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抖吧,武林》 第1章 方青侯的拳头 早晨的清风拂面,恰是清风杨寨的名字由来。 说是山民们结寨自保的寨子,因为有了傅老英雄,年轻时江湖人称“江湖顽石”傅红岩的庇护,一直都没有出过差错。 寨子里连基本的土石围墙都没有,歪歪斜斜插在地方的木板起不到半点防御作用。 二十几户人家在这里繁衍生息,在羽翼下培养起来的年轻人,二师兄杨开泰、小师弟杨念禅等人,趁着年少气盛,大半都已经走了出去。 而现在倒在方青候身边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的顽石大弟子——傅伯成,是寨子里面为数不多的战力! 傅老英雄年轻时家破人亡,报仇归来已近老迈,后来调教的几个徒弟,待在身边的寥寥无几。 方青候带队捉拿清风杨寨“江湖顽石”傅红岩,没有传出半点风声。 年方二十的方青候已经被江湖人士称为骠骑营五大走狗之一。 他出身于龙城张家,因酷似年轻时的武功侯方振先,被过继给“武功侯”方振先,并被父亲张思远改名为“青候”;而张家主脉没落后,更是一路被方振先带在身边,收为义子,甚是器重。 根正苗红的他,入骠骑营,交好时任太子的李明泽,年轻、有活力、武艺高强,是大楚朝军中最年轻的一杆旗帜! 寨子里面的人都集结起来,也没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明显不服气的傅伯成也仅仅只是他一合之敌,傅老英雄的出现给场面起到了有限的缓和作用。 这个时候的方青候远没有中年时的老辣、沉稳、筹谋,眼里面也没有太多对是否曲直的判定和坚守,对于任何上官来说,他是最好的快刀。 他甚至有点亢奋,显得比较急躁,哪怕是面对着清风杨寨知名已久的英雄人物“江湖顽石”傅红岩的时候,心里面没有该有的半点忐忑。 带队围剿清风杨寨,来自于巡抚杨致和大人亲自下达的指令,违反不得。所以无论傅英雄怎么申诉,无论傅英雄之前有多少赞誉,都没有用。 “望小侯爷明悉,我等虽于山中结寨自保,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奉公守法,无半点越矩行为!”傅老师傅双手抱拳望着方青候,白加灰的头发束得整整齐齐得,皮肤黝黑,一副老农形象,丝毫看不出来这是十多年前为了复仇、追杀“绿林军”闯下诺大名声的一号人物。 “至于小侯爷所说的,勾结振远妖人,绝不是本寨所为,亦不是本寨敢为!还请小侯爷明鉴!” 方青候眯着眼睛凝视傅老师傅,这是个年纪和他父亲一样的存在! 而他身后有整整三百的骠骑营军士,相对于这个小寨子的战力来说,绝对是个庞然大物,他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恃强凌弱、狮子搏兔,踏平这个小寨子。 当然,这并不是他底气的来源,他更多的底气来自于他的背景,来自于他多年的打熬,来自于他过人的武艺根底。 “我明鉴与否,并不重要!巡抚有令,不得不为!”方青候沉声应道,骠骑营是天子近军,屡屡扩员后,代天子监察四方,直属骠骑营指挥使司,并接受各地调遣。 前朝末期,武功侯方振先硬是凭借一身武艺和肝胆义气,得到太祖皇帝重视,随其征伐多年;而作为武功侯义子的他,拜访各军教官,早早地练就了一身军中武艺;气血蓬勃,中气十足! 巡抚杨致和负责督查湖广军备、剿匪事宜,初到就拿清风杨寨动手,也是有说头的。 年富力强的杨致和,只是初来驾到,手里没有几张好牌,柿子拣软的捏!特别是软柿子名扬天下、实力中空的时候,就更得捏一捏了。 现于两广作乱的振远军,前身是太祖一直带在身边的御林军,奉太祖旨意征战交趾,于太祖身死、新皇登基后叛乱,本就与太祖起家湖广地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身后还站着三大功勋之一的肖伯承。 湖广与振远,剪不断理还乱。 带着新皇的命令,杨致和,对往前几代甚至可以追溯到他杨氏本家的寨子,痛下狠手手!杀一只鸡给猴子们看,宣告一下主权。 “傅老英雄,你接我几拳,如能胜我,还是跟我回去,寨子依旧得烧了,但是这些人,我可以放了。” 杀人破寨这种事情,方青候干了不少,作为武功侯义子,他没有经历战争,针对更多的官道上的马贼,自由散漫的江湖人士。 类似于眼前的人物,他遇到过,捉拿过,从来没有害怕过。虽处盛世,但朝廷对待这些江湖人士的态度,依旧是——人命不如狗。 “小侯爷,杨寨虽小,可您看门辕上那几个字,‘清风习习,凉意拂面’!这是太祖圣上他老人家亲自题的!不看我的面子,也得顾及圣人的颜面!还请大人放过寨子和村民!” 傅老英雄佝偻着身子,当年肯定提刀就上的他,在岁月面前,更多了些无奈和感伤吧?江湖儿女,岂只会畏惧刀剑临身? 如果没有后面的寨子,他不会感到丝毫害怕,心里有怨气骂出来,看不顺眼就出手。可如今,他已老迈,五十出头的他不复年轻时的壮勇,爬爬山路甚至会感觉气喘。 “看您说得!这鄂北山上,哪少得了太祖的字?勿需多言,老英雄,请了!”方青候说道。军令已下达,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而他仅仅是一把杀人的快刀,容不得有自己的思想。他解下佩刀,丢到一旁,撸起袖子,蓄势待发。 “小侯爷,请!”看着方青候摆出来的架势,傅红岩也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希望凭着自己这一身武艺,挽回一下局势,怎么的也得擒下这小侯爷,让官兵们投鼠忌器,然后带着寨民们从容离去,避免惨遭屠戮。 第一拳,方青候声如洪钟,同时一个箭步跳至老英雄身边,身如弓字,而拳头更像离弦的箭砸向了傅老英雄,没有半点招式痕迹,干净利落,直冲老英雄面门而去。 傅红岩后退半步,右掌顺势扫除,似慢实快,拍向了方青候的胳膊。这是他的经典掌法“碎石裂金手”!这一巴掌如果打中击实,恐怕得废了方青候一半的战斗力。 第二拳,老英雄招式未老,但方青候已经快速变招了,他顺着自己的拳劲来了一个大转身,左手搭向老英雄的手腕,而右手顺着旋转的力道,向老英雄甩了一个“炮锤”!他的动作竟是如此的快,身手如此的矫健!难怪可以在狼虎成群的骠骑营军中闯下赫赫凶名! 傅老英雄再次后撤半步,双手并拢呈格挡姿势,准备挡下这一拳!或许也可,借着方青候的拳力多退几步!避开马上死缠乱打、僵局、步步防守和逐步落入下风!“清风扬兮浅入梦”身法的特色就是小距离快速移动,通过不断迂回来取得胜利。 只听“碰”地一声,两人过招过后首次碰撞,老英雄使劲往后一推,准备往后退去,却不料承接力道过大。双肘隐隐作疼的同时,步伐也出现了疏漏,整个人倒向了左侧。 第三拳,方青候大吼一声,下一拳也接踵而至。 这时的傅老英雄也不得不服老了,身子歪斜的这一瞬间,就听到拳声呼啸,而胸口瞬间一痛。 又是“碰”的一声,方青候的拳头直接打在了老人的胸膛上,傅老英雄砸到了山门前平整的泥土地上,口里面溢着血沫,往后滑了好几步。 方青候静静地看了眼倒地的傅老英雄,授意官兵将老英雄捉拿起来。冷峻着脸看着气势汹汹、好似视死如归,但是老弱病残、身躯单薄的寨民们。 “首恶擒拿,其余从犯者,暂不定罪;所有人立即给我退开!” 方青候伸手捡起来放在地上的配刀,示意夹着老英雄的亲卫们先走。老英雄已经捉拿,杨大人那边也有了交代,剩下的这些人,杀了也是杀了,留着也无妨害。但“清风杨寨”得拔掉,这是杨大人亲自交待的! “步卒驱赶寨民,弓箭手放火烧寨!” 方青候转身说道,神色凝重。虽为利刃,难逢对手,也是一种寂寞! 第2章 穿越者 上山不易下山难!上山时的出于锻炼和隐蔽考虑爬坡越岭,一步步爬坡,并不容易!下山时,这只三百人的队伍排成长列,盘走在狭窄的山道,也显艰难。 即使是经过几代杨寨人的修复,山道依旧破损,两侧树木稀疏,但杂草很深。 骠骑营的队伍也一路,从坡顶延伸到坡脚。 这只队伍纪律严明,没有任何喧闹,步伐整齐。他们统一身着轻质皮甲,配置木柄长枪,腰上别着短刀。甚至还装备着弓箭和短弩。 这是一只严格按照太祖“操练手册”锻炼出来的队伍。 他们在方青侯的带领下,由北至南,行军至湖广地区!它也由纯粹的野战部队变成了一只丛林战队。 这是一只即将派至两广战场平乱的百炼强兵,用他们来攻击清风杨寨这种小寨子,的确是“杀鸡用牛刀”。 方青候倒是想碰到一批冲上来营救的江湖人士,一是会会他们的身手,二是检验一下骠骑三百部众的水准。 可是有谁,敢这个时候来触碰他的霉头呢? 正有一只迷糊的小迷茫,皱着眉头站在山道的中央,很好挡在了行进路上。官兵们惊讶的瞳孔中映出那个人的样子,一时,排头兵没有及时反应! “迷糊蛋”穿着抓绒衣和黑色户外裤,背着一个很大的迷彩背包,腰间挎着一个军绿色水壶,手里杵着探杖! 他正奇怪着为何很正常的行走过程中为何突地出现了极大的阻力,甚至差点将他反弹了回去;也疑惑着难道是打开的方式不对,刚刚走动的水泥路面,突然变成了眼下的土石道路。 总之,很迷茫的他明显没有发现迎面走过来的一批古人;押解着傅红岩的方青候一行,也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阁下何人,为何挡道?官军出行,速速避开!”百户张一鸣喊道。他是方青候族弟,方青候站稳后从张氏家族里面抽调出来的精锐。他在方青候的嫡系中地位很高,并不只是简单的附庸。看到路边出现的人,脑海中首先浮现的是劫囚的演义桥段,好奇紧张。 这一声断喝,让“迷糊蛋”从“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将往哪里去”的死循环中被解救了出来。 却更加迷茫了。眼前的这是一批古装的军人,是一帮子群众演员,拍的什么电视剧? “抱歉,抱歉!”“小迷糊”说道,很礼貌地让到了路边的杂草里怀疑人生。 “且慢!”方青候快步向前,伸手搭到了奇怪人士的肩上,语气严厉。“阁下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地?” 方青候的表情怪异,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迷糊蛋”的脸。这不是正常的方青候!当然现在碰到的也不是正常的事情! 突然出现的“迷糊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像是本时代的产物。 人最基本的安全感,更多的是来自于熟悉的环境;如果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毫无征兆地面对着一群气势汹汹,就算身份可能是演员,但是异常强势的一批人,第一反应应该是啥? “迷糊蛋”的大脑很乱,他对目前的状况一无所知。而扒拉着肩膀的这个人,给人很强烈的压迫和威胁感!有种食草小动物面对着肉食动物时,止不住瑟瑟发抖的感觉。 这挺直的腰杆,铁骨铮铮的样子,要是演员,也不是一般的演员! “在下李封,木子李,开封的封!”“迷糊蛋”很自然的笑起来,心里面犯着嘀咕,表面上却很淡定纹丝不乱。 既然能沟通,能交流,那就代表没什么大事,有事也不会这个时候爆发出来;沟通是种好东西,这是一种思想和感情的传递。 能够沟通代表,哪怕现在面对的是一批原始人、一个私人武装,也是一群可以交流的人啊;哪怕现在气势滔天的这个人是个流落在外的匪徒,那也并不是丝毫不讲道理的! 方青候很认真地看着李封,杂乱的心情没有得到缓解。 作为大楚朝武官里面的预备级高层,他能接触到很多机密,他的思维、他的眼界、他的学识或许不能告诉他眼前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他在太子的书房,看到过太祖手记的一页残卷。 方青侯心想,难道一个隐藏已久的惊天秘密难道就这样机缘巧合地撞到了他手上吗?他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奇货可居?这是现在的他可以掌控得住的吗?就这么凑巧,巧合,还是阴谋? “您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这脑袋,现在迷糊得厉害?”李封拍着头,让自己无害,友爱。 周围的环境很诡异,好似“历历在目”的柏油路已经没了,变成了现在的碎石山道;半山的凉亭没了,一眼看去一片荒凉;地形仍然是当初的地形,可环境完全不一样了。 什么状况,这么诡异?如果这是一个梦,还请快点醒来吧。 方青候摆手示意继续行军,身后留着张一鸣一干内卫。 其他列队的士卒在另一个百户王勇,和江汉守备军校尉贺知新的带领下,从身边陆续经过。三百来人的长队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的。这批冷峻的人物,恰似古代的特种兵。 手脚戴着镣铐、但被担架抬着的傅红岩从身边抬过的时候,一直心藏疑惑的李封,感觉到越来越不对劲。 场景太真实了,也没有采光板、没有摄像机、更没有喊“咔”的导演。 摆在眼前的事实是,面前的人,从姿态到气质来讲,肯定是军人,而面前这个煞气很重的冷峻人物,手上估计得有几条人命了。 这绝对不是我所熟知的安全和平、和谐发展的盛世! 那么现在只剩两种可能了,一是,世界上偏僻的角落之一,在神龙架的深处?可是很明显不对,他们口里面说着类似普通话的语言,这个地形明显就是昨天待过的地方。 二是,难道,这是一次史上最快的穿越,当宿营的我起床吃过了早餐,眨了一下眼睛,完成了时空的错位,而出现在面前领兵的将领,很可能是历史上知名的角色和重要的参入者? 李封心里面纠结,思索着来龙去脉。 方青候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封,他的兴趣已经完全从江湖大事、马贼水匪身上转移到了面前的这个人身上。 方青侯想,眼前应该是个危险的人物吧,更危险的一点是,这是不是巡抚大人的一个考验?作为湖广巡抚、并即将升任湖广总督、权湖广军政事宜、将贼患阻拦在两广的军政大员,这次叛乱最大的受益者,杨致和蛰伏于荆州,遥控整个湖广,推波助澜,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难道眼前的人是个诱饵,用来考验他方青侯的? “这里是清风岭山脚,武胜关南,距离开封府千里开外了!义士是孤身一人吗?”方青候笑得不像方青候,很和蔼,让人如沐清风,青年莽夫、军中重锤所附加的锋利感和压迫感丝毫没有。 心里里面的差异、谨慎,在这一刻全然没有,方青侯的语气容不得拒绝,“李少侠,且随我等‘鸡冠岭’一行,剿灭流寇,助助我大楚军威风!” “长者令,不敢辞!但我并不是孤身一人!和师傅走散了,得留着这里等师傅!还请见谅!”李封笑得也很自然,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压迫感,咧嘴说道: “在下确实是开封府人士!已随师傅于山中修行多年!敢问将军贵姓,外界已是何日?” 所有特立独行的个体都会受到关注,面对陌生的环境,大多数人会选择让自己看起来普通、无害,包括李封! 第3章 去或留 “李封少侠,现在是大楚历一十七年了!”张一鸣对李封的造型发杵,多年的习惯让他保持着热情。 张一鸣知道,他们家的小侯爷从不拒人千里,但也从来不过于热络。现在的表现让他奇怪,琢磨不定。 至少表明,眼前的小子不止装扮怪异,也必有其他过人之处的。 “我家将军,乃镇北大将军、武功侯家公子,骠骑营千总、驻湖广副将,姓方名青候!” 这个官职对应起来,也是一个团级往上走的干部了,对于军功未立的方青候来说,现在的地位,小部分原因来自于剿匪、来自于实力,更大部分依靠着背后两个家族的支撑。 “少侠可在此方天地修行?我看少侠气宇昂轩,心生向往,如不嫌打扰,且带我前去修行之地问候问候!”方青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他能一眼看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强颜欢笑和装腔作势,所以他尽量摆出一副,他不怎么擅长、特别和蔼的样子。 对于面部丑陋、凶神恶煞的人来讲,或许很难;对于这个上天都比较优待的青年来说,他的微笑虽然很怪异! 有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陌生感,但绝对的不缺少“春风十里不如你”的感觉。 “可修行之地离此尚远,多有不便,请将军见谅!” 李封也面带微笑,心里面的忐忑、不适没有表露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整齐的、光洁的牙齿上,但却在收缩在了一双的缩紧的眸子里。 其实很害怕,其实不想留,其实真的不知道现在这该死的、陌生的环境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全起见,默默观察,就算是演戏,陪着你演下去。 “相逢就是缘分,李少侠此来清风岭所谓何事?”方青候眯着眼睛。 他的视线粘在了李封毛绒绒的抓绒衫,结实的户外裤上,甚至注意到了李封的肤色、短发!惊诧不已! 此次剿匪,最大的收获或许落在此子身上。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没有半点威胁的青年! “清风岭?我拜师学艺近二十年,跟师傅朝夕相处,从未远行!前些日子,乘着风景尚好,风和日丽之际,踏青游玩,与此地跟师傅走散!” 李封继续笑,牙齿在烈日底下闪着雪白的光。 李封明白,如果真的是穿越,那么他在周边人的眼里一定是怪人,值得庆幸的是,面前的强权分子是讲着同一口语言,拥有同样思维模式的一群人。 这个时候所有的试探和搭话都是他了解环境的一部分。 他退回刚刚穿过来的准确位置,伸懒腰式地伸出手,试探着面前是否有虫洞,有传送门,或者什么东西,能让他再穿回去! “少侠,且跟我们走一趟吧!在此是非之地出现,唯恐少侠也得乱党遗留分子!请少侠分辨清楚,洗刷身上清白!” 张一鸣能因为方青候的礼貌,而对李封客气;也会因为方青候的盘问,而对李封严厉! 他或许没有大智慧,但他能琢磨方青候的意思,他知道怎么办事,他得以在“小侯爷”小的时候一直陪丛到现在,因为他总能在方青候需要的时候,站出来,锦上添花。 可以是小时候,罚跪,饿肚子时候送去一块糕点;少年时,看书,满心疲劳时送去一杯清茶。 总之,张一鸣这个幼年时的陪练、陪读、长随,甚至可能是除了方青候自己,最了解他的人! 这个时候的他冷起来了那张脸,充当白脸。 方青候默默称赞,懂他的必然是张一鸣,可以拿来卖、拿来垫背的也必然是张一鸣,这是张一鸣在他身边已经固定好了的角色;恰似他是某些人的刀用来讨伐异己,张一鸣是他的盾用来抵挡不择手段后的污名。 哪怕家族里面有更忠诚的死士,也替代不了张一鸣的地位! 他点头示意,目光清澈,恰符合一个正直、严肃、自律的形象:“按规程办事,请少侠稍留几日!” 李封其实无所谓去留,心里面却总有侥幸的想法,让他留在这里,仔细探寻下来临的原因,和回去的方法。 此时的方青候似乎没有在意他的为难,并没有等到他的回复,直接转身,打个手势,带着几个内卫,向大队伍赶了过去。 方青侯不怕李封逃走,张一鸣学武不精,只是相对他而言。能让武功侯点评,张一鸣这身手,在江湖上,至少是二流的水准了。 “吧,走吧,没啥犹豫的!”方青候不在的时候,张一鸣一边伸手抓着李封的胳膊,微笑的嘴巴搭配着耸动的眉毛。“哥哥带你见见外面的花花世界去,保你乐不思蜀!” “将军稍等,四周风景正好,赏心悦目,请允许我再放飞一下!” 李封连连摆手,还是想拖延一下,这个时候哪怕绑着他走,也会一步三回头的。他在原地蹦蹦跳跳、张牙舞爪,不停地探索发现,他想通过这种徒劳的方式,发现来时的道路。 来自来处,去往何处! 内心深处是绝望的,使劲回忆着“穿越”的情形,没有任何发现;想想此去经年甚至再也回不去了,迷茫、不解、难受、怀恋交织,大脑好像木了一样。 他之于方青候、张一鸣,类似毫无武装的外星人之于人类社会。只能尽量地隐藏隐藏自己,从而杜绝一切可能面临的恶意。 “李兄,李兄,李少侠!”张一鸣迷惑不解,轻拍着“入魔”的李封。 面前的李封一看就是一个平和的人,没有丝毫的草莽之气。 李封知道,此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方、张二人的礼遇,部分来源于他的陌生感和无害。 如果以上两条他都不具备,此时连个对他温和的人都不可能有。他只能选择跟着眼前这个眯眼笑的家伙走。任何的抗拒和反抗,只会带来更加恶劣的影响。 “在下张一鸣,骠骑营百户!江湖人送雅号:笑面狐!”张一鸣笑或者不笑都没有太大威慑力,外号却让人忌惮。没有一只狐狸,是好惹的吧? 也没有一个穿越者,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吧? 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没有半点武力加成,可能没有金手指,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biu一下”穿越到一个强者猛如虎、徒手撕豹子的世界,刚出镜头就碰到了武装分子的挟持。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或者,有一个系统带带节奏也好? 第4章 行军 “李少侠山中修行几年了?”张一鸣现在表现出来的最大的特色就是爱笑了。 在外人面前,他是方青候的附庸,是狗腿子,却也是最有价值的一只。 他自信,张扬,但做事有章法。没有感到威胁的时候,同样也轻松自在。他与李封随意交谈着,似乎已经没有了初始的诧异、惊奇和芥蒂。 “十六七年了!”李封琢磨了一下,下山的路不慢,而周边的几个人步伐很是轻盈,拐过了一个山脚,绵长的大部队展现在眼前;一路上的交谈,他至少已经初步了解了情况,这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现在的楚朝,不是中国历史出现过上的任何一个朝代!但文化背景和言语的重合,又让一切充满了诡异的感觉。 李封忍不住回首来路,这里将是一个值得铭记终身的地方,这里是他来到此方天地的起点,好不好也是他回家的坐标。 “家师待我恩重如山,如同再造!如此不告别就离去,唯恐他老人家担心、忧虑!” 张一鸣自然能看出来他的不舍,感到过意不去,但方青候要做的事情,比同情一个陌生人更重要。 他没有慧眼,却能看出来李封的价值,仅仅李封身上的衣物,对军中,对家族,都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他觉得此刻的想法和方青候一致,这个自称“深山隐士”的奇人异士,最好先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面。 “大楚朝新立,圣武太祖皇帝登基时,少侠就已归隐山林,完全错过了这没有战乱的辉煌盛世啊!”张一鸣头向北侧,脸上充满了感激的色彩。 在他看来,乱世隐而盛世归,因战争避世的大才们,此时正应该选择“出世”为朝廷效力。 “此去征伐鸡冠山众贼,三五天即可返回,届时必将拜访尊师!小侯爷将代表镇北将军府、太子府、湖广巡抚,以朝廷的名义请高人出山!” “谨替家师谢过小侯爷、张将军!”穿越的事实基本确认,超越时代的他的出现,并被人挟持了! 会被切片吗?会被关起来吗?还是会成为座上客、享尽荣华富贵? 但是,所有的选项里面,唯独缺少“选择的自由”。而这种自由,更多的来自于实力;很遗憾,两个世界上,他都没有。 铺面而来的陌生感,并没有随着和煦的交谈而消散。 这个时候才看到方青侯和十数内卫守候在道口,脚铐手链铐着的傅红岩再次引起了李封的关注,这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怎么会受到如此差别的对待? 也时刻提醒着他,这可能不是一个充满仁爱的世界,也有铁、血和杀伐。 “这位是清风杨寨傅红岩!”张一鸣向李封介绍道。 清风岭和清风杨寨,竟是如此凑巧。 穿越也不能到个好点的地方,穷乡僻岭不说,还尽挑这种官兵剿匪桥段的烂日子。早知道如此,绝不会徒步旅游。 “我等顺着溪流往上直扑鸡冠岭,骠骑营其他部众返回武胜关休整。傅老先生,和李少侠,随我走,定护得你等周全。” 扫平鸡冠山贼众,对于方青侯来讲,并不是难事,进山林深处,没必要带着太多人,拉队伍出来演练、深夜偷袭的目的已经达到,大不可继续带着疲劳蛮干,一张一弛才是王道。 而这两人,必须贴身带着。放在武胜关,守将不是自己人,不放心。老的怕直接被救走,带不到巡抚大人身旁;小的,比较独特,怕带来诸多麻烦。 “遵命!”张一鸣和众内卫答道,他们同样对此行充满了自信。 方青侯身边的内卫,基本都是张氏宗族培养出来的骨干,忠心耿耿,视死如归。 传承几代的大世家自有不可撼动的影响力,更多的表现在了这里,他们有自己的武装,有充分的经济来源,外人轻易撼动不了。 而曾尝试撼动世家地位的太祖,如今……身死。作为张氏嫡子的方青侯,虽已随外人姓氏,却也得到了家族的鼎力支持。 鄂北是丘陵地区,连绵起伏的全是小山坡,两山之间谷地流淌着清澈的溪流,往往也能冲出一片平坦的地面。沿着小河沟两边景色怡人。 户外鞋踩在小石片上,吱吱作响。李封身边不缺少好奇宝宝式的目光,看着他纵然套着军制麻衣,依旧露在外面的抓绒衣? 军用水壶,虽然补充水分的时候已经很诚意地献给方青侯了,收获的奖励是一个密封很好的竹筒。 结实的户外鞋,让他的每一步特别踏实。防水但很透气的户外裤。这一切时刻告诉周围的人,他很特殊。 是的,李封很特殊,但是他也很普通。而对于这个时代,绝不普通的是方青侯。 这个时候方青侯在干啥,他在扎鱼。 拿着刚从树枝上砍下来,削尖的木棍,方青侯赤脚站在溪水里,眼急手快,出手迅速、凶猛,一扎一个准。 这果然是个不一样的世界,至少方青侯的手速已经挑战了李封肉眼的极限。 四、五条白鲦、鲫鱼已歪歪斜斜地摆在溪边碎石滩地上,除了李封,没有一个人对方青侯出手的速度感到惊奇,他们习以为常。 “小侯爷,这手快枪果然名不虚传!”傅红岩身上的枷锁已经解开,走山路并不容易,一伙人艺高人胆大,自然也不怕重伤的傅成岩跑掉了。 他盘坐在溪边,欣赏着方青侯的身姿,不时感叹。 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少武学的天才,他们短短十几年就可能到达一般人永远也到不了的高度。 说的就是方青侯这样的。 难怪整个镇北军镇,肯把宝压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不久的将来,这人会成长为另外一个武功侯,继续替大楚,镇守北方。 军营中是有午餐的,但很简单,鱼汤、菜团、干米饭。分成三锅煮的。菜团煮到最后,烂糊了。 正好浇到米饭上,搭配捞起来的两块儿鱼肉。 很单调,口感却不错,伴着一口浓郁的鱼汤,不禁会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作为天然的野味之一,鱼汤异常鲜美。 “李少侠有口福,难得跟着小侯爷进入山林,吃到新鲜的野味。”张一鸣吧唧着嘴。仅根据江湖人给的名号,难以想象“笑面狐”竟然是这样的张一鸣,吃饭吧唧嘴,话痨,热络。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地养不活,就靠这方水喽!”傅红岩眯着眼,多年的经历让他处事不惊,哪怕现在内脏震荡、生疼,内息紊乱的情况下。 鄂北山多水也多,耕地少。 寨民们生活不易,依山傍水,打渔卖鱼吃鱼是生活里面的常态。 “水是好水,山是穷山,一路走来,也没找到只大点的猎物!”张一鸣咋呼道,显得很气愤,跟在方青候身边入山剿匪,他也可以完全把这段行程当做打猎,毫无难度。 相比方青候,他能拿得出手的是箭术,斩获了野鸡三、两只,一箭比一箭精准,甚至连射出去的箭都得以收回。这个时候回想起来,也是面带得色。 “傅老英雄,后面的路,还请您老带队!鸡冠岭怎么走,我等外人不清楚,但是您肯定清楚!” 方青候吃饭的时候比较沉默寡言,没有加入讨论三人组。吃的很认真,哪怕是军中用的干米即便煮了过后也很硬实,他吃的也很香。 傅红岩熟悉地形,而他更不怕傅老爷子把他“朝沟里面带”。 第5章 野鬼笑 “此地距离鸡冠岭范围还有多远?”下午的行进依旧迅速,在傅老爷子的带领下,他们爬山越岭。 而不到两个时辰后,方青侯决定停下来,安营扎寨。 多年军旅生涯养成的习惯,让他知道不管什么情况下,入夜前都得做好充足的准备。正好又处于一片山沟之间的平地,他打算支起帐篷,做一个小型但可攻可守的营地出来。 “我们现在在仙人坳,再有两个时辰行程,就到鸡公山了,鸡冠岭是众多山峰之一,老朽并不知晓具体是哪一座?” 仙人坳什么叫仙人坳?两侧山体上的揭露的岩石很完整,但上面的总会出现很多孔洞,山民说是仙人的脚印。 傅红岩曾亲自跟过这帮匪徒,那次他们仅出动了十来人,但出手狠辣,劫掠没留活口。 傅红岩自觉得多年的暗伤,外加这一次打击,身体接近崩坏的极限。在方青侯这个仅次于宗师的顶尖高手面前,他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只能尽量配合。 加上与贼寇本就有仇,正好借刀杀之。 “就在此地休憩,内卫分为两队,就地取材,安营扎寨!”方青侯直接下令,隐隐传来的窥视感,在山林中并不突兀。 但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地形不熟,他自然不会连夜杀上去。在附近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整一下,待明日状态圆满再战。 人多力量大,抱团在一起,至少安全感是十足的。 这波人构成复杂,有来历不明的,但爽朗自信的怪人;有退避江湖,但缉拿归案的,囚徒;有年轻但不气盛,武艺高强的,将军和他的部众。 他们野外搭建营地很简洁,仅含一个树干为骨架,草绳捆绑,布料覆盖加工出来的营帐;错落有制的,深扎在土地里的倒桩;倒桩上牢固绑着的绊马索;还有在营地四周撒上的雄黄粉。 暗哨明哨也有设置,两人一组一波裹着棉衣藏在营地旁石头后的阴影里面,一波坐在营地点燃的篝火旁边,每两个时辰轮岗。 当然这些和来者是客的穿越者没有关系,今天的李封经历了伟大的、逆转时空的、惊天地泣鬼神的一件大事、穿越,但对于他来讲,却是普通的,仅仅提起了腿,迈出了一步,就跨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被方青候挟持,再到寻找鸡冠岭,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入夜。 在这短短的一天里面,他意识到这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这个世界还处于冷兵器时代,而这个时代有帝王,有将相,甚至还有武功、有武林高手。 这天,陪同官兵们进山剿匪,把时间折腾在了路上,见识了方青候的“叉鱼大法”和张一鸣的“百步穿鸡”,体会到了单调、但不缺美味的午餐和晚饭。 李封并不知道为什么是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是因为什么缘法被牵引过来的,有什么途径可以回去吗,冥冥中送他过来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他以后的道路,将在这个世界隐隐藏藏并孤独终老,还是在这个世界里出谋划策享受荣华富贵。 他并能按照以前规划好路线来走完自己的一生,今天发生的一切,改变了他所有对于未来的幻想。 李封躺在厚厚的茅草及单薄的棉被铺成的床上,对着低矮的营帐,想着心事。似乎穿越者的第一天即将这样普普通通地过去。 可是,真的会吗?如果给此时的他们一个上帝视角,他们会发现,附近的光源除了他们的篝火,天空的月牙,最近的是十公里外的一座大山山腰,那里也点着篝火,那里的确是鸡冠岭众贼的大本营。 作为武胜关前最大的乱臣贼子集中营,鸡冠山众贼也就百来人。 他们身处险要的地形、山势中,五倍于即将来犯的方青候一干人等,他们并不会有大难临头的感觉,更不会觉得自己是只待宰的兔子。在普通人面前,他们是野狼,可以直接把人连皮带肉一起吞下去。 他们的二当家就叫野狼,符合一切对狼的特性里面哪怕是最恶毒的描述,凶残、暴戾;狼喜欢群体行动,所以鸡冠岭上的一百多个小啰啰都是他招募的,劫道、杀戮、欺负良善也大多都是他带队的。这并不是通过描述他的凶残,来为其他人的洗白。 野狼是一个最平凡的山贼,努力地扮演好山贼这个角色;他所畏惧的几个角色,自觉得一个都惹不起。所以他只能作为一个吃素的,让寨子里面的其他几位当家,吃最大头的肉,哪怕他是手下最多的那个,哪怕管理这个寨里里面所有的事物,他没有半点反抗意识,因为他,害怕! 放哨的“鹰隼”告诉他仙人坳里面来了一帮子外人,正好敬畏四人组之一的野鬼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野鬼带队去了。野鬼没有名字,和丑、小花、草头王一样,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是“形而上学”的人们给他取得,因为他长得的确像鬼,而且是个没有家的,野鬼。 “嘿嘿嘿...嘿,嚯嚯嚯...嚯!”野鬼笑得时候好像哭一样,他从小长得丑,嗓音难听,所以他很早就知道,应该如何用自己的强项来...赶走、吓退嘲笑他的,欺负他的、看不上他的人们。 那个时候无论是成年人、年级大点的孩子,被吓到后的第一反应都是恼羞成怒,冲上去抽大嘴巴子。 可是,他还是使用这个“法宝”,用笑声、面貌去恐吓,一是没有其他方法,二是同龄的孩子都哭着跑了。 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营地的宁静,暖洋洋、困乏的明哨二人,打坐练功的方青候,睡得很浅的傅成岩,睡得深但已习惯风吹草动的张一鸣,根本还没睡觉的夜猫子李封,同时警觉。 而岩石后的暗哨二人,已经隐隐地转动着身子,搜寻着可能来犯的敌人了。 夜幕已深,周围是一片无声的黑暗,紧紧地包裹着这个小号的营地,风吹着火苗不停地晃动,而鬼哭狼嚎的声音疑似来自于四面八方。营帐里面依旧寂静无声,有不知所措的,有不知所谓的,有沉着冷静的,更多的人,在等候他们的核心小侯爷的命令。 “此人在如此悦耳的声音中,融入狮子吼的功力!简直是令人发指!”张一鸣笑着说,这小子没心没肺,但判断精准。行走江湖多年,很多事没有见过,但听说过。发生异常现象的第一反应,最正确的做法,之一就是,让紧绷的队友人放松下来,做好应对准备。 茫然的李封收起快要吊到地上的表情,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尖锐、锋利、惊悚,竟不似人声。 难听是肯定的,不适是必然的! 这一瞬间,好似在大脑深处绷断了一根紧绷着的弦,发懵。张一鸣的笑声,让李封回过神来。 这个时候,他看到营帐里的大部分战士,虽然还没有行动起来,但都已经睁开了眼睛,手贴在长枪杆上,蓄势待发了。 张一鸣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傅老爷子闭眼似乎还在沉思,而方青候正慢慢睁开了眼睛,隔着营帐望向了正北的山头。 方青候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就在那里! 第6章 接触 “何方妖人作祟,藏头掩面,可敢战个痛快!”方青侯整理衣物,迈步出营,洪亮的声音由近至远,向四周扩散开来。 他长身而立,身段修长,皓齿剑眉,脸色冷峻,手握长枪,除了肤色黝黑,跟传唱话本的翩翩贵公子没任何区别。 篝火的光芒在夜色里面晃动着,山林里面的笑声已经消散,一眼望过去,依旧是无边的黑夜。贼人来的竟如此得快! “咻...”得一声尖啸声传来,方青侯身形未动,但枪出如龙,化作繁星两点,只听紧凑的“碰碰”两声,射向他的箭羽改变了朝向,齐头射进了身边的地面,箭杆仍在不停地震颤着。 手心发麻,敌人手里有强弓,石数不低,威慑力极大,数量估计极少。敌人人数不明,所幸场地有限,不可能同时强攻。 “熄火,注意躲藏!全体集合,做好防御!”方青候断喝,同时自己也动了起来。 他的目标正是正北部的山坡,那里有两块石头,适合埋伏,适合监视,适合放冷箭,也是放暗哨的最好地点。 但他偏偏没将暗哨设在那里,武力不能完全压制的情况下,他担心无必要的耗损。 跑起来很快,现在的情况很紧急,片刻的延误可能威胁兄弟们生死存亡,需得更快才行! 而此时,两个明哨的动作更快,听到箭响的他们估计也意识到了,自己不是最重要,但绝对是最显眼的目标。 一枪挑翻了篝火旁吊着的锅,备用的清凉溪水浇到了燃烧的火焰上面,木炭上冒着浓浓青烟;而双人组,立马爬到了地上,并翻滚着朝着营帐的方向聚集而去。 这时,又有一箭射了过来,呼啸的声音就好像是死神的号角,如果不是欠缺点运气,妥妥地会留下一个明哨,让憧憬着满载而归的官兵,还没跟对手照个面就折损一员。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最强远程武器、箭矢的威慑力,让片刻前仍然自信满满的官兵们,集体瑟瑟发抖地低身掩藏着。 官兵们的关键先生之一是正在奔跑前进的方青候,他对前方的敌人,并不了解,现在的局面需要他激流勇进。 关键先生之二就是张弓欲射的张一鸣了,百户张一鸣集结了营帐里面的十余内卫,装备精良的内卫单膝跪在地上,手持弓弩上弦。 张一鸣张弓拉了个满月,瞄准着北边的山坡,命令喝道:“齐射!”伴着破空的声音,羽箭以比方青候更快的速度,到达了敌寇一方的阵地。 这波侵袭的目的是扰乱敌军的布置,但求达到骚扰的目的,不求杀敌。而后张一鸣带领两队部众迅速向山坡扑了过去。 十余箭矢抛射向空中,他们并不知道对手在什么位置?而本次抛射的目的也不在于伤人,更多的是希望形成一股火力的压制,让对面的远程攻击停下来。 官兵们的箭破空而去,到山坡上时更多有些已经软弱无力。数根打到野鬼藏身大石的箭矢也仅仅只是擦出了些火星,就落到了地上。 第一波箭矢对藏身在石块后面的众贼没有任何妨害,除了隐隐传来、钉钉入耳的撞击声,一切都好像被黑夜吞噬了,远方的远方是无边的黑夜,寂静无声。 但此时方青侯已经杀到,他真的很快,仅仅片息的功夫,已全副武装地由谷底坳地,冲到百米开外的小山坡上,身上展现的是一马当先、万夫莫挡、凌厉逼人气场。 鬼哭狼嚎一样的笑声再次突兀地出现,这怪异的声响,是野鬼独特的群体技能,让听到的人心烦意乱。 而隐藏在笑声里面的,是强弓拉满、近距离射出的近乎无声的一箭,直奔方青侯面门而去。 隐约传来的光芒,让适应黑暗的方青侯看到了站在前面的两个贼人。丑陋貌似鬼的握铁棒壮汉,英俊好似天人的持精弓少年。 哪怕在寨子里面,野鬼从来都是一个生人勿近的人,他天生就长得丑,两侧蔓延着由下颚、经嘴角、眼角直接爬到额头的伤口,像两条大蜈蚣,在他说话和大笑的时候顺势晃动着。 寨子里面不多的跟野鬼亲近的人不多,但眼前的少年绝对算一个。这个和野鬼完全不同的天之骄子,十七年前于襁褓中被脱离宗门的他捡到,抚养到现在。 少年的名字叫做丑,捡到他的时候满脸紧吧,皱到了一起,仅有稀疏的几根头发。 野鬼一个大粗人,完全没有养活孩子的经验;亏得时任“废侯”的草头王将婴儿期的少年送到城郊悉心照料,才能慢慢地成长起来,看着比小花还俊美,名字却被野鬼定格为了“丑”,其实一点都不丑。 杀气好似实质,都快刺破方青侯的皮肤;看到强弓似乎震颤一下的瞬间,心底浮现的危机感,让方青侯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双腿继续向前,腰部突然发力,他整个人仰倒了下去,重重地砸到了地上,震起了几片灰尘,并伴随着一个“野驴打滚”,翻滚到一侧,举枪如霹雳,刺向了跳杀过来的野鬼。 野鬼的哭丧棒,每一击也好似伴随着鬼嚎之音,他一个跳斩,铁棒劈向了方青侯,却不期遇到了铺面而来的枪尖;“碰”的一声巨响,枪、棍撞到了一起,天生巨力并按宗门秘法苦苦打熬的野鬼第一次碰到力量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手心发麻,铁棒竟似要脱手而去。 不等他细细做想,方青侯站稳后的第二枪,刹那间便又直刺了过来,简单、直接、快捷,杀伤力十足。 野鬼棋落下着,一步失手、步步失手,失去了先机,只能苦苦招架,心底凛然,这波直扑鸡冠岭的官兵,怕是来头不小。 方青候自打败自家教头后,一身枪法,难逢敌手,而眼前这个面部丑陋的汉子,虽只能抵挡,后退中却不失章法,一身好武艺,虽不至于战个旗鼓相当,但一时也拿不下来。 而不远处手持弓箭的少年在黑夜里面若隐若现,如同实质的杀意,让他不敢漏出半点破绽。这个时候的方青候也明白了,围剿的对象、这波匪徒,恐怕并不简单。 “嗖”的一声,持弓少年丑又射出了一箭,以一个刁钻的角度,越过了野鬼,直扑方青候。 方青候侧身,避过了这一箭,顺势再次扫出一枪,白蜡枪再次点到了野鬼劈过来的铁棒上。 枪尖每一次碰撞铁棒,都会带来枪身的微微弯曲,方青候顺着回弹的力道微微后仰,再借助腰力更快地刺出一枪;野鬼一步步后退,一次次出棒,在方青候的攻势下,他没机会进攻,只能依靠体力和丑射出去的必躲的冷箭,维持住局面不至于崩溃,和方青候纠缠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张一鸣带着五人一组的两组内卫,举着临时拼凑出来的木盾,在缓缓的爬坡,越来越接近战场。 内卫们都很紧张,他们很少会参加夜战,漆黑的夜晚里面,他们仅能看得见身边的同伴,听得到不断传来的密集的兵器碰撞声、野鬼让人心烦意乱的叫声,他们很少参入江湖厮杀,他们没有很高的武功和修为。 但他们是一个集体,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听从张一鸣的指挥,他们在黑暗中前进。 而他们的小侯爷,直属上司,顶级武夫方青候就在前方,他们对赢得胜利,有一百个放心。 第7章 终极一箭 傅老爷子和李封相对而座,山坡战场距离他们很远,内卫们也都在营帐外。营帐里面没有任何光线,对于李封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老爷子不停地说话。 李封自然是乐意聆听的,他需要从老爷子那里,获得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野心就好像是种子,只要给他成长的环境,它会慢慢膨胀成为一颗参天大树。虽然这个时候,李封仅仅只是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没有见过鸡冠岭的大当家,仅仅知道他的名号是草头王!不知道是有人假冒,还是真的就是‘名扬天下’的那个。”傅红岩老爷子的声音沙哑,但很温润,时间磨去了他少年的棱角,无能为力的事情他可以努力去适应。 奇怪的是,他对待打伤他的方青侯,经常微笑的话痨张一鸣,奇特的另一个阶下囚李封,甚至年轻人这个群体,有极大的好感。 “二当家野狼却见过好几面,很凶残的小辈,也不遵老爱幼!”野狼貌似傅老爷子对鸡冠岭所有的恶意根源,那小子甚至不懂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控制不住欲望,竭泽而渔,搞得附近的山民怨声载道。 但傅老爷子并不畏惧随时出手都可以灭掉的野狼,让他强忍下这个邻居的是,鸡冠岭的大当家、草头王,没有碰过面的那个草头王,仅仅名声就能,压制周边一时无声的那个草头王。 “草头王?”李封哑然,这个时代都是这么随意的?一个强盗头子就可以称王?朝廷好像没事人一样,派这么点人过来攻打,如此儿戏? “败兵残勇一个!太祖成事后,做的最愚蠢的事,就是真的饶恕了这帮子搅动天下的人渣,还让他们活着离开了京师。” 傅老爷子的声音难得尖锐,有些激动,情绪带上了波动。沉吟过后,继续闲谈:“草头王,草头王,嘿嘿,方小侯爷领兵打草头王,这下真的很有意思了,真的有看头了!” 李封看不清楚傅老爷子,他想不明白这个年近六旬、被官兵缉拿的老人,为何表现得竟像这个大楚朝开国皇帝的“真粉”,短短的一天里面傅老爷子已经用钦佩倾慕、敬仰的语气,提及太祖皇帝多次了。 李封并不知道的是,现在所身处的这个时代,是受到了太祖这个人怎样的一个翻天覆地式的影响,无数人的命运和人生被彻底地改变,这些人里面,甚至包括他自己。 张一鸣带着两组内卫爬坡,他们很谨慎,移动缓慢,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每组的人员配置是这样的,前方两人共同举着用树干拼接起来的木盾,中间两人一人持长枪,一人持短刀及手弩,紧跟着一名短刀客。两组人交替前进。 这并不是一个陡峭的山坡,杂草遍布,穿越底部稀疏的小树林后,就可以看到山坡对决的三个人。视野明朗后,参入战斗的他们将彻底改变战局。 步步后退野鬼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防护,方青侯已经愈发的接近,持弓瞄准、缓缓后退,名为“丑”的美少年了。不可否认,威力巨大的强弓能出现在剿灭小伙山匪的战斗中,完全出乎方青侯的意料。 纵然一直是名副其实的天才,方青侯尚不完全知道黑和白并不泾渭分明。军用的违禁品,在这个无管制的时代,肆意的泛滥着。江湖的厮杀不在是单枪匹马式的决斗比拼,利益掺杂搅浑了一滩春水。 野鬼快退到了丑的身边,野鬼的蛮力、韧劲及反应速度在这场拼杀中发挥了大半的作用,哭丧棒完全没有打出取名时“一棒在手,天下哭丧”的气焰,被压制地到一个无力反抗的地步。 方青候的每一次出手,野鬼都要为自己捏一把冷汗。 白蜡枪如蟒蛇出洞、直捣而来,野鬼头皮发麻,手忙脚乱;白蜡枪重击在哭丧棒上,野鬼感觉泰山压顶、手心发麻,目瞪舌燥;白蜡枪回弹回去,野鬼才能放下吊起来的心脏,却在下一次回合出击的时候再次吊起来。 如此排山倒海一样的攻势,野鬼不是第一次碰到;在丑的威胁下,不断闪躲,却还能连续地进攻、而无半点疏漏,他是第一次遇见。 方青候不停地出枪,出枪,再出枪。他很少能体会到这样酣畅淋漓的感觉,似乎每一个毛孔都在轻盈地呼吸,整个人所有精力都集中到了对战的两个人身上,精神紧绷不放松,心情愉悦而飞扬,并不把眼前的生死决战放在眼里。 而持弓的俊美少年出现在了眼前,对方青候来讲,这个少年已经只有最后一次射箭机会了。 如此近的距离里面,丑已经在最好的角度,射出了三箭,但次次都被躲开。丑正面着战斗的两个人,他清楚的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方青候的每一步的接近,给予的危机感越来越强。 跟着野鬼出寨,骚扰强敌,起初的兴奋感,已渐变为隐隐的后悔,没有带够人手,终究是冒险和轻敌了。 丑是野鬼捡回来的孩子,所以熟悉的人都知道了,看似狰狞的野鬼,并不是一个完全冷血、硬心肠的人。野鬼笑起来丑陋,却很真心;野鬼收养的丑,笑起来俊美,但不似活人。 幼儿时代,随着故作疯癫的菜头、面部丑陋的野鬼东躲西藏,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少年时代,在强盗窝子,看到了太多的世间险恶和极致的残忍。一张冷淡的脸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而眼前,丑得射出这一箭。这一箭既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险象环生的野鬼。他名字叫做丑,旁人都说他长得俊。 他并不在意美丑,他想要活着,不一定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需要荣华富贵,不需要青云直上,甚至不需要很高的武艺;只需要活着,跟野鬼、草头、小花一起生活,此间生活,对少年来讲,最是幸福。 所有破坏现在生活状态的是生死大敌,而现在,他需要射出一箭,最好能,一招制敌于死地! 丑眯着眼睛,长睫毛搭在眼睑上,他的持弓的手很稳,没有一丝颤动,死死地锁定着方青候,视线牢牢地粘死在了方青候的胸膛上。 夜色如水,他看不清方青候的样子,身影晃动着的方青候是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射出去的一箭,必须得预测好方青候的移动路径,准确地送出去。 这一箭,集中了他所有的精气神;这一箭,将耗尽他所有的气力。玉扳指擦动着弓弦,渐渐成满月,拉弦的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 丑站在那里,他已经不再后退了,直面扑面而来的杀气,等候着出手的时机。敏锐的听觉让他知道,官兵的援军正在接近,那是远忧。眼前,自懂事到现在,遇到的最强对手也随时准备对他出手,这是近虑。杀气扑面而来,如同夜色清凉如水。 这是无声的一箭,可能是因为近距离内声音的传递并没有这只箭快;弓也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强弓,破碎的玉板指,说明了它的力道;射箭的少年更是一天赋绝佳的射手;而这是寄托他所有希望和精气神的最后一箭。 美少年“丑”,用他最擅长的方式帮野鬼解围,射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终极一箭。 这一箭射向了方青候,突兀而至,猝不及防! 第8章 险境 夜色如水,山影重重,傅成岩掀起营帐门帘走了出去,李封紧随其后,帐篷里和帐篷外的光线,没有太大区别。 山风凉爽,缠绕着身体,让李封打了个冷颤。 而帐外两队十人的骠骑营内卫或手持长枪,或持短弩,都躬身躲藏在木桩、岩体后面,蹲伏警戒。没有接到命令,他们不会擅自行动。 领头内卫也仅仅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并不多加理会。 “方小侯爷过于轻敌,来攻打鸡冠岭,却仅仅只带这么点兵卒,怕是得折在这里啊!”傅老爷子感叹道,他并不高估鸡冠岭的水平,也不小觑方青侯的能力,就事论事。 内卫们并没有因为傅老爷子的大言不惭,被忽略、被轻视而怒目而视,他们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保持姿势、纹丝不动,铁一样的纪律。 “哦?这伙盗贼什么来头?”李封也没有真正见识到方小侯爷的武艺,不迷信于个人力量,对绝顶高手的水准并没有清晰的认识。 反倒是这群纪律严明的内卫,让他感受到了丝丝现代军人的气质。 冷兵器时代这种纪律严明的队伍,基本无敌吧?李封很好奇,小小的一群山贼,有什么理由,通过什么手段,让一只小型军队折在这里。 “太祖起事前,群雄并起,各据一方!占据湖广的绿林军首领,就是草头王!”傅老爷子浑厚的嗓音里面带着回忆,年轻时的他,并不多愁善感。 年老后跟年轻时的一大区别是,回忆起往事时,总感觉心情激荡;而在本该愤懑的时候,竟然可以做到平和。傅老爷子并不话痨,却很有谈下去的兴致。 “绿林军首领,草头王?”李封问道,他像个好奇宝宝,对所有的事情好奇;像一块海绵,汲取以增加生命的厚重。做不到“我看到,我征服”,也得做到“既来之,则安之”。 “草头王!嘿嘿,草头王!”傅老爷子神色不定,声音刺耳,面带讥讽。 李封突然意识到,傅老爷子和鸡冠岭的恩怨,可能不简单地是普通山民跟强盗的摩擦,里面有更深的瓜葛。 生命中大部分事情终将随风消散,而有些记忆却不会磨灭;类似于岩体上的刻画,部分痕迹绝不会在短短的几十年里面风化剥落。 这时候,北面山坡战斗中的方青候正身处险境。 方青侯汗毛直立,莫名惊悚,扎出去的长枪已无法顺势回转,逼人的寒意似会直接刺破心脏。 迎面来了一箭直扑胸膛,方青侯甚至没有时间调整一下身姿,他顾不上穷追接连后退的败寇野鬼了,顾不上可能立马会面临的凶猛反扑,甚至顾不上这杆他异常爱惜的白蜡枪。 对方青侯来讲,这是许久未存体验到过的身死存亡的紧要关头。 这一箭飞驰而来,或许两秒后,年少成名的武学天才方青候将是死尸一个。而关于他一切的赞扬、美名,也必将尘归尘,土归土。多少天才,没有足够的成长,便已腰折。 方青侯松开了握住的长枪的双手;合什,一张铁掌重合在一起重重得扣住了飞驰的箭头。 锋利的箭头刺破了鹿皮手套,锋刃入肉,而手掌传来一阵阵如同锥心得疼痛,但他丝毫不敢放松。 箭矢带着挺直腰杆的方青侯滑动着,靴底已半入泥土,地上拖出了两道完整的痕迹,在掌心不停地震颤着,箭杆发出“翁嗡嗡”的声音。 只要丑再来一箭,只要野鬼跟上来打出一棒,已经浑身僵直的方青侯会不会就此倒下。 所幸,没有那么多假设;所幸,假设并未成真。 张一鸣及时赶到,他又一次扮演了关键先生这个角色,他举着弓,瞄上了刚站稳脚步的、喘着粗气的野鬼,浑身是汗、脸色苍白的丑。 虽然视野不太明朗,张一鸣已感觉,情况并不是想象中顺利。满脸严肃。作战状态的张一鸣,很认真,不得不认真,每一步犯错都是一次生死攸关。 成年人的世界,犯错了,道歉是没有用的,得付出代价;而对于这场战斗里、现在的他们来讲,这个代价,仅仅只能是生命。 两支内卫五人小组,也顺势冲了上去。这场让以少对多的战斗,总算在数量上发生了逆转。 俩山贼也看出了情况的不对头,脚底抹油,溜了。他们利用对地形的熟悉,和黑夜的环境,东躲西藏。张一鸣甚至来不及射击,迅速追了上去,但已不见贼人身影。 “小侯爷,属下来迟,办事不利。来犯敌人已逃走,如此黑夜,我等不熟地形,不敢追击。”张一鸣返回,抱拳道。 张一鸣做了他该干的一切,因不了解方青侯伤势,不了解敌人的深浅,并不敢离开的太远、追击的太深。夜间作战,山地环境,并不适合这批来自北方的军人。 “无事,是我轻敌!来犯敌人,很强!丑陋的那个力大无穷,俊美的那个箭法无双;鸡冠岭竟有如此好手,有意思,有意思!”方青侯脱掉珍贵但已破损的鹿皮手套,活动着手关节,一双铁掌上面,鲜血淋漓,所幸伤口并不太深。 方青侯一边说话,一边在手上擦着金疮药。 “我已运气逼出积淤!并无大碍!留队人马在此轮班值守,我等回营帐!” 清晨吃过早餐后,休整队伍,仿佛仙人坳的夜战并没有发生过。 两伙人拿着管制刀具狠狠地对劈了小半个小时,却仅仅只有一人受伤。而受过轻伤的当事人,方青侯依旧神色飞扬,并无丝毫畏惧。 “傅老爷子,跟我说说鸡冠岭众贼?”方青侯将和煦的笑脸对着傅成岩。 昨天才对着傅成岩打打杀杀,放火烧寨;讨匪路上确有求于人,他自觉对不起傅成岩。 道歉的话说不出口,也没有作用;允诺他更是给不了。对待这个“江湖顽石”,方青侯只能尽量地去优待、尊重,以此作为有限的补偿。 “根据小侯爷描述,昨天应该是碰到了草头王的大将,野鬼!”江湖顽石并不顽固,究其根本,大概率是因他对朝堂保持着希冀。 乱中思定,这可能是大部分从乱世中走出来的老人的切身感受。 “草头王,竟藏身于此?”方青侯惊诧,并看到了傅成岩点头确认。。 “久闻绿林军草头王,武艺高强!”方青侯不是一个轻谈放弃的人,他因商队诉求而来,但绝不会因敌人的强大而退却。 “想那草头王闯下个赫赫声名,如今仍落草为寇?一定是假的草头王!我等继续上山侦查,一路需得小心谨慎,如有意外,立即撤回武胜关,调大部队来援。” 第9章 野狼拜会 清晨,当阳光好不容易刺破了山谷所有的迷雾,抵达眼前的时候。将士们正在行进的路上,他们依旧保持着良好的军纪,哪怕许多人就在昨天夜里,也曾被死神的阴影笼罩。 李封的装扮已经换了过来,抓绒衣、户外裤换成了正统的骠骑营军装。双肩包还是自己背着在,远没有之前那么显眼。他以自己的方式,逐步融入这个时代。 走在路最前方的,是持枪而立的方青候,仓惶逃走的敌寇没有来得及捡走他的骠骑营制式长枪。昨夜的火拼后,方青候已经从战略和战术上高度重视这波敌人了。眼前的挑战比预想中要困难,而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着名人物马上就要出现,这让方青候隐隐兴奋。握枪的手上不时传来的阵痛,让方青候时刻保持着警醒。 “如果真是草头王,绝对是一条大鱼!”张一鸣和傅红岩窃窃私语,李封正洗耳恭听。随着傅成岩的描述,一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在他眼前展开。 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时候,草头王就生活在这一片山区的边缘,当时他还没被称作草头,他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王植。他生在一个小富即安的家庭,家里面经营着一片茶园。 作为家里的独子,王植在德安府随教习读书,参加院试并顺利考中秀才。回乡里后,娶了娇妻;而后去应天府参加乡试。赴考途中,因与同窗好友相争,被同窗下套诬告至学官。随后被学官开除了学籍,剥夺了继续科举的博取出人头地机会的途径,剥夺了政治上的保护色——秀才的身份。 王植忧思过度,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返乡途中又突闻噩耗,家中被强盗攻伐,家里的老人、妻子,都被“庙湾岭义士”给屠戮了个干干净净。乍闻消息,王植当场吐血,一夜白头。 那时的王植并不会武功,他被“鹰子山”山贼作为肉票捉拿回去后,甚至整整三四天都不能开口说话,只是疼得捂着胸口、默默地流着泪。寨民,从那个时候都称呼他为草头,一头灰蒙蒙的、茅草一样的头发成了他的典型形象。这个世间从那时起再无王植,而有了草头、草头王! 这个传奇人物在那样的环境下,开启了他传奇的一生。 他报仇雪恨,纵横江湖,快意恩仇。甚至成立了绿林军,一度占据大半个湖广,也被人加冕为“草头王”。 当然,结局里,他依旧是败给了大楚朝的太祖皇帝陛下。天下群雄都败给了太祖,草头王的失败并不偶然。 不知为何,“草头王”再次落草鸡冠岭;并引来了骠骑营和方青候。 “也是个悲情人物啊!”李封不自觉地感叹,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他,来自于一个和平的世界,没有血腥及杀戮。 “草头王全家死于匪患,他自己仅仅只是击杀了‘庙湾岭’一伙人而已。可是,他手底下的人,却大半由他所厌恶的强盗构成。那些人让绿林军成了湖广毒瘤,酿造了不少同样的悲剧。” 江湖顽石傅红岩老师傅恨恨地说道,他就是草头王部下私自劫掠,造成悲剧的主角之一。 “真正为他报仇雪恨的是太祖,太祖横扫并安定天下,天下间少了多少匪徒、少了多少强盗!” “傅老爷子说的对!”张一鸣抱拳,开口道。他也遥身北望着京师方向,满脸激动,心生无限的感怀和激荡。 “如能擒拿草头王,小侯爷如何处理?”江湖顽石傅老英雄已过了充满好奇的年龄,但并不打算就此揭过心里的疑惑,有话就明白说了出来,他紧盯着方青候。太祖皇帝拿起后放下了,而且轻飘飘地放走了这些岁数已大、但的确称过王称过霸的人;太祖皇帝身死后,继位的皇帝陛下怎么想,官兵们会挨个围剿吗? “过往可以不究!”方青候回应道,冷峻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尘封着的往事所带来的厚重感并没有丝毫影响他的个人判断:“现在犯下的罪恶却也不可轻饶!” 这时,突然听到锣鼓喧嚣,方青侯示意队伍停了下来。四组内卫分别于四角站立,竖起了巨大的方形木制盾牌。 相对于昨夜的战斗,一直摸不着头脑而且始终处于被动防御的他们来讲,现在的情势明显不同,站在对立面来势汹汹的土匪们也处在明处。 这是一块山坡上的平地,官兵们人数虽少,但个个精锐,显然处于有利的位置。 对面走过来的队伍,行进速度缓慢,敲着锣、打着鼓、旗帜招展,人数上来看估计得有个五、六十人,敲锣打鼓举旗的都占到了半数,始终是一片乱糟糟的样子,他们甚至不太像一伙强盗。 如果不是在这里,鸡公山上遇到,没有人敢把这种游兵散勇跟鸡冠岭强敌联系起来。 也许是,傅老爷子的话起到了作用,方青候对前来的人有了不易察觉的,小小的一丝敬意,他并没有直接下达攻击的指令。 两拨人慢慢的接近,贼和官兵天然对立的属性,让两边的人都对对方没有太多好感!内卫们,始终小心翼翼地戒备着。 这个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只见对面让出了一条人行小道,而一个粗壮的汉子正缓慢走了过来。 “鸡冠岭野狼前来拜会!对面何人,还请报上名来!” 粗壮的汉子就是鸡冠岭二当家野狼了,这是一个残忍好杀的人,就好像当初傅老爷子追杀的王一郎一样,对待草头王忠心耿耿,但四处闯祸、败坏名声。 野狼是一个纯粹的土匪,无家可归后迅速投身于上一个王朝末期最热门的行业之一,献身于打家劫舍的事业中。当土匪让他学到了本事,让他尝尽了甜头,监禁于京师的日子里面,野狼最怀念的,似乎是跳出来呐喊者“此路为我开,此树为我栽”的日子。 于是乎,哪怕现阶段比较适合潜伏在山中,隐姓埋名,不冒头、就不会被打。可是享受充分的自由后,野狼压制不住心头的蠢蠢欲动;拦路劫掠就好像是他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只要人不死,就不曾干涸。 第10章 骑兵出击 “我家将军乃骠骑营千户,方青候是也!”张一鸣的嗓音穿越了停顿片刻,继续奏乐的野狼小分队。 张一鸣的声音一向洪亮,穿透力十足,他是方青候的“报名专家”,能在不同的场合根据需要分别报出方青候任何一个名号。 而现在,他并没有加上很长的前缀,因为他知道,对于这个江湖来讲,方青候三个字,本身就代表了很多东西,包括一路扫荡过来燃烧着、可能还在冒青烟的土匪寨子,包括最近快速捉拿的通缉已久、但未见踪影的要犯。 骠骑营方青候,对于武林的灰暗地带来讲,是一剂猛烈的漂白剂。 “原来是方小侯爷驾到!”野狼抬手作揖,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眼色流转间,轻踹身边的三狗子一脚。 这个江湖说大不大,说小并不小,总有些故事在流传,总有些人物被传颂。 “方小侯爷,好大的名头。急冲冲地来到狗爷的地盘,着急做狗爷家的小狗子吗?”三狗子立马就跳了出来,咧开嘴张着口,露出满嘴泛黄的牙齿。 对于李封来讲,这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娃娃脸跟现在的锣鼓喧天环境很配,但跟这个环境里隐藏着的肃杀的暗流格格不入。 对于这个时代来讲,富裕地区,三狗子这种出身的孩子,可能随着父亲在田里、在地主家劳作;可能马上面临着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任务,一辈子平凡地碌碌无为下去。 可是三狗子是,生在大山、长在大山、物资并不丰富的大山里纯正的山民。生于斯,长于斯,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走出去。 他出生时家里已经有两个岁数不大的哥哥。山民们顽强地活着,为了让孩子更好地活下去,他们甚至会把孩子卖出去。三狗子出生便面对着这样的命运。 三狗子被卖到了土匪窝,虽然没换回去一个铜板。他是一个天生的山贼,就好像是当初的野狼。 他喜欢喧闹的环境,跟着周围只是大碗地喝着自酿果酒的成年人们,一起宣泄,一起拍桌子,一起怒骂,一起起哄,一起聊女人。 他甚至不会憧憬以后,因为没人跟他聊过这个问题。他的目光只有这么远,可以说是短浅。哪怕是最痛苦的时候,他可能并不知道根源! 回答三狗子的是射到他脚边的一箭,张一鸣箭绝对没有穿石的力道,但胜在精准。 它准确的停留在了三狗子的脚边,多一寸会伤人,少一寸没有威慑力,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插在地面上。羽毛晃动着就好像三狗子现在的心情。 三狗子的脸色煞白,对于现在的鸡冠岭来讲,报上名字就有钱财拿;过往的商队什么不敢去做徒劳的反抗。 三狗子这样的年轻山贼,没有见过血,没有想象过刀剑加身的感觉,总是走走过场,称得上是匪商和谐。哪怕并不和谐,也只用看着野鬼、野狼的表演就够了。他并没有经历过真刀真枪的血腥战场。 “小儿无礼,敢问当家的是怎么调教出来的!”张一鸣举着弓,对着三狗子,转头看向了野狼,气势十足,随时都有可能出手。 “山中小民,入寨没多少日子,将军见谅!”野狼大笑,仿佛并没有因为张一鸣的出手,而有丝毫的恼怒。“继续奏乐,不要停,热烈欢迎小侯爷前来我寨。” 锣鼓喧天的声音再次炸裂开来,连续不决地传入耳朵,听起来莫名地感觉异常难受。而野狼,仍站在那和蔼可亲地笑着,好似真的热切。 “小心戒备!”方青候吩咐了下去,他搞不懂对面在搞什么名堂。拿不准是否应该立马出手,好让眼前的闹剧马上结束。这是他碰到的最不按套路出牌的选手之一。 习惯了先礼后兵的他,一时捉摸不定。一直并不认为是战场,而是一次小小的剿匪,方青候并没有特别地杀伐果断。 这里面绝对有事,对面的强盗们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就好像是憋着大招一样。不能再犹豫了。 方青候举起了手,当他放下去后,内卫们会向着对面两倍于他们的敌人,对面的那群跳梁小丑们,发动冲锋,不到八十米的距离将是那群人生命里最后的长度。 细小的灰尘被震荡了起来,山道好似晃动了起来,方青候明显感觉到了地面的颤抖。 他的脸色变了,想到了山岭作战里面基本没有可行性的可能。对面或许有骑兵,草头王的底蕴,不可能这么只能支撑起来,对面那弱不禁风的战力。草头王的实力,绝不会养一群只能自娱自乐的人。 方青候的心揪了起来,涌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不安和压抑。 视野里面已经出现了骑士的身影,约有三四十骑,他们在看似闹剧的庞杂声音的掩盖下,杀了过来。 棕色的高头大马,美丽健硕,四肢粗壮而有力,跑起来时像是四脚腾空的样子,长鬃飞扬着,显得雄姿勃勃。 而弯腰藏在马背后的骑士们,手持弯刃长刀,和美丽完全搭不上半毛钱关系,他们冷静异常,逆着舒缓的山坡,静静地发动着冲锋,从官兵的后路上飞驰而来。 这是一只成锥形前进的骑兵队伍,带头的那个人头戴铁盔,面部狰狞,脸两侧盘着蜈蚣形、肆意裂开一样的伤疤,正是昨天纠缠半宿的野鬼。 这时的野鬼没有继续丧心病狂一样地大声怪笑,十多年厮杀过来,他已是一名真正的沙场宿将,冰冷而不失热血,狂躁却饱含冷静。 人数虽少,这将是最惨烈的战场,奔来的骑兵战队,从人到马毫无疑问,全是精锐。长刀的锋刃上散发着冰冷的光芒,它们代表着死神的气息,将源源不绝地奔袭过来,择人而噬。 “列阵,迎击!”跑是没有意义的,方青候大吼一声,嗓音有些嘶哑,心头有些低落。 周边的这群人,是他从张家带出来的内卫、死士,拥有绝对的忠诚,对他来讲全是心腹中的心腹,失去任何一个,都会心疼,而此刻竟像是要全部的折在这里,恰好印证了傅成岩对李封说过的话。 这将是真正的生死之战!遇鸡冠岭群盗以来,这是已经是他第二次陷入生死危机! 第11章 一枪风情 马的冲刺速度可达60公里每小时!骑兵们出现的时候,离官兵阵营并不远,仅仅是400米左右的距离。换算成比较直观的概念的话,这个长度仅仅只是运动场的一圈。也就是说短短的十多秒后,官兵阵营将迎来骑士们,人马合一的冲击力。 这短短的十多秒里,官兵们没有时间杀入对面看起来很傻、很欢乐,但已经竖起了盾牌,处于防御状态的野狼阵营,甚至没法做出多余的动作。这段时间里面,官兵们可以做到的一连串动作分别是,弃盾,转身,拿出刚上好弦的弓弩,瞄准,射击,弃弩,端起长枪。而后... 等死!或者拼命! “齐射!”内卫们已经完全放弃了对野狼阵营的防守,他们转向后一致面对着奔袭的骑兵。步兵方是财大气粗、且势力庞大的骠骑营方青候分队,骑兵方是偏安一隅、但根基牢固的鸡冠岭草头王团伙。在骑兵的冲锋距离只剩最后的将近200米时,张青候大吼着下达了这场战争里的最后几条指令之一。 这已经不是一次简简单单的剿匪活动了,情势发展到现在,越发的明朗,这是两只精英战队的针尖对麦芒,他们针锋相对,展开了最为惨烈的对决。 寥寥十数箭射了出去,对准了骑兵的前排部队。箭矢少有直接命中人的,大多齐头没进了坐骑身上。弓弩的效果立竿见影,明显地可以看到打头的三五骑在高声的悲鸣中,吐着血沫,四肢乏力,狠狠地跪倒在了前冲的路上。 这里面自然包括匪方冲在最前面的大杀器,敢于号称“古之恶来”的野鬼。 野鬼舞动的哭丧棒挡得住了两只射向马匹的箭矢。正得意间忽地一箭瞬间而至,由马匹的眼部穿头而入,直接将它击毙。野鬼大吼一声,在马死亡的瞬间,直接一个后空翻脱离了马背、跳了下来,狠狠地蹬到了地面上。他大吼大叫着,跟在已经越过他身边的骑兵身后,继续往前冲锋。 冲过去的骑兵们已经直撑起了上半身,他们毫不担心是否有第二波弓箭的远程攻击。他们将手持的长刀高高的举起,只待冲刺到位后,他们将狠狠地劈下去,亮盈盈的长刀将不再明亮,而眼前的敌人,也可能会一个都不剩下! “弃弩,持枪!”十数把弓弩被毫无留念地丢到了地上,战士们双手紧紧地持着枪,保持着五排四列的阵型,神情严肃。方青候的声音温和、平稳。 方青候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单独成一排,他由最初的心疼、遗憾、惋惜的心情回转过来了。心如止水,平静地看着飞驰的骏马和狰狞的骑士。他和他的年轻的战士们,在长达一年多的军旅生涯中,第一次遇到成建制的骑兵冲击。鸡冠岭上草头王,名不虚传! 近了,更近了一些!马长嘶伴随着流淌的哈喇子,好像都甩到了方青候的脸上,他面色不改,站立如山松挺直,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那里,像一颗顽石任凭风吹雨打自岿然不动,砥柱中流,直面前来收割的骑士们,他心里宁静、没有一丝敬畏。 方青候弓步向前,狠狠地扎出了一枪! 这时的战阵比较显眼的是李封和傅红岩两个人。他们一个懵懂着的没有半点对阵骑兵的经验,一个身受内伤仅仅只有一搏之力。他们的存在让战阵的尾巴,看起来有那么些杂乱,有那么点虎头蛇尾。 穿越者李封,现在的神经高度紧绷,这根本就不是他可以想象到的剧本,这也和张一鸣描述的游山玩水有很大区别,和听到傅成岩轻描淡写地说出“可能会折在这里”时保持着的无所谓的态度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种身临其境,来得如此迅猛而如此可怕。 李封的双腿打着颤,如果不是理智告诉他离身边安全感的源头、强大的张一鸣更近一点,可能活命的机会更大一些;如果不是现在两侧受敌,而敌军人数相对于现在“弱小”的他们来讲过于庞大;他可能会在本能的驱使下,拔腿就跑,展现下他百米十三秒、中学时期全校第四的好成绩。 张一鸣依旧站在他们两个人的旁边,他背起了长弓,持起了长枪。 方青候押前阵,而张一鸣压着后阵,他也同时承担着保护李、傅二人的义务。但如果枪阵被凿穿了,他所能做的所有事情,是豁出去这条命了。管不了瑟瑟发抖的李封、管不了白发苍苍的傅老顽石,他只能耗尽所有力气。去死! 方青候弓步向前,狠狠地扎出了一枪!这是他丝毫不带保留的一枪,这是他拼尽全力的一枪,这是不成功就成仁的一枪。这一枪没有给打头的冲锋的骑士们半点反应的时间。 打头的骑士劈砍动作在这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放慢、甚至静止了,仿佛此时的世间唯一能够高速移动的仅仅只有这一杆白蜡枪,他带着成枪影就突兀的出现在了领头骑士的眼前。只见枪影闪过,坐下的骏马喉间从硕大的血洞里喷射着鲜血,而瞬间变成了死马,跪倒在了地上。 来不及闪躲的倒地骑兵,被方青候身后的内卫们,一枪一个血洞给扎了个透心凉。 而方青候继续半收枪、滑步闪过,避开撞了过来的死马;然后再次闪电般出手,猛地扎出一枪,他如同武神站在阵营的前方,凭借着一手过硬的枪法,硬生生地挡在了骑士们冲锋的路径上。 而后,方青候凭借自己的力量,凿穿了冲锋的骑兵们,凡是站到了他面前的敌人,没有一合之将,一个个全都马死人亡。方青候浴血而立,这里是他的战场,他很勇猛,他很顽强,他从来都不会放弃,而他的身体、他的武艺、他的枪法,允许他在厮杀中成长,并声名远扬。 如果忽视两侧被撞得飞了起来、口里喷着鲜血的内卫,如果忽视两侧被砍数刀、爬不起来的内卫,如果忽视那边和野鬼一起冲了过去、正“吁”马重整阵营的剩余骑士,方青候会很兴奋,但现在责任感重重地压在心头,他沉默无声,转过身来走到了新阵型的前方,加上三散,四排四列。 “为小侯爷效死!”昨天一起笑闹的兄弟们,这时已经,倒下了七个!他们尚未死去,但眼瞅不活了;他们和健在的人一起呐喊,出口已无声音。 第12章 进击 野鬼阴沉着脸,收整着队伍。吊在队伍尾巴上的他,刻意避开了官兵的枪阵,跑到了这边,哭丧棒尚未见血。 但追随在马队后面跑动的他,实在没有胆子出现在气势如虹的方青候面前,绕行通过。 骑士们已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只剩二十来骑了。这些都是打天下时节残存的老底子。不管是最紧俏的军用物资、战马,还是熟练了马上战斗的骑手,对现在的草头王来讲,消耗一个就少了一个。 野鬼心里面在滴血,原以为一个冲锋就拿下的战斗陷入了僵持。而现在,鸡冠岭马队又得冲杀回去! 现在的情况演变为了:贴身肉搏拼刺刀,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一支难得的、珍贵的马队,怕也是要随着对面的精锐步兵们一起消耗殆尽了,野狼默默想着。他找到了一匹无主的好马,坐了上去,大声呼唤命令,预备进行下一波的冲击。 下一波攻击蓄势待发。这一次,野鬼自己来当尖刀! 骏马喘着粗气,快速地回转过了身子,很快的鸡冠岭一方的马队调整完毕了! 他们快马加鞭,再次呈锥形的战阵返回了战场。眼前仿佛能出现官兵们被一刀砍飞的场景,他们期待着,在野鬼的带领下,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鸡冠岭的人马,并不只有这帮骑兵,现在也并不单单只是内卫门和鸡冠岭野鬼骑兵小分队之间的战斗。 还有一头野狼,眯着眼睛在战场之外游荡,他在第一波冲击的时候,非常冷静地注视着,并没有选择出手;而现在,对野狼来讲,切入的机会来了,他们在骑士团进攻的发动了冲击。 野狼的人马没有战场对战的经验,但人多对人少并不是第一次了,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刀、矛、枪、剑、锤、棒都有。 比较最鲜明的特征是,他们竟然还预备了两张大网,这是为江湖高手们准备的。和身法高超的高手对决时,作为人多的一方,他们可以想尽办法限制住高手的行动能力,然后让武器一股脑地招呼上去。 野狼人马队列杂乱、衣着不一、步伐混乱,但是他们人多。他们有三四倍于官兵的人数,他们可以用人海战术怼死眼前的官兵们。而经过了骑兵洗礼的官兵,即将所剩无几,纵然精锐,毫无作用,只能乖乖地引颈待屠! 野鬼冲击的骑兵小队,和野狼奔袭的欢乐步兵,他们由两个方向呈夹角向骠骑营内卫发动着冲击。骑兵的速度快,步兵的速度慢,从这个角度来看,骠骑营的剩下的十多杆长枪,首先面对的是精锐的骑兵的冲锋,而后他们零散的阵型,将面对着虽然不堪一击但是人多力量大的步兵方队。放在官兵们眼前的是一个难解的局。 长枪阵三散人,这个时候也都握紧了武器。张一鸣不用多说,他是核心c位;傅老爷子双手持长枪,和身边内卫一样,摆出了进攻的姿态;哪怕是没有半点经验的李封,也就近捡起了身边的武器。没有利齿的绵羊,在这样的局面里面,第一个就,会被淘汰! 方青候手持长枪,静静地等待着骑兵们的到来。他身后是精锐的内卫,他最忠心耿耿的部署,他的根基之一,他最舍不得浪费的本源力量。而在这场战斗里,他已经别无选择。 落魄到落草鸡冠岭的草头王,也拥有难以预料到的底蕴。这个底蕴是冲锋的骑兵,是力大无穷的野鬼,是精于算计的野狼。 所以,生死存亡,在此一刻! 方青候向着张一鸣比了个进攻的手势,随后他迅速地在地上抄了一把长枪,双手持着长枪,向突袭的骑兵队伍冲了过去,单枪匹马!他的动作迅速而快捷,他的气势凶猛而暴虐,他向冲击的骑兵队伍杀了过去,勇猛无双! “弟兄们!随我上!”张一鸣大声吼道。血液已经燃烧,情绪无比激荡,十六杆长枪跟着张一鸣的脚步,快速地冲锋了起来,他们杀向了野狼带领的战场新丁。气势如虹,有我无敌! 顶级高手方青候,他独自一人冲向了来袭的马队。对他来讲,任何一骑哪怕是不会武艺的新丁,在马所带来的冲击下,给他造成的伤害都是致命的;对他来说,任何一个闪失,哪怕仅仅是一个走位的失误,今天,他不会活下来。这是他生命里,第一次孤身面对骑兵的冲击,没有演练过的一切风险,都是未知! 张一鸣快速地奔跑着,他仿佛看到了野狼的鸣奏队伍、一群战场新丁脸上的错愕、惊讶、和惊恐,也仿佛看到了野狼的步战队伍、那些中年山贼身上的寡薄、暴戾、和无畏。他和他的十几杆枪,不能辜负方小侯爷的期望。他别无选择,只能胜利。 近了,更近了,冲锋的双方都没有选择迂回和后退!强盗和官兵的选择,在这个时间点难得的一致。这个一致性带来的却不是,爱和和平,而是伤残和致死。 方青候用力甩出去了一枪! 这一枪飞向了马队锥形行军的锥尖,野鬼。像一记出膛的炮弹,带着破开空气的撕裂声、呼啸声,射向了野鬼的胸膛。野鬼无法闪躲,只能一棒锤了下去,手掌发麻的瞬间,也将长枪狠狠地打到了地上。 落地的长枪发出“叮咣”一声巨响时,方青候趁着野鬼暂未抬手的瞬间杀了过来!依旧是一枪一匹马,三个闪身、三次轻击连点。打头的骑兵,连人带马摔倒在了地上! 张一鸣带着内卫门冲杀了过去!接触到敌人后,半数人齐先行刺出第一枪。而后快速回转,另一半人迅速扎枪,依次循环前进。 他们像一块顽石,猛烈地搅混一池春水、荡起了成片水花,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不管是新贼还是老匪,被长枪刺得毫无招架之力。木制的盾牌在多杆枪的突刺下,像纸敷的一样单薄,不出片刻就被洞穿。前排的土匪们使劲向身后退去,又被前冲的队伍给挟裹向前。进退维谷间,不经意之中,就会被扎一个血洞放倒在地。 而内卫们,拼死进攻、不顾防守的内卫们,他们死战不退,哪怕被刀砍、被锤击、被棍砸,他们依旧保持着前进的姿势。 没有如同方青候般的身法,没有如同方青候般的气力,没有如同方青候般的武艺,但他们死战不退! 他们同样是,进击的勇士! 第13章 宗师 山脚下打的沸沸扬扬,山顶上却一片宁静。很难以想象,大山的深处,土匪窝里面,竟然会布置出一个素雅的小院子。小院子由主房、偏房、厨房、天井、小凉亭及院角的茅厕构成。 从三阶砌石台阶走上去,进门是两颗对称的柿子树,柿子树旁放着鸡笼、狗窝,鸡和狗暂时不在家。往前走就是天井了,天井周围成片种着茶树。天井北侧是主房,主房的墙壁前的架子上爬着几藤牵牛花。天井的西侧是偏房,通往偏房的路上长着满架子的葡萄藤,葡萄藤延伸倒了小凉亭旁。 青砖青瓦大石板路,红花绿叶流水人家。谈话声就是从小凉亭中传出来的!寨子里的两大少年高手丑和小花,正紧张地守在石亭外陪候。 凉亭里有石桌,石凳。相对而坐的两个人,进行着欢畅愉悦的交谈,谈笑间无疑饱含着,对好久不见和沧海桑田的感叹。 坐西朝东的那个满头头发颜色灰白、发质枯槁;虽然面色红润、尚好,已可见明显的皱纹了。郝然就是草头王,那个少年苦大仇身、青年顺风顺水、中年隐忍煎熬、老来不知前路的草头王。 和他交谈的那个人,坐在狭小的石凳上面,但一眼可见他高大的身材。正一副和气生财、平平淡淡的样子,这种神情放在人群里面可能豪不起眼。但他此时坐在草头王对面,气势甚至还要强上两分。他正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笑眯眯地听着草头王说话。 “石师,许久未见!”草头王笑着,脸上的皱纹随着他的大笑抖动着,好像随时要掉下来一样。他是草头王,但他也已经是一个奔六的人了,在岁月面前,时光并没有因为半生艰难、给他更多的优待。曾富可敌国、曾权势滔天,哪怕是建功立业的路上自带原罪,他曾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那一拨人。那他称为“石师”的会是谁呢? “一别十六年,王上终究是出了京师!”“石师”笑道,他抿了一口茶。今春早茶的清香在口里浓郁得好像要溢出来了一样,在喉咙里面氤氲着、缠绕着,并随着茶水被慢慢吞到了肚子里面去;他赶紧又抿了一口。“好茶!” “自家产的毛尖!”草头王很欣慰。他从自家山上移植的茶树还顽强地活着。这是他亲自摘的芽,亲自炒的茶!夸赞他的茶,比夸赞他的人,更让他赶到高兴。草头王也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挺直了腰板,细细品味。 “石师”叹气,没有搭话。 “人老了,就爱琢磨着过去,也爱跟人提起过去!如果不是石师来了,好多话,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面。”草头王感叹着。 少小离家,归去来时已经白发苍苍;家破人亡,持刀在手的不再是少年。草头王的声音里面有愤怒、有怨恨、有不理解、当然也有小部分的不一察觉的释然,他再次大口喝了口茶,茶水的味道绵长、悠远,恰似他的思绪。 “但我这辈子,过得太苦,苦不堪言!心里有怨,怨气滔天!岁月不饶人,到了这把年纪。可该放下的,我一点都放不下。每逢闭上眼睛,脑中全是断壁残垣和遍地血色!我曾很认真地去想,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会是我!”草头王的脸部在抽搐着,狠狠的握紧了拳头。面部和缓时,又很温柔,说道:“我倒是很情愿和他们一起去死,一了百了!这些年了,让他们在下面苦苦等了我三十多年,不得团聚!不得团聚!” “众生皆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石师”很平静地看着草头王,他出手把玩着陶制的小茶杯,目光无限清澈,他长叹一口气,说道:“苦乐由心,王上切勿妄想执着!” “家父没有别的本领,却能养得一手好茶。凭借着这手本领,他攒出了块地,买了茶山,住着这样的小宅子,小富而安!”草头王恍若没有听到“石师”的谈话,他沉浸在了回忆里面,继续说道: “他觉得养茶终是小道,成不了大气候;并一直羡慕着书香门第。自懂事起,送我读书识字,让我去搏一个读书人的前途。可我这一辈子,做贼的时候做贼,坐牢的时候坐牢,终究是辜负了父亲的期待。” “石师”静静地看着草头王,点头示意表示正在聆听,他向来是个有耐心的人。 “悬梁刺股,寒窗苦读,那时我也曾憧憬状元及第,游马朱雀街,畅饮琼林宴。熟料赶考却遭诬陷,举考之路一手掐断!我始终想不明白,初次会面,为何那老贼杨致和竟敢暗害于我!”草头王咬紧牙关,一头蓬松灰白的头发随着微微颤动。“过得几日,我去会会他。湖广巡抚杨致和,官倒是爬得挺快!还请石师不要拦阻!” “竟是杨致和?”“石师”满脸惊诧。草头王的家事,不至于天下皆知,但肯定漏不了他。可是谁都不知道,事情竟能扯到杨致和身上,湖广巡抚马上要加总督职位的杨致和。“石师”沉声说道: “石某已不过问楚朝是非多年。孤身一人,游历天下,并闭关修行剑术,十余载了,甚至剑宫子弟一个都未曾见。凑巧达成了这剑心通明的先天境界后才出关!” “却已觉得物是人非,心生悲凉。回忆往事,总觉得人生苦短,并无太大实质意义。清荡此番前来,除拜访故友外,更想为这天下谋划着一件大好事!” 石师本名石清荡,闭关修行圆满后,战胜慧如和尚,事迹传出,天下震惊。如今,他已被公认为武学宗师,成为了武林最强大的几人之一。此次他前来,不是仅仅是是因为路过,不单单带着探望老友、寻找熟悉感和温暖,他有着自己的谋划! 亭外站立如松的丑和小花,他们满足了从开始吊到现在的好奇心。 从被收养起,他们从未遇见能够让草头王畅聊“悲惨往事”的人,自然心头诧异。一直洗耳恭听,自不愿意漏过任何一句,此时知晓,来者竟然是石清荡! 谨以此身固守清白,抬首远望天恩浩荡,石清荡!世间哪得清如许,立志荡平天下寇,石清荡! 第14章 冲阵 方青候只身杀向了骑兵队伍。他将阻拦骑兵的任务一肩挑了起来,选择了一个人硬刚上去,和冲刺的骑兵搏命。他的目的很明显,给张一鸣带领的队伍,创造冲阵的条件,避开受到骑兵的干扰。 这个时候的任何一点闪失,会将他的年纪永远定格在这里。 方青候又一个侧转身,避开了窜到身边的马匹,以及紧随着的骑兵劈砍的长刀。姿势翻转时,一个回马枪重重戳在了过道骑兵的后心。 随后,紧跟一个滑步闪过,避开下一骑的长刀,再一次出枪。他身边已经倒下五匹战马了,而面前的敌骑似乎仍源源不绝。 骑兵中的力量和实力担当,野鬼,也在这个时候冲杀了过来。其他人可能不是一合之敌,但眼前这个,却是劲敌。 枪扎一条线,棍打一大片。 方青候的枪法灵巧、迅疾,招式运转间身法轻盈,一戳一刺在回转间毙人非命。野鬼的棍法简单、直接,追求以力破敌,八九不离横扫、急劈几式。 就在昨日夜战里,野鬼曾一着不慎,而后步步落后,仅仅只能抵挡住青候的连续进攻。而现在,野鬼的出场自带战马的冲击力加持。借助速度达到顶点的战马,他哭丧棒上的力道将达到一个神鬼莫挡的地步。 野鬼冲到的时候,方青候才刚刚站稳身子。 野鬼抓住了这个大好的时机,镔铁特制的加长哭丧棒带着头尖的铁链子,在破空的呼啸声中,狠狠地敲了下去。这时,哪怕是金石也将在这一棒下四分五裂。可惜他面对的是方青候,也唯有方青候。 方青候脚尖发力,使劲凳了下地面,整个人完全向右手边扑了过去,正好闪过撞过来的野鬼,身子擦着铁链子的边缘晃了过去。一个翻滚过后,他顺势扭转了身形,朝着野鬼的战马迅速扎了一枪。 这一枪迅猛如雷,电光火石之间就在骏马身上放出了一个血洞。野鬼正等待着回转身形后,再来一次冲击,却发现骏马嘶吼着发起狂来,完全迥异于平日里的温顺。战马狂奔,脚下却乏力。高速冲刺的过程中向左偏了过去,直挺挺倒在了地上。野鬼,当机立断,也迅速由马背上跳了下来。 马队失去了追击步兵战队的想法和机会,他们被方青候一个人牵制住了。步战小队们也已经交叉到了一起,此时冲杀过去,他们的冲击力会误伤到大部分的自己人。他们转移了目标,全力围杀方青候。 在鸡冠岭众贼眼里,一个方青候的价值,顶得上甚至远超过他的残存内卫小队。这是一个价值连城的目标!如果拿来当做肉票,还能、还能活着拿到赎金的话,又一个草头王的宝藏或许就拼凑出来了。 在方青候眼里,他活着的意义、以后的贡献比内卫小队的其他人、或者所有人更加的要重要的多。可是他还是会尽全力去保全内卫小队,哪怕,付出他生命的代价,也不容有失。那些和他一样活生生的生命,里面甚至很多张一鸣式的小时玩伴,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依靠。 骑兵们,继续连续冲击方青候,但方青候的出手、变向、闪躲、翻滚,一套套的动作越发的熟练,炉火纯青。战马早已损失过半,落马的幸存者和野鬼聚在一起恢复着体力,他们随时准备再次冲击过来。 而这个时候,步兵冲击的战斗也即将分出胜负了。 张一鸣和他率领的内卫们,任务简单、明确,就是击溃面前三倍于他们的敌人,击败野狼和他率领的步兵战队,然后才能获得生存机会。这是比起直面骑兵小队更容易,有着更大生存机会的方式。他们不止敢于搏命,训练精良的他们也有足够的信心。 没有信心的或许,只有眼下的小透明李封。他也随着官兵们的整齐动作不停地扎出长枪,仓惶套上的皮甲,帮他挡住了砸在胸前的两片砍刀。留下伤口没有不知道,所幸此时他依旧站着,还活着。 野狼方阵崩溃的趋势越发的明显了,居中的舵手、野狼逐渐把控不住他所统帅的队伍。前排士卒后退的步伐,远超他驱赶的速度。纵然不停地骂着“乌合之众”、“不要退,给我挡回去”、“谁他么后退,我杀死他”。可是言语上的威胁,甚至他拔出的大刀,远远比不上十多杆长枪带来的恐惧感。 所以,“乌合之众”小队很顺利地溃败了,他们甚至没有扔出他们备好、准备将官兵们一网打尽后上去乱棍打死的两张网。投射手在后退匪徒的不断地冲击下,也被吓得退走了。五十多人的小方队,和他们的武林高手野狼,在杀气沸腾的内卫们面前,不堪一击。甚至没能完全交上手,就开始败退! 张一鸣有了闲暇拿出弓箭,好整以暇地射击奔跑速度过慢的匪徒。在留下了十数具尸体后,野狼小分队已经跑远。张一鸣和野狼的第一波战斗,以野狼的败北高中。居中指挥、好整以暇的野狼,落败于率先士卒、疲于奔命的张一鸣,未战先退。 官兵们的胜利并不侥幸,他们人数虽然少,但装备精良、训练刻苦、敢于搏命;土匪们的落败并不突然,他们人数众多,但良莠不齐、鱼目混杂、贪生怕死。这场战斗就这样结束,而且取得了胜利,持续时间不长,但险象环生。 围攻方青候的骑兵们,和野狼等人,不敢继续逗留。他们的全军突击没能击败方青候,此时的残军面对方青候和他的精锐士卒们,大有可能一个不剩地被吞掉。 野鬼看到野狼的溃败,暗啐一口,赶紧招呼着自己的兵马有序撤退。 方青候也长松了一口气,乏力的他,倚着长枪站立,运转内劲,调整吐息。张一鸣带领着紧跟过来的士卒,陆续返回护卫在他身边,站立,沉默! “伤员就地养伤,死者暂时掩藏!我在附近安营扎寨!”方青候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看着张一鸣说道: “张一鸣带两人,骑缴获的战马,赶回去。调骠骑营进山,明日此时在此集合!此番进山带足粮草物品,我等剿灭鸡冠岭众贼,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第15章 秘库 草头王收起了脸上的悲戚,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顾左右而言它把话题岔过去。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正色到:“石师但说无妨!我洗耳恭听!” 石清荡坐直身子,直视草头王,缓缓说道:“大楚朝元年,陛下将护卫军改为御林军,让年方二十正处弱冠的庆王作为御林军副将!” “大楚朝十三年,交趾叛乱,攻占布政使司!陛下闻之震怒,调集御林军平叛。御林军滞留两广,遂改名为振远军。平叛三年,初有成效!惊闻陛下仙去!” 石清荡长吁一口气:“陛下身故前,常与随行官谈及废长立幼事宜!新帝登基,庆王唯恐回京师后,刀剑加身,迟迟不敢北返!” “陛下是健康长寿之相,却突然暴毙。庆王心怀疑虑,遂派我回京师吊唁,探查实情。果不其然,太和宫值守太监、宫女,竟同时暴毙而亡。陛下死因必有蹊跷。”石清荡锁死眉头,面带愤怒,继续说道: “李宪璋行此掩耳盗铃之事得大位,恐怕这天下迟早生乱。天下乱久思治,终得一统,怕是王上亦不愿生灵再次涂炭。此番,振远军起事,但求直捣京师,查明真相,惩奸伐恶,保太祖万世之基!” 石清荡是庆王血亲,跟此时的振远军叛变,脱离不了关系。 草头王想让自己显得严肃,却怎么地也闭不拢嘴角。他似乎有些开心,站了起来,迈了几步。这位年近花甲之年的老人虽然精神状态良好,看起来却是异常瘦削,不知是袍子大了,还是身体真的干瘪! 他走到亭边,向看着他的两个小辈示意,换壶茶水。再度踱步返回,心情归复平静,平视着石清荡:“庆王作乱,竟有此等隐秘;可他们大楚朝的事情,自己内部解决,和我这个糟老头子,没多大干系!” 石清荡,没有起身,身材高大的他更愿意坐着交谈,尽量平视。他端起杯子吹口气散散热气,轻轻品了品这新水新茶。“大楚朝的事情,就是天下的事情!我等生于乱世之中,自然更加明白治世之可贵。辛得太祖陛下匡扶天下,救世人于水火。” “我带庆王口令,前来询问王上!”石清荡站了起来,高壮的他需要需要草头王抬头仰视,他掷地有声地问道:“王上可否为庆王前驱,待他日返回京师,赐封王爵!也可为小辈们谋个出路。” 草头王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心里面存着太多疑惑,不会点明,自也不会给石清荡太多承诺;“承蒙石师看得起,多谢庆王殿下!草民待罪之身,年老力衰,已无他求,但求终老。” “振远军在两广耕耘多年,得两广百姓爱戴。走陆路,则需突破湖广、河南,直达京师!清君侧,杀奸倭!然则以两广之地对抗全国,实力仍旧有限。王上此时加入,犹如雪中送炭!”石清荡说道,他不怕暴露己方的不足。“走海路则需造战船,庆王财力有限,故此找上王上!” 草头王悚然而惊,他面色不改,却想起昨日探报。野狼、野鬼二人已自发组织清缴来袭官兵。结合石清荡的询问,莫不是江湖上又起了什么传言!“大楚朝元年,我已兵败如山倒,无权无势亦无财。石师,怕是找错人喽!” “久闻王上经略湖广富饶之地,纳宝聚钱财无数!兵败前,已怀死志,特意兴建草王秘库,待后人东山再起!”石清荡步步紧逼,目光似刀锋,注视并剖析着草头王。“事到如今,天下复又姓李!王上已无起事机会,何不开启秘库,助庆王直上青云之翼?” 草头王直视石清荡注视的目光,丝毫不退让。身形差距的威慑力,武学宗师的身份,剑神的实力,让他压力倍增。关键问题,决不能含糊:“非不愿,但无能尔。草王秘库,本为以讹传讹,三人成虎之言。如此儿戏之言,不宜轻信。石师,万万不得当真!” 石清荡轻吐一口气,身上气势逐渐强烈起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太祖的出现,本可以终结世间兴衰循环,带来真正太平盛世!可惜,可叹!李宪璋做出了这等好事,让天下不得正轨!再次恳请王上站在百姓立场,为天下尽职尽责!” 草头王,不再说话,面带微笑,做回石凳,却举起了茶杯。他要举杯送客了吗? 石清荡微笑,端起水杯喝起了茶。 而此时,杂乱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行走如鹌鹑般、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野狼,大力踏步前进、冲吹胡瞪眼、怒气冲的野鬼,推门便出现在了院子里面,两人齐看着草头王,躬身请罪。 “我等向大当家请罪,未能剿灭进山官兵,反让他二十来人,灭尽了我寨子威风!甚至连,马匹都损失殆尽!”野鬼抱拳说道,这个战绩让他感到羞愧。脸上似火烧一样,四、五倍于敌人的人数,打出了这样的水平,让曾领过兵,打过仗的他感受到无比的难堪。 “哦?来者是谁,不是无名之辈吧?”草头王好奇道,战损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他一丝一毫的情感变化!关注点很明显落到了来人的身上!石清荡近日过来,官兵近日过来,很明显,绝非寻常。 “是方青候!”野鬼赶紧回复。“昨日已见他那一手军中厮杀、沙场血战的枪法,已隐隐感觉此人并不简单!未曾想竟如此难缠,几乎以一人之力,挑遍全场!” 这时野鬼也看到了重新坐下来喝茶的石清荡,随同野狼一起抱拳;“拜见石师!听闻石师武艺已臻化境,吾等为石师感到高兴!” “方青候竟有此番能耐!方振先教导有方!”石清荡感叹着,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而后再次站了起来,对着草头王说道。“石某告辞,此番前来,话语已经带到。我再去学宫寻求援助,也请王上回心转意。如认可庆王,前往广州府即可,我等定扫榻以待!告辞告辞!” 言语已了,石清荡脚下发力,竟然腾空而起,好似在空气中漫步,一步一个台阶走出了院墙,转眼已消失不见! 第16章 万骨枯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在大地,微风轻轻吹拂着山谷,碧翠的青草上搭载着尚未晒干的露珠,林子里面也不时传来虫鸣鸟叫的声音。对于这片土地来讲,昨日的厮杀仿佛不曾发生过,一切的痕迹被慢慢抚平。 李封在烧水,此时的他看起来很正常的骠骑营内卫没有任何区别,军衣军裤,皮甲;甚至连,腰间也挎着骠骑营制式短刀防身。刀柄上刻着“张氏一心”、“莫七监制”两排小字。“张氏一心”是死者的身份,“莫七监制”是制造者的署名。 李封用几块大石头搭起了临时的灶台。然后,用火石引燃了昨日留在营帐里面的松绒、树叶,点燃小树枝,再点着大树枝完成了起火的流程。随同方青候,和没受伤的内卫,一同挑了水,他是幸运的没有受伤的几个人之一。 战后的李封,曾一遍又一遍仔细地检查了伤口,沿着身上不多的血迹一个一个的找出血点,还好并没有!谢天谢地!拜谢诸天神佛!当然,如果诸天神佛真的灵验,李封想要回去,想让这该死的命运不要总是紧着一个人坑! 官兵中活下来的内卫,身上少有不受伤的;受伤倒地的,少有活下来的。二十个内卫,六个阵亡,两个重伤,八个轻伤,四个未受伤的让张一鸣带走了俩。完好无损的就李封、方青候及其他两人! 哪怕是知名高手、但年老体衰的傅老爷子,也在混乱的相互伤害中,被飞来一剑,咬了一口。 今天的营地在布局上,迥异于昨晚恨不得百八十里皆知的嚣张气焰和作风。他们很低调,甚至营帐表面裹上了草皮用于隐蔽,任何一次烧水做饭后都很快的熄灭火星。好战的他们在援军到来之前,已禁不起下一战! 掀开大号的营帐走进去,可以看到满目苍夷。 唯二的两个重伤员的闭着眼睛,轻握拳头躺在草甸,身上搭着棉絮,他们邹着眉头,低声呻吟着。绷带缠绕的伤口处,隐隐渗出,血迹。 所幸,他们及时得到了救援,救治他们的最大功臣是已故的太祖。 相当于民间,军中更早地接受了太祖的改革,这里面就包含广泛推广、采用了活人无数的“太祖急救术”。 就在昨日,李封看到,内卫们很熟练地剔除腐肉、烈酒消毒、缝合伤口、上药并包扎时,他意识到,这个世界有些不一样。 轻伤员们,如傅老爷子绑扎伤口过后,就躺在铺上的行军行李、草甸上休息了。伤病的困扰和征战的劳累,让他们难得的起了个晚床。 负伤但是活下来了,是不幸中幸运;还有六个人却再也睡不醒来的! 他们并排躺在小营帐里、一动不动,他们就这么离开了,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没有在历史长河里面溅起哪怕一片水花,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 方青候坐在小营帐外,眺望远处的天空。 “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李封杵着烧火棍,走了过去,看着方青候说道:“小侯爷不用过于自责!人生不能复生!小侯爷还请看开点,多朝前看!” 李封这个战斗的全程经历者,直到这个时候才看出来了方小侯爷的不凡。 来路上,傅成岩这个名头响当当的英雄人物的夸赞,在李封看来过度的狗腿、谄媚和吹嘘,没有给他留下直观的感受。 直到这一战! 方青候自己一个人,打散了一支骑兵队伍! 李封震撼!对这个不发达的古代世界,刮目相看。他刷新了三观,也看到了人生的另外一种活法!如果真不能回去,仗剑闯天涯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当然,首先,得有剑;然后得学剑法。 穿越者李封,没有选择在官兵们明显处于弱势的时候逃走,他和置身于必死之地的官兵们一起扛过枪。他平易近人、待人宽厚、热忱,自带自来熟、将心比心等多项聊天必备的技能。他在营地的人缘不错,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得到了这帮内卫的一致认同。 “至少我们还活着!生者带着死者的遗愿活着,所以必须健康地、开心地、幸福地活下去,活得越快活越好!”李封奶了一口,希望把这个大boss的状态打满。 昨天那场死亡人数超过三十、放现代社会需要国务院派遣调查组的调查的特大安全事故,已经收尾。但他们并没有赶到安全地带,还在这个破地方固守待援,四周危机四伏;作为第一战力,方青候不能消沉下去。 “他们是我带出来的部曲,听候我的命令!”方青候闭上眼睛,似乎沉浸在了回忆里面,他说道:“可他们同样是我的族人!” 方青候看着解下短刀,盘坐在地面上、把玩着短刀的李封。他伸手接过刀,抚摸着刀柄上的文字,继续说道:“这是一心的刀!张氏部曲的每一柄刀,都是我在兵器制备司报备定做的。刀上留着将士和工匠的名字!” “张一心,和我同岁,跟我走得近。我也希望给他一份前程! 他家中尚有等他回去的妻子!孩子才四岁,这一走,纵然孩子会由家族和张王氏共同抚养,每月供给钱财和粮食。却打小缺少了父亲。 对他们来讲,张一心的角色不是一个简简单单地士卒,而是一个依靠,一个好父亲,而现在他没了!” 方青候的心情很沉重,他跟李封解释道: “这里躺着的六个人,代表着六个家庭。这六个家庭,都因为我的决策而破裂,我心里一点都放不下!” “我明明早就知道草头王是枭雄,他根基牢固,他绝不简单,他更远远不是我这二三十人能够吞下来的。 可仍心存侥幸,没有及时撤逃。而这点侥幸让我虽胜尤败,化作了我现在痛苦的根源!” “我有罪!罪该罚,但我绝不会因为这点被判罚!”方青候面无表情的脸上,展露着几丝苦笑,说道: “现在的忏悔、反思和痛苦,都是应该的!时刻提醒我,心怀愧疚!” 多年以后,叱咤风云,让外敌闻风丧胆、八面金刚的方大将军,他也没有从一开始就天下无敌。他也会困惑,会感到难受,会觉得痛苦。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是他人生路上的九九八十一难之一! 第17章 攻守逆转 骠骑营在正午时分准时抵达,除了三百人编制的骠骑营队伍外,还有武胜关守将派送的三十人编制的骑兵,和五十人编制的辎重队伍。 于是,方青候手下多了武将、和部卒。除了张一鸣之外,有骠骑营百户王勇,江汉守备军校尉贺知新,武胜关守备军副将叶芝善等能征善战之辈。 随着大军过来的,还有军中常备着的医药用品,紧急物资总算是保住了重伤员的性命,他们没有因为伤口流血、感染等问题死亡,留给他们的是漫长的恢复期。 辎重队伍有双轮车,有驴、马类的交通运输工具。他们来了过后首先是用车包围成圈,搭建了半圆的一条防线。然后拿出了库存的斧子。 官兵们眼前的紧要任务,除了抢救伤员、烧火做饭之外,还有搭设营地。 他们在四周伐木,一是砍出一片安全的隔离地带,二是搜集营地搭设需要的大量木材。 三百人休息的营地并不小但很重要,特别是在周边情况不明的情形下,营地是他们有效的防护。 官兵们用铁锤、狠狠地将一高、一矮两排木桩打进土里作为寨墙,这些木桩普遍入土得有三十公分的样子,然后又用横杆、斜撑进行了固定。寨墙看起来异常的加固,有了防备突发状况的能力。 寨墙外,继续设置木桩倒刺、绊马索,防止骑兵冲击。寨墙内,则在四角设置了眺望台,作为制高点,监控四方。 营寨里合计搭设了六个营帐,整整齐齐排成两排;劳作的士兵们,分批次、班次进入营帐休息。 其中一个营帐里面,隐隐有人声传来。 “鸡冠岭众贼,有接近三十匹战马!行走时必然留下痕迹,我们找到马队留下的路,一路搜索过去!” 李封也有幸参加方青候组织的军事会议,一顿寒暄落座后;张一鸣正在发表他的看法。 营帐里面坐着一个守备军副将、一个中央军千户副将、两个中央军百户、一个守备军校尉、一名捉拿嫌犯、一个异乡来客,合计七个人,团坐在简陋的小方桌边。 方青候作为中央军主力,自然是坐在主位的;方桌正对门口的左手侧位置。他旁边坐着叶芝善。 叶芝善年近四十,多年的富养下,身形并没有走形,健硕的身躯上整整齐齐地穿戴着守备军军装,套着轻质皮甲,皮甲外又套着层链甲防止砍伤。 即使在营帐里,他也没有卸下戴着的铜盔;露在外面的仅有古铜色,接近黝黑的一张脸。 他是武胜关守备军副将,级别上并不比方青候低,更是追随楚朝太祖起家的老人。十八岁时就随太祖杀到德安府,随后留守武胜关,一晃二十年了。 从步兵旗下一农家卒子,晋升到副将。叶芝善凭借的除了跟对人、好学、坚持锤炼多年的武艺之外,还有行使的恰到好处的情商。比如说,这个时候,他绝不倚老卖老,始终保持微笑,听方青候主持工作。 叶芝善右手侧,坐着王勇和贺知新。王勇是骠骑营的老人,他正值而立之年,正当年富力强之时!他并不是方青候的嫡系,却也得到了方青候极大的信任。 贺知新则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家出名门、师出名门,甚至有顶上学宫深造经历,是太祖末期大力提拔年轻人的结果。太祖身死后,却感觉明显被闲置了起来。这次随骠骑营出行,更是没有带上任何亲卫。当然不是不想,而是真没有。 方青候左手侧坐着傅红岩和李封。 门口位置坐着张一鸣,这个箭法高超的年轻人,在这个场合,负责端茶、倒水。当然,他在发表着自己有权限可以发表的小小的几个意见之一。 “贼寇步战小队退却时也是匆匆忙忙,来不及遮掩痕迹。鸡冠岭贼寇的此次进攻,让我们损伤惨重,同样给了我们,找到并一举歼灭他们的机会。” “但我等对山路并不熟悉;士卒疲惫,尚不知是否有其他风险!宜休停下休整后,明日一早发动攻势!”张一鸣分析道,骠骑营士卒们连夜出发赶路,确也疲惫不堪了。 “一鸣说的在理!诸位有何补充?”方青候环顾一圈后问道。“叶守备?请讲!” “宜早不宜迟是剿匪秘诀!但大军多疲惫不堪也是事实。我建议留存中军于此休息、备战、封路。而另派精锐进山勘察,及早赶回!给明日进攻探好路!”叶芝善补充道,他善于在方案中寻找细节!有能力,也有野心! “我武胜关骑兵小队,愿为小侯爷前驱!” “贺知新愿为小侯爷前驱!”贺知新跟着叶芝善表态。在座武将,他武职排第三,比起方青候骠骑营驻湖广副将、叶芝善武胜关守备军副将的称谓,稍次一个等级,和千总大概是一个水准。 “军中,不以勋爵称谓!还请两位将军,直呼我姓名即可!”方青候笑着说,他是武功侯义子、张氏嫡子,两家共同选定的继承人。说完,扫了一眼周围。 “按叶守备、张百户意见来办!”方青候盖棺定论。 “叶将军、张百户随我进入山林,按图索骥,寻找鸡冠岭贼寇老巢!贺校尉、王勇留守!预备好木盾、云梯!我等明早开拔,围剿鸡冠岭!” “诺!”众人齐声应道。 方青候带着张一鸣和一组骠骑营的队伍再次出发,后面吊着叶芝善的骑兵队伍,一路探索,并没有碰任何异常情况。 山贼队伍踩踏过后的山路很容易就被找到了。这是一条明显修葺过得山道,经过了加宽,垫道;在深山深处也并不难被发现。 难以攻防的是,宽敞山道的尽头,鸡冠岭贼寇最后一道防护。这是一条在两山相间的悬崖峭壁上凿出来、窄的地方只够双人并排行走的栈道、宽的地方恰好能行马的栈道。山这边是悬崖峭壁,山那边也是,两山相夹的悬崖底下流淌着湍急的溪水。 这是鸡冠岭众贼的立身根本,基本不可能被攻占的“一线天”。鸡冠岭有地利,有天险可守。 但是方青候有三百精锐部众,这一次,换他们人多势众,气势汹汹,势不可挡!和鸡冠岭的攻守之势,在得到强援之后,终于逆转。 第18章 攻与防 次日清晨,骠骑营大部队集结。独留骠骑营百户王勇率五十余骠骑营士卒及辎重队伍留守,防卫并负责看护伤员。其他人都随着方青候出征! 三百来人的队伍走在山路上给了李封一种大军过境、浩浩荡荡的感觉。他依旧跟在方青候身边。虽然没有明确,方青候给了李封亲兵队长的待遇。 在外人看来,这真是人生如戏,全靠眼缘。清风岭的相逢,让这个看不出来深浅,但的确没多少能站之力的小伙子;多了分让普通人羡慕的前程似锦的可能性,这是哪怕叶芝善、贺知新可能也心动的、青云直上的机会。 三百骠骑营是一只精锐部队,他们随着方青候南下,长途行军近千里路到的这里。大浪淘沙,最终能够坚持下来了的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 而现在,三百众面临着他们这一路上遇到的,最难啃、艰难、危险的一战。贼寇口里的“一线天”,这个狭小、往山峰爬升的险要栈道;这个夹在两山之间,横在溪水上方,风景如画的山间栈道;是他们即将要面对的,最大的生死攸关。 从“一线天”经过,前方的风险不知凡几。可,如果不从“一线天”路过,攀山越岭搜寻过去,将耗费大量的时间,未知的风险也不一定比直接经过栈桥来的少。 “一线天”这短短三百多米的距离,对于官兵们来说是天堑,是难关。而对于鸡冠岭贼寇来说,这条上山的通道,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必须得坚守下来。 “昨日,我已亲自深入探索,但不敢打草惊蛇,未惊动贼寇!经过前面的弯道后,视线就一览无余了。而贼寇营寨的确就在山道尽头!” 方青候在犹豫!他紧邹着眉头,心情激荡而复杂。“叶将军,可有攻克面前险境的好办法?” 方青候始终觉得自己的士卒真正发挥作用的地方在战场。对外征伐或防守的攻防战役或者影响历史进程的大决战,才应该是他们最终的归宿,哪怕血洒沙场。 而现在,他更多的是作为上峰的拳头,行着“铲除振远妖人”的名义,在山头、营寨、门派间奔波。他爱惜的士卒,疲于奔命,但并没有出现过大的折损,直到昨日。 现在的草头王,对方青候来讲,如同鸡肋,食之无味。 弃之?不存在弃之的说法。 放过现在的鸡冠岭贼寇,是不可能的。他方青候,和他手里的强大战力,不能在这个时候让步!哪怕,的确困难重重! 昨日里,那场双方没有表明身份,突发的战事,导致了内卫们的死亡。而内卫们罕有出现的伤亡,是这场战事里最大的死结。这个死结,需要用双方不管是哪一方更多的伤亡来解开。 当然,方青候只想付出尽量小的代价。 “小侯爷,如今的情形是我方在明,而敌方在暗!”叶芝善抱拳答道,心里面苦涩,依旧面色如常。他继续说道: “此时,宜派精锐强攻,别无他选!拿下栈道,大军方能顺利通行!末将愿领兵前往,替小侯爷拿下来首功!” 如果敌寇在“一线天”设埋伏,此时,只用一只精锐小队,或者派遣丑、野鬼等好手,牢牢把守。 那里将变成官兵的绞肉机、血肉磨盘。 再多的人,只能一个一个送上门去。这是一个完全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极度有利于防守方的地形, “叶将军讲法正和我意!昨日进山探查时,我已独自潜入,可以确定的是敌寇的营寨,就在栈道的后方!”方青候咬牙说道。这个年轻人,不喜欢用部卒的性命去冒险,但他习惯了,自己去冒险! “敌军强弱难明。此时,队伍里并没有其他人比我更熟悉里面的地形!所以,我去冲阵!”方青候细细思索后,道: “叶将军率领骑兵队伍,和骠骑营两百士卒,在此守候!张一鸣,带一队士卒,随我出击!” 方青候尽量用自己熟悉的人,熟悉的队伍,也再次把担子挑在了自己的肩上。就好像他一肩挑着,两个家族的荣誉、寄托一样,他已习惯承担责任、打开局面,于是他站出来了,再次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将是鸡冠岭上的第三次死战! 方青候提枪走在前面,张一鸣手持弓箭吊在不远处,而更远的距离里,骠骑营小队两人一组举着木盾一步步前进。他们害怕头顶上出现的敌人,山顶人丢下来的一块石头,都有可能导致伤亡。 方青候转过了弯道,消失在了后方官兵的视野里面。而渐宽的山道上面,是排列成排的山贼,他们早通过探哨发现了逼近的官兵方阵,并决定在山道上“关门打狗”。 换一个普通人,看到眼前的阵营,可能会腿软,会转身就跑,会弃刀投降?方青候不会,能力强承担的责任也多,他是来打开局面的,干的就是这份活。 方青候加快速度,闪避开了射过来的寥寥几箭后,随即就一个大跳、跳到了峭壁上,而后贴着峭壁连续三次闪身,紧跟着狠狠地一个千斤坠,就跨越了他和敌人之间十来米的距离,落在了贼寇阵营前方。 他右手将枪托在身后,左手一个手刀砍断了刺过来的长矛,而后一脚狠踹到了敌人树立的木盾上面。盾牌在方青候的力道下瞬间四分五裂,方青候后撤半步的同时,持盾的敌寇也立马就飞了起来,踉跄着往后摔去。敌人的阵型瞬间被破坏。这个方青候式的破局,仅仅只用了十几秒和威力极强的一脚。 打过两次照面、熟悉的野鬼并没有在这个阵营里面,丑的弓箭也没有如期而至,敌人阵营后方“第六人”野狼的面孔,在方青候眼中显得和蔼可亲,他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落下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草头王的“实力干将们”没有出现在栈道的后方。可以很明确,确定的事情是,现在的局势已经可以很肯定的说是,确定下来了! 战事进入了近战、肉搏、拼刺刀阶段,正面战场是“1”vs“30”。方青候一点也不虚,他信心十足,热血已经燃烧并沸腾了起来。只身破阵,需要勇气、实力和担当,却是他这一生征战中,最常见的招牌场景! 第19章 破寨 野狼站在他组织的阵线后方,即无奈于“恐惧四人组”的慵懒、作风散漫、不积极配合,又无奈于团队的实力偏弱、小兵小卒们只能拉出去撑场面,偏偏内在实力菜如狗。 他心里面瑟瑟发抖,一直在强行忍着自己马上逃走的冲动。 野狼手里缺少真正的高手,哪怕坐拥如此险峻的地段,手段尽出!对于方青候来讲,打出的威慑力,甚至赶不上昨日的一波骑兵冲击。 缺少狙击,方青候的冲阵,轻松写意,前突后击中出手恰似鹰击长空般迅猛、快速,周转起伏间身形如同大鱼入海灵动、活跃。放眼望去,全是敌兵,可惜完全没有一合之将! 这个时候如有人能够挡住方青候片刻,野狼安排的射手再投射两波,情况可能会不太一样。 鸡冠岭方面,已出过手的最强打手野鬼、丑,没有出现在这里!草头王,没有出现在这里。 这是一个逐渐变宽的路,贼寇们列阵在相对宽敞的山道上,他们以多对少,拥有更多的出手机会。可惜,他们的阵型从一开始就没有坚持住。后方的人拥挤着前方的人、不得后退,前方的人脚步踉跄、碰撞着后面的人无法出手。 他们在方青候的攻击下不停地倒地,接二连三地被挤下悬崖,片刻的功夫,方青候打崩了他们。 野狼继续率人逃回了山寨,方青候并没有追赶。 他带领着张一鸣小分队,顺利地通过了天险,护卫着这里,然后射出了响箭,召集其他人手! 官兵们以五十人为一组,依次顺序通过“一线天”。 李封走在人群中间,有种走在华山栈道的感觉,可是这里没有护栏、没有铁索、没有安全带,他小心翼翼地往前迈着脚步,确保自己的任何一脚都踩在了实处,不敢有丝毫失误。 “一线天”栈道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此前,居住在山上的先民们,通过火烧、锤打、凿击,挖掘出来的产物。栈道也并不完全连续,有些路段原有木板连接,却早已被拆除,现在需要扒着岩石,大步跨过去。 方青候可以做到在这个环境里如履平地。普通人很难,哪怕是这个时代最精锐的士兵,骠骑营的官兵们同样需要小心谨慎。他们一边前进,一边加固着道路。 队伍缓慢地移动着,李封所在的小分队,经过这条四百米的栈道,竟然也耗费了约有三刻的时间。 在通过了“一线天”后,往前不到八百米,就是鸡冠岭贼寇的山寨了。 方青候望着前方的营寨,一时感叹万千,寻找到这里,并不容易;付出了六位兄弟性命的代价。 这是一个由木石砌筑来的方型营寨,看上去异常的坚固。寨墙上有敌兵蹲伏守候,一时也分辨不清是多少人。 眼前的这波攻坚克难过后,他即将取得这次剿匪的胜利。 “草头王可在寨子,方青候前来拜会!”士卒们正在集结,方青候对着山寨大喊一嗓子,并没有人回应。 连出场率偏高的野狼,都没有出现在寨头上。 “草头王如在寨子,可出来一述!小辈张一鸣前来拜会!实在等不到你出来,我们就进去了!”张一鸣也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进攻!”官兵集结完毕后,方青候直接下达了攻击命令。 第一波进攻,是针对城墙的远程无差别覆盖攻击。 二百骠骑营士兵利用手中的手弩,列队、轮番、顺序放箭三个循环。物资丰富的官兵祭出了三板斧的第一斧,威力不容小觑。这一波箭雨放下去,别的地方不敢保证,正面的寨墙上,怕是没啥活人了。 箭雨过后,半数官兵即在方青候的带领下,对辕门发动了冲锋!另外半数的官兵,继续保持远程威胁。 冲击的官兵们冲到了寨门底下,迎着重新爬上寨墙的土匪们发动的疲软无力的零星进攻,持续冲击着寨门。 土匪们哪怕是再想防下官兵们的这次冲击,在弩箭的威慑下,他们的一切努力并没有取得想要的成效。 木制的寨门在官兵圆木的撞击下瑟瑟发抖,没有坚持多久就听到抵们方木炸裂的声音,然后整扇门怦然倒地,发出“碰”得一声摔到了地上。官兵们冲进寨子,门后十数倒地的贼寇迅速被击杀。 寨子里面并没有太多人,显得很空旷。他们在官兵的凌厉攻击面前,毫无抵抗能力。人数约五十的匪众,在一个照面里,全部被捉拿了起来。 寨子里面,并没有发现野鬼、丑、草头王,甚至也没有发现“一线天”战败逃回的野狼。他们竟然弃寨跑了!在内卫们的审讯下,被俘获的贼寇们,很快就交待了草头王的另外一个处老巢——山顶宅子的位置。 官兵们快速完成了攻城破寨的任务,如同平稳通过栈道一样,流畅得超乎他们的想象!攻势进行得如此顺利,就好像是贼寇们自己放弃治疗一样! 草头王把他的最强战力,和普通的山贼们分离了开来;然后把最强战力集结到了山顶的宅子里面,弃守了险峻的天险和坚固的营寨。他们究竟是想干啥? 没想明白整件事情,方青候并不想轻易地发动进攻! “恭喜小侯爷,再立一功!”叶芝善走了过来,他基本全程参入了这场无聊得战斗。对于好战分子来讲,这次剿匪就好像炒菜不放盐一样,过于平淡、乏味。 方青候站在寨墙上向寨后的鸡冠岭凝视着,从内心深处来讲,他更情愿去会一会草头王。可是,他惜命,不只是自己的命,还有部属的。 “久闻鸡冠岭群寇,武艺高超,实力强横,毒害一方!未想竟能如此轻易拿下来!我将亲自给小侯爷请功!小侯爷消灭一害,并造福一方!”叶芝善化身添狗,不厌其烦表达着内心里的敬仰。 “可惜没有擒拿住野狼,末将请求去山顶一行,向草头王索要野狼,逮捕归案!”叶芝善的地位,也是打出来的,他不满足于现在的业绩,想在冲一冲,取个巧,或许一个武胜关总兵的位置就不再话下了。 “逮到了些小鱼小虾!”方青候笑了起来,他下决心后,就不再瞻前顾后,命令道: “放火、烧寨,拔掉这颗钉子!我等去山顶会一会这名满天下、武艺绝顶的草头王!” 一颗激昂、热血、好战之心,再也止不住了! 第20章 候对王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鸡冠岭住着称过王、占过地、半生荣辱、兵败人未亡、但年岁已大的草头王。麻烦再次找上门来! 方青候团伙,两百多号大汉,将草头王这个背靠悬崖的小院、给团团围了起来。血气上头的方青候,艺高人胆大,打过招呼后,就敢鼓起勇气、独自进院子拜访。 院门当然得开着,“恐惧四人组”草头王、野鬼、丑、小花外加“王牌六号位”野狼并排站在天井处,迎接客人! 张一鸣、叶芝善、李封三个人在院子外窃窃私语,不太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据说草头王自京师回来后,一直隐居在鸡冠岭上的这个院子里!身边也就对面那几个人陪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死守着在这、一亩三分地!”张一鸣根据审讯得到的情报说着。 他们来山顶的时候,贼寇营寨已处在烈火焚烧之中,官兵们自不会在退路上留下一座可攻可守的寨子。这次上山没有分兵,带出来的士卒全部都在这了。除了叶芝善的骑兵队伍退回到山脚大营由王勇统一指挥外,其余两百众都集结在这了。 “野鬼、野狼,一直是草头王手里能打能拼的牌面人物。另外两人倒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叶芝善搭上了这个话题,他接着说: “草头王这日子过得清苦,竟似是从京师樊笼跳到了鸡冠岭牢笼。” “对他来讲,天下之大,何处不是牢笼!”张一鸣感叹道。 “嘿嘿!曾今即使,身处京师牢笼,锦衣玉食缺不了他!现在么,人在鸡冠岭牢笼,山高路远沾惹是非!江湖上不止一次流传着草王秘库的传言,财帛动人心!”叶芝善回应道。如果是孤身一人,他绝对没有上山对抗前朝败军草头王的勇气。 “草王秘库?”张一鸣好奇道,也邹起了眉头。 “草头王占据湖广,将世家贵族抄了一个遍,收集金银珠宝无数!传言他将多年的积蓄封存在了草王秘库!”叶芝善眯着眼睛,是非之地往往蕴藏着重大机遇! 张一鸣哑然,清缴清风杨寨,附带着顺手的一次操作,好似卷进了旋涡。此时,院子里面的人热络了起来,正式、礼貌、和蔼可亲、缺少亲近。 “方青候前来拜见,未想此地还能会面,深感荣幸!”方青候抱拳,礼貌地打着招呼。 “当年见到小侯爷,还是个怯生生地跟在武功侯身后的少年!如今再见小侯爷,已经独当一面、虎虎生威!”草头王说道,昨日石清荡面前的咬牙切齿和满脸怨憎全部消失,看起来就好像个祥和的老人。 “您和当年一般无二,并无变化!”方青候微笑说着,当年四十多的草头王,剥离了身上自带的威严后,已经是一副老人形象。 “小侯爷此次前来有何目的?”草头王问道,双目炯炯有神,似乎才知道方青候会出现在这里。 “过往商队在朝廷内地惨遭劫掠,恶劣影响直达湖广巡抚衙门!特派我,过来查看!”方青候笑道。 “竟有此事?”草头王对着野狼问道。 “商队掌柜听闻王上在山上,自愿送礼上门,绝无拦路打劫之理!”野狼打着哆嗦道。 “小侯爷,打算如何处理此事?”草头王眯眼问道。 “我自幼武痴,一直听闻您有一手刚柔并济、已入化境的绵掌功夫!仰慕已久,想讨教一番!”方青候说道。 “勿那小儿,大胆无礼!欺辱王上!”野鬼吼道,他跨步向前,挡在草头王前面,凶神恶煞的脸上浮现出愤怒的表情,择人而噬。 “无妨!”草头王摆手,对着方青候微笑示意。 “青候此次南下,存着会一会天下绝学的目的!此番比试后,骠骑营不追究劫掠事宜,还请草头王尽量约束部下!”方青候说道,他目的单纯。 “那好,点到为止!”草头王说道。 鸡冠岭上“候”对“王”,太祖直拳对战武当绵掌。 方青候交待完事宜后,卸下了身上的铠甲、装备,赤手空拳回到了院子。草头王也摆出了起手式。 “草头王,您请!” “请!” 方青候直接一个直拳打了过后。拳头破空而去,终点是草头王的脑门! 草头王后撤半步,轻轻拍出一掌,似慢实快,将方青候拳头拍了下去;另一手出掌,拍向方青候胸口。双掌交替,发力迅速,威慑力十足。 方青候后退一步,顺便一脚踹出、未中;然后再扑了上去。 草头王的绵掌功力,以掌为基础,动作运转舒展,出招连续不断。接拳时手掌轻柔似绵平静如水,出掌时劈砍力道如牛奔涌似洪,一招一拳间攻守兼备刚柔并济。 这是劲敌,方青候想到! 他恨不能仰天长啸,舒发下沸腾的热血、飞扬的心情;不停地出拳,拳风凛冽,在空气里留下一道道残影。 方青候的一手功夫,脱胎于军中武学,特点就是高速、直接。这是他第一次对战、练至炉火纯青的绵掌,并无太多经验,所有的想法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在熟悉草头王套路,闪躲和反击中逐渐加快出拳的频次。 但是草头王挡下了了,草头王的出手每次都很有效,要么是致命需要防守退让的一次进攻威胁,要么是缠绕中带着甩脱的一次写意防守。这个老人不能适应方青候的出拳频率,却能用自己的手段去破坏方青候的节奏。 脚重重地踏在天井的石板地面上,石板几乎在一瞬间炸裂开来,方青候借助腿部和腰部的发力,再次一拳打了出去。草头王迅速出掌,将在眼前放大的拳头,拍开。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一招一式都能打得对方险象环生,但又都会被另一方迅速化解! 不知不觉间几十个回合过去了,野鬼却突然出手将方青候逼退。 方青候正感到意犹未尽,就看到草头王及四个部下,迅速跑向了院子后门,竟是越墙跳下了背靠的悬崖。 “你们居庙堂之高,学习的是太祖的谋财大略;我等居江湖之远,却更欣赏太祖的奇淫巧技!” 闻声追了过去,只见草头王五人各自绑扎巨型风筝,让他们漂浮滑翔,飞向远方。草头王的声音飘荡,久久不息! 第21章 傻瘸 生而不同! 少部分人刚出生可以享受到爱护、荣誉、地位,大部分人生的普通、积极向上、取得成就。也有那么一小部分人些人刚出生就注定了受到命运的捉弄,他们中部分人付出更大的努力后也可以得到美满幸福;另有部分人,充满不幸和悲剧。 “傻瘸”是小部分人里面的一个,但分不清他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的。 瘸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先天长短腿,走路总跛着脚;傻也是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天生智障,记忆短暂认知缓慢。 爹娘生、而不养! 村里“守节”的老婆婆,守到老年,也没啥节可守了,亲友故去、无子无孙,独留一个孤苦伶仃。 见到甩在村口,襁褓中的孩子,把他捡了回去。老婆婆把“傻瘸”养大,给他取了一个猫生狗养的小名,“猫狗”。 三岁后,他再也没听到老人家重复的嘀咕声,“我家猫狗去哪了”、“我家猫狗饿了没有”、“你曾说、咱孩子啊一个就叫猫蛋、一个叫狗蛋,可是你没了”。老人家的身体渐渐冰冷,傻瘸再也没等到老人家生火做饭,洗衣添被。 村里的大人物们,在五六天后发现老人的死亡和家中奄奄一息的“傻瘸”!他们给举目无亲的老人举办了隆重的白喜事,立了碑。 “傻瘸”顽强地活下来了,在老爷家做长工,有一口饭吃,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不再叫“猫狗”,名字改成了“傻瘸”。 接触的人多了,打招呼的人也多了。长工看到了“傻瘸”,会很兴奋地喊一声,“傻瘸,来把地扫了”、“傻瘸,来把水浇了”,傻瘸在庄子里面生活了下去。 看到人的第一反应总是咧开嘴笑着,没有人问他的姓名,问了也只有龇牙憨笑的回复;窃窃私语中他总能听到“傻”和“瘸”几个字。 认识和记下来的人并不多!“管家”用鞭子,让他牢记住了见面就要喊“管家”、“老爷”!“福贵”、“大黑”的记忆来自于柴房,和整天相处。 有一天,“管家”给了他长矛,让他持矛站在庄子院墙,不要动。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人群从“管家”偷摸打开的大门里面,冲了进去,听到哭天喊地的声音,听到“富贵”、“大黑”等人的哀嚎、惨叫,看到身后冲天的大火,看到了鲜血和屠戮,他害怕、恐慌、瑟瑟发抖,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他饿了。 “傻瘸”在烧成废墟的庄子里面,依旧活了下来。直到“小老爷”回来,“小老爷”重建了庄子,“小老爷”招募了士卒,“小老爷”欢天喜地地庆祝。 “草头王兵败,大将军受封楚候,主政一方”、“前朝无道、楚王新立”、“天子登大宝,天下已安定,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又过了几年,“小老爷”愁眉苦脸,朝廷重新丈量土地、登记田亩、清查佃户,穿的破破烂烂的“傻瘸”被赶了出来。 “傻瘸”开始了流浪生涯,走到了一个小城,待了下来。 在这里,他饿得受不了的时候,会在包子铺抢一个包子;或者留下一个路人仍给他的铜板,或者被撵上后打得鼻青脸肿,好歹护住了一口吃的。渴的时候,会爬在护城河,吸溜一口水喝。困了就直接倒在地上就睡了,紧紧地缩成一团。 直到他再次碰到了“管家”,他欣喜于碰到熟人,眼眶湿润,冲上去喊道:“管......管家、管......家!” 口吃、音色模糊、声音嘶哑,低沉,声带撕裂式的难受,这是他若干年来第一次没有龇着牙齿笑,用自己的声音说话。 他被人拦了下来,“管家”看了他一眼,好似没有认出来,快速走了。 三五人吊在身后追踪着他,怀揣着短刀,但不敢在闹市里出手。 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出现在他身边,将他打晕后带出了城,并隐隐约约听到对话。 “这傻子得罪了谁?” “这个地头还能谁,武胜关守将、总兵胡兴汉!” “那个投靠,又叛变的三姓家奴?混的够可以的!” “嘿嘿,不要脸、不要皮,谁能拦得住他!” “傻瘸”成了鸡冠岭贼寇里面的一员,他知道了“二寨主”、“鬼寨主”、“丑寨主”、“花寨主”,他跟着“二寨主”招兵买马,凑够了人数过后,来到了鸡冠岭。 “花寨主可长得真好看,像发着光一样!”能吃饱是“傻瘸”最大的幸福,他的大脑基本一片空白,唯独看到“花寨主”时,心里总不自禁地爱慕。 进山,走栈道的时候,不小心掉了下去。“花寨主”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傻瘸”心里迷醉,“花寨主”手可真软,他还想再跳一次。 “看着点走路!”“花寨主”的声音和相貌一样冰冷,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傻瘸”傻傻地跟了上去,把跳崖的念头忘得一干二净。 “这傻子差点掉下去,摔死!”“花寨主”的声音依旧迷人,让人想继续听。 死,是啥?“婆婆”是死了吗?“老爷”、“福贵”、“大黑”是死了吗?“傻瘸”一时理解不了这个词汇。但他知道,掉下去,会“死”! “傻瘸”在鸡冠岭修营寨、砍柴火,在鸡冠岭的山上到处跑,在丛林里到处转,他对林子,比寨子还熟。 从“胡家村”、到“武胜关”、到“鸡冠岭”,他的人生就走出了这么点距离。人生中也终于出现了个,说话他都能记下来的人,“花寨主”。 “谢谢你,傻子,这花真好看!”“花寨主”喜欢山里的花,他每天摘花,甚至能认清花的品类、颜色。 “谢谢你,傻子,这个果很好吃!”“花寨主”喜欢山里的果,他每天摘果,也能辨识出哪些“花寨主”吃了,哪些“花寨主”扔了! 可是这天手捧鲜花、怀揣果实、满载而归的时候,又看到了寨子里火光冲天,就好像是他持矛守卫的那天一样! “傻瘸”楞楞地看着官兵们离开的身影,两只眼睛红扑扑地,他感觉不到心碎,还是痛苦到难以呼吸。他像一个受到惊吓的人,朝山林里跑了过去,喃喃自语、重复不断地念叨着一个名字“小花”、“小花”...... “傻瘸”穿过了丛林、荆棘、断崖,跑到了“一线天”顶上,这是他经常守候“花寨主”回归的地方,这是“花寨主”曾拉他一把、救了他的地方。他在山崖顶上,死死地盯着下面的栈道。 他等到官兵们走了回来,他走出树林,举着石头,丢了下去;他看到有人,在他砸完石头过后,摔了下去。他大声地笑着,声音嘶哑难听。 他是“傻瘸”,他好似疯了一样地狂笑着! 直到感觉到身上被穿刺过去的阵痛,他也笑着摔了下去!他的喊声很轻,在山谷里面甚至没有回响!伴着他的喊声就这样摔了下去一段人生! “啊......小花......” 第22章 系统 身上的每一丝肌肉、每一个细胞都在轻轻地战栗、颤抖得,说不出到底是疼痛、还是瘙痒,动都动弹不了一下。 大脑好像深陷在梦魇里面,身体难受得要命,李封努力地挣扎,想要活动一下筋骨,竟感觉丝毫地动弹不得,身上像是没有一丁点的力气,什么都做不到。 我睡了多久?这是怎么了,口渴,而且饿?身下好像是鹅卵石,竟然没有睡在家里的床上? 甚至眼睛都不能睁开,李封如是想到,他晕晕沉沉地回忆着。 记起了,昏睡前最后的画面。他竟然穿越了,随官兵们剿匪,回程路上,却发现山顶上出现了个人,被山顶上那人扔下来的大石头砸中,一失足摔落了悬崖。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坠落感,脚上没有绑着弹跳绳给他心理上的安慰,而后直接砸到了水面上,体会到了一种五脏六腑突然粉碎的感觉。 我应该是死了吧? 李封意识到,那么高的高空坠落,哪怕是摔到了水面上,其实跟摔倒平地上的感觉没多大区别。 这里是阴曹地府? 多么真实的痛苦感,李封动弹了一下手指,颤了几下。意识稍微清醒了点,从痛苦的深渊里面拉回了部分。 眼皮子颤抖着,但总算睁开了眼睛,入眼处是星光闪耀,周边一片黑暗,但有哗哗哗的流水声。他就这样躺着,看着无边际的星空,挨着饿、忍着渴,动弹不了一下,也不知道身处何处。 身体撕裂一样的痛苦,可偏偏意识是如此的清醒!这是最痛苦的阿鼻地狱吧? 远处的天空微微发白,远处的天空亮起来了,远处的天空里太阳出来了;的确是在河边,冰凉的溪水,轻轻冲刷着脚底,这么长时间怕是已经泡得浮肿起来了吧? 应该是没死,也没穿越回去,为什么会没死呢? 如果我没死,这应该就是死亡的边缘了!按穿越者福利的说法,此时应该出现一个白衣飘飘、一片善心的女主角,将我救起来吧? 李封想到! 耳边传来电流声,滋滋了几下,紧接着传来轻柔入耳的电子合成音。“充能成功,系统重启中......” 区分不出性别,这是很中性的声音,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轻盈、柔和、优美,出现的很及时,恰到好处! 看来我不会死,而且享受到了主角的待遇! 李封感到安慰和振奋,也许是心理上的作用,感到一股热流流过,身上的痛觉貌似正在逐渐的消失。 有系统介绍吗?怎么重启这么久,还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想要吃的! “本系统由《颤抖吧,武林!》独家冠名,预定本系统请登录官方网站......系统已启动,可正常使用!” “我快要饿死了,先给我来点吃的吧!”李封开口说话道,如果没有眼下的经历,他从来都不会知道,他的声音这么难听、含糊不清,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吐出来,干裂嘶哑地像鬼哭狼嚎一般,尖锐地像小刀在玻璃板上划过一样。 “系统界面已打开,请玩家自主选择模式!” 透明的暗色边框出现在眼前,里面有一个问题和三个选项,“选择生存模式:”“a.氪金模式”、“b.地狱难度”、“c.正常模式”。 “选择氪金模式吗?”李封想到,去体味一下最狂野的快感,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奇怪? “模式选择成功,系统正式启动!” 我还没有做出选择,你怎么就下决定了?凭啥这么任性! “系统遵循宿主第一意愿!系统界面已更新完毕,请宿主查阅!” 透明的边框更替,出现了一个蓝色小物品栏,物品栏里面放着丹药,丹药上标着数量“11”,还在倒计时“1:58:30”。这可能是疗伤神药、一管满血复活、行走如风的吧? 盯着丹药细细瞅了一会,竟然丹药介绍,“不死丹”,保证濒死状态下宿主满血复活,“氪金模式”下每2h恢复一个,被动使用! “被动使用时啥意思?”李封想到。 “仅宿主濒死或死亡状态下自动使用!可恢复一分钟前生命状态!” “what?断手断脚是濒死状态吗?” “很遗憾,并不是!”系统聊天栏发过来一个调皮的表情。 “我现在可以服用吗?” “仅在濒死状态下服用!不死丹上限为99个,宿主坠崖至现在为止已消耗不死丹88个,每2小时恢复一个!”系统聊天栏发过来一个笑哭的表情。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等待恢复或者救援!”系统聊天栏发过来的消息很让人绝望。 “饿死了怎么办?” “饿死属于濒死状态,不死丹自动使用,宿主将恢复饿死前一分钟时生命值!”系统传过来一个抓狂的表情,附带着信息: “请宿主不要轻易尝试饿死,存在无限循环可能!” “我马上就要饿死了......” “呃!!!”聊天面板中信息中断,系统似乎也一筹莫展。仅仅只有不死丹信息上倒计时的数字,在不停跳跃着,有点刺眼。 “我要这不死丹有何用,我有这不死丹又如何,我竟然要不停地被饿死!我tm真不是在饥饿地狱?” 李封心灰意冷,感觉到无边的寂寥,体力却在慢慢恢复。体内的痛苦慢慢消失,转移到体表,身体躺在岩石上被疙得慌。 李封活动了一下腿,竟然可以动?活动了一下胳膊,也还可以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可能是要活过来了,这种感觉真好! “宿主死于石块砸击,处于濒死状态,不死丹自动使用;宿主死于摔伤,处于濒死状态,不死丹自动使用;宿主死于窒息,不死丹自动使用......”连串信息发了过来,整整八十八条,各种死法都有,砸死的、摔死的、淹死的、撞死的,按照系统的记录,他果然是死了八十八次。 “宿主状态自动恢复到死亡前一分钟!宿主脱离死亡状态!”系统聊天栏紧接着发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这个表情,让李封感到舒心、安逸! 伴随着系统提示,体表松松垮垮、撕扯涨裂、极度痛苦的感觉正在慢慢退却,李封的心情总算是雀跃了起来。 我可能真的活过来了,而且,我不会死!颤抖吧,武林!颤抖吧,凡人!嘿嘿嘿...... 第23章 装备靠捡 全身水肿也在慢慢消失,李封终于可以撑坐起来了,这是一段河谷,溪水汇集到这,拐了一个弯。河水流淌地挺快,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淤积出来的、满是碎石、卵石的河滩地。 河滩之外是稀疏的丛林,完全看不出来人类活动的痕迹。 李封使劲揉了揉眼睛,全身都在往外渗着水,就好像出汗一样,在把进入身体里的河水,给原原本本地排了出去。泡至发白、甚至感觉可能可以轻轻揭掉的皮肤逐渐恢复至正常。 一分钟前?能泡成这个样子?系统介绍有误吧? “系统在宿主第七十次死亡后,因能量匮乏进入待机状态。系统充能重启,宿主自行恢复至待机之前状态!” “因为在水里面一直死,所以宿主恢复到了刚落水时的状态哦!恭喜宿主,你还有体力,不会被饿死十几次了!”系统聊天栏紧接着发过来一串信息和调皮的表情。 抓狂,你怎么可以是个调皮的系统! “呕”一声,李封开始呕吐,呛出去的一大口水,嘴角敞着水,爬在地上匍匐着像只煮熟的大虾米,胃里面涨得难受、却依旧感到饥饿,缓了好大一阵,总算恢复了过来。 我还是好饿,又难受又饿,万能的系统可以帮我解决吗!李封使劲锤了一下胃部,又是一口水吐了出来。 “......”系统没有搭话,发过来了一连串符号和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是哪?我昏迷多久了?我现在应该做些啥? “......”系统没有解释,再次发过来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看来你也不知道啰?要你何用,废逼系统! 李封晃悠着站了起来,沿着小河边走了两步,竟然发现了之前跨在腰上的那把,铭刻着“张氏一心”的短刀。 嘿嘿,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捡!(“我是系统,不是狗!”系统发过来一个抓狂的表情。) 身上还是湿漉漉得挺难受,好歹有了把武器防身,把短刀别在腰上,继续向周围搜寻。嗯?竟然看到河道中间的摊道上面,有一个骠骑营的制式背包。 嘿嘿,不会是我的那个吧? 他把自己的迷彩包套在骠骑营的背包里面,一直背着在身上。那里面有他在这个时空里面的全部家当。 好像不用再挨饿了,包里还有好几包饼干! 将刀解下来拿在手里,身上破破烂烂的军装脱了放在岸边,裤腿挽起来,他小心翼翼地踏进水里试探了一下。水很浅,但流的很急,冰冰凉,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还行,水温可以接受! 适应了后,他杵着短刀当探棍,淌水前行,几个大跨步,不多久就走到了河心浅滩。骠骑营行军背包在冲到这里的过程中,破损地挺严重,里面露出来点点迷彩色。 果然是我的背包,哈哈!这是系统带来的好运吗? 迷彩背包竟然也被划开了,里面除了内衬里面的一对火石,一个方形的铁制饭盒,一袋压碎的饼干之外什么都没有! 心里面好痛! 背包还是湿的,沾着河沙和泥,李封带着背包回到了岸边。最宝贵的是那一对出来露营时带着作为备用的火石,这是他在荒野里面活下去的关键。 先不急着吃饼干,最后一包解决不了燃眉之急,而身上还是湿漉漉得难受! 李封带着短刀,背着破损的背包,朝树林里面探索进去了。树林并不密集,干枯的小树枝挺多,正好捡起来生火。他抱着一堆树枝,地上薅起来的松软枯草,回到了河谷边上。 然后又像是蚂蚁搬家一样,搬了些干枯的粗树枝回来。 先用小块石围了一个火堆出来,在火堆旁边将两个粗石块搭在一起,拿起铁饭盒试了试宽度,恰恰好。 这些活都干完,李封又出了一身汗,河边的凉风吹着,让他感觉很冷。 我不会感冒吧?不死丹对感冒有效不?(“然并卵,并无效!”系统信息有些延后,无惊无险的环境,让系统哈欠连连!) 打火石是户外探险必不可少、最有效的生火工具。 先将捡到的干草捏成一团,拉扯到蓬松;擦动打火石,打火石的火星溅到干草上,数次过后,火就生起来了。 之后依次点燃细小树枝、粗树枝、木桩,李封的河边篝火成型。 生火的主要目的之一是烘烤湿漉漉的衣服,借着篝火,他依次烤干了军装、抓绒衣、户外裤、鞋子。甚至还有功夫到河里面在冰冷的河水中洗了个澡,然后回来烤干身体。 穿着干燥的衣服在身上,有一种难得的幸福感。 李封将合计十六块饼干分成了两份。八块压碎到零碎的现在吃,其中开封时忍不住咀嚼着半块,在饭盒里面用煮开的沸水泡了七半块。 还留着八块饼干放在包里,留着晚上或者明天吃。 喝着煮出来、稍微凉了一会的饼干汤,感觉身心都开始温暖了起来。 “想啥呢,宿主大人?”系统竟然进入了无聊的撩骚模式。 我该怎么活下来!我真的好饿!我觉得很孤单! 李封难受,本就喜欢户外的他,真的身处荒凉的野外了,他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愉悦。主要原因还是这该死的饥饿感。 喝了碗饼干汤,又喝了碗热水!时间已经将近正午! 迷彩背包的口子很容易就用树藤给临时缝了起来。将饼干,行军背包,火石,军装都收到了迷彩背包里面;穿着抓绒衣、户外裤。 李封沿着河道,向下游摸索了过去。 河边并不是很好走,平坦的地方只是一小节,有些地方需要脱了鞋、淌着浅水过去,有些地方需要从山坡上、林子里绕过去。 好消息是,河滩上捡了两个野生梨子,山坡上摘了十几个野山楂。 李封吃了一个梨,几个山楂,野果子很酸、有点涩,并不苦。总算是又收集了一波吃的,不知道能扛多久。 李封甚至想碰到大型野兽,凭借“不死丹”的力量,拼命杀死,有肉吃。可惜,没碰到;可惜,哪怕拥有不死丹,他仍然怕死。 所以,他只拥有野果子,和半包饼干! 傍晚,在河边山谷里找到一个往外伸的大型岩石,检查了下周边和下面没发现虫、蛇、蚁洞。而后,用树干做了一个小围挡作为营地,并在里面生了个小火堆。再用草木灰在营地周边撒上了一圈,期待可以起到阻挡虫蚁的作用。 晚上仅仅喝了碗加入四块饼干泡出来的饼干汤,一碗热水,并吃了几个野果子;然后就将骠骑营军用背包和小捆杂草垫在地上,穿着军装,合衣倒在上面睡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短暂、忙碌。晚安,寂寥的一天! “晚安!”面板上出现了系统的道别,和再见的表情。 第24章 老人 山里的夜、格外的冷,睡梦里直接就被冻醒了两次,翻翻火堆,把火烧起了过后,忍者饿接着睡。饿过劲了,其实就没有感觉了,但长时间不吃东西,容易引发消化道疾病、血糖过低等症状。 能够在天空已经发白的时候醒过来,看到远处悬挂在东边的太阳,说明他勉勉强强、还活着。 活着的感觉真好,轻轻握起拳头就能感受到了力道,不用去体会类似于昨天那种无边的疼痛!哪怕很饿,也很好!健康地活着,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此时的李封看来,比他任何的想象中更重要,坚持不放弃、顽强地活着! 嘴唇很干,有点发白,干裂到有些部位微微翘起、脱皮;李封轻轻舔两下嘴唇,嗯,很粗糙,有点咸,有点血腥味。 忙碌的一天又得开始了,今天的规划是,搜寻食物并继续沿着河水往下游赶。 因水而生、因水而兴,河流为人类的发展提供了充足的生产、生活用水,人类的聚集点往往在河流的两岸。作为一个习惯了社会生活的人,持续找到食物,并找到人类,是他在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继续生火,生完了火过后,得去河边打水。 水边照了一下,发现头发很乱、全是油、进山之前做好的造型已经完全没有了,好几天没刮、胡子也起的挺快、胡渣堆满了整个腮下,套着的军装磨损得厉害、四处漏着风。嘿嘿,这幅形象,还好没别人! “系统,系统,你能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吗,要多惨有多惨!你提供洗剪吹一条龙,外加服装配送吗?”李封已经能熟练地打开系统半透明的悬浮界面了,他可以熟练地把自己的想法印到系统聊天栏,快捷、方便、秒刷。 “【自动回复】您好,系统现在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系统也是秒回的,没有习惯性的表情包! 我勒个去,早就知道你是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系统,你竟然还旷工! 把半装水的铁制饭盒扣上,放在火堆边的石头上。静静地坐在旁边,可以听着水里面冒着小水泡的声音,可以听到水翻滚、沸腾的声音,甚是舒服、安逸。水烧开后,将脱下来的军装裤脚卷到饭盒手柄上面,把饭盒放到一边等着水凉快下来。 这个时候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说去河边看看有没有呆笨到死的鱼。呆笨的大鱼是没有的,现在并没有能力捕捉,拇指大小的小鱼小虾倒是不少。将手捧成一团,就能轻易的把它们网起来,和着水一起捞出来。 翻了翻河边的石头,竟然在石头缝隙里面发现了只举着钳子、横冲直撞的螃蟹! 这些都是昨日里完全忽视了的大餐! 回去将铁制饭盒里面的经过散热的开水喝了。再装半盒水,然后将小鱼小虾、螃蟹一盒煮了,里面还挺有情调地加了两块饼干添味,大鱼大肉的主食就这么成型了。 咬牙把野梨、野山楂吃了,再享受了主食。 将裤脚砍下来的布条,洗一洗,烘烤晒干来包裹小鱼小虾类的战利品。就继续在河边捞捕了会,有了点收货后。喝一盒凉白开,熄火,继续赶路。 “您的好友,系统已上线!”系统对话框在眼前跳了起来。 “对不起......本系统不提供生活服务!”系统快哭的表情,和回复一起发了过来,这是看到李封预留的信息了。 “那你可以提供啥?”整了根粗细合适的树枝当探杖,把短刀跨在了腰上,继续朝前探索。从这个水流流速来看,他应该处在这条小溪汇聚而成的河流、中游段。 “长生不老?不,苟且地活着不如英雄地死!一死了之?不,哪怕是死,你都还拥有着无数种可能!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定制系统请登录官方网站......让你成为一方世界里打不死的神灵!”系统迅速回复,带着一个嘚瑟的表情。 “这么说,你仅仅就提供不死丹?” “暂时仅存在不死丹服务......系统可以陪聊,对,陪聊也是系统最有效的功能之一!不死丹对肉体有效,而系统的陪聊可以抚慰你的精神!”系统发过来一个洋洋得意的表情。 你怎么不去死,你看看我手里的棍子!这根探杖都可以有很多作用,可以提供支撑,可以拨开荆棘,可以打草惊走蛇。那么系统你呢? 今天的行程里面,李封集中注意力于探索和发现食物。山里面到处都是宝!绕行山林的时候,竟然在这片林子里,发现了十几颗口蘑,采摘了放在包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于是绕行到了河滩后,很自然地就敞开肚皮开吃了,这次的午餐无疑是最鲜嫩可口的一顿。 有三两只从河里石块底下掏出来的大螃蟹,煮熟了后,满身通红,散发着阵阵香味。 有一锅鲜嫩可口的口菇汤!将口菇撕开放到饭盒里面煮熟,没有加盐,没有加其他作料,却是让人想吞下舌头的美味! “你能聊啥?你什么都不会,有啥好聊的?”心情大好,李封继续撩骚着呆逼系统。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说出来怕吓死你!所以我不说!”系统立马回复了一个傲慢的表情,它竟然一直都在。 “什么都不会,自然啥也说不出来!这个世道,系统的话里面也全是水吗?”李封镇定,杀敌一千! “系统生气了可什么都干得出来!”系统发出来一个火冒三丈的表情。 “好啊,你来啊!我可不怕你!”李封心里面害怕极了,死撑着回了这一句。恨不得大耳巴子抽自己,让你最贱! “【自动回复】您好,系统已下线,所有功能自动使用!”系统聊天栏里面系统的那个银河系头像突然暗了下去。 系统的下线仿佛抽干了李封所有的运气,于是整整一个下午没有找到足量的食物。背包里的库存仅剩下小鱼小虾五六条、碎饼干约两块、野山楂若干。 夜里还是在小河边山坡上找了个岩体遮掩,作为临时的营地。傍晚即将来临的时候,却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同样也燃烧着篝火。 李封躁动,瞬间感觉兴奋了起来! “人果然是群居动物!在野外才生存了这短短的一天半时间,当我碰到其他人的时候,依旧也是激动、兴奋到不行!”李封服软,给系统发送了条离线消息。 随后即拿起来全身的家当,背好背包、跨着短刀、杵着木棍,向火光的来源处,慢悠悠地摸了过去! 那里也燃烧着一个火堆,而火堆的旁边端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第25章 所为何求 夜色正好!星空和月色压得很低,照在地上,有股清凉如水的感觉! 老人正背对着李封,满头白发是他身上最显眼的特征。灰蒙蒙的,但梳得整整齐齐,扎成辫,甩在身后。 老人身上穿着绸缎棉服,动作舒缓、优雅。 哪怕,现在的动作是,拿着烧火棍,拨弄柴火。他的火堆生的很小,燃烧的火焰,似他的气质一样,矜持、温润、内敛,竟是不愿意凶猛一分。 走的稍微近了,才看到老人的火堆上方,竟然烧烤这一只冒着油的野鸡。填完火过后的老人,转动着架立在树杈上、用木棍穿着的野鸡。野鸡身上渗出一滴滴的油,滴在火堆里,冒出点点丝丝的青烟,也将味道送到了李封鼻子里。 味道不对,不光有野鸡! 砌石边上,放着几个泥裹的红薯,其中一个已经拆开,吃了一半。红薯经过烤这道工艺的催化,散发出浓浓的香味,让人不禁狂咽口水。 火堆边甚至还固定着一个小锅,锅里面传来的,嗯,是米香。在这种环境里面,老人家竟然有闲情逸致熬粥,烧烤;他把野外当自己家了吧! “来者何人,所为何求?”老人没有转头,似是听到了声音,很淡定地问道。 “老人家,您好!”李封说道,“流落荒野,讨口饭吃!顺道问个路,请老人家告知这是哪里,最近的村落在哪?” “但坐无妨,此处有粥、有肉、有红薯,小友可以随便享用!”老人家头也不回,关注点集中在手里的鸡上。如果让火沾上,怕是不大会就得烧得焦糊,他得小心翼翼地控制火焰、还得不时转动烧鸡、撒点作料。 李封走到老人身边,老人随手递给他一个编织好的草甸,顺手垫着,坐了下来。看着老人家熟练的烧鸡手法,馋得慌! 老人随手递给他一个精致瓷碗,一双筷子,示意他可以随便用。 “小友来的也巧,老朽这粥正巧熬好,红薯也刚熟,烧鸡也快好了!相逢即是缘分,赶得巧就更是有缘!小友慢用!”老人家很热络,谈兴也高,笑容挺和煦。 李封接过碗,用小锅里面的汤勺舀了小半碗粥,眯着眼睛抿了一口,浓浓的米香味在口里面肆意,甘甜的感觉直达肺腑。 “好喝,老人家手艺真棒!就您一个人吗?”李封好奇地问道,他从不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独自一人习惯了,就得自己鼓捣点吃的!鼓捣着鼓捣着,手法也长进了不少!年纪大了,想要的也越来越少,做点吃的,竟成了难得的爱好!”老人家坐姿挺直,面带得色,递了李封一块泥封的红薯。除了一头白发,老人家实际上并不显老。 李封轻轻去掉烧成炭的泥衣,浓郁得好像要化开的香气扑面;轻轻掰开,里面已经烤的很柔软了,轻轻地咬了一口,那股香气好像要从鼻腔里面溢出去了。甜和香糅合在一起,让人迷醉。 “好吃!”李封赞叹道!他哈气吹着红薯,散热后,又再咬上一口,甘甜可口。 “烧鸡也好了!再尝尝我烧的鸡!”老人把手里的木棍递了过去,野鸡表面烤的一片焦黄。 李封掂量着撕下来一只鸡腿肉,有点烫手,肉香味闻着就感觉醉了,把烧鸡递了回去。咬上一口鸡腿肉,喝上一口粥,再来一口红薯,空荡荡的肚子里面有了暖意,他感觉自己像处在天堂,现在的一切就像个幻想,是梦一场。 “烧鸡配酒!小友从何而来,衣着很是怪异?”老人也在小口吃着烧鸡,他的牙齿在古人里面难得的很整齐,一看就是一个过着精致的人,还从没看清的角落拿出了一坛酒,倒了小半碗递给李封。 如果此处不是野外小河边,而是草宅,老人是山居的隐士,一切会合情合理。李封心想着,却没有丝毫的惧怕,勇气的根源是自己的强大。而现在有了系统后,他自觉站在了金字塔的顶端,他是个不会死的男人。 “小子本开封府人士,自幼随家师修行!师尊少年游览西域,自更西边带回此套服饰,赐与给我!如今师尊已仙去,小子也在寻找回家的路!”李封微笑道,端起碗喝了一口酒。和传说中的古代酒不一致,度数很高,酒很烈,沿着喉咙一直烧到了心里。 老人家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往下问! “老人家为何一个人在野外,竟随身携带如此多的器具?”李封好奇,在这碰到人不容易,还碰到个如此富有的人。 老人家指了指李封身后,李封顺着他的只是看了过去,岩石旁边竟然还有一辆马车,车辕架在岩石上面,马却不见了。 “我在乱世是穷酸秀才,在盛世是戴罪之身!生的可悲,到后来竟完全不喜欢人相处,只喜欢这山,只爱这片水。”老人家的嗓音很柔和,面带微笑,好似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 李封咂舌,在这里碰到的果然不会是普通人。 “你要找官道的话,朝河下游走,没多远就到了!沿着官道往东走,是德安府城!”老人家指着河道方向。 “要说附近有什么人家的话,着名点的,是德才双馨、余香满门的花家!往西走,并不遥远!”老人家一副常客、熟人的样子,待人特别真诚、用心。 我这幅样子,我应该干啥去,还有啥可以干的?还是先找个地盘,想尽办法生存下来吧!野外并不适合久待。 李封想着,突然来到了这个世界,相当于人生进行了重塑,之前的目标和计划完全崩塌! “张氏一心?”老人家目光敏锐,夜晚的环境下,竟然发现了短刀上的字。 “这刀是在河谷里面捡到的,可有何讲究?”李封不敢说实话,想将谎言进行到底。对待恩人,瞎扯,是件特别难受的事情。 “这刀是龙城张氏人士的,少侠出门还是不要随意显露!”老人家说道,话既然聊开了,就有点忍不住。 “楚朝太祖做梦都想打击门阀、打击望族,可是他并不知道他所带着的旧部们,也都变成了另外的一批望族,他的族人们成了当今天下最大的望族!最终惹得天怒人怨,不得好下场!大快人心!” 这语气、这态度,李封继续吃惊,面前的这个老人,来头可能相当得不得了,他竟然敢批评楚国已逝去的“皇帝”。 “你怎么还不倒,这个时间药效也该起作用了吧?”老人家和煦的脸色变得有点阴沉,笑容显得阴森,像川剧变脸一样,和颜悦色一瞬间几乎完全消失,眸子里面尽显着冰冷。李封恍然,这可能才是老人本来的样子吧? 随即赶到一阵晕眩感传来,整个人软趴趴倒在了地上。 第26章 车厢迷局 被外界喧闹的声音吵醒了,大脑发懵,头晕晕沉沉的,像宿醉、又好像是被重击了的感觉,李封又一次恢复了意识。自从有了系统,三天两头就会碰到这种情况! 但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里,陪偶遇的老人家吃饭,喝酒,然后就......不记得下文了。这是怎么了?被下药了?很和蔼的一个老人家,怎么在山沟子里面干着黑店的行当,看气质也不像啊?头很疼,记忆像要断开一样,不允许现在的他想得太多。 依旧是从手指开始,轻点几下,努力让自己清醒、动弹起来,费了好长功夫。李封总算睁开了眼睛,周边的环境漆黑,隐隐感觉自己正在晃动、在移动,周围很吵,貌似闹市。久在山林里,复得车马喧! 这应该是进入了异世的城市吧?虽然不知道现在什么状况,想想挺开心。 李封撑起身子,手脚有些发麻,膈在地板上太久,估计有淤血累积,按揉、活动几下化开了就好了?半边身子有些潮湿,特别粘稠,车厢里面的味道很难闻,说不出来具体是啥;触手可及的地方果然是木板。 这应该是昨天看到的马车吧?不是没有马吗,现在谁在拉车? 时不时传来水滴落的声音,木板满是湿润、粘稠的液体,不知道是啥,粘在手上感觉挺恶心。 我怕又是在这种潮湿的环境里躺了很久吧?这样下去总得生皮肤病不可! 半边身子也黏糊糊的,坐起的过程中似乎碰到了什么,强劲有力,头像是擦着人的大腿晃了过去的吗?是昨天的老人不,他想做什么? 的确是在马车里面,布帘子晃动间隐隐地透进来一缕缕光线,让李封隐隐约约能够看到点东西。他回头,眯着眼睛聚焦,看到正后方端坐着一个人影。心再次揪了起来,毛孔处僵硬,汗毛耸立。 那么,手上的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心中浮现出各种猜想,人却愈加得惊悚不安! 李封身子前伸,拉开车厢口遮挡住的布帘子! 阳光瞬间洒满整个车厢,很是刺眼,眼睛胀疼、酸涩得厉害。泪水瞬间浸润了眼眶,也让人感觉舒服了点。一匹灰色的马甩着尾巴,拉着马车慢慢走动,无人驾驶,也不慌不忙。周边果然是一片闹市,人来人往,小摊小铺小贩,乡镇赶集式的繁忙。 回头看去,坐在后座上的是一个穿着锦衣袍子的人,衣服上满是血迹!腰身被绑在马车后座的椅子上固定着,身躯强壮、宽厚,四肢健硕,都无力地垂着! 起身的时候,应该是碰到他的腿了!地上的液体果然是几近满车厢的血! 但是最关键的是,男子没有头,脖子上的血扔在潺潺往外冒流着! 李封吓得哆嗦,松手,丢下了帘子;脸在光暗间切换,阴沉了下来。 我在一个凶杀现场,这件事当然和昨天貌似和善的老人,必然脱离不了关系!身后是个无头尸体,人才死没多久!我身上至少半边染着血!甚至连杀人凶器,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就是昨天绑在我腰上、现在放在车厢边上、沾染鲜血的那把短刀! 而现在我深身处闹市,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应该能在马车走过的地方滴到地面的血液!估计已经成一溜一溜的了。 他分析着身处的环境,心情沉重。看没来得及慢慢触摸、了解这个世界,就已经被这风起云涌、风波诡谲给闪到腰疼,怕是卷入了一桩阴谋了。 “血!地上好多血!”是路人的大吼声,这个时候他应该跑出去,还是在这坐以待毙?难道在这个世界刚开局就要成为逃犯?那个乱世穷酸秀才、盛世戴罪之身的老人,目的何在?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李封持刀,再次掀开帘子,他没有捂头就跑。而是毅然鲜血淋漓地坐在车辕,向四周大声吼道:“人命关天,还请诸位让让道!” 生如洪钟,扩散出去。看到鲜血淋漓的他过后,大部分路人直接大呼小叫了起来,人潮向四周散开。里面有神色恐慌的妇女,丢下了手持的布匹,尖叫着躲开。有笑脸相迎的小贩,瞬间变了脸色,顾不了自己的摊子。有盛气凌云壮汉,抱着拳头,站在路边观望。 “驾!”李封使劲,狠狠地一刀拍在了马屁股上! 拉车的骏马,大声地嘶吼,瞬间提速,跑了起来;人群四散开来,李封小心翼翼地拉着缰绳,避免撞到行人,一边大吼着,“让道,让道,人命关天!”、“让道、让道,事件紧急!” 突地,一枝箭射了过来,箭矢刺入马头,灰色骏马立即死亡,马车瞬间倾倒。李封狠狠地摔到了地上,往前翻滚了好几个圈,砸地自己生疼。而马车压在了商贩的菜摊上,没有伤到人,马车里面的血液崩溅开来,在石板路上堆积成一滩。 周围的空气明显安静了不少,李封爬了起来,脑袋里面嗡嗡作响,他打算拔腿就跑,事情已经控制不住了。他像一只被网住的大鱼,拼尽全力去挣扎,却感觉网收的越来越紧! 他拿着刀,不再理身后的马车,想要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却被身后的人给拦了下来,是个长相明媚的姑娘,力道很大,双手像烙铁一样把他牢牢焊住,姑娘说道:“少侠且慢,想走怎么的也得赔了菜农的一番心血才对?” 李封准备拔刀,但他硬生生止住了这个念想,闭着眼睛想要认命了,估计得牢狱里面走一圈了! 李封双手奉上短刀,对着姑娘身后,明显惊慌失措,踌躇不定,满脸愁容和皱纹的老年人说道:“老丈,多有得罪!事情紧急,在下手中并无铜钱、银两,仅有贴身短刀一把!希望能弥补损失,望您勿要怪罪!” 老农惶恐不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连连摆手道:“少侠客气,此刀过于贵重,少侠心意我领了!” 姑娘松开了抓住李封肩膀的手,瞪着眼珠子,皱着眉头看着他,然后自家怀中掏出钱袋,数出二十多个铜板递给了老农。“钱,我替你赔了,但你人还不能走!” “你看看那滩血,马车里面怕是问题重重,我懒得看了!但你得留下,等官差过来!”姑娘心善,赔偿老农财物,指指点点,回答却是斩钉截铁,怎么的都不让李封有脱身的机会。 竟射来一弩箭打死了交通工具,竟来了一多管闲事自恃无恐的姑娘,呵呵!这下就算跳到河里面也洗不清了,长一百张嘴也辨不过来了,嘿嘿! 李封短刀杵地,闭上了眼睛,头有点晕,不打算说话。 街对面一队身穿皂服的官差赶了过来,此刻,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27章 嫌犯一心 “无头尸体”的出现,震住了德安府的一干衙役。热闹的一条街也瞬间被冷却了下来,整个街道被放空,捕快们将这里封锁了起来。 “嫌犯”李封被收押,戴着手链脚铐站立在一旁,接受审讯。 “你说你是被人麻翻了,塞到马车里的?死者你并不认识?” 问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皮肤黝黑,脸上看不到一丝皱纹。人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种高堂明镜的感觉,堂堂正正,大义凛然,虎虎生威! 这个不惑之年的捕快,虎视眈眈地盯着李封,神色严肃,目光锋利。另有个而立之年的捕快走了过来,抱着拳头向他汇报: “铁大人,现场发现无头尸体一具、死马一匹、马车一座、箭矢一只、短刀一把!暂无其他发现,请铁大人随我前去探查!” “好,你俩看好嫌犯!蔡成,你走前面!”“铁大人”点头,示意两名年轻的捕快,看管李封,跟着而立之年捕快蔡成,走向马车。 “尸体的头是这把刀砍下来的?” “是的,大人!” “头去哪了?” “没有发现!” “嫌犯满身鲜血出来,骑马想走,结果马匹被人给射死了?查出来,是谁射杀的没有?” “没有查出!” 隐隐约约听到“铁大人”和蔡成的问答,声音很小,紧张的李封发现自己的听力竟有了很大改善。 可惜手里没有烟,这个时候拿出两只烟,跟捕快们一起吞云吐雾,效果肯定会好上不少。至少身边两个捕快看待仇人的异样眼光,可能会变得友好。 将马车、李封、尸体、武器羁押在了德安府衙门。 “这么说来,我下线的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系统明显很兴奋,很八卦,很惹人烦。 “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系统,你还下线玩失踪,你还幸灾乐祸,你竟然不替我出出主意!我可能真的,要死了!”“李封宝宝”心里苦,无法对外人说。只能默默地回到系统面框,狂骂这个越来越没存在感的系统。 “有我在,保证你不会死!!!”系统将不死丹的界面截了个屏,把数量“36”狠狠标注成红色,附加了一连串感叹号。 “要是他们把我的头砍下来了呢?”李封无力吐槽。 “会再长一个!”系统发过来一个酷的表情。 “之前也有宿主被砍了头?”李封头皮发麻,感觉这一瞬间整个人要爆炸,暴走,暴跳如雷。 “连砍九次,你没看那刽子手,脸越来越白,手越来越抖,后来干脆跪在地上求放过!你现在都可以被砍三十六次,完全没问题!”系统的消息及时的让人想自杀。 “后来那位宿主怎么样了?”李封问道。 “他被人给关在宫殿里面,饿死了!”系统回复道,附带着一个调皮的表情。 “我不要你了,你走吧!我死一次就够了!”李封头疼欲裂,这是一种恐怖到无法想象的死法。 “一旦绑定,终生不得分离!”系统发过来一个悲伤的表情。 “嫌犯姓名,年龄,籍贯!” 铁鹰坐在上首,居高临下,一脸严肃,黝黑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他的话打断了李封和系统的交流。 “张一心,二十四岁,晋中龙城人士!骠骑营队正!”李封抱拳说道,态度很端正,配合很积极;严格遵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章程,回答的干干净净、绝不拖泥带水。 手镣脚铐特别沉重的,手腕、脚腕生疼,一路走过来,估摸着已经磨破皮、磨出了口子。李封感觉自己对痛苦的适应能力越来越强,竟能咬着牙口坚持走到了班房!当年,鞋子磨脚,可是一时半会都穿不了的。 “嫌犯张一心?骠骑营队正?龙城张家人士?”“铁大人”在班房提审李封,这里是他的地盘,他邹着眉头,语气沉重,说道:“嫌犯,陈述案件经过!” “是的,大人!事情要从昨日谈起,大人且听我娓娓道来。” 李封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但他知道,哪怕是绝境,付出的努力纵然只是徒劳,纵然可能是无用功,绝对不会毫无意义。 “昨日夜里,我沿河往下走,寻找回城的路,途经荒野遇到老人家在烧烤、饮酒,腹中饥饿,想着去讨口饭吃,问一问路......”李封把整件事情都说了出来,是实情,但没有一个节点有人证物证,所有情况都是一人口头之言。 “可是,过往商贩皆说你是当街杀人!疲于逃命,所幸被侠士拦了下来!”“铁大人”抿着嘴,似笑非笑说道。 “商贩所讲,均为三人成虎,以讹传讹之言!” “我是外地人、与死者并不相识,相逢就在车厢,我被蒙汗药放倒,他被人谋杀斩头。没有任何过节,更是毫无作案动机,更别提冒死干出当街杀人这种事来,还请大人明鉴!” 李封说道,这一次他是猎物,不小心进入了猎人的圈套。他希望张一心、军人这两个身份能够充当保护伞,起到庇佑的作用。 现在来看,这个身份,得以让他可以站着跟“铁大人”说话,难得珍贵。 “所有案情都交待完了吗?”“铁大人”凝视着李封,问道。 “是的,大人!”李封再次抱拳。 “我是德安府总捕头,铁鹰!一般的案子,我不出手;但这个案子很特殊!”“铁大人”的声音中气十足,私下里比在外面和善。 “特殊在哪?一,特殊在死者的身份!” “前些天,花家大小姐差人报案,花家家主拜会完巡抚大人,回乡路上,失踪!我已派人连日搜查,没有结果!” 铁鹰面色古怪,甚至有些恼怒:“死者不出意外,正是花家家主花效儒!” “二,特殊在朝廷的尊严!当街杀人砍头,堪称挑衅朝堂,丧尽天良!” “三,特殊在巡抚大人的爱护!花家家主,他刚拜会完巡抚杨大人回乡,得到了大人的高度赞扬——仁爱乡绅!嘿嘿,这前脚刚走,后脚就死了!” “张家的身份,在这个时候,保不住你!往大了说,这事甚至会影响你们张家!交恶巡抚大人,回头杨大人参上一本,就算是你们龙城张家也吃不了兜着走!”铁鹰强调,他正色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还请大人明鉴,张某因剿匪卖命、跟队伍失散;又因遇人不淑、惨遭陷害;落得如此局面!还请铁大人差人带上短刀,通知我家方小侯爷前来救援!我一人死不足惜,不能让贼人阴谋诡计得逞,祸害一方!” 李封尽量让自己惶恐的心,显得镇静,他恭敬地说道。 “好!招呼蔡成过来,将张队正收押!”铁鹰说着,示意衙役们将李封带了下去。 第28章 王猛 和所有的古代牢房一样,德安府府衙大狱防守森严,一路可见值守的狱卒。前院是府衙,后院是大狱,中间仅仅隔了一道墙。 墙这边,哪怕身处在衙役、捕快云集的班房,能够享受到阳光的明媚。 墙那边,还没走进大门,仅仅黑色院墙和值守的黑衣狱卒,就马上给了人一种阴森森的压抑感。 院墙很高,院门很坚固,整个大狱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型要塞。 进院墙没几步,就直接进入牢房了,没有给李封太多见证古代建筑物、体会历史和沧桑感的机会。 牢房在高高的院墙里面,很封闭,没有留几个窗口,环境比较阴暗。最早路过的是审讯室,厚厚的木门遮挡了李封的好奇目光,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这一带墙壁很厚,而审讯室除了木门外,没有留下任何入口。 “这个样子,估计隔音效果估计超赞的!呵呵!”这是系统充满恶意、令人抓狂的评价。 看通道口,牢房不止一间。进入的这间并不宽!进去就闻到股臭味,初闻令人作呕。 牢房是用木栅栏隔成了十多个小房间;房间里没有床铺,地面上铺了茅草。前半部分囚室每间都关押了三两个犯人,大多躺在地上闭目养神。后半部分,基本上是空的。 脚铐链子在地上摩擦着,在寂静的环境中,发出清脆入耳的响声。 部分人被吵醒了,他们坐直了身子! 这些身上可见伤口、偏偏面目可憎的人,很安静地看着进来的捕快、狱卒、和被押解的李封,沉默不说话。 李封的囚室不在最后一间,但也差不多了多少,作为穷凶恶极的嫌犯,享受了单间待遇。更难得是的囚室里有一个小窗户,明眼可见的光线照射在地面上。 “就这间了,张一心,你住这间!口供,已经录完了,住多久,得等上面通知喽!”捕头蔡成笑呵呵的说道,满脸的不以为意。 可能在他看来,证据确凿,我已经快要死了吧? 李封在系统面板里面窃窃私语,有了系统过后,别的不说,神经是大发了不少。 “你一点都不害怕?”系统像个好奇宝宝! 嘿嘿,肯定不会怕给你看! 李封走进囚室,手镣脚铐一直都没有被卸下来,这点太不人性化!狱卒们在囚室的角落里放了个尿盆,就和捕快们组队出了门。牢房里一时寂寥无声音! 在漆黑的监牢里面,沐浴在阳光下,李封直接躺在了地上。哪怕只有茅草垫,整个人突然放松了下来。 突然的松懈、慵懒,让人觉得无论什么环境都好舒服。除了手脚上沉重的感觉让人难受之外,其他的一切,不是那么难接受。 “小子,你为啥被送进来的?”对面囚室里面是个壮汉,他盘坐在地上,手镣脚铐上分别绑着四个铁球。 壮汉站了起来,很随意地走动,四个铁球随他的走动拖出了刺耳的声音,感觉整个牢房都在瑟瑟发抖。 大伙很安静,是因为“壮汉”在休息? “闹市杀人,削其首级!被送进来了!”李封说道!如果监狱是个恃强凌弱的地方的话,是不是要表现得狠辣一点,就能吓走身边的恶意? “哈哈哈......小伙子有意思,我喜欢!”“壮汉”大笑着,感觉墙壁都在瑟瑟发抖。 “狱卒,狱卒在吗?什么狗屁味道,给我打扫一下!”“壮汉”放声大吼,立马有狱卒跑了进来。 在“壮汉”面前面前点头哈腰着。“王英雄,猛爷,您喊一声我们就进来了,不用这么大声,不用这么大声的!” 壮汉名王猛?看样子果然是猛士无双! “刘喜!你给我好好闻闻,对你闻闻,什么味道!格老子的,让我住这样的环境?速速给我清理干净!”王猛大声吼道。 为什么感觉地位翻转了过来,在牢房里面,无法无天的不应该是狱卒吗? “是是是,猛爷您说的对!小的们,清理干净!也不闻闻这个味,是让人待的吗?”刘喜狠狠踹了身边小弟一脚。 他们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将牢房清理了一遍,还在打开了通风铁窗,将室内的异味散了个干干净净。 牢头“刘喜”一直候在壮汉“王猛”身边,直到任务完成。转头对着王猛微笑道:“猛爷,清理干净了,也将近午时,您看是否让关押的兄弟们开个饭?” “开饭!”壮汉“王猛”掂量着手里的铁球,轻轻飘的好似完全没有重量。 “好勒,猛爷您稍等,我这就安排去喽!”牢头“刘喜”表现得并不像牢头,他甚至有点无耻的谄媚。 谄媚到让旁观的李封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给对面的小爷,也添块肉,鸡崽子一样的身子,得补补!”壮汉“王猛”伸着粗壮的手指头,指着李封说道。 是不是强硬起来了,就很对人胃口?出手狠辣的人对得上粗壮汉子“王猛”的胃口? 言多必失,但感激的话不多余! “谢猛爷!”李封抱拳,现在的他实际上只想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弹一下。 “王猛”摆摆手,表示无需感谢,回到囚室中央,坐了下来。瑟瑟发抖的前排配角们,都松了一口气,重回淡定地不说话状态。 难怪刚开始就觉得他们太安静,这帮人连带我在内只是一个个“陪牢”吧?对面的王猛,真可谓狱中一霸! 李封默默想着,按惯例把消息发给了系统。寂寞的环境里面,有个能聊天的,哪怕它不是人,也是难得的慰藉。 满满一碗米饭,上面浇了菜汤,残余几块白菜叶子,估计是牢饭的常态。加的肉块却有些大了,一整块连着骨头的大腿肉放在小碗里面送到了李封面前;让他情不禁让人噎了口口水。 多少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想想昨天晚上的悲惨经历,应该是昨天晚上吧?好不容易吃上没几口,就被人放倒了! 再看看当前,坐在旧社会的监狱里面,因为“狱霸”的一句话,可以有肉吃!大块吃肉,估计都可以吃个半饱! 还有不难下咽的米饭,实在是感人啊! 李封奇怪,怎么满屏都是他的消息,系统又死到哪去了?怎么不回复信息? 细嚼慢咽后,再喝上一口水,又可以美美地躺在地上睡一会,比起野外、闹市凶杀现场、班房里面紧张兮兮的环境,现在坐以待毙的状态,竟是来到这个世界过后,最安宁的日子! 活着真好,一定要好好地活着!哪怕已经不是那个所熟悉的世界,哪怕加班加点奋斗出来的人生不再,哪怕现在的状态实际上只能说是“赖活着”,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随随便便就死了! 第29章 狂躁 “当你拥有了我,这个伟大卓越的系统,带给了你超越生死的力量!你,一个平凡但今后再不会普通的人,李封!有没有异常激动,有没有无比荣幸,有没有心存感恩?你竟敢每天怼我!我对你多好,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系统总是一副嘚瑟和膨胀的样子,让人牙痒痒、情不自禁! “不怼你怼谁?你看看周围的环境!我蹲的班房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跟别人的不太一样?” 除了壮汉王猛,其他犯人都很少说话,该吃饭的时候吃,该睡觉的时候睡,好像活在一个无声、守序的世界。甚至自从王猛发飙后,囚犯们的如厕都可以在狱卒的监督下,到外面去解决,异味的源头直接得到了解决。 牢房的排风换气运行良好,这个牢,坐的很滋润,如果不考虑可能面临的判刑的话,简直不能再美了。 李封时不时会在其他人怜悯的目光下,跟王猛聊上两句,除了知道了猛士哥是本地人外,其他任何信息都没有套出来。 这个壮汉聊起来并不粗糙,虽然还是满口的“猛爷看好你!”、“格老子的”、“小子干得漂亮!”之类的话,不突兀、不刺耳、不难听。 让李封好奇的是,这个力大无穷、壮勇无双、看似莽撞、实则睿智,而且在古代多近身肉搏的战斗中几近无敌的“肉核(血比较厚的输出)”,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好奇归好奇,人不愿意说,没多大办法。 除了没得天聊之外,这里的日子简直是悠闲到让人发愁,不愁吃、不愁喝。莫名地却有点怀念在荒野挨饿、搜寻食物的日子。 如果把我自己当做猪来养,一定会很幸福!李封自嘲地想,然后换了一个姿势,左躺右躺都是无聊,茅草垫上躺久了还能感觉到地面的坚硬!还好是有窗口的房间,可以沐浴在阳光下,晒出了骨子里面那种由内至外、懒洋洋到发瘫的气质。 监狱里面的第一白天就这样过去了,无惊无险,无悲无喜! 入夜后,李封背着手继续躺着,欣赏着眼前的一角天空。窗口流入清凉如水的月光,但暂还看不到月亮,入眼的仅有些许星辰! 却可以明显的感觉狱中那些尽量保持沉默、一声不吭的龙套犯人们,骚动起来了,他们都在尽量远离这个方向!如此慌乱,他们在害怕什么? 借着不多的光线,李封看到踮起铁球好似拎了跟稻草的王猛,休息时也是盘坐着的王猛,蜷缩成了一团。身体在微微地发抖!这是什么情况?天高夜黑,月圆之夜,狼人马上要变身了? 李封坐起来,盯着王猛看着。 这个世界总是在不经意间,展现出,它神秘的,不一样的一面!比如说有我无敌的方青候,比如说囚室狱霸的王猛!暂以武夫来称呼他们,这是一批可称为“万人敌”的武夫!没有人,不会憧憬体魄的强大,包括“初来宝地”的李封。 王猛的身子在发抖,他用手锤着地面,一下,两下,地面“砰砰”作响,胳膊带着铁链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清脆入耳。却没有人觉得好听! 捶地的速度越来越快,铁链的噪音越来越大,王猛正止不住的嘶吼,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没有狱卒在这个时候走进来制止,哪怕是白天伺候已久的牢头! 他们估计是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了!这个时候不能开口,声音引起了对面不能自控的人的注意的话!很难想象这里的单薄木栅栏可以挡住无双的王猛,在他面前这些柱子就像会纸敷的一样把? 对面的壮汉如果真是罪大恶极的人,制服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毙了吧? 放在这个监狱里面,他代表两个字,无敌;绑着的铁球甚至可以成为武器,瞬息间撕毁眼前所有的一切! “什么情况?这么生猛?”系统再次跳了出来,有险情出现,这货就跳出来了,敏感如初! “嘘!禁声!我怕是又要死一波了吗?”李封在聊天面板里面回复,他有些许紧张、有些许替陌生朋友的担心。但此刻他动也不敢动一下,更不会发生安慰。龙套囚犯们的畏畏缩缩看起来可耻,可是,他们还活着啊! 王猛还在捶地,地上被捶地坑坑洼洼的,石渣四溅! 隔着一个过道,李封看不清对面的情况,不知道王猛拳头上是否已经鲜血淋漓,不知道王猛是否龇牙列齿,却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这个豪气汉子的痛苦。 石渣子溅到脸上,生疼! 终于不再捶地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头痛得实在厉害。王猛换了一个体位,侧身蜷缩了起来,双手狠狠地抱着头,低声抽气、嘶吼着,听声音好似受伤后坐以待毙的野兽。 以王猛的手劲,不加控制的话,头会捏爆的吧?在这个防守森严的监狱里面,会不会活生生地再起一桩无头公案? 许久过后,王猛总算是沉寂下去了! 龙套囚犯们,恢复了室内散开分布的状态,轻轻地挪回了自己的位置,不再抱团躲在偏远的一角;李封知道,事情终于过去了! 心里面有了更多的好奇,显然不适合这个时候问!王猛可能会主动开口的,可能可以诱导说出来。人都需要一个倾听者,倾诉烦恼!李封不知道自己能否扮演这个“倾听者”! 王猛很无力地躺在地上,没有了白日的生龙活虎,没有了面对牢头是的写意自如,更没有了面对李封时的豪情万丈!他没有发出一点生息,就这么静静地躺着!从“噪音制造者”,到现在的“静若处子”的状态,反差极大! 近距离里,李封能感觉到,王猛现在的虚弱! “可能任何人都会有缺点,有漏洞,有不足,就好像‘金钟罩’会存在命门一样!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金钟罩这种功夫,你为什么没有掌握些武林秘籍呢?让我速成为武林高手?”李封在系统里面敲字道,难道这次委婉了些,没有直接开怼。 “系统不是万能的,系统的一切知识储备来自宿主。宿主无知,系统也无知!”这次系统特么像个傻子,非得把人拉到一个智商线上,然后用经验打败对手,端是可恶! “现在,如果有人上去给王猛一刀,他会不会就死了?”李封回复道,突然想起记忆里不愿意翻出的,被冲到浅滩,在系统的帮助下复活的那一天,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终于想起我的好了吧?”系统继续嘚瑟,没能体会到李封此时复杂的心情。 对面那个强大的存在,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吧? 第30章 囚室论武 次日清晨,阳光依旧明亮,温暖。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王猛继续打坐,昨天狂暴的人,变得这么安静,也有极大反差。 没有其他话,直到早餐时间,才能够交流。 “让小兄弟见笑了!”王猛抿嘴说道,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上去有些憔悴。昨夜的痛苦姿势不再,今日的爽朗笑容依旧! “人都有难处,猛爷见外了!如果没有这一面,总觉得猛爷,威猛得不似人类!”李封学着王猛的姿势盘坐在地上。 人皆有弱点! 王猛点头,闭上了眼睛,没有继续说话! 李封喝粥,牢房的早餐仅仅只有一碗白米粥,还好米粒很稠,不至于让人饿着。 “我没有习过武,健身的方法倒是尝试了不少!却一直对武功心存敬仰,奈何无缘入门!还请猛爷教我!”李封说道,语气很诚恳。 不知道适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不说也忍不住!可惜,如果还跟在方青候、张一鸣的身边,至少“仗剑走天涯”的入门台阶,肯定能一步踏过去。 王猛盘坐,闭着眼睛,好似没有听到的样子,不理不睬! 良久后,才回话! “何为武功?武即为武术,功即为功法!修行之路,别无他选,但手熟尔!日夜锤炼,方能经久不息!” 王猛的话声声入耳,只听他继续说道: “以身体为根本,以技巧为手段!身体慢慢打熬,技巧逐步提升!急?根本急不得!总体来讲也就初学乍练、初窥门径、登堂入室、略有小成、出类拔萃、登峰造极、绝代宗师几个阶段,一步一个台阶,水磨功夫!” “你想要修行!首先得找个好师傅,能够一路带着你走到‘登堂入室’之境!”王猛说道,他睁开了眼睛,凝视着李封。“其次得打好根基、强身健体,身体是一切武功的本钱!” “小兄弟你身子瘦则瘦矣,并不虚弱!年纪虽大,根基却能打好。可惜我不适合做你师傅!”王猛眨眼,略微邹起了眉头,说道: “我这个人修行路上过于急于求成,没有听师傅的劝!拿着半卷《活血术》,练了半辈子!勉勉强强做到,气血如长虹,根骨壮似牛!武艺已入‘登峰造极’之境,在这个‘略有小成’的二流高手都少的鄂北武林,难逢敌手!” 王猛一口气喝完一碗粥,歇了会继续说道:“强则强矣,却因提升过快,伤了身体!每日忍受痛苦折磨,真想一死了之!” “可是我不能死!我不害怕死,却害怕达不成自己的目标!大丈夫生当顶天立地,气势凌霄!伤筋动骨,实乃小事!” “我得活着、抵达甚至超越那‘绝世宗师’的巅峰境界,我不能死!不能体会到那种感觉,我不能轻易地死去,哪怕现在过得,生不如死!”王猛咬着牙,脸色发涨,继续说道: “我把自己关在囚牢里面半年,继续修习残缺的半卷《活血术》,一为找一个安静的藏身之地,二为了有足够的时间去苦苦思索解决之道!” “功法漏洞修补之前,我不能传给任何人,哪怕明珠蒙尘!” “穷文富武!宜早不宜迟!你岁数不小,财力怕也有限,修行之路基本断绝!江湖门派不会收留你!你只能去‘广而教之’的顶上学宫,尝试一下运气!” “那里会收留你,那里有你修炼到‘略有小成’的方法!” “当然,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修行之路能否走得长远最终还是得取决于你自己!” 这个汉子尤其诚恳、坦率,声音粗犷,内容质朴,之前没套出来的信息,他今天一股劲全掏出来了。 “谢谢猛爷指教!”李封抱拳,满怀感激之情。不沾亲,不沾故,萍水相逢,人做到这个程度,相当够意思! 王猛突然压低了嗓音,初时只见他嘴唇在动,片刻后,声音才抵达李封的耳朵。 “这话是私自对你说的,外人听不到!你肯定能出去的,哪怕杀人了,嘿嘿!我也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杀的人,我管不了!我正好在这个时间点遇到了你,也算有缘人!” “这把匕首,是我从顶上学宫带出来的,可以当做信物!哪天你过去了,把匕首带着,拿给王朝阳看看,告诉他,我还没死!嘿嘿!” 话音刚落,王猛避开其他囚犯的目光,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迅速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扔了过来,毫无声响地摔到进了李封身边的茅草里面。 “你不用答谢,我使用了‘传音入密’的技巧,旁人不得知晓!匕首之事,万万不可外传!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得传于第三人耳朵,再把他牵扯进这段因果!”王猛郑重地说道,表情很严肃。 李封捡起匕首,揣进怀里,偷偷抱拳以示谢意,默默地将匕首别在腰上。 这是一把很普通的匕首,木柄有半手长,正好可以握起来。刃约有一掌长,二十来公分。初看没有其他特色! 室内的龙套囚犯们好似根本就没有关注到这边的情况!传音入密?他们真的没有听到匕首的消息?那他们也肯定听到了王猛对于武功的讨论,他们就这么漠不关心?一个个该干啥干啥在,压根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匕首里面难道隐藏着什么秘密?要继续追问下去吗?不敢发出声音了,只能继续去骚扰系统! “王猛为什么笃定,我可以出去?匕首难道是一把神器,是改变我人生、开启史诗副本的钥匙?”李峰好奇地问道,不求这个low逼系统分析透彻,得拉“人”过来聊聊,哪怕它可能不是人。 “你这个牢坐的,恐怕会更加不太平了!我看得好紧张,好揪心,好害怕,但我还是好想看!”系统答非所问,发过来一个捂着眼睛的表情。从昨天晚上见识到王猛的“狂暴”状态后,一直到现在,这家伙不停地作怪。 “你给劳资滚粗!”李封佯装生气。 “不滚咋地,你吃了我?”系统发了个火冒三丈的表情。 一整天还是无所事事,吃喝完了就睡,睡完了继续吃喝。 有王猛坐镇在监狱的最大好处是,在他面前,至少在这间牢房里面,无论怎么折腾狱卒,他们勤勤恳恳,一点都不像监狱的主人和管理者。 而对面的王猛,吃饭过后打坐,打坐过后吃饭。除了如厕拖着铁链子和铁球出过一次门之外,一直默默地坐在地上。 这天过得很规律,他们之间没有发生其他交集,什么没有聊一句。 第31章 惨案再起 早餐没有接触油荤,肚子就饿得很快。没到正午,肚子早“呱呱”地叫着了。“狱霸”王猛不提出来,自然也没有狱卒提前送饭,只好空着肚子饿着等。 纵然饿,也要来个瘫躺;纵然地面硬,也要躺出该有的慵懒! 午饭依旧是菜叶子汤泡饭,难得加了块油渣在里面。而李封的伙食,依旧保持了对多人间的普通囚犯的碾压优势!里面单独加了块大大的粉蒸肉,红红的蒸肉粉敷满了整块肉片,看着就食指大动。 咬上一口,满嘴都是五花肉的香味,也正好有面做的蒸肉粉解腻,怎一个舒服了得,口感好到爆。吃完了这块肉,回味无穷,再看看对面王猛面前满屉的蒸肉,眼睛都绿了。 午饭过后,继续躺在阳光下,现在的生命里面只有这么一件事情了! 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闻声看了过去。 蔡成,刘喜,外加两名狱卒,带着一名囚犯进来了。 囚犯也戴着手铐脚镣,铁链子在手、脚上摩擦只是疼而已,在地上摩擦发出“哗哗”的清脆声音,也不知道这个相互摩擦的过程中,是链子比较疼还是地面比较疼。 囚犯走路走得战战兢兢、畏畏缩缩,口里不停说着,“大人,冤枉啊大人!”。 不耐烦的蔡成,双手抓着囚犯的脖子,像抓小鸡子一样把他塞进李封旁边的囚室里面了。整个过程中吵闹的厉害,吵醒了王猛。 王猛邹着眉头,狠狠地盯了一眼蔡成,蔡成瞬间冷汗,立即松手,将囚犯放下来,擦擦手,走出了囚室,带上门,锁上锁链。 “刘头,麻烦你把张一心带到审讯室!”蔡成对刘喜交待道,落荒而逃。 他竟然会害怕王猛的目光,这得有多大的威慑力啊! “刘头,你也能看出来;我这人都没习过武!手和脚都磨出口子来了,跑也跑不了多远!您要不把这两个大家伙给我卸下来?” 李封其实很不愿意到处移动,他示意刘喜可否把脚镣和手铐去掉,随身绑着生铁的感觉,特别难受。 “卸下来,带他去审讯室!” 刘喜偷偷瞄了一眼王猛,说道。 没想到竟然同意了,早知道早点提意见的,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不去争取什么都没有的。李封很满意,心里美美哒。 审讯室的门关上的时候,里面就蔡成和李封两个人了。李封是有点怵这个官差的,严肃、认真、不苟言笑!比面对铁鹰的时候尴尬得多。 “张队正,坐!”蔡成坐在审讯室的主位,阴沉着一张脸。 他下首的确是有两个位子的,没想到被审讯还能有这种待遇,心里面更美了。如此此时上两杯茶,喝着茶,聊骚着,就更开心了!哦哦,当然,对象得换个人,对面这个不太中! “你的案情,我已了解!”蔡成说道,他邹着眉头,似乎从来没有舒展开一样,说道:“你说人不是你杀的!我信!” “又出现了断头案!嫌犯是昨夜进城城郊的农夫,嫌犯在亲戚家过夜!死者正是他那个亲戚!凶器是嫌犯携带的柴刀,用柴刀砍下来一个脑袋,好家伙,鬼知道得砍多少刀!死者脖子上肌肉断裂得厉害,但是头消失不见了!和你的案情一模一样!” 蔡成看着李封,眯着眼睛,小眼睛在烛火下,好像发着光! 看来今天的案件,摧毁了他昨天固化的印象,不再怀疑同样具有官方身份的“张一心”?李封想着,这么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讲竟然是好事? “你重述你一下你那天的经历!我记下来!”蔡成掏出毛笔,看不出来,他竟然能写得一手流利的正楷文字! “那是应该一个知天命的老人,头发灰白,自称自己是‘乱世里穷酸秀才,盛世里戴罪之身’!那天是他放翻了我,应该是在酒里下的药!当然,这么多天下来,我还会怀念他做的菜,心存一分感激!” 李封说道,他对老人并没有恶意,哪怕老人应该是坑了他一把,他并没有报复回去的想法!有了不死丹过后,多了很多随遇而安。该配合调查案件的时候也会积极配合,并不因为心里面的欣赏而敷衍了事。 “我本想催马快速避开是非之地,可是突然来了一弩箭,射杀了我的马!这是一个问题,谁射的箭!” “我本想快速逃走,可是来了个姑娘,她拦住了我!她帮助菜农,无可厚非,是心存善意!可是为何,她手劲那么大,我一个大男人竟然被她抓得动不了,被留下来了。这又是另外一个疑点!” 李封一边描述,一边分析着整个案件。 “那姑娘长得倒挺漂亮,脸上像发着光一样,真心美!心地也善良!她赔了老农十几个铜子,估计是个小富婆!这种女人,如果能娶回家做老婆,也算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 “不偏离话题!”如不及时制止,这小子脱线地太厉害。 “二十多岁的男人,活这么脱线干啥,一点都不成熟。”系统也突然发来了信息,这货越来越不靠谱了,神出鬼没不说,还喜欢打断宿主说话的节奏! 可惜不知道该怎么惩罚它,只好暂时不理睬。让它自己说自己的,觉得无聊,肯定就消沉了! “需要交待的也就这么几点!我所有掌握的情况,均已说明!还请蔡捕头帮忙说说话,张某着实不是作奸犯科之人!此生只杀过山贼、匪寇!” 表现了一把,也得捞捞好处!最好能洗刷自己身上的嫌疑,早日恢复自由之身!然后去那“顶上学宫”走一走,修得一声好武艺! 硬实力才是一个男人最好的通行证!看看今日“登峰造极”境界的王猛,哪怕因不知名的原因囚禁在监狱里面,虎落平阳、龙戏浅滩,也比“牢头”刘喜、“捕头”蔡成的地位要高出太多。 “好,你说的我都记下来了!”蔡成说道: “哦,对,骠骑营的信稍过来了!已确认了张队正的身份!方小侯爷正在常德府剿灭水匪!要求我德安府,不判冤案错案,千万要留下方队正性命!方小侯爷三日后会亲自赶过来!” 案卷记录上,黑色的笔墨尚未完全干涸,整整齐齐的楷体字一排一排展现在纸上!这个蔡成的确有一把刷子! “如果不是骠骑营在几百里开外的常德府!我会认为,今天的这起案件就是你们做的!张队正,你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清,你得先在大狱里面多待一段时间!你还需要积极配合我,越早破案,越早证明你的清白,恢复你的自由之身!” 第32章 劫狱 李封好奇地看着隔壁,左顾右盼、惶恐不安的人! 这家伙约莫四十来岁,身子骨很是瘦弱,皮肤黝黑,手上和脚上满是老茧子,伛偻着身子靠在墙边流泪! 这是李封在这个世界,唯一一个近距离接触到普通人。这人在哭,此刻竟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难怪捕头蔡成不认为他是凶手! 如果没有系统,我在这个监狱里面的表现,跟他一样吧?李封心里想着,心中陡然生了几分怜悯! 这人会被晚上捶地,砸墙,嘶吼的王猛给吓死吗?得打个预防针! “老哥,老哥!对,看这边,是我在喊你!你别害怕啊!房间里的都是好人,从来不欺负新人!”李封决定,由他来安慰这个“软弱分子”,毕竟闲着也是闲着。 手脚上的镣铐取下来了就没有再上上去,一身轻松,无比写意! “你看对面那个壮汉,他是我们大哥!别看他长得凶神恶煞,人相当不错!”李封指着王猛,低声对“农夫”说道:“我是昨天被抓进来的,官差冤枉我当街杀人!” 听到杀人两字,“老农”吓了一跳,迅速起身,闪到李封的对侧,畏畏缩缩。 “老哥,老哥!你别害怕,我没杀人,我是被冤枉的!对,我是被冤枉的!他们硬说我是嫌犯,不放我走!”李封很委屈,目的还没达到,这人怎么就跑了呢? “晚上可能会出点状况,您也别担心,不要打扰到‘大哥’,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老农”貌似安定了不少,李封接着说道,感觉自己尽为这些琐事,操碎了心。 “老哥,您贵姓啊?” “我叫刘阿大!”“老农”嗓音醇厚,唯唯诺诺,吐词含糊不清。 “好,你记得,晚上,千万不要说话!不要发出声音!” 一时无话。 夜色里的王猛忍耐了很久,一直到月上中天的时候,再次忍不住了,他在地上翻滚着,铁球随着他的翻滚震荡着,发出来难听的噪音。 一帮狱友再次被吵醒,很有规律地远离了他那间囚室。 只听得到刘阿大,战战兢兢、瑟瑟发抖,牙齿碰撞着发出“嘚嘚”的声响,他用手指着王猛,捂着胸口,看着李封说道:“他......他......” 竟紧张到没能完整说出一句话! “他没事,你不用担心!坐远点就是!”李封轻轻地说道。 王猛今天的动静比昨天大,李封也在担心;昨天的王猛明显可以克制,哪怕处于不可控的狂躁状态,他能保持不影响其他地方。 可是今天不行! 铁球甚至砸到了木栅栏上,过道那边的栅栏“啪”一声就断裂了,木渣子四处纷飞,甚至有一截烂木头甩到了李封身边,险些受伤! 节奏有点不对啊! 牢房里面这么空,不会因为有一半人都被狂暴状态的这货给杀了吧? 撞完这边,撞那边,铁球砸到了砖石砌的墙壁上,明显感到墙壁晃了一下,屋顶的灰尘都撒了下来。 王猛是想要逃狱吗?他要撞倒那扇墙? 依旧没有人管他们,狱卒们在这个时候,就好像全部消失了! “啊......”王猛大声地嘶吼着,他竟然站了起来,月色下依稀可以看到两只赤红的眼镜,好似要发光一样吊在眼睛上,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 “太嚣张了,太吓人了,不过感觉好好玩,好刺激!”系统宝宝发来了信息。 又是你系统,三更半夜不待机,特意在线吓人吗? 李封心里发毛,他这修炼的《活血术》,不会是传说中的魔道武功吧?这动静,这音效,这场景,有点太恐怖了点。 又是“碰”得一声闷响传来,牢房再次震颤着。 这次的声响,却不是王猛发出的!王猛发红的目光也在看着那边,异响的来源,过道尽头的墙壁! 就在此时,墙壁轰然倒塌! 一帮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走了进来! “你们猜的对,我是来劫狱的!” 领头的黑衣人尤其高大,他背着剑,甩着拳头,好似刚刚打破墙壁的一拳是他击出的一样!他慢声细语地说道:“牢狱中的各位弟兄,我来解救你们了!跟我走,你们可以出去!听话,你们不会死!” 声音不大,很温和,传到耳里来异常清晰! “可惜牢房里面的所有囚徒,都是顺民,王猛不说话,他们是不会理黑衣人的!”李封在系统里面点评道,突然的变故,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丝毫的害怕。 牢房里的确都是顺民! 天塌下来,顶着的是强者,是高个。房间里面最大的高个是,刚刚才发过狂,现在很安静的那个。 王猛! 黑衣人走到了王猛跟前,他似乎一点都不觑现在的特别可怕的王猛,面巾下看不到表情,一双精芒四射的眼睛狠狠盯着王猛看!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黑衣人大笑着,声音大气,温润,好听。 “这年头,竟还有人内修《血神经》,修习速度还这么快!可是,都到如此深度了,你竟还能保留一丝理智?你在改良功法?这小小的德安府,竟有你这等天才!大开眼界啊,大开眼界!” 他们都一点不在意狱卒的吗?德安府大狱那些森严的守卫们,怎么在这个时候形同虚设?《血神经》,不是《活血术》吗,名字上来看,一个邪气禀然,一个正意盎然! 王猛眼睛里面的血色一点都没有消散,反倒愈加浓烈了,他没有回应! 却突然打出了拳头,禁锢的铁链并没有影响他的速度!这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黑户掏心”!快若闪电的一拳,带着哗啦啦的声音,刺了出去! 王猛说过,他是“登峰造极”境界的高手,难逢敌手!他这一拳怕是要打死眼前的黑衣人吧? 但黑衣人挡住了!是的,他挡下来了! 他轻飘飘出掌,握在王猛的拳头上,仿佛没有感觉到对面传来力愈千斤的神力,侧腰一个甩动,将王猛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到了墙壁上! 我勒个去! 是王猛太虚弱,还是他太生猛! “你们带其他犯人出去,我来会会这个小兄弟!”黑衣人后头说道,他挽起来袖子,挡在王猛前面,气势逐步提升,战意昂扬! 王猛站了起来,盯着黑衣人,好似没有看到其他囚犯陆续被带走! 擦着嘴角的血,眼睛里面的血色褪去了不少,弓着身子,目光像只饥饿的野狼一样,他很慎重地对待着这场战斗。 “‘绝代宗师’境界?你是谁?干出这等遮头藏面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颜面了?” 王猛嗓音嘶哑,声音中没有感受到对越级挑战的害怕!他在颤抖,很明显不是因为畏惧!那是一种来自于骨子里面的兴奋,让他轻轻地战栗! 第33章 巅峰对决 “登封造极”对阵“绝顶宗师”?不是说“略有小成”的二流高手都很少吗?为什么我蹲一个班房,还能碰到这么两尊大神! 李封从墙体上的大洞里面走了出去,其实不是特别想离开这个囚禁了他两天的牢笼。 对于这个世界,他始终是个无家可归的人! 甩甩头,摆脱这种古怪的情绪,他的精力完全被室内的战斗吸引了! 外面遍布着狱卒的尸体,但这些引不起李封的注意!和在场的大部分人一样,他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牢房内部,对峙的两个人! 猛士无双的王猛,没有立即出手,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高人风范的黑衣人,也没有立即出手,他背着手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气势如嵩岳,浑然成一体! 李封是看不懂什么情况的,他系统里面留言:“兄弟,你看得出来他们这是在干啥?怎么还没开打?是不是想学电影里面的桥段,酝酿气氛、耍耍酷?” 王猛如炸裂般出手,拳劲震荡,破开空气发出“嗡”地一声巨响!拳势迅疾,势不可挡,如若大雪崩山。 “你自浑然一体,我打出你的弱点来!”系统点评!这货总是卖着骚! 黑衣人后撤半步,手成钩状,左手成掌半退,右手呈钩状啄向了王猛,意欲点向王猛手部关节,抓筋拿骨! 手快打手慢! 发力过猛地王猛明显要慢半拍! 王猛猛吼一嗓子,声大如雷,震得李封发懵! 之后,王猛再度腰部发力,硬生生逆转了打出去的拳头,直拳化为掌,托住了黑衣人手肘,往下带!不退反进,硬生生地一脚跨出,踏到了黑衣人身边。 拳随脚动,左拳一个“小崩拳”直扑黑衣人腰身。 黑衣人没有后退,也不在意右手肘部的碰撞;左手化为掌,轻飘飘地捉拿住了王猛打出的拳头。 王猛用力甩脱黑衣人的手肘,身子继续向前,右手侧甩的同时,打出了一记“肘击”,在空气中发出爆裂的声响,猛击向了黑衣人。 手没有竟然甩脱,王猛心底一沉。 黑衣人双手发力,“势不可挡”的力道直接将进击的王猛给甩了出去!只见王猛在空中翻转着,狠狠地砸到了牢房里的木栅栏上,击倒了连续两道栅栏后才能站稳身体。 王猛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他身上依旧挂着铁球,四个巨大的铁球竟似对他的行动,毫无影响! “阁下果然是‘绝代宗师’境界!内气可‘生生不息’,境界达‘高山仰止’!只是不知你‘天一合一’之道,在手上,还是在背部那把剑呢?” “我叫王猛,三横一竖的王,天下无双的猛!向您讨教一番!” 王猛问道,他的语气里面并没有一接触就落入下风的沮丧,月光照射不到牢房内部,自然也照不出黑暗中他脸上的容光焕发。 “他很兴奋吗?很明显打不过!”系统有些迷惑不解! “他要爆种了吧!”李封回道。 人机互动的时候,王猛动了起来!一往无前的他,此刻并没有选择往前冲!手上的链子好似“活了”一样,自动缠绕到了王猛的胳膊上,就像穿了一层铁甲! 铁球垂在了手里!王猛静静地等待黑衣人重新凝势! 而后飞奔了出去,脚铐上带着两个铁球跟在后面舞动,瞬息间就出现在了黑衣人面前,连续出拳! 拳法如瀑布奔涌,连续不决! 黑衣人连连后退,王猛穷追不舍。铁球不时碰撞到牢房的墙壁上,砸的墙壁颤颤发抖,溅出一块块小石头,四射开来。 面对着“绝代宗师”境的大人物,王猛好似占据了上风,不停地进攻,一步步地逼退! 不对,黑衣人并没有拔剑,也没有伺机出拳! 黑衣人连连后退,步伐却一点都不见凌乱!黑衣人始终很冷静地闪避着王猛轰鸣的拳头,没有主动进攻。 他在等待着什么? 难道是需要等到王猛“气力耗尽”再“一劳永逸”,“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战斗? 依照现在的节奏,黑衣人的确是有这个本钱的。 战斗陷入了僵局,王猛好似“轰炸机”一样在“狂轰猛炸”,却始终打不到,步伐“飘逸灵动”、如同“行云流水”般的黑衣人! 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是没有丝毫撼动敌人! 击打到的仅仅只有在他面前,貌似豆腐渣一样的石墙。厚厚的石墙禁不住他的几下拳击,成片地崩塌! 进攻还在继续,没完没了,无穷无尽! 王猛不曾有半步的后退,始终发力,出拳。他难道不会感到丝毫的劳累?没有感觉到肌肉的酸疼? 或许,这种高强度的进攻,对他来讲,也是一种“酣畅淋漓”! 黑衣人还是没有拔剑! 他们两个在德安府的大狱里面,进行了一次“巅峰对决”! 他们竟一点都不在意随时可能到来的狱卒,随时可能前来支援的守备军!可能,对王猛来讲,更高的境界是他终身的追求,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冲击的路上!对黑衣人来讲,在场的都是“土鸡瓦狗”,身手是他闲情逸致最大的依仗! 他们都不慌不忙!节奏不曾有半点变化。 如果说有啥变化的话,那就是,在王猛不停地发力下,胳膊上绑着的铁链子,腿上吊着的铁球,他们突然被崩裂脱落了! 王猛失去了“武器”作为依仗!但他的速度却更快了一分! 而黑衣人,始终不曾进攻。 王猛的拳头好似惊涛海浪,不停地吞噬、冲击着周边一切;黑衣人的身法好似浪中扁舟,无论受到怎样的颠簸,没有半点倾覆迹象! 牢房不停地受到摧残后,轰然倒塌! 这也没有影响到他们,王猛依旧出拳似火、烈焰燎原,黑衣人继续闪躲若风、飘逸洒脱。如果换个环境,他们能一直打下去吧? 篝火连成长龙慢慢地向大狱汇集,成片的狱卒、军队集结了起来!不清楚情况的官兵,并没有马上攻入大狱!他们在外面观察情况! 李封等聚精会神的旁观者,不曾感受到时间的变化! 直到外面,马蹄声声、人影涌动将他们从全神贯注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而后看到了战斗的结束。 战斗中的黑衣人出剑,未脱剑鞘,连鞘带剑,直接点了出去!时间好像在他这一剑中静止了下来,连快速进攻的王猛也如同被定格了一样。 “飞来一剑”轻飘飘地点出,王猛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这貌似极慢的一剑点到了他的肩膀上。肩膀剧痛,前冲的身体迅速停了下来,然后反弹了出去。 王猛整个身子撞到了大狱的围墙上,砸出了一个窟窿飞了出去,良久未见踪影。 “带着囚徒撤离,老地方汇合!”黑衣人收剑站立,吩咐道,只身挡向了官兵的来路。 第34章 满城黑衣 一群人藏身在偏僻的巷子里,将自己躲在阴影处,街上往来频繁的是举着火把、四处巡查的官兵。 劫狱的黑衣人,留下了被逼迫着换上黑衣的他们,就走了。 现在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出城! 在德安府城待着,怕是明日就会被重新抓回去,哪怕是李封,都是不太愿意。出来前,会带点留念!出来了,绝对不回去了! 这帮同间牢房越狱的江洋大盗决定选出“扛把子”!暂时没法通过“走两手”、“掰腕子”来决策,江洋大盗想出来的办法可能是,“斗嘴皮子”比狠! 只听,江洋大盗甲低声说道,故作狰狞状:“我杀人放火!死在我手上的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江洋大盗乙翻白眼表示不屑,小声嘀咕着说:“我杀人盈野!砍下来的人头堆成了山!” 江洋大盗丙不干示弱:“别看刚刚黑衣人如何嚣张,我动动手指头,就可以杀了他们!” 你们怎么可以如此草率!肯定会有人看不下去的! 江洋大盗丁,吊着眉头,斜着眼说道:“我叫何三虎,谁不听我的话、挑战我的权威,或者谁想单独离开、泄露了我的行踪!我杀了他!” “哦,对了,虽然我只是一个‘登堂入室’的三流子,杀你们,呵呵,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于是,何三虎成了临时首领。 “当街杀人、削敌首级”的嫌犯李封,“睡梦中杀人、削亲友首级”的嫌犯刘阿大,没有参与这一期“勇争第一”的活动,他们的“罪行”太“重”,实力太“强”。 黑衣人离开前交待的是,德安府城今天会出大事,绝对比放空大狱还要来得厉害! 而他们,肯定可以乘着德安府城的动荡,寻求出城机会! 虽然不明白黑衣人劫狱,包含着怎样的恶意!在何三虎的威胁下,李封选择了跟这一批“江洋大盗”在一起行动,丝毫不敢有“提议散伙落单”的想法。 身边的这帮子人,在王猛面前是羊,在他李封面前,是“吃肉不吐骨头”的狼! 与狼共伍,与狼偕行!嘿嘿! 小巷子前方,合计路过了三波官兵,可谁都没有朝这个狭小、黑漆漆的巷子里面看上一眼!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 “江洋大盗”对阵“官兵”!取胜的途径就一条,火中取栗,乱中得胜!如果这一条不够,那还得再重复一次。 逃狱小组的行动还没展开,就发现府城,已经四处着火!到处都是“走水了”、“走水了”的呐喊声! 兵荒马乱!衙役们着急忙慌地跑去浇水灭火,狱卒们匆匆忙忙路过搜查大狱囚犯,守备军四处搜捕黑衣人的踪迹。 暂时没有人注意到这条黑暗深处的小巷子!“江洋大盗”的团伙,感觉很安全! “我们去北门,冲击北门出城!”何三虎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容拒绝! 将近二十个“游兵散勇”,往北门摸了过去,他们急着出城!哪怕武力值较高的何三虎,也不敢在城里逗留到明早!团伙目标难得一致,行动力打满! 摸去北门的路上,才发现了这个城市有多乱! 烧杀抢掠,无所不为! 有人的地方,必有繁华似锦,也有罪恶诞生! 城池里有些地方,燃烧着火焰,居民和衙役们一起浇水、灭着火,想要将火势控制下去;有些地方,上演着杀人、劫掠的闹剧,逃狱的囚徒们尖声欢叫,和居民、狱卒、守备军对阵厮杀。 哪怕是被判到同一间囚室的犯人,他们的素养也不存在雷同的情况!大部分囚犯较鲜明的特征就是我行我素,不团结! 李封自觉得他们这一波人有些不一样,可能是来自于猛士无双——王猛的“恐吓调教”,让他们更加地“顺民”,愿意听取和尊重“扛把子”的意见。 不管城市里面的情况怎样,此时的李封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和周围的人一样,穿着夜行衣,戴着头罩和眼罩,仅仅只有眼睛露在了外面。和那些纵情犯罪的恶人们,在形象上,没有多大区别!走到人群里面,他也会被群情激愤的民众,给打死的。 满城皆是黑衣人,满城都是纵恶者! 那个没有武德的“绝代宗师”到底想干啥?武者修身养性,锤炼武艺,当安定一方,可不应该这样肆意妄为的吧?劫狱放出数百“恶贯满盈”的恶人,纵容他们在城池里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民众出手! 这种“绝代宗师”,要着干啥?着实该死!该杀! 在黑暗处看北门城墙。 城池里四处告急,持续的抽血作用,果然让城墙守备军的数量大幅减少!德安府城的正北大门,值守守备军的数量由三位数降低到了双位数,只剩不过寥寥三十来人的样子! 何三虎是个有头脑的人,他一点都不急,一帮人依旧隐藏在房子后面的阴影里。 这个世界永远会比较适合能屈能伸的人,不一直沉水、活得累也会让人看不起,不总是高调、活得傻也会让人看不上。 等了没多久,果然又看到一队黑衣人走了过来。 “楼上的弟兄们,放我们出去吧?” “黑衣人”列队来到了明晃晃的灯柱下面,大声吆喝着。站在城门前方,摆出了一副进攻姿势。 “来者止步,如继续向前,别怪刀剑无眼!”城墙上出现响亮的回应声。 “黑衣人”没有后退,他们估计是看出了官兵们的外强中干,加速向着北门发动冲击! 官兵们出手了! 角楼上,零零碎碎地往外射了两轮箭。摆好造型冲锋的“黑衣人”直接就被射杀了四五人,一轮箭羽就让他们人仰马翻、原形毕露,立马就坚持不下去纷纷退却了。 “也难怪官兵们放这么点人就想守着这座城门,手里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李封心里想到!他也能够想象到,他们这伙人冲击城墙被成片杀戮的情景。 不禁看向了抱拳站在黑暗里的何三虎! “我们这群人就算穿着黑衣,冒充劫狱的匪徒!可是我们手里没武器,我猜‘何三虎’也不想进攻!他想等别的队伍过来,持续消耗,把守军消耗个干干净净再上!我猜的绝对没错,你敢跟我赌吗?”李封沉寂到系统界面,给系统发着信息! “你都猜的没错了,我跟你赌啥,你是不是觉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万人迷一样的万能系统很傻?”系统答复道。 何三虎的确是在等其他队伍! 而且他真的等来了,那只矫健的、训练有素的、武艺高强的“原版”黑衣人。 第35章 城破 第一波“黑衣人”冲击失败后,官兵们熄灭了身边的油灯,灯火通明城头由明转暗。他们隐藏了自己的位置! 城头也点燃起了探照灯,并将它对准了城内的街道!火盆发出的熊熊火焰,在“凹”型铜镜的聚光作用下照射到再次前来的这波黑衣人身上,街道上一片光明! 逆着光,很难看清城头的动静,光暗逆转、攻守逆转,这帮“原版”黑衣人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靠近,却由“暗”转“明”了,此时的他们是官兵们的靶子! 看着又一波缓缓靠近的黑衣人,墙头上发出一阵阵哄笑! 收割生命或许并不让人愉悦,可胜利的感觉总让人满心欢快! “原版”黑衣人被瞄准了!欢乐的官兵们不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欢乐时光,所以他们可以随意嘲讽,放肆欢乐! 直到,他们放出了第一轮箭! 第一轮箭竟然射空了,可能是因为这波箭雨太零碎,也可能是因为官兵过于放松,可是不管怎么说,无论有什么借口,第一波箭雨完全落空了! 二十人为一组的黑衣人齐齐拔出了短剑! 他们舞着剑花!剑光如蛇走,剑影如圆盘,他们很随意地挡住、击落了这波箭雨!箭矢零碎地插在周边的地面上,没有一支“亲近”到这帮“原版”的黑衣人! 强悍如斯? 黑衣人齐齐挽剑,继续前冲,步履轻快! “他们是‘剑宫’中人?也只有‘剑宫’才能拥有如此多用剑好手!”何三虎嘀咕着,声音很轻,偏偏被身边的李封听到了。 “可是‘剑宫’不也是‘鹰犬’吗?怎能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他们这帮“杂牌”黑衣人还是躲在住宅背后的阴影里,离城头“战场”足足有三百来米,这个距离很安全。他们抱团在一起的目的不是耍酷斗狠,而是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然后好好活下来! “正版”黑衣人接近城楼了! 哪怕他们冲刺起来后,箭矢的速度会显得更快;哪怕官兵们没有了初接触时、自信心爆棚的“轻挑”,官兵们很认真地瞄准、分波段持续射击着! 没有任何意义! “原版”黑衣人迅速攻上了城楼,消失在了这一片明亮的街道上,脱离了李封的视线! 实力上碾压,还“有心算无心”!黑衣人精巧布局,守备军懵懂无知!自打从一开始,守备军就输了! 城楼上发出一声声呐喊和惨叫! 城楼上的探照灯熄灭了! 城楼上的探照灯又亮了却是照向了城外! 城楼上的探照灯在明暗之间来回切换了三次! 城楼上的探照灯重新射向城里! 他们在干啥?举灯为号? 让“杂牌”黑衣人振奋,并明确知道城头官兵,已经全军覆没的是,城门正在被打开!堵塞住的城门发出“吱吱”地声音,缓缓地打开! 一眼看去,光线那头、城门洞外是无尽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黑衣人洞开城门后,并没有留人守候!他们真的是良心队友吗? 劫狱过后,还好心地帮忙夺取城门,让得以囚徒们安心逃走?或者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些什么? “刘阿大,你快看,城门开了!”何三虎看起来很兴奋,他对着刘阿大说着话。阴沉的他竟然独独跟憨厚老实的老农户聊起来了? “刘阿大,你可以回家了!”何三虎继续重复,他甚至转身将刘阿大推到了队伍的前列,推出了阴影,推到了大街上。 “刘阿大,你可以回家了,看到城门了吗,你可以出去了!” 刘阿大很兴奋,咧着嘴笑着,他是想到了家里等待他的婆姨?还是今天的经历,让默默无闻的他充满了新奇感? 他重新回到了光明里,眯着眼睛,逆着光盯着伟岸的城墙。 他本来是一个多么无辜的人啊,莫名其妙地被卷到杀人案中,诚惶诚恐地被送进大狱,又不知所谓地被救了出来,而现在他可以回家了?回去跟婆娘交代下,老三家的顶梁柱死了,官府怀疑人是他杀的? 对,就交待一声,再回来投官!他跑了起来,跑向了城门,没有感受到地面的颤动。 心生疑惑的李封想拉刘阿大一把,却被何三虎给摁了回去,按到了墙上。 “不听号令者,杀!”何三虎瞳孔放大,阴恻恻地说道。 刘阿大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仿佛没有发现身后的“江洋大盗”们没有跟上,或许他根本就想远离这一拨人。 刘阿大完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奔跑,和飞翔! 银瓶乍破,铁骑突出! 数百铁骑嘶吼着从城门洞里面冲了进来,挡在他们面前的刘阿大像飘零的落叶,直接被撞飞、扫碎。 铁骑践踏而过,没有片刻地停留! 背靠墙壁的李封身子发冷,对话框中浮现出系统的评价,“乱离人不及太平犬”!看来,这个繁华的古代城池,马上就要面临着“兵荒马乱”的洗礼了! 那个叫做“剑宫”的门派,朝廷的鹰犬?端是可恶! 多少人会在这一场骚乱中丧失性命? 骑兵后面,陆续地进来步卒!他们没有整齐着装的骑兵看起来威武雄壮,队伍显得杂乱不堪,五花八门的兵器都有,明显不是正规的军队! “这是云梦泽水寨的人!”何三虎不只是嘴上说说,他是真的心狠手辣。可他是这帮子“江洋大盗”里面见识最多的人,跟着他,或许有机会逃出去。 “冲在前面的是‘剑宫’私军,跟在后面的是云梦泽水贼!这帮人竟敢公然谋反!石清荡和萧九指疯了吗?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难道他们想把整个湖广,变成一片乱摊子!给振远军喘口气的机会?他们投靠了振远军吗!”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鬼,也有种江湖自从多事的紧迫感! 这个“振远军”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杂牌”黑衣众,自不敢继续留在北门!“云梦泽水寨”和“剑宫”占领了这里,他们过不去。 城里的主干道,鲜血和碎肉满地,到处都是尸体。 “剑宫”骑兵和守备军碰撞了不止一两次,骑兵们来回冲杀着遭遇的零散守备军小队!至少暂时来看,城池里面并没有形成有效的防御!守备军、衙役、狱卒、捕快们各自为战,没有人能够将他们串联起来! 所有可见的抵抗力量都被无情地撕碎! 惶恐的居民们,或堵住家门,关了灯,隐藏在家里、井中;或收拾细软,慌忙出逃,打算出城避难!他们不能完全掌握外界的情况! 所幸哪怕城池易主,怕也不会喜欢一座空城! 官兵和贼寇城中激战期间,何三虎决定向东门转移,团伙自然唯命是从!“刘阿大事件”后,“江洋大盗”们对这个阴狠的青年,充满了敬畏。 第36章 德安乱 德安府城动荡了起来,化作了一个四处燃烧的城市! 哭声、骂声、惨叫声、狂笑声、怒吼声等多种声响连成一片,组成了这个时间点、世间最悲惨的篇章。 这座不超过万户的府城,一直是鄂北山区璀璨的明珠,如今却硬生生地被塞进了约莫两千多匪徒。这波和守备军数量相当的匪徒很快就占领了半座城池。 进攻方是“剑宫”,带队人武学宗师、“剑心通明”石清荡;“云梦水寨”,带队人大寨主、“断指明志”萧九指。 防守方是“德安府城”,主体是守备军、衙役、狱卒、捕快,和大户人家的护卫。 守备军的劣势在于他们轻敌,没有做好准备,在追查逃狱事件的时候,又过于分散;甚至在主干道上成建制的被迅速进城的“剑宫”骑士们打了个歪打正着,一一被歼灭。 “剑宫”骑士们完成了一波扫荡后就包围了府衙后,与防守方进行着对峙了起来! 匪徒的劣势在于,装备不好、纪律不严、目的也不单纯,他们很快就迷失在了宽大的城池中。 小街小巷里面甚至不安全了,四处扩散的水贼们,像蝗虫过境,将这座古老的城池啃咬地面目全非;值得感叹的是,作为防守方主力战力的守备军,历经多次冲击、崩坏后,仍在顽强抵抗。 哪怕落单了、被打散,守备军、捕快、狱卒三五人结为小队,在民宅、小巷、院墙处,和不期而遇小队的匪徒们,厮杀地难分难解! 眼瞅着城池变成人间炼狱! 他们是在,死死守护自己的家园,亲人!无路可退,寸步也退不得! 双方杀红了眼! 李封身处于一支“黑衣人”小队里面,感觉自己成为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好汉!就身份上来讲,他现下甚至属于匪方;从心理上来看,他明显偏向了守序阵营的守备力量。 这场惨剧已经和他没有多大干系了! 他被挟裹着前进,也被何三虎盯得死死的! 特别是曾表态自愿单独行动,不再“拖累前辈高人”后,何三虎如鹰隼般犀利、如厉鬼般阴恻恻的目光便黏在了他的身上! “怕是要被算计啰!你干脆死了得了?免得落在他们手里!”系统的评价不中看,却很中肯,八九不离十! “从出狱开始,就已经身不由己了!”李封苦笑回复,现在自杀都找不到时机吧?更何况,哪个普通人会有自杀的勇气,哪怕他拥有系统? 北门既已沦陷,其他城头还岌岌可危得掌控在守备军手里,落荒而逃的百姓已将他们的阵型、决心冲击的七零八落,城门早就洞开。显然,出城的机会马上就会有了! 穿着黑衣的他们仍然不敢走近,怕被官兵无情射杀,也怕被城民乱棍打死! 一伙人躲在靠近城门、人去楼空的居民小院里面。 “张一心,你跟猛爷很熟?”何三虎问道,同在一间牢房待过,他们都曾羡慕过李封在“猛爷”面前的地位,钦佩李封的于“猛爷”狂暴状态下的面不改色! 可是出了牢房,“猛爷”并不在此!大部分话语权,还得靠实力撑起来。 “狱中初次见面,也是‘猛爷’照顾!”李封回应道! “‘猛爷’跟你谈武功,聊《活血术》!‘猛爷’还给了你说了些啥,说出来让大伙听一听?”何三虎“图穷匕见”,这才是他一路带着李封的本意吧! “大伙都听到了吧?‘猛爷’推荐我等去‘顶上学宫’修行!说那‘顶上学宫’有教无类,适合我等无门无派的‘闲云野鹤’!”李封小心翼翼地回道。 “‘顶上学宫’讲究先修德,再学艺!适合你,适合猛爷,但不适合我等莽夫!”何三虎环顾四周,递着眼色说道。 李封沉默,苦笑,心里面发寒,原来在这波人里面,他早就完全被孤立了起来。而这种孤立并不是因为他做的不对,却来自于勇猛无双的“猛爷”态度和区别对待。 “猛爷”自不会在意小人物的中伤,他却因此遭了秧。 “我等生逢乱世,‘九王’争鼎之时,天下四分五裂,人间不似人间!太祖入主武昌府前,我曾整月面对这样的日子!家中徒有四壁,墙外厮杀四起!呵呵,我就和现在一样,整日躲在家里面,瑟瑟发抖。” 何三虎开始叙述起了往事,一脸平静,往事如烟的样子。 “父亲死在了寻找食物的路上,被暴民给活生生打死了!哥哥死在死守的城头上,死在太祖爷楚军部卒的万箭齐发下!母亲在把我送到了草王军,谋了个运粮的差事后,再也不愿意出门,活生生饿死在了家里!” 何三虎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他满脸笑意,声音却特别冷。 “我以为日子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永远都没有个头,弱肉强食,人命如草芥!可是太祖爷竟慢慢平定了天下!” “于是我并不怨恨太祖爷,反倒很感激他。可现在太祖爷也死了,天下又乱起来了!你知道手无寸铁,毫无反抗能力是个什么感受吗?” 何三虎轻轻握住李封的手,李封抖了两下没有甩掉,冷汗继续下趟,早知道就在大街上,找个由头死了算了,现在估计是想死都死不了了! “你肯定知道,因为你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的,无能为力,任人宰割!” “我不想这样!我这一辈子,没人教导,没有师傅,勉勉强强偷学了一手‘阴爪千斤力’,常年练到现在,手都差点练废了,却仍然一直卡在这‘登堂入室’的境界,没有找到气感,毫无寸进!” “听说监狱里面有‘猛爷’,我硬是犯了点事,塞了点钱被送了进去,想找‘猛爷’讨教一番,指导迷津,可是话都没说两句,就被‘猛爷’怒骂,给撵到一边。” “可是你为什么可以受到‘猛爷’的优待?你凭啥?你到底凭啥?”何三虎起先握着李封的手,故作一副亲热的样子。 可说着说着,就突然变了脸色,手猛然发力,五指紧捏,好似五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卡在了李封的拳头上! “阴爪千斤力”名不虚传! 李封只感到,手猛烈地疼痛起来,牙都差点咬碎了,满脸通红,硬是没说出一句话出来,没来得及喊出那种痛苦! “你告诉我,‘猛爷’到底给你留了些啥!你不说,没关系,我可以把你胳膊从手指捏到肩膀,一路捏上去。以我的指力,我能把你的骨头,一块块全部捏碎!” “现在你告诉我,你说不说!”何三虎的脸上满是狰狞。 第37章 我在胸口插了把刀 “所以,你告诉我,到底说,还是不说?”何三虎重复着这句话,满脸强横、狰狞,以及对生命漠视、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是个狠辣的人,或许对于他来说,现在做的审讯只不过是人生里面最寻常的一件罢了。 别人的痛苦,可以作为他生命的调味剂? “说,我说,必须得说!”李封点头道,脸扭曲、狰狞的厉害,右手帮忙抬着左手,麻木中带着越来越强烈的疼痛感,感觉手掌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猛爷’在牢中对我不错,但这种‘萍水相逢’的关系,并没到亲近到传授绝学的程度!虎兄,请你好好想想!木栅栏能隔开些啥?我和猛爷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你们的掌握之中,根本就没有私自传艺的条件!” 李封给这个凶恶之徒讲着道理,讲真,如果手里有把刀,他绝对会砍向这张并不丑陋,但已经提升到了“深恶痛绝”程度的脸。一刀砍个稀巴烂! “我不信你!王猛对你的态度完全不同!武痴如他,除了因为你的体质适合修炼《活血术》外,找不到其他原因!我很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找个人,替他尝试《改良活血术》的!”何三虎回答的斩钉截铁,很偏执,认死理。 “你说的在理!我却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得给我停止施暴的理由!你拿不出来,就别活着了把!”何三虎脸色铁青,龇牙啮齿道。 今敌我差距悬殊,我方尚未开始发育,敌方已经加满技能,这下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虎哥饶命!《活血术》我真的没有,编出来您也不信啊!《道德经》我倒是有一卷的,要不我背给虎爷听?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李封迂回着说道,事情眼瞅着没有转机,杀出门去更不可能! “道,道,道......道你个锤子!”何三虎没忍住,直接上腿就踹。 心大的李封想到,看来,难道,这个世界该有的文化经典其实并不缺少。那么到底是哪个时间点出了问题,让这个它变得面目全非。 “再给你片刻时间,如还不说出来,我就捏碎你的手腕!你给我好好想想!”何三虎不打算拖了,实施半年的计划,从初闻的惊喜,见面的崇敬,到后来的无可奈何,再到到头来功亏一篑,着实很气。他嗜血的目光扫着李封,有了“杀人祭旗”的想法。 李封琢磨,匕首的事情是否适合现在就透漏出来?匕首的事情说出来了,到底会不会起到作用?何三虎这人真的会放他们走吗?还是会杀了在场的所有人? 对,他还有把匕首揣在怀里,翻盘、保命的机会或许就落在这把锋利的匕首上。 “虎爷,‘猛爷’修炼《活血术》的弊端,怕是您也看到了;就算我有半卷《活血术》,对你怕是也没有太大用途!” “而我对你有着更大的作用!我可以和你结队去‘顶上学宫’!如侥幸学了一招半式,凡是我学到的,吃水不忘挖井人,一律不忘与虎爷分享!” 诱之以利,画一个大饼给他,如果接受了,也正好可以躲过百般折磨加身。 “再想想还有啥要说的!你的这个说法,我严重不满意!不说到我满意,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何三虎一把推开李封捂着右拳的左手,手捏到李封左手腕上。 呵呵,的确是要从手掌一路捏到肩膀的样子! “虎哥,如果您做的太狠,真把骨头捏碎,我怕会抑制不住惨叫出来的!这里离城门这么近,恐怕真会引来守备军或者匪徒,不管来的是哪一拨,我等都不会好过啊!”李封战战兢兢地说道,但已经不想全面退缩了! 有系统作为依仗,他完全可以更加的强硬些! 理直气壮,反倒有可能打消他们的怀疑!这帮狗腿子、江洋大盗、人渣败类,不为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估计就是再过三十年,他也会牢牢记住何三虎的样子,记得今天发生的事情! 哪怕何三虎的悲惨人生值得怜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李封努力地克制着着自己的痛觉,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死亡。 “时间到了!你准备好了吗?”何三虎张狂地笑了起来,满口牙齿像苞米粒一样,闪着黄色的光芒! 手上猛地收紧,发力! “啊......”李封大声地嘶吼着,声音好似破音了一样,脸部都充血了,不停地抽搐。 随着何三虎的夸张的动作,得意的表情,嘚瑟的样子,他仿佛听到了手腕脆骨嘎嘣脆的断裂声。何三虎捏碎骨头的说法竟然丝毫不显夸张! 手腕骨是真的碎了吧?那么,倒计时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六十秒! 李封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力量,进行了最后的挣扎。他使劲踢出了一脚撩阴腿,正中靶心。在何三虎扭曲的表情中,伸出右手将何三虎狠狠地推开。 何三虎大笑,他现在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声音,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疼痛,他呈爪的五指狠狠地撕扯着。 在李封复杂难明的表情下、痛苦煎熬的嘶吼声中,狠狠地撕下了李封的左手。 脸上沾着血,何三虎顺势后退两步,紧紧地咬着牙齿,眯着眼睛,一脸痛苦,魔怔了一样,轻声嘶吼:“把‘猛爷’的《活血术》给我交出来!” 一起越狱的囚犯在这个时候早已做鸟兽散了,跑的一个都不剩。 “二十秒不到,嘿嘿,我还有四十秒!”李封在对话框里面留言,自怀中掏出了匕首。在何三虎戒备的目光下,用嘴咬着鞘,拔了出来。 四十秒! 李封倒持匕首,一副进攻的表情,却猛地对着自己胸骨左侧第二肋骨到第五肋骨之间的位置,半点不留情狠狠地扎了进去。冰冷的利刃透过胸膛,直接捅到了更深处,冰冷坚硬! 李封来不及摆出仇恨的表情,他挺直着腰,直扑扑仰摔在了地上,口里吐着血。 三十秒!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对自己最狠的一次!”李封再次在系统对话框里面敲出了一句话。好像还没完全死透,疼痛到大脑发懵的状态,估计体内已经是严重大出血了吧? “宿主处于濒死状态,宿主选择是否立即使用‘不死丹’,立即使用请点击‘确认’,不立即使用请点击‘取消’!点击‘取消’,三分钟后将自动使用!” “使用不死丹,宿主可恢复至濒死前一分钟身体状况!” 李封暂时没有做出选择,残余的意识让他感到自己被翻了过来,一只手在身上摸索了个遍。 然后似乎隐约听到了张一鸣的声音,他厉声喝道:“那里有贼子,别让他跑了,放箭!” 随后感到有物体砸在了身边,嘿嘿! 仿佛也听到了洪亮的“骠骑营前来支援!”“江汉守备军前来支援!”的嘶吼,满城中由近而远、发自心腑、压抑已久的呐喊和欢呼声! 心里却压抑地想着,三分钟,应该没有这么久吧? 那么现在不死丹大概率是自动使用了;手是怎么长出来的,插在胸口的刀子怎么处理的,然后彻底昏迷了过去! 第38章 把它埋了 锥心之疼! 还记得小时候把刀子,切在青蛙身上,青蛙拼尽全力,捶死挣扎,然并卵时的样子!那种估计是切肤之疼! 现在却体会到了,锥心之疼! 不是刺破手指时,那种如同锥心般的疼。而是真的,一把锋利的刀子,扎了进去,坚实、锋利、锐不可挡,迅速、毫不迟疑地插了进去! 人在痛苦的时候,是丝毫不愿意清醒的! “啧啧啧!啧啧!你可真够狠的!”系统死不要脸,这个时候凑过来,找抽。 “我现在是死了吗?”李封虚弱地回应到,感觉胸口还是一片刺疼!这种感觉久久地抓着他,丝毫不愿意放手。 微微地动颤着左手,印象中那里竟然整个被撕扯下去了。对了,手!手还好吗!如果不能如所意料,会不会落下一辈子残疾? “有本系统在,你几乎永远都不会死!”这个时候嘚瑟啥,风凉啥,不知道心疼下宿主大人吗? “胸口的刀子,还插在那在?”李封回复,胸口撕裂的感觉依旧存在。 “使用不死丹后,它自动弹出去了,躺在你胸下呢!现在的疼痛,纯粹是心理作用!你很聪明,所以手也完全恢复了!你现在没事,完全没有一点事情!你比谁都生龙活虎,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站起来的!”总算,总之,难道,系统你是在安慰人吗? “行动起来吧,你这身行头,被发现了,会再被打死一次的!” 再被打死一次? 李封感觉汗毛直立,合计两次切身体会死亡的感觉,并不好受。 随后感觉到,他竟然是爬在地上的,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全身依旧是酸疼得感觉,活动着左手,和受伤之前竟然是一模一样! 神奇如斯? 强行立起了上半身,入目的是满地淋漓的鲜血!鲜血尽头同样躺着一个黑衣人,身下一滩黑红色的血迹,看身形竟是何三虎,他也死了! 何三虎背上插着一只箭!看样子是一箭贯穿胸口,走上两步后倒地身亡的!嘿嘿,无论身前多么凶残,死了过后,终究都是一副平静、僵硬的样子! 不起眼的角落里面,甚至还有一只碍眼的、齐腕而断的手掌!和李封,现在活动着的手掌大小、形状一模一样!苍白的手掌、不规则的断口处依旧流着血,看样子竟是李封自己的! 恐怖如斯! “手是怎么回事?真的能长出来?”李封赶紧在系统对话框里面抖了系统一下。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长记性!我说过,只要有我在,哪怕你在一分钟内碎成渣滓了!也能挑颗大的,把你恢复成原样!”系统刻意加粗了字体,并搭了一个嘚瑟的表情。 李封......这系统的确是个需要“敬畏”的对象吗? 夜里嘈杂的嘶吼、持续的厮杀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暂不知道官、匪两家到底谁是胜利者!但身上的黑衣,半身沾染了干涸的血迹,粘稠咯人,气味难闻! 系统说的在理,必须得换一声衣物了!此时此刻,官和匪的衣物穿在身上都不合适! 李封晃悠着站了起来,随着身体的移动,疼痛感仿佛潮水一样冲刷着他!每一个部位的活动,带来的是快速涨潮,和适应后的缓缓退却! 随着心脏砰砰无阻碍地跳动,他再一次感觉到了“活着,真好”!活着能够享受到阳光,活着可以感受到清风! 哪怕走在绝境,哪怕身体充满了痛楚,只要活着,心里或许能够被一丝丝的幸福给填满! 捡起压在胸前,据系统说是“被弹出来的匕首”。 轻轻迈出小步,险些摔倒!稳一稳,再来小步,嗯,可行......再跨出一大步!从步履蹒跚,到步履如风! 片刻功夫,就走到了何三虎的尸体面前。这个“狠人”爬在血滩上,毫无动静。“狠人”——何三虎,是在异世界里,李封第一次,切身感受到的,赤裸裸的恶意!甚至,让他惨死一次,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可现在,这个听起来“恶贯满盈”的“狠人”也死在了这里,完全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从此消逝在了人间,杳无痕迹。 “我还没来得及亲自出手,他就已经死了!”李封有种“无法亲自手刃强敌”的遗憾,心里好似有种暴虐无法施展,宣泄。 “他可没有‘系统爸爸’赐予‘无限复活权’,所以,必然是死了!”系统再次发过来一个嘚瑟的表情!“鬼东西”,总不愿放弃“臭显摆”! 李封气恼,心里却是叹服的,难得也没有骂回去。 脚下发力,狠狠地踹在尸体上,发出“啪”的一声。感觉还是不够泄气!李封再次踹上两脚! 而后狠狠地将何三虎背上的箭矢拔了下来,乌黑的伤口处依旧冒着浓郁的血液!箭矢的木杆上刻着一个熟悉的“张”字,看来缘分总会在不经意间产生,李封和方青侯、张一鸣擦肩而过! 将何三虎翻了个面,在他怀里面掏了掏! 这个世道估计只有高富帅,才能够做到“杀人不夺宝”这种浪费、充满土豪气息的事情,就像喝酸奶不嘬最后几口一样奢侈! 好歹找到了一个钱袋子,掂了掂至少有半袋,摇了摇响声清脆! 至少十几个铜板!嘿嘿,终于在这个时代,拥有了财产,不知道价值几何,好歹说明下顿饭大概率有着落了! 再狠狠踹上两脚,发泄下心中的苦闷,然后朝着院子里面摸了过去。得找到一套衣服,这点“嘴贱”系统说的对。 夜里进来的时候门户大开,四处黑灯瞎火,为观察城楼情况,大伙停留在了前院里面,没有进去细致探索。 院子里的动静这么大,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人出来处理,说明这里很安全。要小心的只有四散躲开的狱友们,说不定,他们也会躲在里面。 过了前院,可以看到弯曲绵延的青石板路,和两侧布置着稀疏的竹子。青石板路连着东、西两侧厢房和正房。 后院不大,布置素雅。 院子里面静悄悄地,并没有人! 李封,往东摸进了最近的宅子里,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这是一个很小的房子,前半部分是见方的空地,后半部分应该是睡觉的大炕,铺着被褥在。 这里是“打杂下人”的居所! 目光所致,却惊喜地发现了墙面上挂着的几件干净的、泛白的青色短褂,粗麻长裤! 目的达成,不用再找别的房间了,李封,栓上门梢。 脱下了身上的黑衣抬手就放在墙角藏了起来。迅速换上房间里的衣物,略微显小,但厚实、保暖。 下一步如何安排,暂不明确! 应该去街上探查下信息,或许,也应该处理下,断下来的手掌;至少把它埋了,毕竟是身体的一部分! 第39章 花家小筑 李封提起裤子,用麻绳固定住绑在腰上,套上褂子,一套衣物就整整齐齐地穿好了。 刚准备出门,却被突生的、止不住的困意,给挡了回去。再仔细琢磨下,觉得室内怎么得也比外面安全吧? 于是,他又很潇洒地躺了回去,想着在炕上眯会,哪怕只是一会会就好。 至于那只属于自己的手,反正又没人要,反正又拼不回去,反正终究只是想要把它埋了纪念一下。无所谓了吧!等会再处理吧! 睡在柔软的被褥里面,虽然不知身处何处,却有了难得的幸福感,久久不愿意爬起来。 看来,这“英雄冢”除了“温柔乡”之外,还得加上“暖被窝”一处。 如果没有外面嘈杂的声音,李封大概想要一直睡下来,永远都不想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透过纸窗看到外面的天空依旧明亮。 心生忐忑,于是刻意注意了下不死丹的数量,五十七颗!只过去了两个钟头左右,没有睡太长时间,尚好! 凝神听去,没有喊打喊杀声传来,尚好! 纸窗上戳个小洞看去,门外也没有铁甲刀枪,貌似一群弱鸡,尚好! “不死战神”李封,把吊起来的心放了回去,站在门口伸个懒腰,舒一口长气,然后拔下门栓,推门走了出去。 喔哦,庭院里面的确多了好多人。 大多都是青褂,麻裤,小帽的装扮,跟李封类似的装扮;领头的那个似乎穿着绸缎长袍。 李封眯着眼,人数有点超预期,只能装出一番大脑短路,不知道该说些啥的样子,沉默以对观察下情况再说。 “什么时候进府的,一点规矩都不懂,滚回去,把帽子给我戴上再出来!毛毛躁躁,一点规矩都不懂!”人群里果然有人忍不住了,打头的三角胡子、身穿绸缎长袍的那个中年人,他的开场方式是嘶吼。 李封默默转身,立即回屋戴上青色小帽,心里面想着这家人的色彩审美真够奇葩。然后迅速出门,带上,混迹到“家丁”队伍中。 成功过了第一关,美滋滋,暂时没有因为“入室抢劫”被打死!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怂样!出了点骚乱就跑了一大半,让大小姐、少爷还怎么信赖你们!前院昨夜让人打进来了都不知道!养了你们这帮废物,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三角胡中年人特别愤怒,指手画脚着,那双手舞动起来好似止不住一样,唠唠不休地辱骂着一帮垂头的“家丁”。 “十二!”三角胡中年人对着李封嘶吼道:“看啥看?指啥指?说的就是你!说了多少遍?进了我花家,你们就得忘记以前的名字!院子里闹成了什么样子?这你都不出来看看,呼呼大睡!” “你,带着三一,三二,去把前院的尸体处理了!我不来,你们是不是一直扔在那不管?一帮人没个自觉的,非得拿鞭子撵着才能往前走!”三角胡子抖动着,声音里面藏不住怒火。 李封再仔细看了眼衣物,青衣肩膀两侧的确各绣着两个繁体字“拾”和“贰”,难道这就轻轻松松、冒名顶替了一个身份? 之前的那个“十二”去哪了?他和同伴一起跑出城了,还是死在了战乱里? 何三虎的尸体果然还在,按“三一”的说法,把他的尸体用草席子裹一下,扔到了街道边就有人处理! 有两人相伴却没法单独处理自己的手!只能让它享受和何三虎一样的待遇,被捡了出去。心里感觉到了十足的亏欠。 “对不起了,我的手......因为长了个新的,所以我不要你了,你自己去了吧,一路好走!”李封默默念叨着,貌似开始“至少把它给埋了”的想法已经抛之脑后了。 如此看来城中是真的恢复秩序了,而且是官兵们赢了!骠骑营和江汉守备军的来临打破了城里的僵局,让战争的天平偏向了官兵一方,然后逐步取得了胜利! 此时此刻,还好提前把“夜行衣”藏起来了,还好有了个“临时身份”作为掩藏,还好这是个大户人家、家丁成百上千没法详查! 总之,还好,现在不会当做匪方,被愤怒的城民、维序的官兵给打死!死亡的滋味,实在可怕! 何三虎并不重,将他抬出去没有耗费多少力气。 三个青褂麻裤“家丁”干完活了,却没有进去,不约而同倚在了门前!看着巷子里面的其他人。 这条街道到处都忙忙碌碌的人们,也全是青褂麻裤的装扮!双肩上的数字从十几到七几不等。果然是大家族,家丁们劳作在这里,却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有的只是代号,哪怕人死了,依旧可以传给下一个家丁的代号!而这些代号,仅仅只是一套衣服的事情。 零打头的家丁并没有出现在劳作的人群里面,依稀记得吩咐事情的中年人身边站了两位,看来数字越小,代表的地位也就越高的吧? 家丁似蚂蚁搬家一样,搬着从屋子里面清出来的尸体! 官和匪的尸体分开放置,官兵们可以体面地有个棉布掩面,匪徒们则松垮垮地堆到了一起! 何三虎的尸体也在推着“改良版双轮小车”的“家丁”们的帮助下,堆到了匪徒区。这个三流高手,享受了和普通匪徒一样的死后待遇。 他们将被守备军集中安葬到乱葬岗里面刚挖好的坑,死后同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条巷子竟然是一家人的?完全是个顶格的大户人家啊! 要不要留着这里?如果“十二”回来了,再想其他办法,实在不行假死也行吧?如果有人认识“十二”怎么办,就解释下“十二”死了,他是“十三”顶替上来的? 想想觉得有趣! “我的手掌也会被埋到乱葬岗吧?”李封问道。“无知的系统”啊,“求安慰”? “不会,你看,对面那个官兵,看着像没手了!大概会被绑在上面吧?毕竟人死为大,好歹落个全尸!”相对于之前,系统在线的频率有点高。 不过不希望你回话的啊,你可以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啊,系统。 李封转身就走,这时注意到门墙上写着四个大字“花家小筑”,大字边小字刻着“丁舍柒”三个字! 花家小筑? 是刚死了家主、丢了脑袋的那个花家?嫌疑犯好像就是自己?这种情况,还进去混口饭吃?好像有点没胆了?李封有点迟疑! 在“三一”、“三二”的目光中,迈了两次步子又收了回来!却正好碰到了三角胡子中年人带着两个家丁往外走。 “三一”,“三二”同时低头,喊着:“大管事好!” “大管事”也看到了李封三人,狠盯住没有行礼的李封,脸上不留痕迹地抽了一下,没有说话,没有点头示意。 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大管事”貌似下了很大决心,咬咬牙,一脸严肃,停了下来。侧身,和颜悦色喊道: “十二,你留一下!跟我来!” 第40章 大管事 “大管事,您喊我?”李封笑颜以对。如果仔细想想,大概是面前的这个中年人的一句话,让他融入了花家家丁体系! 李封心里有些疑惑,作为逃犯,官府把他的通缉头像张贴出来没有;如若张贴,作为花家管事,是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样子的。难道是因为骠骑营的影响,让官府在这件事情上保持了低调? “你跟我来!”大管事并未多言,一张脸上毫无表情,花府上位者的姿态展现无遗!说完,转身就走,李封、“零七”、“零八”快步跟上。 大管事竟然一点都不介意靴子踩在血水里面,会湿,会脏,会沾染血液!更不介意小巷口堆积的一片尸体!长相富态的他,走起来,步伐平稳有力。 大管事边走边吩咐道: “零八,你留下!吩咐下人们,把这血污好好洗洗!过于影响我花家形象!清洗完毕后,清点一下哪些人还没回来!今天回府的人,一人抽个十来板子!这帮人,越养越不像话了!得好好拾掇拾掇!明天回府的人,不要留了!” 大管事眯着眼,脸上浮现一片阴云,语调阴狠,气势逼人! “过得几日,我等带小少爷离开‘德安府城’,回‘花香谷’避难!我花香谷两千私军,怎么地也得守下老爷的血脉来!‘零七’你去安排调配,确定好日期后,一早启程! 这次需得带足家丁,如还有什么水贼、山匪过来,我等杀他个人仰马翻,狠狠报报这‘破府之仇’!” 大管事隐约间瞥了李封一眼! 李封看在眼里,却无法形容他的神色,并不知晓大管事要表达啊的意思! “诺!”“零七”、“零八”同时抱拳应和,然后快速离去。 大管事转身,摆手示意李封跟上。 沿着巷子走回到入城大街,宽阔的石板大街绵延几百米,竟然是一个大宅子!宅子门口摆放两个高约一米的石狮子,蹲在底座上,圆目狠瞪,撕牙咧齿,趾高气昂。 正门和侧门旁均有“持刀侍卫”把守,私人武装难道是这个时代里面大家贵族的标配? 宅子里面没有入侵的痕迹。 大宅子有大宅子的豪气,些许蟊贼并不敢冒着生命危险来攻打这里的,眼睛并没有完全被蒙蔽,兵力分散时,没敢轻犯豪宅。 由偏门进入前院,在大管事的带领下,经廊道,到达了一个偏院。大管事推门走了进去,然后转身看向了李封。 “把门栓上!跟我来!” 偏院绝对不小,关上院门后,两人来到了院子中心的鱼池旁边。 凝视着池水,大管事低声喝道:“你为何没走?不跟肖九指一起撤离!留在这,还图谋些啥!” 大管事满脸严肃地问道,面部狰狞。 这这这,怎么感觉刚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 “财物都已经埋在北郊林子里面给你们了,如若还不能满足!老朽拼了这条老命,做了你,外搭几个偿命的,轻而易举!” 大管事眯着眼睛说着话,顺手捡起来地上的鹅卵石,握上拳头,使劲捏着;好像嚼蚕豆的声音入耳,鹅卵石竟被他捏成了碎块。 大管事此时并不言语,双目有神,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封。 李封被吓得一哆嗦,想着这帮江湖人士,怎么都喜欢把功夫练在手上!这个看起来无害、富态的大管事,手上的功夫,跟江洋大盗“何三虎”比起来,估计也差不了多少。甚至,会不会更强? 回想昨天,李封还记得手腕骨头的脆响,和左手被撕裂的痛觉,不知觉间,不自主地冷汗涔涔而下! 李封赶紧抱拳,说道:“属下身不由己!实乃肖寨主撤离时,未喊上小人啊!我也不清楚寨主他老人家的详细布局!” 大管事口中冷笑,整张脸板了起来,抱着双手不再言语! 一时无话! “你留在这的目的,我一清二楚。我帮你!我赐你‘花’姓,从明儿起,你就跟在少爷身边!‘花十二’! 肖九指把你当弃子,我也把你当弃子,你要想成为一枚‘活棋’,在少爷面前,得多看,多学,少说!回头立了大功,两边都亏待不了你!” 大管事说道,依旧面无表情。但李封知道,等了这么久尚未动静,大棒和蜜枣齐上,这个大管事他心里面已无杀意!如想杀人,何须解释这么多! “不过,他是如何确定,我是‘肖九指’的人的?”李封暂时只敢在系统里面说话,对着大管事,肯定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难道是之前的‘十二’本身就是‘肖九指’派过来的卧底,他们组织起来,杀了花家家主?这个派我去花家小少爷那边到底有何意义,杀了这个小少爷?”等待系统‘军师’发表高见的时候,系统并没有在线,所以也没有回话。 只听到大管事接着说道:“我是,‘花家’的外门大管事,江湖人送外号‘铁爪银钩’!小少爷名叫‘花满睿’,你记下来! 回头‘肖九指’那边有任何指示,记得告诉我!如不提前报备,而你单独行动了!这颗石头就是你的下场!” 小颗粒状的碎石再度被捏成了粉末,大管事张开手,让它扬到了地上。 这是生命威胁吗?小爷如果不怕疼,就不会害怕生命威胁啊!可以让你砍到手软! “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这个院子里面发生的事情,你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但我对你的告诫,你一定得记得!” 花荣安擦着双手,竟然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这货练的,莫非是传说中的“铁砂掌”? “我这一身武艺,在花家除家主外,无人能敌!别院、谷里的护卫,我也掌握了个七七八八! 我倒想看看你们这批‘魑魅魍魉’鬼鬼祟祟地图谋些什么!当然,还得谢谢肖寨主帮我杀了‘花效儒’!” 大管事过于很得意啊,这可能是他在花家最梦寐以求的日子吧?无人约束?剩一个‘仆强主弱’,随时可取花家而代之的局面? 把我安排到花家小公子身边,是想让我杀了他吗?李封满头疑问,突然间又卷入了是非! 有种看到幕后大boss,潜伏进来并行侠仗义的感觉! 如果整个事情水落石出,至少有可能洗刷他身上挂着的命案了吧?这事可以跟下去? 李封表面恭谨得狠,心里面却涌现了一片豪气,想着: “管你什么阴谋诡计!虽然我注定是打不过你的,可,你也杀不死我!那么,我就留下来吧,好好看看这场大戏!” “行了,你退下吧!收拾收拾,明天随我去见花满睿!”大管事结束了长时间的思考,揉着额头说道! 第41章 花满睿 李封回去的时候,尸体已经处理完了,地上连点血迹都没有,昨夜骚乱的痕迹至此全部处理干净,果然是人多力量大。 这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他自己被撕下来的手,有点泄气!也不知道如系统所说,捐献给了烈士,还是跟匪徒们死后同穴了!别无选择,只能释然。 将行李收拾了一下! 由于夜行衣不适合继续藏在屋子角落里面,所以用一套家丁服给包了起来,而后卷到了包裹里。 性格谨慎的他,更加欣慰的是,在房间里面翻出的“火烛”和“火石”,把它们作为宝贝,和钱袋子、匕首一起揣在了怀里。 这些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没有等到第二天,申时集体用餐后,大管事花荣安就派来了“零捌”带他去主宅。 一路上,“零八”在言语中表达了对“改花姓”和“陪同小公子”两桩好差事的羡慕和敬意。 在“零八”看来,此去,一是可以跟小少爷一起学到基础武学,二是在未来家主面前混个脸熟,有利于往后家族内部的升迁! 虽然他并不了解此行的波澜诡谲和危险重重! 据“零八”所说,家主大人花效儒的“头”还没有找到,所以迟迟没有考虑安葬,棺木停留在正厅里面。 选择赶回花家“花香谷”的主要目的,除了府城局势不明保障小公子安全之外,还有就是把花效儒的遗体给送回去,让小公子顺势继承家主的位置。 小公子身边的“花”姓仆从,除了他之外,还有“花一”、“花伍”两人。这两人武艺水准估计已到“初窥门径”的地步了,在“家丁”群体里面,已经算是高手。 花满睿居住的宅子甚至比大管事那间还要小点。 和花荣安宅子布置不同的是,这里的没有景观,没有水池,没有凉亭,有的只是一个小型的演武场,演武场边上摆放着枪、棍、矛、戟、刀、剑等兵器。 而李封的住处就在演武场西侧,正房边上的一间耳房,依旧是一个小房间,并没有因为侍从到了小公子面前而改变些什么。 找到住处后,已近黄昏,在这个没有夜生活的花家,只能选择休息了,一夜无话! 穿越以来第二个没有任何事故的晚上!竟然是在这个,暂时来看,有着“杀父之仇”的院落里面,呼呼大睡过去的。 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被叫醒了。 来人是个精壮的青年,身上没有类似“无双猛士”王猛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却能一眼看出他的强壮、蓬勃与活力。 这人自我介绍,说是“花伍”,奉大管事令,请“十二”前去陪同。 于是结伴前往演武场。 大管事含笑站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面前,八字形的三角胡子都快扯成一条线了,眼睛也眯得合拢到了一起,面带春光,满脸温柔。 少年郎蹲着马步在,神情端重,面色严肃,小小年纪就有种不怒而威的庄严感,料想就是“小公子”花满睿了。 他们身边还伺候着一位青年,和“花伍”并不相似,这人并不强壮,看起来朴实无害!他应该是外姓家丁,排行第一的“花一”吧? 这人和想象中的样子,并不太一样。 “这位是,十二!花十二!在外门表现优异,以后就陪在小少爷身边吧!”大管事介绍道,并不是商量的语气。 “谢谢荣安叔!”花满睿并没有改变蹲马步的姿势,甚至不曾侧过头来看上李封一眼。 花荣安,大概是大管事的名字了吧? “花一,花伍,花十二,你们监督少爷,好好练功!”大管事花荣安吩咐道。 说完,他便抬脚走出了院门。 花满睿并没有理会身边的三个人,他依旧保持站桩的状态不动,持续很大会后,才改变动作,不紧不慢地打了三遍拳! 随后,收功! 花满睿这才回头,他邹着眉头打量着李封,低声道:“花一、花伍,你俩先自己练会,切磋检查!” “十二,荣安叔挑人是一把好手,他说找到的是最好的,我肯定信!你来,跟我搭把手,咱俩点到为止!” 花满睿也是不容拒绝地说道,这家人都是一个德行,从不知道打个商量先的吗? 言罢,花满睿随即出手! 当面气势汹汹,来了一个“拳捣乾坤”,快速就打了过来!这个架势,看样子他并没有留力,也不在乎李封的死活。 李封快速后退了一步,仗着身高体大的优势,闪躲了起来。 花满睿并不罢休,继续跟进,一拳不成,双拳齐上,一个“双风贯耳”的姿势打了出来。 李封依旧躲避! 心里面紧张,狂敲着系统的面板:“失误,失误,难道这小子已经知道,我是他的杀父‘嫌疑人’了,见面就这样对待我?” “仅仅就是因为,你自己的属性,招打、欠揍而已!”系统回复道,发了一个伸懒腰、打哈欠的表情。 “他把我打残了怎么办?你没见这里的习武人士,他们的破坏力简直非人!”李封回复道,一身热汗外加一身冷汗。 “你可以自杀啊!”系统回复道。 傻逼系统! 李封继续不停闪躲,花满睿紧接着拳头接上!就好像监狱里面“黑衣人”大战王猛的情景!不同的是“黑衣人”自身具备屠龙术,而李封只是小弱鸡。 “十二,不要躲了,你接拳!”花满睿说道,有点气喘吁吁,终究还是少年,体质弱、体力差。 “少爷,我怕!”李封喊道! 谁知道你的拳头会不会有什么武力加成,见识了这么多人的拳力、掌力,他这个没练过硬功夫,不带“抗体”的“功夫白板”心里很虚。 “十二,你接拳,必须接拳,不然我直接调你走!”花满睿锲而不舍,拳法打了一套又一套,步伐却跟不上,无可奈何! “少爷,我怕!”李封说道,脚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有没有感觉你的体力、反应、速度、身体恢复能力都比之前强上不少?”系统突然发过来一句话。 什么意思? “每一次肢体或者肉体的重塑,都会给你的体质带来微弱的提升!”系统解释道:“自杀是没有效果的,只能是在同级别,甚至超级别的打击中提升。” 解释良久,花满睿总算不追了,满头大汗。 “这么说来你并没有习过武?”花满睿眯着眼睛问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有着同龄人难得的城府。 “是的,少爷!”李封把姿态放得很低。 “呵呵,花荣安,你派这个没用的废人,过来干啥?”花满睿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第42章 德安草堂 小少爷花满睿并没有选择整日地去练功,据“花一”说是需要劳逸结合!每日可汲取的天地之气有限! 所以也就由“卯时”练到了“辰时”,早练时间换算成现在的时间大概在三个小时左右。到了“朝食”时间,早练宣告结束。 回到切磋时间,习武极度认真、用功的小少爷再没有做“无用功”!单方面碾压后,也没有取得想要实效,他觉得这样的战斗太过单调、无聊。 于是在李封多次以不会武功的惨叫告饶中,花满睿再懒得理会李封了,一个人独自去打了七八遍拳法,耍了两套剑法。这人小小年纪,的确是有两把刷子的,打出来的拳头、刺出的铁剑,无不生猛有力、虎虎生威。 花一和花伍“点到为止”地过了几招! 招式并不华丽,简单直接,跟李封之前看到的这个世界的武艺大同小异,大多是单点攻击! 这个世界的群伤技能,多来自于快速而有实效的单点攻击,或者重兵器势不可挡的横扫攻击。 花伍年幼,花一谦让,于是花伍先出拳。 花伍率先打出的是一个很招牌的急突、右手攻、左手退的动作,口里面喝出了一声道:“夸父逐日”,手掌拍向了花一脸部! 花一选择闪身,而是将手拍了过去,搭在了花伍未及时收回手腕上,轻轻发力!将花伍推回半步。而后,出拳直捣花伍面门! 简简单单几个招式过去,最终一个“神龙摆尾”摆手,将花伍甩到了地上。 “谦让,谦让,为兄险胜半招!”面色憨厚的青年,口里喊着谦让,迅速扶起了脸色涨红的“花伍”。 花伍哼了一声,拒绝了花一的帮助,自顾走到一边练起了掌法,似乎是憋着气。 花满睿看在眼里,并没有搭理他们。 而后,李封在花一的指点和传授下,似是而非地打了两遍“迷花掌”,总算接触到了这个世界“武学”的一招半式。 早练结束时,李封更是感受到了整个人,自内而外的神清气爽!那是一种酣畅淋漓的透彻感! 在收功时,甚至不自觉地吐出一股长气!舒坦! “十二,你习武很有天赋!比我强!第一次练功,就能感受到天地之气‘蕴体滋灵’的作用!按武学境界划分,你已到‘初学乍练’阶段了!比一般人要早些!” 花一很有耐心,指点着这个“零基础”的学员,还不收取任何费用。 “不过俗话说‘拳练千遍,其义自见!’这说的实际上就是‘初窥门径’和‘初学乍练’的区别!业精于勤,而荒于嬉!以后你依旧得勤于锻炼,坚持下去,‘初窥武学门径,根骨强劲有力’,终究不会太远的!” 对于一心想要接触这个世界神奇武功的李封来讲,这一趟,无论还会付出多少代价,眼下来看,至少是值得的。 这个世界神奇的武功,徒手碎石、一骑当千的力量,正在慢慢他面前,揭开了它们神秘的面纱! 这个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早晨! 静等到花满睿功成收功后,四个人进入了正房用餐! 早餐无疑是丰盛的,后厨知道小少爷早练辛苦,准备了红烧鱼、清蒸肉等硬菜和青菜若干,而且量大管饱,四个人人均三碗米饭,吃得酣快。 回过头来看看“零八”的羡慕,这里的待遇的确不赖! 用餐完毕并没有留在府中,小少爷的日程安排里面,这个上午需要赶往“德安草堂”学习! 突然爆发的骚乱,仅仅让“德安草堂”的授课暂停了一天!据说是“工作狂”的杜老夫子,又挨家发出了“征召令”,要抓着“膝下”的这批少年郎继续陪他“玩闹”。夫子恐怕是越到老年越寂寞了吧? 德安草堂位于城东不远处! 世家子小少爷出行,没有选择骑马,也没有选择坐轿。 花满睿乘坐着已逝家主最为喜爱的“皇商集团”出品的“追风1型”双马驱动,超大容量,四轮马车;在十数家族侍卫的守护下,前往草堂。 四轮马车走在宽阔的石板路上,异常稳定。 它最显着的特点就是车厢大、宽阔、华丽;在一次太祖南巡、宣传,且各地“官道”得到加固、畅通无阻后,得到了世家贵族的普遍喜爱。 大隐隐于市! 府城里面最知名的“德安草堂”并没有建在偏院的林子里或者高山上,来展现高人风范;它很随意地坐落在老街口的集市边上。 这一路过去,寥寥不到一公里的距离里面,并不缺少断壁、残垣、焦土、血迹! 时任知府大人的刘富果是个果敢干练的人,在他的调配下,于“防疫”上做了大量的工作,路边的尸体早就处理完了,街头上也大量地洒着生石灰,衙役们差使着“劳役”们做了大量的清洁工作。 可是,以人类强大的恢复能力,不说这短短的一天多,哪怕再过一两个月,这个受了伤、伤痕累累的城市怕也很难恢复成原样了! 老街口本就不是一个人多热闹的集市,经历了前天夜里的骚乱事件后,更显冷清。 小商小贩一个不见,米商、菜贩倒在知府大人的强烈要求下是开着门,一个个都无精打采,脸上还挂着暂未退散的惊慌。 一路可见巡查、警戒的守备军士兵。 花家一行人就是在这种惶恐不安的氛围中,抵达“草堂”的。 草堂并不大,小小的院子里面,肯定放不下这辆豪华的“追风1型”马车。所以到地方后,马车又由三两侍卫驾驭着送了回去。 李峰、花一、花伍三人,随着花满睿进入了草堂院墙。其余侍卫们则在外部等候! 草堂选择在闹市的不便之处之一就表现在这了! 到场的世家子弟不止花满睿,不同服饰的守卫们已经聚集好几拨了。他们有序地分散在寂寥街道上,排成了好几个队列。却难免造成拥挤! 让人奇怪的是,哪怕城里可能尚有匪徒未除,护卫们似乎并不担忧家族继承者们在草堂内部的安全! 李封仨人在院子里面就停下来了,他们和其他几个大家族的陪读们一起在堂外等候。 草堂里到的学生并不多,十多人的样子。有衣着华丽的世家子弟,也有衣着简陋的平民白身。 远远看过去,杜老夫子的确是一副经典的古代夫子形象。 他身着灰白色的儒服,发白的头发上整齐系带着一缕方巾,站姿挺直而有力!唯一影响形象的可能是,洁净的衣服上还沾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他看起来有些疲劳不堪,独自站在教习位置上!面对着还算空旷的教室!闭着眼睛静静等待! 第43章 夫子讲课 光阴交错,李封等陪读们站在门外,看着草堂内部。这个是一个很普通,布置很规矩的学堂。一副孔夫子的画像,“万世师表”横联高高挂起。 杜老夫子站在画像下面,面朝学堂大门,一动也不动!他神色枯槁,嘴唇干裂,似乎正在感伤,很长时间后才睁开眼睛! 这个明亮的学堂里面,只有讲习位上的他,堂下站立的十数个少年!少年郎们看着杜老夫子,杜老夫子也凝视着这群少年! 最后排,门口位置站着正在呜咽的一个少年和一个孩子,他们满脸泥污,似外来者一样,孤零零得! 好似被排斥在圈子之外,又好似是不愿意融入到集体中去,花满睿来的时候跟少年打过招呼,少年直愣着发呆,恰似一个没有思想的人,处于一个放空的状态,不曾理睬任何人,一直抑制不住哭泣。 其他学员们,大致呈粗衣抱团、锦衣结队的状态,相互间没有明显的泾渭分明,却互不掺杂;氛围上来讲,大致还是好的,彼此间有着不多的交谈;也有着少年人心性的来回张望和窃窃私语。 少年不知愁滋味! 部分孩子,是真的,没有感受到课堂上凝重的氛围!城里的动荡对于没有损伤的人来讲,是何等的幸运! 只见杜老夫子看了眼太阳移动的方向,溘然一声长叹! “巳时将近!诸生落座!”杜老夫子环顾课堂一周,微笑着说道,灰白的长须微微颤动着!斑斑血迹在他洁净的长袍出现,煞是刺眼! “能到的也都到了!不能到的,怕是,再也见不到我这个糟老头子了!今日不学《诗》,不学《经》,不学《书》!” 杜老夫子再次低声叹息一声,炯炯有神地看着在座的学生们,似是要记住他们最后一面!神情落寞而沧桑! “那我等今日学什么,夫子?”坐在花满睿旁边的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他长身而起,问道,丝绸织造的长袍在阳光下闪着光,白皙的脸上展现着处世不深的生嫩! 这是一个院墙里面长大的孩子! 他比花满睿还要单纯,青涩,懵懂得多!很显然的是,他只听到了后半部分的话,迫不及待地展现着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前半部分的残酷或者严重性! “刘方远请坐,你问到点上了!今日,让你等过来,最主要的原因之一,没有告诉你们;更多的是希望,你们多留意,多看看来时的路!两天前,这一段也曾火光冲天!” 杜老夫子说道,刀刻的脸上,纹路分明,声音严峻有力。蹲坐在庭院的李封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来路上,你们也看到了,府城的现状!这就是今天所要讲述的全部内容!” 门口的孩子不在哭泣,堂中的少年若有所思! 他们这个年龄的少年,出生于楚国建国后,生活在大楚王朝腹地,战争、动乱,甚至杀戮、死亡这些词汇,对他们来讲,因为隔着层膜而显得特别遥远。 “前天夜里,有几队贼人攻进了‘老街口’,也就是这个位置。从那时起,我就守在了巷子前头,半步也没退过,厮杀了一整夜。” 杜老夫子说的很平淡,低沉的嗓音伴着平和的语调。李封听得瞠目结舌,这个老人竟也是一能文能武的武林高手? “我仅能守护住身后的巷子,一门一角耳!却看到了整个城池的沦陷,听到了整个城池的哭喊,贼子们的打得丧心病狂,官兵们的守着寸步不离!” 杜老夫子轻声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两宿没睡!一直想着太祖《说‘法’》里面经典的几句话,首页是,我想建立一个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国家,实现自由、平等、公正和法治!为了这句话,我等,整个天下的读书人,追随着太祖抛头颅、洒热血,不死不休!” “尾页是,我想只有我死了,才能办到吧?” 杜老夫子一脸惋惜、痛苦的表情,眼睛里面含着泪水:“可是现在,雄才伟略的太祖的确是死了!” “可是太祖死了后,天下竟还是乱了起来,恰似很多年前!” “可是当今圣上和庆王,他一家两兄弟之争,竟然波及到了这整个天下!” “我德安一隅是这样,我湖广一地也是这样!” “好不容易海晏河清、平稳下来的天下,突然又生了这么多波澜,我已经看不到,太祖所谓平等、和平、法制世界,该如何去实现了!” 杜老夫子站立的身姿,出现了一丝丝颤抖,他咬着牙说道,也不管在座的孩子能够吸收多少,一股脑全吐露了出来。 “坐在门口两兄弟,并没和你们上同一个课堂;年纪和你们相当的是叶修武,稍小点的是叶习文,他们参加的是午后的识字班!” “就在前天夜里的动荡中!他俩一夜之间,失去了家庭和双亲,贼人冲进来前,父母把睡得正迷糊的他俩丢到井里面扣住了井盖,才勉强在燃烧的废墟里面,活了下来!” 杜老夫子很愤怒,他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学堂里面,他闭上了眼睛,一脸痛苦,但毅然决然,说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等读书人,理应,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杜老夫子睁开眼睛,看着堂下哑口无声的少年们,心里一片沉重,继续说道: “这是我和你等父辈们努力,共同缔造出的家国、湖广、德安,我等守护着这片天下、这座城池。” “我等造就了这方土地的一切,可能无限光明,可能暗藏阴影,但一切事情,一切后果,理应我等承担!” “却让你们有些人家庭破碎、亲人死亡,这是我们的过错!” 沉重过后,杜老夫子的口吻再次充盈起了希望,和所有的老师一样,对自己的学生充满了期待,接着说道: “太祖《说‘法’》卷尾篇还有两句,‘未来的天下,是你们的天下;未来的家国,终是你们的家国’,我希望,你们成长起来后,这方区域将会完全告别了纷争和杀戮。” 杜老夫子摆着手,说道:“课毕,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 “午后,我将收拾行囊,出城去,再上学宫,找师兄好好聊一聊!避世终究解决不了问题!我等些微读书人,要凭微薄之力,再去强行匡扶一下,眼下大家撕破了脸皮,都不搭理的‘天下正义’!” 杜老夫子眼神明亮,身上恍若发着光,去意已决!没有及时、或者再也没法及时赶到的少年们,怕是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第44章 家主头颅 “希望你等牢记学堂同窗之谊,万万不得同室操戈!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徒惹他人笑话!言尽于此,夫子我,这就告辞!” 杜老夫子面对着草堂里的少年们,长揖至地! 而后摆摆手,谢绝了孩子们的挽留,带着叶家俩兄弟,独自去了后院! 呆萌少年刘方远陷入恐慌,他红着眼睛,看着花满睿,语音嘶哑地问道:“满睿,夫子他老人家,还会回来吗,我会想他的?” 稚嫩的少年啊,你是想在同伴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说法吗?可是你为何不直接当面问问杜老夫子呢?都只会得到安慰的话语啊! 花满睿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成熟得多,相对刘方远显得黑得多的脸上,没有过于明显的感伤别离! 这个少年,比想象中要坚强地多。毕竟,他也之前坐在门口的叶家俩兄弟一样,是阴谋诡计中没了父亲的孩子之一啊! 只听花满睿说道:“夫子此行,是为了去解决全天下的大事!我等不得因跟夫子感情深,而让夫子步步为难!理应选择收起脸上的悲伤,让夫子放心地去!只待这天下再次安定,夫子自然就回来了!” 一伙少年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脸色由晦暗转向明亮。见守候无望,就陆续有人告辞离开了!毕竟是多事之秋! 李封心里替懂事、城府、腹黑的花满睿,心疼了一秒钟,而后如同顿悟一样,疯狂地“@”系统,责骂它为何不早点提醒,总是做事后诸葛亮,再然后就快步跑向了草堂后院。 所幸,正好撞见了手持行囊、打算离开的杜老夫子三人,李封大喊一声,留下了一个果敢的背影,快步跟了过去:“夫子,请留步!” “十二人呢?怎么没见十二?”花满睿看着花一问道,同来的三个家丁陪读,突然走失了一个。 “算了,不用管他了!让侍卫通知家里,派马车过来!” 花伍大声喊着“诺”,抢先跑了出去! “方远,去我家坐坐?”花满睿看着同龄人刘方远的时候,没有面对家丁时的面冷心热式的刻薄,他有着难得的热情。你我大概很难想象出这个内心孤苦的少年,是如何做到,哪怕内心悲痛,笑起来的时候,也能恰似春风拂面!端是厉害。 人总有对速度的追求,这个世界的人们通过不断修行、强化自身,或许可以多了一个选择,让自己跑起来向风一样。 可是当自己还没有做到、或者注定做不到“行走如风”的时候,大家对车和马的爱好竟然是想通的! 刘府不缺少“追风型”华丽、大气的四轮马车,虽然那玩意对应起来,或者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超跑”、“劳斯莱斯”了。但不会随意给,年龄尚幼的刘方远调配。 这个追求速度的小伙子,是坐在轿子里面被送过来的,他曾一路内心崩溃地看着别人家的马车! 所以,花满睿在同龄人中间,又多了一个实力强劲的理由。 设想如果花满睿按现在的状态成长下去,花家真有可能实现中兴,自律如他、成熟如他,必然会是一个好的家主、好的依靠!可是该死的时间,该死的世道,会让他成长到那个程度吗? 刘方远这孩子一会哭,一会笑,一会低沉,有一会得意,心情复杂多变! 在追风型马车面前,他直接就从“拜别吾师”的苦闷中解脱出来了,他抚摸着车把手,他打开了车厢侧门,然后蹬着台阶,喜滋滋地坐了上去。 问道:“满睿,听说‘追风’可以直接加四匹马、加八匹马来拉动的,那跑起来会不会真的跟风一样快!真无愧为‘皇商’出品!” 花满睿笑着,点头示意道:“那好啊,方远,我等出城溜一圈!过了午时,去“快活居”,我请你吃上两杯酒!” 花效儒死了过后就冷藏起来的心,稍微热络了点,有了些许温情!这个时候的他心里面也并不缺少,马上要离开府城、同窗、好友的留念之意吧? 正是良辰美景,却有人煞风景! 这个时候,不怎么开眼的李封又出现了,他快步跑了过来,看着马上要离去的马车,边跑边大声喊着:“小公子,等等我!小公子,等等我啊!” 花满睿停下脚步,没有选择踏上马车,他等李封跑到身边,打了个抱歉的手势,关起车厢,邹着眉头问道:“勿那狗才,刚才死哪去了,到处找你不见!” “腹中骤痛,直奔后院解决了,实乃无奈之举!恰巧又缝夫子出行,十二就自作主张,代替公子,帮夫子收拾了行囊,送了夫子一程!耽误小公子时间了!”李封笑着说道,丝毫不在意花满睿一脸的不满,嘚瑟得很!好像在说,你来表扬我一下吧,你来表扬我吧! “凡事得立个规矩,我的院子不大,但也有规矩!你初来驾到,就不守规矩了,尊贵的很啊!念你初犯,我暂且原谅你!如下次有事离去,需得及时通报!”花满睿好似一个小大人一样批评者李封,板起脸来指责人是一套接一套的,并没有因为年龄小,而虚了李封,腰杆子挺直得很。 “公子说的对,下次一定注意!”李封点头微笑,贼眉狗眼! “还有下次?” “没有下次了!” “行了,坐到车辕上去,随我陪同客人出城一游!” “诺!”和花伍对称着坐在车辕上,有些羡慕地看着跟随进了马车的花一。 城外风光优美,可惜坐在全速前进的马车、没有任何遮挡的车辕上,李封只感到凉风习习!衣物虽然并不单薄,却也经不住四处漏风! 冻得有些瑟瑟发抖,恰似荒野中和衣而睡的夜里一样! 还好这个旅程并不长久,城外沿着护城河,跑了一整圈后,再度进城。 快活居吃酒只是一说!两个少年很兴奋地坐在桌子边说着话、聊着天倒是最主要的!黄、白酒没敢让上饭桌半壶,带着酒糟的米酒倒是各来上了一碗! 哪怕是陪着同龄少年,心里面保持着难得的愉悦,花满睿也有及其难得的克制! 他俩品着米酒,聊着“夫子”和“同窗生涯”的点点滴滴,时而畅快大笑,时而低眉抿嘴,花满睿此时的表现终于少年。 可惜畅聊时间没多久,急冲冲跑过来的家族侍卫,和出城前的打断节奏的李封一样,中断难得的、身心愉快的氛围。 只听这护卫说道:“小公子,大管事让您快回去,说是,家主的‘头’,在城北的林子里面,找到了!” 城北的林子?还记得大管事说过,“财物都已经埋在北郊林子里面给你们了”,是同一个地方吗? 李封邹着眉头,不太愿意思考这种问题,阴谋诡计不断,让人心理难受! 第45章 你是谁? 如果无特殊情况,一帮人其实并不愿意靠近灵堂,更不愿意靠近那个摆放三天、明显有着“尸臭”味传出的棺材。生者保持着对死者敬畏的同时,心里也多了隔阂! 哪怕花满睿这个“年少老成”的少年!对于父亲这个角色,也没有想象中如同实质一样的温情。 大管事花荣安把整个“花家小筑”的骨干们,都聚集到了灵堂前。他闭目养神,亲自端着个小方盒子站在正中央的位置、毫不在意手里散发着的怪异味道! 这个盒子不大不小,正好能放下一个“头”!盒子拼接的位置,可以看到隐隐可以看到消毒、防腐用的生石灰! 没等多大会,花满睿就到了! 马车并没有在家门口停下,直接选择了从大门长驱直入!他们送别刘方远及其仆从回家过后,就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报信的护卫骑着两匹快马、拿着信物,被差使着,前去喊叫府衙里面的“仵作”! “小公子,您回的,可真够快的!我这,才站稳脚,你就回来了!”花荣安面对花满睿,永远是一张温和的脸,笑开了花! “事情重大!必须快马加鞭!”花满睿赶紧上前、搀扶着花荣安扶盒的手,“荣安叔,我等一起进灵堂!我已安排人手,喊‘仵作’过来验尸!待他们都回来了,我们开棺!” “小公子先请!” “荣安叔,请!” 两人携手走进灵堂,姿势略显别扭! 这,本可以是由花家内部大写特写、说是两个“权力者”,同舟共济、携手互助的开端!却因心思诡异难辨、身高一高一矮、步伐互不协调,破坏了良好的氛围,这小截路显得悠长悠远、这两人走得踉踉跄跄。 若非都有一定的武学功底,两个“戴着面具的人”非得把这个装着头颅的盒子给摔下去不可!何苦来哉! “你看看这两只,什么仇,什么怨,差点就以为他们要动起手来了!你这个炮灰给我跑远点,我估计你帮谁,谁那边会死得更快!”系统又在线了,李封发现它在线的时候还是有提示的,它那个“皱眉猫”的头像下面,会有一个绿色的小点。 “你不是万能的系统吗?你为啥会经常不在线?”这个话题,没法接,只能顾左右而言它!李封提出了心里的疑问,对这个系统的品性,有点失望。就好像看到了该上班时、上班不及时,该到岗时、岗位上消极怠工的员工。 “系统有点懒,不想搭理你......”伴随着“万能的系统”下线的声音,它果然可以是很任性的! “貌不合神已离”二人组已经进入了灵堂内部! 二人组将盒子轻轻地放在了棺材旁的“香案”上,动作小心翼翼地,仿若害怕惊吓到了盒子里面的灵魂。 甭管人生前如何,死后总能受到尊敬,毕竟“死者为大”! “窗户全开,通风换气!”大管事花荣安低声吩咐道。他开始忙内忙外,调配着家丁、仆从,力求将事情办得利利落落的!既然尸体已经完整了,也应该考虑拉回去“落叶归根”、“入土为安”! 通风换气的效果立竿见影,灵堂里面隐约的“尸臭味”渐渐淡化! 花满睿跪在棺材前,低声抽泣,呜咽着嗓子,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机械化地烧着“纸钱”!如果“纸钱”真的有效,生前富裕的人,死后也必然腰缠万贯! 作为“小公子”的随从,李封三人也不能闲着。他们负责,搬“纸钱”、烧“纸钱”、将纸灰搬到堂外随风飘散,一时间整个灵堂青烟四起。 “仵作”就是这个时候到的,细心的他,还带着一个“菜市口”的专业“收尸人”! “仵作”亲自出手,打开了盒子,的确是一个“头颅”,切口处敷了大量生石灰,让整个“头”显得灰蒙蒙得,哪怕这样,高高的额头,耸立的鼻梁,凸出的眼球,僵硬的脸纹,组合在一起,仍隐约可见其生前的威严! “亲属确认!”“仵作”端着头颅,挪着步子,走到花满睿身边。 花满睿泪流满面,如同一个支柱崩溃、缺少依靠的孩子一样,体内仿佛没了力量,再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双手捂着嘴,恨不能痛快地哭一场! “确是家主‘花效儒’无疑!”大管事花荣安看着“头颅”,点头确认道!这是一个家主生前,忠心耿耿;家主死后,心思浮动的人!外人面前,却始终能够保持住,一如既往的沉稳! “开棺!”“仵作”吩咐道,他接着说:“头颅确实为利刃切、砍下来的!合计六刀,豁口粗糙,手法并不熟练!验尸记录已于府衙备份,花家可选择早日安葬!” “手法并不熟练......李封,真不是你砍下来的吗?”系统又出现了,这么惊险、刺激的现场,果然不能少了它! “......无仇无怨,我砍他作甚?” “梦游也说不准啊?” “你闭嘴,看看氛围,严肃点!” 棺材被打开后,的确是恶臭扑面,却没有太过浓郁。棺材里面是穿着红色寿衣的无头尸体,一眼能够看到“他”的手部,已经出现了黑色尸斑! 棺材底层铺着红布,红布边缘隐约可见铺好的干枯的“灯芯草”,棺材四周也堆放着红色小袋子,没法看不清楚里面装的东西。 “头颅就位,五体健全,扣棺!”“收尸人”搬着花效儒的脑袋,轻轻地放入了棺材,拼接好,固定住,然后喊道。 “谢天谢地,起码保住了全尸!”大管事低声对“仵作”说道,然后塞了两个“钱袋子”过去作为答谢的小礼品。 “大管事客气了!”“仵作”抱着拳,把“钱袋子”收进怀中,带着“收尸人”离开了灵堂。 灵堂事宜至此,处理完毕! 小公子哭倒了过后,被扶了回去,他得保养身体,待明日返回“花香谷”后,作为独子,他仍得哭丧三天!哪怕对于武林好手来讲,这仍然是一项及其消耗体力的事情! 再到申时一行人监督小公子用餐过后,李封独自回到了自己“耳房”的住处。 出门时别在木门上的“头发丝”齐根而断,有人闯进过他的房间,李封在门外听了许久,甚至戳开纸窗往里看了几眼,确认没人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的确是没有人的,行李物品并没有被动过!行李里,夹着的发丝还在原位置! 却有一张纸条贴在床头,尤其显眼、醒目,上面写着:“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留下来的纸条? 心生疑虑的大管事?哭到憔悴的小公子?夜里逃走的家仆十二?水寨首领萧九指?衙门“仵作”、“收尸人”? 第46章 冲刺快马 抛下心里的疑虑,李封一个人跑到演武场去打着拳。这个随和的青年想着,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先练了两遍“迷花掌”!这是一种飘逸、轻盈、灵动的掌法,姿势优美、好看,每一掌都收着劲在!越打越觉得不够刚猛,不够彻底! 不过,李封仍旧严格按照花一的“早练”时的指点,一招一式缓慢地比划着,或许是没有老师亲临现场指导!这时的效果并没有“辰时”明显;酸麻感依旧,但那种酣畅淋漓感,并不充足! 按照花一的说法,“初学乍练”后,要坚持住、“练拳千遍,其义自见”,意思之一是拳法打了无数遍后就能更多的了解自己的拳法,之二是体质可以得到很明显的提升!武学第二阶段“初窥武道门径”的达成,只需简简单单地坚持和感悟即可。 “初窥门径”之人,已经比普通人,要强很多了;单挑三、五壮汉不成问题。 “初窥门径”后,能够根据自己体质的特征,更有针对性地进行身体的锤炼,进一步强化体质,达到“根骨健壮如牛”目的,而后就进入武学第三阶段“登堂入室”了! “登堂入室”之人,无惧寒暑,体质相差普通人甚远;一个打十个,极为寻常! 正统的武林中人一般都在按部就班地锻炼着体质!追求体质提升到极致后,气感自生! 练出“真气”后,也就标志着抵达了“略有小成”的小乘境界了!这可能是很多普通人习武之路的目标和终点! 武林中不缺少邪魔外道,偏重于气感,采用极端的手法催生“真气”!而忽视了更为本源的身体,以身体的残缺、漏洞百出为代价催生的“真气”,并不是长久之道!正应了那句话,步子迈得太大,注定走不远! 至于,“小乘”境界后,“气盈于心、运转自如”的“出类拔萃”境界,花一并没有接触到,也就无从讲解! “迷花掌”着实打不下去了,李封切换成标准的简化太极拳打了起来,打的很用心!每打上一遍,李封都能够惊喜地、很清楚地感到体质得到了强化! 就好像有一股热流不停地滋养着身体一样! 这是一种身心都愉悦的感觉,类似在网游里的看着面板属性点的提升、经验值的增加一样! 在这个“武修时代”,习武的确是一件让人特别着迷的事情! 快打,慢打,从“迷花掌”,到“太极拳”,各认认真真地打了十几遍,直到身体发热地厉害,整个人好像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过后,才停止。 已从黄昏时分,练到了月上中天!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清清冷冷的,里屋的小公子、花一、花伍自从各回各家后再没有出来过! 李封长呼出一口气,长长的气息凝成一束,离体十多公分也就是半尺远,才逐渐消散!他在井里面打了桶冷水,随意冲洗了下,就回屋睡觉了。 原以为第二天早练不会看到花满睿的身影,没想他到得更早! 李封到达演武场的时候,只有花满睿一个人在。 这个少年郎保持着站桩的姿势一动不动,天蒙蒙亮,太阳还没起来;而少年依旧保持着如昨日般,严肃认真地态度。 如果说人是一台机器! 功法的作用就是锤炼、打磨身上的零件,每一次敲击、每一次压实、每一步提升,都需要细心、耐心!在产生真气之前,要将这台机器打磨至最佳状态。 而真气、内力无疑是人体机器的高级燃料,高效提升作战能力! 未来,毫无疑问,是属于花满睿这种极度耐力少年的!他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以极大的恒心去坚持。 “来了?”花满睿难得,竟然跟李封打了个招呼。只听他说道:“‘迷花掌’是‘花香谷’先辈创造的基础功法,练好了可轻松对接谷中其他功法!” “可毕竟‘先辈’是女子,掌法并不阳刚!今天可以让‘花一’教你‘太祖长拳’!只要有心坚持下去,以后江湖,未必不会由你一席之地!” 指导完毕,花满睿再次闭上了眼睛,换了个姿势继续站桩!李封心里苦,“达者为师”,被这个小十岁的少年教育了! 花一、花伍到的时候,李封已经打完两遍拳了。 花一教导起了“太祖长拳”,这是一套由楚朝太祖推广,广泛流传的武技!讲究腿、拳结合,招式简单、直接、务实。 好歹有个好师傅教导,挨了不少训后,李封终于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勉强熟悉了这三十二势拳法。 用餐后,就准备出发了。 家主的棺木已收拾好,用一个四轮平板车拉着。 这是一个相对庞大的车队,大管事、花满睿各乘坐一辆“追风型”豪华载人四轮马车,走在棺木前面;六十余护卫乘坐两辆大容量载人型四轮马车跟在后面;还有三四十余骑佩刀侍卫骑马追随。 他们计划今夜到达“花香谷”,机动力量十足!奔走速度极快! 李封、花一、花伍三人陪着花满睿坐在车上的软座上,轻松写意。 经历了昨天车厢外的寒冷过后,李封自也不愿意出去待着。 “马夫哪来的,以前没见过?”花伍很随意地说道,他仰躺在软座上,动都不像动一下。 “大管事找的人?”花一脸色变了,这个淳朴青年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我们出去守着?”花伍接话道,毕竟大管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怕是来不及了!”李封苦笑!出城门已有一阵子了,这个时候突然感到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后仰去,窗外的风景加速切换了起来! 两匹马同时放声长嘶,它们冲刺了起来!外面的声音也传入了车厢! 只听马夫说道:“驾车无聊,分享点趣事!对了,我在府中的名字叫‘十二’!可这出去没两天,大当家让我回来,却发现,府里又多了个‘十二’,就坐在车厢里面!那么我是谁,里面坐着的到底是谁?哈哈......” 笑声嘶哑,难听! 花满睿、花一、花伍的六道目光聚焦到李封脸上!李封遇到危机情况后习惯一抿嘴,目光像刀子一样,双手一摊,苦笑着解释道:“情况紧急,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回聊这个话题!首先,我们得一起解决外患!” “共同对外!”花满睿点头,打了一个杀出去的手势! 眼瞅着,花满睿的座驾在难听的笑声中冲刺了起来,马上就要超过大管事了!匀速行进的队伍,也突然乱了起来! 第47章 车马惊魂 眼瞅着狂冲起来的“追风1型”瞬间就越过了大管事的座驾,同时带动着整个车队疾驰了起来,而四近的骑士们立即朝着失控的车辆靠拢,追击了过去。 大管事的马车率先产生了故障! 在官道呈“s”型“打起了漂”,随着四个轮子不知缘由的脱落,车厢重心严重偏离,狠狠地侧摔在了地上,被卖命的两匹骏马拖着继续前行,翻起了一阵阵的老泥。 下意识提速追击的队伍瞬间慢了下来,凌乱了起来,阵型被严重打散! 车队也暂时失去了两个“决策者”,安坐在倾倒车厢里“生死未卜”的大管事,疑似被劫持眼瞅着“渐行渐远”的小公子! “门窗都被堵上了!”李封说道,他往外发力,手搭在“门把手”上猛地向外推了一下。这个往外开的车门被堵得严实、彻底,没有半点晃动! “花荣安这是玩哪出?想要致我们于死地吗?”花伍忍不住插嘴,脸色铁青。 “闭嘴!不要瞎说!”花满睿制止道,脸上也不太好看,狠狠地对着车厢来了一拳头,少年老成,但仍会有情绪! 然后摆摆手说道:“不用在意马车了!” “我来!”马车疾驰依旧,车队里慌乱的声音声声入耳,花一站了起来,站到了车门口,摆好了动作!一脚踹出! 门外传来木材断裂的声音,花一已经站到了脚踏板上! “贼子,你给我下去!”花一直接就出手了! 他据说是家丁里面第一个“初窥门径”的,现在的“段位”也绝不会超过“登堂入室”!只是一个陪练、陪读的存在,但勇于承担、并毅然决然地站了出来。 花一顺着马车上的脚踏板走到车夫座位,“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拳猛地打了过去。 “假十二”咧着嘴,对他张狂地笑着,根本就无视急速打过来的钵大的拳头! 花一疑惑或者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是,拳头很顺利地砸到了“假十二”的笑脸上!惊骇甚至惶恐不安的是,旨在一拳建功的拳头,就好像打在弹簧上一样,反弹力道十足!而“假十二”甚至一点反应都没有、身子晃都没有晃动一下,依旧笑着,很张狂! 花一再次出拳,还是无效!拳头生疼,眼前始终是一个盈盈的笑脸!花一凛然,竟是一“小乘”之上的高手!这下恐怕“凶多吉少”了! “我姓桑,名正卿!十二连环水寨,二当家!”“假十二”笑意不减,眯着眼睛说道:“如果你们以前听到过这个名字,可能会害怕!可现在,我已经很久从不轻易动怒,不轻易杀人了!” 花一仍不管不顾地连续出拳,拳拳正中面门! “你看,可不是这样吗?到现在,你都没死!”桑正卿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却好似不曾有半分的生气、恼怒,依旧摆出那副笑得热络的样子!和声细语道: “小哥,你就别打了吧!我这一身功夫,全在这张脸上,越打越俊!你这样打着,也不嫌手累,我倒是看得眼都花了!” 大管事的马车突然就摔倒在了地上,而搭载棺木货运马车仅仅只来得及一次转向,在骏马惨烈的嘶吼中,撞了过去;“碰”的一声撞个正着! “大管事号”在这强烈的冲击下,连带着两匹拉缰、跪地的马一遭,在木屑纷飞中,狠狠地调了个个。 “家主棺木号”继续往前滑行了数米,两匹骏马同时受伤跪地、大量出血、眼瞅着不活了。货车来了一个六十度夹角的摆尾后,总算是停了下来!好在,棺材固定得很好,在如此颠簸的行程里面,没有受到冲击,没有散架,“死者”暂时安好! 有十余骑越过了“事故现场”继续追击,马走得飞快!车队里的其他人都陷入了停顿状态。 花伍从车厢顶部绕了过来,李封由另一侧夹击准备出手。小少爷手则是手扶着车厢门,随时准备往下跳! “可是我现在有点不耐烦了,小哥!你这蚊子一样的力道,打得一点都不疼!但我很不耐烦啊,你下去吧!不要留在这里碍事!”桑正卿收敛笑容,大手连挥,像拍苍蝇一样,拍向了花一! 花一扒在车厢上,仿佛预料到了一样,早早地停手并后退了一步,正好避过了桑正卿的攻击。桑正卿一巴掌拍到了车厢上,留下一个大大的巴掌印! 李封抓住了这个机会,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没招没式不是因为到了“无招胜有招”、“破尽天下法”的境界,而是因为他不会。所以他选择了力量最强的、力道最大的,腿!一脚踢了过去,果断,狠辣,没留半分力! 花伍自车厢顶部跳了过来,双手呈炮锤状,狠狠地砸向了桑正卿的头部。 “小辈们确实勇气可嘉,敢在‘丧心病狂’‘桑爷爷’面前动手!”搭配着那张年轻的脸,这段话显得尤为嘲讽! “三小”并不怒火中烧,却不愿放弃难得的机会!甚至刚准备后撤的花一,也再度扑了过去。 李封一脚踹实,直接命中大腿根。初踢上去感到一个大力反弹,差点给弹飞了!却在一瞬间后,又感到整条腿被牢牢地吸住了,完全动弹不得。 花伍跳了过来,整个人骑到了桑正卿肩膀上,双拳砸在了桑正卿头上,触手之处只感坚硬如铁;双手呈钩状,准备“插眼”! 花一也快速出手了,不再打脸,一双铁手以“掐”的姿势伸了过来,这是要锁喉! 大管事花荣安从侧翻的马车里跳了出来,他满脸是血,看着花满睿的“追风型”四轮马车的残影,大声吼道: “都愣着干嘛,给我一匹马,马队给我追上去;其他人收拾一下,守住家主的遗体!小公子,你可得慢点,荣安叔‘救’你来了!” 花荣安话刚说完,就跳到了被护卫们牵过来的的马匹身上,带着的二十余骑,快速冲锋了起来! 李封、花一、花伍的进攻完美地实现了预定目标,却又和“打空”没两样,而此时,三人离桑正卿无限地接近,他们被桑正卿的“真气”给粘在了身上! “那你们去吧!”桑正卿使劲一甩,三人同时被击飞了出去,脱离了马车的范围,重重地往地上摔去。 三人失利的时候,花满睿立即选择了跳车,人已到了空中,急速坠落的时候,却感觉脚下一沉,身子被定住了。 桑正卿已经离开了车夫座,他抓着花满睿的小腿,把花满睿倒着提了起来,笑得张狂!一边狂笑,一边说道: “小家伙,你可千万不能跑了!你跑了,没有赎金,没有礼品,我这趟不就白来了吗?” 满口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以他的风范,无疑是武林“咖位”较高的大人物了!是一个,靠近“食物链顶端”的,“食肉动物”之一! 第48章 逢林莫入 李封,花一,花伍自马车上被甩了下来,重重得摔倒了地上,扬起了一片尘土,翻滚了好几圈后才了停下来;他们立即丧失了大部分行动能力,一时半会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走远。 五脏六腑又有了种摔碎了一般的感觉,如果不是系统没有提示,李封都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摔得最重的是花一,他出手次数最多,明显惹恼了口里一直说着不生气的对手。被打的力道也最大,脸色潮红,闭着眼睛,嘴角流着血,进入了半昏厥状态! 而花满睿像只被草绳穿过身体的蚂蚱一样被桑正卿倒提着着!这个少年郎可从来都没有享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脸色涨红、难堪,努力挣扎未果! 连带李封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老狐狸大管事,需要少年花满睿来做傀儡,不会真的下狠手! 这个“小乘”之上的高手出场,给事件带来了无限的不确定性。桑正卿,他不是一个“小小的”花荣安可以指使得动的,大角色! “三人组”的突击行动,宣告失败时候;第一波骑兵来了。 和“三人组”不同的是,骑士们手里,是有武器的!“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这句话道理可一点都不粗糙! “出鞘!”领头骑士大声喊道,他们一手握住缰绳,一手高高扬起手里的武器,从“三人组”身边冲了过去。 气势汹汹,杀意四起!雪白的钢刃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他们手里的武器竟然都是钢制的!什么情况?”李封有点后知后觉,意识也有点分散;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疯狂的呼叫懒得理他的“系统宝宝”,问些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世界,怎么说呢,跟你的尝试可能有点不太一样!同样是百锻刀,以他们的力道,打出来的,效果也是截然不同啊!”系统难得正经一次,答疑解惑;也难得发现,这个呆逼系统,竟然是有一定知识储备的! 骑兵们转眼就追了上去! 整齐的马蹄声给人一直铺天盖地的感觉!打头的两人,并没有搭理站在车厢顶上的桑正卿,他们一刀砍下去的位置,是“缰绳”!马拉车用的缰绳! 绳子应声而断,马车虽然继续前行着,却已丧失了继续的动力! 骑士们明显舒了一口气,他们五五分组,分散在车厢周围,降低速度跟着车厢一起前进,顾及桑正卿手上的“人质”安全,骑士们没有直接发动攻击!这群人,暴烈不失冷静,似是批有着良好素养和纪律的军人;而据大管事所说,花家这样的护卫,竟有两千人之多! 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大管事和他带着的二十骑,也出现在了视线里面!花家明面上的筹码逐渐加大!天平倾斜的角度似乎正在发生偏转!桑正卿没有选择继续等下去! 桑正卿没有给两拨人汇合的机会,趁着马车还没有停了下来,他一个弹腿跳了起来!马车车厢四分五裂的同时,桑正卿像火箭发射一样,弹射了出去。 他一巴掌拍晕了花满睿,夹在了腋下,落地后,就狂奔了起来。风驰电掣,破空声阵阵传来,那速度,竟一点都不比骏马来得慢! “驾......” 骑士们扬起刀背,狠狠地拍在马屁股上,大声吼着。他们也加速启动了,疯狂了一样开始了追击之旅。 在这个,长长的,有点空旷的官道上! 桑正卿跑在前面,他腋下还夹着一个少年,他跑的飞快,简直非人! 桑正卿身后,跟着十数骑,骑兵们大呼小叫着,胯下的骏马也在大声地嘶吼,他们发动了攻击前的冲锋! 这十数骑身后,是刚越过倒伏“三人组”的,大管事花荣安率领的二十余骑!他“小乘”的实力和他手里的“刀子们”,才是和桑正卿那“小乘”之上实力相对等、相匹配,甚至可以围杀桑正卿的力量! 官道上扬起得沙尘入鼻,李封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口淤血的痰! 他翻转了一下身子,坐了起来;他竟然是恢复的最快的那个!还好是泥土地,身上并没有明显的擦伤和崩裂的伤口。李封折腾着站了起来,同时伸出一只手,扶着花伍坐了起来! 骑士们和桑正卿短兵相接! 同时启动,速度极快的两伙人最终还是完成了这次短暂、不缺惨烈的碰撞。 无畏冲锋着的打头骑兵一刀砍向了桑正卿的脖子!快、准、急、狠!刀光连成一片,好似“长虹贯日”! 桑正卿如同背后长着眼睛一眼,甚至没有回头! 他弯腰、侧身,正好躲过刀锋和马匹!丢下了夹着的花满睿,正手瞬间后拍,打在了马脖子上。 骏马长声嘶吼着,但这可能是它生命中最后一次发出声音!骏马在骑士惊恐的目光中腾空而起,吐血鲜血,而后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桑正卿收回手掌,正好捡起还没落地的花满睿!借着反作用力,继续狂奔! 骑士们已经红了眼,同伴的失利并没有让他们变得消沉,他们以更大力道的拍打着骏马!既然已发动冲锋,就容不得有半点后退! 又俩骑追上了桑正卿,他们依旧是“快、准、急、狠”地劈砍,花满睿一侧的骑兵继续砍头,另一侧的骑兵瞄准了腿! 桑正卿一个前扑闪避,右脚顺势抬起,急踹;连人带马一脚踢飞。 一个踉跄间,借着踢出去的力道,腾空而起,空中一个翻转时正好踩在了左侧骑士的头上。而后轻轻一点,左侧骑士如同受到重击一样软软地跌向了地面,而后桑正卿又借着这股力道跳了出去。 这次腾空而起后,落脚处已不在官道上了!短距离,直线上,还夹带着少年,桑正卿是无法跑过骏马的。 那么,自始至终,他的目标一直都是出现他面前的,现在落脚的,那片林子吧? 李封这样猜想着的时候,桑正卿已消失在了眼前!而大管事的队伍,也在“哒哒”的马蹄声中接近了树林! 一群人站在大管事身后,等他做决策。 “逢林乱入乃兵法大忌!”花荣安一脸痛苦地说道:“今日我等无能,痛失小公子!诸位且随我护送‘家主’回谷!届时,我等点齐两千人封山!搜寻公子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大管事身后的骑兵们拱手回答道! 大管事一拨人再次快速骑马经过,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停下来搭理“三人组”!紧急追击的十余骑和他们同样,受到了“后援”的冷待! 水太凉! 第49章 断枝 “来,喝口水!”“打头”骑士将水袋递给了李封!幸运的是,他没有死,活下来了!骏马倒地的时候,他趁机跳了下来。脚虽然一瘸一拐的,人却很难得地保了下来! 残兵散勇们聚到了一起!没得到命令,没有实力,自也不敢擅自进山追击! 李封拔出塞子,举起水袋,看到没看就往嘴里,大口、灌了一口水!这“水”有点咸,热乎的,血腥味十足,难以下咽!李封紧闭着嘴巴,卖力地吞了下去,在“打头”骑士鼓舞的目光里,将塞子塞上,把水袋递了回去! “这是马血?”李封说道,张口间是种腥臊难忍、恶心想吐的感觉! “是的,这可是好东西!平日里想喝都喝不着!这算是‘五花’最后的贡献了!”“打头”骑士的声音很低沉,他摆着手,示意这一袋马血送给李封了。还亲自指点着,帮李封把水壶背在了背上。 “五花”,就是这位骑士那匹惨死的坐骑! “弟兄们一人分了一袋!就当是,弟兄们一起,跟‘五花’做了个最后的告别!”“打头”骑士没给李封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很洒脱地摆着手,回到了骑兵小队,跟同胞们大声打着招呼,鼓着气! 在花家这个家族里面的体系里面,家丁和护卫属于两个不同的圈子!家丁基本都是外姓人,表现好才有习武机会;而护卫多是花族人,武艺练得勤就可吸收进乡勇营! 而在这个世界的豪门望族眼里,护卫才是他们手里保留着的力量根基,地位比家丁要高!百年战乱下来,无不证明,手里的武力,才是,家族安身立命的根本!可是,家丁中的能力突出者,往往又很能抓住机会,地位比护卫提的快! “三人组”和“十骑”聚一起,很认真地商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赶回去“花香谷”;要把今天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和大管事有着“宿怨”的大小姐“花清霜”!如果小公子回不去了,花家的继承人毫无疑问,会是花清霜这个尚未出嫁的女性! 李封单独留了下来,背着水袋,坐在死马尸体旁边,腰上挎着把“打头”骑士赠予的“百锻好刀”,胳膊和腿上系上了临别时马队赠与的皮革护肘和护膝! 花一、花伍自始至终没有提过,“真假十二”这个桥段,终于恢复默契的两人,很赞成李封单独留下来。没有说别的话,走的时候很是留念。可能在他们看来,这次分离已经是几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看着一帮人缓缓走远,有种繁华谢幕的感觉! 切换到系统界面,才发现了系统一大串的消息。基本上都是,“我勒个去......”,“这这这......”这种消磨时间、毫无意义的划水和感叹。 无一不展现着,这个系统,是个没有太多见识的系统啊!李封给它重重地丢回去了一连串感叹号! “哟,你怎么来了?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我这个伙伴了吧!人搞丢了,才记起来我的好?下一步怎么办,你怎么规划的?直接去顶上学宫,学艺去?”无限活跃的系统又进入了“好奇宝宝”模式! “你怎么看到我这边的画面的?”李封答非所问的说道!系统对他的情况并不全部知晓;现在看来,系统下线时,可能是没有办法感受到外界的信息的。 “我在线的时候,经你同意,额......经你同意,可以跟你共享视角!”系统回复道,跟随者一个笑哭的表情。恨不能自抽一巴掌,为什么要这么坦诚! “你从来都没征求过我的意见!”李封没有找到表情,只能继续发着感叹号。 “别激动,别激动!”系统回复道,“你看啊,我在线的时候,这个窗口左上角,是不是有个视角共享选项......我去,你关了干啥,你给我打开!” “你给我打开!你不打开,我就无限期下线了,我跟你说,我可是会生气的!” 系统竟然也有着急的时候,李封想,这下可好了,要不让它叫“爸爸”?叫一声,可能是没有效果滴!嘿嘿...... “系统提示,由于宿主的极度无情的嘲讽、极端恶劣的态度和极其可恶的行为,系统决定.......额,系统暂时没有任何办法,可能真要选择无限期的下线了!请宿主请认真考虑系统的诉求!”系统继续发着信息! “关闭了‘视角共享’后,你那边是什么情况?”李封默默地点开视角共享,傻乐着。 “额,黑屏了!” “黑屏了???” 这时,在骏马“五花”的尸体旁边辛苦劳作、努力分割着马肉的“小蜜蜂”李封,总算看到官道那头,一身白袍的杜老夫子和两位叶姓少年,走了过来! 这位学识渊博的武林高手,才是李封找到的胜负手,压宝的关键!此方事了,甚至可以继续追随杜老爷子去顶上学宫,实现下李封心里面愈发强烈的,习武的想法! “终究还是来晚一步!”杜老夫子笑着说道。这个选择昨天离开的人,听了李封的讲述和请求过后,决定留了下来。 他潜伏在花满睿返程的路上,准备一路护送这个年轻、但成熟得不像样子的弟子回到家里。 却不想“事故”总在电光火石间发生,来得太快了些!在他赶到之前,就已经完全结束了! 杜老夫子身上的白色的袍子有点发灰,应该是有些日子了,却被熨的整整齐齐得,头上戴着的纶巾显得方方正正,腰上系着长剑,背上背着书篓! 叶家两兄弟也穿着灰白色的袍子,显得有些大了,袖口明显叠了好几层。 “李小兄弟,你跟我讲一下情况吧!”杜老夫子笑着说道。 “边走边说?来人自称是十二连环水寨的二当家,桑正卿......他冒充马夫驾车,制造混乱后,冲出了护卫的包围,挟持花满睿跑进了这片林子里面!”李封点头示意道,顺便指了指林子,接着就是尽量把所有情况详细得“还原”一遍! “那好,进林子看看!”杜老夫子沉思了片刻,微笑着说道。一路交谈着,他听得很认真! 这张脸可能失去了年轻时的锐气、可能越来越衰老也饱经风霜,看上去总能让人感觉温和、安心! 从坡脚的山道,往上走去,就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从地上看过去,有逐渐枯黄、坠落的树叶,有折断在地上的树枝,唯独没有半点人行的痕迹,李封有些失望。 这时,年纪最小的叶习文有了新的发现,他拉着李封的袖口,说道:“李哥,你看那几棵树,为何全折断了!” 对啊! 桑正卿的跳跃方式在脑海里逐渐清晰,李封看到折断的小树苗和树枝一路向着林子的深处指了过去,约五米一处痕迹,半点不差,仿若是故意留下的一样! 第50章 呼吸法 李封开路,持刀走在前面! 身后跟着杜老夫子、少年叶修武和孩子叶修文;山林并不好走,荆棘遍布!为此,桑正卿才会不计后果,消耗内力,施展轻功,强行翻越这一段?这样想想倒也能强行解释得通! “夫子,您跟我讲讲‘学宫’招收弟子的条件?像我这种大龄青年,符合标准不?”李封随口搭着话,跟以后的“师门长辈”套套近乎。 “大龄青年?哈哈……年龄不是问题!品行兼优即可!”杜老夫子竟然不珍惜手里那边,剑刃锋利、好似“一汪秋水”的宝剑,直接化身为“除草机”,效率比李封这个年轻人还高了好几倍。 “我跟您讲啊,品性这块,我是半点不缺的!以前在家的时候,就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不抢小朋友糖吃,捡钱交给警……哦、衙门!大大小小的好事我经常干,一看就是一个勤勤恳恳,为公不为己,的‘大楚好公民’!”李封恨不得拍着胸口,跟杜老爷子写保证书。 “李哥,你不是说,三岁后,就跟随师傅在山中修行多年的吗?”叶习文冲着李封做了个鬼脸,一脸看到骗子的鄙夷,大声说道。 李封“……”,你这熊孩子,这么皮实,说话这这么直,跟谁学的,也不怕被话给噎着! “大楚好公民?这词用的好!”杜老夫子摸着胡子,细细琢磨着,点头道:“李小子,你这人啊,书读的不多,太祖的‘杂记’倒是看了不少!同道之人,同道之人啊……你要上‘学宫’,我给推荐!” 这段树木并不茂盛,尤其是爬过背风面后,眼瞅着“线索”又断了一波,却在地上发现了碎石的痕迹,照例五米一个,朝着北面的林子延伸而去! 桑正卿这“奸贼”,偏要学啥‘超人’,人超人一飞冲天,在看看你飞得不够远,还强行开车,弱鸡! “确实是桑正卿的成名武艺,学自剑宫的‘登天梯’!”杜老夫子摸着地上痕迹,说道。而后将手里的宝剑收回了剑鞘,脚使劲磴了一下地面,在极大的呼啸声中,弹射了出去。 “哟,你们看,我也会!是不是,就像这样?”杜老夫子的声音洪亮有力,隔着老远依旧清晰可见,消失在了目瞪口呆的三人面前! 这老夫子看着稳重,咋也这么调皮。 “夫子!夫子!”、“夫子,等等我!”、“夫子!我也要学这个!”三个人大呼小叫着跟了过去!嫌弃小孩子跑得太慢,李封在叶习文兴奋的嗓音中,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加速,朝着杜老夫子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一个跳跃间,老夫子竟然已经到了林子的边缘,这是十多倍于桑正卿的距离啊! “夫子,您怎么可以跳这么远?我以后也可以做到吗?”叶学文不会压抑自己的天性,表达着自己的无限憧憬!喔……就和小时候我想成为科学家、我想成为一个影响世界的人物的理想一样吗? “修武习文,勤于锻炼,挖掘潜力!等你长大了,也可以的!”杜老夫子笑着,说道。明亮的眼睛微微眯着,一脸轻松写意,看着面前崇拜的三个人,好似突然有了表现下的欲望。 “你们让开,露一手给你们看看!” 他手呈刀状,劈向了面前一人合抱的大树!手在树前,就停下来了,并没有触及大树树干,树纹丝不动! 李封眯着眼睛,想着在孩子面前,“夫子”怎么的也是要面子的吧?帮忙解释着:“夫子,夫子……您肯定是找错了目标,这个怎么说呢,有点粗,我们换一个,换一个!” 言语间,只听得大树“碰”地一声闷响,沿着劈砍处,断裂开来,轰然倒地! 叶习文使劲拍着小手,小脸通红,大声道:“夫子,夫子,我以后也要学这个,学这个……” 夫子面生得色,脸带微笑!双眼上翻,瞥了“小李同学”一眼,一副“我还需要你这个‘low逼’帮忙解释吗”的表情。 李封屁颠屁颠,跑了过去,观摩着树的断口,断口处刀切开的一样,齐整平滑! “夫子,敢问您可是‘绝世宗师’境界?”李封瞠目结舌,吐词都有点不清晰了。为啥这个世界上,随便出来一个人就是高手! “登峰造极尔,半步宗师罢了!”杜老夫子摆着手,一副不值一提的表情。笑脸却怎么也合不住了! “当今天下,‘宗师’特别多吗?”随便一个“初中老师”都能这番能耐,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有种“‘小乘’不如狗,‘宗师’遍地走”的感觉! “放眼天下,武功境界超出我者,不过五、六人而已!”杜老夫子笑吟吟地看着李封。 “德安府大乱的那天夜里,我就亲眼看到了,‘登峰造极’境界的王猛,他被一个据传是‘绝世宗师’境界的黑衣人,给一剑碾压了!”李封吐槽!你告诉我超过你的才五、六个,可为什么我总感觉遥不可及“宗师”只是“大路货”、“白菜价”! “哦!你说的那人,不出意外的话,定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剑主’石清荡了!我是说这‘德安府’怎么说乱就乱了起来,原来是有只‘庆王走狗’在着背后‘兴风作浪’!”杜老夫子说道,老爷子一张风轻云淡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及其认真的姿态。 第一高手?怎么可以出场得这么随意! 只要提到“府城大乱”,氛围就立即不同!两个年纪虽小、却很懂事的“小叶”,眼睛瞪得大大得,却没止住变得通红,他们邹着眉头,强行忍着悲伤! 闲谈自然也就中止了。 这片林子比第一片要大得,郁郁葱葱,“规律性的断枝”并不好找。几乎每一处,都得耗费很大一番功夫。 路也很难走,部分位置陡峭得狠,李封这个成年人都感到特别吃力,出了一头汗!杜老夫子早已把叶习文背在了肩膀上! 叶修武认为自己年纪渐大,应该多担当,一直咬牙坚持着! 一行人疲惫不堪,只好走一截,休息一截!赶路速度自然也就降了下来! 鉴于团队状态不佳,为了尽快恢复体力! 杜老夫子拿出了他自己修行已久,对于恢复心神、体力都颇有成效的《简易呼吸法》,让青年、少年、孩子三个人休息时抓紧时间修行! 这套《简易呼吸法》,据说是传自“道家祖庭”——龙虎山,杜老夫子在“学宫”“藏书楼”里找到的。这些年来,老夫子武道境界的提升,多来自于内力“心法”、“呼吸法”、炼体“功法”的相互契合! 有个经验老道的“专业老师”言传身教,三个徒弟学得很快! 第51章 黑衣人 停留时间太久,简单用餐后,他们抓紧时间继续赶路! 但“见猎心喜”的李封,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了刚学的《呼吸法》上面了,哪怕重新上路也没有收回心思,仍然继续训练着! 少年和孩子见状,也打算步他后尘,却被杜老夫子给拦了下来。 他笑骂着少年和孩子,甚至拿李封当反面教材,“这小子长得倒精明能干,办起事情来却是半点都不靠谱!非得这个时候强行蛮干,只能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于是李封成了午后赶路时里,比“问题儿童”还严重的“问题青年”!孩子能背起来,抱着走,不影响行进速度! 可“巨婴”不行,他是队伍里面无法没法克服和绕过的,“魔王级”的存在!被杜老夫子、叶修武、叶习文的目光一阵阵“埋汰”、“暴击”! 李封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他知道,这趟跟着杜老夫子、搜救花满睿的旅程,单单就现在这套《呼吸法》来讲,就已经赚大发了! 呼吸之间,李封感觉一股股神奇的力量充盈、环绕、浸润着心神和身体,全身心里充满了一种酥麻、清爽的感觉。 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锁扣”、“禁锢”解开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和活力! 叶修武负责探路,找线索!杜老夫子背着孩子,负责为“主力部队”开道,还得不时分神照顾李封。 集体学习了道家绝学《简易呼吸法》后,这路反倒更难走了!惹来“又当爹又当妈”的杜老夫子的阵阵喊冤声: “感觉自己做了个亏本买卖!” 而李封本人也尝尽了苦头,不时因注意力分散,撞到了树上、跌一个大跟头,虽然总能得到杜老夫子的帮扶和救援! 却也因此受了不少的皮外伤,脑袋上面一头包。 还频繁因为躲避枝丫、巨石而忘了按照《呼吸法》去修炼,乱了节奏,立马会被“耳朵尖、眼睛贼”的老爷子给嘲笑、挑刺、和强行纠正回去。 “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你这么蠢的人!两个孩子都能这么快就掌握的技巧,你还带到课下,还带到路上来,还拖累我们!枉你比他们年长好几个年头!” 杜老爷子总能找尽理由破口大声怒骂着,发泄下心里的对李封的“极度不满”,对这个拖累团队速度拖油瓶的“深恶痛疾”! 一路上翻倒起伏,倒是在不知不觉间把《呼吸法》给练成了! 虽然还是不时得分出心神去精心控制,却也勉强能够做到“收放于心,运转自如”的状态了! 李封心里头小小的得意。这是在运动状态下坚持住了《呼吸法》,如果再在打拳时结合使用《呼吸法》,不知道又会是个什么状态!感觉自己离高手这个称呼,又近了一步! “感谢这个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可爱老头!我李老大,时来运转了!”李封在系统里面留言,加快了行走的步伐,还可以不时帮扶一下叶修武。 “问题青年”的“巨婴症”解除,四人小组的确是“时来运转”了,速度大增! “以桑正卿的修为,撑过了这片林子,“真气”也就差不多耗尽了!”杜老夫子解释到,其他人都大汗淋漓的,唯独他“粗气”都不曾喘上一口。 高山峡谷中攀山越岭,仿若闲庭信步一样! “夫子,桑正卿,抓花师兄作甚?” 叶修武问道,少年如他尚不懂得花家在德安府的地位,自也不明白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花满睿”,存在怎样的一个潜在影响力! “夫子并不知晓!不过你放心,你花师兄吉人天相,不会出事的!” 这个头发和服饰全白、目光坚毅的这个老人说道,他的言语很轻却总能够让人信服,安慰的话不对却起到了抚慰人心的效果。 眼前一片开阔! 沿着桑正卿行走的路线追踪了过来,林子的出口处是一条蜿蜒向前、看不到尽头的河流,河流对岸是片平原。这条二十多米宽的小河,将这片山地、平原,分割开来;轻易不得往返! 望河叹息止步?不会的! 好歹是走了出来,四个人都不想绕路、也不想按照原路返回去!于是,他们在杜老夫子的帮助下过了河。 杜老夫子的解决方法尤其简单! 他让叶习文骑在脖子上,抱紧头;两只手,东拽一个,西拽一个!运用“登天梯”的功法,一个提升后,又运行起了“鸟渡术”,身子好似没有重量一样,滑翔到了河对面。 “桑正卿必然是在河道留了船!他们走到这里后,就乘船离开了!”李封分析道,所有的线索都断在了这条河里!李封的分析,是建立在桑正卿的身份——十二连环水寨二当家的基础上的,合理合法! “天色将晚!今日追踪未果,没关系!明日一早,我们赶往‘十二连环水寨’去看看!肖九指、桑正卿,怎么的也得给老朽一个薄面!”耐心、乐观如杜老夫子,甚至没有生气,更没有沮丧,心平气和、面色如常地说道! “老夫子,您去捕些野味回来吧,我负责生火做饭?”李封提出了建议;他现在对野味、烧烤情有独钟,想利用杜老夫子这个高端战力,去打只“鸡儿”回来尝尝。 “老夫子,我想吃野鸡、野鸭子、野兔、野猪,只要是野味,都可以的!”李封继续嬉皮笑脸。 “我怎么没有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泼才!”杜老夫子吹着胡子,却在叶习文舔舌头的动作、闪亮的目光败下阵来,愤愤不平、独自去寻找野味了! “自认疲劳不堪三人组”心安理得地看着老人“飞”回了河对岸,进入山林寻找野味去了,他们躺在河岸草地上休息。 休息了会后,决定去搜集点木材,毕竟野味回来了,也得有火不是! 李封没走太远,拖了根干燥的烂木头,捡了点柔软的枯草就回来了!却没有看到叶修武、叶习文的身影。 而河道另一边的拐角处,隐约有火光传了过来。 心生疑惑,李封手持宝刀,朝着火光来源处摸了过去。心里微寒,他隐隐约约间似乎听到了少年和孩子的哭声! 少年和孩子果然在篝火旁,他俩抹着眼泪,强忍着哭,身子抽搐得厉害! 篝火旁还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人,这人很瘦弱、身材矮小,哪怕接近夜里仍旧戴着斗笠。长剑插在离他手并不太远的地上,他似乎是在翻转着手里的烤鱼。 这可能是李封人生中第一次单独面对敌人! 而为了那两个哭泣的孩子,他不能再等下去,后悔把杜老夫子发配到河对面去了,这可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口舌之欲”! 第52章 方如意 李封不自觉运转起了呼吸法,肾上腺素快速分泌,注意力高度集中,蹑手蹑脚地杀了过去。黑衣人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了,还是被烤鱼的诱惑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黑衣人似乎没有听到李封刻意压轻的脚步声,完全没有感受到身后的动静! 李封离篝火越来越近了!他隐藏在阴影里面,向只猫一样,弓着腰,迈着轻盈的步子缓慢接近!光与影交错中,他的身躯若隐若现! 叶修武、叶习文哭丧的表情清晰可见,他俩坐在石块上,行动没有受到限制?能够轻易制服,体质还算不错的两兄弟,这个黑衣人定然也是武林中人吧? 少年和孩子并没有注意到李封。李封偷偷地把刀收了起来,有孩子在,场面不适合弄得过于血腥! 然后他冲了起来,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像一只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冲刺吧,李封! 黑衣人已经听到声响了,他下意识回头,没有第一时间反击,看到了李封飞扑过来的身影离他已经很近了,根本就来不及闪躲。黑衣人的动作有点凌乱! 黑衣人表情凝重,他扭过腰杆,直接一手肘甩向了李封。对杀气腾腾的偷袭者,可能半点都不留情!对于没有多大威胁的陌生人,没有下狠手! 李封来不及闪躲,惯性的作用让他完全没法停下来,只是稍微有个下压闪避的动作,把脸给错开!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技巧的前扑,他知道他的弱点,短短的一两次的修行经历,他还没有掌握可以在战斗中使用的武技! 殊死搏斗,归根到底,毕竟只是人人都会的打架啊!他知道他的优势,这幅相对黑衣人壮硕的体质,可能会是他致胜的关键点! 那就打得更加强势、迅猛、毫无章法点吧! 黑衣人的手肘打空,却临阵变向、打在了李封后背上!背心一痛,黑衣人力道大的出奇,仅此一击,差点把有点膨胀的李封给打趴下! 身受“重击”,已无退路,李封双手狠狠地合抱到了黑衣人的腰上!借着冲击力,把黑衣人狠狠地往地上摔了过去。 黑衣人坐的很稳,却没有任何防备,李封的突袭见效! 李封把黑衣人按倒在地上,坐在黑衣人身上,双手握拳,朝黑衣人的脸部打了过去。咦,争斗的过程中,黑衣人的斗笠掉了,竟是一个长相俊美的小白脸。 因为敌人的长相而心慈手软,并不是李封的风格! 又不是妹子,李封自也不会怜香惜玉!身上的痛楚让他不愿意,也来不及去想些细节或者其他东西,他出手平稳而果断! 乱拳打死老师傅,嘿嘿! 踏入江湖以来的“第一架”,眼看就要轻易打赢了;惊艳武林之我封哥,战力爆棚勇武无双,霍霍! 黑衣人涨红着一张脸,眼睛瞪得溜圆,柳叶眉高高吊起,都快背到脑袋后面去了,恼怒异常,毫无章法地挣扎着,身子滑地好像泥鳅一样! 李封的拳头在这样的情况下贴到了黑衣人的脸上,然后他发现,出状况了!拳头擦着脸被弹了出去,就好像脸上有一层防护膜一样。李封想起了花一大战桑正卿,连续出拳打脸,没法破防的场景! 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吧? 花一判断,桑正卿的境界是啥来着!“小乘”之上?糟了! 这一击反倒让“小白脸”黑衣人,冷静了下来!不再做些无意义地挣扎!他冷着脸,轻蔑地看着李封。 “我要杀了你!”黑衣人很严肃地说道,这是一股很中性的声音,沙哑,好听,充满怒火! 黑衣人很认真地看着李封,似乎是要把这张脸给记下来,苦大仇深! “李哥哥,方哥哥,自己人!别冲动!”两人动作停顿,叶修武、叶习文总算看清了情况,他们跳了起来,帮忙解释、拉架! 方哥哥,自己人? 李封松了一口气!看着“小白脸”杀人的目光时,揪起的心稍微放下!心里的恐惧感开始退潮! 黑衣人轻轻推出一掌,重重打在李封胸口!李封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自己人都打?你是不是人啊?你!”李封的身体停滞在空中,他张牙舞爪着,黑衣人的这一重击,让他差点把中午吃的马肉给吐了出来! “哼!”黑衣人一声冷哼!一眼瞪回去了劝架的“两片叶子”,不管不顾,继续施暴!揪着李封扔到半空中一个回旋踢,像一只皮球一样给踹开了! “我跟你拼了!”李封“彭”地一声摔在了地上,生疼,头晕眼花!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看到黑衣人又靠了过来!不能忍了! “你是自己人又怎么得!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蹬鼻子上脸是的怎么着!”李封反身就扑了上去,瞪大的眼睛里惊讶地发现这人竟似乎是,拉他起来的意思?额,这是怎么了啊,这是……用力过猛,止不住自己的身形啊! 在黑衣人重新恢复冷冽的眼神中,李封再次扑到了黑衣人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腰!这是一个蓄势再次将摔倒他的动作啊! “尴尬,这不是我本意啊!你要相信我!”李封沮丧,大声说道,他准备松开抓紧的手。 黑衣人一个站桩姿势站定,使劲发力,挣脱了李封的怀抱。而后一个扫腿,重重地将李封绊倒!再次手搭在李封肩上,一拧一带间把李封给甩到了半空! 然后一掌横扫,将李封狠狠地拍在了地上。 这时李封清楚地看到,黑衣人伸手握向了远处插在地上的宝剑,隔着近两米多,宝剑连剑带剑鞘竟然很自觉地飞到了他的手上! 单单这手华丽的操作,十个李封都比不上啊! “你再动手动脚地,我就杀了你!”利剑出鞘,挥了下去,就放在了李封的脖子上。冰冰凉,透心凉! 循着火光,姗姗来迟的杜老爷子这才登场,他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闹剧,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只听他喊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朝着篝火走了过去,首要任务是安抚两个脆生生的、怯懦、惊恐的灵魂。 “你这个糟老头子,不够意思啊!我们还是不是一个伙,你看看我,被人欺负了,被人打了,也不过来帮帮忙!是不是见人家武功高强,就害怕了啊!”李封大声嚷嚷着,又大声喊着痛。 被气不过的黑衣人拿着剑鞘狠拍了一下! “我跟他一伙的!”杜老夫子忍者笑意,指着黑衣人说道。 “你你你,合着我是外人,我就该被欺负了!” 杜老夫子含笑点着确认。第一回合,李封,惨败。 “楚历十三年学子,方如意,拜见杜夫子!”黑衣人可以坐在篝火旁跟杜老夫子请安、话聊、扯淡。 “败兵之将”李封则被发配到边疆去解剖、清洗,小动物! 第53章 双打 柴火燃烧的时候偶尔发出“咯吱”的声音,甚至会有滚烫的小水珠“滋”一声析出,翻滚着,化作了青烟。 夜里温度很低,篝火烧得特别旺盛! 得益于打着“道歉牌”的李封,鞍前马后,干燥的木材并不缺少。树干拖回来后,就被杜老夫子的手刀给劈得整整齐齐的,一副“我是老手”的样子,料想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居家好男人”! “学生也是因‘花满睿’被劫一案,循着‘登天梯’的痕迹搜寻而来的!不想在此地巧遇夫子!一别数年,杜夫子风采依旧!”方如意开启马屁精模式,惹得风轻云淡的杜夫子连连大笑。一条兔子腿都堵不住嘴! “近日里,德安府城可谓风云涌动!说出来,还请夫子为学生解惑!”方如意沉思后,认真地说道。 “哦,怎么讲?”杜老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先是,武胜关传出‘落草称王’的草头王于鸡冠岭现身,‘剑宫主人’石清荡亲自前往讨要‘草王秘库’的传言!”方如意说道,他看了眼李封,叶修武,叶习文三人。 得到杜老夫子的点头示意后,方如意继续说道:“这引起了朝廷的注意,石清荡竟然到了德安府!暗中加强了戒备!” “消息是‘草头王’自己放出来的!”杜老夫子说得斩钉截铁! “夫子说的没错!” “再后来,‘百世流芳花香谷’的花家,家主花效儒死在了德安府,据传是被人闹市斩首而死!悬案现在都没有破解!朝廷推测,以‘花效儒’的身手,能当街杀死他的,除了石清荡不做第二人想!也可能是另一场阴谋!”说到这里的时候,方如意看了看李封。 “剑宫驭剑使,刘阿大,于第二天,断头杀人,冒充农户,被送进德安府大狱!这一块捕头铁鹰、狱头刘喜,难辞其咎!当夜‘剑宫’劫狱,联合肖九指‘云梦水寇’破城,直接导致了‘九月初八、德安动乱’!”半晌后,方如意继续说道。 李封惊愕不已,刘阿大,没听错?那个憨厚老实的老农? “好在朝廷早有准备,骠骑营和江汉守备总部及时支援!德安府动乱,当夜平定!”方如意坐的很端正,继续说道,“随即又爆发了‘花满睿’被劫事件!朝廷坐不住,派我等彻查此事!云梦泽的十二连环水寨,竟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小匪小寇,皮藓之疥尔!”杜老夫子恨恨地说道,“老夫恨不能帮朝廷,把这帮人给连根铲除!” “水寨、剑宫各地煽风点火!湖广恍若‘太祖发明’的火药桶,一点就着!北方内阁和南方叛军,很有默契地‘搭台’,推杨致和上总督的位子‘唱场大戏’!圣上他老人家,却总在担心杨致和的立场,迟迟不敢签发圣旨!”方如意和声细语剖析着,似乎在问杜老夫子对“杨致和”的看法! “杨致和是聪明人,不会摇摆不定!南方叛军明显只是‘附骨之疽’!朝廷狠狠心,刮骨疗伤,必然根治!”杜老夫子舒展着眉头,有些疲惫的说道:“可这天下豪族,总有看不清形势的,胆大心黑,这才是问题根源啊!” 方如意并不搭话,老夫子笑眯眯地说:“哦,你家也是望族啊,得罪得罪!” 方如意笑着,这个男人,笑起来竟有些小小的妩媚,一笑百花开,明艳不可方物,说道: “家父可不敢逆着整个天下的意愿去行事!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这好不容易整合在一起了,谁也不愿意让它轻易地分了!剑宫挡着路,呵,哪怕石清荡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 “如意?我倒不记得有学生如此优秀!年纪轻轻,怕已打通天地之桥,即将‘登峰造极’啊!”杜老夫子叹息着说道:“你这是从事哪份营生在?” “‘谍站’坐了一把交椅!”方如意低声敛眉,迅速说道,除了杜老夫子,没人听到他说了些啥。 两人私下交流了一番! 杜老夫子突然暴起,拿着不知道从哪抽出来的藤条对着李封就打。藤条打得并不疼,李封却有满肚子疑问。 你俩聊你俩的,聊得好好的,为啥打我! “打死你这个闯祸的!成天闯祸,净给我惹些事端!”杜老夫子怒吼着,说着话手上动作也不停会,不累吗。 “夫子,且留手!只是误会,并无大事!”方如意倒是在做好人,卖人情! “方……世侄,多有冒犯,还请海涵!我替这小子,跟你道声歉!”道歉归道歉,舞动的藤条也不消停会,什么鬼! 方如意顿了顿,总算松了口,叹口气,说道:“夫子,我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您都出面道歉了我哪能不从命!你就歇着吧,别打了,免得累坏身体!” 嚯,这么久了,竟还憋在心里斤斤计较? “被这小子气坏了,生气得紧!没事,不嫌累!”老夫子还在抽着李封,藤条像长着眼睛一样!净找着露在外面的皮肤打。 李封连连怪叫! “夫子,您要是不停手的话!那我还是……跟您一起打吧!”方如意琢磨了下,压着嗓音,咬着牙齿说道。 他俩开启了这个世界,对待李封的第一次,“无情地”、“冰冷的”、“残酷的”,联合双打!一个拿着剑鞘,一个手持藤条,配合得极为默契。 “调整呼吸!”杜老夫子说道,他的藤条似乎注意到了李封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哪儿都不放过。从胳膊抽到了大腿,从前胸抽到了后背! 抽过的位置火辣辣的疼,李封注意调整气息后,才得到缓解。 相比较而言,方如意的剑鞘就没有这么温柔了!口里说着“老爷子轻点”、“老爷子别把他打残了”、“老爷子,我已经原谅他了”,下手却总是没轻没重得! 这儿一戳,那儿一拍,打得方如意热情高涨,眉飞色舞,神采奕奕,神色飞扬!这人竟然乐坏了,也不想想,疼得在别人身上啊! 李封咬牙切齿,想着,这次我错了,认罚!下次要是你错了,嘿嘿,我就得落井下石啰,找人帮忙,把你绑在树上,吊着打! 恢复能力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强,杜老爷子的《简易呼吸法》加持,痛觉明显、皮肤淤青的地方,也能很快恢复过来。打到最后,杜老爷子和方如意兴致持续走高,两人一边打着李封、还一边闲聊,被打的人却已经困了,止不住睡意! 在“两片叶子”诧异的眼光里,李封不知觉间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耳畔依旧回荡着两个“恶魔”的对话。 “夫子,真是一点没变!总爱栽培后进、提携后学,助人一臂之力!此人和你非亲非故,您都能对他如此得好!” “如意说笑了!江湖风波险恶,能扶一把扶一把!实在是,不忍心折了这颗习武的好苗子啊!” “您老看谁都是好苗子的吧!” “哈哈……” 第54章 指点 山林里的清晨,不是一般的冷,李封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扒开身上搭着的衣服,穿着单衣站了起来! 他已经习惯了按照季节、天气、明暗、光线的角度来推断时间了!初步结论是,正处在“寅时”,这个没有闹钟的时代,睡得早,也就起的早了!寅是“寅支卯粮”的那个寅,“卯”代表太阳升起。所以现在的时间,应该在早上4点多。 杜老夫子、叶修武、叶习文三人依偎在一起,没有睡醒。老夫子好像睁眼看了他,不加理会,又闭上了眼睛。 方如意不在,这人起的早!武功这么高,还起这么早,这么勤奋,让武功低微的人,怎么活!李封心里胡思乱想着。 河畔的空气,清新、湿润,深深呼吸上一口,沁人心肺,大脑立马焕发了精神!是啊,该锻炼了,不能继续睡了!年轻的时候,不去好好地奋斗一把,难道,一直混吃等死啊? 活动时,就感觉到了,昨天身上被击打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的疼痛、酸麻! 李封龇着牙齿、心头怒骂:“一个老不死、一个白眼狼,出手恶毒得狠啊!你们聊得开心,就聊你们的呗,打我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还有‘系统’,你发两百多条嘲讽信息是个什么鬼!一群混蛋!” 火已经完全熄灭了,隔着厚厚的草木灰探了一下,隐隐有余热传出!还行,暂时不用考虑生火! 脱离了温暖的“茅草窝”、温度明显比外面高上几度的山坳,搓着手向河边走去!大河涛涛,适合寄托情怀;河岸广阔,也适合锤炼拳法。李封决定跑远点,放开手脚、大开大阖地练几把拳法,检验一下呼吸法的效果。 跑步前进的过程中,惊讶地找到了一只,河边洗着头发的方如意!嘿嘿,这大早上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在努力啊!不过这人,这个点洗头,也不嫌冷? 远远看着,只见方如意穿着白色的丝绸单衣,蹲在碎石河岸边,一手舀着水,一手捏着头发! 他挽起了裤腿和袖子,露出了皓白的胳膊和小腿,白嫩、圆滑、匀称,额,好看! 如果抛却方如意、男人的身份来看,这婉转优美的镜头,完全经得住一个“美如画”、“人比花娇”的评价。但是方如意是男人,李封心里荡不起一点涟漪。 李封微笑,摆着手,跟方如意大声地打着招呼:“方兄,早啊!啊……” 突然有了兴致大声嚎叫一嗓子,真不是故意去吓唬人!这大概是一个很少出野外的现代人,突然到了高山、峡谷、旷野中的必备项目吧?大声地呐喊出来吧! 所以,你千万不要误会啊,方兄! 方如意涨红着脸回头,狠狠地看了李封一眼,然后迅速扭回了头,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了头发!才擦得将将干,就捡起了一边叠好放在地上的黑衣,紧锁着眉头,立马穿了起来!穿着整齐后,检查了数遍!才向着已经打起了拳头的李封走了过来! 李封欣赏着宽阔的河面,远处淡淡的青山。 心里面在想,方如意这小子,武功高强,处事经验略少,不经吓!不就是洗个头发吗,看到了就看到了呗,纯爷们,扭捏个锤子?出门在外,是不用太在意小细节滴,男人就要活得糙一点! “方兄,你武功虽好!处事经验不如我!说话做事,放开点;兄弟面前,没必要过于拘谨!人生在世,求一个大气坦荡,这点你得跟我学学!”李封大笑着说道,伴随着打拳的动作,生龙活虎,嘚瑟得很! “李兄说的对!”方如意笑着,收拾了下心情,似乎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受到半点影响,头发湿漉漉得,散搭在肩上! “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来、刚来!方兄位置选得真心不错!沿着河道找了数百米,你这块风景独好!”李封“嚯嚯嚯”地喊着,拼尽全力再打出三拳,琢磨着把呼吸法吐、纳的功夫,跟出拳、收拳的动作结合起来,试试效果。 “你都看到了些什么?”方如意轻声说道,他将头发绑在了身后,活动着关节,看着李封的表情,认真地问道! “看到了你洗头发?”李封继续打着拳,想着你这是干啥,又不是小姑娘家家的,看看怎么了! “哦,只看到了洗头发?”方如意一口气一个词,幽幽问道,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 “明人不说暗话,我又不搞基,没事盯看一个大男人看啥?”李封没好气色地说着,动作丝毫不带停顿,不用思考,他都能完整地打出一整套长拳了。 “哦,你打的是‘太祖长拳’?还挺像模像样的啊。”方如意抿着嘴,静静地看着李封打拳良久,突然开口说道。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李封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汗水顺着脸颊下流了下来:“方兄,你是高手,我也不多说!您要是看到我打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多指点指点!” “哦,对啊,你怎么知道我想‘指点’下你的!”方如意如释重负,笑吟吟地问道,正了正衣冠。 “方哥一看就是个好师傅!”李封恭维道。 “啊,不是方哥你干啥!” 方如意好似爆发了一样,直接挥着拳头就动手了,昨天是双打,今天是单打!李封赶紧闪躲,一遍躲避一边解释道,“方兄,方兄,只是‘指点’一下,你怎么动起手来了!方兄,方兄,你抬抬手,不打脸啊……” “看到你这张脸,就想揍你一顿!以后别让我看到你的脸!”方如意目光含煞,脸上好似蒙了一层霜,轻易不得解冻,恨恨地说道。 李封,拼命闪躲,但怎么的也赶不上方如意出拳的速度!刚刚还觉得他一双拳头粉嫩着好看,现在却觉得这双拳头怎么看、怎么恼火! “方兄,你这人怎么回事!我想跟你做朋友,你却把我当仇寇!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李封小心招架着,感觉两条胳膊怎么的都不够使,这边挡着,那边漏了;左边拦住了,右边挨打了。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反打回去,给这个频繁变脸、咄咄逼人的人好看。 方如意开始了连击模式,他用拳头,实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打击,恰似昨天的杜老夫子一样。 可如果仔细看过去的话,会发现,方如意的拳头根本就没有触及李封!击打效果却是一样的,拳头没打到,拳风却到了,一拳一个印。 “臭不要脸的!我以后看你一次打一次!”方如意放出狠话,从寅时打到卯时、日出,从日出打到早练结束。 李封只感觉整个人好像废了一样,呼吸法都破功了,全身无一处不痛!直到感觉脱力,站都站不稳了,方如意总算收功! “指点完毕,你这天下第三,的确太过一般!” 第55章 再见 天高路远,山高水长! 令人“身心愉悦”的早练时间就这样结束了,李封四脚朝天地摔在了地上,喘了很久,才得以爬了起来!扶着腰板,回到营地后,看到了聊得热络的四个人。 谈笑四人组,却是早就把工作计划给分配完了!野外生活小分队的在仅缺一人的情况下,进行了全体会议,并经过细致的研究、深入的探讨后,得到一致结论、意见,并决定立即实施! 鉴于打猎的活,杜老夫子已经在昨天干完了!生火的活,李封来;捡柴的活,李封来;挑水的活,李封来;清洗的活,李封来;烤肉的活……额,烤肉的活,方如意接手了。对于这个结果,与会众人都特别满意! 忙碌的时间过去,总算进入了饭点。几个人团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圈。 “我跟你说,你别看我武功不行,真不是好欺负的!我急了,可是会咬人的!我对自己恨,对自己人好,对敌人更狠!”李封秀着一口白牙,顺便咬了口手里的兔子右腿,嗯,外焦里嫩,有嚼头、劲道,肉质鲜美、有味,好吃! 趁着满嘴都是油的功夫,李封立马把头转向,坐在身旁的方如意,故意去喷着这个看起来有点洁癖的,“娘炮”? “娘炮”斜着眼睛横了他一眼,做势要丢下手里的兔子左腿、准备扑过来就是一顿猛打。吓得李封一个哆嗦,浑身发抖!他很生气! “夫子,你看看这人,武功高也不知道低调点,一直这么拽……他还欺负弱小啊,他!他总恃强凌弱啊,他!夫子!你给我评评理,你帮我说服教育一下方如意!喔喔……痛”李封打不过,准备叫家长,拉着夫子就告状。 嘴张得太大扯到了他那张熊猫眼、淤青的脸,说实话,还挺疼! “喔……食不言,寝不语?”杜老夫子吃着手上的烤鱼,舌头打结,没经考虑,直接打发了李封!本着“不再关心,不再搭理,不再理睬”的“三不”原则,持续奋战在了“吃货”的路上。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句话,说的是没错!可你是夫子啊,你怎么轻易地被这么一条鱼给收买了!说好的尊严呢,说好的价值呢,你这样做也……也太过于廉价不堪了吧?你想吃鱼,我可以给你烤啊! “夫子说的对!来,尝尝这串刚烤好的蘑菇!”方如意眼角含笑,拿一双纯净的眼睛、使劲瞥着李封,一副小人得志、得意洋洋的样子,顺便奖励了夫子一串烤好的蘑菇。 “嗯,好吃!小方啊,别的不说,单你这手手艺,简直是绝了!嗯,不错,真不错!”杜老夫子点着赞,一手木棍穿着的烤鱼,一手木棍穿着的烤蘑菇,左右开弓,甚至有些忙不过来,笑得是那个愉快啊,脸上的褶子都快堆积到一起了。 野味很香,吃的人“满腹心酸”!这顿吃得四个人欢呼笑语,吃得一个人愁眉不展,早餐时间总算苦苦熬了过去!吃这么油腻,你们还开心成这样,不知道对小孩子不好吗?不利于消化啊,各位! 按理来说李封应该兴奋起来,却在不经意间被离别给“闪了一下腰”! 早餐过后继续一通闲聊后,发现分道扬镳的时候到了!杜老夫子、李封、叶家双小四人同走“阳关道”,方如意自己一个人独走“独木桥”。自此天涯海角,再见,或者再也不见! 李封有些沉默,看着憋住不哭的叶习文,想着:方如意着怂货,怎么赚了点小便宜就跑了,完全不给你李大爷练好绝世武功复仇的机会,灰溜溜地逃走了?罢了,罢了,鉴于这种情况,李大爷还是饶你一命吧!江湖路远,相忘于江湖! 方如意离开后,四个人坐在一起合计着! 杜老夫子掐着手指,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说道:“既然线索断了,也没想到其他办法!那我们去‘十二连环水寨’看看,找‘肖九指’、“桑正卿”好好问问,他们到底想干啥!我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没能力清除这块毒瘤了!全身而退地救回个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杜老夫子就是这么直接,这么莽,带着孩子,提议去“贼窝”里面走一遭。 “夫子……”李封刚准备提点建议,告诉老夫子谨慎、小心,就被杜老夫子给打断了。 “修武、习文,你们觉得如何?” “听夫子的!”两小异口同声的说道。 “好,三票赞成,一票……” “举双手赞成!” 同行四人里面有个体力差、步伐慢的孩子,有个弱冠之年的少年,有个不会武技、苦熬气力的青年莽夫,有个老而弥坚、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夫子。 徒步前进的速度,快不起来。 于是,李封这个“练武狂人”总能乘着休息时间向杜老夫子,请教“长拳”技巧!兴奋时每走上一截,就会打一套拳,然后跑步追上放慢速度等他的三人! 一套拳法打得是越发的熟练,精准! “你这‘精、气、神’提升的都不错!学武没多久,却触及‘初窥门径’的境界了!说你是有天分并不显得过份!”这是杜老夫子的评价。 “是夫子教的好,化腐朽为神奇!”这是李封的套路。 可惜,好事没持续太久,李封孜孜不倦的虚心请教,杜老夫子高屋建瓴的现场指教,被“已经离开”的方如意给打搅了。 走上官道,并沿着官道没走多远,听到了马蹄飞扬的声音!伴着“前面可是德安草堂、杜老夫子”的喊声,一辆双轮马车被送了过来! 车夫声称,马车是回到城里的方如意安排的,并附上手书一封,自是“夫子年老,习文年幼,赶路不易,特赠马车一辆”的话。 这马车来得倒是时候,杜老夫子自然不会拒绝! 双轮马车里面的空间大小、舒适度,明显比不上“花满睿”的那辆豪华四轮马车,却胜在地形适应能力强,道路适应能力强,可以走山道、走黄泥路、抄近道。 李封、叶修武跟杜老夫子学习了驾车的简单技巧。三个人就两两一组轮流驾车。 锤炼拳法和寻求指教的事情,自然就停下来了。但四个人的行进速度得到了有效改观! 有了马车过后,生活品质也得到了显着的提升!马车上准备了锅碗瓢盆用于野外餐饮,准备了棉被过夜,甚至还为四人各准备了一套换洗的衣物! 李封总算告别了青衣小帽,换了一身这个时代最“流行款式”的长袍!方如意这一出,十足细节的贴心安排;把李封这一颗讥讽嘲笑咒骂的心给塞得满满的!他望着远去的青山,不禁笑了起来: 再见,方如意!江湖路远,好好保重! 第56章 扁舟 一叶扁舟行使在宽阔的“涢水”水道上,这是德安府通往武昌府的主要航道,时候尚早,暂时没有“船来船往”的繁华气象,也可能是“德安府”的骚乱,阻绝了商道! 昨日里,“快马加鞭”赶到“云梦县城”后,他们就将马车交给了县城“谍站”——这个大楚朝创立以来,最大的情报机构。“谍站”隶属“内阁”,内部设置了七把交椅共同管理,听命于“大学士”“内阁会议”,分布天下收集情报,对外杀伐果断,对内无执法权。 “谍站”于京师设“总站”,各“省”设“中心站”,各“州”、“府”、“县”设置“分站”,分站包含明处可见、对外的“办事大厅”,隐藏暗处、对内的“调查组”两大办事机构。 杜老夫子找到的自然是“谍站”“办事大厅”,这是一个两层的木质小楼,它们对外出售实时信息,经过十七载的发展,成为了朝廷最为依仗的“钱袋子”之一。 李封一伙人到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况。 行商们成排地坐在大堂木凳上面闲聊着,领了木牌后,窃窃私语地“排号”等待着“情报员”的召集,这是在委托、询问各地商品的价格信息! “谍站”每旬将收集的天下信息,汇总、挑选后再传递到天下各地“中心站”;由“中心站”遴选发放。每一条信息的成本高昂,售价自也不菲,却完美切合了行商们的需求。 “价格信息”之外,“谍站”甚至提供了“商路情况”、“商品库存”、“商品产量”、“往返商队”等详细的信息。提前了解,获得了大量的好处后;行商们逐步养成了采购、发货、售卖前先来一趟“谍站”的习惯。他们使用自己的“商品信息”加上“钱财”交换“谍站”的“情报”。 单此一项,给“谍站”、“户部”、“内务府”带来的收入不下于铜钱几十万贯、白银数十万两。 “谍站”甚至高价接受“委托”,寻人委托、寻物委托之类,它们派遣“调查组”搜集并了解信息;其他一概不管。这是一个类似“江湖百晓生”式的机构。 拿着“方如意”的名帖,杜老夫子很快得到了战战兢兢的“办事大厅”负责人的热情召见。这个一向注重保密原则的负责人甚至私自决定“免费”地将“重要信息”——桑正卿可能的行踪偷偷地告诉了杜老夫子。 得到消息后,杜老爷子并没有选择立即出发。 在“水道密布”比“陆路”好走的湖广,他们将“交通工具”切换成了一条狭长的“乌篷船”,在停泊着的船上适应、休息一夜后,四个没有不良反应的人,决定乘着天色微亮,迅速用完了早餐,立即出发! 这条船是杜老夫子完全不曾“讨价还价”地“豪气协商”后,用“五钱”“碎银子”跟渔户换来的!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寒酸的老人竟然也是一个“小富翁”,随身携带者“百八十两银子”的“现金”巨款。换算成人民币的购买力,这可是五六万块! 船顺流而下的行驶速度,比马车快了很多。 学习了杜老夫子传授的“大成桩功”后,李封又硬生生地在划船动作中加入了“混元式”站桩姿势的练习;这个精力充沛的“练功狂魔”,一刻不停地划着双桨,怀着对“练就武艺绝顶后强令各地宗师前来举办‘华山论剑’,然后自封‘中神通’”的憧憬或者说幻想,他整个人亢奋极了。 武艺高强、内力充沛的杜老夫子看着他的瞎折腾,不曾反对,留了个心眼细致观察。往往会在李封姿势走形、变异、难看的时候一脚踹过去,一藤条打过去,一声怒吼骂过去,看到李封被惊吓的呆懵状态后;才满足了恶趣味一样地微笑着,细细指导和矫正。 李封不得不提起十二分注意力来对待,认真练习着新学的“桩功”、“呼吸法”、坚持修行的同时,还得卖着大气力、流着汗干活。 昨天换上的干净袍子都被他珍藏到船舱里面去了,换上了现在穿着的断卦长裤,愈发结实的两条胳膊露在外面,随着双桨的划动,不断下压、提升,并不时拿着系在胳膊上的汗巾擦着汗。 形象上来看,的确是个“船家”的“后生”。 至于“敲打”、“责骂”,则是“双打之夜”后,杜老夫子对待李封的常态。惹得李封时常叹息着对老夫子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就是因为我对你放松了‘要求’和‘底线’,你就越发的‘为所欲为’了,‘蹬鼻子上墙’了!”这话的后果很严重,基本又是一阵敲打、责骂的组合拳。 至于划船这件事上,两人配合的确不错,李封快速划上几桨后,把桨抬出水面!在此期间,杜老夫子屡次抬手作势做出“徒手劈空气”的动作,取得明显效果,乌篷船将好像开了“氮气加速器”一样飞驰加速,在水面上划着汹涌的水线,平稳破浪前进。 “夫子,我们这是去哪?”李封大声地喊道,享受着速度与激情,心情澎湃的他,生怕扑面而来的风声遮掩了他的话语。 “由涢水,进入武昌府‘东西湖区’,那里有十二连环水寨的第一环。放在台面上的明棋,朝廷对待‘水寨’的风向标,就设在那里——号称‘铁锁拦江汉’的‘拦江寨’!”杜老夫子解释道,他的声音不大,传到耳里的时候却异常清晰。 “我们只有四个人,战力只有俩,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去攻打他们一整个寨子?”李封感觉心肝肺都在“砰砰”乱跳,嗓子有点干涩。浑然忘记了方才“自封中神通”的豪情壮志、“必将天下第一”的感怀激荡。 草帘隔开了船舱,看不到“乌篷”下休息的少年和孩子;上船前已经船舱里面铺上了稻草、被褥,睡了“回笼觉”的他俩大概还睡得正香。在船上休息,除了颠簸之外,应该也没有其他不足之处了吧?还能尽览湖光秋色。 “战力?不,战力就我一个!此行,只是去讨回花满睿而已,他是无辜的!” 杜老夫子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在李封刚好松上一口气的时候,只听到老夫子继续说着:“文的不行,只能来武的!如果他们硬是不给,老头子也就只能好好陪他们玩玩,打到他们愿意给为止了!” 气给噎了回去!呵,你岁数都这么大了,还玩年少轻狂的一套,单枪匹马去挑战整个世界,这样真的好吗?还不如听听我的意见,去找警察叔叔,哦,不,骠骑营!作为“人民公仆”,拯救被绑少年的这种差事,也应该交由他们出出力啊! 第57章 战船 迎着仿佛出自水上的日出,小船行驶在水面上! 远远看到天边红艳艳的耀阳一步步跳动着,从“小荷才露尖尖角”、到“犹抱琵琶半遮面”,再到“一轮悬宇亮长空”,总算是跃出了水面。倒映在水面,把此方天地染得通红,好似火烧了一样。 “红日之火燃点”你我,在少年和孩子兴奋的目光中,李封豪气万丈,气沉丹田,对着空气大声吼叫着: “喔……” 对他来讲,没有任何途径比这种表达方式来得更为激昂、直接、具体,有渲染力。 眼下的四个人里面,有一个“无处寄相思”、注定整个世界“颠沛流离”的“穿越者”,有一个“老来失伴”、眼看“时日无多”、“古来稀”的老人,有两个残忍地、毫无反抗、被背负上了“血海深仇”的少年和孩子! 生活却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人一些“小确幸”,四个单处可能“寂寥无边”的人聚集到了一起,四个人一起看“日出江花红胜火”。 “粗鄙不堪!”杜老夫子大骂着李封,对于一个“斯文人”在他手底下慢慢调教成了了一个“粗人”的现实,有点接受不了。 少年叶修武和孩子叶习文,却难得有了如同他们的年龄一样的表现,孩子气了一把,跟随着李峰一起大吼大叫着。狭小的空间不允许他们随意跳跃跑动、张牙舞爪,却无法禁锢、阻挡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呼雀跃。 万里的晴空下、温暖的光线里,老夫子杜淳安安静地杵在那里微笑着看着,青、少、幼互动、嬉笑,坚守清净、心头祥和、神态自若。 “此时此景,来一壶茶泡着正好!李封啊,你小子什么都不懂,也不会陶冶情操!” 此时的“乌篷船”在“德安府河”、“涢水”中航行,恰似“一叶扁舟”飘荡,承载着欢声笑语;如果世界总是平和的,那必定极度的美好! “四人组”和“拦江寨”的初次相遇,并不在此行的目的地“东西湖区”的“江心岛”! 在水面上出现的,不只有日出,还有“横冲直撞”的战船;扬帆的战船好似奔驰的骏马奔驰而来! 长度4.5米、宽度1.2米、浮在水面上的“乌篷船”,在布置着“塔楼”、“风帆”、长度超过60米、宽度有5.5米、高出水面大约6米的“战船”面前,好似“大树”跟前的“蚍蜉”一个样子。没有存在感,完全不在一个重量级! 两艘“战船”,好似“移动的堡垒”一样,铺天盖地似的,它们把“乌篷小船”被给夹在了中间。按理来说,它们是不会在意眼前的“小船”的;就好像是翱翔长空的雄鹰,不会为难地上的蚂蚁一样。 可不知是水手的“恶趣味”,舵手的“故意安排”,亦或者只是种“巧合”、“命运的捉弄”,两只“水上巨兽”夹着航道,慢慢地往中间靠拢,叫好像正在收拢的渔网、将要闭合的两堵墙,不愿意放走中间的小鱼小虾! “修武、习文,不用怕!你们先进棚子里面,不要管外面的事情。夫子会保护你们的!相信夫子!”杜老夫子说道,他脸上依旧平和,好似没有半点的生气! 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高速路上急速行使的两个重卡,突然挤向了中间的轿车。 而李封四人,恰巧,身处夹在中间的“轿车”,也就是眼前的“乌篷船”上;按这个剧本来看,他们有可能被“压扁”,成为“水上交通要道”上的沉船“交通事故”之一吧? “‘拦江水寨’已下‘禁水令’,武昌府内,大江之上,片木不得入水!尔等何人,如此嚣张,公然违背禁令?”战船上传来一股傲慢、大咧、粗犷的声音,甚至不曾探头往下看一眼。 两艘战船依旧在缓缓地合拢,竟似是不把他们夹成碎片不罢休! 李封恍然醒悟,原来他们这条小船已经成了“战船”眼里,用来“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罢! “‘拦江水寨’下‘禁水令’?肖九指的脑子让猪啃了吧!”杜老夫子面带讥讽,一脸挑衅地说道。 “小小两艘‘艨艟级’,也敢在‘大江’上称王称霸,看你们也是‘猪油蒙了心,脑子勾了芡’吧!整个寨子都病的不轻!” 老夫子,老夫子,虽说注定有此一劫,我们不是应该先礼后……逃走吗?你为啥这就开炮了,想要直接一炮直接歼灭“敌我”吗。 “朝廷,嘿嘿,‘荆州水师’昨日已在‘云梦泽’战败,整个大江中段,朝廷怕已是片甲不存,自身难保!等‘庆王’爷爷进京当了皇上,我们每个人都当王!我们就是朝廷!”粗狂的声音继续说道,伴随着阵阵起哄和笑声。 这帮水贼的确猖狂得志、狼子野心,整个湖广也的确是烽烟四起、不得安生。按此情形发展下去,考虑两广乱军近日也有可能打过来,富裕的湖广会不会“十室九空”。难道这个世界里,也要上演“江西填湖广”的事件? “站稳,把好方向!”杜老夫子低声对李封说道。 李封点头示意。 “‘鼠目无光’之辈,‘跳梁小丑’之人!你们也就,现在还能笑得起来,回头总有哭的时候!肖九指、桑正卿之流,只注重利益,不注重情义,早晚抛弃你们自己跑路!”杜老夫子站到了船头,看着两侧的战船,心头感叹,大声说着,声音里面饱含久违的怒气。 老爷子岁数这么大了,心里面怕还是装着,一整片天下的吧? 被骂了个扑头盖脸的水匪们自然会生气,生气的后果是,两艘战船的加速靠拢;站在船尾,紧握着船桨,李封似乎能闻到船只防腐、防水“桐油”的味道,战船马上就要贴到脸上。 乌篷船左右摇摆,少年和孩子躲在船舱里,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走啰!”杜老夫子双手猛地往后一推,肉眼可见的气流从他手心里拍了出来。这一次来的“喷射”异常猛烈,威力好似“草帽海贼团”“桑尼号”的“风来爆破”,乌篷船竟像要脱离水面一样,如同离弦之箭,急速奔驰而过! 仅仅一瞬间,就逃脱了“狂笑”、“癫狂”着的两艘战船的覆盖范围! “碰”地一声传来,李封回首看了过去,倒影里面的两头“巨兽”“吻”在一起“合影”。两艘“嚣张”的战船没有止住身形碰撞在了一起,船上的人东倒西歪、骂骂咧咧,气焰完全被打压了下去。 “涢水”水面激荡,乌篷随着波涛上下起伏! 第58章 拔剑 杜老夫子又是一掌拍出,乌篷船在掌力的推动下,再次飞出了数百米远! 恰好躲过了一波箭雨的射击!“艨艟级”战船恢复姿态后,打满风帆,划起木桨,奋起直追!大象相撞,挑衅的小蚂蚁成功逃脱!但真的逃得掉吗? 除非,现在靠岸? “李封,船就交给你了!修武习文,也交给你了!你直接转向,向岸边划!我去会会这帮贼子,不杀个痛快,解不了我这心头之恨!”杜老夫子瞬间有了判断,十分果断地下着决策,在这条河里,双桨的小船是铁定跑不过打满风帆的战船的。 “夫子,保重!我和两小,岸边等你!”李封抱拳,大声喊道,决断也很果断,却压制不住声音里面的颤抖!杜老夫子毕竟是“这个”世界里,对他、李封这个“陌生来客”最有耐心、最为爱护的人,没有之一。 但他不会质疑夫子的决定,不会随便表态,只有去执行的权力!此时的他和两小,在这场战斗里面,更像三只绑在老夫子身上的包袱,更大的作用只是“沉重”——拖着夫子一起下水! 努力吧,青年李封,在一个不得不努力的年纪里面,逼自己一把! “好!”杜老夫子一声长啸,自船头飞起,空中一个“登云梯”秀得飞起,好似燕子甩尾一样转向、折回后,急速前冲,奔向了来袭的战船。 乌篷船,来回震荡着,恰似这“三个包袱”忐忑的心! 叶修武、叶习文早在老爷子告辞时,已经拨开了帘子,看着远去的杜老夫子,想起了丧命的父母,沮丧起了两张青涩的脸。 李封给他们摆个姿势,说道:“我表现的时候到了,小伙子们,跟你‘李哥’好好地学学划船的手艺吧!你们抓紧船板,看好喽!” 李封一甩桨,顺流而下的船体立即偏出了航线!李封运转呼吸法,近乎拼着全力,快速、规律、连续地划了双桨,小船儿迅速向着岸边发起了冲刺。这个世界里,打熬气力的时间没多长,此时胳膊酸疼得很,但只要坚持下去终点也不会太远了! 到达岸边,基本就安全了! 在这种河道里面,战船根本就没法上岸,水匪们“以弱胜强”击败“荆州内河水师”的方法,除了可能的内鬼、高端战力偏强之外,利用地形、让官船搁置浅滩、切割围剿也可能是一大重要原因。 但不管怎么说,眼前光天化日下出现的匪情,说明官兵的“水师”力量,怕是真的输了个彻底。 呵呵,当“匪患”把整个“湖广”的力量,逐步消耗一空,“湖广”就再也成不了“两广”的掣肘了吧!端的是好算计,却把“湖广”一千万人再次推到了战争的深渊,这个“楚历十七年”、天下最早得到安治、最为富裕的省份! 借着“清君侧”名义,觊觎“大宝之位”的决策者,十足该死! 老夫子的第一个跳跃没有抵达疾驰起来的战船,落脚点处在一个尴尬的距离,这个距离离战船约有一百五十米。 也正好处在“拦江寨”匪徒们,箭矢的攻击范围内。 好死不死的,正巧碰到了匪徒打劫、击溃、打没了“荆州水师”,这只建国后成立的精锐水师,事情里面自然透漏着不少诡异、肮脏的事情!作为“战胜方”的水匪,大赚特赚,就装备的精良度来讲,处在了历史的最高峰水准! 战船射出了一波箭雨,杜老夫子低呵一声,“来得正好”!左右开弓,抖动着手里为了教训李封,留存下来的藤条! 脆弱“藤条”活跃在老夫子手里,有了硬扛锋利“箭矢”的能力!只见藤条像活了一样,咬在了飞驰的箭矢上面,缠绕着!而左右激荡了起来,藤蔓密布,舞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就像是捕捉蚊虫的蜘蛛网一样,把箭矢狠狠地粘在了上面! 这一波箭矢进攻,发生在杜老夫子即将落水之际,老夫子付出的代价是内力和真气,水匪们付出的代价是被缴获的一百二十支箭矢! 杜老夫子轻轻地落在了水面上,荡起了一丝丝的波澜! 但他竟然稳住了,他没有砸到水下去!这一刻“涢水”河面好像死海一样,有了浮托起李封的力量,他竟然可以平稳地站在河面上! 防备着下一波弓箭攻击,杜老夫子没有选择一个大跳来解决与战船的距离问题,他甚至在河面上奔跑了起来,像“水黾”一样快速移动着!老夫子牵起,挂在身后飞驰的箭矢和藤条,奔跑极快如履平地,谨慎小心如履薄冰! 水匪们锋利的视线一直锁定着老夫子,床弩甚至还没出马,弓箭的抛射自第一波进攻后就基本没停过!杜老夫子没有继续选择滴水不漏的防御,他进行着闪躲,在急速前进的过程中通过变向、弯腰、侧身、前扑、后倒、蜷缩来全力躲避箭矢。 匪徒们总算明白,现在捏在手心的不是最早想象中的软柿子,而是一个可能磕破牙的硬茬子,这是碰到高手了!双方没法停手,水匪们甚至没有搭理逃走的“乌篷船”,打算拼尽全力,去留下最有价值的这个——杜老夫子! 杜老夫子,也打算替德安和湖广的劳苦大众,找水匪们收回点利息! “咻……”几道破空声同时传来,战船上最具攻击力的水战手段——床弩,这些曾给水匪们带来无尽悲痛的利器,化作了水匪手里最大的底牌、威力最强大的攻击手段。 杜老夫子抖动起了手上的藤条,俘获的箭矢仿佛注入了动力一样,发出“嗡”地颤抖声,射回了水匪们的战船。 在水匪祭出期待已久的最强兵器的时候,老夫子的第一波进攻,打了出去,“以彼之道、还施之身”。 获得“动能”的箭矢们,眨眼便射到了战船,伤敌后,整整齐齐插在了甲板上。告诫着战船上的水匪们,战争的残酷性! 而此时,杜老夫子正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以床弩强大的力道,只要射中一只;高龄的老夫子,基本没有存活下来的机会! 老夫子再次抖动起了藤条,轻轻两点间,破坏了巨大箭矢的行进方向。 但还有两只,完全闪躲是来不及了! 判断好角度和方向后,老夫子一个侧身,躲开了其中一支箭矢。此箭落空的同时,瞬间出剑,正面抵挡住了射往胸口的另外一只。箭矢的冲击力,带着老夫子微微下沉,维系不了飘在水面的仙风道骨式的神仙姿态,小腿完全没入了手里,在箭矢的推动下水中滑行,溅射出巨大的水花。 直至箭矢上的力道耗尽,箭矢停了下来,杜老夫子跟着停了下来,摆好姿势,舞着剑花,浑然不在意锋刃上磕碰的缺口,持剑冲锋。 第59章 一剑光寒 “这么说来,你又碰到被人追杀的桥段了?好长时间没见你死过,我都紧张、兴奋不起来了!”系统发过来信息,和以前一样,讨打、无趣! 两天没正经出过场,长时间不冒泡,都快忘了它的存在了。 “这两天死哪去了?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能高到什么程度?杜老夫子一个都快七十的老人,能全身而退不?”在少年和孩子面前,表现得轻松自如;在系统面前,可以当一个“话篓子”。 “恰逢期中考,费劲得狠!呃呃……还不是你不争气,弄得我心情一点都好起不来!”系统斟酌再三,回了几句: “我对此方世界的了解,来自于你的摸索!就像看电视剧一样,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更不知道了!”系统还知道“电视剧”? 夫子曾说,他是“登峰造极”境界、“半步宗师”的样子,天下“出他右者”,五、六人而已!那么,他应该,不是一般的强了吧! 李封、叶修武、叶习文三人将船停靠在岸边,三人齐齐趴在“岩石”后面张望着,眼瞅又一波短兵相接即将爆发,心再次揪了起来! 杜老夫子,以一当千! 水匪们判断出了杜老夫子绝顶高手的身份,好似害怕夫子靠近一般,豪不吝惜手里的箭矢,不要钱、不要命式的一样,不间断地射击!他们十人一组,轮流放着箭。事实会证明,他们的担心,一点也并不多余! 水光潋滟,风光秀美,“涢水”静静流淌,一点也不曾感受到漫天的杀机!杜老夫子持剑冲锋,不退反进,踏水奔跑! 老夫子仅凭一人一剑,对着两艘满载的战船,发起了冲锋! 漫天箭雨中,只见他左右腾挪闪躲间,一步步紧逼,几个碎步、翻转、移动、跨越间,再次靠近了战船! 船上的风帆放了下来,舵手们将船横在了水面上,两艘战船并肩展开,像两堵墙一样耸立在杜老夫子面前。这批并不精良的弓箭手,拼接着死力气全面展开了射击! 再次抵达到不超过百米距离的范围! 弓箭手的射击越发密集,杜老夫子始终咬死了一口气力在,气沉丹田,出剑仿佛带着光芒、凌厉异常,切削、抵挡及时;配合着丝毫没乱节奏的身法、闪躲总来得恰到好处。 密集的箭雨对适应节奏后的杜老夫子来讲,丧失了水匪们想要达到的、直观的、有效的杀伤力。老夫子好似拥有了特殊的场域一样,可以轻松感知“十步之内”的一切,做好了所有预判,总能领先箭矢一步! 一副风里雨里、我来见你,风吹雨打、闲庭信步的样子,不曾有半点狼狈! 没出出现任何意外,老夫子来到了船前! 这个弓箭手“灯下黑”的位置,射击的死角和盲区。老夫子会选择怎样爬上船去?他一个人,能打过满船的豺狼虎豹吗? 在系统“我不知道,别问我!我勒个去,那是‘剑气’吗?”的不耐烦和惊愕的转换中,杜老夫子已出剑! “一剑光寒耀十九洲”不至于,却闪瞎了旁观者瞪圆的双眼!水匪们的心如大石落井一样、完全沉了下去、不带起半点气泡,岸边三人也是惊叹不已! 情绪上冷静到了冰点,行动上爆裂如同火山喷发。 身如游龙,抵达船身的杜老夫子毫不犹疑,连斩出了两剑!挥出的剑上爆发出了耀眼的“白芒”,像极传说中的“剑气”!画面感十足,威力自也惊人! 覆甲的战船,好似纸片一样单薄,被两剑斩出了一个大大“叉”字;在老夫子接下来的一掌下,炸裂出了一个大洞,船体向着“进水”的这边倾斜着! 而杜老夫子也借着一掌的反作用力,飘到了另外一艘船边,甚至来得及在反向的瞬间功夫里,强行换上一口气。 故技重施!剑芒攻击后,一掌拍裂船体的同时,老夫子出现在了微微倾斜的甲板上! 甲板上近百水匪,似见到“瘟神”一样,快速后退,毫无一战的勇气!杜老夫子站在船头,这个七十岁、渐生老年斑的老人,睥睨四野,所向披靡! “就你们?也想人人封王?”杜老夫子毫不掩饰话语里的嘲讽和恶毒,这个风轻云淡、并不经常生气的老人,很生气! “就你们这草菅人命,恃强凌弱的样子?也配?”杜老夫子极尽嘲讽。船体正在倾斜,船上却无人敢回复,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吗? “阁下已是宗师,自不在意世间苟且!世间为熔炉,我等和家人要存活,不仅得对自己狠,对敌人也得狠!”还是有人站出来的,看起来是个小头目,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他恶狠狠地解释道。 “水匪小头目”对杜老夫子实力的判断是,宗师?这船已经不正常的倾斜,眼看就要沉船了,都当缩头乌龟,的确大概率一起死。 “弟兄们,上啊!再不上,都要死!”“小头目”随手抓住身边人的,在他们诚惶诚恐的叫声中,朝杜老夫子推了过去了,自己却朝身后退了过去。 杜老夫子下手不留情!却不是对着扑过来的人的,只见剑光一闪间,也没见老夫子如何地出手;跨越两道人墙,小头目的头已经飞了起来,鲜血淋漓,血溅三尺! “毫无仁义者,斩!”沾血的宝剑上一滴滴地滴着血,恰似甲板上众贼的越发低落的心情。可能在哆嗦着的众贼眼里,和蔼可亲的杜老夫子早已化身为“魔王”! “魔王”大人,凝视着在场的七八十人。 “船要沉了,我问你们点问题!如实告诉我的,可以先跑!不说话的和不说实话的,跟这船一起沉江!” 对面的船体也在缓慢倾斜,船上照样一片慌乱,不停的有人选择跳水逃亡,也有人选择冒险封堵船体。可叹的是,竟没有人在意这边的友军是否存亡,没有人选择支援“魔王”凝视下瑟瑟发抖的众“兄弟”。 “大难临头各自飞!就算没有这一趟,你们总会被人给卖了!还不如选择老老实实地,做个本分人!”杜老夫子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说道。 “‘荆州水师’怎么输的?”第一个问题抛出来了,等待水匪抢答。 “官军追到了‘虎渡河’,在‘淤泥湖’搁浅,被‘水寨联军’给歼灭了!”有人抢答,是另外一个精明的小头目。 “好!”老夫子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转过头去。“小头目”会意,翻身跳下了船,逃离。 “谁是‘水师’内鬼?”第二个问题! “水师副统领,简正义!”还有小头目,诚惶诚恐地答道,其余水匪们瑟瑟发抖,手心出汗。呵,还是个一方大员! “桑正卿在哪?”第三个问题! “联军胜利后,‘当家的’都赶往了云梦泽本寨!”这是准确信息,很多人抢答,老夫子并不在意,四五个人同时跳水。 “他带回的孩子呢?”第四个问题。 “孩子?被‘石清荡’收为弟子,送往‘剑宫’了!”知情人不少,依旧是抢答。 老夫子再没提问,也没空管这批“土鸡瓦狗”,整个人冲天而起,几个纵身间飞向了河岸。 嘿嘿,你问老夫子武艺有多高?高山仰止的高,非一般的高! 第60章 奔跑 秋日里西垂的太阳并不强烈,团团火烧云点缀着天边,煞是好看!人丁稀少的碎石官道上,隐隐出现了一个疾驰的身影。 他穿着长袖长裤,戴着黑巾,尽量遮住了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防止晒伤。背上背着包裹、水袋和钢刀,仔细看去,身上似乎已经完全汗湿了。 竟是李封!是的,唯有李封! 李封甩开膀子匀速奔跑动着,他又恢复了一个人孤独赶路的状态。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不自觉地运行起了“呼吸法”,他就是一个炼体狂魔!自从学习了杜老夫子的《简易呼吸法》,并发现结合所有的运动均有着良好的效果后,就一直使用着,疯狂地锤炼着体质。 比如说打拳,比如说走路,比如说划船,再在比如说现在的跑步,甚至睡觉、吃饭,他近乎二十四小时不停地修炼呼吸法;似是一个被挖掘出了潜力的机器,完全不知疲倦! 系统里面的可自由编辑的签名也改了,换成“一万小时定律,平凡和卓越的区别!” 这一路过去百八十里、差不多是一个马拉松的距离,本可以在“云梦县城”或者“孝感县城”换骏马前往的,李封毅然决然选择了,人类最基本的行进方式,跑步! 事实也证明,在所有健身运动中,跑步的效果尤为明显,经常跑步锻炼的人寿命会更长。而长跑更是一项绝好的全身运动!威尔士的人马马拉松大赛,也证明了在超过三十五公里级别的赛跑中,人的速度不一定赶不上骏马! 这段相处的时间里面,杜老夫子给予的大部分建议都被他迅速地采纳、吸收,化作了自己的东西!他显然不是杜老夫子心中的“一学就会”、马上“悟出门道”的习武天才,却是一个十足的怪才! 他有着自己的“健身理念”,偶尔会不遵循拳法里“按部就班”的套路,另辟蹊径,往往还能取得不错的效果!甚至把老夫子的悉心指导全数融入了自己的体系。 “有脑子”,“能坚持”,这两个评价里面寄托了自评“天下第六、七”的杜老夫子,对他大部分的期待! 此行的目的是,花家的“花香谷”,花家的宗门所在地! 目光所致,路边出现了“客栈”,可以进去休息片刻,消消汗!如果能舒服地洗个澡,休息一夜,那就相当的美了! 杜老夫子安排的“花家送信”任务,本就排在第二天,无需得在今夜赶到! 目光转回到刚上岸的杜老夫子身上! 他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头发、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甚至沿着裤脚处往下滴着水,以一己之力,硬撼两艘战船,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 “一苇渡江”潇洒归来的路上,再次没有维持住仙风道骨,避开了水匪的视线后,在李封的眼皮子底下,跌到了河里面又爬了起来。 按老爷子的说法是:“一股先天之气散尽!又得花上一两天培育出来!”、“你当‘伪宗师’境界维持‘超凡入圣’状态,不需要代价吗?” 老夫子抖动着身子,水珠四射,看样子,额,更很像只“落汤鸡”了。 “还愣着干啥?李小子,给你家‘夫子’生火啊!一会不见,就呆头呆脑得,这怎么能行!欠收拾教育!”老夫子指责道。如不指手画脚,这三人全都满眼星星地看着他,还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 捡柴火的活,李封来!生火的活,李封来! 古代的传说中,火是伏羲带来的,他在一个雷雨之夜用闪电劈中了树木,点燃了木柴,给人类社会带来了第一道火光;自那时开始,火便持续得给人们输送着光明和温暖。 衣物和头发烘烤干后,杜淳安老夫子又去“徒手”捕捉了些小动物回来。 随身携带武林高手的好处出现了,他们身上展现出来的水平,完美扞卫了人类作为“食物链顶端”存在的真实地位,在野外、山林、峡谷里横行霸道,为所欲为! 哪怕眼前这个高手,是一个嘴里说着“耗尽了先天之气”,七十多岁、年老色衰,看似“柔弱”的老人! 宰杀、清洗和烹饪的活,还是得李封来! 经历了长距离的疲劳航行和激荡人心的厮杀后,大伙体力消耗巨大,四人享受起了“午餐”! 后世人适应了的三餐对于这个时代来讲,并不常见;这是一个讲究“辰时”吃朝食、“酉时”食暮食的年代。一日两餐,才是常态! 这顿饭的氛围,依旧奇怪! 杜老夫子近乎享受着“全明星”的待遇,六只眼睛依旧死死地黏在老夫子的脸上,就像看怪物、神仙一样!满脸的崇拜和敬畏! 李封知道杜老夫子强,但从来没想过,老夫子可以强到这个程度。 “夫子,您真不是‘宗师’境界吗?”李封口里塞着东西,他自己烤的兔肉,口感果然不如“方如意”!当然,自己做的劣,怎么也得咬着牙齿吞下去! 唉,如果随身携带的武林高手,会厨艺,就更好了。 “我在‘不惑之年’触及‘宗师’门槛,然而当时一身重伤!精、气、神,完全不能支撑我完成‘超凡入圣’的脱变!养伤两年后,身体却在慢慢衰老!所以,依旧是个伪‘宗师’罢了,‘半步宗师’十年有余矣!”杜老夫子叹息着,却没有丝毫的不满足,细细地咬着烤肉,脸上依旧是一片惬意和怡然自得! 而后,突然变色! “呸,呸……” 我说老人家,你年纪大了也不能往外吐口水啊,多污染环境,带坏了小孩子也不好! “呸!你这烤的什么东西!多跟‘方如意’学学,你说你这个年轻人,怎么样样都不如人家,烤肉都不会!”老夫子吃到一整块焦炭,把它吐了出来,恶狠狠地批评教育着李封。手里的兔腿已经吃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暂时还舍不得丢弃! 叶修武、叶习文也跟着大声地“呸”着,把李封的“煞费苦心”化作了“辛酸泪”!这“三只”都变了,变得这么挑剔了! 李封不服气,大口咬着,拼死也要证明给你们看,啊不!忍不住了! “噗……” 为什么会喷出来,好尴尬! 无可奈何,李封只好掏出压箱底的绝学,火堆中央泥封的“叫花山鸡”!至少这只“淤泥”、“苏子叶”密封的“野鸡”,不会出现半边焦糊、半边不熟的情况。 鸡只有一只,搭配着干粮吃了起来;味道鲜美!四个挑剔的味蕾,总算得到了满足,糟蹋粮食了。 “花满睿被带到‘剑宫’去了!此行偏远,我们没法要带他回去了!”方老夫子苍老的声音回荡,他抬头看着“青”、“少”、“幼”三人,目光里面饱含着亏欠。 是谁在昨夜提出“食不言,寝不语”的! 是你啊,夫子!你怎么选择在饭点提出这么深沉的话题呢?如此沉重,你让人怎么接,怎么吃得下饭? 第61章 抉择 这是一个小客栈,自不可能如同行的“有间”、“同福”、“龙门”、“悦来”那样声名远扬! 那是个青砖青瓦砌筑的小楼,远远就看到了门前悬挂的灯笼,和灯笼上重复贴着的“客栈”二字。 走近了发现,门匾上也就单调的“客栈”二字,这是个没有取名字的“客栈”。 长相黝黑、身材精壮的店小二,远远就看到了奔跑而来、停在门口的李封,招着手,推门迎客,喊道:“有客临门!客官您是一个人呐?打尖儿还是住店?” “一个人,住店!”李封笑着说道,跟着店小二走了进去。 客堂零散坐着约有两拨人,一桌十分热络、大伙大碗喝着酒,一桌低声谈笑、小口尝着菜。相对于这个时间段的官道上来讲,客栈的人,真不算少了。 “客官先去瞧瞧客房?您住,楼上还是后院呐?”柜台上是个衣着朴素的徐老半娘,慵懒仰躺在椅子上。李封走到近前才站了起来,拉了拉衣襟,笑吟吟地说道! 岁数在三十多,笑起来挺耐看! “先上楼瞅一眼!”李封笑着回应道,人长得不帅、灰头灰脸、汗水淋漓,但牙齿整齐、洁白。不管哪个场合,微笑是最好的调味剂、润滑剂! “二楼,甲七!这是钥匙,小二,带客官上楼看看!”老板娘拿出钥匙,吆喝道,做事干练,声音清脆。 二楼客房分成“甲”、“乙”两排,木牌上写着“甲七”的那间并不难找。是一个不大的房间,仅仅放着一张架子床、一个衣柜、一个床头小柜,都是木制的,漆上了已经有些褪色的红漆。 简练整齐,洁净朴素。照明良好、没有异味。 李封甚至当着小二的面检查了下衣柜,墙壁;推开后窗瞅了瞅。窗外是客栈后院,右进的宅子估计也是客房,左进的宅子是停靠车马的马厮! “就这间了!”李封点头表示满意。将衣物放下,刀依旧背在身上,回柜台登基。 “客官,请出示路引、牙牌!”老板娘单手低着柜台,一手捏着笔杆,一双美目看着李封说道。古代住宿也是需要登记的,官府会定期进行检查! “‘顶上学宫’弟子李封,游学归来!暂无路引、牙牌!”李封依旧微笑以对,荒山野岭的客栈也需要入住登记? 这个倒是没有想到的!在这个古代社会,没有能力、没有身份的黑户,只能露宿街头! 李封身上穿着紧身的黑衣长裤,对他来讲,这身衣服比袍子穿着舒服。背着“花家骑士”送给他的钢刀,一副武林人士、莽夫的打扮,很彪悍的站在柜台前,身后是沸沸扬扬“吃酒”的客人。心中无愧,无所畏惧! 老板娘也一片坦然,底气十足地看着他,依旧笑吟吟地,并不说话。 “有手书一封,红漆为证!”李封自怀里掏出“杜老夫子”的手书,泛黄的厚纸上卷成一卷,用油纸包着! 李封轻轻展开,露出一角,半展的印迹上、“学宫”两个漆红小字清晰可见。住店这种事,这两个字,已经好使了! 视线再次回到正午! 杜老夫子提到了“花满睿”的行踪,这是一个很压抑的信息! “花满睿”被狼子野心、心狠手辣的“天下第一高手”“石清荡”带到了“剑宫”,哪怕有“半步宗师”杜老夫子在,营救花满睿计划,也变成了地狱难度。 “花满睿”前途未卜、生死未知,但至少,他是不用死在自家“图穷匕见”的外门大管事“花荣安”手里了!对“花满睿”个人来讲,不一定是个坏消息!李封心里想着。 “咱们放弃营救花满睿!时间来不及!”杜老夫子吹着胡子,有些丧气。被打了一个时间差后,现在师徒两人相隔近乎千里!时间上来不及,并不是能力不足! “湖广已乱!我必须回‘学宫’,寻找师兄商量对策!值此危机时刻‘学宫’子弟,不可能袖手旁观,不可能盲目避世,应该站出来了!” 杜老夫子咽下了手里的大饼,这个开朗乐观的人,难得有了些低沉,似乎是预见了可能的皑皑白骨。也就低沉了一瞬,他很坚定地抬起头,看着李封说道: “李小子,现在有两个选择,我琢磨不定,想听听你的想法!一是,我写两封手书,你帮我拿到花家,帮‘花清霜’站站场!花家不乱,德安府也不会彻底乱起来!” “二是,你跟我们一起回学宫,手书的事情暂时不管了!我给你找个师傅,三五年时间能否练到‘登堂入室’,得看你自己是否努力!”以杜老夫子的性格来讲,这并不是考验,是真的在等李封自己下决定。 往左,夫子会很欣慰;往右,夫子也不会反对。 这是一个很难决定的抉择吗?明显不是! “夫子有事,弟子愿,服其劳!”李封笑着说道,他是一个亡命之徒,无牵无挂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特别是有了系统后,并不畏惧死亡。 杜老夫子对他有恩,有情谊!白吃白喝白拿,无谓索取这么久,也需要适当反哺。老夫需要,于是,他得站出来。这个心里装着天下的老人,很累! “弟子愿意去花家送手书!送完手书过后,立即回‘学宫’!”李封很坚定地说道,平稳的目光里面含着沉着和淡定,认真得看着杜老夫子。 意思是,这事,你交给我,没关系。 “好!好!待你回到‘学宫’,我给你记一个大功!”所有人都已经吃完了,老夫子想着宜早不宜迟,自包裹里拿出了纸张、笔墨,细细地写写划划了起来。 磨墨这种活,还是李封来!砚台里面加点清水,李封蹲在地上均匀转动着手腕。“素手研墨,红袖添香”的雅事,被这“两只”给玩坏了! 两个人蹲在地上,“土老鳖”的气场倒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还好,老夫子的字,写得大气磅礴,字如其人!汉字是种象形文字,无论哪个时空,部分字体总是大同小异,李封能看得懂部分内容。 但,以他“鸡爪子爬行”一样的水准,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对这个世界来讲,曾今“学富五车”的李封,只能算是半个文盲。 “手书你拿上,明日一早你就出发!我们今日赶回‘云梦县城’!明日于县城买马,一天时间自可赶到!”掏出怀里随身携带的红漆、印章,杜老夫子在手书上、他的签字位置下方,印下了“学宫杜淳安”几个大字。 杜老爷子自怀里掏出地图,给李封详细讲解着路径和方位。 “直接由此地出发,会更近些!我可以跑过去,用不着骏马!”李封说道,异常自信!他在地图上比划着,哪怕这个时候,他都没有停止自己澎湃的气血,一直运转着呼吸法。 第62章 客栈 “小二,你这是黑店吗!”李封一脸愤怒的样子,愤愤不平地说道,手伸到了钢刀上面。 然后……把它解下来放到椅子上。 “大侠,我们不是!你可别瞎说!”店小二很惶恐,左手摆着手,右手摸着汗,一脸懵逼,一副“我是良民,老实巴交”的样子。 啧啧,就是看不惯你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洗个澡’都要五十个铜子?你们是不是欺负穷人?你们还有没有人性!”李封并不满意于“小二”的解释,手搭在了腰带上面。更生气了,真想明天结账不掏钱! “福伯,来,再加一桶水!小二,你怎么还杵在这!你出去!”是的,李封正在宽衣解带! 可以抽出闲暇的时间的,让自己去放松放松;但,只能是绷紧、再绷紧过后!人体好似一根弹簧,不压榨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极限! 这次的长跑,自午时起,至酉时结束。中间跨度两个时辰,实际用时将近5个小时。 李封跑完了一个完整的马拉松,比职业运动员慢太多,比普通“观光旅游”的人稍微强点。 长距离的跑动过后,他心跳加速、全身淌汗、大口喘气、肌肉酸痛、疲乏、恶心想吐的感觉应有尽有!身心上却很放松和愉快。 这里离花家很近了,以今天的速度跑下去,估计要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了。 所以,得适当休整了! 明天出门的形象,一定会是一个温润、随和的读书人,而不是满头大汗、一身异味的青年莽夫。人们往往会比较信任理性、逻辑分明、学识渊博的人! 长跑结束,消了会汗过后。 直接在柜台上,在老板娘和店小二异样的眼神里,李封抓紧时间灌了两大碗水,狼吞虎咽了两快面饼后,心满意足后,又选择了另外一个惬意地项目——李封在客栈的澡堂子里面泡澡! 这个澡真心不便宜,住宿的开销仅仅只花了五十个铜钱,洗澡却也花了五十个铜钱。 算下来,一钱银子就花没了! 这时,还得感谢,死去的“三流狠人”、“何三虎”的“富裕”,他的钱袋子里面足有三、五百个铜子,将近2两的碎银子,和五张“十两”的银票! 客栈“老员工”福伯烧好了水,他在客栈仅仅负责看顾一口水井、五个锅和炉子;拎水,烧水这些工作。 福伯似乎听不到,喔,也不能开口。他看到了李封的嘴型、手势,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再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告诉“客人”,他仅仅是一个又聋又哑的人罢了。 而后按照李封的要求独自将整整三盆烧得滚烫的水、两桶冰冷的井水,依次倒进了泡澡使的大木桶里。 面色如常,福伯好似并没有感觉到,手上铁锅传来的“烫手”和“沉重”感! “福伯好力气,有劳福伯了!”李封感叹着。随手试试水温,感觉满意后,等福伯出了门,关上挡板,就脱光坐了进去! 这是一个很小的浴室,里面仅仅放下了一个木桶,和两张放置衣物的板凳。 人生地不熟的李封,把钢刀和衣物放在拼在一起的凳子上,却把匕首带进了水桶,捏在了手里。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拿起刀子容易,放下刀子难!这个野外、陌生的环境,对他来讲,可能有着危机四伏。小心使得万年船! 果然是出事故了!并没有发生在李封的泡澡的澡堂里。 李封正眯着眼睛看着匕首刀槽沾水后展现的几个小字,“赠,吾友,血刀门王猛!”勉勉强强认识的这几个字,让李封陷入了思考! 客堂里面喧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已经开始了“打、砸、抢”的节奏。心生疑虑,李封穿好换洗的衣物,焕然一新后,走了过去。 福伯还是烧着水,他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只专注于手中的活计。 是那帮拼酒的人!自李封来到客栈,他们已经喝了很长时间了。酒桌上面百态生!有的人,喝完酒就飘了!比如说,现在一边摔着碗,一边吵闹着的醉汉。 醉汉在哈哈大笑着,一脸鄙夷地看着劝阻的店小二,粗着嗓子说道:“老子风里来,雨里去,刀口子上舔血的日子过久了,就见不得你这种没眼力劲的货色!谁给你的胆子,站出来说话,也不瞧瞧你这个怂样!” 醉汉不满足于口头的打击,他再次喝了一大碗酒,哈着酒气,把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肆意大笑着:“老板娘,对,老板娘过来!给我满上!” 再拿出口碗,一双眼睛贪婪地粘在了老板娘曼妙的身姿上! 气氛降至冰点!世界上总有人肆意妄为地破坏着规则,还不容易得到满足! “客官,本店小本经营,酒都快被您喝光了!”老板娘的声音很柔弱,笑得很柔和,生意人的本能选择了和气生财,她从柜台上取下一坛泥封的酒! “这一坛,是本店珍藏多年的,老黄酒!”轻轻拍开封泥,酒香四溢,老板娘接着说道:“这酒就送给客官了,些许心意,不成敬意。当我代小罗陪个不是!也请客官勿要再打砸下去,小店还得靠着这点锅碗瓢盆,继续营生下去!” “小罗,接酒,给客官满上!”老板娘看着店小二说道,可能是怀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她向“小罗”打着眼色。 店小二张小罗低着头,一脸气愤的表情没有抹去,他对老板娘的要求置之不理。 醉汉哈哈大笑,拿着两个碗走了过来,一把将张小罗推开。 丝毫不管涨红着脸、站立不稳的张小罗,眯着一双眼,站立在柜台前,凑的很近,轻声说道:“老板娘,既然有诚意,亲自倒酒又何妨!” 酒气扑打在老板娘脸上! 醉汉伸出一双手,准备搭上老板娘“端着酒”、“不合人设”、“葱白粉嫩”的手腕。也不见老板娘有什么动作,醉汉毛躁匆忙的动作,没有触及老板娘分毫。 没有想象中的触感,醉汉疑惑地抱着酒坛子! 李封在内,准备“仗义执言”或者“仗力直言”的围观群众齐刷刷止住了准备迈出的脚步,眼神玩味退了回去。 “客官自重!”老板娘微笑着,脆生的声音,白皙的脸蛋,怯生的眼神,柔弱,似要激起人的保护欲来。 “美人在前,如何自重!”醉汉大笑着,倒满了两碗酒,放下酒坛,强行想要挤进柜台。 酒上头壮人胆,色上头挨一刀! 老板娘依旧微笑着,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醉汉的无理,场面的危险,只听她说道:“客官是第一次来这?” “……所以并不知道这里是‘客栈’?” 这个“客栈”不是指全天下都有的,行商、旅客落脚的地方;专说的这家,鄂北荒山野岭管道边,怎么看都感觉无法营生,但多年屹立不倒的“客栈”客栈! 第63章 免单 “我已经一年多没动过手了!”老板娘微笑着,瞳孔里出现了醉汉的身影,声音依旧好听,柔美,表情是一脸嫌弃、厌恶:“但是我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周围的环境一片安静! 醉汉依旧晃头晃脑,哈着酒气,大脑早就不能正常地思考,他根本就感觉不到老板娘的气场和周围不对劲的氛围吧?依旧朝着老板娘逼近。 然后,他被秒杀!一招制服。 依旧没有看清老板娘的动作,醉汉已经双脚离地了,他面色涨红,大幅度进行着无意义的挣扎,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 老板娘的眼神很冷,更加冰冷的是,现在毫无反抗地被拎起来了的,醉汉,那颗滑入深谷的心吧? 只要老板娘再加把劲,醉汉就死了! “现在清醒了?现在知道厉害了吗?”老板娘一脸嘲讽,脸上展现出一个好看、但无疑充满讥讽的笑容。 醉汉伸着舌头,嘴巴张得大大的,喉咙里面发出“滋滋”的声响,脸色越来越红,眼球充血,瞳孔微微收缩着。 “饶……饶命!” 醉汉说的话已经不是特别清晰了,他很理智地选择了求饶,伴随着轻微、想咳但咳不出来的闷吼声,应该是老板娘的稍微减轻了些力道吧。 “现在知道错了?”老板娘清脆、柔媚的声音里面,带着冷酷。她依旧没有松手,无视壮汉徒劳一样的挣扎,厉声喝道:“早干啥去了?” 而后单手将醉汉举了起来,走到空地,重重地将醉汉砸到了地面上!老板娘掏出丝巾,静静地擦着手。 醉汉捂着脖子,大口哈着气,低声咳嗽着,眼泪、鼻涕齐流,蜷缩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这是,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吧?醉汉这下场,只能用一个字来评价——“该”! 老板娘没有理会半死不活的醉汉,她走到了醉汉“鸦雀无声”的同伙,桌子面前坐了下来,一双美目扫视着这一直保持着安静的三个人。 “碗,砸了十几个;桌子,毁坏了一张;板凳,摔坏了三条;酒坛子,砸碎了五坛;店小二,受伤;老板娘,受到了惊吓;客人们,得罪了个精光!你们是来吃酒的,还是来拆家的?我很生气,我特别生气!”老板娘细细数落着,丝毫不在意对面那群脸色变幻不定的人。 “小罗,你给我算算,这些需要多少钱来着!”老板娘转头看着店小二张小罗说道。 “碗,十五文,算二十文;桌子,两百文……”店小二化身“账房先生”,激烈地盘着手指,认真地思索着。 “好,你说的对!一百两,就一百两!”老板娘狠狠地拍了下桌子,笑眯眯地看着对面面色苦青的人,伸出葱指指点着:“你,对对你,你,还有你,还有他!” 转身指了指醉汉,一桌四个壮汉一个不漏,说道:“这银子你们掏!钱掏了,你们都可以走!坏了老娘的规矩,换以前你们早死了,你们运气好,谁让现在老娘爱钱呢!” 拿钱的过程并不顺利! 老板娘没再亲自出手,换“一脸怂样”的店小二张小罗代劳了。 看不出来这个削弱的青年,出手竟也如此暴力,几拳头就把三个还有行动力的男人全部锤倒放翻在了地上。然后亲自从他们的包裹里面掏出钱财后,把四个被打到“半废的人”给赶了出去。 自视太高的半桶水,往往忘了一山还有一山高! 张小罗送完“贵客”回到屋里时,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 “让各位客官见笑了!今日小店大笔盈利,突发横财!今天的消费全部免单,各位想吃啥吃啥!菜随便点,算小店给各位赔礼道歉了!”老板娘一脸歉意地看着围观的住客们。讲到钱的时候,总算没有憋得住,鲜花一样的脸上绽放着笑容。 “蕊娘客气了!”“蕊娘说笑了,客栈经营不易,哪有免单之理!”围观的人里面,还是有回头客的,大家相互寒暄着,把“围观群众”给撤了个干净。 唯独留下了李封,跟老板娘“蕊娘”两个干瞪眼。 “看什么看?我脸上长着花?”老板娘“蕊娘”粗着嗓子嗔道,杏目圆瞪,恶狠狠地看着李封。面对着大伙时的温柔逐渐褪去,难得地摘掉了“面具”! “老板娘说的是,免单?”李封盯着老板娘说道,肚子发出“呱呱”的响声,洗澡前垫肚子的两张饼根本没法满足完全腾空了的胃。 他现在极度需要吃的,最好是肉食! “嗯……”老板娘的眉毛微微往上吊着,斜着眼睛瞄着李封,仿佛拉满了怒气值,一字一顿说道:“那么客官,您是,想吃点啥呢?” “牛肉……”李封说道! 你敢免单,我肯定就敢真的点了!回味下对于这个“农耕社会”来讲珍贵、不常吃的牛肉,嘴里有些馋,口水有点多。 “牛肉没有!小店怕官!”老板娘急匆匆地打断了李封的话,快速说道。 “猪头肉……”李封立马改口,问道。实在没有牛肉的话,可以理解。但满大街饭店都有的猪头肉,总得有吧,至少也很香不是。 “猪头肉卖完了!”老板娘的眉毛吊得更高了,出口便是拒绝的话。 “额……”李封沉吟着。 难道这就是大伙“脚底抹油”的原因吗?你这个老板娘,长得倒是好看,也不能“满嘴跑火车”啊,严重打击了“顾客”幼弱而一厢情愿的热切心灵! “你还盯着我看!你难道不知道,‘看我’也是要额外收钱的吗?今天‘这项’可以免单,先放过你了!”见到张小罗回来,老板娘结束了跟李封的对峙。 如此说来,你们的确是,黑店啊!李封头疼地想着,“空空如也”的胃让他选择继续留在了客堂。 “你跟我们,一起对付着这一顿吧!小罗,你去喊福伯,咱们准备开饭啰!”老板娘麻利地收拾起了桌子,摆好碗筷,看着李封说道。 而后又进厨房去忙碌了一番! 这天的晚餐,是跟老板娘“蕊娘”、店小二张小罗、烧水工福伯一起吃的。四个人围在桌子上,被一口回绝为“没有”的牛肉和猪头肉各准备了一斤,炒菜若干,米饭一人一大碗,酒水没有,几个人怡然自得地吃了起来。 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客堂里面点着油灯。 借着不亮的油灯,福伯外的其他三位,有声有色地乘兴聊了起来;四个人都是一脸安逸的模样。 这是李封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顿“正儿八经”地坐在桌子上,一起吃的“正餐”!由“客栈”“威风八面”的老板娘“蕊娘”亲自下厨准备的这顿饭很简陋,味道却是极佳的;就算没做到“色香味俱全”,至少“八九不离十”了。 李封笑得很轻松,在这个“简陋”的“客栈”里面,和这三个“不生不熟”的陌生人的相处,很愉快! 第64章 夜谈 “小伙子,人不错!干脆留在‘客栈’得了!姐姐保证顿顿能给你肉吃,也免得到处奔波劳累!”老板娘武寻蕊说道。 她夹了筷子菜,就着米饭,小口吃着,心情倍好,油灯下的那张脸柔美、柔和,完全看不出来“暴走伤人”的强悍模样。 “啧啧……老板怎么这么大气,竟舍得开第三个人的工钱了!”张小罗大口扒着饭,嘟囔道,没心没肺地数落着“热情膨胀”的老板娘。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年年轻轻的,啥都不愿意学,整天混吃等死!小罗,鉴于你今天态度极度恶劣,这个月工钱,嗯,扣没了!”武寻蕊横着眼睛瞪着张小罗,狠狠放下筷子,随口说道,伸出手要过来了“战利品”。 往来住店的旅客大多豪气,纹银一百两并不算多,结不了死仇。 齐整的十锭“十两”规格的银子,在油灯下闪着迷人的银光,武寻蕊拿着一锭细细把玩着,然后递到张小罗面前,笑眯眯地说道:“来,小罗,咬一口!” 张小罗张嘴就咬,就在银子上留了两排牙印。 “妈呀!去去去!让你咬你还真咬?属狗的?”武寻蕊甩动着银子,一脸嫌弃和“很为你的智商着急”的样子。 张小罗嘿嘿笑着,这个动起手来、十足暴躁的青年,看起来憨厚老实。 “哟,银子纯度还很高!白花花的银子!”武寻蕊换了锭银子,拿在手里揉捏着。饭吃不下去了,老板娘怎么能这样子,表现得太过“财迷”了吧! “李小哥,此行去哪?”不再搭理陷入疯魔状态的武寻蕊,张小罗跟李封聊了起来。他俩岁数相近,完全可以聊到一起去。 “受人之托,去趟‘花香谷’,送两封信!”李封笑着说道,客栈的氛围,特别安心、舒心、放心。哪怕事后想想,对面两人貌似就是一个“讹人”、“双簧”组合。 “客栈”离“花香谷”近,可以找这两个本地人打探下情况。 “哦?花香谷?花家最近乱得狠,李小哥过去,还得万分小心才行!”武寻蕊抿了两下嘴说道,眼神里面充盈着浓浓的鄙夷: “花效儒活着的时候,还能跟‘客栈’好好地做邻居!花效儒一死,各路‘牛鬼蛇神’全都跳出来了!这样下去,眼瞅着‘花家’就要衰败了,‘客栈’又少了一个重要‘客源’!” “哦,花家现在什么情况?愿闻其详!”李封很好奇,替杜老夫子送信,此行的重要目的就是稳住花家;花家最好不要乱,而且必须得支持“守序阵营”德安府衙门。 “花荣安这个糟老头子,一天到晚,净想着美事!这不,已故家主‘花效儒’的儿女俱全,老家伙就直接跳出来夺权!夺权还能接受,这老货还想‘老牛吃嫩草’!丝毫不顾正值花效儒的丧期,休了老妻老伴,想要强娶花家大小姐‘花清影’!”武寻蕊邹着说道,发泄心里的不满。 显然,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她对大管事“花荣安”的观感,极度恶劣。 “嘿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花荣安此举,不就是想玩‘谁忠心、谁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一套吗!这人胆子小,心倒黑!也不想想,人心散了,队伍有多难带!”武寻蕊继续冷笑着,白脂玉一样的脸上,有了阴霾,一双明亮的眼睛轻微眯着,气冲冲地说着话。 她收起了手里的银锭,装到包裹里面,随意丢到旁边的椅子上,把玩了一阵后,兴致大减。 确实如此!花荣安知道他自己在干啥不?在“湖广”一地甚至“整个天下”大环境堪忧的情况下,在自己家族内部玩出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套,他很容易死啊,甚至有可能把整个宗族给“一波带走”,他知道这种情况不! 仆强主弱的反噬来得太过凶猛了吧? 杜老夫子安排送信任务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大伙都在“悬崖上走钢丝”的时候,花荣安并没有选择“暂时的相安无事”和“软刀子割肉”。他很嚣张地充当了一个“莽夫”破坏着“平衡”,自封为“枭雄”。 “李小哥是‘学宫’子弟,你们‘学宫’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是要阻止花荣安?怎么会派你这种武功低微的人过来,你跟‘教习’有仇?”武寻蕊将胳膊撑在桌子上,拿起了筷子,“蜻蜓点水”式地捡着花生豆吃。 “‘学宫’并不知情!我来通报小公子‘花满睿’的行踪,未做其他设想。况且两军交战,都不斩来使!‘学宫’与‘花家’并无仇恨,不至于杀人!”李封赶紧解释着情况,安慰着自己。 “花家小公子花满睿?”武寻蕊睁开了眼睛,一脸好奇的样子。 “花满睿在回来的路上,被桑正卿劫走了,现在……”李封把事情简单地描述了下。 “我说花荣安怎么肆意妄为了起来,身后站着‘云梦泽水匪’、‘剑宫’和‘两广叛军’,果然很飘!这么早就押宝下注,铤而走险,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不作就不会死啊!”武寻蕊思索着说道:“不行,客栈也得抓紧时间转移了!回头,兵荒马乱的,我的‘银子’肯定也保不住!” 闲谈到最后,李封神采奕奕,但是三个习惯了“早睡早起”的“古人”却是哈欠连连。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封回到了房间“甲七”,倒头就睡,一夜无事。 第二天正常用过早餐后,把账结了。并不是因为武寻蕊连点“蚊子腿”都不放过,而是“一饭之缘”的“情谊”没到达可以“随便起来”的程度。 老板娘武寻蕊的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他们的确在打包着行李,并不断跟着离店的客商说着“暂停营业,时间待定”之类的话。“趋吉避凶”、“保全性命”才能好好地活着,老板娘武寻蕊的生活姿态,随意自由! 李封依旧穿着长衣长裤,又在外层套了件方如意赠送的长袍! 越发强壮的身子很容易就撑满了这套袍子,整个人看起来威武雄壮。李封背着行囊、水袋、钢刀,怀揣匕首,迎着朝露和阳光,朝着问好的方向,步伐沉着有力向前走动着。“呼吸法”让他的大脑一片清明!他打算,直接登门拜访,把“夫子手书”完整地交给“纠纷不断”、尚未“撕破脸皮”的两位当事人后,直接离开,以免误伤! 如果说花荣安身后站着水寨、剑宫、叛军那么强大的势力,掌握住一边倒的压倒性优势!那么,现在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不曾放弃,没有尝试逃走,甚至不顾及名声“虚与委蛇”的花家大小姐“花清影”真的只是一个人吗? 她身后会站着谁呢? 第65章 摔杯 体力充沛的李封,一路疾走,脚步平稳有力,呼吸节奏不快不慢。走到地方的时候,背上已经出了薄薄的一层汗。他与越来越懒的“系统”讨论着所见所闻,听得系统大呼过瘾、刺激,恨不能亲身经历。 正如老板娘所说,走到官道岔路口,转向进山的路! 又刚好走了一个时辰左右,花香谷在望。李封站立在山头,林子边,往山谷中看去!对于花家来说,这是整个家族的根基之地,而这里的开荒经历,也是写进了族谱里的传奇事件。 往前推三代,因为中原战乱,花家“武艺高强”的长辈、大佬们自北方迁徙过来时,闻到了花香阵阵,挪不开腿,于是选择了在这个隐蔽的地方建寨。 经历了中原大战时期、绿林军时期、楚太祖时期,一次次的由中立,再到站对了队。将近百年的大家族繁衍到了现在!以最初的一两千人为核心,发展成为了一个将近万人的大寨子,成了德安府地头上的“第一宗族势力”。 花家的动乱甚至也会影响到德安府! 沿途并没有如想象中一样,看到鲜花漫山遍野的情景;反倒是些耕田,菜地。人类的繁衍生息,总会在不经意间改变生态环境。 宽阔的石板路一路延伸到坡下,再走数百步,是一个拔地而起的寨墙;称呼它为“寨墙”,实在有些过于小看它了!这堵墙,看起来,并不比德安府城城墙要差一分一毫。 与石板路十字交叉的,是一条蜿蜒着从另一侧寨墙奔流而出的小河沟,它和主干道的道路一起,将整个寨子分成了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块区域。 李封出发得早,现在只是辰时的样子,远远可以看到一缕缕炊烟,李封正缓慢向着寨子靠近。 花家称之为“乡勇”的护卫们,站在高高的院墙上值守,正如李封早早地看到了他们一样,他们也很早就发现了接近的“陌生人”李封。 “来者止步!”楼寨上的护卫大声喊着,声音洪亮有力,隔着远远的旷野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来者何人!” “‘学宫’弟子李封,前来拜会!”李封顿了顿,大声回应道。站直的姿势挺拔有力,白色的袍子穿在身上自有一番儒雅的风采。不管有没有到过、真正加入仰慕已久的“学宫”,现在就是代表着“学宫”的身份过来的。 “少侠稍等!待我等通报一声!”楼寨上的护卫大声喊道,这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轻快、愉悦? 本以为要等通报完毕,却发现寨门径自打开了。 出来的是“故人”花一,这个曾今待在小少爷“花满睿”身边“初窥武道门径”的护卫,如今的花家宗族营寨大门口守卫。 仅仅两天未见,自然尚未相忘! “远远地看着,像十二;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十二!”花一自然一眼认出了“交浅言深”过的李封。他轻轻锤着李封的肩膀,显得很是惊讶,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李封坚持习练的“太祖长拳”,就来自于花一在“花家小筑”演武场的传授;眼前的这个人打开了他踏入武道的大门! “一哥,两天不见!你憔悴了不少!现在什么情况?”李封自不愿意怠慢一个热忱的好人,微笑以对。 “德安事了,大管事直言恨不得杀了我们这群‘无能狗才’治罪!一回到谷中,就把我们给打散了,我跟着护卫队,在这里夜班值守!花伍到‘西山’给家主守墓!”花一仍旧是花一,不喜寒暄,不爱废话,直接了当。 “十二,你怎么回来了?为何这时候回来?谷中危险!也不知大管事从哪找来的人,整天闹事,这都打死好几条性命了!”花一停顿了下,邹着眉头问道。 花一应该也记得,面前的这个十二,对胃口的这个十二,曾并肩作战的这个十二,在桑正卿口中是一个“假十二”吧! 身份是假的,自然也没有多事之秋回来的理由。 “此事说来话长!小少爷被掳走后,我找到了执教草堂的‘杜老夫子’,一同寻找!现在知晓小少爷被带到‘剑宫’去了,‘杜老夫子’托我捎回手书两封……”对着花一,李封自是知无不言,把事情解释了遍。 “可花荣安说,小少爷已经死了!”花一轻声嘀咕道,眼前迷雾重重,有种马上就要“水落石出”的感觉。 进去通报的守卫很快就回来了,在楼寨上一边招呼、一边打着旗语,让花一带着李封进去。 能容纳下一万人的寨子,果然很大,出了门洞是依旧宽阔、可供四马疾驰的石板街道。街上的氛围,很紧张,就像“动乱”后的德安府城一样。略显冷清,很多街边的宅子都关着门! 此行的目的地是大管事府! 据花一了解,大管事回来后,就直接把家主给埋了,没有等好日子,一天内把丧事给办完! 而后急匆匆地拿出家主亲笔信,宣布家主遗愿!大概意思是“如我身死,而事态紧急,满睿年幼,大管事‘花荣安’暂代‘宗主位’,处理家族事宜!如满睿不幸早折,则嫁吾女于大管事,续我血脉!” 家主尸骨未寒,草草地入了土,花荣安立马搞起了他所擅长的内部斗争! “所以,花荣安想‘老牛吃嫩草’,是确有其事?”李封眉头不展,看着花一说道。聊到这儿的时候,青年“花一”脸色涨红,额头上的青筋都露出来了。 “确有其事!花荣安这个畜生!”花一咬着牙齿,眼珠子都红了,声音里面带着轻微呜咽,一脸痛苦的表情。 想想花荣安身材矮小、富态走形的模样,李封心底恶寒。这人的吃相,难看极了! 目的无非就是逼反,类似于眼前,这种极度愤怒的青年吧?一网打尽那些、念念不忘着花效儒一家子好处的人?最终留下一批没有血性、极度顺从的班底? 两人窃窃私语间,大管事府已经到了。 这间宅子,和大管事在德安府城的宅子一模一样,家丁“零七”在正门口迎接。和德安府不同的是,这次的见面不在凉亭里面,换到了正房的堂屋。 抬脚跨过高高的门槛,进门后,就看到了一身紫色袍子的花荣安,精神焕发地端坐在主位上,比起德安府城时,要瘦了不少,脸色红润了不少。 并没有因为客人的到而移步迎接;他端着茶杯小口地抿着茶,眯着眼睛看着李封,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十二啊,十二!你到底是谁?你说你是‘学宫’弟子李封,可我是半点都不带相信的!” 在李封和花一的眼皮子底下,花荣安把茶杯狠狠地摔倒了地上,发出“晃荡”一声巨响。他眯着眼睛,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第66章 送达 花荣安伸手把茶杯狠狠地摔在在石板地面上,茶杯破碎,瓷片和茶水四溅,甚至散到了李封脚下,发出“晃荡”一声巨响;他眯着眼睛,面色严峻,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冷冷地看着站在眼前的李封和花一。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摔杯为号”吧?刚进门就碰到了这种传说中的桥段,果然又要“出师未捷人先死”吗! 李封两只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手心见汗了!这一瞬间心脏好似突然收缩了一样,身上汗毛直立,想着要不要趁着外面“埋伏的刀斧手”还没有进来,舍得一身剐,拔出刀子就上! 手已经背了起来,马上要摸到钢刀上!再想想大管事花荣安,徒手碎石的一手功底。心里一凉,还是算了! 花一眯着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能感受到他的身子轻微颤了几下,腿和腰杆拉得挺直,一副随时准备发力的样子。 “‘学宫’弟子,李封,前来拜会!大管事别来无恙!”李封大声说道,声音洪亮,坚定有力,刚刚那一瞬间的惶恐缓缓褪去。 我怕你个球? 意料中的大波人马没有进来,你摔杯子干啥,故意制造点噪音求关注? 零七带人进来简单地收拾了下。 花荣安静静地看着李封和花一,沉默了会,半晌后才说道:“哦,你看看我,这手滑的,杯子都不小心就掉到了地上!零七,给重新沏两杯茶!” 李封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花荣安,并不说话。花一还是没有动作,没有出声,很沉闷!有种仇人见面的感觉,无奈何仇人比自己实力强、地位高。 “人既然带到了,花一,你就回去吧!”花荣安不容拒绝地说道,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依旧野心勃勃,言语里最不缺少强势。 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但古人是不会真的不剪头发、不剃胡须,仅仅只是不,没来由地去随意破坏。 江湖人士,更没有这种讲究! 眼前的花荣安,也剃掉了他那碍眼的三角胡子。至少在形象上率先完成了从“狗头军师”、”斤斤计较的账房”到“中兴家主”、“大器晚成的豪杰”的转变。抛去他急于“上位”里面所展现出来的急功近利,李封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一个有魄力,有自信,更不缺人格魅力的人! 花一依旧沉默,似乎没有听到花荣安的话,死死盯着微笑着的、瞎吓唬人的、一点歉意都没有的花荣安。犹豫了片刻后,才恢复知觉一样,反应过来。慢慢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抱了抱拳头,又看了眼李封,对着李封微微点点头,走了出去。 “十二,坐!”花荣安收敛了笑容,指着下首说道。看似完全没把“全副武装”的花一放在眼里,哪怕花一是名义上的外姓第一,哪怕他认为花一距炼体巅峰的“登堂入室”只缺临门一脚,哪怕花一“蠢蠢欲动”真的准备出手。在他面前,的确是浮云一样。 “十二啊,也就两天不见,你怎么又换了个身份?”花荣安轻声说道,端着茶喝了口,示意零七给李封上茶。说话的声音很小,保持在李封刚好能听得到的水准。 “还得感谢‘杜老夫子’看得上,收了我在名下做了个‘记名弟子’!”氛围不是很对,进门就被迎面、杀了个下马威,李封只好放大招——大召唤术,召唤物是自然只能是“杜老夫子”的“威慑力”。 没有经历过实战,效果如何还不清楚。能省下几颗“不死丹”否? “德安草堂的杜老夫子?我见过,只是不知他也是‘学宫’人士?”花荣安自是见过深不可测的杜老夫子的,对那个温润尔雅的老人印象极为深刻。 “夫子名为,杜淳安!和‘学宫’山长王朝阳先生,是同门师兄弟!”招牌打出来了,就要亮的敞亮,不能藏着掖着,可以吓唬到人也挺好。 李封化作了跟随在老虎身边的肆意张扬的狐狸! “小公子运气好,能碰到杜老夫子这种高屋建瓴、悉心指导、平易近人的好夫子!”花荣安感叹着说道,一张脸上古井不波,好似听到的事情对他毫无影响。 “是的!夫子听说小公子被掳,也仗义出手了,立即赶到事发现场,追踪了过去!”李封笑着说道,口中寂寞,于是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尝尝古代的茶。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唐宋以前煮“茶饼”、“煎茶”的工艺了,类似现代和明清以“冲泡”为主的做法。碧翠的茶叶子,沉在白瓷杯里面,香脆好喝。 “你们把小公子,救回来了?他人呢?”花荣安再次端起了茶杯,袖口拖了下来,正好挡住了脸,完全看不到表情。 “夫子还没有放弃搜救小公子!特地派我前来送信!”不趁机乱带节奏了,李封立即切换进正题,想着不要再单独扛着花容安的压力了,万一人家翻脸了咋整!把握好节奏,不然吃亏的还是自己! 李封自怀里掏出“油纸包裹住”的,“杜老夫子”写给花荣安的“手书”,打开油纸,拿出“手书”,站了起来,亲自奉到花荣安面前。 花荣安伸手接过“手书”,手捏的位置,正好在李封触摸过的部位。他是如此的小心翼翼,是纯粹的谨慎、害怕被下毒,还是习惯性操作、被下毒下到怕了? 花荣安将“手书”铺展开,没想过避嫌,当着李封的面,缓缓地看了起来。 手书里面的内容无非是“正值多事之秋,望你等携手共渡难关,助德安乃至天下维持稳定”等劝架和正能量的内容,信来得并不晚,只是判断错了花荣安。 任谁都没想到,做事很有章法、有条不紊、滴水不漏的花荣安,在“夺权”、“内讧”这事上,表现得如此急不可耐! 果然,书信看完后,花荣安脸上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他沉吟后,不容置疑地说道:“小公子死了!我这里已经得到确切消息,小公子在‘拦江水寨’被桑正卿杀了,此仇不共戴天!这和你们说的不一样!” 花满睿的死活,对他接下来的布局,和宗主位置的有效性,存在极大威胁!这个时候的花荣安估计容不得有人提供、散布花满睿还活着的信息! “十二!麻烦你回去告诉杜老夫子,再不用麻烦他帮忙了!剩下的也就‘报仇雪恨’那些事,我‘花香谷’,自己来,就够了!可别脏了老夫子的手!”花满睿继续一锤定音,容不得李封继续说道。 “零七,你来,送李公子出门!你亲自送送,让李公子顺利出寨!别让他在这,和上次犯事的小猫三两只一样,被街上的‘暴民’给打死了!让他活着离开!”花荣安摆着手,站了起来,没有再搭理李封,独自走向了后院。 第67章 摧心 “十二,请了!”零七轻声说道,“光板脸”上面无表情。花荣安已经消失在了里屋,留下了两个“相看两相厌”的人。你看我十分无趣,我见你只觉得无聊! “七哥,请!”李封笑着说道,率先迈过门槛,走了出去。 不太懂得花荣安的意思,但的确已经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这个时候,他应该选择避一避、绕一绕,由明处转到暗处!再想想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一是,得把写给花清霜的信送过去;二是,得把这里的情况、发生的事件传回去。 真乱起来了,作为外人的他,甚至杜老夫子,很难再插得进手来。 “十二啊,十二,‘你到底是谁?’”走到前院大门的时候,零七突然开口问道,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这句话,很是耳熟,似乎在哪里看见过? 两人徒步走出大门,这里设置了守卫。守卫看到两个人的时候,低头弯腰跟零七打着招呼:“七爷好!” 花荣安果然用了批,没有骨头、随风向摇摆的墙头草,舔起来半点力气都不省!眼前的这个零七,在花家的地位,爬升得倒是很快! 冷酷,拒人千里!零七,头都不带点一下,高冷地与护卫“擦肩而过”。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李封,木子李,开封府的封!新晋‘学宫’弟子!”李封跟上,笑着回应着,伸出了手,摆出了一个握手的姿势。 这是他能给出的全部答案! “哦?你还记得那张纸条不?纸条是我留的!”零七自然没有搭理这个不常用的“握手礼”,一边继续前行,一边说着话。 零七的脸上难得有了笑容,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两下嘴角,看起来很冷,也更加得瘆人,说道:“那时花荣安以为你是我们‘水寨’的人。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并不是!” 纸条?什么纸条? 哦,花家集体返程前一天,在床头看到的那张,写着“你到底是谁”的纸条!不应该是“假十二”桑正卿留下的吗? 李封每天面对的,不止有长时间坚持不懈、不曾松半口气、孜孜不倦地修行,还有应接不暇、接踵而至、不停发生着的突发事件! 日子过得过于充实,这走走停停的时光,对他来讲,好似、特别漫长!回过头来发现,仅仅、只过去了三四天! 李封选择了微笑以对,没有搭话! 他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之前存在着的任何一个人,他只是他自己!相对于此方世界来讲,他没有过去,只有将来。 零七的话里面透漏的信息却很有意思!他是“水寨”的人?而,花荣安可能不知道他是水寨的人?他和花荣安之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火热的太阳转移到了头顶上,这是“午时”,天地间阳气最重的时段。菜市口“午时三刻,满门抄斩”多在这个时间段,据说这时死的人,连点魂魄都不会存留下来。 到这个点了,这个寨子却还似“空城”一样,宽阔的青石板长街上依旧没有行人。沿着微微倾斜的路,向着河边走去,这是一条出寨的路,待过了桥,走到寨门,也就离开了花香谷和这个寨子。 “你是‘水寨攻城’那天的逃犯吧?”零七瞪着李封接着问道,依旧没有表情,但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七哥,您想说啥,就直说吧!”李封说道。板起脸,直面零七,不再带有一丝畏惧,也不多说。 “你知道‘花家小筑’那么多人,为何那天夜里一点反应都没有?真跑光了吗?不是的,原因在我!是我在‘宿食’里面加了些材料,让宅子里面的人整整一个晚上都睡得很香!”零七脸上多了点血色和自得,他站在桥上,一动不动,挡在了李封身前,见没有旁人,话也多了起来。 “那天夜里,我跟着‘剑主’去了趟府衙大狱,放了一批‘下三滥’出来!第二天回到府里,又亲手捏死了几个!回过头来,更惊讶地发现,府上多出了一个你!所以,你到底是谁?”零七缓缓地说道。 他竟然是那天黑衣人里面的一个?德安府“花香谷”果然藏龙卧虎,多股势力纠缠在里面,图谋不轨。 零七为什么会说这么多?不怕他传出去了? “那么你是谁的人呢?你还亲手杀了花效儒,把头颅丢给了我们?”零七看着李封继续说道,冷酷而自信。 “我不懂七哥在说什么!”李封心里打着突,看着零七回应道。 “花效儒死的当天,你们竟敢把他的头颅打包,用箭射到了我院子里!害得我,以为自己暴露了,诚惶诚恐,随时准备跑路!可笑的是,到现在花荣安那老货,竟然还以为是‘水寨’拿了钱帮他杀了人!”零七低声说道,站在这个桥上,仿佛世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七哥别说了!”李封淡定地看着零七,他不想知道的太多,特别是在对面看死人一样的眼光注视下。 “听说杀害‘花效儒’的凶手被‘铁鹰’捉拿归案了,于是我们马上派人‘犯了事’潜伏进大狱里面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来挑衅我们!”零七说道,他眯着眼睛,杀意再也止不住了。 “七哥说笑了!”李封依然是一脸平静的样子,他等着撕破脸皮后,出刀大战一场。 “你也不用喊我‘七哥’,你不是十二,我更不是零七。出现这个局面,还得谢谢你!只是不知道你身后站着的人,到底想要干啥!花效儒死了,花满睿他遥不可触,花荣安掌控在我们手上,嘿嘿,他还能干点啥?”零七冷脸说道,他的确不是零七。 两个人站在桥上不走了,两侧是宽敞的青石板路,长长的长街上,偶尔可以看到巡视的护卫,他们没有靠近这里。 “我叫肖良才!肖九指的侄子!肖九指这个名字你肯定知道;肖良才这个名字你第一次听说!不过没关系,你现在知道了,也必定会记着一辈子!”零七肖良才咧嘴笑着说道,洁白的牙齿发着冷光,脸色依旧,选择了出手。 “毕竟你的一辈子,只有这么长了!花荣安说,只要你不到处乱讲,就可以留下你的性命!可是他也没问问,我愿不愿意!‘水寨’和‘剑宫’可不愿意他跟‘学宫’眉来眼去的!” 李封来不及反应,一脸惊愕地看到,代号“零七”的肖良才瞬间将手贴在了他的胸膛上,而后轻轻发力。 “记住了我的名字,也记住送你上路的这一招,它叫‘摧心掌’!名字‘很美’是不是,效果也很实用!” 肖良才阴森森地说着话,李封只感觉胸口一痛,有种心脏骤然间炸裂的感觉,在系统高危警告声中,慢慢倒在了地上。 而后被肖良才拎了起来,“丢垃圾”一样,扔进了河里。 第68章 小乙 如果死者有感觉、有意识,而且能够提供一个视角的话,他会从哪个角度里看到自己的样子,这个遗留在世间、即将消逝、化作腐朽的“身体”? 类似一个禁锢在身体里面的灵魂,只能处在一片被重重的、再也张不开的眼帘遮挡掩盖住的无边黑暗里,凭着微乎其微的触觉,感知世界?或者就像一个漂浮在空中的亡灵,以一个第三者身份、广阔的视角来观察自己? 后者的话,会不会被自己给吓到? “你看看你,身体都发青了!”系统能够在不同的环境里面去调侃,哪怕和它聊天的人,心情不好,身体……身体状况,千万不要再提身体状态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你不是说,我不会死吗?”李封自然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也能看到眼前的“系统界面”,他化作了一个跟随在身后,透明的、看爪子和躯干像只“猫”的“灵体”。 系统在他身上画着红色的圈、做着标记,比如说嘴角流出来的血,比如说脸上青紫色的痕迹,仔细看去,还能见到描着小字的备注,写着“内脏破裂、严重出血”、“脸部供氧、供血不足,呈紫青色”等内容。 你这是在拿我统计实验数据吗?比如说武侠世界的一百种死法系列? 现在的李封,是一个没有“消除意识”的,还能以“上帝视角”去观察自己的“死者”。这种感觉,怎么说呢?还是,糟糕透了! “有我在,嘿嘿,你当然不会死!只是你一直不做出‘选择’,于是我给你共享了一个‘我的视角’,让你好好地欣赏下自己——死后的姿态!”系统继续调侃,发过来一个吐着舌头的“调皮”的“蛇精病”表情。 不想搭理它了!李封继续观察“自己”! 看到肖良才毫不费力地把他趴在地面的“遗体”给拎了起来;看到肖良才毫不犹豫地把“他”从桥上丢了下去;看到肖良才擦了擦手、丢弃了手帕;看到肖良才毫不迟疑地转身就走;看到“遗体”摔到小河里,溅出一小片水花后,沉了下去。 “谈笑杀人”肖良才、“生死大仇”肖良才、“狗娘养的”肖良才,恨不能手刃之! 李封默默地选择了“确认”,“立即使用不死丹”的这个选项。只见,“系统”视野里面的系统界面中的“不死丹”数量从“99”跳跃为了“98”,“不死丹”底部出现了“1:59:59”倒计时。 “第三人称的上帝视角”立即消除,李封在水里睁开了眼睛。 秋日的正午,河水仅有浅表薄薄的一层温度怡人,再稍往深处却冰冷彻骨。河里面水很清澈,不深,水流流淌湍急。 游泳是人类征服大自然必备的技巧之一! 学会简单,精通不易。李封的泳姿并不标准,适用于“非竞技类”而且“豪无挑战性”的游泳项目。尤其适用于这种狭小的河流,即使被背上沉重的钢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束缚着,李封几个“打水”间,就游到了岸边。 爬上岸后,继续运转起了“呼吸法”,顺便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将衣服脱下来拧了一遍;而后赶路。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他选择的是通往寨门的方向! 现在的他,能做的事情并不多。摆在最前面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一个熟悉这个“城市”的人,第一选择必然是跟花荣安不对付的花一!而后再通过花一,去找到花清影,把老夫子可能“迟到”了的信,交给这位“不知立场”的花府大小姐。 表达一下“学宫”道义上的支持,顺便反驳下“花满睿已死”的说法!虽然现在的花满睿只是“水寨”和“剑宫”抓在手里头,一枚用来制衡和约束花荣安,但随时可以丢弃的“闲棋”。 宽阔青石板路、整齐的青砖青瓦房,组成的“门面”——那条“花香谷寨”空旷的“长街”,给人的印象是,这地方是个标配的“鬼城”,没点“活人”气息。 河边“东南城区”,“长街”遮挡着的,这批狭窄的、“黄土草砖”修建的、参差不齐的“巷弄”里,总算能找到些生活气息! 偶尔有些巷子口,仍有残留着的血迹没有清洗干净;却也有敞开着的木门,有聚在一起聊天的成人,有“忘却烦恼”嬉戏打闹的孩子。 作为“外来者”,李封把钢刀把持在手上了,他害怕随时可能到来的突袭。 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生活在“武林世家”宗门里、理应冲动热气的人们,要么是习以为常地半搭不理,要么是惊慌失措地关上大门,警戒、小心、谨慎。 可能是因为这个多事之秋、这片纷争之地,人们在“悲凉世道”中学会了,如何保全自己! 而现在站在李封面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反应慢半拍的家伙,他蹲在家门口、身子颤抖着,没有来得及和“四散”的同伴一样快速逃走。强忍着不适,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跟刚回头就看到了的“凶神恶煞之徒”李封,对峙着。 家里没有人,小院内,开着门的狭窄房子里,毫无动静! “你叫啥名字?”李封笑着说道。一口白牙遮掩不住,他现在极度恶劣的形象! 衣襟上有着斑斑血迹,身上不时往下滴着水,手持的钢刀在阳光下闪着光,这些迹象无一不彰显着,站在孩子面前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个“极度危险”的“亡命之徒”。 “花小乙!”“弱鸡孩”缩了缩身子,可能是微笑赋予他的勇气,让他战战兢兢地开口了!声音很小,蚊子嗡一样。 “好的,花小乙!花小乙,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李封微微点头,他没有继续靠近花小乙,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自怀里掏出还滴着水的钱袋,甩了甩,铜板的撞击声清脆。 当着花小乙的面,李封打开钱袋,里面有碎银子闪耀着的银光。 李封掏出一把铜板,约十来个的样子,笑着递给了少年,说道:“花小乙,对,花小乙,你把这些铜子拿着,这是你的了!” “你帮我,跑一躺‘寨门’,帮我找到一个名叫‘花一’的守卫,告诉他‘花十二’在这里等他,让他快点过来!人带过来了,我再给你十钱银子,一百个铜板!不,这个袋子里面的铜钱,全是你的!” 李封继续晃动着“叮咣响”的钱袋子,第一个也就是死了的那个“生死大仇”何三虎留下的纪念品。轻轻摸着花小乙的头,说道:“去吧,花小乙,你去把‘花一’找过来!” 花小乙收下铜板,迟疑着,把家门锁了起来,然后朝着“寨门”方向跑了过去,留下了一个瘦小的背影。 李封眯着眼睛,躲在阴影的角落里,在这个割裂的“城市”,好似一个舔舐着伤口的“孤狼”! 第69章 二人组 “弱鸡孩子”花小乙,会带过来一队人马围杀他吗?有可能。但,那又如何?曾被震碎的心脏,复原如初,遒劲有力地跳动着,“金手指”、“系统”、“不死丹”是他最为强大的依仗,让他摆脱了对于“死亡”的莫大恐惧。 是啊,哪怕,过来千军万马又如何! 正午还没过去,肆意的阳光洒落大地,李封站在低矮土墙的影子里,身上不停地发散着水汽,潮湿、难受。好在运转着“呼吸法”,再打上几套“太祖长拳”过后,逐渐没有了那种冰冷、冻至浑身颤抖的感觉。 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率先回来的是花小乙,没有大波人马跟在他的身后! “花小乙,你找到‘花一’了吗?”李封自阴影里走了出来,抛开背上的钢刀、挺直的腰板、明亮的眼神不说,现在的他,像个“流浪汉”! 衣服、裤子上沾着黄土,头发乱糟糟得! “没找到,‘长兴哥’说帮忙喊的,我先回来了!”“弱鸡孩”花小乙摇头说道。犹豫了好大会,勉强开了锁,打开了家门,这是邀请李封进去坐坐! 李封跟着他,走进了这个“一贫如洗”的宅子。 就一间房子,锅碗瓢盆、柴火都放在在屋檐下。黄土碾压成的“土砖”,砌筑、打造的茅草土屋里面,除了张老旧的床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个应该是个丧丧父丧母,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活下来并长这么大并不容易!孩子小,不聪明,有韧劲! “‘长兴哥’是谁?”李封问道。自来熟一样,开始生火。怀里的火烛进水了,起不到速燃的效果;火石晾干后依旧有用;院子里的柴火和火绒充足!在火盆里面点燃篝火,温暖自灰烬转移到身体上,人也精神了不少。 “隔壁大伯家的孩子,他在‘城头’值守!说是认识花一!”花小乙迟疑着自怀里掏出了两个包子,犹豫着半晌还是递给了李封一个;自己则大口吃了起来另外一个,一脸享受的表情。 “多久能通知到花一?”火生起来了,李封一边脱衣服,一边问道,随手接过了包子。这家包子店用棉被捂住包子保温,看样子刚买没多久,却并不热! 李封轻轻咬了一口,野草馅的包子,带点肉味,味道还行! 他好似没有在“荒野投毒”事件里面,得到半点经验教训,到现在都没有他养成不吃陌生人食物的好习惯! “‘长兴哥’说马上通知的!”花小乙吃完一个了,恨不得咬下自己的手指,打着嗝,眼巴巴地看着李封手里的还剩大半个的包子。 “包子味道挺好,在哪买的?”李封说着话,把手里的包子撕下了大半块,递给了花小乙。长街上的店铺都关着门在,能找到包子铺也不容易! 花小乙这孩子,不错,不吃独食! “河边巷子里买的,给了他八个铜板!”花小乙说道,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看得人很有食欲。 八个铜板?这个价格不要太黑! “粮店不开门,叔叔伯伯家里都快断粮了,没啥吃的了!”花小乙细嚼慢咽着,肚子不那么饿了过后,开始追求味道和品质。 “等花一过来了,这袋铜子就是你的了!”李封拿出钱袋,想了想捏回来几钱银子,揣进怀里,然后把钱袋丢给了花小乙。 花小乙紧紧地拽着钱袋子,自然不会拒绝,小小的脸上有了些红润和感激,把钱袋放到怀里装着。 “财不露白,记得藏好,省着点用,慢点花!回头在‘乡勇团’里学点武艺,争取谋个好出路!”李封穿着长袍,烤着黑色的紧身长衣长裤,不紧不慢地翻转着。衣服有点烫,能感觉到水分的加速蒸发。 花小乙点头,灰头灰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也没有说话! 穷人家的孩子,会有绝不缺少的狼性,对自己狠,给了机会就能死死地抓住。因为生活里能给予的机会,真的并不多。这孩子,指不定过几年还能成长成个人物! 总算把几件衣服给烤干得差不多了。这时候,看到,花一揉着眼睛走了进来。 “在家休息,被长兴给叫起来了!十二,怎么半天功夫没见,你就弄得如此狼狈?”花一的衣着很是精干,但眼圈有点黑,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熊猫眼,搭配流浪汉,挺好的二人组和。 “小乙,你进去避避!”李封看着花小乙说道,看着孩子回到草屋里面,也不管这个孩子能否听到。 他正色,声音宏亮,很严肃地对花一说:“花荣安身边,全是‘云梦水匪’的人。我被零七,一掌给打到了河里面,差点就死了。” “你苦等大小姐表态没有用,跟我一起去问问!正好我这有‘杜老夫子’写给她的书信,你带我过去!”李封很认真地看着花一,相信自信会传染,站得挺拔,表情自然,说话语速很慢、吐词清晰。 “好,不过大小姐并不在‘寨里’,你跟我来!”花一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同意。从接触后的表现上来看,他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大小姐“忠实簇拥者”。 衣服上的血迹犹在,两个年青人并肩而行,阳光洒在身上,气势蓬勃! “寨子总共两个出口,北门口,全换上了花荣安的人,咱俩过不去!南门口出去,得绕山路!要快点赶到,我们只能从西边的‘河道’逆流出寨!”花一认真分析着情况。 两个人选择从没有放下钢制栅栏的河道里面,抱着石头和油纸包好的衣服,直接走过去。 需要潜在水里,行走的长度,总共百来米的样子,换气得靠嘴里含着的一根空心“芦苇”。 所幸下午的阳光西斜,阴影笼罩,耗时四五分钟走过,城头守卫并没有发现他们。 于寨子的正西方向,两人人在河道拐弯处冒头,喘着粗气连爬带跑到了岸边,脸部冻得乌青,总算突破了花荣安的封锁线。 “然后我们需要,穿越长长的河谷地带‘谷田’,抵达‘茶山’!” 种植水稻的谷田,坐落在河滩地上,狭长但连绵数公里,这是花家发家致富的基石。全副武装的“前寨”,很好地保护了这一带良田,几代人的劳作换来了现在的地位。 “谷田”里的稻谷基本收完,这一带全是佃户,自然没有碰到花荣安布置的守卫,两个人在“谷田”里面狂奔着,衣服很潮湿,身上很冷,但跑起来后热气腾腾得。 “大小姐在‘茶山’上住着,自从跟随了师傅学艺,基本没有下过‘茶山’。” 成片茶树的茶山,山脚处坐落了个古色古香的大院,这里是花家老宅。 花家可以对抗花荣安的残余力量,基本都集中在了这里;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女子,马上要被欺上门来的大小姐,花清影做出抉择! 第70章 清影 一路往河道的上游走去,进入“茶山”范围后,绕过了两个弯;前面已经没有遮挡的树木了,成片种植着整齐、低矮茶树的梯田延绵不绝,而老宅子、也出现在了面前。这是一个没有任何防守意义的宅子,能供茶农落脚,却不能让武士安身! 宅子并不大,三进的样子。门口有侍卫把守着,养私兵这个可以被诬告成谋反的罪名,在大楚皇朝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或许“老天爷”给那个“马上”皇帝——楚太祖的时间还是太少了点,征战天下,平定天下,待从头来收拾内政的时候,就死了! “‘学宫’弟子李封,‘前寨’守卫花一,前来拜见!”李封大声喊道,声音直达宅子深处。声音越是宏亮,中气十足,越能引起重视。 比如说现在,通报拜访后,他们很快就得到了花清影的召见。 这个季节里,仅有“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的菊花还盛开着,点缀在院子里面,赏心悦目。这里一点都感觉不到花荣安“整顿”“前寨”后,一直弥漫着的肃杀气息,这才是“花香谷”本来的样子吧。 花清影在正厅里面接待了他们。 进门就看到了花清影,背着对李封和花一。这是一个高挑的女子,一身劲装,看得出来是刚刚“练过”的样子;挽了一个剑花,将长剑入鞘,挂到了墙上。 “大小姐,好!”入乡随俗,李封也跟着花一,给花清影作了个揖。这是父母都没有享受到过的待遇吧?突然想到了这茬,李封心里有点难受。 “李少侠好!一兄好!”花清影缓缓转过了头,有种室内突然明亮起来了的感觉。这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柳叶眉下洁白的脸上,还有汗水没有消除干净,笑靥如花。 但,总感觉这张脸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请坐!不知两位结伴而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打过招呼过后,花清影示意两人坐下聊。这样来看,大小姐是挺随和的一个人。 我们前来“所为何事”,你心里怕是早就有底了吧! “‘学宫’杜老夫子让我送来小公子‘花满睿’的消息,这是他的手书,还请大小姐过目!”李封正常的开场白,不寒暄,不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将书信交给了花清影。 仅仅从展开书信的手法对比上,已经能看得出来很多东西了!花清影可没花荣安那么讲究,两个人所处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环境,她可能没有遇到过投毒、没有遭到过恶意刺杀、没有见识太多的世间险恶,一直活在保护伞里。 不过没关系,仅凭她的出生,在现在的情况下,她可以是很多人的寄托!也没有关系,花荣安选择了进攻姿态,就肯定会有破绽。比武,切磋,打架,斗殴,竞技,搏杀永远是找弱点,寻求一击必杀的。 “我已知晓,谢过少侠!”花清影看过书信,合拢,放在条桌上说道。 这批武林人士,竟然没有一个是文盲!写得一手好字的杜老夫子就不说了,现在碰到的如花荣安、花清影之流的角色也人人识字。想着“手书”里面,还有小半部分看不明白,李封很是心塞。 “一路过来,发现情况并不好!花荣安甚至咄咄逼人地封锁了进山的道路,禁止进出。不知大小姐,今后有何打算?”李封好奇地开口问道。 来这的目的,大半就是为了干这份活的! 既然这边的双方人马、接近撕破了脸皮,李封擅自决定把自己身上“促进花家内部和谐、维持局势稳定”的使命,变更为了,激起花荣安和花清影两朵“花儿”之间的斗争,从而趁机、趁乱、想办法、用手段,杀了肖良才! 有所求,可不能张不开口。 “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啰!如果大管事做得太过分,我也只能想尽办法、拼死一搏了!”花清影的眼神再次飘向了悬挂的宝剑,伸出手将它拿了下来,细细抚摸着。“就凭我这一人一剑,又有何惧!” 看不出来,花清影竟然是女中豪杰!也是,模样姣好如她,在这个时代,二十岁了都没让把自己嫁出去,必然也不是一个“秀里秀气”的“小家碧玉”,此人,有着难得的大气,朝气自信! “愿为大小姐效死!”花一立即站了起来,躬身表着态,一副已经把生命置之度外的样子! 但是,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是看到美女就痴呆、挪不动脚了吗?一会作揖、一会鞠躬的,也不想想同行的伙伴,压力很大啊! “让你们去对抗花荣安,无异于‘以卵击石’!你自是明白的,为何愿意站出来帮我?”花清影笑了笑,随后说道。这个成长在后院、长相清丽、热爱武艺的女子,并无刻意的高冷,有着居上位者不易做到的“平易近人”。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花荣安勾结外人,凌霸花家,杀得‘前寨’瑟瑟发抖!跟水匪走在一起,就算得势,也终究落得个‘家毁人亡’的局面,花一代表‘前寨’,恳请大小姐站出来,一起对抗花荣安,拯救花家于水火之中!”花一说道,这个曾今憨厚、如今落魄的青年,说话流畅,有章法。 “哦!花荣安勾结了外人?哪来的,多少人?”花清影眯着眼睛问道,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剑! “据我观察,基本都是云梦泽过来的水寇,看样子有不下于两百来人!”花一回忆起来,而后笃定说道:“只需杀了老贼!这两百人,可以慢慢对付!” “容我考虑几天!”花清影继续把玩着长剑,对手里的武器一脸痴迷、爱恋的样子,轻声说道:“花荣安想要要家主的位子,我不在意,给他就是!可他若是紧紧紧逼,若是执迷不悟,我怎么的,也得让他见识下这‘三尺青峰’的厉害。” 三尺约为一米,比一只胳膊略长。冷兵器时代,总讲究个“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剑是武器里面的君子,不长不短,方方正正! 花清影并没有回答花一的话,选择了迂回,没有明确的表态;但她反驳了,“老牛吃嫩草”、“强娶”的说法,宁可去死!她临阵练着剑,好似临阵磨枪一样把希望寄托在一柄剑上,又好似根本就没把花荣安放在眼里。 杜老夫子的任务完成了,但根本就没有得到花清影的表态。此行,说不上成功也谈不上失败! 畅聊并表态过后,并没有得到花清影的挽留,所以还是得告辞!李封跟落寞的花一,一同出门,打算再返回“前寨”! 出门时听到,护卫和仆从们,不停喊着:“二小姐好!” 李封抬起头,在廊道尽头,百花生处,看到一个长相明媚的姑娘走了过来。 第71章 清霜 出门时,听到沿途的护卫和仆从们,不停喊着:“二小姐好!” 李封抬起头,只见廊道尽头,百花丛生处,一个长相明媚的姑娘走了过来。这个姑娘,似乎在哪里见过,李封搜寻起脑海里面的记忆来。 最近一直感觉整个人都特别亢奋,进入了一种激情四溢的人生状态,就好像米哈里提出的“心流”状态! 在武学之路和这个江湖,他走得,特别“忘我”! 人生可以有些恰当的变化,有利于心态的成熟! 现在的他哪怕很怀念以前的平淡、充满幸福感的日子!也会对这个鲜活、神奇、变幻的世界感到好奇,强烈地想要去征服“武学”这项没有体验过的“星辰大海”,这和以前每天拼命工作后无聊看电视剧、疯狂玩游戏的日子不一样,甚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穿越以来的记忆,特别鲜明,栩栩如生。 于是很快,定格到了某一天,闹市里,那个心善、明媚的姑娘,一只烙铁一样固定住他的手,老农,和二十几个铜板! 这个姑娘拦住了被判定为“当街杀人”、意欲逃走的他。 于是他的人生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入监狱、识王猛、进花府、学武艺、遇夫子,再到来到这里,再次碰到了她!相当有趣的一个循环! 这个曾以为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姑娘,她出现在了这个花家老宅! 甚至,她的身份是花家二小姐! 那么她是否知道,当时马车上,流着血、死亡的那个人,可能是她的父亲? 这姑娘,竟如此深入地参入了整个事件,淌进了这滩“浑水”! “花家二小姐”看着李封,李封也瞅着“花家二小姐”,“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轻易地认出了彼此,清新自然,而后擦肩而过!没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是他乡遇故知心情激切。 李封强忍着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好似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似心里没有那么多猜测,心里面不是一片乱麻,面色如常。 招呼声,渐行渐远! 杀花效儒的,究竟是不是暂时来看获得最大好处的花荣安?肖良才在李封“人之将死”的状态下,说出来的话肯定是真的吧?那么,凶手是不是刚刚路过的那个,原本很有好感的她,和她背后的团伙,那个老人?她们想要掀起了花家内乱,打算趁机夺权? 为了印证心里面的猜想,李封找了些借口,和花一在山脚下发呆了很久,并没有出现意料之中的人马和追杀,李封心里松了口气。 希望一切都只是巧合,这个世界,不要那么复杂! 李封和花一依旧得潜伏回“前寨”,进城依旧得选择走河道,潜水;私通“茶山”对于现在的“前寨”来讲,是种罪过! 接近寨墙的时候已经将近入夜,在黑暗的遮掩下,河水里面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很安逸,很安全,很冷,很难受。 回到院子里面就生火!不是“小乙”那个小房子,换成了花一位于城东巷子里的家。中午拜别花小乙后,如果不出意外,今后是再也见不到了那个孩子了。 “只希望,我所熟知的、关怀的、热爱的那些人,一世安康!” 李封心里想着,按理来说任务已经完成,他可以立马赶回“学宫”的;手里捏着的地图也让他知道怎么赶到“学宫”,杜老夫子已经帮他标好了点。 可心里好似有颗刺一样,扎在心里,他依旧选择了留在这里,没有从防守松懈的“前寨”南门选择离开。 想到了有那么个人,在谈笑间,一掌贴在他的胸口,震碎心脏杀死了他,这不能忍,也不想忍。 添柴的手,微微颤抖着,不紧张不兴奋,很坚决。 “我会去给你添一些麻烦,因为我并不喜欢你‘草菅人命’的性格!” 李封给自己找着理由,努力压服心里面的那一丝丝软弱,作为一个鸡都没杀过的现代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个概念,拿不起来,放得下去。 花一这天赶回来的晚,干脆调休了,所以没有回到他值守的寨墙,两个人在他的屋子里面烤着火,打算把湿漉漉的衣服洗了烤干,让一片冰凉的身体暖和起来。 “二小姐怎么称呼!”内向的人坐在一起,总得有个先开口,于是李封承担了这个艰难的任务,他有满肚子的疑问要弄清楚。 “‘老宅’碰到的那个吗?她是花清霜,家主庶女,家主跟侍妾生的孩子!”花一看着李封说道,并没有多问,很详细地解释着:“早些年,大夫人,亲自杖杀了她母亲;二小姐便选择了离家出走。这些年一直待在外面,据说是拜师学艺了,不曾回来过!也不知为何能在今天碰到,是给大小姐撑场子来了吗?” “府里还有位大夫人?”李封双手摊开,放在火盆边缘取暖,好奇地问道。如果家里还有个“定海神针”式的存在,不至于家主死了过后就立马乱了起来的。 “大夫人前两年就病逝!如果她还活着,怕二小姐也是不敢回来的!”花一苦笑着解释道,这人对花家八卦事件了解的倒是挺多。 是说啊,原来早就有仇了,那么很多事情,都可以解释清楚了!会不会是二小姐的师门提她报仇雪恨,杀了花效儒,还嫁祸给了他。 李封心里想着,火焰传递过来的温度让身体慢慢恢复,冻得发懵的头开始清明、堵塞着的鼻子基本畅通。 “零七,也就是肖良才,他一直住在花荣安那吗?”李封问道,火光照在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花清霜那里是以后的事情,平白被冤枉心里有疙瘩,可至少没死,因祸得福不是!而“生死大仇”近在眼前,报仇十年不晚的那是君子,是巡抚杨致和那种角色,不是他李封! “都是德安府别院过来的人,所以我恰好知道!他住在离大管事的宅子不远的‘西北城区’桥头,防守比大管事那,还严密!他既然已经修炼出了内力,你肯定是打不过他的,不要想着报仇的事情了,白搭上性命!”花一详细分析着,他用“烧火棍”拨动着柴火。 “不尝试下,怎么知道不可能呢!”李封笑着回应,一脸沉着和坚定,看着花一:“一哥,没有充分准备的话,我是不会冲动的,我先去打探好情况!打他个出其不意!” “那好,到时你通知下,一起行动!”花一思索了下,下了决定,然后解释着说道:“他修习是邪道武学,气血不足,却强生内力!一招一式间杀伤力强,并不长久,体质虚弱,打他个措手不及,还是可行的!” 所以肖良才脸色苍白,冷酷不近人,都是装出来骗人的!仅仅只是身体不舒服啰? 通过从花一那里得到的消息,李封甚至放弃了早练,第二天一大早就出门踩点去了,力求全面把握肖良才的动向。 第72章 密谋 第二天夜里,分头行动的两个人,再次回到了院子里面,李封和花一二人组,展开了对于整个“袭击肖良才”事件的深层次谋划。 时间定在了明天夜里,李封和花一,等自认为认为没有暴露“水匪”背景的肖良才,在花荣安处值守完毕后,回自家宅子的路上,通过袭击,一举定乾坤! 如果计划成功实施,这将是改变“花香谷”力量格局的一次成功“密谋”! 这件事件的意义,对于“花香谷”来讲,会成为一场动乱的“导火线”!而这场动乱,能否达到在坐的两个“阴谋家”的目的,还很难说! 至少,先得有一个详细的计划! “我了解过!由于过于急于求成,肖良才即使催生了‘真气’,他的视觉、嗅觉、听觉远远比不上一个真正的‘小乘’高手,不经强化时甚至比不上一个普通人!” “我们准备个麻袋,埋伏在墙角,趁他不备时,直接套头就打!”花一分析道,拿着小棍在地上比划着,顺便在“己方力量”里面,放了一根。说到直接打的时候,还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残忍动作。 真是个压抑已久的年青人啊!竟然想到了这么实用的方法,街头斗殴没有少参入过吧! “而且,我们是两个人,突袭时,比他多出了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这点上考虑,我俩占优势!”李封想一想,随手掏出一根小棍,放在了“己方”。于是地上就有两根小棍了,力量对比暂时是“2:0”,他俩一不小心成了“实力强大的一方”。 “还有吗?”花一问道,他拿着手里的小棍,很犹豫,想放下去最终还是拿了回来,捏在手里把玩,盯着李封问道。 “只能想到这么多了!”李封摊开手,苦笑着。 己方两个人,无论怎么想,制胜点其实不多,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列举完毕了。二人组总共得到了“2分”的“胜算”? 胜算太低,但已经事到临头了,如果没有更好的选择的话,也只能去“莽”一把! “好,那我们列举下敌人的优势,做好防备!”花一想了想,开始了下个环节。 “我们其实不比敌人熟悉地形,设伏点不好选择!”李封说道。刺杀这种事情,他还是干得少,此时,处在一头雾水状态中;毫不犹豫在“敌方”位置加了根小棍。 他俩一个“穿越者”、一个“外姓人”,对“前寨”的熟悉程度,的确不比“匪方”的“潜伏者”肖良才高多少。 两个人商量着对策,结合整整一天的勘察、踩点,简单地在“夯土”地面上描绘了起来;最终将设伏的地点选择在出了“长街”,面朝住宅方向走的第一个巷子口。那里离肖良才暗藏数十护卫的家,相差不远。 “他们人多!肖良才回家路上是一个人,我们得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在‘水匪’们前来救人支援之前,解决战斗!既然出手了,就要快而狠,才能全身而退!”花一说道,在“敌方力量”位置加了根小棍,已经“2:2”了。 “你说的对!”李封点头表示同意。 和肖良才的打斗,最多只能持续一、两分钟,而且不能发出太大声音,这就需要,从一开始就下狠手。两人不止备好了麻袋,还磨好了钢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事已至此,做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准备吧! “肖良才在‘水寨’地位很高,据说他是‘寨主’肖九指的侄子!我们得防备着,如果行动成功,‘水匪’们肯定会狗急跳墙!”李封说道,并不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了充分的自信,觉得一定就可以刺杀成功,这是在查漏补缺。 “明天晚上的行动,得及时通知到‘大小姐’。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大小姐’有能力,站出来,召集大伙一起,压制住他们的反扑,避免祸及整个‘前寨’!”花一思索片刻,将小棍放了下来,此时的敌方力量已经有三根小棍了。 也明确了明天的任务之一就是,找到一个靠谱的人,过去送信!告诉“大小姐”,不管她如何决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希望英姿飒爽的她能够成为这次行动最强的后手!这是在逼迫“大小姐”下决定,考验那个“武痴”女子的魄力! “你得找到人帮大小姐打开寨门?”李封想了想说道,如果大小姐手里真有支能够“势均力敌”的力量可以用的话,他俩还需要联系好城里所有的反抗力量,做好辅助配合,打好这一波“团战”。 “这个没问题!”花一毫不犹豫地说道:“城南寨墙上的守卫基本上都是我们的人,他们忍水匪很久了!要的就是水匪们的反扑!此时,哪怕有人并不支持大小姐,也会站在‘花香谷’的立场上,一致对外!” “得有人把‘反抗力量’串起来!不能让‘匪徒’们在‘前寨’造成太大的破坏!”李封讲道,他犹豫了一下。 在己方和敌方实力比对的位置上,各加了根小棍,现在的力量对比变成了“4:3”。 “花长兴就可以做到,他们家在‘勇字营’里面威信颇足,也很反感‘花荣安’!明天我就去做好他的工作!两百‘水匪’就敢在寨子里作威作福,寨民们忍耐很久了。时间不等人,这样的日子再拖一段时间,说不定都得饿死!”花一很了解寨子里面的情况,他仔细想了会,回答道。 有了花一“加码”后,此次行动的任务,按照他们预定好的剧本走得话,会变成这样子的。第一步,除掉了零七——肖良才,肖九指的侄子,水匪势力的软肋,让他们乱起来。第二步,督促花家大小姐赶到,振臂一呼,剿灭水匪,打消大管事的嚣张气焰。 李封能够解气,花家大小姐可以逆转局势,花家可以脱离割裂的状态、稳定下来;可以说是多赢! 但第一步得走好,这个他们两个亲自动手的项目,是推倒“花荣安”与“水匪势力”多米诺骨牌时最关键的第一步,能不能很顺利的硬碰硬完成,是整场谋划的关键。 如果做不到,今晚的一切都是空痰。 “我们说一下自己的实力吧!”花一想了想说道,其他方面的问题,都已经考虑到了,应该进入主题:“我刚刚踏入‘登堂入室’阶段,体力处在‘以气强身’前最巅峰状态了!你呢?” 花一竟然一直隐藏着实力在! “我?哈哈……应该是‘初学乍练’吧?”李封有点尴尬,自嘲式笑了起来,然后在敌方力量位置加了两根小棍,六比三。可以啊,超过三成的胜算! 这么说来,明天的决战,应该是在一个“初学乍练”的武林新人加一个“登堂入室”的四流好手,对战残缺的“略有小成”境界的三流高手? 这将会是一场怎么样的战斗! 第73章 月黑风高 农历二十六的月亮是下弦月,月光晦涩,挂在高空上好似一柄弯刀,些许繁星点缀在旁边,起不到良好的夜间照明作用。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李封侧身藏在巷子的阴影里面,所有准备工作已提前做好,只待肖良才入彀。这个只在“死人”面前暴露过身份,一直在花荣安面前鞍前马后、忍辱负重的“人物”;恰好因为一次暴露,成了二人组心中“水匪”势力的短板和突破口。 两个身手和实力,并不出众的青年,经过了一天的勘察后,立即草率决定对肖良才出手了。实力不在他们这边,如果运气也不站在这边的话,他们会很惨。 下定决心的时间很短,下定的决心很坚定,等待的时间也很长,两个人耐心都很足! 藏身在黑暗里面的他们一声都不吭,今天敢于过来,就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都知道现在的一招不慎,可能会把性命交待在这里,花一和李封都没有退却。 肖良才的出现比昨天来得更晚一些! 按照约定,就算没有得到通知,待到月上中天的时候,花长兴还是会发动所有力量夺下“北门”,举火为号,让“大小姐”进寨。 至于大小姐来不来,或者带了多少人,他们心里没底。 就和万一没等来肖良才会出现什么后果,他们并不知道一样。“前寨”苦苦煎熬着的人就快熬不下去了,他们也不愿意等下去了。 成败在此一举! 第一回合,情况比所有的料想还要来得更好! 肖良才是脚底打着圈出现的,整个人晃晃悠悠得,就好像立马要倒在地上的样子!他在花荣安那里喝酒了!花荣安没有注意到“前寨”异常的气氛,他竟然选择今天跟部署们聚餐! 这是天赐的良机! 只要大小姐胆子够大,只要大小姐带着茶山的人马过来了,只要大小姐乘此机会进城,花香谷以后必然是花清影说了算! 二人组凑巧选择了今天晚上,而花荣安奇迹般地“自毁长城”! 肖良才一身酒气经过了李封和花一的面前,嘴里还骂骂咧咧着:“花荣安你这条老狗,想着这两天就集中力量去茶山‘迎亲’,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懒蛤蟆!哈哈,懒蛤蟆!如果不是想要借着花家的势力,我早就忍不了你……” 酒气四溢,醉话连篇! 花一立即虎扑了上去,眼疾手快一麻袋套在了肖良才头上,而后一个擒拿技把肖良才给锁了起来,转头就对李封,厉声喊道:“拔刀,宰了他!” 酒气未散的肖良才摔倒在地上,直接蒙圈,两条被锁着的胳膊无意义地挣扎着,嘴里大声吼道:“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 音量一声比一声响亮,心清一下比一下沉重! 是李封给了肖良才说话的时间,他拔刀很快,拔刀的“咔嚓”声甚至让肖良才抽搐了几下。但比划在肖良才身上的时候,李封出现了犹豫! “愣着干啥?做了他啊!”花一急道。反抗的力道在加大,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胁,肖良才更加猛烈地挣扎着,花一缠着肖良才的手脚已经不复刚才的轻松。 李封咬牙,然后对着肖良才的肚子就捅了进去,大股的血液自刀口处四溅开来。 溅到了手上,李封轻微哆嗦着,颤抖着,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让他整个人似乎被冻在冰窖里面。这并不是晕血。 “啊!”肖良才大声吼着,仿佛激发了身体的潜力,一个大力挣扎间挣脱了把他锁在地上的花一,翻滚了几圈后,一只手捂住伤口,一只手快速揪下头顶的麻袋,嘴角沾着血沫,他死命地盯着花一、李封二人:“谁派你们来的?真是找死!” “快来人啊!”肖良才脸色狰狞,大声嘶吼着,声音在巷子里面回荡,飘散。他站了起来,正面面对着二人组,似乎根本就没打算逃跑。他要把两个人留下来?或者他也知道,背对着敌人才是最危险的? 花一没有来得及责备李封,事件出乎意料地顺利,又出乎意料地峰回路转。李封说的冠冕堂皇,却根本就没敢下死手。不知道刚刚那一刀伤着肖良才哪儿了,让肖良才从醉酒的状态里面清醒了过来,或许根本就不致命? “并肩子上,杀了他就走!”花一嘱咐道,拎了刀子就上,这个时候不敢有丝毫犹豫,隔了两个巷口的宅子似乎苏醒了过来,里面不留心眼观察发现不了的潜伏、保护肖良才的“水匪”们马上就要赶过来了。 肖良才挣扎着躲过了花一的一刀,再顾不上肚子上的伤势了,直接一掌就印了过去。曾今,他轻飘飘的一掌,直接打死了李封。 而现在,对着肖良才这一掌,李封狠狠地砍出了一刀。剑适合刺,而刀适用于劈砍,出刀速度快,发力好,气势足! 肖良才来不及闪躲,他将“真气”注入手掌,狠狠地在李封钢刀上拍了一巴掌,发出金石交错的声音,差点把李封的刀子给拍到了地上。而后又接了一掌,重重地向李封拍来,似乎根本不顾忌身边的花一。 花一再出刀,熟悉发力技巧的他,出刀速度比李封快,一个“刀劈华山”就斩向了肖良才力道用死,跟李封才碰撞过的那条胳膊。 一掌拍向李封的胸口,一条胳膊面临着被砍的威胁,垂死挣扎的肖良才,虎目圆瞪,狠狠地注视着这两个人,打算拉一个下去陪葬! 这是醉酒和重伤状态的肖良才,如果是一个完全版本的肖良才,李封和花一,都有可能下去陪葬吧?修炼出“真气”的高手,甭管他用了什么手段,厉害如斯! 李封根本就来不及闪避,眼睁睁地看着肖良才的手掌贴到了胸膛上,又一次感受到了心脏骤然破碎的感觉,和上次“温柔”相待不一样的是,这次感觉肋骨都断了好几根,整个胸膛都塌了进去。 肖良才没有控制力道! 花一也没有控制力道,钢刀狠狠得劈在肖良才的肩膀上,甚至差点带下来了半只胳膊。 鲜血遍洒大地,仅仅三两回合过去,肖良才肚子、胳膊受了两处刀伤,肚子上一直流着血,漆黑的环境里面看不到伤口撕裂的程度;手臂吊在胳膊上,明显是已经废了。 花一暂时没有受伤,他迅速避过了肖良才意欲扩大战果的一掌。而李封已经倒在了地上,生死未知。 惨烈的决战,达到了双人组想要的效果。 此时重伤的“速成”、“有缺陷”、“小乘”高手肖良才,“满状态”、“登堂入室”好手花一迅速对打了起来,一个步伐稳健有力、出手稳中求进、刀刀不留情,一个口吐血沫、飞洒鲜血、面部狰狞。 现在的问题是,肖良才还能带走一个不?肖良才还能坚持多久? 总之,这次的埋伏,如果不计后果的话,大获全胜! 第74章 杀人夜 无边的黑夜吞噬着这片巷子,整个“前寨”,湖广,大楚皇朝;农历九月二十六,杀人夜。微弱的光线只能保证“对面”可见,对峙的两个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判断不好对方的状态,只能在对方的位置处看到隐约的人影。 这就够了! 持刀的花一目光坚定、咬牙切齿,不达目的不罢休,虽然很忌惮肖良才的破坏力! 任何一个“小乘”高手,哪怕是通过“邪魔外道”的手段、“旁门左道”的方法速成出来的高手,也是不容小觑的! 空手的肖良才破坏力惊人,每一掌都卓有成效,带着骇人的呼啸声,他曾一掌打死了李封! 哪怕这个时候的肖良才战战巍巍得,似乎立马就要坚持不住瘫倒在地上,满身都是自己的血,仅剩的单只手附加了凌厉的攻击力,也会不自主地颤动着!鲜血仍然不断地下淌,这个珍爱生命的人咬紧了牙关,不曾放弃,始终吊着一口气在。他没有退缩,因为,任何退缩都将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进入了拼刺刀阶段,花一没有其他招式,只是一刀接一刀快速砍出,肖良才被动地一个手刀接一个手刀地接过去,甚至会正好挡在刀刃上,在一声巨响中继续强势地硬碰硬。 肖良才坚持了一个回合,又一个回合,一只铁掌上逐渐血迹斑斑。 真是一个值得忌惮的“人物”! “苏醒的宅子”已经传来吆喝和脚步声了,对于花一来讲,这里的事情必须立马解决。不然他得交待在这里。 花一似乎着急了起来,他立马加快了出刀的频次! 在刚过去的一次碰撞后,似乎留有余力,腰身一转,借着腰劲硬生生止住了碰撞反弹的力道,再次集中力量到了这把拼搏的钢刀上。这一刀甚至比前一刀还快,快到了极点,用尽了全力。花一是抱着一刀建功的心思? 肖良才已经来不及闪躲了,他忍着痛苦的每一击都是全力,何况体质本来就弱,强行催化“真气”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让身体更加的漏洞百出。姿势用老,重伤的身子没办法急速后退,紫青的手掌来不及马上收回,他选择了微微侧身,用本来受伤的胳膊,来硬扛这一刀了。 肖良才用自己被一刀砍废的胳膊去挡下了这一刀,借着这股缓劲,仿佛没有感受到疼痛,再一个手刀急速砍了过去。肖良才加速地燃烧自己,豁了出去,已然拼命! 这一掌如果拍实,花一得死在这。 花一的力道很大。按他自己的说法是,他处在“真气”、“体满自溢”生出来的前夕,这是“小乘”后半段“以气补力”前身体的最巅峰状态。也就是说,单纯从体质、力道上来讲,他甚至比肖良才要强上不少。 花一这一刀砍到了肖良才吊在身体上的肩膀,卡在了肖良才的骨骼里,刀被牵制住了。 近距离里,似乎已经看到了肖良才满脸的狞笑,面临着肖良才残忍过后最后的疯狂反扑,感受到了肖良才的咧咧掌风,他不是李封,这一掌打中,他必然会死。 花一立即弃刀,强行后退。仿佛感到肖良才的巴掌从衣服上“擦身而过”。巴掌仍然没有止住力道,重重地拍在了巷子的砖墙上,墙壁暂时安然无恙。 而后炸裂出来一个大洞。 肖良才往前一步,他压制不住怒火,受伤惨重,但毅然决然追进,步伐不快,可花一也不敢转身就跑;花一暂时陷入了守势,只能面对着肖良才,在追杀中选择缓步后退。 肖良才的生命已经像风中的烛火一般了,随时将会被吹灭;却总能咬牙死守着最后一股气;打出了火气,他想撕碎眼前的人。常年飘在江湖,会愈发感觉到生命的珍贵,自然不会轻言放弃! 转眼,就经过了倒地的李封身边。漆黑的夜晚里面,出血太多头脑昏沉的肖良才,自然不会注意到,本该死去的李封,其实也没有流多少血! 夜幕给了“暗杀双人组”最好的掩护! 肖良才刚过去,背对着,李封就诈尸了! 在花一瞪大的眼睛里,李封直挺着身子站了起来,果断地一刀就捅了过去;出刀无声,杀气很足,李封可不想再死一次。 出手时,肖良才正好回头。无法形容肖良才现在的表情,眼睛里面流着血的他,直愣地看着李封。攻击花一的动作展开后,肖良才完全放弃了防守。 只能楞楞地瞪着果断出刀的李封! 此时的肖良才只剩下了最后的执念,那就是杀死眼前的两个惹人烦的、卑鄙无耻、毫无道义之徒,再无其他作想!可无论怎么努力,拳脚好像短了一些,花一好像水里的泥鳅一样,身法矫健灵活,滑不溜秋,触不可及。 甚至本该死透了的李封,竟然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肖良才最后一口恶气没有出尽,又遭到了更大的打击!他其实十足地虚弱了!他其实早就腿软了!他脸色发白,失血过多,似乎随时要昏厥过去。 肖良才满脸狰狞,恶狠狠地说道:“我好恨,好恨!你竟然没死!” 语速很快,声音低沉,话还没说完,重重地喷出一口血。 并没有闪避,他早已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钢刀自后心穿到了前胸,然后抽了出来,肖良才眼睛睁得大大的,至死都没有闭上,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总算结束了!这个只能算半个的“小乘”高手,不止破坏力惊人,生命力也顽强的要命!武艺的终究目的,是让自己强大下去,随着境界的慢慢提升,体质上也越来越非人类了! “你竟然没死?”花一有着肖良才同样的疑问。 你不止没死,你竟然还知道装死有用!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嘿嘿,好像暴露的有点多了!李封挠头,这事怎么解释?难道告诉你,我有一个不死的外挂?那是不可能的,那么,你怀疑你的去吧! “我们快走!”花一话语简洁干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拔出了卡在肖良才胳膊上的钢刀,两个人快速离去。 身后已经响起了“贼子休走!”的吆喝声,火把的光芒隐隐约约传来和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并不遥远,“水匪”们来了,出现的晚了些,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今夜的第一波战斗,比想象中来得更加顺利,这是个厮杀之夜,夜还长着。两个人奔跑了起来,有水匪在身后追踪似乎发现了他们的踪影,有水匪直接选择去了花荣安的大管事府。 “前寨”果然如他们所料的那样,乱了起来。 死了一个重要人物,水匪们绝对无法控制自己!全城追击凶手的节奏,马上就要开始。花长兴等人必然会如他们所料的那样,动员起来。 唯一无法判定的是,花清影,她会如期过来支援吗?她能够信任才见过一面的两个人,把“宝”压过来吗。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最好的开局!甚至花荣安集团内部用庆祝酒宴,配合了他们一把。 这是天要亡他花荣安! 第75章 追击 李封、花一两人快速逃离“案发现场”,甚至没有给初次“犯下命案”的李封去迷乱、吐槽一会的机会。 身后有人追击,跑得很快,远远地吊在身后,火光和吆喝声不断! 追击者们,慢了半拍,如果可以做到哪怕只是快一点,他们能够完成合围,而二人组没有半点机会逃脱、甚至无法杀死肖良才!或者二人组行动再快一点,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 没有如果!事已至此,水匪追在了身后,而二人组也无法完成“由明转暗”的切换,他们亡命地奔跑着! 过桥的时候,李封有空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追兵大多已经跑出了巷子,约莫三、四十人的样子,步伐杂乱、惶恐不安! “贼子站住,别跑”,“杀人啦!抓凶手啦!”式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声音贼大,声势浩荡。 任务完成的花李二人组,完全没有想过刚正面,跟这批人多势众的武装分子强行交锋。 他们得跑到房子低矮、巷子更加狭窄的东南角。那里会是他俩的主场,花长兴等一大批助阵的角色,都将在那逐一登场,完成今天这场自下而上发起的“击垮花荣安”行动。 李封和花一都属于那种跑得快、耐久好的人,一个结合呼吸法、跑动起来甚至能够回复状态,一个体力值打满、跨步飞奔着澎湃有力。 当他们在拐角处灵巧地躲过“水匪”们的抛投过来的刀、剑、矛等投掷物过后,基本安全。缺乏远程攻击,落在身后一大截的“水匪”们完全不具备威胁。 只能跟在后面,疯狂追逐。 计划之二,是昨夜里花一的一句话:“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到寨子‘东南城区’跟花长兴汇合!如果不太顺利、甚至刺杀失败,花长兴自己跟大小姐的人联络,而我们两个,慷慨赴死吧!” 计划执行起来出人意料的顺利,顺利到现在奔跑着的两个人,甚至没负伤、没战损、依然满状态、火力全开。而“猪队友”花荣安方面军通过“醉酒”这种方式,自毁了墙角。 “九死一生”的行动,真正化作了改变“前寨”乃至整个“花香谷”的力量对比的大事件! 他们需要活着,活着跑到“东南城区”,活着将好消息带到自己的阵营去、化作摧枯拉朽的力量。如果,现在就死了,那么,无论今晚的碰撞里谁输谁赢,所有的谋划都毫无意义了吧?所以,活着真好! 青石板路的长街上,出现了这样的一个情景,二人组在前面跑,身后手持利器的一群人持续追杀。换一个时空,他们可能被称作“古惑仔”,这种行为轻一点可以判定为“打架斗殴”,重一点可能划分为“扰乱社会治安”。 在这个时空呢,这些,这所有的一切,可以用“江湖仇杀”来解释,你杀过来,我必然还回去,睚眦必较! 不然,软弱可欺的人如何在弱肉强食的武林中,保护好自己? 求名声的大佬们,甚至会在肖良才死后,留下血书,“杀人者……是也”。 这样做的目简单单调,昭告大家,狠人出没。这种强行落人面子的事情,面临的结果,多半会是“水寨”无休止的追杀! 好在今天犯事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是求名的! 他俩谁都不敢把今天的事件大肆地宣扬出去,再次吊打“水寨”这股惹不起的实力!用一段不太好的话来形容,这是两个“咬人的狗,不怎么叫”! 好在肖良才,只是肖九指的侄子,而且他是“零七”、是花家细作!板子很难第一时间打到外人身上来。 追击者,也就是身后的尾巴,他们会是严格执行家法后的第一批“受害者”! 追上来了,凭实力,分个胜负,求一线生机!追不上来,他们可能全都会死!于是,追击者们一个个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尽全力,紧紧地咬在二人组身后。 再好的运气也会有用尽的时候,物极必反,衰久必盛,盛久比衰! 冲过桥后没多远,二人组立即碰到了一个十人编制的巡查“护卫”队,现在来看,这是一批敌友不分的人!他们的表现,代表着花荣安对这片长街的控制力。 看到异常情况后,势单力薄的护卫们并没有撤走待援。小队长呆愣了下,缓了片刻后,才跟回过神来了一样,大声喊着:“全体都有,列阵!” 受过正规训练的护卫们,立即按他的要求排成了两排,他们举起了手上的长矛,仅凭借这一手展现出来的纪律。十人护卫小队,如果真要挡在前面,他们是绝对有实力,去影响逃亡的速度的。 领头队长咬咬牙,下定狠心,做好了决策,只听他大吼着喊道:“所有人都有,做好准备,我们拦下逃亡的凶手!” 他应该是听到了“水匪”们的喊话!而这个十人小队长,分析和判断形势后,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了“外人”的立场上。 这个时候,长街上奔跑着的花、李二人组,遇到了他们所没有设想到的情况,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而这个桥头位置,离着“东南城区”、与花长兴约定的位置,约有两公里的距离。 援兵,已远水了,解不了近渴! 而现在的二人组,他俩面临着四十人多人的包夹,马上会像饼干里的夹心一样,被夹杂在中间,随意揉捏,陷入危险的局面! “同室不相操戈!你们速速让开!”花一大声吼道,声音极具穿刺力,震耳欲聋。 “拦下他们!” 十人小队长无动于衷,对着明显有了犹豫、异动的队员们喊着话,而后继续指挥着:“刺!” 十柄长矛参差不齐地刺向了花一和李封!花一“同室不操戈”还是具备影响力的!刺出的长矛就和部分人的心思一样,犹豫不觉! 花一早已加速,跑在了李封的前面。这个时候的他如果拿到百米的跑道上,绝对具备统治级的力量,他跑的很快,和刺过来的长矛针锋相对。 然后,他双手各抓住了跟刺到身边的长矛。扭转间,强行把前冲的力量化作了旋转的力道! 捏在手里的长矛连带着紧握不愿意放手的护卫,被他给甩了出去,步伐踉跄间撞到了身边人的身上,导致整个长矛阵型被打散。 人心不齐,刺出的长矛,在手疾眼快的花一面前没有威慑力。 只此一瞬间,花一就将守卫们摆出的妄想立功的阵型,给撞破了一个口子,甚至给了李封跑过去的机会。 二人组相继冲过护卫队的防线,前脚跑过,后脚“水匪”团伙,也跟了过来。 十人小队只能傻愣着站立,在成倍的“水匪”面前,小队长没有提枪的勇气。 “水匪”可不是善茬! 只听,“水匪”首领大声喊道:“格杀勿论!” 十人小队甚至没能减缓追击者的奔跑速度,在三十多柄冲刺着的快刀、随性地劈砍下,水匪们的口哨和讥笑中,化作了今夜里第二波冤魂! 第76章 僵持 “水匪”斩杀“十人小队”的桥段,正好是“花一”们所需要的,他们可以用这个事情来告诫整个“勇字营”的“护卫们”,达到破坏对手团结,凝聚身边的力量的作用。可惜,二人组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跑路”这件事情上。 奔跑的两个人专注于逃生,自然也不会想得那么长远。 身后的骚乱和惨叫声戛然而止,就和它迅速发生一样,十人组的死亡完全没有影响到“水匪”的速度。 而正因为这批该死、真的死了的巡查小队,造成的耽搁,花一、李封二人再没机会跑出一个安全距离了,追击的水匪们离他们的身位也越来越近,大家都处在火把照亮的范围内,继续跑动的话,有可能成为水匪们射击的“移动靶”。 匪徒们呼出的热气,似乎都快要贴到他们的脖子上了。 不满“十步”的距离里,匪徒们完全可以通过甩出手里的刀、矛,作为远程攻击利器,砸击到奔跑二人组身上;事实上,他们也这样做了,短短的一瞬间三把刀砸了过来,还好“准心”不足。 大刀摔在身边的地面上时,也敲到了李封心头。 杀意刺透皮肤,这样下去不行! “这样跑下去不行,完全没机会甩脱他们!我们朝巷子里面跑,利用地形,且战且退!”花一瞬间下好决定,两人左拐偏离了“长街”。 大战一触即发。 袭击肖良才的战斗里面,丝毫没有体现出花一真实的武学水平,他可不是李封这种只会简单劈砍动作的“废柴”。 于是这场基本等于一敌三十的战斗里面,李封见识到了武术,也就是搏杀技巧的重要性。 花一守在巷子口等待。 追兵离得太近,此时继续选择背对着敌人逃跑,估计只有死路一套。 花一一个“带刀势”快速拔出了钢刀,双手持刀的他瞬间,就变了气场,气势随着水匪的逼近节节攀升着,脚下蓄着力,人呈弓状,像只猛虎一样虎视着前方。在三四秒不到的时间里,水匪们已经舞动着大刀顺势冲击了过来。 来得正好! 花一平举钢刀,刀刃往下,趁着水匪刺过来之际,运用刀脊就是一个撞击,直接就将水匪的刀锋给挑偏,然后顺势重重地劈斩了下去。 以力破敌! “十二式劈砍技法”之“步刀势”一次挑击当即建功,抢得头名、率先冲过来的水匪已经然空门大开。 值此之际,花一紧跟着就是顺势“压刀”重重地砍了下去,开门见红!第一个敌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花一身上的气势更加凌厉了。 武林就是个厮杀之地,以武征道,怎么的也得经历“生死相搏”!尤其是“小乘”之后,每一个境界的提升,不是“闭门造车”可以做到的。突破就像一场破茧为蝶的旅程,是肉体和心灵的同时脱变! 花一后退一步,避开了冲刺过来的第二个敌人。 后退过程中将刀收了回来,死死地盯着敌人扑过来的方向,双手持刀,一个“朝天势”摆好,而后狠狠地斩了出去。 只见钢刀重重地斩在敌人的武器上。 敌人的武器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它悍勇无双地以金刚不坏之身挡住了花一的进攻,恰似肖良才灌注了“真气”的那只手一样;传说修炼出“真气”,也就是达到“小乘”境界,将是武林高手们的一个质变期,“真气”能够从方方面面,强化他们的作战能力。 钢刀勉强支撑住了,持刀的水匪却没能稳得身形,花一的一招重击就让他乱了步伐、站立不稳、来不及发出第二次进攻,甚至无力防守,而后被花一一个回转反击的刀子,给扎了个透心凉。做了第二个扑街的勇士! “水匪”势力瞬间失去了两员大将,但他们相对于花、李二人组来说,依旧显得人多势众。这两人分散进场身死后,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又有五人一组队袭杀了过来。李封和花一好似成了团队副本里面的boss,被群殴了,只是,花一自然是具备充当一只“小boss”的资格的。 但是,李封呢? 李封站在花一身后,看着花一刺、回、挡、劈、闪,在四五个敌人间游刃有余,甚至还能时不时出击重击一个、划伤一个。这时,他身前也站立着个敌人,此人花一的绵长的刀势中,像漏网之鱼一样钻了进来。 堵在了花、李二人组的退路上,跟李封对峙着。 “三角眼”水匪,眼神中发着光一样看着李封,他早就发现了这个二人组一强一弱的情况;此时显得很兴奋,因为他面对的正好是较弱的那个。团战中划水,还能取得斩杀敌将的功劳! 可是,“三角眼”眼中弱小的那个竟然敢主动抢先出击了! 李封拿着刀重重地砍了出去,身上凝聚出一股“舍我其谁”的气场,哪怕他不够强大,以他的性格,并肩作战时肯定不会率先逃走,他状若疯魔。 他不会刀法,但拼命这种事,谁不会呢? 还沾着血迹的钢刀重重地砍向了“三角眼”,而始终以戏谑的心情看着李封的“三角眼”,自然也不会退缩半步,拿着大刀,狠狠地斩了过去。 直碰直,硬碰硬,一个接触间,两人都感觉到了手部发麻,钢刀在震颤中想要炸裂虎口,脱手离去。 对于李封来讲,眼前可能只能经住花一一回合击打的敌人,是一个势均力敌的难缠对手。 所以,李封完全不留手,完全不留力,他一刀接着一刀地砍了过去,每一击都是全身心的力道,完全不注意防守。 刀捏的很紧,而且完全不在意捏刀的手,在一次次斩击中崩裂、生疼得厉害。手心似乎出血了! 豁出去了的李封和气色由轻佻转到严肃的三角眼厮杀在了一起,陷入苦战!稍不留神,他俩必将有一个交待在这里! 自然不会是李封! 花一的攻势无疑是有效的,哪怕面对四个人的夹击,他可以在凭借在花家修习多年的“乱花迷踪”步法、多年梅花桩的经验、当然还有多年的对敌经验,不停地躲开敌人随时可能临身的劈砍。 四个“水匪”的配合并不天衣无缝! 对战四人的这几个瞬间,花一总在一张一合间,不停地抽空将钢刀劈砍出去,他的刀法迅疾、刚猛、简练,做不到刀刀见血,好在也没有负伤!而围攻他的敌人身上逐渐的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一个个摇摇欲坠。 看似,花一、李封二人组,尤其是花一,在跟这波五人匪徒的僵持中,取得了很大的优势,胜利近在眼前。 可是情况真是如此吗? 长街上追逐的“水匪”们仍然源源不断地涌进巷子,花、李二人组僵持的苦战,在几个呼吸后,就将因为敌方人数的大涨,而被打破平衡。 好在,这个巷子很窄不是,越多的敌人加进来,也将越发得面临施展不开的情况。 局面暂时僵持,局势危机四伏! 第77章 反转 李封手持钢刀,全神贯注,所有的精力都集中了起来! 他全身冒着热气,人好似水中拎起来的一样,全身上下汗透了,气力却似活水一样源源不决。呼吸法的作用下,他的状态一直很平稳。杜老夫子传授的绝学,似乎能够调配、搬运全身上下的力量,让他能够有余力一刀接一刀地劈砍下去,源源不绝,好似永远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 这是呼吸法的传授者杜老夫子都没有体验过的修炼和战斗方式,李封在搏斗、运动、打拳过程中,都全力运转着呼吸法,化静为动。 效果异常明显! 这场战斗对于李封变得简单,他甚至会感到轻松,只用出刀收刀再出刀,好似一个打地鼠的游戏,还不用变换位置的。 而对面被压着的人一直没有想出好的办法,只能苦苦防守。 李封的每一刀,出刀快,出刀狠,出刀急,刀刀搏命,刀刀冲着要害。三角眼所有的微弱的反击,都会在李封的直冲面门的快刀面前,转换成防守。 “三角眼”急了,跟进入状态的李封不同! 他防守起来一次比一次吃力,虎口、手掌开始钻心地疼,他甚至想要立马丢刀投降了!可李封,这个年轻的狠人,会给他投降的机会吗? “三角眼”心肝疼! 甚至有点后悔放弃了“水寨”里面“混日子”的生活,接了这个前期美滋滋、享受“前寨”花家人鞍前马后,后期也就是到现在才明白“会有性命之忧”的活! 机会,发现了机会! 眼神转动间,“三角眼”故作聪明,刻意忽视李封斩下来的一刀,大刀急刺直戳李封心脏;按理来讲,他这一刀会比李封举过头顶,借力斩下来的那一刀要快;他这一刀甚至可以直接致死,把李封终结在这里。 “我就不信,你真的不怕死!” “三角眼”面部狰狞地想着,甚至开始幻想大刀插到李封胸膛前,李封后撤步碰撞到花一的过程中再次被他追击斩杀的场景。 可是现实和幻想之间,总是存在那么一丝误差!“三角眼”不得不信李封“不怕死”这个现实了!他害怕了! 所以当时“三角眼”的刀距离李封的胸口仅仅只有十多公分,可是一眨眼过后,那把刀的主人“三角眼”决定彻底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并且再也没法提起“逆转局势”的勇气,因为李封的刀也斩杀了下来。 “三角眼”惜命!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三角眼”收回了刀。他借着身体前冲的惯性,单膝跪到了地上,咬牙放弃了这个必然刺中的机会,一只手握住刀柄,一只手托着刀脊,把刀举在了头顶,头皮发麻、震耳欲聋的瞬间挡住了这“毫无技术含量”一刀。 气得想要吐血! 随后“三角眼”,顺势爬在了地上后,一个打滚,脱离李封的攻击范围,避开了李封再次斩过来的一刀。 这几乎是必胜的一场战斗,为啥要把命提前交待在这里?“三角眼”想着,而后,他被动地接招,而后他开始不断地后退,而后他必将落败! “我想活,但我不得不去死!” “不要命”的李封反倒有了保下性命来的希望!李封逼着断后路的“三角眼”不断后退,给花一腾出了空间。 花一总算有了回旋的空间! 于是他可以轻松地退后一步,就像一个拳击手发力之前,得收回拳头一样! 他可以把自己收回来过后再努力打出去,他不用把自己放在敌人触手可及的危险位置。刚刚疲于奔命才能努力闪躲开来的四把刀,他现在能够很轻松地一个闪身就躲避了过去。 四人齐出的四把刀,刀刀落空。 于是退了一步的花一,得以快速追了一步,快若惊鸿,顺势斩出一刀,干净利落。 又一具尸体倒在了他的面前! 身上冒着血泡的另外三人再压不住心里的胆怯,他们向身后的巷子口退了去!花一终总算难得的拥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就在此时,李封和“三角眼”的战斗也分出了结果。 被动接刀的“三角眼”在错过了难得的一次“以伤换命”的机会,并被杀破胆过后,就已经隐隐地招架不住!他失去了这场战斗力,一对一战胜李封的机会。 一步强则步步占先机,一招弱则招招落下风。 “乱拳打死老师傅”,“老谋深算”“三角眼”直接被“武林新人”“李小疯”给打到恍惚。“三角眼”一个不留神间,没接住李封又一次斩下来的一刀,他在惶恐中侧身,在惨叫中被李封一刀划中了胳膊。 而后抱着胳膊,向着未知的方向和夜幕中落荒而逃。 水匪的第一个五人小组总算被花一、李封组合给撵走了!虽然后面仍有四、五个五人小组。这二三十人可不会、依次排着队、一个个的上来送,他们会选择做好准备后、一窝蜂地往前涌、所有人齐上平推过去! 甚至有部分水匪捡起了巡查小队丢落在地上的长矛,人数众多的他们,拿着“一寸长一寸强”、“强了好几寸”的长矛,准备戳死面前的敌人。 局势并没有因为李、花二人努力争取到的喘息机会,而变得乐观! 瞬息过后,他们将会再次短兵相接! “十二,坚持住!我们能活下去!”花一衣服上、甚至脸上沾染上了鲜血,长发蓬松,眼神明亮,他眯起眼睛,看着冲刺起来了的水匪,握紧了手里的钢刀。 “一哥,你先跑吧!我断后!”李封低声说道,并不是舍己为人,献祭自己的生命。九十八颗不死丹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哪怕跟眼前的人一一抵命,他还有六十颗的结余!所以,who怕who,谁怕谁! “我一个人留下来,也可以砍死他们!”“武学新人”李封的这句话说得有点不要脸,但它的确真的,可能没有人会相信! “我们可以活下去!我是认真的!”花一哑然失笑,细微调整了下刀的朝向,神色坚毅! “我断后能够活下来,还能杀死他们!我说的也是实话!”李封也紧紧地握住了手里的刀。这一波拼刺刀结束后,甚至感觉手都有点发抖,磨破皮的位置有了种刀割般的痛觉,不过没事,他还可以坚持! 每一次豁了出去的努力拼搏,对一个男人来讲,都是一次自己塑造和浴火重生! 花一自不会相信李封的胡言乱语! 他已经看到了水匪火把之外的屋顶处隐隐有光芒传来,他注意到水匪冲刺前进的背后还有人影重重,他仿佛听到了四周传来的、密集的、整齐的、愈发接近的步伐,他知道,眼前局势的反转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只需要再坚持一会! 这一次,付出生命代价的,将会是狞笑着冲刺过来的,“辱人者人恒辱之”、“杀人者人恒杀之”的匪寇! 喊杀声,震天! 第78章 拔寨 “放箭!” 当李封、花一二人毅然决然做好迎战准备的时候,两侧屋顶上出现了十数人,他们或拿着投掷物,或手持弓弩,瞄准了底下冲锋的匪寇。 在领头的号令下,果断放箭、投掷,箭矢和投掷物并没有真正射杀多少水匪!却减缓了水匪们行进的速度! 而成为了压倒水匪们最后一根稻草的,并不是恰到好处地出现正确的位置的这么点人! 而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在水匪们神经上紧绷着一根弦的时候,在水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时候,出现的他们,身上穿着写着“勇”字的前寨护卫制服。 这下可不得了了! 水匪们好似被深秋的寒夜里的一桶冰水给浇了个透心凉,自认遭到了盟友的背叛、面对的敌人不再是小狗小猫三两只!他们甚至放弃了冲锋,没再敢想着拉两个垫背的,集体转身,背对着摆好攻势的花一选择了跑路。 水匪大溃败! 追击的花一,围堵的花长兴、花伍火力全开、杀了个痛快,仅仅漏了几条“漏网”杂鱼,无伤大雅,其他人都交待在了这里。 “一哥,我们来晚了!”说话的是花伍,他笑得很坦荡,来得虽晚,却很及时,刀锋上沾满了鲜血。花伍在西山守墓,那里离花清影的茶山近,他是作为大小姐方面的联络人进来的。 曾今一起在花满睿面前值守、相互间引发的些许怨念和不快,在这次笑脸相对中,化作了平淡和笑谈。 一世人,两兄弟! “好你个花一,深藏不漏啊!”花长兴照着花一的肩膀来了一拳,心直口快说道。守在桥头的他,看到了二人组和水匪激情四射的碰撞。 来援的人并不多,也就四十来号人物! 比水匪力量稍微多出一点,绝对不具备压倒性的力量。可这帮追击的水匪,已经就和之前碰到的“巡视十人组”一样,只剩下了“引颈待戮”的勇气。 “之前的安排已见成效,进展顺利!大小姐到哪了,带了多少人?”花一在尸体身上割下来一块麻布,擦拭着钢刀,细细问着情况,而后一个“收刀式”将钢刀收进了刀鞘。 “按时辰估计,必然已经到北门外了!此行里还有,二小姐和她师傅的支援!小小一个花荣安,不足为惧!”花伍回道,言语里充满了对花清影的信赖。 大管事忽略徐而图之的好处,急功近利所造成的后果是,铁杆的支持者太少。可能花荣安对他自己的个人能力充满了自信吧? 李封蹙眉,心里起了波澜。巧合的是,少小离家的二小姐花清霜正好在这个节骨眼,突然就回来了,甚至连师傅也带了过来,所为何求?这个师傅会是谁呢,真是那天夜里碰到的灰白色头发的老人吗? “北门的守卫呢?什么情况?”花一将刀杵在地上,身手“鹤立鸡群”的他,已然成了这个四十人集团的核心,详细地问道。 这是今天刺杀肖良才的主要目的之一,是调空“水寨”驻扎在北门的力量。 “李元青带着手底下的水匪把大管事府给合圆围了起来。说是想要讨一个说法,等着不紧不慢地拖着他的花荣安妥协呢!他俩都没意识到眼下发生的事情有多严重!”这次回应的是花长兴,一副忍俊不禁、似笑非笑的表情。 蛇打七寸,花荣安体系的七寸,就是本来毫不起眼、但在李封面前暴露了的“零七”肖良才,他的被击杀,随即就导致了内讧。 “那就好,我们从寨墙上走!我等帮大小姐拿下北门!”花一意气风发,指挥道。 剑锋直指北大门!这是完全按照他写好的剧本上演的大戏! 这个低调修炼到“登堂入室”,而后练至“体力巅峰”的年轻人。不出意外,必然也会成长为一号“江湖地位”不低的“小乘”高手。 寨墙很窄,最多可容纳三人并肩行走,花一、花伍、李封这三个之前的“花满睿嫡系”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花长兴走在队伍后面压阵。 他们由“前寨”南门上了寨墙,有那里的护卫们帮忙打掩护,他们基本处于“消声匿迹”状态。 状态完全打出来了的花一,再次展现出了他惊人的真实水平,沿途的“哨岗”上基本没有一合之敌。花一没有选择出刀,往往只是一个炮锤,就击晕了他们。等晕倒的哨岗醒来过后,“前寨”的情形将完全不一样了。 “过关斩将”的流程固定为了:花一、花伍潜行至“哨岗”,花一、花伍暴起伤人、击晕守卫,花一、花伍打手势让大部队顺利通过。 一路经过了四个哨岗,北门可见! 调走了近二百的水寇,守卫力量直接被抽空,更没有得到及时的补充。这里值守的人零零碎碎,散布很广,想要无声无息地做掉他们,并不容易。 正好,花一团队没必要继续潜行了,他们需要发出信号,看到远处最好攻寨准备的人是否还在。 既然联络人花伍已经说过“小小的花荣安不足为惧”,他们不需要保持沉默,可以选择适当高调了。 攻击阵型摆好! 花伍随即拿出了信号弹,对着空中放了出来。貌似这个就是这是古代的烟花,声音特别大的那种! 接到信号后,离寨门不远处的缓坡下,点燃起了大量灯光。 远远看去,人数将近两百人。花清影竟然有魄力倾尽全力,全军出击,抱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 只是不知道今天被算计、而且反应迟迟慢一拍的大管事府和水匪看到了烟花后,会有怎样的心情。 那些都无所谓了,花一、李封团伙知道,他们今天的最后一个任务,他们在花清影阵营的投名状之战,开始了。 “弟兄们,跟我冲!”依旧是花一率队,发动的冲锋,有他的带领,摧枯拉朽般击溃了、没有高手留守的寨门守卫力量。 然后在“吱呀”一声声响中,打开了寨门!花荣安针对花清影打造的“西北区域封锁链”,自此宣告破产! 随着寨门大开,寨外的骑士们发动了冲锋!冲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英姿飒爽、貌美如花的花家大小姐花清影。 跟在她身边,仅仅落后了一个身位的,是个满头灰白长发的老人!一副和蔼可亲的慈祥面貌,恰似十天前李封初见时一样! 老人身后跟着明媚女子、花样年华女子花清霜,花清霜旁边是个俊美无双的少年——丑! 俊美少年身后则跟着一个面如厉鬼的壮汉——野鬼,和一个满脸暴戾的中年人——野狼。 花清影势力打头的三十余骑,骑着骏马快速地通过,甚至没有带上步卒,丝毫不带犹豫,直接就扑向了大管事府。 有草头王和他的班底在,这群人的确是,完全不用畏惧在他们面前“如同草芥”的花荣安。 李封的心缓缓下沉,一切猜测,已然成为了现实。 第79章 摧枯拉朽 寨墙上已经没有反抗力量,守卫方的人员,要么被制服了,要么是投诚了,或者已经死了。寨门大开后,打头的三十余骑直接就冲了进来,自李封等人身边快速通过,直扑向了大管事府。 花清霜缓了缓,目光流转间,多看了李封几眼,笑容如同人一般明媚,饱含着意味深长。 李封看得心冷! 他知道,“花香谷”的一切,对他来讲已经告一段落。余下所有的力量比对,都在这个“杀人夜”,摊到明面上来了。毫无疑问,隐藏更深的花家姐妹联盟会取得最终的胜利。至于花荣安垮台过后,她俩谁上台,已经不是李封所关心的事情了。 他该走了,如若晚了一步,哪怕有九十多条命,都不够死的。 所以没有任何迟疑,李封随同花一沿着“长街”奔跑了起来,只待经过了大管事府后,并肩作战的两个人即将分道扬镳。 就此别过吧,朋友,珍重! 花清影等人自然比步卒到的更快!他们仅有三十余骑,可是步卒们赶到的时候,战斗其实已经结束了一大半。三十骑甚至没有一人伤亡,两百水匪大半爬倒在了地上。 匍匐在地上的,还有“小乘”高手李元青! 这个用棍高手,在出手的一瞬间,就被野鬼避无可避的一棒给震至吐血!他已明白,实力差距太大,果断地选择了投降跪地求饶。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二百余水匪失去了领头羊过后,崩溃的速度以比雪山崩落还要快上一些,四散逃走的、倒地身亡的、跪倒求饶的,不计其数,唯独缺少了负隅顽抗的。 “花荣安,给我出来!” 门前“打扫”干净,花清影跳下马,大声吼道。她甚至拔出了长剑,被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完全发泄了出来。局势将在今夜逆转,或许花香谷进入了“花清影”时代? “花荣安,出来!”花清影身后的护卫们大声喊道,这是一群热情洋溢的面孔,青春活力,热血澎湃。 花荣安借调了“水寨”里外援,自认为“高枕无忧”,以“立威”为手段治理“前寨”,终得反噬。他没有看到内在的实力对比,错误预判了形势。他完全不知道,自打一开始就落入了花清影身后,那个很低调异常的、似乎完全没有气场的老人的“老谋深算”。 实力远远比人差劲,谋划更不及人长远。 花荣安输的,并不冤枉!他执掌花家大权的短短几天,潜在的受益者,只会是花清影! 自今夜起,整个“前寨”都会念叨着花清影的好,经久不衰! 从花清影身后那批,支持她的,情绪高昂、兴高采烈的青年身上,已经可以看到花荣安的败北,并不突兀。哪怕没有草头王势力的支撑,“前寨之争”势在必行。 实力满足不了野心! 院门轰然大开,花荣安走了出来! “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花荣安在此请罪,没有帮您经营好‘前寨’,还劳累您亲自跑一趟!请大小姐责罚!” 花荣安亲自开的门,他背着荆条,哭丧着脸走到花清影前面,深深地跪在了花清影面前,将头埋在了地上。 杀气逼人彻骨寒,满头的醉意已经全部清醒! 这时的他有点颓废、很多失意,完全看不出,一个“小乘”之上的高手应有的姿态来,毫无初见时的凌厉气场,摔杯时的自信磅礴。 此时的他,对比草头王,更像一个走到生命尽头的老人。 “李元青!”花清影没有搭理放低姿态的花荣安,她将脸转向了另外一侧,眯着眼睛看着同样爬在地上的速成“小乘”高手:“李元青,你来自‘水寨’,那么你来!你就跟我‘荣安叔’好好地说一下情况吧,你告诉他,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你讲了实话,我就放你回去!” 花荣安全身颤抖着,头埋得更深了些。 李元青这才抬起了头,他凝视着花清影,紧邹着眉头,半晌后将目光移至花清影身后的那个人,才回话:“当着王上的面,你敢保证此话当真!” 他注视的、不是花清影,跪拜的、也不是花清影,而是花清影身后的那个一言不发、好似没有存在感的老人! “此话当真!”老人点头说道,和遇到李封那天夜里一样,声音很温和、平淡,目光柔软,神色和蔼。 “我证实!花家家主花效儒,死于花荣安买凶杀人!纹银两万两,为我亲自于德安府北郊取回!”李元青低着头,一字一顿,异常大声地说道。 对着草头王的位置,再次叩拜行了个大礼。 “我恨不能杀了你!”花清影大吼一声,瞬间拔剑,在身后几人异常平静的目光中,把剑驾到了李元青脖子上。 草头王,轻咳,并喊了一声“贤侄女!” 花清影顿了顿,却并没有收回宝剑,直接问道:“父亲死在谁手里的?” 声音里面饱含激愤!任何人都有着多重的面貌,饰演着不同的角色!不论花效儒在旁人那里怎么样,对花清影来讲,是护着她成长、生命之重的父亲。 “在下并不知情!”李元青颤声说道,长剑散发的寒气,自伤口处不断传来。他满脸狰狞,却半点都不敢发作,忍气吞声。 花清影止住了加速的深呼吸,她收回长剑入鞘,抱着剑走到了花荣安身边。 “荣安叔!你也听到了吧!”花清影紧盯着花荣安说道:“你抬起头来,看着我说话!” “老奴……老奴,听到了!”花荣安没有抬起头,他反倒把整个上半身贴到了地上,声音呜咽。 “父亲待你不薄,你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丧心病狂的事来!花荣安,荣安叔,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花清影似乎是生气了,她异常愤怒地说道。她甚至踹了两脚,花荣安好似死了一样,动也不动! “老奴甘愿受死!”花荣安没有其他话语,他低沉地说道。 “好,清霜,你给他剑!”花清影转身看向了花清霜,然后对着花荣安讲到:“荣安叔,我给你机会,我俩来比划两个回合,你赢了,我可以不要你的命!” 长剑摆在了花荣安面前,和花清影手里的哪柄长短、样式一模一样。 花荣安将上半身直了起来,他半跪在地上盯着花清影,抽出长剑,大声说道:“老奴对不住家主,对不住大小姐,对不住二小姐,已无颜面存留在这世上!还望大小姐看在老奴鞍前马后这么多年的份上,饶了院子里的老幼妇孺们!” 花荣安长跪在地上,然后再次爬起了上半身,将长剑反转,对着自己的胸膛狠狠地插了进去。 没有人阻止,此间事情结束! 李封早就赶在了逃亡的路上,他沿着长街奔跑着,这个一片黑暗的“小城市”好似完全明亮了起来,四周环境自平静转为哄闹,再转化为平淡。 和李封无关! 他知道,他不得不逃!不管身后,有没有人在追! 第80章 狂奔 夜间的青石板路上反射着清冷的光芒,为李封指明了跑动的方向。 能见度低,好歹路况还是不错的! 李封可以沿着来时的路急速冲锋、拼了命一样奔跑着!打算跑到官道,回到“客栈”,那里像黑店,却能给他安全感! 自从今日里看到花清霜独独对着他显露出的迷人微笑后,忽然就有了种急切的紧迫感、心悸得厉害,好似被猎人盯上了的猎物,总感觉身后似乎有一道目光紧紧地粘着,一路相随。 和之前最好的打算一样,这批人竟然真的不打算放过他! 亏得曾在花一的带领下,跟“前寨”南门守卫队长,混了个脸熟!所以能够在队长哪怕疑惑的眼神里面,轻易过关,出了寨子。 只怪自己知道的太多了点! 李封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早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这两件事情绝对不能做,死“一次”也不会做。 一是,绝不能轻易答应杜老夫子来这个鬼地方送信。 二是,如果时间能退回去! 他宁愿饿死,也不愿傻傻坐到当时觉得仁爱慈祥,实际上更像披着羊皮的恶狼的老人家的对面,享受了一顿简单的红薯配粥、烧鸡搭酒! 两顿也不行! 总以为萍水相逢会是一种惊喜而微妙的缘分! 却没想到对象会是个糟老头子! 也没想到这种“萍水相逢”,发生在他身上,特别要命!屡屡因为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不停地遇到危险,感觉随时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实在太可怕了! 放过我吧,真不想知道太多的!实力不强,怎么就承担起了这么大的责任呢!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来看:花清霜和她师傅这个团伙,他们在花家的信息来源很足!他们花费大气力自导自演了一场闹剧,杀了花效儒、嫁祸并引导花荣安、逼走花满睿、推出花清影,站在幕后,却步步为营地图谋了整个花家势力。 至于以后这伙人回头还想干啥,有没有可能暴露,会有什么后果? 这些事情,其实跟他李封一点干系都没有啊! 可现在! 可现在,他必须得亡命地狂奔,他必须得快速地逃走,他必须得远离了这片充满是非之地!他甚至很悲观地想着,这个逃亡之旅,看似占了些先机,可能真还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花清霜那个迷人的笑容时刻、不停地回荡在眼前,细细想来,恐怖如斯! 花清霜是必然认出了他来的! 如果把他代入花清霜的角色,肯定也会选择斩草除根,让这个小角色消失,而且不留任何痕迹! 所以必然是有人前来追杀的! 怪也怪“茶山”那天没等到“追兵”,让他以为会安然无恙!放弃了警惕心理。 纯属妄想啊! 不过,也好在,告别杜老夫子时,他发现了,在呼吸法神秘功效的作用下,他可以跑得很快!这是种突破了身体潜能,不断挣脱枷锁、突破极限了似得快! 从这点来看,能够习武真好! 能够在这个世界里习武,真好! 就拿现在的他来说,可以以“百米跑”的速度快速奔驰着,坚持了很长时间! 久到,他在大管事府门前找借口跟花一分开后,就沿着“长街”跑动了起来;这一段因为中间需要经过“前寨”南门而耽搁了一下。 出了寨门过后,他又继续狂奔了起来,到现在,至少坚持了三十分钟有余!隐隐要脱离令人窒息、毫无动静的山林范围,跑到空旷的官道上去。 之前步行需要一个时辰的路程,现在的马上就能跑完了! “不死丹的数量”由“98”恢复为了“99”! 呵呵,这样看,“不死丹的数量”还是一个挺好用的计时工具!特别是在这个没有太阳、甚至不怎么看得到那片下弦月的夜里! 如果再死一次,又能掌握时间了吧! 可是谁愿意平白无故地去死呢?对大部分人来讲,生命只有一次,它独一无二!对于“bug封”、“外挂封”来讲,生命哪怕可以有很多次,任何的一次,也需要去好好地呵护! 可是,就是有人破坏他心里面的这种珍重,想要夺走他最爱惜、最宝贵的东西! 突然,身后传来了破空声,急速射过来了一箭!果然来了!来得很快!他一点都没有猜错! 箭声呼啸,这是很熟悉的声音,好像曾今在哪听到过! 李封好奇地想着,而后他压根都没来得及躲避,箭矢就已经在呼啸声中穿透了大腿,带着奔跑的他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 箭矢穿石,也把他钉到了石板上! 奔跑带来的快感全盘消失,他的腿软软得,没了任何痛觉,更没法动弹一下。鲜血在伤口处流淌着,溅洒大地! 这一箭,不致命,致残,直接射穿了大腿骨! 没得选择了!李封心里发苦,掏出了匕首,对着自己狠狠地来了一下!这一刀,必然也是要还回去的!此时刻骨铭心的仇恨,属于箭矢的主人,誓死不忘! 真他娘的疼啊! 他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了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身后,仿佛一种“死不瞑目”的即视感! 天空中的“下弦月”,再次突破云层,高高地悬在了天空上! 没有脚步声传来,一个持弓、俊美无双的少年伴着月光,从天而降,坠落在李封身前,半蹲伏在石板路上,而后站得挺直! 李封回过头来看着少年;少年也平静地看着李封,缓缓将弓背到了背上! 高超的轻功身法,果然是翻山越岭、杀人越货的利器,可怎么给人的感觉就像“大路货”一样,遇到的凡是可称为高手的人,人人都会! “你好,张一心!我叫丑,你肯定听说过!所以我来了!” 竟然是丑!草头王阵营里的干将丑! 之前听方青候说过,是草头王手底下、箭术无双、箭箭夺命的丑。 李封总算知道了灰白头发老人的名字,原来是鸡冠岭上正好错过的草头王,也瞬间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做事缜密的他们果然没有打算,绝不会打算轻易放过整个事件的“唯一知情人”——李封。 说起来,穿越以来所有发生的事情,竟然都跟这伙人有关!荒山相遇不是“萍水相逢”的缘分,而是“命中交织”的孽缘! 好你个草头王!连着坠崖、淹死事件在内,九十一次死亡,八十九次跟你有关系!真是命中犯冲,八字相克! 以后,必然杀了……哈,以后,还是再也别再见了吧! “张一心啊,本来不至于要你的命!怪就怪,你好奇心太重,还真让你追查到这里来了,这下可不能放你回去了!” 丑和言细语说道,俊美无双的脸,半显在月光下,阴沉可怕。当上天想要优待一个人的时候,竟好似要把它全部的精力花在了那个人身上。恰如眼前的这位少年,俊美无双,夺造化、钟灵秀,声音优雅好听! 光暗交错间,杀心四起! 第81章 不忍? 乘着丑废话的功夫,李封一个翻滚间半身而起,一刀砍了过去。 这是蓄势很久了的偷袭,刀早就拔出来了,放在身下藏着。只等着丑的靠近,又等着丑把谜底揭穿,在等到丑更改人设、话有点多,李封就再也忍不住了。 这是天赐的良机,而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可是这一刀落空了! 哪怕丑的步伐看起来不是那么稳健,长距离的奔袭、追杀中,一直使用轻功才能跟得上,他本就累!长刀面前,他轻飘飘地躲了过去,步伐流转间,好似刀锋前的纸片一样,随着劈砍过程中带着的风,轻轻地飘荡着。 “这是‘纸’,也可以称为‘凌风活步’,我跟着义父学会的步法。顾名思义,只要感受到了风,我就会动起来!这句话的意思是想告诉你说,以你的现在速度,可能永远都打不着我的!”丑盯着李封的眼睛说道,轻松写意! 好似根本没看到,李封使尽浑身解数、连斩起来的钢刀。 刀刃临身时他随着刀刃飘远,刀刃回转时他却又随着刀刃靠近,切换自如,像是没有重心一样! 愉快地跟李封玩着“你来抓我啊,你肯定抓不到我”的“捉迷藏”游戏! 李封不管不顾,不在乎有没有战果,丝毫不吝惜、不节省体力,依旧快速挥舞着钢刀。他知道,他现阶段所有可依仗的技能,一个是能够调配身心、带来源源不绝力量的呼吸法,一个是到万不得已的境地舍得拿命去填的拼劲。双管齐下! 可是现在单纯的物理攻击,对于丑来讲,好似并不管用!他缺乏进攻的手段! “我更好奇的是,地上分明能看到血迹,之前对着你腿部射的箭肯定是中了的!可是为何你一点事都没有!难道你张家竟如此厉害,甚至还有‘小乘’之前燃烧生命的手段,可否借我参考参考?” 丑嘀咕着说道,在李封的劈砍中,挥洒自如,进退由心,没有发动进攻,甚至有了闲暇、可以捂着下巴思考人生。 李封仍旧不管不顾、一刀比一刀斩地急,恰似巷战中遇到“三角眼”的战斗中一样,他不会停下自己的刀,一直到分出结果。 技艺可以不如人,拼命这事不能停! “我说过,你是根本不可能打着我的,所以,不用费这么大劲了!这样吧,我自作主张!如果你把你的功法告诉我,我可以跟你保证……不杀死你!”丑歪着脑袋怜悯地看着李封,白净的脸上没有表情,摆着脸色,继续说着: “你知道我‘行鬼宗’诸多手段吗?我现在像‘纸人’一样轻轻飘荡着,你完全打不到我!想学吗?你传授给我我要的功法,我也不会吝啬,教会你‘行鬼宗’的绝学!” 李封自然不会回话,他一直坚信,话多的人,不管是正派角色、还是反派角色都容易,坚决不开口。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虽然真的很疲惫,想放弃! 可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不努力认真拼搏,九十九条命真的够用吗?还不如燃烧自己一把! 死都不能放弃啊! “你的确很犟,跟我一样!不过你,年纪这么大了,武功还不行!确实活得像只癞皮狗一个样,真为你不值啊!干脆送你‘走了’得了,你这样活在世上,迟早还是会被人给打死!”丑扯动着嘴皮子说道,他变换了姿势,不再随刀锋飘荡。 李封心中凛然,第一次单独对阵“小乘”以上的“真气级”高手,的确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此次对阵的对手,对面那个十七八的少年,真是一个让人不得不叹服的“妖孽级”天才啊! 丑没有立即出手,他站定后,对着李封方向大声吼了一嗓子:“‘鬼哭狼嚎功’,义父自创!对应‘哭丧’哈!嗷……” 绝不是鬼哭,狼嚎形容正好。比当初野鬼的声音好听多了,却也如雷贯耳。 炸得李封一阵恍惚,惊得李封想要转身就逃,慌得李封方寸大乱,强行忍耐着口齿间的四散鲜血,狠狠地吐了出来:“啊,呸!” 哪怕这个时候,李封依旧没有停止劈砍,进攻好似深入到骨子里面了一样,至死方休。至少,对于今天的他来讲,是这样的。 也就是这个时候,受到丑的“哭丧”压制过后,依旧跳斩的过程中,突然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丝丝热流从肌肉里溢出、自发地经由经脉汇聚了起来,而后经由胳膊,传导于手,蔓延至刀。 举起时、刀似乎轻了很多,劈下时、刀似乎重了不少! 这一刀砍了下去,感觉自己都拦不下来! 李封静静地为自己喝彩,自不会担忧连日奋战的催发下,身体是不是像修习过“旁门左道”功法的“邪魔外道”们一样,以身体为代价,催发了“真气”,体质自此垮掉不说,还付出了所有的潜力。 这一刀,快如闪电,完全不是李封这个重量级的进攻! 这一刀,迅速劈向了沉着冷静一辈子,突然有了兴致“聊骚”、“瞎白活”、“作秀”的“小乘”高手丑。 可以说是,打了丑一个措手不及!可打小修行的他,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感受到彻骨之寒时,他的反应同样迅速。 “哟,你这功法真是厉害,直接催化出‘真气’了,还在刀上凝结出了‘势’!实在不错,着实可惜啊!”丑嘴里说着话,径直自怀中掏出了匕首,刺了过去,连续三击,撞在了李封的刀上,再连连退了整整三步后止住失衡的身体。 “厉害啊,厉害!张一心,我这招叫‘三牲’,如若砍中刀刀致命,取名就有每次出击留下‘三口首级’的意思!本以为是大材小用,没想也就刚好能接下你这刀,甚至有点勉强!” “真的是实在舍不得杀你啊!只要听话,留你不死如何?” 这大概是李封“爆种”了过后砍出来的一刀,恰似大招一样,好像会有很长的冷却期。而且劈出去了这一刀过后,李封开始感到脱力!劈砍中,甚至差点捏拿不稳,把钢刀给扔到了地上。 这样的一刀都没见效!那还有什么攻击手段能起到作用呢? 李封咬紧牙关,再斩! 没有刚刚的效果,没有造成对手伤损!却发现对面连续说着话的小子,也有点气喘吁吁了,体力可能耗尽,状态有些低迷,李封好似沙漠中找到绿洲的旅人,兴奋了起来。 再次集中精力,使劲劈砍,完全不在意身体状况!大脑里面一片空白,刀光连成一片! “你怎么会成长得这么快!现在不杀了你,一会是不是还有可能被反杀?真的头疼啊!义父说的没错,不要轻易跟人搭话,要不然,你会舍不得杀掉他的!”刀光再快,丑躲避起来依旧轻松,笑语中,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这下真心难办了啊?我是真的、有些舍不得杀你啊!” 第82章 痛下杀手 刀刀毫不留情,可是就是砍不到人,不管如何发力都砍不到!李封心急如焚。心里很绝望。 但勇者和懦夫的区别更多的表现在这里!绝望的时候选择迎难而上,还是坐以待毙? 迎难而上的人破釜沉舟,只要没死,说不定某一日,还能同风起扶摇几万里!坐以待毙的人不得安生,苟且可以活,某些时候倒不如死了个干净! 不排除有卧薪尝胆之流,但李封选择的是做这时的勇者! 虽然状态很差,虽然捏刀的手上青筋暴露似乎要炸裂开来,虽然他可能很快没有体力坚持下去了! 李封终于没忍住,怒吼了出来:“啊……” 狗娘养的世道,日他娘的江湖! 压抑的心情缓解了不少、愉悦了很多,可是即使有了配音,依旧还是砍不到!丑站在距离他不足一米的距离里,近在咫尺之间,也远似天涯之外。 可是,即使砍到了又如何,丑可以挡下来的啊! 如同“莽夫”一样的胡劈乱砍,就算能够“一时取胜”也只是“剑走偏锋”之举,终究不是王道。 而对面的丑,第二波攻势马上就要展开了! 这次,丑可能发动的、势不可挡的攻势,可不会如同之前戏耍式的“狮吼功”——“鬼哭狼嚎”一样,浅尝辄止,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李封怒吼连连,出刀愈发得快! 但,丑在稳中求进、适应节奏过后,开始反击了! “鬼者,诡道也!我最厉害的步法是‘诡步’!”话音刚落,丑随刀锋进退、摇摆的动作变了,步伐已经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相对“纸”来讲,更加地违和,违背物理规律。李封出刀时,他进击,刚好擦过刚到,甚至快贴到了李封身上;李封回转时,他后退,一个并不安全的距离,咧嘴看着李笑。 怎么形容这个笑呢? 丑化作了他平时的样子,笑地冰冷,一脸冷漠无情,灵魂瘫痪了的样子。 看得人心里发毛,凉飕飕得,就好像洗完澡没吹干就站在了打开的电冰箱前,感受那四散飘逸的丝丝凉气。 “既然你不说!那我让你体验下,我的拳脚绝技!‘鬼手’第一招,名‘魇’。”丑收回了匕首,准备出掌,一双洁白如玉的手上,仿佛挂着丝丝缕缕的死气。 在李封出刀之际,他再次快速地靠近时,顺势进攻,迅速对着李封拍出了一掌! 这一掌又像是戏耍,没有击实! 效果却很明显!李封感觉似乎迎面撞到了些什么东西,就好像初临这个世界时,穿越“虫洞”或者“传送门”时候的感觉。 一头撞上了堵空气墙! 甚至感觉到了头有点懵!步伐和动作都缓下来了! “效果如何,如果再结合‘鬼哭’呢!”丑好似贴在耳边说着,起身回转时,大声笑了起来! 说是“鬼哭”,听着却很爽朗!可传到在李封耳里,又明显的不一样了。 李封再次头昏脑涨,神色恍惚,恍若受到重击! 丑并没有触碰到李封,李封已感觉到了全身上下好似直达五脏六腑的生疼!痛苦让他头疼欲裂。时刻运转着的呼吸法却让他感受到了涓涓“清流”,滋润身心,人能够渐渐平静下来! 丑这个有宗门作为支撑、有师傅悉心教导培养出来的的“小乘”高手,不出意料,有着凌驾于肖良才以上的强悍! “‘鬼手’第七式,名为‘暴君’!‘魇’束缚,‘暴君’伤敌!”丑详细解释道,他瞅着李封:“这些都可以传授给你!整本《鬼府秘籍》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拿出东西来交换!比如说你的秘诀……可即便我很有耐性,也不愿再继续等下去了!” “暴君”是一记很重的炮锤,声势浩大、力道十足,极速地接近了此时行动迟缓、而且反应迟钝的李封。 “‘暴君’重在‘爆’字,以我的力道,甚至可以直接把你打至——四分五裂!”行进途中,丑快速地说着。 好似在跟必死的人聊天,根本不在意有没有回应?或者他心里面还抱着拿到秘法的幻想?李封并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丑的“魇”和“鬼哭”两招,强势是强势,给力是给力,却让他体内本来沉寂了的热流再次复苏。 虽然没能让他直接摆脱窘境,却能在他意识的作用下,再次汇聚到了刀上,缠绕不绝,经久不衰。 这或许就是神奇的“真气”吧? 那么,陷入苦战的他是不是在榨干身体所有的潜力,以肉体的残缺或者生命为代价追求内力呢? 不管怎么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丑在“吐槽”中前着了,拳头马上要砸到了他身上!那么,就让这个以为他完全没有行动力的俊美少年,尝尝厉害,见识点不一样的东西吧! 让他见识下,再次“暴走”的“疯子”! 以“暴”止“暴”! 李封出刀了!他斩出了沾染着口鼻流淌的鲜血、仿佛凝聚着深红色光芒的一刀!斩出了凝结了他体内所有“热流”、好似要劈开面前一切束缚的一刀! 势不可挡的必杀一刀! 这一刀抽干了李封,他随着斩出的刀,惯性地往前迈了半步! 这半步后,他再也不可能躲过呼啸中靠近身体的拳头!可他的刀,他的自信一刀,必然会后发先至。 谁先挨砍,尚不可知!以命换命,最是擅长! “哟,你果然还能劈出一刀!”丑眯着眼睛说道。他很随意地收回了拳头,静等李封斩下来的刀,微微笑着,有恃无恐。 澎湃的心再度被浇了一桶冷水!已被看破,而这刀却不是他能停下来的! “还是凌驾风之上的‘纸’!招式是不是很奇妙!”丑再次随着刀风飘起来了,他继续说道。 这次退的更远了些,远远超出了李封可以攻击到的范围。 “你还能砍出一刀吗?很遗憾地告诉你,不能了,现在哪怕我不打死你!你也还是死定了!尚未‘登堂入室’,还以‘秘法’催动出了两次‘小乘’级别的攻击!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丑接着说道,他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杵着刀才能勉强站立的李封,有了些许敬意。 眼睛好像花了,身体好似不是自己的! 李封瞪着发白的眼睛,迷糊中,看到了丑的再次逼近,但他根本不可能闪躲了,想动恶狠狠地扑上去,已经完全动弹不得。 “说了让你体会下‘暴君’,就肯定要做到的!正好送你上西天,免受非人的折磨!”丑一拳打到李封胸膛,看着脸部扭曲着的李封说道: “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抱歉,留不得你!看到你过后,竟然能感觉到活着真好!我决定了,以后不再叫‘丑’,改名叫‘闻不丑’吧!等你化作了‘厉鬼’,找人报仇,也别找错了对象!” 顺着拳头、拳力,李封的胸膛震荡着,拳劲扩散时,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置、逐个粉碎,而后背上出现了偌大一个血洞!血水溅射间,身子也跟着飞了起来,摔到了山道旁,而后沿着斜坡往滚了下去。 “张一心,再也不再见!”丑叹口气,转身离去。 第83章 人去楼空 秋日的太阳,很温柔,晒久了也会有种脱水的感觉,特别是对于一个嘴唇发白、身体虚弱的人而言!是的,哪怕在不死丹的作用下又活了过来,“濒临死亡状态”就是被丑的“暴君”打上一掌一分钟以前的负面状态并没有得到消除。 长时间的压榨身体和第一次“绝杀技”所带来的影响依旧长远。 好在第二次使用“绝杀技”给身体带来的超高负荷随着这一次的死亡已经完全消失,那种榨干了自己,吊着一口气在的感觉实在非人! 这样来看,丑虽然打死了他,却真算是救他脱离苦海! 中掌后,就直接从山坡上滚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复活了过后李封马上就晕了过去,待到清醒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感觉身体已经完全不是自己的了,说不上哪儿不舒服,却总有一种持续依旧、不愿褪去的乏力感,站都站不起来。 他还是努力地撑起了上半身! 秋高气爽这个形容词,对一整夜躺在半山腰的人来说并不是!李封有一种头疼欲裂、宿醉、心脏完全停止了跳动般的感觉! 他抖动着沾满露水,潮湿的衣物。胸口和后背两处皮肤完好,没有留下任何疤痕,衣服上却正好多了两个大洞。 “咳咳”猛地一阵咳嗽,嗓子里面传来“撕裂了一样”的难受感! 他把手贴在了身上,感受着心脏复苏后、强壮有力、“怦怦”跳动的声音。这是一种火热的温暖感! 再一次残血复活了! 不过,状态真心不好!不能耽误时间了!他强忍痛苦起身。 下山途中,随手就找了根木棍当拐杖,一路跌跌撞撞、步履蹒跚地选择了朝着“客栈”方向走过去。 客栈之于来路的他,是行程里可有可无的“锦上添花”。 客栈之于此去的他,是生命里难得可贵的“雪中送炭”。 当今之际,必须尽快补足体力。 以现在的状态,不去客栈作一个短暂的停留,休息两天,他可能没法活着走到位于武昌府的“学宫”。 身上还有一把匕首、几钱碎银子,钢刀估计是遗失在了山路上。 一穷二白! 正好有个住宿钱! 客栈在“官道”尽头露头浮现的时候,李封甚至软软得快要爬倒在地上了。脚底隔着厚厚的老茧被磨破了皮,每一个沉重的步子,会带着痛苦,变成极大的负担。 这一路走得缓慢,蜗牛一样的速度。 短短一程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缺水、头烧得厉害,整个人摇摇欲坠。后来真的没有坚持得住,拐杖完全没杵稳,打着滑,人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爬过去? 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桥段的,摔在地上李封早就晕了过去。九十九步半百,只差临门一脚没忍住! 完全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坚持、毅力这些词的反面教材! 会成为路边的饿死骨吗?显然也是不会的! 这次清醒时的感觉好了不少。 睁开眼睛,李封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客栈里面,盖着被子在。目光移动间,可以发现的确是在客栈二楼的房间,依旧对着后院的方向,不过已经不是之前住过的“甲七”了。 瞧着日头估计是在下午,四下里一片安静。 李封掀开被子起身半坐了起来,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的确还是有点凉!长袍被撕了下来,就放在床脚头;裤子依旧穿在身上,没脱。 床底下放着木盆,木盆里面盛着水,还搭着一条毛巾。 由此可见,“捡”他回来的人很耐心、细心、贴心,甚至帮他擦拭身子,以求达到降温的效果! 山里面无防护地露宿一夜,果然是有问题的,太容易感冒! 李封摸摸头,还好,高烧似乎退下去了点。 头里依旧一片晕沉,却已经完全不碍事了,行动力没有打折扣。扭头看去,床头小桌子上放着一碗粥,匕首,几钱碎银子。 粥已经冷了一会了,飘着一层白色“米糊”在! 匕首上是刻着字的,想想,如同被草头王误会为张一心,他有没有可能再次被认作他人,比如说“赠吾友王猛”的那个王猛?应该没可能,以王猛的实力,在鄂北武林,怎么的也算一号人物的!知名度广,和小虾米张一心自然是不同的。 食指大动,空腹已久的李封,立即就端起了桌子上凉粥,小口喝了起来。空荡已久的胃里得到了填充! 顺手扒开了房间里的柜子,这该不会是店小二张小罗的房间吧?有两套张小罗的青衣小帽,李封迅速换上穿上,感觉身上持续回暖,总算舒坦了点。 推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楼道里面有些灰尘,不像每天打扫的样子!不过客栈建在这个人来人往、宽阔的官道旁边,积灰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这个时候应该搭配上老板娘训斥店小二的情景,作为下酒菜! 一脚一顿,沿着木质楼梯走了下去,客堂里面没有人,仿佛一直坐在柜台的老娘娘也不见了!秋日的阳光透过窗照射进来,在空气里面形成一束束光的通道,空旷寂寥! 额!李封意料中应该持出现的几个,如老板娘武寻蕊、店小二张小罗、烧水工福伯一个都没有出现。心头疑惑,他看到了柜台上贴着的纸条子。 “文盲”李封带着满肚子的好奇、和对这个世界文字的半生不熟的了解,读了起来。理解了个大致的意思! “致来宾:小店经营两年又半载,今为避战乱出湖广,他日有缘再会!” “门窗已关,暂未上锁;粮仓封闭,短期不腐;酒已喝完,没有库存;钱银,自是带走了,不要妄想。客栈却给各位留下了,只希望过往来客精心维护,留一个旅途歇脚之地!” “此地经营两年半,讹人不少,赚足纹银三千两!找茬人渐少,此地潜力耗尽,去也,去也!” 这是客栈老板娘亲自留下的字,灵巧中彰显大气,恰如其人。纸条上的内容,说是她带着两个“伙计”走了!客栈暂时交给过往旅客自己看管! 两年半时间赚了三千两银子!路边随便开个客栈还带这么暴利的!李封自然想起了,那天看到“敲诈勒索”一百两银子的情景,有才貌双全的武功高手老板娘坐镇一方,的确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这是家黑店,果真没错! 老板娘收拾细软走了,客栈里的东西都没动,粮食和地盘,都留了下来! 令人费解的是,确如她所说,客栈的人早就离开了,那么到底是谁救了他?做好事完全不留名的吗?反正状态不好,还是留在客栈里面等着吧,看看救了他的恩人还会回来不! 没等到感恩的对象,却等到了门口响起的敲门声。 伴随着洪亮的腔调,门外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了耳朵里面,“店家在吗?开门做生意,怎么大白天还关着门?李明泽、周武夫前来讨口水喝!” 李封……能怎么办?开门迎宾呗! 第84章 当朝太子 “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李明泽!这是在外面,得叫我李薄才!”这是一个清朗而温和的声音传来,和前面那个洪亮有力的声音完全不同,带着轻松写意。 门外的确是两人以上,没错了! 门肯定是要开的!李封轻轻推开门,秋日的阳光再次洒在身上,有点刺眼,他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是!太子殿下!”洪亮有力的声音回应道,他应该就是周武夫。 李封悚然,想退回去,藏好,保住一条小命! 这就碰到了一个大人物,大楚皇朝核心权力圈里可能名副其实的二号人物,微服私访来到这里的太子殿下? 额,既然人家偷偷跑出来了,这种情景里撞见会不会很尴尬?要不要纳头就拜一个主公,跟着他走南闯北,吃香喝辣? 为首那人青年,穿着锦衣袍子,腰上别着长剑,头戴纶巾,一副“文武兼修”、“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读书人的样子。 逆着刺眼的光看向他,身材高大、体型适中、生龙活虎,身上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线,貌似天神下凡间的样子,英明神武! 这和衣着麻衣、虚弱狼狈的李封形成了强烈对比。 这就是当朝太子,李明泽,天生就肩负着整个天下的男人?同样姓李,差距咋会那么大呢! 面前突然多了个外人后,李明泽维持脸上笑容不变,多了几分僵硬。 他身后,错开了两个台阶,站着一个精壮的汉子,岁数并不大,身高适中,体型彪悍,低头顺耳,回着话。看起来莽撞鲁莽,长得对得住“周武夫”这个名字。 “处世不深”的“老江湖”李封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周武夫,是和方青候齐名的另外一大骠骑营“鹰犬”! 却也自打一开头,就弱了两分气场! “客官是两个人呐?快里面请!”脑海里浮现出张小罗的神色表情,穿着他的衣服也一不小心就带入了他的角色,李封不自觉地说道。 话音刚落下,就感觉完了!想自己掌嘴!为啥不说“本店暂停营业,客官远走不送”呢!说不定眼前的这两个“行走的麻烦”,扭头就走了! 李明泽笑了笑,抬腿迈着步子就走了进去,“狗腿”周武夫快速跟上。 桌椅有两天没有擦拭过了,沾了灰,并不脏。 李封立即自柜台上拿了张抹布过来擦了擦,勉强可以坐人了。李明泽自然坐在椅子上,犯了错的周武夫站在他身后。 两个人难得都没说话,等着李封开口! “客栈已停止对外营业,老板娘已先行离去,就留我一人在店里!过两天,我也得回老家了!两位贵客有何需求?”李封一脸苦笑地看着这两个人,尽量止住自己心中翻来滚去的猜测,不去深入地想他们说过的话,会不会杀人灭口这种事。 “水井在哪?我和公子讨口水喝!我自己去打就行!”周武夫回答道,声音响亮,表态也很敞亮。 “客官这边请!”怎么可能拒绝,怎么敢拒绝! 李封带着两人走向后院,他正好知道位置,上一次可没白来! 水井用石板盖上了,青石板后院并不干燥,缝隙间隐隐可见水迹。周武夫把井盖挪开,重约二三十斤的石盖,在他手里,纸一般,绝对是个高手!他拿起井边绳子和水桶,检查了一遍丢了下去。 “小二,你这人,不错!”周武夫甩动着绳子,装了满桶水,拎了起来,胳膊鼓得很粗,话不间断。 “客官自哪里来?”李封笑着问道,这是开启了尬聊模式。他得烧水了,可能是喝了粥的原因,现在不感觉渴,补充水分却是必须的。 “京师!”周武夫回应道,利用这桶水把烧水的壶、器皿都洗了几遍;然后再次打了桶水,亲自尝了两口过后,才拿出身上挂着的六个水袋,全部装满。 贵公子样子的李明泽找了福伯的躺椅,擦拭了下后,躺在了上面。 “京师有多大,你知道不?”周武夫问道,这人只是看起来糙,聊起来,更糙。 “额?”李封沉默,笑而不语,这人想要说点啥。 “小伙子啊,趁着年轻你应该到处看看!长长见识!虽说京师不欢迎你们这批‘以武乱纪’的人,偷摸地去,我也不会逮你的!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是‘官’,很厉害的‘大官’,别犯在我手上了!”周武夫笑眯眯地说道,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这人会不会说话,李封牙痒!跛着脚生火去了。 “你见过京师的花没有?”周武夫这人没完没了,秀了起来,一副“你见识少不如我”的表情。 “有什么不一样?”李封叹口气问道,配合一下吧。 “京师的花带着刺!和你们老板娘一样!”周武夫回应道,国字脸看起来挺憨厚,眯着眼睛,咧开嘴肆意地笑着。 “你认识我们老板娘?”李封好奇问道。这是带着目的来的啊,让他们进来是对的,以他半残的身体,肯定挡不住。 好奇心水涨船高! “武蕊娘”的名声都传到两千里外的京师去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不是一般的熟!”周武夫眯着眼睛说道,一脸耐人寻味的样子。 “额?”李封哑然,难道是,看着真不像? “是我嫂子!大哥亡故,嫂子嫌家里闷,跑了出来!此来‘客栈’,想劝她回去!回头,你见到了‘蕊娘’,帮忙带个话,就说两老想她了!”周武夫沉声说道。 李封自是点头,竟然有这么深的关系,这么说来,也算自己人啰! “你见过京师的楼没有?”周武夫接着说道。重复着这种问题,如果不是李封自觉实力不如人,他可能已经满头包了。 李明泽没有搭理这两只,眯着眼睛晒太阳,恰似福伯坐在那的神态。 “高还是怎么的?”李封弱弱地回应道,心里面默默安慰自己一句,科技时代的京师,我见得多了! “那你肯定不是从‘武家’带过来的人!”周武夫打着哈哈,说道,脸色有点严肃。 “……”李封想,你这人长得倒挺憨厚,可人品不咋地,说话还拐着弯的。 “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为什么不行礼呢?”周武夫依旧笑眯眯地问着,问题接踵而至。 李封心生忐忑,选择置之不理! 将桶里的水倒在洗好的水壶里面,默默地烧水! 周武夫变幻成一脸气愤的样子,恼火地说道:“勿那小子,看到太子大驾光临,也不赶紧下跪行礼!” 难怪老板娘武寻蕊离家出走,这家子人都这样吗,脸变得忒快! 李明泽果然是太子吗?李封抬起头,看到高深莫测微笑着的李明泽睁开了眼睛。 “住嘴!别难为人家了!小二,麻烦你备壶茶!喝完这壶茶,我们就走了!相缘即是缘分,武夫过分了!”李明泽狠狠地瞪了周武夫一眼说道。 李明泽扭过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第85章 又见如意 三人坐到方桌子上喝着茶,一人一杯白开水,没有茶叶,估计是被抠门的老板娘给带走了。李明泽坐在上首位置,一边坐着无惧生死、一身坦荡的李封,一边坐着老实憨厚、诚惶诚恐的周武夫,实力和姿态反过来了。 李封既然坐下了,周武夫自然也跟着坐了下来。僭越了一次后,自不会在意第二次、第三次了。 茶水过后,两人真的走了,干净利落,并没有难为李封。 甚至还留下了一锭银子,看样子不会少于二两。瞄准需求,做有钱人的生意,来钱果然是快的。 李封关上门,上厨房拿了个小锅,洗刷后,独自在后院里熬着粥。 经过了这不大会的折腾后,他再次感觉肚子里面空荡荡的。 独处而且没有太多事情做的时候,就很容易陷进痛苦的情绪里面,比如说现在的李封。穿越以来,最闲暇的时间除了监狱,便是这个半废、熬粥的午后了。 想家吗,肯定会的!求安慰,又能找谁? “系统”这个混蛋蹦弹出来了,它发过来了一个打着哈欠的表情,附带着文字信息“好困!” 滚犊子,你这个翘班系统,多少天没在线了!大好的青春,怎么能刚打个卡、签个到就困了,废物? “系统监测到,你现在的体能竟然达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出什么事情了?”系统疑惑了起来:“我查了下后台,你还死过三次了!两次死于内脏破裂,一次死于自杀?厉害厉害!” “厉害你个头!”李封满脑袋的包,和这个不在乎他生死的系统搭起伙来,感觉像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跟我讲讲这两天的故事呗?”系统孜孜不倦地问着话,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李封还是把“花香谷”大战的经历给讲述了一遍,结合着他自己的分析,讲述了草头王自导自演、老谋深算,大管事耻辱背锅、持剑自杀,花清影英姿飒爽、强势上位,花一忠贞意气、有谋有策,闻不丑事后追杀、毫不留情。 “厉害厉害!没想到你这个弱鸡,还真能参入到如此惨烈的江湖厮杀!可怜,你拼尽全力了,却没有产生半点作用!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和你,没多大干系!”系统斜着眼睛笑着。 会捧人吗,这个渣系统?损起来不偿命! “我感觉花一说的在理,我的身体出现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因为强生‘真气’发动了‘绝杀技’造成的影响! 在呼吸法上面所有新的尝试,不小心变成了邪道里‘旁门左道’的速成‘真气’方法!我现在应该是把身体完全透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恢复!” 李封跟系统解释道,握紧发白的拳头,需要有人帮忙拿个主意,尽快摆脱现在这种负伤后糟糕透顶的负面状态! “两天不见,你竟然掌握了‘核心技能’!你还能再驱动‘真气’发出那种‘绝杀技’吗?”系统是个好奇宝宝,没有在体能恢复上面出谋划策,关注点偏移到了“绝杀技”。 “只要用心去催动,绝对可以!”李封肯定地答复道,哪怕现在的身体状态,继续运转着“呼吸法”时,他能清晰感应到身体的状况,“热流”处在一种随时可以调动的临界状态。 可现在的他,完全不敢去随意尝试! “你有这么多不死丹!用完‘绝杀技’后,一分钟内自杀,是不是可以避开身体状况的负面影响?这都可以当做你压箱底的绝招了!”系统拍案叫绝,像一只长着角和尾巴的恶魔,循循善诱。 但它说的对!的确可行! 李封心里豪情万丈,继续煮着粥,一锅粥熬好的时候,接近日暮时分。他将粥端到桌子上放了下来! 食指大动时,再次听到了敲门声。 自己还很虚弱、不够强大的时候,每一次异常的动静,都会让他感受到惊吓。 “谁啊?”李封对着外面喊道,他摸了摸怀里的匕首,没有选择拿出来,起身走到门口,等着回复。 会不会是李明泽、周武夫怕他泄露行踪,回来杀人灭口了,就和草头王派了闻不丑追杀他一样?那也不用等到现在啊,李明泽、周武夫两个人随便一个都能单挑十个现在的他! 或者,是不是那个将他带回客栈的恩人?略显期待! “是我,开门!”敲门声没有继续,传来了很熟悉的声音,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谁,这几天绝对听到过! 你说,你“是我”,谁知道这个“我”是谁? 心里面吐槽着,动作上倒是挺老实的,李封还是乖乖地开了门。门口站着个穿着黑衣,身体瘦削,面色洁白如玉,换了性别肯定极具吸引力的人,郝然便是前天分开的方如意! 李封快速把门关上了!紧紧地栓着! “开门!”方如意说道,简短直接!难怪觉得这声音熟悉。如此中性柔和、还饱含着毋庸置疑自信的声音,除了他遇到过的方如意,还有谁能发得出来! “不开,打死我也不开!”李封咬紧牙关,恨恨地答道。 方如意给他造就的印象过于深刻,这里可没有杜老爷子维护,他极有可能再次陷入单方面挨打的危险境地! “哟,三天不见,是不是又欠了,皮痒了是吧?”方如意威胁的声音传来,阴森吓人。 这个江湖实在太可怕了,从“初出茅庐”到现在,碰到的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基本全是可以单方面横行霸道的肉食动物,仅仅独留李封一个人当“小白兔”,作为被劫掠的食草动物,受尽欺负凌辱。 还好有个相依为命的系统,有那么点反抗的资本。嘿嘿,总算念叨了点系统的好处。 “绝不会开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李封将身子抵在门上,颤颤惊惊的身子瑟瑟发抖着。他想狠狠地骂回去,你都能放出见一次打一次的话来,谁还敢放你进来?我不要面子的啊! “可是,李师弟,你这门根本就挡不住我啊!”门外的声音变得平静,几分得意,几分风轻云淡。可他说的,的确是个“大实话”! “客官里面请!” 面子是个什么东西,可以吃吗?可以让他变成武林高手吗?显然不能,那就,暂时不要。 两人面对面坐在饭桌边上,喝着粥,好不容易煮好的大锅粥这就分出去了一半;两个大胃王将粥吃了个精光。有旁人在,恨不能舔盘子的! “方兄啊,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尬聊继续,李封老感觉应该说点场面话,活络下冰点的氛围。起身说话的时候带上了搭肩的动作。 “你记得我说过什么话没有?”方如意问道,很随意,一双狭长的眼睛盯着李封! 手有点僵,停滞在空中,李封浑身紧绷打算放大招。果然不能放你进来,果然不该请你吃饭,果然……过河拆桥啊,你! “你很走运,我今天不想打人!”方如意打个饱嗝,俏皮地用手捂着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有点僵硬,恶狠狠地说道。 他摆着手,自顾自地上楼了!不再搭理放松、窃喜的废物。 第86章 药补 李封睡得深沉,他沉醉在深度的睡梦里面愣愣地看着熟悉的街头、房子,想等待一下,看看心里面的那个她,是出去买菜了吗,家里的孩子听话不,梦里面泪流满面,不愿意醒来,哪怕似乎听到了方如意催他起来的声音。 方如意推搡着李封,大声喊道:“起床!” 床上那个很随和,貌似很听话的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久久不愿意动弹一下。 方如意继续推搡着,李封稳如泰山!方如意再也忍不住了,暴脾气冲上来,直接放大招,掀被子!然后就尖叫起来了,使劲锤了李封一拳,没有收劲:“你睡觉都不穿衣服的?” “谁规定睡觉一定要穿衣服的!”李封被方如意的尖叫给吵醒了,他揉着眼睛没好气地回道,好似没有睡醒一样! 别的不说,这一拳头,挺疼!如同上次一样,不知道收着点力道! “我规定的!”方如意不够泄气,继续动手着,他拿起衣服、隔着棉被不痛不痒地抽着李封,似乎想要把昨天见面时强忍着、欠下来的全部补回来。 “停手,停手!我们好好捋一下!” 李封头晕眼花受老罪,他大喊着,理直气壮,所有“恐方”的念头消散:“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房间?这是我的房间!你闯进我的房间了!” “起床,到院子里面!我数一百个数,要是你没下来,绝对活不过今天早上!年纪轻轻就懒懒散散,还想成为‘武林高手’,做一百个春秋大梦吧,你!”方如意果然停手了,没有辩解,放下一句狠话后,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恐方”的念头继续浮现!方大魔王一点都不顾及病号,小小软弱、偷懒的念头,李封心里憋屈,然后毅然决然地屈服在了淫威之下。 他拿着衣服,慌忙往下跑去,边跑边系着腰带,希望能够来得及,赶得上! 方如意没有管他,径自在打着拳! 这是李封比较熟悉的太祖长拳,打法风格有些不一样,李封更喜欢拳拳出尽全力、满头大汗、酣畅淋漓的感觉,而方如意打出来的清新雅致、飘逸灵动、快速灵活。 李封站在旁边晒着太阳,全神贯注地看着方如意,心头一片黯然!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长时间内估计练不了拳,元气大伤的身体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 李封往四下看了眼,咦,院子里面准备了大量的柴火,厨房里面的大铁锅也被搬了出来,里面温着热腾、墨绿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节奏?铁锅炖自己? “把衣服脱了,自己乖乖地坐进去!”方如意一遍长拳打完,瞅着李封怒气未消的样子,恶狠狠地说道。 “方哥,仇归仇,怨归怨,咱们好哥俩,有事好商量,不是?”李封脸都绿了,和锅里面飘荡着的颜色相似,慌张地解释道。 “别废话!”方如意,斩钉截铁,一点都不给李封反驳的机会,一把把他给抓了起来,丢到了锅里面,四脚朝天正好淹没在了液体里面。 “方哥啊,方哥!什么仇,什么怨,让你这样对我!”李封大声喊道,水温偏低并不冰,皮肤瘙痒,不知道方青候在里面放了些什么! “躺好,不要说话,不要乱动!药材洒了,拿你是问!再乱晃,我就直接敲晕你!”方如意瞪了李封一眼,朝锅底下加着木柴。 这日子,没法过了,不小心又成了别人的一盘菜! 李封像个小鸡崽子一样,瑟瑟发抖着,完全屈服在了方如意的淫威下。水温逐渐升高,保持在了一个很适宜的水准。 身体表面的瘙痒感渐渐褪去,逐渐舒服了起来。 “嘿嘿,这是药浴!三天不见,你竟伤了元气!好在并未过于严重,泡两次药浴就可以得到解决!”方如意用手试了试水温,解释道。 李封有了些感动,就和那天遇到了他特地派送的马车一样,这人也就口头毒点,面恶心善!不错不错,会来事,还有得救!做事厚道上心!难怪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了! “多谢方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方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封感动着,想了想,除了见面次次挨打之外,的确没有其他过节。 李封承诺着,对于一个一诺千金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难得可贵的保证了。 “穷文富武知道不?”方如意也顿了顿,开口说道。 “嗯?”李封点点头,有点迷惑,药汤里面舒服的厉害,他眯着眼睛,像只阳光下懒洋洋的猫。 “那我跟你说说这些药材吧,你做好心理准备!两天药浴的成本价在六百两银子左右!这还是因为你身体亏损不严重,仅仅只需要回补一些元气!一会再喝一碗人参汤,那可是我自己珍藏依旧的百年山参,贡献给你了!作价一两千吧!”方如意邹着眉头、掰着手指说道;“你说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额……”李封强烈反弹,准备从锅里跳出来,打算打死也不认账!却在方如意严厉的目光下,颓然败下了阵来,瘫躺在锅里,望着天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陷入了极度怀疑人生的状态中,等同于一百万人民币的银子,就这样给泡没了,心碎得厉害。 身上所有的感觉,化作了不痛不痒! “来,老板,验验货!”切成厚片的山参汤被方如意端了出来,亲手递到了李封手上。 “一根百年野山参,怎么会就这么两片?”李封看着里面小小的两片参,心里疑惑地说道。 “哦?这个吗?还有三四片在我碗里,你用不上这么多!”方如意微笑,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李封,得意异常、胜券在握,潜台词可能是“我吃定你了,怎么滴?” “那么,很简单,这参我只能占三分之一。我大气点,钱这一块我出四百两,跟药浴合在一起作价一千两!以后再想办法还给你,怎么样!”李封认真地讨价还价了起来,他看着这碗参汤,难受,心头滴血。 “想得倒挺美!一千六百两,一两都不能少!每月只算你一分利!我也知道你很穷,翻了一下包裹,就只有二两银子!我跟你说,这钱要是还不完,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方如意说得斩钉截铁,完全不容人拒绝:“现在,你给我把这一千两银子给喝下去!” 方如意甚至打算伸出手来帮忙,强行灌下去。 害怕一滴水好几两银子的汤泼了,李封赶紧把人参汤给一口干了,而后将参片嚼了,吞了进去。汤里面不知道另加了些什么,见效极快!李封感到身体发烫,药效入口竟然直接就催化出来起来。 他下意识地运转起了呼吸法。 整个身子全部泡在药汤里面,人舒坦的不行,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哪怕在睡梦中呼吸法绵延不断绝,木桶里面的浓汤渐渐变淡。虚弱感尽去,身体倍棒! 方如意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增减着柴火,控制水温,仿佛日子不增不减,而他一直都在那里。 第87章 再别离 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午后了,经过一上午的药补,的确是生龙活虎了起来,成功告别了“病恹恹”的状态,李封感觉自己充满了活力。 正午时分,由方如意简单地炒了个两个肉菜,做了一个蛋汤,煮了小锅米饭。 米来自客栈粮仓,老板娘没狠下心来,让张小罗背上好几仓粮食;菜是从方如意的马车里面拿出来的,这个阴险的人昨天驾着马车过来,停在了马厮而后绕到正门去敲门,李封再次感觉遭受到了戏耍。 每人三大碗米饭下肚,菜也吃了个精光。而后在方如意的指导下,李封继续练起了长拳,这一个坚持就是一下午! 丝毫没感觉到累,身体掏空的感觉逐渐褪去!李封在个客栈,离前天战斗地点不超过二十里地的地方,缓了过来,再次感觉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晚上享用过可口的大餐过后,就睡了。夜里面睡得很香! 第二天没有再睡懒觉,天蒙蒙亮出房间门的时候,看到精神焕发的方如意从对门走了出来。连续两夜,第一晚方如意直接上楼没看到,第二晚李封负责洗碗,竟不知道他住在对面。 简单打过招呼过后,两人先是生起了小火熬制药材,而后不约而同地在后院里面打起了拳。 越努力,越幸运,方如意是个即将抵达“登峰造极”境界的人物,境界上来讲马上要追上杜老夫子的水准了。以他的年龄来看,以后进入“超凡入圣”的“绝代宗师”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封想到了如同猛虎下山有我无敌的方青候,年纪更大些、看起来很艰辛的王猛。这几个他遇到过的“天之骄子”,可能是在这一代青年里面,最有可能成为“石清荡式”的“天下第一人”的存在啊! 莫名其妙地多了些荣幸感! 拳打三遍后,李封在方如意不忍直视的目光中,乖乖脱了衣服,爬到锅里面。银子花了就得好好享受回来,同昨天类似,身体先是瘙痒难耐,而后逐渐舒服了起来。 泡在药汤里面,李封舒服地闭着眼睛,而后向坐在旁边有些坐立难安的方如意请教着问题。他详细地向方如意询问着修行路上存在的诸多疑惑。 “方哥,为何我修炼杜老夫子的‘呼吸法’,竟有催生‘真气’的效果。会不会类似于邪道功法一样,对身体造成伤害!”并不是对老夫子的人品多了些疑惑,这是目前困扰着他的一个大问题,要不要偶尔利用真气去强化一下身体呢。 “也难怪这个见到你时,你竟元气大伤!”方如意坐在椅子上晒着太阳,他把目光挪开,坚决不看向李封的方向。 “正、邪两道功法,也就一个循序渐进和追求速成的区别,那只是大多数普通人简单的区分。”方如意认真思索了一会,而后指点,他说道: “如你修炼‘呼吸法’的方式,在脱离杜老夫子后,竟然不自觉地追求起了更加极致的速度!而后场场的生死大战,更是让你的‘呼吸法’和身体契合到了极致!所以‘呼吸法’,能够调动出身体里面蕴含的能量!” “那么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李封问道,他睁开了眼睛,盯着眼光下熠熠夺目的那张脸。 这是一个让其他人没法好好活下去的人,武功高还长得好看! “说好是好事,说坏是坏事!追求更快的速度取得的锻炼效果好,也就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每个人的身体是平衡的,比如说这次,你大伤元气付出的代价却是我的银钱!野山参和药浴,把你给补了回来!”方如意没好气的叹息着,说道。 “那它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我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武学修为’到了哪一步?”李封好奇地问道,现在的身体充满了力量感,自内而外散发着蓬勃的生机,状态甚至比“厮杀之夜”前还要好得多。 “你依旧不过是初窥门径罢了!你还不能有意识地去催发真气,如再全力‘催动’一次,恐怕你又得重回之前元气大伤的状态!到时候就不是一千六百两银子可以补得回来的了!得花更多的钱!”方如意解释道。 “方哥放心,我以后一定注意!”李封说道,看来不能利用这些“真气”来修行啊。不过有不死丹在,他完全可以做到爆发式地压榨出全身的“真气”,而后在一分钟内自杀,这是压箱底的绝技。 虽然存在如同对战闻不丑时玩脱线的可能性,战斗时却往往能有更加出人意料的表现,当然,一切还是都要在控制好时间的基础上。 方如意对他有大恩大德! “‘登堂入室’前,你的气海未得到充分挖掘,基本无法存储‘真气’!邪道功法大多会有提前开辟气海的方法,甚至会极度残忍!‘呼吸法’没有严重到需要自残的程度!”方如意说道:“而现在,你任何的身体锤炼里面都会不自觉得掺入真气。在不过度损伤元气的情况下,起到了强化肉身的作用。你的基础会特别扎实,上限很高。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同时你想要‘登堂入室’,做到气血饱满的状态会特别难!” “我修炼前期也使用了心法直接催生‘真气’。杜夫子的‘呼吸法’我听说过,主要是用来调节身心,缓解疲劳用的!没想到,你竟然在它的基础上拓展了这么多功能,甚至起到等同于心法的作用!本质上来看,只要踏入足‘登堂入室’气血自溢的木槛,你的修行之路将会一帆风顺,甚至可能直接迈入小乘境界!基础过于扎实,但进展也会特别慢,你得按部就班得比常人付出更多时间和努力去突破眼下这个境界。我当初可是,强行用药补过这个阶段的,几十万两银子堆出来的!”方如意说道。 果然,任何地方,所有场合,人民币玩家都是最厉害的。 李封也懂了,他并没有一步登天或者踏足地狱,修行还在继续。而和系统分析的类似,利用呼吸法强行调动出来的“真气”,只能当做必要时的绝杀手段。 从药汤里面起来,利用冰凉的井水冲了冲过后穿好衣服后,借口离开的方如意又走进来了。 “以后尽量少用爆发‘真气’这种杀伤手段,免得我还得付出巨大代价、出手救你!”方如意叹息道,然后递给了他一个铜质令牌。令牌正面写着“谍站”二字,背面写着“方”一个字。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作为我的传令使,如有需要,可以拿着令牌直接寻求地方上的‘谍站’人员帮助,他们无权拒绝!至于要用到你的时候,我会亲自找你的。” 早练和药浴全都结束后,方如意提出告辞。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李封也得赶往“学宫”。于是,俩人坐同一辆马车出行,到了岔路口,方如意把他赶了下去。 “那就再见?”李封看着方如意说道,有些舍不得松开手里的缰绳。 “再见!驾!”方如意抖动了一下,把李封的手弹开,驾着车往道左而去,独留李封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路口。 “唉,等等啊,你把我放在这咋整,几百公里呢!让我怎么过去!欺负病号呢吗,你!”李封大声吼道。马车已经渐行渐远,回复声没有,他只好叹着一口气,迈步朝右面的路跑了过去。 在这个岔路口,再次别离说再见,江湖路远请珍重,我的朋友! 抛却离愁,李封疯狂得奔跑了起来,状态越来越好,他大声呼啸着!心底豪情涌动,想着,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第88章 黄鹤楼 以李封的脚力,从客栈跑到黄陂县城,这将近一百公里、二百里地的距离,仅仅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 比第一次尝试呼吸法结合跑步动作时,速度快了将近一倍。这个速度应该已经接近传说中武林高手用来赶路的轻功了吧?李封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自早晨和方如意对话了解到“世家子弟们”前期会通过修炼心法,自幼开始以“真气”强化体能、再用药品补充元气过后,李封再无顾虑!他隐隐发现动态呼吸法的一个好处就是,只要不过度催化潜力,他能保证那股热流也就是“真气”不扩散出来,不损坏肌体貌似也能却达到“真气”强化的效果! 他愈发地感觉自己很天才,迫不及待地想把现在的感受对杜老夫子讲讲!呼吸法这个名字可以提出来,但如果要对外传授的话,首先需要取得老夫子的同意! 李封再次没有了底线地修行起“呼吸法”来了!他甚至已经做到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维持住呼吸法的节奏不乱!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魄一天比一天强悍,越来越强大,但远远不是极限! 黄陂县城里面没有碰到任何插曲。 只是在,城门守卫那里要求出示路引的时候,别无办法的李封出示了“谍站”令牌,仅仅露出令牌正面,就很顺利地通过了。 守卫不仅直接放行,还冲他敬了个礼,口里喊着“大人!” 于是李封再次“狐假虎威”享受了把大人物待遇;也就发现方如意传令使的这个身份,估计不会太简单。 好像又欠了人情?不过虽然、无债一身轻,也会、债多不压身啊! 县城里随便找了家客栈住宿了一晚上,晚餐加上住宿费,及第二天的早餐,外加上采购的干粮、火石、水袋等必备品,仅仅花了不到五钱银子。 第二天一大早,享用过早餐后,李封立马准备出城。 到的时候城门还没开,一问,路边老丈给出的解释是:“本为寅时五刻开城门,这两天又闹了匪患后,辰时开城门!” 有一个时辰的样子,不愿意浪费时间的李封径直找了个空旷的巷子,打了七八遍太祖长拳。巷子里不止他一个人练拳,另有三五人聚集在一起也在打着长拳,互无干涉。虽是一个“侠以武乱纪”的时代,“武艺高强”却是人人都会追求的自保手段。 神清气爽、一身轻松后,再去城门位置排队。 “大人,您好呐,这就出城了吗!您先请!”这次没有经过了详细、密集的检查,守卫队长竟然还记得他,远远瞅见后就跑到了他身边,就带着他不知道插在了多少个身位前面,提前出了城。 出城过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渡口。 沿着地图上的标记,朝江边跑去,此时江边“百舸争流”的盛世景象完全消失,渡口处却没有发现多少船只。 东找西找,总算在村落里面找到了没有出去避难的船户,李封迅速走过去探个究竟。 “小伙子,这躺船啊,我不能跑!你给我再多银子,都没用!这要是在江面上碰到了水贼,老朽就回不来啰!”船户是个老人。一脸皱纹搭在黝黑的脸上,他拒绝得十分坚定,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 荆州水师覆灭后,横行的十二水寨联军一时成了江面上最大的力量。实力最为强大的顺天水师和近海水师调动过来需要时间! 整个大江两岸一时风声鹤唳。 “老伯,那我不用你送!但是你得把船卖给我!”没有台阶了,李封自己找台阶下。 没得法子了,他已经转了两个冷寂的渔村,实在没有找到敢于担风险的人。 “二两银子!”老人咧着牙齿笑道,拧巴的脸笑得像朵花一样。 “手头紧张!没有那么多!”李封拒绝,此时真想具备杜老夫子的“一苇渡江”的技能。 大江是不可能游过去的,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任何一处暗流,都有可能把他给卷进去;这又是一个“不死丹”都不够死的场合! “最多一两!老丈,船是您自家造的,卖多少赚多少!一两银子,您同意,就成交!”李封笑着说道,有条不紊地分析着。进入了谈判节奏,就不能直接把桌子给掀了!找到个愿意卖船,也不容易。 好在船家的木材、桐油来自“自产”,老丈并没有成本意识,这一波还价过后,价格正好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好!后生,你跟我来!”老人同意了,伸手接过李封在县城使用后找零的银子,拿着这一小锭在手里把玩、揉捏着,还使劲咬了咬!确认真假后,才进门拿出了双桨递给李封!之后给李封带路,贡献了条小船。 说不上买的贵还是便宜了,的确是正好解决了需求!比杜老夫子买的船贵上不少,不过一个是在人烟稀少的涢水,一个是在繁华的大江边上,没法比。另外,显然,这次过后,李封身上又一次没有多少银钱了。 拿到船后,李封立即横渡大江!身边没有了能够给予无限安全感的杜老夫子在! 大自然无穷无尽的力面前,李封也会心生害怕与忐忑,所幸一路上没有遇到水匪的战船,此次渡江挑战顺利通关。 到达南岸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继续赶路,而是又找了家船家,用三百文铜钱的价格,把船给低价处理了。用过一次过后,就折价到了这个位置,李封心头滴血。 继续赶路! 学宫的位置位于大江南岸,武昌城外不远处白沙洲的位置,没有建在江心岛,选择南岸边上,遥望着江对岸的汉阳府,搜寻过去及其容易。 李封沿着江边奔跑,再一次热血飞扬。 转眼就跑到了武昌城,李封没选择进城;他沿着高大城墙旁的江岸跑动着,顶着江城守卫的吆喝声前行!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长江大桥没了。 刚跑过没多少步,却看到了那个历经风霜,多次在战乱中损坏而后修复的,耸立在江边、的地标建筑物——黄鹤楼。 它高耸在一片低矮平房中间!这是个不幸的楼,也是个幸运的楼,战乱、火灾中不停地毁坏,却屡次得到统治者的修复,甚至会被当做古代王朝盛衰的象征! 楚朝新立后,它毫无疑问又一次得到了楚太祖和乡绅的修复,再次屹立在了江边! 李封泪流满面! 恰似所有在这个和它不期而遇地撞见后,心生震撼的人!效果是,守卫们总算放过了这个异常举动的人! 这就是“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的那个黄鹤楼啊!这个巨大的木质建筑物,跟后世的那个,有了些的差异!首先,从位置上来讲就不一样,1985年建成的黄鹤楼,选址向东移动了约一公里,移到了距离江岸相对较远而地势较高的蛇山顶上。 物是人非的感觉,在这栋楼面前化作了数百年、甚至数个时空的交织着的隔阂感,李封无限缅怀、感叹,并且孤苦伶仃! 继续奔跑,过了武昌城后,书院已经遥遥在望。 第89章 初至 大江广阔,迎着江风呼啸,李封快步地奔跑,雄伟的古城墙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江面上并没有严格执行匪方“拦江水寨”的“片木不得入水”的禁水令!偶尔有小船观望情形过后,选择和李封一样,从这个江面最窄段过江。 并没有见到水匪的战船过境! 或许是匪方在水师援军到来前正收缩着防线,也或许是耸立在江边的武昌城,给过往匪船带来了巨大的压迫。 难得出现的,系统总算决定冒泡了。 系统:“你还是决定投奔学宫,不再理会孤苦伶仃被打入冷宫了的我了吗?” 李封:“你给我滚!正常点说话,行吗!” 系统:“嘿嘿,不滚,我今天一直在线,我也要看看学宫!据说这可是楚太祖最得意的作品!现在楚太祖死了,学宫却一直都在!” 李封很头疼,不仅因为系统的干扰。 学宫也如同他所料到的那样,像一个坐落在江边的小渔村,没有围墙遮挡,纵横主干道十字交叉,恰似后世开放性的大学! 由江边主干道进入学宫,远远就能看到了石柱大门,上面刻着“学宫——江门”四个大字。 入眼是个青春活力的世界,仿佛不属于此方天地。三两成群的年轻人,步伐飞快,一边走一边讨论着问题,好像大三走在冲研阶段的学生;蓬勃朝气,有活力! 可谁也没告诉过他,初入学宫会碰到了这样的情景! “站住!你是谁?”面前是个多肉植物式的小胖子。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长得胖嘟嘟的,很不容易。情智两商是不是因为家里圈养时间太长,有了明显退化。 小胖子挡在了李封面前,小眼神里面散发着好奇的光芒,进入了狂热模式。 “我?”李封站定,他也在想自己是谁,怎么介绍,要不要直接开门见山点?或者委婉点旁敲侧击下? 顿了顿,李封说道:“我是……” “停!你要不说,让我来猜!”小胖子没给他机会,人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一脸古怪地盯着李封,兴奋劲如潮水上涌。 “你穿着黑色劲装,长得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你是从‘江城’跑过来的,后面肯定有人追你,是不是?你肯定是从‘水寨’里派过来的奸细,或者江洋大盗采花贼,对不对?我要代表正义惩罚你!”天空几只乌鸦飘过,而小胖子却越说越开心,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 李封站定,谨慎地看了看周边,似乎没人在意“奸细”或者“江洋大盗”几次绝对的贬义词,或者说没人在意小胖子说出来的这几个词!司空见惯! 李封一把把小胖子推开,不想浪费时间了,经历九死一生后,终于赶到“瞻仰已久”的学宫了,竟然出现了个傻乎乎的“搅局者”破坏他“壮怀激烈”的心情。这不是找抽吗? “你别推我!你让我猜一下!你让我猜!我可是名满学宫,号称‘包打听’,天下大事了然于胸的包展元!你得尊重我!”小胖子果然敌不过“越来越莽”、“大海啊全是水,战斗啊只靠莽”的李封,被推到了一旁,他张牙舞爪,显得更加兴奋。 “哦,我叫李封!不是奸细,不是贼!你想知道的话,现在由我来问,你只负责解答!我不问的,你也别乱讲!”李封站定,看着包展元,正色道。 跟谁啊,见一面,就这么自来熟,以后还怎么相处! “停!你肯定用的假名,我都没见过你,整个学宫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人,让我来猜……”包展元大声吆喝着,然后在李封凌厉的眼神里面败下阵来,首先在气势上败走麦城。 “我要找杜淳安老夫子,他住在哪?我是他新收的徒弟!”李封问道,开始直截了当吧,先拉关系,先套近乎,先找靠山。 “不可能,杜老夫子从来都没有收过徒弟!我们学宫也只招收弟子,不收徒弟!我告诉你,我包展元号称‘包子’,天下大事无所不知、了然于……”包展元嘴里面跑着火车,说话漫无边际。 “闭嘴!”李封拔腿就走,不愿意再废话,享受聒噪的包展元,言语上让人脑门疼的狂轰乱炸。 “等等啊!等等!你别走啊!”包展元跟在身后大声喊着,很没骨气地再次跟了过来。他半跑着,总算给了些中肯的意见: “老夫子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你要找老夫子,我们得先去找王广厦师兄报备下,哦不,王师兄很忙!咱们先去找桑柔师姐!” “好,你带路!”李封点点头,继续快步前行;包展元跟在后面,想要说话,却总在李封面如寒冰下憋了回去,一脸难受的样子! 两人继续前行,李封边走边看边观赏,学宫的青砖小房子规划得整整齐齐,沿江大道上不缺少行人、店铺、叫卖声,挺繁华。 这个直接受到匪患威胁的地方,难得的熙熙攘攘。 “师兄,你这是朝哪边走啊!”良久过后,欲言又止的包展元总算憋不住了,他张口问道,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 “嗯?”李封站定,他决定解锁一点表情,稍微来点微笑吧?没有继续往学宫深处走。 “桑师姐现在在江门边上的‘学子部’啊!咱们得往回走!”包展元闷声闷气说道,指着来路。 “你怎么不早说!”脸上的肌肉再次冻结,李封没好气、恶狠狠地说道,有种大灰狼欺辱小白兔一样的霸凌感在里面,似冬月寒风侵扰大地。 “不是师兄让我闭嘴吗?”包展元相当委屈,作为“学院百事通”的他表现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低头垂脑丧气地低声说道。 这是哪跟哪,有点头大! 桑师姐,大名桑柔,诗经中“菀彼桑柔”的那个“桑柔”!作为大师姐的她和大师兄王广厦是最早跟在“山长”王朝阳身边的人,年纪却相差了二十多岁。跟在山长身边时,桑柔一二岁,王广厦十八;岁月包饶人,现在桑柔二十一,王广厦三十七。 桑师姐主管“学子部”,“学子部”的职能类似于现在大学里的学生会。 “包子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公厨’了解一下粮仓库存吗?”桑柔的声音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柔和,漂亮的脸蛋上面带着疑惑。 “我给师姐带回了个师弟!他说他是杜老夫子新收的弟子李封!”包展元在桑柔面前并不毫无边际,低调、沉稳。 人怎么能这个样子,永远都那么两面!这是个漂亮姑娘面前抬不动腿的“包子”! “你就是李封?”桑柔转头看向李封,问道。 怎样形容眼前的这个女子呢?和武寻蕊的柔媚、花清影的飒爽、花清霜的明美不同,扑面而来一种似水般的温情,肆意张扬着善良,好似室内温养、亭亭玉立的花。 “桑师姐好!我就是李封!”李封回道,中规中矩,毫无亮点。 第90章 入学 如果从太空上往下看,这个世界的地球也是一个蓝色的星球!而这个时代的人类痕迹,如灯光、城市等,相对于覆盖地球表面的植被来讲,几近于无。除了黄土高原因为耕地过度开发,造成水土流失而逐步变成黄土高原外。 如果可以一直保持这个视角的话,很多纷争其实是完全没有意义的,等同甚至低微于蚂蚁打架、菜鸡互啄! 人类生而会追求种群的延续和自身的存在感!在这个习武的世界,一路强大下去,就是最好的存在感! “李师弟,我就叫你李师弟吧?”桑柔的声音很好听,如同三月的春风,轻轻拂动着。 “好!桑师姐可以随意!”李封笑着回复道。一个对他温柔的人,他也必定温柔以待。 “我听‘两片小叶子’提起过你,说这个外号还是你取得呢!”桑柔捂着嘴轻笑,两只眼睛眯起来,像两轮月牙一样迷人。 李封一时有点失神,不是我军太软弱,而是敌军太强大啊! “嚯!李师兄说的是实话啊!没想到丑陋如你,竟也能得到杜老夫子的垂青,从此前程似锦!可叹,我这个诚实守信玉面小郎君、活了二十年,怎么就没有碰到高人传授绝技这一套呢,天意弄人啊!”本应该是恭维人的话,包展元说得阴阳怪气,一棒子打死了一屋子人,听起来心情不美丽! 就你这样子的,可能再活二十年也碰不到的! “……”聊天终止机强行中断了愉快的交流,桑、李二人决定立即出发去找杜老夫子,包展元自然跟上。 号称“了然于胸”的“包打听”也不知道,杜老夫子正好不在,对外的说辞是有事出去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学院的“最强战力”之一,“半步宗师”的杜老夫子又一次出门了,不知道会不会如上次云游天下那样,一走就是好几年,不到有大事发生,轻易不回来。 三人组再次分成了两个阵营,桑、李阵营针对着包子阵营冷嘲热讽着:“哟!这不是号称百事通的包师弟吗?为何杜夫子离开学宫这事,你竟一定都不知情!害我们走了这么远!” 嘲讽着严重抗议的人自然是李封,抿着嘴轻笑赞同的人不出意料是桑柔。 “你还知道是百事通啊!第一百零一件事,我怎么会知道!”包展元满脸通红,强行狡辩着。他声音比较大,当声音大到你必须得接受他的逻辑时,他就自认为成为了比较强势的获胜方,而后竟然得意洋洋!这个包子! 三人组决定去找叶家兄弟,叶家兄弟并不难找,他们是“学子部”“援助小组”的终点关注对象。 “李大哥!”叶修武、叶习文两兄弟明显长肉了,看到李封后眼睛都红了,跑过来看着李封不好意思地笑着。 “修武壮了!习文高啰!”李封笑着给少年和孩子各来了一个拥抱,心情很愉快。 确认了李封的身份后,桑柔大师姐直接拍板,让李封在“学子部”做了个登记,算是简单地办了个入学手续。 “学宫弟子李封”的说法,总算勉勉强强能站得住脚! “两片叶子”依旧在识字班学习;特别耻于提及的是,李封也得加入孩子、少年占了大多数的识字班! 他也大字不识,完全写不出来! 学宫的课程可以自主选修!付出多少努力就能有多少回报,这点也类似于现在的大学! 咨询学宫课程的时候不得不稍微感叹一下包展元的“学识渊博”。他能给李封详细地介绍课程创办的目的,存在的意义。 比如说“识字班”,这是学宫草创之际、楚朝太祖钦定的常设课程之一,代表学宫愿意收纳五湖四海人士、无论贫富贵贱而教育之,完全有教无类的精神。这门课程是“吃了文化的大亏”的李封首选课程! 学宫崇尚君子六艺,文武兼修,文化课主要集中在上午,武道课集中在下午。 文化课出了“识字班”外,还包含“经义”课,“格物”课两门主要课程。 “经义”课,主讲四书五经,这是武昌府作为临都时,广大文人集团抱团拼死谏言争取开设的。由山长“大儒”王朝阳亲自主讲,这门课程完好地融合了,楚太祖带来的“心学”、“知行合一”、“民贵君轻”的主旨思想。 “格物”课,主讲自然百科,这门由皇商集团高级顾问亲自授课,是楚国即将大兴前开设的标志性课程。精通“格物”学的人,虽然不能通过科考进入仕途,却无一不成为大楚皇朝地位等同于文渊阁的天工院院士,皇商集团或者兵器制备司的顾问级人才。 武道班由“小乘”以上的高手实行小班教学,往届毕业的弟子作为授业老师教习过程中可以获得积分。桑柔直接推荐了李封跟着王广厦学习。 介绍完课程后,包展元又说了下学宫武道修为排行榜,细分为“小乘榜”和“出类拔萃榜”。 大师兄王广厦,作为跟在山长身边时间最长的人,普通学子们甚至从来没见过他出手。被列到了“出类拔萃”榜的第一名,据说可能早已“登峰造极”,是学宫“弟子辈”武艺最为高强的人之一。 软妹子桑柔的武学境界也很惊人,她处在气海充足、真气盈于心胸的“小乘”巅峰时,是“小乘榜”第一人;而现在进入了“出类拔萃”境界后,直接排在“出类拔萃榜”第八名! “学宫总共有多少小乘高手?”李封好奇地问道。大能之辈更愿意将“小乘”解释为“略有小成”,却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境界。 不过难怪王猛只敢说“鄂北武林”少有二流高手,版图扩大到了武昌府后,甚至没出湖广。学宫的存在,让“二流高手”的生产线常态化了。 “含各门各派寄托在学宫的,弟子合计两千多人!‘小乘’以上的高手起码有两百个!”包展元两眼放着光,一脸崇拜地表情。 “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李封对自己迈入“小乘”这件事情再次充满了自信。在另一个世界,他出生于人口巅峰的那一代,从小就面临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竞争,自认为只要肯吃苦、下功夫,没有事情是做不到的。 “进入‘小乘’阶段后,实力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如铁掌功、铁山靠、铁布衫等功法,得到了‘真气’加成后,效果往往恰如其名!”包子难得正经了一次,一张脸上满怀着憧憬! “恰如其名?”李封好奇,他继续问道,很多武学常识对他来讲陌生而新鲜。来到学宫过后,他觉得自己真的变成了一块海绵,不停地吸收着养分。 “是的!比方说,可以做到这样!”桑柔伸出一双白嫩的小手,捡起来了路边的一块石头,然后把它捏了个粉碎! 李封想到了死去的花荣安、何三虎,合着大家都会这一招啊! “桑师姐太厉害了!我也想达成‘小乘’境界!”包展元说得很坚定。 “哦?你肯定会的!”李封笑着抢答道,执着的人,必然会拥有成功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不是吗? 第91章 半工半读 这个开放式的学宫,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有着多样性的选择。李封的入学,没有走正常流程进行考核,杜淳安作为地位最崇高的夫子之一,有推荐权。 在名字誊写到宣纸上的那一刻起,李封完成了身份的转变,真真意义上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土着,再也没人会在意他从哪里来,成为了一名注册在案的“学宫弟子”。 “李师弟,这是你的身份牌,收好!”桑柔柔和的嗓音传来,她递给了李封一块铜牌。铜牌上雕刻着藏经阁的画面,“学宫”两个大字,并现刻了“李封”两个小字!这代表着李封在这个世界上明面上的身份,哪怕未经过官方也就是大楚朝衙门,出门在外再也不怕搜查了。“学宫”可是一块好的金字招牌。 这短短一天的时间内,接连收下了两块身份铜牌。一个来自全国连锁的情报机构“谍站”,李封的身份是方如意的“传令使”,貌似地位很高,拥有要求地方谍站配合的权力。 一个来自于名声和桃李同时满天下的着名胜地“学宫”。李封在这里的身份是“学子”。不同于谍站的身份轻易不得暴露,学宫铜牌可以当做“路引”使用。 两块铜牌沉甸甸得揣在怀里;恰似用这两个较有分量的身份,为生命增加了沉沉的厚重感。 不过无论怎么讲都知道这些是虚的,自身的实力、武学修为才是最真实存在、实打实属于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 既来之,则安之! “我住在哪里?学宫里面有安排弟子宿舍吗?”李封好奇地问道。 这是是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他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一份营生。有过两次进账,却也花钱也如流水。正常家庭能够熬过大半年的银钱在他手里用的很快,给了花小乙一部分,赶路消费一部分。现在手头吃紧,剩下的钱已经不多了。 “呃!学宫弟子们得自己找房子住!”桑柔看着李封解释道:“学宫看着很大,自江门、东门、南门三个入口进来,延伸到大江江边,有近着两千亩的土地,能够容纳好几千人入住。可是属于学宫自己的房产很少!” “学宫自有的房子,仅含核心区域的学堂、练武场、藏书阁、夫子大院、食堂,唯独没有弟子宿舍。” “这也是有原因的。学宫选址时,这里本是渔村,建成后太祖当即拍板,学宫的发展离不开地方的支持。给渔民一人补贴了一套房子,还把核心区域之外的房子大部分都卖了,充当军费。” “学子数量暴涨后,学宫就完全没法安排住宿了,除了少数实在困难的,其他人只能到渔民家、皇商连锁客栈、富商屯房去租住。” “而且自从朝廷断了‘拨银’后,学子的修行、食宿费用完全都得靠自理啰。每年学费还得交上整整五两银子!” “交了银子才有牙牌,算是登记在案的弟子!不交学费的话,‘识字班’、‘经义班’、‘格物班’、‘武道班’公课的课程可以随意旁听,‘武道班’的‘一对一’课程只能自己找人教导了,而且没法进入藏书阁。” “你是杜老夫子亲自招的,第一年免学费!第二年得看表现,文武双甲才能减免学费。”桑柔解释道: “李师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直接跟我讲,咱先去吃点东西!这是你来的第一顿饭,师姐请了,为你接风洗尘!” 真是艰难的人生,上个学还得现阶段几乎身无分文的他想办法自己筹钱。 李封有些冷汗,本以为这里和很多宗门一样可以白吃白喝、蹭吃蹭睡,没想到到头来一切还是都得花钱,口袋里仅剩五钱银子和二百文铜钱,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得想办法赚钱啊!要出现一文钱也能难道英雄好汉的情况,可咋整? 少年和孩子岁数小,这时还有功课没结束,也就没带上他们。三人找了家小饭店,这是类似于学宫小吃街的一条街。人来人往的年轻人有擦肩而过的,更有些挤眉弄眼对着桑柔微笑,喊着“师姐好”。受到这里轻松自在的环境影响,李封感到整个人都放轻松了下来。 作为有手有脚的成年人,还有什么困难是完全不能克服的呢? 接风吃的这顿饭很简单,找了个小饭店。点了一条红烧江鱼,一个小炒腊肉片,一个青菜,三碗米饭。 正好大伙都饿了,吃得很快,大口扒着饭。李封边吃边请教着:“师姐,学宫可有赚钱的门道,我呢,想锻炼下自己,试着半工半读?” “半工半读?师弟说话着实有趣!”桑柔是个经常微笑的姑娘,抿嘴低头娇羞的样子很迷人。只听她说道: “‘小乘’以上的学子途径会多点,他们可以到武道班接些助教的任务或者私活,待遇颇高。‘小乘’以下的话,就只能选择些体力活。我在‘学子部’给你做个登记,以后‘学子部’可能会发布些打扫、搬运、压货之类的活,你可以考虑接一些,工钱日结!” 作为“学子部”的主事人,她的话有权威性;包展元时不时进行补充,李封也能想象出以后这里的日子了! 课堂可以选择性得去听,甚至可以不去。只要岁末大考考个好成绩就行!文化课任选一科参加岁末大考,十六岁以上的不能重复选择! 武道课需要进行整个学宫范围内的大比,确定排名。排名有显着进步者或排名较高者成绩为甲等。 文武双甲可以免学费,同时可以获得学宫积分。学宫积分可以兑换夫子私底下的武学指点时间。 同时,“学宫小镇”作为一个高端人口密集的地区,消费挺高。要想在这长久待下去,真的要半工半读才可行。 李封定下来的基本策略是武道课前期一节都不能少。识字课可以拿着书本自学并时常请教下在座的师姐,格物课估计难不倒这个工科生,经义课暂时放弃。勤工俭学是一定要做的,只等“学子部”安排了。 “好的,多谢师姐!”疑问尽去,李封笑着回应道。难怪都喜欢饭桌上谈事情,坐的近,无形中拉近了关系,显得亲切聊得开。 “师弟客气了!”桑柔放下筷子笑着说道。这个温柔如水的姑娘一点都不作,爽朗大气,声音如棉。 “狗男女!”系统酸溜地评价着,无聊地狂发着文字版弹幕。 小胖子大口扒着饭,总算有空闲后上一句,心直口快:“凭啥只感谢师姐,不感谢师弟!师弟我可是满脸心酸满眼泪啊!” “好好……感谢包子师弟!师弟辛苦了!”李封大笑着,感激道。 自称师弟的包展元方才才拍着胸脯解决了一件大事,“没有地方住?那你上我那住着吧!家里给买的宅子,就我一个人住,显得空旷!师兄如不嫌弃,先住进来吧!” 李封师兄自然不嫌弃,不愿意露宿街头,蹭吃蹭喝可能会少,蹭睡的地方可算是找到了! 小伙子,仗义! 第92章 蒙学四书 这个时代里面似乎少有起得晚的!也对,“日升而作、日暮而息”,这里的人休息的早自然可以起的早。 又是天色渐亮的时候,李封爬出了被子。 他住在西厢房,此时杵在房间门口小口喝着“凉白开”,补充水分、清醒大脑、冲刷肠胃。 宅院里面,包展元已经开始热身了,他打着一套很舒缓的拳法。 不得不感叹认真起来的包子和他确实挺像,如同他一样,也是一个竭尽全力去努力拼搏的年轻人! 跟着包子一起热身,李封的早练依旧是以拉筋、活动关节为起点的。为了达到惊艳的开场效果,他使用了“第八套广播体操”! 呼吸法搭配广播体操的锻炼效果,在这几个早晨已经被证实了的确挺好。 热气流转间,他逐渐感受到全身轻松。然后又得劲地打了一套太极,热身效果打满,微微见了些汗。可以了,李封开始凶猛地修炼着太祖长拳;这套节奏鲜明、灵活多变的拳法,在他手上,刚猛霸气并大汗淋漓! 包子也切换成了炼体的拳法,他甚至凶猛地打了很长时间的木桩!眼瞅着手和胳膊通红,咬着牙没有说泄气的话。这是李封没有尝试过的修行方式,他打算向包子学习。 但肯定是不能在今天,时间上来不及。早练过后,身心通畅! 两人简单地冲洗了下过后,在‘沿江大街’上买了些“油饼”、“油条”、“馒头”之类的早餐,边吃边往学堂方向赶。 哪怕初衷、终极目标不曾有丝毫变化,放在了武道冲击“小乘之上”上,文科的学习依旧必不可少,是“不误砍柴功”的那个“磨刀”程序。 包展元带着李封到“教学部”领了“识字班”教材过后,两人分开。教材合计四本书,外加赠送的文房四宝,正好花光了李封身上的五钱银子。 和想象中古代蒙学中应有的“三字经”、“千字文”不一样,学宫下发的“蒙学四书”是由“楚太祖”亲自主编的《拼音解析》、《文字汇编》、《小学数学》、《小学物理》。装订好的教材拿在手里,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领完书,李封就来到了“识字班”授课的课堂,这是一个大型的开放性教室,中间放下了可以坐下百八十人的桌椅,四周留下了更多的座位以供不时之需。这个教室容纳下二百来人都不成问题。 听“两片叶子”说,这堂课并没有由数量不多的夫子们亲自上阵教学,“识字班”负责日常教学任务的“教习”是早年就已于学宫申请结业、结业后依旧留在学宫的学子,“小乘”之上、具体修为暂不知晓的姚弘文讲授。 看来,没有点硬实力,想在学宫中有些出息,并不容易。瞻仰已久的“小乘”境大高手,竟然只能靠着“蒙学”讲师任务来赚钱!丧尽天良啊,丧尽天良! 坐在叶修武、叶习文旁边,李封迫不及待地翻起书来、津津有味地看着。 原以为课堂上的中、青年会很少,会成为类似于大熊猫一样保护动物,结果发现,比率还真不低。 岁数最大的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锦衣中年人,他就坐在李封身边,中间隔了一个空座,也在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书本。稍微留神,会发现他身边众星拱月一样围着好几个精壮的汉子。 室内没有全满的时候,“教习”姚弘文来了,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面白无须,人长得很精神。 “咳咳!人差不多到齐了!那么现在就开始授课了!”姚弘文在讲台上站了一会,低声说道。而后照着课本,声情并茂地讲授着。 李封一边关注于“教习”的说辞,一边集中精力看书,边猜边读理解间,竟也认了个七七八八。 “少侠看起来年纪不下了,为何还能放得下脸面,来到‘蒙学’教育的‘识字班’里面学习!”中年人问道,他也没有蓄须,国字脸上没有微笑,一副居上位者威严的样子,问话很温和,并不咄咄逼人。 “李某大字不识两个!却不甘于无知!”李封拿着毛笔,边看边比划着。教材花费了五钱银子,手里仅剩二百铜板。心里再也提不起找房子的念头了,先在包子那里继续挤一挤、赖一赖吧。 “少侠说的好!”中年人突然笑了起来,气势更加的凌厉:“好一个‘不甘于’!道尽天下多少年颠簸不破的真理!多少英雄人物起于微末,仅源于‘不甘于’三个字!” “先生说的对!”吃不准中年人的身份,震慑于中年人的气势,李封使用了尊称,附和着说道。 “你看看太祖主编的这‘蒙学四书’!《拼音》敢说是解析、《文字》称作为汇编,《数学》、《物理》两门课,却只能叫‘小学’;甚至在‘格物课’上,《数学》和《物理》也都只能叫‘基础’!难道还有更‘高级’的不成?”中年人突然有了谈兴,侃侃而谈着。 他肯定不是第一个觉得拥有活泼、生趣灵魂的李封是个特别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小学’可以解释为‘蒙学’对象年龄小,‘基础’怕也不无夯实大楚基础的意思啰?”李封笑着回应道。 可不能告诉中年人,真的有是“高等数学”、“大学物理”这两门科目,更深入地细分,甚至可以是哪怕最顶尖的大脑,花费一辈子时间都不能完全吃透的知识。 绝对不能讲,一是这些东西并不全部精通,二是就算可以拿出来并没有必要。中年人于他,是个上课开小差的差生,陌生人! “大伙都不知道太祖这肚子里面,还有多少更‘高等’的知识,没有拿出来!”中年人保持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渗人,他的眼睛聚焦到了远方,有些空旷,说道: “四门蒙学课,直接奠定了太祖‘当代圣人’的身份,成为了他争夺江山的屠龙术。太祖起事,天下豪杰云集,赢粮而影从,最终得以打下来了这一片大楚江山!可太祖他为何能如此得天纵其才呢?” 李封笑而不语,不敢接话,这些话中年人可以讲,但不知根、不知底的他绝对不能评价。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太祖他老人家把‘学宫’、‘格物学’、‘启蒙四书’都放在了武昌府,也不知道‘当今圣上’怎么想啊!眼里能不能容得下眼下比北直隶还富裕的‘湖广’!” 李封毛骨悚然,不敢搭话。自也不会强行解释“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现代真解。 而中年人说完这句话后,好似失去了对课堂所有的兴致,或者自觉失言? 他直接起身往门外走去,毫不在意课堂上辛苦讲学的“教习”;甚至“教习”姚弘文也没在意这些小细节,佯装作没看见。 李封并不知道的是,今天的这次碰面;是宿命中注定了的两个生死大敌间的第一次会面! 氛围不尴尬,更说不上良好! 第93章 山长 这个中年人说出来的话危言耸听,却也不无道理,在李封心里并没有留下多少云彩。湖广,甚至天下大势,他左右不了、了解不多、无从判断。所有对于未来的担心,不如转化为眼前,做好自己的动力。 但是那个缺根弦的系统,却一直在拍案叫绝着,不停地发着“高危预警”和感叹号。 “听到没哟,想要多活一段时间、能够多学点本事,你可以学学客栈老板娘,直接远遁他方得了,不要再回来了!”系统用它“并不真实存在”的大脑思考着问题,说着不切实际、不着边际的话。 “不要打扰我!”李封不耐烦,狠狠顶了回去。 此时的他依旧很有耐心地听讲,起码做到了“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结合着固有的知识,效率极高。做事情就得有始有终,不能轻易放弃自己,也不可随便打扰旁人。 “《文字》课结束,大家休息一刻钟,一会由其他教习给你们讲授‘小学数学’。” 一直等到姚弘文宣布事情,转身离去的时候,李封快步跟了过去,随着姚弘文的步伐一起出门。 李封脸上堆满了笑意,姿态放得很低。 只听他问道:“姚师,您好!请问,坐在我旁边、但在课间直接就离开了的那个中年人是谁?” 姚弘文狐疑得看了他两眼,没有直接回答,他低声问道::“回答之前,你得告诉我,你又是谁呢?我记下来了几百张面孔,却对你如此的陌生!” 声音圆润而洪亮,却很强势! “姚师好记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李封,木子李,如封似闭的封!昨天在‘桑师姐’那里办的入学手续!”李封笑着说道,并没有在姚弘文愈发凌厉的气势下有丝毫的退缩,平静地注视着姚弘文,等待回话。 “喔……”姚弘文沉吟着,犹豫了片刻。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最终他还是告诉了李封实情:“同是学宫弟子,告诉你又何妨!那位便是‘荆州杨氏’、号称“书剑双绝”的杨思远,他是湖广巡抚杨大人的宗亲!也不知这个时候来到学宫,所为何事!” “杨思远?”李封问道,自然不会对这个名字有任何印象。但他知道巡抚杨致和,这个方如意和杜老夫子当面讨论过的、一心想要当总督的大人物。 “好的,谢谢姚师!” 道一声“谢谢”后,李封就把这件事轻轻放下!把思想集中到了应不应该去找一找山长王朝阳的事情上。 姚弘文摆摆手,笑着走远。 在监狱里面,虽然没有明确答应过王猛,去拜会并将匕首拿给王朝阳,捎一个王猛还活着的信息! 可王猛真的还活着吗? 整日忍受撕心裂肺般难熬的痛苦?甚至,还受了石清荡的一次重击!自打明白了石清荡的江湖地位过后,李封知道,那场激烈激荡的战斗,远远没有它当时展现出来“拳来拳去”的“冰山一角”那么简单。 王猛对他好,有恩!举手之劳,得帮! 不过人生地不熟,得找包展元打听一下,在这么大的一个学宫里面,如何更快捷地找到山长! 包展元在“格物班”上课,那里离“识字班”并不远,隔着人工湖,一个桥和几个路口的距离。 比较有意思的一件事是,哪怕朝廷和学宫一直刻意地拔高着“格物班”的地位,“经义班”依旧是这个世界的最为正统的科目。甚至“学宫”创办早起,很多走出去的青年学子在“经义班”修习多年,却未踏入“格物班”一步! 下定决心后,李封抬头挺胸,不愿耽误时间。 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龙行虎步,一身合体白色长袍洁净、整齐,头发地绑扎在了身后,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像个“千瓦级”的“发光体”一样灿烂而引人注目。 就气场上来讲,这个学宫里面的老人,至少应该个“夫子”级的大人物! “山长好!”路过的学子们,甚至姚弘文纷纷停下了步伐,打着招呼,行注目礼。 学宫里面会有几个山长?李封瞬间精神,凝神看了过去。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说曹操曹操就到”,“得来完全不费功夫”?他快步迎了过去,走到了老人家近前,低头打着招呼。 “山长好!我是李封!”碰到长辈后,尊敬是应该的,主动是必然的。挡在路中间的,呃,很少! 老人点点头,绕过了他,继续前行,腼腆、鲁莽、恭敬的学子,他见的多了,并不差这么一个、两个。 李封继续跟在王朝阳身后,犹豫还有些尴尬,山长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没有做好思想准备理顺头绪的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可老人并不打算给他迟疑的机会! “你打算跟着、忍到什么时候?有话你就直说,小媳妇模样,旁人还以为老朽怎么欺负你来着!这是哪位夫子教给你的道理,你把我当成山上的老虎了,还是怎么的?再不说话,你就憋在心里吧!不要杵在着丢人现眼?”老人邹着眉头说道,话语里的严厉,跟和蔼的面貌并不相同。 “山长可认识王猛?”李封选择了直来直去,开门见山,不做任何铺垫,不说半点废话。 老人依旧是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却换了神情、姿态,他凝视李封,考虑了半晌,面带着微笑说道:“正巧记得,而且印象深刻!他是血刀门弟子,在学宫修习了将近十年,而且跟广厦很熟!对,就应该这样!有事你直说,不知道山长也很忙,等着很累很着急?” “我在德安府城碰到了王猛师兄,他送了我这把匕首,说是作为加入‘学宫’的信物;并让我将匕首转交和把他的情况转达给山长!”李封自怀中掏出了匕首,递了过去。 这把拿到手后就贴身携带的利器,就这么给出去了,心里很是不舍。 “嗯?好!你跟我来!”王朝阳扭头说道。他走在前面,李封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后面。 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中,李封又一次不小心地享受了,学校“校长”青睐的顶级学霸“尖子生”、所拥有的待遇。 “这么说,王猛还活着?”老人问道。他走得不快,和李封大概是隔了一个身位的样子,聊天时,却总能侧过来半张脸,温和地正对着李封。 “是的,山长!王猛师兄虽然活着,却也夜夜不得安眠!”抬起头来,看到老人温和地看着他,一脸鼓舞的样子。李封选择了实话实说,将他锒铛入狱,牢房碰到王猛,直至石清荡率队劫狱的事情讲得一清二楚,没有丝毫隐瞒。 “老杜说的对啊!石清荡此人啊,年轻时是出了名的光明正大、宅心仁厚!年纪越大,人品倒是越来越差!这个时候,也知道急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愿意干!”老人点评着,中肯但很刻薄。 “山长说的对!” 山长王朝阳,当代大儒!与太祖协力共建天下雄师——楚军,而后安居于学宫,终身未曾离开半步! 第94章 暴血术 十月初一,阳光正好!晒了不大会后,也能见汗,一两滴汗珠子搭在脸上,经清风吹过,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匕首确实是广厦赠予王猛的那把!我亲自锻造的!王猛,命名为‘血刃’!”王朝阳拿着匕首,在阳光下看了许久后,才无限缅怀地说道: “匕首你收起来!王猛既然送给你了,你收下便是!广厦曾跟我说,人生难得碰到几个肝胆相照的人!广厦看人准,眼光不差,王猛此人,确实不错!” 王朝阳把匕首“血刃”递了过来,本就心疼万分的李封,下意识地提起手,接了回来,没有推辞。山长口里的“广厦”,就是学宫这一代里永远的大师兄,王广厦。 不见其人,但闻其名! “谢过山长!长者赐,不敢辞!如此,我便收起来了!”李封说道。没必要虚情假意的推来推去,而且感觉到山长的性子其实很直,所以大家都不要婉转地去绕弯子了,免得后悔。 “他让你来的目的,怕是没有说全!”王朝阳并没有摆出长辈高人的谱,除了李封踟躇时,严厉过外,他一直都很平和。古稀之年的这个人,是大楚皇朝老祖过后,意识形态的第一人。 李封一头雾水地看着对面的老人,老人纯清的目光里面,满满的都是睿智! “我曾经对王猛说过!‘暴血术’是门禁忌之术,轻易不得尝试!我不愿意交给他,可如果他能再活八年,我就将他的师门绝技,还给他便是!匕首既是你拿来的,东西我也得交给你,也不知道接触这些,对你来讲,到底是福是祸!”王朝阳示意李封继续跟上,边走边解释道。 “暴血术”是什么鬼,难道是王猛提到过的“活血术”、石清荡喊出来的“血神经”?可李封并不接受为了踏足武学巅峰,每晚忍受痛苦,甚至于进入意识不清醒的癫狂状态。那种非人的折磨,那样残酷的活着,真不如去死了得了! 按部就班地提升自我,比电梯式的上涨、断崖式的跌落来得让人放心! “王猛师兄交给我匕首时,并未提到需要带走任何东西;只说是作为信物,保我进入学宫!”李封笑着说道,现在的他,手里掌握的秘法少,却并不稀罕这些听名字就感觉邪气凛然的功法。 系统在不停地给李封打着call,不间断地提示着李封,应该把“暴血术”拿下,回头会发现好处多多。系统最近经常挖坑,有些坑还特别深,它说的话,并不值得全盘相信! 却在取与舍间的天平上琢磨不定,系统在其中一边加了些砝码,哪怕只有轻微的一点重量,却很重要。 “你倒是坦诚!”王朝阳大笑着说道,却没有放弃: “我和你一样,找不到王猛的踪迹!王猛对我这个山长,未出手保住‘血刀门’这件事,一直心存芥蒂!哪怕我曾承诺愿意跟他一起想办法补全‘活血术’,弥补心法缺陷,也迟迟没等到他回来!但是长者为先,我说把东西给你,你可不能推辞!” 这个老人自有他自己的人格魅力,居上位的他,一直用商量的口吻聊着天,并未以势压人。 “秘籍你拿着,这是一套‘燃血’激发潜能、关键时刻拿来拼命的功法。觉得对你有用,你尽管拿去用!觉得对你无益,就收藏起来,见到王猛时还给他!他肯定会找到你的,他很在意这门功法!他知道我肯定不会心甘情愿,但一定会把‘暴血术’交给你的!” 王朝阳很果断,他决定的事情也不打算随意更改。李封一步步跟在王朝阳身后,王朝阳说,他听着!这两段话里面有很多江湖仇怨,如王猛芥蒂着“血刀门”的覆灭,王猛一直想修炼用来拼命的“暴血术”。 “学生担心自己保护不了‘暴血术’,回头落到了歹人手里,仗着这套功法为非作歹!”李封笑着说道,这个理由来得更为充分。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缘分这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秘籍你先拿着,只要不出学宫范围,我必保你平安无事!”王朝阳承诺道。这句话,也就只有作为“学宫”“地头”上的“龙头”的他,能够说得出来,说出来让人尤为信服。 “山长有命,不得不从!”李封笑着说道。 “你得记住,‘暴血’秘法,只能叠加一层,使用过后,必须静养或者用药材大补才行,免得留下病根!一天内连续两次暴血后,必有生命危险!这才是我不愿意将它交给王猛的真正原因。血刀门绝技,大多讲究刚猛对敌,甚至不会在意自身伤亡!我怕王猛还没成长起来,就死在了复仇的路上!”王朝阳低声交待道。 谈话间,已经走到山长的住处了,这里离杜老夫子的宅子很近,隔着一个小山包在。杜老夫子那里现在只有叶修武、叶习文和一个门房住着,而这边,人更少,仅仅住着王朝阳一人。 进门前,却被一群人堵在了门口。为首的,是那个曾有一面之缘,大叹过“不甘于”,提出“圣上”对“湖广”存在“想法”的杨氏宗亲,杨思远。 “你又是谁?前来所为何事!”老夫子淡然微笑,说道。 “敢问先生,你也想要‘湖广总督’的位置吗?”杨思远笑得很亲切,走到了王朝阳身边,腰有些佝偻的样子,一脸笑意地问着话。 “小子,看到没有!也只有像你这样的笨蛋,会在我跟前半天都不敢吱声!人家多直接,多跟他学学!”王朝阳选择了一脸漠视,完全未曾理会这个前来挑衅,他口中“应该学习”的“榜样”杨思远,擦肩走了过去。 这个可能风度的中年人,看似完全不知道尊老爱幼! “敢问山长,想要‘湖广总督’这个位子不!”杨思远站在身后,一字一顿,大吼着说道。 王朝阳转身,狠狠地看了两眼杨思远后,很严肃地说道:“滚出去,不要我亲自动手!我只说两点:一是,我曾对太祖承诺过,他平定天下,我管理学宫,学宫修行之地,不得参入朝廷争端。二是,我当不当湖广总督,关你什么事!” “山长这说的就不对了,风声已经传出来了,就是我杨思远必须插手的事情了!”杨思远也很强硬,“是我整个杨氏宗族的事情!” 可能在他看来,“湖广总督”的位子本应是杨致和的。哪怕杨致和需要因荆州水师的覆灭承担责任;可不管怎么样,现在如果横插出一条杠、蹦跶出一只拦路虎,挡在面前,对于整个杨氏宗族来说,就是恶意满满。 谁挡路,谁消亡! “巡抚大人的位子是一步步爬上来的,他面对过的权谋手段,可比山长您吃的粮食还要多!如圣上传来征召令,也请山长坚决推辞!我也不忍让这批繁华之地,化作一片一片焦土!”杨思远大声说道。 这人脑袋有问题吧,头铁不怕死?竟然敢在王朝阳面前贬低王朝阳,敢在王朝阳面前威胁王朝阳。 第95章 威胁 杨思远的话,说的很过分,威胁意味十足,听起来让人感觉十足的不舒服!这人气焰嚣张,行径同地痞流氓没两样!可他凭什么去威胁门生遍布天下的学宫山长,他疯了吗?或者说,他们杨家凭什么,把地位崇高的学宫当做小菜一碟? “拿捏着学宫说事、想摧毁这里的人很多,大多已经死了!无论你或者你背后的人,想怎么着。那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可你现在就站在我身边!” 王朝阳虎目圆瞪、一本正经,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坦荡荡、无所畏惧地说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三尺。你猜我现在生不生气,你猜你的血能溅多高!” “生气了又何妨!山长啊,山长,你真的敢杀了我吗?”杨思远继续嚣张,一口整齐的牙齿露在外面,狞笑着。这是个没有实力而不自知的人吗? “我自不会杀了你,却也不介意脏了手!”王朝阳的话音刚落,只见他动了起来。 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那苍老的手,还有迎接这一掌的胸膛。 胸膛剧烈震荡间,杨思远甩着一口鲜血飞了出去。这个废物,不是一合之敌,为何要直接没头没脑地过来送了一波? “山长还是杀了我吧!自从你打出了这一掌,咱俩注定,只能兵戎相见!我可是会很残忍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杀上门后,从来都是片甲不留!” 杨思远躺在地上咳着血,拒绝了围在身边的护卫们的帮忙,让他们闪到一边去,半坐在地上,继续直面王朝阳的威压,甚至还有空对着李封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学宫并不为我,也并不为这里修行的孩子们而存在!知识薪火相传,学宫自有价值。既然创办了,必然亘古长存!借助太祖所说的一句话,觉醒的人民意志是不可阻挡的!” 王朝阳笑了笑,散去了杀意,没有选择赶尽杀绝,貌似是把这件事情给放下了,继续说道:“杨家想毁掉学宫吗?那就放马过来!我不怕,学宫也不会畏惧!打了你一掌,难受不?这一掌的力道我知道,你既然没死,就好好活着!得长点教训了,一大把年纪,成天阴沉个脸,阴阳怪气的。收起你那恶心的笑容来,信不信我扇死你!” “现在,你给我听好了,马上滚,一步都不要回头!”王朝阳冷声厉色低吼道。 杨思远挣扎着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沫,用力甩着手,而后摇摇晃晃地走远,干脆、利落,却再也不敢放出一句狠话! “可算走了,也惹下了一身骚!‘荆州杨家’这一代,出了名的两个品格是,微末时的欺软怕硬,得势后的睚眦必较。对他们狠也不是,软弱更要不得!可我这都一把年纪了,最受不得气,随心所欲起来谁都受不了!” 王朝阳撇撇嘴,收起逐渐往顶峰攀升着的气场,转过头来对着李封说道:“多说无益,正事要紧,你跟我来!” 李封乖乖地跟了过去,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些习以为常。 这是个人不可貌相的江湖,哪怕眼前这个一把年龄了、年老体衰的老爷子,身法竟也快得惊人,瞬间就接近并击伤敌人,完全没有给杨思远片刻的反应机会,就退了回来。 实力不对等的碾压! “你坐!我得给你讲解一下暴血术!”拿出秘籍,王朝阳有了一瞬间的犹豫,而后雷厉风行,很坚决地塞到了李封手里。 两人坐定,王朝阳继续说道:“机缘巧合下转到了我手里,我也曾认真研究了下这本血刀门、压箱底的秘籍!” “它很讲究锤炼经脉,调动经脉,调整‘真气’,在血脉中不断地增压,以达到加速真气转化和运转速度!作为功法锤炼肉体,虽然损伤元气,却也无伤大雅,甚至可以提升经脉韧性!” “可选择激发利用暴血术,拼命伤敌就完全不一样了,会损伤根本!就好像决堤的洪水,威力固然凶猛,伤人伤己!我曾尝试过叠加一层‘暴血劲’,‘真气’威力确实大有提升!却险些,把我这个老身子骨给废了!” “你自己酌情选择是否修炼,我不做劝诫!” “回头王猛来找你要功法,直接给他便是!强行让他冷静了八年,也不知‘活血术’修炼到什么地步!可如果他这个时候还想亲自报仇,没有‘暴血术’他也会选择去‘送死’,我干脆不挡着他了!” 李封点头,听得全神贯注,使劲攒着手里的薄本秘籍,有点心疼王猛。 难怪系统会拼命推荐这部只听名字就感觉异常“爆炸”的功法。一切拼命手段,对命有多条、并不值钱的他来讲,是控制得当后、收益大于风险的利器!随意的态度转化为了认真! “从衣着和姿态上看,你绝不是世家子弟!” “可你却采用了追求速成的‘先气后体’的法子。邪道中人以厮杀、自残等方式刺激肉体直接筑基、打开丹田、追求一步小成,世家子弟用名贵药材填补体质短板、基础稳固、却也追求速成!” 王朝阳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封,古来稀之年的老人依旧保持着旺盛的精力,清醒的头脑,分析道:“可你既没有使用邪门外道的手段,也没有如世家子弟充足的钱财,为何要选择这种取巧的方法呢?” “山长竟能看出来我现在的状态!”李封大吃一惊,不自禁地嘀咕着。这是他第一次碰到,一个会面就看清楚了他底细的情况。 “不管是刚催生‘真气’没有稳固境界的‘略有小成’者,还是偏离正统追求速成的‘先气后体’者,都很难控制住初次会面显得有点‘暴躁’、甚至伤身的‘顽皮’真气,没法将它及时储存于气海,利用起来。真气外泄,自然就能轻易地被感知到。” 王朝阳笑着说道,和颜悦色:“你的情况很特殊,虽然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你缺少药材强行提升体质!于是,你的境界提升会比一般人来得慢,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将比寻常人付出要多的时间,更多的努力,更细致的打磨!事情的另一面是,你的基础会比寻常人好得多!” 李封有些肉疼,更有些心血澎湃,武道之路,有进无退!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硬朗的青年,似快刀一样凌厉,一看就是一个狠角色,他没有敲门,径直就走了过来。速度极快,到了王朝阳面前,平稳地停了下来,止步身形,稍稍扫视了一眼李封,而后抱着拳,口里轻轻喊道:“老师!” “不用多礼,广厦来了?你也坐!”王朝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这是一种看待子侄的目光,笑容里有比阳光还要强烈的温暖。 来人竟是王广厦! 学宫“拔萃榜”排名第一的大师兄,王广厦。“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那个“广厦”! 第96章 天地之气 当着王广厦的面,继续讨论了会“暴血术”,甚至翻开泛黄的秘籍,让山长做了详细指点后;李封选择了离开。初次修行“暴血术”,感觉血管中似有血栓挡阻,青筋直冒,出了一身汗,直至脸色变得苍白。 还好有王朝阳及时制止了李封,并很有耐心地纠正着李封运“气”方面的技巧。此时,李封敢于动用的“真气”真心少的可怜,他害怕再次出现“元气”大伤的情形。 就这样渡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李封告别山长王朝阳、大师兄王广厦时,已经将近正午。肚子呱呱叫,而下午仍要去武道班听道、修行,这个时候必须恶补一顿,吃点肉。 所以,李封选择了去“格物班”寻找包展元! “格物班”课程比较重,课堂上的包展元还在咬着笔头,计算着“求解正方形的面积”、“一元二次方程的求解”之类的简单题目,满脑门的汗,甚至连周边的学子们走了个干净都没有发现。 李封坐到了包展元旁边,扫了一眼过后,决定把入魔状态的包子给拉走。 “放开我,我不想走,我想看书!”包展元抱着课桌腿,哭丧着脸,一脸沮丧的样子,大吼大嚷着。 李封拉着包展元的领口,有点尴尬,一种变身大魔王的赶脚。 “包兄!学习这种事情,得循序渐进,就和习武一样,都是水磨功夫。急不得,万万急不得!”李封感觉耳朵都被炸裂开了,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可我竟然什么都不会啊!我不想活了!”包展元大声吼道,眼角含着泪。 玻璃心的小青年啊,都不知道他来这的一个多月时间,是怎么熬过去、并成功活到现在的。 可以想象,这个没有任何基础的“苦心人”直接碰到了命名为“基础数学”的“初高中数学”时,是怎样的绞尽脑汁和头疼! “包兄,好高骛远是不行的!这样吧,你听我的劝,跟我一起去‘识字班’深造一下,保管你什么都能听懂,一点问题都没有!”李封继续劝诫着,觉得这人还能抢救一下。 “就连你也觉得我不行吗?”包展元都快泪崩了,可怜兮兮! “嘶”地一声传来,率先“绷”裂的,不是包子的神经,而是衣服! “这下好了,回去换衣服!”李封收起双手,有些无辜,恶狠狠地说道。 “好吧……李师兄!”包展元一脸悲催的样子,总算是放开了抱着课桌的手。还好里面有穿着秋衣,不然就得光膀子了。 回到“包子小院”,包展元换了身衣服,两个人随便找了家馆子,胡吃海喝了起来;喝的是米汤,吃的是鱼、猪肉和米饭,做功不太精细,胜在量大管够。 李封彰显了吃货本能,动用‘真气’后由内而外的疲惫感,随着这顿饭,一一复原。 武道课分为公开的“武道理论研究”和小班教学的“实训课”两门。 这天的“武道理论研究”课程,由貌美如花、温柔体贴的桑师姐授课,所以群情激奋、学堂爆满。“学子部”的“桑粉”们一合计,觉得学堂里面的桌椅碍事,过于影响空间使用率。 于是,满足了口腹之欲,本着补偿心理,心揪式疼痛、结付了八十文铜钱的李封,带着包展元走到武道班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 学堂门口整齐地排列着两排垒得很高的桌椅,学堂内部人头涌动;而门口“学子部”的干事坐在椅子上跟排队的“学子们”发着“草甸”,口里不停喊着:“桑学姐授课啰,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好吧,清仓大甩卖了!两人乖乖地领了草甸,进去坐好。 当黑着脸的桑柔从门口走上讲台的时候,坐满的学堂内部,发出了轰鸣般的欢呼、鼓掌、口哨声。这位“明星学姐”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压下去不适应感,对着学子们说道:“感谢各位的捧场!大伙到的很齐!” 桑师姐清脆的声音传来,坐在地上的“狼”们又开始整齐的嚎叫。一群追星并充满幻想的年轻人啊! “大家安静,开始授课!”桑师姐正了正脸色,一张小巧、迷人的脸严肃了起来。 喧闹的学子们瞬间安静了下来。这个“学子部”的“主席”,不仅长得美、音色柔、性子善,还有“初为人师的威严和信服力。 “这堂课,依旧聊‘武道境界’!”桑师姐开门见山!讲的话题却比较俗,没什么新意。 底下全是热情高涨的学子,觉得哪怕初次登上讲台、第一次当教习的桑师姐掏不出让人耳目一新、受益匪浅的东西,讲授千篇一律的学识,也不会显得浪费时间。 “大伙肯定早就知道了武道七大境界,初学乍练、初窥门径、登堂入室、略有小成、出类拔萃、登峰造极、绝代宗师,一步一个大台阶,这里不多讲!哪怕‘大江后浪推前浪’,也必须得感谢前辈先贤们,推动了武学之道的发展,这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按太祖说的话是,‘我们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桑师姐的微笑着说道。她的微笑初看不觉得惊艳,却特别耐看! “这堂课主讲‘境界与天地之气的关联’,这是我对山长、夫子们多年体悟汇编后,得到的结论!纯属一家之言,请大家听完后轻点批判!” 学堂里狂喊起了“绝对不会怪师姐”、“师姐说什么都是对的”的声音!桑柔抬手示意安静后才逐步平息下去。 “天地之间自有真灵之气,这是武者境界提升的基础!习武者的的起点都是初学乍练,而初窥门径却只需要坚持……”桑师姐铿锵有力地说道,这个时的她特别的自信! “初窥门径是接触天地之气的开始,通过锻炼,把天地之气更多的融进血肉里。登堂入室则是将天地之气融汇到了极致后,顺势将自身体质提升至了巅峰状态。” 桑柔顿了顿,继续说道:“前三个境界统称为体修阶段!我们称融入血肉的天地之气称为‘元气’!‘元气’和血肉牵连,不得大量消耗,否则将直接导致身体虚弱、甚至损伤!” “略有小成即‘小乘’阶段将体内融入的天地之气重新分配,部分转化为在坐多数人的修行目标——‘真气’!” “在出类拔萃之前,只能被动地接收天地之气。出类拔萃后,肉体可以感知到天地之气,自主吸收,加快修行速度!而登峰造极时,人体可以凭借自身‘真气’引导天地之气,化天地之威为己用,行成离体的剑气、掌劲!” 桑柔对着鸦雀无声,但全员全神贯注的学子们继续说道:“现阶段武学最高峰是绝世宗师境界,他们已超凡入圣,体内自成天地,内力源源不断、生生不息,‘天人之道’打出的任意攻击甚至能改变天地之气分布,化一方天地为己用!” “讲述完毕,谢谢各位!”授课完毕,桑柔对着台下轻轻弯腰鞠躬,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打破了安静! 第97章 搏命与培元 公共课“武道理论研究”结束,获得了满堂彩的桑柔师姐,身边围了一圈年轻的“桑粉”们。 他们提出了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希望桑师姐帮忙答疑解惑。 善良、热心的桑师姐自不会强行赶他们走。年轻热血的青年们,也不大愿意离开,除了李封。 李封又一次把走不动道的包展元给拉了起来。 学乖了、顾虑着李封使坏的包子赶紧蹦弹一下,顺着手劲就站了起来,满脸疑虑和提防,重重地瞪着李封。 “你忘了即将开始的‘实训课’吗?你忘了自己对于‘小乘’的追求吗?还有什么能够抵挡你对大师兄的渴望和热爱?”李封拍了拍包展元的肩膀,试图激发包子的热情。 最重要的是,演武场,怎么走? “大师姐!”包子还没有回过神来,盯紧李封的同时,余光始终瞄着讲台方向,嘴里露出憨厚的微笑。 “皮什么皮!快走!”李封不管不顾,直接拉着再三回头的包展元走出了学堂。现在的他并自诩为人生中必不可缺的良师益友,这不,拯救了一只迷途不知返的羔羊。 让这个小兄弟暂时脱离了视觉上的放纵、听觉上的享受,去搜寻人生真谛! “李师兄,你拉着我干啥!我不想走,我有问题还没问出口……我与人世间,好似跟着一层纱,猜不明、看不透,需要师姐帮忙指点迷津!”包展元脸快搭了下来,好似折皱的纸一样。 “好好指路!”李封没好气地回一句。 恨不能出手就是“一吨”重的暴击,把这个蹦跶着的、唠唠不休的、“肥胖型蚂蚱”给一巴掌拍到泥土里面去。 “好勒,李师兄,这边走!”暂时脱离了学堂和桑师姐的影响范围,包展元又一次哭丧着脸恢复了正常,不再眷念桑师姐的课堂,开启了导航模式。 “早这样不就得了!”赚了便宜,欺负了萌新,带着自豪感的李封骂咧道。 两个人是“体修阶段”学子里最早到达! 演武场边缘,一排木箱旁边,站着过身材高大、气场凌厉、皮肤棕黄但相貌英俊的青年。他是有两个时辰没见了的王广厦,闭着眼站着桩,孤零零一个人等在那里;恰似演武场里其他角落的教习们一样。 李封、包展元放轻脚步走到大师兄身边,安静等待。 “你俩到的倒是挺准时!其他人呢?今天这堂课,三十一个学员就到了俩人?”听到了动静的王广厦睁开了眼睛,邹眉问道。 扫视着李封二人,眼光流转如电扫,异常犀利。 “桑师姐今天讲述了‘天地之气’,同窗师兄弟们叹为观止,流连忘返!”李封笑着说道,语气平和,就事说事。并没有因为跟大师兄有过私下的接触,而改变些什么。 既然来学艺,既然怀揣梦想,先拿出十二分的态度来。 “学子部给我通知的时间是‘未时’授课,你们得到的信息难道不一样,回头我要质问学子部?现在日头已爬上中天、开始下落,末时已至!只有你俩先到了,我们直接开课!你俩先说说最近有何疑问,想学点什么?” 王广厦和颜悦色地问道,将肚子里面的火气全压了下去,充满了耐心,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可有固本培元的方法?” 李封自然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请教机会。 这是目前最迫切的需求,想要详细询地了解!按大师姐理论课上的说法,如需少量提取血肉里面的元气,转化作真气,则必然要想办法去回哺“元气”。 药补方面,一则方如意手里的配方他没有,二则有钱不知道能不能买到、但没有钱是一定买不到的,找点其他比较实用的方法也好。 “每日勤练武艺,身体得到充分锻炼,是‘固本培元’的基础方法!另外,既然你已炼就‘真气’,可少量调动,建议你修炼‘培元功’!‘培元功’的秘籍,待会自己去藏经阁找。修行中遇到障碍了,可以找我或者夫子们解决!”王广厦听李封讲述自身的情况后,思索片刻回答道,而后就培元功,跟李封进行细致的交流! 李封的问题解答完毕,还没来得及顾上听得认真的包子。三两成群的“体修”学子们已经赶过来了,除了想吃天鹅肉外,他们没有忘记自己来到学宫的目的。 “今天主要传授‘刀法’!你们按顺序领刀!”王广厦收整队伍,打开木箱,大声喊道。 充满威严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进入了严师模式。 王广厦传授的刀法被学宫命名为“基础刀法”,招式不多,合计十七式。自古都有“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的说法,练刀相对容易,主要讲究一个手要握紧、刀随身走。 学子们手持学宫制式长刀,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都花在了这套刀法上面。 教学中的王广厦,尤其认真;悉心指导的同时,不停纠正着学员们的动作;学子们打完一遍动作,他甚至需要演示两遍、三遍。 阳光下,满头大汗,浑身热气! “拳法是刀法的基础,熟悉兵器后,你们也别落下拳脚功夫!刀暂时不收回来,你们登个记,拿回去勤加练习!本月刀法课程结束后返还,若有丢失,一把刀赔偿五两银子!”课程结束,大师兄丢下一句话后,就果断离开了;完全没有新手“教习”桑师姐拖堂的习惯。 “李师兄,你竟然会‘真气’,万万不得轻易使用啊,没有基础瞎挥霍,迟早会死的!”脸上的汗水还没擦干,包子异常兴奋又充满担忧地问道,选择跟李封一起走出演武场。 “谢谢包师弟提醒,我知道的!” 他俩结伴去藏经阁,这个一听名字就感觉无限拔高、高端大气的地方。 在“守楼人”处登记,经“管理员”帮忙,李封总算找到了培元功!外搭上一本“舍命一刀”! 既然一直在强化搏命作战、身死前将所有的潜能激发、毕全功于一役的能力,那么,就干脆将它的威力摧升到极致吧。 藏经阁类似于现在的图书馆,人挺多,很安静地在座位上看着书。李封跟着他们坐在一起,翻阅、抄录、记忆着“培元功”和“舍命一刀”,打算明天起开始修炼。 学宫收集到藏经阁的近千本秘籍,多是孤本,完全不让外带,但允许誊抄。 学宫的存在对传统意义上的武林大派来讲,是一种撕裂式的打击,更高的武学理论、更好的武艺功法,不再掌握在可能会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的师傅手里。 学宫促进了武道功法的融合,让哪怕名门大派的吸引力大大下降! 有这么一个开放性的“学宫”存在,对广大的武学爱好者来讲,只要认可大楚皇朝和学宫的价值观,通过了学子部和夫子办公会联合组织的考核,半个武林的绝学,尽收眼底。 告别藏经阁后,回家收整一下,李封二人选择前往江门学子部。 对李封来说,不接点任务,马上就要弹尽粮绝了。钱袋里面薄薄的一百二十个铜板,在消费水平偏高的学宫,很孤单。 第98章 夜袭 十月初一的夜色清凉如水,四野里寂静无声!甚至连天空的月光、星辰也全部消失了,熊熊燃烧的火把和巨大探照灯的光芒斜映在漆黑一片的江面上,随着波涛轻轻地震荡着。 从八百米外的江畔深水码头处看学宫,那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发光体,恍若不夜城,跟周围漆黑的环境连成一片,并不融洽,似乎和整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有将近万人生活,在读学子三、四千,编外学子三、两千,各专业夫子数十位,“原住民”渔村村民千余人,街头街尾小商小贩千余名,皇商集团数百人,兵器制备司的工业作坊数百人。 当然,也是就在最近,因湖广局势恶化失稳,皇商集团和兵器制备司的人员正在持续地撤离,在骠骑营的保护下转移向了北方。 现在的问题是,学宫地区并不产粮,没有人务农耕作! 甚至整个武昌府都不算是特别富饶的产粮区,学宫得依靠荆州府或者九江府采购粮食维持生计;眼下荆州府水运已经割断。 “十二连环水寨”暴动、战败荆州水师后对大江中段的封锁来得正是时候,赶上了学宫采购期。 负责采购的仓储部和负责配合的学子部干着急!经过了多天的观察后,忍不住了,总算确定就选在今夜,派人紧急联系皇商集团九江府分部调集了三千石粮食由大江水路运送过来。 被吓破胆的皇商集团快船只敢在晚上抹黑靠岸! 学子部拖到酉时后发布任务,高价组织了近五百名实力参差不齐的学子作为“劳工”,力求尽快完成卸货任务。 日常只能干些简单的苦力活、挣点生活费的“体修”阶段学子们,沸腾了。他们多是第一次领到了单次五百文以上的任务,一个个都显得特别兴奋,甚至兴奋到小心肝轻微颤抖着,除了压根就没有出过任务、家里面小富即安的包展元。 李封的黑色劲装外面套着蓑衣和斗笠,这是怕里面的衣服被露水打湿了,也是为了统一学子部服饰。 他站在码头的阴影里,贴在他旁边的是止不住腿脚颤抖的包子。 “桑师姐跟我们说让注意安全!注意安全!你说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今夜会有危险吗,李师兄?”包展元的声音有点抖,嗓音很低。 完全没注意到十人小组内的其他八个人异常、看待弱智一样的眼神! “不会!我们学宫势大,真有贼子过来,那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啰,简直是活得腻歪了!”李封微笑,示意包子稳住,淡定地说道;简单地干个活,领点零花钱,哪怕这里消费高,省着点用一个月都没问题。 “可我还是有点怕,我怕黑!”包展元解释道,牙齿碰撞的声音很清脆,好似瓷器一样,“咯咯”作响。 呵呵!可别撞碎了! “到了,别发出声音!”李封把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伸到嘴角轻轻吹了一口,示意躁动的包展元,闭嘴。 远远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影破浪靠岸! 估摸着就是学子部所提到的皇商集团“江运2型”快船了。“江运2型”也属于学宫的骄傲,它是由皇商集团武昌府分部和学宫格物研究所联合研发的,刚发行就取得了皇商集团内部的大笔订单,为学宫狠挣了一笔设计费。 这艘船只是在“江运1型”的基础上,进行了分仓,船舱内部的空间不再是一整块的空旷结构。哪怕有地方在撞击下破损,进水的只是隔离开来的小部分舱位,能保障船只运行安全。 “江运2型”快船上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光船出来,它平稳地停在了离岸边有二三十米距离远的样子,不再移动,异常稳固。 而后,只见船上举起了三只火把,间隔几秒后,又依次熄灭,这是打出了信号灯! 岸边同样穿蓑衣、戴斗笠的王广厦大师兄、桑柔师姐处也点亮了火把,他们从码头正中央低矮房子侧面的阴影里面,举着火把带队走了出来。 点燃火把,熄灭火把,也不嫌麻烦,来回进行了三次。 暗号对住了! 阴影继续朝着岸边缓缓地移动,岸边的探照灯也朝着移动的船体扫了过去,明亮的光线下,可以看到这是一艘狭长的楼船,它平稳地滑行在水面上,移动速度很快。 大楚皇商集团鲜艳的黄龙旗,张扬地飘扬着,风帆半卷,数十支木浆在水里快速划动。 “江运2型”一眨眼功夫就到了近前,稳稳地停靠在码头边! 李封看到大师兄和桑师姐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却并没有急于召唤他们五百个“劳工”过去。 快船上的灯火也完全亮了起来! 船上的护卫并不多,站位松散而零碎,护卫们的铠甲也不齐整,整体显得很狼狈,显然是一副经历过了苦战、苟延残喘的样子。 他们在水面上遇到过敌人! 伴随着楼船侧面仓门大开,一个穿着锦衣、满身富气的中年人从黑暗的船舱里面走了出来,他没有点燃火把。 这身衣服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古怪,说不出来的别扭,气质上明显的并不相符合。火光下可以看到,中年人皮肤黝黑,身子骨有些瘦弱,五官组合在一起,总感觉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但腰背笔直! 难怪觉得违和!衣服华贵不讲,对于中年人来说,显得太大了! 这人看起来相当眼熟,李封觉得似乎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 岸边的两拨人靠的越来越近,一切进展似乎特别的顺利,甚至包展元都明显松懈下来!但李封的心吊了起来,貌似方才的包展元一样,心底发凉,手心出汗,甚至整只手都轻微地颤抖起来了。 好似被猎物盯上的小动物,低眉顺眼的也有可能是诡计多端的黄鼠狼! “李师兄,别害怕了!你看,你包师弟已经不觉得害怕了!放轻松,没事的,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在前面顶着!”包展元露出一嘴白牙,轻轻地笑了起来,劝说李封的同时,甚至微微地哼起了小调。 可是那个中年人到底是谁,为何越看越觉得眼熟? “不!危险!”李封大吼着冲了出去,身后跟着他这只十人小队的另外九个,他甚至拔出了下午才领到手里长刀。 心生无限畏惧,但逃跑是绝不可能逃跑的,只能选择勇猛无畏并且一往无前!哪怕死在了冲锋的路上!因为……我有系统,我不会死,我有很多选项,我可以装死,我还可以再站起来! 诶!你们不要跟着啊,包子,给我退回去! 脑海里的记忆似画面流转切换间,李封瞬间明了。 这个中年人,就是“死去”了的刘阿大啊!曾今一副老农模样的刘阿大啊,和这时享尽荣华富贵的形象反差太大,以至于他没有认出来!刘阿大绝没有死,诚如方如意做出判断时所说,只是在他面前演了一出戏,剑宫“掌剑使”、“大先生”——刘阿大! 第99章 对决 两拨人缓缓靠近,对方的面孔越发清晰,王广厦和桑柔暂时没有起疑心。九江府赶过来,碰到水寇的概率很小,虽然看情形估摸着是碰到了。可是全盘被吃下来、一点预警信号都发不出来的概率基本为零。 除非大楚官方势力、皇商集团的人会配合反贼势力“十二连环水寨”,完全是在讲笑话,完全没可能!他们放松了警惕! 直到听到李封担忧的怒吼! 满腔信任时看人基本全无破绽,充满怀疑时看人完全漏洞百出。两人细致观察着接近的刘阿大,抛去心里的固有印象后,瞬间感觉疑虑重重。 这身衣服,并不合身,刘阿大穿得也不舒服。 学宫里温养的美丽花朵、桑柔有点发懵,反应慢了一拍,她盯紧着刘阿大,拳头捏紧,心悬一线,没有及时防备。 走南闯北、经历厮杀、放养出来的王广厦瞬间惊醒,他一个“拔刀式”抽出了长刀,摆出防御动作。 “阁下留步!你是何人?”王广厦充满警惕地看着刘阿大,大声呵斥道,声如洪钟,在码头震荡回旋。 “学宫就是这样对待朋友的?”刘阿大轻轻地叹息一声,轻笑着问道。 跳反了!声音依旧瓮声瓮气,却全无德安府大狱中初见时的唯诺、抖动、含糊不清。 没有正面回答王广厦的问题,刘阿大有些错愕地扫视着冲了出来的李封!充满杀气的目光里,李封瞬间站定,这一瞥,隔了二十多米的距离,冲击、冻结着李封满是防备的心,掀起惊涛骇浪。 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迈不动脚步了。 一个眼神解决了李封,刘阿大回过头来,看着王广厦说道:“本想‘暗度陈仓’、占些小便宜,没想在这里都能碰到、一起坐过牢的老朋友,被认了出来!很好啊,正好!更好在你有一战之力,可比荆州那帮废柴水师强太多了!” “我叫刘阿大,大伙都比较习惯称呼我‘大先生’,剑宫现任‘驭剑使’!习剑多年,人都说学宫如何强大,总想过来较量一番!如今你们站在朝廷一方,我们帮助庆王,相互对立,各为其主,我自然不必再忍了。以杀止杀,以杀求胜,征求我之大道!” 杀意凛冽,瞬发而至! 王广厦双手持刀,一手“对刀式”正面强敌。锋刃处对着刘阿大,似乎破开了由那边一波波传过来、呼啸着的风声。压力打满,但他一力扛了起来,神情慎重,一言不发! 桑柔总算有了反应,脚尖轻踮地面,摆了个拳脚对敌的防御姿势。 “消息告诉你们又何妨!初冬十月、发兵围城、剑气纵横、火烧学宫,我作为‘响箭’已经射了出来,就看看‘树大招风’的你们怎么解决啰!哈哈……” 刘阿大大笑着,剑刃直接自袖口中弹了出来,斜持着宝剑,快速跑动了起来。锋刃未着地,地上却火星四溅,剑势压迫间、在石板路上,犁出了一道深槽。 以刘阿大的大声吆喝为起点,“江运2型”快船上灯火通明,楼船靠近码头侧站满了手持弓箭的黑衣人。 码头探照灯强烈的光线中,看到数百手持兵器的匪徒从大开的舱门中冲了出来,战斗一触即发、即将打响。 高端战力的对决已率先展开! 刘阿大尚未完全近身,提剑便刺了出去,剑上涌动着白芒,扩散了出去——很明显是剑气! 长剑未至,剑气先行! 三寸剑芒闪亮,离体直接向王广厦刺、射了过去,并没有做到如杜老夫子曾今的连斩那样辉煌闪耀,效果上来讲似乎也是无坚不摧! 剑芒被王广厦的刀光给挡下来了。 自手掌中流淌的真气漫溢在刀锋上,长刀愈发的闪亮!同样是洁白的刀光,莹莹发散,由王广厦的一个劈砍动作,带动着斩了出去。 刀光对上了剑芒,却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一样的巨响。王广厦这一刀,不止砍崩了剑芒,还砍偏了刘阿大刺至的长剑。刀比剑的更益于发力,劈砍速度快于刺杀! 王广厦的第二刀后发先至,依旧是横斩。 刘阿大脚尖轻点间,就回撤了半步,恰好脱离了刀光范围,而后迅速刺出一剑,王广厦腰马合一不停躲闪、劈砍。两人有来有回地打了起来,学宫大师兄和剑宫大先生第一回合的战斗,势均力敌! 如果这场战斗没有外人参入,会怎么发展,没有人知道!因为旁观者已经插手了! 桑师姐一个弹腿,拔地而起,飞了起来,而后滞留在空中,飞速射出来一个转动的武器,直奔刘阿大的要害打了过去!金色的光芒闪亮、四射,电光火石间,压根就看不清楚武器的样子。 “来得好!”早就戒备着的刘阿大、大吼一声,只见他一剑刺出后,顺着碰撞的力道快速后退,而后稍稍偏着身子,对着“金光”就是狠狠地一掌拍了出去。 灰色的掌风触碰到金色武器后,把它给打了回去,武器在空中停滞片刻时,才发现竟是一把金色的剪刀——金燕剪。 第一把金燕剪被砸飞,桑柔在眨眼的功夫里,又从怀中掏出三把剪刀,再次射向了刘阿大的头、肩胛骨和大腿;而后步法飞快出现在了被砸飞的第一把剪刀处,伸手接了回来,再次射了出去。 “小挪移步法”搭配“暗劲瞬发手法”打出的“金燕剪一招鲜”,桑柔仿佛一个武器库,发动了凌厉而密集的远程攻击。这个时候,她的特点是我能、够着你,能打到你,甚至能打死你,但你绝对打不到我。 王广厦配合着桑柔的攻势,由侧边发动攻击,“刀光”凝成一片,一个“半月斩”斩了过去。 天空中没有月光,这一刀似乎比月光还要皎洁。 生存下来的压力自这场“2vs1”的战斗之初,就转到了剑宫“大先生”刘阿大身上,防不住这一招,他死!持久没有增援的话,也是他死! “大先生”似乎从一开始,就错误估计了双方的实力,高看了自己一线! 冲出来、但收不住的李封考虑着去留,他眼前是一侧是范围越发扩大的刘阿大,王广厦、桑柔二人组,龙争虎斗。 实力低微,不敢跑进去,免遭城池之殃。 另一侧是数百匪徒,自船舱侧开的大门口呈扇形分布,奔涌了过来,这边的战斗也即将开始,而他面对的将是人海战术。 得活下来! “往后退,退到巷子里面去!”李封大吼着,相对于学宫培养已久,但未见过血的学子们来说,他算是一员悍将。接过了指挥权,他打算重演“花家前寨”血战“长街”的情景。 只不过,这一次,挡在巨型波浪、潮水般涌动的贼寇面前的,已经不是“登堂入室”、很有担当的花一。 而是他,“初窥门径”,但手握屠龙术的李封!此战,半步都不能退!哪怕一换一,凭借不死丹,他也要砍死百八十个贼寇。 至于剩下的四、五百人,那时长刀都钝了,管它呢!包子说的对,自有高个挡着。 第100章 厮杀 喊杀声震破天际,合计约有六百来人的黑衣匪寇,手持钢刀,浩浩荡荡,自船舱处“吊开”的门桥上往外涌动。火把燃烧点亮的火光如长龙,向着码头区域奔杀了过来! 码头中心区域有战斗状态中的刘阿大、王广厦、桑柔三人,他们每一个招式里都饱含真气,激烈激荡,声势滔天,破坏力十足。这场战斗过后,他们战斗中心区域的石板得重新铺填!这又是一项可以发布给学子们的任务,给李封赚取外快的机会! 无论敌方还是友方都不敢随意接近这三个“非人类”的战斗区域! “往后退,退到巷子里面去!”李封作为所在学子十人小组的领头羊,选择了退缩,其他人自无异议!他们手持长刀一边戒备、一边整齐缓慢有序后退,目的地是来路上那片低矮的仓储区域,打算利用巷子跟黑衣贼纠缠,摆脱现在四面受敌的状态! 暂未短兵相接,所以并无人员伤亡。 奔袭而来、迅速靠近的大股敌人给感觉自己“螳臂当车”的十人组带来了十足的压力,似乎敌人的每一个前进的步伐都踩在了心口,心头剧震的同时,揪心般的疼痛。 执掌学子部的一把手桑柔、迟迟没有发布命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也似乎痴迷于现阶段打靶的游戏中,难以自拔。反正她是没顾上、或者忽视了、或者完全不在意,五百名充当劳工的学子和学子部骨干办事们的生死。 局面一时混乱,学子们很自觉地采取了守势,潜伏在巷子或者阴影处等待匪寇杀过来;而李封等人也顺利地回到了让他们稍稍安心的巷子和阴影里。好似站在了旁观者清的暗处,而敌人暴露在明火的照耀下。 明火执仗的敌人是一批甩不掉的尾巴,他们一浪又一浪的、并即将要源源不绝地拍打过来,甚至马上就要贴到脸上了。 于是兵戎相见,大打出手,战斗已然爆发、打响! “你给我去死!”生死压力如同阴云一样挤压在李封身上,随着肾上腺素的急剧分泌,他再次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甚至无所畏惧般的狂热,双手持刀,使尽全身力量,对着冲在最前面的贼首、斩出了一个“势如破竹”。 这是常规状态下的李封,没有强行提取真气是,最巅峰的、最强一刀!这一刀下去,别的不说,力求伤敌,最好葬送面前这个、嚣张的、笑露大牙的、看着就感觉生气的贼首,他全部的战斗力! “乓”一声,听到声响时,手掌心发麻并剧烈震荡着! 幻想跟现实重叠后,又一次发现幻想只能是幻想。李封知道,想法是好的,但这全力劈砍的一刀被挡下来了,仅仅斩到了对方的兵器上,仅仅把这个该死的敌人给击退了半步,仅仅只是延缓了一秒甚至半秒敌人的进攻。 只在眨眼间的功夫,退了半步的黑衣贼,一脸讥讽、刺眼的笑,他猫着腰,捉着刀,陪同身后信赖的三名兄弟立马再次冲上去了! 李封作为十人组里面,顶在最前面的一号种子,实力偏弱!别无选择,只能拼命了! 三把金燕剪和一扇半月型的刀光同时覆盖着刘阿大的身体。半月斩自身体右侧竖直斩向全身,金燕剪攻击头部、肩部、大腿,似乎根本没有遗漏下半点死角。 刘阿大进不得,他也没有三头六臂,以他的速度还做不到挡下几乎同时抵达的全部攻击! 退不得,桑柔的轻功了得,速度极快,已经腾挪到了他的身后,再次射出了一记回旋着的金燕剪;王广厦在右侧,紧接着斩出的半月斩后,是他朴实无华的一把刀,这把刀甚至比所有的刀光加在一起来得更加有威慑力。 围了三面,只有一面可退,只见刘阿大,猛然磴地,石板地面炸裂的同时,破开的三、四块零碎石板飞了起来挡在身前。而他整个人、借着脚底下传来的反作用力、向着左侧飞扑了过去,直接趴在了地面后,接着迅速打了好几个滚,总算躲开了王广厦的攻击范围后,爬了起来。 半月斩斩出的“半月”切开碎石板后,依旧正对着刘阿大飞去。而叠成十字状回旋镖——金燕剪,触碰石板后迅速滚动一圈、留下了整齐分割的石块后,在真气束的牵引下又飞了回去,被桑柔接到了手上。 没有了金燕剪的威胁,能够抽调出全力,半月斩的余劲就很好解决,只见刘阿大轻舞一剑,剑芒扩散间,将刀光切了个粉碎。 “两位好武艺!”刘阿大没有马上反扑,他笑着拖延起了时间:“久闻学宫大师兄、学宫桑师姐,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难缠啊难缠,你们都是好对手!正好我也手痒,并肩子上却有失江湖道义啊!” “废话少说!还打不打了!”身边不时有不开眼的小贼孤零零地冲上来,被桑柔一拳一脚打晕解决。但不远处的喊杀声和火光已然连成了一片,温柔如她,再也止不住心里的怒火,甩着粉嫩的小手就是一个金燕剪,继续狂轰乱炸着。 四把金燕剪在她和刘阿大之间翻飞,不停地返巢、又不断地出门捕食。 落入了桑柔的最佳攻击范围,刘阿大再次陷入了苦苦支撑的死守状态,这次仅仅直面着攻势凌厉的桑柔一个人,他便有些驾驭不住局势了。 剑出得飞快,桑柔手里回旋着的金光也走得急切。 剑尖与剪刃的碰撞中,不断传来的金属炸裂般的巨大声响,却好似疾风中的骤雨一样连续不决,一不小心间,实力相差得有一个段位的两个人,陷入拼体力阶段。内力偏弱的桑柔自然会先支持不住! 好在还有一个王广厦,“拔萃榜单无敌手、学子辈里第一人”的王广厦在旁边虎视眈眈,手紧紧地握住刀柄,将刀背在身后,腾挪着身位,寻找着破绽。他知道,顺着局势发展下去,马上就要赢了! “随风,前来助我!”不住地喘着粗气,刘阿大声竭力嘶地大声吼道。赚赚口头便宜即好,意气用事丝毫不得。 本身就是以少敌多,招呼伙伴抄家伙又何妨! 蒙面的“随风”,出场方式和普通黑衣匪并不一样。昏黄色的探照灯光里出现了他的身影后,只见他自约五米多高的楼船上直接就跳了下来,双腿似弹簧蹲伏间又加重了力道快速前冲;仅仅只是一步、两步,三个跨步间越到了桑柔身后。 “骤雨剑!”“随后”低喊一嗓子,难得废话报招式,一剑飞洒,迅捷异常,直刺向了桑柔背后。 王广厦直接出手! 厮杀已经全面地爆发,贼寇们自李封所在的巷子口开始分散,化作一波又一波的小股力量穿梭着,而后遇到了狙击!基本上所有的巷子口前都爆发了严重的冲突与惨案。 五百学子和六百贼寇的战斗,自此难分难解!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第101章 执事 举着火把的黑衣贼寇们,好似嗜血的鲨鱼,饥饿的野狼,出笼的猛虎,在码头上凶猛地冲击。火光照亮了整片码头区,贼寇们发现隐藏在巷子里面庞大数量的学子们。 两拨人有攻有守地打了,为这深沉的夜色添加了最为血腥的调味剂。匪寇们已经完全没空管顾的刘阿大、随风和王广厦、桑柔两组人险象环生的生死搏杀了,不期而遇的巷战、焦灼而僵持! 这场战斗之于刘阿大,是热血沸腾的“证名”、“征道”之战;之于桑、王二人,是扞卫名誉与守护之战;之于整个人类社会,大概率是场毫无意义的自相残杀。可是千百年来不都这样吗?有智慧生命的存在,便会有竞争! “小子,你死定了!”当面前手持利刃的三名贼人、满脸嘲弄和狞笑,调笑着,再度扑过来的时候,李封知道,拼命的时候已经到了。 这时候,所有惜命的想法都是慢性自杀!拼搏才能获取新生! 沸腾起来吧! 随着呼吸法的调整,李封感觉全身的热流汇聚着,如山洪奔涌在经脉里,撕裂般疼痛的时候,却又很舒适,瘙痒。他眯着眼睛,随时准备出手。 包展元咬紧牙关,持刀站在李封身后,做好了心理准备,忍不住牙关的颤抖。这时的他看到,李封像只煮熟的大虾米一样,全身潮红,身上冒着白雾,似乎整个人马上就要煮熟甚至燃烧起来了。 “李师兄……珍重!”险些咬碎了牙齿,学宫“百事通”自然知道“搏命秘法”的存在。他手持长刀,心头震颤,却再无一丝惶恐和畏惧,脸胀红着,甚至有点想哭! 李师兄,你可千万不能死啊! 呼吸法强行调动了身上所有可调动的真气,高速运转着。元气和真气互补,当为修炼出真气的时候,强行调动,损失的就是身体里的元气——血肉中蕴含的无限能量。 李师兄甚至叠加了一重刚学会的“暴血劲”,血管膨胀,青筋外露,似乎马上就要炸裂开来。 他睁开眼睛,丝丝地盯着冲过来的三个敌人,眼前似乎隔了一层薄薄的血雾,视力却前所未有地良好,好似回光返照。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球和瞳孔消失不见,只看得到布满了的血丝,远看好似一整块红色玉石,近看如同空洞里面丝丝缕缕渗人的血色缠绕。 李封知道,这下玩大发了,开始倒计时60秒!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如果只是用来消灭面前的这几个杂碎,时间绝对是充裕的。 55秒!李封出刀了! 潜能激发的所有真气流转,集中到了长刀上。长刀似乎也沾染了血红色的痕迹。随着一个横斩,血刀呼啸,面前大意过后、明显畏惧起来、及时持刀格挡的三人,连刀带人、好似豆腐块般被切开。 三人没有来得及转变的笑容残留、表情在这一瞬间被僵住,腰身上往外冒着大股血的血,上半身和下半身直接断开,躯干重重砸在地面时,双腿才没有支撑一样软软地倒下,鲜血四溅。 李封完成了击杀,triplekill! 斩出这杀伤力极强的一刀后,李封脸色瞬间苍白,全身沸腾的血色随着这一刀集中、完全斩了出去,片刻间消散。甚至都用不着自杀了,眼前已经出现了系统的提示语: “监测到宿主处于濒死状态,请宿主选择是否使用‘不死丹’,立即使用请点击‘确认’,延后使用请点击‘取消’!” “确认,立即使用!”李封睁开眼睛,眼前是前仆后继冲过来的敌人,似乎无穷无尽! 可贼寇的冲锋却没有那么果敢了,脚步开始迟疑。 剑随风的步伐很快,几个跳跃间就出现在了桑柔身后,出剑速度更快! 剑刃下压,剑芒闪耀,全程仅在几个眨眼间,锋刃却马上就要刺到桑柔的身上。剑随风的眼睛里面似乎没有一丝的怜香惜玉,似乎真不知道这一剑刺下去,知名的“学宫娇美佳人”,桑柔师姐可能立马就会香消玉殒。 可是这场势如水火的战斗,本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剑芒和锋刃尚未近身,桑柔却已感到后背、剑锋直指处、娇嫩的肌肤上,传来的刺骨寒意,甚至起了鸡皮疙瘩! 香汗淋漓、“死到临头”的她,依旧没有停下手里甩出金燕剪的动作,甚至于生存危机出、死亡阴影间,又掏出一把金燕剪,五燕齐飞,如同果决地趁着生命中最后的时光里展现一把最后的疯狂。 桑柔是完全豁了出去,集中力量进攻,想要强行破开刘阿大的防御,丝毫不在意贴近身后的剑! 不是因为不怕死,而是因为她知道,有大师兄王广厦还在。 “你的对手是我!”大师兄王广厦说出话时还在刘阿大身侧,随时准备出手,话音未落,却已经瞬息间出现在了桑柔身后,挡在剑随风的身前。 他已出刀,不执着于斩杀,不断挑动,碰撞间,好似一堵坚实的城墙,硬生地将已出剑的剑随风给逼退,挡了回去。 王广厦和剑随风对峙了起来。 他的存在,给疯狂输出位置的桑柔,提供了坚实的后盾。确实是可以信赖的人,“学宫柱石”、大师兄、王广厦! “这下才对嘛,一个对一个,打得痛快!”说话的还是“大先生”刘阿大,哪怕多了一个剪刀,哪怕手忙脚乱,哪怕随时可能会在疾风骤雨般的连续进攻中因为出现一个小的纰漏而身死人亡。 长相上低眉顺耳的他,凭空多了很多豪迈。 刘阿大面前剑光闪耀,已看不清他如何地出手,接连不断刺出的剑尖似是流淌的河水绵延不绝。不断飞来的五只金燕似火凤凰般剑河间流转,找不到缝隙钻进去。 双方一时奈何不得对方,咬牙继续坚持住,等待对方气力耗尽之时。 六百匪寇的进攻、如火如荼,五百学子的防守、坚忍不拔,战线不停地在仓储区的巷子口拉扯,相互之间也奈何不了对方!谁都不能轻易后退,而任何一个支点的崩塌,有可能导致全局的溃败。 一举奠定胜局,只能在这个时候! 此时,专注于进攻的桑柔,气喘吁吁的桑柔,大声喊了一嗓子,“执事出击!”声音飘荡在码头区,传了很远! 作为学子部中执牛耳的她,首次下达了攻击指令。效果立竿见影,只见一只三十来人的小队如同离弦之箭一样,直接刺穿了密密麻麻的贼寇,从“仓储区”巷子中,杀了出来。 “执事”们的冲击下,面前的匪寇无一合之敌,如同柴火、稻草一般被砍柴人、收割机不停地收割。 战争的天平倾斜,看似柔弱的桑柔选择了雪藏、并等待最适合的时机,打出了手里面最关键的一张底牌。 王炸! 显而易见,这场阶段性的小规模战斗中,她看似轻而易举,却是举步维艰地,取得了胜利! 第102章 惨胜 夜色漫长,厮杀还在继续,又是两名贼子被齐腰斩断、血肉纷飞,李封及身后士气高昂的队友们,与再次涌入的匪寇隔着一滩滩血肉相望。全身上下沾染着鲜血,脸色纸一样苍白,看似摇摇欲坠、弱不禁风的李封,化作了好似个大魔王一样的存在,令匪寇们忐忑不安、畏惧不前! 系统充满嘚瑟的评价从小弹窗里面浮现:“体会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快感了吗?我果然是个睿智的系统,随便替你把把关,就‘养成’出了个‘杀人越货’、无所不能的速成好手!” “死去!哪还有什么快感,呕吐感吧!”苦等贼寇不敢过来,李封搏命厉害、实力弱小、没有出击的本钱,难得有了闲工夫回复系统。 他强按住翻滚着的胃,不敢真的吐出来,血肉磨盘式的战场不允许有任何的软弱。 系统大把时间没地使、瞎琢磨出来的战法确实挺好用,记它一功! 现在的李封,经暴血术强化后斩出的任何一击,都在最大化地以元气为代价强行转换成的真气。 这个操作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生命力,让他骤然间虚弱至了极点,甚至不用自杀,正好、直接到了可以自动使用不死丹的濒死状态。 系统中也有“立即使用”不死丹的选项,支撑着他复活得太快、“好似没死过”一样,支撑着他能够以“初窥门径”的实力、一直顶在前面,如同磐石一样砥柱中流。 短短将近十分钟的时间里面,也消耗了近十颗不死丹,带来的成果是地上多了二十多具几乎切成了碎块的尸体。 死去的贼寇被不停地鞭尸,总有李封无法完全控制住的“血刃”剐蹭到尸体上,把它给剁成了一块一块的,残忍至极而不忍直视。 长刀上似乎依旧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似是血迹一样流淌扩散。 李封结束了跟系统的对话,冲着犹豫不决的敌人,心中模拟出了“长坂坡”上的豪情,情不自禁地大吼一声:“吾乃上将军常山赵子龙,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比不上狮子吼的原创者“燕人张翼德”有效果,没有吼断桥梁,也没有直接吓死大片的敌人。(三国演义里,张飞率二十骑断后、长坂坡一声怒吼,震碎了桥梁,吓得曹军夏侯杰坠马而亡。) 系统:“……” 包展元撇着嘴,李师兄拼命归拼命,仗义是仗义,怎么仗没打完就开始膨胀了呢! 怒吼还是有效果的! 伴着身上滴答下淌的血液,满脸狰狞的李封,看上去也有了那么几分凶神恶煞,甚至吓得黑衣贼寇开始连连后退了。 而后,他们遭到了屠戮! 三十名蓑衣执事驱使着长刀连斩、一路横扫过去的时候,也斩尽站立李封面前的最后一名敌人。李封把心放了下来,他知道,此刻再不用坚持了,累了就是累了! 毫无准备地应战,但底蕴十足的学宫方,取得了胜利。 松懈了过后,只感觉身体越发的沉重,似乎完全支撑不住了,李封只能将长刀杵了在地上、好歹保持住了站立的姿势。 包展元赶紧抹了把眼泪,立马上前一步、扶着摇摇欲坠的李封,用哭丧的语气大声吼道:“李师兄,你不要死!” 眼睛好似要粘到了一起! 李封心道,包胖子,言情剧看过瘾了是吧?说什么丧气的话呢,大爷好好的、身体倍儿棒,健康得很,你这是唱哪出啊? 然后昏厥了过去。 “剑名随风!”剑随风狂吼一声。剑法风格骤然变得飘忽不定了起来,东刺一记、西斩一剑,配合着诡异多变的步伐。 挥洒自如间,锋刃好似无孔不入,无声无息快速刺出,阴狠毒辣。 剑芒连闪中,剑影化作漫天花雨,似风中飘零的柳絮,捉摸不定。 王广厦以长刀作为挡板,看破了漫天虚假的剑花,以似乎慢了半拍出刀速度,呈直线地出现在剑随风隐藏在剑花里真正的杀着。落剑处用长刀给挡了下来,而后直接以力破敌。 “剑名停云!”剑随风直接变招。 霭霭停云,蒙蒙时雨。他出剑的速度慢了下来,似田园漫步一样,悠远悠长。如果说“随风一剑”拼的是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主攻“随风潜入夜”里的一个“潜”字的话;“停云一剑”则在凶猛的搏杀中打出来了种悠然的气质,精神上迷惑、吸引对手,看似出剑极慢,而后诡异加速伤敌。 “来得好!”王广厦瞪大眼睛呼喊着。 他瞬间出刀,似乎也变了节奏,开始抢攻!出剑缓慢的“停云”,途中变速后到的却极快! 于是刀剑正好碰撞到了一起,声音如清泉流水,连续不决! “剑名横空!”剑随风的花式剑法归一,化作了一剑。 细长的剑好似化作了无锋重剑,携带着致命的威压,甚至有了斩尽山河的气场,却快至了极点!“横空一剑”重的是气势、以势压人;扛不住压力的,甚至等不到剑来,就已颓废。 而王广厦完全不受威压的影响,长刀回转间,再次准确地驾住了这“横空一剑”,再次以力破之。 一招一式的碰撞间,尽占上风。此时,王广厦顾虑身边刚好力竭的桑柔,更多的是采取了守势! “痛快!还请接下我最后一式,剑名无极!”剑随风神情亢奋,大声吼道。 长剑在电光连闪间再次快了起来,组成了浩浩荡荡的剑网,绵延不绝、无穷无尽地席卷向了王广厦。 这招重在以快取胜,快至了极致。所看到的,每一招都是实的。 “无极一剑”看似除了快这一个特点外,没有任何特色!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不是吗? 王广厦手执长刀大力斩出,只听“恍当”一声,刀剑相接时就破开了剑随风的剑招,将人给砸退了两步。 明摆了仗着境界高欺负人,依旧是以力破之。 “此套剑术名为,剑法自然!我已放手一搏,王师兄尽数挡下,果然厉害,随风不如也!”剑随风收剑后,快速避开王广厦的攻击范围。 一个回旋后又折返,站到了刘阿大身边。 协同体力即将耗尽的刘阿大一起后退!劫掠粮草过后的即兴偷袭,宣告失败。回去后可能会面对责骂,总比在这丢了性命强。 刘阿大、随风二人快速退却,脚下发力,片刻间轻身跳跃到了快船上,选择离开。 依旧没有建功的金燕剪放弃了继续追击,已经被桑柔收回到了袖子里面。她的内力几近耗尽,基本不具备持续进攻能力了。 王广厦自觉得避不开快船上弓箭手的覆盖式攻击,停下了追踪的脚步。 “升帆起航!我只是一支穿云的响箭,回头自有千军万马来此相见!王广厦,你和学宫准备好了吗?哈哈哈……”刘阿大再次张狂、张扬、大笑着说道。 舱门在岸上贼寇心碎了一样的目光中吊了上去、强行关闭;“江运2型”顺风、逆流远去,留下了残余的黑衣匪寇,并完全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 三十位执事身上的气势越发旺盛,任何一个都是“小乘”之上的实力!他们组成的这支操练有序的精英小队,连刘阿大、剑随风也得避其锋芒。而面前将近六百名贼寇,只是数量多点的草鸡瓦狗罢了! 三十执事,势如破竹! 第103章 急救 “江运2型”快船渐行渐远,失去了后援的黑衣贼寇丧失了主心骨,本就支离破碎、苟延残喘的战线,瞬间全线溃败。残余力量在三十执事和五百学子的反扑、屠戮、逼迫中,如同被扫把清扫的尘埃,从仓储区被赶到码头,又从码头上被撵着跳进了冰冷的江水。 这场揭起学宫粮食危机的“码头守卫战”,暂时以学宫方防守成功为结局!从长远和大局上来看,却是输了。 五百名训练有素的体修学子,在这场残酷的遭遇战中当场死亡十七人,重伤五十三人,轻伤人数不计! 更加痛心疾首的是,从九江府借调的三千石粮食并没有运过来。 目前学宫的粮草储备甚至撑不过半个月!眼下团结的学宫,面临创建以来最大的两个危机,一是食物短缺问题,二是楚皇的暧昧态度。 于是,在振远军叛变、南北对立、湖广动乱、多方夹击之初,学宫已经如同瘸脚的巨人一般,步履蹒跚。 随时可能会在生存的压力下,变得四分五裂。 而当不再强大的学宫直面着四周垂涎的豺狼时,会是个什么情况呢? 真的会有千军万马来相见? 桑柔举着火把,邹着眉头朝仓储区走去,眼前是满地遍布的鲜血。耳边传来韶韵年华、曾言笑晏晏、如今躺在地上的伙伴们的呻吟和哀嚎。这些,都会让她心烦意乱。 这不是学宫创建以来的第一场大战,却是她作为学子部首席以来,最惨烈的一次。 事情的起因,甚至可以追溯到她的决策! 而后又听到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凄惨大叫声:“李师兄,你不要死!” 桑柔扭头看了过去,心里再添几分沉重,抬脚走近。火光里看到瘫坐地上的包展元哭得像个泪人一样,周边还围着七八个学子说着什么,却是半点也听不进去了。 “是李师弟?伤哪儿了?你们不要急,不要一起说!包子师弟,你来讲!”火光移动间看到了李封那张独特、阳光、血迹斑斑的脸,往下发现身上没有肉眼可见的伤痕,也没有特别明显的出血点。 此时的桑柔果断而冷静,不理会地上触目惊心的残肢碎沫,听不进人多口杂和七嘴八舌,半蹲着身子将手探到李封鼻子下。 还好,呼吸正常、气息平稳、丝毫不见紊乱,心里瞬间安定了大半。 “这里环境太暗,叫担架过来,把他抬出去!查看下有无出血,顺便让医疗组做个细致检查!应该没有大问题、只是太累了!”桑柔总算把高悬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有了闲心思观察下周边。 额,炼狱般的巷子里面,阵阵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这场面看样子全是这个看似柔弱的李师弟的“功劳”吗,恐怖如斯? 李封是被失重和颠簸感惊醒的,放眼望去,包展元抬着担架走在前面,头有些疼,身体放空般的虚弱感半点都没有。 “包子?这是去哪?”李封捏捏拳头,遒劲有力,感觉充满了爆发力,状态好到令人发指! “李师兄,你醒了!”是包展元激动的大叫声,惊喜万分,他甚至想要跳起来! 你可别啊! “你干嘛!”是李封的怒骂,兴奋的包子直接把担架给丢到了地上,而他粗枝大叶的后果却由李封来承担了,又一次“啪”得一声,摔落到了地上,腿脚发麻! 此章揭过,衣服得换了! 上面全是浓郁到散不开、洗不掉的血渍,触目惊心! 大伙集中在码头另外一侧的广场区,学子部现任负责人、软妹子桑柔师姐站在人群前、喊着话。这个温柔而瘦弱的女人,在这个艰难的局面中,拥有大多数人都可以、做到的——坚强。 只听她说道: “就在今天,我们突然遭受了未知的突袭!匪徒们抢走了我们的粮草袭击了我们的码头,然后被英勇无畏的你们给打退了!他们的暴虐,给善良、温和的我们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损失、困扰、愤怒……太祖说‘愿所有受伤的灵魂得到安息,生活还要继续’。我代表学宫感谢今天奋战的学子们,学宫与你们同在,‘永不停止,永不疲倦,永不让步,永不言弃!’” “下面开始分配任务……” 很多“学子部”的骨干、铁杆“桑粉”们,是从睡梦中被叫醒来到“江门码头”的,加上没有受伤的近三百多人,凑齐了支五百来人的队伍。 学子部在现场摆了张小桌子,发布了清理码头、有偿献血、医疗援助三项任务。 活着的学子能够领取到佣金翻倍的码头运粮奖励,一两银子和精神文明奖——桑师姐的口头表扬。 死去的学子可以由家人领取一笔一百五十两银子抚恤金。 受伤的学子会得到医馆、医疗组不惜代价的诊治。 包展元别的不说,磨人的功力不浅,在李封准备三个任务全都接下来,赚笔快钱的时候;硬生生逼着“李师兄”去医疗组检查。 甚至吓坏了学子部的登记人员,他苦笑着说道: “兄弟,没必要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你对学宫有功劳,这寒风凛冽的码头,可不能让你待了!这样吧,你去医馆救治,三项任务的奖励都给你!” 闻讯而来的桑柔,也打死都不同意李封继续在寒夜里面参加劳动的意愿。 人怀着一片好心的时候,只能选择接受,当然好处是全部都领到了。于是,“李师兄”搭配认死理的“包子”,去了临时救护所。 这是一个巨大的仓库,现阶段到处都是担架来、担架往。 医馆是最需要帮忙的地方,刚去,被扒着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事后。又被送去热水房清洗了一下,换了套白色的袍子。 而后验血型。 这是太祖指导下催生的技术,能够验出甲型血(a型)、乙型血(b型)、丙型血(ab型)、丁型血(o型),并匹配着进行输血救治。暂时只在学宫医馆得到了应用,血库里的储备并不多。 先是打着杂,撸起袖子加油干,而后因为人手不足被送上了清创、包扎的岗位,李封做起来很熟练。 “棉絮,酒精!”这次救治的对象伤口在大股的流血,嘴唇发白。李封用酒精精细地擦拭着伤口,但血依旧源源不断地流着。 “验血!”手法不好的包子只能悲催地被指使着,汗流满面地跑着腿。 “乙型血!”使用留好的血清,测出了血型。 “血袋!”李封大声吼着,伤者的输血方法和抽血手段同样简陋,却能勉强保证吊住性命。 “止血!”心里面有了些伤感。以这个时代的救护条件,就算有了输血神器,并不能保证人可以抢救回来。 “热水!”每一拨手上沾满血液后的消毒和清洗方法是,用热水洗手。 “洗手!”这事依旧是苦不堪言的包子代劳。 李封小心翼翼地做着手术,专注的他甚至没有发现满额头的汗。 一不小心、手很稳的他成为了一名学宫的外科医生,专门负责处理伤口,割除腐肉,缝合伤口之类的活。 第104章 惶惶 夜空深邃,一片漆黑。 长夜是没有边际的,顺便也在灯火通明的逐渐转变为了黑灯瞎火后,再度吞噬了码头区。而充当了“临时救护所”的仓库,依然在数十盏不断添油的油灯和篝火燃烧的火盆照耀下,明亮如白昼。 自然是不可能没有达到无影灯的标准。 格物班结业后,每年会有对医疗感兴趣的学子,分流到医馆继续深造,被培养成成为医师。武林之中地位极高的医武双修的医师,他们是这次抢救行动中的骨干。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自楚王时期起,学宫已经成立十多年了。作为第一家开展“格物学”教育,从广受抨击后逐步发展到名满天下的学堂,它在培养出了层出不穷的武林高手的同时,也培育出了方方面面的各专业人才。 学宫立,大楚兴! 得益于学宫数十年来兢兢业业的人才输出,大楚皇朝各方面百花齐放、蓬勃发展,直到太祖的死,让天下再度割裂。站队不及时的学宫成为了各方的眼中刺、肉中钉。 重伤的学子足足五十三个! 更有抬来的时候、眼瞅着活不了的,推崇“太祖急救术”的学宫医师们有了用武之地,连夜赶来的基本都有一手外科功底,出手果断干练。数量不多的他们,直接火力全开。 安排完了任务过后,一脸沉重的桑柔后脚就跑了过来,坐镇“救护所”。这朵负责内务温养已久的花,第一次触及武林中的血雨腥风。 负责配合的“包展元众”开始跑断腿,这里要针线,那里要血包,这里要清洗,那边需挪位;这是一个大型的手术现场,桑柔开始居中调度了起来。 作为学宫里最年轻的高层,一个晚上的风风雨雨便让她成长了不少,眯眼笑时的腼腆在脸上渐渐淡化! 她始终坚守在仓库大门口,满脸坚毅,咬牙坚持。 重伤员活下来了多少个,李封并不知道。与“阎王爷”争分夺秒的战斗里,他不再是顶在最前面的那个,没有接手最有难度的工作。 手头上处理着一些小伤口,得心应手,虽然同样的身心俱疲,很想睡一觉。 临近医疗任务结束时,手边多了一起死亡事件! 由李封接手的经过医师抢救、缝合好了的伤员,安排到病榻上躺着的时候,发现缝合处还在大量渗着血,肚子胀起来了,口角溢着鲜血,原本有点精神的一个人意识再次不太清醒。 请示医师后,判断是内出血。 李封辅助,医师出手,使用“拔萃级”工匠亲自锻造的轻薄匕首划开了伤员的肚子。两人仔细寻找,耗费很长时间,也没找到隐藏在肝脏内侧的出血点。 直到伤员出血越来越多、休克、体温越来越低、脉搏和呼吸完全消失的时候,李封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抑制住发作起来的疲劳。 正好,轻表伤口处理工作全部结束,李封知道,该回去了。招呼了包展元一声,两个人跟桑柔打过招呼后离开。 这时才发现,生命是何等的脆弱!功夫再高的武林高手,被菜刀剁伤后,也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走出仓库大门时,东边的天空已有微微发亮的趋势。这是刚好到了“寅时”的样子,换算成现代时间应该是三点多!按照他在楚皇朝坚持已久的作息规律,过会就该起床,此时却还没有睡! 回到连夜工作的江门学子部,把任务的奖励结了一下,收入颇丰,一个晚上的拼死拼活和辛苦劳作,没白耗费些气力,领取了三两现银和五两皇商银行的银票。 按小时工资来算,放在现代社会里也绝对是大跨步进入中高收入阶层了。 困到了极致、却没什么睡意!李封在院子里面打了两套拳,练了一遍刀,出了一身汗,又冲了个澡。 才选择了安然入睡! 沾床就睡着了,感觉睡了很久一样!虽然搏命拼杀和暴血术给身体带来的负面效应,在系统“不死丹”神奇的“恢复一分钟前状态”,这个功效里,全部抹去。 心灵上的劳累感一直都没有得到消除! 实际上没睡太久,睡醒时,日上不止三竿,太阳当空照耀,识字班的课程是真的翘了、完全不用考虑,武道班的学习可以抢救一下。李封再次发善心,风一样的男子跑到隔壁的房间,推开门便走了进去! 在惊醒后包子的惨烈嚎叫声中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被子! “起床了,包子,出去吃肉!不用太开心,这顿我请了!”手到擒来,李封兴奋地拍着手里的被子,将它轻轻地挂在了门上,大笑着离开。 心头浮现昨夜里从担架上摔下来的情景,真的不用太开心! 包展元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一股生无可恋的样子。一来,李封打算请重视感情的包子,吃个正式点的午餐;二来,目标是“小乘”,坚持这种事情得很多人一起、相互鼓着劲才棒。 不停“呸”、“呸”吐着盐水,李封、包展元用柳絮搭配盐水刷完牙后就出门了。 离末时的武道课还有会,“酒飘香”楼上坐着好几桌,摸摸怀里的银两,李封总算有勇气点些肉菜了。 “听说过了吗?昨天夜里,学子部在码头被‘剑宫’和‘水寨’的人给摆了一道!”临近的桌子上有学员在窃窃私语,说话的那个长得倒是白净,眉飞色舞的样子看得人难受。 “啊!什么情况?多大伤亡?”他旁边低沉的声音配合着问道。 “死了三四十人!”学子部应该没有封锁消息,不是聊天的发起者说的,另有人搭话,消息扩散得挺广! “桑师姐呢,桑师姐没受伤吧!”“桑粉”无处不在,温柔可人的大师姐是大伙关注的要点。 “师姐武艺高绝,自然没事!”答疑解惑者说出这句话后,高度关注的好几桌人瞬间松了口气。 “剑宫、水寨联合攻打,学宫眼下处境过于危险吧?”有勇武无双一根筋式的伙伴,自也有疑虑重重目光深远的存在。 “王师一人挡下剑宫足矣!”有桑柔的迷粉,也不缺山长的簇拥者。 耳边讨论的声音不停传过来,李封这个当事人一脸苦笑。这里、沿江大街上、繁华依旧,昨日、码头血战里、血肉横飞,多么强烈的对比。 在和谐的学宫里修行,实力高强者,如从温室跳到了外面的桑柔,如更早在武林立足的王广厦,充当了守夜者的角色,成为了挡在白天的光明和夜间的黑暗之间的一堵高墙。 守护着阳光! 吃过饭后,午时即将过去!李封、包子两人立即去了演武场。昨天全套的“基础刀法”十七式已经学会,练了三两遍过后,李封跟着包子打起了木桩。 这是李封从没有过的体验,一拳拳打下去很疼,咬牙忍耐勉强可以坚持得住的。击打木人桩,据传是提升拳头硬度、提高击打力道的有效方法。 等了很久,演武场上的年轻学子们几乎全到的时候,王广厦和一干“小乘”教学同时姗姗来迟。 武道课上继续练刀,课程结束过后,王广厦完全没有收回长刀的意思! 第105章 酒楼 武道课结束后,李封特地跑过去喊上了演武场另外一侧的叶修武、叶习文两兄弟,搭上包展元一起再次前往已经踩好点的“酒飘香”楼。来到学宫后,没跟两小一起吃过饭,联络下感情。眼瞅着马上要进入多事之秋了,也得给他们交个底,说个明白。 如果兵荒马乱中再次分开的话,再相见就不知道是多久过后的事情了。这个沉默的年代,千里之外、可能是一生都等不到的距离。 李封问着两小学业和练武上的事情,顺带着跟他们灌输着鸡汤,比如说做事既然打了个头、就应该坚持不松懈的观点。人生类似挖井,东挖一个窟、西挖一个坑,结果肯定是哪都只挖了半程、不出水,所以宁愿十年挖一口井,也不要一年挖十个坑。 “桑师姐!”两小兴奋起来的时候,李封看到了、如同秋风萧瑟般落寞地走在街头的桑柔。 称呼为“桑师姐”的这个妹子,一身白衣,腰上挎着把短剑,满脸遮不住的憔悴和压抑。很显然,她在自责! 她可能继续忙碌了一整天,她没在公厨、也就是学宫大食堂里吃饭,她一个人走在沿江街上,心情零零碎碎如同流浪、无家可归的小猫。 “桑师姐,一起吃个饭吧!”或许是李封明亮、爽朗的目光并不惹人嫌,也或许是一时软弱、且不擅长拒绝。总之,垂头丧气大眼萌妹的桑柔,在一句话的功夫里面,被李封给捡了回去。 她成为了第二个蹭饭的人! 三个成年人、一个少年、一个孩子,围着桌子坐定。李封对面坐着两小,左手边坐着桑柔,右手边坐着包展元。起初的气氛并不太好,甚至有些尴尬,直到李封点了坛轻度的“烧酒”。 拍开封泥,酒香味四溢。酒坛微微倾斜,清澈的白酒,回荡在陶制的碗里轻轻流淌,打着旋、绕着圈,晶莹剔透。 李封给桑柔和包展元一人倒满碗。 “我先提一下酒杯,匆忙赶到学宫,也没说准备点礼物。感谢包子师弟的收留,你是个好房东!感谢桑柔师姐的指点,你是个好老师!修武、习文,不多讲了,都是我弟弟!既然来到了学宫、大伙一起好好努力!以后的日子里面,还请请桑师姐多帮忙、多照顾!话不多说,这一杯,先干为敬!你俩酌情随意!” 挨个说说话,“主请”李封端起了小碗,仰头一口就闷了下去。酒香沿着嘴角直扑耳鼻,热流顺着喉咙抵达肺腑,脸稍稍有点烧,但的确有些神清气爽! 桑柔点点头,没有说话,双手端起碗慢放到了嘴边,而后一鼓作气,全喝了。酒水顺着脸颊往下滴了两滴,白净的脸上多了丝丝红润。就这幅姿态,凭空多了满腔的豪气。 酒劲往上返,桑柔马上吃了两口菜,压了压。 看着对面桑柔一言不发就干了,包展元抖了抖嘴唇,憋回去了想说的话!举起碗来也是一口,把碗“铛”地一声拍在了桌上,咕噜咕噜噎下去后,立马轻喝一声:“痛快!” 喝酒上头,包子那张脸红扑扑的。 于是,李封惹事上身!端了一次酒杯硬生生地把一场闷酒给变了样,气氛慢慢活跃热络,并且完全停不下来。 “李师兄,来,走一个!我跟你说,我得谢谢你啊我,要不是你……”包展元再次端起了碗,脸色通红,走了过来,他就坐在李封身边、赖着不走了,喝了一斤?酒量好,酒品不咋地,看样子有些高了。 也不知道是第几个回合了,酒坛子都快空了。时间过了很久、夜色再次降临,外面的喧闹声甚至开始压不过这个包间。 “你不要总找我喝!”李封邹着眉头,吊着一张脸,佯装生气的样子:“你不是想进学子部吗?你去,你得跟桑师姐喝一个!” 桑柔将手支着头、杵在桌子上,一双眼睛眯到了一起,充满笑意看着嬉闹的这两只。 包间外面突然响起了摔酒坛子的声音,伴着悲怆的腔调,大声地唱起了“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柳永《鹤冲天》) 时不时夹杂着几句“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的豪放、寂寥。(辛弃疾《贺新郎·甚矣吾衰矣》) 唱声越来越大,桌子拍得也越来越响! 实在没忍住,李封走到门口掀起帘子看了过去。一个头发蓬松、散乱的青年人,孤独、寂寥地爬在桌子上,身着的青衫但已被打湿了大半。 喝口酒,唱句词!并不停地摔着碗。 三两个摔碎的酒坛子,散落在一边散发着阵阵酒香,酒水洒得遍地都是;店小二远远站在楼梯口看着,不敢接近。 又是一个闹事的“酒鬼”,可惜这里没有实力超然、专门等着碰瓷、反套路欺诈的,武蕊娘!想到“客栈”,李封有点失神,而后被吓出了状态。 “我,剑随风,心里苦啊!我,剑随风……”狂放青年再次大叫了一次,大声吼着不再唱曲,一双拳头开始不断地锤着桌子。 这个名字把李封从遐思中拔了出来! 这人是昨天刚刚来袭的剑随风?李封心里凌乱,这人过来醉酒,是想要自投罗网吗? “噗!”地一声,这是独饮的包展元传来的声音,他没憋住,吐出了刚灌下去满口的酒;酒水扑到怒目圆瞪的叶修武身上了。 “咚!”地一声,这是桑柔站了起来,使劲将酒坛子摔了下去,酒坛子在二楼的木地板上打着旋,没有想象中发出一声脆响后、紧接着炸裂的场面感,有点尴尬! “你说,你是谁?”打了个酒嗝,隔着李封拉起来的帘子,桑柔摇摇晃晃地站立,红着眼睛、眼神如利刃指着剑随风呵斥道。 心里面所有的愤懑、悔恨,在这一声质问里展现地淋漓尽致。 “我?哈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剑宫‘剑随风’!”说出来的话,是很豪迈。 剑随风艰难地直起腰来,满脸迷糊地看着李封、桑柔方向,伸手指着自己,一脸朦胧的憨笑! 的确是多事之秋,单单‘剑宫’这个地名,影响空前!空旷的二楼里,精明的店小二悄然跑下楼,大喊着:“剑宫贼子来了,大伙快走,快去喊学宫执事过来帮忙!” 李封怎么地也笑不出来,晕沉的大脑逐渐清醒! 剑随风的凶猛,他是见过的。身边的最强战力,是醉酒、无法自控、不知还有多少战力的桑柔。 万一真的打起来,也不知道哪边更占优势!拆家是必然的! 桑柔手急、眼不快,挺直即便“没个站相”也看着娇美的身子,伸手就在桌子上抄家伙。 诶!你捡起来不是短剑啊,也不是金燕剪,是只筷子!!! 在李封炸裂的胆量中,桑柔大力地将筷子甩了出去,正好从李封脸颊旁擦过。而后打着旋,转动着射向了剑随风,筷子的速度很快,带着肃杀之气,强烈似桑柔喷涌而出的怒火。 径直射向了,不知为何作死、跑到学宫来醉酒,且随意表露身份的剑随风。 第106章 打快 盘旋飞驰的筷子,如同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带着狂躁的劲风驱赶着地面的酒水的同时,瞬息间就出现在了剑随风的脖子侧,锋利感逼人、刺骨!骇人听闻的一只筷子,压力打满全场,李封换位思考,自觉完全抵挡不住。 剑随风睁开了充盈着血丝的一双眼睛,凝视飞驰的筷子,哈哈大笑着:“世人都说学宫好,高山峡谷比不了!今日一见,有好酒佳肴,有美人如画,还有一场狠架可打!人生三大美事,这就给包圆了!好,甚好!” “哈哈大笑”中,“灵犀一指”间,食指和中指稳稳地夹住了筷子。 “美人儿,丢筷子做啥?是想凑一桌吗?我可完全不介意、喝点花酒!哈哈,喝点花酒!”剑随风保持醉酒的癫狂状态,仰头大笑地得意不已,好不痛快。 李封已出手,一个拔刀、长刀出鞘,跳斩过去,第一击没有选择拼命。 假如没有任何技巧,哪怕再锋利的一刀,砍瓜切菜、欺负菜鸟是可以的,越级挑战、战胜高手必然很难。 这一刀果断,简单,直接! 如果非要给它强加一个大气点的名字的话,可以叫做,“抽刀断水流”!简单点或者正经点说,其实就是仗着力气大“胡捅乱砍”! 李封这是把全副的心思都用在了欺负一个醉汉身上! 绝对不敢说是“欺负”!剑随风哪怕醉酒状态,也有远超“小乘”的实力在!是“出类拔萃”还是“登峰造极”?李封并不知道。 随着锋刃的接近,心里的压力值爆表!好似刀不是砍向剑随风,而是面对着自己一样! 此时,他看到剑随风正对着他,一脸漠然。 脸上的肆意猖狂、玩世不恭和随性大笑尽数收敛,关公似的脸、红扑的脖子、染色的胸膛开始褪色,满脸的醉意尽数消失。 剑随风伸出一只手正对着李封,被打破了惬意,很恼怒地叹息了一声: “打搅我的好心情,明知道必死,还敢肥着胆子往前冲!多么体面的一个小伙子,可惜是个傻子!” 如果生命就此终结,时间对于李封来说永远静止,那么他也会永远记住眼前这一幕。 剑随风贴到眼前的手掌上不断地析出晶莹剔透的小水珠,而后汇聚成一个小水团,飘在手掌心前,拍了过来。 一股股浓郁的酒香传来;不对,他手心绝对是酒! 剑随风轻轻松松地逼出了体内高浓度的烈酒,微微侧身躲过了李封的全力一刀。在李封止不住前倾的时候,一巴掌拍到了他头上,酒香四溅期间,将李封笔直地拍飞,砸在地板上翻滚了好几圈过后才停下来。 全身好像散架了一样,所幸好活着! “留下你一条性命,好好珍惜活着的时间吧!不提升自己,你何德何能拥有那么漂亮的女人!”剑随风再次大笑了起来,丢下了夹在手里的筷子,另一只手掌迅速凝聚出酒团,而后狠狠地拍在酒桌上。 桌心部位瞬间燃烧成为黑炭的同时,四分五裂,分散开来。爬在地上,脑袋可以活动的李封,瞬间打了个冷颤。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出自,元好问《摸鱼儿·雁丘词》) 剑随风笑着感叹道,他显然是误会了李封跟桑柔的关系,但并没有人愿意跟他解释。 手持短剑的桑柔已经杀了过来,脸上的醉意、憨态已经完全消失。她也有一套神奇的可以排去酒劲的功法,可能没有剑随风“烈焰掌”般“炫技”,实用即好!难怪敢孤身一人跟两个单身男士拼酒,随身开着作弊器在啊。 低矮的木质结构里面并不适合使用杀伤力强、范围颇大的“金燕齐飞”,却正巧适用于“灵犀剑法”。 “八步赶蝉”身法起步,轻身两个跃步间,桑柔已从包间窜出,瞬间接近站在二楼正中央的剑随风,借着前冲的力道,直接就是一记狠狠的直刺。白衣飘飘似遗世独立的仙子,动作舒展间快捷灵动杀伤强。 剑随风面对李封时自然随意自如,面对桑柔时却也压力重重。棋逢敌手,必须认真以待。 他出剑,剑依旧是从袖子里面弹出来的,也没看清楚藏在什么位置,弹出来的力道、角度、位置恰好够他直接捏在了手上,而后剑身翻转用尽全身力气搭配着充沛真气、正好挡下了桑柔的“绝杀一剑”。 “锋”、“刃”相抵触间,压制着剑随风往后滑出好几步。 “体面的小伙子,还真不是个傻子,却是个愿意吃软饭的!”杀气冻结了整个楼层,剑随风依旧笑得出来。 激情澎湃、心神舒爽,或许正如他所说,紧急关头,前来学宫寻找的不是“死”,而是“架”——“生死大战”。 剑随风定住身子,站稳,疯魔状态的桑柔依旧压着他一步步后退。他准备侧闪一下,趁着敌人莽撞失稳,而后汹涌反扑。只是“剑法自然”风格多样,今天施展哪一套比较好?这个问题有点伤神! 桑柔没有给剑随风选择的机会,一招不适后,立马变招,使劲往前踏出一步,借着剑短一寸、转向快速、变招迅捷,和骨子里面不服输的“凶狠”,再次发动起了持续不间断的进攻。 桑柔的剑法以“刺”和“点”为主,追求以快打快,一招更比一招快,一剑更比一剑急。剑随风的防御招式集中在了“劈”和“挑”上。两人以快打快,剑刃碰撞声似大雨倾盆,密密麻麻。 小范围的交锋也不是原地不动式的以硬碰硬! 身法都很流畅的两人,你来我往不间断,龙行虎步时,翻腾跳跃间,一招一式韵味十足。两人周边已经很难看到剑的本体了,全是快速出击后留下的残影。 手持长刀的包展元扶起了倒地的李封,两人示意躲在包间的二小稍安勿躁,对着战局虎视眈眈,随时打算插手,却也不敢随意切进去。 桑柔师姐和剑随风的搏斗,看起来完全没有昨夜里真气爆发时绚丽多彩的一幕幕。他俩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藏锋”,将最具爆炸效果的破坏力尽数收敛在了剑上,追求杀伤力! 这场争斗爆发得快,短暂,却来得更加惊心动魄! 每一个停留里,数不清次数的出剑和格挡间处处充满杀机;每一次碰撞时,剑身急剧震荡和传来的清鸣声响彻酒楼八方。两人暂时都没法奈何对方,势均力敌,每一记刺出回挡时打得战战兢兢。 “好,畅快之极!这一架打得舒畅,这趟完全没有白来!”剑随风还可以轻松写意地说着话,开通畅聊模式。 满脸严肃、拼搏完全不惜命的桑柔却不行。这点来看,桑柔实质上是不是棋差一招?没有人能够肯定,他俩也没有分出胜负,来迟一步的执事、护卫队、学子部干事,结束了这场战斗。 听到动静后的剑随风,全力一击逼退桑柔,在大笑中,几个纵身消失在了夜幕里。 第107章 追击 十月初二,又是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能见度并不高,追击剑随风的任务一点都不轻松。一来,剑宫和水寨“狼狈为奸”时,他们不缺交通工具——江船;二来,以剑随风的修为,整个学宫算下来,稳胜着寥寥,普通武者组成的巡查队伍起不到作用;最关键的是,学宫是个地位高到可以不设防的繁华小镇,没有防守意识、没有围墙。 逃走时,借助浓浓夜色,只要在沿江街外道旁的江边停艘小船,随时可以遁入看似广阔无边际的大江。 这点来看,剑随风基本处于不败之地,难怪显得有恃无恐。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能够充分发挥游击战的特点! 艺高人胆大,前来寻点刺激感! 剑随风和桑柔以快打快、让人悬心吊胆的殊死搏杀,没超过一盏茶的功夫。持续到他听到楼下的人声鼎沸后的清场、脚步声由慌乱化作沉稳坚定时,剑随风直到时候到了,他打出了被压制已久后,不多的反击,甚至超出他意料的最强力的一记反击。 随着身体里面最后一丝酒精被真气带动、抽丝般拔出,全部凝聚到手心,将真气均匀布置于剑刃;剑随风一记“烈火燎原”夹在“随风一剑”里使出,火趁风威、风助火长,瞬间就爆发出了,漫天的剑花肆掠齐放和火星溅射飞舞。 迫不得已,桑柔往后连闪,抵挡在收缩抱团的李封、包子和二小身前,剑光连点隔离出“真空”地带,进攻节奏完全中断。 桑柔心往下沉,她知道,自己挫败、抓捕、甚至斩杀剑随风最好的机会,于眼前错过,并不后悔退后防守的抉择。 整个二楼充斥着“专横跋扈”、“肆意妄为”的火精灵,直接点燃了剑随风身边的顶梁柱、桌椅。 “这招如何,哈哈……”剑随风再次得意地大笑起来,一个瞬步拉远了跟桑柔的距离,来到窗边。 沿江街的正进行积极有效的疏散工作,“酒飘香楼”前有巡查队集结,甚至能看到三、五成组的黑衣执事,放开速度朝着酒楼冲了过来、楼下楼梯口冲了过去,随时准备上楼。 街对面,二楼窗口处、楼顶屋檐上有零星的人影闪动。 昨天起,风声鹤唳的学宫,初步做好了预案,剑随风就闯了进来。这片刻功夫里面,反应足够快、足够及时,动作足够大、投入人力足够多。所以,放荡不羁但孤掌难鸣的剑随风得走了,风紧扯呼,闪人啰! “下次再见,大妹子!”隔着飞舞的火舌,与桑柔、李封五人相望,他笑眯眯地打着招呼,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而后狠狠地蹬脚起身。别人的的地盘,想怎么造就怎么造! 又是满大街都会的“登天梯”身法,学宫的存在让很多武林秘籍,再也称不上秘籍。这时的武林,普通人不容易挤进来,成功上位的人手里没掌握三四套剑法、五六款身法、七八种掌法,根本就拿不出手。 木质地板四分五裂、纷纷崩塌成孔洞时,仿佛能听到楼下的怒吼,剑随风双腿并拢,笔直地从窗口飞了出去,貌似飞人一样,瞬间提升到了对面青瓦屋檐上。 而后,三两个动作之间,就把拦阻的人全都给打了下去。巡查队的人惨叫摔落时,剑随风一个弹跳、伴随着炸裂开来的砖、瓦消失不见。 “你们自己下楼,我追过去看看!”保护对象暂时脱离危险,桑柔妹子、师姐松口一口气,低声交待着。 而后又是“赶蝉身法”两个跨步,越过火墙、窟窿,到达窗口,脚尖轻触窗台时,一个翻身,轻飘飘落在了对面凌乱破碎的屋脊,发出一声怒骂:“贼子休走!” 桑柔的轻身功法柔和而优美,与“登天梯”暴躁的力量感,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眯着眼扫视,入眼处,剑随风的身形慢慢消失、一步一个大跳往前跳跃着,每一次落地即是一个重击,摧残着这些古味十足的建筑。冲击中、受难的是沿江街上的屋顶。 贼子欺人太甚! 这是被动防守的不足之处,哪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率先吃亏的、还是自己!尤其是面临着眼前这种情况,敌人实力强大到可以飘然离去时而不受到惩罚时,那种憋屈感更为严重! 人,生当自强! 而且要强大到没人敢惹的地步!和以前、和将来的学宫一样! 桑柔追了过去,相对于剑随风一步跨出五、六米,长距离、毫无保留、霸气外露的飞腾动作。桑柔的“小挪移步法”更似精巧的“凌波微步”,她踩着小碎步、留着残影,身形绝对不比剑随风慢。只是,起步已经晚了太多! 金燕剪在怀里跳动着,恰似女主人无法自抑的心,桑柔从未有过像此刻这样的渴望战斗……渴望、杀死对手! 桑柔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了眼前。 李封和包展元都没有拿得出手的解酒功法,没法立刻从大脑短路、亢奋、迷糊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哪怕中途被惊吓、稍微清醒,甚至战斗之初、有过还手之力,随着摔倒再次蒙圈。 走起路来时却战战巍巍,两人、两小靠着学子部值守干事的帮忙,勉强脱离了灭火后黢黑一片的“酒飘香”二楼。 这场战斗里,损失最惨重的,是这家酒楼!哪怕有学宫的象征性补偿,老板算是可怜兮兮地吃了一个大苦头。 让“值守干事”们帮忙,送“两片叶子”回到“中央学区”的“杜淳安老宅”!李封跟包展元勾肩搭背,回到了不远处的“包府小宅”,把包子扶进房间,安排他水下。 一身浅汗的李封,坐在天井处,有点睡不着,心里放不下。 哪怕不死丹没有恢复上限,李封自觉还有一战之力,还可以拼命。用井水洗了把脸,李封拎着灯笼朝着江边走了过去。 “沿江路外道”上风大,吹在身上有股让人瑟瑟发抖的寒冷,外加上手实在冻得厉害,李封不停对手哈着气。 天寒地冻,却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也不知道桑柔师姐能追得到剑随风不,追上了拿的下来不?李封有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作为一个才穿越过来,接触“武林”不满一个月,强身健体、修炼拳法也才半个月的萌新来讲,他强烈的愿景,并不容易实现。 尤其是面对的朋友或者对手,几乎都快站到“武林之巅”的这种情况下,追赶之路漫长无边际。 没走多远,李封碰到了同样把自己深深掩藏在寒风中,凝视江面静默无声、沉默不语的桑柔。这个年轻得有点过分的首席师姐,眼角残留未拭去泪珠,扫了李封一眼,没有说话。 “跑了?”没看到战斗的痕迹,李封明知故问。 “嗯,就在这,乘船走得!”桑柔有些低沉的嗓音传来,这个温柔、活泼的女子,在这两个夜里,备受打击。 此时桑柔心里的无奈,应该和他是一个样子的吧? 恨不能与天齐,强压死山外还高的那座山,楼外入云的那栋楼! 第108章 晶莹 江边的夜色更浓,李封隔着一个身位,站在桑柔身旁。视线往前方移动依次是灯笼、江堤、倒影、滚滚大江东逝水和夜空。目光往后转有沿江路、繁华闹市、往来学子、巡查卫队和万家灯火。 天和地,很高很远。 灯笼里急剧跳动着的微弱灯光随时可能熄灭。一时寂静无声,李封很享受这种安静,却率先打破了它! “桑师姐,稍等等我会,马上就回来了!”李封一把将灯笼塞到桑柔手里,抬腿就走,难得硬朗、没有礼貌,并且完全不给女士拒绝的机会。 独自留在无边的黑夜里面的桑柔,再次多了些更深层次的麻木、寂寥、悲伤……可惜这清凉如水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又被搅和了,随同情绪一起被打破的还有寂静的环境。 “咯吱咯吱”、连续不断的噪音传来的时候,桑柔一双闪亮的明目中倒影出了“李疯子”拉着“板车”快速跑过来的身影,冰封一样冻结了的心破功,有些温暖。 “桑师姐,你快过来帮帮忙!把食盒拎上、酒坛子抱好!咱去那边,墙根底下避避风!”隔着防浪墙,“疯子”站在了她的面前,洁白的牙齿展露在肆意的微笑中。 “嗯……好!”桑柔稍作沉吟,乖乖地走了过去,接过酒! 灯笼里面苦苦挣扎着的、微弱近乎不可见的火苗熄灭,环境再度漆黑一片,她有些脸红。 “江边太冷,咱俩烧点火,接着聊!”李封笑着说道。经历过野外生存考验的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火石,熟练地生火。 江边风很大,蜡烛可能会被吹灭,燃烧篝火完全不成问题!火焰欢快地跳跃,也将热量给发散了出来。 你有故事,我有美酒! 李封拍开封泥倒碗酒,递给桑柔,又给自己来了碗,轻轻抿了一口。有点冲,胸膛火热,御寒效果相当不错!继续听桑柔吐槽心事! “我没出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大江对岸的汉阳府!懂事和不懂事的时候都生活在了这里,山长与其说是师傅,不如说是父亲!”桑柔凝视着火光,举起碗来,一口喝完,示意摆弄食盒的李封再倒一碗。 三层食盒里、仅装了小碟下酒的花生米。 “圣上年初登基,传来亲口密信,让把学宫迁过去!山长解释说,带完今年这期新人,年底通知搬迁事宜! 可我知道,山长是不愿意跟过去的。我在这里成长了十八年,山长却在这里生活了六十八年!如今年纪大了,自不愿远走他乡。后来,战乱爆发!朝廷的教习们招呼都没打,陆续撤离!我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桑柔不介意让李封知道些内幕消息,她沉重地闭着眼睛上有些软弱,再度睁开时却很坚决。 李封没有回应、没有说话,很自觉地满上酒,跟端着碗来的桑柔碰了碰“杯”,而后一口干了。 “小的时候最爱来江边,喜闻乐见、江水流淌,甚至偶尔可以看上一整天!尤其喜欢山长家那副‘山高水长’的字!当选学子部首席后,也一力主张,推动把学子部给迁到了江门!如今再看到这水,却很发愁,感到陌生、害怕!”桑柔低沉地说着话,凝视着火光。李封又一次倒酒! “谢谢李师弟,这是我第一次喝酒!”桑柔一口闷,把玩着陶制的碗,把话说出来后,似乎也把心中的闷气给发泄了大半,说道:“第一次喝完酒,让它停留在身体里,没有立即逼出去!” “慢点喝!”李封眯着眼睛看着桑柔,并没有立即添酒,劝解道。 “起初山长和杜夫子只有一个草庐,那时没有几个师兄弟!山长和夫子最大的心愿是光大师祖传下来的学宫!他们等来了李叔叔,也就是太祖陛下!那时的李叔叔只是知府,平易近人。他们聊了很多后,李叔叔每年都派人来这里学艺,有方振先、肖伯承,有很多人,后来打到了北方,大多再也没有回来过!” 李封点点头,这时的他成为了树洞,负责倾听。学宫和大楚皇朝的关系从那个时候就确定了,紧密联系在一起,发展壮大。 “这儿越来越繁华,你看那,现在荒凉的大江上一直熙熙攘攘、哪怕夜里也有船来船往。”桑柔皱起了眉头,继续说道: “可不知为何‘宪和’师兄要和陛下闹起来,他俩甚至一点都不眷恋旧情吗!为何江湖门派、世家贵族甚至当今陛下都会把学宫视作威胁?为何会有人杀害我们的子弟,断我们的粮草?而我却不断地感到无能为力,哪怕能鼓起全身的气力,竟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处使!” 这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学宫掌握了这个时代最高端的技术?而后又因为实力超然,不偏不倚就让各方难堪、坐立不安?温柔如桑柔难得爆发一次,骂咧的声中透着怨气。 红着脸,眯着眼,坐在泥土地里的身姿,却煞是可爱。 不知聆听了多久,酒坛子再度喝空,李封大脑迷糊、止不住困意。桑柔站了起来,初时有些站不稳。运“气”、甩手顷刻间把酒排了出来,也就恢复正常。 “走吧,回了?”李封踉跄着站了起来,头重脚轻。 “再让我想点事情!”桑柔摆摆手,依旧在深思。 “不要一直把自己沉浸在悲伤里面……”李封下意识回应道,声音模糊、舌头似乎打了结。 “嘘!”桑柔示意李封不要说话,笑眯眯地盯着李封,心情愉悦:“秀给你看,偷学了个绝招!” 桑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周边的温度似乎上升了些。 “没事吧,脸怎么越来越白了?”李封关切地问道,哪怕是迷离晃动的眼光,也看出了些不对劲,桑柔的脸色仿佛结了层霜。 “没事!你摸一下我的手!”桑柔笑了笑,神情自然,把手递了过来。 “发展的是不是太快了点?我跟你说啊,我可不是想趁人之危!”这么直接,李封傻眼了。 “嗯?摸一下你就知道了!”桑柔疑惑地看着李封说道。 每一个毛孔散发着燥热的气息,李封止不住心脏砰砰跳的感觉,轻触了下桑柔的手。 冰冰凉、透心凉,恍如捏在冰块上面。 “好了,还想捏到什么时候?放开吧!”桑柔瞪了李封一眼,笑着说道:“我琢磨了很久剑随风的——‘剑法自然’,特别是今天的那一记‘烈焰斩’!他把喝下去的酒给融合到了真气和剑法里面!所以,我也试了试,把环境里面的‘冷’吸收到体内!然后发出去,就像现在这样!” 桑柔的脸色、皮肤上冰霜溶解,缓缓恢复红润,手却越发的苍白,恍若千年玄冰一样的寒,而后轻轻一掌快速拍到了面前厚厚的砌石围墙上。 只见手掌贴住的位置,迅速被冻结了起来。凝结出白色的霜,而后轻轻一声脆响,厚实的墙上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孔洞。亮晶晶的小颗粒,沿着手掌的朝向奔涌碎开,散落一地。 碎颗粒,火光中,闪着晶莹的光! 第109章 知府家中事 知府大人“余安国”人到中年半点都不显得富态,身材保持地不错,这天也没有严肃、正式地穿着“衣冠禽兽”——纹着云雁的大红色官服。 厚鼓着的棉袄外套着一身宝蓝色的外套,灰色纶巾将头发绑得整整齐齐的、背在了身后,他脸色偏白净,眼角有了深深的皱纹,一脸遮掩不住的笑意。 这个消耗了大半辈子的时间,爬到了正四品、一方大员位置的男人,站在府衙正门口静静等待,丝毫不见不耐烦的神情。门前八字排开、站立着两排衙役,貌似是要迎接贵宾的样子。 “这个‘冷面鱼’,从来都只是人等他,不见他等人。来者是谁,这么大排场?”余西撇着嘴,他手里抱着两捆大白菜,站在街角正好看到了这个隆重的场景,瘦削的脸上有了丝古怪的笑意。 对微笑的很陌生的脸部肌肉,都已经忘记了微笑本来的样子了吧? 是的,他被取名叫余西,起因是府里有个同样不受二管家待见、但武艺高强的护卫,名叫余东。那个总念叨着“宰相门前七品官,知府家里的管家,怎么的也得有个从八品吧”的二管家被得罪后,正好碰到花费半两银子买进府的余西。 按二管家当时的想法是,这俩一个叫做余东、一个叫做余西,合在一起,才算得上个东西。竟是这几年府里斗争中,最简洁有效、击垮对手的手段,每每想起来,心里美滋滋。甚至屡屡酒到兴头,就把余西喊过去戏耍一番。 连带府里其他不开眼的长随们,也总是挑着眉头,“余西、余西,余东在哪里啊”的瞎喊! 余西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即将要偏离主道,进入狭窄的巷子口时,忍不住回头又朝正门看了一眼,“终有一日……” 视线里出现了个健硕、硬朗的青年,一身劲装、身后背着长刀,仅仅看上一眼就有种刺疼肉眼的凌厉感。 余安国乐呵着、往台阶下走去,大笑声不间断地传来,嘴里喊着:“王师兄……欢迎王师兄光临!你看看,邻居做了这么久!王师兄总算舍得来看看余某人了!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余大人客气!‘闻名不如见面’啊,自您来到武昌府,是出了名‘爱民如子’……”硬朗“王师兄”微笑回应,附身作揖。 余安国立马冲上去扶着“王师兄”,笑容直线上扬,口里说着:“王师兄做啥呢!来,快请,里面请……” 两人并肩走进高挂着“武昌府署”的正门后,余西才回过神,抿着嘴,而后龇了龇牙。 他只是余西啊,不会是任何人! 他只是余西啊,只能从侧门过去走进府衙的闲杂人等! 而后乖乖地由两人比肩行走的小巷子里面走过,经由狭小的侧门,抱着两颗大白菜进入了厨房,放在仓库里。二管家这时应该找不到他的吧?思索片刻,搬了张板凳、坐在屋檐底下晒着太阳,暂时哪都不想去。 黯然有些神伤!可他是个、不知道悲伤为何物的人吧? 这时,整个府里最不愿意看到的人是谁?非想到曹操,曹操就到的二管家莫属。 本来长得就黑的二管家,黑着脸走到他身边时,余西感觉整个院子都黑了起来。 “好你这个瘪三,余西,说你不是个东西,你还真不是啊!弟兄们都在府前待命,你这狗日的瘫在这干啥?把小炉子搬上随我来!”二管家舌毒、心更毒,刀子嘴、刀子心! 在二管家狰狞的笑容和轻蔑的微笑中,余西捏了捏拳头,然后轻轻放下,口里喊着:“是!” 炉子肯定不止厨房有,至少府前小院子里面还有一个的,二管家似乎忘了这桩式。 不想继续挨骂的余西佝偻着腰,搬着小炉子苦苦地跟在了拎着空水壶健步如飞的二管家身后。 “走这么慢?晚餐还想不想吃?浪费那么多粮食,活都干不起来!”二管家扭头俯视余西,威胁道。 “……!”余西以沉默作为回应,想仍下炉子,也有点想哭。 “那就跟快点!”二管家冷声说道,毫不掩饰满脸的厌恶。 一片枯寂、干如枯木一般的难受,空洞而麻木,不敢发作,毕竟他是一条等值五钱银子的命啊!又想起了生他、养他的“爹”,那张低三下四的脸,心里面难受! 生火,煮开水,沏好茶,跟在二管家身后走进正房。这次被抓壮丁,是余西第一次走进正房! “王师兄”和余安国聊着天,推辞不过的“王师兄”坐在左首位置,余安国坐在右侧。 “大江水道暂时中断、连皇商集团的船都不能通行?”余安国抚须问道,满眼的怜悯。 “中断有几天了!”王师兄点头确认。 这事余西听人聊过,说“三十六里水乡、七十二座水寨、一百零八天宿、好几十万人”尽数皆反,“武曲星一口仙气把朝廷大江水师给吹得全军覆没”,怕是又得整出个“八皇争鼎”的天下乱局。 “眼下学宫缺粮,还请‘余父母’仗义出手,给支援下!学宫与府城,唇亡齿寒!”有求于人,王师兄很客气。态度没放低半点,更不会把头低低地放到地上去。 余西眼前浮现了进府时“爹”的磕头哀求:“家里三个娃了,不送出来一个,都活不了啊!” 有些东西绝对哀求不到,只能靠实力去争取! “武昌府存粮也不多啊!”余安国有些迟疑,咬咬牙,犹豫着说道:“我只能腾出一万石给你应急!” 二管家、余西端完茶直接出门,二管家留在门口候着,余西继续去烧水,两人作为透明人都当做没听到这番对话。 “好,那就作价六千两!绝不敢让余大人难做!”王师兄爽朗的声音传来,透着难得的轻松。 已经不关余西什么事情了,现在的他只负责烧茶,然后等着酉时的那顿晚餐,然后睡觉等着第二天。生命之中总是会有漫长的日子,总是如此简单的重复着,不是吗? 或者等有天眼花了,有天发现满脸皱纹了,有天发现手上没劲干不动活了,才会突然警觉,人生这条路算是走到尽头了! 余西再没进过屋,一直候在外面,直到午时过去,阳光下光芒四射的王师兄走远,他看了很久,候在府前的人都回去了也不知道。 这天没有安排其他活,但是惹恼了二管家,余西心里面总是忐忑不安!所以没吃晚饭,他就早早地去了二管家的小院,准备帮忙打扫打扫,刷点存在感。 正好看到了,二管家放飞他豢养已久的白鸽,鸽子腿上系着张小纸条。 “你看到了什么?”二管家回过头来时,似乎有些意外,难得对着余西露出来笑脸。 “什么都没看到!”余西有些慌张,二管家的笑意,让他感觉莫名恐惧,更甚于板着脸的怒骂。 “但你确实是看到了啊!”二管管的身影在瞳孔里面放大,他走了过来,一把掐住余西的脖子,毫不犹豫地拧断,叹了口气:“真是晦气啊,为了一百两银子,就脏了手!” 这就是余西,跪着进府在侧门!横着出去还是侧门! 第110章 运粮 让我们把视线转回那个不幸或者说幸运的夜晚,冰渣沿着桑柔的掌力方向溅射,碎了满地,以着力点为起点呈锥形摊开,在地上闪着晶莹的光。心里的沮丧尽去,桑师姐略微有点得意,仰着火光下略微可见细微的绒毛、洁白粉嫩的脖子,俏皮微笑,说道:“李师弟,觉得这招怎样?” 李封莫名的震撼,小小的一记攻击里面让他再次见识到娇美柔弱如桑妹子的霸道,不禁感叹此方天地武道的高深莫测,更曾想象着自己也被冻成冰雕、而后碎成碎片的样子,不禁打了个寒噤,而后拍掌赞叹道:“师姐,厉害!此招可称之为‘夺天地之造化’?” “那你看!我可是学宫第一天才!不跟你讲了,我得抓紧时间把感悟总结出来!回头聊!”桑柔止不住心里猫挠一样的感觉,顷刻间把所有的悲伤全部抛之脑后,精神焕发,兴冲冲地走了,一副武痴型“学霸”的样子。 桑师姐,您老慢点走啊,你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路都走不稳的“李师弟”、“李大侠”苦苦地看着桑师姐离去的身影,他被兴奋的“天才武痴”桑妹子一个人丢在了寒风里,喝完酒过后,又喝了一路的西北风。 宿醉的李封可算是吃尽了苦头,头疼反胃、身体虚弱、一路扶墙、仔细认路、走走停停、气喘如牛,甚至不时得趴在街头干呕会,一次次险些再爬不起来。 拼掉了半条命,好歹还是回到了“包展元之宅”! 简单的洗漱下过后,躺在床上马上就睡着了。这一趟出去,感觉整个人都快要残废了,却很划算。 哪怕此程,并不是基于“得失”的立场寻找过去的,李封回忆着桑柔的消沉、沮丧、发泄,浅笑、兴奋和张扬,记忆尤深的是,一直无法忘怀的,自是临别时分展示的那一掌。 “借势”打出的那一掌,打穿石墙的那一掌,感觉就好像是,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又一次在他眼皮子底下彻底地打开了,并且在一个如此近的距离内! 这天晚上睡得晚,无星无月看不出来时间,估摸着得到了一两点钟的样子。睡得尤其昏沉,可已经完全调整过来了的生物钟,依旧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把他叫醒了,于是正常点起床。 武者之路,贵在坚持! 起床第一件事,喝一杯清水;第二件事,出门直走,活动筋骨、拉筋、打拳。 同样坚定地把目标放在“小乘”身上的包展元,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他几乎和李封一起出门,起得同样的早。 两人现阶段共同的爱好就是打拳!没有交谈,两人各自集中精力、先行认真施展拳脚三四十遍。 人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代表鸿蒙紫气,是天地至阳之气。 李封并没有感觉到阳刚在哪,却能感觉到阳光照射在身上那种灼热的温暖感。这股由外而内的温暖,也可能是可以坚定不移朝着既定目标前进、还能不断体会到成长的幸福感吧! 太祖长拳施展完毕,李封才不慌不忙地去洗漱,哪怕是深秋,井水冲在肌肉分明的身体上,并没有刺骨寒。 体会到了武道的强大之处后,就好像上瘾,完全不能放弃那种对于最高境界的追求。 他想像着总有一天要轻描淡写地发出搏命时的那种锋利无比的攻击;想要更跨越一个台阶,到达桑柔、剑随风的那种状态;更想要体会下王猛、杜老夫子憧憬着的“超凡入圣”是个怎样的感受,可否直入天空飞翔? 用过早餐过后,两人去江门“学子部”瞅了瞅,没有异常情况,没有可以大赚特赚的紧急任务。而后这“两只”乖乖地去上课。 “中央学区”的教学工作完全没有受到剑宫的骚扰和偷袭影响,按照正常的进度继续朝前推进着。无论学习还是工作上,从来都不需要任何借口,下了决心过后,就不要再瞻前顾后,严格按照既定的安排走就是。 李封依旧选择去了“识字班”。说实在的,尽管“识字班”的课程只上了半堂。李封着重学习的《拼音解析》和《文字汇编》,对于有了“普通话”和“汉字”积累的他来说,显得很简单。 这段时间持续的锻炼、波澜之外略显单调的生活,让他自认为记忆力得到了充足的成长,大脑长时间保持放空、宁静和清醒状态,注意力随时可以高度集中。 没有花太多的功夫,他就已经熟悉了两本书的大致内容,甚至给了他一种这书‘完全是给他、这个穿越者服务的’的错觉。 也是,这是楚太祖影响了整整一个时代的世界,这“启蒙四书”是按楚太祖的思维方式、看待问题的角度编制的,而楚太祖,不出意料,绝对是个穿越者,跟他一样。 “启蒙四书”可以换个名字,“睁开眼来、零基础了解此方世界”。 这天很平稳地就过去了,并没有太多的事情发生,像一条没有波折的直线,平稳进展。 理应出现在“武道理论课”的桑柔师姐没有过来! 三十来岁、面白无须、也挺耐看,那又怎样,姚弘文哪有桑师姐的吸引力,所以桌椅尽归课堂,空间充足,没有发生人员爆满、草甸旁听的现象。 姚弘文的课没有新意,他的这节“武道理论课”上强调了一个大伙都懂的、烂大街的道理——“熟能生巧”! 按他的原话是:“体修阶段最好的修行方式,不在于寻找秘籍,无需深思熟虑,甚至不用劳驾师长,你只用无脑地去打拳!一遍?开玩笑。百遍?绝对不够。千遍、万遍?基础而已。拳打千万遍!” 没看出来,这个长相斯文的教习,姚弘文竟然是个毅力帝,尊崇着最朴实的“拳打千万遍”的道理。周边窃窃私语的声音也让李封知道了一个恐怖的事实,姚弘文——学宫“拔萃榜”第五。 实训课上王广厦没出现,教习依旧是姚弘文,他微笑着解释道,并不擅长王广厦传授的刀法。 所以,他把实训课堂变成了方才的“武道理论课”!只不过半个时辰前是在用脑子听。半个时辰后,而且整整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姚弘文并没有传授新的技巧。 他始终监视着这群体修学子,践行着“无脑千万遍”的理论,督促打了整场各显神通、杂乱不齐的拳。哪怕汗水湿透了脱得单薄衣服,哪怕有人坚持到面目发青,他都没有放走一个。 这个文能教习启蒙、武能出类拔萃、有着大智慧的高手,教了在场一群人,最简单、最能坚持、却也最易放弃的,武道基本法——勤于锻炼。 实训课结束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晚霞漫天。全身酸疼的李封依旧去学子部查看了任务信息,大字加粗置顶、挂在正面墙上的是“前往武昌府运粮”的任务,实力要求、不限,任务奖励、二两银子起步,奖励积分、五分。 李封摸了摸怀里的空荡的钱袋子,还能说什么呢?一咬牙,接了便是。 第111章 四方云动 车轮滚滚,马蹄声振振! 足足三百名排名靠前的体修学子接了运粮任务。此躺行程的他们,全副武装,在昨日教学了一整天、位列拔萃榜的“教习”姚弘文的带领下,驾驭着足足二十辆双马驱动的、大容量四轮马车全速前进。 此行目的地是武昌府城。 沿着宽阔的官道直行,仅有不足三十里地的距离。如四十匹骏马放开速度奔跑,绝不会超过半个时辰、就能跑一个来回。 李封判断,这一路上绝对难有波折! 水匪十月初一在码头的夜袭可以说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最后仍旧是“弃卒保车”,逃走了近百未出击的射手、一条船、两个首脑。 但如果选择在这个白天里“明火执仗”,就是一根筋的死脑筋了。完全不把学宫近百“小乘”、十二金仙放在眼里。 这趟任务风险小、奖励高,李封心头振奋。 “我跟你说啊,李师兄;这次任务绝不寻常,竟然还有难得的积分奖励啊!”唯一不太令人欣慰的事情是,身边再次跟上了这个小胖墩,拖油瓶! 以他的实力,乱局中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但他有系统护体、满值的不死丹。以包展元的实力,完全是来添乱的。 虽说包子在“学初大比”中,通过广泛的采集数据、汇总分析后,通过选中实力偏弱的对手,拼死积下三分,强行杀到体修弟子排名“二九八”位置。“学宫包打听”的称号,也是从那个时候小范围流传,当然,源头肯定是他自己。 可他实力真的不行,还是待在学宫安全。 而李封因为杜老夫子和桑柔的推荐,直接晋升“学子部”额外的“小乘潜力榜”第十一位。 包展元一脸兴奋地说道:“你知道积分干什么用的?我到现在为止也就‘学初大比’中得到了三个积分!一是、满足五积分的门槛过后、才可以竞选加入‘学子部’,二是、消耗积分可以进入藏经楼更高层或者得到夫子们的答疑解惑啊!” 李封点头表示,我知道了,但一点都不兴奋!自诩杜老夫子选中关门弟子的他,一点都不怕没人指指点点。 府城来的支援恰到好处,犹如雪中送炭,及时解除了学宫陷入的粮食危机。外号“气冲云霄”的大师兄、王广厦的面子跟他的气场一样,高出了天际! 闲谈间,中和门到了。 城门守卫处早就打好了招呼,排队通过城门进入主干道慢行,抵达北城区,而后拐至“潘库”,大师兄就在那里等着。 “来了?”王广厦冷峻的脸上难得浮现出微笑,他对着带队的姚弘文笑着。 “多谢大师兄!”姚弘文带着身后三百学子,微微躬身,表达着对王广厦的谢意。 “来了?”汉阳门守将神色紧张,一脸惶恐不安,却很细致地做着安排,他大吼着说道,恰似每次预演时一样:“点燃烽火!全城通告,封锁九门!通知知府大人、守备司!通报总督行署、楚王宫!” 迎着清晨的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数十艘本属“荆州水师”的巨型战船,在被“十二连环水寨”封锁了的“大江”江面上破浪而来。 “振远”改制后、寓示圣武高祖陛下让太祖蒙羞的黑色旗帜飘荡,让守将知道,来者绝不是“应天水师”! “巨兽”们静默地停泊在大江、江心处,抛锚,与汉阳门、平湖门遥遥相望。这股隐藏在云梦泽深处、忍辱负重过的水寨寨民,倾巢而出的时候,“以武立国”、善待百姓、血腥镇压江湖势力、强盛无敌的大楚皇朝,整个大江中段,风声鹤唳,全无抵抗力量。 距荆州水师溃败过去了一旬,朝廷说好的水师依旧没有过来,隔江相望,两江交汇、百湖环绕的武昌府和汉阳府,好似两座孤城! 所幸敌人分散暂无攻克加固城池的实力!而现在,他们来了,仅仅只有十多条船,却城墙上的氛围瞬间冻结。 作为大江江战中的兵家必争之地,武昌府城一直以“要塞”着称。但“湖广无战事”久矣! 信使从汉阳门出发,其中一人骑快马朝着平湖门方向,挨个城门通报;一人直奔“武昌府署”;一人跑向了府城正中心的楚王宫。 大楚皇朝不封楚王是惯例,太祖曾酒后戏言,“太子继位前,转封楚王,为储君。储君经内阁批准、同意后,才能继承大宝”!李宪璋继位受人诟之处、就在这里、没有按程序走,所以手握重兵的“庆王”李宪和反了。就算按程序走,该反的还是会反的吧? 楚王宫作为皇朝“故宫”地位崇高。 眼下坐在“故宫”、“漱玉斋”密谈的是两个,是熟人,如果李封在旁边,必然能够认出来,印象及其深刻。 “太子殿下!拦江水寨已经倾巢出动,眼下全聚集在城外大江上。为保障您的安全,咱要不要撤啊!”孔武有力的大个子,是周武夫,他的声音依旧洪亮。 “喔,瞧你说得,他们要是敢攻城的话,我就把你的名字倒过来写!连环水寨不缺高人啊,这是要放弃‘东西湖区’,全线收缩云梦泽啊!”李明泽沉吟片刻说道,他静坐在阳光下,如同天神下凡。 “殿下,我只敢姓‘周’,不敢姓‘夫’!倒过来写,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了,不得拔了我一层皮啊!”周武夫诚惶诚恐,抱拳大声说道,房梁上的灰尘颤动着。 “学宫的人进城了?”李明泽懒得搭理这个在他面前变现得很憨的狠人,开口询问着。 “正好关在了城里面!号称‘学宫十二金仙’的,来了两个,明处是‘万练书生’姚弘文,暗处是‘铁胆明枪’冉致远!”周武面无表情,名字和长相都很粗糙的他,心思可不粗糙,笑着说道: “杨致和下了一步好棋!把锐不可当的‘不动金蝉’和‘五羊开泰’给调走了,那俩跟方青候纠缠去了。只是,‘石师不出,谁与争锋’的‘半步宗师’杜老夫子似乎在武昌府出没!所有的谋划一点好处都占不着,反而会落得满手屎!” “他们何曾是来要好处的!无论是杨家、剑宫还是水寨,只是想让天下群雄们知道,学宫,从现在起,再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了!”李明泽眯着眼睛,微笑着说道: “我是想要保下学宫的,哪怕只是个半残的学宫!眼下还不到时机,不管陛下给了你什么指令,从现在起你就只能守在我身边,寸步不得离开。我俩就坐在这‘蛇山’边上观虎斗吧,明白?” “是!殿下!”号称“勇猛压五岳”、一人之力打遍北方武林的大个子周武夫抱拳应道,声音很诚恳。 “我问你是否明白,真的明白了?”皮肤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李明泽瞪着周武夫。 “明白,殿下!”周武夫依旧抱着拳,低头诚恳地说道。 “烧水,喝茶!”李明泽摆摆手,掏出扇子,挥动着说道:“暖炉温度调低点,热!” “是!”周武夫点头走了出去。 李明泽回头,打开窗户,清凉的风吹拂进来,看着窗外,阳光有些刺眼!四方云动! 第112章 巷战 “潘库”重地有重兵把守,堆积了大量的钱财、军备、粮草,王广厦借着“知府大人”余安国的手令领取粮草。司库官指挥着军士们,忙碌着将摆放整整齐齐、未经“漂没”的一万石粮食给整理了出来。 袋装的粮食,足足堆了三堆,每个粮堆都有十来米长、近五米宽、一米多高。 “临江三门、烽火冲天!有大股匪寇出没!”包展元瞪大着眼睛,下意识喊着,报道着异常情况,他也意识到出事了吗? 李封看到王广厦、姚弘文在内的很多人正望着西边、沿江的方向。 本可以一帆风顺地解决的事情,果然一波三折;所以学子部甚至用“积分”做奖励、连夜挑选了学宫体修阶段最强、生存几率最大的一拨人来做搬运工? 李封揣测,贼寇是不会从大江上直接莽撞地闯过来冲城的!战船上无论搭载了多少雄兵、装备了多少利器,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它不可能比宽大的城墙,更具优势。城墙作战的打击面更广阔、攻击手段更充足。 想到了武林高手们匪夷所思的攻击力,李封乖乖闭嘴,没有发表意见。挑这个节骨眼,城外的一切行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吗? 这次的进攻方是谁?水寨、剑宫、杨家?或者其他不知道的势力,还是他们都来了联合进攻? “广厦师兄!既然你的车马都已到齐,粮草也全部清点完毕,咱是现在装进去,还是待会?不过,按规定,‘潘库重地’现在得锁死大门了!”司库官快步走了过来,一身重甲随着走动“哗哗”作响,面对王广厦时,笑脸完全盛开。 “直接装车,辛苦弟兄们了!”王广厦一双剑眉上扬,点头微笑说道,没有丝毫犹豫! 他掏出了钱袋子,塞到了司库官手里:“请弟兄们喝酒、喝茶!” “不敢、不敢!弟兄们,干活啰!”司库官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他赶紧接过钱袋。 在手里掂了掂、捏了捏,是银票,很厚实的感觉,随后赶紧挥手示意。 军士们跟三百学子配合,一万石粮食不消两刻钟的功夫全部搬完,装车完毕。这是个“大丰收”,交换的代价除了银钱外,可能还有余安国、希望学宫至少坚守两个月的心思。 两个月后,大江“水患”怎么的也清除了吧? 随着司库官和军士们鱼贯进门,“潘库”的大铁门再度重重地合上。 粮食也经由“府属潘库”转移到了学宫诸子手里,护住“救命粮草”的压力同样传递了过来。有种肩上责任重大,扛着历史前行负重前行的厚实感。 这里有整整三百基本“登堂入室”的体修学子,按理来说,绝对是股及其强大的力量。最薄弱的环节,可能在于手里没有管制兵器,一旦爆发的战斗里面涉及到强弓、弩之类远程禁用武器的话,可以反制的点太少。 墨菲定律根本内容是: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对于现在的李封来讲,是心里念叨些什么,就来了什么! 街道上没有人影,城楼上的烽烟、驱逐了“湖广大都会”的繁华,连带着把“沉默”的氛围渗透进了整只队伍,一时雅雀无声。连带着,满负荷的车轮压载在石板路上,咯吱作响的声音清晰悦耳。 车队缓慢行进,马上要走出“户部巷”、到达“武胜街”的时候,王广厦举起手示意队伍停下,一脸防备的样子,他可是听到了些什么? “点火,瞄准!”车队停下来了,没有进入伏击者设定好的位置,他们不再掩饰。 两侧青砖房屋屋顶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着瓦片的摔落,李封伸着脖子,看到两队均匀密布的黑衣人出现在了斜前方,目测合计五六十人的样子,车队险些被人埋伏了个正着。 黑衣人拉开了手持的弓箭,斜对着底下的马队,箭矢上燃烧着令人头疼的——火焰。 杀手锏终于拿出来了,他们要放火烧粮! 不用期待外援了,哪怕守卫“潘库”的军士距离此处并不遥远,指责在身,且不敢在浑浊、漆黑的乱局里面随意插手。 这时对着学宫释放善意,指不定日后、就会面对总督衙门浓浓的恶意。 血腥的杀戮即将爆发,学宫一夜中最好的安排是找了些强壮的搬运工,而对头的厉害在于直接祭出来了釜底抽薪大法。 以“火箭”对付整整二十车粮草。缺粮,是他们这个阶段围堵学宫、最重要的战略目标! “隐蔽!”姚弘文大声喊道,“千练书生”哪怕面临绝境,依旧显得不慌不忙,他指挥着学子们躬身弯腰躲避,藏身在马车后面,危机时刻的第一反应是保住“师弟们”的安全。 第二反应是,冲上去。 和他一起冲出去的还有王广厦,红了眼睛,杀气冲天,以杀止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放箭!”黑衣人头领大声吼道,他们可能是弃子,大白天的在武昌府重地伤人、纵火、打劫,甚至还动用了大量违禁的军用物资。显然是活不了的弃子! 不管身后站着谁,参入了行动的这批人,基本都得死! 现在用不着想那么长远、考虑那么多,王广厦和姚弘文同步选择了“跃龙门”身法强行拉升、健步窜上了屋檐,“超人类”的他们轻松地跳了三米高。 还是慢了半拍,哪怕他们挡住了面前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哪怕这些远程射手犹如一群待宰的羔羊,大部分弓箭还是整齐射了出去,火箭密集地射到了行驶在队伍前列的五六辆马车。 右手边的战局由“气冲云霄”、王广厦主导。 战马凄惨地嘶吼时,王广厦已经如猛虎般快速切入,他强行抹掉了心底所有的仁慈和怜悯。 长刀出鞘,不留半点情面,清凉似水的刀光纵横。 于是,仅在射出箭雨后的一个瞬间,这侧屋檐上的黑衣人,已然不成阵型;哪怕其中似乎有一两个、貌似小乘的好手殊死一搏,并没掀起半点水花,倒在了王广厦的刀下。 左手边的战场由“万练书生”、姚弘文控制。 姚弘文也冲到了人堆里面,他没有拔出有违书生形象、负在身后的重剑,进攻手段是一双长满老茧的铁拳。 铁拳呼啸间,重重地砸中了面前、此时才知道惶恐不安的敌人,没有任何特效。而后被命中的黑衣人直接炸开了。血肉横飞间,姚弘文的铁拳又贴到了第二个对手身上。 攻击全是单体攻击,效果出人意料地震撼,形同恶魔般的他,直接打崩了视死如归的对手们。 箭雨临身! 运粮车队打头的骏马,瞬间被射成了筛子,没有来得及挣扎就倒在了地上。所幸学子们躲避及时,少有直接遭受重伤的! 而想象中马车上燃起烈焰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燃烧的箭矢完全熄灭在了被射穿的麻袋里。缺口处,飘洒着细微的河沙,不是稻谷!原来学宫早有防备! 第113章 吾愿往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能够安稳如泰山地、站在这个惨烈厮杀的战场,脱离了胆怯不安的苦海、升华到岿然不动的境界,不用像旁边这个丢人现眼的小胖墩一样把自己活成个鹌鹑样。梁静茹吗?”久未出现的系统,突然跳了出来。 “是我自己的坚持不懈和努力拼搏?”李封无语,牙有点痒,特别想骂人。 “错!”系统发过来一个“怒火中烧”的表情,并丢了一个“炸弹”:“心里还有没有点逼数,你靠的是我啊!所以请对我好点,行不?” 出场频次再高点好吗,行不行?球球你了,作者君!(向山行:……) 学宫“拔萃榜”上大名鼎鼎的存在、果然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依靠王广厦的“凌厉”长刀、姚弘文的“无敌”铁拳,两队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几乎是瞬间团灭,毫无招架和还手之力,好似一往无前、前来送装备的“快递员”。 于是,三百“搬运工”需要做的工作就极度简单了,他们留下了半数人马固守原地、继续用生命防护粮草,其他人以十人小组为单位,开始清理战场、棒打落水狗。 行动起来了,李封身边依旧跟着“小胖墩”包展元。这个局面里,他也自觉有护住“弱小者”的实力。 系统这次的判断、的确是看走眼了,眼前的包子,明显是压抑、紧张、害怕到了极致后的绝地反弹,一副我实在忍不了、随时准备出手,不要试图激怒我、随时就要爆发了的样子,可能甚至还有点隐隐的兴奋感? 活着的或者死亡了的,自愿的或者被逼迫的,黑衣人如同下饺子一样往下掉。 李封小组,绕到了背侧的巷子里面截后路,到的很及时,好戏刚刚开场。被驱赶的黑衣人集中到了这个街头的屋顶。 随着第一个倒地后立马翻滚而起、头破血流的敌人怒视着他们时,包子以比李封还快的速度冲了上去,肉弹一样地把自己给砸了过去,一顿拳脚交加、乱拳打倒了面前摇摇欲坠的敌人。 骨子里的兴奋完全唤醒,这是一种兴奋到战栗的状态! 包子极致体验着“顺风局”、“吊打”的快感,尤其是在这个敌人被打懵、甚至可能完全放弃了防守、没想着要活命的瞬间。 额,至少这一瞬间是这样的! 当两侧的地面上出现了更多的残肢断体,倾盆大雨一样连续掉落尸体,甚至头顶上都顶了一个鲜血淋漓的敌人的时候,包子的头皮炸裂。 他自觉停下了挥过去的拳头,脊柱挺直、颤抖,后背上隐隐发凉。 “他们都死了?”包子的声音糯糯得,有种天然的呆萌感,让隔了好几个身位,听到声音的李封、莫名的,有些快感、有点想笑,虽然很不合时宜! “都死了!”李封点头确认,神情严肃。 眼前成片掉下来的、险些埋葬了包子的、僵硬毫不动弹的黑衣人,嘴角溢着黑色的血,全都是尸体。 别说包子,“码头乱战夜”亲手砍过人的李封,也感到头皮发麻。前一刻看到这批人拥挤着从屋檐下往下跳、活力无限,下一秒停留在空中的时候、已经全部阵亡、死气沉沉。 哪怕“收割”这件事情、对于王广厦和姚弘文来说尤其简单,此时的他们,绝没有这么高的效率,打出这么恐怖的伤害,瞬间杀死一大片。 “都死了?”包子脸色枯槁,心脏剧烈跳动。 他狠狠踢了两脚尸体泄气,而后快速后退到巷子外。以他为中心散开的尸体,让他口干舌燥,心悸失策、心里发虚、心底恶寒。 包展元所畏惧、害怕、惶恐的,见多识广的王广厦和姚弘文、完全不觑。他俩独自踏入堆叠在一起的尸体中央,李封小组巷子外围把守。 “这波人嘴里全都藏着毒、咬着鱼泡藏在舌下,眼见不敌,全部服毒自尽了!”姚弘文蹲在地上,伸手掰开一个黑衣人的口腔,细细观察后,叹息着说道。 “大手笔!用的什么毒?”王广厦将身子支撑在长刀上,难得唏嘘,叹息着问道。 “绝对大手笔!用了大剂量的砒霜!”姚弘文哑然放弃了继续探查,起身,说道:“第一波试探性进攻,就拿出了大几十个死士来祭旗!绝对的大家族!” “弓给我们留下了几把?”王广厦低头看着面前,黑衣人临死前断了弦的弓。“快递员”临死前把送过来的“快件”全毁了,够专业的! “嘿嘿,这帮子狗贼!”姚弘文怒极而笑,本认为能够顺利缴获到的武器也黄了。 “你猜猜看,是哪个大家族?”王广厦眯着眼,一脸杀气,手里把玩着长刀。 “敢武昌府里面这样玩,是荆州府的那个?”姚弘文微笑以对,难得拔出重剑,在地上划了个“杨”字。 “你说是,就是啰!”王广厦点头确认,沉吟着说道:“断弓也得收起来,不然就亏了,让外面那群脸色发青的小伙子进来打扫战场!谁怕的最厉害,就让谁来!” 这不是点了包子的名吗?姚弘文点头微笑,他是认得出来“体修”阶段的那些“名人”的。 “我们走吧!前方可能有重重阻拦、雷霆万丈,一不小心就会死,你怕不怕?”王广厦哈哈大笑着,大步走出了巷子,留给了姚弘文一个宽广的背影。 “怕啊,怕极了!不过,不去闯一闯,我怎么知道、还会不会继续怕下去呢!我现在可是‘怒气冲天’啊!”姚弘文也笑了起来,声音有点尖锐、饱含着怒火,他收回了重剑,目光坚毅。 大家族又如何,我会害怕你们这群龟孙? 车队继续前行,这次战斗的收获是,缴获了七支好弓、五十多支断弓,翻出了一张反贼牌。虽然不知道楚皇室玩火养蛊、这个时候,忍不住、跳反的势力,到底会有多少股。 进城时,得过“安检”,不敢携带远程武器。 七把弓相对预期来讲、太少,对现在的众人来讲,却也可以组成一个现成的射击小组,具备极高战斗力。 而这次战斗的损失是,好马八匹,码了整整两层、防护粮草用的沙袋数个,车辕两根,车轮一对。 总体来说,不亏不赚。 可是敌人既已出手,返程的这一路上,会碰到些什么、发生什么,实在无法预料。三十里地的路程上,地形狭窄,两面环水。 控制了整个大江水面,沆瀣一气、甚至隐隐联合起来了的官方势力杨家、叛军势力水寨与剑宫,还有什么不计较成本和后果的杀招呢?第二波,第三波,甚至第四波袭杀来临的时候,眼前朝气蓬勃的队伍,还能活下来多少?粮食可以送回去不? 这些问题,李封一个都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眼前团结一心、众志成城的剑宫诸子们展现了一种气概——大概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第114章 父与子 十月初四,宜订盟、纳采、会亲友、祭祀、祈福。 周武夫告退,关上了漆红的大门。轻微的檀香持续不断地传来,令人心旷神怡。“当朝太子”李明泽暂时、停下了自行运转着的“护体真气”,而后再次感受到了屋里面的燥热。 他起身,伴随着淡黄色单薄的绸衣滑至手肘,抬手打开了身后的窗。 金灿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有些刺眼睛,这股表层、浅浅的温暖,没抵挡得住,代表了秋意的寒冷。清风的风灌了进来的瞬间,让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起了些小疙瘩。 这种不常有的感受,很舒服。张开手,拥抱着的这个世界,很美好! 霜打过的九月花没有昨日的艳丽,水迹未消。 李明泽站在楚王宫的至高点上,视角广阔,没有发现“户部巷”一触即发、顷刻溃败的巷战。 他正细致地、谋划着出手的时机,自不会在意这些如同黄纸上斑点状墨迹一样的、小细节。换个说法、就好似此时湛蓝天空边、明眼可见挂着的几缕滚滚狼烟,也没有影响到他对浮云苍狗的观感。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对立中求协同的一个说法是,人的价值观和智慧,来源于所见及所闻,形成于过往和经历。 李明泽抓起搭在椅靠上的绒衣,披在了身上,过了不大会,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心底浮现的是——京师,紫禁城,临行前,御书房的策对。 李明泽盘着腿、坐在金黄色织布包裹的榻上,这是御书房中的一角。 面前“茶几”对面,亲自动手、拎着茶具倒水的,是当前“虽有藓疥、难掩盛世气息”的大楚皇朝、最尊贵的那个男人——自封“圣德武皇帝”的李宪璋。世家子弟皆称其为“楚高祖”! 玉蟾嘴里吐着倒流香,沿着雕刻着精美龙纹的红木,节节下趟、轻轻扩散,直到跌落在桌面时,翻滚着淡化而后逐渐消失。 每次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提出来想去‘湖广’,嫌不够乱是吧?”李宪璋把陶制的小茶壶、轻放在茶几上,示意李明泽自己动手。 而后打破了沉寂,自怀中掏出了“留中”已久的折子,摔在了李明泽身前,声音里面含着恼怒: “我就你一个儿子,不管你争不争气,现在坐的位子、迟早是你的!你只管好吃好喝、享受你的就是!非得做个勤劳的太子,这事看看,那事管管。你说要是你出了事,谁来给我继承这万里江山?你二叔,他也配?” 语气有点冲! 这个长相坚毅、威武熊躯的中年人,岁数并不小了,两鬓上染着微霜。即使拥有了天下,“登峰造极”的权势和实力,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袭。他当了半年皇帝,十多年太子,三两年世子,三十年的普通人。 在自家孩子面前,从不自称“寡人”、“孤”、“朕”,和他刚过世的父亲一样。 “都说先有湖广兴旺,才有楚国气盛!儿臣不去,不能安抚湖广民心!儿臣不往,无人能平两广之乱!”李明泽并没有被李宪璋的气势压倒,回答的内容和奏折上一致。 半个月前打上去的奏折是他亲笔所写,曾斟酌再三,内阁执事看完后直接转圣武皇帝阅!现在来看,湖广战事和他的判断基本一致。他不想让对面这个执掌江山、手握重器的人,因为错误判断而去棋行险着。既然已经拥有了天下,堂堂正正出手便是,何须悬崖上走钢丝。 湖广大乱,对身在紫禁城的他们,并没有好处。 李宪璋端起茶杯细细品着,没有说话,品茶这件事让他学会了耐心、学会了迂回。这是他不多的爱好之一,地位等同于,源自于“危机感”而常年坚持下来的习武。 七岁那年茅草屋,“多管闲事”的“李思弊”——也就是他的父亲、大楚皇朝太祖陛下,被过路“侠士”给打了个半死。那时的李思弊奄奄一息躺在硬木板床上,在他呆滞、失了神一样的目光里、逐渐没了呼吸。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哪怕天亮父亲竟然醒了、活了过来,性格大变,不再迂腐,交游广阔,智力高绝,开创了现在无法想象的局面。记忆里的这件事情,久久不曾忘怀! 那时深入骨髓的惶恐不安,从未对人讲过,却深深地刻印在了脑子里! “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喜欢‘湖广’,尽管祖籍湖广,太祖在起家湖广,大楚根基之地还是湖广!可每次想起过往,都感觉如硬在喉!”李宪璋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话绝对不能传出去。 李明泽帮他续上了茶,御书房值守的宫女、太监、侍卫都“退下”了。这事,只能由他,这个当儿子的来。 润润嗓子,李宪璋继续说道,面无表情,不带喜怒: “个人喜好之于天下并无意义,也并不是我放任湖广局势靡乱的理由。我一拖再拖,一是因为京师贫瘠,而湖广过于富裕,不利于平衡!中央集权,得先在湖广世家身上插两刀,放点血,但并不是关键。 关键在哪?你太祖爷所留下来的,能够改变天下的利器,除了捏在我手上一直不敢实施的‘宪法’外,就是‘格物致知’的那套学说,通过观察自然规律、统计分析、掌握知识。 我把天工院、兵器制备司、皇商集团格物所,迁到了京师,牢牢掌握在手里面,能感觉天下一极就在我手掌心。可另一极,在湖广,在学宫,在王朝阳手里,只要他还活着,我会寝食难安!” 一片无声的沉默后,李宪璋喝了一口茶,闭目养神半晌功夫,继续说道:“我为天子,我的眼中刺、肉中钉,就是天下人的眼中刺、肉中钉! 我无需亲自出手,坐在这里,把对学宫的疏远透漏出去。大有居心否测之士会帮我、拔掉这个钉子。何不借势而为?让他们自己、湖广内部、江湖势力去先斗一斗!” “儿臣有疑议!”李明泽笑着说道。 “哦,你说!”李宪璋睁开眼睛,要求精芒四射,笑着说道,这是一个巅峰期的中年男人。 “儿臣想保下学宫,作为楚皇朝、万世之根基!”李明泽拱手说道,他俩谁都明白学宫的重要意义,一个因为没法全盘掌握在手里想毁了,一个觉得能够改变王朝更替的死循环想留下。 “那我留给你‘半个’学宫!”李宪璋不再说话。 他有一个前期书呆,后期大智大勇却偏执的父亲;教育出来的他虽然心狠、猜忌,对待李明泽时,却有来自上一代的温情。 “你去吧!我的命令不会撤回!你可以尽量挽救,能够带回来多少,全算做你的班底,我不会继续插手!”李宪璋再次闭上眼睛,腰背坐的挺直,摆手说道。 湖广、学宫、哪怕整个天下都可以交给你,只要我活着的时候,你不搞“逼宫”、“宫变”那一套、想着弄死我这个父亲,万事大吉! 这是巅峰修为的他,和历代帝王,极大的不同点吧? 第115章 阻截和追兵 水寇的船一直停在大江中央,丝毫不见靠岸的倾向。于是,城墙上的守军们稍微懈怠了点,开放了主要的交通要道、经审查后允许通行。 也是啊,武昌府绕城三面的护城河足足有九米宽、七米深,另一面直接临江,高大的城楼威慑一方。 自“楚太祖”据此雄城称王后,就成为了不可陷落之城。区区十几条船,根本就不用虚的! “那啥,这不是黄鹤楼吗?‘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的那个黄鹤楼。”系统作死,自从发现李封同学、高冷不太爱搭话过后,发出的信息时加上了“哔”的提示音,总想要寻求点存在感。 “是黄鹤楼没错,没事瞎拽个什么文!”李封同学四下里瞅了瞅,发现只有他听到了这个“哔”,松了口气的同时,瞬间开骂道。 嗯,说实话,“辱骂”系统的感觉,爽歪歪! 系统的出现,再次破坏了、心里面那种慷慨赴死的感觉! 街头持续了片刻的“巷战”报备了下后,武昌府二话没说、同意他们出城,尸体自会有衙役们去处理。“知府大人”余安国像送瘟神一样,将王广厦送出了“武昌府署”,而后车队出城。 有了府衙批示“通行手书”,学宫的车队、很快就得到了城门守将出城的批准。 车队经由“中和门”出了武昌府。 相对落寞点的事情是,双马拉车的豪华阵容变成了单马拉车,来路上坐在马车上的众人,返程时大半得靠“11路”走回去。 出城门洞的时候,颇有经验的大师兄,继续给三百个“乌合之众”打气。 “大伙的刀都锈了没有?反正我已经是饥渴难耐了,我的师弟们!”运粮马车上,王广厦拍着长刀、正视身后的三百学子问道,恨不能仰天长啸! “未曾生锈!”群情激愤,追求着统一的回答声、略显杂乱。 “好,好!从这里出发,随时可能是殊死搏杀,命悬一线,诸生做好心理准备没有!”王广厦大笑着问道,目光所及,是一群年轻人充满活力的身影。心情瞬间回暖,真好! “殊死一战!”回答声统一而且持续高昂。 历史上的“学宫保卫战”不止发生过一次,高大城墙的武昌府从未陷落,没有防护的学宫最惨时、曾在绿林军的反扑下,拼得只剩最后一间草庐。 时任“首席夫子”的王朝阳,站在了年纪大点如“插班生”肖伯承、方振先,年纪小点如“原住民”王广厦,等诸生面前,万余大军的围殴下面不改色,他问的是:“跪着生,还是站着死?诸生可愿同夫子一起,选择去死!” 诸生回答:“殊死一战!” 那是记进了学宫语录的一段对话,作为背景色的“绿林军”从那时开始,在大楚皇朝建国史中,失去了所有的声音。 “好,那我们、出城!”王广厦拧过头去,直视前方,通往学宫、一路上基本全是平原地带。 此时仅需、也只能“以力破敌”而已,不敢做其他设想,也无需做其他设想。这是学宫的自信! 拉了很长的队伍,快速行驶在了官道上。没走多远,包展元沉肩撞了撞李封,伸手指着斜后方,大江上、隐约可见缓慢行驶的战船。 几乎是在他们出城的同时,“拦江水寨”的船也跟随着移动了起来,面向着江岸行驶靠近,并跟随着车队同步前行。 毫无疑问,这是可能的追兵! 而向远处眺望,从城头可以清晰可见的位置,已经有了明目张胆、重重阻截的身影。身为匪方的水贼,在这次战斗里面,完全没把置身事外的城头守军、江汉守备总部放在眼里。 王朝阳的眼神好,很早就看清了,对手方亮在明面上的第一道防线!那里投入了不下于千人的战力,身着黑衣的敌军设置好了栅栏,呈方阵堵在通往学宫的唯一一条官道上。 这个时候,能拿出如此强大实力的,除了拦江水寨不做第二人想。水寨以阳谋,靠人多力量大,实行围堵战术。 “小心戒备,缓慢前行!”王广厦下命令道,他让所有坐在马车上的学子下地,让马车挡在了步卒的前面。这是步、坦协同作战的战术! “水寨这样三番四次的来送死,他们到底得有多少人啊!”顺着王广厦的视线,李封也看到了阻截的敌人,感叹着说道。 学子们保持着前进的节奏,内部不缺少窃窃私语,现在的他能听到怀着复杂心情各种的揣测。 “云梦泽‘十二连环水寨’,由打鱼的渔户、跑船的船帮、卖盐的贩子组成;太祖起事前,受不了战乱,跑到水岛上占岛为王!太祖起事后,他们大部分人投靠太祖,有些人、甚至走到了高位,像皇朝柱石、肖伯承;小部分人继续结寨自保,自成体系,并且团结得狠!官府也不敢惹他们!仅仅拦江水寨,战力都得有两三千人吧。人数众多,必然良莠不齐!” 虽然“学院百事通”对学院事务、信息,了解不全面、更新不及时;对学宫外的事物却也掌握了不少,作为解读常识的向导,留在身边还是有点用途的。 “我们这是三百人的队伍,对面看阵型比我们宽了好几倍,怎么看都不少于千人!怎么样,一个打三个,你行不?”李封估摸了会,沉吟着问道,斜着眼睛看包子,有些欢乐。 此时的他很是膨胀,有股想秀肌肉的冲动,估摸了下己方的战斗力,想象夜袭之夜的情景,觉得是个“欢乐局”。 “大师兄在前面扛着,我怕啥,他一个人都能一骑当千!”包子说出了大部分学子的心声,持刀站立在最前方的身影让他们很有安全感。 貌似,这批江湖上可以混的很好高手们,看不起来对面以人多取胜的厮杀啊。 对面的人知道吗?他们不具备近身肉搏、硬碰硬的本钱的时候,为何还敢堵在路上,两个解释,一是他们头铁,二是他们傻? 这场战斗会很顺利的取得胜利吗? 按力量对比来看,三百学子绝对是一只劲旅,哪怕没有经过战阵厮杀的训练,个人身体素质打满! 敌人的身影在太阳底下愈见清晰,他们以大致百人为一个方阵,而后呈两排、每排五个阵、站了整整十个方阵。身上穿着“南方联军”统一的黑色制服,披着轻质、耐用的藤甲。 制服、铠甲统一,武器也基本一致。 远看能辨认出两个兵种,军阵最前面是两排步战、防御凶猛的刀盾兵,身后全是腰跨短刀的长矛兵。 这是一帮武装起来了的水匪,远远看了过去,类似于正规军,威慑力十足。 尤其是,更加接近后,在一个无法转身就跑、后退的距离里,发现了对面刀盾兵身后走出了两排,接近百人的弓箭手的时候,满嘴骚话的李封,舌头有点干。 从军备上来讲,这好像不是一个级别的战斗吧! 千余“乌合之众”变成了“百战雄兵”,而身后的精锐、实则是一批纪律散乱的乌合之众吧。这是场硬仗,心里苦! 第116章 冲阵 长刀未出鞘,捏在手里太久了,显得略微沉重,特别是对面乌泱站立着“一大票”人、而且愈发地接近、的时候。持械、凶恶的那群人,可不是地里面的小白菜,李封面对着虎虎军威,手心都开始出汗了,以至于捏刀的手有点滑,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汗。 心情高度放松的李封、尚且如此,相对不善于、自我调节的包子更“菜”。眼瞅着,包子脸色发白,一头虚汗,甚至会因为过于紧张,导致精力有些涣散。 除了李封拍拍肩膀示意放松点,这个时候并没有人搭理包子。 所有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千人军阵,想以意念杀死对方。暂未开战,也要从气势上压倒敌人,此消彼长、一点都不能含糊! 等王广厦再次强调“小心戒备”时,车队前进的速度愈加地缓慢,依靠着“货运马车”堆得高高的谷袋、沙袋,大伙有意识地将自己隐蔽起来。 而相隔将近两百步的距离时,在这个预计十几秒后、即将短兵相接的位置,李封看到对手阵营“先手”掏出的第一张牌。 这帮反贼不怕出事,掏出了民间私斗里绝对禁用的强弓。刀盾手错位站开掩护,军阵里鱼贯钻出了百余弓箭手。 弓箭手们整齐排列成两队站好,高举着弓箭呈45°对准天空,摆出了向前抛射的姿势。箭矢的寒芒在阳光底下闪耀,这是冷兵器时代最强的远程攻击手段,曾被列为兵器之首。 对于蓄势待发的“李封们”来讲,密集箭雨即将来袭,可能造成严重的杀伤力,后退后等待时机,还是趁势冲击,是个问题。 现在的距离,是可以后退的。代价将是小部分学子的伤亡,“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逐渐下滑的气势,甚至是此路不通的代价。如果这样,前期付出的那么多努力又有何用,岂不是白费。 所以只能向前冲锋,哪怕必须面对箭雨的洗礼,于箭雨袭杀还得再度迅速奔袭、依靠高端战力碾压敌军、凿穿整齐的水匪战阵,心理上击溃对手,撕裂整条防线,获得胜利。别无他选! 这一战,可能特别艰难,面前最为要紧的是,必须得躲过面前这一劫难。那就一次排除风险,并转换为优势吧! “斩断马绳!结阵自保!”王广厦反应很快,几乎看到弓箭手的瞬间,下达了两个不同的指令。他亲自于谷堆上、跳至马背,骏马长嘶中,果断一刀,斩断了拴马的缰绳。 也就是到这个时候,李封才发现,每一辆马车附近都有一个类似于王广厦式的,远超出普通学子水平,杀伐果断、身手迅捷的角色。仔细分辨过去、里面有感觉脸熟的、竟是“码头夜袭战”里出现的胜负手——执事! 这么说来,学宫早就判断出局势可能不妙,这又是学宫提前安排的后手,安插了数量不下于三十人的“小乘”高手,隐匿在队伍中。己方还有多少底牌没有打出来,那么,对面的“水、剑、杨联军”呢? 王广厦担心箭雨、射击过来后,受伤、暴走了的快马很有可能扰乱己方阵型,导致运粮的车队被打散,让缺乏远程攻击手段的学子们,失去了防护,暴露在对手的攻击下。 “其余人,结寨自保,我等发动冲击!杀……”斩断马绳后,骏马已经高速启动了,王广厦抽出长刀并高高举起,留给了后方学子们一个威武霸气、舍生取义的背影,带领着三十余骑、快速上马的“小乘”执事、勇猛地冲锋了起来。 在战斗之初,王广厦也亮出了,眼下、他手里所掌握的全部力量,上一次拼杀中的“王炸”。 三十骑“执事”的冲击所带来的杀伤力,将极端得恐怖。抛开几个顶尖的名门大派、朝廷势力,少有团队、能在战斗中、投入这么强力的配置,如此数量的高端战斗力。 大部分“执事”娴熟地骑乘在战马上前进,少有的三两人、可能由于马术不精,却以不输于战马的速度、跟随在马屁股后面、继续奔跑前进。 又见“尖刀”! 这是学宫方刺出来、锐不可当的尖刀,毫无疑问的是,待到他们插入敌人军阵,学子们所期待的以一当……不,“以三十当千”的情形、立马就会爆发了。 姚弘文留守,除开王广厦,他是学子方最强战力,待在原地协调指挥,以应付可能的突发事件。 在他的指挥下,稍稍变阵。学子们放弃了前行,以二十辆马车作为盾牌、城墙、更准确的说是“掩体”,彻底挡在了身前,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脑袋里面的那根弦绷了起来、他们躲在马车后面观望,蓄势待发。 为数不多、聊胜于无的七把弓箭也被姚弘文组织了起来,放在了身边、打算一波箭雨后组织进行数量微薄、但绝不缺少致命威胁的反制。 于是,此时的学宫势力在弓箭手的威胁下,被分割为了两拨。 一波是由王广厦率领,如嗜血般的狮子、快速冲锋,人数上只有三十,却跑出来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冲阵执事阵营! 一波是由姚弘文带队,不再继续推进、将依据车阵收缩防线,三百人在百多张弓的威胁下、紧张兴奋、身体发抖,孕育着反击的力量。 可无论怎么说,地理位置上来看,他们分开了,代表最强战力的一小拨人短时间内会陷入千人的包夹中;代表众多人数的车队固守阵营,守护粮食,丧失了大部分的机动能力! “举弓!齐射!”水寨指挥大声喊道,声音刺破云霄,甚至传到了两百步外李封的耳朵。 李封握紧拳头,和同一个小组里面的其他人一样,把身体贴在马车边缘,知道,恰如系统此时红色、加粗、带黄色三角符号、红色感叹号的高危警告弹幕,内容一样,“战争,它来了!” 随后,听到百箭齐发,箭矢破空在风中肆掠飞翔,面前没有任何可以挡住它的事物,直至车队。毫无感觉的它们,寻找的是有温度的躯体,扎一个孔洞后,完成锻造者赋予的使命。 这是极有威慑力的武器,好在,密集的箭雨少有刺透货运马车上堆积的谷堆的,相对奇迹的是,这一波没有人受伤。 “掩藏!”、“躲避!”王广厦、姚弘文同步下达着命令,姚弘文车队边直接可以躲在车厢后面,而王广厦和冲刺的骑兵,只能依靠战马。 不过,显然弓箭手并没有考虑到眼前这些看似一个个冲过来送的对手,三十人和一千人,数量上的对比过于震撼。 弓箭手只有一波机会,他们退回了盾阵的防护范围,否则将化作最弱小的战斗单位被近身的武者屠戮。 冲击的骑兵放弃了战马,吝惜骏马的性命,在王广厦打出手势时,身怀绝技、有好几把刷子的他们齐身跳下马背。 马呈斜角继续奔跑脱离战场。 而三十骑,化作了步卒开始了血色冲击。很显然,将是敌人的血;他们每个人,都有“以一当千”的勇气,和实力! 第117章 战阵杀机 历史上最着名、经典“以少胜多”的战役,例如淝水之战、赤壁之战即便再勉强地往上了说、也完全没法达到,“三十vs一千”,这个数据上显得过于夸张的人数对比。 更何况,三十人完全不成建制,完全有可能因为陷入被重重包围、被腹背夹击、被群殴致死的局面。 然而,这三十人,他们共同的身份是,武林好手! 而且全是“小乘”境及以上的武林高手!依据李封所有过往的经验也完全无法判断这场战斗的走势!就个体能力而言,局部对战的双方“云泥”、“天壤”之别! 但不至于,有手持热武器“持枪”与手持冷武器“持械”间的实力差距那么大吧?事实证明,的确有的! 当然,不可能是自动步枪,只能是燧发火绳枪。 王广厦和他的部众,悍不畏死,勇猛冲锋!几乎是在弓箭手一轮射击完毕、陆续撤回了军阵时,他和“冲阵执事”们已经冲了过来,杀到近前! 至于军阵前方、意欲挡道、搭建的很坚固的木栅栏? 是想防住谁呢,呵呵! 王广厦一个跨步间、轻拂着衣袖时,敦厚、沉重、扎实、三角型、连在一起的倒桩,好似被牵了线的木偶、巨浪中拍打着的船板一样,直接被拍飞了起来。 而后,正巧、特别精准地落在了王广厦的脚尖。 旁观者想象中倒桩四分五裂后、王广厦继续冲击,以肉掌和长刀冲锋陷阵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倒桩完好无损,声势浩大、效果更加惊人!王广厦将“木栅栏”化作了凶猛的“洪水怪兽”,奔袭向了举着厚实木盾、摆好了防御姿势,站成一个整体的“盾墙”! 这个“猛兽”,想要吞噬面前所有的生命! 后死命抵着“盾墙”的“刀盾兵”们,复杂的眼神中,闪现着王广厦魔神一般的身影,惊天泣地一样的气焰,以及飞驰而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目空一切”的木栅栏!而后,他们死了。 随意一击,神来一笔,好似攻城巨锤!听说你有一千人?这种情形来看,整个拦江水寨全来了也没多大用的! 弱者执盾,“攻城巨锤”重重地拍打在了广阔、厚实的木盾上。 木盾和栅栏同时炸裂,并化作了伤人的武器,沿着王广厦的力道方向,爆炸的同时、化作碎屑再次溅射向了第二排手持小圆盾的刀盾兵。 这时,这个千人巨阵还来得及直接溃败。水贼阵营中异常惶恐、较有素养的指挥官,没忘记自身的职责,还在大声嘶吼,重复呐喊着“举矛,齐刺!”、“侧翼合围!”两个指令。 王广厦们的好似“巨石”砸进了千人众“一潭水”,掀起千层浪。 对于这个庞大的军阵来讲,这股惊涛骇浪,强大到能够到直接吞噬整个团队。浪潮的传递需要时间,军阵却并没有在初次受到打击的一瞬间、立即受到影响。服从命令的匪方军士们坚定不移地执行军令。 想要用数量取胜! 王广厦自是知道正在注视着他的目光,里面可能含有仇恨、敬畏、喜悦、依赖或者毅然决然,发自于面前的敌人,身后的战士,更远处马车阵里、随时准备出击的学子。 王广厦将自己调节到了巅峰状态;敌人死盯着的目光、给他添加了更加狂暴的力量,身后敬仰式的瞩目给他注入了守护的意志。 他所不知道的是,“倒王联军”的第一波阻截,投入了、远不止眼前的千人军阵,阴影处隐藏着更加强大的力量。 依靠着斜坡上树木的掩藏,另有一只队伍、躲避在不远处,注视着他们、纷争的战场。 “成色如何,桑兄?做了这么久邻居,你还不知道爆发了的学宫、有多凶猛吧?”正在说话的人,郝然是俊朗的剑随风,他心底有着丝丝凛然。 “夜袭”夜、交手之际,知道王广厦勇武、但不知道有这么凶悍。 “桑某无能,这好不容易操练出来的百炼精兵,竟然这么不经打?”他身边站着的、“不知邻猛”的那个人苦笑着。 如果仔细分辨,依稀能看得出,此人竟然是那个假扮车夫、满脸张狂、掠走花满睿的“假十二”——桑正卿。 “桑兄说的不对,能不能打是自己实力的问题,这个得看他们是否努力!能不能达到战术效果,才是指挥、也就是我们的问题!现在的情况,不就是我等最想要的局面吗?”剑随风笑了起来,似乎有点得意,回应道。 这个在学宫“小食街”醉过酒、喊过苦的青年,也会有微笑,笑起来的时候也能异常好看。狠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哦?敢问‘剑二君子’兄有何见解!”桑正卿正色问道,心里面突然生出了些火气。 奉命过来拦阻王广厦,他听从了剑随风的建议,抛却了兄弟,躲在了林子里面——面子上有点挂不住。 “一千个人啊,你想想,就算站那不动、给你杀,得杀多久?你看,你的人,全围上去了,这可得够王广厦砍一阵子了吧!”剑随风很张扬,甚至有些桀骜。 他并不在乎“十二连环水寨”二当家、拦江水寨的开荒和缔造者,桑正卿的脸色。 “是啊,够杀一阵子了!”桑正卿阴恻恻地说道。其实是能够想象到的情景,而且手底下最得力的干将尽数不在里面,可毕竟,消耗的是他,积攒了很久安身立命的本钱。 “而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视线挪到三百学子留守阵营,剑随风强行收敛住脸上有过瞬间的怜悯和不忍,指着车队,凶狠地说道: “那里是三百人,你这是一千人!咱俩冲过去试试,搭上剑宫的‘执剑队’,和学宫的‘执事’们比试一番!” “第一回合,就比比谁杀得更快!” 桑正卿顺着剑随风的手看了过去。那里有摩肩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奔赴战场的学子,好似一块块肥嫩的鲜肉,诱惑并等待着、野狼的冲击!心里面所有的压抑和不舍,化作了暴虐和冷酷! 他俩及身后的“执剑队”,完全是堪比、王广厦和他的冲阵“执事”们,同样具有颠覆性的力量。 甚至可能会,杀伤力更强? 只是不知道固守的那一批战场新丁、学子,与千人战阵比起来,谁更能经受得住冲击、更扛得住压力! 剑随风瞄了眼王广厦,心底冷笑,此时你紧盯着眼前可口的蝉,举起了镰刀手,准备捕杀;可你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别人的喙中食,口中餐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拔剑,随我出击!”剑随风果断下达了指令,他的时间其实有限。 这也是只三十多人的队伍,大伙同步将背上、亮盈盈、如同一泓秋水的宝剑拔出,斜持在身后,迈着轻盈的步伐奔跑了起来。 行进的速度,不比战马和王广厦的冲击速度慢,在稀疏的树木和缓坡的掩护下,杀向了学子们。 心怀邪念,杀意四起! 第118章 上架感言! 工作、思想、学习总结写过很多,上架感言是第一次,这次不一样在哪?预计会有电脑端和手机端的朋友们观看,有些紧张和……兴奋! 首先说说对大伙来讲比较陌生的我,也就是本书的作者君。 接触的第一本书是《侠客行》,从同学手里借的,当时看到了群侠去侠客岛的桥段,没有看结局,一直到现在,这么多年都……耿耿于怀。 于是后来想起来后,又看了两遍! 很多年前,把学校周边小书店里的藏书看了个遍。那时,喜欢抱着一本书一看就是一整天,喜欢在每天课间、学业之外,点着台灯看小说。(这个动词……小学水平吗?) 眼睛也是在那个时候近视的。 接触网文到现在,至少十年了。刚接触时很迷茫,一度强迫自己不要看了,害怕浪费时间,又一度沉迷进故事里面的情节不能自拔。后来还是弃了,又断断续续接了回来。 好几年前就有了写书的念头,脑海里面有太多的幻想、想把它们展现出来,于是,在今年9月下旬休假期间,闲着无聊,突然想到之前创建的两本书(嘿嘿……),还没动笔开始写。 武侠品类的《颤抖吧,武林》创建于今年八月份、当时看到了“武侠百万大征文”活动。9月19号那天写了几千字,也没有多想,直接上传。 随后几天每天上传两千多字,结果在月底,看到了水墨大大发过来的站短,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炸了,然后激情飞扬地签约。 今年的事情很多,家里的事、工作上的事基本没有断过,甚至十月签约过后,断了十几天没有碰键盘,每天一更还把存稿消耗一空,断更四天。(还好当时没多少朋友们看!) 以上是我跟武侠和网文的缘分,现在得说说我的书! 这是我写的第一本书,寄托了我无限的热血和情怀在里面,想展现我心中的武侠、侠义给大家,想写一个完整的武侠世界。历史过于严谨,所以这本书完全架空历史。 可能很多细节没有处理好,导致这本书到现在成绩特别差。(新人瞎鸡儿找借口!) 但诚如水墨大大写给我的“上架新手须知”里面的一句话:“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书!稳定更新,写好剧情,戒骄戒躁,才是为自己扳回一局,成就好书的办法”! 水墨大大的鸡汤再次点燃了我的热血。(舔了一个,水墨大大会看到吗?) 我会一直努力下去,给自己加油打气,写好自己想要的故事,写一个好故事出来。 这本书的初步规划是150w字,故事梗要、大纲已经写好,细纲正在补充。剩下所有属于我需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恰是我在本书中最想表达的朴实、真切有用的习武之道,坚持。主角李封,有金手指,基本“不作不会死”(李封:废柴系统,也就只能帮这么点忙);依旧每天晨练,所有的心思全副集中到了“武道”上面。正如现在的作者君,全副心思集中在了这本书上。 一定会坚持下去,用最认真的态度、全身心的精力坚持下去,诚如之前所说,这是我的第一本书,也会一直作为我每天“8小时”外的第一爱好一直写下去。是我第二本、甚至第三本书的坚定基石。 希望大家喜欢我的书,最后感谢下支持我的朋友们!不痴桃儿、薄彦、八月吧吧吧吧、冥战寒、三阎良鱼、山二丁、.q、我的故事并不是我的……不一一列举了。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另外,阅览本书的诸位亲友,如有能力,还请帮忙冲个首订;过了今天的话,真心喜欢本书的朋友们,如果愿意继续跟下去,也请帮忙点个订阅。 你们的支持,是我前行最大的动力!向山行,取自、偏向虎山行,你们是我面对“网文征途”、星辰大海的一颗“熊心豹子胆”! 短期内爆更很难,因为作者君暂时没有存稿,抱歉!第一天尽量多更,回头每天继续两更,只能说,尽我所能,竭尽全力。 爱你们、也想你们喜欢的作者君—— 向山行走! 写在2018年12月14日凌晨 第119章 结车 眼下,对剑随风等人来讲,“多方联军”的阻截、围杀是有效的,起到了想要的作用!“学宫诸子”在通往学宫的要道上,被分割为了一前一后的两个阵容,人多的一方不见得比人少的一方要强。 “李封们”躲过了袭来的箭雨,也看到正面战场、半点都不出乎意料地,持续焦灼。 哪怕王广厦所过之处,鲜血遍洒大地,人命如寸草、不生! 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彪悍不惧死的敌人,不断进行着包抄、阻击,千人军团马轻而易举地完成对“冲阵执事”的合围。 “执事小队”作为杀手锏! 本应放在敌人力竭、丧失锐气的时候,作为团队里最为关键的胜负手,起到一举定乾坤的作用。 却在敌兵弓箭威慑下,战斗没完全展开、贼兵气势未消、对胜利仍旧抱有极大渴望之际,提前介入了战场。 战斗自然不会从一开始就直接摧枯拉朽! 云梦泽水寇,如若做不到短时间内对自己狠毒的话,是很难活到现在、站在这里的;换句话说,他们极度有耐性! “姚师兄为何还不下令出击,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他是不是看敌人势大,就怕了!李师兄,你可以评评理,依我看啊,这人就是胆子小,难成大气候!”蹲在地上的包子,有轻轻撞人肩膀的好习惯,可这次李封在对面,他没有找到落点,大幅度地耸了下肩。 而后舞动着一双浓眉,一脸傻乎乎但很和善地笑。 他生命中应该从来都没有遇到过、难以逾越的坎,或者摧残人心、挫折困苦,笑容里面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可惜! 让他摸不着头脑、大脑弧得反射了好久的是,李封这次并没有搭理他,一脸奇怪的表情。 被这个“损嘴”、评价为“成不了大器”的姚弘文,恰好出现,站在包子身后,脸上带着很浓重的煞气。 这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必然有着成年老男人、根深蒂固了的城府,也没能强行忍下来这口气! 他异常残酷、重重地狠踹包子屁股,在包子夸张的动作、“杀人啦,救命啊”的嚷嚷声中,给出理由是:“还在这蹲着干嘛?大家都在忙活,你在这偷懒!起来干活!” 喊叫无意义、没人同情,包子灰溜溜起身。跑到李封旁边,着手去做他觉得浪费生命,不管队友死活、完全没有意义的活…… 推马车,结成内外两个环,筑成防线。 火上眉头了都,这个时候还需要防御吗? 是的,很有危机意识的姚弘文,还是止住了现阶段里面,最想执行、最具诱惑力、也最能让旁人接受的想法——带着人立即、切入正面战场。 一方面,虽然他已经集结了百八十人!完全做好了出击准备,却还是很有耐心地扫视、力求发现敌人的弱点,不愿意作无意义的冲锋。 另一方面,姚弘文组织学子们行动了起来,将马车首尾相连,用绳索套住,集结成内外两圈环形的堡垒,结车以求自保。 李封也能理解姚弘文的想法! 小心无大错,将三百人尽数投入战场、配合王广厦力求一举击溃对手,是正确的选择。 本次行程里最关重要的粮食失去了保护! 学子们不具备战而胜之的能力,甚至一旦敌人增援,很有可能会先行溃败、伤亡惨重! 作为领路人、教习、半个师傅,姚弘文这时的想法同学宫里坚信“能力有多强、责任就有多大”的顶级战力们一致。 保住学宫的未来,减少任务中“体修学子”的伤亡! 姚弘文心里祈祷着,大师兄正常发挥就好,千万别出事! “刀里来过、火里去过”的大师兄王广厦,自然不会出事。哪怕身前的长矛兵举起,刺杀过来,果断而坚决,快速有力道。 长矛兵是太祖大力推广兵法教育初期,各方尽数认同的、冷兵器时期做有效的作战兵种。 他们的齐刺,极具杀伤力,好似刺墙一样出现在王广厦面前。 可大师兄的一刀、刀光连闪,到的更快,并且坚不可摧。 以“气”驭刀,斩出的每一片刀光,最不缺的就是杀伤力。 招式的存在、更大作用是,让武者可以从容、高效,保障自身安全的同时,发出更强的对敌一击。 王广厦在水寇长矛兵的进攻下、显得游刃有余! 只要一出手,身前三四米的范围内,完全清场,没有能够扛得住,甚至活着水寇。 不停发动着猛攻!王广厦的战术目标是、带着这个三十人小分队,不停地凿穿敌阵。 至于凿穿一次过后,还会有几次,才能造成,敌军的大溃败,他不知道! 但身体里面充斥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他清楚明白:此刻,他犹如猛虎、实力鹤立于鸡群,而围攻过来的人,就好像是嘶吼嚎叫未果后、强行亮出了蹄子的黔驴,空有其表。 这是场惨烈的厮杀,每一刀劈出去,不知道会死几个。 偶尔会在穿过一层长矛阵时,顺手抓住身边的长矛兵,而后连人带矛给扔出去…… 飞得高一点吧,叫声再惨烈点吧! 三十执事,呈锥形冲阵! 前方足足十八层、间隔两米站好的长矛阵队列,就这样被作为锥尖的他一一刺穿。 身后的三十人防住了后背、给了他最坚实的后盾,协同开道时,好似钢锥开了锋的刃、给敌军造成了更大的创伤。 还缺一股劲,得要冲得更快、杀得更加激烈点才行啊! 小心思不断,不影响王广厦杀敌! 另外一侧,杀气也似实体席卷! 快速奔跑的,剑随风、桑正卿、“执剑队”组成的贼寇攻杀组,高速地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环形的防御阵地刚好形成,满载谷袋的“货运平板”牢固地首尾相连。 正准备分兵出击的姚弘文恰好看到了这批有缓坡相间的沟壑里面冲出来的、明显身手强劲、清一色的黑衣人。 心头剧震的他知道,一切猜想成为了现实! 眼前的战斗并不好打! 姚弘文自怀中掏出了的信号弹,发射了出去,彩弹“穿天猴”在高声呼啸中、窜到空中炸裂。 白天看不到烟花的影子,声音却传了很远! 这是学宫内部,召集所有人的信号。 以和为贵的学宫,再一次碰到了需要倾整体力量、全力奋战的事件。这种记忆中许久未曾出现的情形,只存在于世事多艰的乱世时期! 爱偷懒的包子被姚弘文带在了视野范围内,说是要监视着这个惫懒人物干活。 于是,站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姚弘文训斥包展元,心里暗爽的李封也看到了行走的“杀气”。 然后在脑海里将很多事情都串联到了一起。 黑衣人,剑宫,劫狱,德安府大乱,那么,还有一个实力可以碾压王猛、据说是天下第一高手的石清荡! 悚然而惊,汗流浃背! 他开始觉得放任王广厦大师兄和他的三十余人团队,留在贼寇千人军阵中厮杀是个极度正确的选项。 在没有真正的、决定性的、能够完全战胜对手的力量出现之前,重重包围中、游刃有余的王广厦三十众,比结车自保团结在一起的三百人,要安全得多啊! 黑衣人倒映在眼眸着,这个季节,清凉如水! 第120章 铁枪 王广厦集中全部心神冲阵,刚突破一道拦截,又是一排长矛刺了过来。 他快速格挡、或者直接出刀斩断长矛,而后凭借反应速度,趁着长矛手还未来得及再次出手时,更快地补上一记“刀光三连闪”。 前进的速度,没有因此放缓,而敌人的数量正在减少。 总算,待到眼前空旷、压力不再时,身上沾染着了浓郁甚至下趟的鲜血,紧握住“血色长刀”的手上劈砍到麻木的状态、逐步缓解着,王广厦知道,他从敌阵中间、凿穿了过来。 这一次以少对多的战斗,第一波来讲,没有阴沟里面翻船。 不敢停留,继续往前奔跑了一段,到达一个安全的距离后,带着冲阵执事们一起转身! 特别幸运的是,身后跟随着的、“久经操练、配合有度”的三十执事,一个都没少! 伤情最严重的兄弟,右肩上被咬了一口。 矛比刀更强大的杀伤力,展现在了这里。 简单的一记直戳,直接就刺透了,内置皮甲,护体真气。 受伤执事好似虚不设防一样,被顶在了肩胛骨下方肌肉上的长矛,扎了个血洞,废了只胳膊。 未等长矛手、收回武器,再捅一记! 受伤执事立即一个手刀,自末端斩断了长矛。而后,在奔跑前行的过程中将插入身体里的矛尖、卖力地拔了出来,用力地对着对手甩射了出去。 受伤执事换了左手持刀,未变换阵型,随同全队继续冲杀着、直到凿穿了出来,肩膀上一直流着鲜红色的血,伤口位置逐渐发黑! “齐兴生,能坚持不?”王广厦擦了擦、沾了满脸的血。 “尚可!”大名齐兴生的受伤执事,简单地处理了下伤口,咬牙切齿说道。轻伤不下火线,除非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那好,变阵,继续冲击!”王广厦果断下着命令、大声张罗,慈不掌兵,战场上温柔不得。 打头的依旧是“带着战场和厮杀气息”的王广厦。 锋刃位置的几个人连带着齐兴生,收进了内侧,三十执事来回切换以求节省体力。 换了个方向后,继续发动冲击! 也就在这个时候,王广厦看到了冲天而起、尖声呼啸的信号弹,攻往车队、持剑的黑衣蒙面人。 王广厦怒目圆瞪,心里咯噔一下! 心底的愤怒,如浇了油的篝火,瞬间扑了起来! 而眼前,讨人嫌的水寇阵营也重新整理好了阵型,好似一脚踩过的泥坑一样,再度缓慢地愈合。 不能再拖下去了! 王广厦身上凝结着的煞气愈发得强烈,他又一次快速奔跑了起来,跑的更快了!他将更加的残酷、出手毫不留情,他需要彻底摧毁敌人的战斗意志,打垮敌人。 气势冲到云霄没有,无人知晓! 至少已经冲刷到了对面站立着的“千人众”了,可能不到一千人了,他们集体有了微弱、但很显而易见的后倾动作。 水寇们背水一战! 一千对战三十,毫无撤退的理由;更何况身后,眼瞅着将爆发更为激烈的战斗。 王广厦早期跟随山长修行,也在大楚军中效过力,在太祖身边担任亲兵营队正。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依稀能够记得当初的热血。而使用“小乘”高手作为“尖刀”瓦解对手的“特种作战”,也是那个时候出现! 本就没有泾渭分明的朝廷和武林,从那时起愈发明显的水乳交融。 习惯单打独斗的名门正派子弟,崇尚热血沙场的世家门阀贵胄,依据太祖的创想,整合在了一起,作为助力之一,助太祖独赢了天下。 而武林和门阀的精锐,也在那个时候被朝廷网罗,凝聚成为了一个整体。 王广厦自然知道,冲杀向了车队阵营的黑衣剑客,也是类似于“冲阵执事”一样“尖刀”般的存在。 三百学子的防守战难打! 只能希望冉致远师弟,你再快一点,保住这些在黑衣精锐们攻势下瑟瑟发抖的师弟们吧! 黑衣人越来越接近了! “执剑士”集团内部氛围轻松,他们把初出茅庐的三百学子当做了盘子里面的菜! 甚至剑随风有闲心思隔着数十步,打出了“横空一剑”,肉眼可见的银色剑芒、在执剑士们戏谑的眼眸中,扫了过去,打到了运粮马车上,削掉落了表层的沙袋。 绝对是劲敌!一个敢于仗着人少、欺负人多团队,不是疯子,怎么想都是自恃有足够本钱的。 身边的姚弘文摆出了个站桩动作,已然凝结起了气势,而后隔空出拳。 拳头上恍若发着微光,只听他一声怒吼,直接打了出去;身形未动,拳头收回。 拳影竟然隔着很远,轰了过去。 哪怕心里没底,又如何! 气势上绝对不能服输! 只见一道拳影迅速向着、剑客里冲在最前面的剑随风,击打了过去。 而后在剑随风长剑划动的时候,化作了虚影、如同袅袅青烟涣散在了空气里面。 可敌人近在眼前,所带来的威慑力,也越来越强,甚至站在防线里能够听到高速前进的对手,这群内家高手们悠长、缓慢的呼吸声。 “贼子们,受死吧!”声音从身后来,这是对李封来将,相当悦耳、乐于听到的大吼声。 更有十数颗铁胆越过了“环形防线”,电射到了“执剑队”面前。 铁胆声音呼啸,助涨了环形防线声威,更带动拉扯着剑随风的心脏往下沉去。 一个身着锦衣皮甲、手持亮银色长枪的汉子,从“环形防线”的另外一侧,一个“登天梯”、两个纵身间,蹦到了姚弘文身边。 这是情报里面显示的,“铁胆银枪”——冉致远! 冉致远身后也跟着一只三十人的执事小队。单从动作上来讲,“来援执事”跳着“僵尸步”快速逼近! “执事们”在三百学子的雀跃欢呼声中,驻守到了防线里! 剑随风举手示意不要管、继续冲锋,虽然他已经知道,在学宫的“信号弹”招来了这么多人后,眼前的这个三百人防线,不止在人数上超过了他,从高端战力来讲,更是不弱于他了。 这是块硬骨头,特别难啃,会咯到牙! 可剑主命令难违,他总算体会到了方才桑正卿的心思!惋惜,心疼?可就算拿命去填,事情也必须得去做! 他咬咬牙,带头继续奔驰着。 他面前不再是一群绵羊,他身后的全是恶狼! 对剑随风来讲,学宫支援来得太快! 猜得没错的话,“冉致远”等人其实一直吊在车队身后跟着,蓄势待发、辛苦等待,就是为了等着他们出招、看看他们有什么底牌,钓出来心思否侧之辈。 作为交战、厮杀的马前卒,他们并不知晓,双方势力里面,到底还有多少后手,没有拿出来。 可剑随风明白! 对面的这些人,对于驻守在另外一侧,收到讯息后可能会赶过来的“剑主”来说,显然不够吃,甚至不够塞牙缝! 环形防线的大战,一触即发! 第121章 剑与拳 粮草堆积的环形防线,初衷是为了防住楼船上、阻截过来追兵的箭雨。也着实难以抵挡行走如风、出手就是炸裂的高手!特别是对于剑随风、桑正卿这种级别的出类拔萃之辈来讲,站在高高的防线上面,就好像是个坐以待毙的固定靶。那还说什么呢? “学子撤退,执事出击!” 学宫方面军,现场最高指挥是根据排名来确定的,第一的王广厦在重围里勇猛无敌。环形换线战的现场,姚弘文排第五,冉致远排十一,所以姚弘文继续作为现场指挥,下达着指令。 作为这次战斗里、受保护的对象,学子们快步后退,担心碍了事!而才隐藏进学子里的执事们,则爬到了姚弘文站立的位置。这场战斗和过往的任何一场狭路相逢的战斗一致,勇者胜! 姚弘文直接出击,只身跳了出去,他亲自迎上了黑衣人中最亮眼的那个、屡次对学宫搞事情的剑随风。同在“拔萃榜”他只是个学宫第五,而对面那个是剑宫第二,可实力往往不以排名论! 银枪闪耀,恰似银龙出海,冉致远也找上了剑随风身边的桑正卿。 气场完全打开了的“拔萃”悍将们相互吸引,似地表观看、夜空中闪亮的明月,熠熠夺目,闪闪发光。 另一面,“执剑队”和据高防守的执事们,也碰撞到了一起,在四大“拔萃”高手散发出来的气场面前,他们甘愿做了夜空中的群星。可作为陪衬,厮杀起来的惨烈程度,甚至更甚于前者。 暂时还很弱小的李封等人,恰似星和月,后面无穷无尽的黑夜,不曾吸引到注视的目光,也不曾拉扯住半点的仇恨,完全被忽略了。李封躲在粮草后面,平稳着自己的呼吸,死死地盯着身边的厮杀。 同为“小乘”阶段,学宫“执事”们和剑宫“执剑”队的这一波、势均力敌的碰撞,对谁而言,都不至于顺风顺水! 如果不留余地的打下去,战损率将极高。他们偏偏不留余地打了下去。 除非有更强大的力量,来制止他们这两块大磨盘之间的相互摩擦和碰撞。可在这个环形防线后,只有尚且弱小的李封和诸多学子,是绝对不可能现在就上的,他们可能会在瞬间被厮杀的双方磨成“人浆”。 精锐小队最近距离内,“出类拔萃”的高手,有对战在一起的姚弘文和剑随风。 剑随风使用的依旧是他的那四式“剑法自然”,姚弘文则赤手空拳。 “久闻‘万练书生’大名,盛名之下无虚士,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请了!”蓬勃的战意在心中酝酿,而后奔涌而出。剑随风本就是个好战的人,对剑法招式足够的精益求精。 少年时的剑随风,因对“剑招”过目不忘,而以剑术天才着称。家里生了变故后,一个人跑到山门,早早地拜入了当时名声并不彰显的剑宫学艺,而且直接拜在“剑主”石清荡的门下。 “体修”阶段的剑随风,同阶无敌。曾在一次剑宫大比里,挑战“小乘”高手,不到两招直接败北。而后,不服输的剑随风,通过纹银对赌的方式,凭借“剑主二弟子”这块金子招牌,月月挑战,次次失败。 在比试中,可以坚持下来的时间却也越来越长了! 直到来年,输了近千两银子的他,在万众瞩目的比试中,和眼瞅石师出山、心怀歹心、戏谑的一个“小乘”“执剑士”师兄拼死厮杀。 凭借不屈服、不放弃的的意志,咬死了牙关,死命抗住力竭和无能为力过后,迎来了“柳暗花明”,竟然在战斗中进阶到了小乘境界。 境界的突破,带来了实力、水到渠成后的上涨! 反手一个、剑气纵横间,他一招败敌。养了一个月后,剑随风再也不曾挑战百胜于他“执剑士”们。 嘲讽者曾道他是畏惧,可唯独他知道是不屑! “师兄,何不去找回场子?哪怕把银子要回来也好啊。”当时还是小师弟、年幼的剑三,会忍不住跳出来,满脸疑惑地问着那时的他仰慕已久,风流潇洒的神仙人物、剑随风。 “提不起兴趣罢了,无一合之敌啊!至于颜面,有劳小师弟,你去帮我捡回来吧!”剑随风的回应也很随意,给予了对剑三无限的期待。 天赋惊人的剑三,的确帮他找回来颜面,在“体修”阶段就打得赢了钱的“执剑士”们找不着北,把喝酒前给赚了回来。而后……藏在了剑三他老人家自个儿家床底下,美滋滋地过日子。 而,剑随风呢? 他继续勇登高峰、挑战“出类拔萃”境界,包括“大先生”刘阿大在内的“驭剑使”。三五年后,又一次很顺利地突破了“小乘”境界,之前势均力敌的对手里面,现在还惺惺相惜之人、也仅有“大先生”一个罢了! 这就是剑宫,剑术“繁华似锦、当排第一”的剑随风。 “夜袭夜”王广厦曾轻轻松松地应付了剑随风了事,“酒飘香”桑柔也乘胜追击撵了剑随风整整一程。 可真真真刀实枪的打起来,姚弘文才发现这个对决有多么的不轻松。只感觉剑随风的每一次攻击里面,蕴含了无穷无尽的杀机,自打一开始险些招架不住。眼前到处都是虚影,到处都是实招,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如何破局? “万练书生”会做他自己擅长的事情,这种局面里,他也只能做他最擅长的事情。最擅长的事情是—— 你有漫天剑影,那又如何,我兀自出拳; 你有快剑倾盆,这又怎样,我依旧出拳; 你有霸绝一剑,我很害怕,我只能出拳。 以快打快?要得! 以力打力?看你! 铁拳打出来的是这个书生琢磨了多年,习武以来近二十年,坚持下来的“万练拳法”。 人都说,拳练千遍、其意自现。 可姚弘文,他这个曾今憨厚无知,而今淳朴依旧、但心怀大器的一个人,练了数十万遍拳,读了数千卷书。 他读了数千卷的书,记忆理解后,成为了唯一一个,夫子们放心、认可,觉得不会带偏,许可去教导最重要的“蒙学课”的教习。 他练了数十万遍的拳,融汇贯通后,也将学宫藏经阁内能够看得到的拳经,融合进了他的一举一动中、一招一式里。 他依旧有种“大智慧”一样的愚,反应慢,可他的拳头并不慢。 拳打出来了心中的一股气,挥出去了心头的一把火。 随着剑随风的节奏来?我偏不,拳头越打越快,越打越急,不慢于剑随风的出招,无惧于和宝剑的任何一次碰撞。 他叫姚弘文,一个打了万遍拳法的,书生!不太似豪杰的,迂腐教书匠! 这两人,一个是剑术世家、被灭了门的剑术天才,一个是农耕数代、走了大运的泥腿子。 这场前期失衡,后来势均力敌的比拼,逐渐演化为了拳与剑的碰撞!什么都不想,剑随风快速直刺;别的都不会,姚弘文只能打拳。 第122章 掌和枪 运粮马车组成的环形防线边上,率先开战的是剑随风与姚弘文两人。他俩的厮杀,逐渐放弃了招式上的变化,动作上更多的以直来直去为主,每一次击打都集中起了全身的力量,简单、直接、单调、快速地对轰着,不曾退让一步,似乎都在等着另外一方力竭而亡。 于旁观者,这俩人,唯一拿得出手的特色就是,出手很快,快若惊鸿! 而另外一边,冉致远和桑正卿的拼杀也没有出现半点险象环生的迹象,桑正卿一直在躲闪,而冉致远全力出击、舞动着这把实心铁杆银枪。 桑正卿的掌法中看似大气却带着阴柔,招招连环、招招进取、招招夺命;但他苦于没有施展出来的机会,一直被压制着不得寸进。 而对面冉致远的枪法、完全大开大阖,这是一套军中对决的武艺,拿到私人决斗的场合或许并不适用,他却打得很好。 厮杀的两人都知道,长怕短攻得急,短惧长攻得远。 冉致远不会让桑正卿近身,桑正卿则在努力地寻求撕毁枪网、近身的最好机会,来一记舍得一身剐的舍命一击。 冉致远不停地抖着枪,用于杀敌,也用于封锁对方前行的道路。 冉致远是王广厦从军中带回来的汉子,在学宫生活,待到了现在。还取得了经过众多学子评审出来的、“剑宫十二金仙”……之一的好成绩。 冉致远家、是前朝世代的军户。打小跟着父亲练得一身枪法,称不上好,至少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可伴随着饥荒来袭、天下大乱时,家里人也早早的就没了。而后,冉致远逃荒、独自存活了下来,而且很幸运地加入了大楚军阵营,跟年轻时的王广厦混迹到了一起。 穷疯了、饿怕了、年轻时的冉致远,军中勤劳锤炼了两个月,居安不思危,却逐步转化为了一个军痞,整天的偷鸡摸狗、游手好闲。 记忆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冉致远又想到了和王广厦结识或者说结仇的那个夜晚! 久在楚军中吃习惯了粗粮、江鱼的他,想改善一下胃口,缓解下强烈渴求的味蕾,于是在江畔渔户家弄来了一只鸡。没有太多银钱的他,自然也没选择什么好手段。 生着大火、烤着母鸡的时候,却被来自背后的袭击给推了一下! 险些就摔了一个狗吃屎。 拧头看了过去,原来是王广厦带着渔户过来捉人了。 好,你给我等着,王广厦,生死大仇人!当时的冉致远是这样想着的。 那时的他也的确是打不过王广厦的,特别是手里无枪、无甲,赤手空拳、没有防护的时候。 当然,事到如今的现在,也打不过! 王朝阳“义子”王广厦当年就是学宫支援的首席弟子,进入军中时还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冉致远一早就知道,而且远远去看到过仿佛一块“白纸”、羞涩、腼腆地站在辕门的王广厦。打从第一眼开始,他就知道跟王广厦不是一路人,打死也合不到一起去。 事实证明他想的是对的。 偷鸡事件让王广厦给报到了楚王李思弊的面前,冉致远被抓了典型,遭受了一顿棍打。 因为偷鸡结了仇,冉致远一直想着报复,他觉得小爷不能就这样被欺负了,得找个机会打回去,忍气吞声会让军队里面的这帮子“老乌龟”看不起,那不就成了“老乌龟”中的“下三滥”吗。 报复、而且行动起来了的那夜,是在事件发生过后的一个月后,屁股上的伤刚刚养好;在伤病救护营里面找到了武器和盔甲,他就全副武装兴匆匆地冲进王广厦的帐篷。 想象中无限美好的——王广厦惊恐失措的表情,实在没有看到。反而是一进门就被王广厦给摔了个狗吃屎。冉致远心中无比地憋屈! 冉致远卖力地挣扎了起来,准备大喊着“杀人啦!抢劫啊!王广厦不是人!”的时候,看到了王广厦指着藏在阴影处的中年人。 “别闹了,你还没有认出来王上吗?”王广厦刻意压低了声音、很轻但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 冉致远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有些傻眼,他自然认出来了时任楚王李思弊。 “那你还不谢罪!好家伙,还挺壮实!”王广厦轻捶了下冉致远的胸口,闷声作响时,低声呵斥道。 冉致远心底暗啐,正准备叩拜在地上,大声喊着“楚王万岁”的时候,又被王广厦这小子给破坏了氛围,丧失了表现的机会,白白错过。 “嘘”王广厦一手拉着冉致远、不让他跪下去,另一手放在嘴边、示意冉致远不要说话。而后又指使着、让他聆听着些什么。 透过帘子拉开的一角,冉致远看到了彼时穿着黄色铠甲的敌人,“三王联军”的袭营。 刚准备大喊一声“袭营!”,通知下睡梦中的军队,强化下大领导的印象分。却又被王广厦这小子给拦住了,王广厦捂着他的嘴,让他别说话,并眼睁睁地看见联军杀进了楚王大帐。 冉致远有些情不自禁,低声喊道,带着哭腔:“王广厦,你这泼贼,你竟敢拦着、不让我出去杀敌!你,侮辱了我王尊严啊!” 突然想到楚王陛下——王上就在身后,也一起眼睁睁地看着奔袭的敌人,沉默没有说话。 冉致远的身子骨有点发直,哈哈,真不是故意恭维的。 马屁本身无价,却也不能过于随便地赠与他人,要不然,就廉价了。 “行了,咱俩谁不知道谁!别演了,杀过去吧!”王广厦大笑着说道,拔出长刀,就冲了出去。早在那个时候开始,王广厦已经具备强大的、滔天的气焰了。 “谁跟你演戏了,真情流露!”谁跟你熟?罢了,再不跟上,表现、升职加薪的机会就被抢完了,冉致远冲了上去。 周围一阵阵喊杀声传来,而后偷袭不成的三王联军被合围了起来。 湖广多战之地,三王联军袭击失败、大量损兵折将后,丧失了争霸天下的资格,也给了太祖修养生息的机会。 冉致远因此升为亲兵,可恶的是,王广厦恰好升做了该队的亲兵队正,他的顶头上司。如果不是后来出了事,他俩怎么的也得是开国功勋里面的一个了吧,哪有周明阳,方振先,肖伯承什么事情! 可叹姓肖的还是一个水贼头子! 思绪慢慢被打断,眼前,桑正卿打着旋、绕着大弯路不停地试图接近着他,好似桑二寨主真觉得靠近了、以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打死人似的。想起往事,不知觉间,嘴角也肆意飞扬了起来。 年少轻狂,如今被岁月催熟! 冉致远出手的速度更快了,这个时候的他甚至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勾勒出来的过往情景剧,忍不住想笑,想得意。 这是需要久练的枪,不是最好的枪法,却从小练到了现在,扎、拿、拦、扫之间,透漏的是他多年来苦练的汗水。 对面那人身法好,无所谓,这把铁定得拿下了! 桑正卿正在防守,或者说正在躲避。他畏惧于冉致远的枪,不敢随意就上,怕真的一个透心凉的功夫,不小心死在了这里。他如同一个不见兔子、不撒的鹰发愁于如何近身,一击制敌。 虽然哪怕到后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找到机会。 第123章 碰撞 如果说“拔萃”高手的比拼均衡而游刃有余,更像正规擂台上你来我往的拳击,凶猛但不见血的话;“小乘”级别的“执剑士”和“学宫执事”两只小队的决斗、更像是厮杀在斗兽场,非得拼出个你死我活,血腥味十足。 双方的领头羊陷入了僵持、无法自拔,而李封眼前,两拨拼命的三十人小队、也打出了真火,他第一次发现高来高去、所梦想达成的“小乘”境界,也会有如此的残酷。 高手竟也可以放下身段、如此对决! 再高的段位,放到了同级别的“血肉磨盘”上,最终也是“命如草芥”! 第一波进攻就付出了一条性命的代价,短暂失利后,蒙面的“执剑士”们没有继续选择以底打高、强攻群情激奋的防线。 同等实力的状态下,胜负都是从细微处着手,慢慢打磨,而后以滚雪球的方式逐步打出来的。以弱击强,实乃不智! “执剑士”们留下了一具尸体,选择退却,站到了不远处结阵,不愿意强攻这个不熟悉的地形。 “出剑!冲击斩!” 哪怕没有剑随风在,“执剑士”里面依旧有负责指挥的角色,他很中二、隔了有十来步,大声地喊着口号,报剑名。 李封正准备嘲笑,却发现抵挡在前面的“执事”们,开始紧张,大喊着“散开”,并开始集结。 而后发现,“执剑士”剑阵里面,竖直着斩了过来十多道剑芒,这或许并不可怕。更可怕的是后面又接了十多条剑芒,一波又一波,好似远远不断。 这是剑宫璀璨“剑阵”里的——“剑术长河”! 现在摆阵的是三十人,如果是三百人面前又会是个什么情况?目瞪口呆的李封被“执事”拉了一把,从身后拉扯着脖子,提到了一旁。 “学子隐蔽,注意安全!” 第一波剑芒击打在马车上,马车剧烈震荡,沙袋全部破碎、沙子乱流,粮袋四分五裂、谷粒横飞。运货的平板上出现了齐刷的裂缝,恰似快刀斩过一样,留下整齐的痕迹。 第二波剑芒、第三波剑芒…… 三五个呼吸间,环形防线出现了缺口,第一辆货运平板炸裂开来,而剑芒持续往深处前进。 “出状况了!”“执事”们窃窃私语。 “那就出击?”自然有头铁的,想试试“执剑士”的成色。 “支援的目的,就是保住学子和粮草!这种级别的剑芒,以‘小乘’的真气吐纳速度,对面的执剑士,只用站桩吐纳一个小循环,又能打一波了!”有深思熟虑者分析道。 “执剑士”人均两道剑气后,的确开始休息了。一个小循环不过十个呼吸的时间啊,那还犹豫什么?趁他们状态未满,出击吧? “那就出击吧!要他们的命!”“执事”们内部达成了一致意见。 “执剑士”成功地将学宫“执事”们、逼迫着走出了藏身的防线出击,放弃守势,转而进攻。 于是这波剑芒过后,“执事”们在这瞬间高高跃起、跳了出去,他们聚集在了“执剑士”们的一侧,收整好了阵型,立即准备冲击。 痴迷于剑的帅气的李封偷偷挪过来观察剑阵,而后很尴尬地发现周边,瞬间就空了。而对面,已经开了缺口的环形防线外,隔着数十步的距离,是发现执事出击后,再一次不断凝结剑芒的“执剑士”们。 李封并不畏惧死亡,的确是因为“系统”,必须得悄悄地在心里面感谢它一个。感谢的话不能明着说,系统膨胀后的文字轰炸,后果太严重。 想象中万剑齐发,挥洒过来,砍他一个手脚残废的情景并没有发生。 此时“执事”们已经发动了冲击,双方不再执着于防御,展开了专注于进攻的“会战”,“十月学宫会战”里面最小规模、战损率极高的血肉大磨盘拉开了帷幕。 “剑气长河”转向奔向了“执事”小队,本可以分波挥击、连续不断的二十九道剑芒一瞬间打空。 “执事”小队完全无惧挠痒痒一样的攻击,无视这种程度的进攻。 冲锋! 待到剑芒近身时,被执事们齐刷的刀光给斩了个粉碎,不成整体的轻微小碎片,瞬间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两边都在冲锋! “小乘”特战队,作为被强大如剑宫、强盛如学宫这样的大势力所珍藏常备力量,在战争中发挥的作用不弱于现在的特种兵。这场战斗造成的损失,足够让“两宫”决策层,扼腕长叹。 两伙人冲撞到了一起,长刀、长剑交锋。第一波碰撞谁都没有赚到便宜,第一瞬间,双方阵营各自倒下了两个。 而后两伙人于碰撞中扩散开来,却又相互渗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实力相差无几,他们的任何动作都是在为对方放血,直到有一方失血而亡。没有血肉横飞的画面,却能肉眼可见,双方人数的衰减! 当一名剑宫黑衣“执剑士”的身影、摇晃着出现在身边的时候,心头震撼的李封,不自觉调动了起了全身的真气,运转着暴血术加成,浑身血脉扩散,而真气也在体内急剧碰撞着。 隐藏着的高手,李封也打算出手了,灭掉面前的这个黑衣人,猥琐地鬼混出一个人头。 60秒! 心头的恶意翻涌,李封已打算出手,下一瞬间发现黑衣“执剑士”变成了无头的尸体。 “不得不错,师弟,临危不惧!”黑衣人身后跟着名“执事”,对他竖着大拇指,而后转身离开,迅速跑回战场。 中了一剑的腿很疼,半身血的执事,踉跄着跑了起来,身体半残,怎忍心抛却兄弟! 40秒! 李封止步,没让“无头尸体”溅洒的鲜血给喷个正着。可是全身喷涌、狂乱、沸腾了的真气怎么办? 胳膊上的青筋高高地隆起,李封知道,不能再等了!眼珠子上似乎被蒙了一层血色的雾! 那就不要再犹豫不决、否定自己了,上吧!跟着“执事”们一起杀光剑宫一直制造混乱的那帮狗杂碎吧!苍天绕过谁! 30秒! 插入战场的时间点是否合适,黑衣“执剑士”是否力竭,这次冲击出去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李封全不知道。 他知道是倒计时已经开始,并且马上就要结束,而他极度需要砍出去眼下的这一刀。 砍得死人,那好,大家一起死! 砍不死人,对不起,我自己死! 李封的冲锋竟然也带动了,藏身于防线后方的三百学子,一群热血男儿,手持武器冲了出来。 或许还会胆怯,或许心生忐忑,年轻人不应该麻木地死,那就保持着心底想要燃尽一切的愤怒吧。 我们有手有脚,身体健硕,不愿意一直当“被守护的弱者”! 以李封作为箭头,三百学子切入战局,他们充当了“第一道阻截战”里真正的胜负手,最重要的底牌,一举奠定了胜局,摧残了敌人。 靠人数,当然也靠勇气! 第124章 胜!! 虽然只经过了两轮的碰撞,“执剑士”、“执事”两个小团队再没能聚拢到一起,类似于撞击到一起的雪球,在“天女散花”后分开,各自为战。这两波可能将前排磨成了血浆的战斗过后,站立着的、依旧毫无损伤的人,基本没有! 类似于两把同材质的利刃、以最大的力度、怀着撞到对方折戟目的发生的大碰撞,怎么的也得留个巨大豁口,深深的创伤! 李封切入的时间点正好,虽然可能被场上的“肉食动物”们给一剑捅死,可他已经等了够久的了,想不了那么多了。聚气以来的一分钟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那就战吧!25秒! 奔跑着的大直长腿,高举长刀的粗壮胳膊,绷紧着的虎背熊腰……心脏高速泵送着几近沸腾的鲜红热血,让他身上的,每一块持续发力的肌肉都在颤抖、燃烧,每一道缠绕紧绷的线条都在壮大、膨胀! 这是种极度想要焚毁面前一切的感觉! 完全忍耐不住了! 李封瞄准了最近的敌人,而离得最近的、那个左手持剑的“执剑士”也看到了他,冲在最前面、迅捷而异常显眼的李封。 哪怕右手已经废了,身上吊着个血染的半截袖,“执剑士”依旧轻蔑地笑出了声音来,说道:“蚍蜉撼大树?” 李封冷笑,你说的对啊,我就是那条贪心不足的蛇、那只愚昧无知的蚍蜉啊! 20秒! 会不会有人觉得,这个时候的冲杀完全就是欺负人、趁人之危、欺负“弱小”!李封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知道,这一刀下去,对面站立着、状态不好还托大的武林高手绝对会死。 可“执剑士”依旧感觉良好! 那就让他带着对于美好的期待和幻想……地狱里去吧!做个好鬼! 带着重重的呼啸声,这一刀斩下去了,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杀意纵横,仅仅是很简单的一刀,只是有点快而已、快到几乎看不到残影,刀上的血色比较浓郁而已、浓郁到凝视时可能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全部心神。 “执剑士”横剑挡在了身前,! 对“执剑士”来讲,这悄无声息的一刀并不足以让他忌惮,他甚至有无数种方法,避过这一刀,杀死对面的夯货!可他没有! 只因他知道,在杀完了面前的这几人过后,最终还是会交待在这里。 千人阵型里的冲突愈发激烈,形式对他来讲愈加严峻。 这场战斗,可能学宫付出的代价同等惨重,是一整支“执事”小队。而他,这个凄惨的执剑士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全部,是一条完整的生命。 多么想拔腿就跑啊!可他铁定是跑不过了! 那就更加壮烈的死吧,让这群弱小的蚂蚁,恐惧横生而死! “执剑士”心里想着问题,而后,他感觉异常奇怪的是,剑变轻了。 是的,刀剑相击后,理应传了过来的、相当沉重的撞击感,一丝都没有传过来。“执剑士”很惊愕地看向了佩剑。 剑断了!!? 对面的蝼蚁,用的是什么样子的宝刀啊!斩出的刀,竟有如此得快,如此得锋利。 不过,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注意到一样,没有细细地去想过。他也永远不会有机会思考了! 自脑袋位置起,从中间裂开了,而他已经丧失了他可能拥有的一切,包括记忆、经验和判断。 “执剑士”没有看到的是,从头顶起、他自己的整个身子、被完整得平分;而后裂开,崩成了两瓣。鲜血从割断的躯体里面溅射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法说话,没有呼吸。他死在了李封的刀下,一刀斩! 15秒! 死在李封刀下的执剑士完全没有注意到临死前最后的“景观”,李封更没有注意到。这一刀,似乎带着他所有的精气神,全部斩了出来。 当身体里所有的力量被集中了起来,而后经由手部,发了出去的时候,他比执剑士更早地明白了,一刀两命。 体内所有的生命力也都随着这股力量的泄出,消耗殆尽。 这一刀痛快,他也再一次死在了自己的刀下,而后听到了系统濒死状态的提示音:“监测到……立即使用请……!” 可能在学子们看来、仅仅只是在转眼间,李封由重击杀人后的恍惚状态里恢复了过来,继续带领着他们冲锋陷阵。浑然没发现这个变态已经死了,而后又活过来了! 也就在此时,从另外一个方向,杀意不断地奔涌、汇聚、凝结,而后看到一个浑身煞气、异常凌厉的身影从“千人军阵”的包围圈中再度杀了出来,大师兄,王广厦! 王广厦还是没有回头看,冲出了千人阵后,就一直往这个方向冲,没有选择放缓速度。 进展顺利,但身后锥形战阵里的执事、再次轻伤了五个。 既然凿穿了敌阵,没有任何外敌威胁,五人自动完成了位置的替换。眼下“冲阵执事”阵营的中心地带里面,全是伤员了。 王广厦知道,随着方才、他第二次凿穿,反弹式的抵抗再次被撕裂,看起来人多势众的千人众,已经不足为虑了。 身前没了“刀坦”血战冲锋、身后也无“乱战”致命威胁,千人众迅速拿定了主意,朝着远离战圈的方向撤离。 没有人制止他们,而他们也不用再面对着、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了,所以很放松、欢乐地扭头就跑。 如果早一点知道下一阶段的事件发展,他们还会跑得这么果决吗? 应该是会的吧?好死不如赖活着,至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学子们的冲击改变了势均力敌的“小乘”厮杀,王广厦的到来则彻底结束了这场战斗。 判断情形不对,剑随风就直接放大招,他施展着融合后叠加在一起的无极式、随风式。 在漫天剑影的掩盖下,一步步脱离了姚弘文的拳脚范围。而后直接远去,一个招呼都没打。 剑随风没有理睬的桑正卿也是干脆利落的一个闪身,他本就离冉致远很远,撤退自然也不用拖泥带水。 友好地拍出一记重掌打在枪杆上后,借着反作用力,直接一个翻滚就闪人了。 剑随风、桑正卿,两人带着幸存的两名反应过来了的、受伤较轻的“执剑士”落荒而逃。其他人被湮灭在人潮里围殴致死! 王广厦、姚弘文、桑正卿三个最高的战斗力没有损伤,作为关键力量的两只执事小队,一支直接战损三成、几乎全都重伤、完全丧失战斗能力,一支受伤六个、只剩二十四人。 对学宫诸子来讲,这一路继续走下去的话,得不到补充,会愈发虚弱,越战越弱。 而对面,是暂时只看到了冰山一角的多方势力联军,极有可能越来越强。 学宫军会不会如同被挖了根脚的墙一样,颤颤巍巍,直至崩塌? 第一道防线战争暂时以胜利告终。七名执事战死,二十八名执事负伤,十一名学子轻伤;二十八名“执剑士”战死、近百的水寇战死、近百水寇重伤,其余人落荒而逃。 后续的行程,充满了隐忧! 第125章 肖九指 “大师兄,辛苦了!”姚弘文、冉致远,二十重伤、三轻伤的执事队伍,基本没有损伤的三百学子,齐声欢呼的声音很大。甚至,足以让已经撤离至远处山包上的剑随风、桑正卿听到。 想象着那两个可能阴沉的面孔,杀其人,还要诛其心!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大伙更棒!”长刀将身子支撑了起来,锋刃上蔓延的敌人的鲜血、一滴滴下淌,王广厦看着面前这群可爱、可敬、可叹的人,笑了起来。 “你们更棒!”——学宫能够“名声大噪”一直持续到现在,并不是苟出来的,当年那个手持“青峰”、手刃敌寇,半脸杀气、半脸慈悲,而今还是喜欢穿着灰白色长袍的老人,曾也会这样、满心心酸地对学子们说着类似的话。 如今面对的是,同级别、顶级势力的围剿!那群集合起来了的大势力,真的会在意这么点粮草吗?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那么学宫,学宫,你现在还好么! 七名执事战死,二十八名负伤,对于学宫来讲是很久远的记忆。久远到战死的七位执事,当时还是青涩的少年,可能没有加入学宫。 大师兄王广厦、心里很是沉重,他依旧紧紧地握住两位师弟的手,轻声说道:“师弟,振作起来,你们已经做的够好了!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是的,已经做的很好了! 对面阵营,有二十八名“执剑士”和近百水寇战死,另有近数百水寇重伤,杀得一千多人、落荒而逃,不得不说,是一个重大的胜利! 死亡总是难免! 七具尸体用白布遮掩着、静悄悄地躺在地上。 这是一批值得尊敬的人!这里逝去的、是武功高强的他们;而不是,一旁站立、满脸悲痛,在这种规模的战斗里面显得很弱小的学子。 为了守护为战!按常理来讲、生存几率会更高的“小乘”执事们,拼杀在了第一线,也牺牲在了第一线! 这就是学宫啊! 这就是学宫!让人欣慰感伤,令人敬畏尊重,赢得举世仰慕的学宫! 李封等人被安排着收拾战场,一是捡起来敌人丢的盔、弃了的甲、遗失的武器,二是把散落到地上、趟到了石板或者夹在了灰尘里面的谷粒再收集起来,三也就是最重要的是给负伤的执事、学子们进行简单的包扎。 给出的时间并不多,王广厦掐好了点,开始计时,留出了一个漏刻的时间。 不多也不少! “往前赶,还是退回去?”早在军中生活里,随着一次次的碰撞和调解,冉致远养成了以王广厦为昂首的习惯。加入学院这么多年来后,一点都没变。 姚弘文抿嘴,没有说话! “依我的想法,粮草和身家性命比起来,咱先考虑身家性命!那咱们做几手准备,一,把粮草和伤员送到武昌府去;二、挑部分学子跟着我们,杀回去;三,在学宫、抽调人员,摸过来,把这些鬼鬼祟祟、伸过界的爪子,全都给斩了!” 王广厦是三人决策小组里面的核心,他的意见很重要。按理应该等其他两人发表意见后,综合考虑进行决策。 “同意!”姚弘文沉吟片刻,看着两个关注着他的人,开口赞同道。 三人小组达成一致意见。 拿定主意时下定决心越大,越是代表了心里的犹豫有多深!平日里看来,这么一小段的距离,以他们的脚程,两刻即可赶到。可现在,这熟悉的一程,可能成了生与死之间最为遥远的距离。 站在官道上,放眼看去,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路上还埋伏着多少人。 分兵的决策已经下达,还没执行,楼船上的敌人已经找了过来。 把时间推到第一道阻截线会战,水寇的楼船、逆着江流一路前行,在风的推力下,不比他们全速行进慢几分。 楼船上站立的指挥是肖九指本人,这个只有九根手指的人,和帝国柱石肖伯承是一个姓。 江湖人传言,肖九指左手的小拇指就是被肖伯承本人,亲自切下来的。 传言是真的! 肖九指始终不会忘记大伯说出的“你这个臭小子,你怎么还不死……”这句话。 更在青年时期的他、绝望的眼神中,一刀子切下了这个江湖巨擘手指,“甚至都想砍了你的手!这次作罢,斩一指。但你必须给我记住!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还有几个爹妈可以死?” 现在做的事,就不该做吧? 肖九指苍白的脸、随着江风迎面,拉扯出了一股狞笑,凭生了几分恶毒、凶残。 他的前半生,肖伯承给的。他的后半生,拼杀出来的。 那次做错事的代价是,父母被狗皇帝捉拿、拷打致死,大宅被骠骑营翻了个底朝天。而他,因为“冤错判错”,因为帝国柱石辞相位、隐退,更有肖伯承给的“不在场证明”,被允许“戴罪在家”。 从此再没有了父母,而总在他面前板着脸、一脸严肃的肖伯承更给不了想要的亲情。 于是,二十岁的他,从刚打下来的京师里,跑了出来。 却依旧在大伯的指使下,来到了云梦泽,这个肖家发家的地方,带着一句话“风波过去了!你可以出门,趁着夜色,带着东西,回祖屋吧。把鸠占鹊巢的那群恶贼给杀了!你可以死,但哪怕是死,不要让‘玉玺’出现在你的尸体上!” 于是他回来了,隐姓埋名在喜爱的这片水色里,做了个声名远扬、血腥残暴、多方忌惮的,水寨头领。 最迫切的愿望是,让狗皇帝死,这件事不知道被谁代劳了! 其次,要比大伯站得更高、做得更好! 楼船靠边,风扬了起来、吹动披风咧咧作响。肖九指登上小船,亲兵朝着乌压压跪了一大片的岸边划了过去。 那里跪着第一波私自逃了回来的部下;以及看上去狼狈不堪的桑正卿。 肖九指阴沉着一张脸,船到岸边,他已经知道了情况。面色铁青,止不住怒火,吼道:“都讲讲吧!我交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而后看着桑正卿,桑没有说话,遥望江心的楼船,大批的水寇经由登陆船运到了江岸。 肖九指更加得怒不可揭,他已经是个接近中年的人了,却保持着了年轻时黑衣蒙面打死投诚的前朝大太监“汪东泽”、夺走前朝“传国玉玺”拿在手里把玩时的悍勇和气焰。 “我让你们挡住王广厦,等我过去!任务都没完成,你们怎么就敢回来了?”肖九指、深沉的目光,扫射着跪地的百八十人。 领兵的队正是桑正卿的人,低头跪地的小伙子,不忘两眼不停瞥向“二当家”,希望帮忙照应下、掩盖过去。 “交待你们的任务没完成,就敢跑回来啰?一千个汉子,被人家三十人给撵得东奔西跑!你们倒真是把我这个大当家放在眼里了?你们不用回来的,回来了也只有死路一条!”肖九指继续冷嘲热讽,他的亲兵已经集结到了身边。 “来人,给我杀了他们!”对面带队的是王广厦,取得胜利的是王广厦,可能会洋洋得意的还是王广厦,曾今多么耀眼的存在,想到这里,肖九指心里更加的愤怒,愤怒甚至灼烧着他仅存的冷静,忙不迭地吼道。 “当家的,且慢!”桑正卿转过头来,盯着肖九指说道。 肖九指看向桑正卿,不说话。这个二当家当然得尊敬,可是肚子里面的火气怎么消? 亲卫们已经走了过去,桑正卿的指令还影响不到他们。他们沉默着,走到跪地的一帮人身后,掏出了刀,挨个架上了这帮不敢反抗、弱鸡的脖子。 “我说慢!”桑正卿重重地说道,他眼里闪着凌厉的光芒,择人而噬。 “哦?”肖九指摆摆手,示意这批以宗族力量为核心支撑起来的亲卫们等一等,给桑正卿说话的机会。 “请大当家再给个机会!桑某将亲自整顿残兵,带着他们,作马前卒、敢死营,如能活着回来,还请大当家赎罪!”桑正卿凝视着肖九指,半跪在了地上,一字一度说道。 肖九指转过身子没有说话,数十艘楼船上面的水寇们乘小船陆续登陆,站成了一个个小方阵,这是他在云梦泽安身立命,最大的资本。 “桑某和弟兄们同罪!愿意和弟兄们同死!”桑正卿拣起了手底下这帮“软骨头”丢在地上的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好!”肖九指回过头来,说道,制止住了桑正卿抖起来了的手,抓住刀把柄,容不得桑正卿一丝一毫的反抗,夺了过来。 刀上有着几丝来自桑正卿脖子的鲜血! 肖九指倒执长刀,轻轻一推间,往岩石地面插了进去,刀片没进了地里,独留着刀柄露在外面。 “你直接出发!收拢逃兵,给你们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留下王广厦,让他半步都动不了!等我过来,一起去会会王广厦!”肖九指猛然挥着手,杀意随着挥手的动作弥漫了整个江滩。 当年沿着留下的痕迹、率队包围了府里的,除了这个王广厦,还有谁呢?这,也算杀父、毁家之仇吧? 狗皇帝死了,你来偿命吧! 第126章 学宫轻柔的风 占地不大的“中央学区”布局拥挤,坐落了三四座学堂,几个研究所,一个演武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如“山长起居室”旁就有一片令人心旷神怡的小竹林。 今日的学宫也很难得的没有开课,整个“中央学区”显得空旷,桑柔陪着山长漫步在竹林蜿蜒的小路上。 氛围紧张,心情完全没有环境那么美好、融洽! 恰似大部分翠竹依旧碧翠,里面为数不多的竹节上、挂着的枯黄竹叶,以及一两颗瘦弱、从根部开始、往上绵延着枯黄、眼瞅不活了的“麻杆”。强盛繁华似在昨日,崩溃衰败只在一朝。 轻柔的风吹过,三两片竹叶打着旋落了下来。 竹林里,充满了宁静、安逸的气息!心急如焚的桑柔率先打破了这片宁静! “师傅,大伙已经收拾完毕,集中到了江门,就等您一声令下了!”桑柔认真地看着沿路上的一切,从未像此刻一样,那么仔细、认真。仿佛要把这里的一切,风格、布局、景象,强行印到脑海里面、留在记忆里一样! “让你做了首席,还是没见多大长进!人命关天,都不知道?你得明白,保住人、保住学子们,才是学宫的底线,比留下来这些地、宅子要重要!又不是什么雕梁玉砌,外面的人想进来,想毁了,随他们便是!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灾。” 满头银发、穿着灰白色长袍的王朝阳,脸上无悲无喜、神色自然,目光柔和、炯炯有神,他自是看出了这个年轻的弟子心中的犹豫、不舍、愤懑,跟桑柔解释着说道。 学宫的人全部汇聚到了江门,南门就传来大军临近的消息,正好,比桑柔亲自布置、全力执行的全体撤离计划,要晚了一些! 这时的学宫,已经不是草创阶段,光脚的那个了!瓷器不轻易与瓦片死磕。 “我懂!可是山长……”桑柔重重地点头,十月以来麻烦事不断,让这个精神气头很好的姑娘、难得的有了黑眼圈,一直不见消去。 与此地深厚的情感,我只有十年、不短,而您是数十年、过长啊!这里的一草一木,我珍爱如此,更何况您呢! “广厦还没回来吗?那就你来、帮我带个话。学宫你不想要,就交给他啰!”老人说着眼下心里面关心的问题,他抬头看向着这片陪伴很多年、毁坏后修复的竹林,脸上浮现着笑容: “你跟你大师兄讲,学宫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不是自己评的!我等从未指着谁、靠着谁;如果一定要说有所依仗的话,那必然是历来夫子、学子的共同努力!” “师傅,您不一起走吗?”桑柔拧过头来,头有些懵、想法没转过来,一脸着急,看着王朝阳问道。 带话?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这个词呢? 心态炸裂! “不了!”王朝阳说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不留下个把人迎宾可不行! “放箭!” 视线往学宫外围挪,这个瞬间、说话、下达指令的,是个青涩的年轻人,他本是中军里的旗号手,而后被安排到了这支满配200人的11号弓弩手阵地当做联络官! 旗手自然知道,现在的使命不止是读取、传达信息,还得监视面前的这个小旗,以免小旗磨洋工、不出力! 旗手身后一整只衣着红色铠甲的军团,楚军尚红。 哪怕明知道、进攻的是一个“圣地”,旗手依旧有些热血沸腾。他姓杨,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那个荆州杨。改变历史、重大事件的参入感,让他心里轻微的战栗,心跳加速。 他知道,这是兴奋! 抛却督查天下的骠骑营不谈,现如今,整个湖广北,就两支正规军。一支是地方守备军,江汉军,现阶段全都龟缩在武昌府城内,满编一万人! 另一支是巡抚杨大人,接到剿匪圣旨后,调集荆州府、襄阳府守备军、老兵,以杨氏宗族为主体组建的荆襄军,也就是眼下的这支。 旗手回头看了过去,湛蓝的天空下,一眼看不到边际,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火红色人影。一波箭雨过后,他观察着中军指挥台上挥动了三下的彩旗,而后大声喊、发号指令,“重新装填,齐射三轮”。 万箭齐发的效果、确实很壮观!旗手仰头看天空,学了旗语这么久,到了这里终究看到如此壮观的对决。 或者说单方面碾压?年轻旗手的心里面有些躁动,轻视。 数千支箭,一波接着一波,如同过境的蝗虫,带着惊人的呼啸声,源源不绝地从十五个弓弩兵箭阵射向了学宫。 一波接着一波、覆盖性的攻击,从学宫南门,一直延伸到整个中央学区,不留死角、全方位覆盖。 实在太浪费箭了! “浪费箭”是大楚军一贯以来的特色。每逢战役,他们会在战争之初倾洒超过半成的远程攻击手段,以最大的力度去摧毁敌人有生力量;而后通过重步兵“步坦”推进蚕食,逐步奠定胜局。这一次却用到了自己人身上。 旗手看着学宫冷冷地笑,主辱臣死,他现阶段只会严格执行命令!不敢有半点疏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论中军的指挥,还是附近方阵的旗语,探究得一清二楚。 “师傅,您不随我一起走吗?”学宫内部,呆愣了良久的桑柔脸上带着恐惧,声音直接化作了哭腔,漂亮的脸蛋有些扭曲,身子开始抽搐,仿佛遇到了人生之大恐怖。 王朝阳点点头,这个老人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执拗。 数千支箭密集射了四轮,说多很多、说少不少!覆盖了杨致和想要打击的所有点地方,虽然不够密集。 “听我命令!桑柔,你立即带上队伍,由江门离开!你们在这,只会分散我的注意,再不走就完全来不及了!我在这等着,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如果实在不放心,把人送到武昌府后,你跟广厦,回来接我!” 第一波箭矢、射到竹林的就一支,王朝阳甩甩袖子就把箭矢拍飞。他分析的很到位,考虑到了细节。 “师傅,请您跟我一起走!”桑柔几乎是用嘶哑的声音、完全破音吼了出来,脸上全是密集不愿意散开的坚决和不安。 “江湖儿女,切勿惺惺作态!这事,听我的!快走,我留在这看看,情况不对就走,你还不知道我的身手!”王朝阳再次拍飞了射过来的箭矢,不容拒绝地说道。 傻姑娘,完全看不出来这一系列的明枪暗箭、是针对谁而来的吗?如果我跟你们一块走,怕是连武昌府都进不去啊!仅仅凭借杨致和,可没有胆子擅自下定决心跟学宫开战,他身后站着谁,简直毋庸置疑。 王朝阳眼前浮现了一个青年人的面孔,至少有十年未见了吧,当时那人说道,“夫子依旧觉得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吗?可我怎么觉得,这天下马上就是我家的天下了,不是吗?” 是啊,至少目前来看,就是他的天下! 荆襄军似乎故意留了个口子,江门以北的道路,暂时保持着通畅。正好可以让这个小徒弟,带着学宫的种子,往武昌府方向撤退。 薪尽火传!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第127章 死都不怕你算逑 秋高气爽,说的就是现在的这个天气。湛蓝清澈的天空,絮状缠绕的白云下,学宫弟子里外都在忙碌着,包展元抹了抹头上的汗,有些羡慕能够站到核心圈子里面去议事的李封。哪怕是这个世代,最追求平等、自由的学宫,也不免存在实力、等级和小圈子的划分。 作为众目睽睽之下,有“能力”极度残忍地一刀劈死“执剑士”、哪怕是个受伤执剑士的存在,李封成了体修、学子圈里面大魔王式的存在,脱离了萌新阶段,走到哪都有瞩目的目光。 也就有了资格进入大师兄的商讨决策圈,被选择,被需要! 于是收拾谷袋、捡装备、修理马车、搬运尸体、救护伤员这种事情,还是逐渐孰能生巧的包子来吧,队友封总暂时脱离了这个队列,好歹再度成了个比较“有身份”的人了。 李封作为体修阶段学子里面最强的那么几个人,列席参加了本次“扩大级”临时军事会议。 会议的主题思想是,存己创敌! 会议得到的一致意见是,敌人出乎意料的势力庞大、兵强马壮,竟然有能力动员这么庞大的队伍,绝对不能看成挑衅那么简单,也不仅仅是桩有策划的阴谋,这就是战争,需要慎重对待!甚至他们目的可能,不仅在于粮草! 值此紧要关头,武昌府驻军竟然也放任不管!那么,为了保障大部分人的安全,大部队撤回武昌府、学宫积威还在、必然可以进城,征集出实力最强体修学子、选五个补充进三十执事,同王广厦一同赶回学宫,把这里的消息带回去。 李封作为执事候选人参加了本次会议。 “学宫的学分有啥用?”系统很活跃,他喜欢聊天,对外面的世界比较好奇。它这是听到王广厦提出来了,本次任务的学分奖励、50点。 “能换银子!”李封笑着回应道,心底暗爽。学宫黑市,一点积分是能够兑换五钱银子的。虽然现阶段学宫回收积分的唯一手段是,听山长、夫子讲授武道课,却有很多达官贵人趋之若鹜。 “哇咔咔……”系统发了个漏着牙缝笑的表情。 “嘿嘿……”李封得意,咱老百姓,心里面高兴啊……这两只自然不会想,如果授课的山长、甚至学宫没了,存再多的积分,有何用、又有什么意义! “为师兄效死!”李封与四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学子低头喊道,心情澎湃。抛开李封不讲,另外四个人脸上发着光,这是骄傲、自豪的神情? “好!先行掩护师弟们回城,而后我们赶紧出发!”王广厦眯着眼睛说道,“扩大级”会议依旧是一言堂。 姚弘文言简意赅,冉致远萧规曹随,执事……不在一个咖位,说话没有力度! 率队带领学子返程的是姚弘文,王广厦十足放心,这个低调的高手足以独当一面。 跟随姚弘文及车队走了一阵,李封就要和入了学宫就时常待在了一起的好伙伴包子,短暂分离,没想过这次会分开多久,自也不会说一句江湖意味十足的告别语,等同于“拜拜”、“再见”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他日有缘江湖再会!” 王广厦折返,他和冉致远率领三十人快速朝学宫方向快速前进,连走带跑、半个时候赶回学宫。 如意算盘刚打没多久,就看到官道上,桑正卿和他的千人众又回来了。 不对,千人众只剩一半、五六百人了,这帮残兵败勇看着像一群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落魄的流寇。 也不对,他们本来就是水寇。 他们曾经统一、整齐的盔甲不再整齐,长矛全遗失在了逃走的路边,弓箭也一把都没剩下,拿在手里的,是清一色制式短刀。 这样看的话,对面这群人,实力至少打了个对折。 水寇迈着的步伐依旧整齐,他们在头领桑正卿的带领下,再一次挡在了“2+25+5”的学宫阵营面前。 展现的却是前所未见的勇气,类似于之前的王广厦和他的三十众,有一种衰兵必胜的精气神融合在无声的环境里面! 站在秋天的烈日下,有这么一批人,回来求死! 李封手持着钢刀,握得紧紧的。他知道,如果说之前的所有战斗里,他扮演的都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弱者的话,在这么一场正面的厮杀战里面,他终究是作为输出的主力站了出来。 而这个级别的战斗里面,他所能仰仗的,让大伙敬畏的,只有那激发全部潜能、耗尽所有生命力直至死亡的一刀,和系统提供给他的不会死去的金手指。 这是场硬着头皮必须上的战斗! 他不能作为那个崩坏的一角,拖累了整个团队的节奏和阵型。对他来讲,这种级别的战斗,会显得艰难,一是、得跟上队友,远超过他实力、这批小乘高手的进攻频率,二是、得力扛对面,死亡阴影中、那群亡命狂徒的临死挣扎。 仔细一想,二十五两银子,五十积分真心不好赚。 所幸,第一波冲击、甚至往后很多波的冲击里面,他站在锥形阵的中心、作为替补,有的是时间去适应。 李封遥望着对面,记忆里自不会缺了那张身着马夫衣服、曾今肆意嚣张狂笑,而今消沉暗淡不缺沉着坚毅的那张脸。 这是张,花一钵大的拳头、怎么都打不破的,脸。 而现在,李封竟然会有机会,作为参入者,跟“这张脸的主人”来场同级别、人数不成对比、却能强势碾压对面的战斗。也算是难得的缘分,如果现在身处花香谷的花一知道了这一出,怕是会备受刺激! 李封收拾心情,沉着冷静了起来,如同潜龙在渊。 桑正卿却难受地异常,高悬半空烈日的气息、没有给他带来半丝温暖的享受,往日的威风、颜面,随着今日的冲突,掉了个干净。之前找到的奥援、瞻仰已久的剑宫中人,被打残后再也不见身影。 眼前的这一战,有多难打,他一直都知道。 但,肖九指的命令如同针芒在背,手底下的弟兄、楼船上的老幼妇孺都得活下来,这场战斗由不得他自己的意愿。站在最前面的他,必须得扛下来,久经厮杀的王广厦、冉致远,两个人的冲击。 可是,他的任务是留下这两个人,哪怕付出点代价,哪怕代价可能真的不小!可能这儿的六百人弟兄都得耗死在这里,他也得死在这里! 但,死不后退! 再退就是把摔落在了地上的颜面,又重重地碾上好几脚。江湖豪杰,多是性情中人,谁还没有做好顶头上留下来碗大的一个疤、脑袋瓜子被摘下来的准备呢。 桑正卿右手持刀,改蹲了个马步型的站桩、站稳,举起左手来、对着王广厦勾了勾食指,意思足够明显。 王广厦,我连死都不怕,你算逑!且放马过来吧! 这个名字叫做正卿,没混迹官场、基本永远不可能位列九卿的江湖人,自打在这片地界漂着,就知道黄泉路上诸多骂咧、诅咒、恨不得他死的人,还在那等着呢。谁都跑不了,也时刻做好了心理准备。 第128章 挡道者 连点清风都没有,沉闷战场、沉寂无声。 李封细数着人数对比,判断眼前这一战稳了。水寇还是千人众的时候,王广厦只是带着三十执事、就凿了好几个对穿。 如今对面是群丧失了斗志的逃兵,人数上也减少到了六百左右。而己方势力里面,多出了个关键性的、战略级的、决定性力量——可以打出炸裂般效果的“拔萃”高手冉致远。 王广厦反倒并不着急,迟迟没有下达进攻的指令。 这是一片平坦的官道,它是学宫与武昌府之间的交通生命线,往前一截那里离靠得最近的江边,仅仅隔着两个起伏、绵长的缓坡,不到一里的距离,极可能会成为楼船上水寇的登陆点。 而眼前的桑正卿,也是从那个方向折返回来的,带着一群明显不经打的残兵,前来送死。事若反常必有妖,王广厦满肚子疑惑。 但终究、还是得打起来的,他拔出了血迹未干的长刀,咬咬牙。想着“九恶龙王”肖九指会亲自过来吗,他隐藏在哪里呢,是方才剑宫“执剑士”躲藏的山沟里吗,等着这边陷入苦战的时候再冲锋过来? 剑宫还会继续投入执剑士吗,那些人现在去了哪里? 关注点着力于局部,将好像盲人摸象,感知得到点,查看不到面。 不想了,反正迟早都得干,拼实力说话,行动起来就可以了,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个世道,终究是胜者为王的,打赢了再揣摩下一步。 王广厦举起来的刀,长刀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他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发布进攻指令的样子。 秋风萧瑟,两边的人鸦雀无声;人数少的一拨人信心十足、气势汹汹想过去,人数多的一拨人哪怕没有底气也强撑着,硬是不让步! “好狗不挡道!”王广厦眯着眼睛,挥舞了两下长刀,阳光下,刀刃闪着光芒。 “我不是狗!但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挡挡路!每一次拦路,都能创点收成,给小的们求点粮草和酒水钱!”桑正卿笑眯眯地说道,声音洪亮。 刀面反射的阳光在王广厦的有意控制下,照射到了他的脸上。他知道、能感知到,这个侮辱人的动作,硬是没躲开。 反射过来的阳光很刺眼!如果这光线也足够锋利,他大概是马上就要被爆头了。 “非得打一场?”王广厦调整了刀锋的朝向,不再玩“反光镜”这种无聊的游戏。这时从他两眼间的中心点位置,顺着锋刃一条直线看过去,依旧是桑正卿的脑袋。 大师兄乐此不疲! “得打!”桑正卿点点头,他没有动,选择了守,全力蓄着势。以他为中心,威压向着王广厦诸人压了过去。 气场压制下,李封有些口干舌燥,心头打鼓。 但除了体修阶段、境界低微的李封五人,王广厦在内的其他人、并没有因为这种威压下,而受到丝毫影响。 “既然你这么想打,那咱俩先切磋几个回合!回头你打不过了,再考虑一起上?”王广厦乐呵着说道,没有选择冲锋,有一种对于个人实力磅礴的自信。 对面好歹六百人,得尊敬下。 “好!听王师兄安排!”桑正卿同意,求死的心剧烈跳动着,这一瞬间,心里似乎存了些侥幸。 “请了!”拱拱手,两人不再废话,急速冲刺了起来,相隔六十步的距离,只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已然接近。 桑正卿跑起来的动作很飘逸,小范围的战斗里面没有使用当初山林间赶路的拿手绝活、视觉爆炸的“登天梯”。一手“游龙功”搭配学自肖九指的“奔马劲”,步伐缥缈灵动,快捷有力。 大跨步间,他直接甩出了手里的刀。只见白光一闪,刀片作为远程武器在他强力的手劲和真气的推动下,急射向了王广厦。 人却折向一旁、换个方向继续前行,一个“奔雷一掌”凝结着强劲掌劲,急速拍了过去,与射出去的刀子呈夹角打向了王广厦。 王广厦与桑正卿同时起步,他步频低、跨距短、脚步显得慢,却似是会“缩地成寸”一样,几乎与桑正卿同时到达了心里预定好的战场,两伙人的中间。 在启动的一瞬间,王广厦轻微抖动着长刀,真气流转似水印覆盖了长刀。周围的阳光直线黯淡了下去,而刀已变了颜色,炽热的火光汇聚! 这是之前的战斗里面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情景,让李封想起了“酒楼追凶夜”桑柔的凝冰一掌!脱胎于剑随风,又高于暂有四式的“剑法自然”,哪怕对于这个世界来讲,都是最新的招数。 王广厦将周边的天地炙热之气凝结了到了刀上! 刀光一闪间,桑正卿射过来的刀片直接被斩为了两瓣,断口处竟像是熔断了一样,火红一片、散发着青烟。 而后王广厦一个转身,电光火石之间,恰好避过了桑正卿的必中一掌。 侧身避开的同时,王广厦沉重的一脚、再次笔直地踹了过去,动作快到了极致。正好将身法敏捷的桑正卿给逼退,留足了将长刀斩出的空间。 无法形容此时的刀光! 空气里轰然升温、火热一片的同时,王广厦斩出了巨大的、半圆形、火红色月牙。刀光急骤加速,强势地向着桑正卿飞射了过去。 王广厦出刀速度超出桑正卿想象,进击、速度达到极致的刀光也出乎桑正卿意料。他已经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仅仅来得及双掌合什!两只手掌贴在了“炙热半月斩”上,刀光好似实体,而两只手掌如同贴在烙铁上煎烤。 桑正卿一步步后退,一步后退一口血!胸口刀光直指处呈一条黑线、半身衣服在风中撕裂,布条切口处一片焦炭。 总算,趁着在刀光的力道一步步几近耗尽的瞬间,嘴角流着血的桑正卿猛然提劲,双手用力向外侧甩去,扭转了刀光的方向,拍向远方,消散在空气里。 再无威胁后,又一个闪身强行回到了“半残千人阵”前,两只手掌如同焦炭漆黑,所幸有真气的防护,有知觉、还能感觉到强烈的痛觉,好使、手腕手指活动自如,微微心安、手没有残废。 桑正卿骇然看着王广厦,内息已经紊乱,他在一招之间被打了个半废。 所幸,王广厦并未补刀! 桑正卿再次吐了口鲜血,满脸苦笑,站在阳光下的王广厦散发着冲天的凌厉气息,貌似天人。 他错误地判断了王广厦、这一刀的威力,在出手的一瞬间就被击溃!他已不期待眼下六百号人的狙击,能够起到什么效果了! “桑兄的高招,王某已经领教!这下可以过去了吗!”王广厦挽了个刀花,赤色的刀刃逐步恢复了正常色,瞬间插回了刀鞘,正色说道。 “我输了,心服口服。这条路却是让不开了,哪怕我死了,大伙依旧会并肩子上!”桑正卿咳出一口血,咬着牙齿说道。 比试失利,不仅挫败了他,还挫败了身后的六百勇士。从气势上来讲,已经输了,再挡下去没有意义。可不挡在这,不仅这里的六百人都得死!楼船上的寨民也难活下来! 拼死一战,妇孺可活! 挡道者,桑正卿,就像死亡威胁下、肖九指的一条恶犬?却也曾是一方豪杰! 第129章 乱局 低压的空气依旧没有流动,远处的天边似乎有风云激荡,传递到了这里的时候,又一次化作了平淡。王广厦笑了笑,心情略带一分沉重,半残、完全不经打了的桑正卿,此时展现的无畏让人惊叹。 可当那种无畏化作了对自己的纠缠的时候,就显得头疼了。哪怕对面整个战阵中没有一合之将、也是六百人啊。 不过,单挑的目的已经达成,从精神层面将敌人打击了个遍,让他们刚刚收拢了点的信心,再次跌落谷底,这是个好事。 王广厦再度抽出了刀,抬起了手,放下时就会发动突击。 他自信于己方实力已经形成了碾压,压下心里惴惴不安感,安慰自己说哪怕敌人可能会爆发再顽强的意志又如何,连成河的血腥场景终究会摧残那些不坚定的意志。这时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可能是战场新丁的李封五人。 尤其是眉开眼笑的李封,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王广厦有些失神,注意力转移到了,第一次在实战中用出来的,这个经桑师妹提醒而练就的“炙热半月斩”。招式的威力有些超乎他的想象,竟然真的如预期、吸收了天地间的部分威能,转化为了己用。 他不禁更为憧憬,眼下状态半步过后的境界——于一招一式中引导天地之威,甚至更往上一步、化一方天地为己用的圣人之姿。 随着王广厦的抬手动作,连带注意力稍稍有些跑偏的李封在内,三十二人队伍收拢了心思,或握紧钢枪、或拔出长刀,下意识、肆意地释放着自己的杀气,用嗜血的目光看着对面,随时等待着一拥而上。 杀气冰冷刺骨,似乎压制了阳光的色彩,成为了这片战场上的主旋律。 杀气弥漫整片大地,就在王广厦所看到的、天地之气暴动、风起云聚的地方,有两道身影正进行着无声的对峙。 孤身一人的,是个衣着灰白色儒服,满脸轻松写意、悠然自得,实际上绷紧了全部心神的老人。 而他的对面,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脸笑意的中年人。 对峙的是他们两个人,仅仅只是一个站在山这头,一个站在山那头,彼此间的凝视,搅动的却是整个周边的氛围。 未动时,犹如以身定风波!万物不动于心,则不动于天地! “久闻杜夫子心境修为早已不朽,至造化之极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身材高大的中年人率先开口。 眯眼笑的神情,好似邻家每天早上给婶婶买早餐的“家庭主夫”大叔。 他身边似乎有一层隔膜,隔绝了他和外界的接触,声音清楚清晰、扩散很远。可仔细看着中年人时,却有一种近在眼前、似乎也远在天边的模糊感。 杜夫子? 灰白儒服的老人是学宫,“登封造极”境界巅峰,世人尊称“半步宗师”的杜淳安老夫子。 为学宫诸子保驾护航的他,被对面的中年人给挡在了这里。用田忌赛马的理论来看,这儿是绝顶千里马的战场,犹如“赤兔”对战“的卢”。 “石师谬赞!石师此次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啊!这都到了武昌府的地头,何不移步回学宫、喝个茶再走?”杜老夫子的声音也很柔和、平静,哪怕对面是一个他完全没有信心战胜、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对象——石清荡。 “学宫?怕学宫是没了啊……世人皆道‘宗师’是终点,我却始终感觉并未圆满!我想找场势均力敌的对抗,也找夫子很久了,久为碰面,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打一场吧!”石清荡指了指学宫方向,而后回过头来看着杜老夫子,大声地笑了起来。 他自然不知道,曾在德安府城擦肩而过。 石清荡身上的气势开始节节攀升,高于脚底下的这座山包,可还在继续拔高…… 杜老夫子邹起了眉头,不管石清荡的目的如何,最终达成的效果是留下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不战而退?绝世宗师面前谈何全身而退! 那就针锋相对,以暴止暴吧!哪怕临死,也要见识下宗师境界举世无双、凌绝于顶的攻击力!至于学宫事,有老谋深算的王朝阳在,怕甚! 杜老夫子凝神,不再压制自己。 火力全开的杜老夫子,有着不输于号称“天下第一”的石清荡,身上的磅礴气势。这儿有两座高山仰止。 那么,现在的学宫是个什么情况呢? 桑柔依旧服从了山长的指令,多年的习惯让她无法去质疑王朝阳的判断,先行带着大部队离开了,将近万人的迁徙拉出了一个长长的队伍。 她知道哪怕此次的离开,只是短暂的,以她的身手,别说三两天内、可能半天,安顿好队伍,就能抽空赶回来。 可是,以她撤离时的情况来看,回来时,这一块地会变成了什么样子,夷为了平地、化作了一片焦土? 山长王朝阳既然敢一个人留在这里,必然是有着全身而退的自信的。这整个天下,能够留下他的人,怕是真的没有几个。 桑柔自觉得留下来,的确会成为山长的累赘;肝肠寸断,她收拾了心情,选择了走,听话。 留下了王朝阳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 桑柔是个很温柔的软妹子,可能没有应变自如的能力,却能抗压。可这次,当她用自己的一力之力,肩负起整个学宫的荣辱时,才发现山长这些年走得有多么沉重。 桑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学宫庞大的建筑群已经抛在了身后。 桑妹子自然看不到,而按照现在的路线走下去,她马上就会碰到肖九指的大军。 她有一万人,能战之士三千;肖九指有三千人、全是狠人,如若正好相遇,又将是一番狭路相逢的龙争虎斗。 而官兵们,开始进场。 “让重步卒1号营上!”杨致和对着传令官说道。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却属于时间比较优待的那一批人。岁月的痕迹虽然爬上了他这张年轻时英俊的脸,依旧保留了一分老来俏。 他眯起眼睛时,眼角有着浅浅的皱纹,显得成熟耐看。 “是!”旗手挥动着旗帜,这套太祖建军初期定下来的旗语一直使用到了现在。 从这个位置看学宫,弓箭手射击了三四轮过后的屋顶,整整齐齐地插满了箭矢,密集得像马蜂窝一样。 杨致和还不知足,但至少有了勇气,派人进去探探情形。他用兵沉稳和剑走偏锋的性子,截然相反。 “起身!”与联络官的沟通确认后,竖盾、半蹲在地上的重甲步兵指挥官杨鸿才轰然起立,带着整整三百人的队伍站了起来。全副武装的重甲士卒,重重地踏了下地面,感觉地上瞬间颤了三颤。 “前进!”脸部除了眼睛,全都套在了铁盔里面,身上穿戴者厚厚的铁甲,披着火红色披风的重装步兵,站成长列,举着重盾,雄赳赳气昂昂,缓慢地向着寂寥无边的学宫方向推进。 万人战阵,面对的只是一个人! 十年前就没有出过手的,一代风云人物,学宫山长王朝阳! 第130章 无敌 由南门入学宫小镇,一路各具风雅、独具特色的木制小楼,以及坚固的石板路上,全是密集的、或倒伏、或竖直插入的箭矢。 重步兵三人一组轮流持重盾,小心翼翼地朝前推进着。 学宫的可怖之处展现在了这里,哪怕眼前空无一人,依旧起到了巨大的威慑效果。近二十年前的这一条路上,也曾沙成了一寸河山一寸血。 重步兵们走走停停,三四百米的距离后,集结到了“中央学区”正门口,再往前就走穿了这条曾今繁华了至少十年的“商业街”。 步卒校尉级指挥官杨鸿才在这里再次整顿了阵型,切换成了前后依次为一排重盾、两排长枪,八人并排前行的队伍。 三百人正好装满了整条路! 杨鸿才自家族学堂结业后,被举荐到了荆州守备军,年轻的他凭借着实力和背景,从大头兵连跳三级爬了起来,主要战绩表现在去年冬月的军中大比,成绩稳进前十,而后声名鹊起。 他是被以“宗亲”身份掌家后借助杨致和官场地位、疯狂发展势力的杨思远,赐名为鸿才,亲口封为新一代的“荆杨四大青年才俊”!要知道老一代的“荆杨青年双绝”就是现在位高权重、文武双全的杨致和和杨思远,身上聚集了整个家族的期望。 起于旁系、微末的他,比为了面子强推上去的嫡系双才俊来得沉稳。作为第一波进入学宫试探的兵力的领军将领,他始终沿袭着巡抚、荆襄军指挥使“求稳”的路线。 不求冒进建功,但求稳健无错。 荆襄“重卒1号营”沿着“学府路”穿过了两个学堂后,在演武场碰到了进入学宫以来的第一个身影! 与杜老夫子同样穿着灰白色儒服、苍苍白发扎得整整齐齐得、满脸风霜却显风轻云淡的老人!学宫山长——王朝阳! 楚历十七年,学宫战役,第一回合,荆襄军三百重步兵对战学宫山长王朝阳,暂处于对峙期。 最怕无声的对峙,伴生无边的压力! 对战一方的三百重步兵,是在战略要地襄阳府守备军中,百里挑一,抽出来的精兵悍将;对战另外一方的山长王朝阳,学宫无论精神层面还是实质上绝对的领袖,独一无二,大楚皇朝历史长河里的瑰宝。 “学生杨鸿才,拜见山长!”三百重甲兵纪律良好,站着整齐的方阵。出来搭话的,仅有杨鸿才一人而已。 他胆子挺肥,似是不知道以他的实力,放在山长眼里完全不够看。也不嫌厚重的盔甲碍事,走到王朝阳面前,一个重重的长揖及地。 王朝阳并没有回话,老人家收了站桩的动作! 吸了口气,而后长吁一口呼出。只见洁白的气息,由演武场正中心的他,口鼻间发了出来,而后呈一条细长直线,直冲到了场地外边缘。 杨鸿才缓缓收起了完全着地的作揖动作,静悄悄地看着王朝阳,不言不语,他最大的特点,恰恰也是、耐心十足。 “小子来此,有何贵干!”王朝阳盯着跟前的杨鸿才问道,脸色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神情泰然自若。 “奉圣上口谕,得让山长死!‘山长居湖广,而湖广乱生;山长与宪和书虽未明,其事体莫须有’!奉命行事,我也只能,先礼后兵!”杨鸿才低着头压低嗓音说道,声音里面带了点呜咽,不时地、用小眼神瞥着王朝阳。 “庆王”李宪和,执掌振远军,征战交趾后,割据两广而拥兵自重,后来直接叛变。却没想,“勾结振远妖人”的屎盆子,扣来扣去,终究没逃掉他这个名扬天下的学宫山长。荒谬至极! “假传圣旨,当诛灭九族!”王朝阳笑了起来,轻轻嘀咕道。生死之事,不盈于心。顿了顿过后,继续说着:“那你说说看,你想怎么个‘兵’法?” 声音似晴天霹雳一样重重地压在了杨鸿才心头,他连忙调整内息,看着对面仅靠着眼神和言语就能击败他的老人。 “山长等候片刻……”说了这句话过后,抱了抱拳,杨鸿才迅速转身,跑回到了百炼精兵“重卒1号营”方阵。 “步卒冲击!”再一次变阵,化作了十人一排,合计三十排的重甲步兵军阵。重甲步兵们,在杨鸿才的指令下,缓慢前行,进入了战争模式。 “有我!”杨鸿才大声吼道。嗓门大开,似乎看到了扁桃体的颤抖。 “无敌……”重甲步兵的齐声呐喊,重拾了杨鸿才丢掉的自信。嗷……我们可是横扫宇内、称霸八方的大楚皇朝正规军。 人老了,就喜欢把自己装到回忆里面去。会在偶尔停留住、不再前行的时光里面,想念曾激情燃烧的岁月。 “咱们的口号是……”青年李思弊那时就坐在篝火对面,手里拿着王朝阳烤好的烧鸡,吃了满脸油,不忘吧唧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王朝阳低头苦想! “消灭蛀牙?”李思弊已经捧着肚子大声地笑了起来,也不管之前喜欢到“不绝口”的烧鸡掉到了地上。眼角的眼泪都笑了出来,依旧没有止住。 “大风起兮云飞扬?”将近中年王朝阳则有些过于一本正经了,他不太懂李思弊自言自语的这个玩笑话。 那个时候的他也曾为生活所迫,刚脱离,草庐里吃了这顿没下顿、也招不到学生的状态。给他带来大批“生”源的、就是李思弊。 速成班的学员、一律按照李思弊给的教材,也就是初版的“蒙学四书”授课。 “好,就这么说定了!有我,无敌!”没有喝酒的李思弊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楚太祖就这样定下来了楚军精神的基调,从此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一时间,“楚军高层尽出学宫,学宫子弟遍布楚军”。 情况又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好像是发生在多年前,那个被李思弊改名为李宪璋的“监国太子”巡视湖广,草庐策对之后吧。 “天下人的天下,我家人的天下”之争中,耿直的王朝阳说出这句、“请太子殿下以天下人为重”之后! 杨鸿才并没有给“山长”太多的时间去回味“五味杂陈”的过去,他的重甲步兵移动速度缓慢,却已经杀到近前了。 排头兵适时放下重盾,站了个大开,二排、三排长枪手轮番自重盾缺口处,提枪便刺。 出手果断的长枪兵可不管站在跟前的人的地位有多高,楚军生涯里面受到最多的是纪律教育,指挥的话必须得听。 王朝阳已经没有移动,而长枪已经临身。 长枪近一步逼近,长枪刺穿了衣服,长枪手心神有些振奋、本来抱着死亡念头的他,第一枪就要建功了吗? 长枪刺了进去,但仅仅刺破了衣服,对手像一堵墙,点不动,也不得寸进。 王朝阳睁开了眼睛,看着出手的长枪手,只听他说道:“年老体衰得厉害,反应速度赶不上你们年轻人啰!那么你看看我的招数——疾!” 枪尖被气急速弹开,王朝阳像个青年人一样冲了起来。 第131章 风来炮 天高云远,小镇建筑物、以南门为起始点,大半都已经将近支离破碎,仿佛被瞎了眼的巨人给轻轻地、温柔地踩上了一脚后,才发现异常却已经晚了的样子。演武场、不能称之为厮杀的战斗,还在继续,或者说,才刚刚开始。 王朝阳不退反进,他伸手抓住触碰到了身体后反弹开来的长枪,一个翻滚间、拽着手里的长枪跳到了半空中躲开第二排长枪。 而紧握住两把镔铁枪、在真气的作用下,开始高频震荡,发出嗡鸣声。 震荡幅度越来越大,直接震得两个“长枪手”双手发麻后脱手、弃枪、退步。山长人未落地,悬着身子长枪连点、并横扫了出去。 一个不漏,首排小组的长枪手及盾手,挨个被不见枪影的“疾风连点”各点击一下,轰然倒地、人仰马翻,连续扎挣数下后,也没能爬得起来。 而后排的重步兵依旧继续源源不绝的前涌,战斗一旦开始不能后退! 杨鸿才在第三排,这个位置避免了他在第一波中阵亡,也让他有足够的回旋空间继续发布命令,他大喊着:“不要怕,保持节奏,继续冲锋!” 这是杨鸿才二十多年生命里,第一次与“声名远扬”、“天下知名”的大人物作战。 越是了解,越是恐惧。 哪怕曾今面对、号称家族第一高手杨思远时,也远远给不了他这种如临深渊、如芒在背,气场上被压榨到了爆裂甚至于头疼的感觉。 来自于深远的凝视,让他极度想要逃离! 对于荣华富贵的追求,让他知道,得坚持下去! 转身就跑也不是他的风格!关键时候扛不起来,以前拥有的、会逐渐化作乌有。而坚持住不放弃,获得的也不仅仅只是、杨大人的青睐,还有一颗强大了的、凝结出武道意志的心脏。 于是,半步都退不得,哪怕牙齿要出血来! “重部卒,前进,死战不退!”杨鸿才大声地喊着口号。越大的压力,越需要这个时候的他,勇敢地站出来,安抚队友的惶恐之心。 王朝阳眯着眼睛,并不介意面前的人似乎有些不知死活,甚至于会欣赏他们的性格、也没下死手。 他双手持枪连续横扫,强大的枪风下,横扫飞出去了一片又一片,鲜有吐血身故的。 王朝阳有着他自己、所不愿意彻底放下的慈悲,尤其是对着这一批,忠诚于、大伙辛辛苦苦打下来了的大好江山,大楚皇朝的子民。 王朝阳丢下长枪,面向杨鸿才,很容然的笑了起来,神情中多了几分豪迈。 他摆出了一副迎敌的站姿,不再前进,不再迅疾如风。 天地间一片安静,此时的演武场只能听到顶在对战大魔王山长大人最前列的杨鸿才,持续着、不间断、大声的传令声。 王朝阳在蓄势! 重步兵们已逐渐临近,而后,听到王朝阳的位置、他身上传来了惊人的呼啸声。只看见他上半身本就扎了好几个孔洞、破破烂烂的衣服,在风的呼啸里,瞬间化作了碎步,渐渐飘远。 上半身更是完全裸露在了空气里面,露出了老而弥坚的腱子肉。 最为显眼的是,胸前三个、身后三个、两只胳膊上各一个,浮在身体表面,一圈接着一圈,聚集而诞生、震荡着飘远、嗡嗡作响并清洗可见的,半透明色的真气环。真气环上真气涌动,好似小石落水后、平静的水面上静谧的波涛。 而后波涛剧烈的翻滚起来了,急剧震荡着,显然,他要放大招了。只听到王朝阳大吼了一声——“威震八方风来炮!” 八道真气环大幅度震动加成、轰鸣声阵阵传来的时候,王朝阳,迎着杨鸿才及重甲步兵们,重重地拍一掌拍了出去! 大风呼啸过境、好似龙卷风,好似海啸,以王朝阳作为根源,冲击着整个步卒方阵。 在杨鸿才惊骇的目光中,强烈的冲击波直接拍打在了重步兵阵营。杨鸿才死命扣脚如钉爪,狠狠地抓死地面,施展着拿手的站桩功夫,努力保持着在“风来炮”中、摇晃不定的身子稳定。 而周边的队友们已经挨个的飞了起来,他们惨叫着被冲到了一人多高的半空,然后重重地、层次不齐地摔倒在了演武场边缘。 一掌团灭! 仅留下杨鸿才一人,与山长面对面。率先选择了武力这种解决问题方式的杨鸿才有些尴尬。 “……”杨鸿才张嘴想说话,遗憾于不知道,这个情景里,善意微笑的正确打开方式。应该是种什么形状呢,笑不露齿?笑露五齿? “你想飞多远?”王朝阳看向杨鸿才问道。倒了一地的人,只有面前的这个站着碍眼。 “不想飞,我自己可以跑!”杨鸿才咧嘴,笑得谦卑,有一个没来得及的转身动作。心里却没有多少恐惧和害怕,没有人员伤亡,意味着哪怕是这种场合里面,山长也难得保持了克制,他可以活! “那不行!我帮你!”王朝阳也笑了起来。 他已走近了站立不动的杨鸿才,身上的八个真气圈越发得清晰可见。真气圈正中心画着红色的标记,这些大概是练功的时候标注的? 杨鸿才刚准备继续详细地瞅一瞅,把位置给记下来。 真气光圈又一次轻轻震动了起来,只见王朝阳已经出手,轻轻地拍了出来一掌。具备高速移动的任何特色,破空声音大,几乎看不到。 不对,能看到,可看到时手掌已经贴在了胸口! 隔着厚实的钢甲,只听到“哄”的一声,杨鸿才耳边嗡嗡作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飞了起来。铠甲的防御在这种对决里面失去了效果,他得气血猛烈地跳动、震荡,手脚也麻木到动弹不得,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失重感后,痛觉传来地时候!杨鸿才已经重重地砸到了地面,扬起了一大片灰尘,也正好躺在了方才一起冲锋的第三小组身边。 好大会,才感到缓和了过来,依旧两眼发黑,杨鸿才跌撞着起身,迅速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装死的重部兵。 “还活着不,活着就给我起来!” 上峰有命,一招被团灭的三百重甲步兵或靠自己,或相互搀扶着,爬了起来,三五成团站在一起。重重的铁枪遗失在了半空中,落了满地,配置不全。他们抽出了随身携带绑在身上的斩马刀。 王朝阳很强,但他们不弱,至少恢复能力还行。 “上!”杨鸿才继续带队冲击,他双手持着斩马刀,踏着大步前行。身后跟着三百小弟,完全放弃了阵型,甚至不顾虑身上沉重的铠甲,发动了迅速的冲锋。 联络官在这个时候发出了代表“陷入苦战、寻求支援”的火焰信号,射到了半空之中,向巡抚大人求救。 经久沙场之辈,怎能跪地求饶,怎可轻言放弃,要么死,要么死在冲锋的路上! 王山长,你空有实力,奈何有股惺惺作态的仁慈心,如何,如何敌得过我手底下、见过血的精兵悍将。 热血奔涌,杨鸿才睁着一双血红的眼,他也毫无保留,一心求胜! 第132章 生死局 这是一片混乱的战场! 恩怨情仇,利益交杂,有战鼓轰鸣的千军万马,有英雄豪迈的匹夫之勇,有宗师境界的武林高人,有权力巅峰的朝堂政客! 如果可以,以天空作眼纵观整个局面的话,抛却各怀鬼胎、跃跃欲试、尚未登台的身影,这场针对学宫、三方甚至多方参入的围剿战,分为三个战场。 一处自然是学宫,山长王朝阳个人、以一敌万的战斗。赤裸半身、光环缠绕、闭目养神的山长面前,三百重甲步兵在这个时候已经发动了冲击,学宫外的“重卒2号营”一路清理箭矢一路包围了进去,“重卒3号营”……十个重甲步兵方阵依次启动,三千重甲部队可以将整个“中央学区”给团团地围起来,而山长还没有考虑退避三舍! 另一处位于武昌府外的小山头,这是场爆发于杜淳安老夫子与天下第一高手“剑主”石清荡之间的,可能是此方世界里最巅峰的对决。战斗还没有正式展开,刘阿大、剑随风以及为数不多的执剑士,被以势对抗,暂时势均力敌的双方给硬生生地清场。 “半步宗师”的杜夫子,再没有吝惜他所钟爱的生命,不再压制自己的境界,元气、真气在石清荡的压迫下,产生质变…… 率先爆发、仍将持续的是,眼下学宫大师兄王广厦、十一师兄冉致远率领李封在内的三十突击手,发动了的冲杀。 这场战斗里的双方,都将有援军! 水寇一方来自于源源不断地集结到江岸的肖九指,学宫一方是匆匆忙忙奔走在官道上的学宫迁徙大部队桑柔。 哪怕心底疑虑重重,王广厦终究还是做出了发动冲锋的决定! 不至气愤于桑正卿的拒绝,而怒火攻心;这些对他平静如水的心境造不就一丝波澜! 而是想到了箭矢袭击中受伤的学子,剑宫袭杀中战死的执事!越是多事之秋,学宫便越不能允许阿猫阿狗的挑衅!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学宫意志不可违,一切终将得到回报!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师兄弟们,跟我冲!”手猛然放下,长刀瞬间拔起,王广厦已经率先冲了出去,遥遥领先于身后的战阵! 如他这个岁数,并不会因为对战斗的渴望,而目空一切;想要冲得再快一点,目的是率先切入人群并打扫战场,减轻战阵里新人的压力! 不再压制自己澎湃的战意! 哪怕暂时是场注定了一边倒的屠戮之战! 就以这里作为中心,让所有狗胆的对手从这个时候,开始悔恨终身,惴惴不安吧!长刀上炽热一片,再次炙红,犹如此时沸血的心脏! 鲜血和升温的刀柄都没有让他感受到丝毫的烫手,王广厦虽有仁慈之心,可杀起水寇来、哪怕此时可怜可恨的水寇,绝不会留情! 大开杀戒! “给我闪开!” 王广厦大吼一声,并狠狠劈出了聚集了“天地炙热之气”的一记交叉横斩。呈叉状的、血红色的刀气纵横,裂土前行。王广厦凝聚了全部心神的“舍身一击”,隐隐有了前不久杜老夫子斩破楼船时的威力。 刀气凝聚不散,笔直地开道! 手执利刃,缺乏高手的六百水寇,毫无反抗,只能拿鲜活的肉体去硬生生的抗! 于是,在桑正卿十足痛惜的目光中,“血色刀气”突击进人群里,不停地收割着生命,甚至于直接凿穿阵型。呼啸而过后,留下大片焦臭的尸体。 一击之下,在水匪阵型里斩出了无法愈合缺口! 一击破阵! 王广厦好似一个桑塔纳的外壳改装成了超跑的车,斩出了远超出当前境界的一刀! 可体内真气依旧周转自如,完全没有任何不适。 这一击好像是斩破了身体的枷锁,松动了瓶颈,将久久没有打开的下一个境界展现在了眼前! 有机会换口气! 王广厦趁机运转心法、调整呼吸,当经过天地加成后的至刚至强之气,在体内酣畅淋漓地运转一圈后,体内竟然发出阵阵雷鸣声! 王广厦长声尖啸,声音渐行渐远、充满了痛快和自信,气血汹涌间,又是丝毫不顾防御的连续两斩,而身后的人已经跟上。 “赳赳学宫,共赴磨难!赳赳学宫,殊死一战!” 至少是眼前的情况来看,至少是在这场三十冲击六百的战斗里,这一战真的不用再考虑到“赴死”这个词! 半步“登封造极”了、甚至马上破境的王广厦,化身为绞肉机挡在了弟兄们面前! 他还能发出数不清的“炽热斩”,而每一次斩击后,就被斩杀十数人、重伤数十人的队伍,怎么和他拼! 心情惶惶的“前寨”水寇,两边都是死亡威胁! 心情如同尚未压制最紧绷状态的弹簧、一直期待反弹而未果,状态再次变得极差,找不到反攻点和慰藉的“不到六百”水寇,经过了又一次心灵的摧残、战斗力的急剧衰退。 眼瞅连带着桑正卿在内,就要全部阵亡在这里了。肖九指舍得吗? 这个状态的学宫摆在这里,你们谁敢上! 桑正卿站了出来,他不是王广厦一合之敌!可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有一种暴血的秘术!李封有,桑正卿也有,只见他接近黄铜颜色的皮肤逐渐转化为肉眼可见的苍白,他紧紧抿着的嘴唇发枯,甚至两鬓的发丝失去生命力变得灰白,而体内、全身蕴藏的元气、血气正在疯狂地转换为真气。 之前没死,他在斩击的余威里面快速扑至一旁,跌倒在地,时隔多年又一次体会到了被摁倒在泥土的感觉,而后又在帝国功勋肖伯承珍藏的“枯木逢春诀(残本)”的刺激下,摇晃着站了起来,越走越稳,跨步挡在了王广厦跟前! 可能会死,他知道! 桑正卿没有捡起任何武器,过往的经历,让他更相信自己的一双肉掌,炼制化境的一双肉掌比得上任何一种武器。他忽视了随着他的起来,再次扑上去跟冉致远、执事纠缠的水寇,忽视了所有无关的战局。 他有三掌! 每一掌都不想浪费! 任何一掌都想要拍在王广厦身上! 肖九指敢上,或者说不得不上,他在缓坡后面看了有一会了!他的水寨阵线联盟里的二当家,在他的决策下置身于险境,独此一条,得救!独一无二的二当家,时而并不听话的二当家,好似待宰的羔羊在战场里面饱受摧残。 哪怕有过争吵,当矛尖一直对外的时候,得力求团结! “故人前来相见,王广厦出来受死!” 肖九指大吼了一声,声音从远远的坡上传来,只见他的身影如豹子般迅捷、快速奔袭了过来。更在速度突破极致时,掏出了三支短矛,运转着全身的气力,依次射击了出去。目标直指王广厦,他不至于憎恨、但怨念已久的王广厦! 身后跟着漫山遍野,满脸狰狞,甚至狂笑出声的水寇。 攻守之势,将被逆转!而,生死局,继续! 第133章 三矛两掌 这是一片血色的战场! 杀气和浓郁的血腥味郁结,尸体倒伏的样子应有尽有。李封的长刀上也沾染了鲜血,一滴滴往地上流。随着他停止前进,站稳,血液溅洒在黄土地里,滴出了个猩红的、不规则的圆形。 跟最初的设想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战损率超一成的六百水寇在被冲击到队列崩溃的边缘时,又硬生生地被起身、准备拼尽全力的桑正卿给强行拉了回来,喂了颗“十全大补定心丸”。 桑正卿单独对抗王广厦,而李封等人已经分散的力求歼敌、全面追击阵型面临着、眼前衰兵们的最后一波反扑。 “来得好!”一直打打酱油、补补刀,被四处飞溅的鲜血、肢体膈应到不行的李封心底暗叹。 对于这个之前很多场的战斗里面、已经习惯于拿出全部身家性命来搏击的狂徒而言,清醒状态下面对着的,被身前一尊尊“小乘”级收割机,砍瓜切菜一样,打至血肉模糊的战场,极具催吐的效果。让胜利的渴望或者死亡的恐惧,冲昏大脑吧! “来得好!”还不等李封有任何动作,冉致远的长枪以更快的速度横扫了出去,他不再忍耐自己,超出敌手平均水平好几个境界、“出类拔萃”的他,化作了洪水猛兽。凶兽冉致远,狂暴出击! 心疼六百水寇一秒钟! 一秒钟就足够了,你死我活的战场,容不得假惺惺的慈悲!李封和另外同样邹着眉头、脸部不情不愿、心里安定的四个新手一样,跟在勇猛威武的一线队伍后面,寻觅于断肢残体间、负责补刀。 有装死、具备一战之力的?还说什么,找的就是你,乱刀砍死。 有倒地呻吟眼瞅不活的身影?不用想了,直接来一刀,结束他的痛苦。 有缺只胳膊少只腿、必然终身残废的身影?世事多艰、生不如死,送他走吧、一路平安! 水寇再次发动的亡命冲击,没有影响到李封扎马路式的漫步,对扩散追击、散开成一排的执事们来讲,却是压力倍增的;他们的阵线仿佛受到巨浪拍打,抖动了起来。 “死战不退!” 冉致远大吼道,端正了戏耍式心态态度,面前的敌人值得用十分战力去尊敬。他爆发出如同实质般的凶煞之气,仿佛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战乱年代、军中生涯! 这一次,他率领着的是,暂时失去了王广厦领导的执事阵营。就像很多年前一样,王广厦开小差,他顶上来。 以攻代守,力抗压力,放开了打,冉致远缓慢地往前挪动,尽管没有之前的推进那么顺畅了,一直在前进! 只要打崩了阵型,你们都得死!冉致远稳步前进,一枪一群脑门发热、打了鸡血的热血水寇,狠狠地想道。 这种情形下,水寇们的暴走血拼,还能坚持几秒?局面再次僵持!水寇们最大的依靠,是援军! 王广厦在冲得太急、只能一个人玩单挑,而他们这边一群人继续一面倒的群殴,推进不留活口。六百水寇的最后一波反扑,没有烧得起来,眼瞅着要烧起来的时候已经被众志成城的队伍、似一堵墙挡了下来,甚至,眼瞅着立即就要给直接扑灭了。五百水寇阵营摇摇欲坠! 王广厦并没有因为肖九指场外针对他的一声大吼而分神,哪怕眼角瞥到了即将到来的短矛。 桑正卿拍出来的一掌,让王广厦慎重,但也仅仅只是慎重罢了,并没有感到多少压力。 就好像以成年的人身份,看着持械的小孩一样!哪怕你爆发了又怎样,哪怕你拼命了又如何,鸿沟般的实力差距摆在那里…… 抱歉,你的努力终将白费! 桑正卿挡于王广厦身前,却处在守势。他一个闪躲间,抢攻、浪费了第一掌。 重重地一掌拍在了王广厦进击的刀脊上,桑正卿一个瞬间里爆发出来的力道,远远超出了他的正常水平。 目的在于,延误王广厦回转刀锋的速度片刻! 有这片刻就够了,桑正卿就像一个精打细算的吝啬鬼,他得规划好自己的任何一次机会,剩余的时间和出手的机会都不多了。 这一掌发出后,膨胀的气血似乎要撑坏身体的气息、趋于稳定。剧烈疼痛后的脑袋更加的清醒,只剩两掌了! 趁着这个机会,桑正卿在一个跨步间,虎扑了过去,身子接近王广厦一臂距离时,切出了速度和力道兼备的铁掌,五指呈剑形,闪着金属光泽,直插向了王广厦肋骨,动作隐蔽而快捷! “剑指封喉”打的是肋骨! 王广厦心头叹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桑正卿有能够支撑得起滔天恶名的能耐,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武林高手之间的血肉厮杀,瞬息万变,抛却真正的境界碾压,其实很简单,你来我往,你攻我防。 一旦被击中了要害,哪怕一身的横练功夫,白费。 桑正卿与他,王广厦,处于同一个境界,桑正卿充满危险的亡命一击,无法硬扛! 桑正卿的这一身功夫大半集中在了他这双手上,这双略显白净,看起来柔弱而丝毫不起眼的手,逐步接近了王广厦的胸腔。 同一时间,在尖啸声中看到三只短矛已经射到,瞄准了王广厦和他的身后,穿刺力极强!肖九指投掷、带着破空声轰射过来的短矛已经杀到。 这些短矛全都得收了,躲避开来,万一让短矛误伤、波及到了自己人,极度不好了。王广厦咬牙切齿想到! 这时,他面对着桑正卿的掌,肖九指的矛,十二连环水寨最具号召力的两座山头的连环攻击。一时也没有人能帮得上他。 情形千钧一发之际,王广厦反应和身法同样地快,他后撤半步,迅速闪躲!躲过掌法的第一个变化,顺势起跳到半空中,接下来了第一支短矛! 落地后,顺着矛劲,往后滑一大步,顺便撞飞了一个怀着“杀一个保本”想法的水寇。用力甩出手里的短矛,射下来第二支。 然后迎着桑正卿的仍有变化的掌法冲了过去,接了第三支飞射的矛,又顺着矛劲恰巧完全躲过了这一掌真气涌动、指力覆盖的范围。 王广厦半步后退、起跳接矛、退步扫射、前进接支矛、而后后退,动作如同手术刀般精妙,姿势好似行云流水般流畅,进退有序,游刃有余。 桑正卿空有一身“潜力激发”后磅礴的气力,这一招几近于无限真气、极致掌力、力求一招建功的一掌,无功而返。 “空大”的感觉盈于心胸,像一口老血连堵在嗓子眼! 竭尽真气的最后一掌,有些拍不出来了,他无法判断王广厦的身形,自然也不敢随意地攻击,脑门上的汗水顺着眼瞅着越发松弛的面部皮肤往下流,却卡在了脸颊的皱纹上,如同心掂了起来,实在不知道怎么放下去! 所幸,肖九指及时赶到!两强夹击王广厦,三千生力军也逐渐加入了战斗! 第134章 水寨双绝 十月初冬天气,初时明亮的阳光越来越弱,似乎隔着一层屏障在,受到了外界严重的干扰,显得暗淡,但这些完全没有影响到武昌府外厮杀的双方,甚至视力好的值守官兵可以站在城楼上看热闹。 姚弘文带领撤离的队伍马上就要走到护城河位置,他们得尽快赶到城里去,放下粮草和累赘!轻装上阵,杀回来路上的未知! 而城郊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 三千人的水寇队伍,更加庞然大物、密密麻麻的大军,从缓坡的另一边出现了,他们手持着长矛或者长刀,武器装备精良、穿戴着整齐的轻甲,一边拉高嗓音狂吼、放声喊杀,一边跨着两腿快速奔跑、狂野冲锋。 从远远的山边、连成了一条线,飞速推进了过来。 这是“十二连环水寨”的精锐部队,从李封的角度完全看不清人数,令人绝望的并且显而易见的是,敌人似潮水般、源源不绝,数十倍、甚至百倍于他们! 而冲锋水寇的头领,连环水寨大当家肖九指,已经率先切入了战场。他要找的目标、可以一战对手是王广厦。没有陷入苦战,也已经感到了压力重重,怒视奔袭的肖九指和冲锋的士卒的“学宫栋梁之才”大师兄王广厦! “咻!”得一声传来,倒持着的短矛,被腰马合一的王广厦,一个投射标枪的动作给甩了出去!目标直指从六百人队伍头顶上,飞了过来的肖九指。 这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你随地乱扔的垃圾,对不起,请你捡起来!你急射过来的短矛,请看好,我还给你。 扔出去的短矛只有一根,力道却显得更足,威力并不小于连贯过来的仨! 短矛急射向了,施展一记“登天梯”后,走在空气中漫步的肖九指。肖九指硬生生停了下来前倾的动作,他双脚紧紧地夹在脚下水寇的头部。而后在水寇凄厉的惨叫声中,一个倒仰、将身子平平地往后倒了下去。 恰好惊险躲过! 肖九指恨得牙痒痒,时隔多年的再次见面,险些第一个回合就被对手给干掉了。 而后一个后空翻落地,不理会那个满头血、畏惧、闪躲、瘫坐到了地上、痛苦的“伙伴、兄弟”。肖九指抽出了背上的长刀,以气驭刀,人随刀走,直接就杀了过去。此举,不仅仅是想要救下来桑正卿!更想要王广厦的命! 王广厦站立迎敌! 桑正卿等待机会! 肖九指径直冲杀了过来! 肖九指从来不是那种实力远超对手过后才敢上的稳重性格。哪怕随着年龄的逐步增长,一圈圈年轮增加的同时,给他增加了更多的智慧,老谋深算,往往谋定而后动。 这一次,他选择了最爱的、热血沸腾的、更燃更爆炸的单挑! 不顾后果直接发动了冲杀,多年的历练下来,他的实力并不比备受崇敬的王广厦要弱。不对,讲错了!多年的历练下来,他的实力终于比王广厦要弱,虽然同样已至“出类拔萃”境界的巅峰。 肖九指一刀劈了过去,真气驭使、让他的刀可以更快、更凌厉。 王广厦抬手就是一刀横挑,长刀上火光依旧、充斥着择人而噬的焰火! 其实,眼下不止他们俩的单挑,厮杀还有的其他人,却总会受到他们的影响。大伙目光所及的地方是血性、和相对顶级的厮杀。自惭形秽吗?于是,四周沸反盈天的场景屡屡会得到降温。 以至于打到后来,包含冉致远带队的学宫执事,以及捡漏的李封五体修,停了下来,他们悄悄地把队伍,跟揉在了一起、锐减至五百以下的六百匪寇分开。 按冉致远低沉的声音,他踹了一脚瞎走位的李封后,说的话是:“还向前冲啥?第一次上战场的雏吧?你是不是傻?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敌人势大,夫子没教过你吗?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收拾队伍,准备跑了!” 呦呵,感情这位还懂得“毛爷爷”游击战的精髓! 围观群众甚多,人群聚焦位置,两方大势力里的一方豪杰、绝对的天之骄子,正进行着生死搏杀,激烈对决。 肖九指刀法的特色是快,迅捷,高速和真气所带来的、碰撞后的汹涌力道。他的刀好、刀法好、身法好,一举一动充满韵味、自成章法,打起架来,完全却不讲道理,一味地去压制、疯狂进攻。 王广厦刀法的特点是凌厉、威力大,他的每一刀下去,都有能够肉眼可见的一道火线、脱离长刀依旧经久不衰,而后被肖九指给一刀给斩灭。 于是,往往王广厦的“霸绝一刀”,需要肖九指的“两刀连击”才能勉勉强强的接得下来。 他俩咬死牙关,疯狂输出! 肖九指脸上显现狠辣的表情,王广厦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其实是认识彼此的、还结了怨,王、冉二人的被迫返乡、离开军中、回归学院跟肖家脱离不了关系,肖家起起伏伏里面的那一次悬崖式快速跌宕源自于王、冉的坚持原则和值班值守。 所以从刚开始的比拼起,想念故人已久、思念甚是急切的肖九指、王广厦两人,迫不及待,杀气腾腾,一出手就是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说了这么多,简单的用一句话解释概括,就是对峙的两个人正在互砍。 砍得还挺快,砍得尤其激烈!所以哪怕只是互砍,两个“拔萃”巅峰的高手,砍出了让周边众人如痴如醉的效果。 王广厦的刀中带着烈焰的气息,刀气斩出来了必然伴随着火光四射。天赋如他,将刚领悟出来的一手“火焰刀”,运转至炉火纯青! 药补出来的肖九指,依靠着药物和常年的锤炼,提升到了真气如海的境界。哪怕当时年少、斩杀“王东泽”时,他已经处在了半步“拔萃”的状态;修为比当时一只手就能灭了的王广厦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层楼。 而现在他已经处在“拔萃”巅峰状态多年了,真气浑厚,一举一动间气力十足。长刀在他手中玩出了花,充满了圆润变化和力道美学。 他俩打得难分难解,目光里面只有彼此,对战在势均力敌时、心神激荡到了淋漓尽致,兴奋到好像世间只剩他们两人一样! 真的只剩他们两人了吗? 如果把视线往旁边挪一下,距离战团最近的,是脸色越发枯槁、甚至手已经颤抖起来了的桑正卿…… 不用再列举其他人了,桑正卿已出手! 王广厦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了跟他厮杀的难分难解的肖九指身上,并且倒退到身边的时候,桑正卿知道,难得的机会来了。 手稳住了! 完全稳了下来没有一丝颤动,他笑了起来,哪怕此时虚弱、无力、萎靡的样子确实不太适合去笑。手掌心真气迸发,桑正卿以满头毛发皆白、体内元气瞬间枯竭到极致为代价,发出了他自从接触武道以来的最强一击! 真气迸发时,这一掌高速贴向了王广厦的背后! 第135章 破境杀机 绝对是偷袭,有失光明磊落,但是又怎样!桑正卿的身体已经将要没有知觉,随着聚满全身力量的掌劲,惯性前移时,他耳边传来了来不及阻拦的冉致远,充满了愤怒的的骂声,“只会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 劳资,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肖九指配合了桑正卿的行动,他看的更清楚,选择纠缠着王广厦。 而这时王广厦也似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发狠、狠狠一刀劈退了同样使尽全力的肖九指后。转过头来,看着桑正卿,这个一开始大意失算、落入险境、一招被败、受伤惨重,到后来豁出了性命的人。 王广厦明显没有机会躲过将要近身的必中一掌了,只能选择硬扛。 回想这一生,绝对不是生命里面的第一次生死危机。这次战斗的对象是两个身份和实力都很高的高手,其中一个只剩下拼命一途了,另外一个惜命的全力出击,给拼命的人创造了出手的机会。 他能够扛得下来这次攻击吗? 能,一定能!王广厦笑了起来,凝视桑正卿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哪怕这个让人恼怒、偷袭的家伙闭着眼睛看不到。 王广厦使劲挺起了背,准备硬扛桑正卿的这一掌。 李封及其他人都没有看清这一掌是否拍实,只见从王广厦体内发出了环绕他的一圈淡淡的火红色、透明的真气,真气透体后在体表迅速转换为深红,而后燃烧了起来。 “震慑!火之屏障!” 火焰圈以王广厦为中心瞬间扩张了出去! 挨得最近的桑正卿第一个中招,毫无招架之力的他被火焰圈给撞了个正着,毛发及正面的衣服瞬间烧没了、看起来好似凭空蒸发了,人也像是遭到了重击、被奔腾的快马撞了起来,重重地飞了到看热闹的圈子边上。 另外一个需要闪避的是肖九指! 肖九指连续三斩,跟着刀光一起,连连后退。每一次斩击后面前的火墙渐渐变淡,并随着最后一斩而消散,肖九指吁了一口气,总算是躲过了这一劫。 王广厦嘴角含着鲜血,盯着退步的肖九指,保持微笑,一脸淡定和自信,轻轻地说道:“还打吗?” 不管不顾偷袭后,被反伤,眼下嫡系水寇们正在救援的桑正卿。 “虚张声势?”肖九指也笑了起来,嘴角肌肉带动扯了两下这张阴沉的脸,有些心虚。 从这点来看,学宫对武道理论的研究,的确是走在最前列的!打斗中,真气转换为火焰的一手功夫,对他来讲效果并不明显,对身后卒子们的震慑力却很强。 “气冲云霞”的王广厦,是否会因为这一战、而被改一个江湖雅号,直接被称做“火神”而广泛流传?甚至各家灶台上贴上他的身影,请火神就位? 肖九指很紧张,但是还有心思笑。 “虚张声势?不然!我已登峰造极!你还要打吗?”说出这句话来的王广厦并没有打诳语,凌厉的气场更加强大,甚至会刺伤凝视的眼睛。 此时,王广厦身上的气息,甚至比大战之前未曾有过消耗时,还要庞大、悠远。貌似来自远古的力量,在他身上苏醒了过来。 “你问我打不打?我说了不算,你得问问我的兄弟们啊!”肖九指再次笑了起来,微微侧过身子,伸手拥抱身后。 他站得挺直,身形伟岸! 做了水寇首领多年,身上完全不缺少枭雄的气质! 抢救桑正卿的嫡系已经将人挪至了一边养伤,这场战斗对于略微毁容的桑正卿来讲,已经结束了。桑正卿需要漫长的调养后,才能恢复战斗! 而对于他肖九指来讲,好戏才刚刚开始、还在后头。 “打,打,打!打死这帮落水狗!” 肖九指身后站着的茫茫多的身影,三千军士整齐地集结了起来后,大声呐喊道。大老板单挑输了怎么办?又不是第一次碰到了,用人堆死对方就是了! 喝最烈的酒,玩最好的女人!嘿嘿,可能得划掉两个“最”! 是谁给了兄弟们这么多“痛快”来者?大当家啊!“十二连环水寨”、“云梦水寇”细分后最为庞大的第一势力——肖家怒涛岛的这帮人,是肖九指十年如一日,用银钱、美酒、怡红院给养起来,牢牢地绑在身后的。 对背靠帝国柱石、神豪如他来讲,江湖势力并不难培养。 十二连环水寨第二势力,是白手起家、被派遣到大江中段的桑正卿细细打熬,发展起来的,拦江寨。在这一战过后,他们所有的脸面、荣誉和硬实力,丢了个干净! “肖寨主的意思呢,势必要与我学宫为敌?”王广厦盯着肖九指的眼睛,隔了挺远看得很清。他举起了刀,火红一片的刀刃上,环绕着火蛇,好似活过来了一样。 王广厦拧头看了看身后的簇拥者,一眼过后,立即收回了目光! 完全看不过去啊! 对面是装备精良,站得整整齐齐,明显精锐的三千人!对比身后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三十人,完全没得看。 当人数差距过于明显时! 哪怕绝世宗师也得退避三舍吧? 绝世宗师碰到了这种场景会退避三舍吗?即使身在学宫的王广厦也从来没有见过暴走、全力出手的绝世宗师! 天边好似完全暗了下来,风云突变,伴随着冬雷滚滚。东边不远的山头上传来的阵阵雷声清晰入耳! 山脚! “什么情况?老不死的也这么厉害!”剑随风嘴里含着根干枯的狗尾巴草,眯着眼、乐呵地看着山顶,完全看不到人影,却能看得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心悸。 “杜老夫子天下无双时,你还只是个穿着开裆裤的、吊着鼻涕的毛孩子!半步宗师,也是宗师!”说话的是个更年轻的人,他也一脸专注地看着山峰,脸上全是对于更高武道境界的向往。 “嘿嘿,剑三师弟,这样对师兄说话是不是讨打!”剑随风皱着眉头,开始撸袖子。对待以前很文静、眼下并这个不听话的师弟,他只有眼前这一招。 “随风师兄,君子说动口不动手,在小师弟面前,你给我留点面子啊!”剑三指着十三四岁、神情端重、一脸严肃、好似死了爹,不,真的死了爹的少年说道。 “花师弟,你说是不是啊!”剑三跳到了花满睿面前,搂着“小花师弟”的肩膀,一脸亲热的样子。 就在此时,山头上的气势对抗进一步加剧,甚至有些地上的石头脱离了地面,在三人目瞪口呆之际,从他俩身边砸了过去。 “够了,我们撤!再走远一些!”刘阿大结束了亲密的纠纷,大声喊道,直接下达命令。 刘阿大、剑随风在山头受到明显压制后,撤到了山脚下,跟三师弟剑三、小师弟花满睿汇合。待了不到盏茶功夫,此时不得不向着更远的地方撤退。 这就是绝世宗师剑的对决吗? 武道七重境,一小步一道鸿沟! 第136章 马蹄声 风雨欲来,但山峰上的两人仍未出手! 两人很随意地站立,尤其是将手背在了身后的石清荡,很安静地看着杜淳安,一脸祥和的模样。凝结出来的凶神恶煞之势,在他的有意控制下,由起始的方寸微末之间,节节攀升到现在的龙跃虎踞之相。 而后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不回头,继续拔高。人站在地上又好似穿梭入了云彩,将天戳了个窟窿! “夫子可知,何为俗世所称‘宗师’境界,又何为天人合一、近乎于道?”石清荡轻柔的声音回荡在山头,他刻意带动、引导着杜老夫子! 似乎是等待着一个答卷! 这场肉眼无法看到的“势”的争夺战,双方相互试探、碰撞里面,强大压迫下的杜老夫子,起初韧性十足却也节节败退,而后发动反扑竟可势均力敌,最后于拉扯之间却再次落入下风。 外界的压力似茧如壳,将他层层包裹了起来! 缠绕、压迫下,孕育着充沛的生机! 当不再顾虑着后果,当不再考虑年纪,当不再爱惜身体,刻意突破时,新境界美如画卷,在杜老夫子面前缓缓展开! 杜老夫子始终闭着眼,脸色沉着的他,绝不轻松! 早在很多年前,其实是体会过这个过程的,那时突发的状况,将他从顿悟的状态里面惊醒了过来从而导致功亏一篑! 眼下,压力很大,正如所期待的一样;今天这场战斗,哪怕是生命里面的最后一次绽放,也很值得! 而后只听到杜老夫子一声长啸! 他睁开了精光闪闪的眼眸时,凝聚的气场再次急速攀爬,缓慢地将失衡的局面再度往回扳。 这一瞬间,山头似乎被硬生地往下搓了几公分! 甚至有小石子,在“势”力场的碰撞、挤压中,被弹射到了半空,好似失重了一样悬浮不动,而后被挤压、碾碎成了粉末! 好一个巅峰之战! 这场延伸了好几百米的气势对抗中,山顶的气压明显反常;两人都如同巨鲸吐水,鲸吞着周边的天地之气,形成了如同旋涡状的气流环绕! 四周乌云密布,电光闪耀,惊雷滚滚! 他俩气冲云霄,驱散了头顶的云团。 在逐渐转为黑暗的山头上,阳光倾洒间、如同沐浴在光柱里的两人,彷如光之子! 山脚剑宫众人深感压力沉重,再次向着更遥远的方向撤离。 而此时,风暴正中心的杜夫子正仔细盯着自己的手,一双逐渐老化、又逐步恢复活力的手,如同现阶段他身上任何一寸的皮肤一样。 眯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嘀咕道:“这就是绝代宗师,超凡入圣,化腐朽为神奇、转枯藤为长青?” “我也不知!只是知晓,站得越高,越是敬畏,更发现武道深不可测,好似全然没有终点!”石清荡漂浮了起来,身子离开了地面,不借助任何力道,立于空中。他抽出了身后的长剑,看着杜夫子静静地说道:“夫子,请出手!” 冬雷滚滚传来,狠狠地劈在了他们周围。 当年,起了“胜负心”的两师兄弟,约好一起破境,而后同时被重创! 此时,师弟,老夫子杜淳安在石清荡强大的压力下,选择了破境,疑似成功! 那么师兄,山长王朝阳呢? 山长王朝阳神态自若、轻松写意,将三百重甲兵给料理了干净! 英勇无畏抱着欺敌心软心思的三百人,轻轻松松就被王朝阳给收拾了,他讯疾如风般出手,而后一掌一个“咆哮怪”。 下手对比之前略微重了点! 所以包括杨鸿才在内的重甲兵们,全都倒在演武场上、昏迷不起,甚至少部分人堆积在了一起,叠成了一座小山。 山长王朝阳,挥了挥手! 真气环震荡间,将地上的重甲兵给扫到了演武场边缘,清理出来了战场,他好似听到了战马长啸嘶吼的声音。 必然会有下一波敌人! 会是谁呢?山长心里隐隐期待。这一辈子,活得够累了,死到临头,就让大伙见识见识研习了太祖统计学和逻辑学多年,并结合古老的武道功法,开发出来的新技能吧!然后,可能就得就给年轻人,腾个地、让让位! “重部卒让出北门?” 重甲步兵推进入学宫后,并不方便联系,此时看不到彩旗发出的信号,以至于负责联络的旗手需要不停地派遣骑兵进去送信。 只是这个时候杨致和的指挥竟然是,让出北门? 这是不想一举建功的吗? 围三缺一,是另有埋伏,还是打算“华容道”放走“曹操”? 旗手需要再次确认信息,当看到掏出书本、仰躺在太师椅上的杨致和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松了一口气,打出了旗语。 不消片刻,“骑兵1队”的斥候就策马飞驰了过来,拿上签发完成的杨致和手书,再次马不停蹄地往学宫内部赶了过去。 哪怕没法理解杨致和的指令,却依旧会中肯地执行。 杨致和躺坐在遮阳伞下方,绝没有闭上眼睛,也没有过分集中精力到扔在地上、没来得及捡起的线装书,他专注地看着低沉的天空和碍眼的学宫,沉吟着一首诗:“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雁门太守行》,李贺) 让王朝阳睁开眼睛的,注意北门方向的,是那边传来、渐行渐近的马蹄声阵阵,嘈杂的马蹄声刚踏进了学宫大门,对他来讲,清晰不悦耳。 记忆深处,依旧是与李思弊的策对。 “我想把整个渔村都划到你们学宫的范围里面!别整天守着你那个破草庐过日子了!”很会享受的李思弊,狠狠地把自己埋在太师椅里。 毛绒的虎皮躺在躺椅上,窝躺拥有全身心的舒爽。 “听大人的!”王朝阳笑着说道,他视他为“往年交”、“乱世救星”! “好!山长觉得多大范围合适!”李思弊起身,他摊开放在书桌上、亲自带人测绘过“武昌府地图”,拿出朱砂笔,重重点在了草庐的位置,而后将笔递还给了王朝阳。 他视他为“前辈”、“得力助手”! “那就这里吧!以我站在草庐,能够听到敌人来袭的声音为宜!”王朝阳没有拒绝,自信心满的他,在地图上直接划下来了一个圈。 圈子里面,是眼下的“学宫”小镇;空旷草庐,是现在的“中央学区”。 时隔了不知道多少年!他又一次听到了密集,紧凑的马蹄声,判断出来约莫有不少于三百人数的骑兵,经由北门,直扑向了演武场的他。 来犯学宫者,明显都是官兵! 直接动用大军围剿遵纪守法的学宫,李宪璋啊李宪璋,你现在的吃相已经这么难看了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李宪璋。受父亲的影响,历史人物里喜欢曹操!不是作为弱者、崇敬强者的那种喜欢,只是一直都很推崇‘我宁负人,毋人负我’这句话!” 王朝阳静静地想着问题! 而后看到骑着黑色骏马,穿戴深色铁甲,手持深色骑枪,盔顶系着黑色帽穗,全身皆黑的三百骑冲杀了过来,目标直指演武场上孤零零站立的他! 第138章 冲锋到最后一人 狂风在半空中呼啸,演武场的对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第二骑依旧是靠着骏马冲击、人和马合一的力量,奔杀了过来,姿势、动作、出枪角度完全不变,甚至刺出去的力道也惊人的一致。 而在他身后,隔了一匹马的身位,跑在同一水平线的约莫有三四骑,于是哪怕这一击被王朝阳依个葫芦画个瓢、挡下来了,眨眼后,又会面临同时直刺过来的三、四把骑枪,以及后面源源不断的连击。 是不可能完全躲开后续袭杀的,换句话说,情况危急,他可能会死! “山长,不用躲了,都是徒劳!躲不开的!你知道的,黑云骑成军到现在,从未失过手!”冲在前列、率先损马的骑士首领颜面大失,在奔跑的途中,不时回过头来看上一眼,一边大声地嘲讽道。 心里却开始叹服,如若不是一记“大风起”,连贯成一体的冲击绝不会如此轻易地被破。别说一掌拍倒冲锋的他了,十掌估计都得纹丝不动。 黑云骑小队头领的嘲讽并没有让王朝阳泄气、难受,反倒有些欣慰了起来! 是的,当你心里憋着气,想要发泄,愿意对着这个世界展现你的脾气,哪怕对象是棵树,是垃圾篓,是沙袋,证明了,你还活着、活得好好的。绝不会像一个活死人一样,毫无生息!挺好! 说时迟,那时快!骑枪刺到!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八个真气环更加激烈地震荡了起来,甚至真气环本身、连带着周边的空间,好似出现了裂纹! 而后,只听到王朝阳大吼了一声:“风之守护!龙卷!” 演武场地面的小碎石轻轻地颤动,在重力和风力的作用下左右为难、犹豫不决,而后果断地向着山长方向急冲、聚拢了过去。 自王朝阳脚下起步,环绕着的气旋开始加剧,而后拔地而起。 一道人为的龙卷风,搅弄着为数不多的泥土和石子,如同土龙吐水、立起了身子,在演武场上空耀武扬威! 石子拍打在厚厚的铠甲上,钉钉作响! 但如果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风力,是完全无法抵挡住黑云骑的冲刺的,大楚皇朝、当今天下、冲击一直排在第一、能征善战的骑兵队伍——黑云骑! 尤其是在压力下又一次缓慢凝聚成一个整体的黑云骑方阵,风沙和石子穿透、连成一体微弱防护力量的黑色“铁血气”时,丧失了大部分动能,然后挠痒痒一样捶在身上。 黑云骑继续冲锋着,他们把身子压得很低! 近在咫尺的第二骑,大风刚起时、就穿透了盘旋在眼前的风墙。唯一的问题,也就是最大的问题,他在风沙中迷了眼! 冲进风平浪静的“土龙卷”中心,压迫着全身的压力突然消失,下意识地刺出骑枪时,并没有搜寻到王朝阳的身影,这一枪擦肩而过。 王朝阳可不会放任他过去! 八个盘旋在身上的真气环一直急速旋转、震荡,好似超负荷远转一样、有马上炸裂的可能。 这大概是王朝阳的最强状态,身处在“铁血气”笼罩范围的他轻轻一掌、快如闪电拍向了马屁股。 没有任何声效的一掌,还没贴上去,隔空,马屁股上已经炸裂出了个“血洞”!骏马倒地,骑士往目瞪口呆的头领方向跑了过去。 这个临时的领头羊,没有扛下来“破阵”的重任,导致凝成一体的“铁血气”,再次散开! “山长啊,山长!钻研这么多年,就研究出来了这么点小玩意啊!”风与沙、吹拂着骑兵首领的黑色披风,戴着手套的手,半遮挡着眼睛,他持续放毒:“山长,坚持不下去、就别咬着牙齿了,打不动了、就放弃吧!知名如您,怎么尽用些奇淫巧技,没有点高人风范!这么多年来,白崇敬您啦!” 不得不狂,除了说话之外,我还能找得到别的方式打败你吗? “土龙卷”的存在,对于伤敌阻敌的确没有实际意义,却很好的挡在了冲锋骑士和王朝阳身前,扬起了演武场的灰尘,将王朝阳身前,转换成了风沙弥漫之地。他在尘土和龙卷风里,完成了隐身! 对于前排的骑士来讲,很难找到目标。 对于后排的骑士来讲,看不到点人影。 骑士保持着正常的间距、冲锋的姿态,一个接一个从王朝阳身边冲杀了过去,三人一组,每组总会被留下一匹战马。以至于这波冲击到了最后,王朝阳面前码着、堆得像个环形的小山包一样的马尸堆。 等回头打扫战场的荆襄军进来,怎么得都不会少了肉吃! 山长王朝阳打出了这个琢磨已久、蓄势待发的大招,然后一掌接一掌打死了百来匹马,安稳地渡过了眼前一大难关。 说起来、挺轻松,对于他来讲,真的轻松吗? 至少骑兵冲了过去后,连带着首领在内的三百人、二百骑静默无声时,王朝阳头顶和裸露躯体上,明显可见成股的汗水析出,他已使出全力了! 而与骑枪上或者漫溢在身边的“铁血气”,不间断短兵相接后的手掌心和“护体真气”上,显露出一团团的漆黑。 乌黑的“铁血之气”! 脱离了主人的“铁血气”,像好奇宝宝,始终想突破王朝阳透明的真气防护,钻进去探寻一下里面的血肉之躯。沾染在身上、残留的“铁血气”和源源不绝的体表“真气”进行着拉扯战。 而后慢慢地全被集中到了手掌心,一时没法完全消除! 完成这个过程的王朝阳,更加大口地喘着气。 眼球里,起了些血丝! 这把老骨头,难得地拼成这个样子啊! “山长还行不?要不让您歇一歇,喘会儿,我们再冲锋!再冲杀十个来回,兄弟们也是半点都不带累的!”骑兵首领找了一匹马坐了上去,巡视着身后有些丧气的同胞。 王朝阳手下留情了,第一波冲击里面仅有两名其实被马压倒在了地上,受了点伤! 可黑云骑不能留情,骑兵首领、话音刚落,手猛然落下,他再次带着黑云骑们冲锋了起来! 军令所致,不容私情! 身上的真气环若隐若现。真气环,如同现在的他——吊着一口气在的老人,苟延残喘!骑兵们再次发动冲锋,王朝阳又强行提了一股气。 真气环恢复正常! 而后再次剧烈震荡起来,而万朝阳红着眼睛,红润渐腿的脸上遮掩不住些许老人斑,对着冲锋的阵型,直接打出了一掌! “风来炮!” 缠绕在手掌心,纠缠不休的“铁血气”随着这一掌,完全被打出去,算是除了后患。 而这一掌正对着的骑士首领,更是连人带马腾空而起,飞了出去。 他及周围冲得最快的二十余骑,像冲到了弹簧上,往前的冲劲越大、反弹的压力越足,甚至嘴角开始往外溢着鲜血。 待到压力完全放空时,恢复意识时,他已发现自己被反弹到了半空中。而风来炮中的整个冲锋阵营,直接被打得扭曲了起来、东倒西歪! 一掌伤百马! “我还会回来的!”飞在空中的骑士首领再抑制不住一口老血,重重地摔打在演武场边缘的后,在同伴的搀扶下爬了起来。 黑云骑守则第一条,“我骑在马背冲锋,我站着冲锋,我可能会倒,那时我必然已经战死!——冲锋到最后一人吧!” 无马的骑兵们再次集结! 他们对比躺在地上无知觉、部分装死的杨鸿才团伙,更加得百折不挠。他们身上寄托着这支英勇善战、百战百胜队伍的团队意志,绝不认输! 王朝阳握住嘴巴、闷声咳嗽了起来,猛咳了一阵后,摊开手、低头看了去,手心里已经没有漆黑缠绕的“铁血气”了,却有一滩鲜血! 血红! 第139章 杀不尽 黑云骑放弃了仰仗已久的骏马、再度冲锋了起来! 黑云骑建军以来,未曾碰到过这样的对手、这种情形。以往的敌人大多来自军阵,要么在他们的冲击下瞬间崩溃,要么……没有第二种可能! 哪怕最惨的一战也曾以两百人之数,在数千人的精锐部队里面不停穿插、切割,长达半个时辰后,甚至不用友军来援,已经打得天下一统前、最后一个敌人“大成”王朝的“不败铁兵”跪地求饶。 两百骑活下来了三十余骑,血染了的身躯,耀武扬威,趾高气昂! 而现在,接到圣上密旨!皇命不可违,千里之外奔袭,来到了学宫,围剿这个赋予他们这只团队、不屈意志的山长。 王朝阳咳了一口血,看着又一次冲过来,满脸骄横、不满,不服气、狼狈的年轻军士们,并没有感到难过,反倒有些欣慰,笑了起来。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可惜手头、没有酒!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王朝阳平地一声大吼,声音好似惊雷,得让这群不懂礼貌的小子、好好得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黑云骑,周承乾,今日打下学宫,遍插云旗!”骑士首领边跑边大声吼道,虽然他知道,是再无颜面把胜利的旗帜插在这里了。 话音未落,他已来临。 如果没看错的话,骑士首领周承乾必然也受了不浅的伤!那群孩子的继承者们,并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器,甚好! “好,周承乾!爷爷掌下,不留无名之鬼!”王朝阳笑了起来,气息却越发得强大,人却越发得缥缈。 他伸出了手掌,抵在了空气里! 一副准备施展绝招的姿态! 周承乾微微颤抖着身子,却没有停下将要完成的冲刺。但惶恐不安的眼神,出卖了他真实的内心。 “咳咳,灰尘太大,爷爷只想问你,怕不怕!”杜老夫子使劲扇了扇面前的尘埃,露出了笑脸。 唇青齿黄,越发得苍老了! 老夫聊发少年狂,又想到了那些年,青葱一样的岁月。当然,那个时候,喜欢说出“爷爷在此,孙子怕不怕”的并不是他,是杜淳安! 饱读诗书如他俩,是避世隐宗——学宫里唯二的两个弟子。 师傅身死后,奉遗愿、被派遣来到俗世里的行走。未曾想,他俩果真选中了真龙,提前结束了乱世,匡扶了天下! 青史留名? 不够准确,到达这一项的前提,视他为眼中钉的皇帝,依旧尊重历史。“格物之学,尽出学宫”的那个山长,第一任山长,王朝阳。 “哈哈……”这是杜淳安远扬的大笑声。 这场比拼到现在了的巅峰对决里,他俩硬是还没出手。难道因为他俩自恃出手一瞬间,极度可能人没了,导致战斗结束,所以需要留几手? 杜淳安和石清荡进行着,激烈的“势”场交锋战! 随着杜淳安的大笑声传出,他身上凝结出来的势,再次飙升,突破极限,甚至马上就要超出对面的石清荡了。 可似乎早已注定! 又是这样! 往往总到了临门一脚时,他仿佛才认清楚了自己、看明白了对面,发现这场战斗里、双方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大! 急速攀升的快感,瞬间冷却至冰点! 仿佛置身于沙漠,干枯中的旅人,绝望之中看到绿洲,走近后才发现是海市蜃楼!深度的绝望! “人活一口气”! 此时体内的这股“气”,在这个不停爬高、冲击、触顶被压制的过程中,被消磨。可是如果真的懈怠下去了,作为“学宫双极”的他,极有可能未见到对面的出手,而直接折损在这里了。 杜老夫子咬牙坚持。 他曾讲,天下出其右者,屈指可数,眼前绝对就是当时提到的五六子里面,最厉害的那个。 对于杜老夫子来讲,坚韧、坚持、咬死牙关不放弃,这些名词反倒是他最为擅长的事情,就好像是走路、吃饭一样,是身体所习惯了的、本能! 呼吸绵延而悠长,这是《简易呼吸法》的节奏! 身边如同“灵气潮汐”! 吸气,天地之气为之汇聚,被吸收进体内压缩、储存,急速弥补着“升级”后亏空了的身体元气;呼气,天地之气随之流转,快速充填着能量真空,带动着风云翻转、突变。 杜淳安老夫子,一股浩然正气,永长存! “好!夫子果然没有辜负石某的期待,已经值得我拔剑了!”石清荡欢畅大笑着,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愉悦感。杜老夫子身上传来了淡淡的、久违了的危险感,让石清荡慎重的同时,新奇而兴奋! 石清荡拔剑! 此剑拔出后、天地之间再没了其他更加艳丽、明亮的色彩! 这场前期看不到刀光剑影的气势交锋中,从刘阿大率众退避、风云变色两点来看,激烈程度、不次于学宫演武场的搏斗,危险程度、不亚于武昌府外郊的厮杀! 惨烈,惨烈不如! 李封关注着远处明显并不寻常的电闪雷鸣,眼下的情形却容不得他分心片刻! 肖九指一声令下,他的三千精锐,扑杀了过来。 如果是三千只蚂蚁聚成一团推进的话,抬脚直接踩死便是!可当面对着三千人一边齐声怒吼、一边亡命冲杀,推进过来的时候,杀气直接震得李封、腿脚发麻,身体上的不适感一度被放大了无数倍,不断地干扰着他。 唯有身前的身影,带给了他底气和力量! 王广厦身上由内而外,隐隐散发着火红色的光芒,他虎视着奔袭的三千水寇,脚掌、小腿、脊椎完全紧绷了起来,如同蓄势待发的猫科动物! 他扫了眼身后! 尤其是敌人的威势和杀气里、被震慑住的几个新人。 挣扎的眼神里面,含着留恋! “我等今日必死!那就,死前杀个痛快!学宫以你们为荣!”王广厦的声音有些嘶哑。这个总是豪气冲天的大师兄,说出这段话的时候,似乎多了丝软弱。 话已说完,不再往身后看一眼,蓄势待发。 “死战不退!”冉致远和执事自发站在了王广厦身后,将李封五人作为替补再次保护在了中间,恰是最早的锥形阵。 “冲击!”王广厦大呵道,身上传来火红色的光芒越发的旺盛,好似整个人都快燃烧了起来。 他率先冲了出去,如一个人形的焰火,硬生生撞人了敌阵。 这种情形下,防守是不可能的!唯有对攻!进攻! 切入了一字排开,源源不断的三千水寇,第一波触碰里、伤敌多少并不明确,自伤八百必然是有的。 “杀……”嗓子深处仿佛被烧干,一刀斩出后王广厦情不自禁怒吼! 相对于茫茫多的水寇来讲,这种以三千对战三十的场景并不多见,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其他战斗力敌人投降地早,这场战斗里厮杀得久一点而已! 不是也眨眼间的事吗? 拿了赏银,再到岛上“怡红院”买酒! 快活的日子,能活一天是一天,不是吗? 肖九指跟在人群里,他没有第一时间冲过去,阻拦下来、明显锐不可挡的王广厦。这点小事,手底下的这批亡命之徒完全可以代劳了,何必凑热闹。 下次出手,必然等十拿九稳时! 王广厦身边、长线状、划着弧的“火焰斩”源源不绝! 身后的锥型阵,却被淹没在人潮里,片刻后变成了梭型,顷刻间后又再不成型,学宫诸子保持着微弱联系地各自为战。 李封五个体修学子,再无法享受到战场的优待! 喝不尽的杯中酒,杀不尽的仇人头! 第140章 人海 长刀上血色蔓延,持刀的人如孤狼,面部扭曲,表情狰狞! 李封全力运转着呼吸法和暴血术,眼下正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碰到的两手完全数不过来的紧急时刻、危机关头之最! 战斗到这个时候! 之前屡屡被高手抢刀的风险再不会有了,无人可杀、没有对手的尴尬局面实在是梦寐以求! 守着前面的对手的时候,背上却遭到了重击,李封向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忍不住骂娘。 毫无疑问又被砍了一刀! 他止住脚,双腿呈弓步,努力站稳身子,后背上酥麻中带着痒,湿淋淋得、刺挠得异常难受。 “60秒……”打算重新开始倒计时了? “不对……” 明明、被打了个岔之前,已经开始倒计时了的! 头皮发麻,简直快要疯了! 李封拧头往身后看了过去,初显“疯魔”本色的他,甚至震慑住了偷袭“刀疤脸”、嘴角带着恶心的笑。 放弃了身前的敌人,李封抓紧时间、立马一刀往身后斩了过去。 红色的刀光如长河,在“刀疤脸”惊惧的吼声中,吞没一大片! 嘿嘿,让你嘚瑟! 是的,李封已经深陷重围了,学宫诸子被“人海战术”淹没在了人海!零星的战斗不停地打响,好似洪流中,不断折腾、注定熄灭的火花! 视角回归到三千水寇和学宫诸子碰撞之初。 在三千贼寇同时发动冲击、造就的压力面前,零星的几刀完全兜不住防线,锥型阵就像一个漏风的筛子,被敌人穿插了进来。 阵型立刻就乱了! 习惯了乱战、有经验的执事们,三五成组,各自为战,把后背交给平日里最信赖的兄弟,进退有序,配合有素。 王广厦和冉致远双人组合也不再继续冲击,挡在了人潮最前面! 哪怕他们的每一次出击都起到了显而易见的成效、很致命,他俩轮流切换,配合着横扫了成片的敌人。 对整个战局来讲,再没有起到至关重要的胜负手作用了,不再具备直接压倒一片的影响力! 他们面前没有因为畏惧死亡而退缩的敌人! 这场战斗里面,战成一团的双方,全然没有未曾见血的新丁,匪方和学宫方的参战人员、见多了江湖厮杀。 自然知道绝大多是拼杀,只是一个气势的问题,顺风打时如推草,逆风战时如山倒。 三千敌寇,凶残好杀! 陷入重重围阻的学宫诸子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把敌人戳到痛、杀到疼、自行退走,要么被敌人围到死、宰干净、一个不留! 至于退路,这个时候了,哪还有什么退路! 杀一个水寇保本,杀两个就赚了……这种局面里,执事们下意识地抛弃了,体修五子;坚实的后背永远只会留给最信任的人。 执事的选择自然是对的,却苦了实力并不超然的他们五个! 体修五子,站成了一团!他们不是这个厮杀战场里面,实力最差的那一拨,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实力并不弱,但相对于血肉间的碰撞、最惨烈的厮杀来讲,还是很嫩! 能力差就是原罪! 瞬间被淹没,瞬间被冲散,也就是在这个一瞬间,李封身上不知道被划了多少道伤口!麻蛋,李封怒目而视,首先想到的是队友,说好的侧翼掩护呢? 五个才认识的新手抱团,这样的结果,不可避免! 10秒! 没有抱着幻想的他,在阵外敌兵的脸清晰可见时,就开始了暴血;王广厦斩出了第一刀时,暴血二重…… 如今正好! 倒计时只剩十秒!离他不得不死只剩下十秒钟的时间! 水寇们的刀片滑到了身子骨里面,在碰撞、切削中,带出了大股的鲜血,甚至于内脏、肠道。 急剧的疼痛后,身体上已经没有任何直觉,似乎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样,似乎变成了一个骨架子。 而面前是数不清的水寇时,身上…… 身上还蓄着他所接触到过的最强大的力量,即便呼吸法已经没法顺畅地运转,随着他的出手。 暴血劲三重! 舍命一刀! 直接斩出了一条离体的血光! 这是他从未想象过的力量,一次斩击中肃清了面前的敌人。不知道身上到底流了多少血,没关系,陪葬的已经都下去了。 不再孤……额,让他们自己孤独去吧! 正面接触,面对着李封的第一波敌人已经死了。 而这一瞬间,体修五子中的其他人:两个还未出手,后退的瞬间已被乱刀斩死;两个熟人,背靠背、站在了一起,卖力地挥舞着长刀,然后死了! 斩完一刀后! 李封倒地,这场战斗里,第一次死亡! 而后被乱战的敌人给踩了个半死,补刀的敌人给捅了几刀,迫不得已、趁着敌人不注意时,又爬了起来,还是蓄好力的一刀斩了过去。 这个时候的他,单枪匹马! 腹背受敌! 死了过后装死,装死状态被破、维持不下去后,跳活,斩死一波人过后,继续装! 过分了啊,兄弟! 不断装死后又站起来的他,也引起了一小波敌人的注意! 又装了两次死,再次站起来时,围困他的人、已经不打算走了!他们把李封当做重点剿灭对象,跟李封耗了起来。 按现在的节奏来看,九十九个复活丹可能完全不够用。 “系统对你发出高危预警,围住你的这百来号人,显然是不把你剁成肉泥不罢休的哦!建议宿主放弃‘装死’技能,凭借无限次立即复活功能,直接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嘿,这不是自动回复了,系统难得冒泡! 但是,跑?往哪儿跑? 这一路走来、随着战斗的升级,实力过度弱小如李封,越发需要靠着“不死丹”来维持战斗力。 依靠着“不死丹”的威力,去燃烧自己,去拼命! 一颗“不死丹”、也就是他的一条命,往往只保证砍出“暴血”后初步掌握了的“舍命一刀”,也就是说他一个时辰内的斩击次数是,九十九刀!九十九刀后,真正阵亡! 这种在被人团团围起来的情况下,九十九刀怕也难以拼杀出去吧! 李封情绪低迷! 最近心里有些飘,刚认为自己足够强、有安身立命的根本了,现实立即给摆了一道、上了一课。 “好样的,李师弟!” 路过一把火红的刀、一支冷艳的枪!王广厦和冉致远的到来,加油、打气、鼓舞,让李封压力大减,喘了传自肺中隐隐带着血丝的气。 这个时间段,这片战场里最强、瞩目的存在,毋庸置疑——属于来回奔杀,为活着的队友减轻压力的,王广厦、冉致远组合。 作为多年来的好兄弟,哪怕初识时有着私人恩怨,在时间的调解下慢慢化解了的最坚固的友谊。 他俩更强悍,他俩配合得更流畅,他俩在这片战场,砍瓜切菜,几近无敌! 当然! 只凭借着他俩,显然不够! 总有力竭的时候。而殊死拼杀的执事们,人潮中、分担压力的执事,也总会有死亡的时刻。到那时,孤掌难鸣的他们,必然也将走向死亡。 水寇人海战术,初显成效! 第141章 师姐来援 远方的电闪雷鸣,并没有影响到这片战场。所有人如同被释了咒的木偶,只会麻木未经过大脑、机械式的拼杀,哪怕身体疲惫不堪,哪怕身上伤痕累累,学宫诸子不能放弃、生命的代价过于沉重,水寨贼寇不得后退、当家的督战压力重重。 这场厮杀不知道开始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 直到,远远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柔和的、充满急切的天籁之音,“大师兄,你们坚持住,我来了!贼子,好胆,受死吧!” 金色的剪刀,自她怀中、袖口展翅飞翔,学宫学子部首席桑柔师姐,姗姗来迟。 或者说来得正好! 学宫的三千生力军在这一声吆喝后、加入了战斗!她的冲击很快就结束了水寇们对于王广厦、李封等人的围剿。 在肖九指的招呼声中,水寇主动撤离,结束了这场持续已久的战斗,撤到了缓坡上,跟学宫方面的人员再次对峙了起来! 留下了一个满目疮痍的官道,尸骨累累的战场。 退到缓坡已是极限,从大江上过来的水寇也没有退路!不了解具体情况的桑柔,并未乘胜追击;她和三千学子,守在了坚持打满全场的大师兄等人面前,与水寇遥遥相望、对峙着。 水寇们有条不紊地撤退后,正在局部微调、重新收整阵容! 除非已经明确判断战局失利,而且不可挽回,他们会以更快的速度开始大逃亡。眼下绝不可能武断地选择后退! 数次溃败时惨烈的场景,时常在记忆里面浮现,告诉他们,处在强势或者势均力敌位置的时候,正面迎击比转身就跑的生存几率更大。 冷静而不缺章法,这点来看,这三千人大部分可以称作精锐老兵! 水寇们已经看出来了,哪怕王广厦有了增援又如何!从坡顶,放眼望去,庞大的队伍里面能战之兵不足一半,几乎全是情绪高昂、神色愤慨的战场新丁。 在打过多场胜仗的他们面前,只不过是些练了些武功、纪律散乱、经不住三轮冲击的孩子。 小头领的呵斥中,水寇们瞬间放下了心! 肖九指却并不放心,他深刻地知道,三两个顶级高手的冲锋对于士气的提升作用。 学宫强,从来不强在体修学子,而在于十二拔萃,上百小乘的顶尖战力上。三千人中间藏了多少无名之辈,实力高强的小乘执事?他不清楚! 如此看来,学宫势力,岂止只是有一战之力?剿灭他们也不是难事吧! 水寇们不再后撤,学宫方面暂未进攻! “李师弟,好久不见!”桑柔挨个询问、安抚受伤的学子、执事。 她穿着制式灰白色的学子袍,这套正好合身的男士装扮,遮挡不住窈窕身姿。 亭亭玉立的她如同粉嫩的花,盛开在血色的战场中央,脚下白色布靴上、沾染了溶不开的暗色血迹。 她甚至亲自蹲下来搀扶,半坐在地上,满身鲜血的李师弟。 那双洁白如玉、温润的手,在此刻显得尤其柔软! “如同隔年!”李封笑着回应,声音很虚弱。 体修五子里面的其他四个,已经化作了肉泥;二十五个执事以惊人的意志力活了下来两个五人小组、三个三人小组,久经训练的他们、知晓如何更加有效地撑到最后。 落单的人里面,除了李封,全都死了。 眼下,从人数上来看,有了桑柔率领的生力军强行切入,这代表着学宫实力再次占了上风。 继续打?还是暂时休战? 选择权到了学宫手里,掌握在这场战争里面的焦点——眼下心力憔悴、依旧站立如松的大师兄王广厦手里。 他的判断决定了下一步的走势! 肖九指就在眼前,视力加成后、看得到的位置,和多年前的那个星夜对比,他看起来成熟了,脸上多了道疤痕、鬓角灰白、眼角添了皱纹。 “不能让他们跑了!” 王广厦如是对自己说,盯着对面满山遍野的水寇们,面露杀机,这一次他是怎么地也不想放任肖九指逃走。 恰如很多年前那样! 多年前的争端,的确积了浓浓的怨、结了很深的仇!彼时王广厦一心想着国泰民安,这个时候王广厦局限于家泰锦和。 冉致远吊儿郎当地靠在卫所门口,说道:“听说肖九指要跑,我们追不追!” “必然得追,而且要快!通知卫队集结!”王广厦很果决,满腔热血的他,断定肖九指身上带着关乎社稷的重器。 亲眼所见的真实,哪怕外人说了再多,没用! 将手底下的百人精锐集结在了一起,王广厦一声令下后,选择了主动出击! 人可以放走,玉玺必须得留下! 熟料,刚出城门就遇到了围杀!无独有偶的是,当时百余人的他们面对的也是两千余人大军团的围杀。 京师府衙役赶过来制止了火拼进一步恶劣发展。他和冉致远活了下来了,百名羽林卫全军覆没。 太祖在继续追击“大成”余孽的路上,没有移驾归来! 问询工作,由“监国太子”李宪璋亲自挂帅,最终两千人精锐从哪来、无人知晓,但羽林卫小队覆灭事件由王广厦负了全责,李宪璋亲自决定开除他俩军籍。 事件彻底改变了学宫与楚军的相处之道! 王朝阳的徒弟,注定了的学宫大师兄,成了被大楚军中被革除、扫地出门的第一个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师兄觉得呢?”年轻时的李宪璋不刻意隐藏自己的想法。 而后在李宪璋的指示下,学宫亲传势力在京师卫中被排挤了出来。 “学宫派系”于军中的顺利扩张被他们寄予重望的太子殿下遏制了,一传弟子不过江、二传弟子不过河、普通学子受优待的惯例自此形成。 视线换到正在对峙的双方,杀气弥漫! “打得很激烈啊!”又一次将要掐起来的时候,远远看到了剑主四大弟子,刘阿大、剑随风、剑三、花满睿,走了过来,他们直接站到在水寇阵营里面、如同众星衬托的月亮一般显眼。 “各位同仁啊,看在我的一分薄面上,直接休战呗!这里的事情,因水寨而起!肖九指,你出来就给大伙道个歉,赔偿损失、赔点银子,这事就这样过去如何,也当给我刘某人一个面子,给剑宫一个面子!”刘阿大做了和事佬。 他精打细算了起来,小队级别的精英对战、他在行,超过千人的行伍厮杀、他不敢,此时的剑宫,如把宝全数压在友方势力身上,万一出了点差池,他自己怕也自身难保,仗势起起冲突、绝对不划算。 还不如以后再找别的机会! “甚好!别的没有,就有的是钱!”肖九指大声说道,神色轻挑。 起起落落的肖伯承,因振远军叛变事件,又一次直接请辞了内阁首辅大臣的职务,保留了文渊阁大学士旁听政事的权力和地位,却真的退出了核心决策圈。 但肖家的盐粮茶酒买办经营业务,从大楚皇朝成立,从未没断;甚至参股了日进斗金的谍站和皇商集团。 绝对神豪级别! “欺人太甚!”桑柔好听的声音继续传来,想冲上去,却被王广厦给拦了下来。 “你们走吧!我数三十秒,不然压不住心里的火气!”王广厦说着话的同时,一团团火花从鼻孔里面冲了出来。 桑柔顺势掏出金燕剪,拼成接圆盘给王广厦扇着风,一边瞥着对面,武器都亮出来了,随时准备发动进攻,一边嚷嚷着:“师兄可别烧焦了!” “这就对了!咱们现在的拼杀,再厉害,完全没有意义!学宫、剑宫谁更高上一层楼?这个得看我家剑主大人和你家杜老夫子,谁能够活下来了!不过,你们家老夫子一大把年纪了,可真是够呛!”刘阿大指着冬雷阵阵,闪电缠绕的地方说道。 瞬间冷却了战场! 是啊,问题的关键是,杜老夫子和山长,他俩怎么样了! 第142章 山长陨落 学宫,演武场! 王朝阳和黑云骑的厮杀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王朝阳一个人对战三百个小乘级别、拧成一股绳的军中高手。 “老爷子!气消了您就别打了,束手就擒吧?” 周承乾毒舌不饶人。他打出了一拳,拳掌相接时,掌骨震颤间似乎是要爆开了一样,不过好歹接下来了王朝阳的一击。 他是王朝阳狂暴状态下、唯一一个一击后没有立即倒下的! “聒噪!” 此时,王朝阳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喘起来好似拉破了的风箱,鼻口中发出尖锐的长音。 “乖,听话!我还有一百多人,而你只剩一个啰!” 周承乾退步让开了位置,抚掌搓揉着,残留着的“震荡波”余劲让他一时之间难以继续出手。 可诚如他所说的,身边还有白来个队友! 黑云骑的其他人也并不是好惹的,周承乾退下了,继续车轮战,一组接一组的冲上去,哪怕每一次冲击都会倒下一个。总之,不能让王朝阳歇下来! “不听你呢?” 一掌拍飞一个爆发着“铁血气”的黑云骑,王朝阳脸色苍白,不多的几块老人斑在脸上异常的显眼!抛却这一身精湛的武艺和满天下的名声来看,他也只是一个老人罢了! “不听话,你会死!” 周承乾有些沉默,老人家的出手看起来声势浩大,威力极强,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却一直没下死手!老人家的动作迅捷有效,却已经明眼可见到身子骨的颤抖,越来越虚弱了。 “听你的,又会如何?” 王朝阳避开了毫不留手的两刀,而后接连两掌逼退了这近身的两人。“铁血气”还是浸染了他的一双手,甚至突破了真气的防护,开始侵蚀血肉。手心手背,一阵阵,锥心刺骨般的疼! “不忍心骗您老人家!依旧得死!” 叹了口气,周承乾又一次扑了过来,手里拿着刚讨要过来了的刀;也不过是个执行命令,不敢有自己思想的普通人罢了。 “我说你,太聒噪!”周承乾的性格挺像早年的杜淳安,很怀念! 王朝阳又是一掌拍出,这掌力道更大了三分。 侧拍在刀身上,长刀震颤着,嗡鸣着,而后脱了手,如同前一次进攻时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一掌建功后,仍未停止。 直到拍到了周承乾身上! 周承乾重重地飞了起来,恰好摔到了在了王朝阳上一波的对手、荆襄重甲步兵指挥杨鸿才身边,吐了口鲜血,然后昏厥了过去。 这一掌看上去,的确声势浩大,没伤着根基。 黑云骑果然没有一个孬种,哪怕战斗到了最后,形单影只时依旧在发动冲击!可惜强中自有强中手! 连续三百多掌打完! 打完收功! “嫌山长雕虫小技,也不看看这么多年来,自己净研究了些什么玩意!” 王朝阳又一次捂着嘴,强行止住了翻滚的胃,忍下去了一口老血,嗓子眼全是血沫,翻涌着血腥味! 王朝阳紧盯着自己的这双枯槁的手。 “铁血气”侵蚀的位置,漆黑一片,看着像团团腐肉,真气流转、冲刷过后也不见明显好转! 啧啧,这是逼着潇洒不羁的山长刮骨疗伤吗? 这群混蛋,脱离了掌握后,果然就一点都不讲究光明磊落了!发明了这么阴损的内力! 刚刚战胜了多少人来者?两组合计五、六百人?打败六百个都累成了这样,果然还是老了啊!下一波对手是谁呢?该死的楚宪璋,是拿老夫这幅身子骨,练兵来得是吧?欺负老年人啊! 王朝阳眯着眼睛,干枯的脸上一片蜡黄,拖着沉重而残破的血肉残躯,好似风中之烛,将要燃尽生命中最后的色彩。 体力不支了,也很不甘心啊! 北学府路上被染成了一片金黄色,重部卒们恍如一体的脚步声传来! 隔着百来米! 惊醒了保持站姿眯,好似睡着了,身形显得瘦弱的老人家王朝阳。山长大人往打搅了他睡意的混蛋们看了过去,果不其然! 真是一个看惯了“窝里反剧本”的皇帝?尽派些从学宫走出去的、极深渊源的军队回来,平他这个“乱臣贼子”!就不能玩点高端的吗? 金光闪耀照射着学府路,仿佛变成了一条黄金栈道,光线来自于阳光下金光闪闪的重铠。李思弊果然没说谎,在他登顶后,将一直放在身边的铁疙瘩变了样,换了个形态。 名声不显,好似三军仪仗队的金甲卫! 他们果然来了! 好! 就是这支队伍的存在,一路风风雨雨,保护着手无缚鸡之力、一直没有脱离体修阶段的李思弊登上了神坛。中途有多少次袭杀来者,太祖皇帝没有对外人透漏过。如眼下王朝阳般登封绝顶巅峰期的高人,甚至可能遇到过一打。 绝世宗师?也不是没击杀过! 取名叫做“金甲卫”的铁疙瘩,一直陪同在太祖皇帝李思弊身边!名声不显,但战绩辉煌!也一直到李思弊登上帝位,给铁疙瘩们换上了金甲,世人才警觉,有这么一批默默奉献的人,号称“最强的盾”,抛头颅洒热血,付出了重大的牺牲,换来了低调的荣耀! 这是一块李思弊放在身边,曾今击退了全天下的盾牌! 现在一个盾击打向了王朝阳! 压力大增,没有退路,生命力逐步枯竭的王朝阳,被放到了一个绝境里面。 嘿嘿,听说你们曾今战胜过了一个巅峰期的宗师,是吗?如果没有老头子和师弟拼着伤了根本,也要在旁边拖着,就你们?呵呵! 好汉不提当年勇!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如果有关注者、如周承乾,一直细致观察的话,会发现王朝阳竟如回光返照般,脸色再度恢复了微微的红润,身上凛冽的气势更加强烈。 八个垂头丧气的真气环,如同注入了猛药一般,又一次恢复了平稳,缓慢波动,而后急剧震荡了起来! 王朝阳的气势一截截往上攀爬,好似即将要刺破这片天空。挂在身上的真气环里面渗进去了血丝,然后逐步变成了半透明的红色。 “无限制暴血术!果然是股令人恐惧,却很蓬勃的力量啊!” 山长的脚掌脱离了地面,飘荡在了离地半尺的高度,不看他全身的散发出来的血红色光芒的话。这一瞬间,好似流落凡间的谪仙。 三百金甲卫不管不顾继续冲锋! 狂风吹拂着旗帜,也如同刀削一般刮在了脸颊,这群人没有丝毫动容,继续前冲,恰似一直以来的口号说的那样,“不放弃!” “风来炮!” 山长王朝阳对着冲锋的金甲卫,发出了最强一击。 血腥飓风由手掌心中爆发出来,演武场如同炸裂了一般,以王朝阳为起点,轰出来了个深坑,连带着轰走的还有一波团灭的金甲卫。从学宫门口来,往学宫北门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一击过后,肆虐在演武场的血色气息全部散尽,阳光依旧,然而—— 山长王朝阳轻飘飘落在了地上,再没了任何生息! 第143章 夫子重创 无名山头,山脚! “师姐,这么大风,我们怎么上去!” 李封大声嚷嚷着,烈风侵袭让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张嘴间灌了好几口风。放眼看过去,无名的山头仿佛另外一个世界,对峙的两道光柱周边,风雨如晦,雷电交错。 山顶的狂风,夹杂着石子,一阵阵奔袭了过来。 “师弟,你说什么……” 桑柔凑近了,在李封耳边问道,柔软的长发拍打着他的脸,带着股淡淡的皂角清香。 目送水寇及剑宫势力远行,王广厦安排众人分头行动。 晋级“登峰造极境”的他,亲自带着冉致远和十数执事赶往学宫;轻功高绝的桑柔独自来无名山探查形势,不得强上。 其余人进城与姚弘文汇合,找知府大人安排落脚地。待风波过后,再考虑下一步计划。 桑柔走了没几步,就发现了鬼鬼祟祟跟上来的李封,怎么撵都撵不走,只好留着。 “越往前走,阻力越大,咱还继续往上走吗?” 李封手捧着嘴巴,送到桑柔耳边,大声吼道。声音震耳欲聋,桑师姐耳畔一阵阵红晕,煞是迷人! “那就停下,休息片刻!冒死闯上去,还会让夫子分心!” 桑柔小幅度躲了躲,又将头偏了回来,对着李封大声说道。一张清秀的脸,带着别样的红。这个环境里,连传音入密这样的功夫,都不好使! 他俩找了棵树,藏在树下,躲好! 越往靠近巅峰对决的山头深处走,越发觉得身上压了一座山,重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此处尚且如此,也不知道山顶到底是个什么境况! 就在这时候,山顶剑光大盛。远远地都能看到,一把巨大、明亮、白炽的光剑,带着五颜六色的线条,挂满了半边天,袭杀向了对面。 远望者为之心颤,近观者…… 这应该不是杜老夫子的剑!杜老夫子的招数远没有没有这么花里胡哨! 彩色光剑临身时,一道银白色剑气自另一侧发出,画着圆弧、斩碎了光剑后,依旧滚滚向前,正是放大版的“一剑光寒”! 一波剑气对抗! 伴随剑气碰撞,肉眼看见的冲击波自山顶往外扩散,冲击波离地足有半尺高,一路带着岩土翻滚、树木横飞! 片刻后就到了二人面前,粗大的树干齐腰割断,留下了光滑整齐的创口! 冲击波渐行渐远,两人躲在树后,吃了满嘴土! 这波大碰撞过后,山顶上的震慑力、威压仿佛完全消失,连带着光柱、乌云也在逐渐消散,就好像是这两个人一人一剑碎了一片天。 天空重新放晴,却还是看不到人影,但可以和地面一起、感受到两柄剑相互碰撞的波动及声音! 每一次碰撞,都会让地面剧烈颤抖,带着石子在山地翻滚、跳跃;而听到撞击声的桑柔、李封二人,如同被扣在了巨大的铜钟里,捂着耳朵,也能感受到声音在身边震荡。 苦了他俩了! “好!” 剑击声不绝,夹杂着明显带着兴奋的叫好。这是股柔和但完全陌生的嗓音,说话的人应该就是石清荡吧。 “夫子果然厉害,能接下来石某的快剑!已经多久没体会到这种打到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果然是他! 剑鸣声越发的密集,山顶上完全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能从岩体爆炸的大致方位,判断出来他们在高速位移。 “石师谬赞!吃我一剑!” 杜老夫子的声音依旧醇厚,远远地听着,相当清晰! 很难想象两个武林高手一边火热厮杀,一边大声调侃的样子!让人欣慰的是,听到杜老夫子的声音后,远远藏身被剑击声震到气血汹涌的两个人,总算将气息平稳下来。 杜夫子的声音里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好,好……我要施展全力了!” 石清荡大声吼道,而后剑击声完全停了下来,只见到剑光连闪间,整个山头,矮了三分,冲天而起的烟尘往四周扩散。 “哈哈……没控制住力道!换个风格,下一招,藏锋!” 山顶上的决斗似乎已经变成了石清荡的个人表演秀,一直都是他在说话,他负责进攻,杜老夫子没有回应,或者说接招接得很吃力!这一句话传来过后,许久没见声响! 而后听到一声,“尽兴,尽兴!今天就到这里了,夫子,我再给你一年时间。一年后,我来找你,再会!” 话影未完全消落,只见山顶上一道人影冲天而起,而后如同上台阶一样,一步接一步,空中漫步,消失在了眼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跟李封爬在一起,成了花脸的桑柔朝着矮了一截的山峰上跑了过去,心急如焚。 他俩都知道,杜老夫子铁定是败了! 山间小路已被树桩、巨石给占领了。眼下跑这条山路,如同跑酷。李封上窜下跳缓慢前进,而桑柔只需一个冲刺滑升,几个借力连点间就飘向了山头! 好在山低,山路不长也不陡峭,李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到达山顶。 山顶的植被、尽数没了,放眼望去、仿佛被掘地三尺的样子,李封超前跑去、重重地一脚踩在松散的土上,留下了个脚印子。 “你这个臭小子,既然过来了,就快点,磨叽什么?” 杜老夫子气色还行,与桑柔面对面聊着天,看到李封露头就大声嚷嚷,催促着。 “……” 看来没啥大问题,面色红润,生龙活虎,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这是白担心了半天。 “看什么看?呆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 杜老夫子对这个愣头青很失望,看看师兄王朝阳选的几个徒弟,尤其是王广厦和桑柔,一个比一个懂事!再看看他,这个瘪三、死犊子,扎心了! “师尊!许久未见,甚是想念!” 人不要脸、树不要皮!李封快步跑过去,就跪到了杜老夫子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路上行人欲断魂。 “喊谁师尊啊,我认了没有啊……” 杜老夫子没好气,吹胡子瞪眼。眼前的这个人,是给了点阳光装灿烂,给根杆子往上爬,必须得狠狠往下踹两脚才行。 同样稍微安心的桑柔,在一边捂着嘴笑,声音清脆而悦耳。 “师尊大人啊,您老早就说收了徒儿了,怎么就忘了……” 李封抱着大腿,不太愿意放开,还抓起袍子的下摆,使劲擦了擦一张沾满灰尘的脸。这条本应粗壮的大腿,这个时候有点战栗,有些颤抖。 “抱着我干啥!还不赶紧起来,背我下山……” 杜老夫子没好气地说。图穷匕见,目的并不单纯。是的,与石清荡一战后,看似全然没有受伤的他,也只是吊着口气在罢了。 石清荡最后几式攻击被挡下来了,没防备,让这股该死的剑气流转间入了体。 体内剑气未完全清除之前,四肢将一直处于麻木状态,完全没法行动自如。所幸是还活着,而且安然地进入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境界,真好! 绝世宗师——杜老夫子,杜淳安! 第144章 望江楼 汉阳府与武昌府隔江相望,三层木制的望江楼是沿江边上最高的楼。清晨里,大江上云雾未消,缠绕在楼尖。江风扑面,带来阵阵寒意。 大江和码头辞别了昨日的寂寥,焕发生机,到处都是忙碌的人们。 学宫覆灭后,近海水师于第二天夜里连夜进驻武昌府,宣告官方力量的强势回归,压抑已久的大江中段,别样繁华。 白皙的素手挡在打着哈欠、秀美的嘴上,窈窕的身姿临窗眺望江面,伸了个懒腰过后,轻轻地将两扇木窗给紧紧地关上,隔开了浩瀚的江景和热闹的街景。 “寒风中观美景,恰如饮酒伤身,不能贪杯!” 手的主人,坐回了茶几,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对面的人笑着。 “寻蕊姐留下了一句‘为避战乱出湖广’;却在此地置办了这么大的家业,净朝着混乱的地方钻,是守着秀美湖广,不愿意走了?” 她对面,盘坐着个高挑靓丽的女子! 都说“男要俏,一身皂;女要俏,一身孝”,这女子一身皂,穿着合身、宽厚的黑衣,没能挡住其无双的风采!乌黑长发及腰,肤色洁白如玉,有种添一分过于妖娆,减一色有失无暇的恰到好处的美感。 盈盈笑起来好似绽放的花苞。 “称心,说笑了!看看热闹就走,姐姐的身手,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一亩三分地,没人胆敢难为姐姐的!” 白嫩的小手的主人,寻蕊端着杯子,翻了个妩媚的白眼,细细地品着未喝尽的半盏茶。 “瞧你说的,从小到大,从来都只见你为难人,哪有人敢为难你!短短两年时间,讹了三千两银子,不失‘京师恶女’本色!” 称心也端起了茶杯,小饮一口,清香味扑鼻,难得的好茶。 “好你个方称心,昨天来吵了一架、非得让我按兵不动,今天又来!天天来姐姐这吃白食,你真当不要钱?要不要我给你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素手的主人不开心了,怒极而笑,郝然是“客栈”老板娘武寻蕊。离开德安府后,跑到了汉阳府,拿下望江楼,改了名字叫做“又一间客栈”。 “近海水师就像掐着点一样,拔营赶了过来!天天在这大江上巡视,你若不走,让周家人碰到了,他们可是不把你请回去、供在红妆楼里面,不罢休!” 方称心并不在意武寻蕊张牙舞爪的样子,明目皓齿,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红妆楼是当初为了迎娶武寻蕊修建的阁楼,一时成为京师美谈! “这么大的店面都盘下来了,姐姐也得找对人出手不是,不能吃了钱的亏!要不你接手得了、卖个面子,也好让姐姐心安理得地跑!” 茶水喝尽,武寻蕊玩弄起来了水杯,衣着淡紫色的长裙,支着侧脸显得别样的诱惑、迷人。 “一两银子!” 方称心狮子大开口。 “五千两,你也不仔细看看这楼再开口!” 武寻蕊大声嚷嚷着。 “一把火就烧没了,寻蕊姐你掉钱眼里面了吧!你把客栈开到这有何目的,总归不只是为了凑巧看看前天那场惊鸿一瞥的决战!你早知道了这场围剿学宫的战斗,对不对?” 方称心出招大开大阖,直捣黄龙,直探根本,不留半点回旋的余地。 “两万水师守在江口不愿过来,放任局势恶化。金甲卫、黑云骑尽数出了京,总归不只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以当今陛下,视整个天下为囊中物的性情,自不愿意留着眼下迟迟不愿表态的学宫。担心反噬龙子龙孙呗,嘿!” 她俩曾坐在同样的位置,让冰冷的江风吹拂了一整天,全程观看了对岸依稀可见、气场上的巅峰对决。 实力的差距,比起身体上的凉意,更让人感觉冰冷。 “姐姐,果然是知道情况的!内务府这波截杀出动了几波人?” 方称心图穷匕见。 “哟,这是关心起你的小情郎了?他在外面跟师姐两个人、你侬我侬的,你还在这为他操碎心?咱们终究只能做眼睛,一旦自己操刀,恐怕整个天下都不愿意!” 武寻蕊调笑道,脸上的表情却一片正经。 身处暗室,心嗅蔷薇! 方称心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似笑非笑,有股不撞南墙心不死、不破楼兰终不返的认真和执着。 “真是怕了你了,你确定不是我前世的冤家?内务府刑侦司出马,出动了巴山鬼、竹林鼠、还有陆安几个狠角色!其他浑水摸鱼的小鱼小虾,不知凡几!斩杀宗师的名望,百两黄金的悬赏!多了去了财帛面前动心、见利忘义之徒啊!” 内廷里又设置了内务府,天下皆知。不仅指皇宫大内的那个内,而是宇内八荒的那个内。 武寻蕊继续低声浅笑。 似乎是想起了往事,笑意朦胧柔媚的脸上,浮现了些冰霜凛冽冷峻,两种表情逐渐合二为一。 这里是望江楼,哦,现在改名叫做了“又一间客栈”,三楼!是跑腿的店小二张小罗掐着登徒子的脖子,用一两银子换过来的。 茶室一时无声,而外面传来了拍桌子,和大吼大叫的吆喝声。 武寻蕊回过神来,玩味地看着帘子外,看不到的位置。 “你们说咱这杨巡抚,不是猪油蒙了眼是啥?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围剿了学宫,也不怕皇帝老儿怪罪!” 唉,又是一群醉汉,荒野换成了城内,客栈换作了高楼。 “敢问虎哥高见!” 听声音应该是这两天春风得意、船帮的一个小头目,虎哥是副帮主?这两人借着一顿酒,缓解矛盾?武寻蕊对城里面的八卦信息尤其敏感。 “听说是圣上,他老人家想让山长当总督,统领对两广平叛事宜!” 副帮主虎哥打了个酒嗝,一副神秘的腔调。 “挡巡抚大人的路了?” 小头目很配合,眼力劲不错。 “还巡抚、巡抚的叫唤,人家马上就不是了!杨致和这狗日的,干了灭九族的破事,向陛下请辞呢!还说是,水寨逆贼打入了学宫,抢救不及,致使山长身死、学宫烧毁,让陛下摘了他的乌纱帽谢罪。这不是指鹿为马,胡说八道吗!” 虎哥喝高了,非议朝堂在这个年代,是重罪。 “陛下准了没?” 小头目好奇心满满。 “陛下怎能不准!王山长之名天下皆知,他杨致和公然攻打学宫,不就是违逆造反吗?今天敢打学宫,说不得明天就敢兵围皇宫,陛下不撸了他出鬼?” 虎哥高声呐喊着,他应该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 “那咱湖广,换谁来当巡抚,当总督?” 小头目引导着话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不能是杨致和!什么荆州良善人家,我看就是豺狼野狗!专挑好人捏!” 看来王山长的确是好名声名扬天下,甚至会让一个高坐在帝位上的身影,寝食难安。 “老哥,这你可就看错了!依我看啊,要设立总督的话,那必然得是杨致和!” 小头目细细琢磨着,觉得杨致和揽了这个污名,反倒会让朝廷放心,想得多了的确有点伤脑筋。 “我呸……” 外面的吆喝声不断,雅间的两个绝世女子面对面浅笑,却再没了交流。 “寻蕊姐,我先告辞,下次京师再会!” 方称心果断告辞,拿起了挂在墙上的斗笠,戴在了头上,遮起来了让人想犯罪的一张脸。 “太祖说,谍站是国之重器,用过则毁于一旦!称心可千万别越了界!” 武寻蕊小心叮嘱,目视方称心离开。 心里有些小兴奋,准备送走贵客后,去讹点保护费,呸、呸……损失费! 而后听到了“嘿嘿,美人,这是去哪儿……” 武寻蕊扶额,怎么忘了这一茬! “啊,你干啥……” “疼……” 武蕊娘掀开帘子走出去时,看到了方称心自楼梯口缓缓下楼。船帮的一群大汉,尽数倒在地上呻吟。 她骂了声晦气,隔空一人打了一掌,擦擦手,下楼;果然看到了走得缓慢的方称心。 “寻蕊姐,汉阳府确实不安全,你还是快走吧!” 方称心的声音,干脆果决,却也好听! “好,您慢走、走好!一两银子成交了,这楼是你们的了!” 武蕊娘的声音,妩媚温柔,自是不耐! 晦气啊,晦气! 人被你打了,好处费也全都让你给拿了,那我来这干啥呀,做单不赚钱的买卖? 第145章 残废的老人 坐落在黄州府的上青峰镇,位于大别山中段南麓。清晨清凉的风打着旋,带着片落叶,飘过了五颜六色光的射线。 清澈的溪水静静流淌,李封沿着溪边石板路缓慢爬坡。扁担上数十斤的力道、压在肩上,剐蹭着柔软的夹头肌、估摸着是磨破了皮。一前一后的两只木桶,左右晃荡着、洒出了不少水,这让他很是心疼。 来回五百米的距离,挑满两缸水并不容易! “李小哥儿,挑水呢……” 走出狭长巷子口的老哥说话带着一股浓郁的鄂北口音。适应了后,说慢点,并不难听得懂。 “是的,陈伯,是上山打柴去吗?回头也给我来一担!” 李封露着大白牙,大声地打着招呼。 四十岁的陈伯家有两亩地,该收的都已经收了,眼下爷仨、每天上山砍几担柴火,跑到下青峰或者更远点的黄安去卖。 一担柴火能换回三五个铜板不等。 这是上青峰镇青壮年历年来的生活方式,农忙时会照料地,其他时间段运山货、早出晚归! “你这个娃,样样都好,媳妇也找了个周正的;可就是人太懒,凭你这副好模样,能说会道,又识字又识数的,天下哪去不得!偏偏家破后,避难到这山里来,每天挑挑水,打打拳。我跟你说,这人呐,坐吃山空了可不行!昨天溪里捞了条鱼,掏干净了晒着在,你上你婶婶那拿去!” 这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跟熟络了的人间不缺话聊,他佝偻着腰,一边走一边细细交待。他得走快点,赶上早一步出门的两个孩子。 抬起扶着挂钩的手,擦了擦汗,李封陷入了回忆里。 是的,距离十月初四的大战已经过去五天了。 “师尊……” 在桑柔的协助下,李封小心翼翼地将杜老夫子绑在了背上。按杜老夫子的说法,那时的他应该是个“火药罐”,稍微不小心,压制不住,随时可能剑气爆体而亡。 至于背着他的李封的下场,还用说? “嗯?……” 杜老夫子使劲哼了一嗓子,悠长的嗓音带着抖动、绵长。这是干啥,你都瘫了、动弹不得,还敢发表意见! “夫子……咱这就去武昌府?” 李封问道,心里想着再不点头收徒,信不信把你丢下来,从山顶上滚下去! 一脚浅、一脚深踩着松软的石渣堆积体,脱离山头的范围。老夫子的身子骨并不重,偏轻,甚至瘦骨嶙峋。与当初那个虽然苍老、却很健硕的情形对比来看,这个时候的他才是一个正常的老人。 这个登顶到“绝世宗师”境界的大人物,眼瞅着要成为跟第一人决斗未死的武林第二人?饱含着能量的身躯,衰弱老瘦到见者心酸的程度! 桑柔开道! 她拔出了短剑走在前面,于是挡在身前成块的大石头、倒地的木桩往往只是一剑、一掌就解决了。 堪称人型推土机! 这一副娇小的身躯,连续打出了成吨的伤害,惊人地暴力! “群狼环伺,这种情况,万万不能去武昌府!咱在山林里转悠会,天昏点直接去江边,找条船。趁着夜色过江,走黄州府、进入大别山山脉,找个角落猫起来。” 杜老夫子深思熟虑后轻声说道。 虚弱状态下的老夫子毅然选择了去山区,不与学宫大部队汇合。这个时代,迷路的普通人走进深处大概率出不来,“此山之大别于他山”的那个大别山。 “学宫有几位师兄在,会很安全,夫子此举何解?” 李封也心底疑惑,直言问道。开道的桑柔也奇怪地看了夫子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柔软的脸上开始有些僵硬。 “傻小子,平日里一看是精明干练的主,怎么这个时候又犯起了傻!我已修炼至宗师境界,只要活着,就能庇佑一方,担保学宫数年无忧。可如若,以现在半残的这个状态出山,可保不准会面临着什么情况!你当敌对的势力,就剑宫和水寨两家?这天下,多了去了恨不得在我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的豺狼虎豹!” 杜老夫子笑了笑,对两人详细解释。一直以来,他都是对大环境认知最清楚的那个。 前方的路就和眼下哪怕放晴、依旧沉闷的天气一样,异常沉重! “听你的,夫子!弟子服其劳,我跟在您身边保护夫子!” 李封自然无所谓去留,作为一个毫无寄托、无家可归的人,反正总是飘着。也幻想着,刷点好感度,看看能不能再从这个便宜师傅身上,掏点如呼吸法之类的好东西出来,嘿嘿! “跑得了你啊!小柔,想些什么呢?” 杜老夫子将目光看向了桑柔,这个乐天派的闺女自打方才一直忧心忡忡、心神不宁,眉头不展,眼神不定。 “值此多事之秋,学宫有大师兄在,桑柔自然一万个放心。山长……就按夫子您的想法来,我也留在您身边,好歹有个照应!” 桑柔缓过神来,思索片刻后,回应道。 哪怕无比吝惜,学宫真没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再建就是。可现在心里头依旧急剧不安,这种感觉来源于生命里面唯一割舍不下的是那个父亲般的存在,学宫另外一根柱石——山长王朝阳啊。 “该来的终究会来,挡也挡不住!也好,小柔就在此地留个暗号!你俩跟我老人家一起走一遭!一路上蛇鬼牛神,必然不会少了!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统一了内部思想,杜老夫子果断下令。千万别妄想石清荡会出手保护对手;眼前这个难关,不能平安度过,根本就不会被石清荡视作对手! 走了片刻,杜老夫子突然地大笑了起来,豪迈的笑声回荡在山林里,绵长悠远。他受了一身暗伤,被固定在李封身上,身体的状况不好,眼下的状况对于曾活动自如、来去如风、天下任我行的他来讲,尤其别扭。 可是心情莫名地开怀,心境犹如刚破开的境界一样,迎来了新生! 前方万难,至少人还在! 李封小心翼翼前行,行走速度并不慢。以李封现在的体质,哪怕背着杜老夫子,下山,搜寻到江畔,丝毫没有劳累的感觉。 下山路,不过走到半途,时不时对着李封同学骂骂咧咧的杜老夫子总算睡着了,轻微地打着呼噜。 这个强大的老人,也会有疲惫、感到累。 身边跟着富翁、富婆,租船这件事尤其简单,直接轻飘飘地用钱砸了下来。轻松用钱解决事情,不用去浪费那么多泡沫星子,就像清空了淘宝购物车时的感觉,难得一片轻松。 习武前后的世界观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习武前可能否定自己,遇到事情觉得自己不行。 习武后能够认知自己,敢于尝试敢于去拼去抢。 同样的道理,类似于学习。 不熟悉的、陌生的才是最令人恐惧和不安的,而一旦了解、熟知,你以为挡着自己的一片墙,不过一束纱。 渡江,连夜赶到县城,清早进城换马车继续赶路,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第146章 呆滞的少女 回忆不见得美好,却组成了真实的我们。 平衡着动起来后再次有些紊乱的呼吸,李封挑着水、快步回到了院子里面,租住的院落里面有两个房间,一间住着他和夫子,一间住着桑柔。 两桶水加了进去后,刚好没满,又跑了一个来回,待到两口刚往外溢着水!今天的任务总算达成。 李封去巷子口拿了鱼,满脸堆着笑,一口一口叫着“婶子”,当然也没有真正应婶子的热情留下吃口饭。山民清苦,陈家婶子也只敢乘了半碗炒了好几个来回的米,一个太祖亲自推广的马铃薯。 留下了十几个铜板后,李封拿着晒得微干的鱼回家。 鱼上难得地洒了几粒盐巴!对经常恨不得爬到石头上添盐的李封来讲,是难得的好东西。 院子里是有间小厨房的,“五好家庭主夫”开始为一家人做饭。 早些年,为了围堵被打散的绿林军四处作乱,上青峰镇也曾有过驻军。如今驻军撤到了下青峰保护商道,上青峰也逐步衰败了下去。这个山头上,这条能住十多户的巷子里面,如今住着五户人家。 本地人陈伯,陈家嫂子,他俩尚未婚娶的儿子。 另外四户都是外地人,有一户瘸,有一户丑,有一户瞎,还有一户是他家。一个残废、一个呆傻、还有一个正常人? 灶台被常年的烟尘熏得漆黑,做好早餐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 一盘鱼、一盘清炒土豆丝、三碗米饭、外加几个煮熟的土豆。这一餐,最耗钱的是油盐,而不是米粮。再庆祝一下跟在身边的,有一个习惯了随身携带银两的老爷子。 财不露白,李封也曾偷偷地去下青峰,换了两次铜钱。 跟本地人陈伯的交易,基本都是铜板结算,适量地给,并不大气。 小秀了一下厨艺后,将炒好的菜用碗扣了起来,李封打算去喊两个睡着懒觉的人起床。 首先喊得是师姐桑柔!敲了会门,没人响应,推开看了一眼。被褥叠的整齐,而她不在。 而后喊得是杜老夫子。 “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小子,还记得有个孤苦伶仃的老人,整天就知道安慰你的桑师姐,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个糟老头子好了?还想不想拜师啊,想不想学艺了?” 老人家憋坏了,躺在床上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之前曾动手拿筷子,好吧,第一口正常,第二口……第二口筷子柄处粉碎,前半部分断裂,甚至手上多了几道伤口! 之前曾让他尝试自己走,落脚就是一个深坑。以至于尝试了几次过后,院子里暗坑坑洼洼全是修补的痕迹! 宗师剑气,恐怖如斯! 杜老夫子继续往外逼剑气,进度缓慢,预计还得十天半个月的。唯一,担心的是,四肢依旧没有感到直觉。 “师父在上,徒儿这就抱您去吃饭!徒儿这一次次、可是冒着死亡的风险,尽心服侍您老人家的!师父您一定要牢记在心,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得忘却!” 李封上前,轻轻地托起越来越瘦的杜老夫子。 没有外在的剑伤,剑气透体后,已然这么久都没有恢复过来,如今的杜老夫子,看起来只要有人帮忙、衣食住行是完全没有问题。可这拖得越久,对杜老夫子身体的负荷也就越大。 “瞎嘀咕些什么!” 杜老夫子恨不得拍这个夯货一巴掌,刚抬起手,呼啸声大作,颓然放下来。作为奴隶主,好不容易找到个“嘴花花”,卖力气干活的奴隶,死了可咋整。 “走错方向了!”杜老夫子大声喊道。 “没错啊!”李封摸不着头脑。 “另外一边!”杜老夫子没好气说道。 “哪?” “明知故问!” “真的要去吗?” “嗯?” 好吧,哪怕是绝世宗师也得吃些五谷杂粮,时不时蹲蹲茅房。杜老夫子站稳,李封扶好。解腰带这种事情,杜老夫子可不敢亲自动手,万一真的爆一下,简直就不忍直视。 干完闲杂事项,将杜老夫子轻轻地放在屋檐下,小方桌边,板凳上。 李封一个起跳,扒到了院墙上。而后轻轻松松翻到了屋顶,果然找到了桑师姐,这个市集里面采购物资回来后性情大变的桑师姐。 昨天是她从这个位置下去了,今天是李封由地面翻上了墙,搭了个脚就上来了。 桑柔果然躺在背阴处的瓦片上! 没有穿学子袍,换了身没有染色的粗布麻衣。本就单薄、不保暖的夹了薄层棉花的麻衣,被露水打了个切湿,桑柔尤自未觉。 始终静悄悄地躺着,无声无息! “开饭啰!师姐!” 李师弟坐到了桑柔旁边。 看着这个昨天曾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呆呆傻傻愣愣的身影,手并拢成掌在她眼前晃来晃去。果然,半分都不带理睬的。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师姐,吃饭啰!” 李师弟继续大声说道,脸往外扩张,做一副滑稽的表情。 这几天前,李封从没见到过这样的桑柔!也不知道这个傻姑娘,那天一路呆滞,是怎么跌撞回来的。 “我就知道会这样……山长让我走,我竟傻傻地走了!山长被杨致和给杀了!” 那天回来时,她还能表达下内心的想法,哭得死去活来。 “谣言止于智者!师姐!” “我知道的,是真的!” 李封有些手足无措,却只能尽量给师姐打着气,告诉这个哭成了花猫一样的女性,两个字的人生哲理——坚强。 做一个坚强的人吧,别轻易表露自己的哀伤!这些词汇,说出来容易,对一个丧亲的人来讲,很难! 就在昨天,交待呆滞失神的桑柔在家保护夫子,李封自己跑了一趟下青峰,也算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以及沸沸扬扬的“杨致和火烧学宫案”,山长身死不明? 桑师姐没有选择立即离开,可李封知道,她这是在等夫子恢复,等李封、杜淳安组合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 而后,她可能一个人出山。 孤独地复仇! 到今天,这个早上,她不知道已经呆愣着在这待了多久,也看不出来是昨天夜里就过来了,还是天未亮、李封尚未出来打拳、没有去挑水、没有生火做饭,而她一直都在这里。 “师姐,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逝者已逝,生者安息!你不用软弱,得扛起身上的责任,振作起来!山长还在另外一个世界看着你,不愿意看到你这么哀伤!”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我很自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让车队走,自己留下!” 桑柔曾今这样说过,跟方青候的“自责”如出一辙。 可李封在受不了等待,他将怀里的书本卷在一起,控制着力道,重击了下桑柔的头。 “师弟你整什么幺蛾子!” 桑柔杏目圆瞪,有点不开心了,而后又被拍了一下。 “李师弟,我真的很想要掐死你啊!” 李封拔腿就跑,从楼上跳了下去!桑柔奋起直追,飘飘落在摔了一个狗吃屎的李封旁边,然后一把抓起李封,丢到了夫子跟前的板凳上。 好的,人数到齐了,那就开饭吧! 第147章 拷问者 “吴宝贵,你想成为宗师,还是一个杀死宗师的人?” 周围一片漆黑,直到眼睛完全适应后才发现是间木屋。从虚掩着的门缝及少数木板间的缝隙里,透过来一束束阳光;光线下的灰尘清晰可见,这是一个年久并未失修,长时间没住人的老房子。 风格类似谍站创始人太祖提出来的安全屋! 声音从黑漆漆的角落里传了过来,黑暗最为浓郁的地方站着一个浑身煞气的人! “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我知道,你越过线了,可能会死!” 稀疏的光线里面,隐约可以看到吴宝贵的样子,是个接近不惑的中年,身处闭塞的环境、危险的处境,却没有明显害怕的样子。 哪怕被绑在了椅子背靠上,话说得很从容! 当然,没有实力说硬话,很容易吃亏! “你想知道我的答案吗?不管你如何作想,我都会告诉你……跟所有人一样,我也想拥有宗师的实力,天下之大任我行走,随心所欲。可此刻,我更想成为杀死宗师的那个人,换得黄金百两,无上功勋!” 黑暗里面不太能看清人影的那人,声音显得低沉,虽说不至于尖锐、却也有些嘶哑。不知道是音色本就如此,还是在憋着嗓子装腔作势。 藏头露尾的鼠辈? 似乎是个贬义词,但是他自己也是啊,一直行走在黑暗里的人! “呵……” 吴宝贵面带嘲讽、讥笑着! 无名山之战后,明闻天下的绝世宗师、除了生死未卜的一两人外,就两个。一个是眼下必然已经回到了剑宫的天下第一人石清荡,另一个是传闻受伤惨重、手无缚鸡之力、躲起来了的杜淳安。 想要杀死宗师? 喜欢玩阴谋诡计的人自然不会脑残到去拔弄“剑心通明”石清荡的虎须,黑影的目标必然无疑是学宫夫子杜淳安。 黑影的目的,昭然若揭! “抓你过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想问问那天派出去的十六辆马车,都往哪去了,特别是我想知道的那一辆,你在地图上帮我标出来,我放你回去?” 果然没错! 继续适应着室内的光线,吴宝贵看到黑影里面的人身高中等,穿着不显的褐色劲装,人在室内甚至也戴着斗笠、没有摘下来,抱着一把剑。 不是熟人! 而且这个时候才行动,很托大! 吴宝贵不禁想到了初五接触到的、活力四射的那个年轻人,以及年轻人露出的亲切笑容和大白牙。 年轻人手里拿着,正反面分别雕刻着“谍站”和“方”字样的实心铜牌。验证身份后就能猜到,估摸着是谍站内部新山头“如意堂”里面的实权人物。 他一个分站负责人自然不敢轻易得罪,安全按照年轻人的安排行事。 这时来看,漏子出在这了,不应该亲自鞍前马后的。 “你既然能轻易找到我,想必也是知道谍站规矩的!明站客户的信息不得外泄,哪怕面对着没有申请到总站调查令的上级也不能!” 吴宝贵盯着黑影,认真地分辨着有用的信息。 此刻他被绑成了一个粽子固定在椅子上,椅子紧紧地栓在背后的柱子上。而且很遗憾的是,并不是每一个分站的负责人都有小乘之上的实力。正巧,他是湖广中心站管辖范围内武功较差的那一个! 所以他没有运转于周身的真气体量,甚至没能力搜索到薄弱点削断绳子,或者直接绷断绳子。 黑影绑人的手法、并不专业,估计是个刚出道的行动队人员?皇朝暗面,又一次因为学宫而内部倾轧? “所以我想知道,吴宝贵,原则和生命,你会选择哪一条!” 黑影不理不睬,继续说道,声音里面含着冷酷。吴宝贵也丝毫不怀疑一言不合这个青年人会对着他来一剑。 会先放点血的吧? 比如说先插一剑到大腿上,狠辣点的人可能会杵进去后、再缓慢转动剑刃,扩大豁口。乘着血流不止时,一边伤口上继续撒着盐,一边在他的惨叫怒骂和恐惧不安中寻求答案。 或者说削手指,一个问题答不上来,一根手指? 也有可能不会选择用强? 思维清晰点,就能知道,对待他,一个情报机构的分站负责人,只要胆敢严刑拷打,必定是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唉,落在了别人手里,被当做一只待宰的羔羊,的确不是一件让人轻松愉悦的事情。 “少侠要不就放了我吧!我服软,这事我可以就当没发生过,你也不用面对谍站的黑名单和悬赏追杀。就这么了了,你看如何?” 吴宝贵轻轻说道。 是的,强势了一会后,他得适当服软,剑掌握在别人手里!战地情报组出身的他,自然知道一个好的情报员,往往也需要懂得保全自己。 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保全自己? 下一步的交谈里面,要不要透漏些假消息,或者故意遗漏些要点? 当然,什么都说了也不见得可以活! “你单独告诉我,肯定没人会知道消息是从你口里放出去的!如果不说的话,我可能会在你身上找点利息不谈,你派出去的几个车夫眼瞅着也都不能活了。这算是笔交易,你告诉我信息,我可以保全你们的性命!” 黑影轻声分析,他没有拔剑,没有把剑刃驾到吴宝贵的脖子上,没有对着吴宝贵细细比划。 一直心平气和! 扑面而来的寒冷和杀意却很重! 声音和体型上来看,这是一个青年人。完全不懂礼貌的青年人,披着羊皮、择人而噬的狼! “你我都知道了,与虎谋皮,终非善举!我也不会让把柄落在胁迫我的人手上!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吴宝贵眨眼说道,现阶段的他,无法活动手脚,唯一能够做到的事情,就是眨眼睛。 黑影还没有展现暴戾的行径! 所以他这个老无所依、四十来岁的老光棍,还在等,还在琢磨。这一行干久了,身陷囹圄,只是已经习惯了的正常操作! 他在等待黑影漫天起价过后,落地还钱。 “我可没有想到兄弟会如此魄力,之前的条件我同意了。我放你走,你不追究!哪怕内部斗得再狠,一站负责人的性命也是底线,所以我必然不会杀了你。可杀两个跑腿的也不会有人深究,你的弟兄们会告诉我一切的!我也不缺这么点时间!” 黑影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犹豫。 真的,就走了吗? 不打算套出点话来,那绑着他是什么目的,就是为了聊会,宣告一下你来了?这种场景对双方都很不友善啊! “等等,你还没帮我解开绳子……” 绳子缠绕的圈数太多了,绑得死死得,扎得肉疼。吴宝贵暂时松了一口气,活下来了就好,事情了了过后还能喝酒庆祝下。 至于弟兄们的性命,回去再了解,尽量争取! 真出了意外,这事决不能轻易算了! “情报组不超过一个刻漏就能找过来的!” 黑影推开了门,光线刺眼倾洒室内的时候,消失不见。 绝对是自己人——皇朝阴影里的“黑夜行走”,不是谍站人员,就是内务府稽事。 第148章 一往无前 各方行动了起来,唯独小院里风平浪静。 饭桌上的氛围很沉闷,桑师姐是标准的“抱碗扒白饭”类型,奈何被打不死的李封先下手为强,添了五六块鱼肉在里面。 夹给桑师姐的是晒至微干的鱼干,吃起来很硬实,绝对香! 被人动了饭碗的桑妹子准备扔下筷子就走的。后来想想,心里面不舒服是不舒服的事,又何必摆一副臭脸色给自己人看,对亲近的人残忍呢? 罢了! 鱼刺不少,对于江边长大的她来讲完全不费事。 嚼着鱼块,心里面却莫名的有些暖。这个不大的小院子里面、阳光充足,好像从小到大,注视在身后山长那双慈祥、挂念、关切、期待的目光! 夫子不在了,桑柔也得站起来,至少、至少应该让身边的人感到心安! 吃饭的节奏慢下来了就好,安静就安静点呗!身边的人李封,还在不停地用公筷给两人添着菜,忙得不亦悦乎。 这两人,一人是不愿意伸筷子,眼看着心情好转了吧,放开点后呢,又甩不开脸、腼腆于夹菜。 另一个实在没法动筷子,只能冒死将剥好刺、精选出来的松软鱼肉连带着米饭一起吞噎下去。吃的很慢,杜老夫子一口米饭的时间里,都够李封吃下半碗的。对于夫子来讲,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导致压制下来了的剑气暴走,吃口饭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 吃饭都这么痛苦,活着果然是件悲伤的事情。 饭局很顺畅! 至少这个早上,对花了三天时间来适应眼下的相处和生活的三个人来讲,氛围极度轻松。 外界大风大浪大江大潮被一堵小小的院墙和百八十公里的距离给遮挡起来了。类似于上清峰镇的村落不少,哪怕杜老夫子关于追击者的猜想是真的,也够追踪的人一阵好找了吧。 吃完饭后,修养和打拳! 老人家杜老夫子坐在椅子上不动,继续静养、调理! 成长条的白色气息被他吐纳出来,散发了出去,周而复始。老夫子的状态越发良好,在于侵入体内剑气针锋相对的过程中,逐渐可以做到压制剑气,并缓慢地排挤出体内。 “封柔”组合饭后就直接在院子里面打起了拳,一左一右正好足够。 李封依旧是一套用到老的“太祖长拳”,腾挪转移间劲道十足;桑师姐则像只带着浩荡杀气的花蝴蝶一样,上下纷飞。两人的打法,一个在于力道,拳拳必定打尽全身力道;一个在于变化,姿势优美穷极世间变化。 各具特色! 练到途中,桑柔突然变招,能够明显高手到她手掌里、迸发出了真气的波动,只见本无颜色的真气脱离手掌心后,带动着空气中出现了一束束的白丝带般的冷气,一片片霜花凝结了出来飘散到了整个院子。 此刻的桑师姐,好似冰霜中的仙子。 “小柔这套掌法,放以前,绝对够资格开宗立派了!” 杜老夫子高度赞扬。桑柔的动静并不大,杀伤力暂时不明显,却也足以引起他眼前一亮! 或许桑柔没有最好的创造性,却巧妙地糅合了学宫的武道理论、剑法自然的应用,开创出了一套契合自己的武道。 甚至影响到了学宫诸子! 让化天地之威为己用的想法,在学宫理论的基础上,更提前了一个大境界,得以实现! 这时的她,堪称冰的掌控者! “夫子谬赞了!都是您跟山长研究的那一套东西,最适合我的却是凝冰劲!” 提到山长的时候,想到了山长的音容笑貌,还是会伤心,眼圈会湿润,心情可能不好,但这次她忍下了;哪怕肩膀还在剧烈地抖动,却也一脸坚定! 夫子对于凝冰劲的肯定,让她感到自豪! 在一番尝试并达到效果后,冰封的心思依旧有些雀跃,想到了无数种“凝冰劲”的应用,不一定比大师兄听闻后马上就掌握了的“炙焰之气”要差劲。桑柔思考的同时,也聚精会神看起了李封的操练! 李封依旧是一手“长拳”功夫,自上个月起一直修炼到现在的长拳,基础已经极度扎实了,熟练程度上来讲可能更甚于她了! 达到了武功熟练度等级“熟练、生巧、纯青、得心”中的“纯青”级别! 甚至连一边坐着的夫子,也没有继续提出姿势矫正方面的意见! 肯坚持、勤锻炼的李师弟,纵然没有太多的习武天分,时至将来,也必然是一大栋梁之才。比如说这一手修习时间并不长的长拳,比她坚持了半辈子的“飘掌”、“金凤齐飞”、“小挪移步法”自然差劲远了,比她的拳法水准却要高上不少! 李师弟,厉害! 李师弟现在掌握了呼吸法,长拳,培元功,舍命一刀!到达上青峰后的四天里,没有恳请夫子教授新的功夫,坚持着这四种武学的锻炼。 呼吸法贯彻始终,已经做到了整日无休的状态。那句话怎么说的来者,像呼吸一样自然? 长拳每天得打个上百来遍,而且在享受着杜老夫子闲暇下来了过后的口角轰炸中,熟练度逐步提升! 舍命一刀是他正式修行的刀法。九长九短的十八般兵器中,刀是短兵之王、九短之首。 每天白天时间里面,除了挑水、买菜、洗衣、做饭之外,同样坚持修行近百遍的是刀法。杜老夫子曾问过,“舍命一刀讲究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留给自己任何退路,你敢发挥出它的特点吗?” 李封点头,这是他“入世”一贯以来为人处世、武林对决的风格,向死处去,绝地求生。 杜老夫子笑而不语! 每天晚上修行的培元功是心法。 特点是讲求一个文火功夫,慢工出细活,利用无伤身体的真气流,弥补身体元气,提升体质。 李封这个身无分无的白身也踏上了世家子弟们的学武套路,开发身体的同时,用心法去拓展和恢复元气,以提升体质上限。 体修阶段的强大,对于更高境界的人来讲,无非有点锦上添花的作用! 李封修习培元功的主要原因是,害怕某一天,在使用暴血术、呼吸法把全身潜力给激发了出去,结果本人没有在60秒内死透,恢复后、残留一个元气大伤的躯体。 对于不自信有钱药补的他来讲,培元功这种恢复缓慢的功法,难得可贵。 如果计较利益得失的话,这几天是习武历程中最赚的几天。 首先是,在宗师实力、绝顶眼界的杜老夫子监督下,又一次完整地打磨了一遍基础,将手中的四门功法研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其次是,按杜老夫子估计,以李封现在的体质,说是“登堂入室”也不为过。这样的话,也就是是,李封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面,走过了很多人半辈子才能走到的路。 纯就利益的角度考虑,守护杜老夫子的任务,是共赢模式!李封大赚,绝没有人血亏! 从感情的角度来分析,这件事,就该直接接手,干就完事,完全无需计较后果! 类似武道,讲求: 不瞻前,不顾后,一往无前! 第149章 重赏之下 下青峰镇上驻扎了一营官兵,大概有三五百人的样子,隶属黄州守备军,眼下存在的最大意义是为了护住大别山北麓的官道,也被称为“护道兵”。黄州知府多次向守备军指挥使司提出建议,为了避免每月数千两银子的开销,建议撤销青峰镇护道兵。 下青峰镇除了驻兵外,还有一个集市。 每月双日子开集,十月初十,宜祭祀、嫁娶、出行、会亲友、破土、安葬。 人潮熙熙攘攘的街道里面,陈伯、陈宝柱、陈宝树仨各挑了两担柴火在路边等着贩卖。 这是方圆二十里范围内最大的集市。由皇商集团提议,开市的目的,是为了方便衣着绸罗锦缎的商人们收山货,并逐渐地在青峰护道兵的保护下、发展壮大。有商人常驻,自然也不会缺少家属。 “少年郎,年纪轻轻的,可别把自己白搭在山里面了,想去外面做点营生吗?婶带着你!” 柔媚的声音出自于眼前的高个妇女,她大概就是北方来的商人家属,一身丝绸表面的绵服外披着雪白色的裘衣,胖乎的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 头顶着根闪着金光闪闪的钗子,脖子上戴着金、玉相间的项链,两边胳膊各挂着两个翠绿色的玉镯子,大拇指上套着祖母绿扳指,食指、中指上各戴一颗白玉、红玉金镶玉的戒指! 皮肤很白,胖而不肥,这是个“人形态”的珠宝库,完全不符合青峰人的“两袖清风”的好品质。 如果不是身怀绝技,此人绝对活不过三集! 如果不是身后跟着的三五个黑色劲装,明显是练家子的大汉,贵妇很有可能走不到这里,就能看到街头上的血溅五步。 贵妇正一脸笑意、眼神深邃地看着蹲在柴火前、神思千里外,面部黝黑、身体壮硕的二宝、陈宝树。 “夫人说笑了,小二愚钝,好吃懒做,实在不能担当大任!家里一亩多地,也还需要这个小儿子帮忙耕种,如在缺少一个劳动力,你让我家老夫老妻两人怎么活……” 历来相处模式中本就习惯了沉默相对的父子三人更加沉默了半晌,相互对了下眼神后,老汉赶紧打着圆场。 不单纯的贵妇,不简单的老汉。 “我叫云娘,回头你们改了主意,直接去驿站找我,报名字就行!”驿站临近驻军营地,山民和乡民们不经常打交道。 贵妇云娘转头看向老汉,并没有多余的解释,冲着三人点头微笑,而后继续朝前走去、站到了集市中央。 周围传来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 贵妇指着巷子口,大声喊道:“各位老乡,别忙活了!耽误大伙一点时间,给大家介绍一桩好差事。大伙就帮我辨认一下,可曾看到相同的马车,尤其是具备那个图案的!” 集市两头黑压压地出现了三五十个人,看装饰与云娘身后的跟班基本一致。云娘伸出洁白的手指头、金镶玉戒指闪着光,指向的位置是一个灰棚双轮麻布帘的马车,初看没有任何特色。 仔细看会发现马车车窗位置,有个“眼睛”样式的符号,瞳孔位置被朱砂点了个红色的点。 随着黑色劲装大汉的逼近,云娘的嗓音压制一方,巷子里面登时寂静一片。大伙目光中带着惊恐,但显然还没有人愿意当这只出头鸟。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这个并不丑,甚至耐看的徐老半娘身上。 “特别需要留意那些往山里去的,马车行驶不易,各位老乡们好好想一想,如果能记起来,提供线索,帮我们找到它的话,我这儿还有二十两银子的奖赏!” 没人说话,贵妇云娘使出了杀手锏! 她笑眯眯地站在人群中央,迎接着或紧张、或迷茫、或锋利、或贪婪的眼神,似乎很享受成为视线焦点的感觉,安静、笑眯眯地等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二十两赏银! 对生活在大山里面,每天往外搬运着柴火、山货,赚取十来个铜板,生活条件恶劣的山民来讲、是笔巨款,而且是笔能够有命去花的巨款! 陈伯仔细凝视着马车,正好跟隔壁的三口之家进山时的那辆长得相差无几。那时天色蒙蒙亮,临近还有别人看到过吗? 绝对会有的! 这个时候会有人站出来吗?过境的马车不知凡几,为了二十两银子,肯定会有人站出来的! 陈伯扫视着周边,大多数人依旧畏畏缩缩,少数几个人环视左右、瞻前顾后、眼珠子胡乱晃动着,甚至还包括身边的张四。 陈伯的心微微下沉! “我看到过……” 陈伯颤动了一下嘴唇,然后看到同行人,同样来自上青峰、住在另外一个山头的张四,站了出来。 难怪左右眼一直跳动着,自家人又一次卷入了是非之中啊! 住在隔壁的人,到底来自哪里,犯了什么错误!这种情况来看,强行解释为父亲赌博败落全部家产、家破人亡后父亲中风、带着中风的父亲强行逃了出来的两口子,身上隐藏着不少秘密啊! 只怪当时心慈口软,答应了他们住下来的请求! 真的找过去了的话,这下可如何是好啊! 富态的云娘,以及跟她站在一起显得违和的汉子,真的是在追杀逃进他家上青峰长岭岗的那个老人、女子和青年吗,多大仇、多大怨? 皇朝阴影侧的限时通缉令自然到不了他的手上。 “哦?马车在哪,看到了里面的人没有!” 云娘又走了回来,对着陈伯点头示意、习惯性眯眼挑逗后,两眼放光狠盯着身子骨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站起来后一直发着抖的张四,用柔和的嗓音问道。 声音很温柔,搭配着这张脸,很和善。 “没有看到人影,里面的人下车后,将马车推到山涧下面了!” 张四紧张到脸部完全潮红起来了,虽然这股红色在黝黑皮肤的掩盖下,并不显眼。 他很激动! 这种激动不知道来自于面前低头看着他、离得很近的女人,还是对于钱的向往,或者源源不绝的压迫力。 “是的……没有看到人……真的看到马车了……他们三个也看到了!” 张四有些烧脑筋,认真地回忆着! 而后将手指向了旁边瞄着他的三个人,越想心里面越确定,想象着如果能拿到钱,他一个三十岁的鳏夫,可以有个着落,娶一个媳妇,不需要跟眼前的这个妇女一样高。 瘦弱的手、指着陈伯和他的两个好儿子,一个二十多岁,体型健硕青壮年;一个刚满二十,血气方刚少年。 最多分他们一人二两就是了! “哦,老伯,这么巧!那你们也一起吧,带我看看去!”容不得拒绝! 云娘笑吟吟地看着陈伯,扫视着陈家大朗、二郎,水汪的眼睛里面似乎带着钩子。 如果不出意外地话,找到了这辆失踪的马车的话,她大功一件。 如果出了意外确实又一次被戏耍了的话,也无妨,这件事情里面,本身就有很多乐子玩的,不是吗? 比如说这个年轻男子的血,肯定很好喝! 云娘很开心,并不是因为出任务! 第150章 李封下山 两侧树林郁郁葱葱,全身热气腾腾、呼吸法带动气血奔涌的李封奔跑在山道上,他依旧喜爱这种全身心锻炼式的赶路方式。这时得下山去、打探下情况,搜集些关于学宫、山长的情报;顺便换点银子,买点粮食、菜,以及盐巴之类的日常用品。 院子里留了桑柔照看老夫子,李封特别放心! 早晨的拳法任务打完,此时神清气爽,初冬的早上、奔跑的过程中身上还挂着汗。习武之人也得注重保护身体,还没做到真正的寒暑不侵时,李封担心汗水浸湿衣服、停下来后会很凉,于是立马将灰不溜秋的棉袄脱了下来,叠起来放在背后的篓子里装好。 仅仅只穿了身单衣服! 竹篓也是从陈伯家买的,抛开丑、瞎、瘸三人,住宿的巷子里面唯一一个能够正常交流的,是言谈和吐止看起来也不太山民的陈伯一家子。 这时候没法管人家有多少故事! 只要不是前来追杀自己的人就行了…… 山路并不狭窄,加固得很结实,主要得益于太祖执政初期提出的、让所有阁老惊掉大牙后统一赞成,而且很顺利地在早朝上获得了一致认可、没有完全施展成功的“村村通”创想。 这是一条可以跑马、行车的山道,代价不菲! 那天清晨里,连夜赶上山的他,就选择了在这条道路上抛弃了马,而后果断将马车推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那天时间很早,估摸着不会有人看得到的。 之所以在上青峰停留,不再继续朝山里面走,一方面是因为杜老夫子的伤情,需要一个相对稳固、生活便捷的环境;二是纵然没有明确地提出来,老人、少女和青年一直默默关注着学宫的现状,留在上青峰,不去山里与孤独为伍,方便打探情报。 送到上青峰的消息大半是李封经由这条道下到下青峰里面去打探出来。甚至他能够摸清楚,市集里面大部分的消息来源! 除了学宫烧毁、山长失踪的消息之外,带回的可能都称不上好,但绝对不坏。 十月初四,姚弘文带领学子们进城拜访,立马得到了当朝太子李明泽的召见,相见欢的两个人探讨了小半个时辰后,武昌府衙门立即在城里江汉军演武场设置了帐篷、安置营,学宫大部队得以进城。 学宫人员中拖家带口的本地渔户们大多不需要安置,经营多年的他们早在城里面置办了家产,进城后就陆续离开。 这里面包括思家心切的包展元。 所以留在演武场的人不多,也就三四千人的样子,留下的学子两千多,家属千数人。 全身被熏得漆黑一片、赶到了学宫只看到火光冲天没有看到人影的王广厦,回到城里时将近深夜。太子李明泽携带着一众武昌府官员,在城头等到了深夜。当晚,李明泽在楚王宫置办了酒宴,盛情招待了他们,王广厦同意了将部分有意愿的学子转移到京师的想法。 事情由姚弘文负责,他带着受伤后待康复的执事和两千学子们在骠骑营、江汉守备军、近海水师的掩护下走水路离开,他们将由大江转近海航行,转天津卫上岸后,前往京师。 学宫最后的根底,依据皇帝的圣旨,收编进入了京师学院。据说消息来源讲,是个比起学宫来讲制度更为完善,四年制毕业的地方。 而王广厦带着剩余的执事们,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里面,不知所踪! 学宫事件后,被对岸渔户举证的新组荆襄军和一时千夫指、但自认“没有决策失误”、引咎辞职的杨致和成为了众矢之的。 心里想着事情的李封,踏上官道时,正好撞上了一直急速奔跑的马队。 这只庞大的马队,大概有百来人的样子,骑士们全都是身穿劲装的彪形大汉,第一波骑士呼啸而过后,能看到马队中间奔跑着的与画风并不对应,达官贵人身份不相匹配的双轮马车。 这个世代,性格张扬世家贵族并不中意简陋矮小的双轮马车。 跟在双轮车的后面,奔驰着的是一辆粉色主格调、华丽装饰的“追风2型”四轮马车。黑衣劲装的汉子扬着马鞭,宽阔的马车车厢里坐着两个老汉,两个青年,和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 云娘的身高显然不比车厢里面挨着半边屁股坐的两个中年人,神色紧张的两个小子来得矮。 她一脸笑意地聊着天,丝毫没有在意四个人脸上的惶恐。 四人恐惧的对象自然是她,也不全是她。 宽阔车厢的角落里,还有个手脚被绑了起来,身子弓成虾米状的人。那人的手掌血肉模糊,眼睛似乎没了,两个血洞潺潺往外淌着血。暗红的毛毯的一角全是血渍。估摸着已经死了,没有一点动静。 “还有多远?” 这句话是对着张四说的,看起来笑得并不愉快。 长达几天的搜索里面,弟兄们特别累。这种可能无意义的跑动,也有过三两次了。按照马车来找人显得过于妄想,异想天开了。 话只能在心头想想,不会对特别行动组里的其他人讲。 “剿灭宗师计划”特别行动组,由内务府刑侦司及湖广分部组织,据传来了多位京师里面的大人物作为核心,小喽啰们跑断腿。 不,大人物也跑断腿,比如说她! “上了这座山……就到地方了!” 张四唯唯诺诺,这时候的他明显害怕了,与狼共舞、与虎谋皮,而且真的能要回来那二十两银子吗?如果只能拿到一半怎么办,到时候分陈家人几两,那就只能二两吧,陪着走了这么远,总得带你们发财。 张四牙齿碰撞的声音挺大! 这条山路是通往上青峰唯一的路,由上青峰继续往上爬、往大别山山脉深处走,没有大道、小路却很多。 “好!但是我这个人呢,就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说谎。之前已经有三四个人说了谎话,后果很严重,你怕是知道后果的!” 云娘走到了张四身边,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张四的脸颊。这张脸很油、很脏、很多灰尘。 而后丝毫不管被吓到懵、张四的感受,低头弯腰,几乎要将身体贴到了战战兢兢、大呼一声、就要跳起来逃走的张四脸上,在他眼前、自怀里掏出了丝巾,轻轻擦拭着一双素手,而后拉开了张四身后的帘子,朝窗外望着。 郁郁葱葱的山道边站了个一身灰、衣衫单薄、背着篓子,但气宇昂轩、挺拔壮硕的小伙子。 难怪说湖广的山水有灵性,这一上午才碰到几个人,每一拨里面,就能有个如此水准的。 媚眼流转间,云娘有个轻微的吞咽动作,硬生生止住了停下车队把青年人请上马车的冲动,将丝巾扔了出去丢向了李封,力道控制得当,正好飘到了青年人的旁边。 湖广山中多俊杰啊! 云娘低头看看地上的尸体,突然很是厌恶,大声吆喝道:“来人,给我把尸体扔下去!” 驾车黑衣人进来忙碌的时候,云娘抬头看了四人一眼,补充了一句,“哦,这人在黄安骗了我,耽误了不少时间!” 第151章 手起刀落 突然出现的车队让李封汗毛直立,这是之前三次往返上下青峰时所没有碰到过的情形。在这个多事之秋里面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慎重,紧张。 特别需要注意的是,这是支明显的精锐! 他们来山里面干啥? 李封站在道边让路,多日的碾转操劳,已经让他干净的衣服上面沾满了尘土。这身刻意选中的款式搭配,让他跟生活在青峰区域的山民看上去没有多大区别。 快速通行的马队没有功夫搭理他! 害怕惹事导致夫人生气的骑士也没有因为官道上的路人止住身形;偶尔有些年轻的,也只是吹了两个响哨,肆意嘲讽后一晃而过。影响到他的只有从车厢窗户里面飘出来的丝巾。 白色的丝巾还很干净,轻飘飘飘荡到了他的身边,缓缓地落下。丝巾边上刻着“云娘”二字! 很诡异的一支队伍,李封恨不能马上转身,拔腿就跑,回去告诉夫子和桑柔最不利的情况真的来了,得马上撤进山里面。 他一动都不敢动,甚至保持着微笑。 跑在四轮马车前面的双轮马车一度刺疼了他的眼睛,对于习武以来、好似洗尽了铅华、视力极佳的他来讲,马车上面那一点血红色的朱砂,清晰可见。 很熟悉的图案啊! 这是他安排的十几辆马车里面的一辆吗? 初五清晨,跑到黄陂县城后,让桑柔照看着老夫子躲在巷子里面,他曾拿出方如意的令牌、直接找上了谍站分部。 在那个离江岸很近四通八达的县城,分别于四个城门派出去了十多辆相同的马车,而后带着夫子和桑师姐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上青峰。 比想象中顺利! 这时来看,对手的反应速度不见得快,但实力绝对很强。 而眼下是个什么情况呢?这一次到底是广撒网式全方位盘查试探,还是得到了情报后精准的致命一击,他不知道! 敌人,姑且这么称呼吧,来自于下青峰方向。 李封没有继续停留。 跟马队错开后,继续朝着下青峰的集市里面赶了过去。他知道,那里可能会有他想要的答案。去那个人多口杂的地方,听听街头的议论纷纷,并找“情报源”咨询后,做好万全准备,再回来。 李封转身,刚开始走得很慢,而后快速奔跑,并没有看到马车上翻滚下来、血肉模糊的尸体。 —— 道路狭窄,抛完尸体的四轮马车只能停留在半山腰,完全没法继续爬坡。 于是宽敞的四轮马车,被单独地留了下来,云娘先行下了马车…… 她一脸笑意看着陆续走下来的四个人,已经没有耐心再去问“还有多远”。作为擅长和人、尤其是犯人打交道的刑侦官,她喜欢扎堆于市井,隐藏于人群中! 她骑上了高头大马,坐在骏马上,看着惊声尖叫的四个山民被塞进了布局简陋、鲜血淋漓的双轮马车,飞起了马鞭,率先跑在了前面,继续赶路。 至于再一次面对着尸体! 身处在一个满是断体残肢、密闭空间里面的四人,害怕与否、恐惧与否,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需要去做的事情是,根据山民提供的线索找过去! 如果是真的,奖励点银子又何妨,只是不知道眼下明显有了分歧的四个人会怎么分,肯定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绝不乏味。 她甚至打算看完了这场闹剧后,再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如果不是真的,那么对不起,四个人都得死。或许精壮的青年、可爱可亲的小伙子可以留下来,圈养几天。 马背上的云娘低声闷笑,她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从来都不是。 —— 马队暂时没有到达山峰,李封已经来到了集市。 下青峰市集比他来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热闹,街道口出奇地散落了些柴火,没有按照山民们朴实的想法,将散落的枝丫送到最后一家。 那是陈伯等上青峰来客的地方,他一直都知道。甚至曾帮助陈伯挑了担柴送到了顾主家里,换得了陈伯的友善。 面熟的上青峰人散得很开、看起来很稀疏,搜寻一圈,并没有发现陈家人的身影。 直接找“情报源”吧! 李封急匆匆地朝集市里面走去,街道口是散卖山货的山民,再往里面是下青峰的原住民和“收货郎”们的店面。 他的情报来源距离这个木柴交易点不远,不是山民们宁愿饿着肚子也不会去的酒馆,而是卖肉的屠夫。 手起刀落,肉沫横飞,一脸横肉的屠夫,这是公认为市集里面消息面最广的人。 凶神恶煞的他,敢杀猪,能见血,地位崇高。 李封塞了三五个铜板在屠夫的案板下面。 屠夫抬头扫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继续舞动着尖刀,低着头很专注地分割着案板上的肉。 李封又掏了颗小块的碎银子,丢了过去! 雪白的银子,立在油腻的案板边上,尤其显眼。 下青峰镇的这个集市里面,菜贩们的互吹互擂没有营养,山民们多沉闷不擅长表达,商人们来来去去异常匆忙,但屠夫能言善道、对外界情况了解得多,更新得快。 来这买消息的人,并不止于他这一个! 李封也只是有样学样而已! “这么大块!小老板今天难得大气……那些人不会是来找你的吧!”屠夫凌厉的眼神盯死了李封,说话时的身音,瓮声瓮气,手持的尖刀在冬日的暖阳里闪耀着光芒! “你先说说今天的事,来得是什么人!” 李封悚然而惊,感觉坏事,丢出去的碎银子得有二两。临危而不惧,没有带刀不持刀的他,有着比拿刀时更锋利的眼神! 屠夫今天不打算继续卖消息了吗?或者打着钱人两得的算盘。 —— 消息确切可靠吗? 马队来到了悬崖边上,云娘站立往下眺望着。跌跌撞撞跑出来的张四,站在她身边点头哈腰——这个对于生的渴望,超过了对于银子的幻想后的人,惶恐到了极致。 “就是这里?” 声音很冷。云娘莫名的有些厌恶,全无平日里荤冷不忌的姿态了。还是两个年轻的小哥哥厉害,瑟瑟发抖,面带惧色,至少站得很直不是。 “是的!” 张四恨不得跪到了地上,垂着身子,像一个软体动物一样。 “亲眼所见?” 云娘竖起了眉头,紧盯着半山腰的云雾。 “是的!” 张四赶紧点头,面前这个并不难看的女人好似针一样,扎着眼睛。 “好,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 这个胖而不腻的女人,在张四目瞪口呆的眼神里面,直接就跳了下去。云雾缭绕,不知深浅的悬崖峭壁。 一眨眼后,只见一道丝带飞了起来。三五个孔武有力的劲装随从们轻车熟路地将丝带给抓在了手里,脚底抵住地面。 云娘借力爬了上来。 “我恐高!这样吧,你们四个带我绕到下面找找,找到了重重有赏!” 如果张四说的是实话,抛车时间和里程完全对上了,她怕是已经找到了目标,哪怕变成了木片,她也得找到点痕迹,而后调集人马过来。 云雾缠绕的地方,一眼看不到底,一眼下去心里没底! 第152章 拳脚对敌 市集里面人来人往,气氛热络,总有闲下来的人热烈讨论着“女子”、“二十两银子”、“马车”之类的信息,不绝于耳,而市集中心的这一角,猪肉摊面前,对峙的两个人让氛围降到了冰点。 屠夫知道些什么,他想要干啥? “你买的是自己的命吧?那可不止这么点银子,远远不够!” 屠夫咧开嘴笑了起来,狭长的眼睛缓缓往上拉,精芒四射,满是油腻的手捉着刀在半张猪身子上比划着。 “买自己的命?我是逃犯没错,逃的却是普通的欠债还钱的债,印证下猜测而已!那富婆过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大伙都知道了,你何必藏着掖着。宰熟?” 应对着扑面而来的压力,李封两脚分开,摆出了一副应敌的起手动作,气势凝结如同山渊。 意思很明确,武者心中一口气,我也是个练家子,不是好欺负的。 “我知道你想要啥!这个消息可不便宜!” 屠夫很笃定地说道,半眯着眼睛,抬着头看着气场越发凌厉、如同实质刀芒的李封。 心里叹息着,可惜你买不起。 “真知道?” 李封凝视屠夫,腿微微弓了起来,积、蓄着力量。对面那人虽然猖狂,却没有展现出来应有的杀意,李封也不会打算从一开始就选择拼命! “你说呢……突然不想跟你玩了,没劲!” 屠夫低沉、拖长音、吊胃口的嗓音突然爆炸,大吼一声,而后直接一刀甩了出来。没有任何前奏,前一秒还风平浪静友好协商讲价的样子,后一秒就闪电出手阴狠毒辣一刀很要命。 剔骨刀对着李封劈了过去! 李封:mmp,你就这样对待老客户的? 容不得他细想,甚至肌肉记忆引发的下意识动作、比思维灵光闪动的反射弧更加地快。 刀来,人影动,竟然轻松躲开了。 刀势不减,狠狠地劈在了背后的地上。注意到情形的路人惊呼,四散躲开,远远地猫在角楼里,看着做好厮杀准备的两个人。下青峰集市的火热朝天在这一天里,连续两次中段。 可能喧闹依旧,可毕竟正在逐步远离这个角落,远离这条街;李封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屠夫身上。 “你这是想动手?” 李封怒视屠夫,心脏跳动如打鼓,没有引发真气,没有催动暴血术,蓬勃的气血充斥于心胸,一副随时准备扑上去的样子。 他还没动,忌惮屠夫手里的刀。 “小兄弟果然是个有能耐的……你在我这也花了不少银子了,也套出了不少信息,哪怕遮遮掩掩,我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内务府现在找的,不就是你们这伙人吗?把你绑了,交出去,还下青峰一片安宁!”话讲得大气凛然,人品真心不咋地! 屠夫双手持刀,紧盯着李封,脸颊上的肉往上拉动,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话已至此,果然是没打算善了了。 “内务府?” 李封摆拳架,他熟悉了的太祖拳动作,拳脚对敌时下意识地按照最熟悉的套路出牌。心理层面上,再不似刚穿越那会、把自己当做一个软柿子,任人揉捏了。他直面屠夫带给他的扑面而来的威胁感,搜寻着可能的破绽。 “告诉你又何妨……” 李封等着下文,屠夫又一次同样的套路出手了。 又一把底宽刃薄,敦厚锋利的剔骨刀射杀了过来;不止这一把,屠夫接二连三地自长桌下掏出短刀,不间断地出手。 连续四刀! 刀刃闪着刺眼寒芒,近距离到达身边甚至不用眨眼功夫,李封正面对敌、分析着刀的路径,而后一个弓步闪避,毕竟是练到“纯青”境界的太祖长拳。必中的三刀一步闪过,虽然被最后一把刀划伤了肩膀,鲜血沿着伤口潺潺外露。 射出去的剔骨刀哪怕划上了胳膊,去势依旧不减,射到了对面的墙上,直没刀刃,留了刀柄在外面。 眼下,两把刀深入地下,三把刀插进了墙体,李封咬死牙关,心有余悸。 怒不可揭,无需再忍了! 59秒! 连上案板上的,桌子底下的,屠夫也仅剩手里的两把刀了,他绝对会过来的,持刀杀过来。 只要过来了就是机会! 李封死死地盯着屠夫,随着面色、嘴唇越发白皙,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强盛,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55秒! 屠夫大吼一声,持双刀的手重重捶在了长桌上。桌子四分五裂、肉块掉落的同时,把整个壮硕的身子给甩了出来,如同一头生猛的野猪,开着野蛮冲撞的技能,直接撞了过来。 强壮如牛,气势如虹! 左手一刀防护,而右手一刀已直接劈落! 机会来了!危机并存! 50秒? 正中下怀,李封克服赤手空拳应敌时下意识的恐惧,迎了上去。 一个跨步冲拳! 他没有空手接白刃的实力和能力,却有满腔的勇气,有挨砍,被重创,赴死的心理准备。 你来啊,你砍死我啊,我就是要仗着命多,就是要乱拳打死你! 两人接近,屠夫的一刀照着面门笔直劈了过来! 李封止住身形,侧开身子避过面门,弓起膝盖,一个弹腿甩了出去,瞄向了敌人下腰。 这一脚力道十足,调动了至少全身三分之一的真气。 脚劲轰鸣犹如大雪崩山,瀑布奔涌。脚尖带着血红的色彩,似一把赤色的尖刀。这一脚姑且称作“不死即残脚”吧。 正面短兵相接第一波! 48秒! 屠夫没有躲避,满嘴狞笑,同样是个亡命之徒。剔骨刀没有达到一招制敌的预期,却也有效地命中目标。 李封想拼命,也正和他意! 砍在了李封受伤胳膊的肩胛骨上,这一刀险些直接斩下来一只胳膊。鲜红的血液四溅,甚至呈点状喷到了脸上,屠夫觉得自己赚了! 下意识地添了下嘴唇! 而后,险些咬断了舌头。 腰部被踢了个正着,狂躁的真气透体而入,好似瞬间挤碎了五脏六腑。完全没看出来,对面这“中看也中用”的小子是个小乘高手。如若不是,就以秘法催动出来的这个体量的真气来看,对面这人出脚后依然还能稳稳地站着,必然是个疯子。 见多识广的屠夫飞了起来,大口地吐着鲜血。 45秒! 拼了老命的“封魔”脸色发白,头顶上涔涔往下淌着冷汗,巨大的痛苦使劲撕扯着脑部神经崩成了一个弦,却丝毫没有延缓这一脚的力道,一脚踢了个正着,暴躁地爆发了一把体内的真气。 由最强状态直接衰落了下来,而后受到一阵阵虚弱感侵袭,但尚不致死。 这一脚将屠夫狠狠地踢到了肉堆里面,肥大的铁头撞碎了身后的墙。屠夫满脸狰狞挣扎着,短时间内却是爬不起来了。 李封估摸着体内剩余的真气总量。 预估还能有一两击。 他缓慢地向着屠夫走了过去,脚步虚浮,肩上扛着一把刀,胳膊上滴着血,打算直接一掌拍死。 42秒! “你知道我为何要杀了你吗?” 屠夫实在缓不过来,右手捂住炸裂般疼痛的伤口,小口下口黑色的血往外吐着,虚弱到声音软弱无力。 第153章 当街杀人 42秒! “你知道我为何要杀了你吗?” 屠夫死死盯着李封,脸色发青,声音嘶哑微弱,右手也由腰部无力地滑落到了地上。 似乎在交待后事了! 李封继续前行,手掌上积蓄着力量,微微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做好战斗准备时,立即将暴血术瞬间叠加了两层,这时的李封得赶在一分钟的“恢复期”过去之前,结束这场战斗。 似乎有点欺负人! 哪怕屠夫此时惺惺作态,跪地求饶,并没有丝毫作用。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般寒冷,不存在假惺惺的仁慈! 至于路上遇到的那波人什么来头,后续的还有多少,武功到底有多高,已经不在考虑的范围内了。守护杜老夫子二人组全部的力量都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趁着黑雾里面的敌人还没来临时进行转移。如若碰到了,而且打不过,最多一个死字。 35秒! “你是学宫的人,你的到来引来了豺狼虎豹,你破坏了青峰镇的平和氛围,你给祥和的这里带来了死亡和杀戮……我诅咒你!” 屠夫大声地咒骂着,眼角和嘴角蔓延着血。 一边大声排泄着剧烈震荡的情绪,像是在为自己证名;一边睁开浮肿了的眼睛,盯着这个似乎无惧疼痛、“疯魔”状态下的人。 李封迈着颤动的腿,携带一把深深的卡在肩头肉、肩胛骨里面,没有拔下来的短刀。一步接一步靠近,鲜血沾染了大地。 他已经越发逼近了倒伏的屠夫了,这一掌下去,屠夫会死! 屠夫像一个等死的人吗?绝对像,但也仅仅只是像而已! 屠夫扬起了一把灰尘! 倒地,看起来马上就要死去的屠夫,对着李封扬起了一把抓了满手的灰尘。真气催动下,灰尘均匀地扬了出去,像一块灰色的帷幕,迎面笼罩向了李封。 闪无可闪,避无可避,被撒了个正着。 30秒! 屠夫艰难地一个鲤鱼打挺,站立了起来,咬牙埋着沉重的步子接近,而后迅速换了个方向,强忍住嘴角肆意的狂笑。 恨恨地怒视着这个呆滞状态、阴沟里面翻了船,还嫩了点的小子。 此刻最想,让你去死! 李封闭上了眼睛,大量的灰尘砸到了眼皮上,粘在了上面,他使劲睁开眼,眼前灰蒙蒙一片,眼睛湿润和更加地酸胀,隐约能看到地上一滩血,但没有人影。 人呢! 屠夫站在李封左手侧,左手刀换到了右手,趁着李封尚没有反应过来,一刀捅了过去。 27秒! 李封的心沉了下去,他继续积蓄着力量,除了吊着命在的一口气外,其他的真气全部集中到了手部经脉。 真气在这个位置急剧压缩着似乎由气体转换成了液态,如大江大河大浪般汹涌,随时准备奔涌而出。 他感觉整只胳膊,连带着右手膨胀了起来。 李封耐心地等待,不再刻意去搜寻屠夫的位置。我就站在这里了,不信你不过来杀了我,只要你人敢过来…… 李封使劲地眨眼皮,感觉进入眼睛里的灰尘越来越多,但眼皮子上的灰尘慢慢减少。 直到,屠夫无声的一刀,由左侧肋骨插了进来,虽然没有对准心脏位置,劲道带着体内五脏六腑位移,眼前似乎即将要出现系统的提示语! 李封携带着全身力量的一掌拍了出来。 26秒! 这一掌能否击实,李封并不知道,他眼前一黑后,只能看到系统的界面,感叹号带着选项再次浮现,“宿主处于濒死状态,请宿主选择是否立即使用不死丹……” 自然立即使用啊! 满脸横肉的死胖子,哪怕你活下来了,咱俩还是没完! 眼睛里面掺杂的灰尘自动消失,胳膊上的伤口立即愈合,肩胛骨上卡着的剔骨短刀直接脱落,左肋骨下插入的刀子也从体内给弹了出去发出一声脆响,总之,他又一次活了过来,身体状况良好! 李封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范围内的屠夫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李封临死前的冲拳仿佛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直接出现在了屠夫胸前,而后命中。屠夫胸口处炸裂开来一个通明的血洞,他还站立着,甚至眼睛依旧睁开着,直到看到李封莫名其妙地又活了过来,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杀人啦,杀人啦!” 下青峰的老乡沉不住气,甚至有当面喊出声,边跑边尖叫的,全然不知道应该去“护道兵”处报备。这种行径完全是找死,还好李封并不真是一个凶神恶煞之徒。 不用倒计时了的李封、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血染侠衣。 自地上捡起来两把砍伤过自己的剔骨短刀,丢在了之前放好在地上的背篓里。然后背了起来,想了想又拿上了屠夫挂在棚子上的斗笠,套在头上,打算立即离开。 除了真正为国为民的大侠,怕是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拦下杀气腾腾的他了,不是吗? “张一心,又一次当街杀人被我抓到了,又想跑了不是?” 声音很耳熟,李封下意识将头转向了街道的另外一头,看到了持弓的俊美少年。 箭矢在风中呼啸,急速射了过来! 恰似某天大街上射杀了拉车骏马、某夜身后山道突袭射穿大腿根的一箭,李封下意识地收了腿侧着身子,判断准确,正巧躲了过去。 来人正是草头王坐下,代号“丑”的——闻不丑! 他怎么来了? 事情越来越复杂啰! 李封可不管这个没有礼貌,数次见面直接出手的狠角色,并不想跟这个要么是不分青红皂白,要么是心中有鬼满口胡言的人狡辩。 趁着闻不丑长弓尚未上弦,他埋着大步子、抬腿就跑。 “张一心,你给解释下、中了我的一记‘暴君’你为何还能活着……”如果不出意外,那天李封受到的重创不比眼下奉命要杀、死透了的屠夫要轻多少,为何还能活着! 闻不丑的箭矢射出来的很快,而今天的李封如同神灵附体了一样,反应快捷。采用了s型变向跑位,每两秒钟进行一次变向,卖力地躲闪着。 “张一心,最近大有长进啊……” 闻不丑总共射出来了三箭! 每一箭都势不可抵挡、迅疾如闪电,每一箭都被李封给躲避了过去。s型胡乱变向的走位,让闻不丑没法准确地判断他的方向。 如果从对建筑物的破坏程度来讲,李封是必定赶不上闻不丑的,这三箭好像炮弹一样炸裂。没伤到人,却直接摧毁了一家店面,炸了两个深坑。 “张一心,你给我等着,杀了我们绿林军的老人,你还想跑了不成!” 闻不丑在身后跟着,一身轻身功夫火力全开,力求赶上李封,擒拿下这个让他感觉迷雾重重的人,破解李封身上“不死”的秘密。 闻不丑使出浑身解数追赶,李封跑起来步步升烟,脚底下仿佛着了火一样。 没法保留了,李封又一次疯狂运转起了暴血术——这个源于王猛、来自山长的功法,对他的战斗力有了最为显着提升。 燃烧生命后集中真气充斥于脚底,一路大跨步前行。但他只有六十秒的时间,这六十秒里面,他得甩掉闻不丑。 不然,时间一到,没来得及自杀或者没因真气耗尽而死,人纵然活着,也会元气大伤。 第154章 步步生莲 李封快速奔跑,而闻不丑锲而不舍、一路相随,这是打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张一心,你给我站住,不要跑,放箭了,你信不信!” 弓箭的威慑力下降,镇不住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疯子”。 境界高了好几重,年纪轻轻已经出类拔萃的闻不丑,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闻不丑最擅长的“纸”和“诡步”两种身法更多的可以用在对战上,爆发力强、身法诡异多变,却不强在于长途追赶。 李封则是一套标准的长跑动作,搭配着狂野的暴血劲推动,步频快、跨距长。 这是经过他多次验证的一种极佳的赶路方式,持续发力技巧和伸腿摆臂动作越发熟练,支撑着他越跑越快。保持着落下的距离,闻不丑根本就追赶不上。 眼瞅着即将要跑出下青峰镇的范围了,这次并没有倒计时,估计着只剩十几秒的时间。李封持续专注于体内,留意着气息的流转,加速了脚下输出,暴血劲如同洪流奔涌! 体内体外都是一方世界,沉迷于体内的李封并没有发现他正逐渐地拔高,借着真气,一路斜向上、离开了地面,奔跑到了半空中。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他从半空中直接就出了小镇的范围,而后逐步跑远! 全程的确没超过一分钟的时间。 李封脚底下血色奔涌,好似一朵朵血莲花,步步生莲、步步高升,直到真气耗尽而且中了一记“穿心箭”,他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没有选择立即复活。 从系统共享的视野里,他又一次看到自己跌落入了水中,砸出巨大的水花! 青峰范围内所有的溪流在下青峰镇汇聚成长河。长河在里又拐了个弯,冲刷形成了一片河滩地,而后一路奔流到大江中,不复返。 这时没有心跳,冷暖不分,广阔的视野范围里可以看到由镇子追至岸边含闻不丑、花清霜在内的数人,可以看到清澈的河水、水草、淤泥和游鱼,能够发现对岸的高山峡谷、云雾缭绕。 宗师之境,不亚于此吧? 天地万物盈于心,道法自然也无情! 却仍旧有种揪心的感觉,李封立即选择了复活。 他得赶回上青峰的宅子找到杜老夫子和桑柔师姐,得把关于内务府、绿林军的猜想说出来、通风报信,得背着老人家往山的更深处转移,他不能死,或者就这样沉沦!身上抗得起责任来,才能称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立即复活!” 身体状况还是猪肉铺时干燥的样子,环境已是水下,衣服湿漉漉的,几乎是瞬间感觉自己被清凉刺骨的水包裹了起来。周围冒着水泡,脚触碰到了水草。 背上很沉,李封快速弹动着腿,大力挥舞着胳膊,快速地冲出了水面,大口地喘着气。 在河道中央偏靠山的这一侧,尚好。李封又一次潜水,朝着临山一侧的岸边游了过去。 这一瞬间,他听到了另一侧河岸传来花清霜柔美、清脆的声音,“在那,别让他跑了!” 扎心! 这个帮忙赔偿了老农铜板、热心而明媚的姑娘,为何处处跟我作对。 李封深入水底,快速游动,来回换向,灵活地像一条游鱼?不对,像一颗鱼雷。 被发现后,果断选择了暴血,暴血劲x3,眼下已有过的催发暴血劲的最高层级,粗大的青筋在身体上浮现,似乎要炸裂了一般。所有的劲道分散到了四肢。 身边射来了三四支箭矢,穿过河水准确得射了过来,却已经晚了。 脚部和掌心喷射着红色的气浪,李封又一次冲了出去。 身体在水压下往外渗着血,不断地崩坏,又不停地被尚未耗尽的真气修复。 “人呢?” 花清霜怏怏放下手里的弓,一箭落空,立即丢失了视野,果断扭过头来看着信赖已久、独当一面的少年。 “在那!” 闻不丑很有耐心指着河道中央,一道水线破浪前行,急速向着河对岸喷奔射了过去。年轻、白皙的这张脸上一片严峻,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 “他怎么能这么快!到底修习了什么魔道功法,能在短短一个月内把实力提到了这等地步!当年被太祖称为‘新生武道第一俊杰’的血刀门王猛也不过如此吧?血刀门覆灭后,号称可以快速修炼到武道极境的半卷《血神经》也失传了……” 花清霜细细点评,面前这人的脸在阳光下熠熠夺目,说清秀也可,说俊朗也成,光芒四射,引人注目,煞是好看。 脸烧得慌!不敢久看,花清霜迅速挪开了目光,心脏碰碰响,极速跳动,似乎马上要离开胸膛,挂到少年的身上。 “师姐,我们跟过去吧!” 话音刚落,闻不丑一个蹬脚、冲天而起,稳稳地落在了水面后,踩着水飞快地往前奔跑;他身后,轻身功夫较好的花清霜半步不离,后发先至。 两人联袂,踏浪而行! 身后跟着反应过来后,直接跳入河中,快速打水,迅速游动的随从。 他们的速度比起再来暴走的“封魔”要慢了不少,落在水面时,浑身血色、成了一个血人的“封魔”已经破水而出。 背上的篓子,头上的斗笠已经没了,那些身外之物于水下加速起来的一瞬间,土崩瓦解,被川流不息的河水带走。 他飞射到了岸边,变换着体位,双脚着地、即模拟着杜老夫子演示的“登天梯”。 幸运的是集中起来了全部的精力后,存留在脑海里面的画面好似可以调动的展示图翻阅后定格。 腿部肌肉已完全绷紧,他在半蹲着积蓄着力量,而后瞬间弹射了起来,好似当时的杜夫子。不同的是一个轻描淡写,一个拼尽全力。 残留的真气,半数在这一个起跳中消耗殆尽。 瞬间滞空离地的他高声大吼着一句,“啊……” 余音不绝,回荡在山谷。 脚下踩着滚滚血雾的李封,在“萍踪侠影,水上漂仙”的师姐弟二人惊呆的目光中,飞入了云雾,渐行渐远。 “还追吗?” 师姐再次收弓,声音有些迟疑,李封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对面悬崖峭壁上方,看也不见。 “此事到此为止!不追了,正事要紧!” 闻不丑不甘闷哼一声,脚尖发力,本就不平稳的水面似子弹穿过的镜子瞬间炸裂,他一个后空翻后变向,几个踩水间再次回到了岸边。 扭头就走! 到手的鸭子飞了! “师弟等等我!” 花清霜的身影在水面上划了条优美的弧线,本就没跑出多远距离,也在三两个跳跃间回到了岸边,跟上了师弟的步伐。 水面行走如履平地,绣花鞋都没有湿! 只要能跟得上就好,心无杂念的她,再没有其他事放不下! “少主、二小姐等等我……” 水里的随从吃着两人弹射后水面激荡着的波浪,挥舞着被沉重衣物束缚的胳膊拍打着水花,拼命般弹腿踩着水,卖力狂追。 出水的瞬间还被冻得瑟瑟发抖,心里真苦! 第155章 飞檐走壁 李封尖叫了一声,他被自己压缩真气爆发,跳起来的高度给吓了大跳,从河边谷地,跃升到了半山的云层里面。此刻他打破了多项奥运会记录! 这就是空中飞翔的感觉? “咻”得一声,从地面踏上云霄,感觉此刻像个超人。 可是超人是不怕再摔回去的,但他怕。既怕直接以一个不雅的姿势摔至死,也害怕被追逐的这批人抓起来切片,当然可能不会切片,这个世代的一切可以用功法去解释。 那就是任我行一样被关到暗无天日的湖下地牢去呗,还不如死了得啰!总得有个胡编乱造功法的过程,该怎么形容他修炼的功法呢?九转金身绝?不死不灭功?呵呵! 上升的动能没了时,他至少跳出了一栋十多层小高楼的高度。下一刻,对自己尤其狠、特别残忍的李封,鼓起了身上剩余的真气,凝结于手和背部。凭着挥手击打岩体产生的反作用力,做出了一个类似于铁山靠的动作,将自己硬生生砸进了峭壁里面。 又实现了一种新的死法! 在系统不满、“早知道不给你共享了,你怎么能随便动视角……”的惊呼里,李封直接切入系统的大视野观察,拉到河边,发现闻不丑等人回到了岸边。 不行,再等等,说不定就是一次声东击西,下去了指不定他们又折转回来了。闻不丑、花清霜在岸边停留了半晌、待随从都爬出水面后,立即朝集市方向赶了过去。 “我能看多远?”李封得寸进尺。 “得看你自己的精神力和实力,你只有三分钟!” 这是解锁新技能了吗? 市集过于遥远,冰凉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李封将灰蒙蒙的视线转向了悬崖峭壁。临死前,他用身体将峭壁撞出来了一个小台阶,将自己停留在了那里,没有掉下来。 可是人却被困在了半空中。 他就这样直愣地观察着自己的惨状,心里面没有一丝波澜,在系统的提示后,如同死亡般眼前一黑,而后切换了回去。 四周都是陡峭的山体,李封睁开了眼睛。 暂时安全,却被困在了这里。从遇到屠夫,到现在,时间不过过去了十几分钟,总共消耗了三枚不死丹。而今天的经历让他发现了体内还有无限的潜力可以去挖掘。 不断锻炼强化的身体、掠取生机潜力的暴血术、引导元气真气的呼吸法、可以复活至一分钟前的不死丹,这四个对他影响最大的金手指,组合、妙用在一起后,成为了一个需要不停地去挖掘的宝藏。 自此刻起,瑰宝即他,他即瑰宝! 被困在空中又如何? 早就对飞檐走壁感兴趣了! 该如何尝试呢?每一波行动,只有短于一分钟的时间,先把目标定在朝上游走,还得把好方向探好路,避免失误。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飞檐走壁该用什么身法来着? 古装剧、大侠们侧着身子在峭壁上如履平地,搭配背景音乐,总能让人燃起来。 当自己具备庞大体量的真气后,是不是也能够做到,该怎么做呢?方青候过一线天时看得并不清楚,犹记得他在峭壁上凸起的石块上借了几次力。 模仿一下吧? 暴血后气血胀裂血管的感觉,已经司空见惯;血气蓬勃时,他脑补着凌空几十米飞奔的感觉。 和出镇时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此时的他更多的集中于外在,感受了天地之大,凭空而生一种去征服的感觉! 脚底的真气在经脉中不断的压缩,像跑车的发动机一样嗡鸣! 李封一脸得意的笑! 这个临时平台、撞出来的石坎,在一声爆炸式的轰鸣后,岩石四射、暴裂开来时,李封已经飞了起来。 他将手背在身后,闭着眼睛,感觉着脸部风的流动,耳畔声的呼啸。这时已经没有外部的压力,仅有来自内心的满足、愉悦, 45秒! 倒计时当然是必须的,粗枝大叶地使用不死丹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上升的趋势停了下来,即将往下掉。 他搜寻着落脚点,脚底真气似爪,狠狠地抓在外露岩体上,而后再次暴力弹射了出去。 李封,这个曾今平凡的人,在这个世界实现了自己对于武侠的幻想之一,飞檐走壁。 他在近乎垂直的山体上,燃烧着生命走钢丝。 40秒! 风化的岩块还是没有拼尽全力撞出来的台阶给力,支撑不住太大的反作用力。 所以,这一波前行并没有多远,甚至没法闭眼在风里享受,前行就停止了。 时间太短,李封有些手忙脚乱。慌忙搜素着下一个落脚点。 39秒! 没有大点的石块! 凹凸不平的岩石表面找个凸起却很容易,这不,一脚踩在了上面,另一脚张开启动“真气爪”抓在了另一个位置。 正准备跳起来,继续赶路! 左脚下的石块炸裂开来,而后李封身体失衡,吊在又一次炸裂的石头上,像大风车一样翻滚着,往下坠落! 学艺不精,不太适合出来浪! 看样子真要摔下去了吗? 38秒! 又一次碰撞墙壁时,李封出手如矛,岩屑纷飞甚至在脸上留下了一道伤口时,两只胳膊如同钢桩稳稳地插进了岩体,卡在了里面。 挥出去的拳头连带小臂整齐地没进了岩石,动弹不得! 胳膊剧烈地疼痛,好似骨骼马上就要折断了一样! 李封狠狠得瞪着眼睛,几乎将瞳孔瞪到炸裂,眼内全是血丝。 35秒! 嗡嗡响的脑袋总算恢复了一丝清醒,李封苦笑。 他如同一个直角架,脚轻轻地点在光滑的石壁上,不着力,笔直的身子和岩壁呈锐角。 胳膊和石壁呈直角! 体力真气体量还有暴血劲澎湃峰值水平的三分之一! 时间还有半分钟,喘口气,来得及! 30秒! 李封眯着眼睛,手部积聚的真气带着气流,冲刷着雪白的岩粉,往四周飘散。 李封紧紧地盯着更高的地方,真气疯狂涌入胳膊! 而后使劲往下摁! 胳膊摆动如弓,将自己射了出去。 石壁处炸裂开来如被炮击、胳膊上皮肤撕裂血流不止的同时,李封又一次如同雄鹰飞驰翱翔入云! 嘴角发出一声清啸,“嗷……”,声音直达九霄! 痛并快乐着! 25秒! 体内的真气枯绝,依旧没有找到换气落脚的地方。想着要不要再一次把自己撞入山体,争取再炸一个休息的平台、石坎或者岩洞出来。 李封心里默默发着狠! 而后又一次一脚踩空……罢了! 23秒! 不是第一次摔死吧!人如果变成了一个瓷器一样,如果能把自己四散开来一了百了也好,可惜并不会。部分躯体鲜血四溅,好像落地的西红柿,血染了大地,骨骼尽数粉碎还粘粘在一起,李封身死! 死得特别难看! 本书…… 本书当然没有完结,还有无数精彩的故事等待各位读者继续跟进! 系统发了个“摸头杀”,“你给我起来……不要继续装死了……” 李封:“疼死劳资了……” 飞檐走壁第一阶段,以傲风呼啸、凌风飞翔、老年轻狂为起点,以粉碎性骨折、全身不遂、死亡为终点!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第156章 踏浪而行 冰冷而广阔的视野再次往四周扩散着,稀疏的树林,丛生的灌木,低斜的山坡处,远远看到了披荆斩棘走过来的一批人。 这一身服饰曾见到过!没多久之前,恍如隔日! 李封仔细回想,记起了下山碰到的马队,车厢里飘出来的丝巾,丝巾上金丝线绣着的“云娘”二字! 他们来到了谷底,是想搜寻些什么吗? 李封细无遗漏地盘查着,直到扫描到了坡底的一个木轮子,以及旁边的一块碎旁边的一块木板。木板上刻画着的,代表谍站的那只眼睛还完整的保留着,瞳孔位置是冲洗、淡化、掉色的朱砂。 李封恍然大悟,这批冲着他来的人大致还在艰难的取证阶段! 只有一支十人小队,带路的竟然是住在隔壁的陈宝柱、陈宝树两兄弟。这是个什么情况? 也或者说,今天在市集没有碰到他们家仨,是被人,也就是云娘给请走了!上青峰告密的人是他们?但并不像陈伯处事的风格! 另外,这支马队里面的其他人呢?如若真的搜寻到了上青峰,桑师姐一个人能否应付得过来?还是得继续赶回去,要不沿着这支小队的来路,一路杀回去得了!好歹也是高手了,李封丝毫不以骄傲自满为耻! 明显是小头目的汉子推搡着陈宝树,这个二十岁的青年,走得跌跌撞撞! 体型壮硕的汉子似乎特别敌视这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 系统的视野可以注视到那个地方,好像“千米眼”,却听不到小头目骂骂咧咧的声音。 小头目甚至拔出了宝刀指着两个青年,不时地舞动宝刀,并不时放纵大笑。 李封面前好像看着一场无声的3d电影! 电影的开场是两个弱小的青年被人欺负了,毫无还手之力;沉浸在第三视角已久的李封甚至没有兴起来去救援的冲动。 他异常冷静,冷眼旁观! 陈宝树被绊倒在了地上,小头目抽出刀子,用刀脊抽动着陈宝树! 实在有些过分了! 听不到声音,所以是看到了陈宝柱大吼一声,他推了小头目一把,力道还挺大,直接就将小头目给推到在了地上。 其他九个大汉拔刀,他们将两个少年围了起来。 小头目站了起来,继续大吼大叫,他甚至张开腿,指着自己的裆部,示意两个小伙子体会“胯下之辱”,肆意狂笑着! 护卫小队就这样围住两个心酸的青年,同时哄笑。 陈家两兄弟无动于衷,他们板着个脸,调整着站姿,一副准备迎敌的样子。小头目依旧在笑,甚至没有正眼看过这两兄弟。 “跪下!”系统做出了标注,好像字幕。 “跪下!” 另外九个壮汉也齐整地冲着两个青年大声喊道,他们的刀已经瞄准了这两个面色苍白似乎极度害怕的人。 “夫人交给你们的任务,还想完成不?没有我俩的带领,你们能走出这片林子?” 陈宝柱色厉内荏,呵斥声中难掩双手的颤抖。 武侠世界里,好像碰到的所有人,都会一手功夫。系统广角视野里面的这两个陈姓青年也会,这句话对大汉没有作用后,他俩摆出了一副迎的姿态。 拳架摆出,步如弓字,拳头握紧,眼神锁定! “哈哈……这两小子还想反抗!” 小头目大笑了起来,他一脸戏谑,手里拿着刀,对着两个青年不停地比划着。 十个人明显轻敌了! 他们根本就没把两个尚未凝结出势、说明根本不入流、未踏入小乘的青年,放在眼里,他们挑逗、惹怒了两人。 依旧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人多力量大! 持刃杀意强! 视野逐渐地不清晰,黯淡了起来,三分钟时间似乎快到了,只见到陈宝柱主动接近了小头目。 视野一片黑暗,李封苏醒了过来,身体恢复了,地上的那摊血还在!可怜了这一身单薄、数次浸湿、散发着血腥味的衣服。 在这个初冬的上午,李封打着寒噤。 得活动起来,对了,对面下山坡道上的战斗,估计扔在持续,得快点过去看看,探查下情况! 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对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哪怕陈宝柱、陈宝树是告密者,眼下并不明确的知道具体情况,还是需要去打探一下的!是敌人,斩了!是朋友,搭救! 他快速向着上游跑去,暂时没有激发真气,跑动速度却也不慢! 按现在的情况判断,估计两兄弟曾看到了他悬崖抛车这件事,带着黑衣卫队过来寻找马车。两兄弟对于黑衣卫队来讲十分有用,最多也只是被教育一番罢了。 热身状态下的李封热血沸腾,一不小心,成了高手,可以去试试一个打十个的风采! 六十秒结束战斗? 一掌一个“嘤嘤怪”,那就把真气十等份? 他看不上,小气吧啦、狂躁易怒的小头目,连带着看不起整支小队。打死屠夫虽然付出了代价,却已觉得天下之大,任我闯荡,江湖之辈,不过尔尔。 青年李封,有着初临世界以来,对于大环境,年少般的轻狂! 他大跨步前进,脚底下又一次冒出了红色光芒,速度骤然上升,如同利箭飞驰。 在河滩地逐渐消失,两山夹一河的束窄后的河道处,直接起跳,身子如炮弹呼啸,向着河中心扎了过去。 他将真气聚于脚底,落到水面时即是一个重炮轰炸,银瓶乍破、水浆四射。 并没有沉底,心情和身子同时弹跳、翻转了起来。 嘴角含着笑意,他李封,飞檐走壁着实不行,踏浪而行,虽然耗费真气,好歹也是试验成功。 一次成功! 两次依旧成功! 他在水面上调动着高速跳跃着,如同一艘极速行驶的气垫船,或者打着水漂的石片,一步约有七八米,合计五步,斜穿过了峡谷束窄部位,跳到了对岸,纷争的缓坡下方。 大风大浪将身上的血色充刷了个干净,全身上下、包括渐长的头发湿漉漉的,李封春风得意! 真气即将耗尽,估计是动作不标准,手法不熟练,真气输出不太合理导致的。但,已经无所谓了!这是足以写进李封武道回忆录、紧接在飞檐走壁失误摔死后的一套潇洒写意的新技能!代价是消耗掉了一个复活币,哦、不,不死丹! 激发体内剩余的真气,李封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对着自己打了一掌。对着自己的胸口,打了一掌,真气摧心。 不止解锁了新技能,也解锁了种新死法!关键时候可以豁得出去,又一次对自己异常残忍! 不是第一次,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次! 拼了老命的青年,嘴角溢血倒在了碎石河边! 李封再次借助起了系统的视角,由身陨的位置往坡上拉升搜寻,想象中鼻青脸肿青年被带着继续前行的画面没有出现。 没有感知到头皮,却也横生头皮发麻的感觉,李封看到黑衣卫队的十个人,一个不落下,全都躺在了地上。 丝毫不见动弹,眼瞅着,应该是不活了吧? 陈家两兄弟也有这番能耐?实在让人吃惊,对了,他俩现在在哪呢? 第157章 深藏不陆 李封借助系统的视角,看到十个黑衣护卫倒在地上,毫无生息!眼瞅着是不活了。 这个时候,身死状态下,思维迟钝的李封,下意识地把这个全方位的视野由山坡急骤地朝四周无止境地扩散着。 视野如圆形光幕扩散! 光幕所能触碰,犹如亲眼所见! 光幕扩散得越来越远,接触到的信息量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模糊。而后整片光幕,如同薄薄的一层冰,瞬间破碎后直接消散。 这个过程里,李封隐约间看到了陈氏两兄弟沿着小道,朝山峰奔跑的身影!真是他俩,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赤手空拳解决了一小队的黑衣护卫。 这俩到底什么身份,身法高强,却也守着大山清苦过了十多年! 头都撑到了爆炸,再也没法忍下去,李封选择了“立即复活”,“咻”得一下,坐了起来。 “诈尸?”诧异的惊呼声从身前传来。 李封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个蹲坐着的,胡子拉碴、邋遢、看不出来年纪的汉子。 汉子黑色劲装外套着件灰色的袍子,衣襟敞开,衣服摆角处沾了些水。他眯眼龇牙笑着,牙齿倒是整齐洁白得很。 “你是?”李封嘴角的血渍未干,发音的嗓子眼有些瘙痒难耐。 他站了起来,径直来到河边,不管不顾身后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人、怀着何种目的的人。 细致地涑口,润喉,洗脸。 心有底气,对谁都可以爱搭不理! “中年白展堂?”中年汉子眼角的鱼尾纹都快粘到了一起,小眼睛闪着晶光,看起来亲和,又有些古怪。 白展堂是前朝的盗圣,外表英俊,性格爽朗,武功高强。 就面前的这人,也配得上“中年白”的称号?不懂得实际情况,李封差点笑出声来。 “咳咳……正常点说话!”水面上扒拉两下,再次捧了口河水,簌簌嘴吐到了岸边,喝口水润润嗓子,李封很严肃地说道。 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就不爱这些性子太挑、说话没谱的人,有一个“封宝”、就够了。 “在下陆安,陆陆续续的陆,安然无恙的安!” 中年汉子自我介绍着说道,而后举起袖子搭在眼前、遮住面孔;另一只手伸到脸上,使劲地往下翻着什么东西;直到袖子放了下来,而他已经变了一张脸。 河水亘古不变,自高往低流淌。 李封背靠着河水,眼睁睁地看着,中年松垮颓废陆安,转变为了青年剑眉张扬陆安。 “阁下这是玩哪一出?”李封站了起来,紧盯着陆安明朗年轻的脸,问道。 一般来说,反派展现真面目时,是有绝对自信弄死对手的! 面前的情景过于诡异,脊椎骨上滑落了两滴冷汗,李封小心翼翼地戒备着,以防这个可能露出了真面目的陆安,暴起伤人。 “你没有听说过我?”陆安很是诧异! 蹲坐在地上的陆安,抬头仰望着李封,嘴角张扬着笑意。 十七八岁时是名扬天下的盗圣传人陆安,三十来岁时还是名传四海的盗圣传人陆安。 一入江湖岁月催,可他陆安、留给江湖的固有印象始终没变! 得到赫赫名声的,可能是“中年白展堂”,“少年楚留香”? “没听说过!”李封静静地看着陆安,决定实话实说。 “你小子可以啊,害得我白担心一场!”陆安站了起来,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甚至没看清脚部的移动,胳膊搭到了李封的肩膀上,神色亲密,勾肩搭背! 担心?担心什么? 突然近身的人,让李封身形僵硬,后背脊椎骨上的冷汗越积越多,甚至额头上已经开始湿润。 哪怕这段时间里面见多了血色,李封对于死亡仍有着深深的敬畏! 李封心想,这个江湖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眼下他充分挖掘了自己的潜力,解锁了牛到极致的技能,这才刚准备飘一会,就又一次遇到了迎面敲打过来的一棒子。 深不可测,深藏不露——陆安! 迟疑着、犹豫片刻后,李封总算下定决心,今天以来的第六次暴血劲激发,绷直了的手上积蓄着力量。 倒计时开始,六十秒!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有要紧事在身,得立马赶路了!”李封冷脸说道,完全不给陆安打蛇随棍上的机会。 他使劲崩了一下身子,将陆安搭在身上的手,轻轻弹开。 李封紧紧盯着陆安,缓缓后退,身上聚集着更加强烈的威势,意思表达地很明白。 他人必须得走,不然就打一场! “但是我知道你是谁啊!我就是来找你的,李封师弟!”陆安笑眯眯地说道。 依旧是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丝毫没有将李封的退却、威慑放在心头,陆安甚至转过身子,面对着越发窄的河床,逐渐走急的流水发呆。 峡谷段的水流湍急,敲击在石块上,也如同敲打在李封心里。 李封面向着陆安方向,心里越发的谨慎,不管不顾,打算直接离开。 李封知道,学宫十二金仙里面,从没听说有一个姓陆的!此时,山雨欲来风满楼! 若非学宫师兄,一律不能相信。 陆安始终看着河水,似乎完全不在意李封的动向,而河水里面有他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陆师兄,下次见……”退到了河滩地边缘,陆安已经没有行动,李封道别,话音未曾落下,转身就跑! 压抑氛围,过于吓人! 声音传递至河边时,陆安动了。 真气震荡四溢、强烈冲击,陆安脚底下的鹅卵石,往四周扩散开。他已经跳了起来,一个倒空翻,立在了河滩地边的树顶。 树枝断裂时,陆安实现了弯道超车,出现在了沿着蜿蜒山道启动、跑得飞快的李封面前。 “李师弟,师兄还有话没有说完,有问题缺少解答,有疑惑尚未消除,还没同意你走呢!”陆安明朗的脸上浮现阴沉的表情,沉声说道。 身法高绝的陆安伸出手挡在了李封的面前。 这是一双看起来白皙、软弱而纤细的手,它轻轻地拦在了李封身前。带着呼啸的气流,撞到了李封格挡闪着红色气息的手肘上。 这随意的一掌力道极大! 李封的手肘好像撞到了钢板上一样,有种断裂式的疼痛! 巨大的力道经由手肘传递到身上,李封没能支撑住自己,双脚离地、倒飞了起来! 他撞到了一棵树枝上! 强劲而有力道的树枝狠狠地弯折,将李封弹射趴在了地上! 树枝应声而断! 李封手撑在地上,大口地吐着血,脊椎骨好像断裂了,身上没有一处不疼。 “师弟再不会偷偷溜走了吧?”陆安轻声问道。 他缓慢地向着李封面前走了过去的,自内而外的气息不停冲撞着周边,传递到了空气了,让肃杀一片的气场显得格外凛冽。此时的陆安,好似来自远古的战神! 十数年来一直自称盗圣传人身份是他最大本钱的陆安! 深藏不陆! 第158章 青山不改 40秒!他很强! 陆安来到了李封身前,半蹲着身子,笑眯眯地问道:“师弟要走,说一声就行。怎么可以不讲礼貌、不告而别?这样可不行,咱回到河边去,继续聊!陆师兄跟你讲讲礼仪!” 拳头大就是道理! 青年陆安,不管不顾李封的身体状态,伸手抓住李封的衣襟,轻轻地将李封提了起来。 “我送你过去!”陆安低头看着李封,很热切地说道。 目光涣散的李封,将目光狠狠地聚焦了起来,凝神看着陆安——打伤人、见了血,却依旧一脸平淡没有任何反应的陆安。 你倒是挺狠啊! 河道阵阵清凉的风吹拂着身体,带来阵阵凉意,缓解了胸腔的沉闷感,甚至带走了后背上火辣辣的刺痛感。 李封被陆安抓在了手里,提到了身前。 体内翻滚的真气吊着最后一丝生命力,李封用恶狠、嗜血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陆安。 李封的皮肤上浮现出别样的潮红,好似全身的血气聚到了一起,集中到了表皮上。 陆安沉着以对,对身上凝结着的、几乎形成为实体的怨念,没有任何反应。做势要将李封给丢出去,像一件物品! 35秒,机会! 李封想着。 他狠狠地蹬了脚地面。带动雾状的血色真气翻滚涌动,泥土四溅时,人冲了起来。 伴随着是一个头部后仰到极致,而后瞬息间甩出来的全力施展的头锤动作。 这一击只调动了少量的真气,却也力道十足! 李封一副不要命的样子,狠狠地撞了过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陆安没有闪避,依旧笑吟吟地看着李封,丝毫没有闪躲的打算,透明的真气环绕时几乎是肉眼可见,将他的头给笼罩了起来。 于是,率先展开的是红色血气和透明真气的争锋。 两道接近透明软壳的相撞,气浪翻滚时,李封的脑袋、穿过了僵持对决的气流,速度不减,朝着陆安的头颅狠狠地碰撞了上去。 “碰”得一声,撞了个正着! 李封的大脑轰鸣着,意识仿佛装进了笼子里面,人也失去了所有知觉! 长时间缓解不过来! 这一瞬间,陆安也松开了抓住李封衣襟的手!两个人踉跄着脚步,同时后退,陆安捂着脑袋怒视李封。他额头上有一块肉眼可见的红肿。 李封瘫坐到了地上,龇牙看着陆安。 这一瞬间大脑疼到了毫无知觉,脑袋上破了的口子上,往外冒着鲜血。李封坐到了地上,两条腿在泥土里拖出了两道洼痕,手使劲撑住身体、良久后才止住滑动。 他又一次快速弹跳了起来,而后奔跑,冲向了陆安。 头疼到了只剩一个筋,不知道为什么要冲上去,没有其他的意识,仅剩、下意识的反应,李封疯狂了起来,魔怔了一样。奔驰的身体在空气中拉了长长的血痕,整个人如同凶狠的恶狼、嗜血的狂魔一般。 25秒!出拳! 李封向前冲锋着,他将残留在胳膊里的真气尽数调动了起来,砸出来的拳头上面看起来丝丝血色缭绕。 如同大气层中坠落的陨石,在划过天际时,燃烧了自己! 李封又一次无意识中打出了自己的最强一拳。 这一拳,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一拳,耗尽全力不回头! 手仿佛烧了起来,李封只是静静地紧盯着陆安。 这个松开了捂着脑袋的手、满脸戒备、同样一脸凶狠的男人,大声咒骂着,“疯子,你他娘的就是个疯子!我真是傻缺了,惹谁不行偏要惹疯子!” 然后挥出了拳头,强对强,硬碰硬! 陆安想着,如果连碾压你这只菜鸡都做不到,还做什么盗圣传人! 21秒!碰撞! 两拳相接时,率先开展的又是一次红色气息和无声气息的焦灼碰撞。空气激荡时,看不到的冲击波,以他俩为中心将落叶瞬间扫离。 李封仿佛听到了自己拳头上骨骼碎裂的声音,胳膊也应该不是自己的了,甚至站不稳。 但他看到了陆安嘴角流出来的鲜血。 “哈哈……”李封笑了起来,粘稠的血粘在牙齿上,而后溢了出来,拉着长线流到了衣服上。 李封很得意! 19秒!猝! 脚下一软,李封笑着倒在了地上。 “真尼玛难缠!我呸……”陆安对着李封啐了一口,唾液里面带着血色。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以他的实力把这一架打成了这样,憋屈难受。恨到牙痒,他干脆出脚,踹了上去。 “让你回到河边,问点问题就放你走!嘿嘿……咋总让我为难呢?” 李封的“尸体”发出一声闷响,被击打部位再次渗出了浓浓的血渍,身子骨飞了起来,重重地砸到了河滩边上。 李封摔在地上的同时,陆安也跟了过来。 陆安坐在李封身边,惊人的巧合是还在同样的位置。 透过系统的视野,身死了的李封,看到陆安盘着腿坐在他跟前。陆安来得惊人的快,行走时好似一片影子,一直贴在他跟前。直到他的“尸体”落地,影子样子的陆安平稳站立,而后蹲坐了下来。 李封细致地观察着陆安,陆安也静静地看着李封。 “你到底休习了什么功法,装死也能做到滴水不漏!完全不怕疼的,还是真的死了?” 陆安喃喃自语:“我试着把你踩成肉泥,看你还能不能醒过来!” 陆安站了起来,他抬起了脚,脚下全是汹涌的真气。从他脚下,隐隐传来的风刃吹拂着李封的身体,衣服在风中呼呼作响。 陆安狠狠地一脚踏了下来! 李封睁开眼睛,使出全身力道一个翻滚,避开了这一脚。 “你果然是在装死,跟刚刚一个样!龟息功竟然可以练到这种程度?” 陆安一脚轻点地面,借着反作用力,一个翻滚,而后一脚鹰踏,继续踩向了李封。他本就没打算踩实,果然能逼得李封躲闪起来,印证了心里面的猜测。 等等…… 面前的这个人,李封,他额头上的伤口去哪了!他乌紫色的嘴角为何恢复了正常色?甚至衣服下面隐隐露出来的,如同被烤熟了一样的皮肤,也尽数复原了!到底什么情况,这是什么功法,这是见鬼了吗! 陆安飞在半空中,额头上流下了冷汗。姿势用老,完全没时间止住身形!果然,还是轻敌了啊。 李封背着手站在浅水中,湍流冲刷着他的小腿,他冷静地看着陆安。再无半点魔怔的样子! 李封将涌入了全身心力量的一掌拍了出去,再无一点保留!李封侧身躲过了陆安的一击,而后好似拍苍蝇一样,一巴掌拍在了陆安身上。 陆安大叫着飞了出去,他被拍到了河心位置。好似没有受伤一样,在水面上一边卸力、一边滑行着,大声吼道:“青山不改,流水长流……我记住你了,小子!” 李封心再次下沉时,只见陆安沉到了水里。 冒着水泡,半晌不见浮起来! 如果打败这个时候的李封?喂他一个丹药,吊住命一分钟即可…… 李封眯着眼睛,僵硬地撑着身子,冷冷地看着水面,而后实在坚持不住了,再一次倒下…… 呵呵!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第159章 前路未卜 水花冲刷着的身体,半边在河滩上,半边在水里。 两小时死了七次净消耗六颗不死丹的李封,娴熟地控制着视野,在水里面搜寻陆安的踪迹…… 危机依旧没有解除! 陆安带给他的压力甚至超过了闻不丑、花清霜小队。所幸,敌人轻敌了,隐藏已久的全力一击还是拍中了,沉到水里去的陆安也好不到哪儿去吧? 系统视角里,清澈的河水呈现出一片淡淡的黑色,似一副水墨画。大河流淌、水波荡漾,相对于整片天空来讲显得平静。 依旧有把视野辐射到整片天空的想法,这种冷眼旁观万物状态下的心仿佛不属于这一片人间。 李封咬牙,额,精神世界里面的咬牙,丝毫没有作用到无知觉的身体上。 李封将视野扎到了水里面,顺着河道巡视,陆安在水里面无力地挣扎着,随着水流被冲刷到了峡谷的下游。 水流回旋的地方,他被冲到了岸边,死死地抓住石块,走了上去,正好是李封飞檐走壁摔死的地方! 陆安爬上了岸,大口吐着鲜血,喘着气。果然,哪怕是武林高手,也会受伤,受伤后的反应跟正常人一样。他们可能复原得更快一点。可,却也有可能受伤致死! 旁边有人! 从悬崖边上落下来的! 那人身材瘦高,大冬天里穿着身白色、单薄的长袍,吊着头,跳到了陆安身后,盯着陆安诡异地笑,一言不发。 黑夹白的长发、散乱搭在脸上,李封无法从系统的视野中判断出来白袍人的年龄。 “巴老鬼,你来干啥!” 陆安可以从水面上看到白袍人的身影。 他下意识微微提升了身子,挺直了腰背,就像一只受到了威胁的小动物,一动不动注视着河水。 水面上有巴老鬼的倒影! 趁病要命啊! “……听说镇子里面出现了一个,那三个里面的一个。我来看看,陆小子,这次可不能让你把便宜给独占了!” 巴老鬼玩味地看着陆安说道,抬起了头。话音刚落,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苍白的上嘴唇! 巴老鬼抬起头,搭在脸上的头发散开、露出了张细长的脸。系统才能通过唇语,读出来他说的话。 陆安爬在河边,匍匐着身子浇了把脸,冷水的刺激下让他愈加的清醒,慢慢挺直了腰杆,站了起来。 这个过程中眼睛丝毫没有离开过水面。 陆安注视着巴老鬼,笑了起来。 “你这是在忌惮我?” 陆安笑着问道。他嘴角残留着血迹,尚未清理干净,受了严重的内伤,却敢跟明显并不好惹的巴老鬼叫板。 针锋相对! 陆安斜视着隔了一个身位在的巴老鬼。 初冬的微风萧瑟。没有分心去看水流,没有分神留意浮云,两人专注而单一地看着彼此! “人呢,李封他人呢?是他把你打成这样的?听说他还未练气,哈哈……” 巴老鬼问道,苍白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带着杀意。杀气催生了气旋,然后把环境变得格外的冷。 “不该你问的不要问,嘴臭是不是想掌嘴!” 陆安侧过了身子,正对着巴老鬼,气场十足,凝视巴老鬼。气息越来越强盛而不可冒犯! 巴老鬼明显还是忌惮陆安的,哪怕陆安明眼可见受了内伤。 “内务府规定第一条,禁止内部厮杀! 我把青峰镇护道兵调走,跟着云娘的痕迹,直接上山!你既然已经受了伤,没法活动了,就好好养伤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得了。 我带队去跟云娘比试一番,也好让地方的这群废物,看看咱京师来人的厉害!” 巴老鬼看着陆安,认怂!巴老鬼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一大步跳开,于河道上连续弹跳两次离开,消失在了下青峰镇方向。 陆安维持不住身上的气焰,喷出了口鲜血,捂着胸脯,凝视着河流上游方向,那里有倒地不起的李封。 不大会后,陆安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时间正好到了,系统的视野再次震荡、破碎,瞬间消散。时间到了会消散,扩散地太远、太快照样会消散。 不死丹自动使用! 李封睁开了眼睛。 他认真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首先敌人并不是铁板一块,存在竞争,终极目的估计是杀死杜夫子。 内务府是什么地方?看样子类似于东厂、西厂?官道上碰到过的云娘一行,属于内务府湖广地方势力;而方才有过一次较量的陆安、巴老鬼一拨,属于内务府中央势力,京师来客。 至于集市碰到的,闻不丑、花满霜,草头王的部卒,他们来这里干啥的?恰巧闯进了旋涡中心,还是心怀不轨?所谓正事到底是什么?杀死的屠夫是绿林军的老人,这里面有什么必然联系? 李封一头雾水! 但前方的路还有很远,需要自己去摸索。眼前的事必须解决,比如说这个时候,他得先爬上这座山。 李封沿着陈家兄弟跑走的轨迹一路向前,一路爬坡。 这个时候并不特别在意行走方向的对错了,先找到一个高坡,实在不行再自杀一次,开视野探探路。 对于仍旧拥有九十多个不死丹、氪金模式中的李封来讲,生命,并没有奢华到,一生只能享用一次的地步。 他得赶回小院! 那里有可爱可亲的桑师姐,有嘴上不饶人的杜夫子,这两位几乎就是这个陌生的世界里面,对他最好的两个人了。所以该救,必须得去救。时间不等人,他的速度必须得快! 爬坡过程中,李封又一次看到了十人组的黑衣护卫,的确是已经死透了的样子,排列成了由中心位置四散拍开。远远地没有看清楚,亲眼所见才发现陈家两兄弟的厉害之处。 死亡的黑衣护卫、脸色紫青倒在地上,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 李封止住了行走的步伐,在这一块停了下来;身上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 拾荒捡漏! 他在死人堆里面找到一个干净的黑衣护卫服换上,捡了把钢刀插在腰上,而后继续前行。 脱衣服时看到黑衣护卫的胸口处、印着一个深深的巴掌印,估摸着是这一掌被摧毁了他所有的生机。 恐怖如斯! 出掌的是哥哥陈宝柱,还是弟弟陈宝树? 杀人者出手速度很快,能看出来十人组黑衣护卫们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辱人者人恒辱之,调戏不成反遭团灭!这个武林太难求生存,随便拉出来几个人,都是高手。 现在想想,王猛在监狱里说的话还是错了。谁说鄂北武林缺少小乘高手来者,他没有来到这个叫做青峰的山头上看上一眼。 找了个小院子临时待几天,竟也卧虎藏龙! 上青峰山里的砍柴人,藏着小乘之上的高手。下青峰集市里的屠夫,练出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真气。随便碰到了的几个内务府头目,全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什么时候,高手这两个字成了白菜价来着! 李封抬头看天空,快速奔跑,没有真气加成,迅捷如猎豹! 暗影重重前路未卜,杀气纵横心坚如铁! 第160章 对战宝树 山体陡峭,灌木丛生,速度慢了下来的李封,一路艰难搜寻! 他顺着丛生的干枯荆条里面,已经被黑衣护卫和陈家两兄弟开辟出来的路径一路向上。 来到终点时,是个将近九十度的陡坡! 李封放眼望去,陡坡之上是特别熟悉的、跑过好几次的山道! 他一个助跑起跳后,双手搭在了山道边上,而后给自己鼓气似的、一声大吼,双手同时下摁将自己撑了上去。 一路向上、赶过路来花了不少时间,眼下浑身汗湿。 “狗贼,还敢追上来,我打死你!” 拳风袭来,李封这才刚爬上山道、就遇到了突袭,定眼一看、竟然是性格相对温顺的陈宝树。 陈宝树瞪着眼睛,一边怒骂着,一边使劲打出一拳头,挥了过来。他圆瞪的眼睛里,尽是李封这一身黑色的劲装。 陈宝树出拳的速度很慢? 经过了多场生死大战,并适应了节奏的李封眼力超凡。体修阶段难逢敌手!李封轻松闪避,侧着身子躲过了这必中一击。 不是敌军不够强,而是我军太凶残? 嘿嘿! 不应该啊,为什么就这点能耐?上坡路上,那满地的尸体又是个什么情况,就这种软绵绵的拳头,能打死支十人小队? 难道不是他兄弟俩杀的,另有其他人? 依据之前系统探照到的情形来讲,也没见到第三人啊;或者说是那个看不见的人,身法太快,躲过了系统的视野? 李封细细观察着对手,扫视周边的情况。 这是已经熟悉了的山道上,一处拐角,往上走山路愈发狭窄。 陈家大儿子陈宝柱倚靠在一架没有系马的四轮马车上,那是内务府“云娘”的座驾!被抛在了这里? 这么说来云娘已经进山了,甚至马上接近上青峰区域了! 想到这里,李封心里一片焦急。 陈宝柱脸色煞白,腿脚颤抖,双手紧紧扶着车辕,才能保证自己不倒下去,看起来特别虚弱,好像伤着了元气。 入眼处,只看到了他们两个人。 李封一边闪躲,一边分析着情形! 陈宝树咬着牙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卖力地挥舞着拳头,一拳接着一拳。这个菜鸟,专注于出拳甚至没有仔细观察过对手,一副不把李封逼落山道、跌至坡底不罢休模样。 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这时听到了陈宝柱大声的喊叫,“宝树,住手,不要……” 陈宝柱的声音沙哑、微弱、没有中气,不似之前。 不太对劲,陈宝柱的状态看起来不对劲! 陈宝树的状态、看起来更不对劲,甚至他出拳的力道越来越大。毫无掌法的拳脚虽然凌乱,打出来的拳头表面竟然有了真气。 这个世界的武者脱离体修阶段开始练气,原本并不惊人的搏杀就会有了质的飞跃。 而其中最为根源性的关键是——真气! 陈宝树的攻击里面,骤然产生了真气,饱含着真气。 李封躲起来有些吃力,面前陈宝树带着劲风呼啸的拳头,拳速越来越快。和之前毫无威胁、软弱无力的第一拳相比,迥然不同。甚至他的身法越来越娴熟,高效,始终贴在了李封面前。 陈宝树的双眼通红,这一刻仿若失去了意志! 无论李封怎么闪躲,不能够轻易摆脱! “陈宝树,我是李封……昨天才见过面的,你给我住手,解释清楚再打!”李封又一次拼尽全力闪过,不想要浪费不死丹,厉声吼道。 先礼后兵! 车厢边缘的陈宝柱跺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似乎是想要朝这边赶过来,神情紧张,神色焦急,却没有再说话。 又躲开一拳!李封心头愈发地恼火。 陈宝树拳头上氤氲的真气隐隐透露出的黑色雾一样的气息,挨上一拳后的死法、估计和山坡底下的护卫差不了两样。 不幸此时陈宝树的意识不清醒,李封和陈宝柱的喊叫、解释失去了应有的作用,宝树不听! 也所幸此刻陈宝树的意识不清醒,李封还能在匆忙闪避过面前连续挥打、锐不可摧的拳头。 黑色的雾气愈发得浓郁,下一拳隐约束缚着李封的身体,将他固定在原地。不对,不是被束缚了,而是这一拳太快了!已经不是那么容易躲开的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李封的手掌红了起来,血色集中于一掌,狠狠地接住了陈宝树的一拳。拳掌相接时,血气和黑雾好似龙争虎斗。 “你小子想干嘛?就知道打打杀杀,能不能讲讲道理!” 李封半步不退,手掌接住了陈宝树的另外一只拳头,扣住陈宝树的双拳,往下压着。 陈宝树在这场上升到真气层面的对决中处于弱势,浑身僵持。 “李封哥,手下留情!宝树他现在意识不清醒,不是真想伤你。他认错人了!”陈宝柱向这边跑着,甚至跌倒在了地上,依旧朝这边爬着。 真是个护弟心切的人啊! 脑门发热的李封念叨起了隔壁这家人的好,笑了笑,收回踹出必中、中后致残的一脚。 李封血丝浓郁的一双眼睛,怒视面前陈宝树那双渗人的眼睛! 血红对血红! 陈宝树又一次猛烈地挣扎起来了,黑雾真气激荡时,他率先出腿,隐蔽地踢向了李封。 该死的不屈意志! 李封大吼一声,血色真气蓬勃,双手使劲,将陈宝树狠狠地摔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靠山的道边。 “啊……” 陈宝树大声叫痛,他踉跄着脚步,捂住胸口强行站了起来,身上的黑色气息愈发强盛,再次向着李封扑了过来。 不达目的不罢休! 李封仔细想想,明白可能是这身黑色劲装惹了事! 这个时候也不能任人欺负,李封狠狠蹬了脚地面,人已经冲了出去,全身笼罩着红色的光芒。 一个八极拳风格的铁山靠,他撞开了陈宝树的拳头,没有收势,趁着陈宝树空门大开之际,直接撞到了陈宝树身上! 一声沉闷的声响过后,陈宝树嘴角溢着鲜血,手脚着地,再挣扎不起来了。 “误会啊,李封哥……” 陈宝柱又一次跑了起来,跌撞着挡在两人跟前,大声喊着。 此时孱弱的陈宝柱,与凶残的李封对视着,眼睛里面精芒四射,半步不能相让,半步不曾退让。 第161章 肃杀初冬 微风吹拂山头,没有带来丝毫清爽的气息,李封抹了抹头顶上淋漓而下的汗,一脸晦气地看着这兄弟二人!对于双方来讲,眼下都是无妄之灾。追溯根源的话,是李封没错! 体内三重暴血劲肆掠着,李封努力保持着表面上的风轻云淡。他四下里张望着,而后走到马车面前,瞬间出拳! 没有拳影! 重重的一拳,轻轻地打在马车上! 马车丝毫不见晃动! 倒是李封的身子晃了晃,真气耗尽,丧失了全身力气,直接进入“濒死状态”。 李封摔倒之际,选择了立即复活。复活速度太快,于是好像一直都没有死过一样。 他抬起脚蹬在地上、站稳! 身上狂躁的血色真气完全消散! 李封转身向着一脸畏惧,但是守在陈宝树面前一步不退的陈宝柱走了过去。一度癫狂的陈宝树已经稳定了下来,身上的黑雾消失殆尽,面色苍白,但是睡得平稳。 “你跟我解释下情况吧!” 李封问道,态度和善,仿若方才的狂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搭配着身后马车一拳崩坏、节节破碎的情景,陈宝柱目瞪口呆,此刻的环境格外地安静。 中了李封一拳的马车初看彷如完全没事,随后由受力位置开始破裂,碎成了小块,坠落在了地上,堆叠成木头堆。这辆价值不菲的马车,携着云娘的威势,威震八方前来,如今干干净净地离去。 暴血劲在李封的控制下,在马车里面过了一圈。随着李封撒手,暴血劲爆发,形成了眼下的情形。马车也被随后经过的巴老鬼、闻不丑看到,一度起到了震慑效果。 “修炼多年的秘法,完全失控,导致了这幅模样!” 陈宝柱抱着一双粗糙的拳头慌忙解释道,一脸歉意。这个大山里面身怀绝技的砍柴人,真诚而质朴。 李封心底怀着疑惑,循循善诱,陈宝柱一一解释 陈玉伯家传功法名为“乾坤一气”,也讲求打小就开始练气,与世家子弟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需要将最初之气凝聚成环、锁死选定穴位后,于穴位中储存真气。 功法的妙用之处在于,待到登堂入室、体力巅峰时,便可水到渠成,自行血满气溢,进入“小乘”阶段,巧妙度过“体”、“气”壁垒。 另外也能在碰到过不了的难关时,能够拼死一搏将积蓄的真气尽数打出去,起到致命一击的效果。 “一搏”的代价往往是体内辛苦储备十几年的真气尽数耗尽,甚至元气大伤。 多年功夫白费,从头起步修炼! 如今两兄弟尚未踏入小乘阶段,就碰到了年轻的生命里面实在无法忍耐的事情。 父亲陈玉伯被内务府看不出深浅的高手“云娘”胁迫着,作为向导和人质,去上青峰搜查可疑区域。 他俩被十人组粗鲁不懂礼貌的黑衣护卫挟持,下到谷底寻找“凭空消失了的马车”痕迹。 谷底大战,弟弟陈宝树已忍耐不住,准备抢先出手。 哥哥陈宝柱后发先至,将打小养出来的真气一次性打完,制敌杀人,而后乘着真气尚未完全消散,带着陈宝树,落荒而逃。 辛苦爬上山道后,哥哥陈宝柱艰难拖着元气大伤的身子盘地休息。 弟弟陈宝树辛苦压制着体内松动锁环后,即将暴走的真气。 一个十人小队,毁了两兄弟半生功夫。 于是,过了没多大会,黑衣护卫打扮的李封跳了出来时。再无依靠的陈宝树,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管不顾直接就扑上了去。 陈宝树虽然初步修行到了登堂入室境界,根本就打不过初窥门径巅峰,但于厮杀和勤练中拳法熟练度突破了“纯青”境界的李封。 力求伤人的陈宝树在没有抑制住自己! “这么说来,真是误会?” 李封苦着脸问道。天然属性的盟友、而且很有爆发力的两兄弟,就这样落了个开局全废的下场。 一场大戏刚刚拉开帷幕,这俩团扑。 “误会,绝对是误会……还请李封哥出手,帮忙搭救我爹!” 陈宝柱蹲下来,眉头不展地看着陈宝树,而后转过头来注视李封。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全然无能无力的小伙子,此时一脸沮丧、手足无措,他再次抱紧了拳头弯着腰请求帮助。 “你俩先行躲起来……后面还不知道有几波人进山!吉人自有天相,你爹没事的!” 李封盯着小伙子说道。不管怎么说,夫子和师姐肯定是摆在前面的,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打包票。 “恳请李封哥帮忙!” 陈宝柱双膝跪地,将手狠狠地砸到地上,二十多岁的人,呜咽着吼出来的话里,带着哭腔! “甭担心了,你俩还不放心陈伯的身手!我尽量帮忙!” 李封赶紧蹲下,扶起陈宝柱苦笑着说道。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能帮忙时必然帮着抬一手的。 他俩父亲、陈玉伯依旧处在“登堂入室”境界,眼下这一道“乾坤一气”锁死已有十多年,并非没有一搏之力。 一搏过后真气散尽,元气大伤,十几年的辛苦修炼又得重新开始。 如此看来,他们家这门家传秘术尤其鸡肋! 陈玉伯年轻时并不争强好胜,但世道吃人,不得已奋起拼搏了一把,把积攒了二十多年的真气耗尽。 养好伤后聚气六七年,这段日子里面生出了两兄弟。 随后又碰到了糟心事,绝望之下,不得已再次爆发。这一次更是直接耗费了三五年的时间养伤。 养好伤后接着聚气,到现在一把年纪了,却因耗费了太长时间修炼“乾坤一气”,还卡在体力巅峰之下,境界上来讲甚至赶不上花一! 没有资源堆积的情况下,花一突破至小乘阶段,并不容易! 一层层破境,从来都不会轻松写意! “多谢李封兄,事后必有回报!” 陈宝柱再次抱拳。两兄弟在李封的帮助下,躲到了灌木丛中,待恢复了体力、缓过劲来后,考虑往回赶。 而李封,又一次跑在了山道上。 前方很多敌人,身后也一样,当今之际,唯有拼出一条血路出来,搏出一道生机出来。 以杀止杀! 杜夫子,还得再恢复多久? 这场战斗持续多久,完全取决于正在疗伤的老夫子! 肃杀的初冬! 第162章 空旷庭院 正午的阳光正好,李封血气蓬勃,心脏剧烈跳动如鼓,脚掌快速磴地如弓,将身体急速弹出,冲刺在了赶回上青峰老宅的路上。 情况尤其诡异的,直到跑到了溪边老旧的石桥,依旧没有碰到云娘,和她手底下的那一批人。 李封心里面存着侥幸! 上青峰人员稀少,分布范围却广!如若陈玉伯没有出卖他们的话,说不定还有时间,来得及转移。 一路上没有战斗过的痕迹! 寂静无声的冬日,缺少虫鸣鸟叫声。 稀疏树枝的影子搭在石板路、石桥上,光影交错间,李封再一次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犹如一骑,惊鸿绝尘! 李封如一溜青烟快速攀登到了山顶。 阳光倾洒到了山岭上,强烈的光线充斥着面前的巷子。李封远远地就能清晰地看到三五成排,建在一起的青砖瓦房,以及房屋之间的黄土路面。 这里依旧没有厮杀过的痕迹! 情形不对,哪怕状态极度不佳的桑柔一个人上,也无可能在一个照面里就被击倒! 除非来的是宗师? 李封小心翼翼地往自家院子里摸了过去。 推开了虚掩着的门,充斥着阳光的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院子里面没有见到按理来讲此时,要么悲伤流露、使劲憋着泪水,要么耍起武艺、漫天金光掌劲的桑柔师姐。 更没有看到盘坐在北侧屋檐下,怡然自得的杜老夫子。 甚至没有看到敌人。 令他心揪在一起的是,之前杜老夫子宅中尝试漫步时,入体剑气和护体真气,两道相互排斥的气息暴走,炸出来的孔洞、痕迹又被挖了出来。院子里面现在有一两处不浅的坑! 必然有人来过! 李封再次回归到了一个人的状态,没法全盘的掌握局势,没有人询问,寂寥无边;苍白的阳光照在身上,有种无处施力的无力感。 夫子和师姐被抓走了吗? 按照桑师姐的破坏力来讲,小院应该片瓦不存才是! 厨房门“吱”得一声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个皮肤白皙、体型高大、身体壮硕、浑身珠光宝气,脸部堆着柔润浅笑的女人。 所幸是在冬天,女人的回眸浅笑没有致使百花枯萎、残败。可以吐的人也只有李封一个! 胖可以,请认清自己的位置,不要一副妩媚的神情。 “等了很久,总算等回来了一个!”胖女人笑着说道。 从这句话来看,这是一个存心积虑的对手。从她身上分析不出来老夫子和桑柔的动向。却能知道,老、弱两人尚没有被胖女人的势力所擒获,她的出现本身算得上坏消息里面的好消息。 “你是谁?”李封眯着眼睛问道。 有人、哪怕心怀不轨,也比没人、完全无迹可寻,强得太多……李封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和放不下。 “这才见过多久,小哥就忘了奴家了?我当时坐在马车里面的……” 女人说话的声音柔美,笑容里面含着无限韵味,而后亲亲舔了舔嘴唇,略显尖锐的两颗虎牙露在外面,陡然变了画风。 哦,马车,嘿嘿…… 那辆被我给拆成了碎木渣滓的马车?这个女人是云娘?内务府的湖广负责人云娘? 李封心头暗骂一声,并且隐隐猜到了事实。 “阁下前来,所谓何事?” 李封不卑不亢地问道,活了一百多章、难得地没有撸起袖子、直接开干,也难得地明知故问。 “死鬼,事到如今竟明知故问,看到云姐还不近人情……云姐也没想到,看中的小伙子,竟然是‘随行千里,一路相送’,与杜老夫子成就宗师事件,一起知名满天下的少侠李封!” 云娘抛了一个媚眼,轻轻钱笑着,走动时波涛汹涌,站到了李封面前。她甚至不比李封矮上多少! “对,我就是那个赫赫声名的李封!” 这就被人认出来了? 李封板起脸来,却也没有掩藏住脸上浮现地几丝得意,回应道。 以宗师弟子的身份,跟着杜老夫子一起名扬天下吗?咸鱼李封以一个“土着”的身份,做到了上辈子所有没有达成的成就,其实很荣幸。 如果系统给力,此时应该来个提示,恭喜宿主达成“赫赫声名”成就,奖励宿主武力值满值…… 好吧,话扯远了。本书的系统依旧沉默不说话,在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选择了隐藏自己。 “额……世人只听说把杜老夫子藏得严严实实的、是两个学宫弟子!没有太多人知道,一个是‘金燕齐飞’桑柔,一个是‘无名小卒’李封!”云娘大笑着说道,脸上的粉和腮红往下坠落。原来还只是个路人甲! 也好…… “这次任务完成后,我可以把你的事迹写出书,和杜老夫子的头颅,一齐展示,而后才能名闻天下!” 云娘继续前行,甚至都快要贴到李封的身上。 “嗯?”李封缓慢后退,闷哼一声。 他眯着眼睛,眼神带着杀气,锁死了接近的云娘。李封心里面盘算着,这个距离里面出手制敌的成功率。敌人这么简单就暴露了立场,此时是否应该直接开怼。 话不多说,打趴了就行! 厮杀的气息笼罩着院子,一片凝重压抑。让李封倍感尴尬的是在这个氛围里面,肚子呱呱叫了起来。 “嗯什么嗯?肚子饿了,那吃顿饱饭再打!云姐可不愿意平白占你便宜,咱俩公平对决!” 云娘撇嘴,选择了后退,脱离了李封的攻击距离。 云娘回到厨房! 李封踱步跟进跟上、一脸戒备,却又见云娘端着食盒走了出来。没见到烟囱青烟,没见到其他人,小院子里面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一个深不可测的内务府高人——云娘! 一个无所畏惧的体修期新手——李封! “这可是玉馐珍的好菜,本不是给你准备的!也算是便宜你小子了……” 云娘坐在桌边椅子,自来熟一样吐槽着。 她揭开了食盒,将饭菜拜访在木桌上。凉拌肉片、凉拌猪耳、白面馒头,以及一壶酒。 云娘自行倒了一杯酒,甚至没问过李封吃,还是不吃! 李封走了过来,坐在云娘对面,一肚子的疑惑,却也举起了筷子! 吃货! 第163章 酒桌杀机 纵然之前尚未打过交道,让桌边享受着美食的两个人,觥筹交错是不可能的,他俩坐在桌边上,笑眯眯地戒备着彼此,面和而心不合。 此时,换做其他任何一个体修阶段、不入流的武林人士,可能会被云娘给一巴掌给拍死。 唯独李封,让云娘显得很有“肚量”。 面对、面对小乘之上的“超品”高手,依旧岿然不动、面不改色的李封,云娘想问问,小伙子,是谁给了你勇气。 她耐心十足,吃东西很慢,细嚼慢咽,半点导致胖子增肥、应该具备的狼吞虎咽都没有。 李封吃得很快! 既然云娘已经开吃,每个盘子、连带着白面馒头都光顾过了,他也完全不带客气了。 冬日平静的小院里,这两个阵营截然不同的敌对分子,共聚一桌,至少暂时来看,气氛融洽,氛围友好。 “杜夫子去了哪里?还请小哥指点迷津,江湖晚辈想去拜访下!” 云娘问道,这人打破了平稳对峙的局面,也是,从硬实力上来讲,她本就碾压。 对她来讲,杀死李封不难,可能用摁死蚂蚁来形容,略显夸张;说是形同杀鸡,应该恰到好处。 “你问我啊?我这个人就是实在,碰到了问题必须得实话实说!所以我告诉你……我也不知道的,是真的不知道!你就算拿刀逼着我,也给不出来任何讯息的!” 明确知道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就不应该问。 云娘不是自讨没趣? 李封眯着眼睛说道。最近养成了眯眼睛看人的习惯,感觉很有杀气。他说的是大实话,可惜估计是没有人会愿意相信。不愿相信的人里面,肯定包括,对面一脸笑意的云娘! 李封津津有味地嚼着嘴里的肉,肉质劲道,鲜嫩可口,口舌生津。心头继续庆幸着,越发确定的事实,看样子杜夫子真没有落在眼前的这个女人手里。 下一步,会严刑拷打逼供吗? 李封心如止水,等着云娘的攻势。 菜味不错,靠谱!值得一颗不死丹了! “真不知道?”云娘笑呵了起来,眼睛里面全是玩味。 她的眼睛盯着李封的咽喉,想着如果捏碎了这个年轻男子的喉咙骨,看着满嘴谎话的他多久后会在痛苦中死去? 云娘莫名期待事情往后继续发展! “真不知情!”李封夹了一筷子肉片,塞到了嘴里面。本就不多的肉片,在他这一大筷子后见了底。 光盘行动,从我做起! 必须得在六十秒之内吃完,所以必须得狼吞虎咽啊!李封告诫着自己;心里面默念着的倒计时,千万不能乱了。 “吃的这么放心,是你本就心大,还是真有本事!你倒是不怕我下毒啊!” 云娘放下了筷子,直起了身子,指着酒菜问道,笑不漏齿! 她的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假?不需要李封来分辨,心不大的李封,成竹在胸。 哪怕真心有点浪费!即将要消耗的,是今天的第几颗不死丹来者? 第九颗吗? 东西虽好,也经不住这样胡乱地造啊! “你现在啊,无非就是先礼后兵那一套……最终目的,还是想让我说出来夫子的去向。 首先啊,我就很明白地跟你说了,我敢打包票,发现你下毒后就可以立刻自杀。 我可能没法打败你,却有在你面前自杀、自行了断的实力! 然后,我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过你。在我这,你是套不出来杜老夫子的行踪的!绝对套不出来,因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封拿了个白面馒头,一边细嚼慢咽,一边长篇大论。 玉馐珍?真心不错,封爷以后绝对多多光顾!李封由空腹状态转为温饱,他很满意。 哪怕大敌当前,晒在太阳下,有种暖暖的幸福感。 “不,你肯定会说的!” 云娘轻轻点着头一脸自信的样子。 “连我自己都不敢肯定,你咋就能这么肯定呢?是谁让你变得如此得胡搅……” 李封拍着桌子笑骂道。 对,还有酒没喝过,不尝尝,这顿饭并不圆满。 李封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小口,堵住了肆意张扬的嘴巴。 随后,李封发现面前的云娘变成了两个,模糊了起来。他伸出手掌观察,这种状况下也可见,手掌心里的一片通红。 算算时间,距离开吃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又一次在酒上出了问题,意识迷糊,以后这酒是坚决不能碰了。 “杜老夫子去了哪里?” 云娘笑眯眯地问道。 此时她的声音饱含诱惑力,柔弱好听,似“温柔乡”般要将犯了迷糊的李封给吸进去。 酒中含迷药,名为“温柔乡”! “杜老夫子他……” 他去了哪里?李封脱口而出、话说半截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下来。 对啊,杜老夫子去了哪里? 他也不知道啊! 神色恢复一丝清明! 李封暗自催发了暴血劲,浑身血色真气再次震荡了起来。 他一鼓作气将如刀子行走于皮肉间的真气,协同体内所有蓬勃的生机,完全集中到了一张手掌中。 手上煮沸了一样的疼痛,他强行忍耐着。 面前云娘的身影特别模糊,无法准确定位。他咬牙,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桌子瞬间解体、粉碎的同时,李封失去了生命选择了立即复活。 桌子上的碟子落地有声、摔得粉碎,肚子里面重新上演“呱呱”乱叫、谷粒无存的状态,李封恢复了清明,睁开了眼睛。 对面的云娘依旧坐在了椅子上!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李封问道,声音很冷。 既然你迫不及待地选择了摊牌,那大家就来好好地较量一番,看看到底是谁要厉害些! 还没见过你这种人啊,强闯别人地盘,还敢兴师问罪。 心里面数落着云娘,李封站了起来,直面这个一脸柔婉的人,他已准备出手。去硬碰硬对面打出来的,绵里面的针! “云姐现在对你比较感兴趣,更甚于杜老夫子!” 云娘双眼发光。 她本坐在杜老夫子的宝座上面,双眼无神瞄着冬日天空,并没有搭理进攻姿态的李封。 看到了李封的一掌后神态发生了变化! 这么说来! 开战就是! 第164章 两袖青龙 云娘双眼放光,盯着李封冬日阳光下,这张并不帅气,却很俊朗、张扬的脸。风雨停顿在了院墙外面,这个年轻人的气质,如和煦微光一样,浸润无声。 她对李封愈发地感兴趣! 单单方才那一手“暴血排毒”功夫,已经令人大开眼界。 血刀门覆灭的诱因之一《暴血术》,对惜命的她来讲,并不必不可少,甚至没有吸引力。 云娘极度感兴趣的是,李封所施展的、表现上来看似极了“低程度暴血”的功法到底是什么,改良版本的暴血术吗? 竟然没有副作用? 这是股多么令人向往的力量啊!为之倾倒,心旷神怡! “小哥这一手‘暴血术’施展起来,竟跟前人记载在册的,大不一样?这样吧,云姐也好说话!在交出暴血术,或者杜老夫子之间,你可以二选一。做到任意一条,你可以走。湖广山川湖泊范围内,你可以自由自在地活!” 云娘妩媚温柔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板起了一张脸,难得的认真了起来,说话算话是“湖广”云娘身上最大的特色。 江湖上她身上没有其他标签,仅仅只有两个字“湖广”! “湖广”云娘,生于湖广,或将死于湖广。 在学宫日如中天、孤魂野鬼蛰伏不出之时,她敢于自号“湖广”!在学宫衰落败退、内务府浮出水面之日,她自认能够代表“湖广”武林! 万里晴空下,也会有阴霾。 如同墙壁间缝隙里,丝丝缕缕、躲藏起来了、并未消散的阴影。也如同李封此时跌入深谷中,战战兢兢、张狂不起来、倍感忌惮的心境。 他也紧盯着云娘,以刚硬对刚强,作势准备出手,一副毫不妥协的样子。 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李封去妥协! 在对手的威胁下,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最不可取。 李封把云娘认真的话,当做玩笑在听。直接预备使用第十颗不死丹了,他握紧了拳头,脸上是他从不缺少、疑似亘古长存的自信。 信心十足! 斗志澎湃! 那便战吧! 李封身上血红色的气息又一次凝聚,如同火红的外衣包裹着他。他可能害怕争端,却从不畏惧敌人! 哪怕没有一战之力,也可以越挫越勇! 即使是身为普通人的过去,或者是作为武林高人的将来。原则性问题,容不得妥协! 就眼下的身体状态而言,李封已经堪称体修阶段里的王者! 那么暴血过后,暴血一重、至暴血三重层层递进后,他敢单挑碾压小乘境界的“练气之士”。 至于眼下很神秘的敌人,做到了内务府湖广负责人位置的云娘是什么段位的? 小乘或者小乘之上,这点重要吗? 其实并不重要了! 李封冲了起来,身上浓郁的血芒渗人,他的出手向来毫无保留,包括这一次!讲求硬碰硬,直接打折敌人,出手瞬间制敌,留给他的空间和时间,本来就不多! 敌人有多强的问题,其实很重要! 可是如果对手不给他硬碰硬的机会呢,比如说这一次! 自云娘袖口飞出来了两条宽大的丝带。 柔软的青丝,好似两条噬人的巨蟒,快速脱离袖口,瞬间弹射而至。出了袖口便一路疾驰,扑向李封、缠绕而来。 敌军势大,我方先行退避? 退无可退! 面对着势如遮天、盘旋飞舞、吞噬而来的丝带,李封赶紧将蓄着充足力道一拳,打了出去,狠狠地打到了丝带上面。 这么长的两根丝带,也不知道云娘是怎么塞到衣服下面的! 全力一击时,李封的个人预期是,把丝带给打回去,至不济也得让丝带停下快速前进的势头。 可惜连这个想法,也没有得逞! 他汹涌的拳劲触及丝带时,就如同打在了空气里面。丝带丝滑不受力,甚至沿着拳劲继续前行。 盘旋在李封周边两圈后,狠狠地缠绕到了他的身上,如同茧一样把他层层地包裹了起来。 丝带上面带着醉人的香味! 味道特别像方才那一壶酒水下肚时,肆意的酒香。 不能说“像”,本来就是“温柔乡”! 头脑又一次昏沉的李封,全身血气澎湃,一身真气激荡,却丝毫没有找到发力点。 他被丝带紧紧地缠绕、捆成了粽子。不断想要将体内全部的真气,透体而出,直接绷断身上的丝带。 可刚猛的真气又屡次在碰撞中被折射了回来,周转回到体内。 一次次爆发,甚至没法达到自杀的目的。 只要真气不消散,哪怕元气接近枯竭,真气里面强大的生机会维系住他的身体,保住他的性命。 这点最不能让李封接受! 倒计时30秒! 死局! 李封又一次陷入了死局里面,这时的一步不查,将随时有可能踏入死无葬身之地。 异常凶险! 他兀自不放弃,使尽全身力道挣扎着。 “别白费力气了,被我的两袖青龙缠上了,哪怕是登峰造极境的高手,也很难摆脱得掉。就你这小身板,我看悬啊!” 云娘嘲讽道,红艳的嘴唇在阳光下闪着冷厉的光。 她说的事情。 可你凭什么要去努力,凭什么敢去奋斗,明明很多事情都是注定不能实现的,为何不干脆放弃了得了。 因为梦想所以坚持? 因为身后已经全无退路! 只有坚持下去才有希望! 所以不得不前进,放弃了只有死路一条,何不趁着暂时未死,想办法杀出一条生路。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两袖青龙又如何,依我看,也就是两袖青虫!李封发了狠劲。 他在两袖青龙里来回涌动、继续挣扎着,一次次激发出去的真气被反弹了回来的同时,在肉体里面留下来了丝丝缕缕烙印。 折射回来的真气、如同锐利的刀子在肉体里面急速奔驰。 李封依旧在挣扎,同云娘进行了一场真气层面的生死对决。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危急,威胁着他。倒计时结束后,他将一直保持燃血的状态,直到半残或者死亡? 云娘不一定了解李封一往无前、刚猛凌厉的路子是如何锻炼出来的。但她一直以来所仰仗、并且明确知道的是,柔可以克刚。 以纱巾、造价不菲的流苏,发出来的至强束缚,正合她意。 可以好好地玩耍了!云娘抿嘴想道,轻松写意。 第165章 银色飞镖 剑在手,出门就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免不了热血、苟且和杀戮。这个被掩藏在大山深处的院子,已经暴露了,周边围了一堆绿油油的眼睛。 前来小院的第一个高手,是内务府湖广分部的负责人,云娘。 她守株待兔,等来了李封。 “李小哥哥,你这还没考虑好吗,依旧不想认命?你就不要做些无谓的挣扎了,难道没有发现‘作茧自缚’状态下的你,越是发力被‘丝巾’反弹,受到的伤也就越严重吗?” 云娘敦敦讲解、试图瓦解对手‘认死理、头铁’李封的意志。 说话的声音像小女孩一样得清脆、天真、柔和,脸上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饱含认真、冷静和一丝丝不可忽视的残忍。 初冬的天气很冷,不及李封的心、冰冷半点。 他被两条青色丝带给完全包裹在了一起,能感受到外面一层一层越来越多的缠绕,能听到始作俑者的声音慢慢地靠近…… 他使劲挣扎,真气呈束,击打着丝带,附带着全身的真气。 但哪怕是真气,在这个愈发密集的空间里面依旧完全出不去。出不去的真气被挡了回去,摧毁伤害着肉身,又不断地修复着身体! 李封好似被扔到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身上伤痕累累,而倒计时……自暴血起到现在,已经默数了50秒了! 倒计时10秒,情况高度危险! 李封怒火中烧! 暂时毫无办法,真气强度比不上体表丝带的强韧程度! 那就继续往上暴血吧! 暴血第四重劲,火力全开! 皮开肉绽,李封身上甚至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衣物被炸开,又零碎地贴了回来的赤裸半身上。 血肉模糊,仿佛水里烫开后被脱了一层皮的番茄。 甚至血液都沾染不了光洁的丝带,一股股喷上去,而又被压回了肉体。 “啊……” 李封怒视着云娘方向,昂首大声吼着,血水随着唾沫喷飞。甚至,他雪白的牙齿在脸部露出的窟窿里若隐若现! 他即将要爆发去全身的力道! 再进行一次可能更加得伤身,在一次更加剧烈痛苦折磨中,苦苦煎熬里的豁出去拼命! 身体并不是自己的,痛苦彷如刻画到了骨子里。 此时,李封能安稳地站着已经是个奇迹,他真的还有机会吗? 一道银色的光芒闪电般暴射了过来。 强烈的危机感笼罩着云娘。她额头上流着冷汗,脊椎骨绷直,好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猫。 对于云娘来讲,天地一线间仿佛只剩下了这道光芒,她完全无法将精力集中在手上的丝带上了。 这道逼近的光芒给她带来了死亡的威胁! 这是多久没有过的体验啊!久远到刚出类拔萃,感悟到了解脱的时候? 头皮发麻间,天地万物连带院顶的风、仿佛被放缓了一样,云娘眼里只剩下了这一道光,所有的心神也全都集中到了这一道光上! 光芒来袭的速度实在太快,带着惊人的威势! 她这是被震撼到了? “嗡……” 云娘一声低吼,嗓音震颤着,传播开来,整个小院仿若随着她这一声轻轻颤抖着。 音的震颤,声的传播也是股力量,甚至让墙缝中的灰浆上漱漱往下掉。 不够,还是不够! 云娘心思如电光闪动,这声吼、只是单纯地破开了银色光芒带来的恐惧和压力,让她不再不安。 眼下,她还需要出手挡下这看得清来路,却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的一击! 单单暗器的攻击,竟然能有如此威势! 来者到底是谁? 学宫弟子?十二金仙里面也没听说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啊!榜首的王广厦都不可能打出这等威力的暗器攻击。 “嘛……” 云娘又一声低喝,声如洪钟,而后直接出手,她总算没有继续朝着包裹着李封的丝带继续传渡真气。 失去了真气包裹的丝带自云娘指尖断裂……纷飞的部分,依旧向着李封飘舞缠绕了过去。 而她的袖口处紧接着冒出来了的新生丝带。 丝带行走如枪挑向了白芒,碰撞间发出金属摩擦声,甚至擦出了火花! 这时云娘才能看得清楚白芒的形状,竟然是一只银白色的飞镖! 飞镖将两条丝带撞开后,依旧前行,继续射向云娘,不达目的不罢休! 来势不减! 丝带在云娘的控制下依旧不依不饶,韧性十足,再次缠绕了上去。总算,丝带包裹住了强弩之末的飞镖,云娘总算把吊在嗓子眼的心放到了肚子里面去,安定了下来。 她往飞镖来向观察着,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智……” 又一声叱呵声发出,云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戒备着,而后她看到李封炸了…… “哄”的一声后,撕裂声不断,包裹住李封的丝带尽数断开,散成小块碎,洋洋洒洒了整个小院。 李封破茧而出! 该怎么取形容眼前的这个血人? 已经不成人的样子了,好似只有骨骼支撑着,而所有的血肉均化作了一缕缕血色斩了出来。 血色似绽放的莲华,随着丝帛散充斥到了整个院子! 而后化作了赤色的洪流充斥院落的过程中,在云娘发出的音波里面激荡着削弱! 云娘凝结气势锋利如刃,将急射到身前、激荡开来、意在破茧,已经没有太大威慑力的血色洪流分割成两道。 如同血流里砥柱中流的巨石! 院墙轰然倒塌,院内血色消散时,云娘看到了站在庭院中心,面带笑容和得色、张扬壮硕的年轻人,口里喃喃自语着,“两秒!” 暴血五重,最后两秒,顺利破茧并且死亡! 李封:“我想活,但我不得不去死!”但第一次死得这么困难。 皮肤白皙、略显松弛的李封观望着云娘,再没有对她一丝一毫的畏惧。天地之气向他汇聚而来,如同丝帛成茧里的真气,轻柔地冲刷着肌肉、骨骼、内脏。 洗髓易筋,他又一次战斗中变强! 阳光似和煦的精灵,围绕着他盘旋,方才的一切恍若冬日里的泡沫幻影,大梦一场,尽数消散。 云娘揉了揉眼睛!眼花了? 这tm的,到底是什么鬼功法!这下让人怎么打下去! 第166章 来者何人 “来者何人?” 声音穿透了整个巷子,回荡在山岭上,云娘没有搭理跃跃欲试、好似没有吃到苦头的李封。 这小子给不了她威慑力,未知的威胁却如同阴影一路相随、笼罩着她。 苦不自知、懒得搭理的这个年轻人却冲了上来,一副不离不弃、不死不休、厚颜无耻的样子。 烦死个人! 云娘躲避着李封没有注入真气的花拳绣腿,眼神一直扫描着四面八方。她好似一个被人锁定着的人,全身处于紧绷的状态。 始终不能轻松起来! 恐惧感盘旋在心头,势头争锋中一镖败北的云娘,甚至不敢扫出随身法跳动、好似善舞长袖的丝带,哪怕她自认为一击之下,就能致李封于死地! 心里莫名地发虚! “牟……” 云娘继续发出声音,佛家真言清心,好似是壮胆。声音如同铜佛肚子里的回响,盘旋缠绕,余音不决。 云娘从恍惚中恢复了过来,怒视着李封。 这一声主要是为了针对李封,摆脱跟在身边这个人的纠缠! 一声剧震中,李封头脑又一次处于了炸裂般的发懵状态,身体里的血液激荡着,在这一声怒斥中暴走。 眼、鼻、耳、口中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七窍流血,面若疯魔。 李封的脸部,又一次狰狞了起来。又得开始倒计时了,这是今天的第十一次?不死丹消耗起来,好似倒进无底洞一样快! 55秒!忽视生死,持续进攻! 云娘的诡异手段给了极大压力的,所以这一次,李封直接将暴血劲推升到了四重境界。 暴血劲x4! 这是和云娘对战,“入茧”之前从来没有达到过的状态,甚至是不可能达到的状态。 李封出气如牛,带着肉眼可见轻微血雾! 他狠狠地跺出一脚,尘土及气浪翻滚时,瞬间启动如同导弹发射一般、飞了出去。 目标直接指向拉远了距离的云娘。 脚掌、脚踝在这一次磴地中险些崩裂,脚底及小腿肚上的皮肤似乎龟裂了开来。 好像是干枯后的河床,皮肤下隐隐流出鲜红的血液。一步一个脚印! 身体完全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力量! 但是无所谓啊! 53秒!愁人! 云娘很愁!低境界的李封,在高品级的她面前,也敢死缠烂打。 换做之前,甭管这个年轻人身上有多少诡异之处,她都能轻轻松松教会这个年轻人怎么做人。 真心不想忍受,不能忍受。可现在,未知的目光锁定着她,片刻清明的她又陷入了诡异的恍惚状态。 借着天地之威形成的压制,果然厉害! 出类拔萃巅峰期的她判断,隐藏在暗处的、至少是个登峰造极境的高人!而且,那人不可能是杜老夫子。 石清荡亲口说了,老夫子哪怕是活神仙、在这该死人世间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过来。这句话让更多的人由江南搜至江北,由江北搜至山林。 如若不是石桥上的暗号,她算是发现不了这个隐蔽的宅子。 如若不是院子里的坑洼,她可能无法推断出是夫子的伤势。 而现在,她来了,站在这里,可能是内务府,甚至所有行走在阴影里面的刺客中第一个发现夫子踪迹的人。 她发现了夫子身边的学子! 功超半品压死人,为何眼前的小子却完全不受到远超好几品的她的压制呢! 当时的她庆幸,而后事情发展到现在,却倍感头疼。 真心愁人啊! 现在想来,这种场合哪怕只能全身而退,也是好的吧! 50秒!又一次直接碰撞! “耶……”报身佛心咒,八字真言! 云娘口吐真言,声音扩散震荡如刀刃凌身;甚至划伤了李封的胳膊,刮蹭着李封的小腹、胸腔,皮肤再次裂开,甚至有鲜血、皮肉纷飞。 李封不管不顾,眼里只剩下打出去了的一只拳头! 我有一拳,震慑伤人,杀伐果断,攻坚克难,推山倒流,神挡杀神! 受点伤怎么了? 说的像谁没有过似的! 铁拳近身,分心状态中所以闪避不及的云娘,不得不正视这一拳,不得不接下这一拳! 而在此时,她也看到了,远处的白芒重现。 对方出手的瞬间,被压制下的慌乱、紧迫感,总算少了一分。 可是发出飞镖的距离、却离此地更近了一分。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位登峰造极境的高人,正在朝着这边飞速赶了过来。 高人来自于山脉的更深处。 这是之前有人打探到了她进山的消息,把夫子送去了那边吧?前来支援的到底是谁? 眼下容不得云娘心里再有杂念,她必须得接下李峰的一击了。 她甚至一直看不上眼、视为蝼蚁的李封,打出了让她忌惮万分,不得不硬着头接下来的一击。 右手丝带枪出如龙! 云娘的丝带和李封的铁拳又一次碰撞在了一起。 丝带如钢锥哪怕在千钧之力下也没有软下去,而拳风呼啸着甚至让云娘后退了两步。 左手丝带由袖口处延展,如射出的利刃射向了根本就来不及躲避的李封。 丝带穿透了李封的身子,里面蕴藏的真气骤然炸裂,直接让李封被刺穿的半边身子上,血肉横飞着,形成一个明显的孔洞。 云娘松了口气,又因为松下的这口气倍感耻辱! 好歹解决了眼下这个难缠青年。什么时候开始,初出茅庐,一眼能看得出来只有“初窥门径”境界的武林新人,可以将她逼成这个样子? 看来是真的老了啊! 老了又如何,面前的这个人必须得死! 心情愉悦时,让她身形僵硬的高人锁定似乎又一次缓解了不少。白芒临身前,她甚至可以轻松地将李封的身体掉了个个、挪了个边,正好挡在银色飞镖的前面。 嘴角含着微笑,心里得意万分,正准备抛尸开溜时! 她看到李封睁开了赤红色、血气缠绕的一双眼睛。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好似来自深渊里的恶鬼吧? 李封伸出双手,死死地抱着这个对他来讲,略显肥大的身躯。血色真气奔涌而出在云娘身上缠绕搏斗厮杀。 李封殷勤等待着银色飞镖从后心一穿而过,至少可以同归于尽不是! 谁让我不死丹,还有很多! 十月初十,第十二次死亡,来得很快! 第167章 援军箭雨 老天爷自然不会在意苍穹之下,边角料般的厮杀;这点会不会类似于电视机前观看动物世界,掌握遥控板的人虽然会觉得弱肉强食显得残忍,却能用自然规律解释过去,不会激起不适的感觉。 视线在这个蔚蓝色类似于地球的星球上聚焦,移动到大别山南麓,上青峰一座山岭的小院里。 银色飞镖由后心直入,射穿了李封的身体后,速度依旧不减,想要贯穿第二个人! 被揩了一把油、暴怒了的云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躲避,她下意识地一掌拍出,甚至没有借助丝带,将李封拍飞了出去。 这只打不死的,专业级恶心人的小强! 这下该死透了吧? “众生所缘殊胜法,嗡嘛智牟耶萨列徳……” 飞镖近在咫尺,云娘强行催动全身真气,提前吐出了一口血,闷声大喊道。声音连成一片,似回旋的蜂群“嗡嗡”作响,连成一片。 云娘瞪大了眼睛,看着沾染了鲜血的飞镖。 她的世界里面已经没有了天地万物,只剩下她和飞镖。飞镖穿过身子,她可能会重伤或者死。 云娘祈祷融合了音波狮吼功的法咒,能够有效的起到遏制飞镖的作用。 可惜并没有! 飞镖依旧破空扎近;它的速度自穿透李封后,半点不减! “啊……” 李封死后的第三方视野里面,看到云娘好似断线了的风筝,在一声凄惨凌厉的大叫后飞了出去。 这个强大的女人进山以来,第一次负伤? 不对,云娘笑了起来,脸上充满了胜利的光彩。 只见半空中的她,双手上缠绕着丝带合什,丝带在真气的作用下叠加了无数层,狠狠地将飞镖给挡了下来,而后紧紧地夹住了飞镖! 云娘跌落在了地上,往后滑动了不下半米。 毛皮大衣上沾染了灰尘! 翠绿色的青玉镯子尽数断开! 云娘静悄悄地躺在了地上,一时想安静一会、不愿说话,总算挡下来了这一击。 她和李封同样躺在了院落的废墟里面,隔了很远,山岭上寂静无声。 强大的气息越发的接近,似乎马上就要冲了过来。她是不是马上就得走了,继续留下来,可能只会白白地丧命! “呵呵……嗡嘛……” 云娘冷笑一声,而后持续念叨起了真言。接了这一击后,体内震荡的真气随着真言倾吐,缓缓理顺。 云娘长舒一口气,白雾状真气在口鼻回转,心思终于安定,却也不再害怕。 仿佛回归到了小乘之前、“凝气”之初的,禅师的教导,进退无碍,心离烦恼,不悲不喜,无哀无乐,得大自在。 所有的恐惧和烦恼尽去! 云娘看着李封方向,想着要不要过去补一刀? 半身赤裸,血肉模糊的李封正躺在地上,毫无生息。仅仅只是扫上一眼,在视线里面沾了个边,云娘的心里面就完全气不过来! 云娘缓缓移动,打算靠近李封,哪怕是死了,也想把你打成肉泥啊。 她自然看不到虚空中,李封身后那只狞笑的猫——系统,李封在躺在地上,光标已经放到了“立即复活”键位上面,随时准备暴起伤人。 可是云娘停下了前进的步伐,纹丝不动,视线转移到了进山方向!她听到了山下传来的脚步及尖锐的号令声,心头叹息一声,果然还是来了啊! 这一盘棋下到现在,到底谁是棋手,谁是棋子? 本以为主导了局势的她,下场厮杀到了现在。 没守到兔子的李封也将视角外扩,随着云娘的角度,转移到了山脚溪流方向,这一波来人又是谁? “护道兵,放箭!”尖锐的声音对于李封来讲尤其陌生、对云娘来说却格外的熟悉。 系统视野里面,李封看到了逼近的三百来人。 看到了装备精良的士卒,正举着弓弩对准了山岭宅院方位;看到了站在前面指挥的巴老鬼,轻轻举起手、又缓缓落下。 “放……” 三百来人整齐有序地分部在山道两侧空地,队正们以小队为单位传达着巴老鬼的指令。 “咻……” 三百支支箭矢几乎于同一时间腾空而起,带着风的呼啸,向着院子、废墟的中央射了过去。 这次攻击的目标只有两个! “尸体”李封,以及“盟友”云娘。 巴老鬼甚至没有探清山岭上的局势,没有看到箱子里的局面,更不会在意庭院里的人员,他直接下达了攻击指令! 利欲熏心! 李封现在只是一具尸体,尸体会有痛觉吗?肯定不会有的! 所以李封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五六支箭矢正好命中,插在了身上。大腿上一支、胸腹间三支、甚至头上也插进去了一支。 死亡后血会溅洒出来吗? 不会,仅仅只有乌黑的血液沿着箭创处,流了出来。 “好胆……嗡嘛……” 云娘暗啐一声,依旧没有停下、继续念叨着让她保持心神安宁的“八字真言光明法”。 愈发的沉着冷静,云娘侧身对着箭来方向,横眉冷对。 直到箭矢临身前,一个滑步后撤半步,把重心压了到了后腿上,腰侧弯了起来,丝带仿佛像手掌拉开的横幅一样展开。 两条淡青色的丝带好似两弯拱形的彩虹桥,正好护在了她身前。 箭矢不停地射到了丝带上。 丝带会由中箭位置往里凹了进去;而后,等待到箭矢上力道耗尽,被丝带给反弹了回去。 依此循环,直到最后一支箭矢落地。强弩的射击甚至没有穿过她的第一层防护。 普通材质的丝带,在她真气加持下,被玩出了花。 云娘心头冷笑,另外一个方向强大的气息,似乎停滞不前了。而一波箭雨后,山下的脚步声凌乱了起来,苍白长脸、白袍似鬼的巴老鬼带着手里的三百众,迅速地冲了过来。 云娘心里安定了一分! 内务府可以相互倾轧,可在关键时刻必须一致对外。这是斗争中求生存时,最大的原则问题,所以眼下可以算是援军到了! 她手里即将有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乘巅峰高手!有三百名当年的老兵精锐! 她其实也想知道,一路前来的、登峰造极境的高人,能否接下来这个强度的进攻。特别是这伙人里面还有她,这个掌握了至强功法,半步极境的存在。 两镖之仇,必然得报! 第168章 土龙翻身 血气和声波肆掠后,周围全是断壁残垣。巷子里面的数十间宅子,以对战的院落为中心,被拆了个干净。 “众生所缘殊胜法,嗡嘛智牟耶萨列徳……” 院子里面密集地插着箭矢,云娘双目有神扫射着四面八方,一边忌惮颇深、小心戒备着,一边用真言驱逐着心头的恐惧。 她在院落里打着拳,准备迎接远道而来的敌人,却又慢慢踱步到了李封身边! 这里躺着个不停被“鞭尸”的“尸体”! 她甚至没有看到插进了李封身上的箭矢,尽数、缓缓地退了出来,而血迹下的皮肤,由支离破碎的撕裂状态,一步步复原。 李封选择了立即使用不死丹! 他已经发现小院子变成了是非之地,而本该出现在小院子里面的人,一个都没有。杜老夫子、桑柔师姐不说,连带着隔壁如陈家婶子、单脚瘸子、丑鬼麻子、蒙眼瞎子,竟也一个都不在。 他们是提前得到消息走了? 还是被某一方势力给掳走了? 心里面疑虑重重,李封知道选择今天去下青峰,真不是一个特别合适的日子啊! 心头的感叹不影响抓住了机会后,李封的暴走! 又是一次全身血气汹涌着后,李封直接将暴血劲叠加到了四重。爆炸式地发出,全身肌肉绞痛后的拼死一拳。 “疯婆子,拿命来!” 一个铁板桥站了起来的李封,宣泄着心头的压抑感。此时此刻他的状态是,杀起人来不眨眼,打起架不要命! 哪怕这一击足够突然、速度很快,却依旧慢了点! 云娘没有做好准备,却有时间下意识地闪退,正好避开了李封的攻击范围。她心头全是惊涛海浪。 今天的行程里,先是猫戏老鼠了一阵,而后被高人恐吓了一会,随即信心十足了片刻,现阶段又着实抑制不住头皮的发麻。 眼前这个全身上下无一块好肉的人,他到底是拥有怎么样的决心和凶狠,才能又一次无畏地站立起来,恍若鬼神。 云娘误会了,浑身血但体能处于最佳状况的李封不做解释。 但终归,这一拳落空。 一个右勾拳随着打到了极致的拳劲破空而去,如同一条人间复生了的血色狂龙,带着李封回旋,带着失去了重心的李封浮空。 而后在李封的控制下,砸向了地面。 这一刻,李封心里想到了大师兄的炙焰气,桑师姐的凝冰劲。 于是血红色拳头砸到地面,这个实际上的确是打空了的时刻,李封凭借最后的意志力,实现了此时的设想。 残余真气依旧吊着体内最后的生机,如一丝风中烛火,明暗不定。 李封有意识地控制着砸到了地面的血气,让它们一路渗透,直达云娘的脚底。果然,印证了猜测之一,真气类似于波,天地间的万物都能够作为它的介质,进行传播。 “起……” 李封的这一声呐喊并不响亮,含糊不清。发音方式,类似于此刻、对立面清冷目光注视着李封的云娘,强行安定心神、念叨着的“八字真言”。 小心戒备着吧,胖女人,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眼下的这一招到底有多强!这一拳出去,必然会失去一条人命,李封默默地想着。 所有真气经由拳面脱手而出,李封微张呐喊的脸部瞬间僵硬了起来,第十三次激发了所有生命力的拼搏,一式告终! 这自创的一招应该叫做什么名字? 待会看看效果再说吧! 李封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可不是微醺,这是又一次的濒死状态!或者直接说死亡显得更为贴切? 云娘似乎能够感知到了未知的威胁,袖子里的绸带又一次延展着,顷刻间充斥于她的周边。 眼前这个不知道什么鬼的人,让她想到了秘典中记载的、二十多年前一出江湖湖广惊的长生道人,那个生机尤为强大的人,被无数次绝杀而不死。名头来得急也消得快,长生道人销声匿迹后,江湖上就失去了他所有的传言。 据传,那位知名人士,就是后来的太祖陛下。 也据传,太祖殿下酒后失言时曾说过,“得长生者,传授帝位”。 初入内务府,整治湖广分部,云娘下达了三条指令:一是,将湖广分部由学宫影响颇深的武昌府转移到了襄阳府;二是,将内部所有注明“疑似”、“可能”、“传言”的卷宗全部烧毁,并在襄阳藏蕴阁内留下了太祖一段话,“记录真实”;三是,在书房里面留下了一块横匾,点明内务府主要工作方式“昼伏夜出”! 学宫盘踞在湖广江湖明面上,而内务府充斥于湖广阴影侧! 直到此时,学宫衰败,蛰伏的云娘,选择了出山!她甚至想着整合了湖光势力后,杀到京师内务府总部,抢得一个副总管的位置。 习武需要资源,没有财力和权力的支撑,走不到尽头! 李封一拳打尽后直接倒地。 以真气串联着土地表层的泥土! 待到发出这一击时,瞬间将真气提升了起来,催动真气携带着泥土奔涌向了云娘。即便以李封暴血四重的真气体量来讲的话,发动进攻所带动起来的岩土并不多。 血红色的真气带动着泥土、岩石飞了起来,如同泥土组成的巨浪,翻转着,准备直接掩埋云娘。 渗着血色的岩土,一窝蜂成如同站起来了的土巨人,又如泥石流海啸。 “这一招叫‘土龙翻身’……” 第十三颗不死丹使用,李封又一次站了起来,他盯着眼前的场景,眼神里面尽是感叹和自得,喃喃自语说道。 而“土龙翻身”的后续影响依旧! 急飞的岩土尽数砸到云娘自行盘旋、围成了一个迷你型蒙古包的绸带上面,而后被弹开,在她周围堆积。 云娘这一次作茧包住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被茧保护起来了的她腰身上好似瘦了整整一圈,这是耳边传来的出了泥土撞击声之外,还夹杂着低吼和脚步声。 云娘叹了口气,果然如同幽魂不散。 “啊……” 李封又一次冲了起来,四肢连带头部同时充斥着血红的颜色。 第十四颗不死丹预备使用! 血液沸腾着燃烧,是一股无人可挡、无坚不摧的力量。 第169章 剑气西来 日光正射地表,李封的影子“唰”一下,一步越过了由他前一次出拳造就的土坑。他挥舞着一双铁拳,迅速打了出去,完全不考虑任何后果,疑似进入了狂热状态。 这一拳马上要打到,包裹缠绕、如盘身吐信青蟒的绸带时,李封听到了一声强烈的剑鸣。 剑鸣清脆、高远,让人心旷神怡。而后听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呼啸! 比李封更快到达的是一道剑气。剑气离地半尺,悬浮着,由后山方向,一路披荆斩棘、破墙拆家而来。 剑气开出了一条足以过人的路径。瓦片、砖头横飞之时,剑气狠狠地斩到了绸带上面。 “砰”地一声后,恰到好处! 剑气碰撞下,绸带立即炸裂了开来,又一次如同满天花舞、蝴蝶翩翩,飘扬在了整个小院里。 剑气来处,是个头戴斗笠,身材瘦削、窈窕的劲装黑衣人。 他踩着轻盈的步子冲了过来。 从眼下的情形来看,来者帮忙压制云娘三次,挽救李封三次,必然是朋友中的朋友。 纵观所有认识的人里面,这个体型、爱穿黑衣的,非方如意莫属了。 来者真是方如意吗? 他的这一击,不伤身,不伤人,没有波及到“旁观者”李封,破招后正好露出来了个云娘! 身材高大,腰身不再粗广,脸色发白的云娘! 穿衣风格偏向于贵妇人的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根源不在于可以随意收拾了的李封,而在于出手寥寥,气势逼人,招招杀机的黑衣人。 李封不再多想,连贯着方才的前冲动作,一个跃步将自己甩了出去后,双拳同时击出、双风贯耳,如同下山猛虎、恶狼掠食,直扑了上去。 “嗡嘛……” 云娘脸上时常挂着的浅笑此刻已经完全消失。 她又一次口吐真言,瞬间扬起了手掌,抵在了李封的双拳前方, 云娘的袖子里面竟然还有绸带,这是第三截了,似乎每一截的颜色越来越深,眼下的已经接近墨绿色。 绸带瞬间叠了三层于双手掌心! 云娘的手掌与李封的铁拳硬碰在了一起,她生硬地接下来了李封的招数。 手心绸带间的三个空心依次在“碰碰作响”的气体压缩、挤爆声中,被压制、紧贴到了一起。 绸带起到了类似于伸缩弹簧、缓冲橡胶的作用!空心绸带被压缩后,力道才传递到了云娘身上。 只见云娘的身子往后晃了晃,而后就稳了下来,瞬间出脚! 趁着李封出拳没有后劲、甚至在声波攻击里面摇摇欲坠时,云娘一脚踢在了李封腰身。 脚尖真气炸裂,如同在体内塞了颗小型手雷,一击爆裂时直接震碎了李封的五脏六腑。 也将他击飞了起来,狠狠地砸了出去。 疑似长生又如何? 和传言中那个狂妄无知的长生道人一样愚钝,未等境界臻至化境、达到高品,就敢出来浪荡,完全不自量力! 云娘心里想着,而后开心不起来。又一道剑气由黑衣人发出,越过了李封,斩向了云娘。 威力远超之前! 这惊天的一剑,剑气大小、闪亮程度堪比浠水之战时的杜老夫子斩沉战船时,岸边李封都觉得耀眼的十字两斩。 这个登峰造极境的黑衣高人及时赶到,并且出手! 云娘继续喃喃自语着、以佛偈清空头脑,而后双手遥遥挡住剑气,绸带疯狂地在手里汇聚、叠层、堆积。 隔空碰撞中,她的双脚离开地面,身子飘荡了起来。 剑气如风,而敦厚如她是风里飘摇不定的风筝。随着剑气的前行,疯狂地往后滑动,手里的绸缎不断地压缩着。 云娘神色紧张,额头上渗着汗水! 一剑之威,击退了这个半步极境的高手。云娘往后滑动中,刻意绕开了堆积着的碎砖碎瓦,身躯起起伏伏,不断地后退。 直到剑气与绸缎碰撞时,她双脚落地,身体前倾、狠狠地低着剑气光刃!直到剑气消散! 嘴角流着血,但是她平稳接下来了这一击。 口里念着经,脸上虔诚如同信徒荡漾着圣洁的光。 如此甚好,如你仅仅只能如此,我可不怕你!云娘咬牙站立在废墟边上,嘴角的血迹蒸发,身上类似于暴血状态的李封,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色,点缀在墨绿色的绸带上,两袖青龙上如同缠绕着绵延不绝的红莲业火。 云娘眯着眼睛看着“极境”黑衣人,战意蓬勃。 她身后,三百军士以及白袍巴山鬼逼近。 巴老鬼自然认出来了任务对接后,分头行动的地方负责人。这个女人,身上的气焰压制着他,甚至到了喘不过气来的地步。 罢了,巴老鬼瞬间认怂! “见过云统领!”巴老鬼恭谨地站在云娘身后,躬身说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巴老鬼没法绕开云娘单独行动,化做了临时或者永久的簇拥者。 “猎杀宗师行动”不管顺利达成目标否,只要她的实力未受到严重损伤,如若能够快速下手,成功整合、消化了两个特别行动组的成员。 她将在短期内膨胀为内务府的另一极,杀往京师! 想到了这一环,云娘嘴角含着笑。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在新收下属面前,展现她的赫赫声威。 “极境”黑衣人,拿来练手吧! “业火红莲”,也是一门压榨潜力、暴血的功法,身体伤害大、爆发的力道也强。 李封飞荡在空中仍未落地! 腹部流出的血液如同小型瀑布奔涌,洒下来血色痕迹的同时,李封飞到了院子中央。 其实已经死了吧? 李封待在系统界面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心理状态。 却看到了黑衣人冲了过来,不管他赤裸的上半身上面有多少血迹、污渍,甚至流淌着鲜血,手环向了他的腰部,打算停下他。 李封点击了“立即复活”! 黑衣人的怀抱里面柔软而温和,身上有股淡淡、清新的皂荚味,皮肤光滑而有弹性。 黑衣人贴了上来,稳稳地接住了他,停在了庭院边缘。 “你没事?”黑衣人问道,吐气如兰。 瞎想半天,果然是方如意,竟然是方如意,为何是方如意! 晦气,哦,不是! “谢过方兄!”李封的声音中气十足,完全没有受过伤的样子。 第170章 两强对峙 云娘与方如意针锋相对,他俩即压得周边万籁俱静。 李封就站在方如意身边! 方如意开辟出来的避风港里,风平浪静,一片安宁。 李封身边聚集的天地之气未曾散开,仿佛肌肉是有记忆的,停留在了之前真气高度压缩于肉体的状态里面不能自拔,并一直尝试着进行恢复。 全身肌肉微微战栗,哪怕没有呼吸法的牵引,也在自行吸收着周边的能量。 这点很好,身上的力量感澎湃! 怕是已经跨入了登堂入室的阶段吧? “你是谁?为何要阻拦内务府捉拿要犯?与朝廷作对,怕是你和背后的宗门都担当不起吧?” 云娘隔空对话,将人物、事件、危害性点明的一清二楚。 绸带在风中飘舞着,蠢蠢欲动。 这时的她,正好碰到了高出一个大境界,实则上只是领先了一个小台阶的人。这点真好,云娘将方如意当做了最好的磨刀石。 对于临战突破,进入“登峰造极”、“极境”,她对此充满了信心,自认为本就是个厚积薄发、水到渠成的过程。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能代表朝廷的意志吗?别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 方如意大声说话的声音很奇怪,好似捏着嗓音在,尽量将音色变得粗犷。 他并不介意云娘的挑战,自从到了这个境界,想踩着他上位的人不是没有。你的刀想磨好,至少也得有那本事不是。 一不小心折在了磨刀石上,那只能怪你是命不太好! 如果帮你提升到了极境又如何,事情会更加的有意思吧!斗笠之下,方如意面上带着浅笑。 “我有三百精锐,你倒是怕还是不怕?我问你怕不怕!”云娘伸手指着身后,小幅度扬着手肘,说道。 气势上拼了个旗鼓相当,心理上还得再磨一磨。 按职位服从了她的调配,整齐排列的三百人,分部错位展开,弓弩上弦,眼神犀利,整齐地瞄准了方如意和他身边的李封。 “……你怕不怕!”三百军士齐声怒吼,气势冲云霄! 大楚皇朝,行伍军人与武林高手对决屡禁不绝。 精锐的百战之师中,自领军将领直至普通队正,都擅长于调动团队情绪,以口号、指令等方式,将众人意志,以及久经沙场形成的铁血不败、疯狂求胜的喧嚣气焰凝聚为一体。 这批由半数以上久经厮杀老兵组成的三百军士,但从气势来说,个体上来讲不亚于体修三境的习武之士,整体上来看已有“小乘之上”甚至接近于“极境”的威慑力。 三百编外护道兵,在这场战斗里面爆发的杀伤力,绝对大于一千水寇。楚皇朝为正道,作为国之柱石的军队,从来都不觑魑魅魍魉、单枪匹马的江湖人士,视为草芥! 蓄势待发的他们有着让李封心悸的力量! “来,战便是,莫多言,不废话!”方如意说道。他一个人的声音,对三百人形成了压制,直接驱散了军阵的余音不决,而后飘荡入耳。 果断而干脆! 方如意伸直了长剑,遥指着云娘。 锋利、明亮的剑身,在阳光底下闪着幽冷的光芒! 一群注定被切的瓜、被砍的菜,毫无道理的有了优越感,真是莫名其妙啊。任何一个武学天才成长的历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外人看来狂妄的,他们无解、并视为理所当然的自信。 如同此时的云娘,方如意,甚至以后的李封! 方如意凝结出的气势,恍若实体呈半环状,自他脚下,一环接着一环,冲击着继续念经的云娘。 气势相争,也如同龙争虎斗。 “刚刚那种强度的攻击,你还能承受几波?” 方如意轻声说道,继续凝视着云娘,声音轻微彷如梦中的呓语,有些含糊不清。 “八十四次……”李封隔了会才反应过来。 武功低微不入流、境界底下不入品的李封,将不死丹的数量精准地报给了方如意——白了他一眼,诧异到险些没有站稳的方如意! “杜老夫子对我父亲有恩!当初如若不是他挡在前面,我父亲必然已经战死,自然没了日后的荣华富贵!所以,还请你要相信我!” 强大如方如意,立即收拾了凌乱的心情,跟李封交待道。 “好,我相信你!” 李封轻声说道,心态和语气同样平稳。如若方如意是敌人,他可能早就死了。 “你拿着这个!特制的参茸丹,百年野参搭配各种药材制成,能够快速补充气血,压制内伤。”方如意迅速交待。 他自怀里掏出了一个还有些温热的小瓷瓶,丢给了李封。 “眼下,有个任务交给你!你朝后山上跑,翻过了山过去,赶到官道上!那里有辆马车,你驾着马车朝武胜关方向走!引开眼下关注着这里的所有敌人!杜老夫子在我手里,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逃得越远,老夫子就越安全!” 方如意嘴角微张,这次竟然使用了传音入密,受真气影响的声音隔了半晌才传入耳朵。 “好!”李封点头,表示清楚明白。 眼下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相信盟友。毕竟方如意,也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极好的人之一!甚至有过真正的救命之恩! “好,我已安排好一切,你快走!参茸丹,价值五千两银子,我给你挂在账上了!” 方如意一剑斩在了身前,激起了漫天的扬尘。 在三百军士下意识地发出又一波漫天箭雨里,如同青烟飘忽不定,好似精灵雨中漫步。 他一把抓住李封使劲甩向了他的来路、后山方向。 劲道托着李封脱离了乱成一团的战局,急速摔向了山坡。在李封自觉会摔得半残之际,一股柔和的力道升起作为缓冲,将他安稳地停住上。 年轻如方如意,力道运转神妙,存乎一心。 落地才站稳,方如意的声音也飘了过来,李封差点摔倒,心里暗骂着“强买强卖的死财迷!” 李封快速跑远! 而三百军士以及巴老鬼团团合围住的宅院废墟处,烟尘逐渐散尽。 两袖青龙齐招展、红莲业火舞缤纷的云娘,和剑光连点气纵横、飘洒自如心飞逸的方如意战斗在了一起。 这两个强者结束对峙,如同两虎相争! 第171章 鼠辈来袭 巴老鬼和三百军士很有默契等着中央战区、火热厮杀的两个人分出胜负,没有搭理离去的李封。 而厮杀中的她俩好似一点都不介意时间的流逝,继续拖拉着,保持着足够的耐心。 方如意刻意保持住了压制,剑气如莲华,一剑接一剑地磨着愈发疯魔、无法自抑、青色绸带逐渐血染的云娘,但他始终轻轻松松、占据着上风。 直到云娘身上的气息突变! 云娘脸色逐渐苍白,但面部愈发显得端重安详,慢慢地找回了节奏,在他面前始终有瑕疵的气势,圆润周转凝聚成一个整体。 方如意知道,势均力敌、微有压力的战斗总算打响…… 其实也很期待压力这个词啊!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夫子很安全,顺道还托了云娘一把,方如意继续将视线移向了山坡,那里,有一个快速奔跑着的人——李封。 此时的李封并未施展暴血术,身上的气血也好似在燃烧。丝缕白雾由体表毛孔里面蒸发出来,更有一道道凉爽的清流,滋润着最深层的细胞。全身倍感舒爽的时候,孕育着无限的生机。 呼吸法带动,肌肉大幅度吸收着调入的天地之气,李封知道,等到这一波提升速度变缓时,他必然进入了接近体修巅峰、横练体质极限的登堂入室初期。 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成长,是一件开心并且极度富有成就感的事情。 “啊……” 风在耳边呼啸着走,心情完全放开后,就再也不愿搭理几日里遇到的诸多苟且和烦扰。 李封一声大吼,莫名地放声长啸了起来。 心情完全放开,心神蓬勃愉悦! 脚步不停,继续朝着山巅跑去,奔跑在渐渐消失、归于丝毫无痕迹的山道上,他有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解脱感! 冬日的山坡上已经褪去了大片的郁郁葱葱,脚下是干枯的杂草和黄土,一片荒芜。 这时得留意脚底下的木茬子了,高速状态下,任意重重的一脚踏下去,极有可能会被扎穿鞋伤到肉。当然,这条已经不适用于头脑清明,眼神犀利,反应机敏的他了。 哪怕迎面射过来了飞针又如何! 黑色的飞针,在白天里清晰可见,所幸是在白天。 飞针倏忽而至,李封有感时,只看到了小段影子,还来得及闪避,哪怕没有任何经验,他一个下意识反应,仰躺了下去。 飞针正好划过脸颊,冰凉的气息,破坏了李封心中所有的写意。 总有坏人想害我! 鬼鬼祟祟的鼠辈,竟然暗箭伤人。飞针越过李封后,插到了身边手撑住的树干上,针身齐根没入树干,消失不见。 李封手腕发力,将自己撑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四面八方,尤其是飞针的来路。 但是那里什么都没有! 呼吸逐渐平稳,李封压下揪心感觉般的下意识慌乱,呼吸法带动体内局部的涓涓细流,集中于耳朵,加成到听觉上。 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砰砰打鼓如雷响的应该是自己的心跳声,呼呼走动、带着落叶萧萧起的是轻微的风声,甚至能够听到远方方云娘融合、连贯于一招一式间、念叨着的“嗡、嘛……”八字真言、清晰入耳。 突然入定,彷如竟入了听觉的“极境”,恍若全能的神,对周边的一切了然于心。 唯独没有听到身边的人声! 呼吸声、心跳声呢?敌人到底在哪? “噗……” 这是吐气的声音,敌人在正北方向! 李封赶紧闪躲,也恰巧在蹲下去后,看到了又一只插到了树干上的飞针。那人应该是把飞针含在嘴里发射出来的——口吹针。 匆忙的躲避动作让他从极致的听觉里退了出来。他缓缓地向着飞针来处走了过去,没有找到人看到动作,甚至不敢加快速度。 这是又一个来犯的敌人吗? 也难怪方如意安排任务前,需要询问明显血粗肉厚的李封能够抗得起几波的伤害。 皇朝“阴影侧”的内务府明确表态出手后,胆敢继续下手的,除了自视不凡的武林高手,就是内务府高人了。 却没有一个是他能够轻松应对的! 但是,来者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的他,有着充分的自信和决心,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到自己死绝或者敌人死光才成。 “来者是谁,对战无名之辈,还需要鬼鬼祟祟的,也不嫌弃弱了自己的威风?敢不敢出来堂堂正正地打一架!” 没有草莽气,不是江湖人。李封对着飞针来处大声喊道,话音未落,人又一次闪躲了起来。 额,鬼影都没有,何况飞针,这次的确是自己吓自己了! 底子掉了个干净! “呵呵……我本鼠辈,劳什子去光明磊落?” 阴恻恻的声音传来,李封放眼看去,果然是在北面,竟然在树根底下藏着。那人穿着一身灰色的衣服,更加厉害的是、在风尘仆仆后,灰衣上沾染了黄土和野草,起到了“吉利服”的作用。 “小子你还算有自知之明!老头子收拾你,确实不需要藏起来放冷箭!”那人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自盘虬在地的老树根底下站了起来,挽着袖子口露出枯瘦的胳膊,走了过来。 是个尖嘴猴腮的老人! 脑袋小而尖,眼睛小而圆,乱糟、灰白的头发扎成一束束小辫散搭在脑袋上,难怪他自称鼠辈,不是自嘲,而是真的长得像。 这人的丑和隔壁满脸长满麻子的麻脸丑鬼并不一致,他丑在五官难看,五官组合在一起,更难看。 “我们打一架吧!” 李封看着至少处在小乘境界的“鼠辈”,大声喊道。 身体里面蓬勃的力量感亟待发泄出去,他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强!未经商讨完毕,李封冲了起来。 理解方如意的意思后,他自认为是一颗抛出来吸引目标的饵,将大部分心怀不轨的人都钓上钩,要么引走、要么撵走。 那么,动静是越大越好吧! 还有就是,颜控如他,被偷袭了两记过后,也特别想打爆眼前的这张脸。 那就打吧! “哼,不自量力!”“鼠辈”低头哼了一声。指尖轻弹间,一枚银针就飞了出去。 没有搭配芦苇管使用吹针,这一击隐蔽性极强。 第172章 十步飞针 飞针隐蔽对着胸膛就射了过来。 “来得好!”李封大吼一声。他早有防备,一脚踏出,强行止住身形。脚下突然发力,拼了老命般地闪躲。 等等,怎么回事,身体比想象中慢了半分,还是针速比意识里面快了一点?没躲开! 胳膊上刺疼,李封低头看了过去,胳膊上明晃晃地闪着银色的光泽。 呃!呃!这是托大了吗? 伤口处酥麻一片! 针上竟然有毒? “没点真本事,说什么大话!”“鼠辈”凝着李封,咧嘴笑着,露出了熏黄的牙齿。 两手上又一次闪着针光,瞬间弹射了出来。 直接倒计时吧,李封咬牙,这波算是,阴沟里面翻船还是技不如人?不管了,总之拼命的时刻,又一次来临,55秒起算! 血红色的真气激荡着,甚至透体而出。 李封活动着中针了的右胳膊,酥麻感已经存在,真气带动下弱化了肌肉僵持对于动作的影响。 银针再一次来了! 一支正对着喉咙,一支朝向了脑门! 这两支好躲,李封身体微蹲,打算电射出去,跟“鼠辈”交手过招。让他知道,千万不要随意招惹疯子,特别是一个发起疯来、很来劲的疯子。 “准备好,我来了!” 李封的声音里面含着些许的亢奋,提醒对手,也似给自己鼓劲。 他分流了大部分真气集中于双腿,脚尖轻点地面时,大腿带动小腿,传到至脚掌发力,将自己推了出去。 “实力不行,冲过来又有何用……” “鼠辈”指尖轻点,又是自两针弹射向了速度极快的李封,奔着他的胸膛刺了过去,目标指向膻中、气海两穴。 53秒! 暗器之道,终属小道! 李封暗骂一声,偏了偏身子,避过要害后,就丝毫不管这俩最终还是命中、插到了胸膛上的银针,继续前冲。 他想着,只要靠近了,不管能不能打赢,先行把心里面压抑已久的这股火气打出来,气消了再说。 52秒!追而不及!刺腿! “鼠辈”笑眯眯看着接近的李封,脚尖点地。“嘭”得一声,衣服破空时摇摆,而人已经飘远。 “小子啊,你就算使上了吃奶的力气,也是追不上我的!” “鼠辈”大笑着嘲讽道,离开过程中又是“唰唰”两针,直接命中李封快速摆动的大腿。 50秒! 李封的速度慢了下来,腿上带着千钧的负担,他停了下来,低下头,寻找身上的针眼。 打算将银针拔出来先! “鼠辈”停下来后,再一次弹出来两针。 李封闪躲避开了这两针,却没能避开后面紧接着射过来来的两针,插在了后背肩胛骨上。 动弹一下,麻木而没有感觉! 低头看去,中针位置往四周扩散着淤血。 48秒!拔针! 李封不管不顾,手伸向了大腿上的银针,还没触碰到,也是两针射了过来,自手背穿透到了手掌心。 两只手好像被废了一样,舒展不开,张开、捏紧的动作都显得艰难。 李封咬死牙关,颤巍的手捏在银针尾部! 似乎没有捏紧!没事,可以再来!这个过程中,背部被打成了筛子! “还有针吗?”总算将沾染了黑色血迹的银针拔下来了,李封站了起来,直面着缓慢靠近的“鼠辈”,全身气血愈发得蓬勃。 47秒!漫天针影! “你说呢?束手就擒,还能饶你一命!惹我生气了,尸骨无存!” “鼠辈”笑了起来,两只手上各夹着三支银针,甩了出去。 这个状态下的李封,身上依旧有股让他忌惮的气息,所以并不吝啬手上的珍藏。 敏锐的直觉曾让他避过了多少危难,所以并不机会人们称之为“鼠”! 甩起针来好似不要钱一样,李封身上的三十六个死穴,他想挨个插满。过后再看看面前这个咬紧牙关、一脸倔强、生命力顽强的年轻人,还能不能继续站立着。 40秒!刺猬! “没针了吧?那就来吧,打败我,收回你的针?” 李封身上扎满了针,暴血劲仿佛被打散了一样,不能串联起来,四肢中的暴血劲勉强支撑着他保持着站立的姿态。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身子瑟瑟发抖着,随时可能会倒下。 这是比面对云娘时,被套在“茧”里面,还要憋屈的状态。敌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挨不到碰不着。 空有一身力气,使不出去,不能让身体去挥汗如雨! 身体反应比思维意识慢了不止一拍,意识流转比目光所至延时了不下片刻。 35秒!他来了! “没针啰!还是你看得清楚,说的明白,所以我过来了,你打算怎么着我啊!”“鼠辈”总算来到了李封身前,笑眯眯地说道。 哪怕这个年轻人给他威胁感依旧若隐若现地存在。 但是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奇经八脉都已经堵死了,小伙子空有一身真气又如何,用之则散啊。 细细分析后,“鼠辈”总算感觉安全感十足,站在了李封面前,笑容里面含着些许得意。 30秒!最后一击? 机会来了? 李封双眼狠狠地睁大,隐藏了整场的暴戾气息全副爆发了出来,此刻好似杀神,杀意凛冽而坚决。 腿脚中储藏着的、极为强大暴血劲,轰然爆发时,逼出了银针,炸裂了浅表层的血肉皮肤。 向前半步以身体为轴,一个手肘子砸向了“鼠辈”的脑门! 29秒!就这样?好像真的不止! “哈哈……憋了这么久,也就这样?那我还忌惮你些什么?” “鼠辈”半步后退,没有脱离尚未注入太多暴血劲、手肘的攻击范围。他眯着眼睛看着,轰然拍出了一掌挡在了李封手肘前方,另一只手直线打了过去印在了李封的胸膛。 “啊……” 李封惨叫一声被拍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果真没有银针了?” 留了最后一丝暴血劲护住心脉,李封看着“鼠辈”,临死真情流露告白。 “你都快死了,还在乎这个问题!还不如直接告诉我杜夫子在哪来得得当!五套银针、两套吹针全都打没了,这不应你要求来你身上取的吗!” “鼠辈”哑然失笑。 死到临头还担心这种问题?看来是被打得太惨!他的语速很快,挺担心眼前的小年轻死得太快,带着遗憾走了。 “那我就放心了!” 第173章 山外有山 “那我就放心了!” 李封正对着“鼠辈”,嘴角拉扯出来一个笑容,最后一股真气消散。抽搐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无力,便要倒到地上去了。 你已经死了,放心个屁!“鼠辈”暗骂着,微微颔首,伸手捋着三角胡子。 就在这个瞬间,他仰仗已久的直觉骤然爆炸了。 惊慌失措的“鼠辈”,脸色大变,瞬间躲到了粗壮的树干后面,四下、尤其是对着山下上坡处观望着,难道又有宗师级高手出没? 这趟任务果然不该接啊,高收益高风险,火中取粟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干!心里的危机感始终紧紧地揪着他不放,哪怕躲起来了也半点都不见减少的! “鼠辈”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看,李封还站在那里。 这个年轻人竟然没有倒下去! 你倒是躺下啊,让老夫看看坡上的情况? 年轻人的眼睛珠子看起来像块血红的翡翠,嘿嘿,这得是怒火攻心到了个什么程度? 小年轻身躯挺拔,以前可能很是精神帅气,眼下鼻青脸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到处都是血渍! 全是“鼠辈”的功劳,他有些得意地想到,看来老夫还是太谨慎了点,为了这么个混蛋玩意,浪费了好几把银针,辛辛苦苦买来可不容易,好几两银子啊! 说到银针,等等,什么情况? 小年轻身上密密麻麻插上的银针缓缓地被弹了出来,而后轻轻坠落向了山地。 小年轻血红色的眼睛里面闪着戏谑,而后也在这个瞬间选择了出手! “鼠辈”瞪大了贼圆的眼睛,全方位搜索中的他,总算找到了危机感的根源。 他心中暗骂,又一次阴沟里面翻了船;真心没想到,这一山还比一山高,在这个土疙瘩,直接就碰到了个比老朽还能装、还能忍的。 自古阴谋诡计出少年?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怎么了,一个个不知道学学好,气煞老夫了。 第十五颗不死丹使用后,李封回过神来,而后一出手就是竭尽全力,不留余地地攻击! 四重暴血劲一层不落下,全身气血完全集中到了直刺出去的拳头上。 拳头上带着血色,看上去像天边划过大气层的流星,带着爆裂般的力道感,飞速砸了出去。 这一拳,秉承他一往无前的意志!心里面所有的积郁和怨言,在这一拳里面通通发泄。 李封心里想着,不是你死就是我又一次复活消耗到你死,甚至眼下你也没有任何机会闪躲了。 “鼠辈”头顶见汗,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哪里不躲,偏偏躲到了这个年轻的“下三滥”跟前了。 这个小混蛋毫不花哨、简简单单、不见犹豫的一拳,来得快、准、急、狠,给他一种完全没法躲开的感觉。 明确了危机来源,心头拉响的警报渐渐平息! “鼠辈”也平稳住气急攻心的火气,既然躲不开,那就认真接一拳吧!也让你们这批后辈们看看,老头子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鼠辈”咬牙,一生中难得几次准备硬碰硬,腰腹带动着拳头,气海真气疯狂堆积到拳面上,也是一拳狠狠地打了出去。 两只拳头碰撞在了一起,并不无声无息,甚至还能听到手骨清脆、碎裂的声音。 “真尼玛疼啊……” “鼠辈”口里吐着血,喷出了咬碎的一颗牙。他腾空而起,故意被打飞了出去,身处在下坡位置,这一拳重创了他,却没有伤及根本,助力他跳开,拉扯了到了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 “鼠辈”左手捂着右拳,砸到了地上,狠狠地翻滚两圈后,止住了继续下滑的身体。 他眯着磕到石头后浮肿起来的眼睛,转溜了两圈眼珠子,搜寻着李封,却总算扛不下去了…… “鼠辈”丢下一句感叹,“碰到你这个鬼里鬼气的小子,真是倒霉透了,毁了鼠爷我大半辈子的名声……罢了罢了,走也走也!” 话音未落,起身站稳了的“鼠辈”向着山下跑去,落荒而逃。 刚落脚没跑两步,他捂着腿大喊大叫了起来,“哎呦……什么东西,扎死老头子了!” 他单腿着地,以一个斗鸡撞拐的姿势,逐级跳远。 消失不见时甚至翻转了起来,搭配了句“我的老天,再不要让我遇到你……”的惨叫声。 “鼠辈”借助拳劲下山时,李封借助拳劲反震爬坡!尸体腾空撞到了好几棵树,停下来时,李封半空中使用了、第十六颗不死丹,而后接了一个翻滚落地,往山上跑去。 既然已经没有必要纠缠下去,那就再见!完全没必要搭理这个出场镜头切得太快、甚至有点搞笑“鼠辈”。 心情愉悦的李封,像是完成了一个小任务,或者说是成就,心满意足!哪怕又消耗了两颗不死丹,又何妨!这一战的收益?好像没有,哦,不对,以后再讲! 山顶吹拂的风挺大,而青峰在这一片范围内,并不算高山。站在山顶四处观望,远处成片都是比青峰更高的山峰。 人生无止境,类似爬坡,享受一山更比一山高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境界。 衣服在寒风里呼呼作响,李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寒冷,站在山顶上大声呼啸! 再一次,心神飞扬! 但是这一波登山不是来欣赏山色的,任务要完成,戏份要做足! 山顶开阔没有树木遮望眼。 他向北面看去,能够轻易判断,下到这个不太陡峭、灌木丛生的山脊底下,是一条河。 河流的对岸,是下青峰护道兵看管了二十年的官道。 需要做的就是,沿着官道搜寻到马车,而后驾着马车往北赶,吸引住追踪过来的人的目光。 好,规划好了,就去做吧! 李封又一声清声呼啸,声音传得遥远,甚至有了回响。心胸开阔,升起一股豪迈! 他张开胳膊,沿着山坡往下冲刺了起来。 步子频率越来越急、奔跑速度越来越快,耳畔全是风的呼喊,李封甚至想要闭上眼睛,全神贯注集中于呼啸而过的风景时,感觉自己在飞。 他不自觉地运行起了暴血术,脚下仿佛踩动着烈焰。 一分钟内下山,是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有点想大声地歌唱!怎么说的来者? 我是一只来自异界的孤狼,奔跑在无垠的山脊上,凄厉的北风吹过…… 第174章 分外眼红 李封奔跑在山坡上,他已经完全没法控制住自己。奔跑的速度达到两腿迈动的极限,甚至一条腿大腿肌肉拉伤。而后在脚步踉跄之际,他耗尽全身大半气血、狠狠跺在了地面。 一脚起跳后,腾空而起,李封的身子飞了起来。 “啊……” 李封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就像此刻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一样。 四肢空气里胡乱挥动,声音传遍了四面八方。 他于山坡半山腰、坡度陡然变化时的这一条,好像红鲤鱼龙门前的一跃。冲天而起时,思维集中而单一,不留其他念想。 而后重重地摔了下去,又一次高空坠落。 竟然越过了流淌的河水,直达到河对岸。半边身子泡在河水里面,半边身子搭在岸边。 李封顺势将视野切换到了系统视角。 这一波惨死是有目的和意图的,比如说加快赶路速度,或者说切换视野。 方如意所提到的对岸这个概念很大。而且这一块,是他的行踪里面,从来没有踏足过的区域。 于是,他选择了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来寻找马车。 系统的帮助而开发出来的这种“死后共享广角视野”的功能,堪称居家旅行必备的神器。 他小心翼翼地以自己为中心将视野往周边辐射着,生怕漏了。 而后发现,马车就在不远处,并不难找,尤其显眼。特别是在这种行人较少,相对荒凉的商道上。如同鸡笼里的白鹤,异常显眼。 这是,白死了一次吗? 这辆马车同在黄陂谍站分部里调出那架模样相似。双轮马车,车窗边有个同样的眼状花纹,眼球处点缀着朱砂。 李封刚准备收回视线,而后发现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的闻不丑和花清霜一行人。他们因为距离问题,还没有注意到马车。 李封下意识地保持了对他们的关注。 走在前面的闻不丑、花清霜二人亲切地交谈着。两人身后的随从们吊在一个不远的位置,随从可能是花香谷的护卫,里面没有花一、花长兴那些特别熟悉的面孔。 “丑师弟,义父他老人家,派咱过来接几位叔叔伯伯回家,却也不知道其他几个具体在哪,这可让我们怎么找啊。要说是就这样放弃,师姐特别不甘心!” 花清霜皱着眉头说道。 她提到的义父,自然是曾今的绿林军头领,如今蛰伏在花香谷的一代枭雄草头王。 这两人竟然不是因为杜老夫子来的青峰? 这个明媚的女子,哪怕紧邹着眉头,也能显得柔美,一直盯着闻不丑的脸不放,视线流转于这张俊美的脸上。 “就这样,把他一直留在身边、放在眼前真好。这条路,如果能长到没有尽头就好。” 花清霜轻轻对着口型、喃喃自语着;心里面吃了蜜一样的甜。 “眼下,我们已经将这个青峰镇范围里给翻了个遍,好不容易打探到消息,说是集市里的屠夫疑似霸天营刀叔……可没想到跟刀叔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竟然被张一心那小子给杀了!” 闻不丑也邹着眉头,完全没法维持形象了,狠狠地说道,牙齿咬地清响。 闻不丑对没有见过面的刀叔,谈不上多么浑厚的感情。更加强烈的憋屈感来自于,被坏了事,被一个一度看不上的人给坏了事! 曾今的追杀在现在看来,是耍猴呢,还是在被猴耍? 人情世故淡然如他,压不住心里面的火! 恼怒并且有耐性,总算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全无初见时,那种无“生气”的高冷! 他的确如他所说,告别了过去,好好地活着? “集市的人说,他以前也是一方富豪,家庭败落后投奔了山里面的亲戚,名字叫李青天?青天?我呸,真不要脸!”花清霜手支着脸颊轻声说道,一副作呕的表情。 “谁知道!估计就连张一心也是化名!这人哪怕跟我交手、差点被打死也藏着掖着,完全看不出来真实水平!”闻不丑白皙的脸上返了些愠怒和红润。 “可是,他知道的太多了!”花清霜眯着眼睛,一脸肃杀。 这女人可能在闻不丑面前天然呆,对待敌人冷血而残忍。如在花香谷,认出来李封的是她,告发李封的估摸着也是她,可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也是,人在江湖漂,哪能不留个心眼。 没有法治的大争之世,凡事讲究个物竞天择! 视野如同镜面破碎,李封睁开了眼睛,瞳孔注视着天空,倒映着蓝天白云,内心深处久久不能平歇! 这对狗男女,狼狈为奸的两人,真心可恶……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狂撒狗娘! 李封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带动着明显于身边汇聚着的天地之气,如同一道风一样刮向远方。他位于闻不丑一行及双轮马车中间,此行目的是双轮马车。得跟赶在双人组前面找到马车。 而后让马车跑起来! 闻不丑手里面有弓箭!得让马车跑出一个安全的距离,而后哪怕用身体挡在箭矢的前面,也得保下来马车! 躺下并不明显的李封,起身的一瞬间就被发现了。 “大恶人……是那个大恶人,我们追!” 怀疑眼花的花清霜呆在路边,用发涨的脑门、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大声地喊叫着。 和身边同时回过神来的闻不丑,快步追了上去。花清霜快步冲在前面,闻不丑手持长弓拉满跑在后面。 听到声音的李封龇牙,到底谁是大恶人,你们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有的,也不瞅瞅事实真相。栽赃陷害的是你们,咬着人不放的是你们,恶意伤人的还是你们,最后见面还反咬一口的,还是你们! 李封心里憋屈,想着待到实力高强掌握话语权时,把你们两口子挨个浸猪笼,每天沉个百八十次江! 脑补了一下这个画面,李封已经乐呵了起来。 而他身后满脑袋黑线的两个人,又是另外一番想法了,围攻鸡冠岭你有一份、荒野穷追不舍舍你其谁、花香谷不休不饶还是你! 你凭着真本事杀了绿林军老人,好,我等认栽! 可偏偏这个时候你还敢出来显摆,活腻歪了吧!怎么可能再放你走! 你追我跑,不离不弃!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175章 穷追不舍 冬季里的河谷,并不显得郁郁葱葱;河谷往里走是修筑好的碎石官道,官道周边爬着干枯的杂草。 李封跑得很快,引导着身边聚集的气息,落脚扬尘,跑过处留下缕缕烟尘。 身后的人,追赶速度绝对不慢。持剑挽着剑花的花清霜一路猛冲,持弓弓弦拉满的闻不丑紧追不舍。 “受死!”闻不丑大吼一声,持弓的手纹丝不动,他在观察李封,李封也何尝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李封一个转向变道,偏离了路线后,回头看了一眼。 心里面无数的mmp不知道该不该讲,难怪你会被称作丑,无关于外貌,说的就是心灵啊! “受死!” 闻不丑继续大叫,李封一个陡然变速转向,又一次回头瞅了他一眼,美少年弦已拉满,玩味地看着他。 李封还没有暴血,速度并不太慢。 架马长驱一程的任务明显路线不知道有多长。截止到河边复活,这一天合计使用了十七颗不死丹。 当然也已经回复了两颗!这说明自被屠夫砍死以来,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了。 这一天明显漫长,经历了太多事情,李封暂时想放空一下自己,不那么拼命! “受死!”闻不丑一声厉喝! 60秒!罢了! 李封脚底下冒出了红色的气流,真气推动着他前行,前进速度明显变快! 而这次暴血劲催生的蓬勃真气,必须得省吃俭用,催发出去的也都如同涓涓细流。 李封的瞬间启动,让越发靠近、准备出手的花清霜咬牙切齿,本就差点追上了的。结果发现…… 你的确是在戏耍人啊!真心不能忍! 李封如箭射了出去,他空出来的位置,正好射过来了一只箭;闻不丑的弓弦微微颤动着,不同于他古井不波的心。 这一箭看不出来真实的威力,直接自李封身后插入了地面,劲道十足,直没箭尾。 “大恶人”背后长了一双眼睛,或者是猜到了他的动作?这是智商的碾压吗? 闻不丑暗自头疼,脚下的动作丝毫不乱,再次持箭拉弓,拉弦的手平稳异常! 他又一次瞄准了李封! 55秒! “还有吗?小子,你还嫩了点!” 李封又一次回头,脸上绽放着笑容,洁白的牙齿阳光下发着光。 如果不看他身上那一身破破烂烂、充满血渍的衣服,这是一个充满自信、朝气、蓬勃、有魅力的年轻人。 “呵呵……” 闻不丑脸上拉扯出来一个很冷酷的角度,他在冷笑。 冰凉的笑意充斥在白皙的脸上,俊美的闻不丑怒火中烧。他持弓,稳稳地正对着前方的身影。 直射? 瞳孔、箭杆呈一条直线,视线尽头是李封的耳朵! 先射下来一直耳朵? 不对,前面拐角处出现了一辆马车,而大步往前奔跑逃离的身影、又一次变向,脱离了他的锁定、跳了起来! 50秒! 李封脚尖轻点,真气类似火箭燃料、喷气式飞机,迸发的同时,他跳了起来。视线里面,已经出现了马车的轮廓,他能看到,丑同样能看到。 得提前到达马车的位置,保护好马车! 因为丑的一箭可以伤人,也可以伤马! 这一跳,他毫无保留,速度达到他所能达到的极限。 他再一次拉开了和花清霜的距离,也成功的躲开了闻不丑的箭矢攻击。 这一跳直达马车顶部。 李峰,一个翻滚间,骑到了马上。 手抖动着缰绳,烈马长嘶。 李封口里大喊一声“驾”!骏马冲了出去,而后他双手按在马背上,轻微使劲,一个闪身退到了马车车厢顶上。 李封转过身、坐了下来,直面着奔跑在路上的花清霜和闻不丑。 和他计划中的一模一样。 他已经抢先来到了马车,驾车前行;此时,马车也按要求,行动起来了。虽然多了两个人正在追杀,他不止得保护好自己,还得保护好马车。 压力和肩负的责任同样重大,可,心里面豪情汹涌澎湃。 48秒! “做人留一线,可你们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不放过呢?对这一点,封爷很生气!特别生气……”李封放声大笑着。 他眯着眼睛,脸上尽显桀骜不驯,斜着眼睛藐视一路相随的两个人。 “封爷?张少侠,恐怕忘了之前的事情吧!是我们赶尽杀绝还是你……” 又冒出来了一个名字,花清霜的语调阴阳怪气,恨不得破口大骂。跟在李封身后,吃了一路灰尘,积蓄了满肚子火气。 “师姐,甭跟他废话!杀了我们的人,还想活着离开不成。” 闻不丑制止了生气、注意力被完全转移开了的花清霜。他给这件事做了一个定性,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江湖仇杀。 “丑少侠这样说是不对的,冤有头债有主没错,可是这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样吧,这件事咱可不能私了。要不然要警察、不,要官府有何用?今天忙,封爷不陪你们。我跟你约个时间,咱俩去见官去。大家各忙各的,也就不用这样相互纠缠了。更何况,你也不能保证能打得过我吧……” 拉车的马仿佛老马识途,在官道上面放开了步子就是跑,速度很快。李峰悠哉悠哉站在车厢顶上,此时的他有这个闲工夫跟人瞎掰呼,一副苦口婆心为你好的样子。 他嬉皮笑脸神色轻挑,轻松写意而且自在,蓬勃的气血给了他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本钱,丝毫不用不在意闻不丑脸上的不忿之色。 30秒! 李封依旧在倒计时,也已经发现。暴血后使用不死丹可恢复的时限一分钟,已经过去了一半。 “聒噪,看我一箭!”闻不丑恨得地说着。 他没有任何遮掩,直接一箭出手。这一击轻松达到了他的巅峰状态,哪怕没有尽到全身力道。 这一箭只求射马,不求伤人! 他打算先把李封的交通工具留下来再说,恰似曾经德安府长街上的情景。 “来的好!”李封大笑着。那时一弩曾让李封绝望不安,这时一箭更显李封气焰嚣天。 天空中,有鹰在盘旋,这是来自于天空的眼睛。山坡上,也有无数双眼睛注目、凝视着这里! 这一场发生于上青峰、外官道的追逐战,因为一辆马车,聚焦了青峰地区所有近期外来客的目光…… 第176章 以一敌二 马车继续奔跑着,李封也已经注意到了闻不丑的箭。这一箭准头不减,力道、速度更加得强劲。这一箭没有射向李封,瞄准的是奔跑的骏马,企图射穿车厢,重创马匹。 25秒! “咻……”箭矢上带着风的痕迹,更破开了风,畅通无阻,直达李封跟前。 “给我闪开!”李封跳车,并大吼一声,闪耀着血色的铁拳砸向了破空而来的箭矢。 一拳击飞! 李封大口喘着粗气,嘴上赚了便宜,的确舒爽……真正打了起来,更加地畅快! “何方鼠辈,招惹封爷!急着赶死啊,放马过来吧!”李封一声大吼,声浪震天。 这是看到了接在箭矢后面、攻打了过来的花清霜,他得吓吓这个小姑娘。这帮武林人士也真是,跑个步还敢比马车更快,简直不能忍受! 小姑娘临危不惧,看见了暴徒依旧敢奋勇直前! “杀!”花清霜踩着轻盈的脚步,如果一个欢快的少女,蹦蹦跳跳而来。待到近前时,直接出剑。 长剑一往无前的势头带动之际,她的身体仿佛脱离了地面,飞刺了过来。 她这手飞剑功夫,飞出来的不仅是剑,还有她这个明媚俏佳人。 20秒! 闻不丑手持长弓,进行防备。他将目光放在李封身上,也注意到奔跑的马车露出了半侧身子,而后闪电出手。 这一箭射向了李封后,闪电般拉弦,下一箭瞄准了奔驰的骏马。 李封沉着以对,此时面对着花清霜的宝剑和闻不丑射过来箭矢。 “我打……” 李封大吼一声,无视刺了过来的宝剑,将身子对着花清霜扔了出去。手无寸铁的他打算靠近,给这个其实并不厌恶的女人来一记狠的,让她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别再一次干出把对手逼到绝路上的这种事情。 容纳了约占半数体内气息的铁拳,正对着宝剑侧身击打了过去。 李封心里面依旧有些怜香惜玉,或者说对着剑的胆怯?这一拳打的是剑,不是人! 右手铁拳带着赤红血浪、正中青色剑锋,将剑刃打偏;左手拳头蕴含骇人气息、继续深入,朝着空门大开的花清霜轰了过去。 目标直指腰腹。 “登徒子,给我滚!”花清霜弃剑,清亮的声音炸裂般传来,使尽全身力道一掌迎了过去。 我还没怎么样你呢,你就喊我登徒子!说得就像一定能看得上你似的!长得好看就能这么傲娇?是的,她可以! 李封暗骂一声,不管不顾的一拳,碰撞到了花清霜的手掌。 “啪”的一声过后,李封感觉拳背上一个巨大的力道传来,花清霜青色的真气和他血色的真气激烈碰撞。 “来得好!”李封暗喝一声。而后他顺着这一掌的力道,脚底顺势发力将身体推了出去。 正好躲过了闻不丑的一箭! 正好扑向了闻不丑的另一件箭!双手紧握住,而箭矢在不停地旋转,带着他飞! 15秒! “你这人有毛病,专门针对一头畜生出手?头铁是因为小时候脑子被驴踢了吧。说的就是你,面瘫的傻小子!” 手里捏着依旧前行的箭矢,气血耗尽、身上残留了最后一丝真气的即将消散。李封在破口大骂! 这个小伙子,真是有毛病,人长得倒是体面,可心里面有病,专门对着畜生下手! 李封不无恶意地想着。 箭矢托着他前行,而在箭矢力道即将耗尽时,李封咬咬牙间又是一个弹腿。将身体里面的所有力道集中起来,触及地面后,人已经飞了出去。 正好力道耗尽,坠落在马车顶上时,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倒计时惊险结束,第十八颗不死丹立即使用! “你俩真的还要打吗,封爷可能真的要生气了?” 李封端庄正坐于马车,身上散发着岿巍如山的气息,正对着追杀的两个人,已经终于跑出了影子,撑着肚子捂着腰的随从。 没有催发暴血术,李封自认为久经战场的他,具备了强大的威慑力。 直到…… 花清霜也跳上了马车! “姑娘你干啥?姑娘,你一个黄花大闺女,看到一个光膀子的大老爷们这么着急干啥!” 李封马上翻滚开来,花清霜正好一剑剁在了方才躺着的位置。 “登徒子,我、我……要杀了你!”宝剑洞穿了车顶,花清霜使劲拔剑,一脸怒意。眼睛瞪圆,一股股灼烧于内心的火气,自眼珠子传达了出来。 “你、你什么你啊!大姑娘家,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李封干脆把上半身破烂的衣服给撕了下来,略显白皙的皮肤下八块腹肌若隐若现。 李封眯着眼睛看了会,暗自得意,甚至轻微拍了下,丢了个眼色给面色绯红的花清霜示意。 “咻”,又一箭射了过来! 估摸是着闻不丑看不过去了,这一箭直接射向了人。正对着李封,直冲面门而来。 low逼,又搞偷袭! 李封轻轻骂上一句,眼角瞥到箭矢的瞬间,低头,箭矢正好贴着头皮射了过去。 “傻小子!有本事堂堂正正来打一把!” 李封捂着隐隐作疼的脑袋,破口大骂到。 一句句大骂声,狠狠地发泄着。让他莫名地感觉昏暗的日子里面有了阳光,异常轻松。 而后看到花清霜的一剑又一次刺了过来。 面色赤红的她,拔出了卡在马车顶部的宝剑,一剑点刺出来,指向李封的胸膛。 “你说说你,还知道羞耻吗?非得逼我把衣服脱完才肯走?我去,你干啥,畜生啊,专杀畜生……” 李封继续口花花,眉飞色舞。 夹在闻不丑的远程射击和花清霜的近身剑舞中间,这一条小命高高悬起、如同在悬崖之上走钢丝。 闻不丑的下一箭依旧是射向骏马的,李封脚底抹油,一溜烟闪开,单只手把自己吊在马车边缘,另一只手呈手刀状,狠狠地斩向了来袭一箭。 正好,斩个正着。 镔铁箭头和手掌相撞,血红色、狂暴的暴血劲加持的手掌上火花四射。李封大笑着,有点张狂。 而马车上的少女,此时正在斩李封,扒在车厢边缘的一只手。剑刃朝下,在李封看不见的位置,直接剁向了手掌。 愤懑的少女,这一剑出手果断,剑上闪着青色的寒芒! 第177章 命若游丝 “姑娘,姑娘!你干啥,住手啊,你……小生死都不会从的!”李封大声叫唤着,感受到了寒意后、赶紧换手。 他的左手上依旧留下了剑伤,顺着手指下淌着,木渣子飞扬砸的脸疼。 花清霜一剑斩了下来后,稳稳停住;真气在车厢顶上炸开了个小豁口,她提剑,继续剁手,操作起来很像打地鼠。 又一次倒计时,还有50秒! “疯婆子,疯婆子!快住手,哥哥我投降认输,行不!你再打下去,再打下去马车没了!” 李封依旧是在大喊。人稳稳地停在车厢侧面,这个位置不止要防着闻不丑的箭矢,还得注意着头顶上不时劈过来的剑! 左盼右顾,千盯万防,心里苦,而且累! 闻不丑的位置愈发地靠近,他好像快放弃远程攻击了,李封想到了这孩子诡异的掌法和步法,好像是“暴君”、“纸”和“诡步”来着。 越打越烦,mmp! “你们别光顾着打架,说句话啊,大伙整个篝火,坐在一起,聊聊天,吃点东西,喝些茶,怎么想怎么舒坦!打打杀杀、成何体统!等会,说的就是你,你还砍,你怎么搞的……” 李封大声吼叫发泄着心里的不满,而后扒着的车顶松了。 一道凌厉的剑光,成圆环状,自花清霜剑下斩了出来,直接将车厢顶部给削了下去。 剑光余势不减,向着没有着力点的李封扫了过去。 “笑一笑呗……苦着张脸干啥!” 李封一个翻滚,脚上血色真气如同挂钩,挂在车厢底部,身子滞空,腰身扭动躲开了剑光。 而后借着力道,一个翻滚,闯进了车厢内部。这个马车的守卫者,成为了现阶段对马车破坏最大的人之一。 还有40秒! 马车后座上端坐着一个黑衣……稻草人! 李封站在马车中央仰头看着花清霜,这个明艳美丽的姑娘从车厢顶部俯视他,四道目光相对,里面尽是火气。 “你上来!”花清霜低声怒吼,剑尖指向了李封的鼻子。 “你下来!我偏不上去!”李封大声喊道,额头上全是汗水,有些狼狈! “你确定不上来,师弟都准备杀马了?”花清霜轻轻浅笑,如同芙蓉花绽放。全力一剑劈砍车厢后,心里多了些冷静! “你站好,等着我,不要跑!”李封伸出手搭在车厢顶部。车顶木板震颤着,吱吱响似乎马上就要断裂。 骏马仿佛受到了惊吓,已经在疯狂地奔跑。 而花清霜的剑尖依旧指着李封鼻子。 不大会后,花清霜长剑连斩。她似乎沉迷于斩手游戏,乐此不疲。哪怕身怀“剑气”绝技,并没有立即使出来。 李封闪躲,可不敢让这女人斩到了手。 “嘭!”一声过后,应该是木板被刺透了,李封暂时不管头顶上突发散发着青色长芒的一剑。 这女人一直在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真正的威胁来自于身后,花清霜已经定好了位置,闻不丑果断地射出了一箭。箭矢穿过了木板,传出“嘭”的一声。 对着李封背后射了过来。 李封手部发力,腰身使劲,将自己的身子给荡了出去。 “碰”的一下,触及木板并蹬穿侧壁后,将身子平着固定在了车顶。小腿肚子一凉,箭矢擦着射了过去。 估摸着是受伤了! 只剩35秒了,但是还没有发出攻击怎么办,就这样死去,太不值当了吧? 车厢顶上的花清霜一个滑步起跳,人倒立在了半空中,持在头顶的剑上散发着浓重的青色剑芒,垂直斩向了车厢和李封。 “妈的,一群疯子!” 李封吐口气,双手用力将车厢顶部撕成两半,陆续扔向了花清霜。两只腿卡在了车厢侧壁,平放在车顶下方的上半身,借着这股力道,狠狠地下坠,正好躲开剑芒攻击范围。 两只胳膊杵在车厢底板,李封看到半空中的花清霜斜斩两剑划过甩出去的车顶盖,将它劈飞。 “真心不能忍!让你们好好谈会不干,好好打架也不行,一个负责杀马、一个负责拆车,你们这两口子真是绝配,俩大傻子!” 李封很生气,后果是破口大骂。 哪怕现在的生命微弱如同悬在半空中的蛛丝又如何,封爷真的很生气,后果,只是一般的严重! 30秒! 李封一个侧翻,恢复了正常的身位。蹲在车厢等待缓缓降落、舞动剑花的花清霜,不能让她这样落在马车上,要不然不止顶盖没了,整个马车估计都爆炸开了。 李封一个蹬脚,狠狠地一脚将脚底实心木板炸出了一个窟窿。 他飞到了半空中,对着花清霜扑了过去,第十九次暴血、第一击出手,体内半数的真气疯狂涌动。 李封一拳打了出去! 对着你口花花,对着你笑口常开,并不意味着生死大战里面会手下留情!李封的这一击,绝对没有留下半点情面。 赤红色的光芒袭杀过去,花清霜仅仅来得及双手抵住宝剑狠狠抵挡住。 宝剑齐根断开之际,花清霜如同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李封借着这股力道在空着有一个转向,身子扭曲,避开了又一次袭杀的必中一箭。 人飞回到了车厢顶部,单腿,金鸡独立站在这辆“敞篷车”、车厢侧壁上沿。 “接好喽,老铁!青山不改,流水长流,如能下次再会,我定然打爆你!” 李封对着接住了花清霜后,往后滑动的闻不丑,勾动着手指头,而后挥动着拳头。上一次被你打死,这一次就算平手,下一次……李封想的很美。 在这二人组的夹击下,的确是命若游丝! 骤然度过难关后,心里倍感轻松! 25秒! 闻不丑将花清霜放在了地上后,站立不动,再次拉满了弦,瞄准着李封。拉弓的手在颤抖。 而后猛然松开手,注入了大量真气的弦猛烈颤抖着,嗡嗡作响。 又一支破空一箭射了出去,这一箭里面注入了闻不丑大量的真气,他脸色发白,真气超流量输送的过程中,给了气脉带来了种胀裂感。 但这一箭,超出了寻常水平! “来得好!”远远地看到李封一声吼。 闻不丑邹眉头,以为李封又能轻松闪避过去,却发现箭矢透胸而过,李封翻滚着倒在了车厢内部。 这就死了? 第178章 箭下留情 李峰将视野调过去,正对着闻不丑花清霜二人。对,他已经死了。眼下采取的,还是系统的视角,这点没错。闻不丑调整了弓箭朝向,正对着马匹,准备射杀。 “丑侄子稍等,还请住手,箭下留情,咱们还不能参合这滩浑水!” 一个苍老的声音喊着,竟是个瘸子,他在离得并不远的山坡上,可能已经观看了全程的对战。 瘸子的拐杖杵在地上,一次点击,可以飞出好几步的距离。他来得很快,气势汹汹。 瘸子身后,跟着一个满脸麻子的丑鬼,和一个手执导杖的瞎子。 看到这里,李封悚然,这个世界太小,竟然全是住在隔壁的人。他心里面充满了疑虑,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最重要的是,他们仨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夫子和师姐到底在哪呢? 闻不丑之前提到的绿林军老人是他们吗?如此看来,之前住的地方,存在很多猫腻啊。 李封想到了很多,决定留意观察,看看喜相逢的几个故人,到底聊了些什么。 “你们是谁?”闻不丑喊道,心里同样充满了疑惑。 他将弓箭转向了下山的三个人,放任李封和马车走远。 “什么丑侄子,你看看他,小伙子哪里丑了!我们看到你留的暗号了,知道你来到这儿的目的?王上既然肯找我们回去,那自然得回去,为王上尽力、站完最后几班岗啰!” 说话的人是丑鬼,从面目可憎的角度上来讲,他跟野鬼差不了多少。如此来看,同属一个阵营也数正常。 “你们怎么证明自己?”闻不丑问道,在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前,他没有放松警惕。 身后缓过神来的花清霜,手持自闻不丑腰上拔下来的宝剑,翠生生站立着,小心翼翼地戒备,小心驶得万年船。 眼下,他俩,人少! 追随着的随从,还在较远的地方,上气不接下气,流着汗水追赶。 “天下多不平之事,吾等替天行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吾等均分天下!” “……” 三人一人接一句说着,轮到瞎子时,他翻着白眼,导杖狠狠地戳在了地面,“什么话都让你俩说了,也不给我留点!” 这两句是绿林军起事时的口号,记得的人少,但终究不是没有,代表不了什么。 “还有呢?还有什么证明?”闻不丑细致观察。对着三个中二的残废,很是摸不着头脑。 他并不知道这些口号,成长的年代,已经不属于绿林军。 “这还不够吗?小伙子太猖狂!”回应他的是瞎子,总算抢到了台词的瞎子,瞪着白眼盯着闻不丑。 肉眼完全看不见东西的瞎子竟能够准确的定位,显得气势汹汹。 “你这个老瞎子,你做什么嘞?有你这样对待晚辈的吗?还假装生什么气。” 瘸子打圆场说道,习惯了跟瞎子搭配已久的相处模式,一个扮白脸,另一个扮红脸。两个残废的人,都不缺少耐心! “好侄子啊,你也别生气。这两老狗,也就这幅德行!我是丑鬼,我跟你野鬼老子是兄弟。当初宗门学艺,他照顾我,我得意他。话讲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能不相信我吗?” 麻子脸丑鬼接着说道。他仨住在一人一套院子居住,回过头来看,竟然是一家人。 挺有意思,李封继续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丑鬼继续说道:“你们无非不就是为了‘秘库’的事情而来嘛,我们几兄弟苦守这里这么多年。没有点儿功劳也有苦劳,回头你在王上面前给我们请个功劳!也不用他给什么荣华富贵了,惦记着我仨的好就行了。” “嘘嘘!”瞎子一手放在嘴前并拢,另一只手持着导杖敲打地面,四下里张望着,示意丑鬼不要把话讲得这么明白。 “你瞎看个屁,能看到点什么似的!瞎子瞎忙活,说的就是你!” 拆台的还是瘸子,表现上来看,似乎跟瞎子有过节的瘸子。 “三位叔叔好!王上并没有提‘秘库’的事情,只是让我来带你们回去!”闻不丑放下收起弓箭,恭恭敬敬地站立着。他远远地打了个手势,示意随从护卫们走慢点。 不能完全信任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哦?是说他老人家怎么想到这个多事之冬,来这儿提取宝藏。看来我仨守了十几年,平日难得出去一趟,终究也只是守了一个假宝库啊。” 初时提醒大伙注意保持隐秘的瞎子,有些愠怒地说道。 “是真的!草王秘库一分为二,一处位于这里,一处位于鸡冠岭!” 闻不丑,相当直白。他直接交代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对这三个新冒出来的叔叔伯伯们并不设防。 花清霜站在闻不丑身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好像他的影子。 “说是秘库,这么多年过去了,粮草布帛定然不能使了,兵器珠宝并没有多少!此次召集大伙,完全没有起事的想法。主要是有些私人恩怨,想要跟某个朝堂里的大人解决下!这不,召集大伙、借一下势!怎么就你们三个人?” 闻不丑继续解释道。 “肥刀早跟我们分道扬镳了,玉伯两口子杀了一队人,这不找他俩儿子去了!侄儿放心,王上的事情就是我等的事情!” 丑鬼看着闻不丑的眼神相当柔和。他解释起来时,很有耐心。此时两个对话的人,可能是世间最美和世间最丑,对比很强烈。 视野破碎,李封摇晃着脑袋力图清醒些,马车轱辘响声持续传来,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面,他睁开了眼睛。 马车已经破到了什么程度? 除了框架结构暂时完好,骏马依旧健康、仍在奔驰外,其他设备一件是好的。 车顶盖没了;左手侧车厢,露出个人型洞;右手车厢顶部,好几个踹出来的孔洞;甚至底板上面有个大窟窿,险些没在李封躺着的时候,把他给震下去。 李封仍旧爬在车里,想着等待跑得远点过后再露头。 闻不丑团伙人员猛增,看样子之前共处过三四天的邻居,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三四天的点头之交,怎么的也比不上半辈子浓厚的感情吧!李封暂时不敢露头。跟闻不丑,算是平局收场! 但这滩子人不想碰的水,到底有多深? 第179章 展信不安 “哒哒”的马蹄声响动,破烂的马车奔跑在官道上,李封坐在稻草人的身旁思考人生,想着老马识途会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老兄,你冷吗?”李封对带着黑色面罩、无声的稻草人窃窃私语。 他搓着手、跺着脚,**着身子,直面着漏进来凛冽的寒风。习武已久,竟没有感受到特别地寒冷。 他抱着胳膊,坐直,仰躺在背靠上。 “如果可以的话,我请你回家去看一眼!你肯定没有见过一个那样的世界,可能并不美!至少很独特不是!”李封楠楠自语道。 一路向北的话,是否可以再次回到清风岭上去看看? 不知道怎么具体位置,得找个当地人带带队。如果能够在传过来的位置,发现一个稳定的双向通道就好了! 回去拼了命来,赚上一大笔钱,而后把小山头承包下来。 弄个宅基地使用权,再在山顶上盖个小别墅,回头写两本小说传到网上,比如说,我家后院通异界,带着豪宅到异界,或者捡了一片武侠世界? 做美梦的李封,坐着就睡着了。 榨干自己,收获成长。成长的历程艰辛而且很累,却有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成就感! 灌进来的寒风吹动稻草人身上的衣服呼呼作响。 直到马车停止前进!李封一个前扑,摔到了车板上,他抬起头看看天色,时间没过太久。日头当空,逐渐西移! 纯黑色的骏马自发停了下来,低头吃着草,不再前行。 稻草人被他磕碰了一下,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被绳子简单固定住的稻草人怀里掉下来一封信件。 “展信安! 你可能是个偷马车的蟊贼,或者我选定的人物! 不管是哪一种,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所以请不要丢下信封,你且慢慢地听我讲……” “咚咚……” 李封读着信,听到声音,猛然抬头。 心脏收紧,李封看到一个刀疤脸站在车厢外面,笑眯眯地看着他。笑起来的时候、纵横于脸刀疤的刀疤拉扯得厉害。 “你找他?” 愣了几秒钟,李封将信叠好,塞进了裤腰里,指着稻草人,一脸笑意问道。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好不,如果你是来找寻杜老夫子的歹徒,那么不好意思,你中了我方大魔王们想出来的,掩人耳目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马车挺别致!但我不止找他,我也在找你!” 刀疤脸大笑了起来,示意李封下车,脸上的疤痕在笑声中越发得狰狞。 “我安抚下朋友,再出来跟你聊!”李封笑眯眯地说道,他把稻草人,扶稳,坐好。 稻草人身形瘦削,唯独这点像杜老夫子。人生一大惨事,临老时还要颠沛流离。人生一大快事,临终前得以览众山小。 头一条的悲伤,和后一条的愉悦,孰轻孰重?说不好,终究是活着,就得学会接受。 李封拨弄着稻草人的衣物,没有其他发现。 干枯的稻草在指间滑过,是一股泥土的气息。这个过程中他一直背对着刀疤脸,好似完全没有防备。 “你朋友在哪?” 李封下车,刀疤脸笑吟吟问道。他从来都不知道,不笑的时候还好,笑着的时候肯定有人想打他吗? 或者是自恃实力高强,不在意一切苟且! “车里面就是!”李封撇嘴,点头说道。 “我叫周东崇,你可能听说过这个名字,没关系,我不轻易伤人!你知道的,我说的朋友不是马车里面的这个!” 刀疤脸周东崇并不介意李封言语里面的揶揄,特别有耐心。 “我有很多朋友,真心不知道你说的哪个!” 李封扫了周东崇一眼,毫不在意跃然于口的威胁,心无畏惧,也不会贸然出手。他很专注地看着驾车的马,这头死马,吃东西就完全走不动道了。 “架!”李封扯着缰绳,轻轻抽了一下马肚子。 这个吃草的混蛋,竟然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不理不睬,恰如同他之前看刀疤脸的样子。 无视?这是赤裸裸的被无视? 你敢无视我,要知道你封爷可不是吃素的。 李封怒火中烧。 “啪!” 他一巴掌狠狠地拍在马屁股上,“吃什么吃,你给我走,动起来!” 李封扯着缰绳,一副很用力的样子,骏马纹丝不动,嚼着道边枯草,似一个倔强的人。 实际上真的舍不得用劲,李封悻悻放下手,做了半天戏给身后的人看,他怎么还不出手? 这么有耐心,洒家都等得着急了! 刀疤脸合身的黑色劲装,卡在腰上的佩刀,背在身后的斗笠,都让眼下这个状态里的李封,有些眼馋。 “死马愚钝,让兄弟见笑了!” 李封回头,看着这个一脸平静,隐隐生威,胸中自由沟壑的刀疤脸,摆着手说道。 你怎么还不生气? 刚刚不是想吓死人的吗? 为何还不拔刀,等啥呢? 我不回答你的问题,你会一直等着吗?长得凶神恶煞,怎么没有抢先出手的勇气,不知道你家封爷最爱防守反击吗? 周东崇一看就是个刀口上舔血的壮汉,追踪马车而来,除了相当客气的尬聊外,完全不采取强硬措施。 到底是敌是友呢?伤脑筋。 “知名满天下的乌骓,可不是死马、笨马!”周东崇看着马,眼神里面全是喜爱。 “楚霸王项羽的那匹?”李封心里有些凌乱,莫名地捡到了一匹生长了千年的老妖精?嘿嘿! “楚皇朝,武功侯的那匹!”周东崇笑着回应着,刀疤张扬地厉害,似乎要渗出来鲜血。 前一个“楚”,平行宇宙里的这个武侠世界,和李封所处的蔚蓝星、炎黄国都的历史上都存在过。 后一个“楚”,这里的特色,辉煌而强大! 人生充满了选择,不同的抉择甚至会致使完全不同的结果。如果平行宇宙真的存在,那一定有很多! 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 任何一次抉择,都会导致无尽时空里面、你深深的脑海中一个新的位面产生。 李封转身,不管不顾周东崇的态度,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着身子真的不好,有伤风化,他很需要一件衣服。 刀疤脸身上的这件,不是很中意,至少是件衣服不是! 聊天的客套氛围本就奇怪,而不同频道里的危险动作,更让气氛凝固、紧张,这不就是想要的结果吗、李封继续试探! 他掏出了信,准备继续看下去,展信不安! 第180章 枉死之徒 李封全神贯注于手里的信件,阳光照射在枯黄的纸张上,并不能完全透过来;信上的字体小巧、柔美、流畅,看起来赏心悦目。在学宫识字班学习兼自学了几天的李封,总算脱离了文盲阶段。 至少,现在的李封已经能够单独看懂这封知道来路、却不知为何总要吓人一跳的书信。 果然,“马车会停在寨山区域…… 而后,你自己想办法逃跑吧!如果时间允许,还请把乌骓身上的缰索解开,还它欠了很久的自由。 不要心疼,它已经过了壮年,不值几个钱。就放它落叶归根,马踏青山吧! 很遗憾地告诉你,眼下的一切布局,是为了给一位宅心仁厚的老人争取时间,这个过程中,你可能会死。 眼下,所有人把目光转向了这一片山区,包括想要斩草除根的杨致和。夫子一日不死,巡抚杨大人终日寝食难安! 你可能已经被他的人给包围了! 那么,你得注意以下几批人。一是,枉死之徒和他们的首领周东崇……” 周东崇?站在对面,自来熟一样走了过来,打算腆着脸皮看信的周东崇?枉死之徒是个什么鬼? 难怪长相凶恶,名气还是挺高的啊。 “去去……走远点,信是私人物品,没经同意,怎么能随便乱看……” 李封一只手挡住信件,另一只手推搡着周东崇,一边戒备地看着他。 无能狂怒的李封,心底有些窃喜,希望周东崇扛不住,想着,你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想翻脸,那就来吧! “嗷,不好意思啊……要不一起看?” 周崇安后退半步,一脸笑意看着李封。对李封来讲,此时的笑意堪称大恐怖,恨不能一耳掴子抽上去。 算了,不想了,继续看信! 李封大佬宽宏大量,饶过你这一劫,以后做人小心点! “杨族协助湖广衙门缉私剿匪多年!私底下,每年将数百十恶不赦的人犯、无恶不作的匪徒、勇猛失德的败类,聚拢在了一起,捉对、厮杀!留存活下来的十人,作为一伍! 多年来攒下来了百八十号人物,对外号称‘枉死之徒’!” 持信的手都颤抖了一下,李封吞了口口水,感到被深深的恶意给命中了。今天怎么尽碰到些凶残的猛人。眼前可能出现的枉死之徒,不一定是武艺最为高强的,却极有可能是最会杀人的。 三十岁的周东崇再次小心翼翼地靠近,似乎对信件的内容特别期待,有种深深的执迷不悟感。 “嘿,说的就是你,干啥呢?站住,不要再靠近!再靠近,我就跑了!” 李封收起信件,态度依旧强硬。屈指一算,今天才用过十九颗不死丹,也就是说合起来死了十九次了。 多吗,必然的! 能够在接受的合理范围内吗? 好像也可以。 数量上恢复了两颗后,还有八十二颗不死丹在那摆着在!够这个恶名远传的周崇安杀一阵的吧? 所以,尽量不害怕这个——由另一个角度解读后,怎么看都觉得杀气浓郁的刀疤脸。 自负的李封突生了谜一般的自信! 李封将信件插回裤腰带,回到马车边,将套在乌骓身上的缰绳解开,拍拍马屁股,示意它离开。 这时才拧过头来看着周东崇。 “总听说山贼出没,你知道这附近有吗?”李封提出了一个跟眼下环境不相匹配的问题。 李封心里面叹气、滴血,暗自说道:罢了,不打你的注意了,没有衣服穿,那就去找传说中杀人越货的山贼吧! 听说他们也不富裕,一两身衣服总会有的吧! 站在对面的周东崇邹眉,是在疑惑于方才还在努力防备着,现在怎么就这么熟了?这些重要的情报,为什么要告诉你,长没长点心,要不要张脸? “这片叫做寨山!我们从那爬上去,有一伙不经打的强盗!”周东崇快速回复道。 他伸手指着官道边缘、高山的深处,听说山上有个茅草寨,听闻寨里面住了伙笨贼。 对晚辈的提问,回答得太快,让他自己都感觉羞耻。 “好,我这就上山!周统领,咱俩有缘再会!” 李封作揖回应,放下手时,就顺着周东崇单手指向的位置,快步前行,而后甚至跑了起来。 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没有? 应该是可以摆脱周东崇了吧? 李封心里暗爽,回过头看了过去,周东崇依旧跟在身后,不紧不慢,不近不远! “你跟着我干嘛?” 李封大声问道,这个时候在爬坡,身上的热浪驱逐了冬日的寒冷。他往山上走跑着,确实已经不打周东崇的主意了。 也想上山化个缘! 可能是善缘、孽缘,就看山上的那群施主们如何抉择。 寨山,山贼,我来了! “山影重重,就担心你找不着北!乘着我现在不忙,摊子没完全铺开,陪你一起去。我上过寨山的,对那里熟,我负责指路的!”周东崇笑呵呵地请功。 抛去脸上盘踞着的、叉形伤口,他必定是个如我一样,和蔼可亲的人,李封心里面想着,又一次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跟周东崇言语交锋的过程一点都不轻松! “真的不用,怕耽误你的时间,影响了正事……” 李封说话从不吞吞吐吐,拒绝得果断而干脆。谁愿意留一个不知道手里沾了几条命的凶人在身边,活的不耐烦了吧? 枉死之徒是吗? 好大的名头啊! “今天,所有的正事就是看着你!我想知道那位‘宗师’朋友的下落!” 周东崇微微一笑,图穷匕见,赤裸裸地表达了诉求。 这个三十五六的大好有为青年、枉死之徒的首领,对面前毫无威胁之力的“弱者”,有着难得的耐心。 “怎么的,你想用强?我说我只是个无辜的路人,你不会不信我吧?” 李封停下脚步,清风吹拂在身上,打着旋,混合在了腾腾而起的热气里面。 “我信,但是没有得到想要答案的话,我是不会走的!” 周东崇在信任后面,加了一个附属条件,宣告谈判终结。 一路无话,李封只能选择继续坚持下去。身后人,爬坡也轻松写意的人,给他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不过,既然怎么甩都甩不掉,那还是留着吧! 不知道周东崇为何一路相随,至少随身携带一个武林高手的感觉还不错吧?等会上山,关上大门,放周东崇……出来迎宾。 枉死之徒啊! 一直光着脚的人,不再害怕穿着鞋的! 第181章 寨山之行 李封又一次奔跑在山道上,他身后跟着号称极其恐怖、“枉死之徒”那群人的首领。刀疤脸看起来挺吓人,却一种没有过什么过激的行为。李封自然知道周东崇过来的目的,他不揭开,周东崇也不点明。 于是就发展成为了现在的这么个情况,他在前面跑,周东崇在后面跟。 身上汇聚的天地之气,好似一个保护罩。能够将他和拂动的寒风隔离开来,起到微弱的防护效果。 “你包裹里背着什么?”李封回过头问道。 李封修长的身体上,没有留下来明显的伤痕。线条分明的肌肉,让他跟皮肤同样白皙、五谷不勤的那批书生,区分了开来。 “食物,衣物……” 仿佛一直飘在风中行走,挪动间不曾发出任何声响,身法同样敏捷,脚步同样迅速的周东崇回应道。 他以脚尖着地,落地无声。 “不早说,让我光了这么半天!”周东崇的话没说完,就被李封给掐断了。李封满脸气愤,责备道。 此时他正努力地告诉自己,忘掉枉死之徒这个名词,忘掉信件里面的内容,保持平常心,保持好心态。 最重要的是,要随和,不能害怕! 李封伸手,示意周东崇将包裹丢过来,毫不客气。 “哦,你也没说你想要!我就以为你喜欢光着,习武之人,不怕这么点冷……”周东崇微笑,将包裹丢了出去。 他会在接东西的片刻出刀吗? “嘭!” 李封接住包裹打开,里面果然有套黑色劲装,衣服略显大,但没事,可以穿。最重要的是,很干净,没有血渍,没有血腥味。 “嗷,衣服不错,谢谢啊!” 荒芜的山道上没有其他人,山野上多是四季长青、松散布置的松树,静默的寒风此时显得更为安静。 李封毫不客气地征用了这套衣服。甚至穿衣脱衣时,会发出布片抖动间、明显入耳的“呼”声! “不用谢!真要感谢的话,你就告诉我、你朋友的下落吧!”周东崇刀疤脸上,眼睛里面精芒四射。 这人不会真要趁机出手吧? “我问你,到底哪个朋友,你也不明确地说!”李封很生气,少有人这样跟他打哑谜。 李封想着,你就明确地说出来,我也可以明确地拒绝,哪怕起了冲突,看在送我衣服的份上,就留下你半条命呗!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朋友!”周东崇习惯性动作,继续打着哑谜。 “哦,那对不起,无可奉告!” 李封睁大眼睛瞪着周东崇,看久了习惯了,并不觉得刀疤脸特别的面部可憎,已经没有撕烂这张脸的冲动了。 但他的回答一点都不拿人手软。 “哦……”周东崇叹口气。 “哦?”李封头大,这人长得凶恶,性子温和到可怕,不见生气,不见翻脸。 “嗯!” “……” 这个点,杀到寨山山寨去,之前想着的主要目的是:找衣服,找粮食,过夜。 衣服和粮食似乎都解决了,那到底去寨山还是不去? 剿匪经验只有过一次,全然不懂拳脚功夫时跟在方青候屁股后面去过一次,事情干得并不利落,放走了首恶。知名满天下的草头王,他正在联系旧部,似乎是想扯起大旗来,继续搞事情。 这点来看,湖广山上的匪徒也挺强大,藏龙卧虎啊! 那就杀上去看看,见识下?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不是? 或者爆发战斗力,吓唬下跟着的这个态度良好的壮汉。封哥也不是一个喜欢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人!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封哥虎虎生威的屠刀之下,无冤魂! 杀的都是该杀的,杀的都是可杀的。正好也没有其他事情做,不是吗? 身处学宫惨案旋涡中心,作为诱饵的他牵动很多人神经的他,暂时不能回去。 李封也不清楚除了身后的周东崇外,还吸引了多少注意力。这时选择去寨山行侠仗义恰到好处,正好将自己隐藏起来吧! 李封笑得得意,想得很美。 “口水掉地上了!”周东崇说话的声音轻柔、干净,内容却很恶心。 李封毫无反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撞树上啰!” 周东崇大声喊道,有点幸灾乐祸。 “我又没瞎,肯定看得到!”拉回注意的李封,没好气白了周东崇一眼,收回了跟树干过不去的脚步。 这个刀疤脸,倒是乐得自在,完全没有属于敌对方的自知。 “寨子里有高人吗?” 武林常识小白级的李封,直接找是敌非友的这个人套情报。 “多高才能算高人?” 周东崇笑呵呵问道,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人,还有颗欢乐逗的心? “像我这样的?”李封淡定地说道。 如果这个世界的功法,非得有一个衡量标准的话,那应该是打得过我,和打不过我的,这两个等级。 “没有八十,也有一百吧!”周东崇瞥了李封一眼,很认真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这是什么眼光?没见你封爷大杀八方的情形吗?瞎了眼吗?哦,不对,你是真没见过。那就原谅你的浅薄吧,无知者无畏!李封想着心事。 这俩大眼瞪小眼,两看相轻! “这群盘踞在山上的贼子,实力这么强大!”李封装腔作势,故弄玄虚,甚至变了声调,有点破音。 嘿嘿,到时让你悄悄封爷的厉害。 “不是敌人太强大,而是你太弱了!”周东崇笑着说道,以一种看待弱鸡的眼神看着李封。 “额……”李封眨眼笑道。 他暗暗想着,小周子啊,你还是没见过世面啊,看人哪有只看个浅表的,你得往深了看。就会明白,内在里,李封大魔王到底有多厉害。 “没事,习武本就是个长期积累的过程!我看你骨骼精奇,长相脱俗,是个练武奇才,未来必然不在话下……” 周东崇拍着李封的胳膊,挑着眉毛,挤着眼睛,一脸亲近说道。 “……” 李封眼前一大群乌鸦飘过,这人该不会也是从蔚蓝星、炎黄国穿过来的吧?就厚颜这一块来讲,跟封哥完全一个套路,不可匹敌啊! 寨山之行,打开的方式有点不对。 这还没走上几步,就感觉有一口老血憋在心底,不知道该不该吐出去! 第182章 我本善良 夕阳西下的时候,留下渲染了整片天空的晚霞。他俩沐浴在橘红色的霞光里,影子拉的漫长,前行,一路来到了寨山山顶。 “所谓寨山大寨就是这样子的!!?这就是你说的有百八十个高人的地方?封哥很失望啊,相当失望!” 李封发表长篇大论,大吼大叫道。这时一脸惊讶的样子,可不是装出来的。 面前的寨子,姑且可以这样称呼。原本宽大的寨墙,好似被齐刀斩断了一样,仅剩墙根孤单地留在原地。 而继任者们更是完全没有发扬前辈们优良传统的想法。狗尾续貂!他们竟然在敦厚的墙根上,砌筑了层薄薄的土砖墙,能够一拳撂倒的土砖墙。土黄色的土砖里,稻草的痕迹清晰可见。 两个字评价,寒酸! 甚至这个孤独的土墙边,完全没有留人防卫。没有哨兵,没有守卫! 有没有点警惕心理了?就这点来看,他们完全当得起笨贼的评价啊! “你是不是傻,还有别的想法不成?当朝大楚律规定,为防野兽扰民,山民可自行扎寨,墙厚不得过尺,墙高不得过丈!以前明显逾矩了,这一剑可能是当年、年轻时的王朝阳老山长的风格,一剑平寨,威武大气。” 周东崇微微笑,回应着。 而后这人摆出了一副趾高气昂的嘚瑟样子,看待李封的眼神又显得不对了,有股让人头疼的……鄙夷? 麻蛋,被一个土着给鄙视了!这都什么鬼啊?李封眼前一黑,头都蒙了。 寨山的好汉们,好歹你们也是山贼啊,山贼啊! 为何要遵律守法! 为何放弃了安身立命的基础——烧杀抢掠!完全侮辱了山贼这两个尊贵的字眼!真的要疯了! “砰砰……”李封上前,狠狠地拍打着正对山道的木门。 “开门,开门!封爷大驾光临,小的们,快来接驾!”李封大声嚷嚷道。木门摇晃着!在李封的连续几掌里颤颤巍巍,有种立马就要倒下、掉到地上的感觉。 在李封对自己没加持暴血劲、真气的肉掌力道充满怀疑时,木门在一连串的“吱呀”声中,打开了。 “少侠你好啊!欢迎光临寨山主题客栈,您是打尖呐还是住店?” 出来了个老人,伛偻着身子,走道不太利索的老人。 年龄上来看,估摸着比这扇门大了好几轮。老人家娴熟地将抹布搭在了肩上,恭恭敬敬地问道。 什么鬼?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寨山客栈开在深山你的土匪窝? 究竟是谁被套路了! “……”李封呆若木鸡,看着老人,这是什么阴谋诡计?不对,难道是黑店的套路?把土匪寨开成黑店也是个好点子,创意不错! 山寨大当家也是个妙人啊! 必然是个翻山越岭、漂洋过海取满真经回来的大人物,不然肯定想不出来这么开拓性的注意。 李封决定了,大当家不错,可以结交! “谢过云中鹤老爷子,今夜住店!”周东崇擅自决定了两个人的行程,忍俊不禁。 他往身后的来路上看了看,有些古怪,隐隐地松了口气? 云中鹤?四大恶人、“穷凶极恶”的云中鹤也穿越了吗? 李封乖乖跟在两人后面,走进了寨子里面。这个不大的寨子里,就一纵一横两条土街。 入寨处两栋房子明显更大些。 推开门,走了进去,是饭店的布局,几张桌子,一个柜台。 老年云中鹤麻利地拿下肩上的抹布,熟练地擦了椅子、桌子,邀请两位来宾入座。 不似“客栈”,这里的柜台边没有站着如花似玉、赏心悦目的武蕊娘,是个个头不高的小胖子。 “客官好,客官吃点什么?本店的特色就是,完全没有特色!凡是,你现在想到的,我们多半是没有的!” 看到有客人,小胖子眉开眼笑、低眉顺眼走了过来,爽朗地说着大瞎话。 “那你们有什么?” 李封斜着眼睛,有些挑剔,还是吃点东西压压惊吧!果然,有过其他穿越者的世界,不管如何的脱线,总没有穿越这件事本身来得光怪离奇吧,都是可以接受的。 李封看到了堂前左右木柱及横匾写的字!横匾上写了“寨山客栈”四个大字,落款“楚王,李思弊”! 左右门柱上挂着“听说你们拦路打劫没有生计?”、“改变思路开门迎宾讲点道理!”两句话。 改变这里的高人,就是传说中影响力无处不在的太祖陛下吧? 果然很高啊,李封有了泪流满面的感觉! “客官好,我叫刘金宝,老当家刘虎刀他儿子,也就是小当家的,你叫我金宝就成。闲话也不多讲,我这儿啊,有红烧鸽子肉、爆炒鸽子肉、水煮鸽子肉、烤鸽子肉……” 小胖子刘金宝笑眯眯地说着,语句流利,吐词飞快。 “停!你们养殖鸽子的啊?除此之外还有呢?” 如果额头上有黑线的话,背景里面也多加几条吧。三观尽毁的李封,垂死挣扎着。 “对,我们养殖鸽子,学自太祖的技术!除了鸽子,我们家还有窝头、白面馒头、酒……” 刘金宝笑着回应,态度温顺,随和。 看来太祖阁下不止把奇异的脑回路传授给他们了,连带着海底捞的服务态度也一并教了。 “好!一盘爆炒鸽肉,一只烤乳鸽,一碗米饭,一杯白开水,谢谢!” 李封大声喊道,嘴角划了一个幅度。看着把话憋了回去、脸色通红的刘金宝,莫名地感觉到两个字……好爽! “对,记下来,那啥!你再问问这位要什么,随便点,放开吃!反正,这顿饭,他请!” 出了一口恶气的李封,回过头来,指着周东崇说道。 周东崇带钱了吗? 必然的啊!包裹里面好几两银子的。 所以我不是恶霸,没有打算吃霸王餐。坐在板凳上的李封安慰着自己,端着老年云中鹤送过来的热水,小口小口地喝着。难道,这就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了? 我本善良啊! 为何会这样,事情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如果真让我回忆下去,好几章的内容要说下去啊。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吃饭要紧。 肚子饿得厉害!肥嫩的乳鸽肉,必然很鲜美的,不是吗? 第183章 脚步声响 主食上的慢,估摸着都是现做的。这顿饭简单,耗时不短。伴着天上晚霞完全消失在了天际,蜡烛点了两根,米饭添了三碗,李封总算吃饱。 夜色渐生,山里的初冬甚是寒冷。哈出来气息里,带着阵阵白雾,衣着单薄的李封同时打着饱嗝和哆嗦。 他搓手跺脚,跟随者老年云中鹤,随意挑了间屋子住了下来。 住在周东崇隔壁! 周东崇搞什么鬼,提前片刻回来的他,屋子里面一点光都见不着,明明是分到了半截蜡烛的。 完全没必要省的啊!别人家的东西,就是造! 室内的温度没比外面高上多少,榻上的被褥冰冷如同寒铁。李封干脆回到街头上,沐浴半扇银月、清冷的光线下,打了一整套拳。 这次的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好! 大开大阖的长拳打起来时,凝聚于身边、争先恐后补充进肌肉的天地之气,淬体炼肌,恍若实体,散发着光晕。 拳打三遍,身体回暖,神清气爽! 李封扭头,回到房间,翘着二郎腿躺在梆硬的床上,闭目沉思。 今天的经历并不平凡。 从早上带着好心情下山、去了集市,再到住进这家别开生面的寨山客栈里,短短一天,对他来讲,是十九个生死循环。 “杜夫子和桑师姐,在哪呢?安全与否?” 昨日仿若近在眼前,如梦一场。 头枕在胳膊上,思绪无止境蔓延着,李封突然想到随身携带的书信还没有读完。 他赶紧点燃床头的蜡烛,裤腰带下绑着的小瓶参茸丹和书信。小瓷瓶没有因为战斗震碎;书信已经拧巴得不成样子了,哪怕展开后,依旧皱纹丛生。 周东崇竟然没有继续提这封信的事情? 这点很奇怪! 是怕了封爷还是咋地? 李封拉开身下被子,人钻了进去。 一只胳膊支在床沿,另一只胳膊举着书信,继续往下观看。 “其二,哪怕侥幸躲过了‘枉死之徒’的追杀,紧随其后,你会碰到荆襄军、江汉军、骠骑营联合封山的队伍。 杨致和投入了近万人的大军! 你我都是笼中鸟!但你尽管北去,只要不碰到杨氏带队的盘查,我担保你安然无恙!” 被子里面渐渐地温热、柔软了起来,很有摧睡效果。 李封将书信叠了起来,准备撕毁时看到了写在背面、并不起眼的一行小字:“青峰有个一个存储物资的宝窟!通风良好,目前来看,很安全!” 犹豫片刻,他端起烛台,走动窗户位置。 还是烧了吧! 李封点燃书信,一股焦黄味弥漫于室内。他赶紧开窗散气,冰冷的空气流入时,将手伸到窗外,待书信燃烧殆尽后,丢下。 蜡烛在寒风中熄灭,整个寨山客栈空旷、寂寥无声。 李封轻舒了一口气,他关上窗,回到床上,继续休息。有些睡不着,持续吸纳天地之气的肌肉有些酸痒,微微发胀。 李封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情如同幻灯片,脑海中放映。很快,定格到了、关上窗户的那一瞬间,有点不对劲! 是的! 为何进寨的木门敞开着,明明记得老年云中鹤已经插上门栓了。 有人搞事情! 这个寨子里面之前仅有四个人,他、周东崇、刘金宝、云中鹤。现在呢?是有人进来,亦或是有人出去? 隔壁静悄悄的没有声响,周东崇睡着时这么安静? 如果说是有人进来,来找谁的? 李封躺回了床上,眼睛睁得很大,选择了等待。 他知道,一定要保持足够的耐心。转机,或许总能在不经意间不期而遇。 对讲了个心灵鸡汤吗? 没错! 李封数着数,打算过几分钟,撬开周东崇房间门,给他一个惊喜。虽然周东崇也是敌对势力的一份子,但不能放弃这种借外敌来督促、改变一个人的机会。 李封给自己的这个想法打了满分。 “来了!”李封自言自语道。 是的,房梁和瓦片轻轻晃动,必然是有人经过的!那人几个连点间、轻声轻步越过了这个放假。 而后纵身一越到来了路边。 这条横向的街上有十二个房间,屋外那人正好出现在了李封房间门口! 现在会是个什么桥段,要朝里面投毒吗? 李封心底疑惑,瞪大了眼睛,暗自做好了准备,只待拉开门梢,就可出去一战。 一根竹管刺破了窗纸,扔了进来! 李封屏住呼吸,出了房间门! “何方鼠辈,别只顾着跑,可敢一战!”隔壁的开门声同时传递了过来,这是周东崇的声音。 只看到周东崇一个跨步间跳过了寨墙,迅速追了出去。 李封邹着眉头来到土街上,感觉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封兄弟没事吧?让偷袭的人给跑了!”周东崇并没有追击过深,没过多大会,选择了折返。 “人没事,健康得很!房间有事,里面全是雾气!咳……来者是谁?你必然知道吧?” 扔进去的竹筒里面冒着白色、无味的烟雾, 李封这是被浓浓白雾给呛了一下,头有点晕眩,还好只吸入了少量,深呼吸后立马就缓和了过来。 他将门窗彻底打开散气。 “你怎么就确定了我肯定知道!来者不出意外的话,是‘枉死之徒’。”周东崇眯着眼睛,刀疤脸在月光下显得阴森恐怖。 “江湖传言,你是‘枉死之徒’的首领!”李封失笑,没有忍住。 “以前是,自从杨鸿搏来了后,就不是啰!这几年,杨氏宗族将更多的自己人投到了‘养蛊厮杀’游戏里面!活下来了两个,一个杨鸿搏,一个杨鸿鹄。 这次出任务前,杨鸿搏举报,说我是周氏奸细!他们做的证据倒是确凿,我就逃了出来,目前跟你一样,也只是个逃犯! 可能等不到明天离开客栈,他们就会来围杀我们了。”周东崇很洒脱,该讲的都讲了,不该讲的也都说了。 你这人会不会说话,有没有点眼力劲! 什么叫做跟我一样? 八面潇洒、玉树临风的封哥是逃犯吗? 明明就是土着最高学府“学宫”即将毕业的习武天才,社会精英! 封爷有点小愤怒。 土街上一时没有任何声响,两人不知道刘金宝和云中鹤的位置,李封凝神看着周东崇,不知道这人是否值得信赖。 危险一直都很近,从来没有远离过。 第184章 抱剑女人 月光于土寨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芒,夜空不再只有漆黑这一个主题。黄土砖墙上闪着晶莹的光,表面上一层冰晶,是夜里低温下凝结出的霜。 李封将视线继续再往远移动,暗影重重,什么都没看见。 “行啦,行啦,站在这干啥?该睡睡!尽是糟心事,但是有什么事情,不能留到明天解决的呢!”周东崇挥动着手,打着哈欠,看起来有点困。 嗯?这就睡觉? 你确定? 才说过等不到明天的人就会遇袭的人,不是你吗? 李封笑而不语。 “大半夜不睡觉什么的,那比死了还难受!”周东崇打着哈欠。夜色里面刀疤脸并不显眼,微露时却更显得阴森恐怖。 周东崇一边抱怨着,身体好像犯了迷糊,往土街对面走了过去。 “醒醒,醒醒!你走错方向了!”李封感觉自己得纠正这个货色,一大把年纪了,学什么不好非学着路痴。 如果我实力能够强得过你,非把你几条腿都打折了不可! 长点记性多留点心行不行,活到岁数这么大真心不容易! “安啦,安啦,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场场大战等着你我……”周东崇没有回过头,摆着手,继续往前走。 李封做好了起哄的准备,粗枝大叶,犯了点错,没甚大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周啊小周,你这是啄木鸟治树,入木三分——全仗着嘴硬了! “这边门上有锁,但不是什么大问题;我那屋子里面有毒,可不敢现在进去!” 周东崇走到了房间门口,只见他手上隐约浮现出了黑色的雾气,手指轻轻搓动间,将锁芯“咔嚓”一声掰断了。 李封瞠目结舌,这都什么鬼,依你核桃仁般大小的智商,还能想出这种神一般操作? 慢着,你不要进去啊,等等我! “慢着,等等!”李封大声喊道。 周东崇已推开门,打着哈欠,半个身子眼瞅着马上要塞进去了。他转身瞅着李封,不说话。 小周子别的不说,这手忍耐制怒的养气功夫还是不错的! “劳驾下,把旁边的门也拧开吧!”李封淡定说道,一本正经。 总不能亲自动手吧?为了一把锁浪费一条命,傻子才会这样做!有现成的劳动力为啥不用。 “师父没有告诉过你,没有点实力不要出来闯荡江湖?” 周东崇果断帮忙,举手之劳,留下一句话和愤愤不平的李封,独自进屋。 师父告诉过我什么? 哪个师父?小学老师曾告诉我,我们是祖国的花朵,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初中老师很肯定地说过,学好数理化,不怕走天下。高中老师相当励志,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大学老师……大学老师说,来、喝,我跟你说啊,儿须成名,酒须醉! 不想了,进屋,睡觉! 土着都不怕,我怕个鸡儿! 月光照射脸膀,李封撇着嘴走过一片阴影,心中充盈着股一口盐汽水、喷遍天下都不怕的豪情壮志。 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封躺在了床上,后窗照射进来的光线中隐约看到了白色的烟雾。意识已经有点迷糊了,这什么情况? 早知道等着自己的房间散气,也不愿意到处瞎跑! 没有碰到黑店! 却碰到有人想黑了整个店! 那你也可以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来啊,换个其他点行不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非得挑个这么一天吗?究竟是我倒霉,还是你倒霉? 思绪很乱,没改变躺床就倒的事实。 李封双眼血红一片,暴血劲四重、直接发动,四肢酥软无力时,真气带动肢体,他狠狠地一掌拍打在了床板上。 床板分成两半重重地撞击到了土墙上,墙壁上凿出两个豁口时,木床也四分五裂。 李封整个人冲天而起,体内的暴血劲几乎耗尽。他撞击着房顶瓦片,破瓦而出时,向上的动能正好耗尽。李封用最后一丝气力,虚空平推,将自己的尸体停在了屋顶。 习惯了从由第三方视野去看周边后,活着就像是把自己装在肉体壳子里面,苦闷、无聊! 每一次借助系统视角,都像是在打破自己的局限性。长久下来,必然产生极度的依赖性! 这种情况要不得! 却也欲罢不能,由他的角度看过去,土寨里的事物一清二楚。 系统的视野没有透视和穿墙功能,他看不到房间里面是否有人。却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到了大半客房里面都往外飘着白色烟雾。今晚夜袭的人也算是下了血本了。 对于一穷二白闯荡天下的李封来讲,用如此巨量的珍贵药材,来对付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完全是种浪费! 没有发现客栈原有四个人的具体位置,在寨墙外围看到了个跟阴影合为一体的黑衣人。 黑衣人靠墙站立,一点声息都不曾发出,如同孤狼凝视远方。 估摸着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吧?还没有展开行动! 李封将视野聚焦在了这里,总算相对清晰地看到了黑衣人的情形,他身着劲装,头戴斗笠,手里抱着一柄剑。 准确地来说,不应该是“他”,是她! 秀美红唇,修长睫毛,迷人双眼,小巧鼻子,晶莹耳垂,五官显得格外精致;外露脸部、颈脖处皮肤白皙。 是个女人,极具诱惑力的女人! 从性别上判断,应该不是“枉死之徒”里面的成员。 月色下,能见到她腰间挂着块铜制的令牌。铜牌上的花纹,和李封手里的谍站传令使令牌类似,正对着的应该是背面,上面刻着“枫林”两个字。 可为何周东崇一口咬死是往死之徒,从两个人出场的位置判断,一南一北,他应该是没见过这个女人吧? 狂放的刀疤脸周东崇,可能并不是一个完全可信的人啊。 女人腾空而起,如同月中的仙子,空中转换了身形,轻飘飘地落在了并不宽厚的寨墙上面。 女人抱剑看着李封方向,眼神锋利,如同凝视深渊! 视线不可及的层面里,她似乎正和李封进行了一场精神层面的较量,没有分出输赢。 “罢了!并不好玩,撤了!”女人嘴角微动,暗啐一口。 一个起身,人呈金鸡独立的姿势缓慢倒退着爬升,而后在空中借了一股气后,一个翻转,弹射向了远方。 一去不复回! 这是又碰到了一个绝顶武林高手吗?而且,她还会怕我,嘿嘿!一会把你们这些酣睡的闲杂人等都喊醒,让你们膜拜下封哥的厉害! 第185章 照价赔偿 “醒醒,醒醒……” 什么情况?似乎有人敢拍封魔王的脸!不想活了?冬日的阳光晒在身上很舒服,完全不想睁开眼睛。 如果换个地方的话,比如说温暖的被窝,可能更舒服。 “鬼叫啥,大早上的,扰人清梦!让我睡会,啊……”李封嘟囔着翻了个身。而后身子临空,从房顶窟窿里面,掉了下去,他惶恐地大叫着,瞌睡虫完全清除了个干净。 直到身后伸过来了一只手,将他抓住,提着。 “别睡了,我给醒来!”救命之恩的那人喊道。 会不会聊天,这种情况下还有谁睡得着?李封睁开眼睛,身子缓缓爬升,他仰头看去,是穿戴整齐的刀疤脸,包裹行李一套装备齐整。 眼珠子转动间,李封总算想明白了所有事情,昨天屋里有毒烟,他蹦弹上来了,一天二十死,大满贯圆满了一次。 而后,直接倒在房顶上睡着了! 昨天一晚上就睡在了这么个破地方吗!难怪一直感觉全身酸疼,眼瞅着胳膊淤青得厉害! “哦,好,放我下来!”李封乖巧点头,低声强调,周东崇将他提起来了,伸伸腿就能出了窟窿范围。 周东崇依旧捏着他的脖子领在,这种感觉,说实话,很不舒服。 “哦,好,我松手了!”周东崇点头淡定说道,而后轻轻松开了紧紧抓住李封的手。 这么果断,这么干脆,仔细想想,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麻蛋啊! “啊……”李封在半空中大声吼叫着,摔到了地上。 傻逼周东崇,你把我提上去就是为了拎高点往下扔吗?让我找到了你是反派的证据,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 屁股开花了一样的疼! 哪怕是最基础的落地方式,并没有给我们家封总一个好的选择吗?来个舒缓柔情的平沙落雁式、或者伤害较低的翻滚着地式也行啊,非得屁股着地、四脚找天,搞什么鬼! “嘘!别叫唤了!”周东崇一个翻身,从屋顶窟窿中跳了下来,站在李封身边,伸出手来拉他。 小伙子知道自己犯了错,想道个歉? 似不似晚了点啊? 态度诚恳些,还是可以接受的! “啊,啊……啊!”李封夸张地拉扯着脸颊,一脸气愤的样子,伸出手没好气地握住周东崇援助之手。 顺势起身,刚用上劲!周东崇竟然往外送了他一把,而后在李封疑惑地目光中,弹开了李封,并收回手。 任李封再一次坐倒在了地上,满脸痛苦,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你到底想干啥?” 李封怒视着这个刀疤脸,阳光透过屋顶的窟窿照射了下来。一瞬间,这两人身上都如同染上了金边。 躺在地上的李封装出一副碰瓷的样子,久久不愿意起来。 “嘘!别出声,我告诉你眼下的情况!咱俩得想办法逃走,你看看这间屋被你糟蹋的!这事不花个上百两银子,根本就没法解决,我收回你实力不够的说法。可你要证明,也别净把气力往床上使劲啊!” 刀疤脸一脸坏笑,刀疤的下边沿和嘴角一起上扬,好似翻滚出了里面坏死的肉。 本身挺帅气的小伙子,怎么才出场就毁容了呢。 “走!速度走!赶紧走,利落点,马上!”李封将信将疑,依旧是一个翻滚,稳稳地站立,直起了腰杆。 再无一丝不耐伤痛、柔弱不堪的样子! 生活不允许一个不愿意努力、怕吃苦的男子汉,舒舒服服地活着。该站起来的时候,必然不能爬在尘土里面。 都是手上没钱给逼的啊!李封对自己解释着。 “好,那就走……”接着深沉严肃的刀疤脸没坚持半句话就破了功,他的笑容变得僵硬。 是,刘金宝推开了房间门,光线充斥于室内,尤其明亮,他站在屋外,脸上还有尚未完全消除的疲惫。 “锁两把,折银2钱;门一扇,折银1两……”他手里拿着把算盘,一拨一滑间好像在算计些什么东西。 李封摸一下空空如也的钱包,感觉这个世道太可怕了! 李封两手一摊,耳朵自动屏蔽了刘金宝的话,抬头仰望屋顶窟窿外的蓝天,感觉世间万物全是苟且、都是浮云,只有天空才真正属于自己。 “一共六十两银子!” 刘金宝进屋后,在周东崇的示意下,慢慢走到站在李封面前。小胖墩身高不够跳来凑,蹦蹦跳跳着将手伸到李封眼前晃动着。 最后这句话把李封从神游的状态中给拉了回来。 有没有搞错,每一个开客栈的都很黑吗?你们是不是有个组织叫做讹诈阵线联盟?吃了一顿饭,住了一夜,就这个价格,有没有搞错,鼻子里插两根葱就装大蒜,砌几间土房子就是星级宾馆啊! 封大爷下意识地忘却了昨天夜里对这间房子造成了深深的伤害,哪怕在眼前,也视若无睹。 “哦,这样说啊!我都同意,你找他吧,我没带钱!” 李封指着趁机往门口走,想要偷跑的周东崇说道。干脆果断直接,完全没有打掩护的想法。 死道友不死贫道,甚好。 也不想想封哥在你包裹里面发现了什么?封哥要代表月亮消灭你,小周子,有钱还想吃霸王餐!有没有搞错? 真心不地道! “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住在隔壁,可没有住在这里的,昨天一进房间就倒了,你们家熏香安神补脑效果好。没我什么事情就先走了,最近一帮小弟吵着要当大哥,头疼!” 周东崇已经推开房间门了,他摊手表示无辜,准备留下李封,一个人走。 “给我回来!”小胖子一声怒吼。 没看出来,刘金宝同学挺有威势,说话很有力度。只见,刚准备消失的周东崇转身,站在窗户前,偷偷摸摸往外看去,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对,他手里有银子,你让他掏!”疯子李干起落井下石这一套生计也不再话下,技术娴熟,良心没有半点不安。 “身无分文,怎么掏钱!”周东崇背靠在墙上,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骗谁呢? 李封又想卖掉周东崇阁下,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走走……柜台上说话,昨天饭钱还没给你们算!”刘金宝一手牵一个,三兄弟、亲热地出了房间门。 故意吊在后面的两个男人,相互抹着脖子示意! 第186章 扫地出门 金黄色的晨光透过窗,争先恐后地朝着酒馆里面钻。沐浴在阳光里的三个人,坐在小方桌前垂头丧气地吃着饭。 三人都因缺钱,而感觉人生多艰,充满了挫败感。 木桌上有些黑色斑点,是生桐油留下的岁月痕迹,却能看得出来桌子擦拭得很干净。 李封撂下筷子,双手撑在桌子上面,头不一般的大,实力低微的他是被呛得最厉害的那一个。 其实很想揪住周东崇就问,钱呢,你这个不要脸的,把钱放哪了! 无奈实力不如人,只能把心底这股气,给狠狠地憋下去。 憋不住了怎么办? 捡起筷子来,吃饭吧! “你俩都没银子了?”刘金宝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夹着桌子中央的萝卜干,就着一根萝卜丝喝粥。 白米粥很稠,米香扑面。 刘金宝在碗外,露着一只眼睛。发现两个臭不要脸的竟然在他低下头的刹那间,被喷到苍白的脸色瞬间回复后,闪电出筷,还敢夹他最爱吃的咸菜。 不能忍了! 刘金宝一筷子挡了过去,“咯嗒”一声,和周东崇的筷子同时齐根而断。两人抬头杀意四射地看了对方一眼。 渔翁得利的李封自顾自夹起来萝卜丝,品尝着。除了香油加的略少,有点干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缺点! 香味扑鼻、入口、进喉、下肚! “云老伯,再上盘菜!” 心满意足的李封,觉得桌子上有些单调,让小碟萝卜丝孤零零地待着,于心不忍。得给它些人文的关怀啊! 回过头来,李封看到,桌子底下周东崇的点赞! 嘿嘿,小事情不用谢!哥哥向来做尽好事不留名,毕竟我是,雷……哦,不,李封。 跟客栈小老板一起吃饭似乎没有必要讲究太多。李封单方面很愉快地决定了,这顿饭小胖子请! 跟着大户有肉吃! “云老头,别忙活了,快过来,这两个欺负你们当家的,你把厨房的菜刀给我带出来!是可忍,孰不可忍!” 刘金宝插嘴打断了两人的互动,脸被憋得通红。 他已经发现自己一个人,是完全不可能压制住这两个欺行霸市的混蛋了;吃霸王餐不说,连小老板的早餐都要抢! 叔可忍,爷不可忍啊! “来啰!”老年改正归邪了的云中鹤端着盘子走了过来,里面有他自己的一碗粥,小份萝卜丝、牛肉片半盘。 牛肉片切成了薄片,夹起来对着光,晶莹剔透,让人垂涎三尺。果然有好东西藏着掖着在,昨夜里尽让封爷吃鸟了! “两位客官,有话好商量的!我们店别的不缺,就缺一个跑堂的,一个做饭的!回头啊,我做账房,让小掌柜的好好休息着,不用操劳,开你俩一个月两钱银子的工钱!” 云中鹤坐了下来,护着盘子放到了小老板跟前,一边防着两个惯犯,一边出谋划策。 这老头算盘打得好,身兼多职的他强烈要求把手上的活分点出去。 这是想学同福客栈? 我们俩个大老粗也不是郭芙蓉啊! “我是掌柜还是你掌柜?你怎么就随意地下决定了呢,不跟我商量下?趁着有外人在逼宫是不是!好你个鹤老头,以前的爱护和恭敬果然是假的、骗人的!现在三个人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是吧?” 刘金宝快速喝完粥,然后爆发了,口水四射,一副激动生气,久久不能平息的样子。 老年云中鹤悠然吃着早餐,不慌不忙,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 “我决定了,驱逐你们两个家伙走!连本带息一人三十两五银子,记在账上!一个月之内还给我,过期不候!” 刘金宝思索了很长时间,总算下了决心,宁愿暂时放走白花花的银子,也要赶两个吃货出门。 放在客栈里面多了两张嘴,不合算! 这小子底气很足,一个月之内,过期不候,很狂啊! “小当家的,我跟你说啊!云伯老了,云伯每天养鸽、擦桌、扫地、洗衣、做饭,很累的!” 老年云中鹤的声音低沉,带着苍老的气息。 “云伯,你这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你看看他们两个,多能吃,放任他俩在这,迟早把咱俩吃穷!得赶他们走,片刻都留不得!” 刘金宝苦口婆心,一张肥胖的脸似乎都要因为现在激荡的心情瘦下去两分,脸上分明全是肆意的伤悲。 李封审视这个小胖墩,看不出来这小子很是恶毒,这不是欺负人老人家是什么情况! 完全不能忍啊! 得举双手赞成老人家揭竿而起,打倒这个地主家,不知道劳动人民疾苦的儿子,翻身做主人! “嗷,投票表决吧!”李封笑眯眯地建议道。 有种参入寨山客栈历史进程,改变人民命运的自豪感和成就感在里面。 “你又是什么人,你说的不算……罢了罢了,这样吧!我是掌柜,两票;云伯是老人了,一票!你俩两个新来的,没有正式入伙,手里没有票,围观就行!” 刘金宝掰着手指头盘算着。他算盘使得好,应用到掰指头层面,怎么就满头雾水了了。 三个数而已,还没有掰完。 “一入寨山终身误,从此故人归陌路。两位如果没有银子偿还,就留在这里吧!保不了两位吃香的喝辣的,安稳地活下去还是可以的!” 云中鹤眯着眼睛,头须灰白的他,眯着细长的眼睛,说话铿锵有力。 这句话里面着什么深层含义?李封满头都是黑线! “……我俩听小掌柜的!小掌柜让我俩走,必须得走!银子必然一个月内还上,晚辈告辞!” 周东崇拿起靠在木桌上的宝刀,拎刀就走,大跨步前行,留了一个宽厚的背影。 “小哥呢?” 云中鹤的视线随着周东崇移动,然后看向了李封。目光如炬,精芒四射,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晚辈告辞,银子他还!” 李封起身,临走也不忘把锅推出去,抱拳告退。 他得跟上大跨步逃离的周东崇,一老一小在山顶上开客栈,不是头铁就是有问题,绝对不能一个人留下。 要不被人吞下去了,连骨头都不带吐出来的。 “周子,走那么快干啥子哦?等我哈儿!”李封追在周东崇身后,心里面豪气顿生,完全不像一个被扫地出门的人。 第187章 恶徒来袭 迎着耀眼的阳光,李封走出了山寨木门。 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他很好奇的是,为何在这个寨山之巅,吃一个霸王餐竟能如此的简单。 这年头,大家都这么讲诚信的吗?说好一个月,厚颜无耻堪比穿越者的周东崇,真能带着银子回来吗? 周东崇大步走在前面,大有一去不回头的气势。 “周兄慢走!”李封大声喊道,不知道为何,周东崇的脚步如此地匆忙,让他很难跟上。 作为貌似是被看守的那个囚徒,封师兄这一声吼,简直弱爆了,吸引了守卫周东崇的目光。 “你听说过,谍站七方势力吗?”周东崇果然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前行。他等李封并肩而行。 “嗯?”李封疑惑。 “谍站内部并不铁板一块,眼下分成了七方势力,寨山就是其中一块!”周东崇很有耐心对着李氏萌新解释着。 “停!你先跟我解释下,你说的这些是机密吗?听完了过后,是不是要杀人灭口不?” 李封一脸紧张,倍感刺激,语速超快。 他仔细地看着周东崇的表情,期待看到自己所喜闻乐见的变化,以报一腚之仇。 “江湖人口口相传,算不得机密!”周东崇看着李封,疑惑于好好地聊天你又要扯什么幺蛾子。 “哦哦,那你继续!”李封点头示意,不再说话,心头有种淡淡的失望。 “不想说了!”周东崇没好气拧过头去。 “没事,你说吧,我不插嘴!真的!”李封乖乖就范。小样,发脾气?捧捧就好了吧,哄哄就好的吧? “你知道昨天我为何要上山?”周东崇不回头,说着:“枉死之徒真的在追杀我!昨天只是想着来这里避避风头,而现在咱俩需要快点走……” 如同雷鸣的马蹄声震震传来,李封愕然朝坡下看去,同时下意识跟着周东崇一个翻滚动作闪避,半蹲到一掌见宽的树后。 数十枝劲弩射了过来! 正好多了过去!尤其是射到面前的这只,正好射到了藏身的树上,箭头洞穿树干,箭身卡在了里面,然而箭头离眼部仅仅只剩下三五公分的距离。 木渣子四溅时,李封一个后仰闪过。 这算不算是受到了无妄之灾?早知道昨天就跑,被人牵着鼻子引入了彀中,真丢穿越者的脸。 “朝山顶跑!”周东崇指向的是旁边的山。这段路树木茂盛,适合掩藏,不适合跑马。 李封二话不说,撒腿就走。 身后的人已经弃马追了过来,他们一直注目着逃走的两个人。甚至十数壮汉,施展着轻功,冲天而起,爬在树顶上,如同猴子一样灵活,探查敌情,观察地形,指挥行动,顺便进行远程射击。 这群约莫八十来人,衣着上跟周东崇一个套路的黑衣人,必然是杨氏宗族培养出来的“枉死之徒”吧? 行动迅捷而专业,出场就感觉不凡。 “1、2……躲!”冲刺的李封得注意躲避杂乱的箭矢,不断地进行着变形、躲避,身子不断地翻滚移动。 这样下去,没完没了的啊! 初十,一整天下来,正好消耗20颗不死丹。而过去的一天时间里,不死丹回复了6颗。眼下数量停留在了85颗。 闪避了一段时间后,眼前出现颗可以双手合抱的树,李封躲了过去,将身子隐藏了起来。 他身上全是粘稠的汗水,心里默默发着狠气,打算把剩下的85颗不死丹全部消耗在跟身后八十来位敌人的对战上。 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同样大汗淋漓的周东崇躲在另外一颗粗壮的树木后面,他的已经拔出了刀,状况并没有比李封强到哪去。 两人暂不敢行动。 敌人人数不多,但箭矢连绵不断。 情况危急而紧张,两人心底明了,不能让情况继续下去,不然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我先冲出去,你朝另外个方向走,咱俩山顶汇合!” 李封身上隐约闪现着红色的光芒,他小声说话,并对周东崇打手势示意。 又到了一天多次,封哥的拼命时间了。拼命这件小事,似乎早已成为家常便饭,他武林生活的新常态。 “碰!”树干颤抖了下,是根黑色真气缭绕的箭矢,穿透了树干。 “碰!”树干继续颤抖着,又一根黑色箭矢将前一枝箭给挤了出来,甚至险些射到了李封身上。 让你们嚣张两秒钟,封总要爆发了。当眼前的世界好像蒙上了一层红色的纱,李封冷笑了起来。 他开始了倒计时,直接从55秒开始! 李封心里默默记着数,心无旁骛,对现在的他来讲,需要顾及的不止有敌人,还有自己的燃血一分钟倒计时。 “你可得悠着点,别还没伤着敌人就先吓死自己人了!”周东崇头皮发麻,吐槽着。 李封凝聚的杀气甚至会让他感到害怕,尤其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盯在身上的时候,会感觉到发自内心深处的寒意! 李封甚至没听到他的牢骚! “去吧,钢铁暴龙兽!”李封默默念叨,一个手刀劈在树干上,而后接了一掌。 两人合抱,十来米的树干自手刀劈裂处齐根而断,而后在李封的掌力推动下,对着坡下追踪的人急射了过去。 这一招,就叫做“吴刚伐树”吧!李封心里面得意,这个行动但求扰乱敌军,不求伤人。 他快速冲了出来,暂时放弃了借助这里的不利地形,击垮敌人的想法。 “……你果然心怀不轨,想杀了我吧?我砍!” 粗壮的树干横扫,如同推土机,开道、伐树!首先冲向的却不是敌人,而是猥琐蹲在地上,一副好身手也没说要有所行动的周东崇。 茂密的枝丫,直接往周东崇的刀疤脸上扫了过去。 周东崇一刀竖斩,刀上划着一片黑色的光芒,将半侧树枝扫得七零八落。趁着混乱,他也电射出去,逃了出来。 “李小子,功夫还是不到家啊!伤着我了,留点心行不行!” 生死之间的周东崇化身嘴炮,大声嚎叫间,惊起了林中飞鸟。肥硕的野鸡展翅扑腾着飞走。 而奔跑的两个人,没有一个敢分心。这波恶徒来袭,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杀退,而是被杀。 周东崇这个小人,硬生生拖了个bug级的存在下水,这场硬仗可以打赢。只是不知道会付出多少代价? 不死丹一耗而空? 第188章 悍然出手 远远可以听到寨山半山腰处背坡的林子里面的声响,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木被砍俯倾倒,李封连续闪避或刁钻、或精准射过来箭矢。他的动作飞快,每一次转身、疾驰、闪躲、再次冲刺之间,必然会拍断一颗树。 将树射向人群最多的地方。 李封拍飞出来的树木没有伤到敌人,甚至没有前进多远时,就已经被另外几颗树以生命为代价挡了下来。但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砍树计划仅仅意在延缓了敌人前进的步伐。 瞬间纷飞在空中的烂木头的确有效地起到了拖延追击者的目的。 另外一边的周东崇也有样学样,同样套路的躲闪起身时,连闪数刀斩断树木,然后一掌将削得均匀的木桩子,如同天女散花之式打向了追击的枉死之徒。 “封兄,你看我这招‘隔山打狗’怎么样!” 周东崇还挺得意,木桩的确打下来了树下行动快捷的几个人,砸到了地上快速奔跑的几个人! 范围极大,杀伤力极强的这一招相当给力。 但是也不能叫隔山打狗啊,打的是狗没错,可你就隔了几颗树在,好不好。 林间战役,被两个不知道节省真气的人,给玩出了花样! “真气有限,你可别学‘丹田成天地、气量如瀚海’的我,悠着点,别把这条老命折在这里了!”李封又一次拍出了一掌,很大声地吼着。 李封这是生怕追击者们听不见。 经过他大脑有限的反射弧里面判断,少有落荒而逃的人,还敢这么嚣张,完全气死人不偿命的节奏! “你小子牛啊,用了燃血秘法,就烧昏了头,敢跟周爷较劲。还真气如海,什么时候变成绝世宗师了!周爷就欣赏你这幅种‘吹牛不看时机’、‘心气高命纸薄’的人,周爷很欣赏你啊,小子!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咱俩一会见!” 周东崇同样大声吼着,声音林中回传,震地树枝簌簌落尘。 逃命要紧!他这一次跳出去时没有使用华丽、性价比不高的“隔山打狗”了,动作隐蔽、飞快。 晦气啊,组到的都是什么队友!李封苦恼着。 关键时刻还说什么不要死这种话,大家本不是柔情如水似梦、心情百转成结的人! 长他人势气,灭自己威风! 就不能大喊“砍死他们,有一个是一个”吗?早知道你没勇气! 李封的倒计时已经数到了45秒,他又一次用尽最后一缕真气将自己射了出去,目标是个枝丫覆盖的凹槽。 真气耗尽时,切换到了第三视角。 他认真地分析着八十枉死之徒的追击路线。轻功明显较好,如同他射出去的黑色箭矢一样,飞速跳树,冲在了追击周东崇最前线的是个年轻人。 这个满脸阴霾、戾气,双眼闪着嗜血狂热的年轻人,看起来,甚至不比周东崇的刀疤脸来得亲和、柔顺。 枉死之徒都是群什么货色!长得这么阴森恐怖干啥?名字听起来都不显得吉利,活该下地狱的一群短命鬼! 分开逃走的好处展现在了这里! 大半人追随周东崇去了,而少部分朝他这个方向追过来的,约莫有二三十人,这批人第一眼并没有发现李封的位置。 这是好事! 至少这群傻子没发现封哥才是眼下双人团本里,最强大的杀手锏! 自己人和对手都不对你抱有期待啊,正是展现实力的最好时机!黑马一个给他们好好瞧瞧吧,封爷! 让他们以后活在封魔王的威慑下瑟瑟发抖! 虚空中的邹着眉头的猫脸,这个由李封暂时入主了的系统形象,嘴角上扬,肆意而狰狞。 这只小队,在树上三五个持弩汉子的掩护下,踩着轻盈的步伐,迅速前进。精良如他们谨慎而细心,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身边隐藏的杀机。对李封来讲,这是个机会! 机会来了,果断抓住! 血色的光芒凝结于拳头,没有散发出去。全身暴血劲集中于奔涌,压缩于四肢、头部,留下了一口吊着命。 李封悍然出手,由松针填满的土坑里面站了起来,出手正对着身边的三个对手打了过去。 正对着的目标是一个脑袋。 离得很近的一个脑袋。 血色拳头洞穿了这个脑袋,直接打爆,就像子弹击穿了西瓜。 第一个击杀!一拳打死了个秘法催生,实力等同于当初肖良才的小乘高手! 一拳杀一人! 他出拳迅速打向第二个目标! 反应过来的另外一个敌人、第三目标,直接一刀砍向了他的腰身,刀上闪着淡黑色的真气光芒。 而树上五只箭基本不分先后地射了过来。 完全躲不开! 李封拳势不减,完全不在意斩过来的必杀一刀,飞射过来的连环五箭,他眼里只有第二目标,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这一拳奔若惊雷,而第二目标在经历短暂的错愕后,总算来得及防守。 第二目标将真气贯充于手肘、护臂!黑色真气连于一片时,他硬生生地挡住了李封的“掏心一拳”! 护臂片片瓦解,小臂胳膊骨折,第二目标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到身后的树上,撞断树干的同时,大口吐着鲜血。 一招废一人! 第三目标的刀命中目标,直接斜着由李封肩头划至左腹。而除了努力闪躲的穿头一箭,另外四支箭箭箭命中,一支洞穿了左手,一支洞穿了肩胛骨,一支射入了胸膛,一支射进大腿。 李封仅来得及在击飞第二目标的瞬间,抽出了目标腰上的宝刀,紧紧握在手中,人就飞了出去。 重重地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两拳之后,落地身亡! 他身边较近的五六个对手,及时跟进。共同补刀,他们出刀不费劲、不要钱,也不偿命。 连续出刀的目标在于将李封剁成肉泥。 “太狠了!”李封躲在系统的界面瑟瑟发抖,内牛满面! 这群枉死之徒,基本没有一个是没有按照正常的练武路子打磨出来的,他们从被选定、传授功法起,就注定了急于求成,对自己极度狠! 这种狠演变成了,对待敌人的残忍! 补刀利落而干净,第三人称视角的李封看得怒目圆睁! 他已经做好了再次出手的准备,而下一次,不会让自己、死得这么快,不会让自己、死在人群中间! 死都不让人好死,恐怖如斯! 第189章 我等赴死 初冬干燥而冰冷的空气里,李封从系统的角度看着敌人虐杀自己的“尸体”,系统那双细长的猫眼险些被他给瞪出来了。 清静无为也无情的状态,瞬间破功,心里气愤憋屈到了极点。 “悠着点,你现在用的我的身体!”系统直言善谏。 “你看看这什么情况,谁能冷静得下来,你看看,胳膊膀子又被砍掉了!时间过了多久了?”李封心里面滴血。 现在这个状态已经没有心脏了,却依旧能感到心疼! 他“尸体”被斩断的右手,仍旧紧紧握着宝刀在,李封计算着从暴血,一重重叠加到四层的时间!可能是三四秒的时间? 眼下不能轻易复活,这个时候复活,必然是又一次死,得再忍耐会! “30秒,你看确认复活键旁边有倒计时的,自动复活时间还剩余2分半!”系统小心翼翼,很注意说话的语气。 傻子宿主怒火中烧的时候,应该稍稍体贴下。毕竟那句话怎么说的,“忍一时风平浪静”? 对,系统现在很乖,并且很畏惧无止境的文字轰炸。 “他死了!”树上跳下来的,好像是个小头目的样子!前拨进攻的三号目标正向他进行简短的汇报。 “废物!收队……鬼叁,帮鬼柒了断下!”小头目一口盐汽水吐在尸体身上,而后招手吆喝着收队。 “是!”鬼叁也就是三号目标点头称是。 他走向口里面吐着血,无力倒在地上,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的二号目标——鬼柒! “枉死之人,渺无归途,一路好走,来世再见!” 鬼叁面无表情看着鬼柒说道,这句话他听曾今的大头目、周东崇,说过很多遍。 鬼叁扶起跌倒在地的鬼柒,横着沾染了鲜血的锋刃,架在了鬼柒的脖子上。做好了出手准备,等待着小头目的再次确认。 这一瞬间,枉死之徒小队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于他身上。 唯有将死之人鬼柒,瞪大了眼睛平静注视着队友的鬼柒,注意到了身后,他抖动着嘴唇,呛出了小口血,没有说话。 嘴角咧开,似是在笑。 鬼叁准备抽刀抹脖子,却发现了身边多人的异动,他猛然回头,看到了惊艳的赤红一刀,以及小头目被斩断的身子。 血肉横飞间,隔着被斩断的身子和器官,他看到了李封的眼神! 血红一片、漠然无情,好似嗜血的神灵! 他打着寒颤,发自骨髓的寒冷让他想要立即转身离开,逃离这片战场,抛却半身生涯。 终究还是更害怕“枉死之徒”这个集体,以及逃走付出的代价! 鬼叁下意识站起,长刀上凝聚着黑色的气焰,入营多年下来,他也有一手压箱底绝技,行鬼宗秘法“行尸走肉”! 身子发枯,皮肤干青时,鬼叁长刀上的黑色气焰再度暴涨! “杀了他!”鬼叁大声吼道。 小队伤亡三人,其中还包括临时首领,小队全体人员都会被问责!既然已付出了代价,就得诛杀首恶。灭掉这个,比他们这群自称枉死之徒的人,更像恶灵般存在的家伙。 杀了他! 鬼叁出刀,另有反应快速的人更快地出刀,扑了上去。 “劳资不爽你们很久了,一个个的砍了我这么久,有多疼你们知不知道!”说话的李封自己也不知道。 疯狂状态下的李封完全不能忍受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虐自己尸体的悲伤感。第三视角时,心里堆积如同活火山般的愤怒,瞬间爆发。 生命中永远不缺少报复和谅解! 此时的李封选择了报复,他身上赤色的血芒再次强烈绽放,暴血四重直接提升到了五重!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情形,李封估摸着,现在的真气总量至少已经超越了拔萃吧? 哪怕没到达如天空、瀚海般的程度,真气奔涌如大江大河还是有的。 燃烧生命暴血,并没有百利而无一害! 血肉绽放如同盛开的花,甚至不能维持最基本的身形了!李封知道,这次玩大发了! 倒计时50秒! 那就一刀吧,我有一刀在手,我只需一斩,斩遍天下不讲道理、崇尚暴力的黑衣土狗! 来吧!你们人多又如何,我命多! 我更强大,我耗得起! 大脑无限地火热血液暴烈,李封轻咬牙关尤其张狂! 李封怒斩,圆盘状的刀光似血红色的光焰,轰然爆发,带着鲜血和烈火的味道,瞬间扩散。 鬼叁下意识停下脚步,横刀聚气为墙、档在身前时。 鬼叁看到周边的队友瞬间尽数飞出去了。全神贯注于杀人者,五六个,一刀团灭,胸膛裂开了半手宽的伤口。严防死守如鬼叁者,七八人,飞了出去,口吐鲜血稳住身形保留一战之力。 “怕不怕,怕了吗?哈哈……” 这一击过后,追杀李封的枉死之徒,死亡小半。李封的声音,低沉中偶尔尖锐,嘶哑中伴随破音,大笑中尽显疯癫。 李封长刀杵在地面,看着鬼叁之众,身形晃动着、险些倒地,其实已经迎来了死亡。 不死丹立即使用,李封复活,一脚蹬地站稳,握紧了长刀。 他耐心继续等待。 无知者叫嚣“他已经不行了!” 眼尖的鬼叁,发现李封被砍成一条条的破败衣物下,薄薄的血雾层里,血色散去后凝结好了,不,已经消失的伤口。 这人究竟修炼了些什么功法,如此邪门,甚至整个武林史上都不见记载! 真是仙人下凡吗? 枉死之徒不害怕生者,枉死之徒不畏惧死亡! “赴死一战!”鬼叁横起长刀直指李封,大吼着道。枉死之徒,十余人众,冲锋! 记忆回到从前,自领了五十两银子交给父亲起,鬼叁知道他已经死了。 父亲和小弟靠着五十两银子活,而他沦陷在了死亡和杀戮的黑暗里面。此时转身就跑容易,他的确可以活下来,家人必然会死…… 那年十六,他已枉死! 那时如软弱不接受命运,他完全不可能活到现在。 可的确是活着到了现在,跟死去了没有任何区别! 人生在世十六年,枉死过后七八载,如今可能又一次死亡,对他来讲何尝不是期待已久的解脱! “哈哈……枉死之鬼,陪同我,迎战!”鬼叁张嘴大笑着,苍白无情的脸上难得上涌了热血。 我等赴死,慷慨之余,勇武之时,终结余生! 第190章 但求死,战不退 枯寂一片的树林里、没有虫鸣鸟叫声,甚至没有空气的流动、风的呼啸声。林中战场的厮杀依旧,有些人热血沸腾,却有些人如同置身冰窟。以李封为中心的战场,十步范围内的树木尽数倒下。 断口处、树木的年轮里,残留着片片血红,如同均匀浇上去了的鲜血。 凝聚不曾化却! “勇气可嘉!实话告诉你们,这个状态下,连我自己都害怕!你们还来惹我,这不是找死吗?” 李封继续大言不惭。 第三颗不死丹使用,蓬勃的力量感又一次充斥于心中。 又一次四重暴血劲完全激发,他身体完好地站着,睥睨着飞扑过来的十多人。 这一波进攻里,枉死之徒小队,分成了多个小组: 四名持弩手后退、爬升到了战区边缘的树干上挂着,精准瞄准,准备射击; 而余下的众人又分三组,每组四五人、分批次冲锋。显然,以多击少的战斗,他们是真的很有经验。 但是没用啊!哪怕你们分兵,哪怕你们有层次感,哪怕你们进攻手段多元,甚至可能让绝顶高手吃个大亏、付出生命,但他们面对的是李封啊,名声暂时不显、必然震撼这个武林的封魔王李封。 不选择转身就跑,真的是,分不清天高地厚,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颗眼啊! “放马过来吧,正好证明我有多强!” 李封好似沉迷于幻想的中二少年,大声吼道。 实力构筑自信,信心解锁天性!这时的他,嘴炮、嚣张、霸气十足。 全盘掌控,压制对手的感觉,的确很好很强大! 于是,又一次短兵相接! 李封再次辟出了融进了“舍命一刀”功法秘诀的血色半月斩。悍不畏死又如何,那就真正地打死你们! “我砍死你!” 李封正对着冲在最前面,闻声退避两步的人怒斥一声。嘿嘿,早就知道你们可能会跑! 这一刀还没砍出去就熄火了,一刀虚晃,意在喝退。 而后他一个翻滚闪身,闪开了射过来的弩箭;脚下发力,身子却朝人群中冲了过去。 李封很冷静,等待着最适合的时机,发出最强力、最绚烂、最大杀伤力的一击。 后续的一刀,力求重创半数以上的敌人。 他来了,恶狼李封,肆意着展现着令人敬畏而蓬勃激昂的力量。 或许内心深处也在等待着对面这群同样不害怕死亡,早已习惯死亡,把自己当成死人的这批人,跪在地上大声求饶:“大侠,饶命!” 不就是一群死士吗?嘿嘿! 会绕过他们吗?显然不会! 在这个高武世界,没有点制顶的实力,取个高大上的名字,就以为自己无敌了?封爷很生气,而且第一个不信,一直想着这群见面即追杀的“枉死之徒”! 没有人求饶,鬼叁带着第二小组的人做好出击准备,后退半步的第一小组的人已经迎着李封,扑了过去。 这是做好了牺牲准备的一批人! 他们的冲刺也仅仅只是为了验证,眼下这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到底有多强。 第一波碰撞于“十月十一,第四次暴血,倒计时40秒时刻”,比想象中来得更晚了几秒钟,效果是一样的。 第一小组人马,如同砍柴人手里的柴。 血肉横飞时,瞬间团灭。 “杀!”一句简短的命令后,第二小组已经冲了上来。带队的是鬼叁,他准确判断,眼下是大魔王最虚弱的时刻,得把握住时机。 硬实力刚刚爬升到登堂入室境界的李封大魔王,相对大部分人都处在小乘的枉死之徒来讲,的确异常虚弱。 第四颗不死丹使用,暴血劲逐步启动之际,李封被奔跑的鬼叁给撞到在了地上。那家伙甚至跟随前行,半跪在李封身边,手举着宝刀倒持,直接扎向了李封心窝。 果断、凶狠、残暴,名声不显的小人物,生死关头也会咬人。 欺凌弱小时可以下死手,面对强敌时扛得住恐怖。往死之徒,是杨氏手中一把坚固、锋利,一直沾染献血的刀子。 此战不分善恶,只有生死! 同给自己人一刀时完全不一样,鬼叁没有半丝迟疑,出手即不留情面,从撞人至仰面倒地,到跟随跌倒的李封前行,半跪在李封身前落刀,动作如行云流水。打了李封一个措手不及! 由此看来,不死丹的使用周期,决不能让外人知道了!对于善于抓住弱点的人来讲,李封实力并不真正强大时,有无数个手段可以针对,并彻底杀死他。 但显然不是现在,了解对手特色但很肤浅的鬼叁狠狠地插下的一刀,刚触及胸膛,便已不得寸进。 李封一只手死死地捏在刀刃上,加持了真气无比锋利的一刀,被他狠狠地握住。无论鬼叁怎么用力、集中全力使劲往下捅,哪怕手掌上鲜血淋漓、剧痛甚至有断掌可能,刀刃被李封握在掌心,不得寸进。 鬼叁旋转着刀刃,疼痛发自手指连着心! “狗杂种……”李封低声嘲讽,血色骤然爆发的手掌猛然发力,将鬼叁连人带刀给扔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而翻滚起来,积蓄力道已久的一刀直接斩向了第二小组冲刺的其他人。 第二小组活一人团灭,李封身上接住中了四箭! “来,血战到底……”李封声音嘶哑,长刀抵地,将自己给撑了起来,口里吐着血,缓缓前行。 停步时,将“尸体”挂在了插进地面的长刀上。 李封使用视角扫视四周,鬼叁和第三组冲刺人员一脸敬畏,没有立即跟进,树上的四个弓弩手重新装好了箭矢,准备发射。 这一波该怎么防守和进攻? 李封默默算计着。 第三小组四个人,连带没有丧失战斗力的鬼叁,树上弓弩手四个人。追击他的枉死之徒仅仅只剩下这九个了。 杀死对手容易! 全歼对手,甚至需要他们的配合! 对面进攻人员摆臂给出信号,弓弩手又一波箭矢攻击来袭。李封没有继续等下去。 判断好弓弩手出手方向,秒选“立即复活”后,李封一个翻滚,躲开了弓弩手的攻击范围。 而后果断进攻! 第五颗不死丹使用,这一波目标在于击溃地面的敌人,一个都不留。 而这个目标并不难达到,枉死之徒的五个人没有选择后退。示意弓弩手迅速撤离的时候,他们发动了冲锋。 此战,但求死,战不退! 第191章 以怨报怨 李封怒视着来得很快的五个人,努力瞪大了眼睛,尽量让自己显得更有杀气、更具震慑力一些! 哪怕,这点实际上并没有起到作用!该吓唬到的人已经吓唬住了,眼下还敢继续冲锋的,不是缺心眼,就是…… 自己找死! 人悍不惧死,不一定能够无敌,紧急关头不能讲勇气转换为实效也没有作用。需要平时的积累,身体面和知识面的储备,还要有适当的方法。 对眼下的李封来讲,平日身体的打磨是绝对不缺的,哪怕现在,任何一个瞬间都有无尽的天地之气,滋养着肉体。 拼死的方法也有,即眼下叠加到了四重、甚至隐约间冲向第五重的暴血术。 以他现在处于登堂入室期的身体条件,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暴血术再叠加下去,五重可能最多只能够坚持三两秒,六重往上走,身体会瞬间崩溃。 暴血即亡,纵然能够复活,也达不到杀伤的效果! 眼前的五个人里面,有三个“小乘”级的高手,对比之前的的三个小组来看的话,整体实力的确提高了不少。 但,这场对决必然也是一刀的事情! 这一刀过后,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他年我若为青帝……我花开尽百花杀……” 李封的口号,相对于枉死之徒的这群吝啬于言语的鬼、全程只喊出了出来的“杀”字来讲,显得繁杂。 甚至口号没有完全发出来时,已经短兵相接。 没有人后退,五把刀依次砍向了李封。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在枉死之徒小组心里的地位逐渐拔高,甚至已经等同于登峰造极境了。 实力上不清楚,杀伤力上来讲,得益于暴血术+舍命一刀+呼吸法+不死丹起到的炸裂式的化学反应,年轻人对比极境绝没有半点水分。 枉死之徒的小队战斗模式中,在首领无法与对手抗衡之时,完全不会采用正面交锋的方式。 这次例外,所以伤亡惨重! 据说全天下,极境高手一双手可以数得过来!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年轻人,这么厉害,实力高强到了这种程度,现在的世道怎么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的确没让! 想太多容易没底气,所以鬼叁懒得想,他知道,把这一刀劈出去,然后就可以去死了。 至于承担着把消息送回去任务的那批人、四个“小乘级”弓弩手,能不能逃出生天,和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关系。 他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全部,就够了。 如同此时,鬼叁使尽浑身解数催动着真气,直到眼睛都凹了进去了,皮肤枯槁甚至发黑的时候,如同一个尸体。 他将体内的真气全部凝结在一刀斩了出去。 黑色的尸气和红色的血气发生着碰撞,两把刀应声而断时,扩散的真气弧如同支离破碎的玻璃渣,溅射在身边冲锋的队友身上。 四个人一人一刀斩到了李封身上,而后一个接一个地丧命。 鬼叁手持断刀站立。 而后他不管不顾,急忙冲了上过去,他又一次扑到了李封身旁,拿着短刀捅进了李封小腹、胸膛。 肌肉虽然更有力道了,却很僵硬,如同筋骨上包裹着的干枯树皮。 一刀,又一刀。 鬼叁将死,却始终坚持着这个动作,抽出刀,再插进去。 直到后来甚至没有了力道,他使劲最后一股劲,将头撞向了李封的脑袋。冲击的角度稍微偏了点,刮蹭下来了只耳朵。 “他这是何苦?”李封问道。他在系统的视角里面看到了鬼叁的徒劳。 “你这是何苦?”系统说,界面里面李封的身体稀碎,鲜血横流,全身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他们一来就想杀我,你说我该还回去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李封回复道。 他将视野调整,移动向了四个在树上跳跃着的人。 追随已久,总算找到。四个逃走的枉死之徒朝着周东崇逃走也就是枉死之徒大队伍的方向逃走,现在的视角里面能够看到他们在树上跳跃逃离的身影。 他们抱着树,而后四肢用力弹射出去,直到抱到另外一棵树,移动过程中四肢张开,像一只马达加斯加、跳舞的狐猴。 “我不知道,你要去追杀他们吗?”系统问道,很好奇的样子。 “反正,我还有更加紧急的事情要去做吗?”李封问道。更加紧急的事情应该是再次去找到杜老夫子和桑柔师姐。但有方如意在,他很放心。 如果真如方如意所料的话,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马车的牵引集中到了寨山上?或者只是达到了一部分的分流效果? 不想了! 快速移动的四个人都快脱离他的视线了。 李封回归自身,点击了“立即复活”,今天的第六颗不死丹使用。 李封站了起来,站立挺直如松,大致判断好了方位,脚底发力,再次将自己推射了出去。 越跑越快,并且开始了倒计时! 58秒! 树的影子从身边划过,他一脚加速,蹬脚时泥土飞射时,炸出了个大窟窿。 李封抱在一颗树上,巨大的力道直接将树撞折了。 而后借着力道,在树炸裂间,大魔王李封,将自己甩了出去。他行进的方式和普通小乘居士大有不同。 人家是怎么高雅、灵活怎么来,他是尽他所能的去粗犷、狂野。 巨大的力道使他的速度越来越快! 横冲直撞如同一个大型伐木机。 所幸这是一个伐木不需要办砍伐证,人类活动还没有过多破坏生态的时代。李封的行为没有受到谴责和行政处罚。 40秒! 李封面前仍旧没有出现敌人的影子,注意力分散于奔驰的身躯,以及周边的环境。 鹰目电闪,他如同巡视森林的君主! 不停的战斗使他发现,哪怕眼前情形的战斗,一个可能会在任何一次失误间,让他受伤惨重,伤到再也爬不起来的程度! 但,心里面是毫不畏惧的! 内心深处,是对自己最充分的信赖。 痛快!痛并快乐着!他在空中翻滚着飞驰,甚至能够做出一个接一个的翻转动作。 至于撞到了树?撞得就是你啊! 李封大声呼啸,时刻告知着前面四个人:他,大伙心里的阴影,永远恐惧的目光所向,杀过来了! 目的是取下枉死之徒四个逃走之人的首级! 以怨报怨! 第192章 林间追杀 哪怕处在荒芜的冬天,林子只是褪去了半数的绿意而已,仍有密集的灌木藏身! 此时正有两名“枉死之徒”藏身于灌木丛中,他们早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两个人爬在地上,额头上有显而易见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滑落。枉死之徒并不会完全不怕死。 在世人所看不到的角落,毫无声息的牺牲,过于凄凉! 年老的那个摁住年轻人,让他不要妄动。 四个逃走的人分成了两拨,他们殿后,必要的时候以生命为代价拦着身后的人。 这一次并不是荆州杨家旗下“枉死之徒”伤亡人数最多的一次,却也相差无几,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首选决策失误、轻敌;而根本的原因是,身后的敌人,过于强大! 两个人明显紧张,想法上可以接受为了家族去死,并不代表心里不会害怕。 两个瑟瑟发抖的人害怕到了极点。头顶上的树木突然间剧烈,两双惶恐的眼睛抬头望天空。 树枝轰然炸裂,而半空中那个散发着血色光芒好似血神的人直接跳走。两个人的冷汗继续涔涔下淌。 甚至木渣子尽数砸落在了脸上! 两人按着彼此,相互鼓励,表示需要继续冷静下去。 是的,冷静! 谁能想到一不小心招惹的敌人,会如此的强大! 李封的身影已经走远,两个人放松了下来,他们甚至敢踩着轻盈的步伐,一路跨越断裂的树干跟过去。 树林被璀璨的不成样子! 两人远远地吊在李封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年长者稍稍心安之际,总算想到了应该跟难兄难弟相互交流下。 这批深知对方身上散发着浓重血腥味,怎么都洗不干净的人,其实并不喜欢沟通。 任何一次让对方对自己了解得多了一点,对他们来讲,可能是一次危机,如此次的杨东崇! 枉死之徒内部,相互之间并不信任! “鬼……”年轻人的声音嘶哑,有些低沉,他还没有缓过来,精神恍惚。他可能是新人,并不介意或者暂时放松在阵营里保有的警惕心理。 “鬼玖捌,我知道你在营地里叫玖捌!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 年长者其实并不好奇,下意识地接了句,声音很轻,清淡到需要注视并琢磨他的年轻人反应了小会才回过神。 “杨善,我是杨族远房,出了五服的那种,连旁门都算不上!” 年轻人出身不见得低微,在“枉死之徒”这群伪“小乘”人士里面,算得上身手最差的那个。 源自于他的勤奋、咬牙坚持、不放弃,他得以达成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小乘境界。却因为进入小乘时,伤了元气缺少更为珍贵的药材弥补,而毁了根基。仍在缓缓的修复过程中! 年纪轻轻时到达“伪小乘”,年纪轻轻时丧失了无限可能。 以后,如果还有以后的话,前途也是固定死了。 初来刀口上舔生活的没两年的他,心里面有着敏锐的危急感始终不曾散尽。 “嘘!你看看那里!”年长者指着视野里出现的撞到树木的尽头,树底下似乎倒了个人。 浑身鲜血,还敢继续追踪的那个人倒在了地上。近在眼前,杨善的眼神紧缩,哪怕对手可能是死了,心里的恐惧感丝毫未减。 “他……这是真的死了吗?”杨善牙齿颤动,声音有点抖。眼前浮现出李封、上一波百斩加身而不死的情景。 “死透了!”年长者颇有深意地看着杨善。大魔王独处的时候,不知道后面有人,干啥要装死? 年轻人还是嫩了点,也好。这波如能活着回去,多了个能够控制住的人! 大魔王看样子是被树给撞死的!这个蠢货,亏一帮兄弟们害怕了他半天。智商不行,说什么都完蛋。 “真的死了?”年轻者继续忐忑,追问着。他觉得一个绝顶的武功高手是没有这么容易阵亡的。 不战而死,犹如白活。 “嘿!你还年轻,不太懂!他可能厉害,至少是个拔萃级别的!面对这么多人围杀时选择了最笨的方法,硬碰硬。这不,打不过了,至少拼了三次命!燃血功法虽然少,但我好歹听说过!想获得力量,从来没有说不付出代价的!你看看这高手,他就死在了自己手里!” 年长者解释着。 常规操作,武林常识,说给小白听。有种初为人师的傲娇感,他仰头看天空,心想,你继续说,我听着。 然后爽快地说一句“你不懂!” 多年老菜鸟,习惯了用经验打败人。心里无限感怀,没经历时间考验的新鲜血液,还是太嫩了点! 虽然他也很少看到这种情况! 第一次承认了“守株待兔”这个成语,这个故事,可能真的存在。 不是吗?眼前的这份功绩不就是那只手到擒来的兔子吗? 去补刀吧? “我俩去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拿回去邀功!功劳分你一半!”年长者仰头看着天空的眼神,嘴角洋溢着幸福。 “哦?好!”杨善的情绪点燃。 年轻人,万万不能不缺少,野心!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除了春季里、鲜嫩的杂草外,还有一个男人深深的野望! 割下这个无名高手的脑袋,换一些珍贵的药材! 打好基础,重拾练武爬坡之路,会当凌绝顶,看看以后谁还敢说,他杨善不行! 年长者看着一脸憧憬看着他的年轻人,忍不住有些想笑!眼角的余光扫过那摊血迹! 为何只是血迹! 那么…… “人呢?”与心理预期对比,发生了过于强烈的变化,年长者瞪大着眼睛。 摩肩擦掌、准备坐享好事的杨善同样迷惑地看着那摊血,渗透进入灰黄色的土地,沾染在杂草上,显暗的血迹。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是自己的眼睛花了,揉了两圈并不见奇效。 两个人的心态同时爆炸! “你在哪,是人是鬼?给我出来!”杨善甚至没有抑制住内心的恐慌,大吼大叫着年长者也想说的话! 四周的氛围一片寂静! 杨善的声音来回地飘荡,渐传渐远。两个“枉死之徒”神色慌张,坐立难安,冷汗瀑布流淌! “哦,你们找我啊!” 他们看到了眼前笑得很开朗,露出了洁白牙齿的大魔王。 第193章 看心情吧 蓝天白云下,林间断木旁! “你到底是人,是鬼?”杨善猛然后退间被倒在地上的枝丫绊倒,跌坐在地上,赶紧连滚带爬站了起来,站稳扶好。 一脸惶恐、紧张不安地看着李封! 人会对无知充满恐惧! 年长的“枉死之徒”正对着李封,拔出短刀的同时,稳步后退。 见面一个刹那间,两个才走到了一起的难兄难弟分道扬镳,选择了截然相反的方向,两头撤退,好似完全没有考虑把后背留给自己人。 嘿嘿! “你们不是想割下来我的脑袋吗?现在我就在这儿,站在你们身前,想动手,就来吧,很简单,一刀的事情……” 李封一身血衣,虎视眈眈两个“枉死之徒”,一手持刀,一只手抹过脖子,瞳孔里面怒放着斑斑点点的血色。 暴血劲疯狂催动! 在激烈冲突中不断身死和在感情漠然的第三视角来回切换,换个神经不那么粗犷的人,可能无法轻易接受,更宁愿身死得了。 “大侠,我错了,您老就绕了我这条小命吧!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生活艰难,日子辛苦,实在不容易!你饶了我,我必然不会再走这条老路!” 杨善“啪”一声身子软了跌倒,半跪在了地上,眼泪都快崩了出来。 我……这就是旧时代特种兵的反应吗? 有点让人失望啊! 李封很满意,刀上凝聚着的血色并未消散,将视线转向了年长点的“枉死之徒”,露出了一脸戏谑的笑容。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强者拥有更大的自由! 这一刻,很显然,他是强者! 这两个人这个瞬间能不能活下去,取决于他的耐心。李封一脸平静,并没有因为杨善的屈服而产生任何的表情变化。 年长“枉死之徒”,横刀正对着李封,看样子没有打算放弃。 没有把生命交到别人手里的打算!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可能是对的! “丢不丢人,我俩断交,杀!” 年长的“枉死之徒”一声怒吼,他刀尖展现出了惊人体量的黑色真气。真气覆盖于整把刀,恍若流淌的业火。 不把自己逼到最后关头,没法爆发出最强大的力量。 如同此时的这个“枉死之徒”,也如同李封身侧跪地的杨善。 观察着李封表情变化的杨善,随着年长“枉死之徒”不要命的一斩,同步冲了出来,立起了短刀,刀上散发着可能不输于年长者威能的黑色真气。 中间是李封含笑站立,右侧是年长“枉死之徒”拼命奋起一击,左边是杨善偷袭暴起伤人。 这个本没有难度的一战,爆发了属于它的,最后的一丝热血和光辉! 枉死之徒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命运,压在别人身上。他们困境中激发的勇气,如同炭火上最后一丝红润的光泽,烧完后将化为灰烬。 对于开了挂的李封来讲,眼下只需要做一个选择——第一刀,先杀谁? “我第一恨,以行善之名掩盖罪恶之实的人,伪君子!第二恨,毫无道义不讲诚信反复无常的小人!第三恨,怨天尤人而不自知不自责的可怜人!” 第一刀,斩向了小人! 漫天血色,犹如天边的霞,深色的纱,包裹向了杨善——接到了年长者眼色,犹豫过后,奋不顾身的杨善! 李封的舍命一刀,爆发出了全身心的力道。 “像烟花一样绚丽,这招可以叫做,血色烟花斩!”李封沉思时,刀光连成一片,绵延不绝,迎面撞了过去。 此时的杨善,实力或许并不低微,却跟此时的李封之间存在着明显等级差,根本就无法破解这个来自于实力差距的一刀。 只能眼睁睁的去死! 不管他家是否有八十岁老母亲,三岁孩子,并无太大的意义。他的生命已经消逝不再,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讲已经是过往的云烟。 人活着,能告诉自己,其实一切并没有那么糟! 去闯一条路出来! 死了,就只能一了百了!可能有太多遗憾未曾弥补,有很多想法还没落实……生命已经不在了。 一刀过后,李封单刀杵在了地上。 面色苍白的他朝身后看去,年长的“枉死之徒”压根就没有刺出这一刀,或许是被李封的一击给吓破了胆,也或许是根本就没打算出手、所有的气势汹汹只是为了营造一个假象。 但不管怎么说,他没有刺出必中的一刀,哪怕奔跑速度因为消耗元气于刀上而有了削弱,也丝毫没有犹豫转身就跑。 眼睁睁地看着杨善去死! 枉死之徒来自于被家里贩卖的少年,犯事被抓捕的少年,以及后来宗族家道中落的旁系少年,他们被关押在了杨族大牢。 满牢狱的少年,淘汰至数十人后,被赐予修炼法修炼,而后需要在内部生死擂台战中存活下来。 活着,是“枉死之徒”胜利的唯一标准! “枉死之徒”擅长在内部对战中活下来。 李封嘴角冷笑,他拣起了杨善背上的弩,瞄准奔跑的年长“枉死之徒”,身体里最后一丝真气疯狂地聚焦,血色真气让箭矢好似灼烧了起来。李封对着执迷于奔跑、完全不回头的年长“枉死之徒”射了一箭。 真气是这个武侠世界里最神奇的力量! 赋予了真气,就代表着无限强化的杀伤力! 李封的这一箭,不一定快,不一定准,但杀伤力十足。穿过了合抱的树木,死死地插在了年长“枉死之徒”的面前。 箭矢射进了黄土地泥,轰然炸裂。 “血色·炸裂箭!”红色的光芒带着血花向四周扩散。 年长“枉死之徒”赶紧翻滚着躲避,脸上沾染了黄泥,如同一个土拔鼠。而后站起来继续奔跑时,被来自于身后的一刀直接捅了个对穿。 狂奔的李封扔出了手里的长刀。 长刀如同飞矛前进,直接洞穿了这句温暖而宽厚的身体。如同洗刷着人间的罪恶! “如果我求饶,你会杀了我吗?”年长“枉死之徒”没有立即倒下,总算回头,吊着最后一口气在。 “看心情,其实大概率会吧!”李封逼近回应,而后抽刀。 不管身后软软倒下的这个人,李封跺脚蹬地,泥土翻飞时飞了出去。还有两个“杀死”过自己的“枉死之徒”未死! 第194章 杨周之辩 这次找人的方法,李封也依法炮制! 他于第八次暴血身亡后,通过系统的视野,扫描到了两个飞奔的身影。顺势使用了第八颗不死丹,他便一路开树势如破竹,飞奔前行,而后将自己的尸体扔到了两个“枉死之徒”面前,大致同样的位置。 李封从系统的视角里面看到,两个犹犹豫豫、瑟瑟发抖的“枉死之徒”迟疑了很久,还是选择过来探个究竟。 “过去看看?” “你走前面!我殿后,帮你盯好背后!” “不,你走前面,你实力强!” “你不听话?那好……我俩一起,并肩走?” “好,并肩走!” “……” “等会,人呢?” “瞎吼什么,这小子机灵啊,明显在诈我们,跑啊!” 两个“枉死之徒”分开,卖命狂奔,甚至没有反击的打算,一去不回头,所以杀死他们也多用了一颗不死丹。 脚下用力,李封高速追上去,一刀迅猛斩死一个。 而后第九颗不死丹使用,折返,飞速靠近,贴身飞斩由背后捅死了另外一个。 这场厮杀对他来讲了事,至于解救周东崇,真的用得着吗?枉死之徒曾今的首领,在跟下属的碰撞中,到底会激发什么样的火花呢? 李封不知道,也懒得知道。 他再次找到了个凹地、土坑,将自己埋了进去。第三视角开启,李封扫视着山坡上的情况。 自覆盖着自己“尸体”的落叶和杂草开始,将视野往外围扩散。 首先是一片狼藉的山岭,两具尸体。继续往外围延伸,圆形视野圈中接触到的事物越来越多。此时与整个世界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纱布在,产生了隔阂,所以哪怕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无所谓吧? “周哥,跟你一起的那小子是谁?要他死,还是要他活!”问话的是个模样上就长得阴狠、暴戾、嗜血的年轻人。 他擦拭着手里的短刀,刀口上残留着鲜血。 “这得看他的造化了!这时要是还活着,还是留下条命来吧,好歹卖杜老夫子一个好!我总感觉那老贼不会死,最怕的就是这种满腹经纶,却比所有人要狠的老混蛋!”说话的是周东崇。 竟然是周东崇! 刀疤脸上刻意展现了凶残的他,跟追杀着他的、告发过他的人,杨鸿搏走到了一起。 神情、动作上不显得亲密,当然也称不上生分。 系统的视野里,同样也扫到了他们身后站立的二十六个汉子。 这只队伍全员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了鲜血,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战斗。而不出意料的话,他们杀死的,应该是……队友? 每个人都有动手,也算是交了一份投名状? 如此判断,杨鸿搏竟然也叛变了杨氏,转而支持周东崇? 这个姓周的刀疤脸,到底具备怎样的人格魅力,或者说是实力,才能让一个之前还处在对立面的人,杨族的旁系,放弃了唾手可得、家族内部晋升、执掌“枉死之徒”的机会,转而俯首称臣,支持他? 李封所碰到过的周姓的人,倒是有过一个——那个跟在皇朝太子身边的赫赫声威、气场喧天、威武雄壮的周武夫! “周哥觉得杜老夫子能活下来?你可能不知道杨致和投入了多少人手!江汉军、荆襄军连带着骠骑营,被他抽了一个空,全都投入到了这里!杀鸡用牛刀,这老不死的,也有另外一层意思,是在秀肌肉给太子殿下看啊!他肯定活不了多久了!” “荆杨四大才俊”之一的杨鸿搏恨恨地说道。他对待“杨氏双绝”之一,家族之光巡抚大人没有半点崇敬,甚至于满脸的厌恶。 “你可是杨大人私生子!这么恨自己的父亲?还跟我演了个双簧,废掉了杨家一只胳膊。今天过后,曾今横扫湖广阴暗面的‘枉死之徒’被打残啰!这是什么?慢……” 周东崇大笑了起来,刀疤脸上扬,满脸的狰狞。他抬手,示意队伍停下来! 这支队伍走到了封魔王曾今战斗的区域!展现在周东崇眼前的,是倒伏的树木,飞洒的木渣,黑衣人的尸体。 “刀伤!鬼拾自觉打不过对手,他拼命跑,而后被人追了上来。那人,果断一刀,你看,从后背穿胸,直接致命!” 杨鸿搏小心翼翼走到尸体旁边,捏着尸体脖子,将尸体翻转了过来,一边细致观察,一边对着周东崇解释。 周东崇细致观察着周边环境,目光所及,正好是李封藏身的凹地。 “出手的,是你那个小兄弟吗?” 杨鸿搏问道,弓弩上弦,对着凹地土坑,一脸警惕。身后的众人自发散开,保持戒备。 “走吧,他没有那个身手!”周东崇摆摆手,率先往外走,示意身后的人跟上。 “嗖!” 周东崇邹眉头时,杨鸿搏将手中的弩箭射了出去。他采取了如同李封的射击方式,真气注入箭矢,扣动扳机。 这是杀伤力极强的“死气·贯穿箭!” 箭矢瞬间射进了土坑,没有如他所料跳出个人来,甚至没有发出异响。 “哦,那应该是谁?有这个身手,让这个杨氏死忠,害怕到如此地步?”杨鸿搏收回了警觉,跟上周东崇的步伐。 对他俩来讲,“枉死之徒”里可以拉拢的是自己人、朋友,没有投靠的是杨氏死忠、敌人。 “是枫林筦,她昨夜来了寨山!似是对山顶的那个客栈图谋不轨!”周东崇又一次疑惑地扫视眼土坑位置,说出了心底的猜测。 那个没处在同一境界的女人! “传说中的谍站‘枫林’?她跟‘寨山’势力掐了起来?”杨鸿才问道,一脸古怪。 如若把版图扩大到整个皇朝的话,阴影面里最强势力,一个是太祖皇帝协同内阁大臣共同成立,核心力量庞大、臃肿、分裂的谍站;另外一个当朝皇帝建立的后起之秀,强大、精悍、狠辣的内务府。 “他们内部的事,咱俩别掺和!让那些大人物头疼去吧!这里太乱,咱们保存实力,不能久待,暂且先回北方避险!你的丧母之仇,回头再报就是!”周东崇停步思考,下达了指令。 一伙人在山腰官道找到了骏马,一人配置四匹马,快速脱离了大别山北麓,这个是非之地。 第195章 行侠仗义 李封又一次漫无目的!但他大体上知道,眼下需要赶回青峰了! 抛开此时理论上比他还安全的杜老夫子和桑柔师姐来讲。 贴身携带的暴血术秘笈,舍命一刀秘笈,归元功秘笈,匕首·血刃,碎银子,方如意给的令牌,都在收藏在了包裹里。 而包裹放在上青峰的房间里、床底下藏着。 桑柔师姐大概率没有收拾走这些东西对他很重要的东西!暴血术秘笈是他现在强大爆发力的基础! 同时,暴血术秘笈和匕首需要归还给王猛。东西千万不能丢,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跟有过恩情的王猛交恶。 令牌是方如意给予的,不知道用途,但看黄陂谍站负责人的态度就知道,必然有重大意义,这个也不能丢。丢了可能会影响到,“救命之恩”方如意。 人际之间的关系,也需要经营维系! 没有人天生的一辈子对你好,除了生你养你疼你的父母! 李封自凹坑里爬了起来,第一件事情依旧是捡尸体。眼下的他,需要一身干净的衣物、火石、盐巴、水囊、银两,甚至路引——身份证明。 这些东西,刚好可以从“枉死之徒”身上拿到,而且得来全不费功夫。 黑衣“枉死之徒”大多在身后背了个同样黑色的小包裹,包裹里面有李封想要的一切。 包裹的存在让搜尸体这件事、来得方便,而且很快! 银两随意捡了点,也有三十来两的样子;武功秘笈上染了血,李封大侠没看得上;金疮药这种东西,象征性地捡了两瓶;弓弩背了一个在身后,箭矢捡了七八支;其他的还有,钢刀一柄,斗笠一个,水囊两个,火石两对,干粮——白面大饼两块。 没有耗费太多时间,背着行囊上路的李封比任何适合来得富有,也更加像一个居无定所的江湖人士。 杀人越货这种无本买卖不能长做,哪怕有一身的本领,不然会在唾手可得间丧失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感。 李封搓了搓手,干燥粗糙的手上仍有没有擦干的血迹,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上了,可能一辈子都会残留在心底。 没有时间掩埋尸体,李封直接选择了离开! 荒山野岭的,少有人会选择一路艰险,一路荆棘上山。与后世人口爆炸式增长后的情形不一样,眼下抛尸在野外,并不害怕被太多人看到了。留存在这里慢慢腐化的尸体,最大的肯能性是被野狼给消灭掉,落不到一个全尸。还留在山上的枉死之徒,同他们番号一致,枉死。 钢刀跨在腰上,手里持着弓弩,李封努力辨别方向,很快就摸到了半山腰的山道。 山道旁也有约摸着三四具尸体,甚至有三两匹瘦弱的马倒在地上潺潺流血。 正好午餐每个着落! 马肉是个好东西! 李封抽出宝刀分割着马尸,一柄好刀,剁得马尸血肉横飞。他甚至又找到个水囊,在马身上开了个口子,灌了些马血喝了口,想要快速补充点能量。 在这个武侠世界里面要好好得活着,有很多品质需要具备! 首要得有一身武艺! 其次不能做生活方面的小白。作为形单影只、还经常需要远行的一个人,得有在野外寻找食物的能力。 马血并不好喝,腥,李封噎下了一小口,第二口直接喷了出去。 割下了大块马腿肉,代价是手上再次沾染了很多血。 李封随意找到了一个尸体,擦着手。 “畜生,你给我住手!”女侠清脆的呵斥声传来的时候,没有其他癖好的李封,用尸体上的黑衣擦拭着手心。 这个状态下的李封,并不全知全能,他甚至有些迷茫。上 “我?”李封伸手指着自己,笑露出来的牙缝上面残留着马血和痕迹。动物血,特别是凝固了一小会的动物血,有些粗糙! 李封瞪大的眼睛里有对于荒山野岭里面突然出现活人的震惊。 “就是你!吃人肉的畜生,师傅说的果然没错,江湖风波不断,世间人心险恶!竟然还有你这种畜生存在!” 女侠瞪圆了眼睛,同样一副被震惊不已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件一样。 “姑娘,不带你这样的!一见面就冤枉人!我跟你老实交代,我从九辈子前就是个好人了!所以这辈子注定是个十世为善的大善人,死后必然会升到天堂的。” 李封笑着说道,他依旧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女侠那张清新秀丽、赏心悦目的脸! 他身旁放置着新鲜马肉,染血的钢刀,马肉和钢刀上都还残留着鲜血。 “天堂?哼哼……这些人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痛下杀手!”女侠缓和着气息,似乎平静下来了。 嗷,不对,她在拔剑! “姑娘,有话好好说!女孩子家的,别整天打打杀杀!他们都是坏人,声名狼藉、恶贯满盈的大恶人!人也不是我杀的!” 李封有点无辜,他意识到,对面竟然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姑娘。 李封见惯了此间的苟且。哪怕对他很好的王猛、方如意之流,甚至不能称得上好人;哪怕悲天悯人、心怀天下的山长和夫子,也不是这种如同纯白如纸的存在。 突然出现了一个行侠仗义、热血心肠的人,恍若群虎中乱入的绵羊,让人感到怪异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生好感。 “我不管人是不是你杀的、他们是好是坏,可你竟然敢吃人!完全不能忍受!我手里的宝剑不是吃素的,我要把你抓回‘山庄’,让师傅和几位庄主一起审判你,我要让你挫骨扬灰!” 女侠摆好了姿势,听着李封强行分辨。而后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持剑就刺!剑上带着缭绕丝丝白雾状真气,这点来看,女侠的武功造诣,着实不低。 “姑娘,误会啦!我真是好人,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如说过半点谎言,天大雷劈!” 李封一边闪躲,一边大吼大叫,想用高分贝来证实自己的清白。 “哄!”冬雷滚滚传来。 “骗子,以为我会相信你?”女侠挥剑的速度原本慢了下来,这个瞬间又突然提速。 系统吐槽:“戏份演了全套,吹牛不打草稿!真以为自己是个好人?” 第196章 五谷不分 女侠柔和的圆脸紧绷,充满肃杀! 她的剑法很快,武道境界上来讲至少已经修炼到了“略有小成”,剑法熟练程度怎么看也该到了“生巧”阶段,每一次出手间、真气飞扬四溢。 李封并不特别艰难,也不轻松。 “姑娘,有话好好说!我真不是坏人,你这样全力出手话,会打死我的……”李封没有还手,但他躲得足够快,一边闪躲一边大声辩解着。 他没有选择暴血,除了畏惧疼痛、不想浪费不死丹外,也不忍心,伤害这个似乎是想要用温情去拥抱整个世界的人。 “你罪大恶极,不要再说话了!拔出你的刀,跟我好好地打一场,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除非你让我绑起来,我把你拉到‘云上山庄’去!” 女侠停剑,她一双乌黑的眼珠子转溜着,而后看到了马屁股上的绳索。 “我又不是坏人,我能走,不需要被绑着,你坐下来,听我说完再打不迟!咱俩之间存在深深的误会……” 李封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次和解的可能性。 “好,你把自己绑起来!”女侠点头说道,剑指绳索,挑了起来,扔向了李封。 “我怎么能够绑住自己?”李封接住绳索,一脸无语。 你是不是傻? “绑不绑?”女侠粗着嗓子说话,一张白洁的圆脸微微膨胀,似乎是在生气?似乎又一次酝酿着“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也没啥事”的怒意。 “绑就绑?”李封指着自己,挺为难! “快点,利落点!杀人也没见你犹犹豫豫的!”女侠继续板着一张脸。 “等等,险些被你绕沟里面去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的,师父没有告诉过你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什么都没看到,所以不能轻易下决定!你这个毛躁的性格啊,容易吃大亏……”李封再次一脸无辜,解释着。 实际上真的很无辜,从来都只有封哥冤枉人的,哪有人冤枉封哥的道理! 真是看你是个弱女子,才忍耐你三分的! 既然情绪冷却了,李封干脆丢下绳子。这就对嘛,沟通,最重要的是能够心平气和地沟通。 女侠瞄了眼绳索,盯着手里的长剑,邹着鼻头,鼻子里轻轻地一声“嗯?”。 “姑娘待会且听我详细解释,眼瞅着快中午了,咱们整点烤马肉!我告诉你啊,我这手烧烤的功夫可是一绝!”李封放下心来,点头微笑。真是一个淳朴的小姑娘啊,这一脸凶巴巴的表情估计是装出来骗人的。 他视线转移到马身上,又想在马身上挑点肉吃。 要不再整点马腱子肉? “嗯……”女侠剑锋抬起,直指李封胸膛位置。怎么动不动,一言不发,又一次刀剑相向! “我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绝对会向女侠大人交待一切事情真相的,争取从轻发落,女侠等我片刻!” 李封继续大笑着,口齿间的血色气息,再次提醒着对面的姑娘,眼前的这个男人,决不能轻易相信! “油嘴滑舌的,我可不信你!” 女侠收起了长剑,抱剑扫视着李封。她可能不信任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有耐心继续等下去。 李封捡起丢在地上的刀,朝着女侠走了过去。刀尖还在滴血,李封一副龇牙啮齿、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捡武器干什么,是想公平一战吗?”女侠身子一抖、长剑一震,咬牙看着李封,忍下来了拔剑相向的冲动,继续冷眼旁观。 “劳驾,让一让!”李封笑了起来,恨不得捧腹大笑。 但,还不行,不熟,不想引起误会。如果身上被戳一个血洞,为了不留下疤痕、后患,他绝对会对着自己补一刀,而后使用不死丹。 虽然不会死,也很疼不是! 李封摆手指着马尸示意,让脑门一热余温残留的女侠大人让一让。 女侠大人忿恨,继续咬着银牙,选择了让开! “这不就对了,你站开点,别碍事,觉得刺眼睛,就不要睁开了!”李封熟练地分割着马腿。 来了个女侠,不知道是不是大胃王,多整两块有备无患! 杀完马过后,就去捡柴吧,不用走远,山顶上到处都是。 “你去哪?”女侠抱剑跟在身后,一脸不放心的样子。 “我这还没解释清楚吗?死的是坏人、不是我杀的,喝的是马血、味道特别不好!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说了,请你吃肉,你在原地等着就行,不用一直跟着,也不要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是罪犯,我洗刷了清白,我有隐私,好不好!我数一二三,你回去!” 李封没好气、低吼身后跟随着的女孩——这个一路脚尖触底,绣花鞋上不染凡尘的姑娘。 “我愿意相信自己方才看到的,可你说的也没错,我没法判断,所以要看着你,不让你跑了!一会师兄们过来,让他们判断,你到底是凶是恶!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 报剑女侠心里面有杆秤,不轻易妥协。 李封认栽,隔着女侠,他看到两人选定的篝火位置似乎有身影晃过,也许是眼花,没有过于在意。 “好好……凭啥你就要这么难缠呢?算了算了……你手里有剑,你老大,我听你的!”李封一声长叹着,说道。 “哼!” 女侠摆出一副“无论你说的多么难听,反正我就是不走”的样子,鼻头微微上翘,显得有些得意。 干枯树枝,松绒都不难找。 但现成的劳动力有,自然得用。 “你来,把它砍成柴火!”李封指着面前的树,把手里的刀递了过去。 “我来?为什么我来,我不会!”女侠伸手指着自己,有些不情愿。 “你武功高,你身怀绝技、砍起树来自然不费劲,你不来谁来?看什么看,干活!”李封邹眉,继续指点江山。 难得有机会教训下这个女人,咱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啊! 女侠将长剑背在了背上,接过刀,把曼妙的背后留给了李封,微微蹲着身子,一刀砍了过去。 她手里握着树干,拳口粗的树就这样被她提了起来,稳稳地握在手里。 女侠低头看着断口处,似乎是在迷茫,树就是树,怎么能砍成柴火呢?好像很复杂的样子! 嘿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李封暗中冷笑。 系统再次疯狂吐槽,弹幕如海:稻、黍、稷、麦、菽,你给我分出来试试? 第197章 卑鄙无耻 篝火燃烧得旺盛,在这个冬日的正午,带来了热量和温暖。 李封受不了侠女责备的目光,将尸体和马尸进行了简单的掩埋。而后回到了路边篝火旁,盘坐了起来。 他拿着手里的木签子串肉。 身处在野外,但身边跟着个小乘级的姑娘,行事方便多了。 首先,劈柴这种简单易学的工艺就不说了。这个恐怖的女人,她还能把木头给削成光滑的签子。 于是在李封惊喜地发现了一棵竹子过后,他俩拥有了一把烧烤必备利器——竹签。 其次,注入了真气的刀很锋利。在李封的指导下,这个犟而听话的女侠,把马肉切成了小块。 两人合伙用竹签穿好肉。 李封在篝火边上又围了个土灶,从火堆里面取些了热量稳定的木炭烤肉,而后在烤焦的肉上,撒上些细微的盐颗粒。 一串串的马肉就烤好了,香味再也止不住了! “姑娘,咱俩萍水相逢,也是缘分。认识一场的并不容易,眼下手里也没酒,以水代酒。 喝了这一口,吃了这顿饭,咱俩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就各行各的路,各走各的桥,谁也不纠缠谁。 你看可好?” 李封可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你解释,我不听,等一个听你说话的人”这种小事情上面。 他满嘴油,眼下精打细计算着自己的肚量。 这次让女侠切了约莫两斤肉。初尝时,马肉柔韧劲道、香味四溢,吃得多了却显油腻。 李封解开水囊,很放心地喝着里面的水,目的在于解腻、解渴。 顺手抛了一个水囊给了同样满嘴油的女侠大人,李封小儿弱弱地想要通过一顿饭的贿赂打通这个女人,能够看在一手手艺的份上放他走。 “师兄还没过来,可不能轻易放你走!” 女侠大人脑门儿一根筋儿。 她可能并不知道,对面坐着的大魔王全力爆发后,一刀就可以斩杀她,显得有恃无恐。 被李封死死地盯着,女侠心跳加速,甚至有点紧张,轻微地不知所措。喝了一口水后,她下意识地拨弄了下长剑剑穗。 剑穗轻舞飞扬。 李封撇嘴,心想,这个蠢女人,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听不懂人话一样,早知道就不喂你吃饱了! “请你吃肉,让我走!”李封递了两串马肉过去,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不行,都说了不行了……”女侠脸蛋红扑扑的,顺手就接过来了肉串,脸上烧得有些红,她甚至下意识地想动个粗,让**崽子李封见识见识,不要苦苦相逼。 “我说你呀,姑娘。你可不能整天这幅凶巴巴的样子!女孩子家总是这样,回头哪还嫁的出去。谁家敢娶你,记得要温顺温柔,还得讲道理。 你说说现在,我明明没犯事儿,我还请你吃饭,你非得让我留在这里,到底想怎么着?想那你家封大爷掳回去做压寨老公吗? 小生虽然生得一副好模样,可不能随便让你这种粗鲁的女人给糟蹋了。” 李峰继续冷嘲热讽,就差以死相逼了。 “说什么都没用,除非你打得过我!”女侠白了李峰一眼,小拳头上氤氲着白雾状真气,红扑的脸上显得得瑟、不缺妩媚。 “我害怕打死你!”李峰挺直了腰,一脸嚣张。 女侠脸色一变,竟然真的出拳,不带一丝犹豫。拳头覆盖着真气,在李封来不及反应之际,一拳打了过来。 这女人竟然这么阴毒,难道我看错她了,不会啊!李封想着。 他瞪着女侠那双彼时温柔、柔美似小绵羊,此时暴躁绝望如瓮中鳖的眼神。 “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混蛋,竟然敢下毒!”女侠拳头触及李封时软绵绵的,好似投怀送抱,软软地向着李封倒了过去。 水里有毒?肉里有毒? 李封扶助女侠,细思极恐。如果毒在肉里,他估摸着怎么解都解不掉了;如果毒在书里,距离喝水应该没有超过一分钟的时间。 那就尝试下! 暴血术瞬间发动,身体里的血肉元气瞬间沸腾了起来,暴血劲气在体内轰然爆发。体内竟然有股清凉的气息压制着真气,真气越猛烈,而压制力量越强大。两个气息在体内剧烈的冲突着。 那股清凉的气息,估摸着就是入体的毒药吧? 主要作用在于压制体内的真气!真气催动的越急,对人体的伤害也就越大。 “哈哈……鬼鬼祟祟的小人,给你封爷出来,躲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 李封扶着女侠大人,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震颤着整片领子。 封爷一脚钩起了准备好的包裹,挂到了一侧肩膀上,想了会,顺势挑起了地上的绳索。 虽然放了狠话,该跑还是得跑,先把家当收起来。 药物压制下,身体里面仅剩一半的真气了,但也够用。李封脚尖点地,真气轰然爆发时,整个人再次冲了出去。 往山下走! 飞出了不短的距离后,他把自己作为肉垫,垫在了昏迷的女侠身下,狠狠摔落在了地上。 李封嘴角流着血,今天的第九条性命,消耗在了这里。 “你干啥,我还没同意你就强来!”死后在系统不满的声音里,将视角切换到了第三方视角。 他将视野扩散了出去,心底存着迷惑。他知道这应该是被人给阴了,但眼下能够出现在山上的人很多,必须得通过死后视角将人找出来。 果不其然,方才的篝火旁站着三个年轻的身影,服饰样式很像躺在旁边的女侠。 是这个蠢女人提到过的师兄吗? “师兄!他俩跑了!”面白无须,最年轻的那个说道。 是他们下的毒? “嗯!丹炉底渣、散气散无色无味,胜在不容易被察觉到!药效极强,制住拔萃以下的好手轻而易举!可那个男人,喝了水过后竟然丝毫不受影响,看境界至少已经到了登峰造极境!”“师兄”皱眉回应。 李封冷冷地笑着。 这个擅长推理的“师兄”,完全是自己恐吓自己。 “可是,他掳走了师妹!”面白无须的小子恨恨地说道。一句话,暴露了身份。 “师叔死了,师父下达了密令,不要让白素心活着回到了山庄!可正巧这个关头,师妹出来踏青,到底是谁通的风报的信? 这事我们慢慢地算!她一个女人,惹不出来多大风浪!眼下,咱仨先回去,把情况告诉师父,让他老人家做定夺。” “师兄”看着年轻人,冷冷地下达着命令。 他可不敢招惹突然冒出来的决定高人,还是回去投奔“新庄主”师父来得要紧。 第198章 唠唠叨叨 李封监控着三个年轻人走远,直到系统的视野即将涣散。他们仨由走林间小路,由山腰位置,转向了另外一个山头。 李封立马切换进系统界面,选择了“立即复活”! 睁开眼睛时,正好和恢复了意识的女侠四目相对。李封躺在山道上,而女侠爬在他身上。 俩人眼神,同样复杂。 “你听我解释……”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师父果然没说错,外面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需要小心提防着,亏我刚刚还那么相信你!”女侠一脸委屈,抖动着鼻子,强忍住呜咽,小声哭泣。 “我什么都没做!”李封将女侠的身子翻过来,放倒了干草地上。他使劲将自己撑了起来。 “你都下毒了,你对我搂搂抱抱的,还敢说什么都没做?你这个畜生,我果然看错了人,还准备相信你的!”女侠大喊着。 “不是我下的毒!”李封回应道。 落地瞬间的疼痛感可不是盖的,他仍能感受到后背的隐隐作疼,于是将手伸进衣服里面的皮肤上感知着。 万幸,没有蹭掉皮,没有血肉模糊,只是心理作用罢了! “不是你是谁?”女侠质疑,眼神有一丝她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 “是……”李封转动着眼珠子,这种话现在适合说出口?如果点明是你等待了好久的师兄们,你会怎么想? “你犹豫了,说明你在撒谎!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你对我下毒,让我现在提不起真气来!你还对我动手动脚的,如若让师父和师兄们知道了,肯定会杀了你的!” 女侠挣扎着站了起来。不动用真气时,没有反噬,她虽然虚弱,但也能够活动自如,甚至还抽出了长剑。 “你中了散气散,自然没了真气。拔剑干啥,你还想杀了救命恩人不成?”李封动怒,下意识地喊出了毒药的名字。 而后感觉事情越来越难以解释了! “果然是你下的毒!”女侠眼睛瞪得圆圆地,她不管不顾,提剑就刺。 “够了,白素心!”李封大喊道,他看到了地上的包裹和绳子。 “你还知道我的名字!你是不是对我图谋已久,我真命苦,才出山庄就碰到坏人了! 我跟你拼了!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白长了这幅好模样!是不是也想用竹签子串着烤熟,而后吃掉我!我呸,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 白素心怨气极大地说着。 她一剑没刺着,下一剑接着出手,甚至忘了之前附加真气攻击时,也曾招招落空,更何况现在呢。 两个回合后。 李封背着长剑,手里的绳索牵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躺在地上,一副身无可恋的表情。 “起来,说的就是你,快给我起来!”李封抖动着绳子,使劲吆喝。 上半身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姑娘,抬头望天空,一句话不说。 “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了,只能跟我走!”李封对着姑娘强调着。也不知道这姑娘中的“散气散”什么时候能解除药效,至少眼下,这个地方很危险。 李封大爷难得发善心,想带着她逃离这个狼窝虎穴。 她所提到的“山庄”,不管出了什么变故,眼前的她,是绝对不能回去了。乐于助人的封哥,决定拉她一把,这份并不常见、一尘不染的美丽。 “我不走!”女侠白素心没有哭出来。 但她缩成一团的五官告诉李封,这个女人在无声的哭泣。 “真不走?那我把你丢在这里了!这山上很多野狼,这个状态下的你,可能被它们吃的尸骨无存!” 李封跟女侠讲道理,循循善诱。智商碾压局,欺负起人来,最为有趣。 “你这个变态杀人狂,被野狼吃了,也比被你吃了强!”白素心鼓起勇气等着李封。 她柔弱的神情已经未战先败了。 “你如果不听话,赖着不走,我就杀了你!”李封威胁道,他的俘虏继续刷无赖,翻滚了身子背对着他。 显得很憨,对比了眼下的情形,却让人感觉心疼。 你已经是个无家可归的姑娘了啊,你知道不? “你杀了我吧,一死百了!你不杀了我,我就选择自杀!”白素心很有骨气地选择了抗争。 “你如果死了,我就把你扒光!把你吊在树上,不,把你挂到下青峰镇的墙头!”李封一脸坏笑,扫视着女侠曼妙的身躯,威胁着。 “我要杀了你!”白素心如同受到惊吓、炸毛的兔子,“嗖”地一下跳了起来。她怒视着李封,火冒三丈。 女侠大人不一定知道下青峰镇在哪,但必然能够体会到他言语里面的威胁和侮辱。 “走不走!”李封露出了以后的招牌式微笑。 武林人士日后会疯狂描述着这个笑容,当谍站“封魔”为了一份承诺与整个天下为敌时,他也曾这样笑了一下,而后勾着小拇指,对着群雄呐喊着:“你们来啊,谁敢上,我弄死他!” 那时全场死寂,万籁无声。 “约法三章我才能走!”白素心苦着脸,一脸痛苦和无奈地同意了“跟他走”这个提议。 “好!”李封点头。 “你不能碰我!”白素心立马提出了条件,两眼睁得很大,等待回复。 “好!”李封点头。冤枉啊,女侠明显是误会他了,不过没事,时间会证明一个人的清白。 “你什么时候放我回来?如果你放了我,我可以保证回头师父不会找你麻烦。我师父可厉害,已经‘出类拔萃’巅峰了!”白素心这是乘胜追击,试探着“暴徒”,顺便寻找了位强大的奥援。 “最多不超过一个月!”李封思索了片刻,回复道。 按女侠“师兄”的说法,“师叔”死了,所以不能让她回到“山庄”。所以显而易见,死去了的那个“师叔”就是女侠口中的“师父”。 为这个姑娘默哀三分钟! “晚上得分房睡,我是个女孩子,你是个男孩子……”沉默走在山道上没多大会,放松了些的白素心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 “好,没问题……”李封抢答道。 “你得做好吃的,不能比刚才那个差,再不准下毒了!” “好,没问题……” 系统吐槽:捡到了一个女侠大人,唠唠叨叨,呶呶不休,没完没了的,就这种话痨程度来看,还带着她干啥啊,这不是折磨人吗! 第199章 按计划死 狭长荒凉的官道上出现了两个人影,垂头丧气的、是几乎在原地奔跑的李封,听话乖巧的、是迈着小步子的白素心。 “跑快点!”李封血喷大嘴、对着女侠吼道,并不怜香惜玉。 “你中个毒试试,现在身体虚弱、完全没有力气,又不给我解药!”白素心横眉冷对怼了回去。 她算是发现了,李封这小子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嘴巴说得狠,敢说不敢做。那还怕他干甚! 对待这种“嘴强王者”,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狠狠怼回去,怼死他。 “你知道血液循环、新陈代谢的原理不?你中了毒,而且是由山上的老神仙,耗费了九九八十一天熬制出来的‘散气散’,无药可解!唯一的方法,就是跑动起来,流汗,毒素自然会随着新陈代谢加快,从汗水里面被排出来,你跟着我跑,一准没错!” 李封满口胡话,从见到这个女人起,一直没有停止过瞎掰。 “你无论怎么说,我都不会听你的的!除非你放我走,你当我真傻啊,被人俘虏了,还跑着赶往贼窝里面去?寨山都被改造了,你到底是哪儿的强盗!” 白素心翻着眼皮看人,眼珠子往上翘,留了一双闪亮的白眼。 “我算是服了你了!”李封大喊一声,停下脚步,狠狠逼近这位侠女。 “你想干嘛?”白素心一脸防备,脚步后移,顺手摆出了个起手架子,一副“你敢乱来,我就打死你”的姿态。 李封一把将这个女人拎了起来,抱着使劲挣扎的她,轻轻一举间,放到了肩膀上坐着。 这女人身上带着一股清香,沁人心胸,特别好闻。本着赶路为目的的李封,有些心怀意乱,带着女人就是麻烦。 “你干嘛?你承诺过的,不碰我!你再敢碰我,我就……我就自杀!你放我下去,我自己会走!你这个混蛋……”白素心大声怒骂道。 她学乖了,红着脸坐在李封的肩膀上,不敢乱晃。 “你走得太慢,咱俩要赶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幻想破灭,李封甚至有把女人从肩膀上丢下去的冲动。 “我中的是‘散气散’?”白素心安静了下来,语气有些低沉。 “是!”李封确认,他已经快速奔跑了起来,那怕扛着一个人在。李封尽量保证肩膀的平稳。 “‘散气散’的药效持续时间是十二个时辰,我跟你说,你如若敢对我为非作歹,我必然杀了你。” 女侠提高音调喊道,声音在李封耳边震荡回旋。 “嗯,我知道!你得相信我,带上你是出自于你的安全考虑。我不是个滥好人,却也会不忍心,愿意拔刀相助!” 李封点头确认说道,跑步的速度并不比骏马来得慢。 “哦,这么说来,你是在帮我啰?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白素心幽幽说着,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一直反驳。 师父说过,对待暴徒,一定要冷静相处。 “上青峰!”李封回答,言简意赅。 这么说来还有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时间的相处。 一天内,得把“师兄”说出来的信息,透漏给这个女人,不让她白白回到“山庄”送死。 跑到了与闻不丑狭路相逢的地方,眼前紧要的事情是渡河! 带着这个中毒失去真气后,体内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的女人,怎么过河? “我把你扔过去?”李封将白素心举了起来,指着河道问道。 “你是认真的吗?你想摔死我不是,不安好心!啊……”女侠大人再忍不住了,大声反驳,而后在空中惊慌失措了起来。 李封低声叹息,过趟河都得消耗一条命,没有真正修炼出真气来的日子果然过得悲催! “不要害怕,我来了!” 暴血劲翻滚,李封一声大吼,手部发力扔出了这个女侠后,脚底发力跟了上去。 女侠闭着眼睛,于河道中心位置向下坠落! 后发先至,李封正好出现在了女侠身边,双手托着女侠,空中接力,再次将女侠扔了出去,而后,他自己沉向了江面。 “看我铁腿水上漂!” 或许是有双美丽的眼睛注视着,李封有些得意。他一声大吼后,将真气集中到了脚底,幻想着将真气展开呈圆盘。 真气于脚底喷发出去,狠狠地击打在水面上。 “我来了!”李封如同踩在弹跳床上,脚底的真气将水面分开的同时,又给了他一个推动力,让李封飞了出去。 “你习武多久了?内力这么强大,竟然不会轻功?” 女侠明晃的大眼睛里面尽是疑惑,但李封不打算为这个女人解开谜团,压箱底的绝学是不能随便就说出去了的。 说出去了,人尽所知,就不显得高冷神秘了。 李封伸手接过女侠,安稳地放在岸边。 这是沿着原路返回,面前是个陡坡,下山时曾如同风一样奔跑冲锋;上山时却有些一筹莫展。 “咱俩上山,你趴在我背上抓紧!我跳上去!” 李封脸色不对,严肃而苍白,眼睛里面有着浓郁的血丝。 “好!”女侠白素心显得很干脆,不再提反对意见,甚至主动拿出了绳子,提议把自己绑在李封身上。 “那我们起飞?”李封拉着绳子,倒数时间只剩十几秒了,对于眼下来讲,还很充足。 “走!”白素心将手搭在李封脖子上,箍在一起。 “走也!”李封大声回应道,冲天而起,声音高昂。拉升途中失去了声音,四肢无力,宣告了今天的第十次死亡。 也不知白素心感受到了背着她的这个男人,自肌肉紧绷状态,转变为瘫软无力的那一瞬间没有。 李封秒速切换,选择了立即复活。 他在斜立于空中,手掌向下方张开,如同展翅飞翔。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李封一声大吼,真气于四肢间再次喷发,空中推进,提供了作用力助他完全爬上了悬崖。 选定好位置,再次发力,将自己推上了悬崖边。 谁说封爷不会轻功的,如果让他自己来命名这套自创的轻身功法,可以称呼为“阿童木”! 李封重重地平摔在了地上,身体很稳,保障了身后的女侠安稳无恙。 今天的第十一次死亡! 竟然在赶路这件事情上,消耗了两颗不死丹,“氪金模式”下玩得就是霸气,而且心安理得。 第200章 又见王猛 没有再次使用真气,还带着一个眼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所以这次爬山很慢。 手里没有钟表类的计时工具,李封只能根据太阳的倾斜程度来判断时间。 爬到山顶时,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太阳西斜,依旧高挂在天空,此时应该处于末时,也就是下午两点左右的样子。 再过会就是酉时,古代人的晚餐时间。 初冬天气寒冷,尤其是处在北面山坡,北风凛冽吹拂着山脊。 “你冷吗?”李封大声问道,风朝脖子里面灌。 女侠大人咬牙坚持着,脸色略微发青,一路跟随,没有过怨言。 “冷!”白素心回答。 未中毒前,有真气护体。作为一个潇洒的武林中人,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用厚实的棉衣束缚自己的动作。此次中了“散气散”后,真气如同艳阳天的白雪,完全消融。 空荡荡的气海时刻提醒这个姑娘,她很虚弱,衣服过于单薄了。 难道这个一路冷眼旁观的混蛋,总算发了好心?包裹里面是有套黑色劲装来着。白素心斜眼看着李封,认真地想着。 “走快点,过了这个山头,我们往下坡走,背坡就没风了!到家了生点火,烤一烤,喝点开水,发发汗就好了!” 李封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站着说话不腰疼。 “还有多远?”白素心问道,从来都没听说,上青峰竟然也有个贼窝子。 “跟我来就是,跑快点!”李封招手回答道。 纵然风吹,日晒,受冻,女侠大人的体力在逐渐恢复。她不再如同只软脚虾,可以自己走路了。 “呀……你看着我点,险些摔倒了!你掳走我的目的是什么?当肉票换钱?” 女侠险些摔倒,艰难站稳,白了身边的李封一眼,跟李封的相处过程中似乎能逐渐忘了“见外”这个词。 “真是救你,你师兄们路过的时候,我什么都听到了!”李封苦笑。 这大概是个机会?做好铺垫,等到实话相告的时候,不显得突兀而且难以置信。堵不如疏,将女侠可能爆发的情绪,分批次诱导出来。 “我师兄?他们之前倒是经常提起,京师来年春上必有武道科举,让我求师父带我过去看看热闹?他们到底说什么了?” 白素心脸色变幻后归于苍白,盯着李封,说话的声音从未像此刻这么严肃过。 “到了,跟我来……”李封岔开话题,指着一片断壁残垣说道。 方如意、云娘彼时厮杀的几个人都不在这里,也不知道方如意眼下什么状况!平安离去了没有。 脚踩在瓦片上咯吱一声响,李封大步朝着废墟中央走过去。 回顾这条青砖小巷的历史,得益于上青峰“靖寇军”的进驻,带来了这一带聊胜于无的繁荣。 “靖寇军”改为“护道兵”撤到下青峰后,兵寨自行烧毁。只留下了坐落在几个山坡,寥寥的几排房子,落魄并逐渐老化。 青砖、青瓦上生了青苔,展现着时光飞逝后,沉积的力量。 而这条巷子于这一场战斗中,尽数被摧毁! 破坏永远比建设来得简单! 箱子里的尸体处理完毕,地上的血迹没有完全清除。 “这就是你的老巢?”白素心狐疑地看着李封,心事重重的她,满头阴霾,强提了兴趣,准备嘲讽跨步前行的这个男人。 “干活!”李封头都不回,下达指令。 他在废墟里收集着木板,而后找了个完整的墙角,用木板围了个简单的“起居巢穴”。 “你在这烤火,我去找些东西出来,晚餐就在这里解决!眼下上青峰也危险,碰到了坏人,发现了情况,你直接大喊‘救命’!我马上赶过来,有我在,保证你的安全!” 李封继续很有耐心地收集了些烂木头,在墙角搭了个篝火堆后,将四处跺脚、鞋底和灰尘打架的女侠推了过来,嘱咐道。 而后继续在废墟里面翻找,这次于原厨房位置找到了一口锅、救出了半袋米,于原院落位置里找到个木桶、水缸早砸坏了,于房间里翻了好几遍总算扒出来了隐藏着的包裹。 “你帮忙看着东西,我去打桶水回来!”李封吩咐道。 “好!去吧,碰到的人再坏,能有你坏不成!都说‘鬼怕恶人’,你都恶到了这个程度,还能有危险敢找上你?” 女侠大人继续嘲讽,对李封的印象,停留在初见时,官道上马和人的尸体。 “……”李封拎着水桶,背着锅去溪流边上。水桶里面装着锅铲,一口完好的碗,一口带着缺口的碗。 如果打算长久地生存在这里,废墟又何尝不能得到恢复。 人本身具备着强大的自愈能力。 洗刷锅碗瓢盆用不了多少时间,李封将锅箍在腰上,另一只手提着水桶快步往山坡上爬去。 远远看到篝火边拉了道很长的影子。 来外人了吗,而且来得这么快?李封心底微沉,眼睛眯在一起,似乎是觉得挤压瞳孔,能够看得更加清晰,让视力加倍的好。 那里坐着位黑衣壮汉,宽厚的腰板挺直,那人凝视着墙角,似乎是在对话。 李封将水桶,锅轻轻放在地上,猫着身子赶了过去。 “那个包裹,里面有我要的东西,是个匕首!”壮汉伸手指着墙角的地面,声音高昂,听起来很熟悉。 “我答应了帮人看好这里的,你可以等包裹的主人回来了再看,他并没有走远,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找他讨要去!跟我说没用,我肯定不会给你!”白素心清脆的声音传来。 这个蠢到家的女人没死,挺好! “好!你是中了‘云上山庄’出云道长炼制的‘散气散’,可看你的服饰,是山庄弟子没错?” 壮汉回应道,声音里面带着疑惑。 听壮汉的说法,蠢女人是知道“散气散”的来历的,李封恨不能抽自己两巴掌,一路上的吹嘘貌似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摆斧子。 “‘散气散’指定卖给‘谍站’和‘内务府’,早在江湖上使用开了!”白素心解释道,其实并不那么自信。 “小兄弟,别来无恙!”李封刻意加重了脚步声,壮汉回头,眼角含着笑看着他说道。 竟然是王猛! 德安府大乱后,许久未见过的王猛!对于小白女侠来讲,这个敢于找上门来的恶人,果然跟“封魔”是一伙的! 第201章 血刀往事 “小兄弟这马肉炒的好吃!”王猛打个饱嗝,吃了满嘴油。 “专门去学了一手的!你怎么不吃,净扒米饭了?”李封谦逊地微笑,回头看了看将自己猫起来,躲在更角落位置的女侠大人。 来吧,夸奖我吧!李封继续微笑,牙齿雪白。 “……”白素心只是白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怎么?怕我下毒啊?你难道还觉得马肉里面有毒?可你为什么就觉得米饭里面没毒?”李封笑骂着。他用公筷夹了块肉递了过去,放在方素心跟前的碗里,里面已经三块肉了。 是的,喜相逢过后,一面之缘、惺惺相惜的两个男人,初见面的第一件事情是吃饭。 有客人在,自然不能过于简陋。 于是他俩从废墟里面拉出了套桌椅,又找了些碗筷,甚至还有少量的青菜、油烟。 李封挑水洗菜洗碗做饭,王猛清理墙角搭设桌棚,女侠白素心充当监工、指手画脚、作壁上观。 这一餐简单,吃得两个莽夫怡然自得。 “半个月不见,小兄弟实力突飞猛进!狱中初见时还没入门,可到了现在,你已经登堂入室。就这个速度来看,我都自愧不如!” 王猛停下了筷子,认真地看着李封,目光里面充满了感激。 李封已将匕首和秘籍归还给他,王猛在意了很久的是这本封面上写着“暴血术”三个大字的线装秘籍。 “猛爷说笑了!我只是凑了个巧,碰到了好老师愿意教,习武强身之路这才刚刚开始,而猛爷您已经冠绝于天下!” 李封笑着回应。 被这个数一数二的大高手吹嘘着,飘飘然是有,却不敢过于骄傲自满。 两人实力差距,如同鸿沟天堑,很多人终身逾越不过去。 白素心用碗遮住嘴巴,筷子触碰碗声音清脆、叮咚响。自诩侠女,想要行走江湖的她,借助这种方式掩盖心里的不屑。 一个靠“暴血秘法”度日子的苦逼,一个自认为“登封绝顶”的高手,两个人凑在一场相互捧。 这个场面该怎么评价? 对不起,我甚至有点想笑。 女侠大人大声咳了起来,三四颗饭粒伴着眼泪流下。 “水,给我杯水!呛着了!咳咳……”女侠捂着脖子说道,声音尖锐。 “啰,吃个饭还这么不小心,能活这么大,也就你运气好!”李封自水桶里舀了碗水,递了过去,而后继续将头转向了王猛,这个完全看不出来真气外泄的男人: “之前还担心一直在外面跑,猛爷怕是很难找到我了!你这是怎么找过来的?” 两个人聊完了天南地北,如“马肉的做法大全”、“青峰米的味道别致”、“爆炒做菜方式的开创时间”,应有尽有。 李封这是把话题朝近况上面靠,套点情报。 “听说学宫出了变故,我就去打探了下,从谍站问出来,你也跟在杜老夫子身边!按我对山长的了解,他必然能把秘笈交还于你!我就混进了杨致和的大部队,追踪了过来,赶在他前面进山,找到了这里!” 王猛笑着解释道,没有继续待在“德安府大狱”,当初的刚强依旧,只是眼角多了些疲惫的皱纹,看上去苍老了些! “杨致和发现了这里?”李封惊讶叹息问道。 眼下的情形,真如同所预料到的那样,危机四伏。 “杨致和这是广撒网,整个青峰地区布满了人,我是跟着内务府的援手过来的!云娘,虽然是个女人,顶级的彪悍!” 王猛摇头,笑脸持续张扬,对待比较欣赏的人物,维持着热情。 “哦,他们人呢?”李封问道,心里有点慌。 “倒在另外一个山坡了,我嫌他们麻烦,连那个受伤很重的胖女人在内,尽数给打晕了!” 王猛微笑,似乎说着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要知道,所谓的那个“胖女人”,是与方如意战斗良久,并仿佛开了主角光环,战斗中突破的,湖广内务府第一高手,云娘! 许久未见的猛爷,常规操作也恐怖如斯! “猛爷厉害!”李封叹息着,充满了敬仰。 “功法反噬,你们的事情,我没法继续插手了!这顿饭过后,又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咱俩有缘再会!” 王猛苦笑,气色平和。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个每天忍受着巨大痛苦的男人,换常人在他这个位置上,可能会选择,去死! “暴血术得谨慎使用,一经使用后,大伤元气。山长说,担心猛爷你还没有成长起来,就死在了复仇的路上。一般人使用暴血术,只要超过暴血三两重,必然会死!” 作为经验丰富的“暴血伤人”专业户,李封得告诫下这位有着入门之恩的老大哥。 “哦?你已经修炼过,而且还在战斗中运用过了?你说的问题,我早就知道!师父以及师兄多死在了这么秘技上面!低层次暴血后、月余内,必须补充元气,切记不要轻易动手!使用层数过高的话,连神仙都救不了你的!” 王猛点头,目光炯炯有神看着李封说道。 “好!”李封点头回应。 “我身负血海深仇!血刀门几乎于一夜间被灭,父亲、姐姐、弟弟在内三百多人尽数死亡!那年‘绝境巅峰’的石清荡,为了带着功勋入京,刻意栽赃并亲自抹杀了我血刀门。 灭门之恩,一辈子不能忘!可笑当年全天下找反贼,如今公然反叛的,就是他吧?” 王猛凝视李封吐露了当年的迷辛。作为血刀门残存的一份子,他天然地背负了那一片血海深仇。 “哪怕实力不够又如何!我已经活够了,但石老贼的实力摆在那,我是定然打不过的!所以我需要这本师父交给山长的秘笈,多次找山长讨要,未果!都被山长以实力不够为名拒绝了! 而现在,我的实力到了这个境界止步,两年来毫无进展!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可活,必然将暴血术修炼至化境,而后带人杀上剑宫,找石清荡报仇!” 他的对手,是如今的天下第一人,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石清荡。 从八年前的灭门惨案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这是他血刀门王猛,与剑门石清荡之间,完全无法化解的恩怨。 只能以一方的性命作为终结! 第202章 草王秘库 王猛站了起来,沿着清理出来的路径,走到了宅院废墟中央。 “匕首你拿着!它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讲没有大用。血刀门武库的藏书,全在学宫藏经楼,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找到传人,将功法传承下去!我走了,此次分开后,怕是终身不得见面,后会无期了!” 王猛回头,将匕首甩了过来,力道控制的正好,迅疾地来后,轻飘飘落下。“碰”的一声,正好停在了李封跟前,落在桌子上,还没砸到碗筷。 王猛脚下发力,人如飞鸟凌空,一个飘转间,快速离开。 李封起身,挥手告别! 低头吃饭的白素心,愣愣地看着王猛离开的方向,筷子杵在脸上,来回地擦动着也没有发现。 “他是曾今大楚太祖口中的青年武道第一才俊——王猛?”女侠大人诧异问道。 这女人,少见多怪!瞄着王猛离去的方向,眼睛都不眨一下! “注意筷子,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吃饭的,恶心不恶心!”李封将脸拉长,做出一副夸张的、深恶痛疾的样子。 “我喜欢,碍着你了吗?”白素心鼻头微微上翘,脸颊上多了个酒窝。 “你现在发现我有多厉害了吧?有资格跟绝世高手们称兄道弟!我跟你说,像我这样高处不胜寒的高手,你这辈子算是遇不到几个了,今天的经历,都可以作为你生命里面的传奇,吹嘘一辈子!” 白素心捂住耳朵,就当没听到。 身边这个习惯了自我吹嘘的人,无论怎么看,都没有高手气度。哪怕有人吹嘘他一辈子?那也是没有看到这个草包的内在吧! 她注视着沾了灰的鞋面,洁白的花瓣上沾染了细粒般的尘土,用手拨弄两下,没有把灰尘拍下去,反倒让它扩散甚至渗染了半朵绣花,异常显眼。 女侠不开心,想想今晚可能在此地休息,愁眉不展。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女侠幽幽说道,有点消极。 “你都发现了我的惊天大秘密,你觉得我会放你走?”李封将声音变得粗犷,带着轻微的沙哑。 他觉得这样很反派! “我发现了什么秘密,你是血刀门余孽?那你打算怎么对待我,杀了我?”女侠继续追问,并不害怕。 听你吹嘘的厉害,也不过个登堂入室的人罢了! 女侠她好几年前就是,自然不觑! “我自然不会杀了你的,我可以留你当压寨夫人!”李封色眯眯地盯着白素心,突然想逗一下这个越来越压不住的女人。 “你敢吗?压寨夫人,指不定每天醒来就拿刀戳你个百八十遍的,把你眼戳瞎,把你脸戳烂!” 女侠看着逼近的李封,似乎是觉得有趣,竟然在笑。 好吧,你心真大! 当威胁都失去了效果,还能有什么办法?李封一筹莫展,垂头丧气。 “咻!”的一声传来,一道金光从李封身边划过,插到了身后的墙上。 是把金色的小剪刀,疑似桑柔师姐的武器,插着一张信纸。 剪刀分毫不差,正好插进了砖缝里。 李封朝暗器来处看去,是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他在院落废墟位置一闪而过,向着青峰深处的丛林跑了过去。 女侠白素心反应比起李封要快。她自墙上拔出了剪刀,丢在桌上,展开信纸,大声读了起来:“跟我来……” “没了?” 李封拨弄着剪刀,凝神听着女侠的声音。 “没了!” “好,我们追过去!”李封伸手要过信件,收起金凤剪和桌上的匕首,弯腰捡起斗笠、刀、包裹背在身后。 先行绕到墙壁的另外一次,让女侠麻溜的、别磨叽。 待白素心走出来后,他一脚蹬了出去,摧毁了耗费半个时辰搭起来的棚子。 见证了多场大战的砖墙,本就不稳固,一脚建功,砖头掩埋了他们“可口餐饮”的痕迹。 掩埋痕迹后,李封带着白素心往外跑! 他俩跑出废墟范围时,刚好看到黑衣人的身影,在树林边上若隐若现,那人在等他们。 黑衣人在前面带路! 李封加快步伐时,黑衣人也加快步伐;减缓速度时,黑衣人同样慢了下来;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一个距离。 照顾白素心的体力,李封将速度降了下来。 “你不怕是陷阱,专门围杀你的?”白素心问道。 她起初跑不起来,险些掉队,跑了没多大会后,速度竟然快了起来,吊在李封身后,脸不红、气不喘。 “杀我用得着大费周章?”李封笑着反问。 毫无羁绊,所以除了这烂命一条,本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失去。可当这条性命都不易失去的时候,还有什么能够让他感到畏惧? “脸皮子厚成你这样,倒是什么事情都能看得开!” 女侠大人底气十足,竟然明目张胆的鄙夷,一点身为俘虏的觉悟都没有。 “你竟然跟得上,那我们跑快点!”李封扫了眼这个女人。嘿!……封爷不照顾你了。 “体力恢复了些,真气还是聚不起来!”女侠白素心倒是坦诚,不保留,没打算留张底牌。 两个人速度加快,跟着黑衣人翻山越岭,下山两趟,爬坡两次。天黑前,又一次下坡时,他们赶到了一个山谷。 穿过了茂密的丛林,剥开挡道的藤蔓,他们来到了一个洞穴旁边。 深山老林里的洞穴,黑衣人已经率先钻了进去。 两人继续跟上! 洞里面并不漆黑,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当满洞穴的兵器、铠甲摆在眼前的时候,李封依旧会觉得壮观。 只是刀、枪和铠甲上已经锈迹斑斑,明显看得出来是多年前的制品了。 “是桑师姐吗?我来了!”李封大吼着,声音在洞穴里面回荡,震耳欲聋。 “吵死啦……”白素心同样大声喊道,回应经久不衰。 “说话小声点!”恶人李封先告状,瞪了女侠一眼。 他看到洞室岩壁上刻画着四个大字——“草王秘库”! 这是江湖传闻中的“草王秘库”? 李封大人捡起武器观察时,甚是失望! 粗制滥造的兵器就当前来看,不堪大用。别说大楚皇朝军中制品了,就是现在江湖人自己锻造的钢刀,都能完爆眼下带着豁口、锈蚀的生铁制品。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宝藏? 传说有只有在传闻时是好的,走近一看,尽是些破铜烂铁! 第203章 作茧自缚 光线从洞顶、岩体中开出的窗口里面照射进来,让广阔的洞室并不显得阴暗。 李封、白素心两人在成箱、成堆的武器、盔甲间前行。 黑衣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这个洞里面,他或者她,其实就是桑柔师姐吧?李封沉默着,不说话。 真个洞穴里面看得到边界的,是十几年前草头王准备东山再起而储备的物资。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这里无人看管! 这个空旷的洞室,俨然兵器的墓地。 继续往洞室深处走去,洞穴的阳光逐渐微弱。 甚至随着地势逐渐变低,洞避上长了些青苔,脚步清脆伴随着滴答的水滴声。 眼前变得开阔,他俩走出兵器堆积区范围时,看到了蹲坐在地上的黑衣人。 黑衣人掩在脸上的面巾已经摘了下来,的确是桑柔师姐没错!她静静地坐在木箱子上,闭目养神,显得憔悴并且疲惫不堪。 “桑师姐,真的是你!你没事吧,杜夫子人呢?”李封坐到桑柔身边,顺手将金燕剪递了回去,物归原主。 这个一览无余的地方,没有看到理应在场的老人。 “这位是谁?”桑柔一直在等他,将头转向了李封身后和她同属性的姑娘。 “云上山庄的白素心,我架马车引开追兵时,正好碰到了她,她中了‘散气散’,一身功力全部消散,十二个时辰之内无法使用内功。”李封笑着解释。 “……”白姑娘没有说话,怒视李封的背影。 她心里面想着,你只说中毒了,也不点明谁下的。算了,反正明天就要分离,也没有必要在你师姐面前揭穿你,免得落了个两边不讨好,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白姑娘,你好!”桑柔站了起来,冲白素心微微点头。 “桑师姐好!”白素心客气回应,不失礼貌。 “眼下的青峰,没有一块安全的地方!我害怕有人跟踪,一直不太敢露面!夫子在里面,你们跟我来。夫子的情况不对劲……” 桑柔笑着说道,她走在前面,立在完整如同一块岩石的洞壁位置。 桑师姐素手微抬,使劲按了下去。 既然是宝库,果然是有机关的。 随着桑师姐的动作,石壁上的圆盘沉了下去,同时整块石壁吱呀作响,伴随着铁链子的“哗啦”声,缓缓打开。 李封跟着桑师姐走了进去,这里是个微小的洞室,仅仅只有一间卧室大小。密室里面有通风口联通外界,通风口下面是内开外关的钢板网。 杜老夫子躺在墙角的草甸上,他的状况果然不太好。 哪怕石门大开,刺耳的噪音并没有将他从入定状态中惊醒,一直紧紧地闭着眼睛在。 草甸子支离破碎,而杜老夫子身上如同包裹了一层薄薄的、透明色的光茧。光茧包裹着杜老夫子,层层缠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 “这是什么情况?”李封问道,惊疑不定。 “杜夫子说,石清荡的剑气入体,成股的已经成功驱散,可细微的竟然完全感知不到。所以他得将体内的真气一缕一缕全部抽出来,排查一遍。体内的真气化成丝包裹在身上,就成了这种情况。”桑柔解释道。 “夫子需要多久才能完成,而后顺利康复?”李封沉吟不定,感觉眼下的情景虽然玄幻,实际并不乐观。 “三天,夫子说如果三天内他没有破茧而出,估计永远都出不来了!可如果想法实现了的话,夫子可以活下来。而且很有把握在一年内,将实力恢复到巅峰状态。”桑柔回应道。 白素心一直处在震惊状态,武昌府外聚焦了江湖视线的无名山一战,正式宣告学宫杜老夫子进入了绝世宗师境界。 可同一天发生的事情一直显得朴素迷离。 按理来说此举更加稳固了学宫往后十多年的“领袖”地位。 可谁想,巡抚杨致和冒天下之大不韪,公器私用,亲自率兵平了学宫。 民间势力的碰撞里面,首次动用了官方力量,并且明面上取得了锁定胜局的效果。 “我们外面说话!”桑柔示意两人出来,伸出手正好够得着石门,立好站桩,手往下使劲。 铁链子“哗啦”响时,将门缓缓关上了。 开门的凹槽这才缓缓复位。 “师姐怎么找过来的?这么隐蔽的地方!”李封问道。 “是方如意,他领着我俩找过来的,让我们放心待在这里!说没事,人找不过来!他守护在周围,而且找到人帮忙诱导围剿势力!尽量帮我们拉扯出来时间!”桑柔点头回答道。 “好,那我们在这守三天,等夫子苏醒。白女侠也一同守在这里吧,就当帮忙了!”李封点头示意,而后转头看着白素心,说是问话,实际上已经替她下好了决定。 帮手里面有个实力碾压的桑柔。 桑师姐看着白素心,点头示意表达歉意。 事情有轻重缓急,眼下最急切的是保障杜夫子的安全。 白素心和桑柔一直待在洞里面,李封孤身离开小会,抹平了周边快速赶来可能留下的痕迹,顺便观察外敌的迹象。 回来时三人又进密室看了眼,杜老夫子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透明色的光茧逐渐遮挡住了杜老夫子的身形。 和蔼的面貌模糊,不再清晰可见。 李封按照桑柔的指示,在周边找到了水源! 桑柔的晚餐是方如意留下来的、干巴巴的干粮。 洞室里面的夜色来得更早一些,都是习武之人,本就没有太多讲究,三人很早就休息了,找个干燥的角落,铺上草甸,合衣躺在地上就睡了。 这天夜里也很平稳地就过去了,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白素心如同她柔软温柔的外表,是个没有太强警惕心理的人,并没有因为李封两人隐约的强行挽留产生不满。 第二天醒来后,甚至还能够继续兴高采烈地,跟桑柔讨论着武道修为。 “姐姐”来、“姐姐”去的大呼小叫着。 三人用过了干粮,李封率先出门,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继续观察上青峰一带敌人的动向。 提前留意着,做好安排。 甚至可能以生命为代价的守护,桑柔、李封俩早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204章 荆襄来袭 李封出门,在山野里疾驰,昨天出来时天色已晚,所以搜寻的范围并不大。此时的他,沿着原路返回,要去的地方依旧是上青峰。 虽然了解到,那里不是前来此处的唯一通道,按方如意的说法,是最近的。 敌人主要有三拨,杨致和的人,内务府的人,和可能掌握了此地信息的闻不丑一伙。 明确站在守护阵营的主要有三个人,桑柔,方如意和他。 还有一个捡回来的白素心,并未明确立场。 敌我双方力量对比悬殊,可是他们还有大约两天的时间需要坚守在这里。不能完全寄希望于,将杜老夫子藏在里面,敌人不可能发现。 沿着来时的道路返回时也发现,草头王运输武器时,这里起码是有条道路的,依稀可见当年的痕迹。 山道被草头王摧毁,如果不是细致观察,并且心里有底,完全不能发现,岁月抹平后的痕迹。 似乎来到了这个世界,大多数的时间,其实一直处在野外,处在湖广北部山区的丛林里面。 李封对于这一片林子,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作为一个好的侦查兵,应该全盘掌控敌人所有的情形。恰巧,李封觉醒了一个类似的技能。死亡后的第三方视角,细致地切换话,能够不留余地地扫视到周边的环境。 上青峰区域没有发现有队伍活动的痕迹。 万余人的队伍,搜寻整片大别山北麓地区,也不轻松。他们化作数百人的小股作战单位,于山林里面穿梭,杨大人已经断定,杜老夫子绝对走不远。 李封沿着山道下坡,准备搜寻到下青峰时就碰到了这么一拨人。 打头的是个白净的中年人。 轻甲方阵前,站立着的这个文士打扮的人物,站在悬崖边上睥睨云层。他很强大,一眼扫视过去,最为熠熠夺目的是他——这个气势上能跟身后数百人分庭抗礼的人。 李封将自己隐蔽起来,果断选择了一刀自杀,将视线切换了过去。 那个一脸书卷味,面白无须的中年人,身姿挺拔,文人打扮,却有着顶天立地的气势。 “鸿才,脱掉了一身铁疙瘩,换了身皮的,是不是感觉轻快多了!”中年文人微笑,对着他身后的壮硕的年轻人说道。 “不太适应,走一步都怕飞起来了,反倒更加怀念那一身铁的!”杨鸿才答道。 他自然知道丛林作战和平原作战存在差异。 对他来讲不成束缚的重甲,对身后需要翻山越岭的百战精兵来讲,是沉重的负担。 没法活动开来! “哈哈……鸿才果然是栋梁之才!刚刚那番话,让不熟悉的听到了,可能会觉得你小子骄傲自满,狂妄自大。可是我知道,你是不一样的!从你小时候整天打熬在演武场就知道,以后必然不简单!年轻一辈中的家族第一高手,我看好你的将来!”中年文士说起话来,有条有理,显得温文尔雅。 他是谁,杨致和手底下的谋士吗? “还得多跟大人学习!”杨鸿才抱拳,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这里我也曾来过!内务府消息渠道比我们多,来得比我们快,是必然的!可他们损兵折将,从京师特派组、到湖广地方,全部撤走养伤!我知道,这一仗必然不好打,我只带了你过来,你有没有信心找到人,并且拿下来!” 中年文士问着话,他的言语里面信息量很大。 “末将有信心,请巡抚大人放心!”本来站直了的杨鸿才,再次抱拳弯腰,铿锵有力地回答。 哪怕没有信心又如何,该卖命时,谁敢拿走? 只有烂命一条。 李封悚然而惊,这个中年文士竟然是杨致和,亲自出马追到了这里的杨致和,他为什么只带了这么点人? 但是,按理来说,这位巡抚大人确定了查找范围后,就应该调动全员出动来包围这里。 满编数钱人的军队认真搜查这片山区的话,一两天时间里,绝对能够把秘库给找出来的。 可眼下,这三百人,对于这一片茂密旺盛,绵延不绝的树林来讲。 人数远远不够吧? “好,荆襄军重甲一号营听命!”杨致和大声喊道。这个温和的人,下达命令时,同样坚定坚毅,不容置疑。 “到!”杨鸿才在内的三百人站直挺胸,大声呐喊,声势震天。 “我等进山!”杨致和说道:“学宫杜淳安老夫子,已走火入魔,杀人无数,堕入邪道。今我等为天下计,进山灭匪!发现了杜夫子,并带回首级者,记大功一次,提拔两级,赐黄金百两;团队所有人记功一次,所有人提拔一级,赐纹银五十两。” “诺!”重甲一号营大声怒吼,士气高昂。 此时来看,朝廷在两广振远军压力下,下令由本地成长起来的一方大员杨致和,亲自组建的荆襄军,完全像是他一个人的私军。 荆襄军享用地方守备军番号,在杨致和未临时提拔为总督、执掌军政大权之际,完全听从于他一人。 杨致和总督之位,名不至,实归! “好,出发!”杨致和一手扶着腰上挎着的长剑,率先前行,目标直指上青峰。 他们似乎早就有了准确的情报? 情况看样子进入了最危险的阶段了!是不是有闻不丑之类的绿林军老人,将位置透漏给了他们? 身着轻甲的荆襄军重部卒一号营,满编三百士卒,跟在杨致和身后,大跨步前行。 也就在此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吼——“杨贼,纳命来!” 一个气场凌厉的人,自悬崖下方跳了起来,他手持长刀,向着杨致和奔杀了过去。 看身形,李封轻易猜测出来、此时现身刺杀的,竟是王广厦。 王广厦时候跟着位身材高大、手持印枪的汉子,从兵器上来看,郝然就是冉致远。 武昌府外大战中名副其实的两位主角,学宫“十二金仙”排行榜上,第一和第十一的两人同时出现。 他俩一个处于“登峰造极”境界,一个处于“出类拔萃”境界,境界上来看已经处于顶尖层面。 他俩联袂刺杀,面色白净,文能提笔,但武力似乎只限于杀鸡的一省巡抚大人杨致和。 冲突一触即发! 第205章 烈火战神 “杨贼,受死!”王广厦和冉致远出现时,李封第三方视角倒计时三分钟结束,从无所不知的状态里苏醒了过来。 每次接触到大量信息后,都感觉头脑是懵的,而后可以逐渐恢复清明。 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那还用说? 李封拔出刀,从路边树丛里面冲了出去,目标在热火朝天的悬崖方向! 在那里,王广厦、冉致远正在战斗。 李封选择参战,无关正义,只在于拼命的一方是心有所属,心灵牵挂的自己人,是盟友,是援助,更重要的是,是学宫里面的师兄! 大师兄王广厦,处在“登峰造极境”,按理来说,无人可挡! 王广厦大吼一声“杀”,就已经逼近了杨致和,这是场谋划已久的刺杀,而巡抚杨竟然给了机会,只带了一个营的士卒上山,选择了并不宽阔的山道,就像是在配合着他俩一样。 王广厦起手就是一记熟练的“烈焰三重斩”! 刀光三道如同奔走的“火线”,斩向了杨致和。 王广厦跟在斩出的刀光后,急速跑动时,他眼里只有瞬间拔剑了的杨致和。 “狱中剑,囚牢!”杨致和一声大吼,这个权倾一地的人,竟然也是个武林高手,拥有及其强大的武学功底。 幽冷色的暗刃上,斩出了横三排、竖三排的剑芒,组合在一起如同铸铁栅栏,挡向了王广厦。 “栅栏”和“火线”激烈碰撞。 抵消了第一重“火线”后,栅栏消散,而杨致和竟不进反退。没想躲在人群中去,他竟有自信能够抵挡下来王广厦? “儒道,教化,恕!”头巾飘飘,提剑直刺的杨致和又一声怒斥。 肉眼可见的声波经破空而去,挡向了“火线”。火线在透明色声波的震荡着飘散,如同狂风中的篝火,没有坚持太久。 中年文士杨致和,一手持剑、执大狱,一声仁义、掌教化。 杨致和和王广厦针锋相对,他俩面前已无旁人,怒视彼此,碰撞出火花。 “来得好!”王广厦点头称赞,棋逢对手、惺惺相惜。即使不喜杨的为人,不得不赞他的勇气。 因为,在这种级别的战斗里面,他,王广厦,所向无敌啊! “看我一击,烈焰斩、倒海!”王广厦提刀下斩,刀上“炙热之气”伴着赤色光芒扩散,如同奔流江河。 这记“烈焰斩”直接对着杨致和的脑袋劈了下去! 漫天的光焰,伴着这一击轰然落下,“哗哗”声响,如同倾盆大雨,络绎不绝。 王广厦隐藏于漫天光焰中,愈发接近杨致和。 此刻的他,是“光焰丛林”深处,极具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敌人的破绽,出手的时机! 下一击,将直接致命! 冉致远挡在身前为王广厦拖延着时间,他一枪横扫首先击退了还嫩了点的杨鸿才。 “小乘”高手杨鸿才在这种级别的大战里面,起不到大作用。 也不至于一个回合就死亡! 他没有逞能,在冉致远喊出“银枪、气海云天”时,就已经迅速闪身退避。银色的气焰,在长枪抖动间,如同进击的“云龙”,始终追随在杨鸿才身前。 杨鸿才正对着冉致远快速后退,大吼一声,斜闪开来,没敢出手。 奔涌的“云龙”搅动,翻滚的气浪在第一波攻击里就顺着将杨鸿才躲避的劲道,将杨鸿才击飞了出去。 第一回合,杨鸿才落败。 而冉致远已如同猛虎入羊群,拦截在了王广厦身前,持枪的他是块盾、挡潮墙,为王广厦隔开一切影响因素。 青年人王广厦,对阵中年人杨致和,决战还在继续。 巡抚杨的武功,被王广厦低估,原以为一个回合结束的战斗,依旧在持续。 就短暂的相持阶段可以看出来,巡抚大人杨致和,至少也在“出类拔萃”境界的巅峰! 甚至可能同样处在“登峰造极境”! “久闻学宫弟子、第一高手王广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学宫代代出强人啊,前有杜老夫子天命之年肉身成圣,后有王师兄血阵厮杀破入极境!今日一战,果然痛快!” 杨致和瞳孔深处、绽放着漫天的赤红光焰如同花雨,他微微大笑着赞叹,挟持长剑,又一声长号:“孔孟,孝悌之义!” 又是一次声波攻击! “看看我这招,狱中剑、锁链,如何?” 伴随着声的呼喊,杨致和骇然出长剑,剑光一闪,笔直刺向好似空无一人的身前,长剑直走,剑影如线,“叮”一声清脆巨响,撞在了王广厦长刀上。 满天花雨,如同灰烬在两人身侧陨灭。 “如果不是杂务缠身,想着杨大人武道修为必然能更胜一筹!可惜,你境界不比我高,剑法不如我好!如果你就只会这么点小伎俩,那你肯定是输了!我是来报仇的,目的是要你的命!”王广厦自信满满,他快速出刀。 简单直接的招术,在真气和烈焰的加成下,极具威胁。 “我身负挽救天下大势的重任,必然不会以身作险!王师兄觉得呢?”杨致和剑光连点。 两人的一招一式间洗尽了铅华,极度简单,但很快。剑与刀的触碰声,如同疾风中的骤雨,接连不断。 “我不用想别的,只求杀你,只要你死!不杀你,不足以泄‘焚宫’之恨。”王广厦大声回应。 王广厦,刀法和意志力合一,剥离了杨致和隐藏在声波里的精神干扰,将外界所有影响因素隔绝开来,眼睛关注于杨致和的要害之处,一刀接一刀,连续不断。 一时没有打开局面,但他知道,机会很快机会来到! “我能挡住你十招,至少能挡住你十招!可我埋伏的人手很快就会到了,你呢?就凭你们俩,怕是杀不了我吧!等待援兵到了,你俩必然插翅难逃。要不听长者一个建议?你们走,我不杀你俩!” 杨致和成竹在胸,剑法很稳。他琢磨多年,自创的“狱中剑”,最大的特点就是简、直、狠、辣。 绵延不绝的剑式,如同缠绕于身的枷锁,一条接一条,一层盖一层,追求积累小优势滚雪球取得胜利。 如同他在官场致胜的法宝——水磨功夫! 而杨致和此时的对手,站在清晨的太阳底下,他自身似乎比阳光还熠熠夺目,如同烈火战神! 第206章 各方登场 冬日的清晨里,阳光照射于大地,地上雪白的霜直接升华为了水蒸气,没有留下丁点痕迹。 山坡上战斗的人,不会分神去欣赏悬崖上可以一览无余的这片初冬山色。 对决的两个“极境”初期的绝顶高手,都能沉得住气。实力较弱的,是杨致和,等待着来自于两方势力里、眼下可以说是湖广最为强大的支援,两个后生可畏的年轻人。 实力较强的,王广厦将生死置之度外,长期陪伴在山长身边的他,“焚院之战”中失去了最敬爱的人。 此战必打,必然得拿下! 不会因为杨致和的恐吓,被吓走,哪怕真有威胁又如何! 杨致和所谓的“援兵”,究竟是谁呢? “王师兄,我来助你!”李封一个狂战士怒吼,从山坡上跳了下来。 他手持钢刀,快速奔跑,身上凝聚了浓郁得好似化不开的血气。内敛而狂躁的血气,让他看起来像一头震撼大地的猛兽! 李封身上的血色,是与一片王广厦蓬勃、肆意的“炙热之气”,并不类似的鲜红。 “好,李师弟,你帮我挡住那边的小啰啰!我与杨致和公平一战,让他死个明白!” 王广厦看向李封,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让他惊诧不已的师弟。 这个体修阶段的师弟,身上流淌着,让此时的王广厦都惊疑不定的力量。 “好,师兄放心!”李封一刀斩向身边阻截的部卒。 “不!”初遇到的这个持刀的百战精兵,早就做好了格挡动作。他将刀横档在身前,长刀在碰撞中脱手,而后眼睁睁地看着“血色长刃”将他劈成两半。 “李师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你果然厉害!”冉致远一个长枪横扫击飞了靠近的部卒,而后迅速接近,来到李封身边。 三百部卒在这种山道上面,无法展开阵型。他们在杨鸿才的指挥下,有序后退,不再强攻。 看样子,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让出场地来。 这三百人里面会有人,用会有这份自信,觉得能跟冉、李二人相抗衡? 冉致远与李封组成了双门神阵容,死守在决战的两个高手跟前。 那两人,在悬崖边上跳舞。 剑气纵横,刀光四射,并不是外人可以轻易接近的。哪怕此时的李封,让人看不清深浅,冉致远也不会轻易让师弟去送命。 学宫强者意志,在于守护弱者! “你的支援在哪?‘焚宫之战’后,全天下都是你的敌人!”王广厦冷声厉喝,脸上全是质问! 你怎敢,你竟敢,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勇气! 王广厦又是一个重击,狂暴的气浪,横扫过去。 “支援片刻就到,给过你们机会不把握住,可别怪我下手无情!”杨致和微微笑着,眼中蕴意深远。 杨致和连击剑气如网,柔韧的剑芒,连续抵挡。 巡抚杨话音未落,连续后撤的部卒身边,两条青色的丝带如同利箭一般,电射了过来! “杨大人,我来助你,可别忘了你的承诺!” 一个锦衣偏胖如同的女人,从军阵中走了出来,声音温婉与体型不同。 内务府——云娘降临战场! “两袖青龙”第一击,直接打向了双门神,目的在于拔掉王广厦的两颗门牙。 “等的就是你!”李封跳了出来,倒计时将要结束,而一直没有敌人过来。他如同热锅里的蚂蚁,甚至打算不听从冉师兄的劝阻,掺和高手对决,或者扑到战阵中央。 漫天血色凝集于一刀刀光! 李封抓住了云娘“青丝绾·两袖青龙”的至刚一面,将身体里全部的真气斩出,打算打一套。 这一刀,不求伤人,只求伤己,同时退敌。 只要是硬碰硬,封爷绝对不虚你! “找死!”云娘甚至不忍直视,以她的力道,必然得李封击飞,坠至身后的悬崖。 猫捉老鼠的游戏,从刚开始就走向终结,太早落幕啊! “碰!”一声巨响中夹杂着丝带撕裂的声音! 云娘很意外,李封半步不退,而青丝带竟然被他给击落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看来也是位现象级的妖孽! 冉致远枪行如龙,在云娘分心的片刻,同样将丝带击落。 丝带软软地摊铺在地,完全看不出来曾如同利刃一样锋利,好似钢铁一样坚硬。 云娘与李封、冉致远两人对峙,纵然疑惑,却隐隐地掌控了局面。她是又一位粉墨出场的“登峰造极境”初期的高手! 果然如同杨致和所说,他有强援,一出现就改变了局势! “我们能撑住!”冉致远转头看向李封,脸色凝重,点头示意,给队友鼓气。 “我们可以!”李封咬牙,狠瞪有过一面之缘,一见之仇的云娘。 今天的第二颗不死丹已然使用。最怕“暴血”后,还落入下风、陷入僵局的局势,这代表,不死丹用起来如流水,完全不能节制。 “好!学宫弟子迎敌,死战不退!”冉致远认真研究者笑吟吟的对手。 这个女人着实可怕,此时的他如芒在背,如临深渊! “死战不退!”李封怒吼一声,冲了出去。哪怕其实并没有变强,哪怕前一战一边倒落败,李封仍有直面这个女人的勇气。 他俩二打一! 王广厦与杨致和的决定发生了变化。 “好,痛快!你可以更强的,来吧!恕、忠、孝、悌……”杨致和明显落入了下风,依旧在通过呵斥,震撼人心的声音来干扰对手。 他出剑力道上不及王广厦的连斩。 一刀比一刀凶险时,他通过一步步的后退来化解险情。 可实在无法闪避时,他凭借直刺阻敌。 对战中的杨致和,身处高处的杨致和,此时好似在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立即身亡。 他必然坚持,不放弃,唯一的退路是,放弃生命! 狗屎云娘,还想要他兑现承诺,也不瞅瞅眼前的情况。一个没了性命的巡抚大人,还有何用? 杨致和心里苦,是有强援,但局面依旧没有打开,和想象中有些出入! 直到他又听到了一声呐喊,“保护杨大人安全,骠骑营方青候来援!” 又一个曾今的少年天才,而今的绝顶高手敢来,真是讨厌这批人,年纪轻轻就能有旁人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身手,为之奈何啊! 杨致和轻叹,他知道最多再挡三两招,他将安全。 第207章 两败俱伤 悬崖顶上两拨人厮杀,而官兵方力量中眼瞅着马上会多了两个决定性的巅峰力量! 杨致和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引诱计划,提前埋下了埋伏,对着复仇势力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助力再多,并没有作用!杨大人受死,你接不住这一击!凝气斩!” 王广厦一声呐喊,而后挑斩,刀光完全凝结于长刀,划成一片长虹,斩向了杨致和。 杨致和闷不吭声,连续直刺,攻击如同经营,剑气凝结,如同一条条长条尖刺,横档在了王广厦跟前,等待王广厦自己撞上去。 他的主要目的在于限制王广厦的移动,打乱王广厦的招式动作和节奏。 对他俩来讲,真正的决斗时间只剩眼下的三两招了。 王广厦需破招伤人! 杨致和得防守自救! 王广厦“人刀合一”,全身沸腾的热气和赤色刀芒合围了一体,不再搭理杨致和的限制,动作上没有丝毫变形,这一击打得就是杨致和,目的在于一刀毙命,没有闲工夫跟他耗着。 此刀必中,仇寇必死,是王广厦的决心和意志力! 以力破敌! 紧要关头,杨致和没有太多选择,放弃了自己擅长的攻敌软肋、持续消耗、回旋制敌。 此时的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接下来这粗鲁、蛮横的一刀! 两败俱伤并不是他愿意接受的局面,是的,握着满手的好牌,为啥要跟一个一根筋的野蛮人,去舍命厮杀,完全不值得。 杨致和雪白色脸上,浮现阴冷的笑。 心情越紧张,压迫感十足时,他越发无法抑制住发自内心的战栗,无法止住别样的感情! 跟年轻时一样,一紧张,就想笑,无法自已的笑! 对于自控力极强的他来讲,这是一件让人不舒服的事情。 他在笑!笑如夜莺! 而王广厦已经撞到了“狱中剑·尖刺”上,没有躲闪,硬生生地撞了上去! 尖刺戳在王广厦身上,护体的“烈焰之息”将黑刺消融,貌似挡下来了,但是没有。 黑铁状的真气入体,王广厦受伤时,他的刀已经斩到了杨致和格挡的剑上。 只此一击,已让杨致和大跨步后退,通过倒退来缓解受到的重击和力道! 王广厦又补上了一刀,而后再补一刀。聚集了“炙热之气”的长刀上,刀光如同回旋、快速翻转的风火轮,连续不断,一环接上一环,连续打击着杨致和。 这是随时将崩溃的僵局,两人同样感到如履薄冰! 另一侧,云娘的攻击还在继续,两袖青龙舞动起来。手持着的丝带,时而如同钢索,时而又柔软至极。 她似乎并不急着打败面前的两个男人。 云娘发出阵阵轻盈浅笑,出手时强时弱,前一招可能凌厉至极、杀伤力极强、险些破防,后一招又会飘忽不定、险些落败的两人眼前晃动一圈后回转回去! 似乎是在挑逗! 她在拖时间,两眼注视的方向,不脱离决斗的两个人!如果能让杨致和受点伤,但是也不至于死在这里,就万事大吉了! 他们的战斗看似激烈,凶险十足,实力碾压的那个,完全使出全力! 还有一个支援,方青候率队步行、穿过了部卒阵营。他手持着把白蜡枪,目光锋利,凶狠如狼,扫视着战斗的几个人。 沉吟片刻后,他才下令身后的内卫止步,而后开始冲锋。 随着他的参战,官兵和刺客间人数相同,但实力悬殊。官兵方势力的底牌,翻出了三个“极境”初期的绝顶高手;而刺方参战人员,一个“极境”,一个“拔萃”,甚至还有个“下三境”。 刺客方采取了田忌赛马的战术,优等马高手王广厦,挑战养尊处优多年的巡抚杨致和! 对于王广厦来说,时间紧迫! 对于杨致和来讲,同样如此! 多年的官场生涯,已让他脱离了厮杀的一线,热血和战斗远离了他的生活,而如今,十多年后,又一次体会到生死厮杀!总感觉快速出手时要慢了一点,总感觉做出选择时更紧张半分。 厮杀还在继续,可杨致和,如同穷途末路! 头皮发麻,甚至感觉快要炸开了,他分神扫视了一眼云娘和方青候,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忿恨。 还不赶紧的,还不再快一点,两个废物都能挡住你们好几息时间?干什么吃的,白信赖这两个人了! “注意点,我要跟你拼了!”杨致和怒目圆瞪,状若嗜血狂人!大声吼叫,也是在提醒两个磨蹭的人,再不过来,他就死了! 消耗他实力可以! 可万一真的死了,对大家都不好!杨致和心里苦,制定好的计划实施起来时,作为挡在刀刃前的他,不是很能扛得住! 机会! 气急的杨致和,节奏上来看,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对于王广厦来讲,是个机会。王广厦在下一击中加大了攻击力道,果然如同他所料到的那样,杨致和没有体会到他并不显眼的加速。 剑回转的速度稍微慢了半分! 那就够了! 王广厦骇然出刀,刀行走时赤红光焰光连成一片,刀光压缩后如同赤红色的纸片,薄而锋利,笔直砍向了杨致和。 这是有限时间里可以打出的最后一刀,这一刀后,他们三人将开始逃亡之旅。 这一刀力求伤人,而且,眼瞅着,目标即将达成! “咚!”的一声,杨致和竟然回剑挡住了,但是没用! 血色的刀光斩断了长剑,狠狠地劈到了杨致和的护体真气上。 杨致和一声惨叫,却找到了机会,脚底发力,身子迅速飞了出去,脱离了王广厦的攻击范围。 他胸前被刀芒斩出了一道漆黑的刀伤,倒在了地上,生死未知! “我们撤!”王广厦大吼一声招呼两个同伴撤离。 此时的王广厦,嘴角挂着鲜血,长刀杵在地上才能将身体站稳,他打完招呼后,跟两个队友,冉致远和李封,同时跳下了陡峭、但能够行人的悬崖。 “追……不要让他们跑了!”杨致和这才抵着身子,坐了起来。 他拨开着外面套着的文士袍,脱下了文士袍里面套着的板甲,一口一口往外吐着血。 刺杀的目的没有达到! 目标杨致和还活着。 但刺杀行动的两个主角,刺杀者和被刺人,已经两败俱伤。 第208章 所喂何物 “贼子休走!”一片柔和,如风如雨也如云的玉娘,暴躁了起来。大声嘶吼如同晴天霹雳,两袖青丝缠绕向了往山下跳跃的李封、冉致远。 她负责的两个玩偶,可不能轻易地跑了! “这可由不得你!”李封笑道,集起全身力道,随同奔涌呼啸的暴血劲,涌入了长刀,而后一刀斩出去了。 反作用力推动着他,在空中翻滚,一个跟头后,才追上冉致远的节奏。 这一条命用的值,达到预期效果! 李封汇同冉致远、王广厦,三人快速撤离,躲避一波箭雨过后,跑进了沿着山体,长势旺盛而茂密的丛林。 身后同一阵营的三方势力,总算做到了表面上的齐心协力,在身后凶猛地追击着他们仨。 刺杀朝廷大员,是重罪,不是私人恩怨! 哪怕巡抚杨大人正在以公谋私,他的身份始终是现阶段湖广地区的军政一把手。 刺杀事件,如同在打朝廷的脸! 不管里面有什么冤情,也得追到了过后,下了大狱,然后再行审理。 “两位师兄是怎么找过来的?”李封转头看向冉致远,问道。 王广厦被冉致远背在了背上,中了三记“狱中剑·尖刺剑气”后,如今的王广厦很虚弱。 落荒而逃的三人,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丛林里追踪速度最快的,应该是方青候和他的三百众吧?剿匪鸡冠岭时作为依赖的方青候,是眼下他们三位面前,最大的威胁! 岩体上奔跑时,方青候和他手下百发百中的张一鸣,尚未出手! 可终究不是一个阵营里面的人了! “传闻杨致和率领荆襄军跑到江汉军的势力范围里面来剿匪时,我俩就跟了过来,等了好几天,总算看到杨致和落单,手里就带着三百人!此次刺杀,我俩自负实力足够,却没想到杨致和埋伏了些高手!” 冉致远苦笑着,行刺的过程不是一般的凶险,能不能逃得出去还是两说。 “你呢?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你不是护送着杜老夫子进山了吗?杨致和不是出来剿匪的,他想杀杜夫子?夫子现在情况怎么样?”冉致远同样疑惑重重,问着。 无名山一战结束,李封、桑柔二人承担了带领杜夫子出逃的任务。冉致远记住了这个之前并不熟悉的人。 “夫子现在的情况不好,他入定了,就藏身在附近!夫子体内的剑气还没完全逼出来,为了尽快养好伤,他使用了‘抽气成丝,作茧自缚’的方法取巧!到底能不能撑得住,还得看这两天的成效!” 李封摇头感叹。 杨致和的人如同所意料到的那样,出现在了前往上青峰的路上。他们一路搜寻,也不知是否还有足够的时间,让夫子破茧而出。 “哦,夫子现在在哪?我们去与夫子汇合?”冉致远问道。 “夫子在……” “不用说出来,我们先尽力逃出生天再说!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隐患!”王广厦负伤,没有失去意识,打断了李封的话。 王广厦眼中的小李师弟,再次褪去了魔神般的气焰,悬崖上见面时的血腥味全部消散。 “在那,追,别让他们跑了!”依旧有官兵追了过来,比较意外的是,率先出场的并不是内务府的云娘、骠骑营的方青候,而是杨鸿才,和他近百重卒1号营的士卒。 “杀!”官兵们刚阳的气息可以褪去邪崇,如同此刻,近百人聚集起来的肆意杀气,甚至可以媲美王广厦。 他们形成了合围,包抄了过来。 “快走,我们得尽快走!”冉致远大声喊道,猛然加快了速度。他心里着急,注视着身后的李封,示意他快步跟上。 “嗖!” 官兵们一边追击,一边放箭,丝毫没有抓活口的意思。 “我……”李封大腿中箭,摔倒在了地上,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师弟,我们迎敌!”冉致远将王广厦放了下来,让他自己靠树站立,抖动着长枪准备冲阵厮杀。 “冉师兄,你带着大师兄先走,我给你们断后!”李封站了起来,腿上很疼,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他双眼通红,拔刀就冲了上去,体内的暴血劲汹涌! 中箭受伤了怎么办? 小事情! 又不是没有过的,从受伤之初开始,倒计时60秒就行! 对面有一百人,听说很能打,呵呵! 50秒,冲刺! “说什么呢!”冉致远看向王广厦,后者点头认可,他一声大吼,同步冲了过去。 两人并肩杀敌,而对手只不过一个小乘高手带着的一群普通人而已。 “我来助你!” 竟然还有支援,头戴斗笠、身形苗条的黑衣人空中几个翻滚跳跃间,出现在了追兵面前,迎着追兵就冲了过去。 听声音是方如意没错,他竟找了过来! 35秒,短兵相接! 丛林的环境更适合特种精英作战,而冲阵的三个人更是精英中的精英。 冉致远和方如意的出手很注意分寸,他们更大的目的在于摧毁敌人的战斗力,没有伤人! 爆发了的李封也有样学样。 究其根本,大伙都是官面上的势力,不想彻底撕破脸皮。杨致和可杀,原因在于私仇! 纵然有损朝廷颜面,却也合情合理! 如绝世宗师境界的杜夫子可以在此次事件中活下来,朝廷不会追究他们的责任的。 此时的李封没有考虑太多。 放下刀后,他一拳一个持刀步卒,动作干净利落高效有序。 15秒! 百余人的追兵被他们杀退,昏倒在身边的三五十人尽数倒下,全都陷入了昏迷状态。 跑了半数,打倒了半数! 李封腿上插着箭矢,双眼通红好似流血。他已经站不稳了,大腿上撕心裂肺地疼痛。 他聚集了所有的暴血劲于拳头上,打算通过摧毁眼前的一颗树! “李师弟,没事吧?”方如意看向了李封问道。 武道境界已至“极境”的他,对“下三境”的李封心生佩服。燃血功法他也有,可是做到李封这种不畏痛苦和死亡的程度,并不容易。 “我没事!”李封打算出手,方如意自身后扶住了他。 “我这里有‘顶级参茸丹’,售价千两一颗,药效比当时给你的那瓶还要好,我喂你吃了吧!” 趁着李封张口准备说话期间,方如意随手将三颗参茸丹拍进了李封嘴里。 暴血劲凝结的一掌,已经打到了树上,巴掌生生地印在了树干中,而后停滞。李封瞪大了眼睛,倒计时结束,而入口即化的药品,给他带来了蓬勃的生命力。 这都是什么事啊,求死而不得! 第209章 武昌迎旨 “你干啥?你做了什么!” 李封过于惊愕时,停下了手部动作,此时真气耗尽,手都拔不出来了!而后怒视着方如意洁白、俊美的那张脸,恨不能把怒火吐出来,喷死他。 60秒过去了! 不死丹的功效是将身体状况读档到60秒之前! 所以哪怕现在死了,中箭造就的伤口不能复原;哪怕立即再次自杀,暴血损伤的元气没法得到恢复。 “嗯?你都快死了,还吝啬点钱?反正只是记在账上的,我也催你还钱,紧张什么!‘顶级参茸丹’作用很好,保管你一时死不了!损失点元气又如何,这瓶丹药还有五粒,和我之前给你的那瓶一起服用。每天一颗,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你又可以生龙活虎!这一个月你无法动用真气,用之则死!”方如意吐气如兰,扶着李封颤抖的身子,莫名其妙于李封的暴躁。 方如意伸出那张白嫩的手,贴在李封手上,真气于掌心吐动,将李封的手掌解放出来了。 李封想笑,也有点想哭。 这都什么事啊,好心办坏事的队友,其实怪不了他。 “亲兄弟,明算账!这瓶参茸丹八千两,加上之前你还欠我五千两,合起来,额……取得好记点的数字吧!一万五千两,不能再少了!”方如意看了看李封铁青的一张脸。 李封大怒,到底谁掉到钱眼里面去了,方如意这人一贯以来的传统美德就是强买强卖吗? “我……” 我不要你救?他没法做到那么绝情,话说不出来! “感谢的话,不用讲了,你的心思我知道!你只要把钱还上,我也不会亏!现在还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咱们得走了!” 李封默然无语:你判断的对,打了一场小胜仗,但是不够,还是得跑,可现在莫名其妙地被自我感觉及其良好的你,给坑了一把! “你怎么走这么慢?好吧,忘了你受伤了!你不是说能够扛得下绝顶高手八十多次攻击才会倒下吗,怎么这个时候的表现这么差劲?”方如意皱眉,催促着方才的将死之人李封。 方如意伸手搀扶着李封,两人走得很慢。 哪怕万分紧张,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催促他们。 “你就不能学冉师兄,背着我吗?” “不行……” “亏我那么信任你,视你为依靠,为什么不行!” “不要逼我……这样吧,我想到办法了。你现在这个状态,跟王广厦不一样,人静养片刻就能恢复。你可不行,根本就不适合在江湖奔波,继续逃命,我打算丢下你!”方如意白了李封一眼。 方如意身上有股特别好闻的味道,跟白素心、桑师姐很像。如果不是这股气息,起到了安抚人心的效果,李封早就破口大骂了。 “你打算怎么办?”李封无能狂怒。 李封:方如意啊,方如意,你也不想想,我现在这个状态,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这样吧,我把你丢给方青候,你在军营中养伤!伤养好了,接你回来!欠了我一万五千两,你就是我的人了,得帮我挣钱!” 方如意竟然想把他丢给对立方的方青候?这不是送羊入狼群吗?白净的脸,恶魔的心! 李封心底恼怒,却不得不承认,方如意的确给了太多的帮助。 人不可能无缘故对一个人好! 视线范围内,出现了方青候的身影。他带着张一鸣,和十几个内卫,出现在了逃亡四人组前方,比想象中来得要快! “称……如意,你怎么也在,什么事都敢掺和!”方青候跟方如意很熟? “大哥,我把这小子交给你了,过两个月还我一个完整的回来!” 竟然是两兄弟,为什么感觉画风并不和谐?方如意与方青候进行交接,标的物——李封。 除了他自己之外,连带着王广厦、冉致远在内,没有任何人反对,将方如意的决定视作理所当然。 “夫子那边怎么办?”李封拉扯着众目睽睽下,扯着方如意衣服,将他拉远几步,手挡在方如意耳畔,窃窃私语。 “我来安排……” “秘库里还有个无知的女侠,来自‘云上山庄’。师门内乱,她师父死了,你可别让她白白回去送死。” “我来安排……” “桑师姐和白素心,同样貌美如花、武艺高强,你小子可别监守自盗!” “我知道……时候不早了,还有什么想要交待的吗?”方如意挑动眉毛,忍不住想要一巴掌拍死眼下磨磨唧唧的这个人。 “杜夫子怎么着也得落得个元气大伤,你这参茸丹不用给给我了,带回去给夫子吧……” “够了,不要再说了!丹药我多着,再给他一瓶记在你账上!” “可以打折吗?” “你觉得呢?” “那就是可以……三折,哦不,一折行不?” “我打死你!” 两人的惜别,柔肠百折,最终以方如意欺负老弱病残的方式结束。 鼻青脸肿的李封换了身骠骑营装扮,跟在方青候身后,前往悬崖上方与杨致和汇合。 杨致和不再咳血,站立在悬崖边上眺望远方,哪怕狼狈不堪、身负重伤,他孤身站立,上位者的威势依旧。 头盔明显瘪了一块的杨鸿才走了过来,抱拳喊道:“启禀杨大人,重部卒1号营集结完毕,应到三百人,阵亡十三人,实到二百八十七人,请指示!” “好!收拢尸体,带他们回家!”杨致和点头示意,做出安排。才到上青峰,这就打算撤军了,不甘心啊。 此时他身后站着云娘,杨鸿才和一个太监模样的人。 “宗公!还请稍后,骠骑营方青候还没回来。这次演习也算是出师不利,打到现在,也没见身后的这帮小子分得出个胜负来!”杨致和叹了口气,他看着太监说道。 “我不急,一点都不急!杨大人,太子殿下派老奴过来,确保消息明确带到就成。圣旨于明天清晨出驿站,到武昌府,还请大人亲自迎接圣使大驾!”太监的声音柔润,尖锐。 此时骠骑营陆续返回崖顶平台,方青候大跨步走了过来,抱拳低头:“属下办事不利,让刺客跑了,辜负了大人的厚望!还请大人责罚!” “传令!” “是!”方青候,杨鸿才抱拳。 “荆襄军、骠骑营即日起陆续返回,方青候、杨鸿才随我返回武昌府!云娘,这里的事情交给你!” “诺!” 第210章 湖广总督 骠骑营的人数保持着不变。而荆襄军则像是滚雪球一般,从山腰悬崖处下山时起,分散搜捕的队伍一支支汇聚到了杨致和身边,整齐有序,浩浩荡荡。 过了下青峰镇后没多久,李封身后的阵营已经绵延到了天边,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支军中,甚至还有需要数十人推动前进的床弩,长达七八米的箭矢上散发着幽冷的光芒,床弩底座上刻着“皇商集团·兵器研究院”一排小字。 这些再次提醒着他,果然,这里是一个跑偏了的世界,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楚皇朝。 既然之前已经来过穿越者了,那么方青候发现了他,天外来客这个身份没有?此时如同羊入虎穴,方如意这人,坑人不浅啊! “感兴趣?”带队走在前面的是张一鸣,也算是个熟人了! “这一箭怕是能射穿城池吧?”李封感叹,伸手敲着床弩底座,发出“咚咚”的声音。 运输辎重兵可不敢招惹他们这群兵痞,敢怒不敢言! “没试过,马上就要试试了!荆襄军成立,就是用来打振远军的,说不定再过两个月,不等开春,咱们就要奔赴两广战场了!到时候,让你亲自开弓。”张一鸣微笑以对。 这小子估摸着也是个小乘高手。 这个世界里面能够打点名头出来的,没有个小乘以上的实力,完全玩不转。 “我怕是拉不动!”李封苦笑。 “看到那个滚筒没有?至少得数十人一起拉动才行!回到了营地后,我们骠骑营可以申请试炼一下。我告诉你啊,在军中就得硬气点,至少这一亩三分地,可没人敢得罪我们。对着那些孙子们,完全不用客气,该抢抢,该打打,该骂骂!” “我是病号,怕他们打死我!”李封做出鹌鹑状。 顶级参茸丹的药效还不错,上次暴血失误、没有估好时间,还是从花香谷逃出来的时候,体会了把生不如死的感觉。这次,持续服用参茸丹,身体状况确实不佳,可竟然能够活动自如。 “不怕,不怕!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我们方小侯爷可不简单,如果他扛不住,至少还有武功侯大人帮我们扛着!谁敢惹你,兄弟们一起上去削他们。”张一鸣不像个心细的,说话方式有点虎。 方青候去中军找杨致和去了,于是张一鸣重新开始了跳和洒脱。 “你猜猜这次匆匆忙忙撤军,赶回去是个什么事情?”张一鸣嘿嘿笑问道。 “不了解,猜不到!” “必然是太子殿下将杨致和召回去了,姓杨的这个,爬上来的路上全是污点,也不知他怎么能够活着走到这个位置的!” “哦,太子殿下想护着学宫残留势力?” “怕不止太子殿下,估计又是陛下的平衡之术啰!看来这杨致和又要得到重用了!陛下的意愿肯定是,将杨大人推上去。但是留下一大片劲敌给他,让他位子坐得并不安稳。” “哦?” “走着瞧吧,我必然没判断错。就同我,上次就知道,下次见面时,你肯定能让我大吃一惊!你果然变了,不止实力强了,还敢于拼命。跟当初完全不一样,我肯定不敢跟现在的你近身战斗。” 荆襄军连续行军到天黑,才在大江边上停了下来,安营扎寨。 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联系了占据江面的近海水师,调集了数十艘空船,运送了三四趟,才将大部队运送了过来。 大部队列好队伍,于武昌府外等候。 晨光照耀在整齐列队的士卒身上,铁甲上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全军鸦雀无声,静候于武昌府外。 杨致和带人站在队列的前列,自始至终望着道口方向,一脸平和的样子。 甚至有过一面之缘的当朝太子李明泽,将领周武夫,知府余安国也全都出城,同杨致和一起守候。 方青候也站在他们的队列,他站在周武夫的右手位置。 如果这是个时候碰到了水寇袭击,怕是能够将武昌府范围内所有的高层一网打尽。 可惜并没有! 可惜水寇来了也不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所以李封还得等下去,体质渐差的他,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等到视线尽头的道路上,浮现出了几许金色的光芒时,甚至被染成了一片金黄时。 等在队伍前列的显贵们纷纷站直了身姿! 他们等待着的是一支来得很慢的队伍,除了走在最前面的几个太监外,队伍里的其他人都穿着金黄色、闪闪发光的铠甲。 李封:这估计是一支仪仗队。 “这是陛下放在身边的‘金甲卫’,我只在传闻里面听说过,据说金甲卫组成战阵,就连绝世宗师也无法匹敌!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把他们派过来,难道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张一鸣在李封耳边窃窃私语着。 金甲卫走算走到了迎接队列前方,距离大约三十步左右时,打头的太监走了过来。 “臣,王安,叩见太子殿下!”太监跟李明泽行了叩拜礼。 金甲卫捏拳捶胸,大声喊道:“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不用多礼,王公还请办正事要紧!”李明泽拉起了跪伏的王安,而后赶紧示意金甲卫起身。 “好,老奴听殿下的!”王安起身,一脸感激,而后倒退了半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传陛下旨意!”直到身后金甲卫躬身将圣旨递到了他手中。 “臣等恭迎圣旨!”李明泽,杨致和在内的勋贵大臣们同时跪地,对着手持圣旨的王安行大礼。 李封:相互跪拜,相互抬,看着这个画面感,莫名地想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治世以文,戡乱以武……今两广叛乱,为多事之秋,杨致和,性情温和,文韬武略,破例授尔为湖广总督,着手组建荆襄军,做好备战事宜!钦此……杨大人接旨!” “谢主隆恩!”杨致和深深叩拜,抬起双手,接过了圣旨。 他总算登上了执掌一省军政大权的总督位置,权势上来讲,堪比前朝节度使。过程比想象中要来得艰苦,不过没事,只需在来春的战争立功。 他可能位极人臣! 如同云娘想杀回内务府总部,凭借比试挑战,讨要一个总档头的位子,他想用军功换取入阁的机会。 依稀记得太祖曾提出来的说法,君主与阁老共治天下。这句话,让野心者如他,轰然心动。 第211章 荆州大营 天边布满晚霞,李封站在江边,看着奔涌的大江。 这是回到了荆州大营的第二天了,这几天里面李封硬是没敢修炼,只要是活动筋骨,身体会剧烈的疼痛。 因为方如意的一颗价值千两的药,让他没来得及耗尽真气自杀,也深切地体会到了一次暴血术、透支体力和元气后的代价。 此时很虚弱,哪怕不死丹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恢复到了满值。 虚弱而没有底气! 此时的他,好似一只穿行于丛林中的狐狸,牙不尖锐,爪不锋利,借助了骠骑营和方青候的威势,站稳了阵脚。 但有些时候,并没有用,比如说此刻。 “你叫张一心?我明明记得,你叫李封!是你打了我一拳头吧?我给你公平对决的机会!”杨鸿才走了过来,手下跟着几个骄兵悍将。 他观察到李封足足一整天了,曾被眼前这人打扁的头盔一直保留在了营帐里。每次想起被一个明显年轻的人打了一套,他总一肚子火。 如今,机会来了!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很虚弱。如此,甚好! “叫什么名字无所谓,你想怎么来?”李封扬起了脑袋,他自然认识这个“刺杨”逃亡时碰到,一拳撂倒“手下败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就在这里吧,我俩打一架!你赢了,我不告发你!你输了,喊我两声爷爷就成。”杨鸿才将兵器解了下来,丢给了亲兵。 身着重甲的他拥有无限自信。 “要是我不同意呢?”李封斜着眼睛,怼一句,外强中干式的气势汹汹。 他也尝试过暴血,元气大伤的情况下,提取不出来真气不说;身体变得极其不稳定,甚至会直接崩溃! “由不得你啊,兄弟!”杨鸿才挽着锁甲覆盖袖口,一脸冷笑。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落单的机会,可不能让对面这人就这样跑了。不教训一顿,难解心头之气。 至于是否告发? 猫捉老鼠的游戏玩腻了再说啊;外加上杨致和没有回到大营,营中主将是吴广锋,中立方,不是自己人。 “那不行!凭什么你说打就打,我俩挑个时间,众目睽睽之下再打。要不然打赢了你也没什么意义,说不定下次还会纠纠缠缠。嗯,我们再来点彩头,比方说啊,白银千两!敢不敢?”李封甩甩手,直面杨鸿才的威胁,丝毫不惧。 嘿嘿,死都不怕,还会怕你? “我可不想等了!我现在就想捏死你啊。你为什么想拖时间?或者说,你伤势没有恢复,其实在怕我?”杨鸿才一股不耐烦的样子,两手掰着手指,十指上“吱吱”作响。 他走到李封面前,脸上浮现自信的笑容。 勇猛如他,其实也是一个狠人,面对着王朝阳时,也敢接二连三地发动冲击。 “我会怕你?只是不想跟你浪费时间!”李封盯着杨鸿才笑了起来,如同昨日再现般,血色瞳孔搭配着堪称恶魔般地微笑。 自身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动用“暴血术”时身体可能直接崩溃。 “我都不嫌浪费时间,你算哪根葱!好,有点挑战性了,我喜欢!”在自家地盘,荆州杨族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杨鸿才不害怕威胁。 两人正面刚了起来! “嗖”的一声,一箭射了过来,正好停留在他俩跟前,分隔开了两个人。李封,杨鸿才同时往箭来方向看了过去,是闻讯而来的张一鸣! “杨鸿才,就你也想欺负我们张家的人?撒泡尿洗脸时也不照照,看看你自己什么鬼样子!你敢动一下,我打死你!” 张一鸣大声嘲讽着,弓箭的方向,正对着杨鸿才面门。“全身型”重甲中唯一裸露在外的眼睛。 李封闷哼一声,眼睛颜色恢复正常,转身看着江门,再不理会身后的争端。 张一鸣,强势而仗义! “呵呵……你们能护着他到什么时候?一个‘下三境’的体修,也敢插手我家杨大人的事,迟早得死!甚至不用总督大人出手,月末大比你就得死!” 杨鸿才对着李封、凶残地抹着脖子,手刀划过护脖铁甲,狂妄而凶残。 融合了多方势力的荆州大营,处在杨族势力范围,自然不缺少眼线。杨鸿才十月十四清晨发现了李封,远远地观察了良久。终于等到了这个傍晚,前来发布死亡宣言。 是的,在他看来,李封已经是个死人了,只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荆州大营,对于得罪了总督的李封来讲,是块埋骨之地。 “哦,月末大比?”张一鸣摸着下巴,盯着杨鸿才冷笑。 到底谁吃谁,还谈之过早吧! “你敢参加吗?小子,打得你妈都不认识!”杨鸿才冲着李封说道,放弃了杀意过后,继续怒怼。 张一鸣不敢杀他,他也不敢在张一鸣眼前杀人。 今天的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有下文,那就约好下一战!在荆州大营的“月末大比”,名正言顺地失手,杀了眼前这个人。 你可能不在巅峰期,没事,我本就不光明磊落,打得就是这个时候。 “那好,擂台上见,我让你砍,打到你们全死,也杀不了我!”李封回过头来,同样满脸杀气。 杨鸿才的出现,点醒了他,这里并不安全。 方如意,你倒底在想些什么?真把李某人看做你的人,还丢到荆州大营来送死?李封心里有一万个委屈,不知道如何对外人说。 “哈哈……你们很有意思,偏袒刺客,我喜欢,并且很期待你们的下场!”杨鸿才临走之前,不忘恶心张一鸣一把。 “军纪司没定罪,大理寺没判刑,你说是刺客就是刺客,说有罪就有罪?你以为你是杨致和?不,你甚至以为自己是太子殿下了吧?”张一鸣一脸嘲讽送别了杨鸿才。 他走到了李封身边,跟他一起凝视夕阳:“不用担心,还是那句话,我们不怕事!杨致和又如何,迟早是个死人!” “哦!” 杨鸿才的威胁,月末大比,杨致和的威势,局势的朴素迷离,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眼前的所有苟且,相对于武道恒久的追求,都是渐染的浮云罢了。 破碎虚空? 那才是这个世界里,最有意义的事情吧! 第212章 军中操练 天黑时,回到大营,李封找方青候谈了一场。得到了方青候的担保后,李封安心回到了单人营帐里。 现阶段一切功法,甚至包括横练功夫,对他来讲都没有大用。 呼吸法搭配培元功静养的好处,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浓浓的天地之气如同羊水包裹着他,一丝丝往身体里面渗透,再用“培养功”将灵气引导,均匀平摊至每一块肌肤,渗透进血肉,滋养着根骨。 而参茸丹强大的药效也如同奔涌的热流,流窜于身体。 身体恢复能力比现象中来得要快,他甚至隐隐感觉明早就能进行简单的锻炼,比如说跟着军中一起拉练,打两套军中搏杀术,太祖长拳。 结合着外练功夫,而更进一步地强化身体。 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更早地气成丹田,开辟出气海,晋升“小乘”阶段。 李封心里想着:待我小乘阶段了,看我不砍死你们这群土鸡瓦狗。 沉浸在修炼中的时间过得很快,李封自己没感觉到过了多久,阳光已经隐隐透进了营帐,照射到了李封身上。 而营帐外按惯例传来了整齐“集合,列队”的声。 这些都在提醒着久久不愿意睁开眼睛的李封,该起床了。全副武装穿戴起来没用多久,用木盆里储备的水,简单进行了清理。 李封拉开帘子走了出去,骠骑营三百众集早已结了起来,在方青候的命令下列好了阵仗。 “干瞅什么呢?入列!” 私底下的方青候可能偶尔放下身段,士卒前的方青候绝对威严说一不二。 全副武装的李封抓紧,跑步入队列。同骠骑营其他三百众一样,穿戴着轻质皮甲,装备了长刀,一筒箭,一张弩,行军包裹,水囊。 “这么晚才起床,跟昨天一球样,你怎么练到让我刮目相看的水平的!”张一鸣手肘捅了捅李封的腰杆,一脸笑意。 “废寝忘食的修炼心法,不是你这种废物能够比得上的!”李封横扫张一鸣,大言不惭。 “哟,夸了几句你就飘了!我看啊,也不用等到月末大比,杨族几个人来收拾你。我来就很合适!”张一鸣微笑,轻锤着李封肩膀,一副尤其生气的样子。 “吵什么吵?所有人都有,跑步走,二十里路长途拉练!” 方青候打断了他俩默契的拌嘴。 他心底忧伤,选定的两个亲兵队长,带的什么坏头,起的什么妖风,还好跟随已久的这群将士纪律不错,没让这两个人带崩溃。 呼吸法搭配着长跑,效果很不错。李封很满足于眼下的身体状况,这是每天都能体会到的,自己由虚弱不堪到元气得到补充,逐渐强大起来了的感觉。 畅快而舒爽! 此次拉练需要从大营跑到荆州府城,而后从城门下跑回来。 整个驻军大营中,也只有方青候和他手里的骠骑营三百众,做到了每日坚持。 在现在的李封看来,炼体入气,迈入小乘阶段后,个人之间的实力差过大。三百众再强大,不管如何训练,也终究只是一群体修啊。没法跟精锐的“小乘”兵团抗衡。 这个世界的特种兵,终究是和“蔚蓝星”不一样的。三十执事的强大冲击力,在他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伤势恢复的不错啊,今天能坚持这么久?”张一鸣疑惑。 “武修奇才,能力突出,绝世天才……这些词都是用来形容我的!”李封笑颜以对。 “你早这样说话,我们之间就没有这么多缘分了!”张一鸣怀着深深的幽怨。 “说的跟很熟似的,本来就没有多少缘分!”李封大魔王狠狠镇压这个异己分子。 “李师弟,你这是人在屋檐下啊,为何不低头,俯首拜我一下呗!”张一鸣肆意狂叫。 “你不配!” 来吧,相互伤害吧,who怕who! 身后跟着一群忍住笑,窃窃私语着的军士。 “你们够了,禁止聊天,谁再敢扰乱军纪,罚杖五十!”方青候看不下去了,好好的晨练,眼瞅着就得跑偏了。 把两个活宝放在一起,果然不太合适。 李封撇嘴,形势比人强啊,还是放过嘴贱的张一鸣吧,让他安稳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诺!”三百众齐声呼喊。 二十里路拉练回来,一伙人打起了军中搏杀术。太祖李思弊将散打、军体拳糅合到了一起,形成的格杀术。比起以强体为目的的太祖长拳来讲,更加快捷、简洁、高效,富有杀伤力。 两遍拳法后,生火做饭。 这点来看,骠骑营和整个荆襄军主体之间,各司其职,隐隐地割裂。 骠骑营三百众由方青候根据从“太祖操练手册”中学到的方法进行着操练,完全听命于方青候个人,独立成体系。 而荆襄军承担了河道巡查,荆州府守卫的指责。成军的目的,更多的在于守护一方。 轮岗值守,循环操演。 早餐相当丰盛,白馒头,白米粥,以及来自于这个鱼米之乡的鱼干,猪肉,甚至还有的两片牛肉。 方青候个人财力养起来的这只部分,伙食和待遇都很不错。 人数不敢多,精锐即好。 在这个营地里,三百人为单位的“营”级团队争斗中,没有能与他们争锋的均等势力。 “伙食不错!”李封赞叹着,不用自己动手,吃大锅饭的感觉,很新鲜。 “那当然,也不看谁指导的!”张一鸣很得意。 “哦,你还负责这个?”李封大开眼界。 “当然,我是全能的!”张一鸣捏紧拳头朝天空打了两拳,看起来很傻。 “拉倒吧,我不知道你!”李封决定用固有常识来击倒这个有些膨胀了的朋友。 “哟……”张一鸣拉长嗓音。 “你俩闭嘴!吃饭时说话,容易噎死!”方青候停下筷子,脸色发青。 吃完饭过后继续操练,从拳法“军中搏杀术”,打到枪法“简易枪法”,再来个刀法“简易刀法”,甚至还会进行射杀和骑术练习。 枪法和刀法,名字取的随意,却也简单实用。从取名风格来看,一股浓浓的太祖气息。 李封这一整天跟着骠骑营在方青候的手底下被操练。 这种冷兵器时期特种部队的训练方式,效果也十分不错,李封终于全天坚持了下来,掌握了不少新技能。 第213章 月末大比 十月十九骠骑营全员休息,为拔寨前的最后一次“月末大比”做准备。这天死对头杨鸿才奉命巡视江岸,所以并未碰到。 荆州大营上下尤其重视本次“大比”。 军人以荣誉铸造军魂,所以才并不难理解吧? 李封跟张一鸣两人站在搏杀榜单旁,这里有上个月百强榜名单。而后是这个月报名“争榜”之人的告示牌,公告栏绵延了将近百八十米。 “果然把你的名字列上去了,李师弟!”张一鸣指着骠骑营公告栏处“张一心”的名字说道:“你会如他们所愿吗?” “争榜人员”按理来说应该自行报名,李封的化名“张一心”郝然在列,杨鸿才一伙人也算是煞费苦心! “不就是生死搏杀吗?必然得上!”李封笑呵呵。 就在昨晚又一次尝试暴血,果然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里,因为爆发的暴血劲不稳定,一只胳膊竟然直接炸裂开了。激发潜能暴血,果然不适合现在的他。这是元气未得到充分补充,体内分布不均衡导致的。 这一次元气补充的时间和体量,比李封想象中多了不少,是好事情,这代表着李封可蕴藏于血肉和身体中的能量倍增。 但是仓促的跟人搏杀的话,估计只能用肉体的力量了。 暴血术提起的暴血劲和呼吸法调动的真气,一律用不了。所有的力量只能界定在“登堂入室”的范畴内。从武林高手行列掉队,一下子只剩下真实的武道水平了。 果然真正属于自己的,自身的实力是很重要的。 对此时的他来讲,想太多虚的,没用! “你打得过他们吗?看你实力恢复的不错,可毕竟只是下三境啊,下三境!不过你放心,哥帮你扫平那批阴魂不散的杨家人。”张一鸣笑着说道,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的样子。 “哦?那就我放心多了!”李封笑语相待。善待这个世界上所有对自己心怀善意的人。 “我……我就说说而已,我现在的实力也就将将列上百强榜,你还真敢相信我啊!”张一鸣耸动眉毛,似乎是因为名次在得意? 李封暗骂,这小子怎么跟包展元一个德行。 话说学宫的那帮人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如今湖广明面上最得势的势力明显是敌对方的杨致和那帮人。学宫势力正在逐渐退出舞台,渐渐地被边缘化,不再超然。 “大比第一名有什么奖赏?怎么方青候都在榜单上!”李封问道,决战百强榜榜单上甚至还有方青候、吴广峰这些人的名字。 高层竟然也会亲自出手? “奖赏是积分,军内积分!积分是军队体系内部升迁的第二途径,积分到了过后,排名靠前的话,必然能升得上去!士卒可以自行选择,但是将领级的必须参战,这是死命令。”张一鸣一脸阳光,战意十足。 “哦,你现在多少积分了?”李封看着决战榜上的几个人,觉得积分怎么看,都是别人家的,也不知道张一鸣美些什么。 “成为将领前,不扣分,我现在一百八十六分;积分超过一百分后,必然升百户,我也是去年岁末大比后升任百户的! 赢一场一积分,越级挑战赢了三积分;大区排名一百,加五积分,被挑战将领输了扣三分,没有满八十分的将领,调入敢死营!”张一鸣详细解释道。 楚军正规军军制的独特之处,在于积分制度,满百分后才能脱离士卒身份,而低于八十分必然掉下来。 “当官还这么危险啊!打不过手底下的人,就得加入敢死营,冲在最前面去死?”李封牙疼,这都什么规定。 优胜劣汰,增强竞争,毫无疑问可以增加军队的战斗力。 “太祖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所有才有了积分制度,让军中的有能之士有上进之路!而当官的,尤其是军中的将领,要肩负起一片责任来,能力不强的必然不能胜任,所以就有了淘汰制度!”张一鸣继续解释道。 楚皇朝军队在八王割据的时代,能够吸引无数人前仆后继地参入,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制度,甚至给漂泊四海的武林中人,留了一个好的出路。楚军把江湖人士吸纳进了队伍,而江湖门派也渐渐失去了崇高地位,多沦为了世家贵族军门的附庸。 可不得不夸奖这套制度,它给了底层的人,明确的,透明的上升通道。 这点很好! “都有些什么高手,你跟我数落数落哈,做到心里有底!想着除了方青候我肯定打不过之外,这里估计没有我的一合之敌了吧?”李封战意高昂,生命在于运动,武道在于拼搏。 “你的一合之敌?一招能打死你的吧,你觉得我够不够?这样数来,那太多了……几个主将、副将不说了,校尉级里面的杨家兄弟、四锤、八勇,哪一个不能教你做人?你还是夹起尾巴来求生存吧!”张一鸣叹息道,总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看不清楚自己。 “这么厉害?那我更加战意澎湃啊!”李封如同打了鸡血,澎湃而有些激动。 “呵,少不了你苦头吃的。你得庆幸有小侯爷照看着!”张一鸣嘲讽顺便邀功。 “好!那就拭目以待了!”李封握握拳头。 哪怕没有暴血劲又如何,该厉害的人,终究还是厉害的,狼行天下吃肉。 第二天就是荆州大营的月末大比了,也不知道张一鸣加入军中几年了,现在积了一百八十六分,是个吉利数字没错,时间拉长了看终究是差劲了点。 还是让封爷顶着“张一心”这个名字,让他们好好瞧瞧,惊爆一批眼球吧。 哪怕这天没有继续操练,李封依旧没有让自己闲下来。 一是继续练了几遍这段时间学到的搏杀术,枪法,刀法,而后接着加练了太祖长拳。 夜里面坚持着修习心法“培养功”。 时间过得很快,几乎是刚合上眼,而后睁开,人声鼎沸的第二天到了。 十月二十,月末大比正式开始! 由中年壮汉吴广锋主持了仪式,各阵营先后进场,而后争榜战斗人员登记并领取号码牌。 午时加餐,用餐两刻钟过后,所有人演练场集结,“月末大比”正式开始。 第214章 对阵孤狼 演武场被分隔成了“乾、震、坎、艮、坤、巽、离、兑”八个对战区。 作为精锐种子军之一的骠骑营初赛阶段,被分配到了“乾字台”。骠骑营参战的有一百八十四个汉子,将领级别是三个校尉级百户张一鸣、贺知新、王勇,副将级营正方青候。 抛开,方、张二人,其他的也都是鸡冠岭剿匪期间碰到的熟人。 大比期间的营地守卫工作同样不能松懈,所以四成的士卒是不能参战的。 “乾字台”的揭幕战在方青候和吴广锋之间展开,一个是营地中武道境界最高的那个,另一个是营地里现阶段级别最高的那个。 方青候手持骑士冲锋长枪,而吴广锋执宽背厚实长刀。 刀和枪是楚军中使用面最广的两种兵器。 骑士冲锋长枪,较普通长枪更长了半米,纯钢锻造,重量不轻。适合于战阵厮杀,却不适合擂台武斗。 “吴将军,请!”方青候抱拳示意,长者为先。 楚军将领主要分四级:校尉,副将,大将,上将军。一军将领,都是大将。大将副手,皆是副将。 太子李明泽来到湖广后,亲信方青候和他的三百众各升半级。于是三百众高配副将级营正方青候。 “方将军,小心了!”吴广锋没有客气,拎刀快步冲锋。 一寸长一寸强,但三米多的长枪,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近身的攻击,这点来看,吴广锋从兵器上就占据了绝对优势。 方青候双手持长枪尾,后退躲闪时,长枪于掌心往后滑动,并且转变姿势为长枪半持。 “吴将军,且看我‘黑龙出海’!”方青候大吼了一嗓子,两人表演性质的对决,得激烈、好看,更能激发观众们的热情。 骑士长枪带着“嗖嗖”风声,轰鸣时瞬息间刺出,去势急,力道感十足而且快捷。 “来得好!”吴广锋同样大喊一声,他一个灵活的闪避躲开了看似必中的一击。 急速出刀,而长刀贴着枪杆前进,刀刃与铁枪之间摩擦出片片火花时,斩向了方青候的双手。 “来得好,看我神龙摆尾!”方青候继续报招式名,一个转身时,将身体翻向了另外一侧,腰杆带动着长枪横扫了出去。 骑士长枪气势十足地带动着长刀偏移,使吴广锋跌跌撞撞,并险些给扫倒。 “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吴广锋评价。 他蹲伏在地,长刀和身体同时绕过了枪杆,追赶着出现在了方青候身侧,而后使劲一刀、冲着方青候就砍了过去。 军中好手的对战中没看到剑芒刀气同时纵横的场景,据张一鸣说,这是“敛锋”的手法,将真气收敛到兵器中,杀伤力相同,招式变得朴实无华。 “敛锋”的好处之一是收敛招式威力,让杀招并不能显而易见;好处之二是厮杀的战场上,让自己和光同尘,不至于因为高调而被打死。 “这一招叫做‘清风拂杨’!”方青候双手执长枪微笑,左手放开,枪杆沿着手掌心转动,枪尾扫了出去,迎接吴广锋的斩击。 “好,那我这招叫做‘岁月三汉’!”吴广锋大笑一声,一击停枪杆,一击挑枪身,另外一击对人头。 “来得好,‘蛟龙盘旋’!”方青候顺着吴广锋挑动枪杆的力道,将长枪仍了出去。骑士长枪打着旋,如同电风扇,翻转着横扫向了吴广锋。 方青候失去了兵器,而吴广锋被盘旋的长枪逼退了数步后,一个铁板桥,落地避过了长枪。 他手里拿着兵器。 “吴将军宝刀未老,我输了!”方青候摊摊手,苦笑着。 而后身影连闪,追上了长枪,握在手里,以免伤到了演武场边缘围观的士卒。 “好好,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候你明显放水啦!但我不管,你兵器脱手,那就算我赢!今天这场比试,我得一分,但咱俩都放弃晋级的机会吧,快哉快哉!” 吴广锋大笑了起来。龙争虎斗的一战结束,士卒围观下的两人并不恋战,他俩站立在高台虎视周围那批年轻而兴奋的面孔。 “那就开始了?”吴广锋转头看向方青候问道。身材魁梧的他,头盔下根部灰白的发丝上,带着点滴汗水的痕迹。 他是湖广双大将之一的荆襄军统帅,却很明显地尊重方青候的意见。 “听将军的!”方青候点头。 血红色披风在风中翻转,长枪在手的他,是阳光底下熠熠夺目的战神。这位时代的弄潮儿,不停地展现着自己的绝世风采! “大比正式开始!比试过程中严禁因私杀人,军纪司维持纪律,谍站湖广中心站成员计分负责积分同步更新和记录。”吴广锋宣告大比开始,而后转身邀请方青候到指挥台就坐。 两人离开“乾字对阵台”! “五十六号,张一鸣!”军纪司执事喊道,他是“乾字台”的裁判,负责判别胜负和制止意外。 “到!”张一鸣是骠骑三百众里面第一个登场的。 “三百八十七号……”他的对手明显实力不强,在一片喝彩声浪中,被一脚踹下了“乾字台”。 的确是个炮灰啊! 不过按照赛马的理论来讲,如果张一鸣式优等马的话,他李封绝对会被看作劣等马。劣等马出场,对阵的,必然是强敌。 真没办法,实力太差,也是罪啊。 又过了十几个有来有往的十几个回合,骠骑营的胜率很高,除了少数几个人失败外,大部分人取得了胜利并获取了一个积分,进入了下一轮。 “一百八十四号,张一心!”哟,李封的化名。 下一个出场的的确就是他。 “四百零一号,孤狼!” 李封身边一片哗然,连带着一脸兴奋劲的张一鸣也满肚子怒火跑到了裁判身边抗议。 李封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身边的窃窃私语,告诉了他眼下的情形。 “孤狼啊?” “一心的运气可真够背的,悬崖上能摔下去,演武场能碰到喜欢血肉的‘屠夫’!” “九月大比中,孤狼不是因为失手杀人被关禁闭了吗?怎么这就被放出来了?” “嘘,一心能够听到的,他可能不知道‘孤狼’在营地里面的狼藉声名;咱不能说了,免得打击了自己人信心。既然小侯爷在,肯定不会让他死的,最多吃点亏!” “是啊,是啊……” 第215章 难度不大 周围人声鼎沸,时而会伴随着喝彩和倒吁声,李封将长刀抽了出来,分开了身前的人群,缓步向前,走上“乾字”擂台。 “你要小心啊!孤狼那小子从山里来的,打小跟了一伙山贼,岁数大了、懂事后竟然带兵去剿了他自己的老巢。这人心狠手辣,经常在‘大比’中收钱,被杨族用来排除异己。这次针对的就是你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去找小侯爷帮忙。这帮人实在太混账了,第一关就来一个狠角色!你坚持住,我过去了!” 张一鸣一副你死定了的样子,大步向指挥台方向赶了过去,一脸焦急的样子。 李封摆摆手表示别担心,对来者充满了好奇,正好来个狠人校验下自己的真实水平?荆襄军之中果然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啊,比试过程中不止一次杀人的角色还敢留着。 一样米养百样人,别人的活法,你没法评价。 迎面走过来的,是个并不魁梧的小个子,出人意料,情理之中。 小个子头发乱糟糟的,成束的小脏辫下,是一张刀疤密布的脸。 如果这些都是来自于儿时的欺辱的话,他对贼窝里做出的连带出卖在内任何事情,并不让人反感。 “你就是张一心?”孤狼的声音阴恻恻的,沙哑迷糊如同含痰。孤僻,可能有半数来自难听声音的影响。 “我是!”李封笑了,在这个营地里面,他就是张一心。 “有人想要你死!”孤狼露出牙齿,表情冷淡。 “我一直都知道,可是他们没本事!”李封点头,把玩着刀柄,觉得这小子也没想象中那么残忍冷酷,能选择跟对手聊天、沟通,这是好事。 “那你听说过我没有,觉得我有本事不!”孤狼昂着头。果然每个孤独的人,基本都有一身傲气,包括眼前的这个。 “刚听说你,手段毒辣!”李封点头。 “那你还敢上台,不主动认输!”孤狼看着李封,木露凶芒。 “还有认输这个选项?”李封疑惑,而后欣赏。 这才是一匹孤狼应该具备的样子,没点本事还敢一团和气,那不是个哈巴狗。 “是的!你现在就想认输吗?”孤狼抽出了一对短刀,双手持短刀。 “哦,不想!”李封摇头确认。 “嘿嘿,好大的口气,你这是找死啊!”孤狼笑得更冷,更阴狠。 李封点头微笑,周围士卒倒吸长气的时候,他拿长刀指着孤狼,心想:你是吓不到我的,因为你的硬实力,不行啊。 “新人?好久没看到这么拽的新人了,他会死的吧?”好事者窃窃私语了起来。 “实力看上去的确不弱,可怎么看都只是个下三境,他怎么跟强行练出了真气的孤狼拼?拼谁更狠?嘿嘿,瓷器不与顽石碰撞啊,显而易见的道理都不懂,难成大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管外人怎么说,孤狼已经冲过来了,身子前倾,两把刀背在身后,一时看不出来出招的套路。 估算好距离,李封一刀直捅,穿刺了过去,舍命一刀,不求防备,不在意自己,只求伤人。 “哈哈,来得好,你竟敢学我,以为我怕了你不成!”孤狼怪声大笑着,双刀由耀眼的亮色转暗,不管不避,看似也全然不在意生死。 你这不是搞笑?步步扎营我可能怕了你,剑走偏锋谁能比得过我?李封笑了起来,一脸轻蔑的样子。 双刀近身,但他的长刀更快了一步,按这个节奏下去,下一秒钟,两人可能同时受伤。不出意外的话,孤狼会重创,而他,会死。 等价交换,没什么接受不了的,李封底气十足。 双刀带来的寒气凌身,而长刀眼瞅着即将插进孤狼的身体。 两个人如同即将对撞的汽车,一股脑的想致对方于死地,双方将同时车毁,实力强的那个可能不会亡,但是会害怕。 想避免这种情况的话,就看他俩里谁先踩刹车。 在这场比试中先刹车的不一定会输,却会失掉了一直以来坚持的自我,以及对外展示的名片和定位。 本可打得更加轻松写意的孤狼陷入僵局,他不停的告诉自己要狠,要更狠一点,不能比对面的菜鸡气势弱。 但,到长刀距离胸口只有丝毫距离时,钢刀凉气透体直逼胸腔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这一瞬间,孤狼看到了李封的眼睛,漠然毫无对生命的留念,要知道这两刀砍下去,眼前的这个人必死无疑。 这一瞬间,孤狼决定,如果不能彻底杀死,就再也不跟眼前这个人为敌。 “你赢了!”孤狼弃刀,没有徒劳地选择将刀丢出去达到伤人的效果,直接选择了认输。脚底发力将自己推了出去,远离了总算停下来了的长刀。 他自然知道,继续打下去赢面较大的会是他,可有必要纠缠下去吗?将领级之前也不扣分,输两次怕什么,命才是自己的。李封面前,孤狼第一次惜命。 他没有选择捡回地上的刀,在一片“打假赛”的嘘声中选择了退场。 荣耀之于人可能是浮华,生命必然是根本。舍本逐末的事情,孤狼干不出来。 “什么情况?孤狼,竟然认输了,他的对手是谁?这么强!”路人甲自然不敢相信。 “发现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就结束了!期待中的血溅五步,一样都没发生!”路人乙装模作样。 “孤狼收钱了,他们肯定在打假赛!”路人丙得意洋洋,并且自以为发现了事情。 齐声讨伐的过程中,李封收刀,缓缓走下擂台。不管如何地猜疑,自视平凡的群众对他充满了敬畏。 是啊,这里,终究是个实力为王的世界。有时间站在这儿窃窃私语,还不如忙里偷闲打熬自己。 李封跨步向前,更觉得发现了人生的真谛,最想要实力强大的、充满魄力的自己。而非其他! “你给了他多少银子?还没怎么的就打完了?小侯爷刚准备出手,你们就结束了!”张一鸣从指挥台跑了回来,重重地拍着李封的肩膀,一脸兴奋,好像赢了这场的是他一样。 “五两银子!超值吧?” “去死!我信你个鬼!” 第216章 扮猪吃虎 第一轮比赛很快,“乾字台”在内的擂台上进行了约两百场比赛,基本上可以每三分钟一把,换算成这里的时间,纯用时大概用了五个时辰。 比试中有实力均衡的,有强对弱,甚至有弱对强还能取得胜利的。骠骑营一百八十四人中,备受关注的是王勇跟杨鸿鹄的战斗。 校尉级的骠骑营百户队正,对战此时军中无名的小卒。 大伙的吆喝声同李封对战野狼时一致,几乎一边倒的都是“小子,害怕了你就下来吧!”,“小伙子,你还年轻,没必要为了一分冒着生命的危险!”之类的倒彩。 杨鸿鹄初次上场,没有支持者。 “杨小兄弟,不用害怕,比划比划就成,点到为止!”王勇倒是憨厚老实,安慰着对战的这个寄托了父母厚望,被寄托了鸿鹄之志,面白体弱好似毫无威胁的年轻人。 “好的,谢谢勇哥,还请勇哥先出手!”杨鸿鹄一脸笑意,身段放得跟长相一样低。 全场起哄,甚至有人呐喊嘲弄杨鸿鹄的“不知天高地厚”时,王勇冲着小生拱拱手,说:“那好,请!” 王勇提刀就砍了过去,他的“基础刀法”敦熟老练,一招一式间打得精准无误,全是教科书般的标准动作。 正巧符合他的身份,刀法教习,围观士卒里面有小半,受到过他的指点,自然会将最大的热情给他。 “来得好!”杨鸿鹄大喊一声,消瘦之躯爆发了强大的气场,真气肆意奔涌,恍若身上发着光一样。 全场死寂! 不知多少次,你所刻意嘲讽的对象,拥有着绝对超越你的实力!而后你会感到赤裸裸的被打脸和难堪? 可过不了多久,健忘的你可能忽视了,当初的你曾多么想取代那个比你强大的人。也曾激发出你旺盛的野心,却随着时间的流失和随波逐流淡去,选择了甘于平庸。但又很厌恶旁人成长带来的刺伤,可能不嫉妒,但真的会,嫌弃自己。 所以不留余地的向前奔跑吧,趁着你还年轻的时候,不要让奔跑,滞后了流年。 “好!”甚至大出王勇意料。 不过没关系,战斗力和真气体量关联度大却不完全正相关。 这就是月末大比,好几千人中总会碰到一两个,让你热血沸腾的对象,那就战吧! 痛快地战一场,不问其他! 刀和剑的第一次触碰,势若均敌,分了个平手。 而后两人迅速组织了第二波进攻,情况发生了彻底变化。同在小乘阶段,真气体量大有不同。 “是宗门子弟还是世家子弟?” “姓杨,莫非是杨氏宗亲?这下勇哥难打了!”跟打娘胎里面开始修炼的人相比,军中糙练出来的汉子们,明显不适合单打独斗。 是的,难打了! 杨鸿鹄展现着之前比试中完全没有显现过的剑气纵横,完全没有“敛锋”的意思。 刀光剑影中的王勇,如同巨浪拍打着的小船,艰难得抵挡着年轻人的进攻。 同样两个理解透彻了基础刀法的人对决,一板一眼、不知变通的这个无疑会吃亏。 一个招式用于攻击,一个总能找到弱点破招。 以招式熟练度见长的王勇,体会到了被压制的感觉。 全场被压制! 王勇打得坚韧,全然被对手看透的招式依然爆发了强大的战斗力。 最终依旧以王勇的长刀被挑开,而杨鸿鹄长剑驾到了王勇脖子上,结束了这场战斗。 “佩服,佩服,基础刀法的标准程度,少有人比得过勇哥!”杨鸿鹄点头,表示钦佩。 王勇若有所失,不止是因为被扣了的三分。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不是敌人真的强大,而是因为全场找不到有效的反制措施,如哏在喉,相当难受,如同碰到了无解的难题。还想多打几场。 “谢过杨兄弟不杀之恩,如有闲暇时间,还请赐教!”王勇抱抱拳,失落了片刻后,总算恢复正常。 杨鸿鹄不说话,在裁判员“王勇对战杨鸿鹄,杨鸿鹄胜,王勇负”的判定中,安静离场。 王勇成为了今日大比中第一个败北的校尉。 “勇哥轻敌了?”张一鸣问身后站立的李封。mmp,了解敌人的机会都不好好把握,封哥集中于练习站桩动作。 “那小子扮猪吃老虎,打乱了勇哥的心境,不然胜负难说啊。军中技巧,强大在于杀气四溢,勇哥对战弱小者,没有杀意!舍己之长,怎么跟人打!”回答张一鸣的是贺知新。 这个对战时对着对手说,“你自己下去,还是我逼你下去?”的人。 对手乖乖选择了听话,哄笑间自己下台,于是他的战斗,光速结束。 “勇哥,勇哥,过来,喊的就是你!”张一鸣疯狂招手。 “张兄弟!”王勇抱拳,同泽之间,憨厚如他,不敢忘记礼节。 “知道你败在哪不?”张一鸣勾肩搭背,架着王勇往圈外走去。 有学宫背景的俩师兄弟,李封和贺知新跟在了他俩身后。 这个四人小圈子里,有两个痞子,一个精明人,一个老实人。 老实人对战输了,同上场时壮怀激烈不同,有点垂头丧气。 “你自己觉得呢?”张一鸣这个时候称得上良师益友。 “招式不够强?”王勇怀疑自己的武道基础,练了十几年,才进入“生巧”阶段的基础刀法。 “是你不够狠啊!这点来看,你都得跟李师弟学习了,这小子,比孤狼还狠!”张一鸣冲李封竖起了大拇指头。 “比孤狼还狠?”王勇摸不着头脑。 “靠!你什么都不关注啊,我跟你讲李师弟刚刚打败了孤狼,少见孤狼战斗中认输的,总算碰到了场……” “这么厉害!”王勇失声惊呼。 “不要打岔,你听我讲……”张一鸣进行批评教育。 “好!方兄弟,你讲!”王勇认同。 “我都说了,不要打岔,听我讲就成,你别说话。”张鸣拍打着王勇肩膀。 “哦哦,好……” 夕阳西下,大比还没结束,跟他们四个人没有关系了,商量了下后,王勇之外其他三人个人一致赞同,去吃牛。 篝火烤牛肉!又吸引了十多个骠骑营的败类,甚至连方青侯、吴广锋都来了。 失败了,无所谓,下次再战就是!胜利了,可以啊,明天再接再厉。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曾放弃过,一直不忘记努力! 第217章 三重四锤 第二天一大早,生物钟带着李封,由抱元守一的心法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掀开帘子走出去时,外面阳光十足。骠骑营的官兵们正在生火做饭,月末大比的第二轮,于饭后正式进行。 骠骑营顺利进入二轮的一百一十人半数以上需要在“乾字台”上对决,包括李封、张一鸣、贺知新等人。 王勇被淘汰了,他带着百余人巡视江岸去了。 这天第一个上场的居然是李封,对手也不再是凶狠的知名人物,是很普通的一个晒至黝黑状态的年轻人。 “你自己下去,还是跟我打一场过后再下去!”李封模仿贺知新的开场白,想要快速结束战斗。 “打一场吧,不打一场不知道实力差距!”年轻人回答道。 “哦,你很不错,那我让你三招!”李封在周围观众的欢呼声中,摆着手,决定把牛逼装到底。 “好,请!”年轻人没有拒绝。 就真实实力来看,两人同处在“登堂入室”境界,拼搏中,一招一式间都没有真气的加成。 只不过一个到达过巅峰,看到过不一样的功法境界,而另一个正在攀爬的路上。所以李封享受了一把眼界上的碾压,轻轻松松躲过了年轻人的三招过后,又对拼了十几招,解决了战斗。 顺理成章的取得了胜利,不值得骄傲。 “兄弟,干得漂亮,我就知道,的确是还有几个你能够打得过的,你果然不是个天生的废物!”张一鸣拍打着李封肩膀,竖着大拇指点赞。 “……”我想抽死你,你信不? “下一组,骠骑营张一鸣对阵……”号令官没有给李封机会,下一场是张一鸣的,对阵,无名之辈。 来到荆州大营没多久,但是恶名在外的张一鸣,比李封更早地取得了胜利。 他那个脸色苍白的年轻对手,才是真正的菜鸟,压根就放弃了这一场,完全没有胜利的自信。 年轻人的招式间动作僵硬到不行,被挑出了场外时,首先检查了下自己的状况,发现没多了个创口时,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张一鸣胜!”裁判宣布。 上去的快,下来的也快,张一鸣这个小伙子,靠着运气捡了两个软柿子捏了下。 “你可以啊,是不是有内幕,跟你打的都是些什么鬼,能不能换个更厉害点的!”李封恶意中伤小张同学。 “比你刚刚那个厉害多了,这样说话,都不害臊,我不跟没见识的人说话!”张一鸣实话实说,的确是没毛病。 “骠骑营贺知新,对战重卒2号营庄三重!”号令员大声呐喊,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庄三重?貌似是个很知名的人物。 这声宣告后,人群明显向着“乾字营”移动了过来,目光汇聚的地方,看到一个双手持重锤的大汉登上了擂台。比较独特的是,这人还背了一对锤子在背上,重锤的尾部挂着长长的铁链。 倡廉席卷在胳膊上,他每一步走动,甚至带来了擂台的颤抖。 “他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四锤之一?”李封问道。 “他就是四锤,没有之一;在荆州大营大比中,年年优胜,马上要积一千分升任副将了!”张一鸣回复,凝重的表情里面有着明显的忌惮。 “那八勇也是一个人呗?”李封头顶冒汗,他的关注点明显不一样。 “陆八勇!用刀出神入化,下三境时期一个人能顶着八个人打,被吴广锋命名为八勇!”张一鸣解释道。 而这个时候,贺知新已经登台,表情很是凝重,再无昨日里的洒脱,这一战对他来讲,压力十足。 可是,很明显,贺知新想赢! 台上的两人之间没有一句客套话,等待着裁判发出比试开始的讯号。这是第二轮比试中,校尉级别对战里面最精彩的一场。 并且马上就要展开! “战斗开始!”裁判躲得远远的,走到一个明显的安全距离后,下达了指令。 同样在江汉守备军中待过,知根知底的两个人迅速展开了进攻。 庄三重直接将锤子丢了出去,一对重锤化作流星锤,砸向了贺知新。这要是砸中,怕不得一个回合就受伤。 “好,早就想领教庄营正的本事了!”贺知新提刀就冲了上去,对自己的身法有着十足的自信,完全不觑迎面撞上来的两个锤子。 “好!”庄三重一声大吼,粗重的嗓音跟他的外貌一致,两手抖动着铁链,而锤子行走的路径变得捉摸不定。 “铛!”的一声传来,贺知新艰难闪过了锤子。 他的长刀重重地劈砍在了缠绕过来的铁链子上,火花四射,但铁链子没有任何损伤。 庄三重继续抖动双手,锤子倒卷而来。 “碰!”的一声,贺知新匍匐在地,紧接着一个翻转,避开了铁锤砸下来的范围。 铁锤子重重砸在了夯土的擂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 “贺队正一如既往,身法敏捷!”庄三重不紧不慢,继续运使着双锤,压缩贺知新的活动空间,而后手持着背上的两个锤子,也砸了出去。 四个锤子两远,两近。 远处的用来进攻,伤敌;近处的用来防御,护己。 贺知新突进时,庄三重可以适当地放贺知新进入内圈,用较近的两个锤子挡住他的同时,更使用较远的两个锤子继续攻击,让他陷入四个锤子的包围。 贺知新选择防守时,他眼前一直是用来进攻的两个较远的锤子,拦住了他的一切去路。 两个的比试,很精彩! 贺知新暂时陷入了防守的困境。 “你以前打不过我,现在依旧打不过!所以你只能挂个校尉的名字!”庄三重选择了一边撩骚,一边进攻。 他俩之间绝对有故事。 出自一个军团,甚至可能出自一个营队。 “他俩同一年参军,同时进的江汉守备军,跟随的一直都是吴广锋。只是庄三重天生神力,被吴广锋引荐进了‘重甲宗’。而贺知新跟当期军士培训班一起,进了学宫。 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正位子却只有一个,两个人谁都不服谁,相互看不上彼此,一直矛盾重重!”张一鸣看着格斗的两人,皱着眉头。 感情上明显偏向贺知新,可实力上,真的不好说。 第218章 对阵鸿一 贺知新发动了冲击,冲击到近处双锤时,明显被锤子封住了去路!而后陷入了四锤的包围。 跟一个天生神力、真气如海天赋型的对手比拼,是没法去打消耗战,只能尽量说,用爆发力来弥补不足。 贺知新拼了,他必须尽快解决战斗。 长时间专注于四个锤子,四条链子的行进路线,会让他的脑袋都爆炸掉。 “喝!”贺知新一声大吼,长刀在太阳底下闪着光,阳光好似被长刀分开;也可能是刀柄转动的太快,阳光同时朝八个面反射。 自然不会缺乏照射向庄三重的一面。 乘着庄三重一个恍惚间,贺知新闪躲,避开了近距离的两个锤子。 “我来了,你不可能一直比我厉害!”贺知新面带微笑,喃喃自语,双手执长刀,立在身前,迅速发动了冲锋。 “哈哈,你中计了!”庄三重大笑了起来,有一种智商碾压的观感在里面,得意万分。 貌似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这个家伙,玩起了心计。 “你已经输了……”贺知新继续冲锋,历次比试中,四锤的套路被他摸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是你输了,你一直以来,只见过第一重手段,四锤夹击。可你没见识到第二重手段,铁链监牢。”庄三重继续大笑着,他显露了之前没有展示过的手段。 贺知新自认为贴身就赢的战斗,也的确是让他突到了一个更近的距离。 可包围着贺知新的四条铁链子更加灵活地动了起来,震动回荡在他的面前,的确是如同一个铁链子组成的牢狱。 封锁了贺知新所有的前进轨迹。 斩也斩不断,突也突不出。他俩为数不多的几次同台竞技,再次以贺知新失利做为结局。 这次落败,比上一次四锤夹身来得更让人绝望。 贺知新完全看不出来,对面那个貌似无脑的武夫庄三重,到底还有多少手段没有拿出来。 贺知新沮丧下台,并没有影响比试的快节奏,“乾字台”上合计进行了一百场比试,一个上午就完成了。 再没有出现激烈程度堪比庄、贺二人的比试。 骠骑营一百八十四人,经过了这一轮的较量过后,只剩下含李封、张一鸣在内的六十多人挺进了四百强。他们的人数毫无疑问是各营之中最多的,可李封没来到之前的最强三人组,已经被淘汰了两个。 午时,军中生火做了午餐。午餐过后,进行了第三回合的比试。 比赛后半段,李封知道了第三轮的对手,一个对军中来讲是个无名小卒的新人。 这个新人拥有个大营里基本没人听说过的名字——杨鸿一。 就这个姓氏、这个名字、这个出场顺序安排推测,眼前的这个人必然就是杨氏宗亲了。 往后每一场,他们可能都不会让李封轻松度过,甚至目标都定在擂台上直接杀死李封。 杀鸡儆猴! “下一场,重卒1号营杨鸿一对战骠骑营张一心!请双方登场!”传令官继续重复方才的指令。 杨鸿一直接登场,他跟之前爆冷过的、淘汰掉王勇的杨鸿鹄,拥有者同样的气场。 看起来柔弱而朴实无华,不像一个军士,也不像一个武林中人,说是翩翩士子、白面书生,不会没人相信。 青衫的他,套着皮甲,背了一把长剑,眯着眼睛站在冬日的阳光里。 顶着张一心名字的李封分开人群走了上去,作为第一轮淘汰孤狼的存在,备受关注。 “看,张一心登台了!” “对手是谁?” “杨鸿一?没听说过,这场没必要关注了吧?” “还是看看,听说张一心得罪了杨族,出现了个姓杨的,说是来狙杀张一心的也说不定!” “张一心怕是不能活过这次大比了,第一轮碰到孤狼,往后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几轮!站在上面的确是有失杨族面子!” “可不是么!不能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啊,当官的都知道站队,不知道趋吉避凶,肯定活不了多久。” 不管旁人怎么说,李封已经登上了擂台。依旧是一把长刀在手,展现出了天下我有的气场。 哪怕处在下三境,而对面的那个人,很可能处在小乘阶段。 甚至小乘之上! 无所谓,李封自信,无人可挡。哪怕输了又如何,下次重新来过就是,最终赢得胜利的,一定是他。 战无不胜,锋芒毕露! 是他,李封,这个立志找不到回家的路,破碎虚空也得找到的人,的觉悟。 “张兄弟!你跟鸿才道个歉,说你错了!再告诉我们王广厦,杜夫子的下落,你不会死!不然,你站在这里,即便有方青候护着你,迟早没命!”杨鸿一说道。 他果然是杨氏宗亲,他果然是带着目的上台的。 很强大的荆州杨族,在各个年龄梯队上都有拿得出手的代表人物。不愧为一个在江湖上以及官面上都拥有强大影响力的家族。 如今的它在湖广日如中天。 可太阳爬到最高点后,总会往下落去。最为凄美的时刻,可能天边布满了晚霞。 譬如说现在,这是第三轮比试的最后几场。 “怎么道歉?说声我错了,那可以!你让杨鸿才来就是。至于你说的两个人,萍水相逢,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李封叹口气,很无奈,世间总是存在着些死结,如果需要满足所有人的诉求,可能任何矛盾都得不到解决。 “呵呵……等你知道疼了,就能真正地认错了。等你感觉到痛了,就能想起来杜老夫子在哪了。”杨鸿一说的貌似很有道理,可是,你一个年轻人,瞎说什么大实话啊,能力够不够,实力强不强? 没有点硬实力,谁给了你呼吸的权力! “哦,那你放马过来吧!”李封藐视这个轻狂的小伙子。 有点实力没错,可不是你长不大的借口。 “杀!”杨鸿一怒吼一声,长剑弹出鞘,握在手里,而后向着李封冲杀了过去。 这是比试的第三场,这场里,李封再次遇到了杨族的人,想杀他。 两强相遇,杀气四射! “打起来了!这届月末大比,好多黑马,张一心和杨鸿一两个无名之辈,竟有如此威势!” “两个人,都好强!” 第219章 常规操作 不管台下观众如何地讨论,战斗是属于李封和杨鸿一的。这场战斗里,可能发生的伤残和死亡,也仅关乎于他们俩,而和其他人没有多大关联。 杨鸿一出剑,剑鸣不止,气势如虹。 长剑上伴随着多道剑影,没有丝毫停顿,在“嗖”的一声声、声浪中斩向了李封,如东去江水,奔涌洪流,惊涛拍岸。 出手即追求杀人! “杨小兄弟,小心谨慎,我要发大招了!”李封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阳光下耀眼。 他摆出了一个“横刀式”的站桩姿势,静待逐渐接近的杨鸿一。 始终面不改色,双目充满肃杀! 最了解你的,除了自己,还有你的敌人。 所以此时的杨鸿一,立即停步,顺势转身,脱离了李封的攻击范围。与口中豪言相比,他是知道面前这个气场时强时弱的豪强底气的,心里隐隐忌惮。 “这道无形剑气怎么样,伤人于无形?”仅仅摆了个造型,就让敌人东奔西走,李封不禁得意。 杀人目的达不成,诛心效果给满分。 江湖上没了我的身影,却充满关于我的传说。 “找死……”杨鸿一再次一声怒吼,剑气脱离长剑,被斩了出来。剑气奔走,如平静湖泊里面的水线,一条条划着浪,气势汹涌。 “这个新人,杨鸿一也是小乘高手?” “总督杨大人上台后,更加肆意地把杨族人马插进了荆襄军中?” “小乘高手去打一个下三境的体修,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 “这张一心到底是谁?点怎么这么背,前三轮碰到了两个高手,如果还能往后走,那还得了!你看,他躲过剑气了,竟然躲过去了!他到底什么境界,完全不像下三境、体修人。” 台下质疑声不断,李封一个翻滚,脱离了没有红外定位功能的剑气覆盖范围。一招一式间声势效果十足,没想到攻击者是个傻子,白白浪费真气。 “你还打不打,站那么远,你过来,咱俩打一架,早点结束战斗!”站稳扶好,李封打理下凌乱的头发。 “你实力太差,我怕一剑就砍死你了,你先经历一波剑气洗礼,通过了考验才能进入下一轮!”杨鸿一解释,为了不显自己底气不足,再次发出了连片的剑气攻击。 一波接一波,一浪推一浪。 效果惊人,最终目的也在于斩杀,甚至完全没有计较后果。 眼高手低的李封,早就脱离了新手阶段,而今的战斗里面,深谙“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之道。 敌人明显余力未尽,那还,让他继续嚣张会吧! 封爷只管躲躲躲就是了,这是一个未开战,胆先怯的对手,真正到最后关头时,完全不堪一击。 打不过他,就把田字倒过来写一百遍,长个教训,嘿嘿! 剑气未临身,李封先行躲开。他俩一个站在“乾字台”南,一个站在“乾北”,似乎是专门请过来的台柱子,为围观士卒们奉献了一场精彩的大戏。 而李封,也告诉了军中士卒们,哪怕实力低又如何,即便落单了又怎样,总有一种方法,让你逼退强敌,让你能够找到机会,战胜他们。 “吴大将军说的是,武林好手大多花哨,技能好看而已!你看现在的杨鸿一,哪怕对着下三境,依旧忌惮咱们手里的刀!从军,就要具备有我无敌的气焰!咱得跟张一心学学。” 围观者自有年老的,擅长总结经验,他一早就发现了杨鸿一对“张一心”的忌惮。 百思不得其解,但强行灌给了身边小年轻一碗鸡汤! “月末大比,终身难忘!下次我会继续努力的!”侥幸挺到了第三轮的年轻人满怀对未来的憧憬,即便不知道本轮对手是谁,看得津津有味,精神焕发,如同被打满了鸡血。 “你已经很不错了!这次大比积了三分,下次大比再积三分,三年时间就能升为校尉!有更好的资源……”年长者此时有些苦涩,他是第二轮被贺知新淘汰,老实下台的倒霉蛋。 回想起来,总感觉那时备受瞩目,没有抵抗,低微下台,是受到了侮辱,始终不甘心,甚至借故请假推辞了今天的巡营任务。 看到贺知新对战庄三重,心中大快。 见到贺知新颓败下擂台,心神愉悦。 邂逅杨鸿一张一心大战,再次羞愧。 “不需要三年的!”年轻者仅仅握住刀柄,如年轻时的年老者,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 不管台下众生百态,此时杨鸿一的攻击弱了下去,连绵的剑气中断,不再规律,李封知道,真正的生死决战马上就要展开。 到了一个近身肉搏、相互掀开底牌的阶段而来! “杨兄弟,我来了,你要不认输吧,少吃点鬼头!”李封一声大吼,持刀迎着喘着大气的杨鸿一冲了过去。 纵然,杨鸿一可能藏拙,他李封无所畏惧。 不恐吓于现在,不敬畏于将来。 “你……”杨鸿一一脸惶恐的样子,面色发青,目光紧锁着李封冲刺的方向,似乎是在害怕。 近了,更近了! “你去死吧!”杨鸿一一声大吼,更加绚丽的剑气自长剑中斩出。 一寸长,一寸强,五步飞剑,剑气近身。这是单打独斗中,最为安全的攻击方式。 却不一定有效。 “哦,来得好!”看似冲锋的李封,立马停顿住,而后转身就怕。 真气没消耗干净,就好像是对战游戏中,蓝没有消耗完,技能没有进入冷却,不骗出技能,谁跟你玩。 打得就是你的真空期! 那么,现在,该躲一躲。 好像止不住身形的冲刺,其实仅是一种试探,嘿嘿,两个心中有鬼、小心谨慎的人啊。 “有种你别跑!”杨鸿一追击,将距离保持在这个威慑范围内。 “傻子才不跑,等到真气耗尽了,你打得过我吗!你打得过我吗?”李封问道。有种莫名的嚣张,就好像再说,我可以跟你耗,等你老了,我还年轻,你打得过我吗。 “等到真气耗尽,我就认输!”杨鸿一大声说道,心底得意。 “裁判,裁判,听到没有,他……认输了啊!”李封转头看向躲得很远,一时摸不着头脑的裁判。 嘿嘿,跟我斗,还嫩了点。 第220章 胜之不武 “他认输了啊……”李封的大喊声,震慑住了全场。作为第一个替对手使用了投降权的人,他再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李封笑颜以对,阳光下的他一脸张扬着的灿烂。 杨鸿一不言不语,站立在“乾字台”中央,提剑笑吟吟地看着不停大声吆喝着的李封。 他长剑归鞘,而后转头看向了裁判,向着裁判挥手,表示无辜,并且听从判决! “认输,判定无效!张一心违规一次,有两次则立即罚下,半年内不得参加月末大比。比试继续进行!”裁判迅速进行了判决,宣告了处理结果,示意两人继续。 两人都没有选择率先出手,如同寻求破绽一样,在等待机会。 杨鸿一调整着呼吸,暂时不急于出手,认真调理着身体,运转心法,尝试恢复真气。 天地之气朝他汇聚而去,一副集中精力,不关注于外界的样子。潜台词是告诉李封,你来吧,我不设防。 “你还打不打了,杵在那干啥,是不是要认怂了?”李封握刀等待,长刀在手里不停比划着,似乎是在考虑该从哪个位置下手。 “呵呵……我认怂?等我调理好了真气,一会就要杀了你!”杨鸿一咬牙切齿,似乎对这个卑鄙小人的无耻行径尤其忿恨不满,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 “你元气满满时都杀不了我,更何况现在呢,杨鸿一啊,何苦难为你自己呢!”李封循循善诱,似乎没有放弃让杨鸿一认输的想法。 打归打,不能无意义地打! 斗归斗,不能无原则内斗! “哦,你说的也对,我们只是想杀了你而已!而我现在没能力杀掉你,所以只能放弃了吧?”杨鸿一以唯独李封听到的声音楠楠自语着。 “我们”,是谁?什么组织! 杨致和,和他的宗族里面的那批人吗? “裁判,裁判,你听到没有……”李封再次高调了起来。有人威胁封哥,那还得了,必须得先报官! “我认输!我赢不了,打不过,所以不打了!” 杨鸿一振振有词说道,丝毫没有因为放弃和退缩而感到任何脸红。也不想想,一个比试中轻易放弃的人,是不可能被上官看中的,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裁判,他血口伤人……等等,你说了什么?”李封愕然。 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他又进了一步,大跨步走到了这次月末大比、比试的第四个回合。 已经挺进前两百名了,而达到百名之内的短期目标近在眼前了。 似乎很容易,没有耗费多少精力的样子! 而眼前,只需完整地经历过下一轮淘汰赛就行了! 李封兴奋,但全场哗然! “形势发展太快,爆掉了我的眼球!认输可以这么随意的吗?对弱者低头,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打假赛,他俩绝对在打假赛!请青天大老爷出来做主,取消掉他俩的成绩!” “对,我们抗议!” 最终解释权掌握在裁判手里,只见他走过去跟杨鸿一选手多次交流过后,选择了宣告——“抗议无效!本次比试,张一心获胜,杨鸿一落败!” 没管满堂倒彩,李封往台下走去。 在他看来,杨鸿一输在开盘就把底牌全部耗尽。以这种程度的攻击,是完全无法伤到他李大官人分毫的。只要时间足够,耗下去,绝对是他赢。 既然对手已经认输了,那就撤吧。 站在台上继续碍眼干啥!当我真正强大时,与世界芸芸大众的看法,没有多大干系。 哪怕他们觉得胜之不武又怎么样? 只要能一直赢下去,也是一种能力不是? “你小子可以啊!你告诉我该怎么塞钱给对手呗,你看我辛辛苦苦打了这么多场比试,到头来,还不如你那两个‘认输’来得畅快!” 张一鸣这小子小跑了过来,继续勾肩搭背,完美地诠释了狐朋狗友、狼狈为奸两个词。 “我这是靠自己本事打赢的,你当躲技能不累啊!” 李封叹了一口气,恨不能与张一鸣同台竞技,而后找机会打死这小子,还不用不偿命。 打赢了就是打赢了,大伙都不要酸啊! 只看到了轻松的结果,没有看到煎熬和斗智斗勇的过程。 “本事?好吧,你是有真本事的!当然累啊,我就喜欢你这种劳累方式,宁愿剩下的八轮比试把我累死得了!说不定还能拿一个第一回去,好好的光宗耀祖也不错,你说是吗?” 张一鸣看看李封严肃正经、越来越黑的脸色,嬉皮笑脸说道。他在暗地里继续撇着嘴,切,我还不知道你! 明天是第四轮,月末大比的选手只剩下两百人。此次比试的每一个回合,均采用了淘汰制。 直到第七轮,选手只剩二十五人时,将有一人轮空。 依次类推,直到四强赛,半决赛,决赛。 往后走,还有八轮。坚持走完剩余八轮的人,将成为新一届的月末大比冠军,获得军中无上的荣光之一。 “跟你交朋友真难,因为,你完全不信任我!”李封一脸不屑。但还是决定暂时放过这小子,盟友难得不是。 “哈哈……不是我说,你敢不敢问问这全场观众,谁信你啊!”张一鸣怪异大笑着。 晚餐在不愉快的氛围里过去了,伴随着全程的相互嘲讽。 紧张的心情却已经不翼而飞! “你确定还继续打下去?”这是张一鸣夹在篝火对话中的窃窃私语。 “嗯,不害怕他们!”李封点点头,露出了坚毅而向往的神色。武者不会害怕挑战,在搏杀中砥砺前行,磨砺己身,快速成长。 甚至连强大如如今的天下第一人,石清荡,都会留下杜老夫子的性命来,当做磨刀石。 锋利的刀刃,往往更需要经久耐用的磨刀石开锋。 “你牛,自己一个人挑战杨族整个家族的高手!”张一鸣点赞,同时表示接受不了。 “那他们不得扣很多分……而且,在军中,给了我公平竞争的机会,能够跟他们一对一比试;如果真跑了,怕是会被一整个军团围殴。” 夜色包裹时,依旧是一个人在帐篷里。 大部分人都在梦乡中时,武林中人多在运转心法,吸收天地之气,弥补身心。于是很多人强大起来,从来不是因为天生。 第221章 对战鸿才 第四轮比试,将会对战谁?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个时候,杨鸿才会亲自出马的吧?而且,作为传说中杨族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的杨鸿才,会比前面几位对手的身手,要更高一些! 杨鸿才将会是个难缠的对手,正好! 在自身实力仅仅处于下三境的情况下如何战胜这个全方位压制,很平稳的对手? 很难! 早餐时间时,李封清理着杂乱的思绪。 往后走还有多轮战斗,在方青候、吴广锋退赛后,身手最高的,应该就是前面已经看到过的,深不可测的庄三重;以及暂时没有关注到,定然一路势如破竹的陆八用。 这批人物,拥有比试中,决定性、杀手锏般的手段。 对于眼下的李封来讲,后面的每一步都将艰辛。而往后走的一切,其实都不用考虑,唯一要关心的是,如何顺利地通过下一轮。 阳光照射于身上,别样温暖,李封大口扒饭。 前三场比试过后,在骠骑营这一亩三分地,他已经算得上是个知名人物了。 前来打招呼的人也多,如王勇、贺知新这批被淘汰了的人马,打了招呼后继续今天的任务,巡视江岸。 据说云梦泽水寇已经完全退出了大江范围,收缩到了云梦泽,但应有的防备还是必须的。 饭后,张一鸣在内的进入了大比前两百强的三十六位骠骑营官兵,结伴而行,一同进入了会场。 能够打拼到这一步的,八九不离十,将会是多次对战后,取得校尉军衔。 “李兄弟,保重啊!杨鸿才看似实力并不强,顶多处在小乘境界!可他把重卒1号营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起码也是有三分本事的!他既然敢放狠话,就肯定能做到的!”张一鸣跟李封交待,嘲讽时归嘲讽,提醒时必然得提醒。 “我知道的!放心!”李封沉稳应对,点头确认。 敌人很强,值得敬畏,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好,一路小心,我跟你讲解下杨鸿才吧?”张一鸣难得正经,如果猜错的没错的话,李封的战斗会异常吃力。 多了解些情报,做些准备比较好! “好……” “杨鸿才是杨氏旁族子弟。年幼时家中贫困,而后投奔主家做了家丁。因为忠诚被提升为护卫,而后在护卫中习武有成,被送到了军中。荆州守备军期间,积累积分而被升为校尉。随后被杨致和提升为了营正……” “哦,厉害啊,这人!每一步机会都能牢牢抓住,的确是个人才!” “不然也不会是杨族年轻一代第一人啊!这人一套基础刀法修习多年,而后糅合进去了多种刀术!也是,学宫的存在,让习武之人多了条路子,基本上有点能力的都掌握了好几种功法!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对于刀法的深刻理解,不容易!” 聊着天时,一群人再次来到了“乾字台”,曾今半数被骠骑营包围的擂台边上,在骠骑营多被调走出任务后,被重新站满了的重卒1号营军士给包围了起来。 杨鸿才已经在擂台上等着了,依旧戴着那个瘪了一角的头盔。 迎风独立,黑色披风招展! 这人挺能耍酷,换句话褒奖的话是,注意形象。 在林中作战时,杨鸿才面对着方如意、王广厦双登封造极境高手时,不堪一击,甚至被李封一拳头撂倒。 可如今的他,就站在擂台上,身后是数百持枪的汉子加持,威风凛凛! “重卒1号营杨鸿才,对阵,骠骑营张一心……” 传令官喊出命令,而李封登台时,所有重卒1号营的士卒跟随杨鸿才抽出了长刀。 长刀斜指着前方,他们齐声呐喊,怒呵着:“杀!” 肃杀之气瞬间填充了整个演武场。 “在这里叫你李兄弟的人估计不多,是吧,张一心!可我愿意这样称呼你啊,你可不能躲进来了,被北方的那批人护着,就以为平安无事!可笑,就在这里,我将报我一拳之仇!”杨鸿才一脸狞笑。 顺境、逆境人生里,最不能放过的,就是这种得了便宜、扇了脸面,明明弱小,却还敢大摇大摆出现的角色,完全不自知的欺人太甚! “你知道反派都是怎么死的吗?”李封坦然应对而且很嚣张。 “哦……”杨鸿才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到底谁是反派来着?又由谁来定论呢? “唉……反派死于话多啊!咱俩谁话比较多?”李封叹了口气说着,而杨鸿才再没给他“气死人不偿命”的机会。 “死!”杨鸿才大吼一声,轻甲及长刀上“铁血气”弥漫。 包裹在淡淡黑雾里的他手持长刀,快速冲锋了起来,步伐稳健,如同来自于地狱的骑士、怨灵。 自信来自于实力! 杀意缘起于恩怨! “只是一拳之仇?”李封冷笑,同步冲锋。同样的制式长刀上没有真气的加成,这是一次真正的越级挑战。 胜之则已,不胜,同样没有关系!bug一样存在的不死丹,让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超脱于芸芸大众。 杨鸿才不说话,奔跑速度极快,把日常穿戴的重甲脱下后,身体倍感轻松。 他冲着李封,斩出了第一刀! “铁血气息”融合在刀光里,斩向了李封。气息翻滚间,如黑炎之舞,翻滚经流不息。 杨鸿才,与学宫王朝阳、王广厦正面交锋过,虽然不是一合之敌,好歹活下来了! 他在模仿! 黑云骑的铁血气,王广厦的熔火于刀…… 只是不知道,他在杜老夫子那里学到了些什么!仅凭借这股模仿能力来看,日后的江湖,必然又会重新定等级。 而武学天才不止有“真气亲和”、“修炼速度”这两个标准了,还需要加上“元素亲和”? 别的不多说,“黑炎之舞”飘荡了过来。 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刹那即至!没给留下太多的李封反应时间和机会,换个下三境的体修中人,可能没法在零点几秒的反应时间里,将身体挪开。 李封翻转着身子,避开了刀光。 杨鸿才躲在刀芒后面,快步冲了过来。以刀芒——黑炎之舞开道,而后,持刀雷霆万钧一斩而下! 刀上携带着惊人的黑色气焰,汹涌而至! 第222章 从不轻弃 “杀!”杨鸿才一个跳斩,杀了过来。黑色气焰溅洒遮挡在李封面前,好似无穷无尽,如同惊涛拍岸。 “你说杀就杀了,我面子往哪搁?”李封横刀格挡。 “铛……”的一声传来,李封大步后退。 黑色真气冲刷着李封,他浑身肌肤好似撕裂了一样,身形在黑色气焰中若隐若现,紧紧锁死着牙关,不能让自己痛苦的嘶吼声从嗓子眼冒出来。 但嘴角依旧流淌着大股的鲜血。 这一战,真正意义上陷入死局! “命都没了,你还要面子?”杨鸿才冷笑着,一步步逼近后退状态的李封。他俩已经接近擂台的边缘,杨鸿才停步不前。 “我信了你个邪!你继续……看我不打死你!”李封怒视杨鸿才,咬牙切齿。身体前趋,大腿死死锁死在地面上,微微蹲伏,预备发力。 “就你?想打死我……要不是当时两大高手护着,你都近不了我身边!话说的好听,你敢上吗?”杨鸿才轻蔑地笑着,右手挽了个刀花,左手对着李封,勾动着手指。 意思尤其明显,有种,你来啊! 当时?嘿…… “哈哈,我来了,你接着!”李封大笑了起来。眼下的这种情况,暴血劲涌动到两层劲道时,身体都会显得生涩,而后毅然决然地扑了过去。 不是恼羞成怒,不是将计就计,只是简简单单的应战! 是的,此战必胜,不言败! “来得好!”杨鸿才抖动着长刀,肆掠的黑炎真气,云集于刀身,缭绕着好似数条小蛇,穿梭于钢刃之上。 这点来看,这是同样是个元素亲和到极点的人啊! 如同王广厦,桑柔,天之骄子般的存在! 在大多数人对于“借天地之力”的说辞处于懵懂阶段,甚至认为是极境之上大成者的专属时,杨鸿才仅仅凭借着模仿,做到了不逊于王广厦的地步! “铛!”又一声巨响,李封与杨鸿才又一次兵器碰撞。 李封与杨鸿才同时往后退了三步! 李封的刀快,奔走间如电光一闪。他讲究以快制敌,以力制敌,先发制敌,集中力量猛攻,毕其功于一役。 眼下,绝没有以往轻松! 不仅仅因为敌人强大,更多的是因为,自己,依旧处于元气匮乏,身体不稳定状态。 好想,身体现在就恢复了啊,然后撕碎你! 也觉得,凭借现在的实力,击垮你同样完全没商量。 李封这次对杨鸿才,发动的冲击,催发了两层暴血术。二重暴血劲叠加后,没有达到一击真气耗尽,自己直接死亡的效果。 他继续发动冲击! 杨鸿才的刀法变化多、声势大、威力足,刀刀伴随真气涌动。兵器碰撞间,总是真气先行,黑炎之气率先冲刷着李封身体。 李封摇摇欲坠,下三境对战小乘境界的劣势尽数显现。 上限二重,为数不多、力道不大的暴血劲气,完全无法匹敌威力加强版的黑炎之气。 “口吐狂言,会死吗?会!死在不自知,让我来终结你吧!”在这场战斗里,杨鸿才有嚣张的本钱。 “呵呵,你来啊……” 暴血劲催动不动力道,没有真气加持,但李封死战不退,第一条命将要耗尽的时候,他勉强站立着。 鲜血淋漓,李封持刀正对着杨鸿才,摆手示意! “张一心绝对输了!眼瞅着快死了,还不投降,妄想取胜不成;杨鸿才的实力绝对比他强啊!”围观众人震撼于对决的惨烈程度,议论纷纷。 甚至连带大营最高统领、正将吴广锋已经来到了会场周边。 连带吴广锋在内的高级将领们,没有终结这一场比试。 而李封的庇护者——方青候,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没有出现。也或许是因为方青候的消失,杨鸿才才敢大张旗鼓的前来杀人。 张一鸣在场下义愤填膺,甚至打算代替李封出战。如果不是周围的人拦着,他已经冲了过来。 “我来了,你去死!”杨鸿才狰狞地笑着说,欺身逼近李封,身上的气焰更加的旺盛,浑身好似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舞动的长刀上带动着熊熊烈火! 此刻,燃火之刃在空气中留下了残影,刀如同流火一样,向着几乎没有一战之力的李封斩杀了过去。 杨鸿才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秒杀对手! 李封只是抬头冷笑,甚至没有动弹,不似前几招、抬刀格挡抵抗,他选择了最直接最简单的方式,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 如同自杀一样! 火焰长刀临身斩在身上时,李封似箭一样直接飞了出去。 身上披着的轻甲在这一击中被砍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豁口。待仔细观察时,填满豁口的鲜血已经潺潺外流。 血浆肆意喷洒,如同不要钱一般。 伤口处一片焦黄,李封面红耳赤,如同被烤熟了一般。而黑炎入体后笔直射出,黑炎过处,李封背后甚至散发着阵阵青烟,如同被火焰刀整个贯穿了一样。 李封人飞在了半空中,嘴里大口往外吐着鲜血,却选择了立即复活! mmp,你倒是名不虚传哈,而哥哥现在变成了个吃素的!可哪怕我只是个吃素的,恩怨已结下来了,你给我等着,看看我无穷无尽的报复吧!李封龇着牙齿想着问题。 他一个跟头,斜侧着身子翻滚后,站立在了擂台边缘。 差点坠落,好歹是站稳了! “张一心没死?”全场哗然后,再次惊呼。围观者惊诧于李封的状态,感到难以理解。 “他竟然站起来了!” “这是想干什么?这个状态下他能干什么?没死就该顺势跳下擂台啊,这个傻蛋!你让旁观者怎么插手!”甚至连张一鸣都会恼怒于李封的坚持,感到不可思议。 这是真的打不过啊,干嘛要蛮干! 可李封始终站立在“乾字台”上,持刀面对着杨鸿才,让局面再次僵持,没有选择最轻松的方式——放弃。 “你竟然没死?那好,杀了你就是了!”杨鸿才保持着轻蔑的笑容。 只是不知道,这种样子的微笑到底能持续多久。 第223章 给我等着 “张一心怎么回事?”眼尖的人发现了异常。 “是啊,他刚刚不是快死了的吗?”细致观察后,也看到了不同。 “他是在隐藏实力吗?”围观者充满了质疑声。 擂台上,李封、杨鸿才两个人再次对冲了起来,旁观者很容易就发现了李封再次生龙活虎,议论纷纷。 是的! 奄奄一息的李封再次站起来了,冲刺过程中带着蓬勃的力量感。 “你说想要杀了我?恐怕有点难!”李封嘴角划过冷酷的笑容,满满的都是苦大仇深、想要报复回去的样子。 他一个下三境的体修,冲刺起来气势上来讲,完全不亚于对面的那个杨族少年天才,青年精英。 “口出狂言者,死!”杨鸿才一刀斩了下去,并没因为生气而乱了分寸。 刀上依旧席卷着汹涌的黑炎之气。 军中秘法“铁血气”和见证王广厦“炙热之气”后的猜想结合在一起,有着惊人的力量。不一定最强,但最适合于他。 不是由他开创,却是由他改良出来的功法——“黑炎之气”! 杨鸿才刀斩凶猛! 遇强则强,遇弱,则更强! 如同往常一样出刀,他想砍死李封,如若能够一刀两断,正好! “给我滚下去!”李封突然发力,刀上汹涌着血色的气息。 既然接下了这一刀,他必然会死! 何不继续暴血!哪怕身体状况不佳又如何,总得搏一搏才行啊!那就利用规则,一刀把对手斩下去吧! 等我恢复如初,你们都是浮云! 李封长刀上暴血劲奔涌——他明显是以一个弱者的身份,选择了最不切实际的方式,硬扛。 只是杨鸿才,你敢接吗? 你能接吗? 杨鸿才一刀下斩,而李封一刀上挑。杨鸿才刀上裹着黑色火焰,并不出人意料,他已经这样做多时了。 李封刀上充斥着血色真气,也不难以想象。 这个充满底气的人,拥有激发潜能、燃血秘法类似的手段,对手们含已经见识过的杨鸿才在内,早就猜到了。 想不到的是,这一击出乎意料的强! 众目睽睽之下,他俩碰撞到了一起! 无声的碰撞! 率先展开的是,暴血劲道与黑炎气浪的冲突。四处溅洒着的黑炎之气如同江水,而暴血劲类似江中的磐石。 江水肆掠,磐石不倒! 随着两把刀的逐步靠近,血气与黑炎的冲突愈发的激烈。 等到两把刀将要贴在一起时,总算,血气和黑炎同步被压缩到了极致。力道由中心向着两侧持刀人反弹了过去。 “铛!”的一声! 两柄长刀相互碰撞,声如洪钟,经久不息! 血色气息与黑炎之气同步破碎,如空气中的肥皂泡瞬间炸裂后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杨鸿才飞了起来,飞了出去,嘴角流着鲜血,这一刀力量反噬,后劲十足。 “恍、哐”一声,杨鸿才人在半空中,但已直接脱力,长刀坠落在了擂台上。 而他自己直接摔到了擂台外,甚至险些砸到了围观的“重卒1号营”的士卒。 士卒们冲上来搀扶,杨鸿才凭借体力,慌忙站了起来,谢绝了帮助,狠狠地注视着软软倒伏在地的李封,准备再度冲上去。 锤死李封! “杨校尉止步,此战已分胜负!”裁判挡在杨鸿才面前,制止了他前进的步伐。而后扭头看向了李封。 一招对抗结束! 李封手中的刀齐柄炸裂,断成数截。他的身体如同大风吹起的落叶,在风中飘荡着,而后重重地摔在了擂台上。 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李封在擂台上,而杨鸿才在台下。 李封倒伏在地,而杨鸿才站立着。 就等李封站起来,就赢了!或者再也站不起来,就输了。 胜负的话语权,自杨鸿才跌落在了擂台外起,再不属于杨鸿才手里的刀;而取决于李封的生死。 “这就结束了,难道我错过了什么不成?”全程观看的吃瓜群众讨论了起来,明显觉得这场前期杨鸿才强势,后期反击,但仅仅一招就结束了的战斗,显得意犹未尽。 “太惨烈了!杨鸿才强在他实力本来就强,张一心强在他对自己狠!难怪连孤狼都可以逼下台,并不是想象中的,存在着内幕交易的!”不缺乏富有同情心者,见微知着,顺便推测着本次大比孤狼早早被淘汰的真实原因。 李封,军中冒名为,张一心! “说再多也没用!张一心死了吗?”李封倒伏在地,进气少、出气少。 裁判接近了李封,将倒伏在地上的身子翻了过来,衣服和皮肤上全是乌黑色的血迹,嘴角流淌着血丝。 裁判小心翼翼地将手靠近了李封的鼻孔! 有呼吸吗? 好像没有? 这可是方青候的人,杨鸿才就这样杀了,怕是不好交代啊! 裁判有些头疼,甚至想把杨鸿才揪过来问问,下手这么重干啥?有什么仇,什么怨,不能留到暗地里,黑刀子解决? 而后他看到了李封睁开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好几下,裁判再次下意识地将手伸到李封鼻孔,有呼吸没错! “裁判,你干啥?让我睡会不行吗?”李封微笑着说道,血污下的面孔上,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闪着晶莹的光。 “哦哦……”裁判站了起来,突然又有些为难。 擂台上的人活着,被打下擂台的人按理来说应该是输了!他下意识看了眼杨鸿才明显黝黑的脸。 两边都不能得罪啊! “这么说来我赢了?”李封装了副虚弱的样子,好像费了很大劲才能勉强站立了起来。 “杨鸿才,你到底能不能行啊?就你这点本事,还跟我来堵截我?有没有搞错!”李封对着杨鸿才勾动着小拇指,看似摇摇欲坠,却有一副嚣张的面孔。 “嘿嘿……”杨鸿才直接转身就走,不搭理李封的猖狂,身后跟着一帮亲兵,感觉底子掉了个干净。 这个场子,总会找回来的! 第二次了! 围观者兴奋的目光,类似于前一次被打瘪了一角的头盔,好似炭火一样,灼烧着心脏! 杨鸿才紧紧握着拳头! 同李封一样下定决心,我还会找回来的! 李封咬紧了牙齿,给我等着,我还会找回来的;不打到你掉牙,这场比试里消耗的两颗不死丹,可不是白白的浪费了! 第224章 暗剑伤人 “骠骑营张一心,对阵,重卒1号营杨鸿才;本场较量,张一心险胜,进入下一轮!”看到杨鸿才消失在人群,逐渐走远,裁判回过神来了,大声宣布结果。 李封微笑站立着,而后抬手示意! 身后方站立的骠骑营在场众人,这些支持者连带着张一鸣在内,齐声欢呼。 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代表着,李封冒名顶替、已经身故死亡的“张一心”,这个龙城张氏成员在荆州大营十月大比中,连胜四场,进入了百强! 荆州大营,一万多人中,本月大比里的前一百名! 每一场比试都不容易! 每一场都笑到了最后! 前一百强可能就连张一鸣难以做到,因为张一鸣这轮的对手是,淘汰了王勇的杨鸿鹄。 那个曾今扮猪吃虎,实力暂未完全显露的新人! 单挑对战中最怕这种没有背景的新人,实力高强的同时,还能代表着未知。招式未知,品性未知,行为未知! 李封下台,而张一鸣登台! “骠骑营张一鸣,对阵……重卒1号营杨鸿鹄!” 面白无须的杨鸿鹄登场时正好与李封擦肩而过,他用很小的声音对着李封说道:“听说你很能打,下一回合,咱俩相会,我会杀死你的!” “哦?那你就放马过来吧!”李封看了眼杨鸿鹄,这个年轻人。 仇人太多,记不过来啰,你算是哪根葱! 张一鸣对战杨鸿鹄。 两只鸟的决斗!两人都有必胜的决心,所以充满了悬念! 张一鸣持剑站立,擂台比试上,不允许使用远程攻击武器。他选择了剑,长约三尺,接近臂长。 凌风站立的两个人,堪称本届赛事中颜值最高的人之二。 簇拥者无数,擂台边尽是喊着加油的人群。 他俩人气都不弱! 重卒1号营留下来继续比赛的那部分人自然鼓吹着杨氏宗亲杨鸿鹄的厉害之处,“一看就知道,新来的小杨队长,绝对也是个勇冠三军的角色!” “不比杨营正差劲吧?” “绝对的!” 骠骑营自然不会嘘,听到对面刻意的探讨声后,更大声地吆喝着:“猜猜张百户什么时候获胜?” “一盏茶的功夫吧?” “那好,你去热茶,待张哥获胜了,大伙共饮!” “诺!” 不说围观者的激烈交锋、热情四溢了,场上的对决已经展开! 手持长剑的杨鸿鹄、张一鸣,身法灵活多变,如两个江湖人间的决战,飘逸多变化。 飘逸似仙感,又因为大环境多了分沙场的铁血肃杀之气。 两人你来我往,平分了一片秋色! 张一鸣出剑讲究快,准!他催动真气覆盖长剑后,明显可以看到剑刃更加的锋利,带着冰冷的寒芒。 而杨鸿鹄出剑诡异,多变!出招间往往夹杂着剑气涌动。 张一鸣率先发动着进攻,抛弃了最擅长的武器——弓,手持宝剑的他同样不惧怕任何挑战。 杨鸿鹄两道剑气开道。 冲锋的张一鸣站立后,挥剑劈开了剑气后,在洁白色剑气节节破碎时再次发动了冲击。 他俩只剩五步间距! 这是杨鸿鹄无法连续催动剑气进攻的一个尴尬距离。 杨鸿鹄可以选择继续进攻,也可以选择如前两个回合一样后退,再次拉开距离后发动剑气攻击。 可这一回合,他没有! 杨鸿鹄不退反进,迎着张一鸣就冲了上去。 长剑相击!悦耳脆响传遍全场。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连续碰撞声不间断,如同清泉流响。 清泉流响是自然景观,一片柔和! 长剑相接是对阵厮杀,危机四伏! 李封不得不承认,从兵器对决的角度上来讲,这两人对比于他,更为擅长。用剑的熟练程度怕是不弱于“生巧”,甚至已经无限接近于“纯青”。 杨鸿鹄,无名小卒这个形容词,只是对于军中来讲是这样的吧! 他那一身武学功底,修炼到现在的这个程度,怕是同样早已经历过了无数场厮杀的。 杨鸿鹄,这个李封并不知道的名字,在湖广武林估摸着也有一定的地位! 杨族,这个一不小心就招惹到的敌人,从底蕴上来讲,的确是个大家族的配置。 他们有深厚的官方背景,有层出不穷的精英精锐,有同仇敌忾、凝集力、集体荣誉感。 惹到了老的,一群小的就扑了过来,打算消除这片耻辱? 只能说他们惹错人了! 将李封的存在视作芥蒂的人,可能在他活着的时间里,永远都抹不掉这颗刺,并且一直活在阴影里面了。 李封有些得意,正当他想着问题的时候,擂台上的对决又发生了变化。 杨鸿鹄和张一鸣相互试探了几个回合后,正式进入了拼刺刀阶段。 两人的出招紧迫了起来! 如果说之前的对战是相互问候式的温言细语的话,现阶段的厮杀就是粗鲁骂街。 没有任何退让,完全发挥了一个职业军人在战场上必须做到的事情,出剑,一剑不成再接一剑! 两人陷入了死战! 僵持,而后瞬间破局! 张一鸣一剑直刺,对着杨鸿鹄胸口位置就刺了过去。 杨鸿鹄竟然没有躲避! 他手上散发着光芒,左手握拳一般,在铁器碰撞声、空气压缩声中,紧紧地握住了张一鸣的长剑。 空手入白刃! 张一鸣的长剑停止了前进,而这个时候,杨鸿鹄顺势一剑刺了回去! 正对着张一鸣,这一剑,势必逼迫张一鸣弃剑,而后杨鸿鹄可能取得阶段性的胜利。 张一鸣瞄了杨鸿鹄一眼! “我也会,你还有别的招数吗!”他同样伸出了左手,紧紧握住了杨鸿鹄的剑刃。 长剑不得前进,他俩就这样,死死地捏着对方的剑,死死地盯着对方。 “哈……我说还有!你怕吗?”杨鸿鹄冷笑一声,他用力旋转着长剑。左旋半圈,右旋半圈。 “你觉得呢!”张一鸣瞪了杨鸿鹄一眼,而后用力,抵着杨鸿鹄,往擂台边缘走去。 他可能想要把杨鸿鹄挤下擂台,结束这场战斗。 杨鸿鹄会如同他所期待的那样掉下去吗? 只见杨鸿鹄自长剑中掏出了把短匕首,竟然是子母剑,而后对着张一鸣狠狠地扎了过去。 一寸短,一寸险,可现在是贴身肉搏阶段,杨鸿鹄着明显是想—— 暗剑伤人! 第225章 坚持成长 冬日阳光照射在身上,但心瞬间揪了起来。置身场外,也如同身临其境,李封心里面为张一鸣的状况狠狠地捏了一把冷汗。 是的! 杨鸿鹄出手隐秘,快捷、刁钻、狠辣。 这只是一记正对着胸口,简简单单的直刺。换李封对阵的话,他自认为这一刺价值一颗不死丹,只能当做涨涨经验教训了! 以后的对战中尽量防着! 可张一鸣没有不死丹!而且已经没有时间冲上去,把张一鸣救下来了! 生死有命,只能看天了? 张一鸣动了起来,倒持着手里这边来自敌人,连柄带着“暗剑”被杨鸿鹄抽出去了的长剑。 倒持着的长剑,迎击向了目的在于刺穿他胸膛的匕首! “叮……”的一声,张一鸣有些吃力,但好歹还是挡了下来。剑刃与匕首撞在了一起,尽管手心开始流着血,他还是挡下来了! 借着这股反向力道,张一鸣,一个后转身拉扯着自己的宝剑,想从杨鸿鹄手中夺回宝剑。 杨鸿鹄死死紧握住剑刃不愿意放手!他咬着牙,顺着张一鸣拉扯的力道,一个健步间,又一次靠近张一鸣。 杨鸿鹄手里有匕首! 这是这场比试中,进行到这个阶段后,最强力的攻击武器。杨鸿鹄把握住了机会,不愿意放弃,步步紧逼。 而此时两个人什么都不想,只想着怎么能战胜敌人! 输,不一定付出生命的代价;执着于胜利,可能会。 可他俩,谁都不想输。不一定是为了别人、掺杂利益,更多的来自于对胜利的渴望,来自于最根本的,武道精神、强者之魂—— 有我无敌! 是的,有我无敌!胜利者不一定能一直赢下去,但轻易就放弃了的人,显然不会。 一代代武者通过厮杀、挑战,取得了境界的突破。 他们最本质的本事,也大多表现在了战斗上面。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人生,有无止境、数不清的战斗。 只有站着生存的武者,没有畏惧战斗、跪着死亡的! 两人不愿意放手,同样握着对方的剑刃。 张一鸣倒持着剑刃阻截杨鸿鹄的匕首,杨鸿鹄紧抓着剑刃应对张一鸣的拉扯。 握在手心里的锋利剑刃,在对手真气的作用下、对手的压制逼迫中,愈发的伤手。 左手同样鲜血淋漓,但是两个人坚持了下来。 始终以快打快! 直至张一鸣身上被扎了一刀,杨鸿鹄身上被捅了一剑。真气入体时,甚至场下的李封都能听到“砰”的一声。 匕首停留在了张一鸣身体里,剑刃插在了杨鸿鹄身上。 两人立即反应了过来,在随后的对拼中,出掌! 两掌相击,杨鸿鹄咬着牙齿使用最后一股力道,发出巧劲将张一鸣的长剑弹出了场外。 裁判立即冲了过来,宣布此战结束。 他们下意识地动用了“军中比试基本条例:生命无价”,终结了眼瞅着必将两败俱伤的比试! “张一鸣长剑位于场外,而杨鸿鹄武器仍在场内!此战,杨鸿鹄取胜!”裁判组经过了简短的讨论后,达成一致意见。 张一鸣与杨鸿鹄同步往台下走去,甚至还没到自己人面前,两人双双吐血倒伏在地。 骠骑营众人迅速冲了过去,怒视着同样赶了过来的重卒1号营的对手们。而后搀扶着张一鸣往回走。 “张将军,好样的,没给方小侯爷丢脸!”骠骑营众人大声叫好着,欣赏比试的过程,对这个有些遗憾的结果,没有报太大的意见。 “大家都是好样的!”张一鸣招手示意。 前一百强里,骠骑营近乎全军覆没,明显受到了狙击的样子。只有李封冒充的“张一心”这个名字熠熠夺目。 而站在前一百强舞台上的其他人,基本都是些校尉级的好手,而其中,名头最大的自然是“四锤”庄三重,“八勇”陆八用。 李封下一轮的对手,果不其然,是杨鸿鹄。 与张一鸣对战过程中,受伤及其严重的杨鸿鹄。 时间定在了午时后,“乾字台”第一场! “你伤得这么重?”李封轻轻拍着张一鸣的肩膀,这个时候排着嘘寒问暖的队伍,走到了张一鸣近旁。 小伙子脸色发白,一副严重内伤的样子! “剑气入体,不是什么大事,花点时间逼出来就是;那小兔崽子实力不行,剑气不够精纯。他也不好受,所以下轮比试你都不用担心,哥哥我帮你打下来了。你就安心等着晋级就是!杨族这群祸害,乘着小侯爷巡江搞事情!迟早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今天的第二轮比试,也就是十月大比的第五轮,时间安排在末时。太阳眼瞅着西斜的时候,而李封的比试来得更晚一些,直至酉时。 李封迎着夕阳站立在擂台上,轻质铁甲闪着冷光。 橘红色的天空飘荡着云彩,他和裁判面对着几近于空旷的演武场。 “杨鸿鹄他到底还来不来?不来别浪费大伙的时间啊!太祖说过,时间就是金钱!”李封皱着眉头问道。 “太祖?太祖什么时候说过?再等一刻钟,反正你是最后一场,不碍事!”裁判同样不开心,垂头丧气。 两个人低着头数蚂蚁。 张一鸣说的没问题,李封的本轮基本上是轮空了。 自信的杨鸿鹄本想着一穿二,将两个对手一手打下来。可最终还是输在了拳头不够硬,实力不够强。 竹篮子打水终究只得到了一场空。 “一刻钟了吗?”不大会后,李封扭头看向了裁判。 “哦,没有计时间,恭喜,你赢了,不战而胜!骠骑营张一心,对战重卒1号营杨鸿鹄。张一心胜利!”裁判看着李封,点头示意。 如果说杨鸿鹄是本场大比中的黑马的话,李封冒名的“张一心”绝对是黑马里王级的存在。他已一个白身的身份,闯进了将星云集的前五十强。下三境的实力,插足于一众小乘高手中。 一行人的影子在夕阳下拉成了长线。 接下来,李封得去吃晚餐。吃完了军中的晚餐后,将服用“参茸丹”,而后会拳打数十遍。 并且运行“培元功”心法进入梦乡。 每天都是同样的节奏,李封一直坚持着,可能单调,可能枯燥。可终究,是为了更强大的自己而努力。 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第226章 起兵讨伐 恰似清晨的长空上,寥寥,仅有丝丝缕缕朝霞,超脱自我、肉体极限的武道之路,寂寞无边际。 十月二十三日,宜祈福、祭祀! 李封打了几遍拳,身体微微出汗时,到营帐中用餐,跟张一鸣又是一阵调侃。而后孤身一人去了演武场。 前五十强率先到了演武场集合。 八阵图排列的擂台已经撤了下去,李封在内的五十人方阵,站在演武场中央,整齐排列。 五十人的方阵,在偌大的演武场里,显得空旷。 冬日寒风萧瑟,铁甲在阳光下闪着光。 演武场前方搭起了庞大的观礼台,李封暗自推测着到了五十强过后,是不是就不再是采用擂台赛了。 而后续,再无规则限制、场地要求,赛制变更为硬实力对决? 一方大营五十强,至少都是些百里挑一的人物了。后面的比试,必然越来越激烈。而这一路对战,还会碰到谁? 会不会碰到暂时来看,最强的陆八用和庄四重? 都有可能的,呵呵! 没关系,打就是。打不死,也能累死他们! 周边的人都不认识,全是些气势汹汹的样子,恨不能时刻开着护体真气,把声势提升到极致先。 这是一个激昂、嗜血的团队! 阵列一动不动,李封东张西望时,演武场周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浩浩荡荡如同千军万马。 甚至连铁甲的碰撞声,听起来好似完全一致。 旌旗招展,在风中舞动。 连片的重甲部卒包围了这里,几乎站满了整个演武场。他们于演武场东侧让出了一条通行的路径出来。 “总督湖广军务、粮饷兼巡抚事,杨致和大人到!”演武场口,传来嘹亮的呐喊声。 李封探头望去,他看到了人群里大红色官袍外套着铁甲的杨致和。 杨致和大跨步往前走,春风满面,意气风发。他一脸笑意,正拧头跟躬身跟在身后的杨鸿才交流,时而点头,时而抚须大笑着。显然对这个李封的手下败将,家族里的后进才俊感到很满意。 杨鸿才走到重卒面前时,向杨致和请示后归队。 杨致和也停下了脚步,他身边还跟着吴广锋,这是转头跟吴广锋交流了起来。吴广锋身后是荆州大营的所有将领。 这里面,还是没见方青候的身影。 “太子殿下驾到!”又一次沸沸扬扬的声音传来。 声音中断了杨致和、吴广锋两人的交谈,他俩正了正脸色,严肃,神情复杂。 “臣杨致和……拜见太子殿下!”杨致和带队迎了出去,这个貌似中年文士的武林高手,掀起了护腿,而后单膝跪地,对着皇朝的下一代继承人,献出了最诚挚的敬意。 这是一个“学会文武艺,卖货帝王家”的时代! “杨大人有礼了,请起,我俩并肩走!”李明泽快步扶了过去。正好在杨致和话音刚落时,两手搀到了杨致和手臂。 “太子殿下请……”杨致和起身后微微后退了半步,躬请李明泽前进。 明朗坚毅,好似天人的李明泽走在前面。 “月末大比前五十强都在这里了?”李明泽微微侧着头才能看得到杨致和,他在找话题聊。 “是的,太子殿下!整个荆州大营,一千六百人参战,历时三天,经过五轮比试,去弱留强,站在那里的,全是精英!”杨致和的形态动作,与彼时的杨鸿才,惊人一致。 他指着李封的方向,看着挺拔的那批人,一脸笑意。 “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澎湃的力量!杨致和,你告诉我,他们能否完成任务?”李明泽点头询问道,不一定需要答案。 “必然能!”杨致和大声说道。 “好!”李明泽点头示意,不再说话,大步向前走。 笑着答应“并肩走”的杨致和,落后半个身位跟在他身后,一脸笑意。 杨致和后面跟着,随同李明泽同时抵达的周武夫和方青候。 一天未见的方青候估摸着是去执行迎接李明泽的任务去了。骠骑营中久传他是太子的人,陪太子殿下长大,是太子李明泽的班底之一。方青候从来没有否认过。 吴广锋等荆州大营将领则跟在一帮带刀侍卫中间,并不显眼,一行人鱼贯走上了观礼台。 “拜见太子殿下!”庄三重、陆八用带头,他俩几乎同时喊出口号。 “拜见太子殿下……”五十强连带着重甲护卫,同时单膝跪地行礼。楚军礼仪,军士观礼可用跪姿,左膝绝不着地。面见上官可用敬礼,单手捶胸口即可。 “众将免礼,请起!久闻荆州大营多良才,今日一见果然气势非凡!你们好,你们很好,你们都是大楚朝的勇士。见到你们,孤很荣幸,你们是我大楚皇朝最强的战士,有你们,孤,感到很安全!皇朝,感到很安稳!” 李明泽点头示意,双手摊开上扬,示意在场的人起身站起来。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渲染力十足。 “谢太子殿下……” 李明泽转头看向了杨致和,对后者点了点头,而后往后退了一步,将杨致和的身子显露了出来。 “自振远军叛变,湖广局势多变,尤其是匪寇袭城扰民后,更加岌岌可危。究其根源,在于云梦大泽!传湖广总督府令,众人听命!” 杨致和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即日起,荆州大营进入战争状态!留数营士卒守护荆州府,其余人等倾巢而出。大家有一天的准备时间,一天后的此时,重甲营、行舟营、弓弩手营、破阵营……于此地集合!” “我等出征!兵起,讨伐云梦泽!诛水寇,平民愤!” “诛水寇,平民愤……”重卒营的士卒们齐声呐喊着,更增加了杨致和身上的气势。 此时的杨致和睥睨远方,虎目圆瞪,尚未开战,成竹在胸。 “大比前五十名的勇士留下,其余人等解散。传令官将通知到所有出征人马,我等明日五更再次集合!”杨致和解散了现场站立的军士们。 而后亲自走到了台下,来到了五十勇面前。 “我有任务交给你们……”杨致和意味深长,看着李封等人。 第227章 尖刀行动 “八百里云梦泽,烟波浩渺,岛屿数量千千万!哪怕有近海水师精锐协助,我们很难找到连环水寇的主力,更不谈歼灭他们!”周武夫脱离了太子近身护卫岗,作为指挥官参加了本次“尖刀行动”。 “我们出战的目的是?”庄三重配合周武夫,把话题往下带。 这是一艘运货船,陆八用带着五六人的小队,在船板上值守。其余人躲到了船舱内部,空间很大,待下五十人完全没问题。 辰时,杨致和宣布:“详情暂不透漏,你等跟随侍卫营、副将级指挥周武夫,执行任务,一路上会给你们解释!私自脱离队伍者,杀无赦!” “我们的目的是,找到水寇的主力,尤其是为首的肖九指、桑正卿那批人。然后带领大军过来,剿了他们! 我们提前大部队一天出发,这次剿匪行动,只有半个月时间,成败关键在于我们!”周武夫笑着回应道,魁梧的他弯腰坐立,狭窄的空间让他显得憋屈。 “云梦泽浩浩荡荡,半个月时间怕是没法除根!”庄三重思索片刻后回复道。这个汉子,并没有因天生神力,四肢发达而显得无脑。 “所以说剿匪行动的成败与否,全都压在我们身上了!我们的行动取得成效,剿匪行动圆满,我们要是不能发现敌人的老巢,一切都只是空谈!” 周武夫笑着说道,硬朗的一张脸并不因为这抹微笑而放松下来,依旧严峻,依旧铁血。 如同他的名字,他是一个武夫,也是一名军人,行动的指挥官。他的决策正确与否,决定了在场大多数人的生死。 “具体如何行使,周统领有何高见!”庄三重问道。 “我们从北往南,搜遍整个湖区!云梦泽水域大归大,也经不住我们细细盘查!能驻扎万人的大岛并不多。 今天的任务,第一站是怒涛岛,第二站是横岭!搜完两片水域后休息!此次行动中,尽量少起冲突,保全所有人是最关键的!” 周武夫环视在座的所有人,连带着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封在内,而后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大比五十强的名次,我们不以比武计,转为军功! 我将会根据军功对各位进行排名,而你们所需要做的是,完成任务,并且活下来!下一组人上船板轮值,庄三重为队长,李封……” 庄三重带着李封八人上了船板。 他们值守,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驾船的任务没有交给他们几人,有专业的船工。 分工明确,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货船是在荆州码头征用的,十来人的船工是从近海水师中抽调出来的。 湖面出来的风很大,空气里面带着潮湿的味道。冬日的云梦泽并不波澜不惊,船行于水面,摇摇晃晃。 天空中白云悠悠,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很少碰到特别糟糕的日子。 李封将手枕在脑后,诧异于自己又一次完成了身份的转变。 从一个学宫学子,行侠仗义、自由自在的武林人士,转变成了军中的一名精英。 下一步的目标在于诛杀水寇? 这事要不要做呢? 李封想起来那天,德安草堂里的杜老夫子的那句话,“凭微薄之力,强行匡扶一下,天下正义!” 杜老夫子现在怎么样了?破茧而出就是绝世宗师了吧?对这个世界来讲,最巅峰的武道境界! 得提前恭喜一下这个早已年过花甲的老人吧? 顶着“半步宗师”的名头过了大半辈子,对一个立志于仰望天空、有着明确目标和武道追求的人来讲,并不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吧? 令人心旷神怡,心之所向的境界啊! 才登堂入室的他应该怎么办呢? “想什么呢?”庄三重走了过来,自来熟地坐在了李封跟前,一脸笑意。 如果不看他背着的四个锤子,不想着他走路时船板吱吱响似乎马上炸裂的情景,这是一个良善之辈。 “云梦泽比之武道,哪个更加浩瀚无边?”李封笑着回应,满口白牙。 “好小子!哈哈……”庄三重大笑了起来,有种莫名的亲切和开朗:“我果然没看错,你小子有趣!你看看那边几个,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空有小乘境界,却无心境修为!再看看你,果然是秒人啊!你很对我的胃口,难怪得到方青候看中,值得结交!” 庄三重嘴中值得结交的对象不多,甚至看不上跟他名号并列的陆八用。 李封默然看着远方,我就说了一句,你咋这么能掰咧,从表面上来看,完全不知道,你竟然是个这样的人。 “兄弟,你老实说,哥哥绝不笑话你!突然出任务,九死一生,你害怕不……”庄三重再次重重地拍拍李封的肩膀。 至少这次任务里,他们小队的配置基本不会变动。而眼前的两个人会是队友,仅仅只是一次对话,庄三重觉得,李封是一个能够把后背托付给对方的队友,值得信赖的战友。 很不错! “害怕!”李封笑对。 是啊,当初的我绝对会害怕。 可如今生命基本不会得到威胁时,这个世界里的凡人,还有什么值得敬畏的呢? “不害怕是吧,我就知道……你说什么?”庄三重摸了下耳根,似乎是怀疑听力出现了问题。 “……”李封维持着沉默的高冷形象。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害怕!人谁能不畏惧死亡,是的,我们都会害怕!可哪怕害怕,你依旧站在这里,你还是冒着生命危险、勇往直前……你果然值得结交,好兄弟!” 庄三重大大咧咧,继续拍打着李封的肩膀,脸上洋溢着张扬的笑容。 粗壮的胳膊拍在身上,说实话,很疼。李封咧咧嘴,没有选择在庄三重并肩站立时揉揉肩膀缓解一下。 他俩看着远方的风景,眼前有一个岛屿浮现。 很大的一片岛屿! 连环水寨的主力不一定在岛上,可岛上一定会有水寇。 有曾今走投无路逃到岛上的农户、渔户,没入户籍,没有地位,随时可能化作水寇。 八百里云梦泽,半个月时间,两万大军,铁甲连营,真的能完全剿灭“云梦泽水寇”吗? 第228章 路遇水寇 船由天水相接处,破浪而行,向着岸边行驶而去。 一帮人出现在了船板上,年轻的周武夫,穿着厚重、黝黑的铁甲,手持长戟,站立在船头。纯黑色的披风,迎着清风拂动。 “我率领一只小队,庄三重、陆八用各率领一只小队,乘小船靠岸,而后分头行动。 其余人等守卫水船,此次行动,不追求击杀!但是……将以人头计算军功。 这片水域里看到的所有水寇,将是你们的目标! 大家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一个时辰后,回岸边集合!” 周武夫看着接近的小岛,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他与同手里最强的两个人,各自组了只队伍。李封依旧被分到了庄三重的队伍里面。 此次出击三只队伍,合计三十人。 在李封看来,这是血强的几个组合,从硬实力上来讲,每支小队都堪比学宫的一支执事小组。 此次出击,预计会特别轻松。 庄三重小队十人先行,一行人利用绳梯下船,而后登上登陆舰船。一伙孔武有力的大汉,划着小船如同离弦之箭,飞速上靠向岛屿。 这是个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小岛。 自岩石横生的登陆点往里看去,浅浅的河滩外,往深处走是茂密无边的丛林。 “安全,暂时没看到敌人!”率先闯进林子的三个小乘高手回来了一个,对庄三重打着手势,示意整个小组跟上。 “所有人都有,入林子,朝正北方向搜寻!”庄三重下达指令后,赶在李封等人前面,率先冲了出去。 这么大的一个小岛,必然会有人类的居住地。对于大楚皇朝来讲,这里是一块没有登记在案的地方。 岛上的居民,属于流民! 庄三重眼下的目的是找到岛上的人,擒拿几个,拷问水寇的下落。 他可能搜寻找不到,但必然有人会知道! 庄三重认真执行任务的时候,从来不考虑其他。军中长大的孩子,他比寻常人更多的知道,皇朝中军功和荣誉的意义。 一行穿着铁甲的人于林子中穿梭,铁甲碰撞时发出阵阵声响。 所有人都自负实力超强,完全没有把岛上的原住民放在眼里。 毕竟只是个小岛不是? 而他们,是来自整个北部湖广的精锐!可能在单打独斗的比武中,并未站到顶峰。 可甭管是大军团会战,还是小规模作战,从来都没有虚过。最强楚军团! “所有人提高警惕,毕竟是丛林作战,我等并不熟悉地形!我可不想活着带着你们出来,还得带着尸体回去。”庄三重一边前行,一边敦敦教导着。 从剿匪这点来讲,他们无一不身经百战。 “诺!”大伙低声回应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本能,而此刻的他们是一个团体,需要彼此信赖,并且把后背交给对方。 茂盛的丛林中有条小路,明显是人踩踏出来的结果。 依湖而生的寨民,不一定是水寇,但需要在无保护状态下活下来,却必然会有几手防备,武装自己,震慑敌人。 实力高强,但是不能阴沟里面翻船。庄三重,一个小心谨慎的莽夫。 “咱经常出这种任务吗?”李封跟身边的人聊着天。 “……”后者一副看待小白的眼神看着他。 “你也知道,我是从北方军抽调过来的,我们方小侯爷都是从来都是三百人一起行动的,哪有单打独斗的机会!万一林子后面,是千百人伏击我们咋整!” “嘘,禁声!”庄三重瞥了李封一眼,示意安静。 “咱行走的声音这么大,怎么禁,都静不下来啊!庄队,我跟你讲……对待流民,我很有经验的!咱要不先做好预案,然后再行动?”气氛很凝重,李封空口说着白话,自认为在缓解大伙紧张的心情。 “嘘,大伙止步,前面有人!”庄三重选择了置之不理,而后抬起了胳膊。 庄三重脚尖点地,轻轻弹射间挂到了身边的树干上。 而小队里的其他人,也在一瞬间,或扑倒了草丛里,或爬到了树干上。 全程无声! 似乎是整个林子突然之间空了起来,而仅仅只剩李封一个人杵立在原地。没有经历过眼前的这种情景,突然感觉,很紧张,很有趣。 “你干啥,躲起来啊!”庄三重轻声轻语,干着急。 感觉带了个废物! “哦……”李封同样满脑袋黑线,他慢慢撸起了袖子,双腿、双手夹着树干,努力往上爬。 速度虽然慢点,成效还是可以的。 竟然爬上去了,果然身体素质变强后,以前好多不能做到的事情,可以轻松做到了。 但是哪里有人啊? 庄三重是不是在诈唬人? 万一猜错了,这小子领导的尊严往哪搁啊!干脆放弃军中职位,回家卖红薯去吧? 话说在这个世界烤红薯,会不会是件高收入的活? 李封坐在庄三重身边的树干上,茂密的树叶将两个人遮挡得严实,远远地很难看出来两个人的身影。 “你可以轻视对手,但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庄三重显得很严肃,自有一番威严。 “哦……我知道了!”李封点头。 “不,你还是不理解事情的严重性!编制你进入队伍,是我的提议!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回头行动的时候,我不会带上你了!” “我……” “嘘,他们来了!”庄三重示意李封认真听,不要说话。 这个时候李封总算能听到远远传来的脚步、探讨和谈笑声了,的确是有人正在靠近,并人数还不少。 “听说杨致和赶到荆州府,下达了剿匪令!明天就要拔寨来岳阳府啰……”吆喝的人声音大而尖锐,会通过音量和卖弄来引人注目。 “嘿,不然你以为我们来干啥的?把据点从怒涛岛上撤出去,桑寨主让咱往水域深处躲……” 看来,这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就找到了目标——云梦泽水寇? 擒拿下他们来,将是大功一件。庄三重注视着来人,十数人的队伍,确实可以轻轻松松吞下,还不带任何损伤的。 他举起了手,准备等水寇小队自树下经过时发布号令。 有种不费吹灰之力的感觉! 任务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第229章 怒涛杀机 李封等月末大比前五十强的选手,被派遣至云梦泽水域侦查敌情。 此刻他正跟着“四锤八勇”中的四锤、庄三重,进入了怒涛岛丛林。怒涛岛中心是片大山,山里丛林密布。 他们在这片丛林中,与水寇小队短兵相接。 同样是小队编制,实力相差悬殊! “行动,留活的!”庄三重一声大吼后,施展千斤坠,直接从树干上“轰”的一声、砸了下去。 正好砸到了水寇小队中央! 从树下没有看到树上的情形,可树上看树下,一目了然。 来者是只二十来人的队伍,走在前面的明显是两个头领。他们从林中小道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完全没有警惕心理,对隐藏在黑暗里面嗜血的官兵,没有丝毫的察觉。 甚至轻松走到了官兵的埋伏圈! 而后他们就遭殃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庄三重从树干跳落、砸下去的同时,四把锤子于身上飞舞了出去,抖动着前行,四面开花,好似绽放的莲,重重地砸在了水寇身边。 一石激起千重浪! 攻击范围内的水寇完全经受不住一个回合的攻击。 以庄三重为中心,没有反应过来的水寇,口里吐着鲜血被击飞了出去。他们的实力对比庄三重,完全是蝼蚁一样。 “敌袭……” “放信号弹!” 十人组的官兵,包围了二十来人的水寇。水寇们惊慌失措,完全没因为倍数于对手而显得安定。 庄三重震撼的出场方式,摧毁了他们的抵抗心理。 却也有人于乱局中,做出了最后的努力,拉响了信号弹。 声音传得很远! 李封将自己挂在树上,估算了高度,而后松手,蹲落在地上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 水寇小队二十人,一个照面全部被解决。 重伤七人,嘴里往外吐着鲜血,眼瞅着不活了。剩余的十三人一字成排,被缴械后,跪在地上,一字成排。 庄三重瞪了李封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 这种小组行动,在外执行任务时,由队长负责记分,分配人头数量,记录军功。这波势如破竹的行动里,李封的表现分为零。 “他们发出了信号弹,说明岛上的水寇,绝不止他们几个!”自有狗头军师出谋划策,跟小组长套着近乎。 “嗯!”庄三重沉吟了片刻,而后将头转向了跪地的十三个水寇:“你们谁来说说现在的情况?” 水寇们没有说话。 “你会说吗?”庄三重走近了水寇,抬起手,指着面前的水寇问道。 左手打头第一个,这人爬在地上的身子剧烈地抖动着,李封甚至能听到他牙齿“嘚嘚”的碰撞声。 这是一个被吓破了胆子的人啊! “我问你话呢!你会说吗?”庄三重、大声吼道。 左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将脸色苍白的这名水寇身子扳直。水寇邹着眉头,眼神游离,没有说话。 “不会说话了吗,或者说,你不愿意说?那你知道他们愿意不!”庄三重覆甲的手掌轻轻拍打着水寇的脸,眯着眼睛,一脸严肃。 而后将头转向了剩下的几个水寇! “大人……”庄三重面前的水寇,将头垂到了地上,重重地叩了下去。 “杀了!”庄三重转身就走,不管这名水寇接下来可能的哀求,或者妥协。 刀光一闪,并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这名水寇身后的官兵拔刀就斩。刀刃锋利,鲜血四溅时,水寇的头颅齐着脖子坠落。 靠近庄三重的水寇拔腿就跑,尚未起身时被庄三重一脚踹到了腰上,而后重重地撞到了身边的树上,坠落到地上时,眼瞅着不活了。 “不愿意配合吗?他俩就是下场!” 由死亡带动着骚动的场面,因为这句话而瞬间冷却了下来,水寇们再不想着逃跑,只是把头垂得更沉,身子伏得更低,心里面祈祷着,不要让这个恶魔过来。 庄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死亡,敲打在了水寇心中。 “你们是哪个寨的?” “大江中段,东西湖区,拦江水寨!”水寇老老实实地交待着问题,甚至在回话的时候,炸裂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的回缓。 “哦,抬起头来看着我,你是桑正卿的人?”庄三重眼神中充满了玩味。 “是的,大人!”水寇迟疑着抬起了头,畏畏缩缩。 “岛上有多少水寇?”庄三重问道,直截了当。 “水寨……水寨八千老小,全在这里了!”水寇顿了顿,老实交待了情况。 “啊……”他身边的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后被身后的官兵直接一刀捅死。水寇身子抖动地厉害,再次将头埋到了地上。 “抬起头来……抬起头来!对,你看着我,你接着说!告诉我想要的答案,我会放你走的!”庄三重拍了拍水寇的肩膀,笑得和颜悦色,他说道: “桑正卿此时就在岛上吗?” “就在岛上!”水寇点头说道。 “那么你们这时是打算撤走了?” “肖寨主传来急讯,说是官兵即将围剿,让我们撤走!” “你们的船藏在哪里?”庄三重继续询问着,这是个重要信息。如果没有船,是不是可以将岛上的人,一网打尽,是条大鱼啊。 如果捉拿桑正卿…… 此次大军尽起,围剿水寇的行动,目标算是完成了一小半! 而这份功劳,很大一部分是属于他——庄三重的!大比第一,压陆八用一头,自不在话下啰。 “我……” “嗯?” “藏在东北角岩壁下,用茅草盖着在!” “寨子在哪?” “在岛屿正中心!” 水寇完全配合,知无不言,或许是被血腥的现场给吓破了胆,可他真以为庄三重问完了问题会放他走? 以李封短期接触后的了解,觉得悬! 这名水寇还不如,对着庄三重吐一口唾沫,而后长叹一句说,“我辈江湖人士,怎会配合你等鹰犬,妄想!” 哪怕是死了,至少也会让人觉得有骨气不是? “全部都杀了!”庄三重问完了问题后,转身就走。 李封外其他人特别有默契地举刀斩了下去,含叛变搭话的水寇在内,全部身死。 果然,出门在外行动,一个谨慎的人,是不会留下隐患的! 庄三重,够狠! 第230章 分开行动 距学宫大战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伤势并不严重的桑正卿,早已养好了身体。如今的他很强壮,内心深处却是忐忑不安。 桑正卿和他寨中的八千人都被安置在了这里;于怒涛岛水寨边上重新搭设了一个寨子。 他有八千人,至少三千能战之兵。 怒涛岛有两千人,两千能战之兵,完全没有老弱病残。 肖九指处传来了弃岛的命令,桑正卿内心深处是拒绝的,不愿意部卒尤其是上一代留下来的老人,经受奔波。 可他会忐忑,会害怕。 他安排了亲信巡山,到湖边观察。 不止一支巡逻队伍带回来了情报,有一条船带着些虫子,上岸了。来的好快!甚至比肖九指得到的确切情报要快了一天。 肖九指邹着眉头站在寨墙上,这个寨子与对面的寨子对立。 而寨子外环绕着成片茂盛的林子。林子里不止听到了一发信号弹的声音,他知道,这是巡逻队碰到强敌过后,最后的尝试。 危机四伏! 对他来讲,环境没有一天不危机四伏。以前是周旋在官府、地方守备军之间,没有撕破脸皮。 而现在,跟着肖九指反叛出来了的他,每一天都在担心! 不跟着肖九指反叛,立马就会死;跟着肖九指对抗朝廷,感觉离死也不会太远。 “点起两千精锐,我们看看情况去!”桑正卿对身后的亲卫首领说道。最好能够捉拿下来这些人,而后问问现在的具体情况,官兵们的布置,而后再找找漏子。 “好,当家的,官兵敢来,干就是了,不过是头顶上一道疤,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愿为当家的赴死!”亲卫首领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思,快步走下了寨墙。 两千人的队伍,去对战一条小船,轻轻松松不是吗?官兵又不是只打过一两次的,不打疼了,他们都不知道痛。 “不管来得是谁,我得保证寨子里面的这么多人全都活下来!这个世道里面,活下来……怎么这么难!呸,狗娘养的老天爷!”身边没有一个人,桑正卿喃喃自语,心情低沉,眼角酸涩。 待身后的人马集齐,他又会成为自信心满满的连环水寨二当家,身后这批人眼中能够依靠的对象。 肩膀上扛起“拦江寨”八千人的生死! 压力很重! 而对面这群“怒涛寨”的傻子们,他们真的完全没有发现即将临近的危险吗?甚至可能是灭寨之灾? 也对,正好让他们在这里挡着吧!带着“拦江寨”的人马安稳地走,才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任务。 不提桑正卿的心理活动,而且,他甚至马上就要带人杀入丛林了。 两千人对战三十人。 丛林战! 胜负属于谁家暂不知晓。而庄三重,正在安排任务。 “张一心,你为何不积极参战?”庄三重率先指责了之前还想着拉近关系的李封。 “这种虐菜局,都用不着我出手的!”李封笑了起来,没在意庄三重拉得很黑的脸色。 “虐菜?你实力到底多高强来着?”庄三重火冒三丈:“我们十个人出来,面对的是不清楚的情况,前面危机重重,你还假惺惺的仁义心肠? 这是你死我活的战斗,容不得一丝迟疑!” “嗯!庄队说的对,张某受教了!”李封点点头,庄三重的话说的难听,却也在理,容不得反驳。 “前面的情况不定,你一个下三境的跟着有生命危险。咱们分开行动,也算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沿着原路返回,而后去北边,找到周武夫,把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庄三重说道,声音坚定,不容拒绝。 “我能行,没问题的!境界不完全代表实力!”李封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大队伍。 “这是命令!”庄三重瞪着李封,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实际上,身边全是他自己挑选的人,班底,而李封,是北方军团里面掺进来的沙子,一个猜不清、看不透的人,正愁没有理由把他踢出去。 这是个好机会! “好,保证完成任务!”李封完全没有察觉到庄三重别样的心思。 他转身就走,心底腻歪,安排一个任务而已,你起了杀心是个什么意思?眼下的这个情形来讲,不太适合跟这人死杠到底! 庄三重意味深长,盯着李封的背影,思索良久并未说话。 李封在林子里面快速奔跑,能够感受到黏在身上阴冷的目光。不太明白为何之前还能亲切交谈的两个人,而在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后变了样子,是因为表现的实力太低微? 还是因为本身就存在矛盾的? 五十强里面大量掺杂着实力并不稳固的小乘高手,对比起张一鸣、王勇、贺知新来讲,实力低微地多。 而以张一鸣的实力,屡屡总是止步于百强。 这里面是存在问题的! 有没有可能是北方来的骠骑营、方青候部,被荆州大营的这批人给针对了。这里面就存在问题了! 北方有人说湖广富裕,才会有眼下祸害了整个湖广的水寇事件发生。也有湖广的世家势力,在暗地里针对着北方京师来人。 李封自觉得可能是一不小心闯入事端了。 庄三重会派人过来追杀吗?直接把李封杀死在这片林子里面,神不知鬼不觉?应该不至于吧! 或许完全是因为想多了。 但不管怎么说,先按照庄三重的安排来吧,找到周武夫,告诉他,这座岛上,有桑正卿和他的八千人。 这座岛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大伙不要一股心思建功立业,把命给送了。 甚至庄三重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样,继续往林子里面闯吗? 侦查一下是否如死去的俘虏所说的那样,中心区域有一个大寨子是可以的!但硬闯绝对不可能。 在李封看来,此行的目的就是侦查敌人的行踪,而后把情报送出去了就是大功一件了! 锦上添花的是去烧毁敌人的船,让失去了大船的水寇,在这个庞大的云梦泽水域里面寸步难行。 经历了德安府大乱的李封,对水寇们,自然也没有一丝好感! 凡是破坏稳定、幸福生活的人,都是对手和敌人! 第231章 放火烧船 周武夫登陆后,选择了由北面水岸线一路朝前探索。 由于长武器在丛林战场中并不好使,周武夫放弃了重达白多斤的重武器,选择了长刀。 此时的他持刀站立在丛林里,身边是水寇的尸体。 几乎是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一个冲锋,瓦解了一只水寇巡逻队。同样没有一个人逃脱,他没有问询到想要的情报。 却也知道了,这是一个大岛。 岛上敌人的数量,可能出乎他的想象! 盲目的上岸,是他这个指挥官的失误,并且这波失误显得很严重。 他想将三组人撤回去了,可是,首先,他得找到另外两组人。茫茫一片的丛林里面,完全没有办法达成这个目的。 所以周武夫迟疑片刻后,选择了继续往前探索。 首先得清楚状况,而后才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敌人也有可能是虚张声势的不是? “周统领,周统领慢走!”李封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周武夫和他率领的十个小乘高手们瞬间紧张了起来,他们拔刀,紧张兮兮地看着接近的李封。 看装备,是自己人。 大部分人放松了警惕,除了周武夫。 “来者报名!”周武夫长刀遥指着李封,大声吆喝着。 “骠骑营,张一心!”李封额头上全是汗水,运转着呼吸法一路高速前行,到达目的地后,气血汹涌,心神畅快。 “你跟我来……”周武夫带着李封稍微走远:“你到底是谁?客栈里面的店小二,骠骑营的张一心?你是谍站的人吧?”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庄三重打探到了重要情报,我跟你说一下!在军中,我就是骠骑营张一心,雷打不动!”李封盯着周武夫,很认真地说着: “眼下的情形很危险,桑正卿和他的八千人,全在岛上……” “这么说来,庄三重继续前进打探情报去了?”周武夫紧邹着眉头,庄三重的狠劲、手段同样给了他压力。 这个岛上,要防备的不一定只有对手! 这种绝境里面,甚至连队友都得防备一手的! 可是庄三重把最重要的讯息告诉了他,这样来看,那人还是值得信赖的。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既然庄三重选择了去打探消息,那么他,是否应该去把东北角的船烧了? 让桑正卿陷入绝境! 把他的心放在大火上狠狠地煎烤一天! 而后等到明天,大军到来的时候,直接一举摧毁桑正卿的有生力量,想想就感觉值得期待。 藏船的位置,正好靠近这儿来者,庄三重的目的可想而知了! 意思是,让他周武夫,来自北方的豪族,去干一些偷鸡摸狗、放火烧船的事情出来吧? 就按照庄三重的安排来吧! 果然是个值得培养的将才,可惜是个让陛下都忌惮的湖广地区的人,不往外跳,上升可见也有限的说。 如果识趣的话,投奔过来,也是可以收留的! “我们去执行更加危险的任务,放火烧船去,你跟着我走,还是回到庄三重的队伍里面去?”周武夫问道。 心情大好的他,难得地对下属使用了问句。 “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量!”李封回应道。开玩笑,虽然跟庄三重之间没有任何矛盾,可之前感受到的赤裸裸的杀机是真的。 回去? 是不可能的! 那不是找死吗? 还不如跟着周武夫来的合适,至少是一个系统的不是! 同样属于骠骑营出来的,周武夫怎么的也得看在方青候的面子上,留下三分情面的。 跟着周武夫有肉吃;跟着周武夫不会死! 十一个人退出了丛林,而后继续沿着水岸线前行。越往东北角走,岩壁越高,而临近水岸处水越深。 这点来看,这个位置,是可以藏下来楼船的。 他们摸索着前行,尽最大努力掩藏着自己的身体。十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很大的目标,不会被轻易地发现。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目标了。 高大的六艘楼船掩藏在蜿蜒的水岸线中,而后使用了大片的茅草垫进行遮盖。 周围有好几座暗岗防卫! 难以躲过这批基本纯小乘高手的视野。 李封将自己伏在枯草堆里面,跟随着周武夫,远远地观看着形势。情况比想象中严峻得多,防卫武装力量充足。 远远看去,合计六座暗岗,从暗岗的规模上来讲,守卫力量怕是不下于三百人的。 事情变得特别难办了! “各位跟我冲吧,诸位!咱们杀过去,把楼船烧了,把桑正卿围堵在岛上,咱们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我会回去为大伙请功的!别的不多说,升官与否,我管不了。但这趟任务过后,我自己掏出五十两黄金,给大伙分了,发个小财,如何!大家都是高手,完成任务的同时,也要注意保障自己的安全,不用我多说了吧?” 周武夫下定了决心,打算全军出击,甚至拿出来了巨额的财产出来犒赏自己人,激发士气。 十一人对战三百人,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完成目标的。军中的小乘高手,在团战中爆发的战斗力,甚至可能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而水寇相对于军中精锐来讲,仅仅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杀!”十一个人同时从枯草堆里面起身,他们将沿着水岸线往前冲锋,抵到水寇开拓出来的宽阔斜坡后,也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敌军的眼皮子底下,那里将是最艰难的一程。 在不清楚敌人数量的时候,如果出现了超出预计之外的情况的话,他们所面对的必将是个死局,甚至竭尽全力而不能破解。 既然已经冲锋了起来,以上所有的考虑都是云烟。 周武夫,甚至连带着李封在内,十一人的心里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在这个孤身一人跟全世界对抗的环境里面,冲锋时掉队、落单的死亡几率,会更高! 李封卖命地冲锋着,跟身边的队友一样,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停靠在水岸边上的那匹船——“拦江寨”,桑正卿水寇的生命之舟。 烧掉它们! 不给这波敌人留下任何后路,一网打尽他们! 第232章 临阵劝降 湖面吹拂过来的冷风,冲刷着斜坡,呼呼作响。而周武夫团伙的冲击力比想象中更为强大! 十一人,形成了一柄绝世利刃,发动冲击。 打得陆续赶来的六十余人、防守军毫无反抗之力。 十一个人瞬间凿穿水寇防卫,抵达了坡底岸边。这是一个天然的港湾,将近十米高的楼船停靠在岩石岸边。 楼船用茅草垫子铺盖着,远远看去,好似杂草丛生的岩壁一样! 正方便了周武夫等人放火。 一把火下去,草甸子“蓬”地一下,燃烧了起来,火势迅猛,而后渐渐变弱。待到船甲板烧起来时,火已经止不住了。 火中取粟! 一伙人放火烧船的目标,轻轻松松达成。 而下一步,最重要的事情是,活下来。赶到登陆点,等待一个时辰间歇后返航的运货船把他们接走。 如若不然,他们也将和岛上的八千人一样。 深陷绝境,只能等待救援。 桑正卿能够等到救援吗?肯定可以的,可毕竟没有现在方便不是。而水寇的力量可能完全暴露在官兵们的眼前。 甚至顺藤摸瓜追寻下去,这一战,将奠定云梦泽大捷! 火势逐渐渲染了一片天空,周武夫呆战在原地,心里充满了对胜利的憧憬和渴望。 “烧起来了,还愣着干啥,快走吧?”李封拍拍周武夫的肩膀。 “走!”周武夫摆摆手,一帮人再次快速冲刺了起来,迅速逃离。 这次的目的在于逃脱,活下来。 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对手,特别是成名已久的,桑正卿。 还没等他们冲到坡顶,已经看到黑压压成片的敌人出现在了眼前。约莫三五百人的样子,来得很快,他们在坡顶已经摆好了阵型,正待集体射击。 弓箭瞄向的位置,是燃烧的战船,以及那群恨不得让他们挫骨扬灰的罪魁祸首。 桑正卿部来得太晚,正好没有来得及赶上制止这帮暴徒。 身后火光冲天,倒映在湖面上,周武夫及时指挥,让所有人藏到了岩石后面。岸边的岩石,正好,是最好的掩体。 背靠着一湖水,十一人团伙跟数百人对峙。 山坡顶上的人,弓箭上弦,虎视眈眈。山坡底下的人,藏身掩体,心惊胆寒。果然高潮过后,难免会有低谷? 这个时候可不敢妄动,以免万箭穿心而死。 “怎么处理,你有什么好办法?”周武夫和李封躲在同一块岩石后面。 “殊死一战?”李封笑着问道,他看着身后的湖水,觉得完全没可能活着跑到水岸边上去而后潜进水里去。 尤其是身后火光滔天、战船眼看着将要烧尽的情况下。 “哼哼……那就冲锋吧,你先来?”周武夫同样笑了起来,一脸憨厚的表情。 “你先吧,毕竟你实力高强?我可不给你当肉盾,要不我们劝降吧!”李封提议道,突然感觉自己想了个好法子。 战争是双刃剑,伤己伤人。 但劝降是件好事,肥了自己,废了敌人。 “那好,听你的!”周武夫果断采纳了李封的意见。 “脱衣服!”李封瞪着周武夫说道。作为一个拿主意的人,自信心澎湃。甚至敢吼一个实力比自己高的人。 “干啥?”周武夫怒视李封,有被欺负的小媳妇式的既视感。 “我们得举白旗投降!而后去见桑正卿,随后对他进行劝降。”李封恨没有羽扇纶巾,展现一下家国谋士风采。 “投降?万一那小子直接杀了我们怎么办?”周武夫这个时候倒是有些担心,略微忐忑,如若这个时候强行逃走,也是有一线生机的。 感觉问错了人! 一个看似忠良的软脚虾! “要死一起死!”李封笑着,用长刀杵着头盔顶了起来。 “嗖……” 漫天箭雨划过天际,其中数箭直接穿透了头盔,将头盔击飞了出去。 岩石后面不一定安全,等到水寇们反应过来,他们会进行包抄,而后就是四面夹击的局面了。 一出去就会面对数百支弓箭的射击! 可能周武夫凭借身法、李封依仗系统可以活,但大部分人都会死。 “你看,咱们怎么逃!”李封苦笑着问道,转头时已发现周武夫脱下来白色的内袍递给了他。 这个懦夫,没有发扬悍不畏死风! 没办法,竖白旗吧,希望对面能看得懂,用刀举着张旗帜是什么意思。 “投降,我们投降,我要见桑正卿!”李封摇动着长刀旗杆,大声喊道。声音飘远。 “哈哈……桑某就在这里,等着你来!”远远地听到豪迈的大笑声,的确是桑正卿没错。 见桑正卿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不是临阵脱逃,是去劝降。我上,还是你上?”李封看向周武夫,神色玩味。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强大如周武夫会怎么选择? “都行!”周武夫苦笑,并不觑于生死带来的压力。 你想要自己去? 我偏不让啊,功劳是属于李某人的,虽然对于不志向于军中发展的他来说没用,至少很有成就感不是。 劝降桑正卿,掌握大部分水寇情报,大比头名拿定了。 “那好,你给我授权,让我全面代表你,我来!” 李封得到了确认后,继续摆动着白旗,一边招摆着白旗,一边爬上山坡。坡顶上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精锐水寇。 “就你一个人?”文士装扮的桑正卿站在坡顶等待。 “我代表了太子殿下,代表了皇朝!”李封笑着说道,这不是第一次跟桑正卿打交道了。 “哦,有骨气啊,不是来投降的?” “绝对不是,你让我安全地走了过来,肯定已经想好剧本了的吧!”李封看着明显憔悴了的桑正卿说道。 诸事不顺的桑正卿! 没有安全感,迷惑,消沉,怀疑人生那就对了,不然要我来干啥! “哦?你想说些什么!”桑正卿示意李封继续说下去。 “投降吧!投靠太子殿下,让太子把老弱妇孺安置到京师,你也可以带着精锐直接加入荆襄军!太子需要湖广,有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哦……我有什么好处?” “活下去,你和寨民都可以活下去!这是你们不多的机会之一。还请好好把握住!”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