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诸天从自宫练剑开始》 第一章 葵花宝典(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 陈常安很心塞。 他心塞的原因是他穿越了。 当然,作为新时代的大好宅男,穿越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心塞。 甚至对于很多宅男来说,反正今生无望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还不如穿越一下,爽一把。 而对于陈常安来说,穿越到小说里他是能接受的。 穿越到武侠小说笑傲江湖里他也能接受。 穿越到林平之这个算是反派的人身上他也能接受。 他唯一不能接受的,是随他一起穿越而来的这个废物系统。 这个系统一直处于未激活状态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系统未激活竟然也能发布任务! 【叮,任务触发。 任务名称:拯救林震南夫妇。 任务要求:避免林震南夫妇被青城派追杀报复。 任务奖励:可激活系统,并获取新手大礼包。 任务失败惩罚:系统将认定宿主不是可造就人才,永久离宿主而去】 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个失败惩罚怎么听着这么膈应人? 滚吧,废物系统。 劳资需要你? 当然,一般这种灵魂的自我拷问。 答案都是真香。 所以陈常安很心塞。 他心塞就心塞在他既不想失去系统,更没有拯救林震南夫妇的本事。 说起来,穿越到笑傲江湖小说世界里已经有十天了。 这十天里,陈常安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习惯了林平之这个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所以他现在就叫林平之了。 当然他心里还是认原来那个名字,可名字嘛,只是代号,以后对外就叫林平之了。 方便。 林平之做的第二件事,是享受荣华富贵。 反正任务自己也完成不了。 还不多享受一下。 躲在房间里吃喝玩乐就完事了。 反正林家有的是钱。 林震南夫妇也很纳闷。 自己的儿子以前最喜欢出去外面打猎的,有时候天气不好下雨,也总喜欢在练功房练家传绝学。 怎么这阵子好像转性了一样。 整天无所事事,就是在屋里宅着,哪也不去。 而且以前这小子很讨厌那些婢女,不喜欢婢女伺候。 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府里面的婢女都被叫去轮着伺候他。 林震南私下对老婆说,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 要不要请个法师来家里驱驱邪。 林震南老婆只是笑着说:“孩子长大了,你别管他。” “平之长这么大,都不怎么亲近女伴,我们正为他人生大事发愁呢。” “最近他突然喜欢婢女陪伴,看来是开窍了,我们高兴还来不及。” 林震南想想,老婆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也就打消了请人驱邪的念头。 而且林震南最近很忙,没那么多心思管林平之。 他正忙着结交青城派的余沧海,和峨嵋派的金光上人,好打开福威镖局在四川的市场。 峨嵋的金光上人还是和往年一样客气。 请他派去送礼的人吃顿素斋,谢上几句,但绝对不收礼。 这手峨嵋柔诀让林震南无从着力。 至于青城派… 想到青城派,林震南不由得喜上心来。 忍不住叫道:“来人啊,给我把少爷叫过来。” 话音刚落,他才想起自己这些下人全被林平之叫去伺候在左右了。 他叹口气,心想这孩子真是被他娘惯坏了。 但林震南此刻高兴,也不去计较,自己起身,走到了林平之房间。 推门进去。 只见林平之平躺在床上,四个婢女在按摩他的手脚腰背。 旁边还有几个下人在扇扇子。 几个婢女手里捧着鸡腿、西瓜、点心在旁等候。 只要林平之一个眼神,就随时递到林平之嘴边。 另外有一个书童正在拿着一本《三国演义》在念着。 林平之一边听着三国演义,一边闭目养神,身体不时往几个婢女靠去。 至于他的手上的动作,则有点不雅,按下不表。 林震南一向家教严格,见状大怒,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下人一看到老爷发怒,都吓的战战兢兢。 一会看向林震南,一会看向林平之。 两父子都不敢得罪。 林平之一看自己名义上的老爹来了,也有点心虚。 对下人说道:“你们退下吧,我有需要再叫你们。” 下人退去。 林平之从床上跳起,笑嘻嘻道:“爹,你有事找我?” 林震南见了林平之这惫赖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正所谓创业容易守业难。” “你曾祖父当年创下威名,你爷爷你爹爹兢兢业业,这才守住,并且将我们福威镖局经营的越来越红火。” “如今你年纪渐渐大了,我们这份家业,迟早要靠你发扬光大…” 林震南苦口婆心说了一大段,并且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林平之作为穿越过来的,自然知道情况,也知道林震南性格。 忙作出乖巧的样子,表示一定会苦练家传武功,不辜负父母期待。 林震南这才稍微平息,又说教了一阵之后,开始步入正题。 “…刚才说到的青城派余观主,今年竟然收了我们的礼物,还说派了四个弟子到福建来回拜。” “明天就到我们府上了。” 林平之听到这话,脸都吓白了。 “什么?他们就来府上了?” 没想到只穿越过来十天,过了十天的好日子,事就找上门来了。 这十天里他虽然也想出去体验下打猎是什么感觉,但终究忍住了。 谁知道出去会不会触发剧情。 到时候碰到余沧海他儿子就不妙了。 可没想到,千躲万躲,青城派的弟子还是找上门来了。 这几个崽过来,无非是为了谋林家的辟邪剑谱。 余沧海既然收了林家礼物,派人回礼,那自然是已经布好了局。 为儿子报仇只是余沧海灭门的借口而已,免得被武林其他正道门派不耻。 但杀不杀他儿子,他肯定都会动手的,无非是手段阴暗一点。 林震南自然不知道自己儿子想了这么多事情。 看到儿子脸色发白,还以为是他身体不好。 他心想:“平之这十天来很不对劲,看来真可能是中邪了。” 但这话林震南没有当面说出口,只是说道:“平之,能结交上青城派,我们福威镖局在四川等于打通了一半。” “打通四川这一路后,陕西、云贵生意我们也能多做几成。” “所以,明天青城派的几个弟子我们一定得招呼好。” 接着林震南就让林平之早点休息,明天一起接待青城派弟子。 林平之送走林震南,脸色仍然苍白。 毕竟这可关系到生死存亡啊。 哪怕没有系统这一茬,他也要想个办法解决眼下的难题。 毕竟哪怕自己此时想逃,青城派也决计不可能给机会的。 林平之躺倒在床上,想起系统发布的任务。 后面还跟着一句话: “因为宿主是第一次做任务,所以可以试用一下系统奖励。” “叮,葵花宝典(试用版)已解锁。” 第二章 连夜跑路(求推荐求评论求收藏) 割还是不割。 这是一个困扰着广大英雄豪杰的难题。 林平之看着系统里的葵花宝典试用版… 没想到自己也面临着这样的困扰。 这算不算性福的烦恼? 这个试用版还算良心,可以试看前十页。 大概相当于秘籍总页数的百分之十。 相比前世流行的试看三分钟,已经很公道了。 而且系统已经把葵花宝典翻译好了。 林平之脑海里能看到的这本葵花宝典,是简体中文版的。 甚至有些不认识的字还有拼音和注解。 这对于一个高考语文刚好90分及格的人来说,算很贴心了。 第一页里,黑体下划线标注好了八个大字。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犹如一道天堑摆在林平之面前。 不自宫练剑,是个走火入魔的下场。 自宫才有出路。 况且明天青城派四个弟子就要来了,他们来干什么的,林平之门清。 说不定就是家破人亡。 想到这,林平之从床上跳起,一咬牙一跺脚。 拿起了放在床边的宝剑—— 割! 那是不可能的。 前世当了二十年的处男,没有体验过某种生活。 这辈子刚有点起色,超越到高富帅林平之身上。 换谁都不可能割的。 我林平之今天… 就是饿死,死外边,被青城派抓住杀了。 也不会割一根叼毛的。 他拿剑,就是为了连夜跑路。 虽然说他自己也觉得逃走的希望其实很渺茫。 但好歹也得试试。 总比自宫练剑,或是在林家等死强。 拿个布包,将房间里值钱的东西装满了。 轻轻推开门。 准备悄悄从后院翻墙出去。 要是逃开了这段灭门惨案,从此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虽然成为一代大侠已是不太可能。 但凭林平之这张帅脸,傍个富婆,当个赘婿还是没问题的。 靠吃软饭这种东西勉强维持生活这样子。 何况林平之本身就会点武功。 虽然只是三脚猫功夫。 可只要他不沾武林上的事情,只做个寻常有钱人,那是绝对够用了。 但他推开门之后,竟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 这他妈。 不是骂人,门外站着的这个,是他妈。 准确来说是笑傲里面林平之的娘亲,林夫人。 林平之刚想跑路,心有点虚,道:“娘,你是来蹲点的吗?” 林夫人温柔的看着林平之,说道:“什么蹲点?你这孩子最近确实傻里傻气的。” “我是听说爹白天骂了你一顿,怕你心情不佳,所以来看看你。” 林平之忙道:“我没事,娘你不用担心,爹骂我也是为我好。” 林夫人看林平之表情阴晴不定,又有点焦虑,还以为他是心里委屈。 她说道:“你别听你爹的,咱们林家不说势力有多大,钱还是不缺的。” “多让几个下人伺候怎么了?咱花钱雇的,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爹要还骂你,就和娘说,娘帮你做主。” “逼急了,咱上洛阳投奔你外公去,一样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林平之听着林夫人这溺爱语录,心里受用无比。 他前世时最痛恨万恶的资本家和地主。 可此刻享受到好处了,突然觉得当地主也挺好的。 当地主家的傻儿子,那就更开心了。 可惜,此刻已无福消受。 他收起脸上焦虑表情,笑着对林夫人说道:“娘,我知道了,不难过了,你早点回房歇息吧。” 见儿子心情转佳,心里也踏实了些,又关切的嘱咐了几句,就转身离开。 林平之看着她远去。 等她走远后,林平之就要永远离开这儿了。 说起来,这是他们母子最后一面。 想到这,林平之代入到这一世的人物情感中,也有些感伤。 突然,林夫人回头,又朝林平之走来。 林平之感到奇怪,莫非她察觉到了什么? 林夫人来到林平之面前,道:“娘这几天右眼老跳,心里总是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能也是娘多想了,但这不好的感觉就是挥散不去。” “娘和你爹爹都活这么多年了,也都活够了,没什么好怕的。” “可就担心孩子你太善良了,没我们庇护,在这世上容易吃亏。” “哎,不管今后有什么磨难,娘总是要看护你周全,绝不让你受半点苦。” 说到动情的地方,林夫人忍不住抱住林平之,眼里有泪。 林平之触碰到‘娘亲’温暖的体温,感受到林夫人伟大的母爱,也有点动情。 甚至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娘,我们一起逃命吧。” 但他毕竟还是克制住了。 谁也不知道青城派现在究竟布局到什么程度了。 这个时候泄露风声,就算林震南夫妇相信自己愿意一起逃,也不一定真能逃走。 惹急了青城派,还可能让他们由徐徐图之变成明着动手。 毕竟青城派不像华山派岳不群那么“君子”。 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还是一个人逃命成功的几率比较大。 想到这,林平之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林夫人抱完林平之,也觉得孩子这么大了还给自己抱住有点不妥。 所以放开了手,让林平之早点休息,林夫人就走了。 这次她没有再回头。 林平之借着月光看着林夫人消失在视线之外,眼里也有泪水。 “不好意思了,娘,林夫人,虽然我自宫练剑能救你们,可我实在狠不下这个心啊。” “这也是笑傲小说里你们的宿命,我不穿越过来,你们也是这个结局。” “原着里林平之没洞房就练剑,让林家绝后,凄惨无比。” “我以后好好活着,百人斩千人斩帮你们生成百上千个娃,替林家开枝散叶,也算是给你们林家的补偿了。” 刚才林夫人来时,林平之第一时间把身上布包藏在身后。 好在林夫人没有想到自己儿子要独自逃命,所以也没注意到。 此刻林平之背起布包,走到后院。 他轻功不行,不能一跳就飞出院外。 但好在这身体常年练武,也身轻体健。 一跳三丈,用手攀着院墙边沿,也勉强爬出了院子。 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林平之叹一口气。 哎,虽然任务完不成,系统要作废了。 可好歹命保住了。 接下来,就是有多远跑多远。 远离辟邪剑谱的因果,隐姓埋名躲在某个地方。 毕竟光是林平之这个名字,就可能惹来杀身之祸啊。 第三章 撞见不好的东西 (求推荐求收藏求评论) 已是深夜。 一轮明月高挂空中。 没有被污染而纯净清澈的天空中,星星藏不住。 争相闪烁。 林平之没有心情看星看月。 只是随意朝一个方向一路走。 反正他只是想逃命,也无所谓去哪。 总之离林家府邸越远越好。 笑傲这段剧情实在太虐了。 对于林平之这种前世爱看爽文的人来说,实在不想沾上。 没走两里路,看到前面有一家酒馆。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莫非就是华山派岳灵珊和劳德诺开的。 里面说不定就有青城派的人在打尖住店。 林平之连忙绕开跑远。 又走一会,路上突然窜出一个驼背来。 林平之魂都要给吓没了。 这么晚了,除了自己竟然还有别人? 还是个驼背? 莫非就是那恶极了的木高峰? 幸好这个驼背好像没注意到林平之。 林平之又绕远了。 草木皆兵啊。 也怪不得林平之这么害怕。 可能是武林里都察觉到了青城派要对林家动手了。 所以这段时间各派在林家都有耳目。 路上碰到的哪个人都可能是其他门派乔装打扮的。 毕竟连华山派岳不群这种假装君子的人都忍不住让弟子过来打探。 这就类似黑暗森林。 每个人都不知道辟邪剑谱会怎么改变江湖格局。 所以哪怕不贪心要得到剑谱的帮派,也不敢不关注这边的动向。 之前大家形成了一种相互制衡的局势,都不敢表现出对剑谱的野心。 免得落下话柄,甚至给自己门派惹来大祸。 但青城派这次收了林家的礼,和林家产生了交集。 让武林各大派都生出了警惕心理。 所以此刻林家外面看似风轻云淡,实则马上就要风起云涌! 这就是林平之作为开了上帝视角的人对于此刻局势的理解。 而且,他察觉到一件事。 就是他有意识的避开了打猎归途在酒馆误杀余沧海儿子余人彦这一段剧情之后… 余家的四个弟子来林家回礼了。 这说明这个世界的剧情是可以改变的。 由于自己的到来,很可能所有人物性格事件动向都会发生改变。 自己的上帝视角会越来越不好使。 不过,反正自己打定主意要远走高飞不沾惹武林恩怨了。 管他呢。 想到这,林平之心里稍微安宁了些。 算来也走了好久了,应该离开险地很远了。 他呼出一口气,轻松了很多。 但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小兄弟,请问福威镖局怎么走啊?” 林平之给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尿了。 忍不住就想回一句回家问你老母去。 但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这个人的口音,是四川口音! 林平之前世在社交软件上认识几个可爱的川妹子,就是类似这种口音。 虽然不太一样,可毕竟隔着几百年了,有点差异很正常。 林平之又看了一下眼前,站着两个人。 正有些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林平之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这个人四川口音,又是问自己福威镖局在哪里。 八九不离十就是青城派的人。 林平之正想着怎么搪塞过去。 另外一人开口道:“于师兄,我看这人一脸萎靡,不像是武林中人。” “倒像是个酒色过度的富家公子。” “他应该不会知道福威镖局在哪的,我们放他走路吧。” 林平之松一口气。 同时也知道自己碰见谁了。 这两个人结伴,被称作于师兄的,应该就是于人豪。 那另外一个,应该就是方人智了。 这两个都是青城派的弟子,武功还算不错,和林震南差不多的水平。 别看他们此刻好像还算客气,可其实都是什么坏事都做的出来的。 他连忙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但于人豪马上叫住了他:”慢着!” 林平之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可知道如果不听他话没有好果子吃。 只能立定回头。 于人豪脸上露出贪婪神情,道:“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林平之手里拿着的是从林家带出来的布包。 布料华贵,看起来就不一般。 于人豪凑近过来,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神色。 此刻正是深夜,这条路上也没什么人经过。 杀人劫货这种事,他们青城派不是没做过。 他们这次来福威镖局,说白了就是来杀人劫货的。 林平之看到他眼神,立马知道他的意思。 心里面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但审时度势,钱财乃身外之物,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林平之平静的将布包递给于人豪。 一边说道:“从家里出来,随手装了些物事。看兄台眼神似乎对在下这布包很感兴趣。” “在下碰到两位也是有缘,便把这布包送给两位了。” 说完把布包丢了过去。 他也知道一些江湖规矩。 强盗抢钱,有时候不会做绝。 只要被抢的人配合,愿意破财消灾,那么强盗也不会赶尽杀绝。 甚至还会给留一点盘缠。 林平之这时候就想破财消灾,让对方只当是抢了一个普通过客。 扔完布包,林平之转身就跑。 但刚跑一阵,突然脚下一疼,跌倒在地。 他发现自己被一粒石子打中。 一定是青城派那两个畜生干的。 还好他们没想真伤人,所以林平之只是跌跪在地上,没有受伤。 他抬头望向青城派二人。 发现二人脸上露出吃定自己的表情。 于人豪伸出食指勾了勾,示意林平之回来。 林平之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被人玩弄的屈辱感。 这是他前世今生都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在这一刻,他心里升出了一丝杀机,这是和平年代很难有的情绪。 但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此刻只能缓缓走回去,走到二人面前。 方人智笑眯眯的看着林平之。 于人豪则在翻着布包里的东西,一边说道:“值钱物事还真不少啊。” “你随意从家里装了些,就这么多好东西。” “本来看在小兄弟你上道的份上,不想难为你的。” “可你这布包让我觉得你不简单,怕惹祸上身…” 林平之满头大汗。 因为他从于人豪眼里看出了杀意。 杀人灭口,抛尸野外,死无对证。 这是几乎能预料的结局。 没办法,林平之权衡再三,保命要紧。 只得说道:“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不知道二位如何称呼?” 第四章 岳灵珊和劳德诺开的酒店(求推荐求收藏求投资) 听到福威镖局四个字,青城派的于人豪和方人智交换了一下眼神。 方人智说道:“林平之…你和福威镖局林震南,是什么关系?” 林平之说道:“正是家父。” 听到林平之说自己是福威镖局少主,方人智和于人豪不禁沉吟一会。 这次来福威镖局,他们的师父余沧海交待的很清楚。 包括余沧海亲儿子在内的四个青城派弟子,作为先行部队。 假意回礼,实则是探知林家虚实。 辟邪剑谱威名太甚。 虽然林震南本身武功在武林里就是个笑话。 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不是在扮猪吃老虎隐藏实力。 毕竟当年林远图凭借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黑白两道。 连余沧海的师父,号称“三峡以西剑术第一”的长青子都惨败在其手下。 林震南但凡领悟到辟邪剑谱十有二三,就不容小觑。 所以余沧海也是暗中布局,并且也即将赶到福建。 待先行的四个弟子探明了福威镖局虚实之后,就将发动总攻。 但在那之前,当然不能打草惊蛇。 尤其注意一定要活捉林家的人。 这是余沧海千叮万嘱的事情。 方人智有些小聪明,转念之间,想到了一个计策。 他看林平之好像毫无江湖经验,就想通过这傻小子来打探林家虚实。 方人智朝于人豪使个眼神。 假装怪责于人豪道:“师弟啊,你这贪财的老毛病怎么又犯了。” “咱们险些做出了大错事,惊吓了林公子。” 于人豪也装作后悔的样子,说道:“原来是福威镖局的林公子。” “要早知道是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要你的东西了。” 林平之看着他们两个崽子演双簧,心里冷笑,不发一言。 刚才受辱的情景历历在目。 不过此刻自己力量不够,只能装作懵懂。 起码现在他们二人表面上还在演戏,对自己客气。 算是躲过了刚才的杀身之祸。 方人智见林平之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 忙道:“林公子,我们是四川青城派的人。我叫方人智,这是我师弟于人豪。” “奉师父之命,来福建福威镖局总局回礼。” “刚才不知道你是福威镖局的人,所以多有冒犯。” 林平之装出松一口气的表情,道:“原来是青城派的弟子。” “我日间也听我爹爹说你们要过来回礼,说你们是我们林家的贵客。” “在路上碰见了也是巧,我带你们回林家去吧。” 方人智和于人豪见林平之脸色转好,都以为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贵宾。 都心里想:“富家公子就是好忽悠,我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和他搞好关系,打探林震南武功也就方便许多了。” 所以言谈间对林平之客气了许多。 三人同行,齐往林家赶去。 林平之也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他神态如常和于方二人交谈,心里却在盘算着。 青城派此次过来,就是为了辟邪剑谱来的。 而且布局极深远,准备一举挑了福威镖局。 甚至掌门人余沧海都亲自过来带队。 他们这四个弟子先行过来,无非是忌惮辟邪剑谱了得,先假借回礼探探风。 但林震南没有自宫练剑,武功低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青城派弟子到家里稍微一试探,立马就要露馅。 那时候,青城派肯定会露出獠牙,找个由头把福威镖局灭了。 再抓住林家人拷问辟邪剑谱的下落。 想到这些,林平之满头大汗。 此刻被这两个畜生截着,还被迫暴露了自己林家少主的身份。 那是绝对逃不掉了。 他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选择自宫练剑。 以葵花宝典的速成… 有十天的功夫,应该能小有成就。 虽然只是试用版,但应付青城派这些臭鱼烂虾,还是没问题的。 这会儿再想练,估计也来不及了。 林平之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和于方二人走着。 不知不觉间,和他们一起走进了一家酒馆。 虽然已是深夜,酒馆还是没有打烊。 方人智道:“走的有些渴了,咱们在这喝两杯水酒再走吧。” 他这一说话,店里有人喜道:“于师兄、方师兄,这可真是巧了,你们也来这酒馆了。” 林平之进入酒馆时没有多想。 这个时候听到这人叫于方二人师兄,立马联系起来了。 打招呼的人应该就是青城派来回礼的四个人另外两个。 一个就是余沧海的儿子余人彦。 另外一个叫贾人达,武艺平庸,在众弟子中地位最低。 他们两人既然在这… 那这家酒馆莫非就是岳灵珊和劳德诺开的? 果然,就在于方二人和另外两个青城派弟子聊天的时候。 一个“丑女”走了出来,道:“这么晚了,几位客官是要住店吧?” 借着灯光能看到她模样丑陋。 但是身材非常好,婀娜多姿,凹凸有致。 应该就是那岳灵珊。 青城派几个弟子看到了岳灵珊的灯光下的丑脸。 一点性趣都没有了。 林平之却知道岳灵珊是故意化成这么丑。 看着岳灵珊的美妙身材。 虽然是危机之中,还是有点眼馋。 岳灵珊看见这个俊俏公子哥老盯着自己中间部位看。 脸刷的红了。 但不知道为啥,她对这个公子哥有莫名的好感。 此时林平之和青城派弟子已经坐在了一张桌子上,一起喝酒。 也都和林平之见了面,作了介绍。 方人智问林平之道:“林公子,不知道福威镖局还有多远?” “如果还有一段路的话,我们还是在这酒家睡一晚,明天再去拜访吧。” “这么晚了再去打扰,也不合礼数。” 林平之自然希望他们越晚到林家越好。 忙道:“说来还有一段路才到城中,在这先住一晚也好。” 众人于是在酒店住下。 岳灵珊给青城派弟子安排好了房间,最后才带林平之到客房中。 林平之闻到岳灵珊身上的香味。 想象武侠世界里身负绝技的侠女。 不禁想,和这样的妹纸谈恋爱会是什么感觉。 不过,岳灵珊他不太想碰,毕竟她和主角令狐冲青梅竹马。 这种给人戴帽子的事,不太好。 这世界应该还很多会武的女子。 可以尝尝什么滋味。 当然这个尝尝就是接触一下的意思。 不是字面意思。 一边想林平之一边淫笑。 完全没察觉到旁边的岳灵珊说出了一句话。 第五章 没有了 林平之脑子里正在动邪念头,没有听清岳灵珊在说什么。 岳灵珊最后凑近了点,说了一遍。 “我刚才听另外几个人说,你好像姓林,是福威镖局的少主。” “林公子,有句话我想和你说…” “我和爷爷在这开酒馆这些天,听过一些武林里的事,青城派的人,风评可不怎么样。” 岳灵珊说到这就闭口不说了。 林平之要不是穿越过来的,肯定会一头雾水。 会不知道这个酒店里的丑女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但他现在当然知道岳灵珊毕竟还是心地善良。 知道青城派对林家图谋不轨,所以露些口风给自己。 他心里对岳灵珊不由得生出一些好感。 这姑娘心地真好。 岳灵珊乔装成丑女,自然也不想让林平之知道自己真实身份。 刚才说那几句话警示林平之,其实已经违背他爹岳不群来前让她一定不能暴露讯息的叮嘱了。 所以说完岳灵珊转身就走,再不多留。 林平之感念岳灵珊出言提醒,从背后轻轻拉拉她的手。 岳灵珊手被拉住,有些奇怪。 回头。 看见林平之那勾人的眼睛看着自己。 “多谢姑娘提醒。” “姑娘放心,我林平之一定不会放过青城派这些崽种的。” “就是他们青城派的掌门余沧海,我也要一并收拾了。” 林平之怕有人偷听,所以说的非常小声。 并且是贴着岳灵珊的耳朵旁说的。 嘴巴简直要咬到岳灵珊耳垂了。 岳灵珊闻到林平之身上的男子气息,耳边传来阵阵热气。 身体不由得一阵酥麻,感觉非常奇妙。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 是个老头,模样猥琐,看起来毫不起眼。 但林平之知道这人是华山派二弟子劳德诺假扮的。 岳灵珊看到劳德诺,有些心虚,因为她刚才忍不住提点了一下林平之。 连忙挣脱了林平之的手,急速走开。 劳德诺堆出生意人的谄笑。 “公子,我这孙女儿手脚笨拙,嘴巴也不会说话。” “她要是说了什么胡话,你可千万别当真。” 林平之笑道:“好说。我这人有个毛病,每天都要洗澡,不然浑身不舒服。” “刚拉住您孙女,就是问她这里有没有热水洗澡。” “她说你们没有备得清水,看来我只能忍耐一宿了。” 岳灵珊见林平之帮自己遮掩过去,对这人更生好感。 虽然她深得岳不群喜爱,便做了什么不遵命的事,其实也没有大不了。 劳德诺也未必会说给她爹知道。 可她还是觉得林平之应对得恰到好处。 她又想起刚才林平之放言要对付青城派时,胸有成竹的样子。 只觉得这个林家少主,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养尊处优的草包。 她看着林平之,眼神有些亮光。 林平之没有管岳灵珊的想法,转身进入房间。 他刚才放下狠话要对付青城派,此刻一个人在房间,可又头疼起来。 虽然眼前的形势这个世界上没谁比他更了解了。 可是这个靠武力说话的江湖里,想利用信息差来搞事意义不大。 毕竟韦小宝那种能把人忽悠死的天赋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不得已,还是只能指望系统。 他集中注意力,专心看系统给的葵花宝典试用版。 这是此刻唯一的指望了。 这时候系统里突然出现一行提示。 【察觉到宿主有自宫意愿。 请问是否想要自宫?】 林平之顺口说道:“不自宫也没法子啊。” “这种情况下我也只能自宫练剑才有活路了。” 但实在下不了这个狠心啊。 他拿起宝剑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做不到。 刚刚岳灵珊的曼妙身姿还历历在目。 练过武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 那身材比模特还模特。 那个长腿,应该能把人夹死吧。 当然这个夹死是指岳灵珊姑娘腿力了得,对敌的时候凭脚力能把人的骨头都给夹断了。 这世上有这么多好看的姑娘。 再说我林平之未必不能像韦小宝一样凭一双三寸不烂之舌扭转必死局面。 …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林平之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之后,冷静了一些。 泪眼汪汪之下,他想到可能和系统有关。 集中注意力于脑海里的系统,果然发现又出了一行提示。 【因为自宫一事太过血腥,所以本系统提供移除服务,可起到同样效果。 并且不会有流血不止、伤口发炎、破伤风等风险。 安全无痛。 按照宿主刚才要求,现已经完成移除步骤。 现在宿主可安心修炼葵花宝典。 不用担心走火入魔了。 … 不用谢。】 林平之看到这一连串提示,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我谢你个鸡腿? 劳资刚刚就顺口自言自语了一句。 被你这个废物系统理解成了要做移除? 你咋不把自己给移除了? 别人家的系统都是开局就上天入地要啥有啥。 我这废物系统上来就把我给移除了? 如果这系统是实体的话,估计已经被林平之砸成粉末了。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又开始弹出字幕。 【另外,本着人性化原则,系统可提供多种样式人造的东东供宿主选择。 人造的东东采用最新工艺和最先进的仿真材料制作。 并且体内激素不会受影响。 也就是说不会有正常自宫之后掉胡子、变声等生理现象。 并且也可以正常嘘嘘】 看到这林平之不由得疑惑。 “这么说来这人造的不是和原来的没区别?” 这么一想林平之忽然觉得好像也能接受。 然而。 系统提示没有结束。 【但是,由于技术限制不能完成最紧要的一件事情…】 后面还有详细介绍那件事的各种学术用语。 林平之看完,刚才稍微提上来的兴头又凉了下去。 这不还是等于没有吗?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现实了。 有人造的总比没有强。 系统:【请宿主挑选人造的款式和尺寸。】 … 第六章 东方不败第二 林平之并不贪心,按自己原来的款式和尺寸选好了。 毕竟20厘米够用了。 从丧失命根子的悲痛中走出来之后,他开始思考生存问题。 既然割了,那就好好学葵花宝典,挽回损失。 不光要学葵花宝典,还要学其他所有厉害武功。 自己可是穿越过来的,还身持系统。 说起来,要激活系统,得完成当前的任务。 好像说激活系统后还有一个新手礼包。 想到这,林平之又升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学成天下无敌的武功。 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受万人敬仰的威名。 挥手即来的美丽少女。 想到少女,林平之又开始止不住的淌眼泪。 这方面成为了他永远的痛啊。 不过不知道为啥,他似乎还是有反应。 生理和心理上都还有对异性的渴望。 看来这人造的东东除了不能完成最后一步。 什么都是一样的。 但话又说回来,只能想不能用。 更残忍。 林平之忙按捺下心中欲望,专心看葵花宝典。 试用版。 因为是简体中文版,还有注释的,所以林平之作为现代人也看得懂。 在笑傲里,辟邪剑谱是由葵花宝典的一部分内容延伸出的。 原版的葵花宝典里既有招式,也有心法。 华山派曾经得到过葵花宝典残本。 华山派的岳肃、蔡子峰两人钻研残本,分别走上了剑宗和气宗两条不同的路。 分别注重招式和心法。 但其实葵花宝典原本里面,心法和招式是相辅相成的。 都重要。 但林平之此时有个优势。 就是林家家传的辟邪剑法本身就是林远图根据葵花宝典残本,结合自身理解改编成的。 而且证明了其威力。 家传的辟邪剑法是林平之熟记在心的。 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只练心法身法,不去练招式。 虽然可能没有原本葵花宝典的招式那么厉害。 但眼下情况紧急,肯定是越快越好。 等度过危机,再补练完全不迟。 林平之一边看着系统里的葵花宝典,一边思考领悟着。 进入了前世高中苦学时的求知状态。 渐渐对葵花宝典里的内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晃神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 林平之不知不觉一口气把试用版的内容过了一遍。 他遗憾心想:“这葵花宝典果然精妙。” “可惜只是试用版。” “不知道激活系统后有没有完全版,让我接下去看完。” 但现在还是练功要紧。 他刚过了一遍,有了初步理解。 此刻从头开始看其中心法和身法的细节。 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他觉得摸到了一些门道。 闭上眼睛,遁入空明状态。 感觉身体气流涌动,说不出的舒服好受。 他就这么对照葵花宝典里的要旨学习。 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专注于练武中。 周遭的一切浑然不顾。 等他缓过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公鸡勤快的打着鸣,展现它雄性的魅力。 也把林平之从练武的癫狂状态中拽了回来。 他吐出一口气,道:“成了!” 就在这一夜之间,他已经把葵花宝典的心法和身法都演练了一遍。 并牢牢记在心里。 接下来只要持续苦练就行了。 林平之从于人豪还回来的布包中拿出宝剑。 利刃出鞘。 他身形一闪,鬼魅一般瞬间从床边到了门口。 使出辟邪剑法中的一招花开见佛。 剑光一闪。 房间木门的门闩被一分为二。 正好一阵风吹来,将没有门闩支持的房间门给吹开。 林平之看着断成两半的门闩。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凉风。 心里无比喜悦。 这葵花宝典的身法和心法配合辟邪剑法,恐怖如斯! 从此我就是东方不败第二。 林不举! 这个不举是指举重若轻,举再重的东西都好像没有举一样。 林平之又用昨晚所学心法身法演练了一遍林家家传辟邪剑法。 他感觉自己对剑法操控越来越娴熟。 也越来越感受到这套心法身法结合剑法之后的威力。 只是一夜习练,就能这么厉害。 要是再多练几天,那还了得! 当然仅凭试用版,他不敢保证一定能赢余沧海。 但昨晚碰到的那几个青城派的崽种,肯定是随便蹂躏的。 林平之演练完一遍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之后,天已经完全亮了。 但他并没有感到一丝的疲惫。 反而精神抖擞。 可能这就是练武学心法的好处。 静坐既是修习,也是休息。 突然,林平之听到一阵脚步声。 他忙收起宝剑,装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伸个懒腰,走出房间。 青城派的贾人达在房间外。 林平之说声早,又道:“这客栈环境可真简陋,昨晚我几乎没睡着。” 贾人达心里升起一丝轻蔑。 他自小家里贫穷。 被送去青城派学剑之后,又不受师傅余沧海喜欢,在青城派众弟子中地位极低。 所以形成了扭曲的心理。 最厌恶林平之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 要不是武功较他为高的方于二人再三和他说一定要对林平之客气。 可能他刚见面就忍不住要擒住林平之凌辱一番。 此刻贾人达勉强挤出难看的笑容,道:“林公子,我几个师兄弟都已经在吃早餐了。”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起床,好和我们一起吃。” 林平之练了一晚上的心法,有所成就,心里也踏实一点了。 不会像昨天那样随时怕青城派的人翻脸动手。 他甚至在想,此刻如果自己一招辟邪剑法过去… 这个青城派的崽种应该马上要躺倒在地上吧。 但他马上压制住了这个想法。 青城派的弟子好杀,可马上就要亲身前来的余沧海难对付。 笑傲里好多门派都是这样,弟子和师傅的差距相当之大。 倘若逞一时之快杀了青城派的人,那等同于和原来的剧情一样。 等于逼余沧海马上动手。 自己这时候只学了一晚上的葵花宝典。 时间是最宝贵的。 所以他也假装笑笑,对贾人达说自己洗漱一下就过去。 这年头也没有什么牙刷牙膏,他向岳灵珊要点水漱个口,抹把脸就算洗簌完了。 然后他就和青城派的人一起吃过了早餐,一齐入城。 朝福威镖局总局,也就是林家所在进发。 他们走后。 岳灵珊抹了一把脸,露出白皙水嫩的脸庞。 旁边的劳德诺说道:“林家引狼入室,这番说不定就是个灭门的结局。” 岳灵珊痴痴看着林平之离开的方向,眼神迷离。 第七章 危局 林平之和青城派四个弟子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入了城。 路上方人智假借和林平之闲聊,一直套他的话。 “林公子,听说你曾祖父林远图林大侠凭借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打遍黑白两道无敌手。” “到令尊手上时,福威镖局声势更盛,多地都开有分局。” “令尊的辟邪剑法,应该青出于蓝,比当年令曾祖父还胜一筹吧。” 林平之心里敞亮,知道他们此刻唯一忌惮的就是自己“父亲”林震南是扮猪吃老虎。 毕竟当年林远图手中的辟邪剑法实在是太厉害了。 尤其青城派余沧海的师傅就曾经在辟邪剑法下吃过亏。 利用好这一节,应该就能让青城派投鼠忌器,不敢马上动手。 只要多拖延一天,自己就能多练一天葵花宝典。 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大。 当下林平之装出得意之情掩藏不住的样子,说道:“方兄谬赞了。” “我爹常和我说,我们镖局越做越大,那是各路英雄赏饭吃,倒不是纯凭武功。” “他说他的武功比江湖上成名侠客,那是绝计比不上的。” “不过我爹有时候会闭关练剑一段时间,并且练剑的时候不许旁人观看,连我都不许靠近。” 林平之说的真真假假,又故作神秘。 方人智眼神闪烁不定,似乎也摸不透林震南武功究竟是什么水平。 其他几个青城派弟子也各问了几句,试探林平之。 林平之也用同样的方式回复。 既描述林震南确实剑法似乎不济,但又暗示林震南留有一手。 让青城派弟子完全摸不着虚实。 说话间,已到了目的地。 福州府西门大街。 福威镖局。 林平之吩咐门口下人赶紧进去禀报,说青城派的贵客到了。 过了一会,林震南夫妇满面笑容的迎了出来。 虽然来的只是青城派几个弟子。 但以青城派在江湖上的地位而言,这几个已经是林震南这种开镖局的很难巴结上的了。 青城派四个弟子被奉作上宾,被好生招待。 贾人达将手中一个包裹顺手递给林震南。 “我们师傅收到林总镖头您的重礼之后非常高兴。” “着我们一定要早些过来回礼。” 林震南接过包裹,非常高兴。 “我们福威镖局一向喜欢结交各路英雄,青城派的余观主更是我所仰慕的英雄人物。” “余观主既然赏脸,那么我们福威镖局日后自然有更重的礼物奉上。” “说起来日后我们福威镖局走四川这条路时,还需要多仰仗青城派诸位高足支持。” 林震南毕竟是生意人,有意无意间便将话题引到这方面。 青城派于人豪说道:“来前我们师傅倒也提过这事。” “他说福威镖局既然诚心结交我们青城派,那以后林总镖头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自然也乐于帮手。” 旁边的林平之听到这,心里嘿嘿冷笑。 他自然知道青城派这次过来,早谋划好了要灭了整个福威镖局。 连各地分局他们都没打算放过。 于人豪这么说,自然只是骗林震南的。 可怜林震南还真以为青城派被自己连年送礼的诚心所打动。 林震南此刻满脸堆笑,不住说余沧海和青城派好话。 林平之看在眼里,不由得替他着急。 也替自己着急。 青城派余沧海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这四个先来试探的青城派弟子可能会被自己唬住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余沧海这种宗主级别的角色,既然布局好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虽然葵花宝典是可以速成的武功。 并且林平之早已熟悉家传的辟邪剑法,可以只先学心法。 但只凭试用版的葵花宝典,且只短时间的修炼,要赢余沧海这种高手还是太难了。 林平之想到这就觉得头疼。 完全没注意林震南和青城派四弟子接下去说了什么。 只依稀听到林震南最后说道:“几位远道从四川而来,一定要在福州多呆几天。” “我已经让人布置好酒席上房,几位务必赏光。” 青城派四弟子此来就是打探林家虚实的。 能在林家多呆几天求之不得。 自然答应。 林平之心道:“也好,让他们多住几日,我也多几日时间继续修习葵花宝典。” 在林震南领青城派四弟子到处瞧瞧的时候,林平之推说身体不舒服。 回房练葵花宝典去了。 这种危局之下,分秒必争啊。 回到林家之后,他生出了危机意识,真切感受到了原剧情里林平之面临困境的那种无奈。 林家坐拥辟邪剑谱这种让所有人眼馋的秘籍。 林家祖上林远图当年与不少人交过手,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这剑法确实厉害。 而林震南的真实武功,实在是不值一提。 这就真的好像一个三岁小孩抱着金砖走在路上。 所有人都想过来欺负一下。 偏偏林震南自己还蒙在鼓里。 要不是林平之身带系统过来,哪怕是有上帝视角的优势,其实也是完全没有破局办法的。 他刚开始时还存有侥幸心理,舍不得割自己的宝贝东东。 可到现在,自宫也自宫了,青城派的人也来了。 没有退路了。 只有好好练剑这一条路。 林平之又进入了静坐入定的状态。 周遭一切都已经被他屏蔽。 就只专心修习葵花宝典。 时间飞逝。 等他又回过神来时,听到一阵敲门声。 他练功时让所有下人不许过来打扰。 并且把门关死死的。 这个时候来敲门的,想也知道是林震南夫妇。 他蓦地站起,以刚才所学葵花宝典心法催动身形。 瞬间到了门前,打开房门。 来的果然是林夫人。 她一脸关切道:“平之,适才你说身体不舒服,现在怎么样了?” 林平之道:“刚有些头晕,休息了一会,现在没什么事了。” “娘,你看我脸色,已经完全好了。” 林平之打坐练功,也是一种休息。 此刻看起来气色红润。 林夫人见了他这样子,总算宽心了些。 她温柔笑笑,说道:“那就好。” “青城派几位贵客说要见识下林家的辟邪剑法,此刻他们正在后院切磋呢。” “我知道你最喜欢和人比剑,所以想来叫你一起过去热闹热闹。” 林平之闻言大惊失色。 林震南辟邪剑法没有心法驱动。 平平无奇。 而且他对青城派毫无防备。 这一切磋,那肯定短裤是什么样式都得给人研究透了。 到那时就如同黔驴技穷,马上就要被老虎吞下肚。 想到这,林平之忙全速赶往后院。 只剩下林夫人含笑看着自己儿子背影。 “这孩子,一听到比剑,这么急着过去观战。” 第八章 帮忙擦屁股 林平之赶到后院。 林震南和于人豪已切磋了一阵。 这一刻双方佩剑相交。 铿铛一声。 两人都觉得手臂酥麻。 旁观的三名青城派弟子都露出深思神色。 余沧海的师傅长青子败在林平之曾祖父林远图手下时,记下了几招辟邪剑法。 并且将这几招辟邪剑法传给了余沧海,告知了他辟邪剑法的厉害。 余沧海来前又将这几招辟邪剑法传授给了青城派众弟子。 青城派众弟子私下里都觉得,这辟邪剑法虽然有其诡异之处。 但实在没啥威力,甚至还不如青城派本门剑法。 他们很自然的认为,林远图当年之所以厉害,是他本身武功好,使什么剑法都厉害。 和辟邪剑法没关系。 但余沧海坚信,林家辟邪剑法一定有什么奥秘。 可能是林震南隐藏的很深,没有显露出来。 当然更可能是林震南天赋悟性不足,无法领会家传奥秘。 这也是余沧海和武林中其他门派觊觎林家辟邪剑谱的原因。 当然谁也想不到由于辟邪剑法要自宫才能学,所以林远图压根就没和他儿子孙子说这回事。 只是将辟邪剑法当作传家宝流传下去,并严令子孙不得翻看。 此刻青城派四名弟子当场见识到林震南辟邪剑法之后,越来越觉得林震南不过如此。 不管辟邪剑法是不是另有奥秘,林震南展现出来的武功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们表情渐渐变得轻蔑。 他们看着林震南,表情如同猫科动物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林平之在旁边看在眼里。 心里暗气自己这个便宜老爹真是懵懂。 但也没办法,也只能自己给他擦屁股了。 此刻整个林家整个福威镖局都是青城派目标。 没谁能置身事外。 何况系统任务就是拯救林震南夫妇。 青城派方人智为人谨慎,虽然心里已断定林震南不过尔尔,但还是试探说道: “林总镖头,你这辟邪剑法确实不错。” “只是来前我们师傅说,你们林家辟邪剑法精妙无比,纵是他亲临,也未必抵敌的过。” “又听令郎林平之公子说,你常闭关独参剑法…” 一边说着,方人智突然出手! 一招青城派剑法松涛如雷刺向林震南咽喉! 林震南大惊失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人智说话间会突然出手。 而且是致命一击。 林平之却知道方人智是想将林震南置于生死关头。 试探他究竟是不是故意隐藏武功。 青城派要得到辟邪剑法,方人智这一剑肯定不会杀了林震南。 但林震南这个完全不明所以的物流公司老总可不马上就要被看穿了武功底细? 毕竟他隐藏的再深,也不能命都没了还不显露真实武功吧? 林平之暗叫不妙。 施展葵花宝典心法。 身形迅速,转瞬已至方人智和林震南之间。 手中宝剑同时出鞘,架开了方人智这一剑。 林平之这一出手,在场诸人都忍不住惊呼。 方人智眼中满是惊骇。 刚才和林平之这一剑相交,他只觉得对方内力也不怎的。 但实在是太快了。 他实在从来没有见过人有这么快的身法,这么快的剑招。 难道这就是辟邪剑法的奥秘,林震南一直在隐藏的,就是这种快捷的身法? 其他几个青城弟子也是一般的心思。 他们也曾见过师傅余沧海施展剑法。 他们师傅剑法虽然也快,但决计不可能如刚林平之那样鬼魅一般的快。 那已经不是人类能有的快法了。 林震南更是震惊。 他看到林平之刚使的那招正是家传的辟邪剑法。 可似乎和自己平常练的又有些区别。 但究竟有什么区别,他又说不上来。 林平之看青城派众人表情,知道自己这招震住了他们。 他故意假装生气说道:“方兄,你这是干什么?” “你要和我爹切磋,只要明言说好,我爹自然不会拂你兴致。” “怎的你突然出招,袭击我爹,出手还这么狠辣,竟像是要人性命?” 这么说,有点翻脸的意思了。 说僵了甚至可能就要动手。 其实虽然林平之已练了一阵子葵花宝典试用版,也掌握了一些心法精髓。 但毕竟只是试用版,练习的时间也太短了。 倘若当真动手,青城派四人夹击,他觉得自己未必敌得过。 哪怕加上老爹林震南,也未必胜算很大。 何况这时候杀了这四人,等于给了余沧海动手的借口。 局面会变得非常不可预料。 但他知道青城派这几个比 不敢轻举妄动的。 刚那招震住了他们,而且让他们更加猜不透林震南的虚实。 他们应该更怕撕破脸动手。 果然,方人智见林平之这么说,脸色大变。 额头甚至有了些汗水。 方人智连忙将剑回剑鞘,作出恭敬样子。 说道:“林公子误会了。” “在下只是仰慕林家辟邪剑法威名,想向林总镖头讨教一下。” “可能刚才确实有些心急,出手唐突了些,还请林公子和林总镖头恕罪。” 青城派另外三名弟子忙也过来,说些误会了之类的话。 林震南刚才着实吓了一跳。 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青城派旁敲侧击,各种试探,就是想看看他的真实武功究竟如何。 如果刚才不是林平之帮他挡下那一剑,那么青城派立马就知道了林震南底细。 说不定马上就要生擒了他,回去邀功。 林震南听方人智这么说,还以为他真没有什么恶意。 反倒出言宽慰道:“方小兄弟客气了。” “你们年轻人比武心切,出招心急一些也是有的。” “说来我年轻的时候,要和人比剑的时候,也是一般的急躁呢。” 林平之听得自己这个老爹还帮对方找补,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但他本来就不想和青城派这几个崽真的起冲突。 便也给个台阶说道:“方兄的人品,小弟也是信的过的。” “不过刀剑无眼,终究还是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今日切磋就到此为止。我领几位去看看我外婆两年前送我的大宛名驹吧。” 青城派几个弟子互相看看。 都觉得今日确实不宜再谈比剑一事。 所以都装作对林平之这大宛名驹很感兴趣的样子,一齐和林平之看马去了。 只剩下林震南留在后院中,看着几个年轻人说要去看马,微笑着心想少年人就是爱玩。 丝毫不知道自己倘若是在原剧情里,这一会已经给青城派弟子擒住,没几天好活了。 第九章 放开那个女孩 青城派弟子各怀鬼胎,跟着林平之又四处看了一会。 林震南夫妇沉浸在事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喜悦中。 浑然不知道福威镖局内外的危机。 之后,林家设宴盛情款待青城派贵客。 其乐融融,喜庆祥和。 晚宴过后,林震南领着青城派四个弟子去上房歇息。 林平之也赶紧回房,继续修习葵花宝典。 这种速成的武功,多练一晚,可能便有飞速提升。 但很奇怪。 今晚林平之不论如何参研,进境都十分缓慢。 没有前两次那种突飞猛进的感觉。 他叹口气,知道自己练的毕竟只是试用版。 消化完所看的页数之后,再苦练也只是提升熟练度而已。 难有实质进展。 他关紧房门,将辟邪剑法又演练了一遍。 虽然已经够快了。 内心却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他再专注于脑海中的系统。 这系统移除完他的宝贝东东之后,再没有任何提示。 仿佛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忽悠林平之自宫的。 唉! 林平之叹出一口长气。 福威镖局这个开局,是出了名的地狱模式。 这系统只给个试用版葵花宝典,有个锤锤用。 早知道自己十天前刚来这的时候就去向阳巷老宅找辟邪剑谱算了。 一样要自宫,还不如练林远图留下来的袈裟版辟邪剑法。 虽然也不过是葵花宝典残本,但肯定比试用版内容要多。 到了现在可再没有机会出去了。 余沧海带队的青城派大部队说不定已经到了。 福威镖局出去的人保管被催心掌一掌一个。 何况还有华山、嵩山、木高峰等其他门派高手死死盯着这边。 到时候哪怕自己不路痴能找到袈裟。 说不定就像原剧情里一样,马上被嵩山两个高手给截胡了。 越想越头痛。 林平之干脆不练剑了。 推门出去,到外面散散心。 已是深夜,万籁俱寂。 今夜不像昨夜有星有月。 灰蒙蒙的天空几无亮光,仿佛此刻的福威镖局。 林平之也没想着去哪,就四处乱走。 忽然,他听到有一女声喊“不要啊”。 对这种声音他非常敏感。 电影里经常听见。 妹纸这么喊的时候… 有时候是不要停的意思。 但有时候可能是真的碰到坏人了。 林平之听这个声音,像是碰见坏人了的那种。 福威镖局里,敢有坏人来撒野? 当然自问完这句,林平之自己心里面回答: “这笑傲世界里,敢来这撒野的多的是啊。” 不过此刻他身怀试用版葵花宝典心法,底气还是有的。 听见了,就得管管。 辨明了声音方向,林平之来到一房间外。 一脚踹开了房门,说道:“给我放开那个女孩!” 房门重重摔下。 果然看见一人正按住林家的一名侍女,正欲行不轨之事。 林平之冷眼旁观。 那人听见踹门声,也吃了一惊。 看向门外,见是林平之,这人一脸藏不住的轻蔑之意。 但手中动作毕竟停了。 侍女脱离他魔掌,忙站起身来。 飞速跑到林平之面前。 扑入林平之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平之轻轻帮她收拢了被扯破了的衣裳。 又轻轻拍了拍她肩头。 淡淡道:“蕊儿,没事的,公子在这。” 这蕊儿即是这些天伺候林平之的下人之一。 虽然林平之让这些下人伺候,可对他们极是客气。 并且经常赏给他们些银两。 毕竟他前世是受过某思哲学教育的人。 虽然穿越来当地主家傻儿子,毕竟和真的少主有些区别。 下人们便也都愿意和他亲近。 这蕊儿更是和他经常谈笑,不似主仆,倒更像是玩伴。 林平之一边安慰怀中少女。 一边却笑着对房间里那人说道:“余兄,我们林家的下人只是来我们这干活,并没有卖身。” “要看上了我们蕊儿姑娘,可得备足了礼金,请媒婆说亲,明媒正娶才行,不好操之过急。” “嘿,余兄你若有这方面兴致,明日我带你们去福州城里的清风楼去,那的姑娘保管你满意。” 房间里的人正是余沧海的儿子余人彦。 他一向是好色之徒,在四川时,路上看上了哪位姑娘,往往当场就强抢回去施展兽行。 事后给点钱打点就算完事了。 青城派在四川势大,被侮辱的少女家中也只能忍气吞声。 今晚他一个人在屋外,正感无聊。 正巧蕊儿过来给他送茶水点心。 余人彦见蕊儿模样姣好,身材丰腴,便生了禽兽之心。 幸好林平之及时赶到。 不然蕊儿就要被这畜生侮辱了。 余人彦本来见林平之踹门进来,又安慰这侍女。 以为他要为侍女出头。 所以按紧了长剑,随时提防林平之出手。 毕竟白天林平之那一剑让他们对这林家少主的印象有了改观,十分忌惮。 但后面听林平之语气和缓,还和自己说笑。 又说要带自己去清风楼这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场所的地方。 余人彦淫笑两声,说道:“林公子不愧是富家公子哥,看来和我是同好之人。” “我来福建认识林公子来的太晚了。” “早几年过来,不早就能玩玩福州府这边的姑娘了嘛!” 林平之眼中杀机一闪。 但马上消失不见。 他不想和眼前这个畜生多废话,脸上仍是挂着笑,说道: “那咱们这就说定了。余兄,你早些休息,养精蓄锐。” “可别到时候美色当前,丢盔弃甲啊。” 余人彦这种色胚就喜欢这种荤话,笑的更加猥琐,道: “我外号可是金枪不倒,没有什么姑娘在闺中能胜得了我。” 林平之不再理会他,轻搂着蕊儿离开了。 走了几步。 林平之又回头大声说道:“青城派方兄、于兄、贾兄,你们也早点歇息吧。” “几位放心,我和余兄谈的投机,不会生什么间隙的。” 青城派方人智、于人豪、贾人达三人房间就在余人彦旁边。 林平之踹余人彦房门的声音自然让他们听见了。 他们在自己房中竖起耳朵来听这边动静,知道林平之正和余人彦言语对峙。 所以各也提剑在手。 只要双方一言不合,他们自然立马出来相帮余人彦。 此刻被林平之说破,这几人都脸上一红。 方、于均想:“昨晚路上碰上时,只道林家这少主是脓包角色。” “今天他一剑出手,才知道其剑法诡异莫测。” “其人言行举止也是让人捉摸不透。” “林家莫非当真是深藏不露,假装只是普通镖局,实则于武林中有什么重大图谋?” 第十章 余矮子 林平之轻搂着蕊儿走开。 蕊儿依偎在少主怀里,仍在轻声哭泣。 林平之只能柔声宽慰她。 “没事了,没事了。” 过了一会,蕊儿情绪稍微好转。 她反倒对林平之说道:“公子,对不起。” 林平之刚才没有当场出手教训余人彦,心里本来有点觉得对不住蕊儿。 没想到她竟先道歉。 奇怪道:“蕊儿,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蕊儿道:“公子,我知道那人是青城派的弟子,是福威镖局的贵客。” “我这几年在林家,好吃好穿好住,深得林家恩泽。” “如今因为我惹恼了林家贵宾,实在是愧对林家。” 林平之见她说的真挚,心里也一动。 黑暗中伸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蛋,说道: “这种**败类,算什么我林家的贵客。” “蕊儿你不必自责。再说了,哪有被欺负了,反而要道歉的道理。” “嘿,你看着吧,公子总归是要帮你出这口气的。” 夜深人静。 微风怡人。 蕊儿将头深埋在少主怀里,一阵男子气息传来。 耳边又听到林平之柔言宽慰。 她不由得有些痴醉了。 蕊儿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公子,蕊儿喜欢你。” 林平之愕然道:“什么?” 蕊儿满脸通红,浑身发烫。 不再说话,挣脱了林平之怀抱。 径自跑开了。 林平之黑暗中看不清她离开身影,只听见一阵跑步声。 回味刚少女在怀时柔软芬香的触感嗅觉。 林平之简直要哭出来了,“蕊儿,公子给不了你性福啊。” 经历完这阵风波,林平之收起了刚才练功生出的烦躁。 这个世界里,想要不被人欺负,就得有真本事。 他开始有点理解岳不群为什么会变得心理扭曲。 华山派其实有点类似福威镖局。 内有剑宗随时准备夺权,外有嵩山魔教咄咄相逼。 高压之下,只能走上不归路。 当然只是理解,不是认同岳不群做下的那些坏事。 总之,林平之刚才表面上平静面对余人彦,甚至有说有笑。 其实心里面早就已经气抖冷了。 这几个崽种跑林家家里来,好吃好喝好玩,上房入住。 竟然还要公然凌辱林家的侍女。 实在是嚣张之极。 林平之气极之下,反而冷静下来。 这关头,什么都指望不上了。 唯有靠自己变强,才能不受这些恶人欺侮! 他又闭目,将葵花宝典心法推演了一遍。 不管进境快慢,练总比不练强。 时间又在他打坐时飞速流逝。 渐已清晨,天已破晓。 第二日林平之果然带青城派几个弟子去了福州府的清风楼潇洒。 花钱买醉的事情,谈不上什么好坏。 但林平之身体情况特殊,自然潇洒不起来。 只能望洋兴叹,黯然流泪。 陪他的那位姑娘第一次碰见这么忧郁文艺的男子。 不仅没有对自己动手动脚,竟自己坐那先哭了起来。 哭得情真意切,发自肺腑。 姑娘不由得也被牵扯出了悲情,感慨自己深陷风尘。 每日来的臭男人都是馋自己的身子,毫无真爱可言。 姑娘也是性情中人,便也忍不住哇哇哭了起来。 二人愣是抱头痛哭了一个钟。 等出去时,只看的青城派几个弟子面露佩服羡慕。 “没想到林公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竟然这么凶猛。” “那妞脸上泪痕未干,想是因刚才不太能承受林公子你的猛烈攻势。” … 回到福威镖局里,林震南夫妇浑然不知祸事将至,犹自盛情款待青城派四名弟子。 林平之知道局面险峻,每日大部分时间都闭门练葵花宝典。 试用版的内容经他反复修习,已完全领悟。 再加上林平之本体从小熟练的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 他已经算是掌握了一套自成体系的武功。 虽然林平之自己也不确定目前的武境在这笑傲的江湖里究竟是什么水平。 但开局就能练葵花宝典这种绝世武学,相当可以了。 虽然自宫的代价有点大。 代价实在是有点太大了。 转眼,三天过去。 青城派弟子三天里都没有找到好机会再次试探林震南的武功。 但他们心里,林震南已不再是来前想的那种任人蹂躏的寻常镖客。 事实上,他们这几天在林家呆的也挺战战兢兢的。 毕竟他们来这的目的并不单纯。 要是被林家发觉,说不定就有性命之虞。 虽然余人彦一向仗着自己老爹嚣张惯了。 但明面上也不敢再做些凌辱下人等会惹恼林家的事情。 三天之后,青城派的人心想师父余沧海应该也到了福州了。 他们想着未免师父着急,还是先和师父会合,禀报这几天林家探知的事情。 便向林震南请辞,说要赶回四川赴命。 林震南夫妇信以为真,对他们百般巴结。 给他们每个人都送了不少珍贵礼物,还各送了二百两银子。 希望他们能在师父余沧海面前说些好话,促成福威镖局和青城派结诚。 青城派四弟子自然高高兴兴的收了礼物银两,满口答应。 林平之看在眼里,生出说不出的滑稽感。 青城派的人心心念念想要灭了福威镖局,杀人劫货。 林震南被蒙在鼓里,还兴高采烈送人银两。 偏偏青城派这几个崽眼下以为林震南这幅模样是装出来的,实则另有图谋。 这已经分不清谁在第几层了。 或许这是莫比乌斯千层饼? 一层嵌一层? 此时,福州城里进了一队人马。 皆青布长袍,头上缠了白布。 为首一人停马下地,却是一个身高1米5左右的矮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矮子随随便便往那一站。 就仿佛一座大山坐落在地上。 这矮子身后的一众弟子见尊长下马,忙也一齐下马。 恭敬站在他身后。 这矮子背负双手,凝视远方。 气度有如山岳。 矮子站立良久,轻声道:“动静小点,不要招摇。” “不要惊着了福威镖局的林总镖头。” 众弟子齐声称是。 这矮子又喃喃自语道:“青城派一向被五岳剑派、少林、武当、丐帮这些名门大派踩在脚底。” “青城派能不能在我手里发扬光大,就看这一次,能不能顺利拿到林家的辟邪剑谱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林远图给子孙打下了福威镖局的万贯家业。 传下了“不得翻阅”的辟邪剑谱。 却没想到会给孙子林震南带来无尽的灾祸。 第十一章 斗争即将开始 “蕊儿,你活真好。” 林平之享受着身上蕊儿的服务,忍不住冲口而出。 蕊儿听少主夸奖,笑开了花。 “公子,我这推拿还不赖吧。” “我家里贫苦,爹娘早就打算让我当富人家奴婢。” “所以从小就让我学这些伺候人的功夫。” 林平之感受着蕊儿柔软却颇有气力的小手在自己腰背间游走,忍不住畅快的呼出一口长气。 蕊儿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受用的紧。 “公子若不嫌弃,奴家等会帮你采耳捏足。这些技艺我都略懂一二。” 林平之忙道:“不嫌弃不嫌弃。” “啊~” 蕊儿听少主叫声凄惨,忙放缓了手中动作,减小力道。 “公子可是有点吃不住力?” “刚才这个部位,有…有…有些奇效,男子受此力道,有时会受不住。” 林平之脱口而出道:“是不是有壮阳的功效?” 蕊儿听他直接说出,羞红了脸,但旋即扑哧笑出了声。 显然是由林平之的反应推知出了他某方面的不足。 林平之被她嘲笑,也不以为意,反而说道:“好啊,蕊儿,你看不起公子,要不要本公子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本是一句顺口的玩笑话。 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蕊儿虽然满脸通红,可身子往前挺了挺。 “公子,你若有心,蕊儿愿意从你。” “蕊儿本就是公子的人,只要公子想…” “公子放心,我也不要什么名分,是真心想服伺公子。” 林平之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这单纯的姑娘竟当了真。 仔细看向正埋头帮自己按摩的蕊儿,发现这姑娘脸蛋娇嫩,体态轻盈。 该丰腴的,也丰腴。 高富帅就是好啊,啥都不要做,这漂亮妹纸就倾了心。 但林平之如今的情况有心无力。 只能一本正经的说道:“蕊儿,你把公子当作什么人了?” “我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又岂是那种玩弄女人的禽兽?” “公子从来没有把你当作下人看待,你以后也不可再低看自己,知道不?” 蕊儿见自己家公子这么说,感动不已。 眼中含泪,一心想着今后一定要服侍好公子。 柳下惠附体满足了自我实现的需求之后,林平之生理上不能满足的某种需求得到了缓解。 然后他又开始思考更加基本的需求。 生存需求。 别人的需求都是由低到高。 林平之此刻最难满足的却就是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青城派几个弟子虽然暂时被自己打发走。 算是给林家续命了。 可也只是暂时缓解。 余沧海这种一派宗主,一定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唬退的。 与青城派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正想着,外面有人敲门。 林平之道:“进来。” 外面进来一个下人,说道:“少爷,老爷叫你过去。” 林平之嗯了一声。 那下人传话完毕,又见房内蕊儿正亲昵的帮少主推拿,怕打扰少主雅兴,连忙退下。 待他离开,林平之脸色变得凝重。 轻轻推开了蕊儿按摩的手,缓缓站起身来。 蕊儿善解人意,也站起来,帮林平之穿好上衣。 “公子,我见你这几天情绪不宁,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林平之任由她替自己扣上衣扣,系上腰带,淡淡道: “我过了这么些天好日子,也该为林家出点力了。” “当然,也是为我自己。” 蕊儿不太懂少主说的意思,但听他说的沉重,抬起头来看他眼睛。 那眼神里充满着坚毅。 蕊儿忍不住又轻轻将头靠在了公子的肩膀上。 大厅中,林震南夫妇也目光坚定,等着自己的孩子过来。 多年来,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 不需要多说什么,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意。 看到林平之从外面缓缓走入大厅中,夫妻两露出了笑容。 这是他们共同的骄傲。 林平之道:“爹,娘,你们找我?” 林夫人看着丈夫。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习惯有什么事情让丈夫先说。 林震南脸上表情不定,但最终挤出一个笑容来。 “平之,你好久没有去洛阳你外公家里去玩了吧。” “你外婆前两天来了封书信,说甚是想念你。” “你去洛阳看看你外公外婆吧。” 林平之作为上帝视角的人,哪里不知道怎么回事。 道:“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林震南还没开口,林夫人柔声道:“你这孩子,就是你外婆想你了,所以我和你爹爹让你去洛阳见见她。” “没有发生什么,你不要多想。” 林平之心道好好的让我去洛阳,我不多想才怪呢。 他说道:“爹,娘,我已经长大了,有什么可以直接和我说。” “是不是镖局里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你们怕我有危险,所以要我先避一避?” “你们不和我说清楚,我是一定不会走的。” 林震南夫妇对视一眼。 都想,既然林平之这么说,那是一定不会听话一个人去洛阳的。 在他们印象里,这孩子就是这种牛脾气。 林震南叹口气,说道:“唉,平之,不是爹娘有意瞒你。” “镖局确实是遇见了奇怪的事情,爹娘也是担心你安危。” “说起来,让你一个人去洛阳,也只是爹娘心存侥幸,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唉。” 林平之虽然知道事情多半和青城派有关。 但经过他这些天来的折腾,这世界的剧情已经和原来不一样了。 所以他也完全不知道具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算起来,青城派那四个弟子离开有三天了。 这三天里林平之日夜练剑,累了就找蕊儿按摩。 不知道镖局内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林震南夫妇这么紧张。 林平之问道:“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告诉我吧。” 林震南夫妇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 林震南缓缓起身,将门窗关牢。 又重新坐回凳子上,喝了一口茶水,终于开口道: “平之,你那几日陪同青城派四个弟子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对劲?” 林平之听老爹这么说,哭笑不得。 那四个崽不是不对劲,压根就是准备来挑了福威镖局的。 要不是被自己一招剑法震慑住,又被自己忽悠,认为林震南深得辟邪剑法精髓,说不定当时就动手了。 但林平之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只是装作惊奇的样子说道:“哦?爹,难道他们有什么问题?” 第十二章 出林家 见自己儿子好像对青城派没什么疑心的样子,林震南叹了一口气。 “平之啊,你从小没吃过苦,不知道江湖险恶。” “那青城派远道来回礼,本是有益于镖局的事。” “我问他们有关福威镖局和青城派结好一事,他们总是替掌门余沧海一口应好,答应的出乎意料的爽快。” “这与他们前两年的态度完全不同。” “而且,这几天和他们聊天,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套我的话,刺探我的武功,福威镖局的家底。” 林平之没想到自己这看起来懵懵懂懂的老爹竟然其实也对青城派生疑,不由得高看他几分。 这林震南虽然武功不行,好似也不太知道青城、华山等武林顶层的动向。 可毕竟走镖几十年,见多了魑魅魍魉,也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林震南继续道:“平之啊,所以你日后行走江湖,一定要记住,得注重细节。” “总之,青城派此来,一定不是单纯想和我们福威镖局结好来的。” “我看他们另有图谋。” 林平之一直以为自己心下敞亮,没想到这会反倒给林震南给教育了。 不禁苦笑。 只得道:“还是爹您比较睿智。” 林震南点点头,拍拍儿子肩膀,道:“平之你也不用觉得羞惭,爹不过是比你多活了些年岁,所以江湖经验足一些。” “…我察觉到青城派此行目的不纯之后,就让我们局里面最机灵的史镖头跟在青城派那四个人后面。” 林平之道:“怎么样?史镖头有没有探知到什么?” 林震南叹一口气,忽然咳嗽起来。 林夫人这时候在旁边接到:“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史镖头至今毫无音讯。我们怀疑他遭遇了不测。” 林平之心想果然如此。 这什么镖头在青城派人面前那不是像三岁小孩一般。 机灵管毛球用。 他说道:“爹,娘,我明白了。所以你们更加觉得青城派可疑。” 林震南点头,说道:“唉,我们福威镖局此刻上下有一百余号人,会武的镖师将近百人。” “可是比起青城派这样的武林大派来说,那是万万无法抗衡的。” “何况,他们在暗,我们在明。” “所以我和你娘才想让你去你外公那暂避一阵。” 林平之道:“爹,若你们所料不错,青城派确实图谋不轨,那么此刻估计青城派的人已经将福威镖局控制住了。” “这会谁再想出去,可能也没那么容易。” 这倒不是林平之猜想到的,是原剧情就是这样。 林震南被儿子点醒,联想到一事,额头大汗淋漓。 林平之知道另有蹊跷,问道:“爹,还有什么变故吗?” 林震南颤声道:“昨日早晨,我们一支十二人的镖队从局里出发,押送重要货物去江西南昌。” “该不会…该不会出什么差池吧?” 林平之叹口气,“没猜错的话,那批货应该已经在青城派手里了。” 林震南夫妇眉头深皱,显然也意识到这事可能比他们之前猜想的还要严重的多。 林平之也露出了惆怅表情。 也算是帮福威镖局多支撑了几天。 但余沧海总归是要动手的。 毕竟辟邪剑谱诱惑太大了。 而且林家在这些武林高端门派眼里就是寻常走镖的。 自己故弄玄虚骗骗青城派那几个弟子还行,唬不住余沧海。 林平之走出了大厅。 林震南夫妇焦急问道:“平之,你要去哪里?” 林平之缓缓回头,道:“爹,娘,林家亡不亡,就看这次了。” 林平之走入马棚,骑上自己的大宛名驹,慢慢骑出林家。 忽然一人拦在前面。 林平之见了他,微微惊讶。 “蕊儿?” “公子,请带上蕊儿。” “蕊儿,公子这次可不是骑马去兜风,此行很凶险。” “公子,蕊儿只想和你待一起,不怕凶险。” 林平之若是为蕊儿安危着想,那么骑马疾行,独自远走,蕊儿也没法子。 但他也不是那种腻歪的人,姑娘自己都说了不怕凶险,何必呢? 他笑道:“好,蕊儿,咱们一起出去刺激刺激。” 于马上伸手搂住她腰肢。 蕊儿喜出望外,嘤咛一声顺势上得马背,紧紧抱住自家公子。 林平之策马扬鞭,全速奔出林府。 马上二人听得风声呼呼。 但蕊儿心里热乎乎。 林震南夫妇追出来,看着远去的白马。 林夫人满脸关切,颤抖着说道:“平之这么明目张胆的冲出去,真的没事吗?” 林震南表情复杂。 这问题,他自己又何尝不想问? 白马之上。 蕊儿听着风声,问道:“公子,咱们去哪呀?” 林平之笑道:“不去哪,就是跟着马儿往前跑就是了。” 蕊儿又道:“公子呀,那我们去干什么?” 林平之压低了声音,但字句还是随风飘入了蕊儿耳中。 “杀人。” 蕊儿听见这两个字,表情变了变。 但马上咬紧了牙关。 林平之又扬鞭抽打了白马几下,道:“蕊儿呀,有一家大户人家,没招谁没惹谁,就家里有一样价值连城的宝贝。” “有一伙强盗呢,惦记这宝贝,上门想把这户人家全家上下其他人杀光,再逼问宝贝的下落。” “你说这群强盗可恨不可恨?” 蕊儿道:“可恨。” “该不该杀?” 蕊儿只是林家一个侍女,所知实少,所以对她而言这伙强盗的可恶其实并没有实际的概念。 但她对自己公子爱慕之极,见公子问自己,坚定的答道:“自然该杀。” 林平之勒马。 白马神骏非常,虽然疾驰之中,立即顿足。 很快停了下来。 林平之下马,轻轻牵着马背上蕊儿的手。 回头望向后面。 蕊儿也学他看向后头。 只见四匹马飞奔而来,带起尘土阵阵。 林平之提气喊道:“青城派四位老兄,追的辛苦吧。” “何不下马一聚?” 四匹马骑行过来,果然停下。 马上四个人,正好就是青城派去林家回礼的四个人。 方人智、于人豪、余人彦、贾人达。 林平之对蕊儿说道:“这位姓余的畜生,曾经对你无礼,你还记得吧?” 余人彦曾欲凌辱蕊儿,虽未得逞,可也给她造成了不小阴影。 此刻她瞪着余人彦,道:“公子,我还记得。” 林平之淡淡道:“公子说过,一定帮你出这口气的。” —— 此时,福威镖局外不远处。 十余名镖师躺到在地上,再无半点声息。 一道袍矮子负手而立,气度如山岳。 旁边一位弟子迟疑片刻,说道:“师傅,林家尽是这种不能挡我们一招的废物,有什么可怕的。” “于师兄他们几个未免太过谨慎,这几天一直说林家可能深藏不露,实在是长他人志气。” “我看啊,咱们这就杀入福威镖局,将林震南夫妇生擒了。” 道袍矮子看向福威镖局方向,良久不语。 第十三章 自宫还算值 林平之在蕊儿面前装完了这波比,便拍拍马背。 白马甚懂事,轻轻跑远。 蕊儿也依稀知道自己公子可能要和人对敌,只是抓紧了马鞍,随着白马行远。 青城派弟子只看了一眼白马上的蕊儿,不以为意。 注意力全在林平之身上。 他们师傅余沧海有命,一定要跟紧了林平之,不能放跑了他。 毕竟他很可能就是带着辟邪剑谱跑路了。 青城派四人策马追赶,奈何林平之坐下白马神骏,眼看追不上了。 没想到林平之自己停了下来。 此刻青城派四人分站四角,将林平之围了起来。 余人彦嘿嘿笑道:“林公子,又见面了。” “上次你碰到我们,领我们去你们家好吃好住,还有礼物银两相送。” “这次你就更客气了,还把你们家这个丰满小妞给带出来了。” “是不是知道我前几日在你家没尽兴,所以主动将她送给本少爷享用?” 他说完,青城派四人一齐哈哈大笑,笑容中满是淫邪之意。 林平之脸色不变,但心里也知道余人彦既然敢说的这么露骨,显然是准备撕破脸面动手。 他抓紧了随手带着的宝剑,说道:“余兄可真会说笑。” “我们林家好意款待几位,可没想到你们对我们林家另有图谋。实在是一群狼心狗肺之人。” “嘿,不过得和几位说在前头,我林家也不是好欺负的。别到时候到了地下,说自己死的冤枉。” 青城派四人于福威镖局见过一次林平之的一招剑法之后,对他非常忌惮。 事后方人智也曾将这招剑法详细描述给师父余沧海知晓。 余沧海听他说了当时林平之的身法剑法之后,亦沉吟良久。 显然也对这招剑法感到惊奇。 但余沧海毕武功见识毕竟远高于弟子。 马上指出林平之这招剑法虽然奇妙,但也没有到不可破解的地步。 更兼如方人智所说林平之内力平平,其实是并不足惧。 他不知道林平之所练只是试用版的葵花宝典,所以心法虽然奇妙,但也并不完全能发挥辟邪剑法威力。 余沧海还道是林平之年纪幼小,所以领悟不透辟邪剑法精髓,功力也不到家。 他心里自然更加想得到辟邪剑法。 方人智等人也是年轻气盛。 虽然当时觉得林平之剑法精妙,但无论如何不相信林平之这般年纪武功能比自己高得多少。 他们心想:“就算你林家剑法厉害,我们打小就学的青城派剑法就差劲了不成?” “你这姑娘一般的秀气兔爷,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 再加上他们多在师父面前提林家可能深藏不露,师兄弟们暗暗说他们胆小怕事。 他们自己也觉得有些羞惭。 所以这次见林平之快马冲出镖局,四人自告奋勇,要将他擒将回去。 当然他们毕竟也不是傻子,也是认定了林平之毕竟年纪轻轻,无论如何不可能敌得过他们四人联手。 林平之见这四人执剑在手,于四个方位将自己团团围住。 心里面其实也生出了一种对死亡的恐惧。 毕竟前世穿越来之前,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 群架都没有打过的那种。 虽然这些日习练葵花宝典,内息运转之下,已渐渐有了些高手的心态。 但毕竟是第一次面对四个拿剑要砍自己的人。 紧张在所难免。 于人豪似乎看出了林平之心绪不宁。 哼了一声,说道:“林公子,念在这几天在府上玩的还算开心的份上…” “只要你这会束手就擒,再跪在地上,给咱们四兄弟磕几个响头,再将你那漂亮婢女送上给我们几个玩玩…” “咱们就饶你一命,将你安然带到我们师父面前,听侯他老人家发落。” 林平之笑道:“于兄真会说笑。” “于兄要我束手就擒,倒也不难。只要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于人豪还道他真的是害怕了,忙问道:“什么事情?” 林平之道:“只消你们四个狗崽种,跪下叫我一百声好爹爹。” “再回家把你们的老母带过来,给爹爹我干上几天几夜。那爹爹我自然饶了你们。” 青城派四人大怒。 余人彦最先按捺不住,一招青城剑法青松翠柏击出,攻向林平之胸前要穴。 林平之说声来的好。 却并不怎么理会余人彦,只身形一变,避开这招。 同时瞬间窜到四人中贾人达所在位置。 葵花宝典的心法催动之下,何其迅捷。 青城派弟子虽然都已知道林平之这快捷的身法。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交手时,仍是觉得林平之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就到了贾人达的身前。 这贾人达武功在青城派众弟子中排在末位。 所以林平之第一个选中的目标就是他。 一息之交,林平之手中长剑已递到贾人达身前。 贾人达虽然一直全神关注。 可这一剑实在是太快了。 快的超出了他想象。 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感觉到一阵剧痛传来。 林平之手中宝剑已毫不留情的刺入他小腹之中。 毕竟以一敌四。 林平之的作战策略是想迅速了结对方一人。 但这时候,他身后一阵寒意袭来。 他叹一口气,心道:“我儿子来的好快。” 忙放弃一举击杀贾人达的念头。 瞬间避开身后这一剑。 身后这一剑是青城派方人智袭来的。 他脑子在四人中最是清醒,见林平之一动手就找上了贾人达,并且狠下杀招,立马知道用意。 他忙同时袭击林平之,围魏救赵。 同时急呼道:“这龟孙剑法太快,我们四人相互支援,不要给他随意出手的机会。” 但已说的太迟。 林平之避开他这一剑之后,又施展葵花宝典心法。 以难以置信的身形变化,瞬间来到最先动手的余人彦面前。 于人豪大叫不好,忙从旁攻出一招,要让林平之无法得逞。 林平之面色冷峻,一剑快速绝伦刺出。 直刺余人彦面门。 余人彦见林平之躲开自己一剑之后,又去攻击师兄贾人达。 再想不到他又快速闪身过来,一剑刺向自己。 他脸中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但要躲闪,或是举剑格挡,已是绝来不及。 一剑穿首。 余人彦脸上满是恐惧和难以置信,向后倒下。 就此身亡。 林平之一剑刺死他之后,迅速拔出长剑,向旁躲避。 因为这时候于人豪的剑也已攻来。 虽然比辟邪剑法慢了许多,但也绝不容小觑。 林平之虽然立马闪躲,但还是给剑锋刮到肩头些许。 左肩立马被擦破了皮肉,鲜血淋漓。 剧斗之中,林平之已感受不到疼痛。 只是想,要是自己所练的是完整葵花宝典,那么刚才这一下身法连贯,绝不会中这一下。 但看着地上余人彦的尸首,林平之长呼一口气。 这自宫习来的剑法,还算值! 第十四章 追杀 青城派四人死一伤一。 林平之却没有放松下来。 死的余人彦本来武功就很一般。 在原剧情里就是被林平之错手杀掉的命。 方人智和于人豪却算是青城派弟子里武功出众的。 他两见林平之鬼魅一般的出手两次,杀一人伤一人。 恐惧之余却也生出了一股鱼死网破的狠意。 二人趁着林平之一招用尽,肩头又受伤,全力施展起青城派剑法夹击过来。 林平之肩头只是皮外伤,虽然鲜血淋漓看着有些恐怖,可这等生死搏杀之时早已忘记了疼痛。 他催动葵花宝典心法,身形飘忽,躲开二人剑招。 但是想如刚才攻击贾、余一般寻隙出手时,却发现情况不对。 原来方于二人知道他剑法诡异,所以一人出招时,另外一人在旁照拂。 每次他攻向其中一人时,想利用身法速度优势建功之时。 另外一人会迅速补上破绽,反而出剑招威胁他。 林平之连续变五次身法,换使五招辟邪剑法招式,仍是没有寻得下手良机。 他若要强行杀死一人,以他剑法的迅捷,原也容易。 可另外一人很可能会同时一剑刺穿他的身体。 林平之对自己的命看的可是相当精贵。 无论如何不会想换命的。 但他葵花宝典毕竟只是试用版。 无论这套武功本身多么厉害,此刻能发挥出的上限终究有限。 所以面对方于二人夹击,林平之一时也苦无应对之法。 更糟糕的是,旁边捂着肚子,战力消退大半的贾人达也看出了些这边战况。 他提剑在手,悄悄靠近,想浑水摸鱼,趁机给林平之一剑。 林平之应敌经验不足,被方于二人缠住,便没怎么注意到贾人达。 林平之虽然身法迅捷,毕竟不是能未卜先知。 被偷袭之下,说不定贾人达这一下真能得逞。 幸好这时侯骑在白马之上远远观战的蕊儿大叫道:“公子小心,还有一个受伤的靠近你了!” 林平之经她提醒,方才醒觉。 忙施展辟邪剑法一招荡平群邪。 他的身子如一分为二,剑尖也似化作了两段,分刺方于二人。 此招一剑而几乎同时分攻两人。 方人智和于人豪瞧出厉害,各自全力使剑招不住全身,务求自保。 林平之一剑逼退二人,也不敢再追击。 同时又恐贾人达随时可能过偷袭。 林平之忙向后疾退,朝蕊儿白马所在掠去。 方于二人见林平之似乎又想骑上白马远去。 他们心想:“此行来前和师父夸下海口,说定要将林平之生擒回去。” “可不料刚交手,少主便给这龟儿子一剑给杀了。” “要是让他就这么跑了,回去师父绝饶不了我们。” 一边想着,二人忙同说一声追。 虽然林平之身形移动极快,他们也勉力运起青城派轻功,要在林平之骑上白马之前堵截上他。 但他们犯了一个错误。 这个错误极其致命。 他们能够和林平之僵持不下,是因为二人剑招能相互照拂。 等他们一齐追林平之时,再没有这种合力之势。 他们看到林平之忽然停住脚步,脸上露出冷笑。 忽然也觉察出了不对。 但已经太迟。 先是于人豪,他也没看见林平之是怎么动作的。 须臾就到了自己面前,鼻子险些要碰到自己的脸了。 林平之在他咫尺之前,淡淡说道:“于兄,那晚你勾指要我回来之时…” “可曾想到这会成为你今天死在这里的缘由?” 于人豪没有答话。 当林平之的宝剑刺穿他的咽喉时,他已再不能答话。 方人智见于人豪身死,再无战意,连忙返身。 狂奔十余步,激发了身体所有潜能,已是此生速度的极限。 但林平之自宫练的葵花宝典难道是假的不成? 方人智跑的快,林平之身法移动的更快。 林平之手上的剑招也极快。 见林平之追上自己,剑招攻来,方人智恶狠狠道:“龟儿子,老子和你拼了!” 同时刺出一剑。 但他显然没有拼的资本。 还没等他剑招递出,林平之已一剑了结了他。 至此已杀三人。 还有一个… 不过此时林平之紧绷的神经总算稍微放松了些。 从刚才全力搏杀的高度戒备状态中走了出来。 他看向远处,贾人达似乎早已看出了不妥,逃了开去。 此刻已骑上了马匹,准备逃窜。 林平之也不以为意,这个杀不杀其实意义已经不大。 何况,他需要一个回去报信的。 贾人达身下马匹已经开始加速。 林平之高呼:“贾兄,回去告诉你师傅余沧海…” “辟邪剑谱此刻在我身上。他儿子也是被我用辟邪剑法杀的。” “他若想报仇,便亲自来找我吧!” 贾人达一手捂着被刺穿了寸许的小腹伤口,一手扯着马绳,神情惊恐,骑马离开。 林平之见他走远,也回头。 蕊儿已跳下白马,焦急得跑过来,查看他肩膀伤势。 林平之笑着说没事,脸上表情却是已痛得咧嘴。 蕊儿目中含泪,替他包扎好伤口。 林平之叹一口气,又说了一句蕊儿不太听得懂的话。 “不知道余沧海这个时候,有没有发动总攻?” —— 肚子仍在流血的贾人达跪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叙述余人彦、于人豪、方人智三人身死的经过。 背对着贾人达的余沧海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矮小的身子微微一晃,一把利剑从腰间剑柄中飞出。 青城派弟子极少见过师傅长剑出鞘。 忙屏住呼吸,想看看师傅的剑法。 余沧海手腕一抖,果然耍起剑来。 使的却不是青城剑法。 余沧海使完几招剑法,问贾人达道:“那小子所使剑招,可有我刚才使的这几招?” 贾人达颤抖着说道:“其中一些有些像。” “只是…只是…” 余沧海厉声道:“只是什么?” 贾人达快哭出来了,“只是师傅这几招虽然力道远胜于那小子,速度上却似及不上他。” 余沧海哼了一声。 收剑回鞘。 当年他师父长青子,号称三峡以西剑术第一,却败在林平之曾祖父林远图辟邪剑法手下。 事后长青子记下了几招辟邪剑法,又传授给了余沧海。 余沧海听贾人达说林平之所使确实是辟邪剑法,并且快异处和当年林远图类似,不由得陷入了深思。 最后,他下定了决心,道:“给我备马。” “我要亲自追杀这个林平之。” 第十五章 风雨来前 天空阴沉沉。 林平之和蕊儿一同骑在马上。 马儿在他口令之下,走的很慢。 林平之闻着蕊儿身上传来的女子芳香,觉得心旷神怡。 他说道:“蕊儿啊,你知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吗?” 蕊儿下意识摇摇头,道:“公子,蕊儿不知道。” 林平之道:“巧了,我也不知道。” 蕊儿瞪大了眼睛,露出迷茫的神色。 林平之却好似没有想要继续说的意思。 反倒在缓行着的马儿身上道:“要下雨啦。蕊儿,你这件衣服弄湿了可不太好。” 蕊儿以为他担心自己衣服弄湿了着凉,说道:“公子没事的,你若想赶路,不用担心我淋雨。” “我与公子同进同退,绝对不会拖公子后腿。” 但林平之嘿嘿笑几声,道:“你这衣服湿了会露点的。” 蕊儿身上穿着的是林平之给她买的轻绸衣。 是林平之上次逛清风楼回来路上顺道买的。 毕竟是21世纪的大好青年。 从情人节到七夕节,从元旦到圣诞,从儿童节到妇女节… 天天都是有特殊意义的送礼节。 所以林平之自然懂这些给女生小惊喜的门道。 反正家大业大,而且说不定一不小心就没命花了。 还不好好造。 绸衣本就薄如蝉翼,透明轻透。 再淋湿的话… 蕊儿虽然不太懂露点是什么意思。 但女孩子这方面比较无师自通。 再加上从林平之的笑声中也听出了点什么。 她脸刷的一下红了。 但她没有因为林平之的轻薄话生出厌恶之意。 反而心底生出一种异样感觉。 从后背抱紧了林平之,将头轻轻贴过去。 林平之撩完了妹纸,却并没有太放松。 他皱眉看着前面天空一朵几乎要连着地面的乌云,突然想起一句诗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 林平之叹口气,按捺下心里的不安,又忍不住和蕊儿说话。 “蕊儿啊,你怕不怕死啊?” 蕊儿并没有扫兴的回问一句公子为何这么问。 而是很认真得回了一句:“怕。” 林平之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人问什么会怕死?” 蕊儿想了许久,才迟疑着答道:“或许是因为…因为我们想活着。” 林平之没有笑话她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反而觉得这句话似乎极好的解释了为什么人会怕死。 林平之笑笑,道:“有一门学问,叫做哲学。哲学有点像佛家的禅理。” “蕊儿你这回答,有点禅理了。” 蕊儿道:“我只是话到嘴边就说了出来,又有什么禅理了。” “公子,你杀完那几个青城派的人之后,就和我聊这些死啊活的。是不是杀了他们惹上了麻烦?” 林平之于马上向后伸手捏了一下蕊儿,道:“你可真是聪明。” “这几个青城派弟子的师父,叫余沧海。是江湖里有名的一派宗主。” “死的这几个人里面,还有一个是他的儿子。” “刚才我故意放了一个人回去报信,就是为了让余沧海知道我杀了他的儿子。” 蕊儿对于一整件事情毫不知情,她之前以为青城派是林家贵客。 可刚那四人追来,竟然和林平之打了起来,林平之还杀了他们三人。 不过青城派这几人看起来都不是好人,其中余人彦更是轻薄过她,所以蕊儿也没有问林平之为什么要杀他们。 她心里面认定了既然自己公子这么做了,那么肯定有他的理由。 此时蕊儿听林平之说到这几个青城派弟子的师父,忍不住问道:“这个余沧海,是不是很厉害?” 林平之点头道:“很厉害。武功可能比现在的我要厉害上好几倍。” “而且他心眼非常小,知道我杀了他儿子,一定会想要来追杀我,不杀死我绝对不会罢休。” 蕊儿道:“那为什么…” 她本想问既然这么厉害的人马上追杀过来,为什么还要骑的这么慢。 但她性子太过温顺,觉得自己这么说好似在催促林平之快行,便忍住没问。 林平之笑道:“我是故意等他追上我的。” 这次林平之没有等蕊儿再接话,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既是对蕊儿说,也似自己在分析。 “我不光于余沧海有杀子之仇,而且我身上有一样东西,是他极其想得到的。” “所以我猜他此刻一定已经骑上最快的马,在朝这边赶过来。” “我们骑的这匹马更是上等名驹,倘若全速驰骋,谅他也追不上我们,只能跟在后面想屁吃。” “但我呀,偏偏就是想让他追上。” 一口气说了许多,林平之停顿一下,舔了舔舌头。 蕊儿很体贴的从马鞍内取出水袋,递给林平之。 林平之喝了一口水,继续分析。 “他们青城派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我身上的这样东西。” “他们来了许多人,想要一举挑了福威镖局,灭了我们林家。” “我爹他虽然看出了青城派目的不纯,但决计想不到,余沧海本人竟然也来了福州。林家实已到了生死存亡之秋。” “我要救林家救我的爹妈,就只能用自己和余沧海要的东西为诱饵,引离青城派主力。” 说到后面,林平之声音越来越小,已是只有自己能听见。 毕竟这上帝视角要素过多,说出来蕊儿也听不明白的。 蕊儿似乎听的入迷了,已许久没说话。 身后轻轻的呼吸声传来。 林平之笑笑,趁隙回头看了一眼。 这小丫头,竟是听得睡着了。 不知道是马儿轻行时的细微颠簸利于入眠。 还是林平之宽广肩背、柔声细语适合催睡。 抑或这江湖上的腥风血雨尔虞我诈本就与这小姑娘格格不入。 总之蕊儿是在这风雨来前的灰蒙时分,趴在林平之背上,做了一个极美极美的梦。 林平之尽量保持身形不动,好使背后的蕊儿能够睡得安稳些。 同时苦笑一声,轻轻道: “我若没有自宫,是不是忍不住就要在被余沧海一掌拍死前和这爱慕我的丰满女粉丝做最后一搞。” —— 福威镖局。 “老爷,我打扫少爷房间时,发现了一封书信。” 林震南夫妇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爹娘亲启。 字体娟秀,是女儿家手法,自然是蕊儿代写。 但一看里面内容,林震南夫妇就知道这语气一定是最近“中邪”了的儿子手笔。 信内写: 爹、妈,青城派的那些崽种想要搞事,我出去把他们引开。不要慌,我没事的。 你们有机会看看能不能跑掉,碰到青城派的那些狗记得放嚣张一点,他们怕辟邪剑法厉害,就不敢挡你们了。 爱你们哟,么么哒,笔芯。 第十六章 余沧海追上来了 一骑棕马在路上飞奔。 骑在马上的这个人脸色阴郁不定,让人琢磨不透其真实情绪。 虽然骑着马,还是可以看出其身材矮小。 此人正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他这几日带领三十余名青城派弟子从川西大老远前来福州府。 认定了林家身怀辟邪剑谱这种绝世武功,而林家福威镖局这一代的总镖头林震南武功平平。 实在是暴殄天物。 便想借由自己长青子和福威镖局创始人林远图以前的比试,寻衅将福威镖局挑了。 再乘机将辟邪剑谱据为己有。 本来按照青城派实力,推平福威镖局这种在武林里算数最底层的势力跟玩一样。 余沧海刚来福州,就听自己儿子在内的四名弟子说林家可能是深藏不露,另有图谋。 他自然不会因此就真的有多顾忌福威镖局。 可听了几人描述中林平之施展的那找辟邪剑法,也觉得精妙无比。 所以他命众弟子在福威镖局外监视,却不忙动手,免得真有太大折损,让青城派大伤元气。 这么过了有三天,就看到林平之带着一名美貌侍女从福威镖局冲出。 四名弟子主动请求要去追拿林平之。 余沧海虽然生性谨慎。 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四名弟子竟被那看起来秀气如大姑娘一般的公子哥杀了三个。 死的其中一个,就有自己爱子余人彦。 余沧海此刻骑在马上,心情复杂。 一方面,爱子骤死,让他怒恨非常,悲愤交加。 恨不得马上过去将林平之一掌劈死。 另外一方面,他也感叹辟邪剑法看来确实是神奇武学。 这少年得窥辟邪剑法奥秘,因此才能以一敌四。 而且听贾人达说,这少年自承辟邪剑谱就在身上。 余沧海想自己倘若真把辟邪剑谱拿到手里… 以自己一派宗主的武学悟性,定能将剑谱中精妙处化作青城派剑法的新创剑招。 到那时候,青城派弟子在武林中势必不可小觑。 自己也将成为自创剑招的剑道宗师,受万众敬仰。 想到这,余沧海挥鞭驱策马匹的手竟有些颤抖。 他虽然另擅催心掌法。 可青城派终究是以剑法闻名,其实也算是剑派。 然而江湖中谈论起剑派来,却总是先提五岳剑派。 说起剑法呢,少林的达摩剑法,武当的太极剑法,林家的辟邪剑法都赫赫有名。 唯独青城派俨然比这些门派要矮上一头。 青城派剑法也少有人提及。 他碰到这些门派的掌门,也自觉低人一等。 这对于余沧海这种心胸狭隘,又野心勃勃的人来说,无疑是难以忍受的。 所以眼下这个夺取辟邪剑法、振兴青城派的极好时机,他绝计不会错过! 跨下棕马在余沧海催促之下,急速前行。 棕马后面跟着八匹骏马,由八名青城派弟子分乘。 毕竟是一派宗主。 虽然杀林平之这种小辈,他一个人就手到擒来。 可是总得讲点排场,带几个随从。 而且事后可以说林平之是自己弟子单挑杀的。 免得被江湖人耻笑他以大欺小。 九匹骏马狂奔,其中一马上还多坐一人。 即是刚被林平之刺穿了肚子的贾人达。 他一同前来,自然是随行告知方位。 好大概知道林平之踪迹。 又过了一会,贾人达在马上虚弱着道: “师父,刚才我们就是在这与那姓林的小子动手的。” “就不知他此刻往哪个方向逃了。” 贾人达小腹伤口极深。 虽然已有弟子给他敷上了青城派独门上药。 可还是没有完全止住流血,且兀自剧痛。 但贾人达知道师父余沧海找人心切,连一声都不敢哼。 此刻更是急忙指明刚才林平之杀人的具体地点。 余沧海闻言勒停了马。 其余人也停马。 此地是一寻常道间,四方都有道路,且人马行人不算少。 很难通过马蹄脚印判断林平之往哪个方向逃跑。 众青城派弟子都露出了迷茫神色。 自然都在想,除非擅长追踪之术的江湖人来此,不然难有头绪。 余沧海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神情本就不算和善,此刻眼睛眯着,更显得阴狠。 众弟子看他这个样子,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静悄悄的等他施号令。 过了一会,余沧海凝视东北方向。 他哼了一声,说道:“好贼子,是故意等着我吗。” 众弟子见师尊抬头望向一处,也不由得看了过去—— 东北方,远远可见一白马正缓缓前行。 看衣着背影,正是从福威镖局冲出的林平之和林家侍女。 余沧海自然不会去怕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不是布下了什么阴谋。 轻斥一声,又挥鞭抽马身,驱马快速追赶过去。 青城派弟子忙也策马跟上。 白马走的甚慢,一会儿即要追上。 白马上的蕊儿听见身后马蹄声,回头看一眼,大惊失色。 “公子,我数了一下,后面有九匹马朝我们赶来。” “你说他们是不是刚你说的青城派来追杀我们的人?” “当先的那人眼神好生可怕,难道就是那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蕊儿见到大队人马赶来的阵仗,害怕之下声音都有些变了。 余沧海这种内家高手的眼神,对于常人来说,更是有极大的震慑作用。 林平之听她这么说,神情不变。 倒不是他不觉得余沧海有多厉害。 也不是不怕死。 只是生死关头,全身精力集中,反倒镇静下来。 蕊儿更想不到的是,林平之听自己说青城派来了许多人追杀,反而调转马头。 蕊儿坐在马上,看着青城派的人马上就要到得面前。 她看看自己家公子。 林平之竟笑的灿烂,连眼睛里都是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蕊儿突然也不怕了。 林平之目中含笑,朝远处本来的人马喊道:“余观主,你好啊!” 他所练的葵花宝典心法与寻常武林中的内功心法不同。 葵花宝典心法主要是配套鬼魅身法的,也就是有利于提升敏捷。 所以林平之此刻的内力其实与原来那个弱鸡林平之差不多。 这时候于空旷处远远喊话,声音没有什么内力倾注,自然传不开。 青城派弟子几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但余沧海内功精湛,耳力何等了得。 自然听清楚了。 但同时也心想:“这小子果然如人达他们所说,内力平平。” 他毕竟是江湖上有名人物,晚辈指名打招呼,也不愿故意不理。 应一声好,却用上了深厚内力。 一个好字远远传出,清晰传进林平之和蕊儿耳中。 震的二人耳膜生疼。 林平之笑容渐渐变得有些苦。 这余矮子,果然不是好惹的。 第十七章 杀完就跑 余沧海口中应好,一边挥鞭催赶马匹快行。 很快来到林平之面前。 蕊儿远远望去时,就觉得这人眼神可怕。 此时近前了,看清他四肢短小,面相丑陋。 又有一种莫名的气质,让人心生畏惧。 不一会余沧海到了面前,停下马来,率先说道: “姓林的小子,你杀我儿子,又故意等我来这,究竟有什么用意?” 林平之淡淡道:“余观主,我好好的带着我们蕊儿姑娘骑马踏青。”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脸色发白的贾人达。 “这位贾兄在内的你们青城派四个弟子非要追上我,说急了还要动手。” “眼下也是余观主你急匆匆的骑马追我。” “怎么反倒问我有什么用意?” 余沧海听他这么说,心下大怒。 但此事确实是青城派寻衅在先,一时不知道怎么辩驳。 于是冷哼一声,道:“听说你剑法不错,没想到口才也甚佳。” “不过任你如何巧舌如簧,我终究是要杀了你给我儿子偿命。” 林平之道:“余观主,说不定,是我送你去见令公子呢?” 余沧海面露冷笑,却不再回话,只是从马上下来,又缓缓走近几步。 蕊儿这时候才发现这四肢短小的青城派掌门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矮。 但他人虽矮,一身的气质却有若宗师。 谁看他一眼,都会忽略了他的身高。 林平之见余沧海下马,知道他动手在即。 他轻声对蕊儿说道:“抓紧了我,不要掉下马去。” 蕊儿诧异林平之为什么这么吩咐。 林平之狠拍一下马臀。 大宛名驹白马受了刺激,急冲向前。 余沧海以为他想以马匹之力冲撞自己。 心里暗自嘲笑这少年太过天真。 但林平之待白马靠近余沧海身前,从马上疾刺出一剑辟邪剑法。 这一下剑招很快,但是由于在马上使出,葵花宝典的迅捷身法便无法施展出来。 对于余沧海来说这一剑虽然方位诡异,出手极快,却不算难以抵挡。 他有心在众弟子面前显露本事。 身不动,剑不出。 只轻轻伸手,弹指在林平之所刺来宝剑剑身之上点了一下。 这一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需要瞬息之间对剑势方位作出精准判断。 林平之此剑极快,青城派众弟子都感觉看不清楚。 余沧海却还是看出剑招来路。 指剑相交。 林平之只感觉仿佛有一把大铁锤重重敲击自己的剑身。 他不由得被带得身子偏离尺许。 紧搂着他的蕊儿也顺带失去平衡,险些摔下去。 青城派众弟子见师尊一合之间,只出一指,就将林平之剑招逼退,都大声叫好。 林平之笑道:“余观主不愧是一派宗主,果然好功夫。” “我打不过你老人家,这就告辞了。” 余沧海脸色一变。 林平之却已借由刚才一招交手,成功骑马绕过了余沧海。 后面的青城派弟子喝道:“小子想跑。”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林平之骑马来到一名青城派弟子马前,同样在马上一剑出手。 剑招如电光石火。 迅捷无影。 这名青城派弟子却没有他师父的眼力。 只见到剑光一闪,哪里知道如何躲避? 竟被这一剑直直刺穿身体。 旁边青城派弟子大叫不好,离得远的骑马驱近,离得近的跳下马来。 都持兵刃,齐往白马上的林平之身上招呼。 但白马驰骋速度极快,林平之出剑只是几息之间的事情。 他还剑入鞘,还不忘回头看余沧海一眼,说道:“余观主,不好意思,又杀你一名弟子。” “你要给他们报仇,还有想要我身上的辟邪剑谱的话,就来追我吧。” 扬尘而去。 青城派众弟子慌忙查看被林平之一剑刺中的同门。 发现他已被一剑穿心,气绝而死。 “死…死了。” 各人面面相觑,口中说着死了,看向师尊余沧海。 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时间四周寂静无声。 只见余沧海面色铁青,看着林平之骑着白马越行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他走近前,看着被林平之一剑刺死的弟子。 被林平之当场刺杀一名弟子后逃走,令他脸面无光,气愤不已。 但同时林平之刺出的那两剑,又让他觉得诡异非常,奇妙无比。 他心里思量,觉得林平之内功平平,尚且能将剑招使出如此威力。 要是辟邪剑法真被自己拿到手里,那威力更是不可同年而语! 余沧海看着死去的弟子,沉默良久。 突然一掌拍出,拍在了死去弟子所乘马匹上。 那马儿受了这一掌,开始似乎没什么异状,甚至连叫也不叫一声。 可片刻过后,马尔似乎站立不稳,前膝跪倒。 又过一会,马儿口吐白沫,往一侧瘫倒。 众弟子见师父余沧海一掌之下,这马儿有此变化,心里都是极为骇然。 有几个懂行的,倒知道师父余沧海这一掌即是摧心掌法。 一掌拍在马肚上,看似无声无响。 可内劲实则已经把马儿脏腑震了个稀烂。 他们均想:“师父这摧心掌施展于马身上,已至如此。” “要是拍在我这样的凡人肉体之上,那不是死的更快?” 余沧海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坐骑之上后,不发一言。 转身缓缓走到自己棕马面前,翻身上马。 “追。这姓林的龟儿子哪怕逃到天涯海角去,我也要抓到他,让他尝尝我摧心掌的厉害。” 盛怒之下,已不顾及自己高人身份,脱口骂出龟儿子这种川人市井粗俗言语。 说完余沧海追奔向林平之离开方向。 众青城派弟子见本门师尊这么说,忙也各骑上马,追将过去。 他们走之后。 旁边一棵大树之上,跳下两个人来。 竟是日前酒馆里林平之碰见过的劳德诺和岳灵珊。 劳德诺嘿嘿一笑,道:“我倒看走眼了。” “林家这大姑娘一般的公子哥林平之,没想到这么难缠。” “余沧海想要对福威镖局下手,说不定得惹一身麻烦。” 岳灵珊点头嗯了一句,表示同意师兄劳德诺的说法。 她眼睛微闭,想起在树上许久,看见林平之凭借怪异剑法杀了青城派三名弟子。 又看见他从容和余沧海对峙,还好整以暇的在余沧海眼皮底下又杀一人。 不知道为什么,岳灵珊突然有点羡慕。 羡慕那个一直抱着林平之的被叫做蕊儿的姑娘。 第十八章 为谁忙 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堆积许久的乌云酝酿出一场滂沱暴雨。 顷刻间林平之和蕊儿身上便已湿透。 湿透的衣衫贴着皮肉,黏腻非常。 让人说不出的烦躁难受。 林平之却已无暇顾及这种不舒服。 他对身后蕊儿说道:“蕊儿啊,这雨下的也太大了。” “我给你找个地方躲躲雨吧。” 蕊儿听出他的意思,道:“公子,那你呢?” “你不和我一起躲雨吗?” “难道你还要等着青城派他们追上来?” 林平之叹口气,说道:“你可真是聪明,很多事情我不说你也猜着了。” “哎,不是我逞强非要和青城派那余矮子怄这口气。” “只是我终究不能只顾自己逃命,放任福威镖局不管。” 这些日林震南夫妇对林平之宠溺无比,让他生出了感情。 当日武功低微时,林平之下不了自宫练剑的决心,所以只能独自逃命。 此刻既然自宫练了葵花宝典,自当设法救下他们。 当然更重要的是,救下林震南夫妇,逃过青城派追杀之后,能激活系统。 作为一个穿越过来的普通人,没有真正小说主角的气运魄力。 要是还没有系统,那还搞个毛线。 何况都已经自宫练了葵花宝典试用版了。 要是不激活系统练完整的,那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蕊儿只穿着一件轻绸衣,被雨水打湿之后,更显身姿曼妙动人。 但同时雨水的清冷让湿淋淋的她忍不住牙齿打颤。 她伸手拂去顺着长发流进眼睛里面的水珠。 一边说道:“公子,出门前,蕊儿便和你说过,不怕凶险。” “方才生死之间,蕊儿尚且与你同进同退。” “此刻区区雨水,我又何必单独躲避?” 林平之道:“好,那我们就同进同退,同生同死!” 说完又轻拉缰绳,放慢速度,让白马缓行。 蕊儿也不问自己公子下一步要去哪里,只是抱紧了他。 他们已骑马疾驰了有快半日。 离福威镖局已经很远了。 余沧海既然追了出来,剩下的那些青城派弟子料来不敢对林家下手。 算是又给福威镖局续了点时辰。 只不过林震南夫妇确实还在险地,肯定不能算任务已经完成。 可要救他们脱离险地,又谈何容易。 林平之一边骑着马缓缓前行,一边感慨开局不利。 什么时候才能爽起来,装逼打脸啊。 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雨渐渐小了。 蕊儿轻声打了个喷嚏,显然有些着凉。 林平之伸手入怀,掏出一块丝巾。 这丝巾是贴身放好的,没有全湿。 本来他一个前世直男,是不带丝巾的。 可是这东西看着华丽,带出去可以偶尔擤擤鼻涕炫下富,就带着了。 将丝巾递给蕊儿。 蕊儿接过丝巾,先将林平之头上、身上擦了一遍。 又毫不避讳的将手伸进头上身上以外的地方擦干。 当然以外的地方是指手上脚上啊这些地方。 林平之人造的东东比较逼真,所以蕊儿也没有发现异样。 蕊儿帮公子擦完,这才用丝巾擦干自己头脸和身子。 丝毫不嫌弃脏。 林平之身上水珠被擦干了一些,感觉舒服了不少。 他叹口气,说道:“蕊儿啊,要是没人在后面追杀,像这样带着你骑马走天涯,似乎也不错。” 蕊儿听他这么说,心里很开心。 轻声回了句是。 林平之又道:“可惜这世道,倘若武功不高,如何能置身事外。” “人人都想笑傲江湖,优哉游哉。” “可想做到逍遥二字,终究需要有实力支撑。” 蕊儿道:“蕊儿不懂这些,不过只要公子逍遥快乐,蕊儿自然也开心。” 林平之道:“蕊儿啊,你可真是宝藏女孩啊。” “我前世今生,可真没遇到过像你这么乖巧的姑娘。” “对了,此刻和风细雨,适合怡情。” “蕊儿你唱支小曲给我听好不好?” 对于身后这位姑娘来书,只要公子说的,那便是好。 幼时便注定委身富人家的蕊儿,也略通曲调。 果然轻声哼起了一首曲儿。 林平之夺舍过来,代入记忆,本身会些福建山歌。 蕊儿此刻唱的,却并非福建当地歌谣。 而是当世其时流行的小曲。 “为谁忙,莫非命。” “西风驿马。落月书灯。” “青天蜀道难,红叶吴江冷。” “两字功名频看镜,不饶人白发星星。” “钓鱼子陵,思莼季鹰,笑我飘零…” 轻风拂过。 细雨袭身。 歌声轻轻飘入林平之耳中。 飘散在风雨里。 此情此景此曲。 林平之听着这小调,不知道为何,竟哭出了声。 蕊儿感知到公子心绪变化,忙停了哼曲,道: “公子,你怎么哭起来了?” “是不是我这首曲子太悲伤了,要不要我换一首曲儿?” 林平之前世也谈不上爱好文言文。 这首曲词的含义其实也只粗略懂得。 但偏偏就是生了共鸣,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说道:“蕊儿啊,不怪你的曲子,是公子我自己心境脆弱了。” “我前世…嘿我早些年啊,就知道读书考试,没有体验过这个世界。” “如今处于生死关头,听你唱到这‘为谁忙,莫非命’…” “哎,人活一世,终究都是命,风雨无常,祸福莫测,朝不知夕。” “何苦难为自己去求些不知道为谁辛苦的事情?” 蕊儿听林平之解释,有些懂了。 但她毕竟从小受的熏陶就是只需要伺候好人就好。 少有林平之这种吃饱了撑的无病呻吟。 所以她只是说道:“公子,蕊儿也不懂什么大道理。” “只是蕊儿知道有个词叫‘知足常乐’。” “如果我们不去想那么多,可能就会开心一点了吧。” 林平之嗯了一句,觉得蕊儿说的有道理。 他虽然穿越前后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可此际生死关头。 难免对于以往人生有些感慨。 脑海里回味着那句“两字功名频看镜,不饶人白发星星。”,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候,身后马蹄声又传了过来。 林平之调转白马,正面看着青城派的人马奔来。 刚才还心境脆弱,感慨人生无常都是命的林平之,目光变的坚定。 甚至有些狠意。 感伤悲情是一回事,可真有人惹上头来了,那自然不能心软。 知足常乐,自在逍遥,终究只是将性命交给别人的一厢情愿。 做这个世界里最强的人,才有资格笑傲江湖。 第十九章 再度交锋 青城派人马这次吸取了教训。 一上来就把林平之所乘白马团团围住。 且各执兵刃在手。 要是林平之故技重施,想凭白马杀人逃串... 他们将不顾一切用手中兵刃往马腿上招呼。 势必不让林平之再得逞。 林平之看出了他们的架势,笑道: “余观主,堂堂青城派掌门,怎么打架还需要这么多人围着我?” “莫非是知道你一个人打我不过,所以要你的弟子们帮手?” 余沧海显然已经知道和林平之做口舌之争毫无意义。 冷笑不语,一边凝神关注林平之动向。 林平之见他不还嘴,哪里肯放过他。 自然是趁机多嘲讽几句。 “余观主,诸位青城派的老兄。” “你们这么全神戒备,是不是怕我又像刚才一样骑马跑了?” “嘿,我这马儿是大宛名驹,重金买来的,跑的可着实是快。” 余沧海铁青着脸,仍是不开口说话。 手心却暗暗聚起了催心掌法的十成功力。 只要林平之多说得几句,露出破绽,余沧海将全力一掌击出。 一招决胜。 林平之嘲讽够了,笑道:“不过嘛,我这个人不喜欢占人便宜。” “要是凭马力脱围,那是欺负你们,也不能显我实力。” “这就下马和你们玩玩吧。” 说着缓缓下马。 他下马时脸向着蕊儿。 嘴唇轻张,以唇语向蕊儿说了一句话。 同时用脸贴近蕊儿面目,免得她脸上情绪变化,被众人看见。 林平之竟主动下马,让在场诸人都意想不到。 余沧海心道:“少年人究竟爱逞强。” “这小子仗着自己会几招诡异剑法,还道自己天下无敌了。” “其实以刚才交锋他所示真实武功来看,显然远不及我。” “哼,我此刻不露出轻视之意,等他靠的近了,一掌把他劈倒便是。” “我倒也不把他劈死,只将他震个半死不活,到时候再慢慢炮制他,逼问剑谱下落。” 他心里念头转动之时,林平之果然慢慢走进。 余沧海暗暗欢喜,手掌蓄势,随时准备拍出。 林平之好似浑然不知道命在片刻,仍说道: “余观主,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余沧海出掌在即,哪里还有心思听林平之说什么。 只是口中冷哼一声,算是回应,好引林平之说话分心。 林平之道:“我们林家的辟邪剑法...” 话未说完,突然林平之手中宝剑出鞘,葵花宝典心法催动。 身形变换,眨眼已到余沧海面前,二人脸面只差数尺距离。 同时林平之使出辟邪剑法最凶狠刁钻的剑招——一剑辟邪! 剑招数变,最后变成全力一剑竖劈。 余沧海听林平之说有事要告诉自己,以为他接下去还有许多话要说。 而林平之突然提到林家的辟邪剑法,又让余沧海忍不住侧耳倾听。 谁也料想不到林平之竟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手。 而且身法这么迅捷,剑招这么快速凶狠! 以余沧海之能,也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在这一刹那生出了一丝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但他毕竟是武功远胜林平之的高手,负面情绪一闪而逝。 丝毫不乱,凝神看明了林平之这一剑来路。 并且于几乎同时,纵身向上高高跃起。 林平之这一剑至时,余沧海刚好升上空中。 但他裤脚还是被林平之长剑刮中,内里皮肉也被划破一片。 余沧海大叫侥幸,浑身已冒出冷汗。 他反应若慢得一丝,此刻可能就已被利剑重劈而过。 林平之长剑没有正中对手,剑势不止,一剑劈下。 竟将余沧海胯下棕马的半边马脸给削了下来。 棕马无辜的做了替罪马,惨叫不断,四处乱冲乱撞。 林平之看着从空中掉回地上的余沧海,也连呼可惜。 要是这一招得手,那么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其实他若学全了葵花宝典,此时身法连贯,趁余沧海落地之时,又补上一剑。 也势必能马到功成。 不过,他其实出手之时,也不对这招抱多大希望。 就在余沧海惊魂未定,棕马乱冲乱撞之际。 林平之又施展开鬼魅身形。 到得旁边围着的一青城派弟子近旁,一剑刺出。 之前对方早有杀人突围的先例,这弟子心里万分警惕。 见林平之袭来,忙使出青城派剑招中防守招式。 团团护住全身。 余沧海看到林平之转换目标,自然不会放任他再杀青城派弟子。 也追身过来。 林平之却不停留,收了剑招,却又掠到另外一名青城派弟子面前。 余沧海再次跟上时,他又身形换至下一名弟子面前。 他内力轻功其实远不如余沧海。 倘若正儿八经赛速,很快就会被追上。 但此刻却是小范围位移,他身法敏捷的优势便最大限度发挥了出来。 林平之连续变换七个目标。 余沧海始终跟着他,不让他能从容施展剑招。 但也始终追他不上。 林平之绕着所有弟子跑了一圈之后,突然返身。 竟又是一剑竖劈余沧海。 余沧海轻蔑一笑。 这招虽然突然,可他已不像刚才一般完全没有防备。 再者这招也是刚才使过的剑招。 如何能够对他奏效? 余沧海道:“龟孙子,黔驴技穷了吧。” “只会放冷剑和躲着爷爷打,这就是你们林家祖传的家风了吧?” 一边说着,仍是一跃而起,如刚才那般避开剑招。 跃至空中时,一掌拍出还击。 林平之劈完一剑后,大喝道:“走!” 同时再以葵花宝典心法催动身形,躲开了余沧海这掌。 但余沧海一掌之后,又再一掌拍出,绝无停滞。 林平之没有这种和高手对敌的经历。 纯凭身形快捷。 此时余沧海急速两掌连续拍出。 林平之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 只能凭空往一个方向一闪。 虽然勉强避开了这一掌。 可还是给掌风扫中。 余沧海武功内力何等了得。 虽然不至于说可凌空隔老远一掌打死人。 但掌风之力,也是极为凌厉。 林平之只觉得脏腑翻滚,被掌力推往后踉跄几步。 同时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余沧海见状大喜,又想趁机再补上一掌。 但此时,一匹白马急速奔来。 马上之人,正是蕊儿。 她脸中露出焦急神色,伸出一双柔嫩细手。 “公子,快上马!” 林平之强忍住掌伤剧痛,抓住蕊儿手,上了白马。 但他知道余沧海一定不会让自己和蕊儿这么轻松骑马逃走。 所以刚一上马,就施展剑法,连刺余沧海三剑。 余沧海见白马过来,心叫不妙,果然想挥掌朝马身击去。 可没想到林平之中了掌伤之后,还能保持冷静,几剑刺向自己要害。 余沧海见剑招精妙,不敢托大。 只能放弃攻击白马的念头,化解开这几招。 眼见白马急速奔跑,就要远去,余沧海只能寄希望于外围的弟子们。 他大喊道:“你们快用剑砍马脚,快用剑砍马脚!” 第二十章 拨开云雾 余沧海指挥青城派弟子砍马脚,阻止林平之骑马远遁。 可他看向外围弟子时,却大惊失色。 不知道为什么,众弟子所乘马匹都如无头苍蝇一般乱冲乱撞。 这些弟子连忙想要制止住坐骑。 却完全不起作用。 一时间乱做一团,几个人自己倒被马颠了下去。 更别谈挥剑砍林平之白马马脚了。 林平之上马之后,这次坐在蕊儿后面。 他双手环抱住蕊儿,从她手上拿过马绳。 呼喝一声。 白马奔跑愈加急促,冲出了青城派弟子包围圈。 林平之调息压下中了余沧海掌风之后上涌的气血。 一边大声又朝余沧海喊道: “余矮子,你们在这陪这些马儿玩一会吧。” “我回福威镖局去杀你们青城派守在那的弟子了。” “后会有期!” 余沧海瞪视林平之,眼里要冒出火来了。 他抽出手中宝剑,朝林平之用力掷了过去。 林平之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手,倒也吃了一惊。 毕竟昔年神雕大侠就凭一块石头砸死了蒙古大汗。 忙又挥马鞭狠击马臀,让白马奔跑更快一些。 余沧海虽然武功也算不错。 但毕竟没有到飞剑杀人的地步。 这一剑去势极快。 但终究在还离白马有一大截的距离时力尽落地。 林平之哈哈大笑。 两人一马,绝尘而去。 蕊儿被林平之环抱住,感受着公子的体温。 肌肤相亲。 只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白马急速奔跑,惹来了阵阵疾风拂面。 蕊儿微笑着任由风儿刮着自己脸颊。 虽然此行与公子一起共同面对凶险,却绝没有后悔。 反而觉得一阵踏实。 忽然蕊儿感觉到肩头一阵凉意。 她目光看去。 发现自己肩头竟是一阵鲜红。 她大惊失色,旋即醒悟这是身后林平之吐血所致。 忙道:“公子你没事吧?” 林平之只觉得浑身酸软,所以将头靠在了蕊儿肩上。 刚气血涌动,一时没有忍住,吐了口鲜血出来。 他笑道:“蕊儿,我没事,只是被那个侏儒矮子掌风扫中了些许。” 蕊儿掏出刚才林平之给她的丝巾,回过头去。 脸对着脸,小心翼翼的擦干了林平之嘴角和身上的血迹。 又擦了擦自己肩头。 蕊儿说道:“公子,蕊儿知道你要引开那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可我们这马儿跑的快,只需要让他们看到我们去哪了,引他们一路追来便是。” “又为什么每次都要冒险和他们动手,再行逃走?” 林平之道:“你说的不错,我若只想引开他们,大可不必冒险。” “我故意且战且退,主要有几个原因。” 蕊儿道:“公子,那是为了什么?” 林平之道:“第一嘛,是因为我练了一套剑法,虽然知道这剑法是非常厉害的。” “但还是想要杀几个青城派的坏人,试试手。” “光说不练假把式,练了剑法,总归是要和人打架的。” 蕊儿哦了一声,又道:“第二呢?” “第二是因为这群青城派的坏人,尤其是那个姓余的矮子,欺人太甚。” “所以我故意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他弟子,气一气他。” 蕊儿闻言娇笑一声,又面露担忧道: “可是这也未免太危险了。” “我瞧那矮子武功可高的很,看起来很不好惹。” “公子没必要为了和他怄气,自己犯险。” 林平之也笑笑,道:“你放心,我把自己的命看的精贵的很。” “不会想和青城派那些废物换命的。” “还有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是我这次出来最终的目的。” 蕊儿道:“那第三点原因是什么?” 林平之并不马上回答,反而问道: “蕊儿啊,你有没有听到刚才那余矮子说要让人砍我们马儿的马脚?” 蕊儿道:“刚才我一心想要让你上马,可没注意他说什么。” “不过听公子这么一提,他好像是有说这一句。” “说来也奇怪,青城派弟子好像当时自己的马儿都乱奔乱撞,压根没空管我们。” 林平之得意的嘿嘿一声,又问道: “你可知道他们的马匹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乱冲乱撞?” 他知道蕊儿肯定不会知道,所以问过之后,自己答道: “我刚才下马之后,不和余沧海正面对敌,却绕着他弟子转了一圈。” “那些弟子恐我像之前那般把他们杀了,所以都护住自己。”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刚才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刺马。” 蕊儿道:“刺马?原来那些马儿乱作一团,是公子你刺了这些马?” 林平之嗯了一声,道: “我绕着他们转了一圈,以极快的身法剑招将他们座下马儿眼睛刺瞎了。” “在那之前,他们师父余沧海的棕马亦给我一剑劈下半边马脸。” “那棕马乱叫乱撞之下,马儿们本就乱做一团。” “青城派弟子却也想不到我动了手脚。” “所以我一连刺了七匹马的眼睛,他们也没觉察过来。” 林平之前面的蕊儿眼里有亮光,说道: “等他们现在反应过来,可没有一匹好马可以骑乘了。” 林平之又扬鞭催促白马快行。 一边说道:“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原因。” “我不光要引开青城派的人,还要把他们拖住在这里。” 蕊儿欣喜道:“这里已经是荒野之外,人迹罕至。” “附近似乎也没有村庄小镇。” “他们哪怕想要重新买一匹马,也不是容易的事。” “要想再来追我们,可说是千难万难了。” 林平之听她这么说,也十分高兴。 他眼睛看着前方,心道: “余沧海此时要设法找到马匹回福威镖局,起码要比我慢上半天。” “我利用这空档回去救出了林震南夫妇,将他们安顿好,应该便算是完成了系统任务。” “到时领了新手礼包,再看看有没有机会练成完整的葵花宝典。” “嘿,等那个时候,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这个想灭林家的侏儒矮子。” —— 福威镖局。 林震南夫妇看过儿子林平之留下的书信以后,商议了许久。 最终他们决定,一同出福威镖局去看看。 林平之信里说要引开青城派的人。 可在林震南夫妇印象里,这儿子养尊处优,哪有什么能独当一面的样子。 尤其是这傻孩子最近”中邪”了之后,更加奇怪。 所以他们非常担心。 便想要出去找林平之。 二人骑马出了镖局,还没有走得二里路。 突然马失前蹄,将他们摔了下来。 他们站定,发现路上竟布置有绊马索,似乎专等着他们。 几名年轻人走了出来,说道: “林总镖头,本来你们若在府上不出,我们遵照师父命令,可不敢动手。” “此刻你们既然自己要出来,可怪不得我们了。” 第二十一章 拯救林震南夫妇 林震南沉声道:“诸位朋友可是青城派的弟子?” 几人中其中一人道:“不敢瞒林总镖头,我们确实是青城派门下。” “我叫侯人英,这几个是我师弟。” 林震南听说他们果然是青城派弟子,冷冷一笑。 说道:“我这几年每年给你们青城派送礼。” “你们青城派弟子过来回礼,我也是好生招待,没有失了礼数。” “怎么你们还不怀好意,在我们林家周遭鬼鬼祟祟?” 侯人英道:“林总镖头说哪里话来。” “这次和我们师父一起过来,是想和林总镖头你们亲近亲近。” 林震南听他这么说,脸色大变。 “你…你们师父,可是青城派掌门人余沧海?他也亲自过来了?” 侯人英笑道:“正是,我师父说林总镖头心意甚诚,所以他得亲自过来回礼。” 林震南立马浑身冒出冷汗,连衣衫都浸湿了。 他虽然原本就猜出青城派不怀好意,但总以为他们只是图谋林家家业。 但没想到竟连青城派掌门人余沧海都亲自过来了。 那么青城派谋划之深远,野心之大,可想而知。 他想起儿子林平之出门时,曾说林家亡不亡,在此一举了。 林震南喃喃道:“青城派此番前来难道真是想灭了我林家不成?” 旁边林夫人却没想这么多,厉声道:“武林中的事,终究抬不过一个理字。” “任你们青城派势力再大,难道竟想无故动我福威镖局不成?” 林夫人是洛阳金刀王元霸爱女,脾气火爆,一开口便是质问青城派。 林震南却摇了摇头。 他接手福威镖局以来,虽然壮大生意靠的是人脉,没有真正和大的势力敌对过。 但毕竟也常在江湖里走。 所以知道青城派在武林中的地位。 实在不是福威镖局能抗衡。 武林中的事,虽然确实是有一套规则。 可最终还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和青城派讲理,那无疑是不管用的。 果然侯人英笑嘻嘻的说道:“林夫人不用担心。” “我们青城派既然要和你们福威镖局‘交好’,总会找些好的缘由的。” 林震南突然想起一事,颤声问道:“你们师父余沧海余观主呢?” “他怎么没有和你们一同现身?” 侯人英道:“嘿,我师父在哪,可得问你们的宝贝儿子了。” 林夫人听他们说及林平之,露出关切神色,道:“平之?他和你们师父又有什么关系?” 侯人英脸色转黑,阴沉沉道:“林夫人,你刚不是说要讲理吗?” “你们宝贝儿子林平之杀了师父的亲生儿子,我师弟余人彦。” “我们青城派要你们福威镖局上下一百对人赔命,应该不算不讲理吧?” 林震南夫妇听说林平之杀了余沧海儿子,露出惊愕表情。 林震南道:“平之他…他骑马出去,竟杀了你们余观主的儿子?” “你刚说余观主行踪要问平之,难道此刻余观主竟是去找我儿林平之报杀子之仇了?” 侯人英说道:“正是。这会儿,你们林家的少爷应该已经死在了我师父摧心掌之下了吧。” “希望你们夫妇两还有其他儿子。” “不然你们林家,可能从此绝后了。” 林震南夫妇听说余沧海这种一派宗主竟然亲自去追杀林平之,都吓的脸色苍白。 他们知道林平之自幼娇生惯养。 虽然练武还算勤快,可真实武功实在不值一提。 遇上了余沧海这种江湖有名的高手,那还不是任其宰割? 林夫人爱子心切,喝道:“你们赶紧让开,我要去救我儿子。” 林震南也暗暗将手放在随身长剑上,随时准备抽剑出来动手。 只听侯人英道:“林夫人,眼下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他话未说完,林震南长剑已抽将出来,刺了过去。 林震南毕竟是长年走镖。 知道贼人若打定了坏主意,无论如何软言相求,绝对不可能打消其不轨念头。 无事不惹事,遇事不躲事。 这是他多年走镖攒下的经验。 所以不再废话,率先动手。 侯人英侧头避过了这一剑,道:“林总镖头脾气好急,这么着急动手。” “也好,我们擒住了你们夫妻两,便送去见我们师父。” “说不定你们到时候能见上你们儿子林平之的尸身一眼。” 林夫人听他说及儿子尸身,心下大怒,也提起短剑,抢上去进招。 林震南见状又使出一招辟邪剑法,和林夫人夹击侯人英。 侯人英被二人合攻,且见二人施展的都是极凶狠的杀招,倒也不敢托大。 他亦拔出佩剑,施展本门青城剑法,架开二人。 旁边几个青城派弟子见自己师兄分斗两人,自然不会坐视。 急忙抢上前来,攻向林震南夫妇。 林震南辟邪剑法其实是正宗的辟邪剑法。 但这剑法虽然诡异,剑招却全是配套葵花宝典的心法的。 倘若以葵花宝典心法催发林家这套辟邪剑法,那自然威力无穷。 当年林远图就靠这七十二路辟邪剑法称霸江湖。 可林震南没练过需要自宫才能练的葵花宝典心法。 这时候他手中使出来的辟邪剑法,便再普通不过。 好在他勤练几十年,再没用的剑法,总也有些威力。 侯人英挡他几招,一边笑道:“林总镖头的辟邪剑法果然了得。” “不过,可远没有我那几个死去的师弟形容的那么可怕。似乎还远不及你儿子。” 林震南和这侯人英斗了几招,感觉对方无论剑法内力,其实都与自己相若。 然而另外一旁,林夫人却遭几人围攻。 这几名青城派弟子武功竟也不弱。 林夫人被几人围攻,数招之间便感觉难以招架。 林震南感知到妻子情况不妙,心里大急。 但苦于无法抽手救援。 侯人英这时候道:“林总镖头,你们林家的辟邪剑法享誉江湖,我们青城派也学到几招。” “我便使出来,请你指点指点。” 林震南大惊:这人竟说也会我林家辟邪剑法? 侯人英剑招一变,果然由青城派剑法而改用另外一招剑法。 林震南见了他这一招,心下大骇:这真是我们林家的辟邪剑法!他们青城派又怎么会使? 他却不知昔年自己祖父林远图曾以辟邪剑法大败余沧海师父长青子。 长青子回去以后,将打败自己的辟邪剑法回忆起了一些,加以研究,又传给了余沧海。 余沧海来前又将这一部分剑招教给了自己徒弟。 此时旁边林夫人被青城派几人围住,眼见就要不支被擒。 林震南一方面心忧妻子,一方面震惊青城派为什么会自己家传辟邪剑法。 战意大减。 侯人英显然也看出了此节,大为高兴。 加紧进攻。 一边继续出言扰乱林震南斗志:“林总镖头,我这辟邪剑法使的还不错吧。” 林震南还未回话。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 “你这傻狗的辟邪剑法使的跟坨翔一样。” “爸爸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辟邪剑法吧。” 第二十二章 反杀青城派的人 听见熟悉的声音,林夫人又喜又急。 喜的自然是林平之还没有死。 急的是此刻形势危急,他们夫妇二人已然快支持不住。 儿子林平之这时候过来,如羊入虎口。 她忙道:“平之,这儿危险,你快跑!” 林震南见到儿子,也是精神一振,想法与妻子相同。 青城派弟子见到林平之,却是心里极诧异。 他们亲自看见师父和一众人骑马出去,说是要亲自追杀林平之。 怎么这会林平之竟还能出现在这里? 侯人英听死去的于人豪他们说过林平之曾展露过辟邪剑法,身法迅捷,招式诡异。 此刻也有些慌神,心想:“这小子莫非是练剑奇才。” “他爹林震南没领悟到辟邪剑法精髓奥妙,他反而练成了?” “莫非竟连师父也没拿下他?” 但此念头一闪,侯人英即坚信不可能。 他无论如何不相信余沧海会收拾不了这年纪轻轻的公子哥。 只道师父余沧海没有碰上林平之。 此刻他喊道:“师弟们,又多了一个贼子,咱们快些结束战斗。” 他的几个师弟自然知道他意思,都加紧出招,围攻林夫人。 林夫人被几人夹击,早就显出败态,这时候更加招架不住。 一个不慎,手中短剑被青城派一弟子长剑击打的脱了手。 另外一个弟子看出便宜,趁机出招强攻。 余沧海走前有令,不管任何情况一定要留林家人活口。 所以这弟子倒不敢以剑刃刺向林夫人。 只是用剑鞘砸向林夫人颈后要穴,拟一下将她砸晕。 林夫人短剑脱手,又被其他几名青城派弟子缠住,眼见无法顾及这招。 这弟子目露喜色,剑鞘狠狠砸下! 但就在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得手的时候… 他感觉自己身上一软,手上无劲,这一下无论如何都再砸不下去。 这名青城派弟子疑惑的看着自己腰间。 一柄长剑赫然插在他腰上。 长剑另一头,一个模样俊俏眉清目秀的公子哥看着他,说道:“几个大男人围攻一个妇女,丢不丢人?” 自然是林平之林少侠见母亲林夫人遇险,闪身过来救护。 这名青城派弟子已再不能感觉到丢人了。 死人没有感觉的。 林平之拔出长剑,任由这人缓缓倒下。 他斜眼看向其余几名青城派弟子,阴森森道:“不光是他,还有你们。” 这几名青城派弟子见林平之以诡异身法突然切入。 瞬间杀了己方一人。 都又惊又怕。 其中一人惊慌的问道:“臭小子,我们师父不是去追你了吗,怎么你反倒回来了?” 林平之笑道:“你们师父已死在我辟邪剑法之下了。” 余沧海在这些青城派弟子心中有如神明一般无所不能。 这几名弟子自然大大不信林平之能杀了他。 可眼前这人确实逃开了师父追杀,站在眼前。 让他们心神大乱。 而且林平之刚才杀他们同伴的一招剑法,确实太快,太诡异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快的剑法,这么快的身法。 不光没见过,连想没有想象到过。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到了恐惧。 他们不约而同的往后几步,然后转过身去。 竟是不战而逃。 看到他们逃开,林平之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葵花宝典心法没练完整,对敌时身法无法连贯。 实在没有信心面对几人围攻。 何况他被余沧海掌风所伤,此刻肺腑还是疼痛不止。 内伤之下,武功自然又要打一个折扣。 如果这几名青城派弟子不被吓逃,而是上来不要命的夹击。 林平之觉得自己可能凶多吉少。 想到这,他轻松笑笑,朝旁边和林震南战至酣处的侯人英说道: “这位青城派的老兄。” “你刚说要我爹点评下你的辟邪剑法。” “我觉着吧,言传不如身教。我还是当面施展正宗的辟邪剑法给你瞧瞧吧。” 侯人英虽然剧斗之中,仍然关注着旁边战局。 知道自己师弟们竟畏惧潜逃。 他破口大骂这群同门毫无血性。 但同时也忧心自己的处境。 他倒也想随师弟们逃开。 可林震南长剑招招尽是致命招式。 全力招架,才能勉强斗个平手。 如何有机会逃走? 这时候他听林平之这么说,已吓的浑身是汗。 他不顾一切的全力挥出一剑。 用的是青城派威力最强的一招。 逼的林震南后撤一步。 侯人英忙也向后疾走,全速逃窜! 但他才刚跑几步,就看到一个身影闪到自己面前。 林平之脸贴着他脸,说道:“辟邪剑法的奥秘,便在一个快字。” “身要快,剑要快。” “老兄你这几步走的太慢了,不符辟邪剑法要旨。还需要多练练。” 侯人英见林平之身法如此之快,早已吓破了胆。 陪笑道:“是,是。林公子教训的是。” “我回去以后,必将苦练轻功,勤练剑术,一定将这套剑法身法练快一些,不辱没你们林家的绝世剑招。” 林平之笑了笑。 笑的人畜无害。 任谁看了这个笑容,都会觉得这个公子哥笑起来真是英俊潇洒。 任哪个小女孩见了这个笑容,都会忍不住倾心迷倒。 侯人英见林平之笑了,也跟着哈哈哈的干涩笑起来。 只要这会林平之能饶他一命,那林平之哪怕说要干他老母,可能他也会跟着一起笑。 但林平之笑过之后,淡淡道:“老兄这个剑法,练自然是要练的。” “不过这辈子你是没机会练了。下辈子吧!” 侯人英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没想过要放过自己。 他激发出之后一丝狠意,大喝道:“龟儿子,老子和你拼了。” 林平之自然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早在他出手之前,林平之剑已经刺出。 是正宗的辟邪剑法。 是葵花宝典心法催动的辟邪剑法。 是林平之牺牲了小机儿才学会的。 快。 好他娘的快。 快到侯人英剑招才刚想出手,就看到了剑光一闪。 然后他就倒下了,再来不及施展出他最后一剑。 他倒下前听见林平之说道: “这招就是你们青城派这次来想学到的辟邪剑法了。” “你们师父余沧海千方百计想得到,我这不就给你看清楚了吗?” “到了下面好好学,学通透了,才不枉你交的学费。” 第二十三章 逃命 林震南夫妇瞪大了眼睛。 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林平之一招之间就杀了青城派侯人英。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林平之这招是怎么出手的。 更别提上去帮忙了。 他们面露又惊又喜的神色,正想和林平之说些什么。 林平之却焦急说道:“现在仍是危机时刻。” “青城派掌门人随时可能回来。我们一定要趁现在赶紧逃到安全的地方。” “爹,娘,你们的骑来的马儿已受伤,得另换脚力强健的骏马。” “我们接下来还得逃很长的一段路。” 林震南夫妇听说余沧海马上要赶到,都吓了一跳。 忙回福威镖局另换了两匹骏马。 又吩咐福威镖局的镖师们四散逃命,千万不要再回镖局里。 然后林平之、蕊儿、林震南夫妇四人急忙骑马驰离福州城,远走高飞。 青城派还有多名弟子在旁监视。 但眼见林平之剑法如此厉害,他们哪敢阻拦? 所以只是分派几人去找本门师尊余沧海,告知此情况。 而此时福威镖局附近,另有华山派劳德诺和岳灵珊窥知了前后。 见林家三人离开福威镖局,他们亦离开福州,去向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回报去了。 林平之等人离城之后,以林平之和蕊儿所骑白马打头,准备觅地逃避青城派追杀。 知道林震南夫妇生死关乎自己能不能激活系统。 林平之耐心将自己出福威镖局后经过向他们完本说出。 并说明余沧海此来是为了林家辟邪剑法来的,而且有挑了福威镖局的意思。 林震南听完,将信将疑道:“林家家传的辟邪剑法我们父子俩都是熟练了的。” “以之杀劫镖的毛贼土匪,那自然是无往不利,无愧辟邪之名。” “可比起青城派剑法武功,那是天差地别。” “更别说和少林、武当和五岳剑派的武功比了。” “余沧海怎么又会处心积虑想要我们林家的辟邪剑法?” 林平之道:“爹,我们林家辟邪剑法,可能确实有独到之秘。” “我们一时还没悟透,那也是有的。” 林震南其实心里也有过这方面的疑惑: 自己祖父当年辟邪剑法无敌于天下。 传到爹爹林仲雄和自己手中后,明明是一样的剑法,威力却平平无奇。 只能打打小毛贼,却再难和武林高手对敌。 看来有可能是剑法还有什么诀窍,没有领悟到。 所以他听林平之这么说,点点头道:“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此刻想来,无怪刚才那青城派侯人英也会使我们林家辟邪剑法。” “自然是他们青城派偷偷窥探到我们剑法,加以研习。” “由此亦可见他们对于这套剑法确实十分看重。” 林平之点点头,道:“所以我们一定要逃到安全的地方。” “防止余沧海再追上来为难我们。” 林震南听他捋清楚了青城派目的,也知道情况危急。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平之,你刚才所使的辟邪剑法虽然招式和林家辟邪剑法相同。” “可是你的身法似乎特别怪异,出剑也好像很快。” “看起来和我们以往练的辟邪剑法有所区别。” 林平之自然不会和盘托出,只是敷衍道: “孩儿也不知道为何,这几日好似突然开窍。” “只觉得以快捷身法施展辟邪剑法,似乎与剑招大是契合。” “刚才这么使出,果然显出威力来。” 林震南虽然仍是想不通其中关键,但不至于自己亲儿子也不信,当下只是沉思不语。 林夫人此时插口道:“剑法的事你们父子俩以后再参详。” “咱们还是先想想,现在我们究竟去哪里避险。” 林震南听妻子这么一说,眉头皱起。 林平之其实心里也没想好哪里能安顿林震南夫妇,一时不答。 林夫人见他们两个人不说话,自己继续说道:“我们便一路向北,去洛阳找我爹妈去吧。” “我们金刀王家也算是武林有名世家。” “任他青城派如何嚣张,谅来也不敢去洛阳生事。” 林震南听妻子这么说,面露喜色,道:“我倒差点把你娘家给忘了。” “便说是平之想念外公外婆了,又正好这阵子镖局没接到什么大单。咱们趁着清闲,领平之一同去拜望他外公外婆。” 林夫人也笑道:“这也却是实情,说来我们一家三口,已是几年没一齐去洛阳了。” 二人一言一语,显然都觉得去洛阳投奔林夫人娘家,是极好的庇身之策。 和林平之同坐一马的蕊儿虽然不明状况。 但见老爷夫人喜笑颜开,便也觉得北上去洛阳似乎是很好的选择。 然而林平之说道:“爹,娘,我们不去洛阳。” 林夫人奇道:“为什么?平儿你不想见你外公外婆吗?” 林平之道:“此刻不是想不想见的问题。” “我刚想了想,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此刻情知再回福威镖局也截不到我们。” “说不定便索性不回福州,专在我们可能去的路径上堵我们。” “洛阳王家是我们林家的亲家,这江湖上人尽皆知,余沧海自然也知道。” “我们若此时北行,说不定便正好撞在他手中。” 林震南夫妇听他这么说,都觉得似乎有理。 但青城派势大,余沧海武功高强。 除了投奔亲家,天下还有哪里可以说是安全的地方? 他们叹口气,齐声问道:“平儿,你说的我们其实也约莫想到了。” “可除了去你外公外婆那,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林平之道:“爹、娘,你们骑马跟在我后头。” “只要孩儿在,绝对不会让你们落入青城派手中的。” 林震南夫妇听宝贝儿子这么说,都相视苦笑。 这孩子自从十几天前变得不正常以来,言行举止每每出乎意料。 但刚才他们夫妇是亲眼看见林平之轻松杀了两名青城派弟子。 而且听说林平之与余沧海周旋的经历之后。 他们觉得自己宝贝儿子似乎确实智勇兼备。 难道真是老天开眼,让自己儿子开了窍,武功见识都大大提升。 好帮助林家度过目前面对的危难局面? 林震南夫妇念及至此,也就不再犹豫。 各骑着骏马,跟随在林平之白马之后。 至于能不能逃生,那便听天由命了。 第二十四章 觅地 林平之刚才说出口不去洛阳时,心里其实就有了主意。 去衡山。 这几天快到衡山莫大先生师弟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日子。 届时五岳剑派、各大门派的高手都集聚衡山观礼。 且刘正风这人是好客的人。 到时候只要表明了林震南福威镖局总镖头的身份,说是到府上拜访的。 那就是刘正风的客人,刘正风无论如何不会让余沧海公然上门拿人。 何况衡山上此时高手如云,又怎么会任由余沧海侍强凌弱? 蕊儿朝夕和林平之相处,和他极为默契。 见自己身前公子头轻微点了点,蕊儿问道: “公子,你是不是想到了我们该去哪里?” “除了老爷太太说的洛阳,咱们去哪儿躲避青城派追杀比较好?” 林平之说笑道:“你这小丫头,还学会察言观色,看知公子心意了。” “嘿,公子我可不喜欢太聪明的女孩。蕊儿你当心下次我不带你一起了。” 蕊儿听他这么说,果然吓一跳,忙在后面紧紧抱住了林平之。 生怕他扔下自己不管。 一边说道:“蕊儿很笨的,只是瞎猜罢了。” 林平之本来就只是吓吓他,闻言哈哈大笑。 他继续开口,这次却是向着林震南夫妇说道: “爹、娘,孩儿刚想了想,觉得去衡山不错。” “我这几日听到一个消息,说衡山派刘正风刘三爷准备金盆洗手,广邀天下豪杰前去观礼…” 接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林夫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么说来,衡山派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 “青城派无故来欺侮我们林家,咱们正好趁此机会,向江湖上成名人物说知,好歹求个公道。” 林震南却默然不语,似乎另有想法。 林平之道:“爹,你觉得不妥吗?” 林震南道:“平儿,我刚听你分析,去衡山似乎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我还存有几个疑虑。” 林平之还未接口,林夫人问道:“哪几个疑虑?” 林震南道:“其一,刘正风刘三爷好客不假,但那也是结交广大高手豪杰。” “咱们福威镖局林家虽然也在江湖上有几分声名,但要说想攀上刘三爷这种成名高手,那是还差着些的。” 言下之意,自然是刘三爷未必瞧得上林家人,到时候上门拜访,说不定自讨个没趣。 林震南又道:“其二嘛,就算刘三爷看的起咱们,引为座上客。” “他也未必会为了我这个武功低微的走镖的,去和青城派这种武林大派起冲突。” 林平之听自己这老爹接连说了两点,似乎确实都是不能不考虑的事情。 忍不住微微点头,又问道:“爹,还有呢?” 林震南脸上表情悲观,续道:“其三,虽说这事是青城派图谋不轨在先…” “可平儿你这次接连杀了几名青城派弟子,便连余沧海他亲生儿子都死在了你手上。” “这等不共戴天的私仇,别说刘正风不好管,其他门派的前辈高手,想来也未必会出头调停。” 林平之听林震南这么说,顿时觉得大有道理。 他原本代入原剧情里,下意识的仍道是青城派灭了福威镖局满门。 所以觉得上了衡山,只要各派高手知道原委,便由不得余沧海继续为恶。 起码君子剑岳不群出于某种目的会管上一管。 此刻听了林震南这么说,林平之才省起由于自己干预,福威镖局并没有被灭掉。 反倒是青城派被自己搅得乱作一团。 按这种情形,到了衡山上,余沧海要替儿子弟子报仇,那是私人恩怨。 确实没人好管。 想到这,林平之皱起了眉头,说道:“这么说来,衡山确实未必是个好去处。” 林震南夫妇闻言同叹一口气。 只觉天下虽大,可真没哪里可去了。 一旁的蕊儿忽然说道:“老爷、夫人、公子,蕊儿听了你们所言,是想找一个地方。” “这地方既得有武功高强的前辈高手,不怕青城派过来生事。” “还得肯收留咱们,不然我们过去也是无用。” “再需我们去这个地方途中,青城派难以堵截。” 林震南夫妇和林平之听她这么说,都一齐称是。 林平之忙道:“蕊儿啊,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去处?” 他知道蕊儿一向乖巧懂事,在林震南夫妇面前更是如此。 如果不是有什么好建议,一定不会冒然开口,让众人扫兴。 蕊儿调皮的悄悄伸了伸舌头,少有的撒娇道:“公子你得先答应不扔下我,我才说。” 林平之骑在马上,左手往后轻捏了蕊儿手臂一下,笑道:“好啊,你还敢和公子谈条件了。” “我答应了你,以后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你。你快说了吧!” 林震南夫妇见自己儿子当着自己老两口面和婢女调笑,都相视微笑摇头。 他们却不知道林平之作为风气开放的新时代阳光宅男,脸皮可是厚的很。 要不是生活所迫一不小心被迫自宫了,还说不定有多过分。 蕊儿听林平之这么说,心里欢喜,说道:“我听人说,莆田有个南少林寺,是嵩山少林寺的分支下院。” “南少林也是佛门圣地,里面僧人佛法高深慈悲为怀,应该会肯收容我们吧。” 林平之听蕊儿说到南少林,心里着实一动。 说起来,创下辟邪剑法的林远图,还俗前就是南少林的渡元禅师。 到时候以这层关系和他们攀攀交情,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毕竟渡元当年可说是叛出少林。 说不定此节反而让南少林和林家算起当年的旧账。 而且林平之对于南少林所知实在甚少。 印象里只知道红叶禅师、渡元禅师这两个和葵花宝典有渊源的人。 以及原剧情里岳不群曾提到南少林高手众多。 红叶禅师能得到第一手的葵花宝典,而且江湖上好像也只有华山派偷偷翻阅。 没有门派敢去抢这部绝世武学。 想来南少林应该也如嵩山少林寺一样,人才济济,高手如云。 但实际情况如何,林平之也不是很清楚。 林震南听蕊儿说到南少林,神色一振。 林家福威镖局总局即在福建,离南少林很近。 他也算是半个武林中人,走南闯北运货,需要和各个门派势力打交道。 自然清楚一些南少林的人物事迹。 林平之看他表情,便问道:“爹,你觉得咱们去莆田少林寺如何?” 第二十五章 一路向南 林震南道:“如蕊儿所说,要满足既不怕青城派寻仇报复,又也许肯收留我们的地方,南少林确实可算是一处。” “莆田少林寺虽然只是嵩山少林寺的分支下院。” “可南方人杰地灵,少林诸多绝技在蒲田一脉中倒也得以发扬光大。” “比如当年有位红叶禅师不光精通佛法禅理,武功也是得天下高手推崇。” 林平之闻言道:“孩儿有时候出去,也听得些武林中的事。” “听说有位渡远禅师,是这红叶禅师的弟子,也很了不得呢。” 林平之这么说,是故意想试探下林震南知不知道渡远即是福威镖局创始人林远图。 毕竟林远图这人实在有些特殊。 他本来是南少林的渡远禅师,得到葵花宝典之后即寄书信给师父红叶禅师。 说自己凡心未了,决意还俗。 其后自宫练剑,改名林远图,创下辟邪剑法,无敌于天下。 由于葵花宝典实对学武之人的诱惑太大,所以林远图虽然还俗,却还没娶妻生子就自宫了。 林震南的父亲,其实只是林远图的养子,用来掩盖他自宫内幕的。 所以林远图对自己的儿孙的情感,是很复杂的。 很多事估计都不会和儿孙说。 葵花宝典的真相,自然也不会原本说出,只说在向阳老宅有一件家传宝物。 并明令子孙不得翻阅。 所以林平之也摸不准林震南对于林远图的真实身份知道多少。 知不知道林远图和南少林的这一段渊源。 林震南闻言迟疑一会,说道:“你曾祖父远图公即是渡远禅师。” 林平之心里一动,假装出一副震惊的表情。 林震南道:“平儿,此事乃我们林家人才知道的机密。” “本来若无必要,我不想和你们说的。” “但这时候情况危急,也总得试试看能不能利用我们林家和莆田少林寺的这段渊源。” “你曾祖父当年尘心未了,所以还俗娶妻生子。” “和尚还俗,在佛家看来是可以原谅的,不算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于世俗武林来说,有道高僧还俗。却算是笑柄一桩。” “因此我们林家也不向外人说知此事。” 林平之点点头,心下了然。 看来远图公还俗一事,倒没有瞒自己儿孙。 林震南叹口气,又说道:“不过此事说起来也有几十年了。” “如今寺中僧侣,估摸已经没人知道渡远禅师。” “要和他们拉上关系,究属渺茫。” 林夫人却道:“我瞧虽然渺茫,却比去衡山靠谱一些。” “一则去衡山路远,夜长梦多,说不定路上就露了行踪,被青城派截上。” “二也如蕊儿所说,出家人毕竟慈悲为怀,说不定瞧我们几人奔波劳苦,就收留了我们。” “三则林家祖上毕竟与他们寺有这段渊源,咱们好歹上门去试试。” 林平之听了林震南夫妇对话,心里盘算许久,咬牙道: “爹,娘,那咱们就这么定了,去莆田少林寺走一遭。” 三人于是在下个路口转而向南,朝莆田少林寺赶去。 林平之自然不认识路。 好在林震南作为全国各地跑上跑下送快递的,哪里的路没走过。 一马当先,在前领路。 林平之出城之时,有点遗憾的是没机会到福州城向阳老宅去把袈裟版辟邪剑谱拿到手里。 主要是怕被人盯梢了。 毕竟就他所知,岳灵珊和劳德诺就受岳不群所托要盯紧福威镖局和青城派的动静。 其他如嵩山少林武当,谁能担保没高手过来窥伺。 不过他们这些大门派比较要脸,不会像青城派那样直接动手。 但假如林平之去取了辟邪剑谱出来,他们可能就不介意蒙个脸出来抢了据为己有。 而且林平之有系统提供的简体中文带注释的完整版葵花宝典。 如果不是试用版,比袈裟版的残本可要好的多。 所以林平之也懒得冒险去取。 等到时候护的住的时候再回来拿不迟。 此时要紧的是护送林震南夫妇去安全所在。 激活了系统,领了新手礼包,再看看怎么升级。 那不就要啥有啥了。 福州城到莆田,也就二三百里的直线距离。 如果是在前世,坐动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话说这距离哪怕骑马,其实也不用一天就到了。 但沿途坑坑洼洼,马蹄难行。 有时候路遇山崖大河,无路可进,又只得回头绕路通过。 林震南虽然识路,但也只是大体知道怎么走,毕竟不像导航一般可以熟知诸般细节。 何况导航有时候也会把人带沟里去。 四人就这么一路坎坷着朝莆田进发。 骑在马上久了,被磨得痛苦不堪。 但他们也不敢稍停,唯恐青城派看出了他们踪迹,循着追来。 饿则于马上吃些干粮,渴则取出水袋喝些清水。 只实在忍不住需要大小解时,才下马解决。 但也尽快完事,分秒必争。 这么骑行了有一天半的功夫,终于来到了莆田当地。 他们于城区放缓马匹速度,避免扰民,又在路上找行人问南少林所在。 少林寺在莆田大是有名,行人只当他们是外地专程来拜佛的,欣然告诉了方位。 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四人奔波了两天,反倒极为亢奋,不怎么感觉得到疲惫。 只一心想着到了寺中,如何让寺内禅师答应收留。 按照行人指点,出了莆田城区向西,再骑行十余里路,果然见一处山峦叠起。 应当就是那行人所说的九莲山了。 深山藏古寺,寺庙乃佛门清净之地,一般都建于名山大川当中。 林平之等人见山势陡峭,马匹势难上去,便停马于山下小客栈马棚中,步行上山。 林震南夫妇乃江湖儿女,爬山涉险这种事情不在话下。 林平之虽然原本娇生惯养,但这些日子练了葵花宝典,身法迅捷,于登山也大有用处。 只蕊儿身体娇弱,却有点费劲。 好在林平之牵着她手,帮她省了不少气力。 这么有两个时辰,四人爬到了山脉中段。 发现四周山峰层峦叠嶂,中间却正好空出一大片盆地般的地方来。 俯视下去,盆地里地势平坦,又如小平原。 空地中有大片良田水稻,依稀可见有人在耕种。 而耕地之旁,屋舍林立,看建筑风格确是寺院。 林平之等人均想:“这南少林看来是自耕自足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如若寺内禅师肯收留我们,在这里住下,远离江湖纷争,那真是极好。” 第二十六章 求见 林平之等四人又沿着山峰走下盆地处,下山时另有一番颠簸。 到得平地,见前面有一处隘口。 隘口处建着高耸护墙,竟如兵家关隘一般有僧侣把守。 城墙上可见多名弩手隐伏,神情戒备,随时待命。 林平之第一次亲身见过这种冷兵器时代的武装力量,震惊之余又有些觉得新奇。 同时想:“这般弩手齐列队把守,随时万箭齐发,以笑傲世界里的武学境界,便是绝世高手也难强冲入关。” 蕊儿手紧紧抓住林平之的手,正微微颤抖。 林震南夫妇也生出极大的恐惧之意,心想:“等会要是一言不合…” “这些僧兵要是把我们当成是歹人,那我们必定命丧于此了。” 但既已历经险阻到此,要说立马调转回头,也觉得心有不甘。 林平之把心一横,轻轻甩脱蕊儿的手,走近护墙,大声喊道: “我们是福州福威镖局林家的人,恳求入莆田少林寺参跪佛祖,礼拜诸位有道禅师。” “烦请诸位僧爷通报一二,放我们入关去吧。” 林震南夫妇和蕊儿见林平之这么直截了当,都捏了一把汗。 但他们也不知道除此还有什么更好办法。 所以也只好走到林平之身旁。 虽然知道倘若城墙上头的弩手放箭,他们在旁只不过徒增尸体。 但总归不能让林平之一人涉险。 林平之喊完话之后,隘口处走出一僧人来,面相倒是慈善祥和。 他缓缓开口道:“我们莆田少林寺一向少与世俗打交道,不接待游人旅客。” “施主们如要礼佛向善,可去山上其他寺庙参拜。” 林平之几人对视一眼,均觉又喜又忧。 喜的是这儿果然是南少林所在,瞧这守卫森严的架势,青城派绝不敢过来造次。 忧的自然是这僧人虽然言语客气温和,可显然没有接待他们的意思。 林平之说道:“这位大师,实不相瞒,我们福威镖局林家也算是武林一脉。” “此来即有求佛之心,也是想以江湖上的这层身份,拜会南少林这武林大派。” 他武侠书看得多,倒知道武林中人有武林中人的规矩。 摆明了身份以江湖礼数求见,对方便不好推却。 那僧人听他再说到福威镖局时,表情有些细微变化。 说道:“福威镖局林家…” “辟邪剑法是否你们家传剑法?” 林平之心中暗想这辟邪剑法果然天下闻名。 一边说道:“辟邪剑法正是在下曾祖父远图公当年创下的,又传给子孙后人。” 那僧人点点头,道:“既然是武林同道,那我便去通报一下寺内诸位师长。” “有劳几位在旁边那棵大榕树下的小椅上稍坐片刻,等我回话。” 林平之等顺他目光看去,果然看到旁边有棵参天大榕树,树荫下摆着若干石椅。 其时正是春末初夏,又逢午后,酷日当空,天气炎热。 可以在树下乘凉安坐,对于这逃命奔波几天的四人来说算是美事一桩了。 所以虽然石椅简陋,他们也不介意,朝那僧人行礼道谢之后,便坐在一旁等候。 过了盏茶功夫,那僧人去而复返,同行的还有一灰衣僧人。 这灰衣僧人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脸上瘦削无肉,生出一种刻薄面相。 他生相不讨喜,脸上也是带着不善神情,率先开口道:“那边几个便是什么林家还是木家的人吗?” 林平之见他如此张狂,出言又不逊,忍不住便要反唇相讥。 林震南忙拍了拍儿子肩膀,站起身来,拱手道:“我们便是福威镖局林家来的人。” 接着说了己方四人的名字,又问道:“请问高僧法号?” 面色不善的灰衣僧人仰头哼了一声,却并不答。 显然意思是你们还不配问我名号。 先前传话的僧人忙圆场道:“林总镖头,这位是我师弟广明。” “他是当世我寺第二代高僧普陀禅师的亲传弟子。” “普陀禅师知晓福威镖局贵客来我莆田少林寺,殊为欣喜。” “所以让广明师弟代他出来见过几位,传他回话。” 林震南等听他说的缓和,大为高兴。 心想这普陀禅师既然让亲传弟子出来见我们,那么想来入寺一事或许机会很大。 四人便都看向那灰衣僧广明,听他传普陀禅师回话。 广明脸上极少的一点肉横跳两下,更显露出凶相。 他又冷哼两声,这才说道: “我师父的意思是,我代他出来见过了你们林家还是木家的人,便算我们尽了江湖之礼。” “便是武当、丐帮、五岳剑派的前辈高手想来拜访我们莆田少林寺…” “也得先下了礼帖,待我们回允后才得入内。” “你们什么福威镖局,我可从没听说过。” “这便赶紧走远些,不要让外人看见,说我们莆田少林寺的人什么臭鱼烂虾都委身结交。” 说完,广明即反身回入隘口,一边吐口唾沫,自言自语道: “真是不知轻重,一个臭走镖的也敢来求见我寺高僧。” “还累我大热天跑老远出来代师回话,呸。” 虽是自言自语,语音却恰好传入众人耳中。 显然是他毫无顾忌的故意大声说出,让众人听见。 林平之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登时大怒,忍不住就想抽出长剑,赶上去刺这臭和尚两剑。 蕊儿善解人意的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公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咱们不和这恶僧一般见识。” 先前那面善僧人亦没想到自己师弟会如此当面伤人,尴尬一笑。 “诸位,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师弟自小天赋卓绝,深得本门师尊喜爱,所以性子直率。” “普陀禅师没有轻看诸位的意思,只是我寺确实轻易不接见外客,还请诸位谅解。” 四人面面相觑,均知道那普陀禅师原话自然不会像那广明和尚一样刻薄。 但想来其实也差不多,显然没有让他们入寺的意思。 就更别提肯让他们住下,暂避一段时日了。 林震南摇了摇头,他其实早已料到了这种局面。 毕竟他给四川的青城、峨眉等武林大派常年送礼,也难以攀上关系。 至于五岳剑派这种更高一层的剑派,他自知不配结交,连礼都不敢送。 瞧这莆田少林寺的声势,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派的分支下院。 又怎么会瞧得起福威镖局? 林震南摇摇头,心里惨淡,便想让众人离开,另觅他地藏身。 然而只听见这时候林平之淡淡朝那面善僧人说道: “大师,烦请您再去通报一次,我曾祖父远图公是从你们莆田少林寺还俗出去的。” “他还俗前,法号渡远,是你们红叶禅师的得意弟子。” 第二十七章 入寺 那面善僧人听林平之这么说,却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他叹口气,道:“受不了佛门清苦而还俗的僧人不计其数。” “红叶禅师虽然是得道高僧,禅名广传,可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人物了。” “要是我寺僧人还俗之后,他们家人都来我们寺里攀香火之情,那我们绝忙不过来。” “几位施主还是请回吧,不用再多费心力。” 言罢这面善僧人准备转身回去。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没想到他压根不接远图公这茬。 不过这僧人所说,似乎也有道理。 他正想着怎么再砌词,哪怕死缠烂打,也要抓住最后的机会。 旁边蕊儿走了过来,笑着问道:“这位大师父,请问您法号是什么?” “听您刚才叫那广明师父师弟,您应该也是广字辈的高僧吧?” 那面善僧人见蕊儿模样喜人,语气有礼,话音又温柔好听,忍不住生出些好感。 便客气答道:“回女施主,我又是什么高僧了,不过倒确是和我广明师弟同辈。” “贫僧广聪,乃寺中普慧禅师座下弟子。” 蕊儿道:“广聪大师,我们专程从福州前来,路途遥远,来这着实不易。” “还请大师能再帮我们通报林家祖上远图公渡远禅师的名号。” “不管贵寺尊长听说这名号之后接不接见我们,咱们都真心感念大师您的通报之情。” 蕊儿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腕中取下一个翡翠镯子来。 “大师,临行匆忙,未带礼物,又不敢以俗世金银亵渎您这有道高僧。” “这玉镯就当是小女的心意,还请大师笑纳。” 这镯子是林平之前几日给蕊儿买绸衣时一起买的物事。 价值三百两银子。 倒也算极名贵的饰品了。 那广聪僧人见了镯子,也知道贵重,但并不接到手中,只是说道: “姑娘,出家人四大皆空,又怎么会贪图你们的物事。” “罢了,我就再帮你们通报一次吧。” “不过若这次寺内尊长仍是好言说明不见外客,诸位可莫要再纠缠小僧了。” 林平之等闻言大喜,均道:“这个自然,有劳大师了。” 于是广聪又入内通报,四人复坐树下乘凉。 心里有了明确的期盼目标,便觉得时间漫长。 虽然坐在树荫凉快处,却都感到烦热燥闷。 这次那广聪和尚仍是盏茶功夫回来,众人却觉得已经过了许久。 广聪脸上没有明显表情,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带来了什么消息。 林平之按捺不住,走近去问道:“广聪大师,怎么样?” 林震南夫妇和蕊儿亦露出关切神色。 广聪摇了摇头。 众人心提了上来。 但广聪说道:“说也奇怪,我提了渡远禅师和林远图的名号之后…” “我师父普慧禅师似乎对几位突然大感兴趣。” “不光让小僧来招见各位,还令人将此事告知我们寺内辈分最高了因禅师。” “几位这便随我入寺内见过本寺诸位禅师吧。” 四人大喜,忙跟在广聪身后,入了关隘卡口,往莆田少林寺行去。 一路地势平坦,道路宽阔。 道旁良田连片,放眼皆青绿之色,望之令人愉悦。 每隔一段,即有僧人放哨巡逻,显然此南少林对防卫十分重视。 不过有广聪和尚在前道路,倒没人上来为难他们。 步行了里许路后,广聪轻声道:“就是这了。” 四人抬头,看见眼前一座辉煌寺庙,正中一块牌匾写着南少林寺。 字体金黄,字迹雄浑有力,一见即知是武人所书。 当下四人又跟着广聪走入寺内,直往会客厅中。 厅中坐着两名身披红色袈裟的僧人。 一僧人满脸皱纹,面目苍老,须发却比壮年男子还要茂密浓黑。 另一僧人脸上无皱纹,须发却都已尽白,看手上有老年斑点。 光看外表特征,难辨这两位僧人的年纪。 他们旁边站立着一人,赫然是刚才轻侮林家人的广明和尚。 广明和尚看见林平之等人进来,轻哼一声,眼神里满是轻蔑。 料来不是尊长在上,他立马又要出言讥刺。 广聪领诸人进了厅内,毕恭毕敬的朝两名身披袈裟的僧人行个礼,走到广明和尚旁边,垂手而立。 那满脸皱纹的僧人微笑道:“林总镖头,得蒙你们来此做客,敝寺真是蓬荜生辉。” “老衲法号普慧,这位是本寺的普陀禅师,亦是老衲师弟。” “这两位,广聪和广明,几位都是见过了的。” 广明嘿了一声,道:“我刚只顾着传话,可未曾多瞧林总镖头一眼。” “现下才算真正见过了。” 林平之经他屡屡出言挑衅,实在是忍不了,说道: “大师这般凶神恶煞般的面相,我刚瞧了一次,倒是毕生难忘。” 广明闻言大怒。 他自幼出家,因为天赋超人,深得寺内高僧喜爱,所以自有一股自负傲气。 但本身容貌凶相,却是与佛门弟子气质不符。 他私下也常气恼自己样貌。 但这是天生的东西,也只能默然任之。 此刻见林平之以此嘲讽自己,偏生这少年容貌俊美,让他一望之下不免生出自惭形秽之心。 这份惭愧,又化作怒火,让他更加看不惯林平之。 此时那须发皆白的普陀禅师开口道:“阿弥陀佛,佛家讲求缘法。” “我这位广明徒儿学武颇有天份,根脚极佳,样貌却如林小施主你言道戾气太重。” “俗语道相由心生,广明你只顾习武,却疏忽了钻研佛法,才会生此凶相。” 广明被师父指责,顿时泄气,忙垂首道:“师父说的极是,弟子今后自当潜心向佛,化除戾念。” 他垂头嘴上应着,眼睛却怨毒的扫向林平之。 林平之目含冷意,亦寸步不让瞪视着他。 两位禅师何等智慧,自然瞧在眼里,均微微摇头。 这广明被他们给予厚望,所作所为却实非佛门弟子该有。 林震南究竟是老江湖,见场面尴尬,插口直入正题道: “广明大师年纪尚轻,既然得禅师您指点,想来必定收益甚快。” “两位禅师,得蒙接见,林某倍感荣幸。” “两位禅师事务繁忙,林某便将我们来意直接和你们说了。” “林某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师别怪我不知好歹。” “我们四人被四川青城派追杀,所以想于南少林寺中长住一段时日。不知两位禅师意下如何?” 第二十八章 渊源 林平之听自己老爹这么快就把来意说明了,倒也有些意外。 本来他是想着能瞒则瞒,先在寺里混些日子再说。 不过转念又想:“那样藏着掖着,遮遮掩掩,反倒让人轻视误会。” “还不如爽利说出来,对方不肯收留,那就拉倒。” “我们还真没地方去了不成?” 当然他们也确实是没地方去了。 普陀禅师这时候应道:“林总镖头果然是豪爽之人。” “实不相瞒,我们初时听到福威镖局求见,也在揣摩你们的用意。” “佛们讲求清净,为免不必要的事端,老衲便让徒儿代为见过你们。” 林平之笑道:“禅师的意思我听懂了。” “您不好意思亲自赶我们,所以派你这个一脸凶相的弟子来让我们知难而退。” 广明闻言又瞪了一眼林平之。 普陀禅师是有道高僧,听林平之说的直接,也不恼羞成怒。 反而歉然道:“对几位施主失礼了,还请海涵。” 林震南忙拱手道:“大师客气。” 普陀禅师续道:“及至广聪师侄第二次进来传话…” “说你们福威镖局林家祖上远图公即是我寺渡远禅师。” “我和普慧师兄深知渡远禅师与我寺的渊源。” “既然听闻你们是他后人,再不让你们入寺来,那便说不过去了。” 一旁的广聪道:“说来惭愧,小僧不知道此中情形。” “要不是这位姑娘再三让我通报,险些做了错事一桩。” 林平之听他们一言一语,不着重点,忍不住问道: “禅师,你们究竟和我曾祖父远图公有啥渊源?” 一旁的普慧禅师叹口气,道:“渡远禅师还俗之前,是我寺有名的高僧。” “本寺目下辈分最高的了因禅师,即是渡远禅师的亲传弟子。” “现今我寺方丈了缘禅师,当年亦曾得渡远禅师悉心指点武功佛学。” “了缘方丈曾数次提到过渡远禅师,言语间颇有感恩其教导之意。” 林平之闻言大喜。 心道:“看来我这曾祖父还俗之前在这南少林牛比哄哄的。” “两位字辈最高的了字辈高僧都和他有渊源。” “这些大和尚心地实诚,不像俗人势利,人走茶凉。” “有这层关系在,那我们还有啥好担心的?” 林震南等亦是同样心思,喜不自禁。 普陀禅师看到林平之四人目露喜色,自然知道他们心意。 他说道:“林总镖头,有渡远禅师这层关系在,你大可放心。” “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他的后人。” “不过,此事我们毕竟做不了主,还得等了缘方丈及了因师伯定夺。” “我们刚已差人去告知了他们。” “对了,林总镖头,你们为何与青城派结了仇?” 林震南知道此刻没有必要隐瞒,于是把事情经过原本说了出来。 自己欲与青城派结交,常年送礼,欲打开四川一地生意。 而青城派遣人回礼,却图谋不轨。 余沧海本人也带了二三十名精锐弟子,为难林家。 期间林平之与青城派互斗之时,又杀了几名青城派弟子。 其中更有余沧海的儿子余人彦。 所以此刻要寻一处地方躲避青城派追杀。 林夫人在旁听完丈夫所说,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毕竟这属于两边私仇,林平之又杀了余沧海亲生儿子。 谁要是收留了林家人,那无疑等若和青城派为敌。 青城派是川中大派,在武林中也有一定分量。 掌门人余沧海也算是一派宗主,武功不俗。 为了福威镖局而开罪青城派,确实是有些划不来。 不料普陀和普慧两位禅师听了原委,都微微一笑。 普慧禅师性子更沉稳,只笑不语。 普陀禅师却说道:“林总镖头,你无须担心。” “此事青城派滋事在先,你们是无奈自卫,于理不亏。” “何况入了我佛门地界,那么俗世里的恩怨,可算是暂且放下了。” “那青城派想来我南少林寺寻仇,嘿嘿,嘿嘿…” 虽未明言,这两声嘿嘿显然意思是青城派远远没这个能耐。 林平之等人听他这么说,心下稍安。 都想:“这莆田少林寺不愧是名门大派,这股子霸气让人佩服。” 不过这时候那一直垂头不语的广明突然说道: “师父,咱们话也不要说的太满了。” “要是方丈答应收留他们,那青城派自然不敢过来惹事。” “只是,嘿,要是方丈不想管这种愚人纷争,那么咱们说这些也不算数。” 普陀禅师见自己弟子当着林家人的面说些不客气的话,便想呵斥。 但转念一想自己徒弟说的也有道理。 自己这会说能庇护林家人,等会方丈却不想管这事,那未免有些尴尬。 所以他只是说道:“了缘方丈一向慈悲为怀。” “诸位在寺内借住一段时日这事,多半没有问题。” 林平之等听他这么说,又觉得心里有些吊着。 此时有小沙弥轻轻走进来,恭敬道:“禀告两位师伯,了缘方丈即将来此。” 普陀禅师说声知道了,又给诸人倒了清茶,让他们少等。 林平之等人刚喝得几口茶,果然听见外面窸窣有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老僧缓缓走进会客厅内。 普陀和普慧两位禅师见这老僧进来,都忙起身迎了上去。 齐呼:“拜见方丈师叔。” 林平之等人见这老僧即是刚才所说的了缘方丈。 忙也跟着起身。 林震南夫妇按照江湖规矩,跪在地上,恭敬朝这南少林寺的方丈磕头行礼。 一边朝林平之和蕊儿使眼神,让他们也跪下。 蕊儿不消他们指示,早也学着他们跪下磕头。 林平之却调转头去,假装没有看见。 一旁的广明和尚见林平之如此无礼,不由得又哼了一声。 好在这了缘方丈早伸出了手,道:“这位便是林总镖头吧,不必多礼。” 说着将他们三人扶了起来。 自然更不会计较林平之失礼。 林震南本想磕完三个响头。 可被这了缘方丈枯瘦的手抚在肩头,登时感觉一阵柔和之力传来。 忍不住便顺着这柔力站了起来。 并且没有丝毫因为这股力量加身而有些许难受。 反而觉得这柔力流转于自己身体中,舒服无比。 他忍不住感叹:“了缘方丈随手一扶,即有如此妙处。” “南少林的武功,看来当真是货真价实。” 第二十九章 系统激活 了缘方丈扶起林震南夫妇,又着他们坐好,再自己缓缓入座于主位。 林平之此时看清了他外貌也没有什么奇异之处,便如寻常衰朽老人。 但眉目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估摸是当方丈日久形成的。 他坐下之后,众人均不再说话,静等他开口。 便连广明和尚这种跋扈之人也毕恭毕敬看着他。 了缘方丈微笑着道:“林总镖头,当年你祖父渡远禅师于老衲有教导之恩。” “他既教我佛法,又传我武艺绝技。” “当年老衲苦学由嵩山少林寺传来的三十六项绝技之一,一指禅功时。” “因为急于求成,苦练三年,反倒无甚进展。” “是渡远禅师指点,少林绝技当以佛法为根基。只存武道嗔念,难以求进。” “得他点拨,老衲既参佛法也修武功,两样齐头并进,皆有所得。” “也正因为如此,老衲得红叶禅师赏识,他临终前遗命,让老衲当寺中方丈。” “哎,饮水思源,老衲今日成就,说来全靠渡远禅师点化而来。” 林震南等见他说的诚恳,不禁亦生感慨。 林平之却想:“那远图公教导你之时,可会想到他自己倒为武入邪,自宫练剑…” “甚而背弃佛祖,还俗开起了镖局?” 了缘方丈又讲述了些林远图也就是渡远禅师的旧事。 接着他问道:“不知林总镖头此次光临敝寺,有何见教?” 林震南见禅师问询,忙又把与青城派一事原委说了一遍。 普陀禅师待林震南说完,说道:“方丈师叔,此事我和普慧师兄不敢擅夺。” “究竟要不要让林总镖头一行在我寺内暂住,还请您示下。” 了缘禅师道:“佛家讲缘法。” “林总镖头和几位施主多年之后,犹能记起渡远禅师与本寺的这段渊源。此是一缘。” “而你们目下的困境,天下虽大,倒只有我莆田南少林寺能解,此亦是一缘。” “既然缘法如此,我寺自不能拒你们于千里之外。” “你们便在我寺暂避一段时日吧。” 林平之心下了然,人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总有理由。 缘法云云,无非都是了缘方丈念及昔日远图公恩情的说法罢了。 这方丈法号了缘,却开口闭口谈缘法,也是有些滑稽。 林平之想到这,忍不住笑了出来。 广明和尚呵斥道:“方丈答应收容你们,你这小子怎么反倒无故讥笑?” 林平之笑道:“我是听了缘方丈说愿意让我们住下避祸,所以感激的笑了。” “俗语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小人的心思,着实龌蹉。” 广明怒道:“你说谁是小人?” 林平之哪里会怕他,指着他鼻子说道:“说你,怎么了?” 眼见二人要起冲突,林震南夫妇忙安抚住宝贝儿子。 广聪亦好言劝住自己师弟。 普陀普慧两位禅师对视摇头,又不好在方丈面前多说什么。 了缘方丈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年轻人斗嘴,微笑道:“林总镖头,你们远来奔波。” “这就让广聪带你们去客房入住,休息一会吧。” “等下次有空,老衲再找你畅谈渡远禅师生平。” 林震南欣然应允,于是辞了了缘方丈和两位普字辈禅师,四人跟着广聪和尚下去。 南少林寺占地甚广,虽然都是在寺内,可大厅离客房距离甚远。 广聪一路上没有刻意快行,一边引路,一边向四人介绍寺内各处建筑风景。 既然被允在寺内暂住,林震南夫妇和蕊儿心情大为放松。 听广聪这个导游介绍听的津津有味。 林平之却心不在焉。 因为他发现… 【叮,将林震南夫妇带到安全所在,躲过了青城派追杀。 任务“解救林震南夫妇”已完成。 本系统认为宿主是可造之材。 作为奖励,决定自我激活。】 【叮,笑傲江湖系统已激活。 宿主姓名:陈常安(林平之) 年龄:20岁。 性别:疑似男。 已掌握武功:葵花宝典试用版(心法)、辟邪剑法(剑招) 第三十章 新手大礼包 幸福来的太突然。 “拯救林震南夫妇”这个任务其实很主观,很难确定怎么样才算完成任务。 比方说哪怕林平之把余沧海杀了,青城派弟子也总有漏网之鱼。 那这样算不算拯救成功? 当然这种事情就全看系统心情了。 林平之这个系统很不厚道,忽悠他自宫,并且只给了试用版的葵花宝典。 剩下的就撒手不管了。 要是他选择硬碰硬,那是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的。 “垃圾系统,毁我青春。”林平之骂过不止一次。 但好在,这系统虽迟但到,还是来了。 林平之不是傻子,当然不至于和系统怄气。 毕竟这玩意,比傍富婆还管用。 傍富婆还需要耕地锄田,引水灌溉,耗费精纸,才能得来一些身外之物。 算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体力活。 系统那就真是躺平就完事了。 不光不伤身,还能强身健体,脱胎换骨。 想到这林平之不由得露出邪魅一笑。 任由旁边的广聪介绍南少林的旅游景点。 他则专注于自己脑海里的系统的继续讲解,看这玩意究竟有啥好处。 【本系统名为笑傲江湖系统,主旨在于笑傲二字。 笑傲江湖者,笑看武林,傲视江湖也。 武林江湖之中,终究以武力为先决要素。 因此为了帮助宿主达成笑傲江湖的目标,系统将在武功方面给予极大支持。 但同时,宿主也需在武林江湖中多有经历,增长见闻,才可堪称为笑傲江湖。】 林平之看了这一段话,懵逼了半响。 然后他默默在脑海里向系统传达了一个意念。 “说人话。” 或许是系统真的能和他心意相通。 又也许只是系统本来就是要接下去解释。 【宿主通过邂逅人物、到各地打卡、经历事件来随机获得奖励和升级。 叮,已邂逅人物:岳灵珊。 随机奖励华山剑法剑谱一本,奖励三年内力,奖励悟性值十点。 叮,已完成到武林大派南少林打卡。 随机奖励武学秘籍少林长拳拳谱一本,奖励一年内力,奖励黄金十两。 注:内力年数以宿主当前悟性跟脚为基础按每天八小时勤加修炼一年寻常内功来计算。 为了避免宿主为了迅速升级带有目的性的刷奖励,上述奖励都是随机产生。 宿主越漫无目的的体验江湖武林,越可能获得随机奖励。 另外系统也将随机产生任务,宿主完成这些任务后也可获得奖励。 … 最终解释权归本系统所有】 林平之这次总算看懂了。 这系统是类似到某地打卡或者碰到某些人物事件就能获得奖励,提升能力。 不过是随机的,比如这次碰到岳灵珊有奖励,下次碰到仪琳小师太就不一定了。 总之是鼓励自己四处走走看看。 想到仪琳,林平之又有些馋了。 毕竟这种貌美心善的尼姑,男人应该都有点心动吧。 当然林平之现在严格说来算不得是完整的男人。 但不影响他还是想见见这位仪琳小菇凉。 不管爆不爆奖励,都是要见见的。 想到这一节,林平之就心里有数了。 他今后的基调就是带着蕊儿游山玩水各地打卡,邂逅美女。 偶尔接一两个系统随机生成的任务。 然后不断变强,最终笑傲江湖。 至于那些事件,林平之没学成最强武功之前是不想沾惹的。 林家灭门的这个事件已经让他疲于奔命了。 接着林平之又开始数点系统已经给到的奖励。 四年内力值。这个一想就是好东西,节约了四年的苦练啊。 虽然现在的林平之的悟性跟脚来说,练四年的普通内功几乎聊胜于无。 但有总比没有强。 十点悟性值。这个就更是关键了,没有悟性怎么练武功。 加了这十点悟性值之后,林平之感觉自己对于葵花宝典的理解又深了一层。 华山剑法剑谱和少林长拳拳谱。 额,这两个对于武林里很多人来说可能是好东西。 但对于林平之这种开局就自宫练葵花宝典的人来说,真看不上这种基础武学秘籍啊。 不过没事练练也好,艺多不压身。 最后是,十两黄金? 这是什么鬼! 林平之不由得露出了苦笑,在这武侠世界里,钱是没有毛球用的。 福威镖局也算是财力丰厚了。 还不是被青城派追着到处跑。 当然,还是那句话,有总比没有强。 十两金子,对于普通小老百姓来说那属于一辈子都不一定赚得来的财富。 但在哪呢? 林平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里。 有些疑惑。 这时候脑海里系统继续开始闪字出来。 【叮,由于宿主是第一次使用系统,所以可以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个。】 林平之心中暗骂:“这是哪门子的新手大礼包啊,都来这里多久了还新手。” “老子都差点死多少次了,还要你的新手大礼包做什么?” 系统闪出提示: 【请问是否领取新手大礼包,是请按1,不是请按2,返回上一层请按#号键。】 林平之光速在脑海里选了是。 【叮,宿主已选择领取新手大礼包。 叮叮叮。 当前已获得奖励十年内力值。 当前已获得奖励仓库一座。 当前已获得奖励承影宝剑一把。 当前已获得奖励洗髓丹一粒。(服用可提升根脚) 当前已获得奖励悟性值二十点。 当前已获得奖励轻功秘籍穿云纵。 当前已获得奖励武功秘籍葵花宝典(上册)。】 林平之大致过了一下这些奖励。 新手礼包也没啥太新奇的东西。 跟脚悟性内力值,还有一些宝物、秘籍。 这些东西不能说没用,但没有他想要的那种凭借系统上来就秒天秒地的效果。 比如说在笑傲世界里来一套高武层次甚至是玄幻修仙层次的秘籍。 最不济,好歹给个完整版的葵花宝典吧! “上册是啥意思?” “意思自宫了的我还是只能练成一半的葵花宝典?” 林平之叹口气。 不过只凭试用版都能玩弄青城派众弟子了。 半本葵花宝典,应该也还凑合。 剩下的看来只能指望系统随机奖励了。 最后,林平之突然发现,新手大礼包里还有一个奖励是仓库。 他忙仔细查看这一条奖励的细节介绍。 【仓库是系统结合五维空间技术在宿主体内开辟的一处别有洞天的真实空间。 宿主可以在仓库里储存物品,拿走物品。】 林平之凝神看向仓库,发现里面空间果然极大。 可能有几千几万平米,甚至不止。 他发现仓库里面赫然存放着一个大大的金元宝,和几本书籍、宝剑、丹药等。 应该就是刚才奖励的十两黄金和那些武功秘籍、宝物。 他意念一动,那十两黄金竟真的到了手里。 他又意念一动,黄金又回到了仓库里。 嗯,这个仓库有点意思。 第三十一章 苦尽甘来 林平之又顺手一拿,一颗能改善根脚的洗髓丹到了手中。 他哪里会客气,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一口塞进嘴里。 吃起来脆脆的甜甜的,有点巧克力球的感觉。 他变戏法一样变出了黄金又变没了,变出了洗髓丹又吃了。 其他人都在看着广聪,倒没有发觉。 不过他咀嚼丹药的动静最终还是被蕊儿发现了。 蕊儿也慢行几步,和林平之齐头并进,笑道:“公子,你在吃什么呢?” 林平之道:“刚才大厅里拿了块甜点出来,这会路上正好吃了。” “蕊儿你要不要,我分你点。” 说着张开了嘴巴,显然这个分的意思有些怪异。 蕊儿脸上一红,却没有拒绝。 看她样子,竟真好像要张开口来接。 林平之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忙转过头去。 “蕊儿啊,女儿家不好多吃甜食的,对牙齿不好,也对皮肤不好。” 蕊儿闻言露出失望表情,道:“公子是嫌弃蕊儿牙不齐整,皮肤粗糙呢。” 林平之此时和她相距不到咫尺。 但见她樱桃小嘴微张,可见口中整齐两排细齿似洁白钻石。 中间两颗微突的小虎牙,更增些妩媚意味。 但见她肌肤细嫩,吹弹可破,好似能掐出水来。 像刚剥好的鸡蛋,像刚出炉的奶油蛋糕,像多汁的水蜜桃。 又怎么能是“牙不齐整,皮肤粗糙”。 想到如此极品在前,只要自己愿意,她肯做任何事。 偏偏有心无力。 林平之不由得又流下了悔恨懊恼的泪水来。 “公子,你怎么哭了?”蕊儿问道。 林平之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极大悲伤。 只能含泪说道:“蕊儿啊,奔波了几天,总算能在这南少林寺安顿下来。” “你不用担心,公子这是喜极而泣啊。” 这时候广聪和尚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一排房屋,说道: “几位施主,那边就是我寺客房所在了。” “请随我来。” 四人路上奔波了许久,早已疲惫不堪。 之前焦虑于南少林寺会不会收留自己,一时还能强打精神。 此刻看到客房就在眼前,都不由得觉得瞌睡虫附身,想好好睡上一觉。 忙跟在广聪身后,齐往客房处去。 寺内的人效率还算是高,早有僧人给他们收拾好了四间房,供他们入住。 佛门寺庙本有规矩不住女眷。 但南少林寺是自耕自足,少与外界交流,又驻兵布防的一方势力。 寺内僧人不能完全产出日常必需用品,便也有一些俗家人入驻做活。 这些人自然也拖家带口前来,女眷数也不少。 此外也有不少女工负责纺织刺绣,裁缝衣物等。 所以蕊儿和林夫人女子身入住,倒也不算稀奇。 寺内客房宽裕,负责接待的僧人听说有四人要入住,便安排了四间客房。 林震南夫妇自然共住一间,此时便告知在旁伺候的僧人说可少打扫一间客房。 林平之也有样学样,说自居和蕊儿一间房,可以少布置一间客房。 惹得林震南夫妇目露诧异,但又随即会心一笑。 见四人选好了房间,广聪和尚知趣的告辞离开。 又有下人送来了几盆热水,供清洗使用。 房间里物事朴实,装饰简陋,但也算整洁干净。 看起来还算舒服。 蕊儿用毛巾帮林平之擦洗干净了身子,又不避讳的自己洗起来。 林平之也早已和她亲密无比,不以为意。 躺在床上,继续研究系统。 吃完洗髓丹之后,他感觉身子一阵发热。 看来是要脱胎换骨了。 林平之原来的身体天赋应该只算是一般。 用这丹药提升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同时新手礼包里,又给了十年的内力值和二十点悟性值。 对于自身属性来说,算是加了很多了。 林平之又伸手往仓库里一抓,一柄光亮宝剑出现在手里。 看宝剑样式就十分不平凡,有一种不俗的气息。 不愧是名剑承影。 拔剑出鞘。 剑光闪起。 远远即能感受到森寒气息。 好剑。 林平之虽然对于剑这种东西一窍不通。 可心里还是叫了声好。 这种宝剑,削铁如泥那是起步的特性了。 说这剑有灵魂会自己飞起来他都信。 玩弄了一会承影宝剑之后,林平之又开始研究起武功秘籍来。 最宝贵的武功秘籍自然是葵花宝典的上册。 比起试用版来,又多了许多内容。 相较号称当世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练的那个残本葵花宝典来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差也差不到哪。 要素太多,获得的东西也太多。 林平之一时之间都有点消化不过来了。 他知道现在最关键的事情是练好这上册的葵花宝典。 毕竟不可能躲这里一辈子的。 那太憋屈了。 出去之后,总归还要面对青城派。 其他奖励都没有太量化的提升。 都只是打基础。 只有这葵花宝典才算是真正的上层武学。 学成这个才能出去虐余沧海。 想到这,林平之就从仓库里调出了葵花宝典上册。 这个是电子版的,也不用拿出来看。 但由于沉浸在激活系统和领取新手礼包的喜悦里,林平之实在静不下心来练功。 他呼出一口浊气,对蕊儿说道:“蕊儿,你在这休息一下,公子出去走走散散心。” 蕊儿刚洗了一下身子,正在穿上外衣,闻言道:“公子,蕊儿想陪你一起去。” 林平之正色道:“你也辛苦了几天了。” “从和我一起杀青城派的人开始,到一路奔波来这南少林寺,你几乎没怎么休息。” “赶紧睡一会吧。公子还等你休息好了再好好伺候我呢。” 蕊儿听公子这么说,也只能乖乖躺倒在床上。 想到待会要和公子一起睡在这张床上,蕊儿心里又羞又喜。 林平之安抚好蕊儿之后,出了客房。 折腾了一天了,太阳已经下山。 又到了漆黑的夜晚。 林平之漫无目的的走着,回想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先是穿越过来,过地主家傻儿子的生活。 再是被青城派的人欺侮,被系统忽悠,无奈自宫练剑。 之后和青城派余沧海斗智斗勇,逃命来此。 如今应该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他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诗。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 不要心急 … 一边想着这首诗,林平之发现自己莫名间来到了一处建筑前。 借着夜晚的月亮,他看见这建筑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藏经阁。 第三十二章 藏经阁内 藏经阁… 这几乎是专属于少林寺的地点名称。 林平之知道,里面不光有金刚经法华经等佛经典籍。 更有少林绝技、武功秘籍藏在里面。 甚至可能有少林最负盛名的易筋经洗髓经等武功。 那可是提升内力的上层武学。 要是能搞到,练一年内功应该能抵其他普通内功练几十年吧。 林平之不由得心痒痒的。 不过按理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庇身,最好不要多生枝节。 何况系统已经奖励了半本葵花宝典了。 在这与世不争的寺里好好练成了,出去不敢说绝顶高手,一流高手总是算的。 虐余沧海这种一流高手的守门员也就是准一流,应该不成问题。 但林平之显然不是这么稳健的人。 葵花宝典自然要练。 既然正好散步来到藏经阁,那也肯定是要进去瞧瞧的。 想到这,他挪步即进了阁内。 阁内寂静无声。 但这种重地毕竟也不是无人把守。 入口处有四名僧人,两人一边,分坐左右。 林平之见到他们守在入口处,任谁想入阁内,都得给瞧见,倒有些头疼。 他沉思一会,心生一计,伸手从仓库取出那十两重的金元宝,远远用力一掷。 正打在一名僧人鼻子上,打的他鼻血横流,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是谁?” 另外三名僧人见同伴中招,都朝外抢出。 被打中鼻子的僧人也捂着痛处,跟了出去。 却瞧不见人影。 林平之刚才扔出金元宝后,便施展葵花宝典的鬼魅身法,藏在一旁。 待四人冲出,他又迅速闪身进了阁内。 这种短距离的瞬间位移,是葵花宝典的精髓所在。 四名僧人哪里想的到他们一晃神间,已有人偷入了阁。 他们见外面无人,都纳闷不已,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鼻子被打中的僧人更是骂骂咧咧着回来。 口中说道一定要禀明了戒律阁的普慎禅师,查清楚是谁干的好事。 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地上的金元宝。 他用沾了许多鼻血的手捡起金元宝,心道: “我刚偷偷想着还俗娶老婆的事情,莫非给佛主知道了?” “他老人家降下这金元宝打我,估摸着是想给我两个选择。” “要么给这金元宝打醒,专心向佛,不生他念。” “要么拿着这金元宝娶个老婆,踏踏实实过日子…” 这僧人由这金元宝而生出许多念头,也算是林平之掷出的一段缘法了。 林平之入了阁内,还是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再朝里去,可见摆着许多书籍。 有的一看就知道年代久远,当是已流传多年。 有的则看起来纸页颇新,林平之猜测可能是由嵩山少林寺中新抄录过来。 他随手轻轻拿了几本翻了翻,但见里面都是用繁体字写着些深奥难懂的咒文。 一看即知不能是什么武功秘籍。 翻到第五本时,见封面写着般若掌法几个字。 心里一动:“这般若掌法我倒知道,是少林绝技之一。” “看来也从嵩山少林寺传了过来。” 他忙翻开查看,果然见里面图文并茂,附有掌法手势。 林平之大喜,哪里还会客气的,顺手一丢,这书就到了他体内仓库中。 有随身空间就是这么方便任性。 然后林平之继续找其他秘籍。 但他马上转念一想:“这藏经阁书籍应该是有数的。” “我这么拿走般若掌法这种珍奇绝技秘籍,势必造成轰动。” “何况南少林寺厚德收留我们,我进来偷看看经书还不怎的。” “要说就这么把这高深武功秘籍据为己有,可着实有点太过分了。” 林平之算不上什么好人,也不想以侠义自居。 但起码的底线还是有的。 他叹口气,把仓库里的般若掌法秘籍又拿出来放了回去。 没想到放回去之后,仓库里出现了一本般若掌法的电子版。 林平之凭意念翻动下,果然发现与之前所见一模一样。 甚至还是彩图注释版的! 他不禁感慨,科学技术真是第一生产力啊。 看武侠小说里,其他大侠碰到这种情况都是反复翻阅几遍,熟记在心。 自己没有这种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能靠系统的彩打技术了。 他大喜之下,又想于海量经文中多找出几本秘籍来复印。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吃一惊,忙在原地不动,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过了一会,他循着声源发现声音是从藏经阁内一小内间里传出。 那房间置于此,应当是供寺内僧人查阅研读经文之时,静坐休憩之所。 林平之有些好奇,这些和尚讨论经文会是什么场景。 所以静悄悄的靠近一些,想听清楚他们说什么。 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道:“我寺从嵩山少林寺处得来三十六项绝技。” “外加三套拳法,三套掌法,两套剑谱。” “弟子自幼得师尊恩点,容我于藏经阁内随意翻阅各项绝技。” “如今弟子已将易速成的除魔掌法、极乐指、弥勒功练至大成。” “其他需要经年苦练的武功,弟子也勤练不辍,不敢有一日懈怠。” “但弟子总还觉得本寺秘籍太少,尤其高深武功稀缺。不得不说是一件憾事。” 听见这个声音,林平之立马知道说话的是那目中无人的广明和尚。 至于话语中口称的师尊,自然是他师父普陀禅师了。 林平之极厌恶广明,心道:“这贼秃驴口气倒真大。” “少林七十二项绝技,能练成十项以上那都算旷古烁今的一代宗师了。” “你们南少林有三十六项绝技,且让你随意翻阅习练。 偏你还觉得秘籍太少!” 此时室内另外一个苍老声音道:“广明你根骨极佳,悟性超人,是为师生平仅见。” “无怪你嫌我寺武功秘籍低浅欠缺。” “不过你不用沮丧,辟邪剑法乃是绝世剑招秘籍,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 林平之听出这声音果然是普陀禅师,心下微奇:“怎么这普陀老和尚也提到辟邪剑法?” “他们南少林中竟难道也有辟邪剑法秘籍?” 他念头一转,想到会不会是林远图还俗创下辟邪剑法之后,不忘和莆田少林寺的渊源,秘密送了一份回来? 这猜测其实合理,林远图奉红叶禅师之命去华山追回葵花宝典,因而创下辟邪剑法。 日后送回,也算是了却一桩因果。 可接下来广明和尚的一句话让林平之大为骇异。 “师尊,您说那辟邪剑谱,林震南会不会随身带着?” 第三十三章 偷听 听广明这么问出口,林平之立马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忙屏住呼吸,继续听下去。 只听见普陀禅师的声音说道:“这等绝世武功秘籍,林家人应当是熟记在心的。” “他们举家躲避青城派追杀,将秘籍带在身边,倘若被青城派截住,必定被搜走。” “倘若老衲设身处地站在林总镖头角度考虑,应当会将秘籍藏在隐秘所在,不随身带着。” 广明的声音又响起,“师尊所想和弟子一样。” “弟子还有一个疑惑,那辟邪剑法真的有师尊说的那么厉害吗?” “我瞧林家人如丧家犬一般被人追杀,不像是身怀上乘剑法。” 那普陀禅师轻笑一声,道:“广明徒儿,你六岁起练除魔掌法,距今已有一十八年了。” “你除魔掌法现在练至什么境界了?” 广明明显非常得意,“弟子三年升一品,如今已练至三品境界。” 普陀禅师嗯了一声,“你广聪师兄比你早一年入寺,入寺之后也是起练除魔掌法。” “他现在练至几品了?” 广明笑道:“广聪师兄精通世故,处理派中事务那是极周到的。” “练武一道嘛,可着实差点意思。” “他练了快二十年的除魔掌法,如今只刚突破至七品境界。” 普陀禅师又嗯了一声,一时不语。 广明沉吟一会,拍手道:“师尊所见即是。” “同一套武功,不用人练,大有区别。” “那辟邪剑法想来也是如此,林震南苦练多年,却悟不到皮毛,也是有的。” “辟邪剑法本身却是极高明的武功。” 普陀禅师闻言叹息一声,“当年我寺偶然知道,渡远禅师还俗之后,改名为林远图。” “林远图凭借由我们寺中外传出的葵花宝典自创辟邪剑法,打遍黑白两道无敌手。” “而原本的葵花宝典,被红叶禅师用火烧尽…” 只听广明这时候道:“哼,林远图用我们寺武功扬名天下,我们寺内反而没有了这套绝世武学,这可当真荒唐。” 普陀禅师声音又再响起,“红叶禅师去世后,我寺有一位高僧也抱有和你一样的心思,觉得此事谬极。” “所以他找上了林远图,要讨个说法…” 林平之听到这里,心道:“讨个说法,嘿嘿,多半是想明抢暗偷,打辟邪剑法的主意。” 普陀禅师续道:“这位高僧武艺高强,已将本寺七项绝技都练至二品以上的境界…” 广明惊叹道:“我寺绝技里,只消有一项练至二品,那在江湖上便可说是一流高手了。” “能将七项绝技都练至二品,这高僧武功想来已经出神入化。” “他找上林远图,结果如何?” 普陀禅师叹口气,道:“他回来之后,缄口不言与林震南‘讨说法’的情形如何。” “江湖上也并没有风声,说我南少林寺的高僧找上了林远图。” “看来此事他们当事双方都有默契,绝不向旁人说及。” 广明道:“这高僧看来也许和林远图有过一场对决,至于胜负如何,他们本人不说,我们可真不知道。” 林平之听到这里也有些好奇。 这位将少林七项绝技都练至二品以上的高僧,和林远图见面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们有过对决,那么究竟谁赢了? 这时候普陀禅师声音又响起:“这高僧后来还是露了口风,他和林远图确实比试了一场。” “这高僧虽然没有明言胜负,言语间却对辟邪剑法极为推崇,并且奉劝寺内其他人莫要再去找林远图比武。” “我们私下推测,这高僧应当是败在了辟邪剑法之下,而且败的极惨。” “乃至他回来之后,连复仇的心思都没有。” “可见他是认定了自己哪怕如何苦练少林绝学,也胜不过那辟邪剑法。” 广明闻言激动的说道:“如此说来,这辟邪剑法果真是比少林绝学还要厉害的多!” “嘿,我们碍于南少林寺的盛名,不好去福州找他一个什么狗屁镖局的麻烦。” “如今他们与青城派结仇,为逃避追杀,倒自己找到我们寺里来了。” “这看来是佛主显灵,有心要让这绝世武学重新回归我寺。” 他言语中不客气,外面的林平之听的气极。 普陀禅师却似乎对这弟子的粗语不以为意,说道:“此事也不宜过急。” “林总镖头一家人躲避青城派追杀,势必在我们这长住。” “我们可慢慢旁敲侧击,探知剑谱所在。” 广明又道:“嘿,师尊您老人家可真高明。” “您第一次听见福威镖局林家要求见时,便已想到他们与辟邪剑法的关联。” “可您偷偷吩咐我不要马上答应让他们入内,反而将他们骂上一顿。” “之后勉强放他们进来,我又摆出一副不欢迎他们的样子。” “嘿嘿,他们如何能想的到,我巴不得他们一直在这,直到我从他们身上拿到辟邪剑谱!” 林平之听到这里,心下已了然,一时间气的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身体冰凉。 他心想:“广明这个狗东西,我开始还以为只是单纯的狗眼看人低。” “没想到这崽种早有图谋,是故意针对我们林家。” “这什么普陀秃狗也不是好人,他让徒弟挑衅我们,他自己则装出一幅高僧模样。” “我若不是正好偷听到他们对话,如何知道他们这师徒一红脸一白脸,只为套我们的辟邪剑谱?” “说不定一时不察,就着了他们的道。” 想到这,林平之不由得有些后怕。 同时愈加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这时候被发现偷听,那是有可能被杀人灭口的。 林平之刚激活系统。还没有完全消化奖励。 要是给这两师徒堵住,说不定就得交待在这里。 里面广明这时候又说道:“如今他们羊入虎口,那是任由我们摆布了。” “咱们先来软的,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来辟邪剑法的所在。” “实在不行,反正他们在我们寺内,难道还能飞了不成?” “我少林虽然慈悲为怀,嘿,可我们戒律院也并非没有刑罚。” “到时候说不得,也让他们尝尝少林酷刑的滋味,总归是要让他们吐露辟邪剑法的下落。” 第三十四章 练剑 没想到逃开青城派追杀之后来这南少林寺还是不带消停的。 这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之地也一样充满着阴险狡诈。 室内普陀禅师声音又传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用强。” “方丈师叔感念渡远禅师旧恩,不一定会容许我们为难林家人。” 广明应声是,又道:“林家人对师尊您毫无怀疑。” “到时候师尊您假借和林震南探讨武学,让他施展辟邪剑法给你指点。” “他被蒙在鼓里,肯定会欣然同意。” 林平之在外面听着,也觉得此计可行。 谁能想到一位看起来的慈眉善目的老禅师,其实也对辟邪剑法有想法。 林震南要是真有辟邪剑法而没练到精髓,说不定就被忽悠成功了。 不过这俩师徒不知道的是,林震南不是剑法没练到家。 而是他压根不知道自己练的就不是林远图原本的辟邪剑法。 准确说剑招是没问题的,可是自宫后才能学的心法被藏在向阳老宅里。 而且林远图遗命子孙不得翻阅。 普陀师徒又谈论了一会诸般细节。 接着广明又就少林绝学的一些疑惑向普陀请教。 林平之知道他们随时可能出来,忙躲到旁边书架之后,一动不动。 过了半个时辰,这俩师徒从内室里走出,广明手里拿着几本秘籍。 他把秘籍放回原处,就跟着普陀禅师离开了。 幸好没有走到林平之藏身的书架这边。 透过书架缝隙看着二人走远,林平之呼出一口气。 他此刻也不太敢再在藏经阁里多待。 随意翻了一圈,找到几本武功秘籍放到仓库里彩打之后,忙也选择撤了。 折腾了这么会,夜也深了,门口原本四人值守,现下只有两人。 林平之故技重施,将一本厚书重重丢在地上。 发出声响,待二僧过来瞧时,趁机出了阁。 外面的天空黑麻麻的,像极了这座江湖。 人人都是为了权势武功名声活着,便连这座南少林寺里也不例外。 既然来到这江湖中,就很难置身事外。 林平之回到客房,见蕊儿躺在床上,脸色疲惫,却没有睡。 知道她在等着自己,坐上床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今晚好好伺候公子就寝。” “公子要旁边的人睡的香,我才能睡的踏实。” “所以你要好好睡一觉,睡香香的,知不知道。” 蕊儿应一声好,吹熄了灯,抱住林平之。 不一会即睡沉了过去。 林平之听着姑娘呼吸声,觉得悦耳好听。 也慢慢睡去。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这一觉睡的极为舒畅。 蕊儿早向僧人要来了热水。 待林平之起身,便伺候他漱口洗脸。 林平之心里有事,又不欲和蕊儿说知。 免得她刚松下一口气,又生焦虑。 也不想和林震南夫妇说此事。 林震南压根就不知道辟邪剑法的真实情况。 那家传剑招俩贼和尚想学就让他们学好了。 但其实这样也未必是好事。 普陀不是没见识的人,肯定会想到剑法另有奥秘。 更会千方百计的让林震南吐露。 说白了和青城派没啥区别。 但此刻凶险处,其实比面对青城派更甚。 这寺内高手如云。 林平之很难像之前一般戏弄青城派余沧海而赢取逃跑空间。 还好听普陀说,这里的方丈了缘似乎还有点良心。 不过林平之此刻深知对任何人都得小心提防。 这个世界里,能好好活着的,就肯定是有点本事。 能活得有头有脸的,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蕊儿看出了林平之面色不佳,道:“公子,昨晚你是不是没睡好?” “怎么脸色好像有点不对头?” 林平之笑道:“有你这个小妖精在旁边,怎么可能睡的好?” 蕊儿知道公子是什么意思,脸羞红,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公子昨晚不老实。” 林平之倒是想更加不老实一点,可惜实力不允许。 他逗完蕊儿,又吃了两个蕊儿从饭堂拿来的馒头当早餐。 再闭目养神一会,即开始修炼葵花宝典。 武功才是最好的归宿。 虽然此刻他系统仓库里已经攒了不少秘籍。 但自然习练葵花宝典的优先级要远大于其他武功。 从速成又威力极大的角度来看,很少有武功能赶得上这葵花宝典。 试用版练完之后,他也常想葵花宝典后面的内容会是什么。 此刻看着注释版不断沉思,专心致志,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再联系起与青城派斗智斗勇时的对敌经过印证,就更加容易生出感悟。 何况他得系统奖励,悟性值大有提升。 所以当下看葵花宝典秘籍,比之前又学的更快。 蕊儿见公子静坐沉思,似乎在钻研什么武学难题。 她不敢出声打扰,只在旁拿出随手带着的针线,做些刺绣打发时间。 葵花宝典原文不算长,但加上看注释和理解的时间,倒也需要些功夫消化。 林平之看了两个时辰,大概看完了上册的一半内容。 他心想这样看懂秘籍内容固然是必须的过程,可按照秘籍所载练剑也不可少。 边学边练,才能事半功倍。 寺内的客房简朴,面积也小,不易施展。 所以林平之和蕊儿及林震南夫妇说知后,独自到外面练剑。 南少林寺占地虽大,要找一处地方练剑却不容易。 尤其是林平之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练剑。 找了许久,总算在离客房老远的地方找到一处偏僻空地。 当下林平之抽出承影宝剑,按照新学来的葵花宝典心法催使辟邪剑法。 舞了一阵剑,觉得舒畅无比。 原来试用版之时,有几个身法他施展起来不怎么连贯。 此刻却毫无滞碍。 他心下大喜,知道这是因为吃了洗髓丹的缘故。 根骨悟性这东西,是成为武学大宗师的重要因素。 乔峰一套太祖长拳都能打的虎虎生威。 乔丹一招后仰跳投吃遍所有防守他的对手。 除了自带音响外,也是因为乔帮主天赋异禀。 林平之现在根骨悟性都有了提升,算是向这些练武奇才靠齐了。 这种看武功秘籍一看就懂,施展招式行云流水的感觉让林平之非常舒服。 他忍不住又按照新学来的葵花宝典心法身法将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使了一遍。 当真是信手拈来,赏心悦目。 林平之不禁感叹:“当一学就会的天才真爽啊。” 第三十五章 斗犬 就在林平之感慨之时,忽然听见旁边有声音传来。 他吃了一惊,忙收了剑招。 毕竟人在险地,一定要注意隐藏实力,不能让人看见真实武功。 定睛看向声音来处,不禁失笑。 原来是一只狮子狗。 应该是寺内僧人养来看门,顺带逗趣儿解闷的。 林平之嘿嘿一笑,朝那狮子狗道:“过来,乖,给我摸摸头。” 那狮子狗听他招呼,果然奔过来。 林平之伸出右手,等着他过来,准备笑摸狗头。 但他马上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狗跑的有点快。 普通的狗奔跑已经很快了。 这狗速度又还要更快上许多。 而且它奔跑之时三缓一急,似乎隐含某种步法。 林平之此刻武学悟性的属性点加上来了,倒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惊奇道:“乖乖,不愧是少林寺。” “连里面的一条狗都会武功。” 一边说着,林平之连忙收回手。 他已看出这狗不会肯轻易给人摸摸哒。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狮子狗的速度。 它待靠近林平之丈余外时,就地一扑。 林平之虽然缩手,还是被它扑至。 手上被它抓出一道伤口。 林平之怒道:“你这狗儿真不知道好歹,怎么上来就挠我。” 那狗儿一抓之后,并不停止进攻。 狂吠几声,龇牙咧嘴,犬牙交错,又想扑上来咬人。 速度仍是快极。 林平之吃了一亏,如何能容它咬到自己。 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主,承影剑出鞘。 狗子速度快,他的速度比狗还快。 身法闪动,轻松避开狗嘴之后,林平之使出辟邪剑法剑招——一剑辟邪。 这招曾经对余沧海使出过,差点得手。 此刻用来劈个狗,那是高射炮打蚊子了。 这狮子狗倒也有点本事,看到利剑劈来,狂叫一声,往旁边一窜,想躲开这一剑。 但林平之的辟邪剑法实在是太快了。 承影宝剑也实在是太锋利了。 剑刃还没至这畜生身上,一阵凌厉剑气已将它一分为二。 场面血腥,不宜多表。 林平之不是某左小清新,杀个把想咬自己的狗没有心理压力。 唯一顾及的是这狗毕竟是少林寺里的狗。 打狗得看主人。 为免造成南少林寺和自己的间隙,林平之偷眼看看左右无人,便想将狗处理了。 舔舔嘴唇,说道:“这几天在路上只吃些干粮。” “到了这南少林寺之后,又只有素食吃。” “咳咳,小可爱,这是你自己过来给我改善伙食的。” 他又看看四周,发现干草枯木大把。 此地又是人所罕至的偏路空地。 嗯,天时地利人和。 林平之取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 就要开始给这可怜的小狮子狗火葬了。 但这时候他听见一个女子声音说道:“失落,失落…你去哪里了?” 林平之一听之下,立马醒觉这女子应当就是狗主人。 他无暇思考这女子为什么在南少林寺中。 忙以迅捷的身法将狗子尸体藏在了几十丈以外的树丛中。 为避免狗子身上的血掉落在地留下痕迹,他割下衣袖一角,垫在下面。 然后他又回到原地,用脚踢起地上尘土,将狗子刚才溅落下的血掩盖了。 一气呵成的做完这一套功夫之后,林平之装作是散步来此… 双手高举,以示清白。 缓缓朝外走去。 果然看见一女子焦急的四处张望,显然在找那叫失落的狮子狗。 为了显示自己不心虚,林平之殷勤的凑过去道:“姐姐,你找人呐?” 那女子抬头,见是一位丰神俊逸的富家公子哥,忙行个礼道: “公子,奴家要找的不是人,却比寻常人还重要。” “奴家是找我们小姐养的小狗儿。” “它刚才发了性子,我见一路狂奔到了这边。” “不知道公子有没有见到它,能否示之一二?” 林平之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也是刚散步到这边。” “我可从来没见着狮子狗什么的。” 那女子奇道:“公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小姐养的是狮子狗?” 林平之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忙找补道:“在下自然不知道你们小姐养的狗是啥品种。” “只是刚才听姐姐你叫‘狮子狗’、‘狮子狗’…” “所以便联想起你要找的应该是一只狮子狗。” 那女子扑哧笑道:“什么狮子狗,我刚是叫那宝贝狗儿的名字。叫做‘失落’。” 林平之道:“你们小姐看来是文雅之人。” “将狗儿取名叫诗若,如诗一般,也算是颇具诗情画意了。” 他此刻已看清了眼前这女子模样极佳,举止得体,定是出自大户人家。 侍女尚且如此,那小姐肯定是不俗。 那女子听他这么说,又笑一声,道:“公子又想错了。” “我们小姐养的狗儿,不叫诗若,而叫失落,是心情失落的失落。” 林平之闻言心想:“好一个倒霉催的名字,无怪这狗子要给我一剑了结了。” “这下你们家小姐可不就真的要失落了吗?” 口中却笑盈盈的道:“好名字,好名字。” “我从这名字里感觉到你们小姐一种浅淡的女儿家哀思。” “但又只是点到为止,哀而不伤。嗯,好名字。” 那女子听林平之说话不着调,又急着赶去找狗,不欲多说,道: “公子,我急着找失落去,就不和你多讲了。” “你若看到一条白色多毛的狮子狗,可千万记得告诉我。” 林平之也想早点离开这地方,免得这女子到时候找出狗子尸体,人赃俱获。 但戏要做足,他热情说道:“好说好说,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 “你们家小姐又是哪户人家,此刻在寺里何处落住?” “我若待会看到这失落狗儿,好去知会你们。” 那女子道:“奴家名叫玉芳,我们家小姐叫做百花夫人。” “这段时日我们在寺中客房暂住。” “公子你若有消息,可告诉寺内僧人,说有事情要告诉天字一号客房的客人。” “那样寺内僧人自然会将消息带给我们。” 林平之心下微奇:“你既然说是你们家小姐,怎么又叫做百花夫人?” “她究竟是待字闺中的小姐,还是嫁做人妻的少妇夫人?” 但玉芳神态焦急,不容林平之再问。 口喊失落,渐渐远去。 林平之不禁叹息道:“这狗儿本来应该还有大把福报享的,可惜遇上了我。” 第三十六章 好奇 眼见那叫做玉芳的婢女走远,林平之也缓步回客房。 他刚练了一阵子剑,感觉进步神速。 虽然只在一条小狗身上试剑,但也可感觉剑法大进。 心情大佳。 一边走着,一边又在脑海里演练辟邪剑法。 同时又不禁想到刚才玉芳口中的百花夫人来。 百花夫人,这个千金大小姐的名字可真是有点韵味。 听说她现下住在天字一号房。 嘿,只听说过客栈有什么房什么房的说法。 没想到南少林寺客房,偏也有这种天字房。 这客房一听就是招待极紧要的贵客。 便是皇帝老儿、武林盟主来这寺里,估摸也不过住这天字一号房了。 林平之笑笑,也只是当做无意间碰到的一桩闲事。 眼下自身所处形势不容乐观,也无暇去多管这什么夫人。 回到客房,正巧是到了午膳时间。 他和林震南夫妇及蕊儿共坐于饭堂,一同用餐。 莆田少林寺自种了水稻蔬菜。 这一餐是米饭加上黄瓜、白菜、豆腐等素菜。 厨师常年做素食,手艺倒还不错。 林震南常年走镖有什么吃什么。 林夫人和蕊儿本就不怎么吃肉。 所以虽然没有荤腥,也毫不介意。 只林平之这种无肉不欢的小伙觉得口中寡淡。 心里遗憾刚才来不及将那狗子转化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用过午餐,林平之径回房又再学那葵花宝典剩余内容。 他此时武学悟性已不俗。 又花一下午功夫将整上册的葵花宝典心法运转了一遍。 许多之前只有试用版时参详不透的东西都得到了解答。 当然由于没有下册,又同时产生了许多新的疑惑。 但此时寄希望于系统再给下半册也不靠谱。 况且能练成半本的葵花宝典,绝对也不丢人了。 这会儿黑木崖上… 那个应该在绣花的东方教主也只是练从华山抢过去的残本葵花宝典。 就被公推为武功天下第一。 林平之闭目沉思。 将葵花宝典上册心法从头到尾默读了两遍。 一时又进入坐定状态。 等他起来时候,天已黑透。 蕊儿没有打扰他练功。 只是从饭堂带回来饭菜,等他一回神,即让他用晚膳。 林震南夫妇期间也来看了他几次。 见他在用功打坐,都感到欣慰。 林震南正值壮年,本是有满腔热情想扩大事业。 在这里闷着,其实有些不乐。 但保命要紧,也无可奈何。 况且老婆孩子都在身边,也算是得享天伦了。 林夫人和蕊儿是一介女流,天生比男人安分。 在寺内也不觉得如何。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后几日,林平之又在房内参研心法。 有所领悟时,再到空地按照心法演练辟邪剑法。 渐渐感觉自己身法越来越迅敏。 举手投足之间,隐然已有高手风范。 唯一欠缺的是武学基础尚且不足。 比如倘若被敌人近身施展小擒拿手之类的武功,便不好应对。 以及内功轻功底子薄弱。 虽然得了系统十余年的内功奖励… 可那是以原来林平之练寻常内功的算法来算的。 高不到哪去。 至于系统奖励的一套轻功,和其余一些如少林长拳等打基础的秘籍。 则更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林平之就这么偏科的苦练葵花宝典。 他一边练功,一边也不忘留意普陀和广明师徒的动静。 奇怪的是,他们好像暂时没有什么行动。 就真的让四人安安心心的在寺内呆着。 转眼,即在南少林寺里过了五天。 这日。 林平之去空地演练完剑法,觉得葵花宝典上册的内容已习练的差不多了。 心里也踏实了些。 这几天只是习武,感觉有点无聊。 脑海里不知怎的想起前几日在这里斗犬的事情来。 他走到当日藏狗的树丛深处,发现尸身仍在,发出恶臭。 心想:“那天那玉芳焦急的去找她们小姐的狗子,自然没有找到。” “只不知道她们家小姐会不会很失落?” 他当日其实就对玉芳口中的大小姐——百花夫人有些好奇。 只是局势所迫,又沉迷练武,所以忘了这茬。 此刻既生了此般心思,林平之忍不住想去探探。 那百花夫人似乎也是在客房居住。 林平之刚行到那几栋客房附近,恰好看到广聪和尚。 他过去打声招呼:“广聪大师,你好呀,来客房这边可是有事?” 广聪认得是他,笑呵呵说道: “林公子看来不知道,我本就兼负责客房这边事务。” “那天在关口处遇见你们,乃至帮你们传话…” “也正是因那天我正巧送一位客房里的贵客出寺。” “林公子,你们可还住的惯?” 林平之之前偷听了普陀和广明师徒对话。 倒也知道这广聪和尚学武不成,却擅长打理俗务。 所以听他说负责客房事务,也不觉得意外。 此时说道:“原来如此…嘿,自然住的惯。” “寺内环境优美,房间干净雅致。” “高僧们说话又好听,句句有禅理。” “我们都喜欢住在这里的感觉。” 心里则在盘算着:“那普陀师徒想要我们林家的辟邪剑谱。” “不知道是他们师徒自己起的念头,还是寺内许多和尚都有这心思。” “眼前这广聪和尚,知不知晓、参不参与这事?” 广聪自然不知道林平之心里的念头,说道:“那就好,林公子。” “我师父普慧禅师、了缘方丈和了因禅师都已明言欢迎你们来我寺作客。” “你们若不嫌弃,大可在我寺内常住。” 林平之一时之间听不出他这话是不是出自真心。 心里又想到另外一事,顺口问道: “广聪大师,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天字一号客房?” 广聪闻言有些色变,道:“有是有的。林公子为何知道?” “嘿,林公子你们是我寺贵客,本来也是要让你们住天字上房的。” “只是恰巧有人住下了,所以我们安排你们住了紧随其后的地字房。” 林平之听他误会自己嫌弃客房不够尊贵,笑了笑,说道: “广聪大师,我们几个是逃命来此,有间房住便很知足了。” “怎么会介意是什么天字房地字房?” “只是我日间凑巧碰上一位名叫玉芳的姑娘。” “她说我若有事找她们家小姐,可往天字一号房。” “所以此刻顺口问下广聪大师,百花夫人是不是在房中?” 这种事情林平之倒没必要说谎,如实和广聪说了。 广聪听他说的了当,苦笑一声,道: “林公子竟和她们结交上了,这可也是巧。” “天字一号房的贵客…可着实让我们伤透了脑筋啊。” 第三十七章 普陀禅师有请 林平之听广聪说这贵客竟能让少林寺伤脑筋,忍不住笑问道: “是否这位百花夫人摆大小姐架子,你们伺候不过来?” 广聪摇头道:“百花夫人和她随身丫头玉芳姑娘都知礼通情,并不刁蛮。” 林平之道:“那是因为少林寺内不接待女子,所以令你们难办?” 言及此,林平之又道:“说来我们林家四人,倒有两个是女家属。” “如有不便之处,还请寺内高僧们恕谅则个。” 广聪道:“林公子不必担心,我莆田少林寺没有不接待女子的规矩。” 林平之道:“既然不是为此…” “那这百花夫人是不是也如我们林家一般避难来此?” “甚而她的仇家比青城派还要势大,乃至你们南少林寺也觉得不易应付?” 广聪听林平之接连猜测,只将头摇做了拨浪鼓似。 他叹口气,道:“看来林公子虽然结识百花夫人,却没有深交。” “对她的家世来历,不甚知晓…” 林平之道:“大师言中了,我只与她家玉芳姑娘有一面之交。” “只是此刻有事想去找百花夫人。” “对她的情况确实不是很清楚。” “听大师意思,她让贵寺苦恼,乃是由于她的家世?” 广聪道:“哎,这位百花夫人,乃是我们福建一省巡抚大人的千金。” 林平之闻言愕然,想不到这女人竟是官府小姐。 巡抚有兵政实权,可说是一方诸侯、土皇帝了。 无怪来这少林寺里,也是住上等客房。 广聪见林平之惊讶,继续道: “我莆田少林寺位于福建省内,自然统归这位巡抚大人管辖。” “嘿,不过不瞒林公子,我们江湖门派,和朝廷向来不怎么打交道。” “任他再大的官,我们顶多明面上客气一阵,也不怎么畏惧。” “百花夫人让我们伤神,不只是因为她娘家,而是因为她夫家。” 林平之愈加好奇,问道:“她夫家?” “听广聪大师你刚才所说,官府你们是不惧的。” “看来这百花夫人的丈夫,乃是武林中有来头的人物?” “百花夫人在你们上房居住,他夫家想来也不是和贵寺结了仇。” “为何又会让你们伤脑筋呢?” 广聪却不再说,只呵呵干笑几声,反问道: “林公子,刚才你说有事找百花夫人?” 林平之道:“正是,几日前我碰见她家丫头玉芳姑娘,她说百花夫人宠物小狗丢了,让我帮忙留意。” “我当时应允,倘若有这小狗的消息,将去知会她们。” “现下正是为了这事想去拜会下她。” 广聪脸上露出复杂神情,缓缓道: “林公子,百花夫人毕竟是已经嫁人。” “这会她深居房内,也不好去找她。” “待午后未时,林公子可前往我寺大门处。” “那时分百花夫人当在那里,你可见机找她叙话。” 林平之见他说的不清不楚,欲待再问。 广聪却请个辞说还需交待打扫客房的僧人一些事情,转头走了。 林平之和他这一番聊天,更加好奇百花夫人其人。 但犹豫半响,终究还是听了广聪的话,没有立即去天字一号房。 回到自己客房里,又练了一会功,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走到隔壁房,敲了敲门,发现没人开门。 回房问蕊儿道:“你可瞧见我爹妈了?” 蕊儿道:“刚才有大师父过来传话,说普陀禅师找他们过去闲坐聊天。” 林平之心里冷笑:“哼,清净了几天,还是来了。” 蕊儿看出他神色有异,问道:“公子,你可是找老爷和夫人有事?” 林平之道:“是有事,我这就去普陀那找他们去。” “蕊儿啊,你和不和公子一起去。” 蕊儿自然应允。 这几日林平之练功,她不敢打扰,一直没怎么和公子说上话。 此刻听公子愿意带自己出门,求之不得。 林平之既然知道寺内有僧人欲对林家不轨,便不愿让蕊儿一个人在客房。 牵着她的手,一同出去。 他也不知道普陀在哪,好在寺内僧人众多,一问即知。 来到普陀所在禅院,向守院的僧人表明了身份,让他传话。 不一会,僧人传话回来,说普陀禅师有请。 林平之带着蕊儿入内。 果然看到内室里普陀禅师和林震南夫妇共坐喝茶。 那面相凶悍的广明和尚自然也在座上。 广明表情倨傲,一方面是他本身性格如此。 另一方面自然是假装出不欢迎林家人的样子,以退为进。 让人不会疑心他其实在打林家辟邪剑谱的主意。 普陀禅师一脸慈悲。 看到林平之进来,热情招呼他和蕊儿入座。 林平之如若不是正好听到他图谋,还真会以为他是有德高僧。 林震南见林平之进来,大笑道:“平儿,你来的正好。” “我和你娘本想带你一同过来,刚才又找你不着。” “我刚正和普陀禅师说到改日要让你专程来拜见他呢。” 普陀也道:“小林施主,林总镖头刚和老衲探讨些武学上的事情。” “正好说到你这阵子武功大进,剑法也比以前精妙许多。” “你若信的过老衲,可将你练武情形说出,让老衲帮你参详一二。” 林平之心里暗怨老爹把自己给卖了,一边思量这要求可不易拒绝。 自己如若吞吞吐吐语焉不详,肯定会被疑心。 当下微笑道:“那感情好,普陀禅师您修为精湛,随意点拨我两句保管受用无穷。” “说来也是奇怪,我最近半年以来,觉得好似打通了某处窍门。” “不光内力修习事半功倍,剑法施展也是得心应手,比以前快了不少。” 林平之心想要是直说半个月内就练成了半本葵花宝典,还多了十几年的内力,那太惊悚了。 所以说成近半年,让这些人好接受一点。 这种时间跨度本身就很模糊。 林震南夫妇就算奇怪,也不会深究宝贝儿子具体哪天起开始开窍的。 普陀微一沉吟,说道:“武学之上,的确有打通经脉或是一朝开悟的说法。” “有的人本来根骨不佳,练武进境甚慢,可打通任督二脉之后,修习内功一日千里。” “有的人原本悟性不够,于高深武学难得要领,可某日上突然开悟,也属正常。” “例如南宋时镇守襄阳的郭靖郭大侠,据闻于大漠学武二十年,也只了了。” “待出了大漠之后,却突飞猛进,几年间武功即得大成。” 林平之心里暗暗好笑,这大和尚可真能解释,连郭靖都拿来做例子了。 表面自然装作受教的样子,道:“原来如此,经大师这么一说,晚辈豁然开朗。” 普陀又说道:“今日有缘和几位在此一聚。” “小林施主不妨施展几招你们林家剑法给老衲瞧瞧。” 第三十八章 切磋 林平之听普陀说要看自己剑法,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在快速思量。 这老和尚兜来兜去,都是为了套出辟邪剑法。 他已经和林震南聊了这许久。 林震南对这高僧毫无防备之下,自然底裤都给人瞧清了。 普陀应该已经知道林震南武功剑法不高。 但又对林平之起了兴趣。 可能林平之剑法大进,正好印证了这老和尚“剑法本身高明,只是林家人没练成”的想法。 现下林平之有两个选择,一是装傻充愣,不显露真实实力。 另一种是干脆给他们看到真正的辟邪剑法,让他们自己去琢磨。 装傻充愣好处是可以隐藏实力,把握些许主动权。 但是会让普陀起疑心,可能导致他加紧套问,甚至翻脸用强。 可要说展露真正的辟邪剑法,林平之又实在觉得难以预料这老和尚会有什么反应。 正思索间,旁边的广明和尚突然说道: “林公子,如我师尊所言,今日一聚也是有缘…” “我亦想借此机会领教一下林家剑法。” “还望林公子你不吝赐教。” 林平之一愣,没想到不光普陀要看自己剑法,这广明也来找自己比试。 不由得更觉得难以做决定。 究竟要不要显露出真正的辟邪剑法。 偏这时候林震南还在旁补刀:“平儿,广明师父要和你切磋,那再好不过。” “可以得少林寺高手下场指点,远胜过自己闷头练剑。” “何况得普陀禅师这等修为高深的前辈在旁观看。” “只消他看过你们比试之后,点拨你一两句,那可当真是受用无穷。” 林平之见自己这老爹把自己的退路给堵了,暗骂一声猪队友。 事已如此,他也只能勉强笑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向广明师父你讨教两招。” 又对普陀道:“禅师,晚辈就在您面前献丑了。” 武林中人切磋比试那是稀松平常。 何况是普陀禅师这种高僧提起,声明旨在看看林平之武功。 当下普陀师徒、林震南父子四人移步到练功房。 林夫人和蕊儿两个女子则留在原地喝茶聊天。 广明邀战言语客气,眼神里全极为轻蔑。 显然没有把林平之放在心上。 比试只是为了让师尊更好探知林家辟邪剑法情形。 林平之这时候也没心思去管这秃驴的挑衅表情了。 他心里只是在想,到底要不要真打。 既然知道这师徒俩的图谋,此刻林平之最重要的仍是争取时间。 葵花宝典这种速成功夫,多练一天,就进步颇多。 原剧情里小林子这种弱鸡练一个月袈裟版辟邪剑谱就能一个人打败余沧海和木高峰联手。 现在的林平之根骨悟性都上来了,需要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来练功。 所以他绝对不想和普陀师徒撕破脸皮。 在能接受的范畴内,他不介意满足这两个秃驴的一些要求。 广明对林平之这种外貌英俊的公子哥没有好感,急着想要让他出丑。 他拱拱手,嘴上客气说道:“林公子,请指教。” 手上忙不迭的攻了过来。 林平之见对方出手,已无暇多想。 手中的承影剑迎了上去。 他害怕承影剑太过锋利,把这和尚杀了。 这广明和尚可恶,但此刻杀了他毫无好处。 所以林平之只用剑鞘挡他招式。 广明这一招是少林寺绝技除魔掌法。 据闻已经练至三品境界。 看架势倒也有些威力。 甚至好像比余沧海的摧心掌也差不了太多。 但林平之怎么能让他打着。 身形不动,剑鞘快绝的点向广明的手腕。 广明为了试探林平之剑法,第一招却也没有怎么出力。 见剑鞘点来,忙收手回撤。 但林平之剑招实在太快,他怎么来得及撤开? 他手腕被剑鞘点中,立时觉得半边手臂都麻麻的。 但广明为人要强,不肯在众人面前露丑,所以强忍住手上剧痛,假装镇定。 林震南武功见识低微,剑鞘招式极快,自然看不清。 只知道二人拆了一招,看神情倒似乎是广明占了上风。 普陀则看清了林平之这妙极快极的剑鞘一招。 眼神一动,大有兴奋之意。 林平之第一招就得手。 若是按照寻常比武点到为止的原则,这时候便可抱拳说声承让,领胜罢战了。 其实若是承影剑出鞘,广明这只手可能都废了。 但林平之知道自己不多显露出几招剑法,这师徒俩是不会罢休的。 所以他微微一笑,示意广明继续进招。 广明和尚出师不利,也暗自后悔自己轻敌。 他打起精神,待手臂酥麻感稍退之后,运起十成功力,又再一招除魔掌法攻出。 林平之说声好掌法。 身子却仍是不动,仍只是用剑鞘点他手腕。 广明这次学乖了,掌法只是虚招。 半空之中却化掌为指,去势也大变。 一指极乐指反点向林平之手腕。 但这种变招对于此刻的林平之来说实在不值一提。 他一变,林平之也变,变的比他更快。 剑鞘改向,后发先至。 广明没想到林平之瞬间即能做出反应。 且剑招来的这么快。 手腕又被剑鞘点中,和刚才同样一个位置,分毫不差。 林平之露出迷之微笑,束手站在原地,不乘胜追击。 广明只觉得整只手仿佛已不是自己的,再不能抬动丝毫。 林震南这西瓜群众仍没看出什么来。 见二人又交换一招,只是客套道:“广明师父这一掌一指当真了得。” “要是我身在局中,可立马要中招了。” 这话本是奉承,对于此刻的广明来说却犹如打脸一般,听的他涨红了脸。 普陀禅师在旁观看,回味林平之那两招,暗赞辟邪剑法竟精妙入斯。 林平之心道:“我索性一次给你们多瞧点,免得你们今后老来打扰我练剑。” 他笑道:“普陀禅师,广明小师父他有意容让,我剑法不好施展开。” “今日与广明师父的切磋就到这儿。” “我再将我们家传的辟邪剑法在禅师您面前练一遍,还请您指点指点。” 言罢林平之身法一动,使了十余招辟邪剑法出来。 他已打定主意。 葵花宝典需要自宫才能学这节旁人绝想不到。 不如将剑招给这普陀看了。 同时也让他知道辟邪剑法的威力。 让他自己去钻研辟邪剑法究竟有什么奥秘。 等他想到辟邪剑法可能另有心法的时候,可能已经争取到足够的时间了。 当然,林平之没有显露出全部实力,有所保留。 一边耍剑,林平之心里一边苦笑道:“还是前世当个咸鱼宅男比较省心啊。” 第三十九章 委蛇 普陀见林平之竟然自己主动施展辟邪剑法,不由得大喜。 但见剑光闪闪,身形变幻,辟邪剑法的剑招一一收在眼底。 普陀和广明师徒俩贪婪的在心里默记着。 林平之使了十余招,停了下来,说道: “禅师,这几招是我练熟了的剑招,还请您评点。” 普陀见他停下,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但马上又露出祥和面庞来。 他向林震南说道:“林总镖头,你们林家的辟邪剑法果然精妙。” “令郎和老衲广明徒儿比试,以及适才演练的剑招,都显露出上乘剑法的端倪。” “只令郎似乎内力方面有些欠缺,剑招虽然精妙,力劲却似乎不足。” 林平之心说你这秃驴眼光倒也不错。 口中应道:“禅师指教极是,今后我自当沉下心苦练内功。” 普陀慈祥笑笑,说道:“孺子可教。你年纪尚轻,剑法已如此,今后不可限量。” “可惜我寺武功只能传本寺弟子。” “不然你如能学得几门本寺内功心法,当能有所裨益。” 林平之心想:“这个就不用你操心,我早就将你们藏经阁里的秘籍打包下载好了。” 脸上却露出失望神色,沮丧道: “可惜晚辈乃林家单传子嗣,不能投入少林,断绝林家香火。” “不过得禅师指点,晚辈已是觉得感激不尽。” 林震南也跟着在旁道谢。 普陀禅师虽然心里很想林平之将辟邪剑法演练完。 但到这时也情知时机已过。 便也客套一会,即送林震南父子俩回去了。 出了禅院,林震南看着儿子,自豪之意溢于言表。 “平儿,没想到你剑法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 “刚你施展的那些剑招,我认是认得是我们林家的家传剑法。” “可你爹我练了几十年了,想都没想到能使的那么快。” “我们林家出了你这么个人才,也算后继有人了。” 林平之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才只发挥出三成的水平呢。” “要是把真正实力显露出来,还不得吓死你。” 他们走之后。 广明手指轻弹,一颗佛珠从指尖飞出。 击在门上,将门重重关了起来。 弹指间可见其真实武功绝不是刚才显露出的那么无用! 室内只余他们师徒二人。 普陀禅师脸上换做了城府极深的神态。 所谓有其师必有其徒,广明无怪是他教出来的徒弟。 普陀沉声道:“适才与他交手,感觉如何?” 广明道:“剑法是好剑法,也够快。” “这小子的武功比同龄武林中人要好许多。” “但是嘛,其实也没太了不起。” 普陀又问道:“比之青城派余沧海余观主…怎么样?” 广明道:“嘿,师尊,余沧海毕竟是货真价实的一派宗主。” “这小子半桶子水的诡异剑法,或许能打他个出其不意。” “可真正生死对决,这小子保管十死无生。” 普陀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法。” “林家这个年轻人内力不足,所仗全靠剑招诡异身法灵动。” “但他没将剑法学至炉火纯青,碰到真正高手胜算不大。” 广明道:“师尊,看来这一家子,果真是被青城派追杀才躲到我们这来的。” 普陀嗯了一句,道:“是为师多虑了。” “其实刚才与林总镖头谈话,为师也感觉出他毫无隐瞒,所述并无破绽漏洞。” “再通过与适才林平之所演练剑法印证,就更觉他没有说谎。” 广明面露喜色,道:“师尊,刚才林家那小子演练的剑招应当是真的。” 普陀正闭目沉思,一边说道道:“目前来看,林家人对我们确实毫无怀疑。” “我们这几日不要再去找他们,免得让他们生疑。” “你先将他今日所露剑法练熟,等有机会,咱们再想办法从他们那多套出几招来。” 广明道:“嘿,今次全靠师尊您的妙计。” “只要他们一直在这里,这天下无敌的辟邪剑法,总归是要给我们学完整了。” “再加上咱们过阵子要办的那件大事…这座江湖,以后就是师尊您老人家说了算了。” 说到那件大事时,广明这种性格的人也将声音压的极低。 师徒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炙热光芒。 林平之回客房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普陀看来耐心不错,想慢慢用软招套辟邪剑法。 这是林平之希望的。 只要争取到时间,抓紧练葵花宝典,便多一些底气。 抬头看了看蕊儿,发现她也目含笑意的看着自己。 林平之怜惜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江湖险恶,这小姑娘却如此单纯。 需要人爱怜保护。 蕊儿道:“公子,你不喜欢这里?” 林平之一愣。 旋即醒悟自己这几天心忧普陀师徒一事,情绪不对,给这小机灵鬼看出来了。 他反问道:“你呢,蕊儿,喜欢这里吗?” 蕊儿道:“我只知道跟着公子,去哪里都一样。” “但我知道,公子在这里一定待不久。” 林平之叹一口气。 “不是公子耐不住寂寞,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以前公子也不太懂这句话,觉得哪怕这江湖再险恶,要求一处安稳地方平静度日应该不难。” “可是这段日子的奔波,让我知道有些事呀,是躲不开的。” 蕊儿哦了一句,似懂非懂。 林平之轻轻握住她的手,感受她手指的纤细,手掌的柔软。 这姑娘是这样美好,美好到不想占有她。 当然现在的林平之也没那能耐占有她… 的身子。 闭目。 打坐。 修练心法。 葵花宝典的心法是一种迥异于内功修习的法门。 按照葵花秘籍记载,需要服用燥药来催动身体潜能,提高身体瞬间位移能力。 所以要自宫才能修练,不然顶不住燥药的药性。 系统模拟了燥药药理机制,通过调节身体内分泌来达到同样的效果。 所以林平之不用服药。 又打坐了两个时辰后,林平之又到空地去练剑。 承影剑出鞘,这名剑古朴典雅,拿在手里有沉甸甸的分量感。 将方才打坐领悟到的身法心法用在辟邪剑法上。 舒畅的又演练了一遍七十二路辟邪剑法。 不得不说林远图通过葵花宝典的招式自创出一套剑法当真是绝妙。 起码不用像东方不败和岳不群一样用针扎人。 林平之施展完一套剑法,回剑入鞘。 他抬头看了看日头。 午后未时,该去看看那百花夫人了。 第四十章 百花夫人 林平之顶着大太阳,朝少林寺大门走去。 听广聪说,这会儿百花夫人会在那里。 林平之五天前杀了这百花夫人养的狮子狗。 同时也从她家丫头玉芳口中知道了这位天字一号房的女客人。 当时已有些好奇。 及后又凑巧遇见管客房的广聪和尚,说这位百花夫人是巡抚家的大小姐。 她夫家似乎也大有来头。 连这看起来豪盛无比的莆田南少林寺也对这位客人伤脑筋。 有趣。 林平之嘴里叼着一根顺手拔来的狗尾巴草,到了写有南少林寺四个金字的大门处。 来的不能算正好,未时已过去了一半。 但林平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和百花夫人见第一面。 她竟跪在面前。 准确说她应当是跪在南少林寺大门的正前方。 只是林平之正好从侧前方走来,刚好受了她一跪。 林平之尴尬笑笑,表示自己不是有意占便宜。 然后缓缓走到她身后,想看看这位百花夫人跪在这里是出于什么目的。 同时林平之也理解了为什么广聪会说她让少林寺伤脑筋。 她看来是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来这里跪着。 少林寺这个地方,显然不会乐于看见有一个弱女子来门口跪着。 偏偏这个女子是住在天字一号上房的客人。 这种对立营造出一种荒诞的滑稽感。 让天天练功生出些烦闷的林平之觉得有趣。 百花夫人低着头,无法看清她正脸。 但林平之光看她跪下时营造出的曲线,即能感知出一具身材尤胜蕊儿半筹的胴体。 蕊儿已经很丰盈了。 这百花夫人某处的不凡似乎还比蕊儿为甚。 但这份丰盈丝毫不影响别人捕捉到她的轻柔。 这个跪着的女人虽然没露出正脸,但还是给人一种很轻很柔的感觉。 那是一种属于女人的纤弱,无关乎身子的单薄。 纯粹是这百花夫人散发出一种气质。 让人觉得想要将她轻轻捧起抱住。 而她头上挽起的妇人鬓,也并没有将这种招人怜的感觉冲淡。 反而更有一些别样的韵味。 刺激男人某处不容摊开了说的喜好。 林平之暗叫一声妙。 这百花夫人果然对的住这个名字。 可与百花竞艳。 百花夫人就这么跪着。 虽然看见林平之从自己面前走到身后,她也未曾动过一下。 她的头轻轻垂下,几乎要触碰到被日头晒的火热的地面。 林平之也极有耐心,不发一言,静静负手而立。 在旁看着这位不看正脸就已经有让男人沉醉资本的尤物。 过了一会,一僧人走出,驻足于大门处,同样跪下。 林平之想不到无端又受人一跪,也有些承受不住,忙又往旁走开两步。 这僧人虽然以跪还跪,算是尽了礼节,脸上却毫无表情。 他开口时,声音也是不冷不热,没有任何感情。 “宗宁师侄说,他不见你。” 言罢,也不等百花夫人说话,转身离开了。 林平之心里更加奇怪。 这和尚口中的“宗宁师侄”想来是宗字辈,应当是南少林寺广字辈以下。 辈分按理应该说是极低了。 可听刚那僧人的意思,百花夫人跪在这儿,只为求见这辈分极低的宗宁和尚? 这宗宁和尚究竟和百花夫人有什么关系? 错愕之时,百花夫人却已经起身。 她久跪之下,膝盖淤青,双腿也乏力,费了好大功夫才站了起来。 站起身后,百花夫人回头看向林平之。 “公子,你在这等候许久…可是找贱妾有事?” 声音悦耳好听,与林平之预料的一样,是那种温柔到极致的声音。 林平之这时候也总算看见百花夫人的正脸。 见了正脸,他反而不怎么惊奇了。 也只有这张脸才配得上百花夫人那绝代的身姿和柔极的气质。 她貌比花美,肤比雪白。 媚眼如丝,目光到处,有水波兴起。 口若樱桃,唇上微微红润,似烈焰灼灼。 但幸好林平之不是那种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人。 他吐出嘴里叼着的狗尾巴草,说道: “前几日碰到夫人你的丫头玉芳姑娘,说你养的小狗走丢了,托我留意一下。” “我这几日没发现那小狗踪影,想看看你们有没有找到它。” “听人说夫人你在这边,我便过来问问。” 百花夫人笑笑,道:“公子热心。我们还没有找到我们家失落呢。” 林平之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那小狗跑哪里去了。” “不知道会不会是碰见歹人,给捉了去。” 百花夫人媚眼看了看林平之,柔声道: “公子勿要挂怀,我那小狗也算有些本事。” “寻常人想打它主意,却也难办到。” “而武功高些的好手,也绝不会好好和一只小狗为难。” “它性子野,经常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许久才回来。” “呵呵,有一次失踪不见,隔了月余才回来,还带回来了一条怀有身孕的小母狗呢。” 林平之听她说小狗有点本事,寻常人没法打它主意。 心想这狗子临死之前确实有过一番挣扎,步法里隐含武学要旨。 再听到武功好手不会为难一只狗时,林平之老脸一红。 幸好他也无所谓这种高手名头,也没往心里去。 待听到她口中说出小母狗这三个字时,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张力。 只觉得这个词从眼前这位百花夫人的口中说出,有一种反差的刺激感。 百花夫人看见了此时林平之眼神。 她也不是全不懂此中事的懵懂少女。 顿时也想到自己刚才说的某个词是导致此刻林平之目光变得异常的原因。 她脸色变得复杂,轻声道:“公子,你…” 林平之尴尬一笑,忙岔开话题道:“夫人,万一,我是说万一哈。” “万一你们家失落真碰上了一位脸皮比较厚的高手,给人一剑劈成两半了。” “夫人你会不会很伤心?” 百花夫人笑道:“这小狗早前跟着我夫君一段时日,学会了点算是高深的步法。” “又被玉芳惯着,性子极野,脾气暴躁,经常欺侮路人。” “它要是真被人教训了,我也并不觉得稀奇。” 林平之听她意思似乎也并不怎么在乎这只小狗,奇道: “它要是被人杀了,你也不伤心吗?” 百花夫人叹口气,道:“伤心是肯定伤心的。” “可它毕竟只是畜类,要说有多伤心,却也算不上。” “再说如这少林寺里高僧常说,万事万物自有缘法。” “所以公子你也不用太为我担心。” 第四十一章 难呀 林平之听她这么说,放心许多。 差点冲口而出说那就好,我已经帮你们家狗子超脱,送它去极乐世界了。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但林平之没忍住问出了另外一件事: “夫人,你长跪于此,是不是为了见刚才那僧人所说的宗宁和尚?” “这宗宁和尚,和你是什么关系?” 听林平之问话,百花夫人的脸上露出凄苦神情。 她本就有一股天生的柔弱气质,此刻表情凄苦,就更增让人疼惜的意味。 林平之不由得生出一种冲动,想拥她入怀。 当然也只是想想。 百花夫人樱唇轻启,几度欲开口,却又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林平之也没有逼她,道:“夫人不用为难,是在下问的唐突了。” “夫人,也不早了,就让我送你一程,同回客房那边吧。” 百花夫人轻轻嗯了一句,道:“多谢公子,原来公子也是少林寺贵客。” “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林平之和她说了,便不再发一言,与她同回客房处。 到了天字客房,百花夫人又向林平之道谢。 林平之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百花夫人亦回客房。 走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林平之一眼。 背影挺直。 她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不知道何时能再见到这位林公子。 林平之见过百花夫人,算是满足了好奇心。 当然也生出更多疑惑。 但他自己的事还没解决。 纯粹是练功闷了缓解一下压力。 所以也就把这些疑惑抛在了脑后。 接下来一段时日,普陀师徒果真没有什么动作。 只是隔几天即请林震南和林平之到禅院喝茶闲坐,“探讨”武学。 林平之知道倘若不给他们点甜头,他们说不定会想出什么其他阴招。 甚至翻脸用强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林平之自己倒主动偶尔将辟邪剑法使几招出来,让普陀指点。 普陀自然大喜。 也透露几句高深武学的要义点拨林平之,一边则记下辟邪剑法招式。 他们就这样维持着某种平衡。 虽各怀心思,表面上又言笑款款,相互仿佛和对方已有极深感情。 但林平之知道,这种平静只是短暂的。 所以他每日加紧练葵花宝典心法。 有时候专练这一门腻了,也调出从藏经阁里得来的秘籍,耐下心来习练。 他根骨悟性此时已甚佳。 利用苦练葵花宝典之余的时间,竟也将少林绝技里的一门罗汉功练至了四品境界。 其余几本武功轻功秘籍,也有所成就。 这么每日吃饭睡觉练功,有点前世上学时的感觉。 日子过得紧凑有规律,倒没有了多余的欲望。 每日练完了功抱着蕊儿睡觉,已感觉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时光流逝,转眼又过了半月有余。 这日林平之在空地施展完七十二路辟邪剑法,觉得极为满意。 对于葵花宝典上册原有的几处疑惑,都得以解开。 以心法和身法催动剑招,也连贯许多。 他知道自己算是已将这半本葵花宝典吃透。 这时候出南少林寺,可再不怕那青城派余沧海了。 心下快慰。 他这些日子一边在练功,一边在思考下一步的打算。 也想了几个破局的思路。 一是带着林家三人想办法偷偷逃出这少林寺。 二是上次偷听普陀师徒的对话,了缘方丈似乎确实是诚意礼待林家人。 住在寺内客房的这段时日里,了缘方丈也曾邀林震南去他那里几次。 有一次林平之也一起去了。 了缘方丈从头到尾只与他们闲谈,讲叙渡远也就是林远图旧事。 好像确实没有别的想法。 不会像普陀一般话里话外总是往林家剑法上引。 所以林平之想爽性和方丈摊牌,让他放自己几人出去。 倘若再乐观一些,觊觎辟邪剑法只是普陀师徒俩人自己的歹念。 而了缘方丈又是公正不阿的人,愿意为林家人而反倒斥责本寺禅师。 那说不定还可安心将林震南夫妇留在南少林寺。 青城派动手以后,江湖中必定会传出林家空有绝世剑谱而被人追杀的消息。 一些亡命之徒会铤而走险,千方百计要从林震南夫妇手里抢夺剑谱。 自己这爹娘因着这辟邪剑谱的名头,难有宁日。 放他们在莆田少林寺养老,算是最好的方案了。 而第三种情况,最坏的情况,是合寺大和尚没有好人。 什么了缘了因普陀普慧普慎,全是想要剑谱的恶人。 那就只能靠着葵花宝典杀出一条血路了。 而这几种情形,其实风险都极大。 偷偷逃走自不消说,进出处的隘口昼夜有弩手守护。 被发现给当作歹徒,立马就是万箭穿心的结局。 指望了缘方丈则有点赌的意思。 说不定了缘方丈本来没想到剑谱这方面去,但经一点醒,反倒同样生了贪念。 这世道,武功秘籍就好像雅片一样。 渡远禅师这等高人,不一样为了宝典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再慈悲心善的高僧,也不一定能真的超然。 第三种最坏情况更是血流成河的结局。 难呀。 当然无论是哪种情况,想争取到那挺小的生机,归根结底还是得靠自己的武功。 所以林平之学成葵花宝典前,一直在观望。 但他也知道,留给自己练功的时间不多了。 他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已快给普陀瞧完。 这老和尚这几天似乎已有些不耐烦,言语间已不似之前般客气。 有时候甚至连客套都不讲了,请林平之过去,直接就让林平之使剑法给他瞧。 料来林平之稍有推辞,说不定他就要撕破脸皮威逼。 还好林平之是个能隐忍的人,心中干着他老母亲,一边微笑着将剑法使给他看。 上一次让林平之这么忍的人,是那已经死伤惨重的青城派弟子。 林平之将承影宝剑斜举,眼、剑和空中烈日连成一条线。 他淡淡道:“要笑傲江湖,总要先经历这些江湖里的不快事的。” 回剑入鞘。 脸上突然露出些许诧异神情。 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人。 林平之眯着眼睛看向他,目光里杀机隐现。 等这人走近时,杀机又变作了笑意。 “呵呵,广明师父,在下在这么偏辟的地方练剑,你竟也能找到。” “你这找人功夫可真比狗子还厉害。” 广明哼了一声,说道:“我师父找你。” 言罢转身,又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林平之心想:“我此刻一剑将他劈死,像藏那失落小狗一般把他埋在这荒地。” “应该没人会知道吧?” 第四十二章 摊牌 但此时广明已回过头来,摆摆手,道:“林公子,差点失礼了,你先请。” 林平之心道:“嘿,你这狗倒机警。” 上次比试,他稳吃这广明,对他其实并不怎么畏惧。 所以也无所谓的走在前面。 广明和尚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玩弄着手里一颗佛珠。 他自信手中佛珠弹指飞出,前面这个公子哥立时要毙命。 但他也没有出手。 二人就这么各想各事,来到普陀所在禅院。 普陀脸上表情已不像之前一般慈祥,见到林平之进来,只嗯了一声。 林平之亦沉默不言。 倒不怕他,但也随时加紧提防,不要给这两师徒阴着了。 过了一会,普陀说道:“林公子,你林家的辟邪剑法老衲已大致都见识了一遍。” “但你们林家的剑法似简实繁,看似简单的一招,细细琢磨又似乎隐含许多微妙变化。” “老衲这些日子仔细琢磨了你们家的辟邪剑法,只领悟到些许。” “不知道你们林家有没有剑谱秘籍之类的,详解这辟邪剑法?” “老衲依照这剑谱秘籍内容,才好更加知晓你们林家剑法的精妙,也就更好指点林公子你的武功精进。” 林平之闻言心道:“这老狗看来脸都不要了,竟是明意要我交辟邪剑谱给他。” “我得小心应对,能多拖一天是一天。暂时倒不忙和他翻脸。” 口中答道:“老禅师,这剑法是我们家传剑法。” “我曾祖父手把手传给我的祖父,我祖父手把手传给我爹,我爹又从小教我练熟了的。” “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竟还有什么详解剑招的秘籍剑谱。” 普陀笑了笑,笑容已没有一丁点高僧样子。 他说道:“我见林公子你那日施展这剑法,可迅捷无比,连我广明徒儿也难躲得一招。” “如果不是有秘籍剑谱,那是不是有什么口传奥秘之类的,讲解剑法中的微妙变化。” “所以林公子才学得辟邪剑法的精髓,能使出剑招的精妙处。” 林平之淡淡道:“这可真没有,如若有的话便好了,我把它拿出来给禅师您瞧瞧,帮忙参详。” 普陀盯着林平之看了一会,似乎在看他有没有说实话。 林平之浑然不惧,也睁目看这老和尚。 二人对视良久。 最终是普陀先移开眼睛,说道: “我先前问过你父亲林总镖头,他也说你们林家没有什么剑谱秘籍。” “看来你们说的确是实情。” “林公子你之所以能将剑法使出非凡的效果,当是从小苦练加上天赋本就远胜你父亲。” 林平之听普陀这么说,也不敢确定他究竟是真心这么觉得还是想麻痹自己。 但对方既然这么说,总算是没有马上强逼自己吐露剑法奥秘。 之后又敷衍几句,林平之即告辞离开,普陀禅师也没有强留他。 回到客房。 蕊儿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做着针织活,一双巧手忙活不停。 看到林平之回来,她欣喜道:“公子,今天回来的晚了一些。” “是又到普陀禅师那喝茶去了么。” 林平之没有答她,只轻轻走到她身后坐下。 替她收拢了几缕散乱的头发,又双手环抱,将她搂在怀里。 蕊儿早已习惯与公子如此亲昵,轻轻将头斜后躺在林平之胸前,闭上眼睛。 林平之抱了她一会,轻轻松开手,站起身来。 蕊儿道:“公子,你又要出去?” 林平之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淡淡道:“我去找了缘方丈聊聊天。” 转身出了客房。 终究还是选择和了缘方丈摊牌。 虽然也有风险,但算是收益最大的一种选择了。 普陀显然不是几招没有心法的辟邪剑法就能打发的。 如果不是林平之虚与委蛇,装作很配合的样子。 可能他们师徒俩早就翻脸动手了。 这种少林寺头面人物来说,表面上和林家人客客气气,其实只当是蝼蚁。 广明表现出来的态度,即是他们师徒真正的态度。 能与他们保持表面上的客气,拖延半个多月时间练葵花宝典。 已经超出林平之的预期了。 但现在,显然普陀已经没有了继续用软招套话的耐心。 他不光要招式,还想要剑谱秘籍。 这是林平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他的。 当然他也想过造份假的剑谱。 比如把自宫一节隐去,让他练至走火入魔而死。 但万一被识破,风险太大,对方恼羞成怒,说不定疯狂反噬。 现今的情形是,林家人深处险地,面对的是比青城派还要厉害的多的对手。 实在不能有一招错手。 思来想去,林平之还是选择来见了缘方丈。 方丈禅院内。 了缘方丈依旧是满脸慈悲,像是个顶祥和的老人,但似乎眉间有愁意。 他着林平之入座喝茶,笑吟吟的说道: “小林施主,我最近琐事缠身,有许久没请你们几位贵客来叙聊了。” “你今天主动来我这作客,那可极好。” 林平之嘿嘿笑一声,道:“了缘方丈客气了。” “我今天来,可不是来做客的。是有其他要事想和你说。” 了缘方丈听他说有要事要谈,微一愣,道:“是否有关你们在寺里长住的事情?” “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南少林寺不敢说富甲一方,总归是不缺钱物。” “你们在这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不必担忧会给我们造成麻烦。” 林平之摇摇头,又抱拳道:“方丈和寺内高僧容我等在上房居住…” “每日膳食可口,有僧人打扫护卫,我们实甚感激。” “但我要和方丈说的事,可不是这件事。” 说着,林平之眼神看着旁边两位年轻僧人。 意思自然是自己所说隐秘,不想有旁人听见。 了缘方丈会意,轻声道:“宗安,宗宁,你们下去吧。” 那两年轻僧人道声是,缓缓退下。 林平之心里一动:“宗宁?莫非是就是百花夫人长跪在少林寺大门外求见的人?” “他怎么竟只是随伺在方丈身边奴仆也似得一名僧人!” 但此刻另有要事,他也无心留意那宗宁和尚究竟是如何一副模样。 了缘方丈待宗安和宗宁出去后,看着林平之,问道:“林小施主有什么要事找老衲,直说无妨。” “只要是老衲能帮上忙的,自当尽心帮你们。” 林平之沉吟许久,咬牙道:“方丈,你可知道我林家远图公,即你寺渡远禅师…” “他创下的辟邪剑谱,与你们寺红叶禅师原本保管的葵花宝典之间的渊源?” 第四十三章 方丈是好人 了缘方丈没想到林平之口中说的要事竟和辟邪剑法有关,脸上表情更是一变。 他说道:“远图公所创天下无敌的辟邪剑法与本寺葵花宝典的渊源,老衲当年确曾听我师父说起过。” “看来此事远图公也和林家的子孙后人说了。” “但林小施主你也不必因此事担忧我寺会和你们林家有隙。” “红叶禅师临终前留有遗命,他说渡远禅师虽然背佛还俗,还俗后所凭借扬名的,又是我寺的葵花宝典…” “可渡远禅师多年以来,奉守正道,不枉生杀孽,所作所为算是没有背离佛旨。” “所以红叶禅师遗命我寺众僧不可再去找渡远禅师也就是远图公生事。” “他说葵花宝典和辟邪剑法这等武功有损德行,将我寺原留的葵花宝典烧毁。” “更严令我寺众僧不可再生将辟邪剑法重收回我寺的念头。” 林平之虽听他这么说,仍是将信将疑,不知道这方丈能不能信的过。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直接说道:“嘿,方丈可知道…” “你们寺里的普陀禅师,和他的宝贝徒弟广明和尚,偏偏就想打我们林家辟邪剑谱的主意。” 听到普陀禅师想打辟邪剑法的主意,了缘方丈身子一震,竟露出惊慌神色。 林平之看到他这个神色,不由得好奇,心道:“你这么大一个方丈,还怕比你低一个字辈的寺内僧人不成?” 了缘方丈定了定神,缓缓问道:“此事可当真非同小可。” “林小施主是否对普陀禅师有所误会,错怪了他们师徒?” “我寺虽然不像嵩山少林本寺那般武功秘籍多如牛毛,可也数不算少。” “广明是我寺第三代弟子中天赋奇高的一个,自小就被允许习练各项少林绝技。” “普陀禅师武学境界也高深莫测。” “按说他们不至于违背红叶禅师遗命,欲谋你们林家辟邪剑谱。” “会不会是那广明爱武成性,和你们林家探讨辟邪剑法奥妙,所以生了误会?” 林平之道:“决计不是。此事是我亲耳听他们师徒俩密谋说出,确然无疑。” 接着林平之就把在藏经阁里偷听到他们师徒俩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给了缘方丈听。 至于藏经阁偷看秘籍这事林平之当然不会自招,只是将地点换成了普陀禅院。 了缘方丈不发一言,静静听完林平之讲述。 待林平之讲完,了缘方丈才询问了几处细节。 林平之一一答出。 了缘方丈叹口气,知道这事多半属实。 尤其那位多项少林绝技练至二品以上的高僧不顾红叶禅师遗命,去找林远图找说法一事。 那高僧事后所露口风,寺内只少数几人知道,更不会向外人泄露。 林平之万难捏造出来。 他心里了然,口中对林平之说道: “林小施主,听你所述细节,我普陀师侄的确可能生了贪念,意图占有你们林家家传剑谱。” “哎,我出家人四大皆空,醉心武功已是不该,更遑论为了武学剑法而密谋不轨。” 林平之听了缘方丈这么说,虽然还是不敢完全信任他,但已稍松一口气。 如果了缘方丈肯站在林家这边,事情就缓和许多。 他行个礼道:“方丈果然是有道高僧。请您为我们林家支持公道。” 了缘方丈叹口气,道:“不过普陀禅师是我寺的重要人物,本事许多要务都由他秉持。” “寺内守卫僧兵,也有几支队伍直接听普陀禅师号令。” “兹事体大,林小施主你毕竟只是一面之辞,没有确凿证据…” 林平之闻言暗叫不妙,听这老方丈意思似乎是要包庇普陀。 不然这方丈竟然还管不了寺内僧人不成? 自然只是因不想为了帮林家出头对付普陀这自己人,所以才夸大其词。 了缘愁容更甚,道:“林小施主,你们如若信的过老衲,可由我向普陀禅师说项。” “老衲说服他感念渡远禅师与本寺的渊源,以及红叶禅师的遗命,莫要与你们林家为难。” “你们可放宽心,老衲便是粉身碎骨,也决计不会放任人威胁你们林家人的安危。” 林平之听他说这些话时真情流露,也不由得有些感动。 觉得这高僧确实不像是作伪。 但同时又大感奇怪,心道:“你这老和尚怎么这般卑微,哪有半点大寺住持的样子?” “什么说服普陀禅师,又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护我们周全云云…” “我若不知情,还道那普陀秃驴才是这南少林寺的方丈呢!” 但此话自然不会当面说出。 林平之抱拳道:“有老方丈您这番话,晚辈心里踏实了许多。” “林家避难来贵寺,得方丈您仗义收容,此刻又愿意帮我们解难,实在是感激不尽!” 了缘方丈愁容不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缓缓道: “只希望普陀禅师能听我劝说,秉承佛心,打消内心贪念,让你们林家人安心在寺内避祸。” 林平之别过方丈,心里稍微安宁些。 但回想刚才了缘方丈的那些话,又觉得奇奇怪怪的。 总觉得这位南少林寺的方丈,似乎碰到了什么麻烦。 哎,不管怎么说,这方丈看起来是个好人。 也起码知道了寺内高僧的对此事的态度。 觊觎辟邪剑法,应当只是普陀师徒二人的歹念。 如果只需要应付他们。 而不是可能被少林寺罗汉阵铜人阵什么的围攻,甚至面对万千僧兵弩手。 那就简单多了。 林平之呼出一口长气。 忽然发现自己眼前有一位“老熟人”—— 原来方丈禅院就位于少林寺大门旁边。 林平之从禅院出来,一边想着事情,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口。 竟又凑巧碰见了长跪在少林寺门口的百花夫人。 他此刻自身难保,实在没有心思撩拨这绝代风华的美妙少妇。 歉意一笑,表示自己是无意又受她一跪。 然后缓缓行过,只当没见到她。 虽然他很好奇这百花夫人和那宗宁小僧究竟是什么关系。 很好奇这一眼就能把人魂勾走的丰腴轻柔妇人为何要跪在这里不起。 但终究还是按捺下求知欲,装作不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他只一心要掠过百花夫人,自回客房去。 但刚经过百花夫人身边时,突然听见柔极的女子声音:“公子请留步…” 愕然回头,看见百花夫人仍跪在地上,脸却朝向自己。 画风突然有些色彩。 近身感受一位跪在地上的美人少妇抬头仰望目光如水眼神里满是期待樱唇轻启香舌微挑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林平之想念自己失去的某样东东了。 第四十四章 知心大妈 被百花夫人叫住,收获满目香艳。 林平之心跳有些加速。 百花夫人马上也感觉这种姿势面对眼前公子有些不妥。 她低声说声失礼了,挑过头去,羞红了脸,但还是和林平之说道: “公子,是不是我上次没有答你的问题,所以你恼了我?” 林平之一愣,“上次你没回答我什么问题?” 旋即想起自己上次因好奇问了她宗宁和尚的事情。 林平之笑道:“夫人多心了,上次本就是我口不择言,问及你的私密事。” “夫人不怪我失礼,我已是很开心。又怎么会反倒恼了夫人。” 百花夫人此时已缓缓站起,俯身拍拍膝盖泥土。 她身着轻绸衣,一俯身即沟壑深邃。 林平之吞一口唾沫,有点遭不住。 百花夫人起身看着林平之,幽怨道:“那为何公子似乎对贱妾视而不见?” 林平之听她这话竟有些情人撒娇的意思,更觉得个中滋味挠人。 但这个时点,很不方便,很不适合搞暧昧。 他淡淡道:“夫人似乎有事要忙…” “在下不欲打扰夫人,加上也赶着回客房处理一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不敢多看这尤物一眼,林平之转身就要走。 不料百花夫人说道:“正好我也打算回去了。” “林公子,咱们顺路一道回客房吧。” 林平之没有拒绝的理由,应声好,便和她同行。 一路上林平之自想些刚才方丈与他的对话。 百花夫人偶或和他说些什么,他也只是随口简单回应。 直到百花夫人说了一句:“他是我丈夫。” 林平之才回过神来,失声道:“什么?” 百花夫人脸上表情凄苦,重复道:“他是我的丈夫。” 林平之道:“他?是那日那位僧人口中的宗宁?他是你的丈夫?” 百花夫人点头道:“对。我这次来少林寺,就是为了见他一面,但一直没有见着。” “我也只能每日到大门前长跪不起,希望他能回心转意,答应见我。” 林平之虽然之前也依稀猜到宗宁和尚和百花夫人有些关联。 从百花夫人长跪求见也想到那宗宁必定不简单。 他之前也不是没有设想过这一层,可也只是猜测而已。 此刻从百花夫人自己口中说知宗宁是她丈夫,林平之还是觉得极为震惊。 林平之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够劝慰道: “百花夫人,你当真是痴情之人,我想你丈夫宗明和…嘿他总会被你打动的。” 他本要顺口说出和尚二字,但一想这身份那是刺激百花夫人,便略过不提。 百花夫人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给我下了一纸休书…” “千里迢迢跑这南少林寺来当和尚。” “我实在想不通,所以想当面问他。” 林平之突然听到这种夫妻间感情出问题离婚散伙的事。 一时间感觉自己成了居委会知心大妈。 也只能化身暖男再度安慰道:“他应该有他的理由…夫人你也别太过强求。” “有时候人需要与自己和解,没必要太为难自己。” “最初总坚持自以为是的缘分,最后才顺其自然看花开无声。” “何不把悲哀感觉假设是来自你虚构…” 他读书少,只能连歌词都用上了。 百花夫人点头道:“我这段时日在少林寺里入住,受佛门净地熏陶,也渐渐看开了。” “我与他上辈子同修的缘法只到这,所以这一切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像我与我那失落小狗的…或许失落它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吧。” 听她说到那条狮子狗,林平之顿时有些心虚,说道: “夫人你不必担心,那小狗可能是到了它会觉得非常幸福的地方,准备开启它的新生。” “夫人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伤心了。” 百花夫人凄然一笑:“公子勿要担心,我很好。” 林平之再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轻声嗯了一句。 一路无言。 及至客房,林平之抱拳告别,又嘱咐百花夫人要爱惜自己。 百花夫人道:“公子,两次遇见你也是有缘,承你相送又开导妾身,感激不尽。” “妾身想邀你到我住处小坐一会,喝杯清茶,吃些点心。不知道公子肯否赏光?” 她言罢看向林平之,目中竟有些求肯的意味。 林平之被她眼神这么一扫,有些招架不住。 不知道此刻那叫玉芳的丫头在不在天字一号客房? 如果不在,岂非就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可以有很多不可描述… 但他现在自己的事情都焦头烂额,实在再没心思多与空房少妇纠缠。 歉然道:“夫人,你气质清新优雅,谈吐举止脱俗,住处定也是雅致馨香,在下当然想往一睹。” “只是这几日实在是有要事缠身,此刻赶着回我自己客房处理,只能改日再去叨扰你了。” 百花夫人闻言露出极失望的表情,说道: “好吧,妾身也不想耽误公子处理事务,那改次再邀公子。” 林平之微笑道:“他日得了闲暇,便夫人不邀我,我也自己偷偷摸进你房内瞧瞧呢。” 这话暴露了本性,有点轻薄挑逗意味。 百花夫人闻言却目露亮光,道:“公子此话当真?” 林平之看到她极美的脸上露出兴奋神情,引人多想。 不敢再多说,说声夫人那来日再见。 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百花夫人叹一口气,亦趋步回了房间。 林平之未曾瞧见,百花夫人缓步回房时,步法含卦理,纤足踩周天。 竟是会极高明的轻身功法。 此后几天,林平之将一部分希望寄托于了缘方丈的“和谈”。 同时自然也加紧练功,时刻提防。 作最坏的打算。 他专属练剑的空地已被广明和尚寻见,所以又另寻了偏僻所在,静心练剑。 这种危急关头,人的潜能激发出来,进境奇快。 葵花宝典的上册诸般精妙已被他尽皆吃透,各处细微身法变幻也愈加熟练。 他知道已到了瓶颈,再要快速提升武功得获得下册的葵花宝典了。 这日林平之练完剑后,坐在一旁大石上休息。 想着此间脱身后,带着蕊儿到各地打卡,撩拨女侠,触发系统奖励,不能不说是美事。 又想到那尤物少妇百花夫人,如果悠闲时去和她交交心,走个肾什么的,应该也是极好。 当然走肾是指一起喝酒,喝多了尿急走肾的意思。 她已被丈夫休了,她老公现在在当和尚。 应该不过分吧。 林平之嘿嘿淫笑两声。 但马上笑容停住。 他站起身。 目光深邃,不动如山。 已有些高手风范。 迎面有八名手执兵刃的武僧朝他这边走来。 第四十五章 栽赃 林平之看到这些僧人过来,知道事情不寻常。 他朗声问道:“诸位大师是恰巧路过此地,还是专为我而来?” 这话刚问出口其实林平之自己心里即知道答案。 八名武僧将林平之围住,三人手中执剑,三人手里拿着铜棍,一人兵刃是钩子,另一人则使双节鞭。 使双节鞭的僧人站定,朝林平之行个出家人的礼,言语客气。 “林施主,贫僧广严,我们一众人是戒律院执法僧。” “我们此来,是想请你去戒律院坐坐。” 林平之笑道:“请?要是我不想去呢,是不是还要请我?” 广严道:“回林施主,你答应去,则我们恭恭敬敬护送你过去。” “你若不想去,那我们自有另外一种请法。” 林平之点点头,道:“有点懂了。不过据我所知,请人作客,一般都有个由头。” “有时候是死了爹妈请人参加葬礼,有时候是得了绝症请人上门冲喜。” “不知道大师们请我过去,是因为哪种呢?” 众武僧听林平之出口不逊,都脸现怒容,握紧了手中兵器,随时准备动手。 广严却好像没听出林平之口中的嘲讽,悉心解释道: “林施主,我们来请你,不是要你去参加丧事,也不是让你过去帮忙冲喜。” “是我们得到消息,说你们林家人偷盗本寺藏经阁里的秘籍。所以想请你过去询问清楚。” 林平之心里暗奇:“我虽然确实去过藏经阁偷看秘籍…” “可也只是用系统备份,并没有带走。也绝无人看到我进出。” “怎么少林寺戒律院竟知道了这件事?” 广严看他表情疑惑,续道: “林公子,是普陀禅师说,他亲眼看见你爹林震南林总镖头到藏经阁里偷盗走了一本除魔掌法秘籍。” “此事你可能并不知晓。但我们依照戒律院执事普慎禅师的命令,还是得请你一同回去问话。” 林平之一听之下,登时明白是什么情况。 普陀老狗软招套取辟邪剑谱不成,又想借少林寺戒律院来对付林家。 偷盗秘籍一事,自然是普陀杜撰出来栽赃林震南的。 到时候到了戒律院,屈打成招之下,哪里还能容林家人分辩? 而其最终目的,自然是想威逼林家人吐露出辟邪剑谱。 林平之又寻思:“前几日了缘方丈答应去说服普陀不为难林家…” “怎么今天普陀反倒明目张胆的设局对付我们?” “哼,了缘老和尚口中说粉身碎骨也要护林家周全,说不定转头就把我们卖了。” “此事说不定便得他首肯,甚至压根就是他让普陀这么做的。” 林平之在心里分析,只觉得少林寺连戒律院都出动了,形势实在是太过不利。 他举了举手中承影宝剑,说道:“众位大和尚,我好生让你们知道。” “你们少林寺的秘籍,我从未拿过。” “我爹林震南,也绝对不是偷盗人东西的宵小之辈。” 广严道:“林施主,你们若当真没偷,便随我们到戒律院去弄个明白。” 林平之明白随他们去戒律院无异于自投罗网。 到时候他们把门一关,几百人的少林罗汉大阵一摆。 甚至埋伏的僧兵弩手一拥而上。 按照笑傲世界里的武学境界… 便是被公推为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亲至,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风清扬陷身,估摸着也难突出重围。 当下林平之对广严说道:“大和尚,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 “就让在下见识见识各位是怎么请不愿意随你们去的人吧。” 林平之这么一说,众僧都知道得诉诸于武力了。 他们各走近一步,将包围圈收缩,让林平之难以突围逃走。 动手在即,广严仍是和和气气,以平和的声音对林平之说道: “林施主,你不肯随我们过去,那只好得罪了。” “我手中这双节鞭,是亦刚亦柔的功夫,公子以剑抵挡,须小心我鞭中柔劲。” “这位使钩的是广厉师弟。” “给他的钩子钩中,嵌入身体中任何一处,轻则肉开骨断,重则残废乃至致命,公子千万小心提防。” “这位…” 说着广严和尚竟一一把其余几人的兵刃特点和注意事项说了出来。 林平之暗暗好笑:“都说和尚迂腐,果然不错。” “眼见我们即将兵戎相见,性命相搏,他倒把自家底细给我说了个通透。” 广严介绍完了己方诸人,又道: “林施主,我们此番与你相斗,是代戒律院执法拿人,不是私人械斗,八人围攻你一人,事属无奈。” “我少林寺和尚光明磊落,绝不使卑鄙诡计,绝不放冷箭暗器。” “林施主,请赐教。” 林平之第一次见识这种武侠世界里的对敌规矩,也是觉得新奇。 他心道:“我性命攸关的时候,可管不得这许多,什么阴谋诡计都拿来使了。” 但见广严说的郑重其事,也生出几分敬意,拱手道:“在下理会得。便领教诸位大师的高招了。” 话音刚落,即有一僧人攻过来。 原来那使钩的广厉和尚性子最急,听师兄广严讲诉各种规矩时已是老大不耐。 此刻待林平之说完场面话,忍不住第一个冲了上来。 林平之微微一笑,侧头避过,说道:“这位大师父的钩子看起来是极可怕的。” “可是呀,再厉害的兵刃也得打的到人才行。” 广厉见他避的轻松,又出言嘲讽,气的哇哇大叫,举钩又递招过来。 其余僧人见他们开战,也各执兵刃,向林平之进招。 林平之剑不出鞘,只凭这些日苦学的葵花宝典心法催动身形,躲开他们一招又一招的攻势。 葵花宝典的精要,即在于身法的迅敏。 而葵花宝典的心法,就是让人能突破身体极限,达成这种快如鬼魅的身法。 代价就是得割掉某样东东。 林平之一个人苦练许久葵花宝典上册,这是第一次和人实战。 有心试试葵花宝典究竟精妙到何种程度,所以只躲不攻。 任由八名僧人使诸般兵刃朝自己身上招呼。 他以葵花宝典身法穿插在兵刃之间,当真是片叶不沾身。 待得一套身法使完,林平之只觉得浑身舒畅,感觉比什么体育运动都刺激。 他淡淡道:“众位大和尚,我也是光明磊落的人,明言告诉你们我要出招了,你们须得小心防备。” “莫谓言之不预。” 第四十六章 被擒 众僧人手中兵刃无论如何都沾不到林平之衣角,本已觉得诡异。 此刻听林平之说他要出招了。 众僧才醒觉,刚才林平之确实只躲不攻。 有两个脑子转得快的僧人猜想到对手可能会有什么奇招,忙道:“大家小心了!” 众僧人忙转攻为守,高度警惕。 林平之笑道:“诸位当真谨慎。” “广严大师,方才得你提点,我知道了你们兵刃上的特点,这才躲的利索。” “这会儿换我出招,便也告诉你我的招式吧。这第一招,我将斜刺你胸前膻中穴。” 说完林平之举起宝剑,果真往广严大师胸口刺去。 广严听他出声预示,也没多想,将手中双节鞭横于胸前,想格挡下这一刺。 但林平之话音一落即出手,招式几乎与声音同时送到广严和尚面前。 众僧只见身形一闪,都没有看清楚林平之是怎么出的招。 再看时,广严身子一晃,摇摆几下,竟缓缓坐倒在地。 众僧啊的一声惊呼出来,都道广严这一招之间已被林平之刺死了。 几名僧人忙抢上去扶起广严和尚一看。 发现他坐倒在地,虽然气息已虚弱紊乱,但显然性命无虞。 他们这时才见林平之手中宝剑并未出鞘,皆松一口气。 林平之方才是用剑鞘点中了广严和尚的膻中穴。 膻中穴乃胸前要穴,被击中后内息漫散,短时间内难再聚起真力。 所以广严中招后坐倒在地,已无力再战。 林平之举了举宝剑,道:“我这第二招,是攻向广厉大师你了。” “你千万小心,这一招,我是攻向你的头顶百会穴。” 这一次他故意多等一会,让广厉有时间做好准备。 广厉和尚已有师兄广严的前车之鉴,忙举手护住了头顶。 心想:“任你剑招多快,我用手捂住了头顶,你又怎么攻我的百会穴?” 他见识了林平之刚才刺出的那一剑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躲闪,终究是躲不开。 便想好歹不让林平之指哪打哪,给自己挽回些颜面。 林平之见他抱着头,已明其意,笑道:“广厉大师你龟缩着头,我打不着你头顶。” “只好转换目标,攻你太阳穴了。” 广厉听林平之要改攻太阳穴,心叫不妙。 他多年苦练铁头功,头顶百会穴给点中一下,最多晕眩一阵,还不怎的。 要是太阳穴这死穴被刺中,哪怕只是剑鞘,也承受不了,不死也得重伤。 他忙收回护住头顶的手,改挡住自己的太阳穴。 却不料林平之这一下出手,偏就是往他头顶百会穴点去。 咚的一声,广厉的大光头给剑鞘敲中,声音清脆。 立时如师兄广严一般坐倒在地,再无法凝力。 他口中倒也还能说话:“你这小子出尔反尔…” 林平之笑道:“大师这可不讲理了,我出招前已告诉你要攻你百会穴。” “此刻你中招的地方,可不正正好好也是百会穴?我这叫说到做到,又怎么是出尔反尔。” 广厉还待再说,却已浑身无力,讲不出话。 其余六僧见己方倒下两人,知道不能坐以待毙。 忙同时攻了过来,再不给林平之各个击破的机会。 林平之施展绝快的身法,轻松躲开他们招式。 又用剑鞘分点他们穴道,将他们一一点到。 他原来对穴道知识不甚懂。 但这阵子练葵花宝典之余也翻了翻几本打基础的武学秘籍,对身体要穴大致清楚。 再加上已由系统那得来了十几年的内力。 所以凭剑鞘打穴让这些武僧瘫软而不伤害他们,对于现在的林平之来说轻而易举。 他对地上躺着低声呻吟的众僧说道: “诸位大和尚,此事确实是那普陀冤枉我们林家。” “我相信你们也只是奉命办事,所以不伤你们性命。” “但你们少林寺和尚要惹急了我,嘿,别以为我当真不会杀人。” 言罢林平之转身,急匆匆的离开。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自己在偏僻处练剑,这些执法僧尚且找了过来。 那客房里的林震南夫妇和蕊儿,岂不是早就被找上了门? 林平之火急火燎的朝客房赶去。 这些日子他与林震南夫妇同吃同住,共历患难,早已有了极深的感情,内心里把他们当成了半个爹娘。 至于蕊儿,则更是他极亲密的人。 赶路同时,林平之长剑出鞘,心道:“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 “这座南少林寺,要死很多和尚。” 不一会来到客房所在,林平之二话不说,直往自己房间里赶。 在门外时他已有不好的预感。 以往每次他刚到门口,蕊儿便已听到了脚步声,开门迎接他。 这次已在门外站了一会,丝毫没有动静。 他一脚踹开了门,里面果然没有蕊儿的身影。 只一个年轻僧人,正俯下身探头到床底,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听见踹门的声音,这和尚吃了一惊,跳起身来,看向林平之。 林平之冷冷一笑,眼里有杀意。 和尚被这年轻公子哥目光瞧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浑身突然哆嗦起来。 脚下一软,竟跪倒在地上。 这和尚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他知道只要自己惹恼了眼前的公子哥,立马就要没命。 林平之问道:“房间里的姑娘去哪了?” 和尚看了一眼林平之手中白光闪闪的宝剑,颤抖着说道:“姑…姑娘,这房间里原来有姑娘吗?” 林平之嘿嘿一笑,长剑轻挑。 和尚甚至都没有看到这公子哥出剑。 就发现自己胸前僧衣被挖去一片,露出皮肉。 地上掉落着被剑挖下的部分僧衣。 剑尖再多入半分… 此刻掉在地上的应是一颗心。 和尚只吓的魂都没了,磕头如捣蒜,说道:“爷爷啊,我可真没看到什么姑娘。” “对了,这房间和隔壁房间里原来是有客人的,可先前被戒律院的师兄们抓去了。” “爷爷你说的姑娘,是不是就是这客房内原来住着的客人?” 林平之听说蕊儿和林震南夫妇果真被抓走了,心里一沉。 他前几天和寺内僧人闲聊时打听过,戒律院里高手如云,僧兵众多。 如龙潭虎穴。 要从戒律院救他们出来,可当真是一场恶仗。 更可谓难如登天。 林平之又问眼前的和尚道:“那你呢?既然人都给抓走了,你还在这个房间做什么?” 第四十七章 对质 那和尚被他喝问,更加害怕。 答道:“回爷爷,我是奉着本门广明师叔的意思,在这搜…搜…” “搜你们林家人从藏经阁里偷…那个借出来的武功秘籍。” 他实在害怕惹恼林平之,不由得中途将偷改说成了借。 林平之心知林震南定然不会偷盗秘籍。 这事本来就是普陀栽赃冤枉。 这和尚能搜出什么来? 他冷冷道:“那广明要你搜的这秘籍只怕是一本剑谱吧?” 那和尚惊讶道:“正是,广明师叔叮嘱我一定要仔细搜找房间。” “不错过任何书籍图谱之类的东西,尤其是和剑法有关的书谱。” “他还叮嘱我这是少林寺的秘宝。” “让我找到之后即亲手交于他,绝不可自行翻阅。” “爷爷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一本剑谱,莫非你果真…” 说到这他便不敢说下去了,意思显然是莫非你果真偷了寺里的秘籍。 不然怎么知道我们要搜的乃是一本剑谱。 林平之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 明明是普陀他们师徒俩人想偷林家的辟邪剑谱。 反倒林家人被当贼擒去了。 他闻言就想教训这小和尚一顿。 但看这小和尚面相老实,脸上表情倒天真不伪。 此刻瑟瑟发抖跪在地上。 知道便是因为这和尚老实,所以广明才放心让他来搜。 不怕这小和尚私自吞没了辟邪剑谱。 他心想:“那普陀师徒人面兽心。” “我要不是偷听到他们对话,此刻说不定还蒙在鼓里。” “这小和尚料来也毫不知情,我何必拿他出气。” 当下收剑入鞘。 小和尚见林平之收起剑,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但马上给剑鞘打在脑后,顿时被打晕过去,不省人事。 林平之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戒律院的人见执法僧久久没拿他回去。 想必会另派人到客房这来察看。 出了客房,林平之觉得肩上担子沉重。 倘若只是独自一人,那么持长剑杀出一条血路。 死也多拉几个垫背的。 此刻担忧林家三人安危,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要说闯入戒律院救人,他自思现下没有到达一代大宗师的武学境界。 面对戒律院诸多高手僧兵,实无胜算。 叹一口气,感觉有些疲惫。 一瞥眼间,看到天字一号客房。 心里一动:“这会偷摸入内,那百花夫人应该在里面吧?” “她若是见了我,会花容失色,把我当成无端淫贼吗…” “或是她上次所说不是客套,真希望我随时去找她?” “见到我之后,她自然大是欣喜,好茶甜点招待。” “到时候自有一番香艳场景。” 他微微一笑,觉得无论是哪种,都是别样体验。 都相当有趣。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 只是心累之时渴望得一处安乐地方逃避的懦弱。 他旋即目光回复坚忍,朝一处狂奔。 南少林寺方丈禅院。 林平之施展身法悄入其中。 考虑许久,觉得去戒律院救人希望太过渺茫。 他终究不是一昧逞勇的莽夫。 便想来找了缘方丈。 看看这老和尚究竟是不是口是心非的奸贼。 当然也存着万一希望,这事方丈并不知情。 普陀假意应允方丈不与林家为难,却又借戒律院擒拿了林家人。 林平之心里打定主意。 此番偷入进去,假意和了缘方丈对质。 若他稍有迟疑,则施展葵花宝典心法将他制住。 到时候有这种大牌在手。 料来什么样的要求南少林寺都得答应。 当然这计谋成功率其实也极低。 嵩山少林寺本寺的方丈方证大师,那是笑傲里顶尖的高手。 这南少林寺的方丈,想来也是修为极深。 葵花宝典再怎么精妙速成.. 也未必练一个月的上册就能一招偷袭制住这种超高手。 但相比闯戒律院救人,自然又要靠谱一些。 了缘方丈端坐禅房内,念经礼佛。 身边一名小僧静跪在旁。 应当就是上次那宗安和宗宁两名僧人中的其中一名。 林平之悄身藏在禅房门后,心里考虑要不要这会进去。 了缘方丈已开口道:“不知是哪位贵客在外面,何不进来一叙?” 林平之心道:“这方丈耳目好灵。” 再藏也无意义,林平之大步走入禅房。 他也无心和方丈客套,直接逼问道: “了缘方丈,前几日你应我会去找普陀说服他不为难林家人。” “怎么才隔几天,你们少林寺戒律院反污蔑我爹偷盗秘籍…” “此刻将我爹娘等人都擒到你们戒律院去了。” 了缘方丈见是林平之,脸上露出喜色,说道: “林小施主,我正四处找你呢。” “你自己过来,那可当真太好了。” 林平之一惊,心道:“这方丈果然包藏祸心!” “这会我林家三人都被戒律院擒了去,只我一人幸免。” “他们可不就正在四处找我吗?” “此刻我自己过来,那是自投罗网,对他们来说可不就是当真太好了?” 他耳朵竖起,听两边动静,想知道是不是有埋伏。 但似乎埋伏的人隐藏的很深,没有丝毫声响。 了缘方丈见林平之脸上表情犹豫不定,却也猜不到林平之内心所想。 了缘方丈看着他,柔声说道:“几日前,老衲经林施主你说知…” “普陀禅师觊觎你们林家家传剑谱,意欲为难你们林家人。” “当日老衲送走林小施主你后,便到普陀禅师禅房中。” “老衲向普陀禅师细叙了红叶禅师遗命及渡远禅师与本寺的渊源…” “希望他能秉承佛家慈悲心,勿要多生贪欲。” 林平之听这老和尚仍是说的几日前那老一套。 心里冷笑道:“你们出家人就是能装。” “你明明是转头就把我卖了,告知普陀要加紧动手。” “此刻却还是和我讲这些无关套话,不知道是做样子给谁看。” 他左手紧握着承影宝剑,右手悄悄放在剑柄上。 对付这南少林寺的方丈,他不敢托大以剑鞘进招。 只拟全力一招出手。 仗着葵花宝典心法的快极和承影宝剑的锋利,一招重创这老和尚。 此时了缘方丈续道: “普陀禅师已答应了老衲,他不会再对林家人有所企图。” 林平之见他仍是信口雌黄,心里大怒。 大声喝问道:“老和尚,你就直接告诉我。” “普陀让戒律院捉拿我林家人一事,你知不知情?” 了缘方丈闻言面露迟疑,叹口气,道:“此事老衲知晓。” 林平之见他承认,冷哼一声。 身法一动,长剑瞬间出手。 第四十八章 错怪 林平之知道一击若不中,则再无丝毫机会。 这功力深厚的老方丈反应过来,反击必定如疾风骤雨。 何况四周说不定另有埋伏。 见自己出手袭击方丈,埋伏的人自然不会坐视,将对自己下手。 说不定林家四人便就此丧身于此欺世盗名的佛门寺院内。 工地干活还是会所嫩模,全看这一搏了! 所以这一剑他使出了全力,将这个月练剑所得全部发挥了出来,不敢有丝毫保留。 快若流星的一剑,于了缘方丈语音刚落时出手。 了缘方丈似乎绝没想到林平之会出剑刺向自己。 呆立原地不动。 这一剑,眼看就要洞穿他的胸膛,将他重创! 林平之见这招即将得手,心里也是大喜。 准拟这剑刺中了缘方丈之后,即往旁边一闪,避开他亡命反扑。 然后再出后手制住他,拿他当人质,逼迫少林寺放人。 他对了缘方丈非常忌惮。 虽然一剑即将得手,犹在盘算后招,怕这老和尚有余力还击。 但就在这剑将刺进了缘方丈身体里的电光石火之时。 有一双手从旁在承影宝剑上推了一下。 林平之只觉有一阵重力加在剑上。 他登时差点拿捏不住长剑,险些脱手。 待他勉力抓住剑柄,剑尖却也终究失去了方向,往旁边刺去。 一剑刺空。 林平之说声罢了,知道万事皆休。 他凝神细瞧,想看看是何方神圣。 竟能将自己快若奔雷的一剑轻松化解! 却见一直在一旁静静跪着的僧人已站起,直立在旁。 他的手上血肉模糊,鲜血直流。 林平之登时明白。 便是这不知是宗安还是宗宁的随伺僧人用肉掌推偏了自己剑招。 但承影宝剑太过锋利,辟邪剑法出手也太过快了。 这僧人的手,亦被剑锋刮中,受了皮肉伤。 了缘方丈低声道:“宗宁,不得对林施主无礼。” 那宗宁和尚应声是,又跪坐在旁。 林平之暗自气馁:“我全力一剑,这跟随在方丈身边小僧竟就能挡开。” “少林寺内,当真是高手如云。” “我一击不中,可再难脱身了。” 心里虽是如此念头,但还是将身子微侧向门口方向。 不管情势如何危急,总归要尝试以快捷身法夺门而出,不放弃一丝希望。 同时林平之全身警惕,提防了缘方丈反扑。 了缘方丈叹一口气,还未说话。 跪在一旁的宗宁和尚先说道:“林施主,你刚若一剑杀了方丈,将会后悔终生的。” 声音温和镇定,有一种莫名的磁力。 林平之道:“这老和尚我杀便杀了,有什么好后悔的。” “你少林寺要报复于我,便将我千刀万剐,我亦何惧?” 他性子本来有些惫懒。 但此刻已到此地步,也收了嬉皮笑脸之心,转而说些硬气果决的话。 宗宁和尚朝了缘方丈道:“方丈…” 语带问询之意。 见了缘方丈微微点头,他复道:“林施主,你实在是误会方丈了。” “几日前他去找普陀禅师谈话之时,我跟从在旁。” “那普陀禅师当日的确是一口答应,绝对不会再打辟邪剑谱的主意,更不会难为林家人。” 林平之道:“嘿,你们和尚虽是心怀歹念,偏喜欢做表面功夫。” “你们只让普陀口头答应,那有什么效用?” “这谈话看似是替我们说肯,实则却不是反倒让普陀禅师知道我们得悉了他歹念?” “他这不就加紧动手,栽赃嫁祸我们林家人?” 听林平之这么说,了缘方丈叹道:“林小施主你所言确实有理。” “当日我未想到此节,只是见普陀禅师应允,便以为已无事。” “没想到如你所说反而弄巧成拙,帮了倒忙。” 林平之见这老和尚一脸慈悲,心道:“难道我当真误会他了?” 又问道:“那为何你刚才又说知道普陀借戒律院捉拿我爹娘他们一事?” “你身为方丈,既然知道这事,若非得你默许,普陀又怎么敢明目张胆的污蔑我爹偷了藏经阁秘籍?” 了缘方丈听了林平之问话,仿佛被问住了,脸上表情满是愧疚。 他缓缓说道:“是老衲考虑不周,迂腐无用,林小施主所说极是。” 林平之面对这自怨自责的老方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要说上去动手,刚那宗宁僧人徒手即能化解自己剑招。 这了缘方丈武功自然更为可怕。 动手绝讨不了好。 便此时旁边的宗宁和尚又说道:“林施主,方丈他慈悲心肠,自觉有愧,所以没有和你解释清楚。” “此事只怪那普陀禅师太过奸猾,方丈这等厚道之人着了他的奸计。”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气愤,方丈他知道此事之后,业已有所动作。” 林平之听这百花夫人的前夫这么说,正疑惑他口中方丈有所动作是指什么。 却见宗宁和尚已站起身来,走前几步。 用没有受伤的手,往眼前的墙壁某处拍了一拍。 那墙壁经这么一拍,竟缓缓翻转,露出里面的内间来。 南少林寺几经战乱,形成了居安思危的风气。 不光寺外昼夜有僧兵巡逻把守,随时备战。 寺内禅师高僧房中,也是有密室机关,以防万一。 宗宁和尚此一拍,即按下了密室旋钮,露出了禅房内间。 林平之心下微奇,里面藏着什么? 他猜想可能这密室里面便藏着埋伏好的寺内高手。 此刻打开密室,自然是为了对付自己。 他足尖朝向门外。 随时准备夺门而出。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了缘方丈和宗宁和尚的表情却非常淡定。 没有出手在即剑拔弩张的样子。 待得墙壁翻转过来,林平之看向里面。 他不禁错愕,错愕旋即变成了惊喜。 “爹,妈,蕊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再想不到,这密室里面,竟然藏着他本以为已被捉去了戒律院的林震南夫妇和蕊儿。 他们三人看到林平之,也是极为高兴。 林夫人叫声平儿,过来将他抱在怀里。 她先前被戒律院武僧带走,不怎么在意自己安危,倒更怕自己儿子会受苦。 及至被带到这密室内,她不见林平之,就更加担忧。 此刻见宝贝儿子好好的在面前,林夫人大喜过望,抱紧了他。 林平之眼望了缘方丈,只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九章 出寺 了缘方丈沉吟不语。 宗宁和尚在旁说道:“方丈知道林总镖头几人被戒律院带走了后,便想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蹊跷。” “他到戒律院中询问之后,即知林总镖头是被冤枉。” “所以设法将他领出了戒律院,带到禅房密室安置。” “林夫人他们一直担心你安危,方丈也怕你和执法僧动武之时出什么差错,所以派了宗安师兄等去找你。” “林施主你此刻自己来我们这里和林总镖头他们团聚,可真太好了。” 林平之听他所说,方知原委。 再看林夫人等人眼神,知道宗宁所说是实情。 他忙道:“是在下莽撞了,老方丈,是我错怪您了,您果然是有德高僧。” 这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宗宁刚才说杀了方丈会后悔终生。 只是他心里仍是在想:“这老方丈直接去找普陀问罪不就行了。” “便是看在普陀是寺里业务骨干的份上,不治他的罪,那也起码警告警告他。” “怎么还这么麻烦,把蕊儿他们三人藏到你这密室里面。” 宗宁似乎看出了林平之所想,又道:“林施主,非是方丈不想命令普陀禅师再不许与你们为难。” “只是几日前方丈和普陀禅师已有协商,将方丈这位置秘密禅让给了普陀禅师。” “什么?” 林平之听到这里,再忍不住,失声惊叹出来。 宗宁还待再说。 了缘方丈却已说道:“宗宁,毋需多言。” “林施主既然也已来这里,我们便赶紧走吧。” 林平之听他说走,又疑惑道:“走…去哪里?” “去找那普陀老狗…嘿找那普陀老和尚算账吗?” “嘿嘿,老方丈你若要找他夺回方丈之位,晚辈还会两下剑法,可以给你当打手。” 了缘方丈摇摇头,脸上表情慈祥,有若佛陀,道:“林小施主,恕老衲无用。” “你们继续留在本寺,老衲已无法保护你们周全。” “老衲这便带你们出南少林寺…希望你们能逢凶化吉,今后安定无祸。” 林平之还想再说,了缘方丈和宗宁和尚却已出了禅房。 林震南说道:“平儿,事已至此,咱们也只好出寺去了。” 林夫人叹息道:“出去之后,咱们又得面对青城派的追杀…” “哎,林家真是流年不利,难道当真就没有安生日子可过吗?” 蕊儿却只悄悄握住了公子的手。 只要能跟公子在一起,她就觉得都无所谓。 林平之现在当然已不怕余沧海和青城派了,出寺其实也算不错的结果。 但他被普陀师徒这样欺压,不让他们吃点苦头实在是不爽。 不过瞧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先出寺再说。 到时候练成了绝世武功再来收拾这俩师徒。 于是四人跟在了缘方丈后面,直往出去的关隘而去。 寺中僧人显然不知道了缘方丈禅让一事,一路上见了了缘,都躬身叫声方丈。 寺外多稻田,田里许多种地的农民看到了缘方丈,也从田地里老远跑过来行礼。 显然这老方丈德高望重,甚得人爱戴。 林平之心想:“也不知道那普陀秃狗是怎么忽悠这老方丈将龙头宝座拱手让与他。” “哎,不过看方丈这性格,也确实不喜欢与人争竞,天天挂嘴上就是佛法无边四大皆空。” “他被那普陀师徒蒙骗而愿意让出方丈一位,也真不是什么稀奇事。” 林震南则心想:“出去之后,我让平儿和这蕊儿丫头找个乡下地方安生过日子。” “我自去找青城派,束手就擒,再告诉他们平儿在路上碰到高手给杀了。” “他们若真信了,说不定就不去追查平儿下落,好歹给这孩子留一线生机。” 林夫人和丈夫一般心思,一路只在琢磨怎么让宝贝儿子能够逃脱青城派追杀。 各人想着自己心事之时,已到了出入隘口。 隘口城墙上仍是有百名弓弩手列队戒备。 但这次有了缘方丈打头,林平之等人都不像来时那么戒惧。 谁料刚走到隘口前,一只弩箭竟射落在他们脚下。 隘口城墙上护卫大声喝道:“止步!” 林平之忍不住喊道:“你们这群贼秃瞎了狗眼吧,没看到你们了缘方丈在这吗?” 了缘方丈见林平之出口成章,无奈摇摇头。 城墙上护卫说道:“我们只听命于普陀禅师。” “这几日得普陀禅师号令,除非他本人亲临,否则任何人等,不得放行。” “有敢违令冲关者,杀!” 最后这个杀字是城墙上僧兵弩手一同喊出,颇具声势。 林平之心道:“前几日了缘方丈说普陀能独自号令几支队伍,我还以为他是夸张诓我。” “今日亲眼所见才知道情实如此。” “看来这普陀于南少林寺中早已埋下祸心,暗中培养亲信兵士。” “难怪日前提到普陀老狗,连了缘方丈都显出惊慌神色。” “自然是普陀势大,已到了可以公然和方丈叫板的地步。” 见弩手全体站在城墙上,弩箭蓄势待发,下面诸人都感觉无计可施。 林震南夫妇更生出前路遭阻,后有追兵的绝望感,脸上表情凄凉。 了缘方丈沉吟一会,低声道:“诸位施主,请你们撕下衣袖,塞在耳朵里,待会千万不要取出。” 林震南等虽不明所以,但都依言照办。 林平之却对这种情景非常熟悉,心想: “这老和尚莫非要使出狮吼功之类的功夫,将城墙上弩手都震晕了?” “这种群伤技能用在这种场景,倒确实是对路。” “当年金毛狮王谢逊一阵吼,将王盘山一岛上的人都给吼成脑瘫了。” 不料城墙上那守卫头子见到下面诸人撕布塞耳,却说道: “老方丈,您若是想施展我寺三十六项绝技之一的狮子吼,大可不必白费气力。” “知道您狮吼功已经练至二品境界,咱们这些凡夫俗子抵受不住。” “所以这些弩手兵士耳中,早已塞好了棉絮,听不进任何声音。” “您若仍是要动武使出这狮子吼,那么不光弩手万箭齐发,我们这些兵士也只能仗着人多,去围攻你们。” 了缘方丈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忧心起来。 倘若当真冲突动手,这些守卫兵士定然死伤惨重,己方几人也难保全性命。 这无疑是这慈悲心肠的高僧不想见到的。 眼见出关艰难,众人都面露惆怅,一筹莫展。 第五十章 擒贼先擒王 林平之等心里清楚。 肯定是普陀几天前和了缘方丈聊过之后。 知道林平之已洞悉他歹心。 所以严令守卫不准放人出去,防止林平之等人出寺。 这些守卫连棉絮塞耳抵御狮子吼绝技都用上了。 自然也是普陀知道方丈会援手,所以提前安排好了此节。 林平之不禁骂道:“这老狗真是预谋深远。” 眼见城墙上守卫一双双眼睛紧紧盯住己方几人。 再在此停留下去,毫无出关希望。 而且说不定惹急了弩手,白吃一阵箭雨。 了缘方丈叹一口气,道:“看来今日是出不去了。” “诸位施主咱们只好先回我禅房中,再作打算。” 林平之心里清楚,普陀既然得了方丈之位。 等他坐稳了位置,通告了寺里的高僧弟子。 头一件事就是对付林家人,谋取辟邪剑谱。 了缘仍是方丈时,尚且拿普陀没办法。 现在回去,其实无异于等死。 但也没法子呀。 众人只能转身,原路返回。 那守卫头头笑道:“老方丈果然识时务。” “您慢走,恕我不送了,他日有机会,到方丈禅院里专程拜访您。” “哦,我差点忘了,今后那方丈禅院里,坐的可该是普陀禅师了…” 诸人闻言都觉得这人太过嚣张。 可也无计可施,只能低头回行。 就在此时,了缘方丈突然一跃而起。 他整个人犹如大雁一般凌空飞起,直往护墙飞去。 守卫头领眼见他们转身回头,正得意的嘲讽方丈。 哪里想的到方丈会突然跃起? 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要让弩手放箭射他。 但这护墙修建之时,既防官兵贼匪,也防武林高手。 高逾十余丈。 方丈虽然轻功了得,跃到最高处,仍离护墙有不小一段距离。 那守卫头领松一口气,急忙想施手势让弩手放箭。 可他还未张口,却发现眼前飞过来一名眉目清秀的僧人。 这僧人开口说道:“和小僧走一趟吧。” 声音柔和好听,有莫名的磁性。 但头领听见这个声音之后,吓的牙齿打颤。 这僧人说完话,不等守卫头领回话。 即提着他的衣领,带他飞下城墙。 这头领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好似感知不到自己身体的重量。 往下一看,发现自己竟身处半空,眼皮底下景物渺小。 这种情形他实在是生平第一次遇见。 胯下一湿,竟尔尿了裤子。 底下诸人但见空中十丈高处一布衣僧人携着一人缓缓落下。 衣袂飘飘,身形洒脱。 便似那逍遥仙界的神仙一般。 了缘方丈见那僧人从空中坠下。 恐他携了一人,难以安然落地。 于是将真力灌注于自己所穿袈裟之上。 袈裟顿时鼓荡起来,坚如木块铁板一般。 了缘方丈喝道去,袈裟飞起。 飞到半空。 那空中僧人说声多谢方丈。 飘落半空之时,脚轻踩了缘方丈所掷袈裟。 借力之下,又缓飘一阵,终于潇洒落地。 护墙上下众人见了这飞上飞下的表演,都瞠目结舌。 竟无一人鼓掌喝彩、或是放弩箭阻拦。 林平之在护墙之下,看的分明。 刚才了缘方丈凌空跃起之时,他身边的宗宁和尚也同时飞起。 了缘方丈轻功极佳,这宗宁和尚竟似还要更胜一筹。 待了缘方丈力竭到得空中最高点时。 宗宁和尚于空中踩在了了缘方丈的肩头。 借着这第二次发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所以顺利到达护墙之上,擒住了守卫头领。 此刻宗宁和尚松开这头领,淡淡说道: “长官,劳驾您对您兄弟们说,让他们放林家人过关去吧。” 那统领虽然被他放开,但知道自己决计逃不了。 他双腿瘫软,站立不住,坐倒在地。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知道若不照办,决计没有好处。 他大声朝护墙之上喊道: “众位弩手听着,了缘方丈有令,放这几位贵客出关。” “老方丈是我寺高僧,你们定要听从他的指示,千万不要放箭。” 林平之心里暗暗觉得好笑:“你这贼子才真正叫做识时务。” “刚才你高站在城墙之上,口口声声只听普陀禅师命令,好不威风。” “这会你也给我们擒下来了,便知道老方丈号令也要听从了?” 护墙之上。 诸弩手见长官被擒下去,都看向副统领。 南少林寺练兵有方。 按照军中制度设有上下职务,秩序井然。 统领被抓,则副统领自有代领权,能代替发号施令。 副统领取出耳中棉絮,听清楚了被抓的守护统领说话。 他于城墙之上喊道: “付统领,原方丈了缘指使人擒你下去,是不合规矩之举,罪过不小。” “咱们万万不能被他胁迫,听从他的乱命。” “您放心,您殉职以后,我们必定替您报仇,并好生安葬。” “您的老婆孩子,我自当好好帮您养着。” “众弩手看我手势…一二…放!” 那统领闻言大惊,急忙摆手道:“不要放箭不要放箭!” 又大怒跳起,破口大骂道: “好你个郑副统领,有人说你想取我位置代之,我还不信。” “今日危难之时,我才醒觉之前你一味奉承我,原来不是真心。” “说起来我儿子十岁了,没人说像我,倒常有人悄悄说像姓郑的。” “感情你趁我不在,经常偷睡我老婆是不是?” 林平之等人没想到将这统领擒下之后… 竟会引出这么一桩隔壁老王偷人的破事。 都不禁莞尔。 林平之一脚把付统领踢翻在地,将宝剑放在他颈边。 朗声朝护墙之上说道: “诸位兵士,你们若想你们长官人头落地的话,就放箭吧!” 护墙上郑副统领厉声道:“不要听他胡言惑众,一二,放!” 护墙下付统领哭喊道:“众位兄弟,我平日待你们不薄。” “不要放箭,千万不要放箭啊!” 众位弩手耳朵塞着棉絮,其实听不见他们各人说话。 只看到郑副统领手势一二一二的摆着,在发令放箭。 而被抓下去的付统领则哭着摆手,显然意思是不要放箭。 他们从未见过,乃至从未被教导过这种情形应当如何。 只能看看付统领。 又看看郑副统领。 一时无措,不知道怎么办。 林平之知道对于习惯听命但又遭逢突发情况的群众而言… 此刻任何一点指示都可能导向他们的集体行动。 待他们集体作出行动,任谁都再难阻止。 所以他作势要用剑斩下统领的头,一边朝上喊道: “你们快快放我们出关,不然我把你们统领杀了!” 虽然知道护墙上兵士耳朵都塞着,听不到自己说话。 但他相信自己的意思,这些人能大致明白。 林平之旁边的众人也领悟到他的用意: 乘弩手动摇,不知道该不该放箭的时候,大家一齐冲关。 成功的几率应该不小。 但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 “没本座亲自下令,谁敢放人出关?” 听到这个声音,大家的表情顿时都沉了下来。 竟是那谋得了方丈之位的普陀禅师亲身到了。 第五十一章 两件事 先闻声,后见人。 众人往声音来处看时,先看到的却不是普陀禅师,而是一队僧兵。 僧兵队伍并非全是僧人,而是有僧有兵。 南少林寺于深山盆地里设关隘进出谁何,自给自足。 也有些不是僧人的居民在里面生活,种田养桑织布等,从事各项劳作。 其中不少人亦到少林寺内当守卫兵士。 此刻被林平之用剑抵住的付统领,即是有妻有子的俗家人。 而普陀禅师暗中培养亲信队伍,更是喜欢用不是本寺僧人的俗家兵士。 待这些僧兵散开排列,林平之等才看见正中站着普陀禅师。 普陀禅师旁边还站着三名身穿袈裟的僧人。 这三名僧人袈裟和普陀身上所穿相类,脸上神情淡然,看样子辈份不低。 三名僧人旁边,是那广明和尚,他脸上表情倨傲,虽站在长辈身边,没有丝毫收敛。 那付统领本一直在摆手示意城墙上弩手不要放箭。 看到普陀禅师到场,他垂下了头,一动也再不敢动。 城墙之上兵士弩手见普陀禅师到场,也都举目望向他,等他示下。 林平之见了普陀,率先开口道: “普陀禅师,我们林家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我都使给你瞧过了。” “再没什么可以传授给你的了。” “你为什么还要咄咄相逼,非要留下我们。” 他此言一出,普陀旁的三名僧人齐看向普陀。 显然他们也听说过辟邪剑谱,知道这剑法厉害。 广明和尚说道:“林施主,我师尊指点你剑法,是他一片好心。” “你定是对他有所误会,才觉得他是觊觎你看法。” 广明这话虽然算是巧妙回复了林平之的话。 可几位高僧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指点云云只是托辞。 他们看向普陀禅师,均想:“看来林家的家传剑招,真被普陀禅师套走了。” “下次若有机缘,可得好好向普陀禅师请教,见识见识这天下闻名的辟邪剑法。” 林平之一语之间,就让这几位高僧以为普陀禅师真得了辟邪剑法。 关键这事情不好分辨,任普陀禅师如何解释自己只看过剑招,旁人都不会信。 普陀见旁边人都向自己投来异样眼神,却不以为意。 他对了缘方丈说道:“老方丈,这几位林家人偷拿了我寺的秘籍,是戒律院里的罪徒。” “本座听说您趁戒律院的普慎禅师不在,将他们领走了。这事您可做的不太对哪。” “所以本座今日邀集了普慈、普悲、普祥三位本寺德能兼备的禅师一同前来。” “一是咱评评理,林家人偷盗本寺秘籍,究竟该不该放他们出寺。” “第二呢,我们也借这个机会,向寺内的高僧弟子们公开,让他们知道您已经同意将方丈位置让与本座一事。” 在场僧兵虽然多是普陀禅师亲信。 和他一起来的几位普字辈禅师也一向和普陀禅师走得近。 可他们其实也是第一次听说方丈让位一事。 忍不住都面露出惊讶的神情。 有些人甚至惊呼出声。 虽然普陀禅师才能出众,近些年为寺里做成了不少大事。 武功也是极高绝,更有广明这种以后肯定是寺内数一数二高手的亲传弟子。 但了缘方丈平素极得人心,不管高僧还是小和尚都发自内心爱戴他。 且内外功精湛,身体强健,处理事务也不能说不得体。 所以突然听说了缘方丈要让出方丈位置,众人都大吃了一惊。 大家都看向了缘老方丈,想听他如何答复。 了缘方丈脸露慈悲,沉声道: “普陀禅师,我几日前确是当着了因禅师和了空禅师两位师兄的面,答应将方丈之位让与你… 此语一出,众人沸腾。 没想到了缘方丈做的好好的,无疾无患,没有重大过错,竟主动让出方丈一位。 普陀禅师虽是城府极深之人,见了缘方丈干脆的在众人面前直承此事,还是忍不住激动的眼角颤抖。 他喜道:“老方丈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日前说过的事,不食言反悔。” “既然老方丈这么看的起我,我也不好推脱,只能接下这重担了。” “今后我必当勤勤恳恳,不敢有一日松懈,让我寺香火兴旺。” 广明听师尊这么说,也极为兴奋,口中一直说拜贺师尊。 旁边的普悲禅师虽然平素和普陀交情颇深,却是个正直之人。 他见事出突然,怕有蹊跷,出声问询道:“了缘师叔,您是否遇到了什么麻烦?” “咱们自然尊重您自身意愿,也相信普陀禅师能胜任方丈一职。” “只是此事实在太过重大,您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向我们说出,我们自当帮您解难。” 在场众人其实许多都存着同样的心思,均想: “了缘方丈莫非有什么把柄在普陀禅师手里,所以不得不被迫让位。” 有的人想象力比较丰富,猜测道: “那天天随伺在了缘老方丈旁边的宗安和宗宁小和尚,莫非竟是他的私生儿子…” “普陀禅师知悉了这事,所以以之要挟方丈,让他就范?” 还有的人则进一步想:“我看那宗宁和尚眉目清秀,肤色白皙,说话又如娘们一般柔和好听。” “难不成了缘方丈出家太久,憋出病来,乃至好上了一口男色?” “嗯,定是这样,普陀禅师知晓了老方丈的不伦嗜好,以此为胁,那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众人只在添油加醋的臆想。 了缘方丈看向普陀禅师,缓缓又道: “然则当日我同意让出方丈之位前,曾让普陀禅师你答应我两件事情,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旁人听了缘方丈说让普陀禅师答应两件事情,都暗暗点头,心想: “嗯,看来我猜想不错。方丈要普陀答应的事情,必定是不泄露他两个私生儿子的事情。两个私生子,不就正好是两件事吗?” 或想:“原来我所料非虚,老方丈竟真是爱好那一口,这可当真是武林奇闻了。” “老方丈要普陀禅师答应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他守密。第二件事嘛,想必是让位之后,要求多进一些年轻小僧随伺他…” 就在这些人在心里自我印证时,了缘方丈正色说道: “当日你答应我的第一件事,是不再为难林家人,让他们在我寺中安然做客,躲避青城派的报复追杀。” “当日你答应我的第二件事,是不再计较百花谷谷主的过往,容他做一名字辈最低的杂役僧人。” “让他在青灯古佛之下,借佛法消去以往杀孽,弃恶行善。” 第五十二章 百花谷主 了缘方丈这等慈悲之人,说到此激慨处也忍不住语气转严: “普陀禅师,你当日答应了老衲这两件事,老衲才欣然应允将方丈一位让与你。” “方丈一位俗务繁琐,老衲早就想卸去这一副担子,专心向佛。” “交与普陀禅师你确是老衲本心。” “只是你食言而设计栽赃林总镖头,将林家几人都擒进戒律院中,未免显得没有高僧大师的风范。” 旁边诸人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了缘方丈要普陀禅师答应的两件事,都不是私事,而是两件与己身无关的事。 都不禁赞叹了缘不愧是南方大寺的方丈主持,果然慈悲为怀心胸宽广。 均想:“我早知方丈是有道高僧,私德绝不会有问题。” 林平之则十分惊奇:“百花谷谷主…应该就是那百花夫人的丈夫或说是前夫吧?” “也就是那宗宁和尚。听老方丈意思,这宗宁和尚以前竟是杀孽深重之人。” “当日广聪说少林寺之所以对百花夫人头疼,乃是因为她的夫家,想来也是为此。” “可是瞧百花夫人柔柔弱弱的样子,宗宁也长相儒雅举止温和。” “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他们是什么杀孽多端的恶人。” 普陀禅师被方丈质问,脸上神色不变。 他笑道:“方丈和林施主一般,误会我了。” “我早先和林施主探讨剑法,那是虑及我寺与渡远禅师的渊源。” “想瞧瞧能不能指点他一二,助益其剑法武功进步。” “林总镖头一家既然不想在我寺待下去了,自然随时可以走。” “方丈便不与我说,我又怎么会去为难林总镖头一家人呢?” 林平之等听他口是心非,都脸露不屑。 林夫人性子较急,直言道:“老和尚,你别信口开河。” “你若真无意难为我们,这便让兵士开关放我们出去。” “咱们也不想多去计较孰是孰非,此刻出寺,便给青城派人捉去杀了,也绝不想再与你们南少林有什么瓜葛。” 普陀禅师阴恻恻道:“林夫人,你此话就讲错了。” “非是我有意与你们林家人为难,也绝不是我南少林寺想与林家人纠葛。” “只是你们盗我少林寺的绝学秘籍,我们只得按少林刑律办事。” “便是我普陀不管这事,少林上下的高僧弟子也绝不会任由你们就这样出去的。” 广明也从旁附和道:“不错,少林秘籍一向不外传。” “你们偷盗的秘籍虽被本寺追回,焉知你们有没有录下副本,或是记忆在心。” “为保证少林绝学不外泄,咱们只得让你们长住于戒律院中,也算是对你们偷盗的小小惩戒。” 林平之见广明模样可憎,又满嘴谎言,忍不住就想一剑过去将他刺死了。 但此刻对方人多势众,又有大批弩手在护墙之上随时蓄势待发。 如果气愤动手,己方诸人必定立马被围攻。 届时林平之和了缘方丈、宗宁和尚也许可以凭武功支撑,另外三人却难以活命。 所以林平之忍住了冲动,同时苦思对策。 此时普陀禅师又说道:“至于百花谷谷主嘛,嘿,老方丈,我其实也不想计较他过往恶行。” “他有心向佛,改过向善,那自然是极好。” “只是,要继续在我寺出家为僧,可得好好斟酌斟酌。” “他百花谷如黑木崖上的魔教一般,是罪大恶极的教派势力。” “南方武林中的各大名门正派弟子,昔年多有死于百花谷之人手中的,其中更不乏各派高手。” “我少林寺的了定禅师,当年便是被上一任的百花谷谷主用北冥神功吸干内力精气,虚脱而死。” 听到这,林平之不禁一怔:“北冥神功,那不是逍遥派的武功吗,怎么百花谷竟有人会?” 普陀禅师又道:“我佛家虽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终究不是什么人都可收入门内的。” “假设魔教前教主任我行有一朝说想改过向善,加入正道门派。试问又有哪一个门派敢收他为弟子?” 众人听他说的倒也有道理,都不禁点头。 几位普字辈禅师也道:“老方丈,这事倒确实需要从长计议。” “当日你力排众议,要让这百花谷谷主在我寺出家,我们虽然同意你所言先让他暂时做一个低辈小僧。” “可我们都知道这也只是一时之计,能让佛法化去百花谷主的戾气,固然是我寺一桩功德。” “但此事牵扯过多。其他正道门派这段时日总有书信送来,说我寺包庇邪门恶徒,大是不该。” 了缘方丈听他们这么说,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宗宁和尚则脸色淡然,仰目看向半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普陀禅师续道:“老方丈,您也听见了,不是我不许谷主他在寺为僧,是众意如此,我也不好拂逆。” “日前我们在了因和了空两位我寺辈分最高的老禅师面前已有协商。” ”如今您亦已公示了方丈之职让位一事。” “今后您便是我寺的名宿耋老,毋需多伤神琐事,只每天读经礼佛。” “至于林总镖头和百花谷谷主两人的事情,则我寺执事的禅师们自会处理,老方丈您不用再多费心力。” 林平之等人见方丈宅心仁厚,想以方丈一位换取林家人安生,却被普陀禅师这奸徒糊弄,都愤慨不已。 了缘方丈只是迂腐慈悲,亦不是愚笨之人,当然也知道自己被普陀禅师欺骗了。 普陀续道:“百花谷主一事咱们日后邀集了诸位寺内禅师,再行商榷。” “眼下林总镖头一行几人,却是从戒律院逸走的罪徒。” “若不将他们拿回戒律院,我少林寺绝技将外泄于武林中,届时我等都将愧对祖师爷…” 普陀禅师跳开答应了缘方丈的事,而只强调此事于少林寺的利害关系。 他旁边几位普字辈禅师闻言都心下赞同。 均想若林震南偷窃寺内秘籍一事属实,那的确关系重大,倒不能任由老方丈带他们出关。 广明听完师尊之言,忙大声对旁边兵士说道: “普陀方丈有令,擒下林家人回戒律院问审。” “有抗拒我少林寺执法者,毋需留情!” 在场众人听他这么说,都知道普陀成为新方丈已尘埃落定。 而眼下的局面,林家人面对众多少林寺高手僧兵,弩手守卫,除了束手就擒,似乎已再没有其他余地。 第五十三章 且慢动手 此刻危急处,又远比刚才面对关隘守卫时还要凶险几倍。 但见一大批兵士执法僧将林平之等人团团围住,只听普陀“方丈”一声令下,便要动手。 护墙上,郑副统领眼睛也盯着普陀禅师,待他吩咐,即会指挥弩手放箭。 普陀禅师掌控了场上大局,操控着众人生死,陡然间只觉得自己身形高大了许多。 他按捺下新得方丈之位的激动,以尽量慈和的语调说道: “了缘老方丈,宗宁小和尚,你们现下是本寺僧人,应当一同拿下他们,免得我寺秘籍外传。” “我给你们一点时间考虑一下,若还是执意要为了林家人而不惜对抗执法僧人,可不免要伤和气了。” 了缘方丈自然不愿意和本寺僧人动手,闻言眉头大皱,不知道如何是好。 宗宁却面无表情,只目光盯着普陀禅师。 普陀禅师被他目光瞧着,感觉浑身不自在,竟忍不住退了一步。 林平之这时候说道:“普陀和尚,你说我爹偷拿了你们少林寺的秘籍,究竟有没有证据?” 林震南听儿子这么问,轻叹一口气,心道:“平儿究竟是年轻,这会儿还想和对方讲理。” “这世上的事情,拳头大就是道理。这会儿他们势力,又哪需要什么证据?” “何况这少林寺全是他们的人,要栽赃陷害我们,还不容易?” 却不知道林震南这番想法林平之在知道他们被戒律院抓走时就已明白。 他之所以还要质问普陀,是想拖延时间,看有没有什么可乘之机。 只是普陀被兵士护着,他自己武功当也不弱,更有三名普字辈禅师在侧。 要想擒住他作为人质,几乎是不可能。 普陀听林平之问自己,却好像没有听到,只轻轻眼神瞄了一眼身旁的广明和尚。 广明知道师尊意思是让自己应答,忙说道:“嘿,此事可谓人证物证俱在。” “人证者,此事是我师尊,新任方丈普陀禅师亲眼所见。” “那日我师尊到藏经阁借阅经文,恰巧看见林总镖头偷摸进去,藏起了一本我寺的除魔掌法秘籍。” “我师尊当时在旁轻声咳嗽了一声,用意是想林总镖头能迷途知返,将秘籍放回原处。” “可不想林总镖头没有领会到他老人家的意思,仍是将秘籍带出了藏经阁。” “我师尊无法,又心想他刚从了缘老方丈得知林家人对他有些误会。” “他想此事他当场出面制止,难免有人说他是寻仇报复。” “所以将事情经过原本便告诉了戒律院的普慎禅师…” 众人都知道广明所说的话 倘若坐实了林震南的罪证,那马上即可能有一场大战。 若了缘方丈和那百花谷谷主宗宁和尚一心要帮手干预,双方都将伤亡惨重。 所以均在凝神细听。 有的人听广明所说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信了几分。 普悲禅师此时说道:“普陀禅师既然亲自作证,那这人证自然是确凿无疑的。” “戒律院普慎禅师也是以公正严谨着名于我寺…” “广明贤师侄,不知普慎禅师知道此事之后,有没有下令调查,结果又是如何?” 广明道:“此即是我刚要说的物证。” “普慎禅师知道此事后,立即派人到林总镖头所住客房中搜查,果然搜出了那本除魔掌法的秘籍。” “此所谓人证物证俱在,请问诸位禅师,请问了缘老方丈…” “戒律院为此想请林总镖头等几人回去彻查清楚,算不算过分?” 这话一出,几位普字辈禅师都微微摇头,知道这事人证物证俱在,再无回旋余地。 当然他们自然也知道,林震南房中秘籍可能是有人栽赃放进去的。 但这事未查明之前,林家人确实只能先在戒律院里呆着。 广明见几位普字辈禅师显然也再无疑义,喝道:“众人准备——” 众僧兵亮出兵刃。 了缘方丈无论如何不愿和寺内僧人动手。 干脆装起了鸵鸟。 坐地念起了经文,口称南无阿弥陀佛。 宗宁和尚却没有老方丈这么高深的佛法修为。 既然知道林家人是冤枉的,便不欲袖手。 他拦在林平之等身前,显然是要帮忙到底了。 广明和尚对这百花谷谷主似乎颇为忌惮。 见状看了师尊普陀禅师一眼,见师尊点头示意,大声喊道:“动手!” 林平之听他喊出此声,知道唯有血战一途了,承影宝剑出鞘。 他第一件事,便是想身形闪现过去,将这广明和尚一剑杀了。 众人注意力都在林家人身上,普陀身边护卫也绝不会分神保护广明。 这时候雷霆一击,很可能成功。 反正也是没什么逃走机会了,杀一个顶可恨的人,自然是极泄愤的。 就在他长剑轻抖,准备施展葵花宝典心法扑过去杀人的时候。 突然远方有声音传来:“且慢动手!” 林平之电影看的多,听到这句话就联想到那一声“刀下留人”。 一般说出这种话的人,如果不是神经病,那么就意味着他确实有“留人”、有让人且慢动手的资格。 所以林平之看向远处说这话的人。 场上所有人也被这一声呼喊震住,看向这个人。 这次过来的,仍旧不是单单一个人。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队僧人,都身穿同样的黄布僧服,手中皆拿着八尺余的铜棍。 这些僧人数不在少,总有个百余来人,步伐却几乎一致,每走一步共同发出极大声响。 这队僧人之后,则隐现又一批武僧,身上穿着的僧服和手中拿着的兵刃不一,但人数比先前那批僧人又较为多。 待这队僧人走过,则有一人单独朝这边奔行,口中正再次喊出一遍:“且慢动手!” 场内几位普字辈高僧见到这个人,不禁道:“戒律院普慎禅师到了!” “罗汉大阵一百零八名精锐弟子及戒律院众执法武僧竟也一齐来这了!” 广明见此阵仗,忙以手势让普陀禅师亲信兵士且慢动手。 普陀禅师瞳孔收缩,望向来人。 突然他眼神一变,竟主动迎了过去。 几名普字辈高僧也已看明了来人有谁,亦一起迎上前去。 他们老远口中就喊道:“了因、了空两位老禅师亲身来此,有失远迎!” 林平之等人对望一眼。 原来是当世南少林寺辈分最高的了因禅师到了。 第五十四章 高僧聚齐 了因禅师虽然是了字辈,却是第一代高僧里的大师兄。 比寺里仅存三个了字辈高僧的另外两个要大许多。 他老的好像迈不开步了,颤巍巍的走在最后面。 但没人敢轻视讥讽他,便连普陀也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 这就是派内老前辈的江湖地位。 任你年富力强现在再牛掰,将来总有像了因禅师这般老的时候。 现在尊敬他,将来广字辈和宗字辈的弟子才会尊敬你。 所以普陀禅师哪怕心里面不怎么瞧的上这几位了字辈师叔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 普慎禅师却似乎不太顾忌这种繁琐礼数。 不等了因禅师慢慢走近,他已狂奔过来,朝各位禅师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广明说道:“普慎师叔大驾亲至,是不是也为了盗走秘籍的林家人来的。” “您无需担心,我们已经将他们控制住,这就马上动手,擒他们回戒律院。”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也隐隐知道。 这位戒律院以公正闻名的禅师带着罗汉大阵精锐弟子来此,很可能没什么好事。 普慎冷哼一声,道:“我确实是为此事而来,但可不一定是要擒他们回去。” 广明听他这么一说,脸上表情一沉,但又不敢再说什么。 普陀却瞪视普慎一眼,心想:“你这戒律院执事向来与我不太对付。” “以前还不能怎么的你,现下我已是方丈,要拿捏你还不轻松?” “待我坐稳位子,第一件事就是拿你开刀,让你当寺内知客僧,每日里只负责招待客人,打点人情。” 林平之等见又有高僧到场,则心里暗自嘀咕:“此事莫非还有转机?” 过了一会了因禅师到场,他旁边站着了定禅师、普慧禅师。 至此南少林寺了字辈三位老禅师和普字辈有头脸有话语权的禅师悉数聚在一起了。 普慎禅师见了因老禅师走近了过来,对普陀道:“普陀禅师,让你的人撤了吧。” 言语很不客气。 普陀禅师哼了一声,却不加理会。 脸上神情不变,只是看着了因禅师。 淡淡道:“几位老禅师来这里,究竟是有什么事?” 了因禅师满脸皱纹深布,看年纪好似近百岁了。 他缓缓开口道:“普陀禅师,那日了缘师弟在我和了空师弟面前,宣称将方丈一位让与你…” 普陀笑道:“确有此事,师伯,了缘方丈刚才也已在众人面前宣布。” “如今您再帮我确认一遍,那是再好不过。” 了因禅师点点头道:“嗯。我和了空师弟确实都觉得,你是接任方丈的极好人选。” “此来,也的确有在众人面前公布此事的意思。” “既然是了缘方丈自愿让出方丈位置,所推荐之人又是第二代中能力出众的禅师,我们自然不会反对。” 在场诸人听到这里,都盯着了因禅师,想听他究竟想说什么。 普陀和广明闻言脸上表情庄重,谈不上有什么兴奋。 所有人都知道,若几位老禅师只是为了公布此大喜事而来,绝对不会来上一百零八名罗汉大阵精锐弟子。 听了因禅师刚才这番话,又明显话里有话。 旁边的林平之感觉到有转机,了因老禅师后面的话很可能跟着“但是”。 了因禅师果然又说道:“不过,今日普慎禅师和普慧禅师两位师侄来找老衲。” “他们知晓了你接任方丈一位的事情。但他们明言你不能当我寺新一任的方丈。” 此言一出,场上人又开始小声议论。 了缘方丈退位让贤,本已是让人震惊的事情了。 没想到竟还有普字辈禅师反对的后续。 林平之心想:“这几位普字辈的和尚,看起来都有些相互瞧不上。” “难不成这南少林寺竟要上演夺权火拼的戏码了?” “嘿,等会他们谈不拢打起来,我们正好浑水摸鱼。” 普陀却表情镇定,淡淡说道:“本寺方丈位置,向来是上代方丈指定人选。” “只要这个指定的人选没有犯过大错,德能兼备,其他人也无权干涉。” “便近几十年来说,红叶禅师指定传位与渡厄禅师、渡厄禅师又选定了缘方丈为接班人。” “此是我寺传统,从未有过方丈选定下一任接替的人之后,因旁人阻扰而作废的先例。” “嘿,说起来了因禅师你当年本来也是有机会当方丈的。” “只是因渡远禅师是你的恩师,他出了还俗为林远图一事,也累及你不被考虑为方丈人选…” 几位普字辈见普陀揭了因老禅师的伤疤,都觉不妥,微微摇头。 了因禅师却浑不以为意,缓缓说道:“普陀禅师你所言不假,我寺确实有禅让的传统。” “一般而言,我们也绝不会对上任方丈的推荐人选有异议。” “但是…” 了因老禅师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 续道:“哎,普慎禅师,此事就由你来说吧。” 全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普慎禅师身上。 普慎禅师看着普陀,缓缓说道: “普陀禅师,倘若这位被了缘方丈推荐的人选是位栽赃嫁祸,意欲谋夺他人家传剑招的人…” “你说,这样的人,算不算德能兼备,又称不称的上没有犯下大错呢?” 听普慎一言,林家人面露喜色: “这位普慎禅师口中称的’栽赃嫁祸‘,自然是指林家偷盗秘籍一事。” “刚听说这普慎禅师严谨公正。莫非他调查这事之后,发现了普陀陷害我们的证据?” 普陀禅师神色还是不变,淡淡道: “普慎禅师,不知你所说的,是不是指眼下的林家人盗取我寺藏经阁绝学秘籍一事?” “这事是我亲眼所见充当人证。” “又是我告知了你们戒律院后,由你们到林震南客房之中,搜出了那本被盗的除魔掌法秘籍。” “人证物证俱全。请问普慎禅师,你说我栽赃嫁祸,意欲何为?” “我瞧是你怕我当上方丈之后,查出你在戒律院内的龌蹉事,血口污蔑我才是。” 普慎禅师此时却不再说话,拍了拍手,后面僧人队伍中走出一名小和尚来。 众人有识得这小和尚的,知道是普陀禅师亲信弟子广辉收的徒弟宗灵。 宗灵年纪在十五六岁,颇为聪明机灵,说话做事又挺得体,所以几位普字辈高僧对他都有印象。 广辉此时却也站在普陀身后,由于不似广明因武功大成而隐然能和普字辈高僧平视说话,一直没有露头。 此刻他看到自己爱徒站了出来,忙喝道:“宗灵,你怎么跑那去了,快到师父这边来。” 广辉知道此刻泾渭分明,站在哪边队伍后面大有说法,如果被普陀恩师记在心上,日后遗患无穷。 他怕爱徒年轻不懂事,耽误大好前途,所以大声提醒。 宗灵却毫不理会师父呼喝,于全场人目光之中,大声说道: “普陀师祖,弟子受你指示,将一本除魔掌法悄放入林总镖头客房内…” “此事令弟子内心深受谴责,坐立难安,所以已向戒律院普陀师叔祖招认。” 第五十五章 真相大白(上) 宗灵此语一出,在场所有人的震惊之情都到达了顶峰。 林平之从今日练剑时被八名执法僧找上以来,所遇的事情可谓一出接一出。 从想偷袭擒下了缘方丈当筹码,到和了缘宗明一起出寺到关隘处。 从擒下关隘城墙之上的统领到普陀亲自到场乃至即将对他们动手。 从普慎称且慢动手到此刻宗灵自我招认。 虽只几个时辰的事情,却已经历了许多周折。 而此刻的转折自然又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 林平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口称普陀老狗为师祖的小和尚,竟会直言普陀指示他栽赃林家。 众人又都眼望向普陀,想听他怎么说。 普陀和身旁的广明对视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 “宗灵,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是不是普慎禅师?” “他是不是威逼于你,让你说这些谎话来陷害你师祖?” 他语调平静,眼神却犹如钢刀一般,好似要用目光把这宗灵小和尚的心给挖出。 旁人看了他这目光,都想: “瞧这情形,这小和尚一个应答不对,就算当场没事,事后也肯定遭到普陀禅师极严厉的报复。” 宗灵被这凌厉眼神望着,却一点也不害怕,迎着他目光大声说道: “没人教我,是我自己内心不安,招认此事。” “师祖,出家人不打诳语,又何况用此恶劣计谋栽赃嫁祸无辜之人?” “弟子感觉愧对我佛,所以向戒律院自首,希望师祖你也能及早回头。” 待他说完,了因禅师嗯了一声。 意思自然是宗灵所述已经够了。 宗灵听到了因老禅师这一嗯字,很知趣的退后回原处。 年纪虽轻,举止已大有高僧风范。 普慎禅师待他退回原位,说道: “普陀禅师,这宗灵是你亲传弟子广辉的爱徒,算是你的亲信后辈。” “他如今站出来揭发指认你,可说是大义灭亲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普陀眼光凌厉,语气却愈来愈平静,道: “一个宗字辈的小和尚随口指认,就能做得数的话,也未免太儿戏了。” “普慎禅师,你们戒律院刑罚众多,这小孩子在你戒律院胁迫之下,反来污蔑于我,也是有的。” 旁边的广明也厉声道:“不错。宗灵定是受了旁人指示,这才欺师灭祖,血口喷人。” 了因禅师这时候又开口说道: “普陀禅师,虽然宗灵此番招认揭发是你指示,但如你所说,亦可能是旁人教他如此。” “不过,此事若属实,则林总镖头一家人确实是被我寺冤枉了。” “此事牵涉实在太过重大。正好现在我寺了字辈高僧和执事的各位普字辈高僧都在场…” “依老衲之见,便请林总镖头一家和普陀禅师一同回戒律院去。” “由戒律院普慎禅师彻查此事,看究竟事情原委是怎么样的。” “不知诸位禅师意下如何?” 了因禅师如此一说,等同于让诸位禅师表态。 林平之登时脑补出南少林寺股份有限公司股东大会各位董事大股东举手表决的情形。 了缘方丈这位前任ceo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想管这桩破事了,只是在打坐念经。 宗宁代他说道:“了缘方丈一直不信林总镖头会偷盗秘籍。” “如果诸位禅师能保证公正公平,并且不让普陀禅师恣意加害诬陷林家人,那么方丈自然赞同一齐回戒律院彻查。” 宗宁虽然辈分极低,可长随了缘方丈身畔,又有百花谷谷主这一身份。 所以了因禅师微微点头,显然默认宗宁有资格替了缘方丈投这一票。 了空禅师、普慎禅师、普慧禅师和了因禅师一起过来,自然都赞成他的提议。 普陀禅师身旁的普慈、普祥禅师一向与普陀禅师交好,隐然有结盟的意思,此时却不好拆台。 普慈禅师道:“那宗灵小和尚说话不尽不实,岂能听他胡言就让新任方丈到戒律院去受查?” 普祥禅师也道:“不错,我看让普慎师弟着戒律院刑堂好生盘问宗灵即可,也不必劳烦普陀禅师多跑一趟了。” 二人意思自然是反对了因禅师提议。 普悲禅师虽然也算普陀一派的,但他为人正直,见事有蹊跷,倒不愿如另二人一般违心发言。 说道:“我固然相信普陀禅师为人,但也觉得此事查清楚一些比较好。” “此事我便不做表态,但听诸位禅师的决议。” 算是投了弃权票。 此举看似两边都不得罪,其实是派系斗争中最不智的做法。 无论哪边胜出,都不会将他当作自己人,只会一般的排挤他。 等同于其他人都有押宝押中的可能,他还没押就输了。 果然普陀禅师瞪视他一眼,心里恨恨道: “我今日邀你前来,是看你平日和我走得近,让你帮忙助声势,营造我接任方丈一位的气氛。” “没想到此刻事情到头,你倒是撇的一干二净。哼,若顺利取得方丈位置,瞧我日后怎么炮制你。” 至此南少林公司诸位大股东都已表态。 了因禅师点点头,缓缓说道:“诸位禅师看来大多赞同老衲的提议。” “既然如此,便请普陀禅师让兵士们都退下,也请你到戒律院走一趟。” 普慎禅师道:“了因师伯,嘿,普陀禅师现下可说是嫌犯。” “如我来前对您所说,他接任方丈一事,自然也是大大的不妥。” “不光这时候不妥,待此事查清楚之后,可能更加不妥。” 普陀禅师听他这么说,语调首次变的不平静,怒喝道:“普慎,你这混账说什么!” 已不顾高僧风范,直言怒骂。 一直没开口的了空禅师此时说道: “普陀禅师不必动怒。普慎师侄此话不无道理,宗灵招认此事是普陀禅师你指使,此事众多亲见。” “若仍是让你接任方丈位置,恐怕寺内僧人,多半都会不服。” “老衲也觉得,暂缓方丈交接,待此事查清以后再行决定,最为妥当。” 了空老禅师这话一出,诸位普字辈高僧大都点头附和。 辈分最高的了因禅师道:“既然诸位都觉得如此,哎,普陀禅师,也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普陀禅师见众高僧都这么说,嘴角不住颤抖。 他这些日子来,心中所想便是两件事。 一是接任方丈,二是谋得辟邪剑谱。 前者能让他大权在握,成为南方大寺的领袖。 后者能让他和天赋极高的徒弟广明练成无敌剑法。 到时候他自信凭自身雄才大略,加上武功权势,绝对能带领南少林寺称霸武林。 到时候别说取代嵩山少林寺本寺成为武林第一大派,便是慑服五岳剑派,诛除魔教,又有何难? 而这两件事,自然以当上方丈更为要紧。 当上方丈之后,寺里事务均由他做主,那不是只手遮天翻云覆雨? 所以了缘老方丈让出方丈位置后,普陀心里大感踏实,也敢明目张胆的诬陷林家人。 虽然戒律院是与他不对付的普慎管事,但只要他在方丈位置上,自然不算大问题。 他无论如何预料不到,寺内这些高僧竟会在此最重要的关头集合反对他。 而了因禅师刚刚一锤定音所说的,即是剥夺他接任方丈的资格。 虽然话里说只是暂时的失去接任资格。 可他心里明白,这种时候被架空,以后将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普陀浑身大汗,想不到机关算尽,最终竟是这样的局面。 他身旁的广明突然说道:“那除魔掌法决计不可能是宗灵受我师尊指使放到林总镖头客房的。” “因为那秘籍是我放进去的,此事是我亲手做的,与我师尊绝无关系。” 第五十六章 真相大白(中) 大伙已经见多了一波一波又一波的周折。 再听到广明说是他将除魔掌法秘籍放到林震南房中。 连震惊都懒得震惊了。 广明说道:“宗灵这小畜…这小子定是受了人指使,来污蔑我师尊。” “那除魔掌法是我从藏经阁里拿出,又偷偷放入林总镖头客房内。” “又怎么可能是他受我师尊指派去做的呢?” 普慎禅师见广明这么说,眼神一动,说道:“你说是你放进去的,可有什么证据?” 广明道:“普慎师叔,你们找到的那除魔掌法秘籍,是不是放在客房衣柜第二层隔间内…” “并且用油布厚厚裹了两层?” “当日是我趁林总镖头夫妇外出之际,将除魔掌法秘籍放进去的。” “此事是我一人操办,与我师尊绝无关系。” 广明见众禅师议定了要暂夺师尊普陀的方丈位置,心里十分着急。 便想自承其事,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只要师尊普陀还当这个方丈,那么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 现在在戒律院可能受点苦,日后少林却总归是他们师徒说了算。 普慎听他这么说,笑道:“广明师侄肯直承此事,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们当日听了普陀禅师讲述,深信不疑,便将林总镖头几人带回了戒律院。” “其实我们倒还没有搜林总镖头客房,只是相信普陀禅师,所以说找到了该秘籍。” “此刻得广明师侄你自招…” “等会按照你所述位置果真搜了这秘籍出来,那便是真正人赃俱获了。” 广明闻言脸色剧变,道:“你们还没有搜出秘籍来?那你们故意说在客房中找到了秘籍,是诓骗我们?” 普慎禅师眼中笑意更甚,道:“事情紧急,我们只先拿人,还没有搜房。” “这时候广明师侄你既然招认,那我们现在去将除魔掌法秘籍找出来也不迟。” 广明看着普慎禅师眼里的笑意,知道自己钻入了套里。 并且这个套子很可能在师尊普陀想借戒律院之手陷害林震南时候,对方就已经设下了。 他厉声道:“此事是你们故意设计污蔑我师父。” “那秘籍明明是我放入客房内,你们故意找这宗灵小和尚出来,说他受我师尊指使而为,不是一般的不怀好心?” 普慎听他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同情,似乎在同情他的愚笨。 宗灵小和尚此时朗声说道: “是我看出师祖和广明师叔你们图谋不轨,所以想用这法子来救林总镖头一家。并无人指派我做这件事。” “小僧此举虽然目的是为了做善事,但还是犯了欺瞒尊长的重罪,请戒律院依规责罚。” 广明和尚听宗灵这么说,只气的浑身发抖,怒斥道: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畜生,平日你师祖师父待你都十分不薄,如今你竟帮着旁人一起设计你师祖,良心真是给狗吃了!” 那广辉见爱徒如此,也不禁老泪纵横,却连斥责都无力斥责了,只是哭着对普陀道: “师尊,我教徒无方,没想到养出这么一头白眼狼…” 说完瘫坐在地,不住自责。 广明气完,知道对方谋策许久,摆明了要针对自己师尊,此刻也只能自己担了全责,看能不能有回旋余地。 他大声说道:“此事是我所为不假,但与我师尊并无关系。” “当日了缘老方丈已退位让与我师父,这已是既成之事。” “我师父没有犯错,也就无权夺去他方丈之位!” 但他此语一说,众人脸上表情却都不以为然。 广明看向师尊普陀,见他亦面色铁青,似乎自己此举并未让师尊有丝毫欣慰高兴的意思,反而帮了倒忙。 普慎禅师淡淡道:“这事是普陀禅师向我戒律院告发而起,他又数次言道愿意充当人证,又怎么会毫无关系。” 此语一出,众人中便是脑子转的不快的人也已大致明白了事情经过。 众人均想:“此事已确然无疑,必是普陀禅师或是广明从藏经阁里盗出了秘籍,偷放入林家客房。” “再由普陀禅师这要紧人物出面指认,戒律院自然只能将林家人带回戒律院。” “若非如此,有了缘老方丈担保照拂,要栽赃林总镖头可真不容易。” “只是戒律院似乎看穿了他们师徒的同意,所以将计就计。” “还弄出一个宗灵小僧来,反诬普陀禅师。最终让广明反倒沉不住气自己招认了。” 再联系到林平之刚才所说辟邪剑法的事情,众人又都猜测出普陀师徒的动机是为了借此谋夺林家的剑谱。 普慎禅师说完,看向了因老禅师,等他下这个结论。 了因老禅师站的太久,似乎已有些困顿了。 他布满了皱纹的脸动了一动,开始说道: “普陀禅师身为了缘师弟指定的下任方丈人选,却做下此等错事,实在是德行有亏。” “念在他于我寺有重大功绩,此事又没有真正造成恶果…” “老衲提议,普陀禅师接任方丈一事作废,仍由了缘方丈管理我寺。” “普陀禅师原本的首座身份,也暂时免去。” “同时着他于达摩院内面壁一年,反思己过。” “各位禅师高僧意下如何?” 事已至此,了因禅师这次问意见也只是走过场了。 便连普慈和普祥两位禅师都点头附和,并偷偷朝普慎禅师等人走了几步,划清与普陀的界限。 了因禅师最后又问普陀到:“普陀禅师,诸位首座执事高僧都同意此提议,不知你可心服这个惩处?” 普陀神情凄凉,道:“我心服。” 了因禅师欣慰道:“既然如此,便请你让兵士们…” “呃…” 他话音未说完,突然发出闷沉惊恐的一声。 全场众人都张大了嘴巴,看见了此一生中最惊讶的事情。 一众禅师高僧、宗宁和尚甚至了缘方丈都施展绝妙轻功,往了因禅师身旁掠去。 林平之叹一口气,伸手蒙住了蕊儿的眼睛,轻轻抱住她。 原来,刚才了因老禅师听见普陀禅师说他心服,欣慰宽心。 又开口想让普陀收兵。 但就在此时,普陀禅师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飞速出手。 在了因禅师惊愕乃至恐惧的一声闷哼之中。 普陀竟用锋利匕首将了因老禅师的头斩了下来! 此事实在太过突然。 了因禅师年老气衰,年前一次走火入魔更后武功内力大不如前。 加之没有想到口称心服的普陀竟会出手行凶。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所以竟尔被普陀一合之间都割下了头。 普陀将手里血淋淋的匕首高高举起,说道: “我是少林寺新任方丈,众兵士听令——在场有谁不奉我为方丈者,格杀勿论!” 第五十七章 真相大白(下) 广明见师尊竟动手杀了本寺辈分最高的了因老禅师,也是惊诧无比。 但他知道此刻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成王败寇,不外如是。 何况他们其实也不是毫无胜算。 师尊普陀直接可以号令的四支亲兵队伍他们带来了两支。 还有一支本就在护墙之上守卫。 更有一队训练有术的弩手居高临下。 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他紧站在师尊普陀之前,亦高声喊道: “兄弟们,今日将这些颠倒黑白的所谓禅师高僧都杀尽了,你们便是大功臣。” “届时南少林寺诸般显赫职位,自然都由今日功劳最大的人担任!” 普陀亲兵被他这么一说,登时也鼓起了斗志。 谁不想出人头地? 若有机会,谁愿意一辈子当个被人呼来喝去的杂鱼? 林平之见形势不对,急忙大声喊道: “众位兵士,方才你们亲见,了因老禅师只是让普陀面壁一年。” “是普陀这奸贼丧心病狂,杀害尊长,实在是大逆不道天理难容。” “你们先前是受普陀和广明师徒蛊惑,才为他们做事。” “此时若能迷途知返,定当无事。” 普慎禅师听林平之喊话,立马也明白他用意。 高呼道:“众兵士,只要你们放下武器,不再帮普陀禅师…” “我戒律院可带头担保,绝不对你们任何一位有惩戒。” “不光如此,每人还可得十两银子的奖赏,今日便可发到手里!” 普陀亲兵听他们这么说,刚激起的热血又凉了些。 谁不想安生过日子? 若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铤而走险,打生打死? 此时归顺对方,不仅无事,还可得十两银子。 戒律院执事普慎禅师担保,这可信得过。 一人丢了兵刃,朝普慎禅师这边走去。 广明大惊,知道只要开了这个头,己方人将有大批跟随的。 他手上佛珠激射出去,打在这人身上后脑。 这人被珠子打中,立马脑浆蹦出,死在当场。 广明说道:“有背叛我师尊者,如他一般!” 其余兵士见他这幅惨状,瑟瑟发抖。 广明怕迟则有变,大喝道:“动手!” 普陀亲兵毕竟还是忠于他师徒,听令执兵刃向众禅师进逼。 普慎见事情已无和解可能,亦大声道: “罗汉大阵众精锐弟子及戒律院执法武僧听令…” “普陀欺师灭祖,犯下滔天恶行,罪无可赦。” “有帮其行凶者,也是一样的罪过。” “尔等无须留情,将他们一一拿下!” 一触即发,混作一团。 普陀禅师业已丧心病狂,失去理智,手执匕首,见人就杀。 几名执法武僧命丧于他手。 广明也于呼喝亲兵动手的同时,以手中佛珠杀伤了不少僧人。 但他马上看到一个人缓缓朝自己走来。 看到这个人,广明脸现凶光,道: “若无你们林家,我师尊现今已是安稳坐上了方丈的位子。” “你这畜生不肯爽快交出辟邪剑谱,还向方丈告密。” “才使我们被这几个老狐狸抓住了把柄。” 林平之看着广明,目中竟有些同情的意味。 他摇头说道:“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什么栽赃嫁祸,德行有亏,只是定罪的说辞。” “你们师徒会到这一步,只因为你们想谋夺方丈这个位置而已。” 广明听了他的话,目露迷茫。 他好像听懂了一些林平之话里的意思。 但好像又没有。 最终他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上次你是故意隐藏实力。” “我们之间,还差一场真正的比武。” 林平之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也是。今天再比一场?” 广明道:“比一场。” 林平之道:“分高下也决生死?” 广明道:“分高下即是决生死。” 佛珠出手。 虽然口中说是比试,但他显然不介意用任何方法杀林平之。 佛珠很快,很突然。 就像天上的流星。 总是在人们想象不到的时候很快很快就飞过了。 林平之也没想到广明会在说着话的时候突然发出佛珠。 更没想到这佛珠竟会这么快。 流星飞过的时候,总有些人会留下一些遗憾。 佛珠飞过,是不是也会让林平之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广明显然对自己这一招非常有信心。 这一招是他以少林绝技极乐功上乘内力发出。 这极乐功他已苦练至二品境界,是他最得意的武功。 他深信任何人在没有防备之下,都会被自己这颗佛珠送上极乐净土。 但林平之没有被这颗珠子打中。 就在佛珠突然激射出,要从额头穿过的时候。 他肩头动了一动。 这一侧头之间,佛珠就擦着他的耳尖飞了过去。 广明知道林平之所练的辟邪剑法武功身法招式都很快。 但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竟然能快过自己以二品极乐功全力突然发出的佛珠。 然后他就看到林平之闪身过来。 手中执着一柄宝剑。 剑名承影,杀人无影。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林平之的承影宝剑已刺进他小腹。 他已来不及再施展自己苦练十余年的少林绝技。 林平之拔出宝剑,看着向后倒下的广明,说道: “有时候天赋太高或许不是好事,来世学你广聪师兄,做个凡人。” 广明向后跌倒在地,眼睛里满是惊讶。 惊讶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快的剑。 广明倒下的时候,周围的一场内斗还没怎么开始就戛然而止了。 百花谷谷主宗宁,了缘方丈,了空禅师,再加上诸位普字辈高僧。 以及一百零八名罗汉大阵的弟子,众多执法武僧。 又怎么是普陀那本就无心死战的亲兵能抵挡的? 普陀禅师没过多久就被宗宁和了缘方丈合力擒下。 其他本就斗志不强的亲兵见普陀禅师被擒,自然再无战意。 纷纷丢下兵刃,束手认伏。 城墙之上,那擅长见风使舵的郑副统领高声喊道: “普陀禅师丧心病狂,杀戮长辈,为我众人不耻。” “我们是南少林寺的兵士,只听了缘方丈之命!” —— 二百丈开外的僻静道路上,一支六百人之数的僧兵队伍严阵以待。 为首是南少林寺普智,表情凝重。 普智年方三十,未列执事,只是为寺内操练僧兵队伍,只听命于方丈一人。 他听完一僧人飞奔来报后,脸色转和。 喃喃道:“普陀被擒,了缘方丈无忧,这次不用我们出动了。回寺。” —— 万事皆休。 了缘转身朝寺内走去。 他现在的身份仍是南少林寺的方丈。 并且再无人能威胁他的地位。 转身无人的时候,了缘方丈的眼神突然变了变。 他慈悲的面容突然生出些意味深长的表情。 是一种不加掩饰的得意。 然后,他就看到了某一处的林平之,正看着自己。 他眼神立马变得慈悲祥和,脸上又挂起了和善的笑。 林平之也笑了笑。 在这个江湖里,只要还能笑的时候,那便不妨多笑一会。 普慎禅师跟在了缘方丈后面,缓缓的走着。 有那么一刹那,林平之将他错看成了普陀。 或许几年之后,他就是下一个普陀。 聪明机灵的宗灵小和尚,亦毕恭毕敬的跟在普慎身后。 跟的很紧很紧,似乎生怕这大腿抛下了他。 让他眼睛里散发藏不住的亮光的东西,叫权势。 这些大人物们都不用再管地上的尸骸具具,伤兵哀嚎。 自有表情麻木的僧兵们清理同伴的狼藉。 寺里的巨钟突然响起。 悠扬的钟声远远传来。 仿佛能洗涤掉人的记忆。 这座千年古寺自然还是那么宁静,祥和,与世无争。 只是诺大的南少林寺里,一心向佛的,似乎反倒只有那被称作恶贯满盈杀孽无数的百花谷谷主。 —— 终究还是出了南少林寺关隘。 林平之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心态。 漫步在路上。 想着先去哪个地方打卡赚系统的随机奖励。 不能老在这寺里耽搁了。 江湖上还有万千忍受深闺清冷的美侠女,等着他去慰藉。 系统也恰到好处的送上祝福: 【叮,已走出南少林寺,完成一段江湖之旅,系统随机赠送礼包一份。 宿主是否马上领取? 是请按1,不是请按2,返回上一层请按*号键,人工服务请按...】 —— 这一日, 如愿见过前夫宗宁一面。 泯去了恩仇。 百花夫人也出了南少林寺。 赤足轻点地,微风拂衣袂, 如凌波的仙子,似逍遥的玄女。 第五十八章 遇伏 林平之当然不会选人工服务。 有毒。 他果断按了1。 【叮。系统已领取随机奖励大礼包。 奖励悟性值五点, 五年内力值, 黄金三十两。 另随机提升主角所学武功罗汉功熟练度为三品。】 这礼包也没有啥稀罕物事。 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罗汉功是少林绝技里一门内家功夫,提供一些运用内力的法门。 升至三品之后,再加上本身系统送的一些内力值。 林平之现在的内功还算不错了。 而且也有法门来运用。 比如没事打坐的时候头顶冒点白烟青烟什么的出来唬人。 或者与人握手的时候把自己的手催热成火钳一般,把对方捏懵圈了。 再比如大石碎胸口,铁锅炖自己什么的。 现在都能轻松做到。 “公子,你说那普陀禅师若是不来陷害我们,安心接方丈的位置,不也挺好的。” “如今他爱徒惨死,自己也落个万劫不复的境地,也太凄凉了。” 林平之这种懒人,出来自然还是要带着蕊儿。 路上准备干粮清水,下马问路,打尖住店开房,换洗衣裳,都有人代劳。 晚上还可以当靠枕,床头娃娃,无聊可以说话解闷。 多好。 听见蕊儿说的这番话。 林平之笑了笑,说道:“是呀,所以以后谁也别来惹我们。” “得罪我们是没有好下场的。” 对着这个小姑凉,他不想细说江湖的险诈。 他自然知道。 林家只是凑巧在这个时间点去了南少林寺。 或多或少加速了普陀出事的进程。 却并没有太深层次的联系。 那宗灵小和尚明显是普慎等安插在普陀身边的。 普陀只要想当方丈,就一定会被定罪的。 事实上宗灵跳反的时候,普慎一派压根不知道林家是不是被冤枉的。 他也不在乎。 这枚棋子只是用来让普陀接任方丈一事泡汤。 当然,普慎这一派最强的棋子,自然是那罗汉大阵和戒律院执法僧。 不管前面演了多久的公正戏码。 最终定局,还是靠武力。 至于了缘方丈… 嘿,林平之笑笑。 百花谷主这么强的一股力量,能为他所用。 靠的就是慈悲人设。 用电影龙城岁月里的角色来类比,普陀就是大d。 因为钓鱼没戴头盔,所以出事了,被其他派系联合抹掉。 他的股份,自然被其他人瓜分干净。 当然,论迹不论心。 林平之也不在乎他们是不是利用百花谷主,利用林家。 此刻林震南夫妇好好的在南少林寺养老。 再没有人能打扰他们。 那么了缘方丈就还是慈悲为怀的方丈。 普慎禅师就还是戒律院公正无私的铁面执事。 林平之见到他们,也就还是有说有笑。 蕊儿这尚处在第一层的小姑凉听了林平之说的话,也很开心。 她说道:“还好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除了青城派的恶人和普陀师徒,每个人都很好。” 林平之骑在大宛名驹白马上,笑着说道:“是呀,都很好。” 但就在他说都很好的时候。 又开始发生不好的事情了。 他们的马儿突然马失前蹄。 瞬间的巨大颠簸之下,差点把两人摔了下来。 林平之伸手扶住身后的蕊儿,一边凝神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马儿神骏,不管多曲折的路,都不会突然惊慌失蹄的。 细看之下,原来路中悬着一根细铁丝,正好到马膝高度。 马儿奔行到此,便给绊了下来。 幸好林平之不着急赶路,骑的不是很快。 不然很可能马腿得给截断了。 饶是如此,白马膝盖处仍鲜血淋漓皮开肉绽,望之可怖。 林平之知道,这细丝悬在路中,显然是专为阻下马匹。 只是他不确定是不是为他而设。 如果是的话,那很可能是青城派的的人设下的埋伏。 不过按理他刚出南少林寺,应该青城派没那么快收到消息吧。 就在他分析的时候,道路两边走出六个人来。 六人看样貌都不甚年轻,衣着不一,手里均拿着绊马索之类的物事。 林平之看到他们出来,微微一笑。 他现在武功内外兼修,自然不会怕有人找自己麻烦。 只是见这些人用细丝阻路还不够,还拿着绊马索防止自己骑马逃走。 看来不光是有备而来,而且是势在必得。 难道是劫道的匪徒… 见自己和蕊儿衣着华丽,白马神骏,所以生了拦路抢劫之心。 六人中一秃顶中年汉子朝林平之笑笑,说道: “林公子,你好,我们在此等候你多时了。” 林平之闻言心道: “嘿,这人果然专为我而设伏拦住去路,那么看来就不是临时起意的劫匪。” “不过这些人难道不知道我林公子不是什么善茬吗,竟敢主动来招惹我?” 他已听出这人不是四川口音,看样子也不像青城派的弟子。 不禁感到奇怪,除了青城派,还有人要找自己晦气? 口中应道:“各位好。诸位在此苦等我,又给我的马送上这么一份大礼。” “在下可当真是觉得受用的紧,少不得总得回报则个。” 毕竟是资深网民,阴阳怪气还是会的。 六人此时已将林平之团团围住,将手上兵刃握紧了,随时准备动手。 秃顶男子脸上却还是笑呵呵的,语调热情的说道: “林公子莫要怪罪。” “我们得到消息,说林公子要从南少林寺出来,便想来好好拜见下你。” “怕你马儿脚力矫健,误了和你的见面。我们才出此下策。” 林平之笑道:“不怪不怪,诸位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是不是手头紧,想找我借点银两?” “在下旁的没有,金子还是带着挺多的。” “平日也经常有不知好歹的臭要饭的,拦住我要饭呢。” “前阵子有几个要饭的拦路惊着了我马儿,我将他们的腿都给打折了。” 拦路的几人见林平之话里有话含沙射影阴阳怪气,都按捺不住要上来动手。 秃顶男子摆摆手,示意众人莫急。 他说道:“林公子果然是不肯吃亏的人。” “无怪青城派都给你一个人弄的人仰马翻。” “连余沧海的亲生儿子都给你杀了。” 林平之闻言心道:“青城派追杀林家的事情,看来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了。” “这些人定是听到了消息,所以想过来找我,浑水摸鱼。” “以后类似这种情况,说不定就是一波接一波的,难有宁日。” 他不禁苦笑,看来之后的江湖行,不只是各个地方打打卡那么简单。 第五十九章 般若掌法 秃顶男子又道:“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此来,不是为了向公子讨要银两。” “只是听说公子以一人之力,用极精妙的辟邪剑法武功,力抗青城派。” “咱们兄弟六人都是喜爱剑法的人。” “听到谁有精妙的剑法,都会想方设法去借来瞧瞧。” 林平之点点头,道:“嗯,看来你们也是想来借我们林家的辟邪剑谱了。” 秃顶男人笑呵呵的说道:“正是,公子这般聪明,少我些唇舌。” “我们无意要公子的剑谱原本,只需公子借我们瞧上几个时辰。” “公子也可在旁监督,待我们抄录完,自会将原剑谱奉还公子。” “此是公子家传物事,自然有非凡意义,我们绝不敢据为己有。” “我们只是想要一览无上剑道,别无他念。” 林平之现在对这些江湖人物有些了解。 这些人总会在嘴里给一件很龌龊的事情以非常正当的意义。 比如这个秃头男子,就将抢剑谱这么肮脏的勾当愣是说成了剑道交流。 简直有点探讨祖传手艺,弘扬剑术文化的意思了。 秃顶男子显然也不太想动手,至少是想削弱林平之的斗志战意。 他又说道:“当然,这是林公子的家传剑法。” “我们这种爱剑懂剑的人借阅一番还不怎的,给旁人看了去终究不妥。” “只要林公子肯将剑谱给我们抄录…” “那么日后倘若有旁人对林公子剑谱生出不轨之心,咱们兄弟几人自当援手。” 林平之笑道:“一本剑谱,换六个保镖,这交易当真做得。” 六人大喜,秃顶男子说道: “那么就请林公子将剑谱拿出来,给我们抄录一份。” “若林公子没有带在身上也没有关系,我们当护送林公子去取。” “只要我们借阅了剑谱,那么日后林公子有什么难处,我们自当全力帮忙。” 林平之有心逗他,说道:“这可太不巧了,剑谱还在南少林寺我爹爹那。” “诸位可愿与我一起去南少林寺取了出来?” 秃顶男子闻言脸色大变:“南…南少林寺,剑谱当真在南少林寺里?” 显然这个南少林寺来头有点大,让他有些惊惧。 林平之正色道:“自然是真的,这么要紧的物事,我自然不会带在身上。” “想来想去还是留在南少林寺里,比较稳妥。” 秃顶男子听闻这个消息,装作不经意朝林平之走近两步,作出擒拿起手,口中说道: “既然如此,那麻烦林公子和我们一起去南少林寺,交一封书信进去。” “信里写你遇上了性命攸关的要紧事情,非要他送出辟邪剑谱来不可。” 秃顶男子同伙的其余五人闻言都点头,心里暗赞大哥脑子转得快。 知道大哥用意是要以眼前这林平之当人质。 从南少林寺的林震南处要挟获取剑谱。 秃顶男子说完盯着林平之。 只待他出言拒绝,就将施展擒拿手,将他控制住。 其余五人和大哥向来有默契。 也作好了起手式,随时准备封住林平之后路,助大哥得手。 林平之自然看出了他们的企图,但不慌不忙,淡淡道: “诸位不肯随我一起去南少林寺,只凭书信,谅来我爹不会应允。” “不过嘛,在下从南少林寺里带出来一本少林般若掌法。” “诸位是爱武之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见识见识?” 秃顶男子听林平之从少林寺带出来了武功,一时没有动手。 他倒也知道般若掌法是少林绝技之一。 虽然不及辟邪剑法那般诡秘,但也是上乘武功。 忙道:“林公子果然是慷慨之人。” “便请林公子快些拿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上乘武学。” 林平之眼睛眨了眨,道: “这掌法我带是带出来了,但不是秘籍书页。” “是我在寺里练熟了,记在脑袋里。” 秃顶男子看着林平之,想看出他究竟什么用意。 但口中还是应道:“既然如此,便请林公子在我们面前施展一遍。” “我们见识了这般若掌法的招式,一般的感激公子。” 林平之又笑道: “施展是要施展的,不过光我一个人施展,实在乏味。” “还要请各位老兄帮我搭个招,当当拳靶子。” “当然拳掌无眼,要是将诸位卵蛋打爆了,可莫要怪我。” 六人便是再过愚笨,此时也已听出来林平之是故意出言戏耍。 秃顶男子脸色一沉道: “林公子,在下好言相求,你只在这戏言调侃。”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其余几人已忍不住,见大哥言语严厉,便也喝道: “小子找死!” 纷纷扑了上来。 林平之跳下马来,道:“诸位,这会你们不想瞧般若掌法,却也不行了。” 他这段时间练葵花宝典之余,也真学了点般若掌法等少林绝技。 虽然品级还没像罗汉功一般练高。 但一通百通。 他既然有了根脚悟性,又身怀不俗内功。 那么随手使起这套掌法来,也自不弱。 他也有心试试少林绝技的威力,朝最近一人道: “这位兄台,我这掌便是般若掌法的第一式,你瞧清楚了。” 说着一掌拍了过去。 他倒也担心这六人不是好应与的。 口中说的轻松。 掌法也确是用的般若掌法。 但身法却还是以葵花宝典催动的心法。 如鬼魅精怪。 又加上了罗汉功的内力。 那人几曾见过这般几种高深武学杂糅而成的一掌? 只觉得林平之掌法固然精妙,掌风呼呼作响掌力惊人。 身形变化则更是快到难以形容。 想要躲开。 但他眼睛尚且跟不上这一掌,身子又怎么挪得动? 只听一声闷响,那人即被林平之这一掌按上了胸前。 那人顿时感觉一阵巨力将自己往后推去。 一息之间已跌向了三丈开外。 口吐鲜血,肺腑震坏,连喘息都已没有气力了。 林平之见自己临时起意的一掌竟有如斯威力,心里也是一喜。 他又朝秃顶男子道:“可轮到你了。” “这第二掌,是般若掌法里的天衣无缝。” “我只施展一次,你瞧仔细喽。” 那秃顶男子见自己兄弟一合内被打倒在地,也有些惊疑。 林平之的武功,和他们得来的消息不太一样。 他们花大价钱买来的消息称,林平之只是用计戏弄的余沧海。 其真实武功却只有几招诡异剑法。 内功也是平平。 然而他刚才所见,林平之却是以极凌厉的掌法,将己方一人重伤。 他心想:“莫非南少林寺当真如此神奇。” “这少年在里面呆了一个月左右,就学成了威力这么惊人的掌法?” 第六十章 喝酒 说时迟那时快。 秃顶男子在疑惑林平之为什么比一个月前要强的多的时候。 般若掌法一招天衣无缝已经拍过来。 这天衣无缝要旨在于掌法严密。 任对方武功见识再高,也未必能于掌势之中瞧出破绽来。 更别说轻言破解了。 何况林平之用上了三品罗汉功的内力。 加上葵花宝典的鬼魅身法。 料来嵩山少林寺的方字辈高僧,或是南少林寺了缘方丈来使出这掌。 也未必能有如此妙用。 秃顶男子被掌风笼罩,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躲闪。 只能凭感觉随意向旁一跳。 但这掌法称天衣无缝,又怎么能轻易让人寻隙逃开。 林平之掌势一变,还是重重打在了他身上。 秃顶男子倒也有点能耐,虽然中掌,却不像他兄弟一样往后跌倒。 屹立在原地,还能说一声:“果然是好掌法,在下涨见识了。” 这才狂喷鲜血倒下。 林平之笑道:“不用客气,是我愿意给你们瞧的。” 秃顶男子的其余四名兄弟见己方瞬间倒下二人。 而且都是被一掌拍倒。 都感骇然。 林平之道:“看来这套掌法太猛了。 “怕诸位经受不住。” “要不各位瞧瞧我的剑法吧?” 那四人闻言大惊失色。 只是瞧掌法,就已经是这样了。 要是瞧剑法,那还能有命在。 对望一眼,均觉得还是扯呼了吧。 四散而逃。 林平之也懒得去追他们。 用剑削段了阻路的铁丝,转身就要上马继续赶路。 白马虽然被铁丝勒的皮开肉绽,但没有伤着筋骨。 只需骑到附近镇村客栈里,设法找些草药敷上即可。 但他刚要骑马的时候。 四周突然发出惨呼声。 旷野之中,惨呼声从四个方向传来。 有些渗人。 林平之喃喃道:“这江湖上真是就怕出名。” “我不过杀了几个青城派的弟子,似乎就有好多人要找我麻烦。” 四声惨呼,恰好是刚才分头逃走的四兄弟四个方向分别传过来的。 很可能代表着死了四个人。 林平之懒得转头去看,只是轻轻握住了蕊儿的手,怕她害怕。 但蕊儿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和公子一起闯江湖。 心理素质还是过硬的。 她轻轻说道:“公子,我不怕。死人我可早见过了。” 林平之嗯一声。 也不去管那四个人究竟是被谁杀的。 不去理会究竟杀他们的人是不是一样是为自己而来。 也不再管被自己一掌拍倒的两个人。 林平之对白马说道:“小白,得委屈你多疼一会。” “等会找到地方休息,我再想办法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白马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哀嚎两声。 但还是迈开了蹄子往前奔。 蕊儿抱着公子,一边笑着说道:“小白…公子你这马以前可不叫小白。” 林平之淡淡道:“以后叫这个名字了。” 骑着白马随风而去。 他们走后,一队人走了出来。 把地上不省人事的秃顶男子二人一人补上一剑杀了。 这队人皆着一样的青袍,布料不算华贵但样式不俗。 腰间皆缠一样的长剑,剑鞘不镶佩珠宝挂饰,但造型典雅。 比起之前问林平之借剑谱已经全死的六人来… 这队人年纪更轻,看起来也明显更有组织有纪律。 应当是江湖上有来头门派中出来的弟子。 有几人见林平之骑马奔的远了,便想运轻功跟上。 为首一人轻轻摆手,说道:“不用,他脱不了我们掌控的。” 林平之怕马儿腿上有伤,不敢骑快。 骑了有半个时辰,蕊儿欣喜道:“前面有个小镇。” 骑马入镇。 镇子虽小,倒也一应俱全。 不光有客栈,竟还挺大。 客栈后面有马棚,供马儿休憩。 蕊儿颇伶俐,取出碎银来. 让店里伙计去药房开些治外伤的草药,再给马儿腿上伤口敷上。 她人有礼貌,带些福州口音的官话又清脆好听。 况且给的银子也多。 店里伙计本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对客人也谈不上热情。 却也欣然听她吩咐照办。 林平之知道自己应该被很多人盯上了。 所以虽然表面还是和蕊儿有说有笑。 心里却也暗自戒备。 在客栈用膳时,对于清水饭菜都非常小心。 待蕊儿用银针试探过后,方才入口。 当然作为新时代学过化学的小伙。 林平之自然知道银针只能检验砒霜什么的比较常见的有毒物质。 其实聊胜于无。 武侠世界里的毒千奇百怪。 用毒高手下的毒更是绝难提防。 但好歹用银针试了有心里安慰的作用。 吃饭比较香。 林平之吃饱了饭,突然念头一转。 想喝酒了。 前世他不怎么喝酒,也不爱喝。 此际到了武侠世界,突然想体验一下畅饮美酒,快意恩仇的感觉。 店小二也是机灵的人,见林平之目光扫视,即过来问道: “客官还要点什么?” 林平之道:“小二你们这有酒吗?” “有没有竹叶青?” 他其实并不怎么了解过酒,也不知道竹叶青具体是什么品种。 但这酒是小李探花爱喝的,便也想试试。 当然也只是顺口问问。 这小镇客栈之中,有酒卖便已经不错了。 果然店小二摇摇头,说道:“客官,我们这里可没有那种好酒。” “只有自酿的烧酒,您要不要?” 对于林平之来说,只要是有关于钱的事,那还有什么要不要的。 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要了两大壶。 喝一壶,倒一壶。 蕊儿帮林平之倒满了酒,笑道:“公子怎么今天又有雅兴喝酒。” “你以前是喝的,可前阵子有一天你不是说你戒酒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也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她善解人意,知道独酌无趣,所以便也陪公子小饮。 林平之答道:“哈,又突然想喝了,就当是我们从少林出来,正好破戒。” “既吃肉,也喝酒,嘿嘿,晚点还要找我们家蕊儿姑娘开个色戒。” 他一边淫笑说着难以兑现的轻薄话。 同时发现隔壁有个衣服破烂,身上肮脏的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准确来说,是看着自己手里的酒。 在流口水。 林平之仔细看这个人。 发现他旁边有桌凳,却不坐在凳子上。 而是拿着个饭碗坐在地上。 地上还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碟凉菜。 他就用筷子夹着地上的花生米和凉菜就着米饭吃。 一边直勾勾看着林平之。 这个人看样子像是要饭的。 可手中拿着的饭碗和地上摆着的菜碟却和林平之桌上的一样。 看来饭菜也是付钱了的,不是乞讨而得。 况且倘若是要饭的不是客人,店小二也绝不容他在这地上坐着。 林平之觉得有趣。 他举起手中一壶酒,问道:“请问这位兄台酒量如何?” 第六十一章 请客 那叫化模样的人闻言哈哈大笑道:“叫花儿我酒量那可着实不错。” “公子这两壶酒若是给我这叫花喝下肚,那可才刚算是解渴。” 林平之见他有意无意暗指自己桌上的酒,也不小气,将一壶酒抛了过去。 “既然同是爱酒之人,那就一起喝两杯。” 这轻轻一抛之中,却也带上了罗汉功发力法门。 微带螺旋劲力。 普通人要是不懂门道,顺手接这酒壶,必定拿捏不稳。 林平之想以此用以试探这叫花会不会武功,是不是武林中人。 那叫花却好似不知道这招手法的巧妙。 用手抓酒壶时,果然被螺旋劲在手上旋过。 酒壶脱离他的手,眼见就要摔在地上。 可也巧的是,酒壶边缘正正好好砸在了他右脚拇指之上。 得这么一垫,便没有摔碎。 叫花模样的人脚上穿着破烂草鞋。 脚尖是露出来的。 被酒壶这么一砸,倒也砸的他连声呼疼。 但他手却不去捂脚,而是紧紧抓住酒壶,说道: “这么一大壶酒,可差点全给土地公公喝了。” “公子抛的这么轻,我这手却还是滑了出去,可真是笨。” 表情带些后怕,不似作伪。 林平之眼睛眨了眨,笑道:“不打紧,一壶酒能值几个钱。” “便是摔了,也是算我的账上。” “老兄你尽管喝,便是将这客栈的酒都喝空了,也都由我会钞。” 那叫花闻言大喜,说道:“公子此话当真?” “我这可怜的乞儿讨过人饭吃,讨过人的钱用,可真没讨过酒喝。” “公子若肯施舍碗水酒给我,那可当真是大善了。” 林平之点点头,蕊儿从随身布包里拿出几块碎银来,说道: “小二,我们公子说了,多拿几壶酒过来给这位爷台畅饮。” “酒钱我们先帮他付了。” “再给我们弄点卤料来当下酒菜。” 叫花见林平之这么大方,知道碰见花钱不知道心疼的富家二代了。 他举起酒壶,也不另拿小二递过来的酒杯装酒。 咕嘟咕嘟就往肚子里面灌。 一边说道:“酒就不算什么好酒,可在这小镇之上,也只能将就。” 蕊儿见这叫花也不称谢,反而吐槽起酒不佳来,偷偷朝林平之吐吐舌头。 林平之却不以为意,一边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烧酒辛辣难入喉,偏又没什么酒味。 确实不佳。 但林平之本就对酒没什么概念,再好的酒入肚也是白瞎。 只觉得于这小镇之中,请一陌生叫花喝酒,倒也有趣。 这叫花只一会儿便将一壶酒喝了个见底。 正好伙计已切了二两卤牛肉,一碟笋干来。 叫花示意他放在地上,也不用筷子,拿起牛肉就往嘴里放。 吃了几块,有些醒觉,不好意思说道: “公子,我一个人吃喝惯了,可忘记此刻是和你对饮吃菜了。” “这下酒菜被我的手弄脏,真过意不去。” 林平之淡淡道:“无妨,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 他本来已经饱了。 这个时候见这叫花自责,便伸筷夹了一块卤牛肉,放进嘴里咀嚼。 叫花见林平之毫不介意自己手脏,大生好感,说道: “公子真心待客,着实难得,叫花谢过了。” 林平之微微一笑。 蕊儿却忍不住想:“这叫花可真奇怪,我们公子请你喝酒吃肉你不谢。” “现在反倒谢起来了。” 她也本就是下人出身。 虽然见叫花身上肮脏。 但公子既然吃了,她也不介意的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 叫花又拿起一壶酒,喝两大口。 抓起几块笋干放进嘴里。 不再说话。 林平之刚穿越到林家时,适逢青城派围堵镖局。 后来躲到南少林寺,又逢普陀师徒觊觎剑谱。 直到此刻,才算真正学得了武功,闲逛江湖。 所以请这叫花喝酒,只是觉得好玩,倒也不是真想结交。 看到叫花吃的香,他也不想打扰,便欲招呼蕊儿下桌。 回客房休息休息,顺便做些羞羞的事。 也让马儿养一阵腿伤。 他和蕊儿刚起身要走,那叫花突然说道: “这南少林寺山下这么热闹,也不知道这些人图什么?” 林平之轻声对蕊儿说道:“你先回房吧。” 蕊儿知趣先走开。 林平之学叫花坐在地上,问道:“老兄,莆田少林寺九连山下,现在有哪些人?” 叫花再喝一口酒,已将第二壶酒喝空。 他眼里毫无醉意,笑道:“公子想知道?” 林平之抱拳道:“愿闻其详。” 叫花目光闪动,道:“公子最想知道的,应该是青城派的消息。” “就先跟你说青城派吧。” 第六十二章 情报 听叫化说到青城派,林平之心里其实不以为意。 他现在武功早超过余沧海了,根本不来怕他。 这些青城派的人便不过来找他,他还正想着怎么把青城派端了呢。 但他也不露出轻慢之情,嘴里应道:“老兄知道我的仇家青城派人的消息,那可当真是太好了。” “还请你详说一二,也好让我早做防备。” 叫化道:“青城派现下在周边的,也不过七八人。” “不过这些人似乎得到了消息,有什么人从南少林寺里出来了。” “所以分了一半人骑快马到衡山城去报信。” “料来过不了几天,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余观主便会往这边赶来。公子说不定路上就撞见了他。” “为免多生事端,公子还是看能不能绕道而行,避开了他。” 林平之其实不太在意余沧海的消息。 听叫化提到衡山城,他反倒更关心衡山派发生了什么。 算算时间,刘正风应该已经金盆洗手了吧。 只是不知道嵩山派是不是还是派了人过去阻挠,刘正风最终是不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那叫化见林平之沉吟不语,还以为他忧愁青城派的人,宽慰道: “所幸叫化还听到一个消息,说是几大正道门派也有门人在左近。” “其中更不乏武功高强,江湖地位颇高的侠士。” “林公子若能依借他们的势头,青城派谅来不敢公然对你怎么样。” 林平之倒也有点好奇是什么正道门派,问道:“请问老兄,有哪些名门大派来了,又有什么重要人物领头?” 叫化道:“就我所知,少林、武当两大武林领袖门派,及五岳剑派中的嵩山和华山派都有人过来。” 林平之点点头,心里却道:“嵩山和华山,可不一定比青城派干净。” “青城派是明面上动手,嵩山派和华山派那是顾及颜面,只暗中谋夺。” “说起来劳德诺就是左冷禅派去华山的卧底,嵩山肯定是早就得到了福建这边的消息。” 叫化又道:“这其中的成名人物,我只需要说出一个来,公子若听说过这人,那么就知道青城派绝不敢太张狂。” 林平之笑道:“我于江湖中走的少,孤陋寡闻之至,许多成名人物倒真不知道。” “我若没听说过老兄你说的这位成名人物,你可莫要笑话我,还请你多指教指教。” 叫化道:“便是少林的方字辈高僧,方生大师。” 林平之表情微动,道:“竟连方生大师也来了?” 这方生他倒是知道,是少林方丈方证大师的师弟,武功也是奇高,轻松能打败任盈盈的水平。 叫化道:“正是。公子若得这位高僧调停看护,青城派的人自然不能拿你如何。” “少林寺大师慈悲为怀,此来目的,想必也是不想见青城派兴杀孽。” 林平之道:“若真是方生大师出面,余沧海无论如何得给他这个面子的。” 他对其他事情的兴趣比青城派大的多。 又问道:“老兄,不知道华山派来的有谁?” “我听说华山派有个大弟子叫令狐冲的,不知道他这次来了没有?” 那叫化听到令狐冲这个名字,却远没有刚才说到少林方生那么郑重。 只淡淡道:“令狐冲,这名字叫化倒也听说过,不过也只是后辈弟子里算是出众的。” “比起现下来南少林外的人来,终究还是要差着些。” 林平之偏偏就对这还差着些的令狐冲感兴趣,追问道:“令狐冲令狐少侠,现下在不在附近呢?” “嘿,我听说他也是爱喝酒的人,要是同在这小镇客栈里,一起喝几杯,也是趣事。” 叫化对令狐冲没什么太大印象,随口应了声: “公子是好客之人,听说那令狐冲也确是不拘一格爱结交江湖侠士的少侠,应当和公子合得来。” “前阵子在衡山城,听说令狐冲为了就恒山派的小尼姑,被淫贼田伯光砍成了重伤。” “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不过估摸着不太可能还带着伤来这里。” 林平之这才知道令狐冲还是如原剧情一般从田伯光手中救下了仪琳。 不禁替仪琳惋惜。 令狐冲这小伙管挖不管埋,留了情又不收人家妹子,导致她一生孤独空虚,只能空对着佛祖菩萨哀怨。 哎,有机会得去慰藉一下她,不能让小姑娘太寂寞了。 林平之正在放飞思想的时候,叫化又说道: “除了少林、武当、五岳剑派的嵩山华山之外,还有昆仑、峨眉等秉承侠义道的门派,也有人来此。” “不过峨眉与青城派同在四川,平素关系不差。昆仑剑派也是远离中土,他们为何而来,却不好说。” 林平之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门派来南少林寺九连山下,也有点惊讶。 他虽然这时候内功不差,葵花宝典完整版的上册也已经算是练的熟了。 像余沧海、田伯光、木高峰这种普通高手他自然是不怕的,相信对上他们也能轻松得胜。 可要说自封为顶尖高手,自觉还够不上。 便是遇上此刻的岳不群这种一流高手,估计也会有一场恶仗。 至于冲虚道长左冷禅任我行这种排前列的顶层高手,拿到完整版葵花宝典前,他是绝对不敢去招惹的。 更别提方证大师、风清扬乃至被公推为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了。 所以此刻听到各派咸至,高手云集,林平之也有点头疼。 这些个正道门派,自然都是为了辟邪剑谱而来。 有些个是为了拿到辟邪剑谱好帮助促成称霸武林的野心,比如华山嵩山。 有的比如少林武当,祖师爷厉害,留下的易筋经太极剑法什么的练成了就是绝世高手了。 不太需要打辟邪剑谱的主意。 但是他们得提防其他门派得到剑谱,对他们不利,所以也得看着这边的情况。 之前虽然大家都知道有辟邪剑谱这回事,可谁也不知道究竟林家是怎么个情况。 比如可能是林家祖上林远图自己厉害,剑法本身却没有什么神奇之处。 比如他们也不确定林震南是不是隐藏实力,好不好欺负。 万一不好惹,反而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显然划不来。 再者林震南这搞物流的没招谁惹谁,也不太有理由去找他麻烦,免得被其他武林门派鄙视甚至群起攻之。 及至青城派动手了,大家都得到了几个信息: 一是林平之剑法诡异,看来辟邪剑谱真有其事。 二是林家虽然有剑谱,但是林家人也没多厉害,还是被青城派追着跑。 三是青城派动手了,那么其他门派也有了挺多由头可以动手。 比如居中调停,或是保护林家人,或是帮余沧海报丧子之仇。 这也是为什么林平之一从南少林寺出来,就这么多门派的人盯上了他。 就在林平之分析局势的时候,那叫化又说道: “除了正道门派之外,还有些不算什么好人乃至是恶事做尽的门派或者人物也到了。” 第六十三章 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平之苦笑。 这些名门正派已经够让他头痛了。 没想到还有恶人和作风败坏的门派。 他随口应道:“不消说,肯定有个叫塞北明驼莫高峰的是不是?” 那叫花忍不住惊奇道:“正是,公子你怎么知道,莫非公子遇到过他?” “这莫高峰久居塞北,少有南下,更别说来福建这种偏南的地方了。” “我也是兄弟较多,才得到一个秘密消息,说木高峰竟尔也到了福建。” 林平之道:“我只是听过的坏人比较少,其中又以对这个木高峰印象深刻。” “所以随口说出,没想到真说中了。” “这人武功和余沧海相若,却更加卑鄙无耻,也确实是难对付的恶人。” “老兄,请问除了他之外,还有哪些?” 叫花说道:“除了塞北明驼木高峰这等高手之外,还有许多江湖上成名的歹人。” “这些人武功或许及不上木高峰,但也和他一样无恶不作。” “公子路上了举止有异的江湖旅人,可千万要小心留意。” “另外,有一个谈不上作风端正的门派公子你千万得当心。” 林平之已经听他说了有太多的门派和人物要当心了,有点麻木了。 微微点头,听他继续说下去。 叫花似乎有点怕谈论这个门派,放低了声音。 “公子知不知道,江湖上最厉害的杀人手段是什么?” 林平之见他谨慎,也压低了声音,答道: “我猜是五岳盟主左冷禅的内力剑法,他嵩山本门内功深厚,剑法高绝,杀人自然厉害。” 叫花摇头道:“左盟主是五岳剑派这等名门正派的头领。” “虽然性格果决,但绝不会滥杀无辜,杀人手段自然算不上高。” 林平之又道:“难道是前魔教教主任我行的吸星大法?” “将人吸成废人乃至骨枯肉干而死。不可谓不厉害。” 叫花说道:“魔教前教主任我行吸星大法和星宿海百花谷的北冥神功都是吸人内力。” “这般吸功杀人的手段确实厉害。只是每次都得把人吸干,杀的太慢了。” 林平之又道:“那莫非是黑木崖上,被公推为武力天下第一的东方教主的神功?” “他号称艺成以来未尝败绩。” “料来他要杀人,定是雷霆万钧,快若闪电,算不算杀人手段厉害?” 叫花答道:“东方不败…嘿叫花提到这个名字都觉得有些害怕。” “他杀人自然是快的,可每次只杀一人,终究也只是武技,非是纯粹的杀人术。” 林平之咋舌道:“难不成这人或是说这个门派的杀人之技比我说的这三人还要厉害?” “老兄你莫要消遣我,难道你所说的乃是山精鬼魅,或是道祖剑仙不成?” “所以能比东方教主杀人手段还厉害?” 叫花说道:“公子,你可想岔了,你说的这些人,武功自然是极高的。” “可杀人之术,未必全和武功有关。” “高手杀人,伏尸百千,已是极限。” “眼下我要说的这种杀人手段,杀起人来,那可谓一夜屠城,不在话下。” 林平之不想再猜,直接问道:“老兄,你就说了罢,究竟是什么手段这么可怕?” 叫花道:“不知道公子有没有听说过五仙教这个门派?” 他声音压的极低,林平之反应了一会才听出他说的是什么。 听到五仙教,林平之就想到五仙教教主蓝凤凰。 他微微一笑,道:“是不是那苗族女子居多的教派,要是她们来了,可当真热闹。” 叫花闻言脸上闪过不以为然的表情,心道:“你这后生不知道轻重。” “你以为那五毒教年轻美妙女子居多,就是好惹的吗?” “要是真被他们盯上了,那可不是热闹,是这辈子再也瞧不了热闹了。” 但这话叫花毕竟没说出口,只是劝道: “公子可别小瞧了他们,日后如若遇见,切记小心。” 林平之称谢应允,又道:“我懂了,老兄你说的那最厉害的杀人手段,是指用毒。” “这可确实,纯以杀人来说,使毒可比用武功高效多了。” “我听说有一种毒叫灭城毒,只需倾倒在河水主流之中,可几日间毒杀一城之人。” “用毒好手,着实令人防不胜防。” “所以便是武功再高的人,势力再大的门派,也不敢轻易得罪例如五毒教这种用毒的教派。” 他武侠小说看的多了,倒也能接上这话头。 叫花点头道:“正是如此,不过这次来的,并非是五仙教的人。” “而是与五仙教齐名的门派,百药门。” “百药门和五仙教中的高人各有所长,都是一般的用毒行家。” 这叫花看来对五毒教和百药门大为忌惮。 不光将声音压的极低,言语里也不敢有丝毫不敬。 林平之心里又默默记下了百药门。 哎,头疼,不光要提防人武力用强。 看来还要谨防百药门的人下毒。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叫花显然不想让林平之消停,又说道: “百药门使毒虽然厉害,终究是旁门左道,取巧之技。” “接下来我要说的这个人,可是实打实的绝顶高手。” “说不得,便是前面这些人加起来,也许也没有这个人可怕。” “现下这人也在九连山下,公子遇见了,可得一万个当心。” 林平之早已破罐破摔无所畏惧了。 就只叫花先前说的这些人,他便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 再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了。 他问道:“老兄,这次我可不猜了,你就直说了吧,究竟是哪位绝世高手?” 那叫花脸朝窗户,眼望门外,耳听八方。 林平之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好笑道: “老兄,这人难道竟真比百药门还要可怕,你这般小心的。” 叫花道:“公子,你请我喝酒吃肉。” “又不介意我身上肮脏,与我同坐地上,开怀畅聊。” “我若将消息隐瞒不告诉你,于心难安。” “只是这人武功实在太高,性子也实在难测。” “我实在怕这人现下就在左近,只要我说出名字,立马就遭殃。” “公子你只需记得有这么一号绝顶高手,千万小心即可。” 林平之见他说的郑重,倒也不忍逼问。 心道:“这老兄性子胆小。” “我若仍追问他,他虽然和我说了,心里却老怕被那人报复,势难安宁。” “我已从他这儿得知了这么多信息,也没必要难为他。” 当下从仓库里拿出一锭黄金来。 ——他得系统奖励了三十两黄金,一锭十两。 递给叫花。 说道:“老兄,你这些情报对我来说可真是价值连城。” “细微薄礼,还请你笑纳。” 第六十四章 美貌姑娘 林平之抱着蕊儿,享受片刻的安宁。 刚又和那叫化聊了一会,知道他名叫凌常。 凌常起身告辞的时候,林平之看到他腰间缠着七只麻袋。 根据常识,这老兄应该是丐帮的七袋弟子。 少林是江湖上第一大派,丐帮是江湖上人数最多的帮派。 说白了就是门槛低。 其他大门派端着架子,招徒弟一定得根骨佳气质好长相过关,脸上麻子多些可能就被嫌弃了。 丐帮门徒都是讨饭的,那还有什么挑拣的。 只要乞儿跟当地的丐帮分舵打个招呼搭上了关系,便算是加入了丐帮。 天南地北,不管哪里,总有穷人,有穷人就有要饭的,也就是丐帮所及。 所以凌常便由帮中耳目探到了此刻九连山下的情报。 不知道是真因为林平之请他喝酒,还是丐帮同样不想辟邪剑谱落到旁人手中,他将情报和林平之说了。 林平之送金子给他,他也不推辞,拿起来就往破衣裳口袋里放。 林平之见他收了金锭,心里稍稍心安。 不只是因为确实感谢他的情报。 还因丐帮中人既然收了钱,也算是和他有了渊源,那之后或明或暗都会给他点援助。 与这遍地是帮众的丐帮打好关系,总没坏处。 但马上林平之又开始犯愁。 以他现在的武功,绝难一个人挑一个大门派整队的人马。 这些门派都会操练剑阵合围之类的战术。 数人之队可能便有极大的威力,人数更多则剑阵威力更大。 听丐帮凌常所讲,林平之从南少林寺出来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诸门派围聚于此,只为一本辟邪剑谱。 还有许多已经金盆洗手的黑道高手,据说都来到附近,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捡漏。 林平之叹口气,眼下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倒也不是没想过干脆将辟邪剑谱公布于世,大家都不用抢了。 事实上前世他看相关笑傲设想的讨论时,发现很多人存有这种想法。 可这法子其实是现代人过惯了舒适生活的想当然。 设想中是大家人手一本辟邪剑谱人人有功练和平共处。 但这个江湖大家都想争武功天下第一,怎么会容许别人有功练。 总会有悟性比较高心比较狠的先自宫练成了。 比方是左冷禅或者岳不群。 那时候他们就开始膨胀了,会想方设法干掉别人,毁掉别人手里的剑谱。 而林平之这辟邪剑谱的第一手拥有者显然是他们的靶子。 而且他们可以对外宣称他们没练过,但看林家传下这种让人自宫的邪门功夫,其心可诛。 说不定哪天就发动天下人一起把林家诛了,南少林都保不住。 然后他们会定下规矩,谁私藏辟邪剑谱这种邪门武功,就是武林公敌,大家一起灭了他。 最终结果是不管复印多少本辟邪剑谱,最后肯定是落入权势最大的那几个人手中。 而且江湖上得死数不清的人。 这就就类似私盐或者铸币,哪怕很多人会这技术,但难道还真人人敢铸币了? 又类似九阴真经,不管传多少年,都是五绝级别才有资格论剑定归属。 其他人身上人手一百本也没用,全得给欧阳克他爹毒死。 当然这只是推理出的其中一种结局,不一定会这么惨。 但显然是相当不可控的。 这种绝世武学,自己还自宫练成了,绝对不可能给别人的。 连自己穿越来的亲爹林震南都不可能。 同样因为不可控。 谁知道林震南会不会被人忽悠或是抓了林夫人要挟,拱手给了别人。 分析到这里,林平之已经很累了。 他抱着蕊儿,躺在床上,心里打定了主意,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透露剑谱。 天下人都以为我林平之好欺负,哼,那就来试试吧。 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店里的伙计即来敲门。 林平之兀自在床上睡觉懒得动弹。 蕊儿向来勤快,很早就起来了,出去开门,和伙计谈论一阵。 过了一会,蕊儿轻声对林平之说道:“公子,外面有人说想见你。” 林平之睡眼朦胧,随口应道:“不见。” 蕊儿哦了一声,道:“那我就和那位美貌姑娘说,我们公子还在睡觉,不想见客。” 林平之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说道:“蕊儿呀,公子想了想,人家一大早来找我,我不见她似乎不太好。” 蕊儿和林平之相处久了,哪里会不懂他的小心思,笑道:“是啊,公子向来是懂礼的人。” 虽然林平之一直和她说让她不要把自己当婢女。 可她心里却仍是将林平之当主人。 虽然爱慕林平之,但她能伺候在旁就很开心了。 公子招惹其他姑娘,蕊儿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林平之嘴上嘻嘻哈哈,心里也在沉思:“姑娘?这时点会是哪位美貌姑娘找我?” 他心里隐约也知道,这会儿来的,都绝对不是单纯做客攀交情来的。 客房在二楼,也懒得找楼梯下楼,就势一跳,即跳到了一楼客栈大厅中。 他虽然得了一本系统给的轻功秘籍,可还没怎么修炼,只能跳跳楼这样子。 好在内力深厚,手脚也轻快矫健了许多,跳个几层楼的高度应该都没啥事。 有一位客人正好进得大厅,给他这么一跳下来跳到面前,吓得脸色发白,又不敢发作,只能远远瞪他两眼。 林平之嘿嘿一笑,开始找客厅里为他而来的美貌姑娘。 这小镇客栈中,姑娘极少,便有也是客栈中擦地的大妈,或是乡野进来买壶粗茶喝的农妇。 所以林平之很轻松就将目标锁定在一上身穿淡绿绸衣,下身穿淡绿长裙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也早注意到了林平之,看他从二楼跳下来,也不禁微微一笑。 武林中人讲究术高不乱用。 平时和普通人打交道,或是于世俗场景中,若是擅用武力,那是格局低的表现。 尤其名门大派,对此颇有讲究,若是有门人像林平之这般随意显露轻功惊扰路人,当场就会被本门师长教育。 何况江湖凶险,哪个门派都不敢说没有仇家。 万一露了本门武功被仇家看出,那仇家不敢找本门长辈报复,但说不定就拿这露了底的弟子撒气。 所以务求低调。 这少女便是来自江湖中规矩极严的门派,平素出门都是老老实实,不敢轻易展现武功。 这时候看到林平之从楼上跳下,不禁有些觉得好玩。 林平之见这姑娘皮肤白皙,模样清纯可爱,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眼睛闪闪有光,两边更有酒窝浅显,确实美貌非凡。 他心想:“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今天一大早就有妹纸送上门来,应该运气不会太差。” 第六十五章 岳灵珊 那美貌姑娘看见林平之走近,脸上笑的更开了。 林平之也陪她笑笑,说道:“姑娘找我有事吗?” 美貌姑娘道:“林公子,凌晨来此叨扰你,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此刻附近闲人太多,不得不找清静些的时刻过来。” “此来找林公子,确实是有要紧事情。” 林平之觉得很奇怪。 听这个姑娘说话,很耳熟。 应该在哪里听过这声音。 可他穿越过来之后,接触的女人屈指可数。 先是家里的婢女包括蕊儿,林夫人,青楼一起抱头痛苦的小姐。 之后便是逃亡,以及到了南少林寺。 见了百花夫人和她侍女玉芳… 可这些人的声音都不是。 他正在疑惑的时候,面前美貌女子说道:“公子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她又说了一句话,林平之突然抓着她的手,说道:“你是岳灵珊,对不对?” 岳灵珊大吃一惊,道:“林公子你怎么认得小女?” 当日她在福州城外的酒馆里确实见过林平之一次,可是当时她是以丑女的身份见人。 林平之便是看出了她是易容,也绝猜不到她会是华山派掌门的女儿。 她实在吃惊。 林平之笑道:“都说华山派的小师妹是江湖里出名的美人儿,我见姑娘这般美貌,不是岳家姑娘还能是谁?” 岳灵珊听他言语轻薄,却没有生出反感,且仍在疑惑林平之为什么知道自己名字。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被面前的公子紧紧抓住了。 她脸刷一下红了,将手抽回。 又偷看一眼,发现面前的公子表情又似乎没有故意轻薄的意思。 林平之摸够了小手,也就任由她抽回去,又一本正经的问起正事来:“岳姑娘,你还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呢?” 岳灵珊脸红抽回了手,可看林平之一脸郑重,又不禁有些微微失望。 但她还是回道:“我此来是奉我爹,华山派掌门岳不群之命,来和林公子商量一件要事的。” “这事却当真有些突兀,林公子你听到以后,可能会觉得有些困惑。” 林平之脑筋一转,道:“是不是你爹要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加入华山派?” 岳灵珊表情瞬间又起变化。 简直比刚才更要惊讶十倍。 “公子你莫非在华山派偷听了我爹和我的密谈不成?” “为何不光知道我是谁,竟连我来找你为了什么事情都知道?” 林平之心道你爹这有名的君子除了这档子事还能有什么事。 还不是想要我入华山派好伺机谋夺剑谱。 嘴上应道:“姑娘说笑了,我这段时间都在南少林寺里,又怎么能到万里之外的华山去听你们说话。” “只是我林家被青城派欺侮,并和青城派结仇,江湖人人皆知。” “我想你爹岳掌门被称为‘君子剑’,一向好打抱不平,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看到岳姑娘你来找我,就更验证了我这个猜想。” “而华山要管这事,得有由头,让我加上华山派,你爹就有理由帮我们林家出头了。” 林平之帮岳灵珊分析了一番,这理由其实也不太说得通,但好歹算个理由。 岳灵珊只是按照父亲岳不群之命过来转达消息,其实也没想通为什么华山派要招林平之入门。 她刚才还以为林平之听了她的话,会疑惑一阵。 可没想到她自己话还没说出口,反倒林平之帮她分析了一通。 此刻听了林平之分析,她反露出恍然的神情,心想:“原来如此,难怪爹爹让我务必要促成此事。” “哎,青城派咄咄逼人,确实也只有这样,华山派才好过问此事,帮林家出头。” 林平之道:“岳姑娘,谢谢你了,大老远跑莆田这边来,为我们林家事奔波。” 岳灵珊道:“公子客气了,我也是奉命而来。” 她说着话时,眼睛盯着林平之瞧。 但见林平之衣着华贵,五官端正,眉目清秀,风度翩翩。 就只眼神里有些色眯眯的意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公子哥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自幼和大师兄令狐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亲密无间。 可对大师兄,反没有对着这位林公子时这种有些异样的感觉。 可能说是眼缘或者说这公子有什么气质让她觉得与众不同。 林平之看着岳灵珊,说道:“岳姑娘,有点绿啊。” 岳灵珊一愣,随即反映过来他是说自己衣裳和裙子有点绿,微微一笑。 她又说道:“公子聪明至极,我还未开口,这许多关键,你都说了出来。” “那请问公子,你意下如何,想不想加入我们华山派?” 说完,岳灵珊吐了吐舌头,调皮说道:“来前我爹吩咐,一定尽量说服公子加入华山派。” “可眼下就我们两个人,你可以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不会和我爹说的。” 林平之道:“这…加入华山派,确实是在下此刻很好的选择。” “可是说实话在下也没想过下一步该去哪里,姑娘突然要我下决定,可有些难为我了。” 岳灵珊笑道:“那我不催你,先让你考虑几天。” “这几天我和我们华山几个师兄弟在五里外的民宅中借宿,公子若下了决定,可到那里找我们。” “这几日周边不太平,林公子若有需要我们华山派帮忙的,也可以来找我们,我们当尽量援手。” 第六十六章 愿入武当否 听说华山派其他师兄弟也来了,林平之问道:“岳姑娘,你们还有哪些人来了?” 岳灵珊说道:“我们这次一共来了三个人,除了我之外,还有四师兄和六师兄也一起过来了。” 林平之听说她们竟然来了三人之多,不禁感叹: “就你们这几个小土豆,都不用余沧海木高峰这种准高手。” “随便来个黑道上的硬手,都不够人削的。” “我都怕你们碰到危险到时候可能还要我帮一把,怎么敢要你们帮忙?” 华山自从气宗剑宗火拼之后,人才凋敝。 合派上下除了岳不群夫妇之外,都是一群没啥战斗力的弟子。 其中令狐冲还勉强比青城派精锐弟子厉害些,其他人那是没法看。 当然有个劳德诺,但毕竟是卧底,都不能算是华山的。 何况劳德诺本身武功尚不如此刻的令狐冲。 就这些没啥战斗力的弟子,数量上还少,一共几十个人。 不像恒山派女尼众多,剑阵布起来,也有点威胁。 人手不够之下,华山派这次只派了岳灵珊等寥寥几人过来。 林平之心里吐槽,嘴上当然也不直说出来。 当下应道:“能得华山派帮手,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岳灵珊此来是以本来面目,没有扮作丑女。 但还是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华山派来找林家人叙话。 所以她又和林平之谈笑一会,便告辞离开。 林平之看着她的婀娜背影,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虽然对这姑娘谈不上有什么感情,可男人并不总要谈感情。 但话又说回来,以他现在的情况,馋又能咋的。 他一大早起来,本来是非常困顿的。 和岳灵珊聊了这么一会,打起了几分精神。 困劲过去,反而觉得抖擞。 便也不急着回房补回笼觉。 吩咐店里的伙计帮他煮个鸡蛋面。 作为土豪,当然没忘记要多加一个鸡蛋。 不知道是因为清晨肚饿还是这小镇客栈煮面条手艺确实可以。 倒也觉得面条可口,吃的津津有味。 想到一向是蕊儿给他带饭进房,让他这个懒人可以多睡一会。 便也想着吃完让小二多煮一份,带回房去。 他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刚才岳灵珊转达的让他去当华山派弟子的事情。 ——如果去华山的话,那么也有一些武功秘籍是可以打打主意的。 紫霞神功秘籍,思过崖山洞后面画着的各派精妙剑法和破招。 都是十分实用的内力招式。 还有可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偶遇上风清扬,让他教自己独孤九剑。 当然原剧情里令狐冲练了独孤九剑加吸星大法,都拿辟邪剑法没太大办法。 不能遇上也没太大要紧,好好把葵花宝典练成了就行。 去华山只要注意提防岳不群,似乎是不错的选择… 吃着面条一边想着的时候,天也大致全亮了。 早上的第一缕阳光攀着门沿照在林平之吃饭的桌上。 朝气蓬勃。 随着阳光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名身穿道袍的道士。 这道人身材修长笔直,道服朴素但整洁,脸上神情不蕴不喜。 看起来有几分道风仙骨。 林平之看到这道人,心里一动,道:“莫非是武当山上过来的?” “可没听那丐帮七袋弟子说武当山也来人了啊。” “如果有武当派的人的话,以他们丐帮耳目,肯定不会不知道的。” 道人缓缓走进客栈,走的很慢,似乎每一步都在进行天人交战。 过了小一会,他于林平之斜对角一张桌子上坐下。 林平之心道:“这人难道不是为我而来?看他这样子就是个过路的道士。” 道人待店小二过来招呼,慢条斯理的点了两个馒头,一碗稀饭。 林平之虽然不明这道人来意,可也看出不是泛泛之辈。 他本来已经将鸡蛋面吃完,还嘬了几口汤,准备走人。 但此刻看这道人有点特异,便还是在原位置坐着。 有意无意之间看看这道人。 道人等小二上了馒头粥饭,也不马上吃。 先闭上眼睛,念了一段入食咒,这才又慢吞吞的拿起馒头来。 林平之对这个道士越来越感兴趣。 他叫了声小二,说道:“我结个账,顺便把这位道爷的数目算我账上。” 那店小二早盯上了林平之,知道他出手大方。 昨天眼看他将一锭金元宝塞在一个要饭的叫花般的人手里。 馋的店小二一晚上没睡着觉。 一门心思想着第二天怎么舔舒服了林平之,好也得点赏钱。 此刻见林平之有吩咐,店小二屁颠屁颠的过来,连连应好。 那道人似乎没有听见林平之的话,也不道谢或拒绝。 只是专心吃着自己手中的馒头。 林平之微微一笑,嘱咐店小二再煮一份面条送到房中去。 站起身来,准备回房去了。 那道人正好吃完一个馒头。 他突然开口道:“林公子,多坐一会?” 林平之心道:“你这牛鼻子杂毛装的挺像,却原来果然也是找我的。” 他也不客气,径自走到道人桌边,随手拉一条长凳坐下。 同时问了一句:“敢问真人道号?” 道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平之一眼,淡淡道:“真人可不敢当,贫道玄真。” 林平之道:“原来是玄真道长,久仰久仰。” 他其实没有听说过玄真这个名字。 可瞧这道人的架势,势必不会是什么小角色,所以先说久仰吹捧一下。 玄真道人和林平之寒暄了两句,却并不再说话。 也不继续吃桌上剩余的一个馒头和稀饭,只闭目养起神来。 林平之自然没心思和他一起打坐念咒,又说道:“玄真道长可是来自武当山?” 玄真眼睛仍是闭着,回道:“武当派是道家第一大派,贫道未曾拜在此武当仙山之上。” 林平之问道:“那道长是在哪座道观修行,叫住在下,又有何事呢?” 玄真睁眼,眼里露出精光,显示出极深的武功修为。 林平之此刻也算是内功好手,当然也不怕他这劳什子精光,回瞪着他。 玄真说道:“贫道是泉州玄妙观里的观主。” “贫道虽然无缘到武当山上修行,但也和武当山冲虚道长有些交情。” “前两年北上拜道祖遗迹时,曾和他彻夜畅聊,甚是投机。” 林平之听他说和武当派掌门冲虚有交情,愈加不敢轻视。 这牛鼻子道人虽然爱装,但看来应该有点本事。 只听玄真又说道:“贫道此来找林公子,乃是接武当山飞鸽传书。” “托我代问林公子,有没有意愿拜入武当门下?” 第六十七章 又遇 林平之愕然道:“武当派要我拜入门下?” 玄真点头道:“正是,冲虚道长传来亲笔书信,托贫道转达此事。” “林公子你若应允,则按照冲虚道长意思,贫道为证,可立即将你遥收为他的关门弟子。” “贫道将设法让林公子安然到达武当。到那时候,你便是武当派中的要紧人物,又有谁敢和你为难?” 华山派要来收他为徒,林平之还能约莫猜知到一二。 可没想到武当派一人未至,却也悄悄让人传达了这意思。 辟邪剑谱关系实在太大,武当派这紧跟少林的大派不想让野心大的人得到这剑谱。 当冲虚的关门弟子,在江湖里那真是殊荣。 武当派创自张三丰真人的种种武学,都可以有机会学到。 而且武当比起华山派来,那肯定是强上不少。 去了华山,还得担心嵩山的压迫,魔教的威胁,岳不群的算计。 以武当派实力,不用太担心这些外部压力。 而且武当派自己就有太极剑法,是张真人创下的上限极高的剑法,应该没那么想得到辟邪剑谱。 当真去得。 看见林平之脸上表情变化,玄真知道他已经动心,又说道: “林公子,你若此刻答应,那么我可以为证,你便已是冲虚道长的关门弟子了。” “我们玄妙观在福建一带还算有些办法,可以立马将你送出福建,直奔武当山去。” “日后林公子便和我同拜三清,自还多有可以亲近的时候。” 林平之知道玄真此举不光卖武当冲虚一个人情,而且也是和他攀下交情。 日后林平之若是有机缘在武当山上有所作为,那自然如对玄真有裨益。 玄真说完起身道:“林公子,事不宜迟,趁着这会路上人少,我们这就动身。” “贫道和你也算有缘,这便送你一程,将你平安送离这是非之地。” 林平之道:“多谢道长美意。” “只是不瞒道长,刚才另有门派邀我拜入,这个门派的名字恕我暂时不便透露。却也没有就作答复。” “在下一个人闲散惯了,骤闻要加入武当或是其他名门大派,实在有些拘谨,一时难作决定。” 玄真道长没想到林平之竟没有马上答应,也是一愣。 武当是江湖里头脑门派,冲虚道长虽和他平辈论交,可论真实资历,玄真自问要比冲虚低半辈。 林平之得此厚待,一入武当便可成为冲虚低关门弟子,可说是前途不可限量。 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似乎真不怎么看的上这机会。 但玄真也是修为高深的人,喜怒不形于色。 淡淡说道:“这个无妨,林公子想多做考虑,那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嘛,现下这九连山下,局势已十分紧张,公子务必小心。” “林公子若下了决心,可随时来找贫道,贫道现下在西边十里外的三清宫暂住。” 说完,玄真道人又开始吃他的早餐。 剩一个馒头,一碗稀饭,他吃的很慢很慢。 过了很久,他总算吃完,缓缓起身,慢慢走出了客栈。 期间没有再和林平之说话。 待他离开。 林平之摇头道:“华山还是武当…这可当真难选。” “嘿,我也未必就要托庇他们。寄人篱下终究不是什么舒心的事。” 他一瞥眼,桌上一阵亮光反射到自己眼睛中,有些刺痛。 林平之仔细一看,发现一块碎银被人用内力拍进了桌子里,正好阳光照耀,反射到了他眼中。 自然是玄真刚才留下的。 他有些觉得惊奇,又不禁苦笑。 惊奇是因为刚才这玄真道人没有用力运劲的征兆,聊着天就云淡风轻的悄悄使了这么一下手法。 林平之用手一拨,那碎银块纹丝不动。 好功夫。 这道士装了这么一下暗比,自然是向林平之展示他的实力。 苦笑是因为这碎银的意思显然就是付早餐的钱。 他不想平白受林平之的惠请。 林平之若不答应去武当,他自然绝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林平之再加力,将碎银强行拿了出来。 这可是钱啊。 碎银拿出后,桌子慢慢现出裂痕,最后竟碎裂成一段一段。 玄真看来蕴柔劲于碎银之中,将桌子震碎了,却又以碎银镶嵌其中正好维系一时间不崩倒破裂。 这份到家刚柔并济的用力手法着实精巧。 林平之道:“看来这银子不光是付早餐,还包括了赔这张桌子的钱。” 桌子倒下碎屑四飞的时候,客栈里又进来了人。 先是两个女人,看装扮举止好似是一主一仆。 看到她们,林平之喜道:“百花夫人、玉芳姑娘,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 竟是于南少林寺中认识的天字一号房里的两名女子。 看到林平之,百花夫人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道:“林公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林平之忍不住问道:“百花夫人,你不是于南少林寺还有些事情要办吗?” 他知百花夫人一直在少林寺每日长跪,只为求见她前夫宗宁和尚。 这种结其实难解,不是一天两天能放下的。 他之前便和她聊过这话题,所以此时也不避讳,又委婉问出。 百花夫人给了林平之一记让人着迷的媚眼,道:“林公子竟还记挂着我的事情。” “我见过了他一面,算是有了了结,也知道了他的心意。” “他既然决意此生今后长伴佛主,再不管红尘事。” “我也便不再在寺内长留,徒增他烦恼。” 玉芳也道:“小姐,你想通了那就好。” “之前你每日在寺外长跪,我实在是心疼,可又不敢多劝你。” 林平之见玉芳已这么说,微微一笑,便不再劝慰,岔开话题道:“夫人出寺以后,准备去哪?是不是回星宿海百花谷中?” 第六十八章 嵩山十三太保 百花夫人闻言答道:“公子原来知道了我们来自百花谷。” “贱妾此刻刚出南少林寺,只想着随意逛逛,一时倒不忙回谷。” 说到这,百花夫人表情凄凉,又道: “何况我原本长住百花谷中,是因为随我夫君在那。眼下与他既再无名份,也摒去了前缘,那也不必急着回谷了。” “公子呢?你出了南少林寺,又打算往哪头赶路?” 林平之笑道:“这可真正巧了,在下出寺以后,尚漫无目的,亦不知该往何处。” 玉芳在他们聊天时,已将行李交给店小二,嘱咐放好。 又点了两份清淡早餐,选了一张阳光照射不到的桌子入座。 此时她想过来让小姐坐下,正好听见林平之说话,也笑道: “林公子既然也没有想定要去的地方,不妨与我们结伴而行。” “我们小姐提起你几次,都说和你谈的投机。你陪她一同上路,游山玩水,她定开心的紧。” 女子爱说闲话,百花夫人听玉芳把自己闺中秘话说了出来给林平之听,不由得有些羞赧。 林平之见她眼神闪烁,两腮微红,虽作少妇打扮,神色却与黄花闺女无异,偏又千娇百媚,不失成熟韵味。 不禁心里一阵荡漾:“刚华山派岳灵珊已算是姑娘里的美貌一类了,这百花夫人却当得上是极品尤物,另有风情。” 正想回那玉芳丫头的话时,店里又进来了二人。 这两人身着红衣,背上负剑,脸上神情倨傲,眼中寒光阵阵。 店小二看到二人,便知不是好易于的,忙打起精神,过去招呼。 这二人却并不理会店小二,直朝林平之走来,问道:“福威镖局林平之?” 林平之笑道:“福威镖局经营不善,现下已经不开了,各镖师也早已走光。不过在下确是林平之。” “不知二位大爷找我有何事见教?” 百花夫人主仆见林平之和人叙事,知趣走到一旁,于桌前坐下。 红衣二人中其中一人说道:“在下嵩山派钟镇,这位是我师弟贺英。” “我们掌门师兄听说林公子少年英雄,近日来与青城派的事情在江湖里传的沸沸扬扬,生了结交之心。” “此来找林公子,是想请你到嵩山派去坐坐,与我们左师兄见上一面。” 林平之倒听说过这嵩山派的钟镇,知他有个外号叫九曲剑,乃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 至于他师弟贺英则不太清楚,不知道列没列入十三太保中。 林平之应道:“嵩山风景险奇,天下闻名,又临近少林寺这武林第一大派。” “在下早就欣然向往,想去一览嵩山美景,见识见识少林和嵩山两派的绝妙武学。” “只是嵩山地处河南,与福建一地相隔甚远,在下一向体弱,恐旅途奔波,只得拂了二位和左盟主的好意了。” 他口中应付,心里却感震惊。 之前丐帮凌常向他示警,他虽然听得又许多成名高手来到了这边,但毕竟没有亲见。 这时候接连得华山、武当两大门派邀请入派,冲虚道长更是有意将他收作关门弟子。 才亲觉武林中人确实对他看的很重。 也可以说是对辟邪剑谱看的很重。 到现在又听到来人自称是嵩山派的人,看样子又不是泛泛之辈,让林平之不由得更是生出这种感觉。 而且嵩山左冷禅在笑傲里奉持霸道主义,谁不服他或明或暗总会想法子报复。 这钟镇虽说口中称请,谁知道心里打什么主意。 果然钟镇听到林平之婉拒,脸色一沉。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说道: “林公子,我们嵩山派事务繁多,我左师兄更是诸般要事缠身,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请你。” “和你直说了吧,青城派余观主一向与左师兄交好。日前他下了书信到我派。” “信上说,林家公子杀了他亲生儿子余人彦,杀害多名青城派弟子,之后又携林家人躲入了南少林寺。” “他欲邀得多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到莆田少林寺说理,定林家人的罪。” “林公子,此刻你自己从南少林寺出来,那么青城派自当找你说理。” “我和贺师弟今次前来,虽说是请林公子回嵩山,调解与青城派旧怨。” “但若林公子不体谅我们良苦用心,我们嵩山派和青城派也算有些来往,说不定,嘿嘿,嘿嘿。” 他嘿嘿两音拉的极长,笑声又是高耸,闻之可怖。 店小二听到他的笑,吓的连连后退,最后躲在柜台后面,再不敢过来。 林平之听他意思,显然是若自己不答应他们去嵩山,那么他们将帮助青城派找自己麻烦。 嵩山十三太保也算是武林中知名人物,大嵩阳手费彬在原剧情里曾逼死刘正风,杀了魔教曲洋和曲非烟。 十三太保个个本领高强,这钟镇估摸着和余沧海武功相若。 若是单对单,林平之自然也不怕他,便是他们师兄弟齐上,也未必吃亏。 只是嵩山高手如云,掌门人左冷禅心狠手辣,却不可不提防小心。 但林平之当然不可能和他们回嵩山。 淡淡道:“二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过,青城派对我们林家不轨在先,我杀青城派弟子是无奈自保。” “这是两家私仇,左盟主若是秉持武林正义,那么自然不致于要帮青城派向我们寻仇。” “当然,你们嵩山派要是和青城派同流合污,不顾江湖道义想要来和我们林家为难…” 林平之平静望着对面二人, “我林平之将你们嵩山派和青城派同列为仇敌便是。我杀得了青城派的人,便也杀得了你嵩山派的人。” “二位若是不信我的话,眼下便可以试试。” 他一向是这种走一步看一步的性格,若是事有缓和,那么不介意嘻嘻哈哈有说有笑,虚与委蛇。 可若是逼到不得不硬撼的时候,他言语上行动上可从来不会退让。 嵩山派二人见林平之说话语气转重,均是脸色一变。 他们在江湖里辈份极高,便是碰见五岳掌门,少林方丈,也只是叫一声师兄,照常平起平坐。 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却似乎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贺阳怒哼一声,大嵩阳手功力运于掌中,便拟要一掌毙了这小子。 钟镇摆手阻住师弟,冷笑道:“林公子眼下危局已在旦夕之间,却还在与我们使性子,可谓愚之极也。” 第六十九章 客栈外 林平之听钟镇这么说,暗自戒备,防他骤起偷袭。 钟镇一句威胁过后,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只是说道:“林公子,此事关系你身家性命,你可千万再好好考虑考虑。” “便我嵩山派不出手,这时候要找你麻烦的人,可当真不少。” “多言无益,我们师兄弟这便告辞了。林公子若是改变了主意,可随时来找我们。” “我们嵩山派的人目前在莆田城内悦来酒楼住下,在城内还会多待几日。” “你如答允随我们去嵩山,那么我们自当保你安然无事。” 说完,他果真和师弟贺英一同离开。 至此林平之刚起床牙还没刷就已见过了华山、玄妙观即代表武当和嵩山三派的人。 分别代表着三条路线。 其中去华山可谓是最可控的路线,因为以上帝视角来说他对华山派了如指掌。 而且日常可以和岳灵珊调调情,当然得令狐冲看不到的时候。 去武当则是最保险的路线,玄妙观是福建当地道观,那玄真道人看样子也有点本事。 不像华山派只来了三个武功低微的弟子,出了事都不好说谁帮谁。 武当派更是武林第二大派,五岳五个门派加起来才算可以和它相当。 去武当今后肯定是吃不了亏的。 去嵩山则是认怂的无奈之选。 嵩山势大,左冷禅又是睚眦必报的人。 如果不低头,那么日后必定会遭受嵩山派的疯狂报复。 林平之不禁有点玩武侠游戏的感觉。 这三条路线选哪一条,都代表着今后的不同道路,甚至武功升级方向可能都不同。 若是玩游戏,自然可以随便选一个试错,待出现“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重新来过”后再读档重选。 此刻却是一下疏忽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他想了一会,突然省起刚正和百花夫人寒暄,便想过去多聊几句,免至失礼。 走到一半,却发现店小二目光恐惧的看着门外。 他不禁好笑:“这伙计在这小镇之中,若不是因我,一年到头所见的武林中人可能也就是南少林寺里的和尚。” “那些和尚慈悲为怀,自然也不会让他害怕。” “可这几天的武林中人不乏黑道恶人,个个凶神恶煞,这店小二给吓的不轻。” 他顺着店小二目光,看向门外。 竟也感到惊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密密麻麻的站着许多人。 这些人有的独自站在客栈大门外,脸上神情或含笑,或戒备,或不怀好意,或隐现愁容,但大都有意无意间朝客栈里面探视,远远和林平之对视一眼,便即急忙将眼神避开。 有些人则是穿着款式相类的布袍,背上负着长剑,站姿讲究整齐站列,相互间不苟言笑,看起来是某一剑派的弟子一同列队在此。 还有些人三三两两成一片,最多的也聚不过七八人之数,在秘密交谈,似乎商量什么策略。 林平之约摸估算了一下,就目光所见,大门外便已不止两百人之数。 其余院内墙后,还可能躲着人。 无怪那店小二吓成这样。 林平之昨晚及刚才听凌常、岳灵珊、玄真、钟镇等人接连说这几日客栈附近颇不宁静。 听着的时候尚觉得只是情况不容乐观。 没想到只是见了几个人的功夫,就已聚齐了这么多人! 看这些人打扮举止,果真是有正有邪,正派弟子看起来颇有风度,黑道歹人则又一脸的戾气。 林平之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不免伤神。 “林公子,过来同坐,共饮一杯清茶如何?” 是那玉芳丫头的声音。 林平之不愿让她们牵涉到江湖纷争中来,笑了笑,走到百花夫人身旁坐下。 打定主意,喝一杯茶解解渴,便出去引开这些人,不让这二人受惊。 但刚喝得一口茶,门外脚步声急促,进来一个人。 是个和尚,却显然不是南少林寺里的慈悲和尚。 ——他眼神凶狠,鼻子上方一道刀疤直下到嘴唇右边,嘴角旁的肌肉牵动着整张脸狰狞跳动,只差将一个恶字写在脸上。 林平之一边喝着茶,一边在思量应对之策。 又看了娇滴滴的百花夫人和玉芳姑娘一眼,心道: “当日在南少林寺的时候,得那宗宁和尚仗义援手,方才解围。” “眼下这些人又是为辟邪剑谱而来。” “百花夫人与宗宁和尚渊源非浅。我等会可千万得护住这主仆二人,不然于心难安。” 他一边看着那恶僧一边心里做着思量,便没有发觉旁边的百花夫人和玉芳丫头嘴角含笑,显然没将这恶和尚放在心上。 不一会,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这次却是一个道士,脚步轻盈,道袍飘飘,脸色和善,样貌端正,看起来不像坏人。 那恶僧认识这道人,打声招呼:“淫道人,这阵子没你消息,又有哪户人家的闺女被你祸害了?” 道人姓赢,因平素常拐带良家少女,而得了个“淫道人”的外号。 他微微笑笑,道:“我所遇小姐都是自愿跟我,快活的很,何来祸害之说。” “倒是江湖人都知道邪僧杜放以残杀无辜百姓为乐,不知道又是哪家老百姓遭殃,给你盯上了。” 他二人一对话,林平之即知这面目凶恶的和尚固然是杀人恶魔,这看起来面善的道士却也不是好人。 若是无事时遇见,说不定他就要体验下大侠的感觉,为民除害。 可此刻外面人实在太多,林平之考虑更多的是己身及百花夫人、蕊儿等的安危,便也只是安坐喝茶,随他二人对话。 二人相互揭了短,却并不再说什么,只也找了凳子坐下,偶尔看向林平之这边,目露寒意。 过了一会儿,客栈里又进来两人。 一人脑袋左侧瞧着别扭,细看才知是缺了一只耳朵。 另一人则脸中间空出一大片,竟是没有了鼻子。 二人不发一言的进来,大略扫了一眼客栈内的情况,便也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坐下后也不言语,只是静静发呆。 林平之这两天已经碰到了太多惊奇事,虽然这两人行为怪异,却也见怪不怪了。 那一僧一道本来神态自然,看到缺耳和缺鼻二人进来,却显得有些紧张,似乎对这二人甚是畏惧。 百花夫人和玉芳好似仍不知道情况的危急,只在淡定聊着一些闲事。 什么莆田城东有一家长青布行,据说绸布不错,样式齐全。 什么城西有家胭脂铺,尤擅调配胭脂颜色,其他大城里没有的底色,这家也能配出来。 中间玉芳抱怨一句:“我们的早餐怎么还没送过来,都快饿死了。” 林平之暗暗苦笑:“我们死是快死了,不过不一定是饿死。” 第七十章 一触即发 百花夫人主仆闲谈的时候,又有两人进入客栈。 是一男一女,女的看起来已有五十来岁,肌肤黝黑干糙,似乎是常年被太阳曝晒。 男的年纪远比那女的小,肤色白皙,像保养的很好的贵公子,只是容貌实在不敢恭维。 林平之猜测这男女可能是母子,可看容貌又不太看得出来。 况且江湖之大无奇不有,这男子是傍在这女子身畔的面首,也不是不可能。 这两人亦不声不响的坐下,女的怒瞪林平之这边,男的却悄悄偷看百花夫人,目光痴痴。 他们坐定,则又进来一位道士。 不似那姓赢的淫道人一般面善,有些不怒自威。须发皆白,脸色却红润,有几分鹤发童颜的仙风。 这道士手中拿着一柄拂尘,腰中缠着一把古朴宝剑,就不知道剑和拂尘哪样是他趁手武器,哪样是拿来装装样子。 姓赢的淫道人看到后面进来的几人已是有些拘束,待看到这拿拂尘的道士,连牙齿都打颤了,先声说道: “左拂尘,右宝剑。清风起,妖邪避。” “前辈可是昆仑山上来的灵风子?” “您老人家竟然亲自下了昆仑山了?有您这昆仑派的绝顶高手出马,何事不能成?” 他显然对这位昆仑派的灵风子极是敬畏,语气讨好谄媚。 但灵风子似乎没看到他这个人,便连他说话也没听见,也不找凳子坐下,就站在大门之傍,看向林平之。 林平之心想:“我只听说过昆仑派有个震山子,是昆仑派的好手。” “这手里拿个鸡毛掸子的什么灵风子可没听过。不过想来也是昆仑派的头头脑脑,不可小觑。” “何况他既然在这,外面肯定也有昆仑派的弟子。昆仑派仅次于少林武当等大派,料来弟子应不弱。” 灵风子进来以后,外面又陆续进来了七八人,看面相有凶有善,亦正亦邪。 他们看到拿着拂尘腰缠宝剑的灵风子,认了出来,便都打了招呼,说声久仰百闻不如一见之类的套话。 ——毕竟昆仑派声势极大,巴结巴结总有益处。 这些人中有的似乎名声在外,和灵风子自报了家门之后,灵风子倒也微微点头。 有的则好似名声不显,灵风子听他和自己套近乎,抬头看天花板,只作不知。 林平之心里暗暗觉得好笑:“这道士看起来有几分仙气,没想到这么世俗势利。” 最后进来一人,亦认出了灵风子,拱手道: “都说西昆仑有位灵风子道长,善养正气,仙风道骨,今日一天,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在下来自百药门,姓药名黄,见过灵风子前辈了。” 他一自报身份,在场众人尽皆动容。 百药们于江湖中虽然不算是什么势力极大的门派,可因着一个毒字,便让人听见就头疼。 有几人本来拿起桌上清茶,喝了几口,这时候却肠子都悔青了,只觉得自己已喝了百药门暗中下的剧毒。 要不是这里人多,顾及颜面,可能他们当场就要抠嗓子将喝的茶水吐出来。 那灵风子听见百药门的名号,也是眉头一皱,旋即满脸堆笑,说道: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药皇的名号,这里众人谁不知晓?” “任我们武功再高,总归可能会生病中毒,到时候如能得药皇你的一粒灵丹妙药,便算是多一条命了。” 先前坐着一位黑道有头脸的人物,叫黑风掌冯超的,此时接口道: “嘿,药皇不光擅长仙丹救人,毒药杀人也是一绝。” “我听闻三年前江南金沙帮的人得罪了你,你当时也不和他们计较…” “只是事后三天,他们金沙帮帮主便中毒暴毙而亡。其后,继任帮主又于五日内被毒杀。” “金沙帮接连换了五位帮主,没有一位能活过半个月的,便是再小心提防,也难逃被毒死的下场。” “据闻金沙帮后来请得嵩山派左盟主说项当了和事佬,五大护法亲自到百药门谢罪。” “又送上黄金五百两,绝色歌姬十名,西湖畔的大宅三间,才和百药门止了干戈。现任帮主这才做的长久。” 他说的这事情当年是轰动的大事,在场江湖人士都曾大致听过,虽然仍是啧啧称奇,也不怎么。 林平之听完却十分惊奇,不禁想:“这倒是致富的好手段,我要是有这下毒功夫,现下估计有几百套海景房了。” 这说话的黑风掌冯超虽然名声极差,但也算是江湖里赫赫有名的人物,说话还是有点分量。 他接了话头后,灵风子捋捋白须,微笑点头,算是回应。 百药门药皇则淡淡道:“江湖上瞎传的离奇故事罢了,冯老谬赞了。” 林平之也不管这些人等会马上要向自己追问辟邪剑谱下落,趁着还没打起来,笑问道: “无风不起浪,故事可能离奇了些,原型该是有的。请问哪里夸张了些?” 药皇看了林平之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没有毒死他们五位帮主,只毒死了四位。” “还有一位帮主太过谨慎,导致不敢饮食,最后是活活饿死的。” 林平之笑的更加灿烂,道:“原来如此,有趣,有趣!”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边茶杯,咕嘟咕嘟喝完了一大杯茶水。 众人刚听完药皇事迹,别说喝茶,便是多呼吸一口,都觉得身中了剧毒。 此刻见林平之如此淡定,都不禁暗暗佩服: “这公子哥看起来轻浮飘然,但此刻危机当前却还谈笑风声浑然无惧,倒也有些特异。” 闲聊之中,药皇也坐在了一张桌子前,他刚坐下,相邻三张桌子边原本坐着的人都假借起身打招呼,远远走开。 药皇微微一笑,单独坐着,安心品茶。 他入场之后,许久再无人进来。 灵风子道人拿着拂尘守在大门处,一动不动。 任何人想要出客栈,都得先经过他这一关。 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显然仍有许多人聚在外面。 他们有的是客栈里这些前辈高人的弟子随从,在外待命。 有的自知不配和客栈里这些人并列,所以不敢入内,免得被人笑话不知天高地厚。 有的则属于爱占便宜又不肯吃亏的人,想等里面冲突之后,看能不能捡漏。 林平之刚起床,确实有些口渴,连喝了三杯茶,这才停下。 三杯茶功夫,客栈内无人再进来。 已进来的十余人看向林平之。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第七十一章 寻仇 有人的地方就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分位次。 虽然是不同帮派或正或邪的人聚在一起,可终究还是有尊卑论等次。 虽然百药门是人人听见都头疼的门派,可若论真实资历,自然还是昆仑派的灵风子最尊。 众人不敢喝茶,便连摸也不敢乱摸,只一会看看林平之,一会看看百花夫人这角色和玉芳丫头。 最后目光齐刷刷定格在灵风子身上。 灵风子站在大门旁,对流之下须发和拂尘随风飘散,几乎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胡须头发哪些是拂尘白羽。 事到临头,林平之知道躲也没用,只在心里暗暗记各人方位,客栈内外布置。 同时依托葵花宝典心法和少林绝技在心里推算等会的作战策略。 他看向百花夫人,这位尤物恰好目光也在他身上,四目相对,均觉得有些尴尬,但心里又有些莫名滋味。 但林平之已看出这主仆二人绝不知道危险将至,以为店里这些人都是寻常吃饭住宿的旅人。 柜台边的店小二却显然更懂些江湖上的事。 眼见进来的人一个比一个恶,眼中精光像刀刃一般能剐人。 更别说外面还有几百个人跃跃欲试摩拳擦掌似乎随时要冲进来。 只吓的店小二瑟瑟发抖,尿都尿出来些。 但灵风子只是站在门口,如门神一般屹立,并不说话,脸上无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的意思。 林平之潜运罗汉功,右手紧握住承影剑剑柄。 只要这十余人谁稍露出动手的意思,那他就将按计划好的战略,迅速施展辟邪剑法多杀伤几人。 百花夫人和玉芳似乎也感受到了林平之脸上的一股坚毅之色和眼睛里的狠意。 她们也已停了闲聊,打量着客栈内的这些人,露出了些疑惑的神色。 无人再开口,客栈内一时间沉寂下来。 气氛慢慢也沉重下来,先前脸上带着微笑的几个人,现在也露出凝重神情。 灵风子被众人注视,似乎不知道自己被大家寄希望要出头发声,只是岿然不动。 空气似乎也变得精贵了些,众人每吸进吐出一口气,都觉得异常艰难。 客栈里的诡异氛围似乎也感染了客栈外的人。 外面本在嘈杂讨论的人渐渐都禁了声。 有的人本来都没有意识到什么,到这刻却忽然明白: 或许今日自己就会死在这里。 涉及生死的情绪是那么有感染力,到最后,每个人脸色都变得严肃,最无所谓的人也收起了嬉笑之心。 万方寂静。 只鸡鸣狗吠,鸟语风呼。 最后打破这寂到极处的气氛的,是那位皮肤黝黑干糙的老女人。 她站起了身。 每个人都在想着该怎么开始的时候,她站起了身。 众人的目光由灵风子转到了她的身上。 她站起身之后,不急不缓的走向林平之这桌。 林平之心道:“嘿,来了。” 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待这黝黑女人走到一丈之内,就施展葵花宝典身法,瞬间一剑将她杀了。 再同时剑招回转,反刺她右手边处那缺了鼻子的人。 倏忽间可杀二人。 他又看了百花夫人一眼,见她目光单纯,好似不受半分尘世污染,又心道: “等会一剑之下,这黝黑女人的血势必溅射出来,料想也会喷洒到百花夫人身上,但事关生死的事情,我也顾不了那许多。” “等会打起来,我尽量不波及到她,这些人是冲我来的,又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料想不会为难她们主仆二人。” 黝黑女人越走越近,林平之虽然几经生死关头,此刻也有些紧张。 他估算着黝黑女人的距离,心里将葵花宝典的身法和辟邪剑法里的一招凌厉剑招演算了三遍,料定无误。 算来只要黝黑女人多走三步,进入了他剑法杀招笼罩范围内,即必死无疑。 一步… 两步… 第三步即将踏出,林平之马上要出手。 客栈内外只能听见这女人的脚步声。 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女人脚步停下的时候,一场关乎很多人生死的大战即将拉开。 黝黑女人两步之后,不再踏出第三步,脸上怒容满现,却似乎不是瞪视林平之。 她指着百花夫人,怒骂道: “贱人,两个月前,我大儿子不过多看了你两眼,过去和你搭讪了一句,即被你这个丫环使重手偷袭杀了。” “我和他弟弟寻你们多日,才知道你们躲进了莆田南少林寺中。” “我们去南少林寺要他们交人,却几次都被隘口弩手射退,险些丢了性命。” “也是我那可怜的孩儿在天之灵,让你们出了南少林寺,还大摇大摆的进这客栈里入宿。” “这会可不是让我们瓮中捉鳖了?我必要将你们两个贱人的脸皮割下再杀你们,让你们下辈子没办法勾引男人。” 她一开口,林平之不禁愕然,原来这女人不是为了辟邪剑谱而来,而是为了帮她儿子报仇。 那么她刚才怒目而视,显然不是瞪自己,而是一直瞪着百花夫人了。 百花夫人还未说话,那缺了一个耳朵的人也开口道: “方三娘,你把她脸皮割下后,却先不急要她性命。” “我的耳朵被她夫君百花谷主割去,一直没机会报仇,正好也割去这百花夫人的一对耳朵,才算公道。” 他一开口,那缺鼻的人也道: “嘿,我的鼻子虽然不是被百花谷的人割去的,可是贤兄的仇就是我的恨,我也割了她们的鼻子罢。” 第七十二章 出手 林平之在心里假想了许久怎么和这些想谋夺剑谱的人厮杀。 却无论如何没想到这黝黑女人开口竟不是找自己麻烦,而是向百花夫人寻仇。 百花夫人听到接连三人的狠话,面露惘意。 好似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和自己为难。 玉芳面露冷笑,身子微挡在百花夫人前面。 黑风掌冯超这时候阴森森说道: “素闻百花谷有两样绝学,一是北冥神功,二是凌波微步。” “乃是南宋时逍遥派的镇派武功,为其时大理段皇爷和其义兄灵鹫宫宫主虚竹子习得。” “后来灵鹫宫逐渐没落,其后人携这两样绝学在百花谷安居,倒也有些威名。” “百花夫人,老朽有个不情之请,想借你们这两样武功来瞧瞧。看看逍遥派的武学,是怎么样逍遥。” 林平之更加惊讶,原来这人也不是为了辟邪剑谱而来。 之前确实听南少林寺普陀禅师说过,百花谷有北冥神功这吸人内力的功夫。 却原来有此渊源。 难怪百花谷谷主现在的宗宁和尚武功轻功这么高。 北冥神功加凌波微步,可谓顶配了。 他们开口之后,其余人也纷纷出言表明来意。 大多是因为和百花谷有旧怨,所以找百花夫人寻仇。 也有的附和黑风掌冯超,想“借”百花谷的绝学秘籍。 百花夫人不管众人说什么,都只是疑惑不语。 眼神朦胧,一张脸透着懵懂单纯的意味。 众人却并不因此而有丝毫放松,每个人都全神戒惧的看着她。 仿佛这个看起来较弱柔极的女人是个顶可怕的怪物。 林平之见这些人围在这里不是为自己而来,竟有些微微失望。 他接连得华山武当嵩山青睐,虽然明知他们是为了自己剑谱,也有种成为武林焦点的感觉。 这时候被忽视,就有点不是滋味。 当然他不是受虐狂,这感觉也只一瞬即逝。 随即心想:“这些人都是为了百花夫人来的,我现在抽身,应该没人管我。” 林平之虽然与百花夫人算是有点交情,宗宁和尚也先对他有援手之义,但要说为她身死相拼,又觉得还没到那份上。 但他马上打消了这念头,若是之前不会武功的时候,只顾自己逃命还说得过去。 此刻身怀葵花宝典和少林绝技,要是还畏首畏尾怕这怕那,那苟且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时候守在大门旁的昆仑灵风子说道: “那位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林公子吧,你上个月一人独扛青城派,在江湖上声名大显啊。” 林平之淡淡应道:“在下正是林平之,见过西昆仑山下来的真人了。” 在场众人注意力多在百花夫人主仆身上,虽然看林平之和她们同坐一桌,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此刻听灵风子点醒,方知道这公子哥就是青城派千方百计想拿下的林平之。 他们自然也知道辟邪剑谱的事情,有的便也想趁机一网打尽,百花夫人固然要解决,却也不妨一同擒下林平之拿辟邪剑谱。 这些人虽没结盟,但这些日子一同追踪百花夫人踪迹而来,隐约有些同进同退的意思,眼神相互对上,便即猜到了彼此心意。 灵风子又说道:“林公子,贫道也听说过你与青城派相斗的细节,欣赏你是少年英杰,和你多说两句。” “星宿海百花谷和我昆仑山临近,这门派臭名昭着,坏事做尽,与我昆仑派几度交锋,结下了不解死仇。” “这次我昆仑派来福建,本为了百花谷主而来,只是他已成了南少林寺的弟子,并有了缘方丈担保,我们便不好强行要向他寻仇。” “只是此刻即然在这里碰见了百花夫人,势必要擒她回去,交由我掌门师兄震山子发落。” 林平之点头,说道:“懂道长你的意思了。道长要我怎么做呢?” 灵风子道:“只需要林公子你负手在旁,不插手这桩事即可。” “我们这些人均与林公子你无怨,只要你两不相帮,那我们自然也不会找你麻烦。” “但看林公子你似乎与百花夫人认识,若你要为她出头,我们自也不会对你留情。” “这其中关键,贫道已和林公子你说清楚了,如何抉择,看你自己。” 客栈内这些人刚才对辟邪剑谱有些想法,但听灵风子这么说,也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他们这次来主要还是为了百花夫人而来,没必要多生其他事端。 林平之听完灵风子的话,虽然知道他是在分化自己和百花夫人,但也觉得他的劝说言之有物,确实容易让人动摇。 不过林平之还是应道:“昆仑派不愧是名门正派,道长所言确是符合公理,在下颇为赞同。” “此是你昆仑派和百花谷的私怨,在下自然不便干预…” 他说到这,众人心想:“这小子果然识时务。” “不过话说回来,昆仑派前辈高人给这么个台阶下,任谁都知道怎么选。” 林平之续道:“不过嘛,既然昆仑派奉承武林道义,在下虽然卑微,却也信奉正义。” “你们这么多人,围着两个弱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正义之举。” “这样吧,我与南少林寺了缘方丈以及百花谷主也算有些情谊,就由我向南少林寺说明,让你们到南少林寺里去。” “只要你们能一对一赢的了百花谷主,那么到时候或寻仇报复,或索要绝学奇功,也都由得你们。” “而你们若是依江湖规矩单挑,而不是欺凌妇孺,在下自然也绝不干预。” 他这话出口,众人都知道他是相帮百花夫人,都向他怒目而视。 灵风子叹口气,说道:“林公子,你年纪尚轻,为了心中正义强出头我能理解,只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以为这百花夫人是柔弱女子,可其实她心狠手辣之处,你是尚未得见。” “若你尽知她过往罪孽,想必不光不会帮她,反而会站在我们这一头,一同对付她。” 林平之之前在南少林寺时,也曾听普陀说宗宁和尚罪孽深重。 可到头来,这罪孽深重的百花谷主反而最坚定的帮他们林家人。 此刻听昆仑山上这老道这么说,只是笑道: “道长不必多说,在下也不是非要管你们私怨,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么多人难为两个女子。” “若你们不同意在下提议,那在下只能出手援救她们了。” 说话之时,林平之身形一变,到了那最先进来的邪僧杜放面前,一掌般若掌法击出。 第七十三章 母子复仇 林平之既然决意出手管这事,那么也不拖泥带水,仍是按照原来的想法,先重创对面几人。 不过既然对方不是为自己而来,倒也没必要骤下杀手,免致遭受疯狂反扑。 他第一个选的目标,便是先前知道的爱残杀无辜百姓的这个恶僧。 这恶僧本是开封大相国寺的弟子,因犯下杀戒被废去本门武功逐出师门。 但他性子坚狠,竟又凭一股子狠劲重新练就了一身强悍外功,在江湖上也算是闯下了些名堂。 林平之一掌突然拍过来,这恶僧眼中露出惊诧之意。 毕竟曾是佛门和尚,也认出这一掌般若掌法。 只是林平之的诡异身法他却料想不到,只道是般若掌法本就是这么快。 林平之虽然出招突然,但全场中人一直高度戒备。 这些高手全神关注时,周边的轻微动静便能引起警觉。 所以邪僧杜放也马上反应过来。 不过林平之这掌太快,他看不清来路,只能顺手抄起旁边木桌,护住要害。 林平之临敌经验不能说丰富,但武学悟性值却也已不低,临场自有对招式的判断。 见对方以木桌护在身前,林平之掌力不收,一往直前。 砰的一声,这一掌轻松穿破了木桌,仍是按在了那恶僧胸口上。 虽得木桌阻去了一些掌力,但林平之三品罗汉功内力非同小可,邪僧杜放向后连退三步。 三步之后,他强自站定,道:“公子这般若掌法配合罗汉功内力,当真别出心裁,和尚我佩服。” 说完吐出一口鲜血,重伤之下,无力坐倒在地。 众人见林平之瞬间一掌击倒这恶僧,都觉惊讶。 但此时焉有退缩之理? 淫道人就坐在这恶僧旁边,抽出随身长剑,不发一言,直刺过来。 那缺耳和缺鼻的二人也同时从旁夹击,让林平之不能专心防御淫道人这一剑。 先前说话的黑风掌冯超也道:“后生你这掌法着实不错,老朽也是以掌法出名,便来向你讨教一二。” 他是黑道成名多年的高手,虽然不介意与人合攻,但毕竟不愿不宣而战,所以先出声,后发掌。 一时间同时四人向林平之攻来,有剑招有掌风,缺耳的人手里兵刃是一柄短剑,那无鼻的人则用一把大刀。 这几人都已看出林平之刚那一掌精妙绝伦,他既然要管这事,那么不先制住他,便难向百花夫人出手,所以都先行夹攻于他。 一旁的黝黑女人却一心只想杀了百花夫人替子报仇,对林平之视而不见。 她对自己面目白皙的小儿子怒喝道:“动手,替你大哥报仇!” 那白皙年轻人痴痴看着百花夫人,眼里满是迷恋,但听了母亲的话,只得移步过来。 黝黑女人甩下衣袖,一柄寒光阵阵的匕首露出,二话不说,直刺百花夫人。 她大儿子其实是被玉芳丫头杀的,可推及缘由,却终究是因为百花夫人而死。 再加上这黝黑女人的丈夫当年就是因为一名漂亮女人弃他们母子三人远走。 所以她对于美貌女子恨意极深,就更加迁怒于百花夫人。 匕首直刺面庞,显然是兑现她刚才放的狠话,要将百花夫人脸皮割下。 百花夫人脸上疑惑之情尤甚,匕首袭来,不闪不躲,坐以待毙。 但旁边的玉芳这时候取下头上玉簪为武器,帮她挡下了这一刺。 黝黑女人招式被挡,愈加气恼,第二下加力再刺,玉芳又在挡开。 黝黑女人大怒道:“我儿子当日便是死在你这玉簪之下,我先杀了你给我儿子报仇。” 言罢匕首反转,向玉芳攻去。 玉芳见她招式凶狠,也不硬拼,只以巧劲卸去她匕首力道。 玉簪是极脆极轻的物件,可玉芳用来抵挡对方匕首,游刃有余。 不论黝黑女人如何发狠出招,总是被玉芳轻松化解。 她久斗不下,愈加焦躁,大喊道:“廷儿,快趁机杀了百花夫人那贱货,替你大哥报仇。” 那被唤作廷儿的白皙年轻人闻言惶恐应了声是,亦从衣袖里露出一把匕首来。 他拿起匕首,想往百花夫人身上扎去,替自己死去的大哥报仇。 可还没出手,看到百花夫人那柔弱单纯的面庞,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匕首送出。 百花夫人看着他,目光中露出同情意味,柔声道:“你想杀了我,帮你大哥报仇,是不是?” 白皙年轻人见百花夫人跟自己说话,神色变得极为不自然,口中应道:“是…是。” 但抓着匕首的手却越来越拿握不住,更别说要用匕首杀了眼前这女人了。 黝黑女人持匕首与玉芳拆斗十余招,始终不能奈何得了对方,甚至逐渐被玉芳精妙招式压制,心里焦急。 只盼自己小儿子能早点杀了百花夫人杀了,和自己合攻玉芳。 她厉声道:“廷儿,你在干什么?快动手杀了她,再和我一起杀了和我动手的这个贱货!” 白皙年轻人口中应道:“好…好…” 可匕首刚提起,看一眼百花夫人,又再放下。 无论如何下不了决心出手。 百花夫人说道:“你大哥确属因我而死,你要杀我,也是应该的。你为什么不听你娘的话用匕首把我杀了呢?” 白皙年轻人道:“我…我…” 黝黑女人狠招毕竟凭一口气,待被玉芳一一挡下,许久不能奏效后,已自弱了几分。 此时依稀感觉到自己儿子竟一直没有动手杀百花夫人,就更加泄气,口中凄厉喊道: “廷儿,你再不动手,今天我们母子都要死在这里了!” 这说话分神之间,玉芳已由守转攻,反以玉簪点向她手腕。 那叫廷儿的白皙年轻人也看出情势危急,闭上眼睛,不顾一切的提起了匕首。 百花夫人亦闭上了眼睛,引颈就戮,微笑道: “也好,我反正也觉得活在这世上没有太多留恋了,能让你们母子成功复仇,了却你们心里的遗憾,也是好的。” 白皙年轻人闻言忍不住睁眼,看见百花夫人闭上眼睛,似乎真得任由自己杀她。 他不由得一愣神,怜惜之情顿生,只觉得心神荡漾,不能自已。 手里匕首竟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 只听呀的一声,一旁的黝黑女人已被玉芳点中手腕,同样匕首掉落在地。 他们母子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之情。 而一旁的林平之抽出承影宝剑,已将淫道人的长剑削成了四段。 第七十四章 激战 林平之刚力透木桌一掌打服邪僧杜放后,被黑风掌冯超等四人夹攻。 他心里也感觉到压迫力,但并不慌乱,索性再运掌力将邪僧用来挡格的木桌震成数段。 木桌受重力之下,一分为四,恰好分飞向袭向他的四人。 四人都赞一声好巧的手法。 淫道人和缺耳缺鼻的人用手上兵器架开木桌零件,但觉一股旋劲透着兵刃传到手上,虎口微麻。 均想:“这少年不过二十左右年纪,怎么竟好像苦练了几十年名门正宗内力的内功高手一般。随手一下附着在木桌碎块上的内力就如此霸道。” 那黑风掌冯超是黑道上有名的高手,虽然也惊奇林平之武功,但面对飞来的木桌碎块,他往旁一躲便即躲开。 同时他手中掌势不变,仍往林平之攻去。 林平之有心拿这高手试试般若掌的威力,也不急着便使出辟邪剑法,而是以掌对掌,硬接了对方这掌。 但见两掌相交。 双方都觉得对方一阵大力朝自己身上涌来。 林平之也没什么高手包袱,被对方掌力推动,便很符合力学原理的往后退几步,即卸去了掌劲。 冯超也不住往后疾退,却不像林平之是自己顺势而退,而是被掌力带动,不由自主的被震开了两丈开外。 他深运一口真气,感觉丹田之间一阵窒碍。 ——只一掌之间,便受了不小内伤。 好在他本身功力也自深厚,几息之后调匀气息,已无大碍。 若是寻常武林中人比试,这一掌之合算是林平之赢了半招,立时便可承让休战。 可如今是生死相搏,自然无此讲究,冯超运气于掌,将黑风掌力催至十层,两只手掌黑如墨汁。 其他三人也反应过来,各持兵器再上。 林平之虽然对掌胜了一筹,但也是右手一阵麻疼。 待见到冯超双手违反科学常识变得极黑,心里暗叫:“不妙,这老狗有点东西。” 他不敢再托大以掌应敌,承影宝剑出鞘。 南少林寺练成了半本葵花宝典以来,这还是首次在寺外耍剑。 一向喜欢先发制人的林平之不等冯超黑风掌拍至,身法先动,宝剑空中划出几下。 ——淫道人本是要出剑攻林平之,没想到他竟瞬间到了自己身前。 这几剑一剑比一剑快。 待淫道人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手中长剑已被削成了四段。 一剑分为二,再一剑分为二,即为四段。 淫道人看向手中配剑,几乎已只剩下剑柄。 未出招,剑先断,这种奇事他生平罕遇。 诧异之余,他也并不退缩,将手中剑柄当暗器一般掷出。 这一掷之下,他却连魂都吓没了。 他看向自己的手,惨厉一声叫了出来,好似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四周人虽都在全神戒备,但听到这声音,都看了过去。 但见淫道人右手只剩下血淋淋的手腕,手掌却已不知去向。 原来林平之刚才不止划出两剑,而是三剑,第三剑的划向淫道人手腕,已将他右手削断。 这剑实在太快,淫道人还未反应过来自己手已断了。 将剑柄掷出的时候,一用力之下,登时把手也抛了出去。 一阵鲜血狂喷而来,林平之横剑护住了眼睛,身上却还是被贱洒到了鲜血。 在场诸人都是见多了杀戮的江湖人,却还是被林平之这一剑震慑住了。 全场寂静。 每个人都在想:“这就是辟邪剑法吗,怎么竟可以这么快?” 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印证:“刚才那一剑若是划向我的手腕,我能不能抵挡住?” 寂静之中,冯超喝道:“任你剑法再高,又怎么能抵得过我们这许多人,看掌!” 黑风掌虎虎生威,拍向林平之面门。 林平之身上沾了许多鲜血,闻到血腥味,激发出一阵杀意,也不顾及什么了,宝剑疾刺对方肉掌。 旁人听到冯超呼喝,也精神一振,道: “冯老说的没错,任这小子武功再高,剑法再快,终究只有一双手一双腿,我们一起上!” 瞬间又有五人补过来,分别从五个方向夹攻林平之。 林平之此时剑尖已抵在了冯超肉掌上,料想以承影剑的锋利,只要微一发力,即能洞穿这只手掌。 但马上他发觉周身寒意袭来,忙收劲闪躲。 围攻他的五人都是江湖上的高手,眼见他身法鬼魅一般变幻,避开了锋芒,虽然是生死关头,仍微微惊叹。 这几人心里一般心思,定要将这公子哥擒下,逼问他辟邪剑谱。 黑风掌冯超看向手掌,发现已被宝剑戳出了一个极深的洞,要是刚才林平之再晚片刻手剑,这只手掌已经废了。 他是悍勇之人,虽已如此,丝毫不怯,肉掌推出,和其余五人夹击林平之。 林平之身形穿梭在六人兵刃掌风之间,毫无阻碍。 但要进取以剑法击倒一人,也是艰难。 这几人都是见识不差的好手,知道林平之剑法精巧,每当林平之一剑刺出,另外几人则必同时攻他要害。 不让林平之有机会能将辟邪剑法的招式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林平之葵花宝典不管如何厉害,身法多快,总也不能杀完一人之后还从容避开另外五人的杀招。 不过他心里亦有分寸,在保证自己没有危险的同时,在六人之间寻隙而上。 林平之身法奇快,六人虽能暂时相互救援,不被击破,要说想伤他,实在难上加难。 而他们只要有一人稍微露出破绽,立马会被林平之抓住,届时围攻之势必破。 六人自然都知道此节,但都咬牙坚持,并且不觉得毫无胜算。 因为旁边还有两位关键人物还未出马。 一位是静坐一旁,默默喝茶的百药门药皇。 另一位是守在门旁,手执拂尘,腰缠宝剑的昆仑派灵风子。 但他们二人似乎对六人围攻林平之的战局毫不关心。 只是看着百花夫人和玉芳丫头。 那对寻仇母子被玉芳制服以后,客栈之中其他三人趁林平之被围攻无暇顾及的时候,想擒住百花夫人。 昆仑灵风子和百药门药皇似乎更关心百花夫人这边的情况。 这三人不似那白皙年轻人有怜香惜玉的想法,也不废话,刀剑各出,齐往百花夫人和玉芳丫头身上砍去。 对于这几人来说,绝色佳人和抠脚大汉也没什么区别。 先砍一只手下来再慢慢处置不迟。 第七十五章 昆仑剑出 三人刀剑齐出,想先将百花夫人一只手剁下。 药皇和灵风子神色不变,看向这边,但眼神里的关注之情还是藏不住。 玉芳自然不会让他们得手,玉簪分刺三人持兵刃的手。 三人见这招招式惊奇,都咦的一声,只得收回招式。 玉芳恐小姐受惊,道:“我来试试几位的功夫。” 跃身而起,一人独占三名好手。 她方才与那黝黑女子对敌时,一直没有站起身,只是坐在座位上便占了上风。 此刻站起来,玉簪中招式更加精妙,以一敌三,丝毫不露下风。 百花夫人无视场内剧斗,忽然看向昆仑派灵风子,目光含有深意。 灵风子被她看一眼,变得表情复杂,喃喃道: “突然冒出来这么个英雄救美的小子,今日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我该唤众弟子进来再试试呢,还是到此为止?” 他凝神看了一会林平之与六人对敌。 这刚才打架前一脸惫懒的少年身子如电,穿行于刀剑掌风之中,游刃有余,并能抽空反击。 这少年反击极是克制,点到即止不贪功,六人均受了不少外伤,却拿他毫无办法。 灵风子叹一口气,说道:“都说林家辟邪剑法曾经天下无敌,只是后人没有学会,我原来以为只是无知之人夸大。” “今日真见了林家人使这剑法,才知道果然是绝世无双的剑法。” 口中说着话,脚步往门外踱去,似乎要一走了之,不管眼前事了。 但马上,他右手抽出腰间宝剑,飞跃而起,似腾云仙人一般凌空一剑朝林平之飞去。 药皇见灵风子突然出手,终于动容。 昆仑剑出,妖邪避让! 林平之被六人围攻,只能小心翼翼的找寻机会破局。 如何还有余暇抵挡这当世绝顶剑客的飞天一剑! 药皇的表情有些惋惜,有些同情,又带有些快意。 百花夫人似乎被这突然一剑吓呆了,竟忘了出声提醒。 她眼露焦急之意,如果可以,或许她愿意帮林平之挡下这一剑? 玉芳亦一人独战三人,又怎么来得及应援? 若非少林武当掌门亲至,又或五岳盟主驾临,再或魔教教主在场,天下又有谁能帮林平之挡下这昆仑山仙人的必杀一剑? 千钧一发之际,林平之却好像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剑,他嘴角微翘带些笑意,承影宝剑于空中斜劈,迎上了灵风子这一剑。 铛的一声,两剑相交。 灵风子佩剑亦是宝剑,只被承影剑削去一角,并没有断折。 林平之待两剑轻交,即朝旁跃开,绝不让其余六人有机会趁机夹攻。 但林平之还是算漏了一件事。 灵风子虽然全力一剑刺出,但他左手拿着拂尘。 他的宝剑和林平之相交的时候,左手的拂尘也同时挥出。 剑中霸道刚劲透出,让林平之真气不畅的同时,拂尘的柔力也向林平之胸口拂去。 偏偏林平之硬架一剑之后,还要提防身旁其余六人的夹击。 他晃神之间,便没躲开灵风之拂尘的这一招。 但觉拂尘丝如万千钢针一般刺入胸口,同时一阵柔劲袭入肺腑,可谓内外皆伤。 好在他反应也算神速,拂尘至身上时即再施身法,化去了大部分后劲。 林平之也早有策略,胸口中招,避让之后,即马上进招,一剑刺向灵风子。 之前围攻他的六人见他此刻身法,都不禁骇然: “原来他刚才与我们对敌时,其实仍留有余力,自然是早知道旁边灵风子随时可能出手。” 灵风子一招得手,便即后掠,本就没有追击的意思。 他见林平之出剑攻向自己,剑法似乎比刚才旁观时更快更精,就更无战意,急向门外掠去。 一边后撤,一边说道:“百花夫人,今日昆仑派先告退了,我们间的恩怨,改天再来和你清算。” 他话音刚落,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 一少年胸前血迹斑驳,面含微笑,抢到了他的前头。 灵风子喝道:“退开!”长剑刺出,要逼退对方。 林平之笑道:“还道长一剑。” 身形一动,避开了灵风子剑刺,反手一招辟邪剑法里的借花献佛攻向灵风子。 辟邪剑法是南少林寺渡远禅师还俗成林远图所创,剑招有的以佛旨禅意命名。 但辟邪剑法终究是以葵花宝典心法为凭借,剑法名曰辟邪,实则招式本身极为邪异。 这招借花献佛也是名字文雅,招式却绝不含蓄。 灵风子一愣神间,发现林平之已到了自己面前三尺处,剑招也同时到来。 他急忙一避,林平之的长剑,还是刺入了灵风子左肩。 但就在此时,一直在淡定喝茶的药皇突然也动了。 就在林平之剑尖刺入灵风子肩头的时候,药皇突然将茶杯掷出。 满满一杯茶水随着茶杯飞溅而出,朝林平之飞过来。 水滴于空中恣意飞舞,如漫天的暗器。 这个叫药皇的百药门用毒大家,他掷出的这杯茶水,定是含有剧毒。 只要沾上一滴,很可能就将被毒水腐蚀成一滩烂泥。 林平之却似乎仍是预料到了这一招。 他剑刚入灵风子肩头,便即撤手暂且弃了承影剑,脱下外衣。 内力灌注,外衣如一道钢铁屏障,将茶水茶杯尽皆挡住,一滴也没洒在身上。 随后林平之立马将外衣丢在。 众人本都在注视着他,这时候看向地上外衣,发现衣服瞬间变黑,随即慢慢腐化,最后竟化成灰烬。 众人骇然:“便是用火来烧,这衣服也没有这么快烧成灰的道理。” “百药门究竟如何制成这种腐蚀剧毒,要是滴一滴在人身上。岂不是连骨头都要化了?” 林平之挡下毒皇掷出的茶水。看到衣服异状,却没有丝毫得色或是松一口气的意思。 他毫不停留,又复抢前几步,握住仍在灵风子肩头上的承影剑,手上加力,淡淡道: “道长,你要走不要紧,让你们昆仑派的人都撤了吧。” 灵风子本就不愿让同来弟子出手,免致全军覆没,刚才出手伤林平之,纯是为昆仑派挣得些颜面。 这时没想到得不偿失,反倒在众人面前出丑。 但他毕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高人,知道情势如此,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林平之剑上,将承影剑拍离肩头。 随后一言不发,缓缓走出了客栈。 林平之任由他出去,知道昆仑派的人今日再不会出手。 他缓缓走向药皇,道:“问先生讨一样东西。” 第七十六章 百花醉人(上) 药皇眼神几闪,道:“哦?公子想问我讨什么东西?” “是不是公子刚才丢了外衣,想找我赔钱?” 林平之淡淡道:“林家镖局虽然不开了,钱还是不少的,区区一件衣裳,不劳药老破费。” “在下想讨要的,是药老您的解药。” 药王道:“解药?公子刚才可没有被我的毒水射中啊。” 林平之笑道:“药老莫欺我年轻人不更事。” “你们百药门若只是像人使暗器一般当面投掷使毒,又怎么能让大家惧怕成这样。” “在那之前,药皇您已悄然于空中洒下了毒粉…” 他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都大惊失色,纷纷颤声道:“药皇…你…你…” 随即又说道:“药皇,我们一同前来找百花夫人,不算朋友,也勉强算得上盟友,快拿解药来给我们解毒。” 同时都坐在地上,运气护住心脉,防毒力攻心。 打坐之下,发现无论如何提不起真力来。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药皇真暗中下了散功软筋之类功效的毒粉,波及到了所有人。 更是纷纷再向药皇讨要解药。 药皇不理他们,只是看着林平之,道:“公子好眼力好见识。” “只是你既知道我洒下了毒粉,自然当时就闭住了呼吸毛孔,绝不会吸入丝毫。” “又为什么还需要向我要解药呢?” 林平之却不便答,缓步走到药皇面前,长剑逼住他防他逸走。 口中说道:“我没有中毒水之毒,也没有中毒粉之毒。” “但药老您的下毒手段果真是层出不穷诡异难测。” “在下也奇怪,您是什么时候,在昆仑派灵风子道长拂尘上抹了毒药?” 众人闻言看向林平之,发现他胸口鲜血转黑,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确是中毒征兆。 均想:“这少年原来刚才被昆仑派灵风子拂尘打中时,不光受了内伤外伤,还中了药皇的毒。” “他受伤中毒之下,还能冷静制住药皇逼问解药,这份沉着可当真了得。” 药皇被林平之剑招笼罩,知道自己性命全在这少年一念一剑之间。 他沉声道:“林公子果然心思敏锐,手段高明。无怪青城派的余观主都给你玩弄于股掌之间。” “林公子这般聪明,自然应该也知道若把我杀了,你的解药肯定就拿不到了。” 林平之微微笑了笑,道:“可不一定。我赌解药在你身上,杀了你之后,找出来服用就是了。” “当然也可能不在你身上,但能和药皇您这种老前辈一命换一命,不亏。” 药皇见这少年说完之后眼中果然露出杀意,不禁脸色一变。 他原本以为年轻人必贪生,可以以此胁迫林平之不管百花夫人的事,甚至交出辟邪剑谱。 没想到这少年竟谈笑自若,将生死之事视为游戏一般。 黑风掌冯超此时说道:“药皇,灵风子道长既然已经带着昆仑派的人走了,那么我们此番胜算已自不大。” “您将解药给了这少年,也解了让我们提不起真力的毒,大家安然无事,各自走人便是。” 此言一出,诸人都面面相觑。 他们这次来,谋划良久,也隐约有相互间借力协同的意思。 契机难再。要说就这么罢手,实在心有不甘。 可眼见林平之剑法实在太快太奇,一人战六人,仍能分出许多精神去应付灵风子和药皇。 众人均觉得缠斗下去,不止敌不过对方,可能连性命都得交待了。 何况,他们对于百花谷的恐惧忌惮,其实还不在林平之之下。 权衡之下,只得附和黑风掌冯超提议,都说道:“冯老所言有理。” “药皇,你还是把解药拿出来,大家都吃了,各自散了吧。” “否则鱼死网破,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 黑风掌冯超又对林平之道:“不知道林公子意下如何,肯不肯收手?” 林平之道:“我与诸位无冤无仇,只要众位答应不与百花夫人为难,我自然没有还要耍狠再斗的道理。” 冯超又戒惧的看向百花夫人,见她脸上神情没什么异样,这才对药皇说道: “药皇,你听到林公子所说了,快把解药给他吧。” 药皇眼神几变,最终从怀里掏出两个瓶子来,扔给林平之。 “丹药内服,粉末外敷,林公子这般才智武功,在下也是佩服的,就交你这个朋友了。” 林平之苦笑道:“有百药门的朋友,在下保证以后吃饭一定会吃的很香的。” 左手接了两个瓶子,右手却仍举剑封住对方路线。 药皇自然看出了林平之意思,道:“林公子这般小心,倒像是多年行走的老江湖。” 林平之道:“不是信不过您老,只是出门在外,小心驶得万年船。” 嘴上说着不是信不过,心里当然信不过。 他知道百药门在武林中算是旁门左道,风评颇差,面对百药门的人可不得不防。 将两个瓶子里的丹药粉末分别服用敷下,感觉内息通畅,伤口逐渐愈合,流出的鲜血也不再是黑色。 这解药看来不光解毒,还有治疗内外伤的效果。 知道解药没问题,林平之收了长剑,道: “得罪了。各位退出去以后,可以和外面的人说,他们若一拥而上,在下一个人可挡不住这许多人齐攻。” “只是在下临死之前,拉一半甚至更多的人陪葬,还是没问题的。” 黑风掌冯超此时也接过了药皇解药,服用以后聚起了些真力,已不像刚才一般乏力瘫软,朗声道: “林公子放心,外面那些人多半是我们的亲信属下,或是邀来助拳的好友。” “昆仑剑派的灵风子道长既然败在你剑下,那么昆仑派的几十名弟子应该随他一起退走了。” “我们这些人和林公子你议定休战,那么自然也不会再让人过来多生事端。” “老朽亦敬佩公子武功魄力,想交你这么个朋友。” 林平之闻言忙抱拳说道:“不敢,所谓不打不相识,今日没有和诸位不死不休,也真是万幸了。” “那位道兄,刚才剧斗之中,难掌握分寸,伤了你一只手,实在万分抱歉。” 淫道人心里其实极恨,可也知道林平之武功剑法比自己高太多,想报仇难如登天,所以只惨然一笑: “公子剑法盖世无双,在下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怪的。在江湖上刀口舔血,总有挨这一下子的时候,能伤在公子手中,也算荣幸了。” 第七十七章 百花醉人(下) 林平之虽然服了解药,可激烈打斗之下,外加被灵风子拂尘正面扫中,内伤不轻,流血甚多。 昆仑派的高手,毕竟不是等闲。 其实灵风子若不是一心后撤,哪怕单对单和林平之对敌,虽然依旧未必是对手,但也绝不会一招落败。 他拂尘拂中林平之后,若是趁机抢攻,和其余六人形成合击之势,再加有药皇莫测的用毒手段,其实也是赢面极大。 何况外面还有几十名昆仑派弟子,随时可以结剑阵应援。 林平之摇摇头,他之前设想了几个作战策略,都估摸是九死一生。 便能带着百花夫人主仆冲出客栈内的重围,也决计躲不过客栈外几百人的乱剑。 可没想到昆仑派的高手灵风子得手后竟尔后退,让他趁机一招制住,难度瞬间小了一半。 这实在是预料不及的。 客栈内,围攻玉芳的三人也早已停下。 那对寻仇的黑白母子似乎被玉芳点中了要穴,昏沉在地上。 淫道人手腕不再流血,他脸色惨白,咬牙忍受着剧痛,自己用左手从怀里取出随身带的金创药敷在伤口上。 林平之突然生出了些悲凉的感觉。 这些人都是武林中有些名气的好手,既然商定了不再动手,也干脆利落,相互打声招呼,纷纷走出客栈。 客栈之中,杯盘狼藉,桌椅翻倒在地,随处可见血迹,已没有一处整洁的地方。 只百花夫人坐着的地方如一片净土,桌凳整整齐齐未动,桌上的茶水也没有溅出分毫来。 林平之看向百花夫人的时候,她正也看着林平之,正轻轻笑。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林平之见这尤物佳人轻笑看着自己,也微微笑笑。 他缓步走着,想走到百花夫人面前。 这美人儿身上的馨香,应该能醉人吧? 走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了停。 柜台底钻出一个人来,是早躲进了柜台下的店小二。 他抱住头,颤抖着问道:“客…客官,那些恶人们都走了吧?” 林平之淡淡道:“他们都走了,再不会来这个客栈了。” 店小二长呼一口气,忽然听见林平之又说道:“请。” 店小二疑惑道:“请…客官是要请什么?” 林平之道:“请出招。” 店小二道:“请…请出招…客官不是在开玩笑吧,在下怎么能和你过招?” 林平之轻轻道:“若是原来的店小二,自然不能和我过招。” “可要是刚才有人趁乱偷偷进来,将店小二打晕了,又换了他衣服钻出来,那就可以和我过几招。” “请。” 店小二放开了抱住头的手,露出一张狰狞猥琐的面庞来,道:“小子你到底有几只眼睛?” “你被那许多人围攻,不光能看到昆仑神剑雷霆一击,能看到药皇暗中下毒,便连我偷进来掉包了这店小二,你也看见了。” 林平之笑道:“这次可真不是在下亲眼看见了,只是前辈你穿这件衣服,不太合身。” 店小二也笑了,笑得更加狰狞,以极难听得声音道:“只是因为衣服看起来不合,便给你看穿了?” 林平之道:“也不是全因为衣服。” “还因为我注意到前辈你一直将背靠在柜台上,似乎想隐藏什么。” “后来我才想起来,前辈要掩盖你其实是个驼子。” “在下先前就听说恶名昭着的塞北明驼木高峰已到了这边,此刻真碰上了,才知道你果然阴险狠毒外加不要脸。” “为了偷袭伤我,不惜扮作一位低声下气的店小二。” “你不在刚才其他高手在的时候动手,偏要等他们走了才出来,自然是想擒了我,独吞了你想要的东西了。” “店小二”闻言缓缓站起,果然是个直不起头的驼子。 他嘿嘿冷笑一声,道:“小子既然知道我是塞北明驼木高峰,还直言侮蔑我,就不怕我不惜一切也要杀了你吗?” 林平之轻举手中宝剑,道:“木前辈,在下知道你驼剑了得,正想领教领教。” “不过在下练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你若不小心死在我剑下,可别怪我没先和你说明。” 木高峰猥琐的脸上黑气数闪,一双眼睛盯着林平之看了许久,想看出他虚实。 最终说道:“好小子,你有种。我木高峰生平不做没把握的事,今天便信你这个臭小子还有气力和我打。”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下又扯出一具躯体来,朝林平之扔去。 林平之轻轻架开。 木高峰借这一缓,一个箭步冲出了客栈。 那躯体掉在地上,一动不动,竟是已气绝而亡。 林平之首次见识到这驼子的狠毒之处,心里微惊。 他胸口之毒刚解,内外伤也不轻。 此地又是各路势力齐聚,随时有新的人马可能过来。 能少打一架自然尽力避免,杀这驼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所以他言语间给木高峰压迫力,让这个一生谨小慎微的极恶之人不敢动手。 但也给他留下了跑路的空间。 打发走这个瘟神之后,林平之感觉到说不出的疲惫。 这是剧斗之下,身体透支后的正常反应。 他想回到客房,埋首在蕊儿颇有本钱的身体偏上部位中,好好睡上一觉。 当然在那之前,不妨和百花夫人这尤物先交流一下感情。 给这位离异少妇一些温暖慰藉。 林平之突然想起一件事,一边转身看向百花夫人和玉芳所在的桌子方位。 一边说道:“对了,百花夫人,玉芳姑娘,你们应该也中了洒在空中的毒粉之毒…” “刚才情势紧急,忘了让药皇也给你们解药解毒。” “幸好看他们情状,这毒似乎只是让人暂时难运提真力,应该…” 林平之说到应该两个词的时候,忽然遇上了他穿越以来最难以置信,最绝望,最愤怒,也最伤心的一件事情。 他努力转过头,想确认这件事情。 他看到百花夫人手里拿着一枚银针,银针头上沾着点点鲜血,如红花绽放。 他心里只想着为什么,眼睛瞪大了,想看清楚百花夫人这一刻的表情。 会不会是将一个凯子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表情? 但他已看不清楚。 他嘴巴微微张开,只是想问出一句: 为什么? 他防范戒备了一晚上,防住了武功最高的人防住了下毒手段最高的人,防住了心肠最恶毒的人。 可无论如何想不到,最后将自己击倒的,竟会是她。 为什么会是你? 但他已再无力说出一句话。 他突然想起昆仑灵风子说: “她的心狠手辣之处,你尚未得知。” “等你尽知了百花夫人过往罪孽…” 他想起南少林寺诸位禅师说到百花谷时的深恶痛绝。 他想起了张无忌老妈的那一句话: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 第七十八章 醒转 我们的林公子自然是死不了的,不光死不了,而且活得很滋润。 他只依稀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回到了他熟悉的前世,不光武功没丢,机儿还长回来了。 他用罗汉功的内力到工地搬砖,搬的那叫一个快,其他工友一天只能赚300,他能赚2000。 等月底领了薪水,他毫不犹豫的就去了休闲会所休闲。 当然是正规的会所,纯粹是搬砖累了做做养生保健。 只可惜就在即将重振雄风,在阴阳相生琴瑟和鸣水乳交融冰火两重天中找寻到生命真谛的时候。 他醒了。 他醒来的时候,蕊儿关切的看着他,眼中含泪,满脸疲惫。 看到公子醒了,蕊儿开心的笑成了一朵花,欢呼出声。 林平之昏迷的时候只依稀感觉到旁边有人,此刻醒来,想起前因后果,也欣喜道: “蕊儿,你没事?百花夫人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蕊儿答道:“百花夫人?我没有碰见过百花夫人啊。” 林平之听她这么说,愈加迷惑,问道:“蕊儿,我们现在是在哪啊?” “我昏迷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蕊儿道:“公子,我们现在在南少林寺里。” 林平之又问道:“我…我们怎么又回到南少林寺里了?是不是你把我带回来的?” 蕊儿表情也变得疑惑,道:“我也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回来这儿的。” “那天公子你下楼之后,好久没有回客房,下面又传来打斗的动静。” “我出客房们看了一眼,见公子你正和许多人动手。我心里十分担心你的安危,但又怕我会拖累你,所以又回了房间里不敢出来。” “就在我听见外面声音停了想出去看看公子你怎么样了的时候,我…我就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了。” 林平之点点头,道:“然后你恢复意识以后,就发现我们在南少林寺里了,对不对?” 蕊儿道:“对,但回来以后,公子你昏迷了好久好久,有十来天了。” “这些天我一直陪在公子你身边,实在好担心,幸亏你醒了,不然我…” 林平之听她神情流露,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公子没事的,不用担心。” 同时林平之心里一震:“我竟昏迷了十多天了?” “那日百花夫人用针将我刺倒后,看来去客房内将蕊儿也打昏了。” “究竟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又回到了南少林寺里面?” 林平之觉得最可能是南少林寺当天正好有某位高僧也经过了那间客栈,认出了他,随即从百花夫人手里就救下了他。 不然百花夫人既然对他下了手,又怎么会主动将他送回南少林寺中。 他正猜测经过的时候,忽然旁边声音道:“平儿,你总算醒了?” 声音里亦是满怀欣喜。林平之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叫声:“娘!” 正是林夫人的声音,她原来也坐在一旁,刚才实在太困睡了过去,此刻听见林平之和蕊儿聊天的声音,醒了过来。 林平之见她满脸关怀,心里亦觉得感动,忙道:“妈,我没事,你别担心。” 同时还是好奇自己昏迷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又问道:“妈,你知道我和蕊儿为什么又回到南少林寺了吗?” “是不是寺内的某位禅师高僧将我们送回来的?” 林夫人听他这么问,脸上闪过复杂神色。 又马上答道:“你没事就好,其他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哎,你爹老说男儿志在四方,让我不要拦着你出寺去。” “要娘说啊,你就在南少林寺里一起给我们呆着,安安生生过日子便是。” “我们从镖局里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值钱物事,便几辈子也花不了。” “这寺外区域内也有不少世俗中人,俨然就是一座小城,也不缺什么。” “到时候我和你爹帮你找几房美貌妻妾,生几个大胖儿子,又何必冒着危险去外面?” 林平之笑道:“娘,我上次离寺的时候就和你说过了。” “等我在这江湖里走一遭,各个地方看过了,没什么好留恋了,自然会落定下来安生度日。” “我现在武功,行走江湖不会有危险的。” 刚说完这句话,他即知失言。 这次连南少林寺所在的九连山脚下都还没走出去,就莫名其妙的被百花夫人暗算。 回到了南少林寺里躺了十几天。 到现在他自己都还没弄懂是啥情况。 又怎么算的上是不会有危险? 果然听完这话,林夫人眼泪都掉下来了,一脸担忧。 林平之连忙又一阵劝,才让她稍微安心。 一边劝,他也一边在心里疑惑:“我路见不平舍命相救百花夫人,她为什么还要暗算我?” “以我现在的内力修为,耳目极灵,平常高手在我旁边稍有动作,我即能马上知晓。虽在背后,也不能轻易伤我。” “这百花夫人的武功修为难道竟是高到一定程度,乃至一针重创我之后,我才惊觉?” “如果是这样倒能想通,为什么他们聚齐这么多人只为百花夫人主仆两个弱女子而来。” “也能想通为什么以昆仑灵风子为首的这些人明明对上我赢面极大,却仍是戒惧撤退。” “他们所畏惧的,固然是我的剑法厉害,可更怕的,说不定就是那百花夫人。” 林平之想到这,更加疑惑百花夫人的行为。 就在这时候,房间里走进来一个人。 看到他进来,林平之喜道:“了缘方丈,我们又见面了。” “身子不便,有失远临,还请恕罪。” 虽然普陀一事中,他猜测这方丈也有私心,可这世上又有谁真的是没有自己诉求的圣人呢。 所以大致来说,了缘方丈还是慈悲为怀的高僧。 了缘方丈道:“林小施主千万不要多礼,你今日刚醒,身体极是虚弱,一定注意保重身体。” 林平之又愕然看着了缘方丈身后,道: “宗宁和…嘿,百花谷主,你们百花谷的忘恩负义,暗算伤人,我可真正见识过了。” 宗宁和尚即百花谷谷主满脸羞惭,口中道:“冤孽,在下原夫人心念不正,让林施主见笑了。” 林平之不是藏着掖着的人,直截了当问宗宁和尚道:“尊夫人暗算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第七十九章 要挟 宗宁和尚听林平之问得直接,脸上羞惭之意更甚。 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传来:“平儿,你终于醒了?” 是林震南的声音。 林平之叫声爹,同样让林震南不用担心。 同时仍是看着宗宁和尚,显然一定要他给出一个回答。 宗宁和尚是绝顶聪明的人,自然知道林平之意思,说道: “林施主,这次真是过意不去,因我百花谷之故,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我也绝没想到,她竟然会对你下手,用以要挟我和林总镖头。” 林平之闻言忙再问道:“要挟?这么说是百花夫人将我们送回南少林寺里的?她还要挟你们什么?” 他心里隐约觉得,虽然自己现下无事,可百花夫人暗算自己的目的,却已经实现了。 宗宁和尚道黯然嗟叹,并不回答。 林平之又看向林震南,这位前运输公司老总同样表情沮丧,垂头不语。 林平之无奈,只得看向了缘方丈,道: “老方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快说百花夫人把我送回南少林寺里,是不是提了什么条件?” 了缘老方丈果然是实诚人,亦叹口气,道: “百花夫人让人传话,说你的生死掌握在她手里。当时她确是说了两个要求。” 林平之问道:“什么要求?” 宗宁和尚见了缘方丈开口,知道林平之追问之下,迟早要说,于是道: “她提的条件之一,是要我以北冥神功的特殊法门,将我身上的功力尽数传给她。” 林平之再忍不住,失声道:“什么?” 宗宁和尚道:“这倒也没什么,我既然已经皈依了佛门,从此青灯古佛,专心参禅,要这身功力又有何用?” “说起来,我传功以后,寺里面的禅师高僧都觉得我确是抛下了过往,这些天对我着实和善了许多。” “之前他们都认为我不可在寺内久留,可散功以后,他们觉得我真心向善,说不定就接纳了我。” “之前我从未想过此节,但散功若真能促成此事,这真可谓是善事一桩了。” 这事也是了缘方丈的心结之一。 此刻他们老小两个和尚都面露喜色,显然都觉得百花谷谷主那一身惊世骇俗的功力没了是好事。 林平之对他们这种吃素吃多了的朴素想法自然觉得不以为然。 但想到百花谷主为了自己安危不惜舍去功力,也不禁感慨,道: “谷主为了在下这般舍身,实在是感激不尽。在下何德何能,能让你这般人物为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宗宁和尚又露出羞愧表情,道:“林公子何出此言。这事是我前夫人所为,追溯缘由,又其实是由小僧而起。” “小僧与百花夫人渊源难解,其实她便不以林公子你要挟,只要提出这个要求,我也断无拒绝她的道理。” “哎,只是她提出的另外一个条件,却是涉及林总镖头的,这可当真让小僧自责万分。” 林平之心里猜到了几分,但还是问了出来:“爹,她第二个条件,是要辟邪剑谱?” 听到辟邪剑谱这四个字,了缘方丈轻咳两声,道: “宗宁,林总镖头他们和林公子多日未叙话,料来有些体己话要说,我们先告退吧。” 宗宁和尚应声是,正要和了缘方丈一起离开,林震南这时候说道:“方丈见外了。” “若不是您收留我们林家的人,又洞悉破灭普陀禅师的不轨图谋,我们哪有现在的安宁日子过?” “你们是大慈大悲的有德高僧,我们谈辟邪剑谱,何必避开你们?” “哎,我们林家又哪有什么辟邪剑谱,所谓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我使出来连青城派的随便一名弟子都不如。” “不过百花夫人非要说我们有什么家传剑谱。我就把我们林家一条祖训告诉她了,让她自己去找。” “我这些天也想通了,只要平之安然无恙,我们一家人平安度日,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呢?” 了缘方丈和宗宁闻言对视一眼,以他们的见识,都想到了林震南口中所说祖训应当就是辟邪剑谱所在。 他们都清楚林远图昔年事迹,也就都知道辟邪剑谱确有其事。 不管林震南所练剑招是不是真正的辟邪剑法,但祖训留下的物事,应当便是林远图当年的辟邪剑谱。 林平之这上帝视角的人自然就更明白了。 他只在心里想:“不知道辟邪剑谱女人练了会怎么样?” “百花夫人真找到了辟邪剑谱,看到上面第一行字是必先自宫,应该会蒙圈吧。” 林平之又问宗宁道:“你老婆…嘿,百花夫人会不会你们百花谷的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 宗宁和尚叹口气,说道:“她自幼投入我百花谷中,与我定下了亲事。” “前任百花谷谷主也就是我爹爹对她极是喜爱,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传我的同时也允她在旁观看。” “爹爹说我的习武天赋已算是万里无一,可她的天资竟还要稍胜于我。” “许多我一时领悟不到的东西,她一想便知。” “虽然我年纪长她三岁,可她的百花谷武功,并不下于我。” “如今得我传她的同源功力,那她武功自然更加可怕了。” 林平之听了直皱眉头,这百花夫人不是要逆天了。 不光会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还得了宗宁一身功力,又很大可能拿到了辟邪剑谱。 了缘方丈似乎看出了林平之担忧,道: “林公子也不用太过担心,各人自有缘法,百花夫人能有此机缘,也是她命中该有。” 第八十章 换个姿势 林平之不怎么认同佛家这种缘法论。 但事已到此,也只有化用这套学说来让自己想开点了。 他心里隐约觉得,百花夫人这般手段机心,必有一个极大的图谋。 这次让她得到宗宁的功力和林家的辟邪剑谱,于这个江湖武林绝不是好事。 当然林平之虽然不算坏人,但毕竟没有一代大侠那般悲天悯人的心怀。 江湖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 他心里把百花夫人拉进了黑名单,以后再碰到那就是生死相斗的敌人。 林平之又在南少林寺呆了几天,气力逐渐恢复。 幸好百花夫人似乎看不上他这点功力,没有用北冥神功吸去。 几日之后,他实在受不了寺内寡淡的饮食,压抑的氛围,又兴起了离寺的念头。 有百花夫人这样的敌人,这次他坚决不带上蕊儿。 林震南支持儿子出寺,毕竟男子汉若一辈子只缩在别人屋檐下,太也窝囊。 林夫人虽然万分反对,可也无奈,只能和蕊儿含泪送别。 于是林平之在经历一次失败的尝试之后,又换个姿势开始他第二次的江湖行。 他也没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便想去看看十几天前找过他的华山、玄妙观、嵩山派的人还在不在。 出了隘口,下了九连山,惊觉已无马。 可怜的小白应该还在那家客栈里,不知道有没有饿死或者被客栈其余人顺手牵羊了。 不过他反正也不赶路,没有马无非走慢一些,待到了前面镇里有市集,再重新买一匹就好了。 折腾了这一两个月,已经是六月夏天了,烈日当空,炎热难熬。 林平之虽然内功已颇佳,无惧寒热,但毕竟被太阳直晒有些不适。 走到山脚,在一小生意人搭起的凉棚坐下,喝一壶凉茶。 正在喝茶休息的时候,一人走过来问道:“大爷可是林平之林公子?” 林平之心里苦笑,上次好歹骑行了几里路才给人设铁丝拦住去路,怎么这次刚下山就给人认出来了。 这些人莫不是连南少林寺也不怎么怕了,竟敢来山脚下找麻烦? 他握紧了拳头,冷声道:“我便是林平之,怎么?你是不是想要我的辟邪剑谱?” 心里打定了主意,只要对方稍微露出敌意,就立马抽剑把他杀了。 经过百花夫人这事,他决定要心狠手辣一点,不留情面了。 那人看出了林平之脸上的凶意,忙退后两步,颤声道:“什么剑谱?公子,是有人让我转一样东西给你。” 林平之此时也已看出眼前这人眼神涣散,站立轻浮,不像是武林中人,心里暗嘲自己杯弓蛇影。 问道:“哦?是谁让你转东西给我?又是转什么东西?” 那人道:“公子,你随我到后面来。” 林平之紧握住承影剑,心想:“这人莫不是受人嘱托,忽悠我到他们圈套中去。” “嘿,我倒也随你过去,小心提防便是,若是埋伏的人不多,我把你们都教训一顿,要是你们人多,我扭头就跑。” 他心里作着打算,随那人到了凉棚后头,却发现后面没有人埋伏。 竟只赫然栓停着一匹白马。 正是随他来南少林寺又后来失落在客栈的大腕名驹小白。 小白看到林平之,也识得是主人,欢鸣几声。 林平之问那人道:“是谁托你将这马转给我的?” 那人答道:“是一位极美貌的妇人,看样子非常温柔,说话声音极柔和好听,听的人要化了去。” “她十几天前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嘱咐我照顾好这白马,还形容了林公子你的长相。” “她说你十天左右内会从山上下来,让我在这等你,见到你就把这白马给你。” 林平之没想到这百花夫人竟这么贴心,十几天前不光把自己人送回了南少林寺,连马也送货上门了。 他心说:“嗯,本来我决定了下次见面要在她身上刺十个窟窿的。” “看在这马儿的份上,就只刺她九剑了吧。” 林平之骑上白马,道:“老哥你这五十两银子倒挺好赚的。” 那人嘿嘿一笑,笑得有些憨憨。 林平之骑上马,扬长而去,道:“老哥,所以凉茶钱你帮我付一下哈,不然我看你这钱来的太容易了心里不平衡。” 那人看着林平之骑马远去,喃喃道:“看这公子也不是没钱的人,怎么一壶凉茶的便宜也要占。” 虽然不怕走路,可有马骑的时候,谁都不会想走路的。 林平之起了玩念,挥马鞭不住催促白马快行。 毕竟是良驹,一跃丈余,如腾云乘雾。 林平之骑在马上,感受两旁景物呼啸而过,疾风在脸庞吹拂,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不一会已穿行过了被百花夫人暗算的客栈所在小镇,又行三四里路,到了另一处乡村。 林平之按照岳灵珊当日所述方位,找到她借宿的民舍,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已于前几日离开。 林平之也只是碰碰运气,有些随缘的意思。 若真想加入华山派,自己赶路过去也是一样的。 所以也不以为意,又想再去当日玄妙观玄真所说的三清宫看看他还在不在那里。 刚骑上马,一名乞丐挡在前头,声音虚弱,道:“大爷,行行好吧,我已经几日没吃饭了。” 大凡乞儿,口中永远是世上无他惨,三天没吃饭。 林平之见他有手有脚,身上还背着三个麻袋,知道是丐帮的弟子,笑道: “老兄,我看你中气十足,倒像是中午刚吃了三碗米饭,不像是饿坏了人那。” 那乞儿心里奇怪这公子怎么看出来自己中午吃的饱饱的。 不禁感叹世风日下,这看起来傻乎乎未经世道的公子哥警惕心也这么强,以后讨饭看来不能吃太饱出来了。 林平之道:“不过嘛,老兄,你想要银子,也不是没有办法…” 乞儿闻言忙道:“公子若能施舍点碎银,叫化感激不尽。” 说着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两个头。 林平之见他这么敬业,心里也有些佩服,说道:“这银子却不是我给你。” “老兄认不认识你们帮中一位叫凌常的人?” “只要你帮我带一个消息给他,我保证他将赏你十两银子。” “你就和他说,有个叫林平之的人,想让他传一个消息,林家的辟邪剑谱给百花谷的百花夫人抢了去。” “以后谁想要得到辟邪剑谱,可以去找百花夫人要。” 第八十一章 救人 乞儿听到凌常这名字,震惊道:“凌…那可是我们福建分舵舵主,身负七袋的凌舵主!” “小的加入丐帮十二年了,才于三个月前被提做三袋弟子,这十余年,也就在上个月的大会上远远见过他一面。” “级别实在差太远了,公子这个话,我实在传不了给他啊。” 林平之道:“反正我已经把致富的法子告诉你了,信不信在你,办不办得成也在你。” “你若真见着了凌常传了话,可以和他说,林平之允了给你一百两银子,让他先垫付了,到时候加倍返还。” “一…一百两银子?公子莫不是有些发烧脑热,在说胡话?” 乞儿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不相信传个话就能得一百两银子。 林平之微微一笑,从仓库里拿出剩余两个大金元宝来,扔给乞儿,道: “一百两银子有什么稀奇的,你帮我办成了这件事,保管你那凌舵主会给你。” 乞儿接过沉甸甸的金元宝,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一起放进嘴里咬。 感受到金子特有的柔软之后,他泪流满面,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能拥有这么大的两个金元宝啊。 但林平之马上施展般若掌的巧妙手法将金子夺了回来,笑道: “这金元宝只是给你看一看馋一馋的,你要赏钱呀,得自己去挣。” “还是那句话,信不信在你,办不办得成也在你。” 言罢林平之骑马远去,只留下双眼冒着金星火光的乞儿捶足顿胸。 林平之相信他有法子能办成这事的,到时候好歹让百花夫人也分担点身怀剑谱的压力。 他又按照玄真所述地址,朝三清宫赶去,心里仍是有点随缘的意思。 如果这道人还在那的话,就去武当吧。 去那练练太极剑,打打太极拳,就当提前养生了。 骑行了有几里路,忽然远远看见前面有一队人在赶路。 他内力既高,目力自远,看见这群人时还有一大段距离,马蹄声音尚没有传过去。 其实便是前面人听见声音,也看不清骑在马上的是谁,只会当是过路人。 林平之有些警觉,他现在是焦点人物,不想这么张扬的露了踪迹,被人认出。 所以勒停栓好了马,下马悄悄跟在这队人后面。 过了一会,似乎天气太热,这队人在一榕树树荫下停驻乘凉休息,喝些清水。 林平之偷偷靠近,借路旁一棵大树遮挡,想看清这伙人是来路。 细看之下,林平之不禁有些惊讶,这群人身穿青衣,头上包着白巾,依稀可听见他们说话声,口音是四川那边。 难道是青城派的人? 更让林平之惊讶的是,他们这队人里,竟还夹带着三个被绳子捆的严严实实的人。 待再看清被捆的三人其中一个人,林平之险些惊叫出声音来。 竟然是华山派的小师妹,岳灵珊。 这被绑的三人看来就是华山派这次一起过来的三个人了。 他们不是几天前就回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跟青城派的人在一起,还被绑了起来? 华山派虽然剑宗气宗火拼后元气大伤,可在江湖上仍算是名门大派,更有五岳剑盟同气连枝的说法。 掌门人君子剑岳不群也是享誉江湖,是有数的武学巨匠。 青城派怎么这么大胆,敢将华山掌门岳不群的女儿给绑了? 这时候他依稀听见青城派的一个弟子说道: “赵师兄,这妞儿虽然脾气暴,可长相着实不差,身材也好,肌肤细嫩。嘿,要不我们…” 那被他叫作赵师兄的人说道:“钱师弟,万万不可。这姑娘是华山派掌门的女儿,虽然他们大弟子令狐冲几次折辱我们青城派的人… “可是华山派和我们青城派一样是秉持侠义道的名门正派。” “我们将他们三人绑起来,是防他们逃脱,可不好伤害侮辱华山派弟子。” “到时候将他们带去师父那儿,听师父发落,或以他们向岳不群换令狐冲,或有其他安排。我们现下却不好做些有损青城派声名的事。” 林平之闻言觉得好笑:“你们青城派都不要脸公然抢夺林家剑谱了,还有什么声名可言。” 那钱师弟闻言失望着说道:“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让我们擒住了这么正的货色,却能看不能吃。” 他们二人聊着天,其他另有十余名弟子却并不怎么插口,只是闭目休息。 那钱师弟又道:“我们怕华山剑法了得,还郑重其事的十几人围攻他们三人。” “其实呀,这几人的武功低微至极,就我一个人应当就能把他们都擒住了。” 那赵师兄闻言呵呵一笑,算是回复,显然觉得这师弟在吹牛皮。 林平之听他们对话,知道了缘由。 令狐冲和青城派弟子冲突,导致华山派和青城派结了怨。 眼前这些人来莆田,正好碰到岳灵珊三人,认出他们是华山派的,所以这些青城派的人擒住了岳灵珊等,想报令狐冲折辱青城派弟子的仇。 林平之心想:“瞧这十余名青城派弟子不像是有什么能耐的样子。” “我这时候趁他们没和余沧海会合,将他们解决了,免得到时候遭他们许多人从旁围攻。” “嘿,我早说就华山这几个小土豆,还不一定谁帮谁,没想到一语中的,今天不得我救下他们了吗。” 他虽然被百花夫人暗算后,下决心不做烂好人了。 可毕竟也不是迂腐不知变通的人,已经看清楚了状况,这种情况出头那是绝无危险的。 思及此,林平之从树后走出,咳嗽一声。 青城派弟子听见声音,齐声道:“什么人?” 岳灵珊身子被绑,头也扭看向这边。 看到是林平之,岳灵珊眼睛里闪着亮光。 但马上又露出焦急的神色,似乎怕林平之被十几名青城派弟子围攻,有性命危险。 林平之也感受到了岳灵珊目光,登时有点篮球场上被女粉丝注视的感觉。 不由得中二症状发作,想装个比。 他对离得最近的青城派弟子喊道: “雕虫小技竟敢班门弄斧。” “大卫天龙—” “大罗法咒—” “般若诸佛—” “般若爸爸哄” “且接我林海一招般若掌法!” 凌空飞起,果然是一掌般若掌法拍出,倒也有模有样。 那位倒霉的青城派弟子尚没搞清楚缘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就被击飞出了三丈开外,人事不醒。 林平之打完收功,还不忘说道:“惭愧呀,我这掌般若掌才修了二十几天。” 第八十二章 少林方生 众人见他一上来就动手,且威力惊人,都大吃一惊。 岳灵珊被青城派缚住之后,不住痛骂,后来被那钱师弟威胁她敢再开口就要扇她嘴巴,便不敢再多说。 此刻见林平之一掌惊人,岳灵珊心里惊喜,但也不敢叫出声来。 同时她暗暗觉得,这位林公子掌法自然是不错的,就是出掌之前那一连串念叨的天龙啊诸佛啊什么的有些不伦不类,显得傻气。 青城派那赵师兄见来人了得,也有些忌惮,沉声道:“阁下与我青城派有何怨仇,为何突然暴起伤人?” 林平之道:“我和你们青城派有何怨仇…你得好好去问问你们掌门余沧海余矮子。” 那赵师兄听他辱及师尊,心里大怒,但仍是沉住气耐心问道: “敢问阁下大号?我们师尊一向光明磊落,与众多名门大派掌门都是知交好友,甚少和人结仇。” “阁下是否和我们青城派有些误会?” 也是林平之武功了得,这人不想立时就起正面冲突,所以想以言语套出他底细来,再作打算。 林平之还未回话,青城派弟子中有脑子活泛联想能力强的,已叫出声来:“这人莫不是杀了余师兄的福威镖局林平之?” “对,一定是他,这幅猥琐相貌和描述一模一样,决计错不了!” 他这么一说,诸位青城派弟子都认出了林平之,霎时间如临大敌,又各进几步,将他团团围住。 岳灵珊见林平之被认出,她早知道林家和青城派的恩怨,更曾亲眼见林平之杀青城派弟子,不由得捏一把汗。 那赵师兄本是沉稳之人,此刻也不禁激动道:“原来你就是林平之…今天被我们碰上,可不容你好好离开了。” 之前说话的青城派钱姓弟子也道: “嘿,这小贼十分奸滑,最擅长脚底抹油,我们十几个兄弟一起围攻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眼见林平之武功高强,这时候他就不提要一个人把林平之擒下了。 林平之也懒得和他们多废话,承影宝剑出鞘,剑指苍穹,嗡嗡作响。 这些青城派弟子自然都听说了林平之事迹,知道他剑法了得。 所以十几人都是一般的心思,要一齐围攻他,让他不能从容施展剑法。 任他剑法再高,难道竟能一人而应付十来名剑手的乱剑齐下不成? 但林平之偏偏能。 他身法极快速的掠动,恰巧到了那钱师弟的面前,说道:“凭你们这几个臭鱼烂虾,爸爸还不需要脚底抹油。” 那钱师弟刚才还在呼喝要围攻林平之,可没想到一瞬之间林平之就到了面前。 他万没想到一个人的身形变换可以快到这种程度,张大了嘴巴,牙齿打颤,道:“你…你莫非不是人,是妖怪不成?” 不光他有这种想法,其余人心里也都是一样的心思:“凡人肉身,怎么能如此快法?” 林平之说道:“不光是妖怪,还是吃人的妖怪。” 对这些青城派要对付他的恶人,他也犯不上留情,说完手中剑一抖,刺入了这钱姓弟子心窝。 其他弟子见林平之瞬间就下狠手杀伤了己方一人,又惊又怒,齐声大喝,一起抢攻过来。 林平之也算是打了不少群架了,无论胆色还是经验都已增长了不少。 这时候虽然被十来个人围着,镇定自若,凭借无双身法闪躲腾挪,如入无人之境。 瞬间又刺死几名青城派弟子。 岳灵珊和另外两名华山派弟子被青城派的人擒住,吃了不少苦头。 这时候见林平之游走于青城派十几人的包围圈中,片刻间杀了几人,心中解气。 但眼见几人横死,虽然都是武林中人,也有点骇然。 林平之不是杀人狂魔,但来这日久,知道有时候你不杀人别人就杀你的道理。 他杀了青城派余沧海儿子,这是无论如何都化解不了的仇恨。 不死不休。 剩余的青城派弟子面色惨白,眼神里全是恐惧,已殊无战意。 林平之宝剑上已满是鲜血,顺着剑身流到剑柄上,沾满了他握剑的手。 他停了停,伸手入怀拿出帕布,擦干了手上和剑柄上的鲜血,防止打滑。 否则到时候一代少侠打着架长剑脱手飞出,也太拉胯了。 青城派弟子见他在剧斗被围攻之下,还有闲暇取帕子擦血,愈加不敢再战,举剑后退几步,旋即转身各狂奔。 林平之笑道:“容你们跑一会,等会再追上来杀你们。” 心里默数十声,待他们跑了一阵之后,林平之提起长剑,就欲开始追杀。 便在这时,他露出惊讶表情,停了下来。 ——一僧人拦在他身前,双手合十,目光慈祥的看着他。 林平之心里一凛:“这和尚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丝毫没有察觉?” “瞧他所穿僧衣,应当不是南少林寺里的僧人。况且南少林寺的高僧我大致都认识。” “除了南少林寺,附近又有哪家寺庙的僧人,能有这般能耐?” 林平之再细看这僧人,见他眉目慈祥,微露笑容,浑身散发着一种祥和气质,便似那画像里的佛像走出来了一般。 不禁感慨:“真乃有德高僧。”同时心里想起一个人来。 林平之抱拳道:“久仰少林寺方生大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圣僧风貌,一览即知。” 这次倒不是谦虚,他早就知道少林寺方生是方字辈高手,且心怀慈悲,心肠极好。 方僧道:“公子好眼力,一眼便看出老衲来历。阿弥陀佛,世俗微名,不足挂齿。” “公子,老衲凑巧经过这里,见你杀性大起,欲再追上那些人多生杀孽。” “老衲向你求个情,放他们走路吧。” 林平之淡淡道:“大师,在下虽然敬佩您,但这是在下与青城派的私人恩怨,还请您不要管。” 方生大师道:“青城派?公子你莫非就是福威镖局林平之?” 要是旁人这么问,林平之定当他是明知故问,但这少林高僧想来不致于装傻,所以耐心答道: “正是。大师既然知道我名字,那么自然也清楚我们林家与青城派的恩怨。” “大师此刻要我放过这些青城派弟子…” “那大师能不能保证,日后青城派找我麻烦的时候,你也能挺身而出,帮我对付青城派的余观主?” 第八十三章 入少林? 林平之话虽这么说,心里也知道不管这时候方生让不让开,都已经追不上那些人了。 他叹一口气,宝剑转向,挥向了岳灵珊等三人。 岳灵珊不知道林平之为什么突然举剑向自己,只见一道寒光袭来,吓得花容失色。 但马上她感觉身上束缚一轻,手脚恢复了自由。 另外两名华山派弟子也是一样的感觉。 他们马上明白林平之刚才是用精巧剑术削断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但又不伤到分毫。 少林方生是懂行的人,赞叹道: “好剑法!我们少林寺的达摩剑法、武当的太极剑法都是极高明的剑法,可要说如林公子你这般剑出如电,也极难办到。” 林平之道:“大师谬赞了。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寺也从来不以剑法着名,有易筋经和七十二绝技镇寺,天下人谁不奉你们为武林正宗。” 二人商业互吹了几句,方生重新回到刚才的话题,回答林平之话说道: “林公子,适才你说,倘若你放过了青城派的人,我们少林寺日后也当助你们林家。” “老衲这次来,除了来南少林寺向高僧们讨教佛法之外…” “另外一个由头,便也是听说了你们林家和青城派的恩怨,又知晓了你们已于南少林寺暂避。” “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林家和青城派倘若如此仇杀下去,难有了局。” “老衲和方丈师兄商议之后,决定借着来南少林寺交流佛旨的契机,调停此事,平息这场干戈。”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说道:“嘿,大师不妨说说看,你们准备怎么调停?” “我杀了青城派余沧海的儿子,这是无论如何调解不了的血海深仇。” “便是我肯罢手休战,余沧海料来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这时候岳灵珊等人过来,听到了方生名号。 他们虽然不认识方生,但也知道嵩山少林寺中方字辈高僧辈分极高,是跟本派掌门岳不群同辈高人。 华山派门规极严,他们当即按照江湖规矩跪在地上,给方生磕了几个头。 方生忙扶他们起来,问知了他们是华山派弟子,岳灵珊还是华山掌门岳不群女儿之后,方生慈祥笑笑,道: “早听说岳师兄有个宝贝女儿,今日总算见着了。贤侄女不用多礼。” 寒暄几句,方生又朝林平之说道:“林公子,来前老衲已详知了福威镖局和青城派结仇的经过。” “此事是青城派寻衅在先,你们林家虽然杀了青城派弟子,但也是无奈之举。” “这几日听说青城派余观主到了莆田,老衲若有机会见着他,当向他说项担保,让他不再向你们寻仇报复。” 林平之笑道:“大师肯出面调停,面子自然是极大的。” “可在下仍觉得,余观主未必会因着大师一句话,便舍却了失子之恨。” 方生道:“善哉善哉。林公子此言亦有理。” “所以来前方丈师兄已有吩咐,让我碰到林公子后,邀请你加入嵩山少林寺…” 第八十四章 轨迹 方生续道:“当然,你们林家本身与莆田南少林寺渊源不浅。南少林寺虽是少林下院,可其规模恢弘远胜于嵩山少林寺。” “林施主本来自然也不用舍近求远,不在南少林寺向佛,而长途跋涉加入我嵩山少林寺。” “此节我们有过计较:江湖上知道林家祖上远图公与莆田少林寺有点渊源,青城派余沧海余观主也曾以此寄书信给莆田少林寺了缘方丈,暗怪他包庇凶徒。” “但若林公子入我嵩山少林寺,青城派便无此话柄,林总镖头夫妇也可说是我嵩山少林寺托南少林寺帮忙照拂。” 林平之听完他这番话,心里也暗赞不管嵩山少林寺是出于什么目的邀自己入寺,这个设想倒颇周到,也算是很有诚意了。 但他还是答道:“在下得少林寺这天下第一大派垂青,以如此深厚的条件邀我入寺,实在是诚惶诚恐。” “要是在下推辞,那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方生以为他答应了入寺,面露喜色。 林平之续道:“只是,咳,不瞒大师说,我这人耐不住寂寞,虽然色戒方面我是不太犯,但其他少林寺的清规戒律我殊难遵守…” 方生笑呵呵说道:“林公子不用担心,这个我们也已想过。” “你们林家世代开镖局,家境殷实,林公子想必自幼环境优越,突然加入我寺,未必能适应清苦环境。” “所以,林公子若答应成为少林弟子,可以折衷先做俗家弟子。待受佛法熏陶几年后,再正式拜入我寺。” 林平之本来只是借耐不住寂寞敷衍一下,没想到这个高僧堵上了自己退路,便也直截了当说道: “大师,贵寺的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实在没想过要加入少林寺当和尚,哪怕是俗家弟子。” “贵寺日后如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在下自当出力。但眼下在下另有打算,只得忍痛拒绝了。” 岳灵珊听到林平之说另有打算,眼睛一亮。 这个另做打算,自然是指加入华山派。 方生大师面露失望,道:“林公子既然这般说,那是与我寺的缘法未至,也强求不得。” “老衲现下急着赶到南少林寺内礼拜诸佛,便不与林公子和各位华山派贤侄多叙了。” “林公子若改变了主意,我嵩山少寺林大门自然敞开。” 林平之抱拳道:“大师这份诚意,委实心领了。” “在下答应大师,在下虽然不入佛门,但日后与青城派的争端之中,亦感念大师慈悲之心,不是危急关头,不多生杀孽。” 他话不说死,但也算给足了这高僧面子了。 方生闻言果然大喜,道:“林公子若真能如此,可谓菩萨心肠了。老衲谢过林公子。” 言罢双手合十,向林平之行个佛门礼。 林平之忙也还礼,他也不太懂当世礼仪,只将身子弓弯,表示对这高僧的尊敬。 方生是佛门高僧,也不拘泥世俗离别,再不多说,口念经文,转头离开。 林平之对岳灵珊道:“岳姑娘,我和你们一起走吧。” 华山派这次来的人除了岳灵珊,另外两个人是她四师兄施戴子和六师兄陆大有。 那陆大有外号“六猴”,与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交情极好。 他们三人这次被青城派擒住,都心有余悸,害怕再次碰到青城派的人。 这时候听剑法奇高的林平之愿意同行,都目露喜色,显然将他当做了依靠。 林平之先去牵了白马,让岳灵珊坐下,岳灵珊起初不肯坐,但见林平之态度坚决,就骑上了马。 青城派擒下他们后,将他们随身背负的行李一同抢走,这时候青城派弟子逃散,行李自然也遗留在地上。 施戴子和陆大有分拣出自己三人的行李,又拿了清水干粮,见青城派还留着扁担方便背物,便一齐拿了。 林平之牵着白马,白马上坐着岳灵珊,施戴子和陆大有挑着担,一行四人浩浩荡荡的朝西天…朝西岳华山而去。 林平之现在极关心的事是这个江湖剧情发展怎么样,毕竟这关系到他上帝视角好不好使。 众所周知,小小的变化就能导致一个世界的走向迥然不同。 他穿越过来之后,救出了林震南夫妇,杀了不少青城派的人。 接着到南少林寺中,客观上影响了寺内格局变动,又让百花夫人借由他得到宗宁功力和辟邪剑谱。 还引来了这许多江湖人物到福建来。 这个江湖,应该也有很大变化吧。 林平之问白马上的岳灵珊道:“岳姑娘,你们大师兄,这会在华山后面的思过崖思过吧? 岳灵珊“啊”的一声,道: “没有啊,大师兄他被田伯光打伤,后来又被两名青城派弟子趁危刺了几剑,虽然用计杀了一名青城派弟子脱身,可毕竟伤得极重。” “回华山后,我爹爹恼他在和田伯光斗力斗智的时候胡言乱语辱及恒山派尼姑,又似乎对正教魔教之分夹杂不清,着实训了他一顿。” “只是他看大师兄伤的很重,其实也心疼,也没有再多罚他,只先记下了三十大板,待他伤好了就打。” “对了,林公子,你为什么会问大师兄是不是在思过崖呀?” 林平之咳嗽两声,笑道:“我只是之前听丐帮一位舵主说了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的事。” “也是觉得他做的一些事情可能与你们华山派森严门规不符,所以顺口问了出来。” “对了,我听人说上个月衡山派刘正风刘三爷搞了个金盆洗手,邀集天下群豪到衡山城捧场,不知道岳姑娘你有没有去看看热闹?” 岳灵珊闻言露出凄然神色,道:“刘师叔勾结魔教长老曲洋,被五岳盟主左冷禅左师伯知悉…” 接着岳灵珊讲述了衡山派刘正风金盆洗手时的经历。 林平之凝神静听,并不住追问一些细节。 旁边挑担的施戴子和陆大有二人也一起去过衡山,一样是亲历刘正风一事。 这时候见林平之和岳灵珊聊到衡山派刘正风的事,有时候便也插口说几句。 林平之听完他们所说,知道刘正风还是如原剧情一般全家横死,唯一有些许区别的是余沧海没有去衡山派参加金盆洗手仪式。 估计是余沧海这边被林平之耍的团团转,没心思再去衡山,只让弟子代为送礼过去。 余沧海与刘正风灭门一事毫无干系,刘正门依旧惨死林平之能想到。 他只是想不到,既然令狐冲的剧情也没什么变化,为什么没有被岳不群罚上思过崖呢? 第八十五章 出福建 但林平之马上想到,或许君子剑岳不群让令狐冲到思过崖思过,是为了让岳灵珊有机会和原剧情里的小林子在一起,好骗取剑谱。 如今林平之既然一时间没拜入华山,那么岳不群也没想到用这阴谋。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这世界上发生的事情已渐渐偏离轨迹,林平之会愈来愈琢磨不透。 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在林平之现在对自己武功颇有信心,只要不是碰到左冷禅之类的绝世高手,料来自保没有问题。 一路上他趁着令狐冲不在,便也不时占占岳灵珊的便宜。 这姑娘虽然是华山掌门的女儿,倒也颇接地气。 虽然有时候有些少女顽皮但是知道规矩分寸。 关键这时代的女子单纯____。 林平之就这么一路和她有说有笑,感受到古代少女的青春活力,也乐在其中。 只旁边陆大有和令狐冲交好,眼见岳灵珊与林平之走得近,其实心里不以为然,但林平之救过他性命,也不好表现出来。 时光荏苒,这日来到福建与江西交界处,只要再翻过一座山脉,便到江西境内。 林平之突然说道:“自古常言说得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送各位到这里吧。” 岳灵珊“啊”一声,疑惑道:“林公子…你…你送我们?你不是和我们一起去华山派吗?” 林平之道:“岳姑娘,不瞒你说,我原来是打算过去华山派,但心里其实没有下定决心。” “同时少林武当派都曾邀我加入,我也是一般犹豫难决。” “本来我想着随缘和你们一同去华山,可是这几天路上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似乎自己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青城派主力目下在福建一省,你们三人攀过这武夷山脉,便可远远将他们甩在后面,不用担心再被他们报复。” “那么,岳姑娘,施兄、陆兄,咱们就此别过了!” 岳灵珊等三人万料不到林平之花这么些天将自己送到福建边境,却不是要一同去华山或者说改了主意不去华山了。 但这种事是个人意愿,他们也不好强劝。 岳灵珊压抑住心中的极失望之情,强自露出洒脱笑容来,道: “林公子,你既然不想做我们的师弟——我是华山最小的小师妹,还以为这次终于要有个师弟了——哎,我们也不能强求。” “那我们只好先走了,你若改了主意,随时可以到华山来找我,到时候哪怕爹爹不要你,我也要缠着他收你入华山。” 施戴子和陆大有也向林平之道别,微微叹息。 岳灵珊跳下白马,让白马自随着林平之,她和另外两名华山派弟子又摇摇手,转身消失在崎岖山道中。 林平之牵着白马,眼望着逶迤连绵的武夷山脉,心生苍凉。 许久后,他转身,朗声道:“各位从福建跟踪到这里两省交界,当真辛苦了,出来和在下见上一面?” 他同样内容连喊三声,一声响比一声。 三声之后,果然从身后两旁大树大石等遮蔽物旁走出许多人来。 林平之心里默数,大概三十余人。 这些人既然沿途跟踪,自然轻功不弱,轻功极重根基,轻功好内力武功也差不到哪。 林平之特意选在两省交界的地方拟做个了断,有心立威,高举手中宝剑,道: “我说两件事。第一,你们三十余人可以一同围攻我。” “第二,如果有人改变主意了,不想再找我林平之麻烦,那么只需磕三个响头,自行离开就是。” 他背靠大山,举剑放话,也颇有气势。 三十余人被他震慑,一时间无人有所动作。 不久,一人说道:“小子,看你还算有点胆色,我川西戟神王岳今天就放你走路。” 言罢,这王岳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他刚走几步,发现一人影挡在身前,赫然是持剑的林平之,正朝他说道:“王兄,你走当然可以走,不过忘了一件事。” 那戟神王岳道:“什么事?” 旋即反应过来林平之说要磕头。 他大怒道:“臭小子,本座是不想再和计较,你还真当我怕了你吗?” 林平之淡淡道:“这么说来,王兄是不想磕这个头了?” 王岳大怒,也不再接林平之话头,伸手要从腰间拿出随身长戟。 但他手还没摸到,就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摸到这戟了。 ——死人是不会摸戟的。 王岳是川西戟神,其十五招神戟戟法贵精不贵多,极为强悍。 可没想还没抽出长戟来,就被林平之一剑刺死。 林平之也不多想这王岳是不是罪不至死,又朝各人道:“想活命的,要么磕头走人,要么一齐杀了我,没有其他选择。” 第八十六章 福州老宅 武夷山靠福建这边较为和缓,岳灵珊等三人又是练武之人手脚轻便,不一会便翻上山腰,但觉云雾弥漫,风景壮阔。 岳灵珊停了停,看着山顶,忽然想起什么。 施戴子和陆大有问道:“小师妹,怎么了?” 岳灵珊道:“四师兄,六师兄,我有事回去一趟,你们下了山,在最近的镇上等我。” 说完急跑下山,虽然具备轻功功底,还是有些踉跄,更有几次险些摔倒。 陆大有和施戴子面面相觑,只道是岳灵珊遗落了爹娘送的珍贵首饰或是大师兄给的信物,所以要回去拿。 但他们毕竟不愿抛下小师妹自行赶路,所以呆了一会,也挑着担赶下山去。 林平之也不是喜欢杀人,只是想这些人阴魂不散,得来一次狠的,才能消停。 所以戟神王岳说些场面想走,还是被他追上杀了。 他眼神望着面前的三十多人,每扫过一人时,那人便不禁打个寒颤。 不一会,人群里走出两个人来,都道:“林公子剑法高绝,在下极是佩服,不敢再与你为敌,求你放一马。” 说完竟果真跪倒在地,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林平之看到这两个人,有些诧异:原来竟是先前在客栈里见过的淫道人和邪僧。 他淡然道:“没记错的话,二位上次是为了百花夫人去的,可和我无怨。” “怎么今天又跟在我后面了?你们是为了报上次的仇呢,还是为了辟邪剑谱?” 淫道人和邪神闻言大窘,支支吾吾语无伦次。 林平之道:“不过不管你们是什么目的而来,现在都可以走了。” 不再管他们二人,又看向其余人道:“各位有不肯磕头的,要么战要么逃,就快些选择吧。” 他语音平静,在众人迎来却无疑同死神呼唤一般。 有五六个人忍受不住这压力,咬咬牙,闭眼跪倒,磕头走人。 又有几人转身想走,被林平之一剑一个,尽皆刺死。 剩下的人显然是相对没那么怕死的人。 他们不光不跪不逃,反而往前走了几步。 辟邪剑谱的疑惑实在太大了,他们听说昆仑派排前几的高手灵风子也被林平之一剑制服,就更加想得到这奇妙的剑谱。 江湖上顶尖武功不是没有,可都在各个大派藏着。 都知道魔教有葵花宝典,少林有易筋经,武当有太极剑法,可谁又敢去抢。 所以只能跟着林平之这之前毫无名气的年轻人,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林平之看到他们围过来,表情亦变得凝重。 他还是第一次同时面对这么多人。 … 岳灵珊跑到山下的时候,看到林平之混身是血,要用剑支撑着,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飞奔过去,扶住了他。 林平之笑道:“林姑娘,我没事的,都是他们的血。” 就晕了过去。 辟邪剑法虽然身法如电,可毕竟不是能让人自动闪避所有刀剑。 林平之终究也是凡胎肉体,也挨了不少剑。 是失血过多而晕过去。 不过这天以后江湖上都传,福威镖局林家有个叫林平之的,是个狠角色。 想打辟邪剑谱的主意,得想清楚。 想清楚要不要拿命去换。 而林平之最终没有和岳灵珊去华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念头初时只是一闪而过,后来慢慢清晰,乃至无法挥去。 ——无论加入哪个门派,不还得拜师学艺,夹着尾巴周旋于师父师兄弟之间,又得守这样那样的规矩。 我林平之何不自己创一个门派? 这念头一起,他便再次辞别了岳灵珊等三人。 临走前,他对岳灵珊说道:“你大师兄令狐冲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听施兄和陆兄说,他对你也很好,和你很般配。” “这次回去,岳姑娘可要多陪在你大师兄身边,看紧了他,别让他做惹你师父师娘生气的事,他一定听你的话。” 他不知道令狐冲的气运还在不在,所以出于好意提醒一下。 毕竟假若没有思过崖上的奇遇,令狐冲这性格恰逢华山内外乱局,说不定要挂多少次。 但只要他安安分分当华山派大弟子,岳不群其实也对他不错,何况还有他最爱的小师妹陪着他,应该还算是挺不错的结果。 岳灵珊听着林平之的话,满脸迷茫,只微微点头。 然后看着林平之转身离去。 她心里也不知道:是挂念大师兄多些呢,还是对眼前这位林公子的特别感觉多些。 她咬咬牙,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朝林平之背影喊出一声:“林公子…” 林平之似乎没有听见,一直走着,逐渐消失在她视野之外。 那一刻,岳灵珊茫然站在路口,身上随风摇曳的衣服,有点绿。 而林平之离开的方向,是福州。 白马总算不用驮着人被牵着慢行,可以撒开蹄子狂奔,欣喜无比,一天之间,就到了福州城里。 林平之先去了向阳老宅,见那里果然四处有被翻动的痕迹,便连地板、墙壁都像是挖掘、凿开过。 只是那人还算客气,尽量恢复了原貌,不让这老宅看起来太凌乱。 那人自然是百花夫人了,辟邪剑谱这种绝世剑法,没人会肯让别人代劳找的。 难为她还要自己挥锄挖地。 林平之想到百花夫人那绝佳身材挖地时的样子,不禁好笑。 他看了一会,转身出了老宅,不用再多验证也知道,辟邪剑谱肯定是被百花夫人拿到手了。 转身的时候,林平之突然感觉有一道人影掠过,出了大门之外。 这一下其实极为迅敏,但林平之还是捕捉到了,他见这道人影极为眼熟,朗声道: “以夫人才智,应当十几天前来福州当日就找出了剑谱。” “怎么今日又还出现在这老宅之中。” “莫非是得剑谱兀自不够,毕竟还是想将我杀了,免除后患?” 他嘴上说着话,心里默想刚才身影方位。 说完后,林平之默数三声,料想对方在理解自己话中意思。 他承影宝剑无声出鞘,同时飞身亦掠至门外,想趁对方这一愣神间,一剑命中。 对方是得了宗宁和尚一身功力,又身负北冥神功凌波微步的百花夫人,这一剑,不成功,林平之便可能死! 第八十七章 留言 但这一剑偏就无功而返。 他提剑出了老宅大门,却发现外面空荡荡的,哪有人影? 所谓心中默记方位及预估对方分神,毕竟只是b碰运气。 林平之叹一口气,抬头看着青天白日,也分不清自己是遗憾多一些还是庆幸多一些。 庆幸自然是庆幸不用正面面对武功不可估量的百花夫人,说不定是捡回了一条命。 而这之中的遗憾,是不能手刃这黑名单上仇人的遗憾,但或者也有一些不能再见到那绝世尤物的遗憾? 但马上,他看到对面十丈开外有一人看着自己。 柔到极处的风情,正看着他浅浅笑。 林平之施展葵花宝典身法,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过去,手里始终紧握着剑柄,随时准备剑招出手。 但百花夫人微笑着正对着林平之往后撤步,赤裸着的纤足只轻轻点了几下地面。 她便只这几下轻点地,竟正面笑对着林平之,逐渐远去。 林平之恨恨看着她这么飘逸得离开。 知道她身怀上乘轻功,又离着自己十丈远,葵花宝典只是短距离位移极快,本身却不是竞速的轻功,万无可能追上她了。 百花夫人后撤之时,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巾,轻轻一扔。 竟带起一阵劲风,如锋利坚硬的暗器一般飞向林平之。 听说有一种杀人的兵器叫做血滴子,是以布革为囊,内藏快刀,罩到人头上时,可立取人首级。 这百花夫人随意扔出的丝巾,竟好像血滴子一般,带得风声阵阵,边缘似比尖刀还要锋利。 但林平之自然也不惧,冷笑一声,承影宝剑划出,劈在丝巾之上。 丝巾立即被一分为二,前行劲力也被一剑化去,软绵绵飘落在地上。 化解了对方这暗器一般的丝巾攻势,林平之却殊无欣喜之意,反而感到一阵骇然。 他追击百花夫人,蓄势待发,战意高涨,这一剑便用了全力。 可全力一剑之下,觉得自己手臂酸麻,显然是被丝巾上百花夫人的真力反震所致。 她只云淡风轻的扔出一条丝巾当暗器,即能让林平之如此狼狈。 百花谷强者,恐怖如斯。 丝巾被分成两瓣,缓缓落地,透过两片丝巾的夹缝之间,林平之能看到百花夫人那晶莹剔透小巧玲珑的赤足轻轻点在地上。 她的步子好似极轻极慢,但丝巾落到地上的时候,已没有了踪影。 林平之苦笑道:“刚开始这位夫人跪我两次,看来果然是要还的。” “以她这种轻功,刚才在老宅里面应该能悄无声息极轻松的暗杀了我吧。” “她之所以不杀我,难道是想慢慢折磨我?” “又或者是我长太帅了,她不忍心对我下手?” 他想了一会,觉得长得帅这个理由比较合理一点。 帅归帅,还是要吃饭的,他迈开步子,想找个馆子吃饭,吃饱以后再想想开宗立派的事情。 他迈步跨过百花夫人的丝巾时,见丝巾上似乎写着些字。 他心念一动:“百花夫人刚才全程不发一言,却在丝巾上留着什么字?” “难道是不想死的话就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要挟的话?嘿,这可小瞧我林平之了,我是贪生怕死之人吗?” 当然马上他自己心里偷偷答了一个是,然后急忙看丝巾上写的是什么。 上面自然是繁体字,密密麻麻填满在丝巾之上,看的眼睛累,且丝巾已成了两半,更难阅看。 好在他是有系统的人,将丝巾往系统仓库里一放,系统立马识别到了上面的字,并自动转化成了简体。 林平之闭目凝视,看百花夫人究竟留了什么话。 第八十八章 凌波微步 “林君足下,见字佳。莆田一别,比来已十余日许。蒙君恩泽,得辟邪旷世剑诀,由是感激。又忧君介怀当日中伤之事,贱妾诚惶诚恐,寝食难安。惟愿还礼于君,盼君子大量,宽宏稍恕。情长意短,临颖依依,谨附百花谷凌波微步秘籍一篇,不敢多辞。” 看了几遍百花夫人丝巾上说的话,林平之终于看懂。 不由得惊讶:“百花夫人意思是将凌波微步秘籍附在这丝巾上了?” “她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莫非是故意给我假秘籍,让我练个半死不活?” “可刚才她要杀我,只需趁我不备,直接用北冥神功将我吸干了就是,又何必这么麻烦?” “其实她便是正面和我对敌,以我就练了一个多月的半本葵花宝典而言,多半也是打不过她的。”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通百花夫人的用意。 但似乎她没有再来为敌的意思,也稍微松了口气。 以他推断来说,这凌波微步百花夫人没有造假的必要,那么就不妨练一练。 正好他剑法掌法都有,内力也算可以了,再学门轻功那就是全能了。 以后不光能去工地搬砖,找个送快递的活,应该也很有前途。 他继续看系统里转好了的简体中文,见后面果然是一段轻功心法。 但都是文言,且包含庄子逍遥游及易经等书中内容,虽有系统翻译注释,仍是晦涩难懂。 幸好再后面有绘图,画着足印步法,总共有千百个之数,丝巾上原本绘不了这许多篇幅。 可百花夫人在丝巾上又设有夹层,夹层中有一叠白纸,将所有足印步法绘明,在系统上显示即是高清彩图。 这些步法是以易经方位为基础,每一步之间都包含易理,逻辑相扣。 林平之对易经的见解只停留在乾坤阴阳等粗浅层面,自然不明其理。 但好在每个足印都绘明了详细方位,甚至还有箭头绿线贯串,他只需要像玩跳舞毯一样学着各个足印步法踩到那个方位就行。 就这么一边看一边踩,林平之不知不觉已将六十四卦一个周天踩完。 他发现自己不光没有运动之后的缺氧疲惫,反而呼吸通畅,四肢轻快,大喜道: “原来这就是轻功的妙处,看来那贱婢没有骗我。” 林平之内心深处觉得百花夫人必定有什么阴谋,所以虽然得了她的凌波微步,还是没什么好印象。 但既然知道这凌波微步是真的,自然十分欣喜,便想再练一遍。 他看看脚下四周,突然震惊道:“我这是走到哪里了?” 原来他刚才只是按着“跳舞毯”箭头提示一路踩过来,浑然不知道自己脚下究竟踩到了哪里。 待一套八卦步法,将近一千个足印方位走完此刻醒觉时,离原地已有三四里开外远了。 他咂舌道:“这步法如此玄异,果然是极上乘的轻身功法。” 当下又凝神看图形指示,再走一遍。 他这次从后面往前看图踩印,恰好顺着原来的足印步法返回,同样是越走越觉得畅快,丝毫没有累的感觉。 再走完一套六十四卦方位时,恰好又回到了林家向阳老宅门前。 至此就算是将凌波微步演练了一正一反两次,也算是对这轻功有了初步了解。 但这套步法快有一千个足印方位要记,想要精通,非要尽数记熟不可。 而且不光是要正记反记,从任一个方位到另一个方位步法如何连贯,都得了如指掌成足在胸。 尤其临敌之时,敌人自然不会让你从容踩完整套步法。 当对方出现破绽之时,如何以此轻功步法最迅速的到达可以攻击到敌人的方位,都是需要熟练和经验的。 好在林平之现在悟性值还行,只走了两遍,便有了自己的一些领悟。 他在心里回想百花夫人和宗宁和尚施展轻功时的一些场景,加以印证,恍觉就是凌波微步里所记某个卦位的足印步法。 同时凌波微步既是轻功步法,足踩周天内息运转时,内力也大有增益。 这种智体同时进步的练功过程让人沉迷,林平之又正反踏了两遍步法,越走越觉畅快。 到后来已不用完全照着绘图所示一个足印一个足印踩,走到一个方位时,自己便已记起下个足印方位在哪。 两遍过后,天已渐黑,林平之虽然还想多练一会,但肚子实在撑不住了,一路又有一下没一下踏着卦位,朝最近的饭馆赶去。 不一会找到一家吃饭的地方,叫松鹤楼。 福州是南方大城,这松鹤楼也是城内有名饭店,里面吃食不少。 进店即闻到烤鸭香味,让林平之食指大动,哪里还会客气的,立马拿起一只刚烤好的喷香烤鸭,找个位置坐下吃起来。 福建靠海,海鲜丰盛,其他螃蟹鱼丸,香螺海蚌自然也不能少。 更有店里伙计见林平之财大气粗,推荐招牌菜佛跳墙,林平之自然也来着不拒。 虽然不怎么喝酒,还是又点了一罐子有壮阳功效的养生虎鞭酒,缺什么补什么。 吃不吃是一回事,点是一定要点的。 他就这么吃着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朴素的满足大口吃肉的欲望时,突然听到隔壁有人说道: “老王,听说了吗,原福威镖局少主林平之五日前于武夷山前,以一人之力杀了二十余人。” 林平之正在满足的喝酒吃肉,好不快活,听到有人谈起自己,觉得有趣,忙继续听下去。 另一人接口道:“自然听说了,这事在武林中传遍了。福威镖局林家,以前只知道他们镖局生意做的大,林震南总镖头的武功,却好似并不出名。” “怎么他儿子林平之这么厉害,竟然能以一敌二十。老李啊,你知道他杀的这二十几人,都大致有谁吗?” 那老李说道:“嗨,何止是厉害,简直是匪夷所思。我随便说几个人出来,保管你牙都要惊掉了。” 老王道:“你说说看,都有谁?” 老李道:“川西戟神王岳,听说过吗?” 老王惊道:“这王岳号称戟神,戟法可当真是通神一般,他竟也被这林家少主杀了?” 第八十九章 还有王法吗 那老李点点头,又道:“铁手宋铁听说过吧?” 老王又惊道:“可是江西九江城里的那位宋铁?据闻他双手铁套各三十斤重,一铁拳之下可穿地三尺。他竟然也死在林家少主剑下了?” 那老李点头,又接连道: “追魂枪宋万听过没?” “八卦刀秦先生知道吧?” “正气门的史远你定是知道的…” 他每问出一个人,老王脸上的惊讶神色即加重几分,听到后面已惊得合不拢嘴了,道:“这许多好手,全给他一个人杀了?” “这人怎么这般心狠手辣,一日之间即杀了这么多人?” 林平之听他这么问,微微一笑,喝一口虎鞭酒。 老王正好也看了一眼林平之,见他微笑,心道: “看你这后生似乎在听我们对话,这些江湖传闻给你听去也没什么。” “可你听完林家少主一日之间杀了这许多成名高手的事迹后,还嬉皮笑脸,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老李又道:“老王啊,这事我倒站林家少主这边。听说这些人都是为了林家的辟邪剑谱去的…” “咳,他们眼馋林家剑法,便想从这少年身上着手,看有没有机会抢去剑谱。” “换你被这么多人盯上,图谋自己祖传物事,定也是气愤不已。” “泥人还有个土性呢,咱们又不是少林寺里的迂腐和尚,有人来抢东西,自保将他们杀了,也没什么狠不狠的。” 说到后面,老李声音压得极低,显然他虽然说得硬气,其实也怕被报复。 这饭馆万一有那二十几人中某人的家属在旁听见他为凶手开脱,说不定就会惹下麻烦。 老王也知道这道理,叹了一口气,并不再接话头。 林平之轻轻一笑,提起一罐子的虎鞭酒,走到二人桌前,倒在他们酒杯中,道: “二位老兄,在下坐在旁边,无意间听见你们谈论福威镖局的事情,觉得大涨见闻,请你们喝两杯酒,聊表心意。” 说完又将自己桌上一盆未动筷的佛跳墙拿过来,请二人随意吃。 那老李也不见外,伸筷夹佛跳墙里的一块鲍鱼放入口中,咀嚼两下,道: “入口即化,香味缠舌,福州的这道名菜果然美妙。公子,我们也不白吃你的,你还想听什么?” 林平之笑道:“也没什么一定要知道的,二位就顺着刚才话头继续聊就是,区区酒菜,不足挂齿。” 老王也一口喝完了虎鞭酒,待林平之又给他满上之后,说道: “要说福威镖局啊,也算是惨了,本是生意通贯五省的大镖局,和招远镖局一南一北,实力雄厚,财大气粗。” “可林家祖上林远图当年凭借辟邪剑法无敌天下,到林震南这代却只做镖局生意,在武林中没什么名头。” “青…嘿,为了什么事情,来找林家麻烦,林家招架不住这等武林大派,只能解散了镖局,逃往莆田南少林寺。” “好好一个各地都有分点的大镖局,就这么分崩离析了。林家不说家破人亡,也算是倾家荡产,如丧家之犬。” 他青字后面一带而过,又语焉不详,但林平之当然知道他说的是青城派。 老李夹一块海参吃了,喝一口酒,接口道: “哎,青城派势大,借口几名青城派弟子被林家少主杀了——其中一名更是掌门余沧海的儿子——霸占了林家在福州城里的镖局产业。” “从此世上再无福威镖局,只有青城派福州分院了。” 他两口酒下肚,胆子大了些,压低了声音说了些青城派的事。 林平之闻言淡然问道:“李兄,听你这意思,青城派是把原来福威镖局总局改成了他们的分院。官府难道任由他门公然行此强盗行径吗?” 老李冷笑道:“官府?以青城派势力,便是把林家全家上下都杀了,官府都不敢放个屁。” “倒是镖局里还有几个正直的镖师,看不惯青城派行径,当面出言质问…” “反被绑起来在城中四处游行,又关在大院之内,每日鞭打,受尽凌辱。” 林平之道:“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这句却只是自言自语,说完他又道:“二位老兄随意吃喝,你们二人的帐也由我一同付了。” “我还有事要去办,就不和你们多聊了。” 老王和老李二人见林平之大方,都起身陪笑送别。 他们看着林平之背影,总觉得该知道这人是谁,可偏偏想不出来。 最后他们终于想起来,相互对视一眼: 今天那福威镖局里,又要死人了。 林平之在路上按照凌波微步六十四卦一周天踏步,越走越觉得妙处无穷。 这步法一方面自然要熟记几百上千个足印方位,另一方面也需要深懂卦理,理顺身法连贯的脉络。 林平之走了一会,感到方位越熟,步法越连贯,则自己行进的速度越快。 知道待完全熟练,又深明卦理之后,将能尽数施展出这套极高明的轻功。 不一会来到了福威镖局总局这熟悉的地方。 林平之见天色已晚,心想赶紧把守在这里的青城派喽啰解决了,准备睡觉了。 他正想踹门进去,忽然听见里面有人说道:“余观主,好久不见…” 林平之心里一动:“莫非余沧海现下竟然就在福威镖局里面?” 第九十章 打赌 只听里面又有一人说道:“钟兄、贺兄专程来找我,有失远临,实在是过意不去。” 果然是余沧海那低沉阴郁的声音。 林平之不由得好奇,听余沧海这语气,被称作钟兄贺兄的人似乎和他江湖地位差不多。 余矮子虽然作风不佳,武功也说不上有多好,但青城派毕竟在武林中能排的上号。 江湖上能和余沧海资历相当的人可真不多。 当下林平之悄悄靠近,借着夜色藏好,同时听福威镖局里面动静。 好在青城派作风嚣张,大门口没有人把守看护,不然林平之刚到门外就要给人看到。 里面余沧海话音刚落,另一人说道:“余观主客气了。我们此来,是奉左师兄之命,来福建有要事要办。” “正好听说余观主你这几日也在福州盘亘,便来拜访一下。” 听到这人提到左师兄,林平之心里一动:“这二人应当就是那日要我随他们去嵩山的十三太保中的两个。” “好像一个是九曲剑钟镇,另外一个叫贺英。嵩山十三太保隐然可和五岳其他掌门平起平坐,无怪余沧海这般客气。” 知道是他们二人后,林平之也有点头疼。 若是单对单碰上这三人其中一人,林平之自问可稳操胜券,若是以一敌二,也并不怎么虚。 但要说以一敌三,那就得死战了,说不定便有性命之虞。 他心想要找余沧海报仇麻烦不急于这一时,等嵩山这两个高手走了再来也不迟。 于是便想离开。 这时候余沧海说道:“钟兄、贺兄,请入内安坐,喝几杯福建的好茶。” 林平之听说他们要进去喝茶,也没多想。 但马上听里面几下纵跃的声音,瞬间有三道人影跳出围墙,到了他面前。 林平之暗叫不妙:这三人都是内力高深之人,看来林平之来时动静早被他们听在耳里。 他们都认识林平之,余沧海见到是他,冷笑两声,脸上表情极其狰狞,又带着几分欣喜。 嵩山二人则是看着死人一般的表情,钟镇说道: “林公子,听说前几天你在闽赣交界处杀了不少人,我们都道你出了福建。” “没想到你胆识过人,不光没有远离是非之地,还反往福威镖局来。” “你杀了余观主的儿子,他自然饶不了你,我们作为他的至交好友,也当然不会坐视。” 林平之知道今晚被他们发现,定是一场死战了。 他脸上含笑,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承影宝剑,同时回忆凌波微步卦象方位,思量怎么且站且退。 余沧海淡淡道:“这小子擅长逃跑,二位贤兄帮我看着不让他逃走就成。” “我儿子的仇,就让我单独和林公子算。” 他语气平淡,但另有一种寒意,黑夜之中,让人听着毛骨悚然。 钟镇和贺英道:“好说。”果然分站两边,封住林平之后撤之路。 当然他们心里另有打算:“左师兄来前让我们一定要尽力带这小子回去。” “前几日我们听说他出了福建,正想去找他,没想到他自投罗网送上门来了。” “等会我们等余沧海将他打个半死不活,即出面拦住,说这小子得罪了我们左师兄要带他回去发落。” “虽然此举难免得罪青城派,可相比这小子身上的辟邪剑谱,也无足道了。” “等会我们带了他就走,不给余沧海质问的机会,事后自有左师兄出面摆平此事。” 林平之见他们三人意思,显然是认定了余沧海一人就能打败自己,不由得稍微松一口气。 敌人既然轻视自己,那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他看着余沧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余沧海喝道:“死到临头,小子你还笑的出来!” 林平之道:“我笑你无知之极,竟然想一个人和我对敌。” “你们三人都自恃甚高,不想合攻我一个人,可不是好笑吗?” 余沧海之前和林平之正面交过手,知道他内力低微,剑法虽然快极但也不是全然无法抵挡,真实武功和自己有一段距离。 他心道:“你便算是在南少林寺另有奇遇,学得了几项少林绝技,也不过是内力强些,多几招掌法之类的武功。” “就这么一两个月的时间,你要是能因而就胜得过我了,那我真是枉自为人了。” 当下嘿嘿一声,道:“小子,许久不见,你这爱逞口舌之利的毛病还没改掉,看来只能去了地下,让判官帮你整治整治了。” 林平之道:“余观主,两位嵩山派的高人,我们来打一个赌怎么样?” 三人犄角之势围着他,也不用担心他耍花样,又有点好奇他为什么死到临头还这么淡定,问道:“打什么赌?” 林平之道:“三位武功高强,我一人独战你们,那是讨不着什么便宜的。” “但你们逼急了我,我要死前杀你们一两个垫背,也不是做不到。” “所以我想和你们打个赌,倘若我能赢得了余观主一招半式,今晚便算我赢了,不要再做死斗,你们意下如何?” 三人不以为然,余沧海更是觉得这小子实在是异想天开,但还是问道:“那倘若你输了,又当如何呢?” 林平之道:“先说我若赢了吧,我若赢了,要你们青城派放了福威镖局原来的镖师,撤出福威镖局。” “同时,嵩山派的二位高人,你们也不可再插手此事,不再管青城派与我们林家的事。” “当然,只是指你们这次不管,以后你们左盟主若要和我为难,你们自然仍可以找我麻烦。” “不过那时候,说不定是我不肯放过二位了。” 嵩山派二人见林平之说得淡定,虽然认定他是在胡言乱语,还是问道:“嘿,那若你输了呢?” 林平之道:“我若输了——嘿,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余观主也好,嵩山派的两位也好…” “嘴上不管怎么说,心里面其实都只想要我林家的辟邪剑谱。” “我若输了,就将这剑谱拿出来,给余观主一份,也给嵩山派你们二位抄录一份。” 余沧海听林平之说到辟邪剑谱,果然露出贪婪神色,心想: “我哪怕制住这小子,其实也不一定能逼问到辟邪剑谱下落。” “如今他自己犯了失心疯,主动说打赌输了要交出剑谱,这可不是天大的利好吗?” 第九十一章 三招 嵩山二人听林平之说出辟邪剑谱,黑夜中亦可见贪婪神色。 他们均想:“这小子给我们三人围住,死到临头怕了,所以只求用辟邪剑谱换一个单挑的机会。” “余观主乃一派宗主,青城派剑法和摧心掌法享誉江湖,武功便比不上五岳各派的掌门,也绝计相差不远。” “你这小子乳臭未干,虽然这几个月来声名渐起,也有几场不俗战绩,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余观主敌手。” 同时他们另有计算,那便是辟邪剑谱这种绝世剑诀嵩山派即然有望得手,就不想让青城派一起拿到。 等会余沧海重创林平之得到剑谱后,他们再突施偷袭,一起将余沧海制住了,拿了剑谱就走。 虽然此举势必和青城派结仇,但以五岳剑派势力,再加辟邪剑谱在手,料来余沧海事后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借着微亮月光嵩山钟镇和贺英一对眼神,皆会心眨眨眼睛,显然都猜到了对方心思和自己一样。 余沧海也是老谋深算又疑心极重的人,看到他们二人眨眼,也略知其意,心想: “我等会得了剑谱,就立即撤回镖局里面,让弟子们结剑阵出来,哼,你们嵩山派虽然势大,我也不来怕你们。” 三人就这么瞬息间各怀鬼胎,只将林平之当作了待宰的羔羊。 林平之脸上还是挂着笑,道:“我想和几位打的赌就是这个,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钟镇心里虽然认同,却看向余沧海,说道:“余观主,此事自然由你做主,请你定夺。” 余沧海冷冷道:“一本辟邪剑谱,还比不上我儿子的命。” “不过,我若不答应你这个提议,不免让两位嵩山派的师兄小瞧,还道我真的怕了你。” “哼,我也不用你胜我一招半式,只需你在我手上支撑三十招不败,我便任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林平之哈哈一声,道:“余观主,我只说你是修行的道士,原来你其实是逗乐的丑角,你说的话太也可乐了。” “那我也给你个优待好了,只要你能挡住我三招,那我就把辟邪剑谱拱手给你们。” 余沧海听林平之这么说,还道他是故意反讽自己,面色铁青,一时不语。 林平之也不想再废话,道:“多说无益,第一招来了。” 他刚学会凌波微步,有心试试。 施展刚才习练时记住的几个步法方位,由泰位而踩至余沧海所处否位。 他这下步法使出,旁观的嵩山派钟镇和贺英都咦的一声,讶异这轻身步法高明之极,便连他们也从没见识过。 余沧海更是骇异,他以为林平之所长不过是鬼魅身法诡异剑法,心里暗自提防林平之突然剑招出手。 可没想到林平之这一下的身法却绝不似之前那般妖异,反而飘逸之极,又有几分道家的意韵。 ——余沧海本就是道人,素拜三清,自然看出了这一招中的八卦之理。 但看出来是一回事,待他反应过来时,林平之一招般若掌法已经拍出。 只见林平之步法逍遥,隐含道风,脸上却慈光稍露——是运起了罗汉功内力表情慈悲,至于手中掌法,则是一招佛门掌法。 饶是余沧海见识非凡,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一佛一道杂糅起来的武功。 佛本是道? 林平之一掌眼见马上要按在余沧海胸口上,道:“余观主,得罪了。” 余沧海又惊又怒,心道:“我若就这么被他一掌拍上,一招之内输在了这么个少年人手里,还有何面目再在江湖上立足?” 念头转得快,他身子动的更快,青城派的轻功毕竟也是在江湖里有名的。 林平之这一掌即要建功之时,余沧海也施展轻功,躲开了这一掌。 他这一下其实避得十分惊险,只要再慢得片刻,万难躲开。 嵩山派二人也是高手,自然看出了其中关窍,但他们毕竟要帮余沧海说话,于是道:“余观主好轻功,这一下当真避得利落。” 要是平时有人夸自己轻功好,余沧海必定十分开心,因为他自己也对青城派轻功很有信心。 可此刻他却是有苦自己知,嵩山派二人的夸奖听在耳中便好似讥讽一般。 他老脸一红——幸好黑暗之中也不用怕人看见,又急于挽回颜面,道: “小子,一个多月没见,你从哪学来了这么高明的轻功,和你原来的身法又大不一样。” 他口中漫谈,好似浑不在意,但已偷偷运起了摧心掌十层功力,一双手涨大了几分。 林平之笑一声,正要回话,余沧海一招十成功力的摧心掌法排山倒海而来! 林平之说声来的好,也举掌相迎。 他见对方掌风凌厉,带得四周空气呼呼作响,倒不敢轻视,同样运起了罗汉功十成内功。 同时怒吼:“大威天龙!”好似喊这么一嗓子,内力有加成一般。 般若金刚掌拍出,迎上了余沧海这一掌摧心掌。 砰的一声,双掌相交,双方各退三步。 竟是旗鼓相当。 林平之更不停留,笑道:“第三招来了。” 这次却不再出掌,而是抽出了承影宝剑,闪电一般刺向余沧海。 用的自然是葵花宝典的身法。 葵花宝典身法和凌波微步步法其实都是绝顶武学,一样是极快速的瞬间位移,另一样则是逍遥飘逸的轻功。 但林平之已练熟了葵花宝典,这武功又是极易速成的武功,所以自然比临时用出来玩玩的凌波微步要厉害的多。 身如鬼魅,剑若闪电,瞬息之间已掠至余沧海面前。 看到他这一下身法,嵩山派二人惊恐道:“辟邪剑法!” 他们虽然从来没见过人用辟邪剑法,可此刻看到林平之使出,都脱口叫出。 余沧海和林平之一对掌之下,心下大疑:“这小子怎么竟好像平白多出了几十年的内力一般?” “且这内力刚正精纯,似乎是佛门内功,这小子在南少林寺学成了这么强的武功?” 他尚自在疑虑时,林平之辟邪剑法已刺至。 余沧海瞬间由疑惑转为惊惧。 虽然林平之前两招都是用掌,可余沧海其实一直都在提防他的剑法。 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一个多月的功夫,林平之不光掌法内力轻功三项都有大成,便连剑法也大有精进。 实在太快。 余沧海见闪避不及,只能身子向后倒下,想躺倒避开这一剑。 若避开这一剑,便算三招已过。 虽然以三招之约来限制后辈,近乎无赖行径,可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况且这是林平之自己提出来的。 ——他能避开这一剑吗? 第九十二章 夺回镖局 林平之看到余沧海躺倒,已明其意,笑道:“余观主不用多礼,我杀了你儿子,怎么你还俯身拜我。” 余沧海只求能避开这一剑,虽然听林平之讥刺,又窘又怒,可也只能假装不知,反而将身子更加后仰。 但他马上感觉到小腿一阵刺痛,终于忍受不住,站立不稳,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他倒地之后,方才明白,原来林平之剑招所刺,是他的右小腿。 任他如何向后躺倒想避开剑招,脚跟却终究不能离地,腿脚也就几乎是不动的。 这第三招便一剑将他刺倒。 林平之看着倒在地上的余沧海,心念一动:“我此刻补上一剑,立马就能将他杀了。” “虽然是打赌,可没有说点到为止,我先杀了余沧海,那两个嵩山派的狗子便来围攻我,我也不用怕了。” 需要杀人的时候他一向不会手软。 念头一起,林平之便一剑刺向倒在地上的余沧海,绝不容情! 但嵩山派二人也是老江湖了,一见余沧海腿上中剑,便知不妙,忙抢上挡在余沧海身前。 林平之见他们抢上,知道不好下手了,惋惜之下,说道: “余观主,我刚说你要能挡住我三招,便将辟邪剑谱给你了。” “可惜你这第三招终究是差了一点,还是被我刺中了。” “余观主,嵩山派的二位高人,你们今天是信守赌约撤出福威镖局呢,还是要食言反悔,和我做生死之斗?” 余沧海腿上中剑,战力大减,只咬牙望向嵩山派钟镇和贺英,看他们意思。 钟镇外号九曲剑,剑法同样是以诡奇为长,看了林平之辟邪剑法之后,极为惊异: “这就是左师兄言语间极为推崇的辟邪剑法,果然是如鬼似魅。” “刚那一剑若是刺向我,我自问也万难躲开,何况刚只是他随手一剑,这套辟邪剑法可号称有七十二路。” 他虽然因而更加想得到辟邪剑谱,可也知道这少年之前所说并不是妄言。 林平之若一心死战,双方都可能命丧当场。 钟镇道:“林公子这么说那便是小瞧我们嵩山派了。” “我们武林中人,要是言而无信,那势必被人唾弃,不如猪狗。” “何况林公子你这等剑法,我们再想和你为难,那真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了。” 林平之见他说的实诚,生出些好感,又问余沧海道:“余观主,嵩山派二位不管这事了。” “你是如约撤出福建呢,还是把你们青城派的弟子叫出来,再和我打上一架?” 余沧海倒地之后,顾及身份,马上忍痛站起,这时候伤口撕裂,痛的满头大汗。 他冷冷道:“林少侠剑法高绝,在下甘拜下风,愿赌服输。” 又抱拳对嵩山派二人道:“承蒙两位师兄高义相帮,余某人感激不尽,他日嵩山派有何差遣,尽可告知,青城派自当效劳。” 言罢缓缓转身,退回福威镖局。 他腿上中剑,却步履踏实,完全没有受伤的意思,显然是以意志力忍痛压下。 余下三人见他背影矮小,腿上有伤,却隐然仍有宗匠气度,亦不由得高看几分。 钟镇和贺英朝林平之摆摆手,示意告辞。 他们想回去将此间事回禀了掌门师兄左冷禅,到时候左冷禅知道了辟邪剑谱的这般妙处,料想会另多派高手来设法谋取剑谱。 林平之笑道:“二位,可真不好意思,你们专程来找余观主喝茶,可没想到镖局又易主了。” “下次再来福州可以知会我一声,由我做东道主,请你们好好吃上一顿。” 嵩山派二人假装没听见他的调侃,默默走了。 林平之微微一笑,身体一跃,翻过围墙,进了镖局里面。 黑暗之中,两双眼睛远远看着这几人,都是花一般的女子——便是那百花夫人及她的婢女玉芳。 玉芳脸露疑惑,道:“小姐,林公子这人不算讨厌,你不伤他性命,我也能想到。” “可我万万想不到,你竟然将百花谷最宝贵的凌波微步都给了他。” “我想破了头,也想不通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莫非和我们的大计有关?” 百花夫人不语,闭上眼睛,脑海中闪现出当日客栈林平之为她挺身而出,力战十余名好手的场景。 这位公子看起来秀气英俊,又好像是啥也不会的窝囊富家子弟,可他面对江湖上的高手,偏又好像什么都懂,一点都不畏惧。 刚才林平之一人之力,与余沧海等武学巨匠斗智斗勇,她更是看在眼里。 百花夫人叹口气,轻声对玉芳道:“我好像有些喜欢上他了,这理由够不够?” … 福威镖局院内本有几名青城派弟子把守,但都神态紧张的朝镖局里走去,都没注意到林平之,想来是余沧海紧急召集他们。 林平之截住都在后面的青城派弟子,道:“兄台,有件事要劳烦你一下。” 这青城派弟子看到有生人进来,连忙想大声呼喝。 但林平之剑已指在了他咽喉上,这种时候没有人敢再轻举妄动的。 这青城派弟子吓的腿脚发软,颤声道:“大…大爷,你可是走错了路走到我们青城派福州分院来了。” “要不要小的带你从大门出去?” 林平之踢他一脚,道:“什么青城派分院,这明明是福威镖局总局。” “我不喜欢废话,快告诉我原来福威镖局的镖师被你们关到哪里去了?” 很少有人能在被剑抵住喉咙的时候还能硬气的起来。 所以林平之很快在杂货间中见到了被绑着的几位镖师。 他们遍体鳞伤,脸上也全是血,神情委顿,显然受尽了青城派的折磨。 看到林平之,他们先是欣喜,叫道:“少镖头!” 旋即他们焦急道:“少镖头,镖局被青城派的狗杂种们霸占了,你快先逃吧!” 带林平之过来的青城派弟子道:“你们竟敢怒骂我们青城派的人…” 话还没说话,被林平之一脚踢在腰间,晕了过去。 林平之长剑一抖,将绑着几位镖师的绳子解开,道:“几位镖头不用担心,我是来救你们的。” 这几位镖师一贯印象里林平之这位少镖头是养尊处优没吃过苦的富家公子哥,这时候见林平之孤身一人前来,都面露担忧。 被解开绑着他们绳子之后,这几人忙拉着林平之,一人一句道:“少镖头,快跟我们离开这里。” “等会要是碰到青城派的人,你可千万躲我们身后,碰到危险你一个人先跑就是,不用管我们。” “总镖头和夫人都没事吧?到时候少镖头出去,给我们带话,说我们几个没用,没有保得住镖局声誉。” 林平之道:“几位有心了,福威镖局能有你们这样的好弟兄,实在是我们林家的荣幸。” “白镖头、史镖头、陈镖头、郑镖头,你们不用怕,这几天好好养伤,我们林家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他对镖局的镖师还有点印象,分别叫出他们的姓氏。 这几人看林平子弱不禁风的样子,哪里肯信,仍是拉着林平之的手要护送他出去。 林平之笑道:“几位镖头,你们若是邀我出去喝酒作乐,我当然很开心的和你们一起去了。” “但喝完了酒,终究还是要回来镖局的,这么大的地方,总得有人看着。” 几位镖师面面相觑,都以为这少镖头从小富贵,突然经历了太大的挫折,流离失所,乃至于有些想不开,得了失心疯。 白镖头是个莽夫,说话不弯弯绕绕,粗声粗气道:“少镖头,常言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福威镖局虽然被青城派霸占了,但你安然无事的出去了,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在这里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少镖头你赶紧出去。” “再和总镖头说,青城派的杂种武功不错,咱们不和他们怄气,先离开福建暂避几年再说。” 他这话一说,几个镖头齐声附和。 他们一般心思,知道以他们几个人,万难敌得过青城派的人,只能拼死将这不懂事的少主护送出去。 好歹给林家留点火种,也算是他们报答福威镖局和林家的知遇之恩。 林平之没想到这几个兄弟这么仗义,不由得有些感动,但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们解释才好。 他正想说明情况,那陈镖头又道:“这会咱们要是一同出去,势必碰上青城派的人。” “咱们哥几个无非死战一场,也没啥好怕的。可要是连累少镖头和我们一起被青城派擒住,罪过可就大了。” “我看咱们兵分两路,由我们四人去吸引青城派的注意力,少镖头则负责去叫救兵来营救我们。” “我们四个人的安危,可全在少镖头你一人身上了。” 他怕林平之不肯贪生而弃他们先走,所以言语里换了种说辞。 其他几个镖头自然懂他的意思,都齐声附和。 林平之心中暗暗好笑,这几个人是把自己当作巨婴了,不光要护送逃跑,还得编着理由哄自己答应。 他见几个镖头如此,知道解释起来相当困难,于是道:“几位镖头随我来。” 言罢施展轻功,往福威镖局门口掠去。 几位镖头见他突然走开,都大吃一惊。 他们知道附近有许多青城派弟子,生怕少主吃亏,忙也奋力追上。 一路上却畅通无阻,半个福威镖局的人影都不见。 几个镖头大喜,福威镖局大门就在眼前,马上就能和少主一起脱险。 不料林平之到了镖局大门口,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 “余观主,福威镖局林平之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收拾好东西,准备滚出我福威镖局?” 他这句话加了内力,料想余沧海这种高手,便是在几里开外,也绝对能听得到。 四个镖头大惊,连忙抢上前来,道:“少镖头,咱们快快出去吧,可别再节外生枝了。” 又惊又急之下,这几位话里已经带些哭腔了。 林平之笑道:“几位镖头莫慌,你们好好想想,青城派里哪几个比较恶,欺负你们狠一些,等会我帮你们出气。” 四个镖师哪里还听的进林平之说什么,只是想带着他赶紧逃出镖局。 可任凭他们再怎么拉拽,林平之都纹丝不动。 不一会,余沧海果然带着青城派弟子出来。 青城派弟子大约有三十来名,个个长剑出鞘,如临大敌,显然余沧海知道自己不是林平之对手,所以让弟子结剑阵援护。 微弱月光下,可看见余沧海右腿上的伤口已用白布包扎好,因为伤口极深,白布已有大部分被浸红。 伤口阵痛之下,余沧海这等修为亦不禁咬牙忍受。 同时刚才见识了林平之一剑威力之下,他回想了许多遍,都觉得自己不论如何避开这剑招。 他不由得生出恐惧心理,心想:“我今日难道要死在这小子手上了?” 他这边心中恐惧,林平之旁边的四个镖头就更加惊慌了。 他们这些人严格上都不算是武林中人,平时碰上名门大派各地分支门派的弟子,都得着力巴结。 此刻青城派的掌门余沧海,于他们来说,那便是普通老百姓看到了微服私访的钦差一品大员一般,诚惶诚恐。 但见余沧海身材矮小,直直站那却有山岳一般气度,那眼睛看人一眼,仿佛有钻子飞出,目光能杀人。 而余沧海身后站着的青城派弟子,个个是青年才俊,青衫长剑,整齐如一的结成剑阵,看起来牢不可破。 这几个镖师开始还心存侥幸,想护着林平之逃走,这时候见了青城派架势,早没了一丝毫的底气,只垂头待戮。 林平之微微一笑,看着余沧海。 余沧海心里戒惧,脸上自然仍不动声色,阴郁道:“林少侠这般性急吗,连一晚上都等不了?” 林平之淡淡道:“福威镖局本就是我们林家的产业,你们也用了这么些天了,也该滚蛋了。” 几个镖头没想到余沧海出来之后,竟然这么和少镖头对话,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但接下来余沧海的话让他们更加震惊。 余沧海死死盯着林平之,脸上表情变得极为难看,眼角抖动,几度要发作出来,又强自按下怒火,恨恨道: “众位弟子听命,立刻收拾好我们青城派的东西,撤出福威镖局。” 第九十三章 镖局开张 青城派弟子奉余沧海如神明,听他沉声吩咐,虽然心里奇怪,仍是立即照办。 余沧海下完令后,再不发一言,负着双手背对林平之等人。 林平之见他此刻仍敢将背给自己,不禁也佩服这大派掌门的胆魄。 同时朦胧夜色之下,但见余沧海那矮小的身子孤零零屹立在前方,月光将他的身子拉长到地上,形成一道影子。 影子有多长,这位一代宗主的背影就显得有多落寞。 林平之本来想再多凌辱余沧海一番,给几位镖头出出气。 但见青城派弟子人数众多,所结剑阵看起来也颇具威力。 知道如果余沧海真不顾一切死战,自己虽然无惧,可身边这几名镖头却不一定能活命。 此时看到余沧海这幅落寞模样,林平之又心道:“我穿越过来之后,杀了他亲生儿子和不少青城派弟子,这位青城派掌门也算极惨了。” “用洪七公的话来说,这种武林高手,可杀不可辱。” “他日我一个人不用顾忌身边这几位镖头的时候,找机会杀了他便是,此刻倒没必要再羞辱他。” 旁边这几位镖头感觉事情发展超出了自己想象,都目瞪口呆,呆立当场。 林平之亦不再出言挖苦,含笑等着青城派弟子收拾完东西。 过了一个时辰之后,青城派弟子聚集在余沧海身后,手里拿着打包好的行李,静听他示下。 余沧海转身,缓缓走出福威镖局,走之前对众弟子说道:“回四川。” 青城派弟子整齐有序的拿着行李跟在师尊后面,显见平时派内训练有度。 他们走后,四位镖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既是问林平之,也像是自言自语。 林平之柔声道:“几位镖头,眼下福威镖局又收归我林家了。” “我爹他现下在莆田南少林寺中安心住下了,可能一时不会出来,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几个镖头虽然不知道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为什么听林平之一句话就真的撤出了福威镖局,但听林平之这么问,都毫不犹豫的说道: “当然愿意。都说子承父业,总镖头既然安心归隐,少镖头领着我们打天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之前献计要林平之独自逃走搬救兵的陈镖头心思较细,这时候问道: “少镖头,镖局荒废已久,你可有什么打算计划?” 林平之道:“我也只是想到哪算哪,先夺回镖局再说。陈镖头你可问倒我了,不知你对于镖局重开一事,有什么想法?” 这陈镖头全名陈均,虽是镖头,但不以手脚功夫见长,平时是作为智囊一类的人物。 林震南以前出镖也愿意带着他一起,有什么事情找他商量,让他出出主意。 陈镖头道:“少主,青城派这次向我们寻衅,可算是将我们福威镖局几十年的基业毁去了一大半。” “不光我们总局的镖师大多逃走,镖里物事在大家散伙时被总镖头尽数分给众位弟兄。” “各地分局也是闻讯纷纷逃散,将值钱的物事统统瓜分带走。” “此刻福威镖局总局分局人力财物都可谓全部散空,所余唯有这空荡荡的屋宅了…” 林平之听他说的这么凄凉,心里也不以为意。 他问重开镖局的事,其实也是临时有这个想法而已。 即然不想寄人篱下去加入其他门派,倒不如自己扯镖旗当个总镖头,运输东西四处跑,去走走转转。 看能不能让系统给个葵花宝典下本,以及其他厉害武功。 对于镖局富不富强不强,他倒不怎么关心,反倒觉得白手起家更有成就感。 陈镖头见林平之沉吟不语,还以为他在犯愁,也叹口气,继续说道: “少主,非是我不说些中听的话让你开心,只是事实如此,确实难办。” “东西没了,咱们还可以攒钱再买;镖师走了,咱们可以再招。” “可还有一桩难处,却是我们再怎么咬紧牙关,都不一定能熬过去的。” 林平之淡淡问道:“哦?除了缺人缺钱,还有什么难关?” 陈镖头道:“那便是我们福威镖局出了这档子事,估摸着没人再敢找我们运镖了。” 他这话一出,其他几名镖头也拍拍额头,不住叹气,显然都觉得这是个大问题。 陈镖头长叹一声,道:“对于镖局来说,最重要的便是声誉,客人找上门来,便是看中我们万无一失的金子招牌。” “如今福威镖局自己都给青城派搞至这步田地,又有谁还信任我们,敢让我们送镖呢?” 这话说完,几个镖头心忧此节,都面露难色,苦思对策。 林平之却不怎么放心上,随口宽慰他们道:“几位也不用太过沮丧,既然是重开镖局,那么肯定是从头来过。” “当年我林家先祖远图公刚创立福威镖局时,想来也没人敢让他护送贵重物品。” “咱们不妨也从头开始,慢慢积攒威名,让大家知道我们有实力做这一行。” 几个镖头也都是有血性的人,不然怎么会福威镖局已经树倒猢狲散了他们还独守不走。 此刻见少镖头说出的话有魄力,都齐声道:“少镖头所说极是,所谓事在人为,只要我们好好运营,何愁不能再让镖局壮大?” 林平之点头道:“嗯,几位有此劲头,那可太好了。” “天色已晚,几位身上有伤,不宜多说,就赶紧回房歇着吧。” 说完他自己也打个呵欠,今天又是练跑步又是打架的,也真困了。 几个镖头应声好,各自回房睡觉了。 他们仍是按原来镖局中住宿的地方休息,只是被单之类已经被青城派弟子拿走。 好在是夏天,无被枕随意将就一晚便是,他们走镖走惯了的,再艰苦的环境都能睡着,自然不在话下。 林平之却是信奉享乐主义的年轻人,自然不肯将就,出镖局在城里找了家五星级客栈,奢靡得住了一晚。 第二天起来,他在客栈吃过早点,怕几位镖头找不到自己担心,便回了镖局。 只见几名镖头忙上忙下,张罗布置被青城派祸害之后的镖局。 陈镖头正将大门口青城派福州分院的牌匾取下砸碎。 因没有福威镖局的牌匾,找人定制又还没到,暂时只能随意在找一块木板挂上大门正中。 陈镖头正准备在木板上写字,作为临时牌匾。看到林平之走近,忙道: “少主,你来了可正好。我在想,要不要咱们换个名字挂这,一则福威镖局刚逢大难,改名求个吉利。” “二则也是昨日我们所说,有些人听到福威镖局的名字,可能都不敢上门了。” “咱们换个名字,有些人便未必知道,说不定只当是新开的镖局。” “当然,这名字是远图公所创,咱们自己自然还叫福威镖局,只是对外变通一下。少主你觉得怎么样?” 林平之当然无所谓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随口道:“好啊,不知道陈镖头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名字?” 陈镖头道:“小的虽然念过几年书,可要说像那些上京赶考的读书人一般想个文邹邹的名字,可也没那文采。” “我只想到在原来福威的基础上改动一下,借重新开张的契机,求个好彩头。” 林平之问道:“陈镖头你想怎么改动?” 陈镖头道:“原来的福威二字,其实也颇有气势,又有福气,又具威名。” “我想说再直白一些,讨个好运道,福不妨改为来福,祈求福缘到来。” “威则改作常威,有威名永葆的意思,希望以后我们镖局威名常在,不要再出什么乱子。” 林平之默然半响,道:“常威来福镖局,好名字。” 他正在脑海里想着常威会不会武功的时候,一名衣着光鲜的老头走过来,说道: “咳,这些天来这里几回了,我记得以前这里是一家镖局的,这些天突然改名成了什么青城派福州分院。” “我本来这些天有东西想让镖局护送,可看门口牌匾变了,守卫看起来又凶巴巴的,便不敢过来多打听。” “今天看你们把青城派的牌匾砸了,忍不住过来问问,年轻人,你们镖局还开不开啊?” 林平之笑道:“大爷,你这可来对时候了。” “我们镖局今天刚开张,开业酬宾,价格相当公道。不知道你想要托我们送什么镖啊?” 陈镖头听说刚拿下青城派的牌匾就有生意来了,也连忙凑过去,听这老头说要托送什么镖。 老头咳嗽两声,道:“不知道你们镖局护不护送人?” 林平之听说要护送人,心里微微觉得奇异,但这种走镖规矩他不太懂,只看向陈镖头。 陈镖头道:“老先生,咱们镖局既送货物,也护送人,是不是你要去哪里?” 老人摇头道:“不是我,是我家那位。她非说做梦梦见儿子了,想去见见。” 林平之问道:“你们儿子是在哪里?” 老人道:“他在泉州做官,已有一年未回了。” “我家业在福州,实在不欲随他搬到泉州,可我家那位太过想念儿子,天天吵着要去见他。” “哎,我便想就让她去泉州见儿子一面,不然思念成疾,总归不美气。” “只是她一人前去,我如何能放下心来?” “便想着找你们镖局会武的镖师护她过去,一则路上能稍微照顾下她老人家,二则有什么强盗歹人,可以保护周全。” 林平之苦笑一声,这是找保姆加保镖呢。 不过镖局刚重新开张,有客人自然不会拒绝,当下陈镖头又问了些相关细节,最终以二十两银子的酬金成交。 林平之见是个鸡毛蒜皮的差事,料想四个镖头随便一人陪老太太走一趟,来会半个月,也就是了。 他于是让陈镖头自行处理此事,自己则在院里练凌波微步。 又走了几遍八卦方位,感觉已记下了步法的三有其一,也逐渐能理解其中一些易理,心下实喜。 正练得起劲,突然陈镖头脸色沉重的进来,道:“少镖头,外面有人说要见你。” 林平之疑惑道:“这当头有谁要见我?” 陈镖头道:“那人身上衣服破烂,便如乞儿一般,气质倒不俗,我本想把他赶走,但怕公子真认识他,所以进来传话。哦对了,他说他叫凌常。” 第九十四章 使不得 听说是丐帮福州分舵的舵主凌常,林平之心里微微一动。 出到镖局门外,见凌常笑呵呵的打招呼道:“林公子,多日不见,你的声名愈响啊。” “昨晚连青城派掌门余沧海都在你手下吃了亏,以后料来再没人敢找你麻烦了。” 林平之谦虚两句,引他到镖局客厅上坐,陈镖头见少主认识这乞丐,很识趣得去沏茶。 凌常说道:“林公子,我丐帮福建分舵即设在福州,听说你也过来了,便登门拜访下。” “不过看你们这几人在忙上忙下的,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林平之道:“凌舵主客气了,你这样的贵客上门,再忙也得抽空招待啊。” 凌常道:“林公子是好客之人,上次见面就是你请我喝酒吃肉,还赏了我十两黄金。” “前几日我们丐帮一个三袋弟子千方百计找上我,说一个叫林平之的公子托他传话,要我们放出一个消息。” “我听他所述不像虚言,便按照林公子你传的话放出了有关百花夫人的消息。” 林平之抱拳道:“凌舵主与在下只一面之交,即肯仗义相助,在下谢过了。” 那凌常嘿嘿笑一声,道:“那三袋弟子还说,林公子你允他事成之后可得赏银一百两…” “我估摸着他不敢编造骗我,所以也按着林公子允诺的,给了他一百两银子。” “林公子,这一百两银子自然是由我凌某人出,你千万不要过意不去,也千万不要说要补银钱给我这类话。我是一定不会再要你的银子的。” 林平之见他嘴上说着不需要自己掏钱,眼睛里却满怀期待,登时想起一边用手接红包一边说不要的表情包来。 心想:“好啊,我还道你真是来拜访我的,原来是来讨钱的。” 他心里暗暗又无语又好笑,却还是从仓库里掏出剩余两个金元宝,递过去道: “凌舵主哪里的话,当日确是我让那丐帮弟子传话,又言明了这钱只是凌舵主你暂付。” “其实我当日便想将这两个金元宝给了那乞儿,只是怕他拿了钱就不去你那传话了,这才让凌舵主你先给他。” “这金子你一定要收着,不然就是如同打我脸了。” 凌常忙道:“使不得使不得,林公子,这金子我无论如何不会收的。” 林平之哪里不知道他是在客套,硬塞进了他身上负的布袋里。 一方面他要这许多钱确实没啥用,系统也时不时给点钱,也不会舍不得。 另一方面,别看这凌常只是七袋弟子,身份地位比什么帮主九代长老乃至青莲白莲使者都要差上一截。 可福建分舵舵主,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算是当地地头蛇,打点好这方面关系,日后肯定有用。 凌常脸上表情十分不愿,眼里却极为兴奋,嘴上说道:“嗨,林公子,我就说你这人厚道大方,我不收着那就是瞧不起你了。” “对了,林公子,我看你们几人在这里忙活,似乎是想要重开福威镖局?” 林平之道:“正是,祖传的营生,不想就这么不做了。这不刚还接了个送一位老妇人去泉州的镖活。” 凌常道:“我们丐帮弟子四处乞讨,和走镖的常有交集,我倒也知道点开镖局的事。” “林公子你们镖局历逢前次事迹,应当受打击颇大,很多方面都会受影响。” “嘿,其实以林公子你现在的声名武功,又何必开什么镖局…” “——我不是瞧不起镖局,只是林公子你大可有更好的去处,旁的不说,林公子你若不嫌弃,我可引荐你入丐帮。” “你这般人物,我们解帮主必定喜欢,到时候他收你做亲传弟子,说不定一入帮就比我这七袋的舵主强。” “林公子过惯了富贵日子,那也不用像我一般天天穿着破烂衣服四处讨饭,可当个净衣的使者,该怎么奢华,还怎么奢华。” 林平之道:“凌舵主有心了,之前少林、武当、华山派都有意让我拜入门下,在下一个人自在惯了,实在不欲入纪律严明的大派,都推脱婉拒了。现下也只能拂你的好意。” 这时候陈镖头烧好了水拎了茶壶过来,正好听见林平之的话。 要是昨晚之前,他定会以为林平之是年轻人说话不着调云山雾罩。 可昨晚他眼见林平之一人对峙青城派掌门加几十个弟子淡定自若,甚至让余沧海羞愤难当。 便也不由得不信。 陈镖头不禁感慨林家后继有人,一边忙给二人倒好了茶水。 福建茶叶远近闻名,此刻陈镖头沏茶用的是正宗从武夷山上采下的大红袍,清香扑鼻。 林平之虽然不懂茶,闻见这香味也轻抿了一口滚烫茶水。 陈镖头极有分寸,倒完茶后即离开,留二人继续喝茶聊天。 凌常也拿起茶杯喝上一口。 他是污衣派弟子,平素饮食都不上桌,更不要说坐上座喝好茶了。 但此刻只他们二人,他便也不死守规矩,亦免得林平之尴尬。 凌常喝一口茶,说道:“林公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答应的,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不过说起镖局,我这里倒有一桩事情,是有要紧物事需要有人护送,不知道林公子有没有兴趣?” 林平之道:“哦?是什么事情,凌舵主不妨说说看。” 凌常说道:“不知林公子有没有听说前阵子衡山城里刘三爷的事情?” 林平之道:“这个我恰好前些日听华山派的岳灵珊姑娘说过,刘三爷因结交魔教曲洋曲前辈,惨遭灭门大祸。” 凌常脸上凄凉,点头道:“刘三爷一生风光,晚年经此大劫,实在是谁也想不到。” 林平之好奇问道:“凌舵主你所说的事情,难道和刘正风刘三爷有什么关系?” 凌常道:“正是。福州有一位爱好音律的老先生,姓宫,曾与刘三爷有过结交,虽然二人没见过几面,但都相互因同好音律而引为莫逆。” “刘三爷之前心仪这位宫老先生家传的白玉萧,几番想用重金求购,但宫老先生实在不舍得,都没答应。” “年前刘三爷又送了一封书信给宫老先生,说他新得一首古曲《广陵散》,想以宫老先生白玉萧吹奏,言辞诚恳,求宫老先生割爱。” “宫老先生思虑许久,终于被刘三爷诚心打动,愿意将玉萧赠送时,哎,却出了衡山城里的事…” 第九十五章 任务激活 林平之也有点同情刘正风和曲洋这对老基友。 要是他们在现代完全可以组个黄昏乐队出道,或者一起给广场舞大妈奏乐什么的,晚年生活一定很潇洒。 他不由得叹口气,又疑惑道:“这位宫老爷子便是要托镖的人吗?可刘三爷既已仙去,他又还有什么可送的?” 凌常道:“宫老先生闻知刘三爷的事情之后,痛哭几天,后悔自己不早点送出玉萧,以致刘三爷至死心里也有这桩遗憾。” “他自责之下,便想将这玉萧送至衡山派中,埋在刘三爷墓旁,愿刘三爷泉下有灵,能得一丝慰藉。” 林平之道:“原来如此,那他又是怎么找上丐帮的呢?” 凌常道:“宫老先生并非武林中人,不懂武功。他知道玉萧珍贵,便想找镖局护送。” “其时福威镖局已经出事,他便找了祥瑞和安平这两家福州当地镖局,想让他们代送至衡山派中。” “可这两家镖局的人都听说过刘三爷的事,知道他结交魔教,得罪了五岳盟主——又哪里肯接这趟镖。” “无奈宫老先生只能按人指示,搭上了我们丐帮这条线,找到了我这里来。” 林平之道:“区区一柄玉萧,你们丐帮护送,那是大材小用了。这位宫老先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也慰刘三爷在天之灵。” 凌常摇摇头,脸上露出难色,“林公子,我们丐帮要送玉萧到衡山派中,路上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只是我们与五岳剑派素来交好。刘三爷结交魔教中人被嵩山派左盟主定罪,便算是五岳剑盟里的罪人。” “我私底下和你聊天,惋惜刘三爷遭遇,倒还没什么。可要是公然帮人送东西到衡山派中,还指明是送给地下的刘三爷的…” “那么别说嵩山派左盟主会怪罪我们丐帮,便是衡山派的莫大掌门,说不定也以为我们有意讥刺他们衡山剑派。” 林平之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恍然道:“所以你刚说有一桩事,便是想让我接下这趟镖,送玉萧到衡山上去。” 凌常点点头,正色道: “林公子与五岳剑派无什渊源,这趟只是镖局接镖,可谓名正言顺,无人可问责于你。” “此虽说是小事一桩,但涉及武林前辈的雅趣遗愿,其实意义不凡。” “宫老先生家业颇丰,许下了三百两银子作为这趟镖活的报酬。他又另外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当作我们丐帮中介的谢礼。” “林公子,你若应下这事,我所得这一百两银子亦一起给你,以谢你深明高义。” 林平之听他说的珍重,便不推辞,也不说不要他银子的客套话,道: “凌舵主客气了,这是你给我们镖局拉来了一桩生意,我还得感谢你呢,这趟镖,我们接了!” 他心想,系统的奖励机制本就是到各个地方打卡,见各样人物来触发,这次正好送镖去衡山,也给镖局攒点人气,一举两得。 说起来,自从出南少林以来,一直在原地打转,都已经好久没获得系统奖励了。 就在这时,他脑海里叮的一声: 【叮,随机任务激活:送白玉萧到衡山派莫大先生手中…】 林平之没想到刚说好久没获得系统奖励,就接到一个随机任务,还正好是眼前的送镖的任务。 那不是一举三得了。 不过这系统任务为什么一定要送到莫大先生手里呢? 他也管不了这许多,莫大先生虽然性格古怪,但一向正直,要是听闻了刘三爷和玉萧的事,一定会妥善处理的。 还来不及细看任务的其他内容,凌常又说道:“林公子答应可太好了,也解了我几天的一个心结。” 林平之见这凌常为了刘三爷的事这么上心,颇有侠义之风了,心里也有些感慨。 凌常随身拿出一柄玉萧,道:“林公子,我此来既为拜访你,其实也是为此事而来,玉萧也一起带过来了。” “那么就有劳你跋涉一趟,将这白玉萧送到衡山派中。” 林平之叫来陈镖头,跟他大略说了这事,嘱咐他依足镖局规矩,写了文书,做了担保,拿给凌常。 陈镖头依言去办了,凌常再喝一会茶,和林平之又说了一会其他事情,便告辞离开。 凌常走之后,陈镖头来到客厅,试探着问道:“刚才那位贵客可是丐帮的人?” 林平之笑道:“是的,他即是丐帮七袋弟子,福州分舵的舵主,福建七千多名丐帮弟子,皆由其管理。” 凌常乍舌道:“我刚才见他在门外鬼头鬼脑的,还想赶走他来着,没想到这么大的来头。” “我早几年走镖见过一次丐帮大会,几千名丐帮弟子围在一起,场面简直是不得了。没想到今日竟有缘见到他们的分舵舵主。” “少镖头,丐帮给我们的这趟镖虽然不及以往那么要紧,可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只是我们现在只有四个镖师,哎,人手实在不够。要是以前,这种酬劳几百两银子的大镖,怎么也得十来名镖师护送。” 林平之问道:“昨晚郑镖头说他去联络以往兄弟,让镖局原来的镖师回来,可有消息?” 陈镖头摇摇头,叹口气,又拍一下大腿,气愤道:“这些人真是白眼狼!” “以前我们镖局风光的时候,总镖头何等厚待他们,不管出不出镖,每月最少都有十几两银子拿着。” “如今镖局有难,他们各自另谋出路,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回来。” 林平之笑道:“陈镖头不用动怒,这种请人办事的事情,如同男女搭伙过日子,讲究你情我愿。” “他们不肯回来,就由得他们吧。刚才我问了丐帮凌舵主,他说他们丐帮有一些记名净衣弟子,平时无所事事,又不愿乞讨,想兼在我们镖局找点事做。” “我已和凌舵主说好,可让他们做我们镖局的雇佣镖师,按护送财物来计算酬劳。” “这些人都归丐帮管理,信得过,应该可以解我们现下镖师紧缺的难处。” 陈镖头闻言大喜:“丐帮这等威名,哪里不卖他们面子?” “有丐帮弟子做我们的镖师,那等于我们求得了一道护身符了,寻常毛贼山匪,谅来都不敢打我们主意。” 林平之道:“嗯。对了,陈镖头,我们镖局这么大,需要人打理,你用刚才凌舵主预付的酬金,去找些佣人回来吧。” “对了,再请些年轻婢女回来,女子心细,很多事情都需要女人,记得找年轻漂亮身材好气质佳的,毕竟代表我们镖局的门面,不能马虎…” 陈镖头连连称是,告退去办事了。 林平之专注于系统,继续看随机任务有什么奖励。 第九十六章 衡山 夕阳西下,一人一白马在落日余晖中赶路。 骑白马人正是林平之,他正往朝衡山城赶去。 镖局有几个镖头打理,又搭上了丐帮这层关系,不用怎么操心了。 他本着快去快回的想法,骑马疾驰,按着胯下良驹的速度,三日内即能到达衡阳城。 出福州城后一路无事,驰过福建省边界,经江西南昌中转,直到湖南省。 他本来对这趟镖不怎么上心,只是系统给的有点多了,一百两黄金,十年内力,十点悟性值,再随机提升一项武功的层级。 这日来到衡山城中,林平之向人打听到衡山派所在,也不停留,怀揣着白玉萧,即直奔目的地。 又出了衡山城向南行,到衡山山脚时已是午后,林平之上了衡山,找到衡山派地址,向大门处守卫直言找莫大先生。 那守卫见他年纪轻轻,自然不肯传报。 林平之淡淡一笑,腰间剑出鞘,使了三招辟邪剑法,道:“劳烦你说知莫大先生,福威镖局林平之求见。” 守卫的衡山派弟子见他拔剑,还道他要动粗,本是极为紧张。 待看了辟邪剑法,啧啧称奇。毕竟是衡山门下,也是知道剑法好歹的,便去通传了管事的师叔——毕竟不敢直接惊扰莫掌门。 那师叔见识比守卫又为高,听说过林平之的事,忙告诉了莫大先生。 一番折腾,林平之被请进了莫大先生房内。 林平之也不拘谨,随意坐下,顺手拿起身前桌上一颗葡萄放入口中,一边吃一边说道:“莫掌门,我此来是要送一样东西给你的师弟刘正风刘三爷。” 莫大样貌普通,甚至有些猥琐,便如寻常脾气不佳面色不善的老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平之,却并不答话。 林平之续道:“我们福威镖局受一位老先生委托,将一柄玉萧送到衡山派来。” 说着把玉萧的事情说了一遍给莫大听。 莫大先生默默听完了林平之所说,并不表态,反而说起其他事来: “林少侠,听说日前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二的钟镇和贺英帮青城派对付你,反而被你打赌三招内胜了余沧海,这事可当真干得漂亮。” 林平之心里奇怪这事是怎么传开的,口中谦虚道:“在下当时力敌怕有危险,只能取巧,让莫掌门见笑了。” 莫大道:“操他奶奶的,这些嵩山派的人仗着有左冷禅撑腰,四处管江湖上的闲事,可恶至极。” “我师弟刘正风想金盆洗手不管江湖事,偏被费彬奉左冷禅之命阻挠,落个满门惨死的地步。” “前几天他们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几个华山派剑宗的人,上了华山,要岳师兄退位,这可不是欺人太甚吗?” 林平之虽然早知道衡山莫大亦俗亦雅,此刻听这五岳剑派掌门口中吐出“操他奶奶”这等粗话,还是觉得有些滑稽。 他笑道:“可不是操了他奶奶的吗,这两个嵩山派的老狗下次落单被老子碰见,我还能饶了他们去?” “对了,莫掌门,你刚说的华山剑宗的人去找岳不…去找岳掌门麻烦,后来怎么样了?” 莫大道:“听说有个叫成不忧的,将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打成了重伤,而他自己也被六个怪人撕成了几块…” 林平之脱口道:“桃谷六仙!” 莫大道:“原来那六个怪人叫桃谷六仙,这我倒不知。不过听说多亏了这几个怪人,总算暂时帮岳师兄解了围。” “不过嵩山派野心勃勃,既然欲立华山剑宗的人取岳师兄而代之,那么绝不会善罢甘休。” 林平之自然知道是什么情况。他虽然穿越了过来,可一直在福建,自然对华山派后续剧情影响不大。 唯一受影响的,可能是因为林平之未拜入华山派,所以岳不群没有让令狐冲上思过崖给林平之和岳灵珊创造机会,令狐冲也就不可能学会了独孤九剑。 不过没有令狐冲的主角光环,估计后面华山派还是得被嵩山派和剑宗高手设计。 莫大先生见林平之沉吟不语,还道他对华山派的前程不感兴趣,又说道: “林公子,承你高义,送上此名贵玉萧,我刘师弟在天有灵,必定十分喜欢。老朽替刘师弟谢过林公子了。” 言罢向林平之深深鞠了一躬。 林平之忙回个礼,道:“莫掌门客气,我只是替镖局送镖,也没什么高义不高义的。” “要说高义,也是送出玉萧的宫老先生和莫掌门你高义。” “尤其莫掌门你,虽然以前大家传你和刘三爷不睦,你却…你却如此关心刘三爷的事,实在是有大量。” 他本来想说,你却帮他报仇,杀了嵩山派的费彬。 但想到这事世上只令狐冲等人知道,莫大先生也绝不会希望有其他人知晓他杀费彬的事,便忍住没说。 莫大叹口气,道:“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师弟,他妈的,那大嵩阳手费彬赶尽杀绝,实在是禽兽不如。” “林少侠,那你且在我衡山派客房住下,再在衡山上游玩几日。另外,老朽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林公子帮忙。” 林平之心念一动,道:“莫掌门可是要我将玉萧埋在刘三爷墓旁?” 莫大讶异道:“正是,林公子怎么竟能猜到?” 林平之道:“我听说刘三爷当日金盆洗手遭嵩山派迫害性命危急时,被魔教曲洋救走。” “所以猜想刘三爷虽然后面还是仙去,但却不是葬在衡山上。” “莫掌门事务繁忙,可能多有不便去那地方,需要晚辈效劳。” 莫大叹口气,道:“林少侠果然聪明绝顶,无怪青城派掌门加两名嵩山派高手都奈何不了你。” “我衡山派要有林少侠这般人才,又怎么会嵩山派任意欺负。” “林少侠,我刘师弟尸身确实不在衡山上,而是在几十里外一处荒郊山谷中。” “本来无论如何我也要亲自去拜他,送上这玉萧的,可最近嵩山派耳目在附近的颇多,我衡山派里也有部分人被他们收买。” “我一举一动,都可能落入他们眼中,如我过去,怕反而暴露了刘师弟尸身所在,让他死后不得安宁。” 林平之抱拳道:“莫掌门,便请你告知我详细地点,我去办结了此事。” 第九十七章 幽谷 【叮,任务已完成。 奖励十年内力值, 十点悟性值, 黄金一百两, 随机提升主角所学武功罗汉功熟练度为二品。】 林平之美滋滋的朝刘正风埋葬处赶去。 十年内力值,十点悟性值,二品罗汉功。 之前他即能和余沧海对掌丝毫不落下风,现在罗汉掌更进一步,怕是可以和岳不群的紫霞神功较较高下了。 当日费彬追杀重伤后的曲洋和刘正风到一处山谷中,正好碰到在那养伤的令狐冲和仪琳。 其后莫大现身,偷杀了费彬,但刘正风和曲洋还是伤重而死,被令狐冲和仪琳就地埋了。 林平之按照莫大所指示来到这处山谷,寻到了大概方位。 怕被人发现埋葬处没有立墓碑,但还是被林平之看出了挖掘痕迹。 他拔出长剑,默默在旁挖出一个坑。 宝剑虽不适合挖掘,但林平之此时内力身厚,承影剑也是锋利无比,所以也很顺利。 林平之将玉萧取出,放入坑内,再用泥土石块填好,便算是尽力做好了这事情。 他不信鬼神,但也俯身行个礼,道:“刘三爷,虽然未与你见过面,但也惋惜你遭遇,愿天堂也有人懂你音律。” 言罢转身欲离开。 忽然他听见附近有脚步声传来——他内力既强,耳目也聪敏许多。 忙施展凌波微步的轻功,窜至十丈开外,躲在一株大树后面。 但见两名长袍男子亦朝山谷中来,眼睛四处张望,似乎在找着什么。 林平之忙藏好身形免得给他们瞧见,同时心里微奇:“看服饰竟然是嵩山派的人。他们怎么知道这山谷的,来这里又是为什么?” 一边想着林平之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二人对话。 一人说道:“汤师兄,费师兄他当日追那刘正风和魔教的曲魔头,便是到这附近不见了。” “如今多日再没有了他消息,不会…哎!” 他不会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显然是很悲观的话。 林平之心道:“这人口中失踪的费师兄定然是大嵩阳手费彬了,不然哪这么巧还有姓费的人在这附近失踪。” “这人称费彬为师兄,那么很可能亦是嵩山十三太保之一。” “另外一个被他叫汤师兄的,应当就是嵩山太保中的汤英鹗。” “他倒没有猜错,费彬早就死透了。” 那被称作汤师兄应是汤英鹗的人说道: “费师兄他武功高强,便是衡山掌门莫大伙同其他高手一同围攻他,或是结剑阵想杀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哎,赵师弟,不过我也想不通,为什么费师兄突然没有了音讯。” 这赵师弟亦是嵩山太保之一,名叫赵四海。 林平之见他们一边说话,一边眼睛四处找寻,想来不久即会发现埋葬刘正风的地方——那费彬尸体也一起埋在旁边。 他心里暗自思量,等会他们如果发现了刘正风埋身处,究竟要不要出手阻止。 要是不阻止,他们定会挖开墓穴瞧个究竟,让刘正风和曲洋死后不得安宁,说不定还会被碎尸万段。 要说阻止的话,可刘正风都已经死了,自己镖也送到了,系统奖励也拿到了,又何必再出头招惹嵩山派的人呢。 他正在犹豫的时候,嵩山派二人道:“是这里了!” 竟果然发现了蹊跷。 林平之也来不及多想,现身出来。 “是谁?”嵩山派二人也颇机警,林平之稍有动静,即被他们觉察到。 林平之冷着脸庞,不发一言,突然抽剑刺向其中一人。 他既然出手,便拟一招间先重创一人。 这两人都是武功接近于五岳各剑派掌门的高手,联手之下,非同凡响。 林平之刚得系统奖励,内力又增,新近又刚学得凌波微步,自然也不怕他们。 但也不愿让他们轻松形成合力。 被林平之剑指的人是赵四海,他见到林平之剑法,眼中露出极骇异的神色,口中喊道:“辟邪剑法?”但也来不及躲闪。 旁边的汤英鹗见状大喝一声,顺势手往他身上一推,将他推离了剑尖所指。 林平之心里暗觉遗憾,也不追击,抓着剑柄倒拿长剑,看着眼前二人。 汤英鹗嘿然道:“好快的剑招,辟邪剑法当真盖世无双。” “阁下就是林平之林公子吧,果真是丰神俊逸,风度翩翩。” “却不知道我们师兄弟二人怎么得罪林公子了,为什么一出手就是如此毒辣的一剑?” 林平之自然不会告诉他实情,只是道:“二位是嵩山派的吧?” “你们虽然没有惹我,可你们嵩山派另有人帮着青城派余矮子对付我。” “我和嵩山派结了仇,看到嵩山派的人就来气,便也看你们不顺眼。” 这话倒也不是全属捏造,他确实已和嵩山派结怨。 汤英鹗点点头,道:“原来是因着钟师弟和贺师弟的事,我倒也听说这事。” “但就我所知,我两位师弟也只是帮余沧海搭了腔,并没有真和你动手。” “林公子这般年纪,即有着绝顶剑法,又名扬江湖,可谓名剑风流。” “我们嵩山派眼下正是用人之时,林公子若是有意,我可以把你引荐给…” 林平之不等他说完,淡淡道:“滚蛋。” 汤英鹗愕然道:“什么?” 林平之道:“我说,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吧,你们两个。” 赵四海本在旁边一直没有讲话,此时大怒道:“小子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得罪我们嵩山派是什么下场?” “便连刘正风这般家势,我们左盟主有令,即让他身败名裂,小子你算什么东西,竟敢…” 汤英鹗摆摆手打断他,示意他别说下去,又对林平之说道:“看来林公子是执意想要和我们嵩山派结仇了。” 林平之笑道:“你们嵩山派先来招惹我,现在被你说的好似是我先来找你们麻烦似得。” “今日我心情好,放你们走了,你们最好早点滚,免得我改变主意。” 汤英鹗听林平之这么说,竟是脸色不变。 拦下想上前动手的赵四海,又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刘正风埋身处,道:“林公子,江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来日再见了。” 林平之还剑入鞘,道:“盼着和前辈再见的那天。” 脸上表情潇洒,心里暗暗苦笑:“这次彻底与嵩山派结了仇,以后麻烦肯定少不了。” 待嵩山二人走远,他暗暗犯难,看那汤英鹗的意思,显然看出了这里有玄机。 可要说搬走,就不说扰死人清静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将估摸着已经腐烂的不能再烂的尸体挪地。 他正愁眉不展的时候,一苍老的声音传来:“公子认得埋在这地底下的人?” 第九十八章 任盈盈 林平之没想到竟还有人在最近,被这声音吓了个一哆嗦,差点索然无味了。 也是无巧不成书,这偏僻幽谷一年之中可能也没几个人来,偏偏今日这么热闹。 林平之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用一老叟站在远处,微笑遥望自己。 这老头气质不凡,哪怕是站在上帝视角,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人是谁。 难道竟会是风清扬?林平之脑海里闪出这么个名字来,又隐约觉得不像。 但他自然不会透露刘正风埋骨于此的信息,淡然道: “哦?原来这里有人埋在地底吗…怎么不见墓碑的?老先生这般年纪,难道也喜欢拿我年轻人逗趣解闷不成?” 老叟走近过来,盯着林平之瞧了一会,笑道:“你这年轻人才是欺侮我老朽糊涂。” “刚刚明明见你将一把玉萧埋在曲长老墓前,现在又作出毫不知情的样子。” 林平之心道:“原来我埋萧之时你就在了。这人看来比我早来,甚至掘开看清了里面尸体模样。难怪我刚才觉得挖掘痕迹较新。” “这老头称曲洋为曲长老,难道竟是魔教中人?可我印象中魔教里没人是他这幅样子啊。” 他念头几转,又想到这老头莫非是魔教护教右使向问天?但向问天外号“天王老子”,气质上和这老头又完全不搭边。 林平之猜不着干脆不猜,直言道:“在下欲盖弥彰,反让老先生见笑了。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为什么知道曲长老和刘三爷的埋身处?” 老叟闻言点点头,却不答他的话,反问道: “刚那两人应该就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中的赵四海和汤英鹗,算是硬手,公子为什么和他们起冲突?” 见林平之默然不答,他自己说道:“是不是怕他们发现了曲长老几人的墓穴所在,于死者不敬?” 林平之见他把原委都说出来了,也就不再遮掩,道:“老先生见识不凡,在下确是有此意。” 老叟道:“你刚才那一招剑法很高明啊,既然出手了,为什么又要放走他们,他们另选你不在的时候再来,不是难有宁日?” 林平之苦笑道:“不瞒老先生,这两位嵩山派高手的武功厉害,在下剑法没有完全学成,不敢言必胜。” “我第一剑没有先重伤或杀死他们其中一人,给他们二人形成合击之势。” “他们既然不想打愿意离开,我也就没必要非要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老叟点点头,道:“嗯,他们二人联手,便是大派掌门,也要避其锋芒。” “你既然知道他们厉害,为什么又肯冒险出头阻止他们?莫非是你认识曲洋曲长老,或者你与衡山刘正风有什么渊源?” 林平之摇头,道:“在下与他们二人没有半分干系,也没有见过面。” “只是听说了刘三爷和曲长老的事迹,颇感慨这两位的际遇,所以尽力维护他们身后安宁。” 老叟似乎对林平之很感兴趣,非要一路问下去:“然则公子在曲长老他们墓前埋一把玉萧,又有什么说法呢?” 林平之微微一笑,也不便答,亦反问道:“老先生问在下这许多问题,可还没有回答我开始问的问题,不知能否告知?” 老叟看着林平之,沉吟一会,道:“老朽绿竹翁,本在洛阳长住,听说了衡山城刘三爷的事情,便来这附近看看,正好看到公子埋萧于此。” 绿竹翁? 林平之愕然,万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绿竹翁。 这人称呼任盈盈作姑姑,任盈盈在洛阳散心时即是住在他的小居中。 林平之听他自报了家门,也果然将自己如何接了丐帮人转托的镖,如何到衡山派找莫大先生,又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事情说了。 绿竹翁闻言道:“公子高义,老朽替曲长老拜公子一拜。” 林平之忙拦住他,道:“惭愧,在下为家里镖局奔波,办这件事也只是为了这趟镖的酬劳而已,老先生这般谬赞,实在有愧。” 绿竹翁道:“公子谦虚了,谁不知道刘三爷结交魔为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定罪,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你给刘三爷送东西,这事可大可小,要是被嵩山派的人知道,给你也定个勾结魔教的罪名,五岳剑派联合起来对付你们镖局,那也不是奇事。” “公子接这趟镖时,肯定把这诸般关窍都想通了。而又仍接差事,显然不是如你所说纯是为了报酬。” “退一步讲,公子将东西送到衡山上,便算是完成了任务,拿那宫老先生的报酬,已是问心无愧。” “但公子又遵从莫大先生之言,来这荒谷埋萧,更犯险驱走嵩山派高手。这般作为,当得上侠义二字。” 林平之第一次被人戴上“侠义”的高帽子,饶是脸皮够厚,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再谦逊几句,忽然有琴声悠然传来。 琴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但又清晰无比的钻入耳中。 林平之不懂古典音乐,平时只听听流行歌,但也感觉到此琴音之美。 如沐春风,令人沉醉。 绿竹翁闭目聆听佳音,亦露出愉悦神情。 琴声开始音沉,后来音调渐高,接着曲调转快,但始终给人以柔和的感觉,犹如春风拂面。 半晌,琴声停。 余音不歇,绕着山谷经久不散,亦在人耳间心中不断回响。 林平之心里一动:“这琴音…是魔教大小姐任盈盈?” 他念头刚转,一声女声传来:“一曲《清心普善》赠君,愿君怀善清心,前程无忧。” 林平之朝四周看去,却没有发现有人影,料想是这人是用传音入密之类的手法,远远传音入耳。 这女人是不是任盈盈? 绿竹翁向林平之解释道:“公子,琴声是我姑姑所奏,刚才亦是她传音入密,于远处和你说话。” 林平之听他说到姑姑,知道果然是任盈盈,提气大声喊道:“得听老前辈此曲,在下荣幸之至。” “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有缘于此聆前辈仙音,实是不虚此行。” “在下另有要事,就此别过绿竹翁老先生和老前辈您二人,他日江湖重遇,希望能再有机缘听前辈奏琴一曲。” 言罢,施展凌波微步一遛烟头也不回的去了,身影也有点潇洒逍遥的意思。 山谷幽深处一人头戴轻笠,黑色纱巾遮住脸庞,伸指又轻弹琴弦,发出一音,似是同林平之道别。 只是林公子踩着卦位瞬间不见,早已听不见了。 第九十九章 镖局出事 大道上,一身穿白衣的背负宝剑的翩翩公子,正踩着某种奇妙步法疾奔。 他的旁边,一纯白骏马亦全力驰骋。 说也奇怪,这人紧贴白马而行,丝毫没有被甩下,竟是以人之脚力而不输骏马全速奔腾! 是在官道上竞速,往来人不少。见到这皆白的一人一马并排而行,都啧啧称奇,有的更是视若怪物。 白衣公子自然是林平之,他与白马并排行数里不曾落后。 但最终还是记错了一步方位,乱了节奏,渐渐慢下来,被白马甩开。 白马欢嚎几声,颇有灵性得停下,回头等林平之跟上,眼里竟似有些得色。 眼见宠物骑脸,林平之一边追上,一边笑骂道:“畜生,再得瑟晚上不给你喂草料。” 白马撒娇似得扑腾几下,待林平之骑上马背,风驰电掣般继续赶路。 林平之知道绿竹翁和任盈盈不会让嵩山派的人打扰曲洋几人清静的,所以也就安心离开。 能有别人善后而偷懒,他自然也乐得省心。 任盈盈是自小尽享恩宠的魔二代,性格又极讨人喜欢,尤其对恋人极好,要是在以前林平之自然很想见见。 可他这阵子葵花宝典愈加精进,不知道为什么心态变得平和,虽然对女人仍有渴望,也有性致,但渐渐有些随缘的意思。 可能葵花宝典的修行即是炼去身体躁动,求个天人化生滋长身心的效果,合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意旨吧。 待练了凌波微步,他更是领会了这套轻功里的逍遥含义,顺其自然。 当然上述都是林平之比较官方冠冕的自我定性。 最主要的是他知道任盈盈脸皮薄,他想见这妹子,对方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还不如来一波欲擒故纵,耍一下帅,在姑娘心里留下深刻印象。 林平之骑在白马上淫笑着幻想任盈盈是怎么个美貌法,过往旅人见到他这猥琐轻薄模样,都面露鄙夷,指指点点。 当世其时世道虽然未乱,算是太平,但各地交界的三不管偏僻地段,黑道人物也不少。 一些山贼土匪占山为王干没本钱买卖,见到林平之这看起来就像地主家傻儿子的肥羊如何会放过,偶有出来拦道抢劫的。 林平之穿越过来,总有点体验生活的感觉,行事比较随性。 碰见山贼,有时候顺手给点银两,算是买路财,顺利被放行,也觉得有趣。 有时候见对方言语无礼,又比比划划动手动脚,哪里还会客气的,罗汉功二品功力配合大威天龙掌一掌一个撂倒了,顺手扔下山崖。 有时候见对方心狠手辣,不光求财,还一定要害命灭口,那就逼问他们山寨所在,连根拔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一路走来,湖南江西福建三省的治安大有改善,想来以后百姓出门安宁许多。 这日回到福州,林平之先到怡红楼中喝酒作乐,沉醉一晚,与当红花魁李十娘作了曲艺方面最真挚的探讨,一洗疲惫之后,再回福威镖局中。 镖局大门口依照林平之临走前指示,换上了两个比原来还要大的石狮子,表面涂一层金粉,土豪意味十足。 正中豪华牌匾白底黑字,请城内大儒叶钧题就:来福常威镖局。 叶钧一字千金,又颇有读书人的酸腐气,本来是绝不肯帮镖局题字的。 可林平之深夜到叶家府邸找他谈心,又暗示让他儿子从私塾回家的路上要当心之后,叶钧只能屈服。 当然林平之这么做也是觉得好玩,事后不光没有难为他家娃,还教他娃一套少林长拳。 这小子也有点天赋,练了两天就打的虎虎生威,叶钧喜不自甚,多画了一幅猛虎下山图送给镖局挂在墙上。 林平之看着题字,喃喃道:“这字好是好,我这种不会写毛笔字的人都瞧出好来了。” “就是太斯文了,挂镖局门口不搭。下次再去找城里武举人谈谈心,让他写一幅好了。” 他正在门口看题字,里面陈镖头迎出来道:“少镖头,你回来了!” 林平之笑道:“是啊,我回来了,这趟还算顺利,没碰到什么麻烦。” “对了,我送这趟镖之前,白镖头和史镖头先去了泉州,帮那日那位老先生送他夫人见儿子。他们应该早回来了吧?” 陈镖头欲言又止,但只叹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林平之见他眉间有忧色,忙追问道:“白、史两位镖头莫非出事了不成?” 话刚说出口,林平之自己先摇摇头道:“不可能,当日我们说新开张第一趟镖务求万无一失,特意让丐帮十名弟子一同运镖。” “路上倘若遇到小小毛贼——便算遇见不要命的悍匪,也决计不会吃亏。” “而如果碰上势力大些的帮派,他们听说有丐帮弟子护送,无论如何会卖这个面子。” “福州到泉州相距又不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事的。” 陈镖头眉头深皱,道:“少镖头,你回来的正巧,丐帮的凌舵主正好在镖局内喝茶,快去和他谈谈吧!” 林平之见他这样子,心下嘀咕:“凌常知道我去衡山送玉箫了,按理我不在不会来镖局做客。” “莫非这趟他们丐帮弟子一同送镖也出事了,所以亲自来镖局说知这事。” 一边想着到了大厅,凌常果然一脸焦急的在坐着喝茶,看到林平之,起身喜道:“原来真是林公子你回来了。” “刚你们镖局请的看门人传报说门口有个英俊但满脸猥…嘿满脸猥琐的公子看着镖局牌匾傻笑,我和陈镖头都说听描述可能是你。” “陈镖头说他出去看看…果然是你!林公子,衡山送镖一事如何了?” 林平之道:“还算顺利,没有辜负宫老先生所托。凌舵主,你来我镖局中,可是有紧急事情相商?” 凌常听他这么一问,脸色登时变得凝重。 陈镖头待林平之入座,也在旁边末坐上坐下,又替凌常添满茶水,给林平之斟满一杯新茶,但脸上表情亦隐含忧色。 林平之见了他们两的苦瓜脸,暗暗好笑,但同时也想到护送那老妇人去泉州的镖师们可能出事了。 他淡淡说道:“凌舵主不必忧心,在下一向是有仇必报的人,不管谁欺侮到我镖局头上,在下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 第一百章 清风镇 凌常听林平之这么说,脸上神情没有变缓和,苦着脸道:“我自然相信不管谁惹了林公子都没有好果子吃。” “可是我压根不知道是谁出手将我们丐帮弟子和你们镖局两位镖头扣下了。” 林平之愕然道:“什么,对方竟将我们两边的人擒下了?” “以你们丐帮人的消息灵通,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吗,那凌舵主你怎么知道他们出事了?” 凌常听林平之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接连摇头,只是说道: “对方似乎专为找林公子或是我们丐帮的麻烦,故意放回了一名我们丐帮弟子传讯。” “但这弟子只知道同伴都被抓了,却完全说不出对方是什么人,甚至连对方是怎么擒下同伴的都不知道。” 林平之虽然已经历了许多事情,闻言还是觉得奇怪,道: “这,我们这次同行护送的共有十余人,对方便是绝顶高手,也绝无对其他人下手而单有一人不知情的道理。” 他想了一会,又道:“莫非…嘿,凌舵主,我这人说话比较直,这名回来报信的丐帮弟子有没有问题?” 凌常听他怀疑丐帮中人,却并不以为意,道:“林公子与我想一块去了,此事大有蹊跷,我初时也以为是这名唯一回来的弟子有问题。” “但我仔细问过他之后,才知道他出事前即被打晕,出事后有人代传话给他,让他回来报信,说同伴都被绑了。” “那代传话给他的人亦是受人之托,也说不清楚是谁指使的。” 林平之听得云里雾里,又问道:“这弟子就回来说了其余人全被绑了?绑他们的人显然不会是为了财物,而是专为我们而来。” “那有没有向我们提什么要求,让我们满足了什么条件他们才放人?” 凌常摇头道:“这也是我头疼的地方,对方太过神秘,眼下我们唯一所知就是人被绑了。” “至于被谁绑了为什么被绑,我们都毫不知情。” 林平之也挠挠头,道:“打架我还可以,破案什么的我就不太擅长了。凌舵主,这事得靠你们丐帮去调查。” 他嘴里这么说着,心中也奇怪:“对方究竟是为什么要绑我们镖师和丐帮弟子?难道又是为了辟邪剑谱?”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了。 凌常道:“林公子放心,我已让泉州当地的丐帮弟子留意附近动向,一有消息机会向我汇报。” 林平之嗯了一句,淡然道:“要劳烦凌舵主将那位丐帮弟子请来。” 凌常点头,道:“林公子你要亲自问他?” 林平之道:“不问了,我直接带他去泉州。” … 重新开张的第一躺镖即被人截了,这对于镖局这种靠声誉吃饭的行当来说无疑是极大打击。 所以林平之打定了主意要尽快解决这件事。 一路上他骑在白马上,默然无语,那位被他要求同行的丐帮弟子战战兢兢亦不敢说话,只沿途指明方向。 凌常本想要多些丐帮武功高强的弟子跟来,但林平之拒绝了。 是镖局运镖途中出的事,他实在不好意思要丐帮再多派弟子。 快马加鞭,朝发夕至。 那唯一回来的丐帮弟子叫李福全,在泉州城外几十里处的一小镇勒马停下,对林平之说道: “林大爷,就是这儿,我们当日来这小镇时刚好也是万山红,其他人便是在这小镇上不见的。” 林平之亦停马,通过李福全举起的火折子依稀看见小镇入口处立有石匾,上面用繁体字从左往右写着清风镇。 正是炎夏,这清风镇入口处果然微风阵阵,让人觉得舒爽惬意。 林平之随李福全进到镇里,听他说道: “林大爷,当日我们丐帮弟子本想说进镇里找客栈住下——我们是净衣弟子,没有不能住店的规矩。” “可贵镖局两位镖头说,走镖有规矩,住店得住知根知底的旅店。” “泉州他们虽然来过,这小镇也途经过,可从来没有到小店客栈里住过,底细不明。所以他们坚决不肯住店,只想在小镇外扎营将就一晚。” “我们当时还不以为然,天气这么热,小镇客栈就在眼前不住,要住在荒郊野外受蚊虫叮咬。小的当时在心里暗暗嘲笑这两名镖师胆小。” “哎,可没想到果真如他们所说,江湖险恶,我们便没入小镇住店,一样糟了殃。” 林平之听他说的有些乱,忍不住问道:“然则你们丐帮弟子有没有入小镇住店?” 李福全摇头道:“我们本来是想住店的,可是凌舵主来前下了令,让我们一定要听从贵镖局两名镖师的。” “我们虽然心里不情愿,但也无奈,只能亦和他们一般,在小镇外搭帐篷将就一晚。” “说来惭愧,小的作为丐帮弟子,却远不如贵镖局两名镖师能吃苦,那晚小的睡在帐篷里,只觉浑身发痒,无论如何睡不着觉…” 这话林平之听他说过一次,接口道:“然后你就被人打晕,再不省人事?” 赵福全点头道:“是的,小的本在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可突然头上一阵痛楚传来,就人事不知了。” 林平之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想了一会,说道:“我们先去问问给你传话的人吧。” 李福全面露难色道:“那人是个小娃娃,他当日给我传话说,【叔叔,有人让我传话给你,你的十一个同伴都被抓走了,只留你回福州报信】,说完他就走开了。” “我当时焦急同伴安危,又心忧回来报信,所以没有详细问那小孩。” “这小镇规模也不算小,要说再找到那小朋友,可也真不容易。” 林平之笑道:“李兄弟你放心,对方摆明了要对付我们镖局,又故意放走你回来传话,那么肯定还在这边的。” “我们先去小镇里面看看有什么端倪再说。” 一边说着话,他们已经进入到小镇里面。 说是小镇,其实也不小了,虽然是夜晚,路上竟还灯火通明,似乎镇里居民想让这一日过去得更晚一些。 他们进到镇里,还没有看到那传话给李福全的小孩,先看见的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妇人。 林平之见到这妇人,开门见山问道:“请问这位姐姐,知不知道最近咱清风镇里有什么出奇的事情?” 第101章 小镇不简单 妇人看年纪有三十几了,身上有少妇的独特韵味,一双眼睛寻找猎物般的不停瞄来瞄去,是那种会让男人觉得心痒难搔的目光。 她听林平之称自己为姐姐,笑得花枝招展。 “姐姐…公子嘴巴真甜,我这个年纪,都做得你的…都做得你的嫂嫂了。” 妇人本想说都能做你妈妈了,见林平之脸一沉,连忙改口。 林平之瞪妇人一眼,让她不敢发骚的太过分,又笑笑道: “嫂嫂和姐姐也差不了多少。俗话说的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看嫂嫂包饺子。” “就烦请嫂嫂说说,清风镇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发生什么出奇的事?” 妇人见林平之笑起来一双丹凤眼精气内敛,有说不出的男子魅力,忍不住便凑近了些,道: “奇怪的人好像没有,奇怪的事不少。比如镇里的老张头养的那条恶犬,前两日不知道从哪里勾带回一头怀孕的母狼回来。” “比如镇子西边住着的徐胖猪,天天吃肉,又不爱活动,胖的跟皮球一样,有一天他出门摔了一跤…” 林平之听她说起村子里狗啊猪啊的事,忙截停道:“嫂嫂,不是这些奇闻逸事。” “我直说了吧,我家里是开镖局的,前几天接了一趟镖,是护送一位老太太来泉州探亲。” “本来是很简单的一趟镖,可是到你们清风镇镇外时,我们十几名镖师却一同失踪了。” “所以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有没有见到过我们这些镖师到镇里来。” “这许多人同时在镇外失踪,你们镇里的人应该知道点什么吧?” 妇人眼中荡意甚浓,听林平之说完,故意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峰峦,想引起他注意。 “镖师?最近没有镖师经过我们镇里啊,更别说公子你说的十几名镖师了。” “小镇就这么大,有什么动静我都知道,最近没有走镖的出现过。” 林平之嗯一句,道:“多谢了,对了,我们还想找一个小娃娃…” 说着他看向丐帮弟子李福全,示意他形容一下小娃娃的外貌。 李福全忙说了那日传话的小孩的样貌。 妇人听了李福全描述,脸上神情诧异,道:“竟然是他!” 林平之看到她脸上神情变化,忙问道:“谁?你认识这个小孩?” 妇人笑道:“这小镇里那么多小孩,我也不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个。” 林平之自然不信她说的,看她刚才的表情显然认识那传话的孩子,而且那孩子肯定有什么特异之处。 这传话的娃是找到镖师的关键,林平之忙追问道:“就算你不确定是哪一个,总有几个可能的对象,劳烦嫂嫂和我们说一说。” 妇人本是很乐意和林平之聊天,有意无意间身子总想往林平之身上靠。 听到他们问这个小孩的消息后,却越退越后。 最后竟说道:“不和你们说了,我回家睡觉去了。” 林平之虽然不是君子,但当一个女人说要回家睡觉的时候,也不好意思强行要组织她不让她走。 所以他只苦笑一声,看着妇人远去。 妇人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说道:“你们问的这个小孩我是不太知道。” “可是我知道,你们镖师失踪这种离奇的事情,倘若是我们小镇里的人做的,那么只可能是一个人。” 林平之忙问道:“只可能是谁做的?” 妇人远远又发浪给了林平之一个小狗乞食般的眼神,这才说道:“镇里的首富,王有财。” … 林平之虽然急着找到对镖局下手的人,还好揍他一顿,可是此刻却是林少镖头找小姐——有力无处使。 但好在他心态一向不错,知道这种时候急也没有用,所以只能和丐帮弟子李福全到客栈里想先住一晚。 小镇客栈名字比较接地气,叫老马客栈。 店里就老板一人,也没其他伙计——小镇里的旅店,往往都是老板自己家人忙活就够了,不用另花钱雇人。 老板四五十岁的样子,一张马脸拉得极长,眼皮偏偏又往下耷拉,林平之忍不住心道:“这老板实诚,果然是老马啊。” 老马长相不敢恭维,脸上却笑呵呵的,只是他的笑在这黑天里实在有些瘆人。 林平之嘱他开两间房间,随意弄点夜宵,又顺口问道: “老马兄,你认不认识你们镇里的一个小孩,看模样好似八九岁的样子,说话却又像十来岁的大孩子一般。” 老马本是笑呵呵的,听见林平之问这个小孩,笑容瞬间消失,沉声道:“这样的小孩镇里好多,我也不知道客官说的是哪一个。” 说完就扭头去摆布柜台旁的物件,显然不打算再和林平之说什么。 林平之从仓库里拿出一个金元宝,轻轻一掷,落到了老马面前的架子上。 老马身子微微一震,拿起金子,回过头来,说道:“公子要问的人我实在是不知道,这金子…这金子我只能还给公子。” 他口中说着还给公子,手却很诚实的紧紧握住了元宝,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林平之道:“金子老马兄你先拿着,当是我们住店的钱,也不需要你一定知道那小孩的消息。” “对了,还想问问你,你们镇里是不是有个大户叫王有财的?” 老马道:“王有财?啊,你是说王龙啊。他家可了不得,有钱有势,屋大业大。怎么,客官有事找他?” 林平之道:“是的,我有朋友在这边出了点状况,想找他问问。” 老马已将金元宝揣进了衣服内袋,闻言道:“问问也好,问问也好,他们家下人多耳目多,说不定知道客官你要问的事。” 林平之笑道:“马兄你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事?” 老马竟没有否认,反而神秘兮兮的将马脸靠近了林平之,放低了声音说道: “公子,你找你朋友下落,这小镇里谁都可以问,就是别问那个小孩,和镇子里的徐肥猪。” “不管是谁,只要招惹上这两个人,那么哪怕他出了清风镇,也会被厄运缠身的…” 林平之心想:“那小孩是传话的人,我肯定是要找他的。至于另外一个什么肥猪,只要他和这事没关系,我也懒得搭理。” 老马显然对林平之的金子很感激,所以想再说点什么。 但这时候突然有人说道:“老公,你平时没这么多话的,怎么今天和客人说这么久。” “客人旅途奔波,要早点休息的,有什么明天再说。” 老马听见这声音,果然乖乖闭嘴,不再说什么。 林平之不用抬头去看,光听声音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他不由得感觉到头疼:“这小镇,不简单呐。” 第102章 老马 说话的人自然是刚入小镇时遇到的“嫂嫂”。 这妇人虽然不算太美,但有一种成熟惹人的韵味,让男人想和他发生点什么。 林平之没想到老马凭这张丑极的马脸,竟能于小镇里娶到这么个够劲的妇人。 他朝妇人笑笑,道:“嫂嫂说的是,旅途劳累,那我们就回房休息了。” 虽然还想从老马口中多知道点什么,可他也知道只要这妇人在,老马不会再多半句嘴的。 妇人守在去客房的路上,等着林平之经过,虽然丈夫就在旁边,她还是发浪的将身子几乎要靠到林平之胸前了。 林平之虽然没啥禁忌,但还是好奇的看向老马,看他是什么反应。 老马却好像毫不在意,脸上仍是笑呵呵的。 但林平之从他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掩盖不住的怨怒。 有这么一个老婆,每个男人都会很头疼的。 妇人挑逗完林平之,又到自己丈夫面前,嗲声道:“老公,你也辛苦了,晚饭还没吃吧。” “我给你煮了一碗红烧肉面,你快回房吃了,吃完也赶紧休息吧,店里让我看着就行了。” 老马听见她关切的话语,刚才的怨怒都不见了,只是一个劲的应好,声音里满是开心。 有这么一个老婆,男人都会又头疼又心疼的。 这种女人,除了爱给男人戴绿帽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平之什么闲事都爱管,就是不管这种夫妻间的闲事,所以他和李福全径回了客房,不再管这对一点都不搭的夫妇。 林平之本以为带着丐帮弟子李福全来泉州这边,只要打上一架,自然轻松解决了这事。 可没想到折腾了半夜,连一丢丢线索都没有。 他虽然觉得老马夫妇奇怪,可总不能将他们打一顿,逼问他们吧。 林平之躺床上想着这些事情,忽然听见房门轻响,接着闻见一阵胭脂香味。 他都不用点火照明,即苦笑道:“嫂嫂不是在门口看店吗,怎么跑我房间里来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即发现一团躺倒在了自己怀里。 “这大晚上的,还有谁会来住店,就算有人,老娘也不在乎这一桩两桩生意。” “能躺倒在公子怀里,便给我千金万金,我也不要。” 林平之黑暗中手哪里会老实,还要问道:“嫂嫂,马兄他…” 般的妇人声音仿佛能把男人吞噬进里面,荡笑道:“一碗红烧牛肉面过后,你马兄他便再不知道这世上的动静。” “公子,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陪嫂嫂吃饺子。瞧得很,今天也煮了一锅饺子,公子想吃?” 林平之听她这么说,显然之前没少给老公戴绿帽子,不由得有一点替老马难过。 他又吃了一口,道:“嫂子,不要这样,我是正经人。” “不过我这人心情好了,食欲就好。嫂嫂若是告诉我那个小孩的事情,那咱们一起吃点饺子,再干点其他事情,也没有什么。” 林平之当然干不了其他事情,只是为了镖局兴旺,只能假使美男计,先骗了这发骚的妇人再说。 妇人听到那小孩的事,瞬间脱了林平之怀抱,说道:“林公子看来不爱吃饺子,只能我一个人吃了。” 林平之道:“饺子我确实不怎么吃,但我敢保证,嫂嫂会告诉我的。” 妇人黑暗中说道:“公子为什么这么确定?” 林平之手以施展般若掌法的擒拿手段瞬间扣住妇人右手,说道: “我如果将夫人的衣服脱光放在我床上,再大声唤老马过来,和他说夫人你深夜到我房中来,还脱光了衣服勾引我——” “夫人应该不会想看到有这样的事发生吧。” 妇人闻言呵呵娇笑道:“公子这一下擒拿手可帅的很,但你还是有些错了。” 林平之道:“哦,哪些错了?” 妇人道:“有两件事错了。第一,不一定我躺在公子床上就证明我勾引公子,我可以说是公子将我掳掠到这里。想来应该还是信我的人比较多。 林平之觉得有理,说道:有道理,第二呢?” “第二嘛。”妇人用随身带的火折子点亮了灯火,“公子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勾搭男的很下贱,我老公他如果知道了我偷男人,后果会很严重?” “林公子这可想错了,我就算脱光了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哪怕是在我老公面前这么做,他也不会生气的。” “不光不生气,他还会有一些开心。” “不信的话,我老公就在门外,公子你这就可以喊他了。” 林平之愕然借着亮光看向客房门口,果然看见老马那张拉长了的脸。 林平之还没开口,老马先说道:“林公子,可知道有些男人面对如花似玉的娇妻却无能无力,因为他们是不行的。” “不行有许多种意思,有时候是说人武功不行,有时候是说人人品不行。” “而我这种情况有点特殊,我是夫妻生活那方面不行。” “我做不了那事,偏偏又向往那事,所以才让我老婆勾引林公子你,让我看看那事,也算是止止渴。” “林公子,这事是我们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们,放了我老婆呢?” 眼见老马将这么私密的事情说出来了,林平之只能松开了扣住妇人的手。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人。 只要想达成一件事就不会不惜一切的做到。 但显然他不是这种人,起码别人没有惹到他头上来的时候,他还是有底线的。 所以他同情的看着老马,看着这和自己一样不行的男人。不好意思再为难他老婆。 好人总是这般无奈,尤其体现在想要知道一件事情的时候。 林平之这晚没有从老马夫妇口中得到想听到的消息,只能喃喃道:“只能明天去镇里首富家里坐坐。” 第103章 首富 首富的意思是一个地方最有钱的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所以首富的意思往往也是一个地方很有权势的人。 清风镇里谁也不会怀疑王有财家里的钱少。 正如谁也不会不承认王有财在清风镇里很有权势。 林平之到了王有财家里,看到他家门口比福威镖局门口还要大的石狮子,看到门口两个满身横肉的巨汉把守,也有点感受到这位清风寨首富的派头。 巨汉当然不会轻易放林平之进去,他们拦在门口,像两座大山。 “王家重地,闲人免进。” 林平之当然是闲人,这世上简直没有人比他更像闲人了。 但他当然不会因为对方说免进就真的不进去了。 他对两个巨汉说道:“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你们可以有两个选择。” “一是让我进去,二是被我打一顿之后再放我进去。选哪种你们自己决定。” 许久未耍横,这会耍起来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两名巨汉很生气,他们作为镇里首富家的下人,平时不去欺负别人已经是很收敛了,又怎么会容别人欺到头上来。 他们于是想教训林平之一顿。 事实上他们最讨厌的就是林平之这种白白嫩嫩的富家公子哥,他们觉得这种公子哥除了会投胎之外,其他都不如自己。 林平之也有一个原则,别人拿拳头打他,他就要拿拳头打回去。 别人拿剑想杀他,他就要拿剑刺回去。 所以这两个壮汉想要教训林平之的时候,发现林平之比他们还生气,比他们还凶。 左边的壮汉使的是螳螂拳,右边的壮汉的五禽拳也有点样子。 但比起林平之来,自然还差着很远。 两名壮汉砂锅大的拳头碰到林平之的拳头的时候,他们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当然是他们自己的。 然后他们就疼的在地上惨叫,再也起不来了。 林平之叹口气道:“我给过你们选择的。我经常给别人选择,但似乎总有人选错。” 所以他就踩着呻吟着的这两人进入了首富王有财家里。 林平之进去的时候,王有财就在前院树下乘凉。 他在前院里种了两棵树,一颗是公孙树,另外一颗是银杏树。 他当然没有耐心看着树一点一点的长大。 这两棵树是他花大价钱从广东买回来的。 是千年的古树。 千里迢迢送两棵参天大树回来,还要保证能活,这难度自然极大。 但只要有钱,这种事情也并不难做到。 王龙在树底下感受着千里外运过来的这一处树荫,心里面非常受用。 他挺喜欢别人叫他王有财的,因为这意味着在别人眼里他就是有钱的象征。 他喜欢别人这么看他,喜欢别人那种羡慕的眼神。 王有财在乘凉的时候,看见林平之缓缓走来。 每一个有钱人都不会傻的。 王有财看到林平之,没有惊慌失措或是大怒暴起,问林平之是怎么进来的。 他只淡淡和身边漂亮的侍女说道,“府上来贵客了,多添一个茶杯。” 有本事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用担心被冷落。 林平之现在显然就是有本事的人。 不管是谁,只要他敢并且他能打倒门口两个擅长外家拳法的巨汉闯进王家,那么就无疑是有本事的人。 王有财很热情的让林平之和他一起坐在树荫底下。 树荫下摆着名贵的紫檀木桌椅,桌上放着极名贵的茶壶茶杯,茶壶里装着最名贵的茶叶。 为了能在树荫下悠闲的喝上这一口好茶,王有财花费了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银两。 当茶叶香味顺着舌尖流入肠胃中,王有财感慨庆幸自己这么有财。 当然他也没忘记对林平之说道:“公子这样的贵客,那两个奴才竟然还拦着你,当真该打。” 他足不出户即从林平之闯进来猜出了林平之打倒了门口巨汉。 林平之佩服这人思维敏捷,又明显是能忍的人,看到有人闯入,还能谈笑风生,淡定请喝茶。 林平之道:“王首富,你就不怕我来这对你不利?竟还请我喝茶?” 王有财呵呵笑道,看起来憨憨的,但眼睛里全是精明。 “这小镇里的事,没有太多可以瞒过我的。公子这般不凡人物,你刚入清风镇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你问老马夫妇的事情,我自然也全都知道。公子是来找人的,可不是来和我老王为难的。” 林平之眨眨眼睛,道:“说不定,我找的人和王首富你有关呢?” “要是那样的话,我就不光是找人了。我这人不光会找人,还会打人,更会杀人。” 王有财看着林平之,仿佛想将这个人看透,过了一会,说道:“林公子意思是,怀疑你们镖师失踪和我有关?” 林平之道:“有人说…你是镇里唯一有实力做这件事情的人。所以我过来看看。” 王有财想了想,点点头,道:“这说法倒也有点道理,除了我以外,这小镇里还有谁能让十几名镖师平白消失?” “所以林公子想要怎么看,看什么?” 林平之道:“十几个镖师毕竟不是十几个苍蝇,想要藏的不露痕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我想要在府上搜一搜,每个地方都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痕迹。” 王有财闻言果断道:“林公子若是提出其他要求,在下自然会尽力满足。” “可房子如老婆,林公子只言片语就要随意搜,在下可也不能由得林公子这么任性。” 林平之道:“刚进来时,给了门口两个老兄选择,我让他们选是放我进来,还是挨一顿打之后再发我进来。” 王有财淡淡道:“在下请的门卫还是有些骨气的,当然是选的第二种了。” “怎么,林公子也想给我两种选择?主动给你搜,或是被教训一顿之后无奈让你搜?” 林平之道:“你是聪明人,我还没说出口的你就猜出来了。” “不过我还没不讲理到那种程度,不光要强闯你家,还要强搜你家。” 林平之喝一口茶,长舒一口气,道:“王首富,我和你打一个赌。” “只要你们王家派出一个人来,能接住我一剑,我便走人。” 王有财道:“要是不能接林公子这一剑呢?就得答应林公子你的要求?” 林平之点点头,道:“当然,还有第三种情况,你既不想让人接我这一剑,又不想让我搜贵宅。” “不过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不会想选这种的。” 王有财脸色一变,旋即回复如常,道:“看来公子对自己的剑法很有信心。” “我们是乡野小民,不会你们武林高手舞刀弄剑那一套。” “不过我家里一些看家的护卫也会一点武功,林公子想耍剑,我可以让他们陪你玩玩。” 林平之道:“客气了。我虽刚来清风镇,路上却也听说了你的事迹。” “王首富你家大业大,自然要多找点厉害角色来府上撑明面。此刻你这宅子里可谓是藏龙卧虎。” “福建除了南少林寺的高僧外有名的十位高手起码有三位在你这里。” “其中更有一位号称闽南剑神的孙茂,是用剑的宗匠极人物,这会据说便在府上当食客。” 听林平之这么说,王有财面露得色,道:“林公子客气了,只是江湖上的虚名罢了。” “孙先生肯给我面子来府上,那是他看的起我。我把孙先生是当至交好友看待的,怎么敢把他当食客。” 他话音刚落,一人接口道:“王兄许我重酬,又诚意接待我,有知己之意。” “谁到府上生事,想让王兄难堪,那便无异于同我为敌,在下不会让他好过。” 林平之见来人眼中精光四射,腰间缠一把清奇长剑,又听他口中所说,知道便是闽南剑神孙茂来了。 他笑道:“孙兄话说的好听,不还是给人当狗嘛。” 孙茂勃然大怒,道:“小子你说什么!” “南方武林中谁见我不要尊称我一声孙先生,你这小子竟敢污蔑我是狗?” 林平之道:“不好意思孙先生,我这人性子比较直有什么说什么吗。” “你属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偏偏自己还觉得真是因为和王首富的交情才出手,会不会有点太虚伪了?” “做狗其实没什么好丢人的,大户人家总有几条恶犬为了骨头跪舔。” “但做狗还不让人说,就有点敢做不敢认的意思了。” 孙茂气的脸都青了,要不是碍于王有财面子就要上前动手。 他说道:“小子嘴巴厉害,就是不知道你的剑是不是也和你的嘴巴一样厉害。” “只要你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我便退出武林,此生不再用剑。” “你要是输了,我要两只手的大拇指,也要你这辈子拿不起剑。” 林平之笑了起来。 笑的及其轻蔑。 仿佛真的是他面前站着一只狗,在无理挑衅。 孙茂冷冷道:“小子,你笑什么?这会这样笑,是不是已经怕了” “你怕了的话可以现在就认输投降,只要你叫我三声好爷爷,再学小狗爬出这里,我还可以留下你的手指。” 林平之哈哈大笑,道:“孙先生,你道我笑什么?我笑你来的晚了,没有听见我和王首富的对话。” “不消你十招内赢我,只要你能挡住我一剑,那我就任凭你们处置了。” 孙茂不怒反笑:“呵呵,小子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便是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亲临,他又敢说能一剑之内败我?” “你这小子毛都还没长齐,竟然就说只要我能挡你一招就算赢了?” “老夫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他话里虽然拿东方不败举例子,可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表情还是有些疑惧。 显然魔教教主东方不败这个名号,便是远在天南的福建一省,也如雷贯耳。 林平之不再回他,朝王有财说道:“王首富,不知道你应不应我们刚才的约定?” “若是无异议,就请你这至交好友闽南剑神孙先生来接我一剑。” “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替你这位好友做主?” 他这话有激王有财的意思。 这种土财主,表面上可能对手下的人平易近人,可心里其实认定了自己是主人。 要他承认不能做主,那无异于打脸了。 王有财当然也知道林平之的用意,但他这种人物,有时候不必太顾及手下人的感受。 他更在乎的,是自己确实有对自己所拥有一切的掌控能力。 他淡淡道:“孙先生,这位林公子近来在江湖上颇有些名声,听说日前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即惨败在其剑下。” “所谓英雄出少年,孙先生便接林公子一招,看他家传的辟邪剑法厉害,还是你这位闽南剑神的造诣高些。” 孙茂本已被林平之气的脸色不佳,这时候听王有财的意思竟然是真觉得自己只配在林平之一招之合的条件下才能和这年轻人过招,就更加难受了。 但他被王有财供在家里几年了,几年来什么事都不用做,即可以领每月十两金子的酬劳。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孙茂见王有财这么说,脸上露出落寞表情,道:“好,好,英雄出少年,我老了,便领教林少侠的高招。” 他这么说自然是随时准备和林平之过招。 林平之承影剑出鞘,道:“孙先生与在下无怨无仇。我听与我一起来的丐帮弟子说,孙先生当年封神之时,素有侠名。” “孙先生被称为闽南剑神,固然主要是因为剑法高强,可是与孙先生侠义作风也有些干系。” “小子狂妄,刚才故意惹恼孙先生,是因为要乱你的心神,让你露出破绽,不然实在没有必胜把握。” 孙茂脸上落寞神情尤甚,道:“林少侠果然机智过人,我这么一大把年纪,却还是这么简单被林少侠激怒,可太也不该了。” “不过林少侠这时候对我说明了用意,就不怕我抱元守一,乃至让你的话术没有效果?” 林平之叹一口气,淡然道:“孙先生举起你的剑之后,我就知道不必再攻心了。因为你绝对不可能能挡住我一剑的。” 孙茂脸色巨变,拿剑的手竟有些颤抖,但他还是故作镇静说道:“哦,林少侠这么有自信?为什么我拿起我的剑,你就认定我不能接你一招?” 林平之道:“因为你没有杀气,甚至连你心中的怒气,都只是流于脸上——没有在你的剑里感受到。” “我不知道被称作剑神的人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或许是你这几年太养尊处优了,或许是你遭受了什么重大挫折…” “但我也不用管这些原因,我只知道,你剑只要离开你的剑鞘,就是你败在我手上的时候。” “我们不是切磋比武,没有点到为止的说法。我这个人和人刀剑相向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孙先生最好想清楚,要不要拔剑,要不要为了王首富的钱连命都不要了。” 孙茂听了林平之的话,脸上身上已全是汗水,手也颤抖的厉害。 任谁都能看出来,林平之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的软肋上。 王有财见了孙茂这个样子,有一种花钱请了个废物的感觉,不喜道:“孙先生,林少侠请你出手,你为什么还不拔剑?” 孙茂见财主说话,脸上汗更加多了。 他也在问自己:“王家让我吃白食吃了几年了,当佛一样供着,就是为了这种时刻。” “这小子这么狂妄,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教训他一顿。” “何况他说,只要我能挡住他一剑,便算他输了,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我为什么不出剑,我为什么不出剑呢?” 林平之看着他眼里已全是同情。 孙茂眼珠子里布满了红丝,声嘶力竭道:“我怎么可能连你一剑都接不住,怎么可能!” 闽南剑神神剑终于拔了出来。 一个人被称作剑神,那么他在剑上的造诣必然有极高绝之处。 剑神这个名字,本身就带有某种奇特的魔力。 虽然只是闽南剑神,但肯定也不容小觑。 这一剑,力够大,势也够沉,剑招也够精妙。 但似乎,还不够快。 因为林平之只是身子一动,就躲开了他这一剑。 躲开了他这称神闽南的一剑。 然后林平之的宝剑也出手了。 剑名承影,杀人无影。 剑喜饮血,出手必见血。 电光石火,瞬息剑至。 一剑之后,林平之越过了孙茂的站着的地方。 林平之和孙茂在三丈开外的距离背对着。 彼此都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对方的情形。 但这一剑终究是结束了。 虽然没有人瞧清林平之为什么瞬间移动了那么远。 虽然没有人看清林平之这一剑是什么出手的。 但这一剑终究是结束了。 王有财能看清两人的表情,也能看清两人手中的剑。 他的眼神一向很好,好到能看到闽南剑神孙茂额头上的每一滴汗水。 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只看到汗水,没有血水。 不管孙茂的身上还是林平之的剑上都没有血。 没有血的意思是这一招之间没有人受伤。 没有人受伤,那就是林平之输了。 林平之叹一口气,面无表情。 孙茂面无表情,长长叹气。 王有财心里喜悦,已经开始想着要怎么处置林平之了。 这个少年太嚣张了,说下了大话,那么王有财打定了主意就算没办法真的擒下他,也起码要好好挖苦他。 至少让他落个牛皮大王的名声。 但马上,王有财的表情开始变了。 他的表情先是变得惊讶,甚至有点恐惧,最终变得非常沮丧—— 孙茂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 剑上染满了鲜血。 王有财本来在奇怪鲜血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仔细看了一眼之后,便没有了这个疑惑。 随着长剑一起掉在地上的,还有两根大拇指,自然是孙茂左右手的大拇指。 孙茂叹一口气之后大拇指就掉在了地上。 但他仍然面不改色,只沉声道:“公子使的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剑法,便是以剑法着名的五岳剑派左盟主,也未必能有此剑法。” “得见这般剑法,老夫此生无憾,此生也不敢再使剑。” 说完他默默用缺了拇指的手撕下衣服一角,包裹了断指伤口,再缓缓朝王家大门走去。 “王龙,你这几年共给我黄金二百一十三两,白银三千两,我必定原数还你,此后我们两清。”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这个人是个十足的王八蛋。” 王有财没想到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 他当菩萨供着的高手竟然连林平之这年轻人一招都没敌过。 还被削去了两根手指,更骂自己是王八蛋后离府而去。 钱他无所谓,这年头高手难求啊。 这个闽南剑神,是他找了几年才终于攀上关系,千求万求才请到府上来的。 这种级别的高手,在小镇乃至在福建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心疼之下,不禁愤恨的看向林平之。 林平之已缓缓朝他走来,一边说道:“王首富接下来还要让人试试吗?” “听说贵府不光有闽南剑神这样的用剑高手,还有道门高手元真,要不要叫他出来试试?” 林平之说话的时候,公孙树树荫下走进三个人来。 一人身穿道袍手拿拂尘。 一人一袭黑衣脸色阴沉。 一人年纪轻轻样貌英俊但脸上表情像僵尸一般可怖。 手拿拂尘的道人说道:“这闽南剑神几年没出过手,我们还以为他真的剑法通神。” “没想到连一个不知名的小卒一招都抵不过。” “哼,贫道这几年和他平辈论交时常共同进退,现在想来都觉得是耻辱。” 林平之没想到自己展露了一剑之后,这道人竟然还敢公然含沙射影讽刺。 他向来是吵架打架都不肯吃亏的,说道: “道长你这可错了,你和闽南剑神孙先生并非平辈论交。” “孙先生他刚才告诉我说,他经常干道长你的老母亲。” “按辈分来说你应该叫他一声爹,矮他一辈。” 在场诸人都是身怀绝技有头有脸的人物。 万没想到林平之这一剑削去孙茂两根手指身怀绝世剑法的年轻人竟如此低俗,开口就是这种话。 都不禁感到诧异。 道人连胡子都气直了,可要粗言回骂,又顾及高手身份不便出口。 只能道:“小子你再敢胡言乱语试试。” 林平之向来是没有什么架子的,见对方提出了这种从来没见过的要求,当然要满足他。 林平之道:“我是你爸爸。” 第104章 恶犬 道人听林平之不光安排闽南剑神孙茂做了自己父辈,现在更是直言“我是你爸爸”。 虽然这句话不大合当时的语法,但他还是听懂了。 气的浑身发抖。 但他没有一点向林平之约战的意思。 王有财看向他的期冀眼神,他也当作没有看见。 林平之见他这个样子,心下了然。 这道人嘴上说得凶,其实心里雪亮。 看过林平之刚才那一剑之后,他根本没打算出手。 刚才那番话,道人是说给金主王有财听的。 好让金主知道他不是和闽南剑神孙茂一样浪得虚名。 何况他们来了三个人,他不一定要出头。 果然,就在道人好似气糊涂了忘记要教训林平之的时候,黑衣人突然说道: “林公子刚才那一剑精妙迅捷无比,在下绝无半分能破解的方法。” “别说破解,就是要在脑海里想清楚林公子刚才那一剑的脉络,也是千难万难。” “但我还是想不自量力试试看,看能不能侥幸接住林公子一招。” 林平之见这人说的客气,便也淡淡道:“好说。阁下气质不俗,应该也是高人。” 王有财这时候说道:“林公子,这位是泉州内家名门薛家第九代传人,薛峰薛先生。” “他的内力功夫在泉州一代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林公子剑术虽高,却未必能破得了他家传的护体罡气。” 林平之笑道:“薛先生莫非要以护体真气硬挡我一剑不成?” “薛先生,不瞒你说,我手中这宝剑,是古代神器,不敢说能开天辟地,但总也有些玄奇之处。” “便是我不运内力只以此剑刺中你,料来已足以破你金身。” “再者我这人脾气不太好,一旦出手不太收得住,刚才闽南剑神只断二指那已算侥幸了。” 林平之这话要是刚进来时说,大家肯定觉得他说话太狂太难听。 但见了他刚才一剑之后,所有人都知道,他这话并没有夸大,或者得瑟。 他就真的是在警告薛峰。 薛峰脸色变得有些惨淡,道:“谢林公子明言指点。” “只不过我薛家虽然已没落,却不是怕事的人。既然拿王家的钱,没有事到临头退缩的道理。” “林公子,请。” 请的意思是,请林平之用承影剑刺他一剑。 林平之一向不是客气的人,别人请也好不请也罢,他想做的事情总是要做。 想找出镖师的下落,就得在镇上嫌疑最大的王首富家搜上一搜。 而在搜之前,就得在薛峰身上刺一剑。 以承影剑的锋利,谁被刺上一剑,身上都会有一个透明窟窿。 谁身上多一个透明窟窿都不会好过的。 但薛峰身上没有多一个透明窟窿,因为林平之这时候也和王有财比了个手势。 说了一声请。 王有财看怪物一样看着林平之,道:“请?请什么?” 林平之道:“请接我一剑。” 王有财道:“薛先生让你刺他一剑,你反倒请我接你一剑?” 林平之点头,道:“这人有点骨气,又不像闽南剑神想要我的手指,那我便也不想在他身上刺一剑。” 王有财道:“所以你便想在我身上刺一剑?” 林平之道:“是,当然也可能是你接住了我这一剑。谁说的准呢?” 王有财道:“我怎么可能能接住你一剑?” 林平之看向王有财,淡淡道:“我进来以后,你一直在喝茶,每过一小会,就会喝一小口。” 王有财道:“嗯,然后呢?” 林平之道:“但孙茂断指的血溅出之后,你没有再喝过一口茶。” 王有财道:“哦?难道是因为我受了惊吓,所以连茶都忘了喝了?” 林平之笑道:“当然也有这个可能。但更可能是你和我一样,看到了血液飞沫飞入了茶杯里,所以一口不喝。” “我是最近内力大进,耳目聪明,才有这可见尘埃飞沫的眼力。” “王首富你既然也能看见,修为自然不弱…请。” 他提着剑走向王有财,越来越近。 王有财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觉察的怒意,双眼有一刻射出精光。 但他马上又收敛了怒意精光,道:“林公子,你刚才可没说我们谁接你的剑是由你指定。” “此刻薛先生严阵以待,你却找我接剑,会不会有那么点不讲理?” 林平之笑道:“你这话可说对了,我这个人会讲荤腥事、会讲情话、会讲脏口,可就是不太会讲理。” “不过一般也没什么人敢说我不讲理,因为我不讲理的时候,手就有点痒,也有点喜欢杀人。” “所以王首富觉得,我这样做,到底讲不讲理呢?” 王有财心里郁闷,怎么今天好好在树下乘凉,碰见这么件倒霉事,碰见林平之这么个人。 他不是不想将府上的高手全叫出来,一起往林平之身上招呼。 可是人一有钱就会变得谨慎,不会愿和人这般火拼的。 尤其他看出倘若惹恼了林平之,这年轻人似乎真的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所以王有财说道:“林公子讲理,这世上简直没有人比林公子更讲理了。” “在下不敢接林公子这一剑,所以林公子当然可以在我府上搜,搜哪里都行,搜多久都行。” “只要林公子愿意,甚至可以在我这住下,搜上个一年半载,挖地三尺,看有没有你想要的那些镖师。” 林平之笑道:“我突然又不想搜了。” 王有财愕然:“林公子折腾这么久,现在又说不想搜了?” 林平之道:“对,你不想让我搜的时候,那我无论怎么样都要搜上一搜。” “但你此刻愿意让我搜,我突然又不想搜了。” “刚才王首富你也说了,我林平之是个讲理的人——这世上简直没人比我更讲理了。” 王有财道:“林公子为了让我答应让你搜我家,打了我的门卫,又废了我好不容易请来的一位高手,还辱骂我府上贵客。” “然后我让你搜的时候,你说你不想搜了?” 林平之道:“是,我不想搜了。” 王有财道:“然后林公子你说你是个讲理的人?” 林平之道:“是,我是很讲理的人,我现在要走了,打扰了,王首富。” 所以王有财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平之真的转身,缓缓走出去。 他心里气极,但也有一点终于送走瘟神的庆幸。 林平之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王首富,不知道你请不清楚两个人的底细?” 王守财没想到林平之会突然又问自己话,还是打听两个人。 但他也是聪明人,马上反应过来林平之要打听的人是谁。 他说道:“那头肥猪有时候真的是头猪,但有时候在你把他当成猪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才是一头猪。” 林平之听王有财这么说,顿时有些头疼。 无论谁要和一头这样的猪打交道的时候,都会有点头疼的。 王有财又说道:“至于那个小孩…林公子我只希望你找不到那个小孩。” 他后面的话越来越低:“当然你找到他也好,那样我就可以给你收尸了。” … 林平之走出了王有财的家里,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 那十几个镖师失踪和这个镇中大户应当没有关系。 虽然王有财确实有这个实力,手下能人众多,能将镖师悄无声息的都擒住了,也能把他们藏在府上或者其他地方。 但是刚才和王有财的交谈,林平之没有感觉出他做件事情的表现。 排除了王有财之后,林平之想到的又是那个小孩,那个每个人都说最好不要见到的小孩,每个人都谈之色变的小孩。 一个传话的小孩而已,为什么让大家都这么害怕? 找到这个小孩,或许也就是找到失踪镖师的关键。 他正想在小镇里找人问问这小孩的时候,后面跟出两个人来。 听见动静回头,看见是他们两个人,林平之露出点恍然神情。 赫然是那王有财家中身穿黑衣的薛峰和另外一个英俊但脸上表情可怖惨淡的年轻人。 薛峰追上来,抱拳道:“谢林公子手下留情,没有刺我一剑。” 面色惨淡的年轻人也微微抱拳,但不发一言。 薛峰看林平之盯着这年轻人打量,便介绍道:“这位是近年来福建有名的年轻高手,冷面郎君方路。” 林平之点头,道:“薛先生客气了,这一剑本就不是你欠我的,没什么手下留情的说法。” “不知道你们二人追出来,有何事见教?” 薛峰道:“林公子,我们想和你谈谈贵镖局镖师失踪的事情。”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却不动声色,道:“哦?薛先生和这位方兄知道些什么?” 薛峰道:“那日傍晚我正好从镇外办事回来,恰巧看见了十余人在镇外搭帐篷。” “我当时也奇怪,这伙人身上所穿衣服不俗,又身型矫健,看起来是练武人士,不像是住不起店的流浪汉。” “怎么他们到了小镇外面,不入镇里找客栈住下,反倒要搭帐篷在野外露宿?” “现在想来,他们理应就是林公子镖局中的镖师。” “我走江湖时也听说过些镖局中的规矩,知道镖师们运镖时不住不知底细的客栈。想是他们少走去泉州的线路,于清风镇不熟,所以不进来入宿。” 林平之点头道:“薛先生心细。他们确实是我镖局里的镖师,其实更有十名是丐帮净衣派弟子,兼在我镖局运镖当作创收营生。” “不知道薛先生知不知道这些镖师后来去哪里了?” 薛峰道:“当日我见到他们之后,赶着回王家复命,又怕夜深时刻上去被他们当作了歹人,所以也没有来得及过去结识一番。” “第二天一早,我想着有这么一队武林中人来我清风镇里,不妨去认识认识,便又去镇外想找他们。谁知道…” 林平之接口道:“薛先生第二天早上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 薛峰点头道:“我当时以为他们是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赶路走了,可问了镇上打更的,并没有发现有大队人入镇里。” “这事虽然奇怪,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镖师们半夜赶路,打更的没有发觉,也是有可能的,所以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及至林公子你说镖师失踪了来找他们,我才将这事联系起来。这时候把这个情报告诉林公子,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林平之听完他所说,和回来报信的丐帮弟子李福全所说印证起来,果然基本对应的上。 便说道:“薛先生有心了,你对清风镇肯定熟悉,知不知道可能是谁下的手呢?” 薛峰叹口气,道:“我来这小镇两年了,刚开始时是抱着拿点零花钱养老的心态,每月得点银子,替王有财充充门面。” “可来了清风镇之后才发现,这小镇里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我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实在不值一提。” “林公子你眼睛也尖,看出了王有财不是真的有点横财的土财主。” “事实上有一次王有财在外面遇见了强手行刺,他带着的护卫都被杀了,他自己却安然无恙。” “他说是护卫忠心耿耿舍命救下了他。可我知道其实是他自己凭武功脱身的。” 林平之眼睛一亮,问道:“薛先生,那我镖局出的这事有没有可能是王有财做的?虽然我觉得不像是他做的,但还是想问问你。” 薛峰脸上表情变得复杂,道:“我现在可还算是王家请的人,林公子真这么信得过我?” “哎,我要是说这事我敢以姓名担保与王有财无关,林公子又信不信呢?” 林平之道:“我信。而且我知道,薛先生来王家,绝对不是为了他的钱。” “还有这位冷面郎君方兄,来清风镇里,肯定亦有其他目的。” 薛峰面露惊讶,道:“林公子何出此言?” 被称作冷面郎君的年轻人方路听林平之这么说,眼中竟杀意一现。 林平之捕捉到了他眼里杀意,笑道:“方兄不用急着杀我灭口,我其实也不知道你们的事,只是看你们的气质作风,所以有此推断。” “你们若坚持不认,我其实也不能确定。可看了你们这时候的反应,让我更确信这事了。” 薛峰咬牙道:“林公子果然机智,无怪虽然在偏远小镇,仍能不时听到林公子的事迹。能将青城派掌门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自然非同小可。” 林平之道:“薛先生和方兄想不想和我说说,你们为什么来清风镇中?” 薛峰道:“林公子,我们二人所为之事牵涉太多,又与林公子镖局镖师失踪一事没有任何关联,请恕我们…” 林平之摆摆手,笑道:“我这几个月经历的事实在太多了,能少知道一件事,也好。” 薛峰道:“多谢林公子。我和方兄弟追出来,除了想和你说我那天晚上所见情形之外,还是奉王有财之命,来告诉林公子一些东西。” 林平之淡淡道:“是不是想告诉我那个小孩和那个叫徐肥猪的人的事,好让我能够死的快一些。” 薛峰脸上表情变得难堪,道:“又给林公子你猜中了。哎,不过恕我直言,林公子其实不要找这个人为好。” “镖师失踪一事未必和他们有关,可这两个人,实在如同恶魔一般。” “林公子倘若真要去找他们,也一定得小心在意,尽量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林平之淡然说道:“起不起冲突可不在于我。得看他们嫌不嫌命长。” 薛峰想起刚才在王家时林平之任性表现,不由得皱眉道:“林公子,也许你真的做下了许多大事,接触过许多大人物。” “可这两个人真的不好惹。我虽然没有见过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可某种角度来说,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碰见这两个人,那就如同三岁小孩一般。” 林平之道:“巧了,在我眼里余沧海就好像婴儿一样。看来比起他们来,我还是有些优势的。” 薛峰闻言摇摇头,想要再劝劝林平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林平之已经没有了聊天的耐心,默默走远了。 薛峰看着林平之的背影,没有来的及告诉他,他去的方向是村里老张头家的方向。 … 林平之觉得有趣。 他来前和丐帮凌常说自己不会破案,让丐帮帮忙打探消息。 没想到来这小镇里,事事透着蹊跷,人人藏着秘密,比破案还刺激。 或许这就是江湖,每一天都不知道明天会碰见什么人,遇上什么事。 在这个江湖里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快意恩仇,携侣畅游。 想起携侣,他就想起了蕊儿,想起了岳灵珊,想起了百花夫人。 想起了那日在衡山城外幽谷里碰见的只有一语之交的任盈盈。 懂才艺的女子就是容易让人动心,林平之听完一曲【清心普善咒】之后,对这位魔教大小姐念念难忘,几次梦里都出现了她的倩影。 只是面目模糊——林平之没见到她样子,自然梦里也想像不出。 林平之既然没有抢走岳灵珊,那么此刻令狐冲就应该和青梅竹马的小师妹卿卿我我。 以令狐冲和任盈盈的恋爱观,自然认同一夫一妻制,那么令狐冲和小师妹好上了的情况下… 嗯,林平之撩拨任盈盈和仪琳都没有问题,不算是不道德。 这可真是极好极好的。 林平之作为年轻人,好好一个破案过程中愣是胡思乱想又想到了妹纸层面。 想得乐开了花。 但当然他的笑容很短暂,思绪马上被悲伤占据,仿佛锚定在河岸上的小船,不管如何放飞,总归是要被拉扯回岸边。 那个将他放飞的心绪拉回来的绳子,源于月前一个美丽的错误。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此刻在黑木崖上绣花的东方教主,也和林平之犯了同一个错误。 东方教主似乎很享受身份的转变。 林平之却显然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就在他泪流满面缅怀自己好兄弟的时候,他看到了两只狗。 狗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管是乡间还是城里,随时都可能看到狗。 但是林平之此时看到的狗有些不一样。 其中一只狗是寻常猎犬模样,毛色纯白,身子细瘦。但犬牙锋利狗脸狰狞,凶相无比。 另外一只狗林平之走近了发现是一条狼狗,肚子有些隆起。 林平之突然想起,刚入镇看见老马客栈那个老马的老婆时,她就说过村里有个老张头,养的恶犬竟勾搭了一条大肚子的母狼回来。 那么这条狗就不是狼狗,而是正宗的狼了。 一般而言狼比狗要凶狠的多,战斗力也要强太多,狗看见狼那是大气都不敢喘。 可是眼前的母狼却似乎对这条恶犬服服帖帖的,小心翼翼跟在它身后,有时候稍微落后几步,恶犬大吠几声,母狼便战战兢兢跟上。 林平之之前见过百花夫人的失落狗,那是懂百花谷步法的狗,是会武功的狗,也属不凡。 可失落狗比起眼前这恶犬来,凶狠方面大大不如,气势上便输了一截。 恶犬走了几步,突然来了兴致,走到母狼旁边,嗅了几下,做起功课来。 林平之没想到一个畜生竟然随意就做了自己想做而做不了的事情,感觉内心很受伤。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很像狗的人。 一般说人像狗是骂人的话,但眼前这人是真的像狗。 都说物随主人形,林平之先见了恶犬,倒觉得这主人长的和他养的狗一模一样。 他脱口而出道:“老张头?” 老张头听林平之叫出自己名字,也愕然道:“公子认得我?” 林平之道:“听人说过你。你家的狗可真了不起,很强悍,连母狼都能睡服。” 老张头听林平之夸自己的狗,那是比夸他本人还开心,得意道:“那也不算什么。” “公子莫要看我家这狗生得细小,他能耐可不小,驯服狼那只是小儿科——几年前它曾发脾气离家出走过一个月,我找到它时,它已经是一个几十匹狼大狼群的狼王了。” “嘿,别说是狼,便是遇见虎豹,我这狗子也不一定会害怕。” 林平之眨眨眼睛说道:“我听说有的狗练习之后,可能会武功。老张头你的狗这么厉害,莫非是你教了他什么厉害的招式?” 听林平之说到武功,老张头亦露出很复杂的表情,否认道:“公子在说什么呀,我这把老骨头又会什么武功了。” “我这狗儿是自己天生厉害,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林平之似信非信,看着在和母狼做功课的恶犬,又问道:“老张头,我是路过你这,正好想问问你,向你打听镇里的一个小孩。” 第105章 一头肥猪 听见林平之要打听一个小孩,和小镇里其他人一样,老张头脸色变了。 他招呼那恶犬道:“阿毛,我们回去了。” 恶犬阿毛本在和母狼做着功课,听见主人叫立马抽身,意犹未尽的一哆嗦,来到主人身前,母狼也忙跟上。 林平之道:“老张头,怎么我一问那小孩的事,你就想走?” 老张头说道:“我养的这狗看着凶吧?” 林平之道:“凶。” 老张头道:“你说,要是有人被我这狗咬上一口,会怎么样呢?” 林平之道:“那起码得掉一大块肉吧。” 恶犬阿毛已到了老张头脚下,他摸了摸狗的头,说道:“所以,公子要玩,陪我家阿毛玩玩就好了。” “就算他凶一点,咬人的时候也顶多咬掉你一块肉。” “可你若是和猪啊小孩啊玩,他们坏起来那可就是要你的命了。” 林平之淡淡道:“你放心,好多人都曾经想要我的命,但他们都没有机会再要别人的命了。” 老张头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平之,道:“所以你觉得,在这清风镇里,也没有人能要你的命。” 林平之不再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老张头的说法。 老张头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根烟杆在抽着,烟杆里的烟直直往上升起,好像有什么力量在牵着。 林平之见了他这一手,笑道:“能养这么一条恶犬的人,果然也不简单。” 老张头道:“公子,告辞了,再见——假如有机会再见到你的话。” 一人一狗一狼回身远去。 林平之看着老张头离开的背影,喃喃道:“狗已经这么不一般了,猪应该更难搞吧。” … 清风镇里的人都知道镇里有个徐肥猪,只是镇里人对这头猪有两种说法。 有一种说法是,这肥猪是个憨态可鞠的傻胖子,人畜无害。 任人怎么骂他侮辱他,都笑呵呵的绝不会生气。 有一次镇里的二流子崔二拿着杀猪刀吓唬他说要杀猪,刀都割到他肚子上了,割破了皮,流了些血出来。 徐肥猪还只是呵呵傻笑,连躲都不知道躲。 很多人都知道徐肥猪又傻又憨,上门欺负他。 他却好像无所谓,也不知道反抗也知道生气,整天还是乐呵呵的笑。 还有一种说法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惹了徐肥猪的人,总会出事。 或是一天两天之后,或是十天半月之后,最多的隔了半年,都出了事。 出事有很多种情况,有时候指甲破损了一块也叫出事。 惹了徐肥猪的人出的事都是最大的事。 除死无大事。 最惨的就是那二流子崔二。 他们全家已经搬出了清风镇,到泉州城大宅子里过好日子去了。 可就是这样,三个月之后,他们一家子人还是被一群江洋大盗冲进家里,杀了个精光。 人都是善于联想的生物,清风镇里的人都联想起崔二得罪过徐肥猪。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些江洋大盗和徐肥猪会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人傻人欺天不欺。 徐肥猪被欺负的太厉害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就帮着他收拾这些欺负他的人。 那时候人迷信,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敢欺负徐肥猪了。 徐肥猪无忧无虑的在镇子里生活,每天都要吃掉一头猪—— 他只是外号叫肥猪,和猪可不是真的有什么亲戚关系,没有避讳。 他的人也就越来越胖,乃至变得比猪还要胖。 有一天他出门,却摔了一跤。 他整个人呀,像皮球一样,从村东头滚到了村西头。 偏偏他自己还在笑,乐呵呵的笑。 仿佛自己像个皮球一样滚来滚去,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当然这件事的确很好玩,至少对于看见这件事的人来说,都啧啧称奇。 当然镇子虽小,每天发生的事情却不少,惊奇的事也不少。 大家笑过之后,也就忘了这件事。 他们只是记住了: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要去惹这个徐肥猪。 这句话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可是听了这句话之后,镇子里死的人果然少了些。 林平之一路上从人们口中问到了这些,偏偏要去惹这个肥猪。 没办法,他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那个传信的小孩。 十一名镖师人间蒸发,其中有九名更是丐帮的净衣派弟子。 唯一线索就只有这个传话的小孩。 可这个小孩也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问了好多人,都说没有见过这个小孩。 一个看样貌七八岁大满脸稚气的孩子,说话做事却好像大人一般老道。 这样的孩子虽然不算少,但肯定也不算多。 可林平之问了很多人,都说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小孩。 小镇里莫非没有这么一个小孩? 可是老马夫妇、王有财和他家里养着的高手、老张头,听到这个小孩时的表情都不对劲。 嗯,不对劲,这个小镇从里到外就透着不对劲。 所以林平之又来找一个不对劲的人,准确的说,是不对劲的猪。 林平之看到徐肥猪的时候,他正在吃一头烤乳猪。 一只看起来十斤左右的小乳猪,在徐肥猪手上就好像一只小鸡一样。 徐肥猪把小乳猪塞在嘴里,就好像普通人吃小鸡仔。 他三口吃完了小乳猪,又喝光了面前的一大杯酒,再又喝了两碗稀饭。 这才开口道:“好久没人来找我了。” 林平之道:“以前找你的人,都死了?” 徐肥猪听见林平之说话,抬起头来,脸上表情微微一变,似乎惊讶林平之的年轻。 他淡淡道:“公子不是本镇的人。” 林平之道:“你也不是徐肥猪。” 徐肥猪道:“哦?公子为什么这么说?” 林平之道:“我听说徐肥猪见谁都是笑呵呵的。你见了我,话说的太多,笑的却太少。” 徐肥猪听林平之这么说,果然笑了起来,他不笑的时候像头肥猪,笑起来就更像一头憨憨傻傻的肥猪了。 他笑着说道:“公子真有趣。像我这样的肥猪,上哪里还能找到第二头去。我要不是徐肥猪,这清风镇里又还有谁能是徐肥猪?” 林平之道“这倒也有道理,简直他吗的太有道理了。不过好像真把你当肥猪想宰你的人,都被你宰了?” 徐肥猪仍在笑着,笑的仿佛停不下来了,他一边笑一边说道:“公子真会说笑,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林平之也笑了笑,道:“都说大部分胖子都喜欢说笑,因为不喜欢笑的人都长不胖。” “所以我确实是在和你说笑,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徐肥猪闻言拍了拍比女人还壮阔的胸口,道:“我这人什么都胖,唯独心太小,放不下东西,公子放心,我绝对不放心上的。” 林平之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既然是徐肥猪,那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徐肥猪道:“林公子想要问什么问题?” 林平之道:“我想要问你,知不知道前几天镇子外面十余名福威镖局镖师失踪的事情。” “如果你不知道的话,我还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小孩在哪里?” 徐肥猪闻言眼睛转了两转,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小,被脸上肥肉挡住,更是几乎看不到了。 他说道:“公子这可找错人了,我以前还能出门,镇上的事情也知道一些。” “可这段时间吃的太胖,已经迈不动步了。” “前几天出门不小心摔了一交,从村东头滚到了村西头,摔的浑身是伤。” “现在可再不敢出门了…公子要问的事情我实在不知道。” “不过,我最近在减肥,等我减的轻一些,就可以出去帮公子打听打听了。” 林平之看着他手上的烤乳猪,道:“你午餐吃这么多,像是要减肥的人吗?” 徐肥猪又吃了一口烤猪,道:“公子,你错了,我午餐要是只吃这么点,那不是要饿死了?” “这只是餐前的小零食,垫垫肚子的。” 林平之苦笑道:“可真难为你了,为了减肥,餐前小零食只吃一头猪。” “不知道按你这种减法,什么时候能减成功出门呢?” 徐肥猪道:“公子不用急,也很快了,我今天看我的肚子,已经少了一些肉了。” 林平之简直要急的跺脚了,道:“你这个样子,还能看见你自己的肚子?” 徐肥猪当然看不见他自己的肚子,所以他觉得自己减肥了,只是错觉。 他既然没有减成肥,也就没有办法出去帮林平之打听。 所以这条线到这里又这么断了。 当然徐肥猪本来就跟这件事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 林平之来找他,只是听人说这个人不好惹。 不好惹的人,也就意味着这个人不是简单的人。 不简单的人,也就可能做出不简单的事。能让十余名镖师人间蒸发,显然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见了徐肥猪之后,林平之有点相信了。 相信这头肥猪简直连一步都挪不动了。 这样的人能出去把镖师掳走,无论如何林平之都不相信。 但不相信归不相信,林平之还是想试试。 试试的意思,是想让徐肥猪试试辟邪剑法。 是以快为根本的辟邪剑法。 是自宫了才能达到身体极限快到极致的辟邪剑法。 这招辟邪剑法还是很快很快,林平之的身法好像鬼魅一般。 谁也不会真的见过鬼魅,所以也没有人真的知道鬼魅的身法是怎么样的。 但任谁见了林平之这一剑,都会觉得鬼魅的身法就是该如这样。 快如闪电,疾似流星的一剑刺向徐肥猪。 这头肥猪肥的站都站不起来了,甚至都没有椅子可以支撑他的重量。 所以他是坐在地板上,在吃着一头烤乳猪。 林平之的剑是承影宝剑,这宝剑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林平之这一剑,刺向这么一个胖子,那真的比杀一头被绑着的猪还简单。 但徐肥猪毕竟不是一头猪。 林平之的宝剑要刺穿他身上的肥肉时,他整个人突然弹了起来。 他就像一个水晶球,瞬间弹起好高。 高到穿透了房顶。 林平之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看着徐肥猪从空中又落下来。 徐肥猪重新落回地面,不知道有几百斤重的身子却好像棉絮一样,飘然落地。 林平之笑道:“肥猪老兄,你看我用的这法子帮你减肥好不好?” “你每天这样多弹几次,保管你很快就能瘦下来了。” 徐肥猪已经开始没有了笑容,道:“公子突然拔剑刺我,好像要刺穿我的肚子,原来是要帮我减肥?” 林平之道:“也不止是减肥,我也是想要让你知道,你不用减肥,好像也能出门。” “像你刚才那样弹,不管多远的地方,只要多弹几次就到了。” 徐肥猪有点懂了,道:“如果我自己不弹的话,公子就要一直用剑逼我弹?” 林平之道:“是的,还好我一直都说不能把你当成猪——猪哪里能有你这样的智商。” 徐肥猪道:“公子一定要知道那小孩的下落?” 林平之道:“我只是想知道我镖局镖师的下落,那个小孩和这件事有点干系,我想找到他。” 徐肥猪道:“可是这件事从头到尾,和我都好像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公子拿着剑逼我,让我帮你打听这个小孩的下落,会不会有点不讲理?” 林平之突然也笑了,他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一个一眼不和就拿剑刺向一头猪的人会讲理?” 这句话是个反问局。一个讲理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做的。 林平之显然就是个不太讲理的人。 尤其他有些不耐烦了,这件事实在太过离奇,按照线索推测没有一点头绪,只能不讲理了。 徐肥猪说道:“所以你找不到你镖局里镖师的下落,就想欺负我这头肥猪,让我帮你找?” 林平之没有否认,他也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当一个人很烦躁,没有其他办法的时候,就会变得很蛮横。 林平之蛮横的说道:“我已经明白了,你们这个镇子不是普通的镇子。” “你们这个镇子里的人,也不是普通人呢。” “而这里面最不普通的,一个是那个小孩,另外一个就是老兄你。” “所以我心里已经认定了我们表示是失踪和你们有关。” 林平之不管徐肥猪脸上委屈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们要取得我的新任,就得自己证明这事情不是你们做的。” “如果你们证明不了的话,我只能把你们当做元凶了,我的剑,也就随时会再刺向你。” 徐肥猪叹口气,道:“公子的剑法是天下无双的剑法,我实在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剑法。” “听说莆田南少林寺也有几个大师会当年达摩老主传下来的达摩剑法,可他们的剑法,肯定也没有公子你的这么快。” “不管谁有公子你这样的剑法,说话都可以这么任性的。” 这头肥猪虽然看起来憨憨傻傻,可无疑他心里比大多数人都通透的多。 林平之就喜欢和这样的通透的人说话、 林平之道:“那么阁下是准备和我一起走了?” 徐肥猪道:“走?去哪里?” 林平之道:“去找那个和这件事关系最大的小孩。” 徐肥猪道:“公子理解错了,我刚才的意思确实是我怕了你的剑法。” “可是我怕了你的剑法,却未必要听你的话。” 林平之辟邪剑法大成以来,确实很少碰见了看到自己剑法之后还敢不听自己的话。 便是嵩山十三太保以及余沧海这样的人物,碰见林平之都得照他说的话去做。 徐肥猪虽然避开了林平之一剑,但也避的很仓促,很艰难。 林平之刚才在他弹起的时候,只要再补上一剑,他可能就接不住了。 所以他竟然说他不想听林平之的话? 林平之冷笑一声,故意作出很凶的样子,并且有意无意再举起了剑。 但徐肥猪已经在一瞬间向后弹起。 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的房子被撞开了一个大洞。 这头肥猪已经冲出了房子,消失不见。 不过他不是不辞而别,因为他走前留下了一句话。 “林公子,我一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当我怕一个人的时候,除了乖乖听他的话之外,我还可以一走了之。” 所以他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林平之看见房子被徐肥猪撞开的大洞,没有一点要追的意思。 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失望。 因为刚才徐肥猪跑出去的时候,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通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与镖师失踪没有什么关联,但却是打破悬疑的关键。 林平之喃喃道:“来见这头肥猪,看来也并不是毫无用处。” … 老马客栈,每次林平之见到这客栈名字,就忍不住赞叹真是接地气。 尤其是看到老马那张马脸的时候。 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老实巴交的人,竟然有绿帽怪僻。 老马的老婆每天花枝招展的在小镇里转悠,勾搭她见过的每个男人。 奇葩。 但林平之已经习以为常,这个小镇上奇葩太多了,要是碰见一个正常人,才叫他觉得异常呢。 他在清风镇找了三天,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传话的小孩。 几乎见过了小镇里所有的人,都没有见到这个小孩。 这个小孩好像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只是为了传话给丐帮弟子李福全,透露镖师被掳走的事情。 而掳走这些镖师的人,也再没有给林平之一点点线索。 十余名镖师,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一点点的迹象。 人做一件事终究是要有意义。 掳走镖师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林平之只能确定一件事,有能耐做成这件事的人,绝对不会是为了劫财。 他或者他们的最终目的肯定是为了镖师们后面的林平之或者丐帮。 可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又好像没有任何后续的手段。 林平之有些头疼,虽然他知道这件事和小镇上的这些奇葩可能有些关联。 可是这三天他仔细盘查了一遍小镇里的怪人们,都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于是他又回到了老马家的客栈。 他这几天都在这间客栈里住。这客栈虽然简陋,但也干净舒服。 里面的饭菜虽然算不上精致,但也还可口。 这也是他到这个小镇以来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了。 他不喝酒,所以老马很贴心的给他泡了一壶好茶。 林平之喝着茶,对老马说道:“马哥,我可能要回去了。” 老马过来殷勤的替林平之擦去桌子上掉落的饭粒,讨好道: “林公子这么急着走?你上次给我的金子,便是在我这住上十年也够了。” “我们清风镇别的不行,就是空气好,风景好,你可以在这常住。” “何况林公子,嘿,你别怪我多嘴,我看你这几天回来时的神情,好像没有找到你要找的人?” 林平之道:“没有找到。不过也没有办法呀,总不能一直在这镇子里耗着。” “我家里的镖局刚开张,很多事情都要我照拂,我这离开的几天,好怕有人上门生事,得回去看看了。” 老马点头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那公子准备什么时候走?” 林平之道:“喝完这壶茶就走。”说完将手中的茶如饮酒一般一饮而尽。 老马摸摸茶壶,道:“这壶茶有些冷了,我给林公子新泡一壶吧。” 他走到柜台旁,拿出一个洗好的茶壶来,新换上茶叶,道:“都说人走茶凉,我们小店却不会这样。” “林公子走前这壶茶,一定得是滚烫新冲的,还得是最好的茶叶。” “林公子看见这茶叶了吧——正宗武夷山大红袍,上供给皇上喝的,年前从福州进回来的,就这八两的茶叶,花了二十两的纹银。” “旁的东西我们供不上好的,可这壶茶,咱和皇帝老二喝一样的!” 林平之笑道:“马哥,好难得。不是我说你哈,你这人老实是老实,就是太小气了,每天的菜盐都不肯多放点。” 老马一边泡茶一边说道:“冤枉啊公子,我是见你白白净净,心想你口味一定很轻,所以不敢多放调料。” 林平之本就是调笑,多拿了一个茶杯出来,道:“马哥,一起喝茶。” 滚烫的开水倒在大红袍茶叶上,接触的一瞬间即产生了浓郁的香味。 老马将第一泡倒了,又冲了第二壶的茶,给林平之倒上,这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他也不怕烫,抿了一口茶水,说道:“这茶啊,就得趁热喝,细细品。” 林平之道:“你品,你细品。” 一边说着,一边也吹凉了杯中茶水,小酌一口。 第106章 十二煞 就在林平之喝茶的时候,店里面进来了两个人。 看到他们,林平之心里微微奇怪,口中招呼道:“薛先生,方兄,来的正好,过来喝一杯茶罢。” 来人是镇里首富王有财家中供着的高手,精通内功的薛峰和冷面郎君方路。 林平之对这个方路印象很深,这人总是冷着脸如僵尸一般,心里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林平之自己身上就很多秘密,也没有心思去打听。 二人似乎就是找林平之来的,不消林平之招呼,他们已经坐了过来。 方路冷冷看一眼老马。 老马是见多了人的,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点头哈腰道:“林公子,那你陪你的客人先聊,我先去忙活事情了。” 说着喝完自己茶杯里的热茶,起身离开,留林平之三人谈话。 林平之从桌上又拿出两个茶杯,替他们倒了茶,淡淡道:“二位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冷面郎君方路不发一言,开口的自然是薛峰:“林公子,我们有那个小孩的下落了。” 林平之脸上却没有喜色,不动声色道:“哦,我找了几天可都没有找到他,你们打听到他在哪里?” 薛峰道:“这个小孩的身份极为神秘,镇上只有少数人知道他的存在,林公子找人问很难问出来。” “我也是从府上消息灵通的神眼李通那才稍微听到点消息,说这小孩前几天出了清风镇,现在又回来了。” 林平之问道:“他回来了现在在哪?” 薛峰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了,李通虽然号称神眼,可也只是说到这小孩现在在清风镇里,究竟在哪里又说不上来。” 林平之笑道:“这可难办,难不成我又挨家挨户搜一遍,看哪家有没有这个小孩在不成。” 薛峰也皱眉道:“便是真一家家找,说不定他早闻风先走了。” 林平之道:“这个小孩究竟是什么人物,你们镇上这些奇人们为什么提到他就变色?” 想了想,又问道:“这个小镇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深藏不露的奇人。” “我几天前见过的那个徐肥猪,拉到江湖中去,起码是不弱于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的存在。” 他一连串问了两个问题,薛峰只能一个个回答:“那个小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可是他无疑与清风镇这些人有些关联。” “他早先来王家找过王有财一次,王有财听说他要来,似乎非常害怕,让包括我在内的十余名高手在附近暗暗保护。” “我远远看到过他的样子,果然是如公子你所形容,看模样只是八岁幼童,眉目全是孩童稚气。” “可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却比我这种所谓的高手要强多了。” “他和王有财同坐一起,王有财像一只绵羊一样,温驯的不得了。” “这么一个小孩,实在是特异,甚至有人说他是宫里出来的太子,我都不会怀疑。” 林平之点头,道:“如果一个小孩时这么一个样子,那么他后面的家世一定非同小可。” “我们镖师失踪,说不定就是他后面代表的势力所为。” 薛峰又说道:“嘿,至于这小镇上的人…林公子不瞒你说,上次你不是问,我和方兄弟来这不会是为了钱,是为什么来王家的?” “我们来这,是因为我和方兄弟共同的仇人,可能就在这小镇上。” 林平之又喝完一口茶,淡然道:“不知道你们仇人是谁?” “就我这几天碰到的人来说…” “这客栈的老马夫妇,镇里首富王有财,养着恶犬的老张头,以及那头徐肥猪,包括你刚才说到的小孩,都是奇葩,但也都不一般。” 薛峰说道:“林公子年纪尚轻,不一定知道昔年江湖里有十二个人,各个怀有奇技,凑在一起,号称十二煞。” “这十二煞作恶多端,终于惹了众怒,武林正道联合剿杀他们。” “但他们生性狡猾,十二人同进退,绝不给人合围机会,所以正道人士拿他们也没有办法。” “直至当年华山上有个叫风清扬的高手,以一人之力,追慑十二煞八百余里。” “并最终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出而凭绝世剑法独斗这十二人。” 林平之听到风清扬的名字,心里一动,接口道:“风老先生的剑术已通神,任他多少煞,一样得给铲平了。” 薛峰点头,说道:“这十二煞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说起来便似今天的嵩山派十三太保,各个人都有大派掌门级别的实力。” “但风老先生的剑术也当真如林公子你说的通了神了,以一剑敌十二人,竟是仍大占上风,瞬间杀了几人。” 林平之道:“杀了几人…莫非十二人中还有人生还?” 薛峰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也希望风老先生当年能把他们都杀了,可是这十二煞实在太过厉害,其中有几人的武功更是高到不可想象。” “以风老先生的能耐,也不能一举将他们尽数杀了。尤其十二人中的金牛沈应,以肉身挡风老先生十七剑,剑剑透体而入,仍是屹立不倒。” “其余人见金牛挺身而出,舍命独扛风老先生,忙四散而逃。” “待风老先生杀了金牛沈应要再追杀时,却已经来不及一个个追击杀他们了。” 林平之念头一转,道:“莫非清风镇里的这些人,就是当年十二煞的余孽?” 薛峰点点头,目光中已有些呆滞:“我也是查探了好多年,才在这里找到了他们。” “这些人本是北方人,来这多年,已经都学会了当地方言,便是很多清风镇当地的人,都以为他们几人是本地土生土长的。” 林平之心想难怪最近碰到的人个个好像不一般,原来本就是昔年的武林有名人物。 又问道:“薛先生,然则你找这十二煞余孽是为了什么?” “刚听你说是为了寻仇,你与他们结了什么仇?” 薛峰咬咬牙,正要说话,旁边的冷面郎君方路少有的开口说道: “我们与这些恶人的仇可谓不共戴天,这些畜生当年被风清扬老先生追杀,来不及带多年攒下的家底,逃亡时已是身无分文。” “他们来到泉州郊外的清风镇以后,为了继续过好日子,便找泉州城里的有钱人动手,又犯下了不少罪行。” “只是他们来泉州会学乖了,并不只是自己动手。” “只是勾结一群江洋大盗,抢完之后,将这些江洋大盗杀了当替罪羊,所以江湖上没人知道十二煞又来泉州作案。” 说到这里,冷面郎君已是气的全身发抖,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为恼怒的事情。 薛峰接口道:“十二煞余孽也是被风老先生追杀怕了,有的做了一案后便收手,在镇里开个客栈什么的,日子也算小康。” “有的虽然怕,但仍是管不住手,收罗了众多高手,又打点好了泉州城里黑白两道,做起了幕后黑手。” “他们这些人放眼整个武林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在这泉州城里简直是龙游江湖,虽在暗处,仍是把控着泉州诸多命脉,可谓当地的土皇帝。” 林平之听到这里已经恍然,道:“安分的人自然是姓马了,这马没什么追求,就喜欢让人给自己老婆戴绿帽子,所以开个客栈就满足了。” “至于不安分的,是不是一条龙和一头猪?他们一个为权势钱财,另外一个纯粹为恶报复惹自己的人。” 薛峰点头道:“林公子猜出来了。正是他们。十二煞以十二生肖为依,十二个人正好对应着十二个生肖。” “我这两年在清风镇里查探出来,王有财原名王龙,是十二煞中的龙王。” “老马客栈的老马即是十二煞中的奔马,他老婆是淫蛇。” “至于家里养着恶犬的老张头,则是野狗张山。” “那头肥猪,是瘟猪朱帅。” “这些人在泉州作的恶罄竹难书,我们薛家以及方兄弟家里,都曾被十二煞洗劫过,可谓家破人亡。” “我家老祖父和我父亲当日在家,命丧当场,事后官府竟说杀他们的人是一群毛贼。” “我家事武学世家,虽然在江湖上算不上什么人物,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几个毛贼杀了全家。” “幸好当时我外出学艺,逃过一劫,但至亲被杀,我活着其实还不如死了。” 林平之听完薛峰所说,道:“薛兄这么信得过在下,连这种事关生死的大事也和我说了?” 薛峰道:“林公子这般人才,绝不至于助纣为虐,和你说没什么打紧的。” “当然,我们也绝不是想要林公子帮我们出头,这种家仇大恨,我们想自己解决。” “我们也是这几天才确定,镇里的这些畜生就是当年作案的凶手,既然知道了,我们自然要尽力报仇。” “但如何报仇,实在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们把这事和公子说了,是怕日后我们有什么不测,起码世上还有人知道这些恶徒禽兽的真面目。” 林平之好似有些困了,打个呵欠,说道:“二位,我虽然不是什么济世救人的大侠,但也好管些闲事。” “我既然听说了这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等我睡一觉就去帮你们报仇…” 说着林平之真的好像要睡觉了,趴在桌子上,口中喃喃道:“我以为我喝酒不行,原来我喝茶也不行的…” 竟真的睡过去了。 薛峰和方路对视一眼,都感觉非常奇怪。 喝茶无论如何都喝不醉的。 虽然总有人说,茶其实也能喝醉人的,茶喝太多的时候,会有类似喝酒喝醉的感觉。 但林平之也没喝几杯茶,不至于醉过去。 就在林平之醉过去的时候,旁边在默默擦着桌子的老马眼中突然露出了笑意。 是一种很得意的笑。 当一个人这么笑的时候,说明他做了一件很得意的事情。 老马做了什么很得意的事? 薛峰和方路虽然不知道老马做了什么得意事,但等他们察觉到老马的笑时,忽然心里升起了寒意。 薛峰说到老马可能就是当年十二煞之一,声音压的极低,又是以家传内力说出,除了桌上三人,绝没有其他人能听到。 可他还是觉得似乎老马知道了什么。 老马笑着走过来,推了推林平之,就好像想唤醒自己一个极好的朋友。 但林平之一动不动,显然完全没有可能被推醒的意思。 然后老马那个浪极的媳妇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媚笑,眼睛里同样有得意之情。 她眼睛扫过薛峰,让他额头上多了些汗水,又看向冷面郎君方路。 冷面郎君这种英俊年轻人显然很合这“淫蛇”的胃口。 她也不顾老公在场,坐在冷面郎君腿上,淫笑道:“王有财家里原来还藏着这么帅气的一位小伙,早知道我无论如何要多去他家做做客的。” 方路与她有深仇大恨,简直恨不得要生食其肉,怎么容得她过来亲近,一掌拍向这女人面门。 妇人浪笑一声,道:“小伙子好大的脾气,不过男人有脾气些好点,我家这位就是太老实了,一点都不好玩。” “只希望你在其他一些事情上,也能这么有脾气,千万不要这么让我失望。” 冷面郎君方路的手掌举起,却停在半空落不下去。 原来妇人在他掌力到前,已在他手肘上轻点了一下。 他被这一点,半边手酸麻,再发不出这一掌。 只能怒目瞪向妇人。 但他目光余角看到客栈门口,眼睛中的愤怒变得有些苍白。 甚至已全是恐惧。 客栈门口,一头肥猪一般的人像一个皮球一般滚入。 这人看起来好像真的比老肥猪还要大一圈。 幸好客栈的门很宽敞,不然这头肥猪可能都进不了。 这样肥的一个人,无疑是滑稽的。 无论谁在路上看到这么一个人,一定都会忍不住停下来多看几眼。 就算是嘴上不取笑,心里肯定也会忍不住笑几声。 但店里的所有人看到这头肥猪进来,都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 尤其薛峰和方路看见这肥猪一般的人,不光没有笑,简直要哭出来了。 因为他们知道,这头肥猪一点都不好笑。 如果有谁敢笑话这头肥猪,那么他很可能以后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头肥猪好似每挪动一寸的距离都很费劲,气喘吁吁,得停下来歇一歇。 他走了很久很久,才从客栈门口走到林平之附近。 看了林平之一眼,肥猪说道:“百药门的迷魂茶?” 他这话说的断断续续,中间还夹杂着沉重的喘息声。 老马听他询问,忙说道:“是的,这公子的剑法实在是太高了,当的起这最好的货色。” “嘿,二十两银子只怕连这八两茶叶里的一点茶沫子都买不到。我花了二百两的金子,才从百药门的二长老那里求来了这些。” 肥猪点点头,道:“百药门的极品迷药,别说卖二百两,便是卖二千两,也大把人抢破头想买。” 他看了坐在冷面郎君怀里的妇人一眼,淡淡道:“我这人好吃不好色,不太喜欢看这种香艳场景。” 妇人听他这么说,忙脱了冷面郎君怀抱,脸上的荡意也收了几分,道:“色这东西得尝到好了,才知道是多么美妙…” 嘴上虽然回应了一句,但她终究对这肥猪怕的紧,不敢再露骨挑逗男人。 肥猪随手拉起林平之旁边的一张凳子,坐在上面。 这凳子只是寻常木板拼凑而成,便是寻常人坐在上面,都摇晃不稳,肥猪这般沉重的身躯坐在上面,却稳稳当当,丝毫没有要坐跨了凳子的意思。 肥猪坐在凳子上,并不在说什么,只是看着门口。 他进来之后,俨然是客栈内的主宰,他既然不开口,其余人也不敢说话。 一齐看向门口。 过了一会,客栈外面传来了几声犬吠声,须臾一头恶犬闯入客栈内。 恶犬狂吠几声,恶狠狠的瞪着客栈里的人,唯独看到肥猪时,前爪伏低,作温驯状。 毕竟是察言观色的畜生,亦知道哪个人不好惹。 恶犬既然到了,那外号【野狗】的十二煞之一张山当然也在。 老张头手里拿着烟筒,抽两口,咳嗽两声,亦拉起一张板凳,在肥猪旁边坐下,朝客栈内几个老熟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肥猪轻轻嗯了一声,突然笑呵呵的朝外面说道:“是不是人越有钱就越怕死,王龙你再不进来,我晚饭可要去你家吃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果然传来脚步声,一人缓缓走进客栈,果然是清风镇里的首富王有财。 王有财进到客栈后,十余名随从亦步亦趋跟上,分站在客栈四周,门口留有四人把守。 王有财坐定之后,焦急说道:“你可千万别来,上次来我府上,将我家里囤了三年我自己都不舍得吃的皇家米吃光不说,还将我酒窖里的好酒全给喝了。” “我家里养的波斯猫、东洋柴犬、长舌鹦这类宠物,全给你尝鲜杀来吃了。” “我求求你了,再不要去我家了,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还不成吗?” 肥猪笑道:“你别怕,你这样的土财主,样样附庸风雅,吃食贵精不贵多,我去你家吃饭,每次都只能吃三成饱,我还是自己每天大鱼大肉吃比较开心。” “王大财主,你为什么每次出来,都要带这么多的护卫,这些人便是再多一倍,也没你自己的龙行拳管用。” 王有财叹口气,道:“不管怎么说,多几个人帮手,心里有底气一些。” 肥猪道:“我们几兄弟独拉独往,可从来不觉得没有底气啊。” 王有财还想再说些什么,肥猪表情却已变得严肃。 当这头猪不再笑的时候,就说明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很紧要的话。 所以其他人都不敢再说话,等这头肥猪开口。 徐肥猪道:“怎么处置这几个人?老马,是你下的迷药,你说了算。” 老马赔笑道:“迷药虽然是我下的,可这主意却是诸位兄弟们想出来的,当然听你们的吩咐。” 徐肥猪嗯了一声,又说道:“大家觉得如何?” 王有财说道:“我家里这两个奴才自然等会由我亲自动手,我保证做得干净利索,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至于这位林平之林公子…淫蛇,你一向好这一口,有没有什么想法?” 妇人忙道:“王财主,我要男人上哪找不着,这些男人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有你这种有钱人有魅力?” “再说了,这公子也不是普通人,我可不敢因为怜惜这小白脸误了大事。” 徐肥猪点头道:“嫂嫂说的好,果然是识大体的人。你们说,这少年千方百计要找到‘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只是因为镖师失踪的事情?” 老张头这时候弹了弹烟灰,说道:“我听他所述,倒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传话口吻,也确是‘那个人’的作风。” 徐肥猪道:“这么说这少年果真是为了镖师失踪的事来的,只是凑巧来到了我们清风镇,倒不是真要和我们几个人作对。” 老张头点点头,道:“我看多半如此。这少年剑法虽高,但行事透着一股子任性…不像是有预谋为了对付我们而来。” “江湖里最近确实在传,福威镖局林家的少主林平之赶走了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又重新做起了镖局生意。” “虽然我们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一个少年剑法如此之高却干起了走镖的行当,但以这年轻人行事来说,确实有可能这么做。” 徐肥猪听了老张头说话,沉吟一会,又一一看向老马夫妇和王有财,问道:“你们觉得呢?” 老马道:“老张头说的有道理,这林公子在我们这住了几天,确实是行事随性的年轻公子哥,说他为了镖师一事亲自前来调查,我也是信的。” 妇人也道:“我老公说的没错,我也同意这看法。” 王有财冷笑一声,说道:“嘿,这世上又哪有什么真正随性的人,无非每个人追求不一样,这少年想做大镖局,不也是为了名利吗?” 徐肥猪继续看向他。 王有财闷哼一声,道:“不过,我也觉得这年轻人应该不是为了我们而来的,不然以他剑法,这几天要杀我们,实在不能算是难事。” 徐肥猪待众人都表达了意见,点点头,缓缓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想,那么还要请各位哥哥、嫂嫂做个决断。” “是装作无事发生,任由这个公子继续调查呢——反正镖师失踪也不是什么大师,任他查便是…” “还是一剑把这公子哥杀了,一了百了省事?” 第107章 装 林平之瘫倒在桌上,像一堆烂泥。 薛峰和方路如待宰的羔羊,想要抵抗拼命,却总鼓不起勇气。 徐肥猪等人也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只是把他们当做蝼蚁。 谁会关心蝼蚁的想法呢? 老张头抽一口旱烟,吐出一口直直的眼圈。 他说道:“按理是杀了最好,咱们逃命这么多年,胆子都很小了。” “这公子的剑法实在是高,要说放了他,让他记恨上了咱们,可遗祸不小。” 王有财道:“按理说?意思还有不按理说?” 老张头抽多了眼,嗓子干哑,又咳嗽两声,说道:“那些镖师里,据说还有丐帮的人…” 他这话一说,室内的几个人都皱起了眉头。 无论谁都不会想要得罪丐帮的。 王有财手抚着头,苦着脸说道:“那岂不是不能杀也不能放,我们就这么养着这个小白脸?” 众人一时都没有什么好法子,都默然不语。 那外号淫蛇的妇人突然轻声说道:“杀是要杀,不过不是我们杀…” 徐肥猪眼睛一亮,问道:“嫂嫂,不是我们杀,是谁杀?” 妇人看了看薛峰和冷面郎君方路,道:“这里除了我们,好像只有这两个人了。” 老马难得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时候附和道:“既然只有这两个人了,人又不是我们杀的,那么就是这两个人杀的。” 徐肥猪眼睛更亮了,道:“既然人不是我们杀的,那么丐帮也就怪不到我们头上?” 王有财拍了拍大腿,说道:“当然怪不到我们头上,这世上毕竟还是有王法讲道理的,不是我们杀的人,丐帮凭什么找我们?” 徐肥猪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我们也一向是讲理的人,如果人是我们杀的,我们自己去官府自首也没什么。” 他已站起了身,一身的肥肉抖来抖去。 徐肥猪看向薛峰,说道:“薛先生,你听懂我们说的意思了吗?” 薛峰恨恨盯着徐肥猪看了一眼不语,手里暗暗积蓄掌力,不管能不能成功,他总归想试试拍出一掌。 徐肥猪见薛峰不说话,继续说道:“薛先生不懂不要紧,我可以给你解释明白了,我保证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能听的很明白。” “我们这位王财主,已经知道了你们二人的来意,你们猜的没错,你们的家人,确是我们杀的。” “本来呢,斩草要除根,我们知道这情况之后,肯定是要杀了你们的。” “可是眼下你们有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们杀了面前的这位林公子,我们就放了你们。” “日后丐帮如果怪罪你们要把你们怎么样,那就是日后的事了,眼下你们却能保住性命。” “怎么样,薛先生,我说明白了吧?” 薛峰咬了咬嘴唇,沉声道:“你意思是,我只要杀了林公子,你们便放了我们二人?” 徐肥猪点点头道:“你们今日保住了性命,日后想要来找我们报仇,我们也随时欢迎。” “你们要找我徐某人单挑决斗,我也绝不会推辞,若是技败身死,绝无怨言。” 徐肥猪表情认真,薛峰心里在想:“这肥猪虽然恶毒,看来倒是条汉子。” 十二煞里的其余人却脸露不以为然的笑容,谁要是信这头肥猪的话,那他就是这头猪,除了等着被宰,没有其他的结果了。 他们都知道,徐肥猪杀人之前,就擅长的就是先用言语让对方升出活命的希望。 因为没有了活命希望的人,临死前的反扑是非常厉害的。 有活命的希望就会怕死,怕死的人就好对付多了。 据说这是徐肥猪多年杀猪得来的经验,并且总是管用。 薛峰和方路都是硬气的人,而且对十二煞都是有极深的仇恨。 但他们听说有活命的可能,眼睛里还是露出了炙热的光芒。 谁都不会想死的。 只要还有一丝活命的可能,任谁都会挣扎一番。 林平之和他们只有两面之缘,杀了林平之就能活命,这选择任谁都知道怎么选。 徐肥猪眼里露出了喜意,看向林平之时,好像在看一具尸体。 十二煞的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在他们看来,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够救林平之了。 林平之瘫倒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 他难道真要在这小镇里莫名其妙的死去? 又有谁能救他呢?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救林平之的话,那只能是他自己了。 我们的林公子,如果真的是这么容易死的话,恐怕已经死了有几百次了。 事实上,从青城派余沧海到福州城开始,林平之很多次都差点死了。 但他还是每次都挺了过来。 他挺过来的原因,除了有运气的因素之外,还因为他懂得隐忍。 他此刻就在隐忍。 老马这种炒菜都不舍得多放盐的人,突然拿出最好的茶叶说要给他践行。 他怎么可能不多留一个心眼? 茶他确实是喝了,可喝入口中,却没有咽下肚子里,只藏在了舌头下面。 不过也多亏了薛峰和冷面郎君方路正好进来,不然他嘴巴再大,也不能多藏几杯的茶水。 他要是喝了两杯就不喝了,老马一定会起疑心的。 和薛峰等人聊天,喝茶喝的慢些,也就不奇怪了。 他舌头底下藏着茶水,说话不太利索,但老马只要不是一直近距离听,也不会知道的。 林平之装作晕倒过去,是因为他虽然只将茶水含在口中,就感觉到一阵晕眩——于是知道这茶水是极厉害的迷药。 这时候听说徐肥猪要薛峰杀自己,林平之知道再不能继续装晕,暗叫一声罢了,只待薛峰下手,就要拔剑自保。 薛峰手上已经多了一柄匕首,这匕首短小锋利。 锋利的匕首,杀人很快。 薛峰的匕首已经划出,似乎要划破林平之的咽喉。 咽喉被这么锋利的匕首划破,任谁都不可能再活命的。 林平之微微张开眼睛,看到了一道寒光。 但他没有躲避,任由寒光划过。 因为他看出这匕首不是攻向自己的。 薛峰从座位上飞身而出,匕首划向徐肥猪! 场内众人都在看着薛峰,都在等着他杀了林平之。 他的匕首本来已经快要到林平之咽喉了。 没想到这匕首竟突然改向! 有人已经惊呼出来了,这匕首竟然这么的快。 薛峰武功虽然不算一流,但为了报仇,苦练这一招。 这一招严格上说来不算是武功,而是一招杀招。 能杀人的招式,就是杀招。 几年一直练这么一招杀招,薛峰已经练的很快,很狠,很准。 很准确的想要割破徐肥猪的咽喉。 割下他的头! 徐肥猪虽然比猪还肥,可是轻功很高,身形很快。 快到林平之的辟邪剑法他都能躲开。 薛峰这一招杀招虽然也很快,可比起辟邪剑法来,自然是远远不如的。 在场的人没有人相信这一招可以伤的了徐肥猪。 但徐肥猪仿佛被这一招惊住了,一动也不动。 他在这一刻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只猪,一只被绑起来的猪。 一只任人宰割的猪。 薛峰笑了笑,没想到这头猪也有疏忽的时候。 他没有想到薛峰假装杀林平之,其实是想杀他。 一个人无论再狡猾,武功再高,也总有疏忽的时候。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当年任我行智谋深远老谋深算,不也是栽在了东方不败的手上? 薛峰想到大仇即将得报,心里涌起了快意。 只要他手中的匕首再递前三寸,这个胖子的咽喉就要被割断。 不,割断咽喉还不能解恨,薛峰想再用尽身体里的力量,将这肥猪的头给割下来。 他对自己的力量一向很有信心,割一颗头颅,直如砍瓜切菜一般。 三寸的距离,很短很短。 三寸就是十厘米,很多小说看客身上的某样东西,都快有三寸的两倍长了。 只相差这么短的距离,薛峰就能报自己的血海深仇。 但就是这么三寸的局里,他无论如何再刺不出去。 他感觉身体有点无力,后背某处有些痛楚传来。 薛峰回头,想看看后背痛楚是怎么回事。 然后的他的眼神里复仇的快意就都消失殆尽了。 他眼中有无奈、沮丧、甚至有一些绝望。 他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匕首掉在地上的时候,薛峰也向后倒下,倒下之前,他很想问出一句话,但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幸好徐肥猪知道他要问什么,所以替他回答了他要问的话:“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怕死的。” 薛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倒在了地上,他临死前懂了一个道理,可惜懂的太迟了。 怕死的人很少,贪生的人很多。 冷面郎君方路显然就是贪生的人,他手里的长剑还带着血。 薛峰的血。 一剑从后刺穿了薛峰心脏之后,他面不改色的抽出了长剑,看着长剑上的血。 他的表情还是冷冷的,仿佛他杀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不是几年来同仇敌忾的伙伴。 徐肥猪笑道:“有意思,我没有看错你。” 方路冷冷说道:“是不是我再杀了这个姓林的,你们就放了我?” 徐肥猪道:“当然,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方路道:“我还有一个要求。” 徐肥猪道:“很少有人敢在我面前提要求,不过你可以说一说。” 方路指着王有财,说道:“我还想要他给我一万两银子,比起你们从我家里抢去的,一万两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王有财露出焦急表情,连忙想要拒绝。 徐肥猪却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钱的事情,那就等于没有事情。” “我会让王大财主给你一万两的银票,保证各地都能兑换银两的那种。” 方路道:“哼,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们?” 徐肥猪又笑了,说道:“事实上你压根没得选择,就好像我没给你任何承诺,你还是帮我杀了这位薛先生。” “这时候你就好像待宰的羔羊,只能听我们的话。我们虽然需要一个人杀林公子,但也只是凑巧你就在这里而已。” “你不帮我们杀他,我们也还有几百种法子,让人以为是别人杀的林公子。” “所以你没得选,只能选择相信我们,相信杀了他之后,我们会放你走。” “不过我倒是可以保证,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那我们绝对会放你走的。” 冷面郎君方路的脸色变得更加惨淡,跟这头肥猪打交道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他想了想,咬咬牙,提起长剑,朝林平之走去。 林平之还是烂泥一般瘫倒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这一次,方路的剑也不会像薛峰的匕首一样,中途改向。 客栈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林平之死定了——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除了林平之自己。 他自己当然知道,他不会死的。 他既然不是真的被迷倒了,那么这冷面郎君的剑再快十倍百倍,也不能伤他分毫。 只是林平之也没有算到一件事。 冷面郎君出手前,徐肥猪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出手。 他肥胖的身子突然从凳子上弹起,弹到林平之的身前。 他的手上,多了一枚银针。 这个比猪还胖的胖子,武器竟然是一枚针。 针这种武器虽然不算罕见,东方不败用针,百花夫人用针,曲洋在衡山时,也曾用过黑血神针。 但徐肥猪这么个大胖子用针当武器,实在有些怪异。 可要是亲眼见了这个胖子的身法,又没人会觉得怪异了。 徐肥猪身法快的不可思议,肥猪般的身子,竟似如燕子一般轻盈。 有这种身法的人配合针这种轻小的武器,无疑是很搭的。 林平之只以为动手的是冷面郎君方路,没有想到徐肥猪会亲自出手。 武器还是令人难以提防的细针。 林平之上次刚被百花夫人用针刺倒,这次身上还会再多一个针孔吗? 他没有被这一针刺中。 虽然他没有想到徐肥猪会突然亲自动手,但面对这些小镇里奇怪而又身怀绝技的人,他其实一直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 林平之平时行事任性,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可是真正面临危险的时候,他总是能调动起身体所有的潜能,制定出最有利的作战计划。 徐肥猪突然出手,在他的计划之外,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防备。 林平之的身子突然也动了。 他只微微一动,身形就如闪电一般激射出去,瞬间到了一丈开外。 天人化生万物滋长,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这就是葵花宝典的精髓。 那个前朝的老太监,失去了许多人生本该有的乐趣,却悟出了另一番的真谛。 葵花即是向日葵,总是向着太阳生长。 老太监向往着太阳,向往着某种力量,他没有这种力量,所以需要用另外一种方式找寻。 答案就在林平之此刻的身法里。 林平之用葵花宝典的身法躲开了徐肥猪的针刺之后,又极快的掠向离他最近的老张头。 这是他最惯用的作战策略,被人围攻的时候,一旦出手,就一定会下狠手先重创一个人。 谁也想不到他刚逃开徐肥猪突如其来又致命的一针之后,没有片刻缓滞,即马上进袭。 老张头也没想到。只有老张头旁边的恶犬有野兽的直觉,先扑向了林平之。 这恶犬连狼都能驯服,是极凶恶极难缠的存在。 可惜他面对的对象是林平之,是手拿着承影宝剑的林平之,是一出手就绝不会留情的林平之。 狗头落地,惨不忍睹。 承影剑斩落狗头,更不停留,一剑刺向老张头。 老张头得爱犬争取到片刻的反应时间,急忙将手里的烟杆往林平之脸上一扔,同时往旁边急躲。 砰的一下,林平之宝剑又将老张头扔来的烟杆斩成两段。 但这一剑终于慢了下来,给老张头躲了开去。 老张头死里逃生,饶是见惯了生死的亡命之徒,此刻也吓的浑身是汗。 其余人连忙围了上来,不让林平之继续追击—— 虽然他们都知道林平之的剑都很快,无论指向谁,都难以挡住。 但他们更知道,若是任由林平之杀人,生还的机会就更小。 徐肥猪脸上还是笑呵呵的,他说道:“林公子原来是装作中了迷药,我们可都被你骗过了。” 林平之拿出帕巾抹去剑上鲜血,淡淡道:“死肥猪,你还和我装什么呢?” “你早知道我没有中迷药,所以将计就计,嘿果然把你当猪看的人自己才是猪。” “和你这种肥猪结仇,简直比得罪整个青城派还要麻烦,所以我决定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徐肥猪听林平之这么一说,脸上的肥肉颤抖几下,似乎听到林平之说要杀自己,也有些恐惧。 徐肥猪说道:“林公子就这么自信?你面对我们多人围攻,一定能毫发无损?” 林平之笑道:“你们虽然一直在小镇里可是应该一直有关注江湖里的事,一定知道我曾经被很多人围攻过,但最终活到最后的都是我。” 徐肥猪道:“听说过。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最有趣的地方,就是还没发生的时候,谁也预料不到结果会如何。” “所以这一次,说不定是林公子你倒下了呢?” 他说着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渐渐变的平淡,身体也进入了最佳的状态,显然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 这个肥猪生的滑稽,此刻却有些宗匠的气度。 身子矮小的余沧海站立的时候,谁也感觉不到他的矮小。 这头肥猪一本正经的作出对敌状态时,也似乎一点都不胖了。 林平之看出来了,这头肥猪果然不好惹。 不光这头肥猪。 老张头没有哭出声,但已经老泪纵横。 被林平之斩头的狗,如他的亲生儿子一般—— 事实上,要他选狗或亲生儿子只能选一样,他肯定选狗。 但这狗死了,而且是为了救他而死的。 老张头轻轻摸了摸被林平之斩落的狗头,脸上表情已全是怨毒。 他的这一腔怨毒,毫无疑问会落在林平之身上。 老马夫妇虽然有某种特殊癖好,但他们夫妻两的感情任何问题都没有。 他们相互都把对方当成了最亲的人。 同生共死这么多年,他们已早有默契,不管任何情况下,都绝不独活。 他们一前以后迎着林平之,做好了一起死的准备。 王有财很有财,也很怕死。 但他也是聪明人,哪里会不知道越怕死越容易死的道理。 毕竟不同于寻常财主,这个江湖里的有钱人,得自己动手的。 能花钱请到的,都不会是真正的高手。 所以王有财这个清风镇首富,也毫不犹豫的一起围着林平之,不介意拼命。 林平之朝他们每个人看了一眼,知道他们都想拼命。 想拼命的人很可怕。 最后林平之又看向了徐肥猪,这个人隐然是十二煞余孽们的首领。 这个人动向最关键。 徐肥猪表情很微妙,说道:“林公子,你的剑法盖世无双,我们都自愧不如,不光自愧不如,简直是敬若神明。” “但是我们也未必会输给你,因为我们敢拼命。我们拼着老命也要换你的命,你也没有一定活下去的把握吧?” 林平之点点头,道:“所以呢?” 徐肥猪道:“来做一个交易?” 林平之道:“交易?” 徐肥猪道:“只要林公子愿意和我们止了这场干戈,那我们愿意将我们的一般家财分给林公子你。我敢保证,那是你们开十年镖局也赚不到的财富。” 林平之道:“听起来不错,不过我还想知道我镖局失踪镖师的下落,你能不能告诉我?” 徐肥猪道:“林公子,眼下是生死关头,这我没必要骗你。你们镖师失踪的事情,和我清风镇绝对没有干系。” “这清风镇里的任何风吹草动,我们几人都知道,假如你们镖师真的在清风镇里,我们肯定清楚。” 林平之道:“哦?那看来真和你们无关了,那么那个传话的小孩,又与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听到林平之提起那小孩,徐肥猪迟疑一会,还是说道:“严格说来,那个人不算是我们清风镇的人,我也不觉得这事会是他做的。” “可能是掳走你们镖师的人正好找到了那个人,他觉得有趣,就代为传了话。” 林平之点头道:“那也有可能。好了,我知道我想知道的了。” 徐肥猪道:“那就请林公子收手吧,我数三声,林公子即可退出客栈外,我们保证以后再不会与林公子产生任何联系。” “另外,今后贵镖局的镖师到我清风镇来,我可以保证他们绝对的安全。” “林公子觉得这交易可还行?” 第108章 援兵 林平之道:“这交易听起来不错,我只要今天不和你们动手,不光能得到你们一半的家财,而且以后我们福威镖局走泉州这条线,还有你们保护周全?” 徐肥猪道:“没错,其实林公子只要能得到我们的钱,也无所谓再开不开镖局了。不过我理解年轻人喜欢干事业,所以林公子还想运镖,我们也大力支持。” 林公子笑了笑,说道:“实在是不错。你们既然和我镖局镖师失踪的事没有关系,那么我和你们说起来也没什么仇怨。” “我这个人也从来不以侠义道自居,好像也没有一定要杀你们的理由…” 徐肥猪也笑了,老马夫妇、王有财和他带来的手下,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只要和林平之打起来,必然是死伤惨重,如果林平之答应了这件事,那么无疑甚好。 只老张头看着自己断头的爱犬愤怒失神,显然不愿意就这么和林平之休战,但他也知道此刻自己提出要复仇,也无济于事,只能默然。 林平之道:“不过,我若是不答应你们的这个交易,你们又将如何呢?” 徐肥猪闻言脸色变了变,旋即说道:“林公子说笑了。倘若真是这样,就得看林公子肯不肯和我们换命了。” “我这头猪虽然重,可是肉不值钱,不像林公子你这种富家公子一般精贵。” “林公子要是坚持要生死相搏,我们自然抵不过你的绝世剑法,只是卯足劲和林公子换命还是会试试的。” 林平之久经生死关头,最喜欢在死战之前言语撩拨对方,让对方分神甚至失去斗志。 没想到这次反倒被这头肥猪抢先表达了视死如归的态度,不由得有些好笑,说道:“你们是久历江湖的忙名之徒,不怕拼命,是不是?” 徐肥猪道:“是。” 林平之道:“我这人看起来养尊处优,不像是吃过苦的人,那么肯定怕死,是不是?” 徐肥猪道:“公子未必怕死,也未必会死,说不定死的是我们几个,可公子又何必冒这个险呢?” 林平之点头道:“所以,我为了不冒身死的风险,就要接受你们的提议,今日罢战,是不是?” 徐肥猪已不再说话,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林平之道:“嘿,我要是信了你这头肥猪的话,那才真是找死呢。” “你们几个人是当年江湖上人人喊打的黑道煞星,好不容易才在这小镇里隐姓埋名。” “如今被薛先生和这位方兄查明了身份,又被我知道了你们的身份。” “我要是信你们会真的诚心和我罢战,那我就是一头猪了,不,简直比猪还蠢。” “不光是我,这位出卖朋友的冷面郎君,你们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这次王大财主带过来的这些随从,又有哪个能活命呢?” 徐肥猪听林平之这么说,脸色再变。 客栈内其余人的表情也变了。 那方路本来一脸警惕的看着林平之,想着杀了林平之,他便有生还的希望。 此刻听了林平之的话,这升起来的希望又逐渐破灭,慢慢绝望。 这道理他何尝不知道? 只是如同徐肥猪所说,他没得选,也只能孤注一掷想杀了林平之。 王有财带来的护卫也是一样的心思。 他们在江湖上有点虚名,对本身武功却有点自知之明,看到眼前场景,都知道自己涉入了不该涉入的事情中。 他们在这个小镇上月月领钱潇洒的日子可能永远都过不上了。 徐肥猪听了林平之的话,淡淡道:“林公子这可真想多了,身份暴露,那是日后的事情,我们眼下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一定要杀你呢?” 林平之笑道:“现在我全神戒备,你们当然不敢轻举妄动,可我要是答应了你们的提议,转身走出客栈,斗志消却的时候,你们就要动手了。” 徐肥猪没想到这看起来未经世事的年轻人竟这么老到,将自己的心思给看穿了。 脸上自然不动声色,说道:“公子不信任我们,那也没办法。” 林平之道:“其实我有一个法子。” 徐肥猪脸上的肥肉动了动,“什么法子?” 林平之道:“我有一个法子,可以既把你们都杀了,我又没有性命危险。” 徐肥猪叹口气,道:“刚我也说过了,公子剑法卓绝,便是把我们全都杀了,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公子终究不是神仙,也没有像当年华山剑宗高手风清扬风老先生一般到达超凡入圣的剑境。” “被我们围攻,要说一点危险都没有,那也没有这种事。我们几个人武功虽然不怎么样,但在江湖上还算是过得去。” 林平之笑道:“我剑法比起风老先生、魔教的东方教主来,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别说你们五人围攻,只需你们有三人联手,我便不敢说有不死的把握。” “不过,我还是觉得,我有法子能够毫无危险就把你们拿下了。” 徐肥猪盯着林平之看了一会,脸上露出同情的表情,显然把林平之认定成了失心疯。 徐肥猪一直想用言语消磨林平之斗志,但到此刻他发觉一点作用都没有。 因为林平之是一个疯子。 他向其余几人使了个眼神,作出了动手的暗示。 对付一个疯子,他们的胜算自然又要大了些。 这年轻人的剑法是高,可远没有达到当年风清扬那种程度。 他们对自己的武功也有信心,尤其到清风镇之后,他们虽然过上了安逸的生活,但绝对没有疏于武功修行。 徐肥猪修为更是远超其余几人。 虽然他们也可能会有损伤,但要说就这么把林平之放走,他们也真不情愿。 五人一般心思,将林平之围住。 林平之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被人围住了。 每次被人围攻的时候,他其实内心最深处也会生出一丝对死亡的恐惧。 毕竟是穿越过来的,要说真的意志如铁,也不太可能。 当然这种恐惧在死里逃生之后,又会变成一种令人回味的刺激感。 比过山车还要刺激十倍。 这种刺激感会让人忍不住再想体验濒危的感觉。 林平之甚至有点爱上了这个每天都可能会死的江湖。 他环视了想要杀自己的五个人一眼,最后眼神定格在老马夫妇身上。 他说道:“老马哥,嫂嫂,你们记不记得,我刚到清风镇,刚来老马客栈住店时,身边有一个人,我叫他李福全的?” 老马夫妇不知道林平之在生死关头为什么还这么淡定自若的闲聊,都不解的看向他,默然不语。 林平之自己接下去道:“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李福全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 老马眼睛往上翻翻,回忆了下当日见到的林平之身旁的那个人。 半响,他突然大惊道:“那人…那人身上衣服布料不俗,但却打着许多补丁,莫非,莫非他是丐帮的净衣派弟子?” 其余人见他这么吃惊,都有些不以为然,心想:“老马可也太怕事了,区区一个丐帮净衣派弟子,有什么好怕的?” 但他们也马上露出了惊讶表情,同时又产生了一个念头:“这名丐帮弟子现在去哪里了?” 这名丐帮弟子实在不起眼,所以他们都没有特别留意。 但现在林平之说起来,他们隐约觉得林平之刚才说的有法子,似乎真的是有法子。 所以他们的惊讶又变成了恐慌。 林平之继续说道:“没错,他正是丐帮的弟子。你们可能奇怪,他现在去哪里了?” “我第一晚来到这里,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就让他先离开了清风镇。” “我这个人胆子比较小,又喜欢浪,所以能做多一手准备的时候,我也不介意做多一手准备。” 徐肥猪脸上露出狰狞表情。 他平时总是乐呵呵的,看起来好像憨憨好欺负的笨猪。 此刻狰狞起来,却有说不出的狠戾,让人看一眼就害怕。 徐肥猪吼道:“赶紧把这小子杀了!” 五人合围,即将动手。 但就在这个时候,客栈门口传来了两声闷哼声—— 王有财听出来是自己吩咐在门口守卫的随从发出的。 接着,客栈外面走进一个人来,这人浑身肮脏,身上衣服破烂数不清打了多少个补丁,腰间负着很多个口袋。 林平之笑着向客栈内介绍道:“这位是丐帮七袋弟子,福建分舵的凌常凌舵主。” 凌常很配合的朝客栈内的人拱了拱手,表示打招呼。 徐肥猪等人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难看。 凌常又朝客栈门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于是客栈内又走进一个人来,左手执浮尘,腰间缠宝剑。 看见这个人,林平之先是一愣,随即介绍道:“这位是昆仑派的灵风子道长。” “左拂尘,右宝剑,清风起,妖邪避。这位道长的剑法极好,拂尘招式也颇凌厉,月前拂中我一下,到现在我胸口还在疼。” 他朝灵风子道:“在下只让丐帮弟子李福全传讯,这清风镇不简单,让凌舵主多带点人手过来,没想到道长竟也一起过来了。” “上次一事已经过了半月有余了,道长还没有回昆仑山上去吗?” 灵风子冷哼一声,道:“上次得林公子仗义援手那人,让贫道无功而返,贫道又怎么有脸回去和师兄复命。” “这些日子跟着那人来到福州城中,前日正好顺便到丐帮拜会当地舵主,免致说我昆仑派来而不拜,失礼于丐帮。” “正好听凌舵主说丐帮由林少侠提醒后,调查发现清风镇里可能有当年黑道上臭名昭彰的几个恶人,我便一起过来看看。” 林平之没想到这么巧的。虽然很怕昆仑派这位有过节的道长和自己算旧账,但还好昆仑派是正道门派,自然以铲除恶人为先。 灵风子手执拂尘,朝徐肥猪道:“徐先生,十五年前,你闯入我昆仑派剑阁内,盗走昆仑七星剑决,打死一名守阁的昆仑派弟子,这账我没记错吧?” 徐肥猪藏在肥肉里几乎看不见的眼睛转了几转,正想开口否认,灵风子又说道: “世上要再找到你这般肥的蠢猪,可再不能够了,你要是想说是当日另一位守阁的弟子看错了,就别浪费唇舌。” 徐肥猪嘿然一声,果然不再说话,只在心里计较着今日怎么逃脱性命。 灵风子说完,又如门神一般执拂尘站在门口。 客栈外又走进一人来,身材高挑,穿着朴素,气质不俗。 看见这人,林平之道:“凌舵主,这位高人我可不认识了,需要你介绍介绍。” 凌常道:“这位是峨嵋派的高手武擎苍,是峨嵋掌门金光上人的师弟。” 武擎苍朝众人微微点头,说道:“峨嵋派与青城派同在四川,此次来福州本想找林公子调停与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余观主的仇怨…” “不料到了福威镖局,没有见到林公子,却正好碰上了丐帮的凌舵主。” “峨嵋素来奉行侠义道,听说凌舵主要来清风镇除恶,在下自然责无旁贷,要一同前来。” 林平之接连看到昆仑和峨嵋两派的高手进来,心里了然,知道虽然看起来是凑巧,其实肯定都是凌常故意创造时机让他们一起来的。 他知道这位丐帮分舵舵主稳健尤甚自己,在丐帮当这么大一个领导,第一次见面说起百药门这种旁门左道来还战战兢兢。 去衡山送个玉箫这种小事丐帮也不敢出头,非要以福威镖局的名义去送。 这时候打探到昔年让江湖头疼的十二煞在这,凌常还不得把能叫到的高手全喊上了。 林平之不禁暗暗好笑。 武擎苍进来之后,接着客栈外面又有三个人进来,凌常一一介绍,都是福建附近的白道高手。 看昆仑派灵风子这资历试金石一个个都和他们打招呼,就知道都有些来头。 这些人到齐之后,凌常又朝外面喊道:“丐帮众弟子听令,结好阵型,把守在客栈之外,任何人等逃出客栈,都以丐帮打狗大阵伺候。” 外面多人齐声应是,声音极响,听起来估摸有几百人之数。 林平之笑道:“难怪凌舵主来这么慢,原来带来了这么多有生力量。” 徐肥猪等人的脸色惨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好好在清风镇里面呆着,因为林平之镖局镖师失踪,把火引到了他们身上。 林平之朝他们说道:“各位,我没说错吧,可能今天我不用担什么风险,就可以杀了你们。” 凌常等人向前几步,随时准备动手。 灵风子仍是拿着拂尘守在门口,头都不抬一下。 但林平之知道,只要场上敌人谁露出了破绽,他马上就会刺出他的昆仑剑招。 就如那天伤林平之一样。 王有财脸色惨然,突然大声朝周围的随从喊道:“上啊,你们上啊,谁今天能保护我出去,我把我的宅子赏给他,里面的银两美人古董,也全归了他!”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有几个不怕死又看不懂状况的王家重金请的高手站了出来,想努力赚一套大宅子。 但对于林平之这些人来说,当然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林平之不想再废话下去,淡淡道:“这江湖上的事,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他说着话,身子动了一动,手里的剑也动了一动。 动若脱兔。 瞬息之间,他的人就已经跨出了很远的距离。 他的剑已刺入了冷面郎君方路的心口。 方路不想死。 他来清风镇确实是想报仇,为方家死去的亲人报仇。 可在王家呆了几年,每天跟着王有财好吃好喝好玩,只需要充充门面,什么都不用做。 这样的日子让他觉得很舒服。 仇恨让人变的坚韧,但安逸又让人意志变的薄弱。 他复仇的决心,就这么一点点消失殆尽。 直到在客栈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想活下去。 他杀了几年来同仇敌忾已经算是生死之交的朋友薛峰,只是想活下去。 但此刻,林平之的宝剑刺入了他的心口。 林平之看见了他不甘心的眼神,淡然道:“我知道你不想死,可其实你今天不用死的。” “我既然是装作被迷倒,当时只要你们不动手杀我,那我感念你们重义,怎么也要护住你们。” “你不光不会死,还能报的了你的大仇,安心的活下去,我保证,如果那样,你将活得非常开心,非常安宁。” 林平之拔出了宝剑,道:“但现在,我当然第一个就要杀你,你这种人,不佩活在这世上。” 杀完方路,林平之剑指徐肥猪,道:“你们今天一定得死在这儿了,但如你所愿,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拼命的机会。” “你们可以选出一个人来和我单挑,客栈内这几人里自然是徐肥猪你武功最高,但我知道,还有一个小孩…” “我不知道那小孩和你们是什么关系,但无疑他和你们一定有某种联系,你们也应该有办法联系上。” “如果让他和我单挑,有没有机会要我的命?” 徐肥猪听林平之说到那个人,面无血色,喃喃道:“有机会,一定有机会的…” 林平之眼神一动,“那你让他出来和我比一场吗?” 徐肥猪已没有了刚才的锐气,自言自语道:“不愿意的,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他不愿意的事,这世上又有谁能逼他呢?” 林平之觉得好奇,还想再问。 突然这头肥猪快速绝伦的像他袭来。 手里银光闪闪,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枚极细极细的针。 他的手是那么肥大,这银针又是那么细小。 他的身子是那么庞硕,他的身形却是那么迅敏。 这些反差都形成了一种滑稽感,但已没人能笑的出来。 丐帮凌常大喝道:“林公子小心!”想过来扑救。 他的手里突然多了一根木棒,夹击过来。 但当然不用他费神,我们林公子人虽然很懒散,打的架却不少。 虽然经常心软,有时候也会被百花夫人这样的坏女人忽悠,但他杀的人也不少。 这样的生死关头,他已经经历过很多很多。 所以他的身子,在银针刺过来的时候,又动了一动。 徐肥猪虽然很快,手上的银针招式也让人难以琢磨。 但林平之更快的躲开了这么一招。 同时他躲的方位很有讲究,他身形一动,正好到了来这个小镇时见过的第一个人的面前。 那个外号淫蛇,喜欢给老公戴绿帽子的女人面前。 然后林平之刺出了一剑,刺在了妇人要害处。 刚才每个人都还屏住了呼吸,以为徐肥猪这下突然出手,林平之可能会躲不开。 谁也想不到林平之不光躲开了这一招,还马上反攻。 而且他反攻的对象不是用针刺向他的徐肥猪,而是另外一个人。 这一剑实在太突然,让人意料不到。 事实上林平之光是使出的这招辟邪剑法,就会让人觉得意料不到。 无论他使这招剑法多少遍,看的人也总是意料不到这剑法为什么会这么快。 妇人走的很安详,甚至还来不及和自己同样有怪癖的丈夫老马道别。 当然她也不用道别,因为林平之一剑刺中她要害后,在众人惊讶万分的时候,没有停留,又刺向了老马。 十二煞的其他人本来绝不会让林平之这么轻松的各个击破,无论林平之剑法多快, 他们都会不顾一切的反扑。 但凌常等人也是见识不凡的高手,自然也看出了其中关键,于林平之出手的同时也围了过来,不让十二煞的其余人帮手。 所以林平之又无后顾之忧的刺死了老马。 老张头和王有财发疯了一般不要命的抢攻,想救援伙伴,可都被凌常、峨嵋武擎苍等人架开。 徐肥猪一针偷袭未命中,本是还能再继续进击。 但他不敢,因为发觉客栈门口有一道无形的目光监视着他。 他知道自己只要再有任何动作露出一点点破绽,客栈门口处的这个人就会出手。 昆仑剑出血汪洋。 老张头和王有财也被好整以暇的林平之一个个刺倒,徐肥猪看着缓步朝自己走来的林平之和众位正道高手,恨恨说道:“你不是说我有一个单挑的机会?” 林平之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依旧是那个养尊处优未经世事的贵公子。 他淡淡说道:“我那样说,是让你们都以为我真的会和你单挑,也就没人会想到我会突然下手杀其他人。” “我随便说说的你也信,看来你真是一头猪。” —— 此时,客栈外远远一处,一个满脸稚气的小孩,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负手看着客栈外的丐帮大阵。 第109章 失踪的镖师 小孩身材矮小满脸稚气,无论如何都像是八九岁的幼童。 可他说话却丝毫没有孩童的感觉:“百花夫人,得你引这位林平之林公子来我们清风镇,我这些兄弟看来今天有死无生了。” 这小孩语音虽然清晰,但还是有如没有变声的孩童说话,绝对不像大人。 可他说话的语气、话里的内容,却老气横秋。 不光俨然与他口中称呼的“百花夫人”有分庭抗礼平起平坐的意思,且隐有大家风范。 便是大派的掌门,气度也不过如此。 他口中所称的兄弟又是指谁,难道是此刻被几百名丐帮弟子围着的客栈里的人? 这小孩旁边果然是来自星宿海百花谷的百花夫人。 她好像装着一汪清泉的眼眸看向客栈内,默然不语。 小孩又说道:“不过也好,我这些兄弟是烂泥扶不上墙,当年被风清扬追杀,有老二顶着,好不容易逃走来这小镇隐居…” “偏偏他们还是不甘清贫,非要再做下多桩大案,这不是自己作死吗?” “我早就觉得他们累赘,想要动手了,但总不忍心下手。这位林公子算是帮了我一个忙。” “他们死了也好,也好...” 百花夫人笑笑,开口依然极柔极好听:“当年十二煞在江湖上闻名,大多半只因为你【子鼠】韦涯先生的大名,你那些兄弟,都不过是凑数的。” “韦先生提携了他们这么多年,已足够了,他们死在林公子手上,也算值。” 这小孩原来竟也是十二煞里的人,外号子鼠,因小时候练功时出了差错,再长不大,身形永远有如稚童。 可他的武功却没有落下,并且因为纯阳童男之体,内功极为精纯,也算是反而另辟了一条途径。 听完百花夫人的话,子鼠韦涯满是稚气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他自家兄弟,他自己骂觉得没什么,听到旁人看轻,总归觉得不爽。 但韦涯不悦转瞬即逝,笑道:“百花夫人,以你的武功手段,要对付这位林公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必费这么多周章。” 百花夫人道:“这事说来曲折,亦不足道尔,便不与韦先生说了。” 她手轻轻一挥,一样东西从她手中飞出。 子鼠韦涯的小手微抬,东西拿在了手里。 是一本秘籍模样的东西,韦涯的手本就极小,却只已拇指和食指轻轻抓住秘籍一角。 但仍拿的稳稳当当。 他看了一眼秘籍封面,脸露喜色,道:“百花夫人,多谢了。” 百花夫人轻声道:“这是答应了韦先生的传话酬劳,不必客气。” 韦涯道:“在下虽然是个被人追杀的亡命之徒,可好东西还是认得的。” “有这本少林绝技拈花指秘籍为酬,便是要我赴汤蹈火,我也绝不会推脱,何况只是传个话。” “百花夫人,我听说百花谷主舍弃谷主身份到南少林寺向佛之后,百花谷在你手中可颇有起色。” “又听说你新近从这位林公子身上夺得了辟邪剑谱…” “日后你若有什么动作需要人手,可随时来找我,我任你差遣。” “嘿,几十年来江湖上的大门派总是少林武当昆仑崆峒五岳剑派日月神教这些。” “有道是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我们武林中由你们百花谷领衔,由百花夫人你做盟主,那又有何不可?” 百花夫人微微叹一口气,说道:“韦先生谬捧,贱妾可不敢当。” 子鼠韦涯沉吟半响,还是又问了一遍,“百花夫人,你对这位林公子究竟存着什么心思?” “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你设计来清风镇走这一遭,究竟是什么用意。” 百花夫人看向客栈方向,眼神仿佛了看穿建筑,看到里面的林公子身上。 她还是没有回答韦涯的话,只是眼露幽怨,喃喃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林公子他…” —— 自宫练剑的林公子承影剑在空中划出了好看的弧线。 徐肥猪眼睛里满是恐惧。 他在想着怎么避开这一剑的时候,门口的昆仑神剑也已经出手。 辟邪剑法和昆仑神剑前后夹击,这待遇也没谁了。 林公子没有大侠包袱,一向不介意和人一起合攻。 昆仑派的灵风子道长也一向秉持“对付邪魔外道不用讲江湖规矩”的原则。 旁边的几个白道高手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正义的七打一。 所以徐肥猪一刹那间,就成了一头死猪。 死的透透的。 —— 自然有丐帮的能干弟子们过来善后,收尸和收拾定罪王有财带来的帮凶随从。 大侠们都是即来即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一起回福州城的路上,灵风子严肃的对林平之说道:“林公子,我们的旧账你打算怎么了结呢?” “我们福州城里有六十名昆仑派精锐弟子,说不得想让你领教下昆仑派的七星剑阵。” 林平之不由得有些头疼。 但好在灵风子又说道:“不过,我听到消息,林公子当日也上了百花夫人的恶当,被偷袭暗算,连家传的剑法都被她抢了去。” “年轻人总要吃点亏才知道疼,就当是百花夫人帮我找林公子算清了这笔账吧。” “不过我还有一个要求…” 林平之问道:“道长请说,什么要求?” 灵风子道:“今晚领教林公子的酒量,你却不能推脱了。” 此时凌常等人也在边上,听到这里,都齐声大笑道:“没错,今晚我们一起领教下林公子的酒量!” 这种时候,林平之除了苦笑,还能怎么样呢? 几位白道前辈都是武功高强又见闻广博的人物,林平之一路听他们说些江湖上的趣闻轶事,倒也有趣。 众人脚力都快,内力又强,施展轻功赶路回福州。 林平之此时凌波微步已经算很熟练,全力施展的话自然要远胜这些不以轻功见长的高手。 他不欲炫技,放慢了步伐,和其余人同步。但旁边人都是懂行了,见了林平之的精妙步法,都啧啧称奇。 不一日回到了福州城,相约这晚由凌常和林平之这福州本地的“地头蛇”做东,在城内大酒店设宴招待感谢几位白道高手。 林平之怕镖局里镖师担心,便先回福威镖局里一趟。临走前塞给凌常三个金元宝,让他置办好酒席。 踏入镖局,林平之自言自语道:“他们一路有说有笑,又说要大喝一场,还道是有什么大喜事。” “我们镖师还是一个都没找回来,这又有什么好喜的。” 陈镖头早听下人报知说少镖头回来了,忙迎了出来,道:“少镖头,你无恙回来可太好了!” 他本想问镖师可有下落,可看林平之一人回来,未必解决了这件事,便没有问出口,只是说起另外一件事:“少镖头,有人找你。” 林平之愕然道:“怎么又有人找我?” 他虽然已经见过很多人,江湖上也再没人敢小瞧他,可也说不上结交了很多朋友。 突然听说有人找,他也疑惑是谁。 待随陈镖头来到客厅,他又大吃了一惊。 林平之对客厅里作坐着的人说道:“岳姑娘,你怎么还在福州?” 竟是当日在福建与江西边界武夷山下分别了的岳灵珊。 岳灵珊看到林平之,目露欣喜,正想开口,林平之又问道:“你那两位师兄呢?” 当日四人一同向西岳华山进发时,除了岳灵珊和林平之,还另有两位华山派的弟子——岳灵珊的四师兄施戴子和六师兄陆猴陆大有。 林平之与他们分别之后,夺回福威镖局,又走了两趟镖,算来差不多过了半个月。 半个月也不算短,但绝无可能回到华山又回来福州一个来回。 所以林平之猜测他们几人并没有回去,这会问岳灵珊她师兄们的下落。 岳灵珊脸上表情由喜转忧,道:“他们去找我爹娘了。” 林平之更加疑惑:“找你爹娘?他们不在华山上吗?” 岳灵珊脸色更忧,道:“他们去找我大师兄去了。” 林平之简直一脸懵逼了,“你爹娘去找你大师兄了?你大师兄令狐冲又去哪里了?” 情况错综复杂,林平之一连问了岳灵珊好多句,才慢慢串联起来。 原来,那日岳灵珊三人离开福建到了江西,从江西转道去往华山的途中,真巧碰到华山派的另外一名弟子高根明。 高根明是岳灵珊五师兄,奉岳不群之命到福州来找他们,正好于途中相遇。 高根明带来消息,说令狐冲被成不忧打成重伤,又被六个怪人带走,下落不明,岳不群和宁中率领众弟子寻找令狐冲下落。 华山派剑宗几个人在嵩山派的支持下屡屡去华山派滋事,岳不群夫妇担心不在他们华山的时候岳灵珊正好回去,碰上了这些坏人被欺负,所以命高根明来找他们传讯。 岳灵珊听说令狐冲受了重伤,自然十分担心,当下就马上要去找爹娘会合。 但高根明却说岳不群有令让他们几人先在福建江西一带躲躲,不要想着去找他们,免得路上遇着危险。 几个师兄都觉得这确实是最稳妥的法子,何况师命难违,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小师妹听他们的先暂避一段时间。 但岳灵珊如何会肯?她表面上答应了几位师兄,但在当天晚上就偷偷一个人跑了出去。 但她从来没有一个人闯荡过江湖,心里想着要去找爹娘找大师兄,可实际连脚下踩着的那个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天涯茫茫,又从何找起? 百般无奈之下,也不知道出于怎么样的心思,她原路返回,来到福州城里,想找林平之——她这些天也听到消息,知道林平之夺回了福威镖局。 余沧海带领青城派来福威镖局搞事的时候,岳灵珊就跟着劳德诺在福州城外开酒馆监视,所以对于这一片倒算是熟悉。 来到了福威镖局,听说林少镖头不在,岳灵珊本是万分失望,此刻看到林平之回来,自然是喜出望外。 只是这其中原委实在是有点绕,林平之反复问了几遍,才捋清楚来龙去脉。 他也不禁感动:这小妞和自己只几面之缘,就这么信得过自己,孤零无助的时候只想到投奔自己。 这么水灵的姑娘,不怕我林平之把你怎么样吗? 当然他也不能怎么样。 林平之当下淡然道:“岳姑娘不用担心,你既然瞧得起我林平之,有这般难处即想到要找我投奔,那我自然当尽力助你。” “咱们这么着:我与丐帮福建分舵的舵主有点交情,我等会见到他,托他们丐帮打听你爹娘和令狐少侠的下落。” “岳姑娘如不嫌弃,可在我镖局里先住下,我们镖局里别的没有,房间多的是。” “到时候知道了他们在哪,我陪同送你去见他们,免致岳姑娘路上一人无聊。” 岳灵珊本是毫无头绪一筹莫展,内心极为焦虑,此刻听了林平之这话,顿时觉得明朗许多。 丐帮弟子遍布全国,信息网络极为发达,有丐帮帮忙查探,那么自然能很快有消息。 林平之的剑法岳灵珊是见识过的,如他愿意同往,可谓万无一失。 偏偏林平之说得极为含蓄,说怕她路上无聊,岳灵珊当然知道林平之意思,内心更加觉得一阵温暖。 但同时她又不好意思,忙说道:“林公子你镖局新开,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怎么好让你这时候抽身陪我,这我万分过意不去。” 林平之摆手道:“岳姑娘见外了,我与你虽然只见过几面,但总觉得和你十分投缘,上辈子我们应该是有什么渊源。” “我在心里,早把你当作了妹妹一般,你若不嫌弃,可以叫我林大哥。当然叫我林大姐也行。” 后面这个林大姐说的很模糊,是林平之心痛在下顺口说出来的实话,岳灵珊没有听清。 她听林平之让自己叫大哥,脸刷的一下红了。 林平之还道是二十一世纪,男的和女的有时候不谈男女朋友,便以哥哥妹妹、男闺蜜之类的称呼带点暧昧又不算暧昧的相处,也不以为意。 可当世其时哥哥妹妹往往是男女之间调情的昵称,尤其表哥表妹,说声好哥哥好妹妹,那真是旖旎无限,胜似小夫妻。 但岳灵珊似乎并没有太将这些放在心上,当下红着脸,低下头,轻声说道:“林大哥,谢谢你了,我也觉得和你很投缘,就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一样。” 虽然岳灵珊是令狐冲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林平之没鸟不怕影子歪,很自然的应道:“嗯,灵珊妹妹,我还有些镖局里的事要处理,你先在这里坐一会,等会我让人带你去房间里休息。” 林平之出了客厅,吩咐下人招呼好岳灵珊,又找到陈镖头说道:“我这趟去,没有打探到我们失踪镖师的下落。” 陈镖头闻言露出沮丧的表情。重开镖局护送的第一趟镖就出事,实在是太过晦气。 林平之问道:“如果这趟镖真的算我们栽了,一般是要怎么处理?” 陈镖头长叹一口气,道:“若运送的是寻常宝物,咱们找上金主,和他好言说明情况,再数倍赔付镖银,嘱他不要宣扬,也未尝不是解决之道。” “可这次是护送一位妇人去见他儿子,就这么失踪了,金主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 “更有甚者,他若悲痛欲绝,把我们当出气的,告上官府,说我们害死了他老伴,这也不是不可能。” 林平之听了陈镖头分析,却不动声色的说道:“陈镖头,我们去见见那个老头,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 福州城城东的一处大宅。 宅子装修不算奢华,但格调颇雅,林平之和陈镖头都是没文化的,但也觉出宅内布置有些别致。 那托了第一趟镖的老头认出了林平之二人,喜道:“是两位镖头,怎么样,将我家那位平安送到泉州见我儿子了吧?” 陈镖头闻言面露难色,实在不知道如何措辞。 但他要是不开口,便只能让少主开口说明,这是当下属的大忌,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老先生,实在是对不住,我们镖师护送你夫人到泉州途中,突然下落不明,十余人至今没有踪影。”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派出了许多人马去找他们下落,一有消息就会回复给你。” “你这趟镖我们不光不收你的报酬,还会返还十倍的银两给你,算是给尊夫人压惊。” 他说的大方,老头却哪里还听得见他后面说的话? 老头颤巍巍的站起来,激动得说道:“你说什么?我家那位,我夫人…失踪了?” “你们…你们镖局究竟是干什么的?我夫人若是有什么差池,我…我…” 他激动的已经说不清楚话了,陈镖头忙过去扶住了他,帮他抚了扶胸口,待他一口气顺了,这才坐回原位。 陈镖头觉得头大,再想安慰老头几句时,林平之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林平之笑道:“老先生好演技。” 老头站在原地喘气,似乎已经心情激荡的无以复加,听到林平之这话时,身子一顿,但马上又颤抖起来。 林平之突然抓向老头的手腕。 这下身法极快,旁边的陈镖头还来不及反应,也完全不知道林平之想要干什么。 那在喘着气,好像快要不行了的老头却在林平之手抓来的时候,朝旁边一跃,躲开了林平之这一下。 老头不再喘气,脸露惊讶,道:“你…年轻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林平之没有回他的话,只是将承影宝剑拔了出来,当做答复。 林平之说道:“老先生,你相不相信一件事情?” 老头道:“什么事情?” 林平之道:“我的剑很快。以我们现在这个距离,只要我的剑出手,你必死无疑。” 老头惊惧看着林平之手上的剑,沉默不语。 林平之道:“当然你也可以不信,你若不信的话,咱们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信的。” 因为不信就是死。 老头显然听出了林平之的话外音,迟疑着说道:“我要是信的话,你要怎么样?” 林平之道:“也没怎么样,只是想让你把我们的镖师放出来。” 老头闻言又沉吟不语。 旁边的陈镖头却已是一头雾水,林平之突然像这老头出手,已经够让他惊奇了。 待听到林平之与这老头的对话,陈镖头更觉得难以置信。 要不是他最近亲身领略了少镖头的变化,简直要把自己这位少主当做是精神病人了。 林平之似乎心情很好,所以很耐心的继续说道:“我这几天去了一个叫清风镇的地方,我们福威镖局的镖师就是在这个地方失踪的。” “我问遍了清风镇的人,倒也问出了一些有关我们镖师失踪的事情,而且这个镇里的人很怪——每个人都好像有故事。” “我们福威镖局的镖师失踪了,失踪的地方还是在这么一个镇里有许多奇葩的地方,老先生你说,你要是我的话,会不会觉得我们镖师失踪肯定和镇里的人有关?” 老头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说话,任由林平之说着,就是不开口。 林平之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不是神探狄仁杰,当然也就把小镇上的这些人当做了嫌疑人。” “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我打探他们,他们也想对付我,于是我与他们有了冲突——我杀了他们。” “但他们临死之前曾经说过,这件事绝对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话是由一头肥猪说的。” “这肥猪虽然很奸诈满嘴都是谎话,但那种情况下,他没必要说谎,何况如果他手里有我的镖师,能当做活命的筹码。” “而且,以我几天来在小镇里查探的结果来说,确是没有任何镖师在清风镇里的痕迹。” “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不,我们镖局镖师失踪的事情既然和小镇里这些怪人没有关系,那究竟去哪里了呢?” 老头依然没有说话,陈镖头却忍不住道:“难道另外有人劫走了他们,却不是小镇里的人?” 林平之笑道:“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简直和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 老头终于忍不住说道:“那林公子为什么觉得是我做的呢?” 林平之淡淡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喜欢做一些没有成本但收益很大的事情。”“刚才我抓你的手,你若是不闪不躲,那我会向你道歉,任你怎么要求我们赔偿。” “我抓你手腕,其实也没有任何依据,只是到了这里,正好试一试,要是没试成功只是我的臆想,也没什么损失。” “我只是有一个猜想——无论谁要在一个不算没落的小镇外,掳走十几名镖师,并且不露出任何痕迹,都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 “但要是这些镖师护送的老夫人突然说她不想去泉州了,想回来福州,并且无论如何一定要回来。” “这些镖师听主顾这么说,自然不会产生疑心,只以为是老人家心思多,临时变卦。” “只要老夫人答应这趟镖的报酬照给,那他们当然也不介意又顺路将老夫人送回福州来。”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趟他们护送的不是这位老夫人,而是将自己掳回了福州城…” 第110章 新任务 林平之没打算停,继续说道:“当然一路这么往回走,露出的痕迹肯定更多,我们要是沿途找人问一下,自然能问出些什么来。” “但是这属于人的华点,无论如何想不到他们这么多人突然消失,还有一人回来报信,竟会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回了福州。” “所以也就只会在清风镇附近打探,绝对想不到我刚才设想的那种可能。” 旁边的陈镖头不太了解事情的经过,听到林平之又是成本又是受益这类新奇词汇,一时间没完全懂林平之的意思。 老头听了这许多,这时候才开口说道:“公子就全凭这个猜想,所以刚才出手试探了我一下?” 林平之道:“是的,正如我刚才说的,试一下我不会掉块肉,所以我也无妨试一下。” 老头道:“公子试出了我会武功,所以就觉得你的猜想得到了验证?” 林平之道:“是的。一个本来看起来寻常,千方百计找人护送老板的老头,突然被我发现能躲开我全力一抓,你说我会怎么想呢?” 老头道:“我会武功和公子这个猜想,可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我完全可以说,我只是凑巧会武功但腾不出手,只能找你们护送。” “至于其余事情,都只是公子你的猜测,我完全听不懂。” 林平之笑道:“确实如此,倘若我是捕头办案,你当然可以这么和我说。” “而且我保证,只要是一个公正严明的捕头,在找到证据之前,他绝对还是会把你当作良民。” “你说的没错,事实上你只错了一点。” 老头道:“哪一点?” 林平之道:“我不是捕快,我这个人也一向谈不上公正严明。我也不介意错杀一两个人。” 老头盯着林平之看,仿佛在看这个年轻人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怪物。 林平之又道:“当然,我刚才那句话也不一定是真的,就好像我刚才出手试探你一样。” “你可以还是硬气坚持下去,我也没有证据——我把自己说的很不讲理,但我有时候其实心很软,不一定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当然,这也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林平之的宝剑指着老头,让他感觉到最好稍微一动就会立马被宝剑刺中。 选择错了的代价,就是死。 这句话林平之没有说出来,但他的剑很好的表达了出来。 老头脸色极为难看,过了一会,才说道:“你的猜想,许多都猜错了,比如人不是自己走回来的,是真的被我们掳回来的。” “跟我来。” 于是,一脸懵逼的陈镖头跟着他的少主,就见到了他们失踪的两位镖师,和丐帮九名净衣派弟子。 这么一栋大宅子,要藏十余个人是很容易的。 镖师们并没有吃什么苦头,只是被软禁在老头的府上。 老头的老伴——或者只是扮演的老头老伴,因为老头见到她的时候毕恭毕敬的,仿佛是他的下属——就住在这些软禁的镖师附近的小屋里。 林平之见到这个老夫人时,她正在静坐养性,听见动静,头也不抬,道:“林公子,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来的晚。” 林平之笑道:“遇见个朋友耽搁了,你早知道我会找到老夫人你?” 老夫人睁开眼睛,看了看林平之,道:“知道,事实上我们做这件事,就是为了让林公子你找到这里来。” “我们有无数个方法可以不留下任何痕迹,也可以一走了之让你永远找不到。” “但我们想让林公子你找到这里来,因为我们还有其他事情想和林公子谈。” 林平子道:“哦?你们还想和我谈什么?你们做了这件事情,便是我的敌人,对付我的敌人我一向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说不定你们现在就得死,又还有什么筹码可以和我谈?” 老夫人说道:“八十万辆纹银,这筹码够不够?” “什么?八…八十万两银子?” 林平之还没开口,他旁边的陈镖头已经惊呼失声。 其时白银虽然渐多,可八十万两白银,这是皇帝老儿穷全国之力才有可能凑出来的数目。 林平之淡淡道:“怎么,你们为了活命,打算给我八十万两白银?” 老夫人道:“公子说笑了。这八十万两银子不是给你的,是我们有八十万两纹银要运送进京。” “我找上公子你,就是看中了你的人品武功,这次试探之后,又证实了公子你确是才智双全的人物。” “我们想请公子运送这趟八十万两银子的大镖,酬劳是十万两银子。” 林平之只在电视剧小说里看到过几十万两银子的大单,水浒传里杨志运送的生辰纲可能还未必有这么多钱。 不禁又开始觉得有趣。 就在这时候,久违的系统又开始弹信息出来——这系统存在感实在太弱。 有时候林平之甚至想自己穿越过来就找出被百花夫人夺走的袈裟版辟邪剑谱来练,应该都比系统强,毕竟到现在都只有半本的葵花宝典。 当然系统也给他洗髓提内里,加强了很多,上述只是气话。 【叮,镖银运送任务已解锁,任务完成条件:将八十万两白银运送到位。 任务奖励:黄金一千两,内力值二十年,悟性值二十点,秘籍两本。】 没想到又触发了一个任务,林平之少有接到系统任务,而且这次的奖励也比上次多好多,尤其两本秘籍,虽然还没说是什么秘籍,但应该不错吧。 心里当然已经一万个同意了这个差事。 但他还是说道:“嘿,你们劫走我镖师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老妇愕然道:“公子你的镖师们可都还好好的在这,我们原定好的酬劳也将加倍给你们镖局。” “何况这么大的一趟镖,只要公子运送到目的地,可以抵得上好多年的生意了。其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林平之道:“我这人就爱计较,你要我答应运镖,我还有一个条件。” 老妇问道:“什么条件?” 林平之淡淡说道:“酬劳我要加到二十万两。” —— 带着失踪的镖师从宅子里出来,林平之对自己的谈判水平很满意,明明自己有系统任务其实是非接这趟镖不可的,但偏偏还是将酬劳提升了一倍。 他走在众人前头,忍不住哼起了小曲。 浑不知道宅子里,老妇和老头面露喜色。 老头对老妇毕恭毕敬,说道:“夫人,事情全如你所料,咱们的计划可谓成功了一半了。” 被称作夫人的老妇没有说话,只浅浅笑。 林平之虽然对钱没啥概念,可花钱从来不省,钱这东西似乎不能吃不能玩好像没什么用,但有钱的时候,哪怕只是没事的时候数一数,都会觉得非常的愉快。 何况,有钱还能让很多事情变得非常有意思。 比如此夜福州城里的悦宾大酒楼里,凌常用林平之给的三十两黄金买下了这家酒楼——反正是林平之的钱,不用省着花,又吩咐厨子置办了几桌盛宴,再请来了福州城里最红的七位歌伎作陪。 最红的歌伎的意思是,买下整家酒楼只花了十两黄金,包下这七名歌伎一夜花了剩下的二十两黄金。 春宵一夜值千金,能买得美人一笑,散尽金银又如何? 五花马,千金裘,尽皆抛出换美酒。 ——和美人。 林平之搂着一名她说了自己名字但林平之忘了她名字的歌伎,觉得人生快活不过如此。 岳灵珊听说他今晚要陪这些正道有名的前辈吃饭,本想一起过来,当然被林平之以她旅途奔波需要早点休息为由婉言拒绝。 女人都是大猪蹄子,除了花钱买的女人。 钱好就好在这里,它从来不会骗人,你只要出了银子,只要不心疼银子,就能得到收获。 那位歌伎言谈款款言笑晏晏,将林平之哄的十分开心。这些歌伎都是自小学艺,琴棋书画房中术取悦男人的技巧样样精通。 这样的女人倘若全心讨好的男人,其中的妙处自然是难以笔墨形容。 在男人们需要她们柔情文艺的时候,她们可以脉脉含情琵琶半遮面,仿佛天上纯洁不可摘的明月。 可酒过三巡,荤菜下肚,这些大侠们有更原始更急切希求的时候,她们也可以从容下凡,让男人尝尝月亮是什么滋味。 应该很软很甜蜜吧? 只是林平之不胜酒意,所以他只能抱着这名歌伎,略作缠绵。 但仅是如此,仍是风光无限柔情难穷,歌伎深悉男人并不总是想走肾偶尔也软肋软弱也想交心的道理,和林平之一言一语的聊着,由童年趣事聊到国家大事再到宫廷秘事比如当世某位首辅长相英俊颇有魄力经常出入太后寝宫给小皇帝死去的老皇帝爹爹戴绿帽子又当了当世小皇帝的便宜老爹当真是权色双收。 由蝼蚁渺小聊到宇宙无穷比如月有盈缺在当朝一本讲一个石猴到书里讲到是因为先天法象之规绳。当然林平之有更科学的解释,虽然他也只是半壶水但也大致说明白了。那歌伎虽然只当作是公子哥酒后臆想但听着也觉得有趣。 当然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二人终究只是萍水相逢相逢不必曾相识,歌伎只是因着银两过来她眼里林平之虽然有些独特终究也只是个不那么好色的嫖客罢了。在大侠们眼中歌伎毕竟也只是个谈谈心交交身的对象,一面之交交于一面,一日之交交于一日。 一日泯恩情,再见无恩情。 歌伎们于是在大侠们尽兴之后退下了,这些大侠在歌伎在时都好像醉了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也只是酒后失礼,但歌伎走了之后,他们眼睛里又闪现出了属于高手的精光。 先是峨眉派掌门人金光上人的师弟武擎苍说起了正事:“林公子,我此来是奉掌门师兄之命,来调停你与青城派的仇怨。” “来途中也正好碰见余观主回四川,他面目狼狈腿上有伤,我本来是不便和他讨论此事,但他却先说了与你的恩怨,我于是借机说了峨眉派欲出面调和。” 林平之酒喝多了好在此刻内力运用自如所以正以深厚内力催散酒精,闻言笑问道:“不知道余观主是什么打算?” 武擎苍道:“余观主说,林公子你剑法绝世,他自认倒霉,不想再追究他儿子和青城派弟子的死仇。” 林平之点点头,道:“不瞒武先生说,青城派先前欺人太甚,在下一直存有心愿要多教训余观主和青城派一番。” “不过既然有峨眉派说项,余观主又愿意罢手,那我不再找他们麻烦便是。” “但我的承诺也仅限不主动找麻烦,不是不再和青城派动干戈。日后青城派要是再有动作,或者他们什么作风我看不惯,我还是一样会出手。” 这话其实非常滑头,有什么作风看不惯是非常主观的,到时候林平之想杀余沧海,只要说看不惯他人长得矮就行了。 当然林平之也不是非得杀了余沧海,毕竟算起来余沧海对林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桌上众人都是老江湖,林平之玩这文字游戏自然瞒不过他们,但江湖上的事就是讲究明面上过得去,起码林平之表面上在众人面前给了峨眉派这个面子。 武擎苍闻言喜道:“林公子有此承诺,我也好回去给掌门师傅回话了。” 接着凌常又道:“林公子,我敬你一杯,这次丐帮弟子不光没帮你们护送好镖,还差点折在了清风镇附近,幸好今天林公子将他们找回来了,不然我真是颜面无存,更愧对你们镖局。” 林平之忙喝了一杯酒,回敬道:“凌舵主客气了,我镖局新开人手不足,全赖你丐帮给了这许多帮助,我谢谢你还来不及,你还说什么愧不愧的。” “你们这次一同运镖的镖师,我们镖局各奉上白银十两,当是补偿他们受惊的费用。” “另外,凌舵主,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他又对其余几人说道:“各位,此事也一同拜托诸位…” “是这样的,在下近日得华山派掌门人【君子剑】岳不群岳掌门看得起,邀我加盟华山派,虽然我自家镖局要打理推脱了岳掌门的美意,但也因此对华山派甚有好感。” “在下与岳掌门女儿岳灵珊也有几面之缘,算是有些交情。” “今日我得到消息,说华山上出了一些事情,大弟子令狐冲被人劫走,岳掌门和宁中则女侠都下了华山。” “所以我想请各位帮忙打听打听,华山派的令狐少侠和岳掌门他们的消息。拜托各位了。” 他觉得要是突然说出岳灵珊在镖局里以及要打听华山派的事情,显得有些突兀,甚至会被怀疑不怀好意,所以解释的很细致。 凌常说道:“林公子放心,这只是小事一桩,我们丐帮自有一套消息网络,各地都有相互迅速传讯的法子,我明日便向其他分舵询问有关消息,一有线索便和公子你说。” “嘿,林公子果然是热心人士,只是感念岳掌门赏识邀约和岳家小姐的交情,便这么有心打探华山派消息。” “看来若是能帮手的话,林公子自然也不介意出手帮华山派了。” 众人都是江湖里算是上层的认识,知道武林格局,固然欣赏林平之这副古道热肠,但也有人替林平之设想。 昆仑派灵风子道:“林公子,我们这时候把酒闲聊,有些话我当是酒后胡言,得和你说知一二。” 林平之大概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应道:“愿恭听道长高见。” 灵风子道:“我听说,华山上现在可不安宁啊…华山派剑宗有几名辈分和岳掌门相同的高人,几番上华山,似乎和岳掌门有些争执…” “岳掌门下华山,我猜想——嘿当然只是我胡思乱想,可与我昆仑派立场无关,多半便是为了暂避剑宗的人。” “何况…何况…哎,嵩山派左掌门的武功,可是高的很啊。” 他一连说了两个何况,又突然转而说起嵩山派左掌门,有些混乱,但众人都知道他的意思是剑宗的人背后是嵩山派左冷禅指使。 武擎苍道:“不错,林公子你有侠义心肠,实在是义薄云天,但我们毕竟比你虚长些岁数,怕事是怕事,有时候想的也多些。” “少侠如若真要管华山派的事情,还是得多想清楚些才是。” 林平之听他们支支吾吾,言语间自然是暗指为了逞英雄帮华山派而得罪嵩山派左冷禅不明智,不禁好笑,但同时也知道这几人真看得起自己,才会有此言相劝。 林平子道:“众位前辈的话,林平之心领了,也知道你们是为我忧心,所以忠言相劝。” “不过…嘿嘿,我就敞开了说吧,我与嵩山派早有过节,起码得罪了嵩山派的十三太保中的四个,料来嵩山派的左盟主听到他们师弟的回话,应该早对我不满了。” 众人该说的说了,见林平之直接提起和嵩山派的仇怨,忙岔开话题,毕竟左冷禅声名太甚,又是正道门派里的翘楚人物,哪怕只是私底下闲聊,谁也不愿多有议论,免致传出去和嵩山派失和。 灵风子道:“林公子,你上次被百花夫人暗算之后,自然知道了他们百花谷的恩将仇报阴险毒辣,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我们昆仑派一同对付百花夫人,追回家传剑谱?” 林平之虽然被百花夫人设计夺走了剑谱,但事后又得她赠予凌波微步秘籍,且他本身就练了完整葵花宝典对残缺版的剑谱不怎么放在心上,所以恨意消了大半。 当然谈不上原谅了她,但毕竟不愿被昆仑派当枪使和他们一起与百花谷为敌,所以敷衍道:“在下此刻有要事缠身,又新接了一桩大镖,这趟镖于我们镖局兴衰可谓大有关系。” “待我忙完眼前事情,若是昆仑派要我出力,在下自当效劳。” 嗯,下次一定。 这招和稀泥的太极拳让灵风子无从着力,只得惋惜道:“这也无法,若能得林公子同手,本应胜算大增。” 林平之转移话题道:“道长,你似乎与那清风镇里的十二煞里的徐肥猪早十几年前就结下了梁子,只是不知道他们十二煞这次是不是尽数落网了?” 本是随口一问,林平之也不怎么关心这十二煞的事,没想到灵风子叹一口气,说道:“林公子,你说我么几个老家伙的武功怎么样?” 林平之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错愕道:“自然是极好的,真要比的话,我见过的人里,余沧海算是一方武功宗匠了,几位前辈的武功都大致和他相若,便是低也低不了多少。” 他也没什么顾忌,灵风子既然问了,他也就如实用余沧海当参照物类比。 灵风子苦笑道:“能和余观主相若,贫道受宠若惊了。林公子,当日你见我们一行七人过来,凌舵主更是带了几百人的丐帮大阵,你心里一定想过,我们未免太过小心稳健,对付几个黑道恶徒,这般谨慎。” 林平之并不否认,道:“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稳健一些总是好的。” 灵风子叹口气,道:“但其实凌舵主带这么多人其实是对的,我们几个老家伙一起过去,心里其实也战战兢兢…” 林平之联系到之前自己问这位道长的话,有些懂了,说道:“道长意思是,十二煞里还有极厉害的人物,让你们十分慎重,只是当时凑巧不在那里?” 他念头一转,又问道:“这人物是不是有个儿子或者孙子,是一个小孩,年纪虽小气质却不俗,说话行事不像满脸稚气的孩童?” 灵风子听他描述这小孩模样,骇然问道:“林公子竟见过了这小孩?” 林平之道:“见倒没有见过,只是凌舵主他们丐帮中的一位弟子叫李福全的人说,有这么一位小孩传话,我们镖局镖师失踪的事情,虽然现在算是了结了,但这位小孩却好像谜一样的人物一直没有出现过。” 凌常这时候说道:“我当日听福全说到这小孩,也没有多想,直到后来查探到清风镇里藏着当年的十二煞的几人,才想起来这小孩是谁。” 林平之好奇问道:“这小孩是谁?” 灵风子叹道:“这小孩不是十二煞里哪个的儿子或孙子,他自己便是十二煞里的人物,是十二煞的老大,子鼠韦涯。” 第111章 福州数日 子鼠韦涯,林平之心里暗暗记住了这个名字。 这江湖上奇人异事太多,多知道些总是没错的。 在清风镇中一直想找的最重要的线索便是想找到这小孩,因为知道这个小孩负责传话,找到他说不定能查出许多东西。 但虽然各人说起这小孩来都大是惊惧,可听说这小孩稚气未脱,他一直只道是什么大人物家里的孩子。 没想到这小孩自己便是大人物。 灵风子道:“十二煞里的其余十一兄弟一同加起来,也远不及这子鼠可怕。” “不光是武功方面,这韦涯为人也如同老鼠一般十分狡猾,轻易绝对不露头。” “如同林公子这次与他们打交道,连他的面都未见着。” “当年华山派的那位老前辈追杀他们十二煞之所以花了很长时间追摄,便是因为想等这子鼠一同露面,一块解决了。但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林平之这才知道这个传话的小孩原来是这么大的来头。 只是仍是想不明白,这人传话究竟是为了什么,镖师失踪一事和这子鼠没有任何关系,传话反而给他兄弟带去了杀身之祸。 或许只是凑巧,那老妇只是想找人传话,正好找到这个“小孩”? 灵风子道:“我们这次杀了子鼠韦涯的余下的兄弟,与他结了仇,日后须得提防他寻仇报复,多加小心。” 众人闻言都微微点头,想到有这么一位难缠的高手伺机寻仇,都有些头疼。 之后便是众人再聊些江湖上新发生的事情后,夜深各回房休息,酒店既然被盘下,自然给他们备好了上房,歌姬们也自在房中等候。 林平之有心无力,便没有回酒店房间再和花了钱的艺女缠绵,径回镖局自己房中睡觉。 当日明月当空,夜色惹人,夏风呼呼在脸上吹过,散去酒意,甚是舒爽。 林平之刻意没有施展凌波微步轻功,漫行在夜间道路上,算是散步。 古代人们歇的早,但福州是大城,这时候道间也还偶有行人打灯经过。 或许是夜色太美,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流连忘返,赏月刚回。 又或是才子佳人相约黄昏后,把持不住,耽误了时辰。 途中闻得打更人高呼小心火烛,又报了时辰。 已是亥时即晚上九点。 回到镖局门口,正想进去,突然发现门口有人。 他借着月光定睛看去,竟是岳灵珊在镖局门口低头失神想着什么。 林平之怕突然叫她名字会惊着她,故意加重脚步,喃喃自语道:“总算回到镖局了,夜深了。” 待岳灵珊听到动静看过来时,林平之才装作好像刚看到她,惊讶道:“灵珊妹妹,你怎么还没休息,在镖局门口干什么?” 岳灵珊抬头看向林平之,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说道:“林大哥,我在房中睡不着,所以想到你们镖局前院透透气,不知不觉走到门口来了。” 林平之心里知道她说是透透气,其实说不定便是等自己回来,叹一口气,道:“灵珊妹子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已经托几位前辈打探你大师兄和你爹娘的消息。” “他们都是武林中有些手腕的人物,有他们帮忙留意,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到时候一有你爹娘大师兄他们的下落,我就带你去找他们。” 岳灵珊道:“林公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 “听五师兄说,大师兄他伤的很重,掳走他的那六个怪人武功高强性格又古怪,一言不合就将人分成了四块。” “五师兄说到这件事的时候,神情里全是恐惧,看来他亲眼所见,绝不会假。” “他本来怕我担心,不想告诉我的,可是我一直追问他,他也就和我说了…” 林平之听她说话语气十分担忧,眼中隐含泪痕,确是对令狐冲非常关心。 原剧情里她其实也为了令狐冲偷她爹爹的紫霞秘笈,不能不说是没有情谊。 说起来,都是“小林子”突然出现,改变了华山上许多人的人生轨迹。 原剧情里令狐冲虽然迎娶了任盈盈,可他内心深处,应该总装着年少时华山上和小师妹一起捉萤火虫创冲灵剑法等趣事吧。 想到这,林平之也不禁有些怜惜之意,轻轻握住了岳灵珊的手。 岳灵珊手被握住,感觉到来自林大哥的温暖,再忍受不住,眼泪哗哗落下,哽咽道: “林大哥,你说我大师兄会不会有事,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哭出了声。 此时时间线已经有了变化—事实上原剧情里令狐冲被桃谷六仙抓走时岳灵珊就在华山上,而现在岳灵珊因为出来找林平之没有跟着岳不群等人一起。 所以林平之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帮岳灵珊分析宽慰她:“灵珊妹子,你不用担心,那六个怪人我倒听说过,叫做桃谷六仙。” “这六个人是浑人虽然也做坏事但不是纯粹的恶人,不一定会对你令狐师兄怎么样。” “而且素闻你大师兄机智过人,这桃谷六仙却是头脑简单的人物,相信他应当能逢凶化吉。” 岳灵珊听林平之叫出掳走令狐冲的六人的名号,又有一番细致分析,心下稍安,但仍是在淌眼泪。 “不知道爹爹妈妈现在在哪里,我不在他们身边,他们肯定十分担心我。” 林平之宽慰她几句,又问道:“灵珊妹子,不知道你碰到你五师兄时,他有没有提到一个叫田伯光的人?” 岳灵珊摇头道:“这他倒没有和我说,林公子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无耻淫贼?” 林平之提田伯光是因为这个人万里独行的淫贼也算是个重要配角,不知道时间线变化之后这田伯光又会怎么样。 这时候随口敷衍过去,对岳灵珊说道:“灵珊妹子,你先回房歇息去吧,你放心,一有消息我就会带你去找他们。” 岳灵珊感激的看了林平之一眼,又说了几句,被林平之安慰之后,她心里也安宁了些,知道多担忧也没用,果然先去休息了。 林平之安顿好林震南夫妇和蕊儿在南少林寺以来,一直独来独往没什么牵挂,这时候突然有个妹子这么信任自己来投奔,觉得有些温情。 再加上本来就对令狐冲这原主角颇有好感,所以下定决心要管这个闲事。 何况这个系统本身就是个讲经历的系统,说不定到时候就有个随机奖励或者发布个随机任务。 他叹口气,道:“希望我穿越过来令狐冲气运虽然受影响但不会太倒霉,乃至就这么死了。” 虽然穿越是一件很魔幻的事情,但在这世界呆的时间愈久,他愈加觉得所遇见的人所碰到的事都是鲜活的,也就渐渐把自己代入了这个世界中。 和岳灵珊聊完,已有些累了。 但林平之还有一件要事要筹划,到客厅中,陈镖头果然没有睡,正在喝茶提神。 看到少镖头回来,他忙站起身来,道:“少镖头,你回来了!” 林平之点点头,道:“陈镖头辛苦了,白天那事怎么样了?你和我说完赶紧睡觉去吧。” 陈镖头见少镖头关心自己,忙道:“少镖头,这事若能成,咱们福威镖局可算是天下闻名了,我便是十天不睡,也无关紧要。” “我白天去和那老头又再对接了这趟镖的细节,当然一些客人的隐私我们不方便知晓。” “原来这老头是北方某大势力在南方一带的接头人,帮这大势力在南方搜刮财富。” “这八十万两银子,就是他们十年来积攒下来的家底。” “北方他们的这个大势力最近说是有些动作,需要人力财力物力周转,所以便要他们将南方的底子尽数运送过去。” 林平之闻言笑道:“做什么买卖这么赚钱,十年能攒近百万两银子。” 陈镖头摇头道:“这个是客人私事,咱们也不好多过问,不过我详细问了银子的事情,老头都有回应,以我多年在镖局的经验来说,并无问题。” 林平之见陈镖头说的慎重,也不再嘻哈,问到关键所在:“他们八十万两银子放在哪里?什么时候给我们验货?” 陈镖头道:“这个我也问明了他,他说是由福建附近的四个省几十座城分头运来,每个城市的银两几万两不等——这也是我觉得可信的重要的一点。” “但几万两也不是小数目,运送也是一件大事,又是这么多省城,且要各地清算盘点账目。所以他们定了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内,必让我们镖局去验银。” 林平之闻言点头道:“嗯,正好我这段时间可能要出远门一趟,便等我回来之后,亲自押送这趟镖。” 陈镖头道:“理会得。少镖头,为免节外生枝,要不我们这段时间先别接其他镖,专心把上上下下打点好,只为做好这趟大生意?” 林平之淡淡道:“那也不必,咱们正常开张营业就成,有什么生意上门照接无误。要是太过小心,反而有些怪异,说不定便让人留意上我们。” 陈镖头道:“少镖头言之有理,属下就按你说的办。” 接着陈镖头又向林平之请示了镖局里的一些私事,比如近来果然听林平之上次吩咐,招来了一批年轻漂亮的侍女。 林平之道:“嗯,有空让她们到我房间里来,我看看她们有没有问题,是不是青城派亡我镖局之心不死派过来的奸细。” 陈镖头赞叹道:“少镖头果然是心思细腻。要是敌人真以此为突破口派来奸细,甚或是女杀手,那我们镖局就不妙了。” 林平之见他一本正经不像是出言反讽,顿时自己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拍拍陈镖头的肩膀道: “咳咳,陈镖头你们几个镖头走镖经验比我丰富,对江湖武林中的事却可能不太了解。” “哎,还是我先试过了这些侍女没有问题之后,再让她们在镖局里帮手吧。” 说完又将系统奖励的金子拿出二十两来给陈镖头,道:“这是我们林家之前的一些积蓄,陈镖头你先拿去给镖局周转。” 他怕全拿出来陈镖头吓一跳,所以只是给了部分,也好解释金子来历。 不过二十两金子已经算是很多,只要不是召当红歌姬这种奢侈没上限的消费,维持镖局寻常开销完全足够了。 陈镖头自然又颇有感慨,林家拿出自己家底来周转镖局,让他们这些镖师有饭吃,可谓是有情有义。古代的劳动人民就是这么朴素,不会觉得自己是被剥削的。 林平之交待完事情,让他早点休息,自己也回房去试新招的侍女是不是心怀不轨了。 路上他心想:“北方大势力要有动作会是哪个大势力?以我的了解最有可能的当然是嵩山派,左冷禅要搞五岳剑派合一,自然需要大笔财力。” “或者魔教也有可能,杨莲亭这东方不败的面首是贪财的人,常收受下属的进贡,听说南方支教十年积累了这么多钱,当然有可能命令运上北方。” “以动机来说自然是嵩山派更有可能,但那老头说这些银子是要运送入京城,地点来说又与黑木崖所在吻合。” “当然少林武当丐帮这些大派自然也有可能,他们门人众多需要开销。” “嘿,我要是中途起意,把这八十万两银子全吞了,应该也很爽吧,反正我已经得罪嵩山派了,也不在乎多得罪这一下。” 当然他也只是瞎想想,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数字,他又不想像左冷禅岳不群任我行他们一样称王称霸,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倒是系统奖励更为诱人。 少镖头的生活总是枯燥乏味,回房之中,发现早有婢女准备好了澡盆热水,洗澡水上还飘着一些花瓣。 洗完澡睡一觉,疲惫一扫而光。 第二天一早林平之很早就醒了,早起精神焕发,突然想活动一下筋骨,便在院内耍了一遍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又到外面走了一圈凌波微步。 只觉得浑身舒畅,越动越有精神,回来的路上灵机一动,辟邪剑法练的熟了,但其实辟邪剑法也只是林远南当年创出来配合葵花宝典心法的。 这次看到用针的徐肥猪后,林平之想起东方不败便是用针催动葵花宝典心法,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试一试,虽然用针不一定就比用剑威力大,但好歹多一门手艺。 他问侍女要来了许多做针线的细针,按照葵花宝典里的心法招式,施展起来,开始时尚不适应,远不如用剑时灵活。 但他现在根骨悟性已算甚佳,只多演练了几遍,便掌握了其中诀窍,慢慢有些心得。 料来逐渐熟悉,对敌时便可以用针扎人了。 练功练了几个时辰,肚子饿了,也不用主动吩咐,早有下人备好了丰盛早餐。 他不由得赞叹自己想到重开镖局是明智选择,要是答应了去华山或者武当少林,怎么可能有这种好日子过。 为了图别人的武功兢兢业业夹着尾巴和那些大派人物天天勾心斗角,何必呢,从小读书考试长大帮资本家搬砖还没够吗。 当然林平之能这么悠哉也是因为有系统,动不动给个洗髓丹加个几十年内力值几十点悟性值什么的,不然亦只能老老实实埋头苦练,当奋斗比内卷比。 毕竟江湖上武学资源就这么多,且大部分被几个大门派把持,想要出人头地就得苦苦打拼,尔虞我诈争抢。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么多人找林平之想夺辟邪剑谱。 感慨胡思乱想之余,林平之也没忘记让人叫来岳灵珊共进早餐。 他知道岳灵珊心情不佳,所以有意说些段子想引她开心。 不过毕竟有几百年的代沟,笑点并不一致,岳灵珊显然不太get的到。 但她对林平之很有好感,知道他用意,所以也很配合的跟林平之谈笑。 结果反倒岳灵珊说的一些古代趣事,让林平之甚有兴趣,比如她说曾在华山深处见过似马非马像牛非牛的独角异兽。 听描述像是犀牛,但现代华北一代哪有犀牛,想来是当时尚未灭绝——林平之便也有些羡慕,甚至想去见识见识。 其余一些古今异处,风土人情,更让林平之听的津津有味,这可比现代一些讲述古代风情的节目要真实有趣的多。 当然他之前要想知道,自然有许多人可以问,但此刻和一位美女交谈,兼且知道些趣事,自然有别样欢乐。 女人都爱倾述,慢慢岳灵珊就打开了话头,便讲到了女生爱聊的华山上的八卦,比如大师兄人好是好就是有些邋遢经常不洗脚就睡觉,脱了鞋有味;比如六师兄陆猴的猴好玩但也喜欢随地拉撒,经常被她教训,渐渐又讲到她爹娘的一些事情。 林平之一边吃着早餐,见岳灵珊聊得开心,也就耐心听着。 吃完早餐,林平之又带着岳灵珊在福州城里逛。 虽然岳灵珊心里有事,但眼下也只能等丐帮打探她爹娘大师兄下落,左右无事,逛逛也无妨。 林平之是福州城里的土着,又是富家少爷,城里城外各处吃喝玩乐都熟知,身上金子宽裕,出手大方,给岳灵珊买了许多胭脂衣物,喜的各家店铺都将他当做了财神爷,着意巴结。 岳灵珊虽然是算是武二代,从小吃喝不愁,华山也颇有些产业,可岳不群一向家教严,生活上以简朴为荣,是以岳灵珊从来不曾这般奢侈过,女人家爱这些装扮的物事,倒也逛的十分开心。 城内逛完,林平之又带岳灵珊出城赏景打猎,驰目骋怀,稍解心中忧虑,以他此刻身手带着岳灵珊去打小怪兽自然不在话下。 他有意哄岳灵珊,又存着练针法的心思,看到野兔之类的猎物,并不自己打死,而是偷偷用细针扎其要害,再往岳灵珊处引,由她猎杀。 虽然兔兔那么可耐,但是岳灵珊出生武林世家,虽是女子也从小尚武,猎杀小动物没什么心理压力。 福州城北边深林中猛兽不少,一般去山深处打猎都得有大队人马全副武装前往,但林平之当然不惧,偏专领岳灵珊往林深处找猛兽下手。 尤其碰到两只吊睛大虫,想来是一母虎一幼虎,突然窜出,将岳灵珊吓了一跳,她虽然会武功,但乍遇两头猛虎,也腿脚发软有些害怕。 不过自有林公子偷偷用飞针驱走,高枕无虞。 待打完了猎尽兴而回,天色已晚,二人都觉今日逛街打猎,好不充实。快马回福州城里,将野味带去了昨日买下的酒店,吩咐大主厨煮食。 主厨是御厨告老返乡,厨艺精湛,兔肉做的有滋有味,更兼这是二人自己打回来的,自觉可口。 吃完晚餐回到镖局中,各回房休息。 早有下人备好了热水新衣,伺候林平之沐浴。 说来林平之穿越以来,这还是首次无忧无虑的度过了一天。躺在床上回味,觉得携侣同游,快活无限。 第二天岳灵珊脸色有些疲惫,林平之嘱她在镖局里休息,自己则又练葵花宝典针法,渐感得心应手,兼练凌波微步轻功,也是愈加熟稔。 凌波微步不光是轻功,按照步法踩八卦方位周天运转也是道家练内功的法门,每多走一遍,林平之的内力轻功都有精进。 第三天又带岳灵珊逛吃了福州当地的小吃,便如招待一位远方而来的妹妹。二人一路走一路吃,见到好吃的就尝,浅尝辄止,大快胃口。 只觉人生惬意,不过如此:若是此生就呆在福州快活度日,倒也不错。 对岳灵珊他就真当成了妹妹,有时候听她说些和大师兄灵狐冲的事情,心里有些被撒狗粮的感觉,但绝没有嫉妒吃醋。 心中偶或也想:“倘若这几天陪着我的是百花夫人、或是蕊儿,又甚或那没见过面的任盈盈,我会是什么感受?” 但这类事情不好类比,快乐是相对的,日子一天天过的时候,总觉得人生本就是如此,许久后,可能是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之后,突然回首,才发现快乐早已经在生命中的某一刻,被定义好。 或许,妹纸也是如此? 不用数的日子才美,林平之和岳灵珊暂且在心里以等待丐帮消息为契机,无忧无虑的过了不知道第几天。 但这座江湖显然没有忘记他们,起码丐帮的凌舵主没有。 这天日头刚使劲照进了福威镖局的院子里,便有下人传报林平之:丐帮人求见。 林平之叹一口气,喃喃道:“看来悠闲的日子要到头了。” 到了客厅,果然看见身上背着七个麻袋的凌常,看表情看不出来有什么好的坏的消息。 凌常旁边有个小乞儿,手上缠着绷带,脸色惨白,看起来受了重伤。 林平之问道:“凌舵主,可是有了令狐少侠和岳掌门夫妇的消息?” 第112章 受伤的小乞儿 林平之口中随口问道,心里当然自己就给出了肯定回答。 这么几天了,凌常过来,肯定是有岳不群和令狐冲的消息了。 “不过,为啥凌常还带来了一个绑着绷带的丐帮弟子,难道想让自己给他治伤?我也没这技能啊。”林平之心想。 没想到凌常摇摇头,道:“林公子,我们已经和其他分舵的丐帮弟子传了消息,确实听到了一些有关令狐公子和岳掌门的传闻。” 林平之有点懵逼:既然有消息,你摇头干什么。 凌常继续道:“不过,也只是听到了传闻而已,却还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林平之道:“有传闻应该就可以根据线索知道他们所在吧?便请凌舵主说说有什么传闻?” 凌常道:“听说令狐公子被六名怪人带走之后,本就深受重伤,后来又被这六个怪人一阵乱治,重伤加重。” 这倒是林平之想得到的,桃谷六仙这六个浑人看到令狐冲重伤,肯定会胡治一气。 于是问道:“后来呢?” 凌常道:“后来听说岳掌门和宁女侠找上了这六个怪人,又将令狐冲救走了。” 林平之稍松一口气,他知道以桃谷六仙的武功,二打一可以轻松打的过宁中则,三打一则不虚岳不群。 不会真的是岳不群夫妇凭武力救回令狐冲的,料来是令狐冲以言语相欺,让这六个傻子将他送回到师傅师娘那。 凌常继续道:“但是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了,更不清楚令狐冲伤势如何。” “我们长安分舵华山脚下的丐帮弟子传来消息,岳掌门他们并没有回华山。” “所以暂时我们也没了线索,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林平之闻言微微点头,猜测是嵩山派和剑宗的人让岳不群非常忌惮,又不知道桃谷六仙是敌是友,所以带着重伤的令狐冲先暂不回华山,躲躲风头。 他们既然要避人耳目,自然伪装的十分隐蔽,丐帮虽然信息网发达,毕竟也难查探出刻意隐藏行踪的华山派诸人。 当下林平之叹一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凌常忙道:“林公子也不用太担心,华山派岳掌门是何等人物,总不可能一直做缩头…嘿,总不可能一直不露声名,咱们总能知道他们下落的。” 这位丐帮的舵主显然也想到了岳不群是为了躲避敌人才有意掩人耳目,本想说出缩头乌龟,但终究没有出口。 林平之虽然有些失望,但总不至于怪罪丐帮办事不力,他说道:“多谢凌舵主了,你们丐帮动用这般人力,只为我一己私事,实在过意不去。” 凌常道:“林公子不必客气,不说你我交情匪浅,你们福威镖局和我们丐帮又可算是常有来往,华山派的动向,也本就是我们丐帮着意关注的。” “哎,林公子,我们这般相熟,也不用瞒你,五岳剑派的盟主左冷禅左盟主这几年动作颇大,我们丐帮也深感威胁。” “就没有林公子你这要求,我作为丐帮重要分舵的舵主,也应掌握这些武林中的动向。” “说起来,我这两个月即要北上,去参加我们每年一度的丐帮大会,届时若是一点北方武林的事都不知道,没来由的要给其他帮中高层小瞧了。” 林平之顺口问道:“丐帮大会?在哪里召开?” 凌常道:“我们丐帮大会虽然凡事低调,但因着人数众多,每年的丐帮大会都动静颇大。” “为免被其他大派说我们太过张扬,我们每年的大会都选在没有其他名门大派的地方,也不固定地点。” “今年我们丐帮大会定在了河北的邯郸…咳咳,林公子,这算是我派机密,和你说了还没怎的,你可别往外传。” 林平之笑道:“理会得,我又岂是那种嘴不严的人。凌舵主,你带来的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为什么身上有伤不在家休息?” “莫非是找药铺找错了地方,找到我们镖局来了?” 凌常道:“林公子说笑了。” 又瞪了那小乞儿一眼,道:“还不给我们鼎鼎大名的福威镖局的林少镖头磕头?” 那小乞丐也颇精灵,闻言跪在地上,果真结结实实的朝林平之磕了两个头,待磕到第三个时,林平之扶住了他,淡淡道:“好娃儿,不用多礼。” 小乞丐看着林平之,说道:“小的阎初,见过林少镖头。” 林平之嗯了一声,又复合凌常说道:“凌舵主,和我你就不用遮遮掩掩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带来的这娃娃又是怎么受伤的?” 凌常叹口气,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林公子,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 林平之心里暗暗好笑:“你都把这受伤的乞儿带到这里来了,肯定是有什么要和我讲的,偏又说不值一提。” 他有心逗这丐帮舵主,当下也不再提着一茬,答话道:“不瞒凌舵主,华山派岳姑娘在我福州待了这么些天了,日日担心她爹娘。”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她既然信得过在下大老远来投奔我,那么我也须早日带她找到她爹娘。” “虽然现在没有岳掌门夫妇和令狐冲的确切消息,但我也准备带着岳姑娘出福州去找她爹娘,总好过在这里苦等。” 凌常闻言点头道:“这样也好。林公子,我这里有一样丐帮的信物,你执我信物,碰到各路丐帮弟子有什么需要帮手的,他们自然都会帮你。” “沿途你也可以顺便从各地丐帮弟子口中打听他们的下落,若有消息,当能第一时间从丐帮人口中知晓。” 说着凌常将手中拿着的竹棒递给林平之。 林平之见凌常日常手不离这竹棒,原本只道是他的随身趁手武器,这时候才知道是丐帮的信物。 他不是忸怩的人,也不客气,接过竹棒。 竹棒看起来不起眼,拿在手里却颇沉,显然不是寻常脆竹,手中可触摸到棒上密布纹理,手感舒适。 林平之道:“如此便多谢凌舵主了,你如此信任在下,将你们丐帮的信物交托给我,我深记在心。凌舵主如有差遣,我也自当欣然供驱。” 说着有意无意朝手缠绷带的小乞丐看去,但偏又再出言询问。 凌常见状咳嗽两声,道:“林公子,嘿,这个…我自然不敢差遣你…那个,你武艺高强,什么事情有你出马,自然是马到功成。我…” 林平之见他支支吾吾,更加觉得好玩,故意说道:“凌舵主,我怕岳姑娘担心,这便去找她告诉她有关华山派的事情了,你现在这喝茶罢。” 顿了顿,又说道:“说不定我今日便走,一会还要收拾行囊,凌舵主若是等会见我不回来,喝尽兴了茶可以自行回去,失礼了!” 说完果真起身就要走。 凌常闻言大惊,忙拦住林平之道:“林公子,你..你” 林平之疑惑道:“怎么了凌舵主,你还有事要和我说吗?” 见凌常欲言又止,林平之也不再逗他,笑道:“凌舵主,咱俩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是不是这个小乞丐碰到了什么麻烦事,又是你们丐帮不方便出面解决的,需要我帮手?” “嘿,我旁的东西不会,要说当打手什么的,还是会的。” 说着坐回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笑嘻嘻看着凌常。 凌常见林平之说的热情,便也不再支吾,咬牙朝小乞儿道:“阎初,你和林公子说罢,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那看起来颇机灵的阎初闻言朝凌常和林平之行一礼,这才开口道:“林公子,我这伤是被丐帮弟子打的。” 林平之惊讶道:“啊,你这伤原来不是被敌对帮派伤的,而是被你们丐帮弟子打伤的?” 凌常叹口气道:“我们丐帮虽然比不上少林武当和同气连枝的五岳剑派,但也绝对不是好欺负的。” “要说是其他门派的人打了我们丐帮弟子,那我们虽然武功不济,硬气还是硬气的,总要讨回个说法。” “难就难在我这外甥是偏偏是伤在同门手上,这可就有些棘手了。” 林平之又惊讶道:“这位小乞丐是凌舵主你的外甥?” 凌常点头道:“正是,我家亲妹虽然自幼习武,可不知怎的就是瞧不上我们这些练武的蛮子,喜欢林公子这种俊秀的公子爷。” “她爱上了我们福建的一位穷酸书生,不光甘愿下嫁,还资助他银两让他进京赶考。” “那书生——也就是我这外甥的爹爹,也真争气,考中了进士,后被朝廷派往湖北当官,我妹妹和这外甥也就随他去了山西…” 林平之道:“原来这娃娃是从山西过来的,可挺远的。” 凌常说声是,又续道:“但要说女人啊,就是难以捉摸,我妹妹她当年爱这书生爱的死去活来,去湖北过了几年官太太的生活,却觉得仕场人物迂腐恶臭,远不及武林人士直来直去,说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 “虽然说江湖上也有尔虞我诈,但终究是拳头大声音就大,不似仕林有那许多锦绣文章要做。” “所以我妹妹她前几年忽然转了性,非要我这外甥习武踏足武林,好过天天作狗屁文章。” 听到这,林平之觉得好笑,心想:“你妹妹虽然可能想法有变,却不一定会对儒林如此贬低,毕竟她自己丈夫就是中第的书生,这多半该是你自己的怨气借机发泄出来。” 口中接道:“所以她就让她儿子入了你丐帮?” 凌常摇头道:“本来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我这外甥入丐帮的,毕竟他们为官一方何等风光威风,又怎么肯让儿子当个要饭的?” 那阎初本来一直在仔细听着,这时候接口道:“舅舅,丐帮虽然都是乞丐,但也有这许多英雄好汉,绝不至于进丐帮就是辱没家门。” 言语间表情坚定,显然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凌常叹道:“林公子,本来我妹妹和妹夫已经打点好了关系,要让我外甥拜入武当山上…可是我这外甥颇有主意,一定要随我入丐帮。” 林平之差点没脱口笑了出来,毕竟让谁来选,去武当山上当个道士都要比在丐帮当乞丐强。 他甚至怀疑这阎初打定主意要入丐帮,就是受了凌常的蛊惑。 当然他不会直接说出来,只是道:“那帮牛鼻子老道教条多规矩多,不入武当也罢。” “丐帮多好,天天邋遢不洗澡,也没人管。” 这话虽然有点取笑的意思,但凌常确是不爱干净的人,反而觉得林平之这话说到心坎里去了,他说道: “扯远了扯远了,总之我这外甥和他爹娘吵了几次之后,总算如愿加入了丐帮。” “当然他娘的条件是他只能加入丐帮湖北分舵,不能来福建投靠我。” “我心想虽说他不在我身边,但凭我在丐帮里的关系,照拂这小子还是没问题的,也就写书信给湖北分舵的舵主,推荐我这外甥入了湖北分舵。” “哎,没想到就出了这档子事,我这当舅舅的老脸,实在是没哪放了。” 林平之道:“凌舵主,这娃究竟是为什么被人打?若是对方无理,难道你不能再发书函给那湖北分舵,让他们教训那名弟子吗?” “就算——嘿我是说假如哈,就算是对方有理由打你外甥,打人终究是不对的,丐帮总不能允许帮众私下斗殴吧?不也一样可以让那边惩罚这打人的弟子?” 凌常摇摇头,眉头紧皱。 阎初开口说道:“林公子,我与他不是私仇,是光明正大的比武。” 林平之又开始疑惑,道:“光明正大的比武?” 阎初知道林平之可能对丐帮规矩不是很了解,详细解释道:“我们丐帮有个规矩,讨饭的时候,倘若一人先到一个地方乞讨,那么若有人想再到周边乞讨,须征得先来这个人的同意,避免一个地段讨饭的人相互起争执。” “但若两个人同时到一个地方,或者两个人都无法证明自己先到这个地方,那么就得报知上级,由上级裁断。” “上级觉得无法裁断的,会采用最公平的法子——比武定地盘。” 林平之有些懂了,道:“你是和人抢地盘比武输了,因而受伤?” 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不介意当打手帮凌常外甥出头,可这理由实在有些太low了。 比武定输赢,确实是最公平的法子,愿比服输,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要是阎初真是因为比武输了而找林平之想找回场子,那他多半会拒绝。 阎初看林平之皱眉,有些知道他心里想的,忙道:“林公子不要误会,我若是公平比武输了,那肯定是认栽,绝不会做那输不起的下三滥的人。” “事实上也不是我与人抢地盘而比武,我每月银钱不愁,还会上供给分舵,按规矩无须乞讨。” “是有一位体有残疾的老者,与人起了这方面的争执,所以找上了我,要我帮他代比。” “嘿,这比武是可请人代比的,概因一些老弱病残的乞儿,不用比便已注定输了,可请人代比,才可谓真的公平。当然一般倘若代比的人赢了,也会收取报酬,有时是固定银钱,有时是按月抽成。” 林平之没想到还有怎么一回事,又问道:“那你是帮人代比输了受伤的——哈,这不还是一样的意思吗?” 阎初道:“林公子,那体有残疾的老者托我代比的那场,我是赢了的。我输的是另外一场。” 他见林平之在听着,便不间断的继续说下去道:“那场比武我的对手是我们湖北分舵一位身背四袋的中年好手,我赢了他之后,在我们湖北分舵里算是有了些名气。” “人怕出名猪怕壮,当真不假,也就这场比武之后,一位名叫逢良的丐帮弟子找上了我,说想和我约一场比武。” “说是切磋切磋武功。我也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他,不料我和他说定了时间,到指定地点之后,来比武的却不是这个逢良。” “我想反正也只是切磋切磋,与谁比不是比?便和来人打了起来。” “不料来人年纪看起来不大,武功却奇高,我支撑不到三合,便败下阵来,还被刺伤了手臂。” “哎,我开始也只道是技不如人,也没有什么好怨的,只安心养伤。心想可能是我代人比武争地盘得罪了帮中兄弟,以后该当低调一些。” “直到后来,才听到一个说法,说那逢良是请了武当山上的人下来,故意要找我麻烦。听说是因为我不入武当而入丐帮,被他们武当弟子知道了,借机要教训我。不光这次要教训我,以后也会让我多有苦头吃。” “听到这个说法,我实在是气不过,但我事后知道,那逢良是武学世家,家里不光与武当派交好,和丐帮湖北分舵的舵主也交情不浅。” “哎,要说这事吧,也确是我自己答应切磋比武,也不好说什么,但心里总归觉得憋屈。” “所以我向帮中告假来了福建找我舅舅,不是说要找他诉苦求援,只是换个地方散散心,也避避那逢良的晦气。” 林平之听到这有些听懂了,说白了就是这时代官二代在江湖上不好使,当舵主的舅舅又离得远,被武林世家欺负了的故事。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应下这事,当即也只看向凌常,看他怎么说。 凌常说道:“林公子,如我侄儿所说,他受伤是自己不懂此中关窍,确实答应了比武切磋。” “且这切磋是丐帮弟子牵线,与武当山上的道士的比武,合江湖规矩。” “按理要我说,是这小崽子活该,该白挨这顿打。” 林平之当然不会傻到信他的话,只微微一笑,听他接着往下说。 凌常续道:“不过这小子终究是我亲外甥,从小和我感情好,出了事不找爹妈也知道要来福建找我,我要是任他吃了这个闷亏不管,这当老舅的真没脸了。” “但是这事也当真难管,又牵扯到武当山,我实在不好插手…” 林平之这才知道为什么凌常一直遮遮掩掩不直说,这事确实没有啥好的介入点,也不太好明说要自己去帮忙平事。 不过林平之刚得了凌常的信物,镖局又得丐帮大力支持,这事虽然矫情,但不介意帮这个忙。 他说道:“凌舵主,这事包我身上便是了,我正好要带岳姑娘北上找她爹娘,就顺路去湖北一趟吧。” “到时候我自有办法也找那武当派的弟子比武,让他也尝尝受伤的滋味。” “至于那个叫逢良的丐帮弟子嘛…” 林平之看向阎初,问道:“娃娃,你说该怎么办呢?” 阎初道:“这…林公子你能帮我找回场子,赢那个武当派的人,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其他不敢多想求。” 林平之笑道:“我知道你是怕我难做,又担心我用强和丐帮结仇,于你老舅脸上须不好过。” “也罢,咱们便在路上也想个法子,看怎么能名正言顺的教训这两个欺负你的鳖崽子。” 阎初闻言喜道:“多谢林公子。”他少年心性,虽然性格老成,嘴上也一直没表现出有多想报复,但其实心里极其苦闷。 这时候听说林平之愿意帮手,且答应了按照江湖规矩不是乱来,不由得十分欢喜——他来前听凌常说了林平之事迹,知道这公子哥比自己虽然大不了几岁,却是和大派掌门分庭抗礼甚至尤甚的人物。 凌常亦喜道:“林公子你要带我这外甥一起去湖北?以你的智计武功,只消拿出十分之一来,那还不将那两个…咳那两个鳖崽子收拾的服服帖帖?” “我这外甥大老远来找我,我却没法子帮他出气,心里实在是老大不舒服,有林公子你此番助力,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林平之笑道:“客气了凌舵主,咱们是礼尚往来,我到福州重开镖局以来,你帮了我许多,可不是我给你些金子就能扯平的。” 林平之举举手上的竹棒,道:“便说这丐帮的信物,你若不是将我当兄弟,又信得过我不会乱来,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 凌常也笑道:“林公子你若想对我丐帮有什么企图,何必需要这破棒子,自有几百种方法,我有什么信不过你的。” “既然是礼尚往来,那么林公子你这次离开福州之后,我自然会尽力帮你看着你们镖局,便是青城派卷土从来,我也决计不让他们再能从容霸占你们产业。” 林平之道:“有凌舵主这话我就放心了,我先前确实还有些担心我走之后几名只懂粗浅拳脚的镖师镇不住场子。” “凌舵主,请。” 凌常道:“请?” 林平之道:“请的意思是请回吧,把你的外甥留在这儿,我今天就带着他出发去湖北。” 第113章 襄阳 “艳阳天那个风光好,红的花是绿的草。我乐乐呵呵向前跑,踏遍青山人未老。” “浪里个浪浪里个浪。” “林大哥,风清气爽啊。” 林平之确是心情大佳,虽然已是炎夏,清晨的太阳照在身上已经很热,但丝毫不影响他哼小曲的节奏。 也并非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只是每天还能睁开眼睛,还能在这世上奔波,就已经足够让人开心了。 他们一行三人,正朝湖北赶路。 三人里除了林平之和岳灵珊,还有丐帮福建分舵的舵主凌常的外甥,同样是丐帮弟子的阎初。林平之虽然口中称他为娃娃,实际这阎初只比林平之小三岁,也已十六七的年纪。 林平之没有瞒岳灵珊,将阎初的事情说知了,岳灵珊虽然有个刻板严肃的老爹,有时候也常担心大师兄惹事,本身却算不上古板,听说了这事之后,也颇觉得有趣,便也一起出出主意,想怎么报复那欺负阎初的丐帮逢良。 当然这事对于林平之来说是顺路而为的带点胡闹性质的小事,他此次去湖北,更大原因是湖北离华山近,可以就近打听令狐冲等人的下落。 林平之胯下的小白也很开心,这种千里马不放它出来欢腾那是折磨人不折磨马。 策马奔腾,潇潇洒洒。 当然武侠世界的江湖从来不宁静,要说从福建到湖北一路无事,那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学武功了。 约莫快到湖北边界的时候。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 是拦路的土匪,见到林平之三人年纪轻看样子就好欺负,所以出来劫道。 但林平之没有让他把话说完。 这个买字是开口音,土匪说出这个买字的时候,露出了大半截舌头。 林平之手起剑落。 这位土匪大哥就再也说不出劫道的话术了。 但毕竟是悍匪,舌头被割,不顾疼痛,大喊道:“噜噜噜。” 口中全是鲜血,又没有舌头,当然说不出话来了。 但他的兄弟们当然懂,不光懂,而且反应很快,很快围了上来。 有几十人之众,而且这个山寨显然搜刮了不少银子,因为这些土匪手中的明晃晃的钢刀看起来十分抢眼。 不光如此,这个山寨的领导层显然知道舍得投资才能让企业更加壮大的道理,这几十人众中竟有十余名身材魁梧的大汉配备了铁甲。 其时弩和甲是官府严禁的器械,南少林寺拥僧兵自重自然无惧官家该养弩手就养弩手,可这小小山寨竟然也敢配备这种禁品,也是胆子够大了。毕竟随便来一队官兵就能把他们平了。 佩甲持刀的大队土匪让岳灵珊和阎初这两个会些武功的人都大惊失色,若是只是几人十几人,他们自信还能料理了,但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土匪,看起来着实有点吓人。 当然对林平之来说只要不是几百人训练有素的士兵阵弓弩队,都不在话下,他看了眼前众山匪一眼,淡淡道:“谁是头?” 他身兼佛道两家内力武功,又得了系统不知道多少年的内力值了,修为境界可比肩大派高手,眼中刻意闪出精光时,威慑力不小。 这些土匪不过是靠山为贼混口饭吃的,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内家高手,被他眼神一扫,都觉得腿脚发软,心想:“这小子当真邪门。” 只那名舌头被割的山匪兀自喊着:“噜噜噜。”似乎是再说还愣着干嘛快上啊。 但众土匪被林平之震慑住了,都按兵不动。不一会,人众中出来一位,胡子飘飘,脸面白皙,是文士打扮,看起来倒像是教书先生,不似土匪。 这人出列之后,很客气的朝林平之打招呼道:“我是北峰寨二当家,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自然是看出了林平之不简单,想旁敲侧击打探他身份。 林平之如实道:“在下福建福威镖局林平之。” 北峰寨二当家听说对方自报家门是福建一个镖局里出来的,心里稍松一口气。 他虽然有些智计,但毕竟不太知道武林中的事,只听说江湖里有少林武当等几个大派,平时看到不好惹的人也不会冒然出手。 但对于镖局这种,他们是不放在眼里的,何况还是福建的一家镖局。 不过为求谨慎,二当家还是又问道:“瞧三位是要北上,可与武当山上的人有什么来往?” 林平之心里好笑:“你这么问,我便是和武当山没关系也要扯上点关系。” 他见岳灵珊和阎初仍是有些担忧的神情,也有点厌烦了和这些山贼罗唣,便说道:“没有没有,我们这趟就是出门运一趟要紧的镖,我们是先行部队,后面还有十余名镖师跟随呢。” 二当家闻言大喜,听林平之说得有鼻有脸的,他还道这年轻人毕竟不谙世事,把自己老底全暴露出来了。 他于是又问道:“不知道后面镖师们运的镖是什么,他们又几时能到?” 这种问法完全是把人当二傻子了,但林平之好像真的石乐志,竟回答道:“这次运送的一百两金子都在我身上呢,我们福威镖局的镖谁敢抢,我带着安全的很。” 二当家听说林平之身上有一百两金子,眼睛都直了,还有什么顾忌的。 他脸色于是由缓转沉,说道:“公子,你好不知轻重,我们好意拦下你们,想请你们到山寨作客,你却把我们这位兄弟的舌头都给割下来了…” 那舌头没了的匪徒喊了半天被人忽视,本是很委屈的在一旁不再说话,这时候听见二当家帮自己说话,感激得热泪盈眶,又激动的说道:“噜噜噜。” 只是场上没有翻译,便无人知晓他这次说的是什么。 林平之调戏他们也调戏够了,这时候笑道:“你待怎样?是不是要我把金子拿出来,补偿你们这位兄弟?” 二当家闻言道:“公子若这么识相,主动交出金子,那我们自然不再追究这事,放你们走路。公子若是不交的话..” 林平之拍了拍阎初和岳灵珊,让他们放宽了心,缓缓朝前走,道:“不交你们便要我们偿命,是不是?” 一边说着,林平之手里果然多了一个金元宝,在太阳下发光。 二当家之前还并不全信林平之的话,这时候看到金元宝,顿时相信他身上真的带了百两黄金。 他再也不愿掩饰贪婪,大声喊道:“大伙儿一齐上啊,把这几个人拿下,不论生死,都重重有赏。” 说完又补了一句:“那娘们却可以留住性命,带回去给老大当压寨夫人!” 众土匪也早蠢蠢欲动,听命都一齐执刀向前,竟也隐有章法,穿着铁甲的魁梧汉子在前,两旁人手拿钢刀慢慢逼近。 林平之笑道:“你要金子,就给你好了!” 手腕一动,手里金元宝直飞出去,重重打在二当家面门上。 这一下运上了罗汉功五成内力,岂是寻常山匪能承受的? 那二当家来不及躲闪,甚至看都没看清有东西在眼前,便被金子打中。 他脸上顿时多了一个大窟窿,这还只是外伤,罗汉功的内力更震入他脑内,他向后躺倒,就此气绝。 山寨大当家这次没来,二当家是这些山匪的头,他一死,众匪群龙无首,不知该如何。 幸好有三当家亦是狠人,大声喊道:“他杀了二当家!我们为二当家报仇!” 话音没落,这位三当家亦倒下——林平之手中早藏好了飞针,当他说话之时,飞针飞出,同样蕴含深厚内力,穿透他心脏,一发销魂。 众土匪却也已激发了血性,不用谁号令,便围了过来。 有一些脑子转的快的土匪看出了林平之不好惹,便想去绕开林平之去找岳灵珊和阎初的麻烦。 林平之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嘴边含笑,承影剑出。 这把剑已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了。 林平之没有玄幻高手那种一剑破万甲的本事,但一剑刺死一个还是做的到的。 所以这几个脑子转的快想绕开林平之的土匪反倒死的更快,一个个被刺死。 林平之自然也没有一指断江的本事,但一剑穿透铁甲还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前排穿盔甲的土匪也没有因为铁甲而保住性命。 但后面的山匪也不过是多活一会而已,因为林平之没有打算让他们任何一个活命。 岳灵珊和阎初看得呆了,竟忘了上去帮忙。 就这样眼看着林平之将几十名山匪尽数杀死。 场面血腥,满地手脚脑袋。 他们不由得有些后悔,后悔早餐吃得太多了。 —— 有本事的人总是让人敬佩的。 虽然只是杀几个山贼而已,但阎初看林平之的眼神明显多了许多崇拜。 之前他只是听舅舅说了林平之的事迹,知道林平之厉害,可真的切实见过林平之手段之后,自然更加深刻。 崇拜,又带有些畏惧。 杀人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难易其实不止关乎于武功高低和心理承受能力大小。 只要不是变态的杀人狂魔,看到人临死前那种绝望无奈的表情时,都会对杀人这件事有点思考。 林平之面无表情的骑在马上,虽然杀人时他嘴边仍带着笑,但显然他并不喜欢杀人,杀完人之后也并不觉得好玩。 只是穿越过来,恰好有着绝世剑法,碰到恶人匪徒,杀人似乎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岳灵珊看出了林平之心情不对,说道:“林大哥,马上就到湖北了,我们策马快行,早点到湖北找店休息吧。” 阎初也颇知趣,接口道:“对,虽然骑马比步行轻松许多,但整日骑在马背上,还是觉得有些生疼。” “我已经在期待着客栈的大床了。” 林平之微微笑笑,三人骑马狂奔,当然林平之白马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加以收敛,才不至于甩开另外二人。 带起阵阵风来,掠去心中烦意。 小半日后,果然穿过了荒郊,人烟渐多,一路景象逐渐繁华。 找了一家客栈,让马儿在马棚里吃草歇息,林平之等三人也吃些东西,再到客房休息。 林平之在房中静坐修少林绝技时,听见有人敲门,他开门,是岳灵珊。 经过这许多日同处,二人关系已极好,但毕竟不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岳灵珊红着脸说道,林大哥,我想和你聊聊。 林平之知她心思,道:“好,正好我有些馋酒喝,妹子你就帮我在旁倒酒,陪我闲聊几句吧。” 林平之不是令狐冲,自然不会有馋酒喝的时候,事实上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爱喝酒。 但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需要一些言不由衷的话,让场面没有那么尴尬。 岳灵珊果真给林平之倒满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酒是好酒,是上好的女儿红。 女儿红是绍兴名酒,家中娇妻生了女儿,便在院子里埋上许多坛美酒,女儿花蕊成熟待男子开采的时候,酒也醇熟待人畅饮。 是谓女儿红。 但这些东西无非是古代的营销手段罢了,一样是图个噱头,如同八二年不可能产了那么多瓶拉菲,这世上卖酒的也绝没有那么多女儿。 哪怕是真的,也只是满足许多酒徒的臆想罢了,女儿未必总是千娇百媚,人都想艳遇女儿国国王,现实却是普通女子占绝大多数。 倘若每瓶女儿红代表的那位“女儿”都站在面前,应该没有几个人还会觉得有关这个酒的典故很美。 喝酒吧,酒里啥都有。 林平之毕竟是宅男穿越过来,又瞎想了这许多,才轻轻喝了一口酒,问道:“妹子,你想和我说什么?” 岳灵珊道:“也没什么事,只是越靠近华山,心里总有些着慌,心神不宁,想和你闲聊打发下时间。” 林平之自然懂她这种纠结的心理,无论是谁遇到她这种重要的人可能遇到危险的情况,都会有些惆怅的。 不过人与人聊天,就怕瞎聊这两个字,因为瞎聊就意味着其实并没有想到话题。 所以林平之只能和岳灵珊相互对着傻笑。 最后还是林平之忍受不了尴尬,破题道:“妹子,咱们今天休息一下,明日先去阎初他们丐帮,看想个法子帮他出出气——当然沿途自然要多打听你爹娘他们的下落。” 岳灵珊接口道:“我爹娘既然找到了我大师兄,我大师兄自然绝不会有什么危险,也不用急于一时。” 说到这,岳灵珊心里稍松一口气,又有了些古灵精怪的意味,笑着问道:“林大哥,你打算怎么帮那小乞儿出气。” 阎初出身官家,只是加入了丐帮,自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乞丐,但他既然是丐帮弟子,岳灵珊也就顺口叫他小乞儿。 林平之道:“我也没有什么主意,只是听说他们还想找阎初麻烦,那么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就是了。起码可以同样以比武为由头,帮阎初教训打他的武当派的弟子。” “嘿,到时候,就说我福威镖局林平之想和武当派弟子切磋切磋,领教武当武功好了。” “至于那位叫逢良的丐帮弟子,我一时倒没想到怎么教训他,若是同样以比武为由头,料想他武功不一定济事,可能不会接受。” “要是偷偷找他麻烦,那可能会露了马脚,被丐帮知道了,说不定阎初会受牵连,我与丐帮凌舵主颇有交情,也于他面上不好过…” “何况,要教训他也得让他明着吃亏,知道是我们做的,却又拿我们毫无办法,这才好玩。” 毕竟是少年人,对这种打架报复的事情,自然以好玩为重要考量因素。 岳灵珊大眼睛转几下,道:“不过眼下有个难处。” 林平之问道:“什么难处?” 岳灵珊道:“林大哥你这几个月在江湖上声名太盛,丐帮人难保有人会看出你的来历。” “到时候我们随阎初去找逢良,总会遇上很多丐帮的人,要是知道了你是大名鼎鼎的林平之林公子,想来逢良肯定知会那武当山弟子,高挂免战牌,让你有力无处使。” 这问题林平之其实也想过,但他总存有侥幸心思,想着福建离湖北这么远,这边的人未必认识自己,便是认识自己,武当弟子高傲,说不定还是肯和自己比武。 但此刻听了岳灵珊的话,知道确是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 林平之道:“好妹子,你是不是好法子?” 念头一转,又道:“你会易容术,是不是可以帮我易容,让人认不出我来?” 岳灵珊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易容术?” 林平之当然不好说我看过原着知道你曾化作丑女潜伏在福州城外,只是说道:“我也是随口一猜,你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法子。” 岳灵珊笑道:“这也不用什么易容术,只需要林大哥你穿的邋遢一些,身上故意弄脏一点,最好脸上也抹黑了,那么就谁也想不到英俊潇洒的林家少镖头,成了一名乞丐般的人。” 言止于此,因为林平之是一个很任性的人,他的任性体现在他想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一定要马上去做。 换个角度来说,他有时候是执行力很强的人。 当然这件事情主要的执行者是岳灵珊,虽然她说不用易容术,可其实不是每个人都懂得怎么把自己很自然的变丑的。 便连阎初这种做惯了叫花子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把一个富家公子哥打扮的像一个叫花子。 但无论是阎初还是林平之对于岳灵珊的易容都感到很满意,因为林平之就真的成了衣着破烂的叫花子。 有了扮相还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匹配这个扮相的身份,事实上如果是真正的易容,一个精擅易容真的把易容术当做是一项艺术的人,会把身份设定看作和易容同等重要。 古龙曾经反复说过,没有任何一种易容术,能够瞒过这个易容者身边的人。 驾驭易容术,同样得驾驭角色扮演。 比如倘若在额头上化了几道皱纹,那么就得给这皱纹匹配一段故事,或是生活不美,或是丧失至亲,或是情场失意。 这样的易容,才可说是完整的。 当然林平之不用考易容方面的博士生,他的新面容也不是想骗过什么高人,只需要够用就行了。 所以林平之很草率就决定了自己的身份:我的新身份叫林平,是丐帮凌舵主的好朋友,这次跟阎初过来,是一起来北方见见世面。 岳灵珊点头道:“新身份确实是越简单就好,越简单越真实,虚构的部分越少,被戳穿的可能性就越小。” “况且日后就算有人认出了林大哥你,也不能说我们说谎。” 阎初也喜道:“这足够了,那逢良绝对想不到林公子这打扮的人,竟然武功这么高,武当派的那个人便是有怀疑,也绝不会因此就放弃了比武。” 林平之道:“所以现在好像就只有一个问题了。” 岳灵珊和阎初齐问道:“什么问题?” 林平之:“我该刺他一剑还是两剑?” —— 人已经到了湖北,剑在腰中缠着——虽然有仓库但耍剑的剑客嘛,总归是要拿出来比较拉风,易容也已经易容好了,需要考虑的问题好像只是刺几剑这种细节了。 所以他们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就去了丐帮湖北分舵所在的襄阳。 岳灵珊不用易容,因为她只需要在城里的客栈呆着,等林平之去打完架出这口气就行了。 林平之和阎初一起朝丐帮分舵所在走去。 没想到穿越过来不是轰轰烈烈练各种高级武学最后先诛少林后灭武当,反倒是做起了臭保镖的并新接了运钞的任务,现在更是儿戏到帮未成年人打架,不由得自己都觉得好笑。 华山上的风清扬仍身怀独孤九剑绝艺在那做留守孤寡老人,不去慰问送送温暖? 西湖的任我行饱受牢狱之苦在铁笼子里刻下了吸心大法,不去瞧瞧? 少林的易筋经要不要学,武当的太极剑法要不要练,华山的紫霞神功要不要打打主意? 林平之想是想的,但他是一个很佛的人,前世就是,穿越之后虽然打过一阵子鸡血,但生命安全没有受到威胁之后,他又开始随缘了。 想是一回事,但要处心积虑去谋划,多累啊。 走到哪算哪吧。 如同笔者放飞写哪算哪的笔锋,林平之也无所谓有什么一定要得到的,只是把自己当成了这个世界里一个真实的个体,随性的去经历感悟。 或许是因为这个系统本身就比较神经病? 又是一番思绪涌动胡思乱想之后,林平之随阎初来到了丐帮分舵。 第114章 邀约 虽然被称作湖北分舵,可当然其时是没有湖北省而只有湖广省的,湖北是湖广北部的意思。 林平之曾受凌常邀去丐帮福建分舵去过,知道丐帮虽然治下全是乞丐,但物力财力其实极为雄厚,丐帮分舵地址也是建的十分华贵,不输其他门派。 湖北分舵亦是如此,在襄阳郊区圈了一大片地,走近便可见大门高耸颇有气势。 但当然丐帮也要脸不好意思这么华贵的一座大门立个写有“丐帮”的匾给人嘲笑叫花子也这么气派,只在大门旁两侧的巨柱上挂了对联,左曰盖世无双,右曰帮穷救苦。算是玩了一下谐音。虽然上下联不通,但丐帮帮众许多都是不识字的乞儿,这么半雅不雅的词反而更合适。 有阎初带路守卫自然不拦,让他们进去——其实林平之有凌常给的信物,便是没阎初在旁自也能进。 入里各式建筑一应俱全,格调俗气但也算坐落整齐,沿主路走一段,经过了花园假山,再走一段,可见石桥小河,河流两旁树木茂盛,视野可见亭台阁谢,布局有致,景色优美。 林平之随着阎初过了石桥,沿着小河朝下流走去,又听阎初说河流上游尽头便是分舵舵主住宿和处理帮中事务的地方。 丐帮帮众众多,能在分舵担任职务的却只是百中之一,以丐帮弟子的庞大数量来说,这些人已可算其中精英。 这些人也多在分舵有住宿的地方,沿河畔建有房屋,供他们入住。 阎初在丐帮中只是一名寻常三袋弟子,因着凌常的私人关系勉强入湖北分舵担最普通的职务,也住在分舵。 朝下游走了许久,才在偏僻地方找到了阎初住处,比起一路走来见到的房屋简陋的多,只是一间破旧茅草屋。 林平之也不介意,随阎初一起进去坐下,也不想多耽搁,直接问道:“那逢良在哪里?现在就去找他罢。” 阎初不好意思的说道:“说来惭愧,逢良常跟在我们舵主身边,是眼下我们分舵的当红炸子鸡,前阵子更是已升为六袋弟子。以我的职级想见到他很难,前两次都是他来找我。” 林平之讶道:“六袋弟子?那不是比你舅舅凌舵主都只差一级?他年纪多大,竟然能到这种程度。” 阎初道:“他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估摸着和林公子你一般的年纪。” 林平之没想到这逢良还是年少有为,二十岁左右就已经是丐帮六袋弟子了,前途实在是不可限量。 难怪凌常觉得这事难办,要动一个丐帮六袋弟子,确实不是一个其他省分舵舵主写封信就能解决的事。 阎初继续说道:“不过很多帮里的人都不服他,概因也没见他武功多高或是能力有多出众,大家都猜测他能有此机遇,一是因为舵主赏识他,二是因为他家里的缘由。” 林平之问道:“他家里?他家里是什么来头,竟能让他在丐帮这么有牌面?” 阎初挠头道:“这就不太清楚了,只听说他家里与许多大门派都颇有往来,人脉广手段多。” “不过我们丐帮越往后越难升上去,五到六固然难,六袋到七袋更是难如登天,有的人十来岁立下大功被破格升为六袋弟子,之后却穷一生也无法再进一步,也是有的。” 林平之道:“嗯。那我们怎么才能找上他?” 阎初道:“他现在应该在刚我们来时的河流上游,我们舵主处理帮中事务的地方,舵主极喜欢他,去哪里身边常带着他。帮里有些人都暗地里说,他是舵主的…嘿,舵主的相好。” 林平之接口道:“你们舵主难道是好这一口?” 阎初道:“嗨,这事也只是底下这么传,究竟是不是,谁也说不准。”说着找来一个破碗,将屋里藏着的一壶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酒打开,倒入碗里递给林平之。 林平之也不介意,拿起破碗喝了一口酒,灵机一动道:“我这里有凌舵主给我的信物,就说要找你们分舵舵主传凌舵主的话,找上门去。” “到时候我找你们分舵舵主聊天,你则去和逢良定下武约。” 逢良听林平之这么说,也觉可行,拍手道:“林公子果然有办法,那我们现在就去?” 对于两个少年人来说,自然是说走就走了。 沿着河直上,林平之手里拿着凌常给的信物,心里想着等会和湖北分舵的舵主说些什么,总要传点有意义的话不尬聊才行。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心道只能说凌舵主让我代他给你拜个晚年了,到时候再拿点金子出来,应该能糊弄过去。 一路果然是越往上游走房屋越繁华连河畔的树都种的多些,看来这号称全帮上下几十万乞丐的丐帮也是等级分明,终究没有实现人人平等。 最终到了一处青砖红瓦的建筑群外,远远可见入口处有多名乞儿各执武器把守,这些乞儿多拿着棍棒也有拿刀剑的,腰间背着的口袋最少的也有四个,看来给舵主把门的都待遇不差。 林平之不想多浪费时间,从腰间拿出凌常给的竹棒信物,就要给守卫看过让他们传报。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嗖的一声巨响,貌似是从极远处传出。 林平之和阎初听见响声,朝远处看去,但见远方天空有烟花火光升起,在空中绽放。 林平之见阎初模样震惊,知道他知道这烟花的意思,便看着他等他解释。 阎初惶恐道:“是一等召集令,分舵所有丐帮弟子见到此信号都得马上赶往议事厅谈议大事。” 林平之没想到已经来到这了,突然又出现一个什么召集令,只得道:“那你赶过去吧,不要耽误了正事。” 阎初点点头,神态焦急,但还是没忘问一句:“那林公子你呢?” 林平之淡淡道:“你们丐帮里的事,我不好旁听,何况你们分舵这些职级在身的人自然相互熟稔,我一起过去肯定遮掩不过。我就在附近等你就行。” 阎初虽然觉得让林平之一个人在这有些失礼,可召唤紧急,也没法子,只能朝林平之歉意一笑,转身奔向议事厅。 林平之于是一个人在附近闲逛,此刻丐帮弟子既然都在议事厅,他怕自己这身乞丐般的打扮让守卫看到起误会,所以刻意避开人视线,只在河畔漫步。 丐帮选的这个地方确实不错,绿柳碧波,风景宜人。河风清爽,虽是炎夏正午,不觉得有多难熬。 走了一会,见河边某处建有有一亭子,应是供歇息观景而设,林平之左右无事,便靠近前去,想进亭内坐一会。 走到亭子外,看到亭内场景,林平之面露惊讶,里面竟有人在。 一黑衣男子双手负在背后,正于亭内看小河风光。 林平之万料不到这分舵发了一级召令,竟然还有人和自己一样悠闲在这里观光赏景。 黑衣人按理应听见了身后动静,但他身子没有丝毫动作,仍背负双手,目视前方。 林平之好心提醒道:“阁下可是丐帮中人?你们舵主发下了召集烟花,你若是丐帮弟子,按理该立即去议事厅,可莫要贪看美景,耽误了要事。” 黑衣人听到林平之说话,总算扭头回看了一眼。 林平之这才看清了他面容,见他保养极好,脸上皮肤光滑,看样子像是四十来岁,可眼角的皱纹却还是掩盖不住,显示出实际年龄远比看起来要大。 外貌秀气,但这人身上气势却绝不温文,事实上林平之能从他身上感应出一种霸气,不光是武功方面,还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气魄——林平之推断这人应是长期惯于发号施令的人。 至于这人眼中精光虽然内敛却仍是被林平之捕捉到,显然内功修为也极高。 林平之心里在盘算这人会是谁。 这人听到林平之提醒,回头看了一眼林平之,只冷哼一声,却并不说话,只是又转过了头去,仿佛林平之这个人是空气一般。 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要是在其他地方碰到这人,林平之肯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满足自己好奇心,甚至出手试探。 可如今身在丐帮,又是阎初带过来的,林平之与凌常又有关联,所以不愿生事牵连他们。见这人这般高傲,也只嘿然一声,不再热脸贴冷屁股,再不发一言离开了亭子周围。 他一边继续在想这人究竟是什么人:看这气质看起来比当日福建一起喝酒嫖昌的灵风子等白道高手都要牛比些,虽然气质这东西也不一定靠谱。 最有可能是丐帮里的什么贵客,或许是这湖北分舵舵主的朋友,见林平之这身寻常丐帮弟子的打扮,自然瞧不进眼里。 不过林平之也只是心里有些好奇,又散步一会便忘了这事。 这么过了一个时辰,林平之想到阎初他们议事可能结束了,便往议事厅找去。 这分舵虽大但四处布局自有章法,林平之沿着刚才阎初离开的方向一路找去,不一会听到一处地方有声音传来,响声极大,知道是丐帮帮众发出的声音,再往前走,果然看到了一座大厅。 他对丐帮议什么事毫无兴趣,便只悄然在外等阎初出来。 又过了盏茶功夫,厅内有人陆续朝外走出,林平之施展轻功立于外面一棵大榕树树枝上,借茂盛枝叶躲避身形。 走出来有五六十个人后,才见阎初,这小伙看样子有点失神,林平之轻轻跳下树来,走他旁边拍了拍他,他吓了一大跳,待看清是林平之后,才道:“林公子!嘿,可吓死我了。” 林平之笑道:“怎么了,看你样子失神落魄的,商议了什么让你惊慌的大事?” 阎初闻言满脸沮丧,道:“哎,别提了,林公子,你道临时召集大家是为了什么?竟是宣布让逢良那小子做副舵主!” 林平之道:“副舵主?那不是这小子二十岁的年纪,就已是你们丐帮湖广一带除了你们分舵舵主外最大的了?” 阎初颓然道:“可不是吗?刚才舵主宣布这事时,全场哗然。我们分舵有位为帮中做了极大贡献,身上挨了好多刀子的六袋弟子,今年已经六十六岁的高龄了,大家都以为他能做上分舵副舵主,也算是老来有个安慰。” “论资历、论功劳、论威望、论人心所向,都该是这位老前辈当这个副舵主,可没想到我们丁舵主如此不加体恤,竟破格让逢良坐上这位置,实在是太寒我们的心了。” 林平之道:“嘿嘿,看来这逢良当真是受你们这位丁舵主的喜爱啊,丁舵主如此不顾一切的要提携他,自然是他枕边风吹的好。” 不由得想起了这会黑木崖上东方不败的面首杨莲亭。只是林平之不知道这位分舵舵主喜欢的是杨莲亭这种粗狂型的,还是喜欢小白脸型的。 阎初闻言也长叹一口气,显然对于逢良当分舵副舵主这事情十分不满。 林平之又道:“那逢良这会在哪里?咱们先不管他当副舵主的事,先给你报仇,去把武当派的那人打一顿再说吧。” 阎初说道:“我刚在议事厅和旁边一位消息比较灵通的师叔聊了一下,才知道这位和我比武的武当派弟子也大有来头,是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亲传弟子的徒儿,在武当第三代弟子里很受派内尊长喜欢。” “哎,说来我被逢良和这武当派弟子看不惯寻衅,若不是林公子你答应援手,我恐怕在这分舵都难有立足之地了。” 又答林平之话道:“林公子,逢良现在还在议事厅内,舵主留他下来有一些帮中事务吩咐他——他其实天天跟在丁舵主屁股后面,又何必现在吩咐,无非舵主是在我们面前显示对他的器重罢了。” 林平之淡淡道:“咱们便多在这站一会,等他出来吧。” 二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果然见到里面出来一位中年男人,看面相是精明能干的人。阎初在林平之旁边小声说道:”这位就是我们湖北分舵的舵主,丁桥丁舵主。” 林平之点点头,这时候又有一少年人走出,看样子二十岁左右年纪,既不是满脸络腮胡子的粗狂模样,也不是斯文秀气的小白脸,只是普通样貌,并不如何出众。 林平之心里诧异,问阎初道:“这位便是逢良吗?我以为他年纪轻轻身登高位,总该看起来有些过人之处,怎么看样子便如普通人一般?” 阎初恨恨道:“可不是?帮中人如林公子您这般想的大有人在。” 林平之见他们一起出来,本想着怎么想个办法支开舵主丁桥,让阎初找机会和逢良定下比武。没想到逢良毕恭毕敬的送走丁桥后,并不再跟随,只是在原地看着舵主远去。 时机正好,林平之也不等阎初说话,直接走了过去。阎初见林平之这么性急,也没法子,只能跟在他后面。 逢良看见林平之过来,脸上毫无异状,淡然说道:“兄台看起来面生,是新入分舵的兄弟吗?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林平之听他说话语气和善,没有咄咄逼人,神态也绝无居高临下的意思,不由得心里微微奇怪:“我听阎初所说,还道这逢良必是嚣张跋扈的二代纨绔子,怎么听他说话又好像不似这种人?” 当下只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逢良又看到阎初,脸上露出关切神色,道:“阎兄弟,你手上伤势如何了?哎,刀剑无眼,朱兄弟那一剑收不住伤了你,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林平之又觉不对劲:“看这逢良脸上神色不似作伪,难道这人竟是如此虚伪,明明是处心算计阎初,表面却假惺惺做样子。嘿,不过他若是有这种阳奉阴违而让人一点都看不出他真实心意的本事,也难怪能做这个分舵主了。” 但阎初好似也成了言行不一的人,刚才还对逢良咬牙切齿的他这时候却挂起了满面笑容,道:“谢逢舵主关系,本就是皮外伤,养了几天就好全了。嘿,我既然答应了比武,那么愿比服输。如逢舵主所言刀剑无眼,我便是给武当派的朱师兄杀了,也绝无怨言。” 逢良站的笔挺,仅从站姿就能看出来是极自律的人,他伸手拍了拍阎初肩膀,动作老道自然。 阎初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任由逢良拍自己肩膀,丝毫看不出敌对的样子。 林平之感慨这些年轻人咋一个个这么阴阳,明明是相互不满有过冲突,这会却真如感情真挚的好伙伴一样。 他虽然有时候城府也很深,可那是对着大派掌门的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时候,面前这两个小兄弟他却不怎么放在心上,既然是为阎初的事情来的,那就直截了当的说道: “逢舵主,我和阎兄弟过来,是听说你认识个武当派的朋友,武功高强,轻松击败了他。” “我久居福建,来北方见见世面,家传也有一套剑法,便想领教下武当派的太极剑法,切磋切磋。” 逢良似乎打算伪装到底,闻言仍是一脸和善,平视林平之眼睛,问道:“这位兄台原来是从福建过来的,敢问可是我们福建分舵的兄弟?怎么称呼?” 林平之此时是岳灵珊给化的乞丐装扮,虽然并没有真的化什么妆容,但有意往丑上打扮,看起来真像一个乞儿,所以逢良一眼看去便认为林平之是丐帮弟子。 林平之给他来个不承认不否认,按照事先想好的词,答道:“嘿,我叫林平,常和福建分舵舵主凌常凌舵主一块做事。” 他说的模糊,逢良似乎也没有听出来,淡淡说道:“原来是林兄弟,你找我认识的武当派朱兄比武,是你自己的意思呢,还是见阎兄弟败在了朱兄手上,所以想找回这个场子?” 逢良显然也是不藏着掖着的人,这话同样问的直截了当。 阎初闻言露出尴尬表情,似乎觉得真实意图被戳破觉得不好意思。 林平之经历过许多事情也遇见过很多高手了,见他问的直接,那是正合心意,答道:“嘿,算是都有吧,也主要是因为我这人喜欢练剑,喜欢找人比剑。逢舵主口中提到的朱兄若是不愿比也没有关系,只需承认武当山上的剑法也不过如此,北方武林的功夫不如我们福建就行了。” 他心道年轻人最是争强好胜,总喜欢为无实质意义的虚名争执,所以提出个“北方武林”的虚幻概念,又拉扯上武当派,让对方无法拒绝。 逢良闻言却只不动声色说道:“林兄弟,南方人杰地灵天才迭出,又有莆田南少林寺这种禅师高僧极多的佛寺,衡山派、点苍派乃至传说中的侠客仙岛都在南方,本就是不比北面这些门派差。” “不过你要说武当派剑法不高,北方武林武功比不上你们福建一省,那也不见得,嘿,不见得。” 他抬高了一下南方门派,又很平淡的说了两个不见得,却并没有恼羞成怒砌词反击,让林平之有些意外。 逢良又道:“不过,林兄弟既然有此兴致,我得闲便和武当派的朱兄弟说一声,看他的意思,比不比自然在他。” “不过若他答应了比武,不管胜负如何,恳请林兄弟只当做是私人切磋,莫要因此说输赢代表了某个地方——当然只是建议,在下绝没有要挟林兄弟的意思。” 林平之见他说话客气,不由得心里有些有力没法用的感觉,这次来本以为是和逢良一番唇枪舌剑说一堆垃圾话之后暴揍武当山那人一顿,没想到这逢良果真人如其名,一见面就温良恭俭让,这手偷师武当的太极拳让林平之登时觉得无从着力。 偏偏阎初一直笑脸相迎,这时候笑呵呵道:“逢舵主所言极是,我这位林大哥也是爱剑之人,私下里对武当太极剑极为推崇,这次自然以切磋为主,绝对不伤和气。” 逢良身子笔挺,闻言眼中露出一点喜悦之情,但仍是语气平淡道:“那就好,阎兄弟和林兄弟若能如此,实在是极好。” 林平之顿时有种被压制了的感觉,这逢良老气横秋的,说实话这么当面聊了几句别说副舵主了,便是说这逢良是正舵主林平之都信,毕竟凌常看起来都没有逢良这般老道。 无怪阎初谈起逢良来一幅恨恨又毫无办法的样子,此刻当面也是笑嘻嘻的。 站在阎初的角度,惹上了这种对手,确实只能小心翼翼的,便是受了欺负,也只敢往肚子里咽。 想到这,林平之不由得有些同情阎初,朝逢良说道:“逢舵主,便请你一定转知那位姓朱的武当派弟子,嘿,你和他说,他若不答应,我便上武当山上去点名要挑战他。” “他既然可以找我这位阎小兄弟比武,便没有不接我比武的道理。” 第115章 隐情 小孩打架最怕的就是被学校知道,所以林平之说出要去武当山点名找这位朱姓弟子的时候,自己心里就知道这场比武对方多半推脱不了了。 所以听逢良说这两天去找他必定给的答复之后,林平之也不再多说什么,和阎初走了。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很对头,跟一路上设想的不一样,瞧这逢良的性子也不像是会为了置气而寻衅的人,但先前对话逢良又自承比武一事,让林平之觉得很奇怪。 他忍不住问阎初道:“没想到这逢良是这般的性子,年纪虽轻,举止却好像前辈老人一样。他是一直如此还是刚才伪装成这个样子?” 阎初道:“哎,林公子你有所不知,他出身武林世家,武功不见得有多高,这套虚伪做作的样子倒学得像模像样——我自问也不是傻子,他若不是这般笑里藏刀,我怎么会吃这么大一个亏。” “偏偏比武确是我自己答应了的,他眼下又是我们分舵的副舵主,我也只能在他面前赔笑装作无事发生了,刚才我的卑微样子必定给林公子你鄙夷了。” 林平之虽然隐隐还是觉得不对,但阎初这番说辞也没有什么问题,便不再多问什么。心里想着反正自己也不是这阎初亲爹,因着凌常的交情帮他打个架找回场子便是,其他缘由细节倒也没必要去管那么多。 尤其此来其实打架也只是顺便,通过丐帮的情报网找令狐冲的下落才是主要目的。 阎初好像看出林平之的想法,道:“林公子,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 古时候的河流是真的清澈,鱼虾蹦蹦跳跳带起一阵阵涟漪,河边丐帮部众的家豢在洗衣,偶或有小孩欢快的在岸旁戏水,趁母亲在搓衣裳没瞧见,偷偷脱了衣裤下水,却哪里瞒的过,被拖回来赏了一顿炒栗子,还被警告说河里有水鬼的,下去就回不来了。 水鬼是什么样子想是没人瞧见过,但每一个小孩都是想象力极丰富的,自在脑子里设定出一个恐怖形象。母亲的暴揍往往不疼了就忘了,反倒虚无缥缈没造成过实质伤害的水鬼让娃娃只敢在岸边用手轻轻掬了水来玩,再不敢下河。 沿河经过的林平之看着亲切,甚至亦生出脱了衣服下河玩水的冲动,毒辣的太阳照得头发都要着火了,跳进河里扎个猛子到水底必定很舒爽。但当然只是想想,大人有大人的事情要做,总归不能如小孩一般毫无顾忌。 阎初领林平之沿河而走,去找的人是那位六十五岁本想混个副舵主退休而不可得的丐帮老兄弟,叫董老,他原本的名字或是太拗口或是太难听,也许是真他自己都忘了,总之大家都只叫他董老。 阎初向林平之介绍眼前的董老:“他是我们丐帮湖北分舵资历最老的人物,现今在我们分舵管后勤和情报方面的事情。” 听到情报两个字,林平之眼睛一亮,知道阎初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见这个人了。 这董老一看就是那种忠厚老实待人诚恳的人,四四方方的脸,六十来岁还是没有小肚子的身材,头发有些发白但仍是浓密茂盛,脸上虽然因为奔波在外满是皱纹,但眼睛却炯炯有神显示出精力仍在老当益壮。 他笑呵呵的看着林平之,笑里都是诚恳,仿佛林平之是他多年的好友,这种自然熟本会让一些人反感,可偏偏林平之生出这董老确是将自己当做了好朋友的感受。 他不由得感叹虽然这里只是丐帮分舵,这人也没有当上分舵副舵主,但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咳嗽一声,林平之说道:“董老你好,我就不多叨扰你了,开门见山说我来意吧:我和华山派有些渊源,听闻华山上最近有些变故,所以想向你们消息灵通的丐帮打探打探,最近有没有华山派的消息——若是知道华山派岳不群夫妇和他们大弟子令狐冲的下落,那就最好。” 董老听到林平之这么问,眼中的精光突然没了,瞬间变成了老年痴呆的寻常腐朽老人,只是给林平之和阎初倒茶,不住说道:“喝茶,喝茶。” 阎初顿时觉得尴尬,忙想开口帮林平之求恳,但林平之微微一笑拦住了他,左手三个元宝,右手拿着凌常的信物竹棒。 将竹棒和金元宝递给董老,林平之说道:“董老,这个是你们丐帮信物,实不相瞒,我与你们福建分舵的舵主凌常相熟,希望你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帮我这个忙。” “另外,丐帮情报网自然需要众多人力物力,这三十两金子是些微心意,请诸位丐帮兄弟们喝茶,还请笑纳。” “董老告诉我消息之后,我自然守口如瓶,绝不向人说起消息是从丐帮得来的,更当然不会提及董老你的名字。” 他说这一大段话,董老都是笑呵呵看着他,待他说完,笑容收起,眼上精光一闪,正色道:“公子看起来可不像丐帮弟子啊。” 阎初脸色一变,想说些什么,林平之知道瞒不过这看起来厚道老实的老江湖,先直言道:“董老好眼力,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因为来你们丐帮分舵怕旁人生疑,所以作这身打扮,还请见恕。” 董老眼中露出一丝讶意,道:“福威镖局林平之?可是近几个月来与青城派起了冲突的林家少主林平之?嘿,公子声名近来可真响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林平之手中竹棒,验明是真后,将竹棒还给林平之,道:“公子客气了,你既然是福建凌舵主好友,也自然是我的好友,一年前君山丐帮大会我与凌舵主接连畅饮三晚,痛快之至,今年再见他,可得着实灌醉他。” 又道:“林公子这竹棒的确是我帮中信物,金子你却收好,不然便是瞧不起我。我们丐帮虽然都是穷苦乞儿,但可绝不收好朋友的钱。” 林平之笑道:“董老想错了,这可不是我客气给你们的礼钱,是你们丐帮弟子打探消息有花费,定然需要金银打点。”说着将金子强塞入董老身负口袋里。 虽然武林中人不怎么看重钱财,可明晃晃亮闪闪的金子在眼前的时候,任谁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所以董老嘴上推辞连呼使不得,终究还是没将金子拿出来还给林平之。 董老说道:“林公子果然是大方之人,华山派的动向——咳,林公子不是外人,我也直说不妨——我们一直有关注,这几天也有些情报,不过还需要核实一下,我再让手下们仔细留意下岳掌门他们的踪迹,看能不能知道他们详细下落。” “林公子请放心,一有确切消息,我马上通知你。” 林平之点头称谢,他也没有其他事情,于是又闲聊几句,告辞离开。 阎初虽然有一间茅草屋可以住,但林平之这种身上带着许多金子的人,自然不会想晚上在里面睡。 所以他离开了丐帮分舵,找到了岳灵珊下榻的酒店,去睡柔软的大床房了。阎初告假刚回,舵中许多事要做,所以便没有跟着一起过来,只是约定好了有什么变化随时联系。 当然没有即时通讯软件,随时联系的意思是随时找对方。 岳灵珊本在酒店无聊,看到林平之回来好不开心,林平之告诉了岳灵珊已和丐帮分舵中人联系好,一有令狐冲等人的下落即能马上知道,且这次消息显然会更精确一些因为襄阳离华山颇近,说不定就能有他们确切方位,岳灵珊听完安心一些。 二人又在襄阳城逛了一圈,只觉与福州相比民俗风情小吃玩乐又有不同,不过岳灵珊毕竟近家情切,总有些闷闷,便不多逛,各回酒店客房休息。 林平之躺在床上,虽然酒店豪华床柔软舒适,但古代没有空调还是觉得有些热,正想出去看看有没有特殊服务找几个漂亮妹纸来给自己扇扇风捶捶背,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他又不禁疑惑,福州是自己老家有人常找自己也就算了,来襄阳这异地酒店里,总不至于也有人到房间找自己,心里便认定了是岳灵珊或是阎初。 开了门却大吃一惊—— 竟是逢良。 林平之饶是武功高强又几经生死光头练就了镇定的心境,也不禁面露讶异。 但他还是道:“逢舵主,贵客呀,请进请进。” 逢良也不推辞,抬腿便走进客房,身子笔挺步履迈出有力落地却甚轻,显得自信有魄力。 林平之待他进来正想关门,却发现又有一人缓缓走过来,林平之看到这人更加惊讶——是个着道袍负长剑的道士。 林平之已见过许多道士,灵风子为人势利气魄却不失大派高手的风范,为武当招揽林平之的泉州玄妙观玄真道人也是有仙风道骨,便是被林平之削断了一只手的“淫道人”也看起来亦有点道者的风貌。 眼前这道士却不像寻常道人一般身上有修道者独特的气质,但也不能说气质弱,似乎像剑客多过像无为的道士,整个人浑身散发着凌厉气息,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林平之看他一眼,心里已知道他是谁,含笑道:“是武当山上的朱师兄吧,没想到逢舵主这么快便把你请下山了,请进。” 大凡剑客总是有些傲气,这道士身背长剑似乎又尤甚,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冷着脸朝里走去。 林平之也不以为意,甚至有些欢喜。他与这道士其实无冤无仇,只是受凌常和阎初的托付过来打人,若是这道士和逢良一般客客气气,他反倒觉得过意不去,不太下得了手。 道士这幅性冷淡的样子,那林平之就没什么顾忌的人,该刺几剑就刺几剑。 这道士面无表情缓缓走入客房内,只在经过林平之身边,看到林平之腰间宝剑时露出了些神采。 林平之这种有钱人住客房自然住的是上房,房中空间极大,摆有一张桌子,桌上摆有茶具,放置有水壶,正好这时候派上用场。 逢良见林平之要沏水烧茶,忙摆手道:“不用忙,林公子,我们丐帮人有口清水喝便知足了,不敢喝茶。” 林平之哪里会听他的,还是点燃了旁边火炉,烧起水来。 逢良叹口气,道:“林公子客气了,你就不疑惑为什么我们知道你住这里?” 林平之道:“你们丐帮这么多弟子,要查探昨日新入襄阳城的人的讯息那不是简单极了。不过疑惑自然是疑惑的,逢舵主这么急着来找我,应该不是让朱兄马上和我比剑的意思吧?” 逢良道:“哎,林公子若执意要比剑,并且还说要找上武当山比剑,那朱兄自然也不能拂林公子的兴致。” “只是你们林家的辟邪剑法天下无敌,便连青城派的的余沧海余观主都抵不过几招,我们都知道绝无胜算。” 林平之听他说出自己的身份,却并不惊讶,自己的易容本就只是稍微掩饰一下,若是原先设想的只是瞒过丐帮的寻常弟子自然够用,可碰到逢良这种少年老成的人物,自然一会便被看穿了,以他们丐帮的实力要查知林平之下落当然不难。 他淡淡道:“逢舵主过奖了,我林家辟邪剑法只是剑走偏锋的旁门左道,武当的太极剑法那是张三丰真人创下的正宗武术,相比之下如萤火虫之光比日月辉耀,如何敢说必胜。” 道人听林平之这么说,冷哼一声,似乎是说算你小子知道轻重。 逢良知道自己这位武当派好友的性子,恐林平之不悦,忙道:“林公子,忘了介绍,这位是武当山上的朱非朱师兄,他自幼爱剑如命,颇得太极剑法精髓,是我们这个年纪少有的剑术高手。” 逢良本想又接着说当然比林公子自然还差着些,但恐朱非不喜,便忍住没有说出来。 林平之微微一笑,不想再谦虚来谦虚去,直接问道:“逢舵主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逢良迟疑一会,似乎在思考怎么组织措辞,然后说道:“林公子,我听说阎初前阵子回了福建,他家舅舅是福建分舵的凌常凌舵主,听闻和林公子你交情甚佳,是不是凌舵主托你帮阎初出头,找我这位朱兄比剑?” 林平之也不隐瞒,道:“正是。” 逢良道:“阎初是如何跟你们说的这件事,林公子可否告知在下?” 又补充道:“我是指他与朱兄比武,最终受伤的事情,来龙去脉是如何跟你们说的?” 林平之自然不会把阎初卖了,淡淡道:“逢舵主有什么直说。” 逢良一愣,旋即知道林平之意思,点头道:“林公子作为局外人只是帮阎初出头,确实不好转述他和你说的话。” “林公子,那我便把我知道的事情跟你说了,由你辨明这件事情的原委。”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也有些嘀咕,打个架的事情,难道还有什么隐情,阎初手上的伤难道是假的吗? 逢良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其中关键和这位朱非朱兄关联实多,我便先从这位朱兄说起。” 林平之听到说来话长四字时,水恰好烧开了,他倒了三杯茶,递到二人面前,又自己拿了一杯。 福建待久了,其他没什么,就爱上了喝茶。此刻热茶在手,也就不怕逢良的故事长。 “我与这位朱兄虽然此刻引为至交,可其实近半年才认识,而认识的缘由,恰好和阎初有关。”说到这逢良停了亭,似乎觉得林平之会问些什么,但林平之只是悠然喝着茶。 所以逢良继续说道:“半年前,朱兄找上我,说他是武当派的人,自幼练剑,也爱剑,我以为他是找我比剑的,便说,‘朱兄,我虽然也学过剑法,却只是粗懂入门招式,要和武当的太极剑法比试,可远远不够’,但他其实并不是找我比剑,而是跟我说一件和剑有关的事情。” “原来朱兄半年前某日清早一个人在武当派前院练剑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院墙传来一声细响,听见声音向围墙看去,但只见一人背影,他于是提气施展轻功朝那人跃去,要擒住他问他为什么偷看自己练剑,那人见行迹败露,已跳下围墙,同时留下一句话‘武当剑法不过如此不学也罢’。” “偷看人练剑本就是大忌,没想到这人不光偷瞧,还要侮辱武当剑法,朱兄自然恼恨十分,跳出围墙,要追赶那人,可那人轻功不赖,朱兄虽然全力施展武当轻功,始终与他差了两个身位,并最终给那人逃脱。” “朱兄回到武当派中,越想越气,虽然武当山上多有人求道拜仙,武当前院可供游人参观,不是禁地,那人虽是在围墙上偷看,但也不算什么大的罪过,朱兄也说武当剑法绝不至于这么几眼便给人偷学去了。” “可那人说的‘武当剑法不过如此不学也罢’这句话却让朱兄十分着恼,心中只一个念头,便是要找到那人,让他试试武当剑法究竟是不是不过如此。” 说到这,逢良又停了停,显然是怕林平之听一大串话难免无聊。林平之笑笑,举起茶杯道:“喝茶。” 逢良果真喝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朱兄回了武当派中,也没将这事说给派内师长听知,只是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自己出了这口怨气。他想起偷看那人身上脏污不堪,衣服破破烂烂,倒如乞儿一般,于是想到了那人莫不是丐帮的人。” “他找上了我,便是因托了几个丐帮中的人打听,说我在丐帮少年人中武功轻功不错,所以推测我便是那日在武当派前院围墙上偷看的人。我听他说了来意,忙否认此事,并找了几名丐帮中的人证,证明我当日清早千真万确是在丐帮没有出去。” “朱兄听我说话,看我背影,也不像那日偷看他练剑的人,不由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想此事虽然是小事一件,但若那人真是丐帮弟子,那就关联到武当派和丐帮两家,襄阳离武当山不算远,丐帮分舵一向与武当派和平共处,如果因为小事生了间隙,乃至双派结仇,就大大的不美气了。” “所以我当时就让朱兄先回武当山,这事由我调查,必给他一个满意的交待。他回去之后,我根据他所述情状,在丐帮弟子中找当日偷看他练剑的人——我当时想那人也不一定是丐帮弟子,也最好不要是丐帮弟子,但既然答应了朱兄,自然要查探清楚了为好。” 听到这里,林平之嗯了一声,替逢良和朱非倒去杯中冷茶,添上新沏好的一壶热茶,说道:“那偷看剑法的人便是阎初?” 逢良道:“林公子果然聪明,我只字未说,你便猜到是他。” 林平之心道:“你是为他而来,我便是二傻子也会顺口猜是不是他吧,虽然不一定猜对,但却是很正常的联想,和聪不聪明却无关系。” 一边示意逢良继续说。 逢良道:“我在分舵里还算有些要好兄弟,所以稍加打探,便知道那偷瞧朱兄练剑的人是阎初。” “当时我想着这事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武当山常在前院演练剑阵,任由游客观摩。剑法的秘籍心决自然不可能给外人,但只是剑招那也没什么,不然江湖上人出去,总要跟人比剑,难道比一次剑就要把所有见过剑招的人都杀了吗?” “但当然武林中人偷看人练剑自然是大忌,被人以为是有什么不轨图谋,急了眼,说不定便引出生死相斗。我于是找到了阎初,和他说明了此事。阎初倒也没有狡辩,自承了当日确实是他到武当山看到了朱兄练剑。” “我见他承认了这事,那么便想着能居中做和,虽然我和阎初兄弟都是丐帮弟子,但这件事却是他有不对的地方,我便叫他和我一起去找朱兄,诚恳道个歉,想来朱兄虽然气极,但若他态度良好,也不至于一定要把他怎么着。” 听到这,林平之微微点头,道:“嗯,若你说的是实情,那么阎初去道个歉认个不是,揭过此事,也属正常。” 逢良道:“林公子果然是明事理的人,若是阎初当时答应了道歉,也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可他当时十分不愿,且说道‘武当剑法确实不济事,这话又没有说错,我凭什么道歉。’” “我当时便说道:‘武当剑法好不好,那是人家的事,但我们丐帮弟子于围墙上看人练剑,终究是不好的事,给他道个歉也应该。’” 林平之道:“这话倒也没说错,后来怎么样呢?” 第116章 命案 后来怎么样呢? 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 林平之虽然大老远过来帮阎初找回场子,但他毕竟和平常的平事大哥不一样。 要是阎初明显不占理,他也不好真不分黑白还是要帮着出头。 所以他想要问清楚一些,不必像判案法官一般依据极细的条款,但起码得分清是非曲折。 逢良说久了真有些渴了,拿起茶杯又喝一口茶,续道:“阎初当时听我这么说,也终究意识到是他理亏,所以答应了道歉。事情到此,我以为阎初随我找朱兄道歉之后,应当可以平息。” 林平之问道:“那么后来又为什么发生了比武的事情?” 逢良叹一口气,说道:“这时候又发生了点插曲,我将阎初的名字告诉朱兄后,他联想起一件事来,原来他由这个名字想起几年前湖广省一位官员姓阎,曾给武当派捐了许多香火钱,想要让他儿子拜入武当派中。” 林平之心道:“嗯,凌常确是说过阎初他父母曾想让他拜入武当派中,只是他却偏不肯,和父母吵了几次后,最终还是加入了丐帮。” 不料逢良接下来的话让林平之大吃一惊:“但武当派择徒甚严,虽然那阎姓官员在湖广省中颇有手腕,可武当派又如何会怕,他们见过这阎姓官员的儿子——林公子你肯定知道便是阎初,之后,觉得根骨一般,便没有同意他拜入武当。” 林平之没想到这事双方口径不一致,心里觉得讶异,但不露声色,听逢良继续说下去。 逢良道:“朱兄联想起这事,于是想到阎初是因为拜入武当派不成,所以心里生了怨怪情绪,乃至到武当派中偷看武当剑法,并出讥刺之语。” “不过,联想到这原委之后,朱兄反而觉得阎兄弟年纪尚浅,因为被拒绝生出不良想法而有荒唐行径,也属少年人正常犯错,答应我只要阎初他自认其过,并且今后不再轻蔑武当,那这事也就作罢。” “否则的话,朱兄大可将事情禀报武当山上的前辈道长们,修书一封到丐帮,说明这事经过——丐帮虽然都是叫花平素邋遢随性,可门规却绝不含糊,如此阎兄弟恐怕会受不小责罚,尤其牵扯到武当这种大门派,更会从重处理。” 林平之笑道:“照这么说,朱兄找他比武伤他,相较还是比较轻了?” 逢良道:“林公子说笑了,哎,朱兄他其实也没有这个意思。当日我也居中调解,说阎初在丐帮中平时也算得力,只是可能心里气闷武当不愿收他的事情,所以这件事有些不地道,便一面和朱兄说些好话,一面又找了阎兄弟,劝他认个不是。” “我第二次回话找到阎兄弟,说知此事时,他态度诚恳,说是知道了偷看人练剑不对,愿意认错。” “我闻言也感欣慰,于是带他去找朱兄,想着这事总算能妥善平息,不伤丐帮和武当的和气,并且我们三人年纪相差不了几岁,所谓不打不相识,虽然没打起来,但因着这事交了两个朋友,也不能不说是幸事。” 林平之见他说的诚恳,心道:“这人能做分舵副舵主看来也并非阎初所说全凭舵主看重或是家族关系,这事他本大可事不关己看个热闹,或是向舵主打小报告邀个功,可他自己私下找两个少年人调解,处理的十分得当。” 逢良又叹口气,道:“可谁想阎初和朱兄见面,又生意外,阎初口中总说偷看人练剑不对,却绝口不提他辱及武当剑法一事。” “朱兄和我已说好了尽量和气解决这事,所以当时也只是说:‘阎兄弟,你上次说武当剑法不过如此,我也不再计较,只当是我剑法没练到家,入不了你的法眼。但日后希望你不再轻侮我武当派的剑法。’却没让他再道歉。” 林平之道:“这般说已是很给阎初台阶下了,他如何反应?” 逢良道:“阎初听朱兄这么说,却不认账,说道:‘朱兄,我向你道歉,那是用心诚恳,偷看你练剑确实有些不耻,我认了。可你要说我话说的不对,可就未免太霸道了。你武当剑法好不好,难道还不让人说了吗?天下哪有这种道理?便是武林公推武功天下第一的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我此刻说他剑法不佳,难道还说不得?’” 林平之本在喝茶,听到这句忍不住笑一声,喷出些茶水来,莞尔道:“这理就有些歪了,他说自然也说得,但东方不败若是听这话不爽,找他麻烦,那他也只能受着了。” 逢良道:“是的,林公子,当日我也是这般说,谁料阎初他说道:‘我既然敢说也就敢认,我说了东方不败,他要找我麻烦,那我也认了。我便是要说武当剑法不好,那是我自己的事。’” “哎,其实我们正道中人,这种魔道妖人,是提也不要提最好…朱兄听到这话,自然也有了些火气,当时便说道:‘好好好,阎兄弟武功天下无敌,便连东方不败找你你也不怕。在下本是看来逢兄弟面上不想和丐帮伤了和气,但阎兄弟如此轻蔑武当剑法,那我也只能用我们不怎么样的武当剑法,来领教领教阎兄弟你的高招了。’” 听到这,林平之问道:“然后就打起来了?” 逢良道:“正是,当日话说到这,我知道我再劝导也是没用,阎兄弟对武当总有些偏见,朱兄又绝不肯看人侮蔑武当剑法,二人相互争辩,最后约定武林中人还是不逞口舌之利,武当剑法厉不厉害,打一场便知道,我于是极力说服他们点到为止即可,不要为了一时之气有所损伤。” “哎,其实他们还未比武,我便已知道朱兄太极剑法已有小成,在同辈人里算是佼佼者,便是比许多前辈也不遑多让。阎初兄弟虽然人机灵轻功不弱,武功上却终究还差着些火候。只盼朱兄能剑下留情,胜过半招之后即停手,不要伤了阎兄弟。” “比武情形也和我预料的差不多。只三招开外,朱兄便大有优势,他也不欲伤人,只用太极剑柔力将阎兄弟手中竹棒卸脱手,算赢了半招,便休战道:‘阎兄弟,承让了,今日赢你只是侥幸,也并非我天赋多高,但武当剑法终究不是如你所说一无用处…’” “他一番话还没说完,阎兄弟…哎阎兄弟他当时即重新捡起被打落在地的竹棒,劈头朝朱兄头上砸落,这一下全力施为,朱兄是武当弟子没有练少林铁头功,要是中了这下,不死也得脑袋开花受重伤,我喊一声‘小心’,但要救援也已来不及,只能干着急。” “情急之下,朱兄无奈,只能挥剑还击,他终究不是剑道宗师,这时候危急关头,不可能仍举重若轻,所以只得刺向阎初手臂——林公子,说到这里,便是这件事情的全部经过了,个中细节,我以我人头担保,决计无一字是我捏造——还请你明断。” 林平之越听越觉得有些为难,这事阎初算是挑事的,但站在阎初角度来说,少年人被武当拒之门外,难免有些过激行为。林平之自己便是叛逆少年,心想武当这做法放网络小说里要是主角是逆袭的废材,那武当派这些人就是装逼打脸的对象了。 况且阎初是比武受伤的,林平之借比武也教训一下这位武当派的朱非,也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但这么做又实在有些是非不分的意味。 头大呀。 但表面林平之作出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逢舵主,这些我已经知道了,放心我是讲理的人,如果确实是阎初这件事做得不对,我也不会一昧帮他。嘿,其实我也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少年人脾气有点大。若是你们能化干戈为玉帛交上朋友,那是最好不过。” 他明明自己也是少年人,偏偏一副前辈老人的语气。 逢良道:“我相信林公子和我和朱兄一样,都想妥善处理这件事情。哎,不管怎么说,阎初手臂受伤这是事实,这也是我当日设想不周造成的。” 又道:“林公子,那我们就不叨扰你了,这便告辞了。” 林平之想了想,说道:“明日逢舵主和朱兄有空的话,咱们可约好一起再见一面,我也会阎初一起来,到时候大家把话说开了,把这事揭过去吧。” 逢良喜道:“如此甚好,那我们明日见,林公子。” 商议了时间地点,逢良好朱非一同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林平之走出客房,朝不远处道:“灵珊妹子,阎初他在围墙上偷瞧武当剑法,你在客房门口偷听我们说话,可谓异曲同工。” 他内力既高,耳目灵敏的多,刚才便知道外面有人偷听,便已猜到是岳灵珊。 不远处岳灵珊走近,笑道:“果然瞒不住林大哥你。” 林平之道:“这事可当真有点为难,阎初虽然有所隐瞒歪曲事实,但比武受伤是实情。我受丐帮福建分舵的凌常凌舵主之托要帮阎初出这口气,要是不帮他比武也教训武当派弟子一顿似乎是有负所托,可要是帮他出手,倒成了帮不懂事娃娃耍横的恶人了。” “岳姑娘,你说这事应该怎么办?” 岳灵珊眨了眨眼睛,脸上露出了调皮的表情,显然不准备接这个锅。 林平之道:“好妹子,这事可真难着我了,你帮我出出主意吧,起码给我说说你的思路。” 岳灵珊笑着道:“这事说难办也难办,说容易也容易。我想到两种解决办法。” 林平之问道:“那两种?” 岳灵珊道:“其一是你直接去找到阎初,先质问他为什么要隐瞒细节,再说你今日找上武当山去,和武当派的高手打了一架,才知道事情原委。阎初听你这么一说,见事情闹大,心里的气自然也就平了,林大哥你也算对凌舵主有个交待。” “这虽然是蒙骗之计,但阎初隐瞒在先,林大哥你这善意的谎言也不算过分。” 林平之点头道:“这法子不错,还有一种呢?” 岳灵珊道:“第二个法子呢,林大哥你刚才不是和那两个人呢约好明天一起带阎初出去见面吗,你出手打败了那位武当派的弟子,但却说武当剑法高深远超你想象,你能赢纯粹是因为内力高些——林大哥以你的武功要造成这种假象肯定很容易。” “这样便算是给阎初找回了面子,但又没有堕武当派的威风——你也不用伤那武当派的弟子。” 林平之笑道:“都说女孩子心思细腻,妹子你的这法子的确是两边情绪都照顾到了,也不伤丐帮和武当和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岳灵珊问道:“林大哥你到哪去?” 林平之道:“去确定一件事情。” —— 岳灵珊的法子确实不错,但林平之都没打算用。 虽然他其实还是不知道怎么做。 但他想先弄清一件事:阎初究竟是不是真的说谎了。毕竟逢良虽然看起来和善,可谁也不能保证他说的一定就是实情。 问阎初自然也没有用,或者说阎初再说什么林平之也不会完全相信。 所以林平之骑着小白,为了鸡毛蒜皮的未成年人叛逆期惹祸的事,连夜赶往武当山。 白马日行千里,由襄阳到武当山花了三个时辰。 林平之当然不认识路,好在武当天下闻名,沿途问路即可。 到武当山时已是傍晚,门口把守的道士看到林平之靠近,道:“叫花,今日不接待游客了,你要乞讨明日再来——明日你来也记住不要太靠近我们武当派内,免得弄脏了地方。”见林平之打扮,将他当成了乞儿。 底层劳动人民总有些认不清现实的,觉得自己是武当山的人便狗眼看人低,林平之此时心态已平和许多,自然不会和他计较。 只顺水推舟说道:“小哥误会了,我不是来讨饭的乞儿,是丐帮有事来求见武当山上的尊长的,不知道你们冲虚道长在不在山中?” 道士听林平之是丐帮的,顿时眼睛抬的高了些,说道:“原来是丐帮的师兄,失礼了,嘿,师兄虽然丐帮的,但上来就要见我们掌门,实在有点…” 他话没说透,但林平之自然知道他意思是自己不够格见他们掌门,于是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来,仍是左手竹棒右手金子的套路,道:“小哥,这个是丐帮舵主的信物,劳烦你帮我传个话,说林平之求加冲虚道长。” 道士听到林平之的名字,脸色不变,不知道是没听过林平之的事迹还是只听名字看到林平之现在的装扮没联想起他是福威镖局少主。 但道士在武当山看门,也是有点见识的人,金子分量固然看的出来,竹棒他也瞧出不是普通物事,眼睛又抬高了些:“公子原来是丐帮舵主之命持信物来见我们掌门,可真是万分失礼了,不过公子还是见不着我们掌门?”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也不着恼,淡淡道:“哦?为什么?” 道士说道:“我们掌门下山去了,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天两天内不一定会回来。” 林平之没想到这么不巧,想见见这武当派的掌门人,江湖上有数的高手冲虚,偏赶上他不在家。 但他此来其实也不是专为找冲虚,只是打听道:“那么山上还有哪位尊长在?劳烦小哥通报一二。” 道士此时已接过了林平之竹棒,瞧出确实是非凡物,又偷偷把林平之给的金子藏进怀里——这金子太多了他不敢私吞,肯定要上交派内,但金子诱惑太大,还是想要贴身藏好。 便去传话了。 丐帮分舵的竹棒信物还算好使,虽然冲虚不在,派内其他冲字辈的尊长也借口有事,但总算还有派内中层的道长接待了林平之。 这道长对林平之说了道号,可林平之听了一遍没有听清,又不好意思让道长重说一遍,所以也就等于不知道他名字。 但这都无所谓,因为林平之驱马狂奔百里从襄阳赶到武当山,只为了问一件事:“当年有个阎姓官员,据说在湖广省来头挺大,曾想把儿子叫阎初的送入武当山为徒,可有此事?” 这道长实诚,直言说不知道,于是去问管人事的另外一位道长,问明之后告诉林平之:“是有这么一回事。” 林平之又问道:“我想请问当时你们武当山有没有答应收他入派?” 这道长显然不是一个懂得应变的人,但至少是个热心肠的人,所以他又去找管人事的师兄去问。 几番折腾,林平之总算问到了自己想打听的事情。 逢良和朱非没有说谎,当年武当确实拒绝了阎初入派的请求。 确定了这件事后,林平之转身就要走,并不准备在武当山过夜。 那道长说道:“林公子,听说你们家传辟邪剑法打的青城派余观主毫无还手之力…” 林平之回头,看到道长眼中剑意。 当然笑傲世界还不至于有剑意这么玄妙的东西,只是林平之从他眼里看到了一种锐气。 如剑光暗器。 林平之淡淡道:“在下也听说武当派太极剑法高深莫测,剑招之中几乎没有弱点。道长想和我切磋?” 那道长说道:“林公子好不容易来武当山一趟,又也是用剑的,不留下点什么?” 林平之道:“不敢和道长动手。既然如此,便留下一剑吧。” 他说留下一剑,却没有抬手,只是默默走了出去。 走出武当派,骑上白马,消失不见。 全力驰骋,又回到了襄阳城中的客栈内。 武当山上,那道长看着眼前被一分为二的茶桌,始终想不起来或者说想不出来,林平之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这一剑。 这一天见了许多人经过了许多事,听了许多话,又骑马行了好远的路。 林少镖头沉沉睡去。 —— 不管是穿越过来是拯救苍生或称霸江湖,还是如林平之此刻一般,去一个又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到一个又一个从来没去过的帮派,只为了帮一个刚认识几天的男孩摆平过节,太阳照在身上的时候,总是要睁开眼睛的。 起来洗漱和岳灵珊一起吃完早餐,林平之又去了丐帮,一是昨日托丐帮的董老打听华山派几人的消息今天再来问问怎么样了;二是昨天和逢良约好了要再见一面,得带着阎初过去。 林平之先去找阎初,却发现他不在茅草屋内,但也不以为意,他总归该是在丐帮分舵里。 再去找董老想问问消息,去了董老住处,却被他家下人告知他不在,出去时也没说去哪里了。 林平之疑惑,难道又有什么集会,所以董老和阎初都不在? 但又再丐帮分舵转了一圈,发现四处可见丐帮弟子,不像是有什么集体活动。 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他们二人。 林平之一大早过来,空手而回,有些扫兴,这边分舵他也并不认识其他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干什么,就想去找逢良喝喝茶聊聊天。他和逢良虽然也只见过两面,但也相互生出点相惜的感觉。 但他只和逢良约好正午在分舵门口见面,并不知道逢良此时在哪。 不过昨日听阎初说逢良常跟在分舵舵主丁桥身边,便又到舵主丁桥处理事务的地方想看看逢良在不在。 却见那地方忽然和昨天不一样,变得守卫十分之严,门口有许多丐帮弟子把守。 正在附近朝里张望,被把守的丐帮弟子看见,过来驱逐道:“舵主正在和贵客商议大事,快快离去,否则帮规处置。” 林平之不欲在丐帮里生事,转身离开,四处找了一会,阎初、逢良、董老都不在,问了分多里许多丐帮弟子,都说没见到他们。 林平之觉得奇怪,这几人如果在分舵里,那么总会有人看到他们身影,按照这么推测,难道他们都出去了? 但这年大也没手机,无法打电话过去问,只能在丐帮里闲逛,又在河边看一位老爷爷钓鱼看了很久。丐帮分舵虽然设在这,但总不至于霸占了整条河,所以附近有居民来这垂钓。 钓鱼需要耐心,林平之怕出声吓走了鱼,本是没什么耐心的他也静坐练功。 时间飞快,太阳快升到最高点,林平之睁眼的时候,老人已钓了几尾大鱼走了。 他看看天空,和逢良越好见面的时辰快到了,又在分舵找阎初。 昨天晚上睡前想了一会,终究还是觉得不能昧着良心强行帮阎初出这个头,岳灵珊的法子虽然也是好法子,但没必要。 他既然确定了确实是阎初说谎,且挑衅在先,受伤也可说是咎由自取,那就决定今天让阎初向武当派的朱非道歉,并且保证今后不再生事。 虽然这样相当于扇他老舅凌常的脸,但这也是这件事应有的结果,到时候和凌常说明情况便是。 但也是奇怪,又在分舵里问了一遍,仍是没有找到阎初,倒是有几人说没见过林平之怀疑他图谋不轨,差点要拿下他,幸好林平之拿出凌常给的竹棒说自己是福建分舵过来的,总算没起风波。 正午已到,林平之来到分舵门口,心里想着逢良处事老道,决计不会失约,虽然阎初不在,却也只能自己只身赴会,免得对方苦等。 到分舵门口约好的地点时,林平之瞪大了眼睛,饶是历事不少,此刻也觉得瞠目结舌,有些惊讶有些难以置信,有些悲愤—— 他看到了逢良躺在地上。 上去查探之后,发现已经死了。 逢良果然没有失约,只是赴约的是他的尸身。 第117章 黑衣人 不是玄幻修仙世界也不是二次元世界,所以人总是要死的,哪怕武功再高,到了年纪也会老会死。 但逢良显然不会是老死的,这样一个不抽烟不熬夜的自律小伙猝死的概率也不大,也没有任何理由要自杀。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逢良是被人杀死的。 林平之不是大侦探也不是名捕头,没有任何刑侦经验,但也按照小说电视里看到的蹲下来察看逢良身上有没有伤口。 幸好逢良的伤势很明显,林平之一眼就看出来了——事实上当时无论是谁在场都能看出来逢良的死因是喉间一点。 一个人的喉头上有这么一个伤口,肯定会死的。 看形状是剑造成的伤口,这一剑不算快,因为逢良喉咙周围和衣服上都是血渍。这一剑若是林平之用极快的辟邪剑法刺出,那么不光伤口会小很多,甚至能做到杀人不见血,只要剑够快就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偏偏是不算快的这一剑,正正的刺穿了逢良的喉咙,没有歪一点点。也就说明逢良当时是来不及躲开这一剑的。 一招不算快的剑招,能这么轻松就刺死逢良吗? 林平之不知道,他不知道逢良的武功如何,也就不知道多快的剑能一剑洞穿他的喉咙而让他来不及反应。 但林平之知道一件事,这件事比逢良的死优先级要大些。 虽然他挺悲愤逢良之死,但无疑他自己的命优先级要大一些。 林平之看到一个人走了过来,四四方方的脸,忠厚老实的样貌。 是林平之先前没有找到说是出门了的董老。 董老看着林平之,又看到了地上逢良的尸体,脸色大变旋即恢复如常,但马上手里多了一个长筒,拉下长筒引绳,咻一声一道烟花飞向空中。 林平之苦笑,他苦笑是因为这种情况下他只能苦笑。 假设你和一个人约好了在一个地方见面,并且约的这件事是有关比武寻仇,然后你赴约的时候发现你约的这个人被一剑刺死了。 你腰中有剑你身旁是尸首尸体的伤口是一处剑伤。 这时候突然又有一个人过来,他看见了你的剑看到了你身旁的尸体。 这种情况下似乎只有一种推测。 让人不得不苦笑的推测。 火药是四大发明之一,在烟花爆竹方面得到了很好的运用,董老放出的烟花升上空中后花火又响亮又绚丽,虽然是正午太阳高照,还是闪耀了一方天空。 很远的地方就能瞧见。 这个烟花的意思是,有大事发生,附近的丐帮弟子都要马上到烟花绽放的地方集合。 董老放出烟花之后,一脸戒备的看向林平之,身子作防御状,面对林平之缓慢后退。但并没有说什么。 林平之也不解释,这时候解释没有任何意义。他默默站在原地,知道自己如果要先撤走,只有片刻的功夫。 但他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并非武功高到不怕任何麻烦的地步,只是单纯不想背上一个杀人犯的罪名。 以及,他其实也很想知道,杀死逢良的凶手究竟是谁。 丐帮弟子四散在各个地方,需要严明的纪律才能让这么多人的集体能有序运行下去。 所以真只片刻就聚齐了几十名的弟子在董老旁边,有序排好,一位身上有五个口袋的弟子和董老耳语几句,高举了举手中叫化棒,这些弟子就将林平之围住。 当然林平之要走这个时候还是能走,他已有许多打群架经验,知道只要在众人血性完全激发之前施展狠手杀几个人,就能打破一个缺口,以他的轻功自然能飘然离开。 但他还是默默站在原地,看着丐帮弟子越聚越多围了一层又一层,眼里终于有了些忧色。现在要杀出一条血路还是可以,但已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也要杀很多人。他留在这里是不想被当作杀人犯,可不是真的要当杀人犯。 董老看着丐帮弟子里里外外围着林平之围了有三层之后,脸上的戒惧慢慢变成了愤怒,朗声道: “林公子,我敬你远来是客,昨日着实把你当成了好友,还答应帮你办事。没想到今日你竟杀害我丐帮副舵主,六袋弟子…” 又朝人群中喊道:“阎初,这人是你带来分舵的,你对此事知不知情!” 林平之看向人群,果然发现众丐帮弟子中走出一人来,正是阎初,他手上绷带已解,脸上表情苍白,看着逢良尸体,看看林平之,道: “我…我…董老,我们昨日确实找过逢良,我也确实托这位林公子帮我找逢良出一口气,可我没想到林公子竟会…竟会…” 他说完跪倒在地,道:“此事因我而起,林公子只是帮我出气找逢良,追究源头,我才是主谋,求董老明鉴!” 林平之没想到阎初这么讲义气,不由得心里也有些感动。 董老听阎初这么说,知道事有隐情,问道:“是你让林公子帮你出气杀了逢良?事情究竟是什么回事?” 阎初道:“我与严良几日前曾有不和,心里有些记恨,所以让林公子过来找他,没想到…” 董老道:“没想到这林公子不光是个喜欢杀人的魔头,还丝毫不把我丐帮放在眼里,竟敢公然杀我丐帮副舵主,是不是?” 阎初眼里焦急之色满布仿佛要哭出来了,只觉得说是固然不妥,说不是却又不敢。 林平之这时候说道:“董老,我有句话想问你。” 语气淡然,但隐隐有一种让人不能不听的意思。 董老此时见丐帮弟子来了许多,没有先前那么忌惮林平之,说道:“林公子,早听说你年纪虽轻心肠却狠,先杀多名青城派弟子,又杀了许多位找你要辟邪剑谱的武林人士。” “只是没想到你心里把我丐帮也当成了能随意欺负的门派,乃至帮阎初报私人恩怨就将逢副舵主杀了…” 林平之不理董老说什么,只是只管自己淡淡问出来道:“董老,你可曾亲眼见我杀逢良?” 董老道:“我没有,但我也不须亲眼看见,这世上每天都有许多人死,也有许多人杀人,要是杀人被亲眼看见才能定罪,那这世上不知道要多上多少心狠手辣的歹人以杀人为乐了。” 他言语里自然是认定了林平之是凶手,但林平之面色不改,反而轻轻笑笑,说道:“董老这话倒是说的在理,你虽然没有看到我亲手杀人,可是逢良尸体被我发现,旁边也就我一人,岂不我是凶手的嫌疑最大?” 丐帮弟子见他被这么多人围着还是若没事人一样,都微微惊讶。 董老道:“不错,你知道就好,识相的就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们不按江湖规矩一拥而上,将你当场正法。” “当然,林公子,我知道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你意思人不是你杀的凶手另有其人,你只是凑好这会在这里,发现了逢良的尸体罢了。” “林公子,只要你乖乖束手,我们丐帮自然不会冤枉好人,必将查明你是不是凶手。倘若凶手确实另有其人,那我们自当向公子赔礼道歉,我董某人向你磕头陪罪。” 林平之听他恩威并施软硬招都说了出来,笑道:“董老你这是见我年纪轻,就想欺侮来着,我束手之后,你把我当凶手赔逢良的命,我压根没有反抗的能力。” “嘿,我不投降,反而能多活一会。你们丐帮分舵弟子虽多,但总不能都是高手不成。” “你们用丐帮打狗大阵围住我,我脱身是极难的,可临死前杀几个垫背的还是做的到的。” 他话说完承影剑也在手中,拔剑出鞘,人往前走。 丐帮弟子见他拔剑,忙收紧包围圈不让他从容施展武功。 但林平之又收剑还鞘。 丐帮弟子都松一口气,他们感觉出林平之身上眼睛里有一股杀气。 他们朴素的经验主义判断出,林平之真的会杀人,并且真的有能力杀人。 他们的判断很快被证实,因为林平之收鞘入鞘的功夫,前排已有三名丐帮弟子发觉腿下一凉。 下意识往下面一摸,他们大惊失色——自己的腿凉嗖嗖的,原来是裤子掉下去了。 为什么裤子会掉下去呢,因为林平之刚才拔剑收剑,把他们的裤带给削断了。 有些有见识的人进一步想,要是林平之这一剑不是划向他们的裤带,而是划向他们的喉头。 那他们就不是腿凉嗖嗖了,他们整个人都得凉。 这几个丐帮弟子提着裤脚,却没有生出对自己捡回一条命的联想,反而产生了另外一个在他们看来很有道理的想法。 他们说道:“肯定是这个人杀的逢副舵主,这劳什子剑法也当真邪门,他肯定就是用这个剑法杀死逢副舵主的。” 林平之这一剑本意是想让丐帮弟子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要弄个两败俱伤的下场,没想到反而给这几个善于联想的人才更加做实了罪名,不禁笑的更加哭了。 幸好董老是个有见识又知道往哪方面联想的人,见状说道:“替这几位兄弟谢过林公子不杀之恩。林公子你剑法如此高明,比老夫高十倍百倍,我们丐帮今日要留下你恐怕要付出巨大代价。” “另外我看你这一剑秒至极点,比刺死逢副舵主的那一剑要精妙太多,我有些相信逢副舵主不是你杀的了。” “林公子,今日我们也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由我做担保,你暂留在我们丐帮一段时间,容我们查明了这件事真相如何?” 林平之笑道:“暂留,是如何暂留?” 董老道:“林公子你剑法天下罕有敌手,实在不敢让林公子有剑在手,便请林公子交出佩剑,暂由我们丐帮保管。” “另外,我着实有些怕林公子你的武功,还想林公子能戴上我们丐帮特制的黑铁锁,防你情绪不对之时伤及我丐帮弟子。” 林平之差点没笑出声来,道:“董老活了六十多岁了,怎么说话还如三岁小孩一般幼稚。” “你们丐帮知道要防着我,我难道就不防着你们丐帮吗?” “我倒有个想法,可解今日困局。” “董老你听着,这个想法我只说一遍,也绝不会多问你答不答应。我说完之后会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必须给我答复。否则的话,我的剑将马上出手。我想看看丐帮弟子是不是真的浑不畏死。” 董老问道:“愿闻其详。” 林平之道:“我愿意留在丐帮,但是绝不戴什么手铐,也不交什么佩剑。” “我是自愿呆在丐帮,查清楚这件事之前,绝不会离开,但不受你们丐帮人限制。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都打算这么做。” “你们要是无所谓帮众死活呢,当然可以——现在就可以结阵围攻我,我一个人剑法再怎么高,也总有杀乏了的时候,那时候或者被你们杀了或者被你们擒拿,都是正常的事。” “只是在那之前,我保证我会杀很多人,我也不确定我能杀多少人,只能保证绝对不会少。” 董老迟疑片刻,正想开口,林平之道:“我说过,你有一柱香的时间考虑,不用这么快答复我。当然你现在就决定了要一战,那也没问题。” 董老叹口气,道:“我此刻才知道,林公子果然是不好惹的人。我相信你不是食言之人,当然愿意答应你这个提议,事实上我只有一个问题。” 林平之问道:“什么问题?” 董老道:“我做不了主。” 听他这么说,林平之是相信的。 副舵主被杀,董老指挥属下拿下林平之报仇自然没问题,可要答应林平之让他安然呆在丐帮而不做任何限制,显然确实做不了主。 丐帮是奉持侠义道的正道门派,自然也不可能先答应了林平之事后却反悔暗算。 林平之道:“嗯,董老果然是忠厚长者,做不了主便是做不了主,不会出言诓我。不过,你们做得了主的那位主,也差不多要过来了吧?” 此刻丐帮湖北分舵里最做得了主的人,自然是舵主丁桥。 丐帮附近帮众在分舵大门口汇聚,这声势动静如此之大,舵主肯定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所以林平之说的没错,这位做得了主的人也马上到了。 就在林平之话音刚落的时候,丐帮分舵里走出来一队丐帮弟子,身上都背负着五六个不等的口袋,手里都拿着竹棒。 六袋弟子在丐帮分舵已经算是高层,在总舵里也是精英弟子的存在。 但这队五袋和六袋弟子组成的队伍人人毕恭毕敬,从大门口出来之后找地方站定,等着一个人走出来。 他们恭敬用目光迎出来的这个人自然是那个做得了主的人。 丐帮湖北分舵的舵主,丁桥。 林平之见这人身形微胖,满面红光,脚步缓缓但绝不轻浮,慢慢走到人群中间。 早有亲信弟子凑近他身旁,在他耳边细语,说了事情的经过。 丁桥看着地上逢良的尸体,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林平之早听说了这位舵主对逢良的赏识,这时候看他表情,果然不假。 过了一会,丁桥脸色总算恢复平静,看向旁边的人。 董老恭敬站在他身边,听他问了几句什么细节,连连点头,又补充几句。 丁桥微微颔首,开口道:“林公子,你说人不是你杀的,可有依据?” 于人群中间问出这话。声音并不响亮,但他开口时,无人敢出声,四周寂静,所以听的清清楚楚。 虽然这湖北分舵的舵主气派不凡,可林平之又哪里会虚,平静答道:“我刚才一直在你们分舵内并未出来,也曾向你们分舵几位兄弟打听阎初和董老的下落,应当还有人认识我。” 丁桥闻言问道:“有没有人于今日上午见过这位林公子的?” 许久无人接话,过了一会人群里走出一位小乞儿来,道:“舵主,这公子刚才确是在分舵内问我阎初和董老的下落,还…还给了我五两银子的酬劳。” 说着拿出一块五两银子的碎银,道:“这银子便是这位公子给我的。” 林平之一向出手大方,别说五两银子,便是大金元宝心里高兴也送出去了,这时候见果然有人因着银子记住了自己,不由得微微一笑。 丁桥听了那小乞儿的话,问道:“哦?刚才是什么时候?” 小乞儿被舵主问话,有些紧张,挠了一会头,又看看天,道:“也就没多久,快正午的时候。” 丁桥又问董老道:“你看到林公子时,又是什么时候?” 董老道:“恰是正午时分。” 丁桥道:“这么说来,原来林公子刚才确实不在场,只是刚出来恰巧看到这具尸体。” 但马上又有一名六袋弟子出人群说道:“舵主明鉴,属下觉得,一是这位林公子剑法高强,杀人只在瞬息之间,虽然我们丐帮中二人一前一后见他中间时间间隔极短,可也未必不能趁这间隙杀人。” “二则林公子杀人也不一定就是在大门口杀的,他于分舵之中杀完人,将人拖出大门口时正好被董老撞见,也是有的。而途中先将尸体藏起,故意找人问讯,帮他做人证,更可能是故意为之。” 林平之听这六袋弟子分析听的目瞪口呆,但也不能不说分析的很有道理,确实是有这种可能,这人不去当捕头真是可惜了。 丁桥似乎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听了这六袋弟子所说,又看向林平之,道:“林公子,这倒也有可能,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林平之道:“丁舵主,我刚才有个提议,已经和董老讲过了,并且我已一柱香时间为期限,现在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了。” 丁桥看向董老道:“什么提议?” 董老道:“林公子说,他愿意留在丐帮,但我们不得对他有任何限制。属下做不得主,还请舵主示下。” 丁桥又对林平之说道:“林公子,你的提议我答应了。我听说了刚才的情形,其实你要想走,刚才便有许多机会能走。哪怕现在,我丐帮也绝不可能冒着牺牲众多弟子的风险强行留住你。” “既然如此,林公子你自愿留在丐帮那是不心虚的体现,我没有任何拒绝的道理。” 林平之抱拳道:“丁舵主果然是善做决策的人物,答应的如此痛快。” 他这倒是真心赞赏,这丁桥看起来毫无主也没什么本事见谁都问几句,似乎谁都能给他建议。 可他做决定却绝不含糊,不愧是丐帮当地的一把手。 丁桥又道:“林公子,我还想问问你,你对我们逢副舵主的死有什么线索吗,有没有办法能找到真凶?” 顿了顿,补充道:“这问题林公子可以不回答,也不影响刚才我答应林公子的提议。” 林平之道:“丁舵主果然直爽,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逢良是谁杀的。” “但刚才看到凌副舵主时,我脑子一转,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准确来说,是想起一个人来,我想他也许和逢良之死有关。” 丁桥忙问道:“哦?是什么人?” 林平之道:“一位保养极好的黑衣人,脸上皮肤光滑看起来只四十左右的年纪,但眼角的皱纹密布,显然真实年纪不止这个数。” “我昨日看见这个黑衣人时,只道是你们分舵的客人,但如今回想,觉得他身上透着神秘。” “此刻我想来,逢良的死可能与这位黑衣人有关。” 丁桥听见林平之描述这位黑衣人,脸色大变,道:“难道是他?不会的,不会的…” 林平之眼神一动,道:“丁舵主知道这黑衣人是谁?” 丁桥听林平之问出,下意识点了点头,但马上恐惧着连连摇头,道:“绝对不会是他,绝对不会是他!” 但马上喃喃自语道:“可万一要是他,可怎么办,可怎么办?” 林平之看丁桥这样子,愈加对这黑衣人产生怀疑。 逢良好好的突然死了,这事情实在是透露着诡异。 昨日那负手于亭子内观景的黑衣人,不也是充满着神秘感? 就算人不是这黑衣人杀的,找到这黑衣人盘算一番,说不定就能问出一些线索来。 但那黑衣人这时候在哪里呢? 林平之看着丁桥叹一口气,知道他这个样子便是知道那黑衣人身份下落,也绝不会说出来。 —— 丐帮分舵大门外有几株大树,都是参天大树。 一人身着黑衣,背负双手,凭绝世轻功立在树上,表情复杂的看着地上逢良的尸体,久久凝视。 旁边竟还有人也借着树梢隐蔽身形,看向林平之这边。 这人身着道袍,看来是个道人。 第118章 线索 一天后。 林平之其实并不确定黑衣人和逢良的死一定有什么关联。 但这件事实在没有什么头绪,一个丐帮六袋弟子,还刚被提拔为副舵主,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在了丐帮分舵大门口。 离奇,真他娘的离奇。所以林平之就顺理成章的把这件离奇的事和那个神秘黑衣人联系在一起。 尤其看到丐帮分舵舵主丁桥的表情之后,就更加可疑了。 虽然丁桥一口咬定不会是那人干的,可黑衣人很可能就是他请来的客人,他想包庇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么样,先找到这个黑衣人,对于已一筹莫展的林平之来说是现在最想做的事。 他对面前的阎初道:“你就不怕逢良真是我错手杀的,我恼怒你把我带入这么凶险的境地,一气之下杀了你跑路?” 阎初脸色苍白,道:“我不知道逢良是不是林公子你杀的,但我相信林公子绝不至于对我动手。一路和林公子相处,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况且林公子你今天落入这幅田地,只能在我这破茅屋将就住着,吃喝也是朴素,又被丐帮当成了杀人凶手。” “哎,林公子,若你是杀人凶手,那也要先算我是主犯,你充其量只是替我杀人的从犯,要偿命也是先我偿命。” 林平之笑道:“听起来不错,那到时候我是实在顶不住了先把你供出来。” 阎初当然知道他在开玩笑,心里也佩服这位林公子这种时候还是谈笑风声,又迟疑着说道:“林公子,有件事我要和你说,这事我一直瞒着你,但不是真的想瞒着你。” “人都说撒一个谎需要多说无数慌来圆,我最近才知道,这话不假。” 林平之不动声色,道:“你要说什么事?” 阎初道:“首先是当年我加入丐帮,不是因为我不想去武当山,而是因为武当派看我根脚不行,又忌惮我是官家身份,他们武当事武林大派不想和官府有什么干系,所以没有收我。” 林平之从逢良那听说过这情况,更曾骑马直奔武当山求证过,闻言只是微微眼角一动,道:“那你为什么要说是你不想入武当派?” 阎初叹口气,道:“嗨,不是我故意要这么说,只是我爹这人一向性子高傲,林公子你应该知道,读书人就是这股子酸腐气,他听武当山说不收我,自然是觉得心里不美气,便不愿我再习武,最好是高中状元当个大官争一口气。” “但我从小受我妈妈熏陶只爱学武不爱写字做文章,如何肯听他的话?我便只好说道:‘爹呀,你可不知道,武当山也就你想让我进,实则我一点都不稀罕当道士,都说到家讲究修仙长生,可这世上又有谁真飞升羽化了?牛鼻子道人都是吹牛皮厉害,没啥真本事。’我爹是清高的人,我这话他倒很认同。” “我爹当时和我说道:‘娃呀,你这话可说对了,不愧是我阎青天的儿子。想当年到家鼻祖老聃骑牛过关,说是成仙了,可世人又有几个真信他的?说到贤人圣人,总是先说到我们孔夫子,便是到后世的庄周作南华经,也多以孔圣举例叙理,这是自认孔圣贤过老聃。道士确实不当也罢,如你爹般当个儒生高中进士被圣上天子钦点,那便是文曲星下凡的体现,是活神仙呀。’我爹这话可真狂。” “但我当时也不反驳我爹,只是又说道:‘爹呀,我不想当道士,但可也不当儒生。’我爹道:‘那你想当什么’。” “哎,林公子,我呀,自然是没法子之下只能学我舅拜入丐帮了。可是我舅他毕竟也算是丐帮里的高层,要是我和他说我是武当不要我了才想加入丐帮,你说于他脸上是不是须不好过?” 林平之笑道:“这倒也是,他虽然最终还是会让你进丐帮,可无论如何心里也会有些不舒服的。” 凌常道:“是的,林公子,所以我只能和我舅说,我爹想让我入华山派,可我却只想加入丐帮,加入丐帮可比去上武当山去当道士强多了。哎,林公子,这便是我撒的第一个谎。” 林平之微微点头,道:“虽然是撒谎,可是也只是为了让凌舵主脸上好过一点,况且你们少年人脸皮薄些,打肿脸充这下胖子也情有可原。当然我不是帮你说话,只是设身处地这么一讲。” “那你日后又为何要去武当山上偷瞧那朱姓弟子练剑,被发现后不光毫无愧意,还留下了‘武当剑法不过如此不学也罢’这类的话。你便是恼怒武当派不收你,也不该这么上门寻衅呀。” 凌常闻言愕然道:“林公子这话我可有些疑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林平之听他否认,眼神一闪,道:“你没有说过这话?那你到武当山前院围墙上偷看武当派弟子朱非练剑,有没有这事?” 阎初连忙摆手,道:“林公子,你这可冤枉我了,武当派不收我,我虽然有些遗憾,但我和我爹一般也是有些酸臭脾气的,武当山既然如此,那他们便是日后求我学他家的剑法,我也绝不会学,更别提去偷看他们弟子练剑了。” 他愣了愣,又道:“林公子这么说,难道是那朱非找过你?他和你说是我上武当山偷瞧他们练剑还口出狂言?” 林平之淡淡道:“他怎么说你不用管,你刚说武当山没有要你是你撒的第一个谎,那你撒的其他谎是什么?” 阎初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显然有些介意听林平之说自己偷看武当派练剑一事,又嘟囔了句:“我阎初虽然武功低微,却绝不至于去偷瞧别人练剑,更不会下三滥到主动挑衅留下那种荒谬狂言。” 这才回答林平之问话,道:“我撒的第二个谎,是我去福建找我舅散心,他看见我手上伤口,问我什么情况,我当时随口胡诌了个原因——林公子,这原因当日我们在福州你们镖局时我和舅舅曾和你讲过。” 林平之点头道:“说过。你不妨再说说你和朱非比武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阎初道:“哎,因为我和我舅撒了第一个谎,所以我就不能说我与武当派这朱非的真实恩怨,只能说是他以我不入武当轻视武当为借口找我比武。” 林平之道:“然则真实恩怨是因何而起的?” 阎初道:“当日逢良找我,说武当山上有人想找我比试武功,我当时心里也在盘算武当山的人找我比武是为什么。” “但我也不是孬种,有人找上门来比试,年纪又和我相若,我自然不能退缩,便答应了他的邀约。” “答应之后,在比试之前,我查知了武当派的人找我比武的真实原因,原来他是受逢良之托,来打击我的锐气。” “当然,他表面上不会直言这个原因,只是说闻知我当年没有能入武当山,并有些怨言,所以想用武当剑法和我比试,让我心服口服,知道武当派确是以天赋招人,他作为武当弟子要比我强上许多。” 林平之这时候问道:“这是表面上的原因?真实原因是逢良看不惯你?” 阎初点头道:“哎,林公子,之前我隐瞒武当派不收我的事,所以不好多说。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在背后极看不起逢良,在当面却不敢表现出来。” 林平之道:“看出来了,这是为什么呢?” 阎初道:“我和他当面客客气气,是因为他是丐帮副舵主,我不敢太过得罪他。但他这人,却绝不是林公子你所看到的那般谦逊老练。” “他武功虽然不错,但心胸狭窄,最看不得帮中有人出风头,董老本是铁定要做我们分舵副舵主的,但受了逢良污蔑,说他于几项帮中大事有重大疏忽,差点导致我们分舵酿成大错,说动舵主给董老定了个失职之罪,也当然让董老没有做成这个副舵主而逢良上位。” “对我也是如此,我在帮中做事能干,渐露头角,上次一场比武也让许多人刮目相看。他所以找上了武当山的弟子,借故把我打伤,让我泄气。偏偏我也只是知道实情如此,拿他却没办法,甚至表面都不能和他翻脸,哎。” 林平之听阎初说完,淡淡说道:“这么说,是逢良和武当派的人主动找上你,却不是你先寻衅武当?” 阎初道:“正是!林公子你刚才说的我偷学武当山剑法一事,究竟是不是逢良他们说的?这可真是颠倒黑白,欺人太甚了!” 林平之叹口气,道:“确是他们和我说的,你们究竟谁说的才是真话?” 阎初激动道:“林公子,莫不过你信他们不信我吗?这种当面一对质便知道的事情,我为何要傻到公然说谎?” 顿了顿,又道:“林公子,你所说的到武当派偷学剑法又留言挑衅一事实在太过荒谬,便是江湖里的成名人物,要这么公然上门辱骂武当派剑法,那也要先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武当山上的高手前辈,我一个小乞儿,如何敢如此?逢良和你说这事时,可曾有说道当日是谁看见了我做这么荒谬的事情?” 林平之道:“也没旁人看见,说起来,是那朱非的一面之辞。” 再说到朱非这名字,林平之眼神又一动:我和逢良说好在丐帮分舵门口碰头,那朱非也是要一起去的。逢良答应了我,自然会和朱非一起,但我发现逢良尸体的时候,那朱非可不在身旁。莫非他在凶手杀逢良时,趁机逃走了?” 这线索非常关键,林平之忍不住站起身来。 阎初还沉寂在被冤枉的愤怨中,絮絮道:“这朱非和逢良——人死为大我便不多说逢舵主了,竟这么公然扯谎泼脏水于我,真当武当和丐帮是他们说了算吗,随意捏造个情节就可以定我的罪?” 林平之听着阎初说的话,发现了一件事。 那便是阎初趴在围墙上偷看朱非学剑这事确实是只朱非自己能证实。 只要阎初坚决否认,没人可以强说这事阎初做过。 但逢良和朱非是丐帮和武当精英弟子前途无量,他们真有必要这么处心积虑设计一名丐帮三袋弟子? 哪怕如阎初所说,逢良是眼红他出了风头有动机,但这原因还是有些苍白。 那么究竟谁在说谎? 说谎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平之看着阎初,看了许久,看得他感觉不自在情不自禁低下头不敢和林平子对视。 林平之突然问出了一句话,林平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么一句话。 这话问出来有些突兀。 “阎初,以你的武功,倘若从正面全立刺逢良一剑,他能不能躲开?” “或者准确点说,他有没有可能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你刺死了?” 阎初闻言脸色变得非常奇怪,浑身甚至有些发抖,额头上也突然冒出些汗来,道:“林…林公子,你问这话是怀疑逢良是我杀的?这,这何从说起啊!” 林平之淡淡道:“没有怀疑,只是想搞清一些事情。你如实告诉我吧。” 他嘴上说着没怀疑,看向阎初的眼神却更加犀利了,简直好像真有些把阎初当成了凶手的意思。 阎初颤抖着说道:“我…我不会剑…咳,我虽然也曾经学过几套剑法,可造诣实在是浅,不然也不会被朱非几年之间就刺伤了。我绝对没办法当面刺逢良一剑而让他完全反应不过来,决计做不到。” 林平之脸上表情不变似乎对他这个回答并不关心,只是继续问道:“我昨天上午曾来分舵找你,但一上午你都不在,我找遍了全分舵都没找着你。” “昨天上午你去哪里了?有谁可以作证?” 这是真把阎初当凶手了的问话,阎初已经被林平之这几句问话问的有些傻了,说道:“我昨日奉丁舵主之命去办一件要紧的事情去了,路上我没遇见什么人,可丁舵主可以帮我作证。不过此事是我们丐帮的隐秘之事,林公子向丁舵主求证的时候最好不要有其他人在场。” 林平之点点头,道:“我会去问他的,不过在那之前还要问你几个问题。” 阎初显然有些受不了被这么逼问的压力,瘫坐在地,却不敢拒绝,道:“林公子好想问什么,我知道的一定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林平之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你不用紧张,下一个问题却不是问关于你的。” 阎初好奇道:“那是关于谁的?” 林平之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不过换一个人,以你的了解来说,倘若董老正面给逢良一剑,有没有可能逢良根本来不及躲闪?” 阎初虽然诧异林平之为什么突然又问起这董老来,可毕竟自己总算松一口气,忙长嘘一口,道:“董老多年苦练武功内力,剑法造诣也不浅,逢良毕竟比董老少活了几十年也就少练了几十年的武功。大概可以吧。” 为了让林平之不再怀疑自己,阎初又补一句道:“林公子果然敏锐,董老因着逢良的原因没有当成副舵主,尤其这一职位还给逢良坐了,对逢良自然有大仇,于是报复杀人,也确实有这个可能。” 林平之不理阎初说什么,又问道:“你知不知道董老昨天上午去哪里了?” 阎初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平之道:“嗯,我出去一趟,你今天记得多买点好吃的回来,昨天跟着你一起吃的那些可着实让人没食欲。” 阎初连连点头称是,还不忘问一句:“林公子准备去哪?” 林平之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道:“你这么关心我去哪?是不是怕我查出谁是杀逢良的真凶?” —— 林平之去找两个人,一个是很神秘的黑衣人,一个是道士。 道士是武当山上的道士,叫朱非,很可能逢良死的时候这道士就在他身边,甚至看见了谁是凶手。 黑衣人则是林平之现在心里觉得最有嫌疑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黑衣人岂不就很可能是这件事里面的妖? 但他找遍了整个分舵,所看见的都是乞丐,有的是衣衫破烂满身肮脏的乞丐,有的穿着绚丽,可还是净衣的乞丐。 ——就是没有黑衣人和道士。 林平之找了两遍,一无所获,不由得有些心情不佳。 他心情不佳的时候往往会干出一些任性的事情,比如他此刻甚至想出丐帮再上武当山,问问这朱非有没有回武当派去。 但他忍住了这冲动,因为他答应了自愿留在丐帮,不好反悔。 虽然丁桥一再说信的过他,可他还是能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监视着,显然也是防他逃出丐帮。 林平之也不信任丐帮,比如他绝不去丁桥说的上等客房中住,也绝不吃喝丐帮弟子提供的清水美食,只和阎初一起吃住。 阎初虽然也有嫌疑,但林平之相信他不敢有什么手脚。 当然这也只是求个保险踏实,丐帮这么一个名门大派怎么都不至于答应了让他在丐帮分舵自由行动而又再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林平之不想出分舵,却又找不到想找的人,线索又有些断了。所以他只有去找分舵舵主丁桥。 丁桥看起来像个一舵之主的样子,敢于担当说话也好使,有些事得他帮助可以有许多便利。 当然丁舵主这里的东西也好吃。 林平之拿起面前桌上摆着的一个水蜜桃,贪婪闻了闻香味,道:“丁舵主不会想到我这下会来找你,也就来不及在这桃子上下毒。” “茶就不用倒给我喝了我也不敢喝,这桌上的水果点心我却不和你客气。” 丁桥哈哈大笑道:“林公子果然幽默,你来找我丁某人是为了何事,是不是逢良那事后什么进展?” 提起逢良,丁桥笑容里又蒙上一层阴影,显然这位副舵主的事让他十分难过。 林平之道:“有进展谈不上,只是想让丁舵主帮我几个忙。” 丁桥道:“哦?林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是合理要求,我自当听你差遣,让人帮你解决。” 林平之道:“丁舵主客气了。第一件事,我想你们丐帮帮我找一个人。以你们丐帮人的消息灵通,这应当是小事一桩。” 丁桥道:“是什么人?我昨日听董老说,你曾托他打探华山派几个人的下落,莫非现下再让我帮这个忙?” 林平之道:“不敢,一码归一码,我与你们丐帮未有误会时,让你们帮忙打探私人事情自然没什么。此刻你们把我当嫌疑犯,我自然不好再腆着脸让你们帮这个忙。” “我要找的这个人和逢良死一事有关,这人是武当派弟子,叫朱非,也是逢良的好友。不瞒丁舵主,我昨日曾约逢良见面,本来按照约定,这位武当派的朱非也要一起来。” 丁桥眼睛一亮,道:也就是说,逢良死前,很可能见过这朱非,甚至他们压根原本就在一起?” 林平之点头道:“是的,另外,我还有一些事情想和这人确认。这些事情也和逢良的死可能大有关系。” 丁桥道:“是什么事情?” 林平之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真假亦很重要。” 丁桥见林平之不说,也不追问,道:“既然知道是武当派弟子,又知道名字,那么肯定很好找。林公子这个忙不难帮。” 丁桥也是说到什么便要马上做的人,又向林平之问清楚了朱非的外貌细节,即叫属下进来,吩咐多叫人打探朱非下落。另外又叫人去武当山上打听,毕竟朱非很可能便回了武当山。 林平之见丁桥办事这么有效率,不由得感慨来这没有来错。 林平之又说道:“第二件事呢,是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们分舵里的人,就不和丁舵主说那人是谁了,免得不利于你们分舵人的团结。我只消丁舵主你吩咐下去,说我这几天在分舵有事问舵中兄弟,请他们尽量配合,如实答我。” 丁桥毫不犹豫的说道:“这事我也答应你。林公子若真是冤枉的,我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丐帮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你要在分舵中调查此事,我们自然应当配合。” 眼中露出些极精明的光芒,丁桥又道:“林公子说的不利于我们团结的事,可是和董老有关?林公子觉得董老有问题?” 林平之不得不承认这个分舵舵主能当这么大确实不像表面一般没什么特异之处遇事只知道问手下人对策。 一猜就着,林平之确实是有事想找董老求证。 当然林平之也不是那么容易承认对方聪明的人,也眨眨眼睛,故作神秘道:“不是董老,另有其人。至于是谁,我不告诉你。” 第119章 被困太乙山 林平之本来是故作神秘说不是要找董老,没想到丁桥的表情变得非常复杂,似乎又猜到了林平之要找的人是谁。 林平之看到他这表情,灵机一动,说道:“丁舵主你这下心里猜得可猜中了,我要找的人即是我上次提到的那个黑衣人,他虽然不一定是丐帮弟子,可他出现在丐帮分舵,一定是和丐帮有什么关联。” “请问丁舵主知不知道,这位黑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丁桥听林平之说到这个黑衣人,表情变化更加大了,甚至有些惊慌。 但他马上强自镇定,道:“林公子为什么就对这个黑衣人这么感兴趣?一直以为他和逢良之死有关?” 林平之道:“这是很简单的联系——这人看起来神神秘秘,又正好这两天在丐帮。” 丁桥叹口气,道:“林公子心思细腻,看见了这黑衣人,就有这许多联想,不得不说确实有一些道理,不是无稽之想。” 林平之眨眨眼睛,道:“那丁舵主肯不肯告诉在下,这位黑衣人到底是谁,眼下可能在哪里?” 问出这句话后,林平之好奇心达到了顶峰,毕竟他这两天老觉得这黑衣人和这件事有关,心里一直挂记着,可偏偏再没找到这人。 看丁桥的样子,一定认识这黑衣人,最可能的是林平之猜想的这黑衣人是丁桥的客人。 当然这黑衣人杀人的动机林平之想不到,但这些都可以等待找到这人再说。 丁桥看着林平之,诚恳说道:“林公子,我知道这黑衣人是谁,但现在不能告诉你。” “我只能告诉你两件事,第一这黑衣人绝对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我有很充分的理由证明这黑衣人绝对不是凶手,林公子你只要知道这点就好了。” 林平之笑道:“只要知道这点?可是你说有两件事?” 丁桥道:“林公子知道我刚才说的第一件事,不再去纠结这黑衣人,那么第二件事也就无所谓了。” “第二件关于这个黑衣人的事是,我敢保证,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惹林公子你口中这个黑衣人,连林公子你也最好不要惹。” 林平之当然没有不敢惹的事情,人死屌朝天,惹了又怎么样。 但他相信丁桥所说的话,这位分舵舵主既然认定了这件事和黑衣人无关,那多半便是真的,丁桥虽然不愿意说出这个原因,但林平之相信这原因会很充分。 所以他也跳过了黑衣人的事情,问道:“对了,丁舵主,我还有一件事想打听一下,逢良出事的那天上午,你是不是给阎初安排了一项秘密任务?” 丁桥道:“是的,我让他去帮我办一件事情。阎初是福建分舵凌舵主的外甥,我一直都想将他提拔为我得力部下,这小子也有点机灵劲,可以担大用。” 林平之摸着下巴,道:“哦?丁舵主原来也这么看重阎初,嘿,可是他目前可还是三袋弟子,我可没看出丁舵主器重在哪里?” 丁桥听林平之这么问,尴尬笑道:“他年纪尚轻,资历不够,我如让他升的太快,难免招致帮中兄弟不满。”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就想来一句你提拔逢良的时候可没想过会招致旁人不满。但又想到逢良已经死了,何必再言语糟践,这话还是忍住了 丁桥友又道:“我昨日仔细盘问了阎初,才知道他和逢良有过节,还曾因逢良受伤,林公子你来我们分舵也主要是因为阎初的缘故…” “林公子莫非怀疑阎初有问题?可是以他的武功,绝对不可能杀逢良杀这么轻松。” 林平之柯南附体,面带严肃,说道:“这世界上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可能,都是有可能的。可能这阎初雄心勃勃一直包藏祸心,隐藏着真实武功。也可能他假借和逢良谈判,嘴上笑嘻嘻,却突然刺出一剑,让逢良来不及躲闪。” 丁桥听林平之这么说,也不由得有些色变,道:“林公子你这么一说,阎初确实平时有些手腕,在帮中素来出众,也少有展现武功,我对他武功的印象不一定准确。” 林平之沉吟一会,道:“丁舵主你虽然让他去秘密办事,可这不能当作不在场的证明,因为杀逢良可能只需要一瞬间的时间,当时立即赶到现场的所有人都有杀人的可能。” 丁桥道:“确是如此。” 林平之说完起身,向门外走去,临走还不忘将桌上的点心水果全装进衣袋里。 丁桥道:“林公子要走?” 林平之已到门口,道:“丁舵主不用送了,我去找董老谈谈。” 丐帮分舵选的这靠河的地方确实景色优美,林平之沿河走一段,又有些流连忘返,如果不是路上常有不洗澡的丐帮弟子身上传来馊味,林平之甚至生出了在这里常住的想法。 他怕岳灵珊担心,答应留在丐帮的当日就让阎初带话给岳灵珊,说自己在丐帮这里有事要办,现在分舵主几天,嘱她自己照顾好自己。阎初也说会让帮中兄弟看着岳灵珊,防她出什么危险。 危险不一定会出,但这妹纸估计这时候会有些空虚寂寞吧。 哎,得早些找到令狐冲,不然这妹纸表面上很开心,其实心里一直都很郁郁。林平之有几次都看到她一个人时在偷偷抹眼泪,可见到他时又换作了笑脸。 这个姑娘怕林平之担心,一路上反倒是她哄他多些。这么善解人意又知道照顾男人情绪时不时又恰到好处的有些古灵精怪会耍耍小性子的妹纸真的不多了。 林平之有些羡慕令狐冲。 我们的林公子最擅长的就是在路上胡思乱想,想着想着他就到了董老住的地方,这次董老在那,并且丁桥手下办事很有效率,已经和董老传了话:林公子在帮中调查逢良之死一事,如果问到帮中哪位兄弟一些事情,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分舵所有人都应尽量配合。 林平之看着董老。 这位分舵里资历最老的老同志以动机来说其实是最有嫌疑的人,阎初虽然和逢良也有私仇,可是这点小矛盾总不至于要杀人这么严重。 但一个六十多岁为帮里作出过巨大贡献又深得帮中弟子爱戴的老前辈在竞选副舵主时竟输给了一位毛头小子,平行而论设身处地来说,林平之假设自己是这位老前辈,说不定也心理变态磨刀霍霍要报复社团了。 而且比起阎初来,董老在武功上也更符合,毕竟杀逢良的那一剑只一剑就毙命,虽然不排除熟人作案逢良措手不及意料不到的缘故,但武功越好自然成功率也越高。 林平之看着董老,开门见山说道:“董老,我来找你,是怀疑你和逢良之死有关,当然我知道现在你心里也可能认定了我是凶手,但我还是想问问你,那天上午你去哪里了——我在分舵找过你,你一上午都不在分舵。另外,我还想知道为什么你恰好会出现在分舵门口处,恰好我刚发现逢良尸体你就出现了。” 说到这,林平之直视董老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眼里看出他的心虚慌张,同时说道:“就好像是你故意等在那里,等我上钩一样。会不会是你从逢良那知道他是和我约见在分舵门口,然后你趁他不备将他杀了,又嫁祸于我?” 但林平之在董老眼睛里没有看到想要的神色,董老很镇定很坦然的说道:“那日上午我确实不在分舵,因为林公子你托我打探华山派岳掌门等人的消息,我就出去问在外面负责情报收集的几位兄弟,有没有他们的情报…” 林平之道:“你问的这几位兄弟可不可以帮你作证?” 董老道:“自然可以,但是作证也毫无意义,正如我们说林公子说自己那日上午在分舵中没有时间杀人是不成立的一样,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有机会杀完逢良之后假装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林平之点头,道:“确实如此。” 董老道:“另外,林公子,我昨日打探到了岳掌门他们的消息。” 林平之忙问道:“他们眼下在哪里——嘿,董老,本来我作为你们丐帮和你认定的杀人嫌犯,不好再向你问这个消息…” 董老摆摆手道:“林公子客气了,这是两回事,便是你真杀了逢良,你之前托我办的事情我也绝不至于就爽约了,何况目下你也只是有嫌疑,帮主已经答应了你在分舵自由活动,老朽便也没必要把你当做死敌——待确定了林公子是不是凶手再谈。” 林平之嗯了一声,听董老继续说。 董老道:“林公子,我不知道你和华山派究竟有什么渊源,不过还是得劝一句,人活在世,侠义固然是少年人该追求的,可是自己性命还是要珍惜。”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有些疑惑,不禁问道:“难道…难道岳掌门他们有危险?” 董老道:“据闻他们在长安城外被十五名好手截住,岳掌门和宁夫人都受了伤…” 十五人? 林平之立即想到这十五人说不定就是原剧情里在药王庙被令狐冲用独孤九剑刺瞎了眼睛的那些人。 这些人武功都不弱,华山派只有岳不群宁中则算战斗力,令狐冲没有上思过崖,没有学会独孤九剑,可能现在又深受重伤,战力几乎忽略不计,其他弟子更是任人欺负的受气包,这十五人便可团灭华山派。 何况这十五人其实是嵩山派的人,受左冷禅指使,是帮华山剑宗夺权的有生力量,嵩山派的人在暗中帮忙,剑宗封不平等人明着帮手,华山派没有令狐冲有如神助的独孤九剑,说不定就度不过去这个难关。 董老看到林平之脸色不佳,也叹口气,道:“华山派几十年威名远扬,没想到此刻被十余名不知道来头的人搞得如此狼狈…幸亏听说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令狐少侠不知如何将这些人引开,让华山派其余人避入了长安南面的太乙山上,不然华山派上下几十人说不定真就已经栽在这十五人手上了。” 林平之听到这不禁有些松一口气,令狐冲气运有变,没有习得独孤九剑,可是本身小聪明没改。原剧情里他便曾用智谋杀了青城派于人豪,又设计田伯光让他拜了依琳小尼姑为师。 不知道他又用什么点子将这十余人耍的团团转,让岳不群等人趁机暂避入山中。 董老续道:“哎,不过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听说这十五人正在太乙山附近搜寻,势要将华山派人找到。” 林平之听到这,本想说那我要早点过去援助他们,可转念一想自己都自身难保的时候,何谈去救别人,只得道:“其他门派就任由这些人对付华山派吗?便是少林武当不管,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难道五岳其他门派看着华山派吃亏不成?” 董老道:“林公子,嘿,有些话我本不便说,但眼下就你我二人就当是闲聊解闷,据说嵩山派左掌门有意让华山派原来剑宗的人接管华山,曾几次派十三太保和其他五岳剑派的前辈人物帮剑宗人夺权,这次这十五人似乎也和剑宗人有关…那这事就成了他们华山派内部的事情,其他门派却不好管。” 林平之道:“原来如此,哎,武林里除了嵩山派,也确是没有第二个门派爱管其他门派的内斗。” 董老道:“咳,林公子,话止于此,止于此。” 林平之闻言笑笑,丐帮作为大门派自然不想公然和嵩山派生隙,林平之一个人独来独往那自然却是不怕,何况与嵩山派原本就结了不少丑了。 他想着待此间事了还是得去太乙山走一遭,却不必带着岳灵珊,一是免得她担心,二爷怕她跟着过去有危险。 林平之忍不住叹一口气:“真是天生的操劳命,自己的事都还没忙够,我反倒这么关心别人的事情。” 又对董老说道:“董老,谢谢你了。对了,我想和你打听一个人,便是我昨日和丁舵主提到的那个黑衣人,我怀疑他和逢良之死有关,你认不认识这个黑衣人?” 董老听到林平之问起这个黑衣人,和丁桥一样露出复杂表情,甚至有些惊恐。 林平之看到董老表请,心里一动,道:“原来董老你也认识这个黑衣人,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你们丐帮?” 董老道:“我不确定林公子你问的这个人和我想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同一个人,我只知道一件事。” 林平之问道:“什么事?” 董老道:“第一,那位黑衣人绝对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和这件事有关,和不会是他。” “第二,劝林公子不要招惹这个黑衣人,不然你会后悔的。” —— 林平之很少后悔,前世做咸鱼的时候他就知道,活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活得开心很重要的事情就是不要后悔。 我们都会做错事,但没必要老放在心上,无论事情变成什么样子,都是自己的选择,时好时坏,都没必要后悔。 但林平之此刻有些后悔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又回到了阎初的茅草屋里,他有些后悔没有答应丁桥的提议,睡在这位舵主提供的上房里。 阎初显然忘记了林平之临走前让他买好东西吃的话,并且恬不知耻的还分吃林平之从丁舵主那薅来的水果点心,赞不绝口。 林平之伸手拍开阎初拿向最大一颗葡萄的手,没好气的说道:“我还指着你今晚能带大鱼大肉回来呢,你倒好,空手套白狼,还吃起我带回来的东西来。” 阎初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本来去襄阳城里的醉香阁中想帮你打包一份本地有名的夹沙肉的让你尝尝特色的,可惜钱不太够,差一点点,只能铩羽而归。” 林平之当然知道他的差亿点点是差多少,苦笑道:“但凡你能多有几个铜板,也不至于带盘花生米回来就觉得能打发我。” 阎初将破碗摆在林平之面前,又取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酒罐,倒出些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酒来,道:“花生配酒,越喝越有,来,林公子,走一个。” 林平之无法,也只能喝一口苦酒,吃一粒花生,聊胜于无。 阎初也抓起一把花生胡塞进嘴里,道:“林公子,今天有进展吗?” 在林平之心里阎初还是有嫌疑,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只是道:“白跑了一天,什么都没问着,看来我这辈子都得呆在你们分舵了。” 阎初趁着聊天之余,又偷偷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这时候听说林平之要在这里常住,下意识的将酒罐塞紧了些,道:“林公子,晚上不适合多喝酒,影响休息,明天你还有要事,这花生也少吃些,胀人。” 林平之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可真会过日子,我要是你们丁舵主,一定会好好提拔你的。” 阎初听见林平之这么说,警惕的看过来,道:“林公子,你是不是又打听到什么于我不利的消息,对我有所怀疑?你不会还觉得我可能杀了逢良,不会吧不会吧。” 林平之不置可否,反问道:“你说呢?” “对了,我问你,倘若逢良死了,董老是不是一定就能做副舵主?” 阎初道:“那是自然,副舵主这位置本是由另外一个德高望重的六袋老前辈担任,但他年纪太大,前阵子告老卸任了,这位置也就空了下来,大家都以为董老肯定能坐这个位置,没想到丁舵主会让逢良担任。额,逢良既然死了,不管怎么想,都应该是董老当这个副舵主。” 阎初说完,自己都眼睛放光,道:“这么说来,董老的嫌疑真的是很大,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怨气有这么理所当然的理由要杀逢良?” 林平之笑道:“还有你。你不是也和逢良有仇怨吗?” 阎初给自己一个耳光,道:“嗨,我和他虽然有点过节,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想杀他啊。” 林平之看着阎初。 阎初说的这话不假,但是林平之还有一个疑虑,那就是他和武当派的恩怨,究竟是为什么而起的。 他总觉得这件事里还有隐情,说不定就隐藏着事情的真相。 而这条线的线头,在一个道士那里,一个叫朱非的爱剑如命的道士。 —— 玩笑归玩笑,林平之虽然一直还在笑。 但盛夏的某一天里,一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躺在茅草屋唯一的一张破木板床上,只要稍微身子一动就会发出“噶几”的响声让人难以入眠,旁边地板上还躺着一只会打鼾的猪——事实上比起耳边一直嗡嗡着没有停歇过的蚊子声来说,破床和猪叫声反倒显得有些悦耳了——他其实也并不觉得那么好玩。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随身带着系统,系统可以给金子给内力给秘籍,除了割了林平之的基尔之外好像系统能给的都给了。 二十岁的年纪,有半本葵花宝典,身怀少林绝技,会一门顶级轻功。 人长得还帅。 我为什么会在这与众多丐帮兄弟为邻,睡在这么一个猪圈一般的地方? 只要林平之想,他这时候就可以从床上起来,出茅草屋,走出丐帮分舵,出襄阳城,谁能拦得住他?不管这些破事,找一处依山傍水四季如春的地方,盖一栋别墅,请许多佣人,讨很多老婆——可以花钱买,也可以凭帅脸去征服,总之是凭自己的喜好来。 以现在的身体状况儿子是生不出的,但可以养宠物,养小猫小狗小猪小马小蛇小兔兔。可以圈一块地,种花种草种树种瓜种豆种蔬菜种水果,或者什么都不种,每天骑着马在空地里驰骋。 有时候在家里呆腻了,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施展凌波微步从南海走到北疆,从东边的蓬莱仙岛到西边的珠穆朗玛,从天涯到海角。 到了每一个地方,都可以认识不同风格的古代美女,可以是从小学三从四德比水还柔把丈夫当做一切的传统深闺少女,可以是喝酒比男人用更大的碗杀人比男人用更长的刀走路用比男人更大的脚的烈性美女。 都可以。 那我为什么要在这儿? 某一刻,林平之有些懂了,懂了为什么这个世界明明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却似乎活得并没有开么潇洒。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虽然一直想着要自私一些不用管别人死活,可毕竟不是木得感情的机器,林平之做不到呀。 沉沉睡去。 第120章 黑衣人 虽然晚上难以入眠,但总算白天可以自然醒,勉强说是比较舒服的事情。 日子还要过,艰难也要过。 林平之脑子里已是一团浆糊,知道的信息越多,反而对这件事越迷惑。 破案啥的真不会呀。 这年头又没有摄像头也没有指纹技术。 分析来分析去,也就几个人有动机杀人,但要林平之确定人是谁杀的可真是难为他了。 但不揪出这个人来,就不能离开这里,甚至可能会和丐帮有一场恶战。 在丐帮分舵走走停停东见人就问一句西问一句,已问不出什么新鲜的事情,但仍是想着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华山派的人据说被十五名好手围困在太乙山上,令狐冲没有学独孤九剑是个弱鸡,岳不群和宁中则不能敌过这些人围攻。 但当然眼下他们只能自求多福,林平之自己的事都还没解决。 就在林平之觉得没有丝毫头绪的时候,有丐帮弟子传话:丁舵主想见林公子。 林平之听到丁桥找自己,心里已动,难道事情有什么新的进展? 看到丁桥时,这位丐帮分舵舵主脸色有些不好,甚至有些沮丧的感觉。 林平之安慰道:“丁舵主节哀,逢良兄弟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该当打起精神,找到真凶为他报仇,以慰他在天之灵。” 丁桥道:“林公子所言极是…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找你过来?” 林平之道:“可是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丁桥道:“有那名武当派弟子的消息了。” 林平之闻言喜道:“那武当弟子朱非现在在哪里?” 朱非很可能是逢良死前和逢良在一起的人,于这一整件干系极大。 并且有关于阎初和武当派的恩怨,也可以由这位兄弟的口中知道。 找到朱非,无疑意味着逢良之死有重大进展。 丁桥道:“他回到了武当派中…” 林平之闻言忙道:“那我去武当山上找他,丁舵主这事从急,我先到武当山上找朱非问明了一些事情去,绝不是想离开丐帮跑路…丁舵主能否给这个便利。” 丁桥道:“林公子客气了。我先前就学过,你若要走,我绝不会让丐帮弟子和你冲突免得死伤惨重,到那时候便是留住了公子你也得不偿失,何况公子也未必一定是凶手。公子自然可以随时离开。” 林平之道:“多谢丁舵主。我既然答应了留在丐帮,那么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绝对不会离开,去武当山只是查明这事的需要,我定会快去快回。” 说着林平之火急火燎的转身,想赶紧去武当山找朱非,印证一些事情。 但他被丁桥拦住了。 林平之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丁桥,疑惑道:“丁舵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你不是说我可以走吗?” 丁桥坚决的拦在林平之面前,不过他当然有很好的理由不让林平之上武当山。 他说道:“林公子,有人从武当山上下来了,我们先去见一见。” 到了会客厅,果然看到一人着道袍正经端坐着,看见林平之二人过来,起身行礼。 丁桥还了礼,林平之看到这道人,笑道:“道长,好巧呀,我们又见面了。” 恰好就是前两天去武当山求证逢良一事时见过的那位道长。 此时林平之不用再扮作乞丐所以洗净了身上污秽,这道长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但马上反应过来,道:“林公子你也在这!嘿,上次你那一剑可着实让我想不透,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快的剑法,能快到我看不到抬手?” 林平之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班门弄斧了,武当山上的太极剑法才当得上世间无双的剑法。” 这话倒没说错,这世上有不是无双的剑法吗。 丁桥道:“原来林公子先前就认识这位清诚道长,那就省我一番介绍的口舌了。” 三人坐下,林平之看门见山问道:“道长来丐帮有何事,难道是专为了我那日劈坏了你们山上一张桌子,来向我讨赔偿的?” 清诚闻言呵呵道:“林公子说笑了,我们武当山上虽然清贫,但总不至于一张桌子也要计较,何况能见林公子绝世一剑,那是贫道赚了…” 林平之不再废话,打断他道:“既然道长不是为了桌子来的,那我反而有件事想向道长打听——听说你们弟子里有个叫朱非的回到了武当山上,不知道是不是?” 丁桥见到武当派有贵客前来,本来是要多寒暄一阵。这清诚虽然不是武当第一代冲字辈的道人,但也是二代中算是出众的人物,之前他也有所听闻,亲自来丐帮分舵自然要好好招待。 不过林平之既然直接问出来了,丁桥也露出了关注神色。 清诚道长闻言道:“林公子、丁舵主,你们有所不知,我正是为了朱非的事情来的。” 林平之和丁桥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果然如此的眼神。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位道长突然来分舵叨扰,唯一想到会有关系的似乎就是逢良一事。 丁桥道:“还请道长受累说说,是不是贵派朱非有什么话,要你传达给我们丐帮分舵?” 林平之说的更直接,道:“朱非是不是知道逢良的事情?他自己怕来丐帮有危险,所以让道长你前来?” 清诚道长闻言表情也变得惊愕,道:“林公子原来也知道朱非提到了逢良?” 林平之点头,道:“朱非究竟是怎么说的?他有没有说到是谁下的手?” 清诚道长道:“这…他倒是有提到过一个人的名字,可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所以来丐帮分舵求证。” 见林平之目露焦急,清诚道长续道:“林公子莫心急,容我把事情经过说与你们听吧,说完还要你们帮我参详参详。” 林平之连连点头,差点脱口而出赶紧说吧别bb有的没的了。 清诚道长说道:“两天前夜里,我们武当派把门的道士听见一阵响动,本以为是来了什么窃贼,但提了灯火一看,才发现是我们武当派的弟子。” 林平之道:“便是朱非?他连夜回到了你们武当山?” 清诚道长点头道:“正是朱非,但发现朱非的时候,他已经昏倒在了地上。把门的两个道士忙把他抬到床上休息,并马上通传了当夜负责值守事务的我。” “我听说朱非昏迷,也是十分惊讶,朱非在我印象里是木讷不喜欢说话的人,少与人争执,断不会和谁起什么恩怨,而他本身武功又不差,寻常人也难伤他。” 林平之听到朱非昏迷,大吃一惊,待又听到清诚道长说朱非不会与人起争执时,又暗觉得好笑,起码他与阎初就起过争执还刺伤了阎初的手。 清诚道长说道:“我当时摸了朱非脉门,察觉到他脉象平稳应无大碍,便想着待朱非醒来之后再问他事情经过。” 林平之听出了不对,忙问道:“那他现在醒来了没有?” 清诚道长摇头道:“说也奇怪,朱非脉象平稳,可是许久未醒,实在是违背常理,我们山上几位武功比我高明见识更是胜我几倍的师叔也查看了他伤势,也都觉得他这种情况非常奇怪。” 丁桥这时候说道:“道长们深懂人体内阴阳之理,若连你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可当真是离奇了。” 清诚道长道:“正是,这几天恰逢我们掌门人冲虚师伯不在外出不在山上,我们不明原因,都觉得一筹莫展。这时一名弟子忽然在旁说道,朱师兄会不会是中毒了?这话倒提醒我们了,朱非昏迷不醒,不一定是受了内伤气息紊乱,可能是中了什么奇异毒药,让他元神涣散,昏迷不醒。” “接着一位师叔说到,他听说百药门有一种毒药,叫百日醉,能让人沉睡多日不醒。和眼下朱非的症状似乎相似。” “但能想到中什么毒是一码事,能不能解毒又是另一码事,我们试了许多药方,都是提神的思路,强灌入朱非口中让他喝下,可他就是不能醒转。” “我们无法,知道自己解读是不可能的,只有找到下毒的人讨要解药才行。这时候守门的弟子想起,朱非上山昏倒前还有最后一丝意识,说过一句话…” 林平子和丁桥闻言一同问道:“什么话?” 清诚道长道:“那弟子开始时也忘了朱非说过什么,但后面慢慢想起来了,说是朱非昏迷前说过一句不完整的话,话里好像包含丐帮…逢良什么的。” “此事竟然涉及到丐帮,我们实在都感到十分意外,当时几位师叔都说,丐帮是侠义道门派,丐帮湖北分舵一向和我们武当派井水不犯河水,丐帮中人无论如何不会伤害我武当派弟子的。” “为了验证我们这个想法,所以几位师叔都说让我来丐帮走一趟,见见这位叫逢良的弟子。实话说,那弟子说的模糊,我原本是只知道逢良这两个字的大概音,刚听林公子说到这个名字我才确定。” “不知道丁舵主能不能叫出这个逢良兄弟出来,让我问他几句话…” 说到最后时,清诚道长言辞有些闪烁,虽然嘴上说肯定不会是丐帮弟子做的,但意思显然是认定了和丐帮有关。 丁桥见他这个样子,有些不喜,冷笑一声,道:“道长来的不是时候,这会逢良可不在了。” 清诚道长还道丁桥意思是逢良不在分舵里,说道:“那我只得多打扰一阵,要在贵帮多呆一阵,等逢良兄弟回来,我再问他几句话。” 林平之惨然一笑,道:“道长来的确实是不巧,你得在这里等上一辈子,才能在另外一个世界见到他了。” 清诚道长一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道:“贵帮这位逢良兄弟,他,他是… 林平之道:“正是,逢良已经死了。道长,朱非可能是最后见过逢良的人,我之前便有这个想法,听你说到朱非昏迷前的话,就更证实了我的猜想。只是他既然昏迷不起,这一条线索也就断了。” 清诚道长还在震惊之中,道:“死…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平之于是把事情经过说了给他听。 清诚道长道:“这么说,逢良死之前约好了和林公子你在丐帮门口见面,我们武当派的朱非也约定一起。可是最终结果是逢良死了,朱非也昏迷不醒并且昏迷前说丐帮逢良这几个字。” 说着看向林平之,眼神怪怪的。 林平之没好气道:“道长,我剑法如何?” 清诚道长竖起拇指说个高字。 林平之道:“我要杀朱非,一剑杀了便是,又何必下什么迷药。” 这话虽然有些狂,却是实情,清诚道长脸色缓和了些,道:“看来逢良之死未必和林公子有关,我们武当的朱非也未必是林公子害的。” 这个未必两个字很灵性,可林平子也无法。 在其他人眼中看来,确实是林平之的嫌疑最大。 不论是动机,剑法还是以往作风来说,林平之都是很像做这件事的人。 毕竟他之前杀了许多人,尤其在江西福建交界杀了许多抢辟邪剑谱的人之后,江湖上的人一方面自然觉得他不好惹很多放弃了打辟邪剑谱主意的念头,另一方面也认定了林平之是杀人不眨眼的暴脾气年轻人。 林平之苦笑一声,也不知道如何辩驳。 清诚道长也是感到迷茫,本想来丐帮找逢良,甚至有点问罪的意思,没想到要找的人挂了,实在有些晦气。 丁桥这时说道:“道长放心,林公子和我们丐帮都在查探逢良之死的原委,相信他的死与朱非昏迷也有很大的关系。到时候如有进展,我们将和武当山作个交待。” 清诚道长道:“有劳丁舵主了,那我先行告辞,若是有什么需要我武当派出力的,可随时到山上找我们。” 林平之道:“一定一定,道长慢走,招待不周,恕不远送了。” 丁桥见自己的台词被林平之抢着说了,只能苦笑,苦笑之中,还有一丝忧伤,毕竟他亲手提拔非常赏识的年轻人就这么死了。 ——— 又一条线索断了,林平之回到茅草屋中,阎初不在,他偷偷找出阎初藏好的酒罐,倒了一大碗酒喝,又将旁边阎初昨晚不舍得吃完藏起来的花生全倒进嘴里吃了。其实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想到阎初看到酒少了花生没了时的无奈表情,就觉得很棒。 他正喝着酒想着事情,忽然感觉到外面有人,纯粹是直觉,不是真听见了动静。 他不动声色喝着酒,吃着花生,酒下肚花生也下肚,有花生米自然喝不醉,抱着试一试的心思,他瞬间窜出茅草屋。 朝四面八方看了看,外面空无一人,果然男人的直觉是不准的。 林平之喃喃道:“好像听见了狗叫声,难道听错了。” “嗯,幻听。” 转身回茅草屋。 但就在转身的时候,林平之迅速直掠,身子往上直飞。 他练凌波微步已许久,悟性值高已有不俗轻功造诣,身子像小鸟轻盈飞起,虽然没有当日百花谷主宗宁和尚那般高超却也决计不算太差。 瞬间飞上茅草屋顶上,果然看到一人身影。 茅草屋本身又破又小又矮,说是屋顶,其实几乎没有立足的地方,林平之对屋顶那人说道:“阁下好轻功。” 那人冷笑一声,从屋顶跳下,迅速撤走。 林平之毫不迟疑,紧追不舍。 虽然只看到屋顶这人的侧脸,但林平之已知道这人的身份。 准确来说林平之不知道这人身份,但确实见过这个人。 ——即是那日在河边亭子里见过的黑衣人。 当然黑衣人只是林平之结合这人特征总结出的一种称呼,并不是真正精准的标签,起码今天这“黑衣人”就没有穿黑衣服,而是一件红色长袍。 “这位黑衣人一定与逢良的死没有关系。” “千万不要惹这个黑衣人。” 林平之想起丁桥和董老的忠告,一边追着“黑衣人”,一边想:“今天可并不是我去惹他,而是他来惹我。” “况且任你们如何保证这人和逢良死没有关系,我总要擒住他盘问一番。若真与他没有关系,为什么要在旁边监视我?” “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丁桥和董老显然都认得他,而且对他都很害怕的样子。” 一边想着,脚步不停留,按照凌波微步步法追在后面。 这黑衣人轻功高明,且步履扎实内力深厚,林平之只学了这么短时间的轻功本来不一定追得上的。 幸好凌波微步不愧是最顶级的轻功,林平之踩着八卦方位,丝毫没有疲惫感觉,反而觉得每走一圈体内周天便运转一遍,舒畅无比。 开始时“黑衣人”占得先机,一路领先林平之,甚至有越拉越远的趋势。 但凌波微步胜在长途奔波仍是逍遥,力比较绵长,所以过了有半个时辰,林平之就感觉马上要追上这人。 只余两丈余。 马上便能擒下“黑衣人”,说不定能解释这几天心里的一系列疑窦。 但同时林平之发现自己进入了一树林深处。 丐帮分舵本就是在襄阳城郊外,此刻却又更加到了荒郊处,四周全是树木,远离人烟。 林平之心里暗叫不妙:“莫非这人故意引我到这里来,实则埋下了伏兵?” 有这个念头之后林平之知道要尽快截住前面这人,不然多在这野外待一会,便多一点危险。 林平之手里拿着一枚银针。他之前试手用的是寻常绣花针,但熟练之后自然要提升逼格,让人去买了许多银针金针来随身带着。 林平之行走江湖久了沾染了点江湖人的气息,不愿直接将银针飞出,先说道:“阁下若是仍不停下,我可要发暗器了。” 虽说是暗器,但出手前出声示敌,变成了“明器”。 “黑衣人”耳朵微动,似乎听见了林平之的话,但仍是朝前飞奔,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银针飞出。 不知道是背后长了眼睛还是能听风辨位,“黑衣人”仍向前急奔,但身子一侧,躲开了飞针。 林平之说声避得好,承影剑出,葵花宝典催动出诡异身法。 久违了的辟邪剑法。 林平之本来离“黑衣人”还有两丈开外的距离,待黑衣人身子侧开躲避银针时这个距离又缩短了些,林平之辟邪剑法何等迅敏,短距离的位移那是如同光速。 “黑衣人”没有想到后面追自己的这个人竟突然能这么快攻来,听见剑风声,回头一看剑招递至,忙往旁边一躲。 这一下躲的也是极迅速,以辟邪剑法之快竟也没有见功。 但林平之不以为意,剑指“黑衣人”,不让他有机会能再退走。 “黑衣人”感觉自己周身要害处被剑势笼罩,知道只要自己想走,便会被剑招跟上,难以全身而撤。 他也惊慌,淡淡道:“果然是好剑法。不过凭你这点本事要留住本座,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林平之淡淡道:“在下学艺不精,知道江湖上许多前辈武功剑法都比我高的多,也知道阁下不好惹…” “但是我这个人还有一个臭毛病,就是别人要是先来惹我,那我绝对不能示弱。” “黑衣人”冷哼一声,有些不屑。 林平之还待再说,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 果然这里埋伏有人? 林平之虽然不怎么怕,但也打起了十分精神,毕竟这“黑衣人”可能是杀人的凶手,一会也许要性命相搏。 他回头,发现后面出现的这人是位穿着道袍的老者。 又是一个道士? 林平之见这道袍老者白发白须,也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个寻常老道,气质这块比不上“黑衣人”,但也不敢掉以轻心,试探着问道:“道长是武当山下来的?” 道袍老者眉目慈祥,闻言轻轻点头称是。 林平之又问道:“敢问道长法号?” 道袍老者笑了笑,缓缓答道:“贫道法号冲虚。” 他说的风轻云淡,却把林平之搞得呆住了。 冲虚,这个看起来如此普通的老道士就是天下第二大派武当派的掌门,太极剑法高绝的冲虚道长? 林平之有些不信,你说你是冲虚就是冲虚,我还少林方丈方证呢! 但他心里又隐隐觉得,这位看起来寻常的老道士没有撒谎。 如果这老道是冲虚,那么这位“黑衣人”是谁? “倘若冲虚要对我下手,哪怕以一第一,我也未必能必胜,何况旁边还多一个绝对不会弱的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黑衣人’,那就更加凶险了。虽然冲虚这么大一个掌门不至于为难我一个年轻人,可这里又没人知道,说不定他也想得到辟邪剑谱?这江湖上的事,又有什么是一定不可能发生的呢?” 林平之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听丁桥和董老的话,要只身追出来。 这个“黑衣人”确实不好惹。 第121章 解风 林平之心里盘算着,一边不动声色道:“前几日上武当山求见冲虚道长您老人家,听山上的道士说您老人家不在武当派中...嘿,原来您跑丐帮来了。” 冲虚道:“林公子原来去武当找过贫道,不知所为何事?” 林平之道:“有点事情想向贵派求证。既然到了武当,自然要求见道长,当然道长估摸着也不会想见我这个无知后辈。” 冲虚站在林平之面前,虽然只是随便站立,但隐隐如一道锁死死的闸门,让林平之后退无路。 冲虚说道:“林公子客气了,你三招之内赢了余沧海余观主,现下江湖上提起你谁不是啧啧称奇。嘿,初时贫道听林公子你拒绝了加入我武当派的提议,我还觉得有些纳闷,现在想来,是贫道无知,妄想林公子屈就于我武当。” 林平之闻言暗叫不好,这老道士原来是恼我不肯加入武当,今天来找我算账来了。 当然他想归这样想,还是抱有希望冲虚是胸怀若谷的道家真人。 但也不可不防啊。 嘴上笑嘻嘻说道:“道长这话可折煞我了,不是我不想入武当,只是当时嵩山派十三太保的四人找上了我,要我随他们上嵩山,我虽然拒绝了他们的无理要求,可是却也不便加入武当——免致伤了嵩山派左掌门和道长您的和气。” 这招名曰借力打力,拉出嵩山派来挡枪,当时嵩山派找他的两个太保也被他说成四个,显得对方咄咄相逼自己不畏强暴。 冲虚冷笑一声,道:“嘿嘿,左盟主原来也邀了林公子你上嵩山,看来是他五岳剑派对剑艺痴迷,也想要看看林公子你们的家传剑法。” 他说的阴阳怪气,但林平之当然懂他的意思,可还是故作懵懂,道:“哦?原来左掌门是为了看我剑法才要我上嵩山,当日他们找上我,是说想调停我和青城派的恩怨呢。” 冲虚当然不会把话说破,只微微一笑,并不再多聊嵩山派的事。 他和林平之聊了这许久,“黑衣人”一直在旁没有说话。冲虚似乎很在意这“黑衣人”,笑呵呵对林平之道:“林公子,你可知道这位是谁?” 林平之见冲虚将话头引向黑衣人,心里又紧张起来,道:“这位,这位前辈气质不凡,又和冲虚道长您同来,看来是江湖上了不起的人物。” 黑衣人叹道:“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比轻功固然输给了你这小子,看你刚才那一剑,要是真打起来,想来也不是你的对手。” 林平之道:“前辈客气了,我只是从后面发暗器银针阻了你,这才能追上你。至于武功,在下这点微末道行,是万万敌不过前辈和冲虚道长二人的。” 他有意拉长了“二人”的音,显然是有意相激,让这两个前辈高人顾及身份,不至于真的二人齐上。 黑衣人和冲虚道长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黑衣人看着冲虚道长笑笑,道:“好小子,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要是单对单和你对敌,你就万万敌得过了?” 林平之道:“不敢不敢,在下肯定不是两位老前辈的对手,但两位前辈要是想分别指教我,在下也只得和两位前辈玩玩。” 黑衣人道:“你刚才的剑法太快,又精妙无比,我是肯定破不了的。不过冲虚道长的太极剑法登峰造极,你的快剑也未必就能破得了他的剑法。” 冲虚道长淡淡道:“破得了的,破得了的。” 林平之自然没有想动手的意思,见冲虚只不痛不痒的说句破得了没有实质邀约,那么也就不提这茬了。 不过仍是暗暗戒备,毕竟谁面对这两个不知道有什么用意的高手都不敢掉以轻心的。 冲虚道长又说道:“林公子你一定好奇,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和你见面。” 林平之心道总算到正题了,于是问黑衣人道:“前辈在我屋外监视我,是出于什么目的?” 顿了顿,又说道:“难道是怕我发现前辈你是杀害丐帮逢良的凶手,乃至结上丐帮这个仇家?” 黑衣人听到林平之这话,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林平之。 林平之见他表情有些不对劲,又想起丁桥和董老都坚定认为这黑衣人不可能是凶手。 林平之又看向冲虚道长,冲虚道长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微妙,看见他的表情,林平之知道自己确实想错了。 这个“黑衣人”不可能是凶手,可是为什么不可能的? 门前流水尚能西,这世上有什么一定不可能的事? 冲虚道长是忠厚老者,他看出了林平之眼中的迷惑,于是很贴心的为林平之解释道:“他不可能是杀害逢良的凶手。” 林平之问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道长你这几天片刻不停的跟在这位前辈身旁,知道他决计没有办法抽身去杀人?” 冲虚摇头。 林平之说道:“那为什么道长这么确定,须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道长说不定被这人骗了。我看哪,逢良偏是死在他的手上。” “黑衣人”这时候开口道:“我不可能杀他的,事实上,我哪怕把自己杀了,也不可能杀了他的。” 林平之见这“黑衣人”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不像作伪,仿佛这人真的想死去的是自己而不是逢良。 林平之忍不住问道:“你...你和逢良究竟是什么关系?你究竟是谁?” 黑衣人的身份这几天一直在他心里萦绕,此刻总算问出口来。 冲虚道长这次直接说出了这个黑衣人的身份:“林公子,忘了和你介绍了,这位是丐帮的帮主,解风解帮主。” 丐帮帮主? 林平之虽然有心理准备这黑衣人会是了不起的人物——丐帮分舵舵主丁桥和董老听到这黑衣人的反应也说明这黑衣人绝对不简单。 何况这黑衣人俨然和武当掌门不相上下,无论是冲虚对这人的态度,还是他本身的气质。 原来竟是丐帮帮主解风! 林平之心想难怪那日在丐帮分舵亭子内这人好像睥睨天下气吞山河的样子——整个丐帮都是他一个人的,自然霸气的很,对当时乞丐打扮的林平之也自然高傲的很。 只是林平之还有许多疑问,丐帮帮主怎么会出现在湖北分舵里,而且分舵里的丐帮弟子好像都不知道他在这里? 幸好冲虚道长这时候解答了林平之,他说道:“林公子解帮主来襄阳湖北分舵中是有几个目的。” “一是近来江湖多事,解帮主来见见我这个武当掌门,和我一起聊聊武林大事...” 听到江湖多事,林平之忍不住道:“嘿,是不是嵩山派的左掌门想要合并五岳剑派的事?五岳剑派如若合而为一,那么以左掌门的野心,必要和少林武当一较长短,丐帮这种大门派自然也是首当其冲,被左掌门惦记...” 他这话一说,冲虚和解风脸上都变色了,林平之说的这道理虽然很简单,但也是建立在林平之看过原着的基础上,对于现在的武林来说,可以说是上层几个有识之士才想得到的才体会的到的机密。 冲虚露出对林平之刮目相看的表情,如果说刚才只是听说过林平之挫败余沧海的事以及见过林平之一剑才重视林平之的话,这下是真的对林平之生出爱才之心。 他说道:“林公子果然见识不凡,年纪轻轻就看破了江湖里的形势,我们要是矢口否认,那定要让林公子笑话我们敢做不敢认了。” “的确,解帮主来襄阳城湖北分舵,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确实是找我商议武林大事,尤其是嵩山派左掌门的动向。” “不过,也不全是为了这个...” 林平之道:“哦?解帮主来这难道还有其他缘由?是不是机密大事不能给我知道?” 他本是说笑,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嵩山派左冷禅的阴谋更加机密更加重要,既然左冷禅的事情冲虚都镇定坦诚了,还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他知道的。 可没想到冲虚叹一口气,说道:“确实是最近武林中又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哎,相比起五岳并派来,这件事情其实又要险恶几分...” 林平之忍不住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冲虚道:“林公子,非是我不愿说给你听,只是这件事牵涉实大,对于江湖格局也影响深远,乃至可能无数武林中人可能因此事而丧生。况且此事也只是有些端倪,我和解帮主也只是捕风捉影,也并不确定——便不好先和林公子你说知。” 林平之虽然很好奇,但既然冲虚这么说,也不好一再追问,当即作罢不问。 解风这个时候却突然说道:“林公子,我之所以不可能杀逢良,除了我是丐帮帮主断无屠戮自己帮中弟子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这原因其实反而更加关键。” 林平之道:“哦?那会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逢良他家世显赫,连解帮主你也惹不起?” 冲虚道:“哎,林公子这句家世显赫倒确实说中了。” 但接下来解风的话让林平之又一次震惊。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逢良是我的儿子。” “什么?” 林平之再忍不住,惊呼失声。 但同时他之前的震惊又反而有了些解答,难怪逢良年纪轻轻就气度不凡,自然是将门虎子的缘由。 难怪逢良二十岁的年纪就能列为丐帮六袋弟子,更是挤掉董老登上了丐帮副舵主的宝座。 原着里他只知道丐帮的青莲使者和白莲使者是解风的私生子。没想到远在襄阳丐帮分舵,解风也留下了情种。 真是性情中人。 但同时也理解了为什么提到逢良,解风脸上的表情会这么痛苦。 解风继续说道:“不怕冲虚道长和林兄弟你见笑,我正房妻子样样都好,就是脾气暴躁了些,其余男人都是三妻四妾正常不过,我妻子却绝不容许我娶小妾,更不用说和别的女人生子了。” “可男人活在世上,一个重要意义不就是传宗接代吗?我解风风光一生,要是不多生几个孩子,岂不是白活一遭。” “所以我瞒着妻子,在各处娶了小妾,逢良就是我与小妾生的私生子,也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眼见这孩子年轻有为像极了当年的我,我自然极为开心,这次来丐帮分舵中,固然是为了找冲虚道长商议大事,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为了看看我的孩儿。” 说到后面,解风这枭雄人物也不禁有些哽咽,显然对逢良确实极为喜爱。 林平之一方面同情解风老来丧子,另一方面也有些暗暗觉得滑稽,这位丐帮帮主竟然因为怕老婆要偷偷养私生子。 想来丐帮这么多分舵,大概每个分舵都有解风的行宫,少不得总有小妾生了私生子。 古时候的大人物就是这么任性。 同时林平之听了解风的话,想到无根的自己,忍不住潸然泪下:男人活在世上,要是不多搞几个女人多生几个娃,便是多风光又有啥意义呢? 越想越难过,竟失声痛哭起来。 解风见林平之突然哭的这么伤心,还以为是替自己难过,不禁感动,反倒劝起林平之来:“林公子节哀,所谓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与我幼子生前聊的很是投机,没想到你对他竟如此有情谊。” 林平之抹了把眼泪,又有些奇怪的说道:“解帮主,我有一事不明。” 解风道:“林公子请讲。” 林平之道:“按理我此刻是杀死逢良的最大嫌疑人,解帮主不是该恨我入骨,见面就要将我碎尸万段吗,为何竟如此平静面对我?” 解风冷笑一声,道:“林兄弟这就有些瞧不起我解风了,我虽然愚昧,但总不至于一点见识都没有。我曾看过我孩子喉头上的伤口,杀他之人剑法十分低劣,如何能是林兄弟你家传辟邪剑法能比的?” “何况倘若人真是林兄弟你杀的,杀人之后,只需一走了之即可,何必留在原地等着别人撞见?” “再者林兄弟,不瞒你说,上面说的两点是我有理智时的想法,可我儿子死了,哪有什么理智可言?你若是别人,说不定我便要立马将你杀了,不管你是不是凶手,错杀了我也无所谓。但幸好冲虚道长是有道贤者,劝我说道:‘错杀固然解气,可是你做父亲的将当时在场的人全杀了,不知道谁是凶手,逢良他若在天之灵,一定不会满意的。’我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 林平之给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忙道:“谢谢解帮主这般看得起小子,过奖了。那么不知道解帮主知不知道逢良究竟是谁杀的呢?” 解风看了看冲虚一眼,缓缓说道:“这就是我们今日引你到这里来的原因。” 第122章 猜想 虽然解风说找林平之来的原因就是为了逢良之死一事,但林平之知道他绝对不知道真凶究竟是谁。 不然以解风对逢良的偏爱,估计早就去把这个凶手分作好多段了。 所以林平之说道:“哦?不知道解帮主是不是有什么线索,有没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 解风道:“林兄弟,这两天我一直跟在你身旁,你对于这件事知道的东西我自然全都知道,不过,我比你更加了解丐帮里的情况,也更知道谁更有可能下手。” 林平之诧异道:“全都知道...我和丁舵主在他房内聊天,解帮主你也知道吗,莫非你有千里耳能听见我们说的话?” 解风笑道:“我虽然没有千里耳,但有时候比千里耳还灵通。” 林平之恍然道:“你在丁舵主身边布下了眼线?他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你。” 同时心里感慨,丐帮一处分舵就等同于武林中一个门派,甚至物力财力分舵高手比寻常门派还要雄厚些,分舵的舵主那便等同于独立在各地的掌门人。解风要控制这些分舵舵主,自然是要安插内应在分舵。 就如同当年的东厂。 林平之又道:“看来我在福建之时,和凌常凌舵主的来往解帮主你便了如指掌了。” 解风也不否认,道:“我之所以相信林公子你不是凶手,也是因为早已对林公子你这个人有大概了解,知道你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孩儿杀了。” 林平之苦笑道:“这么说来解帮主还算我的知己了。” 停了停,林平之又继续刚才的话说道:“以解帮主你的手腕,自然对分舵里诸人的性格情况十分了解。” “不知道解帮主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不瞒二位,我先前还以为解帮主你是凶手,因为那日在河边亭子里见过你一面,解帮主你样子神秘,难免让我有所联想,哈哈哈。” 他哈哈两声,解风和冲虚却没有回应,都一时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解风说道:“林公子你觉得呢?以你这几天查探来说,凶手可能是谁?” 林平之道:“既然解帮主不是凶手,那么在我心里,最有可能下手的自然是董老了,杀逢良他动机最大受益也最大,简直假如我是他...” 他本来想说假如我是他也非杀不可,但想到逢良是解风私生子,这话说出来可不些不太适合,所以忍住了,继续说道:“嘿,所以嫌疑最大的是董老。” “除了董老之外,还有一个人是你们丐帮福建分舵舵主凌常的外甥,也是这次带我来这里的人。他和逢良的恩怨,以解帮主你的手段肯定比我还清楚,他也有动机去杀逢良——而且年轻人做事容易冲动,以这点来说他其实又比董老更有可能。” “当然站在我的角度自然不希望他是凶手,毕竟和他相处几天我已把他当做朋友。” 解风道:“就这些?” 林平之看了一眼解风,道:“除了这两个人,我还有一个猜想...” 这时候冲虚道长在旁默默听他们二人说话许久没有开口,林平之对冲虚说道:“这个猜想和道长你们武当派有关。” 解风和冲虚迟疑片刻,同时说道:“朱非?” 林平之道:“是的,我们都在想杀人的动机,由此而推出嫌疑人,但这样容易造成思维的误区,想不到杀逢良最方便的一个人。” “朱非和逢良关系挺好,而当日我与逢良有个约见——这次见面是为了化解阎初、逢良、朱非这三个娃娃之间的恩怨,我们约好了我带着阎初,逢良和朱非一起,四人碰头见上一面,把话说开,如果还有解不开的,我打算用比武解决,但只是点到为止,绝不加深见隙。” “都是年轻人全凭一时火气,有什么是不能化解的呢?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可谁知道最终是这种结果。” 解风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听着有些不耐,但总算忍住没有打断林平之,这时候说道:“那你为什么觉得朱非有嫌疑呢?” 林平之道:“这个就真的没有什么原因了,纯粹是我灵机一动的猜想。冲虚道长,我见过了你们武当派的清诚道人,他说朱非前两日回到武当山上,还可能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身上脉搏不乱,可却总是昏迷不醒。我想请问二位前辈,这世上真有这种迷药吗?” 冲虚还未开口,解风说道:“世上毒药千千万,功效也是各有不同,让人无伤只是昏迷无非是类似一种假死药,让人进入动物冬眠一般的状态,因为一直昏迷,所以也不用进食便溺,这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再服用下毒人的解药或是什么提神的东西之后,自然能无恙醒来。” 林平之心道这么违背科学常识的东西也就你们武侠世界有,还说什么“不算什么稀奇事”。 但他这时候已经接受了这个小说世界与讲究科学的世界有些东西不同的设定,毕竟他试过在空中左脚踩右脚,竟然真的有用。所以也同样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林平之说道:“虽然不稀奇,但我还是疑惑,倘若真有人想对朱非下手,为什么不干脆把他杀了灭口,就算是那人对自己武功没有信心要下毒,那也可以用一发灭魂的毒药,何必用这种可能有隐患的迷药,万一朱非被就醒了,那人不是一切皆休?这事就很稀奇了。” 解风闻言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冲虚这时候问道:“林公子莫非觉得,我那朱非孩儿是装作昏迷了过去,其实是为了掩盖些什么?” 林平之挠挠头,道:“道长我这话可着实得罪你们武当派了。此事我其实全凭猜想,并没有丝毫的证据,还请道长恕罪。” 冲虚摇头道:“林公子不必客气,要是朱非当真举止不端,乃至犯下了此等滔天罪行,那么我们武当派必然先就清理门户了。不过如林公子你所说,此事毕竟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却也不能草率。朱非他在派中也一向低调老实,只专注于练剑,按理应当不会做这等事。” 林平之道:“道长所言极是,我也只是苦无线索,所以提出了一个假想,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将矛头指向贵派弟子朱非,说来也极为荒谬。” 这时候解风却说道:“也未必荒谬,朱非他也不是没有杀我儿子的理由。” 林平之听解风这么说,心道这权势通天的丐帮帮主莫非打探到什么消息,知道朱非和逢良间有什么蹊跷,忙问道:“是什么理由?” 第123章 傻子 朱非杀逢良会有什么理由? 解风很慢很慢的说道:“半年前,我将降龙十八掌秘籍抄录了一份给我儿子。” 林平之又忍不住失声惊呼:“什么?” 冲虚道长这种老庄持重的人也不禁道:“解...解帮主,素闻降龙十八掌自来只有贵帮帮主才有资格习练...” 解风叹口气,道:“让冲虚道长耻笑了,此刻我儿已死,我将这等愧事说出来,也无关紧要了,我本是想将逢良他培养成我的接班人,反正他迟早是要当这个帮主的,早学几年,又有什么打紧?” 林平之自然知道降龙十八掌是丐帮绝学,代表着外家功夫的顶峰。没想到由宋朝传到现在,竟然还流传了下来。 解风说道:“说是降龙十八掌,可是历代帮主代代流传,到我这一代时,已只有八掌秘籍心法传下。我只抄录了其中较易习得的三掌给我儿习练...” 又长叹一声,道:“说不定我儿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三掌的秘籍而死。” 他说的含蓄,林平之却帮他补充说道:“你意思是...朱非见到了逢良身上有降龙十八掌的秘籍,起了贪念,所以杀人夺宝?” 解风默然不语,概因朱非是武当弟子,若是他承认林平之所说,那么无疑意思是武当派放着自家功夫不学,要去觊觎丐帮的绝学,于冲虚脸上须不好过。 冲虚自己说道:“照解帮主这么说,逢良身上有降龙十八掌的秘籍,这是天下所有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绝世武学,当年乔峰乔帮主凭这套掌法扬名江湖,郭靖郭大侠凭这掌法抵御外侮守护襄阳城,至今仍是为襄阳百姓津津乐道——想来练武之人难抵挡这般诱惑。” 解风听冲虚这么说,忙也说道:“道长,我也只是猜测,你们武当山张三丰真人是神仙般的人物,创下的太极绝学在武林中独领风骚,按理你们弟子也无须再去学旁门武学。” 林平之心想我信你个鬼,你分明就是认定了朱非为了降龙十八掌才杀了逢良。 不过其实这也是合理推测,朱非昏迷这件事实在疑点太多,而且他若是要动手杀逢良,机会也很多,逢良说不定临死都不知道朱非会刺自己一剑。 说到剑,朱非确实是使剑的。 这世上的事就怕联想,这么一联想,别说林平之,便连冲虚道长都有些觉得,好像朱非杀逢良的嫌疑也很大。 林平之被这件事折磨了几天了,想到这点,转身就走。 冲虚问道:“林公子这么着急要去哪里?” 林平之道:“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再上武当山。” 武当派的掌门就在身旁,他却说要去武当山,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冲虚看着解风,苦笑一声,跟在林平之身后。 不料林平之回过头来,对解风说道:“对了,解帮主,我还要麻烦你帮忙做一件事情。” —— 道教第一仙山武当山。 林平之这次没有废太多唇舌,守门的道士便很客气的让他进去了,不光很客气,简直有些谄媚。 倒不是因为武当派的道士已经认识他了。原因其实很简单,他身后跟着武当掌门冲虚。 一路上林平之没有骑马,施展凌波微步的轻功和冲虚道长赛跑,冲虚道长也是道家高人,自然识得他步法玄妙,一边啧啧称奇,一边却也不想落后于一个后生,亦全力施展武当轻功。 林平之轻功秘籍绝顶,冲虚道长则是太极内力深厚,二人始终并驾齐驱,当然林平之见道长年老,不忍心让他全速奔波,所以有意没有施展全力,武当掌门则体念年轻人争强好胜,也没有真正发力。 一同上了武当山,林平之感受到这云雾迷绕的仙山风采,旁边更有道长真人陪同,感觉异样,奈何没有文化,虽然心中震撼,只是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卧槽,好有意境的武当山。 当然他来武当山不是来接受道法熏陶的,既然有冲虚道长陪同,那么他很轻松就见到了昏迷不醒的朱非。 林平之不懂毒药也不懂把脉,只能看着冲虚道长伸出手指在朱非手腕上一阵捣鼓,一边闭目深思。 过了一会儿,冲虚松开手指,对林平之说道:“林公子,若我没有弄错的话,朱非确实可能是中了迷药,并非作伪。” 这是林平之可以想到的事情,朱非杀完逢良之后,大可以自己服下事先准备好的迷药,服完后挣扎着回到武当山,最后还说上一句丐帮逢良转移注意力。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猜想,这条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林平之又转身。 冲虚道长又问道:“林公子你去哪里?” 去哪里? 林平之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件事情没查出个水落石出来,他实在哪里也不想去。 可偏偏这件事情就是这么的诡异,逢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朱非也这么莫名其妙的昏迷了。 董老和阎初都有动机,可没有一点证据证明是他们做的,难不成把他们都杀了不成? 万一杀错了,另有凶手,凶手此刻还逍遥法外呢? 林平之很惆怅啊。 下了武当山,林平之四顾茫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冲虚道长也没有跟过来,天下虽大,林平之突然生出了一种很孤独的感觉。 他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这时候是不是需要找个妹纸散散心。 就在他想着要找妹子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男人在武当山脚下张望,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这男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身穿白衣,一张脸丑就算了,还邹邹巴巴的,像风干了的橘子皮。 林平之笑道:“橘子兄,你在这里看什么?” 白衣男人本也看到林平之了,但不管不顾,只是抬高了头往武当山上瞧去。 待林平之叫他橘子兄,他实在忍不住,看向林平之,道:“橘子兄?你叫谁橘子兄。” 林平之道;“自然是叫兄台你了,兄台你气质不凡,外貌出众,长得像一个橘子,我便忍不住这么叫你。” 这话暗带嘲笑的意思,林平之一般也不至于开口取笑人长相,但此刻心情不佳,也不怕得罪了,心想你这脸像橘子皮我便说得。同时暗暗握住佩剑,谨防这人恼怒之下突然偷袭自己。 没想到白衣男人听林平之说自己像橘子,不光没有气恼的意思,反而一脸懵,道:“橘子?我从小到大听过人说我像丑八怪像死狗像恶鬼,可真没听人说过我像橘子。” 林平之道:“你以前没听人说过,这会不是听我说了吗。” 白衣男人点头道:“嗯,不错不错,以前没人说过,不代表着现在不能有人叫我橘子,更不代表以后没人说我像橘子。你这人说话很讲道理,很不错,你倒再说说看,像橘子好不好,是美还是丑,是俊还是不俊?” 林平之这时候已经听出了这白衣男人脑子应该不太好使,忍笑说道:“我自然是讲道理的,像橘子那自然是好事,自然是美的,自然是俊的。” 白衣男人四十来岁,长相又老辣,这时候听见林平之夸他长的俊美,笑呵呵的却像一个智障儿童一般,说道: “我刚才就说你这小子讲理,我果然没说错,你这话说的可大大的有道理,以前我就说别人老说我长得丑那是他们眼瞎乱说,也怪不得我把他们一个个都给杀了。” “嘿,你这小子有点意思,你别走,就在这里等着,陪着我一起等着。” 林平之心里烦闷,只是随口跟这人逗闷,刚才聊了几句感觉这人是个傻子,想着欺负一个脑瘫也没啥意思,便要离开。 这时候听白衣男人让自己不要走,林平之冷笑一声,道:“我便要走,你想怎么样?” 白衣男人点头道:“嗯,你便要走,我想怎么样,嗯。” 他说第二声嗯的时候,人忽然箭一般飞出,瞬间到了林平之的面前,抓住了林平之的两只手。 林平之只感觉自己的双手被紧紧箍住,不能动弹,心道这傻子倒也有几分蛮力,速度也是极快。 白衣男人哈哈狂笑道:“你说我想怎么样,我就想这样,我抓住了你的手,你还走得了吗,就在这乖乖和我一起等着吧。” 林平之歪嘴露出邪魅一笑,道:“我想走就走,耶稣都留不住,我说的。” 白衣男子犹在狰狞笑着,道:“你倒是走啊,哎呦——” 这声哎呦响彻山中,四处传来回音。 原来刚才白衣男子袭向林平之时,林平之手里便轻轻握住了一枚银针,但又不立即出手,想看看这白衣男人的武功如何。 此刻见白衣男人出言挑衅,林平之手指夹着银针,刺向白衣男人箍住林平之的右手——白衣男人“哎呦”一声便是因此而来。 白衣男人吃痛之下,只得放开了林平之,又看向自己右手,看见伤口流下几滴鲜血来,大怒道:“小子,你竟然用针扎我,除了我娘,这世上还没有人用针扎过我呢!” 一边说着,一边抄出随身一根短棍,朝林平之打来。 林平之和他无缘无仇,虽然见他攻向自己,也不愿就这么拿出宝剑来一剑把他刺死了,只是说道:“我这就走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吧。” 说着施展凌波微步,瞬间跑远,跑了十余丈,知道白衣男人肯定追不上了,又回转头来,道:“你当然也可以追上来,不过我要先和你说,你一定追不上我的。” 调戏了一波这个傻子,林平之心情也好许多了,男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白衣男人看到林平之身法,知道林平之轻功远高于自己,自己实在追不上,哭丧着脸说道:“公子,你要怎么样才肯留在这里不走呢?” 林平之当然无论如何都要走,但见他这么问,笑道:“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头,我就不走了。” 心想这人武功了得,比余沧海也只相差些微,定是江湖里有来头的人物,无论如何不会给自己磕头的。 没想到这白衣男子听林平之这么说,竟真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并且似乎怕林平之反悔,磕头磕得极快,好似他给林平之磕头是林平之亏了一般。 林平之觉得有趣,又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急呢,我要求还没说完,你便火急火燎的磕头,我后面还有一句话没加,你不光要给我磕头,还得叫我三声爸爸。” 他虽然有认作女人爸爸的喜好,但不喜欢做男人的爸爸,所以这么说也只是好奇这个傻子会不会叫自己爸爸。 话音刚落,附近传来几个声音。 “你让他叫你爸爸,我是他哥哥,岂不是你也成了我爸爸?” “不错,倘若你做了他爸爸,我这个做他弟弟的,岂不是也要叫你爸爸?” “三哥,这小子不是好人,想要做我们六兄弟的爸爸,你可千万不能叫他爸爸。” “是啊,三弟,你如果叫他爸爸...” 这几个声音又高又如破铜锣一般,说不出的难听,偏偏又全围绕着叫爸爸这事展开,只听得林平之耳朵一阵不适。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惊讶道:“六兄弟?你们是桃谷六仙?” “正是正是,原来我们桃谷六仙在江湖上这么有名,你这小子第一次见我们,就知道我们的名号?”一人靠近了些,脸上全是兴奋得问林平之。 林平之没想到在这武当山下会遇见这六个傻子,难怪这白衣男人宛若智障。 他说道:“这个自然,江湖上谁不知道桃谷六仙的大名,我前阵子途径一个偏远山村,和村里二狗闲聊,他竟也知道桃谷六仙是大大的英雄,个个...” 林平之话还没说完,方才最早碰见的白衣男人说道:“打住,打住,你先别急着夸桃谷六仙,你先和我这些兄弟们说说,你刚才是怎么夸我的?我头也磕了,你快当他们面夸夸我。” 林平之这才知道这白衣男人不惜磕头也要留住自己,原来是为了让自己在他兄弟面前夸他,不禁哑然失笑,但同时也知道这确实是桃谷六仙这种浑人能做出来的事。 虽然是面对六个傻子,可毕竟面对的是六个随时可以把人撕成四块的傻子。刚才林平之被白衣男人抓住,感到他臂力惊人,只他一个人自然不怕,可要是六人齐上,一起抓住自己,林平之也不敢担保一定能脱身。 他一边戒备六人突袭,保持安全距离,一边笑呵呵说道:“我刚才确实是说过,兄台你长得像橘子,不光美,而且俊。” 白衣男人是桃谷六仙里的老三桃枝仙,听林平之果真在兄弟面前夸自己,只觉得无比受用,不住道:“哈哈哈,你这小子果然是个好人,我刚才就说你是个好人。” 桃谷六仙中的老四桃叶仙说道:“三哥,你这话就说的就不对了,首先这小子夸你长得俊美,不说你其实并不俊美,哪怕你真的俊,那也只能说明这小子眼光不错,和他是不是好人却没有任何关系。” 老二桃干仙道:“老四说的有理,但又没有说全,老三你说他果然是个好人固然说错了,你说你刚才就说他是个好人就更是错上加错了:他刚才是个好人,并不意味着他现在就是好人,说不定他刚才是个好人,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是好人了。你这话可不是大错特错吗?” 白衣男人老三桃枝仙被抓住了话中漏洞,只能强辩道:“你这话才是大错特错,我刚才说他是个好人,现在也说他是个好人,就是说明他不光他刚才是个好人,现在也是个好人。” 老大桃根仙道:“老三你这可又错了,你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证明他有眼光夸你长得俊,那么只需要说他现在是好人就行了,你说他刚才是好人,和现在夸你长得俊可没有任何关系,你这句话便是废话,既然是废话,那么也就是错话,那么就确实还是你说错了...” 林平之听他们兄弟一人一句讨论自己是不是好人,只感觉如几只苍蝇嗡嗡嗡,听得连头都要炸了。知道这六兄弟常年以相互抬杠为乐,倘若任由他们这么拆台下去,估计没有个尽头。 他于是运功力说道:“刚才我的话也没说完,我说村里的二狗都知道,桃谷六仙是大大的英雄,个个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堂而皇之,之乎者也...” 桃谷六仙听到林平之夸奖自己,果然停止了争吵,看向林平之,道:“之乎者也,后面呢?”他们也是莽人,听到林平之夸奖说兄弟几人能言善辩巧舌如簧,只道后面成语都是夸人的话,听的飘飘然的,忙让林平之继续说下去。 林平之肚子里的成语也少,只是“之乎者也野区霸主主主客颠倒颠三倒四不三不四”的乱说一气,见桃谷六仙总算安静了下来,林平之问道:“诸位英雄,你们来武当山下是为了什么事?” 他怕这几个傻子不知轻重到武当山上造次,甚至将武当派的道士撕成了四块,那么冲虚道长此刻在山上,这六个活宝都得当场就范。 桃花仙道:“武当山?你说这里是武当山?这里不是太乙山吗?”说着他又朝兄弟中一人说道:“大哥,你不是说你刚上到山上去问了人,确定这里是太乙山吗?” 桃枝仙道:“我就说这里不是太乙山,你们偏要说是,还说要和我打赌。我便是不想向你们白上山一趟,所以才提出在山下等你们。” 老大桃根仙道:“三弟,你这话又说错了,你刚才虽然说了不是太乙山,可你并不是很确定的说不是,你若是很确定...” 林平之知道他要是杠上了这一句那么这六兄弟势必又要开始议论辩论,忙打断道:“桃谷六仙,你们找太乙山干什么,是不是找令狐冲令狐公子?” 没想到这话一出,桃谷六仙少有的团结一致,一齐道:“不是,没有,你别瞎说。我们绝不是打赌输给了不戒和尚,也绝不是去太乙山找令狐冲。” 此地无银三百两,林平之于是知道依琳小尼姑的生父不戒和尚原来也知道了令狐冲被困在了太乙山上,并且还骗这几个傻子去找令狐冲。 不过以桃谷六仙的智商,自然难以找到太乙山在哪,竟糊里糊涂跑到武当山来了,幸亏在这里遇上了林平之,不然惹上了武当派,这几兄弟可能当场就要交待在这。 林平之知道要是自己直接说要告诉桃谷六仙太乙山的位置,这几兄弟肯定会打肿脸充胖子不肯听,所以说道:“桃谷六仙,我之前也听说过太乙山在哪里,只是不太确定,我知道你们六兄弟见识极高,能不能帮我参详参详,我知道的位置准不准确?” 说着便把前几天在董老那得知的太乙山的位置告诉了桃谷六仙,心想这几兄弟虽然是浑人,可是武功高强,如若赶到太乙山,必能帮华山派诸人解围。以令狐冲的智力,忽悠这几兄弟没有问题,也不怕他们惹出什么事来。 桃谷六仙装出早知道太乙山在哪的样子来,都说道:“嗯,小子,你说的这位置虽然不太准,但是也相去不远了。”一边默默暗记下林平之所说方位。 林平之笑道:“几位,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和你们多说了,改日再聊。” 桃谷六仙如何会让他走,几人喊道:“小子别走,你刚夸我们还没夸完呢。”桃枝仙知道林平之轻功了得,却想着要以智取,循循善诱道:“小兄弟,你别走,我们有好东西给你。” 对于林平之来说自然是止增笑耳,他施展凌波微步一溜烟远去,只留下桃谷六仙看着他背影,黯然嗟叹。 —— 襄阳最大的客栈最豪华的客房里,岳灵珊坐在虎皮椅子上,手撑着头望向窗外,她收到了阎初传来的消息,知道林平之遇到了麻烦,不知道是什么麻烦,但总之是要在丐帮待几天,不能出来。 岳灵珊有点担心林平之,但知道以林公子的武功,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又想起了爹妈和大师兄,尤其大师兄深受重伤,此刻究竟怎么样了? 这位自小跟在大师兄屁股后面又被爹妈保护得极好的少女,第一次觉得人生有这么多不如意。 然后她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是林少镖头的俊脸。 林平之没有多停留,只和她说了一句话:“灵珊妹子,收拾好东西。如果顺利的话,我们明天启程去太乙山。” —— 丐帮帮主解风没有和冲虚道长与林平之上武当山,他站在丐帮湖北分舵大门处,看着自己儿子逢良死去的地方,痴痴出神。 第124章 太乙 太乙山在长安城以南,又叫终南山,和武当山一样,是道家仙山。 既然是仙山,总少不了有关于它上面的道士成仙的神话。 全真教创始人王重阳飞升的故事在俗世流传以来,终南山隔个十几几十年总得传出一两个活神仙的事迹来。 传的有鼻子有脸,传话的人个个恨不得说自己看着真人飞仙。只是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为什么传话的人不一起沾光升天,就没人说得清了。 山中道观林立,其中自然以全真教道所最为着名。只是全真在前朝颇受朝廷器重,本朝便被太祖不喜,受挫也就是必然的事。 太祖出身明教,算是半个武林中人,他也不强令军兵威慑削弱全真教,只是着明教高手依足了江湖规矩三天两头上全真教讨教,讨教之时暗下重手,将全真教武功高些的道士都给废了。 这么一来,全真教便没了武人脉络,天下也少有人敢投入全真教学武。偶或有一心求道拜入教中的,也只是埋头读教经,不敢生练武的念头。 百来年下来,全真教一个本是天下玄功正宗的武林大派,愣是变成了只供俗人参拜的寻常道观。 除了全真教,终南山上也多有散修的隐士。有的是沽名钓誉,假借归隐,其实却是想走终南捷径,得个怀才不遇归隐深山的雅士名头,反倒因而入仕。有的则真是厌倦了俗世纷扰,专心隐居,这种人的隐是真的隐,一旦入终南山,便等同于世上没有这个人了。 人生百态,此山中亦有。 这日终南山上。 一长袍男子踮足立于一巨石之上,了望山下风景。 长袍男子面相儒雅,气质不俗但也只是寻常教书先生般有一股子酸腐气。 读书人除了儒雅外,皮肤白皙也是标配,概因只需在室内苦读圣贤书,唯一要接触到的光源是凿壁求光的光,自然晒不黑。 这长袍男子亦是面目白皙,是白面书生。 他不只是书生。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这长袍男子的腰间的长剑还是露出来些——其时治安不算坏但土匪山贼不少,书生带家眷进京赶考亦要带剑防身,本不稀奇,但配合长袍男子手掌靠大拇指处极厚的老茧,显现出他并不只是书生,还是长年练剑的剑手。 长袍男子姓岳,五岳剑派的岳,名不群。不知道是因着这名字与“君子和而不群”的典故有关,还是他平素在江湖里与人结交时颇有春秋遗风风度翩翩,总之江湖里都称他作君子,又因剑法高超,便得了个“君子剑”的名号。 “君子剑”岳不群,江湖中人听到这个名字总会抚掌称一声好。 当然要是后面再跟上一个名头:华山派掌门,那这长袍男子的形象就更饱满了。 剑中君子,大派掌门。武艺高超,温文尔雅。 这样的人设,搁几百年后那便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提臀…露腹肌的高素质人才。还是华山股份有限公司ceo,全国十大杰出企业家。 但岳老总立在大石之上,长叹一口气。 他不是矫情不知足,只是接管华山公司之后,才发现这全国十强的大企业有点不对劲:派内骨干因为要融资套现还是厚积薄发的经营理念问题起了冲突,都先走一步了;虽然核心技术紫霞秘籍还在岳不群手里,但手下都是些混日子凑数的实习生,公司前途晦暗,自不必提。 言归正传。 岳不群叹息被旁边的岳夫人听见了,岳夫人柔声鼓励夫君道:“师哥,这次幸好冲儿假称自己身上有辟邪剑谱,引开了那十余名好手,才使我派免于覆灭,不可谓不凄然。” “但话又说回来,咱们今番这般凶险,仍逢凶化吉,此是祖师爷庇佑,绝不让咱们华山一脉断绝。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华山派定也能因祸得福,他日光大门楣,未尝不可期。” 岳不群知道夫人是安慰自己,但仍是心里宽心不少,握住了宁女侠的手,只觉得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岳夫人又说道:“哎,不过冲儿他本就内伤未愈,这次引开那十余高手,牵动伤口,虽然成功甩脱他们随我们避入山中,可是伤重之下,至今已两日未醒。” 岳不群见夫人焦虑,此刻便和颜悦色劝慰道:“师妹不用担心,冲儿他已习得了紫霞秘籍的入门口诀,多年本门内力凝于丹田,那六个怪人注入他体内的内功无法侵入,待冲儿紫霞神功多练半月,自能慢慢将那六个怪人的内力驱出,那时内伤自愈。” 说到六个怪人,岳夫人宁中则露出恐惧神色。那日六个怪人当着他的面将华山派剑宗高手成不忧分成四块的场景这些天在她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实吓坏了她。 岳夫人说道:“哎,本来冲儿得你传授紫霞秘籍,以他天资,半年即能有小成,如今他身受内伤,千万不要耽误了武功进境才好。” 岳不群嘿然一声,道:“我们华山派的弟子,心性坚定那是头等大事,要是冲儿他连这小小难关都闯不过,又怎么当好我们华山派的大弟子,给众师弟做楷模。” “何况,我们年事渐高,华山派的大旗日后终将要由冲儿来扛,他要带领华山派中兴光大,日后还有得苦头吃呢。” 岳夫人情知如此,但想到令狐冲为了救华山派众人不惜冒死出头引离敌人,此刻又重伤不起,忍不住心里一酸,落下泪来。 岳不群要待劝解夫人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岔开话题道:“师妹,梁发偷偷从偏僻小道下山传信,若是顺利的话,这会应当已经出了长安城了,你说恒山派会援手搭救我们吗?” 宁中则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除了嵩山派狼子野心处心积虑与我们为难之外,其他派的师兄师姐们却和我们一向交好。恒山派几位师太都是热心之人,若收到我们援救请求,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岳不群脸上表情沮丧,道:“哎,我华山派合派在此,却抵不过十几位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名号的人,需向他派求援,华山派的脸,可都给我丢尽了!” 宁中则道:“师兄你这是说什么话来,咱们五岳剑派结盟,本就是本着合则有利的原则,相互救助是再正常不过之事,虽然主要是为了对付魔教,可其他恶人一般可以共同对付。他日恒山派师太们若有事,咱们难道就会袖手吗?” “师兄你堂堂一派掌门,须懂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可勿要因一时个人情绪,致使华山派覆灭。” 岳不群长叹一口气,道:“师妹教训的是,倘若牺牲我的名声,能换来华山派弟子安宁,我自然肯换。” 二人所聊事情虽然不算机密但毕竟也是私底下交谈,所以压低了声音。 突然二人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急促散乱,但岳不群夫妇还是听出是二弟子劳德诺的声音。 劳德诺焦急说道:“师傅,师娘,不好了…” 岳不群脸色转沉,他为人古板,一向严令弟子要恪守规矩,这时候见劳德诺在师父师娘面前失礼,口中更急呼“师父师娘不好了”,虽是无心,可听在耳中十分刺耳。 要是平常,岳不群定然训斥教训劳德诺一顿。 但此危机时期,岳不群又知道劳德诺是稳重之人若不是真出事了不会如此咋呼,所以只是脸色不喜说道:“什么事情这般大惊小怪?” 劳德诺急道:“禀告师傅师娘,梁发师弟回来了。” 岳不群和宁中则对视一眼,都心道刚提到梁发便传来他消息,瞧这样子绝不是好消息。 宁中则道:“梁发他回来了?他怎么样?按理这里去恒山来回怎么都要两天,不会这么早回来,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劳德诺本是老练的人,这时候却哭丧着脸道:“梁发他回来了,却不是自己回来了,是被山上道观好心的道士送回来的。他被人打断了腿,还带话说那些人说了,华山派的人只要下山,便是被打断腿的下场。” 宁中则闻言大怒,道:“这真是欺人太甚了,我华山派何时被人这般欺辱过!” 岳不群没有说话,但脸上紫气数闪,显然动了杀机。 只是怒气过后,他们又开始有些犯难:山下守着的十五人都是好手,华山派被堵在山上,仗着地势之利,敌人不敢上山来,可华山派的人想要下山,哪怕只是偷偷一个人下山想传讯,却也千难万难。 大弟子令狐冲还昏迷不醒,女儿岳灵珊早几日被派往福建招揽福威镖局林平之至今不知道在何处。 岳不群看着身旁的妻子,第一次觉得,君子剑救不了华山派。 —— 终南山上,全真教。 掌教姓孙,名德明,因常年钻研道经,颇有心得,于道门有些名气。 但全真知道朝廷打压本教,所以着实低调,掌教孙德明只在教中学道,少有见外客。 只是孙德明知道自己的使命不光是传扬道经。 密室内,孙德明正闭目打坐静修,看起来只是寻常道家打坐修身的方式。 但孙德明头顶不断有青烟冒出,显示出他秘密练有极高的内力。 良久,他睁开眼睛,喃喃自语道:“我的先天神功已修至六重,不敢说大圆满,但勉强摸到了炉火纯青这四个字的边。” “全真派虽然在江湖上已经没落,可我们全真派的玄门正宗武功却绝对要传下去,才不负祖宗所托。” 外面有人敲门。 孙德明知道是谁,在他打坐清修时,只有一个人敢敲门打扰。 他唯一的亲传弟子,爱徒苗履道。 苗履道不待师傅答应,性急推开门。以孙德明的掌教地位,除了这位急性子的爱徒,自然旁人没人敢这么推门进来,锁与不锁自然没区别,所以苗履道轻松推门进来。 孙德明不喜欢这弟子的急性子,说了他好多次都改不过来,或许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性子一辈子都改不了。 但孙德明喜欢苗履道的天资,天生的练武根骨,虽然心急但这也不是致命问题,毕竟当年全真祖师爷的师弟周伯通就是贪玩爱闹的急性子,却也练成了全真派的玄门正宗武功。 将这一脉传承下去,是这位全身掌教最大的心念。 苗履道进了密室,不理会自己师尊脸上的不悦神色,说道:“师傅,那十几个人公然守在太乙山下,见人下山便上去盘问,难道就不把我们全真派放在眼里吗?” 孙德明道:“咱们全真教现在只管修道,武林上的纷争咱们管不着。这批人和华山派的恩怨是他们之间的事,咱们客千万不要插手。” 苗履道听到师尊劝说,却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师傅,他们若是在别的地方相互仇杀,那么便是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可他们到太乙山来造次,那又怎么能说不管我们的事。师傅,你传我武功,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安心在山上修道吗?” 孙德明闻言道:“你这话可就说对了,我教你先天神功,只是替祖师爷传艺,不让这这武功失传了,可没什么野心。咱们全真教当年甘愿低头,不再传弟子武功,这才能延续下来,不然当年便可能被朝廷平了。我传你武功,是机密中的机密,你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苗履道仔细听完师尊说的话,有些认同,但又有点不容易,一脸憋屈。 孙德明也是真爱惜这徒儿,又和颜悦色安慰他道:“你也不用太愤慨,咱们这终南山上,此刻能为华山派出头的人多的是,也并不是非要我们全真教打抱这个不平。” 苗履道听师傅这么说,忍不住问道:“啊?我们终南山上还有其他人能帮华山派对付这些恶徒?” 孙德明点头道:“就我所知在终南山归隐的隐士高人,便有三人武艺高强能管这事,只是他们一心隐居,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管闲事。” “可要是这些恶徒太过分了惹到这几位隐士,那么我敢保证,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苗履道听了孙德明的话,目露兴奋,以师傅听不见的生音对自己说道:“原来我们山上还有这等高人,嘿,他们要是不管这事,说不得我一定得教训下这些在太乙山下捣乱的人。他们要是出手管这事,那么同在此山中,日后少不得要像他们讨教几招。” —— 令狐冲躺了两天之后,睁开了眼睛,感觉丹田气顺畅了许多。紫霞秘籍不愧是内功绝学,只刚入门,便让他成功守住本门真气,不让桃谷六仙捣蛋注入体内的真气噬体。 —— 林平之到了丐帮,心里想着该划上个句号了。如果顺利的话,一天至多两天之后,他也会带着岳灵珊到太乙山,帮华山派解围。 —— 桃谷六仙六兄弟全力奔驰,相互竞速,比赛谁先到达那座仙山。 —— 一个大和尚带着一个小尼姑在赶路。小尼姑美则美矣,就是脸上挂着愁意,一双大眼睛里藏着忧思。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小尼姑的名字,叫仪琳。 第125章 真相 林平之想到的办法很朴素很简单。 他曾查看逢良的伤口,在翻看逢良身子的时候没有发现什么秘籍图谱之类的,也就是说降龙十八掌的秘籍不在逢良身上,很有可能被凶手拿走了。 这种绝世武功的秘籍,凶手很大概率会贴身带着。 所以事情的发展,就很简单,很朴素。 —— 董老是丐帮分舵污衣派的代表,虽然位居高位,但是信奉丐帮中人就得有乞丐样子的理念,出门穿破衣,在外不住店,吃饭不上桌。 便是在分舵里,他也坚持不用下人,不睡软床,吃穿朴素。 但他的人生追求不在于享乐,所以虽然过的苦可也感到充实,爱上了这个帮派这个地方。 唯一遗憾是没能再进一步身登七袋,年轻时其实湖北分舵的老舵主曾力荐他入总舵中——若是当时去了总舵,董老相信自己现在当个使者应该没有问题。 可年轻时意气风发,总觉得在哪都一样能闯出一番事业,舍不得离开襄阳古城。襄阳城曾有丐帮唯一一位女帮主黄蓉和她夫君郭靖郭大侠坐镇。 不怕人笑话的说,董老也曾自比郭大侠,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想在襄阳城里闯出一番名堂来。 但董老到得老了,才渐渐明白郭大侠是不世出的传奇,学不来的。 平常人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没抓住,就再没有了。 老了就信命了,董老不再想着要建功立业,只是做好本份事务,经理好人情世故。没想到倒反而觉得和自己妥协之后人生更加明朗。凡人有凡人的活法,不认的话,一辈子拧巴。 有时候带出来的脑子快的弟子在外面得了点好处,孝敬他一二,照以前他肯定劈头盖脸一阵痛骂,甚至可能动上手:叫花子要是图利,还算是叫花子吗,有口饭吃,就知足了。但这几年他转了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弟子们去折腾,只要不伤天害理,用丐帮的势力谋点私利,他也不再严厉反对。 早些年没娶亲。打定了主意要当穷困叫化,怎么好意思让老婆孩子一起受苦。也不是没有过女人,有上进心的男人总有女子爱慕,几段露水姻缘差点结了果,可女子最终看不惯他死板,相忘于江湖。到了六十几岁,身体某项机能不复从前,却莫名的更加渴望女人,每晚若是没有女人陪床,总感觉空虚寂寞。 所以弟子说给他找几房小妾的时候,他没有推辞。女人是水,不渴的时候不会想起,渴起来的时候,非圣人抵受不住。以他在分舵的地位,没有几个女人,才算奇怪。 日子似乎定格在这,英雄迟暮温柔乡,卧倒花丛醉芬芳。知命认命的结果是领悟了生命的真谛,阴阳结合是天地万物的规律,月亮承受太阳的光泽,女人承受男人的恩泽。 所以前几天舵主丁桥宣布帮里空缺的副舵主之位由逢良接任时,董老并没有多气愤。这个岁数的人,没什么好争的了,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已知足。 但这位勤恳一身想要干事业的老前辈心里是不是真的看开了?谁也不知道。 其实,这位已暮年的老人自己也不知道。 这天早上,他正在想着自己一生的时候,看到了空中有烟花升起。 —— 阎初还很年轻,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身体长成熟了但思维难免中二的时候。小时候每个人都幻想过这世界其实只有自己是真正的个体,其余人都是上天派来配合自己的演一场戏的,阎初也不意外。到十六七岁,这种思想折射出一种没来由的自负,总感觉世上我最大,天高任我飞。 相比起世上很多年轻人来说,阎初更有自负的资本,他老爹官拜四品,作为地方官来说,已可说是显赫一方;他舅舅是丐帮七袋的分舵舵主,也算是丐帮上层人物。 官家和武林都有背景,阎初便是专心做个二代,也绝对轻松惬意。 但这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个江湖太大,有许多不普通的人,比如丐帮分舵就有个叫逢良的人,家里势力似乎极大,又受舵主丁桥赏识,半年升一袋,如今已是六袋弟子,新又接任了丐帮分舵副舵主的位置。 想起逢良来,阎初有些自惭形秽,看到逢良死了之后,他心里悲凉之余,有些恶毒的快意,人心里都有一个阴暗的地方负责泯灭人性,见不得别人好,尤其是和自己年纪相若的人。 而且阎初有一些怕逢良,怕逢良说出一个秘密,这秘密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那日阎初的确去偷瞧了朱非练剑,并且故意出言讥讽,引走朱非。 但他的目的不是因为武当曾将他拒之门外而出一口恶气,而是和逢良二人商量好,一起上武当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识见识武当派的太极剑法。 那日运气实在是好,朱非在练剑的时候,竟将武当剑法的剑谱放在地上,一会看谱,一会练剑,围墙上逢良和阎初两位少年看着天下有名的剑谱就这么在地上,怎么可能不心动。 他们于是制定好了策略,一人吸引那武当弟子的注意力,另外一人借机看地上的剑谱——当然不敢拿走,武当剑谱失窃,这事情实在太大,他们不敢做这种事情。逢良悄悄遁入前院,默背剑谱里的心法,再配合偷看到的剑招,便可稍得武当剑法的精髓。 其后朱非找上门来,其实也是他们计划好的,武当剑法何等精妙,光是默背一本入门剑谱的部分心法剑招,没有名师执教,只能学到皮毛,他们想通过这位武当派第三代的精英弟子,学到更多武当剑法的密要。 朱非剑法不错,心机却远不如这二位一位激怒他一位安抚他的少年。更是被逢良的交际手腕拿捏的稳稳当当,和逢良做了知交好友,经常一起“切磋”剑道。只是他不知道,他武当派的剑法,已经由他而被这两位少年套走。 但是如同阎初虽说,撒一个谎的代价是很大的,做戏做的逼真也就成了真,至少在旁人眼中是真的。舅舅凌常知道了他和武当弟子比武的事,连送来五封书信让他去福建细说,他无法,只得去了福建,将这个自己和逢良演出来的谎言又演绎了一遍。 本来是没什么的,舅舅凌常再厉害,福建分舵舵主也管不着湖北的事,错就错在有位林平之公子,好管闲事,又和阎初舅舅凌常交情极好,非要替阎初出这口气。 谎言便只能继续下去。 但谎言毕竟是谎言,他们实在没想到这位林公子这般无聊,武功既高,在武林中有些名声,偏又这么无聊真的在调查这件事,甚至曾连夜前往武当山求证什么。 朱非如果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给这位林公子说,阎初和逢良做下的这件事会不会暴露? 一不做二不休,想当大丈夫,便得果断。 逢良说,百药门有一种迷药,能让人昏迷一阵,如同蛇冬眠一般失去意识。 阎初说,百药门的东西,自然神奇。 逢良说,如果给朱非下这种迷药,那么他将昏迷一段时间,等林公子走了,这件事便过去了。 阎初说,听起来不错,可是上哪里去找百药门的毒药呢?有钱也买不来! 但逢良有办法。阎初也不知道逢良是怎么得到百药门的这种迷药的,可他真的拿到手了,并且真的决定对朱非下这种迷药。 他们想好了,等林平之林公子到了那日约定好的地点,便由逢良说朱非不想再生事端,所以没有一起来,而阎初也一口咬定不再记恨朱非。那么林公子再怎么爱管闲事,也不至于还要执拗于此事。 而朱非,自然不是真的不计较这事了,只是被逢良迷倒,再说不出话而已。 想到这,阎初表情变得有些阴侧,内心里阴暗面投射到了脸上。 他淡淡自言自语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逢良不懂这个道理,所以死了。” 谁是黄雀? 逢良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了空中升起了烟花。 ——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最美的事物,一瞬间飞上了顶点,绽放出光彩,又马上消却。 人生是不是也如此?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美好的时光总是不听人劝阻执意要溜走。 烟花是丁桥给林平之的,虽然他不知道林平之为什么想要着急丐帮分舵所有人过来,但他还是给了林平之一个做工精美的烟花筒。 拉开拉环。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丐帮弟子很快就来到了丐帮分舵门口,比官兵还要严明的纪律,依照资历职位整齐列队好,准备听从舵主下令。 丁桥是个很好说话的领导,下属的很多建议他都听得进去,对于林平之他也相当容让。 但作为一舵之主,自然也不可能对人言听计从,所以他对林平之说道:“林公子,我刚给你的烟花,是我们丐帮最紧急的召集令,一年可能也难得用上一两次。我给你用了,但也只限这一次。还有,若是你仍不能找出谁是凶手,那么我们丐帮也只能把你当作嫌疑人,虽然我早说过不会和你火拼,但丐帮和你,今后等若死敌。” 林平之听了丁桥的话,苦笑一声,低声自嘲道:“我也不是想和你们这些臭乞丐交朋友,在这呆了几天,快没把我臭死。” 又朝面前聚齐的丐帮弟子们说道:“我刚从武当山上下来,得到一个消息,逢良死的时候,身上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现在这件东西在谁身上,便是物证,这人就是杀害逢良逢副舵主的凶手。” 几名丁桥的亲信看了舵主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于是听从林平之吩咐,开始给丐帮众弟子搜身。 丐帮弟子见舵主首肯,自然不敢有异议,只是好端端给几个大男人搜身,难免有怨言。 都是粗鄙人,有的便骂了出来,“操你吗的,老子身上除了虱子什么都没有,看你能搜出什么来。”“干你娘,你爷爷吊都露出来了,能藏的住什么?哎哟,你还真摸我那里?”“去你吗的,你倒是快点啊…” 但怨归怨,毕竟还是配合的,每搜一个人,这几个丁桥亲信便望一眼舵主丁桥,微微摇头,是一无所获的意思。 林平之却似乎和他没有关系,只是微笑看着面前,胸有成竹。 过了一个时辰,三百余名丐帮弟子已经搜完了,只剩几个六袋的高层没有搜。 丁桥眼望林平之,道:“林公子,就到这了?我们给足了你面子,按你说的做了。要是这几位帮中高层都要因你而受被搜身道耻辱,你与咱们丐帮的死仇可算结上了。” 林平之心道:“你刚不是说只要我找不出凶手和你们便是死敌吗,这会又拿这话来吓我。反正我是和你们丐帮杠上了,还怕这一下?” 口中说道:“丁舵主,逢良死在丐帮分舵门口,这里附近都有丐帮人放风,杀他嫌疑最大的,就是丐帮中人,或者是当日在丐帮附近的人。我先前觉得是那位黑衣人杀了逢良,可你一口咬定不是他,就只能是丐帮里的人最有可能下手了。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说完朝几位亲信弟子说道:“搜!” 董老突然朝丁桥道:“舵主,当日我亲见这位林公子守在逢良尸体旁,要说不是他杀的逢良,还能是谁下的手?偏我们还对他客客气气,让他在丐帮分舵中随意进出,还让他装模作样查案。今日若是让他一句话便搜我们的身,可真是丐帮之耻了!” 其余几名六袋高层同时道:“董老说的没错,士可杀不可辱,他一个外来的毛头小子,还是最大的嫌疑人,怎么反倒下令要搜我们的身子,这也太荒唐了!” 林平之不管他们怎么说,听了逢老的话,反而眼中放光,手握承影剑,轻轻往前走几步,走到了董老面前不远处,道:“董老,认得你以来,我对你一向尊敬有加,你可千万不要逼我出手。” 董老知道林平之剑法奇高,忙往后躲,一边说道:“弟子们结阵,别让这小子这般嚣张!” 又喊道:“丁舵主,你就这么眼看这小子造次吗?” 丁桥脸色变得很难看,说道:“林公子,你非要搜他们的身吗?” 林平之笑笑,道:“本来只是随便说说,不知道有没有收获,这会看到董老的反应,我是一定要搜的了。” 他一边说着,突然身子鬼魅般的窜出。 葵花宝典的极速位移,又一次让几百人震撼。 林平之的手按在了董老的心房上。只要劲力吐出,董老必死无疑。 丐帮弟子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的身法,一时间鸦雀无声。 反倒林平之先说话道:“董老,不知道你肯不肯让他们搜上一搜?” 董老自然明白林平之的意思,只要他说出不肯两个字,林平之的掌力吐出,立马就取了他性命。 若是十年以前,董老当然宁死不屈,可自从他体验过年轻女人的好之后,他的心就化了,再不像以前那么刚强。 他垂下头,不相信自己竟然当众说出了一个肯字。 丐帮人见堂堂丐帮前辈被林平之这般折辱,眼中都冒出火光,一起看向舵主丁桥,只要丁桥说出一个杀字,他们将结阵留住林平之——任林平之武功再高,也顶不住丐帮大阵。 虽然看林平之刚才的鬼魅身法,丐帮也会死好多人,但丐帮弟子怎么会贪生怕死呢? 但丁桥叹一口气,道:“林公子切勿伤了董老前辈,咱们有话好好说。” 又对几位亲信说道:“你们便替董老看看身上有没有那里脏了,等会叫下人好好帮董老洗个热水澡。” 说的委婉但众人当然知道他意思是想保全董老性命,毕竟董老生死全看林平之心情,想他活着也只能听林平之吩咐。 这时候有一名较精灵的丐帮弟子喊道:“且慢!咱们低辈弟子还有人没被搜,便是那和逢良副舵主曾生争执,亦有嫌疑的阎初。” 此语一出,众人都想起阎初果然不在,有得道:“这紧急召令十分严格,丐帮弟子看见召集令而不来者,立即逐出丐帮,阎初竟然不在,难道是畏罪潜逃了?” 听到这般分析众人都觉有理,议论纷纷。 但林平之微笑道:“先搜完董老,再说其他。” 话音刚落,董老伸手入怀,拿出一本书册朝林平之扔去,道:“不用搜了!你要找的是不是这东西?给你罢!” 林平之伸手接过书册,大致看几页,见果然上面有掌法图谱,下面有密要指点,淡淡道:“董老,逢良原来果然是你杀的。” 此言一出,周围沸腾,很多人不信董老会下手杀逢良,骂道:“你这小子胡说什么!董老忠厚老实,和每位帮中弟兄都情同手足,怎么可能会残杀同门?” “凭一本破书就能断定董老杀了人?你这小子莫要血口喷人!” “大伙一起上,把这小子杀了,他才是杀害逢良的真凶!” 丁桥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待大家不再说话之后,丁桥对董老说道:“董老,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和逢良又有什么关系?” 董老默不作声。 林平之解释道:“这书册是关于什么的,我不便明说。我只能告诉丁舵主你,这书册是逢良随身带着的东西,现在既然在董老身上,那么真相也就显而易见了。” 众人见董老默不作声,林平之又说的镇定自若,不由得都感到有些蹊跷,均心想:“董老莫非真的杀了逢良?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逢良少年得志,还抢了董老副舵主的位置,我要是董老…嘿嘿,无毒不丈夫。” 议论纷纷。 董老被林平之制住以后,神色一直极为慌张,这时候将身上藏着的降龙十八掌的秘籍扔给林平后,反倒平静了下来,似乎知道了自己结局所以变得安心。 他说道:“林公子,我无话可说,你一掌拍死我吧。” 林平之道:“你无话可说我可有话要问你。当日我看到逢良尸体,是不是你有意安排的?” 董老说道:“是的,那日我在这里看到逢良,和他聊了几句,知道他是在这里等你之后,便临时起意,想出了这个计划。我将他杀死,在午时将他尸体放在门口。我知道这个时候林公子你会来这里赴约,也就会撞见他的尸体。” 林平之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有个叫朱非的武当派弟子和他在一起?” 董老道:“不清楚,我杀他时,他就一个人。” 听到这,林平之眼神一动,道:“就他一个人?你没有看错?” 董老嗯了一句,没有再说。 旁边的丐帮弟子听见林平之和董老的对话,呆立在当场,虽然想过董老有杀人动机,可董老就这么亲口承认杀了逢良,还是让大伙非常震惊。 没有人再去想,为什么阎初没有来,难道他已经不怕被逐出丐帮? 林平之松开了按在董老心口的手,其实不管什么情况下,他都不打算杀了董老的,刚才只是试探。 总算,这件事情终于水落石出了,虽然还有一些疑点得不到解答,但董老既然亲承了此事,那么丐帮也就不会再将他当作死敌。 我们的林公子,也就翻开了这一页,即将开展新的旅程。 丁桥说道:“董老虽然是分舵元老,但杀害分舵副舵主,罪责深重,不能纵容。此事牵扯太大,便本座亦难以定罪,暂先将董老擒下,待我写书信向总舵问询后,再由我们解帮主定罪,到时候再将董老押送到丐帮总舵中,由总舵处置。” 丁桥知道逢良是解风的私生子,所以不敢自己处决,想着报总舵让帮主发落。 董老垂首不语,任由几名丁桥亲信将自己擒下。 林平之手上拿着降龙十八掌的秘籍,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秘籍。 丁桥说道:“林公子,你手中书册既然是逢良身上之物,那么也当由我送入总舵,听帮主说如何处置。” 林平之也急于甩掉这烫手山芋,手轻轻使力,书册飞到了丁桥面前,又恰到好处的轻轻落下。 丁桥伸手接住轻轻落下的书册,不看一眼,装入怀里,说道:“林公子,得罪了。我们丐帮差点酿成了大错,将你错当成了凶手。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了,请你宽恕则个。” 林平之道:“好说。” 缓缓走开。 离开这里,下一站,太乙山。 但在那之前,林平之还有一件事要做,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丁桥看着林平之离开,眼中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情,他的手摸着怀里的书册,心里有些激动。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林平之又折返了回来。 林平之走到丁桥面前,轻轻说道:“丁舵主,请。” 第126章 希望 请是一种敬辞。 请求,邀请,恳请别人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都会用上这个字。 但林平之和丁桥说这个字的时候表情很严肃,很慎重,因为他知道这个字代表的含义。 丐帮分舵的舵主丁桥感受到了林平之的情绪,表情变得更加复杂,“请?林公子是请要我们丐帮弟子为你送行吗?” 林平之摇头,淡淡道:“我是想请丁舵主出剑,像刺死逢良那样刺死我。” 丁桥看着林平之,像看着怪物一样。 他的眼神里,突然透出些光芒,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看着他的眼睛,会发现一种恐惧的表情。 丁桥说道:“林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刚董老已经承认逢良是他杀的,你又说是我刺死的逢良?” 停了一停,丁桥道:“林公子难不成真以为我丐帮是好欺负的,可以任你欺侮不成?” 他这话说得很大声,在场的所有丐帮弟子都听见了。 丐帮弟子刚在就对林平之十分不满,这时候听见舵主丁桥语气严厉,都围了过来,将林平之围了起来。 几百人的丐帮打狗阵法,在没有万人敌存在的低武世界里,对于此刻的林平之来说,是难以抵抗的。 丁桥缓缓退入丐帮大阵中,说了一句话。 “林公子,我想交你这个朋友,希望你不是愚笨之人,知道怎么做选择。这件事董老已经认了,不管如何,都算已经了结,你也就没有嫌疑了。你与凌常凌舵主是好朋友,今天开始,你和我也可以是好朋友,日后需要我帮什么忙,只需开口,我当尽力助你。听说你开了一家镖局——丐帮湖北一代,只要你家的镖师经过,绝对安全无虞。林公子,我话说清楚了吗?” 林平之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似乎没懂丁桥的意思。 丁桥很有耐心,继续和林平之解释道:“我知道少年人为了心中的所谓正义会做些错事…还是吃亏太少了。你剑法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况且这江湖里的事,要靠武功但也不是全靠武功。你若还是不懂这道理,我今天教你。” 丁桥看着林平之,一向和和气气的丁桥眼里少有的露出戾气,“不过,若是我来教你,便得你拿命学了。” 林平之轻轻点头,道:“懂了,请,丁舵主。” 丁桥不解看着林平之,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话说这么明白了,这个少年为什么还是听不懂。 但林平之这次不是请丁桥出手,他接下去说道:“丁舵主,请你见几个人。” 丁桥眼中露出看不透林平之的眼神:“这个少年想要请我见谁?” 不过看到林平之请他见的人后,丁桥眼中的戾气瞬间被消融了。 他的腿软倒,跪了下去。 丐帮六袋弟子看见这个人,也一起跪了下去。 丐帮所有弟子看到舵主的反应,想起一个人来,也都跪了下去。 “参见帮主!” 来人是丐帮帮主解风,他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人,微微点头,道:“起来吧。” 丐帮弟子缓缓站起来,看着这位几年都没机会见到一次的帮主,如视佛陀。 丁桥仍在跪着,似乎因为腿脚打颤,再站不起来。 解风站在所有人中间,坦然受着所有人崇敬目光,又看向林平之。 林平之对丁桥说道:“丁舵主,看来今天你说要教我的东西教不了了,那换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吧。” “解帮主没来这里前,丐帮分舵你最大,分舵里的一切事情自然瞒不过你。逢良和阎初的恩怨,阎初和朱非的比武,以及我插手这一件事,你都知道。” “那天你听说了我和逢良约好在分舵门口见面之后,便于那天支使阎初去办一件要紧事情,让我一个人赴会。又让董老“恰巧”看见我在逢良的尸体旁边,将我定为凶手。” 丁桥本腿脚发软,跪倒在地,这时候好似强打起了精神,说道:“我完全不懂林公子你在说什么。我若要诬赖你为凶手,那么当时结阵将你拿下便是了,又何必答应让你帮中安然呆着?” 林平之道:“这也是我一开始一直没有怀疑丁舵主你的原因,我简直连想都没有想到过,丁舵主你会对逢良下手,不管是动机上还是事后反应来看,你似乎都没有任何杀死逢良的理由。” 丁桥道:“林公子,在我们帮主面前,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刚才你说我想把你定为凶手,又怀疑我杀了逢良,这会怎么又说我没有杀逢良的理由?” 林平之道:“原本是没有的,但是我找到解帮主之后,他给了我很好的理由。” “我日前知道,解帮主将你怀里现在的秘籍传给了逢良…” 丁桥道:“你怀疑我为了秘籍杀逢良?” 林平之道:“不只是因为秘籍,你由解帮主将秘籍传给逢良,想知了逢良今后将要前途无量。你对这位少年得志的副舵主,表面上赏识有加,其实你心里深深记恨他,比董老还要恨他。” 丁桥道:“我恨逢良?我为什么要恨逢良?” 林平之道:“因为你为丐帮立下了汗马功劳,只当了分舵的舵主,而且…两年之内,逢良将取代你,成为湖北分舵的舵主,那时候你只能退居幕后当元老。你对逢良的恨,便是为此。” 丁桥道:“林公子,我们帮主在前,你可莫要无中生有,这种事情,便是我们帮主也未必做好了决定,你怎么说的有鼻子有脸的?” 林平之道:“我就这事问过你们丐帮里的知情人,丐帮十一个分舵舵主,若是年轻时没有入总舵,那么注定只能在分舵终老。而逢良在湖北分舵做起,日后自然也是在分舵做舵主。这情况我既然都能打听到,丁舵主你自然比我要清楚的多。” “从解帮主让逢良加入湖北分舵起,就注定了你的结局。解帮主日后自然不会亏待你,但你显然不喜欢这个结局。” “所以你和董老一起,为了你们心中的恨,杀了逢良。” “但你们知道逢良要是死了,这件事实在是太大,需要有一个人来背锅,这个人当然是我。” “但你们嫁祸给我之后,并不想马上杀我。因为你们知道,你们的解帮主是十分英明能干的人,你们若是以折损许多丐帮弟子的代价将我杀了,再将凶手之名推到我头上,解帮主未必会信,说不定反而对你们产生了怀疑。” “何况,你们见到逢良身上的降龙十八掌秘籍之后,生出了据为己有的想法,倘若将我当凶手擒下或杀了,解帮主定会查问秘籍下落,那时候你们想私藏秘籍,就难上加难。” “而将我放走,让解帮主觉得我是凶手,精力都放在我身上,那么自然就怀疑不到你们头上了。” “但你们想错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十分关键。那便是解帮主这几天正好在附近,并且他比你们想得还要英明,他一开始就没觉得我是凶手。” “这件事情,你们其实就不该做,你们实在不该生出杀逢良的念头。当你们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就意味着你们再无翻身可能。” 丁桥听着林平之说话,汗如雨下,但仍说道:“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想罢了,董老已经认罪,你凭什么说我也参与了这件事?” 林平之道:“这世上的许多事情,看似天衣无缝,但只要仔细去想,总能想出结果来。刚才那些确实是我的猜想,但也是十分合理的解释。要是以我的脾气,有这些猜想就够了。有这些猜想,我便可以相信你是凶手,并且让你偿命——我一向不是讲理的人。” 解风本来一直在听着林平之说话,这时候突然接口道:“我也不是。若不是冲虚道长劝住了我,我当天其实便要现身处理这件事情,丁桥,你真天真,良儿要是死了,你这个做舵主的能逃得开关系吗?便是人不是你杀的,我盛怒之下你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丁桥和林平之说话尚还能抢白两句,此刻听到解风和自己说的,只是垂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林平之道:“蒙解帮主你看得起在下,相信我不是凶手,我若失只是信口猜想,自然是不够的。” “丁舵主,我就给你看你想要的证据,也好让你心服口服。更让解帮主在丐帮弟子们面前有个交代。” 说完林平之道:“出来罢。” 片刻后,旁边果然出来一人,十六七岁的年纪眼睛里闪着些机灵的神情,竟就是没有第一时间过来的阎初。 林平之对阎初道:“阎初兄弟,你上次和我说的话,再说一遍给丁舵主和你们解帮主听吧。” 阎初道:“当日逢良死前,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我和他一起对武当派的朱非悄悄下了迷药。朱非不知道自己中了迷药,当日听我说愿意和解,便回了武当,想来他到武当派时,便是迷药发作的时候。” “我奉丁舵主你的命令,去办一件要紧的事件,当日本也准备出发,可是我刚与逢良分手,便看见丁舵主你突然说要找逢良。” “我看到丁舵主你表情少有的严肃,便想着你找逢良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后,我就看到了丁舵主你用剑刺死了逢良。” “我当时害怕极了,心惊胆战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远远看见了这一幕。” “丁舵主当日以我不能拒绝的理由命我去办一件要事,但你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当时我就在逢良身边,甚至亲眼目睹了你杀人。” “事后你们污蔑林公子,我有几次想着要站出来帮他伸冤,可是我知道干这事的人就是丁舵主你,我要是替林公子出头,可能活不下去了。 “所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假装觉得林公子就是凶手,又配合演戏让林公子怀疑我是凶手,期间我没有吐露出丁舵主你的事情。” “哎,这样让林公子陷于危机之中,我实在不是什么好玩意。可我知道我要是说出了这件事情的真相,无论是我,还是林公子,都只会死的更快一些而已。” 林平之明知故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敢说了?” 阎初道:“帮主大驾至此,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帮主英明神武,必能让事情真相水露石出。” 解风被阎初这般夸,脸上表情淡然,但伸出手摸了摸这位年轻弟子的头。 站在解风视角来看,阎初有些小聪明,眼睛里的机灵劲像级了逢良还在世时候的样子。 丁桥仍在对林平之说着:“阎初他与林公子交好,他的证词又怎么能做得准。林公子想要定我的罪,直接现在上来把我杀了就是了,何必弯弯绕绕作出这番假惺惺的样子来?” 林平之笑道:“就知道丁舵主会不服气,所以除了人证之外,我还有物证。” 丁桥不见棺材不肯掉泪,嘴硬道:“不用说有物证,便是有其他人看到人是我杀的,我也心服口服。” 解风听到这里,冷哼一声,说道:“畜生,到这会了,你还要狡辩!” 林平之说道:“丁舵主,降龙十八掌秘籍你虽然抄录了一份给董老,好关键时刻弃车保帅,让他帮你背这件事。” “但是你必定自己也会留下一份秘籍,这种绝世的武功,没人能抵挡他的魅力的。” “丁舵主你一定觉得,你藏秘籍的地方很隐秘,这个世上没有人会知道。” “但是从头到尾,这件事情你都错看了一个人,不是错看了我,你是小看了解帮主,他比你想象中的,实在要厉害一百倍。” 话音刚落,有一人从分舵出来,跪在解风面前,呈上一本书谱,朗声说道:“禀告帮主,在丁桥密室内发现此物,请帮主过目。” 解风摆摆手,示意不想看。 丁桥万万没想到自己被牢牢监视着,以为绝对保险世上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密室,其实早就被人发现了。 丁桥手里多了一柄剑,杀死逢良的那把。 他要做最后的抵抗。 林平之当然不会让他从容刺出一剑。施展绝妙身法,抽出承影宝剑想要后发先至制住丁桥。 但马上林平之叹一口气,收回了手中剑。 丁桥这一剑给了自己,林平之已没有再出手的必要。 又臭又长的丐帮湖北分舵之旅终于降下了帷幕。 林平之已有些累了,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明天带岳灵珊去太乙山。比起破案来,打打杀杀似乎要轻松些,杀人,变强,要简单许多。 —— 阎初给林平之送行的时候说道:“解帮主已经答应收我为义子,因我这次有功,直升为五袋弟子。林公子,这次说起来要多谢你。” 林平之道:“嗯,我要谢谢你,这次我是靠你,全靠你。” —— 夕阳西下,林平之和岳灵珊并骑。 骑在白马上的林平之想起给自己送别的这位少年,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惧意,他忽然想到,董老既然可以为丁桥牺牲,丁桥为什么不可以为了阎初隐瞒事情的真相呢?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人证物证,如果全是丁桥、董老、阎初三人一起策划好让林平之去找出来的呢? 如果阎初去福建开始,就已经开始想让林平之入这个局呢? 他们最终的动机,是对解风私生子原始的恨意,骨子里的恨意。他们这种打生打死爬上来的人物,对于逢良,恨到骨子里了。 不管怎么样,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丁桥和董老都老了,他们把希望寄托在了阎初身上,阎初没事,他们这件事就没有失败。 夕阳落下的时候,月亮悄悄爬上天边。 人类能够传承下去,靠的岂不就是希望? —— 阎初看着林平之远去,突然感觉眼眶有些湿了,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年轻就这么伤感离别,竟哭了出来。 一抹之下,发现眼眶里流下的液体是红色的。 然后,又有红色的血液从他的鼻孔里流出。 阎初突出一口鲜血,缓缓向后倒下。 他倒下的时候,想起了帮主解风送林公子出丐帮分舵时,看着自己,对林公子说了一声这就上路吧。 现在才知道,这声上路是对自己说的。 ——来前曾喝下一杯解帮主亲自倒下的酒。 解风没有想林平之那么多,只是单纯觉得,这位阎初还是有点可疑。 既然有一点可疑,那便杀了吧,丐帮有许多弟子,不在乎多或少一只蝼蚁。 收这只蝼蚁为义子,只是解帮主想让人知道,他是爱才的人。 至于新收的这义子突然病亡,那也是解帮主想不到的事情,并且,他真的很伤心。 ——— 襄阳某处民居内,丐帮帮主解风背负着双手,满意看着面前一位少年在练掌法。 降龙十八掌。 少年练完一套掌法,满脸兴奋的回头看向解风,道:“爹,我刚那一掌还不错吧!” 解风呵呵笑道:“不错,有爹六成水平。” 少年显然对六成功夫很满意,又说道:“爹,你让陪我读书的书童逢良去分舵出尽了风头,偏偏不肯让我出门,只让我在这练武,我都要闷坏了。” 解风淡淡道:“帮里有太多坏人,我帮你把他们都找出来之后,就让你来接替我的位置。到那时候,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也没人敢对你不服。” 少年“哦”了一声,不太懂,又有些懂了。 第127章 万里独行 岳灵珊听说了华山派的处境之后,非常着急,恨不得立刻飞到太乙山,飞到爹娘面前。 同时,她又非常担心爹娘和大师兄令狐冲的安危。 但是,看到旁边的那匹白马,看到骑在马上的那位少年人,岳灵珊心里安宁了些。 这位叫林平之的少年和岳灵珊年纪相若,有时候很任性很不靠谱的样子。 但有时候,他又好像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能承受的住。 岳灵珊甚至在想,如果天塌下来,这位林公子是不是也能顶的住? 林平之的确是经历了许多事情。 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他经历了青城派的追杀,经历了南少林寺里的尔虞我诈,经历过不下十次的身死关头。 很多人想要杀他,也有很多人被他杀了。 虽然只是过了几个月,但他的经历比大多数人的一辈子都要曲折。 很多次,虽然他还在笑,但他心里其实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如果死了,有没有机会再来一次? 生死之间的经历能让一个人成熟很多,林平之也思考了很多,想自己要什么,想自己生命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和岳灵珊一起出门自然不像跟蕊儿一块那么轻松。 岳灵珊从小被华山派中的师兄们照顾的很好,大师兄令狐冲更是加倍哄她。 所以一路林平之反倒要兼顾岳灵珊,不让她受委屈。 但被人照顾有被人照顾的好,照顾人也有照顾人的充实感。 和这样一位美貌姑娘同行,勤快一点,似乎也没什么。 襄阳到终南山骑快马需两日的行程,这日林平之问过路上行人,知道目的地就在前面,只需小半天功夫就能到。 他怕岳灵珊心急,一边和她驱马前行,一边时不时说些话打发时间。 这会林平之正和岳灵珊闲聊,突然听见前面有脚步声飞奔的声音,一人脚步音在前,其余大概五六人声音在后,似乎在追前面这人。当然只是粗略听知,并不确定。 林平之看看岳灵珊,见她神色不变,知道岳灵珊内力低,耳力便远不如有几十年内力值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林平之见另一条岔路上果然有几人在后面追着前面一个人,前面这人轻功不弱,腿脚疾驰,后面几人无论如何追不上。但前面这人身上鲜血淋漓,看来受了不小外伤。 这时岳灵珊也已看到了这情形,她目带疑惑的看着林平之,道:“林大哥,那边几个人似乎在追杀前面那人。” 林平之道:“江湖上的仇杀日日都有,咱们还是不管这闲事,早点赶路去帮你爹娘和你大师兄解围吧。” 岳灵珊闻言点头,虽然她有些好奇这几人是什么情况,但知道林平之说得不错,这会儿还是不管闲事微妙。 林平之正要扬鞭加速,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田伯光,你轻功虽好,但身负重伤,终究坚持不了多久,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田伯光? 林平之微微诧异,这位万里独行的淫贼竟也在这附近。 那这些追杀他的人又是谁? 声音隔着很远传来,岳灵珊虽然能听见声音,但不像林平之一般听得一清二楚话里的意思,只是听林平之的话加速了前行。 没想到林平之反而勒马停下。 岳灵珊疑惑道:“林大哥,怎么了?” 林平之说道:“嗨,灵珊妹子,可能是刚才喝太多水了,有些内急,我先…嘿,我先找地方解决一下。” 岳灵珊闻言脸微微一红,也勒停了马,答道:“那我等你。” 林平之道:“好,那你在旁边等一下我。” 他让岳灵珊在旁停马休息,却不是去找地方嘘嘘,而是调转马头,朝刚才那几人处追去。 那几人已经施展轻功追逐了好久,体力渐渐不支,轻功速度也大大减缓,林平之骑着千里神驹,只一会便看到了他们。 跑在最前面被唤作田伯光的汉子此时果然已因流血过多又奔跑多时,再跑不动,停下手撑膝盖不住喘气。 后面追的几人露出狰狞笑容,慢慢逼近田伯光。 田伯光虽然停下,却显然不肯就这么放弃抵抗,手中快刀攻出,极快的砍向追他几人中的一人。 “好刀法!”那人口中称赞,却一点也不慌乱,举起手中长剑,驾开了田伯光这一刀。 田伯光快刀连贯舒展,一刀既出,第二招也马上砍出,绝不给人有丝毫喘气余地。 被他攻击的那人嘿嘿两声,以快挡快,又用剑荡开了田伯光这一刀。 田伯光得理不饶人,第三刀又砍至。那人第三剑也同时架出。 二人就这么一刀一剑的打了起来,田伯光道法极快,身法也配合得极好,穿梭往来,动作干净利索,在场都是懂行的,见状尽皆叫好。 那用剑的人剑法虽然也快,却没有田伯光快刀这般纯粹的快法,但好在他剑法精妙之处在田伯光之上,剑招没有田伯光刀法快时,即以精妙剑法弥补。 如此二人将将斗了个平手,几十招内没有分出胜负。 旁边人都是成名高手,虽然对付田伯光这种淫贼不用讲江湖规矩,但自依身份不太想上前夹攻。 何况他们已经看出,田伯光一边施展快刀,一边身上在不停流着鲜血,这般打法不能持久,只要用剑的人能挡住田伯光这一连串的快刀攻势,那到后面必胜无疑。 林平之就在这个时候骑马到了这里,他也不关心这里的战局,只是很镇定自如的停下了马,缓缓将白马牵到旁边树旁拴好,再缓缓走进战局旁。 这才静静负手观看。 追杀田伯光的几人看到林平之这么淡定的骑马到这,再负手观站,好像退休老大爷吃饱了饭在路边看别人打架一样,都有些觉得难以理喻。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会有林平之这种人突然出现。 林平之不发一言看着田伯光和使剑的人对敌,也已看出田伯光毕竟身上有伤,难以久撑,啧了一声。 追杀田伯光的几人不知道林平之究竟是什么情况,也就静观其变,任由林平之在旁观看。 当然他们自然也暗自戒备,怕林平之是田伯光的同伙。 只要林平之有什么异常举动,他们将出手。 田伯光又使快刀连砍了四十余刀,其中有一刀及其凶险,差点将使剑人的胳膊都斩了下来,使剑人大吃一惊,愈加守的严严实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再斗十余招,田伯光实在力有不竭,刀法慢了下来。用剑的人心喜,忙再使几招精妙剑招,要以招式胜过田伯光。 田伯光大喊一胜,又再砍出几刀,但已是强弩之末,慢慢被剑招压制。 终于,用剑人忽然说道:“撒手!”使一招卸字剑诀。 田伯光手中钢刀被对方长剑挑中,但觉对方剑劲巧极,手中钢刀拿捏不住,顺着剑招力道脱手而出,飞掉落地。 用剑人哈哈狂笑,道:“田伯光,你这些年奸淫了多少良家妇女,犯下了武林中人不耻的淫戒,实在是罪恶滔天,今天我封不平便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说罢长剑全力朝钢刀被卸脱手满脸沮丧的田伯光胸前刺去。 封不平? 听到这个名字,林平之觉得有些耳熟,旋即想起是华山派剑宗高手,和嵩山派勾结一同找华山派麻烦的人。 虽然田伯光确实是死有余辜,但林平之毕竟不愿看他惨死,何况封不平也绝不是什么好鸟。 手指轻弹,银针飞射而出。 封不平正志得意满,本拟杀了田伯光这淫贼,在江湖上自然声名大振,到时候再坐上华山派掌门宝座,可谓风光无限,不由得心里大喜。 没想到突然手腕一疼。好在他见机也极快,知道是有人以暗器伤人,在银针触手一刻即及时反应过来,手腕轻抖,化去了银针大部分力道,但饶是如此,仍觉手腕阵痛,受伤不轻。 他大怒道:“是谁用暗器伤我?” 场中众人都是见识极高的高手,虽然银针去势极为隐蔽,但还是给这些人看出了端倪。 他们一齐看向林平之——虽然林平之出手非常突然,他们都没有看清银针是林平之发出的,可是除了林平之,在场又还有谁会出手阻止封不平呢? 林平之也不是敢做不敢认的人,见众人看向自己,微微一笑,说道:“在下见这位使刀的兄台浑身是血和封前辈你比武,这才输了半招,未免有些可怜,封前辈你赢得也未必有些不公平。事态紧急,所以出手干预,还请封前辈见谅。” 封不平被林平之银针所伤,大感震怒,如何肯“见谅”? 他说道:“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这人是江湖人所唾弃的淫贼‘万里独行’田伯光,你竟然说他可怜?他要是可怜,这世上简直没有可怜的人了。” 林平之当然知道田伯光的恶行,但这会儿只能假作不知,说道:“恕在下山野小子,没听说过田伯光这人,但各位这许多前辈追杀一名浑身是伤的人,倒是我亲眼所见…” 封不平怒道:“小子,你装什么年少无知,我看你是故意的!看来今天你是定要管这闲事,相帮这无耻淫贼了?” 田伯光从来没有见过林平之,他刚才本已闭目待死,这会见林平之出手相救,只感觉万分奇怪,怎么也想不通这少年为什么不怕在场这许多武林高手,要出头帮自己。 他虽然作恶多端,但却是硬气之人,见林平之年纪轻轻,心道:“这少年人不懂事,想要见义勇为,却不知道此刻在场个个是江湖里有名的好手,这闲事却是他管不了的。我死则死矣,为什么要连累这无辜少年和我一起死?这少年有义,我田伯光却不能让他就这么英年早逝。” 思量间田伯光对林平之说道:“公子,你的好意我田伯光心领了,但你可知道追杀我的都是什么人来?” “这位以精巧剑法将我佩刀打落在地的封不平封先生,是华山派不字辈高人,和当今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先生是同辈,剑法了得,可比肩大剑派的掌门人。” 封不平嘿嘿笑道:“田兄谬赞了,只是你说得并不准确,岳不群列华山派掌门,乃是谋权篡位,既然夺位不正,那便不能被认可。日前嵩山派左掌门已传下了五岳令旗,着我取代岳不群做华山派掌门——日后再称岳不群为华山派掌门,可就大错特错了。” 田伯光不去理他絮叨华山派内斗,继续朝林平之说道:“那边围观的人里,正中那位是嵩山派十三太保座次第二的仙鹤手陆柏,他右边是托塔手丁勉。林公子,嵩山十三太保个个武力高强,可独当一面,陆先生和丁先生到江湖里去,便是见了少林武当的掌门,也只是叫一声师兄,可谓资历不浅。再旁边这几位,是五岳剑派里泰山派和恒山派的前辈高人,无论名头、资历还是武功,在五岳剑派里都是顶尖的存在。” 林平之听他介绍,知道眼前这些人都是好手,也有些头疼,这许多人齐攻,林平之自问讨不着好。 但林平之脸上不显露出来,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田伯光见林平之这样子,不由得有些着急,继续说道:“公子,这些人你惹不起。实话和你说,我也确实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之人,公子你还是自己走吧,不用管我。” “想走就走吗?” 田伯光话音刚落,一人走到林平之面前,说道:“小子你出手伤我们封掌门,相帮田伯光,那么便是这淫贼的同伙,现在想走,可已经来不及了。我丛不弃第一个不答应!” 林平之笑道:“丛不弃…看来又是不字辈的高手。你不答应,又待如何呢?” 丛不弃大声道:“自然是要将你这小畜生一起杀了,免得你为祸武林!” 林平之没想到他一开口就“为祸武林”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不禁好笑,但心里一动:“你们这些人自持是武林正派,奉行侠义道条条框框多,我便利用这点言语上激住你们,不和你们打群架。” 当下林平之说道:“丛先生,你想要杀我,是你自己杀呢,还是你们一起上?你们这许多人要是一起上,我不是你们对手,只能逃之夭夭了,只不过日后在江湖里,少不得我要传几句闲话,说封不平、丛不弃、丁勉、陆柏和泰山派衡山派的这些高手们几十人围攻田伯光一人,激战三天三夜,终于将他杀了。” 他为了让众人有压力,故意将他们名字一个个说出,并夸大其事。 场中诸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一起追杀田伯光,但自顾身份,没有夹攻。想着让封不平这左冷禅钦定的华山派新掌门人单独将田伯光杀了,便算是功绩一件。 此时听林平之这么说,脸上都微微变色,知道若林平之真要这么传言,那么今日在场的众人脸上不好过,封不平杀田伯光,不光没有什么光彩的,反而要沦为笑柄了。 丁勉是老江湖,听林平之这么说,冷笑一声,道:“江湖上的事情,又岂是你这毛头小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今日我们便把你当作田伯光同伙杀了,你又如何有机会再去传闲话。”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没有回话,只是用行动作答。 凌波微步三步踏出,林平之已在树下的白马之旁,解下了拴好的绳子。 林平之远远朝他们说道:“各位要杀我,好像没那么容易做到吧?” 在一众前辈高人错愕的表情中,林平之又施展凌波微步回来,说道:“不过,在下也是讲理的人,不过是看不惯各位这么围攻一个重伤的人。这样吧,我有一个提议。” 要是林平之刚才说有个提议,谁也不会理会他的。 可此刻他展示了这一手轻功,这些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有资格和众人提议。 嵩山派陆柏说道:“公子有什么提议?” 林平之道:“我已说过,刚才这位田伯光有伤在身和这位封先生比试,未免有些不公平,我看着也极不爽快。” “但这位封先生的剑法极高,我是看在眼里的。” “这样,只要封先生和我比剑,能够也赢了我,那我便不管这事。也自然不会多嘴说什么,日后在江湖上提起封先生和田伯光的比武,只是竖起大拇指,夸封先生剑法绝妙。” 封不平被林平之银针刺中,虽然马上无碍,但心里一直想教训林平之一顿,这时候听林平之要和自己比剑,冷笑道:“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这小子轻功不错,便还要和我比剑。好,好。” 他口中连连说好,意思却很明显是说林平之轻功再高也只是取巧的功夫,剑法怎么可能胜得过自己? 其余诸人其实也是一般的想法:“田伯光轻功了得,我们这许多人追了好久也没追上,但刀法终究是靠实力的,田伯光的快刀虽然也厉害,却显然不及他万里独行的轻功。你这小子也是轻功不错,但剑法火候不够,肯定还比不过田伯光的快刀。” 林平之却不理封不平,只是朝嵩山派二人说道:“陆柏陆先生,丁勉丁先生,咱们约定好,我要是赢了封先生,你们便放了田伯光,否则的话,我施展轻功一走了之,少不得在江湖里要说些闲话。你们二位看这提议如何呢?” 他知道封不平只是傀儡,真正做主的是嵩山派这两个人。 陆柏丁勉对视一眼,都觉得林平之口中说的“传闲话”有点荒唐,他们也绝对不怕这所谓的传闲话。 但当着泰山衡山高手的面,封不平要是连一位不知名小子都打发不了,恐怕难以服众。毕竟他日后是要当华山派掌门的人。 陆柏说道:“封掌门,既然这位小兄弟仰慕你的剑法,你就陪他玩两手吧。也让江湖上的后辈小子知道,你们华山派剑宗的剑法,可远比气宗岳不群的强得多。” 封不平听陆柏这么说,倍感压力,如果说他刚才只是想教训一顿林平之的话,现在想的却是不光要赢,还要赢得十分漂亮才行。 他正想着怎么才能迅速赢下林平之在众人面前露脸,丛不弃突然抢先道:“对付你这种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小子,还需要我们封掌门出手吗?” “我丛不弃就替我们封掌门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你知道厉害!”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炮灰,林平之也不以为意,淡淡说道:“丛先生是自己想和我较量呢,还是替封先生比这一场?” 丛不弃道:“我是自己想教训下你这臭小子,怎么样?” 林平之道:“刚才陆先生让封先生和我玩两手,看来是同意了我的提议,你们是大人物,应当不会赖账。我要是输了,愿赌服输,日后在江湖上只宣扬封先生剑术无双。可丛先生,你和我比的这场,输赢又怎么说呢?” 丛不弃道:“小子,你要怎么样?” 林平之道:“我若输了,那么任由你们处置,要杀要剐,都由你们便。”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十分惊讶,都道这年轻人要么是傻子要么是疯子,不然怎么会在能逃走的情况下,提出任杀任剐。 田伯光急忙道:“公子你可千万别逞一时意气,白白葬送了性命。你如能走,自己走了便是,田某已极承你的情。” 还有人则也想到,林平之敢这么说,莫不是胸有成竹不成? 林平之不理田伯光说的,又道:“丛先生你若输了呢,我也不用杀你剐你…” “只需要你向我跪下磕头认错,自承你有眼无珠就成。” 丛不弃道:“小子别在那耍口舌之利,只要你能赢我,我也任你杀任你剐,绝不皱一下眉头!” 说着一招华山派剑法刺出,攻向林平之。 林平之内力值和悟性值以及根骨都已极佳,这段时间虽然没什么时间练功,可潜移默化中众多武学都融会贯通,凌波微步也越来越娴熟。 凌波微步又是周天运转,裨益内力的武功。 所以此时他武功已算大成,虽然不说像少林武当掌门或是嵩山派左冷禅、西湖底下的任我行一般已达随心所欲的境界,但也绝对可比拟当世一流高手了。 看到丛不弃一剑攻来,林平之嘴角轻扬,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旁边的封不平则露出关注神情,虽然他绝对不信林平之这般年纪剑法上能有多少造诣,可是毕竟是想在众多高手面前露脸,所以丛不弃能替他先试出林平之虚实,自然再好不过。 所以他紧紧盯着林平之,想看他会如何应对。 第128章 田伯光 平心而论,丛不弃的剑法不差。 无论是这一剑本身的奇巧处还是这一剑展现出来的力量,在林平之所遇到的对手中,都算是不错的了。 林平之没见过余沧海的青城派剑法,但凭他对余沧海武功的推断,便是有剑在手,也不会比丛不弃高多少。昆仑神剑灵风子的剑法,也大概在这一水平的样子。 毕竟是华山派剑宗和岳不群同辈的好手,剑宗又是尤其注重擅长剑法,自然不差。 但可惜,他的对手是林平之,是半本葵花宝典走天下的林平之。 林平之没有抽出宝剑,只是手中捏了一枚银针。 丛不弃见林平之不闪不避也不抽剑招架,还道林平之是吓傻了,心道:“你这小子轻功不错,说话口气也不小,谁知道真动手却这么不中用,我第一招出手你就楞了。” “此刻众多五岳剑派的高手在场,我要是一剑将你这毛头小子杀了,倒显得我以大欺小,也没什么光彩的。我便在你脸上划下几道来,让你今后出门见不得人。” 丛不弃为人小气恶毒,先前不喜林平之口出狂言,这会剑尖上挑,打定了主意要在林平之脸上留痕。 林平之看他剑势,知道他用意,心里也不禁觉得这人实在歹毒。 但林平之自然不会被他划中,手中银针迎上了对方长剑。 场上诸人眼力都高,开始见林平之不闪不避,也都心里奇怪,大都便和丛不弃一般,以为林平之临阵怯场,呆立不动。 待到此时见到林平之想以手中银针架上丛不弃的长剑,场上众人又不禁诧异的“啧”了一声,心道:“这小子莫不是疯了不成?任你轻功多高,招式多巧,可终究只是个二十来岁模样的少年人,功力能有多深?俗话说一力降十会,又有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除非你功力十倍于对手,否则哪有你用针而能硬憾别人长剑的道理?” 他们于是都认定了这一剑之后胜负即会分出。 可没想到一合之交下,针剑碰撞,林平之表情丝毫不变,丛不弃脸上露出了及其奇怪的神色。 原来丛不弃长剑刚想在林平之脸上留下几道剑痕,但剑在半途,却被林平之手上银针架开。他只感觉一阵精纯内力顺着银针传入自己手中长剑,又蔓延到手腕乃至肺腑,只觉得全身一时不舒服,竟似受了些内伤。 不禁大骇:这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怎么竟似身怀几十年的内力?且这内力精深纯正,显然是名门正派的内功。 林平之心里也暗暗欣喜,他先前只精通辟邪剑法,以剑法来催动葵花宝典心法,近些时日才起意学东方不败一般用针,虽然葵花宝典也有招式,但毕竟还是要现学,比起自小学熟了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来说自然不可同日耳语。 好在一会百会,此刻将少林罗汉功内力灌于银针之中,威力也自不俗。 他微微笑道:“丛先生,我剑法有些忘记了,只能用随身带着的针来和你对敌。请赐教。” 丛不弃听林平之这么说,还道他是有意讥讽,顿时恼羞成怒,大喝道:“小子目中无人,吃我一剑!” 林平之当然不会吃他这一剑,事实上他刚才说完一句话时便已持针出招,所以丛不弃喊着让林平之吃一剑的时候,林平之的银针已经快刺到他身上。 丛不弃没想到林平之竟然这么个快法,忙停了要攻向林平之的这一剑,改作守势。 但林平之身法何其之快,若要分出胜负,林平之心狠一点,这一针便可以刺入丛不弃身上要穴,立时重创对方。 但林平之不想这么做,一是因为对方好手太多,收拾丛不弃容易,可是要是重伤了丛不易,难免遭受眼前众多高手的报复。林平之现在身怀凌波微步轻功自然无惧他们,不过却没法分心照拂田伯光。 第二也是因为林平之刚开始习练针法,存着些好玩的心思。丛不弃又算是还不错的对手,可以拿他试试手。 所以林平之这一针便手下留情,只在丛不弃右臂上轻点一下,便即撤回。 丛不弃感到手臂一阵剧痛,心里本是生出寒意,但马上他发觉这一下力道不强,没什么要紧的。 他不知道是林平之有意留手,还道是林平之是被自己剑招逼退的,狰狞笑道:“小子,再看爷爷我的这一剑!” “啊哟!” 他话还没说完,又中林平之一针,再不敢分神说话,举剑护住周身,守了个“滴水不漏”,想让林平之无机可趁。 但丛不弃剑招挥舞或许真的滴水不漏,却守不住林平之比水还难以预测的针法。 在场高手看到林平之手上捏着一枚几乎看不见的细针,以极快的身法绕着丛不弃游走。 “啊哟”之声不绝。 丛不弃不知道叫唤了多少句,只感觉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被针扎过了一遍,待要出剑还击,却连林平之的人都瞧不清了。 封不平、陆柏、丁勉等人都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可是以他们的眼光见识,竟也从来没见过有这种比武场景——一人拿着针变着法子的扎另外一人。 最后嵩山派丁勉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道:“丛师兄,你不是这位公子的对手,这便罢战了吧。” 丛不弃被林平之这般羞辱,如何肯就这么罢手?可是他急的满头大汗,也还是没法子抵挡住林平之的针刺攻击,更不要说复仇反击了。 但要说就这么在所有高手面前向林平之认输,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一时间丛不弃只能继续勉力支撑。 封不平一向和自己这师弟交好,知道他心意,只得又劝林平之道:“公子武功了得,我师弟他不是你的对手,还请你手下留情,罢手休战。” 林平之本也只是戏弄丛不弃,这时候也玩够了,当下后跃几步,负手而立。 当然这下比还是要装的,林平之笑道:“丛先生这身横练功夫当真了得,在下刚才连刺你七十九针,却一针都没刺进去,就算和先生打了个平手吧。” 七十九针是他随意杜撰的,但丛不弃身上被扎的口子可能还不止这个数。若是一针两针,以丛不弃的内功定力自然不妨,可将近百针的伤口,直如被马蜂窝里的无数马蜂刺了一遍,那种痛感便是定力再强也难以抵受。 何况丛不弃此刻心中的屈辱感,就更加难以形容了。他扔掉长剑,用手捂住脸,朝旁边掠走。 封不平不去理这个师弟,看向林平之道:“公子,在下比我这位师弟剑法也高明不了多少,应该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还是想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他刚才对林平之态度轻蔑,更兼恼怒林平之施飞针暗算,此刻态度好了许多。能者为尊,林平之显现出的武功赢得了这位剑手的尊敬。 林平之听封不平说的客气,也不再出言讽刺,道:“好说。刚才在下也见识了封先生的剑法,着实精妙无比,还请赐教。” 银针仍在手上,针尖还带着些鲜血,是刚才丛不弃身上的。 封不平执剑在手,微微抬起,指向林平之。 他手中有汗,身上也有汗。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该怎么破解林平之刚才施展出的极快的身法。 田伯光的刀已经算很快了,连续几十招刀法不间断的接连砍出,不光快,而且连贯。 但封不平面对田伯光的快刀时,觉得游刃有余,其实尚有余力。 封不平又回想了一遍林平之刚才的身法,这是和田伯光的快刀完全不同的快法,田伯光的快刀只是将刀法用很快的速度使出来,还有迹可循。 可是刚才这位少年的身法却好像鬼魅一般,不光快,还诡异难以捉摸。 这身法简直不是凡人该有的。 封不平满头大汗,但是他也没有想要认输,他有作为一名剑手的骄傲。 为了报当年华山派气宗之仇,这些年他蛰伏练剑,大有所成,所以才答应了左冷禅的提议,要回华山夺掌门人的位置。 他觉得自己的剑法有资格当华山剑派的掌门人,甚至有资格当五岳剑派的盟主。 眼前这少年武功再诡异,他也无惧,因为他相信自己的剑法绝对不会弱! 林平之看封不平额头冒汗,眼神里却闪着自信坚毅的光芒,也大概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林平之说道:“封先生,请出招。” 封不平镇定下来,紧紧握住了剑柄,即将刺出这一剑。 但这时候嵩山派的陆柏和丁勉走了过来,道:“且慢!” 封不平疑惑看向他们。 林平之道:“哦?二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柏说道:“公子不光轻功绝妙,刚才用银针对敌丛先生也是妙不可言,更难能可贵的是公子刚才手下留情,没有得势不饶人,伤了丛先生。” “我们五岳剑派也不是不讲理的,虽然公子说和丛先生都是平手,但我们都知道是你赢了。丛先生是华山派剑宗的高手,公子赢了他,这事传到江湖上,已经可以算是轰动的事情了。” 林平之道:“嗯,所以呢?” 陆柏道:“今天就到这吧,封先生就不和公子比了。” 封不平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道:“陆...陆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柏道:“我们这次来,主要是看不惯华山派岳掌门的作为,拿了我们左盟主的五岳令旗,奉左盟主之命,让封先生你做华山派的新任掌门。” “这位公子武功高强,又懂江湖规矩,我们没必要和他伤了和气。丛先生既然输给了这位公子,便算是代表我们这些人和公子切磋输了一阵,我们这些人本就比公子虚长了些岁数,要是还车轮战占这个现成便宜,便不太合适了...” 林平之打断他道:“那关于这位田伯光田兄...不知道各位是不是遵守约定放过了他?” 丁勉这时候说道:“刚才我们确是答应了公子你,此刻自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封不平脸上表情复杂,几次想提出要和林平之比这一场,但终究没有信心一定能赢林平之,所以只是垂头不语。 泰山、衡山派的几名好手心里也是雪亮,知道嵩山派两位之所以打断封不平和这位少年的比试,肯定不是因为顾忌到车轮战不想占现成便宜,而是认定了封不平断然不是这少年的对手,到时候折剑在这少年手上,于声名大大有损。 但看破不说破,他们只是随声附和道:“封师兄剑法高强,却未必要用在这小子身上,到时候做了华山派掌门,让门下弟子和这小子切磋切磋,也就是了。” “至于这田伯光,如陆师兄所说,咱们这趟来,本就不是为了田伯光来的,既然这位少年出头,咱们刚才又是说好了的,那也没必要食言。” 林平之淡淡道:“各位前辈这么守信可真太好了。封前辈,咱们后会有期,他日有机会再领教你的剑法。” 封不平哼一声,转身离开。 一众人也相继离去。 田伯光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没想到半路突然出现这么一位公子,把自己救下了。 他问道:“公子怎么称呼?” 林平之道:“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 田伯光动容道:“原来便是将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戏弄于鼓掌之间的林平之林公子,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先前听说林公子你的事迹,总还道旁人夸口,将你传的神乎其神。” “刚才一见,才知道林公子你比传闻中可还要厉害多了,不光武功如此了得,胆色也是远超同辈。嘿,要是其他年轻人看到这些高手,想必腿都软了,更别谈如林公子你这般谈笑风生镇定自若了。” 林平之听人夸奖听得多了,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 田伯光又道:“林公子,刚才你就不怕他们这群人真的不要脸乃至群起而攻你吗?你武功虽高,但未必能敌的过他们多人联手。” 林平之笑道:“说不怕那就是假的,但我自保总是没问题的,就是可能会扔下田兄你不管了哈哈。” 田伯光咋舌道:“林公子说的好耿直。” 林平之正色问道:“田兄,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又被五岳剑派的这许多高手追杀?” 田伯光迟疑片刻,看了看林平之,咬牙道:“我要是不和林公子你说实情,那是瞧不起你了。林公子,不瞒你说,我这趟来,是得到一个消息,说华山派的令狐少侠被十余名好手围困在太乙山上。” “我武功虽然不济,但和令狐少侠也算有点交情,所以听到他遇险,便也想着要过来助他一臂之力。再者,哎,我也不怕林公子你笑话,我新近拜了一个师傅,是恒山派的一名小尼姑,叫仪琳。这小娘们...嘿,这小师傅对令狐公子有些情意,也想要救他脱困。” “当然我田伯光也不是什么善类,单就令狐冲的交情和仪琳小师傅的缘故,我也不至于千里迢迢过来飞蛾扑火,这事也太傻了。坏只坏在仪琳小师傅有个大和尚老爹,武功十分高强,他着我一定要救出令狐冲——华山派掌门尚且和令狐冲一起被困在太乙山上,就凭我这点微末武功,又如何能成。” 田伯光说到这又叹口气,眼望林平之。他以为自己说的事情内容极多,林平之听一遍之后必然有许多问题要问。 但他说的这些林平之其实全都知道,甚至比他知道的还要更清楚。 林平之笑道:“田兄也是耿直之人,看来也确是没把我当外人,没有隐瞒。便连不戒大师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田伯光道:“林公子你怎么知道仪琳小师傅她老爹的法号叫不戒?” 林平之淡淡道:“我也是偶然知道的。不知道田兄你有没有去过太乙山?又是如何被五岳派高手截上的?” 田伯光吐出一口浓痰,道:“也是流年不利,自打上半年遇上仪琳小师傅之后,我这一向潇洒自在的‘万里独行’田伯光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先是被不戒大师找上,给我点了死穴,非要让我上华山去找令狐冲来见仪琳小师傅...” 接着田伯光讲述了他去华山派找令狐冲的情形,大致和原剧情差不多,只是令狐冲没有在思过崖上,也就没有学到独孤九剑打跑田伯光,但他坚持不愿去见仪琳,田伯光也无法,后来岳不群夫妇回到华山派,田伯光也只能先走了。 田伯光又道:“...前几日,不戒大师又找上我,说是他知道了令狐冲的下落,是和岳掌门夫妇一起被围困在了太乙山中。” “不戒大师说我轻功了得,让我全速先到这边,他则带着仪琳小师傅慢慢往这边赶路。他还说,倘若令狐冲少了一根汗毛,我也不用活着了。” 林平之见田伯光说这话时有些委屈,忍不住笑道:“如田兄你所说,此刻华山派掌门岳先生尚且被困,你又能有什么法子护得令狐冲的安全?要是不戒大师现在到那,以他的武功,配合岳掌门夫妇,三人一起可能敌得过那十五名好手...但他又肯定不愿扔下仪琳小师傅一个人独自全速赶路。” 田伯光见林平之说到点子上了,点点头道:“林公子,你果然是明白人,我只约莫说到了这个意思,你便懂了。” “性命攸关,我虽然知道我去了太乙山也无济于事,但总归不能就在原地等死,所以也加紧赶路。但也真是倒霉到家了,昨夜我眼看要到目的地,稍松一口气,却撞上了林平之你刚所见的五岳剑派的人。” “所幸他们似乎不认识我,我于是假装成寻常过路的旅人,从他们身旁经过。本来我若是就这么过去了,那么也就无事。怪就只怪当时他们在闲聊,也没有顾忌我这个过路人,话语中隐约‘华山派’、‘岳不群’等字眼,我心里一震,莫非这些人也是为华山派而来?” “我当时还不知道他们是五岳剑派的人,但也看出了他们应当是大门派里的前辈高手。我心里既然好奇,也就停了下来,在附近偷偷监视他们,偷听他们对话...” 林平之道:“田兄你这胆子可有些大了,要是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田伯光道:“可不是嘛,但我当时好奇心作祟,又想着我轻功高明,又常年有...咳咳...常年有偷窥女人的经验,应当能不被他们发现。” “我于是借着附近树木遮挡,偷听他们聊天,我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听着,所以听到的也不完整。” “这么偷听了半晚,直到他们睡觉,我也在旁边睡着了,也大概知道他们的来意了...” 林平之见田伯光说到他们来意时语带含糊,知道他不想和自己明说,也不以为意,毕竟田伯光绝想不到林平之也是为令狐冲而来的。 田伯光继续说道:“第二天一早,我想着我也大概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也没必要再偷听下去,徒增危险,便想着先赶路去太乙山再说。” “谁知道我施展轻功时,却被泰山派一位高手看见了,他可能是从我的轻功看出了我的来历,大声喊道:‘前面那人你是不是淫贼田伯光?’我急忙应道:‘不是不是,我怎么会是田伯光?’” “林公子,你别笑我胆小不敢认,我也不是怕这位泰山派的高手,嘿,他们泰山派剑法不过尔尔,当日我和令狐冲、仪琳小师傅三人在一家酒店时,我还打伤过一位泰山派天字辈的高手。但我昨天听他们说话知道,他们这一行人中,有华山派剑宗高手,有嵩山派十三太保...一个个拎出来武功都不下于我甚至胜我一筹。” 林平之接口道:“田兄明知道这许多高手可怕仍敢在旁偷听,这份胆量我便自愧不如。男子汉能屈能伸,暂时认怂,那也没什么。” 田伯光道:“正是如此,我当时也如林公子这般想,这些王八蛋人多,我便暂时示弱。但我否认我是田伯光,他又如何肯信,他大声喊道:‘淫贼田伯光,还不束手就擒!’嘿,这是他知道自己一个人不是我的对手,所以大声喊将出来,好让其他人听见。” “我见他大喊出来,怕被他们这许多高手围攻,所以施展轻功想立即跑路,可谁知道我前面正好是嵩山派的陆柏,他口中喝道:‘留下吧!’手中大嵩阳手掌力吐露,举掌向我攻来。我被他掌风笼罩,躲闪不及,只能举刀招架。” 林平之道:“后来呢?” 第129章 山中隐士 田伯光道:“陆柏的大嵩阳手攻向我时,我看出他这一掌了得,取出随身佩刀反砍他手腕。当然我这招乃是半虚半实,想挡下他这一掌,同时借机逃走。” “但不料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刚才那位封不平也赶到了附近,二话不说就执剑刺过来。我举刀逼开了陆柏的大嵩阳手,便没来的及躲开封不平这一剑,身上被他刺中,挂了彩。” “此时他们要是二人齐上,那么我便有三头六臂,也得立马死在当场。幸好陆柏见封不平举剑杀出,自重身份不再进招夹攻我,而是负手旁观封不平斗我。” “封不平剑法了得,我的快刀却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久战之下可能被他精妙剑招克制,但也一时并不至于落败。可是我们只交手两招,其他高手也慢慢靠拢过来,我当时心叫不妙,要是让他们合围,我必死不可。” “我分神之下,身上又被封不平刺中几剑,好在他忌惮我快刀攻势,招式没有用老,伤势不大。眼见就要被围住,我只能孤注一掷,快刀使的更加快了,每一刀都是只攻不守的不要命招式。” “封不平被我疯狂攻势吓了一跳,忍不住退了几步。我见机大喜,急忙收招后撤,施展轻功要逃开。但陆柏一直在旁掠战,虽然没有动手,可是关注着局势,见我想走,又是一掌大嵩阳手拍来...” “我全力后退,这一掌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被他结结实实一掌按在背上。但我也终于借着这一掌之力,反而朝前狂奔几步,趁机逃走...” 听到这里,林平之接下去说道:“后来就是我看到的情形?他们终于还是追上了你,并且让封不平继续和你单挑。” 田伯光说完事情经过,再坚持不住,点点头,吐出一大口淤血,道:“嘿,大嵩阳手掌力果然了得。无怪江湖上都传嵩山派左冷禅野心勃勃想要一统江湖——嵩山派十三太保要是个个有此武功,那么这一门派的实力可当真恐怖。” 林平之道:“据我所知,他们这十三太保确实都有些厉害。不过,呵呵,当日衡山城里,外号就叫大嵩阳手的费彬已经死了,以后只有十二太保了。” 田伯光道:“费彬死了?咳,这我倒不曾听到过消息。”他其实也对嵩山派情况了解不多,只是顺口接林平之话。 林平之应声是,又问道:“田兄,你身上剑伤累累,又吃了陆柏一掌,没有大碍吧?” 田伯光苦笑一声,道:“死是一时半会死不了,要说没大碍,也算不上。这般重伤,非得将养十天半月,难能痊愈。” 林平之听他声音虚弱,四肢颤抖,知道他受伤不轻,将手放在他丹田之上,一股柔和真力注入,助他疗养内伤。 田伯光但感觉这少年人手中一股内力传来,精纯无比,不禁面露诧异。 过了一会,林平之抽离手掌,田伯光觉得周身舒畅,已精神了许多。 他说道:“林公子,瞧你年纪不过二十岁左右,怎么内力竟如此深厚?我瞧刚才那和我动手的封不平,剑法里的内力也颇不如你。” 林平之淡淡道:“早几年有些奇遇,学了点粗浅内家功夫。” 田伯光道:“林公子你这功夫若只是粗浅,那世上大多数练武的人都要上吊了。” 林平之微微一笑,他确实有这实力被人夸奖其实也并不如何欣喜,何况田伯光本身不算是顶尖武功高手。要是田伯光夸林平之房内之术有几手,那林平之可能就会很开心技术得到这炮王的认可。 林平之说道:“田兄,我看你身上外伤流血不止,还是得找地方早些歇息才行。” 田伯光听出了林平之话里的意思,说道:“林公子要是有要事,可以不用管我。 我田伯光是人人喊打的恶人,身上不带点彩那才不习惯。公子这就先走罢,我能自己照料自己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随身带着的金疮药,敷在伤口上。 林平之听他说的凄凉,叹一口气,却也知道这人玷污了许多少女清白,可说是自作自受,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转身朝白马走去——说起来,刚跟岳灵珊说去嘘嘘。这时候花费的时间简直都够啪啪了,啪啪是指比剑的时候两剑相交发出的声音。 但田伯光似乎不打算让林平之立刻去找岳灵姗。 “林公子,我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林平之回头,看了一眼田伯光,说道:“哦?田兄想问什么?” 田伯光道:“林公子为什么要救我?我看你刚才神情,分明好像早知道我的身份,绝不是见义勇为这么简单。我实在想不通,像林公子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不惜得罪那许多高手,只为了救我这个死不足惜的淫贼。” 林平之沉吟片刻,说道:“我要是不和田兄你说实话,那是瞧不起你。实不相瞒,我这次去太乙山,和田兄你的目的一样,是为了救令狐冲令狐少侠。至于原因,解释起来很复杂,就不细说了。” 田伯光闻言道:“要是别人这么说,我还说是知道我去太乙山故意戏耍我的。但林公子你既然这么说,看来定是和华山派有什么渊源...” 林平之道:“算是吧..所以,我救田兄你,也是因为你和令狐冲令狐少侠有些联系。不过田兄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因为我之所以会出手,是因为我相好了有自保的办法...若是需要搭上我自己的性命,我肯定会多掂量掂量的。” 田伯光哈哈大笑道:“爽快!林公子这样的人,才是我田伯光真是敬佩的人,最少不虚伪。那些名门大派的人个个把侠义道挂在嘴边,其实满肚子还不是男盗女娼?” 林平之听他说这话,不禁想起了丐帮帮主解风,知道他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但口中轻声道:“也不尽然,也有许多前辈高人,是真的秉性正直。” 田伯光亦点头道:“这样的前辈自然也有。”咬咬牙,田伯光又说道:“林公子,你不好奇昨晚我听到了什么?” 林平之道:“那些五岳剑派的人来干什么,我大概能猜到一二。那个封不平,是华山派剑宗的高手,在嵩山派左冷禅的帮助下,想取代君子剑岳不群成为华山派掌门。他们这次来太乙山,自然就是为了这事来的。而且,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将华山派诸人围困在太乙山上的那十五名好手,也和嵩山派有关。” 田伯光不禁咋舌道:“林公子年纪虽轻,为何见识如此了得,仅凭我只言片语,就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林平之自然不是什么见识了得,只是看过原着而已,应道:“田兄谬赞了。我先前也得到了这些消息,再由田兄刚才所说串联起来,所以猜中了个大概。” 但田伯光接着说道:“哎,林公子,你刚才说的那些全都说中了。只是还有一件事,你可能未必知道。” 林平之道:“什么事情?” 田伯光道:“林公子你知不知道,太乙山上除了有道家名教全真教的道所,还有许多隐居在此的前辈高人?” 林平之听他这么一提,顿时有些兴趣,问道:“全真教?可是王重阳真人当年创下的全真教?” 田伯光点头,道:“不过本朝太祖不喜全真教,几番打压之下,如今全真教成了俗人参观的道观,比起当年重阳真人和他师弟老顽童周伯通、弟子全真七子在世时的全真教来,可差的远了。” “至于我刚才提到的隐居高人,则比现在的全真教要厉害多了。他们在江湖里时,便是人人害怕的高手,如今隐居太乙山上,同样令人生畏惧。” 林平之道:“在下于江湖上的许多事情人物都不太知晓,还请田兄详述。” 田伯光道:“正要和林公子说知。你此去太乙山,既然是为救令狐冲而去,那么知道这几人的虚实,当大有用处。哎,而且我昨晚听到,原来嵩山派左冷禅和这几人攀上了关系。” 林平之嗯了一声,凝神听着。 田伯光继续道:“我所知道的太乙山上隐居的高手里,最厉害的有三人。一位叫“桃花劫”邢天以,据说剑法通神,已到了以桃枝为剑即能无坚不摧的境界。” “一位叫关承泽,是内家高手,传闻曾和少林方证大师切磋武艺,方证大师使出少林绝学易筋经,才让这位叹服少林武功,其武功之高由此可见。” “还有一位是本就在江湖里名声不显但被所有人畏惧的人物,是为暗杀高手,名叫郭高。昔年几位大派好手突然身亡,对外声称是突发恶疾暴毙,其实便是被这郭高所杀。” 林平之听到这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说道:“田兄,你意思是,除了现下在太乙 山上的十五位围困华山派诸人的好手,以及刚才我们所见的五岳剑派的高手,还有这 三位神乎其神的前辈也和嵩山派有关?” 田伯光点头道:“我昨晚偷听到嵩山派的人正是如此说,原来左冷禅的师父曾和这三人有旧,左冷禅让陆柏和丁勉拿了信物过来,说如有需要可以请这三人帮忙。当然这三人已经归隐,自然不可能出山相助左冷禅,只是若就在太乙山中,他们举手之劳,想来也不会推脱。” “其实按照嵩山派实力,他们也完全用不着请这三人出手,也只是当做万不得已时的 手段。不够,林公子,你既然也是为了救令狐冲而去的,那么可千万要小心在意,要是碰上了这三人,莫要太过硬拼。” 他说的委婉,林平之却知道他意思是让自己碰到这三人时有多远躲多远。 林平之挠挠头,道:“桃枝为剑即可无坚不摧...有点独孤求败的意思了啊。这内功高手我也能理解大概是怎么个厉害法。那个叫郭高的杀手又是什么情况?” 田伯光道:“这人据说本是宫里的太监,是东厂里的人,专负责刺杀朝廷要员。不知道为什么不做太监了,在江湖上做起了杀手,虽然名声不显,可是若是有人搭线找上了这人让他答允了帮忙杀人,那么不管要杀谁,要杀的这人等同于死人了。” 林平之听他说的玄乎,忍不住笑道:“要是有人要他去杀魔教教主东方不败,难道东方教主也必然是死人了吗?” 田伯光道:“那当然也不至于,不光东方教主虽然不怕有人刺杀,但如被这人惦记上,也算得上是极麻烦的事。任你武功多高,要是吃饭睡觉的时候都想着会从桌下床底窜出一个杀手来要杀你,那滋味须不好受。” 林平之道:“懂了,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这个人确实不好惹。” 田伯光叹口气,道:“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林公子也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 林平之眼中露出自嘲的意味,喃喃道:“要是他们来招惹我呢?” —— 林平之临走的时候,很想和田伯光说一件事,让他不要再去祸害少女了,不光是劝他向善,也因为原剧情里田伯光最终是由于这事上最终被不戒大师给咔嚓了。倘若他能改过自新,现在这个世界时间线又变化了,说不定能保住唧唧。 同是天涯无鸡儿人啊。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各人自有缘法,田伯光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有不戒大师教训他,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要是给林平之撞见他奸**女,说不定也会给他废了命根子。 虽然林平之去“嘘嘘”去了很久,岳灵珊却没有多问什么,或许是女儿家脸皮薄,或许是她知道林平之去干别的事情了。 林平之和她并肩骑着马,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她的大师兄了,心里怪怪的,谈不上是吃醋,但毕竟朝夕相处了这么些天,要说没有情绪上的波动,那也不可能。 当然也只是些微矫情,拆散别人青马竹马一对这事他做不出来,原剧情里小林子办的不地道——虽然也是情势所迫。 岳灵珊看出了林平之眉间有些愁意,虽然骑在马上两旁风声呼呼,还是开口问道:“林公子,看你神情有些担忧,你实话告诉我,我爹妈他们是不是遇上危险了?” 林平之怕岳灵珊担心,所以没说他们被困太乙山的事。 刚才听田伯光说了这次嵩山派高手如云人数众多,确实是心里有些着恼。要是田伯光没有夸大,可能山上这三个隐士个个都未必比林平之差了——毕竟林平之可还没到桃枝为剑的地步,得拿着承影剑杀人才踏实。 虽然不戒大师和桃谷六仙也在赶来的路上,可这七位都是脑子不会转弯的浑人,说不定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何况便是他们能起正作用,那加起来也未必就打的过嵩山派邀集的这许多高手。 愁归愁,林平之一向是藏的住事的人,当下只给岳灵珊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让她心里踏实许多。 又开玩笑道:“灵珊妹子,你爹妈他们在太乙山中确实是遇到了些麻烦,不过我们过去之后,自然可以助他们脱困。我之所以露出担忧的神色,是因为想到你回到华山派,可就不能再陪着我游山玩水了——你林大哥这些日子有你陪伴,开心的紧,要是以后见不到你了,说不定会不习惯。” 有点暧昧的话。幸好岳灵珊没有往男女之情上想,正色说道:“林大哥,以后你若想我了,可以经常到华山派来找我玩——我们华山派虽然穷没什么好东西,但好在景色秀丽,到时候我带着你四处转呀,就好像你在福州带我出去玩一样。华山不远就是长安城,比福州城还要大还要繁华,到时候我们再去长安城逛那里的街道好不好?” 林平之见她诚恳的样子,忍不住心里微微一动,心想若是这妹子不是名花有主,和她谈谈恋爱貌似不错? 再说了一句话,岳灵珊没有听见,问他说的什么时,林平之避过不谈,岔开说快到太乙山了。 其实是低声说了句:“不了,怕你大师兄砍我。” 扬鞭加紧赶路,两个时辰后到了太乙山。 和一句卧槽走天下的林平之不同,岳灵珊虽然自幼习武但也学了些文墨,这时候到了终南山下,想起小时候学的一首摩诘居士的诗来: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林平之听岳灵珊诵出这首诗,知道大概是描绘太乙山的景色之类。但他于古文来说是粗人一个,也不知道怎么接,只能摇头晃脑装作一边沉醉于风景一边不住说道:“好湿好湿,此情此景,与此诗句甚是契合,真好,真他..” 好在自控能力强,总算把最后这个真他吗的好忍住了,没有破坏营造出的文化人形象。 岳灵珊道:“大师兄常说,看到美景,诗他是不会作的,但是会把眼前的景色当下酒菜,看一眼高山,喝一口酒,看一眼浮云,又再喝一口酒,也是有别样乐趣的。” 林平之笑道:“还是令狐少侠比较豪迈,要我说呀,这以美景下酒,比许多附庸风雅爱作些歪诗臭词的读书人要强的多了。” 二人谈笑间停好了马,慢慢走近太乙山。 林平之口中谈笑,心里却知道每走近一步,却是离危险靠近一步。按照原剧情,此刻围困华山派的十五人个个都是江湖上有来头的人物,只是蒙住了脸不让人知道而已。以岳不群和宁中则的武功,加上几十名弟子,也敌不过这十五人联手——其实有三人围攻宁中则,她就不是对手了,岳不群厉害些,但也不容乐观。 他走在岳灵珊身前,想着若有危险一定要护住这妹子的安全,只要想办法和她爹岳掌门会合上了,那就不惧这十五人了。 岳灵珊看到林平之在前头,可见宽广的肩背。 脸蛋微红,心里说不出的安心。 二人又走一里路,感到道路愈窄。看来马上就要到太乙山山脚下了。 这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青年道士,看起来红光满面,精力充沛。 看见这道士,林平之心里微微奇怪:“这道士眼中精光不加掩饰而外露,显示出其内力不浅,竟好似不多让于我在湖北分舵遇上的冲虚道长。虽然冲虚道长是有意收敛锐气,可这道士也算是非常不一般了。田伯光说全真教现在已没人习武,那这道士是哪里来的?” 青年道士见林平之盯着自己看,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喜,再看到岳灵珊时,又眼露光芒。山中都是无聊的修道之人,突然看到这么一位秀丽美女,自然眼神都有些发直了,而再复看林平之时,又更添了些嫉怨。 林平之虽然是二十岁的人,但毕竟前世生活在信息爆炸的新时代,算是过来人,所以看出了青年道士的心意。 笑着打招呼道:“这位道兄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青年道士生硬答道:“我叫苗履道。” 林平之道:“原来是苗道长。我们兄妹二人来自襄阳城,慕太乙山之名而来山上参观敬仰下仙山道所,尤其是想见识见识天下闻名的全真教,不知道可是从这条路上山?” 苗履道听林平之说他和岳灵珊是兄妹,登时神色转和,甚至有些着意巴结的意思,道:“公子这可问对人了。你道怎的?我恰好便是全真教的道士,恰巧刚从此山上下来。” 他话是和林平之说的,眼睛却盯着岳灵珊看,“公子和令妹要是月前过来,那么从这条路上山,那是再好不过,不光道路更好走,且山峰高些,太乙山上各处美景风情,都能尽收眼里,要去各个道观参观,也没有影响。”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接口道:“苗道长,听你的意思,莫非近日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乃至这条路不好走了?可是山体滑坡、巨石拦路之类的?” 苗履道说道:“姑娘,这条路确实是不好走了。只不过不是因为山体滑坡,也不是因为巨石拦路,而是因为前些日子这山下来了十余名不讲理的恶人,不由分说便拦在了这条上山的路上,不管谁要上山下山,都得受他们盘喝,非得将家底说出来,才能放行。” 林平之见他是答自己的话,却是看着岳灵珊,口里还称姑娘,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看来花痴舔狗,自古就有。 不过这舔狗貌似是土着舔狗,可以借由他知道太乙山上的详细情形。 第130章 上山 林平之听苗履道这么说,故意激他道:“苗道长,这些人在太乙仙山上这么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你们全真教却不管吗?便是你们修道之人心性不喜与人争,不好直接找他们论武教训他们,也总该将这事向官府报了,让官兵出手制裁他们。“ 苗履道闻言表情一呆,林平之这话其实有点说到他心底了,他何尝不想插手管这件事?只是碍于师父孙德明素来奉行夹着尾巴做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所以也只能选择隐忍。 但苗履道作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本就一膀子力没处使,偏还自幼学了先天神功,是有心又有力,十万个想出手管这事。无奈只能对这群恶徒忍气吞声,不可谓不憋屈。 苗履道看一眼岳灵珊,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说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咱们全真教当年是天下道门正宗,王重阳祖师爷更是在华山初次论剑时被公论为天下第一,不说武林第一教派,总归称得上是道门魁首,比现今武当派在江湖里的地位只高不低。” “但那也只是昔年的会辉煌,正所谓沧海桑田,又有诗句云‘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全真教本朝以来,武脉不续,道学转而昌盛,教中修仙练内丹的道人不少,但也只是痴人做那长生梦——却没有能真的斩妖除魔的武功高手了。” 林平之眨眨眼睛,道:“我看苗道长你精气外露,看起来就像是武功高手啊。” 苗履道闻言露出尴尬神色,忙出口否认,又岔开道:“要说请官府出面,公子更是说的玩笑话。如今宦官当道,东厂为祸...” 说到政事,苗履道虽然性子刚烈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此背景下,武林中人以当朝廷鹰犬为耻。哪个门派的某位高手要说去了报效朝廷,那这个门派真是沦为江湖上的笑柄了。所以官府之中,已没有什么高手,虽然大队官兵围剿,也没有哪个帮派敢说能单独对抗,但要说武林好手会怕官兵,那也绝没有这个道理。” “虽然也多有达官贵人来我们全真教虔诚祈拜,我们和官府也有来往,但让官兵过来,这十五人可能暂避锋芒,却也只是一时之计。他们更可能有事没事杀几个官兵泄愤。我们又何必让那些不懂江湖事的兵士来送死。” 他一连串说了好多话,有意无意在岳灵珊面前显露全真教的实力以及自己的睿智。 岳灵珊却面露焦急神色,问道:“这些霸道的恶徒究竟是为什么要把守住上山的要道?是不是和华山派有关?” 林平之先前怕她担心,一路上没有将太乙山上的事情明说,只稍微透了点口风。这时候听岳灵珊问出这句,心想她总归要知道这些情况,所以只微微摇头,也一起凝神听苗履道细叙。 苗履道惊讶道:“原来姑娘也知道他们守在这是为了华山派的人。我日前正好从派里消息灵通的师兄那听说过,确实是和华山派有关。” 他说到这里,看了眼岳灵珊,发现岳灵珊眼里都是关注之情,不禁也有些开心,继续说道:“姑娘你道怎么样?原来竟连华山派掌门这会也在太乙山上!不过听说华山派连掌门岳不群和他夫人宁中则在内的几十人,都被现在山下的十五人围困在了山上。” “听说岳不群被这十五人围攻,受了重伤,这会连动都动弹不得,只能闭目等死了...” 岳灵珊霎时间脸色惨败,道:“这...这...你可是说真的?”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便要晕倒。 幸好这个时候林平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对她说道:“灵珊妹子,不用更担心。若是你爹真的深受重伤不能动弹,那么这十五个恶人没了忌惮,早就上山去找你们华山派的麻烦了,何必还在山下拦路?这位道长也只是听人转述,所谓三人成虎,口口相传消息失了真也是有的,不一定准。” 岳灵珊听林平之这番劝慰有理,总算安心不少,但还是心有余悸,眼中兀自含泪,楚楚可怜。 苗履道本是有意夸张,让岳灵珊听个新奇有趣,这时候看到岳灵珊情绪不对,想到她可能和华山派有关,忙说道:“姑娘,你兄长说的对,素闻华山派掌门武功高强剑法精妙,我也不信他真有什么不测,想来是我师兄乱传的。但华山派情势不容乐观,这是确认无疑的...” 话刚出口,他发现岳灵珊脸色更白,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忙住口不言。 岳灵珊眼泪流了下来,轻轻拉住林平之的手臂,道:“林大哥,我爹他..他们不会有事吧?” 林平之摸摸她的头,柔声道:“不要怕,他们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带你上山,和你爹妈,和你大师兄会合。” 说完林平之又转向苗履道,“苗道长,我想请问下,这山上除了眼前可见的这条山道,还有其他路可以上山吗?” 苗履道说道:“山脚另一侧还有有条路可以上山,不过比这边可要陡峭许多,也难走许多,风景也不及这边上山见得多。” 林平之又问道:“嘿,那条山路是不是也有人守住了?”他话虽这么问,心里也知道肯定有人在守在那边,不然这伙人的围困毫无意义。 果然苗履道说道:“自然也有人,不过比这边要少一些。咳,二位如要到山上游玩,这会可真不是时候。尤其这位姑娘这么漂亮,要是给那些恶人看到,说不定会有什么不轨想法,那就大大不妙了。” “二位远道而来,若是不想扫兴而回,可在山下先找民宿暂住,待此间事了,再来游玩。我对附近还算熟悉,若二位信得过我,便可由我引二位去周围民居客栈中安住几天,到时候这些拦路的恶徒走了,我再来接二位上山,还给你们当向导导游,带你们览尽山中道观美景,保管你们玩的尽兴。” 林平之听他说得诚恳,也对这道人生出些好感,亦客气应道:“苗道长安排的周到,这番美意我们兄妹两心领了。只是我们急于上山,片刻也不想耽搁,更不用说现在别处暂住了。” 苗履道听他这么说,露出失望神色。 林平之又道:“不过,眼下还是有事需要麻烦道长你。” 苗履道忙道:“单说无妨,只要是小道能做到的,自当尽力而为。” 林平之道:“这事其实很简单,我们希望道长能指点一二,告知另外一条上山的路在哪里。” 苗履道虽然看见岳灵珊有些犯花痴走不动路,但本身却是聪明人,闻言沉思片刻,便想到了林平之的用意,试探着问道:“公子是想看看那边把守的人多不多?要是人不多的话,难道公子想带着令妹强闯上山?” 林平之没想到这道士竟然猜出了自己心思,也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 苗履道又劝道:“公子,这些人可着实了得,不是善茬,还请你不要意气用事,替你自己和令妹惹来杀身之祸。” 林平之淡然道:“谢谢苗道长提醒,在下理会得。不过还是请道长给我们指点下道路。” 苗履道无法。 他也不口述方位,干脆在前面领着二人来到山脚另外一侧。 这一边从下面望去,山体果然陡峭许多,靠近可见一条山道蜿蜒而下,到山脚处道旁有一处凉亭,凉亭过去即是上山的山道。 凉亭内无人,但凉亭外道路中间站着三个人。 三人分开站立,正好拦住了过道,任谁想要由此上山,都得直面他们。 他们都蒙着脸,一动不动木偶般站在那儿,又想守在地底的判官,透出些恐怖的一位。 几波游客本想从这条路上山,看到这三人,都被吓了一大跳,急忙转身就走。 也有不怕死的二愣子,叉腰怒骂三人恶狗挡道,但不知怎的骂着骂着自己突然倒在了地上——有游客看到这一幕,就更不敢靠近了。 到了这里,苗履道咳嗽两声,又郑重说道:“二位若一定要上山,我还有个法子,你们可以同我一齐过去,说你们是我全真教的客人,想随我一起去全真教。这几人虽然嚣张,却也不敢公然欺侮我全真。我全真派现今虽然没有高手,可昔年也算是江湖大派,他们要是欺上们来,也要怕犯了众怒。” 林平之心道:“他们都公然欺侮华山派了,又怎么会来忌惮你们全真教,欺负你一下又怎么样,你这可有点自作多情了。何况,灵珊妹子是岳不群女儿,这群蒙面人又是专为华山派而来的,很可能认得她,便是不认得她,盘问之下,也极可能露馅。到那时候,你全真教这群道士很可能被这群人报复。我又何必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呢?” 当然口中说的委婉:“苗道长有心了,你说的这提议也确实可行。只是万一给他们看出来我们和全真教并无关系,要连累你们门内,那实在是过意不去,我们绝不愿这么做。得道长你带我们来此,已经很感激了,却不敢再连累你宗门。” 岳灵珊急于见到爹娘和大师兄,本是对苗履道的提议有些动心,但听了林平之这番话,也附和道:“林大哥说的没错,我们虽然急于上山,但也绝对不能拖累了苗道长,更不能给你们全真教惹祸上门。” 苗履道听他们这么说,也情知确是如此。若是他自己的事,那么见义勇为赴汤蹈火也没什么,但牵扯到师门,确实需要慎重。 当下只得道:“二位既然执意如此,小道也只能听从你们的了。我这次下山是奉师父之命有些事要办,说来此刻已有些耽搁了。便就此别过吧。” 林平之抱拳道:“多谢道长了,咱们后会有期。” 苗履道转身离开。 林平之紧紧握住岳灵珊的手,护在她前头,缓缓靠近三个蒙面人。 三人兀自一动不动站在道中,仿佛稻草人,但也散发出可怕的气息。岳灵珊看到他们,虽然急于上山,也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后退两步,被林平之牵着的手冒出些冷汗来。 林平之感觉出了她的紧张,轻轻笑道:“灵珊妹子不用害怕,若是他们十几人都在,我可能不是对手,但就三个人,我还是不带怕的。” 岳灵珊看见林平之的笑容,不知怎的,真的觉得不怕了。 说话的时候二人已来到了三位蒙面人面前不到两丈处,那三人正在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也不睁眼,只其中一人说道:“二位要上太乙山?” 林平之应道:“正是,想到山上去看看美景,参观参观道观,听说有几位仙人在此山中飞升羽化,也瞻仰下遗迹。” 这蒙面人道:“公子是外面来的,不是原来就住在山上的?” 林平之没有答他。 这位蒙面人睁开眼睛,看了林平之一眼,又看了看岳灵珊,说道:“二位,你们知不知道,这几日里,游客要上太乙山,可要多费些功夫。” 林平之道:“哦?需要多费什么功夫?” 蒙面人道:“比如说,公子腰间缠着的这柄宝剑,可就不能带到山上去了。” 林平之道:“这宝剑一直跟着我,不说‘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总也算是剑不离身,阁下要缴了我的剑,可有点难为我了。” 蒙面人似乎很闲,所以很耐心的给林平之解释道:“也不是要收缴了公子的剑,只是如今山上躲着一位我们的对头,他被我们围困在这。公子要是带剑上去,难免我们会认为你是去相帮我们这位对头的。公子要是留剑在这,就好说一些了,到时候下得山来,我们也自然让公子拿回宝剑。” 林平之笑道:“阁下这就有些不讲理了,不说你有没有权利收缴我的剑,便说我若要相帮你那对头,也未必就要剑。” 蒙面人道:“公子说的我们也想到了,要公子留剑于此,是我们想看看公子有没有诚意,倘若公子有诚意,则才可以听我们下面的要求。我保证,我们的第二点要求,一定可以让公子无法相帮我们这个对头。” 林平之道:“哦?看来你们这第二个要求,比第一个还要严苛十倍,才能有此保证。让我来猜猜是怎么样吧。我听过一个说法,说想要让一个人不要做一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死了。所以,你们的第二个要求,是不是想要我们两个人死去,你们好将我们的尸体运上山去?” 蒙面人道:“公子谈笑了。不过虽然公子说的是玩笑话,有句话却说对了,死人确实是没办法援助我们这位对头的。所以,我们想让二位服下一种毒药,这毒药没有其他害处,就是会让人一个月后毒发身亡...” “公子放心,只要你安分守己,只在山上游玩赏乐,那我们到时候自然会给你解药,这其实也是看看公子有没有诚意。” 林平之道:“阁下这法子真的不错,任谁想要救援你们的这位对头,一服下毒药,也只能服服帖帖了,也就保证了没人能救的了他。” “不过,你们这么把持山道,随意让人交剑服毒,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不知道你们是人间帝皇,还是武林盟主,竟能占地行此霸道行径?” 蒙面人好像听见了一件很好笑的事情,睁大了眼睛看了林平之一会,这才哂道:“公子,我们也不是皇帝老子,更不是武林盟主,但偏就要你缴剑服毒。若是公子觉得我们过分,大可以不遵照我们的要求。” “其实想要不服毒上山,还有一个法子,并且这法子非常简单。” 林平之明知故问道:“哦?是什么法子?” 蒙面人表情变得很严肃,但还是回答了林平之这个问题:“只要公子能杀了我们,踩着我们的尸体过去,那么自然没有人会拦你们上山。” 岳灵珊一直听着他们对话,这时候听蒙面人这么说,知道势必随时动手,不禁要握紧了些林平之的手。 林平之哈哈大笑道:“有趣,我正有此意,就被阁下说出来了。对了,提醒下你们,我也不是非要杀人...你们此时让路,还有活命的机会。我数三声。” 三名蒙面人这时候都凝重的看向林平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心里隐隐觉得,林平之说的话是真的,不是吓唬人胡说。 其中一人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和华山派有什么关系?” 林平之笑着看向他,没有回答,只是道:“一。” 三名蒙面人相互看一眼,实在觉得摸不透这少年人。 林平之嘴巴微微张开,即将说出二。 包括岳灵珊在内,每个人都以为他要说出二。 但我们的林公子一向不按套路出牌,就在这个时候一枚银针从他手中激射而出。 射向其中一位蒙面人。 而他的左手,紧紧握住了岳灵珊的手。 他的右手发完银针之后,马上抽出了腰间的承影宝剑,一招辟邪剑法刺向了另外一位蒙面人。 当然用的是葵花宝典催动的身法,迅敏无比。 岳灵珊被他牵动,也随他一起移动。 但岳灵珊心里一阵安宁,她曾见过这位林公子带着叫蕊儿的丫鬟杀青城派弟子,戏弄余沧海。 她不怕。而且林平之很顾忌她,轻轻带着她身体移动,没有让她感觉到不适。 现在的林平之武功已渐至举重若轻的程度,带着一个妹子打架,不在话下。 银针快,承影剑更快。 但蒙面人都是昔年江湖上有名的好手,出于不同的原因被左冷禅收编,一起过来找华山派麻烦——自然都不弱。 虽然林平之银针和宝剑都出手的很突然,但他们在林平之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在戒备着。 所以被银针偷袭的那位蒙面人嘿然一声,全力往旁跳闪,躲开了这别致暗器。 被承影剑攻击的蒙面人则抽出了随身的流星锤,要架开这一剑。 另外一人则一掌朝岳灵珊拍去——他已看出这少年不好对付,便想围魏救赵,通过攻击岳灵珊来让林平之分心。 林平之飞针只是初练,也没学过什么飞针术,远谈不上有什么太大威力,更不是暗器高手,也不像小李探花一样能例无虚发,所以他的飞针只是为了牵制住对方其中一人。 至于这一招辟邪剑法,则是全力而为,虽然带着岳灵珊,可仍是快到极处,眼见就能穿过流星锤,瞬间先杀一人。 可他又不能不管岳灵珊。 所以他的承影剑回转,人也带着岳灵珊迅速往旁边一躲。 不过他躲的方位很有讲究。那位被飞针偷袭的蒙面人正暗自庆幸躲开了暗器,突然发现一个人牵着一个妹纸站在自己一尺面前。 林平之和他说了一个字:“死。” 然后他就真的缓缓倒下了,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岳灵珊看见了,她就在林平之的身旁,她的手被林平之牵着,她看到了林平之的右手动了一动。 她只看见手动,没有看见剑动。 但她知道,这个蒙面人倒下,是因为林平之的剑动了。 没有人看见这一剑,因为这一剑太快了。 葵花宝典的要义就是快,林平之已将半本葵花宝典练熟,熟透了。也就更加的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另外两个蒙面人都是很清醒的人,看到己方一人倒下,却都没看清楚这位少年是怎么出手的,便知道只凭他们二人联手绝对讨不着好,只能先逃。 他们心里想着要逃命,却不退反进,同时再递出招式,一人还用流星锤,另一人还是一掌攻过来。 目标相当明确,就是林平之牵着的岳灵珊。 林平之当然不会让岳灵珊受到一点伤害,所以又拉着她躲开了二人的攻势。 两个蒙面人当然不是真的想杀岳灵珊,他们只是以进为退,逼开林平之,只为了更好的逃命。 而且是很有默契的分头逃窜。 要是只学了葵花宝典的林平之,这时候追不上他们,只能放弃,毕竟葵花宝典只是短程急速位移,却并不是轻功。 但现在的林平之可是会凌波微步的人。 他牵着岳灵珊的手,如当年段誉施展凌波微步带着王语嫣,朝其中一个蒙面人方向追去。 十步便追至。 蒙面人听见身后脚步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了自己的身子在往前走。 ——没有头的身子。 这一剑太快了,已将他身首分离,偏他自己没有感觉到。 岳灵珊在他人头与身子分开,鲜血喷洒而出的时候,被林平之蒙住了眼睛。 林平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咱们上山去。” 第131章 找人 其实林平之有些太把岳灵珊当成是剑都拿不动的柔弱少女了。 岳灵珊虽然碰到强敌时难免有些害怕,但毕竟从小时是在华山剑派长大的,从小就是和剑打交道,江湖厮杀也见过不少。 所以她虽然亲眼看见林平之杀人,也没有那么脆弱。 她知道林平之为什么要蒙住自己眼睛,所以说道:“林公子,没事,我见过杀人,也见过你杀人——已经见过几次了。” 顿了顿,岳灵珊甚至还说道:“可惜这两个蒙面人是分开逃走的,咱们追上了这个,另外一个却终究追不上了,只能放他逃跑。” “他逃走不要紧,就是会去跟他同伙报信,有了提防,之后便更不好对付他们。” “还有,林大哥,咱们得抓紧上山,不然等他们人知道这边情况,聚齐来找我们了,可大事不好。咱们上山去找到我爹妈就好了。” 林平之眼望太乙山,低声道:“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那人跑不了的,也必死无疑。我们只管上山便是了。” 岳灵珊这时候已经极为信任这位林大哥,听他这么说,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信了。 二人一同上山。 另外一个逃走的蒙面人听见动静,忍不住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动静。 他看到了同伴人头落地的场景。 这场景实在太过血腥,便是他这种杀人不少的人也觉得有些恐惧有些恶心。 他简直忍不住想停下来吐了。 但他知道不能停下来,他要赶紧去找到同伙,聚齐了,一起找这个杀了己方两个兄弟的少年报仇。 任这少年武功再高,总也不能一个人敌得过他们十五人。 所以他奔得更快了,同时心里暗暗松一口气:这少年轻功再高,也再追不上自己。 但他马上看到一个道士拦在面前。 道士笔直站在他面前,说了一句话:“我叫苗履道,是全真教的道士,你们这群人到我终南山下撒野,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蒙面人刚被林平之吓得又怕又气,这时候又看到一个年轻道士,还口出狂言,心里大怒:“刚才那位公子剑法高超,武功诡异,我栽在他手里也就认了。” “你这小牛鼻子道士竟也想对我指指点点的。难不成你们这些年轻人个个都身怀绝技不成?我偏不信这个邪。” 心里想着这些,口中也不禁喊道:“什么狗屁全真教,我从没听说过,小子,去死吧!” 一剑劈过去。 苗履道侧头避开了这一剑,说道:“你若以前没有听过,现在好好听,好好记住全真教和我苗履道这个名字。到下面的时候才好和阎王讲。” 先天神功运于掌上,苗履道的手掌印上了这个人的胸前。 蒙面人飞出数丈之外。 苗履道脸中露出些怜悯的神色,说道:“你是我杀过的第一个人,走好不送。” 蒙面人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己逃过了那位少年,怎么还是被这位年轻道士给杀了。 岳灵珊当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所以她有些焦急,所以她一心想找到爹爹妈妈。 只要与他们会合,再加上这位武功高强的林大哥,岳灵珊相信一定不用再怕任何人。 太乙仙山。 要是没有压力,纯粹来这山上游玩,确实是个很好的场所。 山上云雾缭绕,树木茂盛,怪石嶙峋,美景不断。 隔一段即有一两处道观在路旁,于这仙山之中,不光没有隔断风景,反而像与山中风景融为一体。 偶尔一两个鹤发童颜的道人走出来,更增仙气,让人忍不住心声向往。 这山上,说不定真有仙人?或是真有仙人飞升而去,道观里留有他们的遗迹象仙踪? 但这种游玩之心仅限于没有什么事情纯粹子想游玩的时候。 如林平之这般,带着一个妹子,想要帮这个妹子找爹妈和大师兄,后面随时可能有十来个蒙面好手和五岳剑派好手追将过来的时候,便不会觉得那么有趣了。 事实上,林平之已经开始在感慨,这座山实在是太大太深了,树木山石也实在太多了。 来游玩自然是极好的,可要找人,就实在太难了。 别说是几十个懂得躲藏的人,便是找几百头羊,它们埋首树木山石之间,也决计很难找出来。 一筹莫展。难道真的开展地毯式搜索,一寸一寸的将山上土地都走上一遍? 那样估计一年都走不完。 正在林平之和岳灵珊很焦急的在找华山派人实在的时候,他们发现前面出现了一处极大的教所。 门口竖着一块很大的牌匾。 似乎怕人看不见,这块牌匾真的很大,上山的人只要小心留意,隔老远就能看见这个牌匾。 牌匾其实也并不怎么稀奇,这山上道观林立,大多都有牌匾。 但这牌匾上的字让林平之停下了脚步,凝神看着。 岳灵珊轻轻念了出来:“全真。” “这莫非就是全真教所在?我们在山脚下碰到的那位苗履道苗道长就是全真教的人,应当就是出自这里。” 林平之点头道:“应当没错了,能将牌匾做这么大,也只有全真教这种在太乙山上颇有名气的教派才这么有钱。” 顿了顿,林平之突然说道:“灵珊妹子,你爹娘那么被人围困,为求安全,自然要觅隐密地方躲藏。” “这山这么大,他们随意藏在某个地方,我们便绝对难找到。不如…” 岳灵珊忙问道:“林大哥,不如什么?” 林平之答道:“不如我们正好先到全真教问问,有没有人见到过华山派的人。” “便是他们没见过,总归在这山上呆的久,对山中情形比较了解,我们可以问一下他们知不知道山中有哪些地方适合藏人。” “那样我们起码找起来会有针对性一些,不必像现在一般只能随缘找他们。” 岳灵珊点头道:“林大哥你这话说的是,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咱们先打探一番再来找人,当能事半功倍。” 话虽这样说,岳灵珊还是有些着急,若不是实在没有头绪,实在不愿来全真派耽搁时间。 当下二人穿过牌匾,走近全真教所在。 大门口有几名道士把守。 林平之脑子转得快,心想:“我若是让人通报,再来回传话,这效率要慢许多,灵珊妹子也等得急。说不得,只能借借那苗履道道长的东风了。不知道他名字好不好使。” 当下他对把守的道士大声说道:“我们是山下刚上来的客人,在山脚碰到过苗履道苗道长,他托我们带个话上来,说一定要传话给你们掌门人,还请通报一二。” 听说苗履道这名字,把守道士果然客气,又赶紧让一人去传话。 不一会,把手道士又回来,道:“公子,我们掌门答应见你们,请。” 看来苗道长的名字好使,林平之也不客气,随带路的道士来到全真教掌教孙德明的房间内。 孙德明看见林平之,愣了一下,再看道岳灵珊,微微点头,道:“福威镖局林平之林公子?” 林平之道:“道长知道我?都说全真教已经不是武林门派,教内人只修道不练武,没想到道长还是关注着武林中的动向。” “更何况,我才刚到山上,道长便能说出我来历姓名,看来于这太乙山上大有手腕。嘿,看来我来找道长,是找对人了。” 孙德明给林平之和岳灵珊添了点茶水,自己则喝一口请水,说道:“林公子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不会是真的我爱徒让你们传话吧?” 林平之笑道:“要是还瞒骗道长,那是有些不厚道又不诚恳了。” “在下在山脚确是碰到了你徒弟,但也只是和他闲说了几句话,可并没有听他会说要带什么话。” “我此来找道长,是另有要事。直说了吧,我们是为了眼下太乙山上的华山派众人而来。” “可是我们只道上了山来,就一定能很容易找到他们,没想到此山太高太大,云深不知处,却哪里寻他们来?” “便想到道长你们全真教久居终南山,于山上环境颇熟,能不能指点我们一二,相告华山派的人现在藏在哪里?” “道长若是不知道他们在哪,那也不打紧,在下希望道长能够给我们详细说说,这山上有哪些处所比较隐蔽,可以供华山派诸人容身。” “这样也免得我们这样漫无目的的乱转乱找,找上几个月也未必能有发现。” 孙德明很认真的听着林平之说过话,待林平之说完,开口道:“林公子,我还道不是有什么要事找我,原来只是找人来着。” “这太乙山如此大,我又怎么知道华山派的人在哪?” “这几天山下有十余名不讲理的恶人,围堵在山下,限制人进出,也是为华山派的人而来。要是这么好知道华山派的人在哪,他们早上山来找人了,何必大费周章?” “我听是听过华山派的人眼下在终南山上,但究竟在哪,我实在是不知道。” “至于林公子刚才询问的山中有哪些容易藏人的地方,这些四方老道我知道是知道的,可是这种地方山上不下百处,难道还需一一给公子列出来不成,那不得说到明天早上去了?” “再说了,便是我肯说,公子按这些地方一个个找过去,也未必能有所发现,倒不如自己家去闷头乱找,说不定反而有收获呢,嘿嘿。” 岳灵珊听他说半天,中心意思就是不光不知道华山派的人在哪,连山上哪些地方容易藏人都不肯说,不由得有些不悦,道: “老道长,你这就有些不地道了。咱们诚恳问你一些事情,你不说悉心指教,便只随意说几个最可能藏身之处,让我们去找找看,我们不管找不着的到,总归是要承你这份好。” “可你说半天,却什么都不肯透露,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全真教是天下有名的道家大教,老道长你是一教之主,怎么却如此作风?” 她家教甚严,本来不会顶撞长辈。 可是找人心切,一直没有找到人,难免有些焦躁,再听见孙德明说话含糊,就更加有气了,所以忍不住直言抱怨。 孙德明听她这么说,也不喜道:“姑娘说什么话来?老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不是我不想和你们说华山派人的消息,也不是我不想说山中有哪些藏身所。” “只是一来我们确实也不知道华山派的人在哪,无从告知你们;二来我便是告诉了你们,你们也没法子一个个找过去。” “你们到我教中来,我作为一教之主,却没有亏待你们,还亲自招待你们,更着人给你们奉好茶,请你们坐上席。” “怎么你非但不领情,反而语带不满,指责老道我?” 岳灵珊还待再说,林平之微微一笑,拦住了她,对孙德明说道:“孙掌教,我这妹子找人心切,所以失了分寸,还请见谅。” “如你所说,你确实不知道华山派人情形,无法告知我们。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我二人找人要紧,这边不多叨扰您了,咱们他日有缘再见。” 说着站起,拉着脸上不喜的岳灵珊离开了全真教道所。 岳灵珊临走还不忘做个鬼脸。出了全真教,又忍不住和林平之抱怨道:“这道长好不虚伪!明明是不愿和我们说知,偏又装作是不知道的样子,实在是太虚伪了!” 林平之笑道:“灵珊妹子,你怎么知道他是知道而不说?” 岳灵珊道:“林大哥你没发现吗?他从我们问他华山派人下落开始,眼睛就一直四处瞟,耳朵也竖起来听周围动静,显然是害怕有人听到。” “想是他怕有人监听,暴露是他透露给我们信息,所以便不肯告诉我们。” “其实他若实话实说,我顾及他难处,也不会一定要他冒险告诉我们。可是他如此遮遮掩掩,却让人不喜。” 林平之笑道:“一路陪你过来,我总道妹子你是单纯简单的可爱姑娘,现在才知道你其实也懂江湖里的世故人情,看出了孙掌教他不对劲。” 被林平之夸奖,岳灵珊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也笑着说道:“林大哥你莫要小瞧我,我们年纪想若,说起江湖经验来,我未必比你…” 她话没说完,便长大了嘴巴再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她看见林平之手里多了一张字条,字条被林平之张开,她便看清了上面写的字,大致意思是: “二位,这两日另有人来,找我询问华山派的事,看他们样子是想不利于华山派。” “若我没猜错的话,林公子是要援救华山派岳掌门一众人吧?这位姑娘说不定便是岳掌门的女儿岳姑娘。” “我既然向他们推作不知,此刻便不敢直言华山派所在,免得给全真教惹来麻烦。但若是不告诉林公子二位,又实在于心难安。” “所以只能口中婉拒二位,另偷偷将此条递于林公子,望请见谅。” “华山派众人如今在此地西边一里外的树林内藏身,请二位悉知。” 岳灵珊忍不住问道:“他…孙掌教他是什么时候给林大哥你这张字条的,怎么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到这时,她刚才那句“我们江湖经验相差不远”便再说不出来了, 因为她发现,这位经常不动声色的林大哥,其实心里比她多知道很多东西。 林平之道:“我只是觉得,孙掌教这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的。所以我听他说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他同时一边手藏进衣袖里在写着什么。” “我一边劝你不要再多讲的时候,一边和孙掌教对了眼神,再和他握手道别时,便拿到了这字条。” 岳灵珊再看一眼字条,见果然上面字体潦草,像是很仓促写就,不禁说道:“我当时也觉得他说的话有些奇怪,可我只想着要怪责他,却没有联想到他是暗中袖子里写着乾坤,可真是冤枉他了。” “还好林大哥你看出了这其中关键,不然孙掌教找不到时机来给我们字条,说不定便只能作罢。” 林平之却说道:“看来他要防的人十分可怕,所以才要这般小心翼翼。” 说出这话时,林平之想起来前田伯光提到的山上的三个隐士。 他们是不是现在就蛰隐在某处,看着林平之二人和全真教的一举一动? 听说这三人里面,有一个从皇宫大内出来的,擅长暗杀的绝顶杀手。 他会不会某一刻窜出来,把人的头颅割了去? 担忧归担忧,却总不可能戛然而止就此下山。 他们按照孙德明字条的指示,朝西边走了一里山路,果真看到一片树林。 但一里毕竟只是大概数,树林也是大到没边。 他们转了许久,也只是找完树林的一小个角落。 华山派的人隐藏得很深,不打算让人找到。 岳灵珊一路喊着爹娘,一路找去,却仍是一无所获——只收获了满肚子的焦急烦躁。 林平之却知道比起之前漫山遍野的找,现在只将范围定位到一片树林,已经好百倍千倍了。 他有时候很急,有时候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所以他只是领着岳灵珊慢慢在树林间穿梭,看有没有华山派的人。 但当然,孙德明给的信息也不一定准确,华山派的人昨天在这树林,今天觉得这里不安全,又换个地方。 或是这边没有野果水源,他们另寻其他地方,都是有可能的。 也许随缘找,反倒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就在林平之想着这些的时候,没有发现身后有一剑刺来。 第132章 君子剑 这一剑很突然,但林平之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中暗算。 他内力高强,四周稍有动静即能察觉到,轻轻侧身避开这剑,银针回刺持剑人的手腕。 他已看出来人武功不高,猜想可能是华山派的寻常弟子,所以下手不重。 但这个下手不重也只是从他角度看。那人没想到林平之不光躲开了自己全力一剑,还有余暇反击,大吃一惊。 刚反应过来,手腕即被林平之银针刺中。 林平之实战屡次用到银针,已娴熟许多,不说能东方不败一较长短,平时戏耍武功比自己低的人倒游刃有余。 这人被林平之一针刺中,只觉手腕钻心疼,手里无力,长剑脱手掉在地上。 他和人打架所赖全凭长剑,失了兵刃顿时有些泄气,不再进招,甚至有些束手的意思。 但这人口中兀自喊道:“小师妹,你快跑,由我来挡着这个人。” 林平之哑然失笑,心想:“这人果然是华山派弟子,之所以偷袭我,是因为误以为岳灵珊是被我挟持了。不过他倒不怕死,明明一招被人打落兵刃,还敢出声让小师妹先走。” 岳灵珊也认出了这人是华山派英白罗,一起玩的熟的师兄弟里,除了岳灵珊就他年纪最小。 乍和师兄重逢,她心里百感交集,喊道:“八师哥,你误会了,这位林公子是好人。” 英白罗道:“是好人?小师妹你不是被他胁迫上山吗?我还道他是和那些蒙面人一伙的。” 虽然被误会,但林平之不和他计较,抱拳道:“原来英老哥,在下福威镖局的林平之,无奈自保伤你,得罪了。” 英白罗听林平之自报家门,恍然道:“福威镖局…你就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师傅说让小师妹和两位师兄去福州找你,说想破格让你加入我华山派,看来你是答应了。” 林平之微笑道:“我倒没有说要加入华山派,只是听岳姑娘说你们遇到些麻烦,所以一起过来略尽绵薄之力。不知可否劳烦你引我们去见岳掌门他们?” 英白罗闻言有些犹豫,毕竟他们此刻是危难关头,这几天不论白天晚上只躲在树林里连大气都不敢出,怕被人发现行踪。他出来即是要摘些野果回去,给众人当食物。 虽然福威镖局林平之的名字他听说过,可要说出华山派人的下落,此事还是太过重大,他不敢擅言。 岳灵珊看到英白罗欲言又止的样子,娇嗔道:“英师兄,你信不过林公子,连我也信不过吗?” “刚才在山下林公子刚杀了两名蒙面人,我就在她旁边。他又怎么会对我们华山派不利?你赶紧带我去见爹爹妈妈!” 英白罗听岳灵珊这么说,疑心去了几分,虽然还是戒惧看着林平之,但想小师妹这么说总不可能有假。 他捡起被打落在地的长剑,说道:“你们跟我来…对了,小师妹,我们正好一起带点野果清水回去。” 岳灵珊应声好,求助看向林平之。 林平之苦笑一声,没想到在这山上还要被人剥削,当作免费劳动力。 树林某处一棵大树旁,一儒生打扮的男子负手看着他们三人采摘果子,回想林平之刚才闪避英白罗偷袭的身法。 “辟邪剑法…” 儒生打扮法男子闭目轻声说道,表情有些向往,脸上紫气数闪。 片刻后,他施展轻功,离开了这里。 林平之和英白罗各用衣服里的空间装的满满当当的野果,岳灵珊则提着一个布袋,把野果往布袋里放。 但两位绅士并不好意思让女士一直扛着布袋,所以英白罗只能接过手来。 林平之嘴里不闲着,咬着一个果子,发现并不好吃,有些酸涩,但半天没喝水了,果子里的汁水润了润嘴,也就将就着吃下了肚。 他们跟着英白罗在树林里绕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终于看见原来树林后面有一处山洞,华山派的人想是在山洞里。 离山洞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即听到一声难听的嘶鸣声,似乎是有人用竹草这类的东西做出的简易乐器发出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英白罗道:“是放哨的师兄看到咱们,在向里面传讯——师父师娘知道小师妹来了,一定很开心!” 话一说完,英白罗忽然想到:“我们被围困在这,每一日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师父师娘绝不会想要小师妹一起来受苦的,又有什么好开心了?” 想到这,他又面带沮丧,垂头叹气。 林平之有刚才被偷袭的经历,知道华山派的人都成了惊弓之鸟,看到陌生人都十分戒惧。 所以他故意收了身上锐气,脚步也有意轻浮些,给人一种看起来像寻常公子哥的感觉。 不一会,来到山洞外,果然有听见信号的岳夫人宁女侠迎出来,热泪盈眶,喊道:“珊儿!” 岳灵珊听见熟悉的声音,大喜道:“娘!”举目望去,果然看到娘亲就在不远处,顿时欢呼一声,扑了过去,将头埋在宁女侠怀里,亦轻声啜泣。 反倒要宁女侠这被围困山中多日的人拍着她肩膀道:“没事的,娘在这里。” 见不得这种母女相逢的场面,比偶像剧多了层身临其境,林平之不禁也酸了鼻子。 但这只是恰好触动了锚定好在大脑皮层某处的条件反射模式,未必是多么感同身受。 作为理性的直男,他将自己抽离出来,眼睛望向山洞里面。 山洞里面空间大而封闭,没有一丝外面的光线透入,只是靠几堆火堆点亮避免漆黑一片。幸好这里旁的不多就树木多,捡些多油的枯枝续上,便一直有亮光。 只是火把终究照明度有限,山洞里大部分空间还是黑而深邃,让人有一种原始的恐惧感。只林平之望过去的这片刻间,已看到几只蝙蝠扑腾着飞出,更生出一种诡异氛围。 想到华山派众人这段时间都是住在这山洞里,林平之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 要是换了他,便是宁愿下山送死,也绝不会肯在这山洞里住一晚的。 ——当然仅限于现在,真到生死关头,谁知道呢? “娘,这位就是福威镖局的少镖头林平之林公子,这趟多亏了他,我才能安然到这来见到你。你别看他斯斯文文的,他武功可厉害呢!这一路上碰到好多坏人,全靠他保护我。” 岳灵珊和娘亲抱完,向娘亲介绍起林平之来,打断了林少侠一边看向山洞里一边生出的思绪。 宁中则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平之一眼,又看了看女儿,心里微微叹息:“珊儿她…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莫不是喜欢上了这位林公子?可是冲儿与她自小青梅竹马,这又怎么是好?” 林平之没想到岳夫人这当口正在比较两位“女婿”的优劣,只是抱拳道:“在下见过岳夫人了。在福州时,便听过宁女侠事迹,十分敬仰,一直想见上一面。这会见到宁女侠本人了,可说了却了一桩心愿。” 虽是客套,但也是心里真心话,宁中则心地善良又不屈坚韧,当得起女侠之名。 所谓马屁不穿,宁中则听他这么说,不禁十分开心,笑道:“林公子说的实在太客气了。我无论武功还是声名在江湖上都算不上一流,你见了其他大侠,说一句‘见之无憾’,那还说得过去,对我说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 她一边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指着山洞里朝岳灵珊道:“珊儿,你大师哥他前几天一直重伤昏迷不起,这两天总算醒了,今早精神也好了些,能吃些野果。你快去见见她吧,他看到你,心里一高兴,伤又能多好一大半。” 听说大师哥重伤刚醒,岳灵珊面露关注,从娘亲怀里挣脱,不顾一切朝山洞里奔去。 总算她不是太没良心,跑一半不忘回头对林平之说道:“林公子,你先和我娘聊一会,我去看下大师哥伤的怎么样了。” 林平之洒脱一笑,道:“好,可惜来的匆忙,没有带酒上山,不然由你给你大师兄喂一碗酒,保管他什么伤都好了。” 岳灵珊没带酒,却摘了几个最熟的果子藏在衣袖里,飞奔入里,要给她大师兄尝尝。 宁中则看着岳灵珊微笑摇头,又对林平之说道:“林公子之前认识冲儿?你刚说给他带酒可真太符合他性子了,他这两天醒来之后,第一件事是问有没有珊儿下落,第二件事便是闹着要喝酒。要真是珊儿给他带酒喝,那他真是要乐坏了。” 林平之道:“在下之前并未见过令狐少侠,只是于江湖里行走时听过关于他的一些事情,所以知他生性洒脱,爱酒如命。” 宁中则听他说道“生性洒脱,爱酒如命”这八个字,那是令狐冲的最好写照,不禁莞尔:“冲儿若知你这么懂他,少不得要和林公子你一起大醉几场。” 林平之也微微笑笑,正想借口,却有一个声音传来。 “什么大醉几场,冲儿他喝酒误了多少事了?前些日子因喝酒和青城派弟子打了一场架,板子至今还记着呢,还想贪杯?” 听到这话,林平之心里一动:“岳不群来了。” 果然一人缓缓走近过来,身上穿着的白袍不算华贵但整齐干净一尘不染;眼角隐现皱纹暴露出岁月不容情,但面目白皙清秀,总当得上风神如玉。 林平之也不做作等宁中则介绍,自己先抱拳打招乎道:“晚辈福威镖局林平之,拜见岳掌门。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总听岳掌门大名,今日亲眼见到了,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他口中说的客气,但心里还是不由得有些下意识的戒备。 毕竟这人是笑傲里boss级人物,虽然没有写成辟邪剑法,可也还当得上是一派剑道宗师。 面对这么一位大人物,总归心里会有些触动的。 但岳不群被称为“君子剑”,对自己弟子要求严格,对外人却温润如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道: “林公子客气了。你这话该我和你说才对——我先前听说林公子你轻松打败青城派余观主,总道你该是一脸煞气的武夫。没想到一见面之下,才发现你是这么位清秀少年。这才真叫闻名不如见面呢!”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上帝视角知道岳不群满肚子的阴谋算计,只第一次遇见他,林平之真会觉得这人是温文尔雅的君子,难生出提防之心。 但此刻林平之自然不会真情流露,只不痛不痒的应道:“在下打跑余观主只是一时侥幸,江湖上传得有些邪乎了。我们福威镖局却还是被青城派搅得几乎开不下去,各地分局大都关门了。” 岳不群叹口气,道:“此事确实是余观主不是。想他青城派远在四川,偏要亲自到福州找你们镖局生事,未免有些太过了。” “我两个月前到衡山城参加刘正风刘师兄的金盆洗手仪式,听说了这事,当时便想要不要亲自到福州城走一趟,劝余观主收手。” “但后来听说你们林家去了莆田,避入了南少林寺中,我知南少林寺必不会让你们吃亏,所以就没有去。只是派珊儿找林公子,看你有没有意愿入我们华山派,这样日后林家如需我们华山派援手,我们也有个由头…” 宁中则这时候插口道:“听珊儿说,林公子你剑法高明之极,我们想让你加入华山派,那是自不量力了。林公子你只当我们是说笑,莫要挂怀。” 对宁中则林平之有些敬佩,忙答道:“岳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五岳剑派在江湖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们林家区区走镖的,我要是能拜入华山派中,那绝对是大大的高攀了。” “哎,不过福威镖局毕竟是我们林家先祖远图公留下的,虽然到我这一代武功低微,家传剑法也没学到一成,但总归不想让祖上家业牌匾就这么断送了。” “所以只能斗胆推却岳掌门的盛情邀请了。” 岳不群听林平之这么说,满是笑容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之情,但马上回复如常,道:“林公子既然自己能料理与青城派的恩怨,那么自然无需托庇于我华山派。我们那穷山僻壤,哪及得上你们开镖局的这样繁华风光?” “林公子,日后贵镖局若是有生意到我们华山周边一带,只需要和我打声招呼,必当尽力帮你们。” 林平之见他说的诚恳,虽然知道他是装出来的,还是觉得受用。其实人与人之间,或许本来就是相互伪装。 宁中则这时候却叹一口气,道:“你还说什么帮人家呢!咱们被十几个恶人围困在此山上,上天无门,下山无门,只能在这潮湿黑暗的山洞屈就…” 这话她这些日每天都要想一遍,只是怕旁人听见难受所以一直没有说出口。 这会话赶话说了出来,顿时湿了眼眶,但想到在林平之面前抱怨终究不好,所以忍住没说下去。 饶是岳不群城府极深,听见妻子这般抱怨,也长叹一声,道:“怪我学艺不精,带派无方,让华山派在我手上受此屈辱,实在是愧对祖师。” 宁中则见丈夫自责,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紧紧握住了岳不群的手。 林平之看在眼里,心想:“要是岳不群真是谦谦君子,宁女侠、令狐冲和灵珊妹子好好在华山,倒不失为很好的结果。可惜岳不群和左冷禅、任我行包括练葵花宝典前的东方不败是一类人,要他们安心度日,那是不可能的。” 林平之又忽然想起百花夫人来:“这位绝色美人呢?她是不是也是野心极大的人?得了百花谷主宗宁和尚的功力,身怀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这绝顶武学,又拿了林家的辟邪剑谱,她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想起百花夫人,林平之升出些异样的情绪,虽然心里一直提醒自己这女人是仇人,可偶尔走神想起她时,总会想,这个女人给自己凌波微步秘籍,究竟是什么用意。 想远了想远了。林平之强行挥开脑海里闪现出的百花夫人影像,对岳不群夫妇说道:“岳掌门,岳夫人,不瞒你们说,我此来是想助你们脱险。你们如果信得过我的话,可以现在就跟我一起下山。” 不顾岳不群夫妇露出的惊讶神情,继续说道:“和令爱岳姑娘上山时,杀了两位蒙面人——也可能是三人。他们现在还有十二三人,而且不一定会在一起。” “在下大概估了下他们的武功,想来六七人之数以内来夹攻我,我还能应付得来。剩下的便交由岳掌门和岳夫人你们对付…” 林平之举目看了他们一眼。 “二位觉得能应付得过来吗?” 岳不群夫妇没想到林平之会突然这么说。他们其实一直疑惑林平之送岳灵珊过来的动机是什么。 江湖里人物处事总有个缘由。 五岳剑派之所以紧紧排在少林武当之后,便是因为五岳同气连枝,随时相互救援,虽然主要是防魔教,但其他事由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但武林里的其他门派却一般各扫门前雪不越雷池,除非某个门派或个人的作法实在是惹了众怒,不然相互之间不会插手。 毕竟一派如一国,其他门派间相斗,若是没有好的缘由,便不好管,譬如岳不群想插手青城派和林家的恩怨,便要先收林平之为弟子,才名正言顺。 所以岳不群夫妇很不解林平之为什么要帮华山派。 不过宁夫人毕竟城府没那么深,还是信了林平之或许真是年轻人路见不平见义勇为,说道:“林公子的提议,听起来着实不差。我们夫妻二人,若是只需对敌他们六七人,那么赢面甚大。” “只是…林公子一人独斗他们六人,真的没问题吗?这些蒙面人不以真面目见人,可能便是不想让人认出来。应当是江湖里有些名气的好手。当日我们和他们动过一次手,他们的武功当真了得…”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林平之剑法再高,也绝不可能一人独斗六七人。 林平之淡淡道:“岳夫人,此刻情势危急,已来不及多想了。对了,来前我曾碰见一伙人,似乎也是为你们而来的。” 宁中则疑惑道:“还有一伙人是为我们而来的?” 岳不群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说道:“是不是嵩山派那些人?” 林平之点点头,道:“岳掌门果然一猜就中。不光有嵩山派的人——我和他们照过面,也聊了几句,他们里面还有个人叫封不平,自称是华山派剑宗的…” 听林平之说到封不平,岳不群夫妇对视一眼,眼现忧色。 林平之继续道:“嵩山派是丁勉和陆柏两位师兄,除他们外好像还有泰山派和衡山派的几位好手。” 听到这些人,宁中则怒道:“又是他们!师哥,左冷禅和嵩山派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上次上来华山找过我们一次,拿了一面五月令旗,便说要你让出华山派掌门的位置…没想到他们还阴魂不散。” 岳不群摇头看着天,沉吟不语。 宁中则道:“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他嵩山派势力再大,难道便不须讲理吗?我倒要瞧瞧,他们三派这许多前辈高手,是不是真的脸都不要了,想乘人之危,欺压我华山派。” 林平之知她说的是气话。但还是想早点下去先将蒙面人料理了才好,不然这些五岳剑派高手虽然不至于明面上和十几个蒙面人一起夹攻华山派,可只要他们待双方两败俱伤之后再打些歪主意,也不好应对。 林平之脑筋一转,又道:“岳夫人这话说得没错,五岳剑派奉守侠义道,这些人再怎么下作,总也得讲理…” “不过,我此行途径襄阳,路过武当山时,碰到六个怪人,可好像不怎么讲理。” 宁中则听到六个怪人,大惊失色问道:“六个怪人,是怎么样的六个怪人?” 林平之形容了桃谷六仙的样貌和言行,道:“我约莫听到他们说,好像也在找太乙山所在,说不定这会也快到了。” 宁中则曾亲眼看见桃谷六仙将华山剑宗高手成不忧撕成六段,实在是生平噩梦。她和岳不群不知道桃谷六仙是不戒和尚叫来找令狐冲去见仪琳的,总以为桃谷六仙也是嵩山派找来覆灭华山派的,所以对这六人着实恐惧。 宁中则看向岳不群,道:“师哥…这,这可如何是好?我看咱们须要趁这六个丑八怪还没到,赶紧下山去。” ——— 令狐冲躺在山洞里师弟们用石块帮他临时堆成上面垫着柔软枝叶的“床”上,傻笑看着小师妹岳灵珊,咬了一口她带回来的野果,只觉得说不出的甜美。 熟透的果子滋味甜美,小师妹样子甜美,令狐冲心里甜美。 吾爱在旁,虽死何憾? 然后就有一个师弟很急的跑了进来。 大师兄,师父说,下山。 第133章 遭遇 令狐冲重伤未愈,是师弟们用粗树枝做好了担架,将他抬着一起下山。 岳灵珊自然跟随在旁,和师兄说话解闷。但当然反倒是令狐冲逗得她每每开怀大笑。 林平之看着这对原剧情里本是两小无猜最终却没有走到一起的男女,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岳不群始终一言不发,他走路不急不缓,便似个寻常老头,遇到下坡急的路段,也不施展轻功,就老老实实缓步而下。 但林平之对这位君子剑戒心极大,知道这人温润如玉只是给别人看的,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作什么算计。 林平之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放着福州的好日子不过,要千里迢迢来这里,救一些和自己其实毫无干系的人。 或许是因为…情怀? 毕竟是看过许多遍原着的人,穿越到书里来,对于原主角总是有些亲切的,出手帮一把,也实属正常。 何况其实毫无危险。得益于百花夫人的绝顶轻功,林平之现在一觉得有危险便可以脚底抹油。 真到生死关头,那也什么都顾不上了,自己保命要紧。 只当是别样体验。 一行数十人沿小路下山,途径全真教时,岳不群抬头望一眼全真牌匾,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想到全真教昔日王重阳真人在世时乃至全真七子时代风光无比,及至前朝深受朝廷器重多名教主被册封,此刻却变成了世俗人参观赏玩的景点,不可谓不凄凉。 而五岳剑派近百年来在江湖里声势渐盛,结盟之后更是号称同气连枝,和魔教对峙数十年,各有来回。隐然超越丐帮、昆仑、青城派等传统正道门派,可与少林武当掰掰手腕。 岳不群想:“难道华山派显赫数十年,最终却是要没落于我手?他日虽然还有华山派,但只如这全真教一般在武林中派不上号?” 走近前去,发现全真教大门外站着一老者,正在大树底下乘凉。 众人只道是山上的游客,也不以为意。 只林平之看了这老者一眼,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老者手里拿着一根枯枝,在树下比划,好像是坐着无聊,在乱挥一根枯枝打发时间。 林平之只看了一眼,就停下来看着这老者再移不开眼睛。 旁边的岳不群夫妇察觉到林林平之异样,也顺着他目光看去,遍也看见了拿枯枝比划的老者。 岳不群目光变得凝重。 他微抬抬手,示意众弟子停下。 一众人停在了全真教大门外。 林平之耐心的看着老者比划,似乎在看一件顶有意思的事情,目不转睛。 最后,这老者好像是被林平之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停了下来,说道:“公子在看什么?” 林平之又打量了一会这老者,淡淡说道:“看尽老人家想给我们看的东西。” 老者也抬头看了看林平之,才说道:“哦?公子觉得老朽想让你们看什么?” 林平之道:“看一套剑法,一套用枯枝使出来就天下无双j的剑法。” 老者道:“公子懂剑?” 林平之道:“不敢说懂,但家传有一套剑法,也还过得去。看到别人显露剑法,免不了多看几眼。” 他们二人说话之时,岳不群夫妇仔细打量这老者,在揣度他的身份。 他们已看出这人剑法极高,并且剑法之中的剑势似乎还和五岳剑派有些关系。 岳不群这时候说道:“老前辈,您这几招剑法精妙之极,确是可以当得上‘天下无双’四个字。不知道您是哪路的前辈高人,竟有此绝佳剑法?” 老者道:“哪一路?嗯,你是问我的门派来历。嘿,要说门派嘛,我以前也加入过五岳剑派六月剑派什么的,只是我嫌派内人都拘着,实在太虚伪,便没有多待,学成了剑法之后就走了,也与几个老友有点旧,结下了一些人情。” 林平之接口道:“前辈在这太乙仙山上隐居,自然不想还被昔年的人情事故牵绊,所以现在是想要还人情?” 老者听林平之这么说,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来,说道:“昔年的老友都差不多走了,人不人情的,也无所谓了。我们就在这山里面隐居,那是无论如何哪里也不会去的了。” 林平之道:“可要是你老友的仇人恰好在这山上,前辈就不介意顺手还这个人情?” 老者没有否认,但也没有再说话。 适逢一阵山风吹过,这处正好是风口,每个人的衣袖衣袍都被吹起鼓荡,于这夏日中感受到一些凉意。岳灵珊怕令狐冲重伤体弱,将手上拿着的一件小毯盖在令狐冲身上。 众人感受者呼啸而过的山风,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老者说道:“哪位是华山派当代的掌门人岳不群?” 岳不群抱拳道:“正是在下,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老者道:“华山派剑法没什么了不得的,但华山有一部紫霞神功,算得上是修习内力的绝佳秘籍,你紫霞神功练的怎么样了?” 岳不群脸上紫气一闪,淡淡道:“前辈果然见识不凡,知道我们华山派的镇牌之宝。紫霞神功是没有止境的武学,在下侥幸写成了一二,但比起祖师爷和历代华山派掌门来,自然相去甚远。” 老者看到岳不群脸上的紫气,也忍不住赞叹道:“看你修为,该是将紫霞神功练至大成了。不错不错,不愧是前华山派掌门人,有这境界,在江湖里也算是一流高手了。” 宁中则听这老者说到丈夫“前华山派掌门人”,心里颇不喜,道:“前辈原来也是和本门叛徒一路的。你究竟有何意图,明说即是,否则我们便过去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老者听宁中则这么说,微微一笑,道:“这位女侠说的不错。大道至简。我在这山上修行多年,武功没什么长进,但悟到了许多道理,不废话是这里面非常有道理的一个道理。” “我想和岳掌门比一场剑,岳掌门要是赢了,我自然放你们下山。而且我敢和你们保证,再没有人会拦你们。” 岳不群冷哼一声,并没有马上答复。 宁中则眼神一动:在她心里岳不群的剑法极高,除非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亲来,不然她觉得自己丈夫比剑单对单不会输给谁。 所以她觉得这老者开出的条件很诱人,而且这人看起来是那种说出什么话一定不会食言的人,他承诺再没人会拦华山派的人,应该做得准。 宁中则问道:“然则要是前辈您赢了呢,您待怎么样?” 老者轻轻抚摸自己手中枯枝,说道:“我要是赢了,只需要岳掌门让出华山派掌门这个位置就行了。这事本来与我无关,但我见到了昔年老友的信物,总不好袖手旁观。几十年前人情,虽然我都差不多快忘了,但总归要还了,心里踏实点。” 宁中则虽然早知道这老人是帮华山派剑宗的人来找麻烦,闻言还是愣了一下,看了看岳不群一眼,想看他意思。 岳不群还是不动声色。但从林平之角度看去可看到他脸一侧肌肉抖了一下。 林平之这时候说道:“前辈比剑的时候,是不是就拿着你现在手里的这根枯枝?” 老者没想到林平之会问出这么一句,不禁也露出惊讶神情。 林平之道:“听说这山上有一位隐居的剑道高手,叫做“桃花劫”刑天以,剑法通神,凭借桃枝为剑即无剑不摧,是不是就是前辈您老人家?” 他上山前听田伯光说过山里有三个武功极高的隐士,这时候联想起来,叫出了这老者的名字,也给岳不群夫妇提提醒。 要是岳不群自己答应比武,那林平之可就不太好管这闲事了。 岳不群听见“桃花劫”刑天以这个名字,果然脸色一变,道:“原来是刑老前辈。江湖上传你买船东渡,到极东仙岛上找剑仙比剑去了,却原来你在这终南山上隐居?” 刑天以被林平之说破身份,也不否认,只缓缓道:“江湖上原来还有人记得我…我只道隐居三十余载,物是人非,你们早把我忘了。” 宁中则道:“前辈剑法通神,江湖上谁人不知?我听我师父说,当年林远图凭借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无敌于天下之后,便数前辈您的剑法傲视群雄,可惜您巅峰遁去,令人叹惜。” 刑天以闻言嘿嘿两声,道:“傲视群雄那也谈不上,起码林家的辟邪剑法和武当的太极剑法我都没有领教过。况且听说你们华山派剑宗有位风字辈的高手,用的不是华山派剑法,但也另辟蹊径,隐然是新一辈的剑道大宗师。” 岳不群听他说到风字辈高手,冷哼一声,道:“前辈这话说的不对。我派武功,讲究以气为本,只是研究本门剑法,已经算是脱离了根基,如无水之源,更别说‘另辟蹊径’云云了。此实乃舍本逐末之举,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刑天以摇头道:“以气为本那也没错,但剑法之道,剑招若精巧无比,有时也有事半功倍之效。” 岳不群道:“前辈不知我华山剑派的奥妙,所以有此之言,旁门左道或许可以取巧制胜,我们华山派的剑法,却一定得要以气为主。” 宁中则闻言在旁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林平之不禁好笑,这两位给洗脑不轻,人好好讨论剑法,你又在这搬出你们从小被灌输的“气剑之争”。 刑天以无意多谈剑道,又对岳不群说道:“岳掌门,刚才我的提议,你意下如何?” 他又再问一遍,岳不群推脱不得,也直接了当说道:“前辈剑法盖世无双,在下不是对手,不敢和您对敌。再者,华山派掌门虽然目下是我,却这是我师父他代祖师爷传下的衣钵,在下无权以之打赌,输了之后,也绝无拱手让与我派叛徒的道理。” 他虽然明言不是对手,但言语有些道理,宁中则喝声彩,道:“师兄,你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咱们华山派掌门怎么能让那些剑宗的叛徒来当?他们勾结嵩山派意图覆灭我教,其心可诛!” 众华山派弟子也道:“誓死跟随师父,绝不辱没华山派声名。” 令狐冲虽然重伤之下,也振臂高呼。 林平之道:“刑前辈,你既然在此山上隐居,那便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江湖上的事情了。又怎么还要帮人出头,干涉华山派的内务?” “况且剑宗那位封不平封先生,他要做华山派掌门人,也该由他来和岳掌门比剑。他让刑前辈您代他比剑,这又算什么呢?” 林平之这话一说,在场华山派众人都觉有理,又是纷纷附和。 “桃花劫”刑天以看着林平之,还未说话,另有一人说道:“小子说的有道理。你要讲道理,咱们便来讲道理。你看我手中的是什么?” 听见声音,林平之和岳不群夫妇都看向来人。 这一看之下,皆神色有变——说话的人是嵩山派的陆柏。 陆柏既然到了,泰山派和衡山派被左冷禅收买的高手、华山派剑宗余党封不平、丛不弃自然也跟在他后面。 陆柏手里举着一面旗帜,说道:“这是五岳剑盟的令旗,见令旗如亲见五岳剑派盟主。岳掌门,盟主有令,要你将华山派掌门交由这位封不平封先生接任。你从还是不从,讲不讲这个道理?” 岳不群还未说话,宁中则忍不住怒道:“陆师兄你说什么话来?五岳剑派结盟,只是为了共同对抗外敌,咱们虽然听左盟主差遣,那也只是因他带着我们抵御魔教,一同对外。什么时候我们华山派的内务也由左盟主决定了?” 陆柏旁边的丁勉说道:“岳夫人你一届女流,这就不懂了,江湖人都说‘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咱们五岳剑派的人,也都各以师兄弟想称,其实早已相当于一个门派,就是五岳剑派。我们左师兄便是这派里的掌门,他说的话,为什么不作数?” 岳不群道:“左师兄是五岳剑派盟主,倘若他要我们一起对抗魔教,那么哪怕尽皆战死,我们华山派上下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也听从左盟主调遣。嘿,可若是左师兄有私心,想以盟主之名而行不轨之事,我岳不群自然不奉乱命。” 说话间,华山派众人发现了一件更让人绝望的事,原来那十余名蒙面人竟也悄然上了山,此刻一起站在嵩山派等一众人旁边。 岳不群见状,虽然情势危急,还是出言讥讽道:“嵩山、泰山、衡山的各位师兄,几日不见,没想到你们又结交了这些蒙面匪徒,当真是可喜可贺。看来左师兄想要扩大嵩山派,乃至和魔教看齐,专门收些恶人歹徒入派。” 蒙面人中的一人狞笑道:“岳掌门此言差矣,我们只是正好在这里,与嵩山派的人有什么关系来?难道站他们旁边,就是他们和我们结交?要这么说,现在岳掌门你夫人站地离我也很近,难道你夫人和我结交了吗?” 他此语一出,嵩山派一伙都故意哈哈大笑,存心让岳不群难看。 华山派众人听他出言辱及师娘,都不禁恼怒,握紧了兵刃,只待师父一声令下,就要上前动手。 只是华山派人数虽多,能打的只有岳不群夫妇二人,令狐冲勉强算半个,但此刻重伤躺担架上。 这要是动上了手,华山派覆灭于今日,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不过这些弟子武功虽低但还有些硬气,个个怒目瞪着嵩山派一伙人,毫无惧色。只叛徒劳德诺眼神闪烁,好像在打什么主意。 ——林平之乐于见得这嵩山派的叛徒牵制岳不群,也没说穿,任由他继续在华山派中。 不过华山派说不定今天就在劫难逃了,劳德诺当场就亮明了身份,结束卧底生涯。 场内所有人都意识到可能动手在即。 便在此时,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准确来说是很多个声音—— “喂,你这家伙说得不对。你说岳夫人离你近,便是和你结交,那你意思倘若离你远的,便不是和你结交了吗?你妈她现在就离你很远,难道你和她没结交过?” “大哥,你这话其实也说得不对。结交是指朋友之间,像咱们兄弟几个,就不用结交。他跟他妈自然也不能说是结交。” “是啊,大哥,还有他只说离他近的便是结交,却没有说离他远的不是结交。或许虽然他妈和他离得很远,但他偏偏就结交了他妈,这又有什么稀奇呢?” “…” 林平之听到这几句对白,便知道是桃谷六仙这六个活宝来了,不由得有些头疼。但想到此刻华山派危局还真需要他们的力量,又有些欣喜。 桃谷六仙的老大桃根仙本是指出那蒙面人语句中有毛病,没想到反倒被两位兄弟抓住痛脚,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开口出了错。 但他嘴上当然不会认错,脑筋一转,硬着头皮辩解道:“三弟,六弟,这事是你们错了。这人我认识,他偏和我们不一样,不光和朋友要结交,和他妈也要结交,而且要离得很近才算结交,所以我才出言提醒他说他错了。你们说的虽然有理,可却是咱们普通人的道理,这道理放这人身上却不通,大大的不通。” 老大桃根仙急中生智找补了回来,只听得他三弟桃枝仙和六弟桃实仙一愣一愣的,都觉得要是这人真是如此,那大哥就没有说错,大哥既然没有说错,那就是他们二人错了。 就在他们二人发愣的时候,老四桃叶仙忽然问道:“大哥,这人蒙着脸,面目难辨,你怎么认出这人的?” 这问题倒当真刁钻,老大桃根仙老脸一红,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他虽然蒙着脸,可他身上有一股特殊的臭味,隔几十丈都闻得到,我闻到这味,就知道是他。” 老四桃叶仙得理不饶人,契而不舍的问道:“你既然认识这人,那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桃根仙被彻底问住,恼羞成怒的跳起来,道:“我哪知道他叫什么名…”说到一半总算忍住,又道:“我本来是知道他名字的,可太久没见他,忘了。但他喜欢结交他妈这事我却没忘,这也很正常吧?” 华山派诸人和嵩山派一伙本相互对峙剑拔弩张,万料不到会突然跑出来这么六个活宝,夹杂不清胡言乱语,不知道在争辩些什么。 但岳不群夫妇和嵩山派等高手其实都见过桃谷六仙。 之前嵩山泰山衡山三派高手和封不平等剑宗几人去过华山派一次,也是桃谷六仙搅局,将剑宗一位叫成不忧的高手当成分成了四爿。 这时候再见到桃谷六仙,宁中则等华山派的人固然感到害怕,嵩山派一伙也暗自戒惧。 都知道桃谷六仙个个武功了得,且六兄弟配合无间,突然之间就能把人分成四块。 封不平这时候说道:“又是…又是你们六个丑八怪!我成师弟就是被你们分尸,死得好惨,我誓要帮他报仇。” 口中说着报仇,语气却显得有些软弱,任谁听了都知道他其实没有想寻仇的意思。 而桃谷六仙刚才翻来覆去说的话,是针对蒙面人对岳夫人说的一句结交而起。 其他人可能没注意这六兄弟究竟在说些什么,这蒙面人却听得真切。 桃谷六仙口中的“和他母亲结交”之类的话,在他耳中尤其分外刺耳。 这蒙面人不知道桃谷六仙毫无机心,纯粹就是相互拌嘴拆台,还道是这六兄弟商量好了台词故意要讥讽他。 蒙面人大声说道:“哪里来的六个丑八怪,其中一个还说认得你爹我。你爹我当年结交了你们娘亲,可没有结交你们,怎么会认得你们?” 他这话一说,桃根仙大怒道:“我说认得你便是认得。只需我认得你,又不需你认得我!” 其余几兄弟则道:“你说我们是丑八怪?你蒙着脸不敢露肩,又能长得多俊了?” “不错,你看的见我们,自己却蒙着脸,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俊是丑,有没有资格说我们是丑八怪?” “你说你结交过我们娘亲,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说过?” 蒙面人冷笑一声,道:“我又何必要露出我的面目,才能说你们是丑八怪?像你们这般丑的,天底下也没几个,谁都说得。” “至于我有没有结交你们娘,那得你们回家问你们…” 他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忽然听到一声“小心”。 然后发现有四个人窜到了自己面前。 却是桃谷四仙一人一边牢牢握紧了他的四肢。 桃谷六仙另外两人则护在兄弟前面,防止有人上前。 嵩山派众人虽然早知道他们这一招,可这下实在太快,还是来不及阻扰。 桃根仙问被抓着的蒙面人道:“你快说,你是不是早就认得我?” 第134章 论战 蒙面人四肢被他们抓住,只感觉无论如何用力挣扎,这四个怪物的手都纹丝不动,不由得大骇。 他刚才听封不平说他有个师弟就是被这几个怪人分尸而死,不禁想到古代有种酷刑叫五马分尸。 这四个丑八怪也要来一个四人分尸? 蒙面人饶是算江湖上的一号人物,这时候竟也吓得裤裆都湿了,牙齿打颤,说道:“认…认得,我自然认得爷爷你。” 语带哭音。 桃根仙对他回答很满意,稍稍松开了抓住他的手,又问道:“你既然认得我,知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蒙面人哪里知道他叫什么?只能含糊道:“我也是过了许久忘了爷爷你的名字了,可我认得你那是确然无疑的。” 桃根仙大喜,说道:“嗯,老四你听见没,他说认得我,我没有骗你罢。” 老四桃叶仙道:“第一,他刚才说不认得你,这会说认得你,那是因为被我们抓住了,是受你的胁迫;第二,便是他真认得你,也并不意味着你便认识他。我们桃谷六仙是何等的英雄人物,有人仰慕我们而我们自己却不知道,那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这话一说,其余兄弟齐声:“这话不错!” 在场众人听着他们一言一语来回,面面相觑。 这六人出手急速,武功极高,杀人手法残忍,可口中说出的话却又肤浅粗俗夹缠不清,实在无法理喻。 嵩山派一伙里高手众多,其他十余位蒙面人也绝不是好欺负的,要是一起拥上,桃谷六仙说不定也得被砍成肉泥。 但桃谷六仙出手实在太快太熟练,一瞬之间就已经将说话的蒙面人给抓住了。 此刻嵩山派一伙投鼠忌器,生怕上前动手之下,桃谷六仙立马把蒙面人给分尸了,所以都按兵不动,任由这六兄弟折腾。 林平之则在旁暗自思索,要怎么样才能保得华山派一派人的安好。 先前桃谷六仙掳走令狐冲,岳不群夫妇总道这六人也是嵩山派请来与华山派为敌的。这时候见他们相互内斗,虽然不知是因何缘故,但也乐于见得。 便在这时,树下久久没有说话的“桃花劫”刑天以忽然说道:“太乙山是清净之地,六位在山上叨叨不休,未免扰了修道人的清修。” 话音刚落,他人突然飞起,手中枯枝凌空劈出。 桃谷六仙六兄弟配合默契,其余四人负责抓人,老五桃花仙和老六桃实仙则在旁照拂,让人不能插手。 刑天以枯枝劈出凌厉剑势想逼开抓着蒙面人的桃谷四仙,老五桃花仙和老六桃实仙当然不会让他从容攻入,各持短铁棍横架,挡开了这一招。 一挡之下,桃花仙和桃实仙都道:“你这老儿好厉害,这一下震的我手都麻了。”原来刑天以内力灌注在枯枝之中,让枯枝硬逾坚铁,也让接招的桃谷二仙虎口生疼。 但刑天以也“咦”一声,心里惊讶无比。 他在山中隐居几十年,剑法却没有丢下,比当年更有精进。 想来刚才是他几十年来第一次和外人动手,本拟一招之下就能立功,谁想被二人架开了这一招。 他心下权衡,预料几招内拿不下这二人,自重身份,就不再进招,往后退几步,负手不再言语。 但众人都是懂行的,虽然他这招被挡开,可是以一截枯枝而能劈出如斯威力,乃至能硬撼桃谷两兄弟的铁棍,实在已臻化境。 况且五岳剑派弟子都是自幼熟练剑法,看到这老者以一截枯枝而使出精妙剑法,都忍不住齐声喝彩。 桃花仙和桃实仙听大伙喝彩,还道是夸奖他们兄弟两个,都抱拳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林平之看在眼里,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心知对方人多势众高手众多,还有“桃花劫”刑天以这种隐居高人,且听说另还有两位隐士也是和刑天以一般厉害。 若是桃谷六仙真的将这蒙面人分成了四截结下死仇,那说不定会被报复,甚至命丧当场。 所以林平之开口道:“六位英雄,咱们又见面了!” 桃谷六仙听见声音,看到林平之,愣了片刻,旋即想起曾在武当山下见过,当时林平之着意吹捧了他们一番。 桃根仙道:“是你!小子,你是不是受我们指点,果然找到了太乙山所在?” 桃干仙道:“没错,当日在武当山下,你说你不知道太乙山所在向我们请教,是我们告诉你方位虽然不准但大致不差,你这才找了过来。” 林平之笑道:“是的,六位英雄果然是学识渊博,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当日要不是你们告诉我,我定然找不到。” 桃谷六仙少被人夸,至于被夸作“学识渊博天文地理无所不知”那更是自打从娘胎里出来,从来没有被人以这句夸过,只喜得手舞足蹈,连声说林平之懂事。 林平之见引得他们注意力,又故意道:“这话可不止是我这么说,还有一个仰慕六位英雄的人也这么说…” 桃谷六仙听说还有人仰慕自己,都大喜过望,齐声道:“那人是谁?现下在哪?” 林平之忍住笑道:“这人你们却认识,便是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令狐少侠。那日我与令狐公子对坐共饮,曾问他道:’令狐少侠,武林之中高手虽多,可称得上英雄的却少。不知道你心里的英雄都有谁?‘令狐少侠和我说道:‘天下英雄说多不多,说少嘛,却也不少,比如我就曾见过六位大英雄,那是真正的大英雄…’我一听忙问他:‘请问是哪六位大英雄?’” 说到这,林平之故意顿一下,看着桃谷六仙。 桃谷六仙耳听得他说六位大英雄,忙竖直了耳朵,就等着他将“桃谷六仙”的名号呼出。可谁知道林平之好死不死偏在这节骨眼上停下不说,只逗弄的这六兄弟心痒难搔,齐声问道:“快说,快说!这六位大英雄究竟是谁?” 林平之嘿嘿一声,道:“当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桃谷六仙六位大英雄了!令狐少侠当时说道:‘桃谷六仙不光学识渊博,武功也是极高强,为人又正直仗义、英俊潇洒,若他们六人不算英雄,那天下简直就没有英雄了…” 桃谷六仙长呼一口气,只感觉听了林平之这番话飘飘欲仙,快活无比,都说道:“令狐冲这小子…不对,令狐少侠果然是有见识的人,难怪小尼姑一天到晚就想着要见到他。现在简直连我们都忍不住想要见到他,听他当面说这些话了。你快告诉我们,令狐冲现在在哪?” 林平之说这么一连串,目的就是为了提醒桃谷六仙去找令狐冲,这时候顺水推舟道:“在下正好知道令狐少侠现在在哪里…” 宁中则自打桃谷六仙出现以后,一直心里忐忑。对这六个当她面曾手撕成不忧,其后送回令狐冲时又和她动手险些把她也分成四块的怪人,她实在害怕的紧。 但此刻听平之竟想和这六个丑八怪说知令狐冲下落,宁中则焦急道:“林公子,你怎么…” 岳不群在她身旁,轻轻拍了拍他肩头,低声说了句静观其变。 林平之也怕宁中则误会,扭头看了她一眼,眨眨眼睛,示意自己是权宜之计。但也不确定她能否懂这个意思。 桃谷六仙问道:“快说,令狐冲在哪里,我们打赌赢了小尼姑她爹大和尚,这次来就是要找到令狐冲去见他们。” 林平之道:“你们这么抬着一个人去见令狐少侠,未免有些不雅。到时候令狐少侠看到你们六位大英雄抬着一个人去见他,说不定要说道:‘手里拿着绝世神兵的英雄我见过,手上抬着人的英雄,我可从没见过。’当然他要是当场说出来,咱们还可以和他解释解释,说这是六位英雄手段高超,顺手擒下的歹人。就怕他口中不问,心里却这么想,那说不得要影响六位在他心中的英雄形象…” “我看哪,六位不妨放下这位蒙面的先生,我这就带你们去见令狐公子。” 被桃谷四仙举着的蒙面人一直听着林平之和桃谷六仙的对话。听到林平之夸奖桃谷六仙学识渊博英俊潇洒正直仗义时,心里大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这六兄弟奇丑无比,世上难再找出来比这六人更丑的了,英俊潇洒那是绝沾不上边。 至于学识渊博正直仗义云云,那就更是睁眼说瞎话了。 但他命在旦夕,随时可能被分尸,又哪里敢把实话说出来? 及至林平之兜转了半天,最终竟说到要放了自己,蒙面人大喜,忙附和道:“不错不错,六位大英雄要是就这么抬着我去见令狐少侠,他见识不及渊博,说不定就会心生误会,致使你们在他心里的形象有损。我瞧你们就听这位公子之言,放我下来吧!那样不光令狐少侠得说你们是大英雄,我被你们这么一番指教,就更加仰慕你们了。” 听到这蒙面人的夸赞,桃谷六仙更加得意忘形。他们心地单纯,虽然也知道这蒙面人可能是被抓着才这么说,但仍是听着开心。 撕不撕这个蒙面人桃谷六仙其实无关紧要,又急着见令狐冲,于是随意将蒙面人往地上一扔。 蒙面人摔在地上,浑身剧痛,可他不敢在原地稍躺歇片刻,连滚带爬,赶紧回到了嵩山派一伙人群里。 这十几位蒙面人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是江湖里有头面的人物,知道好歹,这时候见同伴脱险,对林平之抱拳道:“多谢这位公子搭救我们伙伴。” 林平之心道:“你要是知道我在山下杀了你们两名伙伴,相信会更多谢我的。” 桃谷六仙扔下蒙面人,突然又同时窜出,从不同方位向林平之抓去。 这下动作极快,宁中则注意力一直在他们身上,见状大惊,口中喊道:“林公子小心!” 但她眼跟得上,嘴巴却已有点跟不上,说出这话时,桃谷六仙已到了林平之面前,眼看林平之就要反应不及。 在场众人许多都惊呼出了声。 然而林平之似乎早有准备,桃谷六仙动作快,林平之身形动得更快,轻松闪避开了六人抓拿。 林平子嘴角含笑,道:“六位想让我带你们去见令狐公子,又何必要抓着我。” 桃谷六仙本意是想抓着林平之,防止他像上次一样跑了。 他们知道林平之轻功了得,所以这次耍了点小心机,假装同意放了蒙面人,又在说话时悄悄靠近林平之,待觉得距离刚好十拿九稳时,这才突然出手。 可没想到林平之早有堤防,身法又是快的离谱,轻松躲开了。 这一下闪避用上了葵花宝典心法,如鬼似魅,场上众人不禁赞叹一声好妙的身法。 宁中则出生提醒之时,本以为林平之定然要被桃谷六仙抓住了,吓了一跳。 待看到林平之这般机警,忍不住松一口气。 后边的岳灵珊也在看着这边,同样惊呼出声后又露出宽慰神情。 令狐冲躺在担架上瞧不全这边情形,但从两边说话及岳灵珊表情中大致揣测出是什么情况。 他也和桃谷六仙打过交道,知道这六兄弟是没有机心的浑人。 想到这六兄弟还知道用计要擒住这位林公子,令狐冲不由得觉得好笑。 桃谷六仙一抓不中,知道再难擒住林平之,只得遗憾作罢,桃根仙说道:“令狐冲在哪里?我们带他去见小尼姑。” 林平之道:“令狐冲眼下正在养伤,伤好之后自然会和你们去见仪琳小师傅。” 桃谷六仙齐声道:“此话当真?” 林平之道:“自然是真的。只不过令狐冲是华山派弟子,眼下这群人想要和华山派为难,你们想要令狐冲无恙去见仪琳小师傅,可得帮着挡下这些人。” 桃根仙看了眼嵩山派一伙,又看了看“桃花劫”刑天以,道:“你们谁想要和令狐冲与华山派为难的?” 说着兄弟六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嵩山派一伙虽然都是高手,但刚才眼见桃谷六仙出手神速,于人群间迅速抓走一名蒙面人。都知道这时候只要有谁站出来说话,立马就会被这六个怪物抓起,分成四块。 虽然事后可能其他同伴能群起围攻桃谷六仙报仇,但谁又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开声,担着被分尸的风险? 其中“桃花劫”刑天以武功修为已入化境,自然不怕桃谷六仙突袭。 但他只是还左冷禅恩师一个人情的,先前凭枯枝劈出一招想解救蒙面人,已算是很给面子了。这会他只是背负着手闭目养神,再不说话。 最后众人眼神都齐刷刷停在嵩山派十三太保中的丁勉和陆柏身上。 此一行人自然以此二人为首,所以一伙人都看着他们两个,等他们接口。 嵩山派二人见大家看着自己,知道他们用意,也知道这时候无论如何推脱不得。 陆柏咳嗽两声,假作不经意间退后五步,这才敢开口道:“这位公子,你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我刚才也已说过,咱们嵩山、泰山、衡山三派的前辈高手齐聚在这,是奉五岳剑盟左盟主之命,来和华山派岳师兄磋商掌门交接一事。这是咱们五岳剑盟的内务,却不是咱们要为难华山派。” 眼见桃谷六仙在旁虎视眈眈,陆柏说话也就客气多了,说着话还不忘又“不经意间”往后退了几步。 林平之道:“原来如此。不过刚才岳掌门和岳夫人也说,掌门归属是他们华山派的内务,不能由左盟主做主。你们如一意咄咄相逼,未免还是有些为难华山派的意思。” 丁勉这时候开口道:“公子,这是咱们五岳剑盟内的私事,不须外人劳心。嘿,你和这六个丑八怪若要插手,真当咱们五岳剑派怕了不成?” 他这话一说,场内诸人都知道是随时准备撕破了脸皮动手。 刚才林平之和桃谷六仙插科打诨,稍稍打破了压抑气氛,滑稽处有的人也脸露微笑。 可这时候丁勉把话说开了,在场众人又回到了剑拔弩张的状态,各握紧了手中兵刃,随时准备开干。 十余名蒙面人和嵩山派高手全神戒备,只要桃谷六仙再有动作,他们将一起拥上,以多打少,也不怕这六人。 何况,旁边还有一个手里拿着枯枝的“桃花劫”刑天以。 想到有这个老人坐镇,嵩山派一伙人都安心许多。 林平之听丁勉这么说,淡淡应道:“丁先生,你刚才说,你们五岳剑盟的事,我和桃谷六仙等外人不应插手,否则便是干预你们五岳剑盟的内务,是也不是?” 丁勉不知道林平之这么问有什么用意,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林平之道:“嗯,那我们便袖手旁观,任由你们内部解决这事…” 场内诸人闻言皆露出惊讶表情。他们都认定林平之是和华山派一伙,万料不到林平之会说出袖手旁观的话来。 在令狐冲身畔的岳灵珊虽然知道林平之不是这样的人,可亲耳听见他这么说,还是有些茫然。 令狐冲轻笑道:“小师妹不必担心,我瞧这林公子颇有智计,这么说肯定另有用意。” 岳灵珊听大师兄这么说,嗯了一声,凝神听林平之说下去。 林平之果然继续道:“不过嘛,我们作为外人不好插手,这位刑老前辈自然同样不应管你们五岳剑盟的事情。至于这十几位蒙面的爷台,自然也不能出手。” “咱们这些外人哪,就只在旁边看你们五岳剑盟内部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丁勉和陆柏对望一眼,均觉得林平之这么说实在难应对。 他们这次来作了两手准备,一是想让这十余位蒙面人当恶徒,先将华山派的人擒下了,到时候让封不平出面,或威胁或以华山派弟子性命作挟,让岳不群答应让位,如若岳不群不肯,那干脆暗中将岳不群料理了,再让封不平继位,只要事后推说是这些蒙面人做的,那封不平做这个华山派掌门就是名正言顺,江湖上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第二呢,则是以师兄左冷禅给的信物请出山中的隐士高人,邀约岳不群比剑,如果岳不群输了,就让他让出华山派掌门。这一种打算则比第一种要来得光明正大许多。岳不群不敢比剑也不要紧,封不平大可说岳不群剑艺不精有辱华山声名,更多了夺位的合理性。 两种计划其实都是寻求个表面上的名正言顺,实质上自然都是以武力来抢夺华山派掌门之位。 只是江湖上的事虽然最终靠武力,却也得面子上过得去,不然难以服众。 这时候听林平之这么说,那么相当于直接就让他们第二种打算泡汤了。偏偏林平之这个不好让外人插手的说法是他们自己说出来的,实在不好反驳。 要说嵩山等三派高手哪怕不借助蒙面人和刑天以的力量,自然还是比华山派这些人实力要强许多。 可在场这么多人,他们难道真的恃强威逼岳不群退位不成?那不是坐实了五岳剑派内自相残杀。 嵩山派二人面露为难,正想怎么应对,十余名蒙面人里的一人以苍老声音说道:“他们五岳剑盟的事我们管不着。可是我们与华山派早有些仇隙,却要和华山派的人算账。” 说着十几人共同走前几步,似乎要对华山派动手。 岳不群夫妇知道这些人厉害,忙挺身而出护住身后弟子。 林平之笑道:“陆先生,丁先生,泰山、衡山派的众位前辈,这会有人找你们五岳剑盟的人麻烦,你们‘同气连枝’,怎么又好像视而不见了?” 这话倒着实难以应答,嵩山等三派高手都脸上一红,只觉得要相帮华山派那自然是绝无可能,可要说袖手旁观,又却是有违五岳剑派的宗旨。 他们恨恨瞧了了一眼林平之,只能装作没听见林平之说的话,各侧头看别处的风景。 林平之又道:“各位可能暂时眼瞎了,看不见这些蒙面人要对华山派动手。也耳聋了,听不见我这会说的话。” “不过没关系,我和桃谷六仙这六位英雄却没有瞎也没有聋,自然不会放任他们对华山派动手的。” “你们五岳剑盟内部的事务,咱们不好管。可要是有外人要对华山派不利,那这六位正直仗义的大英雄可绝不会坐视不理。” “六位英雄,你们说是不是?” 桃谷六仙听林平之一口一个大英雄说着,无比受用,齐声道:“正是如此!” 林平之看着十余名蒙面人,淡淡说道:“各位,那么你们还要动手吗?” 第135章 比试 十余名蒙面人呆立当场。 他们刚才看见桃谷六仙的武功,心里着实忌惮。再看到林平之施展的身法,都觉得这少年亦是难对付。 何况华山派岳不群夫妇也不是泛泛。 心里权衡之下,都觉得如若桃谷六仙和林平之要插手,那么绝占不了好。 他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看向嵩山派二人,看他们的意思。 陆柏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他在山下时看过林平之出手,知道这少年人武功极高。 若只是这十余蒙面人出手,那被团灭的可能性极大。 但要说他们嵩山、泰山、衡山三派高手还有剑宗封不平和丛不弃加入战局,一则也没有碾压的实力即使赢了己方也定是伤亡惨重;二则如林平之所说,他们刚才说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又怎么好联合蒙面人一起对华山派动手? 虽然旁边还有个“桃花劫”刑天以,可这位前辈只是答应他们要找岳不群比剑,想让他帮忙群殴,那是绝无可能的。 陆柏和丁勉踟蹰许久,也没想到要怎么应对。 林平之这时候说道:“蒙面的众位先生既然没有动手的意思,那咱们就再来说说关于华山派的事情。” “虽然我是外人,但也有些看法,对这事有两个提议,不知道诸位想不想听?” 经过一番折腾,林平之已让场上局面翻转。嵩山派二人此时也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姑且问道:“公子有什么提议?” 林平之道:“我看你们和华山派商定掌门归属的问题,各执一词。你们二位拿着左盟主的五月令旗要华山派从命,华山派岳掌门夫妇又说这是他们自己的家事左盟主也做不得住。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各有道理…” 林平之要是开始时这么说,那么华山派可能会怪他不明是非,嵩山派一伙也得说他胡说八道。 可他刚才露了一手,又摆明了有联合桃谷六仙影响局势的实力,两边许多人便微微点头,觉得这话虽然不全对但也还算客观。 林平之道:“我们武林中人,道理自然也讲,但此刻既然各有道理互相说服不了,那么终究还是要以武论道。” “既然是五岳剑派,那么掌门自然得是剑法高超的人物来当。我提议干脆就由岳掌门和这位华山派剑宗封封先生比上一场,谁剑法高,谁就做这个华山派掌门!” 他此言一出,华山派弟子都齐声附和。概因他们知道自己师傅剑法了得,绝不会败给华山弃徒封不平。 封不平听林平之这么说,心里冒出一团火来:他这次受左冷禅之邀出山夺这个华山派掌门,自然不是毫无准备,事实上也勤练了许多年剑法,尤其秘密留有一套狂风剑法,就是专为对付岳不群而准备的。 林平之这句“谁剑法高,谁就做华山派掌门”简直说到封不平心坎里了。对于他来说,如果能够当众击败岳不群而光明正大坐上华山派掌门的宝座,那可真是一生最大的荣耀了。 所以听完林平之的话,他手握紧剑柄,向前走一步,便想应承了此提议。 岳不群此时也说道:“封师兄,本来华山派掌门之位,向来由上任掌门亲选。武功固然重要,人品格局也是不可或缺,断无比武定归属的道理。可要是我不和你比这场,料想你心里必不服气,还道我们气宗怕了你们剑宗。” “眼下便由我来领教下封师兄你们剑宗的剑法吧。” 他这话一说,旁人心里大都想:“岳不群如此爽快答应和封不平比试,那自然是他觉得吃定封不平了。说来君子剑岳不群的剑法在五岳剑派里也属翘楚,紫霞神功内力登峰造极,除了左冷禅左盟主,其他五岳剑派的高手乃至掌门人都不敢言必胜他。” 封不平自然也观察到旁人眼神,知道他们不看好自己。他也是要强之人,于是更加想击败岳不群证明自己。 他又往前走一步,要待开口回应岳不群的邀战。 但便在这时嵩山派陆柏抬手拦住了他,说道:“岳师兄,如你所说,当掌门也不用武功是派里最高,还需综合衡量人品和本身素质。封先生虽然和你比剑胜面极大,可那有什么说服力呢?我们左盟主来前也曾说,这次凭他令旗前来让岳师兄你让位,是看岳师兄你遵不遵从咱们五岳剑派盟主的命令,却不可与你正面冲突,免得伤了咱们五岳剑派各家和气。” 他这一大段话一说,华山派弟子都长咦一声,表示嘲讽。 便连他同行的衡山、嵩山派高手都脸露不以为然的神情,显然不认可他的说法。 江湖上的人不比迂腐读书人,什么事情都要用笔杆子你来我回讨论个门道出来。各执己见时,以武论道,那是正常不过的事情。陆柏不敢正面回应岳不群提出的比武邀约,实在是有些掉份。 众人都是一般想法,陆柏既然这么说,那自然是认定了封不平剑法不如岳不群,所以只能闪烁其词。 封不平当然也知道陆柏说这话的意思,不由得涨红了脸。 但他此次想夺回华山派掌门的位子全得看嵩山派的脸色,所以虽然被轻视,还是只能咬牙忍受,不敢公然反对陆柏说法。 丁勉也说道:“陆师兄说得有理,刀剑无眼,无论二位谁受伤了,都不太好。岳先生须听从咱们左盟主命令,主动让出华山派掌门一位,不要动刀动剑,有伤和气。” 他不理众人鄙夷眼神,又对林平之说道:“林公子刚才说有两个提议,这第二个提议又是什么呢?” 众人听了林平之第一个提议,其实觉得还算靠谱,华山派掌门以剑法高低来定虽然简单粗暴,但也不失为一个法子。便也好奇林平之口中的第二个提议会是什么。 林平之道:“我的第二个提议虽然也和华山派一事有关,却并不定华山派掌门的归属。只是和今日咱们在这里对峙有些关系。” 丁勉道:“林公子请说。” 林平之道:“刚才已经说过,咱们外人不好插手你们五岳剑派内部的事务。我不好插手,这位刑老前辈也不好插手。而这些蒙面的先生想要寻仇,我和桃谷六仙六位英雄不会袖手。” “但我还有一个提议,是以我和桃谷六仙六位大英雄作为赌注,倘若我们赌输了,那就立马走人下山,再不管这太乙仙山上的事。你们想怎么对付华山派,我们绝不再管。” 林平之这提议条件不可谓不丰厚。陆柏和丁勉听完大感心动,问道:“公子你想怎么赌呢?” 桃谷六仙最喜欢打赌,也齐声道:“你是要怎么赌法?” 林平之看想“桃花劫”刑天以,说道:“在下想和刑老前辈比上一场。这一场不定华山派掌门的归属,只定我个人和桃谷六仙是不是立马下山。” 刑天以也没想到林平之会突然向自己挑战,他斜睥林平之一眼,说道:“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想和我比试?” 陆柏和丁勉听到林平之提议,大感意外,但又极为欣喜。 他们本来被林平之言语呛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这少年竟自己提出要和刑老前辈比试,还以立马下山作为筹码。 若林平之和桃谷六仙下山,那华山派可说是任人宰割了。 二人生怕刑天以心高气傲瞧不上这年轻人不肯接这场比试,忙道:“你这小子当真狂妄,虽然你身法十分了得,曾重伤华山派剑宗高手丛不弃丛先生。可你如何能是刑老前辈的对手?刑老先生不出手教训一下你,我看你总道他是纸老虎,还以为你真能望其项背了。” 他们话里虽然是吹捧刑天以,可用意自然是以激将让刑天以接下这场比试,否则便是林平之真自认为比这位老前辈厉害。 刑天以活了快一百岁了,自然知道这二人是在激自己。他当然也不在意这等虚名,更不会在乎林平之这少年心里是不是觉得比老前辈要厉害。 但他眼神还是露出了异样的光芒。 因为林平之在说出要和他比剑的时候,抽出了随身宝剑,身法一动,在空中轻划出一道剑光。 刑天以眼神炽热,道:“辟邪剑法?你和林远图是什么关系?” 林平之道:“林远图正是我曾祖父。前辈仅凭我一剑就看出了我家传剑法,果然不愧是剑法通神的高人。” 刑天以点点头,道:“嗯,我还道你只是年少无知学到点剑法就目中无人的浪荡子…原来是辟邪剑法的传人。我剑法大成之后,没有缘领教林远图的辟邪剑法,后来曾去找过其子嗣,却发现他剑法平平无奇。我还以为林家辟邪剑法只是浪得虚名,生出意兴阑珊之感。刚才看你剑招,果然有些诡异之处。” 林平之道:“那前辈答应与我比剑了吗?” 刑天以点头,淡淡道:“我和你比这一场。比过之后,见识了林家的辟邪剑法,不论输赢,我都从此真正归隐此山中,不再过问江湖事。” 陆柏和丁勉闻言大感遗憾,他们好不容易才请出这位隐士高人,自然不想他就这么比一场就退隐了。 但只要这刑老前辈赢了林平之,那林平之对着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反悔。只需他和桃谷六仙下山,那黑衣人立即就可以对华山派的人动手。到时候擒下了岳不群夫妇,掌门一位自然能顺利给到封不平,嵩山一伙人此行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所以他们都道:“此番请刑老前辈出山是不情之请,日后自然不敢打扰您老人家清修。” 刑天以不理他们,只是看着林平之,手中枯枝在内力灌注之下,有如利剑。 林平之笑道:“前辈,不忙动手,在下刚才要说的打赌可没有说完。” 刑天以冷哼一声,暂且停下了动作。 陆柏喝道:“小子,刑老前辈答应和你这么个毛没长齐的后辈比试,那已经算是非常瞧得你了。偏你又还有这么多说法——你可别不知道好歹。” 林平之道:“陆先生你这话倒也说对了。我一个后生小子,又不是岳掌门这般在江湖上能列名前列的剑法宗师,凭什么和刑老前辈平等比剑?我刚说打赌,是说我赌自己能在前辈手下走三十招。若是前辈能在三十招内赢我,那我自然带着这六位英雄下山,不再管华山派这事了。” 林平之一向没有什么武道精神大侠包袱,前世做题家青年的思维方式让他什么事情都争取用最有效率成功率最高的方法去做,所以这会提出了这么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比试方式。 陆柏和丁勉闻言忙道:“这可不成,比武自然得分出胜负,又哪有什么打赌三十招不败的说法…” 林平之看着他们,笑言道:“你们意思是,我这个毛头小子,也配和刑老前辈谈胜负喽?” 丁勉道:“那自然不是,刑老前辈剑法通神,不用比也知道肯定是你败了,只是…只是…” 他说了两个可是,意思自然是刑老前辈也不一定就能在三十招之内败你。可这话要是说出来,难免有轻视刑天以的意思,他又怎么好说全? 刑天以这时候自嘲道:“年轻人你说得也没错,不管怎么说你比我差着这许多辈。若我和你这么个少年人比剑还要公平对决的话,那这一辈子剑算是练狗身上去了——我若三十招内不能击败你,算我输了便是。” 他这么一说,陆柏和丁勉自然不敢再说什么。 好在他们对这老前辈非常有信心,其实心里也一万个不信林平之真能在他手上走三十招。 一场看似和华山派没有直接关系但其实又关系到华山派生死存亡的打赌就这么定下了。 期间桃谷六仙喜欢看人打赌,虽然赌注把他们六人都带上了,还是乐于瞧这个热闹,没有制止林平之。 当然这六位肯定少不得要发表些高论,比如六人一言一语一本正经的讨论林平之为什么提出的是三十招的赌约,不是二十九招半,也不是三十一招;比如刑天以为什么举例要说几十年练剑是练狗身上去了,而不是练猪身上或是练骡子和驴身上去了;比如… 此六人赘语若一一展开恐看官厌烦,按下不细表。 这时候林平之承影宝剑遥指刑天以,道:“刑老前辈,请。” 刑天以枯枝于划出一道类似八卦的图案,让见者灵台没来由的生出一丝空明。 又枯枝朝下,隐藏锐气,示意林平之先出招。 林平之说声老前辈客气了,左手手腕轻抖,第一招便也没有使出诡异邪僻的辟邪剑法,而是没拿剑的左手轻抬,作出掌势。 这一掌是般若掌法里的一招掌法,唤做五蕴皆空,掌式要旨在于一个空字,乃是一招虚招,颇合佛门慈悲之意。 林平之以这招起手,是见刑天以客气,所以也以一招虚招回敬。 刑天以何等见识,自然识得此招,眼中露出惊讶,似乎在奇怪林平之为什么会少林掌法。 林平之这一掌虚招劈向刑天以左腰间,要待他反应后再根据情况出招。 但刑天以识破了这一招,不闪不避,任由林平之掌法攻来。 林平之见对方不避,也不将掌法用老,只笑着说道:“老前辈好淡定。”掌风改向,狠劈对方面门。 这一招则是般若掌法中较凌厉的一掌,招名叫“翻手降魔”。在前一掌虚招诱使对方躲避之后,突然使出此凶狠掌招,往往能立即建功。 但刑天以刚才一动不动,这时便能从容应对这招。他身子还是一动不动,只手中枯枝由下转上,轻举在面前。 林平之于这片刻之间思量道:“我这一掌是劈向你面门重地,你只凭这烂木轻拦,如何能挡?便是你挡住了我这一掌,我掌风中内力刮在你脸上,你再厉害也未必抵受的起。嘿,你既然如此托大,我也就不客气了。” 心中这般想,林平之手上也绝不容情,运起十成罗汉功,便要不管不顾的用实了这一掌。 但他肉掌尚未碰到对方手中枯枝,突然感觉到有寒意传到自己手上。 林平之电光石火之间省到:“这是枯枝之中的锋芒锐气所致。我若强行还要以肉掌攻入,说不定要受不小外伤。” 念及此,林平之收回掌力,停招回撤。 场上众人见他连攻两掌,皆无功而返,而刑天以只轻轻将枯枝调转,高下立判。 华山派众人都脸露忧色,其中以岳灵珊眼神最为关切。 嵩山派一伙则都显出笑意,心想:“你这小子不识好歹,偏要找这么一位剑中之神来比试,可不是自讨苦吃吗?刑老前辈手只轻抬便将你吓退,他若全力一击,你还哪里能有命在?” 仿佛听到了众人心声,刑天以得势不饶人,见林平之临时手掌,枯枝向前一指,如利刃一般刺向林平之眉心。 林平之这时已知道他剑境十分了得,确实已经到了一草一木皆可为宝剑的地步,倘若被这一下刺中眉心,那性命危矣。 于是施展葵花宝典心法,闪身躲开这一刺。 但刑天以这一刺精妙无比,隐含后招,偏就料定了林平之要避往的方位,后发先至,剑招变式已在等着。 林平之穿越以来遇到的敌人自然已百花夫人武功最高,可百花夫人是以银针暗算,算不上正面对敌。 要说实打实交锋,这位以枯枝为剑的高人实在比林平之之前对上的人都强上太多了。 以往林平之和人对敌,只需要凭借葵花宝典的鬼魅身法,躲开对方招式,那便安然无忧。 如刑天以这般刺出一招之时已料好了自己要躲避的方位,林平之以前简直从没想到过。 这简直可以说林平之躲得越快,就死的越快。 眼见枯枝又再挑向自己胸前,林平之于这危急时刻,激发了身体潜能,在前力用竭之时,第二次往旁一躲,避开了这原本必中的一招。 双方两刺两避之下,林平之和刑天以同时惊叹出声。 刑天以惊叹林平之身法绝妙,又快若闪电,比枯枝招式还要快。 林平之则感叹这人剑法之高确已到了通神地步,以他此刻武学理解,仍觉得难以置信。 旁边围观的除华山派弟子外都是武功一流的高手,见到他们二人这一轮交锋,则已经目瞪口呆。 刑天以的剑法随心所欲料敌机先固然让他们觉得奇妙。 而林平之鬼魅般的身法更是让他们觉得可怖。 当下这些人连喝彩都忘了,只是凝神观战。 刑天以在山中苦参剑法多年,碰到林平之这种身法,自然见猎心喜,道:“我还有一套剑法,要看你能不能躲开。” 林平之心里苦笑,知道只要自己躲不开说不定便是被对方枯枝开膛破肚的结果。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已至此也再无后悔罢战的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道:“领教前辈高招。” 刑天以枯枝抖动,似宝剑嗡鸣。 他的人则凌空而起,窜上空中几有十丈。 林平之知道对方这招必定有雷霆万钧之势,不敢小觑,全神贯注看向空中。 刑天以升至最高处后,借着下降之力势,枯枝在空中挽出几道“剑花”来,最终攻向林平之。 林平之冷喝一声来的好,这次却也不避了,承影剑亦轻挑几下后,使出一招辟邪剑法,反攻向刑天以。 要论剑法繁复变幻,可能刑天以近百年剑道浸润要胜一筹。 可是若说招式之迅捷诡异匪夷所思,世间又有什么武功比得上辟邪剑法? 在场众人只见林平之身形一动之后,反以手中宝剑使出一招奇诡剑法,回刺刑天以。 岳不群看着这一招剑法,眼神中露出炽热光芒:“这便是林家的辟邪剑法吗?原来竟有如此妙处。难怪青城派冒着被江湖同道不齿的风险,也要率领弟子大举高调去福州,抢夺林家家传剑谱。这少年这等年纪就能将剑法发挥至如此地步,此剑法若有幸落在我的里…” 他此刻当然不知道练辟邪剑法需要自宫——当然知道也肯定还是一样的想法,心里只在盘算着怎么想办法得到辟邪剑谱。 令狐冲也是悟性极高的人,此刻师弟不想他错过精彩比试,抬着担架将他往旁边能看见比剑的地方,所以也将林平之和刑天以对敌经过看在眼里。 令狐冲心里不由得也想:“师父日前传我紫霞神功时曾说,天下武功以气为本,以内力为根基,讲究厚积薄发。倘若追求速成,是入魔之举。” “可我瞧若是剑法能如这位林公子使出的这般诡奇,有没有内力其实都没那么重要了。” 他却不知道葵花宝典虽然不重内力,却需要自宫服燥药来学习心法提升敏捷,否则空有招式也毫无用处。 场上众人都在看着林平之和刑天以比试,印证自己的剑道理解。 便在这时,刑天以和林平之这一招的交锋业已结束。 第136章 飞剑 原来林平之和刑天以二人在数十人注目之中,一个于空中直指而下,一个在地上剑迎上去。 林平之承影剑一出,所使便是葵花宝典心法和辟邪剑法,这是速成的绝妙武学,虽然林平之只练了几个月,可也算大成了。 他身形一变躲开刑天以一剑后,防止这人又像刚才一般再接上一招,所以同时承影宝剑反刺,用的是一招辟邪剑法。 辟邪剑法招式本身不算什么上层剑法,可配合葵花宝典心法驱动的鬼魅身法,剑招的奇诡之处便能发挥出来,这一剑极快刺向刑天以。 刑天以惊讶“啧”一声,但也并不着慌,枯枝轻挥,逼向林平之所必救要害。 林平之见对方剑法精妙,无奈只能撤剑招闪避,但闪避之后又一招辟邪剑法攻出。 这一下极快,刑天以再不能以围魏救赵的法子解围,只能手上枯枝回转,硬挡这一剑。 剑和枯枝相交。 林平之仗着兵刃之利,十成内力灌注上去,想着这一剑将对方枯枝砍断,按照江湖规矩那就是赢了半招。 对方这般前辈高人,总不好意思兵刃断了,再在地上捡一根烂木头打过吧? 纯以内力而论,刑天以内力自然比林平之为高,可再怎么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枯枝比起承影宝剑这种神兵来说相差太远了。 饶是如此,两物相交,林平之希望的枯枝断成两截没有发生。 相反,他感觉一阵巨力从剑柄上传到手上。 这老儿果然有些门道! 不过刑天以心里对林平之的诧异之情也愈加深了。他瞧林平之不过二十岁的年纪,没想到这少年内力竟也有如成名高手一般深厚。 这一合之交,林平之凭着兵刃之利,算是拼了个平手。 围观人都已经看得目不暇接,虽然都知道刑天以是剑道顶尖人物,可没想到能高到这种程度,以一截枯枝发挥如斯威力。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林平之这个少年人竟在这几招之间和刑天以堪堪斗成了平手! 大家都露出了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林平之借着兵刃相交之力后退几步,剑势笼罩住刑天以,说道:“前辈剑法果然了得,实在是我生平仅遇。何况…您手中拿着的只是一截枯枝。” 刑天以喃喃道:“我连你这么一个小娃娃都斗不过,谈什么剑法了得。我真是白活这么大岁数了——当年只道江湖里再没人可在剑道上与我争一长短,有些求一败而难能的意味,这才萧索退隐。嘿,现在看来,林家一个少年人我就拿不下,更别提当年号称打遍黑白两道无敌手的林远图了。可叹,可叹!” 他嘴里说着话,枯枝不断抖动,蓄势待发。 林平之淡淡道:“前辈隐居多年,自然对剑道又有心得。接下来您可是要使出压箱底的剑招了?” 刑天以表情落寞,道:“不过是老糊涂了瞎想出几招胡闹的剑式罢了,请林公子点拨一二。” 他说的越客气,林平之越不敢掉以轻心。 林平之说道:“老前辈这么谦虚,可让小子我心里着实不安。我得使出浑身解数用全力和前辈过招,请您赐教。” 刑天以脸色凝重,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兴奋的神情。 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刑天以答应找岳不群比剑,一方面确实是想还这个人情,另一方面再怎么淡泊名利隐世不出,练这么多年剑总会有想找人比剑的时候。 他原本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只点到为止,过一把比剑的瘾就是了。 谁知道碰到林平之的辟邪剑法,连使数招山上苦参出来的剑法都徒劳无功。 刑天以自己都不知道,是震惊多些,还是兴奋多些。 枯枝飞出,如飞剑飞向林平之。 林平之没想到这位剑道前辈竟突然将手中兵刃像暗器一样朝自己扔过来。 他只听过小李探花的飞刀例无虚发。 可那是专门作为暗器出手的飞刀,就是拿来扔的啊。 林平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老头竟然会打着打着将手里的家伙脱手飞出。 虽然只是枯枝,但劲力极强,高速奔来比什么坚铁神兵都要厉害许多。 而且这么突然。 任谁都想不到这么一位拿着枯枝当随身兵刃使的老人会将枯枝扔出去。 林平之当然也想不到,但他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感应要快一些。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下意识的躲了开来。 躲开之后,林平之心想:“你连兵器都丢了难不成还空手和我对敌?你这么大一个剑道大宗师总不好如此没有逼格吧!” 但他马上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枯枝从他身旁飞过,却没有落地。 而是于空中转向,又攻向他背脊! 场内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以气驭飞剑!” 这个以气驭剑却不是岳不群所说的剑法须以气为本。 而是他娘的真的以气隔空耍剑啊! 林平之有些懵逼,这特么不是武侠世界吗,怎么这老头有些不讲道理,会玄幻世界里的门道? 但这个时候已无暇多细想了,他又施展快极的身法躲开了违反力学原理在空中突然随意转向的飞剑。 宁中则大感惊讶,轻声问岳不群道:“师哥,这世上真有人能以真气驭飞剑,隔空杀人吗?要是之前有人和我说知,我定然不信。可看刑老前辈这架势,竟是煞有其事!” 岳不群轻叹一声,说道:“当年恩师和我讨论剑道,确实是说过传说中有号称剑仙的人物,善养飞剑,可凭飞剑取人头颅,最玄奇的可以千里之外飞剑取人项上人头。可那也只是奇异志怪里的说法,做不得准。咱们武林中人一向不语怪力乱神,虽然平素也讲究个求神拜佛想得个好兆头,却终究不怎么信仙佛鬼怪云云。咳,然而为什么此刻刑老前辈会使飞剑,我可一时参详不透。” 宁中则猜想道:“莫非太乙仙山是道门福地,刑老前辈他采纳灵气,真成了剑仙不成?” 但这毕竟是太过魔幻的说法,她自己说话也轻轻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林平之这时候可想不了那许多,只是身形不断腾躲挪移,躲避枯枝锋芒。 刑天以则在五丈之外,手势不停变换,似乎在指挥飞剑攻击林平之。 场内诸人几时见过这般飞剑进攻的手段,都瞪大了眼睛,甚至忘了惊呼喝彩。 好在林平之发现这“给剑”虽然不受引力控制掉落下地,可其中力量却总算还是武侠范畴,速度也没到眼睛都跟不上的地步,他连避几招,虽然已有些不支,但还不至于立马被刺中。 旁边观战的岳灵珊最喜欢新鲜物事,虽然战局危急,林平之这一战的胜负也关系重大,可她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令狐冲忽然大声问她道:“小师妹,你是不是觉得这位老先生的飞剑绝技十分神奇?” 岳灵珊点头道:“虽然也听过剑仙传说,但我无论如何想不到世上真有人会飞剑绝技。” 令狐冲笑道:“这绝技虽然难,但也绝不是时候剑仙才会。过两天下山去我也做柄飞剑给你玩。保管听你控制,想让它飞哪它就飞去哪。” 岳灵珊讶道:“大师哥你莫不是骗我?别说这世上怎么会有飞剑,便是真有本身具备灵力能被人养着的飞剑,那我也不会御剑之术,如何能真的会这门绝技?” 令狐冲道:“你不会可不要紧,大师哥教你。只要你买飞剑的时候,再多买些铁丝,缠在剑上。想要剑飞起来的时候,控制手中铁丝就行,这不是很简单吗?” 令狐冲这话一出,场内人看向刑天以操控的枯枝,果然看见枯枝上缠着一层细丝。 细丝另一头,果然在刑天以手中。他在远处挥动手势,却原来不是以气驭剑,而是借由于细丝操纵枯枝攻向林平之。 大伙这才恍然,原来这刑老前辈是以丝驭剑,虽然和以气驭剑只差一个字,剑境而来却天差地别。 不过有的高手也对令狐冲的话不以为然,心想:“刑老前辈毕竟不是剑仙,以气驭飞剑那确实是做不到的。可也绝不是你这小子所说的在街上买点铁丝来就行。这般凭借细丝遥控枯枝,没有绝顶内力,又如何驾驭得来?而要以丝驭剑而剑法不失精妙,那更是千难万难。你这小子不识厉害,还出口调侃,当真是无知无畏。” 围观群众本来极为安静在看飞剑,所以令狐冲说出这话时全场寂静,再加上他似乎刻意加大音量,也就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 林平子也听见了令狐冲所说,仔细观察下,果然发现枯枝上缠着细丝。他不禁好笑,这老头也真爱装逼,为了展示所谓飞剑绝技,搞出这么一出。这除了可以唬人之外,其实无论是枯枝上附着的内力还是枯枝展现的剑招,都绝没有任何加成,自然也就没什么特异之处。 但马上林平之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发现飞剑招式变得极为精妙,剑招风格和刚才迥然不同。 刑天以这时候竟还有余闲主动开口说道:“林公子,方才只是让你瞧瞧,知道我有这一手飞剑武功。” “接下来给你看到的,才是我真正这些年在山里钻研出的剑法,你小心瞧好了。” 林平之苦笑着说声是,便再也来不及多说话,因为他发现刑天以“飞剑”招式果然威力倍增,每一招都只攻不守,攻向林平之要害。 林平之顿时明白,这飞剑剑法的精妙处就在于此。 平常二人比剑,那么必得有攻有守,每一招都得留力自保,避免对方趁隙反攻。 可刑天以这样以丝驭剑,人站在五丈开外,那还有什么守的必要? 林平之心念一动,自言自语道:“你虽然不用人拿着兵器,我无法攻你弱点,可你枯枝后面跟着细丝,我把细丝给斩断了,那不是等同把枯枝主人刺倒了。” “到时候细丝断了,枯枝掉在地上,你总不好众目睽睽之下,说暂停一会,等你绑好了细丝再打过吧。要是那样的话,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一念及此,林平之在避开一招后,承影宝剑挥出,砍向枯枝上附着的细丝。 但一斩之下,细丝一丁点儿损伤的意思都没有。 刑天以说道:“林公子,我这细丝是以玄铁淬炼而成,任你兵器再锋利,也绝斩不断的。” 林平子没想到会这样,慌神剑差点被枯枝边缘扫中。 还好他及时回过神来躲开了,否则严格上说来,只要他擦破了一点皮,都算是技不如人,按规矩便是输了。 刑天以道:“林公子,接下来我将用飞剑使出我悟出的最强的几招,自然都是纯粹进攻的招式,是我毕生心血注入的招式。” “我这几招倘若使出来,绝不会手下留情,这也是对你我和对剑道的尊重。” “不过,你若是现在认输,我也不是非要在你身上用出这几招…你年纪尚轻,还有大把日子苦练剑法,没必要今天就和我做生死相拼。” 刑天以这话一说,所有人都知道他接下来要下下手了,要是林平之不识趣还要继续这场比试,那么性命堪忧。 在场都是高手,有些悟性高的也看出了刑天以这飞剑剑法的奥妙之处在于只需进攻无需留力,威力倍增。 他们认定了林平之挡不住这“飞剑”,有性命之忧。 陆柏起了爱才之心,说道:“林公子,你剑法能到此地步,已经是远超同辈了,也比我这种天资不够的所谓长辈厉害许多。此刻你罢手休战,绝对不会因输给刑老前辈而丢人,相反江湖上还会说你少年英雄,剑法直逼剑道顶尖人物。” “你若有心,我可向左师兄说项,让他收你做亲传弟子,日后便在我们嵩山派中修练剑术。我们左师兄不光剑法高明,大嵩阳手也远比我们这些师弟们高明多了,还自创了几门武学。你若得他指点,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宁中则哂道:“林公子这般剑法,足有开宗立派的实力,又何必寄人篱下,去投你们嵩山派?” 陆柏闻言冷哼一声,知道宁中则说的也是实话,也不再多说。 岳不群这时候说道:“林公子,你今日为我们华山派出头,实在是义薄云天之举,我岳不群极承你的情。但你年纪轻轻,没必要为了我们华山派葬送了大好性命。你这就认输下山去吧,华山派有今日劫难,怪我学艺不精,却实在没有脸面要林公子你冒着性命之虞为我们比试下去。” 岳不群虽然是伪君子,林平之却觉得他这番话是认真的。毕竟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岳不群想到华山派覆灭在即,突然深沉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林平之却只笑笑,先抱拳看着不远处令狐冲,道:“多谢令狐少侠点破刑老前辈的飞剑之谜。” 再看向刑天以,道:“刑老前辈,你一定觉得,你这套飞剑剑法只攻不守,剑招威力便提升了许多,我绝对挡不住你接下来最厉害的几招剑招的攻势。” 刑天以看着林平之,并不答话。 林平之不管他回不回复自己,继续说道:“但实不相瞒,我已看出了你这剑法里的几处弱点,你若还是以这套剑法和我比下去,说不定…这场比试不用三十招,反而你会败在我的手下。” 他这话说出,围观的人们不禁又惊呼出声。 他们眼看林平之被不断飞舞的枯枝逼的相形见绌。 而且刑老前辈说接下来的飞剑招式又还要更加猛烈,乃至可能伤及林平之性命。 这种情况下,这少年竟说看出了飞剑的弱点? 虽然林平之展现出来的武功剑法也很高。 但所有人都觉得他在虚张声势。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没有人相信林平之说的是真的,没有人相信他真的看出了这飞剑术的弱点。 这飞剑术看起来简直没有弱点。 只有令狐冲也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人,虽然他这个时间线里没有学会独孤九剑此刻武艺普通武学见解不高也还没想出这飞剑术有什么弱点,可他相信林平之说的话。 刑天以听林平之这么说,冷笑一声,说道:“小子,虽然你这个年纪有这种身手,确实有狂妄的资本。可你说看出了我剑术中的弱点乃至觉得能在三十招内败我,那就不能说是狂妄了——简直是痴人说梦。看来,你真的是活够了。” 林平之微微笑笑,他知道没人会信。 他只是恭敬朝刑天以说道:“老前辈,请。请赐教。” 刑天以冷哼一声。 枯枝在刚才停顿时已收回他手中,这时候再度飞出,带起一阵疾风,飞向林平之,威力果然又比刚才要强劲几分! 林平之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完全不像刚开始看到这飞来的枯枝时那么无措。 他缓缓说道:“前辈,你这以细丝驭剑,确实是别出心裁,巧到极致。” 他一边说话一边躲开了一招枯枝攻势。 又继续说道:“可世间万物自有规律。咱们这个世界,虽然武功高手有轻功有内力,已经算是远超凡人的存在了,可毕竟没有剑仙道祖,山精鬼魅,所以有的规律还是存在的。” “比如…” 林平之一边又躲开了一招飞剑,以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比如有一种规律,叫能量守恒定律。” 再大声朝刑天以说道:“前辈您以细丝驭剑,再怎么苦练,从开始时的生疏到现在已经可以用遥控此枯枝使出绝妙剑法,可毕竟还是隔着这么远,内力难道竟真能完完全全传导过来不成?” “您所仗者,无非是可以以攻代守,让剑法招式威力大增。兵刃本身力道却减弱不少。” “您显然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所以我刚才几度想以我手中宝剑和你枯枝硬拼,你都有意避开,怕你内力隔这么远不能完全运用于枯枝上,被我一斩之下,枯枝立马断折。” “所以…我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想方设法和你细丝这头的枯枝硬碰硬就可以了。虽然你应该不会让我得逞,可是这样以来你只攻不守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了,一心都得提防我宝剑碰上你的枯枝。” “这便是您这飞剑术的第一个弱点,如我所说,您自己也知道这个弱点,自然也就知道我说的不错。只需我抓住你这个弱点,那么你这飞剑术自破。” “但这是我利用我宝剑锋利,占了兵刃上的便宜。我要是采取这种战术,未免有些近乎于耍无赖了。我有时候不在乎用这种法子赢,可有更好的法子时,我也没必要这么做。” 林平之说话间果然承影剑使出辟邪剑法,偏专往枯枝上撞去。 枯枝不住闪躲,旁人便都看出林平之所料不差,刑天以老前辈并不愿意自己御使的枯枝和林平之宝剑碰上。 林平之继续说道:“破这飞剑术的第二个法子,自然是利用老前辈您这飞剑术的第二个弱点。” “那就是您虽然以细丝驭剑,看似和我离着这么远。可其实毕竟不是剑仙可千里驭剑,只要我能抢到你身前去,你的这个飞剑术自然再没有施展的余地。” “老前辈您可能也想到了这一节,但您一定觉得,我虽然身法很快,可毕竟不会上层轻功,难以突破与你之间的五丈距离。” “若不是看到我身法,可能你遇上其他人使这套飞剑术,说不定都不用隔上五丈的距离。和我对敌,您觉得五丈开外已经绰绰有余了。” 林平之说到这,长叹一口气。 “可我偏偏还会一种上层轻功,漫说是五丈距离。便是前辈离我五十丈,我也自信能抢到你面前。” “我本来是不会这轻功的,但是,很巧或者说很不凑齐,我学会了这绝顶轻功。” 林平之口中所说的轻功自然是百花夫人给他的凌波微步秘籍。 他一边说着,脚步有如腾空,踩起了伏羲八卦方位。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滋长,天人化生。 在林平之的脑海里,大地上仿佛生出了一个巨型八卦图形。 每一个人都站在这个八卦之中。 他的步法变得玄妙无比,每一步之中,都顺应着这世界最简单最质朴的规律。 所以,也就踩出了最快的捷径。 他的人仿佛遁入了空明状态中,明明是一瞬之间,却好像过了很久。 他有很漫长的时间来抽出他的长剑,指着刑天以。 这一切明明只是片刻,林平之却觉得很漫长。 片刻之后,他剑指刑天以,说道:“前辈,承让了。” 第137章 下山 刑天以当然不是只有飞剑绝技。 林平之虽然以凌波微步的轻功逼近他,让他只能收回枯枝,并用剑指着他说了一句承让,但这并不意味着刑天以就真的输了。 他起码还有十种剑法,三种掌法和五种拳法,可以逼开林平之的剑招笼罩。 如果真的把所有能耐都拿出来,刑天以相信这一场对决赢的肯定是自己。 只是要说在三十招之内赢林平之,那确实很难办到。 并且林平之是真的发现了他飞剑术里的弱点,并抢到他身前破去了。 刑天以是个通透的人。无论谁活到他这个年纪都会变得通透的。 所以他说道:“我败了。” 然后他就转身,一步一步缓缓朝山深处走去。 消失在众人视野外。 在场的华山派弟子见识不深,听这位老前辈说“我败了”,还以为林平之真的在三十招以内将他打败了。 但其余人大多是眼光见识不差的高手。 他们感觉到,刑天以转身离开的时候,这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柄剑。 这柄剑在转身的时候锋芒毕露,让每个看着他的高手都感觉心头有些难受。 而随着他一步步走远,这股剑锋锐气渐渐消散。 而地上则留下一个个的脚印。 开始时脚印深逾数丈,后来慢慢变浅。 林平之看着刑天以消失在深山中之前留下的足印,目光凝重。 他看出这些足印隐约连成了一套剑法。 这套剑法由盛转衰,由锋芒毕露转而好像藏剑还鞘。 但剑招中的意境却越来越高明。 及至林平之看到足印尽头时,最后几个脚印已浅不可见。 他默数刑天以最终留下的足印,恰好是三十个。 看到这些足印,林平之忍不住后退几步,喃喃道:“大巧不工,无坚不摧。若是刚才这位前辈使出这套足印里隐含的剑法,可能不用三十招我就败了。” 林平之却不知道这足印是刑天以与他比剑之后,心生落寞,退隐之心顿生,剑道里少了几分争胜心,多了些纯粹的意味,反而剑意大涨。 便让刑天以自己多走一遍,也再难走出这般感觉了。 在场众人还道这是刑老前辈有意谦让林平之这后辈,虽然认输,但还是留下这套蕴含剑印的脚印,恰好是三十步,对印三十招剑招——以这三十招来看,林平之不一定能扛的住。 但败就是败了。 林平之道:“陆先生,丁先生,刑老前辈已经走了。你们呢?” 陆柏和丁勉对视一眼,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刑天以竟然会就这么输给林平之无声无息就走了。 同时他们也看出了林平之剑法轻功极为高明,己方绝没有人能与之匹敌。 何况还有桃谷六仙在旁。 他们仗着人数上的优势,甚至联合蒙面人不顾一切的动手,或许能赢,但也会很惨烈。 何况衡山派和泰山派的几位高手只是过来助声势的,在旁边帮腔让岳不群让位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或许会做,明着推人下井的事他们不一定肯干。 所以,陆柏和丁勉其实没得选择了。 他们说道:“岳先生既然无视五岳令旗,不遵我们左盟主之命,那咱们只能回禀了左师兄,再听他定夺。” 岳不群道:“陆师兄和丁师兄便不回禀你们掌门,我们少不得也要上嵩山派去找左师兄评评理,为什么公然插手我华山派内务,究竟是何居心。” 陆柏闻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然后,他们这伙人也走了。封不平看了岳不群一眼,几次想提出要和岳不群比剑,终于还是忍住,随嵩山一伙离开。 十余名蒙面人畏惧的看向桃谷六仙和林平之,以及岳不群夫妇,然后紧随嵩山派一伙下山去了。 炎日当空,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所有人身上都已经汗流浃背。 一阵凉风吹来,众人贪婪享受片刻清爽。 岳不群道:“此番多谢林公子仗义援手,为我们华山派挡住了这些歹人。日后林公子若有差遣,我们华山派上下定当全力效劳。” 宁中则也在旁说些感激的话。 林平之抱拳说声客气,又叮嘱他们今后一定要小心,不仅要提防这些蒙面人再次寻仇,提防剑宗再来觊觎华山派掌门,还得提防左冷禅。 当然这也只是多余嘱咐的,岳不群对左冷禅的野心比谁都清楚,并且他谋划不比左冷禅小。 桃谷六仙这时候凑了过来。 桃根仙问道:“令狐冲那小子现在在哪?” 宁中则以为他们又要加害令狐冲,忙抽剑出来,喝道:“你们将冲儿打成重伤,还想怎么样?” 林平之怕他们起冲突,忙拦在中间,对桃谷六仙说道:“令狐少侠就在后面,他现在身受重伤,行动不便,一时不能和你们去见仪琳小师傅。你们得先跟着华山派这些人,保护他们不被刚才那群歹人谋害。待令狐少侠伤好之后,自然你们要他去哪里都行。” 刚才令狐冲其实曾当众大声讲过话,但桃谷六仙看热闹太过认真,没有注意听到。 这时候听林平之说令狐冲在人群后面,桃谷六仙朝后面看去,果然看到令狐冲躺在担架上,他们大喜道:“令狐冲,原来你在这里!”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令狐冲那小子在哪里?” 声音极是粗旷,虽然隔着老远仍是传到众人耳朵里,且在山上不断回响。 岳不群夫妇听到这个声音心念一动:“来人好深厚的内力。” 岳不群运起紫霞神功,回应道:“阁下是谁?问在下劣徒下落有何用意?” 此声音只温和说出,不似刚那生音一般嘹亮,可同样清晰入耳,与刚才那人的生音比竟没落下风。 岳不群问出这话后,先前那人不再有声音传过来。 但过了一会,众人看见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打扮的人,正沿着陡坡往坡上这边赶来,虽然山路陡峭崎岖,他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令人啧啧称奇。 更让人奇怪的是他手里牵着一位妙龄少女——这少女模样凄美,看打扮竟是个尼姑。 一个大和尚牵着一个尼姑,这场景当真是荒诞怪异。 但林平之一点都觉得奇怪,因为他已经猜出了这大和尚和小尼姑的身份。 小尼姑自然想必是思念令狐冲成疾的仪琳小师父,这大和尚则应该是她的亲爹,不戒和尚。 不戒和尚牵着仪琳爬上了坡,到了华山派众人所在,大气也不喘一下,又朝后面喊道:“你这狗日的跑快一点,一路上都是在等你耽误了功夫,不然早就到了。” 他这么一喊,众人才知道后面还有人。 林平之看见后面果然还有一人在攀爬着陡坡,只是这人面色惨白,仿佛承受着极大痛苦,浑不像不戒和尚上山那般容易。 已看出这人是田伯光。 岳不群没见过田伯光,当下不动声色,只是朝仪琳说道:“仪琳师侄,不知这位大和尚和你是什么关系?你可是受了他胁迫?” 他无论如何想不到这大和尚是仪琳亲爹,见不戒和尚拉着仪琳,还道仪琳是为他所擒。心想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恒山派弟子被这恶僧拿住,虽然眼下华山派也不是很顺,但终究不能坐视。 仪琳脸上一红,轻声道:“岳师伯,我不是被胁迫,这位…这位是我爹爹。” 岳不群闻言愕然,待细看之下,发现仪琳与这大和尚虽然五官不像,可还是能看出来一丝模子。 他一时想不通仪琳和这大和尚的关系,兼且华山派虽然暂时脱险,蒙面人和嵩山一伙、剑宗高手却未必肯罢休,他焦头烂额之下也无心去想这类事情。 仪琳既然这么说,看这大和尚又确实对仪琳没有加害的意思,岳不群也就不再理会他们,拱手道:“大师傅刚才随意呼喊,便显露出上层内功,在下佩服。我们华山派此刻有要务在身,无暇与大师你多叙,这便告辞了…” 不戒和尚拉着仪琳的手,说道:“我只来找我女婿令狐冲的,你走便走吧。” 岳不群还未答话,桃谷六仙指着担架上的令狐冲齐声说道:“大和尚,我们打赌赢了你,说要找令狐冲见小尼姑。你瞧,令狐冲就在这里,咱们两清了。” 不戒和尚走向令狐冲,岳不群恐他对徒儿不利,护在令狐冲旁边。 仪琳一双妙目都停留在令狐冲身上,脉脉含情,待看到他躺在担架上虚弱无力的样子,眼中含泪,满是怜惜。 林平之知道不戒大师不会对令狐冲怎么样,所以对仪琳说道:“仪琳小师傅。” 仪琳听见声音,啊了一声,但没舍得将目光从令狐冲身上移开。 林平之道:“令狐公子他目下虽然身受重伤,但只需将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仪琳听林平之说起令狐冲伤势,不由得松一口气,看一眼林平之,道:“谢谢…谢谢这位公子告诉我令狐师兄的情况。” 林平之淡淡说声不客气,又说道:“但是,最近有些恶人,想要对华山派不利,你的令狐师兄对华山派感情极深,绝不会甩下华山派自己逃跑。” “你和你爹过来时应该也听说过,有十余名蒙面人将华山派的人围困在这仙山之中,想要不利于他们。” “仪琳小师父,你爹他武功高强,说不定能帮华山派一手,助他们避开这一次危险。” 仪琳不知道这位公子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但偏偏这位公子说的是她想知道的事情,她不由得点了点头。 林平之见她点头,知道她会让不戒和尚帮助华山派,便不再说。 他走到宁中则面前,抱拳道:“宁女侠,这位大和尚和桃谷六仙虽然是浑人,但其实都没什么机心,也绝对不会想和华山派为敌。桃谷六仙这六位虽然曾加重了令狐少侠身上的伤势,可那是他们无心之失,却不是有意为之。” 经过刚才一役宁中则此刻对林平之刮目相看,虽然还是不太确定不戒和尚和桃谷六仙用意,却还是点了点头,道:“林公子既然这么说,看来对这几人有过了解。说不定之前我对这几个丑八…对这六位英雄有些误解。” 林平之又道:“如今那些蒙面人已经走了,贵派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我此行的目的也算完成了。” “岳夫人,请你代我向灵珊姑娘、令狐少侠和岳掌门道别。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宁中则惊讶道:“林公子,你这就要走?” 林平之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宁中则待要留他,可想到他与华山派其实并无关系,这次出力不少,已算是仁至义尽,确实没必要再多留。所以也只能无奈叹息,看着他走开。 林平之经过仪琳身旁时,小尼姑好奇的瞄了一眼这位俊俏公子哥,但马上又将目光转移到她的令狐大哥身上。 不戒和尚正指着岳灵珊对令狐冲说道:“小子,你旁边这个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你跟在她身旁,我实在放心不过。” 令狐冲表情严肃,让不戒和尚住口。 岳不群城府极深,只静观其变,并不说什么。 桃谷六仙则在起哄道:“岳掌门,你的手怎么在后面摆来摆去的?” 林平之不再关心这一切,只是执了长剑下山。 半坡中遇见了正努力攀爬的田伯光,后者惨淡一笑,道:“林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林平之知道他这般狼狈模样不会想见到自己,更不会想自己问他为什么身受重伤还要来这,所以只说道:“田兄,保重。” 不再多言,继续下山。 —— 【叮,到达古墓派所在,获得玉女心经秘籍,获得五年内力值,悟性值五点,银针一百枚,黄金五十两…】 林平之无论如何想不到,在终南山上折腾半天遇到了那么多高手系统都没有反应,反倒下山瞎转悠一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提示来到了山下古墓派所在,莫名其妙给了系统奖励。 关键他伸长了脖子朝四周张望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什么古墓。 这系统故障了? 不过以林平之的理解,古墓派确实是在终南山旁边。 古墓派所在的古墓本是当年全真创始人王重阳用来掩人耳目存放军粮物资用作反金的。 抗金失败后,王重阳有段时间隐居在这古墓中,并且自嘲是活死人,将古墓称作活死人墓。 后来林朝英比武赢了王重阳,赢得了这座活死人墓,便创下了古墓派。 只是这么多年了,改了几个朝廷换了不知道多少皇帝,全真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欺负杨过的全真教了,这古墓派本来就只剩下小龙女和李莫愁的门派应该也早没了吧? 林平之生出时代变换的沧桑感慨,但马上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到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可能是受系统多次奖励,武学悟性理解大增,内力高强,他捕捉到了这感觉。 他察觉到… 有杀气? 虽然是很玄学的东西,可他还是察觉到了。 所以,他抽出了承影宝剑,拦在自己身前。 也就在这几乎同时,一道寒光闪过。 一柄极短的匕首飞到林平之的面前。 这一下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了,幸好林平之长剑已经出鞘护住了自己,这时候下意识的挡在自己咽喉前面。 铛一声。 这一下意识的格挡架开了飞向他脖子的匕首。 拿着匕首的是一个男人,脸上光滑没有胡子,在古代来说这种人很少。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人虽然拿着匕首,可手势竟是兰花指。 林平之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死里逃生了。 刚才要不是他生出了不祥感觉,将剑护在面前,那么此刻他的头可能已经被割下来了。 虽然只是一刹那间的是,但林平之之前所有遇见的危险,都难和这下比拟人。 他嘿嘿一声,说道:“都说终南山上有三个武功极高的隐士,刑天以刑老前辈我已见过,果然是剑法盖世。” “你这个长不出胡须不男不女的败类,就是那号称从皇宫大内出来的绝顶杀手,郭高吧。” 林平祝虽然不像岳不群城府那么深,可也少有这般刚见面就阴阳怪气骂人的。 实在是刚才这下死里逃生,险些人头不保,让他生出些火气。 他心里打定主意,今天若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个太监给杀了——他一向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有人要杀自己,那么必定是以牙还牙。 郭高被林平之这般讥嘲,眼中也现出杀意,道:“小子,难怪连刑老头都拿你没办法,果然有一手。” “我没有九成把握,一般绝不会出手。一击不中的次数可是寥寥无几。” “光以这点来说,小子你已可以十分自豪了。” 林平之淡淡道:“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想杀我的人,十成十都已经死了。” 郭高举目看了看手中匕首,说道:“小子,你意思我也是这十成里的人?” 林平之承影宝剑指着郭高,防他逃走,说道:“把我意思去掉。” 郭高一愣,旋即大笑道:“好小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作为杀手,真实武功肯定不怎么样,既然一击不中,那么以真实武功正面交锋来说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林平之将宝剑握的更加紧了,说道:“这道理岂非和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杀人来说偷袭暗算肯定要比正面对敌容易多了——你既然偷袭暗算都拿我没办法,正面对敌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还有,你也别想逃,我可以保证,不管你躲得有多快,我的剑一定能跟上你的。我的剑很快。多说几句话,可能你还多活一会?” 郭高点头,道:“我刚才在山上见到了你和刑老头比剑的情形,也看见你破他飞剑术的经过,确实是精彩绝伦。” “在山上时我也曾给他当剑靶子,让他在我身上施展这飞剑术。我可从来没看出他这套剑法有什么弱点。” “嗯,你的剑法轻功确实不错,可以让刑老头这心高气傲的人自愿认输。” “所以…我此刻被你用剑指住,似乎已经死定了?” 林平之道:“也不一定。” 郭高道:“为什么不一定?” 林平之道:“我刚才说过,我知道这山上有三位隐士都和嵩山派左冷禅有关。若是另外那位精通内功,内力功夫只稍逊于少林寺易筋经的关承泽也在近旁,并且他和你是一丘之貉,想要一同杀我的话,那不光我杀不掉你,还要被你们两个围攻,我自己倒有性命危险。” 郭高闻言拍掌道:“林公子看来不光对太乙仙山上的情形很了解,对情势分析也很到位。” “不妨和你掰开了说,我刚才没有和刑老头一起去找华山派麻烦,是因为刑老头答应出手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只肯一个人对敌,绝对不和任何人联手。” “所以,我们只有等他被你击败之后,才好出手了。” “只是刚才你们人数众多,我便是将你杀了,也难全身而退。干我这一行的,杀人永远是第二才该考虑的事。确保能全身而退,才是真正最重要的事情。” “但我实在想不到的是,你竟会突然自己一个人下山。我先前见你相帮华山派,总以为你是为了什么目的。听说华山派里有紫霞神功秘籍,你不是为了这秘籍才帮华山派的吗?” “最不济,你也该是贪图华山派岳不群女儿岳灵珊的美貌,是为了求个色吧!” “但你竟在帮华山派解围之后,头也不回的不理会他们自己下山了。这可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 “我很想知道,你帮华山派出头,究竟是为了什么?” 林平之笑道:“我以为我已经是很自私的人了,可和你比起来,我实在算是道德模范了。” “送你一句话,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下作,不是做每件事都一定要为了什么利益的。” 被骂下作,郭高却一点都不生气,笑呵呵说道:“林公子看来是通透的人,我喜欢和你这样的人聊天,不用藏着掖着,也不用担心我说出的话你会听不懂。” “林公子一定很好奇,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安然隐居在这深山之中,几十年不出去。” “我昔年有一个对头,我暗杀了他最重要的人,又不巧被他知道了,要杀我报仇。这人实在太厉害,我惹不起他,只能躲在这山里不出去。刑老头还道我也是和他一样厌倦了纷争淡泊了名利,可其实我想出去想疯了。” 林平之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提防着那位叫关承泽的第三位隐士。 这时候林平之接口道:“这次左冷禅找你出山,看来是帮你摆平了这个人?” 第138章 杀手 郭高摇头道:“没有。但是有嵩山派庇护,左盟主又有这般武功权势,我也不须怕他了。” 林平之道:“究竟是什么对头,能让你这般害怕?你既然知道他不好惹,为什么还要杀他身边重要的人?” 郭高显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林平之,眼神里露出些光来。 郭高道:“其实,我也不一定要杀你。左冷禅虽然势大,我也未必要听他的。”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心里一动,知道另外一个高手应该到了,否则这位第一要务是想着要全身而退的杀手不会说出这话来。 果然身后有一阵压迫力传来。 林平之道:“能得两位退隐几十年的人一起夹击,真是在下的荣幸了。” 郭高阴侧说道:“不用多谢我们,只需去下面以后不太怪罪我们就行了。” “对了,年轻人,刚你对我说的话我也得对你说。我刚才看过你和刑老头比武,知道你轻功很好。不过我劝你不要试着逃跑,我有许多法子,可以在你想逃的时候杀了你。” “当然,也可能我是吓你的,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逝世? 林平之不太敢拿命开玩笑,问道:“你刚才说不一定要杀我,是什么意思?” 郭高道:“我和你后面这位关老头没有年轻人你这么崇高,总是想要图点什么。刚才嵩山派的人代他们做掌门给我们开了价钱,有两种说法。一是杀了你,嵩山派允诺帮我们摆平仇家。” 林平之问道:“还有一种呢?” 郭高笑道:“还有一种,是将你拿住了,带回嵩山去,那么左冷禅还会给我们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日后他五岳并派他当上了五个门派合五为一的大掌门,还会让我们做个分派的小掌门。嘿嘿,我们和刑老头不一样,还是想出山享受下的。” 林平之道:“嗯,你意思是要我束手就擒。” 郭高道:“也不是,我说了,这只是嵩山派给我们开出的价钱。” “我们可以和嵩山派谈,自然也可以和你谈。” 林平之笑道:“哦?和我谈?我可没什么富贵权势可以给你们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家开了间镖局,门口缺两个看大门的,你们有没有兴趣?” “本来看大门的每个月领半两银子的工钱。看在你们两个这么老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可以给你们多加点。” 他出言嘲讽郭高也不气愤,只是说道:“林公子说笑了,我们两个再怎么不济事,也不至于想去当看门狗。我们和林公子要谈的不是工钱。” 林平之道:“不是工钱?那是什么?” 郭高道:“想要林公子一些其他东西,咱们武林中人,金钱是不怎么看得上的。权势来说也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公子要是有什么剑谱秘籍之类的给我们,那我们就求之不得了。不光左冷禅使唤不动我们,说不定我们反倒帮公子对付左冷禅。” 林平之听完笑了,笑着说道:“我这人不喜欢弯弯绕绕,差一点都没听懂你想说的。你是想要我的辟邪剑谱?” 郭高道:“正是。” 林平之道:“也就是说我现在有三种选择,一是给你们杀了;二是束手就擒给你们送到嵩山去;三是乖乖交出辟邪剑谱,可能你们会绕了我?” 郭高道:“林公子只要将辟邪剑谱给我们,我们将保证,能让你安好离开这里。并且如刚才所说,日后你有用得上我们二人的,我们定会乐于效劳。” 林平之道:“我不信,万一我交出了剑谱,你们却还是将我杀了,那我不是死不瞑目。” 这时候林平之身后给他造成了巨大压迫力的人说道:“公子放心,我们虽然配不上前辈高人的名头,但还没有下作到出尔反尔。何况,我们拿到辟邪剑谱之后,杀不杀你其实区别都不是太大了。” 林平之听见这个声音,点头道:“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这样看来,我不想死又不想被你们擒上嵩山的话,就只能给你们辟邪剑谱了,再没有其他的选择。” 郭高道:“刚才就说过,公子你是通透的人。” 林平之淡淡道:“只可惜,我这辈子从小到大都在做别人给我出的选择题,别人只要出题,我就必须要做,还得很卑微的问我做的对不对。” “某天开始我就想,我不喜欢做选择,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当然很难,甚至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我不后悔我这个想法。” 郭高听到林平之说出这些话,脸色一变。 然后他就看见林平之像闪电一样到了自己面前。手里举着一柄剑锋森寒的宝剑。 他心里生出了惧意,不敢用匕首硬接这一剑。 郭高是个杀手,是皇宫大内里出来的杀手。 在紫禁城里,在深宫中,妃子皇子们为了争夺权力,杀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但最出色的杀手,不光要学杀人,还要学杀人之后,怎么全身而退。 一个绝世的杀手,当然不能像草纸一样用一次就没用了。 郭高数不清自己暗杀了多少人了,虽然杀人也有失败的时候,但以逃生来说,他永远没有失败的时候。 失败一次的结果,就是死。 四十年前暗杀北冥帮帮主时,他蛰伏在旁七天七夜,其中至少有十一次机会他可以动手,但他都没有动手。 因为那十一次虽然可以将人杀掉,杀完之后,自己却很难逃走。 所以他等了七天七夜等一个机会,等一个杀完人能全身而退的机会。 这个机会最终让他等到了,北冥帮的帮主在做很多事的时候周围都有很多人守着,但有一件事却需要亲自做。 无论哪个男人做这种事都要亲自做的。 就在他在最关键身登极乐的时刻,郭高用匕首割断了他的咽喉,让他真的去了极乐世界。 然后郭高换上了那位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的衣服,在北冥帮众多帮众眼皮子底下就这么安然退走了。 类似的事情都还有很多,郭高杀人,所以也知道怎么不被人杀。 所以林平之这一剑,他早有提防,他虽然不敢用匕首硬接,但他早已想好了对策。 他的人在林平之出剑的时候,突然就消失了,是瞬间消失,简直比林平之以快着称的辟邪剑法还要快。 林平之实在想不到,一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消失了。 他来不及细想。 因为他身后有一道劲风刮来。 身后是太乙山上第三位隐士,擅长内家功夫的关承泽。据说这人曾和少林的方证大师论武,方证大师使出压箱底的易筋经,才把他比下去。 其内力之深厚,可见一般。 林平之虽然也有系统给的几十年内力,可那只是以平常人为基准算的几十年内力,虽然已经不错了,但远没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比刚才的刑天以还差一筹,比起这位以内力擅长的关承泽来说更比不上了。 林平之回头,发现这人使出一拳,砂锅大的拳头砸了过来。 势大力沉,带起一阵气流。 林平之宝剑回砍,迎上这一拳。 任谁的拳头都不敢硬碰硬对上兵刃的。 何况林平之的兵刃是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但这位内力高手关承泽敢。 他就真的以肉拳硬挡了林平之这一剑。 并且他还有点加力的意思,仿佛他对上的不是宝剑,而是棉花。 林平祝手里拿着的当然不是棉花,但他惊讶发现这一剑在对方眼中确实是没什么威力。 他之前完全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金钟罩铁布衫金刚不坏身之类的武功,但他现在有点信了。 起码相信这世上真有铁拳,比铁还要铁的拳头。 想到刑天以一截枯枝都能当神兵用,这叫关承泽的内力高手能用拳手硬挡宝剑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平之几剑都被对方铁拳挡住,不由得一些气馁。 更泄气的是,他又想起了刚才消失不见的郭高,这人好像会钻地一样,突然就没影了。 他会不会提着匕首再冒出来,只为了割破别人的喉咙。 天气晴朗炎日高照,除了热之外,算是好天气。 是杀人的好天气。 林平之想,他的喉咙若被割破,他的头颅被割下,血流在地上,应该很快就会干吧。 这种角度来说,如果在今天这种天气被割头,算是好事。 但林平之当然不想被割头,所以他只能打起十分精神来面对关承泽的铁拳。 还得留两分力,提防郭高突然窜出来割了自己的头。 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可以…把辟邪剑谱给这两个人? 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是这么容易就屈服,那算是什么男人。 虽然…他比寻常男人少一样东西最重要的一样东西。 林平之又一剑砍向关承泽的铁拳,不光毫无建树,反而自己拿剑的手被震的有些发麻之后,突然说道:“关先生,我破不了你的内功拳法,只好先撤了。再见。” 然后他就真的转身施展最上层的轻功,准备走了。 关承泽当然不会肯放他走,又是一拳轰出,准备在他的背后轰出一个窟窿。 但林平之最近每天都要施展凌波微步散散步,赶来太乙山的路上还总和白马竞速,这时候轻功也已经小有成就了。 这可不是普通轻功,是最上层的凌波微步轻功。 所以关承泽这一拳不管威力再强,也只能望着林平之的背兴叹。 轻功高就是这点好,打不过可以跑。 林平之有些得瑟,并且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将这套轻功再学精一点。 到那时候,当真是天下虽大何处都去得,江湖虽险哪里都走得。 但林平之得瑟的有点早了。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地底突然冒出一柄匕首来。 这画面很诡异。 一柄匕首破土而出。 接着是一只手,一只捏着兰花指手势的手。 一个人从地底冒了出来,正是刚才消失了的郭高。 林平之没有猜错,这郭高真的会钻地。 这里是活死人墓的地界,地底本就早被挖空,所以他很简单就又挖通了一条地道。 在林平之动手之时,郭高即像土行孙一般遁入了地底之中。 然后一只等着机会,一击必中的一会。 林平之在和关承泽对敌的时候,郭高有几个瞬间想出手,但因为觉得机会没那么好,所以继续隐忍。 郭高擅长隐,也愿意忍。 他忍了几十年了,无所谓多忍这一会。 但没想到林平之突然说要走,并且真的施展起上乘轻功要离开。 郭高实在不能再隐忍下去了,并且他发现,有一个极好的机会可以出手。 这位林公子突然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一个人得意的时候,就是最松懈的时候。 这位林公子似乎对自己的轻功很有信心,所以难免忘形。 这个时候,就是郭高出手的时候。 作为杀手,攻心是很重要的一门技艺。 他们和左冷禅只有一个交易,那就是帮忙摆平华山派。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他们能摆平华山派,让封不平当上掌门,那么嵩山派就能帮他们对付他们的仇家。 他们被仇家逼的几十年在深山里度日,实在是太苦了。 杀林平之,是为了让林平之再不能帮华山派出头。 这位少年连刑天以都拿不下,有他在,是个大麻烦。 郭高刚才故意给林平之生机,是为了削弱他的意志,让他不会一心死战。 至于辟邪剑谱,对于这两位隐居几十年的人来说,看的没那么重要。 他们现在只关心一件事:重新出山,并且不会被仇家寻仇。 所以郭高现在也只有一个想法,杀了林平之。 他的匕首从地底冒出,等在林平之的前路上。 关承泽的铁拳紧追林平之的后背。 林平之这一刻是得意忘形,松懈下来的时刻。 天时、地利、人和。 如果有一个很有见识的人这时候就在边上,看清了这一刻的形势,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原委。 他一定会说:“林平之死定了。不管林平之剑法多高,身法多快,轻功多好,这个人都死定了。” 这个人见识越高,对眼前的形势了解的越多,就会越肯定的说出这句话。 只是,在盖棺定论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 这件事很关键,关系到这整个逻辑链能否成立。 那就是,我们的林公子,真的是那么容易得意忘形的人吗? 一个多次历经九死一生,自打穿越过来就打打杀杀没停过的人,真的会在这种时候得意忘形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所以林平之承影宝剑又一次使出了辟邪剑法,并且他很帅气的说出了一句话: “死太监,我说过,想杀我的人十成十都已经死了。所以,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第139章 濒危 郭高匕首朝林平之咽喉割去,本拟一击必中。 他实在想不到林平之似乎早有准备,在这个时候反以手中长剑回削他的脖子。 一寸长一寸强。 匕首虽然极快极刁钻,但遇见宝剑自然处于劣势。 何况林平之这一剑是这么快。 而且林平之下定了决心要杀了郭高。 这一剑一定要见血! 郭高见机极快——他若不是这样的人,早在几十年前就该死了,将匕首朝林平之面门扔去。 待林平之在空中闪躲之际,郭高寻得了一丝生机,忙又复跃回地面,想故技重施,钻地而走。 林平之看出了他用意,躲开他掷出的匕首之后,长剑不停留片刻,仍是横削过去。 郭高身手也极敏捷,此时已整个身体已没入地底。 他稍微松一口气,想先喘息伺机再上。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胸口有一阵凉意传来。 一柄长剑透胸而过。 原来林平之见郭高钻入了地底,仍不依不饶,非要杀他不可,抱着试试的心态承影剑插入地下。 竟真的透地而入,插入了郭高胸膛。 林平之感觉到了宝剑刺中了郭高,心里一喜。 但马上他心里道声不妙。 为了杀郭高,花费了太多动作。 后背还有那位叫关承泽的第三位隐士的铁拳。 林平之于这刹那间打定了主意,知道若被这拳轰中,必受极重内伤。更说不定脏腑被重创,死在当场。 危急下他已来不及拔出刺入郭高体内的承影宝剑,万般无奈只能撒手弃剑,同时身子极力像旁边再闪避。 但关承泽这一掌实在是太快太强了,林平之虽然忍痛弃剑争取了片刻时间,但还是被拳风边缘扫中左腰。 林平之运起十成罗汉功内力护住腰椎,硬挨下了这一拳的边缘之力。 但感觉左腰如被巨锤击中,整个人受这股大力冲击朝前倾倒。 林平之不由自主的被带动走了七八步,这才停下。幸好罗汉功是佛门正宗内力武学,这一下抵受住了对方拳中包含内力,否则说不定劲力传入腰腹,当场就被打倒在地。 饶是如此,林平之仍感觉到左腰椎骨几乎断裂,险些直不起腰来。 虽然背后伤人胜之不武,但关承泽一击奏效,绝不给林平之喘息机会,第二拳铁拳又轰出。 林平之待要施展葵花宝典心法躲开,可腰间剧痛,如何提得起力? 眼见这拳要轰至面门,将自己砸的血肉模糊,林平之没得选择,只能又运起罗汉功内力,拍出一掌般若掌,硬接对方铁拳。 他以往对敌只有在刚开始一两招出招试探或是实力碾压戏耍对手时才会使般若掌法。 这时候百般无奈的生死关头,以般若掌法应敌,实在没什么信心。 拳掌相交。 林平之感觉到对方拳力排山倒海涌过来,仿佛喷泉迸发。 他只能将十成的罗汉功内力运于一招般若掌法中硬挡下这股拳力。 但不说螳臂当车蚍蜉撼树,总是功力还差着对方不止一筹,林平之但觉自己掌力被对方铁拳轰了个一干二净,还被对方拳劲力带得又退五六步。 好在林平之在往后退步时暗踩凌波微步,虽然已没有施展轻功的余地,但暗借脚步巧劲,稍解对方拳力。 不过,林平之还是感觉自己已到了极限。能挡住这一拳,已到了他身体的极限。他腰间剧痛,身体好像要散架,再提不起一点力。 关承泽识得林平之后退步法精妙,说道:“好步法。小子,以你的年纪来说,内力、轻功、剑法…嘿,还有你的针法。都几乎到了一方宗主的程度,实在是骇人听闻。但可惜,你今天必须死。” 他提到针法,是因为林平之使出般若掌法的时候存了个小心思,将一枚银针夹在掌中,想浑水摸鱼。 但这种小聪明也只是聊胜于无。关承泽的铁拳连承影宝剑尚且不怕,怎么会畏惧这区区银针。虽然针力集于一点刺透了他拳头,可也只是轻微外伤,对其毫无影响。 关承泽无视被林平之银针刺出的细微伤口和流出了几点鲜血,一边说着话,却没有给林平之一丝一毫的缓冲机会,第三拳接着轰出。 林平之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操你娘,没完没了了?” 但一个人爆粗的时候往往就是无能狂喷的时候。 他这时候感觉腰间仿佛被刀切做了两截,便是站立都已很勉强,且在承受着巨大痛楚。 更不要说施展葵花宝典心法或是凌波微步轻功闪避退让了。 待要再抬掌接这一拳,只感觉丹田空荡荡的,刚才全力和关承泽拼了一招,被对方铁拳里的内力侵入脏腑,这片刻间难再凝真力。 关键时刻,林平之嘴角含笑,目视敌人,神色坦然。 ——倒不是还留有什么后招,只是这样死的比较有尊严一点。 虽然人与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可任谁到了这种时候,也难再有回天之术了。 林平之闭上眼睛,例行公事的回味着自己穿越过来的一切。 说起来,是没有过几天好日子。 他忽然想,假设让他有一个机会,能够死里逃生,他会想要去找到百花夫人,一定要问她一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既然暗算我,为什么又要给我秘籍,让我恨得没有那么纯粹? 他想要去再找到任盈盈,不再装逼耍帅,只是务实的想办法揭开这位魔教大小姐的面纱,看看她究竟是什么风姿? 他想要去找到岳灵珊,问她说,倘若我想让你非要在你大师哥和我面前选一个,你会选谁?你在某一个时间线里,选了小林子。现在我比那个小林子,应该要更厉害些,但毕竟又不是他。所以你还会不会选我? 在一瞬间能产生这许许多多奇怪的念头,脑海里不需要逻辑和先后,只需要把这些信息堆叠在一起,就会构成那一刹那间的临终感悟。 摊开了说喋喋不休,但脑海里的意像毋需这般清晰,只要存在在脑海里,便是这会的体会。 但当然,林少镖头是不会死的。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死很多人,并不会因为林平之穿越过来而有丝毫改变。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林少镖头是死不了的。 就在关承泽铁拳轰至林平之含笑闭目等死的时候,一只肉掌伸在了林平之的身前,替他挡下了这一拳。 让林平之招架不住的铁拳,在这人肉掌下却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应付。 这一次的拳掌相交,关承泽纹丝不动,替林平之挡下这一拳的来人往后退三步,也从容站定。 关承泽道:“阁下好高明的内家功夫。天底下这般厉害的掌法少之又少,我几乎都能叫出名号来——刚才这位林公子的少林罗汉功已经算是上乘绝技了,阁下催动这一掌的内力手法更似乎已不下于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和少林寺的易筋经,偏我实在想不出你究竟用的是什么武功。不知道阁下能不能一解我的好奇心?” 林平之在他说这一大串话时乘机看了看帮忙挡拳的来人,发现来人蒙着脸,一时看不到面目——当然绝不会是与华山派为敌的那些蒙面人。 忍不住奇怪:“这人为什么要救我?我究竟认不认识这个人?” 但他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曾经遇到过的人中有这般身手,又符合眼前这个人的身材背影。 蒙面人回复关承泽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不能。 并且显然这个人的脾气也不是很好,甚至有些暴躁。因为他接关承泽一拳被震退三步之后,不光没有气馁,反而说了句话后反倒拍掌过去要揍对方。 关承泽刚才和蒙面人对了一招,心里疑惑后者武功路数极为高妙,诧异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山中隐居多年,锐气有些被抹去了,看到这么一位身怀绝妙武功的人横空杀出,关承泽难免有些顾忌。 但真实武功论,关承泽自问比这位蒙面人要高不少,所以他心里忌惮,手上却不退让,握紧铁拳,迎战蒙面人一双肉掌。 林平之此刻武学见识不说比拟武道宗师,总归也是相当不差,看着二人拳来掌往打的不亦乐乎,不禁心想: “我只道半本葵花宝典大成便已是罕有敌手了。可今日方知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刑天以老前辈若不是给我忽悠定下了三十招之数又给我凑巧用凌波微步破去了他的飞剑术,真实武功是胜过我的。” “刚那位杀手郭高不提,这位擅长内家功夫的关承泽也是铁拳无敌,以暴风骤雨的拳术攻我,我辟邪剑法速度优势难发挥出来,也就破不了他拳劲。” “便是这位帮我挡下一招的蒙面人,武功也是极高。看来我还是得想办法多学点厉害的东西。” “嘿,刚才说是到了古墓派地界,系统给了一本秘籍叫玉女心经,那是李莫愁一直想找小龙女要的秘籍。可却是需要男女合练的武功,当年杨过和小龙女练了其中的双剑合璧,完虐金轮法王。” “难不成我要找个女的来双修不成?” 林平之胡思乱想一阵,又看了眼场上形势,不由得苦笑—— 就在他再看向蒙面人和关承泽对阵时,发现蒙面人已支撑不住,被关承泽铁拳打的节节倒退,只以肉掌卸去对方拳力,可林平之已看出他支撑不了多久。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蒙面人架不住关承泽攻势,一招掌法没接上,被对方一拳击中,口吐鲜血,就摔倒在林平之旁边。 林平之看着躺到在自己旁边“蒙面人”,苦涩道:“苗道长,咱们又见面了。” 原来这“蒙面人”中拳倒地,脸上蒙着的黑巾也松动了些,顿时给林平之看清了他样子。 正是日前和岳灵珊在山脚下遇见的全真教道人苗履道。 苗履道奉师命下山办事,办完回去途中正好看见林平之被二人围攻。他被师傅孙德明再三叮嘱不管任何情况下都绝不能使用武功,所以刚开始时只在旁观战。待看到林平之即将被一拳打死,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了,便挺身而出。 但他虽然得师傅真传学会了全真教先天神功,可毕竟年纪尚轻,如何能是关承泽这种可堪和少林方丈一较长短的内家大宗师的对手?最终还是被一拳轰中,躺在林平之身旁。 苗履道受伤倒地,看样子伤势极重,手撑在地上想挣扎着起来却已起不来。可他不懊恼反笑了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显然和林平之一般的心思,临死毕竟不好苦着脸。 关承泽看着苗履道,又问一遍:“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所使武功绝对不下于这世间任何绝世武学…你说出来,我若觉得惹不起你后面的人,说不定会放了你。否则,也只能糊里糊涂的把你杀了。” 苗履道笑一声,说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你若真的怕事,不管我说不说,你也没有稀里糊涂的把我杀了的道理。我看我不说固然要死,说了可能死的还快一些。” 关承泽点头,道:“嗯,你既这么想,我也难说服你。可惜了你练成这一身绝妙武功——简直和这位同样身怀绝技的林公子一样可惜。但今天我也只能把你们二位杀了。哎,江湖里从此少了你们这般英杰,我心里也难受的紧。” 他嘴上说着难受,拳头却握的很紧,显然没有一点要放水的意思。 林平之临死在即,抓紧时间说话道:“苗道长,我连累你一起共赴黄泉,可当真有些过意不去。说来…我与你只一面之缘,为什么你愿意挺身而出仗义援手?” 苗履道叹息道:“蒙师尊厚爱,学成了一身武功,却每每被师尊要求不能妄用,实在是憋屈。这会见林公子你遇难,无论如何忍不了了。” 林平之道:“你就这么确定我是好人?说不定我是淫贼恶徒,我们面前这人反而是来替天行道的侠士,那你不是救错了人,也未免死得太过冤枉。” 苗履道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你不会是坏人。” 林平之疑惑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苗履道说:“令妹长的清纯天真,烂漫无暇,你是她哥哥,自然不可能是坏人。” 林平之没想到这色批道人死到临头还在惦记着岳灵珊,并且给出的所谓理由这般令人无语,不禁骂道:“你妹的。” 关承泽似乎真有些惋惜他们二人,所以很耐心的听他们多聊了几句,这才提起砂锅大的拳头来,准备行凶。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林平之眼睛里忽然露出了非常震惊的神情,看着关承泽的身后。 第140章 古墓 林平之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关承泽身后,惊愕说道:“嵩山派的左盟主?您老人家竟然也亲自来这里了?” 五岳盟主左冷禅?他竟然也来了? 这个名字重量实在太大,关承泽忍不住回头看去。 但见近处空旷一片,远处是太乙山峰,哪有什么“左盟主”的人影? 关承泽心叫不妙,急忙又回转头。 但这时候,一大把银针朝他飞来。 他内力高深,自然无惧林平之这初学的暗器功夫。 当下潜运真力护体,拼着被银针刺出外伤,也绝对不让林平之二人有逃跑机会。 但他发现有几枚银针专往他眼睛飞去——不想成为瞎子的话不得不避。 偏偏这个时候林平之还在大声喊着:“关先生,这些银针上我都涂了百药门药皇的独门剧毒,你可千万小心。” 百药门名头太大,林平之又是连毒药主人的名字都说出来的,关承泽不得不信。 而且他想到刚才和林平之对招时,被林平之偷偷用银针扎出了伤口,不由得有些心里悸动。 但还是不想放走林平之二人。关承泽铁拳挥舞,将大片银针全部挥退。 施银针和挡银针只是片刻,关承泽挡开银针,握紧拳头,便要下真正的杀手。 他有些被林平之惹怒了,这次他决定不管有什么变故都一定要先把人杀了再说。 拖延得片刻的迟缓,似乎没有什么作用?该来的迟早要来。 不过幸好,苗履道虽然莽,但是其实人是很聪明的人。 在林平之飞出银针的时候,他就很有默契的想到了林平之的目的。 苗履道伤势比林平之要轻许多,他潜运先天神功,稍微缓解了身上内伤,挣扎着站了起来。 并且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多出来的力气,竟还能背起林平之。 林平之刚才使个小伎俩和用银针拖延时间其实也只是临死之前最后的求生欲,并没有想到有什么后手。 这时候被苗履道背起,大喜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赶紧走!” 关承泽挥退银针的时候,苗履道已跑出了十丈——人快死的时候,总是很有潜力的。 但关承泽当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也运起轻功跟在苗履道身后,一边还不忘出言瓦解对方意志: “嘿,小子,你刚中了我一拳,内伤不轻,要是不马上坐地疗伤,便是事后不死,也绝对会落下残疾。” “我要杀的人是你背上背着的这个林公子,杀不杀你却不要紧,你现在停下来,我保证不伤害你,还会助你疗伤。” “便是你信不过我不想停下来,也该扔下这位林公子自己跑路,那样不是轻便许多?” 连被背负着的林平之也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很懂谈判,说的话层层递进,要是林平之和苗履道易地而处,说不定就扔下他自己跑路了。 苗率道竟也喃喃自语道:“嗯,这老儿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说起来这件事和我似乎没什么关系。” 林平之听见了他碎语,骂道:“我就说道士没好人,个个是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的作风。” 苗履道笑道:“林公子不用担心,我要是这样的人,刚才就不会出手救你了,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人说的有道理。” 林平之虽然这会性命在对方一念之间,还是骂道:“你妹,别说话,给爷好好逃命。” 骂完林平之念头一转,道:“算你有福,我有一套轻功心法,是最上乘的那种,这时候和你说了,看你能领悟多少。” “虽说临时抱佛将临阵磨枪,但好歹不快也光。” 说着林平之当真选些凌波微步里比较好懂的部分说给苗履道听。 苗履道听得林平之所述心法果然精深玄妙,且暗含道家的卦理,与本门功夫颇有想通之处,忙专心听着。 可天资再高,也绝无可能在这片刻之间就真的能掌握这套轻功,他待要想当场使用,可反而脚步笨拙,影响奔速。 只得按自己原本轻功跑路。 关承泽在后紧追,他虽然不以轻功见长,可胜在内力深厚,自然而然每一步都跨的极大,后劲也极长。 林平之一直看着后面的情况,发现他越追越近,而让苗履道立马学会凌波微步甩开对方似乎确实不现实,不由得掐灭了心中本已生出的几分希望。 他对苗履道说道:“苗道长,你要是跑不动了,就不用死撑了,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现在腰好像要断了,难受的很,估计你也差不多。你要是顶不住,不用跑了,咱们死的开心些。” 苗率道不由得嗔道:“我听后面那老儿攻心术要我放弃,我还不怎么,听你这么说,可真是跑不动了。” 显然意思林平之是只会传播负能量的猪队友。 当然嘴上说着跑不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坐地等死,还是一路向前奔,总是能多活片刻多吸收一点新鲜空气,也是好的。 便在这时候,林平之看见关承泽连跨五大步,又缩短了些与自己和苗履道的距离,忍不住叹一口气。 但苗履道突然说道:“前面有条小溪!林公子,你说咱们怎么办?” 林平之看着关承泽铁拳握紧,马上就要抢上来用拳头了结自己和苗履道,忙道:“不管了,跳下去!” 此危急时刻,再聪明的人也难想清下一步该怎么做,苗履道听林平之这么说,也没有其他主意,便也不多想,跳入小溪之中。 关承泽在后面追着,见他们跳入溪中,一拳轰出,将溪水带起一阵巨大浪花。但他踟蹰一会,仍是不敢下水。 ——毕竟看不清楚水底情况,若是在水下和这二人乱战,他武功优势便不太发挥的出来,说不定着了这二人的道。 在山上隐居多年,好不容易下山,自然不想这种时候出什么茬子。 关承泽看了看刚才被林平之银针扎出来的伤口,发现血液凝结,已无任何异状,知道刚才林平之说针上涂毒是虚言诓骗,心下稍安。 但他也更加懊恼,实在不想就这么放走二人,可也无济于事,只能长叹一声。 这时候,他们原来打斗的地方,一柄宝剑透出地面来。 承影宝剑。 郭高这位小心翼翼的杀手毕竟还是没有这么容易死的。 就在林平之宝剑透入他胸膛的时候,他权衡之下用右手紧紧抓住了剑身,阻止长剑力道。 ——也幸好林平之被关承泽铁拳压迫之下,立马弃剑。 但承影宝剑太过锋利,郭高的右手三根手指被宝剑削段,整个手掌也已经血肉模糊,几可见骨。 他极小心的拔出宝剑后,咳嗽两声,带出几口鲜血。 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此生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那个叫林平之的少年。 —— 关承泽看不清楚小溪底下的情形,苗履道和林平之也已看不清岸上的情形。 在关承泽拳力带动溪水掀起巨浪之后,苗履道大吃一惊,忙向水深处潜去,恐对方内力太强,虽然隔着溪水,还是将自己二人震死了。 林平之大学选修过游泳课,算是勉强会水性,但这会潜到了深水中,考验收的却是闭气功夫。 何况林平之这会身子难以动弹,只能抱紧了苗履道,随他怎么折腾。 苗履道自小生在终南山,并且不是什么乖宝宝,他师父孙德明平素也颇宠爱他,任由他玩耍。所以自小就是各处浪荡,也常下河游泳。 这会潜入溪水深处,看不清岸上情形,也不知道那关老儿有没有跟着跳下水来。所以只是一个劲的往水前方深处潜去,总归是想逃远一点。 这么潜行良久,饶是他自幼苦修道门正宗玄功内力深厚,闭气功夫不在话下,可也有些气闷。 更兼苗履道害怕林平之不习水性,不由得有些担忧。 就在这时候苗履道看到前方有个洞穴,他心里惊喜,忙拉着林平之朝洞穴游去。 入了洞穴,仍是有溪水涌入,但幸好渐往里一些时,溪水变浅,只及二人腰间。 苗履道和林平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可还是害怕关承泽追上,所以苗率道不敢稍微停,只是带着林平之朝洞穴里面寻去。 半个身子不在水中,便已可开口说话,林平之道:“这洞穴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出口,要是密闭的,可难免被瓮中捉鳖了。” 苗履道说道:“水里不比陆上,方位没那么明确,我瞧那关老儿也未必这会就正正巧巧跟在了我们身后。” “不过林公子你说的也有道理,他若是看到这个洞穴,肯定会进来打探一下,说不定就截住了我们。” “我们确实得赶紧找找这洞穴有没有其他出口。” 林平之笑道:“还是得靠你,我只能用眼睛帮你看着些。” 苗履道身上其实也有内伤,这时候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凭着一股子倔强背着林平之朝里游去。 说话间水位又已漫过了二人,他们再不能说话,又闭起了气。 好在这次有了心理准备,已深吸了几口气。 也不知道又潜行了多久,期间水由深转浅数次,水流也有时候急有时候温和,最终他们发现前面又有一个入口。 苗履道再奋力游进入口处时,发现水越来越浅,到最后竟然身周已然没有水了。竟是着陆了。 没有了水浮力的帮助,苗履道脚踩在地上,顿时感觉身子沉了好多倍,他将林平之放在地上,自己也瘫倒在地,说道: “这时候你便拿剑指着我,我也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了,我是无论如何都要躺下休息一会。” 林平之也平躺在地上,苦笑道:“不巧的很,我吃饭的家伙——我的承影剑刚才已经被我舍弃了,希望它不要怪我才好。” 苗履道已听不清或者说听清了也意识模糊理解不清楚林平之话里的意思了,只是重复道:“不怪...不怪...” 林平之也已困顿到不行,说道:“嗯,不怪就好。” 二人已再没力气说出一个字,就躺倒在潮湿的地上,睡了过去。 管他娘有没有人要追上来杀了自己,先睡一觉再说。 —— 林平之是腰椎受伤,是严重外伤,内伤却没有苗履道那般重。 而且苗履道背着一个人走了那么久,也确实累了。 所以使林平之先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捏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真实的痛感之后,确信自己没有去另外一个世界。 他又眼望四周,没有看到关承泽或是其他敌人,四周情形也仍是睡倒之前的模样。 忍不住长呼出一口气,看来苗履道说的不错,这洞穴和在洞穴里潜行良久之后发现的陆地入口,显然是极隐蔽的所在。 这小溪绵延不知道多少里,要发现这洞穴其实极为困难。 看来算是勉强脱离的危险了。 不过当然不能在原地多呆,得想办法子找到出口。 但林平之这会下半身完全使不上力,等若残疾,只能躺在地上看着睡得像死猪一般的苗履道。 又不忍心叫醒他——何况叫醒未必是好事,以林平之现在的情况而言,总得这个队友休息好了,才能背着林平之一起走路。 林平之躺在地上,感觉身下全是潮湿的淤泥,虽然凉快,但那种滑腻的感觉实在是难受。他第一次这么渴望洗一个热水澡。 他想起在福州的时候,镖局里按他指示招了几个漂亮的侍女,非常懂事,每天都会给他用木桶打好了热水,伺候他洗浴。 澡盆里还飘着香包,侍女们的手在他身上按摩搓揉,那种感觉,当真是人间美事。 林平之甚至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太君子了,在侍女给他洗澡的时候,没有提出要让她们一起进澡盆。当然不是要干什么,只是这样洗的更干净些。 ——只要钱给够了,这些侍女又是出于自愿的话,好像也不是什么有违道德的事。 想到那些侍女身上的芬香,滑腻的小手,含笑的嘴角,林平之笃定她们应该也对他这个英俊潇洒丰神如玉的少镖头有些意思,应该肯。 “林公子?” 这声呼唤把林平之从回想中拉扯回来,说话的自然没有别人,是全真教的道士苗履道。 苗履道看着林平之的表情有些奇怪,接下来说的话也有些奇怪:“林公子,别这样。” 别哪样? 林平之看看身前,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住了苗履道的手,上面有些湿润,似乎是林平之刚才意淫之时流下去的哈喇子。 若不是苗履道及时醒转,说不定林平之会有更过分的举动。 林平之十分尴尬,只能强行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道:“那个...苗道长啊,我们现在身处险地,我急着叫醒你,所以有些过激,你可千万别误会。” 苗履道眼神还是有些奇怪,不由自主的离林平之远些,这才说道:“这底下看不见太阳,也不知道我们躺了有多久了,确实不能再多停留,得找出口出去。” “林公子,你伤势如何,还需不需要我背你?” 林平之刚才有些异样行为,这会按理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背了。 可偏偏木得法子。 所以苗履道又背着林平之朝里走去。 所幸苗履道内伤虽重,休息这么久,用全真先天神功调息之后,好了许多,这时候再背林平之那是轻松不过的事情。 刚才到达入口陆地之时,已是没有什么光线只能依稀见物,这会更是漆黑一团,二人宛若成了瞎子。 苗履道只感觉走路时有些上坡的感觉,想是地势渐高,而脚下的土地也似乎干燥了许多,不再全是淤泥。 又行了不知道多远,苗履道黑暗中走路时碰的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林平之问道:“是什么?” 苗履道一时也回答不出,好在他走的也不是很快,所以这一下撞的不是很痛。 他这会只是伸手在前方探索,过了一会,才说道:“林公子,似乎是一道石门,咱们要不要进去?” 这时候问这话那是多余的,已经到这里了,哪里有不进去的道理。 苗履道手上探索,找到门沿,用力一推。 “嘎啦”一声,果然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 苗履道背着林平之走进去,黑暗之中恐再碰到什么东西,走得愈加慢了。 林平之在他说到石门的时候心里隐隐一动,想到什么东西,可又不太真切,到这时突然喊道:“我知道这是哪里了!” 苗履道惊讶道:“这地方如此隐蔽,林公子竟知道是什么地方?莫非你先前来过?” 林平之没好气道:“我先前自然不可能来过这里。只是我突然想到了,这里是终南山下,我们到这里又是经由小溪洞穴。” “我想到了,这里是终南山旁的一处地方,叫古墓派。你也是终南山这边的土着了,有没有听说过古墓派?” 苗履道说道:“古墓派?我倒是听我师父说过。可我师父说,古墓派自打当年神雕大侠杨过和他妻子小龙女之后,便从来没有人到过里面。我少年时和我师父下山玩,也曾被他带着去过一个被他叫做活死人墓的地方,可那地方被巨石封住,不能入里...” “林公子,你是说,我们现在就是在这活死人墓里面吗?” 林平之点头道:“应该错不了,不然这世上绝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你看到被巨石封住的是古墓派大门口。我们刚才潜入的洞穴入口,却是另外一道侧门。” 苗履道恍然道:“原来如此。那我们要出去,岂不是只能原路返回?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对这个临平孩子倒有些了解,答道:“就我所知绝没有其他出口。你说对了,我们想要出去只得原路从小溪潜出。” 苗履道叹息道:“那我们此刻还是危险无比。一则不知道那关老儿会不会发现这溪底的洞穴入口,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二则咱们原路返回,若是他守在小溪两岸,难保不会被他撞见。” 林平之道:“这你就多虑了,这古墓派极大,屋室实多,便是那关老儿找来,也不知道咱们在哪个房间。这小溪也是不知道多长,他哪知道咱们没有上岸逃走,反而在溪底睡了一觉?更想不到咱们会原路返回。” “况且我们上岸之前,必然得将伤势养将好了。嘿,等我伤好了,他不来找我我还要杀他呢!” 苗履道听了林平之的分析,本是心下稍安,待听到林平之最后说要杀关承泽,咋舌道:“林公子,不是我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那关老儿武功着实是高。依据我武功进境,总得要十年之后,才能望其项背,这还是保守估计。” “我先前也总道世上除了我师父再没人能制的住我,现下才知道师父说的没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现在甚至想,此生要是能到关老儿那地步,似乎都要烧高香了。” “林公子,我瞧啊,咱别怄这个气了,出去之后认个倒霉,看见他们避着走就是了。哎,这也不是我贪生怕死,只是我师父交待我一定不能跟人动武。不然我虽然打不过他,却也肯定不会怂。” 林平之听苗履道这么说,却没又嘲笑他胆小,只是说道:“哎,我其实也是个怕麻烦的人,若无必要,也绝不愿意去招惹是非。” “但这个江湖上的事,不是想独身世外就能做到的。” “我若是不凶狠一点,早几个月就已经死了。所以我现在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让自己能够应对这些恶人。” “等有一天,我发现我只需要在家里闲坐,就再没有人敢来招惹我了,那我也会安然享几天清福的。” 苗履道从小跟着师傅,没有接触过那么多江湖险恶,所以对于林平之此刻说的也没有那么深的感悟。 林平之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这是我和他们的事情,绝不会牵扯你们全真教。到时候你回到全真教里,也千万避避风头,暂时先别下山了,等事情过去了再说。” “我保证,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我一定会和这位关先生,以及嵩山派的左盟主,好好算清楚这账的。” 苗履道听林平之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羡慕,他学成武功一直被师父强令不能施展,觉得憋屈,此番死里逃生,虽然非常痛苦难受,肉体心理都受到了煎熬,可没来由的又有些觉得刺激。 他和林平之把这话说了,林平之点头,道:“嗯,你是m。” 苗履道愕然道:“哎姆,那是什么?” 林平之道:“小孩子别问那么多,反正你是m就对了。我们已经在这黑喵喵的地方走了好久了,什么都看不见,附近究竟有什么?” 这问题不是问苗履道的,因为他知道苗履道肯定也不知道。 但二人总是带着这疑问在黑暗中摸索。过一会,苗履道有感觉被撞了一下,他伸手一摸,发现是一个台子。再在台子上摸索,摸到一样物事,入手油腻,抓起摸了一圈,惊讶道:“是蜡烛?”说着递给林平之。 林平之也大略摸索了一遍苗履道递来的东西,发现确实有可能是蜡烛,尤其末端的有绳线,似乎是蜡烛点火的引线。 他在摸索探知手上物事时,突然眼前一亮。 林平之大吃一惊,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会儿竟能有亮光。 苗履道喜道:“还有打火石!这下能见着了。” 林平之听他说有打火石,也是心里一喜,将手中疑似蜡烛的东西递了过去。 苗履道用打火石尝试了几次,借着火星亮光终于成功点亮了烛火。 虽然蜡烛光亮其实微不足道,可对于他们两个久经黑暗的人来说便让沙漠中看到了一抹绿洲,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苗履道更是几乎跳了起来。 借由蜡烛亮光打量周围,二人发现此刻是身处在一个石室之内,室内布置有桌椅石床,看来是一间卧室。 刚才苗履道摸到蜡烛和打火石的台子,却是一张妆台,台上放置有镜子、簪子、木梳、胭脂水粉等物事,看来此间是女子卧房——古墓派当年全是女子,按理自然没有为男人备着的房间。 苗履道突然说道:“这里有人住。” 林平之被他这突然而来的一嗓子吓得不轻,说道:“废话,这里这么多个房间,肯定都是给人住的,这又有什么稀奇呢?” 但接下来苗履道说的话让林平之更加毛骨悚然:“我是说,这里最近就有人住。这些物事看起来都很新,妆台也看来经常被打理一尘不染,台上更是有女人长发——种种迹象表明,这古墓有人住。” 眼见苗履道突然化身成柯南开始推理,林平之不光没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反而感到极其不舒服,甚至有些牙齿打颤。 虽然是无神论者,可任谁突然置身于这么一座古墓之中,接触到如此阴恻的环境,听着人说这里有人,都会有些发毛的。 林平之用颤抖着的声音说道:“你...你不是说古墓派自神雕侠侣杨过小龙女之后,就再没人在里面了吗?这会又有人住?难不成,难不成...”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风吹来,刚点着的蜡烛又熄灭了。 林平之虽然武功高,可那也只是碰到武林高手的时候有底气,面对这种很悬疑的事件却没有免疫力,只感觉身边气流流淌,气氛有些不对劲。 静谧。 风呼呼吹过,更增渗人意味。 苗履道又开口道:“难不成有鬼?” 他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刚才林平之说难不成的时候他也不开口,偏偏蜡烛熄灭,又停顿了一会他才开口,林平之只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苗履道替林平之接下去说了他刚才没说的话,又一边拿着打火石想重新点燃蜡烛。 可说也奇怪,林平之但听见碰碰的声音,显然苗履道很用力的在让手里的两块石头相互撞击,然而偏偏再没亮起。 甚至连一点火星都没有溅起来。 漆黑一片。 林平之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苗履道刚才那句“难不成有鬼”。 他大声说道:“不可能,这世上肯定是没有鬼的!要相信科学!” 一般吼越大声就说明心里越没有底气。 林平之吼的嗓子都要哑了。 苗履道说道:“有鬼那也不怕,咱们太乙山道士,不光要念道经,少不得也得学些做法事的门道,给那些达官贵人家里驱邪。” “我本来是不屑于学这种东西的,可我师父非逼着我也要学,说是能驱妖除魔,做道士的都要学这个。” 林平之道:“我信你个鬼,我只听说过茅山道士要学这个,你们全真教也有这个门道?” 口头禅说到这个鬼字,不由得又有些打怵。 苗履道说道:“那可能也是我师父为了让我安心学故意骗我说道士都要学这个,说起来我几个师弟就没学——现在想来有我做法事师父自然就不用他们学了。哼哼,我每次做法事得了银子,师父却总是买好吃好玩的给这几个师弟。” 林平之这档口实在没有心情听他唠叨他们师兄弟间分赃不均的事情,说道:“你打着火了没有啊?刚才不是几下就点着了蜡烛吗,怎么这会你打了有几十次了,连点火星都没有?” 苗履道也疑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刚才只敲打了几次,就能闻道一阵味道,这会却也没有——难道...难道...” 这会是他一连说了几次难倒,林平之忍不住帮他接了下去:“难道你手里的已经不是打火石了?” 他这话一说,苗履道一拍大腿,说道:“林公子你分析的极是,若仍是打火石,那么怎么可能这么多下打不着火来?便是打不着火,那也起码有些火星才对。除了林公子你说的这个理由,简直没有其他可能了。” 林平之见他喋喋不休没说到重点上,没好气的接口道:“那么问题来了,咱们一直在这里,刚有亮光咱们都瞧得见,后来蜡烛熄了你又马上拿起了打火石——为什么现在又不是打火石了?” 苗履道顿时被林平之问住了,也忍不住说道:“是啊,那这打火石是什么时候变成不是打火石的?” 林平之嗔道:“那肯定是有人掉包了,虽然黑暗里看不清,但你手上拿着的,说不定只是两块普通石头,自然打不着火了。” “可是咱们一直在这,不说刚才有光亮的时候,便是黑暗之中,有人想趁机过来掉包打火石,又怎么能瞒得过我们的耳目?除非那人是鬼魅不成?” 苗履道闻言竟又有些兴奋,说道:“林公子,你说,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林平之听见他镇定自若丝毫没有惊异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怎么,知道可能有鬼,你还很开心是不是?” 说完,林平之又讪讪道:“小伙子,送你一个外号。” 苗履道愕然问道:“外号,是什么外号?” “苗大胆。” 第141章 古墓主人 苗大胆和林不举就这么在黑暗之中絮叨着,中间夹杂可能被掉包了的“打火石”打不出火的碰撞声。 不过恐怖氛围下伙伴的情绪确实也很容易相互影响,有苗大胆这莽夫在旁,林平之终于也没那么惊疑了。 他稍微定定神,虽然心里还是发毛,可总归还是不信鬼神,这时候开口大声问询道:“我们二人是逃避仇人追杀,无奈下从终南山旁小溪跳下,凑巧来到这活死人墓。” “不知道墓中是否有主人居住,如若有叨扰冒犯之处,还请海涵。我二人只在这暂避一时,待伤势养将好了,自当出去,绝不多碰坏古墓内一桌一椅。” 苗履道听林平之这么说,停了手上打火的动作,静听林平之口中的墓中“主人”答复。 但等了好久,压根没有回音。 苗履道此时也悟到了了墓内应当没有鬼,而是有轻功高手居住 他们二人突然闯入点亮蜡烛,惊扰了这位主人,所以他打熄了蜡烛,又趁黑偷换了打火石。 可虽然这么说也说得通,不过要说有人能够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掉包打火石,这轻功得高到什么程度? 这时突然又有“碰”一声响传来,听声辨位是有什么东西敲击他们二人身旁的妆台。 苗履道在妆台上摸索一会,拿起了落在上面的东西,又惊讶道:“好像是打火石?” 林平之闻言心里一动,旋即又听见石头相互敲击的声音后,感觉眼前微微一亮。原来是苗履道用落到妆台上的打火石打出了零星火点。 几次尝试后,苗履道借着火点点燃了蜡烛,室内又复明亮起来。 二人有了先前的教训,这会着意看护着蜡烛火光,苗履道在妆台上找了块女子用的帕子将打火石包好,藏进自己湿淋淋的衣服口袋里。 林平之则着实留意四周情形,但目光所及室内室外连半点生气都见不着,哪里有人影? 但这打火石却是确实有人暗中扔进来的,估摸着是那人听见了林平之说的极客气的话,见他们二人辛苦,生了恻隐之心,所以又复将打火石扔了回来。 而苗履道刚才一直打不着的两块石头,确是黑不溜秋的普通石块,绝难生火。 苗履道借着烛光小心翼翼将林平之放在石室床上躺好,又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林公子,你看那人是什么来路?” 林平之右腰受伤,这会是左侧躺在石床上,仍觉得腰疼不已,但也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想是当年杨过杨大侠夫妇还有后人,隐居在这古墓之中,不然旁人便如我们这么巧找到了这里,也绝不会在这里常住。” “一般人也绝没有这般高的轻功,能这么简单在我们面前吹灭蜡烛掉包打火石。” “嘿,那台子上刚我们所见全是女子物事,这人说不定便是女的——不过也不一定就只一个人,说不定有许多人在这古墓里群居,也不是不可能。” 苗履道盘腿坐在椅子上,这会正运功调息打坐,疗养内伤,一边应道:“那...咱们怎么办呢?” 林平之叹口气,说道:“如今也没什么好办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万幸这人又给了打火石与我们,看来对我们没有恶意。否则以他这般轻功,我们又是身受重伤,必然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眼下有一件事很难办。如果不解决这个难题,我们绝对支撑不下去。” 苗履道忙问道:“是什么事?” 林平之道:“我饿了。” 饥饿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但有时候又很具体。抽象在于饥饿是难以量化的概念,具体在我们能切身感受到他。 能感受到饥饿很多时候是一种很幸福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我们还没有丧失吃的欢乐。 但当然更多时候饥饿往往代表着痛苦,比如减肥害怕卡路里的时候。 又比如林平之和苗履道这般,在一座古墓的石室里,对周遭环境一无所知,对这个古墓的主人还心怀疑虑的时候。 所以,他们只能正视自己的饥饿,靠意志力敖下去。 苗履道是个很豁达的人,他这个时候说道:“林公子,就这么半天一天不吃东西也没事的,我们道家有一种说法叫辟谷,讲究五谷不食,只吸收日月精华之气。” “我们太乙山上各道观中的道人,能辟谷越久,越显本事——是体内金丹大成的体现。长安城里的达官贵人请有术道士做法事,有时候连做七天七夜,这期间辟谷不食,那是常有之事。之后这些显贵便都夸‘道长果真是神仙下凡,所求之事必定灵验’。给的银两也就多些。” “不是我夸口,我们太乙山中,要说辟谷功夫,又自然以我师父为最。只是他近来少接这类活,所以渐渐没人知晓他这本事。” 林平之忍不住道:“你们全真教好好一个武林大派,怎么到这一代变成了江湖骗子一般的。你师父那哪是辟谷功夫了得,明明是内力深厚经得住饿。” “至于金丹大成更是无稽之谈,我还元婴巅峰境界呢,这不还是肚子饿的咕咕叫吗?” 苗履道摇头——当然林平之这会侧躺着看不见他摇头——摇头说道:“林公子你这就有点说大话了,倘若你真的是元婴境界,那么已是半仙之体,如何还会饿?你这会要想的,该是剑开天门,渡劫飞升的事情,却不应还只惦记着凡人吃食。” 林平之听他说的一本正经的,又好气又好笑,说道:“我偏以半仙之体而想品尝凡间美味,怎么,不行吗?说来做仙人又有什么好的,说是说吸收日月精华,说直白点不就是喝西北风?哪怕求得个道侣同修,那也是有名无实,同房又怕泄了精元有碍修行,和阉人太监有什么两样,哪有咱们凡人逍遥快活?咱们哪,把这几十年活明白了,该吃吃该喝喝该嫖嫖,又何必证道求什么长生?” 林平之正说着,忽然听见脚步声往外面远去,他侧躺在石床上也看不见,便又问道:“苗大胆,你去哪里呢?这里是别人的地头,主人给我们方便让我们点亮了烛火,那已经是极客气了,你可千万别惹怒了人家,到时候非要把我们扫地出门。” 苗履道已走到石室之外,应道:“听林公子刚才那番话,我悟了。” 林平之愕然道:“你悟了?你悟什么了?” 苗履道声音渐渐听不见:“不辟谷了,找吃的去。” 林平之哭笑不得,看来这个道士嘴上一套一套的,肚子却很诚实。 待要叫住他吩咐倘若找到什么吃食吃过之后谨记要打包带点回来这边还有个人嗷嗷待哺,却发现他早已走远。 所幸一番对白之后,心中对这里的环境也渐熟悉,再没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石床自然谈不上舒服,但也算平滑整洁。疲惫之时躺在上面,倒还适应。 古墓之内几乎无风,但总有些气流涌动,使得烛火忽明忽暗,挑逗人双眼,勾着人昏昏欲睡。这会儿没人聊天,一个人想事情也总有想玩的时候,便又睡去。 睡了也不知道有多久,林平之腰间疼痛,呻吟一声,约莫清醒,但又还有些回味着刚梦里即将掀开任盈盈面纱的情境,便又迷迷糊糊睡去。 睡梦中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己腰间轻按,带得伤处一阵剧痛。但又生出些清凉的感觉——似乎是这人的手涂抹了什么药,痛楚顿时少了许多。不过终究是美梦绊住了多灾多难的林少镖头,他在半寐半醒的恍惚状态中未曾起身,把这也当成了梦。 再过了许久,林平之在梦里连孩子都有了许多个了,总算圆满,就不再续觉,满足的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睁眼仍是漆黑一片。他先是一愣,再揉揉眼睛恢复了思考能力,醒悟到应该是蜡烛燃尽了。 喊一声苗大胆,没人回应,也听不到四周动静,想是这顿悟了的道长外出求食还未归来。 没这个队友林平之无法起身,只能百无聊赖伸个懒腰。伸完懒腰忽然觉得腰间伤势好了许多,试着手撑床坐起,虽然还是带得伤口剧痛,可毕竟已能使得上力。 他又尝试下床站起,甚而走了两步,发现只要注意动作幅度,忍痛都能办到,不禁想:“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关老儿拳力扫中我右腰,我只道哪怕我此刻武功高强体质异于普通人,总得三五天才能动弹,没想到只睡了一觉便能行走了。料来再多养将一天,又能再好上许多。” 转即又想到:“刚才睡梦之中,感觉有只手在我腰间揉按,又好像涂了什么东西,难道不是梦,是真有人给我上了药,所以能好这么快?” 但无论如何再回想,也难想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腰间也没有上药的痕迹,他是凡事想得开的人,反正这事也无关紧要,便挥去不想。 忍着阵痛,又走几步,想摸到妆台前,看还有没有蜡烛了,旋即想起打火石被苗履道包好随身带着了找到了也没用,只得作罢。 幸好这时候苗履道的声音响起道:“林公子,怎么这里又黑了?你是不是嫌烛光晃眼躺的不舒服,所以用凌空气劲挥灭了蜡烛?” 林平之听他脑补的有理有据,不禁笑道:“是的,我这凌空掌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把整根蜡烛都给消灭了。你快看看台上还有没有蜡烛,赶紧点亮了。” 说话间却发现有火光在外面亮起,原来苗履道手里自拿着一支蜡烛。 苗履道走进石室内,将一样东西递给林平之,说道:“林公子,你也饿坏了吧,快吃吧!” 林平之接过来,发现是一个瓷碗,碗里装满了白饭,上面竟还有青菜和肉。 他早已饿坏了,也不管这饭菜是哪里来的,又接过苗履道递过来的一双木筷,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青菜是寻常白菜,肉却吃不出是什么肉,只约莫觉得不是猪羊牛等寻常家禽的肉。虽然没有调料其实并不怎么好吃,可此时饿极,也吃的津津有味。 苗履道化身魔术师,等林平之吃一会,手里又变出一个壶子来,说道:“喝口水吧,虽然咱们从小溪潜过来时喝了不少水,可毕竟还是应该会有些渴。” 林平之吃喝满足,也就对苗履道赞赏有加:“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果然是可造就之才,日后必成大器。这饭菜是你从哪里得来的,莫非你见着了这里的主人,向他讨了些吃食?不然的话,他又哪里正好这个时候有饭菜备着,还够我们两个吃?” 苗履道挠头道:“我可连一个人都没见着。我刚出了这里,发现外面漆黑一片,当时便想回来,带着蜡烛出去,方便找路。可一想你还在里面,若是我带走了蜡烛,你可十分不便了。” 林平之听他这么讲究,也有些过意不去,说道:“你其实可以回来和我说了,拗了半根蜡烛去,那我这不至于没有光亮,你也方便些。” 苗履道说道:“我当时其实倒也想到了,只是心想反正我也只是饿极了出来碰碰运气,又不是一定能找到什么吃的,何必多浪费蜡烛。” “我于是在黑暗里摸黑前行,只往一个方向走,又默记步数,这样无论找没找到吃的,好歹能原路返回。不然这古墓似乎极大,房室又多,说不定就回不到这石室了。” “幸好我只走了一会,便看到一处有亮光传出。我循着亮光找了过去,发现是另一间石室...林公子,你知不知道那间石室内有什么?” 林平之道:“你既然这么问,那么肯定和咱们这间石室的布置不一样。这间是女人闺房,那间难道是男子居住的房间?屋里没有梳妆台,但摆了书柜,放些闲书,于此古墓苦闷之地,偶尔读读用以打发时间。” 苗履道摇头道:“林公子你这猜想很有道理,但可惜没有猜着。” 他也不再卖关子,继续说道:“那石室内赫然摆着几口石棺。我本待打开石棺看看里面有什么,可想到出去前林公子你曾说咱们是客人,不好做些冒犯主人的事情,便作罢没有打开来。可我看见那墓室内点着许多支蜡烛,心想权宜之计,拿一根蜡烛照明却应当无妨。” “我顺手拿了支蜡烛,出了放石棺的墓室。再往前走,这次弯绕了好久,却再没找到有亮光的地方,倒是到许多石室内,推门进去,只见里面要么空荡荡无一物,要么偶或有几个蒲团桌椅,却不像咱们这间是有人居住的卧房。” “不过最后我总算又看到一间房里有烛火亮光,忙走进去,发现里面摆着桌椅,桌上摆着两个碗,便是林公子你手里捧着的这个碗,碗里有菜。” “我当时猜测这个房间当是古墓主人的餐厅所在,这个点想必是他或者他们的饭点,这会儿摆好了饭菜准备吃,不知道什么缘由又出去了,正好我进来。” “我于是想着见到古墓主人,说不得总要想法向他们讨要点吃食。他们既然在这里常住,那么做饭也不会太难,再多做两碗便是,我身上带得些碎银,也可以当做会钞。其实他们也未必是小气人,说不定权当宴请我们。” “但我找遍了四周,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却又向谁讨要来?” “我便也学着林公子你朝空中说道,我们二人实在是饥肠辘辘,正好看到了饭菜,便先拿来吃了,希望主人海涵。说完这话我也实在是太饿了,再不管不顾,将一碗米饭吃了个底朝天,想着便是被主人撞见,当场呵斥我,说我公然做贼,那我也认了。” “不过直到我吃完,也没人出现。我又想起林公子你定然也很饿了,所以端了另一碗,要给你带回来。” 听到这里,林平之不由得有些感动,说道:“苗道长你是重情谊的人,我记在心上了。后来你就回来了?” 苗履道脸露茫然,道:“我端了饭碗出来,凭借心里所记方位原路返回。我师父常夸我记忆力了得,教我一遍的东西总记得住,这会却也将来时路记得清楚,料想差不了多少。” “可偏偏这古墓极大,屋室繁多而外观一样,差一点点便是差着许多。我凭记忆返回,却还是迷失了方位,只在附近不断转圈,再找不回来。” “也不知道绕了多久,我手中的蜡烛都已燃尽——幸亏我留了个心眼,在餐房又多拿了一根蜡烛,再点上寻路,却还是找不到咱们现下这个石室。” “就在这时候,我感觉前方一阵声响,我听见响动忙抢上前去,刚到了响声处,前面又有响声,这么来回几次,我突然醒悟:莫非是有人以声响引路?于是跟着响声方位走。再走一会,我已认出是刚出来一段熟记在心里的路线,已无须声响指引,自己便找了回来。” 他说到这时,林平之正好把饭菜吃完,喝一口水,道:“这么说来,这古墓里有人,那是确然无疑了,而且从你描述的行事作风来看,应该是人不是鬼。这两碗饭菜我猜测是这人有意留在桌上,让你找到的。” 苗履道赞同道:“我后来也是这么想的,不然哪有饭菜做好了放桌上不吃,偏等我去拿的道理?” 林平之道:“不管怎么说,看来我们在这古墓之中还是受欢迎的,可以暂且先住下了。” 又朝室外大声说道:“多谢阁下收留,使我二人有地方可下榻,又承蒙阁下赠可口饭菜,实在是感激不尽。” 等了片刻,仍是无人应答,林平之又说道:“阁下看来不欲和我二人相见,咱们便不当面谢过阁下厚德了。只是我二人身上有伤,可能还需要在这养将几日,占着这间石室,实在过意不去。又尚需请主人多备两天的饭菜,在下身上还有些财物,必当重金酬谢。” 他知道对方这般作风,肯定不是贪图金银财物的人,只是确实吃住人家的,心下难安,总归还是要意思意思。 更兼他想到这里既然有人住,那么他们所处这间石室自然便是女子闺房,料来古墓主人必有一个是女人,联系到这人不愿意现身相见,却又给了自己二人不小帮助,也挺符合她女人身份。 林平之又不禁联想到睡觉时那在自己腰间按揉若有若无的手。究竟是梦还是现实?莫非真是有个女子的纤手在帮忙疗伤? 这事实在透着些奇怪,林平之参详不透,看向旁边的苗履道,见他一脸惆怅。 林平之说道:“没事的,你也不用太过内疚。咱这叫紧急避险,别说主人默许,就是他不允咱们在这吃住,咱们没法子也只能强行硬来了。何况,我看这古墓主人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会计较咱们在这吃住的。” 苗履道嗯了一声,说道:“林公子,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过意不去。” 林平之道:“那为什么看你好像有些气闷的样子?” 苗履道哦了一声,说道:“因为我没吃饱。” 苗大胆不光胆子大,胃也大。林平之想到他没吃饱是因为带了一碗给自己吃,倒有些过意不去,说道:“等出去了,请你去长安城最好的饭馆吃最贵的菜。” 顿了顿又说道:“嗯,到时候也和你去城里最大的青楼逛逛。” 苗履道眼睛一亮,道:“林公子要请我去翠红楼?” 林平之道:“你这小子不是好人,我一说最大的青楼,你便知道是翠红楼。看来之前没少去?” 苗履道不好意思的说道:“去便没去过。之前几次想去,可实在没攒着钱,知道里面花费大,没敢进去。” 林平之淡淡道:“要是钱的事,那就等于不算事。” 苗履道大喜道:“早看出公子像是富家人,自然是不缺钱的。对了,公子,出去之后,还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林平之道:“什么事?你尽管说,你们全真教规矩多很多事你做不了,我都可以帮你做。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师父又不许你还手,想我帮你出气?嘿,这事我擅长,前段时间还在襄阳城帮人平事来着。就是结局不怎么吉利。” 苗履道摇头道:“不是打架的事。” 他表情扭捏,酝酿了半天,最后鼓起勇气说道:“不知怎的,上次见了令妹,总感觉有些眼缘,想和她交个朋友。不知道林大哥你...” 林平之的回复干脆利落,非常的爽快。 滚。 第142章 女儿香 女人都是大猪蹄子。 听了林平之的劝导,苗履道有些开窍,认可了男人就该和男人玩的观点。觉得自己听师父劝说为了不影响练功进境,谨守童男身是正确的决定。 只是两个大男人之间实在没什么好多说的,又聊了几句,终于各自闷头吐息练功。估摸着折腾了有半天功夫了,二人身上的衣服却还是湿的。好在此时内力深厚,闲下来后运真力于体表散发出热量就将衣服烘干。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在古墓里也不知道白天晚上的,反正二人都一致觉得到了睡点了。武林人奔波在外,也没有讲究一定要洗脸洗脚,困了闷头便睡。 林平之自然是睡在石床上,没猜测错的话本应是女子闺床。这时候从石室内找到了一床草席为垫,一条长布当薄被,更加舒适了。 苗履道则只能在地上将就着躺下,好在他们这个时候已经没那么斯文,将草席和长布一分为二,苗履道也得了一半——也不管是不是违背了林平之开始说的绝不多毁坏古墓东西的说法,反正事态紧急,先用了再说。 林平之熟睡之时,又感到有一双手在自己腰间揉按,这时候已不像上次那般阵痛。接着又是涂药的清凉感受,让林平之意识醒转过来。 他随即闻到一阵清香味道,果然是女子体香。但反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女主人让他们在闺房里住着,还有好饭好菜供应,又出声指引苗履道回来,更是帮助他疗伤。唯一就是可能女儿家腼腆些,不愿见人,这也是古时小娘子的常情,何必点破呢? 可要说就这么默默承受装作不知,又实在非是强项,一动不动虽然可以做到,却难免呼吸不匀眼皮跳动。 终于林平之觉得伪装不下去了,轻声道:“姑娘,多谢。”但话刚说完,即察觉到香味远去,姑娘已经离开。 “林公子,你在说梦话?可是做噩梦了?” 苗履道提着蜡烛好心问道。 但虽然男人适合和男人玩,毕竟还是女子温情醉人,林平之一掌拍熄了烛火,说道:“做了个春梦,可惜被你吵醒了。继续睡觉。” 此后几天,二人在古墓里过起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饿了即去指定地点领取饭菜,每餐固定一荤一素,苗履道是山野长大,知道吃的肉不是家禽是野味,估计是太乙山附近猎来的动物。似乎古墓主人听见了苗履道说吃不饱,所以之后装饭的碗用的是更大些的,米饭装的满满当当。 困了则倒头便睡,也不管是什么时辰。睡沉之后,林平之总会感觉有人帮自己疗伤,可只要他稍微露出察觉到的意思,即会马上停止。 总是见不到这主人的面。 苗履道受的是内伤,用先天功内力调息两天,就已好全,可以虎虎生威在古墓内舞舞跳跳,时不时练几套掌法。林平之每次睡觉被涂了药,也感觉腰伤好的很快,行动已经无碍。但毕竟没好全,估计打斗剧烈时还会有些疼痛。 再过几日,林平之已可和苗履道切磋。没了承影剑,便正好练针法,葵花宝典心法使出来迅捷无比,苗履道屡屡被扎,他性格倔强,就是不肯认输,总要林平之先罢手。但苗履道全真先天神功威力也很惊人,林平之和他对阵,亦受益颇多。 先天神功是王重阳当年华山论剑被公推第一的凭借,极为玄妙,原本王重阳并没有传给周伯通和全真七子,反而教了南帝段皇爷。段皇爷年迈之时,怕这绝世武学失传,又在全真教里选资质好的童男传授这武功,最终得以延续至今。 这天林平之醒来,觉得周身筋骨舒畅,右腰外伤已好了七七八八,心情大好,又与苗履道切磋,二人拆了五十余招,只觉酣畅淋漓,各坐在地,呵呵直笑。 林平之道:“得你给我试针,我这套针法熟练了许多,虽然未必有使剑那么顺手,可也勉强能和高手对阵了。” 苗履道摸着身上针伤苦笑道:“小时候捅了马蜂窝,被叮了一身包,痛不欲生。那以后长了教训,看到采蜜的蜜蜂都要离远些。没想到大了还要受林公子你针刺之苦。” 林平之道:“你也没亏,和我这一流高手练了这么几天,武功也大有精进吧?” 苗履道叹口气,说道:“那也没啥用,我师父不让我展露武功。我武功练越高,就越憋的慌。也不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竟真能身怀绝世武功而当个寻常教主。” 林平之道:“许是他年轻时候也和你一样,忍到老就习惯了。没有武功有没武功的好,憋屈一点,好过在江湖上你争我夺。”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眼下有个展露武功的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苗履道眼睛一亮:“林公子你是不是伤好的差不多了,想要出去找那关老儿的麻烦?嘿,我们一起把他给了结了,事后说是你杀的。谅来世上也没人知道我也有份参与。” 林平之淡淡道:“我自然是要找他们出这口气的,但你就没必要出手,他们和嵩山派有些关系,要是被嵩山派知道了什么,你们全真教麻烦可大了。那我可真是于心难安。” 压低了声音,说道:“想不想见见这古墓主人是谁?” 苗履道也低声道:“自然想,可他一直不露面,我们也只能默谢他此番收留之情了。” 林平之说道:“那不行,要是这么不明不白就走了,这辈子都将存着这么个好奇心,那多难受。今天无论如何得看看他庐山真面目。” 苗履道:“可他轻功极高,他要是不想露面,我们绝对看不到他。我这几天去取饭菜时,故意错开时候。可无论我什么时候去取,饭菜总是已经放在了桌上,且还是热腾着的,显然这里的主人时刻看着我们行踪,偏我们连他人影都没见着。” 林平之想起给自己疗伤的人的体香,不由有些出神,说道:“总得想个法子,看看她是什么样子。” —— 林平之和苗履道睡点一致,同时觉得困了,吹灭蜡烛,躺倒睡着。 林平之心里在想着,腰伤已经好差不多了,古墓主人今天会不会出现?若是她今晚还来,那么无论如何要想办法留住她,看看她长什么样子。 人总是爱联想的,在心里已设想出一个温婉可人貌美如花的形象,但理智又提醒世上没那么多漂亮的女孩,说不定真是如花。 倘若真是无盐女,难不成扭头就走,说声对不起打扰了? 但要说不看到这个人,林平之怎么都不甘心。 精神亢奋便没有睡着,可苗履道是没心没肺的人,鼾声震天响。 忽然闻到一阵香味。是熟悉的体香,这些天每天都能闻到。 林平之不动声色,故意将呼吸放缓,装作睡熟。 待来人手按向腰间时,林平之指间早备好的银针突然刺出。 他知道来人轻功极佳,绝不会这么容易中针,所以出手毫不容情。 来人娇呼一声,躲了开来。果然是女子声音。 女子见林平之举止有异,心知不妙,急忙故技重施,用绝妙轻功往门口退去。 但她马上又感觉到面前有掌风拂过。 苗履道自然是装睡的。 女子感觉掌风沉重,知道不能小觑,黑暗中听风辩位,纤指轻点向苗履道手掌。 苗履道被这一指点中,感觉手掌一时酥麻,难再使力。 女子身形再动,就要抢出石室外。 但这时候蜡烛亮起,她发现他面前站着一位英俊公子。 林平之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严肃神情,道:“多谢姑娘供我们吃住在此,这段时日又每日帮我疗伤。” 但又马上破功,眼神炙热道:“姑娘长的好美。” 确是一位极美少女,瞧年纪十八九岁,身材婀娜,体态轻盈,皮肤白皙。 她满脸通红,垂下了头去,但又偷眼瞧一两下面前公子。 “恭喜公子。” 突然又一个声音传出。 林平之和苗履道这段时日在这虽然也想过可能古墓不止有一个人,但这时候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还是觉得非常惊讶,都吓了一跳。 声音苍老,旋即石室内走入一名老者。 林平之道:“恭喜?老人家有什么好恭喜我的?” 老者先躬身毕恭毕敬对女子行了一礼,这才说道:“恭喜公子成为了我们小姐的夫君。” 林平之愕然道:“夫君?” 这是闹哪样? 老者点头道:“是的。我们古墓派有个遗训,第一个见到我们古墓派女子真貌的男子,就是她的夫君,从此这男子得一同长住古墓里,不能出去。” 苗履道自从女子出来之后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这时候问道;“古墓派,这世上还有古墓派吗?” 老者道:“本来是没有了的,可是自从我们老爷从新来古墓定居之后,就又有了古墓派。” 林平之问道:“你们老爷是谁?” 老者道:“我们老爷就是我们老爷,也就是我们小姐的爹爹。” 这回答其实并无问题,但是让林平之更加迷茫。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怎么临时起意要见见这古墓的主人,竟惹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 林平之说道:“若是我不想成为这姑娘的夫君呢?” 女子本一直红着脸垂着头,听林平之这么说,忍不住身子一下颤抖。 老者道:“依照我们老爷的遗训,如果公子不愿意,那么也没关系...” 林平之松一口气,道:“那就好,不瞒老先生,我这人虽然懒,但要说在这古墓长期住下,那可真是要了我亲命了。” 老者道:“只需要公子自尽便成了。死人是没办法成为我们小姐的夫君的。” 林平之眼睛瞪直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要不是于这古墓里吃人主人的有些气短,可能忍不住就要当场骂人了。 老者又道:“公子既然自尽了,那么就自然不能再成为我们小姐的夫君。那边那位小伙子——你就成了见到我们小姐的第一个男人,请问你有没有意愿在古墓派长住?” 苗履道嗯了一声,道:“你说啥,我眼神不好,听不清——更看不清你们小姐的样子。另外我家就在太乙山上,算是你们隔壁的邻居,在这暂避了几天,我师父估计也很担心我,得赶紧回去了。只得拒绝老先生美意。” 听他这么说,老者脸上顿时有点变色,说道:“听你们二位的意思,是都不想娶我们家小姐了?” 林平之道:“老先生...实话实说,我之前也曾说过,我们二人是逃避二人追杀,不得不借贵宝地暂住。又承蒙老先生和林小姐款待,实在是感激不尽。” “至于想方设法想见你们家小姐一面,那是我们心存好奇,想当面谢过这古墓的主人,绝不知晓你们古墓派的规矩。现在想来难怪你们家小姐如此矜持一直不露面,原来这一面之交,竟是意味着这么重要的事情。若是早知如此,咱们二人也不会这般任性,非要见你们这下。” 同时林平之心想:“你这糟老头子也是坏的很,人姑娘矜持,那还有情可原,你既然知道这么一回事,为什么不代为露面,说清楚原委?我们若不是一直见不着人心里好奇,也绝不会出此一策。” 他却不知道这老者受女子父亲托付,要为女子找一个如意郎君,也给古墓一脉留下传承,可这古墓之中百十年也难有一人凑巧寻着小溪入口进来,要找男人固然极难,要找人品武功都是上乘的男子那更是难如登天。 前几日眼见林平之和苗履道恰巧进来古墓,偏又都是人中俊杰,老者立马就留上了意。尤其见小姐对林平之似乎颇有意思,便有心撮合。他故意不露面,且处处显露踪迹,让二人察知所在,偏就是为了让二人起疑,而引出此刻情境。 至于第一个见到古墓派女子的男人就注定要成为她夫君云云,虽然确有其事,可也只是女子爹爹在世时的戏言,概因古墓罕有人来,若是有男人正好进来,那是极凑巧的事情,说不定就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却绝没有逼迫的意思。 但老者当然不会说穿此节,此时只是板着个脸,瞪视林平之和苗履道二人。 林平之和苗履道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田地,都说西游记里有个西梁女儿国,因常年不见男人,所以女儿国国王看见取经的长老生出了结合之心,非要让唐长老留在女儿国。 没想到这样的剧情今日也碰上了。 第143章 打斗 老者和林平之说话的时候,女子只红着脸在旁边,将头低着,一句话不说,但又时不时偷瞄林平之几眼。 林平之和苗履道刚才合二人之力突施袭击才得以见上她一面,都以为这古墓主人必定是能耐极大手段极高的人。万没想到这轻功武功高绝的古墓女主人竟这么害羞。 老者这个时候说道:“二位都是习武之人,自然都懂得武功妙处。我们古墓派虽然鄙陋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可还是有几套不错的武功传了下来,二位谁若是得以留在古墓,那么自然可以学这些武功。” 林平之自带系统,哪里会稀罕古墓派的武功——倒不是古墓派武功不厉害,这老者和女子若真是和神雕侠杨过有什么关系,那么老者口中传下来的武功必定也是了不得的武功。只是林平之现在更想什么时候系统能把葵花宝典的下部给补全了。 苗履道则吐舌道:“老人家,你和这位姑娘的武功可着实高的很,若是能得你指教一两手,应当受益匪浅。” “不知道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厉害武功,能不能说出来让我长长见识。” 老者意味深长看了苗履道一眼,说道:“我就先说一项吧,这样武功是我们小姐自小学了的,只是其中许多高深部分须得二人同练...” 林平之脱口而出道:“玉女心经?” 老者淡淡道:“正是玉女心经,公子竟也知道这门武功?” 林平之随口敷衍道:“早几年听人说起当年杨过杨大侠旧闻时,知道这武功。” 老者也不细究林平之是听谁说知的,只是继续说道:“公子若肯留在古墓里,那么可以和我们小姐结为夫妻,同修这玉女心经。” 林平之略微冷笑,显示出并无此意。并且他给了苗履道一个眼神之后,朝石室外面走去。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荒诞。 虽然怪谈故事或是志异小说里经常有偶遇少女终成眷属的情节,这个古墓女少主人长得也确实极美,美到让人心动。 可林平之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需要在这古墓里呆一辈子,苗履道也是一样。 尽管不像唐长老一般有远大信念一心想着要去西天大雷音寺取回真经无意破戒留在女儿国,但林平之和苗履道也都有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追求,不想接受安排好的一个女孩,一段旅程。 所以,他们眼神一对上,同时很坚定地朝石室外面走去。 但老者的眼神也十分坚定,他苍老的声音又说道:“二位今天饭点有点早啊!” 林平之边走边说道:“老先生,这位姑娘,咱们二人可不是去餐室吃饭。我伤势得姑娘每天帮忙治疗,已经好全了。说来在这古墓之中已经打扰了主人好多天了,实在过意不去,这就去了。告辞。” 他说完手里从随身仓库里抄出五锭金元宝,手腕轻抖,金元宝齐整整的躺在了状台之上。 女子本来一直埋首不语,这会听见林平之说要走,娇呼一声,抬起头来,秀目看着他,满是不舍。 她自幼在古墓长大,也不知道什么情啊爱啊的,只是于暗处看到林平之到古墓中来,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些少女心萌动,待见这位公子腰伤不便行动,便以自小学得的的疗伤手段和续骨灵药帮林平之救治,而这几日每天偷瞧这位林公子,又更增亲切感。 林平之当然看见了姑娘的留恋眼神,但他这会也只能假装不见,又道:“这里有些金子,是在下二人些微心意,答谢主人家的招待之情。当然我也知道你们长居古墓之中,也用不着这许多金银,但总归是要表示一二。老人家偶或出古墓采办必需品时,可用这些钱给小姐买点胭脂水粉、饰品镯子和漂亮衣服。小姐长得如此可人,再打扮一番,应当更是绝色了。” 女子听林平之夸自己,心中升起暖意,朝林平之甜甜一笑,让后者心神一荡。 林平之一边说一边和苗履道朝外面走去,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马上出去。 老者**:“公子拿些金子就想把我们打发了,是把我们这当客栈饭馆了?当真不把我们古墓派放在眼里吗?” 少女则又露出怅然表情,只是盯着林平之背影看去。 林平之和苗履道一般心思,这种事情说是说不通的,要说打架吧,这些时日天天吃住人家,又哪里好意思动手? 所以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着,不再理老者说什么。 老者冷笑一声,自然不会容许他们这么轻易走了,说道:“二位当真以为咱们古墓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林平之二人往外走时已是着意提防,这会听老者这么说,就更加警惕了。 但听一阵风声,二人感觉一阵压迫力朝自己后背传来,都知道老者真的动手了,忙凝神接招。 林平之见一双手朝自己抓来,他不欲伤人,施展葵花宝典心法躲开了这一抓。 他一避之下大吃一惊,原来他速度已是极快,老者这一招也是快绝,竟仍是跟了过来,险些碰到他衣袖,若是避的稍慢一点,说不定就被他缠上。这是他半本葵花宝典大成以来首次遇到这种情况。 林平之都已避的这么勉强,旁边的苗履道就更是够呛。 原来老者左手抓向林平之时,右手作指状,点向苗履道后脖。 苗履道闻风转身,这一指则变成攻向他面门,他身法不及林平之迅捷,来不及躲闪这一指,只能慌忙伸掌,想架开对方招式。 老者见他伸掌,嘿然一声,并不撤指,反而加力点去。 苗履道虽然用手掌护住了面门拦下老者这一指,可是但觉掌心一痛,借着半边手掌酥麻,知道老者和刚才那姑娘一样,集真力于指尖,力大而巧,乃至破了他先天功,让他手掌一时酸软无力。 老者只凭一指便占得上风,提指再上,不给苗履道喘息之机。 林平之堪堪避开老者抓势后,若是全力逃跑,以他轻功之妙,本有机会甩开老者。 可是眼见苗履道一招之间吃了暗亏,老者又补上一指,哪里能坐视。 手里捏起一枚银针,身形瞬移,疾攻老者腰间。 林平之本是无论如何不欲伤这老者,可只这眨眼间的交锋已看出这老者武功犹在那姑娘之上,自己便是全力以赴也未必讨得着好,更不要说手下留情了。 这几日于苗履道切磋,银针手法已熟练很多,这时候全力攻出。 老者听见动静,斜目看了一眼林平之这边,“啧”了一声,似乎也赞叹这招针法精妙。但他神色如常,道声来的好,左手施展极上乘的擒拿手法,反拿林平之手腕。 林平之凭仗葵花宝典的快绝挫败过不少高手,习练少林绝学也颇有点武功底子,但毕竟纯粹武功见识来说还不算是炉火纯青,见了老者这上乘擒拿手,不由得有些觉得难以应付,只觉得若是仍要使出这一针,那么自己手腕势必反而被老者擒住,只得收招回撤。 但他这时候看见老者左手迎对自己时,右手却仍是戳指点向苗履道,丝毫没有停留。 林平之心叫不妙,知道若是让老者抽出手来全力攻苗履道,那说不定短时间内即能得胜。 所以忙再换使一招葵花宝典心法招式,催动手中银针,再刺向老者左目。 双目乃身体极柔弱的部位,任武功再高,被银针刺入眼中,也难保全。老者也不敢大意,稍松右手攻向苗履道的攻势,左手再施擒拿手,仍是擒向林平之手腕。 林平之此招用意便在围魏救赵缓解老者对苗履道的攻势,本没打算用老,就势改换方位,刺向老者左肩。 老者内力深厚,左肩不是什么要害部位,其实便是中一针也无大碍。但他这般宗师级高手,无论如何也不肯让后辈小子刺中,所以也急忙回避。但林平之这招极快,他精神集中于应对,右手便放松了对苗履道的攻势。 苗履道也不是吃素的,同时亦看出了不出全力实在奈何不了这老者,所以运起功力,全力出掌,势必想让老者难以应对两边的猛烈攻势。 林平之也是机灵人,看苗履道斗志大增,知道他用意,便也打起精神,葵花宝典心法施展开来,身形变换如鬼似魅,将快和诡二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老者于古墓中闷住几十载,虽有绝世武功却难找到人来施展,也是惆怅。这时候见林平之和苗履道二人各施绝学威力不弱,不禁目中露出兴奋神色,说道:“你们二人这个年纪即练至如此田地,着实不易,只是火候却还差着些——或许不止差一些。” 林平之和苗履道都是带把的年轻人——当然林平之情况有点特殊,血气方刚,哪里忍得了老者这般轻视,都怒吼一声,全力扑向老者。 老者面色不改,左右开弓,连消带打,左手斗林平之右手斗苗履道,时而使个巧劲,借他们一人力而反施于另外一人,当真是游刃有余。但毕竟林平之身法快至极点银针神出鬼没,苗履道的先天神功也是实打实的玄门正宗武功,老者待要制服二人,一时却也办不到。 这一架打的昏天暗地,三人各施本事,将什么招式都拿出来使了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拆了有多少招。 女子脸涨得通红,手里掌着一支蜡烛,看着三人对敌。她自幼没有踏足过红尘世界,对世间人情不知,这时候实在不知道该当如何处理眼前情况,待要开口劝解,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而要说出手相帮,更觉得不妥。 及至三人拆到有三百招开外,仍是酣斗不停。 女子感到手掌一疼,秀目看去,发现原来是蜡烛已烧到底,烫疼了手,她眉头一皱时,烛火熄灭,四周暗了下来。 骤然没了光亮,一片漆黑,对敌中的三人先是一顿,旋即又斗作一团。 在刚才有光时林平之二人联手与老者势均力敌难分胜负,这会只能听风辩位,局势便有了改变。 却原来老者长居古墓几十年,早已习惯这里暗无天日的环境,有光无光,其实都已无太大差别。 林平之二人却从来没有试过在黑暗中和人对敌,只能纯凭直觉,武功便大打折扣。 这么一来,老者便大占上风。三人再斗几十招,苗履道啊的一声,右臂被老者手指点中。这一下老者没有留情,手势极重,苗履道感觉骨头都仿佛被这指点断了。 幸好林平之听见他惨呼声,忙补了过来,替他挡下老者后续攻势,不然苗履道可能立马支撑不住。 如此林平之便等同一人独抗老者,哪里支撑得了长久?只能凭借身法绝妙,避开老者攻势,但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对方招式来路,躲过三十余招后,便已感觉招架不过。 苗履道也知道局势焦灼,休息一会右臂伤势稍微缓解,即欲再加入战团。可他心里也知道黑暗之中,自己二人这么打下去,迟早还是要被这老者击败。 就在这时候,一声幽怨叹息声传来。 接着一个女子声音说道:“秦伯伯,林公子和苗道长,你们不要打了。”女子这几天在旁观察林平之和苗履道二人,偶或听他们相互称呼,便也如此称呼他们。 这还是女子首次开声,林平之听这声音不算好听范畴,只是寻常少女声音,和女子绝美容貌却有些不搭。不过他不是声控,谈不上惋惜。 老者对这小姐极为恭敬,听她这么说,双手使不同招式避开林平之二人,后撤两位,黑暗中朝自家小姐说道:“小姐,你...你意思是要放他们离开吗?” 他和林平之二人酣斗多时,固然觉得酣畅淋漓打的尽兴,同时心里暗赞这两位少年武功了得,当得上年少有为。就更加想让他们其中之一留在古墓——对于古代习惯包办婚姻的长辈来说,也没什么爱情观念,要是林平之愿意留下当然是好,可若退而求次苗履道能做小姐夫君,对这老者来说其实也区别不大。 所以此刻老者实不愿放二人走。但他对小姐言听计从,倘若小姐说看不上二人或是不愿勉强这二人留下,老者也只能作罢。 想到大好机缘在前,如若不留下这二人,日后难道要去外面物色男人强行带到古墓来和小姐成亲不成?老者不禁有些郁郁,叹一口气。 林平之和苗履道于必败之时缓得一缓,都大呼侥幸,知道自己二人能不能安然离开古墓全凭这小姐一言之间,便都屏住了呼吸,要听她怎么说。 那小姐是极为羞涩之人,刚才烛火亮着时,绝不敢出声阻止,蜡烛熄灭黑暗之中,莫名生出点勇气,说让他们不要再斗。此时感觉三人停下打斗,似乎都在等自己说话,不由得又羞红了脸,低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但你们...你们不要打了。” 说完她感到浑身发烫,纤足轻踩,施展轻功离开。 那被叫做秦伯伯的老者呆立当场,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林平之和苗履道却也知道了这老者的厉害,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再想出古墓。 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是莫名其妙因为不肯和一个美女成亲而死在这古墓之中,那可真是冤枉到姥姥家了。 林平之咳嗽两声,说道:“秦先生,嘿,您武功高绝,我们二人不是你对手,您既然不允我们出古墓,那我们就在这多呆一会好了。” 苗履道也说道:“是的,我简直有点爱上这里了。这里饭菜好吃,住的又习惯,老先生说话还好听,我超喜欢在这里的感觉,实在舍不得走。” 此所谓虚与委蛇权宜之计,识时务者为俊杰。 二人灰溜溜的回到石室内,各自长吁短叹。 苗履道说道:“林公子,我练的先天功讲究固本培元,虽然不是纯阳之体也能练,但会大打折扣,有碍武功精进。” 林平之没好气说道:“你这小子前两天说要逛青楼的时候可不是这个说法。你后面想说啥?” 苗履道被林平之抢白,后面的话说的就没那么有底气了:“林公子,我瞧你也到这个年纪了,是该娶个媳妇。那姑娘生的美貌,看他样子对你也颇有意思,要不,你就给她个机会?那姓秦的老先生这般武功,可见他口中古墓派传下来的武学功夫是货真价实的。你在这古墓之中苦练几年,和那姑娘同修一修什么心经,未尝不是美事。再者我在旁边太乙山上,和你也可称得上近邻,经常也可以带些山上的新鲜水果来看你。” 林平之闻言一针过去,刺得他哇一声,道:“还带水果,你以为上动物园喂猴呢?我看该把你留在这里才是。” 苗履道说道:“林公子,我倒是想留下。可刚秦老先生明言说明,你才是第一个见到姑娘的人,方得你自尽之后,这当姑娘夫君的资格才顺延到我这。再者,我瞧那姑娘只对你有意思,刚才一双美目全在你身上打量,我与她成亲,想必她也未必幸福。” 苗履道说完摸了摸被林平之针扎的地方,委屈道:“林公子,这几日饱受你针刺之苦,当真是痛彻心扉。你这针法有没有名目的?” 林平之歪嘴一笑,淡淡道:“太乙神针。”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行,咱们不能在这耗着,我在这古墓里呆这几天,都要憋出病来了,一刻都不想多留,还是得想办法赶紧出去。” 第144章 互搏 苗履道说道:“总是你的法子比较多,我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林平之道:“我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想到这秦老头再这么精明谨慎,也总有要睡着的时候。待他睡着,咱们就偷摸出去。我观今日那女子性子腼腆,必不会阻挠我们,却无须多提防她。” 苗履道叹息道:“话虽如此,可他在暗我们在明——我两个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乃至什么时候拉撒,他都暗中查探的一清二楚。偏他睡何处、饮食几时,我们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又怎生趁机逃走呢?” 林平之道:“你这话也有道理,只是他毕竟不是神仙,都也要吃饭睡觉,总也有踪迹可寻。我寻思可以这样:咱们养精蓄锐,先睡饱攒足了精神,睡醒之后,又美美吃上一顿,总之是饭饱觉足后,便分作两拨。” 苗履道闻言疑惑道:“分作两拨?这是怎么个说法?” 林平之道:“咱们分作两拨,你睡觉时,我假意要出古墓,惹得那老头来撵我。我却不与他多纠缠,他撵我我便乖乖回来,但只要他一不留神,我又假意要走,总是要让他不能有片刻安宁。待我累了睡觉时,便由你去撩拨他,同样是不和他打起来,只是不让他缓得片刻。此即所谓乏敌之计,有口诀:敌退我进,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苗履道说道:“办法是好办法。但怕只怕这秦老先生不像你我是良善之人,而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咱们惹恼了他,他也不管你是睡是醒,是假意出古墓还是内心想乏敌,动了杀心,先打趴了我们再说。那时候不是反而不美气。” 林平之道:“此节我倒也想到过,关键还在于方才那姑娘斯文秀气,不像是会狠心杀人的女子。看到她秦伯伯要打伤我们,说不定她会出来调解一二。” 苗履道苦笑道:“怕只怕她也未必时刻能看着我们这边,待到秦老先生将我们杀了时她才知觉,她却也回天乏术。” 二人商议一番,其后又想了几个法子,但料想都难奏效,加上刚才激战之后身上都挂了点彩,又周身疲顿,各自睡去。 林平之浅睡一会即醒转,终究还是想出去。前几日身上有伤时尚且还能耐得住性子留在这里,这会伤已好全,便片刻也不欲多待。 他悄悄起身,也不叫醒苗履道,只是朝古墓外走去。 倒不是想撇开苗大胆先走,只是想到睡前聊天所说,这老者也未必全天候盯着自己,说不定他见自己二人睡着了,也休息去了。 好歹试一试,要是真安然出去没被发现,再悄悄回来喊苗履道同离开。 本只存着些许念想。以这几日遭遇来说,这老者实是周全之人,每日饭菜预备妥当,从没耽误,且总是随去随有,显然他一直关注二人动向。 这会老者刚和二人恶斗一场,又铁了心要替小姐招夫君,更断无会让林平之安然跑路的道理。 但没想到一路无事。林平之偷偷溜走,自然不敢带烛火,只是摸黑赶路,这时候摸到面前有障碍,料是古墓入口处的石门,心中一喜,道:“饶你秦老儿奸似鬼,毕竟也是百密一疏,我只是假寐片刻,便唬得你失了防备。” 他当然不会一人独走,而留苗履道在这受苦。当下转身回头,放轻脚步,就要回那女子闺房石室叫醒苗履道一起走。 但刚转身,即察觉到有轻微声响,竖耳凝神听,发现竟是人的呼吸声。 这呼吸声极低,如若不是林平之有几十年系统给的内力,肯定听不见。 林平之立马醒悟这呼吸声是秦老儿发出的,黑暗之中,这秦老儿在石门之侧——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守在这不让林平之和苗履道二人偷跑。 林平之不恼反笑,道:“秦先生您老人家这么高一个大高手,不好好在软床上歇息,怎么跑这看大门来了。看来古墓之中还要养上一条土狗才是,那样有人进出,也好出声警示。” 被林平之这么阴阳怪气的嘲讽,黑暗中秦先生却并不接口,连呼吸声都没有稍微变化,当真波澜不惊。 林平之想掀起一场文斗却对方没接战,要武斗却自问打不过,心里憋得慌,清清嗓子,吐出一口老痰在地上,道:“秦老先生,您继续在这看门吧,我回床上睡觉去了。” 对方仍无言语。 林平之无奈,只得没趣的返程,临走前手腕一抖,朝呼吸处飞出一枚银针,道:“老先生,接针。” 扔出之后急忙施展轻功后退,防止对方上来动手。 黑暗中也看不见对方如何动作,但林平之马上感到背后气流涌动,心道:“这老儿有点门道,不知道他怎么反倒让银针回攻向我了。” 施展身法避开了被还施己身的银针,再不敢对这秦老头有什么小动作,老老实实回石室了。 经过此番折腾,知道偷跑无望,自甘堕落的躺倒在石床上当咸鱼,沉沉睡去。 这一觉却睡得极为安稳,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见苗履道脚步声。 坐起身来,看见苗履道焦急说道:“林公子,大事不好了!” 林平之道:“怎么不好了?” 苗履道说道“你道怎的?我刚才起床,见你仍睡着,我便想起你睡前说的话来:那秦老先生再怎么周全,也总不至于全天候看着咱们?便存着些侥幸心理,想着我摸黑偷偷跑出古墓,若是没人阻拦,说明秦老先生确是这会也在休息,那我就回来叫醒你一起跑路。我一路无事,来到了当日我们到古墓来时的入口石门处,心理不禁大喜,便想着要回来叫你一同离开...” 林平之见他说得颇有兴致,也不忍心打断他,还恰到好处接话道:“这可真正太好了。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赶紧走罢!” 苗履道急忙拦着他,道:“你莫急,听我说完。我刚想回来叫你,挪开步子,却发现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林公子,你道我踩的是什么?” 林平之道:“踩什么了?难不成你踩了门卫秦大爷的脚不成?” 苗履道拍手道:“正是正是,林公子你怎么知...” 他虽然憨但毕竟不傻,说到这又看到林平之脸上含笑的表情,垂头坐倒,道:“原来林公子你早也曾试着出去过,想是同样被秦老先生打回来了。” 林平之笑道:“我可没踩他脚,又跑得快,便没挨他这顿打。”说完想到秦老头这么守在大门口,显然就是立定了主意不让二人出去,不由得叹一口气。 难道这辈子当真就被困在这古墓之中了? 苗履道也想到此节,要说之前还只道此事荒诞,还存着几分戏谑玩笑之心的话,这时候便是真的觉得沮丧。 当然沮丧还是要吃饭的。 二人这些日子同吃同睡,饭点和睡点都颇一致。虽然没日没夜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可肚子总是保持默契的一起咕咕响了起来。 当下也只能按捺下被困在古墓里的惆怅之情,赶到食堂所在,含泪怒吃一大钵米饭。 苗履道用手拿着一小半边不知道什么小动物的腿,放进嘴里啃一口,说道:“这会那老儿守在门口,说明做饭的是咱们这位古墓里的姑娘。这姑娘厨艺可着实合我口味,在全真教时,我吃饭总嫌菜不好吃,在这里可只怕饭不够。” 林平之拿着另一半的腿肉啃着,说道:“确实不赖,要是再加点孜然就好了。哎,这里要是有手机有wifi,再给我配台电脑,拉条网线,那我多住几个月半年的,也未尝不可。” 苗履道虽然不知道林平之说的这些玩意是什么,但也傻呼呼的跟腔道:“嗯嗯,偶尔来这古墓里住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一边说话二人把骨头吐了一桌一地,吃完了饭二人即把碗筷往桌上一扔,毫无顺手洗碗的意思。林平之取出一根银针剔牙,不忘递给苗履道一根,二人大喇喇坐着又侃一会后,同时到了饭后困点,各趴在桌上小憩。 “午休”过后即是娱乐时间。古墓里旁的不多,就是石头多。这几日二人左右无事,取一张石凳摔碎了,用掌力将碎石磨成圆状,刻上字迹,做成了一副象棋。又在地上划好了楚河汉界,摆上棋子,即开始相互征伐。二人都是臭棋篓子,但好在水平相当,一使当头炮另一人则对以屏风马,总能杀个地动山摇天昏地暗。不过幸好秦大爷正在看门,不然他是此中高手,在旁看到二人臭招,免不了要不耐将棋盘打乱。 苦斗几局下出点火气来:你怪我老是悔棋不懂落子无悔的道理,我说你棋下的臭偏还喜欢在那挑逗嘲讽。骂战几轮后,便引出了武斗切磋的环节:这一个精研葵花宝典擅绣花针扎不休,那一个苦习先天神功内力强掌风呼啸,又是一阵好厮打。 打得满身大汗又浑身疲惫之后,总算体力脑力都得到了消遣,各自满足,转而分别在古墓里瞎转悠。 虽然古墓里面环境阴森,可林平之习惯之后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反而感到黑灯瞎火的氛围颇有趣味,有鬼屋密室逃脱的感觉,还是免费不限时的那种。 这会林平之逛到一房间时,推门进去,惊讶发现里面竟有人——是古墓里的姑娘。房间里摆有床椅凳和妆台,想来是林平之二人霸占征用了主人闺房,她只好再开辟了一间。 这姑娘抬眼看见林平之进来,羞红了脸,赶紧垂头不敢露面。但饶是如此也算是破天荒了,毕竟她没有马上施展轻功避走。 林平之知道自己此时倘若出声打招呼,那这脸皮薄的姑娘肯定被吓跑,所以连笑都不敢笑一声,只是缓步进去,看这位姑娘在干什么。 姑娘蹲在地上,似乎百无聊赖,双手同时在地上划着什么。 林平之大气不出,看向她在地上划的东西。 忍不住惊呼出声。 却原来她左手拿着一枚金针,右手掌着一柄短剑,在地上刻下一道道痕印。古墓地面是用极为坚韧的石块磨平铺就,便是用打铁锤锤,也难砸穿,这姑娘轻易比划,却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痕迹。 这份举重若轻的功力,足以傲视武林了。 但只是如此,林平之还不至于惊讶,更不至于交出声来。 他惊讶的是这姑娘左针右剑,同时落地刻痕,施展的是不同手法,可地上的图案却完全不同。 例如此时,这姑娘左手划刻的是一只兔子,虽然笔工不算细腻但也能看出轮廓形貌大致不差;右手则画的是一栋小屋,虽然线条粗糙可见得门窗分明。 地上则还有其他山水树木的图案,想是这姑娘先前所划刻出的。 林平之忍不住说道:“左右互搏术?” 这般双手使不同的手法,而又轻松在坚硬地面上同时画出不同图案,简直可用神乎其神来形容。 林平之心里想到,倘若这姑娘对敌时,左手用金针针法,右手施展短剑剑法,那么就等同于本人一分为二。虽是和人单挑,可也无异于夹击对方,且这夹击是心意相通的夹击,比寻常的二打一威力又要大很多。 姑娘看到林平之进来,有些无措,双手虽还在地上划刻,但已乱了分寸。本来听到林平之开口说话,以她性子不知道如何应对之下,定是要马上撤走的。可林平之说出了她此刻习练的武功路数,她不禁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向林平之,说道:“你...你怎么知道这武功名字?我爹教我时说,这世上除了他,再没人会这武功,甚至未必会有人知道这武功来历。” 林平之听姑娘创记录的和自己接话,还说了这么多字,不禁有些高兴。他忙再靠近些,很自然的一屁股坐在姑娘旁边石床上——新时代青年对封建立法看的没那么重,且这石床除了长的像床之外其实就是一块大石头,也没多想。 这一坐之下,他忍不住跳了起来。原来屁股刚沾到床,即感觉一阵严寒之气。他内功高强,若是有备运功抵抗,其实也不惧冰寒。可突然之间接触到这冰冷的床面,实在是有些意想不到。 姑娘本来见这个男人要坐在自己床上,愈加觉得娇羞,这时候看到林平之骤然跳起的狼狈样子滑稽——她自幼在古墓少有见旁人情绪波动,这方面笑点有些低——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平之看她笑起来虽未露齿但也樱唇微启,美目嫣然,柔情媚态尽显,不禁想:“毕竟是可能有小龙女的基因,这姑娘可真美。” 第145章 学艺 笑是最好拉近男女关系的信号和催化剂,理论上一个男人如果总是能让女生笑就能和她一起做些爱做的事情。 姑娘笑了笑后,林平之果然感觉气氛融洽了些。 同时他也想起这张散发着寒气看起来不起眼的石床,应当就是古墓派极珍贵的固定资产寒玉床。 在寒玉床上面躺着,身体自然而然需要运功抵抗寒气,睡着的时候也是在练功,练一年等于别人练十年。 林平之运起内力,这次很轻松坐在了寒冰床上,说道:“我是凑巧知道的。双手互搏术是老顽童周伯通发明的绝技,当年又交给了郭靖郭大侠和神雕侠杨过的夫人小龙女…” 姑娘听她说到小龙女的名字,身子一震,显然确是和她有些关联。 林平之不再多说,体验了一把寒冰床之后,又跳了下来,学她蹲在地上,左右手各拿一枚银针,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但左右手分别画不同图形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林平之画出来的圆一半是曲线一半是直线,画出来的方则歪歪曲曲不成样子。 姑娘见林平之画的不对,掩嘴笑笑。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教林平之,只双手在地上同样同时画着圆和方。 林平之看她画的圆和方都极为标准,不禁竖起大拇指夸讲道:“好本事,我可无论如何学不会。” 姑娘又在地上画了一次,这时候说道:“很容易啊,只要想着左手画圆,右手画方便可以做到。” 林平之笑道:“是的,就好像把大象放进箱子里也很简单,只要把箱子门打开,再把大象刚进去,再关上箱子门就可以了。” 姑娘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林平之是想表达类似“纸上谈兵”之类的意思。她实在不知道再怎么教林平之了,便将当年她自己学这互搏术时她爹给她讲解的心得复述了一遍,再就是一遍遍的在地上划着圆和方,当作示范。 林平之得她讲解要领,再试几次,果然好了一些,但要如这姑娘做的那么好,却着实做不到。 这门功夫算是有门槛的武功,须得脑回路比较简单的人或古墓派姑娘这般杂念少的人学起来才比较快。要是绝顶聪明的人,脑子转的太快,反而万难学会。 林平之不是什么天才,虽然阅片无数杂念比较多但大体还算单纯,再多学一会更有些起色,虽然双手同画圆还是不圆方还是不方,可已不会左右手不知道怎么摆布。 但他也是一时好奇所以和姑娘一起在地上划刻,对这姑娘的兴趣又远大于对这武功的兴趣。 这时候一边按照姑娘指点在学这左右互搏的武功,一边假装不经意般问道:“来这古墓里许多天了,只听姑娘上次称那位老先生为秦伯伯,却不知道姑娘你芳名…还请姑娘示知。” 这姑娘脸上又一红,但经过这么一会的接触她的社恐症状有了缓解,加之本来就对林平之好感,这时候羞涩说道:“我…我叫芳芳。不知…” 她声音小如蚊呐,“不知林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芳芳?这名字挺好听的。”林平之真诚赞赏。 又说道:“在下林平之,本是福建福州人士,家里是开镖局的。” 芳芳也轻轻说道:“林平之…” 她刚说完,突然听见这林公子欢喜道:“成了!” 原来林平之一边和芳芳说话,一边无意识间仍在地上比划。他注意力在组织语言上,其余精力只想着左圆右方,便合了这左右互搏的要旨,所以总算成功了一次,画出了标致的方圆。 虽然对于芳芳来说林平之做到的只是她觉得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看到林平之开心的表情,芳芳也不禁喜上心头,笑道:“是啊,林公子,你也成功了。” 林平之趁热打铁,又伸手在地上尝试,可刚才乃无心而成,此时有意为之,便又难以做到。但好在有一次成功经验便有了可参考的心态做法,这次再尝试了七八次,终于又成功一次。 他再印证芳芳所教的心得,又再试几次…这么来来回回时间过去了许久,到最后林平之已完全掌握了这套武功的心境要领,每两次就能将圆方划得很浑圆端正。 这种习得技能的成就感破有意思,林平之算是在古墓无聊气氛中找到了一项乐子,但也毕竟只是消遣,既然已经会了,再多画两次,便已经玩腻,收起银针,不准备玩了。 但这时候芳芳的短剑突然攻了过来,让林平之大感意外,他只道这姑娘天真纯朴,绝没想到她竟会突然袭击。 林平之心叫不妙:“这姑娘想杀我?我只顾着地方那亲老头,可从来没防备过这位芳芳姑娘。莫非她见我拒当她夫君,于她少女脸面上颇不好过,所以对我起了杀心?” 但马上他打消了这念头,因他发现这一剑中没有杀意,剑招也绝不咄咄逼人,似乎只是寻常切磋。 原来这姑娘当年和她爹爹学这左右互搏术时,很快学会画左圆右方后,他爹爹即是突然出手,逼她反应——磨砺她新学到的武功。 她性子天真,只以为这是这套武功必经的流程,所以见林平之左右手分画方圆很熟练了之后,即出手试探。 她右手短剑刺出之时,左手捏着的金针同时攻出,指向林平之胸前要穴。 虽然看出了姑娘没有恶意,林平之也不敢不慎重,施展葵花宝典心法,避开了她左针右剑的攻势。 姑娘呀了一声,似乎赞叹林平之身法秒,但马上她又朝林平之摇摇头。 林平之微微奇怪,心想:“你冲我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刚才避得不够帅气?” 但芳芳摇头之后,指了指他左手,指他右手,接着又像刚才一般攻了过去。 林平之见她这么指点,幡然醒悟,说道:“好姑娘,你意思是想我也分别以左右手和你对敌?嘿,不行啊,我刚学会画方和圆圈,其余一概不会,又怎么能凭这套武功和你正面对战?” 芳芳却不理他,手上招式不停。 她出招极有分寸有意放慢,没有伤人的意思,林平之若是要躲开自然非常容易。但他不想被姑娘看清,所以笑道:“好,男人不说不行,在下便用双手领教芳芳姑娘你的高招。” 说完右手夹着一枚金针,硬接了芳芳短剑攻击。但听铛一声,林平之以针抗剑,不落下风。 同时林平之左手想着施展罗汉功内力,以般若掌法斜切芳芳手腕,要逼退她金针攻势。 但他毕竟还没学会分心二用。右手针挡下芳芳短剑同时,左手的掌法便再难使精巧了,虽想着以掌迎敌连用哪招掌法都想好了,但临到头却觉得脑袋一阵混乱,左手捏紧了拳头,掌法便成了拳招乱打。 若是真正对敌,他左手使出的这套武功不精,被敌人所乘施以重手,说不定就整只手都废了。 幸好芳芳只是引导他练熟这武功,绝不会伤他,所以只是金针在他拇指上一点便即缩手。 但十指连心,林平之被刺这下感到一阵剧痛,异常的难熬。 自从想到要以针法配合使葵花宝典心法以来。一向都是他扎人,这时候被芳芳刺这一下,滋味须不好受。 芳芳缩手之后,却没有放过林平子的意思,短剑和银针的组合又攻了过来。 嗯,她一定会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但林平之这时候只想和美女嬉乐谈笑,看到芳芳又攻过来,不禁苦笑。 此时他已经知道芳芳想以实战指导自己加深对双手互搏术的理解,虽然他对练这武功不怎么上心,可不忍拂了这姑娘的好意,便不好直接躲开。 林平之道:“谢姑娘指点。”仍是一手使配合葵花宝典诡异身形施展针法,另一只手则抱元守一,只求能使好一招般若掌法。 他这次比刚才用心一些,右手针法绕开芳芳短剑后,反刺她拿剑的手。 芳芳识得这招精妙,短剑轻回转,和林平之手中银针撞上,这一合又算打平。 而芳芳持针一边则又对上了林平之的“般若掌”,但这一掌虽然摆起来了,不像刚才那般掌变成了拳,可却不成招式,当然也就抵御不了芳芳的金针。 芳芳仍是照刚才一般金针点到即止,在林平之手心上刺了一下。 林平之感到手掌剧痛,吸一口凉气才勉强没有惨呼出声,但同时被激发出了要强的心:“这姑娘这么积极助我练功,我若是不学出点门道来被她讪笑,可真是枉为男人了。” 他也不待这姑娘攻出第三招,自己左右开弓攻了上去。没有敌人压迫,想着刚才左方右圆的要领,这一次总算有点样子,葵花宝典针法固然使得好,般若掌法也用出了几分少林绝学的风貌。 但对于芳芳来说自然是班门弄斧一样。 所以林平之又挨了一针。三针之后,他有些长记性,左右手协调做的越来越好。 如此二人又不知道切磋了多久,林平之的手上不知道多了多少个针孔之后,总算能将左右手招式同时给使出威力。虽然比起芳芳来差着很远,但也算有所收获。 练着时林平之心想:“难怪那秦老头上次左右手分斗我和苗大胆二人,分心二用,却毫无影响游刃有余,自然是他也会这双手互搏术的缘故。嘿,他要是双手都来攻我,那不是相当于我要面对两个他这个级数的高手?那可怎么抵挡?” 心念至此,便更加想着要多领悟些这武功的奥妙,下次对上秦老头才有迹可循。虽然知道不一定能短时间内学到多少,总归学比不学好。 又过一会,芳芳一针扎向林平之,这一针扎在了林平之原来的针孔上,造成二次伤害。 林平之再忍耐不住,啊一声惊呼出来。 芳芳听见林平之痛呼声,急忙听手,面露关怀,走近前来,用手在林平之伤口处轻抚,缓他痛楚。 林平之被她玉一般的手这般服务,不禁舒服咦一声,任由她折腾,又说道:“多谢姑娘指导我习练这套神奇武术,实是受益匪浅。” 芳芳手抚他的手,轻声说道:“林公子,对不住,我下手不知道轻重。当时我爹也是这般教我,可他武功比我高得多,点到即止,让我疼却不伤,就更快学会。” 林平之笑道:“疼却不伤,这总结到位,我也觉得被芳芳姑娘你扎到的地方也不怎么严重,就是有些疼。芳芳姑娘你说话这么有条理,该多和我们说说话才是。” 芳芳低下头,道:“我…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她说这话时表情可人,手一边在林平之手中各处轻揉。林平之不禁微微心动,轻轻抽回了手,说道:“芳芳姑娘,我已经不疼了。谢谢你。” 芳芳抬头,正好与林平之四目相对。 她心里生出异样感觉,感觉心里小鹿乱撞,站起身来,便要奔出房间。 林平之知她性子,抢先握紧了她手,待要说些什么让她不要害羞只需相互当作朋友正常聊天交流便是,忽然听见一声长啸。 这啸声绵长高昂,显示出发出声音的人气息稳健,内功深厚。 林平之知道这啸声是谁发出的。看到芳芳脸露疑惑,他笑道:“是我伙伴苗履道苗道长在唤我。捉迷藏的时间到了。” 捉迷藏是这几日除下象棋之外林平之和苗履道开发出的另一项娱乐项目。 古墓里房间没有一百间也总有几十间,又到处黑灯瞎火的,极适合玩捉迷藏。二人一藏一找,往往花费很长的功夫,用来打发时间再好不过。 林平之也不好一直抓着芳芳的手,这时候放开了手,说道:“芳芳姑娘,你听说过捉迷藏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他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对这姑娘的肯定答复不抱什么期冀。可不料芳芳听林平之邀约,竟红着脸微微点头。 捉迷藏是没有近代众多娱乐手段时的流行游戏,古已有之。 芳芳虽然久居古墓,可她父亲及老仆秦伯伯常和她讲些常识,也教过她捉迷藏的游戏,在她小时候也陪她玩过。但毕竟只是陪小孩玩耍,他们自然也不会正儿八经藏找。 苗履道长啸唤林平之出来玩捉迷藏,没想到他身后跟着一位绝美少女,竟是古墓女少主,不禁极为诧异。 但苗道长是耿直人,听林平之说芳芳要一起玩,只是呵呵笑道:“好呀,多一个人可要好玩多了。” 也没什么规则介绍,总之是一人找而另外两人藏,简单至极。 但三人都是武功内力轻功不俗的人物,玩这游戏倒也能玩出些花来,比如躲的人固然可以施展缩骨功藏入某个狭小空间也可以使个壁虎功贴着墙壁房顶可说是神出鬼没隐匿无踪;但找的人也是耳聪目明感官灵敏能凭些微动作极轻的呼吸而寻出破绽。 而三人中自然以芳芳最有优势,不只是因为她轻功极高绝,便是紧贴在找的人身后也绝难被发现,还因为她对古墓房间布置自然比林平之苗履道二人熟悉太多。不光躲的时候知道哪些地方好藏人,找的时候任二人藏的再隐蔽,她也总能想到所在。 芳芳虽然不是一个人独居古墓,可从小没有和同龄人一起玩,可说是没有童年。这时候和二人捉迷藏,开始时还有些放不开,到后面眼中全是笑意的看着林苗二人不服输的说下次你一定找不着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林平之玩捉迷藏本是打发时间,谈不上真爱玩。但见这姑娘这么有兴致,也乐得陪她一起玩乐,有时候明明发现了她在哪里,偏要假意在附近兜绕许多圈,以夸张表情跺脚说无论如何找不到实在想不到这姑娘会藏到哪。在姑娘实在按捺不住笑着自己出来揭晓谜底时,又假作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找漏了,故作惋惜。 这回合轮到林平之和芳芳躲藏,苗履道找人。林平之有些腻味这游戏了,也不如何认真找藏身处,只是拿着蜡烛随意走到一房间外推门进去,想着找什么障碍物角落躲藏好便吹熄了蜡烛。 推门举目望去,这间房却空荡荡的没有什么隐蔽角落,林平之便想关门另找地方。 但马上他眼前一亮,发现房间里一处摆着三座石台,石台上分别放着三柄长剑。 林平之临危时舍弃承影剑,本也是保命时刻的无奈之举,没什么好多感慨的,但这段时间苦练针法,总觉得还是不及练熟了的林家七十二路辟邪剑法顺手,心里总偶尔想起承影剑在手时的感觉。 这时候看到室内的三柄长剑,不由得有些意动手痒,走近前去,随手拿起其中一柄。 这一拿之下,不禁又如刚才坐到寒玉床上时吃了一惊。原来这剑看起来毫不起眼,可林平之随手一拿竟没有拿起来,待他运劲举起这长剑,估摸着快有一百斤重。 林平之喃喃道:“这柄剑难道就是杨过的玄铁重剑,所以能够这般重法?可不对呀,据传当年杨大侠把玄铁剑送给了镇守襄阳的郭大侠夫妇,让他们改制打造成了倚天剑和屠龙刀…这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还有一把玄铁剑。” 这个据传是林平之看原着看来的,自然准确。所以他才更加疑惑为什么这剑这么重法,可又不会是玄铁剑。 “这剑是我爹寻访万里,才在西域求得百斤玄铁,又请巧匠打造而成。” 林平之听见声音,知道是古墓女少主芳芳也正好这个时候进到了此藏剑的房间里。 第146章 求败 林平之这才知道刚才拿起的重剑果然是玄铁造成。想是方芳她爹寻到玄铁而仿当年独孤求败剑冢内的玄铁剑而造成。 拿起高仿的玄铁重剑在空中挥舞几下。虽然内力强健不至于百八十斤重的东西都使唤不动,甚至还算灵活,可是终究他所练的葵花宝典走的是轻快一路,要强行以玄铁重剑而使出辟邪剑法,那是南辕北辙,丝毫不搭。 林平之放下玄铁剑,接芳芳刚才的话头说道:“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芳芳姑娘,不知道令尊会不会这路举重若轻的玄铁剑法?” 芳芳摇头道:“我从没见过我爹使者重剑。不过他在世时和我聊天时曾说道:‘剑只是身外之物,真正的剑客,人即是剑,人剑合一,无剑而胜有剑。’但他又说,他也没到无剑胜有剑的剑境,只是勉强能以木剑迎敌,不需依仗兵刃之利。” 林平之听她这么说,不禁想起使枯枝的刑天以老前辈来。 不过邢老前辈使的是枯枝,但毕竟还是靠内力深厚而让枯枝不惧任何神兵利器,不一定就是到了无剑胜有剑的地步。 林平之一边朝芳芳说道:“令尊他定是修为已入化境的剑道大宗师,可惜我此来无缘见其风采,实在是憾事。”一边拿起另一座石台上的长剑。 这柄长剑却是一柄普通宝剑,林平之拿起来觉得极为顺手,无论是剑柄设计、重量还是剑本身的观感都让他很舒服。 虽然比不上承影宝剑这种千古名剑,但也是罕见的宝剑了。 林平之偷瞧芳芳一眼,心道:“要不是在你们这待久了有些感情,说不得我就要偷偷把你们这剑拿走了。承影宝剑丢失,我正好缺把称手的剑,这柄正合我口味。” 他毕竟熟读原着,知道这柄剑既然在玄铁重剑旁边,那么想必也是独孤求败剑冢里的宝剑,料来是独孤求败三十岁以前凭之扬名天下的称手兵器。虽然其时独孤求败还需要依仗兵刃之力,但显然这剑肯定也是好剑。 芳芳虽然性格内向害羞,可内心却其实极为细腻,这时候看见了林平之对手中宝剑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禁说道:“林公子,此剑亦是我爹令巧匠仿制而成的宝剑,虽然也很珍贵,但也算不上是我们古墓派不可或缺的东西。你若是喜欢,不妨拿去用。我到时候求秦伯伯再找人打造一柄仿剑放在这里就是了。” 她这么一说,林平之更加不好意思了,忙道:“姑娘,这可使不得,我这段时间吃你们的住你们的,还尚未报答,如何好还拿你们的东西走?” 芳芳笑道:“公子若觉得过意不去,便以你放在我妆台上的金子抵数便好了。我曾和秦伯伯出过古墓几次,知道金子好使,有钱还怕买不着好剑吗?”她和林平之渐渐熟稔,说起话来便自然许多——在古墓里闷久了,此刻找到个聊得来的人聊天,其实她也挺开心,毕竟人都有社交需求。 林平之听她这么说,果然也没那么见外了,说道:“那我就谢谢姑娘了,他日我出...嘿。” 他本来想说,他日我出去之后,看哪里能不能找到好工匠,让他打造一柄原样的送到古墓好了。但马上想起自己眼下还是这姑娘的“夫君”候选人,压根就出不去,且这话不好和姑娘说,所以话到中途强行刹住。 芳芳没有想到林平之内心戏这么多,继续说道:“不过林公子,这剑虽然锋利,算是极佳的宝剑...可其实在我爹看来,是这三柄剑里最普通的一把剑。” 林平之当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心想:“玄铁剑一则和我所练的剑法不配,我不太想带着。再则便是我想拿走,你们又上哪再去找百斤玄铁来?这种夺人之美的事情,我却不好意思做。至于另外一座石台上摆着的剑,看样子应该就是独孤求败到达‘无剑胜有剑’剑境之后所使的木剑了。这木剑在独孤老先生手里自然是毫无影响朽木亦可无坚不摧,可对于我这种剑道半桶水来说那是没啥用的。” 但既然芳芳提到了此节,林平之还是顺手拿起了第三柄剑木剑,说道:“芳芳姑娘所说极有道理,觉得寻常宝剑好用,那是只学到剑术皮毛的人才有这种见解。真正的天下无双的剑客,自然得使不取巧的玄铁重剑,和我手中这柄木剑了。” 芳芳见林平之识货,脸上露出了赞赏的表情,道:“我瞧林公子没有佩剑,只道你先前没太钻研此道。没想到原来你的剑道见解如此高深——竟和当年我爹和我说的一致。” 林平之心道:“我倒不是剑道见解高,只是小说多看了几遍而已。”一边细细打量木剑。 这一看之下不禁又露出了惊讶表情,原来木剑之上刻有一长串口诀,虽然是繁体字且深奥难懂可林平之自带系统翻译,看出了乃是一段心法。 他看过一遍,这心法即已存在于系统之中。 林平之大为奇怪,将木剑递过去给芳芳看了,说道:“芳芳姑娘,你可知道这木剑之上刻有的这些心法?这是什么心法秘籍?” 本来林平之若是有意隐瞒,那么闷声发大财,系统刻录下这心法之后不言不语,暗地里习练就是了。芳芳也绝对想不到他只瞧了一眼木剑即把这些东西都记下了。 只是他和这位姑娘接触这段时间,觉得她心地天真单纯,且毫不设防,若是因她信任而偷学古墓武功,那于心实是难安。 芳芳看了看林平之让她过目的木剑心法,点头道:“这心法我爹曾告诉过我,他说是他毕生寻访当年剑魔独孤求败老前辈遗迹,苦心寻得的一篇剑法秘诀。名字好像叫...叫什么九剑。” 林平之惊呼道:“独孤九剑?” 芳芳道:“对,正是独孤九剑。林公子果然见识渊博,我无论说到什么,你好像都知道。我爹说,这套独孤九剑心法,是独孤求败老前辈留下的绝世剑决,倘若练成,便可无敌于天下。他不忍这套剑法失传,可又怕这剑法落入心术不正的人手中,所以只是刻在这木剑之上,当做留存。” “不过早十年前我爹在世时曾想毁了这木剑。他说他见过了华山绝顶上的一位姓风的人,好像也会使用这剑法,那么就由这人传承这套剑法便是,我们古墓派却没必要再留着,以免他日遗祸。” 林平之无论如何想不到风清扬的独孤九剑这古墓派里就留了一份。不过想来这芳芳的爹爹既然和神雕侠有关系,那么自然更清楚独孤求败的事情。倘若说风清扬是机缘巧合学得了独孤九剑,芳芳她爹有心之下能寻得独孤九剑的心法要诀自然也不算稀奇。 心里不禁开始斗争,眼下有这么大的一个机缘在面前,再怎么说会葵花宝典不稀罕其他武功,也不至于独孤九剑都看不上。 可要说未经这古墓派这一代的两个人同意,而练独孤九剑,又实在是有些黑心。 虽然说有点矫情,可林平之确实有些过不去这个心坎。 幸好这个时候芳芳又说道:“林公子,你若有兴趣,可以学这独孤九剑。” 林平之不禁喜上心头,连掩饰都懒得了,开心道:“真的?” 芳芳点头道:“当年我爹想毁去木剑上的独孤九剑心法时我就在旁,眼见他几次想用掌力抹去心法,却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最终他说道:‘独孤前辈创下的这般绝世剑法,无论如何不好在这世上失传。华山派那个姓风的人性格孤傲,未必会有瞧得上的传人。我在古墓里留下这份孤本,若是外面的有缘人恰好找到我们古墓来,又恰好看到了这心法,这机会渺茫如大海捞针。若真的发生,那便是独孤前辈在天之灵钦定的传人,我又何必硬生生掐断由我而起的机缘呢?’” “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为了嘱咐当时就在旁边的我而说的。林公子,今日看来,你便是我爹口中的有缘人,所以你若有心,自然可以学这上面的独孤九剑心法。你若学得了这上面的心法,我们古墓派不光不会觉得气恼,反而由衷觉得理应如此。我相信我爹当年说这番话,就是这个用意。” 林平之听她这么说,自然百般乐意,也不再客气,道:“剑魔独孤前辈号称求败,自然是天下无敌的高手,只怕比当今世上被公推为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还要厉害。他的剑法,我自然是有心学的。那我就拜谢姑娘和令尊不吝传教稀世武学的厚德了。”说完果真深深向芳芳一拜,又朝西方遥拜。 芳芳知道林平之心意,坦然受他这一拜,让他心里不会觉得太过意不去。 林平之又想到一事,说道:“芳芳姑娘,你们古墓派代代传承,为什么不把这独孤九剑传下去,反而要刻在木剑之上?” 芳芳道:“我们古墓派眼下可只有我和秦伯伯两个人了。我是女子,独孤前辈的剑法太过霸气,与我自幼学的阴柔武功不合,我爹便让我不要强行修习,免致弄巧成拙。” 林平之想象芳芳使玄铁重剑的样子,果然觉得不搭,不禁微微一笑,说道:“那秦老先生呢,他学了这剑法吗?” 芳芳叹口气,道:“哎,秦伯伯他说他只是低三下四的仆从,得我爹收留,学了些武功,又在古墓里安生,已经是很知足了,不敢学这等高绝剑法。” 林平之万没想到这秦大爷竟如此高风亮节,不禁也有些刮目相看。 芳芳又道:“不过我听我爹说,秦伯伯他入我古墓之前,即是江湖里一个十分有名的高手,只因遭逢变故,心灰意冷,才拜入我们古墓派自甘为仆——让我绝对不可把他当做仆人。秦伯伯他入古墓以来,只是学了一套武功,就是刚才我使的互搏术。” 秦老先生武功极高,林平之和苗履道全力出手夹击,也奈何不了他。事后二人分析,秦老先生当时其实还是留手没下杀招,不然说不定二人早就支撑不住都被他了结了。林平之总道这秦老先生会的是古墓派绝学,那么这么深不可测也是理所当然,没想到他竟然是半路出家,不是古墓派正儿八经的传人。 不过林平之也无心再多问这些古墓派的内情,乍得独孤九剑心法,并且古墓主人明说可以练,自然喜悦不已。 便在这时候苗履道已经走了进来,看到二人,喊声找到你们了,又道:“看来你们是知道我找人功夫了得,所以放弃了躲藏,就这么点着蜡烛明晃晃的站在这里等我来捉。林公子,这次换你找人了,我保证你绝对找不到我。” 林平之刚得到独孤九剑心法,便是多和芳芳这美女聊几句都觉得浪费时间,哪里还会想玩捉迷藏? 于是笑着说道:“我认输便是,你们躲藏功夫了得,我实在找不到,自惭形秽,这就去边上冷静冷静。芳芳姑娘,便由你代我找苗道长吧!” 芳芳听林平之意思是不想玩了,有些失望,但她也约莫猜到了林平之要去练剑,所以道:“好,苗道长,我数三十息,你赶紧去藏好吧。” 林平之拿了木剑,自找了一块古墓空旷处,开始调出系统里的心法简体文和注释,开始习练。 独孤九剑的心法极为繁复,只第一招就有三百六十种变化,什么“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等等口诀,对林平之那无异于天书。 好在系统解释极为细致,便如风清扬亲身在旁解答。而林平之得系统几次赠予悟性值,此刻武学悟性已算高,倒也能慢慢领悟。 只是这心法光总诀就有三千多字,简直都够网文水一章章节的字数了,林平之待要先过一遍,觉得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实在提不起精力来。 只好从第一招开始,一个个字慢慢看去,结合注释慢慢理解口诀意思,又以手中木剑比划,演练独孤九剑“无招胜有招”的精髓,追觅当年剑魔独孤求败无剑胜有剑无敌于天下的霸道。 沉溺于练功之中,感觉周遭时光流动已和自己无关,遁入了忘我状态。 只是一点一滴的学习独孤九剑的精妙口诀。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面前站着芳芳。 芳芳关切的看着林平之,手里竟还捧着一个瓷碗。见林平之从练功时的全身关注中脱身,她笑着说道:“林公子,练了这么久了,先吃饭吧。” 林平之愕然道:“芳芳姑娘,你让我自己去吃就好了,怎么还把饭菜给我送过来了。你这样我心里实在是更加觉得羞愧,简直都不好意思吃这餐饭了。” 嗯,真香。 林平之将一块香喷喷的肉放在口中,对旁边的芳芳说道:“芳芳姑娘,你厨艺真好...太好吃了!我真怕你把我胃口养刁了,以后我要是吃不到你做的饭菜,那可如何是好?” 芳芳听林平之夸赞,喜道:“林公子若是爱吃,可以在我们古墓里长住,我自然每天都给你做,绝不会吃不到的。” 说完她看见林平之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刚才所说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叹口气,又说道:“不过我听我爹和秦伯伯说,对于在外面花花世界呆惯了的人来说,我们古墓里太清冷了,你们绝对受不了这种生活。我知道,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留在这里的。” 林平之咳嗽两声,待要说两句什么话来掩饰尴尬,却实在想不到说什么。不得不说芳芳所说确实是他心里所想。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古墓里的。 虽然这里很安静,祥和,并且习惯了之后也并不觉得这古墓会怎么样。 可是,毕竟还是外面的红尘世界比较热闹些。 林平之有时候怕热闹,可有时候,人又需要热闹。 人就是这么矛盾的动物。 芳芳看到林平之的反应,强自笑笑,道:“林公子,秦伯伯说,第一个见到我的人就要成为我的夫君...其实我们古墓派从来都没有这种规矩。你若要走,他也绝对不会让你自尽的。虽然秦伯伯他看起来很凶,可其实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无论如何不会伤害你们的。” 林平之道:“我知道,上次若不是他手下留情,我们现在可能已经躺在你们古墓的石棺室的石棺里了。” 芳芳说道:“所以,如果你们真的下定了决心要走,他便是拦你们也不会下杀手的。若你们不信,我可以帮你们说,让他放你们出去。秦伯伯他最听我的话,从小到大,我说什么他从来没有拒绝过我——这次也不会例外。” 林平之看她说这话时脸带忧伤,不由得想起了日前在太乙山全真教所门前,仪琳看着令狐冲的表情。 这姑娘,难道真的对自己动了情? 林平之生活在爱情没有保鲜期和保质期的现代,所见过的男男女女没有一个是真的痴情的,哪怕所谓痴心的舔狗也是一段时间舔这个女神过一个时间段又舔另外一个女神。 ——或许,这位从小出生在古墓的姑娘,不一样。 但林平之显然也不可能因为这样而真的留在古墓。 所以他只是说道:“芳芳姑娘,你爹说,假如有人到这古墓来,恰好要学独孤九剑,那是缘法。或许,你秦伯伯也没说错,我既然是第一个见到你的男人,那么和你可能也有一段注定好了的因果。所以,你不用和你秦伯伯说什么,我会凭自己的实力出去的。” 第147章 练剑 “凭自己实力出去”,很中二的台词。但谁没有个中二的时候呢。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林平之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下棋捉迷藏,就是一个人苦参独孤九剑。不时和芳芳以双手互搏术四只手分别使不同的招式对敌。 独孤九剑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学成,也不是像普通武功秘籍一般把口诀招式练会了就行。而是通过学习破剑式破刀式等诸多招式变化,而最终跳出招式,到达无招胜有招的境界,最终于对敌时专攻敌人弱点,从而破尽天下武功。 只是知易行难。道理知道是这个道理,可要成竹在胸游刃有余,非得先将独孤九剑总纲中三千字无算的变化领会熟记在心,再于对战时加以印证,才能真正掌握。 好在芳芳是个很好的对手,苗履道武功也不俗,都给林平之当了剑靶子。 开始时林平之对独孤九剑不熟,对敌时别说看不透别人招式弱点,便是看出,也来不及反应。拿着木剑对敌时,独孤九剑使着使着总又变成了辟邪剑法。但总算熟能生巧,多练几天之后,林平之将整套独孤九剑剑法都演练了一遍。当然只是囫囵吞枣远谈不上已经学会。 而左右互搏术的学习过程就更加艰辛。芳芳善良单纯可对敌时却是个很严厉的老师。林平之左手使葵花宝典针法右手施展独孤九剑剑法,本就不太熟稔,而每次只要稍有松懈,芳芳即会毫不留情针扎林平之。 严厉有严厉的好处,记疼便也同时记着下次怎么做的更好。林平之独孤九剑渐渐知道怎么由对方招式弱点而寻机反击时,左右互搏术却也大进,已可经常和芳芳拆到百招之后,才会因一时的疏忽败北。 苗履道这段时间也有斩获。他在某间石室内找到了刻在壁上的剑法图案,本以为是古墓派的武功,也不以为意。可随意扫视了两下所刻剑谱之后苗履道感觉身上冒出汗来。 原来他发现的这套剑法竟似乎是他师父孙德明心心念念着的全真教失传多年的剑法——全真剑法的口诀流传了下来,可剑招却在历代掌门交接中慢慢流失,十成里面剩不下两三成。 苗履道大喜过望,却用样和林平之一样担忧这是古墓派的武功不好偷学,以之和林平之商量。 林平之自然知道古墓派全真剑法的来历:当年古墓派创始人林朝英女侠和全真教祖师王重阳相爱相斗,相互间总想胜过对方,林朝英因此深研全真剑法而创出了克制全真剑法的玉女心经剑法。苗履道找到的剑法图案料来就是当年林朝英留下的全真教剑法。 林平之将原委说给了苗履道听,便也安抚他说这本就是全真教剑法,全真教弟子自然不算是偷学。苗履道听了缘由,也心下稍安。其后又在后面看到九阴真经的心法——古墓派的九阴真经只是其中极少一部分,听林平之说这些本就是林朝英女侠经由王重阳祖师手而刻在古墓里的,便也安心习练。 林平之和苗履道二人各寻得了心动的武功秘籍,而又可以没有心理负担的学,自然也就暂且打消了离开古墓的想法。心里看开了这点,古墓生活就更加没那么难熬,每日吃喝有人负责,又不用洗碗扫地,还可以娱乐练武,更有芳芳这种美人在畔,可谈笑同玩,倒也觉得日子舒服。 期间秦老先生自然也知道他们在古墓里正在苦学什么武功,可一来芳芳她爹在世时不是冥顽不灵的人于武功交流看得并不十分严格并且极讲究机缘;二来秦老先生看到自家小姐这段时日每天都喜笑颜开,和前些年不言不语每自抑郁的状态截然不同,所以二人只要不离开古墓,秦老先生也无意阻止他们学些古墓里的武功。 在不知道日夜的地下也不知道呆了有多少天,只能用胡子和头发的疯长来约莫感知到时间的存在。 这日林平之对着妆台上的铜镜用一把剪子悉心将胡渣和头发修理着,一边对苗履道说道:“你也把你的头发胡须理下吧。” 苗履道笑道:“你这段时间可不比我讲究干净,说起来,你洗澡的次数可比我要少。” 古墓入口就在小溪之下,隔段时日秦先生出去采办必需品时候会顺便灌上几大缸水,所以不缺淡水,隔几天洗个澡不成问题。 林平之今日不像以往一样立马骂回苗履道或是干脆让他尝尝新学的独孤九剑,只是淡淡答道:“倒不是我爱干净,只是马上要出去了,起码还是要稍微拾掇拾掇。” 苗履道愕然道:“出去?我这段时间每天练功——我看你所说的那什么独孤九剑你也没有学成,就出去了吗?” 林平之用剪子剪掉额头多出来的几根杂乱长发,答道:“你若还想在这里参研武功,可以晚点出去,这里确实是闭关修炼的好地方。只是我突然想起,我福州镖局还接了一个大镖,当时定了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在这古墓里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但以吃饭睡觉的次数来说,可能已经超过三个月了。我怕我镖局里的镖师担心,又不想错过了这笔大生意,所以须得早些出去了。” 他说的大生意是清风镇镖师失踪一事后和一对老夫妻定下一趟镖银差事,据说是北方某个大门派要将八十万两的银两从福州集转护送过去。当时林平之狮子大开口说要二十万两银子的抽水当酬劳,对方竟然也答应了。酬劳之外,还触发了系统,任务:一千两黄金,二十年内力值,二十点悟性值和两本秘籍的奖励。 黄金就不谈了,二十年的内力值和二十点的悟性值对现在的林平之来说看似不多——可其实十分可观,代表着林平之不用像武林里其他人一样刻意去打基础厚积薄发就有极好的武功底子,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追上这些大高手。 并且还有两本秘籍,林平之很期待这秘籍中的一本会是葵花宝典的下部。这是他现在最想得到的武功,可以说只要学全了葵花宝典便算圆满了,毕竟这是系统给的完整版,比这会黑木崖上东方不败练的残本又要精深许多。得到后假以时日,天下第一说不定要易主。 何况这会的林平之已练熟了凌波微步这种绝顶轻功,还正在学双手互搏、独孤九剑等武功。 再怎么淡泊的人也总有些名利之心。天下第一这个名头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让林平之莫名生出点悸动。 苗履道在林平之思考这许多东西的时候叹息道:“我师父他也绝对想不到,当日只是嘱咐我下山干一件小事,我竟然几个月未回——说不定他以为我趁机偷跑走了,再不回全真教了呢。” 林平之笑道:“你对你师傅这么没信心,就认定了他会觉得你偷跑了?他难道不是该担心你遭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苗履道挠挠头,说道:“我师傅好像从来都只怕我惹祸,却没有担心过我会有什么危险——好像有一次,我还很小的时候,刚开始学武功,但又贪玩,跑到深山里,引出了一只大花豹来。我用刚学的掌法拍在花豹肚子,它却纹丝不动。那一次,我以为我死定了,而且是要被豹子活吃,不知道是先疼死还是先流血过多而死。但我师傅及时出现,用凌空掌打跑了豹子。原来呀,他见我一直没回,找遍了整座山,幸好找到了我。林公子,你知道太乙山有多大,找人有多难。” 林平之点点头。 苗履道说道:“那一次,我以为师傅肯定要狠狠揍我一顿,教训我贪玩乱走。可没想到他连骂都没骂我一句,还罕见的没有让我自己走路,一路抱着我回了全真教。那时候我感觉我的手背有些湿润,有几滴水滴在上面,我以为是下雨了,抬头看见师傅眼睛是红的。他说是风沙迷了眼,我当时也真信。但大了就明白了,他那次是哭了,也常常想,那天我要是真的被豹子吃了,师傅他会怎么样。” 林平之拿起台上的帕巾丢了过去,骂道:“把你的眼泪鼻涕擦了。我出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找你师傅孙掌教,告诉他你没死,在隔壁邻居家这里做客,还学会了失传已久的全真派剑法,让他安心也开心。顺便谢他上次指教我找到华山派众人之恩。你就在这里多学一阵子武功,我三个月后再来看你,你到时候若想出去,我就带你出去。” 苗履道接过帕子——理应本是芳芳用的帕巾——果然夸张的清出好多鼻涕,这才说道:“林公子,听你的意思…是想出去就一定能出去?我虽然这段时间也算是武功大进,可自问比起秦老先生来还是差着天般远。” 林平之此时已对着镜子整理完仪表,起身说道:“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来。” 但苗履道这次并没有听林平之的,同样站起身来,说道:“我们来是一起进来这古墓里的,出去自然也一起出去。林公子,我看你意思是想一个人打败秦老先生——听芳芳姑娘说,你要凭自己的实力出去。我便在旁边看就是了,绝不插手。你要是这次还打不过秦老头,咱们就多练一段时间武功,他这把年纪了,难不成咱们还怕熬不过他?” 林平之听苗履道这段话说的倒挺对胃口,笑着锤他一拳,道:“好,咱们一起进来,便一起出去。” 秦老头真的是个老头了,虽然他武功高内力强,身体比寻常年轻人要棒几百倍,可是心老了,就是老头。 尤其当他搬着板凳在古墓门口,也不点蜡烛,黑暗中一动不动仿佛之后的人生理当就该如此度过时,他知道自己真的老了。 其实早在好多年前,他就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不仅老了,还死了。 古墓只不过是他身体延续的一种方式。活死人墓,正适合他这样的活死人守着。 这些年里,他唯一活着的意义就是看护着古墓女少主芳芳。只要芳芳开心,这位老先生就也会露出笑容。 某种意义来说,芳芳是吊着秦老先生的那一口气,是他现在还算个活人的唯一理由。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秦老先生一定要留下林平之二人。长辈总是记较的深远一点,他已经看出这两个少年都是极不错的人,适合留在古墓里,将这一脉传承下去。 这个女少主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秦老先生乐于当这个唱黑脸的恶人,施展一些强迫手段,让二人留下。 而且秦老先生虽然人不坏,但也不是脾气温和的好好先生,并不喜欢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 在他看来,古墓也没什么不好的,比外面阴险狡诈的世界不知道要清净多少。这两位少年这会不懂事,所以才想出去。若是和芳芳小姐结成了夫妻,懂了某些事情的好之后,肯定不会再想着要出古墓。古墓里面的几样武功的精妙处,穷一生也钻研不透,有这般乐趣,又何必出去。 所以秦老先生守在古墓入口石门处,一动不动,消磨着自己残余的人生。 直到他睁眼看到了一丝光亮,那个姓林的少年掌着一支蜡烛,向他恭敬一拜。 秦老先生点点头,道:“嗯,年轻人毕竟还是想法多,还是想出去?” 林平之将烛火放在旁边一大石上,应道:“已谢过秦老先生和芳芳姑娘很多次,大恩不多言谢了。我福州家中所开镖局还有一件要事需赶紧出去办结,这位苗道长出来多时,他们派内的尊长也难免担心。还请老先生给个方便,让出路来,放我们出去。” 秦老先生看了林平之一眼,说道:“林公子,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你们既然到了古墓中,便要守我们古墓里的规矩,见了我们小姐的面容,便得和她结为夫妇。这并不是我蛮横无理,强人所难,只是门规如此。公子若不想成为我们小姐的夫君,那么只需当场自尽——便由那位苗道长…” 苗履道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我粗人一个,实在配不上芳芳姑娘这般美人。老先生莫要开此玩笑。” 林平之却只单手朝前做个手势,淡淡说道:“老先生,您的道理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咱们也理会得,只是我们亦有不便之处,不好允您。您既然守在这儿,咱们若要出去,看来得问过您的拳头答不答应。秦老先生,请。” 第148章 出古墓 林平之口中说着请,却没有等秦老先生出手,而是手中木剑在空中漫不经心的往前轻一点一着。 苗履道在旁边看到林平之这一剑,不禁有些担忧。 他见林平之这段时间苦练剑法,来前又是胸有成竹,只道林平之的剑法不说炉火纯青总也该出手即惊天动地,威力惊人。 不料林平之第一招就毫无气势,且歪歪斜斜不成样子。 苗履道不禁想:“林公子不学那什么独孤九剑的时候,针法还有点可取之处,可谓神出鬼没难以防备,我自问抵受不住。” “没想到这些日子林公子闷头练了这许久的剑,反倒武功不进而退,不光剑法没学成,连原先迅疾如风的出手都没有了。哎,所谓欲速则不达,看来上乘剑法果然不是一朝一夕短时间内能学会的。” “说不得,等会这秦老先生若是心情不佳要教训林公子,我即上去帮他分担些攻势,咱们两个是后辈小子,以二敌一也说得过去——况且估摸着也还是只有挨打的份。” 看过了这一剑,他心里认定了林平之这次一定要无功而返,不禁脸现忧色。 秦老先生看到林平之这不成样子的一剑,却脸色凝重,双手稍稍收拢,摆出手势。 借由蜡烛微弱亮光,甚至能看到秦老先生的额头上有几点汗水冒出。 林平之歪斜刺出一剑之后,并不停下,由刺转为向上轻挑,又缓缓比划出了第二招。 看到这第二招,苗履道更是连连摇头:“不妙不妙!林公子这真是学剑把自己学傻了,你原本的武功何等迅敏,只需凭借这个快字,哪怕只胡乱快速抢攻几剑,也是极难被敌人防备。” “可你第一剑歪歪斜斜不说,这第二剑更是慢的好像八九十岁的老太婆一样,这种剑法怎么能打的到人?” 苗履道看林平之学这么久学到的剑法这般无用,捏一把汗,同时握紧了拳头,只要秦老先生有下重手的意思,那么即要不顾江湖规矩和先前对林平之说的绝不插手的承诺,上前帮忙。 然而秦先生看到林平之第二剑之后,额头上的汗水更加多了,甚至用衣袖轻轻抹了一把,同时眼神惊讶继续看着林平之继续比划。 林平之片刻不停,也不慌忙,缓缓使完了第二剑后,又镇定继续用木剑凭空施展出是来招剑法,每一招都不紧不慢,气定神闲。 林平之使出一剑苗履道即心里喊一声不好,再使出一剑苗履道心里再道一句要遭。到后面苗履道已经心灰意冷,只是暗呼:“罢了罢了!今日就陪林公子再挨这秦老先生一顿打便是。” 但秦老先生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眼上惊讶的神情也越来越甚,最后眉间竟有了些忧惧。 林平之一路使了二十招剑法,微微笑笑,很潇洒的将木剑收回,手腕抓着剑柄将剑刃向上,倒有些剑客的样子。 恭敬再朝秦老先生行一礼。 看到林公子毕恭毕敬的样子,苗履道不由得又心想:“林公子虽然练剑练进死巷子里了,可是脑子毕竟没坏,使完这些招式之后自己也知道不成体统,之所以对秦老先生这么客气,那意思自然是想请等会秦老先生出手的时候揍的轻一点。” 秦老先生看着林平之使完这二十招剑法,点点头,竟也郑重回拜了个礼,沉声说道:“老夫也不知道是该夸赞剑魔独孤求败老前辈剑法盖世,还是得夸林公子你悟性惊人竟能于短短时日学成这般绝妙的剑法。以林公子你刚才所使这套剑招而言,老夫无论如何变招,都突破不了你剑势笼罩。” 听秦老先生这么说,苗履道大惊失色,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了。 “难道是我还没睡醒,现在还在梦里不成?怎么先是一向脑子转的快林公子犯傻,莫名其妙耍这么一套算不上剑法的剑法,再是这高冷孤傲的秦老先生为何也不正常了,竟然说林公子刚才使出的这套胡闹的剑法他破不了?” 苗履道却不明白,原来林平之刚才所使的二十招剑法即是他这段时日苦学独孤九剑的成果。 这二十招剑法虽然看起来又慢又不成样子,其实是林平之针对上次和秦老先生对敌,根据秦老先生的武功路数专门创出的剑招。 虽然是剑招,可其实不成章法,甚至不能算是什么武功招式——深合了独孤九剑无招胜有招的要旨。 林平之独孤九剑还没完全学会,乃至说他只学到了皮毛都不为过,但总算也领悟到了一点精髓。 若是秦老先生是当场显示武功,并打乱出招顺序,那么林平之再多练一倍时间的独孤九剑,也不可能马上想出这二十招克制的剑法。 但他这段时间苦练独孤九剑之余,反复在心里用以印证的就是最近这次和秦老先生的对敌经过,每日时刻想着的就是如何以独孤九剑的破招思路而压制秦老先生的武功招式,功夫不负有心人,加上独孤九剑确实是世上最上乘的剑法,所以给他想出了这二十招剑法。 林平之这时候回应秦老先生道:“老先生客气,在下只是胡闹想出了些取巧的法子,实在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秦老先生扬天哈哈一声,道:“破了就是破了。虽然真正对敌和纸上谈兵不一样,你剑术造诣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真以这一套剑法和我对敌,不一定就真就能把我武功完全克制。可招式上是你胜一筹,这确然无疑。我要是连这都不认的话,那是自欺欺人了。” “本来若是寻常长辈和晚辈切磋,你破了我的武功招式,那便是后生可畏,我无论如何不好再和你动手。但咱们此刻却不是比武切磋,所以我倒不需顾忌此节。” “但我若是纯以武功境界高于你而强行动手压你一头,不说你不会心服,我自己也觉得赢得不光彩。” 说着秦老先生也瞬间往前几步,双手齐出,一边说道:“看招!” 苗履道云里雾里听着二人对话,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这时候见秦老先生说着说着突然动起手来,且出手这么快,不禁惊呼出声。 他看向林平之,发现后者仿佛被吓傻了一动不动,更加焦急,待要上前救援,又已来不及。 秦老先生面无表情,左右手施展两种掌法,分攻林平之左右两侧。 林平之微笑着看着秦老先生攻来,不动安如山。 双掌即将拍到林平之身上。 苗履道的心提到嗓子眼上了。 无论内力再高,防御力再强的人,也绝不能正面接秦老先生一掌的。 苗履道敢肯定,这世上绝对没有人能接这一掌! 但当然林平之不是傻子,没有呆到原地不动等死的地步。 他知道秦老先生不会真的拍死自己的。 秦老先生双掌拍出,果然在即将触到林平之衣角的时候停下。 只要再向前一点点,这两掌就扎扎实实的按在了林平之身上。 不死也要重伤。 但他停了下来,并且马上改换掌势,再双手同时攻向林平之两侧。 林平之还是不动。 秦老先生这第二次攻势仍是即将到林平之身上时即停下,临时改向。 苗履道这才看出来,秦老先生是仿效林平之刚才一般,以虚招比划,却没有真正想要出手伤人的意思。 但他同时也不禁佩服林公子的勇气。 哪怕知道老先生没有杀意,像林平之这样真的置之度外,也是非常难的。 换个胆子小点的人,少不得要抱头痛哭。 苗履道既然知道秦老先生无意伤人,心里也就安定了许多,专注于旁观秦老先生的招式。 秦老先生双手使不同招式——偶尔是掌法,有时变掌为拳,或是化作一指,或施展擒拿抓手,各种招数层出不穷。 如果说苗履道刚才看林平之使剑时心里全是不以为然的话,那么这时候看了秦老先生的招式,便全是佩服之意。 他看出秦老先生不光武功驳杂而不失精深,随意一招都是极高妙的武功,更可怕的是这位老先生双手使不同的招式,丝毫不影响武功使用施展,左右手招式同样惊人,便如两个人同时全力用出一招。 像秦老先生这种级别的高手,若是有两个,还配合无间的夹攻一个人,这种威力该是多么可怕? 苗履道下意识的捂住了嘴,避免自己一路惊呼。 秦老先生施展开武功招式来,脸上刚才显现出来的惊讶神情一扫而空,代之的是兴奋愉悦。 好久没有这样全力施为了。 对面这个短时间就掌握了精妙剑法的少年,激发出了这位老先生久违了的好胜心。 他此刻左右手同时施展的每一招,都是他毕生武功的巅峰! 甚至他边使的时候边想,这是今日机缘使然,才能将招式施展出如斯威力,日后若想重来一遍,也是难能了。 林平之淡定看着秦老先生在自己面前一招又一招全力攻出,每一招只要差之毫厘,说不定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但林平之脸上虽然也有欣赏佩服的表情,却绝对没有一丝惧怕。 过了好久,秦老先生以右手一掌收尾后,后退几步,傲然道:“小子,你虽然破去了我招式,但我若是以此互搏之术双手同时攻你,你又如何应对?严格说来,这双手互搏之术也是武功的一种,所以...今日我却还是没有真的败给你。” 林平之点头说道:“这个自然,其实老先生也不必太过照顾我,你要是真的对我下杀手,我也不会有丝毫怨言的。” 秦老先生哼一声,说道:“我又怎么是那样的人。不过以剑法而言,你能在这短短时间内想出刚才那一套剑法,已可引以为傲了。” “你们回去再苦练吧。嘿,说不定你们真的可以熬到打败我的那天。不过下次我不一定还这么好说话,我出手可能就不留情了。” 和所有怪老头一样,秦老先生也喜欢说些狠话。 林平之听着秦老先生放下的狠话,感受着这位宗师级别的高手只是站在面前就扑脸而来的压迫感,却还是一动不动。 一点要回去的意思都没有。 并且,他还在笑,笑脸配合他的丹凤眼有说不出的魅力。 如果有女人看到这时候林平之的笑容,定然会被他迷上。虽然很多人接受不了女人毫无理由只看一眼就爱上了主角的剧情觉得很扯,但似乎现实更现实。 动物世界里雄狮子只要鬃毛长一点长相雄伟一点,就有数不清的雌性献身,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将动物扩展到某种高智慧的灵长类动物异性之间,在理性和礼法的掩盖下,这种事情看似不可思议。 但其实别无二致。 母狮献身还可能是为了雄狮长相雄伟意味着健康和力量,能提供优良的基因和维护种群的安全。 高级灵长类动物的献身,却可能单单只是为了一时欢娱。 想远了想远了,就在林平之邪魅一笑想到了动物世界的时候,秦老先生看着一动不动的林平之,不悦道:“你还不走?难道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我真的将你杀了,你才心服口服?” 苗履道也在旁边说道:“林公子,你练剑多日,有些小成,这会得秦老先生指点,一定受益匪浅。咱们就先回去吧,你此后由今日秦老先生指点的招式加以参研,定当更加突飞猛进,再上一层楼。” 苗履道开始时见林平之剑法低劣不成样子,心里着实担忧,待听到二人对话,才知道了林平之这看起来不佳的剑法其实是藏巧于拙,不容小觑。 他心想:“林公子只短短时日,即能创出剑招让秦老先生作出如此高的评价。要是回去再钻研一段时间,要破秦老先生刚才所使的双手同时施展武功招式的所谓互搏术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倒没必要还在这纠缠。” 但林平之显然没有听见苗履道的心声,看着秦老先生,笑着说道:“老先生莫要作出这幅凶狠的样子来,我知道你无论如何不是会随意下杀手的人。” 待看到秦老先生面色不愉好似立马要发作,林平之又道:“当然秦老先生也不要急着揍我一顿,何不先看看我接下来的招式?” 接着林平之提一口气,右手又举起了木剑。 他的左手,也微微抬起。 烛火中,可看到林平之左手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的一枚银针,在闪着亮光。 看到林平之起手,秦老先生的表情又变得有些惊讶。 林平之木剑挥出,仍是在空中虚招比划。 比划的还是刚才那二十招剑法。不是独孤九剑口诀里的剑法,但却是由独孤九剑“无招胜有招”精髓而创下的克制秦老先生武功的剑法。每一招剑法都平平无奇,但却连成一体,招式之间又随时可从容变化。 同时他左手银针出手如电,身形也突然变得极为迅捷,瞬间变换。 这段时间苦练之下,他配合半部葵花宝典的针法也趋于大成。虽然针不太适合用来做武器,但葵花宝典这种敏捷拉满的武功,用针施展另有独到之处,让人防不胜防。 并且林平之得系统给了许多内力值和悟性值,所差的就是一段时间沉下心来将武功加以整合,加深理解。古墓这段时间的沉淀正好是契机。 加上又有芳芳和苗履道试招,葵花宝典本就是极易速成的武功。林平之武功大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他如鬼似魅的使出独孤九剑剑法和葵花宝典针法,偶或穿插凌波微步的步法,三种绝世武学配合着分心多用的互搏术同时应用,看得旁边的苗履道目瞪口呆。 这些武功,只要谁学成一样,那都算了不起的奇遇了。 偏偏林平之都学会了,而且他有系统加持,不需要一点点积累很短时间内就可以掌握这些武功。 不光学会了,还放一起同时施展出来。 任哪个武功高见识高的人看到了林平之此刻施展的武功,都会惊掉下巴的。 这实在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 苗履道看着林平之施展武功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一声惊叹声传来。 是女子声音。 自然是芳芳也在旁观战了。 苗履道问道:“芳芳姑娘,你瞧林公子这般武功,能不能胜过秦老先生。说实话,先前我虽然精神上支持林公子,可心里其实从没想过他真能打败秦老先生。不过,现在看来,真的不是没有机会。” “林公子右手使的那套剑法我看不出好坏来,但听秦老先生说竟是能克制他的武功;可他的身法配合他左手变幻莫测神出鬼没的银针的武功,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实在是世所罕见的诡异招式,单凭这针法,我觉得即能和秦老先生一较长短。” “芳芳姑娘,你武功比我高得多,又肯定熟知秦老先生的能耐,你说倘若他们二人真的打起来,结果会如何?” 芳芳幽然长叹一声,只是微微摇头,却没有说话。 林平之只是一段时间苦练,即能将独孤九剑和他原本的奇诡武功通过左右互搏术结合在一起同时使出,确实是世所罕见的情况。倘若独孤九剑大成,威力较之前何止以数倍增? 但越是如此,芳芳的就越是纠结。 想到如果林公子真的胜过了秦伯伯,那么定然马上就要离开古墓,芳芳姑娘心里不禁感到一阵酸楚,这份伤感由心里升起,慢慢涌上眉头。 芳芳姑娘皱起眉头的时候,林平之也隔空使完了这套双手同时施展的绝妙招式。 那一刻,芳芳自己也不知道希望这次比斗谁能赢。 第149章 仇家 秦老先生看完林平之同样以双手互搏术分使剑法,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许久,他黯然说道:“林公子果然是天生练武奇才,竟能将这几样如此精妙的武功杂糅在一起,且都威力惊人。” “你若以你刚才施展的武功招式和我对敌,我双手的招式,恰好会被克制。你身法之快,也是我生平少见,抢攻之下,我更加难想出破解之法。” “我输了。” 听到秦老先生口中说出我输了三个字,林平之表情淡然,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苗履道又是迷茫又是欣喜,迷茫是因为这段时间在古墓里钻研武功,小有成就,心里其实并没有想要马上出去;而欣喜则因为在暗无天日的低下待了这么长时间,倘若能够出去,自然还是开心的。 芳芳同样是矛盾的。看见林平之以不可思议的武功战胜了秦伯伯,她心里由衷替林公子感到高兴,也欣慰这段时间教授他互搏术心血没有白费。 可是想到林平之既然赢了,那么自然马上就要出古墓了,这位姑娘不由得又有些惆怅。 多情自古伤离别。 林平之淡淡说道:“秦老先生客气了,我能够悟出这套武功招数,全依仗古墓派的绝学和芳芳姑娘的不吝传教。在古墓之中修身练武,绝对是我生平极奇特的一次体验,若不是身有要事,我定要在古墓多待一段时间,恭听您老人家教诲。日后若有机缘,在下自当再来古墓拜访二位。” 苗履道听林平之这么说,知道出墓在即,也说道:“芳芳姑娘,老先生,承蒙你们招待,这段时日虽在这地底古墓中,却从没感到苦闷难熬,反而觉得有意思的紧。如林公子所说,嘿并且我就是隔壁太乙山上的人,日后定会经常来叨扰你们的。” 芳芳听他们这么说,心里好受一些,微微笑笑,但还是一副沮丧神情。 林平之也不是腻歪的人,说过了场面话,即和苗履道使个眼神,二人一同朝古墓出口石门处走去。 但马上他看到了秦老先生的眼神。 这眼神里还带着些不甘,并没有安心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林平之知道事情还没有那么简单。 马上,秦老先生双手齐出,攻了过来。 身旁的苗履道见状吃了一惊,忙也举拳招架。 但林平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退开。 苗履道懂了林平之的意思,撤招退在了一旁。但是他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林平之这么短的时间内武功即能高到能和秦老先生正面对战的程度。 虽然刚才已经见过了林平之的绝妙武功招式,但他还是不敢相信。 林平之这时候当然来不及考虑苗履道是怎么想的,他右手木剑果然如刚才比划的那般刺出。 是歪歪斜斜的一剑,便是完全不会剑法的人,只要稍微有点力气,也绝不至于会刺出这么软弱无力的一剑。 但秦老先生却似乎非常惧怕这一剑,左手匆忙撤招。 虽然已经看过了林平之演练这招剑法,可真正对敌的时候,他发现还是没有突破的方法。 无论他招数如何变化,只要继续使出,他的心腹要地即回处在林平之木剑的笼罩范围之内。 这种料敌机先的精妙,让秦老先生这种顶尖高手也不禁暗赞一声。 但一如刚才所设想的,秦老先生无论如何不肯因为这样就向晚辈服输。 他左右手齐攻,分别袭击林瓶子左右两侧。 林平之剑法再精妙,一瞬间也只能守住一边。 若是独孤求败再生,或是风清扬亲至,他们独孤九剑造诣深厚,也许可以凭借高超破法同时破去秦老先生两侧的攻势。 但林平之还没到那个地步。 所以他在压制秦老先生一侧掌法的同时,身法迅捷移形换位,左手银针蓄势待发。 秦老先生虽然看过了林平之施展这剑法和针法同时施展的套路。 可他无论如何想不想林平之竟能这么快。 他的右手本来凝力于指中,想要一指戳中林平之左腰。 可虽然他的指力又快又狠,林平之的银针却也是又狠又快。 这一瞬之间,林平之手里的银针竟然刺中了秦老先生的手指。 好在秦老先生反应极为迅速,感到指尖疼痛,即马上收回手指,没有受伤。 但手指还是一阵剧痛传来。 何况,一招之间就输给一个晚辈,对于这个高傲的人来说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他心里不舒服,想要再次进攻时,发现林平之木剑和银针已经递了过来。 林平之该客气的时候很客气,所有规矩都做足了,对于这位老先生也是发自心里的尊敬。 但是到这种时候,若是还妇人之仁,那便是为难自己了。 所以林平之一针得手之后,绝不给秦老先生缓和的机会,反而率先抢攻。 他的木剑使出符合独孤九剑要旨的剑法,剑势将秦老先生牢牢笼罩。 他的银针以葵花宝典心法催动,快如流星涌动。 剑招玄妙高深,银针快速绝伦。 当世可能再没有一个人,能够将独孤九剑和辟邪剑法这般同时使出! 苗履道和芳芳在旁边看傻了眼,他们设身处地的假设自己在秦老先生那个位置,被林平之这般抢攻,绝对躲不过这攻势! 但秦老先生毕竟是顶尖高手,武功已炉火纯青。 林平之剑招虽妙,针法虽快。 秦老先生却也丝毫无惧。 他的右手切向林平之左手上臂,仿佛一柄钢刀,要将林平之整条胳膊切断! 他的左手则运起了内力,坚硬如铁,拍向林平之木剑剑柄。 林平之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他的身形已经快到极致——他要在秦老先生截上之前,抢先得手。 电光石火,千钧一发。 片刻后。 苗履道和芳芳都没有看不清他们这一招是如何对上的。 但是瞬间之后二人的方位发生了变化。 林平之到了秦老先生刚在所站的方位。 秦老先生则站在了林平之刚才立足的地方。 良久没有人说话,四周一片静寂。 古墓本来就有些阴森气息,这时候就更加萧条了。 苗履道和芳芳都在想,这一招的结果是什么? 秦老先生和林平之呆立不动,旁观的人根本看不出刚才是谁占了便宜,谁吃了亏。 一阵静谧之后,秦老先生缓缓开口,道:“没想到林公子不光演练时招式精妙,真的对敌时竟也能将剑法实打实的发挥出来。我刚才说倘若实际动手你未必能克制我的招式——看来是我错了。” 林平之淡淡道:“秦老先生过奖了,只是这段时间有芳芳姑娘以左右互搏术和我拆招,我已有了许多实战的经验。这会对上您老人家的双手不同的招式,也没那么陌生,敢把我自己的武功招数给好好施展了出来。” “秦先生,这两招是晚辈稍占了些先声夺人的势头。您还要继续吗?” 听了二人的对话,芳芳和苗履道这才知道刚才这一招又是林平之占了上风。虽然都有心理准备,可他们眼睛里还是充满着惊讶。 无论谁都想不到,林平之这个年纪,竟能在实际较量中和秦老先生这么一位武功超凡入圣的前辈高人平分秋色。 或者甚至不是平分秋色,是稍占上风。 他们不由得都看向了秦老先生,想看看这位高傲的老人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但秦老先生似乎对林平之所说浑不在意,表情一点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他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想和的面容,甚至有一些遇到对手的兴奋。 虽然林平之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可秦老先生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江山代有才人出,总有江湖才俊会接替他们老一代的。 秦老先生微微点头,道:“再打下去我确实也奈何不了你。但我还是要试试。”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听他全力出手在即,便也全神戒惧。 秦老先生拇指轻谈一下中指,一阵劲风随之生出。 林平之怕他这一指中暗中有石子之类的小型暗器,忙横剑在胸,想挡下这一弹指劲风。 但马上林平之发现这一指并不是发向自己的。 ——等他发现的时候,古墓已经暗了下来,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原来秦老先生弹指是将林平之刚才放在旁边大石上的蜡烛弄熄了。弄熄之后,他又发一指,将芳芳带过来的蜡烛也催熄了。四周于是暗了下来。 芳芳和苗履道一直全神贯注的看着二人对敌,待看到秦老先生弹指时,也都以为他是突然射出暗器或者指风攻向林平之。 待四周黑下来之后,才知道了秦老先生的用意。 秦老先生常年在古墓里居住,早已习惯了黑暗的环境,有没有光亮几乎没有区别。 在黑暗中对敌,秦老先生便如比林平之多了一双眼睛。 林平之便如成了瞎子。 芳芳自然知道她秦伯伯的用意,不由得有些着急。 虽然林平之赢了出古墓她会很伤心,但她也不希望林平之输,并且黑暗之中双方再怎么举重若轻也说不定有失手的时候。 这位一向没有主意的姑娘,又开始迷茫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苗履道在她旁边,听见她呼吸转急促,知道她在担忧打斗中二人的安危。 苗履道在旁劝慰她说道:“芳芳姑娘不用担心,林公子和秦老先生都是聪明知道分寸的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损伤的。” 话虽如此,可黑暗之中什么都瞧不见,苗履道自己还是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芳芳心里焦急,听到苗履道这么说,总算好受一些,顺口说道:“苗道长,你说林公子...你说秦伯伯能不能赢?”她本来想问你说林公子会不会输的,但想到这么问未免显得对林平之太过关心,所以改口。 但这也无疑是此地无银,苗履道虽然是粗人,却也知道她的心意,很肯定的答道:“如果说林公子在亮堂的时候不会输给秦老先生的话,那么黑暗之中也未必会吃亏。” 芳芳疑惑问道:“为什么?” 苗履道说道:“这段时日我见林公子练剑之时,有一半的情况是在黑暗中演练的——他应当是吸取上次和秦老先生对敌的经验,早想到了会有此刻的黑暗中的比试。我也曾和林公子黑暗中切磋过几场,不消多少招就败给他了。可见他应该也熟悉了黑暗的打斗环境。” 芳芳闻言轻叹一声,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他们说话的时候,林平之和秦老先生也已经相互交换了好多招,黑暗中能听到他们身形变换、剑招掌风的声音。 偶尔林平之会呼喊一两声,秦老先生则在黑暗里偶尔冷哼两声,说一句好。 芳芳和苗履道武功见识都不弱,若是寻常高手的对决,哪怕在黑暗之中,他们都可以通过听风辩位的本事把对战情形猜着个七七八八。 可林平之和秦老先生招式变化实在太快,又都擅长左右互搏,便等同于四个武功极高的高手使四种截然不同的武功在混战。 芳芳和苗履道全神倾听,也只是稍微能听出一两招的动静,待脑子里回味了这一两招,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后,林平之和秦老先生已经又拆了十余招了。 所以他们都不知道究竟这场比斗究竟局势如何。 打斗声音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苗履道和芳芳在脑海默算,没数到五百招,也总有两三百招了。 ——这两三百招只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可见二人的招式有多快。 并且二人仿佛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打斗的声音一直都响彻着。 不光没有丝毫减弱的势头,似乎还愈演愈烈。 二人仿佛都使出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绝对不会藏一点点实力。 到这时候,芳芳和苗履道都知道,比斗双方到了决胜的时候了。 待他们最猛烈的攻势结束,又没有一方落败的话,二人气势将会由盛转衰。 那时候,武功招式相当的情况下,可能比拼的就是意志力了。 但到极度疲惫虚脱的时候,人对身子的控制力也会大幅度削弱,也就说不上“分寸”了。 说不定...不死不休。 芳芳咬着嘴唇,感觉到自己的脸在黑暗中变得苍白。 她手里有一根熄灭了的蜡烛。 她几番手摸入怀,想拿出随身带着的火石,将蜡烛点亮。 但她马上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 秦老先生打熄蜡烛,便是为了利用黑暗的优势,一定要胜过林平之。 对于这么一位孤高的老人来说,通过这种方式来赢,简直无异于耍无赖了,可以引为身平之耻辱。 但他这么做了,可见他对这场胜负看得多么的重。 可他千方百计拦住不让林平之出古墓去,说起来不都是为了芳芳? 所以芳芳只能按捺下点燃蜡烛的念头,静静听其变。 苗履道呼吸也变得沉重。 打斗双方显然也已有些力不从心了,招式慢了下来。 越来越慢。 到后面,慢连苗履道和芳芳都可以反应过来,听出二人使出的是什么招式。 他们从招式中听出,对敌双方仍是势均力敌,没有一方可说占了上风。 焦灼。 焦灼的不光有局势,还有苗履道和芳芳二人的心。 他们的心思都很微妙,都说不清究竟希望谁输谁赢。苗履道对这个秦老先生心生敬佩,这时候却也不忍心他就这么输了。 又过了一会,打斗双方招式突然又快了起来。 越来越快。 快到苗履道和芳芳二人已经听不出他们任意一招是怎么出手的了。 只在黑暗中听见混战的声响。 嘈杂的声音又一直持续了好久,敲击着二人的心。 苗履道和芳芳知道,打斗快要结束了。 这是打斗双方暗藏的最后一点力气。 果然,又过了一会,某一刻。 打斗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又复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哪怕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清晰的听见针落地声。 芳芳和苗履道不知道黑暗里打斗双方的情况,所以也不敢发出声音,怕一点点的动静都会干扰到二人最后关头的决斗。 但过了好久好久,还是没有一点点声音。 芳芳实在忍不住了,这时候什么她都不想管了,她只是一定要知道打斗究竟是怎么样了。 她甚至都不想知道谁输谁赢,她只希望两个人都安好。 人只要活着,那还有什么事情不好说的呢? 拿出打火石,点着了蜡烛。 眼前却只有一个人。 林平之孤零零站在前面,秦老先生已经不知去向。 林平之看着疑惑望向自己的两个人,以一种很疲惫的声音说道:“我要睡一觉。” —— 虽然不知道比斗的结果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总算有了光亮之后,地上没有躺着一具尸体,那便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苗履道耐心等着林平之醒来,这才问道:“怎么样?” 林平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说道:“走。” 走字本身没有什么太多的含义,但听在此刻苗履道耳朵里却可以代表很多信息。 既然林公子说走,那么说明这场黑暗里的比试可能是他赢了。 至少没输。 不然的话,以秦老先生不惜弹指点灭蜡烛也要占得一个黑暗比试的优势显现出的决心来看,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他们走人的。 但苗履道跟着林平之来到了出口石门之前——果然秦老先生已不在这里看守——却发现林公子顿足没有马上出去。 苗履道笑着说道:“怎么了,林公子,是不是不舍得这里,放不下芳芳姑娘?最少...得和她道个别?” 林平之回头,看着后面空荡处,说道:“江湖儿女,要走便走,也没必要效仿文人骚客送别来辞别去,还写诗文相赠。走便走了。只是,我想到了一件事。” 苗履道问道:“什么事?” 林平之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凭空又大声说一句道:“芳芳姑娘,我有事想见秦老先生,不知道你能否带我去找他?” 苗履道看着身后空荡一片,但马上醒悟过来芳芳这位害羞的姑娘虽然不好意思当面送别,却总是还想多看林公子几眼,所以施展无声无息的轻功隐蔽在某处。 果然林平之话音刚落,芳芳那窈窕的身姿飘了出来,脸还是羞的通红,但羞赧中又带着几分忧愁。 苗履道忍不住心里感叹:“这位芳芳姑娘,日后说不定要犯下相思病。” 芳芳没有说话,只是在前带路,要带二人去找秦老先生。 但她马上停住,朝面前轻声喊道:“秦伯伯。” 这位困了林平之二人许多天的老人,毕竟也对这两位年轻人有些惺惺相惜之感,见他们要走,也暗中在后面送别。 不过当面对着这两个臭小子时,秦先生自然又板着脸,不会给他们好眼色看。 林平之也并不以为意,轻声说道:“秦老先生,我上次听芳芳姑娘说,您在来古墓之前本是江湖里成名高手,只因遭逢变故,心灰意冷,这才在这活死人墓里定局。” 秦老先生冷哼一声,并不接口。 苗履道奇怪林平之出去在即怎么和秦老先生聊起陈年旧事来了,不过也有些觉得好奇,忙听下去。 林平之继续道:“这是您老人家的私事,我本是不便过问,芳芳她也没有跟我细说这事。但我这人吧,就是爱管闲事,对这事留上了心,这段时间和芳芳聊天时有意无意也问出了点大概来。” “原来秦老先生您挚爱的家人为恶人无端杀害,这才生出了归退之心,再不想在俗世中多待一刻。” “我本想以秦老先生您的武功,自然早已将仇人大卸八块报心头大恨。所以之前也没有多想这件事。” “可刚才突然想到,如果秦老先生您还未报仇,而您的仇人还在人世的话,我自当帮您寻到他,让他承担当年的罪责。” 秦老先生听林平之这么说,脸色剧变。 确如林平之所说,他爱妻和爱子被人杀害,使他生无可恋,一时间甚至连寻人复仇的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就算杀了仇人又能怎么样呢?人死不能复生。他悲痛欲绝之下,便要自绝经脉自杀。 但其时正好芳芳的爹爹慕名去拜访他想找他探讨武学之道,了解了其中原委,着意开导他说他要是死了,他妻儿也绝对不会开心,只有好好活着,才是对他泉下的妻儿最好的宽慰。 秦老先生被说动,只能行尸走肉一般的更芳芳爹爹来到古墓中,过上了活死人一般的生活,往后便将所有生命意义寄托在了芳芳身上。 这些年他丧亲之痛总算渐渐的有了些缓解,对仇人的恨意却与日俱增,每时每刻都想着要出去将仇人刨肚挖心。 但一则不知道仇人在哪总不能抛下芳芳一个人出去寻仇;二则仇人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也不敢说一定能报完仇安然回来。所以也只能作罢。 可是睡觉想起的时候,总是会气得浑身发抖不能自已,乃至有时候做梦的时候竟梦见儿子怪责没有帮他报仇。 秦老先生将此事视作最苦闷的事,但也无计可施。他要留下林平之二人,大部分确实是想问小姐找个如意郎君,一小部分却也是有这么一点点的私心,盼望着林平之如果能照料好芳芳,那他也就能多花点心思出去找探仇人的下落,再伺机报仇,即使报仇过程中有什么危险,那也后顾无忧。 此刻听林平之说起这事,不由得脸上变了颜色。 林平之看到秦老先生表情,心里已知道了答案,道:“原来秦老先生您果然还没有手刃仇人。您在这古墓中安居,不适合再出去找仇人麻烦——又有芳芳姑娘需要照看...” 芳芳这时候低声说道:“秦伯伯,我也今日才知您竟然还未报仇。您若是因为我才按捺下出去寻仇的念头,那可千万别这么想,我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要真是因为我耽误了您的报仇大计,那我真是罪人了。” 林平之叹口气,道:“芳芳姑娘,话虽如此,可换作我是秦老先生,站他现在的角度来看,也绝对不会放你一个人在古墓里的。” 芳芳听林平之这么说,心里也知道他说的事情,忍不住落下泪来。 秦老先生最看不得小姐伤心,忙道:“小姐你不用多想,我在这古墓里待的好好的,是哪里也不想去。那些恶人自有老天收他们——说不定早几十年他们就已经死了。况且他们死不死,我的妻儿却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来了。我早已看开了。” 虽然他这么说,芳芳却知道这只是安抚自己的话,哭的更加伤心了。 林平之又说道:“芳芳姑娘别哭了,我这次出去,自然会帮秦老先生报仇,让他妻儿安息。” 苗履道也握紧了拳头,说道:“没错,武林中人最恨的就是祸及家人。秦老先生这仇人竟然找妇幼家属下手,实在是良知全无,丧心病狂。我和林公子出去以后,一定要找出他来,碎尸万段,以慰秦老先生妻儿在天之灵。” 林平之道:“秦老先生,您若信得过我们,可否将仇人的名字告知?只需要知道您仇人是谁,那么只要他还活着,哪怕他在天涯海角,我们也肯定得把他找出来杀了,再将他的头割下来,送回古墓给您祭奠您的家人。秦老先生,您也不用觉得这是我们送你的一个人情,我和苗道长在古墓里学了这许多武功,帮你们做点事情,也是应该的。” 秦老先生好像没有听见他们二人说话,只是轻语宽慰着芳芳。 芳芳却听得真切,这时候也说道:“是啊,秦伯伯,您若不想出古墓去,那么就将您仇人的名字告诉林公子他们,由他们代您报仇——咱们总不能让您的仇人这么多年了还逍遥法外。” 秦老先生听小姐也这么说,叹一口气,说道:“多谢林公子和苗小兄弟你们的好意了,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我的仇人现在在哪里...并且,他们也并不是好惹的人,林公子你们二人虽然现下武功大成,已可说是傲绝于外面的武林江湖中,但也未必就一定能成功。” 林平之笑道:“秦老先生不用担心,我这个人虽然好管闲事,但是相当惜命,舍身取义的事情,那是无论如何都做的。仇自然要帮您报,但我也会顾及己身安危。” “至于您仇人的下落,那自然由我们出去之后打听。不瞒您说,我与丐帮里的人有交情,前阵子和他们解风解帮主有过来往,打探消息的事情,却还难不倒我。” 芳芳眼睛一亮,说道:“林公子若是有这一层关系,那么定当很快就能查知到秦伯伯仇人的下落。” 又对秦老先生说道:“秦伯伯,您就和他们说了罢,您的仇人究竟叫什么名字?不管能不能找到,或者如您刚才所说他们可能早已被死了,但好歹也让林公子他们试一试。” 她这时候是帮林平之问询,问完之后却想到刚才秦老先生说报仇有危险,不禁又有些担忧,关切看着林平之。 林平之看到她投来的眼神,稍微知道些她的心意,朝她报以一笑。 秦老先生脸上表情数变,最终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也并不确切知道我仇人是谁,只是借由杀我妻儿的人的武功路数、杀人方式,推知了他们可能是被两个人一起杀害的。” 林平之点点头,等秦老先生继续说下去。 秦老先生道:“当时我儿子也已如林公子和苗小兄弟你们这般年纪,我百般疼爱他之下,自然什么武功都一股脑儿教会了他。他虽然远比不上林公子你们二人,在同龄人里却也相当不错了。” “这两个人下杀手时,其实是想施展旁的武功杀人后马上遁走的,可他们也想不到我儿子竟能绊住他们,并大声呼叫。我当时就在左近二里开外,听见了儿子呼喊,急忙全速赶到。但这二人已行凶完毕,在我赶到前逃开。我只看到了他们的背影,又急着救人,所以让他们逃走了。” “但他们心急之下,却暴露了他们自家成名的武功,我于是知道了他们是谁——一个是个宫里太监出身的武林高手,号称天下头号杀手的郭高;另外一位,应当是以内家拳法闻名的高手,名唤关承泽。” “什么?”苗履道惊呼失声。他这段世间和林平之朝夕相处,自然知道当日追杀林平之的二人的名字来历,只是竟想不到这人竟就是秦老先生的仇家。 林平之则早从郭高口中得知他曾杀了一位及其可怕的人的至亲,这才避隐太乙山中。所以听到秦老先生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虽然也惊讶,但是并没有苗履道那般觉得不可思议。 只是觉得有些凑巧。 芳芳看出了林平之二人似乎有些隐情,忙问道:“林公子,苗道长,你们是不是曾经见过这两个人,所以听到他们的名字这么的惊讶?” 苗履道道:“何止是见过,哎,好教秦老先生和芳芳姑娘你们得知,我和林公子之所以会潜入小溪之中,而阴差阳错找到古墓路口,乃至重伤在你们古墓之中将养,都是拜这二人所赐。” 林平之也淡然说道:“此事可当真是巧。不瞒二位,便是这郭高太监和关承泽老儿不是秦老先生的仇家,我出去之后,也势必不会饶了他们去。既然他们和秦老先生还有这么一段仇怨,那么无论他们躲到哪里,托庇于何人,我也决计不会让他们生还。” 芳芳却由苗履道话中察觉到这两人不好对付,心忧道:“原来林公子和苗道长你们来古墓里受的伤便是被他们所赐。我那几日替林公子你疗腰伤时,察觉到你伤势应是被某种内劲所伤,这内力功夫可当真了得...秦伯伯的仇家,果然是棘手的人物。” “要不...要不...”她一连说了几个要不,却被林平之拦住。 林平之当然知道她的意思自然是想说要不她和秦老先生一同出古墓去找郭高和关承泽报仇,忙拦住她话头,说道:“二位在这古墓之中何等清净,又何必为了这两个禽兽不如的恶人平白破了古墓派的规矩。你们且在这里安歇,待我出去将他们杀了,提他们人头回来。若你们还是不放心,可以半年为限,半年之内我如没有杀了他们,你们再出古墓不迟。” 话已经这么说了,芳芳也只得作罢。 秦老先生再长叹一口气,说道:“哎,林公子既然这么说,我们若是还再推辞,那是小觑你们了。那你们千万小心不要逞强,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以随时回古墓里来和我们商量。” 林平之道:“理会得。那么就这么说定了,半年之内,我当提着这两位的人头,邀苗道长一起回古墓里来拜访二位,再小住一段时日。嘿嘿,这古墓里的饭菜我实在是吃着习惯,以后会经常想回来吃的。” 芳芳本来想到就要和二人道别,心里一直郁郁,这时候听林平之这么说,不由得欣喜道:“真的吗?林公子你以后若是不嫌弃到咱们古墓路远,这里面的环境又苦闷,那么我们自然随时欢迎你们到访——你们把自己当自己家随时都可以回来。” 苗履道笑道:“那我要回家可方便许多,简直每天都可以来这里。” 三个年轻人说到这欢快处,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秦老先生听着他们三人对话,也感觉到一阵温馨。这是古墓里少有的。 但无论如何说还会回来,分离总是伤感的。 林平之再不敢多看眼中带泪的芳芳一眼,和苗履道从石门出去,正式出了古墓。 第150章 复仇 原路返回。 推开石门,走过泥泞的陆地,再潜入水中,到达古墓外面的小溪的洞穴,再从小溪里潜出。 浮出小溪水面的一刻,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恍如隔世。 上了岸坐在地上,贪婪的呼吸着古墓外面的新鲜空气,一边运功加热蒸发掉衣服上的水,当然林平之也没忘记四处张望一番。 虽然已经在古墓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他还是不敢有丝毫放松,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状态。 毕竟说不定关承泽和郭高就守在这附近专等他们出来,给他们突然来个致命一击。 苗履道则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问道:“林公子,你和秦老先生黑暗里的那场打斗,究竟是谁赢谁输?” 林平之很俗套的说道:“我没输,他也没赢。” 苗履道说道:“这么说你们是打了一个平手了?” 林平之道:“算是吧,我们最终没有分出胜负,但我们都知道,如果继续打下去,最终能决出一个结果来。” 苗履道说道:“什么结果?” 林平之道:“我死,或者他死。” 这结果很惨烈,不过林平之还是没有说到底是谁赢面大些。 所以苗履道决心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么,你觉得,如果你们死战到底,是你死的机会大一些,还是秦老先生?” 这问题问的很不吉利,对于刀口舔血的江湖人来说,死是非常忌讳谈到的话题。 就好像经常要下海的水手,吃鱼的时候甚至都不会翻过来吃。 迷信,但也是一种朴素的心灵寄托。 说完这句话,苗履道也知道问得不妥,已经在防备着林公子的银针了。 但林平之作为新时代青年,自然无所谓这种禁忌,所以他很耐心很诚实的答道:“我。如果打起来,我死的机会大一点。但是,我在临死前,起码能刺瞎他一只眼睛,废掉他一只手。” “我们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发生,所以就罢手了。” 苗履道总算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满意的点点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最终还是出来了。以后我们,尤其是林公子你现在一身神功,那自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林平之笑道:“你怎么飞?估摸着你这次回山上,你师父以后再也不让你出门了吧。要不干脆在外面浪荡一段时间再回去?我带你去福州逛窑子。” 苗履道闻言舔了舔舌头,显然对这提议大为心动。 但他马上摇摇头,说道:“不行,我已经消失太久了,师父一定和担心,既然出来了,我要是还不马上回去就说不过去了,我自己心里也过不去。” “如果这次回去我师父以后再不让我出门,让我一直呆在山上,那我也认了。” 林平之点点头,道:“嗯,也确实是这个道理。那你赶紧回你们全真教吧,顺便代我谢过你师父孙掌教当日的指教之情——略微和你师父提一下就行,但不要和旁人说,这事毕竟牵扯到嵩山派,传出去就不好了。” 苗履道说道:“理会得。那...我走了。” 林平之道:“嗯。” 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多说的,相互在肩膀上锤一拳,笑一声,便各自转身。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江湖相见,再叙恩仇。 下一站当然是找到安顿在太乙山下的白马,一路奔回福州。 林平之有些怀念在福州城镖局里当少爷的日子了。 心里想着下一步的打算,慢慢走了一段路,便要施展凌波微步起飞。 但这时候他听见一声大呼:“关老前辈,咱们又见面了!” 是苗履道的声音,很急促,又有些故意装作镇定的意思。 林平之知道苗履道故意大声说话,是要出声示警,甚至可能是想让他见机逃跑。 但林平之当然不会逃跑。 他只是将自己的气息压低至难以被人察觉,同时将自己的心性调解到空明状态。 毕竟这会和在古墓里的比斗不一样,又是到了生死关头。 虽然在古墓里武功已经大进,可是关承泽毕竟也不容小觑。 林平之往回走一段,借着附近的草丛藏好身形,望向声音来处,发现苗履道已经躺倒在了地上,嘴边全是鲜血。 苗履道的面前,则站着一个高大的人,看背影就是关承泽。 嗯,很好,在这里碰上了顺手解决掉,也免得今后还要专程去找来杀了。 苗履道这时候说道:“关先生你如此武功,便是正面对敌,也不消几拳就能打倒我,怎么这般没有高手前辈的气度,要在背后偷袭?” 林平之这才知道苗履道是被关承泽偷袭——他刚才出声示警的时候,应当就已经身受重伤。 关承泽冷哼一声,自嘲道:“我活到现在这个年纪,又在太乙山上憋屈活了这许多年,早已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小子,我有两件事要问你,说出来,可能饶你不死。” 苗履道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气,道:“关先生要杀便杀,又哪有这许多说法。我要是多眨一下眼睛,都算是我输了。” 关承泽却不管苗履道怎么说,继续说着自己的话:“第一件事,林平之那小子去哪里了?你当日和他一起逃走,这会你安然无事在这,他自然也不会有事。告诉我他的下落。” “第二,你的武功路数实在是高明,究竟是师承何人从哪里学到的这武功?” “告诉我这两件事,我可能饶了你。不要急着回答我,也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不怕死。我见过很多号称自己视死如归的人,最后都发现自己其实很在乎自己的这条命。” “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你想好了可以和我说。否则,半个时辰之后,我就会动手杀了你。” 说完,关承泽不再言语,负手看着远处的太乙山峰,静立沉思。 苗履道自然不会理他什么半个时辰的承诺,又嘲讽他几句,吐出一口鲜血,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而林平之提着木剑,踩着凌波微步步法,悄悄靠近。 十丈,五丈,林平之离关承泽越来越近。 既然苗履道是被偷袭受伤的,林平之自然也不介意偷偷一招将关承泽了结了。 江湖规矩是个屁,能活下去才是真理。 及至到了三丈的距离,关承泽还是负手背对着林平之,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将近。 林平之却也不敢再靠前。 他毕竟不是职业杀手,没有完全藏匿起身形突然从地底冒出的本事,担心自己再靠近一些即回被发觉。 所以他在三丈外时,即想刺出这一剑,一剑将这铁拳无敌的关老儿了结了! 就在他即将要动手的时候,关承泽突然说道:“林公子果然是讲义气的人,听见动静,不是自己逃命,反而折返回来。上次是他救你,这次看来你是想要救他了。不过,上次你们走运逃过一劫,这次可再没有机会了。”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知道自己偷袭的计划泡汤,也不着脑,毕竟本来就不是以刺杀见长。 林平之说道:“关先生故意不杀我这位兄弟,还和他聊上了天,定下了半个时辰的约定,我还道你真想知道些什么。原来是引我现身。” 关承泽声音有些落寞,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这些人总是有些廉价的正义感,为了所谓的恩义挺身而出...可人要死了,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呢?便是我发善心,杀了你们之后,在你们墓碑上刻上义薄云天四个字,那又如何?” 林平之淡淡说道:“也没先生说的那么高大上,求个心安而已。不然苟且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关承泽冷笑一声,道::“我便是苟且活着,也觉得有意思的很。” 林平之道:“如蛆虫一般有意思?”无意再在这上面争辩,又道:“关先生这么闲,真在这里守着我们?有嵩山派做你们的靠山,你们当是不用再怕你们的仇人,不出山去重新见见世面?” 关承泽道:“托林公子的福,华山派安然下了太乙山,我们和左盟主私底下的约定也就泡汤了。当年的仇人太过可怕,我们都不敢出去,所以这三个多月来只好在这附近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截上林公子,和你再亲近亲近。” 林平之听他所说才知道外面的时间真的已经过了有三个多月了,又说道:“好说,上次承蒙阁下厚德,在下心里也是牢记着的,总想要回报一二。你口中说的是‘我们’,看来上次我那一剑,毕竟没有刺死那位郭太监。对了,我还有件事想请教关先生。” 关承泽这时候已经回过头来,看着林平之,好像看着死人,语音也有些怜悯,道:“林公子请问,看在你就要英年早逝的份上,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会尽量答你的。” 林平之也不在乎他的表情,淡然问道:“既然你和郭太监都知道你们的仇家不好惹,当年为什么还要杀害他的亲人呢?” 关承泽没想到林平之要问的是这么一件事,不由得有些讶异,接着眼睛转动似乎在回忆什么,最后说道:“因为当年我曾败在这个人手上,心里有些不忿,只好请了郭高一起,把气撒在他妻子儿子身上。本来是杀完就走的事,绝对不会留下一点痕迹,任他也想不到下手的会是我们,但没想到他儿子武功不错...我们知道事情败露,只能连夜逃匿,再不出现在江湖里。” 林平之道:“只是因为你输给了他,就要杀他家人?” 关承泽点点头,道:“或许还因为我喜欢杀人,喜欢看到比我厉害的人却发现保护不了家人时的绝望表情。再来一次,我还是会下杀手的,不过这次要再隐蔽一点,绝不被他发现。” 这位内家高手似乎本身也乐于和林平之分享这些东西,所以说的很细致。 林平之点点头,道:“虽然事情已经很明确了,不过我还是想再多问一句,你们的仇家是不是姓秦?” 关承泽的表情立即变得十分惊恐,惶然道:“你...小子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可是见过了这个人?他现在在哪里?” 林平之淡淡道:“关先生不用担心,他现在不在附近。” 关承泽听说不在附近,心里长舒一口气,但杀林平之的决心更甚——倘若放林平之跑了,难免走漏消息,甚至被仇人知道他的下落。 林平之似乎也看出了这一点,毫不避讳的说出道:“不过,关老先生应该更想杀我了,否则怕我和这位姓秦的老先生说知你的下落。” 关承泽也不否认,握紧了拳头,说道:“林公子,你剑法高明,先前宝剑锋利,我倒还有几分忌惮。没想到阔别多日,你没有另购宝剑,而是现削了一柄木剑。嘿,木剑可容易断折啊。” 林平之现在手上拿着的是古墓中仿制的剑魔独孤求败四十岁以后无敌于天下的木剑,平平无奇。 林平之举起了手中平平无奇的木剑,说道:“关先生铁拳势大力沉,说不定真能一拳轰断了我手中的木剑。不过,我也得和关先生言明在先,我最近新学了两套武功,也还看得过去,关先生动手之时须得小心。” 深知武林中人往往是死于话多的道理,林平之话音刚落即不再啰嗦,一剑歪歪斜斜的刺出。 关承泽虽然没有想到林平之刚说完一句话即说打便打,但也于聊天之时也在着意提防,这时候见木剑剑法不成体统,不禁哂道:“林公子不愧是富贵之人,使宝剑时剑法出神入化,换了这柄粗陋的木剑,可有些不成样子了...我帮你弄折了它。” 林平之微微笑笑,只是将剑法用实了。 关承泽运起护身真力于铁拳之中,拟一招迎上林平之木剑,将木剑击断了。 可马上他发现不对劲。 很不对劲。 原来他发现他这一拳轰出之后,林平之歪斜的木剑虽然还是不成样子,但似乎不经意间将他整个人笼罩。 非但他的铁拳碰不上木剑,他的脖颈之下的地方,都处于木剑的攻击范围中。 他急忙收回铁拳,想要变招,但马上他感觉到无论他如何变招,都始终逃不开这木剑的剑势。 这一剑,仿佛就是给他这一拳埋下的坑,只要他轰出了这一拳,就意味着铁拳之后身上的几处弱点,成为了木剑的靶子。 关承泽急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右侧肩胛被木剑刺中。 虽然他的拳头比铁还硬,毕竟不是神仙,身上被林平之运满了内力的一剑刺中,还是有问题的。 林平之的表情很平静,心里的杀意却已经聚满。 若不是关承泽退的快,这一剑虽然只是木剑,也估摸着已经将他右肩膀刺穿了。 林平之抽回了木剑,看着上面的一抹红——见血了,说道:“这一剑,是报上次你的一拳之仇。当然,远远不够,上次我躺了几天伤才好全,虽然引出了一场艳遇,但我还是很不开心,要你一只手才算扯平。” 关承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林平之随意刺出的不成章法的一剑,偏就将他的拳势牢牢克制。 他也是见识极高的人,立马醒悟过来,道:“你刚说你新学会了两样武功,其中一样就是这剑法?这剑法可当真是高明之极,哪怕刑天以那老头看到了,估计也会自愧不如。” 林平之道:“过奖了,再接一剑。” 木剑仍是随意刺出。 关承泽但见林平之这一剑比刚才那歪斜一剑更加不像话,简直好像是不会剑法的小孩拿着剑随意刺出的一招,剑招中全是弱点。 但他马上发现了一件事情,全是弱点,那便全都不是弱点。 这不是像和尚一样打机锋,而是关承泽发现,虽然林平之只是随意刺出的一剑,可其实这一剑后面,又可以跟出无数后招。剑招之中的那些弱点,也可能是诱敌深入的虚着。 他不敢像刚才一样贸然使出铁拳,而是采取守势,站在原地看着木剑攻过来,想看看林平之这剑招后面还包含着什么玄机。 但与人对敌,只守不攻,那是一开始就落入了只败不胜的境地。 林平之第二剑被关承泽铁拳疯狂挥舞护在身前挡住,并没有断折,虽然是木剑,可毕竟是仿独孤求败佩剑的,是精木造成,便是拿宝剑来砍,也不会断的。 所以林平之又用木剑刺出了第三剑、第四剑... 每一剑都是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无招胜有招的绝妙剑法。 关承泽做梦都想不到这世上会有这么高明的剑法,所以只能以铁拳防御。 第十三剑时,木剑又刺中对方右腿。 林平之道:“这一剑,就当是帮我这位躺在地上的兄弟刺的吧,他心肠好,下手轻些,就算扯平了,但我和你的帐却没有算清。” 关承泽面色铁青,但又实在拿林平之的精妙剑法没有办法,只能瞪视着林平之,一边苦思对策。 林平之刺完这一剑之后,却也知道只凭独孤九剑一时间只能偶尔给对面这人造成外伤,要想杀他几乎不可能,一不小心说不定还要被疯狂反扑。 所以他又说道:“还有一样武功,想请关先生指教。” 也不待关承泽说什么,林平之的左手捏起了一枚银针。 关承泽曾被银针伤过,见状更增几分警惕,加紧防备林平之飞针暗器。 毕竟林平之上次虽然只是诈称针上有毒,这次说不定真的在银针上抹上了毒。 仿佛看出了对方的疑虑,林平之笑道:“关先生不用担心,上次是骗你的,这次我却和你摊牌了,我这银针上没有涂过毒,我也不懂怎么用毒。” “不过新近练熟了一套针法,这就让关先生瞧瞧。” 然后林平之身上气势变得不一样了,木剑虽然还是随意刺出,但他的身法已经变得极为迅捷。 正是葵花宝典心法催动的如鬼似魅的身形变动。 关承泽虽然上次就加过了林平之施展这身法,这时候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世上竟有如此诡异快敏的武功。 林平之的身形变换,手上木剑不停,再次攻出,攻向对方的面门! 这一剑刺中,换做大罗神仙,也要命丧当场! 关承泽知道厉害,急忙以铁拳招架。 使出了浑身的能耐,总算架开了这一剑。 但马上他惨呼一声,伸手捂住眼睛,表情痛苦。 林平之木剑攻出的同时,左手的银针也刺了过去。 银针伤害毕竟有限,林平之又不太懂解剖学不知道找对方的要害部位来刺。 所以他想起了有一种针法叫做刺瞎子。 刺瞎子倒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只需要用葵花宝典的武功,把针刺向对方的眼睛就行。 剑和针同时攻过去的时候,关承泽虽然也注意到了林平之左手有针,但他实在想不到林平之竟能分心二用,在木剑交锋的同时,用针刺了过来。 于是就刺出了半个瞎子,刺瞎了他的一只眼睛。 林平之道:“这一针总算勉强报了我上次被你轰了一拳的仇,扯平了。但只是我和你之间扯平了。我还有一剑要和你算。” “这一剑是帮秦老先生刺的,他的妻子儿子被你们残忍杀害,而你们这两个禽兽还多活了这么多年。该还了。” “这一剑,一定得要了你的命才算扯平了。” 关承泽一只眼睛被刺瞎,本是抱着眼睛痛苦惨呼,这时候听林平之这么说,知道性命堪忧,相比之下瞎一只眼睛还算是小事了。 他也是意志果决的人,这时候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表情也变得坚忍,配合眼中血肉模糊的场景,说不出的可怖。 林平之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淡淡道:“受死吧。” 再次移步到关承泽面前,左针右剑,一手独孤九剑一手葵花宝典针法,全力攻出。 关承泽这时候才算领教了林平之在古墓里苦练的两门武功的全貌,惊讶恐惧之余,却也知道若是再单方面防御,只有引颈待戮的份。 所以他狂吼一声,再不顾忌林平之的招数如何快速高明,只是将铁拳朝林平之身上砸去。 同归于尽的打法。 若是其他人如此,无异于自杀,反倒要死的快些。 但关承泽功力深厚,不顾一切抢攻,威力自然惊人。 林平之虽然自信可以先杀了他,但毕竟不愿意冒险,所以稍稍放松了攻势,躲开关承泽求换命的这一拳。 关承泽一拳牵动了眼中伤势,剧痛传来,反而激发了他的狠性,不顾一切的抡起了拳头猛攻。 林平之知他是作困兽之斗,也不愿不理智的和他硬拼,施展身法暂退几步。 关承泽已经打疯了,再一拳全力轰出,将周身要害全部暴露出来。 林平之如若要赌,拼着中拳,刺出一剑就能将他杀了。 但他不肯冒险,所以再退。 关承泽再出一拳,林平之再退几步。 关承泽一连轰出了五拳,林平之也就退了五次。 在关承泽攻出第六拳的后,他的身形终于出现了一处停滞,第七拳没有马上使出。 这停滞其实时间极短,几乎只是一刹那。 弹指一挥间。 林平之却把握住了这一刹那。 他的木剑刺出,这次是刺向关承泽的心脏。 他的银针也刺出,刺向关承泽没瞎的那一只眼睛。 关承泽全赖不要命的抢攻,才暂时逼退了林平之。 这时候林平之却是趁他招式停滞的间隙主动出击,他已来不及再抢招。 结果也就很明显了。 这一招之后,关承泽的眼睛固然是保不住了。 他的心脏也将被林平之刺穿。 一个人的心脏被刺穿,无论如何都活不了了的。 所以这个人,看样子也就死定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棵大树上突然有一个人跳了下来。 这个人身法来看轻功不算是顶尖。 但他出现的时机非常的鸡贼,正好是林平之将要一招得手将关承泽杀了的时候。 谁在这种时候,所有注意力肯定都集中在要杀的这个人身上。 这个人洞悉人的心理,所以他在这个时候从树上跳了下来。 而且,他的目标竟然不是林平之。 他手中拿着一柄匕首,跳下来之后,正好落在了苗履道的身旁,将匕首架在了苗履道的脖子上。 林平之虽然注意力都在关承泽身上,可还是瞄到了这个人。 林平之笑了。 他手中的木剑在即将洞穿关承泽胸膛的时候停了下来,停留在关承泽胸前。 他笑着对那人说道:“郭公公,你为什么不试试直接向我动手?刚才我压根没有注意到你,你把我杀了,你匕首指着的这个人岂非任你们宰割?身为杀手,竟然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我有点替你感到悲哀。” 来人即是上次在林平之承影剑下死里逃生的原大内出来的杀手郭高。 郭高拿着匕首的右手少了三根手指,是上次被承影剑削断。但他还是将匕首牢牢拿着,并不因断指而又丝毫影响。 他听了林平之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马上回复如常,说道:“林公子不用气我,我已经领教了你的智计...上次你就是用这法子差点将我杀了。” 说着将手中匕首靠近了苗履道一些,继续说道:“林公子,我数三声,三声之后,你放了关老头,我自然也不会伤害你这位兄弟。” 林平之哪里会相信这种禽兽,说道:“郭公公未免把自己在我心里的信用看的太高了一点。你们这种人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临时反悔那不是家常便饭一般?你先放了我这位兄弟,我再放关先生。在我心里我这位兄弟的命重要的多,我乐意换。” 郭高眼睛转几转,道:“林公子不相信我,我可也不相信林公子你。我瞧你虽然义薄云天,可也是做事不拘泥的人,我放人之后,又怎么知道林公子你会放过关老头呢?” 林平之笑道:“这可确实难说。那该如何是好呢?说起来,刚才关老头还嘲笑我们重义,这会郭公公你可也是费尽心思想要救他性命。看来你们虽然都是禽兽,义这个字却也看的很重。” 关承泽这时候突然说道:“林公子有所不知,他要救我,可不是为了你们这般的兄弟义气。” 虽然在进行事关生死的谈判,林平之还是好奇问道:“哦?不是为了兄弟义气?那郭公公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救你,和他的作风可颇不符...难不成,你们不是兄弟,是父子?” 关承泽没想到林平之这惫赖小子这种时候还要出言调侃,不禁苦笑一声,道:“林公子说笑了,我们不是父子...其实世上的父子关系其实也不牢靠,林公子若是去山野小村中待过,便会知道,有时候父亲和儿子之间简直如同死仇。尤其家中年迈的父母,有的被说成是偷了子孙的寿命,说不定被活活打死。” 林平之道:“我以前倒也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有的父子一起盗墓,父亲下墓找宝贝,儿子在外面接应,等宝贝给儿子都接走了父亲要出来的时候,发现墓门已经被牢牢关死了,却是儿子将父亲谋害了独吞宝贝。所以很多父子同做这一行家传手艺的,都是儿子入墓去寻宝,父亲在外面接应,毕竟是要延续自己生命的骨血,下手的可能便小很多。” 关承泽道:“哎,世间最不可信的就是人心,我们这种人,那就更加不信了。但我们也知道,孤身一人,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两个人凑在一起,无论如何都算有个照应。所以我们想了一个法子,一个很笨的法子。” 林平之饶有兴致的问道:“什么法子?” 关承泽道:“很简单,我们相互服下了对方下的毒药,只有我们自己本人才知道怎么炼制解药,隔断时间我们即需要服下对方给的解药,才不会毒发身亡。这样只要我们二人之间有一个人死了,另外一个人也活不长。所以林公子,你现在知道为什么郭老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死了吧?” 林平之咋舌道:“你们果然是狠人。不过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极好的法子,一点都不笨。你们这个结盟,真可谓牢不可破了。” 关承泽被林平之用剑指着胸膛,知道死生只在一线之间,收起了刚才反扑时的很态,对林平之说道:“林公子,既然相互信不过,就一起放人吧。还是如郭老头刚才所说,以三声之数为约定,由我数三声之后,郭老头将那位小兄弟掷过来,林公子你却也不妨同时放下你的木剑。都是高手,任谁想要反悔,那一刻迟疑时对方即能立马下杀手。林公子你当然不会想这位小兄弟死,郭老头却也想让我多活许多年。都不至于还要耍这下小心眼。” 林平之笑道:“果然是好法子,为什么你们能想出这许多的好法子?” 关承泽道:“林公子若是答应,我数三声之后,你们即同时放人。另外,林公子你现在武功太高,我实在害怕...但若我们二人联手,又全力要杀你这位兄弟的话,林公子也未必护得住他。所以今日林公子不妨放过我们,他日再来找我们的麻烦。” 以关承泽的武功身份来说,这番话已经算是低声下气了。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却只是应道:“关先生果然设想的极为周到,无怪你们两个人能安然活到现在。你说的确实是好提议。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两件事情想要和你们说。” 郭高有些不耐的接口道:“什么事情?” 林平之道:“第一件事,若你们这辈子安安心心呆在太乙山上,那么可以很幸福的暗度晚年。很多隐士都是很悠然自在的想要过这种隐居生活,你们却似乎并不珍惜。并且,我还得和你们说,你们的那位仇家秦先生其实现在也在某个地方隐居,不想再管俗世里的事。要不是惹上了我,那你们不用隐居,愿意去哪就去哪,世上压根就没人理你们。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是一定要杀了你们的。” 关承泽和郭高闻言对视一眼,苦笑一声,道:“谢林公子指点,幸好林公子此刻却似乎不太好杀我们了...我们这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来的及。不知道林公子想告诉我们的第二件事的是什么?” 林平之道:“这第二件事嘛,你们得听仔细了,我保证,你们假如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的话,一定会后悔,为什么不早知道我要说的这第二件事,后悔到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的那种。” 郭高知道林平之在故弄玄虚,不悦道:“你究竟要说什么?把话说完,咱们就按约定同时放手吧!” 林平之看了郭高一眼。 郭高看到了林平之此刻的眼神,突然感到有一股寒意从心里升起。 他突然觉得,这个少年刚才的话可能是真的——要说的第二件事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事关生死。 所以郭高忍不住凝神听林平之说下去。 林平之淡淡道:“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今天你们就要死在这儿了。哪怕五岳盟主、少林武当掌门、以及魔教教主同时亲身来此,也绝对救不了你们。” “你们死定了。” 郭高和关承泽脸色大变,同时意料到事有蹊跷。 这个少年看似寻常富家纨绔公子哥的皮囊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已经容不得他们揣测了。 林平之说完,木剑前刺,洞穿了关承泽的胸膛。 关承泽眼中充满着难以置信,他实在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他实在不相信这位少年竟然真的会突然就下杀手。 但这件事情确实发生了。 关承泽内力深厚,一时不死,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平之。 他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可已说不出一个字。 只是不断吐出血来,染红了他的下巴,他的全身。 郭高见林平之真的下杀手,也不禁感觉到了绝望。刚才关承泽所说是真的,如果三个月内不服下关承泽给的解药,他将毒发而死。 绝望过后,郭高升起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心里,匕首划出,要将苗履道马上杀了! 划了个空。 然后郭高整个人都飞起,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在空中翻腾了几周。 重重跌倒在地上。 林平之拔出刺穿了关承泽心脏的木剑,施展极快的身法掠到郭高面前,轻轻说道:“你们并不知道,不光我这几个月学成了极高明的武功,我这个兄弟也学成了九阴真经里一部分的武功,这武功几百年前闻名于江湖,你应该也听说过。这武功里有一项就是调养内息疗伤的。我这位苗兄弟刚才运起了疗伤心法,聚起了真力,又偷偷和我对了暗号,我故意和你们说话,又突然杀了关先生,都是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所以他才能一掌得手...但他重伤之后,这一掌应当不致命,所以我要再你身上再补上一剑,让你死的透透的,你说好不好?” 他虽然是以商量的语气说好不好,却显然并没有商量的意思,因为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很快的用木剑割下了郭高的头。 虽然是木剑,可在林平之手上,割个头还是没问题的。 任谁的头被割下来,都会死的透透的。 任谁的心脏被洞穿,都死定了。 所以,秦老先生的仇,不用半年,只需半天,就已经报了。 脱下外衣,将郭高的头包了,林平之又折返回关承泽身旁——竟还没有死,仍在瞪视着林平之。 林平之在他耳边低语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帮你说出口吧。你是不是想说,你们二人纵横一世,哪怕惹上了秦老先生这样的人都还能在太乙山上安然活几十年,却没想到死在了我们两个少年人手上?我帮你说完了,这就帮你解脱。” 林平之帮他解脱的办法是将他的头割了下来。 无论谁的头被割下来后,这辈子都算是解脱了。 将两个头颅包好后,林平之这才看向苗履道,说道:“再支持一会,我这就输真力帮你疗伤。” 但他马上发现输真力疗伤或许并没有用了。 苗履道又躺在了地上,面色惨白,嘴唇微动但发不出声音。 他的身上全是血。小腹插着一柄匕首。 郭高毕竟是天下闻名的杀手,在被苗履道偷袭给一掌击飞的时候,还是将匕首刺入了他的小腹。 林平之背起了苗履道,轻声说道:“坚持住,我带你去见你师父,他一定能救你的。他在你很小的时候就帮你打跑过大花豹,这次一定也能救你。” 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林少镖头,说完竟哭出了声。 第151章 偶遇 全真教的掌教孙德明每天固定做三件事:早晚带着教里的道士们诵课经;在密室里修习先天神功。 以及如此刻般,站立在全真教所外,驰目远眺太乙山的最高峰,吐纳天地灵气,放空身心。 不是没有想过要成仙。道人多少都有点这种想法,学成点石成金之类的术法,证道长生羽化飞仙,邀九天玄女下凡共饮,到月上的广寒宫作客。 但孙掌教自己也知道是痴心妄想。虽然全白的头发这几年不知怎的黑了一些,变成了黑白相间,脸上的皱纹却与日俱增。岁月不像见风使舵的俗人,下手从来不留情,对王侯将相或平民百姓一视同仁。 站着站着,孙掌教不知怎的落了泪。 年纪大了不能多想事。脑子里储备的伤感素材太多,每一个都预设好了特定的条件反射程序,一旦触碰到,就会勾着鼻子使坏,撩拨泪腺。 这会勾动孙掌教心思的是对面一座山峰,山峰雄伟陡峭,上面没有什么,只有满当的杂草树木和荆棘。 徒弟苗履道小时候刚学会点先天功皮毛的时候,孙掌教就常带着他攀爬这座山峰。孙掌教是武道大宗师,自然几步就到了山顶。徒弟苗履道却只能用小手抓着一切可以抓着的东西,勉力往上爬。有时候抓着的是带倒刺的树枝,免不了手被划破出血,但苗履道性子倔强,绝不喊疼,反而更加努力的用血淋淋的手开路。 等到了峰顶,孙掌教却不夸赞徒儿踏实,反倒怪他手脚僵硬不知道用内功,着实蠢笨。苗履道也不恼,只是对着师父嘿嘿傻笑,搞得他苦笑不已。 也不是没有过矛盾,有几次苗履道气恼师父管的太多,收拾好东西要离家出走,孙掌教偷瞧在眼里却也不阻止,等他在外面吃两天苦后,再找回他一顿胖揍。苗履道这时候知道了还是教里好,被打了不哭,还呵呵直乐,惹得孙掌教加重了力道。 想到徒弟淘气的往事,孙掌教抹了把眼泪,打定了主意等会就再下山去找几个月未回的徒儿。嵩山派也好太乙山隐士也好蒙面人也好,不管徒儿失踪是和他们之中的谁有关,假若徒儿有什么事,孙掌教肯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但下山之前,孙掌教看到一个俊俏少年,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 将苗履道交给孙掌教再交待了几句原委之后,林平之轻声说了句:“对不住了,都是因为我。若还有救,以后别让他下山了...他性子直,容易吃亏。” 说完林平之就走了。 他没有疗伤的手段,在全真教里是个累赘,在旁边待着一点用都没有。 人各有命,苗履道经常自夸命格重注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应该不至于就这么死了。 林平之拿着布包好的两个人头,潜回古墓里,又通过系统写了一封繁体字书信说明了事情经过,一起送到古墓。 在门口大声说一句:“秦老先生,我将你仇人的臭头割下来送你了!芳芳姑娘,咱们他日再见!” 就走了。 并没有再见,却说了再见。 —— 阔别多日,白马却并没有变得生疏,看见主人,欢快的嘶嚎几声,将头凑近主人怀里亲近。 林平之见它有些消瘦了,爱怜的摸摸马头。 旁边的旅店伙计讨好着说道:“客官,这马儿看起来精神不好,可并不是我们亏待了它——每日都好草料喂着。想是这种千里良驹天天不出门窝在马棚里,有些气紧,我们骑它想带它出去遛遛,它又不肯,被颠下了不少次。这下您带着它跑两圈,它肯定就开心了。”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当然知道他是要讨赏,赏了他点银子,笑道:“你们守了这么几个月,没把它宰了吃肉我就很满意了,不会怪罪你们的。” 店小二开心的拿了银子,吐了吐舌头,说道:“那怎么敢,别说是几个月,就是几年几十年,咱也不敢杀了客人的马儿啊。”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道:“这位公子怎么知道我们想吃马肉,幸好掌柜的前两天说再多等十天半个月再下手,不然这会可难办。这马儿吃的草料精贵,我们小店当真快养不起了。” 林平之也知道自己消失几个月还能在小店找回白马其实很难得,所以心里有些开心,又多打赏了十两银子给店里当酬谢。 翻身上马,一路向南。 太阳再强势终究也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夏天慢慢过去,沿途萧索。来时天气炎热,林平之身上衣衫单薄,这时候骑在马上,风呼啸而过,有些凉意。 而今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 秋天似乎也不错? 林平之在古墓里待了这许久,天天穿一件衣服,虽然偶尔用清水洗了,但也已破旧不堪。便想着到前面城镇买几套好衣裳。 白马本就脚程快,闷了这许多天,就更是撒开了蹄子跑,一个时辰即来到一座小城内。在城里打听到了布行所在,却发现压根没有成品衣服买,只得选了布匹,量体裁衣,付了定金,让店里的裁缝现做。 但最快也要一天才能完工。林平之心想反正三个月之期已经过了,反倒不急着回福州去,就在城里最大的客栈开了一间房间歇宿,等衣裳做好。 待店里的小二打点好,林平之径往自己客房,正要推门进去,这时候他走哪里哪里就有事情发生的属性又触发了,听到隔壁有两人在闲谈。 这两个人声音压的很低,但林平之内力深厚感观灵敏,听的真切。 倘若他们谈的是其他什么事情,林平之也没心思八卦,但他隐约听到“嵩山派”“左盟主”之类字样,心里一动:“这两个人和嵩山派有关?” 只听得一人说道:“嘿,左盟主这个称号,再过一段时日,江湖上可再听不到了。” 另一人低声道:“怎么?五岳剑派要换新盟主?除了左盟主,还有谁坐得起这个位置?是君子剑岳不群,还是恒山派的定闲师太?对了,衡山派的莫大先生听说也是深藏不露之人,莫非是他要做这个盟主?” 先一人说道:“什么换盟主!嵩山派左掌门无论武功智计还是心胸韬略,哪一样不甩其他四派掌门人十条街?除了他以外,谁做五岳剑盟的盟主都服不了众。” “是左掌门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后那人疑惑道:“更进一步?左掌门这般地位,如何更进一步?难道要做武林盟主不成?” “...” 林平之凝神听了一会,大概知道了他们二人聊天的内容。其实无非就是左冷禅推五岳剑派并派一事,事成以后左冷禅就是五岳并派之后的大派掌门了,可和少林武当一较长短。 但这两人也只是小角色,嚼一些道听途说的话头,说什么其他四派掌门都已经向嵩山派俯首称臣,并排一事只是走个流程了之类。 林平之当然知道他们在胡说,五岳剑派除了嵩山和泰山赞同并派外,恒山和衡山两派都是坚决抵制,华山派的岳不群则想着坐收渔翁之利。 左冷禅这个五月并派的计划其实困难重重。 何况还有少林武当丐帮等幕后大手。虽然没有了令狐冲这代言人,可少林武当无论如何都会设法给五岳并派使点绊子的。 林平之听他们二人聊天不着调,微微摇头,不想再听。 但这个时候一人又说道:“不过恒山派的那些尼姑可真惨,因着他们派里的长辈师太不赞成并派,就要被嵩山派的人设计对付。哎,可怜这其中许多年纪轻轻的小尼姑,眼见就要遭逢不幸。” 另一人说道:“你刚才不是说其他四派的掌门都已经归服左盟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恒山派的师太不赞同并派?” 先一人道:“哎,你这可就不懂了,我刚说那话的意思是,他们就算不归服,最终还是得服的...” 另一人道:“哦,我有点懂了,嵩山派这么豪横,谁不同意并派,就打谁?不怕惹得武林公愤,或是被其他四派齐攻吗?到那时候,就算他嵩山派高手众多,顶的住压力,可其他几派都被杀个干净,五派成了一派,又有什么好合并的?” 先一人说到这里显然也觉得话题牵涉极大,将声音压的极低,连林平之都差点没有听清:“动手是要动手,不过嘛,不用左盟主和嵩山派动手...甚至关键时刻,嵩山派的高手们还乐得出面帮恒山派的师太们一把。” 听到这里,林平之懂了:嵩山派见恒山派不愿意并派,所以派人突袭恒山派的尼姑,再由嵩山派扮好人救下恒山派,再要挟她们入派。 这也可以看出嵩山派实力之雄厚,随意叫些不是嵩山派本门的人,便可以轻松挑了恒山派。 林平之不由得心想:“我究竟要不要管这桩闲事?我不是令狐少侠,嵩山和恒山的恩怨,和我关系却不大,我犯不上非要行侠仗义。嘿,话说起来我回福州要运送的那八十万两银子说不定就是左盟主并派要用的,可说是助纣为虐了。” 但此刻林平之绝艺在身,听见恒山派善良无辜的小尼姑即将成为武林博弈的牺牲品,要说真的袖手不理,有点于心不忍。 嗯,大侠很忙。 隔壁这两个仁兄也很无辜,只是因着和嵩山派有些交集,稍微听着些消息,在房间里放低声音抠着脚丫聊着天,突然就发现客房门被踹开了。 然后他们就看见一个拿着把木剑的俊俏公子哥走了进来。 这个公子哥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本是在门口的,一瞬间就到了他们面前,还用剑指着他们。 他们是聪明的人,很快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道理是面前这个俊俏公子哥告诉他们的:“我问一句,你们就答一句,你们只有一个头,所以没有答错的机会。” 二人点头不已,脸上表情要哭出来了。 林平之问道:“你们刚才说嵩山派要对付恒山派,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说完木剑前指,给二人十足的压迫力。 性命危在旦夕,二人自然不敢撒谎。一人老实答道:“公子,我们是嵩山分支旁派的弟子。消息是从派里师兄那听来的,说是左掌门有令,从我们这抽调精锐弟子十名,一起去干这件事。” 林平之点点头,又道:“恒山派的尼姑们现在在哪里?” 这人面露为难,哭丧着道:“公子,这个小的可真不知道。我们二人只是派中末位的弟子,只是我平素与一位被抽调的师兄交好,才从他口中探到点口风,知道这其中的一些原委。恒山派的小尼姑现在在哪,想必这会我师兄他们也未必知道,我就更加不清楚了——我旁边这位师弟则只是听我闲侃,那就更更不会知道了。” 林平之看他表情不似作伪,于是又问道:“你师兄有没有说,是要去哪里截这些小尼姑?” 林平之通晓原着,知道原时间线里面嵩山派是传讯说魔教率众前往福州,想要抢夺福州林家的辟邪剑谱,让恒山派一同赶往福州共同对抗魔剑,免致辟邪剑谱落入魔教手中。当然这是假传讯息,嵩山派请来的人则假扮成魔教教众,在中途堵截突袭恒山派的人,好最终达到要挟她们同意并派的目的——当然结果是被令狐冲救下了恒山派的尼姑。 但此刻世界的时间线已经变了,原着里林平之加入了华山派,华山派的人当时在福州,嵩山派传讯里的魔教抢夺剑谱是指抢夺华山派林平之的辟邪剑谱。 可如今林平之好端端在这里,没有加入华山派,华山派当然也估计没有理由还要去福州,所以林平之也不确信剧情是不是还会这么发展。 但这人摇头说道:“没说。”看到林平之皱了眉头,他忙又补充道:“不过,不过好像听我师兄说,他们要赶路去福建一带。” 林平之听到福建二字,心里微微一动:“看来左冷禅心心念念想着辟邪剑谱,虽然事情发展不一样了,可想这个算计的时候却还是想到了福州林家的辟邪剑谱,所以这个事件发生的地方却没变。嘿,我反正正好就是回福州的,到时候留意一下,管一管这事。他们这么想要辟邪剑谱,我到时候给他们瞧瞧便是。” 问到这里没有什么好问的了,林平之收回木剑,也不为难这两个小喽啰,朝他们微微一笑,径自回自己房间了。 甚至没忘记临走时丢下一锭金子给他们。二人看着金子,面面相觑,实在猜想不透这位公子是什么来路。只是都感觉裤裆有些湿。 林平之住个旅店又给自己揽了一个差事,不由得感慨自己天生是劳碌命。 天已渐黑,林平之躺倒在客房床上。 在古墓睡了许久的石床偶尔借睡芳芳的寒玉床,林平之几个月来头一次睡在客栈软床上,舒服无比,便踏实睡去。 他这时候其实便是几日几夜不睡觉,只需打坐几个时辰便能精神焕发。可睡觉是人生趣事,却不能舍却这乐趣。这一觉睡的极是痛快,起来时已日上三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伸个懒腰,在楼下点了丰盛早餐吃了,即去布行领新衣裳。 林平之长相俊俏,穿上新衣服就更有几分玉树临风的姿态。布行掌柜收了林平之的钱,满脸堆笑,连声夸赞,一半因看出了林平之是出手大方的财神,另一半也是真心赞赏。 林平之听了却不以为意,帅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鸟用。 正要走出去,突然听见布行某处有一个声音道:“请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群尼姑经过这附近?” 尼姑? 林平之留上了神,也不忙走,在旁边一张小板凳上坐着,看着说话这人。 这人问的是店里一位伙计,这伙计脾气显然不是很好,只低着头整理柜台上的布匹,看都不看问话人一眼,道:“什么尼姑?这词是能随便挂嘴边的吗?你不嫌晦气我还嫌呢!常言道,一逢尼姑,逢赌必输。赌输那还是好的,要真撞见了尼姑倒霉一年那都不是不可能!” 说完伙计抬头看了问话的人一眼,脸色大变,骂道:“好呀,我说我这几天怎么运势不旺,原来是注定了要碰见你这小尼姑!去去去,赶紧出去。” 问话的人确是一位容貌极美的尼姑装束的女子,被伙计这般赶,也不着脑,只脸微红,说道:“打扰施主了,谢施...” 伙计却已不耐轰她出去。 尼姑叹一口气,但并没有分辨,似乎这样的遭遇不是头一次了早已习惯。但想到已经找了很多地方问,却还是没问到派内其他人下落,不由得有些沮丧,她性子柔弱,这会儿便流下泪来。 林平之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不由得觉得好笑。他已看出来这位小尼姑正是日前在太乙山上见过的仪琳小师傅,只是不知道为何她此刻会一人独行。她口中问的“一群尼姑”,想必就是恒山派的众位尼姑。跑布行里来问尼姑下落,这可着实有些可乐。 仪琳小师傅是原着里极可爱的女性人物,林平之颇为喜欢,这会路上碰见了,自然要上去搭讪。 但仪琳显然不太人是林平之了,看到他过来,面露疑惑。 林平之咳嗽两声,道:“仪琳小师傅,我们见过面的,在太乙山上。不知道令狐少侠和华山派众人现下怎么样了?” 仪琳微微一愣,但马上眼睛一亮,道:“原来是林公子。那日我见了令狐师兄,和他聊过几句,知道他们华山派本来遭逢危险,幸得你相助脱了难关。哎,只是我爹她...我爹她...” 林平之笑着替她接下去说道:“是不是你爹他一直说些令狐冲是他女婿之类的话,惹得华山派的人不喜,甚至和你爹吵起来了?” 仪琳点点头,道:“后来我实在气恼我爹老是胡言乱语,所以自己一个人奔下了山,我爹忙追上了我,这才没有再给令狐师兄他们造成麻烦。但我当日听了林公子你的指点,知道华山派只是一时间脱线,却还是有人要为难他们,所以又和我爹,还有...还有一位姓田的人偷偷在旁边看着华山派的人...” 林平之当然知道她说的姓田的人是田伯光,又问道:“那桃谷六仙呢?” 仪琳听他说到这六个活宝,不禁笑了笑,说道:“他们不知怎的,定要跟在令狐师兄身旁,说是要令狐师兄夸他们是大英雄。令狐师兄也是能说会道的人,将他们哄住了,他们就也跟着华山派的人一同赶路。” 林平之道:“嗯,有桃谷六仙跟着他们,又有不戒大师暗中看拂,料想华山派的人必定无虞。” 仪琳点头道:“我听我爹说,暗中果然有几个人暗中在监视着华山派的人,估计想不利于华山,不过他们都被我爹打跑。再往后就没有人跟着了,令狐师兄他们安然回到了华山派。” 说到这,仪琳脸上露出伤感的神情,显然一路看着令狐冲,突然令狐冲回华山去了,她心里失落。 林平之又问道:“那仪琳小师傅你这会怎么又孤身一人在这里呢?” 仪琳道:“我当时眼看着华山派的人再没危险,便让我爹送我回恒山。在恒山上待了几个月,突然有一天师父说让我们众师姊妹们收拾好行囊,准备出躺远门。” 林平之道:“去福建?” 仪琳道:“正是。林公子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碰到了我师父他们?” 林平之道:“我也只是瞎猜的。这座小城是通往福建的途径地点,我也正好是回福州老家去,在这里碰到仪琳小师傅你,所以随口这么一手,没想到真说中了。” 仪琳听林平之说只是瞎猜而不是碰到了恒山派的其余人,不由得有些失望。 林平之又问道:“仪琳小师傅你是和你师父他们走散了?” 仪琳道:“是的,我爹他知道我要出远门,放心不下,非要一起跟来。他跟来不要紧,还带着那位田...田伯光。我仪清师姐听说了田伯光的名字,对我说:‘师妹,你爹关心你安危暗中保护你倒没什么,可这田伯光却无论如何不可以跟着我们。这人名声太差只是跟着我们便已是大大不妥,要是让你师父知道了他在后面,说不得立马就要对他下手。’我听仪清师姐这么说,觉得大有道理。不光田伯光跟着我们大为不妥,其实就是我爹爹更着我也没有必要。我师父和这么多师姊妹在旁,又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林平之听到这里心道:“这次可是你想错了,你们这次不光你有危险,便连你师父定逸师太她自己都可能性命不保。” 仪琳继续说道:“所以我让仪清师姐帮我跟师父说一声我有事耽搁,要一个人稍作停留,往后再赶上她们。实则我是找到偷偷跟在后面的我爹和田伯光,让他们不要再跟着我们....” 林平之接口道:“你爹他自然是不肯的。仪琳小师父你劝说他一定花了很多功夫罢!” 仪琳叹口气,道:“如林公子所说,我爹开始时确是不肯,我劝了他好久,反复和他说我跟着师父肯定没有危险,他这才肯走了。但我折腾了这么久,再要回来找上我们恒山派的大部队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 林平之道:“我一路赶来,也没有见过有大队尼姑经过。” 仪琳闻言焦急道:“我原本心想师父她们途中要歇息,我只要一路往前赶路昼夜不停,总能追上她们。可谁知道一连追了两天,沿途问了许多人,都没有找着。” 林平之道:“或许她们是临时绕道其他路径了?” 仪琳沮丧道:“现在想来,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不然她们这一大队的人,这么显眼,绝对不至于找不到。” 顿了顿,仪琳又道:“这可如何是好?我要绕到其他道路上去追他们,也不知道她们是上了哪条路,更可能再也追不上他们了。” 林平之道:“这种情形下要再追上她们可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仪琳小师傅,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和她们会合。” 仪琳喜问道:“林公子有什么法子?” 林平之道:“你们既然最终目的地是要去福建,那你直奔福建去就行了。” 仪琳道:“这...”她也不是没有想到过此节,只是她一心想要早些和师父她们会合,到福州去等她们花费时间太多了。 林平之是线性思维,不像小女子一般优柔寡断,这时候很果断的说道:“这会儿也只有这个法子最靠谱了,不然你这么沿途找她们,如刚才所说其实找到的机会不大,说不定她们反倒是在福建等你呢——她们既然有要事要去福建,那么在那找肯定能找到的。” 仪琳听林平之这般分析,不由得也觉得确实是这样的,与其这样四处瞎找,还不如去福建和她们会合。 林平之道:“我认识丐帮福建分舵的舵主,可以托他帮忙打探消息。到时候如果贵派师太们到了福建,以丐帮弟子的众多耳目,定然很快就能知晓。仪琳小师傅你不用多想了,只需赶往那等着和你师父她们会合。” 仪琳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听林平之说的有条有理,便道:“林公子所言及时,那我先赶往福建便是。” 林平之道:“在那之前你还有一件事要做。” 仪琳问道:“什么事情?” 林平之道:“你找了她们两天,肯定没怎么歇息。赶紧先好好睡一觉吧。” 第152章 胖瘦 仪琳本来是绝不想睡觉的,可面前这位林公子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既然要去福建和师门会合,那么路上总要休息的。 何况...她实在是太困了。 所以,她就在林公子帮她定的一间上房里,美美的睡了一觉。 相思成疾的小尼姑,睡梦里自然有她的令狐大哥,起来时羞红了脸,可想到上次太乙山上见到令狐大哥与他的小师妹亲近的样子,又忍不住落了泪。 这一觉睡的甜美,可仪琳心里想早点见到师父她们,没舍得睡长久。 醒来即收拾行礼,要马上赶路。 推开客房门,看到客栈里的小二端着一个木盘,盘上放着一碗稀饭,一个馒头,两碟素菜。 小二说道:“客官,这是你要的吃的。” 仪琳道:“我要的?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刚才一直在睡觉,可没有点吃的。” 小二说道:“没搞错,刚才有一位英俊的公子哥说你快醒了,吩咐我们店里做好了素菜,赶紧给你送来。他说你是一位极美貌的小师傅,哪里错的了?” 仪琳听他说到英俊公子哥,登时想到是林平之点的素餐。再听到“极美貌的小师傅”,不由得脸上一红。 她肚子也确实饿了,虽然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可终究吃食在前不好推却,便任由店小二将木盘放进房间桌上。 虽然现代科学证明了小米粥并不是真能滋养胃,但美美睡一觉后,饥肠辘辘的时候,米汤入胃的暖畅感,实在令人愉悦。 素菜是很随意的一叠萝卜干,一叠白菜,可做法精致,调味适宜,搭配稀饭极佳。仪琳虽然自小出家生性寡欲,也吃的津津有味。 饱餐一顿之后,她想去找林公子道谢,问了店里的伙计林公子消息,伙计说道:“哦,那公子结了账走了,走前和我们打了招呼,说让我们和小师父你说一声,你若需要他帮助,到福建后可去福州的福威镖局找他。” 仪琳闻言怅然若失。 她昨日和林平之一番交谈,知道这林公子也是去福建,按理可结伴同行。但她毕竟心里还是有些疑虑。虽然不至于把林平之当坏人,可总归认识不久,有些生疏感。 不料林公子给她定了上房休息,又安排下素餐,却自己先走了。 仪琳迷茫的走出客栈,虽然想着要去福建,可人生地不熟,一时也有些彷徨。 便在这时,那店小二也跟着出来,朝她说道:“小师傅,你这就要走吗?那位林公子还帮你找好了一辆马车,让我们告诉你,这马车会载着你到福建去,你只需要在里面歇息便是。” 仪琳闻言露出惊讶神情,道:“林公子他...他还替我找了一架马车?” 小二指着客栈外停着的一驾马车,道:“就是停在这里这辆了。小师傅,这位林公子安排的可真周到,祝你一路顺风。” 仪琳愈加茫然,走到马车前。车夫满脸络腮胡子,戴着斗笠,以手势示意她上车。 小二这时候又说道:“小师傅,林公子留话让我们告诉你,去福建路远,你一个小尼姑单独上路,诸多不便,车上已备好了干粮清水,坐马车赶路,可方便许多。” 仪琳听他这么说,点点头,抬腿上了马车,心里想着,到福建若再遇见了林公子,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马车夫似乎是老手,仪琳坐在车上丝毫感觉不到颠簸,马车随着马蹄奔跑轻微震动,如催眠的音符,仪琳着急赶路本只睡了小半天,没有补足连续两天两夜找师父她们的觉,便又不由得睡了过去。 这一次却不用担心赶路的事,所以睡的踏实。 但也不是自然醒,因为马车突然很急促的停下,将她给惊醒了。 仪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发现马车夫已下了马,看着前面将道路横截的巨石。 好好的路上为什么会有巨石拦路? 仪琳疑惑看着周围,也没有发现有斜坡山岭,不像是从山上滚下来的。 既然不是从山上滚下来的,那难道是... 就在仪琳心里在好奇巨石是从哪里来的的时候,两个人从道旁走了出来。 这两人一人极胖另一人极瘦,胖的人好像一个巨大的皮球,宽要赶上长了;瘦的人则好像一根竹竿,甚至有人看见他会觉得竹竿都比他圆润些。 这二人看了马车夫一眼,没加理会,又对着马车这边说道:“里面坐着的是谁,有没有那位魔教的妖女?” 魔教的妖女? 仪琳不知道他们在说谁,但生性善良不愿失礼,缓缓走下马车,说道:“晚辈是恒山派的仪琳,家师是定逸师太,不知二位口中的妖女是指谁?” 胖瘦二人对视眼。 胖子道:“嗯,原来是恒山派的小尼姑,是定逸师太的高徒。”他说着话,身形一动,一掌朝马车卷帘布拍出,将帘布掀开,看了一眼里面情形。 看到里面没有藏其他人后,他又复退回。 仪琳却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人身形如此肥胖,但刚才动作却干脆利索,连贯舒展,实在让人觉得惊奇。 瘦子于胖子出手之时也瞥见了马车里的情形,这时候说道:“看来魔教的妖女不在这马车里...师兄,你觉得该当如何?嘿,这小尼姑可美貌的很哪。” 胖子道:“美则美矣,但五岳剑派可真不好惹,你敢下手吗?” 瘦子道:“只恒山派那些老尼姑我倒不怎么怕。只是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又听说左冷禅想搞并派,要是惹得他们五派众怒,我就有些遭不住了。” 胖子道:“那你的意思是放他们走路?” 瘦子笑一声,道:“那倒也不必。五岳剑派我们惹不起,但我们于这荒郊偏路上,结识一位美貌小师傅,却是人不知鬼不觉的。他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武功再高,总不是开了天眼的神仙,能知道我们在这干了什么。” 胖子闻言也笑了起来,笑容里已有藏不住的邪淫之色。 仪琳听他们肆无忌惮的当着直面说着对白,到后面越来越不像话,不由得有些心惊,握紧了手里长剑,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胖子和瘦子相顾大笑。 胖子说道:“小师傅不用害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旅途上两个男人结伴有些寂寞,看到小师傅你年轻貌美,想让你和我们结个伴。” 瘦子则道:“小师傅,你别看我们两个人长相不怎么好看,但也颇有些长处,比外面那些小白脸要厉害许多。你试过之后,保管记我们的好。” 仪琳听他们越说越露骨,不由得拔出了长剑,作出恒山剑法的起手势,一边说道:“请两位前辈勿要再胡言乱语,否则我要出剑了。” 胖子笑道:“小师傅这恒山剑法的架势却着实不错。恒山都是女娃子,你举剑之时手腕倾斜,那是省力的门道,看来你们恒山祖师创这门剑法时花了些心思。” 仪琳听他言语虽然不恭,可点评之词却的确说出了她剑法的窍门,不禁愈加心急。 瘦子道:“小尼姑,若是你师父定逸师太在此,她全力与我们周旋,或还可以抵挡我们一阵。你拿剑指着我们,却全无用处。其实女孩家最好也不要用剑,老拿着剑手上长了茧子可就不美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缓缓朝仪琳走去,待走到仪琳面前时,他即要伸手将仪琳持剑手的手腕握住,既缴宝剑,也可趁机轻薄。 仪琳待要施展恒山剑法砍向这人,可被这人身上气势压迫之下,一时间竟不敢动手。 但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马车夫突然说道:“兀那瘦竹竿,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如此不知羞耻,人姑娘拿剑指着你,你却还在没羞没臊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仪琳自打坐上马车以来,从来没有听过这位马车夫说话,这时候只觉得马车夫声音极粗犷,带着很重的鼻音。 瘦子却听出这马车夫是故意装出低沉的声音,不由得心里有些诧异。 他细细打量这位马车夫,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异之处,但他心想这小尼姑自称是恒山派的,这马车夫敢出言顶撞,莫非也有些来头? 江湖中人哪怕武功再高碰到摸不清来路的人总是会收敛一些,瘦子此时行个见面礼,问道:“我们师兄弟二人见这小师傅生相可人,生了亲近之意,所以略微失却了些礼数。不知阁下是何来历,不知可否告知,也让我们二人知道阁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指教我们。” 马车夫扬天哈哈一声,道:“我只是个赶马车的,又有什么来历了?你们见过有大人物当马车夫的吗?倒是你们俩个言语中连恒山派定逸师太都不放在眼里,究竟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梁静茹吗?” 瘦子虽然不知道梁静茹是谁,可见这马车夫说话时底气十足,显然不会是寻常马车夫,愈加有些提防,冷哼一声,镇静答道:“我们师兄弟二人倒也不是有什么勇气敢轻视恒山派师太。只是我们二人无亲无故,不属于任何门派,也就不需要看这些大门派的所谓前辈高手的脸色。” 仪琳听他这么说,猛然想起两个人来,道:“你们是蜀中的【环肥燕瘦】师兄弟两人?” 原来仪琳听曾听师姐仪和闲聊时说过,江湖上奇人异士众,比如蜀中有两个人,明明是一胖一瘦两个大男人,偏被取了个绰号叫“环肥燕瘦”。这两人行事怪异,算不上大恶人,可也不做什么好事,且性子古怪,因而名声不甚佳,被起了这么个绰号调侃讽刺。 马车夫听到这师兄弟二人的称号,不禁呵呵一笑,道:“你们二人奇丑无比,环肥燕瘦形容你们实在不合适,该叫猪肥狗瘦才是。” 那胖子最恨人取笑自己身材,别人骂他一声猪,往往被他记恨,找机会暗下杀手。这会儿听马车夫这么说,按捺不住,便要上前动手。 瘦子性格沉稳一些,拦住了师兄,朝马车夫道:“阁下与这位小尼姑是什么关系?” 马车夫不答,反而问道:“你们刚才说的魔教妖女是谁?你们在这里设置巨石挡路,是不是想要堵截她?” 马车夫问的突兀,但瘦子还是耐住性子说道:“嘿,魔教还能有几个妖女...自然是号称圣姑的前魔教教主任我行的女儿,任盈盈。听说她近来在这一带露头,还动手杀了几个撞见她的崆峒派的弟子。我们兄弟二人虽然不以侠士自居,可魔教作恶多端,咱们却也恨之久矣,此番知晓了她行踪,自然要设法除害。” 马车夫哂道:“你们这两个猥琐老儿只怕比魔教中人还要作恶多端,说要除害,简直笑掉人大牙。我看你们想要除害是假,另有龌龊目的是真。” 瘦子被马车夫这么一呛,不由得有些尴尬。他们师兄弟二人确实是为任盈盈而在此等候,却并非是为了什么心恨魔教,而是如林平之所言另有目的。他们知道魔教教主东方不败素来看重这位圣姑,便想着擒着这妖女,设法从魔教那换点上乘武功秘籍来,秘籍到手后,却不交人,反将这妖女转手卖给正道门派,又可以多得些好处。 富贵险中求。 这师兄弟二人虽然以师兄弟相互称呼,可其实没有师父。他们都是欲拜入名门大派而被嫌弃天资不高身材奇葩的可怜人,凑在一起后,相互鼓舞,共同探讨武学,竟也给他们钻研练出出一身高强武功来。 只是他们终究不是独孤求败这种天才,自练武功虽然也已算不错,在武林中闯出了点名头,可近十多年却再无进境。 他们沮丧之余,便想着自己二人只是自练武功便已如此了得,要是得名师指点,或者其实不须名师指点,只消有前人创好的绝世秘籍比如华山的紫霞神功少林的易筋经福州林家的辟邪剑谱等等,那不是更要一飞冲天? 这念头一起,这两师兄弟便如魔怔了一般,整日所想,便是如何将高深武功秘籍搞到手。武林中高深秘籍都被魔教和这些正道大派把持着,便是在门派内部也只是少数几人乃至只有掌门一人能学,如何能给外人?他们要想去大派抢夺偷盗,又自知没有那个本事。 黑木崖离此地甚远,魔教圣姑独自出远门,是大好机会,他们自然不想放过这么大一桩机缘。若是不趁此次机会下手,这师兄弟二人恐怕这辈子都要抱憾而终。 当然此举措极为凶险。他们心里也有算计,那便是不亲自出面,只以书信或请个傀儡代为谈判。那么不管事情成不成,总归没有太大风险。 瘦子自然不会和马车夫说明此节,只是说道:“阁下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咱们也没办法。眼下咱们却只想和这位小尼姑亲近,暂不去管妖女的事。阁下若是想指教我们,便请露两手来给我们瞧瞧...若是当真够资格,那咱们师兄弟二人便交了你这朋友,也就不再一定要这小尼姑为伴了。” 他说的话云山雾罩,马车夫却还是听懂了,说道:“你们两个老色批想打这个姑娘的念头,又怕我真有点本事你们惹不起,所以话里话外都想试探我,是不是?” 胖子在师弟说话时一直默然不语,可心里早已经大大不耐,这时候见马车夫又出言不逊,不禁大怒道:“爷爷我们便是看上了这美貌小尼姑,你这杂种待怎的?我们尚且不怕五岳剑派,还怕你这个畜生?今天就先把你杀了,再来慢慢享用这小尼姑!” 仪琳心地单纯,听胖子意思是要不利于马车夫,忙持剑护在他身前,道:“先生,这事情与你无关,你赶紧走罢,我来挡住他们。” 瘦子见师兄撕破脸皮,心想:“师兄说的没错,这小尼姑刚才说出了我们的名号,显然是知道我们来历。这会我们放她走了,她回去必定会报知本门师长,她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在此小路上碰到我们,到时候我们便是辩称没有对她怎么样,她们恒山派的师太也未必会信,肯定还是会将这淫贼的名号定到我们头上...说不得,今天无论如何不能放这二人跑了。” 念及此,他和胖子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容里已没有一丝收敛。 胖子道:“小尼姑原来不爱小白脸,倒爱这种满脸胡须,身上邋遢的低下人。嘿,我们先把这人杀了,再教会你究竟什么人才是真正的好。” 仪琳听他又信口胡说,心里气极,说道:“前辈一再胡言乱语出言侮辱,晚辈只能对你出手了。” 胖瘦师兄弟二人听这小尼姑这时候了还极有礼貌的以前辈称呼,不禁觉得可爱,更是心中骚动,口中淫言秽语,慢慢朝仪琳走去。 仪琳再不多想,不顾一切的攻出一招恒山派剑法,朝离自己更近些的胖子刺去。 胖子瞧出此招精妙,心里一动:“恒山剑派尽是一群尼姑却驰名江湖,我还道是他们蹭了五岳其他四派的名头。这小尼姑功力虽浅,剑法却颇有章法,名门大派的武功,果然是有些门道。” 他若要克敌,只需随意一招擒拿便可擒下仪琳。可此时他有心见识全了恒山派剑法,所以只侧头避过,任由仪琳再攻出第二剑。 仪琳心地单纯,哪里知道这人心里的盘算?一招没有得手,便又施展一招恒山派剑法“绵里藏针”,抢攻过去。 而旁边的瘦子则并不关心仪琳这边的战局,只是盯着马车夫,说道:“阁下还不出手?” 第153章 琴音 “马车夫”自然是林平之。 他和仪琳毕竟初识,虽然聊了会话,可看仪琳神色中还是有些生疏神色,又心想:“这小尼姑单纯,我却不能懵懂。若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和尼姑同行,自然又不同于当日和岳灵珊一起走,要是传出去,于出家人名声须不好过。” 他在古墓里呆得久了,缅怀了剑魔独孤求败和当年王重阳、神雕侠等人的神采,不由得也有些神往江湖上的侠士风情。 又恰巧在古墓学成了高超武功,有当一代大侠的资本,潜意识里便也相对较高的道德标准要求自己, 尤其对着仪琳这种单纯小尼姑,又着实生出些爱护之心,考虑也就多些。 他给仪琳备好了马车,本想着让仪琳坐马车,他自己则骑着黑马偷偷在旁照拂。 可看见马车夫驾着马车过来时,毕竟是少年人,玩心忽起,寻思道:“我如扮作这马车夫驾着这马车载仪琳去福州,似乎也颇为有趣。到那时仪琳发现马车夫是我,不知是和感想?” 对于此刻的林公子来说技艺傍身,生命财产安全不再受到威胁,最迫切的需求就是找乐子的需求。而护美之余又能找点乐子,那就更加好了。 所以恶作剧的念头一起,再按捺不住,给了马车夫足两锭十两重的金子,让他把马车留下。 他着重马车夫强调,不光马车要留下,连衣服都要留下。 不光衣服要留下,连胡须都要刮下来。 然后,林公子就穿起了马车夫的衣服,粘上了马车夫的胡子,将白马套在马车之前,载着仪琳朝福建进发。 他当然没有驾驶过马车,可是骑马却是很熟练了,白马又矫健了稳当,所以驾马车倒也有模有样,仪琳自然丝毫没有怀疑。 谁能想到突然冒出来这么一胖一瘦两师兄弟,口称要拦截妖女除害,却又对仪琳生出色心。 所以我们的林少镖头此刻要做的事情就显而易见了。 他看着旁边以恒山剑法攻向胖子的仪琳,对自己面前的瘦子说道:“你们师兄弟能活到现在,除了武功不错外,肯定行事也很谨慎,这从你刚才反复查探我的身份就能看出来。你们现在翻脸动手,肯定是觉得,哪怕我这个马车夫是装的,这个区区恒山派低辈小尼姑身旁的人武功一定也高不到哪里去,只要把我杀了,你们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再有人知道。” 瘦子看着林平之冷笑,并不否认。 林平之说道:“不过这世界上的事呀,谨慎只是能规避一些风险,却总归不能毫无风险。最保险的法子自然就是不要去招惹别人,不要沾染因果。” 瘦子听林平之这么说,脸上神情不由得有些不自然。以林平之这种口气说话的人,要么在故弄玄虚,要么真的有主宰的能力。 但是瘦子咬咬牙之后,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林平之又说道:“我还想问一件事,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刚才所说的魔教圣姑,为什么会到这一带来?” 瘦子嘿嘿一笑,道:“阁下未免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刚才我已经和你说了不少事情,这会阁下要关心的,恐怕是等会地底下见了地藏王,要说什么才好。” 林平之点头道:“嗯,你不需要现在告诉我。不过我敢肯定,你会和我说的。”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旁边的胖子被仪琳一剑划破了衣角。 恒山派剑法讲究绵里藏针守中带攻。守招固然守的严实,守势之中偶或的一招攻势却也十分具有威力。 胖子刚才有心看全了仪琳剑法,所以任由仪琳一招招攻过来。 他发现这小尼姑剑法连绵,虽然不凌厉狠辣但另有一种适合女子操控的严密。 如果是恒山三定的定闲定逸定静这三位老师太来使这剑法,自然能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但仪琳功力差之千里,使剑法时便难免漏洞百出。 胖子看了一会,大概看出了恒山派剑法的路数,知道这小尼姑修为有限,再施展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他不再墨迹,一掌拍向仪琳,要将她一招间降服。 不料他一出手,便发现这小尼姑剑法由守转攻,突然画风一变,由绵密的剑法变作全是杀意。 此正是恒山派剑法“绵里藏针”的奥秘,与人对敌时,一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守的严丝合缝。但如果对方使强露出破绽来,恒山剑法剑招中又偶有出其不意的杀招,便如棉花之中藏的针。 胖子没想到仪琳剑法里有此来之笔,突然显露杀招。饶是他剑法比仪琳高很多筹,也还是大吃了一惊,急忙避开时,衣角被仪琳长剑划过。 他不怒反笑,道:“没想到小尼姑剑法之中还有这般妙处,我擒住你之后,还得多和你讨教恒山派的剑法。” 胖子自然不会讲仪琳放在眼里,虽然差点着了道,那也只是因为恒山剑法的精妙。 所以他又满脸淫笑的看向拿着长剑涨红了脸的仪琳,准备这下一招一定要将这可爱小尼姑擒下。 但马上他看到衣着邋遢,满脸胡须杂乱的马车夫也就是林平之站在了面前。 仪琳总道这马车夫是寻常马车夫,这时候还在说道:“先生,这两人不是寻常的歹人,是武林中的高手,你快驾着你的马车走吧,不要无辜送了性命。” 林平之笑着看向这位心肠极好的小尼姑,让她不知怎的生出了些安全感,镇定了许多。 林平之又朝胖子说道:“这位小师太是一心求佛的女菩萨,剑法却不是她擅长的。你要向她讨教剑法,可大错特错了。我也会两手剑法,虽然不一定有恒山派剑法这般妙,却总也还过得去,指教你应该绰绰有余。哦,对了,我曾经杀过一头比你还肥的肥猪…在一个叫清风镇的地方。今天不介意再杀一头猪。” 说着林平之果然轻轻抬了抬手,显示出手上的一柄剑来,一柄木剑。 胖子先前就已经对这位出言不逊的马车夫相当不满,这时候看他突然挡在自己唾手可擒下的小尼姑面前,还说出一些狂妄的话,那就更加不爽了。 但他看到林平之随意抬手间展示出的剑意,又有些惊惧。 胖子发现这随意一抬手间,看似破漏百出,可却将自己的所有出手空间都压制住了,他感到无论自己如何进招,似乎都会被这木剑的变招笼罩。 他不禁满头大汗,久久不敢出手。 林平之道:“我看你刚才让这位小师太抢攻了许多招,所以本来也想让你先攻我几招的…可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只好我先出手了。” 胖子自练武功成了高手以来,从来没有遇见过有人能只一抬手即能制造出这种压迫力,简直连想都没有想象出来过。 所以当林平之说要出手的时候,他身上流的汗更加多了,全神戒备着。 但林平之很诡异的身子一动,却没有攻向胖子,而是突然来到了那瘦竹竿的面前,和他脸对着脸,相距只几尺。 林平之对这瘦竹竿说道:“我说过,你一定会肯告诉我的。” 瘦子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他确实肯告诉林平之。 无论谁的胸口被一柄剑刺破了些,已经开始流血,只要木剑再入几分便死定了的时候,都会知道什么便说什么的。 所以瘦子说道:“大…大爷,我们其实也不知道魔教妖女为什么会在这一带…刚才已经说过,是崆峒派的弟子发现她的踪迹,和她动上了手,被她杀了几个,我们才知道她即将经过这边。” 他说到这,感觉到胸口上的木剑又加力了一分,忙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师兄弟听到一个消息,可能和魔教妖女来此有关。” 林平之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瘦子命在旦夕,自然什么都老老实实说了,道:“听说青城派邀集了峨眉、崆峒、嵩山——甚至还有少林和武当等正道大派的众多前辈,又不知道从哪请出来几个江湖上有名的散修高手,齐往福州城去,说要请这些前辈高手做主,向福州福威镖局林家替自己死去的儿子讨个公道。” 林平之不禁笑道:“这位余观主不知道福威镖局不好惹吗,怎么还敢过去生事。” 瘦竹竿道:“哎,大爷你有所不知,青城派余矮子他儿子是死在福威镖局少主林平之手下不假,可他们这许多前辈高手去福州,却绝不是真纯粹为了讨公道而去。” “众所周知,福建福州林家家传的辟邪剑谱是天下无双的剑法,昔年林家先祖林远图凭借辟邪剑法打遍黑白两道无敌手。” “这些前辈高手这次去福州,名义上是帮青城派出头,就余矮子儿子被杀一事讨个说法,实则是这些大派见林家只是区区开镖局,此刻福州福威镖局不过有几名武功低微的镖师坐镇。” “镖局少镖头林平之虽然据说剑法高强,前阵子在太乙山上还战胜了昔年剑道名宿“桃花煞”刑天以,可毕竟只是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料来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到时候这些前辈高手威逼之下,想来也只能交出辟邪剑谱。” “嘿,这些名门大派仗着底蕴深门人多又相互之间常有来往,行事却犹如强盗。这般假借由头而又另有所图,和这些年来魔教侵入各派抢夺武功秘籍的行径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不敢去黑木崖上抢魔教的葵花宝典和吸心大法,偏只能千里迢迢去福建找林家人的麻烦,嘿嘿…” 林平之没想到自己一直没腾出手来去料理这余矮子,反倒他还蹬鼻子上脸邀人来找事,不由得暗暗记下这笔账。 虽然这瘦竹竿所说的话也未必就全是真的,但是林平之听说这些大派一起来福州找镖局麻烦,还是有些气氛,冷笑道:“福威镖局少镖头英俊潇洒武功高强,又怎么会怕这些人挑事。嘿,他们不敢上黑木崖去,难道福威镖局又是好欺负的吗?” 瘦子听林平之夸奖林家少镖头,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可也没放心上,接口道:“哎,这许多高手前辈,要是不顾江湖规矩一拥而上,只怕这位林少镖头家传剑法再高,也抵挡不了。” 林平之听这恶人反而替自己这边说话,不禁好笑,又问道:“嗯,我知道这事了。然则这事和魔教圣姑出现在左近又有什么关系呢?” 瘦子道:“这便是我和我师兄的猜想了…” 胖子见师弟被这位持木剑的“马车夫”一招之间制住,震惊于林平之身法快剑法高的同时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怕师弟遭殃——他们两兄弟共患难几十年,不用如关承泽和郭高二人互服对方毒药便有真挚感情。这时候听到师弟说及自己,胖子点点头,同时眼珠转动,苦思脱身计策。 仪琳也被眼前场景惊呆,万料不到她一心想让这“马车夫”逃跑,可他却有如此本领。 小尼姑呆立当场,看着“马车夫”的身影,有些觉得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瘦子继续说道:“我们猜想,魔教应当也听到了这一消息。正道魔教之争已百来年,一向是此消彼长相互制衡,纷争不断。如今魔教知道这些正道门派要去福州打辟邪剑法的主意,如何又会坐视?魔教妖女这会应当也是去福州,带领魔教中人从中阻扰,不让正道门派拿到辟邪剑谱乃至自己抢到手里。至于她为何孤身一人…我们猜想是她自持武功高强,所以不需下属保护。嘿,我们也是看中这点,想师兄弟二人合攻拿下她。” “其实何止魔教,这会江湖上只要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哪个不想去福州瞧瞧热闹?辟邪剑谱是何等高绝的剑法秘籍,每个人都存着浑水摸鱼的心思,想看看能不能捡漏。嘿嘿,不瞒大爷,咱们两师兄弟想着除去魔教妖女之后,也去福州碰碰运气。” 林平之听到这里,觉得这瘦竹竿所说来龙去脉逻辑分明,应当不会是捏造的。这人也没必要凭空捏造这么一段要紧事。 瘦子这时候露出谄媚笑意,道:“大爷,你剑法如此高强,想必也是江湖上某位有名的高手。既然知道了此事,何不也去福州凑凑热闹?我们师兄弟二人可以帮你打打下手,不说能做什么贡献但总也能做些脏活苦活。到时候如果真有幸得到了辟邪剑谱,自然归大爷你所有,但给一两页剑法剑招给我们师兄弟二人见识见识上乘武学秘籍的奥妙,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也是痰迷了心窍,这位仁兄喉咙被指着还在流血,竟仍敢和林平之提议合作。 林平之笑道:“当然可以,辟邪剑法对我来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要见识,我当然会让你们见识。” 胖瘦师兄弟二人闻言大喜,齐声道:“若真能得窥这等上乘武学秘籍剑招,咱们师兄弟二人可说是死而无憾了。” 林平之点头道:“嗯,你们死而无憾了。” 木剑前刺,洞穿了瘦竹竿的咽喉。 瘦子向后躺倒,眼神瞪得大大的,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聊好好的,这“马车夫”怎么突然就下杀手了。 似乎怕他死不瞑目,林平之宽慰他道:“好教你知道,你刚才见到的,就是辟邪剑法。你刚才说只要见识到这剑法就死而无憾,我便成全了你。” 说完,他又看向那胖子,说道:“刚才我就说过,我还会两手剑法,可以指教你一二。还有,刚才你也是说了死而无憾的,我也成全了你罢。” 胖子看到师弟骤然惨死,悲痛之余也生出极度的恐惧,看着林平之说道:“你…你究竟是谁?你使的难道真是辟邪剑法?你和福威镖局林家有什么关系?” 他惊恐之余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林平之却似乎已经没有兴致回答他,只是又提起了沾血的木剑,缓缓朝他走去。 每一步都是催命的步伐。步伐结束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将会多一个死人。 这世界上每天都会死许许多多的人,似乎也没什么稀奇也没什么好感慨的。 但当然每一个个体都不会希望这个死的人是自己。 胖子自然也不例外,事实上他在刚才林平之问瘦竹竿话的时候就在盘算着活命的计策。 同时,他装作漫不经心,其实悄悄在靠近仪琳小尼姑。 这时候生死关头,他要做最后一搏。 他肥胖的身子极快速的扑向仪琳,施展的手法也是非常巧妙。 胖子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他觉得自己只是没有机会拜入大派中,得到学习上乘武功的机会。在他认知里,哪怕只是自学成才,他的武功也绝不落后于任何一流的高手。 某种程度来说,这胖子的武功确实不错,身法也确实非常迅捷。 至少在仪琳看来,这人的动作快到她眼睛已经跟不上,这人的武功招式之妙她也看不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看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仪琳看到这胖子的脸到了她面前,他的手即将抓住她的手腕。 她六神无主之下,只能学起鸵鸟来,闭上了眼睛。 只要看不见,那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当然这观点很唯心,不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 仪琳自己也知道这举动是掩耳盗铃。 但她感到奇怪的是,掩耳盗铃的举动竟然真的有用。 她一闭上眼睛,看不到面前的凶险之后,危险好像就真的迎刃而解了。 她不敢睁开眼睛,因为怕一睁开眼睛,不好的事情又会出现在眼前。 但她又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睁开了眼睛,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就看到一张明明光滑白嫩却长着杂乱胡须的脸。 “马车夫”对她说道:“坏人已经不能再做坏事了。所以,我们也继续上路吧。” 对于这时候的林平之来说,推开一块拦路的巨石,不算什么难事。 他吐两口吐沫在手上增加摩擦力,手贴在巨石上,便要效仿那搬山猿移开巨了。 这时候,有琴声传来。 琴声悠扬,曲调悦耳动听,真可谓用天籁之音来形容。 仪琳茫然而又带着沉醉的神情看向四周,疑惑道:“是谁在旁边弹琴?这琴声可真好听。” 林平之却曾听过此琴曲。那是他镖局刚重新开张时,去衡山派周边一处幽谷内埋萧时,听应该是魔教圣姑任盈盈抚的【清心普善咒】一曲。 当时和任盈盈没有见上面,但算是和她以琴音神交,也有些来往。 不想今日在这里又听得此曲。 林平之心想:“看来任盈盈说不定早知道这二人要对她不利,甚至本可能是她自己想出手料理了这二人的。阴差阳错下这胖瘦师兄弟两撞上了我,还给我杀了。她这琴音,想是聊表谢我之意。” 于是一曲终了后,林平之提气说道:“老前辈,上次衡山城外贵教曲长老埋骨处一别后,咱们又见面了——嘿,姑且算是见面吧。这两个人在此想埋伏你,恰巧也得罪了与我同行的这位小师太,我杀他们却也只是顺手之劳。因而再得聆听你琴音,幸甚至哉。” 他虽然知道这琴音定是任盈盈弹奏出的,可其实也是上帝视角,常理来说却该认为任盈盈是绿竹翁姑姑,是前辈婆婆。为避免生出不必要麻烦,让任盈盈猜疑误会,他便以“老前辈”相称。 林平之说完,沉寂许久,又复有一声琴音传来,琴音低沉,似人呢喃低语。 林平之听到这琴音,知道自己所猜测是实情,任盈盈是以琴音答复。 他知道这位魔教大小姐不会想露面,所以待琴音答复之后,又说一声:“老前辈,巨石拦路,我这就将之推开,也算帮你老人家开路,回报你抚奏琴曲之情。我和这位小师太着急赶路,就先行一步了。咱们日后有缘再多叙。” 这次说完却再没有琴音答复。 林平之也不以为意,运起罗汉功内力,双手齐推,将拦道的巨石推开。 又粗着嗓子让仪琳上马车内歇着,自己则骑上白马,又做起了马车夫的行当。 旁边灌木丛内,一人头戴轻笠,黑色纱巾遮脸,身材曼妙,姿态婀娜,手里捧着一具极精美的瑶琴,默默看着林平之的马车远去。 —— 白马撒开了蹄子,欢快地拉着马车飞奔向此行的目的地福建。 马车里坐着的仪琳掀开了卷帘布一小角,盯着前面“马车夫”的背影看了好久,忽然涨红了脸说道:“林公子,谢谢你。” 第154章 回到福州 赶着马车的林平之后背微微一动。 还是被看出来了。 不过本就是为了好玩装成的马车夫,这会也有些腻了,尤其粘在下巴上的胡须,让他非常不舒服。 林平之于白马上将胡须扯掉,淡淡道:“不好意思,仪琳小师父。我本来想自己先回福建的,但又怕你孤身一人难免遇着危险,所以扮作马车夫载你一程。也幸好我跟你一起,不然今天你免不了被那两个恶人欺负。” 仪琳听他这么说,忙道:“得林公子这般照顾,仪琳受宠若惊。” 二人无甚交集,林平之不是五岳剑派的人难像令狐冲一样和她攀点师兄师妹的关系,仪琳也不像岳灵珊性子一般开朗能言。 一时无话。 林平之也无心尬聊,只是催促白马快行。 过了一会,仪琳又从马车内探出头来,问道:“林公子,刚才那位弹琴的老前辈你认识吗?弹奏的可真好听。” 林平之道:“不算认识吧,甚至都没见过面,但我知道她是谁,无形之中总觉得和她有些联系。其实…我和你也是这样。” 他倒没有说谎。作为穿越过来的人,此刻武功已几近登顶,金钱权势唾手可得,所想除了生存和玩乐外便还多出一些心灵层面的东西。 原着里的这些人物尤其是这些可爱漂亮的妹纸,这会活生生面对面的在眼前,很难不生出点情怀来。 仪琳当然不会完全了解林平之这种情绪,脸上一红,道:“林公子…你…你…” 说了两声你,但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林平之笑道:“你不用多想,我不是淫贼坏人。只是觉得仪琳小师父你看起来面善舒服,所以愿意交你这个朋友,帮你做点事情。此刻你和你师傅她们走散,我当然要看着你些。” 仪琳红着脸嗯了一声,又说一遍道:“林公子,谢谢你。” 林平之叹口气,忽然道:“起风了。” 秋风飒爽,带来一阵凉意。 白马脚力快,已经到了南方地界,对于南方来说,这会正是最舒服的季节。 林平之在白马上感受着秋风的吹拂,觉得惬意无比。 何况,马车里还坐着一位美貌善良的姑娘。 所以,这段旅程虽然漫长但是并不难熬。 若是只自己一人,林平之这种享乐主义的人肯定是三天赶路两天住店,沿途走走逛逛,见识风土人情和各地多才多艺的美女,当作是从北到南的自驾游了。 可如今带着仪琳。仪琳嘴上不说,但林平之知道她肯定着急和本门人会合,倒不好耽搁。 所以一路没有怎么停靠,甚至都没有住店,只是吃喝马车里备好的干粮清水,晚上困了时,仪琳即在马车里睡觉,林平之则随意找巨石粗树干,讲究躺下。仪琳也提议让林平之睡在马车里她另寻地方睡,但他当然不允。 人与人之间总有个生疏到熟悉的过程,虽然二人沿途话不多,可也渐渐相熟。林平之有时候无聊问仪琳在恒山上当尼姑的日常,仪琳打开了话匣子,也事无巨细的讲起来。聊天这件事本身并不有趣,可有时候倾诉欲上来,分享经历也能分泌多巴胺,愈加有说下去的兴致。 林平之当然知道这位小尼姑现在心心念念就是她的令狐大哥,倘若引她说些令狐师兄的故事——或者林平之原着看的熟比仪琳其实更了解令狐冲,和她说些令狐冲的八卦,她肯定有兴趣。但林少镖头不喜欢当情绪垃圾桶,也不是恒山上扮作仪琳她妈的哑婆,不想做知心大妈。所以任由她长吁短叹,偏不开口问她:你为何悲伤? 人生苦短,劝说不了她不要悲伤,也不想沾染她的悲伤。 白马是大腕名驹,日行千里是理论上能达到的速度但并不太现实,一天跑百里还是可以做到的。 二十来天的功夫,即到了福建境内。 到福建后,林平之有些回到家乡的感觉,虽然前世并不是福建人,可夺舍后莫名有种身份认同,心里将福威镖局当作了此刻的家。 林平之驾着马车,对仪琳道:“咱们骑马脚程快,你师傅她们这会应当还在后头。好在她们这许多尼姑,只要到了福建周边,很容易就知道了。我先前也和你说过,我可以托丐帮人帮忙打探,到时候如有她们消息,你便去找她们。在这之前,你可先暂住在我们镖局。” 这话这些天同行时林平之偶有零星提及,仪琳点点头,道:“如此便麻烦林公子你了。” 近乡情怯,虽然只是小半年的功夫,可重回福州还是有些感慨,大概类似前世放暑假回家吧。 到福州城后,他口中仍是很轻松和仪琳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可心里暗暗戒备。 毕竟听到那胖瘦是师兄弟说,青城派余沧海邀了放手来要讨回个公道。 林平之心里也在好奇他们打算怎么讨公道。这些武林正派虽然虚伪,但是起码表面上还是要脸的,总不可能真像魔教一样跑华山派去大杀一通抢走葵花宝典或者跑武当山把人武当剑经抢走。听说这次少林武当都有人过来,这两个大门派尤其是武林正派门面,背后是什么想法不论,可做不出那种事,也绝对不会真的帮青城派仇杀报复。 只要他们还要脸不至于群起而攻,林平之就一点都不怕。他练成互搏术和独孤九剑出古墓以来,算上秦老先生这次打了三次架,每一次都觉得自己武功有进步,料想武林中已罕有敌手了,除非真的碰上东方不败风清扬这种练了几十年上乘剑法的绝顶高手,否则真不怕谁。 想到这,林平之喃喃道:“到时候有空把余沧海干掉算了。我之前道我杀了他儿子又杀了不少青城派弟子,若他不再来烦我我也懒得专程跑四川去杀他,谁能想到他竟然还不死心。” 一边想着已驾着马车来到了福威镖局门口,大儒颇有意蕴但失却些武人气魄的金字颇为显眼。 不过似乎余沧海他们还没到,镖局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声响,门口护卫却认出了少镖头,急忙过来行礼,又入内通传了镖局的诸位镖师。 不一会,几位镖局落魄时没有走的硬气镖师迎了出来,殷勤的问林平之此去经历。虽然林平之在丐帮湖北分舵和太乙山上的事迹已经传开,可是这几位镖师算不上武林中人无从知晓。 看着前呼后拥的这些人,林平之微微一笑。谈不上有多喜欢这种被包围着的感觉,可要是说当人上人不爽,也未免有些虚伪。所以只是安然受着众人拥戴,并不矫情的说众人不必如此。 镖师们都是走南闯北精通人情世故的,见林平之带回来一个美貌尼姑,虽然奇怪但绝不多问,马上有人带仪琳去上房入住。仪琳也知道林平之刚回镖局有许多事情要处理,道声多谢,拿着行李到房内歇息。 众镖师中其中一位陈镖头是负责跟进护送八十万两镖银一事的,林平之这时候看着他问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其他几个镖师听少镖头这么问,知道他们有什么要事要商量,知趣走开。 陈镖头道:“少镖头你过来可太好了!前十几日那对老夫妇里的老头就来过我们镖局里,说他们已经将银两备好了,让我们去清点核实。我和他说我们少主这段时间出了远门,可能要晚些时候才帮他们运送。那老头似乎对少镖头你的动向十分关心,着意问你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林平之道:“这么多银两要从南运到北,可见北方那苦主是等着这银两急用,他们关心我什么时候回福州,也是正常。” 陈镖头摇摇头,道:“我瞧他好像不急着运这镖银,倒反而对少主你动向的关注要多过运送镖银。这十来天来,老头每天都会到镖局来,问少主你的下落,而镖银交接的事情,他反倒不怎么上心。” 林平之听陈镖头这么说,微微一笑,道:“这么多钱他们也不上心,看来是见过大世面的。” 顿了顿,又说道:“陈镖头你办事周到,虽然他不伤心,你却一定会把一切都准备好,现在怎么样了?” 陈镖头得了少主夸奖,也笑了笑,道:“银子没问题,我去看过了,一百万两银子分成许多车放在老头院子里。没有少主首肯,我暂时不敢将这事告诉其他人,所以我自己一个人将这些银子数了一遍,也都辨明了是真银。” 林平之微微奇怪,道:“不是八十万两吗,怎么变成一百万两了?” 陈镖头道:“这我倒也问过了那老头,他说当时和少镖头你谈好了要付咱们镖局二十万两的镖银,一百万两中有二十万两是给我们的——先给我们五万两,镖银顺利送达后再给我们剩下的十五万两。” 林平之笑道:“我们还没送就能得五万两,这生意当真不错,你有没有把银两拿回来,当作镖局日常开销?” 陈镖头摆手道:“没有少主你命令,我怎能敢擅作主张。何况,少主临走前给我许多金子,已完全足够镖局运转了。” 林平之道:“陈镖头不用客气,你们之前一直给我们林家做事,忠心耿耿。我们镖局被青城派余矮子霸占的时候,你们宁死不从,舍命也想护住镖局,把镖局交由你们打理,我放心得很。” 说着又将系统奖励的金子拿了出来——还有六七锭十两重的金子,一股脑给了陈镖头,道:“这次去外面得到的,放心,不是偷抢来的,来得正当。陈镖头你帮我收着,看镖局哪里还需要怎么改进,拿着钱去办。至于那五万两银子,陈镖头你明天也让人去运回来,到手的钱财,不花白不花,早花比晚花好。你们放心去经营,有什么事不用和我说。嘿,说实话,你们问我我也不懂。” 陈镖头哪里肯听林平之说的,急忙推辞道:“我们几个只是帮镖局打杂的,得少主收留,让我们还能吃上走镖的这口饭,已是感激不尽,如何敢擅作主张处理镖局大事。无论如何得少主你主持大局。” 林平之听他这么说,也不再强求,微微点头。 陈镖头这时候面露喜色,又道:“少主,多亏了你和丐帮结交上了,丐帮的凌常凌舵主这几个月对我们镖局可是照顾得很,又有丐帮弟子经常充当我们镖局的临时镖师。” “我们镖局这些日子走镖,无论走到哪里,黑白两道都着实给我们面子——说是巴结都不为过。不仅打点的礼金要的不多,走镖还从没出过差错,客人的口碑越来越好。” “很多有名气招子够硬的镖师都来投靠我们镖局,现在镖局里已经有三十四名镖师了。我又照少主你的意思多招了些奴仆下人,现在镖局规模,已俨然快赶上总镖头带领时了。” “嘿,还有之前我们镖局出走的镖师也都想要回来。哼,之前我们镖局刚重新开张时,这些人害怕青城派报复不敢过来帮忙,现在想吃回头草咱们可也不给他们机会了。” 林平之莞尔道:“正是如此,天底下没这种好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现在当然已经无所谓于这种怄气,但见陈镖头气愤,也安抚两句。 陈镖头又道:“对了,还有两件要紧事差点忘了和少主你说。” 林平子听他说到“要紧事”,心想难道青城派邀集的人有什么动静传来?忙问道:“是什么事情?” 陈镖头道:“一是八十万两镖银的那老头这几日每日都来我们镖局打探少主你的消息,并一再叮嘱我,假若少主你回到了镖局之中,一定要马上去找他,他说,他有极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林平之微微奇怪,道:“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八十万两镖银的事情吗?可听这意思又似乎不是想说这事,当真奇怪。” 陈镖头也点头道:“我也觉得奇怪,要是运送镖银的事,等少主回来,大家坐一起协商好诸般细节便是,他又何必神秘说有重要的事要说。” 林平之知道这老头和北方某个大派有关,说不定真的另有什么要事要和自己说,暗暗记在心里,道:“嗯,我抽空去见见他便知道了。还有一件要紧事是什么?” 陈镖头伸手掏出一封书信来,递给林平之,压低了声音道:“是丐帮凌舵主托人送来的书信,来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亲自交给林公子你,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林平之听说是凌常送来的书信,接过来,一边说道:“凌舵主莫非此刻不在福州?否则他们分舵同在福州城里,离我们镖局又不远,我回来了让人通传他一声,随时过来便是,何必还传书信。” 他拆开书信,发现里面只一张白纸,纸上空无一字,不禁一愣。 陈镖头看到少主表情,也有些奇怪,但又不好出言问询。 林平之微运功力,将手中书信碾成粉末,对陈镖头说道:“我出去一趟,和兄弟们说一声,别告诉别人我回来了。还有,陈镖头,劳烦你另找一个地方,隐蔽又能暂时住很多人的那种…” 在陈镖头目露疑惑的时候,林平之继续说道:“有镖师在外走镖的,你们设法联系上他们,让他们暂时不用回福州了,在外头的花销都由我们镖局承担。在镖局里的人则暂时去我刚才我说的那地方暂住。” 陈镖头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少镖头,这是为何?” 林平之淡淡道:“青城派又要来了,而且这次来的人比当时霸占我们镖局的那些人要厉害十倍。这些人虽然不至于滥杀无辜,可也未必全是好说话的良善之辈,怕你们有危险…出去躲躲吧。” 听说青城派又要来了,陈镖头脸色大变——他们几个人吃过青城派苦头也知道青城派厉害,要不是林平之他们说不定已经被青城派折磨致死了。 正想多说些什么,林平之却已朝他摆了摆手,道:“我出门了。我说的事情你赶紧去办,越快越好。” 陈镖头无奈点头,看着走远的从小看着大的少主,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 仪琳刚放好行李,正想念一会经文,突然听见敲门声。 开门,是这些日子每日见着的林公子。 林平之道:“仪琳小师父,本来想让你在这多休息一会的,可是我要出门了。这会我们镖局里不太平静,我把你一个人放在这不是很放心…跟我一起吧。” 仪琳对这位林公子早已建立起了信赖感,所以没有多问什么,就跟着他一起走了。 出了镖局,林平之迈开腿之前,突然笑着对仪琳道:“要你帮我做个决定。” 仪琳清澈美丽的眼睛瞪大大的,疑惑问道:“什么决定?” 林平之道:“我现在有两个地方要去,一是去丐帮分舵,或是去一处豪华民宅内见一个老头。我暂时也不知道该先去哪个地方。你帮我随便选一个吧。” 仪琳咬了一会嘴唇,说道:“林公子你去丐帮分舵应该是帮我打探我师傅她们的下落,另一个地方应当是你们镖局的事…你一路上对我已经非常照顾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因着我的事耽误你。要我选,便先去那民宅吧。” 林平之也不再客套,点头道:“那便听你的,咱们先去见那个不知道来历的老头。” 他说完却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伫立在原地。 仪琳很奇怪的看着林平之,道:“林公子,怎么了?” 林平之并没有答她,而是朝周围喊道:“我数三声,几位若不现身的话,我敢保证,你们会没命。几位既然来我镖局门口盯梢,应该知道我的脾气和本事,说的出做的到。” “一…” “二…” 要数到三时,果然有几人从镖局转角处缓缓走出。其中一人青衣长剑颇有些剑客气质,拱手道:“这几个月江湖人坐一起,茶余酒后谈及武林人物,总要说起林公子你的事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咱们因着一些缘由在贵镖局门口停留,有叨扰之处还请林公子见谅。” 林平之淡淡道:“佩服你能把偷听监视这种龌蹉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既然听说过我,该也知道我这人有时候不好说话。本来谁来招惹我,我无论如何要给他点教训,何况你们几人知道我回了福州,我若怕麻烦的话,该把你们杀了的…” 青衣人等几人听林平之这么说,脸色大变,都握紧了手上佩剑,提防林平之突然出手。 仪琳脸上也多有惊慌之神情,她见过林平之杀那胖瘦两师兄弟,虽然那两个是坏人,可心里还是觉得不忍。 就在她想劝说林平之手下留情时,林平之已经开口说道:“不过这位小师太应当不会想看到我杀人,所以你们算是因此白捡了一条命。你们回去传个话,也不妨让所有想来福州看热闹的人知道,我林平之现在就在福州,辟邪剑谱就在我身上,谁想要便来找我,和我镖局的人却无关。谁对我镖局里的人动手,我会让他十倍奉还。” 青衣人抱拳道:“理会得,我们自然会让武林上的其他英雄知道林公子刚才说的这番话。林公子既然发现了我们,我们要是还在你们镖局外多停留的话,那就不厚道了。告辞了。” 说完几人果然对视一眼,准备撤走。 林平之将手中木剑微微举起,淡然道:“请问兄台在哪个戏台唱戏?” 青衣人愕然道:“在下从未唱过戏,林公子何有此问?” 林平之点头道:“哦,原来你从未唱过戏,我还道你是哪个当红戏子,这么会说戏言。” 戏子在古代不是什么好词,青衣人面色铁青,耐着性子道:“还请林公子指教,在下哪句被你当作是戏言玩笑话?” 林平之道:“你们在我镖局门口盯梢了这么久,我刚回镖局里你们就知道了。我若不是叫出你们来,相信你们也会跟住我,瞧瞧我去哪里了。你们被我发现了,说声告辞了就要走,甚至都没问我放不放你走…我就当真这么好欺负吗,或者说我看起来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青衣人脸色由青转白,咬了咬牙,问道:“林公子教训的是,是在下失礼了。那么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需要怎么样林公子才愿意放我们走?” 另几个人则也看出了情势不对,各如临大敌,随时准备动手。 第155章 真假 林平之道:“你们的命我没有要,但你们这么走了可不太妥当...总要留下点什么。” 青衣人盯着他看了很久,几次手触碰道剑柄,即要拔剑动手。 他身旁的同伴也戒惧看着林平之,只要青衣人出手,他们将同时攻上。 但最终青衣人面无表情的说道:“林公子说的话我听懂了...” 他说着还是拔出了长剑,他的同伴们也拔出了长剑。 林平之微微笑笑,当然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啊...”仪琳忽然惊讶的叫出声来。 却原来青衣人拔出长剑之后,却没有攻向林平之,而是向自己左手挥去。 瞬间削去了三根手指。 他几名同伴也惊叫出声。 青衣人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汗水,却硬气的一声不吭,对林平之说道“林公子,我们一行三个人,这样够了吗?” 林平之却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和仪琳一起转身离开。 他倒不是真的有这种收集别人手脚或是耳朵的恶趣味。只是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旁人只道是福威镖局好欺负,林少镖头是纸老虎,免不了经常过来浑水摸鱼。他现在自然不会怕,只是镖局其他人却难免遭殃。 该狠的时候得狠。要是仪琳不在,林平之可能真的会将这三人杀掉两个——尤其那个青衣人镇定自若算是个角色,尤其不能留,免得日后麻烦——再让剩下的那个回去报讯,让人知道福威镖局不是好惹的。 此举虽然容易树敌,可问题是不树敌难道那些觊觎辟邪剑谱的人就会罢手了吗?江湖上虽然讲究表面上的规矩,但归根结底还是看拳头大不大,落后就要挨打,懦弱别人就会得寸进尺。 这些武林大派哪个不是几十年打打杀杀过来的,华山派剑宗和气宗一言不合就相互残杀一夜之间高手死了个干干净净,嵩山派灭刘正风满门的时候也压根不在乎会不会树下衡山派莫大先生这个敌人。当然武力和规矩得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既要敢动武,也得站在舆论高地上,不然那就不是正道门派,是只会打打杀杀的啥性质的组织了。 想到武力拳头林平之又不由得想吐槽下前世讨论帖里一些想到要将辟邪剑谱复印好多份公告天下来幻想脱身或者想将辟邪剑谱给谁谁谁来换取保护或者换取什么利益的天真小伙,毕竟是和平年代幸福生活过太久了又兼杂交水稻吃的太饱,总觉得这个世界会按照自己的理想状态来发展。 就假设刚才那三个人,托复印技术的福他们得到了林平之的残本辟邪剑谱,并且也是狠人切鸟练成了辟邪剑谱,设想中是既然大家都有辟邪剑谱了那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来找林家麻烦了。然而事实上他们难免又想了:“这辟邪剑谱厉害是厉害,可似乎是残本。话又说回来,残本都这么厉害,完整的那还得了?” 那么完整的会在哪里呢?谁也不知道。不过大家都知道辟邪剑谱是从福州林家传出来的,如果有完整版本,肯定是在林家。那么去林家看看呗。什么?林家人说他们也没有完整版,谁信啊?打残了再逼问!这种情况下刚才三个人就是三个会辟邪剑谱的人了,林平之武功再高,可也不一定顶得住三个甚至三十个自宫练过辟邪剑谱的人同时夹攻。 当然这种假设只是一种可能的结果,并非一定是这样,但我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置身于不可控的状态下呢? 至于拿辟邪剑谱换谁谁谁的保护则更是历史没学好,老想着割地赔款就能酣睡无忧。 人呀,得靠自己。有这种绝世秘籍自己还练成了,最优解肯定是抓手里死死不放。江湖上所有大门派都是这么做的,少林绝不会和武当说我的易筋经换你的太极剑法我们合作共赢,丐帮也绝对不会和华山派说我用打狗棒法换你的紫霞神功那我们就都牛比了。这些所谓的合作共赢都是理想最优状态,现实是你无法控制对方的行为,最显而易见的顾虑就是你怎么保证对方给你的秘籍是真的?黑暗森林法则下最好的法子就是永远防着别人。 当然这是纯考虑风险收益的现实做法,这座武林这个江湖上还有不那么现实的侠士,比如洪七公看出了郭靖人品可以所以会将降龙十八掌传给他;也有超然的隐士,比如风清扬看令狐冲看对了眼,也就不介意将独孤九剑这种最上乘的剑法传给他。而郭靖和令狐冲也绝对不会像这些号称智商超人的精致利己小伙一样把绝世武功当成是可以用来买卖的商品,想着和谁换利益。 做事现实的正道门派、黑道魔教,和超乎于现实之外的侠士隐士,即共同达成了这座江湖的平衡。 又想远了又想远了,林平之这时候轻声对刚看到人自切手指有些不适的仪琳说道:“应该还有许多拨人在附近盯梢,咱们要一个个把他们都揪出来吗?” 仪琳连忙摇头道:“林公子,他们若只是监视我们的行踪,那把他们甩开就是。千万不要又逼得他们自残身体。” 林瓶子笑道:“本来是想把他们一个个腿都打折了的。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跑快一些。” 他说完伸出手牵住了仪琳滑嫩细腻的小手,淡淡道:“抓紧我的手。” 仪琳脸上一红,竟忘了挣脱,然后,她就感觉到身子好像腾空了一般,周边景物倒退极快,飞速掠过。 凌波微步。腾云驾雾,不外如是。 仪琳只得握紧了林公子的手,甚至有时候身子不太稳当的时候,轻轻抱住林公子的背。 大概有半个时辰,林平之停了下来,说道:“到了。” 以凌波微步兜绕了大半个福州城,才来到老头所在的豪宅,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人知道他来这里了。 刚进前院,就发现那个老头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林平之道:“老先生知道我回福州了?” 老头眼睛里闪着光,道:“林公子现在是江湖上的焦点,福州城里的江湖人物十个人里起码有七八个人都在关注着你的动向。我们自然也不例外。这位小师父是...?” 林平之对这老头谈不上信任,当然不会说出仪琳的身份,只是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托我帮忙找人,我就顺便带她来府上作客。” 老头点点头,拍了两下手,果然有下人过来,引仪琳去一旁喝茶闲坐。 林平之则跟着老头来到另一秘间。 林平之坐下来,开门见山问道:“老先生,我既然回了福州,你们要运送的镖银又已经准备好了,那么随时可以启程。你还有什么要事和我说?” 老头叹口气,道:“恐怕公子暂时不能走。” 林平之道:“哦?为什么?” 老头道:“公子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福州城里马上有大事要发生。” 林平之淡淡道:“老先生消息倒灵通。我倒也听说了,据说青城派邀集了许多正道门派的前辈高人,想来福州城讨个公道。” 老头愕然道:“林公子原来也清楚这事。眼下这种情况,贵镖局实在不适宜运镖...” 林平之笑道:“确实是这样的。老先生若是急着将银子运过去,可以找其他镖局,嘿,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有些过意不去,可以象征性的给我个万把两银子当做毁约费。” 老头没想到林平之竟真的无所谓这么大一趟镖活,不由得苦笑道:“公子玩笑了。除你之外,又有哪个镖局敢接这么大的一趟活。我们的意思是待公子处理完眼前的事情之后再运镖银不迟。另外,公子如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可尽管开口,我们在福州城还算有点本事,说不定可以帮上手。 林平之想了想,道:“来的倘若都是各派高手,估摸着老先生也帮不上什么。总之我不会和他们硬拼,打不过了见机逃跑就是了,不过镖局肯定开不下去了,和你们定好的这事只好做罢。不过,确实有一件事想让老先生看看能不能帮我。” 老头道:“林公子请说。” 林平之道:“我自己一个人进退自如,倒没什么,便是带上刚才那位小尼姑自信也游刃有余。只是我们镖局上下这许多人我实在没法子都能护得他们周全。这次来的人守规矩的正道门派的人固然有,想浑水摸鱼顺手牵羊的坏人却也不少,恐怕我镖局里的镖师他们难免吃亏。” 老头道:“林公子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做什么?” 林平之看着老头笑了一会,看得他有些不自在之后,淡淡道:“我看老先生你这豪宅地方够大,应该可以暂住百十个人吧。” 老头苦笑道:“公子是想把我们这里当做避难所?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林平之眼睛眨了眨,道:“老先生竟然做不了主,看来是要问过你老婆。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会怕老婆?对了,老夫人怎么不在?” 老头道:“她...她...” 林平之眼神闪烁,接口道:“是不是这种传话的事情老先生你做就行了,却不用劳烦她老人家?” 老头松一口气,忙点头道:“正是正是,哎,你还年轻不懂,人年纪越大啊,就越怕老婆的。” 林平之笑了笑,显然不怎么信,但没有再逼问,转而说道:“老先生,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到时候让我们镖局镖师深夜之时秘密到你们这里暂住。待我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了,我们镖局就帮你们运送标镖银。” “老先生,我还有一处地方要去,告辞了。” 老头听说林平之要走,脸露凝重,说道:“林公子,借一步。” 林平之本已抬起了脚,听他这么说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又坐回座位,说道:“怎么了?难道除了这事还有其他事情?” 虽然是在很隐蔽的密室内间里,老头还是站起身来,在门口处听了一会,确定了外面没人之后,才说道:“其实还是这事,只是有关于公子的安危,不得不将我们手上的一个极机密的消息告诉公子。” 林平之道:“您老就别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我吧。” 老头沉吟一会,咬牙道:“公子你是不是和丐帮颇有些来往?” 林平之道:“是的,我与丐帮附件分舵舵主算是相熟,日前在湖北又在襄阳和丐帮湖北分舵有些渊源,老先生应该也听说了这事。” 老头说道:“林公子刚才说还有一处地方要去,就是去丐帮福建分舵吧?” 这事情却有些隐私。林平之是因收到了凌常送来的一封空白书信,料想应是有些蹊跷,又见凌常煞有其事似乎不欲让旁人知道,所以想悄悄去丐帮找他。 所以林平之只是看着老头笑不说话。 老头叹口气,道:“林公子果然是仁义之士,愿意替朋友保守秘密。只是,人呀,有时候不能太善良了。” 林平之也是想像力丰富的人,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接口道:“怎么?听老先生意思,丐帮有问题?” 老头道:“哎,公子,这我也说不准。只是怕你被人卖了还不知道,所以得和你说说这事。” 林平之知道如若事情属实,那么老头接下来所要说的倒确实紧要,所以忙正色道:“还请老先生详说。” 老头道:“公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公子你心里一定也疑惑我们老夫妻两人的身份,对我们也难免有猜忌。” 林平之闻言也不否认此节,呵呵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老头续道:“我们的身份牵扯实大,暂时的确无法和公子你透露。不过公子你放心,不管怎么说我们都仰仗你帮我们送这趟镖银,起码在这之前我们都站在你这边。” 林平之道:“嘿,老先生既然这么说,我不敢说已完全信任你,但也有些改观。” 老头道:“多谢公子。那我就直说了吧,林公子这次面对的局面不可谓不艰险...不过以你武功智计,如若步步为营小心打算,也未必扛不过去。只是公子须要认清局势,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免得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林平之实在忍不住了,直截了当的说道:“老先生意思是,丐帮有问题?难道他们也想算计我?” 老头凝重看着林平之,竟微微点了点头,道:“据可靠消息,三天前,丐帮里有一个关键人物也到了福州。” 林平之道:“是谁?” “丐帮帮主,解风。” “什么?”林平之吃惊呼出。 “我们听到解风到福州之后在丐帮分舵和属下的密议。” “哦?既然是密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又是说的什么?” 老头清两声嗓子,说道:“他嘱咐了两件事情,一是无论如何要套问出林公子身上辟邪剑谱的下落,二是丐帮要在这许多大派高手面前,挫一挫林公子的锐气,好叫丐帮立威。” “至于具体细节,解风当时也没细说,或许也是因为上述两件事情,无论哪一件单拿出来都是极难办到的事情,何况两件事一起达成,他也还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可以办到。但林公子知道这事后,需加紧提防。你和丐帮渊源颇深,说不定信任他们之下,又是被有心算无心,免不了着了他们的道。” 林平之听完也不禁流出些冷汗,解风这人他是见过的,果真是枭雄人物。 倘若老头说的事情是实话,那么林平之被丐帮蒙在鼓里,仍是像之前一样事事和凌常商量,并且借助丐帮的力量,那么后果如何真的不好受。 但当然这都是老头的一面之词,林平之不会傻到只听他这么两句就真的怀疑丐帮,所以只是嘿嘿冷笑,并不答复。 老头看出了林平之心里的想法,又说道:“丐帮是名门正派,在江湖里名声不错,林公子自然不至于因为我这老头的几句话而反倒信任我。不过...我这里有一个人书信,林公子看过了之后,或许会有所不同。” 说完他伸手入怀果真拿出一封书信来,轻轻一掷。 这一扔之中加上了回旋力道,书信正正好好飘落在林平之,缓缓掉下。 林平之此刻武学见解已非凡,夸声好妙的手法,同时将书信拿在手里。 拆开信封。 这次却不像凌常留下的书信那般空无一字,林平之看了眼上面的字迹,忍不住又惊呼失声:“百花夫人?”他得百花夫人赠以丝巾写就的凌波微步秘籍,虽然不靠系统看不懂,可这娟秀的字迹却是认得的。 老头点头道:“的确是一位貌美的少妇将这封书信给了我们,说是让我们转交给林公子,她信里将经过都已说清,林公子一看便知。” 林平之不怎么认识古代的文字,好在有系统翻译,倒也看懂了信上百花夫人说她在福州城里发现丐帮帮主的踪迹,所以施展轻功偷偷跟随,并偷听到一些消息,大致就是刚才老头所说。 林平之习得凌波微步以来,每日多熟练一分,便对这绝顶轻功多些赞叹。百花夫人自小练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又得百花谷主宗宁身上的功力,这门轻功自然更加出神入化。 这世上如果说有人能悄悄入遍地是耳目的丐帮而跟踪解风偷听到消息的话,那么百花夫人肯定是其中之一。 这女人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林平之想起当日帮百花夫人出头反而被她暗算,气不打一处来。他可不想再被出卖第二次。 老头道:“林公子,如刚才所说,此刻我们想你帮我们送镖银,只愿你平安撑过此次危机,所以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要和你说,免得你被丐帮欺瞒。林公子当然不一定要相信我们,但不妨多存一个心眼,以你的智计见识,真相如何你一定自己会有判断。” 他这话说的倒还诚恳。 林平之点点头,道:“谢老先生告知,不管是真是假,在下也先谢过了。”说到这,又眼神一动,问道:“不知道你们老夫妻二人,以及你们背后的那个北方大门派,和百花夫人是什么关系,为何她会让你们传书信?” 老头毫不犹豫的说道:“只是那位美少妇恰好将这书信让我们转给林公子,我们却并不认识她,也是听你说才知道她叫做百花夫人。” 林平之心道我信你个鬼,表面不露声色道:“原来如此。老先生,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对我来说确是事关重大。不知道你们还有没有这类消息了?” 老头苦笑道:“公子说笑了,这么重大的消息,有一个已是不得了,又怎么还有第二个?” 林平之点头道:“嗯,那我走了。有需要的话,我还会来找你们的。” 老头忙在前引路,道:“这个自然,我们定当效劳。” —— 仪琳被引入客厅之中,无措的默默念着经文,任由下人泡茶上点心。 “小师父,你和一起同来的那位公子是什么关系?” 仪琳听见问询,抬起头,看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正在看着自己,这个老妇满脸皱纹,一双眼睛却还有些光芒,让仪琳看着生出些亲近感。 她是个懂礼貌的姑娘,所以诚实回答道:“这...我与林公子只有几面之缘,月前我遇到些麻烦,是林公子热心帮我解难...他真是个好人。” 老妇慈祥笑笑,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上这位林公子了?他长得英俊,武功又高,看起来对你又很照顾,你喜欢他,是不是?” 仪琳忙将头摇作了拨浪鼓,道:“老太太,您...您怎么这么说?我是出家人,不可有七情六欲,更不用说这种世间情爱了。” 又急忙双手合十说道:“菩萨恕罪,这位老太太不知道我们佛门的规矩,所以才有此言,菩萨千万不要怪罪她。” 听到仪琳竟出声求菩萨别怪罪,老妇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了一会,笑着说道:“你这小尼姑可真好玩。人的七情六欲又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爱谁不爱谁更是情不自禁。难道你求一下菩萨,便可如圣人一般摒弃凡人情感了吗?我听说昔年峨嵋山上有一位郭襄女侠,虽然也出家为尼,并创下了佛家门派峨嵋派,可她自己却终身难忘神雕大侠杨过。她这种人物尚且不能免俗,你这种年纪轻轻的小尼姑又怎么能确信不思凡呢?” 不料这话却牵动了仪琳的情思,她这些日子来饱受相思之苦折磨,可偏偏从小受到的佛法熏陶却让她觉得尼姑生出情欲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矛盾之下常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哪怕罪孽深重她也心里祷求菩萨只怪罪自己一人千万不要迁怒令狐大哥。 这会听到这老妇说“爱谁不爱谁是情不自禁的”,又举了女侠郭襄的事迹,那真是说到她心坎里了。她也听师傅说过郭襄女侠的事迹,这会在心里想着郭襄孤身一生,在峨嵋山上苦思神雕侠杨过的清苦画面,不禁感同身受,眼泪再止不住,如断线的珠子洒落在脸颊两旁。 老妇见仪琳哭泣,还道她是因林平之而哭,说道:“小师父,莫非你喜欢林公子而他...他却无意?” 仪琳闻言涨红了脸,想要分辨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明说自己不是因林公子而哭是因为另外一位令狐师兄? 所以她只是加紧淌眼泪,却再不回答老妇的话。 “这位小师太是心思细腻,可能是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所以落泪,和我却没有任何关系。这般美貌善良的小菩萨,在下敬重有加,只想高高供着。老太太说有意无意的,却未免俗气了。” 自然是林公子来了。 仪琳看到林平之过来,心里一喜,竟停了哭泣,但马上想起刚才美妇的话,又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往他身上多看一眼。 老妇看到林平之,丝毫不惊讶,只是说道:“瞧不出来林公子境界这么高,又懂得怜香惜玉。只是你带着这位小师太,虽然你自己问心无愧,旁人却难免多嘴。我知道你最近遇到了些麻烦,不如把她先留在我们这里,保证她毫发无损,你看如何?” 林平之却已又牵起了仪琳的手,说道:“不好。我信不过你们。我得把她送到她信任的人手中。” 不等老妇再说什么,已施展凌波微步带着仪琳奔出。 老夫妻二人看着他们二人走远,老头马上露出了恭敬神色,以及其尊重的语气说道:“老夫人,我已经按照你吩咐,将那事情告诉了林公子。” 老妇眼睛里闪着亮光,淡淡问道:“他信没信?” 老头答道:“难说,上次的事情就可以看出,这人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毫无机心,其实心里自有计较。” 老妇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们的大事需要靠他去办,希望他这次真能无恙撑过去。” —— 丐帮福建分舵。 室内只凌常一人,看着林平之,道:“林公子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虽然我书信里没有留一个字,可你一定会知道我的意思的。” 林平之笑道:“我可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只是你不明不白的留下一封书信,我要是不来找你问个明白,今晚会睡不着觉的。你找我有什么事?对了,上次帮你外甥打架,架没打成,你们丐帮湖北分舵却牵出一件大事来,不过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就不和你细说了。但总算阎初因为这件事升做了五袋弟子,还被你们解帮主收作了义子。” 凌常神色黯然道:“林公子原来并不知道,阎初他死了。” 林平之今晚又一次惊呼出声:“什么?他死了?怎么死的?” 凌常声音有些哽咽:“他被我们帮主收作义子,心里高兴,那天晚上便多喝了点酒。他武功内力低微,不像我们这般不管酒量怎么样,总归能将酒逼出,不至于醉太厉害。他那晚醉太厉害了,又太兴奋了——也或许是他命不够硬,接不住这种骤然的富贵,总之那天晚上他就猝死了。” 林平之闻言若有所思道:“嗯,他命不够硬,接不住这富贵...” 凌常显然不想多谈这事,岔开话题道:“林公子你可知道,你们镖局这段时间要有麻烦了。” 要是在之前,林平之肯定会笑着将路上遇上的事情说出,告诉凌常自己早知道了这事。但看过百花夫人的书信后,林平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哦?我们有什么麻烦,难不成是像上次镖师在清风镇失踪一样,我们走镖的人又出事了?” 凌常摇头道:“若只是镖师失踪,料想也不过是土匪强盗所为,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公子你可知道,近日将有一伙人要找你麻烦?” 林平之道:“什么人?” 凌常说道:“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余观主,当然不只是他。他自打儿子被林公子你杀了之后,一直念记着这件事,但估摸着忌惮你武功了得——江湖上人都知道当日就在福州城里你与余观主定下了三招之约并且果真在三招之内击败了他,并且当时在场的还有嵩山派十三太保中的两位。所以余观主邀集了正道门派的前辈高手,一同到福州来,说要讨个公道。” “但江湖上的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公道自在人心。你父亲福威镖头的林总镖头虽然严格来说不算是武林中人,可是福威镖局生意做得极大,他的名声也极响。他着意结交青城派并连年送礼,青城派派人回礼却将福威镖局团团围住意图不轨,这是江湖人所周知的。” “其后林公子你奋力自卫杀了余观主他儿子,然后你们一家几口躲入莆田南少林寺暂避余观主,福威镖局则被他青城派罢战,这事也是大家看在眼中的。实话说,当日林公子你刚从南少林寺中出来时,即有许多江湖里有来头的人物出面找你,这些人中有的也是看青城派做的过分,所以出面调停,怕你们林家吃亏。嘿,我当日和林公子你偶遇结识,其实也是为此。” 听到这,林平之笑笑,道:“当日得凌舵主你指点,我才知道有这许多成名人物要找我。现在想起来,当时我给你的金子肯定不够。” 凌常知他说笑,继续说道:“其后林公子你可能是顿悟了家传的剑法,或许是在南少林寺中有什么了不得的际遇——当然不太可能是练了少林寺的武功绝技,佛门功夫虽然精深却少有速成的,林公子进步神速当是另外有奇遇,总之是武功大进,反倒是余观主在你手上吃了极大的亏。” “这么一来,倒成了他青城派弱势而林公子似乎有些理亏了,毕竟余观主的儿子和许多青城派弟子确实是死在了你手里。再加上林公子你那段时间杀了不少想要抢夺辟邪剑谱的人,又曾帮...嘿,帮百花夫人出头,对抗昆仑派灵风子道长等人。这几件事情凑一起,再加上青城派余观主一再邀约各大正道门派希望他们能帮忙出头,嵩山派率先答应了余观主的提议,就有了这次的几大门派要来福州一起‘讨公道’的事情。” “当然少林武当和我们丐帮虽然也列名和青城派、嵩山派一道过来,心里存着的想法却是居中调解,总归是要和平解决这件事。我们帮主早几日传来了消息,说他本想自己过来,只是北方有许多要务,所以可能只派我们总舵的一位长老代他过来...” 听到这里,林平之心里一动:“百花夫人明明说她看见了你们帮主解风到了福州,你却说他有要务不过来,你们究竟谁在说谎?这事却好辨明,只消我确定解风这会在不在福州就知道了。” 凌常道:“所以林公子也不用太过担忧,到时候我们丐帮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无论他青城派和嵩山派怎么砌词刁难,想将罪责定在你们林家头上,我们丐帮——我们帮主还提到了少林和武当也是一般的心思,无论如何都要秉持公道,不让林公子你平白受了委屈。” 要是在去那老夫妻豪宅之前来这里,那么此刻林平之自然觉得心里踏实,有少林武当丐帮站他这边,自然高枕无忧。 可这时候林平之自然心里有别样想法,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客套两句。 凌常看出了林平之情绪有些不对,又道:“但届时看热闹的人多,难免许多居心不良的人想偷偷做点什么坏事,你此刻这般武功,自保无论如何都不成问题。不过,你镖局里的镖师却可能会遭到波及。林公子可以让他们暂且在我们丐帮分舵里暂避一段时间,待事情过去再回镖局去。” 要是之前林平之听到这话自然会无比欣喜,要是让镖师暂住在丐帮分舵中,自然放心的多。 但如今他对丐帮心存疑虑,便有些为难,如果丐帮真有不好的想法,那这些镖师等如羊入虎口。 不过如今林平之谁都不敢信任,让镖师他们去那老夫妻豪宅里,也未必就安全。 当下林平之先敷衍道:“待我回去再说。凌舵主,这次各大派来的人都有谁?” 凌常叹口气,说道:“来的高手可当真不少。青城派的余沧海余观主无论如何都算是正道门派中排的上号的门派掌门人,其他门派既然答应了他的提议,派来的人自然也都是资历够的人。比如同在四川的峨嵋派,便是他们的掌门金光上人也亲自和余观主一起过来了。” 林平之听到连峨嵋掌门都来了,不由得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这次来的人分量这么重。 第156章 主父 凌常续道:“各派在天南地北,总是陆续到来,其他门派谁过来现下却不清楚。我们丐帮是青松长老过来,据昨天收到的消息,他两日后便可到达福州。” 林平之点点头,又说道:“如你所说峨眉青城两派的掌门人都到了的话,其他门派来的人总归不会寒酸。对了,都说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嵩山派既然来了,恒山、衡山、华山和泰山的人又来不来呢?” 凌常道:“据目前得到的消息我们还不知道。不过青城派余观主请是肯定请了他们的。五岳剑派虽然结盟,但本身各剑派是独立的,他们可能私下自己过来,却未必要和嵩山派通气。” 这话倒也有理,同时林平之心里想,恒山派的人来福建说不定也是为了这事来的,可能嵩山派假传消息约她们在哪会合,再伺机围剿她们。 林平之又问道:“凌舵主,之前也常让你相帮,这会想让你再帮一个忙。” 凌常忙道:“林公子今日怎么这么客气,我们两的交情,你有什么大可直说。” 林平之心里有些防备,踟蹰半天还是问道:“凌舵主,我想你帮我查探下恒山派的人的下落。我新近结识了一位恒山派的小师父,她不小心和她师门其他人走散了,我答应了要帮她找人。” 凌常诧异道:“恒山派的人?具体有多少人呢,又是哪位长辈带队?” 林平之道:“大概二三十人之数,应是她们定逸师太带领,目下应当是朝福建赶来的路上。这么多女尼姑,再怎么隐蔽行踪也很容易找到…又要劳烦你们丐帮了。” 凌常道:“原来恒山派定逸师太要来福建来了,是否也是青城派邀约前来?” 林平之摇头道:“这个我便不知。但凌舵主,一定要快…我要第一时间知道她们的下落。” 毕竟嵩山派筹划好了埋伏要对付这些尼姑,慢一点说不定她们就全军覆没了,那时候林平之都不好意思面对仪琳。 凌常听林平之这么说,脸上也变了变,道:“瞧林公子你的神情,恒山派的人可能有危险?” 林平之此刻不敢完全信任丐帮,所以便敷衍说道:“倒也不是有危险,只是我答应了这个仪琳小师父,要带她早点找到师门其他人。不想让她心焦。” 凌常似乎信了这个理由,笑道:“林公子可当真是怜香惜玉的好男人。之前为了华山派岳掌门的千金岳姑娘打探华山派人的下落,现在又为了恒山派的小尼姑急着打听恒山派的消息。” 这话是玩笑话,林平之也笑笑,说道:“凌舵主说笑了,都只是谈的投机,顺手帮她们个忙罢了。” 说到这缓和了一些,凌常转而又问道:“林公子打算如何应对青城派余观主他们?” 疑邻盗斧。林平之此刻对凌常每句话都有些过度解读,闻言心想:“你问我要怎么应对是何居心,难道想知道我的作战计划,伺机在后面捣鬼?” 但又不好不答,所以只是说道:“也没什么好的法子,就是想着少林武当和你们丐帮既然都来了,难道还能坐视他青城派余矮子颠倒黑白不成?我们福威镖局林家一向行的正坐着直,干的是保人护镖的生意,绝不无端谋害别人,但也不惧恶人。青城派此等行径,无异于土匪强盗,我受困因而自卫杀人,合乎正义。便是以官家律法来判,也绝不会判我有罪,反而得定他青城派一个寻衅滋事的罪名。嘿,只消各派前辈明辨是非,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凌常叹口气,道:“话虽如此,可毕竟牵涉到人命,何况还是青城派掌门亲生儿子的人命,终究难以常理而论。你们林家和青城派的恩怨持续这许久,中间又有南少林寺收容林总镖头夫妇,此刻难解的,便是林公子你杀余观主儿子这桩恩怨。这次大家一同前来,想必大多也是想从中化解。话虽如此,林公子却还是不可不防——虽然这些前辈高人不至于会太过难为你,终究他们是余观主请来的,却也或多或少会帮余观主说两句话。” 他说的委婉林平之却知道意思,笑着说道:“懂了,你怕他们拉偏架。没事,只要他们不是明着暗住我手不让我还手,我还不怎么怕。” 凌常也素来知道这个林公子的能耐,又不好再多明言点破,所以只叹口气,说道:“林公子,你如需要帮忙,我们暗中可以给予你点帮助。但到时候人来齐了时,我们丐帮却也不好全站在你这边,希望你谅解。” 他说得诚恳,林平之倒有些摸不透了,便也说道:“凌兄客气了,眼下这许多大派要向我讨公道,你们肯暗中援手,已是难能。在下并非不识好歹的人,又怎么会苛求更多。” 话倒这里便没有太多说的了。林平之在凌常这里没有得到太多想知道的东西,主要还是托他帮忙打探恒山派人的下落。丐帮哪怕有什么祸心,也与恒山无关,这一节倒不用担心被算计。 末了,凌常说道:“林公子,那我马上吩咐人去探知一有恒山派人的消息,一有消息即立马告诉你。还有…” 挠挠头,凌常继续说道:“我们却不好再直接见面,我如想再传消息给你,会另想办法。” 林平之点点头,道声谢,辞别了他。 心里也在犯嘀咕:“从刚才聊天来看没怎么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莫非是百花夫人的离间之计?她见我和丐帮走得近,所以想连我这唯一的人脉都切断了去?” 转念又一想:“不过这事却也不好分辨,凌常若真是受他们解帮主指示对我不怀好意,那么自然要装的像一点,不然我又不是傻子,他如有什么异样我肯定能觉察的到。” 这种事情当真是朝哪一边想都自有其道理,索性便不想了。 林平之到客厅找到了正在念经礼佛的仪琳,对她说道:“我托凌舵主打探你师傅她们的下落…她们到了福建周边我们应该就能得到消息。” 仪琳闻言喜道:“谢谢你,林公子。”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几次谢谢林公子。 当然林公子并不在乎她谢几次,也并不俗气客套说不用谢。 只要将这小尼姑送回她师傅手上,便算是完成任务了,如同将岳灵珊送回她大师兄旁边。 可能真的是武功上去了境界也就上去了,尤其林平之这会身兼佛道两门绝技。 还切了鸡儿。 这会他已没有刚穿越过来时的浮躁心理。 只要他想,他可以得到大多数女人,也就已经没有了非要得到某个女人的渴望。 生命是旅程,我们都是旅客,只需领略,不必非要拥有。 所以他波澜不惊的将仪琳送回镖局房间之后,也不再多啰嗦,即回到了自己房间。 在侍女伺候下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了身上疲惫。 跨越了大半个疆域,还是有些累的。 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林公子总算清净。 不用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需要为了欲望奔波。 倒头便睡。 但他又觉得不对劲。 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每当他觉得不对劲的时候,就意味着真的有什么事情是处于异常的状态。 他闭上眼睛想着异常的地方在哪里。 过了一会,他醒悟过来,床太软了。 古代木床不似今日的席梦思这般柔软,总是没那么舒服。 但这会林平之却觉得床比棉花还软。 嗯,应当是在外奔波太久了,所以无形之中感觉床变软了。 正如饿久了的人吃什么都好吃,单身久了的男人看谁都好看,所以长期在外面居无定所回来之后就觉得木床变软了。 相对论是正确的。 不管了,睡觉。 棉花一般的软床果然舒服。 不光舒服,还香。 是橘子汽水的香味,如果这个年代有橘子汽水的话。 ——那这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林平之从床上跳起。 然后他就听见了一阵娇笑。 女人的娇笑。 林平之最近认识了很多女人,岳灵珊仪琳芳芳,还有任盈盈——如果没见过面也算认识的话。 这些女人的性格截然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 她们绝不会跑到男生的卧房里来,格格娇笑。 所以林平之又想起了一个女人。 一个媚绝百花的女人。 林平之恨恨道:“百花夫人,你来我房里干什么?莫非觉得我原谅你了,乃至你可以随意在我镖局里进出?” 他越说越气,简直想要骂人了。 不仅想要骂人,他简直还想打人。 很多侠客都喜欢说一句“我不打女人。” 林平之虽然这会有些想向侠客标准看齐,但仍然没有偶像包袱,不介意打坏女人。 何况是一个比世上无数男人加起来还要可怕的坏女人。 他咬牙切齿这么想着的时,就这么做了。 他手里夹着一根针。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针还针。 他苦练针法的理由有一部分就是想要还百花夫人这一针。 此刻本尊就在眼前娇笑,针法也终于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他的针法已经大成。他的针很快,很诡异。 有时候林平之甚至想,东方不败虽然浸淫葵花宝典十几年,绣花针使得出神入化,可也未必能比他高多少。 虽然是有些一厢情愿的自信,但却证明这会林平之的针法确实是高到他自己已经满意的境界了。 这一针能得手吗? 他的对面,是自小就学会了凌波微步和北冥神功两门盖世神功的百花夫人。 是新近又得了百花谷谷主宗宁和尚一身功力和寻得了辟邪剑谱的百花夫人。 林平之虽然对自己的针法很有信心,可他同时对这一针能刺中百花夫人没有信心。 一瞬间他想了这么多事情。 其实却只过了一瞬间。 刹那之后,林平之针停住。 他咬牙道:“为什么不躲?你应当能躲开的。” 百花夫人仍是那副人畜无害的单纯表情。 配合她媚艳到极处的容貌和要着火了的身姿,当得上尤物二字。 任谁看她一眼,都绝难把她和恶贯满盈作恶多端联系起来。 她轻轻咬着嘴唇,闪动着眼眸,将这份单纯与媚艳的杂糅展露到最顶峰后,才说道:“林公子看来一直都很介意我当日那一针,现在还是极恨…我便让你还一针。” 林平之当然不是会客气的人,对这种女人他更加不会客气。 所以他这一针还是扎了下去。 没有用内力,却还是扎的很重,能将一个人的肉扎穿,扎进骨头里的力度。 百花夫人“啊”一声,显然这一针给她造成了巨大的痛楚。 林平之解恨的看着她。 但他马上又发现不对劲。 她的眼睛里却没有痛苦的意思。 相反还带着欢愉神色,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欢愉。 林平之愕然,无论想不到百花夫人是这种特性。 百花夫人被扎之后,一脸媚态的看着林平之:“林公子若是觉得不解恨,可以多刺几针。” 饶是林平之身经百战,这会也被这满脸单纯的女人制造出的反差张力给弄得一时之间心跳加速。 百花夫人显然不想让林平之的心跳缓过来,所以她又说道:“百花谷有一门魅术,专让女子学着怎么取悦男人。所以贱妾知道林公子想听什么。” 她香唇一张一合,像熟透了的车厘子。 林平之咽了咽口水,正想硬气说一句我不想听来缓解此刻不对劲的气氛。 百花夫人却已抢先说出了口,是她那柔到极处的声音。 “主人,是贱妾错了,无论你要怎么惩罚,贱妾都绝对服从。” 林平之不是变态,没有这方面的嗜好。 低俗庸俗媚俗。 很三俗。 孔子有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孟子说,人要有羞恶之心——这女人难道不知道羞耻,不懂得洁身自爱吗? 林平之很气愤,决心要好好批评教育一下百花夫人。 他清了清嗓子,很激动的说出了一句话。 “叫爸爸。” —— 一番批评教育之后,林平之决定暂时原谅百花夫人,起码今晚暂时原谅她。 一个人如果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认罪态度良好,并且付出了足额的物质补偿(凌波微步秘籍),而且在后续接触中展现出很好的可塑性,那么暂时性的原谅她也是正常的。 同时林平之有点理解百花谷主为什么要出家了。 林平之如果没有修习葵花宝典的话,这会可能也会想要出家的。 事了拂衣去,圣心安如佛。 百花夫人很懂男人,知道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男人得到了满足之后,便会想聊一些正经的事情。 所以她说道:“林公子,明日午时你去城外十里亭,即能看到丐帮的解风解帮主。那时候你就知道我书信上跟你说的事情是真还是假了。” 林平之没想到她突然说出这么关键的信息,不禁惊讶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百花夫人道:“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发生了就很难瞒得住旁人。解帮主约了人在那里见面,是通过密信相约的,一共九个字的讯息,分了十三只信鸽先后传递。哪怕其中一部分信鸽出事,也绝对不会暴露。” “但偏偏…这十三只信鸽,都被我截了。并且我看完信里的内容之后,又将信鸽放回,让它继续送讯。” 林平之听她说的简单,却也知道要截留十三只信鸽,并且看完信后,不留痕迹原封不动的让信鸽继续送信,这难度不言而喻。 当然他还是不会全信,只淡淡道:“好,明天我会去那里看看。你为什么要帮我?” 百花夫人道:“林公子这话可就有些伤我的心了。如果没有那天我用针暗算你的事,我们本该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那日在客栈你能不顾个人安危出头帮我对抗仇敌,我今日就不能帮你做些事情吗?哎,我当日暗算你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苦衷? 林平之冷笑道:“你的苦衷就是为了要得到我林家的辟邪剑谱?这可也太为难你了。” 百花夫人黯然道:“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林公子恨我也实属正常。但我要你们林家的辟邪剑谱真的有苦衷,日后林公子你该会知道…还有,我保证,如果林公子愿意,今后可以无条件的相信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做出一件伤害你的事情。如果我有一字虚言,便让我被百花谷的北冥神功吸至干枯而死。” 林平之见她说的诚恳不似作伪,心里稍稍多信了她一些。 百花夫人又道:“还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你…你可知道这次来福州城里的大人物们都有谁?” 林平之道:“我当然不知道。可你竟然知道?这可是连丐帮的人都没查出来的消息。” 百花夫人闻言哂笑道:“丐帮除了人多耳目多,还有什么稀奇的?找人有时候人多有用,有时候人多却反而坏事。真正收集消息的好手,贵精不贵多。凑巧的是,我们百花谷刚好有几名擅长打听情报的人。” 林平之忍不住说道:“你们百花谷训练这种人才打探各处消息,究竟有什么图谋?” 百花夫人笑着不答话,只是说道:“林公子,我如果告诉你,少林方丈方证大师,武当掌门冲虚道长,和嵩山派的左盟主这会都在来往福州路上,你会作何感想?” 林平之顿时忘了刚才要问的话,浑身巨震道:“他们三个都来了?” 他先前虽然听说青城派邀得各派同来,而且来的都是资历够高的人,但毕竟真听到的名字也就峨眉掌门金光上人一人,还没有具体的概念。 这时候才真正知道,原来江湖上对于这次福州行是这么重视。 少林武当掌门,五岳盟主。 无论是哪里,只需要听到这三个人齐聚在一起,那么就说明江湖上一定有很大的事情发生了。 这三个人既然来了,其他门派的人来的自然肯定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丐帮帮主解风按理也该来了的。 为什么凌常说他不来? 如果说刚才林平之还比较相信丐帮的话,这时候听了百花夫人的话,不禁又对丐帮多存疑了几分。 百花夫人道:“不过林公子不用担心,我们百花谷这次站你这边,不管你需要我们怎么帮忙,我一定全力效劳。” 林平之没想到百花夫人这么说。这女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如若得她相助,那么还害怕什么少林方丈五岳盟主? 不过林平之这会心里也有 疑虑:“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百花夫人这么热心,莫非是想靠我的力量对抗武林正道门派?嘿,虽然这些正道门里的人也不是啥好人,可毕竟还是讲规矩,比邪门魔道纯凭喜恶做坏事还是强很多的。” 表面林平之应道:“这些人虽然来势汹汹,可也未必都是要和我用强的,我先静观其变,到时候需要帮助的话,自然会找夫人。”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有一件事倒要麻烦夫人。” 百花夫人盯着林平之看了一会,示意他继续说。 林平之道:“如若夫人手下的斥候真的比丐帮找人还好使,不妨帮我找个人。我想要知道恒山派一行人的下落。她们这会也在朝福建赶路,应该不难找到。” 百花夫人眼神闪烁,道:“林公子找恒山派的人可是为了那个小尼姑?” 林平之不承认也不否认,淡淡道:“夫人对我的事可真是了如指掌。如此便劳烦夫人了。” 百花夫人假装作出嗔怒的表情,道:“我一个月二十两金子养着的探子,去帮你找一群尼姑,公子未免太任性了。” 林平之笑道:“我当你答应了。” 百花夫人骂过之后,果然并没有再推辞,只是说道:“到时候若有消息,再和你说。” “嘿,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公子自宫练了辟邪剑谱之后,没想到还是这么懂得疼惜女孩,乐心帮那小尼姑。” 林平之听她直截了当将这秘籍里的八个字说了出来,不禁有些错愕。 不过马上他应道:“嘿,夫人既然知道了此节,那么便该知道以后对我使美人计时可要掂量掂量…可能对我没用。” 百花夫人噗嗤笑道:“林公子你刚才可不是这幅模样。我看得出来,还是有点用的。” 说完以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林平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还练了我们百花谷一门武功,叫至尊不老长生功,练这门武功需要一直是处子之身,所以此生我都不能真的和男人…公子这种情况,恰好和我登配。” 林平之忍不住又说道:“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变态。” 第157章 窃听 变态有变态的好。林平之在岳灵珊仪琳芳芳任盈盈身上端着的欲望得到心理上的宣泄,有一种满足感。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有时候宫里的太监会和宫女组一对“对食”了。 虽然不能真正吃到,但总算解馋止渴的功效还是有的。 百花夫人来无影去无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临走竟没有忘记给睡梦中的林平之盖上了一床棉被。 秋高气爽,秋夜天凉,请君珍重。 林平之闻着被子里残留的香味,不禁苦笑道:“都说女人心软,其实男人可比女人好哄多了。” 当然自嘲归自嘲,他却不至于真的完全信任百花夫人。 林平之没有降智光环,无法把遇到的枭雄宗主都降智成脑瘫,所以只能加倍小心,不轻易相信任何人。 步步为营。 出门碰见陈镖头,后者行个礼,道:“少镖头昨晚没睡好?看起来有些憔悴。是不是这么久来第一天回镖局睡觉有些不习惯?” 林平之道:“嗯,昨晚有只猫在我旁边叫,有些遭不住。” 陈镖头道:“猫?镖局里有猫吗?是不是哪里的野猫闯了进来,等会看到了让下人赶了出去。” 林平之道:“不用了,她已经自己走了。” 又道:“陈镖头,昨天说的找地方暂避的事情…我已经找好了一个地方,到时候你们先去那里暂避一段时间。” 陈镖头忙应声是。 然后林平之就去找仪琳,她一向起的很早,这会儿已经用过早餐在念经礼佛了。 林平之今天要去的地方却不好带她去,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想到把她放到那对老夫妇那里。 如他们所说他们此刻有求于林平之,应该不会对仪琳和镖局里的镖师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 老妇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平之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道:“公子昨天不是说信不过我们吗?” 林平之一向脸皮很厚,虽然被这么问,但也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让仪琳在这先待着当成自己家别客气。 就去十里亭了。 十里亭在福州城外荒郊偏僻道路旁,供过路人停歇而设。但荒郊又能有多少人路过,所以衰败也是必然的。 林平之早早就来到了这里,既然要偷偷瞧瞧解风究竟是和谁定下了会约,自然要来早些免得撞面。 但十里亭外面是旷野一片,实在没有藏身的地方。 林平之灵机一动,想起那个杀手郭高曾经藏身地底,伺机暗杀。 现在的武功,学土拨鼠挖个洞轻而易举。 所以他在长亭附近挖了一个很深的洞,藏身其中后,将土埋回,再用银针刺出若干细孔透气——当然以他现在的闭气功夫凭土壤原本的间隙就够呼吸了,只是这样舒服些。 虽然土地新挖的痕迹细看能看出来,可谁能想得到一大早就有人会跑这里来活埋自己? 林平之不由得有些佩服郭高的点子,藏身地底确实是好主意。 但他来的还是太早了,接下来的冗长时间内十里亭附近都无一人经过,一点动静都没有。 漫长等待需要很好的耐性。 幸好林公子并不缺耐心,只要能不被蒙在鼓里,隐忍一会又有什么要紧呢? 他有些理解太乙山上的隐士杀手郭高在地底时的感受了。 很辛苦,但也很刺激,因为藏身地底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苦熬很久很久之后,突然冒出去将人的头割下来,应当是一种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人就是这么一种有些低贱的动物,快乐需要对比和反差。 但林平之也担心解风不来。他要是不来,这闷在地底的苦楚就白挨了。 不过,百花夫人应该不至于开这么一个马上就会被拆穿的玩笑吧?图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听见有脚步声传来。 林平之在地底,更加听的真切。 他屏住呼吸,不发出丝毫响声。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林平之在地底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听声辨位感觉来人依稀是向十里亭亭子内走去。 不一会脚步声歇,想是来人停了下来。 良久再无声音。 林平之不敢动弹乃至不敢呼吸,有些难熬。 毕竟可能来人是解风这种级别的高手,一点点的异动都会被察觉到。 过了一会,又有脚步声音传来,这人性子似乎有些急,听声音一路走到亭子内,但和第一个人并没有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林平之猜想他是和前一人点头之类的行礼算是打招呼。 这人来到亭子里后,同样一言不发乃至一动也不动。 亭子里有两个人,却还是相互间一句话都不说。 难道他们还在等人? 林平之不知道,但他也只得等,等他们开口。 第一次觉得时间原来过得那么慢。 总算又过了半柱香功夫,又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传来。 这个人的脚步声极低,林平之若不是身在地下对声音传导感知比较灵敏,几乎听不见。 但这个人的步履又很慢,每一步的声音之后,要再隔一会才能听到下一步的声音。 这么轻而慢的脚步声,显示出后面来的这人不仅武功轻功高绝,在武林中的地位也绝对不低。 只有身份地位高的人,才有权利“慢”。 需要看别人眼色行事的人,是绝对没有资格走的这么慢的。 林平之在地底看不见情形,只是在心里想,这三个人究竟哪个是解风? 如果最后到的这个人不是解风的话,莫非他在武林中的地位竟不下于解风,乃至能让包含解风在内的前两人早来等候?而明知解风在等,这人竟还慢条斯理的走路? 就在林平之好奇的时候,后面这人已经开口说道:“二位,久等了。”是个男子声音,声音雄浑,语速很慢。 身份地位高的人讲话都很慢,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不管讲多慢听众都得耐心听着。 林平之心里一动:“果然先来那二人中有一人是解风,那这最后到的人是谁?江湖上又有谁能让丐帮帮主解风先在这里等这么久?” 这样的人江湖上用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林平之心里当然有了猜测中的人选。 当然先来的这两人也未必就一定有解风——事实上直到其中一人开口说话林平之才确定他是解风。 解风此刻说话的语气浑不像当日在襄阳城里霸道,相反有些讨好意味:“也没等多久。在这十里亭里赏景等人,是文人骚客们爱做的事,今日我们也来学学才子雅士,哈哈!” 最后来的那人沉声道:“解帮主,你们丐帮除了昔年黄蓉黄帮主外,历任帮主都谈不上有什么墨水,毕竟你们帮里全是花子,选个粗人当帮主才对头——当然解帮主我也不是在看低粗人,当年平息宋辽战乱的乔峰乔帮主便是粗人一个,可谁敢小瞧他了?” “况且,眼下深秋将冬,也没什么景色可瞧的,才子文人爱春景爱冬雪,却少有爱秋的。‘自古逢秋悲寂寥’,嘿嘿,咱们今日却不要悲寂才好。” 先前来的两人中除解风外的另一人闻言大笑道:“不至于不至于。今日谈成后,咱们这次必定是大收获的结局,得是喜庆,这个悲字,无论如何说不上。” 听到这人开口,林平之差点惊呼出口! 原来先来的这两人除了解风外的另一人也就是刚才开口的这人,林平之听出了他的声音——竟是青城派的掌门余沧海! 林平之忍不住想:“解风竟真的包藏祸心,否则他为什么秘密约见余矮子?余矮子口中的‘大收获’又是指什么?难道是得到林家的辟邪剑谱?” 他想知道答案,于是愈加不愿发出声响让亭子里约谈的三人听见。 最后到的这人淡淡说道:“余观主会否太乐观了呢?连昔年的桃花劫刑天以都被那姓林的小子击败了,他可真有点本事。这次各大门派的人受青城派之邀前来,虽然人多势大,可都各怀心机,谈不上能成什么气候。” “尤其少林和武当那两位,一向自诩正义公道,到时候说不定不单不帮青城派出头,反而从中作梗。” “至于华山派的君子剑,君子是君子,其实是个伪君子。他心里自然想得到辟邪剑谱,偏又不好像青城派一般直接动手,只好几次三番让他的漂亮女儿邀那姓林的拜入华山派…嘿嘿,那姓林的自己家传的剑法不知道比华山派剑法强了多少倍,又怎么会有兴趣。这次岳不群会是什么态度,我倒也说不准。” “衡山派的莫大是个怕事的主,估计到时候只敢在旁边多看几眼,却不至于多说什么。” “至于恒山派,呵呵,恒山派那三个老尼姑,若是识相还好。否则的话,咱们不一定能见到她们了。” 林平之听这个人分析了这许多江湖人物,听到最后时心里一动:“听他意思是要对恒山派的师太们动手…这人莫非是嵩山派的?” 转念再想,心里剧震:“这人难道就是五岳剑盟的盟主,左冷禅?” 念头至此,将前后一一印证,愈加笃信这人应当就是左冷禅。 可…当日在襄阳城时,明明看到解风和武当掌门冲虚打的火热,林平之当日曾猜测解风和冲虚是为左冷禅野心一事商量应对之策,冲虚也并不否认。 怎么这会解风竟邀了左冷禅在这会面,言语间还似乎在共同筹划什么大事! 解风这时候果然说道:“左盟主,你真想对恒山派动手?” 林平之听到解风果然称对方为左盟主,不禁竖长了耳朵。 左冷禅道:“五月并派是我毕生心愿,可其他四个剑派的掌门不懂并派的好处,狭隘无比,都不赞成并派。这其中,泰山衡山都好解决,华山派若是没有那姓林的小畜生阻挠,这会可能已是剑宗封不平执掌门户。恒山派这几个老尼姑却是冥顽不灵软硬不吃,这次我下了决心,先找人扮魔教的人围攻她们,再由我们嵩山派出手解救,到时候要是她们答应并派,那自然好,要是她们还是不肯,那也只能让我们送她们早日去见佛祖了。” 林平之虽然看过原着早知道这部分的剧情,这会亲耳听见左冷禅轻描淡写的说出,还是有些惊诧。 解风和余沧海似乎也被左冷禅这番听起来若无其事可其中却杀机无限的话震住了,隔一会,解风才说道:“左盟主所说不错——再过不多久就该叫左掌门了,这个掌门自然不是嵩山派的掌门,而是五岳剑派的掌门。” 左冷禅听他这么说,嗯了一声,虽然这声嗯想表达出无所谓的态度,可传到诸人耳中却都听出了其中的欣喜之意。 这位左盟主,实在太想做左掌门了。 解风继续说道:“不过…那位林公子似乎看上了恒山派的一位小尼姑,昨天还刚到我们丐帮福建分舵中,找我们分舵的舵主凌常打听恒山派众人的下落。就怕这是他会插手。” 听到解风提起林平之,余沧海恨的牙痒痒的,说道:“这姓林的龟孙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着为了一个小尼姑相帮恒山派。” 左冷禅则笑了一声,说道:“解帮主,听说这位林公子和你们丐帮关系不错啊。” 解风闻言愣了一愣,才说道:“他家镖局开在福州,和我们分舵舵主有些交情。前几个月在襄阳城里,我也和他有过几面之交。我这次倒也想利用这层关系,看能不能从他手里套出点什么来。” 林平之听到这里不由得无名火起,心道:“好啊,我还真以为和你们丐帮算是同舟共济了,没想到你们原来是这般狼心狗肺。若不是百花夫人看出了你们的诡计,我这会怕还蒙在鼓里,说不定把仪琳和镖局的镖师全托付给你丐帮照看了。哼,这个凌常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昨日说的好听,说丐帮暗中会给我援手,是给我下黑手吧!” 余沧海听解风说“套出点什么”,不由得有点心痒痒的,说道:“那小子的辟邪剑法也当真是邪门,早半年前,明明他只会几招诡异招式和邪魅身法,真实武功远不如我,可过了没多久,却厉害了那么多!如果咱们能将他手里辟邪剑谱拿到手里…那这座江湖可说日后该由我们说了算了。” 左冷禅和解风自然知道余沧海口中的厉害了很多是指林平之后来三招之间就击败了他,但这事是余沧海丑事,他们自然也不会细问。 左冷禅这时候说道:“既然解帮主你们丐帮和姓林的有这层关系,而他又向你们打听恒山派师太们的下落,那咱们,干脆就来个一石二鸟之计。” 第158章 老朋友 听到左冷禅说一石二鸟,解风忙问道:“左掌门有何妙计?” 余沧海也道:“左盟主武功远比我们为高,智谋也胜过我们,想到的法子定差不了。” 给他们两个高帽子一戴,左冷禅语音里却并没有得意之情,只很平淡的说道:“解帮主刚才提到这姓林的想管恒山派尼姑的事情,以我看来,咱们未必就要怕他管这事,相反该高兴他是这么一个爱管闲事的人。” “我本来就想对付恒山派的那几个老尼姑…姓林的屡次坏我大事,也死不足惜。不妨干脆就把他们凑一起解决了。” “解帮主,他既然让你们丐帮打听恒山派尼姑们的下落,你不妨告诉他。到时候先去他们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任他剑法再高,总还是肉体凡胎,到时候将他乱箭射死或是乱刀砍成肉泥就是了。” 林平之听到这里,后怕之下不禁吓出点冷汗来。 左冷禅这所谓一石二鸟之计不能说有多高妙,但胜在一个有心算无心,若是林平之对丐帮没有疑心,真去寻恒山派人的下落,说不定真的着了道。 如左冷禅所说他只是肉体凡胎,如若在地形险恶处中伏击,武功高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对方也不需如何,只用不顾一切地乱砍乱杀过来,那他也无计可施,只能躺平了等死。 所幸百花夫人截看了解风的信鸽,林平之先在这里守着,这才亲耳听见了他们的这恶毒之计。 解风这时候叹口气,说道:“左盟主这计谋是极好的,很大可能真能得手。只是…依我对这林公子的理解,一则他剑法轻功极高,虽有许多人埋伏,也未必能留得下他,说不定反而连恒山派的尼姑也在他搅局下脱了左盟主你的埋伏。” “二则这位林公子性子惫懒但也不是那种受的了欺负的人,如果让他知道是咱们设计对付他,而他又侥幸得脱身而去的话,免不了要报复我们。” “依我之见,左盟主你这计略用当然可以用,不过需要好好斟酌好,务必让林公子没有逃逸的可能。” 余沧海迟疑一会,也在旁边说道:“贫道还有一个顾虑…这林平之咱们自然是将他大卸八块也不为过,可是他身上的林家辟邪剑谱却是一件好东西,咱们得想办法弄来,左盟主之计要杀林平之当然简单,但可能动起手来不太好把握分寸而把他杀了,那就有点可惜了。依我之见,总得要设计将他活捉了,到时候或者严刑逼问他剑谱下落或者把他押送到莆田南少林寺中找他老爹林震南换取剑谱,都是不错的选择。” 他们二人虽然没有明言反对左冷禅的计策,可显然意思是想要从长计议,再想出更精密的计划。 可左冷禅一向颐指气使惯了,哪里听得进他们意见,只是冷哼一声,说道:“二位的意思我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多派人手去那里埋伏,势必不给这姓林的脱身的可能。如果可以,我也会吩咐手下尽量要他的活口,好着落从他身上得到辟邪剑谱。不过嘛,余观主你心里也要先有个打底,毕竟还是我们的大事重要,辟邪剑谱能得到自然大大的好,实在得不到那也没办法。嘿,到时候我当上了武林盟主,南少林寺又算什么?我直去南少林找他们了缘方丈要他交出林震南,谅他也不敢不允——我也不怕他不允。” 林平之心道:“你这老儿好狂,你眼下虽然手下兵强马壮,可其实连在五岳里面搞并派另外四派掌门都不服你,乃至你为了要并派天天想着怎么算计其他四派。又遑论前头还有少林武当,少林方丈方证大师的武功远胜于你,你又凭什么自封为这个武林盟主?” 解风和余沧海却显然没有觉得左冷禅在说大话。 相反他们语气炽热的说道:“正是如此,到时候天下唯左盟主独尊——看来这个盟主却却没有叫错,而且不是五岳剑盟的盟主,是整个正道武林的盟主。” “到时候左盟主带领着正道各派,攻上黑木崖去,将那东方必败的心肝挖出来下酒,降服了魔教,这份功绩,可谓是旷古烁今,昔年明教的教主张无忌虽然也是做下了不少大事,可也未必有此等风光。” 左冷禅听他们句句说到自己心坎里,总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笑声里满怀壮志野心,藏在地底的林平之停在耳中,觉得无比刺耳。 解风和余沧海附和笑了两声。 过一会左冷禅笑声停下,声音又复恢复了冷静,缓缓道:“这姓林的小子年纪虽轻,鬼点子却不少,而且似乎对江湖上很多事情都很了解,擅长利用别人的弱点。听我两位师弟说,上次在太乙山上,刑天以就是被他以三十招之数诓住才致落败…咱们要炮制这小子却不用和他讲什么规矩,不声不响设计杀了他便是。解帮主,这事的关键却在于你身上,须得你赢取他信任,又在他不怀疑的情况下将恒山派人的下落透露给他。到时候我再让我手下人埋伏杀他。” 解风点头道:“这个我理会得。这位林公子的作风如何我却是在襄阳城领会过的,确是如左盟主你说看似惫懒实则警惕心极强,心里计较很多。” 林平之这时候才知道自己在旁人的眼中是这样的形象,心想:“看来我以后要装的傻一点,不然人人都防着我,以后很多事都不好做。” 解风继续说道:“但他却无论如何想不到我们丐帮分舵的舵主竟也会算计他,也想不到咱们虽然告诉了他恒山派人的下落,其实却是为了送他上鬼门关。嘿,我这次故意假装没有来福州,便是让人觉得我丐帮对这次的事没有太大兴趣,也就不会想到我们有什么问题,更猜不到我和左盟主、余观主之间早达成了默契。” 说到这里,三人齐声哈哈大笑。 林平之听在耳中,不得不承认解风深谙人性。若是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林平之看到丐帮只派来了一位长老,绝对会以为丐帮想置身事外,也肯定想不到凌常很自然的给自己的恒山派人的消息竟然是催命符。 笑过之后,余沧海小心翼翼地说道:“照这么说来,林平之他是死定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顾虑。” 左冷禅道:“余观主,都说长得矮的人自卑,顾忌多,看来当真不假,你有什么顾虑?嘿,我只是戏言,余观主别往心里去。” 他虽然解释说是戏言,可任谁都听得出他其实心里并不怎么把余沧海瞧在眼里。 余沧海自己却好像没有感觉到这点,继续说道:“这次各大派的掌门多有过来,便是为了贫道的几分薄面,来相帮我找林家讨个公道。若是林平之在这之前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会不会让人生疑,乃至怀疑到左盟主你头上?” 左冷禅听到余沧海这么说,又复大笑起来。 林平之听见左冷禅肆无忌惮的笑声,虽然瞧不见余沧海的表情,却能想象这矮道人脸色肯定很难看。 左冷禅这么笑肯定是因为觉得余沧海刚才话语中有些不对的地方让他觉得好笑。 解风则也轻轻呵呵几句,似乎也知道其中内情,只是笑声中也有几分戏谑之意。 余沧海本也是名派宗主,行走在江湖上一向也挺豪横。无奈此刻他面前两个人的江湖地位都在他之上,所以虽被嘲笑,也只能默默受着。 他那带有些克制的声音响起道:“解帮主,左盟主,莫非我刚才所说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只听解风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要开口,但左冷禅的声音先响起:“余观主,你们青城派在江湖里确实还算排的上号,你的武功不错,在正道武林中不说前十,宽裕点说前二十定有你一席之位。你与林家有仇怨自己又难报仇的情形下,邀集其他门派和你一起来为你亲生子之死一事讨说法,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余沧海的声音又响起道:“嘿,既然没什么不对,左掌门和解帮主为何哂笑于我?” 这时候他的声音已有些不悦,显然不满。 左冷禅的声音传来:“不过余观主,我们交情一向不浅,你有难处我自当亲自帮你解忧效劳,这也没什么。可少林武当的掌门,却少有为了什么事而亲自远道奔赴的。当年我上任五岳剑派盟主时,方证大师也只是托人代礼,却没有亲身前来…这点解帮主应当也知道。” 解帮主笑道:“这个确实。我这个闲人倒经常各处奔走,各派掌门上任时我大都有参加,能看到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同时到场的情形实在少之又少。” 左冷禅不再发出笑声,声音变的低沉:“所以,余观主和这个姓林小子的之间的恩怨,本来无论如何都惊动不了少林武当掌门和我们这些所谓的前辈高手亲自前来的。” 余沧海听到这里,似乎总算不满稍平,顺口问道:“那他们这次过来,难道是另有目的?” 林平之也是极为好奇。他昨晚听百花夫人说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会来的时候也是非常震惊。虽然辟邪剑谱关系重大,可方证大师自己少林寺内就有易筋经和七十二项绝技这些穷一生都难学透的武功,又何必亲自过来淌这趟浑水?收到余沧海邀请后,随意着寺内某位高僧来一下便是。 于是继续凝神听下去。 左冷禅也不再卖关子,说道:“之所以这么多大派掌门亲自过来,一则是魔教听说了此次青城派邀请正道武林群豪一同前往福威镖局福州林家一事之后,据传也派了几名长老和许多精锐过来福州,想趁乱顺走辟邪剑谱,或是伺机残害正道高手。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日前和我通信称,他们不忍见江湖上再有许多人因为这次事件而死,所以将亲自过来,力求消弭战端。” “嘿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不像我这种恶人,心肠都好。除魔卫道的事情由我们来做,他们便只坐享其成。” 左冷禅话里含义自然是暗骂少林武当。 林平之在心里默默想了两圈,觉得左冷禅的话好像也有道理。 这时候余沧海恍然的声音传来:“原来如此。左盟主说了第一点原因,难道还有第二点原因吗?” 左冷禅淡淡道:“二则,是我们有个老朋友好像重出江湖了,据闻也将来福州城里。这位老朋友比我又要恶上几百倍,他无论去哪,都总要做一些恶事。方证大师来福州,我猜想很大可能便是为我们这老朋友。这方面我倒相信方证大师,他是有德高僧,见不得这人屠戮武林。” 林平之心想:“老朋友?屠戮武林?” 他联系起原着,马上不禁想道:“难道是任我行?” 好像也只有任我行符合“老朋友”重出江湖这个说法,他也确实是有在江湖里掀起巨浪的能力。 只是同样有两个问题。 第一,是…任我行这会不该是在西湖底下吗?令狐冲这个在这个世界的这个时间线里没有学会独孤九剑,也没有被逐出华山,更没有被小林子横刀夺爱,也就不可能会结识向问天救出被关在西湖底的任我行。 那是谁放他出来的。 第二,任我行出来了也该是去北方黑木崖伺机夺回魔教教主之位,为什么跑福州这边来了?以他的自负和对自己本身武功吸心大法的胸有成竹,绝不可能来抢辟邪剑谱,那他来福州干什么? 林平之想到了这两点之后,心里开始怀疑左冷禅说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任我行。 余沧海却没有像林平之想这么多,只是问道:“这位老朋友究竟是谁?” 左冷禅却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余观主,这话可能你不爱听…你没那么大的面子,而那姓林的那小子哪怕手中有辟邪剑谱,也没有重要到大派掌门会为他而而来。” “所以,压根没人会在乎这个叫林平之的小子是活还是死,是因为怎么样死的。顶多到了说一句‘哦,死了啊,这么不巧’,甚至他都当不起第二句问话。” 实话如此,可林平之听在耳朵里还是觉得不太顺耳。 解风接口道:“既然如此,这位林公子看来差不多就是具尸体了。不管他再聪明武功再高,都必然会变成一具尸体的。” 余沧海喜道:“到时候他死了成了一具尸体之后,我却一定要将他的心挖出来生嚼了,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第159章 对策 林平之听余沧海说要挖自己的心,不由冷笑一声,心道:“我若是着了你们的道,说不定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万幸我此刻在这地底之下,将你们的奸计听了个清清楚楚,又如何还能被你们害了?说不得,我反倒要将你们这三人的帐记下了,日后定当好好算算。” 左冷禅的声音又传来:“姓林的小子不过是只苍蝇,咱们顺手除去便是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五岳并派一事。只要我当上了五岳剑派的掌门,那时候便隐然可和少林武当并驾齐驱分庭抗礼。再找缘由向魔教宣战,你们丐帮和青城派呼应一番,咱们便能成为正道龙头,引领群雄。” 解风和余沧海齐声接口道:“到那时候左盟主一呼百应,顺其自然的当上武林盟主,再带领大家铲平了魔教,那就真是一统江湖了!” 说完三人又齐声大笑。 林平之听在耳中,感觉自己不小心藏身进了传销组织,正在听三个疯子搞洗脑。 很不幸的是,这三个精神病人的谋划,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有可行性。 嵩山十三太保个个顶得上其他门派的掌门级别高手的实力;随便找十五蒙面人,便有将华山派这种林震南送礼都觉得高攀不上不敢送的大派团灭的手段;更不用提嵩山派还有这许多分支旁派,随便抽调一些过来就可以轻易埋伏对付恒山派许多尼姑。 而丐帮号称帮众几十万,虽然大部分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普通乞丐,可人多声势大,时不时摆个几百几千人的打狗大阵不能不说没有威力。五岳剑派合并之后,有丐帮站在嵩山这边,确实有超越少林武当的实力。 青城派虽然实力较弱,掌门余矮子的武功在各派宗主里也算是比较靠后的,可好歹挂着个名门大派的名头,江湖上少林、武当、五岳剑派、丐帮、昆仑、崆峒之后便得算是青城派和峨眉派,在江湖上还算有话语权。有青城派跟着一起壮壮声势,左冷禅想做深刻应该会顺遂很多。 但当然,一将功成万骨枯。 左冷禅当这个武林盟主的过程中,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单是五岳并派,华山和恒山都被左冷禅设计埋伏,都有覆灭的可能。恒山和泰山也类似。衡山的刘正风已经满门全死了,泰山的天门道人肯定也在左冷禅要对付的名单里头。 林平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我也不说我有什么侠义心肠,单你们想要算计我这一节,也绝对不会让你们这几个得了妄想症的精神病人得逞的。” 三人大笑一震,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和下次碰头的方式。 林平之知道他们要走了,忙收敛住信息,免得被发现。 果然三人再说几句,即分头往三个方向离开。 林平之忽然发现有极轻极缓的脚步声朝自己埋身处走来。 左冷禅! 林平之心里咯噔一下。 这位可称武道宗师的左盟主是个狠辣而又精明的人物,会不会被他发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虽然很轻,透过土壤传进耳朵里却清晰可闻。 林平之忍不住握紧了手里的木剑,同时另一只手捏好了一枚银针。 只要察觉到左冷禅有任何怀疑,林平之即要出手先发制人! 他甚至在想,自己此刻不顾一切的突然从地底飞出——如那杀手郭高一般——以独孤九剑和葵花宝典针法抢攻,应该能将左冷禅暗杀吧! 只要将他先杀掉,不让解风和余沧海赶过来救援,那么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但左冷禅有这么容易被暗杀吗? 这个人是正道门派中排名前三的人物,嵩山剑法高绝之余,一手自创的寒冰真气更是能压制住任我行吸心大法的武功! 如若这招不成,势必被这三人知道林平之在旁偷听,招致他们的疯狂反扑,就算今日凭绝顶轻功逃走,日后也必定难有宁日。 所以林平之没有出手。 脚步声也渐渐远去。 左冷禅畅想抱负后,志得意满,自然不会留意脚下的土地。 过了良久,林平之从地底飞出,拍干净身上泥土,自言自语道:“我一个人要对付这几个大派,有些吃不消啊。” —— 回去路上林平之在想着要不要找百花夫人帮忙,这女人既然透露了这消息,那么似乎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说起来百花谷是和魔教一样邪气的门派,自然和这些名门大派不对付,说不定可以加以利用这层关系借助百花夫人和百花谷的力量。 何况百花夫人自己也曾说过倘若林平之需要她将全力效劳。 虽然这女人也未必就能信任,可无非是相互利用罢了,可能百花谷也想借机削弱名门正派的实力,说不定不谋而合。 不过还是一个问题。 那就是林平之这时候突然发现,他其实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百花夫人。 这女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又是自己走的,没有留下任何联络方式。 叹口气,林平之也只得作罢。 想这事来到了安顿仪琳的豪宅,林平之带走仪琳,又对那老头说道:“我已经和我镖局的人说了,今天深夜就都先到你们这里来。” 老头苦笑一声,道:“林公子,上次我给你的答复好像是考虑考虑。” 林平之道:“是吗,我记错了,不过都是一样的。对了,得托你传个话。” 老头诧异道:“什么话要我传?传给谁听?” 林平之淡淡道:“我要你帮我传话给百花夫人——我知道你能联络到她。她有空的话今晚来找我…最近天凉,我要她帮我暖床。” 老头闻言满头大汗,无论如何想不到林平之是要传话给百花夫人,传的还是这种话。 林平之不等他回答,又说道:“你要原封不动一字一句的帮我把话传到了,不然明天过来我把你的房子拆了。” 说完就牵着仪琳的手走了。 老头看着施展凌波微步转瞬不见的林平之,摇头叹气道:“一言不合就要拆房…多好一个小伙,可惜脾气太暴躁了。” —— 林平之牵着仪琳的手回镖局,路上想着怎么对付左冷禅这个大野心家。 忽然手背有些湿,他心里微微一动,垂目看去。 果然是仪琳小师父在抹眼泪。 虽是在绞尽脑汁应对江湖的尔虞我诈中,林平之还是生出些柔情,轻声道:“想你令狐大哥了?待此间事了,你便去华山找他…只是,他和他小师妹这对狗男女…哦不这对青梅竹马的小情侣倒不好拆散。看开些吧。” 仪琳没想到自己的心事被林平之看穿,脸一红,暂时忘了哭泣,垂目道:“不是因为令狐师兄。只是我想,师傅她们找不到我,一定很担心,很着急,想到她们遍寻我不到的样子,我就…” 林平之笑道:“我听说定逸师太为人暴躁,她寻不到你,多半又急又着恼,肯定要大骂:‘仪琳这孩子真的太不省心了。’骂完之后,又得叹口气,再说道:‘不过仪琳究竟去哪里了呢,她善良单纯,又长得漂亮,万一碰见了坏人怎么办?’” 仪琳听林平之学她师傅说话,倒也知道林公子是想逗她开心,所以虽然林平之说的很无聊,她还是领情的笑笑,道:“我师傅她可不会这般讲话。什么长得漂亮,是林公子你故意这么说想哄我不哭的,却绝不是我师傅说的。” 林平之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时莞尔一笑,真可谓一笑生百媚,含泪的酒窝真好像一掬美酒般惹人沉醉,不由得也有些看痴了。 林平之柔声问道:“仪琳小师妹,若是有一天你师傅不在了,你会不会很伤心?” 仪琳疑惑的看着林平之,似乎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答道:“师傅常说,凡人躯壳,不过一副臭皮囊,没什么好留恋不舍的。她说哪天她要是死了,不用我们给她做什么墓碑葬礼,也不许我们伤心难过,只需随地一扔就行。按她的说法,我应该是不应悲痛的。可是,可是…” 说着她仿佛带入了师傅不在了的场景之中,又呜呜哭了起来。 林平之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道:“不哭不哭。说起来我答应带你去找到你师傅她们的,却两天了还没有消息…我尽快。” 那一刻,林平之想,不该让这个小尼姑没了师傅。 仪琳也知道自己老哭不好,强止了眼泪,道:“林公子,我只是心里难过所以哭了出来,可却绝对不是因为怪你找人找慢了。你这一路上这么照顾我,到福州后,又四处托人帮我打探我师傅她们的下落,我已经很感激了。” 林平之道:“总要让你安安全全的和你师傅她们会合,又平平安安的回恒山去,我才安心。” 说话间已到了镖局,林平之有些怕这个泪人,将她送回客房。 他自己则拿了木剑,到后院去练剑。 这次的对手不必之前,是五岳剑盟的盟主左冷禅,实在不是好对付的。 何况还有左冷禅和解风后面的庞大势力。更有其他正道门派未知态度的掌门级别的高人。 比如少林方丈方证和武当掌门冲虚,他们在原着里对着令狐冲时自然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方证也不介意舍身救下余沧海。 可当少林武当的利益受威胁时或者说是避免生灵涂炭,他们不介意用炸药炸死任我行。 林平之也不敢确定自己在他们心里是令狐冲还是任我行,或者如左冷禅所说其实甚至不配他们问出第二句话。 如果将少林武当这两位也当作可能要应对的人的话,接下来的仗可真难打。 练剑吧,武功高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可以让一些问题变得简单些。 现在林平之的优势有二,一是得百花夫人的情报偷听到了左冷禅和丐帮的计划,从被蒙在鼓里反倒变成了可以利用对方的计划将计就计。 二是这世上谁也不会知道他竟然在古墓里练成了独孤九剑和左右互博术,倘若假以时日,武功何止数倍于原来。 若是独孤九剑再熟练些,刚才他说不定就真的试一试能不能暗杀左冷禅了。 练武的时间过的总是很快,一晃眼即已傍晚。 林平之找仪琳一起吃过了晚饭,便回房歇息。和这美貌小尼姑一起吃饭倒也不算什么美事,不只是因她愁眉苦脸影响人食欲,还因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吃肉所以吃不开心。 作为低纬度水资源丰富地区的少爷,吃完饭必然是要在澡盆里洗个澡的,放了药材的洗澡水,能洗掉疲惫。 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别提有多舒服。 何况…床是被暖过的——闻见了香味,林平之就知道百花夫人肯定又在床上。 林平之淡淡道:“堂堂百花夫人,竟真的跑来帮我暖床侍寝,我可有些受宠若惊。” 百花夫人娇笑道:“林公子,贱妾早说过,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暖个床算什么。其实你若不嫌弃,我可以伺候你入浴——一同戏水也行,我保证,定比那几个婢女让你多舒服十倍。” 林平之淡淡道:“就是想找夫人来谈事情,暖床是掩人耳目的说法,更别说要让夫人伺候我洗澡了,这当真要折寿。开门见山吧,我今天听到了几个消息,都是我想听到的,可不一定是你想知道的。” 百花夫人见林平之今天没什么性致,也不再调笑,只柔声道:“公子原来真去听了,我还以为你信不过我,不一定会去呢。不过话又说回来,能瞒住左盟主这种级别的高手不被发现,除了林公子,恐怕没人能做到了。” 林平之没好气的哂道:“我知道起码还有一个人,就是你百花夫人。你到底想不想知道我听到了什么?” 百花夫人娇笑道:“公子今天性子好急…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林平之道:“我想了想,似乎我听完之后,知道的事情也不比你多多少。一是左冷禅他们想杀我,通过丐帮。二是这些大门派的头面人物来,包括少林方丈武当掌门和五岳盟主,表面是为我而来,实则为魔教的人来。他们想由我身上的辟邪剑谱——嘿上次我让人传消息之后,应该也很多人以为剑谱在你身上——引出魔教的精锐,伺机诛灭,削弱魔教实力。第三个消息,是江湖里一个左冷禅他们都很忌惮的人物重出江湖了,左冷禅口中称这人为老朋友,我一时间无法确认这人究竟是谁,但可以给你一个我心里的猜测当参考。” 林平之接着房中的灯笼烛火看着百花夫人这尤物的脸,继续道:“任我行。” 第160章 围攻 百花夫人一直安静的听着林平之说的话,果然没有太大的反应,魔教和任我行在她眼里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只是说道:“嗯,他们果然想对林公子你不利,你想要怎么做呢?” 林平之道:“他们想对付我,我便也要让他们难受。” 百花夫人道:“有什么计划吗?” 林平之道:“他们打算告诉我恒山派尼姑们的下落,待我去找她们时,设下埋伏,到时候将我们一并解决了。我也没什么计划,只是他们既然要用此节来对付我,我便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深,趁机将嵩山派围攻恒山派的人搞定了。” 恒山派的事他本来不想和百花夫人说,可话说到这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情报其实全靠百花夫人,她应当不会打什么歪主意,所以说了出口。 百花夫人沉吟一会,道:“会不会太冒险了?左冷禅他们既然想对付恒山派,肯定是派出了许多好手。我听说嵩山派暗中在分支旁派里养了许多精锐死士,武功不一定多高,但擅长也乐意死战,你一个人要和这么些死士为敌,未免有些艰难。” 林平之道:“若是被他们围攻埋伏,我自然不好施展。可如今洞悉了他们圈套,我要是还拿他们这些人没办法的话,那可真是太没用了。” 百花夫人眼睛一亮,道:“需要我帮你杀人吗,不过只能偷偷下手,却不能暴露我百花谷的踪迹,否则正道门派知我百花谷出手杀人,说不定又会联合找我们麻烦。但是…林公子,正好我最近练辟邪剑谱有些心得,到时候可以让你指教指教。” 林平之愕然道:“你练了辟邪剑谱?女的也能练吗?” 百花夫人笑道:“不光能练,似乎还有滋阴养颜的功效。难怪林公子你最近皮肤看起来也变好许多了。” 林平之知道她在说笑,摇头道:“暂时不需要你跟我一起去杀人,不过需要你帮另外一个忙。” 待百花夫人点头后,林平之道:“帮我查余沧海的行踪,我先把这烦人的矮子杀了。” —— 接下来几天林平之就在镖局里苦习武功。 对于他这种穿越过来就接触绝顶武功而没练多久的人来说,多练一天便能进步很多。 恒山派的事情他暂时没和仪琳说,这个小尼姑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和她说了除了让她多担忧几天之外没什么意义。 这几天林平之在等两方面的动静,一是等丐帮凌常来找他,告知恒山派人的下落——用意是请他入瓮;二是等百花夫人这边的新情报,比如余沧海的行踪。 百花夫人听说林平之要杀余沧海,也有些诧异,毕竟这个点杀余矮子容易让左冷禅和解风心生警惕。 而且眼下各大派是青城派请来的。虽然他们未必真实目的是帮余沧海出头,但如果余沧海就这么死了,他们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坐视不管,说不定真的不介意合力让林平之赔命。 林平之现在武功虽高,毕竟只练武半年,单挑对上左冷禅这种级别的高手尚且不敢说必胜,更不用说被众高手合力围攻了。 但百花夫人还是答应了林平之帮他查余矮子的行踪。她已看出这位林公子有自己的计较,不会把自己置身于险地。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这天林平之和仪琳闲谈两句,正说到很快就能带她去找师父时,陈镖头来传话,丐帮有人传书信过来。 林平之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知道肯定是凌常找自己。 书信里仍是空无一字,合乎凌常谨慎的性格——绝不留下痕迹,免得事后有麻烦。 当然事后是指林平之死了以后。 只是林平之算得上孑然一身,林震南夫妇武功低微如今安居在南少林寺。 如果死了,应当没人会帮忙报仇吧。 百花夫人虽然跟自己暧昧,毕竟也是分得清楚利害的角色,不一定会出头。 芳芳和秦老先生听到了自己死了,应该会很气愤,会想报仇。但是受限于祖训,他们不好出古墓,只能点上两根香烛遥祭。 如果可以的话,林平之希望终南山上的那个苗道长没死,那样到时候可以帮自己收尸。 或许岳灵珊?仪琳?任盈盈?这些人听到自己死讯,或许会叹口气,可能会流一滴泪。 但也许也就止于此了,她们的人生还会继续下去,不会因为林公子死了而有任何不同。 林平之已经死过一次了,夺舍这个小林子换取了新生。 如果再死一次,会不会还有一次机会? 再去往另外一个世界,开启新一段旅程? 如果那样的话,似乎还不错。 胡思乱想是林公子的老手艺了,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来到了丐帮,直接找上了凌常。这一次他带着仪琳,并且不顾凌常的眼神暗示,一定要仪琳在旁边一起听。 林平之朗声问道:“凌舵主,恒山派的众位师太现在在哪里,你以空书信示意我过来,可是有消息了?” 凌常点头道:“刚有的消息,恒山派的人现下在赣闽边界,即将到达福建。路径中有一隘口名为仙人隘,是她们必经之路口。林公子和仪琳小师太这会快马加鞭到仙人隘中等候,不多时即能见到恒山派的人。” 仪琳不知道丐帮的用意,还道他们真的好心打探恒山派人下落,喜道:“多谢凌舵主了,日后我禀明了我师傅,由她亲寄书信给你们解帮主道谢,以彰我两帮派交好。” “仙人隘?这名字听着好听,但想必是兵家把守的要塞,咱们却武林中人却没必要去这地方找麻烦吧。”林平之却是知道丐帮真实企图的,开口问道。 “本来是有关兵把守的隘口。”凌常咳嗽一声,“但因朝廷近年内忧外患,没有财力支持,便只得裁撤关口。这会已经荒废,任由旅客游人出入。” 林平之嗯了一声,看到凌常脸上毫无异状,故意道:“凌舵主,你说倘若有人想不利于恒山派,在这废弃关隘之上设下埋伏,岂不是如同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凌常听他这么说,脸色大变,忙道:“林公子说笑了,恒山派师太们何等武功,恒山派剑法剑阵何等威力,五岳剑盟的声名又是何等显赫,又有谁这么想不开,敢伏击恒山派?” 林平之心道:“这伏击恒山派的偏偏就是五岳剑派的嵩山派的人,又怎么会顾忌五岳剑盟的威名。” 一边笑道:“我也是随口一说。经凌舵主你这么一提醒,我也相信没有哪个石乐志又瞎了狗眼的,敢打恒山派师太们的主意。便是有人真的丧心病狂想对恒山派动手,也绝不该选我在这的时候动手,这可真是犯贱了。” 凌常听在耳中,总感觉林平之话里有些不对劲,但又不好说什么,所以只是笑呵呵的附和。 林平之此时对凌常已经失望之至,也不再多聊,道:“凌舵主,那我们便去那恒山派人必经的隘口等她们了,迟则怕她们反倒先行过了那仙人隘,我们又不好找人了。” 凌常总算没有完全良心泯灭,脸上真情流露,露出离别之情,道:“林公子,珍重!” 林平之笑道:“凌舵主你珍重,我这次回来,少不得还要和你们丐帮多亲近亲近。对了,如果有机会碰到你们解帮主,托我和他找个招呼。” 凌常有些魂不守舍,说道:“我常年难见帮主一次,下次见到他会代传林公子你的问候的。” 林平之点头道:“嗯,你帮我多问候他一下,不光要问候他,还要问候他全家。” 凌常道:“一定一定。”说到这,知道分别在即,此后很可能再见不到这原本交情极好的林公子,脸上表情欲言又止。 林平之叹口气,道:“凌舵主,若是有什么话想说,不妨直说。” 可惜凌常也叹口气,不再说一句话。 林平之摇摇头,和仪琳说道:“我们走罢,找你师傅她们去。” 仪琳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愈发觉得这林公子为人热心又有侠义心肠,这时候已经对这林公子极为信赖,说声好,一同离开。 “林公子…”凌常在后面又叫一声。 林平之拉着仪琳的手,头也不回。 仪琳忍不住道:“林公子,凌舵主他在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还要和我们说。” 林平之淡淡道:“有什么话,刚才便可以说了,这会已经晚了。” 瞬间远去。 凌常看着林平之二人的背影,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喃喃道:“你得罪了左盟主,反正是死定了的,我给你的消息也不能算是假消息…别怪我。” 他身后,有低沉声音传来:“凌舵主,你做的很好,非常好,本座日后一定会好好念着你这次的好的。” —— 林平之重新做起了马车夫,将仪琳请进了马车里,二人朝赣闽边界的神仙隘赶去。 林平之并没有再瞒仪琳,说道:“我得到一个可靠消息,有人设下了埋伏,想对付你们恒山派这次来福建的人。应当就是在那仙人隘中。咱们得在你师傅她们遇伏之前赶到那里,先把埋伏的人解决了。你不用担心,我在这里,不会让你们师傅她们有危险的。” 仪琳突然听见这么重大的事情,有些没消化过来,但看着林公子的眼睛,她点点头,道:“我相信你!” 能让一个女孩子信任是一件很难得事情,但林平之这会没有很开心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这信任背后的重量。 当然这件事本身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既然偷听到了左冷禅的计划,又知道这会嵩山派分支旁派的人极可能是在隘口设下埋伏,那么到时候去把负责伏击的人杀了便是。 本来该是被算计的人,这会反倒先发制人突然杀过去,那些人应该会死的很稀里糊涂吧? 林平之不喜欢杀人,但这会也在想象这些人临死前的表情了。 二人由北向南时便在同一辆马车上一起待了快一个月一起赶路,对这种相处模式早有默契。林平之负责骑着白马赶路,兼且偶尔和探头出来的小尼姑聊上一阵。小尼姑则负责多愁善感,时不时一阵风吹来就哭花了脸。 行了一日多,到了福建边界一处山谷,山谷两边是险峻高峰,中间是平坦小路,林平之这会儿心有戒备,见这里四处山峰极易暗藏玄机设下埋伏,不由得留上了神,毕竟敌人说不定是以仙人隘为幌子实则在途中设下了陷阱。 这种山谷之中,倘若四周高处埋伏好了弓弩手,任武功再高也难周全。 何况…还带着仪琳。 一边让白马慢慢骑行,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山峰上的情况,不经意间听见马车内又探头出来的仪琳说道:“林公子,前面是什么情况?” 前面?嗯,林平之只顾着关心四周高处,想着如有埋伏立即骑马全速退出山谷,反倒没有管道路前方。 难道敌人这般托大嚣张,竟守在正面? 林平之只怕人突施冷箭,或是猛然短程内乱刀肉搏,却绝不会怕正面的危险。 所以他很淡然的看向前方。 有些惊异。 前面确实有大队人马驻立。 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好似对林平之的到来不以为意。 他们正将一个头戴斗笠,轻纱遮面的人围在正中。 被围住的这人看不清面貌,但是由其身材可约莫看出是个身姿绰约的少女。 事实上很少有少女能有这般的身材,林平之只看一眼,便再移不开眼睛,尤其停在她纤细的腰和长腿上。 嗯,所以这些人是在围攻这名少女,不是为了自己和仪琳而在此。 围攻这少女的人左一波又一波的积聚,似乎是不同方面的人。 但不同拨的人之间相互又隐有默契,恰好将少女围在正中,而看他们站位,少女无论从哪个方位突围,都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 外围则有几人站在包围圈外,似乎是起双重保险的作用,防止这少女真的突围而出。 看到其中一人,林平之忍不住笑道:“又见这位只在旁边等机会的道长了。” 是左拂尘右宝剑的昆仑灵风子。 渐渐这些人也发觉了林平之驾着的马车靠近,外围一人大声喊道:“兀那马车夫,我们这边有要事要处理,这条路先占用了。你若急着赶路,胆子又够大,可先退出山谷,待我们了结了这事之后再来通行。你如不急着赶路,又把自己脖子上那东西看得要紧,那便另找地方绕路通行吧。” 林平之笑道:“好说。” 看到灵风子,他便猜测这少女是类似百花夫人一般在江湖上犯下了不少坏事的人。他已经管错了一回了,这次不打算管。 又回话道:“这位大爷,我胆子算不上大,但也不小,杀人的事看过不少,自己也杀过人。就不退出山谷了。看你们解决完眼前的事,我就骑马车通过。我这么说这么做…不过分吧?” 听到林平之开口说话,那少女轻纱遮住的脸朝向这边,微微一动。 灵风子听林平之说话则认出了林平之,这位一向看菜下碟的道长脸上顿时有了笑,说道:“原来是林公子,这会青城派邀集了许多门派一起找你,怎么你不在福州,跑这荒谷里来了?几个月不见,你在江湖里的名气可又响彻了许多。你既然要过,按理现在咱们就该让你过去,只是确实是我们围住的这人比较关键,不敢撤了包围圈。” 他这么一说,在场众人都知道了林平之身份。 “这人就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早听说这位三招打败余沧海的公子哥年轻,怎么能这么年轻的?” “是啊,不光年轻,长得还俊俏,这年头是长相好武功好的才俊可当真不多了。” “嘿,听说他身上有什么天下无双的绝世剑谱,咱们反正对付这个妖女一个人也是对付,何不…” “有理,这林平之本身就是我们这次来福建的目的之一,他杀了青城派余观主的儿子,咱们这会把他擒下了交由这次来的少林武当掌门发落,在江湖上可大大扬眉吐气了。” “…” 他们言语中有些不客气,也就显露在脸上,看向林平之的表情有些不怀好意。 仪琳这时候正好也偷偷看见众人眼神不对,惶恐道:“林公子,要不咱们…先撤出山谷?” 林平之轻声说道:“对这些人不能让,一让他们更加认准了咱们好欺负。” 林平之看着灵风子,说道:“道长,我刚才说的提议,你意下如何?” 这是直接将难题抛给了灵风子。 灵风子皱着眉头,犹豫一会,说道:“林公子这可当真为难我了,我只带了几位手脚麻利的弟子出来,我哪怕说愿意林公子你在旁观看,那也只是对我们昆仑派的人有效,却不代表其他人。” 林平之又笑道:“这所有人里我只和道长你相熟,你既然同意我的提议,那我就没什么负担了。其他人答不答应,我却不怎么放在心上。当然,或许我可以顺便问一下,你们这群人里面谁资历最高,可以代表各方面的人和我说话。” 他这话一说,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你这小子口气也忒大了,当你是什么前辈高人吗?我们这许多人在这,只需稍微联合在一起,对付你这小子也是绰绰有余,你又凭什么好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灵风子却和林平之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软硬不吃的性格和称得上可怕的武功智计,见林平之问谁资历高,忙道:“咱们这次许多派的人同来,自然以崆峒派的黄玉黄长老地位最尊。林公子,我昆仑派赞同你刚才所说的,我看来,你要在旁旁观,那就看个够吧。不过,其他门派的人如何想法,我却无法知晓了,也无从决定了。” 众人听他撇清关系,都有些哭笑不得,心道:“你这道士也太怕事了,咱们这会各派翘楚在这里,难不成还真的怕了这小子?” 林平之却笑着看向灵风子口中的资历最高的崆峒派黄长老,淡淡道:“黄长老你好,刚才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昆仑派的灵风子道长也已经表态赞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在场众人见林平之这么问,不知道他什么用意。 黄长老说道:“林公子你若是旁人,你提议倒还过得去。咱们做的都是惩恶扬善的事情,也没什么需要遮掩的,自然随你旁观。只是啊,林公子你此刻算得上是全江湖的焦点,和普通人却不一样,这时候你想走,我们却也不好让你走了——反正我们来也是为了林家的事来的,这时候早早遇见了,不得不说也算大事,还请林公子海涵,多等片刻,等我们了结完手头上的事,再找你多聊几句。” 林平之点头,道:“你们不光不让我从这里过去,不让我顺便观战,甚至似乎要把我擒拿下了接受你们的拷问,似乎你们的公道和我自己理解的公道有些不一样。” 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黄长老也算是光明磊落,没有表面上答应了我,后面才暗害我。嘿,既然黄老要帮青城派出头,拿我去给那些大人物们讨功,便请你比划下道来,我和你打上一场,输了的人听对方的便是。” 黄长老闻言面露难色。 其他人看出了黄长老脸色,推测他内心惶恐,知道自己不是林平之的对手,所以如此。 有的便心想:“这可急死我了。这林公子武功再高,可我们这里这般多人呢,何必怕他。你黄长老辈分这么高,难道还需要真的随便就接了后背的索战?只消你说一句你老了,不配和年轻人动武这种套话,咱们自然会帮你圆回去。何必这么实诚沮丧。” 但这黄长老毕竟是体面人,闻言说道:“林公子剑法高超,老夫不是对手。不过,此刻却不是单挑的时候。” 他想着和林平之的事稍后再说,又朝少女说道:“坏事做尽的妖女,咱们对峙了这么久了,也该了结。快点把和你的事解决,再来管林公子这边的事。” “你杀了我几名崆峒派弟子的帐,咱们该怎么算呢?” 第161章 危急 听到妖女、杀崆峒派弟子的帐,林平之心里一动:“这少女难道就是任盈盈?我先前只听过她弹琴说话,可并没有看过她——连她衣角都没见过,原来她身材这般的好。” 将原着里任盈盈出场时的描写和眼前这少女一一对应,联系崆峒派的这位黄玉黄长老的话,林平之心里笃定:这少女定然就是魔教圣姑、任我行的女儿任盈盈。 先前就听那用巨石拦路欲行不轨的“环肥燕瘦”胖瘦两师兄弟说,任盈盈杀了崆峒派的几名弟子,露了踪迹。 当时林平之和她琴音神交,知道她早已识破了那胖瘦两师兄弟的企图,便是自己不出手她也不会真的有事。 没想到在这里又遇见了她,而且这时候的敌人,又比当时要厉害不止十倍。 林平之心里暗暗计较,默记围攻众人的方位,眼神一扫,从众人站位、神态、精气神中对他们武功如何有个大概判断。 表面则不动声色,看着场上局势进展。 众人都不知道林平之心里在想什么,见崆峒派的黄玉长老将矛头对向魔教妖女,便也不再管林平之,一齐全神贯注于任盈盈身上。 任盈盈脸上轻纱遮着看不清楚表情,但她傲然站立的姿态和岿然不动的躯体显现出她虽然被众人包围但一点惊慌的意思也没有。 听见崆峒派黄玉黄长老的问话,任盈盈一言不回,连哼也不哼一声。 但众人都知道魔教中人厉害,尤其这妖女是魔教上任教主任我行的女儿,在魔教里地位之尊仅次于现教主东方不败,自然更加不容小觑。 所以他们严阵以待,都全身皆备的紧盯着任盈盈,防她突然发难。 崆峒黄长老见任盈盈不回话,也并不着恼,自己继续说道:“常言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放哪里都是这个道理。更不用说你魔教中人个个是大逆不道之人,我们正道门派之士见魔教人而诛之义不容辞。任大小姐,当然你若想多活一会,那么现在便束手就擒,咱们念你是女流之辈,也绝不会为难于你,到时候我和这次要过来的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打过了招呼,便将你带回我们崆峒派,听候我们谢掌门的发落。” 任盈盈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想说话,只是默立在原地展现出风华绝代的少女身姿。 旁边有些口快的顿时按捺不住,帮腔道:“黄长老说的很客气但也说的很明白了,你若现在放弃抵抗,咱们只是将你拿下了,却并不马上杀你;可你还是冥顽不灵非要和我们动手,那么咱们和不一定就要捉活的,魔教妖女杀便杀了。” “你们魔教仗着黑木崖上堡高楼固,逍遥法外这么多年。你们魔教的什么东方必败近些年足不出户,不敢和人动手,偏又占着天下第一的名头,我看天下第一确实是天下第一,但后面得再加四个字,叫天下第一缩头乌龟。” “妖女,你若是老老实实呆在黑木崖上,尚且可以当缩头的乌龟苟且偷生多几年。怪只怪你不安分,非要下黑木崖,跑福建这边来,还胆敢在路上杀了几个崆峒派的高足。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怨不得别人。” “不错,你…” 这些正派人士平时不光要学武功,也注重文化水平和道德素质的培养,所以这会讲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 只是任盈盈显然听不进去这些道理,他们这些话未免有些鸡同鸭讲。 林平之看着他们在旁边骂骂咧咧,和菜市场的大妈比也好不了多少,不由得笑了出来。 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这一声笑得极为响亮,甚至传到四周山峰上形成了回音,响彻整个山谷。 各派的人没想到这种时候竟有人敢在旁大笑,都惊讶看向林平之。 “你这小子笑什么?难道我们说的不对吗?” “都说你仗着你们林家有本破剑谱嚣张无比,谁都不放在眼里,果然是这么回事。” “刚才黄玉长老看你年纪轻轻不和你计较,想着先解决完这妖女的事再来管你,怎么你还在旁讥笑,究竟是何居心?” 林平之听了他们碎语,笑道:“在下也没什么居心,只是以旁观者的心态,看这么骂得好玩、好笑,所以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人便问道:“小子,咱们说的话好笑在哪里,你倒是说说看!” 林平之道:“我听说魔教的东方先生艺成之后打遍天下无敌手,这才被公推为武艺天下尊。这几年想是他无敌寂寞高处不胜寒,所以深居宅内不出,又怎么会是躲起来当缩头乌龟?说这话的仁兄不妨去黑木崖上下了战书,言明你觉得东方不败武功不行,想和他切磋切磋,这样不就知道他底细了吗?在这里对着一个小姑娘说东方教主是缩头乌龟,我看说这话的仁兄你才是敢说不敢做的孬种。” 众人没想到他当着这么多正道武林人士竟敢公然帮魔教教主东方不败辩驳,不由得都露出惊讶神色。 要知道正魔相争百年,近几十年愈演愈烈,魔教现任教主东方不败杀了不少正派好手,素来是正道人士口中的禁忌,平时聊天提到这个名字都得忌讳极深,实在不得不说起也以必败代替这个“不败”。似林平之这般夸赞东方不败,在他们眼中真可谓大逆不道了。 “小子,你竟然将东方不败称作东方先生,还替他着意辩解!难道你也是魔教的走狗不成?” “不错,你这小子眼睛里透着邪气,一看就不是好人,原来果然是魔教中人…” 那崆峒派的黄玉却是个明白人,听说过林平之事迹知道他不可能和魔教有关系,又怕他武功了得若是联合眼前妖女不免节外生枝。 黄玉心里暗想:“你这小子不识好歹,咱们这许多人在这你还敢在旁说风凉话,真当咱们对付不了你吗?只是事有轻重缓急,现下自然是以拿下这个魔教妖女更为重要,待拿下她后再来收拾你这小子。这会我先不和你计较,安抚好你。免得你一番捣乱,这魔教妖女趁乱逃走。” 崆峒长老黄玉权衡轻重下,这时候说道:“林公子所说不无道理,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东方教主能被称为天下第一,总是有些道理的。咱们恨他是因他魔教手段下作杀孽深重,武功这节倒没必要强行抹黑他。不过嘛,这会咱们却不是考武状元,也不用比出个第一第二来。正魔不两立,今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这魔教妖女走脱。林公子可在旁好好看我们除魔卫道。” 林平之微微笑笑,也给他来个不声不响。 众人见黄玉这么说,有些聪明的也猜到他用意是各个击破,先拿下了这个妖女再来对付那口出狂言的公子哥。 其中以崆峒派弟子最懂得本门长老的用意,知道这时候迟则右边,于是他们又复对任盈盈道:“妖女,你当日杀我崆峒派弟子时,是怪他们想要掀开你脸上纱巾看你的真面目。想必你是无盐丑女,脸上坑坑洼洼一脸麻子,这才不敢让人看。今日我们偏要看你的脸,你待怎么样?”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真的走上前去。 但嘴上说要掀开任盈盈的轻纱,他们自然也不敢妄动,只是持剑全身戒惧,缓缓靠近任盈盈。 其余人见他们上前要动手,也收紧了包围圈,随时准备一同动手。 仪琳这时候又从马车上探出头来,看到了这一幕,惊讶道:“他们…他们这么多人,难道想要一起对这位姑娘动手?这也太不讲理了。” 林平之苦笑道:“现在看起来是有些不讲理,不过某种程度来说,他们这么做确实是有理有据的。无论谁被杀了同门,这么做都不算不讲道理。” 又想起青城派的人,余矮子死了儿子,不顾一切想要报复,其实也是正常反应。 但当然,林平之杀他,也是正常的。 这个江湖岂不就是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有冤难道不报吗? 魔教正道相互仇杀百年,如果有一方想着不报仇,确实可以了结仇恨,只是另一方绝对不会罢手,一定会得寸进尺,务求斩草除根。 简单粗暴,但却是自然法则,不信这法则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仪琳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如何是好,只是瞪大了眼睛念经,祈求佛祖和菩萨保佑。 “啊”的一声传来,揭开了一场死战的序幕。 是林平之见惯了的江湖厮杀,不死不休。 这个江湖上总是有这许多不死不休的死结,只有张无忌这种宅心仁厚、身份特殊又武功绝顶的主人公才能解。 林平之自知不是这种人,所以他现在只能看着场上死战的双方。 “啊”这声是几名崆峒派弟子发出来的,他们脑子转的快知道本门长老的用意,所以甘于当这个出头鸟,抢先出手对付这个妖女。 当然他们也不是作死,也知道这个妖女的厉害,所以小心翼翼,步步紧逼。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妖女,在他们靠近到一定距离时,突然扬手发出一阵黑色针雨。 “黑血神针!” 有懂行的叫出了神。黑血神针是魔教里极恶毒的暗器,针上淬上了剧毒,只要擦破皮肤分毫即死。 这几个崆峒派的弟子何止被擦破分毫,他们的脸上都布满了银针——密集症患者勿要想象这画面。 众人眼见任盈盈一出手就这么狠毒,怒骂道:“魔教妖女怎么这般歹毒,一出手就使用这么阴险的暗器!你既然用此等魔教不齿手段,那么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林平之在旁听着又不禁觉得好笑:“她便不使这黑血神针,难道你们就会客气了?” 这些人叫嚷的凶,可是怕任盈盈暗器厉害,都不敢靠前。 一众人将任盈盈团团围住,团团转了好几个大圈,却谁也不敢先动手。 这时候带头人的作用便得体现出来了,崆峒派黄玉道:“这妖女一再行凶,咱们也别再留情,格杀勿论。崆峒派弟子听令,咱们崆峒派出来的人,誓与魔教人不两立,虽死不退,上!” 这阵鸡血一打,崆峒派剩余弟子果然一拥而上,不管不顾的持剑攻向任盈盈。 黄玉又道:“青城派的周人风贤侄和峨眉派的金明上人,请你们让本门弟子结阵从旁援助我崆峒派的人。” 他既然让崆峒派弟子打头阵,其他门派的人自然不再推脱,各遵吩咐让本门弟子攻上。 黄玉又指挥道:“灵风子道长,请你们昆仑派的剑阵在旁待命,前面人一有损伤随时补位,不让这妖女有可趁之机。点苍派的冯师兄,你派的弟子可自行见机行事,只要这妖女一有破绽即上前夹攻她…” 林平之听他调度,不禁也暗暗佩服:“这老儿见识不错,将场上人马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若是我身处这包围圈里,又还要提防圈外几位高手的偷袭,也须不好受。” 黄玉安排好各派弟子分工,却不闲着,仍紧盯着场上形势,任盈盈一有何动作,他即立马叫各派人马作出动作。 旁观者清,何况本来这崆峒长老武功高见识高。 虽然他每一个指令任盈盈都听得一清二楚,可身处局中,哪有空隙可以反应? 任盈盈连掷出两把黑血神针,又杀伤五人之后,再无暗器可发,只能拿出随身瑶琴内的短剑,迎战各派弟子。 这些弟子极有分寸,只是听黄玉号令,同攻出一招后,便立即后撤,绝不让任盈盈有仗着武功高先多杀伤几人的机会。 过了一会,各派弟子又有几人被任盈盈短剑重伤,却在没有人身死。 任盈盈则开始微微喘息,短剑招式开始有停滞。 林平之是经常被人围攻的人,很有经验,已看出任盈盈这时候如同陷入了沼泽之中,虽然求生欲让她不断挣扎,可却是越陷越深。 等她精疲力竭的时候,就是沼泽吞没她的时候。 果然,被围着的任盈盈越来越吃力,有几下闪避不及,险些被长剑扫中。好在她轻身功法不错,堪堪躲开。 外围几位各派的带头人面露喜色,手上微微运力,随时准备出手。 他们出手的时候,是务求一击必中的时候。 尤其昆仑派灵风子,一向爱干这种事情。 以林平之葵花宝典身法之快,也曾被他的拂尘打中过。 任盈盈虽然身轻盈盈,身法飘忽,可毕竟比起林平之来还差了许多。 这几位外圈高手出手的时候,可能就是她倒下的时候。 林平之脸上还是带着笑,看着这一切。 突然仪琳说道:“林公子,你要是能救她,就救救她吧…” 林平之看向仪琳,诧异道:“她是魔教的圣姑正道门派口中的妖女,和你们五岳剑派也可说仇怨颇深,你竟希望我救她?” 仪琳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和林公子你相处久了,知道你的性子,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你想救她。如果是因为顾及到我和想着要援救我们恒山派而在犹豫的话,林公子你不妨出手…我师傅说,个人自有缘法,每个人身上的因缘是几世之中就注定好了的,没必要强求。所以,林公子,你想怎么做,就去做吧,不用管我。” 林平之看了这小尼姑一眼,见她清纯善良的脸庞上闪着坚定的光。 像菩萨。 林平之说道:“倒不是顾忌你,只是我也在说服自己要不要管这桩事。眼前这个魔教的大小姐,和我可以说没有半点关系,但从你口中的缘法来说,又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不信缘法,但似乎,人心里的想法,和信不信没有关系。” 林平之一边说着,一边调转了马头,对白马说道:“走罢。” 白马颇有灵性,不用马鞭催促,一路狂奔,奔出山谷。 而任盈盈此时,在崆峒派长老的指挥和各派弟子有序夹击下,终于破彩,左手手臂被一名长剑划破,鲜血淋漓。 虽然美人受伤如鲜花凋落让人惋惜,可此时显然已没有了怜香惜玉的氛围,各派弟子见了血,反而露出兴奋莫名的表情,加紧进攻。 黄玉却知道任盈盈受伤之下必然做困兽之斗,所以声音更加冷静,每一次叫一派弟子抢上之后,即命他们迅速后撤,由另一派弟子补上,其余人则在旁干扰。 大家都已看出,任盈盈已是强弩之末,没必要在她临死或者被擒之前给她施展狠辣武功多换几条人命的机会。 昆仑派的灵风子道长面无表情,手却握紧了些剑柄,显示出出手在即。 便连黄玉在指挥的同时也握紧了拳头,似乎酝酿着在某一刻也飞身而出,攻向这妖女。 任盈盈不住喘息,手上招式却越来越快,拼命抢攻。 她从小学习的魔教武功,和正道门派打根基、重积累的武功不同,只务求速成、有效。 有点类似华山的剑宗。 魔教长老也不少聪明过人的人物,发明了许多狠辣又易练的武功。 这些武功任盈盈自然都学过,黑血神针就是其中之一。 任盈盈此刻力战疲竭之时所催发的心法——名唤回光术,能激发身体潜能,于危机时迸发强大战力。 众人见任盈盈已经以一人之力抵挡几派弟子合围良久,不光体力未见衰退,内息真力没有减弱,还越战越勇,简直比一开始时还要生猛,不禁都极为惊诧。 都心想:“魔教武功当真邪门,这妖女难道不知道累的?” 只是这心法虽然能激发身体潜能维持肉身不困乏,却毕竟不能让意志也永远坚韧。 任盈盈不停歇的应对着各派人马一波波的攻势,内心毕竟还是有些动摇。 这些门派的弟子本身武功不怎么样,却结成剑阵相互照拂,威力陡增,再加旁边有个可恶的老头在出声指点。 外圈可还有几派的高手在守着,随时准备出手! 任盈盈心里不由得有些气馁。 她实在有些累了。 体现在招式上,就是她短剑上的攻势开始乱了。 虽然很急很快,可毕竟是失了章法。 众位武功见识低的弟子不知道其中关键,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甚至可能觉得任盈盈此刻的攻势更难应付。 但包围圈外的几位门派带头人都看出了便宜。 他们跃跃欲试摩拳擦掌,每一个人都像捡这现成的好处。 击败魔教的圣姑,这份殊荣,传到江湖上,可当真是了不得的事情。 虽然事后被魔教知道,免不了要找机会报仇。 可正道门派,怎么会怕这个? 要是都怕被报复的的话,魔教和正道门派之间早就打不起来了。 青城派的周人风年纪轻斗志旺盛,抢先忍不住,道:“妖女,纳命来吧!” 施展一招青城派剑法,趁任盈盈剑招稍乱的时候攻了上去。 周人风是青城派“英雄豪杰”四大弟子被林平之杀了以后,新被余沧海看中当作重点培养对象的弟子,剑法高,魄力强。 他这一剑果然深得青城派剑法精髓,其余高手看了这一剑,都心里暗赞:“我先前见这青城派这带队的后生年纪不大,总存有些小瞧的意思,可此刻看他剑法老道,隐然有大派高手的意蕴,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无怪余观主这般看重他让他带领这些青城派弟子。” 同时念头又一转:“这会那妖女眼见就要支撑不住,这后生一剑过去很可能能马到成功。到那时候江湖上都传青城派的后起之秀杀了魔教妖女,这后生和青城派固然是赚大了,我们可就成了奔波劳碌全给他人做嫁衣了。” 尤其崆峒派黄玉计较更深:“我们崆峒派死了这么些弟子在这妖女手中,无论如何起码要亲自将她正法才说得过去。要是给这青城派的后辈抢先,那可大大不妥。说不得,虽然和后辈小子抢功不太光彩,今日也只能厚着脸皮做做这事了。否则江湖上只会说青城派的少侠杀了这妖女,却绝不会念及我们崆峒派的牺牲和我在场指挥的功绩。我这会一同攻上,一起把这妖女杀了,事后我崆峒派弟子们自然会着意帮我宣扬此事,武林中人听说了,也肯定会信是我出了大力,旁人只是沾我的光。” 他虽然计较的深,可其实其余几名包围圈外的人和他不谋而合,都是一般心思,务求抢先出手起码同时出手,事后将功劳揽在自己头上。 任盈盈之前心神未乱时,自然也在防备着这几位高手的突然袭击。 但现在她久战之后意志逐渐支撑不住,还能挡住几大高手同时攻出的一招吗? 第162章 对峙 但就在这个时候,任盈盈的眼神突然变了。 她久战之后有些慌乱的眼神突然重新坚毅起来。 魔教的圣姑大小姐,任我行的女儿,无论如何不可能这么容易失措的。 她举起短剑,大声道:“想杀我,你们还不够格!” 先攻到的是青城派的后起之秀周人风。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位魔教的妖女,这位看起来明明已经几乎丧失了斗志的妖女为什么突然恢复了冷静,短剑招式不光没有乱,还似乎比刚才显露出来的要精妙十倍。 或许他的手比他的脑袋更先知晓这个事实。 因为就在他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腕一疼。 他拿剑的手竟然被齐腕削断! 手掌和手中长剑一同落地,周人风惨呼一声,满脸惊恐看着不断涌血的手。 随后攻至的是点苍派姓冯的高手,他生性谨慎,见青城派周人风吃瘪,心里大骇,忙收回招式以策安全,在一旁观察局势。 崆峒派的黄玉却不愿像点苍派高手一般中途收招,他虽然也怕任盈盈还有什么古怪招式,但知道这时候如果自己退让须被人瞧不起,把心一横,不光不退,攻势还加紧了几分! 峨眉的金明上人见崆峒长老这般勇猛,也大受鼓舞,峨眉九阳神功功力催至顶峰,一掌拍出。 虽然号称峨眉九阳神功,可其实几百年下来,几乎没有剩下九阳神功影子了,都是郭襄女侠以九阳神功底子自创出的一些内力心法。 但郭襄女侠作为开宗立派的大宗师,相比起武当的张三丰真人来也不逊色多少。 她创下的武功,自然也不差。 这一掌看起来威力十足! 而崆峒派的长老黄玉此刻施展的武功,就更为可怕。 ——是“一练七伤,七者皆伤”的崆峒派镇派神功,七伤拳。 这套武功傻是很傻的,练者还没打到人,自己脏腑倒先伤了。 虽然张无忌当年在光明顶上曾声称七伤拳本身是没问题的只是练的人内力不到家才会被伤。可这话无疑是废话,要是内力高到够练七伤拳了,那练七伤拳意义也就不大了。毕竟强如谢逊练七伤拳也练出了隐患,内力再比谢逊高的人又哪还有练七伤拳的必要。 不过话虽这么说,有一点是很确定的,那就是七伤拳虽然不是最顶尖的武功,可威力自然也极大。不然不会有谢逊这种高手冒着七伤的危险练七伤拳。 比起自宫练剑,顶着内伤练这七伤拳还算划得来了。 黄玉长老脸上神色有些憔悴,便是练七伤拳所致。 但他的七伤拳毕竟还是练成了。 这一拳打出,蕴含七种不同的力道,或刚猛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 自己七伤,攻敌却也要敌人七伤,这是一门很蠢的武功,但不能说不厉害。 任盈盈也瞧出了这招厉害,只分出两三成精力对付峨眉派金明上人蕴含峨眉九阳神功的掌法,大部分专注却集中于崆峒长老这一拳七伤拳中。 她短剑疾刺金明上人掌心,要逼得他收掌。 对于黄玉的七伤拳,她却不敢硬要招架,只是短剑出手之余,身子朝旁边躲避,务求躲开这一拳的锋芒。 但峨眉派的金明上人也看出了黄玉这一拳厉害,心里发了狠:“我要是被你这一剑逼退,让你从容闪避黄长老这拳,那我们可都无功而返了。嘿,我既然敢以肉掌对敌,要是见人出剑便要退让,那可太拉胯了。我就不信你这一剑能就把我手掌给洞穿了。” 他峨眉派九阳神功贯注之下,手掌坚硬如铁又蕴含柔决巧劲,颇有点“他强随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意思。 但人对自己行为结果做预测时,往往好的都不灵验坏的都灵验,这说法的心理学原理是人们对失去的恐惧大于人们对得到的喜悦,所以总是好的不灵验和坏的灵验时印象深刻。 或许也是墨菲定律。 但无论什么说法,结果都是峨眉派金明上人的手掌真的被洞穿了。 任盈盈手里的短剑是了不得的宝剑,类似韦小宝的匕首一般有加成,这一下便刺穿了自信满满觉得肉掌如铁的峨眉派上人的肉掌。 毕竟是肉做的,再怎么以真力贯注,总是怕神兵利器的。 但人身是肉体凡胎,人的心灵却是可蝼蚁可神佛。 金明上人手掌被洞穿,却一声不吭,他看着任盈盈,沉声道:“妖女,躺下吧!” 他脸上表情已因疼痛而扭曲,但又有些狠意。 他被洞穿的手掌狠狠一抓,手指又被短剑锋忙削断几根。 但就这么一抓之下,任盈盈感觉到一阵巨力拉扯,让她一时失了平衡。 她心叫不妙,忙舍弃短剑,好不被这力道牵扯。 可是已经于事无补。 黄玉的七伤拳已经轰至! 就在这个时候,昆仑神剑也出动了。 “昆仑剑出血汪洋,千里直驱黄河黄。” 这两句话是形容另外一个体系里的昆仑神剑,但昆仑这两个字,的确能给人以许多联想。万山之祖,不知道出过多少仙人剑仙的西昆仑,总是给人以神秘飘渺的感觉。 昆仑山下来的这位灵风子道长,除了有些狗眼看人低外,气质这一块拿捏的还可以,颇有仙风道骨的感觉。 他的武功也还是不错的,尤其擅长观察场上局势后,做最后一个出手的人。 昆仑神剑这时候总算看准了眼前这个机会,全力出手! 任盈盈短剑被峨眉派高手抓住,缓了一缓,眼见挡不开崆峒长老的七伤拳时,昆仑神剑恰到好处的出手了! 这种情况下,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任盈盈不行了。 不管她刚才展露出怎么样的不同于普通娇柔女子的果决,这一刻她都撑不住了。 撑不住的意思,是哪怕她能勉强躲开崆峒长老的七伤拳,也势必在昆仑神剑下躺倒。 事实上,她一剑砍断青城派的弟子一只手后,又再一剑洞穿了峨眉派高手的手掌,都是全力施为。 她已无力再躲。 总算崆峒派黄玉长老不是杀心很重的人,他见任盈盈不能再抵挡这招,拳势稍向上转,轰向任盈盈肩头。 对于这种魔教的要紧人物,生擒毕竟比当场击杀要好很多。 一拳之后任盈盈将重伤倒地,而昆仑神剑自然也是醒目的人,这一剑也不会真的刺死她,只会趁机将她制服。 所以一切似乎就要尘埃落定了,不死不休的死战结果是死了几名大派弟子,而任盈盈即将被拍碎肩骨后给人生擒。 崆峒黄长老虽然不欲一拳将任盈盈当场打死,但也绝不留力,这一拳如排山倒海攻至! 昆仑神剑人在空中,如一剑飞仙,随时准备跟上! 任盈盈幽幽叹息一声,闭目束手。 当然她肯定不会被擒受辱,在崆峒七伤拳轰上肩头的时候,她即会咬破藏在舌头底下的毒丸。 是沾唇必死的毒丸,服之神仙难救。 但这世上有许多规律,有些规律很朴素但又自有其适用性。比如有一条是,在小说里,美女总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英雄救美的桥段,古已有之,沿用至今,并且似乎总是不会过时。 我们的林少镖头已经救过很多次美女了,有一次他救了一个蛇蝎美人,甚至还被扎了一下。 但他一向不是记性很好的人,不在意再救一次。 无关乎公道正义,谈不上谁对谁错,或许可以归结于仪琳说的缘法,抑或只是因心里抹不去的情怀。 又可能,单纯只由于任盈盈长得漂亮。 在调转马车让白马狂奔后,林平之跳下了马。 ——所以,在崆峒长老七伤神拳即将结束一场死战心里得意洋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自己拳头上的劲力被接住,如惊涛遇上了坚固堤坝,难再进涌。 黄玉志得意满之时遇挫,心里骇异:“是少林寺哪位高僧到了?这份佛家功力如此精纯深厚,没有大几十年的苦修难至如此。莫非竟是方证大师亲来了?” 他抬眼看去,这份骇异便更放大了十倍:眼前竟赫然是年纪轻轻模样俊俏嘴角含笑的林公子。 就在黄玉长老骇异的时候,纵览全局的昆仑神剑却早已瞥见了慢慢逼近的林平之。 他素来知晓这位林公子的能耐,所以趁着林平之和黄玉对掌的时候,神剑却不停歇,继续刺向任盈盈。 这一剑再不容情,欲在林平之反应过来之前一招让任盈盈毙命! 但林平之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一边以般若掌法硬接了崆峒长老的七伤神拳,另一只手则倒转了木剑,迎上灵风子神剑。 木剑虽然是木制,但材料特殊,也坚如神铁。 铿铛一声,双剑相交,旗鼓相当。 灵风子似乎早料到如此,双剑相交之时他左手拂尘同时出手。 左拂尘,右宝剑。清风起,妖邪避。 是真力贯注的拂尘,上面的白羽比铁丝还要坚韧。 拂尘眼见要缠上任盈盈的腰间,她纤细的腰肢被拂尘拂中,料来必有重伤。 但林平之早和这位西昆仑的道长打过交道知道他的套路,此刻轻笑道:“道长手下留情。”同时手掌吐力,推开了崆峒黄玉长老后,一枚银针从袖口探出,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间,刺向灵风子左目。 灵风子若仍要将拂尘招式使老,那么必定躲不开林平之这一针。若是这一针只是刺瞎一只眼睛,他咬咬牙一只眼睛能换魔教妖女一条命也就换了。只是银针之中威力十足,灵风子感觉这一针不仅要刺瞎自己眼睛,简直要洞穿进去危及性命。 他无法,只得撤回了拂尘。 林平之见他收回拂尘,便也收了银针,不再紧逼,笑着对身旁的任盈盈道:“老前辈,咱们又见面了,只可惜这次没有余闲能好好听你的琴音。” 任盈盈脸在轻纱之中看不清表情,但可看出她身形微微一动,似乎在诧异林平之认出了自己。 灵风子收回长剑和拂尘,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最后道:“林公子,你这一针好狠,真想要了我的命吗?” 林平之淡然道:“那要看你是不是想要这位姑娘的命了。” 灵风子道:“她是魔教的妖女。” 林平之道:“哦。” 灵风子道:“你曾经为了百花谷的百花夫人和我大打出手,那一次事后你知道你错了。” 林平之道:“嗯。” 灵风子道:“林公子,同样的错误你还想再来一次?我直说了吧,这次魔教有大队人马来了福建,也是为了辟邪剑谱来的。你这会救下了这位妖女,她很可能会从你身上想法获得辟邪剑谱,就像当日百花夫人那样——上次百花夫人不是也最终得到你林家的辟邪剑谱了吗?” 任盈盈听到这里,冷冷道:“辟邪剑谱你们稀罕,我可没放在眼里。” 灵风子笑道:“任大小姐不必谦虚,你们魔教抢走其他门派秘籍的事情可当真没少做。” 林平之道:“灵风子道长,我和你相熟,所以今日和你说清楚吧。当日我救百花夫人而被她暗算,心里确实有些懊恼,也的确对道长你存着些过意不去的心思——为了这么一位厉害女人和你打生打死。但我事后回想许多次,总是觉得,在当时的情景下,我无论如何都要帮她出头的,如果不那么做,我活的就太没意思了。今天还是这样,你们这么多人围攻一位少女,不管她是不是魔教妖女,我都看不过眼。你们若是想要对付她,我就不说让你们去打赢了东方不败了…只要你们谁自信单挑能打赢这位任大小姐,我就不管这事了。当然,仅限于场上众人,并且,你们只派出一人和她比一次,你们选出的这人要是输了,便放她走罢。我相信你们不会是说过不算的人。” 灵风子听完林平之这么长的一串话,看向崆峒黄玉,道:“黄长老意下如何?” 黄玉没有多考虑,直接对林平之说道:“你这小子是不是将自己看的太高了呢?不论我们这里有没有人真的能单对单胜过任大小姐,要是只凭你一己之言咱们便真的接受你这后生小子提议,那以后我们还用在江湖上行走了吗?不过林公子你刚显露出的武功确实在年轻一辈里面,或许说在整个江湖里面都是极高明的存在,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优待:你要是现在就离开,我可以当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事后也不计较,甚至可以交林公子你这个朋友。” 林平之道:“听起来不错。我若有黄长老你这样崆峒派的朋友,以后行走江湖会方便很多。” 黄玉眼中射出精光,道:“林公子是答应了?” 林平之道:“不答应。不过黄长老你们若是这会儿让任大小姐离开,我可以交你这个朋友。” 黄玉冷哼一声,道:“林公子看来是消遣我。你可知道虽然你这会说话的时候还可以谈笑风生,可你要做的决定其实关乎生死。我劝你好好思量,免得到时候见了地藏菩萨,痛诉我没有先和你说明。” 林平之道:“彼此彼此。长老也要想清楚,你们要是想动手,我奉陪。我出手有时候也未必留情,你们到时候去了西方极乐世界,可以向佛祖告知,是我超度了你们一程。” 他们二人阴阳怪气对话一阵,任盈盈固然没来得及说上什么,旁边的小喽罗却也只是碎语一阵。 青城派周人风被任盈盈短剑砍断一只手掌之后,剧痛之下兼且失血过多,已然晕了过去。同来还有七八名弟子这时候在旁边不住喝骂。 “妖女,你出手太也毒辣,我们周师兄有意容让于你,你怎么还痛下这等狠手?” “姓林的畜生,便没有今日之事,我青城派也与你势不两立,无论如何要将你碎尸万段帮我们余师兄报仇。” “今日你在这惹了众怒,还出言不逊,咱们这许多人难道还能饶了你去?” “赶快乖乖束手就擒,还能留你和这魔教妖女一个全尸。” 这些青城派弟子大多年轻,年轻人火气比较旺,也比较看不清楚状况。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持剑朝林平之逼了过去。 有了刚才和任盈盈对敌的经验,他们只道只需要结好剑阵,依章法而动,各派许多人相互救援,任林平之武功再高,也难抵挡。 黄玉等各派前辈高手当然已从林平之出手看出了他武功远高于任盈盈。 刚才可以少有伤亡的困住任盈盈…可这会对上了林平之这这种高手,如若要一心战至最后分出胜负,那么可能会死很多人。 这一战会很惨烈,又不得不战。 在局势明朗围攻任盈盈时,黄玉作为此行总指挥,想的是如何最大限度减少伤亡。 可瞧如今局势,势必很难完全无恙。 在这种情况下,青城派要自己先上惹恼林平之,这些高手便也不阻止。 他们也想进一步看看林平之的虚实。 以及,不管任何时候林平之露出了破绽,他们都将立马抢上。 林平之也知道他们的用意,他淡淡道:“黄长老,既然如此,那便动手吧。” 又朝灵风子道:“刚才和黄长老说的话,和道长你也是这般。你若是不想让门人弟子伤亡,这便走罢——对了,道长你也可以继续试试用你的昆仑剑法能不能伤我了。当然,我虽然和道长你相熟,但不是任人宰割的傻子…道长等会若对我下杀手我绝对不会怪你。希望你也不怪我。” 灵风子林平之这么说,脸上苍白,吞了吞口水,想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林平之又对青城派几人道:“去吧。” 第163章 仙人隘 去吧? 青城派弟子虽然和林平之有深仇大恨,此时也不禁疑惑林平之这“去吧”是什么意思。 去哪里? 有青城派弟子甚至问出了口:“小子,你说去吧是去哪里?感情是你知道错了,想逃走了?嘿,这会你想走可也来不及了。” 林平之淡淡道:“送你们上西天去。” 他此话一说,众青城派弟子顿时察觉到不对,纷纷开始往后退。 但他们退得太慢了,刚才出言不逊说的也太过分了。 林少镖头其实并不记仇,但人在江湖上闯,有个记仇的人社是挺好的。否则的话,人人都会过来欺负你一两下。 所以林平之说道:“你们可能也有老婆孩子,可能也上有老下有小。你们可能只是嘴巴贱一点,未必罪大恶极,其实你们青城派也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很不巧,我不是大侠,没有那么多顾虑的,这会需要杀你们。上路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木剑缓缓举起。 当然另外一只手已经准备好了银针。 左右开弓,木剑到处必有人被开膛破肚,银针刺出即重穿死穴,中着立毙。 只顷刻间,青城派已死了六名弟子。 ——剩下的两名青城派弟子被眼前的情况吓傻了,竟跪坐在地上看着同伴尸体,忘了抵抗,甚至忘了逃。 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被林平之这雷霆之势给震慑住了,鸦雀无声。 但这些人毕竟都是名门大派的精英弟子,虽然一时间惊诧,但无论如何不至于这样就失去了斗志。他们按照平素训练时的样子结好严密剑阵,随时待命。 崆峒黄玉长老见林平之真的下了死手,知道事情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也不再和林平之多说废话,作个手势,各派弟子将林平之和任盈盈二人团团围住。 在场所有人都被林平之突然的杀伐感染了,都露出了苍凉神情,知道此时情形与刚才围攻任盈盈一个人时又不同,会是死伤极为惨烈的打斗。 昆仑派灵风子和林平之说过了话,也知道这时候再无交情可论,在旁全神贯注看着林平之动向,随时准备出手。 崆峒黄玉、峨嵋金明、点苍一位姓冯的高手也是一样的心思。 黄玉是见过大场面的,迅速指挥各派弟子结剑阵完毕。 崆峒派弟子仍是当下打头,抢先进逼过来。 但他们目睹了青城派六名弟子的瞬间死亡,所以这时候只按黄玉指挥进退,绝不敢有多余动作。 点苍、昆仑、峨嵋的弟子也是如此。 林平之既然下了杀手,自然再不会留情,染血的木剑在各派剑阵之中穿梭,时不时杀死一两个人。 今日穿的是一袭白衣,衣袂飘飘。 人群之中穿插杀人,有一种莫名的魄力。 任盈盈看在眼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虽然林平之似乎游刃有余,一人面对几十人结成的剑阵而进出无碍,可其实他发现自己所面对的这些人也很厉害。 这些弟子结成的剑阵严密无比,林平之无恙杀一两人看起来轻松,实则已经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对敌过程中很多次只要他的身形再慢一些些,就要被这些弟子的乱剑砍中。 一人而独斗几十人,什么葵花宝典的鬼魅身法,什么独孤九剑的破剑术,不能说没用,但是威力远不如比武较技。 最烦躁的是,外围崆峒长老黄玉眼力劲极高,只几回合便看出了些林平之武功的精髓,随之以指示让众弟子变化阵型,虽然仓促之间的变化不能说有多精妙,但众弟子是自小一同演练剑阵,训练有素,也有模有样。 林平之左手执针右手拿着木剑抵抗几大门派剑阵合击,饶是他剑法极高身法极快,竟也觉得有些吃力。 但当然若只是这些弟子,林平之其实也不怎么怕,只需凭借葵花宝典绝妙身法避开他们的攻击,再寻隙不时刺杀一两人,久战之下必定还是稳胜的局面。 他此刻头疼的事情有二:一是任盈盈也在剑阵包围圈之内,她刚才一番激战全凭魔教催逼潜力的心法支撑,这时候已是全身乏力,只能凭借武功身法勉强自保,再过一会,想必难以抵挡住乱剑攻势,所以林平之要分心保护她。 二是灵风子等各派带头的高手仍是在外圈守候,随时准备出手。 尤其昆仑神剑和崆峒长老的七伤神拳,不可不防。 如此他虽然面对着剑阵攻击,一半的精力却在灵风子等人身上。 并且,林平之毕竟不是杀人狂魔,杀青城派的人的时候还可说他们是余沧海的走狗,有个由头。 这些其他名门正派的弟子可是什么坏事都没有做,甚至在江湖上来说都算是行侠仗义的精英才俊,虽然林平之一直觉得自己比较自私,可要说杀他们完全没有心理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某种角度来说,任盈盈的所作所为确实该杀。 但世上的事情又哪里是简单就能说的清楚的,这江湖上有许许多多该杀的人都好好的活着。 所以林平之此刻的想法就很明了了——带着任盈盈突破包围,凭借轻功逃走。 嗯,姑且算是逃走吧。 他牵着了任盈盈的手——竟有些冷,这位魔教圣姑看来疲惫之下,已经有些虚脱。 任盈盈轻咦一声,没有挣脱。 林平之牵着任盈盈的手,说道:“我这会要带着这位姑娘离开。不是和你们商量...但要劝你们一句,想活命的话就让路吧。” 他这话说的平平淡淡,没有感情,但在场内众人听来却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催命的话。 场内各派弟子已经知道了这位林公子的可怕。 所有人的手都有些颤抖,带动长剑微微抖动,发生轻微嗡嗡声。 便连崆峒派的黄玉也感觉到了林平之语气里的肃杀之意,一时间忘了指挥各派弟子动作。 林平之和任盈盈缓缓朝点苍派弟子组成的剑阵走去。 点苍派弟子不由得都吞了吞口水,待要阻拦,却又不敢——也没听见长老的指示。 黄玉权衡再三,无论如何还是不愿就这么放林平之走了,所以大声道:“点苍派的弟子们听令,组好剑阵,绝不让他们二人突围。” 点苍派弟子闻言精神一振,他们虽然被林平之震慑住了,也都年轻怕死,但他们从小在名门正派中长大,都觉得有些东西比死更重要。 惩恶扬善,伸张正义。 对于这些正派弟子来说,正魔不两立,为了除魔卫道而死,虽死无憾。 所以他们全体大呼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向林平之扑了过去。 林平之轻轻叹一口气,说道:“这世上有许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为什么有的人偏偏要作死呢?” 木剑挥出,如流星划过天空。 所到之处皆鲜红。 但众弟子们似乎也被打开了某个开关,激发出了斗志,虽死不退,一起扑了上来。 林平之全力施为,剑法越来越快,已经快到黄玉眼睛都跟不上了。 这些弟子也就没有了章法,但杀戮之下,所有人的荷尔蒙都催至顶峰,眼里已没有其他东西。 只有你死我亡的念头。 剑阵虽然不齐整,可乱剑却比刚才更加繁杂,林平之身法再妙,也难看清这无数剑刃的来向,轻功再高,也不知道抢到哪个方位才能无恙。 这种时候,任何慈悲都是自杀行径。 所以,他不想死的话,只有杀别人。 无差别的杀戮。 也不知道杀了有多少人,他面前总算出现了一个缺口,他拉着任盈盈的手,轻声道:“我杀人杀累了。我们走。” 施展绝世轻功朝前掠去。 但当然外圈还有四大高手拦路。 他们无论如何不会让林平之这么从容离开。 金明伤人的手掌被任盈盈洞穿,手指也别削去几根,但他是意志坚韧的人,这时候不顾手上伤势,以另外一只手施展峨嵋九阳功攻上。 点苍派的冯姓高手刚才被任盈盈突然之间的攻势吓的收招,自己也觉得有些丢分,所以这会知耻后勇,也以点苍剑法攻来。 昆仑的神剑,崆峒的神拳,也于同时攻了过来。 他们的目标不是林平之,而是林平之旁边这个魔教妖女! 他们知道林平之武功了得,哪怕几大高手同时合攻,也难见效——何况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任盈盈。 任盈盈这时候很疲惫,以她的功力喘息声竟然也已经紊乱,显示出她的身体状况已经十分不妙。 所以,虽然这些人攻击的是任盈盈,关键还是看林平之! 林公子是怎么样的人? 他总是在笑,很多时候很惫赖,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但每一个真的深入接触他的人都知道,在关键时候,他从来不会掉链子。 在他无所谓的背后,其实对每件事情都有自己的计较。 所以这个时候,林平之的身子突然飞了起来。 他突然拉着任盈盈飞上了空中。 人当然是不会飞的,但林公子此刻凌波微步的轻功已经极为熟练,纵身一跃至高空处,便如同飞了起来。 秋日没有那种要把人烤熟的气势,但也有些刺眼。 林公子拉着任盈盈飞到半空中,背后是太阳。 任盈盈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但还是勉力抬头看了一眼牵着自己手的林公子。 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四大门派的高手都是武功见识极高的人,他们在动手之前,其实也知道这一招很可能不会奏效。 所以他们也想好了后招,待林平之带着任盈盈闪躲之后,他们再次出招,趁着林平之立足不稳,四人再次同时进逼任盈盈。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林平之会突然飞上了半空。 他们抬头,看到了飞仙一般的林平之和任盈盈,他们看见了太阳。 虽然太阳刺眼,他们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他们心里升起了一阵恐惧,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林平之落地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不想杀你们,但我想带她走,所以借你们一样东西。你们如果觉得我做的不对,以后可以随时来找我讨还。” 就走了。 凌波微步是那样的快,快到只几个闪身,身后这些人就再也看不见了。 出了山谷,林平之长啸一声——他此刻内力深厚到崆峒长老误以为是少林方丈,这长啸响彻方圆数里。 拉着马车的白马听见主人啸声,欢喜飞奔过去。马车上坐着仪琳。 林平之取出身上丝巾,将任盈盈身上血迹擦干,放进马车里。 仪琳没有问任何一句话,很乖巧的帮忙将任盈盈身子放好在马车内,还取出恒山派的疗伤灵药,帮任盈盈医治外伤。 任盈盈早已昏晕过去。 而山谷里的四大门派的高手,在林平之落地的时候,感觉到了剑光一闪——或者说是闪了四次。 然后他们就好像青城派的周人风一样,没有了一只手。 林平之借走了他们一只手,还声明他们可以随时去讨还。 但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是还不了的,永远也还不了。 —— 马车载着三人“缓缓”朝前赶路。 缓缓只是相对于白马这种良驹的速度来说缓。怕颠簸到正在养伤的任盈盈,林平之让白马走慢了些。 但仙人隘那边的情形也十分紧急,恒山派随时都可能遇袭,所以也不能太缓。 况且,此刻的组合有些奇怪,林平之对着二女,有些难以言喻的心情。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做了马车夫,而马车里坐着两个绝色的美女。 两个美女风格迥异,美也各有各的美法,但确实都是绝色。 在前世还是一个处男的时候——当然现在也是并且以后也一直会是——林平之愿意付出所有去换取一个跟这种性格和外貌都近乎完美的女性接近的机会。 很多男人都会这么想的。 但如此刻一般,身后就有两个这样的美女,林平之虽然没那东西但还是有反应事实上他在百花夫人身上试过,他却莫名的没有任何想法。 他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曾设想过要见识这些原着里面的女主,和她们发生许许多多的故事,做那些令狐冲做过的事情,或者有意识的模仿令狐冲的性格经历来攻略这些女人,在上帝视角和系统加持下,很可能能够做到。 但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那种情况下他只是穿越到一个自己知晓一切的世界里,扮演一个自己并不是的人,去完成某一段既定已知的感情。 能够选择的话,每个人都会选择做自己吧。 所以,林平之只是尽自己的力去帮助这两个姑娘,却不想费心去想她们会不会喜欢自己。 她们可以喜欢,也可以不喜欢,事实上林平之知道自己没有令狐冲那种专属于小说主角的魄力魅力,很可能她们这种性格纯粹的乌托邦姑娘不会喜欢。 仪琳只是会在想到他的时候说一声:“林公子他人是极好极好的。”变相发一张好人卡。 而任盈盈很可能把他当做是一个武功高强又帮过她一次的怪人。 但林平之无所谓。 他可以拥有这一切,但未必一定要拥有,或许拥有这种选择比拥有本身更有趣。 之后漫长的路程的里程碑是任盈盈的伤势,仪琳探出头来说话,也总是说着任盈盈的状况。 “她身上外伤还好,我们恒山派的疗伤药十分有效,料来很快就能痊愈。” “她除了外伤,好像重了不小的内伤,她的呼吸很乱,这可怎么办?” “她有些恢复意识了,但好像还是有些迷糊,我和她说话,她好像听不见。” “她...醒了。” 林平之骑着白马,说道:“任大小姐——不知道这么称呼你合不合适,本来我该送你到你想去的地方安顿好你,但我和这位仪琳小师太要去救她们恒山派的师太们,不能耽搁,所以只能先放你在马车里。我知道你的性子一定不会喜欢这样,但事态紧急,请你将就些。” 马车里没有回音。 许久,任盈盈微弱呼吸声传了出来。 仪琳轻声道:“她又睡过去了。” 既然还能醒还能睡,情况便没有太糟糕。 任盈盈又醒了几次睡了几次之后,精神好了许多,叹口气,在马车里说道:“多谢林公子。” 林平之道:“不客气。任大小姐伤势怎么样了?” 任盈盈道:“暂时死不了...” 林平之笑道:“我本来想依着你的性子应该不会喜欢和人同行,但后面又想了想这会福建周围各派的人和看热闹的人太多了,无论是正派魔教好人坏人都会对你有想法,所以任大小姐便是想下车,我也不会让你下车的。” 任盈盈道:“没想到林公子也不是好人。” 林平之万料不到任盈盈竟会突然说这么一句有些暧昧的话,不由得有些失措,额了几声,没有答话。 任盈盈说完这话,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话以出口无法收回,只是脸红再不语。 旁边还有一个懵懂的仪琳,在疑惑的想着:“为什么这位任姐姐说了一句话之后,他们两个就再不说话了。林公子当然是好人啊,他要不是好人,这世上简直没有好人了。” 林平之咳嗽一声缓解尴尬,说道:“若我之前问到的路途没有错,再过小半日就到仙人隘了,到那之后,你们即在马车上呆着,如有危险,可催促我这小白马快跑——这马儿跑的快,想必没人追的上你们。事后我自然会设法寻到你们。” 仪琳没什么主意,听林平之这么说,轻轻哦了一声。 任盈盈却道:“得林公子相救,无以为报,便同林公子一同去搭救恒山派的师太们,算是答谢。” 林平之愕然道:“你...” 却发现已有一人从轿里飞出,轻立在白马之上。 轻纱遮面,身姿绝妙。 林平之苦笑道:“任大小姐原来伤已经好全了...我总道任大小姐是个伤兵,总想着如何照拂看管好你,却忘了你是极可怕的魔教圣姑,若不是不巧被那许多人围攻,怎么会有危险。待你和你们魔教大队人马会合,就更加不用怕什么了。” “任大小姐,那我们别过了?” 任盈盈轻纱遮面看不清表情,却可以从语音中感觉到她微微笑了笑:“我还是和你们一起走。” 林平之道:“哦?为何?” 任盈盈道:“便是刚才说的,江湖儿女不欠人情,帮你们杀完人,便两清了。” 林平之皱眉道:“可是...” 任盈盈道:“可是什么?” 林平之笑道:“可是这事我自己就能解决,其实不需别人帮忙,能不能就当你还是欠我的,下次我需要帮忙的时候再找你。” 当然是玩笑。 任盈盈从白马上跃起,跃到马车上面,道:“我欠你的,但如何还,却是我说了算。” 林平之道:“你不太讲理。” 这话却是废话了。如果魔教的圣姑大小姐都讲理的话,那世上简直没有人不讲理了。 所以林平之不等任盈盈回话,又说道:“任大小姐要小心。” 任盈盈问道:“小心什么?” 林平之道:“你站在马车上,站得太高了,小心被高处的高压线电着。” —— 这年代自然是没有高压线的,但毕竟沿途有树木枝叶延伸到路旁,站在马车顶上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任盈盈又坐会了马车上。 林平之觉得非常尴尬,倒不是他觉得和二女同乘一辆马车有什么尴尬,只是觉得仪琳和任盈盈虽然都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可却又截然不同,仪琳如童话故事里的人物,是单纯善良愿意为爱人牺牲的人鱼公主,任盈盈是知道自己要什么但又愿意适当妥协的眼里没什么组织观念的优雅贵族。 林平之是替这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尴尬。 但似乎女人是天生的外交家,无论什么类型的女生,总自带着社交技能,这两位马车里的姑娘竟然也聊上了,仪琳给任盈盈介绍恒山灵药的功效并叮嘱她一定不能抠身上好了的伤疤痒也不能抠否则会留疤她小时候就曾留了一道疤在膝盖上,任盈盈说哪里有疤瞪大了眼睛也瞧不出来又夸赞仪琳肤白貌美是得了恒山山上的灵气所以水灵。 林平之听得一愣一愣的,感情完美女主也要聊这些俗事。 不光要聊这些俗事,也要吃饭方便,马车再停下一次,三人解决完凡人身体里必然的赘物之后,林平之又遁入了空明状态。 前面就是仙人隘了。 虽然已在心里设想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且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种厮杀了,甚至这次去仙人隘严格说来并不一定比之前的厮杀更惨烈,可是到了这里之后,知道又要杀许多人,心里还是会有些抗拒。 只是凡人。机缘巧合得到了系统,学会了某些可以改变许多东西的本领,却没有江湖人的心。 杀人并不好玩,相反十分痛苦。 林平之心里生出了些疲惫。确实腻了,每天奔波在外,杀不同的人,面对不同的纷争。 他也不知道要什么,他要的东西现在几乎都能得到。 人生在世,无非名利权酒色,再加上自我实现的需要。这些他都唾手可得。 又何必再做自己不爱做的事情? 当然,他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解决完恒山派的事情之后,还有福州的余沧海要杀,还要面对众位大派掌门。 以及,还有一趟镖银要运。 在那之后,林平之想要归隐,笑傲江湖不是系统给的,是自己的选择。 他现在的武功够自保了,不需要系统再给什么。 虽然古代没有这许多的娱乐手段,可这座江山如此广阔,足够一个人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感受。 这江湖里这武林中有许许多多的侠女,可以交心。 没事的时候,他可以去终南山上,如果苗履道死了的话,帮他上几炷香,如果活着,就再扎他几针。 他可以去古墓派找芳芳玩,芳芳看到他,一定会喜出望外,做许多好吃的——她一个人时一定攒了许多话想要和他说。 他可以去华山旅游,那时候岳灵珊和令狐冲已经结婚了吧?岳灵珊听林平之的话把令狐冲管的死死的,管成“小君子剑”,酒自然也不让多喝。但林公子来访,岳灵珊自然会特许令狐冲大醉一场——倒也快哉。 他可以南少林寺中,见见自己名义上的爹娘,感情谈不上真的刻骨铭心,但也有一种很自然的联系感。那里还有一个侍女,在他武功还很差的时候就和他同生共死。 他可以和百花夫人继续斗智斗勇,这位来自星宿海百花谷的坏女人看起来似乎对这个武林有什么图谋,林平之不在乎也不想管,但却可以出于乐趣帮她一把或是从中捣乱,到时候无论她的反应如何,都十分好玩。 这世上有这许多好玩的事情,何必天天打打杀杀呢? 林平之拿着木剑,牵着仪琳的手,隐蔽在偏僻处,看着眼前的仙人隘口楼墙。任盈盈在下马车之后就没了去向,林平之并不在意,心里却也知道她既然说了要一起来,便一定会来的。 隘口楼墙上看不见人,但以林平之此刻几近超凡入圣的感知,知道有人暗暗潜伏。 按照左冷禅他们的计划,只要林平之由隘口进入和恒山派的人会合,楼墙上暗伏的人就会发动伏击。 要同时对付林平之和恒山派,伏击的人自然武功高人数多,并且配备了精良的武器,甚至可能有弓弩手。 在险隘处被人于高处放箭,以这个武侠世界的体系来看,便是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亲来,也得给射成了筛子。 林平之牵着仪琳的手,道:“若是有人看到马上要惨烈战斗了还带着你,肯定会非常操心。但我就是要带着你,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我乐意。” 乐意就好,千金难买我乐意。 所以林平之牵着仪琳的手,飞上了隘口之上。 被兵家废弃不再派兵把守的隘口楼墙上果然有许多人矮身低伏着,他们身上穿着黑衣,衣服上绣着有日月图案——自然是左冷禅想事后将这事推在魔教头上所以让手下假扮魔教。 见林平之宛若天神下凡一般突然飞上隘口楼墙,所有人都惊呆了,一齐看着他。 但他们也不是泛泛之辈,马上有人反应过来,道:“点子发现我们了,快动手!” 楼墙上集聚着众多弓箭手,这时候开始放箭,但他们当然不敢就在楼墙上朝林平之放箭毕竟上面全是自己人,所以只是按原计划向隘口之下放箭。 隘口之下,是正好经过的恒山派的众人。 也不知道该说林平之来的是巧还是不凑巧,林平之到的时候,恒山派众人也正好从隘口另一头经过。 突然一阵箭雨射来,众位尼姑大惊,忙道:“有埋伏,大家快找地方躲避!” 但伏击的人早已埋伏在此做好了准备工作,隘口之下的大树石头等可以用来躲避弓箭的物事都已经给清开了。 她们只能举起随身长剑,勉力抵挡箭雨。 就在这时候,隘口楼墙之下也有许多埋伏好的人涌出,持兵刃一窝蜂朝众女尼砍去,为首几人步伐轻便招式精妙,显然武功不低。 恒山派定闲师太大喝道:“大家结成剑阵,抵御敌人,千万不要乱了。” 众女尼虽然惊慌,但平素修佛参禅,心性镇静,所以此时虽慌不乱,按照掌门人指示结成剑阵,不让埋伏的人趁乱攻入。 但弓箭无眼,她们剑阵再厉害,却终究难防一阵又一阵的箭雨,不断有弟子中箭倒下。 恒山派定逸师太脾气暴躁,怒喝道:“是什么人在此伏击我恒山派人?有种的便出来和我单打独斗,偷袭暗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便让我来斗斗师太。”定逸话音刚落,埋伏人里走出一人来,同样是穿一袭黑衣,脖子上系了一条红巾,脸上表情狰狞,但眼睛炯炯有神,显示出无穷精力。 定逸见有人敢接自己话,大怒道:“好,好!算是还有点骨气,就让我来领教阁下高招!”言罢跳出恒山派布好的剑阵。 她本来是以长剑抵御弓箭,这时候见说话这人似乎没带兵器,便也收了长剑,同样空手瞪视对方。 埋伏的众人见这位师太虽是一介女流,却性子如火不让须眉,不禁都喝一声好,楼上的弓箭手见他们单挑,竟也不放箭到这范围,任由他们二人单挑。 军队对垒尚且有主帅单挑的规矩,武林中人自然更尚武德,二人商议好了要比一场,便没人干预。 黑衣红巾人抱拳道:“在下傅磊,一向听闻恒山派威名,今日斗胆接师太几招。” 定逸脾气火爆,不再和他说场面话,喝一声那就接招把,肉掌递出。 傅磊赞道:“师太好武功。”同样以掌法迎敌。 他们二人单挑之时,其余人却不是停下来旁观。恒山派剑阵虽然让埋伏的人一时攻不入,恒山另外两位定字辈师太也凭借高超武功杀了不少人,可是楼墙上的弓箭源源不断的射来,却让她们痛苦不迭。 但奇怪的是,过了一会,弓箭竟然停了。 她们非常疑惑,但是这时候也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她们无了后顾之忧,便专心结剑阵,和埋伏好的人周旋。 可是恒山派毕竟都是武功低微的尼姑,剑阵以多打少无惧武功高强的高手,于此乱军对攻时却没那么好使,不一会,她们阵型便在埋伏的黑衣人一波波攻势中慢慢被冲散,又有多人受伤。恒山定闲师太和定静师太虽然是佛门人士,却也多杀了许多人命,可无论杀多少人,对方人马总是源源不断而来,她们不由得生出了疲困之心:“难道我恒山派今日要覆灭于此?” 楼墙之上,林平之也暗暗心惊,他知道有人埋伏,也知道可能会有很多人在埋伏,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嵩山派势力竟然如此庞大,仅从分支旁派中就能调动这许多的人。 仅楼墙之上的弓箭手,就似乎不止一百人之数,且嵩山派的人显然想到了恒山派的师太可能会跃上楼墙阻扰弓箭手放箭,所以在弓箭手旁又准备好了几十名武功不错的人守护。 如果林平之不是轻功极高,又早有准备,混乱之中,在弓箭手万箭齐发之下,哪怕仓促跳上楼墙,也会被这几十人打个措手不及。 但幸好这时候是他先发制人,所以忙趁对方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施展葵花宝典心法以木剑见人就杀。 同时他知道这种地形里楼墙里的弓箭手是输出拉满的存在,如果不尽快解决掉远程弓箭手,楼墙下恒山派的尼姑们都得给射成残血。 所以他一边以木剑杀人,一边以银针当暗器,不断飞出银针,杀死弓箭手。 这些弓箭手中了银针,有的直接从楼墙上翻倒下去,摔成了肉泥,惨不忍睹。 但饶是如此,林平之还是觉得有些忙不过来,人太多了,他竟有些杀不过来了。 而且这会围着他的人武功也都不弱,反应过来之后都亡命反扑,不让林平之抽出手来发银针杀弓箭手。 嵩山派看来对这些洗脑的功夫做的很好,一个个都是真的死士,视死如归。 林平之皱了皱眉头,虽然早有准备,可无论如何想不到战局会这把惨烈。 旁边的仪琳也快哭出来了,因为她在楼墙上远远可看见下面自己的师父师姐们在被袭击,时不时有人倒下。 但她不敢哭出声来,因为怕林公子担心分神。 幸好这时候,又有一个身材绝妙的少女飞上了楼墙,她幽幽说了一句话:“林公子,你好像说,不用我帮忙?” 这大小姐来的及时,林平之却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耍小性子,苦笑道:“任大小姐,在我印象里,你不像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任盈盈强忍住没笑,道:“本来不是,和你多聊了几句,便成了这样的人。” 当然她也知道情势危急,所以拿出短剑,一剑一个,将弓箭手一一放倒。 这些弓箭手射箭是极熟练的,倘若远程一起放箭,任多高的高手也得避其锋芒,可此时近身之后,他们便和寻常兵士没太大区别,只能伸长了脖子等死。 所以,射向恒山派众人的箭雨便停了,让她们多支撑了一阵。 他们支撑这一阵的时候,定逸和傅磊也已斗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定逸由恒山派剑法演化而来的掌法绵长严密,擅长防守反击,于无懈可击的防御中突施杀手。 傅磊却似乎知晓定逸师太武功底细,所以并不急躁,攻击之时留有余力,时刻提防对方掌法里可能突然变化出的杀招。 最后是定逸性急不想这么慢悠悠的斗下去,所以掌风忽变,由绵长掌法变作招式极快的掌法,一掌更比一掌快。 这掌法唤做惊雷掌法,是定逸的师父自创的,她师父知道定逸性子急躁与恒山派剑法要义不合,便想着为她量身创下了一套掌法,名为惊雷掌。 这惊雷掌顾名思义如天空中的惊雷,威力大而迅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功夫抢攻出二十三掌,掌掌都声势极大。 这掌法是定逸师父自创,连恒山三定的另外两位师太定闲和定静也不会,江湖上就更少有人知道。 傅磊没想到这位恒山师太竟然会这等和恒山武功全然不搭的掌法,不由得也有些诧异,忙也加快了自己掌势。 但定逸掌法太过迅猛厉害,和刚才绵长的掌法大相径庭,傅磊顿时有些招架不住。 这会定逸一掌拍出,是惊雷掌的第二十掌惊雷滚滚,掌风比前十九掌又要凌厉许多,且快速无比。 傅磊眼见招架不住,突然掌风也突然变化,于意向不到的角度拍出,正好迎上定逸这一掌。 定逸没想到对方忽然有此一掌,且对方掌力竟十分雄厚,不由得被震退一步,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吞下涌出的其余鲜血,厉声道:“大嵩阳掌!阁下是嵩山派的哪位高手?你们穿着魔教的服饰冒充魔教人袭击我恒山派,究竟是何居心?” 傅磊危急之中暴露了本门武功,也是脸色一变。 来前嵩山派左冷禅亲自接见了他们,说道:“你们本只是嵩山派的旁系门派,其实推究起来和嵩山派本部毫无关系,但我破格传授你们大嵩阳掌,是为了在用得着你们的时候有用。你们这次去围攻恒山派,一定要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展露嵩山派武功,否则被恒山派那几个老尼姑看了出来,咱们的计划可就失败了。” 傅磊想起左盟主的话,不由得心想:“这老尼姑眼睛好毒,我只是危急时出了一掌大嵩阳掌便给她看了出来。看来今天只能把她们全杀了,否则她们在江湖里宣扬此事,左盟主五岳并派的大计可就泡汤了。虽然这么一来左盟主必定怪罪于我,可事到如今也没其他办法了。” 想到这里,傅磊狞笑道:“我是魔教分坛的坛主,和嵩山派又有什么关系?我所使的是我们魔教的天魔掌,又怎么能是大嵩阳掌能比的?” 定逸听他这么说,将信将疑,又兼被他突然变化的一掌打伤心里有些不服气,于是立马又递一掌过去,道:“不管你是大嵩阳掌还是什么天魔掌,我又何惧之有?” 他们二人开始第二轮对掌时,林平之已经将楼墙上镇守在弓箭手旁的几十人杀了一半,任盈盈也已经将弓箭手尽皆解决,悠闲的看着林平之杀人。 看着看着,她眼睛里不由得显露出惊诧:“这位林公子的武功怎么竟能高到这种程度?我们魔教长老的武功是极高的,向右使号称‘天王老子’,更是江湖里排的上前列的高手,可他们身手显然都远不及这位林公子——瞧他年纪如此之轻,怎么竟能这般厉害?” 惊诧之余,竟忘了上去帮林平之。 不过林平之也确实已用不着人帮手,杀的人越多,剩下的人对他的威胁也就越小,兼且既然有任盈盈处理弓箭手,他便能够全神贯注的对付这些。 这时候他既然已游刃有余,便不再下杀手,反转了木剑,用剑柄将这些人一一敲晕。 他瞥眼,发现任盈盈已经看呆了,笑道:“任大小姐可要我送你下楼?” 任盈盈看到这位俊俏公子哥对自己温柔一笑,不由得也心里一动,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答道:“要。” 但马上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这个流氓竟然搂住了自己的腰。 林平之搂住了任盈盈的小蛮腰将她抱起,纵身一跃,跳下了楼墙。 空中白衣公子衣袂飘飘,曼妙少女轻纱随风扬起,真可谓潇洒飘逸。 轻纱飞起的时候,任盈盈的脸庞展现在了林平之面前。 林平之没文化也或者是笔者懒得作外貌描写,总之林平之心里想:“这小姑娘是真他吗的漂亮啊。” 这时候的林公子早已经是以混世小魔王自居了,做事没有什么该不该做的说法,只有想不想做的区别。 他既然觉得姑娘漂亮动了色心,便一口亲了上去。 ——不是学某条时间线里的令狐少侠,只是因为都是男人。 男人不流氓,身体不正常。 林平之身体不正常,却还是想耍流氓。 任盈盈没想到这位林公子在这种厮杀惨烈的时候不光强行搂住了她的腰,竟然还做了更过分的事情。 她羞红了脸,空中想要闪躲,可腰被林平之紧紧搂住,又还能闪到哪里去? 只感觉心跳加速,全身酥软。 好奇妙的感觉。 落地之后,她总算觉得作为魔教的圣姑,不能这么顺从,得要做点什么。 所以她伸掌,要给林平之一个耳光。 如果是换做令狐少侠,肯定会欣然受之,哄美人开心。 但林公子一向怕疼,所以落地放下任盈盈后,他就远远跑开了,这一巴掌自然打不到他。 “我看才子佳人故事里的姑娘台词都是‘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我不要你以身相许,给我mua一个就行了。” 听着远处林平之开口说出上述的话,任盈盈忽然觉得,这位林公子好欠揍。 只是这世上,能揍林平之的人已经不多了,占完便宜调动起了身上分管激情的肾上腺素后,林平之又提起木剑,飞身到恒山派剑阵前,朗声道:“恒山派三位老师太,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看不惯这些人施偷袭暗算这种卑鄙行径,所以过来帮你们杀敌,情势危急便不和你们行礼了。” 嗯,便是情势不危急,他也不会行礼的。 源源不断的埋伏着的黑衣人涌出,想攻破恒山派的剑阵,却不料半路杀出来一个持木剑的俊俏公子哥,杀人不眨眼。 血流成河。 为首一人喊道:“众位兄弟,点子厉害,咱们今日是着了道了。撤!” 林平之若要赶尽杀绝,自然可以追上,以他此刻的轻功武功,绝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幸免。 但杀太多人了,实在有些疲惫,林平之也就任由他们逃走。 林平之苦笑道:“我这种情况应该会得心理疾病吧,到时候晚上睡不着觉这年头可没有心理医生可以看。” 大侠们杀恶人是没有心理压力的,但林平之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喝多了会吐挨打也会疼的普通人,没有这种心理素质。 待黑衣人都撤走的时候,一场恶斗总算停歇,地上堆满了尸体,流满了鲜血。 恒山派毕竟是女人多,脱离了危险后,抱着地上伙伴的尸体大声哭了出来。 如果定逸师太在旁,一定会大声呵斥道:“哭什么!生老病死是命中注定,你们这么多年修禅悟佛,难道还没参破生死?”当然她骂是这么骂,偷偷自己也抹眼泪。 只是这时候定逸师太没有在旁边,她还在和穿黑衣系红巾的傅磊对掌。 大嵩阳掌掌法繁复掌力雄浑,是极高明的掌法,定逸师太惊雷掌法吃了亏,知道这掌法重攻不守,容易吃亏,所以不再使出,重新定了定神,以恒山派剑法化成的掌法对敌。 这么一来二人便斗了个旗鼓相当,定逸师太固然守的严实,傅磊大嵩阳掌变化多端,也寻隙待进的同时提防着定逸师太掌法中可能生出的杀招。 对敌既考验武功,也考验经验反应。乔峰之所以厉害,便是因为和别人打架的时候总是能随机应变,不管对方招式如何变化,总能冷静应对。 二人斗了这许多招,对于对方的招式固然已经熟悉,而出招时的习惯,也相互有些摸透。比如定逸师太发现对方某一招大嵩阳掌之后,其后跟出的招式必定不太顺畅。若是第一次对敌,哪怕看出了来,也会觉得是对方使出的虚招,是故意诱敌之举。可定逸师太发现傅磊接连三次用出此招都是这般。 她不由得心想:“你若是虚招诱敌,一次两次见我不上当,总不好意思连施三次让我耻笑?看来这一掌是你没有参透练熟了的,我却正好可以利用。” 心里这般想着,待傅磊第四次用出这一掌时,定逸喝道:“中!”全力一掌劈出,要攻对方招式不熟的破绽,一举奠定胜局。 但不料傅磊这次这一掌却没有使老,半空之中忽然变招,反拍向定逸师太额头,同样是全力出击。 原来傅磊见久战不下,而周围己方形势似乎不对,想着要赶紧取胜,可二人武功相当,他实在没有获胜的法子,于是心生一计,故意假装掌法之中有一处破绽,接连露出三次。 定逸果然上当。傅磊于是突然变招,这样立马反倒变成定逸全力出手下失了防备。 林平之和任盈盈此时已经料理完了所有黑衣人,见二人在单挑,也不上前干预,静待他们比出结果,看到定逸师太即将为对方虚招引诱被一掌重创,不由得惊呼失声。 待要上前抢救,可瞬息之间,如何来得及? 何况林平之知道定逸师太的性子,她和人单打独斗,他若上去帮忙,定然为她不喜。 旁边恒山派的众尼姑虽然武功见识不高,却也看出了本门师长即将要中掌,也都面露焦急神色。 只定闲和定静两位老师太微微一笑,似乎不怎么担心她们师妹的安危。 说时迟那时快,傅磊眼见这一掌要拍上定逸的额头将她拍死,不由得目露得色,心想:“旁边似乎情况不妙,今日我说不定便要交待在这里了。可我临死之前,还能拉大名鼎鼎的恒山派定逸师太垫背,这买卖可当真不亏。” 却不料半途之中,定逸师太的掌法也突然变了,变得凌厉之极。 绵里藏针的恒山派剑法,最擅长的就是于绵长严密的招式中夹杂凌厉难防的杀招。 此刻定逸师太的这一掌也是同理,突然掌法变化攻出凌厉一掌。 傅磊再想不到这位师太掌法中竟然还有此变化。他手掌快递到定逸师太脸上时,自己的胸口先被定逸师太按上。 他感觉到一股惊涛骇浪排山倒海一般的掌力朝自己胸膛涌过来,然后他就被一掌拍飞了几丈,狂喷几口鲜血,立毙在当场。 恒山派众人见本门定逸师太单打独斗之下杀了黑衣人,不由得都欢呼出声,齐声夸赞。 但马上,她们又想起本门死了不少姐妹,不由得脸色又黯淡下来。 林平之看完这场比斗,却想起了一件事。 他刚才只顾着搂着任盈盈的腰飞下楼墙,却忘了还有一位仪琳小师父在上面。 战战兢兢看向楼墙之上,只看见一位风华绝代的小尼姑正痴痴看向自己。 她脸上泪痕未干,正在浅浅笑。 第164章 灵隐 林平之在众目睽睽之下又飞上隘口楼墙,牵着仪琳的手飞下。 凌波微步的轻功太过飘逸,白衣飘飘的公子哥又太过俊俏,缓缓在空中落下,如仙人下凡。 几位年纪轻的小尼姑看着看着不由得有些思凡。 任盈盈看着被林公子牵着手的仪琳,也不由得感觉心里有些奇怪的滋味。 恒山派的三位老师太却没有这些年轻女孩的心思,只是觉得,这位林公子的轻功实在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了。 恒山派是女子为主,自然也都会些灵巧轻功,这三位定字辈老师太的轻功自然更是高绝,可看了林平之一上一下的轻功,她们觉得自己几十年的轻身功夫似乎是白学了。 林平之将仪琳带到三位老师太面前,说道:“三位老师太,我答应了这位和你们走散了的仪琳小师傅要带她来和你们会合,虽然有些曲折,不过还是找到你们了...我把她交给你们了。” 恒山掌门定闲师太一脸慈祥的看着林平之,说道:“林公子客气了。” 林平之忍不住又问道:“我听仪琳小师傅说,带队的是定逸师太老人家一人。为何此刻你们三位师太都在此?” 定静这时候慈和的说道:“先是我们收到了嵩山派的消息,说魔教大队人马前往福州,想要抢夺福州林家的辟邪剑谱。为免魔教得到剑谱后魔涨道消,我们掌门便让定逸师妹率领一众弟子前往福州和嵩山派的人一同抵御魔教。” “及至过了几天,我们又收到了青城派余沧海余观主的书信,说及他与福州福威镖局林家的恩怨,说恳请我们一同前往福州讨个说法。我和我们掌门商量了一下,都觉得青城派和福威镖局的事情错综复杂不好说谁对谁错,便不想掺和这事。但后来我们又听说少林方丈方证大师和武当掌门冲虚道长也会一同前往,便想他们二位也去了,我们倒也不妨一起来福建看看...” 林平之笑道:“我们林家只是臭开镖局的,也没什么好瞧的。” 定闲和定静刚才虽然听见他自我介绍是福威镖局林平之,可情势危急之下也没有多想,这会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有些吃惊,道:“林公子原来便是福州林家的人?余观主的亲生儿子便是被你杀的?” 林平之笑道:“确实是我杀的。” 定闲和定静没想到林平之会这么爽快承认这事,不由得一呆。 定逸师太却已调匀了内息,这时候大声说道:“二位师姐,青城派那余矮子本就不是什么善类,他儿子定然也不是好人,青城派和福威镖局的恩怨咱们早就听说过,余矮子仗势欺人,导致自己儿子被杀,又怨得谁来?” 定闲和定静虽然想法也和定逸差不多,但这事毕竟涉及余沧海这大派掌门,所以不便多开口,当下只是叹口气,却不接师妹的话。 一众尼姑中定逸师太的大徒弟仪和性子也同师父一般暴躁,这时候恨恨说道:“没想到魔教中人竟然埋伏于此暗算,这次我们死了七八名弟子,这笔账先记下了,日后定要多杀几名魔教众人报仇。” 林平之听她说起魔教,想起任盈盈是魔教大小姐,便偷眼欲瞧任盈盈的反应。 可却发现任盈盈早已不见。心里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他失神之中,便忘了解释这些埋伏的黑衣人不是魔教众人。 定逸这时候喝道:“什么魔教中人,这些人都是嵩山派的走狗!” 仪和被师父抢白,不由得一怔,低头不敢再说,但心里无论如何不信这些黑衣人是嵩山派的人。 定闲听定逸这么说,却知道事关重大,忙问道:“师妹,你说这些人是嵩山派的人?可有什么证据?” 定逸不耐道:“要什么证据?”但对着掌门师姐,毕竟还是不好不答,又续道:“刚才被我击毙的那人,二位师姐可看出他使的是什么掌法?” 定闲和定静方才虽然看了一会二人比武,可毕竟是关心局势多些,便没有想傅磊用的是什么掌法,这会儿经师妹提醒,都闭目回思片刻,旋即同时睁眼道:“大嵩阳掌?” 她们语气中震撼之情实强,概因若此事当真,那么意味着嵩山派酝酿着一个会影响武林格局的大阴谋。 林平之这时候说道:“定逸师太所料不差,这些人确实是嵩山派的人。” 三位老师太见林平之这么说,猜想他知道其中内情,忙开口询问。 林平之于是开口将当日在客栈之中听到嵩山派分支旁门的人说及的嵩山派阴谋复述了一遍。至于他在十里亭听左冷禅三人密谋之事,则太过离奇,他怕说出来这三位师太不信,所以隐去不表。 恒山三定听完林平之的话,将此事前后在脑海里一一印证,认定了嵩山派确是包含祸心。 定逸以手掌凌空拍地,带得尘土飞扬,怒喝道:“好你个左冷禅!前几个月什么嵩山太保来我们恒山派商量并派的事和我们吵了一架,我还只说是两派意见不合没有往心里去,没有想到嵩山派竟然如此歹毒,竟想出了这般阴损招数,这和魔教又有什么区别?” 定静长叹一口气,说道:“哎,自古权势熏心,没想到左盟主一代豪杰也是如此。” 定闲却是沉稳之人,心想无凭无据只凭那人使一招大嵩阳掌和林公子一面之词就认定了嵩山派有歹心未必妥当,此事还需要再多核实。所以转而向林平之说道:“林公子,此番多亏了你,我们恒山派才没有团灭于此——我刚才在下面看见了,是你和另外一个姑娘料理了上面的弓箭手。日后如有需要我们恒山派帮手的,尽管明言,我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林平之微微一笑,道:“好说。我此行只为了将仪琳小师傅平安送回,其他事情都只是顺带的。” 听到他这么说,在场众人都愕然。 仪琳又一次被林公子弄得羞红了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有些欣喜。 定闲又道:“林公子,我们此去福州,是为了你的事...你放心,我们知道你是侠义之士,绝不是无故行凶杀人的歹徒。到时候余观主若有刁难,我们自当为你分辨。” 林平之当然不会把余矮子放在眼里,但也不好拂这师太的好意,所以只是道:“三位在江湖上的地位堪比少林方丈武当掌门,有你们帮我仗义执言,料想那余矮子...嘿那余沧海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那我也先谢过三位师太了。这里地形险峻,是危险之地,诸位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定闲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于是连忙吩咐众弟子赶紧出了隘口,再到附近安全处结营休息,调养伤势。 而林平之向仪琳和三位老师太告了别,单独上路。 白马看见浑身是血的主人,欢快叫几声。 林平之摸摸马头,苦笑着对白马说道:“早一会还是和两位美女同行,这下就只剩我们两个光棍了。你老是被我骑,哪天我也帮你物色几匹母马给你骑,但你要把持住不要过度,不然腿软颠我下来可不行。” “噗嗤”一声,马车里传来一声女子娇笑。 林平之苦笑更甚:“原来魔教的圣姑有这种癖好,喜欢没事躲马车里偷听人说话。” 马车里声音再次响起:“以前是没有这癖好的,认识了你之后,就有了。” 林平之道:“任大小姐不准备下车?” 任盈盈不答反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林平之道:“浪迹天涯。有兴趣一起吗?” 任盈盈道:“没兴趣。不过我知道你不会放心得下恒山派的师太们的,肯定还会跟着她们。” 林平之忍不住道:“我在你心里竟然是这样的好人?” 任盈盈道:“是的。” 林平之叹口气,道:“好吧,算你有眼光。不过就算是我要保护恒山派的师太们,难道你也要跟过来吗?” 任盈盈道:“我在仙人隘中帮你杀人,算是还了你的人情。但我却还没还仪琳小师傅的疗伤灵药的情。” 林平之道:“你帮我不就是帮恒山派,也不就是帮仪琳?这不是一回事吗?” 任盈盈道:“不是一回事。” 林平之道:“为什么?” 任盈盈道:“因为我说的。” 林平之道:“好,就算是你说的有道理,可你为什么非要坐在我的马车上跟着她们呢?” 任盈盈道:“因为我不想走路,这附近只有你这一辆马车。” 魔教圣姑一如既往的不讲理,若是其他人,林平之可以选择换一种方式和他们讲讲道理,但此刻面对的是任盈盈这个女人,林平之只能忍着。 女人这种生物,是讲不通道理的。 总算大多数情况下,和一位美人同行总是愉快的,只要林平之记得不要和她讲道理,便很愉快。 马车跟着恒山派的人后面,一路无事。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很平静的。 路上,林平之想了很久,要不要和任盈盈说说她爹任我行的事情。 如果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没有太大变数的话,这会她爹应该还在西湖底下,被江南四友看守着。 但这位任老先生实在是个危险分子,危险程度远大于左冷禅和岳不群,毕竟左冷禅和岳不群表面上还要作出正道人士的样子来,这位却是明着使坏。 不过听说...听左冷禅他们说,有一位老朋友出来了,好像说的就是任我行。 他是怎么从西湖底下出来的?没有令狐冲,向问天一个人能救出任我行来吗? 林平之也懒得去管这些疑问了,一路驾着马车,回了福州城。 对马车里的任盈盈说道:“到我家了,进去坐坐?很舒服。就是最近没有下人在家,得自己做饭洗衣,还有,过段时间很多客人会来,招待他们很累人。” 无人作答。 林平之心里一动,掀开马车布帘,里面果然已经没有人。 喃喃道:“都说女人是水做的,看来不假,这位任大小姐想是一路上被太阳晒太久,蒸发成水蒸气了。” 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什么都见怪不怪了。 林平之当然不会自己做饭洗衣,他浑身是血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不理会店里伙计恐惧的眼神,扔出一锭十两重明晃晃的金元宝。 只要有够多的金子,不管是浑身是血还是浑身是粪,都不会有人介意的。 所以林平之在酒店女仆的伺候下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从镖局里带出来的新衣,又美美睡了一觉。 睡醒睁眼,又翻了个身,手碰触处柔软。不由得皱眉说道:“夫人,虽然我也很喜欢睡醒之后发现有你这么一位绝色在旁的惊喜感觉,但你下次来时能否将先给点提示?” 自然是百花夫人悄然躺在了旁边。 百花夫人笑道:“我来的很早,公子要那几位漂亮女仆伺候洗澡的时候就来了。怕公子怪我打扰你好事,我便没有出声。后来又见你睡熟了,想你这几日奔波,便更不敢扰你清梦了。公子仍怪我出现的太过突然,会不会太没有良心了呢?” 林平之对她有些既恨又难抗拒的复杂情感,这时伸手在她娇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没好气说道:“有余沧海的下落了?” 百花夫人道:“他两日前到了福州城内。但是,我还是得劝你打消了杀他的主意。” 林平之道:“为什么?” 百花夫人道:“他似乎也知道福州城是你的地盘,对你也有点畏惧,所以着意提防。何况,消息总是传的很快的,你为了魔教大小姐一人独抗五大门派合攻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福州城,他自然更加怕你。” 林平之淡淡道:“着意提防...嗯,杀他之前,我要先杀多少人?” 百花夫人道:“不是先杀多少人的问题。我知道你的性子,这个人你一定不会想杀的。” 林平之道:“谁?” 百花夫人道:“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也到了,这会儿和余沧海同住在城西灵隐寺中。” 林平之愕然道:“什么?” 百花夫人回敬的轻轻抚摸林平之脸庞,一边说道:“余沧海既然找到了方证大师这张护身符,杀他一事便暂时搁浅吧。日后他总归要回青城派去,到时候你若不想奔波,我去四川帮你杀了他也行。” 林平之道:“不了。我有一个想法便会想去做,诸天神佛道祖剑仙拦我也拦不住,方证大师自然更不行。” 百花夫人吐出一口气,正好吐落在林平之脸上,她说道:“你若是有把握便去做吧,我已看出你武功精进了许多,说不定真能在方证大师眼皮底下杀了他。” 林平之“嗯”了一句,又问道:“夫人,我和你谈谈心...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你懂我要问什么,你可以不回答。但假如你的回答让我觉得有意思的话,说不定会多帮你一些。” 百花夫人闻言娇笑道:“我可以回答。不过在回答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喜欢让我叫你爸爸?” 林平之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轻声道:“也没什么原因,似乎你这么叫,我会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我也说不上具体是什么。” 百花夫人笑道:“我也是类似。我也不知道自己实际上希望得到什么,只知道我试着朝某个模糊的方向去努力时,就会觉得很满足,不一定是这件事情本身会让我怎么样。至于我具体要做什么,现在还不好和你说,等有一天你自己就知道了,或许这一天不会等太久。” 说完,百花夫人将头轻轻靠在林平之肩头,道:“不过有一件事我绝对没有骗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了,不只是因为我喜欢你,还因为我发现,和你合作远比利用你轻松许多,能得到的东西也更多,并且绝无危险。我害怕有你这么一个敌人。” 林平之轻轻摸摸她的头,说道:“幸好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 —— 喜不喜欢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否则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因为失恋要死要活的人了。 不过不管喜不喜欢百花夫人这个人,林平之也得承认起码很喜欢她在某方面的功夫。 她真的很懂男人要什么。 随着一阵满足,对此刻的林平之来说,再漂亮的女人也已索然无味。 穿好衣服起了床,出门去。 听店里伙计说,有一个叫花子等在门口等了很久,说要见他。 林平之看向客栈大门口,果然有一个衣衫破烂却又气质不凡的人站在那。 竟是凌常。 这位丐帮福建分舵的舵主总算不再让人送空头书信,舍得自己亲自过来了。 但林平之瞧都没有瞧他一眼,漠然从他旁边经过。 凌常忍不住追上来,叫道:“林公子!” 林平之淡淡道:“止步。不然我要打你了。” —— 城西的灵隐寺很灵,不论是生病发烧,还是求姻缘求子,或是读书人进京赶考前请愿,都很灵验。 有一个说法是,灵隐寺里有佛住着,只要求的人心诚,佛便能看见。 但另外一个说法是,其实也有求而不灵的时候,甚至有的人久求不灵,想过来找寺里的麻烦。只是这些来找麻烦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总会鼻青脸肿的改口,说灵隐寺很灵。 两种说法很自然的就合并成了一种说法:灵隐寺很灵,心诚的人佛会庇佑他让他心想事成,心不诚的人佛会让他变得心诚。 当然,每一个传的神乎其神的故事里都有一个原型,在灵隐寺的这段传说中,佛的原型便是一个和尚。 灵隐寺本是寻常寺庙,寺里僧人都不会武功,这名和尚却似乎例外。 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这和尚身上永远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灰色僧衣,不管多臭多脏,他也从来不换掉。 有人猜测着僧衣是他出家前他老婆给他织成的,所以他不舍得扔掉换掉。但马上有人指出了疑点,哪有老婆给老公做僧衣的?这多晦气! 所以就有人提出了更为靠谱的说法:这和尚本是北方嵩山少林寺里的高僧,只因犯了门规,被逐出了少林寺,辗转多地,最终来到灵隐寺安定了下来。他身上穿着的灰色破烂僧衣,是少林寺中得来的,所以舍不得脱下。 这说法显然比第一种合理,所以大多数人都信了这种说法。少林寺的高僧,那是什么人物?很多人便都来看着和尚。 只是这和尚任旁人如何猜想,每日里却只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别人问他什么,他也只是笑呵呵不回话。 只不过面对他现在面前的这个人,这灰衣僧人却有些心情激荡,颤声道:“师兄?您怎么也来福州了。” 他面前的人,是当今天下第一大派嵩山少林寺的方丈,方证大师。 方证大师满脸慈悲的看着灰衣僧人,道:“阿弥陀佛,方平师弟,别来无恙。” 这法号方平的灰衣僧人喃喃道:“无恙,自然无恙。在这灵隐寺里香火旺盛,好吃好住,比少林寺里还要无恙一些。” 方证闻言喜道:“那就好,那就好!” 方平道:“几十年不见,师兄你的武功看来又精纯了不少,易筋经果然是有易筋换骨的奇效,我瞧你比我上次见你反倒要年轻几岁。我们都是越活越老,你却是越活越年轻了。” 方证听他寒暄两句便开始谈论武功,不由得有些不喜,道:“师弟,我佛门中人,自当以修习佛法为第一要务。你见面不问佛法,却问武功,实在是本末倒置了。” 方平道:“师兄教训的是,只是…哎,只是我此生与佛法无缘,就只对武功一道痴迷。为这事师傅教训了我许多次,可也改不过来了。” 方证叹口气,道:“你沉迷武道,乃至竟然想偷盗我寺至宝易筋经,这才被师傅逐出少林…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执迷不悟。” 这时候突然有低沉声音响起:“武道一途虽然远不及修习佛法,但也是除魔卫佛的必要之辅,当年达摩祖师固然是佛法高深,武功却也出神入化,一苇渡江的轻功,至今为我辈乐道。” 方证大师听了来人这么说,叹口气,道:“阿弥陀佛,余观主所言也不无道理。” 方平听来人所说甚合自己胃口,大喜道:“不错不错,达摩老祖也没有说习武不好,他的武功至今又有谁能稍望其项背?武当张三丰真人虽然也是返璞归真的武圣,可究竟没有臻至达摩老祖那般玄乎其玄的武境。” 说完不禁露出向往表情:“若是有幸能当面领教达摩老祖和张真人的武功,那真是不枉此生了。” 方证大师见师弟被逐出少林几十年后,在远在天南的福州寺庙内做了和尚,还是念念不忘武功一道,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被称作余观主的来人自然是余沧海,他这时候又说道:“大师,虽然先人的风采咱们见识不到了,可现在江湖上也不乏武功高强的好手,若是能与他们一较高下,也不失为快事。” 方平大师黯然道:“当年我在师父面前发过重誓,此生绝不能和正道门派的高手比武,免得给少林寺招惹是非...听说魔教高手如云,尤其东方不败号称天下第一,我倒早想去会会他,只是他这些年蜗居黑木崖上不出,我一直没能碰上他。” 余沧海眼睛转了转,道:“大师,其实福州城里现下就有个武功极高的人物,估摸着和魔教的东方教主,也相去不远了。” 方证大师听余沧海这么说,道:“余观主,你...”自然是知晓余沧海想借刀杀人的用意。 方平目中放光,道:“我在福州城十几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城内有什么高手...这几年心意冷了,更是没怎么过问江湖事。怎么,现在福州城真有这种可以和东方不败相提并论的高手?” 余沧海见说了这么久对方终于上钩,狞笑道:“有的,有的,我保证,大师看到了这个人的武功,一定会非常欣喜。” 这时候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方证大师嗯了一句,外面的人说道:“方丈,外面有人求见,说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 方证听到这个名字,脸上表情微微一变。 余沧海则咬咬牙,恨恨道:“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小子难道真的连少林方丈都不放在眼里吗?” 大厅内,林平之对着正中摆着的佛像合十,许了个长命百岁的愿,看到三人出来,他看也不看余沧海一眼,和方证大师说道:“久闻少林寺方证方丈大名,却无缘拜见。今日一见,算是了却一桩憾事了。” 方证见这年轻人客气,心里也生出些好感,道:“林公子客气了,当日我师弟方生受邀去南少林寺讲说佛法时,我曾命他邀林公子你入我少林寺,如今看来,林公子是可开宗立派的天纵之才,是老衲不自量力了。” 林平之笑道:“大师才是客气了,我福威镖局只是低微送镖的,如何高攀的起你们名门大派?少林寺是天下第一大派,若是能拜入你们门下,我此刻也不用被这位余矮子带人来福州欺侮我了。” 方证大师是忠厚长者,不料林平之第一句客套之后第二句话就这么阴阳怪气暗带嘲讽,不由得有些招架不住,只是说道:“阿弥陀佛,林公子可能有些误会,我们和余观主此来,是为了化解你和余观主的恩怨,却绝非是要欺负你。” 林平之淡淡道:“我杀了他儿子,这要怎么化解呢?要不我站在这里不动,让大师你一刀把我捅死偿命好不好?” 方证是天下第一大派的方丈,平素接触的都是岳不群这种表面君子,说话都是说场面话拣好听的说,实在没遇到过林平之这种惫赖人,脸露为难,道:“林公子说笑了,咱们总归是要想个好法子出来,化解这桩仇怨。” 余沧海在旁说道:“小子,在方证大师面前你竟然还敢这般无礼?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便是杀了你,也决计不能算不讲道理。” 方证听他这么说,忙道:“余观主此言差矣,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听说林公子过往事迹,也当得起少年英雄这几个字。当日华山派在终南山上被围困,林公子仗义援手;前几日听说恒山派的几位师太遇难,也是林公子帮忙解围。咱们总该想法子让你们握手言和,却不好继续仇杀下去。” 余沧海闻言忙道:“方证大师你是宅心仁厚的有德高僧,只看到了这小子救人,却忘了也是前几日,他为了魔教的妖女杀了多少我正道的弟子?崆峒黄玉长老、昆仑的灵风子道长等人的一只手也给他砍了去!” 方证倒确实是知道此事的,闻言沉吟不语,似乎也觉得林平之做下的这桩事有些过分。 林平之却笑道:“余观主,我杀了其他门派的弟子伤了其他门派的高手,自有其他门派的人来找我算账。我今天来,是为了解决你我之间的事情,你却不用劳神帮我担忧了。” 顿了顿,看着正中摆放着的佛像又说道:“这里是佛门清净地,不好处理私事...要不咱们出去聊?方证大师,您老人家年纪大了就不用多送了,我和余观主单独出去商量这件事。” 方证大师听林平之说商量,只道他真的想协商此事,大喜道:“林公子看来确是有诚心要和余观主和解,这可当真大善。” 余沧海却看到林平之目露凶光,手上木剑握紧紧的,哪里不知道他的用意?忙道:“方证大师,我与林公子之间有许多误会,单我们两个人不一定能讲清楚,还得请你从旁帮我们辨明一二!” 方证大师听余沧海这么说,倒也觉得有些道理,点头对林平之道:“林公子,余观主所说却也有理,虽然这是你们二人私事,但毕竟有些死结,我们从中开导开导,看看你们福威镖局能不能补偿余观主一二,总之是不要再继续相互仇杀了。” 林平之淡淡道:“好说,好说。今天我过来就是了结此事的,大师不必担心,我保证一定解决的干净利索,以后你们再也不用听到青城派和我们福威镖局林家的这桩子破事了。” 听他这么说,连方证大师这种朴实的人都感觉出有些不对劲,忙问道:“林公子想要怎么了结这件事?” 林平之微微一笑,淡然道:“很简单,余观主是因为他儿子的事来找我,我便送他去和他儿子团聚吧。说起来有些羡慕余观主,这么快就可以和令郎一起去西方极乐世界了。方证大师,你们这许多正道门派的人这次来是来帮余观主讨公道的...佛门都说西方有极乐净土,我送余观主他去那里,不算不公道吧?” 方证闻言大惊,道:“林公子,这可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他一连说了两个万万不可,可林平之口中的“极乐世界”似乎又的确是个好归宿,所以为何不可,他却也不太好说,只觉得林平之所说的解决之道未免大大不妥。 余沧海大骇,怕方证这淳朴大师真被林平之巧语唬住,忙道:“方平大师,这位林公子的剑法盖世无双,前几日在福建边界一人独斗五派高手,你难道不想见识见识吗?” 穿着破旧灰色僧衣的方平听余沧海这么说,果然有了兴趣,盯着林平之看了一会,说道:“你果然有些不一样。我得五十岁之后,才有你现在展露出来的举重若轻的精纯气息...你难道竟会我们佛门的罗汉功内力?” 林平之暗道这老和尚眼睛好毒,表面不动声色说道:“年前在南少林寺呆过一阵,有幸看过罗汉功秘籍。大师好眼力。” 他刚才本来全部注意力都在少林方丈方证大师身上,这会不由得也对这灰衣僧人刮目相看。 罗汉功是他从南少林寺藏经阁里偷偷复印的武功,这一节却不好明说,所以只是含糊过去。 方证也没有深究,道:“原来林公子你与我佛门还有此渊源。你方才进来时我也从你呼吸之中感受到了你精纯的佛门内力气息,只是不便开口问询。嗯,林公子你既然与我佛有缘,便更该化去怨气,不要多增杀戮。” 林平之点头道:“嗯,早几个月见过你们寺的方生大师,他也是这般劝我,我当时也曾答复过他,只要青城派不来找我麻烦,那么我也不会随意去寻衅。嘿,只是余观主似乎不是能安闲下来的人...” 余沧海面色铁青,心理已经有些后悔为什么这次要来福州了——他在林平之身上感觉到了一阵杀意,哪怕站在方证大师旁边,也驱赶不走对这杀意的恐惧之心。 方平又道:“小子,你是使剑的?你的剑法比起武当太极剑法来如何?”他久不行走江湖,对剑法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武当的太极剑法,所以拿来类比。 林平之道:“大师高抬我了,我只是家传了几招剑法,聊当保镖防身之用,怎配合武当的剑法相提并论?” 他无心和这灰衣色多说,看向余沧海,说道:“如果这个宇宙是无穷大的,那么就意味着有无数个世界,在无穷的维度下我们每个人想象出的任何事物都是必然存在的,包括小说里写的。在这无数个世界中有一个世界叫笑傲世界里,你杀了福威镖局满门,只留下了林家少镖头,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杀了你报仇。在我这个世界里你对于我而言没有这么强烈的仇恨感,所以我对于杀不杀你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但某种意义来说,我和那个世界的林家少主又有些联系,我杀你是必然的。所以,今天你受死吧。” 第165章 打赌 余沧海当然听不懂林平之的平行世界理论,但他能感受到杀意。 如非洲草原上的斑马看到已经开始起速的雄狮。 在这种危险面前,身上一派宗主的气质荡然无存,他躲在方证大师的身后,眼中满是恐惧,道:“方…方证大师,请你替我做主。” 方证也看出了林平之脸上的阴沉,长叹一口气,道:“阿弥陀佛,林公子,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年纪尚轻,勿要一念之差,遁入了魔道。” 对这位大师林平之发自内心的尊敬。 虽然作为天下第一大派少林寺的方丈,方证大师也有他自己的谋划和私心,但他和左冷禅、岳不群等人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这佛门高僧如此刻般苦口婆心的劝说,林平之相信他真的是慈悲为怀不忍心看到余沧海惨死。 但林平之当然不至于因此就放过余沧海,他对方证大师说道:“大师,我不信佛,但能感受到你的善心,也相信这世上真有舍己为人的佛陀。不过,这件事是我和余观主的私事,他当初来找我们林家麻烦的时候你们没有出手管,事实上如果不是我凑巧运气好,此刻福威镖局上下一百余人应当都躺在棺材里了。我摊开来说,我知道余沧海先前找我们林家麻烦是为了我林家的辟邪剑谱,今天来福州的这些所谓正道人士大多也是为了辟邪剑谱来的。无论怎么说来,他都不占理。我是普通人,没有活佛的心胸,不想忍。” 方证没想到林平之这么直接提到辟邪剑谱,不由得一愣。 这次来的大派高手们虽然名义上是帮余沧海讨公道,但大家心照不宣,确实也是为了辟邪剑谱而来。倒不是都一定想得到辟邪剑谱,只是江湖门派难免有个对头,有的是害怕对头门派得到了剑谱对自己不利。尤其魔教据说也来了许多好手,也是存着类似的心思。事实上魔教自己就有葵花宝典,来福州只是为了不让正道门派凭借这绝世剑法打破正邪平衡。 但这些只是暗地里的心思,除非彼此正式撕破了脸,不太好放台面上说。 林平之当然无所谓他们这些潜规则,直接说了出来,这让方证大师觉得很为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林平之说的话。 但要说放任林平之杀余沧海,这位慈悲的大师也当然万万做不到。 正在方证大师沉吟为难的时候,旁边的灰衣僧方平说道:“武林中事,武林人管得,这也未必是你们之间的私事。我虽然久没管江湖里的动向,但也知道青城派和我们少林同列名门正派,他们有事,我们自然不能坐视。” 方平虽然是武痴,但于世俗事也并不懵懂,只听林平之等三人对话即约莫猜出了事情大概,这时候见师兄不语,便代为做答。 林平之对这灰衣僧人也有所留心,这时候问道:“敢问大师法号?可是在这灵隐寺出家的高僧?” 方平也不避讳,如实说道:“高僧谈不上。贫僧法号方平,本是少林寺的不成器弟子,因为犯了门规,被逐出了少林寺。这些年流离失所,混沌间来到灵隐寺出家,灵隐寺方丈不嫌弃我是佛门罪人,着实收纳了我,并给我特例,不以灵隐寺法号称呼,仍是叫方平。” 林平之道:“原来是方平大师,本是少林寺的高僧…看来是方证大师的师兄弟。” 方证道:“阿弥陀佛,方平正是老衲师弟。” 林平之道:“嗯,既然如此,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这是林公子惯用伎俩了,万事不决打个赌。 方证大师从来不和人赌,正要开口推辞,方平已先说道:“怎么赌?” 林平之道:“有两种赌法,一是我和余矮子比…” 余沧海见林平之当面称自己余矮子,不由得怒火攻心。 若是换了平时,谁稍微暗示了这个矮字,以余沧海小气嚣张的性子,定不杀之不快。 可如今他却是自己小命反倒在别人手里,所以不敢放肆,乃至不敢还口,只在方证大师身后咬碎了牙。 “上次三招赢了你,相信你心里也有些不服气。甚至会想:‘这小子不过是身法快些,我一时不察,所以着了道。’事后说不定也苦思出了应对之策。所以你若还想试试,我可以再和你打个赌。”林平之看着余沧海,笑了笑,“这次我再优待你一些,不用三招,只需两招。我两招内不能败你,便算我输了,那么任由你处置,你要帮你儿子报仇也好,要辟邪剑谱也罢,我都愿赌服输满足你。要是你输了呢,嗯,我给了你这么丰厚的条件,你输了当然也应有代价。” “这代价其实很简单,我只要你的命。” 余沧海听林平之这么说,不由得也大为心动。 如林平之所说,他上次三招之内败北,事后固然觉得林平之身法快剑法精妙诡异,同时也觉得自己是因为不了解辟邪剑法,所以骤然间被林平之得逞,并且也想出了一些应对的心得。 要说林平之还能三招——刚才更说是两招内击败自己,余沧海无论如何也不信。 但想归想,余沧海却还是觉得答应这场打赌代价未免太大了:有少林寺两位方字辈高僧在场,林平之无论如何难以行凶,可要是答应了这赌法,那方证大师二人便不好插手。 性命攸关的事情,谁都会有些犹豫的。 余沧海心想:“听说这小子近半年来又干了不少轰动的大事,尤其太乙仙山上击败刑天以,前两天又一个人挫败了五大派合围——除了青城派其余四派带头的都是高手甚至武功都未必弱于我,竟都被这小子砍下了一只手。我虽然自信不至于连在这小子手上走两招都走不过,可是有方证大师护着我,我自然安然无忧,又何必冒险答应这小子的什么打赌。” 念及此余沧海冷哼两声,并不回复。 灰衣僧人方平露出意味深长甚至有些兴奋的表情,说道:“两招内败青城派掌门…嘿嘿,小子你可真狂。你刚说两种赌法,那么第二种是怎么赌呢?” 第166章 起风了 林平之缓缓道:“这位方平大师,我看出你武功也是极高,且自刚才起一直关注我的武功…我们来玩两手?” 余沧海固然自己不敢赌,却也怕林平之又有什么伎俩糊弄这两位涉世不深的佛教高僧,忙道:“大师莫要理会这小子,咱们又不是街边的混混,何必和这小子玩什么赌局?他于佛前出言不逊,两位大师须得擒下他教训一顿,以为惩戒。” 林平之看着余沧海,笑道:“余观主说的是,咱们毕竟是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不好效仿那地痞无赖。要不这样,正好两位少林高僧在此当个见证,我便依足了江湖规矩向你索战,我也不说让你几招的不成体统的话了,咱们公公正正的搏斗一场。余观主,您瞧如何?” 林平之这话一出,余沧海顿时涨红了脸。 按理当着少林方丈的面,有这么一位后生小子公然约战,以他一派宗主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推辞。不光不能推辞,还得赢的十分漂亮,才算不辱没了青城派的威名。 而余矮子本身其实亦是十分自负的人,平素也已一代武功宗匠自居,于情于理,林平之这样邀约比斗他都难以推辞。 但余沧海此刻见到林平之眼中冷冷的杀意,一时间浑身发抖,心想:“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学来邪门武功,连方证等两位大师都推崇备至,我却不好应对。我死则死矣,还不怎的,就怕这小子在佛门高僧面前存心戏耍侮辱于我,将我武功贬的一文不值…那我们青城派百年威名就尽丧于我手了。” 思及此,余沧海冷哼道:“你林家辟邪剑法天下无敌,但你小子难道当真就无法无天了吗?方证方丈等两位大师在此,难不成容你随意妄为?” 林平之嘿嘿冷笑,道:“这么说来,余观主是不敢应战了。不过你应不应战,我都要杀你。” 他又看向方平,道:“大师,如你所说江湖事江湖人管得,你们少林既然要帮青城派出头,那咱们二人来比一场。” 方平眼中放光,道:“怎么比?” 林平之道:“仍是三招。只要方平大师你能接住我三剑,那么我单方面放下和余观主的仇怨,起码今天并不一定要杀他。我要是赢了,也请二位大师不要再插手此事。” 方平闻言哂笑一声,接着哈哈两句,道:“小子,我看你一表人才仪表堂堂,还以为你是正经过来磋商的。原来你也也不过是轻浮飘然的浪荡纨绔,只没来由的来消遣贫僧。莫说三招,和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过手,三十招、三百招内被你击败,我都没脸再在这多待。” 余沧海虽然危在旦夕,这时候却也玩味看着林平之,显然无论如何都不信林平之三招即能击败少林高僧。 少林方丈方证这时候也说道:“林公子,你少年人武功大成,难免有些春风得意…我们佛门中人不打诳语,却不好让你蒙在鼓里。我这位方平师弟虽然平素不修边幅,在江湖里名声不显,但武功一道却绝不低于当世门派大宗主。虽然他出寺早,少林绝技所学不多,可是以他的天赋和对武学的热爱,几十年苦参,身上各项少林武学应当都已臻入化境…近日经常听闻林公子你剑法了得,要是欲与我方平师弟切磋过手,谁胜谁负也不好说。可要说林公子能三招之内赢他,却未免有些…” 自然是想说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不知天高地厚之类的话。但他毕竟是佛门有德高僧,又是忠厚长者,这话不好出口,半途止住。 余沧海却趁机道:“方平大师,这小子目中无人,你却没必要和他客气。三招是他说的,你也不用管多少招,和他动手便是,到时候将他拿下了,再教会他做人要低调谦逊的道理。” 方平当然不会因为余沧海的挑拨而真的占林平之这个便宜,但也说道:“多言无益。我们话说的太多了,动手吧。” 林平之笑道:“好说。” 他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也十分慎重,概因这方平说完“动手吧”之后,身上的气势便变了。 灰衣僧人方平本来好像只是一个邋遢不修边幅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老和尚,这时候身上却散发出一阵凌人的气息。 林平之能感觉到那是佛门正宗的武学。但在方平身上,似乎又带着些锋芒毕露的杀气。 所以,林平之也轻轻举起了手中的木剑,道:“方平大师果然不凡,在下不才,领教您的少林绝技。” 方平微微点头,脸上含笑,手指轻捏个佛印,是少林绝技弥勒功的起手。 望之似弥陀佛。 林平之看着方平大师脸上慈悲若佛的笑意,却没有丝毫的放松。 这会这老和尚笑的越亲切,等会他出手就有多凌厉。 林平之木剑微微斜斜往前伸出,看起来破绽百出。 少林寺的方证和方平二位大师看见林平之这看似随意摆出的架势,却都露出凝重表情。 因为他们发现,林平之这全市破绽的身法里面,又包含着无数种后手可能。 让人不敢先动手。 穿着破烂灰衣的方平面无表情看着林平之,开始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敢定下三招的赌约。 他开始觉得,如果一下疏忽不慎,说不定一招之间就分了胜负。 额头上有些异样,竟是有了汗水。 但林平之也不好受,他的独孤九剑毕竟刚学两个月,远没有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对上身怀诸多少林绝技的大师,也感觉到了压迫力。 旁边余沧海虽然也是青城派这等大派的武学宗匠,但武功见识毕竟比少林大师和林平之低了几个层次,自然不知道其余三人在这片刻见由各自的气势产生了这许多微妙心思。只是凝神观战。 终于,林平之动了! 他用的是百花谷的绝技凌波微步,是几百年前逍遥派传下来的绝顶轻功。 地面仿佛化成了一个巨型八卦,每个人站的位置都代表着一个卦位。 林平之所站是否位。 他踩着八卦方位,手里拿着木剑,却没有向方平大师进招。而是如大鹏鸟一般,飞掠至余沧海所在的泰位。 余沧海一直在全神专注于战局,在林平之有动作的时候,也只以为他是准备和方平大师动手。 余沧海又怎么想得到林平之会突然向他出手? 这一剑是极凌厉的一剑。 是余沧海从小听师傅长青子说过之后就念念不忘在心里的辟邪剑法! 但见林平之的身形如山精似鬼魅。 但见林平之手中木剑像流星蝴蝶。 如果不是和杀伐联系在一起,如果林平之不是仇人,平心而论,余沧海会觉得林平之这会的身法绝妙。 可是这绝妙的身法是用来杀他的。 余沧海脸上表情大变,虽然是一代宗匠,可也被这迅捷到了极点的一剑给震慑住了。 他身子的反应显然跟不上脸上表情的变化。 他只能楞在当场,任由这一剑刺过来,来不及反应。 林平之此时武功见识已经几近绝顶,当然也知道这情形。 所以他松了一口气。 要结束了。 笑傲世界是由余沧海和林家的恩怨而起的。 自己穿越过来之后也是由这个余矮子的逼迫引出了一系列后续的经历。 这一条时间线里,这个余矮子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谈不上真对他有什么仇恨。 可冥冥之中,或许就是要杀了他的。 杀了他之后,那些正道门派要怎么样,那是后面的事情——这些人其实都不怎么瞧得上余沧海,只是出于各种目的借题发挥。 余沧海死了之后,他们未必真的会为了这矮子非要惹上林平之这剑法高绝的少年。 林平之也不怕他们。 余沧海眼看这一剑刺过来,脸上的表情先是愕然惊讶,再是极度恐惧,待感觉绝对躲不开后,竟有些释然。 他毕竟也算是一号人物,死到临头反倒有些解脱的意味,闭上眼睛舒出一口气,等死。 一个准备杀人,一个闭目等死。 刹那间这件事情似乎已经定格,如果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的话,这会他们应该拿着家伙已经等在旁边,只待林平之这一剑刺出,就勾了余沧海的魂走,带到地底下让地藏王菩萨超度。 但是这种时候总是有个但是。 但是方证大师在林平之出手的时候产生了绝世高手的直觉,看出了林平之出剑的路径。 林平之身形动的时候,方证大师也动了。 林平之剑快刺穿余沧海面门的时候,方证大师也挡在了余沧海面前。 方证大师虽然武功极高,可轻功自然还是及不上林平之的凌波微步,他能后发先至,是因为他离余沧海近一些。 不然的话,虽然方证大师看出了林平之的意图,也还是来不及阻拦。 佛家讲缘法,或许这就是余沧海的缘法,不至于这么快就死了。 林平之看见方证大师挡了过来,叫了声好,却并不理会,施展葵花宝典心法,身形在空中一变。 这一下以不可思议的变幻,绕开方证大师,从侧方刺向余沧海。 余沧海若是见机快,林平之身形变化之际立马抽身,也许能争得片刻的时机。 但他已是闭目等死,完全不知道有这情形发生。 方证大师万料不到林平之身在半空还能这般迅速的改换方位,咦一声惊讶出口,但情势危急已来不及多想,手掌递出,迎向林平之木剑攻势。 千手如来掌。 林平之见对方手掌仿佛骤然间暴涨几尺,拦在木剑去势之上,念头一闪,咬牙心道:“你这老和尚好不知道进退,你这般强行以肉掌想拦住我木剑,我只消继续刺将过去,便废了你这只手。虽然你是慈悲为怀的佛门高僧,可我杀伤正道人士的事做过的还少了吗——前几天救任盈盈的时候刚废了好多人的手。” 旁边的方平也看出了事情不对,忙大喝道:“林公子手下留情,千万别伤我师兄!” 一边说着,一边一掌拍向林平之后背,让他顾忌后面攻势不得不停手。虽然面对林平之这等晚辈小子,此举一有夹攻之嫌,二更是背后偷袭的无耻行径,本万不愿这般。可为了解救师兄,方平也只能出此下策。 但林平之动作实在太快了,方平这一招偷袭实在是慢了不止一拍,虽然林平之分心之下未必能躲开这一手,可要解救方证方丈,却已万来不及。 他心道:“师兄他菩萨心肠,今日看来必定要为了那青城派的余观主损伤一只手了。我事后再一掌偷袭伤了这少年也于事无补。如师兄刚才所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又何必多增怨仇?何况,师兄肯定也不会想看见我这样做。” 想到这,方平收了掌势,长叹一口气。 言语虽然冗长,经过却只是一刹那。 刹那之后,余沧海睁开了眼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地府之中。 但他看到的是挡在自己面前的方证大师。 方证大师一动不动。 良久。 方证大师长叹一口气,道:“多谢林施主留手。” 林平之手里已无剑,也叹口气,道:“大师这是何苦。”顿了顿,又道:“大师为了相救余矮子,却让佛像遭了劫难,是否有些不值得呢?” 林平之毕竟还是不忍心平白废了少林方丈的一只手。 余沧海听林平之这么说,这才发现林平之手上空空如也,原本拿着的精致木剑已经不见。斜眼看向室内佛像,果然见铜像脸颊处一柄剑齐根没入,只见剑柄。 原本慈祥微带些笑意的佛像,此时脸上蓦然多了这剑柄,顿时变得狰狞可怖。不知怎的,余沧海心里一惊。 方证大师凝视佛像许久,缓缓朝之跪倒,口中喃喃道:“罪过,罪过。” 方平见师兄跪倒,也双手合十,跪向佛像,默念经文。 林平之不理会他们,只是说道:“大师为了旁人,不惜以肉身挡剑,在下佩服。况且以方证大师您的易筋经武功,刚才若是不顾一切全力攻向我,我无论如何不敢从容杀余矮子——再说还有方平大师可能从后夹击。小子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这份情领了。而且我也知道,今天我若是非要在两位大师面前杀人,也绝非易事。走了。” 说完果真回头,走了出去。 走几步,又回头,说道:“方平大师,我还会在福州待一段时间,如果有机会,再来领教你的高招...以后就可能不常在福州了。” 方平跪在佛像底下,听见林平之邀约比斗,出乎意料的没有露出兴奋的神情,只是淡淡嗯了一句。 佛像被剑柄刺穿处细碎铜片缓缓落下,似在流泪。 本是道观观主的余沧海见状心里莫名一震...这世上,或许真有佛? 林平之是无神论者,不管心情起伏的三人,转身离开大厅,已走到灵隐寺门外。 但马上,他又停下了脚步,脸上又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这世上能让林平之露出凝重表情的人、事已经不多了。 ——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一人身穿黑衣,外披一件红袍,他身形笔挺,脸上虽然挂着点笑意,却绝不给人好亲近的感觉,概因其眼里精光闪射,又隐含傲慢神情,一看便知自我意识极强。 林平之不认识这人,但知道这人绝对不是好易于的,并且从这人旁边对其毕恭毕敬的几个人猜出了其身份:这黑衣人旁边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中的五人。 林平之久来武侠世界看得多了,这时候很熟练的抱拳,道:“嵩山派左盟主?久闻您大名,今日总算得见,幸甚至哉。” 左冷禅冷嘿一声,眼里露出“算你小子有眼光”的神情,沉声道:“林平之...早听说你有种,没想到你这么有种。这么多前辈高人来福州帮余观主出头找你要个说法,你不光不躲起来,反倒还主动找上这灵隐寺来。” “前几天又听说你为了魔教的任大小姐,不惜一己之力对抗几派联盟,还把几派高手的手给砍了下来。” “你...当真不怕死吗?” 林平之笑了笑,道:“怕。但我知道我死不了的。”说话间他发现除了嵩山派的人,果然还听见许多人在逼近的动静。 最先跟随左冷禅到灵隐寺外的是一行三人。看到这三人,林平之脸神微变,旋即回复如常,说道:“恒山派的三位老师太,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就又见面了...仪...嘿!”他本来想问仪琳小师傅可好,但转念一想如此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询问恒山派小尼姑,实在有些不妥——虽然林平之自己无所谓,仪琳这小姑娘却难免有些给人笑话。 恒山派这三人自然是定闲、定静和定逸三人。掌门人定闲朝林平之和蔼一笑,说道:“林公子别来无恙。”便不再多言。毕竟嵩山派的人在场,林平之此刻又和武林正道门派有些瓜葛,她们作为恒山派的前辈,也是五岳剑派的重量级人物,自然不好显得和林平之有太好的交情。 饶是如此,也给左冷禅瞧出些端倪来,他阴恻恻说道:“哦?定闲师姐看起来和这位林公子交情匪浅啊。” 旁边的嵩山太保丁勉也恨恨说道:“听说几日前这位姓林的曾为了贵派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尼姑,在仙人隘大开杀戒,哼哼,恒山派向来是佛门清净之地,却也给这臭小子搞的乌烟瘴气。” 他说恒山派“乌烟瘴气”,几位老师太顿时不高兴了。定闲和定静是沉稳之人,尚且没有怎的,定逸却早已按捺不住,怒喝道:“丁师兄在胡说什么?这位林公子和仪琳以礼相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怎么是因为贪图美貌?你们嵩山派养了一群人,假扮魔教偷袭我们恒山派,才真正是藏污纳垢,有辱正派名声。” 左冷禅闻言脸色大变,他让嵩山支派的人假扮魔教中人在仙人隘埋伏恒山派众尼姑一事十分隐蔽,去的人也都是绝对忠诚的死士,按理就算有人事败被擒,也绝不会透露任何口风,不知道定逸是怎么看出来他们是嵩山派的人。 当然左冷禅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脸色阴郁的说道:“定逸师太,你刚才说的话可有证据?这事关乎我们两派交好,你可千万不要胡言乱语。” 定逸虽然性格火爆,倒也知道兹事体大,当日在仙人隘未擒下活口,只是凭对方一手大嵩阳掌和林平之的消息推知对方是嵩山派的人,却没有真正的证据。嵩山派势大,她也知道这事得仔细查证之后,再邀集五岳其他几派共同对抗嵩山派才是稳妥之计。 当下定逸冷哼一声,道:“人在做天在看,事实如何左盟主你自己心里知道。”却也没有继续和嵩山派算这笔账。 左冷禅做贼心虚,也不敢多说这事,心里也想着回去一定要毁灭证据,绝不让恒山派抓到把柄,免致影响五岳并排一事。一边朝林平之说道:“林公子,你刚从寺里出来,见过方证大师和余观主了吗?” 他是绝顶聪明的枭雄人物,知道林平之来灵隐寺,便推测出他是来找余沧海麻烦。不过他心里当然觉得有方证大师在,林平之无论如何都不能伤余沧海分毫。 林平之点点头,道:“嗯,都见过了,我和余观主的恩怨已经算过了,准备走了。” 左冷禅旁边的几个嵩山太保闻言都笑了起来。 “九曲剑”钟镇冷笑道:“小子,你当我们都是摆设?我们受余观主之邀来找你,难道任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说话间嵩山五个太保分头而立,隐隐将林平之围住。 林平之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被围住了,但无疑这一次的困境是他碰到过最棘手的一次。 不只是因为左冷禅是正道前三的好手,更有五名嵩山太保这些比拟大派掌门的高手在。 ——还因为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又有一些人到场了。 人不多,不超过十个人,分头从各个方向靠过来。 但每一个人身上的气质,或者不说气质,单单他们举手投足间,就可以看出他们在这个江湖里卓越的地位。 江湖中人尤其是正道武林中人都重礼法,所以恒山派的三位老师太、嵩山派左冷禅和五位太保看到这些人,都一一打招呼。 所以林平之知道了每一个现在过来的人的身份。 有一位他是见过的,是华山派的掌门人,君子剑岳不群。 还有一位他也是见过的,是武当派的掌门,冲虚道长。 其他人也都是各个门派里掌门人或者辈分极尊的人物,比如峨嵋派的掌门金光上人,昆仑的掌门震山子,丐帮的九袋长老... 总之这个江湖里所有顶尖人物都到场了。 这些人相互含笑打着招呼,眼角却都有意无意看一看林平之,似乎都想看看,这位让这么多前辈高人聚集在这里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有的人眼睛里,又难免有些怨毒,因为林平之前几天为了救任盈盈,伤了几派的弟子,甚至还将几个高手的手给砍了下来。 这些人虽然都是正道门派的掌门高手,虽然平时都修身养气,大多数脾气也都还过得去。但显然作为武林大派,他们绝对不能吃这个亏,被人欺负了,一定得以牙还牙。不然以后江湖上的人,都会说他们这个门派没有骨气。 林平之没有大侠的架子,在这些人围拢之前,他是可以施展绝世轻功逃跑的——绝世的意思是,这世上绝没有人能追上他。 他只是淡然站在原地,看着所有人。 木剑插在了佛像之上,他手上已没有武器。 但他的人就是武器。 他像一柄利刃一般站在原地,默默等着这些人聚齐。 这些大战掌门都是武功登峰造极,可称一代宗匠的人物。 但他们看见林平之此刻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心里生出了一丝寒意。 便连左冷禅也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 拳头里竟有些汗水。 打过了招呼,所有人各站在原地,将林平之围在了中心。 这世上最厉害的高手,大部分都已在这里。 东方不败号称武艺天下第一,华山顶峰上的风清扬神龙见首不见尾。 但他们被这些高手围住,也定然讨不了好的。 毕竟是武侠世界,人力有穷处。没有人可以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么多高手。强如乔峰在聚贤庄被群殴也支持不住。 但林平之脸上神色不改,甚至他嘴角轻轻上扬,还在微微笑着。 他不怕死吗? 虽然这些前辈高人们都觉得林平之今天肯定走不了了,但他们还是在心里面赞赏这个年轻人的勇气和淡定。 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淡定的。 死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这些人里威望最高的自然还是左冷禅,以及武当的冲虚道长。 众人也都在等待着他们起头,或者是宣判这个叫林平之的少年的死刑。 虽然这个少年名声很响,但这些大人物们还是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他们只是将这件事看成是青城派余沧海和一个凑巧学会了厉害的家传剑法的年轻人之间的闹剧。 虽然闹得很大,却终究只是闹剧。 这些大人物们有许许多多关系到武林苍生的事情要去做,他们需要尽快解决这一场闹剧。 比如他们这次来的真正目的,是一起对付魔教。 据说这次魔教也有大批人马过来,来的也算的上是精锐部队,如果正道门派能够歼灭这批魔教人马,不说重创魔教让魔教一蹶不振,总归也能打击下魔教气焰,甚至趁这波机会一举向魔教宣战,效仿当年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将魔教歼灭了。 林平之没有想那么多,他虽然也听说过魔教的事情,但是此刻他无意于这些江湖恩怨。 他只是看着灵隐寺对面一棵巨大榕树,看着上面飘落下的许多落叶。 正是深秋落叶时。 林平之轻声道:“起风了。” 第167章 不败 深秋总是有风的。 落叶搭了秋风的便车,在阴沉的天空中飞散,营造出肃杀的氛围。 古人讲究什么季节做什么事情。春夏行赏,秋冬刑罚——秋后问斩,杀人也要等到秋天以后。秋天,是杀人的好天气。 假设死亡已是无法避免的,那么在这样的天气死去可能是略微更能接受的死法。 林平之被杀了之后,他的血会染在落叶上。落叶飘落在地,当作大树——或是树苗或是其他什么花草的肥料,参与新陈代谢,以这种方式延续。 死亡或许不是死亡,只是换一种方式存在。 我们都将永生在这个宇宙中。 但当然哲学只是吃饱了没事做的时候的胡思乱想,身体和意识是宇宙赋予人类的极特殊权利,没有人愿意用这种权利来换取另一种维度下的永生。 林平之也不想,他从来都是一个务实的人,会冒险但总是以自身不会有太大性命安危为限度,他不想死。 但似乎今日此刻的处境下,想不想死已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在场的都是当世宗师泰斗,虽然有意无意间彼此站位将林平之团团围住,可表面上都是气定神闲微笑不语,看起来气度非凡。 尤其华山派的“君子剑”岳不群,此刻笑吟吟的看着林平之,仿佛慈祥的长辈看着自家淘气的后生。 他背负着双手,任由长袍和长须随风飘荡,而衣服和胡须虽然被风吹散,却绝不影响他儒雅形象,反而莫名生出些飘逸的仙气。 林平之此刻目光停留在岳不群身上,笑道:“岳先生,令狐少侠伤势如何了?” 这问题其实问的突兀,但岳不群神色如常,道:“从太乙山上下来后,劣徒他安然养伤,到华山时就已好了大半,后面再勤练本门内功固本培元,现下已是全然无恙。” 令狐冲能够化去桃谷六仙输入体内的真气,是因为岳不群传了紫霞秘籍给他,这一节是华山内闻,岳不群倒没有当众吐露。 林平之知道其中奥秘,也不多说,只是道:“那就好,那就好。” 嘴上说着,腿也没闲着,舒展开凌波微步的轻功,突然高高跃起。 在场都是高手虽然似乎都闲庭信步毫不在意林平之的样子,可其实这次来的目的不管怎么说还是为了林平之而来。 所以林平之一举一动他们都收下眼底,这会林平之跳起自然也不例外。 但他们都是颐指气使惯了的,哪里会自己出手阻拦林平之,何况林平之身法极为迅捷,他们更怕出手阻拦没有拦住,吃老大一个没趣,当众出丑。 所以,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左冷禅,毕竟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这次的事情左冷禅最为热衷,青城派余沧海和左冷禅平素交好,并且左冷禅一向隐然有引领武林的意思,此刻少林方丈不在,自然大家不经意间把左冷禅当作了场上“首脑”。 左冷禅自己其实也心焦,不说他本身对林平之就恨的牙痒痒,单论他想当武林盟主的野心来说,倘若此刻在众多掌门眼皮子底下,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林平之逃走了,那真是毫无颜面了。 但他总算隐忍功夫尚可,也知道自己作为五岳盟主不太方便出手对付林平之这种年轻后辈——何况看林平之这轻功身法,出手了也不一定追的上。于是左冷禅冷哼一声,身子却没有动弹,只是向身边的几个师弟使了使眼神。 其实也不用他吩咐,嵩山太保们跟随他多年,本身又都是武功见识不俗见机极快的人,在林平之跳起的时候,已有两个太保同时飞起,用的是嵩山派名曰攀山决的轻功。 嵩山地势险奇,单单在山上来来往往,本身就需要身手矫健。所以嵩山派高手虽然不以轻功闻名江湖,可轻身功夫绝对不低。 当然这得分和谁比。如今的林平之,尤其古墓出来后又历经多次生死战,内力、武功、轻功都已入化境,对于凌波微步的掌控早已游刃有余,又是先行起身,嵩山派的几个太保们无疑望尘莫及。 在场众派高手们但见林平之身形飘忽,似仙人一般凌云而去,心知嵩山派的人毕竟难以追上。 而看到林平之的绝世轻功,在场有德长者比如冲虚道长,不禁起了惜才之意,心想:“这位林公子不知道如何得来的奇遇,武功轻功竟至如此,今日若是让左盟主和嵩山派的人将他拦下,说不定他性命有虞。我与他也曾见过数面,知他虽然行事偶尔任性,却绝非大恶之人。今日他这样走了,或许也是天不忍绝此英才。” 可谁想,看着要远遁的林平之突然于空中一个回落,瞬间到了后面想要拦住他的两个嵩山派太保面前。 手中食指和中指之间,轻捏着一道银光。 当世此时应当没人知道,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擅长用一枚绣花针杀人于无形。 至于东方不败为什么要用细针对敌,另一个平行世界里讨论起来有人说是绣花针更适合葵花宝典这种妖异武功;也有人说是东方不败只是当时正好在“闺房”绣花,他的武功既然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都说武功高到一定境界摘花飞叶皆可杀人,那么随手拿起绣花针迎敌也属正常,并不能因此得出用针能更好发挥葵花宝典威力的结论。如果东方不败当时用的是一柄剑,说不定威力更惊人。 林平之倾向于认可第一种说法,概因在原本的笑傲世界里,修习与葵花宝典同源的辟邪剑谱的岳不群也不谋而合的用针将左冷禅刺成了瞎子。况且葵花宝典这种强调身法的武功,情理来说也确实和针更达。至于林远图当年创下辟邪剑法,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高手嘛,总是沾个剑字比较闪耀,君不见射雕世界里华山上几位其实不怎么使剑的巅峰武者切磋,也要起个名头叫“华山论剑”。 当然林平之的针法只是新练,远不如剑法娴熟,绝不至于能和东方不败较一长短,是佩剑刚才插在了佛像之上没有拿出来,这会暂时用银针当兵刃。 但不能和东方不败比也不丢人。 起码嵩山派太保看到林平之此刻手中的银针,霎时间脸色惨白。 因为在这一瞬间他们发现,以林平之的身法速度,银光到时,他们无论如何都避不开。 左冷禅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虽然对林平之这后辈动手有失身份,但由于情势危急,左冷禅还是出手了。 也没见他如何动作,他藏在袖内的一柄精钢剑已然出鞘。 左冷禅离林平之位置甚远,他知道要施展身法抢过去已来不及。 所以长剑从他手中飞出,直飞向林平之! 冲虚道长见状忍不住开口道:“左师兄手下留情!” 左冷禅毕竟是正道门派前三的高手,林平之轻功再高,这么猝不及防之下,也未必躲得开他的致命一击。 冲虚道长是怕左冷禅出手真的把林平之杀了! 但显然冲虚道长这一句说慢了。 飞剑似脱缰野马,早已不是任何人所能控制的住。 林平之人在空中,注意力又在嵩山太保身上,如何能挡得住、躲得开这么雷霆万钧的一剑? 当世武功最高强的正道高手,在场不说全到齐了,总归是来了七七八八。 他们都不禁微微摇头,都觉得:假如自己设身处地的位于林平之现在的境地,便是多双翅膀,也难躲开这一剑。 林平之没有翅膀。 但他此刻的轻功,倒有些像长着翅膀的鸟儿,凌空违背物理原理脱离地心引力的一纵,左冷禅这飞剑便插肩而过。 并且林平之尚有余闲,将手中银针再度刺向嵩山派的太保。 看他这架势,大家都看出来了,他是想刺瞎子。 他的手抖动两下,这世界上就会多一个瞎子,抖动四下,就会多两个。 几天前他就曾让几个正道门派的精英高层变成了独臂侠。 嵩山太保瑟瑟发抖,眼睛却没有因为恐惧而闭上,反而瞪的大大的。 ——他们想在成为瞎子前再多看几眼。 银针似流星,划过空中。 忽然停住。 林平之的身子也在空中顿住,接着缓缓下落。 落地之后,他微微笑笑,朝左冷禅道:“左盟主,和你的师弟们开了个小小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 玩笑? 这人竟然把刺瞎别人的眼睛当做“小小玩笑”。 嵩山太保们哭笑不得,显然这个玩笑对于他们来说一点也不好笑。 但好在,不管好不好笑的玩笑,终究只是玩笑。 既然只是玩笑,那么林平之就没有真的将他们的眼睛刺瞎。 所以那么哪怕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也总比不是玩笑要好。 林平之开过这个玩笑之后,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因为他们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林平之只要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以他的轻功,在场没有人能拦住他。如果有几个高手再靠近一些,全力对林平之近身出手,可能有机会留住他,但以这个少年表现出来的处事风格,显然不会让自己处于这种危险境地中。 第二,林平之不光随时能走,并且他甚至可能突然出手,将在场某个人刺成瞎子。嵩山太保的武功在笑傲世界里虽然只是弱掌门级别,但也绝对不差,他们躲不开林平之的银针,在场许多人也躲不开。 沉默一会,左冷禅冷哼一声,道:“好!好小子,是我小瞧你了。但有些账总是得算的。青城派的余沧海与我交情不浅,与在场众前辈高人见面也多以师兄弟相称,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儿子被你杀了,这账怎么算?” 顿了顿,左冷禅又道:“余观主和你们福威镖局的事,还可算是你们私人恩怨,我们从旁主持公道,却也不会太加干涉。” “可日前你相帮魔教妖女,将昆仑派灵风子等人手臂斩断,这事涉及正魔之争,可就不是个体私仇了。正邪不两立,你既然帮了魔教妖人,那便是公然与我们武林正派为敌。” 他这话说的却是没有毛病。正道魔教纷争百年,哪怕谦和如冲虚道长,也有武当被魔教入侵抢走典藏的门派之耻,对魔教恨的咬牙切齿。 所以左冷禅说完这话,正道门派的首脑门都严阵以待,目中含火看着林平之。 林平之却仍是面不改色,只笑吟吟看着在场众人不说话。 左冷禅看着林平之这样子,竟有些头疼,要说马上出手,他也知道以林平之展现出来的轻功,马上就能逸走,在场众人只能看着他走,传到江湖上沦为笑柄。 但当世高手聚于此,就这么看着这少年嘻嘻哈哈没事人的样子,也不是办法。 就在这时候,一精纯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阿弥陀佛,刚才林施主已经化解了和青城派余观主的恩怨,了却了一桩仇杀...我想林施主也只是少不更事,不懂得魔教的血腥手段,这才出手相帮看似柔弱的魔教大小姐。众位师兄能不能看在我少林的份上,也和林施主握手言和,不要再起杀戮。” 自然是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的声音。 他这话一出,各门派首脑都面露难色。冲虚道长心想:“方证大师心地慈悲,却有些不懂人情世故,这林公子伤的都是几大门派的上层高手,这仇怨怎么可能轻松化解,你以你们少林派作保,这分量着实很大,却让大家都不好做了。” 恒山派三名老师太却面露喜色——他们得林平之相救脱围,自然想着如何相帮这少年,只是碍于左冷禅“正邪不两立”的说辞,不好出言辩驳。这时候和见少林方丈出面说情,都面露喜色,微微点头。 左冷禅阴沉沉道:“方证大师慈悲为怀,又德高望重,按理我们该给你这个面子,可正魔之争非同小可,今天我们放了这小子,明天江湖上就会传言有人公然相帮魔教却安然无恙,免不了有些心志不坚的人倒向魔教。道消魔涨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命丧魔教之手。那时候,不知道大师作何感想呢?” 方证大师听左冷禅这么一说,顿时觉得他似乎也言之有理,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复。 林平之这时候笑道:“左盟主看来今天一定是要找我算这笔账了...我当日动手之时,便和他们说了,可以随时向我讨还。” 他举目看向在场所有人。 虽然都是武学宗匠,被林平之目光扫到,每个人竟都有些心悸。 毕竟以林平之展现出来的身法,只要他想,可以在一瞬间杀伤一人。 林平之继续说道:“今日我也是这般说法。无论谁觉得瞧我不顺眼,因为余沧海的事也好,因为魔教大小姐的事也好,都可以来找我。” “但我得说明在先,我这个人不是好脾气的,你们来找我麻烦,那么便也是我的仇人。我一向有个对等报复的原则,别人要我的手,我便也要他的手,别人要我的命,我便也要他的命。并且可能会迁怒到你们整个门派...到时候你们,嗯以及你们的妻儿老小,睡觉的时候要小心些。” 这话侮辱性不强,可杀伤性极大。 谁愿意惹上林平之这种身怀绝世轻功的人当仇人?以后还想睡安稳觉吗? 几个门派首脑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看着林平之的表情也祥和了许多,甚至有些讨好的意味。 方证大师忙摆手道:“林公子勿要如要如此,切不可滥杀无辜...” 林平之对这方丈倒很客气,笑道:“方证大师不用担心,我刚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们要是不找我,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找他们。所以,要劳烦您平时多劝劝他们,不要作死。我走了。” 说完林平之也不施展轻功,就真的缓缓从众高手面前走过。 有他刚才那句话,在场众人都不敢出手。 左冷禅面色铁青,几度将寒冰真气运于掌中,想要全力劈出,但看到自己几个师弟几近哀求的眼神——他们刚才差点就瞎了,如果林平之要报复,他们定然逃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林平之知道,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虽然以后还是得是时时防备被人暗杀,可起码这些人都心有顾忌,不敢轻易惹他了。 前世看过的一本科幻小说三体里面,地球人有同归于尽的手段之后,三体人就不敢怎么样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走了。 但就当他要走远的时候,突然又传来拍手的声音。 是很普通的拍手的声音,三息一停,三息一响。 在场众人包括林平之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惊讶并不因为掌声本身有什么厉害之处——是很普通的掌声,并没有加上内力可以把人耳膜震破。 而是眼前这人离林平之等人不过五丈的距离。 五丈的距离,对于高手来说,犹如咫尺之间,本是鼻息可闻。 却直到这人拍手,众高手才发现他在附近。 这份藏气匿息的武功,当真骇人。 当年光明顶上的明教护教法王韦一笑轻功出神入化,神出鬼没。 这人莫非和韦蝠王一样,无声无息? 林平之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一向不是藏着掖着的人,所以直接问出了口:“阁下何人,为何拍掌?” 来人道:“在下方才见了公子的手段…年纪轻轻面对当世豪杰却镇定自若,甚至占得上风,实在是妙不可言,所以拍手称赞。” 说话嗓音尖锐,气息却很浑厚正宗,只随口说话便显现出绝不可小觑的内力功底。 林平之见对方夸自己,也不如何得意,只轻笑道:“是在场各位尊长念我年少不更事,让着我。” 说完又问了一遍:“阁下还没回答,你究竟是谁?” 来人道:“我…是这些人的老朋友了。嵩山派的左盟主,少林的方证大师,武当的冲虚道长…还有岳掌门,恒山师太们,很多年前都是见过的。不过呀,他们还是不长进,乃至抱团来这为难一个小朋友了。” 老朋友? 林平之想起之前听到消息,确实是说有个正道魁首们的老朋友重出江湖了。 是任我行? 林平之扫望在场众人,见他们个个表情震惊,甚至带有些恐惧。 连左冷禅这当世枭雄也是眼神闪烁不定,在思考些什么。 林平之看到这可能是任我行的人,不知怎的想起了任盈盈。 人是奇妙的动物,有情绪却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爱恨情仇都是身不由己的。 想起当时和任盈盈同行,林平之心里升起些莫名的感觉,不至于说爱上了这姑娘,但也有些回味,毕竟这么漂亮又有性格的异性,此生——更别说前世还是肥宅的时候——罕逢。 她是坐在林平之马车上一起回的福州,又突然消失的。 她现在在哪? 林平之思绪飘飞的时候,来人又拍了拍手。 这一次拍手却用上了内力,让林平之的耳膜鼓荡了一下,将他的注意力牵回。 片刻后。 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先是数里之外,逐渐到了十丈外可见。 林平之眼看过去:这些人皆着黑服,左肩绣着一轮圆日,右边则绣有半圆如月。他们显然训练有素,每一步都踩在同一个点上,所以这许多人发出的脚步声绝不混杂,而是同时响起,他们每走一步都像雷公拿着打雷的神器,轰出一声响雷。 不止千人之数。 当然对于在场英杰来说,人多也不为惧,这些大派高手不说都能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但也不会怕乌合之众,人再多,被杀几个之后就被冲散了。 然而这会逼近的人不是乌合之众。 不只是他们整齐划一的步伐,还因为他们手上都拿着兵器。 他们的兵器,不是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是弩箭和甲盾。 弩是以机械力量发出的利器,战国已有,之后数千年不断改进,到当世时弩箭力量已能比拟武功好手。万弩齐发之下,虽是绝世高手不能抗衡。 甲盾是防御兵器,佩戴铁甲铁盾的部队可算得上是“不讲武德”,如同令男人心安的小雨衣让数以亿计最具有蓬勃生机的战士垂头丧气,一支铁甲队同样能让武林高手都一筹莫展。 所以弩和甲一向是朝廷管制物品,寻常门派不敢动这方面念头。 但林平之已猜出了这弩甲部队极有可能是江湖里谈之色变的魔教下属,他们公然犯禁那也没啥稀奇的。 这么一支不止千人的部队,便是在两国交锋之中,也是不可轻视的武装力量,此刻就这么摆列在面前。 正道高手们已经开始冒冷汗。 林平之却觉得有趣,并且还在好奇:今天的事情究竟能有趣到什么地步? 而那位拍手的男子看向林平之,很认真的回答林平之刚才问的那个问题。 “林公子,鄙人…东方不败。” 第168章 绣花 东方不败? 功成以来无敌手,武艺公认天下尊。 这位叱咤风云的魔教教主竟然没有在黑木崖上绣花,亲身跑福州来了? 饶是林平之自诩有上帝视角,游刃有余周旋于当世大人物之间,这时候也不禁觉得意料不到。 他这时候才发现五丈开外的这个人虽然长相雄伟,面容粗犷,但却没有胡须,看起来有些别扭甚至怪异——刚才说话虽然刻意用气息让声音听起来淳厚,可还是没有完全掩盖住嗓音的尖锐。 另外林平之细看之后发现,这人身上所穿的黑衣虽然无甚异状,但以一个直男的眼光来说,有些太修身了,往这方面一琢磨,就会发现这人的“腰肢”、“曲线”都被普通的一袭黑衣裳衬了出来。 这些当然都是因为东方不败修习葵花宝典之后逐渐女性化所致。此刻面对天下豪杰,东方不败自然不好女装示人,甚至要刻意掩饰,但从一些细节处毕竟还是可见端倪。 根据对原来笑傲世界的了解,东方不败自宫修习葵花宝典之后,对权力不再热衷,只喜欢在深闺绣花,甚至爱上了杨莲亭这个粗俗勇猛的男人,安于将教主之实权交予杨莲亭,让他挟傀儡控制魔教。 那么为啥会出现在这里? 东方不败没有给林平之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林公子,这些正道中人,为难你,也为难我们魔教。 他们这次来,找你只是一小部分,找辟邪剑谱是另一部分,剩下的目的,都是为了对付我们魔教。 我们魔教圣姑盈盈前几天便险些中了他们的埋伏,幸好林公子你仗义出手解围,我很承你的情。 所以接下来,林公子好好看着我怎么炮制这些大侠们,也算给你出气。” 林平之再看了一眼四周密布的千余人弩甲部队,虽事不关己,还是忍不住心想: “看来魔教早知道正道武林人的布局,将计就计,反而他们教主东方不败亲自来反包围了这些正道高手。 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加上魔教这显然暗中操练了多年的武装部队,这次这些正道高手们有的受了。” 转念又想:“听东方不败刚才所说,似乎没有和我为敌的意思,甚至有些偏帮我,那我干脆就一走了之? 可其他人也就罢了,恒山师太、方证大师都算的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武当冲虚道长、衡山莫大先生也都算奇人异士,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栽在这里吗?” 但话又说回来,就算真想帮忙,林平之也无能为力。 对方可是练了几十年葵花宝典的东方不败,一个不好,自保都难。 叹口气,静观其变吧。 东方不败也不等林平之回话,又看向左冷禅,道:“左盟主,你们放出消息,说林家辟邪剑谱在南少林寺中,想让我们魔教主力前往南少林,到时候你们再和南林寺里操练日久的僧兵一起,联合剿灭了,这计策不能说不好...” 秋风吹过,一片落叶飘到东方不败面前,并没有完全遮住他闪耀智慧的眼神。 这位已经变性的魔教教主身上还是有一种让人不由得慑服的领袖气质。 “但这计谋对你们来说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此刻你们几派的联合部队,都忙于去莆田南少林寺旁的九连山设伏,你们自己倒亲自跑福州来找这位林公子了。我们魔教部队没有如你们所愿去南少林寺抢夺辟邪剑谱,而是来这里恭见各位英姿。” 寥寥数语,和林平之所料不差,是魔教洞悉了正道门派的企图,反客为主,来了个瓮中捉鳖。 这些正道高手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魔教教主东方不败竟然会亲身来福州,并且带来了这么精锐一支部队。 便是邀集了人马正面交锋,碰到这们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也势必是一场血腥厮杀,何况此刻各派首脑落了单,被魔教下属围住? 危矣! 事已至此,左冷禅反而神态平和,冷笑一声,说道:“都说阁下你武功天下第一,没想到阴谋诡计也如此擅长。” 东方不败也尖锐笑了笑,说道:“左盟主这话说的就有些滑稽了,正魔相争百年,一向是什么手段都用,双方要是有一方不懂用计谋,早就被对方吃干抹净了。何况,这次福州之事,是你们算计在先,又何必说鄙人擅使阴谋诡计呢?” 左冷禅喝道:“勿要做口舌之争!我只问你,你号称艺成以来无败绩,今日敢不敢和我单打独斗一场?” 林平之愕然:任我行武功虽高,但尚颇不及少林方证大师,要是今天是任我行在这里,你左冷禅上前索站尚属正常。可东方不败被公认天下第一,显然是将所有人都打服了,便是方证大师也还与他差一截,你现在说要单打独斗,不是自取其辱吗? 等会乱战之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逃脱,这会和东方不败这面对敌,却说不定要早死早超生了。 但左冷禅当然也有自己的计较,他知道今日中了魔教的埋伏,且不说除了东方不败之外,魔教的使者、长老、护法什么的高手肯定也是能来的都来了,就单单这千余弩手,也得把在场正道高手们射成筛子。 今日一役,说不定真的正道高手全部殒命于此,各派同往福州的精英弟子群龙无首,在去往南少林寺的路上被魔教下属追击,一同覆灭。 魔教说不定趁胜一举把南少林寺挑了。从此江湖再无人可当魔教势头,以后东方不败真可谓“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想到这里,左冷禅汗流浃背,说不忍看到这种情景生出些侠情也好;说出于私心就是不想看到别人当武林霸主也好,总之就是想做点什么。 他心想你东方不败虽然号称武功极高,可我这几年新练成的寒冰真气可也不弱,等会剧斗之下,我突然使出,说不定你就着了道,就算你能抵挡,我旁边几位见机快的各派高手们突然同时发难,将你擒下劫为人质,说不定就解了今日之围。今日脱围之后,我们邀集了精锐,再和你们明刀明枪的干一场,便是日后死在对战之中,也好过这会不明不白的死了。 虽然他也知道这希望是其实极为渺茫,但事已至此,只能好歹试试。 左冷禅看着东方不败,说道:“怎么样,东方先生,你号称武艺天下第一,可从来没有何我正面打过,是不是怕败在我的手下,这个天下第一变成了天下第二?” 说完左冷禅虽然在极严肃的氛围里,仍是不合时宜的狂笑几声,想借此激怒东方不败,让他应战。 在场都是当世最顶尖的人,自然没有傻子,这会也都大略知道了左冷禅的用意,心里也是一般心思:“今日能否突围,得看我们能不能趁对方大部队还在百丈开外,一举擒下这东方不败当做人质。不管他接不接受左盟主的邀战,咱们总归是要同时出手拿下他,争取一丝希望。”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东方不败身上。 东方不败感受到众人目光。他是绝顶聪明之人,当然也猜到了众人的想法,叹一口气,以疲惫的语气说道:“哎,武林中人的尔虞我诈还是这般无聊,不知道莲弟为什么就这么恋恋不舍江湖,这次非要我来福州一行。” 他又看向林平之,说道:“林公子,这位左盟主见我们魔教人多势众,便想和我单打独斗...你说,我要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像是怕林平之不知道眼前形势,东方不败很耐心的继续解释道:“我要是答应了呢,那么左盟主肯定是想着有没有机会能打败我,将我作为人质,好让我们魔教属下投鼠忌器,不敢再伤害他们。就算他输了,他们这些号称正派的人士,也总会作最后一试,一同出手要将我拿下。 事后,他们自然也不觉得他们这么做有什么不光彩,还会觉得这是他们的计谋成功,是我这个魔教恶人蠢笨,被他们以智脱险。 林公子,你说,这种情况下,我要不要答应和左盟主呢?” 林平之没想到东方不败会将这个问题抛向自己。 在场众人也没想到,都齐刷刷看向林平之。 虽然他们都不相信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就真的会听从林平之的回答,可是事已至此,任何有一点可能引起局势变动的因素,所有人都不会错过的。 有几位向林平之投向了祈求的眼神。 林平之对于面前的微妙局面,又感觉到自己置身于别样的体验之中。 有趣。或许人生太乏味了,总是突如其来的一笔让人觉得有趣。 林平之迎向东方不败的目光,淡淡道:“东方教主高看小子我了。不过,我也很好奇,要是我说让教主你答应呢,你是不是真的会听我的?” 东方不败没想到林平之此刻还如此淡定,不禁哈哈大笑,眼光中闪露出一种炽热的光芒——或许眼前的情景让他回想起了过往打生打死的岁月,身体里残余的一些雄性荷尔蒙被焕发了出来,被激起了属于男人的亢奋。 他轻轻挥了挥手,对身后道:“童长老何在?”声音不大,却很镇定平稳,是发号施令者固有的语气。 “回教主,属下在!”应声的人中气十足,响彻全场,听音识人,可知性子雷厉。 这姓童的长老名童百熊,算是东方不败的救命恩人,在东方不败武功未成时曾冒死救他脱险。 要是私底下相见,东方不败定然称呼一声童大哥,而童白熊也会不客气的称“东方兄弟”。 但此刻正魔相见,正是魔教教主对内对外扬威的时候,二人都极懂此道,因此不论私情。 “既然五岳剑盟的左盟主有此雅兴,本座就和他切磋较量一番。等会我们依足江湖规矩单打独斗,无我指令你们不要插手。” 嗓音依旧尖锐,似男子有意学女子说话,有些滑稽感。 但无人敢轻视眼前这位魔教教主。 “领命!” 听到东方不败这吩咐,左冷禅脸色复杂,不知道当喜当愁。 他虽然没有和东方不败交手过,但这人被公推为天下第一,岂会是等闲? 左冷禅毕竟不是单纯坐井观天的自大狂。 不过正道诸人脸上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管如何,有一个转折的机会,不然今日所有人说不定真的全得交待在这里。 东方不败也不是腻歪的人,吩咐完手下,即将挥高的手平摊开,看向左冷禅,道:“左盟主,请。” 边上的林平之看了此情此景,不禁心里一动:这东方不败不愧是当世无双的人物,虽然我知道他自宫了现在严格意义来说是个女人,可随手言行中的气度还是让人忍不住折服。 我这个靠金手指升级的混子可很难有这气场。 左冷禅看到东方不败摊手,却是一愣,道:“阁下不用兵刃?”顿了顿,又道:“阁下既然不用兵刃,那我也以嵩山的大嵩阳掌会你便是。” 左冷禅心中却想:“我私下偷练了寒冰真气,本是想用来对付你们上任教主任我行的。他不知怎的销声匿迹,用来对付你也不算亏了这多年苦练。你若是用剑和我对敌,我还不一定好用这武功伤你,可你若恃武功了得不用武器,那可正中我下怀了。” 东方不败轻声道:“左盟主不必客气,你们五岳剑派既然是剑派,自然以剑为长,只管用剑便是。我嘛,这些年久不习武,早已荒废了剑法,就不用剑了。不过倒也不是空手。” 说着东方不败意味深长的看了林平之一眼,袖口轻抖。 指间多了一枚绣花针。 在场正道高手均露出愕然神色,浑没料到东方不败所谓不是空手,竟是拿出了这“兵器”。虽说众人都知道魔教有一种阴毒暗器叫黑血神针,可瞧东方不败手里这针平平无奇,倒 和家里妇女绣花的针没啥两样,也不像是涂有剧毒,无论如何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 有的心胸比较窄的人忍不住便想:“东方不败看来把我们杀了还不解气,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羞辱我们。” 只林平之却知道东方不败并不是故弄玄虚或是有意戏弄,他使的葵花宝典武功确实是用针的。他刚才看林平之一眼,显然是刚才旁观的时候看出了林平之所使的银针功夫也出自葵花宝典。 嘿,不知道这位东方教主看到林平之的武功之后,作何感想? 左冷禅来不及多想,哼哼一声,心道:“不管居心如何,总归你用针我用剑,这便宜我占的太大了。高手过招,毫厘只差便谬以千里,我占了兵刃上的好处,胜算可就多了不止一成。虽说不太光彩,可也不是我逼你要用针的。” 他佩剑刚才已抽出扔向林平之,这会嵩山太保帮他捡回,左冷禅拿起精钢宝剑,随意使出嵩山派剑法起手“开门迎客”,朝东方不败道:“东方教主,请!” 嵩山是名胜奇山,多有游客,更有武林同脉上山游玩之余登门探讨武学,所以比武切磋乃是常事。 但嵩山是名门正派,自然要约束门人,武斗不能伤了和气,这招“开门迎客”即是嵩山派百年前一位了不起的掌门人创下的招式,剑招是守招,表示嵩山派礼让来客,同时却也不失蓬勃大气,显现出嵩山的主人气度。因此是每一名嵩山弟子入门必学的第一招剑招。 左冷禅是剑道大师,虽然只是入门招式,但他手中使出来自有别样风味,气度更不凡。这招叫开门迎客,剑招起手果然门户大开,似乎全身都是破绽,让人觉得可以随意抢攻。 林平之见了这招却心道:“这招倒有些独孤九剑的剑蕴,看起来是开门迎客,实则对方如果贸然出手,反而会露出破绽。” 东方不败见了这招,忍不住点头,赞道:“好招式,左盟主客气了。”见对方剑招巧藏于拙,东方不败却不以为意,手腕轻轻一抖,手中绣花针飞速点向左冷禅。 左冷禅一直专心关注着东方不败,见他动了,忙凝神接招。 可只是片刻,左冷禅额头便冒出了冷汗。 东方不败这随手一招其实确实露出了破绽,不止一处。 但左冷禅不光没能抓住这些破绽,反而被这随手一针逼迫之下,不住后退。 因为东方不败实在太快了。 如果林平之刚才刺向嵩山太保想“刺瞎子”的速度快的让人眼睛能见身体来不及反应的话,东方不败此时的动作已经连眼睛都跟不上了。 左冷禅只能不住后退,避免被东方不败刺中。 东方不败嘴角微微含笑,左手不自觉的挽了一手兰花指,右手中的绣花针得理不饶人,左冷禅退,绣花针则跟进。 林平之看到东方不败气定神闲的样子,喃喃道:“天下第一果然就是不一样,东方不败要是出其不意突然出手,可能这会左冷禅已经死了。” 左冷禅狂退五丈后,东方不败的绣花针终于停下。 一招之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东方不败身法之快,几达极限,很难想象天下有谁能在这般快法的武功中脱身。 这位魔教教主,实在是太可怕了。 东方不败叹一口气,说道:“左盟主,武道一途,实在是无趣之至。我赢了你,又能怎么样呢?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又能怎么样呢?世间真谛当向内求,细微处有大趣味。” 语气萧索。 众人眼见这位大魔头武功盖世,身后又站着堪比一国之军的魔教精锐,真可谓只手遮天可翻云覆雨,谁料说出的话竟这般落寞。 魔教的童百熊此时却高声喝道:“姓左的,我们教主武功举世无双,你服不服?” 旁边千余众魔教精锐也同时高声道:“教主武功盖世,天下无双!”声势骇人。 左冷禅和东方不败虽只交手一合,却也知道对方武功太过妖异,自己实在不及。但在场这么多人,被童百熊这般诘问,又如何能说出这个服字? 他咬咬牙,举起手中宝剑,向东方不败攻出凌厉一招! 东方不败再轻叹一声——这一声林平之听的分明,倒像是女子轻喘——这位自宫修习葵花宝典多年的魔教教主眼中露出些许疲惫,似乎已厌倦了这般江湖厮杀。 “她”身子一动,瞬间突然到了左冷禅面前。 左冷禅手中的剑招还没使全,突然觉得眼眶剧痛。然后他感觉到有东西沿着眼睑流下,到嘴角时,有微咸的味觉。 “盟主!” “师兄!” 嵩山太保们惊呼失声,声音里全是惊恐。 但见左冷禅的双眼满是鲜血。 刚才林平之没有将嵩山派左冷禅的两个师弟刺成瞎子,这会东方不败却不留情,将左冷禅刺成了瞎子。 东方不败道:“我已经给过了你们一个单打独斗的机会...接下来,便不讲江湖规矩了。你们这次来,是为了和林公子算账的。我们魔教,现在也和你们算算这百余年来的帐。” 百余年来,正魔相争,结下了无数不共戴天的死仇。 这笔账,不死不休。 左冷禅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捂着眼睛嘶吼了一阵后,毕竟是一代枭雄,冷静下来,以剑撑地,沉默不语。但脸上表情悲凉,似乎已经知道今天的结局了。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等正道高人都全神戒备,随时准备殊死一搏。但他们看过东方不败的武功之后,都知道今天再无脱身可能。但总归临死前好歹多换几条魔教弟子的人命。 林平之即将目睹一场屠杀。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在原地看着,还是现在边走。或者说他有一些不忍心,是不是要出手做些什么。 何况,魔教行事乖戾,东方不败虽然看起来不想和林平之为敌,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为了稳住林平之,免节外生枝? 他们此刻占绝对优势,说不定杀完正道中人之后,顺手就把林平之除去了。 林平之不动,脸上没有表情,偶或有人这时候和他对视一眼,会觉得猜不透这个年轻人。 这种大场面下,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这么淡定? 东方不败挥了挥手,即将发出一个指令。 下达这个指令之后,江湖上的格局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很多门派将会元气大伤,直至后续被魔教一举歼灭。 气氛凝固。 每个人都在等着东方不败开口。 静谧,将风吹草动声映衬的无比清晰的静谧。 静谧之中,突然有一声“呵呵”传来。 是一声女子娇笑,本该是悦耳好听,这时候传入高度紧张戒备的在场诸人的耳中,却有些惊悚。 江湖上正道魔教最厉害的人物几乎都在场上了。 便是皇帝老儿被御林军看护着经过这里,也最好绕路走。 竟还有女人敢呵呵娇笑? 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更奇怪的是,一直都掌控全局云淡风轻的东方不败听到这一声娇笑,突然脸色大变,不复刚才面对五岳盟主左冷禅时的悠然模样。 东方不败粗犷但无胡须显得突兀的脸此刻露出狰狞凶狠的神情显得更加怪异,怒声道:“贱人!” 然后他突然不管眼前的一切,一个起身,消失不见。 身法快绝。 “东方兄..教主!”童百熊叫了一声,想追回东方不败,可浑然不知道他去了何方。 在场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事情会如何进展。 今日的转折,实在太多了。 而这时候林平之也突然凌空飞起,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他已听出刚才让东方不败色变的娇笑声,是那个百花谷出来的女人发出的。 第169章 尾声 一场可能让正道武林覆灭的大战在一触即发时突然起了波折。 林平之在东方不败消失的刹那,同时使了凌波微步的轻功,跟了上去。 虽然东方不败很快,但林平之还是跟在了他后面。 以东方不败的武功内力,自然知道林平之跟在身后。 但他似乎心急如焚,浑不想管其他事情,所以没有理会林平之。 他要追百花夫人。 百花夫人身兼百花谷两项绝学,内力轻功同样惊世骇俗。 现在前后赶路的三个人,可能便是这世上最快的三个人。 林平之任凭身旁风声呼啸,也不知道跟了多久,只感觉路上偶或看到几道黑影似见鬼而惊呼的行人变少,再渐渐出了福州城。 又在福州城外穿梭了许久,这会连林平之都有些吃不消了。 轻功须凭内力施为,他为了赶上东方不败,自然是全力驰骋。虽然他得了系统几十年内力底子深厚,却也难免疲乏。 又飞奔一阵,林平之突然感觉一阵清爽。原来是一阵风袭来,稍解困顿,只是南风多潮,风中的水汽停在脸上有些膈应。另外他有些水汽钻进唇中,有些湿咸。 他放眼看前方,不禁又惊奇起来:奔行了这许久,此时前方竟映现出一片蔚蓝的海面,成千上万只海鸟随着海上波浪起伏而飞停,又伴着海浪声发出清脆叫声。 这时候见东方不败停在海边,林平之也随之停下,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总听一个成语叫天涯海角,还并不如何感触,前世去海边旅游的时候也只是当到了一个景点。这会自己从城市跑到海角来了,才觉得沧海桑田,雄伟之至。” 他话还未落,突然海面上升起一道巨型水柱,似乎是人为造出的喷泉,但这年代自然没有喷泉。林平之诧异的时候,突然又看到有庞然大物浮出水面,虽然是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仍是显得巨大无比,如山似岛,磅礴壮阔。 大自然是如此让人敬畏。 ——是一条鱼,鲸鱼。其时人们打渔手段不足以垄断海洋资源,鲸鱼偶有到近海处觅食。恰好被此时林平之等人看见。 东方不败未曾来过海边,更不曾见过这般硕大的鱼——他自然不知道鲸鱼其实不是鱼,所以虽在急忧之中还是驻足惊讶。 但马上他脸上杀气腾现,看着前方。 前方飘飘然站着一个女人,风姿绰约,身段曼妙纤细,当然该有肉的地方绝对不细。 正是已不是人妇的百花夫人。 看到百花夫人与海天相接真好像如仙女一样的身姿,林平之心里不由得如同海浪一般起伏。这个女人实在太美太妙了,是男人幻想的极致,他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和她有过最亲密的接触,甚至可能说,驯化了她。 如同此刻一个渺小的人类置身浩瀚海边总会生出缥缈苍凉萧瑟感,面对百花夫人,林平之也难免有些男人对于完美女人的感慨。尤其他其实本体思维是一个没怎么接触过妹纸的宅男。 东方不败又一次把林平之从思绪中拉回,就在巨鲲再度将身形沉入海中的时候。 “人呢?” 林平之闻言不禁心里好奇:“东方不败问的是什么人?” 百花夫人的脸庞在蔚蓝的海水和蓝天旁显得愈加清纯无比,娇声道:“东方教主,请。” 她手微微抬起,美极的食指点向海上。 东方不败哼了一声,身子飞起,朝海面掠去! 林平之凝视东方不败掠去的地方,这才发现原来海面上停着成百上千艘大船——虽然是大船,可是在海面上还是犹若无物,得仔细看才能发现。 待东方不败落在百花夫人手指的船上,后者又看着林平之,清澈的双眸中仿佛藏着一轮汪洋,嘴角的笑意像海水涌出。 “林公子,我好想你。” 仍是这般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暧昧言语。更让人吃不消的是她说着的时候,她的人突然来到了林平之面前,将头埋在了林平之胸前。 鲸鱼喷出的水柱在空中映射出一道道七色彩虹,为纯蓝的海面天空助兴勾出别样丰彩,凉爽的海风带着海水的咸味拍在人的脸颊上。 百花夫人身上,有橘子汽水的清爽,有奶油蛋糕的芬香。 她是蜜,她是糖。 林平之闻着百花夫人身上的香甜味,已有些醉了,想要一口吃掉这蜜糖。 好在和这女人打交道多了,他知道该怎么应对。 只要不正视她清纯的样貌,把她当做送上门来任宰割的羔羊。 他轻抚百花夫人柔顺的头发,温声笑道:“真不巧,我差不多要忘了你了。” 待百花夫人抬头抿嘴抗议时,林平之吻上她额头。 “骗你的。” —— 一起上了东方不败先前登上的大船,林平之没有问百花夫人这次究竟要做什么。 他真的不在乎。 这里是武侠世界,全世界所有人类勾心斗角所产生的能量,不足以在眼前的海面上荡起多少涟漪。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都是蝼蚁。 —— 百花人不顾忌一脸杀气的东方不败,一直牵着林平之的手,引着二人来到船舱广阔空间里的最里面。 这艘大船装饰豪华,每隔几米处便有一盏亮晶晶的灯笼,照亮每一片角落。到渐里时, 却没有了灯笼,漆黑一片。 三人内力深厚,感观通神,几无影响,继续朝里走。 过了一会,亮光闪现,原来是百花夫人手里点燃了一只火折子。 借着亮光三人可见面前有一小房间,房门紧闭,上面并无握把锁孔,似乎是从内里反锁。 百花夫人轻轻松开握着林平之的手,双手轻拍。 小房间的门果然从里面打开,探头出现一个老人。看到是百花夫人,老人眼里满是崇敬。 百花夫人朝他点点头,示意不用行礼,又招了招手。 老人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老人走出,林平之才发现这老人是个身长不到一米甚至还要更矮的侏儒。 这侏儒老人却还带着一个人出来,这人形貌威武,满脸胡须,气概不凡,只是脖子上却驾着一把刀,刀在侏儒老人手里。 “莲弟!”见到这个人,东方不败脸上杀气顿消,换上的全是柔情、关切。 林平之这时候才知道为什么百花夫人轻轻一声娇笑,就能让东方不败放弃一举挫败正道武林的伟业,头也不回的跟到海上来。 自然是因为百花夫人捉了杨莲亭。 与东方不败无须却沧桑的脸面不同,杨莲亭虽然满脸胡须形象威严,却也掩盖不住模样的英俊,如果把胡须剃掉,再进行打扮,颜值绝对不属于小鲜肉俊男。只是这会他被刀驾着,情景实在有些狼狈。 而且他虽然眼睛怒瞪百花夫人,可却不发一言,似乎是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 东方不败马上回复一代霸主的气势,脸上表情淡漠,对百花夫人说道:“我认栽了。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了我莲弟。” 他说的直接了当,百花夫人却似乎不想和他这么爽快的做交易,反而看着林平之,笑道:“林公子,你知不知道这位东方教主口中的莲弟,是他的什么人?” 林平之要是没有上帝视角,那么任他想破头肯定也想不出来。 但他作为从其他平行世界到这个有变化的笑傲世界里来的人,当然知晓一切,这时候突然对百花夫人生出厌烦,不耐道:“东方教主追求武学极致,领悟了阴阳之道,这位杨莲亭杨大爷是他同悟阴阳调和真谛的伴侣,那也没啥稀奇的。你们要谈什么就赶紧谈吧,不要问我了。” 他这话一出,东方不败、杨莲亭、百花夫人三人都难以置信的以复杂眼神看着他。 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林平之竟然含蓄的道破了东方不败和杨莲亭的关系。 百花夫人看向林平之的眼神暧昧中又多了些仰慕,说道:“原来林公子这些日在福州城看似无所事事,暗里却什么都知道。” 她作为此次事件的幕后阴谋家,自然时刻关注着林平之这关键人物的动向。 而百花夫人之所以知道东方不败和杨莲亭的事情,也正是因为从林平之身上得到了辟邪剑谱,而又知道了这武功需要自宫之后方能修炼。 再想到魔教东方不败崇信杨莲亭,甚至传出杨莲亭是东方不败面首的传言,百花夫人顿时联想到这一切,再派手下细作卧底,就把其中关窍全部摸清了。 之后百花夫人知道杨莲亭贪财,因此以百万两白银为饵,诱他到福州城中。杨莲亭由魔教高手护送,无论如何想不到百花夫人竟敢对自己下手。 东方不败收到百花夫人传信后知道杨莲亭被抓,只得复出亲身前来福州。他这次来,处理和正道武林的仇怨反而是顺带。只是东方不败武功谋略实在太高,又是有心算无心,所以虽然精力全不在那,却也于轻松布局间就让正道武林被牵着鼻子走。 但鹬蚌相争旁边还有百花夫人这个渔翁在。 百花夫人听了林平之的话,果然不再说题外话,对东方不败道:“东方教主,不瞒你说,我对这位林公子的感情,与你对你莲弟无二,所以能懂你的心情。我想看看你舍不舍得为你莲弟舍弃你滔天权势。” 东方不败眼都没眨一下,迅速冷冷说道:“很多年前我就对这个教主之位没什么兴趣了,你要就拿去。” 说完他伸手入怀,掏出两样东西来,扔给百花夫人。 “一样是黑木令,见之如见教主,凭之发号施令,无人敢不听从。” “一样是三尸脑神丹的解药...你既然暗中设局,自然该知道现在我们教中还有个模样似我的傀儡教主,有这解药,便可永远控制他,让他听命于你。到时候让他继续当傀儡也好,让他传位给你也好,你自己看着办。” “可以放了我莲弟了吧?” 百花夫人接过黑木令和那瓶三尸脑神丹的解药,小心翼翼的收好后,觉得开心无比,顿时笑的花枝招展。 她又说道:“东方教主果然是绝顶聪明的人,我只说了一句话,你便将所有的要的东西都列妥当了。只是,我还有一个疑虑...” 百花夫人娇媚看了一眼林平之,又看了一眼东方不败,接着走到侏儒旁边,接过侏儒手中匕首。 轻轻一划,杨莲亭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但杨莲亭丝毫不惧,仍是怒目瞪向百花夫人。 东方不败却已脸色大变,道:“你...你还有什么顾虑?” 百花夫人笑道:“东方教主武功太高,我怕你事后来找我麻烦。” 东方不败道:“我保证今日你放了莲弟之后,我便带他隐居,再不过问江湖恩怨。” 百花夫人轻轻摇头,说道:“口说无凭。” 东方不败还要再说什么,百花夫人手中匕首又再入杨莲亭脖子半分。杨莲亭表情虽然仍是无惧,但阵痛之下,脸上肌肉已有些扭曲。 东方不败咬咬牙,全身突然一阵抖动,接着能听到几声崩裂声。 林平之闻声见状心里升起一阵唏嘘。 他知道,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自断经脉了。 百花夫人自然也清楚东方不败已经自废武功,眼中的笑意更甚。 但她似乎没有收手的意思,她手中的匕首仍然指着杨莲亭。 东方不败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百花夫人道:“东方教主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容易轻信于人?你虽然没有武功了,可毕竟还是真正的教主,哪怕你自己真的隐居了,难保有人会想借你的手再起风浪。如今你经脉断了,我正好把你除去了,才没有后顾之忧。” 东方不败自己也是权谋大师,自然之道百花夫人说的不假,他也不是猜不到百花夫人会食言反悔,可难道真的亲眼看着杨莲亭被杀? 他落寞道:“那你杀了我吧...但求你把我莲弟放了。” 百花夫人笑道:“东方教主,我要是哄你死前开心,自然可以骗你说我会放过他。可他也是知晓这事的人,我要是放了他,我谋划的一切便难免有露馅的一天。我要一直关着他呢,又嫌麻烦...” “够了!”说话的是林平之,“放他们走罢。” 语气平淡。 百花夫人看着林平之,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里有杀意。 林平之寸步不让的看着她。 许久,百花夫人手中银针飞出,打在了东方不败身上。 银针到处,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倒下了。 林平之没有阻止,因为他看出了这一针并不致命。 百花夫人对那侏儒说道:“将他们二人押送回百花谷,这一辈子不得让他们出谷...但要善待他们。” “是,夫人。” —— 林平之知道今天的事情总算了结了。 这一切都在百花夫人的算计里,每一件事都是。 林平之淡淡道:“恭喜。” 转身离开。 但百花夫人从后面抱住了他,对他说道:“你不要走。” “刚才你看到了,魔教现在已经在我掌握之中了。” “此刻福州城内,虽然没有了东方不败带队,可我之前和杨莲亭其实已有约定,魔教和百花谷联手。这会玉芳将带着百花谷数百高手,一同覆灭正道武林魁首。” “之后我们赶往莆田,将正道武林这次同来的弟子精锐一起剿杀,重创他们。” “再不用几年,我们趁今次之势,便可将正道诸派逐一击破,一统江湖。” 林平之听完,轻轻睁开了百花夫人环抱,道:“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百花夫人将头靠在林平之肩膀上,说道:“我想你和我一起去做这些事情。你和我一起去黑木崖,我让那个傀儡教主传位给你。三年以后,或许不用三年,我们诛灭武当少林这些大派,一统江湖——到时候你就是武林盟主...” 林平之不发一言,仍是走开。 百花夫人跟着林平之来到船舱外甲板之上。 天已黑了,四周的大船上也全都热闹起来,福州一带的达官贵人纷纷涌上花船玩乐,歌女们不知道江湖天下间即将腥风血雨,仍是如往常般欢唱着歌谣。 浩瀚海面之上,百花夫人和刚才与东方不败对峙时不同,眼里全是柔情看着林平之。 柔似水。 林平之心里也升起些温情,伸手抱住百花夫人,将她搂紧在自己怀里,贴着她的脸庞,柔声说道:“前段时间有一次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死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好想再看你一眼。” 百花夫人感受着林平之的气息呼洒在脸颊上,少有的露出羞涩表情。 林平之抱着百花夫人,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可能是爱上你了。爱是情不自禁的。我遇见过的女人很少,更不知道两情欢愉的感觉。或许,你是第一个。我喜欢你。” “我相信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相信你也真的喜欢我。” “但我要走了。” “我不想做武林盟主,也不想劝你不要做。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有的人有机会去改变世界,有的人不想去改变世界。” “我只想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活着。我会爱上一个人,但我还是选择一个人。” “对了...可以的话,少杀点人。” 然后林平之就走了,施展凌波微步的轻功,在海面上点了三下,就回到了岸边。 他的脚尖在海面上点起了轻微涟漪,一圈圈的荡开。 百花夫人看着海面上的波纹,擦了擦眼角。 眼里有泪。 此时有伎女歌声传来,是先秦旧词,谱上了其时流行的新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 【叮,宿主到达华山,奖励独孤九剑剑招一份,紫霞神功秘籍一本,内力十年...】 这一年来,林平之走遍了笑傲世界里的每一个地方,签到了系统数不清的奖励。他已无所谓系统这次给的独孤九剑其实自己早已练熟。 他曾到西湖畔,那个任我行被关住的地方,打败西湖四友之后,威逼他们打开了西湖底的大牢。发现任我行在这个世界里,因为没有向问天和令狐冲从牢底就出去,已因练功走火入魔成了疯子。但也许,疯了也好,对他自己,对别人都好。 他曾到西南游玩,感受苗族异域风情,在那里,他结识了一个很美性格又很好的姑娘,但等和这姑娘道别的时候,才听她自我介绍叫蓝凤凰。 他也重回了古墓,见到了笑中含泪的却还是美极了的芳芳,还有秦先生...以及,他们的邻居,林平之的老朋友好兄弟,苗履道。苗履道没死,并且声称死里逃生之后顿悟了武功飞速提升要和林平之切磋。结果当然是被扎成了仙人掌。 一年里再没有听到百花夫人的消息,这位谋划深远的美人,似乎在上次分别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一年之后,林平之来到了华山,笑傲世界里主角所在,一个穿越者难免有些情怀寄托的地方。 不知道岳灵珊和令狐冲这会怎么样了? 以他这时候的轻功,登山如履平地,一会儿就来到一处山崖处,入口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思过。 思过崖。 林平之步入两旁是万丈深渊的思过崖,感受着在某个平行世界里真的存在的笑傲江湖里,令狐冲在这山崖之上被小师妹抛弃,又学得独孤九剑。 我们都是过客,只是恰好出现在了这个时间点的这个世界上。 活下去就是了。 林平之稍加留意,便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应该是有五岳剑派失传的剑法,但对这时候的林平之来说,所谓的武林绝学还不如饭桌上的一勺米饭,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他只是跟随自己的心境,感慨另外一个世界里令狐冲的际遇。 林平之步入山洞之内,突然开口:“风清扬老前辈?” 一道身影降下,来人满头白发却又精气十足,应道:“林公子。” 林平之有些奇怪:“你认得我?” 风清扬道:“一年前因为一些事情曾经下山,听说过林公子事迹。见面之后一印证,便知道是你了。你的独孤九剑,是从古墓里学到的?” 林平之道:“正是。看来风老前辈下山时听到我和人交手的经过,乃至听少林方丈演练了我的招式,知道我用的是独孤九剑。你也知道古墓里的事?” 风清扬点头道:“这江湖很大,却也很小。” 我们牵挂的许多看似很重大的事情,是不是其实也很小? 林平之抱拳道:“受教了。见过风老前辈真容,此躺华山行再无遗憾。晚辈请辞。” 就走了。 一年前的福州城里,正道武林受困的时候,莆田少林寺的罗汉大阵和僧兵队伍突然出现,南少林寺了缘方丈和几位普字辈禅师一同到场,以及正道武林这次同行的精锐弟子也悉数到齐,对峙谈判之下,当日双方最终没有动手,以和为贵。 而日前林平之去南少林寺看望这一世的父母林震南夫妇时,百花夫人的前夫宗宁和尚告诉他,是华山派的风清扬看穿了魔教的阴谋,所以连夜奔行千里,到南少林寺报讯,方才解围。 这位当年被华山气宗设局欺骗而懊恼一生的老人,世上已经很少有事情能够骗过他了。 百花夫人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放弃了她的计划——也可能是被林平之的话打动了,总之这一年内再无动静。 江湖上就这么平安无事的经过了一年。 这个江湖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 —— 林平之走下华山,突然听到一阵轻泣声。 心里一动,看向哭声处,道:“仪琳小师傅?” 哭声正是来自久别了的仪琳。 仪琳看到林平之,像看到了久未见的兄长,埋首在他怀里哭了个痛快。 她说,今天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和华山掌门岳不群的独女岳灵珊成亲的日子,而且听说岳不群将在今天将令狐冲定为华山掌门的接班人,可谓双喜临门。 仪琳在恒山上听到这个消息,瞒着师父师姐们,偷偷一个人下了恒山,想来华山给她的令狐大哥道喜。 仪琳张开嘴巴,对林平之说道:“林大哥,今天是好日子,是令狐大哥的好日子,我该替他开心。” 她咧着樱桃小嘴想笑一笑,却又哭了起来。 她说:“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止不住想哭,一哭就停不下来。” 林平之轻轻拍了拍她,也不知道这种事情该如何劝慰,只是轻声说道:“哭吧,哭出来就好过了。” 哭音渐沙哑,林平之见她眼旁黑圈明显,知道她旅途劳累,便说道:“你睡一会吧。” 仪琳摇头道:“我睡不着,我已经几天睡不着了。” 林平之将身上长袍脱下摊开在一片平坦空地上,轻扶仪琳躺在地上,道:“我和你同行到福州时,你便经常这样在我旁边睡着。今天也好好睡一觉吧。” 想起当时同行的情景,仪琳忍不住笑了笑。她听林平之的话躺在了地上,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天,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她说:“林大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听好不好?小时候我睡不着的时候,师父就会讲故事哄我睡觉。” 林平之看着面前躺下的清纯少女,没有起丝毫色心。 不同于百花夫人,这个姑娘纯洁如白雪。 林平之说道:“好啊,我给你讲故事。”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 “有一天有一个年轻人来找这个老和尚,说,‘大师,我总感觉自己不快乐,这是为什么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快乐起来?’” “老和尚说:‘我活了一辈子,也没有碰到过真正快乐的人。听说山下有个小丑,不管什么时候去看他,他脸上总挂着笑。你去找他,看他能不能让你快乐。’” “年轻人这时候忧伤的说道:‘大师,我就是那个小丑。’” 林平之正在讲着故事,突然感觉头脑里一阵剧痛,接着熟悉的系统音传来: 【检测到宿主签到地点及邂逅人物数量已满足系统要求,武功阅历达到指定标准,已达成了《笑傲江湖》的成就,可离开当前世界。】 【宿主将在十秒后被送往下一个世界。】 【10.9.8....】 【1!】 林平之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从下到上慢慢汽化。 他整个人最终被传送离开了这个世界,只留下一缕清气。 闭上了眼睛的仪琳不知道身旁林公子的变化,半睡半醒间,只是由林平之刚才讲的故事轻声接了一句话。 “众生皆苦。” (笑傲江湖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