要了解一下你姐姐当年在村子里的情况,可能要晚两天才能带你进城,你应该能等吧?” 钟强听到了小敏的消息已经很高兴了,这会儿听说两天后就可以进城,根本不在乎多等两天,欣喜的眼睛都放射出光芒: “我能等,我能等,对了,你们知道我的名字,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呢,还有,你们刚才说想查姐姐当年在村子里的情况,到底是哪方面的情况?” 杨不凡笑了,赶紧道: “钟强,不好意思,刚才只顾着聊天,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杨不凡,他叫关义文,我们都是你姐夫的朋友,今天也是受他委托来接你进城。由于你姐姐现在有点小麻烦,想找她过去在村子里的朋友了解一些情况,我们才找过来,钟强,你帮忙想想看,小敏当年在村子里跟哪个姑娘最要好?” “姐姐跟哪个姑娘要好?我想想......” 钟强挠了挠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说: “以前我常听她说阿花阿花的,她们俩的关系应该不错,不过,阿花姐在姐姐失踪后不久就出嫁了,嫁的地方还很远,离咱们这里还有七八十里地呢......” “那除了阿花之外还有别的姑娘跟小敏关系好吗?” 杨不凡听说阿花嫁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心里不由得一紧。 钟强摇摇头: “没有了,我以前只听她说起过阿花,然后有时候跟阿花一起结伴去打猪草,其实,当年我姐姐多半时间都在家里做家务,没什么时间交朋友,阿花姐姐应该也是经常打猪草,所以才会跟姐姐做伴,两个人可能才熟识一些......” “钟强,除了那一晚,你平时有没有发现你爹对小敏做出过什么超出父女感情的事情?” 杨不凡决定把事情挑明了说。 果然,钟强听到杨不凡这么一问,顿时不解地问道: “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超出父女感情的事情?我怎么听不懂?” “就是......就是你爹有没有有意无意去拉小敏的手,或者触碰她的身体?”关义文进一步解释。 钟强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有,当然没有,我爹只会打和骂姐姐,从来不会摸她,不会......” 杨不凡看到从钟强嘴里的确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便对他道: “这样吧,我们今天在你家借宿一晚,明天我们开着车去找那个阿花,到时候你也一起去,找到阿花,把事情问清楚以后,我们就直接回城了,你说好吗?” 钟强一听不久就可以见到小敏,十分高兴。 “没问题,你们今晚睡我姐姐的床,我经常把她床上的被子拿出来晒,也会定期洗,她的床是干净的......” 钟强站起身推开一间卧室,指着里面的床对杨不凡和关义文道。 “这......你姐姐的卧室,我们住会不会不太好?” 杨不凡显得有些犹豫。 钟强苦笑一声: “以前我一直把姐姐的床保留着,是盼着她有一天能回来,今天听你们说她在城里结了婚,还有了姐夫,这个家她肯定不会回来了,否则她不会不跟你们一起回来.....” 杨不凡见钟强想事情通透,便应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天就借宿一晚。” 关义文看向钟强: “你吃饭没有?如果没有,我们车上带的有干粮,我出去取。” 钟强听说有吃的,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杨不凡知道他肯定还饿着,便推了一把关义文: “快去拿吧,我们三个人简单吃点儿,然后洗把脸赶紧睡觉,明天一早再赶路。” 不一会儿,关义文就从停在路边的车里取出了他和杨不凡的换洗衣服和干粮,钟强从自家的水缸里舀了几碗水放在桌子上,三个人就着三碗凉水,吃了几个饼子,这才各自洗漱睡下。 可是,睡到半夜,杨不凡突然被一阵滚滚的雷声惊醒了。 他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打开门来到堂屋,刚打开大门,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关义文也被惊醒了,他来到杨不凡身后,看着突然下起的大雨,连声说道: “完了,完了,这雨一下,咱们至少要三天后才能出发......” 第663章 爬树比赛 此时,六十里外的夷陵城却是一片乌云也没有,关义正和苏锦正坐在自家院子里纳凉,过了一会儿,李重和小敏也过来了,两家人坐在一起闲聊,关仁旭和关仁珑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 小敏看着两个孩子天真活泼的样子,不由得看痴了,她对苏锦道: “锦姨,家里有个小孩子就是不一样,真热闹啊......” 苏锦笑着道: “你觉得热闹,可我嫌他们吵得慌......” “锦儿,你别在小敏这个准妈妈面前这样说,你让她如何安心孕育孩子?” 关义正笑着制止苏锦。 苏锦笑着道: “我这话是真心话还是玩笑话小敏会听不出来?” “锦姨,我明白您的意思,刚才说旭儿他们吵的时候,您的眼睛却是弯弯的,其实您心里是很开心的......” 小敏接着说。 “阿正,你听听,你听听,小敏可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她明白着呢......” 李重一时童心大发,他冲关仁旭和关仁珑招招手: “旭儿、珑儿,咱们比赛爬树怎么样?” 关仁旭和关仁珑自小练武,轻功也学了几分,所以爬树什么的对于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平时都是他和弟弟妹妹们一起玩,现在见李重也要陪他们玩,自然十分高兴。 “李重哥哥,你说话算话,真的和我们比赛?” “自然算话,你们说爬哪棵树,咱们就爬哪棵,好不好?”李重抱着双臂道。 “哥哥,爬最高的那棵树......” 关仁珑在一旁提醒关仁旭。 关义正和苏锦、小敏见李重突然要和孩子们玩,也来了兴致,停止聊天,盯着李重和两个孩子,准备当观众。 “李重哥哥,你听到了吗?我弟弟说爬那棵最高的树。” 关义正见了在苏锦耳边低声说: “你别看珑儿小,鬼点子蛮多,那棵树他们兄弟俩基本天天爬,十分熟悉......” 苏锦自然也知道,此时便笑着对李重道: “李重,你还真和孩子们比试啊,那棵树倒是可以容纳三个人同时往上爬,你可得拿出功夫出来,若是让旭儿和珑儿抢了先,那你可就丢尽你师父的脸了......” “锦姨,今天高兴,我想陪旭儿他们兄弟俩玩玩,输赢不重要,他们兄弟俩开心最重要......” 李重说完,就招呼关仁旭和关仁珑: “那就爬那棵最高的树,走,咱们三个人一人站一面,最先到达上面的权丫,然后再成功下树者为胜,行不行?” 关仁旭和关仁珑异口同声道: “行。” “那好,我喊一、二、三,爬......你们就开始,好不好?” 关义正也来了兴致,站在一旁自告奋勇当裁判。 “爹,快喊吧,我们准备好了。” 关仁旭和关仁珑早占据了有利地形,双双伸出小手臂抱住了树身。 这棵树的树龄有些年头了,当年建关家大院的时候应该就没有把它移走,所以现在两个大人都不能合抱他。 因此,一大二小三个人同时爬一点问题也没有。 随着关义正的口令,李重和关仁旭、关仁珑就跟在平地上一般,嗖嗖嗖几下就爬到了树丫处,关义正看出来了,李重有意带着关仁旭和关仁珑玩,并没有用轻功。 但关仁旭和关仁珑很显然把轻功用上了,所以爬起来很是轻巧。 三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树丫处。 苏锦和小敏在树下拍着手叫好。 紧接着,一转眼功夫,三个人又很快顺着树杆溜到了树下,李重和关仁旭同时到达树底,只有关仁珑慢了一点点儿。 苏锦和小敏一个劲儿鼓掌,关仁珑倒没有不高兴,抱着关义正的腿撒娇: “爹爹,您也陪我们爬树好不好?” 关义正被关仁珑磨得没有办法,用手指了指李重: “都是你惹的祸......” 李重吐了吐舌头,走到小敏身边: “小敏,以后等咱们的孩子有珑儿这么大了,我也会陪他练功、爬树......” 苏锦扯着小敏的衣袖: “小敏,你们家李重将来一准是个好爹爹......” 小敏看着关义正又陪着关仁旭和关仁珑爬树去了,对苏锦道: “正叔也是一个好爹爹,您看他对孩子们多有耐心......” “这说明咱们俩眼光都不错,找的男人都是有责任心,有爱心的......” 苏锦拉着小敏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问小敏: “小敏,你请汤医生给你算了没有,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小敏回答: “得明年了,阳历一月底。” “那挺好,那时候虽然还有些冷,但带着带着天气就暖和了,孩子也越长越大,会越来越好带......” 苏锦带过两个孩子,所以现身说法给小敏听。 “锦姨,如果没有碰见那个人,我还是很欢喜这个孩子在这个时候来到我的肚子里,可是现在......” 苏锦知道小敏这两天嘴上没说,但心里其实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她现在还不知道钟涛要告她故意伤害一事,若是知道了,估计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坐在院子里纳凉了。 想到这里,苏锦便对小敏道: “小敏,你现在是有家有口的人,家里的大事交给男人们去解决,你现阶段的任务就是养好胎,将来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 不知是不是月香院里欢快的笑声传出了院子,不一会儿,夏夏和仁琦、仁璟、仁秋都过来了。 包括关义直夫妇,关义有夫妇以及关义为。 关义为的怀里还抱着才一岁多的仁珉。 苏锦见状赶紧从关义为怀里接过仁珉,李重已经非常有眼力见地从屋子里搬出好几把椅子出来给众人坐。 “四弟,仁珉他娘今天又是晚班?” 苏锦一边逗弄着仁珉,一边问关义为。 关义为点点头: “是啊,一周总有两个晚班。” 关义正这时候已经和两个孩子比试爬树结束,关仁旭和关仁珑见大院里的小伙伴们都来了,也顾不上让关义正陪着他们玩,和关仁夏等孩子们又吵闹着去院子里疯玩去了。 苏锦听了关义为的话,对关义正道: “阿正,你得想想办法,秀菊这个工作总有晚班,四弟一个人白天要工作,晚上要带孩子,可不轻松......” 关义正听了点点头,问关义为: “今天说起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今天去市里开会得到的消息,市政府马上要成立妇联,目前正在调整人员,我替你大嫂报名了,义为,你要不要让秀菊也去妇联工作?这样一来,至少不用上晚班,可以顾到家里......” 苏锦还是头一次听关义正说起此事,忙问: “妇联?” “对,全称叫做全国妇妇联合会,总部的成立时间是去年4月3日,但我们夷陵直到现在才提上日程。陈市长说了,如今妇女能顶半边天,但由于旧思想的影响,很多家庭对妇女很歧视,妇女的正当权益得不到保护,这个组织就是专门保护妇女的,这也充分说明国家很重视妇女,这个联合会是为了最大限度保护妇女的各项合法权益......” “阿正,没想到新中国还有这样一个组织,我想去,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苏锦听关义正这样一解释,十分高兴,她见小敏正和卫宁、关周洁在低声聊天,便对关义正悄悄道: “这样一来,小敏的那件事是不是就有希望得到圆满解决了?” 第664章 他叫易波 关义正点点头,也压低了声音: “那是自然,不瞒你说,我推荐你任职的是妇联主任,这个职位可是妇联头把交椅,是有话语权的。 而且我知道你一贯待人公正,所以,我十分放心让你去担任这个职务。再说小敏这件事本来她就没有过错,等不凡他们把当年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钟涛如果还想胡搅蛮缠,到时候小敏可以寻求妇联的帮助......” 关义为在一旁也把妇联的职能了解清楚了,他对关义正道: “我觉得妇联的工作适合秀菊,等她下了晚班,我问问她的意见,如果她同意,到时候在大嫂手下当个办事员,应该也比在医院工作轻松......” 关义正听了关义为的话,便道: “你跟秀菊商量后,把她的意见直接告诉你大嫂就行,只要你大嫂的任职文件一下来,她想招哪些部下,就有了话语权......” “我知道了,大哥......” 关家大院这边纳凉的氛围满满,六十里外的秀坪村已下起了滂沱大雨。 杨不凡和关义文在大门口站立良久,雷声仍然滚滚,而且大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关义文走到钟强的房门口,悄悄将门推开一条缝,发觉钟强根本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仍然睡得很沉。 他将门关好,走到杨不凡身边道: “凡哥,我现在相信钟强说的话了,你看今天这么大的雷,这么大的雨,他根本没有被惊醒,更何况是四年前?当时他可只有十岁......” 杨不凡望了一眼钟强的卧室,叹了一口气: “本来我还寄希望于钟强能提供一些对小敏有利的线索,现在看来,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叫阿花的姑娘,可是,这雨下得这么大,外面都是土路,我们近几天估计都走不了啊......” 两个人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大雨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停下来。 次日一早,火红的太阳早早地就从东方升起,杨不凡和关义文心里才感到好受了些。 钟强早上起来看到门前的场院里积了很多水,场院里的草似乎一夜之间又长高了不少,不禁皱了皱眉,他问杨不凡: “杨哥,昨晚下大雨了?” 杨不凡和关义文对视一眼,点点头: “是啊,不仅下雨了,还打了很大的雷,你一丁点都没有听到?” 钟强摇摇头: “我说过了,我睡觉特别沉,不容易醒......” 杨不凡和关义文同时说道: “见识啦,佩服,佩服......” 三个人站在大门口,站在屋檐下说着话,不远处停着他们的车,此时场院里一片泥泞,杨不凡问钟强: “钟强,你家有胶鞋吗?” 钟强摇摇头: “我们从来没有穿过胶鞋,遇到下雨就光脚走路。” 杨不凡只得脱下鞋子,赤着脚卷起裤脚,经过门前的场院,来到他们的汽车旁。 初夏时分,昨晚又刚下过大雨,早上的气温不高,他准备找件外套穿上。 刚弯腰从车里找出外套套在身上,一抬头,不远处一个人影在泥泞的大路上出现。 杨不凡站定了身子,等到那个人影走近了,才看清是个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 那个人站在汽车不远处,看看杨不凡,又看看站在大门口的钟强和关义文,问道: “你们......是钟家的亲戚?” 杨不凡想了想,点头道: “算是吧。” “那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想见过你们?”小伙子显然不相信杨不凡的话。 “哦,我们也是第一次来,是远房亲戚。” 杨不凡只得说了个谎。 因为他的真实身份不宜公布,毕竟此次是暗访。 这时站在门口的钟强开口了: “易波大哥,这么早你去哪里了?” 原来这个小伙子叫易波,他挥了挥手里拿着的一只小鱼篓,回答钟强: “昨晚下雨了,我去那边的小河沟里摸鱼......” 杨不凡早就闻到了一股鱼腥味,此时见易波主动提起摸鱼,便十分好奇地问道: “原来你叫易波,你真的摸到鱼了?” 易波见杨不凡一脸好奇的样子,便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是从城里来的吧?” 杨不凡并没有想隐藏自己从城里来的事实,因为他们开的车是瞒不住的,现在除了城里人,乡下没有人能买得起汽车。 “对啊,我们是从城里来的。” 杨不凡一边回答一边凑到易波的身边看鱼篓里的鱼,果然有半篓子小鱼,最大的有筷子长,大部分是大小不一的小鱼,看着很是诱人。 “你们......是不是有小敏的消息了?” 易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问杨不凡。 杨不凡从易波嘴里听到小敏的名字,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是啊,怎么从来没有想到问问村子里的男青年呢? 眼前这个小伙子看起来比小敏略大,当年他和小敏如果认识的话,说不准有交集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他便点点头: “我们的确有小敏的消息。” “真的吗?小敏她现在好不好?她现在哪里?” 易波从杨不凡嘴里听说小敏有消息了,一把抓住了杨不凡的手。 杨不凡抬起头: “你......很关心小敏?你当年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我是关心小敏,当年......我一直悄悄喜欢着她,可是,她那个后爹偏偏要把她许配给地主家的傻儿子......” 没想到易波并不避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那小敏知道你喜欢她吗?” 这件事小敏从来没有提起过,杨不凡不确定易波和小敏当年是互相喜欢,还是易波一厢情愿。 易波听了杨不凡的话,摇了摇头: “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小敏,小敏就......唉......” 此时钟强和关义文已经进了堂屋,加之大门口离停车的地方有一百多米,所以易波和杨不凡的谈话并没有被第三人听到。 杨不凡直觉这个易波很可能会给他们提供一些线索,便问道: “易波,你家住哪里?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去你家里坐坐吗?” “我家就在前面,拐个弯就到,没什么不方便的,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从小就没了爹娘,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长大后,村里人帮我盖了几间土坯房......” 杨不凡一听十分高兴,他冲屋里叫道: “义文,我出去走走,晚点回来,你和钟强弄点早饭吃吧......” 喊完这句话,他看见关义文走到门口冲他挥挥手,知道关义文听懂了他的意思,便对易波道: “易波,走吧,去你家......” 第665章 有知情人 易波也不说话,率先在前面走。 杨不凡注意到,他也是赤着脚。 看来在乡下,遇到下雨天,赤着脚踩在泥地里是最正常不过的现象,难怪刚才钟强说家里没有胶鞋,恐怕很多乡下人从未见识过胶鞋吧? 一路走,一路想着,在大路拐弯处,果然看见一栋土坯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左右均是农田。 不过,跟钟强家不同的是,易波的家虽然塞酸,只有一间堂屋和一间卧室,一间厨房,但比钟强家打理的干净整洁。 就拿门前的场院来说,平平整整的,没有一棵杂草,一看就知道易波经常打理,是个会过日子的。 走到门口,易波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将脚上的泥刮干净,又示意杨不凡学着他的样子将脚上的泥巴刮干净了,这才推开大门走进去。 杨不凡想起自己还未自我介绍,便道: “我叫杨不凡,跟我一起来的叫关义文,我们都算是小敏的亲戚......” 易波似乎不再纠结杨不凡的身份,他将鱼篓里的鱼倒出来放进一只木盆里,搬来一只小木凳开始收拾鱼。 “杨大哥,屋里的椅子都是干净的,你随便坐......” 杨不凡搬了一张椅子在离易波不远处坐下,一边看着他收拾鱼,一边问道: “你刚才说你当年悄悄喜欢过小敏,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就失踪了,是这个意思吗?” 易波点点头: “嗯。”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小敏失踪的?你知道她失踪的原因吗?” 易波抬头看了一眼杨不凡,道: “钟家口口声声说小敏是被人绑走的,反正我是不信的,我开始还以为是钟家在半夜偷偷把小敏嫁到地主家了,我第二天还专程跑到地主家去看了,发现他们那边也没有人......” “你为什么不信小敏是被绑的?就连钟强都说他姐姐是被坏人绑走的......” 杨不凡反问道。 “就是.......就是感觉......” 易波有些结巴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此前你和小敏私下有过接触吗?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一些什么?” 杨不凡总觉得易波不会无缘无故怀疑钟家说小敏是被人绑走一事。 可是易波却突然沉默不语了,似乎没有听到杨不凡的话,自顾自收拾着盆里的鱼。 “你们不是小敏家的亲戚吧?你们是来调查当年那件事的?你们是公安?” 就在杨不凡以为易波不会回答他的话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杨不凡,问道。 杨不凡的嘴角弯了弯,道: “哦?你怎么会这么想?” “钟家这么多年就没有什么亲戚往来过,更别说城里的亲戚了,前两天我看见钟涛进城看病去了,我估计你们这次来跟钟涛有关系......” 杨不凡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长得又黑又瘦的年轻人,倒是具有常人所没有洞察力,竟然把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 “易波,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在你心目中,钟涛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哼,这个人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狼......” 易波从鼻孔里轻哼一声。 “披着人皮的狼?” 杨不凡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杨哥,如果你真的是钟家的亲戚,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你还有别的身份,我也许还能再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易波继续收拾鱼,头也不抬地道。 杨不凡心里惊疑,他考虑了几秒钟,便对他道: “易波,你猜的没错,我们的确不是小敏家的亲戚,我是公安......” 杨不凡从口袋里摸出工作证,打开来在易波的眼前展示了一下。 易波盯着仔细看了几眼,道: “我识字不多,但我看懂了,你果真是公安......”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刚才所说的线索了吗?” 易波站起身,走到门外看了看,见门外没有别人,这才重新回到小凳子坐下,继续收拾鱼,边收拾边说: “当年小敏失踪后,钟涛放出话来,说小敏是被人绑走了,刚开始我也不知道真假,直觉他在说谎,所以亲自去地主家查看,发现地主家也没人,而且紧接着地主家便派人把彩礼要回去了,钟涛当时气得差点吐血,我发现钟涛说假话是在三个月以后......” 易波记得那天他在地里干活,干得累了,他便将衣服铺在一旁的草地上,准备躺下来晒会儿太阳,休息一会儿再接着干。 刚闭上眼睛似睡非睡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老男人的声音道: “阿花,乖,让叔摸摸,让叔摸摸,保证让你舒服......” 易波的瞌睡一下子便没了,他悄悄坐起身,发觉那声音是从不远处的一个山坡后发出来的,他猫着腰悄悄走过去,只见钟涛压着同村的阿花,手正往阿花被解开的裤子里伸进去。 而在钟涛身下的阿花显然吓坏了,双脚使劲蹬着,拼命反抗,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根本推不动钟涛,而她的挣扎却让钟涛越来越兴奋,嘴里说的话也越来越下流。 易波瞬间就明白钟涛想干什么,他看看四周,正好身边有一块拳头大的石头,他不假思索的抓起石头,对着钟涛的后腰就使劲砸过去,钟涛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有想到在他后面还有人,所以被砸个正着,人也一下子就趴在了阿花的身上。 紧接着,易涛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跑过去套在钟涛的脑袋上,对着他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阿花趁机从钟涛身下挣脱,提着裤子快速逃走了。 易波回忆到这里,看着杨不凡道: “这件事没过多久,阿花就突然出嫁了,而且嫁到了比我们这里更偏僻的大山......” “那后来钟涛有没有发现他是被你搅了好事,他没有找你麻烦吗?”杨不凡问道。 “我当时打他的时候没有说话,他的脸又被蒙着,后来他疼得昏过去我才停手,蒙在他脸上的衣服也拿走了,所以,他应该不知道是我干的......” 易波回答。 “那这跟小敏被绑一事有什么关联?你为什么说凭这件事推测出小敏不是被绑的?”杨不凡道。 “钟涛是这种人面兽心的人,我也是那一次才知道,后来我总想起小敏失踪一事,我就越来越怀疑这件事并不是钟涛说的那样,为此,我悄悄找钟强问过话,知道了那天晚上的情景.....” “你是说,钟强把那天晚上钟涛受伤的详细情况说给你听了?”杨不凡问。 第666章 美味鱼汤 易波点点头,说: “当时钟强年纪小,加上我问的有技巧,他便把一切经过都告诉我了,还说是他爹让他跟邻居们说,小敏是被坏人绑走了。 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事实上肯定不是那样,因为钟涛当时受伤的时候光着上身。你想想看,如果他真的是跟歹人搏斗,歹人最多只会打他,伤他,为什么要脱他衣服?这明显就是他编的瞎话,再加上钟强年纪小,不会想到其它方面去......” 杨不凡暗自佩服易波的推埋能力,他点点头: “易波,你说的没错,的确如此。” “因此,了解了那天晚上钟涛受伤的详细情形之后,我就知道小敏肯定也是跟阿花一样被钟涛侵犯,但小敏比阿花胆子大,她敢伤他,所以她才不得不逃跑......” 易波说到这里,终于把木盆里的鱼收拾完了。 他站起身来到厨房,对杨不凡道: “杨大哥,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饭吧,我做碗鱼汤,将就着在我家吃一口吧?” 杨不凡的肚子确实饿了,便走到灶前道: “那就麻烦你了,我帮你添柴火......” 他看见灶头放的有一盒火柴,便在灶前拿了一些易燃的柴火放进灶膛,然后划燃火柴点火。 可能是因为昨晚刚下过雨,空气十分潮湿,火柴受了潮,他划了好几根才将火点燃。 看着被自己划废了好几根火柴,杨不凡有些歉意地道: “易波,不好意思,浪费你的火柴了......” 易波一边忙着洗锅,一边道: “杨大哥,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盒火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不凡看见易波干活十分麻利,不由得对他十分佩服: “易波,你做饭应该很好吃吧?” “马马虎虎吧,反正能做熟。” 易波头也不抬地回答。 他先将锅烧干,然后在锅里放了一勺菜油,让油在锅里烧了一会儿,才放了一点豆瓣酱在油里炸了炸,最后才加了一瓢水到锅里,盖上了盖子。 趁着烧水功夫,他又从水缸里舀起两瓢水到刚才收拾鱼的木盆里,将收拾好的鱼全部清洗干净,如此反复了三次,最后才将洗净的鱼拿了几条放在一只碗里放在灶台上。 这时锅里的水已经差不多要开了,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小块生姜,用水洗了洗,拿起刀在砧板上使劲拍了两下,揭开锅盖扔进锅里。 又让生姜在锅里煮了一会儿,他才将碗里的鱼倒进去。 在煮鱼的同时,易波又从墙上挂的一串已经晒干的辣椒上揪下几个,洗洗在砧板上切了,丢进锅里。 杨不凡虽然也会做饭,但易波的这种做法他还是头一次见。 “易波,你确定这样做出来的鱼好吃?”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好不好吃是相对的,反正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吃的,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做的。” 说话间,碗里的鱼越煮越香,竟然让杨不凡的味蕾突然大开。 “不过,这会儿闻着好香,应该好吃。”杨不凡觉得自己刚才的问话有些多些一举。 就凭这会儿煮鱼散发的味道,他就觉得这鱼汤的味道一定不错。 “可惜家里没有大蒜了,若是再放几瓣大蒜,味道更好。” 易波用锅铲轻轻搅动了一下锅里的鱼,道。 半个小时后,杨不凡喝到了生平觉得最好喝的鱼汤。 易波家还有冷的窝窝头,两个人就着热汤吃了两个窝窝头,身上立刻热哄哄的。 吃完饭,杨不凡帮着易波收拾了碗筷,这才对他道: “易波,你推理得完全正确,当年小敏的确不是被绑架,而是因为钟涛意图强奸她,她被迫自卫,所以才逃跑的......” 杨不凡觉得现在对易波隐瞒不起任何作用,相反,如果坦诚以待,说不准还会有意外收获。 “那你们现在突然找来,是小敏现身了?她这些年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当年出事后,我在我们村子附近找遍了,甚至连山里也去找过,可是根本没有人啊,她一个女孩子,能躲到哪里去呢?” 易波这些年一直想不通小敏去了哪里。 杨不凡听了易波的话,不禁叹了一口气。 “易波,你根本想不到小敏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当年,她刺伤了钟涛,连夜出了你们的村子......” 杨不凡将小敏独自在山洞里生活了三年的事情告诉了易波,易波听了眼睛顿时变得血红,他一拳砸在墙上,恨恨地道: “钟涛太不是人了,都是这个禽兽害的......” 杨不凡点点头: “确实是这样,不过,所幸的是,去年我们公安在破获一桩特务案时,我们有一个同志意外跌落在小敏生活的山洞附近,她还及时给我们的同志止血,这样我们的同志才捡回了一条命......” 杨不凡又将小敏被关义正带进城后的生活简要跟易波讲述了一遍,易波听的十分认真,当他听说小敏得救了,十分欢喜。 可是,当他听说小敏找到了自己的爱人,结了婚,还怀了孩子,脸上的喜悦迅速消失了。 杨不凡十分理解易波,小敏是他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女孩,现在突然听说她成了人家的妻子,心里自然不好受。 “易波,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于你来说不算好消息,但小敏现在还活着,并且还活得很幸福,作为她的朋友,你应该为她高兴,不是吗?” 杨不凡在易波的肩头轻拍了一下,安慰道。 易波的眼角含泪,他将脸侧向一边,悄悄用袖子擦了,这才冲杨不凡露出一个微笑,道: “杨大哥,你说的没错,小敏现在还活着,并且生活得很幸福,这就很好了,我祝福她。” 他突然想到杨不凡到村子里的目的,立刻又紧张起来: “杨大哥,既然小敏现在很好,为什么你们突然到村子里来调查当年那件事?” 杨不凡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易波,只得如实道: “你刚才也说过,钟涛前几天进城了,可没想到,他进城后跟小敏偶尔碰到了,他现在要告小敏故意伤害他......” “什么?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这个世上怎么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易波气坏了。 “说的就是啊,为了小敏的清白,我们才微服下乡调查,就是希望能找到钟涛当年意图强奸小敏的证据,这样才能迫使钟涛现出原形......” 杨不凡解释道。 “杨大哥,你说吧,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们?” 易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坚定地看着杨不凡,对他道。 杨不凡看着易波: “我需要证据,钟涛猥亵女子,胁迫他人跟他发生关系的证据,最好是跟小敏有关的......” 易波想了想: “这件事估计只能去找阿花了,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找她......” 第667章 有人犯病 “我也想赶紧找到阿花,可是昨晚下了一场大雨,现在我们的车走不了,乐观点估计,如果此后天天都是跟今天这样好的天气,最少也要三天后才能出发。” 杨不凡看着外面泥泞的道路,叹了一口气道。 易波似乎这才想到眼下的实际困难,也叹了一口气: “是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唉......” 杨不凡看着收拾得整洁的屋子,对易波道: “你的家还真不像只有一个单身汉,这几年你就一直没想着成个家?” “杨大哥,不怕你笑话,这几年我一直都在四处打听小敏的下落,哪有心思再去想别的?” 易波的回答让杨不凡心里一振,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易波跟年轻时的自己很像。 那时候,他满心满眼都只有关义喜,后来关义喜一度为周孟南着迷,他的痛苦可能就跟如今的易波一样。 想到这里,他劝慰易波: “易波,你知道吗?在这个世上,男人和女人能组成一个家,其实主要还是看男人和女人之间有没有缘份。 如果你们俩的缘份够深,你们之间无论出现什么阻碍,最后都能在一起。如果你们俩之间的缘份不够深,那你们这辈子注定只能做路人。 现在你和小敏就是属于后一种情况,所以,这次咱们去找到阿花之后,你就把小敏忘掉,尽快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吧......” 易波坐在椅子上,看着大门外的场院,眼睛有些茫然,似乎在跟杨不凡诉说,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忘掉她?哪有那么容易?” 杨不凡知道情伤难愈,此时也不便多说。 他突然想起刚才吃的鱼十分美味,便转移话题: “易波,你们乡下是不是一下大雨就能摸到很多鱼?你能带我去摸吗?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亲自下河摸过鱼,这次既然碰到了,我想体验一把......” 易波对于杨不凡的提议显然很是意外,他扭过头看了一眼杨不凡: “杨大哥,你确定要跟我去河沟里摸鱼?” 杨不凡点点头。 易波站起身,拿起刚才放在地下的鱼篓: “反正下雨也做不了别的,那就走吧。” 杨不凡赶紧站起身,两个人来到大门外,易波转身将门关好,再次踩进了泥地里。 在经过钟强家门前的时候,杨不凡道: “易波,你等等,我把同事关义文叫上,对了,我们的身份目前只告诉了你一人,还请在钟强面前别说漏了嘴。” 易波点点头,应道: “我知道了。” 杨不凡便对着钟强家的大门大声叫道: “义文,钟强,我和易波去河沟里摸鱼,你们去吗?” 杨不凡的话音刚落,关义文和钟强就出现在门口。 “去,我们去......”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喊道。 “带个家伙,走吧......” 一旁的易波冲钟强晃了晃手中的鱼篓,意思是让他带上装鱼的家伙。 钟强很快又扭身进了屋,不多时,也拿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鱼篓,和关义文一起来到大路上,跟杨不凡和易波汇合。 关义文正在屋里纳闷杨不凡怎么一去就不回来,这会儿看见了他,便凑到他身边低声问: “凡哥,你还真去摸鱼?咱们那事怎么办?” 杨不凡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对易波道: “易波,你和钟强走在前面带路,我们跟在后面。” 易波和钟强也不多说,率先赤着脚走在前面。 杨不凡等两个人走出五米开外,这才低声对关义文道: “义文,这个易波是小敏的暗恋者,他知道一些事情,可能对我们调查的事有帮助,我不得已跟他坦露了我们的身份,但我嘱咐他在钟强面前别说漏了嘴......” 关义文早就知道杨不凡做什么事情一定是有目的的,此时见实情果然如他所想,便道: “看来昨晚这场雨也不完全是坏事啊,如果不是下大雨,我们应该不会碰到易波,也不会想到小敏当年在村子里还有暗恋者......” “嗯,现在看起来是这样,不过,易波说的事情跟小敏并无直接关联,若想真正帮到小敏,还得找到那个阿花,但你看这路上的泥,咱们的车子估计要三天后才能出发。” 两个人边说边走,杨不凡将自己跟易波了解到的跟钟涛有关的情况,差不多都转述给了关义文。 关义文听说钟涛猥亵的不止小敏一人,也气得不行,若不是顾忌到走在前面的钟强,他就当场发飙了。 杨不凡非常理解关义文,他刚才在易波家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十分气愤。 他轻轻在关义文肩头拍了一下,低声道: “钟涛的确不是一个好人,之前我本来觉得这是桩小案子,没想到,事情越来越复杂......” 关义文扭头看向杨不凡,突然道: “凡哥,你想没想过,钟涛除了意图对小敏和阿花不轨,是不是也曾经这样对待过别的姑娘?” 杨不凡停下脚步,他似乎是被关义文的话惊到了,但他此时十分明白,关义文说的非常有道理,他其实内心也悄悄萌生过这个念头,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如果钟涛曾经对很多女孩子都有过猥亵,甚至强奸得逞过,那么这个秀坪村的所有女孩子他们都需要走访一遍。 或者,暂缓两天去找阿花并不是什么坏事。 “义文,虽然我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但你刚才说的非常有可能,或许,我们今天就可以去其它人家走访一下......” 说话间,一行四人来到了一处小河沟。 由于昨晚的暴雨下得量大,且下雨时间长,这会儿小河沟里的水很是湍急。 杨不凡和关义文根本看不出哪里有鱼,但是钟强和易波悄悄迈进河沟,不一会儿就徒手捉到了几条鱼。 “你们怎么做到的?我根本就没见到鱼啊?” 关义文蹲在河沟边,惊奇地望着钟强和易波丢到鱼篓里的鱼,问道。 “关大哥,你和杨大哥就负责帮我们拿鱼篓吧,这活儿只有我们这些生活在乡下的孩子才会做,你们估计一时半会学不会......” 钟强道。 关义文赶紧道: “没问题,钟强,我负责给你提鱼篓,你赶紧再抓.....” 他扭头看还在岸边呆站着的杨不凡: “凡哥,那你给易波提鱼篓吧?” 杨不凡双眼望着远处,并没有回话。 关义文又叫了一声: “凡哥......” 杨不凡依然没回答,只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 关义文觉得杨不凡的表情不对,顺着他的眼光看向远处,似乎有一个人正站在不远处的小河边。 “凡哥,你在看什么?”关义文不解地问道。 关义文的问话让低头摸鱼的钟强和易波同时抬起了头,他们也看到了杨不凡的异样,几双眼睛同时看向杨不凡望的方向。 只见易波扔下手里的鱼篓,一骨碌从河沟里爬上岸,大声对钟强道: “钟强,不好啦,阿香嫂子又犯病了,你快回去叫雄哥......” 第668章 是邻居? 钟强也快速从河沟里爬上岸,匆匆看了一眼杨不凡刚才看的方向,大声应了一声,飞也似的踩在泥地里跑开了。 由于心急,他没跑几步便摔一跤,裤子上沾满了泥巴。 但他爬起来后又继续往前跑,一时之间,杨不凡和关义文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此时,易波早已朝远处站立的那个人影跑去,杨不凡和关义文对视一眼,选择跟在了易波身后。 等到了那个人影跟前,杨不凡和关义文才看清那个人是个中年妇女,头发很乱,没有梳理,衣衫倒是整洁,不过,她面对着小河站着,一动不动,就跟一个雕塑似的。 易波在靠近妇女后便放缓了脚步,只见他轻声对妇女道: “阿香嫂,咱们回去吧.....” 妇女似未听到,依然看着快漫到河堤的河水出神。 杨不凡和关义文也悄悄站到了易波身后,根据刚才易波和钟强的表现,这个妇女很可能神志不正常,此时站在水边应该很危险。 他们俩的水性都很好,此时暗暗打定了主意,如果一旦发生紧急情况,他们便同时出手,必定不会让这个叫做阿香嫂的有生命危险。 易波再叫: “阿香嫂......” 阿香嫂似乎才听到有人在叫她,她缓缓转过身,看到易波和杨不凡、关义文,突然指着河面道: “梅梅、梅梅......我看到梅梅了......” “阿香嫂,梅梅在家等你呢,来,把手递给我,我送你回家......” 易波朝阿香嫂伸出手。 “梅梅在家?” 妇女脸上有些犹豫。 “阿香嫂,梅梅真的在家,我刚才看到的,她还在等你回去给她做好吃的呢.....” 易波继续耐心道。 “原来梅梅在家,梅梅在家.....” 阿香嫂从河堤边缘往大路上走了几步,易波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杨不凡和关义文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两个人将路让开,只见阿香嫂顺着他们俩让开的路慢慢往回走。 正在这时,满是泥泞的大路上飞奔来两个人,由于泥还很稀,所以两个人飞奔溅起的泥点子甩的到处都是,他们卷起的裤腿和裸露在外面的小腿上几乎全是泥。 “阿香、阿香......” 跑在前面的男人一边叫着,一边朝着阿香伸出手。 后面的一个人看见阿香嫂远离了河边,便不再跑了,弯着腰站在泥泞的路上大口喘着粗气。 这个人自然是刚才回去报信的钟强。 “阿雄,梅梅是在家里吗?” 阿香抓住阿雄的手,问道。 阿雄看了一眼跟在阿香后面的易波,只得点了点头: “阿香,梅梅在家呢,她刚才还说想吃你做的饼子,咱们快回家给她做饼子吧?” “好,回家给梅梅做饼子,回家给梅梅做饼子......” 阿雄牵着阿香,慢慢从大路上往村子里走,杨不凡注意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最后发现他们进了钟强家隔壁。 “钟强,阿香和阿雄是你们的邻居?” 钟强点点头: “是啊。” “那阿香嫂这是犯了什么病?她为什么要在河边找她的女儿?还有,她的女儿应该不在家里吧,你们这样骗她,待会儿到了家里岂不是又要闹?” 杨不凡不解。 他即使再不了解情况,刚才经过观察,也大概知道这个阿香应该是患了病,有可能是癔症,所以,刚才易波和阿雄对阿香说的话应该都是哄她的。 易波这才解释: “杨哥,你说的不错,阿香嫂是有病,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一会儿到了家,阿雄哥有办法让她忘记找梅梅这件事......” “那她的女儿梅梅究竟出了什么事?如果我猜得不错,梅梅......是不是不在人世了?”杨不凡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易波叹了一口气,道: “是啊,两年前,八岁的梅梅在刚才那条小河里淹死了,当时的情况跟今天很像,头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一大早,阿香嫂在家里到处找不到梅梅,后来大家四处寻找,最后才在下游找到梅梅的尸体,当时也是夏天,气温高,尸体都肿了,非常惨......” 杨不凡虽然料到梅梅已经不在人世,但听易波说起当时那个惨状,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也是有女儿的,所以非常理解那种失去孩子的痛苦。 设身处地想想,如果他家妍儿遭遇什么不测,他和关义喜恐怕比阿香嫂好不了多少。 “那你们当时报案了吗?梅梅到底是不慎落水,还是有人害她?” 一旁的关义文问道。 易波摇摇头: “在我们乡下,河里淹死孩子的事时有发生,没有人会去报案,再说了,当时还是民国,就是报了官,多半也是不了了之......” 不知为何,杨不凡听说梅梅当时淹死在河里,后来并未报官,总觉得有什么不妥。 “那梅梅的尸体除了气温高肿胀了,还有没有发现别的伤痕什么的?”杨不凡问道。 易波摇摇头: “这些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找到梅梅的人不是我,而且在我们这里有个风俗,没有成年的孩子死了,尤其又是死在外面的,必须连夜埋掉,当年找到梅梅的时候就是下午了,村里人帮忙打了一口薄棺,当天晚上就埋到了山上......” “也就是说,当时并没有仔细检查过梅梅的身体?” 关义文也知道杨不凡为何这么问,这时追问道。 “孩子都死了,让她入土为安才是最正确的,谁没事去查看尸体啊......” 易波显然不明白杨不凡和关义文的意思。 钟强此时跟在三个人身后,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杨不凡知道,他们说的话他全都用心听着。 杨不凡和关义文对视一眼,便不再多说。 到了钟强家门口,杨不凡对关义文道: “义文,我们俩到易波家里去坐坐,我早上看见他做鱼汤的手法很奇特,你可以学学,到时候回家了做给弟妹吃......” 关义文一听杨不凡如此说,便知道他是有意避开钟强跟他商量事情,便道: “是吗?那太好了,走吧。” 钟强见杨不凡和关义文从他家门前经过没有停留,径直往易波家走去,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独自进了屋子。 易波领着杨不凡和关义文进了自己家门,用碗在水缸里舀了两碗凉水递给杨不凡和关义文,最后自己也拿水瓢咕噜噜喝了一大瓢水,然后才问杨不凡: “杨哥,难道你觉得梅梅的死有蹊跷?” 第669章 太可怕了 杨不凡摇摇头: “我现在也说不好,但我总觉得梅梅当年没有验尸就匆匆掩埋太草率了。尤其......他们家和钟涛是邻居......” 易波听了杨不凡的话,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他坐直了身子,双眼盯着杨不凡: “杨大哥,你是说,梅梅有可能是被钟涛给害死的?” “易波,如果没有你今天给我讲述发生在阿花身上的故事,我可能还不会如此联想,像钟涛这种人,他能对小敏和阿花下手,就难免不会对其它女孩子下手......” “可是......两年前梅梅才八岁呀......一个八岁的孩子,钟涛他也能下得了手?” 易波觉得难以相信。 “易波,像钟涛这种人是不能用常理去看他们的,他们永远能刷新我们对犯罪的认知......” 关义文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易波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站起来在堂屋里走来走去,最后站在杨不凡和关义文身边。 “难怪你们刚才要把钟强支开,原来是因为怀疑梅梅的死跟钟涛有关,不过,据我观察,这一切钟强应该并不知情,否则,刚才我让他去找雄哥,他不会那么着急......” 易波道。 杨不凡点点头: “钟强应该对钟涛所做的一切都不知情,这一点儿我们已经验证过,刚才他着急回去叫雄哥时我们也看到了,摔一跤,爬起来继续往回跑,应该也是非常担心阿香嫂的安危......” 易波默默地点点头。 “对了,易波,你能跟我们讲讲阿香嫂和雄哥家的情况吗?虽然梅梅之死现在无法查清,但我们多了解一点儿,说不准对我们想要调查的事情有所帮助......” 关义文道。 易波缓缓讲述: 雄哥姓朱,叫朱雄,他女儿叫朱梅,村子里的人都叫她梅梅,从小就长得十分乖巧可爱。阿香嫂姓丁,闺名叫丁香,是从外村嫁进来的。 他们夫妻结婚后很恩爱,小日子也过得红火,美中不足的是,夫妻俩婚后多年,就只生下梅梅一个女儿,所以,夫妻俩都将梅梅视作掌上明珠。 “既然雄哥和阿香嫂对梅梅如此宝贝,为什么她死了不报官?你们村里的人全都认定是意外?” 关义文插话道。 “我们村子里的这条河,几乎每隔一两年都会淹死一个孩子,村里人都认定是意外。梅梅虽然是雄哥和阿香嫂的掌上明珠,但生在农村的孩子,也是要帮衬家里做家务的,梅梅也时常跟村子里的小伙伴去打猪草,像这样遇到涨水,去河里捞鱼摸虾也是常事......” “所以,当年梅梅淹死以后,根本没有人往谋害这方面去想?”杨不凡问道。 易波点点头: “我们这里民风淳朴,人们也大都很善良,谁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去谋害一个孩子.....” “那是因为没有人揭露过钟涛的真面目,如果当年阿花事件被村子里的人知道了,梅梅死后,肯定有人会怀疑钟涛,毕竟他们两家是邻居,如果钟涛想对梅梅下手十分容易.....”关义文道。 “杨大哥,关大哥,你们的意思是说,梅梅也是跟阿花一样遭了钟涛的毒手?钟涛为了掩盖罪行,所以把梅梅扔进了河里?” 易波问这话时,满脸的惊惧。 杨不凡轻轻拍拍他的肩头,示意他冷静,然后才道: “易波,我们来之前也以为小敏被钟涛侵犯只是一个个案,但根据你的诉说,村子里除了小敏还有一个受害者阿花,由此我们是不是可以推理,也许在村子里还有更多的女孩遭了钟涛的毒手?虽然只是推测,但并不是毫无根据,你说是不是?” 易波把杨不凡的话消化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杨大哥,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什么了?快说。” 关义文催促道。 “那还是梅梅淹死前一个月......” 易波那天从钟强家门前经过,看到钟强家隔壁的梅梅正在他们家门口玩着跳房子。 易波当时觉得很奇怪,钟强和梅梅相差虽说只有四岁,但钟强是男孩子,一般只玩滚铁环这样男孩子玩的游戏,很少玩跳房子。 当时钟强家场院里画的跳房子的游戏是用一道道白石灰画出来的,在黑黑的土地上特别醒目。 而且那房子画得四四方方的,一看就不是梅梅自己能画出来的。 梅梅在场院里玩得十分开心,当时易波并没有看见钟强,只有钟涛搬着一个小马扎坐在屋檐下,乐呵呵地看着梅梅跳房子。 “杨大哥,关大哥,都怪我当时没往那个方向去想,现在想起来,当时钟涛看梅梅的眼神还真的有些特别,就是那种.....那种......” 易波说了半天也没有形容出来,但杨不凡和关义文却听懂了。 “你是说,当时那画在地下的房子是钟涛用石灰粉画的,为的就是吸引梅梅过来玩,然后他趁机......” 易波点点头,继续说: “我记得当时觉得很奇怪,就下意识往梅梅家看了一眼,发现她家大门关着,应该是雄哥和阿香嫂在地里干活还没有回来......” “如果是这样,那梅梅的死的确就很可疑,你想想看,钟涛这种有猥亵女孩前科的男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邻居女孩好?还帮她画房子?明显就是有意悄悄接近梅梅啊......” 关义文道。 “没错,我本来就怀疑梅梅的死不正常,现在根据你说的情况,现在可以百分百肯定,梅梅肯定是被钟涛害死的......” 杨不凡也道。 “杨大哥,关大哥,那现在怎么办?自从梅梅死后,阿香嫂就变得疯疯傻傻的,就像今天这样的事,时不时就会闹一次,他们这个家可以说是毁了,可是那个钟涛还活得好好的,这不公平......” 易波一想起钟涛犯下的恶行,就觉得十分愤怒。 “易波,既然我们公安插手了,那就没有让钟涛再逍遥法外的道理。不过,想要抓到钟涛的犯罪证据,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现在帮我们想想,在村子里,这几年除了梅梅淹死一事,还有没有其它非正常死亡的女孩子。或者说,有没有跟阿花一样突然远嫁的女孩子?或者跟小敏一样突然失踪的女孩子?” 杨不凡今天看见了阿香嫂的惨状,又了解了梅梅当年死亡的经过,他总觉得,除了已知的这三个受害人,很可能还有其它女孩子也遭到了钟涛的毒手。 只不过,由于乡下人遇到这种事一般不敢声张,一是为了自家孩子的名誉,另外也是觉得这样的事情很丢人,所以,宁愿都忍气吞声。 易波听了杨不凡的话,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拍大腿,道: “难道那件事也跟他有关?” 第670章 哑女之死 杨不凡和关义文同时望向他,他们知道,易波显然是想起了某件事,而这件事很可能跟钟涛有关。 “易波,快说说,你想到了什么?”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问道。 易波看着大门外,开始努力回忆一桩一年前发生在村子里的奇事。 那一天,村子里的一个智障哑女突然出现在钟涛家门口,曾经引起了村民的围观。 这个哑女是村子里一户李姓人家的女儿,在她三岁的时候,因为一场疾病,由于抢救不及时,后来又用错了药,导致她不仅智力永远停在了三岁,而且从此不能再开口说话。 这样的女子在农村根本不可能嫁人,所以,这个叫李小英的哑女二十多岁了,依然跟父母生活在秀坪村。 好在她的父亲是附近远近有名的木匠,所以家里的日子还算富裕,哥哥嫂嫂虽然不太情愿一辈子养着这样一个又傻又聋的妹妹,但由于李木匠在家说话有份量,而且他是家里的主要经济支柱,所以,李小英在家里的日子尚算好过。 李木匠的婆娘江琴在家里除了帮助媳妇带孩子,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照顾自己这个有残疾的女儿。 由于江琴照顾得当,李小英一直长到二十多岁,倒也再没有生过大病,身上也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带着她出去,不了解内情的人根本不知道李小英是一个又傻又哑的女子。 尽管这样,江琴依然很少带着李小英出门。 所以,除了紧挨着李木匠家的邻居偶尔会在李木匠家的院子里看到李小英,村子里的大部分人是难得一见这个哑女的。 可是,一年前的一天,江琴突然发现李小英不见了。 那天她因为娘家侄儿结婚,江琴和李木匠以及儿子、媳妇,包括两个孙子都去喝喜酒,为了防止李小英乱跑,江琴在出门前想了又想,最终一把锁挂在了大门上,把李小英锁在了家里。 可是,等到他们一家第二天从娘家走亲戚回来,发现锁被打开了,屋里的李小英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李木匠和江琴急坏了,当时就在村子里到处寻找,结果发现李小英不知何故站在钟涛家门口,无论李木匠和江琴怎么拉,她都不肯回去。 更令人惊讶的是,李小英看见了钟涛就主动抱住他,还把自己的脸使劲往他嘴跟前贴,直臊得江琴老脸通红。 而钟涛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连连把李小英往外推。 李木匠常年在外走村串户做手艺,可谓是见多识广,他看见自家闺女的样子,知道她是犯了花痴,当下只得长叹一口气,狠下心将李小英扛在肩上带回了家。 “那这个李小英现在怎么样了?”杨不凡问道。 易波叹了一口气: “唉,从那以后,村里人就再也没有见过李小英,后来听说她好像生了一场大病,死了,但这件事村子里很多人都不知道,而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提起李小英,一个又傻又哑的残疾女人,她的死在村子里根本无足轻重......” “易波,你现在突然提起这事,是觉得哑女很可能是被钟涛给强奸了?哑女想嫁给钟涛,所以才站在钟涛家门前不肯走?” 杨不凡问道。 “是啊,此前我只知道钟涛欺负过阿花,如果不是你们来调查,我都不能确定他当年还对小敏也动过那种心思。 再加上梅梅一事,在你们的启发下,我才把哑女这件事跟钟涛联系在一起。你们想想看,当时李木匠一家都去走亲戚了,他们把哑女独自锁在家里,这件事钟涛有作案时间。再说,江琴当时是从外面给自家大门上了锁,如果不是外面的人,哑女自己应该打不开门,最后就是......就是......” 最后一点易波似乎很难启齿,支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 但是杨不凡和关义文却是听懂了。 只听杨不凡道: “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李小英虽然心智只有三岁,但她的年龄已经有二十多岁了,任何一个生理正常的女性,一旦跟男人有了肌肤之亲,自然就想着长长久久地跟这个男人过下去,这是她的生理使然......” “对,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不是钟涛对哑女做了什么,哑女怎么可能偏偏站在他家门口,还主动送怀送抱?”易波道。 “易波,那后来李木匠有没有去找过钟涛的麻烦?”关义文问道。 易波摇摇头: “表面上是没有找过,不过,那事发生不久,我有一天发现钟涛鼻青脸肿的,他把自己关在家里好些天才出门,我估计他是被人暗算了,而打他的人,除了一身力气的李木匠,我想不出来还有别人......” “你的意思是说,李木匠知道钟涛欺负了自己的女儿?但是他没有声张,只是悄悄把他打了一顿?”杨不凡问。 “当时我本来没有想到这件事跟李木匠有关,这次在你们的提醒下,我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联系起来,就不难判断打钟涛的人是李木匠了。”易波如实回答。 杨不凡点点头: “你分析得有道理,哑女被锁在屋里,突然跑出来,还赖在钟家不肯走,李木匠不可能看不出端倪,他只是为了自家的颜面,没有当场跟钟涛翻脸......” 想到这里,杨不凡突然道: “而且我断定,哑女很可能并不是因为所谓生病而死,她的离世应该也跟钟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凡哥,你是说......哑女的死很可能有蹊跷?”关义文问道。 杨不凡点点头,再次问易波: “你还记得哑女的死讯是什么时候传出来的吗?” 易波想了想,道: “具体哪天死的,村子里没有人知道,但大概时间我记得,大约就是那件事发生后三个月左右。” 杨不凡一拍大腿: “那就是了,钟涛就是间接害死哑女的凶手......” 易波显然没有想到杨不凡为何如此肯定,只见杨不凡站起身,对易波道: “易波,趁着时间还早,你给我们带路,我现在要去一趟李木匠家里.....” 易波看着杨不凡,却迟迟没有起身。 “易波,你没听见吗?凡哥让你带路呢。” 关义文忍不住道。 “杨大哥,李木匠家自从哑女死后就搬出了我们村子,连同他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我也不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他们搬家很突然,好像是一夜之间就离开了,现在他们的屋子里住的是买下他们屋子里的一个邻村人......” “什么?搬走了?” 杨不凡和关义文几乎同时叫道。 第671章 搬走了 “是啊,搬走了,已经大半年了,我在村里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一家。” 易波继续道。 “那百分百可以肯定,哑女之死一定跟钟涛有关,不过,只要他们还住在夷陵市的范围之内,我就有办法找到他们,大不了麻烦一些,去查户籍......” 杨不凡虽然乍然听到李木匠一家搬走了很是心烦,但很快他又想到,可以借助公安的户籍管理系统查找李木匠一家。 他掏出随身带着的记事本和笔,问易波: “李木匠大名叫什么?” “李木匠的大名?我想想......” 易波挠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这才道: “好像是叫李旺发......” “易波,你不能好像,要确认才行。” 关义文见易波不确定李木匠的名字,有些着急。 “关大哥,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叫他李木匠,我从小也都听别人叫他李木匠,所以一直没有注意过他的本名叫什么,就这个名字,还是有一次我听他和婆娘江琴吵架,从江琴嘴里听到的。” 易波低声道。 杨不凡知道易波说的是实情,像李木匠这种手艺人,在村子里人们大都用他们的职业称呼他们,非常正常。 加之易波才二十岁出头,跟李木匠接触不多,所以不知道他的本名情有可原。 “那他的婆娘叫江琴这没错吧?” 杨不凡在本子上写下李旺发这个名字,又写下江琴。 “这个没错。” 这一次易波很肯定。 “那他儿子和媳妇叫什么?” “儿子叫李小虎,媳妇叫徐莉。” 这一次易波回答得很爽快。 杨不凡一一在本子上记下了,然后才问易波: “易波,除了这个哑女的事情,你现在还能想出其它线索吗?就跟梅梅的死,哑女的死一样的,非正常死亡,或者突然跟阿花一样远嫁的?” 杨不凡现在越来越确定,钟涛是一个惯犯,这些年他在村子里不可能闲得住,所以,一定还有被他祸害的其它女子存在。 可是易波却摇了摇头: “其它的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行吧,想不起来我们也不勉强你,现在我跟你打听另外一件事......” 在易波的口述下,杨不凡将村子里有女孩儿的家庭都记在了本子上,包括女孩儿家长的姓名,以及在村子里居住的大致方位。 说完这些,易波对杨不凡道: “杨大哥,你们去走访这些人家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说是我告诉你们这些信息的?” 杨不凡看了一眼易波: “没问题,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杨不凡见易波实在想不起什么有用线索了,这才站起身,和关义文离开了易波的家。 回到钟强家里,只见钟强一个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大门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杨不凡和关义文回来了,钟强站起身,给他们两人各搬了一把椅子,看到杨不凡和关义文也坐下了,钟强才道: “杨大哥,关大哥,你们好像跟易波哥很熟的样子,你们以前认识吗?” 杨不凡“呵呵”轻笑两声,道: “这怎么可能?我和易波不是今天早上在你家门口才认识吗?只不过我跟他比较投缘,能聊到一起去,所以不知不觉多聊了几句,对于我们来说,你还是个孩子,但易波就成熟多了,所以我们之间更有共同语言......”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也想快点长大,这样我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钟强听杨不凡如此一说,脸上就更愁了。 “钟强,人要长大还不快吗,一晃就大了,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不会想着快快长大了......” 关义文在一旁打哈哈,分散钟强的注意力。 在他心里,钟强算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亲生母亲在他很小就离世了,相依为命的姐姐,也在几年前被迫跟他分开。 亲生父亲虽然一直跟他生活在一起,但关义文可以想像得到,像钟涛这种人,他不可能把钟强照顾得很好。 看看钟强家的样子就知道,这个钟涛就不是一个会过日子的。 昨天到钟强家的时候,关义文就注意到,钟强这个孩子长得太瘦了,此时便问道: “钟强,你是不是经常没有饭吃?” 钟强见关义文这样问,头便低了下来。 “关大哥,我爹自从几年前受伤后就干不了重活,我的身体也不太好,也帮不了多大的忙,所以......” 杨不凡和关义文这下彻底明白了,原来钟强长得这么瘦,一方面是身体不太好,另一方面是营养跟不上,而这两者又是相辅相成的,营养跟不上会导致身体更加不好。 难怪钟强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唉,他生在这样的家庭,也算是他的不幸吧? “钟强,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放心吧,过几天我带你去找小敏,你姐姐肯定会把你照顾得很好,另外,你的身体问题,我可以先给你把把脉......” 杨不凡示意钟强搬着椅子坐到桌子旁边去,钟强虽然觉得很奇怪,但还是照做了。 直到杨不凡给他把完脉,钟强才疑惑地问道: “杨大哥,你原来是医生?那你们跟我姐夫是朋友,是不是说明我姐夫也是医生?” 杨不凡没想到钟强居然会这么联想,赶紧摆手道: “钟强,难道医生的朋友就一定是医生?你想岔了,我们跟你姐夫是朋友没错,但我们这几个人里,只有我会医术,那是因为我爹也是一名大夫,我自小跟我爹学的,但现在我并不靠此为生,不过,寻常的病症我都能把脉诊出来.....” “杨大哥,那你刚才给我把过脉后诊出来没有?我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毛病?” 钟强问道。 “你一直不知道你生的是什么病?”杨不凡觉得很奇怪。 钟强摇摇头。 “我爹从来没有带我去看过病,反正我自小就身体不好,但也没有生过那种大病,就是一直长得很瘦,也没什么力气......” “你呀是典型的消化系统方面的毛病,很多营养你吸收不了,自然身体就好不到哪里去,放心吧,你这病能治。” 杨不凡拍了拍钟强的手臂安慰道。 一旁的关义文听杨不凡说钟强的病没有大碍,这才放了心。 “钟强,这下你放心了吧,告诉你吧,我凡哥的医术很厉害的,他现在轻易不给人诊治,这次算你运气好......” 关义文忍不住把杨不凡夸奖了一大通。 说话间,日头当空了,钟强的肚子适时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杨不凡立刻道: “钟强,刚才你不是抓了几条鱼吗?我中午给你们做鱼汤吃,就是易波做的那种......” 钟强一听顿时开心得笑起来,这还是杨不凡和关义文第一次看见钟强笑,似乎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钟强和小敏的眉间有些像。 第672章 寻找阿花 夷陵城里。 市政府会议以后,夷陵市妇联很快便成立了,苏锦果然成功被调进妇联担任了妇联主任,而关秀菊也同样从夷陵医院调出,成了苏锦手下的一名办事员。 苏锦心疼小敏在火柴厂工作太辛苦,她又做通小敏和李重的工作,让小敏在妇联做了一名后勤人员。 小敏对于苏锦的安排特别满意,对苏锦和关义正千恩万谢。 在杨不凡和关义文到达秀坪村的第四天,苏锦和小敏就已经正式在妇联开始上班了。 也是这一天,杨不凡和关义文结束了秀坪村的暗访工作,带着钟强和易波准备启程前往阿花嫁去的那个村子。 所幸这四天来没有再下雨,并且每天艳阳高照,本来满是泥泞的土路,在经过了四天的高温烤晒,总算能行车了。 关义文开着车小心的行驶在土路上,丝毫不敢马虎。 易波和钟强显然是第一次坐汽车,两个人并排坐在后排,紧张的一动都不敢动。 杨不凡坐在副驾上,看着两个人的样子有些好笑,但他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而是对他们道: “易波,钟强,汽车又不是轿子,你们可以伸伸手脚,没问题的。” 易波和钟强这才微微晃了晃身子,伸了伸胳膊和腿。 “杨大哥,这汽车坐着真舒服。” 钟强在车里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显得很是羡慕。 “放心吧,以后你在城里生活后,多的是机会坐车,多坐坐就习惯了。”关义文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易波到底年长一些,很快就适应了坐小汽车。 他看着外面熟悉的乡村景色,问道: “杨大哥,这几天你们那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碍于钟强在车上,易波不敢问得太明显。 杨不凡想了想,道: “没什么收获。” “杨大哥,易波哥说的是跟我姐有关的事?你们到底想问的是什么?这次去找阿花姐,真的可以帮到我姐姐吗?” “钟强,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你不要问太多,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儿,我们都是你姐夫的朋友,我们是来帮助你姐姐和你的......” 杨不凡道。 钟强听了,便不再开口说话。 易波见杨不凡不肯让钟强知道太多详情,只得闭口不再多问。 这三天以来,杨不凡和关义文几乎将村子里所有有女孩子的家庭都走访遍了,杨不凡手里的小本子应该记录了不少东西,但他们俩再也没有跟易波交流过。 易波知道,事关他人隐私,他不适合知道太多,可是他担心的是小敏,他希望能找到钟涛更多的犯罪证据,从而侧面证实小敏当年是被迫伤害了他。 杨不凡自然明白易波的想法,他如果不是担心小敏,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陪着他们跑这一趟。 当年阿花被钟涛猥亵,易波是见证人,此次易波再次出现在阿花面前,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帮助,杨不凡有些没底。 一个女孩子身上发生这种事情,一般来说,她们恨不得这件事是一场噩梦,不会愿意再次被提起。 这次他们一行人去找阿花,不仅要再提当年那桩事,而且还要她回忆跟钟涛有关的一切,杨不凡不确定阿花会不会帮他们这个忙。 可是,几天的调查下来,现在也只有阿花这里是个突破口了,杨不凡希望这次或多或少都有些收获。 他们一大早就出门,车子在土路上一直行驶了差不多五个小时,沿途一路打听,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阿花所在的村子。 到了村口,杨不凡示意关义文停下车,他坐在副驾,扭过头对易波道: “易波,等下你和跟我一起下车去找阿花,义文和钟强留在车上。” 易波知道杨不凡如此安排是不想让钟强知道阿花当年的那件事,便点头道: “杨大哥,没问题,我就说你是我的......” 易波本来想说杨不凡是他表哥,可是转念一想,他从小就是一个孤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亲戚出现在他身边,这个谎言太容易被拆穿了。 杨不凡知道易波突然住口是什么意思,便道: “没事,你不用刻意介绍,待会儿我们见机行事。” 说话间,两个人便下了车。 等到他们走到离汽车稍远一些的地方,杨不凡才对易波道: “一会儿我会直接亮明我的身份,阿花是受害人,如果我告诉她,只要她愿意指证钟涛当年猥亵她,钟涛会得到应有的制裁,她或许会配合我们。” “杨大哥,这件事可真说不好,要不然,她当年也不会突然嫁到这么远的地方,这几年来,我从来没有见她回过娘家,她嫁到这个村子里还是我们打听来的......” 易波没有杨不凡那么乐观。 说话间,两个人来到一栋屋子前,门前有个大嫂正在扫地,杨不凡走上前: “大嫂,请问这个村子里有一个叫做刘小花的,她家在哪里?” 大嫂看了一眼杨不凡和易波,然后才说: “刘小花,就是那个罗跛子的填房?” “什么?阿花嫁到你们村是做填房?” 一旁的易波不由得问道。 “是啊,你们说的是从秀坪村嫁过来的那个阿花吧,好像就是叫刘小花,她就是罗跛子的填房呀,你们别小看这个罗跛子,他可是我们这里十里八乡有名在篾匠,人家有手艺,嫁给他不亏......” 大嫂听出易波话里有话,赶紧为罗跛子说话。 “大嫂,你误会了,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知道阿花嫁的是什么人,今天第一次听到,有些奇怪......” 杨不凡赶紧解释。 “你们既然能来找她,又不知道她嫁的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是谁啊?” 大嫂盯着杨不凡和易波,脸上现出一片警惕之色。 第673章 找到阿花 大嫂的话问得易波一时有些语塞,杨不凡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展示给大嫂,道: “大嫂,实不相瞒,我是夷陵公安局的工作人员,这次到这边是调查一起案子,因为查到阿花有可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这才找过来,还请大嫂帮我们指一下去阿花家的路。” 大嫂见杨不凡彬彬有礼,又有工作证,她虽然不太认得上面的字,但她没来由得就信了,立刻指着她家旁边的一条小道说: “你们问我算是问对了,阿花家就顺着这条小路就能到,不过,还有至少十里路。” 杨不凡看了一眼那条小道,路很窄,汽车根本走不了,便和易波道: “那我们只能徒步了。” “杨大哥,十里路不算什么,我们乡下人最擅长的就是走路。” 杨不凡向村口的大嫂道了谢,就和易波顺着小路往前走。 等在车上的关义文觉得无聊,便对钟强道: “钟强,你要是觉得闷,可以下车转转,我估计凡哥他们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正好在车上补补觉,回去还要开很久的车。” 钟强想了想,推开车门: “关大哥,那我就下车转转,你放心,我不会走远的。” “嗯,去吧。” 关义文应了一声,下车打开后排车门,在椅子上躺下,闭目休息。 杨不凡和易波一路疾行,一路上,他始终压着自己的步子,所以易波没有和他离太远,但易波看着杨不凡一直走得不快不慢,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十分好奇。 “杨大哥,你们城里人走路也这么厉害?我都走得身上冒汗了,我看你跟没事儿人似的,你怎么做到的?” 杨不凡轻笑两声,道: “这个呀是秘密.....” 易波见杨不凡不愿意多说,也不再追问。 好在易波的速度始终能跟上杨不凡有意放缓的脚步,十里路两个人走了不到两个小时便到了。 一路上也看见了一些房子,他们边走边打听,总算找到了阿花,也就是罗篾匠的家。 只见场院里放着很多根青油油的竹子,有的还是完整的,有的已经破开了,被蔑刀分成了一根根窄窄的、薄薄的竹片。 一个腿脚不太方便、年约四十岁的男人正坐在院子里,手里在快速编织着一只菜篮,而在场院另一端,摆放着好几只已经编好的菜篮子、簸箕、筛子等农村常用的器具。 杨不凡悄悄打量了一下,发现院子里除了罗篾匠,并没有其它人,便走进院子,跟他打招呼: “罗师傅,你好啊,请问刘小花在家吗?” 罗篾匠停下正在忙活的双手,诧异地看着杨不凡和易波,回答道: “阿花去地里干活了,你们是谁啊?找她有什么事?” “哦,我们是秀坪村过来的,早就听说阿花嫁到了这边,今天正好有事经过这里,所以想来看看他,我们以前都是邻居......” 杨不凡抢先道。 易波不知道杨不凡为什么突然又不表明自己的身份了,但他知道杨不凡这样说肯定有自己的目的,便没有开口,只跟着连连点头,表示认可杨不凡的话。 罗篾匠拿起放在椅子旁边的一根拐杖,撑着站起来,对杨不凡道: “阿花应该快回来了,你们进来坐着等吧,既然是她娘家人,也就是我们家的客人,来,来,来,进来喝茶......” 杨不凡没有料到罗篾匠待人十分温和,也不排斥他们过来找阿花,心里十分高兴,便对他道: “罗师傅,你就告诉我阿花在哪块地里干活,我们去迎迎她......” 罗篾匠便来到院门口,指着不远处的一块菜地道: “你们看到没有?就在那边,她正在给菜地浇水呢。” “那正好,我们两个去帮帮她,等浇完了水一起回来喝茶。” 此时天已不早了,再过两个小时天就快黑了。 罗篾匠点点头: “那就麻烦你们了,我腿脚不方便,只能坐在家里做篾活,地里的事情都得靠阿花......” 杨不凡和易波快速朝阿花所在的菜地走去,菜地不远,离罗篾匠的院子也就两里路左右的样子,两个人没多大一会儿就走到了。 易波远远的就叫道: “阿花......” 正在忙着挑水浇菜园的阿花听到叫声,慢慢直起腰身,待到看清叫她的是易波,手里的水瓢“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下。 杨不凡早已几步走到了阿花身边,他弯腰捡起掉在地下的水瓢递给阿花。 “刘小花同志,我叫杨不凡,是夷陵公安局的公安......” “公安?我从来没有干过坏事,公安为什么要来找我?” 阿花显然吓坏了,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 “刘小花同志,你别怕,我来找你并不是你的问题,我们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杨不凡见自己表明公安的身份吓到了阿花,赶紧解释。 阿花看看杨不凡,又看看易波,心里有些明白。 “易......易波哥,你带这位公安同志来找我,是不是......是不是跟当年.......那件事有关?” 阿花在说出这段话时很艰难。 易波见阿花猜到了他们的来意,便点头道: “阿花,你知道吗?小敏并不是被人绑走的,她是自己逃走的......” “自己逃走的?她为什么要逃?难道是......” 阿花猛然联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件事,不可置信的望着易波: “你是说,那个畜生,他对小敏也......也......” 易波点点头: “他是想对小敏做那畜生不如的事,不过被小敏一剪刀刺伤了,小敏这才有机会逃跑.......” “那小敏后来跑到哪里去了?她现在还好不好?” 阿花听说小敏是逃跑的,顿时十分关心。 杨不凡见阿花果然对小敏有些不同,便道: “刘小花同志,小敏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她逃到一个山洞里住了三年,不敢见人,直到去年才在公安的帮助下回归社会......” 杨不凡简要将小敏这几年的生活简单叙述了一遍,阿花听了眼圈儿都红了。 “小敏也真可怜,亲妈早早地就死了,又碰到这样一个后爹,竟然被迫在山洞里住了三年,那不是跟野人一样?小敏真可怜......” 阿花此时再也忍不住眼泪,一张脸上很快便淌满了泪水。 “阿花,小敏的确可怜,你知道最可恨的是什么吗?小敏好不容易在城里安了家,结了婚,可那个钟涛去城里的医院看病,又被他找到了小敏。 现在他恶人先告状,要告小敏当年故意伤害他,这事咱们不帮小敏,就没有人能帮她了。当年他欺负你那件事我是亲眼所见,我带这位公安同志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站出来帮小敏做证,证明钟涛就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坏蛋,这样他告小敏故意伤害就站不住脚......” “要我做证?” 阿花盯着易波,一瞬间失了神。 第674章 愿意做证 “对,你的证词对小敏很重要,这次我们过来,一是让你证实当年钟涛对你有过猥亵行为。另外就是想跟你打听一下,当年小敏有没有跟你提起过钟涛这个人,有没有跟你抱怨过钟涛曾经对她做出过一些过分的事情?” 杨不凡道。 “阿花,我听钟强说过,当年小敏也就跟你接触多一些,有时候你们会结伴一起去田里打猪草,当时小敏跟你说过些什么没有?” 易波也道。 阿花将手里的水瓢扔进一旁的水桶里,水桶里的水溅出来洒了一地,她呆呆地站在水桶旁,一双眼睛顿时空洞无神。 杨不凡见阿花如此表情,心情十分复杂,他知道,阿花现在的内心正在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他们不能催她。 杨不凡弯腰从水桶里拿起水瓢,给易波一个眼神,易波会意,两个人一个挑水,一个浇水,二十分钟后,阿花没有浇完的菜地便全都浇上了水。 阿花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活被今天突然找上门的两个男人给干完了,她干脆走到一旁的草地上,屈起双腿,两只手臂互抱着放在膝盖上,将头放在手臂上,双眼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直到身边突然多了两个人,她这才如梦初醒。 “公安同志,易波大哥,你们......帮我浇菜地了?” 阿花看着满园的菜地都被水浇灌的湿漉漉的,问道。 “阿花,挑水是个力气活,你一个弱女子,肯定挑得累,我们今天既然碰到了,就帮帮你,你别放在心上。” 易波答道。 “易波大哥,我知道你为什么找过来,当年......你是不是悄悄喜欢过小敏?” 易波原以为自己的暗恋无人知晓,没想到,阿花竟然知道。 一瞬间,易波的脸色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最后还是点点头: “阿花,没想到被你发现了,不错,我当年是悄悄喜欢小敏,也曾经想过跟她表白,可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她就被钟涛那个畜生嫁给地主家的傻儿子了......” 阿花见易波直言不讳的承认了,脸上有一瞬间变得煞白,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如常,道: “幸好小敏勇敢,逃出去了,要不然......唉......” “刘小花同志,你刚才想起什么没有?小敏当年跟你说过有关钟涛猥亵她的相关话题吗?” 杨不凡问道。 “不,我非常确信,小敏当年跟我一起打猪草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提起过钟涛,如果她曾经提起过,我后来又怎么会......” 阿花提起当年那件事便心如刀绞。 “阿花,当年我及时出现救下了你,钟涛并没有得手,你为什么要急急忙忙嫁了,还嫁得这么远,并且是一个年纪那么大的身带残疾的男人?这是为什么啊?” 易波终于问出了自己的困惑。 “易波哥,你......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易波摇摇头,心想,【我当然不知道啊,如果我知道,我何苦还要追问你?】 其实杨不凡也跟易波一样有相同的疑问,只是他毕竟和阿花不熟悉,所以一直没有问,现在易波将他想问的问题问出来了,便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 他注意到,刚才阿花回答易波的话时,看着易波时的眼神特别温柔,甚至还有一丝丝眷恋,他突然有些明了。 只可惜,当事人易波还蒙在鼓里,他此时应该一心只想找到对小敏有利的证据,对于其它事情都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见易波一副“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杨不凡用手碰了碰易波的胳膊,对阿花道: “刘小花同志,如果有一天,钟涛和小敏对簿公堂,你愿意站出来指证钟涛曾经企图强奸你一事吗?” 阿花没有马上回答杨不凡的话,而是扭过头望着易波: “易波哥,你希望我去给小敏做证吗?” 易波想也没想地回答: “当然希望你去,要不然我干嘛跑这么远来找你,自然是希望你能帮到小敏。” “既然这样,那我答应你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这件事不能让我男人知道......” 阿花道。 “刘小花同志,你放心,我刚才并没有在你男人面前表露我的身份,我们自称是秀坪村来的邻居,你回去后这么告诉你家男人就可以了。对了,我们看你院子里静悄悄的,家里除了你和罗师傅,没有别人了?” 杨不凡顺嘴问道。 阿花垂下眼睑: “嗯,老罗的儿女都大了,分家另住,我嫁给他以后没有孩子......” 事关人家两夫妻的隐私,杨不凡和易波又是两个大男人,不便多问,这个话题就到这里结束了。 “刘小花同志,我替小敏感谢你愿意在将来的某一天去给她做证,今天我们来这一趟,主要想了解的就是这些,眼看天也快黑了,我们就不打扰了,再见。” 杨不凡站起身,挥手对阿花道。 易波也站起身: “阿花,你这几年也从来不回娘家,有时间还是回去看看吧。” 阿花眼睛里噙着泪,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对杨不凡和易波挥挥手。 杨不凡扯了一下易波,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直到走出一里地外,两个人再次回过头,看见阿花还站在原地,翘首望着两个人离开的方向。 她大概没有想到杨不凡和易波会回头,看见两个人突然望着她站立的方向,赶紧弯腰挑起空水桶,跌跌撞撞地往自家的院子走去。 杨不凡看见阿花走远了,这才对易波道: “易波,你刚才有没有想过,你暗恋小敏的事情,就连小敏自己都不知道,阿花怎么知道的?” 易波挠挠后脑: “我刚才也觉得奇怪,真的想不出来......” “你呀,真是当局者迷,唉......” 杨不凡摇摇头,没有再说话,率先快步前进。 易波被杨不凡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莫名其妙,抬眼看见天已擦黑,他顾不上多问,快步追上。 一时间,田间的小径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快步奔走着,看在别人眼里,就如同一幅图画。 此时,阿花正站在自家小院门口,肩上还挑着两只空水桶,她久久地望着远处越来越远的身影,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第675章 钟强知情 这一次,杨不凡走得很快,易波在后面要跑步才能跟上。 等到两个人终于走到村口停车处,易波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扶着车喘了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 “杨大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走这么远的路,走的又快又不喘气的?” 关义文从车上下来,笑着对易波道: “易波,我和凡哥都是从小练的童子功,凡哥根本没拿出功夫,如果按照我们平常走路的模式,十里路他最多半小时就到了。” “啊?十里路只用半小时?你们会轻功?” 易波终于反应过来了。 杨不凡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催促易波: “今天咱们得连夜赶路回秀坪村,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城,赶紧上车吧......” 关义文坐上驾驶座,杨不凡依然坐在副驾,易波拉开后排车门,迈着如同灌了铅的腿走上车,却看见钟强坐在后排,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 “钟强,你这是怎么了?是等我们等得累了?” 易波问道。 “钟强,你刚才一直说要等凡哥到了一起说,到底你想说什么?”关义文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 钟强扭动了一下身子,这才开口: “杨大哥,关大哥,你们根本不是我姐夫的朋友,你们是公安,对不对?” 杨不凡和关义文对视了一眼,只听关义文道: “钟强,刚才凡哥他们离开后,我让你下去走走,你是走到村口那户人家去聊天了?” 钟强没有否认,继续问道: “你们告诉我,到底我姐怎么了?为什么你们公安要来我家问那些过去的事情?这些跟我姐到底有什么关系?” 杨不凡见瞒不住了,便对钟强道: “钟强,我们没有跟你说明身份,是不想让你知道得太多,对你不好。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我们可以如实告诉你,你姐小敏很好,她也是真的结婚了,而且你姐夫李重对她特别好。 我们和你姐夫的确是朋友,只不过,不仅仅是朋友那么简单,我们还是同事,另外,我和李重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他是我的徒弟,他的武功是我教的......” 此前易波只知道杨不凡和关义文是公安,对于其它事情却是一无所知,此时听二人说出小敏和李重的身份,易波也很激动。 “原来小敏嫁给了一个有武功的公安,那太好了,这样以后她就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易波的话让钟强一愣,他抓住易波的手: “易波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不会再被人欺负了?以前我姐被人欺负过?是谁?你告诉我,我跟他拼命......” 易波刚才那句话一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此时他只能暗自懊恼。 “钟强,你就别问这么多了,你刚才也听到了,你姐夫也是公安,这两名公安同志跟你姐夫既是朋友,又是同事,杨大哥还是你姐夫的师父,他们肯定都会帮助小敏的......” 易波安慰道。 “易波哥,你肯定知道什么,求求你了,告诉我,到底在我姐身上发生了什么?” 钟强到底十四岁了,不好糊弄,他不依不饶地拉着易波,非要问个水落石出。 坐在副驾的杨不凡开口道: “钟强,你真想知道你姐身上当年发生了什么?” “对,我非常想知道。” “行,既然这样,等车子开到秀坪村,我们四个人坐下来,把当年的经过全部告诉你,我希望你知道实情以后,还能坚定地站在你姐这一边......” 杨不凡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话,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易波听杨不凡这样一说,也不再多说。 一时间,车子里寂静无声。 车子又在乡间土路上行驶了好几个小时,晚上十一点多才回到秀坪村。 钟强一下车就赶紧在前头带路,边走边说: “杨大哥、关大哥,易波哥,你们都到我家来,我要亲耳听你们说......” 一行人来到钟强家,钟强在屋里摸索了半天找出一小截蜡烛,又在灶头摸出火柴来点燃了,在微弱的烛光中,只听杨不凡道: “钟强,下面我要说的话可能对你的冲击很大,我希望你能挺住......” “杨大哥,我这一路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你说吧。” “钟强,你这些年没有发现你父亲钟涛有异样吗?你知道我们今天去见的阿花,当年为什么要突然远嫁?还有,你姐姐小敏明明不是被绑架的,可你爹偏偏要让你和邻居们说她是被绑的,而且这些年一直不去找她,这些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杨不凡的话让钟强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 “杨大哥,我姐当年逃走,阿花姐远嫁都跟我爹有关?” 杨不凡使劲点点头。 “这么说吧,你爹这些年一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癖好,他一直在试图猥亵以及强奸女子,最小的甚至只有八岁......” 钟强一听这话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慌乱的挥舞着双手: “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相信,这也是我今天下午为什么没有让你下车跟我们同去找阿花的原因。因为我们要问阿花的,正是她当年被你爹猥亵的那件事,而且,当年那件事还有一个知情人,这个人便是你身边的易波......” 钟强听说易波是知情人,面向易波问道: “易波哥,杨大哥说的是真的吗?我爹......他真的做过那些猪狗不如的事?” 易波点点头: “当年如果不是正好被我碰到,阿花很可能就被你爹......她后来突然远嫁,应该跟这件事有百分百的关系......” “易波,说到这里,我得提醒你一件事,若当年救下阿花的不是你,她恐怕不会突然嫁这么远,还嫁给了一个年龄这么大的残疾人......” 易波没想到杨不凡突然会这么说,他望着杨不凡,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 “杨大哥,你是说阿花远嫁跟我有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可能吧?” 杨不凡望着易波: “易波,看来你以前一门心思都放在小敏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你身后,还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在关注着你,她甚至察觉到你悄悄喜欢着小敏......” 易波这时终于反应过来: “杨大哥,你是说,阿花当年悄悄喜欢我?所以当年被我救下后,她自觉无颜在村里再生活,这才匆匆远嫁......” 杨不凡点点头,这时只听钟强说: “易波哥,如果真是这样,那你欠阿花姐的太多了,今天下午,我在阿花姐的村子里听说了一个秘密......” 第676章 钟强躲避 易波和杨不凡、关义文听钟强如此一说,都有些诧异。 “钟强,你今天下午在外面转了转,还打听到不少事?”关义文问道。 钟强点点头,道: “我下午闲着没事,就去村口大嫂家里讨口茶喝。跟她闲聊间才知道,阿花姐嫁的那个罗篾匠,不仅人残疾,好像身体也有毛病。 大嫂见我年纪小,没跟我细说,但我听她那意思,好像阿花姐跟罗篾匠在一起过日子生不了孩子......” “什么?你是说,那个罗篾匠身体有毛病?”易波不由得提高了声音。 杨不凡这才明白为何阿花嫁给了罗篾匠几年都没有孩子,作为一个医者,他现在想到的是更深一层的意思,或许罗篾匠并不仅仅是身体有毛病,恐怕根本不能人道。 但是他此时并不想就这件事多说,他们现在要讨论的是如何帮助小敏取证的问题。 钟强已经知道他爹钟涛的为人,杨不凡现在关心的是钟强的态度。 想到这里,杨不凡对易波道: “每个人都有爱人和被别人爱的权利,你当年悄悄喜欢小敏,阿花又悄悄喜欢你,这都没有错。 阿花选择远嫁,是她为自己的人生做出的选择,跟你关系不大。再说了,她当年被钟涛侵犯未果,也许她心里对男人产生了抗拒心理,所以她才找罗篾匠这样的人嫁了......” 易波听杨不凡如此解释,心里方才好受了些。 但是他还是颇觉意外,当年他的注意力的确都放在小敏身上,压根就没有注意阿花对他有情。 现在想想,如果没有小敏,他对阿花应该也产生不了感情。 人就是这样,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占据自己的心田。 只要对哪一个人动了心,很可能就是一辈子。 杨不凡见易波不再纠结,便转向钟强: “钟强,我们此次下乡的目的和我们的身份你都知道了,明天你还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城里吗?你还想见你姐姐吗?” 钟强这才再次想起刚才杨不凡他们对钟涛的评价,他虽然知道钟涛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爹,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有如此严重的道德问题。 他才十四岁,对于男女之事还是懵懵懂懂的。 此时听杨不凡他们说钟涛竟然猥亵了数名女子,顿时满脸通红。 “杨大哥,我真没想到我爹当年这样对待过姐姐,你们不是说我爹在城里要告我姐姐吗?我明天不仅要跟你们进城,还要把我爹叫回来,他怎么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杨不凡见钟强还能明辨是非,稍感放心。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马上就十二点了,便对易波道: “易波,这几天多谢你提供的线索,明天一早我们就先回城了。虽然此次我们没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小敏当年是自卫伤人,但有了梅梅、哑女之死,我们可以迫使钟涛撤案,再加上钟强愿意去做钟涛的工作,我们觉得小敏会没事,你放心吧......” 易波知道杨不凡说这话的意思,他站起身: “杨大哥,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打开大门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钟强跟过去跟易波道别,把大门栓好,再次回到堂屋的椅子上坐下,却久久没有再说一句话。 杨不凡和关义文非常理解钟强此时的心情,他和钟涛做了十多年的父子,现在突然听说钟涛是一个道德败坏,甚至手上还可能有人命的人,作为儿子,他的心情不可能会好。 果然,还未等杨不凡和关义文说话,钟强就抬起了头,问道: “杨大哥,关大哥,你们刚才说梅梅、哑女很可能都是我爹害的,这事是真的吗?他......他怎么能这么干?” 杨不凡没有马上回答钟强,他在钟强肩头拍拍,道: “钟强,你先别想那么多,明天进城以后,如果你能说服钟涛主动投案自首,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等我们找到证据,他难逃死罪......” “杨大哥,我好害怕,他怎么是这样的人?” 钟强突然泪流满面。 “钟强,钟涛品德败坏,他做了错事,理应受到惩罚,你不必为他的错误而痛苦,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他毕竟是我爹,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爹,怎么会......” 关义文从椅子上拉起钟强,把他带到卧室,对他道: “你现在再痛苦,想得再多也于事无补,因为你爹做的错事太多了,谁都没有办法改变。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明天一觉醒来,跟我们回城,想办法让你爹撤案,然后说服他投案自首......” 杨不凡在堂屋里适时伸了个懒腰,同时打了个哈欠: “哈......今天还真是累了,我得上床睡了,大家都睡吧。” 关义文离开钟强的卧室,回到这几天他们住的那间屋子,和杨不凡和衣而睡。 第二天,依然是晴天,杨不凡很早就被窗外枝头上的鸟叫声给惊醒了。 他叫醒关义文,两个人快速起床洗漱,就着凉水吃了自带的干粮,迟迟不见钟强起床。 关义文觉得奇怪,推开钟强的卧室,却发现屋里早就没人了。 他们俩又在屋前屋后找了一遍,依然没有钟强的身影。 “奇怪,一大早的,钟强会去哪里呢?” 关义文对着杨不凡嘀咕。 “昨天他突然得知钟涛的为人,他当时虽然答应今天和我们一起进城劝钟涛撤案,但我估计他后来应该是后悔了,这会儿不见人,应该是不好意思面对我们。” 杨不凡总结道。 “凡哥,真的是这样?钟涛这样禽兽不如的爹,钟强还想着保他?” 关义文有些不能理解。 杨不凡点点头: “毕竟钟强这么多年都跟钟涛相依为命,除了小敏,他也只有钟涛一个亲人了。 如果他劝钟涛投案自首,也算是大义灭亲,这样的事就是成年人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更何况他才十四岁......” “唉,没想到这次下乡没有找到一条对小敏有利的证据,反倒是......” 关义文想到梅梅、哑女的死很可能都跟钟涛有关,便觉得十分憋闷。 “也不能说我们找到的这些线索完全对小敏没有帮助,至少从另一个方面可以证明钟涛曾经猥亵或者意图强奸女孩儿。 他的人品被质疑,他受伤的经过就同样值得怀疑,这样他告小敏故意伤害就很容易站不住脚。 还有,当时他受伤时赤着上身,这件事不仅钟强知道,而且易波也知道,甚至当时参与救治钟涛的邻居们也知道,钟涛难以自圆其说......” 关义文经杨不凡如此一解释,问道: “凡哥,你的意思是钟强主动躲起来了,那我们不等他了?” 杨不凡看看手表,此时刚刚七点,便对关义文道: “我们去易波家里找找看,如果钟强不在他家,我们等到八点,钟强再不出现,我们就不等了......” 第677章 钟强出现 关义文听了杨不凡的话,站起身来到大门口: “行,就依你的,那咱们现在就去易波家看看。” 他们回城必须经过易波的家门口,因此,关义文决定开着车过去。 如果钟强在易波家,他们也不用再折回来,直接就走了。 当然,如果钟强躲着不见面,他们也不必再回来。 两个人将钟强家的大门关好,开着车往易波家驶去。 夏天天亮的早,乡下人都起的早,田间地头已经有好些人在劳作。 关义文开着车到易波家门口的时候,他正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劳作。 看见车子停在他家门口,他便知杨不凡和关义文有事,便放下锄头等在家门口。 杨不凡和关义文走下车,看见易波家的大门已经关上,便知钟强根本没有过来。 但是杨不凡还是不死心,问道: “易波,早上钟强过来了没有?” 易波摇摇头: “没有啊,钟强不是答应今天跟你们去城里吗?他不在家?” 易波也很诧异。 杨不凡和关义文同时摇摇头。 “易波,你这是要去地里干活?” 杨不凡指着易波手里拿的锄头。 “嗯,去翻菜地,准备种些时令蔬菜。”易波老实回答。 “那行,你尽管去忙你的,我们就是过来看看钟强有没有过来,顺便在这里再等等他。没事,我们就在车上等,八点钟他还不出现,我们就不等了。” 杨不凡再看看表,已经七点过八分了。 “杨大哥,关大哥,我把门打开,你们坐在家里等吧?” 易波有些过意不去,指着自己的家门道。 “不用了,我们就在田间地头转转,时间一到,钟强来不来我们都得走。” 杨不凡摇头拒绝。 “那我去地里了。” 易波挥手跟杨不凡和关义文告别。 两个人看着易波走远了,关义文才道: “凡哥,你觉得钟强会是那种为了亲情没有正义的孩子?” 杨不凡摇摇头: “不好说哇,人心最是难测,更何况钟强才十四岁......” 两个人靠在车门上望着不远处劳作的庄稼人,杨不凡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扔了一根给关义文,两个人就着一根火柴点燃了烟,一边抽着烟,一边等着钟强。 虽然此时他们都知道钟强出现的可能性极小,但是为了那一线可能,他们还是决定等到八点。 不知不觉,两人一连抽了两根烟。 “凡哥,回城后你是不是就不能抽烟了?” 关义文想到身怀六甲的关义喜,调侃道。 杨不凡十分爽快的道: “我平时也不怎么抽,这次带包烟在身上,也是为了有时候问询别人时撒撒烟,跟别人快速拉近关系。不过,这几天一包烟都没有撒完,乡下人普通都爱抽旱烟......” “凡哥,原来你准备香烟是为了这个......” 一边闲聊,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差五分钟就到八点了。 关义文伸了个懒腰,拉开车门坐进去,扭头对杨不凡道: “凡哥,我看钟强铁定不会来了,上车吧......” 杨不凡叹了一口气,拉开车门,正准备坐上去,眼角的余光瞥见钟强家的方向走过来几个人。 他停止拉门的手,定睛望去,立刻认出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钟强。 他敲敲车窗,示意关义文下车。 “义文,你看,钟强来了......” 关义文一惊,他着实没有想到钟强会在他们临离开之前现身,赶紧从驾驶室走出来。 这时钟强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只是,他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人,杨不凡只觉得这两个人有些熟悉,仔细一想,他突然一拍大腿。 “义文,那两个人不是我们前几天去调查过的人家中的一家吗?你还记不记得,他家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 关义文这时也看清了那对夫妻,点头道: “没错,这家姓田,我记得男的好象叫田有望,女儿叫田小妞,女的好像姓龙。” “没错,就是他们。” 杨不凡肯定地点点头。 “杨大哥,关大哥,还好你们没有走,怪我没有跟你们说清楚......” 钟强一边对着他们喊话,一边快步跑过来,到了车跟前,他还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 “杨大哥,关大哥,这是田叔,他们家你们前几天应该去过......” 钟强指着身后的一对夫妻道。 “田有望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杨不凡将手伸向田有望,道。 田有望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但还是伸出自己的右手跟杨不凡握了握。 “钟强,我们一大早没有看到你,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了,你这是去田有望同志家了?你把他们一起带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们吗?” 虽然杨不凡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但他还是决定先问清楚。 “杨大哥,田叔他.....他有话对你们说......” 杨不凡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和笔,对田有望道: “田有望同志,上车说吧。” 关义文在一旁拉开了后排车门,田有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走过来,坐上了车。 他又示意妻子龙芬跟上来,龙芬也紧跟着坐上车。 杨不凡也跟着坐进了后排。 钟强和关义文选择站在车旁等候他们谈话结束。 车上,杨不凡拿着本子和笔,一边做着记录,一边问道: “田有望同志,我前几天去找你,你当时什么也没有跟我说,不知你今天想跟我说什么?” 田有望和龙芬对视一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似下定了决心,对杨不凡道: “杨同志,上次你去我家,我......我怕说出那件事以后对我女儿以后的名声有影响,所以就什么也没有说,直到今天早上......” 原来钟强早上六点就到了田有望的家,他一直守在田家大门口,看到田有望家的大门打开了,他才走进去。 田有望看见钟强,第一反应便是拉下脸对钟强道: “这么早来我家干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走吧。” 钟强却突然跟田有望跪下了: “田叔,我以前不知道我爹为什么经常去你们家,直到昨天晚上得知了一些内情,后来又想到你们家小妞姐,我猜是不是我爹曾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导致上次你跟我爹大吵了一架,还把他打得很惨,后来我爹再也不去您家了......” 田有望没想到钟强一大早过来竟是为了这件事,他赶紧关上大门,低声对钟强道: “钟强,你是不是疯了,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我家小妞的名声还要不要?你爹就是个禽兽,我真后悔没有把他的腿打断......” 钟强听了田有望的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跪在地下没有起来,而是哭着道: “田叔,为了小妞姐,您勇敢地跟公安同志说实话吧,只有这样,将来咱们村子里才不会有我爹这样的祸害......” 第678章 新的证词 田有望没想到钟强会主动过来要求他们指证钟涛,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钟强: “钟涛是你爹,你竟然来劝我们指证你爹,你到底怎么想的?” 只听钟强哭着道: “田叔,我爹他根本不是人,我姐当年......当年就差点被他祸害了,后来我姐为了自保才刺了他一剪刀。 可他现在竟然恶人先告状,去城里找到了我姐,还要告她故意伤害罪。 田叔,他伤害了我姐,还让我姐被迫连夜逃走。为此,她整整三年住在山洞里,不敢见人,我姐受了多大的罪啊......” 随着钟强的哭诉,田有望夫妻才了解了当年小敏突然失踪的真相。 此时一旁的龙芬也忍不住擦起了眼泪,她悄悄对田有望道: “有望,钟强说的对,这样的事我们不能再忍,如果我们不站出来,将来说不准还有多少女孩被他祸害......” “田叔,龙婶,我爹犯下了大罪,他理应受到惩罚。我这次准备进城找到他,说服他投案自首。 如果他不同意,你们的证词也能让他脱不了干系,他是罪人,我不能包疪他......” 田有望回忆到这里,才对杨不凡道: “钟强是钟涛的儿子,我见他这么小的年纪就大义灭亲,想到我家小妞自从上次差点被钟涛强奸,直到现在都不敢独自在家,更是害怕见到异性,我心里就恨不得将钟涛千刀万剐.....” “田有望同志,这么说,小妞也被钟涛猥亵过?” 田有望点点头,回忆起半年前的一幕。 半年前,钟涛有事没事就爱往他家跑,拉着他东家长西家短的拉家常。 田有望本就不爱跟钟涛接触,每次看到钟涛过来就不甚其烦,但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他又不好意思做得太过分,因此每次都强打精神应对。 没想到钟涛不识趣,明眼人都能看出田家不欢迎他,可他还是每天照去不误。 有一天,他再次过去的时候,田家铁将军把门,没人在家。 他只得悻悻地往回走,可巧碰到田小妞正好挎着篮子在打猪草。 他赶紧走到一旁的地里,快速薅了一把嫩嫩的猪草,然后对田小妞叫道: “小妞,快把篮子拿过来,叔给你打了一大把,保证你家的猪爱吃.....” 田小妞到底年纪小,又见是最近常到她家跟她爹聊天的钟涛,不疑有他,提着篮子快步走过来,甜甜地道: “谢谢钟叔。” 钟涛却并没有马上把猪草装进小妞的菜篮子,而是对小妞道: “小妞,这里还有好多这样的猪草,你把篮子放下来,我们一起打,保管你一会儿就有一大篮子......” 小妞定睛一看,果然见钟涛站立之处有一大片十分嫩的猪草,当下十分高兴,把篮子放在田埂上,就走到钟涛站立之处,正要伸手打猪草,却被钟涛一把拉进了怀里...... 田有望说到这里,双眼气得血红。 他接着道: “我当天正在地里施肥,当时总觉得心慌得厉害,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往回走。 没走多远就看见我家的那只菜篮子正放在田埂上,一旁的地里似乎有我女儿的呼救声。 我立刻意识到不好,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看到钟涛那个畜生正压在我女儿身上,拼命想解她的裤子。 我当时气得恨不得杀了他,冲去就给了他几拳,将我女儿救了出来......” 这时龙芬接着道: “我那天见有望扔下正在施的肥就往回跑,也跟着回来了。他腿长,走得快,所以比我先看到那一幕。 等我赶到的时候,有望已经把钟涛打了个半死,我怕出人命,赶紧拉住了他,带着小妞回到家。 小妞当时吓坏了,一直在哭,我也吓得不行,生怕小妞被那个坏蛋糟蹋了,幸好有望及时赶到......” 杨不凡一边记录,一边点点头: “我非常理解你们,自己的女儿差点被强奸,做为家长,首先想到的是名声问题......” 田有望继续道: “杨同志,你说的没错,我家小妞才十五岁,再过两三年就可以说亲了。如果她的名声坏了,将来还怎么找人家? 再加上钟涛那个畜生没有得逞,所以你上次到我家来,我就什么也没有说。现在想想,这件事是我们考虑不周,如果我们这些受害者的家长都不站出来作证,钟涛那个坏蛋不知道还会祸害多少好姑娘。 我今天才从钟强嘴里知道,他连小敏都没有放过,他真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小敏是他的继女啊,他怎么做得出来......” “杨同志,我们一家人都愿意站出来指证钟涛,这种人就活该进监狱,绝不能再让他回到咱们村子里......” 龙芬也恨恨地道。 杨不凡合上本子,目光坚定地看着田有望和龙芬: “田有望同志,龙芬同志,只要你们愿意站出来指证,钟涛一定跑不了。 我没想到钟强今天早上是去求你们来指证钟涛,这一点儿我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他是顾及跟钟涛的父子情份......” 田有望摇摇头: “杨同志,有些情况你不知道,钟涛对钟强其实没有尽多少父亲的责任。他小的时候,若不是小敏带着,说不准早就不在人世了......” “是啊,钟涛那时候动不动就打小敏,他根本不知道,有一次钟强生病了,小敏小小年纪背着钟强去找赤脚医生,那医生说了,要是再去的晚些,钟强那孩子就烧坏了......”龙芬也道。 杨不凡没想到还有这档子事,此时便对钟强今天做出的事有些了然。 看来在钟强心里,姐姐小敏是排在第一位的。 “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们愿意把这件事说出来,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请你们在这份笔录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杨不凡将刚才的记录拿给田有望和龙芬看,两夫妻面面相觑,同时摇了摇头: “杨同志,我们不识字。” “没关系,那我念一遍给你们听,你们听了如果觉得跟刚才说的没有出入,就在这上面按个指印就行。” 杨不凡将笔录念了一遍,两夫妻都点头表示没有出入。 他又从一旁的包里摸出一盒印泥,让夫妻俩都按了指印,这才打开车门,自己先下了,然后再请田有望和龙芬下车。 “杨大哥,怎么样?都记下了?” 钟强指着杨不凡手里的本子,问道。 杨不凡点点头,走过去在钟强肩头重重拍了一下: “钟强,好样儿的,杨大哥差点误解你了......” 钟强低下头: “杨大哥,我理解,其实,我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直到早上天亮以后才下定决心......” 杨不凡看着钟强满眼血丝,十分理解,他点点头: “行,其它的我们不说了,田家的这份证词对我们的帮助很大。再加上此前易波的证词,目前我们手里已经有两份证据。 回城后我再查查哑女一家的新住址,然后再想办法去取证,这样一来,你爹钟涛恐怕是跑不掉了......” “杨大哥,这些我在去田叔家之前就想过了,为了我姐,我愿意这样做......” 钟强抬起头看着杨不凡,目光坚定。 第679章 饱暖思淫欲 杨不凡和关义文带着钟强往夷陵城赶的同时,幸福里胡同里。 这一天正是星期日,丁慧吃罢早饭,提起菜篮子准备去菜场买菜。 她打开大门,习惯性的看了一眼23号。 此前那里住的是小敏和李重,是她这段时间认的侄女和侄女婿。 自从前几天他们搬走后,丁慧就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每天回家后或者离开家前,总会看上几眼,希望23号突然有人打开大门,大声叫着“姑姑”奔向她。 她和小敏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在傅府朝夕相处的那段时间,她非常喜欢小敏的乖巧可爱,两个人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本来李重选择租下23号,并且和小敏成婚,丁慧十分欢喜。 她多年来没有过亲人,除了龚文化父子和他那个老母亲,她自己的娘家在何方,她究竟是哪里人,她早就想不起来了。 可是,如今龚文化母子相继去世,只留下她和儿子龚小龙相依为命,因此,她便格外珍视和小敏的姑侄情谊。 虽然让李重和小敏住进关家大院是她帮忙出的主意,可是这两个年轻人真的搬走了,丁慧的心里又空落落的。 她并不知道在卫安的运作之下,幸福里23号如今住的是小敏的后爹钟涛。 前些天,她每次望向23号的时候,大门都紧闭着。 今天不知为何,她突然发现大门开着,一时之间,丁慧首先想到的就是小敏回来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嘴里连声叫着:“小敏、小敏......” 屋里应声而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丁慧一怔,这才想起小敏早就离开23号,住进了关家大院。 “对不起,我......我走错屋子了。” 丁慧赶紧道歉,此刻,她只能说自己走错了屋子,才能解释刚才为何连声叫着“小敏”往这个屋子里跑。 可是中年男子显然并不在意丁慧的解释,他笑呵呵地对丁慧道: “大妹子,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茶吧,我看着你应该也住在这个胡同,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认识一下也没事。” 丁慧听了中年男子的话,鬼使神差走进屋子,问道: “大哥,你是刚搬进来的?这个屋子你租下了?” 她看着屋子里熟悉的家具,还是之前小敏和李重住在这里的样子,只是他们常用的生活用品不见了踪影,屋子里的气味陌生,完全没有了往昔的温馨。 这个中年男子自然便是钟涛,他住进23号一周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然后晃晃悠悠到街上吃饭,接着四处瞎溜达,到了点又在街上吃完饭再回家接着睡觉,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他这几天一直暗自庆幸自己到夷陵医院来看病是一个正确的抉择,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无意间碰到了消失了快四年的继女,且发现她现在过得不错。 若不是他当天硬拉着小敏不放,故意胡乱说她是被人拐骗的,那天也不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他也不会知道小敏的男人竟然在公安局工作。 所以,他后来才在第二天灵机一动找到公安局,故意说要告小敏故意伤害罪。 因为当年那次受伤,他的确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导致他现在根本没有了劳动力,而且此次有夷陵医院的诊断证明为证。 他断定小敏不敢说出当年的真相,所以,她必定会想办法安顿他,这样他就有了长期待在城里的理由。 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在公安局表示要告小敏后,小敏竟然一直没有出现,而在一旁忙前忙后的,一直是那个叫做卫安的公安。 虽然他一直没弄懂这个卫安为何如此帮助小敏,但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他在城里生活了一周,已经习惯了这种不用干活,兜里有钱,四处逍遥的日子。 这几天,他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身边没有一个女人相伴。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钟涛正处于这个阶段,丁慧一头撞进来,他怎么能放过这个容貌秀丽的女子? 此时他见丁慧似乎对此前住在这个屋子的主人很是熟悉,眼睛里流露出的温情让他很快判定,此人定然跟李重和小敏关系匪浅。 想到这里,他便道: “大妹子,是啊,我刚租下这房子,听说此前住在这个屋子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你是不是认识他们?” 丁慧一愣,并没有回答。 “大哥,不好意思,我的确认识此前住在这个屋子的那对小夫妻,刚才看见门开着,我还以为他们回来了,原来竟已是搬走了,我都不知道......” 丁慧见自己被钟涛看出来跟小敏和李重认识,联想到小敏的后爹最近找上了门,她虽然还未曾见过,但是莫名的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跟那个后爹很像。 她只得装作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样子,边说边退出了门外。 钟涛见送上门的美貌女子再次站到了门外,心里有些着急。 他从前在村子里经常做那些偷鸡摸狗之事,除了跟村子里的几个寡妇有染,暗地里曾经祸害过数个女孩子。 所以,这段时间住进了城里,身边突然没有了女人,他的心早就痒痒的。 眼前这个送上门的女子是他进城后唯一能搭上话的,便不想错过,此时见丁慧心生警惕,走到了门外,心里顿时跟猫爪子抓似的,恨不得一把将她拉进屋里。 “大妹子,相逢即是有缘,你进来喝杯茶,聊聊家常。我刚搬进幸福里,对周围的邻居还不熟悉,以后还要劳烦大妹子多多照应......” 钟涛尽量让自己的面容显得和善,并且谦卑有礼。 一时间,丁慧有些拿不准眼前这人究竟是谁了。 她知道小敏的后爹是一个乡野村夫,说话应该不会这么彬彬有礼。 【难道是我猜错了?这个人真的是新的租户?】 丁慧犹豫着,不知该进还是该走。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叫道: “丁老师,我正四处找您呢,您快过来一下,有件事情请教您......” 第680章 卫安解围 丁慧回过头一看,发现正是卫安,赶紧走向他。 卫安冲她使个眼色,看见丁慧过来,他赶紧往胡同口走去,丁慧挎着菜篮子紧紧跟上,卫安回过头看见离23号很远了,这才轻声对丁慧道: “丁老师,对不住,这些天事情多,我忘了跟您说,23号现在住的是小敏的后爹......” 丁慧大吃一惊,暗自恼恨自己大意,刚才差点跟那个坏人攀上交情。 想到这里,她便道: “没想到这个人果然找过来了,是小敏安排他住进来的?” 卫安摇摇头: “ 这件事小敏还不知道,我和李重背着小敏如此安排的,目前小敏应该还不知道钟涛要告她,以及我们暗地里安排钟涛住在这里一事,还请您在小敏面前别说漏了嘴,大家都说她现在有了身孕,不宜受刺激,能不让她知道就尽量不让她知道........” 丁慧点点头: “这个我知道,卫安,刚才幸亏你叫住我,我差点被那个男人骗了......” 丁慧想起刚才自己差点热心肠认钟涛为邻居,便觉得一阵后怕。 “前些天您一直在上班,我也没有找到机会告诉您,今天周日,我专程过来跟您说这件事,没想到正好碰到您和钟涛在说话......” 卫安解释。 “卫安,小敏和李重在这个胡同里住了几个月,他们突然搬走,我怪不习惯的,刚才看见大门开着,我恍惚间觉得是小敏回来了,这才走过去看个究竟......” “丁老师,我觉得您和小龙也可以住进关家大院去,到时候您还是和小敏做邻居,反正现在关家大院的各个院子都对外招租,他们不收租金,条件就是定期帮忙打理院子......” 刚才卫安也吓了一跳,如果他再迟来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个钟涛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能离他远点就尽量离他远点。 如果让他知道丁慧跟小敏的关系,说不准以后会通过丁慧寻找小敏,那样麻烦就大了。 所以,此时他便极力邀请丁慧也住进关家大院。 丁慧提着菜篮子,半晌没有出声。 “丁老师,您不想住到关家大院去?” 卫安问。 丁慧摇摇头: “我是觉得自己给你们带来的麻烦够多了......” “丁老师,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呀,咱们认识了这么久,早就跟亲人似的了,再说了,小敏和李重不都叫您姑姑的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哎呀丁老师,血缘关系虽然重要,但您和小敏之间的亲人关系早就超越血缘了,您就听我的,现在就跟我去关家大院,趁着今天周日,我苏锦嫂子在家,您去问问看,行吗?” 卫安的热情让丁慧难以拒绝,她不知不觉就跟随着卫安走到了关家大院的门口。 如今的关家大院早就没有人看大门,大门并没有栓,卫安轻轻一推就开了,两个人径直往月香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们看见好几个院子都有了新面孔,便知道关家大院决定对外招租以后,这一周各个院子都招租了一些人家。 这样看来,关家大院以后又该热闹起来了。 月香院里,关仁旭领着一帮小孩子又在院子里疯跑玩闹,小敏拿着一把蒲扇坐在树荫下纳凉。 她抬头看见丁慧和卫安走进来,赶紧起身叫道: “姑姑,卫安,你们怎么走到一起了?” 丁慧知道小敏还不知道钟涛住进幸福里23号一事,便赶紧道: “我和卫安在大门口碰到的,我过来是想找一下苏锦同志......” 小敏赶紧问道: “姑姑,您找锦姨有什么事吗?” 丁慧只得道明来意: “我不舍得跟你分开,也想住到月香院来,不知道这个院子如今还有没有空闲的房子租给我?” “丁老师,我院子里暂时还只有小敏他们一家,房子还多的是,非常欢迎您住进来......”苏锦出现在院子里,热情的说。 此时,关仁旭正好跑到了丁慧跟前,猛然抬头看见丁慧,他赶紧站稳身子,毕恭毕敬地对着丁慧行点头礼: “丁老师好!” 丁慧伸出手摸了摸关仁旭汗津津的脑袋: “关仁旭同学,玩耍的时候注意安全哦。” “丁老师,您放心吧,我功夫厉害着呢。” 关仁旭说完就伸胳膊抬腿在丁慧面前打了一套拳,直惹得几个大人哈哈大笑。 “好,关仁旭同学真厉害,那你赶紧和小朋友们去玩吧......” 丁慧看见不远处有几个年龄不大的孩子都在等着关仁旭,便挥手让他去玩。 “丁老师,其实上次我就想让您住到我的院子来,有您在,我家旭儿的功课就不用愁了......” “苏锦同志,您说笑了,关仁旭同学的功课非常好,而且他记忆力非常惊人,无论是生字,还是课文,只要老师教过一遍,他下次就能准确无误的读出来.......” 苏锦自然知道自家孩子的能力,此时便点头不语。 卫安见苏锦和丁慧意见统一,便对丁慧道: “丁老师,我今天正好有空,这样吧,我去找辆车开到幸福里,今天就帮您把家搬过来......” 苏锦见卫安如此热心,便知这中间定有隐情,此时便道: “是啊,丁老师,您就赶紧搬进来吧,这会儿您可以先跟我去把房间选好,一会儿就直接搬进屋子......” 苏锦说完就示意丁慧跟她走,小敏也要跟上,卫安赶紧道: “小敏,你怀孕了,不要到处乱走,我看你还是坐在这里纳凉便好,我去陪丁老师挑屋子......” “是啊,小敏,我别过来了,有苏锦同志带着我,还有卫安同志,我们肯定能挑几间满意的屋子.......” 丁慧赶紧制止小敏跟上来。 小敏见状只得在椅子上坐下来继续纳凉。 苏锦、丁慧和卫安走进月香院的后院,在从前的那一排下人房中,在和李重、小敏他们屋子相邻的地方挑了几间。 屋子选定后,苏锦并没有急着带着丁慧离开,而是拉住她: “丁老师,您是不是在幸福里碰到钟涛了?” 卫安赶紧替丁慧回答: “大嫂,您猜得太准了,丁老师差点跟钟涛攀谈起来,幸好我及时赶到了......” “苏锦同志,是我警惕性太差,差点儿把坏人当成了邻居......” 丁慧一想起刚才在幸福里23号和钟涛的交谈就有些汗颜。 “丁老师,这不怪您,是我当时考虑不全面,上次就应该让您和小龙一起搬进我的月香院,这样您就能继续和小敏做邻居,而且也多了一个人帮忙照顾小敏,我们大家都放心......” 几个人刚说到这里,只见一个人突然走进来,众人见了不由得一阵心慌。 只见来人正是小敏,她的脸色十分难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丁慧: “姑姑,您刚才说在幸福里碰见那个人了?他怎么会在那里?是他找过去了?他没有把您怎么样吧?” 第681章 小敏知情 丁慧不确定小敏到底听到了多少,此时她只能含糊其词的回答。 “小敏,你放心,我没有让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很亲近......” “那您搬进月香院是对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一个无赖,是一个流氓,凡是被他盯上的人都很难逃掉,您今天就搬进来,这样我也放心......” 苏锦和卫安见小敏似乎并没有往钟涛已经住到幸福里这方面去想,不约而同悄悄松了一口气。 卫安见状赶紧问小敏: “小敏,李重今天不在家吗?他去哪里了?我想叫他跟我一起去帮丁老师搬家。” 苏锦还没等小敏开口,便道: “今天李重被你正哥叫出去了,好像是工作上的事......” “哦,那行,我再去叫上别人,丁老师,咱们赶紧走吧......” 卫安招呼丁慧。 小敏跟上来: “姑姑,我去帮您收拾吧。” 丁慧赶紧拦住小敏: “小敏,你不是不愿意见那个人吗?我怕他还在那个胡同附近转悠,你还是别去了,省得见了心烦......” 果然,丁慧一提起钟涛,小敏的脸上就是一阵嫌恶,脚步便停下了。 “姑姑,卫安,那你们动作快些,我就留在院子里帮忙打扫姑姑刚刚挑的房子。” “小敏,你现在有身孕,可不能太劳累,你放心,屋子里都干净得很,不用打扫......” 苏锦赶紧制止小敏。 “是啊,小敏,我刚才看过了,屋子都很干净,回头我把所有东西都搬进来了,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住了,你别动手......” 丁慧一边说着,人已经走得远了。 小敏看到丁慧和卫安的背影,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 她转过头看着苏锦: “锦姨,原来上次卫安找李重拿钥匙,根本不是借给他的亲戚,而是安排那个人住进去了,是不是?” 苏锦没想到小敏都知道了,知道此时瞒着也是无用,便点头道: “小敏,你别想太多,那天你在医院碰到他后,第二天他就跑到公安局来找你们的麻烦,卫安也是没办法,才在你正叔的建议下,暂时把他安顿在你们之前住的地方......” “他那种人,一旦住进去,肯定不会再走,锦姨,我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小敏一想起钟涛,就会想起四年前那个令人恐惧的晚上。 这四年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杀死了钟涛,不曾想,他竟然没有死掉,又阴魂不散地找过来了。 “小敏,你别怕,现在你不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你现在住的地方也不是哪个小胡同,而是咱们关家大院。咱们这样的院子,像钟涛这种人根本不敢进来,也不会让他进来,你放心......” 苏锦揽着小敏的肩,尽量语气平缓地安慰她。 “锦姨,您们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这几天我看见李重经常背着我去找正叔,他们两个常常凑在一起说话,看到我过来就故意闲聊,我知道你们是不想让我担心,可是我毕竟是当事人,不想被蒙在鼓里,我想知道内情......” 苏锦听小敏如此一说,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把钟涛告她一事如实相告。 正左右为难,一阵脚步声传来,苏锦听出正是关义正回来了。 她欣喜地抬起头,果然看见关义正和李重正大踏步向他们走来。 “锦儿......” “小敏......” 关义正和李重各自唤着自己的爱妻。 “你们回来了?事情办完了?” 苏锦和小敏同时问道。 关义正和李重走到两人跟前站定,只听关义正道: “我和李重去单位加班做了会儿工作,这会儿看见天不早了,准备回来吃午饭......” 关义正道。 苏锦这才一拍脑袋: “我还没有开始准备呢......” 关义正赶紧摆手: “锦儿,离中午还有一会儿,你别急,慢慢来......” 苏锦正不想回答小敏的话,此时便赶紧借口做饭溜了。 李重也对小敏道: “小敏,那你就在此处纳凉,我也回去做饭了,饭好了就来叫你。”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关义正和小敏。 “正叔,锦姨有件事没有告诉您,丁慧姑姑和小龙也要住进咱们这个月香院了......” 关义正拍手叫道: “太好了, 自从咱们大院对外招租,其它院子都招了好几家租客,只有咱们月香院还只有你们一家,如今丁老师愿意搬进来,挺好,挺好......” 小敏看着关义正: “正叔,刚才我问了锦姨一句话,锦姨还没有回答我就离开了,那我现在问您吧。我听说那个人住进了幸福里23号,我知道这肯定是您的主意,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关义正见小敏如此问,便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他只得叹了一口气问道: “小敏,你相信正叔吗?” 小敏点点头。 关义正道: “既然这样,你什么都不要问,一切有我,我会把所有问题都帮你解决,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心养胎,好吗?” 小敏盯着关义正许久,最后只得缓缓点头: “正叔,那我和李重就把所有事情都委托给您了......” “放心交给我,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关义正不忍再和小敏独处,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把钟涛的小人行径告诉了小敏。 “小敏,那你在此纳凉,我去帮你锦姨做饭,孩子们一会儿该喊饿了......” 果然,关义正刚说完这句话,关仁旭就领着一群小孩子跑过来,边跑边喊: “爹、娘,我的肚子饿了,有吃的没有?” 第682章 不凡回城 关义正慈爱地看着关仁旭: “旭儿,你再领着弟弟妹妹们玩一会儿,我和娘就把饭做好了,去吧。” 关仁旭咧着缺了牙的嘴,欢快地答应着跑向一群小孩子,不一会儿,院子里又响起了他们欢快的笑闹声。 小敏望着关仁旭这些小孩子,脸上总算露出了些许的笑容。 其实,她猜到钟涛这次盯上她不会轻易放过,她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这么快,在医院碰到她的第二天,他就跑到公安局来找她麻烦。 还好李重有一群重情重义的兄弟和长辈,比如卫安。 卫安虽然按辈份算李重的长辈,但由于他们俩年龄差不多,所以,在李重和小敏心里,他们一直把卫安当作兄弟。 还有关义正和苏锦,他们夫妇什么都帮忙安排好了,这让小敏特别感动。 如今因为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小小的胎儿,所以大家什么事情都瞒着她,不告诉她,小敏也愿意配合大家,装作对一切毫不知情。 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所以才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此时,离城二十里外,关义文开的小汽车终于驶向了稍微平坦的道路,速度也提起来了。 “凡哥,按照这个速度,咱们中午就可以进城,咱们是直接去关家大院还是?” 关义文一边开着车,一边询问杨不凡。 杨不凡闭着双眼回答: “钟强肯定想第一时间跟小敏见面,咱们直接去关家大院吧。” 月香院里。 关义正和苏锦正在厨房里忙碌,只听苏锦道: “阿正,不凡和义文去乡下有一周了吧?今天是不是该回来了?” 关义正叹了一口气: “乡下联系不方便,按道理也该回来了,我也感觉他们今天能回来,干脆咱们多做几道菜,多做点饭,你说好不好?” 苏锦哪有不同意之理,正在淘米的手停下,又从米缸里舀了两碗米放进陶钵,加了些水继续清洗。 “好,现在饭做得有多的,剩下的就是菜,我看这样好了,家里也没有多的材料,我去街上的卤肉铺子买些熟食回来可好?” 关义正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厨房里除了小菜,没有像样的硬菜,便道。 “嗯,是该买点下酒菜回来,如果不凡和义文今天能到家,肯定也饿坏了,你快去买吧,钱在卧室的抽屉里。” 苏锦吩咐。 “好,我这就去。” 关义正离开厨房,拐进卧室拿了钱,大步离开月香院去买卤肉。 小敏在院子里坐着看关仁旭和一群小孩儿玩闹,直坐的口有些渴了,才抬腿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关义正出来的时候并未见到小敏,因此,小敏并不知道关义正又出门了。 一个小时后,关义正买好卤菜刚回家不久,月香院门口就响起了杨不凡的声音。 “大哥,大嫂,我们回来了。” 关义正赶紧迎出来,果然见是杨不凡和关义文,两个人风尘仆仆的,比初出门的时候瘦了不少。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长得十分瘦弱的小男孩,关义正猜到有可能是小敏的弟弟,但他并未开口,而是盯着杨不凡和关义文,等他介绍。 杨不凡自然看到了关义正的眼神,他介绍道: “正哥,他就是小敏的弟弟,叫钟强。” 钟强乍然看见关义正,一时有些害怕,低着头不敢看人。 这时见杨不凡正在介绍他,便赶紧道: “您......您好......” 杨不凡笑着道: “钟强,这位是我们夷陵公安局的关局长,也是我们的上司,你就叫他关局长就好。” 钟强赶紧补上: “关局长......” 关义正摆摆手: “钟强,你姐姐和姐夫都叫我正叔,你也跟着叫正叔就行,现在咱们是在家里,不是在单位,不用叫官职......” 钟强听话地叫了声: “正......正叔.......” 可能是第一次看见关义正,他很紧张,所以叫得结结巴巴的。 杨不凡见了哈哈大笑道: “钟强,你不必如此紧张,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我大哥是一个特别和蔼的长者......” 关义正招呼三人在屋里坐下,苏锦也闻讯从厨房走出来,腰间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她对杨不凡三人道: “不凡,义文,你们终于回来了,中午就在这里吃饭,我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杨不凡又为苏锦和钟强相互做了介绍。 苏锦见钟强首先就来见小敏,十分欣慰,她悄悄将杨不凡拉到厨房,问道: “钟强的态度怎么样?他能帮到小敏吗?” 杨不凡简单把钟强的态度告诉了苏锦,苏锦连连点头: “看起来钟强是个懂事的,只是很可惜,他当年年纪小,并没有听到什么对小敏有利的东西......” 杨不凡也点头: “是啊,我们本来以为他最后会站在他爹钟涛那一边,没想到,他今天一大早还帮我们去找了证人,目前我们手里至少有两份证词证明钟涛是一个道德败坏的男人,我们也可以以此要求钟涛撤案......” “这是个办法,不过我跟你说,钟涛这个人不好对付,你们要有思想准备。另外,我还有一件事告诉你,我和小敏现在已经调到市妇联工作了,我现在是市妇联的妇女主任。小敏在后勤部,是我把她调过去的,另外,你四弟妹,就是秀菊也跟着我调过去了,在我手底下任办事员。” 苏锦简单把这一周发生的新鲜事跟杨不凡说了一遍。 杨不凡听了果然十分高兴: “大嫂,妇联是不是专门为女性说话的地方?” 苏锦点点头: “你理解的没错,妇联就是专门为广大妇女同志服务的,全市的广大妇女同志有什么困难,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找我们妇联......” “那太好了,难怪国家先是立法制定了三八妇女节,现在又成立妇联,看来咱们国家的妇女地位是越来越高了,这是不是说明这次我们经手的案子,那些妇女当事人可以最大限度得到保护?” 杨不凡马上想到了这次调查到的那些当事人,在这些人里,年龄最小的才八岁。 苏锦听出杨不凡话里的意思,不解地望着杨不凡: “那些妇女?不凡,你们这次不是去调查小敏当年的那桩案子吗?怎么还会有别的当事人?” 杨不凡摇摇头: “大嫂,时间有限,事关个人隐私,我暂且先保密,以后会让你知道的。” 苏锦也在公安部门工作过,自然知道杨不凡说的是实情,当下也不多问。 正在这时,关义正走进来。 “不凡,你和大嫂聊完了吗?钟强在我们这里也不自在,我看你还是把他领到小敏他们屋里去,然后你迅速回来,我有话问你......” 第683章 姐弟见面(1) 杨不凡见关义正也到厨房来了,便道: “大嫂问这次去乡下的情况,我简单跟她介绍了一下钟强,别的没说,那我现在就把钟强带到小敏家。” 杨不凡走出厨房,示意钟强跟他走,关义文开车累了,继续坐在一旁喝水,没有动弹。 杨不凡对关义文道: “义文,我去去就来,你等着我。” “嗯,我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不想动弹了,你去吧。” 说话间,苏锦已将菜炒完,她和关义正忙进忙出端菜,关义文也要起身帮忙,被苏锦一把按住了。 “义文,我看你累得都不想动弹了,别动了,去打水洗把脸,我们马上开饭。” “好的,大嫂。” 关义文站起身,拿了一只脸盆去院子里的井水打水。 关义正跟出来,扔了一条毛巾给他,他伸手隔空接过,大步朝水井处走去。 关义文刚洗完脸,杨不凡就过来了,他就着盆里的水也洗了手和脸,两人神气气爽地走进屋子,关义正和苏锦同时招呼: “快过来,先吃饭......” 杨不凡和关义文这几天多半吃的干粮,早就饿得不行了,此时端起饭碗就努力干饭,一阵狼吞虎咽,很快便吃饱了。 苏锦笑着道: “看你们这样子,这一周没正经吃过饭呀......” “大嫂,你是不知道,钟强家穷得叮当响,钟涛一个人跑出来,还把家里所有的钱都带出来了,根本不管钟强的死活,这些天钟强都是蹭我们的干粮,他就负责提供凉水......” 杨不凡的话让关义正和苏锦都是一怔。 “没想到钟涛对自己的儿子都这么狠,这几天他在城里可是过得非常逍遥自在,今天还想搭讪丁慧老师,幸好卫安及时赶到......”苏锦道。 “这个钟涛,你们都不能想像他有多坏......” 杨不凡放下碗筷,对关义正道: “大哥,之前我还以为这就是一个小案子,但经过这一周的明查暗访,我发现这是一起连环强奸猥亵妇女案......” “什么?连环案?当事人有多人?” 关义正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杨不凡点点头: “大哥,不仅人数多,而且年龄还偏小,最小的只有八岁......” 杨不凡的话就像一声惊雷,关义正和苏锦放下碗筷,再也没有食欲。 “可找到他猥亵或者强奸的证据?”关义正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大哥,我们手里现在只有两份证词,分别是跟两个当事人有关的,其它的还需进一步查证,另外,还有一个死者的家人已经搬离了秀坪村,我还得回局里查户籍档案......” “什么?还有人死亡?” 关义正惊呼。 杨不凡点点头: “目前已知很可能跟钟涛有关的,至少有两名死者,一个是年龄最小的,只有八岁的女孩,另一个是一个二十多岁,但因为小时候生病导致智障和哑巴的残疾女人......” 关义正的手“啪”地在桌子上猛拍一把。 “钟涛真是罪大恶极......” 此时,李重和小敏的房间里。 三个人正围着桌子在吃饭。 小敏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全程都盯着钟强。 钟强似乎很久没有正经吃过饭了,看见桌子上的一荤两素,拇指大动,很快就风卷残云般,几乎把三盘菜都吃光了。 李重是第一次见钟强,他对钟强还很陌生,也没什么感情。 此时见钟强吃相如此不雅,心里便有些不喜,他和小敏都还没来得及吃呢,桌子上的菜几乎全空盘了。 他站起身往厨房走去,边走边对小敏说: “小敏,我再给你做个汤,你等一会儿......” 钟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只顾着吃,好像姐姐和姐夫一直没有动筷子。 他觉得自己还能吃下东西,可是眼看桌子上的都没菜了,他只得放下了筷子,嘴里嗫嚅着: “姐,对不起,我......实在是太饿了......” 小敏满眼的心疼,她抓起钟强的手轻轻抚摸着,轻声道: “难怪你长得这么瘦,自从姐姐离开以后,他是不是从来没让你吃过饱饭?” 钟强点点头,一串泪珠从眼角滑落。 “姐,我好想你,真的,这几年我一直在想你,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敏替钟强擦去泪水,眼里也有泪: “小强,我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跟你见面,我在山洞住了三年,本来以为这辈子注定会是一个野人了,幸好遇到了正叔......” “是刚才我见过的那个正叔吗?就是住在前面那几间屋子的?” 钟强指了指关义正和苏锦住的方向。 “没错,这关家大院就是正叔他们家的房子,如今新社会,不时兴请下人,他们家院子大,需要人打理,所以就对外招租户进府居住,也不收我们的租金,条件就是定期打理院子.....” 钟强一听十分高兴: “姐姐,那我可不可以也在这里住下来?以后我专门负责打理院子,保管把杂草都清理干净......” 小敏笑道: “小强,只要你愿意,自然可以,不过,你这次跟着你姐夫的师傅进城,你想好了吗?那个人他当年对我做的事,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姐,我以前一点儿都不知道,还是我发现了杨师傅的公安身份,仔细询问后他们才告诉我,姐,他就是一个畜生,我这次进城,第一是看你,第二就是找到他,让他撤掉告你的案子.....” “什么?他告我了?” 小敏虽然知道钟涛找她麻烦一事,但却不知道他要告她。 “钟强,你姐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说了。” 这时,李重端着一碗鸡蛋汤从厨房走出来,放在小敏面前,示意她赶紧吃饭。 “姐,原来......你不知道?对不起。” 钟强的声音低下来。 “我猜到他会找我麻烦,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恶人先告状,你跟我说说,他要告我什么?” 小敏并不理会李重,继续问钟强。 “我听杨师傅说,好像告的是故意伤害罪......” 钟强见到了李重,便自觉把对杨不凡的称呼改成了“杨师傅”,他毕竟是姐夫李重的师傅,他再叫“杨大哥”就不合适。 “小敏,没事,这事我们会解决,你别放在心上......” 李重瞪了一眼钟强,把筷子递给小敏,示意她吃饭。 “哼,好一个故意伤害罪,还真能编,哈哈哈......” 小敏握着筷子,并没有马上吃饭,而是仰头大笑起来。 李重担心地看着小敏,连声唤道: “小敏,小敏......你别害怕,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第684章 姐弟见面(2) 小敏笑了一阵,突然又流下泪来,她靠在李重怀里: “李重,对不起,你不该娶我的,我就是一个麻烦缠身的人......” 李重拥着小敏,轻声在她耳边道: “小敏,你说什么气话?我们是夫妻,马上就要当爹、当娘了,咱们得好好和生活下去......” 钟强看到小敏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也吓坏了。 他站起身,想去安慰小敏,可见小敏被姐夫李重拥在怀里,他又不太方便,只得站在小敏身旁干着急。 “姐,姐,你别哭,杨师傅说了,他干了不少坏事,这次他们拿到了几份证词,也查到了一些线索,只要再细查一番,肯定能定他的罪......” 李重听了钟强的话,缓缓放开小敏,仍旧扶着她在椅子上坐好,看着钟强,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他还干了不少坏事?都是什么事?会坐牢吗?” 钟强只得把心一横,道: “姐夫,我也是这次才从杨师傅嘴里知道,他......他祸害了不少女子,都是我们村子里的......” “人渣、败类......” 李重再也忍不住了,脱口骂道。 “小强,他......真的对很多女孩子做过那种事?这些你们是怎么查出来的?” 小敏显然也很意外。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我们村的易波哥知道一些情况,他曾经在他手里救下过阿花姐,就是那个常常跟你一起打猪草的阿花,她也曾被......后来她就嫁进了八十里外的大山里,这几年一直没有回来过,这一次杨师傅带着我去找了她,听说她愿意做证,证明他是一个人面兽心之人......” “阿花也......也被......” 钟强的话勾起了小敏的回忆,她想起了当年在村子里唯一的一个朋友——阿花。 小敏捧着脸,再次泪如雨下。 李重心疼得无以复加,站起身拿起盆,从开水瓶里倒出一些开水,又兑了一些冷水进去,拿出一条毛巾放在水里打湿,然后拧干,亲自给小敏擦拭脸上的泪水。 钟强在一旁见李重对小敏如此疼爱,心里顿时十分放心。 “姐,姐夫,我在来这里之前就想好了,我以后要跟他划清界限,这一次我跟他见面,说服他撤案后,以后就再也不跟他见面了,杨师傅说了,他犯的事很大,如果那两个人的死跟他有关系,他很可能会偿命......” 钟强自从见到小敏,对钟涛的称呼就变成了“他”。 此时他说到这里有些哽咽,但仍然坚强地昂着头,没有掉一滴泪。 李重和小敏此前显然也没想到钟涛竟然不止对小敏一个人做过那种事,心里十分诧异。 他们都十分相信杨不凡的能力,这一次既然是他亲自去调查,真实性不容置疑。 李重听钟强这么说,这才对他有些另眼相看,这时便道: “钟强,你是小敏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如果你真能大义灭亲,我就认你,以后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生活......” 李重的话很明显,钟强以后能不能得到李重的认可,全看他在钟涛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此时钟强暗自庆幸他昨天晚上一夜未眠,天亮后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但他此时并没有将早上做的那件事告诉李重和小敏,只是对着李重使劲点点头: “姐夫,你放心,我想好了,他既然犯了罪,就该接受应有的惩罚,我以后只想跟着姐姐和姐夫,还有没出生的外甥,我要当个好舅舅......” 钟强早就听杨不凡说过,他知道小敏怀孕了。 此时他再次看向桌子,有些汗颜自己刚才不懂事,把菜全吃光,便对小敏道: “姐姐,你快就着姐夫做的蛋汤吃饭吧,以后我一定不再这样了......” 李重也知道钟强不是有意的,便给小敏的碗里舀了一些汤,柔声道: “小敏,今天怪我菜做少了,不知道小强会来,明天我一定多做些,你今天就将就着吃,好吗?” 小敏此时肚子也饿了,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小人儿,她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子饿着,便端起碗吃起来。 李重见小敏终于吃饭了,自己也端起碗,将钟强刚才吃剩的残汤倒进碗里拌饭吃了。 他给小敏做的那碗蛋汤,他将鸡蛋全用筷子夹进了小敏的碗里,最后看到小敏实在喝不下了,才把剩下的汤都喝了。 钟强在一旁看着李重对小敏如此细心和照顾,心里顿觉暖暖的。 此时,关义正已经从杨不凡嘴里了解了钟涛的所有情况,他便对杨不凡道: “看来钟涛告小敏故意伤害的案子对小敏构不成什么危险了,只要咱们把调查到的那些女子被他猥亵的事实拿到他面前,他会马上去撤案......” “对,他不仅会撤案,甚至还有可能求小敏和李重救他......” 杨不凡道。 “哼,到时候只怕神仙也救不了他,更何况李重和小敏也不会帮他......” 关义文在一旁道。 “不凡,你们这一周辛苦了,这样吧,今天回家休息,明天一早,你去户籍处查那个哑女的档案,找到他们新的家庭住址,依旧和义文一起去暗访,务必找到能把钟涛的罪定死的证据......” 关义正吩咐。 杨不凡和关义文站起身: “好的,大哥。” 两个人正准备离开,李重、小敏和钟强出现在众人面前。 “师傅,这次辛苦您了,徒儿有礼了......” 李重面对着杨不凡深深鞠了一躬,杨不凡摆摆手: “李重,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习武之人是如何行礼的?” 他说完就对着李重抱拳: “你要谢我,就用咱们习武之人的礼节......” 李重知道杨不凡是有意缓和气氛,便学着杨不凡行了抱拳礼。 “师傅,我过来是想请求能加入这个案子,行吗?” 李重看着杨不凡,问道。 杨不凡摇头: “李重,你是不是忘了办案人跟当事人不能有亲属关系?虽然你不太可能认钟涛这个丈人,但他现在名义上的确是小敏的继父,所以,这个案子你不能插手......” 关义正也在一旁道: “对,李重,这个案子你不能经手,听你师傅的,最近如果有别的案子,我再派给你就是......” 几个人站在月香院的院子里话别结束,杨不凡和关义文离开回了自己家里休息。 苏锦看着小敏的眼睛红红的,便知她定然也知道了钟涛的真面目比她想象的更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她扶着小敏: “小敏,你会没事的,那个人也会受到惩罚,这件事你正叔交给不凡了,你们要相信他的能力,到时候,你也能报仇雪恨了.......” 小敏看着苏锦: “锦姨,我真希望那个人能被判死罪,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他......” 小敏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院外传来卫安的声音。 “正哥,不好了,我帮着丁老师搬家,那个钟涛也跟过来了,怎么办?” 第685章 被人跟踪 小敏听了卫安的话,脸“唰”地一下白了。 卫安一边叫着一边往屋里跑,跑进来才看到小敏和李重、钟强也在,一时有些懊恼刚才有些心急了,还在门外就在大喊大叫。 关义正见只有卫安一个人进来,便问道: “我听说今日丁老师会搬进来,没想到动作这么快,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钟涛现在大门口?” 卫安看了一眼小敏,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重趁机把钟强和卫安相互做了介绍,然后才道: “卫安,你就说吧,现在小敏什么都知道了,不用再瞒着她了。” 卫安赶紧回答: “正哥,幸好我及时发现了,叫拖板车的师傅临时停在了半路,现在丁老师还在半路等着,我凑准机会悄悄溜回来找你们想办法......” 原来卫安上午和丁慧离开关家大院以后,就去街上找了一辆专门揽活的板车,带上拉板车的师傅去幸福里15号帮助丁慧搬家。 此前丁慧从未想过要搬离幸福里,所以收拾东西、打包便花费了不少时间。 再加上屋子里的家具都是从她以前的旧家搬过来的,是她和龚文化一手一脚置办的,便都舍不得扔。 因此,哪怕卫安后来又找来一辆板车,两个拉板车的师傅齐心协力帮助,还是忙到中午后才将所有东西装上板车。 卫安让丁慧和龚小龙坐在第一辆板车上,走在前面,他跟着后面一辆板车,在一旁步行保护。 为的是怕万一有什么东西没有绑好掉落,他好进行补救。 亏的他这样安排,板车刚拐出幸福里,卫安就看见钟涛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 卫安假装未察觉,对拉板车的师傅低声耳语了几句,又追上前面的一辆板车,在丁慧耳边嘱咐了几句。 丁慧点点头,看见卫安很快消失在街角,她又让板车走了一小段,才在一家面馆前面停下。 她和龚小龙从板车上下来,走进馆子,给两个师傅一人买了一碗面,端到板车跟前让他们吃了,自己和龚小龙才坐在馆子里不慌不忙地吃着东西。 丁慧坐在离面馆大门较近的地方,一直悄悄观察着街上的动静。 她和龚小龙坐下来没多久,果然看见钟涛在离板车不远的地方探头探脑,心里不由得一阵反感。 龚小龙不明就里,一边吃着饭,一边问丁慧: “娘,您在车上不还说搬到新家了再开火做饭吗?怎么这会儿就吃上了?还有,卫安大哥呢?他帮了我们这么久,吃饭怎么不等他呀?” 丁慧在龚小龙头上摸了一把,轻声道: “刚才你卫安大哥跟我说临时有事,让我们别着急,慢慢走,我看这都中午过了,担心你肚子饿,再说拉板车的师傅饿了也没有力气帮咱们做事,所以就在街上买点吃了再走。” “哦,原来是这样。娘,这家面馆的面条还真好吃,我下次还想过来吃,可以吗?” 到底是孩子,丁慧几句话就让龚小龙忘了一切,关注点放在了他和丁慧正在吃的面条上。 丁慧心不在焉的回答: “嗯,下次娘有空再带你来吃。” 丁慧慢慢挑着碗里的面条,并不像龚小龙吃的那么欢,因为她心里有事。 她没想到,早上由于自己一时大意,被钟涛看出来她和小敏关系匪浅,这会儿连她搬家都不自在了。 她此时只希望卫安赶紧去关家大院搬来救兵,好让她从此远离像毒蛇一样的钟涛。 就在丁慧母子正在餐馆里吃着面条的同时,跟在他们身后的钟涛也顿觉饥肠辘辘。 他在另一家小吃店买了一张饼子,坐在那里啃着,但那双贪婪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丁慧家的两辆板车。 丁慧见此情景直犯难。 而卫安此时在关家大院已经和关义正等人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 只听关义正道: “卫安,我家后院停着一辆旧的卡车,这还是当年咱们跟小鬼子战斗时用过的,虽然旧了点儿,但还能开。 你现在去把车开到大门口,我叫上义直、义有、义为,咱们四个再加上你,以及两个拉板车的师傅,就在半路把丁老师的所有家当都搬上卡车。 钟涛没有交通工具,他的腿脚再快也跑不过卡车,再说,他不是有病吗,也走不了多快......” 卫安一听大喜: “正哥,还是你的办法好,早知道我上午就不叫板车了,当时只想着板车方便......” “去吧,别让丁老师等急了,我现在去叫人,十分钟以后,咱们在大门口集合。” 关义正转过身对李重、小敏以及苏锦说: “你们就留在院子里,哪里也不要去.....” 李重本想也跟着去,他还没开口,关义正就阻止了他。 “李重,照顾好小敏。”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钟强走出来,他对关义正道: “正叔,我想去见他,我会说服他去公安局自首,还有撤销对姐姐的指控,如果他不自首,我就带着他回老家......” 小敏见钟强为了她愿意再次回到那个并不温暖的家,心里很是触动,她上前一步: “小强,你如果不想见他,也可以不去......” 钟强转过身看着小敏: “姐姐,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有些事情,我还是想尽力一试,如果他不听劝,执意在城里胡作非为,我也不顾父子亲情了......” 关义正很是赞赏钟强的做法。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钟涛再混蛋,他是钟强的父亲不假。 如今知道他犯了大错,甚至触犯了刑法,做为儿子,钟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这样往后余生,他也不会心安。 想到这里,关义正便对钟强道: “你跟我去大门口,一会儿一起去,到时候我们负责往卡车上搬东西,你负责拖住钟涛......” “正叔,您放心,我一定能办得到,绝不让他知道姐姐和姐夫,还有丁老师住在此处......” 钟强见关义正愿意带着他一起去,赶紧表明立场。 “嗯,如果你向钟涛泄露了小敏和丁老师住在关家大院一事,失去的可不仅仅是你姐姐,还有我们所有人对你的信任,知道吗?” 关义正对钟强说完,就率先走出门去叫关义直等人了。 不一会儿,四兄弟聚齐,加上钟强,五个人快步往大门口走去。 路上,关义正给义直等人和钟强互相做了介绍。 到了大门口,卫安已经开着卡车等在那里。 他看见关义正等人终于出来了,便道: “驾驶室还能再坐一个,其它人都坐到车厢里去......” 关义直等人都对关义正道: “大哥,你坐前面,我们坐车厢。” 几个人身手利落翻身上了卡车车厢,看得钟强目瞪口呆,他觉得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车下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关义正知道钟强是第一次坐卡车,便把头伸出来对关义直等人叫道: “你们把钟强拉上去......” 关义正的话音刚落,只见身旁跳下来一个黑影,他还没有认出来人是谁,就觉得自己的手臂被抓住了,紧接着整个人被提了起来,下一秒,他就站在了卡车车厢里。 他看着自己的手臂,却见拉着他的正是刚才关义正介绍他认识的四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关义为。 关义为放下钟强的手,对他努努嘴: “抓住车厢,一会儿车开了,小心摔倒......” 钟强将信将疑的伸手抓住车厢,车子开了,关义为兄弟三人轻松地靠在车厢上,并没有抓着哪里,可他们的身子却丝毫没有晃动。 反倒是钟强,虽然抓着车厢,可他的身体总是不由自主的地随着车身晃动。 卫安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卡车突然“吱”地一声停下了。 第686章 父子见面 钟强还未明白怎么回事,手又被人抓住了,他回过头一看,还是关义为。 随着其它两个人轻飘飘的跳下车,钟强也被关义为抓着跳下了车。 这时,驾驶室的门打开了,卫安从驾驶座跳下来,他走向车尾处,把钟强叫到一旁,利用卡车的掩护,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人影道: “钟强,你看到了吗?那边的那个人就是你爹,现在他还盯着这两辆板车呢,等下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把板车上的东西装上卡车,你从旁边绕过去,想办法把钟涛带走或者拖住他......” 钟强赶紧点头如捣蒜: “卫安大哥,你放心吧......” 卫安也不跟他多说,推了他一把: “快去吧。” 关义正也从车上下来了,他们兄弟几人看着钟强跟卡车拉开了距离,快步朝钟涛所在的方向跑去,这才跟丁慧母子汇合,几个人简单交流了几句,便开始动手把板车上的家具等东西往卡车上搬。 关义正五人加上两个拉板车的师傅,一共七个男人,再加上丁慧母子,十分钟左右,所有东西都搬上了卡车。 丁慧掏出钱给拖板车的师傅付了钱,两个师傅拉着板车千恩万谢离开了。 他们接这趟活儿,只拖了一半,还吃了主家一碗面,钱却分文不少,由不得他们不连声道谢。 钟涛正诧异突然冒出的卡车是干什么的,肩膀猛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刚才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卡车上,根本没有想到自家儿子钟强会突然出现。 此时回过头见是钟强,便道: “小子,你怎么也进城了?是来找我的?” 钟强便道: “爹,您一出门就是好些天,家里什么都没有,我不出来找您,就要饿死在家里了......” 钟涛听钟强如此一说,脸色稍微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他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钟强,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以自己干活养活自己啊,我现在身体不行,干不了重活,这次医院的大夫都说了,我这病好不了了......” “既然好不了,您为什么不回家啊?天天待在城里,您吃什么?住在哪里?” 钟强明知故问。 钟涛见钟强如此一问,脸上现出一阵得意之色,他冲钟强招招手: “小强,我跟你说,你绝对想像不到,我第一天进城,去医院看病就碰到了你失踪了四年的那个姐姐小敏。 我这些日子吃的住的都是她安排的,我本来还想着抽空回去叫你也进城,没想到你小子有办法,自己找过来了,既然咱们父子俩碰头了,干脆你也别回去了,咱们让你姐姐、姐夫养着,好不好?” 钟强在心里将钟涛鄙视了一万遍,但脸上却故意露出惊喜的表情: “爹,您找到了姐姐?她现在在哪里?我想去见她......” 钟涛撇撇嘴: “她在哪里我是不知道,不过,我现在住的地方以前是他们两口子住的,我只要在城里一天,他们就要管我一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几毛钱递给钟强。 “小强,你是不是才进城?还没吃饭吧?喏,这钱给你,你去买几张饼子先填填,等我办完正事,我再带你......” 他一边说一边将视线从钟强身上移到刚才一直盯着的板车方向,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他妈的,真是见鬼了,一眨眼功夫,那两辆板车去哪里了?” 钟涛骂道。 “爹,您是说刚才停在前面不远处的两辆板车?” 钟强问道。 钟涛转过头看着钟强: “小强,你看见了?” 钟强点点头: “看见了啊,我刚才一直面对着他们,您刚才跟我说话,背对着他们......” “小强,快告诉我,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钟涛听钟强说看见了板车离开的方向,顿时一改刚才的不快,高兴地盯着钟强,问道。 “他们就往那个方向去了呀......” 钟强指了一个跟关家大院完全相反的方向。 “小强,走,快跟我走,以后咱们能不能吃香的,喝辣的,可就看这次了。” 钟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没想到,钟涛真的打定主意这辈子都吃定姐姐和姐夫了。 【爹,您别怪我不顾亲情,主要是您做的错事太多了,况且还有几条人命,我无论如何不能把姐姐和姐夫的真实情况告诉您。】 钟涛说完就率先往钟强所指的方向快步走去,只是,他刚走了几步就有些气喘,他又回头催钟强: “小强,你快在前面走,追上刚才那两辆板车,看他们到底搬到了哪里......” “爹,您这是做什么啊?无缘无故盯着两辆板车干什么?” 钟强故意问道。 “快......你快去追......等下再跟你解释......” 钟涛的身体看来是真的不中用了,刚才也就走快了些,就喘得不行。 钟强看了一眼钟涛,只得往自己刚才所指的方向追去。 他知道什么也不会追到,为了给丁慧争取更多的时间,他此时只能装作急切地往前追。 “爹,那我在前面走快些,您慢慢来......” 钟强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对钟涛道。 钟涛喘了一会儿,总算缓过来了,他挥挥手: “小强,我知道了,你快去追,一定记得他们搬到了哪里,悄悄记下来,回头告诉我。” 钟强见钟涛没有再走的意思,便道: “您不追了?” 钟涛摇摇头: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好孩子,快去快回,爹等着你......” 钟涛此时为了让钟强替自己做事,难得地对钟强温和了一回。 钟强大步朝前走,拐到钟涛看不见的角落,他顺着墙根蹲下来,眼角滑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第687章 父子摊牌 钟强一直在墙角蹲了半个小时,然后才往回走,钟涛果然还在原地等着他。 看见钟强终于回来了,他欣喜地望着他: “小强,你追到了吧?那家人搬去哪里了?” 钟强摇摇头: “我追过去就没有看见板车,估计是拐进哪个胡同了,这城里的胡同这么多,我回来时都差点迷路了。爹,不就是两辆搬家的板车吗?又跟咱们没关系,管他们搬到哪里去了......” “你真没用,叫你追个板车都追不上......” 钟涛见钟强一无所获回来,脸色马上就变了,冲着钟强骂道。 钟强低着头,默不作声,就跟过去他无数次被钟涛责骂一样。 钟涛骂了一阵,口干舌燥,只得往回走。 “今天真晦气,碰到你这小子,什么事也办不成......” 钟涛一边走还一边骂着钟强。 钟强默默地跟在后面,依然不声不响。 他打定了主意,这几天跟着钟涛,找机会劝他回到乡下。 并且,有意无意透露出有人去了乡下调查那几桩陈年的意外死亡案。 钟涛今天也是被丁慧搬家一事搅乱了心智,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钟强是如何顺利进城,并找到他的。 此时他满脑子想的是再从何处打听小敏一家的下落。 虽说现在住的地方是小敏提供的,可是,前几天那个卫安给他的钱也花不了多久了,一旦手里的钱花完,难道他还要再去公安局闹一回? 他上次壮着胆子要告小敏,其实后来想想也是后怕不已。 毕竟当年的实情如何,他自己一清二楚,如果小敏不管不顾把当年的一切都跟她丈夫说清楚了,那么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此时钟涛压根就没有想到,公安局早就派人去秀坪村暗查跟他有关的一切。 他这一次恶人先告状,真可谓是害人又害己。 钟强见钟涛对这一切还一无所知,只得悄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父子俩走走停停,总算在下午四点钟左右走到了幸福里。 23号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钟涛出门的时候只是把门关了,锁都没上,父子俩推门进入,钟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钟强道: “小子,你看这屋里是不是什么都有?跟你说吧,这屋子就是你姐姐和姐夫特地为我租的,还算你姐有良心,还记得当初是我把她从一个三岁的小娃娃养大的......” 钟强听着钟涛自说自话,心里鄙夷万分。 他知道实情并不是如此,可他为了顺利将钟涛带回秀坪村,此时也不戳破。 他在几间屋子里转了一圈,问道: “爹,这里也没什么吃的,您怎么过的?” 钟涛拍拍口袋: “拿钱去街上买啊,城里就这点好,想吃什么,只要手里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姐姐和姐夫给了你多少钱?像你这样坐吃山空,总有一天会花完,我觉得还是咱们老家好,大米蔬菜都可以自己种,满山的柴火随便捡......” “你小子是不是傻?老家好,那你怎么还进城了?你爹我这个身体,走路走快些就喘得不行,怎么种地?” 钟涛反唇相讥。 “爹,我现在不长大了吗?地里的活儿您教我做,您动嘴就行,我来干,我就不信,凭着我们的双手,还能挣不到一口吃的?” 钟强道。 “算了吧,你这个身体,风大点儿就能吹跑,你能扛得起耕田的犁?你能挑得起谷子?庄稼需要施肥,你能挑得动农家肥?” “爹,谁也不是生下来都会,只要我一天天长大,您说的这些事,我总有一天都能拿得起。 爹,算我求求您了,咱们回去吧,城里这也要花钱买,那也要花钱买,不是咱们能住得起的......” 钟强想方设法说服钟涛跟他回乡下。 可是钟涛根本对钟强的话不屑一顾,他拿出口袋里的钞票,在嘴里舔了一口唾沫将手指头打湿了,慢慢数着。 “七块一、七块二......小子,你看到了吧,我手里现在还有整整八块钱,你知道这些钱都是哪里来的吗?你姐姐和姐夫给的,他们这是要给我养老呢,我如果现在跟你回乡下,那我不成傻子了?” “爹,您既然想让姐姐和姐夫给您养老,那您为什么还要去公安局告姐姐当年故意伤害您?您当年不是说,您胸口的伤是绑匪伤的吗?还说姐姐是被绑匪绑走了,到底您嘴里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钟强见劝说不成,干脆明说了。 “什么?这些你怎么知道的?你......见着你姐姐了?” 钟涛说这话时,眼睛里冒着光。 他心想,如果钟强跟小敏见过面了,依照当年小敏对钟强的关照,她不可能不管他,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永远待在城里不走了。 “我去哪里找姐姐?我都不知道姐姐还活着,要不是您刚才告诉我,这个地方是姐姐和姐夫为您安排的,我都不知道姐姐如今都嫁人了......” “你胡说,如果没有跟你姐姐见面,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公安局报案一事?”钟涛问道。 钟强走到钟涛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爹,有句话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在村子里做过什么,您心里真的没有一点儿数吗?” 钟涛还是第一次看见钟强这个样子,心里突然慌得厉害,结结巴巴地道: “小......小子,你说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爹,实话跟您说吧,我这次能进城,根本不是靠自己,而是搭了别人的便车,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是谁?” “他姓杨,名叫杨不凡,是夷陵公安局刑侦队的队长,据说也是我姐夫的师父。他去秀坪村调查当年您说的那个绑架案,顺便还在村子里走访了好些天。 有一个热心的村民给他提供线索,说是当年有一个叫阿花的女子能提供一些证词,证明当年我姐姐并不是故意伤害您,而是......” 钟强说到这里,突然住嘴不说了。 钟涛额头上早就沁出了密密的汗珠,他刚才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这会儿经钟强一提,才知道自己没有细问他是如何进城的。 钟强长到十四岁,从来没有离开过秀坪村,更不认识字,如果没有人帮助,他不可能进城,也不会这么巧找到他。 想到这里,他盯着钟强的眼睛里露出害怕的神情。 “小......小子,你.....是公安派来的?他们要做什么?” 第688章 钟涛害怕 钟强盯着钟涛: “爹,如果您这么理解也行,我这次的确是和公安局的杨不凡队长一起进的城,您以前做的很多事情我都略有耳闻。 作为您的亲生儿子,我现在有一个提议,那就是尽快去公安局撤案,撤销对姐姐故意伤害罪的指控。 然后和我一起回到老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过日子,这样您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当然,这个前提是您此前从未做过其他伤天害理的事。” 钟涛被钟强的一席话给惊呆了。 他一直以为钟强只是一个14岁的孩子,没有长大。 可是今天这些话让他心里对钟强的印象改观了。这个小孩子不知何时慢慢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 “小强,爹以前是做过一些错事,爹现在知错了。我现在马上去公安局撤销对小敏的指控,然后我们连夜回老家,好不好?” 钟涛此时一改往日在钟强面前的张狂跋扈,变得十分小心翼翼。 钟强见自己把进城的经过告诉了钟涛,又隐约提起了此前钟涛做过的那些丑事,钟涛果然害怕了,心里既难过又无奈。 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希望杨不凡和关义文的调查是错误的,那个8岁的小女孩和哑女的死跟钟涛没有关系。 可是根据他刚才的观察,恐怕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爹,既然是这样,那咱们现在就去公安局吧。我刚进城,不认识路,您在前面带路吧。”钟强对钟涛说。 “小强,咱们现在就走。” 钟涛说完打开门就往外走。 由于钟涛的身体不太好,不能走的太快。 两父子走走停停,等到达公安局的时候,下午下班的时间都快到了。 巧的是今天在接警处的又是卫安。 他看见钟强和钟涛父子一起出现,装作对钟强很陌生的样子,盯着钟涛问: “钟涛,你又过来干什么?还带着一个小孩子。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把你安顿好了吗?” 钟涛一改上次的蛮横无理,弯着腰谦卑的对卫安说: “卫安同志,上次是我不好,我说谎了。小敏是我的好闺女,她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现在想通了,我要撤案。” 卫安心里一喜,但表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心想,【钟强这小子还是说话算数啊,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让钟涛改变了心意,亲自到公安局来撤案了。】 想到这里卫安便问: “钟涛,你想好了?果真要撤案?” 钟涛坚定的点点头: “卫安同志,此前是我想岔了,我撤案,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告小敏了,小敏从来没有对不起过我,也没有伤害过我,是我上次说谎了。” 卫安听了,赶紧找出上次的报案记录。然后当着钟涛的面撕毁了。 并告诉他: “钟涛,现在你的报案撤销了。” 钟涛看见卫安亲自撕毁了那张报案记录,悄悄地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心里放心不少。 卫安情知这中间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但是此刻也不是多问的时候,便对钟涛道: “既然这样,我劝你还是赶紧回老家吧。你身边这个孩子是谁?是你的儿子吗?我之前听小敏说她有一个弟弟。如果他真是小敏的弟弟,你的亲生儿子,为了他着想,你也应该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 “卫安同志,我以后会好好过日子。这个孩子是我的儿子,他叫钟强。我和小强今天会连夜回乡下,以后再也不进城了,也不会来打扰小敏。请你转告小敏,让她和她的丈夫好好过日子。” 钟强此时在一旁适时的对卫安道: “卫安同志,多谢您了,那我今天就和我爹回乡下去了,麻烦你转告我姐姐,希望她以后好好的和姐夫生活、工作,我和我爹绝不会再来打扰她。” 卫安点点头: “行,你的话我一定帮你带到。不过我有一个建议,反正这么多天都待了,多待一天也无事。现在你爹对小敏的指控撤销了,你们什么时候回乡下都行。这会儿天色也晚了,赶夜路怕有危险,我建议你们还是明天上午回去吧。” 钟涛见卫安还在为他们父子的安全着想,心里顿时非常感动。 他对卫安道: “卫安同志,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们考虑的如此周到。既然这样,我就腆着脸再在幸福里23号住一晚。明天天一亮,我和小强就赶紧上路回乡下。” 钟涛说完就拉着小强弯腰对着卫安鞠躬,然后转过身蹒跚离去。 卫安看着钟涛佝偻的背影,只得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等到钟涛父子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他这才扭头进了接警处,拨通了关家大院的电话。 接电话的正是关义正,他此时正在书房里处理事务。 接到卫安的电话,听说钟涛和钟强亲自到公安局撤案了,关义正也十分惊讶。 他对卫安道: “卫安,你今天不是在休息吗?怎么突然又跑到接警处去了?” 卫安道: “正哥,你有所有不知,我本来帮丁老师搬完家是要回去休息的。可是经过咱们局的时候,接警处的有一位同志临时有事,拉着我替他值班,好巧不巧正好碰到钟涛和钟强来撤案。 正哥,这钟强还真是巴心巴肝地为他姐姐着想啊。他和钟涛见面没多久,钟涛就同意来公安局撤案了。在我的印象中,钟涛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啊,这中间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隐情啊?” 关义正自然知道钟涛为什么会爽快地同意撤案,八成是钟强跟他说了杨不凡到村里暗访一事。 而且根据他的判断,钟涛这么爽快的答应回乡下,杨不凡此前提起的那两个人命官司十有八九跟他有牵连。 想到这里关义正便在电话里对卫安道: “卫安,这中间确有隐情,等明天上班了咱们再说。这个好消息我一会儿告诉小敏和李重。这样他们也可以暂时安心了。” 关义正放下电话,然后打开书房门,大步往月香院而去。 他亲自走到李重和小敏住的房间,看见他们隔壁丁慧两母子已经把家安顿的差不多了。 关义正跟丁慧母子打了招呼,听到龚小龙听话的大声叫了他一声:“关叔叔。” 关义正在龚小龙的头上摸了一把,对丁慧点点头,就走进李重和小敏的房间。 小敏看见关义正亲自过来了,便知他定然有事,赶紧给他端茶倒水,又请他坐下,最后才说: “正叔,您这会儿过来一定是有事跟我们说吧?” 关义正想了想,端着水喝了一口,这才看着李重和小敏说: “李重,小敏,钟强还是很在意小敏这个姐姐的,他和钟涛见面没多久,就说服钟涛撤案了。刚才卫安打来电话,钟涛和钟强亲自到公安局把对你的指控,也就是告你故意伤害罪的案子撤销了。 小敏,你现在没事儿了,不用再担心害怕。我听说他们明天一早就会回到乡下,以后你也不用担心他再找到你麻烦了。” 小敏听了关义正的话并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是流下了几滴眼泪。 关义正知道,她这泪是为了钟强而流。 第689章 继续调查 关义正见小敏伤心难过,对李重努努嘴,李重会意,递给小敏一条手帕: “小敏,别难过了,钟强到底跟你血脉相连,你小时候如此疼他,倒是没有白疼。” 关义正知道小敏伤心的是钟强回去又要过苦日子,便对她道: “小敏,钟涛虽然撤销了告你故意伤害罪,但他这次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绝对没有想到,现在不是他撤案的问题,而是我们要追究他的刑事责任的问题。 明天杨队长会下乡彻查钟涛这些年所犯的罪行,如果证实无误,等待他的必定是法律的严惩......” 小敏抬起泪眼: “正叔,您说的是真的吗?那个坏人真的会受到惩罚?我弟弟小强,以后还能再见到他?” 关义正点点头: “自然是真的,你别忘了,我可是公安局的局长,这件事既然惊动了我这个局长,我没有道理不彻查下去。 如今刚刚建国,全市人民都等着看我们公安局的表现呢,这个钟涛出现的倒正是时候。他这个案子不仅要办,而且要办得让他无话可说,让全市人民无话可说......” 李重也在一旁道: “小敏,你放心,那个坏人逃不脱的,他只是暂时回到乡下,等杨队长他们把所有证据都落实,就是他把牢底坐穿之时。” 关义正见自己传话的目的达到了,便放下手里的杯子,站起身: “好啦,我是接到卫安的电话,特地过来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的。明天一早钟涛父子会离开,幸福里23号的房子,明天下午你们就可以去退租。” “正叔,多谢您告知,请慢走。” 李重站起身躬送关义正。 关义正对李重点点头,径自离开。 关义正刚离开,隔壁的丁慧便过来了。 她看见小敏的双眼微红,便道: “小敏,我刚才好像听见关局长说钟涛撤案了,这是好事啊,你还哭什么?” 李重在一旁道: “小敏是心疼她的弟弟钟强,钟涛答应撤案,离不开钟强的劝说。” 丁慧这才了然地点点头: “这么说,你这弟弟还是个好孩子,可惜了,摊上这样的一个爹......” 姑侄几人又闲聊几句,这才各自回屋安置。 第二天,杨不凡先是回公安局报到,在刑侦队问了问代理队长杨际上个周的工作情况。 他听说这一周尚算太平,心里略感放心。 他又嘱咐了杨际几句,便往关义正的办公室走去。 关义正显然正在办公室等着他,看见他进来,连连招手: “杨队,快来......” 杨不凡在关义正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 “关局,我想着上午来局里报个到,就尽快去查李旺发的户籍,我总有一种感觉,他家女儿李小英的死不简单......” 关义正笑着递给他一张纸,只见上面写着: “香烟村,李旺发。” 杨不凡猛地抬起头: “关局,这是李旺发现在的家庭住址?” 关义正笑着点点头,道: “昨天听你说了这个李木匠的大名叫李旺发,所以我昨天就打电话给管理户籍的同志,让他们今天上午务必把这个李旺发的现住址给我调查清楚,这不,我早上刚来到办公室,户籍科的同志就把消息递上来了。” “太好了,关局,这样我就省事多了。” “杨队,钟涛这个案子不小,你好好办案,不要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杨不凡站起身,双腿并拢给关义正敬了一个礼: “是,关局。” 杨不凡来到办公室,叫上关义文,两人开上局里那辆民用汽车,再次出发了。 “凡哥,这次咱们还是微服调查?” 关义文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杨不凡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才说: “今天咱们去香烟村。” “什么?香烟村?不就在城郊吗?你是说李木匠一家人搬到了香烟村?” 关义文毕竟了解所有案情,所以很快便联想到到香烟村是为了找李木匠。 “嗯,这个地址是关局亲自找户籍科的同志查出来的,不会有错,我也没想到李木匠搬到离城如此之近的香烟村,这样我们倒是省事多了。” 杨不凡回答完关义文,便闭目想着一会儿到了香烟村,该如何跟李木匠一家说起当年李小英之死。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肯定是李家的一大禁忌,他不了解这家人,不知道等下怎么开口才能顺利获得自己想要的信息。 关义文见杨不凡如此,便知他是在考虑事情,便不再吭声,专心致志开车。 而在两个小时之前,临时住在幸福里23号的钟涛和钟强就已经离开了幸福里,一路往秀坪村的方向走去。 钟涛走不了远路,所幸他手里还有钱,便花了一块钱租了一辆牛车。 此时,牛车正不紧不慢地走在乡村的道路上。 而杨不凡和关义文所去的香烟村,正好跟他们回秀坪村的方向相反。 此时,牛车上的钟涛神情萎靡,跟前几天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钟强,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 “小强,你昨天说的那个杨队长,他都走访了哪些人家?” 钟强摇摇头: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阿花姐家他们去了,我当时也陪着去了,只不过我没有跟阿花姐见面,至于其它人家嘛,听说走访了不少......” 钟强越是说的轻描淡写,钟涛越是听得心惊。 此刻他万分恨自己,当时从小敏手里拿到钱就该马上回村,千不该万不该想到去告她故意伤害这一步棋。 他满以为小敏为了遮丑,根本不敢把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告诉给枕边人,哪知他完全想错了。 想到这些年他在村子里猥亵过的女孩子,其中有少的家长都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欺负了,可他们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原因无他,因为女孩子的名声重要。 正是这些家长息事宁人的态度才助长了钟涛这些年不断把魔爪伸向那些少女,此时,钟涛竟然开始恨起那些有女孩子的家长来。 而跟他们行驶在相反方向的汽车,此时已在一个村子里停下来。 香烟村靠近夷陵城,没有高山,地势为丘陵地形。 杨不凡站在村口,看着稀稀落落散布在村里的人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义文,走吧,试试咱们今天的运气如何?” 与此同时,夷陵公安局,刑侦队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代理队长杨际接起电话,刚听了两句,脸色立刻变得严肃。 等到他接完电话,身旁的关义直和关义有问道: “际队,怎么了?” 杨际看了一眼两人,对他们道: “柏河边发现一具女尸......” 第690章 惊现女尸 “什么?女尸?” 关义直和关义有同时惊呼。 杨际点点头: “我刚才接的电话就是发现尸体的人打来的报案电话。义直,义有同志,请立刻随我去现场,另外,叫上覃法医......” 关义直和关义有立刻分头行动,一人去院子里准备开车,另一个去法医室叫上了覃照和傅雅。 考虑到一会儿会将尸体运到公安局的法医室,覃照和傅雅直接让运尸车跟在他们的后面。 “覃法医,现在天气热,打电话报案的市民说尸体已经腐烂得看不清本来面目,今天可是考验您专业的时候了。” 杨际坐在副驾,扭过头对坐在后排的覃照道。 “一般来说,先从衣着进行辨认,拍照,然后发布告,看能不能联系上死者家属。另外就是尸体的其它特征了,比如年龄,性别,身高,有无残疾等等,总之,会有办法证实死者身份的。” 覃照显得十分从容,坐在他身旁的傅雅可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虽然她是也学医出身,当年为了隐藏自己曾经在日本求学的经历,更是在组织的帮助下特意将自己的这段海外求学经历删除了。 但她自从自请调到法医室以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高度腐烂的尸体。 这跟去年曾经接触过的爆炸尸体不一样,爆炸尸体虽说也是残缺不全,令人不忍直视,但好歹尸体没有腐烂。 如今又是夏季,报案人说死者面目都看不清了,可见死了不是一天两天了,那种恶臭是非常难以忍受的。 再加上她前几个月刚刚和覃照结为夫妇,这几天她隐约感觉自己有了身孕,此时别说闻,就是听到尸体发臭就要呕吐出来了。 傅雅的异样被细心的覃照看出来了,他轻轻摸了一把傅雅的额头,问道: “小雅,你是不是不舒服?” 傅雅刚想摇头,可是胃里一阵翻涌,她赶紧示意关义直停车。 关义直见情况不对,赶紧踩下刹车。 幸好傅雅坐在最右边,她打开车门,奔到路边就大吐特吐起来。 “覃法医,我雅姐这是怎么了?病了?” 关义直到底是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往其它方面去考虑。 覃照紧跟着也下了车,他没空理会关义直的询问,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傅雅。 “小雅,你这是?” 覃照心里隐隐有所猜测。 他今年都快四十岁了,由于职业关系,以前没有女人敢嫁给他。 自从去年傅雅自请调到法医室,两个人朝夕相处,感情便处出来了,顺理成章的,大男大女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覃照了解傅雅,她不是没有见过尸体的人,没道理今天刚听说了一点儿尸体的情况就大吐特吐,这只有一个可能,她怀孕了。 傅雅见覃照猜到了,便对他点点头: “我的例假两个月没来了,应该没错,只是一直没去医院检查。” “小雅,你真糊涂,咱们离医院又不远,为什么不早点去检查一下?早知道你可能是怀孕了,我今天就不该带你出来......” “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工作,我只是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傅雅看着覃照,有些委屈。 覃照心一软,扶着傅雅坐上车。 车上人都关切地询问傅雅的身体状况,傅雅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覃照满面笑容地道: “你们的雅姐应该是有了身孕,只是她没有去医院查过,但我看这反应,八九不离十了。” 关义直、关义有、杨际纷纷祝贺覃照和傅雅,两个人的手紧紧握着,微笑着接受了众人的祝福。 “雅姐,那待会儿到了河边,你就坐在车上,别下来了,这个时候你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你要是再吐,估计胆汁就该吐出来了......” 杨际道。 “是啊,雅姐,你就听际队的,待会儿就坐在车上,验尸的工作就交给覃法医......” 关义直和关义有也连声附和。 傅雅也不敢再逞强,只得点头道: “现在看来只能这样了,唉......” “好啦,雅姐,你现在可是大龄孕妇,别唉声叹气的,高兴些......” 关义直又道。 说说笑笑间,车子开到了事发地。 只见河滩边围了一群人,纷纷指着水边的一具尸体议论。 关义直和关义有走向人群,对他们道: “大家让一让,公安局办案,请大家赶紧离开现场,不要影响我们破案......” 可是他们的话根本没有人听,那些老百姓见公安来了,不仅不离开,人反而越聚越多。 幸好杨际早有准备,从车子的后备箱拿出一根绳子递给关义直,示意他用绳子拉一道警戒线。 关义直和关义有等覃照提着箱子走向尸体,这才用绳子将所有看热闹的人群隔离在外。 傅雅坐在车内,仍然觉得胃里不时翻涌,她只得拉开车门走下车,站在汽车附近,背对着河滩,尽量不让自己看向尸体停放处。 她刚站定,就觉得河滩边的一棵大树后有个人影一闪,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傅雅晃了晃脑袋,再揉了揉眼睛,确认刚才应该只是眼花。 因为此时所有人都围在河边看热闹,树后根本没有人。 她在心里暗讽自己真是高龄产妇,就连眼睛都看花了。 同一时间,杨不凡和关义文终于在香烟村打听到了李旺发的住处。 两个人来到李旺发的屋子前,只见院子里堆满了木头和一些半成品的家具。 一个光着上身的中年男人正拿着工具对着一根木头使劲刨着,不时又停下来,将木头放在眼前,睁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看木头是否刨得光滑平实。 杨不凡走进去,大声叫道: “李师傅,忙着呢......” 李旺发抬眼看着杨不凡和关义文,以为他们是来请他做木工活儿的,便道: “两位想做什么家具?” 杨不凡和关义文对视一眼,只听杨不凡道: “李师傅,您是不是什么家具都能做?” 李旺发再看一眼两人,道: “我李木匠这么多年的名号不是白叫的,目前还没有我做不出来的家具,你们说吧,想做什么?只要有图纸,我就能做......” 杨不凡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又拿出一只笔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然后把那张纸撕下来,拿到李旺发面前: “李师傅,这张图纸,你会做吗?” 第691章 见到木匠 李旺发接过杨不凡递过来的纸,看清上面写的字,脸色大变。 “你......你们究竟是谁?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李旺发拿着纸的手抖动着,不可置信的望着杨不凡和关义文。 “李师傅,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这是我的工作证......” 杨不凡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递给李旺发,李旺发并未伸手接,看了一眼,神情稍有放松,但很快他又举着手中的纸问道: “你们是怎么查到这个混蛋的?是不是他又犯事了?” 杨不凡从李旺发的嘴里获知一条重要信息,他问道: “看来李师傅确实知道一些内情......” 李旺发将杨不凡写有“钟涛”二字的纸条扔在地下,愤愤地道: “当年我若不是为了自家颜面,断然不会忍气吞声......” 随着李旺发的讲述,杨不凡和关义文终于知道了一年前李旺发的女儿为何会突然死亡。 李旺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妻子周兰娘家侄儿结婚,他们一家受邀去参加婚礼。 由于周兰娘家离秀坪村较远,所以当天他们没有办法赶回来,只得留宿了一晚。 “我悔呀,当初要是把小英也带去就好了,可是......” 李旺发说到这里有些难以启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 “那一阵,小英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看见男人就扯自己的衣服,我们怕她在婚礼上闹笑话,所以只能给她放些干粮在屋里,把她锁在了家里......” 杨不凡联想到易波说看到哑女等在钟波门前,主动对他投怀送抱,心里有些了然。 他是学医的,自然知道女子到了婚嫁年龄,性心理发育成熟,渴望得到异性爱抚。 但是,李小英毕竟只有三岁的智商,她虽然生理成熟了,但也不至于如此主动,应该是此前看到了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想到这里,杨不凡便道: “李小英此前在家里是不是撞见过什么不该看的画面,所以......” 李旺发见杨不凡一针见血,老脸微红,叹了一口气,道: “家门不幸啊,是我那儿媳......” “您儿媳?徐莉?” 杨不凡没想到这件事会跟徐莉扯上关系。 李旺发从屋里搬出两张椅子,请杨不凡和关义文坐下,然后才指着小院对他们道: “你们来了一会儿,没发现我这院子有什么不同吗?” 关义文立刻道: “自然早就发现了,您这院子似乎是个作坊,并未看到家人,难道这里只住了您一人?” 李旺发摇摇头: “我这个院子既是作坊也是住家,只不过,这里只有我和婆娘两个人住,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我去年从秀坪村搬出来后,就让他们另寻他处安家,从此不相往来......” “李师傅,这是为什么啊?你和老伴将来老了难道不依靠儿子儿媳养老吗?你和他们断绝关系可不是明智之举啊?” 杨不凡觉得李旺发的做法欠考虑,便问道。 李旺发看了一眼杨不凡,再叹一口气,道: “本来这件事我想一辈子烂在心里,不再提了,可现在你们公安找上门了,这就说明那个该死的钟涛肯定又犯事了,否则我们当年又没有报官,你们绝对不会主动找上门......” “李师傅,你说的没错,钟涛的确犯事了,我们就是为了替像你们这样的苦主伸冤,所以才下乡暗访......”杨不凡给了李旺发一颗定心丸。 “既然那个混蛋现在墙倒众人推,那我也不顾忌了,当年,小英她......她看到徐莉跟钟涛偷情,所以才......” “什么?钟涛跟徐莉偷情?” 杨不凡和关义文均感意外。 李旺发点点头,继续说: “在我们搬到这里之前,我常年带着儿子李小虎走村串巷做木工,常常一个月,有时甚至几个月才回来一次。 我老伴年纪大了,倒没什么,可我那儿媳年轻,渐渐地就守不住了。偏偏那个钟涛是个色鬼,他的那双小眼睛一直盯着村里的几个寡妇,还有像徐莉这样男人不常在家的。 也不知怎么的,两个人一来二去勾搭上了,有一次,大白天两个人就滚到了一起,没想到这件事被我那个傻女儿小英看见了,她二十多岁了,身体已经发育成熟,所以......” 李旺发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杨不凡这才明白了李小英为何此后见了男人就扯自己的衣服,她应该也是想同她嫂子一样得到男人的爱抚。 可是她智力有限,并不知道这件事是要你情我愿,以为是个男人都行,所以见了男人就扯自己的衣服。 “那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说你们走亲戚回来后,发现李小英不见了,到处找她,后来在钟涛家看见她对钟涛投怀送抱?” 杨不凡也不避讳了,直言道。 李旺发点点头: “当天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当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不顾一切把小英带回了家.......” 李旺发一想起这件事就心痛无比,那天他们一家走亲戚回来,看见大门被打开了,屋子里没有人,他当时就感到不妙。 后来在钟涛家找到李小英,回来以后,他就把李小英关在房里,问她为什么要那样,只听李小英说: “嫂子跟他睡觉,我也跟他睡觉,我们都跟他睡觉......” 李旺发这才明白儿媳徐莉跟钟涛有染,他当即就命李小虎叫来徐莉对质,徐莉在公公的威严之下,吓得腿脚发软,默认了和钟涛通奸一事。 李小虎当时气得破口大骂,拿皮带将徐莉抽了一顿,想到自己常年不在家,又还有两个孩子,他最终只能咽下这口气。 李旺发当天就让徐莉跪在地下保证不再跟钟涛来往,徐莉也满口应了,李旺发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出门做活,只在家里接活干。 自然,儿子李小虎也再也没有离开家。 原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两个月以后,周兰突然发现女儿李小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 一天晚上,她悄悄告诉李旺发: “当家的,小英她......她恐怕是怀孕了......” 李旺发当时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往上涌,差点儿没有一口气背过去,他额头青筋直冒,看着周兰: “老婆子,你怎么现在才发现,她怎么能怀孕?这让我们老李家以后如何见人?” 李小英是弱智,她又从未嫁过人,如果突然间生出一个孩子,那他们老李家在秀坪村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周兰显然也没有了主张,她道: “肯定是那个钟涛干的好事,应该就是我们去走亲戚那天,钟涛把她给......唉......” “老婆子,你赶紧去赤脚医生那里弄些打胎药回来,小英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李旺发在盛怒过后,最终下定了决心。 周兰有些犹豫,可李旺发却不容置疑地吩咐她: “老婆子,你是想让我们一家从此在秀坪村任千人指,万人骂吗?” 周兰也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们家的日子也不好过,便点头道: “当家的,你别说了,我去,我去......” 周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悄悄出了门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 杨不凡听到这里,基本明白了李小英之死的经过。 他问道: “小英是不是因为流产药使用不当,出血过多而死?” 第692章 流产致死 李旺发点点头,几滴泪从眼角滑落。 “是我害了小英,是我害了小英......” 他用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头低着,显然极度痛苦。 “你们也太草菅人命了,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以找个有经验的医生,怎么能随随便便找赤脚医生拿打胎药?” 关义文听到这里,也觉得李旺发这家人做事太草率了。 “因为你们私自给小英打胎,导致她流血而亡,所以你们不敢声张,数日后才说她患病死了,后来你们害怕此事暴露,所以才突然之间搬离了秀坪村?” 杨不凡问道。 “杨公安,你说的没错,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当时小英去了以后,我和她妈都很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只能草草把她埋了,可怜这个孩子,来到世上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那你们现在跟儿子、儿媳不再往来,是因为小英死亡这件导致你记恨你儿媳徐莉?”关义文在一旁道。 李旺发点点头,道: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徐莉跟钟涛偷情引起的,后来我决定搬离秀坪村,就跟儿子小虎说,两家分开过,没什么重大事情不要走动。 其实主要就是看见徐莉就会想起女儿小英,可是,为了两个孙子,我又不能让儿子和儿媳分开,难呐......” 杨不凡听了李旺发的诉说,也有些理解他的苦衷。 一年前,因为儿媳与人偷情被智障女儿小英撞见,惹得她对男女之事产生了兴趣,这才导致后来他们一家人外出时,钟涛顺利得到了李小英。 “李师傅,一年前,钟涛到你们家,多半是为了找徐莉偷情,没成想你们把李小英独自锁在家里,钟涛发现屋里有人,这才扭断了锁进入室内,跟李小英发生了关系,是吗?” 杨不凡推断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李旺发点点头,说: “小英就是那一次被钟涛欺负了,所以她后来才找到钟涛家里,想要跟他继续生活在一起,当时我找到她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才不顾一切把她带回了家......” 李旺发如今回忆起一年前的那一幕,眼底还有恨意。 杨不凡和李旺发刚说到这里,突然看见一个老妇人挎着菜篮子回到院子。 李旺发招手让老妇人过来,对她介绍道: “老婆子,这两位是城里的公安同志,他们过来了解一些小英身上当年发生的事情......” 老妇人很显然就是李旺发的妻子周兰,她听见李旺发如此介绍杨不凡和关义文,一双昏花的老眼瞬间便流出了泪水。 “公安同志,我家小英的仇是不是能报了?那个该死的钟涛......” “大娘,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调查李小英的死亡事件。不过,现在我们发现她是死于流产,跟钟涛虽然有关系,但并不能定钟涛的死罪。 不过不要紧,钟涛此人声名狼藉,前一段时间我们在秀坪村走访过,村里不少女孩子都遭过他的毒手,您放心,他终有一天会受到惩罚......” 杨不凡耐心解释。 “我的小英死得冤啊......” 周兰听杨不凡如此一说,顿时坐在一旁开始拍着大腿大声哭诉起来。 “老婆子,别哭了,你忘了我们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忘了我和小虎现在为什么只在家里揽活,不再外出做事了?” 经李旺发一提醒,周兰才赶紧拭干了眼泪,抬眼看看院门附近并无外人,这才稍感心安。 李旺发见周兰不再哭泣,这才对杨不凡道: “杨同志,不怕你笑话,我们搬到这个叫香烟的村子后,很少跟邻居来往,老婆子每天负责侍弄几块菜地,我成天在家里做木工。这一年来,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的手艺好,上门的生人多半都是冲着我的手艺来的......” 杨不凡点点头,他非常理解李旺发。 一年前发生的那桩丑闻,不仅仅关系到他家的弱智女儿,甚至还牵扯到儿媳妇,如果所有真相曝光,李家所有人,包括他还未成年的孙子孙女都会受到影响。 “李师傅,你为了家里人做出搬家的决定,我个人认为是合适的,只是不知如今您儿子李小虎和儿媳徐莉生活幸福吗?他们现在住在何处?” 杨不凡问道。 “唉,当初我们一起搬出来,我越想越憋屈,到了这个村子,正好有两栋房屋出售,我就用这些年的积蓄,再加上卖了秀坪村老房子的钱,在这个村子里购置了两栋屋子,他们其实也住在这个村子,离我家不算远,三四里地.......” 周兰见杨不凡问起儿子儿媳妇一事,眼泪一下子又涌出来了,她对李旺发道: “当家的,时间都过去一年了,自从搬到这里,小虎天天在家揽活,儿媳妇带着两个孩子也还安分,咱们还是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吧......” 周兰应该是想念孙子孙女,所以这一年来过得十分辛苦,此时见杨不凡和关义文专为一年前的那件事而来,便想趁机让李旺发放下心结。 杨不凡也趁机道: “李师傅,大娘说的在理,您和大娘总有老去的一天,将来还得李小虎在你二老跟前尽孝,还是不要断了父子亲情......” “是啊,李师傅,你心里有气,这一年来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徐莉往后肯定不会再有别的心思,还是跟儿子、儿媳恢复来往吧......” 关义文也在一旁劝解。 李旺发叹了一口气,看着周兰: “唉,我也不是真的要跟小虎他们一家断绝来往,这就是给儿媳一个教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不守妇道?” 周兰见李旺发有松动的迹象,脸上一喜: “当家的,那我今天想去看看两个孩子,行吗?” 李旺发挥挥手,“去吧,去吧,只要你不再每天哭丧着脸,怎么着都好......” 杨不凡看着李旺发满脸苦涩的神情,便知道这一年来,两个老人过得并不轻松。 是啊,谁跟儿子儿媳还有孙子孙女分开,装作陌生人一般一年之久,心情又能好受呢? 李旺发心里怨恨儿媳不守妇道,导致自己的智障的女儿被人欺负,甚至还怀了孕。 为了打掉孩子,还导致女儿丢了性命。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起因都是缘于儿媳跟人偷情引起。 如果他们老两口不做些什么,恐怕将来到了地下也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女儿。 如今,一年过去了,有些事该想开了。 杨不凡见周兰得了李旺发的允许,刚才还哭丧着的脸,这会儿就挂上了笑容。 她走进屋子里,再次出来时,胳膊上挎着一只篮子,杨不凡眼尖地发现篮子里全是鸡蛋。 周兰见杨不凡和关义文望着她,她赶紧道: “两个孩子正长身体呢,这是自家母鸡下的蛋,给孩子们送些过去......” 杨不凡见周兰走出了院门,这才对李旺发道: “李师傅,今天打扰你了,李小英之死看来只能是病逝......” 李旺发点点头: “杨同志,劳你们费心了,小英的死虽然跟钟涛没有直接关系,但那个坏人一天不受到惩罚,我的心里就一天不得安宁,希望政府能为那些受到钟涛欺负的妇女和孩子们做主......” “李师傅,我答应你,钟涛的案子有了定论,我会专程再过来一趟......” 杨不凡十分同情李旺发一家的遭遇,所以承诺将来会把钟涛一案的结案情况告知。 李旺发一时老泪纵横,站起身亲自送着杨不凡和关义文到了村口。 杨不凡和关义文此次走访异常顺利,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很快他们会更忙....... 第693章 确为谋杀 杨际带着关义直、关义有到达河边的案发现场,发现此地并不是死者的死亡现场。 由于尸体高度腐烂,覃照只能根据死者身上的衣着判断她究竟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 他又翻看了死者的手掌,发现她的双掌均有老茧,加之死者所穿衣服是农村妇女常见的布料与样式,覃照当场便对杨际道: “死者应该是从上游冲到此处浅滩的,由此,我推断,死者应该是离此地十里左右的地方,具体方位大概就是香烟村一带......” 覃照对城郊附近的村子很熟,他一下子就说出了香烟村。 杨际点点头,道: “不错,香烟村的确在柏河的上游十里处,我们马上派人去村子里调查有无失踪人口......” 覃照点点头: “嗯,现场我只能给出这些线索,具体的还需要将尸体进一步解剖后才能出报告......” 他回头招呼运尸车上的司机,吩咐他把车上的担架拿过来。 运尸车上配备的是两人,他们很快就将担架抬过来,将已被覃照用尸袋装好的尸体推上了运尸车。 随着尸体被抬走,围观的人群也一哄而散。 关义直收起用来隔离人群的绳子,和杨际、关义有、覃照一起回到汽车旁。 傅雅已经在汽车旁站定,她看见覃照,第一句话便问道: “覃照,怎么样?线索多吗?” 覃照点点头: “应该难度不大,我从尸体腐烂程度大概推出了死亡日期,又从河水的流速推算出了抛尸地点,目前确定了这具尸体应该生活在香烟村一带......” 这时关义直说话了: “覃法医,你是从哪里看出这个女子是被谋杀的?万一她只是在河边不小心失足落水的呢?” 覃照笑道: “这个女子死了五天有余,如果她是失足落水,身上应该穿戴整齐才对,可我刚才查看尸体,发现她上身只着贴身内衣,只有裤子还在,这明显不是失足落水的特征......” 关义直恍然大悟: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你呀不是没想到,是你压根就没有看尸体,刚才估计也差点被熏吐了吧?” 覃照笑着道。 关义直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覃法医,不瞒你说,我真是闻不了那尸臭,我不是差点被熏吐,而是已经吐过一次了......” 此时关义有和杨际也都道: “覃法医,不瞒你说,我们三个都吐了......” 刚才覃照只顾着埋头进行尸检,并不曾注意到旁的一些细节,此时见杨际和关义直、关义有都承认吐了,不由得轻笑道: “你们啊,以后闻多了就习惯了,也是难为你们了,大夏天的,尸体腐烂程度又这么高......” 说话间,五个人相继坐上了汽车,运尸体的车在前面开道,关义直开着车紧跟其后。 杨际坐在车上对覃照道: “覃法医,一会儿回了局里,你抓紧进行进一步尸检,我们三个人直接去香烟村走访......” “没问题,最迟明天上午出报告......” 覃照道。 不一会儿,汽车开进了公安局,覃照和傅雅下车去准备尸体检验,杨际三人并未下车,直接掉转车头往香烟村开去。 几乎与此同时,杨不凡和关义文也开着车往城里赶。 从城里去香烟村只有一条大路,两辆车在半途相遇,双方都紧急刹车。 “杨际,你们这是去哪里?” 杨不凡将头伸出窗外,问道。 “杨队,今天在柏河边发现一具尸体,覃法医推断抛尸体的地点应该在上游,具体位置应该是香烟村附近,我们准备去调查走访那个村子里有无失踪人口......” 杨不凡听杨际说出香烟村三个字,心里头一跳,他赶紧让关义文调转车头,然后才对杨际道: “我这边暂时没事了,我跟你们一起去......” 杨际自从代理队长职务后,还是第一次处理案子,此时心里正有些拿不定主意,见杨不凡愿意同去,他顿觉有了主心骨。 “杨队,那太好了,走吧。” “你们在后面走,香烟村我熟,我们在前面带路。” 杨不凡又道。 于是,两辆车一前一后快速朝香烟村驶去,不多时,车子便停在了村口。 五个人在车下汇合,杨不凡先听杨际快速汇报了案情,然后才道: “所以覃法医判断此女系谋杀,而且是农村妇女?” 杨际点点头: “对,覃法医经验丰富,就连香烟村附近是抛尸地点也是他推算出来的。” 杨不凡点点头,他道: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和义文今天一早也是到香烟村来查案,因为钟涛案有一个当事人后来搬家到了这边,我上午也问了很多人家才找到那户人家,但没听说村子里有谁走失了?会不会这个死者不是香烟村的?” “那也有可能,覃法医说了,他推算的只是大概距离,或许在香烟村上游也说不定,对了,香烟村上游是哪个村子来着?” 杨际看向身边的关义有。 关义有想了想,道: “应该是荷花村......” “杨队,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先在香烟村走访一遍,如果这个村子里果真没有人失踪,咱们再往上游去查......” 杨际道。 杨不凡想了想,“嗯,目前只能如此了,对了,我们刚才走访的那个李旺发家就在前面,不如我们先问问这户人家,他是做手艺的,院子里常有人来往,如果村子里有什么新鲜事,他应该会知道得更多......” “那行,我们就去李旺发家。” 杨际和杨不凡商定,一行五人再次来到李旺发家的小院。 李旺发正在院子里做木工,抬眼看到杨不凡去而复返,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但他迅速恢复了以往的神情,笑着对杨不凡道: “杨同志,你刚才是不是落了什么东西在我这里了?” 杨不凡摇摇头,指着身后跟着的杨际等人道: “我在半路遇到公安局的同事,他们正在案另一个案子,正准备到香烟村来查,所以......” 杨不凡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门外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叫道: “当家的,当家的,不好啦,不好啦,儿媳妇不见了......” 第694章 儿媳死了? 周兰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惊,杨不凡赶紧迎向她,问道: “周大娘,你先别急,快跟我们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兰手里提的篮子已经不见了,看来她确实去过李小虎家,此时只听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杨公安,幸好你还在这里,我那儿媳妇失踪好几天了,今天一大早,我儿子就出门去找她,到现在也没看见他回来......”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杨不凡问道。 “是我那大孙子军儿跟我说的,我刚才不是提着一篮子鸡蛋去看他们吗,一到他家,发现只有两个孩子在家里,一问之下,才知道儿媳妇好几天没回家了,小虎找了好多天,今天一早又出门去找了......” 周兰的话让在场之人都联想到了上午发现的那具女尸,结合覃照推算出来的抛尸地点,加上徐莉失踪的时间,女尸就是徐莉的疑点直线上升。 杨不凡和杨际对视一眼,然后杨不凡才道: “周大娘,能不能麻烦你再带个路,我们想到李小虎家去看看。不瞒你和李师傅,此次我返回,就是因为有桩案子可能牵扯到香烟村的失踪人口......” “杨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案子?”周兰听说有案子,顿时紧张起来。 杨不凡赶紧安抚: “周大娘,你先别急,目前还没有确认,我想先去李小虎家调查一下......” 这时,一旁的李旺发说话了: “老婆子,既然是公安查案,你就在前面带路,我正好活儿也做得差不多了,我也跟着一起去,两个孩子独自在家,我们也不放心啊......” “当家的,我急着回来给你送信,孩子小走不快,我就叮嘱他们在家里好好待着,哪里也不去,军军已经八岁了,他会照顾好菊儿的。” 周兰解释为什么只有她一个回转。 “好了,别说这么多了,咱们赶紧在前面带路。” 李旺发脱下身上的工作围裙,衣服也顾不上换,就带头走在前面。 杨不凡、杨际等人赶紧退出院外,周兰在后面把院门锁了,一行人来到村口,杨不凡对李旺发道: “李师傅,往李小虎家的方向应该能走车吧?我们开了车过来,二位上我们的车一起走便好。” 还没等李旺发开口,周兰便赶紧道: “他们家也在大路边,可以走车,可以走车......” 夫妻二人被分别安排在两辆车上,李旺发上了杨不凡和关义文乘坐的车,周兰则上了杨际、关义直、关义有三人乘坐的车。 开车的仍旧是关义直,杨际坐在副驾,关义有和周兰坐在后排。 杨不凡他们乘坐的车在前面带路,杨际扭过头问周兰: “周大娘,你最近跟儿媳妇见过面吗?” 周兰摇摇头: “公安同志,你们有所不知,我们家的情况特殊,我当家的已经把这些都跟那位杨公安讲了,我已经有一年没有见过儿子儿媳了......” 杨际知道李旺发一家是钟涛案的当事人之一,刚才时间紧迫,兄弟二人并未交流,此时见周兰如此一说,便知这中间的原因肯定跟一年前的案情有关。 “既然一年都没有见面,今天怎么突然想到去看他们?” 杨际又问道。 “公安同志,不瞒你们说,我这一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我那两个孙子孙女,可老头子......唉,今天正好杨公安来了,他来了解一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我们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 还是杨公安和那位关公安劝我们要想开些,万万不能真的跟儿子儿媳断了来往,当家的也松口了,我这才提着一篮子鸡蛋往儿子家赶,可哪里想得到......” 周兰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 “这一年我们两家没有来往,我也不知道儿子和儿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进门就见两个大人不在家,只有两个孩子坐在大门口,眼巴巴地盯着门前的大路.......” 杨际能想象周兰形容的情景,两个孩子想必是非常害怕。 只听周兰接着说: “我就赶紧问我那大孙子军儿,你爹娘都去哪里了?我那孙子说,奶奶,我娘都有五天没回来了,爹天天出去找,今天一大早又出去了.......” “我当时一听就吓坏了,一个大人,没道理五天不回来,一定是出事了。儿媳的娘家离此地很远,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回娘家,最起码也应该跟小虎说一声,不声不响地走掉绝不可能......” “所以你没有停留就马上回家来找李师傅想办法?” 杨际问道。 周兰点点头: “我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我怕出大事啊......” 另一辆车上,李旺发却是一言不发,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不凡和他一起坐在后排,他偏头看着李旺发,问道: “李师傅,徐莉有没有可能回娘家了?你有她娘家人的联系地址吗?” 李旺发似乎这才如梦初醒,他愣了一下,然后才道: “徐莉的娘家在大山里,离此地一百里以上,回娘家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既然你觉得她不太可能回娘家,那可知她在香烟村还有什么熟识之人,可以让她在别人家里暂住数天?”杨不凡又问。 “我们一家才搬来这里一年,再说这一年我和儿子儿媳也没有来往,她在这里认识谁,不认识谁,我还真不知道.......” 李旺发道。 “哦,对,我差点儿把这事忘了,这一年你们两家没有来往。” 杨不凡似乎才想起这件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杨公安,现在老婆子不在,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案子让你又回来了?” 李旺发不再沉默,开始询问杨不凡再次回转的原因。 杨不凡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 “李师傅,你先别着急,我也希望这起案子跟你们家没有关系,但到底是不是,还得等我们去李小虎家调查了才知道。 刚才听周大娘说徐莉失踪五天了,巧的是,我们今天接到报案,在柏河下游,有人发现一具女尸,经法医初步检验,死亡时间应该也在五天前......” 李旺发一听顿时脸色大变,“杨公安,你的意思是说,我那儿媳徐莉死了?” 第695章 有些奇怪 杨不凡道: “现在还不能断定,只能说,有这种可能,一切得等我们见到了李小虎,仔细询问了徐莉的具体失踪时间,然后再结合她的体貌特征才能最终认定。” “不.......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旺发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信息,不断地摇头。 “李师傅,我刚才说了,只是有可能,并不能最终确认,一切等我们有了结果才知道,你先别着急。” 杨不凡再次提醒李旺发。 李旺发点点头,但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镇静。 三四里地很快就到了,关义文在李旺发的指点下将车停下来,一行人来到一栋土坯房产前,两个小小的人儿飞奔而出,几乎是同时扑进李旺发的怀里。 “爷爷,爷爷,军儿好想你......” “爷爷,爷爷,菊儿也好想你......” 杨不凡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确认这两个孩子跟李旺发夫妇的确有很长时间都未见面了。 因为孩子是不会说谎的,他们的表现是最诚实的体现。 李旺发蹲下身子一手搂着一个孩子,一时间老泪纵横。 “军儿,菊儿,爷爷也想你们......” 这时周兰也走过来,两个孩子又挨着周兰亲热了一会儿,两夫妻这才一人牵着一个孩子往屋子里走。 “军儿,你爹还没有回来?” 李旺发见屋子里没有李小虎的身影,便问大孙子李军。 李军点点头: “这几天爹天天出门找娘,每天都是天黑了才回来。” “那你和妹妹这几天吃什么?”周兰不禁问道。 “奶奶,我会做饭,我给妹妹做饭吃。” 李军抬起头无比骄傲地对周兰说。 “奶奶,哥哥做的饭可好吃了,我负责烧火,哥哥负责做饭。” 只有六岁的李菊见周兰问起兄妹俩的吃饭问题,便非常自豪地回答。 杨不凡知道乡下的孩子懂事早,对于李军和李菊会联手做饭的事情并不以为意。 李旺发却在听到两个孙子这么小就学着做饭时,眼圈儿瞬间便红了。 来到屋里,杨不凡和杨际在屋子里里外外都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衣柜里,徐莉的常穿衣服都还在,的确不像离家出走的样子,否则,不可能一件换洗衣服也不带。 他们决定等李小虎回来,详细问问徐莉失踪的经过后再离开。 在等待李小虎的空档,杨不凡悄悄在杨际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杨际起身带着关义直和关义有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杨际、关义文和李旺发、周兰以及两个小孩子。 李旺发看看已近中午,便对周兰道: “老婆子,你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给孩子们做点吃的,另外,公安同志们大老远的过来,也饿了,不拘什么,能填饱肚子就行,多做些来。” 杨不凡赶紧摆手: “周大娘,你给孩子们做些吃的便好,我们自备的有干粮......” 李旺发见杨不凡如此一说,也不坚持,周兰起身进了厨房给两个孩子做饭。 杨不凡冲李军招招手,李军听话地站到他跟前,虽然有些怯怯的,但可能是李旺发在场,倒也还算镇定。 “军儿,你娘有多少天没回家了?” “嗯,好像有五天了。” 李军想了一会儿,又扳着指头数了数,才回答。 “那你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你娘的时候是什么时候,是五天前的上午,还是下午,或者是晚上?” 杨不凡又问。 李军眨着大眼睛想了想,才道: “那天早上醒来就没有见到娘,我还问了爹,娘去哪里了?爹说娘去地里干活了,可是,后来一直没有看见娘回来,到了晚上,我爹就着急了,出去找了很久才回来,后来他就天天出去找......” 杨不凡又看向李菊: “菊儿,你告诉叔叔,你最后一次见到娘是什么时候?” 李菊也道: “我和哥哥睡在一个屋子里,我们每天都是一起起床,我那天醒来就没有见到娘......” 杨不凡见兄妹俩见到徐莉最后一面的时间都一致,想了想,又问: “那在那天早上之前,你们还记得是什么时候见到娘的?头天晚上你娘给你们洗澡了吗?” 李军摇摇头: “叔叔,我们都是大孩子了,我和妹妹都是自己洗的。” 李菊也附和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那天晚上你们没有见到娘?”杨不凡又问。 “嗯,那天我们和娘一起吃饭了,自己洗澡后就睡了。” 李菊抢先回答。 杨不凡心里明白了,看来徐莉失踪很可能是在五天前的那个晚上。 按道理,晚上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徐莉不太可能主动离开家,所以,她的失踪,很大可能...... 杨不凡想到这里,不由得抬头看了看李旺发,只见李旺发似乎没有注意听他和两个孩子间的对话,拿着一个旱烟杆正在往烟锅里装烟丝,但是细心的杨不凡注意到,他装烟丝的手有些颤抖。 关义文也一在旁默默观察着李旺发,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李旺发的异样,和杨不凡交换了一个眼神。 杨不凡冲他摇摇头,然后才道: “李师傅,今天我们就不等李小虎了,局里还有事,我们得马上回去......” 李旺发显然没想到杨不凡会突然提出要走,拿着旱烟杆站起身,道: “杨公安,这.....这就走哇,那我那儿媳徐莉不见了,这件事怎么办?你们公安同志得帮助我们啊?” “李师傅,这件事我们知道了,自然是要管,不过,李小虎不在家,我们刚才虽然问了两个孩子,但他们毕竟还小,说的话也不能完全当真,所以,最好还是跟李小虎见一面才行......” “杨公安,我明白了,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和老婆子就守在这个屋子里,等小虎回来了,我马上让他去公安局报案,然后.......去看看你说的那个人,行不行?” 李师傅说这话时有意说的含糊,杨不凡知道他是怕两个孩子听到了,便点点头: “我也正有此意,那就请李小虎回来以后迅速赶到我们公安局,我会安排辨认......” 杨不凡递给关义文一个眼神,两个人同时离开了李小虎的家。 两个人刚走到汽车旁,杨际带着关义直和关义有也过来了。 “杨际,怎么样?邻居们怎么说?” 杨际摇摇头: “左右邻居都称这几天没看见徐莉,但也没有听李小虎说徐莉失踪一事,着实有些奇怪......” 第696章 投案自首 杨不凡听了杨际的回答,朝众人挥手: “上车,回局里。” 五个人迅速回到两辆车上,只不过,这一次关义文一个人开着一辆车,杨不凡跟杨际坐在了同一辆车内。 “杨队,你有想法了?” 杨际了解自己的哥哥杨不凡,他见杨不凡主动跟他坐到一起,便知定然是对此案有些看法想和他讨论。 杨不凡点点头: “我觉得李小虎作案的嫌疑很大......” 杨际点点头: “这点我认同,按道理,自己家的婆娘突然不见了,正常人应该寻求左右邻居的帮助,一起去找,没道理他一声不吭的,每天自己到处去找,不正常......” 杨不凡点点头,又说: “而且我感觉李旺发也有些不对劲,我第二次回到他家院子的时候,他看见了你们,明显有些紧张。 还有,刚才我在李小虎屋里问李军和李菊兄妹时,他虽然装作毫不在意往烟锅里装烟丝,但我发现他的手在抖......” “杨队,你的意思是说,李旺发有可能知情?”杨际问道。 杨不凡摇摇头: “这事目前不好说,而且李旺发和周兰都称他们两家一年来并未走动,而且两个孩子也是很久没有见到二老的样子,刚才扑在他们怀里很是亲热......” 杨不凡一边回忆刚才的情景,一边说,最后他一拍大腿: “如果李旺发知情,那他应该在周兰和两个孩子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来过李小虎家......” “杨队,你的意思是说,李旺发趁着晚上悄悄来过?” 杨际问道。 “只能说有这个可能吧。” 车子继续往前走,杨际不解地问道: “如果你怀疑徐莉的失踪跟李小虎有关,我们就这样走了,岂不是给嫌疑人逃跑制造了机会?” 杨不凡看了一眼窗外,吩咐关义直停下车子,这才道: “谁说我们要走了?在村口留下一组人监视,其它人跟我回局里。” 关义文一直跟在后面,他见前面的车子停了下来,便也跟着停下。 杨不凡走下车,对杨际道: “杨际,你和义直把车开到一个僻静之处藏好,你们再悄悄回到李小虎家附近蹲守,只要李小虎回家,马上把他带到公安局......” 关义有自告奋勇: “杨队,我也留下来,你别忘了,屋子里还有李旺发,他可是木匠,有一把子力气,如果他们父子都有嫌疑,咱们的人太少了容易被动......” “行,那义有你也留下。我和义文先回局里,看看能不能通过别的渠道证实女尸的身份。” 杨不凡仍旧回到关义文的车上,两人开着车再次离开香烟村。 回到局里已是午时过,两个人在街上吃了一碗面条,杨不凡便走进了关义正的办公室。 关义正此前已经把这个案子的相关情况进行了了解,此时见杨不凡走进来,还以为他要汇报钟涛一案,没想到他一开口,却说的是今天的女尸案。 “什么,杨队,你说钟涛一案的相关当事人李旺发一家有可能牵扯进这桩人命官司?”关义正听了大感意外。 杨不凡点点头: “说实话,我当时也没有想到,今天在李旺发家调查钟涛那件事时十分顺利,李旺发几乎没有任何保留就把一年前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我当时还觉得很意外,现在想来,或许他如此合作是想掩盖某些真相......” “杨队,你的这些想法可有证据支撑?” 关义正一边听一边点头,问道。 “我留下了一组人在李小虎家附近监视,全看他们的了......” “杨队,这两起案子当事人虽然有可能重合,但这毕竟是两个不同的案子。今天你查到的李旺发之女李小英之死跟钟涛并无直接关系,最多只能给他定个强奸罪。 目前知道的还有另一个八岁女孩朱梅的死,你看能不能再去一次秀坪村,如果这件事也跟钟涛扯不上关系,钟涛最终就只能按猥亵未成年少女和强奸罪给他定罪了......” 关义正道。 “关局,钟涛这个案子暂时没那么急,反正他犯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通过这次,他应该暂时也不会再做坏事了,我想把这个案子先放一放,先集中精力和杨际一起把这个女尸案破了,这个案子毕竟牵扯到人命......” 关义正想了想: “也行,此前是因为钟涛要告小敏,所以我们才着急了些,如今他已撤案,并且回了老家,而且现在钟强也知情了,我相信钟涛此次回去会老老实实过日子。 我同意你先把精力放在今天的这件女尸案上,这个女尸是不是徐莉,请你们和覃法医沟通后,尽快确认死者身份......” “是,关局,我们争取尽快确认死者身份......” 杨不凡离开关义正的办公室,趁着杨际他们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他先把今天在李旺发家得到的信息整理了一下。 然后又想了想这件案子的后续思路,快下班的时候,覃照过来了,只见他手里举着几张纸,对杨不凡道: “杨队,我知道你们肯定着急,所以回来后一刻也不敢疏忽,尸检结果出来了......” “覃法医,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正愁这个案子呢......” 杨不凡站起身,拉了一张椅子请覃照坐下,然后接过他手里的验尸报告,一目十行的看完。 “覃法医,你确认这个死者的死因是落水而亡?” 覃照点点头,“这个很好确认,确实。” “你的报告里还说,这是一个已婚已育的妇女,年龄在三十岁左右?” “是啊,这些通过尸检都能看出来,难道很奇怪吗?” “不,不,我只是再确认一下,覃法医,你知道吗?我们目前已经锁定了一个失踪人口,你的尸检报告跟她十分吻合,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再口头跟你确认一遍......” 覃照笑笑: “杨队,放心吧,我既然写在了报告里,便都是通过尸检得出的结论,不会有错。如果你们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可以请家属来认尸,虽然面目腐烂,但她所穿衣服家属应该一眼就能认出......” 覃照刚离开,杨际突然回来了。 他一进办公室就对杨不凡道: “杨队,女尸案有人投案自首了......” 第697章 木匠自首 “有人投案自首?是谁?” 杨不凡心里隐隐有所猜测,但他还是想听杨际亲口说出来。 “杨队,你肯定料想不到,徐莉竟然是李旺发亲眼看着掉下河的。” 杨际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道。 “你的意思是说,投案自首的人是李旺发?”杨不凡问道。 “没错,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中午杨不凡和关义文开车离开以后,杨际和关义直、关义有便把车停在一处偏僻之地,三个人留了一个人在车上休息,另外两个人在李小虎家的院门外附近蹲守。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左右,李小虎都没有回来。 正在他们等得百无聊赖之时,院子里突然走出两个人,正是李旺发和周兰夫妇。 只听李旺发道: “老婆子,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原以为徐莉会游泳,早就爬起来了,今天听公安的同志说,才知道她那天竟然没有从河里爬起来,是我的责任,我去承担,不能让小虎这样没日没夜的找下去了......” 只听周兰道: “当家的,你说的这件事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你几时到小虎他们家来过?你又是在哪里看见了徐莉?还看着她掉到了河里?” 李旺发道: “我是五天前的清晨在河边碰到她的,当时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许久不见,便走上前准备跟她打招呼,想问问军儿和菊儿最近过得好不好? 没想到徐莉看见我后很是惊慌,拔腿就沿着河边跑,我在后面一边叫着一边追了几步,她一不小心就掉进了河里,我慌忙之中只得扯住她的衣袖,想把她拽回来。可是,最终除了把她那件衣服扯下来了,人没有拉住,她掉进了河里......” “当家的,你糊涂啊,那你当时怎么不下河去救她?” 周兰听了李旺发的叙述,气得在李旺发的胸脯上捶了好几下。 “老婆子,当时我见河里的水不深,加之当时徐莉的外衣被我扯掉了,我担心别人看见了误会,我有嘴说不清,就赶紧走掉了。我后来还看到徐莉在河里游了几下,心想她是会游泳的,所以就更不担心了......” “既然你说徐莉会游泳,那为啥你说公安发现了她的尸体?”周兰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那个尸体真是徐莉,可能就是那天她游的没力气了,在水里淹死了......” 李旺发道。 杨际和关义有把李旺发和周兰夫妻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便现身道: “李师傅,你刚才和周大娘说的都属实吗?” 李旺发点点头: “公安同志,原来你们还没走,我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刚才我听说在柏河下游发现了女尸,又说落水的地点就在我们村,我猜十之八九就是我那儿媳。 我当时本来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直到今天听老婆子说儿媳不见了,我才猜就是当天我追她掉进河里造成的。所以,我刚才一直在想着要不要投案自首。 可是,杨公安在这里的时候,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直到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当天不该追着徐莉,这才导致她失足落水。后来也不该怕说不清,不下水救她,是我的错.......” 杨不凡听到这里,对杨际道: “所以你就把李旺发带回局里了?” 杨际点点头: “他投案自首,我们没道理不接受啊?” “这倒是,不过,现在女尸并没有确认就是徐莉,怎么着也该让家属辨认了才能进行下一步吧?” “杨队,我当时也想到了,不过,李旺发说的有一个细节跟徐莉的尸体很像,她落水的时候确实没穿外衣,所以我猜,这个女尸是徐莉的可能性极大......” 杨际道。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先安排李旺发认尸,看看女尸身上的穿着是不是他当天见到的,如果他能确认女尸就是徐莉,我们再受理他的投案自首......” “是,杨队,我现在马上安排他去辨认尸体,不过,覃法医那边的尸检结束了吗?现在可以辨认了?” 杨不凡点点头,将桌子上的验尸报告递给他。 “这个女尸无论从年龄还是生育经历都跟徐莉高度吻合,现在验尸已经结束,尸体应该进了太平间,领李旺发去太平间辨认吧......” “杨队,你不去?” 杨际见杨不凡没有同去的意思,便问道。 “我暂时不过去了,这个案子我还要再琢磨琢磨,你先带李旺发去认尸。” 杨际应下走出办公室,显然是去准备带李旺发认尸去了。 杨际先是去了一趟法医室,确认女尸已经送进了公安局专设的太平间,然后才命人将李旺发带到太平间。 李旺发几乎只看了一眼尸体,便连连点头: “公安同志,她的面目虽然看不清了,但她身上穿的衣服正是当日徐莉的穿着,没有错......” 有了李旺发的指认,女尸被认定为徐莉,李旺发被收监。 杨际办完这一切,早过了下班时间,他走到办公室,看见杨不凡还在办公室里坐着,便走过去: “杨队,怎么还不下班?” 杨不凡道: “我总觉得李旺发投案自首有些蹊跷,但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杨队,你是说李旺发说的都是假话?可是没道理啊,他说的尸体的情况跟徐莉是相符的呀......” “如果这是有人跟李旺发详细说了事发时的经过呢?而且你注意到没有,李旺发一直强调他只是在追赶徐莉的过程中,徐莉自己不慎落水了。如果真要追究,他最多担个见死不救的恶名,甚至都不够判刑......” “杨队,你说的对啊,李旺发说他没有推徐莉,是徐莉自己失足落水。他为了救徐莉,甚至扯掉了她的上衣,可这一切都是他单方面的说词,如今徐莉已死,他的这些话没有旁证......” “所以,我在想,明天咱们会一会李旺发,我要亲自听他讲一下当天的经过,还有,我们弄清楚他和徐莉在河边遇到的准确时间以后,我们再去香烟村寻找人证,如果没有人证,李旺发所说的根本不够判刑的标准......” “杨队,我明白了,那今天就先让李旺发尝尝失去自由的滋味,明天咱们再审......” 第698章 谁在说谎? 第二天,关义正一上班就得到杨不凡的汇报,头一天发现的女尸案有人投案自首,而且据投案人自述的情景,他并不构成过失杀人,最多只是见死不救,受到道德谴责,没有触犯刑法。 “杨队,听你的意思,你并不相信这个李旺发?” 关义正从杨不凡跟他汇报这件事的语气里,听出杨不凡对李旺发投案自首这件事存疑。 杨不凡点点头: “其一,徐莉的丈夫李小虎并没有跟我们碰面,他作为徐莉失踪的第一知情人,我觉得必须拿到他的证词。 其二,李旺发说徐莉当天清晨一个人在河边,而且徐莉看见他后拔腿就跑,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他们两家虽然这一年来没有见过面,但并不是仇人,不至于一见面就要逃,所以......” “你是怀疑李旺发在撒谎?” 关义正一针见血的指出。 杨不凡点点头: “总之,李旺发投案自首处处透着蹊跷,我一会儿去会会他,我想听他把案发当日的情景详细说给我听,然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行,你放手去做,这个案子可是我任局长、你任刑侦队长后的首个刑事案,杨队,我看好你,可得把这个案子办得漂亮些......” 关义正在杨不凡胸前轻捶一下,笑着对他道。 “关局,那是自然,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十分钟以后,杨不凡和李旺发在审讯室会面了。 “李师傅,没想到,昨天我们还在香烟村有说有笑,今天你就变成我们的审问对象了,我昨天没离开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起当天你曾经和徐莉碰面过呢?” 杨不凡道。 一旁坐着记录的是杨际。 “杨公安,不好意思,昨天我突然听你说在柏河下游发现了女尸,开始不太相信是徐莉。 后来到了小虎家,听两个孩子说起跟徐莉头天晚上还在一起吃饭,第二天起床后就没见到她,我当时就觉得不妙。 我算了算日子,今天是五月十五日,五天着正是五月十日,那天我在河边碰到了徐莉......” 杨不凡制止李旺发继续往下说,而是道: “李师傅,五月十日清晨你在柏河边碰到了死者徐莉,那具体时间是几点?” “杨公安,我是乡下人,也没有手表,我记得当时太阳刚刚升起,应该是五点半左右吧。” “早上五点半,一般的人都还在休息,你为什么会一大早去河边?” “杨公安,你有所不知,我常年在院子里做木工活,腰酸背痛的,我一直有个习惯,每天早上早起出来散散步,这是我唯一能放松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说,你这一年来都有清晨去河边散步的习惯?每天早上都是五点半左右到河边吗?” “那倒不一定,有时候早些,有时候迟些,全看我头一天收工早或者晚。要是收工早,睡觉就早,所以第二天也会起的早。如果收工晚了,第二天就会晚些起床,所以到河边的时间也会晚......” “那你一般最早什么时候到河边?最晚又是什么时候?” “反正都是天亮以后,夏天天亮得早,我出门自然早些,如果是冬天,我一般七点才到河边。” 杨际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拿着笔唰唰地记录着。 听到这里,杨际不由得问了一句: “那你这个习惯村里有人知道吗?你家周大娘知道吗?” 李旺发答: “村里人应该有一些知道,比如那些跟我一样早起的,还有我家附近的村民,有时候回来的时候会碰到他们,然后聊几句,至于我家老婆子嘛,她自然是知道的......” 杨际点点头,把李旺发说的全部记录下来,没再多问。 杨不凡继续问道: “根据你刚才说的,五月十日那天你是五点半到的河边,那碰到徐莉的具体位置是哪里?你可以形容一下吗?” 李旺发见杨不凡问得如此仔细,眉毛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但他很快便道: “那处离小虎家不算远,大概两里地左右,离我家也只有两里地,我平时散步都会走到那里,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碰到了徐莉......” “那处离李小虎家两里地,离你家也是两里地,也就说,在你家和李小虎家居中的河边?” 李旺发点点头: “差不多就是这样,我记得那处河岸边有一株垂柳,当时徐莉就蹲在柳树下,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看见我后很是慌张的样子,爬起来就跑......” “你是说,当时徐莉见了你并没有跟你说话?反而是拔腿就跑?” “对,我当时还奇怪呢,虽说我们两家一年来都没有来往,但我那意思也不是一辈子就不理他们了,只是想暂时分开一段时间。 再怎么说,小虎是我的亲生儿子,军儿和菊儿是我的孙子孙女,我最终还是要靠他们给我养老的。 可我哪里想得到,这一年时间徐莉好像变了很多,碰到面连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 “那徐莉当时手里有没有拿东西?” 李旺发仔细回忆了片刻才肯定地摇摇头: “她什么东西也没拿,空着手。” 杨不凡突然记起中午和李军、李菊兄妹的对话,他记得当时自己问他们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见到徐莉的,兄妹俩都说五天前,也就是五月十日早上一醒来就没有见到。 他们问父亲李小虎,李小虎的回答是徐莉去地里干活了,虽说农村人有早起下地干活的习惯,但刚才李旺发明明说是在柏河边的柳树下见到的徐莉,她很显然并没有下地干活。 而且李旺发说徐莉手里没有任何东西,这显然不符合下地干活的乡下人人设,夏天去地里干活一般是锄草,至少要有一把锄草的工具吧? 因此,李旺发和李小虎父子之间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到底这个说谎的是李旺发还是李小虎? 如果是李旺发,他出于什么目的? 如果是李小虎,他当时是随口敷衍儿子李军的,还是只是猜测徐莉下地干活了? 父子二人,到底谁的话可信?谁又在说谎? 第699章 无罪放回 杨不凡一时陷入了深思。 杨际在一旁见杨不凡久久不说话,悄悄用胳膊碰了碰杨不凡,杨不凡猛然回到现实,对李旺发道: “李旺发,你以上说的可都属实?你要知道,进了咱们公安局,不说实话,最后被查出来,后果会更严重?” “杨公安,我说的句句是实啊,我现在特别后悔,早知徐莉的游泳水平不行,我当时就不该为了避嫌一走了之,我应该想办法把她救上来的。” “如此说来,你会游泳?” “杨公安,你去过秀坪村,应该知道我们那个村子里也有一条河,那条河叫分河,我自小在秀坪村长大,从小就在水里泡大的。 再说徐莉也嫁到我们家多年了,我们那里几乎人人都会游泳,我当时是真的不知道她竟然会淹死在柏河,按说柏河的水比分河的水浅多了.....” 杨不凡点点头,似乎理解了当时李旺发为什么毫不犹豫地走掉了,原来如此。 “可是,徐莉毕竟是你的儿媳妇,她掉进了河里,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事后就没想到去李小虎家问问?” 杨不凡又道。 “杨公安,我刚才说了,我是真的以为徐莉从河里爬起来了,对于我们这些乡下人来说,失足掉进河里又爬起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再说现在是夏天,气温高,掉下去也不会得风寒,我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既然你和徐莉之间并没有发生肢体碰撞,那我今天中午跟你说起女尸有可能是徐莉的时候,你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把你五天前在河边碰到徐莉一事告诉我?而是在我离开香烟村以后,你过了几个小时才决定投案自首?” 杨不凡盯着李旺发,问道。 “杨、杨公安,你刚才都说了,当时你只是说那个女尸有可能是徐莉,并不能确认。 我也是在听了孙子李军说起最后一次见到徐莉的时间,才想到碰到徐莉正好就是那天,所以最后才想到,那个女尸有可能是徐莉,又见小虎迟迟没有回来,我猜想他肯定又没有找到,这才决定来投案自首......” “可是,李旺发,如果你坚持说当天和徐莉没有发生拉扯和碰撞,那你现在投案自首就没有必要,因为根据你说的情况,徐莉就是自己掉进水里淹死的,你最多就是见死不救,受到良心和道德惩罚,法律拿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杨不凡耐心地给李旺发普法。 “杨公安,你的意思是说,我......我没有犯罪?我可以回去了?” 杨际没想到杨不凡会把李旺发其实并没有犯罪一事这么快就告诉他,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只见杨不凡冲李旺发点点头: “李旺发,没错,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杨不凡示意杨际带着李旺发离开。 杨际只得站起身,对李旺发道: “李旺发,你自由了,走吧......” “杨公安,我......真的可以回去了?” 李旺发似乎不敢相信,再次问道。 “李旺发,你都说了你当天并没有跟徐莉发生拉扯,她自己失足落水,跟你何干?回去吧,你自由了......” “杨公安,感谢你们相信我......” 李旺发站起身,对着杨不凡鞠了一躬。 杨不凡看着李旺发走到审讯室门口,似乎不经意地说道: “不过,依照惯例,如果确认了死者是徐莉,我们要传唤死者的丈夫到局里来问话。 我们的人报告说,李小虎昨天回来得很晚,今天早上已经被请回局里了,正好你今天回去,那你和周大娘就好好替李小虎照看孩子吧,李小虎还说不定什么时候回去呢......” 李旺发猛然转过身,看着杨不凡: “杨公安,你......你说什么?小虎他......他也被带进公安局里了?为......为什么?” “李旺发,虽然你说徐莉是失足落水,可我们现在还有几个疑问,所以,必须从多方证实她确实是失足落水,这个案子才能了结,否则,我们排除万难也会再去寻找新的证据......” “新......新的证据?” 李旺发往门外的走的脚步有些踉跄。 杨不凡只作未觉,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杨际回到办公室对杨不凡汇报: “杨队,李旺发走的时候心情不太好,失魂落魄的......” “看来他刚才并没有对我们说实话......” “杨队,何以见得?” “如果徐莉真是自己失足落水?他完全不用这么在意李小虎进局里接受问询一事,你说是不是?” 杨际一拍脑袋,“杨队,对呀,如果事实上果真是李旺发说的那样,李小虎到局里来也只是接受普通问询,李旺发不该如此失态......” “李旺发以前虽然走村串巷,见多识广,但他到底对法律不熟悉,不知道咱们的办案程序。 他以为进了公安局绝无可能再走出去,这从他刚才一直不敢相信自己能离开公安局就可以印证。 所以,他同样不知道我们传唤李小虎到底只是走程序,还是发现了什么别的线索,从他刚才的表现来看,我觉得李旺发刚才并没有跟我们说实话......” “杨队,你的意思是说,李旺发刚才在审讯室说的全是假的?” 杨际张大了嘴巴问道。 “虽说未必全是假话,但肯定有水份,至于他说的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这就需要我们自己甄别了。” “怎么甄别?” “自然是接着审问李小虎,杨际,去把李小虎带过来,注意,等李旺发离开了公安局再去带他,免得他们父子二人串供......” 刚才杨不凡并不是吓唬李旺发,杨际昨天回局里的时候,将关义直和关义有留在了香烟村,目的就是为了等晚上回家的李小虎。 此时,李小虎正在公安局里等待着被审问,他根本不知道李旺发已经投案自首,并且交代了一些徐莉当天落水前的一些情况。 自然,他更不知道,李旺发还被公安局放回去了。 此时,他的脑海里不断盘旋着一个念头: “怎么办?怎么办?” 第700章 真不知情? 李小虎永远都难以忘记那天晚上和徐莉发生的一幕。 那一晚,两个孩子吃完晚饭就洗漱上床睡觉了,李小虎和徐莉也收拾好躺在了床上,那一天,他的兴致突然很高,抱着徐莉求欢。 徐莉也极力配合,可是,在他抱住褪去衣服的徐莉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子一软,刚才还高昂的兴致突然就没了。 这一年来,徐莉已经忍受了数次。 自从她和钟涛偷情一事被发现以后,李小虎和她在床上再也没有鱼水之欢。 李小虎不知道为何,每次本来很有兴致,可是接触到徐莉的身体之后,他的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钟涛那个老男人曾经压在徐莉的身上,然后,身体便不受自己控制迅速软下来。 一次、两次......十次...... 徐莉都忍过来了,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对,她不敢有怨言。 可是,当五月九日晚上,李小虎再次在徐莉身上软下来以后,她再也忍不住了,坐在床头哭泣: “小虎,我知道你心里膈应,既然这样,那咱们干脆分开算了,省得你现在想做男人又做不了,我也难受......” 李小虎是一个男人,他最怕的就是女人说他不行,可是,这一年来,他又实实在在跟徐莉不能过夫妻生活。 此时听徐莉如此一说,便从床上爬起来,点燃一根纸烟,抽了几口,对徐莉道: “前几天我听一个游方的道人说,咱们柏河边的那棵柳树里住着一个树神,它专管人世间的情情爱爱,明天一早你就去树神那里拜拜,给它烧几柱高香,让它保佑咱们以后能好好过日子......” 徐莉听李小虎这么一说,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她看着李小虎,道: “小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李小虎在床边掸掸烟灰,吐了一个烟圈儿,才道: “那天你去地里了,游方的道人到我们屋里讨口水喝,我就让他进来坐了一会儿。他看了我的面相后,意说出了我们俩房中不和谐一事。 为了报答我给他水喝,他才悄悄把这个法子告诉我,我本来也不太相信,总觉得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可是试了这么多次还是不行,关键时刻就不中用,我就想着你还是去拜拜......” “小虎,就我一个人去拜,能行吗?” 徐莉有些犹豫。 “那道人说了,此事只能女的去拜,树神才会显灵......” 徐莉见李小虎如此一说,便道: “那好吧,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免得被别人看到了说三道四......” 当晚两夫妻早早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小虎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徐莉的身影了。 他没想到自己昨天晚上顺嘴一说,徐莉就当了真,真的去拜树神了。 不过想想那天那个游方道人的话,李小虎又觉得拜拜也无妨,万一误打误撞把他那关键时刻不中用的命根子给治好了,也算是挽救了他们这个家。 所以,当天孩子们起床以后问起徐莉,李小虎就随口说徐莉去地里干活了,他总不能把徐莉为了二人的夫妻生活和谐悄悄去拜树神一事告诉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听说娘下地干活了,也不以为意,因为这在过去发生过多次,夏天天热,从前李小虎和徐莉夫妻俩一起下地“打早工”也是有的。 李小虎那天早上亲自做了早饭,等着徐莉回来了一起吃。 可是左等右等,天都大亮了,徐莉还没有回转,他有些慌了,吩咐两个孩子自己盛饭吃,顾不上肚子还饿着,大步朝河边的柳树下走去。 走到那里,他看到了燃尽的香灰,甚至看到了徐莉从家里拿来的几个饼子做为供品供在柳树下,唯独没有见到徐莉的人影。 他垂头丧气的往回走,没想到,刚走没多久,突然看到了一年之久没有见面的亲爹李旺发。 只见李旺发看看周围,快速把他拉进一片玉米地里,借着高过人头的玉米杆的掩护,李旺发低声对李小虎道: “小虎,你是不是来找徐莉的?” 李小虎诧异地看着李旺发,反问道: “爹,您怎么知道?难道您刚才看见她了?” 李旺发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对李小虎道: “你别管这些,现在仔细听着我的话,一会儿回去后,不要声张,悄悄出去找她。一天找不到就找两天,两天找不到就找三天,出门之前把两个孩子安顿好,千万不要让他们到处乱跑........” “爹,我为什么要出去找徐莉啊?难道她.......她跟别的男人跑了?” 李小虎最担心的就是徐莉再次耐不住寂寞,跟别的男人私奔了。 “小虎啊小虎,你把日子过成这样,我这个当爹的也真是心疼你,别的你都不要问了,照爹的话去做,家里的孩子我会让你娘悄悄照应着,放心吧......” 李小虎还想再问什么,李旺发已经先一步钻出玉米地,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小虎一向非常听李旺发的话,回去以后,便跟两个孩子交代了一声,果然悄悄出门去寻找徐莉。 如此一连数日,李小虎都在香烟村四处溜达,暗中查找徐莉,他观察李旺发说起这事时的神色,总觉得徐莉应该是躲起来了。 至于为什么躲,李小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不想跟他过下去了。 可是有一点李小虎不明白,既然徐莉不想跟他过了,那她为什么一大早跑到柳树下去拜树神?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徐莉一天不回来,他就一天不能放弃寻找,毕竟家里还有两个眼巴巴等着亲娘的孩子。 李小虎正坐在审讯室回想着几天前的那一幕,就听到一个声音说道: “李小虎,对于徐莉的失踪,你现在必须如实告诉我们,否则,我不能保证你还能走出公安局......” 说这话的是杨际。 杨不凡交代他,先诈一诈他,尽量把他的事情说的严重些,或许李小虎害怕之下还能和盘托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果然,杨际的话刚说出口,李小虎就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很是慌张和害怕: “公安同志,我媳妇不见了我也很难过,天天出去找,一直没有找到,带我来的同志说找到她了,是真的吗?她在哪里?我能见她吗?只要能见到她,我就把一切都说出来......” 杨际听了李小虎的话,心里顿时疑窦丛生,他心想: “这个李小虎看起来对徐莉的死一点儿都不知情,可他到底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装出来的呢?” 第701章 证词矛盾 杨际在心里衡量着李小虎供词的可信度,脑海里快速想着接下来如何对李小虎继续进行审问。 过了一会儿,他才道: “李小虎,你真的想见到徐莉?” 李小虎使劲点点头: “公安同志,我是真的想她了,她都好几天没回家了,这些天我天天在外面找她,可硬是没有看到她半个人影,我想问她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不想跟我过了?如果忍受不了现在的生活,我可以考虑她那天晚上的提议,跟她离婚......” “你是说,徐莉失踪前一天晚上,她跟你提过离婚?” 杨际抓住李小虎话里的重点。 李小虎点点头,开始讲述自他们家发现钟涛跟徐莉的奸情后,发生在他们夫妻间的一系列变化。 杨际一边听,一边点头,一旁负责记录的关义喜快速记录着。 直到李小虎把五月九号晚上和徐莉的所有谈话内容都讲完了,这才停下来。 “那第二天早上徐莉真的去拜树神了?” 杨际没想到农村人如此愚昧无知,一个游方的道士随口说两句,竟然有人当真,还真的去拜所谓的树神。 如果这些所谓的神真的这么有用,那么这个人世间便会减少许多烦恼了。 可是此时不是批评李小虎和徐莉迷信的时候,他耐心等着李小虎回答。 李小虎点点头: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我猜她多半是去了河边拜树神,所以就没跟孩子们多说,只告诉他们徐莉下地干活去了。后来我一直等不到她,就去了河边,柳树下有燃尽的香灰,还有供品,我猜她应该去拜过......” “然后呢?你看见徐莉没有?”杨际接着问。 “公安同志,我当时只在柳树下见到了供品,真的没有看到她,你们刚才不是说找到她了吗?我也想知道她这几天去了哪里,你们带她来见我,我要亲耳听她讲......” 杨际和关义喜对视一眼,关义喜站起身,走出门外,过了一会儿,她再次进来的时候,就对李小虎道: “李小虎,我请示过领导了,既然你一心想见徐莉,那我们现在就暂停审问,先带你去见她,我们希望你见过徐莉以后,能跟我们多提供一些当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公安同志,只要见到徐莉,我自然会问清她这几天的行踪,她也会证明,我并没有打骂她......” 杨际心里暗道:【难不成李小虎以为我们把他带到公安局,是怀疑他打骂徐莉?】 一边想着,一边已经站起了身,他对李小虎道: “李小虎,既然你强烈要求先见徐莉,那咱们就暂停审问,先去见她......” “多谢公安同志,多谢公安同志......” 李小虎站起身,连连对着杨际弯腰行礼。 李小虎的手上戴着手铐,杨际在前面走着,李小虎跟在后面,再后面是刚刚替换关义喜的关义直。 三个人呈一条直线往公安局的太平间走去,李小虎看到“太平间”三个字,似乎认得,有些不解地问杨际: “公安同志,太平间是什么意思?” “李小虎,你别问那么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杨际头也不回地答。 李小虎踌躇了一下,还是举步跟上了,后面的关义直亦步亦趋。 终于到了太平间,杨际在前面推开门,李小虎看到太平间的众多停尸床,还有隐隐散发的恶臭,脸“唰”地一下白了。 “公安同志,这里是......死人?” 杨际并没有回话,示意他跟上,然后一只手揭开其中一张床上的白布,另一只手捂着鼻子,示意李小虎上前辨认。 尸体经覃照用药水处理过后,尸臭已经好多了,但一般人闻着还是很难忍受。 李小虎却似对尸臭浑然未觉,他机械地拖着步子走上前,刚看了一眼,便马上后退了好几步。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身后的关义直扶着他,再次带着他来到停尸床前: “李小虎,这具尸体你仔细看,脸虽然看清了,但她的衣着还在,你看看是不是徐莉的衣裳?” 经关义直提醒,李小虎看向死者身上的衣裳,突然眼泪横流: “就是她,就是我婆娘徐莉,难怪我到处找不到她,她竟然已经死了?还烂成了这样,公安同志,你们到底是在哪里找到她的?你们又是怎么认定她就是徐莉的?” 杨际见李小虎也认定这具女尸就是徐莉,便将白布原样盖好,然后挥手示意李小虎: “既然你确认无误,其它事情等我们离开这里了再说。” 离开太平间的时候,李小虎一直在伤心哭泣,关义直只得一直扶着他。 再次回到审讯室,这一次,杨不凡来了,由他主审,杨际为副手,关义直顶替关义喜继续做着讯问笔录。 “李小虎,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杨,是刑侦队的队长,你可以叫我杨队,这位是我的副手,他叫杨际,大家都叫他际队,这位是关义直同志,也是我们刑侦队的公安......” 杨不凡首先把他们三个人给李小虎做了一番介绍。 李小虎一边抽泣一边点头: “杨队,你有什么话就问吧,只要能抓住杀害徐莉的凶手,我什么都愿意说......” “李小虎,这么说,你也认为徐莉是被杀的?那你想知道她的尸体是在哪里被发现的吗?” 李小虎摇摇头,杨不凡接着道: “徐莉是落入水里淹死的,之所以被定性为谋杀,是因为她当时上身只着内衣,如果一个人失足落水,不太可能脱掉自己的外衣,但也不像是游泳,因为她的外裤还穿着......” “不,不,肯定不是游泳,徐莉肯定不会游泳,她从小就怕水,从来没有游过泳......” 李小虎的一席话,让杨不凡暗自心惊。 不久前,也是在这间审讯室,李旺发还言之凿凿,徐莉会游泳,他当时甚至还看见徐莉在河里游了几下,所以他当时才放心离开。 可是现在李小虎说徐莉从小就怕水,根本不会游泳,看李小虎的表情,他不太像说假话,那么很明显,在这件事情上,李旺发没有说实话。 幸好刚才只是故意把李旺发放走,他的身后实则有人跟踪。 想到这里,杨不凡便觉得自己这一次做对了,面对一个早就想好脱身之计的罪犯,麻痹他,让他以为公安信了他说的话,才会让他在放松警惕之后露出马脚。 李旺发应该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都跳出来投案自首了,公安还会把李小虎悄悄带到公安局。 很显然,他此前并未跟李小虎串供,所以才出现了这时候在徐莉是否会游泳这一事上有出入。 换句话说,李旺发很可能知道徐莉的死亡原因,而他为了保护李小虎,并未对李小虎多说半个字。 到底李旺发只是知情人,还是亲自参与了谋杀,杨不凡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第702章 再请旺发 “徐莉不会游泳?这件事你没有说谎?” 杨不凡想到这里,便盯着李小虎问道。 李小虎急了,赶紧说道: “公安同志,这个我没必要说谎啊,徐莉她确实不会游泳,在她小的时候,她的妹妹就是被水淹死的,她当时亲眼看到了,所以一直不敢靠近水,更不会去游泳......” 杨不凡制止李小虎就徐莉为何不会游泳这件事继续往下说,接着问: “既然徐莉不会主动下河去游泳,可她的尸体却是在柏河下游十里处被发现的,这就说明她很可能是被人推下河的,李小虎,那你说说,自从你们一家一年前搬到这个地方,徐莉可有跟人结仇?” 李小虎听杨不凡如此问,茫然的摇摇头: “我们虽然搬来才一年,但跟左右邻居相处都还不错,徐莉的脾气挺好的,也没见她跟哪家红过脸,不可能有仇人啊......” “既然没有仇人,那其它方面呢?比如,情杀......” 杨不凡看着李小虎,继续问道。 杨不凡的话让李小虎的脸顿时变了色,他刚才已经把他这一年多和徐莉之间毫无夫妻之实对杨不凡等人和盘托出,所以现在杨不凡认为徐莉在外面有情夫,也是情有可原的。 “杨队,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按说她跟钟涛的事被我们发现以后,她在我和我爹面前发过誓,应该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可是,你刚才也说了,你现在根本不能履行丈夫的职责,徐莉是一个正当壮年的女人,她不可能一直跟你做有名无实的夫妻吧?”杨不凡步步紧逼。 “可是她除了最近失踪了五天,以前她天天都在家里,我也天天都在院子里做木工活,没见她跟别人有什么呀?” 李小虎不解地道。 “你再好好想想,她跟周围的异性真的没有来往?你要知道,男人和女人想要偷情,不一定非在家里,她又不是一直不出门,你不还说她有时也下地吗?比如庄稼地里......” 杨不凡并不是想刺激李小虎,他只是告诉他,女人偷情不一定非在自己家里,也不一定非得在晚上。 李小虎听了杨不凡的话,脸更白了,双手痛苦地揪着头发,低声喃喃道: “杨队,我真的想不出来,我没觉得她跟哪个男人走得近,她应该不会再有情人......” “李小虎,那就再次回忆一下五月十日早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我们,否则,我们有理由相信,你就是推徐莉落水的那个人......” 经杨不凡如此一提醒,李小虎猛然想起那天早上李旺发对他说的话。 他的大脑快速转动着,【我爹那天怎么会出现在河边?他为什么要让我天天出去找徐莉?还不声张?难道我爹他是知情者?或者,是我爹把徐莉推下了水?】 李小虎越想越怕,脸上的汗也越流越多,跟刚才的泪水混在一起,一时辨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汗水。 杨不凡见李小虎显然想到了什么,便使劲一拍桌子: “李小虎,我劝你最好不要想着包庇某人,我告诉你,包庇罪也是要坐牢的......” 李小虎吓了一跳,看着刚才还十分温和的杨不凡这会儿突然变得异常严肃,再也不敢有其它想法,只得如实道: “杨队,我说、我说......” 随着李小虎的诉说,杨不凡、杨际和关义直终于知道了五月十日早上发生的事情。 李旺发果然没有说实话! “李小虎,我问你,你当时找到河边柳树下的时候大概是几点钟?” 杨不凡问道,一旁的关义直提笔迅速记录着。 李小虎想了想,道: “当时我在家里把饭做熟了,太阳也升起老高了,我估摸着怎么也有八点多了。” “也就是说,你八点多去河边的时候,正好碰到你爹李旺发,他拉着你进了玉米地,悄悄告诉你,让你天天出门寻找徐莉,但又不让你声张,所以你周围的邻居都不知道徐莉失踪了,是这样吗?” 李小虎点点头: “我当时也不理解我爹的意思,可他不容我多问,交代我按照他说的去做就走了,我一向听我爹的话,所以就照做了......” “那这几天你在寻找徐莉没有结果以后,有没有想到去找你爹问问情况?你就不想知道他当天为何要你这样做吗?” “我自然想知道,也曾经想过去他和我娘住的院子找,可是,他们二老每天晚上早早地就关了院门,很显然不想见到我,我只得继续出去找徐莉.......” “李小虎,实话告诉你,在把你带到公安局之前,你的父亲已经到公安局投案自首了。不过,他的供词跟你有些不一样,而且,他自诉当时亲眼看见徐莉失足落水,并不是他推了徐莉,你觉得这件事可信吗?钟涛和徐莉的奸情败露后,在你们家里,最恨他的人是不是你爹李旺发?” “什么?我爹当天早上见过徐莉?他看着徐莉失足落水?” 李小虎非常吃惊,显然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见杨不凡肯定地点点头,整个人瞬间便崩溃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徐莉一向怕水,她不会靠水很近的,而且当时那棵柳树离河还有一定的距离,她绝对不会往河边走的......” 李小虎的话关义直一字不落的记录在案,杨不凡和杨际对视一眼,两个人都觉得李小虎的话可信度很高。 想到这里,杨不凡便在杨际耳边耳语了一阵,杨际站起身,快步离开。 “杨队,今天咱们还接着审吗?” 关义直问道。 “李小虎知道的应该也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先把他带到监室里关起来。” 杨不凡站起身,冲着门外站岗的两名公安招招手,两个人迅速过来带着李小虎离开。 “记住,将他单独关在一间牢房。” 关义直跟在两个干警身后低声吩咐。 “是,义直同志。” 两名干警低声应了,一左一右押着李小虎离开。 而此时,李旺发刚回到香烟村,他还没来得及歇口气,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 “李旺发,不好意思,你还得再跟我走一趟,有证据证明,你今天上午对公安说了谎......” 李旺发一路心情忐忑,没想到刚回到家,公安就跟来了。 他一路一直觉得似乎有双眼睛盯着他,但每次回头又见不到人,便知这次放他回来不简单。 哪知公安的速度这么快,他还没有在家坐稳,甚至连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他又要跟着他们进公安局了。 “公安同志,杨队不是说我并没有犯罪吗?为什么还要让我走一趟?我承认上午有些事情说的有错误,但那跟徐莉的死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第703章 旺发交代 关义直看着明显不想再去公安局的李旺发道: “你有没有罪,并不是取决于你自己的口述,你上午在公安局说的那些均无人证,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所以需要你再去一趟......” “公安同志,什么情况不一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旺发情知他再被请进公安局一定跟李小虎的证词有关,但此时他仍然不死心,想知道更多。 “李旺发,我们有纪律,有些事情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现在你跟我们走就是了,其它话留到杨队面前去说吧。” 关义直堵住了李旺发继续问下去的话头。 再次在审讯室见到李旺发,杨际有些看不懂这个年长的手艺人了。 此人黑红脸膛,脸上皱纹密布,一头短发黑的少,白的多,显然是一个为了生活竭尽全力干活的普通人。 他的一双大手因为常年做木工活,掌心全是老茧,一看就是一双勤劳的手。 按说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卷进人命官司,因为他们常年埋头于手中的活路,不太关注身外之事。 可是,偏偏死者是他的儿媳,他又自首自己曾见死不救,并且在这间屋子里将五月十日早上在柳树下看到徐莉一事详细做了交代。 上午他在这间审讯室直言不讳讳亲眼看见了徐莉失足落水,可是,他却对儿子李小虎只字不提此事,反而是交代李小虎每天出去寻找徐莉,而且还不能声张徐莉失踪一事。 到底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现在完全是一团迷雾。 依然由杨不凡和杨际负责审问,做记录的是关义有。 “李旺发,知道我们为什么再次把你请进公安局吗?” 杨不凡开口问道。 “杨队,我就是不知道呀,上午我明明都交代了,你也说我最多担个见死不救的恶名,没有犯罪呀,现在又让我来接受审问,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呀?” 李旺发表现得很无助。 “李旺发,既然你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那行,我来问你,五月十日八点多钟,李小虎在家里久等妻子徐莉未归,便出门到河边寻找。 他也到了柳树下,但只看到供品和燃尽的香灰,并没有见到徐莉,就在他回去的途中,你出现了,把他拉到了玉米地,然后交代了一番,可有此事?” 李旺发越听越心惊,他大概没有想到李小虎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跟公安讲了。 不知何时,他的脑门上沁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天气太热,还是心情太紧张的缘故。 杨不凡冷眼旁观,静等李旺发的答复。 李旺发用袖子蹭了蹭额头的汗,眼睛闭了闭,这才开口道: “公安同志,小虎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交代李小虎,你既然亲眼看见徐莉掉进了河里,为什么不明确告诉李小虎,让他顺着河去找,反而让他每天在村子里漫无目地的暗暗查找?你这不是在让李小虎大海捞针吗?” “公安同志,我有苦衷啊......” 李旺发突然大声哭起来。 杨不凡和杨际有些意外,杨际起身去了门外,再次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条毛巾。 他将毛巾递给李旺发,安慰他: “李旺发,现在你只有把五月十日看到的,听到的都如实告诉我们,你和李小虎才能洗清杀人嫌疑,否则,你们父子俩便是涉嫌杀害徐莉的凶手......” “公安同志,我没有杀人,小虎他......” 李旺发再也不敢隐瞒了,断断续续将五月十日早上的事情说出来。 原来李旺发每天早起去河边散步是真的,只是他一般早上七点左右才出门,并不是他此前说的五点半。 而且,五月十日那天他在河边看到徐莉的时候,也不是五点半,而是七点。 那天他不知何故睡眠不好,所以起的早了些,因此刚刚七点便到了河边。 早上空气好,他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胳膊和手,一边仰着头呼吸新鲜的空气。 本来一切跟平常一样,可是,走着走着,他突然听到靠近河边的玉米地里有女人的呻吟声,而且那声音越听越耳熟。 李旺发顺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果然,玉米地里躺着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正趴在她身上挥汗如雨,而那女人的叫声越来越大...... 徐莉做了李家多年的儿媳妇,李旺发非常熟悉她的声音还有体形,此时她虽然被压在男人身下,但她那紧紧搂住男人腰身的胳膊,还是让李旺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气得浑身发抖,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那对偷情的男女都没有发现他,李旺发气得捡起一块土坷拉,使劲朝着那纠缠在一起的男女扔过去。 偷情的男女很快意识到被人发现了,急急分开,那男人还低声骂了一句,大概是在最紧要的关头被打断,他十分不爽。 女人显然非常害怕,她急急的拉起裤子穿好,刚穿上内衣,还没有来得及穿上外面的衣裳,就见李旺发黑着脸走过来,指着徐莉道: “你这个猖妇,如今偷情都不分地点了?大早上的,就在这玉米地里,你就跟他滚到了一起?” 那男人此时也匆忙穿好了衣裳,听出李旺发是徐莉的家人,趁着李旺发教训徐莉的功夫,赶紧往玉米地里一钻,飞也似的逃走了。 李旺发哪里会让他逃掉,他暂时扔下徐莉,拔腿就追过去。 可是,他到底年纪大了,那个男人的身体十分灵活,只几分钟的功夫,他就消失在玉米地里不见了。 李旺发站在原地喘了一会儿粗气,这才转过身,准备去找徐莉。 可是,等到他回到徐莉偷情的地方,发现那里除了一件徐莉没有来得及穿上的外衣,什么也没有,徐莉早已不知去向。 李旺发气得散步也顾不上了,他在河边坐了许久,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直到他自己觉得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了,这才站起来准备回家。 就在这时,李小虎出现了,父子俩碰面,李旺发很快就意识到李小虎是为了何事而来。 果然,父子二人交谈了两句,李旺发就知道徐莉并未回家。 联想到刚才看见徐莉和野男人偷情的场景,李旺发便断定,徐莉肯定是跟野男人跑了,他们定然有固定的偷情场所,这一次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玉米地里就滚上了。 李旺发心疼李小虎再次被戴了绿帽,当时不忍告诉他真相,便吩咐他按照自己交代的天天出门找徐莉。 那时,李旺发潜意识里还是想让李小虎把徐莉找回来,两个人继续过日子,所以他才吩咐李小虎不要声张。 没想到,李小虎一连找了五天,徐莉一直没有出现。 讲到这里,李旺发看着杨不凡,说道: “杨队,那天你去而复返,后来又告诉我在柏河下游发现了女尸,我就预感事情不妙了......” 第704章 有没有出家人? “李旺发,既然徐莉的死跟李小虎毫无关系,你为什么又要主动投案自首,还编出亲眼看到徐莉失足落水的谎话?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杨不凡问。 “杨队,我是怕小虎一时糊涂,那天找到了徐莉,发现了她偷情,一气之下做了错事,这才想到替小虎顶罪......” “李旺发,你可知道故意替人顶罪也是犯法的?还有,你并不知道李小虎有没有杀人,靠着主观猜测就投案自首,这件事恐怕另有隐情吧?” “杨队,我.......我......” 李旺发突然结巴了。 “李旺发,你想说什么,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包庇罪也是要坐牢的......” 杨际再次重申政策。 “杨队,我说,我说......” 李旺发在五月十日早上把李小虎打发回去以后,就沿着河边往回走。 可是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河边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拉着女的,女的甩开他,男的又去拉。 李旺发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女的正是徐莉,而那个拉着她手的男人,身上穿的衣服竟然跟刚才见到的李小虎穿得一模一样。 而且,那身形也和李小虎几乎一样。 虽然相距有些远,但李旺发的心却怦怦直跳。 他没想到,一向对他的话唯令是从的儿子,转过身就找到了徐莉,而且还和她起了争执。 李旺发不用想也知道,两个人争执的一定是刚才的偷情事件。 那时,李旺发也不知道李小虎为何这么快就知道了,明明他刚才什么也没有告诉李小虎。 难道是因为对他交代的那些话起了疑,所以猜到了在徐莉身上发生了何事? 就在李旺发远远着着李小虎和徐莉越走越远,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奇怪的一幕发生了,李小虎突然朝徐莉推了一把,徐莉尖叫一声跌入河中。 她身上仍然只穿着贴身的内衣,就是那种农村妇女常见的背心式内衣,衣服基本把整个上身都裹住了,除了没有领,其实也相当于穿了一件衣服。 李旺发回忆到这里,看着杨不凡对他说道: “我当时吓坏了,我家小虎向来听话,人也老实,我从来没见过他做过这样的事情。 徐莉掉进河里以后,他站在河边看了两分钟,看到徐莉在河里扑腾,他没有说一句话,转过身就走了。 他走的方向是背着我的,所以,我一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你的意思是说,你看见的李小虎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他的正脸?他只是身形和李小虎十分相像,而且,他身上穿的衣服也跟李小虎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杨不凡问道。 李旺发点点头,突然抬起头,看着杨不凡: “杨队,听你的意思,那个人也许并不是小虎?推徐莉下水的另有其人?” 杨不凡摇摇头: “现在暂时不能下定论,李旺发,你如果真想帮到你儿子,你最好把当天的所有事情都讲清楚,否则,你不仅帮不到他,还会害了他。” “杨队,我承认上午说了谎,徐莉其实是被那个跟小虎很相像的人推下河的。 我现在仔细想想,我也觉得这不像是小虎能做出来的事。 这个孩子本性非常善良,而且老实可靠,他绝对不会做出杀人这种事。” “既然你不相信自己的儿子李小虎会杀人,那你仔细想想,当天见到的那个人还有可能是谁?会不会是当日跟徐莉偷情的情夫?” 李旺发摇摇头: “我当时只顾着教训徐莉,连那个男人什么时候跑了都不知道,要不是见徐莉一直盯着那个男人逃跑的方向,我还没有察觉到他跑了。” “也就是说,你并不知道那个跟徐莉偷情的人长什么样儿?” “当时我十分气愤,再加上当时那个男人趴在徐莉身上,头在她身上到处乱亲,我只能看到后脑勺。 我朝他们扔土块以后,就转过了身子,毕竟那女人是我儿媳妇,我还想给她留点体面。 等我感觉他们把衣服穿好以后再转过身,好像那个男人就不见了,我着急教训徐莉,后来才想起去追野男人......” 李旺发说到这里,突然看向杨不凡: “杨队,当时我的儿子小虎应该还在家里,我那孙子李军和孙女李菊可以作证,按照时间推算,他当时应该正在屋里做饭,所以,这个野男人肯定不是我儿子。” 杨不凡点点头,示意李旺发继续说: “再说了,如果真是小虎,那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我虽然撞破了那事,可能让他们有些尴尬,但小虎不至于落荒而逃。 所以,那个男人只可能是徐莉的情人。而且我儿子小虎是在半小时后才到河边的,我又引导他回家找人,所以,他应该往回家的方向去了,不可能朝跟回家相反的方向......” “嗯,继续说下去。”杨不凡点点头,道。 “杨队,所以,我当时看到的人可能不是小虎,而是一个跟小虎的身形很像的男人。说不定就是那个跟徐莉在玉米地偷情的男人。 两个人起争执,说不准就跟我撞破他们的奸情有关,而那个男人把徐莉推下河,可能只是当时气坏了......” “你说的没错,我也认为那个人不可能是李小虎,你呀,就是关心则乱,想多了,所以才......” 杨不凡想到昨天李旺发主动投案自首一事,颇觉无奈。 看来全天下的父母为了子女,真的是什么也愿意付出,哪怕生命。 “那这么说,小虎他没事了?我没杀人,小虎也没有杀人,我们都可以回去了?” 李旺发见杨不凡也认为李小虎没有杀人,脸上闪过一丝开心。 “现在只能暂时排除他的嫌疑,至于你的话,也需要证据支撑,我怎么知道你这些话是不是又和上午一样,是编出来骗我们的?” 杨不凡盯着李旺发道。 “杨队,我发誓,这一次说的全部都是真话,绝无半句假话,真的......” 杨不凡站起身: “那就等我们抓到真正的凶手再说吧?这几天就委屈你们在公安局待几天......” “真正的凶手?真正的凶手?现在去哪里找啊,徐莉都死了,我也没有看清他的长相,这到哪里去找啊?” 李旺发在杨不凡身后绝望的哭叫道。 杨不凡没有理他,示意杨际将李旺发收监,自己则快步走向关义正的办公室。 此时,傅雅也正好在。 杨不凡正准备退出,关义正冲他招手: “杨队,雅姐的事说完了,你进来吧。” 杨不凡跟傅雅点点头,发现她的脸色十分不好,便关切地问道: “雅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哈哈,杨队,你还不知道吧?雅姐怀孕了,她可是高龄产妇,所以刚才特地申请请假保胎,我准了......” 杨不凡一听,赶紧拱手对傅雅道“恭喜”,傅雅微笑着点头应了,正准备离开,突然看向杨不凡: “杨队,你是不是在查河边的那具女尸案?” 杨不凡忙应道: “看来雅姐也去过案发现场?” 傅雅点点头,有些犹豫该不该说,杨不凡见状,便道: “雅姐,案发现场的任何一丝线索对于我们破案都有帮助,你如果当时发现了什么,不妨告诉我,也许能帮到我们破案......” 傅雅这才道: “杨队,这个案子里有没有当事人是出家人?” 第705章 有了线索 “雅姐,你为何如此问?难道,你在现场发现了什么?” 杨不凡马上想到了李小虎曾提起过的那个游方道士。 在这个案子中,此人虽未露面,但他却是促使徐莉一大早去柳树下拜所谓树神的原因。 因为正是这个游方道士告诉李小虎,柳树里住着树神,跪求树神便可以让他们夫妻生活从此和谐。 傅雅见杨不凡果然感兴趣,便道: “昨天案发时,我正好有了孕期反应,在半路就吐了。后来到了河滩,我就没有去尸体旁,而是留在了车内。 我从车上下来透气,因为反应严重,根本不敢看向尸体的方向,所以就背朝河滩看着岸上。 我恍惚间看到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躲在一棵大树后探头探脑,当时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可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我觉得自己虽然怀孕了,但眼睛并没有出现问题,那个道士在现场不大大方方地混在人群里看,而是偷偷摸摸的,我总觉得不太正常......” “雅姐,太谢谢你了,你提供的线索太重要了......” 杨不凡到关义正的办公室,本来是准备汇报这个案子的,此时听傅雅提供的情况,他感觉这个案子有了转机,当即连汇报也顾不上了,就对傅雅道: “雅姐,你明天才开始休息对不对?那今天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傅雅看了一眼关义正,只见关义正笑着对她和杨不凡挥挥手: “雅姐,杨队为了这个案子正发愁,如果你能帮,就帮帮看,前提是不能累着......” “关局,你放心,我只是让雅姐帮忙辨认一个人,很简单......” 杨不凡和傅雅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关义正的办公室。 一个小时以后,傅雅被安排站在公安局的院子里,一个穿着道士服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距离跟她昨天在河滩边看到的距离差不多。 那个人影也是一闪就不见了。 傅雅赶紧对不远处的杨不凡道: “杨队,就是他,就是他......你们怎么抓到他的?” 杨不凡走近傅雅,却对她摇摇头: “我们有目击者看见行凶者的身影跟此人很像,他便是死者的丈夫,我刚才让他扮成道士,你果然把他认成了昨天在河滩看见的那个人,这说明这两个人的身形的确很像......” “原来是一个替身,不过,你怎么这么相信死者不是被她丈夫杀害的?毕竟在众多凶杀案中,一般来说,死者的配偶是最值得怀疑的。” 杨不凡道: “第一有人证,第二,我有直觉,这个丈夫不是凶手......” “杨队,你什么时候破案靠直觉了?这可不像你,你要知道,案子是靠证据说话的......” 傅雅笑道。 “雅姐,这个我自然知道,但在实际的案件中,我发现有时候人的感觉真的很准,寻着感觉走,最终都能把案子破了......” 杨不凡跟傅雅玩笑了几句,便谢过傅雅,再次走进了审讯室。 此时,李小虎正穿着道士服坐在里面,他看见杨不凡进来,赶紧站起来: “杨队,你刚才为什么让我穿这身在院子里晃一下?” 杨不凡见李小虎还没明白整件事情,便挥手让他坐下,他坐在对面,问道: “李小虎,我想问你,你提起的那个游方道士告诉你拜树神可以让你们夫妻生活和谐,这事是真的吗?” 李小虎猛地点点头: “当然是真的,这件事其实就发生在五月八日那天,他来我家讨口水喝,看我面相就算出我房中之事不行,所以才悄悄告诉我这个方法,还说必须是女人亲自去拜才有效......” “所以,五月九号晚上,当你再次准备跟徐莉过夫妻生活时,发觉自己还是不行,便决定按道士的话去做?”杨不凡问。 李小虎点点头,头垂得低低的: “杨队,你也是男人,应该理解男人那方面的痛苦,这一年来我试了多次都不行,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这种事又不好去请郞中看,只能试试迷信......” 李小虎哪里不知道道士的话有些迷信,可是他也是没办法了,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 “李小虎,那你当天看见那个道士长什么样?” 杨不凡一边问,一边示意身旁的关义有做好记录。 李小虎看着杨不凡,有些不解: “杨队,这个人就是一个游方的道士,他当时在我家喝完水就走了,我后来也没有再见过他,他的长相有那么重要吗?” 杨不凡点点头: “是的,很重要,你最好能回忆出更多的细节出来,这样有助于我们破案。” “杨队,你是说那个道士是凶手?” 李小虎终于听出来了,问道。 “现在不好说,我们需要找到他才能证实,所以,现在他的面貌特征很重要......” 李小虎听杨不凡如此一说,虽然不明白一个偶然路过的道士,顺口告诉他拜树神一事跟徐莉的死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偏着头仔细回忆。 “这个人是圆脸,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皮肤偏黄,说话是外地口音,但能听懂......” “除了圆脸,皮肤黄这两个特征,你对他的像貌还有什么印象?他有胡须吗?眼睛是大还是小?鼻子是塌还是挺?......” 面对杨不凡的一系列问题,李小虎茫然地摇摇头: “我当时没有细看,再说我这个人认人不太行,只见过一面的人,相处时间也短,我就记得他是个圆脸......” “你当时就没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 杨不凡决定对李小虎说实话。 李小虎听了杨不凡的话,抬起头: “杨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你和那个道士的高矮胖瘦差不多,你有这个感觉吗?” 经杨不凡这么一说,李小虎才一拍脑袋: “杨队,对啊,难怪我当时觉得他亲切,原来原因在这里。没错,他几乎跟我一般高,胖瘦也差不多,就是长相不一样,那天我看见他离开我家院子,我看着背影还发了一会儿呆......”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呀?这个道士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李小虎不解地望着杨不凡。 第706章 又现女尸 杨不凡见李小虎不太相信那个道士跟本案有关,他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他没有亲眼看见那个人推徐莉到河里。 他看着李小虎: “或许他只是藏在某处,没有让你发现而已。” “可是,那是什么呢?他和我们夫妻素不相识,我甚至还给过他水喝,他不该如此对待我们才对啊。” 李小虎还是不能理解。 杨不凡不知道该不该把徐莉再度与人在玉米地里偷情一事告诉李小虎,脸上颇有些纠结。 李小虎看见杨不凡欲言又止的样子,追问道: “杨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有告诉我?难道那个道士是徐莉的旧识?” 李小虎的猜测让杨不凡心里一惊,对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如果那个道士跟徐莉是旧识,那就不难理解他为何会知道李小虎夫妻房事不顺,所以扮作道士故意让徐莉去拜树神,这完全说得通啊。 “李小虎,你认为那个道士跟徐莉是旧识?你有证据吗?” “杨队,我刚才就是顺口一说,因为你话里话外这个道士就是杀害徐莉的凶手,我是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才这么猜测,难道不是?” “李小虎,鉴于你回忆不出那个道士的相貌,我们现在对于徐莉的死需要进一步调查取证。实话告诉你,你的父亲李旺发在五月十日早上亲眼看见一个身形跟你十分相像之人把徐莉推下了河。 他最开始以为是你,所以才投案自首,想替你顶罪,可他的供词却自称是徐莉自己失足落水,他未曾施救,所以以为自己有罪......” “什么?徐莉真的是那个道士推下河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他们两个是情人关系......” 杨不凡刚才还在纠结要不要跟李小虎说实话,但他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不如趁这个机会告诉李小虎,让他多提供一些线索,助力他们破案。 “什么?他们......是情人?” 李小虎显然没有料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杨不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当天早上七点左右,你的父亲李旺发在河边散步,偶然撞见在玉米地里偷情的徐莉和情人,虽然当时你父亲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的面容,但后来看到他的身形跟你十分相似,一度让他误以为那个人就是你,所以我们推断,徐莉的情人就是那个道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么说,那个道士知道我们房中之事,根本就是徐莉透露出去的?她是借道士的口让我主动要她去跟野男人幽会?” 李小虎突然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李小虎,徐莉跟你结婚多年,你除了发现她曾经跟钟涛有一腿,就没有发现别的男人?” 李小虎摇摇头: “以前真没发现过,这些年也没见她跟哪个男人走得近啊,再说那个男人我见过,肯定不是我之前认识的人......” 杨不凡突然想到徐莉百里外的娘家,问道: “那她跟你结婚以前有过对象吗?比如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之类的?” 李小虎茫然的摇摇头: “我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她娘家我也没去过几次,什么也不知道。” 杨不凡见李小虎提供不出任何线索,顿时犯了难。 “那徐莉跟你结婚后,回过几次娘家?” “她每年都会回去一次,说是想念家人,我也理解,所以每次都让她回去住十天半个月,毕竟离得远......” 李小虎说完这句话,突然看着杨不凡睁大了眼睛: “杨队,那个道士会不会就是她每年回娘家的时候勾搭上的?” 杨不凡摇摇头: “目前还不知道,我们只能先去徐莉娘家调查一番.......” 根据李小虎提供的线索,杨不凡在纸上写下了徐莉娘家的地址:高台村。 杨不凡查了一下地图,这个村子地处夷陵县最北方,确实是一个高山村落,而且距离香烟村最少有一百里。 由于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徐莉的死跟李旺发父子有关,杨不凡决定将父子二人都放回去。 李旺发和李小虎在公安局门口泪眼相见,两父子不禁抱头痛哭。 “我的儿啊,你真是命苦,摊上这么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苦了我那两个孙子了.......” 李旺发抱着李小虎,老泪纵横。 “爹.......” 李小虎哭着叫着李旺发,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两父子搀扶着离开公安局,关义直和关义有看着二人离开,同情地摇摇头。 “唉,他们也算是家门不幸了吧,俗话说娶妻娶贤,娶到这样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一个家就完了......” 关义有道。 “可不是嘛,古人说女子是菜籽命,撒到肥处便能过好日子,撒到贫处便是凄苦一生,其实男子娶妻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世上的女子千千万,但一定要找到跟自己最合拍的那个人......” 两兄弟一边感叹着,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关义直年轻时痴迷过戚无双,好在他迷途知返,后来被卫宁的可爱率真吸引,两人喜结连理。 而戚无双却在感情之路上一再不顺,最终香消玉殒,连带着父母后来也相继离世,不能不说是人生一大悲剧。 此时看到李旺发父母的凄惨,关义直庆幸自己最终选择了卫宁为终身伴侣,要不然,他或许比现在的李小虎好不了多少。 关义有看见关义直久久不语,便知他定是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那段感情,轻轻在他肩头拍了拍,道: “二哥,过去的别再多想了,咱们现在是幸福的,这就够了。” “嗯,我明白,走吧,这个案子看来要去高台村暗访,这一次估计我们俩得同去。” 两兄弟虽然是杨不凡的大舅哥,但他们从小武功不错,但智谋方面不如大哥关义正,而且更愿意做实事,不是特别爱动脑筋。 所以,关义正一直没有提拔他们,反而是妹夫杨不凡一升再升,现在担任了刑侦队的队长。 四弟关义为也颇有头脑,所以现在担任了经刑队的队长。 不过,关义直和关义有并不怪关义正,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擅长什么,而且,他们更愿意这样辅助自己的大哥、妹夫还有四弟。 一家子兄弟,不可能每个人都那么拔尖,总会有人是鲜花,有人当绿叶。 “二哥,你猜对了,我刚才已经接到杨队的通知了,明天咱们就出发去高台村,就我们三个,杨队亲自带队,际队留在局里......” 关义有一边带头往院子里走,一边说。 两个人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杨不凡一脸严肃的走进来。 “杨队,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关义直和关义有几乎同时问道。 “义直、义有,明天咱们去不了高台村了,刚才接到报案,又出现了一具女尸......” 第707章 案发现场 “什么?又出现了女尸?在哪里?” 办公室里并不止关义直和关义有两人,此时只要是在办公室里的干警,几乎都同时问出了声。 杨不凡看了一眼大家,挥手示意大家安静,他这才站在屋子中央说道: “这次的案发地点在离城区八十里外的喜鹊村,地处丘陵地带,死亡的女子尸体被分解成数块埋在一个土坡上,被野狗刨出后被村民发现报警,具体情况还得等我们到了现场才知道。” 杨不凡简单介绍完,就对关义直和关义有道: “义直,义有,你们两个带着三个干警坐一辆车,我和覃法医带着三个干警坐另外一辆车,运尸车也跟在后面,现在马上出发。” “是,杨队。” 关义直和关义有立正应“是”,转过身开始在办公室安排同去的干警。 杨不凡点了杨际和另两个干警,四个人一起出去了,很显然是跟覃照汇合了。 此次的案情比之前的河边女尸案更复杂,也更残忍,所以杨不凡当即决定暂缓去高台村,先去喜鹊村查看了现场再说。 因为现在已是下午,即使要去高台村,也是明天上午再去,不急在这一时一刻。 三台车同时从公安局出发,直驶目的地喜鹊村。 喜鹊村属夷陵县下的喜鹊镇,杨不凡他们到达的时候,镇派出所的民警已经将所有尸块都挖出来了,并按顺序摆放在一起,拼凑成一个人的样子。 因为派出所警力有限,又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所以喜鹊镇的派出所所长第一时间请求县局支援。 此时看到杨不凡等人终于到了,喜鹊派出所所长梅所长赶紧迎上来,紧紧握住杨不凡的手。 “杨队,你们可算是来了,这个凶犯太残忍了,尸体一共被分成了八块,除了一只手被野狗咬得只剩下骨头,其它尸块都还算完整,而且据我推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天。” 覃照没有跟梅所长寒暄,早就提着工具箱,拨开外围的公安干警,蹲在尸体旁细细查看。 杨不凡看了一眼案发现场,发现当地派出所的同志已经拉了一条警戒线,此时外围站着的围观群众脸上都是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 尽管如此,这些人仍然聚在一起踮着脚往陈放尸体处探望,不时窃窃私语,不肯离去。 杨不凡认真观察了一番围观的人,并没有在这些人里看到什么异样。 他示意关义直等人迅速散开,配合当地派出所的干警维持现场秩序,他则戴上手套,循着刚才覃照的脚印走到摆放尸体的草地。 尸体果然是被分成了八块,而且是一具没有穿任何衣服的女尸。 “覃法医,现场还能看出什么没有?” 杨不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土坡,那里有一个大坑,很显然,刚才这具尸体就是被野狗从那个坑里刨出来的。 覃照头也不抬地说: “还好当地派出所的人处理得当,不过,由于看热闹的人多,现场的足迹很复杂,我需要时间一一辨认......” 杨不凡刚才是小心踩着覃照的足印过来的,因为这一带的地比较潮湿,人踩上去极易留下脚印。 他看了看土坡四周,果然看到了多个脚印,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罪犯的。 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覃法医,雅姐休假了,你一个人工作量很大啊,要不我今天给你当助手?” 覃照想了想,道: “也不是不行,那一会儿你按照我教的方法取证......” 杨不凡拍拍胸前挂的照相机: “放心,考虑到今天这桩案子的影响力,我临来这前特地申请了照相机,有了它,所有证据都可以拍下来......” 覃照其实早就看到了杨不凡脖子上挂的相机,此时便道: “那行,那我们就从这具被肢解的尸体开始拍......” 杨不凡小心踩着覃照踩过的脚印,将拼凑完整的女尸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拍照。 随后,又在覃照的指导下,将土堆附近的脚印又一一拍照,覃照自己则把每个脚印都进行实际测量,然后详细记录在自己的本子上。 为了死者的尊严,杨不凡在对尸体进行拍照后,就让人拿来一块白布将尸体盖上了。 覃照指导杨不凡拍照还未结束,突然听到人群后面传来一阵哭声: “梅儿,我的儿,你死的好惨啊......” 杨不凡停下拍照的手,看向一旁的梅所长,只见梅所长赶紧拨开人群走出去,过了片刻,他来到杨不凡身前对他道: “杨队,来人是这个死者邬梅的爹娘......” “这么说,这个死者就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梅所长点点头: “刚才有村民看见了死者的脸,应该是有人帮忙报信了......” 杨不凡吩咐梅所长: “安排干警先安抚死者家属,我一会儿有话要问他们......” “是,杨队,我这就去安排。” 梅所长再次走向邬梅的家人。 杨不凡则快速帮覃照拍完照,直到覃照道: “杨队,你去忙吧,现场我还想细细检查一下......” 杨不凡这才收好相机,快步走向发出哭声的地方。 只见地下坐着一对年约五十开外的老夫妻,两个老人哭得肝肠寸断,十分凄惨。 围观的人群看到杨不凡过来了,有人大声对老妇人道: “赵大妈,县公安局的同志来了,您有冤赶紧跟他说,说不定能找到杀害邬梅的凶手......” “是啊,赵大妈,邬大爹,你们二老快别哭了,赶紧给公安同志说说邬梅最近都跟哪些人接触了,提供线索呀......” 围观的村民很热心,看来邬家人在喜鹊村人缘极好,大家都在积极帮忙出主意。 被叫做赵大妈的老妇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强压下痛苦,看向杨不凡,跪爬到杨不凡跟前: “公安同志,我儿一定是被.......被那个小畜生给害死的......” 杨不凡一听赵大妈的话,不由得心里一喜,看来这个案子破获难度不大。 “赵大妈,你别慌,慢慢说,你刚才指的是谁?为什么这么说?” 第708章 徐耀来了 赵大妈正要开口,杨不凡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不是说话之地,便挥手制止赵大妈。 “赵大妈,这样吧,我们去那边的车上坐着说,这地下的土潮湿,您待久了身体受不了。” 杨不凡上前一步扶起赵大妈,关义直赶紧扶起邬大爹,老两口被扶进了刚才杨不凡他们乘坐的小汽车内。 杨际和关义直负责在车外警戒,不准村民靠近。 杨不凡让赵大妈和邬大爹并排坐在后排,他则坐在副驾驶,侧着身子望着他们,一边问一边掏出本子记录。 “大爹,大妈,我要先例行公事问清你们二老的姓名等信息,然后你们再告诉我怀疑的对象,好吗?” 老两口抹了一把眼泪,同时点点头。 经过老两口的叙述,杨不凡知道邬大爷本名邬振天,今年58岁,赵大妈本名赵芳,今年55岁。 老两口世世代代都住在喜鹊村,是村里的老住户。 他们一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都是小的,而死去的这个,则是他们最小的女儿,今年刚刚二十岁,名叫邬梅。 邬梅从小就特别勤快,而且人也长得很漂亮,在村里称得上是一枝花。 自然,登门求亲的从两年前就络绎不绝。 可是,邬梅倾心于同村的一个小伙子,比她大两岁的郑浩。 郑浩自从十八岁参军入伍,只有去年回家探过一次亲,也是那一次,郑浩在父母的陪同下上门提亲,邬振天和赵芳夫妇见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便应允了。 从此,邬梅和郑浩便鸿雁传书,正式建立了恋爱关系。 可是,同村的一个小伙子,一个名叫徐耀的也对邬梅非常有好感。 他根本不管邬梅和郑浩确定了恋爱关系,时不时骚扰邬梅,经常制造偶遇的机会和邬梅碰面。 比如,邬梅去地里干活,他也拿着锄头到跟邬梅家相邻的地里,有时候,他干脆就直接帮邬梅家干活。 再比如,邬梅和好姐妹一起相约去田里打猪草,徐耀也尾随在后面,时不时往邬梅的篮子里偷偷放上一大把猪草。 因此,邬梅每次都能快速打完一篮子猪草,同去的小姐妹一开始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以为是邬梅手快。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姐妹亲眼看见徐耀悄悄往邬梅的篮子里放猪草,这才揭开这个秘密。 从此,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徐耀也喜欢邬梅。 但是邬梅从来都不拿正眼看徐耀,两个人碰到,她是能躲就躲。 实在躲不开,她也闷头做事,不理会徐耀。 可是,哪怕就是这样,徐耀仍然剃头刀子一头热,邬梅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赵芳说到这里,对杨不凡道: “杨队长,你说说,这个徐耀明知我家梅梅有了对象,还成天对她死缠乱打,梅梅现在死的这么惨,不是他还有谁?” 邬振天也梗子脖子说: “对,梅梅的死肯定跟这个徐耀脱不了关系,村里谁不知道只要咱家梅梅一出门,徐耀就跟上了......” 杨不凡听到这里,便问邬振天和赵芳: “邬大爹,赵大妈,那刚才你们在人群里看见徐耀没有?” 老两口摇摇头: “怪就怪在这里啊,我们刚才虽然伤心,但也看到了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我没有看见那个徐耀,这难道还不令人怀疑吗?徐耀如果不心虚,他为什么不露面了?” 杨不凡听到这里,赶紧打开车门下车,轻声在杨际耳边耳语了几句。 杨际听罢,对附近的两个干警招招手,三个人快速离去。 杨不凡回到车上继续询问。 “你们二老再回忆一下,除了这个徐耀,邬梅身边还有其它可疑异性没有?最近邬梅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杨不凡的话显然让二老有些意外,邬振天问道: “难道你觉得这件事跟徐耀无关?” 杨不凡摆摆手: “在案子没有查清之前,所有接近邬梅的人都是嫌疑人,徐耀目前只是有嫌疑,并不能认定他就是凶手,相反,如果我们把视线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到时候凶手如果另有其人,那我们就会很被动......” 老两口听杨不凡这么一说,虽然内心不太认同,因为他们主观认定凶手就是徐耀,可是,此时也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赵芳说: “我们家梅梅长得俊,从小就有很多小男孩喜欢她,一直到现在,村里的大多数小伙子都对她有好感,但其它人不像徐耀这样大胆,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准那些小伙子现在还对梅梅有没有那个心思,毕竟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梅梅和郑浩确定恋爱关系了......” 杨不凡听到这里便明白了,赶情村子里跟邬梅年龄相仿的男青年都要摸排一遍,那这个难度可不小。 他合上笔记本,对老两口道: “大爹,大妈,事已至此,您们二老请节哀......” 杨不凡的这句话成功地把二老的眼泪又勾出来了,老两口在杨不凡的搀扶下跨下汽车,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哭声。 赵芳一听,顿时又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哭了。 杨不凡正不知何故,只听人群里有人道: “是梅梅的三个哥哥嫂子和姐姐知道信儿,都赶过来了......” 杨不凡安排干警照顾邬振天夫妇,自己朝发出哭声的地方走去,果然见三对夫妇和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女子哭倒在地上。 他冷眼旁观,那三个男人都跟邬梅梅眉眼很像,而那个女子,更是跟邬梅长得有六七分像。 此时,所有人都哭丧着脸,一脸不可置信。 “我妹妹在哪里?她为什么会被杀死?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做的,我要把他灭了......” 三个男子中,最为年长的那个一边哭一边道。 人群中有妇人上去劝慰: “邬大哥,你们别太伤心了,梅梅确实.......死了......” 此人不劝还好,这样一说,邬家兄妹哭得更响了。 他们想冲破人群去看摆在草地上的尸体,可却被负责警戒的干警们死死拉住了。 就在邬家兄妹哭得不可开交之时,后面又出现一个男子,只听他一边大哭着跑向人群,一边大声叫道: “梅梅,梅梅.......你怎么丢下我了,我不能没有你,梅梅......” 杨不凡朝来人看去,见是一个二十多岁,身体壮实的小伙子。 围观的人立刻有人道: “是徐耀来了......” 第709章 死者有孕 杨不凡听闻此人就是徐耀,十分感兴趣。 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徐耀,发现他的痛苦是发自心底,一时也有些琢磨不透了。 如果说徐耀并不是杀害邬梅的凶手,那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难道这个人果真隐藏在喜鹊村所有未婚男青年中? 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刚才还在一旁哭天抹地的赵大妈,突然爬起来冲到徐耀身边,使劲朝他甩了一耳光: “徐耀,你这个天杀的,你为什么要害我儿?你得不到她,就这么残忍的毁了她,你的心是什么做的?这么硬?” 徐耀似乎被这一个耳光打懵了,他捂着被打的那半边脸,望着赵芳: “赵大妈,我怎么舍得伤害梅梅,不是我杀的她,不是我......” 徐耀此时眼泪鼻涕一大把,但他看着赵芳的眼神透露着坚定。 “你天天跟在梅梅身后,她遇害的时候,那你在哪里?” 赵芳显然不信,质问道。 “赵大妈,我这几天一直闹肚子,所以已经有三天没有出门了。刚才我正在家里休息,听到有人吵吵嚷嚷的,出来一打听,才知道是梅梅出事了,所以赶紧跑过来......” 杨不凡定睛细看徐耀,果然见他脸上有些病容。 他是学医的,自然知道此人是真病还是假病。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上前一步抓住徐耀的手腕,悄悄给他搭了一下脉。 没想到徐耀的身体果然有些虚,应该是拉了差不多三天肚子的缘故。 刚才他听梅所长说过,邬梅的死亡时间差不多是两天前,而徐耀三天前就开始拉肚子,他不可能杀死邬梅。 杨不凡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他当即便扶起赵芳,对她道: “赵大妈,徐耀没有说谎,邬梅不是他杀的。” “杨队长,你......你怎么就认定不是他?他跟他以前又不认识?” 杨不凡道: “因为我懂医,刚才给徐耀把过脉,他没有说谎,的确拉肚子有三天了。而邬梅的死就在两天前,所以,依据徐耀的身体状况,他不可能完成杀人这么大的体力活.......” “原来你就是杨队长,求求你了,一定要查出杀害梅梅的凶手,求求你了......” 徐耀看见杨不凡出言替他解了围,跪在地上朝他磕头。 “徐耀,听说你不顾邬梅已经和同村的郑浩在交往的事实,依然坚持在追求她,村民们都知道你几乎是邬梅的影子,那你一定知道不少有关于她的事情,请你跟我过来一下,我要对你进行例行询问......” 这时,邬家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围到了赵芳身边,一家人继续抱头痛哭。 徐耀强忍下眼泪,挣扎着站起身: “杨队长,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尽管问......” 徐耀十分配合,杨不凡很欣慰。 他带着徐耀再次来到汽车旁,先是打开门让徐耀坐进去,然后自己才跟着跟徐耀并排坐在后排。 杨不凡侧着身子对着徐耀,掏出记录本,一边问一边记录。 “徐耀,你为什么在明知郑浩和邬梅已经确定恋爱关系的前提下,依然坚持追求邬梅?你不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非常不讨人喜吗?” 杨不凡在简单询问了徐耀的年龄、身高、体重等身份信息以后,就如此问道。 “杨队长,你知道吗?我从十五岁那年就认定梅梅了,我一直想让她认可我。成年后,我更是积极在她身边表现,可是她眼里从小就只有郑浩那个小子,不就是郑浩长得比我帅气吗? 可是我对梅梅的爱并不比郑浩少,郑浩这么多年一直在部队,很少回来,他能帮梅梅做些什么?相反,我这些年一直帮梅梅干活,她下地锄草,我也去;她去打猪草,我还去;她去插秧,我也默默地帮她......” 杨不凡没想到徐耀对邬梅的爱可以追溯到数年前,如果不是他刚刚给徐耀把了脉,很可能会认为是徐耀多年来爱而不得,一气之下将邬梅杀了。 可是,如果凶手真是徐耀,他失手杀了她一定万分难过,断然不会再进行分尸。 一般情况下,这种杀人分尸的行为只适合在对死者十分憎恨的情况下才会如此做。 那么,在邬梅身边,谁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恨意呢? 杨不凡一时想不出来。 毕竟他刚到喜鹊村不久,除了从赵芳嘴里知道邬梅身边常常出现这个叫徐耀的,对于邬梅的人际圈子还不了解。 只是,那个目前还在部队服役的郑浩,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知道一些线索呢? 杨不凡在记录本上将郑浩的名字写下来,然后在旁边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徐耀见他说完这段话后,杨不凡久久未曾言语,便又问道: “杨队长,你知道的,我没有杀梅梅的时间,我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杀她? 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凶手,替梅梅报仇,梅梅这么好的一个人,她怎么就丢下我了......” 杨不凡突然从徐耀的这句话里听出些异样,他记得徐耀刚刚出现在现场的时候,也是哭诉: “梅梅,你怎么丢下我了?” 当时他没有在意,以为是徐耀爱得太深,猛然得知邬梅死亡,思绪混乱,所以口不择言。 可是,这会儿徐耀回答他问题的时候,头脑清晰,显然大脑能正常思考。 在这种情境之下,他如此哭诉,是何道理? 一般情况下,只有相爱至深的两个人,才有资格如此哭诉对方。 或者,是已经成家的夫妻或者是直系亲属,才能在哭诉的时候如此说。 徐耀仅仅只是邬梅的追求者,他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立场如此说? 想到这里,杨不凡不由得眯起了眼睛盯着徐耀。 “徐耀,老实告诉我,村里的人都认为你对邬梅是一厢情愿,这是真的吗?” 徐耀见杨不凡如此问他,猛然抬起头,继而,他又低下了头。 “杨队长,我喜欢了梅梅这么多年,她自然对我也是有一些情意的,只是......只是.......” 徐耀正结巴着不知如何表达,只听外面有人敲着车窗,杨不凡看见正是杨际站在车门前。 他暂停询问,下车站到离车稍远一些的地方,只听杨际在他耳边道: “杨队,覃法医那边有发现,他说,邬梅肚子里有一个胎儿,三个多月了......” 第710章 有没有可能 杨不凡听了杨际的话,眼睛不由得瞪得老大。 如今民风淳朴,女子未婚先孕可是奇耻大辱,会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到底邬梅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 她的死亡跟这个未出生的孩子有没有关系? 一时间,杨不凡的脑袋里想了很多问题。 他问杨际: “覃法医验完尸没有?” 杨际答道: “初步验完了,所有尸块已经装进了运尸袋,送到了运尸车上,覃法医在就在那边,你若是想问的更细,亲自去问吧。” 杨际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运尸车。 杨不凡想也没想,抬腿就走向覃照站立之处。 覃照正站在运尸车附近抽烟,他看到杨不凡走过来,将香烟吸了最后一口,扔在地下踩灭,笑着对他道: “我就知道让杨际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你会马上来找我,有什么想问的就赶紧问吧,我随时恭候。” 杨不凡在覃照胸前轻捶一把,道: “还是覃法医理解我,这个消息确实让我挺意外的,我刚接触死者的人际圈子,只知道她的男朋友一直在部队服兵役,她居然怀孕了,这就让我非常不理解了,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是谁的呢?” “杨队,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死者有孕的吗?因为有一块尸块正是从肚子中间被剖开,我看出了不对劲......” “覃法医,刚才我也拍照了,我怎么没有发现?” 杨不凡回想起刚才拍照的细节,极力回想是哪一点被自己疏忽了。 “杨队,胎盘和里面的婴儿并没有跟尸块放在一处,我是看到死者并非处女,然后看到她肚子被剖开的位置可疑,所以在现场的另一个土堆里发现了胎盘和胎儿......” 原来覃照在杨不凡跟邬梅的家人以及徐耀谈话的时候,竟然做了这么多工作,他伸出手再在覃照胸前轻捶一下: “覃法医,不愧是你,任何一个细节都骗不到你......” “好了,关于尸体最显着的特征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想这应该就是侦破此案的方向,我还要回局里进一步做尸检,明天再给你尸检报告......” 杨不凡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落山,马上就要天黑了。 覃照正准备登上运尸车的副驾离开,邬梅的家人突然呼啦啦围上来: “公安同志,你们要把梅梅带到哪里?她死得这么惨,我们要让她入土为安啊......” 杨不凡拉起扑在最前面的赵芳,对她道: “赵大妈,你刚才也说了,邬梅死得很惨,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破案才能对得起她,可是,目前只有她的尸体才是破案的唯一线索,按照惯例,凶案尸首必须进行尸检,这也是为了确保我们快速破案......”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是哪个天杀的害了你,我诅他明天出门被水淹死,出门被车撞死.......” 赵芳继续哭诉。 但是,她抓着运尸车的手却滑了下来,一旁邬梅的姐姐赶紧一边哭着一边扶起她,另外几个儿子虽然也万分不舍邬梅的尸首被运走,但他们刚才都听到杨不凡的话了,只有法医在尸首上找到更多的线索,才有助于公安破案。 杨不凡见此情景,挥手示意覃照赶紧上车,让司机赶紧开走。 覃照会意,一步跨上运尸车,车子很快便一溜烟开走了。 随着尸体被运走,围观的人群也慢慢散去。 有几个热心的妇女上前含泪劝慰邬振天夫妇: “振天叔,赵大妈,你们想开些,人死不能复生......” 杨不凡趁机将邬家大儿子拉到一旁,问道: “你是邬梅的大哥?” 眼前的壮实汉子约莫三十岁左右,他红着眼睛点点头,将脸上的泪抹净,看着杨不凡,道: “公安同志,我和爹娘虽然分家另住,但我们三兄弟的屋子都离爹娘的屋子不远,梅梅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些,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对破案有帮助的,我都愿意告诉你......” 邬老大看来知道杨不凡把他单独叫到一边的用意,此时表态道。 根据邬老大邬虎的叙述,杨不凡这才对邬梅的人际圈子稍有了解。 原来徐耀的确是邬梅身边的影子,大家只要看到邬梅,肯定就能在附近找到徐耀。时间长了,村子里的人都习惯了。 表面上,邬梅的确很少搭理徐耀,但私底下,邬虎不止一次看到两个人悄悄说话。 “公安同志,我妹妹和徐耀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按说两个人之间说说话也算正常。 可我就不明白梅梅为什么每次和徐耀说话时都偷偷摸摸的,为此我还问过她,她说是怕别人说闲话,传到部队上郑浩耳朵里去,影响不好。 我见梅梅考虑得挺周到,就嘱咐她跟徐耀保持距离,梅梅也告诉我,她跟徐耀之间就是普通朋友......” “邬虎,邬梅身边除了徐耀,还有没有其它年轻人?我听说邬梅在本地很受异性喜欢,她会不会还有其它爱慕者?”杨不凡问道。 邬虎摇摇头: “乡下人像徐耀这样张扬的不多,我相信村里的未婚男青年肯定都对梅梅有好感,可她毕竟在跟郑浩谈恋爱,这样一天到晚跟进跟出的,除了徐耀,别人做不出来......” “那你作为邬梅的大哥,你就没有暗地里警告徐耀?让他不要纠缠邬梅。” 邬虎道: “我怎么没有警告过,可那小子比泥鳅还滑,他说并没有有意跟着梅梅,就是跟她偶然碰上了,你叫我怎么办?” 原来徐耀是耍无赖,他为了邬梅,真可谓是脸皮都不要了。 “邬虎,郑浩跟邬梅的感情怎么样?他们谈恋爱以后,最近有没有回来过?” 杨不凡想起邬梅肚子里的胎儿,突然问道。 邬虎不假思索的摇摇头: “郑浩还是上次回来探亲,和他爹娘到我家提亲的时候露过面,后来不久他就回部队了,这一年来他和梅梅都是写信联系,没有回来过......” 杨不凡的眉头紧锁,如果说邬梅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男朋友郑浩的,那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是天天缠着邬梅的徐耀,还是村子里的其它未婚男青年? 杨不凡一时理不清头绪,他拉着邬虎再离其它人远一些,在他耳边低声道: “邬虎,刚才我们的法医在现场尸检时,发现邬梅不是处女,后来更是在现场附近发现怀了三个月的胎儿,你觉得,这个孩子的父亲有没有可能是徐耀?” 第711章 男朋友不是郑浩吗? 邬虎听了杨不凡的话,吓得赶紧望了望四周,见他们二人离邬振天夫妇和其它兄弟均很远,这才拉着杨不凡再往安静之处走了数步,然后停下来,抓着杨不凡的胳膊,不可置信的问道: “公安同志,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我家小妹怎么会怀孕?她的男朋友郑浩并没有回来探亲,不应该啊......” 再说了,现在的人思想都很保守,毕竟刚刚从民国过渡到建国初期,对于男女之事还是看得很重的,如果没有成婚,在婚前跟异性发生关系的女子,少之又少。 更不用说像邬梅这种对方是军人,又不在家里的,根本不太可能跟其它异性有肌肤之亲。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有尸检结果和邬梅的尸体为证。 邬虎蹲下身子,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显然内心极度矛盾和挣扎。 在他心目中,妹妹邬梅是完美无瑕的,如今猛然知道她不仅在婚前就失了身,还有了身孕,这应该是令他非常难以接受的。 并且,邬梅还为此丢了性命。 现在不光是杨不凡,就连邬虎也觉得邬梅的死跟腹中孩子的父亲脱不了关系。 他蹲在地下平复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站起身,对杨不凡道: “杨队,我此前一直觉得梅梅私下跟徐耀的关系有点不正常,我现在发觉以前是我把她和徐耀的关系想简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只可能是徐耀的......” “邬虎,你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你看见过什么?” 杨不凡直觉邬虎知道些内情。 “几个月前,我有一次曾经看见梅梅和徐耀结伴从地里回来,那天他们俩背上的衣服都有青草的痕迹,当时我没有想太多,现在想来,应该是......应该是......” 虽然邬虎没有说出来,但杨不凡瞬间就明白了,也就是说,他怀疑邬梅和徐耀在野外偷吃了禁果。 这符合徐耀的人设,但邬梅不是一直爱着郑浩吗? 她怎么会自愿跟徐耀发生关系? 杨不凡想到这里,便对邬虎道: “邬虎,多谢你提供这个线索,我刚才找徐耀谈过话,这会儿他应该还在我的车子里,我现在再去问他,看他怎么说。” “公安同志,那杀害梅梅的会不会是徐耀?按说梅梅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是他的,他应该高兴才是,不会杀了她,这不合常理。” 邬虎既像是问杨不凡,又像是自言自语。 “邬虎,你说对了,徐耀的确不是杀害邬梅的凶手,更何况他还很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那样他就更不会了......” “那除了徐耀,我也想不出还有别人了,其它人都跟邬梅没有过多的来往啊。” 邬虎一时之间茫然了。 “你既然想不出别的线索就算了,之后如果再想起来什么,随时告诉我,现在赶紧带着你爹娘回家去,我问完了徐耀,晚点去你家里再细细问问赵大妈,看看这几个月邬梅有什么异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尽快破案......” “公安同志,请你们一定要把杀害梅梅的凶手抓到,他一定是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太丧尽天良了......” 邬虎抓着杨不凡的手,再次恳求。 杨不凡安慰地拍拍他的手背,道: “放心吧,破案抓凶手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 杨不凡快步朝自己刚才和徐耀谈话的汽车走去,杨际依然守在旁边,徐耀已经从车里下来了,但他仍然站在车旁,显然在等待着杨不凡回来。 “杨队,刚才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我们的谈话还要不要继续?” 徐耀刚才看着运尸车拉走了邬梅,心里也急得不行,若不是杨际拉着他,他刚才恐怕也扑过去了。 “徐耀,你自己对邬梅做过什么,心里应该有点数吧?还需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此时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这辆汽车旁除了杨际等公安干警,并没有外人,杨不凡便没有再请徐耀坐进车里,而是站在车旁问道。 果然,徐耀听见杨不凡如此一问,脸色立刻变了。 “杨......杨队长.......我.......我和梅梅......” 通过徐耀的讲述,杨不凡很快知道了他们俩之间的事情。 那是三个多月之前的某一天,初春。 邬梅挎着篮子出门打猪草,可是这个季节的青草刚刚泛绿,田里的野草不多,她忙活了半天,也只打到半篮子。 正发愁晚上家里的猪草没有着落,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他手里抱着一大捆猪草,足够他们家猪一天的食量了。 邬梅心里一喜,抬头看向抱着猪草的主人,见对方正是时常跟在自己身后的徐耀。 邬梅本不想理他,可看在一大捆猪草的份上,她还是对徐耀说了一声: “徐耀哥,谢谢你。” 徐耀见邬梅并不拒绝他递过来的猪草,开心极了,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田地,对邬梅道: “梅梅,那边的地里还有很多这样的草,都很嫩,我带你再去打些,这样你就可以休息两天,不用打猪草了。” 邬梅一看徐耀指的地方,不由脱口而出: “是真的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田里有这么嫩的猪草?” “嘿嘿,这块地是我家的,我每天都守着,不让别人来打,都给你留着呢。” 邬梅没想到徐耀如此有心,不由得提着篮子往那边走去。 徐耀很有眼力见的替邬梅提起篮子,又将自己抱的猪草都塞进篮子里,篮子很快就满了。 两个人来到徐耀家的那块地前,邬梅却发愁了: “徐耀哥,这里的猪草的确多,可我的篮子装不下了。” “梅梅,我早想到了,我带了一只篮子,就在地中间,走,咱们一起去找......” 说话间,两个人就要从田埂往田里跳。 由于田埂和田的落差有差不多五十公分,徐耀跟在后面又跟得急,前面的邬梅刚跳下,他就在同样的位置跳下去,随着一声尖叫,两个同时摔在了田里。 邬梅被徐耀压在了身下。 徐耀本就喜欢邬梅,此时又意外跌在她身上,他此时哪里还忍得住,抱着邬梅不放手。 邬梅面朝下趴着,只觉得背上的重量压得她难受,而且臀部被一根硬硬的东西顶着,十分难受。 她只得低声道: “徐耀哥,你放开我,你口袋里装的什么呀,硌得慌......” 徐耀经邬梅一提醒,才知道她口中说的硬东西是指什么,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邬梅也赶紧起身,斜眼看了眼徐耀,却发现他的裤子口袋里并没有东西,反而是下身支起了帐篷,她立刻明白了那是什么,羞得赶紧捂住了脸。 徐耀见邬梅如此,哪里还忍得住,他趁着田里庄稼的掩护,再次走上前,一把将邬梅抱住: “梅梅,我爱你,你就跟了我吧,我爱你,很爱,很爱......” 杨不凡听到这里,仍然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徐耀,那天邬梅就这样跟你在田里发生了关系?她的男朋友不是郑浩吗?” 第712章 邬家查找 徐耀见杨不凡问得直白,不由得低下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抬起头,对杨不凡道: “杨队长,其实,梅梅在年前就和郑浩失去联系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郑浩把邬梅抛弃了?” 杨不凡没想到被公认为是甜蜜情侣的郑浩和邬梅,他们俩之间的感情竟然出现了裂痕。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反正在年前,梅梅就一直不开心,有一次我看见她独自坐在野外落泪,就忍不住上前问了几句。 梅梅当时可能实在是无人可以倾诉,所以就把她和郑浩在两个月没有通信一事告诉了我,我当时还安慰他,郑浩一定是在部队有紧急任务,过了年就会联系她......可是,直到过完年,郑浩还是没有只言片语写回来......” 徐耀说到这里,眼睛里泛起柔情。 他对杨不凡道: “直到年后我看见梅梅还是一幅郁郁寡欢的样子,我才知道郑浩还是没有给她写信,我当时心里既替梅梅难过,但是一想到这样我就有了机会,我又很开心......” 杨不凡自然理解徐耀的心思,一个是他暗恋了多年的女子,突然知道她跟男友之间出现问题,那不正是他这个爱慕者插入的好机会吗? “那你做了些什么?”杨不凡问。 “我自然比以前更关心梅梅了,每天只要梅梅一出门,我就赶紧跟上,时时帮助她,在那天打猪草碰到之前,我已经跟梅梅相处得很好了,她时不时会跟我讲些心里话,对我也越来越依赖......” 徐耀说到这里,眼睛里的柔情开始泛滥。 那天,当他第二次抱住邬梅,原本做好了被邬梅甩巴掌的准备,未想到,邬梅并没有挣扎,反而是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徐耀感觉到邬梅的害怕,将她搂得更紧了,两个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徐耀听到自己和邬梅的两颗心都跳得特别快。 他低下头,找到邬梅的唇,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两个人都没有经验,但却吻得如醉如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徐耀就将邬梅压到了身下,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邬梅垫着,趴在她身上继续亲吻。 邬梅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嘴里一直喃喃自语: “徐耀哥,我怕......” “梅梅,别怕,有我,等你和郑浩解除了婚约,我们俩就成亲......” 徐耀说起郑浩的名字,邬梅似乎清醒了一瞬间,但她很快就在徐耀的亲吻之下再次瘫软下来,任由徐耀为所欲为。 徐耀讲到这里,还万分后悔: “我当初真的应该控制住我自己的,不该就在田里要了她,我......我混蛋......” 徐耀说完就扇了自己一巴掌。 “徐耀,你的意思是说,自从三个多月前和邬梅发生那次关系以后,此后你们再没有过肌肤之亲?” 徐耀点点头,说: “我在田里和梅梅发生关系之后,她后来特别害怕,说是怕怀孕,让我以后再也不要那样对她了,除非她嫁给我以后。 我当时就满口答应了,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相信她迟早有一天会嫁给我,所以后来哪怕再想她,我也忍着.......” “但是你知道吗?也就是你们那一次发生了关系,邬梅就怀孕了,这件事她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梅梅怀孕了?这事我不知道啊,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耀显然极为震惊,睁大了眼睛看着杨不凡。 杨不凡对他点点头: “刚才覃法医给我带话,说的就是这个事,邬梅的体内有一个怀了三个多月的胎儿,而且,凶手把胎儿从她肚子里挖出来了,埋在离她尸首不远处.......” 真相虽然残忍,但杨不凡觉得有必要告诉他真相。 “啊........” 果然,徐耀听说邬梅肚子里的胎儿被挖出来,满眼血红,一时失控地用自己的头往一旁停的车上撞过去。 杨不凡及时拉住了他,才不至于让他头破血流。 “徐耀,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你现在这样无济于事,而是要尽快回忆邬梅生前所有不寻常的事情,然后尽可能多的给我们提供线索,这样我们才能找到杀害她的人......” “杨队长,梅梅的性格很好,从来不跟人发生矛盾,我真想不出来是谁要这么残忍地对她,天啊,我的梅梅.......” 徐耀再次放声痛哭。 他的哭声很快引起了邬振天一家的注意,邬虎带头走过来,看着徐耀如此痛苦,心里顿时明白了八九分。 他看向杨不凡,低声问道: “杨队长,他果真是那胎儿的父亲?” 杨不凡点点头,看向跟在他身后而来的邬振天。 “邬虎,我知道你的爹娘现在很痛苦,但是,我必须要跟他们正式谈一次了......” “杨队长,你的意思是?” 邬虎显然不明白杨不凡的意思。 “邬虎,将你爹娘带上我们的汽车,你也跟上来,我们送他们回家,我要在你们家详细了解邬梅生前的所有生活细节......” 杨不凡觉得,郑浩在年前就跟邬梅失联了,邬振天和赵芳多多少少会有所察觉。 目前排除了徐耀的杀人嫌疑,那么这个凶手就再次变得扑朔迷离了。 本来他还想着去村里走访下其它未婚男青年,但现在迫在眉睫却是跟邬振天夫妇的谈话。 如果在邬梅、郑浩、徐耀之间还有第四人,那这个人不可能完全隐身,一定是什么地方疏忽了。 所以,跟邬振天夫妇的谈话刻不容缓,因为他们夫妇是天天跟邬梅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亲人,他们应该是最了解邬梅的。 邬虎见杨不凡语气坚定,知道他如此安排也是为了尽快破案,便转过身跟邬振天夫妇低语了几句。 赵芳已经哭得累了,此时只是低声呜咽着,任由邬虎扶着她上了车。 不一会儿,杨不凡带来的两辆车上,除了杨不凡和杨际两个驾驶员,其它人都是邬家人。 位置有限,还有几个人坐不下,邬虎和几个弟弟便带头跟关义直、关义有等人在后面走路跟上。 好在案发地点离喜鹊村村民集中居住的地方只有三、四里路,杨不凡和杨际开着车到达邬家不久,后面走路的邬虎等人也陆陆续续到了。 杨不凡没有第一时间问询邬振天和赵芳,而是在邬梅的姐姐邬琴的带领下,先去了姐妹俩的卧室。 他想先从郑浩和邬梅的通信入手。 他看见房间里有两张床,便知这是姐妹俩共同的卧室,便问邬琴: “邬琴,哪张床是邬梅的?” 邬琴指着里面的那张,没有说话。 杨不凡理解她刚失去妹妹的痛苦,也没有在意。 两张床上的被子都叠得十分整齐,邬梅的床旁边放着一张桌子,桌子有抽屉,上面挂着一把锁。 邬琴见杨不凡盯着那个带锁的抽屉入神,这才解释: “这里面都是梅梅跟她男朋友的通信,钥匙她一直随身带着......” “那你最近有没有看见她收到信?” 杨不凡似乎不经意地问道。 第713章 跟他有关系? “这我倒是没有注意过,不过,我有时候会看见她打开抽屉,拿出那些信发呆,也不打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邬琴道。 “你们俩是亲姐妹,平时不讲讲悄悄话?” 杨不凡再问。 邬琴摇摇头: “梅梅这个人很内向的,哪怕是对我,她也从来不讲和郑浩交往的具体细节。再说他们俩自从确定关系后,一直靠写信来往,估计最多也就是一些甜言蜜语,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 邬琴道。 “那今年过年以后,你有没有看见邬梅给郑浩写过信?” “这倒是没有,也有可能是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写的,说不好。” 邬琴不确定地道。 “对了,你是邬梅的姐姐,那你今年多大了?有男朋友了吗?” 杨不凡转移话题,问起了邬琴。 邬琴没想到杨不凡会问起她的感情问题,脸微微有些泛红,但仍然开口道: “杨队长,我的个人问题跟梅梅的死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邬琴,邬梅被人杀死分尸,我估计多半是泄愤,所以,跟她有关的所有人我都要细查,并不只是针对你,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我比梅梅大两岁,今年二十二岁,秋天就要出嫁了,我的男朋友也是我们村的,叫计红。” 邬梅见杨不凡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也不敢多问,赶紧一五一十将自己的情况交代了。 “计红?他今年多大年纪?” “他比我大三岁,今年二十五了。” 杨不凡在本子上记下,想了想,走出屋外,让邬虎找来一个工具,亲自指导着邬虎撬开了那个带锁的抽屉。 邬琴说的果然没错,抽屉里满满当当放的全是郑浩从部队寄回来的信。 杨不凡和杨际将所有信件拿出来,按照时间顺序排好,果然和徐耀说的一样,在1949年十月以后,郑浩就再也没有给邬梅来过信。 杨不凡根据信封上的地址在本子上记下郑浩的部队番号,准备待今晚回城以后,想办法打听郑浩在部队的情况。 一般情况下,一个军人无故跟家人失联,最大的可能就是突然被派出去执行紧急任务。 可是,再紧急的任务,半年也该执行结束了,没道理郑浩一直不给邬梅来信。 所以,现在弄清郑浩突然失联是最为紧要的事情。 想到这里,杨不凡让杨际将那些信件原样装好,来到堂屋里,看见邬振天夫妇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这才细问: “邬大爹,从去年十月份开始,你们发现邬梅有没有什么变化?” 邬振天见杨不凡如此一问,不由得思索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向一旁站着的邬琴: “琴儿,你和梅儿住一个屋里,你注意到什么没有?” 邬琴见众人都看向她,赶紧说道: “去年倒是有过,有一天我看见她趴在床上哭,问她为什么哭也不说,现在想想,那个时间好像就是快到十一月份的时候......” 杨不凡看向邬琴: “除了看见她哭,还有没有别的?” 邬琴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她又道: “再有就是她比过去更不爱说话了,每天都是一个人进进出出的,也不爱和其它姐妹们一起玩闹......” “她一直喜欢独来独往吗?” 杨不凡又问道。 邬琴点点头:“有时候也和其它姐妹一起打猪草,多数时候是她自己。” 杨不凡想到徐耀,再问: “是不是因为她身边总跟着徐耀的缘故?” 邬琴想了想: “应该有一些是吧?反正徐耀总跟在她后面,也不见他们说过什么,但梅梅也没有赶过他......” 杨不凡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徐耀确实经常跟在邬梅身后,就像赵芳说的,他成天跟着邬梅,为什么刚好在事发前三天,他突然闹肚子了? 此时徐耀也跟着其它邬家人一起坐在堂屋里,杨不凡看向他,问道: “徐耀,三天前你突然闹肚子,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徐耀见杨不凡突然问起这事,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天早上起来我急着出门去找梅梅,就喝了一碗我娘做的,头天剩下的冷粥,我估计是一大早贪凉,粥是不是也有些坏了,所以......” “粥有没有变味,你当时没吃出来?” “杨队长,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我当时吃的时候是觉得有点怪味,但那不是变质的味道。 当时也没在意,就一口气喝光了,谁知道我刚喝下去几分钟,肚子就哗啦啦响,紧接着就跑了一趟又一趟茅房......” 徐耀说起前几天拉肚子的经历还心有余悸,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长时间的拉过肚子,真是拉得他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今天粒米未沾,这拉肚子的情况才好转了。 “徐耀,你当天喝过粥的碗还在吗?洗过没?” 杨不凡虽然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问道。 “杨队长,我娘也不是那种邋遢的人,一只用过的空碗,怎么可能现在还没洗?肯定早就洗啦,不过,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那碗粥有问题?” 徐耀想到邬梅正是在他不能跟在她身后的第二天就遇害的,立刻反应过来。 “现在还不好说。” 他又望向邬振天: “邬梅是两天前从家里不见的,是吗?” 邬振天点点头,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递给杨不凡: “梅梅那天一大早就离开家了,在她的桌子上留下一张字条,说是去她姑姑家住两天,我们就没当回事,哪里想到......” 邬振天说到这里声音又哽咽了。 杨不凡又问了一些邬家姑姑的情况,原来她住在相邻的另一个镇——稻香镇,两镇相距不算远,难怪邬家人放心。 “邬梅以前也常去姑姑家吗?” “每年她都会去她姑姑家住上两天,因为她姑姑没有女儿,出嫁前又特别喜欢梅梅,所以待梅梅亲,梅梅也愿意亲近她姑姑......” 杨不凡手里紧紧捏着邬振天拿出的字条,乍一看,的确很像是一个女孩子的笔迹,他问邬振天: “这是邬梅的字迹吗?她的文化程度是?” “杨队长,我家梅梅虽然没有正经念过书,但她从小聪明,跟我们村的一个老先生认了许多字,也会写字,我没有文化,也看不懂是不是她写的......” 邬振天看着字条连连摆手。 “那当时你们怎么知道这字条上写的是什么?” 这时,一旁的邬琴举手道: “杨队长,我也认得字,字条上的内容是我念给爹娘听的。” “那你认得这笔迹吗?果真是邬梅写的?” 邬琴点点头: “这就是梅梅自己写的,我不会认错......” 杨不凡见邬琴认可了笔迹,当下也不再多说,将字条夹在了记录本里。 在邬家查找和问询结束,天已黑透,杨不凡让杨际下令收队,他带来的所有干警以及喜鹊镇派出所的所有干警,很快便乘上车离开了。 回去的车上,杨不凡一直回忆着今天被他问询过的所有人的神态,以及回答的内容,一点头绪也没有。 现在唯一一个没有见过的就是邬琴的男朋友计红。 按说她是邬琴的男朋友,女朋友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又是一个村子里的,他今天没道理缺席。 可杨不凡在邬家以及现场并没有看到此人,难道邬梅的死亡跟他有关系? 第714章 回局汇报 杨不凡没有当着邬家所有人说出邬梅有孕一事,毕竟事关邬梅的名誉,再加上她已去世,这件事能瞒就要尽量瞒住。 至于邬虎和徐耀会不会主动说出来,这就不是他所操心的问题了。 想到邬梅不声不响怀孕三个多月,不仅她的家人没有查觉,就连天天跟在她身后的徐耀也没有查觉,杨不凡就觉得很难想象。 他坐在副驾,问坐在后排的关义直和关义有哥俩。 “义直,义有,当初两个嫂子怀孕的时候,反应大不大?” 关义直和关义有异口同声道: “当然大了,吐得什么都吃不下去,还闻不得荤腥......” 杨不凡自然也知道,关义喜如今正在孕中期,她初期怀孕的时候,也是反应极大。 他自己是学医的,知道这是孕妇的正常反应。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妇女怀孕了没什么反应的?”杨不凡又问。 “杨队,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家院子里新来的租户,他家婆娘也怀孕了,我听说她什么反应也没有,就是有些嗜睡......” 关义直突然道。 “义直,果真?还真有女子怀孕后什么反应也没有的,除了爱睡觉?” “自然是真的,我听他们夫妻跟宁儿聊天时说的。” 关义直回答得非常肯定。 “这么一说,我似乎有点理解了。” 杨不凡自言自语。 “杨队,你不会是说今天死的那个邬梅是个孕妇吧?” 关义直反应过来,问道。 杨不凡没有否定,而是说: “怪就怪在这里,邬梅怀孕了,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男朋友郑浩的,因为郑浩一直在部队。她家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怀孕,就连孩子的父亲,她的那个狂热追求者徐耀都不知道她怀孕,那么凶手又是怎么知道的?” 杨不凡的话让关义直和关义有也愣住了。 是啊,如果连邬梅最亲近的家人都不知道她怀孕了,凶手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如此恨邬梅? 杨不凡只觉得有什么是他暂时没有发现的,此时再想也是无益,只得将头靠在椅背上,放松下来休息。 回到公安局,关义正还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们。 夷陵县一连发生两起人命案,关义正这个新上任的公安局局长压力很大。 老陈指示限期破案,关义正只能笑着应下。 可是,目前他对于今天这桩案子所知信息有限,心里着实没底呀,所以他只能等。 杨不凡知道关义正等着他汇报,在院子里下了车,就直接去了关义正的局长办公室。 “关局......” 杨不凡叫了一声,在关义正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 一路坐车回来,他实在是累坏了。 再加上今天到了现场就开始忙着协助法医验尸,后来又是找相关人员问询,一刻也没有闲着。 他在关义正面前也不用拘束,所以先彻底放松一下。 关义正知道杨不凡辛苦,起身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杨不凡手里,这才道: “可吃过晚饭了?” “我们出门办案一般都是自带干粮,在车上吃过了。” “那就说说这个案子,我只知道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尸体被分成八块,我去问过覃照,他告诉我这个女子还是个孕妇,你这么晚才回来,到底查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没有?” “关局,该问的人我都问了,目前只有一个人没有碰到,我准备明天早上再去一趟,找这个死者的准姐夫问问,今天邬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这个叫计红的人竟然一直没有露面......” 杨不凡简单把今天的问询笔录给关义正做了介绍,关义正听完,双手撑在桌子上,思索了好一会儿,然后才道: “杨队,你说记下了郑浩的部队番号,拿给我,我来落实一下......” 杨不凡将随身的记事本拿出来,翻到那一页,展示在关义正面前。 关义正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在电话里说: “邱部长,我是公安局的关义正啊,不好意思,这么晚还给您打电话,实在是有一件十分紧急的事情......” 紧接着,关义正把杨不凡记录的那个部队番号和郑浩的姓名报了一遍,只听他又说道: “邱部长,那我就静候佳音,多谢,改天请您喝酒......” 杨不凡见关义正放下电话,这才问道: “关局,你也真敢,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马上就十点了,你还跟人武部的邱部长打电话......” 杨不凡佩服得直竖大拇指。 “杨队,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在前线工作辛苦,这样的事情我不帮着你们去打听,难道还要你们自己去找关系一层层去查,那什么时候能破案?” “关局,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这事你办的确比我们去办要容易的多,我先谢谢了......” 杨不凡随意地抱抱拳,和关义正打哈哈。 两个人又简单聊了几句,关义正突然道: “明天原定去高台村的调查不能延后了,今天陈市长来了电话,两个人命官司,都要尽快破案,去年刚建国,被敌特搅得差点连春节都过不成,如今好不容易把敌特肃清了,又一连出了两起人命案,上头很重视......” 这件事杨不凡在回来的路上也想好了,他对关义正道: “此事我正准备给你汇报的,明天我想让杨际带着义直义有去高台村调查,我继续跟进喜鹊村的这个案子,希望到时候这两桩案子都能一起破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得好好奖赏你......”关义正大声道。 “是吗?关局,有奖?奖什么?” “还能是什么,自然是给你放假,回家陪阿喜......” 关义喜的身子日渐重了,关义正心疼自己的妹妹,恨不得杨不凡天天在家里陪着她。 可是偏不凑巧,最近的案子一个接着一个,这也难为关义喜了。 自己挺着大肚了不说,回家了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 好在婆婆春花能时不时搭把手,但杨家又不止杨不凡一个,弟弟杨际的孩子更小,更需要春花帮助。 所以,春花也是分身乏术。 杨不凡听说案子破了关义正会给他放假,顿时喜上眉梢: “关局,那可一言为定啊。” 站起身正欲离开,关义正突然招手让他再待一会儿。 他从办公室桌后面走出来,在杨不凡肩头拍了一下,告诉他: “刚才光顾着聊案子,忘了告诉你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高兴的事?是喜事?” 杨不凡问。 关义正点点头: “杨队,老局长,也就是我老丈人吴铭同志,今天从南方疗养回来了,他的记忆终于恢复了......” 第715章 再问邬琴 “关局,此话当真?南方竟有如此医术高超之人,将吴铭同志的失忆症治好了?” 杨不凡听了十分高兴,不由得问道。 关义正点点头,感慨地道: “之前送我岳父去南方的时候,我也没想到能治好,不过还是感谢组织上的关怀,吴铭同志能恢复,主要是各级领导积极关心的结果......” “是啊,是啊,组织的力量果真是强大的,太好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杨不凡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好吧,我是看你今天有点垂头丧气的,所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让你重振精神,杨队,我相信你,只要你静下心来认真思考,这个案子难不倒你.......” 关义正说罢,就和杨不凡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他等在这里一是为了了解此案案情,另外也是为了跟杨不凡聊几句,根据他的状态给他加油鼓劲儿。 现在事情办完了,他们也该下班了。 第二天,杨际带着关义直和关义有前往高台村徐莉的娘家,调查她在出嫁前有无关系紧密的男子。 而杨不凡则继续前喜鹊村,这一次,他想接触一下邬琴的男朋友计红。 昨天喜鹊村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计红都没有出面,杨不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不过,在约见计红之前,他还是先去了一趟邬家,除了对邬振天夫妇再次进行了慰问,然后就是把邬琴悄悄叫到一旁,问了她两个问题。 “邬琴,你和妹妹邬梅住同一间卧室,我不信你没有发现她最近有什么不对劲......” 杨不凡问完这句话,就紧盯着邬琴。 果然,邬琴见杨不凡的眼神里有质疑,立刻就慌了,额头上瞬间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十分紧张。 杨不凡是在屋外的场院跟邬琴说话的,此时身旁没有别人。 杨不凡又说: “邬琴,只要你对我说实话,或许能帮我查到杀害邬梅的凶手,你们是亲姐妹,我想,你应该也希望我们尽快抓到这个人吧?” 邬琴听到这里连连点头,然后才似下定决心说: “杨队长,按说我妹妹都去世了,我不该再说这些话,可你说这些对找到凶手有帮助,那我就背着爹娘告诉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发现身旁的确没有旁人,这才靠近杨不凡一些,低声道: “梅梅去世之前,我无意中发现她的月事有几个月没来了......” 杨不凡今天之所以选择先问邬琴这个问题,就是因为昨天晚上回去后,他躺在床上反复思考,总觉得能知道邬梅怀孕之人,多半就是邬家人。 而跟她同一间屋子睡觉的邬琴,又是最可能的那个人。 因为她们都是女孩子,彼此之间的生活习惯,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所以,他选择跟邬琴摊开了说,没想到果然有收获。 “那我昨天问你邬梅在死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杨不凡问道。 邬琴瞬间便红了眼眶: “杨队长,梅梅人都不在了,再说,她好几个月没来月事,估计多半是怀孕了,可郑浩又没有回来,她这个孩子来路不明,我哪敢说啊......” 说来说去,邬琴是不想败坏自己妹妹死后的名声。 可是,她若知道凶手处理尸首的办法,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想到这里,杨不凡便对她道: “邬琴,你知道吗?邬梅死亡的时候的确怀孕三个月之久,而且凶手将她的尸首分了八块,最残忍的是,还从她的肚子里挖出了胎儿,把胎儿和胎盘埋在其它地方......”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邬琴显然被杨不凡说的话吓坏了,她双手捂着脸,泪水很快便溢出了眼眶。 “邬琴,你现在认真回忆一下,你发现邬梅没有来月事一事,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仔细想,不许撒谎......” 杨不凡的语气很严厉。 他再次拿出自己的记录本,准备记上邬琴说的话。 “我......我也没跟别人说啊,就.......就那天.......我跟计红提了一嘴......” 杨不凡再次听到计红这个名字,眼眸不由得闪了闪。 “计红?你的男朋友?你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跟他说起这件事的?” 随着邬琴的讲述,杨不凡知道了计红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原来计红的家住的离邬家不算远,大概两三里地。 两个人经常碰面,大多数时候都是各自在田里劳作的时候,他们一边干农活,一边聊些家长里短,倒也十分幸福。 那天,邬琴在自家的旱地里锄草,计红也赶来帮忙,忙碌了一阵,坐下来歇息的时候,邬琴突然发现身上来事了,赶紧红着脸,扛着锄头就要回家。 计红不明就里,也跟着她往回走。 邬琴面红耳赤,只得打发他: “我要回家换条裤子,你去商店给我买包卫生纸......” 如今这个年代,卫生纸是妇女经期的专供物品,其它人不会、也没有资格用这么贵的东西。 计红一听这话便什么都明白了,扛着锄头飞快地往村子里唯一的一家商店跑去了。 计红再次出现在邬琴身边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三包卫生纸递给她,邬琴红着脸责怪: “买这么多干什么?我刚才回屋子里才发现家里还有两包,梅梅这几个月好像没怎么用......” 计红当时愣了一下,问道: “她为什么没怎么用啊?” 邬琴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改口道: “哎呀,你一个大男人问这么多干什么,给我......” 邬琴从计红手里抓过那几包卫生纸,转过身就跑进了屋子。 等到两人再次往地里去的时候,邬琴虽然没有再和计红说过跟邬梅有关的话题,但她说: “那天后来计红变得不爱说话了,只是默默帮我锄草,我以为他是心疼我身子不爽利,想多帮我干点活,难道不是?” 邬琴不是傻子,杨不凡一再问起她和计红之间的谈话,绝不是没话找话。 她问完这句话,脸色也白了几分。 杨不凡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问第二个问题。 “邬琴,昨天你们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计红离你家并不远,他为什么没有出现?” 第716章 亲表兄弟 “杨队长,难道你在怀疑计红?不,不,他不会这么做的,他爱的是我,怎么会对梅梅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不会的......” 邬琴简直不敢往下想,哭得更凶了。 杨不凡看看邬家的屋子,轻声对邬琴道: “你赶紧回答我的问题,不要再这样哭,否则等你爹娘闻讯出来,你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果然,一提起邬振天夫妇,邬琴赶紧抹净了眼泪,看了看自家大门口的方向,这才道: “计红前两天就跟我说,他要出门一趟,要十多天才能回来......” “前两天跟你说的?具体是哪天?” 邬琴想了想,又扳着指头算了算,道: “应该是梅梅留下字条的前一天......” “我不要应该,我要确定,你再仔细想想,到底是哪天?” 邬琴仔细想了一下,道: “今天是五月十七号,我记得他走了五天了,那天应该是五月十二号。” 杨不凡在心里算了算,邬梅的尸首是昨天被发现的,而且她也是在五月十四号失踪的,这就说明邬梅失踪前计红就没有在村子里。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计红没有嫌疑,因为他的不在场证明需要更多人证,光凭他自己说去了外地并不能排除。 如果他是佯装去了外地,然后又偷偷回来藏身某处呢? 所以,接下来走访计红的家迫在眉睫。 杨不凡在本子将邬琴说的话全部记录下来,然后才对她道: “邬琴,你如果不想自己的爹娘更伤心,刚才我们之间的谈话就不要告诉他们......” 杨不凡交代完邬琴,就对她道。 “杨队长,我知道了,这些我肯定要瞒着爹娘,实在瞒不住了再说。” “那行,现在你回屋里跟他们讲一下,然后出来领我们去计红家,你就说是配合我们在村里走访,别说具体去哪家。” 邬琴感激地望了一眼杨不凡,对他道: “杨队长,谢谢你为我们考虑得如此周到,谢谢。” 邬琴再次从屋里出来时,杨不凡已经站在路旁的汽车边,他示意邬琴跟他上车,邬琴一言不发的坐进车里。 开车的依然是关义文。 杨不凡在车上没有再问邬琴任何问题,车开了没多大一会儿,邬琴就说道: “杨队长,计红的家就在前面。” 关义文将车停在路边,邬琴领着杨不凡从小道走向计红家。 临到他家附近,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计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这个时代讲究礼节,若不是逢年过节,夫家派人去请,未过门的儿媳妇是不能随意主动上门的。 “杨队长,我现在的身份不太方便领你们进去,我就在外面等你们。” 杨不凡自然明白邬琴在顾虑什么,反正他让邬琴过来也只是带路,当下便道: “行,你可以去车上等着我。” 关义文对邬琴道: “车没锁,邬姑娘去车上等着吧。” 邬琴却并未移步,而是双眼盯着杨不凡和关义文进了计红的家。 计红家也是普通的农户之家,他家屋子无论从外观还是屋里的陈设,都和邬家差不多。 杨不凡和关义文做了自我介绍,计红的娘便叹了一口气,道: “唉,我那亲家这次可心疼死了,那么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怎么就......” 计大娘就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拉起袖子擦泪。 “计大娘,我们今天过来,是进行普通的例行调查,我们知道您家跟邬家是姻亲,有些情况想了解一下......” “公安同志,你们说得太对了,我家跟邬家可是亲上加亲的亲家呀......” 计大娘道。 “亲上加亲?” 杨不凡一愣,随即又问道: “大娘,这如何个亲上加亲法?能和我们说说看吗?” 今天负责做记录的是关义文,他拿着笔在一旁飞快的写着。 “死去的那个姑娘邬梅,她的男朋友不是在部队当兵郑浩吗?你们知道那郑浩是谁吗?他就是我娘家的亲侄儿啊,你们说这还不是亲上加亲?郑浩和我家计红本是表兄弟,如果将来都娶了邬家的女儿,那不就是连襟了?” “大娘,原来您姓郑,那我叫您郑大娘吧,您刚才说郑浩和计红是嫡亲的表兄弟,那他们兄弟俩感情怎么样?” 杨不凡没想到计红和郑浩还有这层关系在,这时候便像闲话家常似的跟郑大娘闲聊。 “他们俩只差三岁,我家计红是哥哥,郑浩是弟弟,从小就好得穿一条裤子......” 杨不凡点点头,看关义文把他们之间说的话一字不落全记下了,又问道: “那郑浩最近从部队回来了没有?” 关义文写到这里,不由得偏头看了一眼杨不凡。 【不是说郑浩在部队吗?杨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但是,他知道杨不凡问什么话都有他的目的,所以装作未觉,继续记录。 郑大娘当然不知道杨不凡想做什么,便说: “郑浩倒是没见他回来,不过,我家计红这些天一直不在家,说是要出去一趟,也不知道去干什么,我这两天正担心呢。” “郑大娘,您的意思是说,计红跟您也没有交代去哪里?” 郑大娘摇摇头。 杨不凡又看向一旁坐着的计大叔,计大叔也摇头: “唉,孩子们大了,如今又是新社会,我们也不懂,所以他没说,我们也没问......” “那你们还记得计红离开家是哪天吗?” 计大叔扳着指头算了算,道: “今天是第五天了,应该是五月十二号离开家的。” 杨不凡点点头,计大叔说的跟邬琴说的能对上。 “那计红这几天一直没有回来过?” “公安同志,肯定没有啊,要不然我还担心什么呀?” 郑大娘道。 杨不凡不便多问,便告辞出来了。 他有一个预感,这个郑浩明里暗里跟邬梅的死亡有关系。 在喜鹊村所有人眼里,现在郑浩和邬梅还是情侣关系,如果郑浩知道邬梅给他戴了绿帽子,并且肚子里还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会怎么做? 会不会利用跟计红的表兄弟关系,暗示他帮自己杀人? 杨不凡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被自己刚才的联想吓了一跳。 因为只有往这个方向去推理,才能合理解释凶手为何知道死者有孕,而且会剖出胎儿泄愤。 此前他没有想出凶手为何知道死者有孕,今天通过跟邬琴谈话,他知道了计红很可能通过她的话推断出了邬梅有孕一事。 再加上他和郑浩感情很好,如果他把这件事写信告诉了郑浩,郑浩就完全有理由指使计红杀害邬梅了。 可是,郑浩此前就跟邬梅失联了,计红真的能联系上他吗? 第717章 竟是逃兵? 杨不凡觉得现在需要马上知道郑浩在部队的情况,只有真正了解了郑浩为什么会突然失联,才能准确判断其它事情。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跟计家二老说了声“谢谢”,便和关义文快步离开了。 邬琴仍然站在刚才跟他们分开的小道旁等着,她见杨不凡和关义文很快就出来,悄悄松了一口气。 三个人再次坐回车上,杨不凡道: “邬琴,我们现在送你回家,然后就回城了,这个案子我们还要查找其它线索,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快破案的。” “杨队,那这事跟计红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邬琴试探着问。 杨不凡并没有回答邬琴的问题,而是问道: “我刚才知道计红和郑浩其实是嫡亲的姑表兄弟,这是真的吗?” “对啊,这个我们村里人都知道。” 邬琴脱口而出。 “原来你们不知道啊,不过之前你们也没问,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上面了,郑浩虽然是我妹妹的男朋友,但他不是一直没回来吗?” 杨不凡沉默了。 是啊,郑浩跟邬梅都失联半年了,如果连女朋友都联系不上,表哥就可以? 这显然不太可能。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计红会选择离开家外出,去哪里,去干什么,计家人,包括女朋友邬琴一概不知,这事正常吗? 说话间,邬家到了,关义文停下车,邬琴只得下车。 “杨队,现在马上回局里?” 关义文问道。 杨不凡点点头: “我现在急需知道郑浩在部队的情况,必须马上回去。” 关义文将车开得飞快,他知道杨不凡此刻内心十分着急。 等他们赶回公安局,离中午也不远了。 杨不凡没顾上吃饭,就推门进了关义正的办公室。 “关局,邱部长回电话了吗?” 杨不凡急切地问道。 关义正刚刚放下手中的电话,他对杨不凡招招手: “杨队,你是能掐会算啊,我刚放下邱部长的电话,你就闯进来了,你呀你......” 关义正一边摇头一边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递给杨不凡。 “郑浩的信息都在这上面了,你自己看吧。” 杨不凡接过关义正记录的那张纸,一目十行看完,然后万分惊诧地对关义正道: “这个郑浩,居然是如此一个人?” 关义正点点头: “我还怕是重名重姓的,特意把籍贯以及郑浩父母的名字都核对了一下,证实就是这个喜鹊村的郑浩没错......” “看来邬梅爱上的这个郑浩只是徒有虚表啊,领导提拔到他当近身警卫,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好好珍惜,竟然因为工作态度问题被领导责骂,就这样偷偷跑出部队了?” 杨不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杨队,你别不相信,此事千真万确,说来也巧,郑浩的这位首长,也是邱部长当年的首长,所以,他才这么快就打听到了此人的信息,这个郑浩把这位首长气得够呛,如今想到他身边的警卫,要求更严格了......” 杨不凡惊诧完,突然想到眼下的案情,他看着关义正: “关局,如此说来,这个郑浩在年后就离开了部队,可是,他一直没有回喜鹊村,这是为什么?这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也有作案时间?” “杨队,我知道你得到这些信息后会如此想,说句实话,其实我也这么想过。你昨天说过,邬梅肚子里有胎儿,胎儿的父亲不是郑浩。如今他在部队工作失误被领导责骂,自己一气之下离开了部队,如果他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自己又被女朋友戴了绿帽子,还有了孩子,盛怒之下杀死邬梅完全有可能......” “所以,现在要赶紧查清郑浩离开部队的活动轨迹......” 杨不凡脱口而出。 关义正点点头: “郑浩在人武部的档案,邱部长马上就会派人帮忙送过来,有了他的照片,你再去追查,将会事半功倍......” 关义正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了。 “多半是邱部长派的人到了,你去开门。” 关义正对杨不凡道。 杨不凡赶紧喜笑颜开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手里拿着一只档案袋。 “报告关局长,这是我们邱部长让我送来的档案。” 军装男子双手呈上档案,又对杨不凡敬了一个军礼。 杨不凡赶紧立正回了礼,一再道谢,看着军装男子离开后,方才拿着档案袋再次坐回关义正的办公室。 快速打开档案,里面果然正是郑浩的军籍档案。 原来他年后从部队擅自离开以后,已被视为逃兵,他的档案也被退回了原籍。 “看这郑浩的模样的确不错,长相的确帅气,难怪能得到喜鹊村村花邬梅的青睐,在部队又能被选进警卫队......” 杨不凡看了一眼郑浩的登记照,自言自语道。 “哼,光有皮相有什么用?男人,特别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首长的警卫,被首长责骂几句就受不了,就撂挑子,这种男人根本就不是负责任的男人。我敢说,邬梅的死跟郑浩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杨队,你赶紧安排人手去全县摸排,我感觉,郑浩就在夷陵......” 关义正道。 “是,关局,我马上安排人去全县查找此人,另外,还有那个叫计红的,我感觉这个人也脱不了干系......” “既然有目标,有想法,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关义正朝杨不凡挥手。 而此时,杨际带着关义直和关义有,刚刚到达百里外的高台村。 好在一路道路平坦,天气也晴朗,所以才如此顺利。 三个人在村口把停车停好,然后才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家里,开始问询徐莉娘家的地址。 不料,一连问了几户人家,他们都不认识徐莉这家人。 杨际看了一眼大山里稀稀散散的住户,道: “看来今天下午咱们能找到徐家就是首战告捷了......” 三个人都身着便服,打扮得也很朴素,在山里行走倒也不太显眼。 关义直和关义有同时叹了一口气,道: “那咱们继续找吧,希望咱们的运气能好些,下一户人家就是徐家......” 两兄弟刚发完感慨,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灰衣道袍的男子正在疾步行走。 “际队,你看......” 关义直和关义有同时叫道。 杨际此时也看到了离他们大约一百米以外的那个灰衣道袍男子,他低声道: “义直,义有,咱们的好运真的这么快就来了吗?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上李小虎家算命的那个吧?” 第718章 偶遇道士 杨际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快速走到那个道人身边,拦住了他的去路。 看到他的面容,杨际才知道年纪对不上。 据李小虎叙述,当初那个上他家讨水喝的男子年纪跟他不相上下,三十岁左右,但眼前这个道人都快五十了,显然不是。 道士见杨际拦住了他的去路,不由得一惊,正要开口责问,只见杨际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展示给他看,然后问道: “道长,请问这附近是不是有道观?” 道长看了一眼杨际手里的工作证,见是夷陵县公安局的工作人员,当即不敢发怒,连连点头: “公安同志,贫道正是此处道观的道士,几位不知是有何事?” 道士已经看见了紧跟上来的关义直和关义有。 “道长,不知道观在何处?道观里有多少道士?” 杨际又问。 “公安同志,我们的道观名唤青云观,就在前面那座山上,道观里连我在内有五个道士......” “那可有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道士?” 杨际又问道。 道士摇摇头: “公安同志,青云观的道士都是年纪较大的,我算是年纪轻的,另外几个年纪都在六十开外,都是出家许多年的老道士了.......” 杨际听了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一旁的关义直和关义有也有些灰心。 可是,当初的嫌疑人身穿道袍,如今又发现此地有道观,不管怎么说,青云观跟那个嫌疑人应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杨际还是决定上山一趟。 于是,四个人结伴同行。 一路上,通过攀谈,杨际得知这个道士名唤玄清,是青云观的知客道士,负责日常迎来送往。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青云观。道观不大,却也古朴清幽。 刚一进观,就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道士迎了出来,玄清道长赶忙介绍: “这是我们观里的住持玄明道长。” 玄明道长向众人合十行礼,杨际说明了来意,玄明道长思索片刻道: “前些日子确实有个年轻道人路过借宿了一晚,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不过第二天就走了,不知去向。” 杨际心中一喜,觉得离线索又近了一步,忙问那道人的长相特征。 玄明道长描述一番,竟与李小虎说的有几分相似。 杨际推测嫌疑人可能与这道观关系不浅,便决定在观里仔细搜查一番,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 关义直和关义有也跟着行动起来,而玄清和玄明两位道长则在一旁配合着,一场围绕神秘道人的调查,在这清幽道观中悄然展开。 可是,三个人查找许久,再也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那个借宿的道人的线索。 杨际找到住持玄明道长,问道: “玄明道长,您可以把刚才形容那个借宿道人的容貌再仔细跟我们说说吧,我想给他画一幅肖像图......” 玄明想了想,开始认真回忆起那个道人的肖像。 杨际拿出纸笔,迅速勾勒出一个人的面部轮廓,然后拿给玄明道长看,然后根据他指出的地方,反复进行修改,直到两个小时后,玄明道长才拍掌叫道: “公安同志,你真是神乎其技,就凭老道的几句话,果真就将那个道人的模样画出来了,那个人就长这个样......” “玄明道长,不是我画得好,而是您形容的太准确了。您知道吗,此前也有人看见过他,但他却只能将此人的面貌说个大概。还是你的眼睛厉害,把他的面部特征全部抓住了,所以我才能根据您的形容画出来。” “哈哈........公安同志,你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还十分谦虚。” 玄明道长摸着下巴上的长须哈哈大笑。 此次杨际和关义直、关义有三个人本来是想找徐莉的娘家,然后再打听她出嫁前是否跟其它异性关系密切。 没想到半路上遇到玄清道长,顺道来到青云观,得到了那个跟李小虎讨水喝的道士的肖像。 虽然现在还不能百分百肯定这个人就是当日那个道士,但杨际看到自己笔下的道士也是一张圆脸,这跟李小虎的叙述相符。 而且此地又是徐莉的娘家,所以,杨际现在觉得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他刚才看到道观的香火还挺不错,便问道: “玄明道长,附近的村民常常到道观来烧香吧?不知道您是否认识一户姓徐的人家,他家有一个女儿远嫁到了山下,名叫徐莉......” 玄明道长微微点头,思索片刻道: “徐莉家我倒是知晓,她家就在山脚下不远处,是个本分人家。不过,这徐莉出嫁后就很少回娘家了。” 杨际听后,心中一动,又追问: “那借宿的道人可曾提及过徐莉家?” 玄明道长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 “当时那道人言语不多,未曾提过徐莉家,不过他好像在此地等什么人,第二天一直等到天快黑了才离开。” 杨际和关义直、关义有对视一眼,觉得这其中或许有重大关联。 杨际谢过玄明道长后,决定立刻前往徐莉娘家。 他们刚走出道观没多远,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晃动。 杨际使了个眼色,三人悄悄跟了上去,一场新的追踪就此展开,真相似乎就在不远处,却又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着。 三人凭借轻功,悄无声息地跟在那身影后面。 快到达山脚下的时候,三个人一个包抄,那个人被他们围在了中间。 杨际仔细看着他的面容,发现他的面貌跟刚才玄明道长形容的有六七分相似,他递给关义直和关义有一个眼神,两兄弟同时出手,两个人分别抓住他的两只胳膊,那个人吃痛地低呼一声: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徐莉你应该不陌生吧?我为什么抓你,你心里没数?” 那人听了,眼晴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个路过的。” 杨际冷笑一声,“路过?鬼鬼祟祟在树林里晃悠,还跟嫌疑人长得有几分相似,你觉得我会信吗?” 那人还想狡辩,杨际接着说道: “我们刚从青云观出来,玄明道长可是把借宿道人的模样说得清清楚楚。” 那人脸色一变,不再言语。 这时,关义直搜了搜他的身,从他怀里掏出一张地图,上面标记着周边的地形,其中山脚下徐莉家的位置被着重圈了出来。 杨际看着地图,心中有了底,“这怎么解释?你对徐莉家这么感兴趣,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719章 为你还俗 那人见证据确凿,叹了口气,终于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借宿的道人。 并且,他也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进李小虎家讨水喝的道士。 杨不凡没想到他们三个还没有进徐莉的家门,就意外地跟嫌疑人碰面了。 他决定就在山脚下对道士进行突击审问,于是,他拿出纸和笔,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今年多大年纪......” 经过问询,杨际知道此人道号名唤玄逸子,家在邻县的龙虎山,今年三十二岁。 杨不凡一边记录一边继续追问: “你为何会出现在夷陵县境内,数日前为何要去香烟村的李小虎家讨水喝?” 玄逸子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说道: “我云游四方,那天路过香烟村,口渴难耐,便去讨口水喝。” 杨不凡觉得他的回答太过敷衍,继续施压: “你可知道李小虎家发生了命案,你这嫌疑可不小。” 玄逸子脸色微变,但很快镇定下来: “公安同志请明察,我只是路过,绝无害人之心。” 杨不凡盯着他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神情中找出破绽。 但是他很快便失望了,玄逸子除了听说李小虎家出了命案显得有些吃惊,但并不见他有丝毫慌张。 难道,此人并不是推徐莉下水的那个人? 突然,杨际想起那个道人和李旺发当日看到的那个背影都和李小虎的身形十分相像,他让关义直和关义有放开玄逸子,让他背对着他们。 玄逸子不明就里,只得缓缓转过身,将背部露在三个人面前。 “际队,果真跟李小虎的身形十分相像,我敢断定,此人定然就是那个嫌疑人......” 关义直低声在杨际耳边道。 可是,此人太镇静了,杨际竟然没有看见他有丝毫慌张,看来他的心理素质十分好。 想到这里,杨际便突然大声道: “徐莉,你怎么也回来了?是来看你的爹和娘吗?” 杨际这句话说的出其不意,玄逸子猛然看向不远处徐莉家的方向,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恐之色。 杨际见他的计策奏效,便问道: “玄逸子,你脸上的神情怎么如此害怕?你果真跟徐莉十分熟悉?而且,你听到我叫徐莉,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你在怕什么?” “我.......我.......” 玄逸子结结巴巴的,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等他看清徐莉家的方向并无一人,这才反应过来杨际在诓他。 “同......同志,你刚才是骗我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听我叫出徐莉名字的时候,你是不是以为她本人来了,所以害怕?因为你知道她绝对不会再来这里是吗?如果能出现,就说明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的事情,我说的对不对?” 杨际步步紧逼。 “我.......我是听到刚才你说李小虎家发生了命案,所以害怕......” “我的确说李小虎家发生了命案,可我并没有说是谁死了,你怎么就认定是徐莉?” 杨际又道。 “我.......我猜的........” “呵呵,那你还真能猜........别再强撑着了,全都交代了吧......” 杨际从腰间摸出一副手铐,将玄逸子的双手铐起来。 玄免子垂头丧气,此时脸上万分后悔。 原来,他是两年前在此地跟徐莉相遇的。 那天,徐莉回娘家小住,她母亲病重,便在初一一大早来道观上香,求菩萨保佑她母亲早日康复。 为此,她那天起了一个大早,提着一只装满供品和香烛的篮子就开始往山上行走。 可是,山路很陡,她为了心诚,早上又没有吃早饭,刚爬到半山腰,竟然头脑发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身下垫着稻草,身旁坐着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道士。 那个人正在洞口生火熬粥,看见徐莉醒来,他从锅里舀起一碗粥,吹了吹,递给徐莉: “女施主,我看你的样子是饿晕的,还是先吃点再去道观进香吧。” “道长,多谢,我还要赶着进香,还是不吃了。” 徐莉站起身,坚持要走。 哪知她刚起身,身子又摇了摇,道士赶紧一把扶住了她。 徐莉只觉得一股陌生男子的气息窜入鼻孔,脸不由得红了。 而玄逸子不知怎的,看见徐莉脸红了,他也忘了放开她,竟直直地盯着她看了许久。 最后还是徐莉轻咳一声,他才松开了手,对她道: “施主,你别太犟了,人不吃饭可不行,还是吃些再走吧......” 其实,徐莉并非不想吃饭,她只是不好意思接受陌生人的好意。 可是,就在她刚才靠近玄逸子后,突然改变了想法,决定把粥喝了再走。 玄逸子见她听话的坐在干草上喝粥,这才再次回到洞口坐下,自己也舀了一碗,坐在洞口吸溜吸溜地喝着。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后来她喝完粥就离开了,我以为我和她之间不会再遇到了,直到那一天......” 玄逸子说起他再次看见徐莉时的情景...... 那一段时间,玄逸子被高台村的美丽山水所吸引,云游到此地后就挪不动脚步了。 本来最初是想借宿青云道观的,可是他一摸自己身上并无多少钱,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都是出家人,但本道观以外的道士想要借宿,每日是必须出食宿费用的。 玄逸子本来就是一路云游而来,身上并无多的钱财,所以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他在山上找到了这处山洞。 又找来了一些干草,在洞口砌了一个简易的灶台,就这样在山洞里住下来了。 将徐莉救回来的那一天,正是他在山洞里住的第十日。 本来此前他还觉得这种云游的生活很是惬意,可是自从徐莉在他的山洞休息了片刻后,山洞里似乎总飘荡着女子身上的体香。 那些天,他竟开始失眠了。 就在他失眠最厉害的时候,徐莉再次出现了。 她带着自己做的窝窝头,满满地装了一篮子,一进门就将篮子递给玄逸子: “道长,上次承蒙你救了我,又给我粥喝,这些是我自己亲手做的窝窝头,全当回礼......” “哦,不,这太多了,施主还是拿回去一些吧......” 玄逸子和徐莉把篮子推来推去,两个人的身体不知何时又撞到了一起。 这一次,玄逸子大胆地将徐莉抱进了怀里,他见徐莉没有挣扎,索性抱得更紧了。 “施主,自从上次见了你,我就再也忘不掉你了,我想为了你还俗,可以吗?” 第720章 那个人是谁? 徐莉没有回答玄逸子的问话,只是同样紧紧地抱住了他。 此时,那一篮被推来推去的窝窝头被扔在一旁,两个才第二次见面的陌生男女,如同干柴烈火般滚在了干草上......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她的情况,我还以为她是村子里的寡妇,没有男人,所以......” “那后来你知道了她是有家的,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杨际问道。 “我后来知道她有家,只是她男人常年在外面做手艺,很少回来,所以她才需要男人,我当时觉得很伤心,因为我想跟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她没有答应你吗?” 玄逸子摇摇头: “她说自己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她舍不得他们,不愿意离开那个李小虎......” “那你后来是怎么做的?” “我很爱她,只能答应偷偷跟她交往.......” 就这样,玄逸子成了徐莉的地下情人,那一次,她在家住了半个月,两个人自从有了第一次,徐莉几乎日日都到他住的山洞里来跟她恩爱。 “后来,她最后一次过来陪我的时候,告诉我第二天她就回秀坪村去了,我实在是很伤心,就由着她去了......” 玄逸子回忆到这里,脸上的神情很是痛苦。 “我想尝试让自己忘记她,所以,在她离开高台村以后,我就又开始去其它地方云游。可是,我的心已经被俗世浸染了,再也找不到云游的乐趣,也做不了道门中人了......” “那你后来做了什么?” “一年前,我一路打听找到了秀坪村,可是,村里人说他们一家都搬家了......” 杨际点点头,这些跟杨不凡上次调查的一致,李旺发一家正是一年前从秀坪村搬走的。 “那你是如何找到他们现在居住的香烟村的?据我所知,在秀坪村,并没有人知道他们一家搬去了现在住的地方。” “公安同志,如果我说这是我和徐莉之间的缘份,你会信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你只要如实告诉我便好,我自会去查证。”杨不凡道。 玄逸子继续回忆。 他在秀坪村没有找到徐莉,便继续在夷陵县境内云游,其实,他现在的目的并不是云游,而是四处打听徐莉的消息。 他每到一个村子,就暗地里打听那个村里有没有新搬进来的住户,这样一直找,差不多找了一年,他终于找到了香烟村。 “我还记得那天再次见到徐莉的情景,她一个人拿着锄头在地里干活,脸上的神情是痛苦和无奈,我当时就敏感地察觉她并不幸福,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出现在她面前......” 那一天,他们俩遇见的时候都快黄昏了,按道理,徐莉早该回家了。 可是,她锄的那块地还差一垄就结束,她准备把那点活儿干完了再回家。 没想到,正在埋头锄草的她突然被一个男人一把抱住了,她正待要叫唤,突然闻到那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是熟悉,紧接着又听到那个男人道: “徐莉,我总算找到你了,我总算找到你了......” 徐莉的身子一僵,但她终究没有推开玄逸子,手里拿着的锄头倒在地下,这一年来她过着无性的生活,她的身体早就快熬不住了。 看到曾经跟她有过几天露水姻缘的玄逸子,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紧紧搂住了他。 玄逸子感受到徐莉的饥渴,弯腰抱起她钻进庄稼地里,两个人酣畅淋漓的恩爱了一回。 事后,徐莉仍意犹未尽,久久地抱着玄逸子不肯撒手,玄逸子内心高兴,低声在她耳边道: “是不是你那个男人不中用,我看你似乎许久没做过了......” 徐莉见玄逸子问起她和李小虎的房中之事,当即便把李小虎这一年来每到关键时刻就不举的情况告诉了玄逸子。 自然,她省略了原因。 她和钟涛之间的事是在跟玄逸子之后,那时候玄逸子云游在外,他并不知道徐莉还招惹了其它男人。 他单纯地以为李小虎就是突然不行了。 因此,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特别高兴,当即就对徐莉道: “徐莉,那你马上跟他离婚算了,一个废人,你还守着他干什么?这样你不得日日饥渴?” “以前我一直舍不得孩子,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孩子们渐渐大了,他们终究要离开我,我不能为了孩子守着他守活寡,但说服他离婚需要时间,你容我慢慢想办法......” 就这样,两个人再次重逢以后,山坡上的庄稼地就成了两人约会的场所,且多数都是在白天。 “既然徐莉经常跟你约会,那你为什么要跟到李小虎家中,在他面前胡诌树神显灵之类的话?” 杨际问道。 “在那天之前,徐莉因为身上来事儿,我都好几天没有见到她了,所以我才趁着徐莉不在,去会一会李小虎,想试试他这个人到底是聪明还是愚笨?” “结果,李小虎果然上了你的当,是吧?” 玄逸子点点头: “徐莉听李小虎把我的话转述给她的时候,就马上想到了那个道士正是我。所以,她第二天很早就到了我们经常约会的庄稼地里,我们做了一次。 然后再一起到柳村下象征性地烧香,摆放供品,为的就是怕李小虎寻来。 本来做完这一切就要回去了,可是徐莉和我走到河边的玉米地的时候,我突然又来了兴致,拉着她又钻进去了......” “这一次,你们被徐莉的公公李旺发撞见了,是吗?” 杨际问道。 玄逸子点点头: “我当时吓坏了,趁着李旺发的注意力放在训斥徐莉身上,我赶紧提着裤子跑了......” “那后来你们怎么又跑到了一起?” “我们在经常约会的那个庄稼地里碰面了,徐莉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和李小虎过下去了,让我赶紧想办法帮她离婚......” “那你是怎么做的?” 我当时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就拉着她去河边吹风。 她似乎很怕水,一直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可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一个人快速跑过来,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徐莉就掉到了河里...... “你的意思是说,徐莉是被后面追来的那个人推进河里的?那个人是谁?” 第721章 另一个版本 杨际没想到,从玄逸子嘴里听到的徐莉落水事件又是另外一个版本。 此前,李旺发交代,是一个身形跟李小虎极为相像之人将徐莉推下了水。 现在,他们不辞辛苦终于找到了这个人,就是眼前这个道号叫做玄逸子的道士,可他却是另一番说辞。 究竟谁在说谎? 杨际此时难以下定论。 “公安同志,你说的没错,当时那个人一掌就将徐莉推进了河中,我根本来不及施救,他又要推我下河,我当时为了逃命,只能逃走了......” 玄逸子说。 “那你可知那个推徐莉下水的是什么人?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公安同志,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徐莉的公公李旺发,我那天在玉米地见过他,也记住了他的声音,当时他把徐莉推下水后,还大骂徐莉是猖妇......” “那他后来没有继续追你?” “公安同志,李旺发毕竟年纪大了,我又常年在外游历,腿脚自是比他灵活,再说,当时是逃命,我自是拿出了吃奶的力气......” “那你逃离香烟村以后,为何又再次出现在高台村?” “我知道徐莉的娘家在这里,她和我偷情被她公公发现,我猜她如果平安无事了,一定会回娘家,所以就想着等在此处。 也正是因为此,我才绘了地图放在身上,时常拿出来看看,其实就是为了等她回来......” “那你为何只在青云观借住了一宿?” “公安同志,其实我刚到高台村的那天,本来是准备住之前的那个山洞,因为我手里没多少钱。 可是,一想到在那里曾经和徐莉共度的那几天,我又有些胆怯,因为我不知道徐莉后来是否脱险,因此,当天才去道观借宿......” “那这几天你又住进了山洞里?” 杨际想到刚才碰见玄逸子的附近似乎有一个山洞。 玄逸子点点头: “后来我想着,如果徐莉安全回娘家,她想找我,肯定还是会到山洞里来,所以我又住进去了。 这些天我一直在暗中观察进村的人,特别是留意到青云观的外乡人,我想打听徐莉的消息,所以,我刚才是有意出现在你们面前的......” “所以,刚才我提起李小虎家发生了命案,你马上就想到了是徐莉?” “对,本来此前我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可是,听到你们自称公安,又说李小虎家发生了命案,我便知道徐莉没能从河里爬起来......” 玄逸子说到这里,眼中涌出了泪花。 “都是我害了她,要是我早点找到她,早点让他摆脱李小虎,跟他离婚就好了。” “可是,我们此前也找到李旺发问话,他跟你说的可完全不一样,他说推徐莉到河里的人是你,这你怎么解释?” 玄逸子一听杨际的话,顿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公安同志,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是深爱徐莉的,我怎么会亲手把她推下河?为了她,我甚至愿意还俗做个普通的老百姓,守着她过日子......” “行吧,既然你们各执一词,我们到时候便让你们当面对质。” 杨际挥了挥手,示意关义直和关义有押着玄逸子离开。 至于徐莉的娘家,杨际远远地望着那栋屋子摇了摇头,还是选择了离开。 既然现在已经找到了玄逸子,暂时就没有必要再去见她的家人了,对于他们而言,徐莉的死是一个噩耗,尽量让他们晚些知道吧。 杨际和关义直、关义有往夷陵城赶不提。 再说杨不凡查办喜鹊村的凶杀案。 拿到郑浩的照片以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了手下的干警在全县范围内查找,一天以后,也就是五月十九日这一天,终于有了郑浩在夷陵的落脚地点。 “卫安,你的消息没错,这个叫郑浩的逃兵,果真就躲在县城的一个小旅馆?” 杨不凡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卫安,再次确认。 卫安年纪虽然不大,但他办事一向很灵活,从前他和李重曾经认识不少小乞丐,这些年他一直资助这些小乞丐,这些小乞丐如今都渐渐长大了,在各个行业谋生,因此探听消息十分容易。 知道杨不凡想要在人海里搜寻郑浩,卫安和李重碰头后,当即就分头去找当日的这些小乞丐。 他们中有的人在饭馆当跑堂伙计,有的人在药铺当学徒,有的人是拉黄包车的,还有的人在小旅馆做伙计....... 卫安和李重把消息和照片散布出去不久,当天晚上就有消息反馈回来,声称在县城的一家小旅馆,有一个跟照片上十分相像之人最近时常出入。 只不过,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年纪比他略长,两个人时常结伴出行。 此时卫安见杨不凡跟他确认,便道: “杨队,我手下的眼线多,应该不会有错,只不过,这个郑浩身边还有一个年纪比他略长的男子......” 杨不凡一听,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名:计红。 “卫安,如此,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郑浩,你赶紧带路,我现在亲自去会会这个郑浩......” 如果不是卫安说出郑浩身边还有一个人,杨不凡还不会如此确定。 如今计红下落不明,他此前就猜测极有可能跟郑浩在一起。 如今只需要找到郑浩和计红,那么这个案子便明朗了。 卫安见杨不凡刚才还在质疑消息的准确性,这会儿又说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郑浩,虽然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令杨不凡如此肯定,但他也没有多问,赶紧道: “杨队,你放心,我的眼线守在那个小旅馆,也有人盯着他们住的房间,只要他们活动,我的人会跟紧他们......” “做得好,卫安,看来你当年和李重混入小乞丐中间一段时间执行任务,倒是给你积攒了不少人脉啊,好好运用,以后咱们破案还需借助群众的力量......” “是,杨队。” 卫安见杨不凡表扬了他,兴高采烈地在前面带路。 杨不凡大手一挥,一群干警登上汽车,跟在了杨不凡和卫安的小汽车身后。 此时,夷陵城的某条街道的一家名唤悦来的小旅馆里,二楼的一间客房,屋子里的床上躺着两个年轻男子。 这两个人正是郑浩和计红。 只听计红问道: “表弟,咱们那事不会被发现吧?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家小旅馆吧?” “表哥,你慌什么?此事咱们做的隐秘,说不准现在公安根本没有发现什么线索,再等等。等风头过了,我就在城里找个差事,你也可以回村子了......” 邬梅的确是他们两个人合谋杀死的,这些日子,他们不止一次故意在县公安局门口徘徊,因此已经知道喜鹊村的命案被发现了。 但是郑浩十分自信,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完美,不会有人联想到他,因为直到目前为止,他和邬梅在外人眼里都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恋人。 而他将尸体分解,有意让人觉得这是报仇泄愤,应该没有人会往他身上想。 只是,他并不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将邬梅体内的胎儿取出来就没有人发现了,却不知法医的眼睛是最擅于捕捉一些微妙细节的...... 第722章 静侯佳音 杨不凡带着人悄悄将悦来旅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不凡眼神冷峻,低声对身边的干警们说道: “都打起精神,里面藏的可是杀人越货的犯罪分子。” 说罢,他带头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旅馆。 旅馆大堂里,几个客人正坐在那里喝茶聊天,看到一群荷枪实弹的干警进来,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杨不凡扫视了一圈,提高音量说道: “我们是公安局的,奉命执行任务,大家不要惊慌,待在原地就好。” 这时,一个服务员模样的人从后面匆匆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紧张的笑容: “同志,有什么事尽管问。” 杨不凡盯着他,从怀里拿出郑浩的照片,目光锐利: “这个人是住在你们旅馆吗?他住几号房间?” 服务员的眼神瞬间躲闪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 “没……没有啊。” 杨不凡冷笑一声: “哼,你最好说实话。” 就在这时,李重突然发现楼梯上有个身影一闪而过,他立刻大喊: “有情况!” 干警们迅速反应过来,朝着楼梯追去。 杨不凡也拔出手枪,跟在干警身后,快步朝楼梯跑去,正跟一个匆匆下楼的服务员模样的人打了个照面,只听他身后的卫安道: “李小六,什么情况?不是让你盯住他们吗?你怎么下来了?” “卫安哥,刚才他们中间突然有一个人出门了,我只好跟下来......” “出来的是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杨不凡抓住服务员的肩,问道。 “是......是年纪小的的那个......” 服务员被杨不凡的眼神吓坏了,结结巴巴地说。 杨不凡回头吩咐卫安: “卫安,你跟他上楼,控制住计红,我去追郑浩。” “是,杨队。” 卫安挥手叫了几个人,迅速上楼。 杨不凡循着楼梯一直追到顶楼,只见手下的干警悄悄对他说: “杨队,这个人上了天台,不知道想干什么......” “看清楚了没有?他是不是郑浩?” 杨不凡问道。 手下人道: “看清楚了,应该是他没错。” 杨不凡命令手下让开,他缓步踏上通往天台的铁梯,快要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侧耳听了一下动静,然后才慢慢探出头。 果然,在天台上,一个男子正背对着他站在天台边缘上,不知道想干什么。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指着杨不凡道: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杨不凡停下脚步,双手摊开,尽量让语气平和: “郑浩,你先冷静,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谈。” 郑浩情绪激动,双眼通红:“没什么好谈的,你们别逼我!” 杨不凡一边慢慢靠近,一边说: “你想想你的家人,你要是跳下去,他们该多伤心。” 郑浩身子一颤,但还是大声吼道: “别拿家人说事,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就在这时,杨不凡发现郑浩身后的天台边缘有一处松动的砖块,而郑浩因为情绪激动,不断往后退,眼看就要踩上去。 杨不凡心一紧,加快了脚步,大喊:“郑浩,别动!” 可已经来不及了,郑浩一脚踩上松动的砖块,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天台外坠去。 杨不凡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抓住了郑浩的手臂。 干警们也一拥而上,合力将郑浩拉了回来。 郑浩瘫倒在地,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恐惧。 杨不凡看着他,严肃又带着一丝温和:“现在,跟我们回去把事情说清楚。” 同一时间,旅馆二楼某房间,计红被卫安和李重堵在了房里。 “计红,老实点儿,跟我们走一趟。” 杨不凡和手下押着戴着手铐的郑浩,和卫安、李重押着的计红在一楼大厅碰头,刚才被杨不凡问到的那个服务员此时躲在柜台后面,一动不敢动。 杨不凡斜了他一眼,算是警告。 郑浩明明就住在旅馆二楼,他却推说不知道,不用想,这个人一定跟郑浩有牵扯。 但是,如果此人跟命案无关,杨不凡倒不会因为这件小事找他麻烦,因此只是看他一眼便罢。 但他这记眼神看在这个服务员眼里,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他其实跟郑浩并不认识,只是郑浩从住进来的那一天就暗地里给他小费,嘱咐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他住的房间,还说自己是军人,正在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他当时穿着军装,服务员信以为真。 所以刚才杨不凡询问郑浩住哪个房间,他才支支吾吾不肯说。 若不是刚才郑浩恰巧想出门,正好遇到杨不凡在询问店小二,又折转身往楼上跑,引起了干警们的注意,杨不凡还得强行在柜台里查找住宿登记才能找到他住的房间。 此前卫安得到的消息只知郑浩住在这个旅馆,但据说他很狡猾,每天都让服务员给他换一个房间,所以并不知道他具体住哪间。 此时,服务员看着那个自称有秘密任务的军人和他的同伴都被公安带走了,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上当了。 杨不凡一群人带着郑浩和计红回到公安局,他让手下人将两个人单独关押,然后马上安排审讯,他自己则抬腿去了关义正的办公室。 “关局,如果我的预感没错,这个郑浩应该就是杀死邬梅的凶手,他和表哥计红都被我们抓进来了,接下来就是审讯,等拿到证词,这个案子就可以破了。” “杨队,我说的没错吧?没有什么案子能难倒你的,好样的!” 关义正在杨不凡肩头拍了一把,表扬了一句。 “对了,昨天杨际他们也回来了,那桩案子不知道审得如何了?” 关义正又问道。 如果这两桩案子能同时破了,那他这个新任局长身上的担子也会轻松许多。 “我这两天净忙着抓郑浩,还没有抽时间听杨际汇报这个案子,这样吧,晚点我再来报告,这会儿先去安排审讯郑浩,等我拿下这个案子再说......” 杨不凡道。 徐莉死亡一案既然交到了杨际手里,杨不凡想让他单独办完,这也是锻炼他的好机会。 “行,去忙吧,我静侯佳音......” 关义正微笑着对他道。 第723章 郑浩受审 审讯室里,郑浩坐在受审者的位置上,头耷拉着,像一个被霜打的茄子,毫无生机。 杨不凡在进行了例行的姓名、性别,年龄等问询后,便进入了正题。 “郑浩,你是什么时候回到夷陵的?” 郑浩刚才还配合着回答了所有问题,可是一提到跟案情有关的问题,他突然闭口不谈了。 他刚才在旅馆顶楼闹了那么一出,这会儿想想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那么说。 什么没有回头路了之类的,好像暴露了自己,毕竟现在没有证据证明邬梅就是他杀的,他那样说不是把自己卷进去了吗?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把这句话圆过去。 杨不凡见郑浩久久不回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郑浩,我问你话呢,你以为装傻充愣能躲过去吗?” 郑浩似乎被杨不凡吓了一跳,猛地抬起了头。 “公安同志,我......我也不想回来的,可是没办法,我把首长得罪了,首长骂了我一顿,我觉得跟在首长身边没有前途了,所以......” 他想好了,他现在只能把公安的视线引到逃兵这件事情上。 毕竟,跟杀人比起来,逃兵这件事如果要追责的话就轻多了。 “郑浩,你从部队当逃兵这件事,过后自有人武部对你进行处罚,你当知道,我今天把你和你的表哥计红抓进来,并不是因为这件事.......” 郑浩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继续装作茫然道: “不是因为逃兵的事,那是因为什么啊,我实在想不明白。” 杨不凡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因为邬梅的死,你有重大嫌疑。” 郑浩心里“咯噔”一下,表面上却还是一脸无辜,“公安同志,我跟邬梅是情侣,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会杀她呢。” 杨不凡冷笑一声,“别装了,有人看到你在邬梅遇害当晚出现在她家附近。” 其实,杨不凡这句话纯粹是使诈。 但看郑浩的反应,这句话奏效了。 郑浩额头冒出冷汗,强辩道: “我……我就是路过,我本来想去找她,跟她见面的,可是我一想到自己偷偷从部队跑回来,又觉得没脸见她,所以并没有进去找她。” 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名公安匆匆进来,在杨不凡耳边低语了几句。 杨不凡脸色一变,看向郑浩的眼神更加犀利,“郑浩,你表哥计红交代了,你俩合谋杀害了邬梅,你还想狡辩吗?” 郑浩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脸上的伪装彻底崩塌。 其实,刚才那个干警跟杨不凡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杨不凡见使诈对郑浩有用,所以当机立断,再诈了一次,没想到,郑浩果然中计。 “公安同志,我......我交代......” 一旁负责记录的卫安对杨不凡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离杨不凡近,加之常年练功,所以刚才那个干警在杨不凡耳旁说的话,他一字不落全听到了,根本跟计红毫无关系。 可杨不凡当着郑浩的面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果然郑浩就上当了。 此时见郑浩要交代,卫安赶紧拿起笔,以下便是郑浩的供述。 原来郑浩是十月一日新中国成立大典后被安排到首长身边当贴身警卫的,由于突然被调换岗位,需要一个月的紧急培训期,部队要求培训期间跟外界切断联系,所以,他没办法把这件事写信告诉邬梅。 一个月培训结束以后,他又很快被安排上岗,新的岗位,新的领导,他需要时间和精力来应对,所以更没有时间写信回家。 这样一来,不知不觉间,四个月过去了。 那一天,恰逢他休息,便想起了已经四个月没有通过信的女朋友邬梅,心中不免万分自责,就在宿舍提笔写信。 可是,信刚写到一半,就有战友急冲冲进门叫他: “郑浩,你昨天是不是帮首长寄了一封信出去?” 郑浩点点头: “是有这么回事。” “你怎么搞的,首长刚才发现他要寄出去的那封还在抽屉里,倒是另一封写给别人的被你寄走了,这下麻烦大了......” 他们是首长的贴身警卫加勤务兵,其实就是首长的生活秘书,首长的一切事务都要妥善处理,才能让首长安心忙碌国家大事。 郑浩刚调到警卫连不久,对首长的生活习惯以及人际圈子都还不太了解。 本来寄信这种比较私密的事情,还轮不到他这个刚到首长身边的新人来做,可巧一直负责这件事的那个战友当天临时有事,便请他代为办理一下,不曾想就出了岔子。 郑浩听战友说出了问题,一时间六神无主:“那.......那怎么办?” 战友说: “首长知道了,正在发脾气,让我来叫你过去,你听我的,待会儿好好跟首长认错,以后做事仔细些......” 战友好心提醒。 郑浩整整军装,心情忑忑地走到首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那个让郑浩临时替他寄信的警卫正低着头在挨训,一声不吭。 郑浩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报告”,得到首长应允后才走进去。 首长看见郑浩后立刻把矛头指向他。 “郑浩,亏你还是个军人,办事竟然如此马虎,这两封信上的内容很重要,万万不可错发,此前我反复跟刘刚说过,他没有跟你交代清楚?” 刘刚就是本来负责这件事的那个警卫。 “首长,他说......说过了.......” “那你为何还弄错了?” “我.......我........” 郑浩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他偏偏就弄错了。 他本来文化水平就不高,大字也认不得几个,可他不想在首长面前暴露这些弱点。 再说,他们是来当警卫和勤务兵的,也不是专门负责文件的秘书,也不需要有太高的文化。 那天,首长对着他和刘刚发了好一通脾气,又用关系去邮局将那封信及时截回来,总算没有造成更大的误会。 但是,郑浩却通过这件事对在首长身边工作有了惧意。 不久之后,他又在陪首长外出的时候,差点让首长被特务打了黑枪,首长对他彻底不信任了。 回到办公室以后,他偷偷听到首长在打电话,欲把他退回原先的部队。 可是,之前的战友都知道他被首长看中,被调到了首长身边工作,如今再被调回去,无异于发配,这让以前的战友如何看待他? 郑浩在那一刻萌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永远离开军营,从此脱下军装,回家务农。 他说干就干,第二天他申请了轮休,悄悄收拾了行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军营。 第724章 郑浩的供述(1) 郑浩讲到这里,不由得抬眼看了看杨不凡,见他脸上并未任何表情,便继续道: “我负气离开军营后,先是去了一直想去,但一直没机会去的那些着名景点游玩了一番,因为我手里有军官证.......直到一个星期以后,我才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这时候,我开始后悔了......” 郑浩自然是会后悔的,他这样没有按照正常程序离开部队,肯定会被认定为逃兵,还不知道到时候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处罚。 离开部队的时候是三月份,他一路游玩,回到夷陵的时候就到了四月了。 他到达夷陵城以后,就再也没有勇气往喜鹊镇的方向走了。 村里人都知道他在部队当兵,突然跑回来,指不定人家说的有多难听呢。 可是,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有一天,他硬着头皮拎着行李,趁着暮色回到了喜鹊村。 他没敢直接回家,而是悄悄在庄稼地里找到了正在干活的表哥计红。 表兄弟俩从小就挺亲密,到了部队以后,郑浩也偶尔给计红写封信,因此兄弟情谊一直维持得挺好。 谁知道,跟计红见面后,他告诉郑浩一个消息,令他大为恼火。 “浩子,这半年都在忙什么呀,你再不回来,你那女朋友恐怕马上就要嫁给别人了......” 计红对郑浩道。 郑浩忙问缘由,计红便把偶尔听邬琴说邬梅几个月没有来月事一事告诉了郑浩。 “浩子,邬琴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几个月都没用那卫生纸,你想想看,是不是说明她这几个月根本就没来月事?我听村子里的嫂子们闲聊时说过,女人只有怀孕了才会不来月事,你又不在家,邬梅跟谁怀的孕?” 计红的分析让郑浩眼睛都红了。 “表哥,是哪个小子盯上梅梅了?再说了,梅梅怎么会跟别人好,她说好了要等我复员回家结婚的。” “浩子,你一连大半年不写信回来,哪个姑娘守得住?以前还能靠你写的信苦守着,可你一个字也不写回来,邬梅肯定以为你有了别的对象。 还有啊,她身边本来就一直不缺追求者,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是那个徐耀,就跟邬梅的影子似的,一天到晚跟着她......” “表哥,你是说,邬梅背叛了我,怀了孕,那个男人很可能是徐耀?” 郑浩听出计红的言外之意了。 “这事我也拿不准,反正如果说邬梅有孕,那这个徐耀就是最有可能的一个。” 郑浩听了计红的话,当即就决定暂不回家,他把自己的行李悄悄藏起来,然后趁着夜色潜到邬家附近。 那一晚,他倒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可是,第二天,他亲眼看到邬梅出门后,徐耀就跟在后面,邬梅虽然没有说话,但两个人之间异常默契,郑浩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天他一直悄悄跟着邬梅和徐耀,最后甚至看到了两个人偷偷躲在庄稼地里亲吻...... 郑浩的脑袋里当时就在疯狂计划着报复邬梅,他觉得,邬梅顶着他女朋友的头衔跟别的男人亲热,就是在给他戴绿帽子,他得讨回公道。 那一天他忍得差点吐血,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做。 到了晚上,邬梅回到家洗完澡,打开门出来倒洗澡水的时候,郑浩冷不防出现,邬梅差点吓得尖叫出声,好在郑浩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他示意邬梅放下洗澡盆,悄悄跟他来到离邬家稍远一些的一棵大树下,这才放开了捂着邬梅的手。 “郑......郑浩?你回来了?” 邬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郑浩并不回答邬梅的话,而是质问她: “梅梅,你变心了?” 邬梅不知道郑浩从哪里听到了风声,她这几个月的身子一直不舒服,月事也有几个月没来,她不敢跟任何人说,包括徐耀。 现在见郑浩一回来没有一句关心的话,一开口就是质问她,便冷冷地道: “郑浩,难道不是你先变心的吗?想分手为什么不明确写信告诉我,把我一晾半年,这算怎么回事?” 郑浩自然知道引起邬梅和他之间情变的最大原因便是他这半年杳无音讯,可是此时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他便选择了闭口不言。 邬梅见郑浩默认了,便对他道: “郑浩,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我也不耽误你。实话告诉你,我现在也有了喜欢的人,他就是徐耀。 我本来想着跟你联系上以后,将我们的恋爱关系结束了再跟他去领证,现在你回来了,当面告诉你更好,从今天开始,以后我们俩桥归桥,路归路......” “梅梅,你果真决定了?要跟我分手?” 郑浩的眼圈红了,他和邬梅可谓是青梅竹马,感情很深,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半年没有写信回来,邬梅就变心了。 邬梅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郑浩知道邬梅已经是徐耀的人了,但此时他并没有说破,而是恳求道: “梅梅,我们相好一场,我想好聚好散,还记得我第一次对你表白的那个山坡吗?明天一早,我们在那里再聚一聚,然后就友好分手,好不好?” 此时,他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开始在心里预演。 邬梅听到郑浩的话,心果然软了,再怎么说,她和郑浩的感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使要分手,的确也应该好好再谈一谈,好聚好散。 想到这里,她一口应承下来。 “我怕别人看见了说闲话,明天你早点,我五点钟就出门。” 邬梅的话正中郑浩心意,他想做的事就是怕被别人看见。 第二天,邬梅早早地就打开了自家大门,悄悄往她和郑浩约定的山坡走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次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 而邬家大门在她离开以后,一个黑影悄悄钻了进去,悄无声息的进入邬梅的房间,在她的桌子上放下了一张纸条....... 那纸条上的内容,正是那天邬振天展示给杨不凡的那张。 第725章 郑浩的供述(2) 杨不凡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看到那张字条时觉得有些别扭了,那上面的字看起来的确像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女子写的,现在听郑浩一说,他终于明白了,那字模仿的痕迹太重了。 他没有研究过笔迹,所以当时没有办法马上确认,不过他把那张字条收起来了,回到公安局后把它交给了相关的笔迹鉴定工作人员。 没想到,如今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郑浩这边倒是爽快的交代了。 “郑浩,你的意思是说,邬梅桌子上的那张字条是你模仿她的笔迹写的?那送字条进去的人是你自己吗?” 郑浩回答: “我和梅梅通信几个月,对于她的字迹很熟悉,她的水平也不高,写的字不好看,容易模仿......” 杨不凡见他只回答了一个问题,道: “继续说.......” “送字条的不是我,是........表哥计红.......” 原来,郑浩得知邬梅已经和别人生米做成熟饭,便精心策划了一个报复计划。 他头一天在邬家跟踪邬梅的时候,就让计红想办法溜到了徐耀家,让他想办法给徐耀下泻药,让他第二天不能再跟着邬梅。 两兄弟分头行动,当天晚上,当郑浩跟邬梅见面后,计红那边也得手了。 正如徐耀所怀疑的那样,计红把泻药下在了食物里,就是那碗头天晚上剩下来的粥。 而郑浩在约定的时间,早早地等在了那个山坡上,此处便是案发现场。 同时,也是去年郑浩约邬梅见面,悄悄向她表白的地方。 郑浩看见邬梅出现在山坡上,拉着她就到了一处草丛里。 邬梅本意是想跟他好好谈谈,哪曾想郑浩一见面就动手动脚,她十分害怕,正想开口,嘴唇却被郑浩吻住了。 她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大声道: “郑浩,你发什么疯,我们俩今天是来谈分手的,你这样算什么?再说了,我昨天已经告诉你了,我现在另外有了喜欢的人,我们俩结束了。” “你说的那个人是徐耀对吧?当年你不是对他根本没有好感吗?怎么,被他睡过了,你就铁了心要跟他了?嗯?” 郑浩的话让邬梅大感意外,这件事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他是如何知道的? 趁着邬梅愣神的功夫,郑浩一把扯掉邬梅的裤子。 由于是夏天,邬梅只穿着单裤,外面的裤子掉下来之后,郑浩看到了她微微突起的小腹,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是好笑,顶着我女朋友的头衔,跟别的男人偷情,现在连野种都怀上了......” 邬梅下意识的蹲下身子想穿上裤子,可郑浩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如饿虎扑羊般将邬梅扑倒在地下。 郑浩在他们初次表白的山坡旁,就在夏日清晨的薄雾中,将他一直爱着的女孩强暴了。 他用袜子堵住邬梅的嘴,不让她乱叫,自己却发了疯似的在邬梅身上发泄着这一段时间积下来的怨怼和不满...... 可怜邬梅还没有跟郑浩好好谈上一句话,便被郑浩强暴的昏了过去。 郑浩害怕天大亮之后被人发现,将昏倒的邬梅背进了山顶守林人住的茅草屋中。 现在是夏季,并不是森林防火最严峻的时刻,所以守林人并没有天天守在此地,只是白天偶尔在山上转转。 郑浩是本地人,自然知道守林人的巡山规律,所以,他把邬梅带到此地后,根本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 因为此地树木茂盛,普通村民不会过来。 而且,这也是他提前踩好点,跟计红约定的碰头地点。 果然,郑浩带着邬梅到达不久,计红便到了。 他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被放在床上的邬梅脸色煞白,有些担心地问道: “浩子,她不会怎么样吧?我看她脸色不太好。” 郑浩不以为意: “她能怎么样?被别的男人睡过的女人,我多睡一次,她也没什么损失,再说了,她肚子都大了,我弄得也不太爽,妈的.......” 郑浩说完骂了一句脏话。 “浩子,既然你们俩之间不可能了,按照咱们之前说的,把她扔在这里,咱们赶紧走吧。等她自己醒过来,肯定不会到处嚷嚷,毕竟事关她自己的名誉。你那张字条上可只写了玩两天,咱们不能把她困在这里太久......” “表哥,你刚才也说了,有两天时间呢,这两天我得好好享受享受,你就负责给我送吃的。对了,别回家,也别让熟人看到你,就在山上随便弄点野果什么的都行,只要能填饱肚子......” 计红见郑浩铁了心要把邬梅困在此地,只得摇了摇头,出门去寻吃的了。 郑浩等邬梅醒过来,又再次强暴了她。 那一整天,郑浩都没有歇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心里的恨。 他本来的想法是把邬梅困在山上玩弄两天,最好把她肚子里的野种弄掉,然后再扬长而去。 可是,他没想到,当天晚上十二点左右,邬梅的身下就出血不止,而且,她本人也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快不行了。 郑浩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等到计红给他送吃食过来的时候,邬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表......表哥,怎......怎么办?她......她死了......” 处于疯狂报复中的郑浩这才感到害怕,可是已经迟了,大错已经铸成。 计红到底年长几岁,他抽了一口烟,将烟屁股扔在地下狠狠踩熄,对郑浩道: “浩子,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人已经被弄死了,咱们干脆制造成报复杀人......” 在计红的提议下,他们连夜偷偷潜回各自的家里找来磨得锋利的砍柴刀,悄悄将邬梅的尸首带到山坡上分尸埋葬。 “那分尸到底是你一个人做的,还是你和计红一起做的?” 杨不凡听郑浩的讲述,只觉得心惊肉跳。 “是我和表哥......一起做的......” “那她肚子里的胎儿呢?是你挖出来的,还是计红?” “这个.......是我......” “作案的工具放在哪里了?” “扔在山下的水库里了......” 第726章 打捞作案工具 郑浩交代完以后,杨不凡又提审了计红,他知道自己犯的不是死罪,所以交代得比较痛快。 杨不凡在做完计红的笔录后,看着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计红,你是邬琴的男朋友,将来就是邬梅的姐夫,你怎么忍心伙同郑浩制定这么一个残忍的报复计划?这世间的男男女女,如果相爱不成都反目成仇,那这个世界将变成什么样了?” 计红低着头,久久不发一言。 “不过,我这也算白担心了,如果邬家人知道了你所犯的罪,你和邬琴大概也没有以后了。” 杨不凡站起身,吩咐手下将计红带回牢房。 嫌疑人口供拿到,接下来就是寻找犯罪工具——两把砍柴刀。 杨不凡来到关义正的办公室,将郑浩和计红的审讯记录放在他的桌子上,请他过目。 关义正拿起来一目十行的看完,眉头皱得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个郑浩亏他还是个军人,怎么如此糊涂?又如此残忍?相爱不成就要毁掉一个姑娘,这让邬家二老怎么活?” 关义正气得将笔录使劲往桌子上一拍。 “谁说不是呢,如果世间所有男女都跟这个郑浩一样,那这世道可就乱了.......” 杨不凡也连连摇头。 “其实啊,我觉得郑浩是把在部队的不如意转嫁到邬梅身上了,这种男人,没担当,没责任心,以前这个邬梅也是眼瞎......” “关局,我觉得此事郑浩做得是很过分,也难以理解,但邬梅自己也没有把持住,在没有和郑浩解除恋爱关系前就和其它男子发生肉体关系,并且怀孕,这才是这件惨案的导火索......” “是啊,所以啊,女子一定要自爱,不管什么时候,对方是什么人,在你不确定跟他能不能走到一起的时候,一定不要轻易跟对方发生关系,这事要是放在清朝那会儿,这就是婚前失贞,是会被浸猪笼的.......” 关义正道。 关义正自己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可杨不凡是有女儿的,此时,他难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 “唉,养女儿还真是操心,这方面的教育不能少,但说得太多也不行,我现在愁的很,希望阿喜这胎是个男孩,我不是重男轻女啊,我觉得女儿有一个就够了,多了我怕操心不过来......” 杨不凡苦笑道。 说起孕中期的关义喜,关义正立刻紧张起来。 “不凡,阿喜要是身子不适,你就让她别再上班了,我今天看见她还在坚持上班呢。” 杨不凡摇摇头: “大哥,产妇最忌运动太少,阿喜上班也只是做些档案管理工作,很轻松,不会累......” 此前本来是苏锦在做这个工作,但自从她前一阵被调到市妇联,杨不凡便安排关义喜顶了这个位置。 偶然他们审讯室忙不过来时,才会请她过来搭把手,多数时间她都在档案室里工作。 “这个道理我也知道,可是我还是很担心,总之你小心些......” 两个人谈起私事,自然而然地都省掉了官职。 杨不凡和关义正闲聊了几句,这才站起身: “这个案子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目前下一步就是查找作案工具,我准备现在就出发去喜鹊镇......” “行,一定要把证据链弄完整,让检察院找不到错处,咱们这个案子才算是办完了。” 关义正嘱咐了几句,杨不凡仍旧拿着案件笔录离开。 这天到达喜鹊镇的时候已是午时,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冒着炊烟,正是午餐时分。 这一次,杨不凡开的是警车。 村里人看见警车就知道定是邬家的案子有了进展,顾不上吃饭,便都围上来看热闹。 郑浩和计红戴着手铐被推下车,围观的群众立刻有眼尖的叫道: “天啦,这不是邬梅的男朋友郑浩吗?他不是在部队当兵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立刻又有人应道: “这不是郑浩还有谁?他戴着手铐,说明案子跟他有关呗......” “那这个计红又是怎么回事?他不是邬琴的男朋友吗?邬家这是怎么了,找了两个狼崽子女婿呀......” 在众人议论纷纷时,早有人去给邬家以及郑家、计家通风报信去了。 在杨不凡和手下将郑浩和计红带到山下水库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指认当初扔下柴刀的地点,邬振天从人群里挤过来,大声问道: “杨队长,这是怎么回事?是梅梅的案子破了吗?杀死她的人是郑浩?” 这次赵芳没有来,杨不凡估计她应该是病倒了。 杨不凡让手下看好郑浩和计红,他走到邬振天身边,看见邬虎兄弟几人,包括邬琴都到了。 邬琴此前本来只是怀疑计红跟此案有关,现在看到他戴着手铐,早哭成了泪人。 看到杨不凡过来,邬琴第一个冲上前,问道: “杨队长,计红果真参与杀害我妹妹了?” 杨不凡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他才对邬家人道: “害死邬梅的是郑浩,但计红参与了报复计划,还有分尸......” “计红,你这个王八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邬琴听了杨不凡的话,扯着嗓子对着不远处的计红大声叫骂。 计红低着头,不敢看邬琴,更不敢看身边的乡亲们。 而他的双亲这会儿也闻讯赶到了,正好听到了杨不凡最后那句话,郑大娘一个趔趄,差点昏倒在地。 “计红,我的儿,你怎么如此糊涂啊,你是哥哥,你不劝着点儿浩子,你怎么还帮他杀人啊,天啦,这可怎么办啊......” 计大叔则是破口大骂: “计红,你这个孽障,我老计头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以后我们断绝父子关系......” 生活在农村的老人们大都是善良和淳朴的,此时计大叔听闻自己的儿子竟然帮着表弟杀害自己未来的姨妹,哪里还忍得住。 再说了,发生了这起案子,他们计家和邬家也是不可能再结亲了。 果然,邬振天接过话头道: “老计,正好你在,那今天咱们就在这里把话说明了,在场的乡亲们都做个见证,从今天开始,邬家和计家的这桩亲事便作罢......” 邬琴则是一个劲儿地哭泣,既为死去的妹妹,也为自己白白付出的感情。 杨不凡安抚了邬家人几句,顺便说了带着郑浩和计红来水库的目的,邬虎立刻举手道: “杨队,我们兄弟几个的水性都很好,我帮你们下去捞柴刀......” 杨不凡摆摆手: “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这件事暂时还不需要麻烦大家,今天我们人手足够......” 说话间,只见卫安和李重已经和其它干警一起准备下水,杨不凡再次回到水库边,他令负责看押犯人的干警将郑浩和计红重新领回车上看押,他站在水库边对下里的干警们道: “大家当心,注意安全,不可冒失.......” “杨队,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第727章 找到物证 幸好是夏天,干警们在水库里倒也不至于受冻。 但是,水库里的水毕竟太深了,卫安、李重等人虽然精通水性,但好些个猛子扎下去,柴刀并没有找到,人也累的不行。 卫安游到岸边对杨不凡道: “杨队,这不是个办法啊,水库底下全是淤泥,柴刀有一定的重量,再说他们当时扔的时候一定用了力,估计钻进泥里面了......” 杨不凡其实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对卫安道: “你们先起来吧,我找村长商量商量打捞的办法......” 杨不凡看向围观的人群问道: “有哪位知道村长家住哪里?劳烦带个路。” 立刻有个小伙子站出来: “公安同志,我领你们去。” 杨不凡看到此人的年纪也是二十岁上下,便欣然点点头。 杨不凡跟着小伙子朝村长家走去,边走边问: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啊?村里还有没有别的打捞法子?” 小伙子挠挠头说: “我叫柱子,打捞法子嘛,我知道村里有那种大网,用船拉着在水底拖,说不定能把柴刀捞上来。” 杨不凡眼睛一亮,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 到了村长家,村长是个朴实憨厚的中年汉子,得知来意后,一拍大腿道: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村里刚好有大网,还有几条小船,我这就去安排人。” 不一会儿,村长就召集了几个壮实的村民,带着大网和小船来到水库边。 大家把大网固定在小船上,然后划着船在水库里来回拖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都紧紧盯着水面,期待着能有收获。 突然,划船的村民喊道:“好像勾到东西了!” 大家赶紧合力把网拉上来,只见网里正是一把带血的柴刀。 杨不凡接过柴刀,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有了这关键物证,郑浩就能定罪了。 可是郑浩交代的柴刀有两把,目前只捞上了一把,打捞还需继续。 杨不凡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安排继续打捞。 村民们重新划着船,拖着大网在水库里仔细搜寻。 又过了许久,就在大家有些疲惫的时候,划船的村民再次喊道:“又勾到东西了!” 众人再次发力,将网拉了上来。这一次,网里果然又是一把带血的柴刀。 杨不凡仔细查看,确认这就是郑浩所说的第二把柴刀。 有了这两把关键的带血柴刀,证据确凿。 剩下的工作就是对物证进行鉴定,除了这两把关键性的柴刀,还有尸检结果,以及郑浩伪造的那张字条,这些都是给郑浩和计红定罪的证据。 邬家人一直守在水库边,他们看见被捞上来的那两把柴刀,脸上的痛苦与愤怒交织。 邬振天颤抖着走到杨不凡面前,声音哽咽: “公安同志,可算找到了,一定要给我家梅梅报仇啊!” 杨不凡郑重地点点头:“邬大爹,您放心,有了这些证据,我们一定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 随后,杨不凡安排干警将柴刀妥善保存,准备带回警局进行鉴定。 警车离开喜鹊村的时候,村民们一直跟在警车后面,村民的议论声不断飘向缓缓行驶的车里,杨不凡听到大家对他们工作的认可,内心十分欣慰。 这一天是五月十九日,从案发到破案,仅仅用了三天时间,杨不凡对此比较满意。 毕竟邬梅被杀分尸案是一件性质十分恶劣的案件,如果拖得太久,不仅会导致广大人民群众对人民公安极度不信任,也会引起各种流言,这对于刚成立的新中国没有任何好处。 如今的新中国就像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不能有任何一丁点的闪失。 回到警局后,各项鉴定工作紧锣密鼓地展开。 结果显示,柴刀上的血迹与受害者完全吻合,那张字条也确系郑浩伪造。 后来,杨不凡从覃照的尸检报告上看到了郑浩曾经侵犯邬梅的证据。 自此,喜鹊村杀人分尸案告破。 郑浩和计红均收监关押,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再说杨际和关义直、关义有负责的徐莉死亡案。 玄逸子和李旺发各执一词,杨际让他们俩当面对质,结果仍然是各不相让,双方均指责对方撒谎。 杨际只能暂时先将两个人分开关押。 李旺发已是第三次进公安局了。 第一次,他投案自首,声称自己见死不救。 第二次,是被杨际等人请到公安局,因为他跟李小虎隐瞒了部分事实,令公安觉得他动机不纯。 可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徐莉的死的确跟他有关,而他又指认了新的凶手,所以,杨际等人才根据他的指认找到了玄逸子。 可是,玄逸子的供词却跟李旺发的正好相反。 这一天,杨不凡破获了喜鹊村杀人案,关义正亲自到刑侦队办公室给杨不凡开庆功会,只见杨际耷拉着脑袋,便知他这个案子还剩最后一关没有拿下来。 说是庆功会,其实就是关义正自己掏腰包买了几包烟,给杨不凡发了一包,其它干警每人撒了一根,然后说几句鼓励的话,就结束了。 不过,大家都很高兴,奖励不在大小,关键在于自己的工作得到领导的认可。 关义正给杨不凡递个眼神,等大家各自散开去工作,杨不凡拉着杨际来到关义正的办公室。 “关局,我没用,到现在还没有拿到口供......” 杨际一进关义正的办公室就自我检讨。 “际队,你第一次独自办案,如果很顺利就成功了,我倒是要好奇了。如果所有嫌疑人进了公安局都主动交代,那估计咱们公安局也不用设那些审讯室。 过去大清那会儿,咱们的老祖宗也不会发明那些吓人的刑具了。如今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讲究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能刑讯逼供,所以,我们便要开动脑筋,找到关键的证据,证实他们中有人说了假话......” 关义正看着杨际,对他语重心长的道。 “关键的证据?” 杨际抬起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际队,这个案子进行到这里,双方各执一词,唯一的当事人又已经死亡,所以,咱们只能重回现场,寻找当时在场的第三人,如果能找到那个人,他的证词便是关键性的证据......” 杨不凡提醒道。 “可是,当时他们都说河边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会有其它人证吗?” 杨际喃喃自语。 第728章 寻找证人 “际队,当事人以为的并不是真实的现场情况,你想想看,当时是早上七点多,又是夏天,在农村,早起的人比比皆是,更何况离河岸不远还有玉米地。 这个季节,玉米杆已经一人多高了,藏个人在里面,站在外面根本看不到,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带着李旺发和玄逸子去香烟村指认徐莉的具体落水地点,然后带着干警在附近一公里内走访......” 经杨不凡提醒,杨际似乎一下子开窍了。 他欣喜地站起身,对着关义正和杨不凡敬了一个礼,大声道: “多谢关局和杨队提醒,我这就去办。” 关义正和杨不凡看着杨际兴冲冲走出去,关义正笑着对杨不凡说: “这小子,反应还挺快。” 杨不凡也点头道:“是啊,一点就通,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咱们的得力干将。” 另一边,杨际带着李旺发和玄逸子很快赶到了香烟村。 三人在河岸附近仔细辨认,终于确定了徐莉的落水地点。 随后,杨际安排干警们在附近一公里内展开走访。 干警们挨家挨户询问,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就在大家觉得有些疲惫时,一位老农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他告诉杨际: “公安同志,你说十号那天早上,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杨际见老农有线索,顿时大喜过望。 “大爷,您想起什么了?” 老农道: “那天是我家老婆子的生日,我寻思一大早去河边捡些野鸭蛋回来煮给她吃,五点多就起来了。 不过,那天我运气不太好,沿着河边走了一圈儿,一只野鸭蛋也没捡着,我当时也走累了,就坐在自家的玉米地里歇口气。 就在这时,我听到河边有人说话,我从玉米地里钻出来,看见有一个人追着另一个人在河边跑......” “大爷,那你看清了这两个人是谁了吗?” 杨际一听大喜,老农的话很接近玄逸子的交代,如果他能从侧面证明玄逸子交代的真实性,那就可以给李旺发定罪了。 所以,他迫切希望老农此时能准确说出那两个人的名字。 可是老农却摇了摇头: “公安同志,我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加上早上河边有雾,我没有看得真切,不过,看身形像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年轻的在前面跑,中年人在后面追......” 虽然老农没有说出这两个人是谁,但杨际十分高兴,既然有第一个人看到,说不准还有第二个,第三个人...... 他令手下将老农的证词写下,又念给他听了,确认跟他说的无误,请他按了指印,并问清了他的家庭住址,杨不凡亲自送他回到了家中。 找到了第一个人证,所有干警的精神也都为之一振,接下来的好几天,杨际和干警们吃住都在河边的帐篷里。 这一天,是个星期日,杨际照例在村子里走访,一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走到他跟前,问道: “叔叔,我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找一个人?” 杨际看了一眼小男孩,他大约十一岁左右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模样也挺招人喜欢。 杨际没把这个男孩的话放在心里,但他还是点点头道: “是啊。” “叔叔,我平时住在城里的姑姑家,因为我要去城里的小学念书,只有星期日才回来,我听别人说你们要问的是五月十号早晨发生的事情?” 杨际本来只是随意回答小男孩的话,没指望他能提供什么线索,哪知这个小男孩一下子就说出了案发的准确时间,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叔叔,我叫虎子,大名徐虎,家就住在离河边不远处。” 徐虎用手指了指他家的方向。 杨际等干警这几天一直在案发现场附近搭帐篷现场办公,天黑了才回城。 所以,徐虎手指的方向他很熟悉,那个家他曾经去问过,并没有人能提供线索。 “那边是你家?我去过啊,你家里人并没有提供什么线索。” 杨际对徐虎道。 “叔叔,那是因为他们的确没有看到啊,但是我看到了。” 杨际听徐虎如此一说,顿时大喜。 他半蹲着身子,让自己跟徐虎平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十分严肃地对他道: “徐虎,这件事十分重要,你不可以随口乱说,如果你能提供线索,到时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知道吗?” 徐虎的小脸立刻也变得严肃: “叔叔,那天看到那件事的不止我一个,还有我姑姑......” 徐虎的姑姑名叫徐丹,从香烟村嫁进了夷陵城,夫家是做小生意的,日子过得倒算宽裕。 自从去年城里开办了小学,大量招收适龄孩子,徐丹就记起了自己娘家的侄儿徐虎。 徐虎是她哥哥嫂子唯一的儿子,从小长得聪明可爱,是个好苗子。 如果让他在香烟村成长,到时候只会变成跟他父母一样的农民。 徐丹自从进了城,就知道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所以,她做通丈夫的工作,从去年开始就将徐虎带在身边,送去学校读书。 徐虎也挺争气,学习成绩不错。 为此徐丹十分高兴,每逢周日,她会亲自送徐虎回香烟村住一晚,周一一大早再带着徐虎回城读书。 因此,每逢周一的这一天,徐丹姑侄会早早地从香烟村出发,走路回城。 杨际听到这里,顿时明白自己找到第二个关键性的证人了。 “虎子,那你快告诉我,那天早上你和姑姑看到什么了?” 徐虎没有任何犹豫就说: “那天我和姑姑回城,要经过这里,我看见同村的李木匠大喊着把一个只穿着背心的女人推到了河里,后来他还要推那个年轻的男人,不过被他逃了......” 天啦,虎子的证词跟玄逸子的交代对上了! 杨际内心狂喜。 “虎子,你说当时你和姑姑一起经过这里的,那意思是说,你姑姑也看到了?” 徐虎点点头: “姑姑当然看到了,当时我们很害怕,看到李木匠追的那个人很像他的儿子李小虎。 我们村里都知道这两家人是父子,但他们一直不来往,那天我和姑姑才知道他们父子是仇人。 姑姑看到那两父子跑远了,就嘱咐我站在原地别动,她跑到河边,准备去救那个女人,可是......” 徐虎说到这里,眼睛里露出惧怕之色。 第729章 徐丹作证 “虎子,快说,后来怎么样了?你姑姑她去河边救那个女人了?” 徐虎点点头,平静了一下,才说: “我站在岸边等着姑姑,姑姑在路边捡了一根棍子,准备去救那个女人,可是,她没过多大一会儿又回来了......” “她没有救那个落水的女人?” 徐虎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姑姑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她告诉我,那个女人已经被河水冲到河中间去了,棍子够不到她,她不会游泳,没办法帮她......” “那你们当时可以回村叫人呀,怎么没有向其它人求救呢?” 杨际不解。 “是啊,我当时也跟姑姑说,咱们回村叫人吧,可是姑姑说我再不快些走,上学就要迟到了,她拉着我就匆忙走了......” 大概是因为这件事在徐虎的脑海里印象太深刻了,所以,他一直记得那天是五月十号。 杨际听了徐虎的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难道又是一个见死不救的?】 哦,不,这里不能用“又”,因为李旺发自述的见死不救很可能是假话。 不说别的,徐丹姑侄就能证实那天是李旺发将徐莉推下了河,而玄逸子是被追的那个人。 至于徐丹为什么没有回村叫人救徐莉,这只能当面跟徐丹求证了。 想到这里,杨际一边命负责记录的干警完善证词,先是让徐虎按了手印,然后对他道: “虎子,现在可以带我去找你姑姑吗?这件事既然是你和姑姑一起看见的,你又是未成年人,我们需要你姑姑在这个证词上按下指印,这样这份证词才更有说服力。” 不料徐虎为难地道: “叔叔,这周我姑姑没有陪我回家,她在城里。” “那她住在城里哪条街?你把门牌号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她。” 杨不凡示意一旁的干警拿笔记录。 “我姑姑住在幸福里三号。” 【居然是住在幸福里?】 杨际一愣,但他脸上却并未有任何异样。 “虎子,谢谢你,不过,你明天就要回城上学,要不要今天坐叔叔的车随便去姑姑家,这样省得你明天一大早赶路。” 杨际刚才听徐虎说起过,每周徐丹都会陪徐虎回家,但这次她为什么没回来呢? 徐虎听说可以坐公安的小汽车回城,十分高兴,当下就对杨际道: “叔叔,那当然好了,不过,我得回家告诉我爹娘一声,你可以等等我吗?” “当然可以,叔叔就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吧。” 徐虎很快就背着书包来到河边,杨际趁着徐虎离开的空档,已经吩咐干警收拾帐篷,准备返城。 他们苦守此地走访数天,不曾想最关键的证据竟然出自于一个十一岁小男孩口中。 香烟村本就离城区不远,很快,杨际便和干警带着徐虎来到了幸福里三号。 杨际带着人敲响了门,许久,门才缓缓打开。 开门的正是徐丹,她看到杨际等人,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你们是?” 她故作疑惑地问道。 杨际亮出证件,“徐丹女士,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些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 徐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但还是让他们进了屋。 徐虎兴奋地跑过去抱住姑姑,“姑姑,是我让叔叔们来的,他们要问咱们那天在河边看到的事。” 徐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哦,是吗,那你们问吧。” 杨际开始询问当天的情况,徐丹的回答和徐虎所说大致相同,但杨际敏锐地察觉到她在回答某些问题时,眼神飘忽不定。 杨际心里有了底,他决定换个策略。“徐女士,其实我们已经了解到一些其他情况,希望你能如实相告。比如,当时河里的女人真的是够不到吗?” 徐丹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公安同志,其实,这个女人不正经,我当时并不知道掉进河里的是她,要是早知道,我根本不会过去......” 徐丹的话令杨际一惊,不是说徐莉和玄逸子是情人关系吗?难道她在香烟村又勾搭了别的男人? 想到这里,杨际不动声色地问道: “你这么说有根据吗?” 徐丹神情很是激动,正想说什么,突然看见一旁的徐虎,她叹了一口气,对杨际道: “公安同志,麻烦找一位同志把虎子带出去玩会儿吧,他昨天说想吃胡同口的炊饼,我这里有钱,能请一个同志带虎子出去买个炊饼吃吗?” 徐虎一听姑姑要给他买炊饼吃,顿时高兴坏了,跑过来拿起徐丹手中的钱,对她道: “姑姑,不用公安叔叔带我去,我自己就行。” 杨不凡对手下的干警使个眼色,立刻有人跟着虎子出去了。 徐丹这才接着说: “这件事我谁也没有说过,刚才虎子在这里,我不能说,徐莉想勾引的那个人就是我大哥徐南......” 通过徐丹的讲述,杨际才明白徐丹为何会见死不救。 原来,徐丹的大哥徐南长得一表人材,是村里有名的美男子。 他的妻子虽然外貌不算特别出众,但却贤惠孝顺,多年来把徐丹的父母和徐丹照顾得非常好。 更重要的是,徐丹自小就跟大哥和大嫂亲近。 父母年纪大了,她多半时间都跟着哥哥嫂子,这也是她成亲后,自己还没有孩子,却千方百计要帮着哥哥嫂子带着侄儿上学的缘故。 “我记得那天也是一个周日,我陪着虎子回家,晚上嫂子把饭做熟了,大哥在地里还没有回来,便让我去叫他......” 徐丹回忆起那一幕还很气愤,当时她找到哥哥家的庄稼地,却没有看到人影儿,正疑惑着,突然听到附近的草丛中传来说话声,竟然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徐大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那声音一听就不正经,徐丹放轻脚步,悄悄走过去,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徐南面前,媚眼如丝,她正抓着徐南的一只手放在她那高耸的胸脯上。 而徐南似乎是被女人的动作吓到了,竟然没有反抗。 女子见自己的计谋得逞,伸出手就要去解徐南的裤子,徐丹再也看不下去了,大声叫道: “大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嫂子叫你回家吃饭呢。” 徐丹这一叫唤,彻底把徐南惊醒了,他慌乱地从女人胸口把手缩回来,大声应道: “我这就来了......” 而徐丹叫完就退开到两个人看不到她的地方,徐南面红耳赤的从草丛后面钻出来,根本不知道刚才那一幕被妹妹看见了。 回家的路上,徐丹故意问道: “大哥,你不是在地里干活吗?怎么跑到草丛后面去了?” “哦,我过去方便一下,碰到一个人,请我帮忙,说了两句话......” 徐南倒是没有刻意隐瞒。 “帮忙?一个女人?帮什么?” 徐丹反问道。 徐南转移话题: “我也不知道,正好你叫我,我就走了,那个女人好像是去年搬到我们村的,以后我会离她远远的,你放心吧......” 徐南是个正人君子,他虽然不知道徐丹到底有没有看见,但他还是跟徐丹交了底。 徐丹自然是相信自己大哥的,不过,从那以后,她每周都要陪徐虎回家,每次都在暗中观察哥哥嫂子之间是否有异样。 还好,一切如常。 那天,她又和徐虎一大早赶路,不承想就碰到了那一幕。 “当时,我真的是准备救人的,可是我赶到河边,发现河里的那个女人竟然是当初企图勾引我大哥的人,我就停下了脚步,就在我犹豫的时候,她很快就被河水冲到河中间去了,我是真的够不到了......” “也就是说,你还在犹豫要不要救她的时候,她就被河水冲远了?” 杨际问。 徐丹点点头。 “后来你也没有选择回村叫人施救?” “我认出是徐莉,就知道这是他们家的纠纷,此前虎子说推她下河的人是她公公,而公公追的就是李小虎,我当时就想,定然是这个女人不知廉耻,不要脸的勾搭了公公,所以才让父子反目,这样的人在过去就活该浸猪笼,我还救她干什么?\" 徐丹的话让杨际陷入了沉思,看来这个徐莉的死也有一部分是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她生性风流,到处勾搭,说不准徐丹那天就把手中的棍子递给她了,这样她就得救了。 人啊,看来什么时候都不能做违背社会公序良俗的事情,否则就是千人指,万人骂,关键时刻就会丢了性命。 徐丹讲完这些,徐虎也回来了,杨际让徐丹在证词上按了指印,告辞离开了幸福里三号。 杨际来到胡同口,回头望着胡同口上方的石墙上刻的那几个大字”幸福里“,他怎么觉得,住在这里的人并没有很幸福呢? 第730章 认罪伏法 杨际带着徐丹和徐虎姑侄的证词笔录回到局里,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报告给了杨不凡。 杨不凡拿着所有笔录细细看了一眼,道: “如此说来,这姑侄二人的笔录侧面印证了玄逸子说的话是真实的,杀人的应该是李旺发才对?” 杨际点点头: “没错,其实那个老农也能证实当天早上在后面追赶的是年纪大的,跑在前面的是年轻的,他和徐丹姑侄二人当时不在同一个地方,但他们都看到了这个追赶的过程,不同的是,徐丹和徐虎还看到了李旺发推徐莉到河里的瞬间......” “有了这几份证词,李旺发逃不掉了,准备一下,再次提审李旺发,这次你主审,我陪同,让义直做记录。” 杨不凡吩咐。 “是,我马上去安排。” 杨际匆匆走出办公室。 半个小时后,李旺发再次在审讯室接受审问。 这一次,他远远不如前两次轻松,杨不凡只是冷眼看他,并不言语,杨际一开口就说: “李旺发,你自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你明知道见死不救并不能治你的罪,所以,第一次,你故意投案自首,因为你知道我们不会因为你见死不救拘禁你坐牢。 第二次,你和李小虎的证词对不上,所以请你过来对质,那时候你心里应该有些慌张,但因为这一切李小虎不知情,所以,一切都由你编排。 但这一次,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们没有掌足够的证据,不会再次审问你,你和玄逸子之间,哪个是凶手,哪个是被诬告的,马上就见分晓了......” 杨际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 “如果你现在主动交代,到时候还可以按自首给你量刑。当然了,如果你拒不交代,我们也找到了关键性的证人,照样能定你的罪。现在给你两分钟,两分钟以后,你再不开口,那对不起,你没有自首的机会了。” 杨际说完这段话就盯着手腕上的手表,杨不凡也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有一旁的书记员关义直手下的笔在沙沙作响。 李旺发的神情并不轻松,只见他的身子抖动着,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杨际即将宣布两分钟时间到的时候,李旺发突然崩溃地大哭起来,边哭边说道: “我说,我全说!是我杀了徐莉,是我把她推下河的。那天我亲眼看见她背着小虎偷人,我开始是去追那个奸夫,可是没追到。 后来我坐在河边生了好一会儿闷气,这两个贱人一定以为我回去了,竟然又大胆地来到了河边,还手拉着手,我心里怎么能忍得下那口恶气? 我当时头脑一热,没想那么多,跑过去就把她推下了河……我以为没人看见,是我鬼迷心窍,我错了……” 杨际和杨不凡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欣慰。 杨际接着问道:“那你为何要诬陷玄逸子?” 李旺发抽泣着说:“我知道玄逸子和徐莉是情人关系,就想让他背黑锅,这样我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至此,这桩命案终于真相大白,有杀人凶手的交代,又有证人证词,证据链完整。 杨际等人也松了一口气,接下来就等法律对李旺发作出公正的审判。 夷陵公安局一连破案了两起案子,士气大增。 关义正再次到刑侦队办公室给大家撒烟,这一次,他给杨际,关义直、关义有每人发了一包烟,其他参与的干警每人也都撒了一根。 所有干警皆大欢喜,纷纷低着头点烟深吸一口,顿时,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杨不凡等大家抽完了烟,主动走到窗户边打开所有窗户,让烟雾尽快散去。 他是学医的,知道孕妇吸了二手烟对身体有害,所以,一般情况下他是不抽烟的。 关义喜现在虽然调到了档案室,但这间办公室她偶尔也会过来,他不希望她进来的时候闻到一丝烟味。 杨际等人似乎明白了杨不凡的意思,他对手下的干警道: “同志们,咱们以后还是别在办公室抽烟了,大家要抽就去院子里,那里空旷,烟味散的快。” 杨不凡见杨际说中了他的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所有人道: “你们都是有家有口的,我友情提醒一句啊,孕妇吸了二手烟可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他这句话一说,几个手里的烟还没有燃尽的赶紧将烟屁股扔在地下踩灭了。 “要我说,咱们以后再破了案,就让局长别撒烟了,干脆每人发一把糖,还能带回家给孩子甜个嘴儿......” 有人提议。 “对,既然抽烟并不是一件好事,以后咱们也别抽了......” 有人竟然提议大家一起戒烟。 “我说,要戒你戒,我可不戒,执行起蹲守任务来,要是没有烟提神,一整晚咱们怎么熬?” 有人马上反对。 大家说说笑笑的,李重一直待在一旁,他刚才既没有抽烟,也没有参与大家的说笑。 杨不凡早就注意到了,他走到李重身边,在他肩上使劲拍了拍: “李重,别担心,钟涛那个人渣逃不脱的,如今这两桩大案了结了,我明天就组织人手继续追他那些陈年旧案......” “师傅,李木匠的女儿并不是死于钟涛之手,估计他最多也就是一个猥亵以及强奸妇女罪......” 杨不凡理解李重的心思,钟涛是一个烂人,他不希望以后在生活中看到这个人,更不希望这个人的任何消息再让小敏听到。 “李重,你别忘了,我当时去秀坪村调查的时候,村子里还发生过一起人命案,我觉得,那对夫妇一定隐瞒了一些什么......” “师傅,你是说那个叫朱梅的女孩?” 此前李重虽然没有亲自跟着杨不凡去调查,因为他要避嫌。 但杨不凡调查到的情况,曾经私下跟他交流过。 所以,李重知道只有八岁就淹死的朱梅,以及精神失常的阿香嫂。 “对,就是朱家,我准备过两天再去一趟秀坪村,想办法从朱雄嘴里打听出一些对我们有利的消息.......” 钟涛的猥亵以及强奸妇女罪如今都有人证,也有证词,杨不凡没有采取行动,一是那些苦主并未报案,二是他觉得钟涛犯的罪远不止此。 所以,他想等拿到钟涛害人性命的致命证据后,再说服苦主家长报案,这样,钟涛便在劫难逃。 可是,朱雄真的愿意公开女儿朱梅真正的死因吗? 或者,他是不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女儿的死其实不是意外? 对于这一切,杨不凡不得而知。 第731章 又有案子? 夷陵公安局一连破了两个大案,老陈特地打来电话祝贺关义正这个新上任的公安局局长。 “市长,幸不辱命。” 关义正比较含蓄,对于老陈的夸奖,他要迫使自己戒骄戒躁。 然而,老陈话锋一转,低声对关义正道: “关局,通过这两桩案子,我知道现在咱们的队伍越来越成熟了,我十分放心。只是,市政府这边最近有些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明天过来一趟吧,下午三点,我在办公室等你。” 老陈说完就挂了电话。 关义正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有些不明白老陈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市政府有事?到底是什么事,需要他这个公安局的局长去一趟?难不成又有了案子? 关义正想不出头绪,干脆什么也不想了。 趁着今天心情好,他准备晚上去一趟老丈人家。 吴铭自从恢复记忆以后,依然住在吴宅深居简出,真正和卢晴露过起了隐居生活。 这段时间,他和苏锦去过一两次,看到两位老人身体康健,他们便十分放心。 关义正想想又有两天没去了,便拿起电话打到苏锦的办公室。 “锦儿,下班后去看看爹和露姨,你去吗?” 关义正开门见山。 苏锦沉吟了半秒: “我也想爹了,去看看吧,不过旭儿和珑儿......” 苏锦还未说完,关义正就道: “放心,我打电话回家,让爹和娘今晚照料一下他们......” “那行,下班后你来政府大楼这边接我......” 如今市妇联的办公室就设在政府大楼,跟市政府的其它工作人员在同一栋楼里办公。 “行,那下班见。” 两夫妻约定好便收了线。 下班时间很快就到了,关义正亲自开着车去接苏锦,苏锦站在市政府大门口等着,一上车她就拿出手帕擦汗。 “天真的是越来越热了,我等了没多大一会儿,身上直冒汗。” 苏锦一上车就唠叨。 “都快六月了,能不热吗,你等着吧,更热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关义正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 “阿正,我就怕过夏天,在咱们府里还好,地窖里还有冰可以拿出来用。可在办公室就没这待遇了,大家都热得前胸贴后背,只能拿把蒲扇摇摇,可工作着呢,总不能一直摇着扇子.......” “锦儿,咱们现在才建国,经济条件还不允许,等以后咱们国家富裕了,肯定有比用冰更好的避暑办法,那时候咱们的后代就可以享受了......” 关义正宽慰苏锦。 “阿正,我不过就发一句牢骚,跟受点热比起来,自然是现在的生活更幸福。像我爹他们那一辈的革命党人,枪林弹雨里走过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换来如今咱们幸福安宁的生活? 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咱们这些后人已经在享受革命先烈们用鲜血换来的和平了。咱们这一辈人,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建设好咱们的国家,努力让咱们的国家更富裕和强大,这样咱们的后代才会过上更好的生活......” 苏锦突然感慨道。 “没错,咱们的后代将来只会比我们生活得更好,所以,锦儿,眼下的一切困难都不是困难,咱们都可以克服,是不是?” 关义正侧眼看了一眼苏锦,只见她坐上车以后,从车窗里吹进来的凉风已经吹散了她额头的薄汗。 苏锦没有再说话,但她微笑的神情代表了她内心的回答。 “对了,锦儿,你和陈市长在同一栋楼办公,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传闻?” 关义正想起下午老陈的那通电话,问道。 “传闻,你指的是哪方面?” 苏锦不解。 关义正也不知道如何措词,想了想,他道: “今天老陈打电话夸奖我们破获了两起命案,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市政府如今也有一桩案子,让我明天下午三点去找他。 我一直琢磨到底是什么案子,再说了,如果有案子,不应该第一时间让我们出现场吗?” “阿正,自从你当了公安局局长,我发现你心里、眼里就只有命案,重案,你想过没有,这世上还有其它类型的案子。” 关义正心里一动,他突然想起了公安局还有一个经刑队。 当初成立这个队的时候,他们的职能就是分管经济类型的案件。 难道,夷陵建国后的第一桩经济案件也发生了? 苏锦见关义正脸上的神情就知道他想到了,叹了一口气,她接着道: “我猜多半跟经济类案件有关,这一阵政府大楼倒是没发生别的事情,但我可是听说财政局的局长不小心露了富,好像传到了陈市长的耳朵里......” “财政局局长?” 关义正努力在脑海里回忆,终于,他想起那个局长的模样了。 “我记得他好像叫向东风?” 苏锦点点头: “对,就是叫这个名儿,我也跟他没怎么打过交道,不过在政府大楼碰见过几回......” “你刚才说他不小心露了富,这是怎么回事?” 关义正有些好奇这件事。 “听说他本是一个老革命,穷苦人出身,生活一直很简朴。可是有一次,他的一个同事发现他的手腕上戴了一块金表,那还是穿夹衣的时候。 后来他应该是怕被发现,再也没有看见他戴过。但那块金表太贵重了,他的同事不知怎么的,就把这件事传出来了。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政府大楼的所有人都知道向东风局长有钱,买得起金表......” “那你也是听人传的?”关义正问。 “说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们妇联刚在此将办公室弄好,在楼道间就听人议论这件事,当时我也没当回事,你刚才问起来,我一猜多半就跟这事有关。” 如果说这件事都引起市长注意了,那就证明那些话很可能不是空穴来风,很可能的确有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经济类型的案件,那这次就要交给义为了,毕竟他是经刑队的队长......” 关义正自言自语道。 “也许陈市长找你不是因为这件事呢?你也别瞎猜了,明天自然会知道,你别忘了,今天咱们是去看爹和露姨的,别一直把工作挂在嘴边可以吗?” 苏锦嗔怪地看了一眼关义正。 “遵命,夫人。” 关义正诙谐地回复一句,脚下的油门深踩,车子快速在街上奔跑...... 第732章 准备约谈 第二天下午三点,关义正准时来到了市长办公室。 正巧老陈临时有事,秘书交代他稍等片刻,他就站在市长办公室,透过面前的窗户望着外面的江景。 市政府大楼临江而建,从窗户里可以看到滚滚的江水,十分壮观。 此时,江面上有渔船,也有小货轮,有来回摆渡的渡船,还有小型的客船...... 长江素有黄金水道之称,这条江连接着上下游众多城市,水上运输十分繁忙。 关义正正看得入了神,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老陈歉意的说话声。 “关局,不好意思,临时开了一个会儿,让你久等了。” 关义正转过身,对老陈笑笑: “我也刚来十分钟,刚才正在欣赏江景呢。市长,您这办公室好啊,办公累了可以看看江对面的山,也可以看看江面上来来回回的船只,有趣着呢。” “关局,不瞒你说,我在这个屋子里办公这么久,就没有像你今天这样好好欣赏过江景,唉,没时间呐......” 关义正想想也是,老陈毕竟是一市之长,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什么空闲时间。 他在老陈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老陈也在椅子上坐下了,这才问道: “市长,您昨天在电话里让我今天下午来,我一直在想着政府大楼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题不严重吧?” 老陈见关义正直接进入了正题,也不再寒暄。 “唉,关局,这个问题现在说不好,我这个一市之长,听到了这些风声,如果放任不管,我怕以后其它干部也有样学样,可若真要管,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所以,我在电话里什么也没有说......” 关义正想起昨天跟苏锦之间的谈话,低声问道: “市长,难道是最近政府大楼盛传的金表风波?” 老陈抬起头看着关义正: “关局,你听听,现在连你都知道了,你说这件事我能不管吗?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之前就听说了,还是我昨天打完电话你才跟你夫人打听的?” “市长,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我们公安局离您这里远,所以那些流言倒没有传到那边去,我的确跟苏锦同志打听了一下,她说这栋大楼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是啊,现在向局长的金表风波几乎人人知晓,关局,咱们都是拿国家工资的,咱们手里的这点薪水,养家糊口足够,可若是买昂贵的金表,恐怕很难。 况且老向出身贫苦,并不像你这样过去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若说你戴一块金表在身上,我估计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可是,现在连你堂堂关家大少爷都没有戴金表,可贫苦出身的向东风却戴上了,这就是反常现象。他又在财政局局长这个位置上,你说,这事我能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吗?” 老陈的话让关义正频频点头: “市长,那您叫我过来,是下定决心要查向东风局长?” “唉,这件事我也犯难啊,如今咱们的新中国还是个小婴儿,各个方面都才起步,咱们经不起任何一点打击啊。 去年的反特案差点让国民党翻了盘,如今特务是没有了,可其它问题却出来了。关局,管理好一个城市不简单啊,我们的干部不能出问题,我们的经济也不能不发展......所以,我思来想去,这件事只能暗查,今天把你叫过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暗查?” 关义正重复着老陈的话,过了一会儿,他点头应道: “我明白市长的担心,您是害怕这件事万一有特殊情况,让那些从枪林弹雨走过来的老同志寒心,理解,理解......” “是啊,咱们做事必须想得周全。关局,你经验丰富,你觉得该怎么暗查此事?”老陈一脸期待地看着关义正。 关义正沉思片刻,说道: “市长,我觉得可以先从向局长金表的来源查起。我们可以暗中调查市面上售卖金表的商家,看看最近有没有向局长或者与他相关的人购买金表的记录。 同时,也可以侧面了解向局长近期是否有收到特殊的礼品。另外,对向局长在财政局的工作进行细致审查,看看有没有财务方面的异常。” 老陈听后,不住点头:“关局想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但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能打草惊蛇。” 关义正站起身,郑重说道:“市长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把事情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说罢,便告辞离开市长办公室,一场暗中调查悄然拉开帷幕。 关义正回到公安局,立刻安排关义为调查金表来源。 他自己则开始审查向东风在财政局的工作。 几天下来,调查金表来源的关义为毫无收获,市面上的商家都没有相关购买记录,侧面了解也没发现向东风收到特殊礼品。 然而,在审查财政局财务时,关义正发现了一些可疑账目。 这些账目看似正常,但经过仔细分析,存在资金流转的漏洞。关义正怀疑这与金表事件有关。 就在他准备深入调查这些账目时,突然收到消息,向东风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调查他,行为变得十分谨慎。 关义正意识到事情变得棘手起来,他知道必须加快调查进度。 这一天,他将关义为叫进办公室。 “义为,咱们针对向东风的暗查似乎引起他的注意了,目前我只查到账务上有几处可疑之处,可并没有得到证实,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关局,市长明确让我们暗查,可现在暗查被发现,我觉得干脆跟向局长摊牌算了。他是老革命了,我觉得他的觉悟应该不低,不管这块金表的来路正与不正,我觉得都要先听听向局长的意见,如果他并没有贪污受贿,岂不是冤枉了一个好同志?” “所以,你倾向于向局长是无辜的?”关义正问。 关义为点点头: “向局长是咱们自己的同志,我觉得,对自己的同志,咱们不能做有罪推论。所以,这件事其实不适合暗查,直接约谈向局长就行,要是怕将他叫到公安局引起别人误会,咱们可以借助陈市长的办公室......” 关义正一拍大腿: “义为,你这个主意好,就听你的,明天在市长办公室约谈向东风局长......” 第733章 再赴秀坪 关义正采纳了关义为的建议,当即就给老陈打电话,将暗查向东风一事给他做了简短的汇报。 老陈见从金表来源查找一无所获,反倒是财政局的财务方面有明显问题,而且引起了向东风的警觉,不禁在电话里沉默良久。 最后,他方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我同意你刚才的提议,咱们跟他摊开了说,都是自己的同志,有些话放在明面上说可能会少走些弯路。” “是,陈市长,那明天下午三点,借您办公室一用,还请您到时也务必在场。” 关义正当即把他和关义为商定的计划告诉了老陈,老陈应允道: “行,正好明天下午三点我有一个小时的空档,你们务必准时来。” “市长,没问题,不过,那向局长那边......” 老陈立刻明白了关义正的意思,“关局,我会通知向局长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放心吧,这件事不会引起别人注意。” “那行,此事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市长。” “嗯,明天见。” 双方收线,关义正对身旁的关义为说: “义为,只有一天,咱们得抓紧制定明天的约谈计划,这样吧,具体计划你拟定,然后拿给我过目,最后咱们再商定最终稿。” 关义为站起身: “关局,放心,我今天下班之前就把初稿拿出来。” 关义为紧锣密鼓写约谈大纲不提。 杨不凡决定还是亲自去侦破钟涛一案。 这一天,他依旧带上关义文,两个人再次开着车往秀坪村而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去钟涛家,而是将车远远地停在村子附近,两个人一路施展轻功,徒步到了易波家门口。 杨不凡知道,如果想要解开朱雄的女儿朱梅当年死亡之谜,由易波出面去打听方为上策。 上次他和关义文在村子里出现过,大家基本都知道了二人的身份。 此次如果再去,稍有戒心的家庭仍然会三缄其口,因为涉事人钟涛现在就在村子里,那些苦主很可能比上次更加顾忌。 易波再次看到杨不凡和关义文十分高兴,他还以为上次分别以后,他和他们再无见面的机会了,没想到事隔不久,竟又碰头了。 “杨大哥,关大哥,再次看到你们真高兴......” “易波,这次我们又要请你帮忙了,还请你.......” 杨不凡的话还没有说完,易波便赶紧应道: “杨大哥,别说帮忙不帮忙的话,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你们尽管吩咐......” 易波将二人让进屋里坐下,又用茶碗给二人各自倒了一碗凉茶,这才问道: “杨大哥,我看见钟涛和钟强父子都回到村子里了,是不是小敏没事了?她......还好吧?” “易波,小敏现在很好,你放心吧。” 杨不凡赶紧道。 他知道,易波之所以愿意热情相帮,主要是想帮助小敏摆脱人渣后爹钟涛。 他当年就对小敏一往情深,可惜的是,他没有及时表白,所以跟小敏错失缘份。 如今知道小敏在城里找到了挚爱,他依然愿意帮助杨不凡破案,这只能说明这个小伙子是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 所以,杨不凡不忍他内心受到煎熬,赶紧将小敏的现状告诉了他。 易波听说小敏一切都好,十分开心,他低下头,眼睛里似有泪花闪烁: “小敏她好就好,好就好......” 杨不凡等易波的情绪稍微平缓了一些,然后才道明来意。 “易波,钟涛猥亵妇女以及强奸妇女案,如今都有人证和证词,随时可以抓他,但我想再细查一下他身上究竟有没有人命。 此前李木匠家的哑女,我们已经从李木匠夫妇口中证实,跟钟涛并无直接联系,他家哑女是流产大出血而死......” 紧接着,杨不凡将李旺发一家搬迁至香烟村发生的事情大致给易波讲了一遍,易波听说李旺发亲手杀死了儿媳妇徐莉,顿时不胜唏嘘。 “唉,真没想到啊,李木匠可是一个十分出色的手艺人,小虎哥也是一个老实人,这个家就这样散了,可惜,可惜啊......” “是啊,李家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但是再怎么样,李旺发不能出手杀人,话说回来,这些事情的根源都在钟涛身上,如果不是钟涛跟徐莉偷情,哑女李小英不会对男女之事产生兴趣,后来也不会被李旺发趁机弄大了肚子......” 杨不凡觉得钟涛是这几起祸事的源头,所以,想到目前掌握的证据只能定他猥亵和强奸妇女罪,杨不凡就觉得心有不甘,这是他这次依然要亲自来查这件事的主要原因。 “杨大哥,钟涛回村以后,我从未跟他见过面,即使不小心碰到了,我也权当没看见,这个色鬼让我恶心,这次既然你们下定决心要找他杀人的证据,我一定帮助你们,你们说吧,要我怎么做?” 关义文在一旁道: “易波,我们今天是悄悄过来的,暂时不想惊动村里的人,你待会儿可不可以去朱家一趟,将朱雄请到你家里来?” 杨不凡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双眼也望着易波,很显然,这是他们两个人商定后的决定。 “杨大哥,关大哥,这没问题,如今正好是农闲时间,朱大哥肯定在家里,你们等着,我这就去叫他。” “哦,对了,你别跟他说我们来了,你只说有件事请他帮个忙,让他到家里来......” 杨不凡叮嘱。 “我晓得了,你们放心吧,我保证把朱大哥带过来。” 易波嘴里回答着,人已走出了门外。 杨不凡走过去将门虚掩着,以防旁人从屋前经过看到他和关义文。 “凡哥,如果这一次朱雄还是不开口,或者他以为朱梅就是意外落水死的,那怎么办?” 关义文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会儿终于问出来了。 “咱们尽力去查,如果朱梅的死确实跟钟涛无关,那这个案子的定性就只能如此了.......” 钟涛的确不是一个好人,但如果他确实没有杀人,那他们作为执法人员,也不可能给他安上杀人的罪名。 一切都要看证据说话。 朱雄手中有没有证据,或者说,朱雄还愿不愿意再次提起女儿的死,目前都是未知。 第734章 朱雄的证词 易波出去没多久,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听声音,来的一共有两人。 杨不凡和关义文对视一眼,悄悄将门打开,果然是易波和朱雄。 朱雄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黑瘦脸膛,满脸沧桑。 按说他这个年纪不该有如此表情,但杨不凡知道其中的原因,爱女意外死亡,妻子又患了疯癫之症,这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好受。 朱雄本来跟在易波后面,等到他进了屋子,才发觉屋里还有别人,定睛细看,一下子就认出了杨不凡和关义文。 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望着易波道: “易波兄弟,你刚才说请我来帮个忙,你这是?” 朱雄指着杨不凡和关义文,很显然,他对二人比较抵触。 “朱大哥,你先进来,容我慢慢跟你说。” 易波一把将朱雄扯进堂屋,易波赶紧将堂屋门掩上,只留下一条缝隙,杨不凡适时递过来一张椅子,轻言细语地道: “朱大哥,你别害怕,的确是我们想见你,你也看见了,我们并没有在村里露面,而是请易波兄弟把你请过来,就是不想让村里其它人说三道四,我保证,如果一会儿你听了我的话以后,不愿意再提这件事,我以后绝不会再来找你......” 朱雄这才勉强坐下,对杨不凡道: “公安同志,你想问什么就快点问吧,我婆娘一个人在屋里,我不放心。” 杨不凡知道阿香嫂的病情时好时坏,一旦发作就会到处乱跑,的确让人担心,便递给易波一个眼神。 易波会意,站起身对朱雄道: “朱大哥,我在你家附近的大树下蹲着,如果阿香嫂乱跑,我保证帮你拉住她。” 朱雄感激地看了一眼易波,道: “易波兄弟,有劳了。” 眼看着易波拉开门走出去了,关义文走上前再度将门掩上,杨不凡递给朱雄一碗凉茶,朱雄接过来喝了一口,仍旧放在了桌子上。 “朱大哥,有件事我想跟你分享一下,上次我到村子里来调查,当时的确有许多人不愿意说出跟钟涛有关的事情,但那天我们离开秀坪村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杨不凡将田有望和龙芬夫妇主动站出来揭发钟涛猥亵田小妞一事跟朱雄简单讲了一遍,然后他又说: “朱大哥,据我所知,在秀坪村,钟涛恶名昭着,有不少家庭的女孩子都遭到过他的毒手。我们已经掌握了多份证据,他最轻的罪名也是猥亵和强奸妇女罪。 但是,我知道事实上远非如此,为了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这次我放下一切,再赴秀坪村,就是想得到他更多的犯罪证据,从而将钟涛这个坏人绳之以法.......” 朱雄听了杨不凡的这一番话,惊异地抬起头: “公安同志,你说的是真的?钟涛那个王八蛋果真会被送进牢房?” 杨不凡点点头: “自然是真的,所以,你如果还有什么要揭发的,不妨现在就告诉我,如果有冤屈,我一定帮你伸......” 朱雄听了杨不凡的话,突然放声大哭: “钟涛,你这个王八蛋,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活该,可怜我的梅儿啊........” 杨不凡和关义文对视一眼,他们知道,朱雄一定有话要对他们说。 关义文拿出笔和记录本,随时准备记录。 杨不凡等朱雄的情绪平复以后,这才问道: “朱大哥,有关钟涛,你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吗?” 朱雄点点头,眼前又浮现出两年前的那一幕。 那一天,他和妻子丁香从地里回来,发现八岁的女儿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丁香赶紧把手放在女儿的额头,试试她是否发烧,结果发现她体温正常。 正不知女儿为什么突然精神不济,只见朱梅的眼角沁出泪珠,她拉着丁香的手,一个劲儿对她说: “娘,我疼,我下身疼......” 丁香大惊,赶紧掀开被子,脱下朱梅的裤子,只见她的裤子上点点落红,她最开始以为是朱梅提前发育,来了月经,可是,朱梅一个劲儿喊疼,她这才仔细察看,脑袋顿时轰地一下炸开了。 “她爹,不好了,不好了,梅儿她......” 朱雄见状也进了屋子,丁香赶紧给女儿穿好裤子,她的脸色很难看,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朱雄急了,摇着丁香: “阿香,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她爹,咱梅儿,被人......强奸了......” 丁香说出这几句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只觉得心里异常屈辱和愤恨。 而朱雄听到这句话后,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差点昏倒。 “是哪个王八羔子做的,我去找他,打死他个狗日的......” 朱雄捞起扁担就要冲出大门,却被丁香死死抓住了,她哭着道: “她爹,不能去呀,不能去呀,这件事要是传开了,以后咱们梅儿如何做人呀,她才八岁,将来长大了怎么许配人家呀?” 丁香的话让朱雄猛然回到现实,是啊,在这个时代,女孩子的清誉何其重要,如果现在不顾一切地去找那个混蛋算账,他们是痛快了,可是朱梅的一生也就完了。 这时,床上的朱梅再次叫道: “爹,娘,我害怕,你们别走......” 朱雄颓然地扔下扁担,和丁香一起奔到卧室的床边,朱雄摸着朱梅的头发,含泪问道: “梅儿,告诉爹,那个混蛋是谁?” 朱梅哭着道: “是钟强哥的爹,他知道你们去地里了,到我们家把堂屋门关了,就脱了我的裤子......” “天杀的钟涛,你他妈怎么不去死.......” 朱雄再也忍不住了,大骂了一句,手使劲在床上捶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是,为了朱梅的名誉,他们不敢将此事声张。 自此以后,朱梅的性格大变,不爱说话,也不爱出门。 朱雄知道女儿为何变成这样,可他也别无办法,从此以后,他和丁香走到哪里都带着女儿,不让她落单。 可是,不幸还是发生了。 两年前,也是夏天,小河涨水,村里很多孩子一大早就起来去河沟里摸鱼。 头天晚上,朱雄和丁香睡得晚,所以当天晚上他们睡得很沉。 等到他家大门被村里人敲响的时候,朱雄和丁香才从睡梦中惊醒。 “朱大哥,你家朱梅掉河里淹死了.......” 报信的人刚说完这句话,丁香就发了疯似的往河边跑。 朱雄回忆到这里,抬起血红的双眼道: “阿香从那以后就疯了......” 第735章 回忆当年 “那朱梅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你们夫妻二人完全不知道?” 杨不凡听到这里,只觉得这件事有些棘手。 他当初料到了钟涛对朱梅下过手,但却没有想到,他只猜到了一层,没有猜到另一层,朱雄夫妇果真对朱梅的死因不甚清楚。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阿香的瞌睡很大,竟然连梅儿什么时候起床离开家的都不知道,我失职啊......” “那依你们对朱梅的了解,头天下了大雨,她会独自出门摸鱼吗?”杨不凡问道。 “公安同志,如果是在梅儿没出那事以前,她肯定会去摸鱼。我们村子里的孩子们都是这样,一遇到下雨,他们就爱去捞鱼摸虾,这是很正常的。 可是自从梅儿被钟涛那混蛋欺负了,她早就不爱做这些了,我和阿香也一直想不通,她那天早上怎么就一个人跑出门了.......” “朱大哥,现在你还记得朱梅出事的头一天晚上,你和阿香嫂是几点上床的吗?”杨不凡决定把所有细节问清楚。 “那天是阴雨天,白天下了雨,傍晚很凉爽,阿香的晚饭也做得早,我们一家吃完饭就早早地上床了,应该是八点钟左右。” “那在你们睡着之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可疑的声音?” 朱雄想了想: “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那阿香嫂呢?她听到了吗?” “我也没听她说过啊,应该也没有听到吧?” 朱雄见杨不凡问得仔细,不禁抬头问道: “公安同志,难道你们怀疑梅儿的死并不是淹死的?” “朱大哥,你刚才也说了,朱梅自从被钟涛欺负后,她的性格变了很多,不爱说话,也很胆小,所以,她不太可能主动去摸鱼,因此,我有理由怀疑,朱梅并不是主动离开家的......” “那你们的意思是?我家梅儿是被人害死的?” 朱雄突然想到这个可能,“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觉得有这个可能,所以,我现在想知道朱梅出事头一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越详细越好,你仔细回忆一下......” 朱雄听了杨不凡的话,开始认真回忆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良久,他才说: “那天晚上,我记得阿香做了三道菜,一道青菜,一道炒土豆,还有一道荤菜,辣椒炒腊肉......” “这些菜都是你们自己家菜园子里种的,对吗?” “是啊,都是一些家常菜,没什么特别的,不过,那天因为气温适宜,我们吃完饭就犯困了,阿香甚至连碗都来不及洗就爬上了床......” 杨不凡听到这里,开口问道: “朱大哥,你确认那天晚上阿香嫂来不及洗碗就想睡觉?” “是啊,我当时也是,我本来想把碗洗了再睡,可刚洗了两只碗,我的眼睛也困得睁不开,我见阿香和梅儿都上床了,我也丢下碗上了床,那一个晚上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朱雄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印象还挺深刻。 杨不凡却从朱雄的话里听出了异样。 那天晚上朱家人不正常,准确的说,他们应该是被人下了蒙汗药。 否则,不可能一家人都如此嗜睡。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会是钟涛吗? 杨不凡看着朱雄,问道: “那天白天有谁去过你家?” 朱雄道: “那天因为下雨,大家都不能下地干活,所以都聚在我家打扑克牌......” “那你还记得都有哪些人吗?” “那天的人很多,我家摆了两幅牌场,我想想看......” 朱雄板着指头,一个一个道: “有隔壁的石头两口子,还有对门的胖婶儿和老罗叔,对了,还有田家的田小妞和钟强......” 杨不凡扳着指头数了数,问: “田小妞和钟强也跟你们大人一起玩扑克牌?” 朱雄摇摇头: “他们俩跟我家梅儿关系好,他们是来找她玩的。” 杨不凡第一次知道钟强跟朱梅的关系不错,难怪那天他看到阿香嫂站在河边,飞也似的回去叫朱雄。 想到这里,杨不凡又问: “你们玩扑克牌一副牌几个人玩?” “四个人,我们玩升级,也不赌钱,纯粹就是娱乐。” “那这么说,哪怕你和阿香嫂都上了,那天在你们家的才六个大人,你说有两副牌场,那还有两个人是谁?” 毕竟已经过去两年了,朱雄想的很费神,他低着头苦思了许久,最后才说: “好像那天田有望和龙芬也在,对,最后两个是他们,我记得当时只有一副牌场,阿香没有上场,我,石头两口子,老罗叔。 后来胖婶来了,就和阿香在一旁看我们打牌,再然后,田有望和龙芬找小妞找过来了,胖婶就对他们说,反正下雨没事干,不如再组一副场子玩牌,所以第二副牌场这才组起来......” 朱雄回忆到这里,抬起头看着杨不凡: “公安同志,你怎么突然问起头天的事情了,这跟我家梅儿的死有关吗?” 杨不凡摇摇头: “我总觉得你刚才说的事情有些蹊跷,你不觉得那天你们一家都睡得太早了,也太沉了吗?” “是啊,往常上床,我和阿香多少还要聊几句才会睡着,那天一上床就睡了,还没有做梦,是挺奇怪的,可是,为什么呢?” 朱雄是一个朴实的庄稼汉子,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中了蒙汗药。 此时,杨不凡也不说破: “所以,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仔细问头天在你家来过的有哪些人,就是想逐个排查,你再好好想想,除了以上这些人,再没有其它人来过你家吗?那天一整天的都要说,特别是下午至晚上那个时间段的。” 朱雄想了想,摇摇头: “那天我们在玩牌,三个孩子也在堂屋的地下玩抓子儿,我真是没注意到还有没有别人来过我家......” 杨不凡想了想,又问: “如果你们所有人都在堂屋里玩牌,要想进入你们家厨房,不经过堂屋可以吗?” 杨不凡并不了解朱雄家房屋的构造,所以才有些一问。 “我家厨房在偏厅,单独有门进出,从堂屋也可以进。” “也就是说,你家厨房有两个出入门?”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因为偏厅那边有两间屋子,一间放农具,一间是厨房,所以偏厅和厨房之间是通的......” 问到这里,杨不凡便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问题并不出在那天到朱雄家的人身上,而是那天不在他家的人才有嫌疑,一个了解他家厨房构造的人。 可是这个范围似乎太大了,作为一个村子里的人,很可能跟朱雄有来往的人家都知道,到底该从哪里开始查呢? 杨不凡想了想,决定从钟家开始,准确的说从钟涛查起。 他曾经有过强奸朱梅的前科,难保他不会再动手。 现在困难的就是朱梅早已安葬,一丝线索也没有,就这样红口白牙去问,钟涛肯定不会承认。 得想个绝妙的办法才行,杨不凡歪着脑袋想了想,一个绝佳的主意在脑海里浮现...... 第736章 鬼魂现身 关义文见杨不凡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他定然有了主意,便用手轻轻碰了碰他: “凡哥,想到什么好点子了?” 杨不凡看了一眼关义文却并不答话,反而将嘴巴凑到朱雄耳边,轻声交代了一番。 他没有刻意放低声音,关义文自然也听到了。 朱雄听了杨不凡的话,努力消化了一会儿,然后才站起身对着杨不凡深鞠一躬: “公安同志,如果我的梅儿果真是不明不白被人害死的,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朱雄先给你道谢了。” “朱大哥,现在道谢为时过早,且看我们接下来会得到什么线索,按照我刚才交代的,速速去办吧。” “公安同志,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落实。” 朱雄抬步快速离去,关义文看着杨不凡,不解地问道: “凡哥,咱们可都是共产党员,给朱大哥出这样的主意,会不会......” 杨不凡摇摇头: “此举不代表我们的立场,我只是寻找一个可以迫使凶手露面的方法,并不是说我们就信奉此种做法,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朱雄离开不久,易波就回来了。 “易波,阿香嫂没发病吧?” 关义文关切地问道。 易波摇摇头: “幸好没什么事,不过阿香嫂并不经常发病,一般都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她,她才会犯病......” 关义文听罢易波的话,有些担忧地望着杨不凡: “凡哥,如果是这样,那你刚才告诉朱雄的那个方法,会不会......” 杨不凡没等关义文说完便摇头道: “义文,放心,如果阿香嫂此次再犯病,只会帮助我们更快得到我们想要的,只要我们把阿香嫂看好,不让她到处乱跑,便会没事......” 易波听得云里雾里,他不解地望着杨不凡: “杨大哥,刚才你们是不是跟朱大哥说了什么了?我看见他回到家里情绪非常激动......” “易波,你先不要打听,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可以完成吗?”杨不凡道。 “杨大哥,说吧,什么任务?只要是对付钟涛那个坏蛋的,我都愿意帮忙。” 杨不凡点点头: “那从明天开始,你每天守在朱雄家附近,观察阿香嫂,一旦她发病到处乱跑,你就跟在她身后,只要不出村子,你不用阻止,但你要保护好她的人身安全......” “杨大哥,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说阿香嫂会犯病,又为何让我这样做,但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帮朱梅报仇,我听你的,明天一大早我就守在阿香嫂家附近,保证完成你交代的任务......” “再有就是这几天我和义文得在你家住几天,这些钱是我们这几天的伙食费......” 杨不凡从身上掏出十元钱递给易波。 易波连连摆手: “杨大哥,你们能住到我家里是我的荣幸,哪里还需要伙食费,再说了,我家也都是粗茶淡饭,值不了这么多钱,你赶紧拿回去吧......” 关义文从杨不凡手里拿过钱塞到易波手里: “易波,我们有纪律,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我们虽然是因为工作要在你家暂住几天,但一切都要按规矩来,这些天你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不要讲究,这些钱你也要收着,只是你在外面一定要守口如瓶,尤其是对钟家,千万不要透露我们又来了......” 易波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钱,小心折好了放进帖身的衣袋,然后才道: “杨大哥,关大哥,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透露一个字。” 说话间,晚餐时间到了,易波走进厨房,开始叮叮当当做起晚饭来。 关义文也走进去对他道: “易波,我帮你烧火吧。” 易波一边切菜一边道: “关大哥,烧火你会吗?” 关义文道: “不会可以学嘛,我们在这里恐怕还要再住几天,总不能一直等着你做好饭,你放心,我的学习能力很强的。” 这一天,关义文在易波的指导下学会了烧火。 杨不凡却一直坐在堂屋里,思索着接下来几天他们要做的事情。 吃完晚饭,杨不凡和关义文、易波各自洗漱休息。 由于易波家只有一张床,杨不凡和关义文便在地下铺了一张席子打地铺。 易波收了杨不凡的钱,觉得让他们睡地铺十分过意不去,再三要求自己跟他们换,但杨不凡和关义文坚持睡地铺,易波只得满怀歉意地上床休息去了。 一宿无话。 第二天,易波一大早起来做三个人的早餐,吃完早饭,他按照杨不凡交代的,早早地就守在了阿香嫂家附近。 他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昨天一天阿香嫂都好好的,一点犯病的迹象都没有,杨不凡为何要让他今天继续守着阿香嫂呢? 易波还没想明白,突然听到朱雄家里传出一声大叫,紧接着,阿香嫂披头散发跑出来,边跑边喊: “梅儿,我的梅儿,你来看娘了吗?你在哪里?” 易波吓了一跳,顾不上多想,赶紧跟上阿香嫂的步伐。 他奇怪的是,朱雄并没有跟往常一样追出来,但他牢记杨不凡的话,远远的跟着阿香嫂,并不上前去拉她回家。 只见阿香嫂在村子里乱跑,嘴里一直不停地叫道: “梅儿,梅儿,你回来看娘了吗?你在哪里?” 一上午的功夫,秀坪村全村人都知道阿香嫂又犯病了,而且嘴里一直叫着“梅儿回来看她了”。 朱雄的邻居们,石头和胖婶他们纷纷到朱雄家来打探,只见朱雄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大家都大惊,这才明白他为何没有跟往常一样拦住阿香嫂。 “朱大哥,你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石头满脸担心地问道。 “是啊,大侄子,咱们做邻居这么多年,我可从来没有见你病得这么重,你这是怎么了?”胖婶也问。 朱雄躺在床上十分虚弱地道: “昨天晚上,我家梅儿真的回来了,她跟我说她死得冤枉,嘱咐我帮她报仇,阿香也看见了,所以她才犯病了,我本来想按她说的去找仇人,可是我发觉自己浑身无力......” “大侄子,你这是被鬼缠身了,得请神婆来驱邪......” 胖婶听完朱雄的诉说,双手一拍,大声道。 “胖婶,您说的那个办法真的管用?神婆来了,朱大哥的病就能好?” 石头有些将信将疑。 “石头,你还是太年轻了,相信胖婶,这种事连大夫都没办法,只能请神婆来做法,梅儿死了这么多年了,如今突然现身,肯定是有天大的冤屈,我们请神婆过来问明缘由,她的冤屈得到昭雪,肯定就会重新投胎去,大侄子的病也就好了.......” 朱雄见胖婶说的头头是道,赶紧拜托她: “胖婶,我眼下浑身无力,要不,这件事请您帮个忙,行吗?” 第737章 要请神婆 同一时间,钟涛在家门口亲眼看见了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的阿香嫂,当然,他也听到了她嘴里一直喊的那句话: “梅儿回来了......” 他烦躁地蹲在屋檐下抽着旱烟,脑袋里快速思考着应对之法。 朱梅的确是他这些年猥亵和强奸妇女出现的唯一例外,他眼前浮现出两年前的那一幕。 那一天,上午一直在下雨,午时过后雨渐渐停了,钟强在家待不住,说了一句去找田小妞和朱梅玩,便离开了家。 钟涛听钟强说起朱梅,想起了不久前强奸朱梅的那一次,他的心里不免又痒痒起来。 那几天,跟他相好的几个寡妇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约好了似的,身上都来事儿了,不能跟他欢好,他体内的火气无处发泄,正想找个人泄泄火。 在钟强离开家不久,钟涛从屋里的一个角落摸出一个纸包,也悄悄出了家门。 来到朱雄家附近,远远地就听到屋子里有好些人在打牌说笑,十分热闹,他从另一侧靠近朱雄家的厨房,趁着堂屋里吵闹,不声不响地将一包药洒进了厨房的一个水壶中。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离开朱雄家,返回了自己屋里。 朱雄家的牌局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石头和胖婶他们要回家喂鸡喂猪了,大家才各自散了。 到了晚上九点,钟涛再次来到朱雄家,十分轻易就进了厨房,他还看了看水壶里的水,发现里面的水动过,便知朱家人定然喝过了。 他从容不迫地将水壶里的水全倒了,然后摸到朱梅的卧室,果然见她睡着了。 他想也没想,弯下腰就抱起朱梅,快步离开朱家,回到了自己屋里。 钟强白天跟田小妞、朱梅玩抓子儿的游戏,玩得累了,此时在床上睡得十分沉,根本不知道在隔壁,钟涛正在做一件丧尽天良的事情。 钟涛的药下得猛,朱梅一直未能醒过来。 加之钟涛此前好些天没有碰女人,所以便没有节制,等他反应过来不对劲儿的时候,朱梅已经没有呼吸了。 那一瞬间,他吓坏了,大脑一片空白。 过了好一会儿,他看到东方开始泛白,才抱起朱梅,给她穿好衣裳,打开大门往河边走去...... 后来,果然一切如他料想的那样,天亮以后,村里起早去河沟里摸鱼的孩子们最先发现朱梅的尸首,他们都以为朱梅也是去摸鱼,不小心呛水淹死的,只有钟涛知道,这是他的瞒天过海法。 朱雄和丁香夫妇也没有疑心,丁香当场就疯了,朱雄也只顾着伤心落泪,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当天晚上,朱梅就入土为安了。 由于法律意识欠缺,乡下人根本想不到请人来验尸,确认死者死因。 千百年来,这条分河淹死的人不在少数,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死者的死因。 因此,到了朱梅身上,村里人自然也不例外,这件事很快便过去了。 钟涛见自己的罪行被顺利遮掩,心里异常高兴。 他本就是一个在村里没什么人缘的单身汉,所以,他没有出现在朱雄家里,并没有人去追究这件事。 钟涛没想到,整整两年过去了,如今朱梅居然还魂现身跟她父母见面了。 听村子里的人说,朱梅还说自己死得冤枉,让朱雄替她报仇。 还听说胖婶已经受朱雄的委托去旁边的黄庙村找神婆去了。 黄庙村的神婆姓田,据说卜卦特别灵验,如果让她顺利到了朱家卜卦,很可能会将矛头指向自己。 钟涛一想到这里,身上的汗就唰唰直流。 钟强见钟涛在屋檐下蹲了老半天了,觉得很是奇怪。 “爹,你蹲那里干什么?今天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察看田里的庄稼吗?您说好了要教我种庄稼的。” “小强,爹今天身体不舒服,要不咱们改天再去地里吧?” 钟涛现在哪有心思教钟强种地,他现在正想法子避开眼下的这场祸事呢。 钟强不明就里,只得闷闷不乐的准备回屋,这个时候,远远地就听到阿香嫂的声音传来: “梅儿,我的梅儿,你回来看娘了,你回来看娘了......” 钟强一愣,赶紧迎过去,他一把拉住阿香嫂,大声道: “阿香婶,你怎么了?快回去吧,梅儿不会回来了......” “不,梅儿昨天晚上回来了,她跟我说话了,她说她死得冤,让我替她报仇,我要替她报仇,我的梅儿是被人害死的,我要替她报仇......” 钟强没想到这一次阿香嫂犯病后口齿利落,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他不禁松开了拉着阿香嫂的手。 这时,他看到易波远远的跟在后面,便朝易波走过去。 “易波哥,这是怎么回事?朱雄叔怎么没有出来追阿香婶?” “钟强,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朱雄大哥也病了,据说是鬼魂缠身,估计是梅儿昨天显灵了,让她父母替她报仇呢,胖婶说现在只有请田神婆做法可以将梅儿的鬼魂驱走,她已经在去请田神婆的路上了......” 两个人站立的位置离钟家大门不远,钟涛一直蹲在屋檐下,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都顺风飘进了他的耳朵。 易波见阿香嫂跑远了,也不跟钟强多说,他走时匆匆说了一句: “今天晚上田神婆就会在朱家设坛做法,你要是想看热闹,到时候可以去看看......” 钟强没有看到,屋檐下的钟涛眉头紧皱。 他大声叫着钟强: “小强,我突然觉得身子特别不舒服,快,快,快去帮我请大夫......” 钟强奔到钟涛身边,“爹,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你刚才听说了吧,田神婆今天晚上会来咱们村,干脆到时候请她给您治治,兴许比城里的大夫还强些......” 钟强到底是小孩子,他想趁着晚上去朱家看看热闹,所以此时极力鼓动钟涛请神婆给他治病。 钟涛气得不行,但表面上还得装作慈父。 “我这会儿也不那么疼了,请神婆就算了,我回床上躺着去......” 钟强见钟涛进了屋,拔腿就朝易波追去。 一边追还一边喊: “易波哥,等等我......” 第738章 正式约谈(1) 夷陵城里。 市长办公室。 这天下午三点,财政局局长向东风准时来到市长办公室,当他推开门的一刹那,看到坐在办公室里除了市长老陈,还有上任不久的公安局局长关义正,以及经侦队队长关义为,向东风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慌乱。 但是,他很快便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跟所有人打招呼。 “市长,关局长、关队长......” 关义正和关义为赶紧起身,弯腰朝向东风伸出右手: “向局长,你好......” 向东风伸出手跟他们分别握了,老陈开口道: “老向啊,今天不算正式谈话,就是我们私下里交流交流,关局有几个小问题跟你请教请教,还请你如实回答即可.......” 向东风忙应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关义为拿出提前写好的谈话提纲,开口问道: “既然如此,向局长,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关队,请尽管开口。” “向局长,前一阵政府大楼一直风传您戴了一只价值不菲的金表,我想问您,这件事是真的吗?” 关义为在拟定谈话提纲的时候就想过了,既然整件事是由一块金表引起的,那么,他们首先就要从金表入手。 此前,他在全市范围内所有钟表店都进行了排查,其中具备出售金表条件的只有两家,但这两家从去年十月一日到现在,都未出售过金表。 所以,关义为觉得这件事应该还有内情。 向东风是土生土长的夷陵人,从前跟吴铭一样,也是一个优秀的地下党员。 关义为不相信一个对党如此忠诚的人,会在建国后,因为一只金表就贪污公款,从而葬送自己的前途。 他问出这句话后,一双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向东风,只见向东风脸色一白,突然低下了头: “向队,其实.......那块金表.......是假的.......” “什么?假的?” 老陈和关义正,以及关义为,都不约而同叫出了声。 “老向,快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何戴着一块假金表在同事面前晃?还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老陈显然不能理解。 向东风看见老陈,低声道: “市长,其实,我是为了儿子能娶媳妇......” 随着向东风的诉说,在场的三个人这才明白了这场金表风波背后的故事。 原来向东风的儿子今年二十二岁,目前和他的妻子住在乡下。 向东风年轻时就追随共产党到处干革命,和妻子虽然没有多深的感情,可他妻子多年来为他侍奉老父老母,后来又将唯一的儿子养大成人。 革命成功后,向东风被派回夷陵担任财政局局长,由于建国伊始,工作量很大,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家庭。 按照规定,他这个级别的干部可以将家属接到城里来,可是他的儿子在村里找了一个女朋友,对方听说向东风是城里的大干部,生怕向家搬走了就不认这门亲事了,竭力要求在乡下先完婚,然后再搬进城。 并且,女方家里还提出聘礼要一块手表。 在如今这个年代,手表可是一个稀罕物件儿,平常百姓是买不起的。 向东风的儿子向华为了这件事,专程进城找到他。 “爹,小芳是我喜欢的女孩儿,她家要求我们先结婚,再搬进城,他们家没有别的要求,就想让我们家给小芳买一块手表......” 向东风一听为了难,他虽然在财政局工作,但每个月的薪水也有限,而且还要给向华操办婚事,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再去买手表。 向华见他没有表态,又接着说: “爹,小芳家里说了,他们想要一块金表......” 本来一块寻常的表,向东风就不一定拿得出来,没想到准儿媳小芳想要的是金表,这到哪里去买? 虽然城里肯定有卖的,但那价格肯定也不便宜啊。 向家世代穷苦人出身,要不然,年轻时的向东风也不会出去闯荡多年不回家。 因此,他们家是没有积蓄的。 若不是建国后有了固定的职位,拿着国家的薪水,现在他都不敢给向华操办婚事。 此时见向华不知深浅的将小芳家的要求一股脑儿说出来,向东风只觉得心里慌乱。 “小华,你不能跟小芳商量商量,买块普通的算了?” 本来向东风不想买手表的,可是,现在对方提出的不是普通的手表,而是金表,他只能要求对方买一块普通的手表了。 他算了算手里的积蓄,到时候再找同事借一点儿,缺口应该不大。 可是向华听了却一个劲摇头: “爹,小芳他们家说了,您在城里当大干部,管的就是国家的钱袋子,您怎么可能没钱呢?再说了,他们家也没提太多要求,就只想要块金表,这是小芳的梦想......” 那天向华回乡下以后,向东风当晚就失眠了。 本来这些年他一直觉得愧对儿子向华,因为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他几乎没有尽到过父亲的职责。 如今,妻子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了,到了成家立业的关键时刻,让他这个当父亲的给儿媳妇买块金表作聘礼,于情于理,好像也说得过去。 第二天,他下班后便在城里的各大钟表店转悠,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金表的价格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不可能买得起。 再看看那些普通的手表,按照他现在的工资标准,也要一年不吃不喝才能买回来。 向东风几乎绝望了,步履蹒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钟表修理店,他被店里的一块手表吸引了。 那块手表是金色的,而且成色很好,他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问店主: “老板,这块表卖吗?多少钱?” 老板笑着道:“同志,我这里是钟表修理店,我这里的手表都是客人拿来修理的,这块手表是一位女顾客请我保养的,并不是我的。” 向东风仍不死心: “老板,像这种二手的金表,如果我想买,需要多少钱?” 第739章 正式约谈(2) 老板见向东风像个干部模样的人,也不敢不回答,笑着道: “这款金表是货真价实的瑞士货,哪怕是二手的,也值不少钱呢,具体金额可不好说。” 向东风没想到一块二手金表都要价不低,不由得满脸灰败,正要走开,老板是个人精,便说道: “同志,你是想要一块二手的金表?” 向东风摇了摇头:“算啦,我就是问问,这种贵重物件儿,不是我们这种人能买得起的,算啦,算啦......” 向东风连连摆手,准备离开钟表修理店。 老板赶紧道: “同志,如果手头不宽裕,您又确实想买一块这种类型的表,我有办法......” 向东风一听修理店老板有办法,脸色顿时好多了。 “老板,你有什么办法?” “同志,其实,这种金表除了材质贵重,其它功能还不是跟普通手表一样?您可以选择一款仿款,外观看起来一模一样,但价钱那可是天差地别......” 向东风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仿款”一说,不由得怔怔地看着修理店老板,想听他进一步解释。 修理店老板只得继续解释: “我跟您说白了吧,其实就是假货,但它的功能是有的,用来看看时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就是材质不是金的。” 向东风简直像绝处逢生: “竟然有这种东西,在哪里?多少钱?” “同志,我看您实在是成心想买,所以才多嘴告诉你这件事,我店里正好有一块,我拿给你看看......” 修理店老板将向东风拉进内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几乎跟外面那块一模一样的“金表”递到向东风手里,让他感受一下。 向东风接过来戴在手腕上,几乎看不出差别。 修理店老板解释道: “由于这块表是普通材质,上面刷了一层金粉,所以比真正的金表要轻一些,但从外观上看,是不是可以以假乱真?” 向东风十分满意,但他最关心的是价钱,因为囊中羞涩,他担心哪怕是假的,他也买不起。 修理店老板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朝他伸出一根手指头: “同志,这款表只要一百元,物超所值......” 向东风大喜,如今他的工资一个月是六十元,这个金额倒是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 当即,他没有多想,便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买下了那块金表。 虽然是一块假冒的金表,但向东风毕竟付了一百元的巨款,所以,他将金表戴在了自己的手上,生怕弄掉了。 不巧的是,那天回家的路上,他偶遇一个同单位的下属,对方上前热情打招呼,照例握手,向东风伸出右手,戴在手腕上的假金表不小心露了出来,他赶紧将手缩回去,但为时已晚,那个同事已经看到了。 当时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向东风感觉到了,他看到了手表。 一时间之间,双方很是尴尬,很快就分开了。 关义为听到这里,问道: “向局长,一般我们戴手表都是戴在左手腕上,您为什么戴在右手腕上?” 向东风老脸微红,伸出左手腕: “我自己多年来就有一块手表,这还是当年做地下工作时,我的老上级送给我的,我一直十分珍视,天天戴着。 我害怕新买的手表放在口袋里或者包里会丢,所以就戴在了右手腕上,想着第二天就找时间送回乡下去,哪里知道就这么巧......” “向局长,您能把那天碰到的那个同事的名字和职位告诉我吗?”关义为又问。 “那天我就碰见了他一个人,也只有他亲眼看见了那块表,回到家里以后,我意识到不妥,当天连夜就回了趟乡下,把表给了儿子向华,所以我确定这件事就是他说出去的,他不是别人,就是我们财政局的二把手,副局长胡礼周。” 关义为一听传出流言的是财政局的副局长,眼睛不由得眯了眯,问道: “平时您和胡副局长在工作上有过分歧吗?” “革命工作嘛,有时候有不同的意见在所难免......”向东风没有否认。 这时一旁的老陈说话了: “老向说的对,咱们虽然都是同志,但在工作中,有时候难免会有不同意见,这个很正常。” 看来老陈也是对此事深有体会。 市政府里,张书记是一把手,老陈是市长,算是二把手,他们两人之间,有时候肯定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 关义正也在一旁频频点头,表示认可向东风的话。 关义为在本子上记下了胡礼周的名字,然后在旁边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心里不明白,既然胡副局长是向东风的副手,同在领导层,为什么会私下里传这种闲话呢? 工作上两个人有分歧可以理解,可私下里这样背后说人闲话,似乎目的不太单纯啊。 关义正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想起自己前一阵查的账务有几处有明显问题,便问向东风: “向局长,胡副局长主管哪方面的工作?” “虽然大方向是我在抓,但我们各有分工,城建、政府各事业单位归我管,工业、农业方面归胡副局长管。” 关义正努力回忆了一下,他发现查出有问题的账目,都是跟农业挂钩的,心下顿时了然。 谈话进行到这里,关义正基本可以认定,向东风局长没有经济问题,但是,对于查出来的问题,是否现在就跟向东风提个醒,关义正拿不定主意。 向东风见自己的解释关义正和关义为听得认真,也表示认可,顿时长舒一口气。 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其实,这些流言我也听说了,可我真是有苦难言啊,如今向华和儿媳妇已经结婚,我妻子也带着他们搬到了我们财政局宿舍大院,我如果在这个时候解释我那块金表是假的,肯定马上就传到儿媳妇耳朵里去了,到时候我这个做公公的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关义正十分理解向东风,他感谢保证: “向局长,我跟你保证,今天你对我们说过的话,除了我们在场的这四个人,不会再有第五个人知道......” 老陈也在一旁道: “老向,只要你没有犯错误,这些都是小事,我们绝不张扬,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回去后安心工作......” “可是,那些流言......” 向东风最近确实被流言闹得寝室难安。 “向局长,流言之所以是流言,就是人人随口乱传的,你回去以后只要告诉您那儿媳妇,不要在人前展示那块金表,我保证,再过几天,这些流言不会再传......” “对,对,关局,你说的对,我今天晚上就回去跟儿媳妇小芳说,让她把表藏在箱底......” 关义为站起身朝向东风伸出手: “向局长,感谢您今天接受我们的约谈,事实证明,您是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我向您致敬,不过,对于你刚才提到的刘记钟表店,我们后续会进行核实......” “这个没问题,钟表修理店的地址我刚才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以随时去查,不过,他卖假货,我买假货,这件事是不是我也有责任?” 向东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老向,作为一个老共产党员,你觉得呢?如今咱们的新中国才刚刚成立,各项法律法规都在制订中,这件事既然在我们夷陵冒了头,我作为一市之长,肯定要一查到底,到时候需要你做证的时候,免不了还要麻烦你......” “市长,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站出来指认......” 看着向东风满脸愧色的离开市长办公室,关义正和关义为也松了一口气。 第740章 暗访钟表店 听到向东风的脚步声远了,关义正这才严肃地对老陈说: “市长,我觉得这家刘记钟表修理店要细查一下,一家小小的钟表店,他们怎么拿得出假冒金表?我觉得这中间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老陈同样脸色严肃: “是啊,如今我们的重点虽然在安邦定国上,但经济发展方面也不容忽视,如果有人通过非法渠道将境外的货物偷运进国内,这件事便不是小事......” “市长,这件事就交给义为吧,我命他在最近几天尽快查清刘记钟表店金表的来源......” 关义正道。 “行,那你们去忙吧,我静候佳音。” 关义正和关义为离开市政府大楼,关义为没有回局里,而是在半途下了车,直接朝向东风提供的那家刘记钟表店走去。 老板是一个年约五十岁的精瘦老头,看着就十分精明。 关义为到的时候,他正戴着专用工具在修理手表,看见有人进来,赶紧摘下眼睛上面佩戴的工具,满面笑容的招呼: “同志,您是要修表还是保养?” 关义为从手腕上取下自己的手表递给老板: “老板,帮我把这块手表保养一下,我等着用,可以优先帮我做吗?” 老板接过关义为的手表,连连称赞: “同志,您这块表是正宗的瑞士名表啊,您稍等,我马上帮您保养,您如果不急,就请在店里等上半个小时,可好?” 关义为轻轻“嗯”了一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老板一边工作,一边同他拉家常: “同志,您这块表年代有些久了,好像很长时间没有保养了吧?” “嗯,最近太忙了,没时间。” “那您有没有考虑过再换一块手表啊?我一看您就气质不凡,府上在解放前想必是高门大户吧?” 老板不愧是做生意的,闲聊就一直没有停过。 不过他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两分钟不到,他就把关义为的手表零件拆下来了。 关义为见老板把话题往换手表上面引,正合他意,便问道: “老板,你是开钟表修理店的?为什么要提醒我换手表呢?如果我的手表出了故障,我来找你修,不是对你的店有好处吗?我怎么感觉你倒像是卖手表的,不像是修理手表的?” 关义为笑着跟老板说。 “哎呀,同志,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让你换手表,我只是觉得像你这种身份的同志,可以再买一块手表,两块手表换着戴,这样一块手表保养的时候,另一块就可以继续用,不用像今天这样等在这里拿走,如果你有急事,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钟表店老板赶紧解释。 “老板,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啊,你说的没错,我最近正想再买一块手表呢。前几天我表哥从国外回来,我看见他手腕上戴了一块金表,非常好看,可惜我们国内不好买。” 关义为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往金表上引。 老板一听喜笑颜开,他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双小眼睛盯着关义为,笑着说: “同志,你说巧不巧?我这里正好有一块别人放在我这里寄卖的金表。他跟你表哥一样,也是从国外买回来,准备送给亲戚的。可是亲戚死活也不要,没办法,他只好托我卖掉。你若是感兴趣,我拿给你看看,好不好?” 关义为故意表现的很开心,赶紧问: “老板,你说的是真的?不会是骗我的吧?居然有这种好事?” 老板一拍大腿,“同志,我看您也是有身份的人,我怎么会骗您呢?您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拿给您看。东西是好是坏,您一眼就能认出来。” 关义为便顺着老板的话道: “行啊,老板,既然你手里有现货,那就拿给我看看。我事先声明啊,我可不要假货,如果质量有问题,我们这笔生意可就做不成。” 关义为心想,他这里明明是假冒的金表,现在居然口口声声说是真的。 竟然还撒谎是别人从国外带回来放在这里寄卖的。我倒要看看,他一会儿拿出手表来,我指出手表的质量有问题,他怎么解释? 老板见关义为质疑金表的质量,信誓旦旦的说: “同志,我这刘记钟表修理店可是开了很多年了,到我这里来的都是回头客。我向您保证,只要是在我这里买的手表,质量绝对没问题,而且我还可以承诺,凡是在我店里买的金表,均可以免费保养一次。” 关义为笑着问: “老板,我怎么感觉你这家店并不是以修理手钟表为主,而主要靠卖手表呢。你刚才不是说那个人只有一块手表放在你这里寄卖吗?可你给我的感觉这里的金表不止一块呀!” 老板听了关义为的话,笑呵呵的解释: “同志,你有所不知,我那个朋友他家的亲戚很多,他给每个亲戚都带了一块,可是那些个亲戚都不愿意要金表,所以他就把金表全都放在我店里寄卖。” 关义为听着老板漏洞百出的谎言,也不拆穿他,而是点点头道: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老板,那就把你店里的金表拿出来我看看,如果质量果真没问题,我倒真的可以考虑再买一块。” “同志,你稍等,我现在就拿来给你看。” 老板一听很高兴,放下手里的工具就进了里间。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只盒子走出来。当着关义为的面打开盒子,里面果然躺着一块精美的瑞士金表。 关义为是识货之人,当他第一眼看见老板手里拿的盒子的时候,就感觉里面的表不像假货。 等到他拿起手表在手里颠了颠,然后仔细查看的时候,惊奇的发现他手里的这块金表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瑞士金表。 这是怎么一回事?此前向东风来买的时候,老板口口声声告诉他,手表是假冒的。只值100块。 可是眼前这块手表明明是正品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关义为便问: “老板,这手表多少钱一块?” 老板笑着伸出5个手指头,“同志,500元,这是最低价。” 关义为心想,正宗的瑞士金表竟然只卖500元,这明显有问题。 前几天他一直在全市的各大钟表店暗查向东风手里金表的来源。 其中有两家卖的有这种进口的金表,但是价格都在千元以上。这个刘老板手里的金表竟然只卖500元,看来果然有问题。 想到这里,关义为便说: “老板,你这里莫不是假货?这种金表怎么可能只卖500元?” 第741章 确为正品 老板一听关义为质疑手表的真假,赶紧申辩: “同志,我看您是懂行之人,所以才把这块金表推荐给您,凭良心说,这块表您觉得像是假的吗?您看看这背面的刻字,还有这做工,无一不显示就是瑞士原厂的呀。” 其实,关义为已经知道这块表是真的,他只是想诈一诈老板,看看从他嘴里能不能知道更多。 可是,他除了反复说这块表是真的,并没有说出更多。 此时,关义为很想追问一句,“你这店里有假冒的金表卖吗?\" 但又怕打草惊蛇,所以只能强行忍下。 想到这里,他便装作被老板说服的样子点点头: “我自然知道这表是真的,只是你这价格太让我意外了。既然如此便宜,你这里还有几块?请你全部拿出来,我都买了,给我的家人每人带一块回去,想必他们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定然十分开心。” 关义为想探一探这个老板手里究竟有多少货,或者,如果他库存不够,通过暗地里监视他,能不能找到给他供货的上家。 什么朋友从国外回来带给家人这种话纯粹是扯蛋,关义为知道,这处钟表修理店一定跟走私贵重物品案相关。 如今建国伊始,各路大神各显神通,难保不会有人通过非法渠道走私各种国内目前紧缺的物资。 如果能通过这条线找到源头,没准就能破获建国后的第一桩走私案。 老板只知道眼前的年轻人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他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自然对关义为的话深信不疑。 因为此前关义为递给他的那块手表价值就在千元之上,他自然相信眼前的年轻人能拿出几千元多买几块金表送给家人。 “同志,不知您贵姓?小店暂时只有这一块,不过我那个朋友说了,他这次带的有好几块,我怕全放在我店里风险太大,所以其它的仍旧在我那个朋友手中。不过他住得离小店不远,您要是方便,请先下定金,明天这个时间再来取,或者,您告知我府上在哪里,我明天亲自给您送过去。” 关义为自然不能让老板送到关家大院,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关家的人,因为夷陵城的很多老百姓,大概也知道了他们关家大院大部队人如今都在公安局任职。 想了想,他便对老板道: “我是当阳人氏,到此地公干,过两天就回去了,目前暂住旅馆,那地方人多眼杂,多有不便,还是我明天下午自己来取。” “那怎么称呼您?” 老板再次问关义为的姓名。 关义为想了想: “免贵姓孙,名伟。” “原来是孙伟同志,幸会幸会,不知您一共想买几块金表?” “嗯,我有四个兄弟,他们每对夫妇一人一块,还有爹和娘一人一块,加上我和我爱人,一共十二块,有吗?” 关义为随口胡编。 老板听闻眼前的年轻人一张口就要买十二块金表,顿时迟疑了。 “同志,您莫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哪有一大家子人人都戴着同一款金表的?您这玩笑可开大了。” “哈哈,老板,原来你听出来我是开玩笑啊,哈哈哈......” 关义为赶紧顺势打了几个哈哈,然后才郑重地对老板道: “老板,不瞒你说,我其实只想给我爹买一块,他生日快到了。这种金表好看是好看,可毕竟只适合男子佩戴,女子戴着稍显笨重......” “同志,您这句话说对了,这块表的确是男款,只适合男子佩戴。这样吧,若是您有心给家中的女眷买,我下次托朋友专门帮您带女款的,您看可好?” “老板,你说话算话吗?我跟你说,我姐姐最近怀着孕呢,我一直在想她生了孩子给她送什么礼物,这下有了,我决定了,就给她送金表。她大概还有三个月就生了,你这里再请朋友带回来,来得及吗?” “来得及,来得及......” 老板连声应道。 关义为从怀里掏出600元递给老板: “老板,这里面有500元是买这块金表的钱,另外一百元算作女款金表的定金,什么时候到货了我再来取,反正我要在此地公干一年,等得起。” 老板接过钱,满心欢喜的认真再数了一遍,然后喜滋滋地揣进口袋里,对关义为道: “同志,这块手表请您收好,我现在马上帮你把旧手表的保养做完,为了感谢您照顾本店的生意,您这次旧手表的保养费我免了。” “老板大气,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了,您先忙着,我就在这里等着。” 关义为装作对新买的金表爱不释手的样子,低头摆弄着。 老板见状快速继续给关义为的旧手表进行保养。 此时关义为心里在快速盘算着如何查找老板背后的那个人,他刚才故意说出要买十二块金表,其实只是试探钟表店老板是否还有下家。 通过刚才的试探来看,这家钟表店应该是金表走私的最终端。 之所以将这家店里的金表定性为走私,这是关义为根据前几天的调查得出的结论。 城里其它两家从正规渠道进口的金表,价格都在千元之上,因为这价格包含了各种关税。 这家店的金表是正品,但价格却只有正规渠道进口的一半还少,这只能说明他的进购价更低,因为商家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 所以,那就只能是非法进口的了。 眼前这个店主应该是在利益熏心之下答应了帮走私的人销货,他很可能并不知道这样是触犯法律的。 关义为把玩了好一会儿金表,这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老板,你既然卖金表,何不干脆弄个柜台专门进行售卖?你这打着修理钟表的招牌,我若不是刚好要保养手表,都不知道你还卖这么好的东西呢。” 老板头也没抬地道: “我呀,难得麻烦,反正我的金表都只卖给进我店消费的老主顾。孙伟同志,您虽然是第一次进我的店,但我一看您这手表,就知道您能消费得起我店里的金表,所以才给您介绍......” “难道是修钟表赚得更多?” 关义为笑着问道。 “孙伟同志,我这修理钟表是祖传的手世,外面门上的那块匾您看到了吧,传了三代啦,我不想被骂忘了祖宗,所以就一直不曾换,其实,常常到我店里的老顾客都知道我也卖手表,只不过,我不卖普通的手表......” “你的意思是说,只卖这种瑞士进口的手表?”关义为举着手里的金表问道。 老板抬头望了一眼关义为,“呵呵”笑了两声道: “呵呵......差不多吧......” 但关义为却知道,他说的这差不多,其实是差很多的意思。 至少根据他目前掌握的线索便知,这家店不仅贩卖走私的进口金表,也卖假冒的瑞士金表,一真一假同时销售,难道他卖东西是看人下菜碟? 第742章 钟涛认罪 秀坪村这边。 当天下午,胖婶便请到了黄庙村的田神婆,一时间,几乎全村子里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将朱雄家的场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田神婆吩咐胖婶准备开坛做法需要的东西,胖婶忙前忙后,和石头两口子,以及她的老伴老罗一起帮忙张罗着。 做法地点就在朱雄家的场院里,首先是高高摆起了一个香案,然后就是在香案上摆满了供品,有水果、糕点,还有一只宰杀好的公鸡。 田神婆身着一身黑色道袍,头戴黑色道帽,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地围着香案转了好几圈。 接着,她让众人退后,然后猛地将桃木剑插入公鸡的咽喉,鸡血瞬间喷射而出,溅在了香案上。 就在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吹得众人睁不开眼。 村民们开始窃窃私语,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田神婆却镇定自若,继续做法,她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符,点燃后抛向空中,黄符在空中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突然,一个黑影从朱雄家的屋子里窜了出来,直扑向田神婆。众人惊呼起来,以为是鬼神作祟。可田神婆眼疾手快,用桃木剑挡住了黑影的攻击。 定睛一看,原来是朱雄家养的一只黑猫。虚惊一场后,田神婆继续拿着桃木剑做法,突然,只听她指着钟涛家的方向大声说道: “害死你的人就在那个方向,你自去寻他报仇,不要再回来吓你爹娘了,去吧......” 只见她手上的桃木剑一挥,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她的手势被甩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直疯疯瘨瘨的阿香嫂突然抬起了眼眸,眼睛变得清亮无比,她看着围观的人群,十分诧异地问道: “大家怎么都上我家来了?” 村民们看见阿香嫂突然清醒,都对田神婆竖起了大拇指。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从早上就一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满脸病容的朱雄,此时也大步从屋里走出来,对着围观的村民连连拱手: “多谢大家前来见证田神婆做法,看来我家梅儿果然死得不明不白,如今大师帮我们家指明了凶手的位置,我朱雄拼尽所有力气,也要替我孩儿讨回公道......” 人群中立刻有人窃窃私语: “刚才田神婆桃木剑指的方向不是钟家吗?那个方向就他一户人家,其它人家都离得远......” “是啊,我看得没错,她指的就是钟家,难道是钟涛?” “天啦,是钟涛害了朱梅,可是为什么啊?朱梅比他儿子钟强都还小呢?” 有些不知情的人低声议论着,他们没有注意到,混在人群里的钟强小脸煞白。 他没想到,今天晚上跑来看热闹,最后竟然将矛头指向了他们家。 如果说此前他还不会相信这件事跟钟涛有关,可是这次经历了进城见姐姐小敏,以及亲耳听杨不凡他们说了钟涛犯下的罪行,他现在十分确信朱梅的死跟钟涛有关。 并且,他今天在大门前不远处跟易波的对话,一定也被钟涛听到了,要不然,他也不会突然“犯病”。 放眼此刻的朱家场院,住在附近的邻居们都来了,唯独他没有到场,难道这不正是心虚的表现吗? 钟强悄悄退出人群,大步往自家屋子走去。 而围观的村民此时见田神婆已停止做法,正在收拾随身物品,又见朱雄夫妇均已恢复健康,便三三两两地离去。 有两个人尾随在钟强身后,到了他家附近,趁人不备,他们快速闪进了钟强家的偏厅,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着堂屋里传来的动静。 这两个人当然是乔装打扮后的杨不凡和关义文。 下午,当村里的人呼朋唤友往朱雄家跑来的时候,他们混在人群中也到达了朱雄家的场院,冷眼旁观着田神婆做法。 杨不凡心里非常清楚今天做法的最后结果,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导演的,田神婆只不过按照他的说法演了一出戏而已。 再说了,这些乡下的神婆本就是装神弄鬼骗人钱财,根本没什么真本事。 这次她出场,不仅不用承担后果,还有钱可以挣,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不知道笑得有多开心。 唯一让杨不凡意外的是,这次阿香嫂竟然本色演出,配合着朱雄将这出开坛做法的戏演得更加逼真,目的就是为了迫使钟涛自己露出马脚,从而给他定下这杀人之罪。 现在,检验今天这场法事成果的时候到了,他们看到钟强煞白着小脸往回赶,就知道他肯定明白这件事指的是他父亲钟涛。 果然,堂屋一侧发出了声音,首先是卧室门被用力推开的声音,紧接着,他们听到钟强虽然极力隐忍,但仍然稍显有些大的声音在质问: “爹,难怪你今天要装病,原来是心里有鬼,你老实告诉我,当年朱梅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你到底做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现在让你对我说实话......” 钟涛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坏了,好半天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这时只听钟强又说: “爹,你倒是说话呀,你这些年到底做了多少昧良心的事,我要你一件件说出来,然后我带你去夷陵公安局自首,接受法律的制裁......” “小......小强......我........那田神婆她说什么了?” 等到钟强的话问完,又过了好一会儿,杨不凡才听到了钟涛的声音。 “爹,看来田神婆果然没有说错,她说杀害朱梅的凶手就在我们家,这个家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从来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便只有你了。 爹,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啊?你猥亵强奸那些女子不说,你连朱梅这么小的小姑娘都不放过?你还杀了她,你这样做不怕夜夜做恶梦吗?你不怕遭报应吗?” “小强......你听我说,那次是意外......是意外......” 钟涛的声音里满是乞求,如今,在这个往日他不屑一顾的儿子面前,钟涛变得小心翼翼。 他不知道钟强是何时知道他曾经做的那些事情的,此时见什么也瞒不住了,索性也不再藏了。 “小强,爹......爹也后悔,可大错已经铸成,我也没办法......”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儿子,你还想将来进了监狱以后,还有个人偶尔去看看你,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们去找姐夫,投案自首......” “不......不......小强,如果我把我做的那些事都告诉警察,我会被枪毙的,我听说政府的法律法规很严格,杀人就要偿命,我不敢去......” 钟涛拒绝跟钟强去自首。 杨不凡听到这里,和关义文从偏厅出来,绕到大门口,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推门的响动声惊动了钟强,他大步走出来,突然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杨不凡和关义文,似乎明白了什么。 “杨队长,关大哥,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杨不凡看着颇有正义感的钟强,伸出手在他肩头拍了拍: “小强,做得好,你父亲曾经做的那些事情触犯了法律,我们必须把他带走......” 屋里的钟涛听到杨不凡的声音,突然发出一阵号啕大哭,杨不凡和关义文等了一会儿,然后才跨进卧室,将钟涛用手铐铐了起来...... 这天天刚擦黑,杨不凡和关义文就离开易波的家,押着钟涛离开了秀坪村。 钟强执意要跟着一起去夷陵,杨不凡只得把他也带上了。 朱雄和阿香嫂远远地看着杨不凡押着恶人钟涛的车子远去,两夫妻再次痛哭流涕。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为了想念女儿而哭,而是为女儿的冤屈终于得到伸张高兴得哭泣。 在离他们不远处,还有田有望一家,他们看着仇人钟涛终于被绳之以法,未来很可能还会需要他们上庭作证,但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怕了,没有什么比坏人得到惩罚更令人开心的事情了。 田有望拍着女儿田小妞的肩膀,轻声安慰她: “小妞,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要保护好自己,碰到这样的恶人,咱们就离他远远的。你记住,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和你娘,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尤其是男人......” 易波也站在自已家门口,望着杨不凡等人乘坐的车辆渐渐远去,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在心里想着,【小敏,你这下可以安心过日子了,希望你在城里一切均好,将来生一个可爱的宝宝,和你的爱人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再也不要回到秀坪村这个让你不愉快的村子了......】 第743章 不凡休假 关家大院里,月香院,李重和小敏的房间里。 夜已深了,小敏突然从恶梦中惊醒,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 身旁的李重很快察觉,也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小敏,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小敏头上的汗将头发都打湿了,只见她喘着粗气,好似还没有从梦魇中完全清醒过来。 “李重,我梦见那个人了......我梦见他把我压在身下,我透不气来......我好怕,我好怕......” 听到李重的声音,小敏总算恢复了些神智,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刚才梦境。 李重伸出手臂揽着小敏,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小敏,这次师父再次去秀坪村,肯定能找到定钟涛罪证的有利证据,到时候他被关进监狱里,你就再也不用害怕了,我向你保证......” 他一只手揽着小敏,另一只手轻轻地覆在小敏的腹部,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有孕,但他知道,此刻母亲的情绪是会影响到这个小生命的。 “小敏,你现在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这样咱们的孩子将来才会健健康康的,从现在开始,什么也不要想,抱着我睡,这样你再也不会做恶梦,知道吗?” 李重一边说着,一边搂着小敏缓缓躺下,两个人面对面侧身躺着,李重让小敏睡在他的臂弯里。 如此一番折腾,第二天两夫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没想到,李重一大早就听到一个好消息。 昨天晚上,杨不凡竟然连夜将钟涛押回来了,而且他拿到了他亲口承认过失杀死朱梅,后来为了掩盖罪行,又抛尸河中,制造自杀假象的罪行。 “师父,您说的是真的?钟涛真的认罪了?” 李重听了杨不凡的口述,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不凡看着这个唯一的爱徒,郑重地点点头: “自然是真的,不然我一大早过来为了什么?” 他昨天连夜赶回公安局,和关义文连夜审讯钟涛,拿到口供,只睡了三个小时,一大早就跑到月香院给关义正汇报工作。 其实,他给关义正汇报只是一个方面,他知道钟涛这个人就是小敏心中的一根刺,早一些让她知道这个消息,她好早一些安宁,更何况她现在是个孕妇。 李重自然也明白杨不凡一大早赶过来是为了什么,他感激地对杨不凡道: “师父,早上您想吃什么,我马上给您去做。” 这时,苏锦走出来对二人道: “李重,你什么都别做了,你师父到了有一会儿了,他跟你正叔把工作都聊得差不多,就等你了,没想到你们俩今天起得这么晚,你要是再不过来,我都准备去叫你们起床了......” 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李重和小敏每天早上起来后都会在共同用的水井里打水洗脸,所以,苏锦便能准确地知道两个人的作息。 因此,同住一个院子,彼此之间是没有什么秘密的,这也是关义正和苏锦郑重选择租户的原因。 “锦姨,这么说,早餐您都做好了?” 关义正看着苏锦将早餐往院子里的桌子上端,问道。 苏锦笑着回答: “你正叔说了,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我就多做了一些,大家都过来一起吃,对了,看丁老师和小龙起了没,让他们也一起过来......” “锦姨,多谢您,我马上去叫小敏还有姑姑他们......” 这一天早上,在月香院里,三家人加上杨不凡,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小敏没想到一夜醒来,果然就有了钟涛认罪伏法的好消息,心情也分外好。 吃完早餐,她和丁老师帮着苏锦收拾碗筷,李重也在一旁帮忙,很快,上班的时间到了,大家分头去上班。 杨不凡却站在关家大院门口对关义正道: “关局,现在这个案子破了,你也该履行承诺,给我放假几天,我得好好陪陪阿喜......” 关义正看着杨不凡,笑着问道: “难怪昨天熬夜拿到口供,一大早又过来汇报工作,原来想的是休假的事情呀,行,你的前期工作做完了,剩下的你和杨际交接一下,下午就开始休假,这次我准你一周,好好在家给阿喜帮帮忙......” “报告关局,我和杨际的工作交接已经完成,我申请现在就开始休假......” 杨不凡突然对着关义正立正敬礼道。 关义正笑着用手指着杨不凡: “不凡,你还真是个急性子,行,休假准了,最近我和义为忙着另一桩经济案子呢,刑侦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好好歇几天吧......” 杨不凡站在关家大院门口看着大家开车的开车,骑车的骑车,走路的走路,纷纷赶往自己的工作地点,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迈开腿往自己家里走去。 半路上,他遇到走路去上班的关义喜,立刻拉着她的手,陪着她一起走。 “不凡,你一大早就说去找大哥,怎么这会儿倒往回走了?专程回来接我的?”关义喜问道。 “嗯,一大早去找大哥自然是为了汇报工作,至于为什么往回走嘛,你猜猜......” 杨不凡难得地幼稚一回。 此前他从未就关义正承诺让他休假一事和关义喜提过,所以,关义喜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儿。 “这个怎么猜嘛,你这个刑侦队长,自从上任后一桩案子接着一桩案子,难道还能休假不成?” 关义喜随口说道。 “阿喜,你怎么这么聪明,猜对了,大哥给我放假了,足足一周呢,你高兴吗?” “什么?大哥竟然给你放假,这怎么可能?你不会是犯什么错误了吧?” 关义喜首先想到杨不凡很可能是工作中出现了失误。 “阿喜,拜托对你丈夫我有点儿信心行吗?我是那种会在工作中出现失误的人?” 关义喜见杨不凡说的认真,这才确信他果真得到了假期,不由得抱着他的手臂欢呼: “天啦,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下我总算解放了,我现在揣着个小的,家里那两个大的一天到晚不得安宁......” 关义喜絮絮叨叨的诉说着儿女们有多调皮,杨不凡就静静地听着,脸上洋溢着幸福。 这种生活就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有知冷知热的妻子,有调皮捣蛋的孩子,夫妻俩有各自喜欢的工作...... 第744章 供货商露面 关义正的局长办公室里,关义为正坐在他的办公室对面汇报工作。 “关局,这个刘记钟表修理铺的老板刘能仁,我最近几天一直在暗中进行监视,果然有所发现......” “嗯,说说看,到底他的那些真的、假的金表都是从什么渠道得来的?” 关义正此前也没有想到,由财政局局长向东风引发的金表风波,最后会变成一桩查处走私的案件。 那天关义为跟刘老板初次打过交道后,就将他跟刘老板的所有谈话对他进行了汇报,关义正当即指示: “盯紧刘能仁,务必找到进货源头......” 这两天,关义为派了卫安和李重轮班监视刘记钟表修理店,终于在昨天看到刘能仁跟一个男子会面,从他手里拿了一包东西。 紧接着,昨天下午,关义为留给刘能仁的电话被打通了,电话正是刘能仁打过来的,他在电话里告诉接电话的人,请301房间的客人来取东西。 关义为留的正是一家高档旅馆的电话,接电话的自然是旅馆的服务员,他在这家旅馆定了一个房间,房号正是301。 他嘱咐服务员,凡是打到前台请他接的电话,一律请接电话的人转述电话内容即可,因为他白天多半都在外面忙着工作。 旅馆的服务员自然满口应承。 因此,这段时间,关义为白天工作,晚上下班后还要去旅馆待上几个小时,制造在房间留宿的痕迹,然后再悄悄溜回家。 为了不让关秀菊担心,他将这一切提前给她做了报备,并且亲自让关义正印证此事。 关秀菊知道关义为所在的公安局制度严谨,有些活动不能如实跟家属转告,关义为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实属难得,因此并没有一再追问他在执行什么任务。 因此 ,当昨晚关义为在旅馆听到服务员转告的消息,便知道当天刘能仁见的那个男人,一定就是给他提供金表来源的上线。 今天上午,关义为在十点钟左右专程去了一趟刘记,刘能仁一看到他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孙伟同志,您可算来了,我昨天下午就给您打过电话了,您定的那块女式金表到货啦......” “刘老板,你的工作效率很高呀,这才几天,东西就到了?快拿给我看看,如果样式不好看,我担心我姐姐不会喜欢.......” 关义为故意夸奖刘能仁。 刘能仁嘿嘿笑了两声,走进里屋,拿出一只精美的盒子递给关义为。 关义为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女式金表,跟男式金表比起来,女式的要秀气得多,也精致得多,关义为仔细看了看反面的刻字,果然是瑞士原厂的。 “刘老板,你的路子真是不错,这表既是正品,价格又便宜,我今天把尾款也带来了,给......” 关义为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沓钞票递给刘能仁,刘能仁接过来快速数了一遍,然后对关义为道: “孙同志,正好四百元,不多不少。” “行,咱们银货两清,我这就走了。” 关义为拿着表就欲离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低声对刘能仁道: “刘老板,我有一个跑腿的小兄弟,家庭条件不怎么样,但跟在我身边做事,穿戴太寒酸了也不像样,你这里有没有那种便宜一些的,但乍一看又很高档的手表?如果有,我给小兄弟也买一块充充门面......” 关义为形容得仔细,只差没说要买假金表了。 但刘能仁是什么人呀,他马上明白了关义为的意思,笑着道: “孙同志,这有何难,我这里有一款手表,价格便宜,您赏给身边的小兄弟再合适不过,我店里有现货,您再稍等,我拿给您看......” 关义为不动声色地将刚才的金表放在包里,站在店里静等着刘能仁去拿表。 两分钟不到,刘能仁从内室走出来,再次交给关义为一只盒子。 如果单看盒子外观,还真看不出有何差别。 关义为一声不吭打开盒子,呈现在眼前的果然是一块跟真正的金表外表相差无几的手表。 不过,关义为对手表比较精通,他一眼就看出这款果真是假冒的。 待到他拿出手表在手里掂了掂,再看看背面的刻字,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果然是一块仿冒的金表。 看来当初向东风花一百元买的就是这种。 “刘老板,货果然不错,做得很真,不知道你卖多少钱?” 刘能仁看看店里,又看看店门口,见并无其它人,这才伸出一根手指头: “孙同志,不瞒您说,这款手表我一直卖一百元,但您在我这里都买第三块了,我给您打个八折,您八十拿走,怎么样?” “刘老板果然爽快,那我也不跟您还价了,八十就八十,给......” 关义为从包里数了八十元钞票递给刘能仁。 刘能仁接过钞票,笑眼眯眯地再次认真数了一遍,这才揣进了口袋。 “孙同志,您也是一个爽快人,欢迎以后常来光顾我的小店,您请慢走。” 刘能仁站在店门口送关义为离开。 关义为扬扬手算是跟他告别,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这家钟表店对面的一家小吃店,李重正坐在店里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一边盯着刘记。 看到刘能仁亲自站在门口送关义为出来,李重赶紧低下了头,装作顾客认真吃东西。 刘能仁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监视他的店铺,他看着关义为远去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 最近他的财运滚滚,如果照这个势头下去,他准备下次找对方拿货的时候,可以考虑多拿一些了。 此时,关义为将跟刘能仁打交道的所有细节都跟关义正进行了汇报,关义正听完,沉思了好一会儿,他才道: “这个案子涉案金额应该不小,又是咱们经手的首桩经济案件,我觉得咱们得跟市长先汇报一下......” “关局,现在我们还没有查清给刘能仁供货的那个人的来头,我看咱们还是等等再说,等把这条线完全摸清楚了再汇报,这样市长也不为难,你说行不?” 关义正想了想,看着关义为: “义为,你有把握能顺利查找到金表来源吗?” “关局,我觉得应该不难,最起码我们现在有了线索,那个供货商我也安排了国安跟进监视,我们逐级查找,一定能查到源头供货商......” “既然如此,那我同意暂不跟上级汇报,不过,你在查案过程中要特别注意安全,跟手下人交代,不要盲目跟进,不管什么情况下,个人安全最重要......” “是,关局,请放心,我们一定注意安全......” 关义为站起身给关义正行了礼就快步离去,不知为何,关义正看着关义为离开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第745章 进一步调查 关国安很快便摸清了给刘能仁提供货源的那个男人,此人名叫吕孝春,四十出头,真实身份是一个常年在长江上开船的船员。 因此,他帮人带货特别方便。 关国安一直跟踪他到了江边,亲眼看着他上了一艘货轮,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悄悄记下了船号:“江峡三号。” 随后他迅速回到公安局查找户籍信息,最后查到吕孝春和刘能仁是一对表兄弟,刘能仁是表哥,吕孝春是表弟。 关国安将他查到的消息汇总,报告给了关义为。 此时,李重也在关义为的办公室里,他和卫安轮流监视刘记钟表修理店,此时是他轮换休息的时间,他便来到关义为的办公室进行汇报。 关义为见关国安和李重不约而同一起过来了,便道: “既然你们俩碰到一起了,那咱们就开个短会,国安,你先说说你那边的情况,那个提供货源的男人是个什么人,基本情况摸清楚了吗?” 关国安赶紧回答: “为队,摸清楚了,此人是刘能仁的表弟,名叫吕孝春,是一个常年跑船的船员。” 关义为点点头,非常满意关国安的调查。 “那此人现在何处?” “为队,此人给刘能仁送完货以后就直接回到码头上船了,他工作的船名叫江峡三号,是一艘拖货的机驳船。” “那你可查清该船行驶的航线?” “为队,我自然去港航局查了,此船的固定航线是夷陵至上海,基本一个月往返一次,将两地的货物分别运送至长江沿岸......” “也就是说,那些走私的金表很可能是从上海进关的。” 关义为道。 关国安点点头: “很有这个可能,但是也不排除上海也只是一个周转站,具体如何,我觉得咱们还要亲自去一趟上海。 江峡三号今天才从夷陵出发,水路比陆路要慢许多,再加上他沿途还要装货卸货,耽误的时间不少,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赶到上海,在码头守着他到港,然后秘密监视吕孝春上岸后接触的人......” 这一幕很像当年他们截日本人的药品的经过,关国安和关义为都很熟练这种操作办法,此时关义为听了关国安的建议,便点头道: “此事重大,容我跟关局汇报一下,然后再安排人员出发。” 关义为又转向李重: “李重,你这边的监视结果如何?” 李重道: “平常进出刘记钟表修理店的多数是修理钟表的,像这种卖出金表的不是天天都有,这两天我和卫安一直轮流监视,并没有发现除您之外的其它买主......” “这个很正常,刘能仁手里的金表再便宜,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不是人人都能消费的东西,他销售这种东西要靠运气......” 关义为对李重说,然后想了想,又道: “既然弄清楚了刘能仁的供货渠道,你和卫安暂时不必监视刘记了,他这个人根本没什么法律意识,应该没想到买卖这种特殊渠道供货的金表会触犯法律,这从他对买主从来都不产生警惕心理就可以看出。” “好的,为队,那我一会儿去把卫安叫回来。” “嗯,你们俩准备准备,过两天和国安一起开车去上海,先把吕孝春在上海的上线摸清楚再说。” 关义为决定还是派他们三个人去。 关国安和李重答应着离开关义为的办公室,关义为将刚才得到的情况整理了一下,来到关义正的办公室。 关义正正在接听电话,他招手示意关义为进去,关义为坐在办公室桌前,等关义正将电话讲完了,这才开口。 “关局,刘能仁这边进展顺利,目前查到给他供货的是他的表弟——船员吕孝春,我准备派国安和李重、卫安跑一趟上海......” “也就是说,吕孝春的船最终会在上海靠岸?是他此行的终点?”关义正问。 “对,国安去港航局打听过,此船常年跑夷陵至上海的航线,一个月一个来回。” “先去上海没错,但沿线还有众多港口,也有很多比夷陵更大的城市,如果吕孝春帮忙分销金表,他开辟的销售点一定不止夷陵这一家刘记,这一次,恐怕你要亲自带队,将沿线的每个港口都走一遍,看看吕孝春还在哪些城市有分销点......” 关义正道。 “关局,你提醒的对,不过,这一路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应该只有这几个地方,武汉,南京、苏州,最后是终点上海。所以,如果我们要查他在途中设立的经销点,第一站便要先去武汉。” 提起武汉,关义正和关义为都陷入了回忆,想当年,他们还是一群热血学子的时候,曾经在那里度过了很多难忘的时光。 正是在武汉求学的时候,他们遇到了那些进步青年,接触到了共产党人,然后被吸引,最后直至成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再后来,他们更是秘密加入了地下党,分别做了地下党组织的交通员,跟当时占据武汉的小鬼子斗智斗勇,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义为,真想再次去武汉看看啊,当年我们在武汉念书的时候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如今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们都为人父了,不知武汉的变化大不大啊?” 关义正感慨地道。 “关局,其实你可以把工作交给傅局长,我们兄弟俩一起走一趟......” 关义为也觉得好久没有跟关义正一起工作了,有些向往,便极力劝说关义正此次一起去。 “义为,如果我要出门,那陈市长那边恐怕就瞒不住了......”关义正道。 “关局,那就不瞒了,这件事很快就会让陈市长知道,倒不如我们在出发前就给他报备一下......” 关义为建议。 “行,义为,你先回去准备,此事我得当面跟市长汇报,我现在就出门......” 关义正说着就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老陈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了,关义为听到关义正在电话里说马上过去,他便知道市长现在有空。 他走出局长办公室,突然对明天即将出发的旅程开始期待起来。 此案毕竟不是命案,查案的过程肯定要轻松许多。 想到还有可能再去母校一趟,关义为的心情更加雀跃,快步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此刻,他并不知道,这一趟出差之旅并不轻松...... 第746章 有人闹事 杨不凡休假,杨际全面接手钟涛案的后续事宜。 这一天,他将钟涛案的所有卷宗都整理完毕,准备移交检察院。 有个干警走进来对杨际道: “际队,外面有人找杨队,他说他叫钟强......” 杨际想了想,对干警道: “你告诉他杨队在休假,现在钟涛的案子都是我在整理,他若想问案情,请他等候法院的判决......” 干警闻言出去传话,不一会儿,他又进来道: “际队,钟强说要见李重......” “李重在经刑那边呢,我听说这几天出差了,行,我出去亲自跟他说......” 杨际也不让干警传话,亲自来到公安局大门口,果然见瘦瘦小小的钟强正蹲在大门口,一脸无助。 “钟强,杨队在休假,李重也出差了,我是刑侦的副队长杨际,你如果是想问钟涛的案子,我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一切都要等法院的最终判决......” “杨副队长,那我找我姐姐小敏,她在吗?” 钟强又问。 “钟强,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小敏并不在我们单位工作,她和李重现在住在关家大院呢,你如果想见她,可以等晚上下班的时候去那里碰头......” “杨副队长,我知道姐姐现在住在关家大院,我只是不想去打扰她,既然找不到她的人,那就算了,麻烦你转告我姐姐和姐夫,我回老家了,让他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杨际看着钟强瘦弱的背影,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钟强,你等着,我帮你打电话找你姐姐......” 杨际走到门房,拨通了妇联的电话,找到苏锦,说明了打电话的用意。 五分钟以后,公安局门房的电话铃声响起,杨际接过来,电话那头正是小敏的声音。 “小敏,你弟弟钟强现在公安局大门口,他有些话想跟你说,我把电话给他,你们姐弟俩说几句吧......” 杨际示意钟强走到他身边,他将话筒递给了钟强。 钟强显然是第一次摸电话,有些不知所措,在杨际的示范下,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话筒放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声: “喂......” 小敏拿着电话,眼睛里有泪花在闪烁: “小强,你这次也跟着来了,怎么没有早点跟我联系?这几天你住在哪里?吃的什么?” 钟强听到小敏的声音,声音也哽咽了: “姐姐,我爹他做了坏事,理应受到惩罚,我这次跟着进城,就是想跟你见一面,我本来想找姐夫,可杨副队长说姐夫出差了,姐,我.......虽然没有见到你,听到你的声音也行,你和姐夫好好的,我回老家学着种地,养活自己没问题的,你不要担心......” “小强,你这么小,长得这么瘦,你怎么拿得起老家的农活儿?要不,你就留在城里,跟着姐姐一起生活,好不好?” 小敏挽留钟强。 “姐,以前我确实想过跟着你和姐夫一起生活,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爹以后要坐牢,不过我们村里还有易波哥,我想好了,以后和易波哥搭伴过日子,他什么农活都会做,我请教他,他一定会教我的......” 没想到钟强拒绝了小敏的邀请。 小敏听钟强语气坚决,只得依了他,对他道: “小强,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留你了,现在我上班走不开,你把电话给刚才帮你的杨副队长,我跟他说几句话,你先别走......” 钟强将电话递给仍旧站在一旁的杨际,杨际接过来,对着话筒道: “小敏,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际队,我弟弟执意要回老家,我猜他身上肯定没什么钱了,你能不能帮我给他十元钱,我过几天再还给你......” “没问题,我身上有,这就给他,你放心吧,钟强看着瘦小,但不出一年,我敢保证他会长得又高又壮,他的确该学会自己成长,你要支持他......” “际队,谢谢你......” 小敏含泪挂了电话。 杨际放下电话,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递给钟强: “钟强,这是你姐姐让我给你的,这是她的一片心意,你拿着这些钱回去买种子,种庄稼,好生过日子,千万别学你爹......” 钟强犹豫着半天没有伸手,杨际抓过他的手一把将钱塞到他手里,叮嘱他: “把钱收着,贴身放好,在外面不要露财,小心小偷.......” 打发走了钟强,杨际回到办公室,拐到副局长傅扬的办公室。 如今关义正带着关义为等人出差了,局里的日常工作便全由傅扬副局长负责。 “际队,快坐......” 傅扬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热情招呼杨际。 “傅局,钟涛一案都整理完毕了,案件马上移交检察院,我特地来汇报一下。” 傅扬站起身,拿起一个茶杯从暖水瓶里给杨际倒了一杯水,笑着道: “这个案子你不说我也猜到了,我听说钟涛认罪态度不错,你们这边证据证词什么的也做得扎实,辛苦了......” 杨际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个案子大部分都是杨队跑下来的,我就是最后参与整理卷宗而已......” “杨队也好,你际队也罢,总之都是你们刑侦的功劳,最近你们的这几起案子都完成得很漂亮,这让我和关局脸上也有光,值得表扬......” 两个人正寒暄着,傅扬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傅扬暂停和杨际说话,拿起电话: “喂......”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只听傅扬道: “夷陵小学有人闹事?还有老师受伤了?” 杨际一听有人报案,赶紧站起身: “傅局,是夷陵小学吗?我马上带人去。” 傅扬放下电话: “际队,听说是学生家长跟老师发生了冲突,好像老师还受伤了,你赶紧多带几个人去维持秩序,弄清事实经过,相关当事人,该处罚处罚,该赔偿赔偿,绝不能姑息......” “是,傅局。” 杨际朝傅扬敬了一个礼,快步跑出去。 不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了警车的警报声,从近及远...... 第747章 老师被打 杨际带着手下开着车风驰电掣来到夷陵小学,只见校门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他将车停在校门口附近,和其它干警一起朝事故中心地点挤过去。 群众见是公安来了,自发地让了一条路,有人在低声说道。 “这个家长太不像话了,不愿意让女娃读书就好好跟老师讲,为什么要动手打老师嘛......” “说的就是啊,当初要么不把女娃送到学校来,现在娃娃爱上学了,又要硬拉回家干活,娃娃也不愿意嘛......” “那个丁老师也真是可怜,头被砸破了好大一个口子,流了好多血咧......” 杨际听围观的有人说受伤的是丁老师,心想,【不会那么巧就是丁慧吧?】 一边想着,一边快速往校内跑去。 学校大门虚掩着,一个校长模样的人站在门里面,周围有好几个老师模样的人,有几个人一起拉着一个黑脸大汉,在大汉身边不远处,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满脸泪痕地坐在地下。 在她不远处,有两个女老师扶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杨际定睛一看,可不正是丁慧? “丁老师受伤了?叫过救护车了吗?” 杨际对着那个校长模样的人大声问道。 “叫过了,叫过了,应该快到了......” 校长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救护车的汽笛声在校门外响起,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不一会儿,便看到两个医生抬着一副担架快步朝校门处跑来。 杨际亲自带着干警将大门彻底打开,方便担架进出。 很快,丁慧被安放在担架上快速抬走。 杨际这才腾出时间看向那个黑脸大汉,他刚才听围观的人群说了几嘴,大致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当事人。 不过,他还是照例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丁老师的头是谁伤的?” 校长模样的人赶紧上前自我介绍: “公安同志,我是这个学校的校长,姓王,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一个名叫宋春桃的学生家长找到丁慧,声称他家孩子脑子笨,学不会学校教的知识,想要退学。 宋春桃正是丁慧班上的学生,她听这位家长满口胡说,不禁有些生气,看着眼前的大汉问道: “请问你是宋春桃的什么人?” “我是他爹宋大,我说春桃脑子笨就是脑子笨,我跟你这个老师说一声是对你客气......” 丁慧看了一眼跟在宋大身后不远处的宋春桃,耐心地对宋大道: “宋大哥,我估计你不了解宋春桃同学在学校的表现,她的脑子其实特别聪明,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她是一个好苗子,好好培养,将来一定大有作为......” “一个女娃娃,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嫁人生子,不读了,我说她笨她就笨,什么考试第一名,肯定都是你们这些老师瞎说的.......” 丁慧一听这话就急了,她三两下在办公桌上找出一份试卷递到大汉眼前: “大哥,你看看,这是最近一次考试的成绩,我还没批改完,但宋春桃同学的试卷我是第一个批改的,她又考了满分......” “你莫给我看,我不识字......” 大汉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过身,拉着宋春桃就往校门外走。 丁慧不愿意一个读书的好苗子就这么被领回去做家务,赶紧跟在宋大后面追出来: “宋春桃家长,这孩子不读书真的可惜了,明天还是让她继续到学校来吧......” “你这个老师,怎么听不懂人话?我是春桃她爹,我说她不再上学了就不上学了,你老劝什么?我现在拿不出她读书的钱,她不回家干活,以后我们全家都喝西北风?” “宋春桃家长,春桃只有八岁,她回家又能干多少?我就不信,她不回家干活,你们家就断炊了?” 丁慧也被宋大的胡搅蛮缠搞得失去了耐性,有些气愤地道。 她伸手拉着宋春桃,蹲在她身边问她: “春桃,你自己说,你想读书吗?” 宋春桃此时早已满脸是泪,她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宋大,不敢回答,只是一个劲儿流泪。 “你这个老师是怎么回事?我看你真是多管闲事......” 宋大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从一旁的地下捡起一块大石头,朝着丁慧的头就砸了下去。 丁慧惨叫一声,手捂着被打的地方歪在了地下。 宋春桃吓得连哭都忘了,满脸惊恐的瘫坐在地下。 宋大一石头砸下去,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一下子将石头扔出老远。 就在这时,学校的其它老师闻讯赶来,将宋大等人围在了学校里。 此时正是放学高峰,很多孩子都看见了这一幕,不由得都围观起来,有部分家长也带头围观,很快,许多过路的人也都赶来围观,因此,等杨际到达的时候,校门口便围成了里三层外三层。 很快,王校长也赶到了,他指挥其它老师回到办公室打电话报警以及打电话叫救护车,他自己则命令人将校门关上,只留一个人进出的小缝隙,避免其它围观的人挤进学校。 杨际听完整个事件经过,便对宋大道: “宋大,跟我们走一趟吧,你涉嫌故意伤害罪......” “你说什么?我就是用石头砸了她一下,就犯罪了?” 宋大是一个典型的法盲,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法。 “宋大,现在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所有中国公民都要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和法规,根据法律规定,你这种行为已经触犯法律,如果当事人丁老师不起诉你,你可以免去牢狱之灾,但赔偿医药费是跑不了,现在你就乞求丁老师伤得不重,还要得到她的谅解,不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这是乍搞的,我用石头打了她一下,我就要坐牢了?这是乍搞的?” 宋大慌了,蹲在地下,捂着脑袋开始呜咽。 杨际拿出手铐,将宋大铐上,又吩咐手下的干警找到那块带血的石头,然后又叫了两个现场的证人,即丁老师的两个同事,一起坐上了外面的警车。 围观的人群见肇事者被公安带走了,便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宋春桃似乎被人遗忘了,她呆呆地坐在地下,良久,她才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走出了校门...... 第748章 又有案子 杨不凡的休假还未到,这天一大早就接到杨际的求助电话。 “哥,你不能再休假了,又有案子了......” 杨不凡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他在电话里问道: “什么案子?” 杨际艰难地回答:“儿童失踪案......” 他不由得想起了前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那一天,他接到报警电话,带着队员去夷陵小学出警,处理家长宋大打伤丁老师一事。 当时,丁老师额头受伤,被医院的救护车拖走,随后,他带着肇事者宋大到了公安局。 等他录完宋大的口供,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这时,夷陵医院那边也传来消息,丁老师额头上的伤口虽然深,好在没有伤到骨头,经过医生对伤口进行缝合处理,丁老师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失了血,头有些昏,所以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晚。 当晚,杨际亲自带着人去医院探望丁慧,并听取她的意见,是否要上诉宋大对她进行故意伤害。 丁慧叹了一口气,道: “杨副队长,算了,我不想追究,宋大这个人估计是碰到难处了,我记得当初他送宋春桃来上学的时候还十分高兴,兴许是家里遇到经济困难了......” 杨际听了丁慧善解人意的揣测,心里不禁暗暗为她点赞。 “丁老师,您的意思是说原谅宋大了?” “嗯,原谅他了,这次的医疗费如果他手头实在紧,也不要勉强他了......” 丁慧既然猜中宋大家里经济困难,自然不会再强行要求对方赔偿医疗费。 “丁老师,您真是大人大量,我在这里替宋大谢谢您了......” 杨际真心佩服丁慧的宽宏大量。 从医院出来,他赶到公安局,从拘禁室里将宋大放出来,对他道: “宋大,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使用武力,你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吗?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是一个教孩子们读书认字,明白事理的老师,是知识分子.......人家丁老师亲口说了,她不追究你故意伤害她一事,也不要你赔偿医疗费,但你回去以后仍需好好反思,以后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动手伤人......” 宋大本来是个火爆脾气,他当时只是见丁慧一直想说服他改变心意,同意宋春桃继续求学,所以突然脾气上来,随后捡起一块石头砸了丁慧一下子。 事后,他其实挺后怕,也挺后悔,尤其是从杨际嘴里听说这样做便算故意伤人,如果对方伤的严重,还有可能会被拘留,他就更害怕了。 现在他万分庆幸当时没有用全力,否则,以他的力气,丁老师很可能会被砸成重伤。 此时听杨际说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他对着杨际千恩万谢的弯腰鞠躬: “公安同志,多谢,多谢......” “宋大,你该谢的不是我,而是丁老师,若不是她大人大量,你免不了要吃几天牢饭......” 杨际挥手示意他赶紧回家,转身进了办公室。 杨际原以为这桩突发闹事事件就这样结束了,哪知第二天下午,头天才见过面的宋大又来到了公安局。 这一次,他直接找到杨际,拉着他的手就跪在了地下: “杨副队长,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家春桃不见了,从昨天晚上我就没有看见她,当时我以为她因为念不成书,跟我赌气藏起来了,可是今天白天还是没有看见她,我感觉出事了......” “什么?你昨晚回去就没看见她?那你昨晚为什么不找?” 杨际听了宋大的诉说,为宋大的粗心大意惊异。 “杨副队长,春桃一直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我哪里知道她突然就不见了,我是真没有想到哇......” 宋大此时也万后悔,可是,即使再伤心,也改变不了宋春桃突然人间蒸发的事实。 今天上午他起床后仍然没有看见春桃,便问他那重病在床的妻子,没想到妻子说从昨天晚上就没看见春桃,还以为她又去邻居家借住去了。 他们家房子少,一共两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客厅。 平时,一家三口都住在卧室里,春桃就在夫妻俩床侧搭的小床上睡觉。 这段时间,宋大的妻子石花得了重病,一下子卧床不起,吃喝拉撒都在屋里,因此,卧室里的味道不太好闻。 春桃年纪小,有时候受不了那个味儿,便跟宋大说一声,睡在隔壁邻居孙家。 孙家有一个跟春桃年龄相仿的女孩,名叫孙素娟。 她也在夷陵小学念书,两个孩子平时结伴一起上学,放学也一起回家,因此感情十分要好。 石花也怕自己过了病气给女儿,她和宋大便默许春桃借住孙素娟家。 杨际听了宋大的介绍,才知宋大没有及时发现女儿走丢是因为这么一件事,他当即决定去孙家走访一趟。 不过,他还是问宋大: “那你今天去孙家找人的时候,孙家人怎么说的?他们昨天晚上看见春桃了吗?” 宋大摇摇头: “孙家都说昨天晚上春桃根本没有回家......” 杨际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害怕地歪在地下的那个小女孩,一双大眼睛显得十分害怕和惊恐,会不会是因为她不敢回家,独自去了其它去处呢? 想到这里,杨际又问: “那春桃平时爱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吗?” 宋大忙点头: “我今天找了一上午,她常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学校也去过了,确认没有找到才来报案,杨副队长,我家春桃是不是被人拐走了?” “走,先去你家。” 杨际叫上两个人,开着车带着宋大,首先到了宋大家。 此处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小院,里面住着三户人家,基本每家都只有两到三间房。 紧挨着宋家的是孙家,他家的小女儿孙素娟刚放学回来,看到宋大领着穿着制服的杨际来到小院,有些害怕地躲在大人身后。 杨际尽量放轻音量,蹲在地下朝孙素娟伸出手: “素娟,来,别怕,到叔叔跟前来,告诉我,你昨天最后一次见到春桃是什么时候?” “是......是......放学以后......” “具体什么时候?” “就是......就是宋叔叔........打丁老师的时候.......” 原来,昨天宋大用石头砸丁慧的时候,孙素娟也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只不过,当时站在校门外,她听宋大说以后宋春桃不能再上学了,当时就流泪了。 因为她和春桃一直很要好,如果春桃不上学了,这就意味着她少了一个好朋友。 加上当时宋大打人的样子实在令人害怕,孙素娟捂着眼睛几乎不敢看丁慧,后来从手指缝看见丁老师满脸是血,吓得赶紧钻出人群一路小跑回了家。 这时孙素娟的母亲孟萍连连在一旁附和: “公安同志,我家素娟说的没错,她昨天晚上的确是一路跑回来的,流了一身的汗,一进门就扑在我怀里哭,我问了半天才知道是因为春桃要辍学的事情......” 孟萍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继续道: “我也知道老宋他们家的情况,花姐病了,家里能拿得出的钱都拿出来给她治病了,可是也不见好转,老宋也是没办法......” 孙素娟的父亲孙志强也一在旁证实: “没错,我昨天虽然回来得晚,但一直没见春桃过来,这段时间春桃经常和素娟睡在一起,但昨天的确是没见她来找素娟......” 杨际这才意识到,宋大的预感没有错,宋春桃不是自己藏起来了,她恐怕真的是被人拐走了...... 第749章 他不在家 杨际又走访了宋大的邻居,同住一个小院的另一户邵家。 这家人只有两个男孩,且都十多岁了,跟宋、孙两家来往不太密切,尤其是几个孩子之间来往更是不多。 他们家所有人的证词跟孙家人一样,昨晚从学校放学后就一直没见宋春桃回来。 杨际离开宋家小院,带着干警在宋春桃回家必经的路段逐一问询,结果昨天下午放学后至晚上的那个时间段,几乎没有一个人看到宋春桃。 杨际由此得出一个可怕的推断:宋春桃昨天离开学校不久就被人拐走了。 昨天在小学门口看热闹的人很多,杨际记得他带着宋大离开的时候,有好些人也都自发地开始离开,但仍然有一部分站在附近闲聊。 那么,拐走宋春桃的人是不是就藏在这些人当中呢? 另外,当时只是下午五点左右,依据夏季的天黑时间来推断,当时天还很亮,宋春桃毕竟一个八岁的女孩儿,而且上过学,应该不太容易被哄骗,对方如果想硬抓应该也是行不通的,到底她是怎么被人带走的? 一个又一个疑问涌上杨际心头,杨际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原以为这段时间忙完了钟涛的案子,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又出现了新的案情,而且这一次是跟小孩失踪相关的案子。 这种案子可大可小,如果只是普通的儿童走失案,那便只是一个小案件。 如果这件事牵扯到人口拐卖事件,那这个案件便大了。 他此时只希望宋春桃只是因为上不了学,一时想不通,自己偷偷跑到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了。 千万不要跟人口拐卖挂上钩! 可是,他的心里刚有这个想法,公安局又来了一位报案的家长。 杨际得到消息赶到接警处,这次报案是一对夫妻,两个人看起来三十多岁,女的已经哭得声音沙哑,眼睛也红肿着,男的也神情憔悴,满脸灰败之色。 “际队,这对夫妻也是来报小孩失踪的......” “什么?他们家的孩子也失踪了?” 报案的夫妻听杨际这么一说,一起抬起头望着他: “公安同志,你刚才说什么,难道还有别的孩子也失踪了?天啦,我的儿啊,你到底被拐到哪里去了......” 妇女一边问着杨际,一边又大声哭着自己家丢失的孩子。 杨际赶紧拿过接警笔录,只见上面写着:路永昌、廖正兰夫妇,报七岁男孩路华利失踪...... 他再看失踪时间,竟然也是昨天晚上。 杨际感觉事态严重,看来宋春桃和路华利很可能是被同一拨人绑走的。 “路永昌同志,你家孩子是不是也在夷陵小学念书?” 路永昌点点头: “是啊,是啊,他在念一年级,昨天下午我听说他们学校有一个家长打了老师,好多人都在围观,我当时正好经过那里,就想着也去看看热闹。 没成想热闹看完后回到家,我家华利还没有回来,我当时以为他贪玩,在路上跟别人玩去了,也没在意。 可是一直等到天都快黑了,他还没有回来,我和他娘才着急了,一起出门去找,可是,这一找就是一整夜,我们连孩子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那你们为什么现在才来报案?”杨际问道。 “我们今天又找了所有亲戚家,我们没敢往被拐卖这个事情上想,总觉得孩子是贪玩藏到哪里了,哪曾想,今天一整天也没见他回来,所有亲戚家里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他,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报案......” 杨际看看手表,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可是,一桩失踪案还没有头绪,另一桩失踪案又冒出来了,他哪里还能准点下班? 他回到办公室叫上几个干警,开着车,带着路永昌夫妇来到他们家。 他家的情况比宋家条件略好,他们夫妻和孩子们都有单独的卧室。 路家一共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女儿是老大,老二和老三均是男孩。 走丢的路华利是最小的。 经过路永昌介绍,杨际知道路家三姐弟分别叫路华中,路华胜,路华利,他挨个询问,首先问的老大路华中。 “华中,你最后一次见到弟弟是什么时候?” 路华中今年十三岁,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她看见杨际有些局促,但还是口齿清晰地回答: “我是昨天中午看见他的,他回家吃了中午饭,下午就去了学校......” 一旁负责记录的干警将路华中说的话快速记在本子上。 杨际又问老二路华胜,他说: “我和弟弟在一个学校念书,我昨天放学还看见了他......” 杨际听说路华胜放学时还看见路华利,赶紧问道: “具体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路华胜想了想,道: “我们学校每个年级放学的时间不一样,弟弟是一年级,放学早,我当时还有一节课,我在教室外面看到弟弟和他们班的同学一起走出校门了......” “那你认得跟他一起走的同学都是谁吗?能不能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 路华胜想了想,说: “我只认得其中一个,他家就住在跟我们家同一个方向,每天上下学都能碰到,我听弟弟叫过他的名字,好像叫什么小鱼.......” 十岁的路华胜挠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才突然道: “我想起来了,他姓江,叫江小鱼......” 杨际拍了拍路华胜的小脑袋,夸奖道: “好孩子......” 春桃的失踪案中,目前他还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只有这个路华胜提供了这个叫做江小鱼的男孩,很可能是最后一个看见路华利的。 杨际马不停蹄,通过跟夷陵小学联系,拿到了江小鱼的家庭住址,他连夜登门拜访。 这是一个普通的胡同小院,院门开处,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妇人打开了院门: “你们找谁?” “你好,我是夷陵公安局的公安,这是我的证件。” 杨际和同事们掏出证件在妇人眼前晃动了一下。 妇人道: “那你们来是.......” 她的脸上显得很迷茫,显然不知道自己何时跟公安扯上了关系。 杨际开门见山: “我们想找你家孩子江小鱼了解一点儿情况.......” “你们找小鱼?可是他不在家啊......” “什么?江小鱼不在家?那他去了哪里?” 杨际觉得很奇怪,此时已是晚上八点,一个七岁的小男孩,他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去了哪里? 第750章 结束休假 妇人可能看出了杨际脸上的困惑,赶紧道: “哦,小鱼今天去我婆婆家吃饭去了,跟他爹一起去的,说今晚就住那边了,明天从婆婆家去学校。” 杨际听到这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自己又碰到第三桩儿童失踪案了。 “大姐,我有很重要的话要问江小鱼,麻烦你把小鱼爷爷奶奶家的地址告诉我......” 妇女很爽快地报了江小鱼爷爷奶奶家的地址,杨际和干警又赶到江爷爷和江奶奶家。 江爷爷和江奶奶的家境看起来不错,独门独户的小院落,就在城郊,离城很近。 他们到的时候,江家人都上床休息了,杨际和手下费劲敲了很久的门,又在外面自报家门,最后才看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打开了院门。 老人显然才从梦中被惊醒,脸上一脸倦意,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杨际等人: “你们说自己是公安的,可是公安的也不能半夜不让人睡觉啊,到底什么事啊?” 杨际赶紧道歉: “江老伯,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在查一桩儿童失踪案,您家孙子江小鱼很可能会帮助我们提供一些线索,所以才连夜赶过来......” “小鱼有线索提供?这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他懂什么?” 江爷爷显然不信。 杨际道: “江老伯,具体我也不清楚他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我只是听说他昨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跟他的同学路华利是一起离开学校的,现在这个路华利同学失踪了,所以我想来找江小鱼问问情况......” 江爷爷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下说: “小鱼已经睡了,这么晚把他弄醒不太好吧。” 杨际赶忙说: “江老伯,这失踪案很紧急,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您看能不能把小鱼叫醒,问几句话就行。” 江爷爷叹了口气,“行吧,你们进来等会儿。” 江爷爷转身进了屋,过了一会儿,带着睡眼惺忪的江小鱼走了出来。 杨际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小鱼,你还记得昨天下午和路华利一起放学之后的事情吗?他现在不见了,我们很担心他。” 江小鱼揉了揉眼睛,想了想,突然说: “我想起来了,我们走到一个小巷子的时候,有个戴帽子的叔叔叫住了我们,给了我们糖吃,后来路华利就跟那个叔叔走了。” 杨际眼睛一亮,忙问:“那你还记得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吗?”江小鱼歪着头,努力回忆着…… “他当时戴着一顶有檐的帽子,我没看太清,我就记得他长得很黑,手也很黑......” “那他说话的口音你还记得吗?” 杨际耐心询问。 江小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想了想,答道: “那个人说的好像不是我们本地的话,有点像......有点像电影里那些人说的话......” 杨际马上明白过来了,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他讲的是北方话?” “应该是吧,我也不太懂,反正不是我们夷陵话。” 江小鱼年纪小,见的世面也不多。 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北方话,什么叫南方话,只知道自己的家乡说的是夷陵话。 “那他多高你还记得吗?”杨际又问道。 江小鱼抬头看了一眼杨际身后的一个干警,指着他道: “跟这个叔叔差不多高,比他还瘦一点儿,黑一点,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拿着糖就跑走了,我跑了几步再回头,才发现路华利跟那个叔叔走了,我叫了几声,那个叔叔拉着路华利就跑,我只能自己回家了......” 听江小鱼说到这里,杨际基本可以确认,路华利是被人拐走了,拐骗他的人就是那个给他们糖吃的男人。 “小鱼,那个叔叔给你们吃的是什么糖?包糖的纸还有吗?” 杨际知道,这个时代糖是紧销物资,也是贵重东西,寻常人家的孩子吃不起。 江小鱼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糖纸递给杨际: “就是这种奶糖,特别好吃,我吃完糖果,糖纸没舍得扔,准备攒起来......” 杨际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上海产的大白兔奶糖。 这个线索太重要了,他将糖纸捏在手里,问江小鱼: “小鱼,能不能把这张糖纸借给我用用,等我把案子查清楚了,把你的好朋友路华利找回来,到时候再还给你,而且不光是糖纸,还有大白兔奶糖,好不好?” 江小鱼一听将来不仅能把糖纸还回来,还能再吃到大白兔奶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当即伸出小拇指跟杨际拉钩: “叔叔,那可说好了,你不许耍赖。” 杨际伸出小拇指跟他拉钩: “叔叔保证说到做到,谢谢你,小鱼。” 杨际摸了摸小鱼的小脑瓜子,站起身对江爷爷说了句打扰了,带着人快速离开江家小院。 这一天晚上,杨际就住在办公室里,一共只眯了两个小时,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查找失踪的孩子。 从江小鱼处得到准确消息,他连夜布置警力全城查找,可惜,所有旅馆都没有人见过一个长得黑瘦,个子约一米七五,操北方话口音、且带着七岁男孩的男人。 由此,他推断人贩子早已带着孩子出城了。 毕竟从孩子失踪到报案都快十二个小时了,再加上他查找线索又花了几个小时,早已经错过了最佳搜寻时间。 满脸疲惫地回到办公室,他合上眼刚眯了两个小时,天就亮了,因此,他才抓起电话打给了杨不凡。 杨不凡在电话里听取了杨际的汇报,也觉得事态严重。 “阿际,我今天就来上班,你在办公室等着我,我们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关义喜这几天过得很是滋润,每天早上醒来,杨不凡会将做好的早餐送到嘴边,每天中午和晚上,也有可口的饭菜等着她回家吃。 家里那些洗衣服、打扫的家务,杨不凡也一手全操办了。 至于教育两个孩子的工作,杨不凡也做得得心应手,两个孩子在他面前乖得跟猫儿一般。 她真希望这种日子能长长久久的,可是,这天一醒来,厨房里冷火冷灶的,餐桌上也没有准备好的早餐,关义喜便知道,她的好日子结束了。 “唉,这又是出了什么案子呀,不是说休息一周的吗?这不是才过了四天嘛......” 关义喜一边咕哝着,一边拿着炊具,挺着大肚子,认命地给自己和孩子们准备早餐。 杨不凡到了刑侦队办公室,只见杨际满眼通红地坐在办公室桌前等着他,看见他进来,杨际一把抓住他: “大哥,这两桩案子可怎么弄啊,我现在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了......” “阿际,别着急,既然有人目睹了路华利被带走的路线,那咱们就先从这条线开始摸排......” 第751章 武汉追踪 再说关义正和关义为一行,他们开着车到达武汉,派人去几个主要货运码头守着江峡三号,关义正和关义为则忙中偷闲,去母校武汉大学逛了一圈儿。 想当年,兄弟俩在求学期间秘密加入共产党,这才为他们走上革命道路打下基础。 如今事隔多年,兄弟漫步武大的林荫小道,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大哥,当年我们俩都各自悄悄入了党,彼此还都被分在了不同的交通线做交通员,想想那时,我们真是满腔的热血啊。” 关义为感慨地道。 “是啊,我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入党时的情景,一转眼,十多年过去啦。”关义正也道。 这一次,两个人不仅重返校园回顾当年的学校生活,也去了江边的码头,就是当年关忠诚带着人来接他们的那个地方,也去了后来组织上秘密停靠船舶的那处偏僻之处,虽然数年过去了,但是江边一切依旧。 只是,如今岸上不再有说着异族语言的日本兵,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迎来过往的人群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真好哇,如今的生活......” 关义正感慨道。 “大哥,以后咱们的国家只会越来越好。” 关义为道。 兄弟俩花了一整天时间在武汉各个旧址之间流连忘返,直到夜深了才回到居住的旅店。 等候在此地的一名干警正在旅店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很显然,他在为二人的安全担心。 关义正在干警肩上轻拍一下,哈哈大笑道: “你呀,真是瞎操心,我和你们为队的身手,三五个人根本近不了身,你还担心我们的安全不成?” “关局,为队,我知道你们俩功夫好,但出门在外,总是谨慎些好,谨慎些好......”手下回答。 “嗯,你这话我赞同,那咱们以后就谨慎些。” 关义正赞同地道,说话间,三个人进了房间。 他们到达武汉的第三天,守在码头的干警终于传回消息。 消息是通过旅馆房间的电话传递的。 “关局,我在五号码头发现江峡三号了。” “吕孝春下船没有?”关义正听到等到了江峡三号,十分高兴。 此次原计划是安排关国安、卫安、李重去上海守株待兔等着江峡三号靠岸,后来关义正想到吕孝春不会单在夷陵设立走私金表分销处,所以和关义为商量沿途哪些城市有可能是他的落脚点。 后来,两个人一致决定在武汉、南京、苏州、上海分别守侯江峡三号,暗中查询吕孝春在这几个城市的分销点。 因此,此次便让关国安、李重、卫安和他们同行。 一到武汉,关义正便把他们三人派到了武汉的几个主要码头,只留了一名干警在身边。 此时接到关国安打来的电话,关义正自然关心的是吕孝春有没有行动。 “关局,我怕你们担心,所以打个电话回来跟你们说一声,另外,我和卫安、李重之间也取得了联系,他们马上会赶到五号码头,这会儿江峡三号正在卸货,我打听到他们要在此地停泊两天,后天才会再次出发。” “吕孝春在船上担任什么职务?”关义正问道。 “我听船上的船员叫他吕大副......” “大副这个岗位很重要,船舶上货、卸货他都得在场,我估计他如果有行动,应该在卸完货,等待上货的间隙,你们三个人汇合以后分工,轮流监视,注意别暴露了.......” 关义正在电话里交待。 “关局,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 关国安说完挂了电话。 一旁的关义为一直听着关义正讲电话,这会儿见他终于放下了电话,忙问道: “吕孝春的船靠岸了?” 关义正点点头,“他们的船后天才会离港,我估计明天下午吕孝春会有行动,今天咱们好好休息,明天中午去码头跟国安他们汇合......” 一晚无话。 第二天中午,关义正和关义为带着另一个干警,悄悄来到五号码头附近,关义为让关义正在一处卖冷饮的摊档前扮作顾客,他和手下往码头走去。 不多时,关义正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低头在前面疾步行走,李重和卫安一前一后跟在他后面,关义正便知道,此人一定就是吕孝春。 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包里装得鼓鼓的,看来东西不少。 关义正只瞥了一眼,便将视线看向其它地方,手里拿着的汽水瓶不时凑到嘴边喝上一口,外人看起来,他就是一个在码头边观光,走累了在此处歇息的旅客。 关义正又等了半刻钟,关义为和关国安以及另外一个干警才出现在视线中。 他站起身结清了饮料钱,迎着几个人走过去。 “关局,你刚才应该看到了吧?他们就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码头的。” 关义为问到。 关义正点点头: “看到了,只有吕孝春一个目标,卫安和李重足够了,现在咱们回旅店吧,等着他们传消息回来,咱们再进行下一步。” 关义为点点头,四个人跳上自己开来的汽车,一路回到了旅馆。 卫安和李重直到天黑了才回来,两个人一进门就找水喝,足足喝了三大杯,这才喘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怎么搞的,一个吕孝春,你们两个人应该足够了,怎么感觉你们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关义为有些奇怪地问道。 “为队,你别说了,这个吕孝春虽然没有察觉我们在跟踪他,但这武汉的天气也太热了,我们怕喝多了水找厕所不太方便,所以尽量少喝水......” 卫安解释道。 关义为一听是这个原因,顿时有些心疼,他拍拍李重和卫安: “队里就属你们俩年龄最小,但你们俩办事我却特别放心,辛苦了。” 等李重和卫安稍事洗漱了一番,六个人这才坐在一起开会。 “李重,卫安,你们俩谁来说一说下午吕孝春的活动轨迹?”关义正问道。 李重举手道: “关局,我来说吧。” 他清了清嗓子,这才道: “吕孝春离开了码头就上了公交车,我们也跟着上去了,他这一个下午主要在汉口转,一共进了五家卖钟表的铺子......” “你的意思是说,吕孝春并没有去武昌和汉阳,活动范围只在汉口?”关义正问。 这时卫安插话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在回来时和李重探讨了,我觉得主要原因是因为汉口离码头近,而江峡三号停靠的时间有限,他没有更多的时间跑其它地方。” “嗯,有道理,继续说。”关义正点头道。 “我们远远地观察,这五家铺子都是他的分销点,他手里提着的黑色公文包里的东西,每进一家店铺,东西就会少一些,离开最后一家店铺时,他的包也空了,看他提着很是轻快的样子。”李重又说。 “等等,你们说他们在汉口都是找的卖钟表的铺子,并不是修理钟表的铺子?”关义为突然问道。 第752章 贵宾专供 李重点点头: “是啊,都是正规卖钟表的铺子,没有一家是修理铺。” “如此看来,吕孝春在夷陵把金表放在修理铺子寄卖,一是他和刘能仁的表兄弟关系,另一方面,恐怕也跟刘氏钟表修理铺是老字号,回头客众多有关......” 关义为分析道。 “义为,你说的没错,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做回头客的生意最是容易,可在这大武汉,铺子门脸小了,真正的有钱人都不会光顾,所以,金表放在那些修理铺子是卖不出去的。” 关义正也赞同地道。 “那这五家店铺所在的街道位置和店铺名称,你们可都记下了?” 关义正又问李重。 “关局,放心吧,我都记下了,卫安负责拍照,一路也拍了很多照片,到时候吕孝春想抵赖都不行。” 卫安赶紧拍拍胸脯: “请二位领导放心,所有照片都拍下了。” 这次出发之前,关义正特别交代他们备好相机,看来果然没有准备错。 有了这些照片,再加上追踪到的这些店铺,将来给吕孝春定罪的时候,一条一条都是证据。 “关局,我们怕惊动了吕孝春,今天并没有进那些铺子进行察看,我们又一路跟着吕孝春,直到他回到了船上,我们才返回来。” 李重最后道。 “做得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明天,我和义为就去这些铺子走走......” 第二天,卫安和李重留在旅馆休息,关义正和关义为分别带着关国安和干警小王,兵分两路,去了昨天吕孝春送货的五家店铺。 关义正和关义为分别扮作买主,关国安和小王扮作家人。 关义正领着关国安进入一家钟表店时,店里的伙计一看关义正穿着不凡,再看他手腕上戴的手表价值不菲,赶紧满脸堆笑地迎上来: “同志,请问您想买手表还是挂钟?” 所谓钟表店,除了手表就是各式挂钟,还多半都是从国外进口的,价钱不低,寻常人家是买不起的。 关义正穿着一件白色丝质短袖,下着黑色长裤,脚穿皮鞋,手里拎着的黑色公文包价值不菲,一头黑发梳得一丝不乱,尤其是手腕上的那块瑞士名表,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钟表店的伙计都是人精,一眼便知道关义正是个潜在的大顾客。 “看看手表吧,有瑞士进口的吗?” 关义正对伙计道。 “同志,有,有,有......” 伙计一连回答了三个“有”字,把关义正领到一个柜台前,指着其中的一块手表道: “您看看这一块,正宗瑞士原装进口......” 关义正瞄了一眼,发现并不是此前出现在刘氏钟表铺的金表。 因为关义为曾经在刘氏买了两块手表,一款男式的,一款女式的,两块手表的样式都给关义正看过,所以关义正知道吕孝春手里的货物款式以及具体品牌。 根据出现在夷陵的品牌来看,目前都是同一个,还没有发现其它品牌,所以,他们现在着重看那一个牌子。 关义正摇摇头: “还有别的吗?这几款我不太喜欢。” 伙计见关义正对着柜台里的那些手表直摇头,便冲着店里的另一个经理模样的男人眨眨眼,只见那个人走上前对关义正道: “同志,如果这些您都没有看中,麻烦您移步贵宾室,我们特地为贵宾准备了专供商品.....” 关义正心里诧异,原来他们是如此销售那些走私的金表的。 “哦,你们这家店的服务还挺有特色的嘛,还设有贵宾室?” “是啊,是啊,咱们这大武汉做生意不容易,竞争很激烈,服务不好不行啊。”经理笑容可掬的回答。 “行,贵宾在哪里,领路吧。” 关义正颔首。 刚才那个伙计赶紧上前道: “同志,请跟我来。” 伙计将关义正和关国安引到了柜台另一侧的一个小房间,里面有沙发,有茶几,茶几上放着茶点和名贵的红茶和绿茶。 伙计一进屋就忙着给关义正和关国安倒茶,他先是询问了两个人想喝的茶,然后才根据他们的爱好,分别泡了两杯茶,红茶递给了关义正,绿茶递给了关国安。 伙计刚做完这一切,那个经理就戴着白手套,拿着一只精美的盒子走了进来。 他在茶几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只盒子,里面躺着的果然是在夷陵出现的同款金表。 “同志,这块手表是我们店的珍藏款,一般只推荐给贵宾,正宗瑞士进口,您看看喜不喜欢?” 经理捧着盒子,将手表递到关义正眼前。 关义正接过盒子,拿着它对着金表看了又看,最后才道: “这块表好是好,可是我觉得太张扬了,不喜欢......” 经理没想到关义正一开口就说不喜欢,脸上有些为难,他看了一眼关义正手腕上的手表,道: “同志,您手上的这块手表,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您要不要考虑换一块戴戴?您别看这块手表金光闪闪的,做工考究,用材也是上乘的,但价格方面却是很实惠......” 果然,经理想从价格上的优势销售这块手表。 关义正清楚地知道他们的手表是非正规渠道进来的,但这里毕竟是武汉,所以,他也想问问在这里他们卖什么价,便问道: “哦,你说很实惠,那是多少?” 关义正故意做出对价格很感兴趣的样子。 经理一听有戏,赶紧道: “同志,说出来您可能都不相信,我们这块金表只有这一块了,老板说了,金表只卖有缘人,也只卖友情价,跟它价值相当的都在五千元左右,但这一块,您今天只需要出一半的价格就可以拿走。” “一半的价钱?” “没错,其实一半都不到,我们老板特地交代了,货卖有缘人,您遇到我们店最后一块金表,折价两千元卖给您,我敢说,在咱们这个大武汉,除了我们店,您再也买不到这么划算的手表。” 经理舌灿莲花。 关义正在心里暗笑,但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他将手里喝了几口的茶放在茶几上,站起身道: “那在下还真是倍感荣幸,不过,我先头说了,这块金表的样式不是我喜欢的,我只能对这个缘份说声抱歉了......” 经理见价格也没有打动关义正,赶紧跟在后面道: “同志,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我家先生是一个对品质要求很高的人,他说了不喜欢就不喜欢,请留步。”关国安适时把经理挡在身后。 经理只觉得关国安身上一股寒气逼来,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刚才那个伙计也紧跟着停下了脚步,两个人眼睁睁看着关义正和关国安大步离开了店铺。 “看来此人是真正的有钱人啊,那气质非同一般,就连身边的家人都......” 经理喃喃自语。 “可是人家没有买我们的手表,再有钱也跟咱们没关系......” 伙计一脸沮丧的咕哝。 第753章 码头收获 如此这番,关义正和关义为在一天时间内,分别将汉口的这五家钟表店铺都走遍了。 自然,他们不会真的去购买金表,他们只是确认该店卖的金表是不是跟在夷陵出现的是同一款。 晚上,关义正和关义为在旅馆汇合,两个人交换意见,最后一致得出结论: 汉口的五家钟表店在吕孝春手里拿的货均跟夷陵刘氏售出的金表是同一款,同一个品牌。 “由此看来,目前吕孝春手里应该只有这一个牌子。” 关义正道。 “可是,之前那种假冒的金表呢?”关义为拧着眉沉思。 “义为,你可还记得那种假冒的金表是仿的哪个品牌?”关义正问道。 关义为道: “奇怪的就在这里,那款假冒的手表,仿的也是这个品牌,我觉得他们自相矛盾啊,会有国外的厂家自己生产自己的假冒品牌吗?” “那自然不会,这只能说明这种假冒的跟走私的不是同一拨人所为。” 关义正道。 “不是同一拨人?那为什么同时经由吕孝春的手送到夷陵?”关义为问道。 “这只能说明吕孝春才是这其中的关键人物,我相信这两个进货渠道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所以,我们到了上海以后,一定要盯紧他。” 关义正分析道。 “我觉得关局说的有道理,说不定吕孝春认识做假货的人,知道他有销售渠道,所以仿冒了假的瑞士金表,借由他的渠道销售......”卫安也认可地点头。 “可是,今天咱们去的五家店铺,也没看见他们拿出假的金表来呀。”关义为有些苦恼的道。 这时关国安说话了,他笑着看着关义正和关义为: “关局,为队,你们兄弟俩一看就非富即贵,那些伙计又是人精,眼睛亮着呢,他们再怎么眼瞎也不会把假表销售给你们呀。” 关国安的一席话说的众人都是一阵低笑。 “如此说来,明天得让我们兄弟几个走一趟了?” 卫安道。 “嗯,国安说的有道理,明天卫安和李重分别去跑一趟,其它人都在这几家店露过脸了,别再去了。” “关局,我今天跟着您只去了三家店,我和小王明天可以去今天没有去过的几家嘛。” 关国安指着今天跟着关义为出去的干警道。 他的意思是,他明天去关义为走的那两家,身边的干警去关义正今天去过的三家。 “就你脑瓜子转的快,行吧,反正这几家店都在不同的方位,明天就给你们一天时间,去逛街玩耍去,只不过注意分寸,别真被伙计花言巧语把假货买回家。” 关义正指着关国安笑着道。 “关局,您就放心吧。” 这一下,除了关义正和关义为,其它四人明天都有了工作任务。 “看来,明天只有咱们俩去码头蹲守了。” 关义正看着关义为道。 关国安听了挠挠头,“关局,要不就让小王和卫安、李重一起去,我陪你们去码头吧?” “好啦,国安,我们去码头蹲守你还不放心啊,你们明天放心去,咱们只是分工执行不同的任务而已,你不要有负担......” 关义正笑着对关国安道。 第二天是江峡三号离港的日子,关义正和关义为只要亲眼看着这艘船离港,便可放心在下一个港口再次蹲守。 船走的慢,虽然这一路是顺风顺水,但仍然没有汽车快。 所以,等江峡三号离港以后,关义正他们把汉口的这五家店铺的情况摸清楚,再开车往南京去不迟。 况且,从武汉到南京,这一路江峡三号应该还会在其它码头上货和卸货,他们耽误的时间会越来越久,要不然,一趟往返也不会需要一个月时间。 早上五点,关义正和关义为就起床了,简单在街上吃了早餐,两个人便来到了五号码头寻找江峡三号。 此时,码头上停靠的船舶很多,一艘挨着一艘,关义正和关义为找这艘船还花费了一番功夫。 好在他们两个轻功了得,上船下船如履平地,所以寻找的时间就大大地缩短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见到了正在解开缆绳,准备开航的江峡三号。 关义正和关义为隐身在一艘靠泊着的船上,亲眼看着吕孝春站在甲板上指挥着水手工作,又看到江峡三号鸣笛离港,这才双双回转。 “大哥,这武汉的码头可真大啊,要不是我们俩来,一般人还真的没那么快找到这艘船。” 关义为站在岸边,看着逐渐走远的江峡三号,感慨地道。 “是啊,人家都说大武汉大武汉,武汉可不就是大嘛,而且水路陆路都十分发达,你看这五号码头停泊的船何止上百?” 关义正指着停靠在囤船周围的船舶道。 “是啊,长江黄金水道,果然是名不虚传。” 关义为附和道。 两人正感慨着,突然关义正的眼神一凛,“义为,你看那边。” 关义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正鬼鬼祟祟地在一艘货船边徘徊。 关义正和关义为对视一眼,决定过去一探究竟。 他们悄悄靠近,听到那几个人压低声音交谈,似乎在说什么“货物交接”“不能出岔子”。 关义正心中一动,难道这和金表走私案有关?两人继续潜伏,等待着时机。 过了一会儿,一艘小船靠近货船,从上面搬下几个箱子。 关义正和关义为瞅准时机,突然现身,大喝一声:“不许动!” 那些人被吓得一哆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人制服。 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竟然全是假冒的瑞士金表。看来这背后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这意外的收获,或许能让案件有新的突破。 可是,江峡三号刚才明明已经走了,这些假冒的瑞士金表突然又冒了出来,难道他们此前的分析有误,这些假冒的金表跟吕孝春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关义正和关义为将这几个可疑人员带回旅馆审问。 从他们口中得知,这批假货是准备运往上海,而接头人正是吕孝春。 这说明吕孝春确实和假货渠道有联系,之前的分析没错。 两人又问这批货为何没赶上江峡三号,原来因运输途中出了点状况耽误了时间。 关义正意识到,吕孝春很可能在上海还有接应点,他们决定加快行程前往上海。 他们明白,这趟上海之行将会揭开金表走私案更多的秘密,而吕孝春背后的庞大走私网络,也即将在他们的追查下逐渐浮出水面。 第754章 请求协助 关义正没有想到今天在码头会有意外收获。 他看着被他带到旅馆的两个运输工人,悄悄和关义为商议: “义为,如今这个案子已经有了进一步的线索,我们得向武汉本地的公安局求助。” 关义为点点头,说: “关局,没错,既然在武汉发现了假冒的金表,这说明制造假表的工厂就在武汉。所以我们请求武汉公安局协助我们破获此案是非常有必要的。” 此时,关国安、卫安、李重等人还没有回到旅馆。 关义正拿起旅馆的电话,拨通了武汉公安局的电话号码。 他在电话里首先自报了家门,然后请求武汉公安局提供援助。 电话放下不久,旅馆房间的门就响起了敲门声。 关义为走过去拉开门,只见外面站着两个穿着公安制服的干警。 他们举手行了一个礼,问道: “请问您是夷陵来的关局长吗?” 关义为侧身让两个干警进屋,指着关义正介绍: “这位就是我们的关局长,我叫关义为,是夷陵公安局经侦队的队长。” “关局长,关队长,你们好!我叫陈虎,这位是刘振,我们奉局长之命前来协助你们的工作。 听说你们抓了两个制造假表的工人,现在可以把他们交给我们了。” 其中一个干警自我介绍道。 陈虎说完就和刘振各自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关义为检查。 关义为拿着证件认真看了看,确认无误,这才对关义正说: “关局,没错,陈虎同志和刘振同志就是武汉公安局的同事。下一步怎么办?” “义为,去隔壁将那两个人带过来,交给这两位同志带走,我们也一起过去,跟方局长见见面,顺便聊一聊这个案子的侦破。” 关义正交代完又看向两个武汉的同事,问道: “陈虎同志,我这样安排没有问题吧?” 陈虎答道: “关局,您就是不这样安排,我接下来也准备邀请您去我们汉口分局去坐坐。我们方局长交代了,既然您到了我们这边,他一定要尽地主之谊。” “哈哈......谢谢方局长的邀请,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义为,赶紧将那两个工人带过来,我们马上出发。” 关义正笑着说。 关义为应声离开房间去隔壁带人。 关义正则拿着桌子上的笔和纸匆匆给关国安等四人留了一张纸条,然后对前来的干警陈虎和刘振说: “陈虎同志,刘振同志,请吧。” 三个人一起从房间走出来,隔壁房间的房门也打开了,两个戴着手铐的工人被关义为押着走出了房间。 陈虎和刘振走过去,对关义为道: “关队长,把他们交给我们吧,您和关局跟在我们后面就行。” 关义为想想也对,他和关义正此时都穿着便服,而陈虎和刘振穿的是公安的制服,在旅馆这种公众场合将人铐着,他们的穿着更适合押送这两个工人。 “行,那辛苦二位了。” 关义为退后一步,将位置让给了武汉局的陈虎和刘振。 旅馆门口停着一辆警车,陈虎和刘振押着两个运输工人坐上了警车,关义正和关义为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 开着车走了约莫四十分钟,他们才到达汉口公安分局的办公大楼前。 分局的局长方自忠亲自出来迎接,双手握着关义正的手笑着道: “关局长,我早就听闻您的大名啊,久仰,久仰......” “哪里,哪里,方局长的威名远播,小弟早就如雷贯耳,今日终于相见,是小弟三生有幸。” 关义正握着方自忠的手,也说着场面话。 “哈哈,关局长,请......” 方自忠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关义正也不客气,说了句“多谢”,便率先踏进了办公大楼。 此行他有重任在身,同事之间初次见面的客套话说一两句就好,说多了就显得虚伪做作,也跟他的个性不符。 陈虎和刘振将两个运输工人押进了临时拘押室,然后才来到方自忠的办公室。 方自忠正式跟关义正和关义为介绍: “关局,关队长,我正式介绍一下,这位陈虎就是我们汉口分局的经侦队队长,刘振是他的副手,我在电话里听关局说抓到了两个制假的工人,就赶紧派这两员大将亲自去接应你们......” 关义正一听十分感动,他原以为陈虎和刘振就是两个普通的公安干警,没想到他们分别是队长和副队长。 “方局,多谢您对我们下属单位的支持,此次能掌握这条线索,实属偶然......” 关义正便简单将夷陵的金表风波引发的假表以及走私金表一案介绍了一遍。 方自忠听得很认真,期间频频点头,还不时拿着笔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录着。 听完了关义正的话,他问道: “如此说来,此次关局带的还有几位同志尚在工作?” 关义正点点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道: “估计下午三点左右他们就会回到旅馆,我给他们留了字条,晚点他们应该会找过来。”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对于这个案子,关局您是怎么打算的?” 关义正想了想,对方自忠道: “方局,我们从夷陵出发的时候,本来考虑先把吕孝春在沿江各大城市设立的分销店掌握在手中,然后再一路跟到上海,找到给他提供货源的人,那个人一定就是走私案的关键人物。 可是,没想到在第一站就发现了制造假表的窝点,而且他们的交易地点本来应该在汉口的五号码头,这次只是因为运输途中出了差错才误了时辰,被我们截获......” 在关义正他们车辆的后备箱里,正放着此次缴获的一箱假冒手表。 他说到这里,对关义为道: “义为,你和陈虎队长下楼把那箱假表抬到方局办公室来。” 关义为应声站起来,拿着车钥匙和陈虎离开了方自忠的办公室。 关义正接着道: “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不得不改变,我这一次想兵分两路,一路按计划追踪吕孝春在各大城市的分销店,另一路则留在武汉,找到这个制假窝点的负责人,捣毁制假工厂......” 方自忠听到这里基本明白了关义正的意思: “关局,你说吧,需要我们汉口分局怎么配合?” 关义正没想到方自忠如此耿直,他便直言不讳道: “我需要警力......” “没问题,这个案子属于陈虎和刘振的职责范围,一会儿等陈虎回来了,咱们把工作安排下去.......” 两个人正说着,关义为和陈虎抬着一箱假表再次走进来。 方自忠走到箱子前,拿起一块金表看了又看,啧啧叹道: “还别说,这金表乍一看,跟那些钟表店卖的正品一模一样......” “是啊,外行根本不容易认出来。” 关义正也叹道。 一旁的陈虎和刘振也伸长脖子把假表看了个仔细。 方自忠察看完假表,看着陈虎和刘振,问道: “陈虎,刘振,你们两个谁愿意配合关局侦破这起制造假表的案子?” 第755章 查找制假窝点 陈虎和刘振对视一眼,同时答道: “方局,我们都愿意......” 方自忠笑着对关义正道: “关局,看来你的面子不小哇,这两个小子平时可是挑三捡四的,今天居然满口答应了......” “方局,哪里有.......” 陈虎和刘振的脸不禁红了,低声抗议。 “哈哈......好了,不揭你们的老底了,看来你们也知道这次的案子不小,不容马虎。 既然你们们俩手头现在没有别的大案子,那从今天就开始配合关局和关队长,一举将这个制假的窝点给端了......” “是,方局。” 陈虎和刘振立正对着方自忠敬了一个礼,然后才对关义正和关义为说: “关局,关队,请移步到我们经侦队办公室,咱们马上商量抓捕方案......” 两个运输工人已经被抓了两个多小时了,他们今天天黑之前如果不回到厂里,势必会引起制假窝点负责人的警觉。 如果他销毁证据跑路了,这样就不容易再找到他了。 想到这里,关义正和关义为也不客气,站起身跟方自忠道了谢,就随着陈虎和刘振到了他们的办公室。 “关局,我想问一下,您抓到这两个人以后,审问过吗?” 关义正看了一眼关义为,关义为拿出一个审讯记录本,递给陈虎: “陈队长,我们简单审讯了一遍,据他们交代,这些货的接货人是吕孝春,他们一直在汉口五号码头交易,只要吕孝春定货,他们就按照吕孝春提供的时间将货送到码头。” “嗯,那他们的工厂所在地是?” 陈虎一边问,一边快速翻动着审讯记录。 “陈队长,他们后面有交代,我记下来了,似乎是汉口的一个郊区,我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还是假,陈队长,你帮忙辨别一下。” 关义为谦虚地道。 “嗯,我看到了,汉口近郊有这个地名,红光村,开车过去大概两个小时,事不宜迟,我建议咱们马上行动,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陈虎道。 “陈队长,那就交给你了,我和义为全程跟着,请你派一队干警一同前去。” 关义正道。 为了节约时间,陈虎没有再对那两个运输工人进行审讯,再说了,他们也只是送货的,所知有限,还是尽快抓到制假窝点的负责人才是关键。 陈虎很快点了十名干警,荷枪实弹跟在他们的小车后面。 这一次他们开的是警车,关义正、关义为、陈虎、刘振同坐一辆车。 刘振负责开车。 “关局,没想到这样一个大案,竟然是从夷陵首先冒出了头,关局,您了不起呀。” 陈虎冲着关义正竖起了大拇指。 “哪里哪里,机缘巧合,若不是我们的财政局局长偶尔在那家钟表修理店买了一只假表,但却被同事误以为是真表,进而传出流言,市长也不会让我们公安局介入调查。 我只是没有想到调查的结果不是我们的财政局局长有经济问题,而是我们的市场上有走私金表和假表在销售,这才一路追踪到武汉。 说真的,如果不是发现制造假表的窝点在汉口,我们此次原不打算麻烦贵局的......” 关义正这次的行程原本只是取证,然后再一举把走私案的所有人员一网打尽。 哪曾想在第一站就有了假表案生产厂家的线索,为防止夜长梦多,只能求助武汉的同事们先把这个厂子的负责人抓了再说。 “关局,我看您最近是官运亨通,您一出马,什么线索都自动送到您面前了......” 开车的刘振笑着道。 “哪里哪里,只能说有点儿运气吧。” 关义正笑着回答。 “关局,您有没有想过这个制造假表的窝点为什么会在汉口附近吗?”陈虎突然道。 其实关义正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会儿听陈虎问起,他想了想,道: “我感觉这个制假窝点应该跟走私案是两条线,他们中间唯一的交集是吕孝春,也就是说,这个假表窝点的真正主人也许就是吕孝春,我这样分析原因有三。 第一,假表和手私的金表十分相像,甚至连厂家和品牌都一样,这说明样本很可能是吕孝春提供的。 第二,制假厂在武汉,吕孝春是夷陵人,每次回家都会经过武汉,他提货十分方便。 最后还有一点,他在沿途设立的有多处分销点,他可以同时销售走私金表和假冒金表,从而获取更大利益。” “嗯,我觉得关局分析得十分有道理,其实我刚才想的也跟您想的差不多,走私犯肯定不会走私假表。 所以,生产假表多半是吕孝春见财起意,临时想到的鬼点子。而且我敢打包票,他同时在这些分销点提供走私金表和假冒金表,为他提供走私金表的上家一定不知道,否则,有可能早就换人合作了。”陈虎分析。 “陈队长分析得没错,马上就到目的地,我们的想法是否正确,很快就会得到验证。” 关义正道。 车子一路疾驰,不知不觉间,红光村到了。 警车在村口就将车停了下来,陈虎从后面的车上将那两个工人押出来,命令他们在前面带路。 那两个人被铐着手,不敢不听从,在他们的指引下,陈虎带着手下很快就将位于红光村的一个院落包围起来。 陈虎推了一下其中一个工人,命令他: “敲门......” 那个工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拍门,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有人问道: “谁啊?” “是我,麻三。” “好你个麻三,让你和刘四送个货,你们花了平时几倍的时间,是不是拿到钱又去花天酒地了?” 屋里的男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一边骂着麻三,一边打开了院门。 陈虎早将麻三扯到一旁,在里面的男人拉开院门的一瞬间,他带着人迅速冲进了院子。 “不许动,举起手来......” 随着陈虎的一声厉喝,院子里的几个男人被吓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举起了双手。 第756章 孩子找回 关义正和关义为在武汉旗开得胜,顺利查抄了制造假表的窝点,可是,夷陵的杨不凡和杨际却是愁眉不展。 虽然暂时没有再出现新的儿童失踪案,但宋春桃和路华利的失踪案一直没什么大的进展。 那天,杨不凡亲自带着人去江小鱼提供的那个小巷子查看了,一路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条小巷子平时经过的人就很少,所以,他们查访了一整天,竟然没有找到一个目击证人。 因此,这两桩失踪案,目前唯一的线索便只有江小鱼提供的那个男人模糊的外貌特征,以及那颗大白兔奶糖的糖纸。 这天,兄弟俩坐在办公室里,开会讨论这起案子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这几天,失踪儿童的家属几乎天天到公安局来打探情况,每次看见杨不凡和杨际都冲他们摇头,两家人都十分失望和痛苦。 杨不凡皱着眉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咱们总不能一直干等着,得主动出击。” 杨际点点头,“我觉得可以从那颗糖纸入手,看看这大白兔奶糖在本地的销售渠道,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急促地推开,一个警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报告杨队,又有孩子失踪了!就在刚才,在城西的集市上。” 兄弟俩瞬间站了起来,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杨不凡大声说道:“走,去现场!” 到了集市,他们仔细询问了周围的人,有个卖菜的大妈说好像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带着一个孩子匆匆离开了。 杨不凡和杨际对视一眼,觉得这个线索很关键。 他们顺着大妈指的方向追去,却发现那人早已没了踪影。 不过,这一次他们没有灰心,决定扩大搜索范围,重新梳理所有线索,一定要将这个拐卖儿童的团伙一网打尽。 他们回到警局,立刻召集人手,对黑衣服男人展开全城搜捕。 同时,杨际带着人去调查大白兔奶糖的销售渠道。 经过一番努力,负责调查奶糖的警员带回消息,本地只有一家杂货店进了一批这种奶糖。 杨不凡和杨际马上赶到杂货店,老板回忆说,有个黑衣服男人买过不少这种奶糖。 他们顺着这条线索,发现黑衣服男人经常出没在城南的一处废弃工厂附近。 兄弟俩带着一队警员悄悄包围了工厂。 当他们小心翼翼进入工厂后,突然听到一阵孩子的哭声。 顺着声音找去,竟发现了之前失踪的宋春桃、路华利还有今天刚失踪的孩子。 可就在这时,一群手持武器的歹徒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 双方陷入对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杨不凡和杨际眼神坚定,指挥警员们严阵以待,一场激烈的战斗即将爆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不凡突然大喊: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法律制裁吗?放下武器,还能争取从轻发落!” 歹徒们却不为所动,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冷笑道: “想抓我们,没那么容易!”说着便率先开枪。 杨不凡和警员们迅速找好掩体,开始反击。 一时间,枪声在废弃工厂里回荡。战斗异常激烈,双方都有人员受伤。 杨际瞅准时机,带着几个警员迂回到歹徒后方,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歹徒们顿时乱了阵脚,开始四处逃窜。 杨不凡指挥前方警员乘胜追击,将大部分歹徒制服。 而那个头目见势不妙,挟持着一个孩子企图逃跑。 杨不凡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头目制服,成功解救出孩子。 经过这场激烈战斗,失踪的孩子们全部获救,拐卖儿童的团伙也被一网打尽。 杨不凡和杨际望着平安的孩子们,疲惫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圆满解决时,被制服的头目突然冷笑道: “你们以为抓了我们就完了?更大的麻烦在后头。” 杨不凡眉头一皱,上前逼问,可头目却再不开口。 回到警局后,杨不凡和杨际分析头目的话语,怀疑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他们决定顺着现有的线索继续深挖。 “阿际,你觉得那个头目说这话是故意放出的烟幕弹,还是他们还真有后手?” 杨际总觉得那个头目的话让他十分不舒服,便和杨际商量道。 “大哥,这件事不好说,我觉得咱们还是跟傅局长汇报一下,如今关局不在家,咱们得寻求傅局长的帮助。” “嗯,你提醒得对,是得去找一趟傅局长,走,现在咱们俩一起去。” 杨不凡和杨际来到傅扬的办公室,傅扬一看见他们就笑着道: “杨队,际队,恭喜你们啊,这一次的儿童失踪案虽然耽误了几天,但你们根据一张糖纸的线索,最终找到了犯罪嫌疑人,将失踪的三个孩子解救回来,你们是好样儿的。” 杨不凡和杨际却开心不起来,杨不凡对傅扬道: “傅局长,您不觉得这桩儿童失踪案有些蹊跷吗?一个拐卖儿童的组织竟然手里有武器,还有众多人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的目的真的只是拐卖那些孩子吗?按道理,如果他们想拐卖孩子,这次从发案到破案也经过了好几天,他们若想把孩子弄走,早就转移出去了,为什么还躲在城里?” 傅扬一听也觉得杨不凡说的有道理: “是啊,我也觉得这不太像人口拐卖组织的作风,按道理,他们不应该配备这么多人手和武器才对。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傅扬看着杨不凡和杨际,兄弟俩此时也是一筹莫展。 过了好一会儿,傅扬才道: “难道,国民党特务还没有死心?他们换了一种方式来搞破坏?” “傅局,您的意思是说,这次依然是敌特在搞破坏?”杨际诧异地问道。 杨不凡突然想起那个头目的话,此时经傅扬一提醒,他恍然大悟: “傅局,您说的有道理,去年发生的敌特案,夷陵的敌特的确是肃清了,可是夷陵以外的地方呢?” “杨队,你的意思是说,如今夷陵以外的敌特渗透到咱们夷陵来了?”傅扬不由得站起了身。 这段时间关义正带着关义为等人离开了夷陵,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夷陵再现敌特的行踪,这无疑会给他的肩上压上重担。 “傅局长,我觉得很有可能,否则,那个头目不会那么说,我感觉这些人就是来送死的,他们这么做一定有原因......” “你检查了他们的身体没有,他们有没有带毒?有没有暗藏炸药?” 傅扬想到去年的爆炸案,额头上青筋突起。 “糟糕,我忘记查他们嘴里是否有毒了......” 经傅扬提醒,杨际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 可是已经迟了,他刚站起身,就有人推开傅扬办公室的门,对他们道: “不好了,今天刚抓进来的那几个歹徒都自尽了......” 第757章 法医寻找线索 “什么?自尽了?” 傅扬“腾”地一下站起身子,不由得反问了一句。 进来的干警连连点头: “没错,我们一共抓到五个歹徒,就在刚才,我们准备把他们叫到审讯室进行审问的时候,发现他们全部服毒自尽了。” “哪里来的毒?”傅扬大声问道。 “是......是藏在假牙里的毒......” 干警低声回答着,低下了头。 杨际听说毒药果然藏在牙齿里,不由得伸出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傅局,大哥,是我的疏忽,我以为他们就是一些普通的歹徒,哪里想得到他们牙齿里藏的有毒药,这样看来,他们确实是敌特无疑了......” 虽说这些歹徒死了让他们一时查不出线索,但却给他们指明了方向,这伙人拐卖孩子是假,想趁机混进夷陵搞破坏才是真。 傅扬伸手制止杨际惩罚自己,他对杨不凡和杨际道: “杨队,际队,今天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们,你们的首要目标是救出被拐的儿童,所以抓住这些人之后你们没有及时检查他们嘴里是否有毒......” “傅局,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和阿际工作上的失误,我请求组织上给予我们处分。” 杨不凡站起身,诚恳地道。 “杨队,这些先不说,咱们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很复杂,现在我们得好好想一想,敌人如此做,到底是准备干什么?” 傅扬摆摆手,示意杨不凡和杨际先别忙着检讨自己。 是啊,敌人想干什么呢? 他们如果想搞破坏,不声不响地出手岂不是更能达到目的? 他们为何要拐走几个孩子,然后利用公安找孩子时跟他们进行枪战? 杨不凡想起那几个歹徒的身手,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他对傅扬道: “今天那几个歹徒的枪法很准,我们这边有两三个同志受伤了,他们应该对我们兄弟俩的能力估计的有些不足,所以才被我们抓住了......” “杨队,你的意思是说,那些歹徒其实以为这次能全身而退?”傅扬问道。 杨不凡点点头: “我猜是这样。” 傅扬点点头: “这便说得通了,他们错误估计了咱们公安的实力,以为这次能把前去救孩子的同志们全部消灭,没想到自己却全军覆没了,所以,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傅扬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杨不凡和杨际同时站起身: “傅局,虽然那些人已经死了,但我们还是要去检查一下尸体,我叫覃法医一起去看看......” 傅扬连连摆手: “去吧,去吧,希望这些尸体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傅扬知道自己这句话纯属安慰,几具死尸而已,能提供什么线索呢? 杨不凡和杨际匆匆离去。 两个人绕到法医室叫上覃照,三个人一起往临时拘押室走去,刚才报信的干警正在门口值守,他看见三人过来,向他们行了一个军礼,然后才道: “杨队,际队,我们已经确认这五个人都死了,我们暂时没有挪动他们,请你们进去看看吧。” 杨不凡侧身让提着工具箱的覃照先进去,覃照也不客气,率先走进拘禁室,只见五个男人东倒西歪在室内,个个口鼻出血,典型的中毒身亡迹象。 杨不凡和杨际跟在后面,一声不响地盯着覃照检查尸体。 几分钟后,覃照才站起身对杨不凡道: “杨队,这些人确实是将毒药藏在假牙里,他们应该是约好了,一起咬破毒药服毒自尽,死亡时间相近,应该就在二十分钟以前。” 杨不凡看向门口值班的干警,干警回答: “覃法医说的没错,我们发现他们死亡的时候正是二十分钟以前。” “而且,他们所服毒药也是国民党特务常常服用的氰化钾,此毒剧毒无比,一旦入口,马上毙命。” 覃照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这正是氰化钾中毒的症状。 “覃法医,从他们的穿着能看出些什么吗?我们现在毫无头绪,除了这几具死尸以外。”杨不凡有些苦恼地说。 覃照反复查看了死者的衣服,又仔细检查了他们的口袋,却再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最后,覃照若有所思地道: “这些歹徒看起来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北方人,看他们的长相,颇像两广地方的人氏。” “覃法医,你说的是真的?他们果真是来自两广地区?” 杨不凡正愁不知往哪个方向去查,这时听到覃照得出这个结论,不禁喜出望外。 覃法医指着地下的几具尸体对杨不凡解释: “杨队,你看,这五个人面孔黝黑,身体中等,有两个甚至可以称之为矮小,而且都长得十分精瘦,嘴巴突出,符合两广地方的人口特征。” 杨不凡和杨际仔细挨个查看,覃照说的这些特征五个人果然都具备。 “覃法医,你不愧是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几具不会说话的死尸,硬是让你看出了端倪,牛,牛......” 杨不凡对着覃照伸出了大拇指。 “这没什么,只是一些基本的常识而已。我目前能看出来的线索就是这么多了,这些尸体一会儿请抬到法医室,如果有需要,我再进行解剖。” 杨不凡朝门口值班的干警招招手,他很快叫来另外几个干警,两个人配合,将五具尸体都抬进了法医室。 杨不凡和杨际回到傅扬办公室,将覃法医的发现告知了他。 傅扬听后,眼睛一亮: “既然他们来自两广地区,那咱们就从这个方向查。联系一下两广那边的公安部门,看看近期有没有可疑人员流窜到咱们夷陵。” 杨不凡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傅扬迅速拿起电话,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挂了电话后,他严肃地说: “刚刚接到消息,夷陵最大的兵工厂附近出现了可疑人员的踪迹。敌人很可能是想对兵工厂下手。” 杨不凡和杨际对视一眼,眼中满是警惕。“傅局,我们这就带人去兵工厂加强防范。”杨际说道。 “好,一定要确保兵工厂的安全。”傅扬嘱咐道。 杨不凡和杨际立刻行动起来,带着一队干警匆匆赶往位于一个峡谷地区的兵工厂。 杨不凡在路上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夷陵兵工厂的地理位置十分隐蔽,敌特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准确的位置?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是他们疏忽了的? 第758章 查找调查笔录 杨不凡冥思苦想,在车子快到兵工厂所在峡谷的时候,他总算理出点头绪了。 原来竟是这样吗? 他难道是隐藏在夷陵最深的特务? 这时杨际在一旁道: “大哥,前面就是咱们的兵工厂了,外人要进去首先要经过此地的哨兵,我们就在此地下车,将所有干警分散开,在峡谷里搜寻可疑人员。” “阿际,最近一段时间,派我们的人每天和兵工厂的哨兵一起值班,此处峡谷只有一个出入口,敌人想搞破坏,除了入口别无他处,你们守好此地即可,无须大费周章去搜寻他们,他们的目标既然是兵工厂,他们会出现在入口附近的。” “大哥,你的意思是说,守株待兔?” 杨际问道。 杨不凡点点头,随即在杨际耳边低语了好一阵,杨际听完,不仅抬起头惊异地望着杨不凡: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杨不凡点点头: “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现在只需回局里查看一下当日关局的调查记录就可百分百肯定。” “大哥,这么说,你现在要返回局里?” “嗯,阿际,兵工厂对我们来说极为重要,如果此处遭到毁坏,咱们的工作将处于极度被动之中。 我命令你,最近你亲自带人坚守在此处,就地搭建帐篷,轮换守住出入口。记住我刚交代的那个人,他如果想要进入厂区,必须先征求我的意见......” 杨际虽然不知道杨不凡为何如此肯定,但他莫名的就很相信自己的大哥。 “大哥,放心吧,你说的我记住了,保证按照你说的做,那个人来了,不准他带人进厂区,他本人也要搜身,而且必须派人贴身跟着。” 杨不凡见自己刚才交代的杨际都清楚的记下来,这才吩咐杨际和其它人下车,他则亲自开着车往回赶。 跟随他们一同而来的干警虽然不知道为何杨不凡刚到目的地就着急地离开了,但他们知道这是纪律,不该问的别问。 杨不凡在后视镜里看到,他开的车子刚离开,杨际就站在兵工厂的出入口附近整队训话,应该是在安排他刚才交代的任务。 他放心地收回眼神,两眼直视前方,将车子开得飞快。 进峡的山路崎岖,但杨不凡的车技好,车子仍然驶得又快又稳。 三十分钟以后,他回到了夷陵公安局的办公室。 傅扬看见杨不凡去而复返,又找到了他的办公室,不禁疑惑地问道: “杨队,你刚才不是出警了,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傅局,刚才我们去了兵工厂,此次敌特的目标应该就是这个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敌特果真想要炸毁咱们的兵工厂?” 傅扬的声音有些高。 杨不凡点点头: “是啊。” “可是,咱们的兵工厂所在位置是绝密,除了政府官员,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这些敌特是如何得知的?” 傅扬也想到了这一点。 杨不凡看着傅扬,笑了笑,道: “傅局,刚才你也说了,咱们政府里的部分高级官员是知道那个地方的......” “杨队,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人泄露了兵工厂的地址?” 杨不凡点点头。 “你突然返回来,是不是有目标了?” 傅扬还是有些了解杨不凡的,他在杨不凡脸上看到了答案。 果然,杨不凡点点头,对傅扬道: “傅局,我现在需要去关局办公室一趟,找到他上次调查金表案时做的那些调查记录,或许,那个里面有我们想要的答案......” “没关系,你尽管去看,关局办公室的钥匙放在我这里,我拿给你。” 傅扬打开自己办公室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把钥匙递给杨不凡。 杨不凡一把接过,转身就离开了傅扬的办公室,去了隔壁的局长办公室。 他在关义正的办公桌上翻找了一会儿,一无所获,这时,他将眼光看向了办公室椅后面的一排档案柜。 【难道关局将那些资料锁进档案柜里了?】 杨不凡自言自语道。 【可是,这些柜子的钥匙在哪里呢?】 杨不凡试了试办公桌的抽屉,上了锁。 没想到拿到了门钥匙根本不起作用,重要的资料都被锁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杨不凡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杨不凡不假思索地接起来,对方刚说了一个“喂”字,杨不凡就听出了他的声音,赶紧欣喜地叫道: “关局,太好了,我正准备找你......” 电话那端的确是关义正,他在汉口公安分局陈虎和刘振的配合下,顺利将制造假金表的窝点一锅端了,也抓住了负责人,一个据说叫谷锋的三十多岁的男人。 据谷锋交代,他是夷陵人,是吕孝春的妻弟,应吕孝春的聘请,他专门负责在汉口制造假金表。 窝点里的师傅都是吕孝春跑船带到汉口的,来自五湖四海,这次也一并抓获了。 由于主要犯罪嫌疑人是夷陵人,这个案子的始发地也在夷陵,所以关义正决定亲自押着这次抓的几个案犯回夷陵。 他打电话回来就是准备跟傅扬说一声,没想到习惯成自然,他拿起电话就拨通了自己办公室一的电话。 直到听到杨不凡的声音,关义正才发觉自己似乎拨错了号码。 “杨队,你怎么在我办公室?我本来是要找傅局的,打错电话了。” 关义正开口解释。 “关局,你打错了没关系,正好我找你有事......” 杨不凡快速将自己想要查看的资料说了一遍,关义正虽然奇怪他为何突然查看那些,但还是告诉杨不凡: “杨队,在我左手边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一只铁盒,抽屉钥匙和档案柜钥匙都在里面。” 杨不凡弯腰朝最下面的抽屉摸去,这个抽屉果然是唯一一个没有上锁的,他找到铁盒子,拿到一串钥匙,然后才对着话筒说: “关局,我找到了,我现在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你要回来太好了,目前夷陵又有了案子,你赶紧回来,我到时候当面跟你解释......” 杨不凡挂断电话,快速试着哪把钥匙能打开档案柜。 很快,他翻出了自己想要的资料,看着关义正前一阵做的调查笔录,杨不凡突然明白了,他拿着那本资料走向傅扬的办公室,傅扬正在接电话。 只听他在电话里说: “关局,你这两天就回来?还押着犯罪嫌疑人?太好了,你放心,局里一切均好,只是......” 他抬头看见杨不凡走进来,继续说: “杨队正在查,估计快有眉目了,我在电话里不多说了。” 傅扬放下电话,看向杨不凡: “杨队,怎么样?找到依据了? 第759章 再次查账 杨不凡点点头,将手中拿的调查笔录递给傅扬: “傅局,你看,关局查到一些问题,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何故,他没有把这些上报,而是锁在了柜子里。” 傅扬接过来,在杨不凡所指之处细细察看,“也就是说,你通过这份调查笔录,察觉此人就是跟敌特通风报信的人?并且,调查记录里所指的问题,均跟此人有关?” 杨不凡点点头。 傅扬快速翻动着,在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招手让杨不凡到他身边。 “杨队,你看,刚才你不是还没有想明白关局为何没有上报吗?原因在这里呢。” 杨不凡将脑袋伸过去,只见上面写着: “向东风局长虽然主抓全局,但具体出现问题的账册均是副局长胡礼周所管辖的范围,向局长主抓政府机关单位,胡局长负责的是工业和农业方面......” “傅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杨不凡看了这段话,才明白关义正当初查出财政局的部分账目有问题,但他却并没有上报的原因。 因为当时他是为了调查向东风是否存在贪腐行为,最后查出来向东风根本不存在这些问题,而且出现问题的账目是胡礼周主管的,所以他才暂时没有上报。 “傅局,我想关局并非不上报,他应该是还没有来得及。” 杨不凡了解关义正,但凡他发现问题,不可能隐瞒不报,唯一的解释是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去处理这件事。 毕竟跟官员的贪腐问题比起来,走私案和制假案对国家的危险更大。 而且贪腐问题既然查到漏洞,随时可以出手,不急在一时一刻。 “嗯,我认同你的意见,因为证实向局长的清白之后,紧接着就发现了假表案和走私案,关局肯定是想将这两个案子办完了再腾出手来做这件事。” 傅扬扬了扬手中的调查记录本。 “傅局,有了关局的这份调查记录,现在我基本可以肯定,胡礼周就是隐藏在我们政府官员里的敌特分子。 上次他故意造谣中伤向局长就很可疑,如今更是证实他所辖下的账务有漏洞,联想到兵工厂位置被敌特发现,不难证明,这些都是胡礼周的手笔。” 杨不凡现在心中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傅扬皱起眉头,“虽然我们基本确定是他,但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行动,打草惊蛇不说,他背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势力。” 杨不凡沉思片刻,“傅局,我觉得我们可以先暗中调查胡礼周的行踪,看看他最近和什么人接触频繁。同时,安排人手仔细审查他管辖范围内的所有账目,说不定能找到关键证据。” 傅扬点头表示赞同,“好,就按你说的办。这件事一定要秘密进行,不能让胡礼周察觉到我们已经怀疑他了。” 杨不凡领命,迅速安排手下展开行动。 他深知,这是一场与敌特的暗中较量,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稍有不慎,就可能让敌特逃脱,给国家和人民带来巨大的损失。而他们,必须在这场较量中取得胜利。 杨不凡离开傅扬的办公室,迅速叫来关义直和关义有,对他们二人道: “义直,义有,有任务了......” 同一时间,位于峡谷里的兵工厂出入口处,一个农民打扮的男子试图接近入口,杨际端着枪指着他: “此处是军工要地,请赶紧离开,否则我开枪了......” 那个农民的眼珠子盯着入口处乱转,但嘴上却连连道: “公安同志,我......我就是在附近捡柴火的,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杨际端着枪盯着眼前的男人,男人见状,赶紧担着柴火离开了。 另一个干警见状走到杨际跟前问道: “际队,这个人真的是捡柴火的?” 杨际摇摇头: “你没看见他担子上挑的柴火吗?劈的整整齐齐,根本就是事先准备好的,哪里像是临时在山上捡的?” 干警听杨际如此一说,恍然大悟: “我就说他的担子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原来原因在这里。际队说的没错,他担子上挑的柴火分明就是提前砍好的,如果真是从山上捡的,不该如此整齐,他随身又没有带着斧头。” 杨际皱着眉头,“他很可疑,密切留意他的动向。” 干警立刻去安排人手跟踪。 这边,杨不凡对关义直和关义有道: “义直,你带一组人秘密审查胡礼周管辖的账目,尤其是跟兵工厂有关的账目,注意不要打草惊蛇。义有,你带另一组人暗中调查胡礼周的行踪,看看他和哪些人接触频繁。”两人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跟踪那个可疑农民的干警传来消息,那农民进了一个偏僻的小院,之后再没出来。 杨际立刻带人包围了小院。破门而入后,发现屋里有电台和一些情报资料。原来这农民是敌特的眼线,一直在给敌特传递兵工厂的消息。 而他之所以知道兵工厂的准确所在地,就是得到了某个上级的“指示”。 这个上级是谁,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杨不凡得知后,意识到时间紧迫,必须加快对胡礼周的调查,说不定他正准备策划新的破坏行动。 他决定亲自参与到对胡礼周账目的审查中,争取尽快找到确凿证据,将敌特一网打尽。 就在杨不凡信心满满的和关义直一起审核胡礼周管辖的账册之时,关义正带着手表制假厂的几个案犯回到了夷陵。 关义正一回来就得知了杨不凡他们对胡礼周的怀疑。 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加入到审查账目的工作中。 关义正经验丰富,在仔细查看了一些账目后,他发现了几笔看似平常却暗藏玄机的资金流动,似乎和兵工厂的建设有关。 与此同时,关义有那边也有了新进展,他发现胡礼周近期频繁和一个神秘商人接触。 杨不凡推测这个商人很可能也是敌特分子。 时间紧迫,杨不凡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继续深挖账目证据,另一方面对神秘商人展开调查。 他安排关义有秘密跟踪商人,自己则和关义正、关义直在账目中寻找突破口。 随着调查深入,他们逐渐接近真相,一张敌特的阴谋大网正慢慢被揭开...... 第760章 跟踪上船 关义正此次带着制造假货的谷锋等人回到夷陵,身边只带回了干警小王。 关国安、卫安、李重继续执行此前的任务。 在关义正回到夷陵的同时,关国安三人已启程前往下一个城市——南京。 关义有功夫不减当年,他奉命跟踪神秘商人,没想到,这个人来到夷陵跟胡礼周接触了一次之后,不知何故,没有多做停留,竟然坐上船一路南下。 关义有当机立断,抓紧时间在码头打了一个电话给关义正,告知了自己的行踪,他也随着上船的人群登上了那个商人乘坐的客船。 这艘客轮是一艘中型船,乘客约有两百人左右,有上下三层,每一层均有客舱,其中三层为上等舱位,二层为二等舱位,一层为三等舱位。 关义有上船后,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商人身后。 那商人径直走向了三层的上等舱,关义有则佯装成普通乘客在二层观察着。 他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那商人和胡礼周接触后匆匆南下,背后肯定藏着大秘密。 船行没多久,突然遭遇了暴风雨。 江涛汹涌,客轮剧烈摇晃起来。 乘客们都陷入了恐慌,在混乱中,关义有发现那商人不见了踪影。 他心急如焚,开始在船上四处寻找。就在他走到一层三等舱时,隐隐听到了一阵奇怪的交谈声。 他悄悄靠近,竟发现那商人正和几个神秘人碰头,他们操着他听不懂的方言,似乎在商量着什么重要计划。 关义有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默默记住他们的特征,等待合适的时机将情报传递出去,为后续的肃清敌特行动提供有力支持。 当他刚把跟商人接触的几个人的面貌特征记清楚,商人跟他们的谈话也终止了。 此时,船舶的行驶逐渐平稳,船上的广播里乘务员甜美的声音传来: “各位乘客,大家好,刚才船舶前进方向忽遇大风,所以导致船舶有些摇晃,目前本船已顺利驶出风浪区,请大家不要惊慌,回到自己的舱室继续休息,有需要用餐的旅客可以继续去餐厅用餐,祝大家旅途愉快!” 随着乘务员的播报声,商人离开一层,往通往二层和三层的楼梯走去。 关义有赶紧施展轻功,在商人未曾察觉的时候快速上了二楼。 他侧耳听着楼梯上的脚步声,只见商人并未在二楼停留,直接上了三层。 关义有心想,看来他的同伙就是一层三等舱的那三个人,二楼暂时是安全的。 他想着刚才看到的情景,想着商人和那几个人说的话很是奇怪,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他们到底说的是哪里的方言呢? 夷陵属于鄂西,本地的方言关义有非常熟悉,哪怕是本省的方言,关义有当年在武汉读书的时候也曾经听过很多,比如靠近武汉的咸宁、浠水等地方,他们的方言也极为难懂,但关义有可以肯定,刚才那个商人和他的同伴所说的并不是鄂省的方言。 他正苦恼着如何破解刚才听到的方言,突然,隔壁舱室有两个人在大声吵架。 一个人讲着夷陵本地话,另一个则不知道什么原因,讲着一种听不懂的方言,关义有凝神细听,这个人讲的方言跟他刚才在一楼悄悄听到的竟然是同一个语种。 关义有十分确信!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刚才冥思苦想半天,原来旁边舱室就有跟那三个人讲一样方言的旅客。 那个夷陵人看来能听懂对方的方言,两个人一来一去吵得很是激烈,听声音像是夫妻二人,女的是夷陵的,男的是讲那种奇怪方言的。 关义有想了想,走过去敲响了隔壁的门,屋里的吵架声戛然而止。 很快,一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拉开了房门。 “你有什么事?” 虽然关义有听不懂,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应该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关义有抱歉的合起双手笑笑,看了一眼舱室,发现这个房间里除了这对夫妻,还有几个旅客,但这些旅客不知何故,一律蒙着被子睡在床上,看来是不想管人家的家务事。 那男人看关义有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们俩没法沟通,转过身吩咐了女人一句,女人这才走过来,对关义有道: “大哥,不好意思,我们刚才是不是吵到你了?” 关义有连连摆手,指着那个男人道: “这位兄弟说话的声音很特别,我想过来请教一下,他说的是哪个地方的方言?此次我离家出去谋生,想多结交一些朋友,长些知识,所以才冒昧过来打扰。” 关义有很谦虚,把自己的姿态摆的很低。 夫妻二人原本以为关义有是来责怪他们吵到他休息了,没想到他一开口就露出笑脸,还一脸诚恳地请教,这可出乎二人意料。 夫妻二人愣了一下,还是女人快速反应过来: “嗨,是这么回事呀,他是我丈夫,是广东人,我是夷陵的,我们都在上海讨生活。” 关义有顿时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你丈夫说的是广东话?” 女人点点头: “准确地说,是广东的一种方言,客家话。” 关义有不太懂,问道: “你这意思,广东跟我们湖北一样,一个省内也有多种方言?”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但广东话和客家话有些语音发音相近,如果是外省人,根本听不懂二者的差别。” 女人耐心解释了一句。 关义有一听这话顿时懵了,他没有大哥关义正过目不忘,记忆惊人的本领,他刚才只是觉得这个男人说话跟刚才那几个的很像,但究竟他们谁说的是广东话,谁说的是客家话,又或者,他们说的都是客家话,他不得而知。 女子见关义有突然有些懊恼的样子,满脸不解地望着他。 关义有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赶紧开口道: “不好意思,打扰了。” “是我们该说不好意思才对,我们刚才不该那么大声说话。” 女子也对关义有道歉。 经过关义有这么一打岔,隔壁的夫妻二人吵闹声终止,关义有躺在自己舱室的床上,却久久地难以入眠。 他跟着商人上船的时候就是傍晚五点钟,此时船行了差不多三个小时了,船上的乘客大都开始入睡了。 可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盘算着到下一个码头后找机会给关义正打电话,可是,目前他连对方讲的是广东话,还是客家话都弄不清楚,这个情报有用吗? 第761章 帮手来了 船行到半夜,到了湖北境内的一个码头,关义有提前跟船员打听到,他们乘坐的船会在此地靠泊两个小时。 果然,在船舶缓慢靠岸的时候,船上的广播里响起了乘务员甜美的声音: “各位旅客大家好,前方码头为荆州港 ,本船靠泊两个小时,请在荆州港下船的旅客拿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待船舶停稳后依次下船,需要下船购物或者办事的旅客请看好时间,务必在本船开船前回到客舱,以免掉船,再次上船的旅客需要出次本船本航次的船票,谢谢大家的合作!” 关义有侧耳将乘务员的播报连续听了两遍,这才摸了摸口袋里的船票,站在了下船的地方等着船舶停靠。 荆州是位于湖北境内的古城,也是长江边的一个小城市,在此地下船的人并不多,关义有只看见三五个人提着箱子,睡眼朦胧的站在下船的地方。 有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男子凑到关义有身边打招呼: “兄弟,你也在荆州下船?你是荆州人?” 这个男子一边说话还一边打哈欠,看来是想临时找个人说说话赶走瞌睡。 关义有摇摇头: “我就是想下去买点东西,我还远着呢......” “哦,下船买东西啊,那是得买,这船上的东西贵死人,我每次坐船都是在岸上买好吃的喝的才上船,你是不是在夷陵的时候没有准备好?这一路挨饿了?” 男子很有经验的样子,笑着对关义有道。 关义有只得点点头: “是啊,是啊,没有来得及......” “哈哈,你肯定是第一次出远门,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男子伸出手在关义有肩上轻拍了一下,关义有感觉到了,这个人没有功夫,应该就是一个普通人。 两个人说话间,水手已经将缆绳在趸船上系好了,放下了跳板,关义有让那几个下船的人先走了,他最后才从跳板上走下来。 上了岸,他先是在一家商店买了一些吃食,然后才左顾右盼寻找电话。 等他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可是看看手表,他又犯难了,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他这个点打电话回关家大院,会有人听到吗? 此前关家大院的电话装在书房,前一阵倒是听关义正说过要在他的月香院装个分机,也不知道这件事落实了没有。 他拿着话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关家大院的电话。 没想到,电话刚响了三声,对方就有人接听了,正是关义正本人。 “大哥,你这么快就接听电话了,还没睡?” 关义有关切地问道。 电话里传来关义正的声音: “我白天接到你的电话,知道你要跟踪那个神秘商人上船,我估计你到了下一个港口会想办法打电话回来,所以就睡在了书房,怎么样,是不是有情况?” 关义有心里暗暗佩服关义正的神机妙算,他赶紧道: “大哥,那个商人在船上还有同伙,不过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应该是广东省的方言,但我不能确定到底是广东话还是客家话。” 关义有简单将今天晚上的经过说了,并且也讲了如何知道他们讲的是广东话一事,都事无巨细跟关义正做了汇报。 “广东话?” 关义正重复着关义有的话,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件事。 白天的时候,杨不凡曾经跟他汇报过,在他离开夷陵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几起儿童失踪案,好在没有拖得太久就破案了,只是涉案的人竟然跟敌特有牵连,最后抓到的五个歹徒都在拘禁室服毒自杀。 最最重要的是,杨不凡汇报时讲到,那几个歹徒的长相跟两广人氏极为类似。 当时关义正虽然觉得此事颇为奇怪,但也没有联想到很多。 此时听关义有说跟踪跟胡礼周接触的商人也是两广人氏,他不由自主地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 有没有可能,这两拨人其实是同一个人领导的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胡礼周敌特的嫌疑就直线上升了呀。 可是,单凭这一点肯定站不住脚,如果只是巧合呢?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要拿到证据,可是,关义有只身上船,身边没有人援助,他又听不懂那种方言,他要如何拿到证据呢? 关义正突然想到关义有刚才提到的那对吵架的夫妻,他在电话里道: “义有,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那对夫妻为你所用,你不是说那个女的是夷陵人,但她能听懂那个男的说话吗?你想办法接近她,看看她能不能帮到你。不过,在你寻求帮助之前,最好把她的底细摸清楚......” 关义有其实心里也模模糊糊闪出过这个念头,这会儿见关义正也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十分高兴: “大哥,我也正有此意,那我接下来试着接触一下这位女士,他们的目的地也是上海,那个商人要去的地方也是上海,所以,我还有时间去了解这对夫妻。” “行,你注意安全,鉴于现在这种情况,我准备派人在下一个港口跟你汇合,嗯,就让义直和义汉过来吧,你身边有了帮手,我才更放心。” 关义正知道关义有乘坐的船号,再加上陆地行车速度高于船舶航行速度,所以,明天一早安排关义直和关义汉开车去下一个港口上船,完全来得及。 “大哥,那就让义直和义汉过来,我住在二层的二等舱,你让他们也买二等舱的船票。” 关义有交代。 两兄弟的电话打了十多分钟才挂。 关义有看看手表,离开船的时间还早,他在码头又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这才匆匆上岸。 他是在跟踪途中临时上船的,所以根本来不及买这些个人物品。 好在同一个舱室的人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大家都是一上船就蒙着头睡觉,很少互相交谈,这倒是让关义有无形中觉得很放松。 再次回到船上,离开船还有二十分钟。 关义有待在自己的舱室安安心心地睡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他有意无意跟隔壁的那对夫妻偶遇数次,彼此之间渐渐有了点头之交,可是,还远远达不到开口请别人帮助的地步。 关义有决定等关义直和关义汉上船了再决定此事的进展。 第二天傍晚,船舶再次在湖南某码头停靠,关义有倚在一楼甲板上,终于在上船的人群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第762章 潜进套间 关义有心里一喜,但身体却仍然倚着栏杆一动未动。 关义直和关义汉早发现了关义有的身影,但三人之间非常有默契,彼此并未打招呼。 关义有看见二人提着行李上了二楼,他也在他们后面慢慢往楼梯走去,只见关义直进了隔壁房间,而关义汉却进了二楼最尽头的一间房。 关义有心里暗喜。 如果关义直能跟隔壁房间的那对夫妻近距离接触,说不定能帮助他完成任务。 现在要想破解神秘商人跟一楼的那几个同伴之间的谈话内容,只能依靠这个来自夷陵的“女翻译”了。 这一天,关义有也没有闲着,他跟船上的乘务员套近乎,得知住在三楼的那个商人名叫江侨,是一位来自广东的商人。 刚才他和关义直、关义汉虽然没有讲话,但三个人却心照不宣交换了眼神。 关义有很快便从房间出来,紧接着,他看到关义直和关义汉也站到了走廊上,关义直故意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 “这种天气,去船尾的甲板上看夕阳才叫惬意......” 一边说着,一边顺着楼梯下楼了。 关义有刚在船尾的甲板上站了三分钟,关义直和关义汉便前后脚跟来了。 此时甲板上的人不少,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关义有和关义直、关义汉装作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三个人故意大声做了自我介绍,这才像刚认识似的把手握在一起。 这时关义有低声道: “义直,跟你同房间的有一对夫妻,女的是夷陵人,男的是广东人,你想办法跟他们搞好关系,我们需要那个女的帮忙做翻译。” 关义直回想了一下,道: “他们好像住在离门最近的那两张床,我找机会吧。” “义有,大哥让我们配合你行动,这次由你当指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现在一起告诉我们。” 关义汉在一旁道。 由于出门在外,他们并没有称呼关义正为“关局”。 关义有想了想说道:“义汉,你去留意三楼那个叫江侨的广东商人,看看他和一楼那些人还有什么接触,有任何动静都第一时间来通知我们。” 关义汉点头称是。 “还有,我们都要小心行事,船上可能有敌人的眼线。”关义有又补充道。 此时夕阳渐渐西下,余晖洒在甲板上。 关义直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远处道:“看,那片云彩像不像一条龙。” 关义有和关义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同时也注意到不远处有几个人正朝这边张望。 关义有低声提醒:“注意那几个人,可能有问题。” 待那几个人走远,关义有接着说:“大家各自行动,保持警惕,有情况随时碰头。” 说完,三人装作若无其事地散开,关义直回了二楼房间,准备找机会和那对夫妻搭话;关义汉则悄悄往三楼走去,开始监视江侨;关义有留在甲板上,继续观察周围的动静。 关义有在甲板上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那几个可疑的人又折了回来,并且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慢慢靠近。 他表面镇定自若,内心却警惕起来,假装欣赏风景,余光却紧紧盯着他们。 就在那几人快要走到他身边时,突然,船上广播响起: “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江域出现不明情况,请大家返回各自房间,不要随意走动。”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那几个可疑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广播打乱了节奏,犹豫了一下,转身往回走。 关义有趁乱混入人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关义直回到二楼房间后,发现那对夫妻正坐在床边聊天。 他灵机一动,假装不小心把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声响,引起了夫妻二人的注意。 关义直连忙道歉,借此机会和他们搭上了话。 而关义汉来到三楼,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密切监视着江侨的房间。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江侨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神秘人…… 关义汉心里一惊,赶紧屏住呼吸,藏得更隐蔽了。 只见江侨和神秘人一边交谈一边往楼梯走去,关义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上。 他们下到二楼,竟然朝着关义直所在的房间走去。 关义汉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想办法通知关义直。 此时关义直正和那对夫妻聊得火热,突然感觉有人在门外轻敲窗户。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看到关义汉焦急的手势,瞬间明白了情况。 眼看江侨和神秘人即将到达他们房间门口,关义直大声说:“这故事太精彩了,我去给你们拿点水果来。” 他迅速出门,与关义汉会合,他们和江侨以及那个神秘人擦肩而过。 两人简短交流后,决定先摸清江侨和神秘人的目的。 他们反过来悄悄跟着江侨和那个面孔陌生的神秘人,发现两人并没有进关义直所在的房间,而是径直经过那间房,从另一边的楼梯到了一楼的一个房间,里面似乎还有其他人在等待。 关义有在房间里也没闲着,他透过窗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这越来越复杂的局面。 关义有意识到,一楼这个房间或许就是关键所在。 他迅速离开房间,前往二楼与一楼的楼梯平台处与关义直和关义汉会合。 三人碰头后,关义有低声说: “看来他们的核心人物都在一楼那房间里,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他们在密谋什么。” 关义直思索片刻,“我去引开门口守卫,你们趁机进去探探。” 关义有和关义汉点头同意。 关义直大摇大摆地走向一楼房间,故意撞到一个在外面望风的守卫。 守卫怒目而视,关义直连忙赔笑,和守卫拉扯起来。 趁守卫注意力被吸引,关义有和关义汉从侧面悄悄溜进房间。 他们没想到,这个房间竟然是个套间,并不是三等舱。 里间有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桌上摊着地图。 他们躲在外间的角落,竖起耳朵听着。 关义有十分庆幸,此时他们讲的是简单易懂的北方话,并不是之前听到的那种难懂的广东话。 突然,里间的一个守卫好像察觉到了动静,大声喊道:“谁在那里!” 关义有和关义汉心一紧,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关义直在门外故意大声吵闹起来,吸引了房间内众人的注意力。 屋子里的一下子散开,全部冲出去查看情况,关义有和关义汉趁机迅速靠近里间的桌子,快速扫了一眼地图,发现上面标记着一些重要的军工厂。 可还没等他们看清更多,外面的吵闹声突然停止,脚步声迅速逼近,两人急忙躲进旁边的大柜子里。 进来的江侨和那个神秘人没有发现异常,继续围坐讨论。 关义有和关义汉在柜子里大气都不敢出,听着他们的谈话,得知这些人果然是敌特,他们正在策划摧毁各大城市的兵工厂,夷陵兵工厂只是目标之一。 好不容易等到那些人全部离开,他们才从柜子里出来,迅速将看到的情况记在心里,然后悄悄离开房间。 与关义直会合后,三人决定立刻将情报送出去,可是,现在他们在船上,身上又没有其它的通讯设备,若想将情报送出,只能等船靠泊下一个港口的时候...... 第763章 再派援兵 “义有,你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现在我们拿到情报了,怎么送出去,你决定。” 最后,关义直对关义有道。 此前关义有一直担心听不懂对方的方言,还计划着请隔壁的那对夫妻帮忙做翻译。 今天冒险跟进套间,发现跟江侨在一起的神秘人讲的是北方话,看来这个人并不是广东人,否则,他们一定会继续讲他们听不懂的广东话。 目前翻译不用请了,新的难题是何时将情报送出去的问题。 船上没有通讯设备,只能等到达下一个港口想办法传递消息。 关义有跟船上的乘务员打听了,下一次停靠会在南京,而且是几天之后。 “现在有两种方法将情报送出,一种是到下一个港口打电话回夷陵,另一种是到了南京以后,我们三个人中派一人回去。” 关义有想了想,说道。 “义有哥,自然是打电话更方便快捷,我们此次本来就只有三个人,但对方目前看来至少有五人以上,咱们不能再分散了。” 关义汉也道。 “嗯,我也认为打电话最为妥当,我只是把这两种方案都提出来,征求你们俩的意见。” 此时他们三个人悄悄聚在船尾的甲板上,关义有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不远处似乎有几个黑影闪现,他赶紧低声道: “我们恐怕已经引起船上某些眼线注意了,等下我们分开回到房间,直到船舶在南京靠岸,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咱们三个人不要再碰面了。” 关义有低声交代完就率先从船舶的另一侧回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他离开不久,关义直和关义汉也迅速分开,两个人装作在欣赏江景的样子,各自缓步回到了自己的舱室。 再说关国安和卫安、李重一行三人,他们一路开着车,自离开武汉后,便直奔南京,继续等候江峡三号。 这一天,江峡三号总算靠岸了,吕孝春跟此前一样,果然又提着那只黑色的公文包下船了。 这一次,关国安等人依然顺利跟踪到了他销售走私金表和假表的钟表店,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等他们依葫芦画瓢把几家钟表店都走了一遍,确认了那些店都有走私的金表,这才打电话回夷陵,跟关义正汇报。 关义正在电话里听了,连连点头: “国安,你们做得很好,我这里也有一个情况跟你们通报一下,义直、义有、义汉三个人跟着另一艘客船,估计再过两三日也会到达南京,此前他们曾经打过电话回来,船上有重大发现,这一次很可能还是敌特在搞破坏.......” “什么?关局,咱们夷陵又有敌特了?” 关国安忍不住低声反问道。 “国安,我知道你不太相信,最开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其实也很纳闷。 但现在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此次百分之九十以上跟敌特活动有关,所以,我现在要求你们留下一人在南京等着跟义直他们三人汇合,另外两个人按原计划去上海。 等到了上海,想办法查出给吕孝春提供货源的上家,你们两组人再汇合了一起行动,这一次,义直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也是上海......” “关局,我明白了,这一次咱们两个队要并肩做战了。”关国安很快便明白了关义正的安排。 “国安,没错,出门在外,分工便没有必要那么细,到了上海,你们一定要认真商量对策,争取把各自的任务都出色完成。” 关义正最后道。 “关局,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关国安拿着电话的手不由得抬高了,身体也不知不觉站得笔直。 关国安跟李重和卫安转达了关义正的意思,三个人低声商议了一番,一致决定让关国安留下来等候关义有一行,李重和卫安开着车继续往上海而去。 不过,江峡三号目前还在港口装货,他们兄弟三人还可以在一起多待一个晚上。 当晚,三个人住在一家旅馆的一个三人间。 “国安哥,真没想到,咱们离开夷陵没几天,夷陵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去年已经彻底铲除的敌特又冒出来了,这次他们还想对咱们的兵工厂下手,真是太大胆了......” 卫安把手枕在脑袋下躺在床上,低声说道。 “可不是嘛,去年敌特在夷陵掀起那么大的风浪,我们原以为所有的敌特都被肃清了,如今又冒出来一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卫安也不解地问道。 “这件事我在电话里问过关局了,他分析这些敌特应该是最近潜到夷陵的,他们本来只是拐了几个孩子,后来没想到被发现了......”关国安道。 “也就是说,这是一桩拐卖孩子引发的敌特案?那敌特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卫安不由得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关国安道。 “你问我,我哪里知道,我现在也跟你们一样满头雾水,等我跟义直他们汇合后,看看能不能知道得更多,总之,你们到了上海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要小看这个走私案,说不定背后还藏着什么阴谋呢......” 关国安道。 “唉,我怎么感觉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呢?” 卫安难得地叹了一口气。 “卫安,别唉声叹气了,咱们兄弟们怕过谁啊,再厉害的特务,只要到了咱们手里,照样让他们把所有事情都吐出来,我就不信了,咱们夷陵的兵工厂地理位置十分险要,敌特还能插翅飞进去不成?” 李重道。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讲了半宿,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只得睡下。 第二天,李重和卫安眼看着江峡三号启航继续朝下游而去,他们俩才开着车启程。 关国安站在码头目送他们的车子远去,他独自在码头徘徊了许久,最后才决定去码头的调度室打听关义有他们乘坐的船舶抵达南京港的准确时间和具体码头。 关国安跟调度室谎称接一个远方来的亲戚,可他只记得船名,忘了具体到港时间和码头。 码头调度室倒也没有为难他,很爽快的把准确时间和码头告诉了他。 关国安一看,关义直他们乘坐的“仙峡”号旅船三日后将要停靠的正是他此刻所站立的码头。 第764章 发生火情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一天,关国安终于在码头等到了仙峡号客轮。 他站在一众接人的队伍里,想第一时间让关义有他们知道,自己应援他们来了。 关国安的身材高大,站在人群里很是瞩目,正准备下船的关义有果然一眼就看见了他。 为了不暴露自己,此前他们商量好了,这次到了南京,由关义有独自上岸打电话回夷陵,汇报他们在船上得到的情报,而关义直和关义汉则留在船上,关注江侨和那个神秘男人及他们手下的一举一动。 不过,关义直和关义汉此刻也站在二楼的船舷边,他们自然也看到了关国安。 兄弟二人心里俱是一喜,没有什么比在他乡遇见自己的战友更开心的事情了。 关国安和关义有眼神交流,兄弟二人心领神会,分头朝岸上走去。 等到了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关国安和关义有这才伸出双臂紧拥了一下。 “国安,你怎么在这里?”关义有问道。 “义有,我们调查走私案一路追到了南京,关局吩咐我留下来配合你们工作,你们这边怎么样?我听关局说这次是敌特案?” 关义有点点头: “现在已经可以百分百断定是敌特,而且我们得到更加重要的情报,这些敌特并不只是想在夷陵搞破坏,他们将在沿江的好几个城市都进行破坏活动,主要目标是各地的兵工厂......” “什么?各地的兵工厂?这些敌特真是疯了,他们是想先把咱们的武器库灭了,然后再进行大反攻吗?” 关国安听了不禁感到万分诧异。 “谁知道这些敌特分子安的什么心,哼,想反攻,哪有那么容易?”关义有鼻子里发生出一声轻哼。 两个人简单聊了几句,关义有便提出先给关义正打电话。 关国安对他道: “跟我来。” 他在这个码头待了好几天了,早把这个码头的情况摸透了。 很快,关国安便带着关义有到了一处公用电话亭旁。 此时正是傍晚,关义有将电话打到了关义正的办公室。 电话很快接通了,关义正果然还没有下班。 “大哥,有紧急情况......” 关义正拧着眉听完了关义有的汇报,立刻觉得事情重大,他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做着记录,最后他对关义有道: “义有,你跟国安他们汇合了吗?” “我碰到国安了,他留下来配合我们,我们现在有四个人,对方大概是五个人左右,没问题的。”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这一路需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我估计敌人是想从上游挨个城市搞破坏,目前应该还在策划阶段,若不是夷陵这边被我们提前发现了端倪,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所以说,这次咱们还是占了先机,此次你们的任务不是抓他们,而是找到他们最终的落脚点,如果有可能,查出幕后最大的那只黑手......” “是,大哥,我们一定小心行事。” 关义有在电话里保证。 “你们到了上海,无论是否查找到幕后黑手,都要第一时间给我来电话,现在你们汇报的情报涉及多个城市,我做不了主,必须马上请示陈市长,让他跟上级汇报,加强沿江各城市兵工厂的保卫工作......” “大哥,我知道了,其它方面我不便多言,你自己拿定主意就行。” 关义有想了想,道。 关义正虽然是他的大哥,但在单位里,他是夷陵公安局的一把手,工作上的事情,关义有没有权利干涉。 挂了电话,关义有跟关国安简单介绍了他和关义直、关义汉在船上的舱室情况,关国安想了想,道: “现在咱们的人都集中在二楼,但他们却在三楼和一楼,我觉得我应该住到一楼去。” 关国安掏出他提前买好的船票,关义有一看,立刻笑了: “国安,看来你能未卜先知啊,你买的可不就是三等舱的船票吗?正好在一楼。” “原来如此,那倒是省事了,否则我还得再想办法。” 回船的路上,关国安和关义有照例拉开了距离,两个人相隔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前后上船。 也不知道是江侨对船上的安全性产生了怀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从他们上次在一楼的那个套间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开会以后,这几天他们都分开住着,不再有联系。 江侨甚至时不时去船首的甲板散步,有时候也在餐厅吃饭,看报,十分悠闲的样子。 而那个神秘的陌生男人,却始终不曾再次露面,就连一日三餐都是那几个广东人送进去的。 关义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关国安自上船以后,一直密切关注一楼的那个套间,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进进出出那个房间的只有那几个操着广东话的男子。 他从关义有嘴里了解过,这套间里住的男人和三楼的那个江侨是核心人物,只是这个男人也太低调了,竟然一直闭门不出,他心里难免想到,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为什么不常在公开场所露面? 他听关义有讲过,上次他和江侨在一起的时候,帽檐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如今他又一直待在房间里不出来,难道他的身份不普通? 怎样才能把这个神秘的男人逼出房间,看清他的庐山真面目呢? 关国安躺在床上,脑袋里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点子突然在脑海里出现。 他越想越兴奋,看看外面的天色已晚,而据乘务员所说,明天天一亮就将抵达上海港,如果今晚不行动,那便再难有机会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来到二楼的楼梯处,将手放在嘴边学着猫头鹰轻叫了几声。 然后,他迅速走到船尾甲板处。 不多时,他感觉一阵风刮来,关义有、关义直、关义汉施展轻功奔至他身边。 “国安,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明天一早就下船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说吗?” 关义有开口问道。 “义有,你难道不想知道一楼套间住的那个神秘男人是谁?上次你说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如果今天晚上不想想办法,我们明天可能更加没有机会了......” “国安,如此说来,你想到办法了?” 关义有了解关国安,听到他如此说,便知他定然想到了方法。 关国安点点头,看了看四周,只见甲板上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船舶在夜色里行走,除了螺线桨转动发出的声音,船舶机舱机器转动传来的轰鸣声,以及江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再无其它声响。 他示意关义有等人凑近他,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很快,四个人分散开来,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舱室。 凌晨四点,当全船的旅客还在熟睡的时候,突然,一阵刺耳的警铃声在各个舱室里响起,没多久,只听船上的广播里传来乘务员急切的播报声: “各位旅客,本船客舱发现火情,请各位旅客迅速离开房间,集中到前后甲板上,请各位旅客迅速离开房间,集中到前后甲板上,请大家不要慌,有序撤离,分散站到前、后甲板上,避免船身倾斜......” 第765章 抵达上海 不用说,这所谓的火情是关国安等人制造出来的。 他们趁着全船人都睡着了,在一楼制造烟雾,引发火警报警器,晚上值班的船员不明就里,只能按出现火情处理。 自然,第一时间就是通知乘务员将所有旅客都叫醒,并要求他们离开房间。 关国安这样做虽然有可能打草惊蛇,但马上就要下船,神秘男人虽有怀疑,只要他们在接下来的跟踪过程中巧妙应对,应该可以打消他的疑虑。 他们这几个人毕竟都是轻功不弱的练家子,跟踪常常走得不是寻常路,一般的敌特根本不可能察觉。 关国安一直等在一楼套间附近,专等那个神秘男人露面,然后他会装作慌不择路的旅客,故意撞到那个男人身上,看清他的面貌。 而关义有等三人则负责引导旅客乱喊乱叫,制造出火情很严重的样子,迫使所有乘客都迅速从房间里出来,集中到前后两个甲板上。 夏日的凌晨四点,天已经快亮了,所以,即便是乘客在慌乱中发生意外掉进江里,关义有等几个也可以迅速向船员呼救。 他们虽然负责制造混乱,但每个人都有分工,有两个人注意船舶的两侧,谨防有人慌不择路掉下船,另外一个人在船尾的甲板悄悄看管。 若是有意外,会及时向船员呼救。 乘客们自然第一时间就跑出了各自的房间,此时船上浓烟滚滚,虽未见到明火,但那浓烟足以让人相信发生了火灾。 人群开始向前后甲板涌去,关国安紧紧盯着套间的门。 终于,门开了,那个神秘男人走了出来。 他神色镇定,与周围慌乱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关国安看准时机,装作被人群挤得站立不稳,猛地朝神秘男人撞去。 两人撞在一起的瞬间,关国安看清了男人的脸,浓眉大眼,国字脸,左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神秘男人眉头一皱,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关国安连忙赔礼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火着得人都慌了神。” 神秘男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继续随着人群往甲板走去。 关义有等人在甲板上把场面搅得更加混乱,呼喊声、哭叫声此起彼伏。 关国安一边随着人群移动,一边留意着神秘男人的动向。 他发现神秘男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眼神不时在人群中扫视。 关国安心中暗忖,看来这男人果然不简单,得更加小心应对接下来的跟踪了。 就在这时,船上的广播突然响起:“各位旅客请不要惊慌,火情已得到控制,请大家有序回到自己的房间。” 人群开始有了短暂的迟疑,随后便慢慢安静下来,开始往回走。 神秘男人也停下了脚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最后扫视了一圈,然后转身准备回套间。 关国安已看清这个男人的长相,此次制造火灾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如果他所料不错,神秘男人刚才应该是在查看江侨以及三个广东籍的手下是否安全。 果然,江侨和那三个广东人的身影很快也出现在甲板上,关国安看见神秘男人脸上的表情立刻缓和下来,然后丝毫也不迟疑地往一楼套间走去。 这时,乘务员又开始播报了: “各位旅客,船长紧急派人查明了起火原因,原来是有乘客不慎将没有完全熄灭的烟头扔进了一楼的垃圾桶里,导致垃圾被点燃发出浓烟,引发了火情报警装置,现已查明此次火情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也没有造成财产损失,请各位旅客放心回到房间休息,本船将在今天凌晨七点抵达终点港上海码头。” 乘务员一连将上述内容播报了两遍,二十分钟以后,前后甲板再次变得空荡荡的,乘客们虚惊一场,恐怕再也没有睡意了。 关国安仍旧回到此前住的房间,脑海里却一直在想着那个神秘男人的面容,他的左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看起来有些吓人,难道这是他不愿意将真实面目示人的原因? 关国安直觉没这么简单。 关国安决定先不轻举妄动,等船靠岸后再继续跟踪神秘男人。 他简单收拾了下,准备养精蓄锐。 可刚躺下没多久,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朝自己房间靠近。 他警觉地起身,躲在门后。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关国安瞬间出手,将黑影制住,却发现竟是关义有。 他赶紧随着关义有来到门外,两个人一直走到楼梯转角处,这才停下来。 “义有,马上就要下船了,你过来干什么?” 关义有道:“国安,你今天跟那个神秘男人碰面了吧?看清他的长相了?” 原来关义有是着急过来问这件事。 关国安点点头,一边回忆着,一边形容: “此人长得倒是浓眉大脸,一张国字脸,只是左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看着像是刀伤,我感觉此人应该是个军人。” “那就对上了,我也想到过此人是军队中人,只是不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在我方的部队里,还是曾经在国民党的军队中。” 关义有道。 “我们现在不可能知道那么多,不过,他的长相我牢牢记住了。”关国安回答。 “嗯,这倒是个好消息,我这会儿过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会儿下船后,你不能再跟着这个刀疤男人了,因为你们俩刚才打过照面了。” 关国安刚才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此次出来没有想到会跟敌特周旋,身上也没有带着易容用品,所以,一会儿下了船,他还真的必须跟那个刀疤男人拉开距离。 否则,他们接下来上岸后肯定会一无所获。 “那我负责跟踪江侨......” 关国安道。 关义有摇摇头: “江侨还是交给我吧,我跟踪他一路了,他的体形我最熟悉,不容易跟丢,刀疤男人交给义直,你和义汉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接应......” 关义有安排好下船后的分工,便迅速和关国安分开了。 凌晨七点,仙峡号客轮准时抵达上海港,此时艳阳高照,又是一个晴朗的夏日。 初升的太阳映照在江面上,让东边的江水都变得彤红,令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关义有一行四人尾随着江侨和刀疤男人下了船,上海是他们都不太熟悉的城市,此刻,他们都不知道前面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第766章 另有目的? 关义有一行四人分别跟定自己的目标,离他们的距离不远不近,保证不会跟丢,但又不会被对方察觉。 按照原计划,关义有继续跟踪江侨,关义直跟踪刀疤男人,关国安和关义汉分别跟在两人身后,保持一定距离。 关国安今天凌晨跟刀疤男人打过照面,此刻他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倒是不太引人注目了。 时值夏日,像关国安这样戴着遮阳帽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并不显得另类。 上海是终点港,所有乘客都要下船,因此,排队下船的乘客一直排到船尾甲板。 船上的乘务员不停在广播里播报: “各位乘客,终点港上海港到了,请大家拿好行李物品,依次排队下船,感谢各位乘客选择仙峡号客轮,祝您接下来的旅途一路顺风。” 乘务员的声音很甜美,乘客们沐浴着清晨的阳光站在船舷边,几乎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关义有等人也跟普通乘客一样,随意和靠近自己的乘客拉着家常。 但在这些人中,江侨和刀疤男人却寡言少语,他们即便是说话,也只跟那三个广东的下属说。 关义有注意到,江侨和刀疤男人相距有些远,他甚至连望都不曾再望一眼刀疤男人,很明显在避嫌。 此时,有两个广东下属跟在江侨身边,刀疤男人身边只有一个。 关义有一时有些想不明白,据他在船上观察,这个刀疤男人才是他们这五个人中的首领,为何此时下船,他身边的下属反而只有一个? 作为一个团队的首领,他的安全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还没等关义有想明白,仙峡号的水手已顺利将缆绳系在趸船上,船员开始指挥排在前面的乘客有序下船。 关义有虽然看似和身边的乘客随意闲聊着,但他眼睛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江侨。 眼看着他和两个下属登上了岸,关义有紧走几步,在他们之后不久也上岸了。 他回头装作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关义直,只见他正跟在刀疤男人身后不远处,他们前面还有二十个人左右。 关义直和关国安、关义汉都看见了关义有,知道他顺利跟上了江侨,关国安也紧走几步,在关义有之后也登上了岸。 江侨下船后走得很快,似乎有什么急事,关义有只能紧紧跟随,好在他跟踪技术高超,江侨虽然有时候会突然回头,但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只得继续前进。 到了马路边,一辆汽车在江侨身边停下,江侨和两个手下快速上车,汽车一溜烟开走了。 关义有望了望码头附近等候的出租车,正想抬手叫一辆,一辆熟悉的车停在他面前。 关义有抬头一看,不禁喜出望外: “卫安,是你。” 开车的正是卫安,他冲关义有道: “义有哥,快上车。” 关义有顾不上多说,拉开副驾的车门就快速坐上去,然后指着刚刚离开的那辆小汽车道: “卫安,跟上前面那辆车。” 卫安点点头: “我早发现了你在跟着他们,我看见他们走了才把车开过来,你放心,他们跑不远,我肯定能跟上。” 卫安一边说,一边踩了一脚油门,汽车飞速在马路上前进。 “卫安,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不是还有李重吗?” 关义有看见卫安一会儿就跟上了江侨坐的车,这才想起李重。 “他自然在等着义直哥他们。” 卫安道。 “在等他们?拿什么等?你们难道开了两辆车到上海?”关义有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我的好哥哥,车我们倒只开了一辆过来,不过我们身上带的钱足够啊,在这个大上海,只要有钱,什么车子租不到?他自然开着一辆上海本地牌照的车在等。” “看我这脑子,那就好,那就好......” 关义有一拍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道。 两个人虽然在闲聊天,但关义有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前面的那辆车。 奇怪的是,那辆车子往前开了几公里,在一处红绿灯前突然掉头,重新往码头的方向开去。 “义有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有东西掉在码头了?或者掉在船上了?” 卫安问道。 关义有摇摇头: “肯定不是,先别管那么多,跟上他们。” 关义有最担心的是江侨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们,如果他带着他们兜圈子,那麻烦就大了。 “卫安,别跟太近。” 关义有吩咐卫安。 卫安点点头,不远不近地跟在江侨的车后面。 关国安此前本来离关义有不太远,可他同样没想到关义有突然坐上了汽车,因此,没有来得及跟上,只得招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后面。 此时,他也发现了江侨回转了,他想了想,吩咐司机: “开快点,把前面那辆外地牌照的车超了。” 司机是上海人,路况熟悉,没过多大一会儿就追上了卫安开的车。 关国安从副驾伸出脑袋,悄悄对卫安做了一个手势,卫安的车突然减速,关国安乘坐的出租车顶替卫安的跟踪继续跟在江侨的车后面。 “义有哥,这下好了,国安哥坐出租车跟在后面,我们两辆车交替跟踪,江侨不会发现。” 卫安十分高兴地对关义有道。 关义有刚才正在担心自己的跟踪被江侨识破,此时看见关国安坐着出租车跟上,也十分高兴。 “幸好此次兄弟们都在上海汇合了,要不然这件事还真是很棘手。” “义有哥,我听说这次好像又发现敌特了,是真的吗?” 卫安此时不用紧盯目标,便跟关义有聊起了此次的任务。 “是啊,敌特又现形了,这次的任务更艰巨,现在我们跟着他,就是想看到他在上海还会联系谁,我们要把所有敌特都掌握在手里,到时候好一起收网......” 关义有简单解释道。 “对了,你和李重早到上海几天,你们的任务都完成了?”关义有关心地问道。 “义有哥,放心吧,我们这边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只是这个江峡三号还在上海等待装货,据说还有两天才回转。” 卫安道。 “那他们在上海待的时间还挺长啊。”关义有自言自语道。 “可不是嘛,这一路跟过来,他们在其它城市的码头一般只停两天左右,如今江峡三号都在上海停了三天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就因为上海是大港,要运送的货物多?” 卫安不解地道。 说话间,江侨乘坐的车突然再次拐到了码头附近,并且停下来了。 关国安乘坐的出租车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前进了一里左右,才缓缓停下来。 卫安踩了一脚油门,在江侨下车的地方停下来,此时江侨乘坐的车子已经开走了,江侨和两个手下再次往码头走去。 “义有哥,这次你来开车,你现在在车上等着,换我去跟......” 卫安机灵地道。 关义有也知道卫安的办法是对的,因为卫安对于江侨来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由他接着跟踪会隐蔽许多。 “行,你先下去跟,我坐在车上等你。” 卫安暗里施展轻功,两分钟后他就追上了江侨一行三人。 只是,看到他们登上的船舶是江峡三号,卫安顿时有些懵了,江侨上江峡三号做什么? 他刚才乘坐的不是仙峡号吗?难道他再次回到码头并不是掉了东西在船上,而是另有目的? 第767章 并案侦查 一瞬间,卫安的心里想了很多。 他在江峡三号附近隐藏好,从一个极小的缝隙里注意着船上的情况。 江侨和手下登上江峡三号后,卫安看到吕孝春满面笑容的迎上来,双手握着江侨的手,眉眼间尽显阿谀奉承之态。 卫安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心里暗忖:这是怎么回事?江侨和吕孝春认识? 但他想起刚才吕孝春和江侨见面时的表情,分明是在巴结奉承江侨,卫安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江侨很可能就是吕孝春的供货方。 联想到关义有刚才提起过他们这次办的是敌特案,但这个明明是敌特的江侨又跟吕孝春有瓜葛,卫安把二者联想到一起,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原来这次敌特果然在下一盘大棋啊。 他们一方面把目光瞄准了沿江各大城市的兵工厂,意图将国家的武器库损毁一大半,然后又在沿江各城市大肆走私金表,他们这是想给国家双重打击呀。 江侨很快就被吕孝春迎进了船上的房间,卫安待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决定暂时离开此地。 江侨既然是吕孝春的供货方,他此次来找吕孝春,应该一时半刻不会走,他决定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关义有,大家一起想办法应对这一突发状况。 关义直跟踪的刀疤男没有什么波折,刀疤男在马路边上了一辆出租车,李重随后开着车将关义直载上,关义汉也招了一辆出租车跟在李重开的车后面,一路两辆车交叉跟踪,最后刀疤男在一家高档饭店门前下了车,径直提着行李入住。 李重下车跟进了大堂,亲耳听到了服务员对刀疤男说: “先生,这是您的房间号,1103,请您收好钥匙。” 李重等刀疤男和手下往电梯间走去,他扮作顾客走到前台,眼尖的他一眼就看到登记簿上写的乘客姓名: “陆广军。”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李重抱歉地对服务员笑笑,道: “对不起,我是陪老板来的,我去找老板拿一下证件。” 服务员照例微笑点头: “好的,先生。” 这里是上海,似乎服务员更喜欢称呼“先生”,而非“同志”。 李重明白,目前才刚刚解放,上海人应该还不太适应改变称呼。 不过这没什么,他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快步来到外面的车上,对坐在副驾的关义直道: “直叔,这个刀疤男人名叫陆广军,住在这家饭店的1103号房间。” “李重,真有你的,好样儿的。” 关义直十分高兴,伸出手在李重肩头轻拍一下。 “直叔,这没什么,我的视力好,在前台瞟了一眼登记薄就知道了,对了,接下来怎么办?” 关义直想了想,对李重道: “我们也住进去,跟前台说,咱们要住在1103对面。” “行,那您把证件给我,我去办入住,现在您是我老板,我是下属,刚才我跟前台的服务员就是这么说的。” “行吧,那咱们走着......” 关义直瞬间拿出老板的派头,背着手走在前面,李重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十足一个小跟班。 服务看见李重果然请来了老板,十分热情的为他们办理了入住,并且按照他们的要求将1103对面的1118号房间给了他们。 关义直拿着房门钥匙往楼梯处走,等服务员看不到他们了,他才低声对李重道: “李重,现在你赶紧将我们这边的情况汇报给你有叔,我在这里监视陆广军,有紧急情况就打电话到饭店。” “好,直叔,那你一个人千万注意安全,不要暴露。”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关义直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吩咐李重赶紧行动。 李重迅速离开饭店,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关义有一行人肯定还有人在码头留守,等着他们这边的跟踪结果。 果然,李重开着车到达码头后,就发现卫安开的那辆车正停在路边,他悄悄将车停在那辆车后,走下车,看到关义有正坐在车上。 关义有此时也看到了李重,他拉开车门走下车来,先是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并无旁人,这才问道: “李重,你那边的跟踪结果如何?” 李重低声将陆广军入住的饭店名称和地址说了,关义有连连点头: “看来我们没有猜错,这个叫陆广军的果然是这几个人里的头,从他住这么好的饭店就知道了。” “没错,我们怕在外面盯着容易暴露,所以在他房间对面开了一间房,现在直叔守在对面监视着他呢,他让我回来报告消息,顺便看看你们这边到底如何了。” 李重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卫安,便问道: “卫安呢?他去哪里了?” 关义有这才将他和卫安跟踪江侨又返回码头一事告诉了李重。 “难道这个江侨真的有东西掉在仙峡号了?” 李重首先想到的也是这个。 关义有摇摇头: “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们可不是普通人,怎么会丢三落四?” 李重点点头,道: “是啊,他们不会儿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可若不是掉了东西,他们为什么又折回来,难道要在这里跟其它敌特接头?”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卫安跟过去了,等他回来,一切应该都能真相大白。” 关义有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发现卫安已经离开二十分钟了。 李重陪着关义有原地等待,这时之前一跟在后面的关义汉也现身了,他对关义有道: “义有哥,我见卫安离开好一会儿了,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这样,义汉,你现在赶紧朝卫安离开的方向寻过去,看看他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关义有刚才也在担心这件事,此时见一直隐藏的关义汉也现身了,便吩咐他前去接应。 “好的,义有哥,我马上去找他。” 关义汉正准备动步,李重指着不远处低声道: “汉叔,你不用去,卫安回来了。” 关义有和关义汉望向李重指的方向,看那身形,果然是卫安无疑。 几个人心里同时一松,几双眼睛同时盯着卫安,不一会儿,卫安就出现在他们眼前。 “卫安,怎么样了?你去的时间有些久了,我正担心你呢。” 关义有按着卫安的肩头问道。 “有哥,汉哥,李重,你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江侨刚才竟然去了江峡三号。” “什么?他去了江峡三号?为什么?” 几个人几乎同时问道。 “他去见了吕孝春,我从吕孝春的表情分析,江侨多半就是走私金表的供货商。” “天啦,原来走私案也跟敌特有关呀?” 关义有惊呼。 “是啊,现在这两起案子可以并案侦查了,我觉得咱们要第一时间把这件事报告给关局,下一步怎么做,我们需要他的指示......” 卫安建议。 “确实该汇报,卫安,你守在此处,江侨如果离开码头,应该仍然会走这边,李重,你回到自己的车上,义汉,现在换你去江峡三号附近蹲守,确保目标不会跟丢,此时是白天,不宜跟的太近,注意别暴露......” 关义有安排完,迈开腿快步朝一处公用电话亭走去。 他没想到,走私案也跟敌特案有关联,如此一来不难想到,敌特是想在经济和军事上给国家双重打击,良心可是大大的坏啊。 下一步怎么做,他需要上级明确指示。 第768章 进退两难 关义正正在办公室里忙碌着,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抓过电话就接听: “喂,哪位?” 话筒里传来关义有的声音: “大哥,是我,我是义有。” “义有,你们是不是到上海了?有收获吗?” 关义正接到关义有的电话很是兴奋,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嗯,今天早上抵达上海港,目前一切顺利,只是有一个重要的情报需要马上汇报给你......” 关义正在电话里听说走私案竟然也跟敌特有关,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义有,你说的是真的?走私案的供货商是敌特分子?” “虽然还没有完全证实,但这件事八九不离十,所以,我觉得这两个案子现在可以合并侦破,目前在船上的两个敌特首领我们分别有人跟踪,下一步怎么办,我需要领导发话......” “义有,我知道这一趟你很辛苦,这样,此前我把义为留在武汉处理假表案的收尾工作,他现在已经忙完了,我让他马上坐飞机赶到上海跟你们汇合,等义为到达上海以后,由他任你们这个行动小组的组长,你任副组长,凡事你们商量着解决,务必圆满完成此次任务......” 关义有到了上海一直没有见到关义为,出于组织纪律,他一直没有过问,这会儿听关义正说他把关义为留在武汉处理假表案的收尾工作,这才恍然大悟。 虽然关义为比他略小,但从小就有勇有谋,如果他能过来主持工作,无疑是一个强大的助力。 关义有十分高兴,在电话里开心地道: “大哥,那太好了,另外一个敌特首领名叫陆广军,为了监视他,义直就近住到了他对面,饭店名字叫威尔逊饭店,你让义为下了飞机直接打车去这个酒店的1118号房间。” 关义有瞬间便决定把这个威尔逊酒店作为他们小组的指挥部。 既然敌特选择住进这家饭店,那他们一定有目的。 所以,他们不妨也住进去,这样才便于监视,也便于行动。 关义有打完电话回到车子附近,把关义为即将到达上海一事告诉了卫安。 卫安一听十分高兴: “太好了,义为哥来了,咱们这次行动就更加万无一失了,对了,关局怎么指示的?这次咱们一直暗中搜集线索吗?” 关义有点点头: “搜集线索,掌握他们这两条线的所有敌特,然后一网打尽。” “有哥,就我们这几个人,一网打尽有些困难吧?” 卫安皱着眉头道。 “卫安,你别忘了,我们可以请求当地公安协助,等把一切都查实了,需要行动的时候,自然会有帮手。” “对哦,我差点儿忘了。” 卫安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对了,我去打电话的时候,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吧?” 关义有坐进卫安的车子,四处望了一眼,问道。 “没有可疑的人出现,李重一直待在车上,义汉哥也没见回来。” “看来这个江侨和吕孝春之间要说的话很多呀,要是能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就好了。” 关义有自言自语道。 卫安眼珠子转动,突然看到一群搬运工扛着扁担朝江峡三号的方向走去,他一拍大腿,道: “有哥,我有办法了......” 他用手指了指那些搬运工人。 “卫安,这里是上海,你能行吗?他们讲的可是上海话,你听不懂露馅了怎么办?” 关义有担忧地问道。 他承认只有这个办法能接近江峡三号,可是,他也不能不顾手下人的安危。 如今这个小组临时由他负责,他不得不考虑得全面些。 “有哥,我可以装作哑巴,不会有人怀疑的,你想想看,这些搬运工本就是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没有谁会去怀疑一个耳朵听不见,嘴巴不会说的哑巴,只要我扮得惨,保证能混上去。” 卫安倒是十分有把握。 关义有此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关键现在是大白天,如果是晚上,他们完全可以趁着夜色潜上船窃听。 可大白天的这一套就行不通,只能想办法混上船。 他看着卫安,指着那些搬运工人问道: “那些行头你有吗?” “这个不难,我到上海几天了,我知道码头有卖普通老百姓衣服的铺子,也有卖扁担的,我现在马上就去弄一套。” 卫安见关义有不再反对,将车钥匙扔给他,快速跳下车。 二十分钟以后,卫安再次出现在关义有面前的时候,他差点没有认出来。 一张小脸黑的像煤炭,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肩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上系着用来绑货物的绳子,脚下穿着草鞋,活脱脱一个生活在底层的贫苦老百姓。 卫安见关义有诧异的眼神,便知道自己的扮相合格了,冲他眨了眨眼睛,又走到李重的车子前故意看了他一眼,李重同样一愣,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见卫安走远了才从自己的车上走下来,来到关义有身边,问道: “有叔,卫安是要乔装混上船?” 关义有点点头: “我们想知道江侨和吕孝春之间到底是什么交易,唯一的办法就是偷听,只要卫安混上了船,他就有办法。” “他不会有危险吧?” 李重有些担心卫安,自从进了公安局,他很多时候都和卫安搭档,除了两个人年龄相仿,更重要的是,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 “放心,卫安十分机灵,功夫也好,不会有事。” 关义有倒是对卫安很放心。 对于他们来说,像这种混上船窃听的事情,就是小菜一碟。 关义汉此时正在离江峡三号不远处蹲守着,他选了一个非常隐蔽的所在,别人不容易看到他,但他可以看清江峡三号上下船的所有人。 正当他盯得眼睛有些发酸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此人虽然抹黑了脸,穿得也破破烂烂的,但他并未在身形上做伪装,所以关义汉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卫安。 很快,他便明白了卫安如此装扮的含义,他刚才也在脑海里想着,要是能混上船就好了,没想到他这个念头刚出现没多久,卫安就把他的想法实现了。 此时,卫安正跟在一群挑夫的后面,这些人看来是准备往江峡三号装运货物,看到这些搬运工到了,江峡三号上走下来一个人,关义汉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正是跟着江侨的下属之一。 只见来人数了数搬运工的人数,然后皱眉道: “我只要十个人,怎么来了十一个?” 关义汉一听暗道不妙,混在搬运工里面的卫安同样也是一愣,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江峡三号只需要十个搬运工。 现在他已经混进队伍了,进退两难,这可如何是好? 第769章 成功上船 搬运工里有个领头的人,他听船上的这个船东模样的人说多了一个搬运工,不由得回头在自己身后的队伍里望了望,很快,他便发现了卫安。 他走到卫安面前,拎着他的衣领: “小子,谁让你跟过来的?你不知道这些兄弟都是跟我混的吗?没有我的允许,你也想跟着混口饭吃?” 卫安被此人拎着衣领,虽然他有能力反抗,可是这会儿要是反抗了,无疑就暴露了身份。 他打定主意扮哑巴和聋子,所以只是盯着那个领头的傻笑,嘴巴里不时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咆”声。 领头的人眉头紧皱,不由得将手里的力道放轻了些,他回头问身后的那些搬运工: “兄弟们,这个家伙你们认识吗?他以前是跟谁混的?” “哥,我看着这个小子面生,不过,我看他好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只是对着你傻笑,八成是个哑巴。” 领头的人半信半疑,松开了卫安的衣领,上下打量着他: “就算你是个哑巴,也不能随便跟着我们。这活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我们听船东的吩咐,说只要十个人,就只能有十个人上船。” 领头的人说完就望了一眼刚才从船上下来的那个船东,对着他讨好的笑着。 此时,这个人似乎改变了主意,他见卫安只是一个哑巴,便挥挥手道: “既然他是个哑巴,耳朵也听不见,那今天就破例加一个人,不过我事先说好了,工钱就是那么多,你们多了一个人分钱,这就意味着你们每个人分的就会少,如果你们同意,我就让他上船。” 领头的人听了,犹豫了一下,最后下定决心点点头: “东家,就按您说的,货在哪里,您就吩咐吧。” 那个人率先往码头存货的仓库走去,边走边说: “跟我来,货在八号仓库。” 隐藏在一旁的关义汉见卫安顺利混进了搬运工队伍,这才抬起袖子悄悄擦了一把额头冒出的冷汗。 刚才他真怕卫安会穿帮,还好他成功混进搬运工队伍了。 关义汉注意观察过那个搬运工头目,他其实就是长得高大壮实些,心眼应该不坏,如果他不是发现卫安又聋又哑,起了恻隐之心,他是不会同意卫安加入的。 说来说去,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普通老百姓,其实都没有多坏的心眼。 只是各行各业都有生存的法则,他刚才也只是为了生计被迫对卫安那样做。 况且,卫安的加入还会让他们所有人都少分一份钱,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不划算的。 但他和他的伙伴们都默许了,关义汉心里对这群人十分有好感。 再说卫安跟着搬运工们往八号仓库走去,由于他的人设问题,他走在队伍最后面,装作什么都听不见,完全看别人脸色行事,一路倒也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到了八号仓库,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船东模样的人指着几个大箱子说: “就搬这一堆,小心点,别弄坏了。” 搬运工们一拥而上,开始搬箱子。 卫安也跟着上前,抱起一个箱子,他借着搬箱子的机会,仔细观察着周围。 突然,他发现一个箱子上有奇怪的标记,像是某种密码。他不动声色,继续搬运。 在搬运过程中,有个搬运工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小箱子,里面掉出了一些文件。 船东脸色一变,立刻呵斥道:“都别看了,赶紧收拾好!”卫安趁机瞥了一眼文件,似乎是某些数据。 就在这时,船东的眼神突然扫向了卫安,卫安心中一惊,但马上又恢复了傻笑的模样,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船东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 卫安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和大家一起把箱子搬上了船。 那堆货物不少,卫安和其它搬运工一直搬到晚上八点才完工,江侨身边的那个扮作船东的男人一直守在仓库里,卫安再也没有机会察看其它箱子里的货物。 当他们搬完最后一趟,准备下船的时候,卫安找准机会,闪身躲进了一个空箱子里。 其它搬运工陆续下船,领头的从那个男人手里接过搬运费,众人围着他赶紧走到一旁去分钱。 领头的按照十一个平均分配,当他发完最后一个人的钱,发现自己手里还有两份,这才发现卫安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不过,卫安跟他素昧平生,又不会说话,他根本没心思理会他究竟去了哪里。 看着手里多出来的那一份钱,他自言自语道: “小哑巴,你自己不过来领就怪不得我了。” 关义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知道卫安成功隐藏在船上,心里又开始为他担心。 江侨一直没有从船上下来,现在看来,也许这个江侨就是江峡三号真正的船东。 关义有和李重一直等在码头外围,此时见天黑了,关义有吩咐李重: “李重,你去把义汉换回来,然后问问卫安的情况。” “是,有叔。” 李重答应着,悄悄向江峡三号摸去。 他到了江峡三号附近,学猫头鹰叫了几声,很快,一个地方传来几声回应,李重悄悄摸过去,果然看见关义汉正躲在那边。 “汉叔,有叔让我来替你,你去吃点东西,我来守着。” “好,那你小心点,对了,卫安顺利藏在船上了,你盯紧江峡三号,这个江侨和吕孝春到底有什么秘密,等卫安顺利回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关义汉道。 他说罢在李重肩头轻拍了两下,猫着腰快速离开。 此时,江峡三号刚装完货,船员们似乎还没有准备起航。 卫安躲在箱子里,确认货舱没有旁人了,他悄悄将箱子打开,从里面跳出来。 他准备先查看今天晚上搬上船的那些货物,除了他看到过的那只小箱子,其它的都是一些稍大的箱子。 他打开其中的一只,果然不出所料,这些都是此前在夷陵看到过的那些金表。 证实了江侨果然是吕孝春的供货方,卫安心里有了底,他悄悄打开货舱门,猫着腰往前舱摸去。 这艘货船的几间船员宿舍都在前舱,所以,江侨此时只可能在前舱。 如果想要知道他和吕孝春的秘密,也只能去前舱才能听到。 在卫安刚要接近前舱船员宿舍的时候,在他前方突然响起一个人的脚步声,听声音,此人马上就要和卫安狭路相逢。 卫安急坏了,看看身后,他离货舱已经远了,来不及回到货舱了。 凭他的身手,将自己藏在船舶外舷倒也可行,可他不知道这个人在这边待多久,他怕时间长了影响自己的窃听计划。 就在他苦思藏身之处时,那脚步声突然又停下来了...... 第770章 走私真相 卫安心里暗喜,但他还没高兴多久,脚步声又继续朝他这边而来,卫安看了一眼船员宿舍的屋顶,只能施展轻功跃上去了。 如果是在陆地上,他躲在屋顶肯定是绝佳的场所。 坏就坏在现在是在船上,船舶的驾驶室在最前面,比船员宿舍要高一些,且中间还隔着一小段走廊。 并且,驾驶室对着船员宿舍这边开着几扇很大的窗户。 也就是说,只要驾驶室里的船员回头,很容易发现趴在船员宿舍屋顶的卫安。 所幸现在是晚上,船舶还没有开肮,所以没有开启航行用的大灯。 卫安跃上屋顶后,悄悄抬起头看了看驾驶室,此时驾驶室里没有灯光,空无一人,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那个脚步声应该是船员在进行例行巡查,他到了船尾,又从船舶另一侧走回了前舱,然后进了前舱的一间船员宿舍。 卫安正想从屋顶跃下来,突然,有两个人的交谈声传来。 “吕大副,我发现最近你的货卖得不太好哇,这一次如果不是我主动来找你,你是不是不准备从仓库里拿货了?” 卫安马上猜到这是江侨在和吕孝春谈话。 江侨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吕孝春道: “江先生,手表这个东西跟别的不一样,卖得不会那么快,我的存货还没有卖完,所以才没有马上联系您。” “可是,你最近跑船的效益也不太理想啊,我下午查看账册,发现你这几趟跑得收益也不太理想,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手脚?” 江侨的声音很是严厉。 “江先生,我哪敢啊,您才是这艘船的主人,船长也是您的人,我做的一切都是听船长的吩咐,不信您可以问船长啊。” “船长,是这样吗?” 只听船长连忙说道: “江先生,吕大副确实都是按我的吩咐做事,这几趟收益不好,主要是最近风声紧,很多买家都不敢出手,跟吕大副可没关系。” 江侨冷哼一声,“哼,希望你们没骗我。吕大副,这次的货你得尽快卖出去,要是还像之前那样,可别怪我不客气。” 吕孝春赶忙应道:“江先生放心,我一定尽快把这批货处理掉。” 就在这时,卫安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朝着船员宿舍这边靠近。 他心中一惊,难道又有人来巡查了?他赶紧伏低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脚步声越来越近,原来是一个船员,他朝着江侨所在的房间走去,嘴里嘟囔着: “也不知道江先生大晚上把人叫来谈啥,搞得这么神秘。” 卫安趁着船员进了江侨的房间,瞅准时机,轻身一跃,从屋顶跳到了旁边的阴影处,准备继续寻找机会获取更多情报。 卫安刚藏好,就听到江侨提高了音量: “最近上头催得紧,这批货必须尽快出手,否则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卫安心中一动,上头?难道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这时,船员从房间里出来,往仓库的方向走去。 卫安决定跟上他,说不定会有新的收获。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船员身后,借着夜色的掩护,一路来到了货舱。 货舱的门半掩着,透出微弱的灯光。 卫安凑近一看,里面堆放着不少箱子,上面写着“手表”。 但他隐隐觉得,这些箱子里装的可能不仅仅是手表。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查时,突然听到货舱外传来一阵嘈杂声。 他赶紧躲到一旁的货物后面,只见几个船员抬着一个大箱子走进来。 难道他们走私的不仅仅是手表? 卫安心里暗暗想着。 那只箱子很大,大到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 卫安心跳加速,眼睛紧紧盯着那只箱子。 船员们把箱子放在角落,其中一个小声说: “这可是上头交代的重要东西,千万别出岔子。” 另一个回应: “放心吧,只要手表能顺利出手,咱们都有好处。” 等船员们离开,卫安悄悄靠近箱子,刚要伸手打开,突然听到货舱门口有动静。 他迅速退回货物后,原来是江侨和吕孝春进来了。 江侨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走到箱子前,打开一看,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批军火得尽快送到指定地点,不能有丝毫耽搁。”江侨低声说。 卫安心中震惊,原来他们走私的竟是军火。 他知道这是个重要情报,必须尽快传递出去。 趁着江侨和吕孝春离开,卫安找准时机,从货舱溜了出去,准备将这惊人的发现告知关义有。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船身在抖动,紧接着,船舶驾驶室里的灯光亮起,不一会儿,船舶的航行大灯也亮了。 【天啦,江峡三号这就要起航了?】 卫安急得不行,他才刚刚得到情报,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下船,把江峡三号暗地里给各地的敌特输送军火一事尽快汇报给关义有。 哪知江峡三号这么快就要连夜起航了。 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船舶不开灯,卫安大可飞身下船,施展轻功上岸。 可是现在全船的灯几乎都亮了,卫安这会儿想要藏身只能再回到货舱,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选择下船,很快就会暴露。 这样一来就打草惊蛇了,前功尽弃不说,他也将面临生命危险。 毕竟,江峡三号上的人应该都不是普通人,很可能人人身上都有武器。 卫安心急如焚,突然,他听到一阵争吵声从船员宿舍传来。 原来是几个船员在争论货物的事情,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连驾驶室里的人都出来查看。 卫安心中一动,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争吵吸引,他迅速朝着船尾跑去。 船尾有一条救生艇,他悄悄解开绳索,轻轻放入水中。 就在他准备跳上救生艇时,一个船员喊道: “谁在那里!” 卫安大惊,快速施展轻功跃到船舶外舷,轻轻落在救生艇上,一动也不敢动。 船上的人听到船员的叫声,纷纷问道: “你看见谁了?在哪里?” 刚才说话的那个船员道: “我刚才好像看到一个黑影跳进江里了。” 另一个道: “我看你是眼花了吧?我们船上的人都在这里,谁跳进江里了?他是想不开要寻死吗?” 那个船员被同伴说的也不太确信了,低声咕哝道: “那可能是我没休息好,眼花了吧。” “下次别乱喊乱叫,你没有听见今天吕大副都被江先生骂了?”另一个船员道。 “好了,以后开航的时候你们给我老实点,一点小事就吵闹个不休,都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时,船长应声走过来。 船员们一个个都不敢说话了。 “还愣着干什么,解开缆绳开航了,时间紧任务重,这次我们又是逆水,抓紧点儿。” 船长又大声吩咐。 “是,船长。” 船员们纷纷应着,一溜烟跑向了前舱,看来刚才争吵的都是驾驶部的船员。 趴在救生艇上的卫安听到这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 还好此时船尾属于盲区,又无灯光,船员站在甲板上如果不弯腰,应该是看不到他。 他既已爬上救生艇,便决定等江峡三号开航了再将救生艇划到岸边上岸。 第771章 协同办案 果然,一阵嘈杂过后,江峡三号长鸣一声汽笛,终于起航往上游而去。 卫安等江峡三号航行出一里外,这才快速划动救生艇,很快便到了岸边。 李重此时正站在岸边,盯着远去的江峡三号急得手足无措,看到卫安突然出现,李重高兴得一把抱住他。 “卫安,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没有来得及下船呢。” “我是没有来得及下船啊,偷了他们的救生艇划回来的。” 卫安指着水边的救生艇道。 “那你没有被他们发现吧?” 李重关切地问道。 “没有被发现,不过,他们的救生艇少了一艘,应该会有所怀疑。” “这个他们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不算大事,快走,我们去找有叔......” 李重拉着卫安,一路小跑来到他们之前停车的地方,找到关义有和关义汉。 “卫安,你小子终于回来了。” 关义汉在卫安的肩头轻拍一下,有些嫌弃地指了指他的脸: “先去洗把脸再上车,看你这脸被抹的,就跟锅底似的。” “什么跟锅底似的,就是锅底好吧。” 卫安白了关义汉一眼,道。 他找到一处有水的地方洗干净了脸,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他又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原来他把衣服也一并换回来了。 几个人分别上了两辆车,关义有和卫安坐了一辆,在车上,卫安将江峡三号在走私手表的同时,也在暗地里走私军火一事跟关义有做了汇报。 关义有一听也是大惊失色。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他们想对我们沿江各大城市的兵工厂动手,他们这是想让咱们没有武器,而他们自己则把早就准备好的武器悄悄运到了各个地方,这样看来,这些敌特在各大城市隐藏得还不少哇。” “义有哥,这个案子可不是小案子了,咱们夷陵公安拿不起,就连陈市长也拿不起,我建议一会儿找地方赶紧联系关局,让他请示市长,接下来咱们应该就地寻求上海公安的协助了。” 两辆车子开到威尔逊饭店的门前,关义有等人跟着李重来到1118号房间,刚敲了两下门,关义直就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见是自己的同志,关义直赶紧打开门让他们都进来。 “义直,这边的情况怎么样,那个叫陆广军的有动静吗?” 关义直摇摇头: “这个人和他那个手下自从住进来后就没有出来过,想必是在船上没有休息好,应该在睡觉。”关义直道。 “李重,你留在房门附近盯着对门的动静,现在我召集大家开个小会。” 关义有吩咐李重。 “是,有叔。” 李重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附近,侧耳听着对面的动静。 关义有则拉着其它人进了内室。 威尔逊是豪华饭店,每个房间都是套间。 内室有两张床,也有沙发、茶几、椅子等家具,大家各自选了舒适的地方坐下,这才听关义有说: “同志们,这次的案子越查越大,越查越心惊,目前已经不是咱们这几个人能控制得住的局面了,必须马上向关局汇报,在跟他汇报之前,我先给大家通报一下情况......” 待关义有将卫安探听到的消息详细给大家说了一遍,所有人也都倒抽一口凉气。 “天啦,这案子要查下去,那就是惊天大案啊。”关义汉道。 “以前我总觉得敌特已经被赶走了,哪知我们是井底之蛙,夷陵城以外的敌特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猖狂啊。”关义直也道。 “是啊,这个案子太大了,我现在要马上给关局打电话。” 关义有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电话,走过去拿起就拨通了关义正办公室的电话。 此时已近十点,办公室果然没人接听,关义有又改拨关家大院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只响了三声就有人接听了,电话那端正是关义正的声音: “是义有吗?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了?” 关义正似乎有所感应。 “大哥,你猜的不错,我们基本弄清楚了,你知道吗?这个江侨居然就是金表走私案的供货方,这且不说,他还是江峡三号的船主,并且,他们走私手表只是小意思,真正走私的其实是军火。” 关义有言简意赅地将江侨的老底告诉了关义正。 “原来如此,看来江侨是这个案子里的关键人物,不过,你此前说从仙峡号下来的还有一个级别比江侨还高的人,此人叫陆广军?” 关义正问道。 “对,没错,大哥,这个人现在就住在威尔逊饭店,我们开了一个房间在他对面,目前他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动,我们仍然在监视着他。” “义有,你这么晚打电话回来,应该是有些心慌了对吗?白天我已经跟陈市长汇报过,他跟上海市政府这边已经沟通过了,等义为跟你们汇合以后,你们可以去上海公安局请求协助。 然后,上海公安会同南京、武汉等公安局等联合办案,这个案子我们夷陵只能管咱们本地的,其它城市的都交给当地的公安部门......” “那这个陆广军怎么办?” “在跟上海公安取得联系以前,你们继续监视他,一直等上海公安的同志接手。”关义正道。 “行,我知道了,不过,义为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露面,他今天真的能赶过来吗?” 关义有现在迫切需要有人来分担身上的担子,所以便十分关心关义为的行程。 “放心吧,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应该马上就会来敲响你们的房门了。” 关义有和关义正刚结束通话,他们所在的1118号房间的门果然被敲响了。 李重为了慎重起见,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吓了他一大跳,门外站立的竟然是跟在陆广军身边的那个下属。 敲门声还在继续,李重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他对着房间里的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低声对关义有道: “有叔,是对面那个人的手下。” 关义有心里也一惊,【难道他们的行踪被对面的人察觉了?】 这时外面的那个人已经不耐烦了,敲门声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你好,你是在敲我的房间吗?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出去了,屋里没人。” 关义有一听这个声音,顿时放心不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赶到的关义为。 “原来是你住在这个房间里,不好意思,我敲错了......” 那个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假话,转过身去敲对面的门去了。 屋里的李重悄悄将门打开,关义为用身子挡着,装作是他打开门的样子,一侧身进了屋子。 他一进屋就赶紧将门关上,然后望向猫眼,只见对面的门快速打开,那个男人走进去,又快速关上了。 关义为这才看向关义有,问道: “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错,对面住的应该就是我们要监视的人吧?你们的行踪被他们知晓了?” 关义有过来查看了一下门上的猫眼,这才一拍大腿道: “大意了,我没想到高档饭店的门上还有这个东西,对面的人估计是从这个洞里看到我们进出这个房间了,刚才的话他肯定不会信,我们不能再等了,得马上联系上海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