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侠世界做甲方》 第1章 祭品 连云山,新月道场。 高台上七位宗师面色凝重,高台下数百名弟子冷汗涔涔,大气都不敢出。 今天又是献祭日。 必须从未满十七岁且已纵阶的弟子里边,选出一对童男童女,献祭给魔兽,确保来年焦土大陆的安宁。 怎么选? 可以作弊吗? 不!此刻所有符合条件的弟子名牌都装在瓷瓶内,很快天空将有闪电劈下,劈到谁就是谁。假若中途出现任何作弊行为,就会让焦土大陆再次陷入浩劫。 ——时间差不多了。 新月道场七位宗师并排举起双手,仿佛他们正集体向命运投降。积蓄灵源后,七位宗师咬紧牙关,朝前方瓷瓶狠狠甩出手臂。 “轰!” 天雷顺着指引决然落下,不偏不倚砸中青花瓷瓶。瓷瓶破碎的瞬间,有几个弟子紧张得差点晕厥。 “哗啦啦~” 所有写着名字的小木牌散落。 放眼看去,名牌似乎和装进瓷瓶前并无两样,但在场每个人都知道,其中有两块名牌已经被天雷劈成黝黑颜色。 大宗师冷玄霄用脚拨弄着,第一块名牌轻松找到。 谁? 空气凝固,弟子们的心提到嗓子眼。 冷玄霄捡起名牌,看了看,然后如释重负般宣告:“大吉大利,男童许砚。” 许砚! 听到这个名字,剩余六位宗师也像冷玄霄那样松了一口气。其中有两名宗师,脸上还露出难以掩藏的窃笑。 许砚嘛…… 献祭就献祭了呗,反正这批弟子中天赋最差就是许砚,而且性格懦弱冇前途。说起来,牺牲许砚最不心疼,选中他比选中谁都更让宗师宽慰。 人群喧哗,所有目光朝许砚投去,冷漠、怜悯、嘲讽、幸灾乐祸比比皆是。 反倒许砚面无表情,好像整件事情跟他没有任何牵连一样。 吓傻呢? 错! 真正原因,是现在的许砚非原来的许砚。大约十分钟前,这具身躯换了主人。原主许砚灵魂飞散,穿越者许砚正努力融合自身记忆和原主记忆,处于懵逼状态。 …… 冷玄霄继续拨弄名牌,大家注意力回到高台。同门弟子许砚嘛,就算献祭,也顶多值得大家关注几秒钟而已。 “哗啦啦~” 翻来翻去总算找到第二块被闪电劈成黝黑的名牌。 是谁? 女弟子几乎站不稳,男弟子则比较轻松。 凭大宗师冷玄霄的修为,第一眼便看清木牌上的名字。但冷玄霄不愿相信,硬要将名牌拿起,凑在眼前看了又看。 糟糕。 其余几位宗师蹙起眉头,隐隐察觉不妙。很可能,名牌上是个得意弟子。 “重来啊!” 冷玄霄瞠目呲牙仰面朝天暴戾呼号。可身为新月道场的大宗师,此刻最极端的抗争也仅是无能狂怒罢了。 怎么? 大宗师的反常举动让弟子们更加诚惶诚恐。 只见冷玄霄两手颤抖,嘴巴连续动了好几次之后,方才报出:“大吉大利,女童苏晴。” 鸦雀无声…… 山风和虫鸣鸟叫全都停止。 良久,一个身材窈窕,双眸似水,皮肤白嫩如霜,乌黑长发光彩夺目,美到让人心醉的女孩,捂着脸庞跑向旁边大树。 她就是被闪电选中的苏晴,新月道场数百年来首屈一指的天才。她敢作敢当,魄力非凡,是焦土大陆所有贱民的希望,也是人类族群重新崛起的明灯。 如果说选中许砚最不会让人心疼,那选中苏晴恰恰相反。 顷刻,所有宗师和弟子都朝苏晴聚拢,想安慰她。 可是谁也未曾留意,许砚也站在一棵大树下,表面茫然内心澎湃,努力融合自身与原主的记忆。 …… 新月道场末席弟子许砚,十六岁,长得还行但没什么存在感。两天前才纵阶,凑巧今天便倒血霉被选中献祭魔兽——这即为目前情况。 穿越后的世界,依然为原来的蓝色星球,天空没变陆地却完全不同。此外,人类并不在食物链的顶端。或者说,处于食物链顶端的不止人类。 穿越前呢? 许砚的印象已经比较模糊。 反正前世的他属于有点资产的猛男,喜欢看网络小说。根据网络小说的套路,现在应该系统登场了。 许砚垂着脑袋压低声音:“系统系统系统,金手指金手指金手指……” “你这家伙,絮絮叨叨地念什么呢?有时间啰嗦,不如我们一起谋划出路。”耳畔的声音虽然锐利,却也很好听。 苏晴! 许砚当然还认识苏晴,更深层次来讲,原主许砚暗恋苏晴。只不过原主暗恋,跟现在的穿越者许砚并没有太大干系。 “正在想办法。”许砚单手挠挠头敷衍着。 “都这个时候了还漫不经心!你究竟想到办法没有?” 苏晴语气很焦急。平日里她可不太瞧得上许砚,如今要和许砚一起被献祭,落到此番田地的苏晴肯定憋屈。 “嘿嘿,办法或许存在,就看系统能否……”许砚支支吾吾尬笑回答。 身为穿越者,还是应该有所保留才好。 “都火烧眉毛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你是资质最烂、韧性最差,毫无执行力的怂货吗?” 苏晴美丽脸庞微微抽动,忽然压低声音继续道, “许砚!如果你实在想不到解决办法,就按我的方案去做。魔兽不是要童男童女当祭品?咱们如果不想死的话,干脆改变魔兽祭品,找个空子嘿嘿嘿。” “你刚才都说不准笑了,为什么自己又莫名其妙发笑?”许砚一愣。但很快许砚便有所察觉,苏晴的嘿嘿嘿绝非代表笑。 见许砚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苏晴唰地脸红了。她下意识瞥向周围,确定宗师和其余弟子,距两人所在的位置比较远。 穿越者许砚可不像原主那般木讷,反应过来,便满口附和苏晴: “这个计划非常好!魔兽需要童男童女,咱们嘿嘿嘿过后便不是童男童女。如此一来魔兽必定瞧不上我们两个,所以就能逃过此劫。” 逃过此劫? 哎~ 苏晴冷不丁叹了口气,接着望向被她支开的宗师和弟子。 沉默片刻,苏晴道:“改变祭品应该算作弊吧,假如惹毛魔界,焦土大陆必被血洗。就算咱们逃过此劫,但接下来焦土大陆百姓怎么逃?” “管他了!我们俩被选为祭品,外人又何曾顾及?”许砚在苏晴肩上一拍。 这一拍对许砚来讲很平常,可苏晴却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她变得更犹豫,翘起红唇嘟囔: “可那样做会破功,所有修为全废,再也无法抵挡焦土大陆三重灾害。” 呃…… 许砚耸耸肩膀,苏晴讲的倒也符合原主记忆。正准备劝导苏晴,后者却双眼泛着泪花说:“当我之前冲动,差点误入歧途。于公于私,都不能改变祭品。” 说完便转身朝旁走去。 “喂喂喂!那不是歧途……是正道啊!”许砚语速太快以致有些结巴。 他百分之百想让苏晴坚定信念,执行预定的计划,可又不晓得应该如何开口。 “叮!” 就在这个时候,脑海忽然出现传说中的声音,紧跟着眼前浮起透明字幕。 【宿主外形检测中……基因检测中……虹膜检测中……符合标准……系统正在绑定……当前加载数据1%……】 系统爸爸终于来了! 他果然来了! 许砚从最开始就晓得,自己绝非一个扑街穿越者,别人有的外挂,许砚也有! “叮~” 两分钟以后,悦耳声音再次于脑海中响起,透明字幕一行接一行浮现。 【所有模块100%加载成功!】 【您好,宿主,恭喜您绑定甲方系统,本系统将竭尽全力为您开挂做服务,您可通过脑电波与系统进行交流。】 【通过甲方系统,您将在任何谈判、磋商中占据甲方主导地位,只要乙方存在任何有利于宿主的细微念头,系统都会将其成倍放大,为宿主争取先机。】 【本系统额外附赠地图功能。】 哈? 系统加系统,不就是挂中挂吗? 许砚喜出九霄云外。 第2章 系统锁定乙方 偌大广场,宗师和弟子们又纷纷安慰童女祭品苏晴,但无人顾及童男许砚。不过许砚也没空搭理他们,一边在脑海与系统交流一边看着眼前字幕。 【拥有甲方系统,别人潜意识皆为值得挖掘的金矿。】 甲方谈判系统…… 看上去好像也蛮不错,但照这样说,今后岂非变成嘴炮王者呢?可我又不是穿越到火影村。 许砚在脑海中发问:“系统只对人类有效吗?只对言语间的协商有效吗?” 【本系统可随宿主而升级,宿主越强系统也越强。甲方就代表着优势一方,后续开发何种功能,都靠宿主自身的努力。】 嘻嘻~ 难不成还可以做甲方号召群兽? 做甲方主导山川河流? 做甲方命令日月星辰按时打卡? 许砚轻笑,幻想着升级后的种种场景,同时双眼仍然盯着透明字幕。 【为避免超载,主系统每星期可使用一次。但附赠的地图系统,随时能用。】 一次太少! 这样都没办法练手!许砚提出抗议。 【宿主莫急,新人测试期内,甲方主系统无条件赠送三次。】 好~ 三次应该够用了。 …… 许砚风风火火走向苏晴。此刻苏晴正被宗师与弟子们簇拥,大家花式安慰天才少女苏晴,可苏晴当前需要的绝非什么安慰。 “嗨。”许砚在身旁用最小声音道,“他们只会送你上路,而我陪你上路。” 音量虽小但每个字都重重敲在苏晴心坎。 这还是以前的许砚吗?为何能从许砚身上察觉到从未有过的男人气概?苏晴勉强挤出笑容,抬腿走到某个角落。 【系统锁定乙方。】 许砚面前浮起透明字幕。 现在角落处只有许砚和苏晴,不曾犹豫,许砚柔声道:“思来想去,还是你提出的方案最妥当。” 苏晴脸红。从她眼神中,许砚已经知道,系统放大了苏晴潜意识里那个念头。只见美少女苏晴嘟囔:“但我不晓得,这种方法会不会有用。” “有用!”许砚斩钉截铁。 “你确定吗?”苏晴用企盼的语气问。 “确定。”许砚脱口而出。 “但如果改变祭品,咱们修为尽失,而且可能引起大祸,连累很多很多人。”苏晴犹豫。 “首先我俩必须活下来再考虑其他。你认真想想看,被选为祭品,新月道场的宗师和弟子们除去表面功夫外,又帮你做过什么?” 许砚咬着嘴唇道,心里充满愤懑。毕竟,苏晴那还有表面功夫,许砚这却连表面功夫都没有。 “好吧。我赞同之前的方案,修改祭品先活下来,咱们随机应变。”苏晴说这话时非常不好意思,目光不晓得该放哪,唯有垂向地面。 大功告成! 许砚暗暗握紧拳头。 叮~ 脑海立刻传来无比悦耳的声音,眼前也很快浮起字幕。 【甲方协议生效,生效后不可二次谈判磋商,协议内容未达成前不可更改。】 没问题! 就希望苏晴不再更改,许砚坦然接纳系统设定。 正当他沉浸喜悦之中的时候,耳畔响起大宗师冷玄霄的呼喊:“大吉大利,请童男童女入轿!” 糟糕~ 这是真的要上路了。许砚和苏晴看看对方,又看看大红颜色的花轿。那花轿很豪华很宽敞,仿佛要办红事,只可惜办的却为白事。 更可惜的是大红花轿竟然有两顶! 两顶还怎么嘿嘿嘿? 眨眼功夫,两顶花轿就到面前。抬轿之人皆为新月道场的弟子,此外还有一男一女两名宗师压阵,看这情景肯定要防止祭品中途逃跑了。 “大吉大利,请童男童女上轿!”冷玄霄高喊。 “催死啊催催催!”许砚恨不得一拳将花轿砸个稀巴烂。 “就是催着我们俩去死呗。”苏晴眼含泪花。 风萧瑟。 新月道场的宗师和弟子们远远围观,像看戏一样看着即将献给魔兽的祭品。 苏晴声音颤抖:“哼!表面都与我恋恋不舍,实则巴不得我赶紧上轿,让魔兽赶快吞掉我以保平安。” 讲完,苏晴愤然跨进大红花轿,全程目不斜视。 但许砚却绕过花轿,径直走向冷玄霄。虽然没有任何人对许砚表现出惋惜,可他觉得有必要,找冷玄霄谈谈。 【系统锁定乙方。】 许砚沉声道:“新月道场在魔族面前就那么卑微吗?必须每年献祭?” “对!”冷玄霄干脆利落地回答。 “让我一人献祭,留下苏晴可以吗?”许砚又问。 “不!”冷玄霄断然拒绝。 【乙方潜意识里并没有任何利于宿主的念头,本次协商失败。】 眼前浮起的字幕,让许砚倍感心寒。关于自己那部分,许砚其实已经猜到,可关于苏晴的那部分却始料未及。 这便说明,大宗师心里不存在丝毫为两人而违忤逆魔界的意愿,一点都没有。 悲剧! 许砚阔步走向花轿,踹了一脚,再钻入其中。 “大吉大利,童男童女起轿!”冷玄霄拖着长腔。 …… 连云山最深处有座庙宇,雄浑壮阔,魔兽居住其中。传说魔兽平常都在酣睡,唯独到了每年这个日子,方才从梦里骤然醒来,享用新月道场进贡的祭品。 未满十七岁且已纵阶的童男童女…… 对魔族而言,这可是超级补品,既能补修为又能补气血。 许砚双手抱胸端坐花轿,思忖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此刻花轿平稳不曾颠簸,充分说明抬轿的那些弟子修为绝非寻常。 ——更别说压阵的两个宗师。 许砚揣测,抬轿弟子比他和苏晴要大了好几岁,如果选择逃跑,凭苏晴本事,或许能从弟子围堵中溜走,可许砚自己就很难。 如果再算上宗师,逃遁的可能性为零。 哼~ 什么新月道场什么名门正派,什么言辞凿凿,什么守护焦土大陆,可他们的守护之道就是献祭弟子吗? “呸呸呸!” 许砚挑起花轿侧面的布帘,朝外吐出口水。他看到,侧旁景物飞快向后移动,感觉仿若前世乘坐汽车正在跑高速。 ——抬轿八名弟子,修为不容小觑啊。 倘若大家合力对付魔兽,有打赢的可能性吗? 许砚觉得有,但新月道场不想尝试,焦土大陆的百姓也不想让他们尝试。 …… 约莫两个小时之后,花轿悄然停在连云山最深处。魔兽所在的庙宇,到了。 “大吉大利,请童男童女出轿。”某个宗师提高音量。 一句话还没讲完,许砚和苏晴已经站在台阶。 台阶用宽大青石板铺就,往上直通厚重的朱红色大门。苏晴板着脸孔:“我们自己进去,无需宗师与师兄师姐相送。” 她已彻底心冷,知道目前能仰仗的唯有自己与许砚。 “请。”刚才说话的宗师客气地做了个手势。 然而苏晴根本没有理他,径直朝魔兽所在庙宇阔步而行。许砚与苏晴并肩,另有两名弟子,相隔几级台阶跟随。 “对咱虎视眈眈,生怕童男童女逃跑,毁掉今年献祭。”苏晴算是看透了世态炎凉。 “还别说,我真想过中途直接开溜。”许砚毫不讳言。 “担心我们逃跑就绑起来啊!”苏晴双臂一振,神情傲然气场十足。 许砚微微扭头,发现苏晴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下意识抬起手背,朝苏晴眼角拭去。苏晴先是条件反射般退避,尔后便朝许砚笑了笑。 “记住这个时刻,我们俩人,被新月道场抛弃的时刻。”许砚轻轻地在苏晴鼻头一点,接着抬起右脚,凶狠踹向庙宇厚重的大门。 咣~ 灰尘簌簌掉落,许砚与苏晴同时走向未知的命运。 身后,大门悄然紧闭。 这座庙宇有足够的内部空间,光线也挺好,许砚偷眼瞧了瞧苏晴,苏晴则低着柔美面庞,不动也不说话。 但许砚知道,苏晴此刻所想的事情跟他一样。 “祭品已经到了啊。” 忽然,宛若来自地狱的可怕声音,摧毁两人的嘿嘿嘿计划。 第3章 凭什么告诉你 魔兽现身! 许砚和苏晴头皮阵阵发麻。虽然他们知晓很多关于魔兽的传说,但从未亲见。听到那沉闷的的声音后,两人均是胆战心惊。 先躲~ 在这紧张关头,许砚推了把苏晴,示意她藏在右侧佛像背后。自己则钻进大殿桌子下,蹲身屏住呼吸,倾听魔兽的动向。 就算祭品,也不能坐以待毙…… “啪嗒!” “啪嗒!” 听上去魔兽正从大殿后边的院子走来,它脚步沉重,压迫许砚和苏晴的神经。那单调节奏,汇成催命乐章。 来时路上许砚已想出好几个方法对付魔兽,但方法能否奏效,具体哪个奏效,许砚根本没有底。平心而论,目前情况大约九死一生。 “祭品在哪里呢?想逃跑吗?嚯嚯嚯,别挣扎啦,我能闻到你们的气味。”魔兽咧开大嘴。 沉重脚步已非常接近。似乎正如刚才说的那样,它鼻子很灵,所以径直朝祭品走来。 恐怖…… 许砚曾经以为能在庙宇中保持冷静,可真正到了节骨眼上,脑海却嗡嗡鸣响,仿佛涂满浆糊难以思考。 好在,魔兽此刻更靠近桌子底下的许砚,而非佛像后边的苏晴。 拼命咬牙绷着神经,许砚用意念叮嘱甲方谈判系统:“不要轻易锁定乙方,先得探探魔兽虚实,再考虑从哪方面进行突破。” 【听从宿主安排。】 眼前很快浮起一溜透明字幕。 “嚯嚯嚯,已经找到你们两个小家伙。闻起来又香又甜,应该先吃谁呢?”魔兽故意抽了抽鼻子,发出哞哞闷响。 “我!”许砚沉声回答,同时从桌子底下钻出。 佛像后的苏晴听了心中一颤,原本她怀疑许砚让两人分开躲藏,是想让苏晴做诱饵,却没料到真正的诱饵是许砚自己。 怂货许砚,今日叫人刮目相看! “这次的祭品真不错,细皮嫩肉长得也标志,难怪闻上去又香又甜。”魔兽张开五指,猖狂朝许砚脸上盖去。 它身高两米八,腰围比许砚粗两圈,浑身肌肉非常发达,有着类似人的体型。它脑袋像蛮牛,顶着朝天鼻孔,还有两个角,生在左右太阳穴上边。 那张开的五指比许砚脸庞更大,仿若蒲扇扑面而来。许砚侧身躲过,故意加快语速:“看你长成人样,为何要用人做祭品?牲畜难道不香吗?” “对我来说你们就是牲畜!”魔兽大巴掌一扇,瞪着双眼拍向许砚天灵盖。 攻势凶残迅猛,携带阵阵凌厉劲气。许砚却没有退缩,他燃烧灵源双手交叉,扎稳脚跟硬扛魔兽攻击。 “嘭!” 蒲扇般的大巴掌轰下,许砚瞬间被打矮,差点跪倒在地。此刻双臂火辣辣疼,骨头几乎碎裂,空中交叉的手被打散,痛得眼冒金星。 “马上就是我腹中的肉了,到底被我打碎还是被我嚼碎,你自己选。”魔兽摇头戏谑。 它说话的时候,许砚碎步退走。尽管手臂和腕骨疼痛欲裂,但许砚已确认,大抵该用何种办法逃出生天。 首先,许砚用最快速度质问魔兽为何拿人做祭品,魔兽旋即回答人乃牲畜,那便说明魔兽潜意识里没有放过许砚的可能。 其次,魔兽很强。但许砚与它硬碰硬时察觉,这种强并非无法企及,至少不该让整个新月道场望而生畏。 许砚加上苏晴诚然打不过魔兽,可再加外边的宗师与弟子,或许还有机会。 “沉睡一年,正好先玩玩再享用童男童女。”魔兽转身轰出摆拳。 呼啸拳头仿佛有千斤之力,被砸中可不是闹着玩。这回许砚没有选择硬顶,他撒开脚步沿右侧佛像奔逃。 “不错,在我面前竟然没有脚软。”魔兽拔腿阔步追赶。 当它经过右侧第三个佛像时,躲在背后的苏晴冷不丁地杀出,冰冷长剑刺向魔兽凸起的脊椎。 听到凛冽破风之声,魔兽反掌护在背后。它的腕关节比人类更灵活,手长比例也超过人类,当长剑将要刺破脊柱,却被魔兽两指生生夹住。 嚯嚯嚯嚯嚯~ 魔兽忽然放声大笑:“这么多年这么多形形色色的祭品,要么哭哭啼啼要么东躲西藏,像你们妄图干掉我的,还是头一回碰见。” “恭喜你猜对了,今天杀你给大家报仇。”许砚从空间法器中抽出弯刀。 “有意思。难道你认为自己能赢?我不要求新月道场绑住祭品,也不担心祭品带武器,归根到底,是因为我完全可以碾压你们啊!” 魔兽身体微蹲手臂用力一甩,苏晴连带长剑旋即被甩飞,她朝许砚的方向,颓然跌了过去。 许砚急忙伸出双掌,顺势在苏晴后背轻托,苏晴深吸一口气,借力稳住身形。 “在我面前你们只是蝼蚁罢了。”魔兽步步紧逼。 “哼,别太得意,现在整座庙宇都已经被新月道场包围。”许砚扬起弯刀。 “嚯嚯嚯,新月道场竟敢忤逆魔界?他们忘了,如果我死在焦土大陆,魔界那边立刻会收到消息吗?”魔兽盛气凌人地道。 机会! 许砚灵光一闪,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刚才这句话就是关键所在! “如果你不相信,大可现在走出庙门看看,是不是已经被包围。”许砚冷笑。与此同时,眼前浮起透明字幕。 【系统锁定乙方。】 …… 庙宇之外。 两名宗师和抬轿的八名弟子都没离开,他们不仅负责将童男童女送给魔兽,还得确保献祭顺利完成。 “有连续响动。”台阶上某个弟子皱了皱眉头。 “无碍,面对魔兽弄出些响动很正常。”并排站着的另一位弟子道。 “可惜了苏晴师妹。” “她命该如此怪不得别人,能为新月道场及焦土大陆而亡,也算死得其所。” “对!” 两名弟子背负双手,站在台阶小声嘀咕。 忽然身后一道长鞭灵蛇般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在两名弟子肩膀。紧跟着女宗师蔚琳嗔道:“做好你们的事情,不可麻痹大意。” 被长鞭抽打的弟子旋即站直,但两人心中一万个不服气。都已经将许砚和苏晴送入大庙,进了魔兽嘴里,难道还能蹦跶出来? …… 魔兽愣了五秒钟。 回过神之后方才不屑地道:“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新月道场那些笨蛋也没种来与我作对。哄我出去?是你自己想逃跑吧!” “他没骗你!”苏晴帮腔。 “嚯,反正不管怎样先吃掉你们两个祭品再说!”魔兽微微腾空甩出鞭腿,恍若横扫而至的粗壮树干。 “剁了它!”苏晴一声娇喝,长剑与弯刀同出。 魔兽毫无惧色,攻击力度分外凌厉。它脚上皮肤好似铠甲,硬怼长剑弯刀,刹那激起一溜闪烁的火花。 不好! 许砚和苏晴同时被鞭腿打飞,倏地撞向大殿右侧的墙壁。即将碰撞的瞬间,苏晴伸脚墙上轻点,接着空中侧旋落于地面。 “嘭!” 然而许砚的修为可比不上苏晴,他就像沙袋,从墙壁缓缓跌落。此刻许砚五脏六腑皆在翻腾,喉咙里有股又腥又咸的味道差点喷涌而出。 尽管浑身都很难受,但许砚竭力忍住,并且用鄙夷的口吻道:“你在吹牛,今日杀了你,魔界如何会得到消息?莫非新月道场有卧底?” “嚯嚯嚯嚯,凭新月道场那帮混蛋的本事,还不配给魔界当卧底。实际上,魔界自有办法传递消息,但我凭什么,要将魔界的秘密告诉你?” 魔兽怒道。 ——凭我有甲方系统辅助! 许砚燃烧全身灵源,双眸紧紧盯着魔兽:“你马上会把秘密说出来。” 此刻已拼尽全力将系统开到最大,究竟能不能奏效,许砚并没有十足把握。 “嚯嚯!”魔兽咧嘴怪笑,“反正下一分钟你就是我腹中碎肉,那便告诉你让你死得明明白白。秘密就在我体内的魂晶,魂晶跳动,魔界圣墙自有记载。” 原来传递消息的方法如此简单! 许砚心中一颤,手上弯刀流星赶月般投掷。 偷袭! 魔兽冷冷地伸掌,准备打落弯刀。 与此同时,许砚从旁奔出。这是他预定好的计划,弯刀偷袭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目的是要冲出大殿! “砰!” 许砚将身体当作武器,重锤般砸向木质窗户。 然而窗户纹丝不动,许砚则被若隐若现的力量弹了回来。 结界? 刚刚看到希望的许砚如坠谷底。 第4章 九宫连环+红莲无妄 “嚯嚯嚯!进来了,可就别想再出去。”魔兽仰天大笑。但见它足底一踩,泰山压顶般扑向门后的许砚。 许砚没功夫纠缠,用最快速度朝旁躲避。魔兽此时已经怒火攻心,这一招,打正就是绝杀。 “瞧不起我啊!”苏晴一脚蹬向墙壁,身体腾空与地面平行。她在半空旋转,手中长剑闪耀片片剑花。 传说魔界生物有两个弱点,心脏处的魂晶,以及后背凸起的脊椎。苏晴身为天才少女,就是照着魔兽的弱点去打! “小小祭品能奈我何?”魔兽咬牙切齿地暴吼,好像完全没有将苏晴放眼里。 不过话虽这样讲,但它的节奏明显被苏晴攻击打乱,许砚趁势逃到角落,扬起的发梢恰好被魔兽利爪扫过。 刹那,青丝掉落,许砚低头喘气,庆幸没有被利爪拍个正着。 魔兽准备继续逼向角落,却被苏晴牵制。许砚见状急忙催动灵源,用最快速度与甲方系统对话。 他晓得苏晴顶多牵制魔兽几秒钟,因此必须在极短时间内,想到办法并驰援苏晴。 “地图!”许砚给甲方系统发出指令。 转瞬眼前浮起画面,同时甲方系统柔声问: 【宿主想要在地图上查寻什么?】 “找出庙宇结界中的破绽。”许砚旋即发出第二个指令。 如今这平行宇宙,修为高深的人都能设置结界。但大多数结界都有一个阵眼,利用阵眼便能相对轻松地穿透结界,因此,阵眼又被戏称为破绽。 叮! 眼前地图有个光点闪烁,许砚瞪大眼睛一看,嘴角很快泛起笑容。 ——屋顶正中,即为结界的破绽。 “新月道场已经忍你很久,今日就是你这怪物的死期。”许砚低沉肩膀,猎豹一样撞向魔兽腰腹。 “你们两个祭品还挺会配合嘛。但,祭品终究只是祭品而已。”魔兽单拳将苏晴逼退,接着回身出掌。 “这么多年你见过像她那样强的祭品吗?说白了,今日新月道场要围剿你。”许砚煽风点火。 出招时许砚就做好躲避的准备,因此魔兽刚刚开始转身,许砚便脚腕急旋,闪到另外一条线路。 同时他朝苏晴使了个眼色。尽管苏晴不知许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短短并肩作战的过程,证明许砚值得信任。 “两个小混蛋!我要一手一个抓住你们,将你们按在墙壁上面挤成肉泥。”魔兽张开十指逼向童男童女的咽喉。 “来啊!” 许砚和苏晴同时脚踩桌子,纵身蹿向大殿屋顶。 “嚯嚯嚯嚯,自寻死路,将你们撞到天花板挤成肉泥也行!”魔兽拔腿而起。 大殿屋顶同样由木头打造而成,看上去并没那么坚固。 此刻许砚已经把全身灵源汇聚肩膀和头颅,他在空中拉住苏晴的手,两人好似火箭,决然顶上前去。 “粘在天花板的肉泥不知是什么味道了。”魔兽也使出最大力量,狠狠撞向属于它的两个祭品。 许砚双目紧盯天花板,足底与后背已经不设防。千钧一发,他就是要不设防,让下边冲来的魔兽来给自己加把力气。 究竟是冲破结界阵眼逃出? 还是被挤成肉泥? 生与死就在这一线之间。 “啊!” 许砚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吼。他和苏晴,灵源如烈火沸腾燃烧,多年的修为,全部集中于肩膀及天灵盖。 …… 由于结界存在,外面宗师与弟子听见的响动已经锐减,可他们仍然预感到,这回新月道场的童男童女献祭,可能出问题了。 “轰!” 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守在外边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抬头,但见许砚撞破庙宇屋顶的木头与瓦片,决然跃到空中。 “我把它引出来,大家按计划干掉它!”许砚声嘶力竭。 这混蛋搞什么鬼名堂? 宗师与弟子听见许砚的呼喊后,一个个云里雾里,就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嘭!” 没来得及喊出第二句话,许砚骤然栽倒。显而易见,他是用脑袋撞开屋脊,强大冲击力,几乎让许砚头顶开瓢。 黏糊糊的血水,肆无忌惮疯狂流淌,迷茫了许砚视线,也迷茫了他的意识。 终于再也无法支撑,许砚仿若木桩倒在屋顶。那屋顶乃斜坡形状,身不由已的许砚,呲溜溜朝下方滚去。 “危险啊!”第二个冲出屋顶的苏晴,身体迅猛掠出。在许砚即将无保护从檐角摔到地面的瞬间,拉住了他。 两人逃跑时,苏晴同样受到冲击,不过许砚突前苏晴稍后,所以最危险最难搞的事情由许砚给扛下来。 “嘿嘿!”挂在屋檐的许砚朝苏晴笑了笑。 “不要再逞强了。”苏晴双臂用力,将许砚扯上来。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守在庙宇外的宗师与弟子更加如坠云端。正当宗师蔚琳提醒大家要当心时,身高两米八的魔兽已从空中跳下。 “忘恩负义的混蛋,谁给你们勇气来围剿我?”魔兽双拳齐出,轰向台阶最前端的两名弟子。 “砰!” 魔兽重拳快如闪电疾如风,可怜两名弟子刚刚搞清状况,负在背后的双手尚未拿出来,就让凶残魔兽打了个正着。 他俩如断线风筝,吐着血,身体飞出十米远,摔在地上七荤八素,难以动弹。 “魔仙!魔仙请听我来给你解释……”宗师蔚琳还想和两米八的魔兽谈一谈,拍拍马屁解决争端。 “新月道场忘恩负义的混蛋,别再讲什么啰嗦,今时今日,就让你们全部成为祭品!”魔兽足底轻踏,腾空甩出鞭腿。 “布阵——九宫连环!”另一名宗师鲁丘平,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后,旋即发出号令。 顷刻两名宗师与剩下的六名弟子,将魔兽团团围在中间。 “九宫连环阵……得有九人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屋檐上苏晴拍了拍许砚,“你自己现在还扛得住吗?” “没问题。”许砚当机立断。 “行。”苏晴颔首,缓缓将许砚放平。接着她足底在檐角一点,落于地面。 新月道场宗师鲁丘平、蔚琳,再加苏晴等七名弟子,组成九宫连环阵将魔兽包围在中心。反观那魔兽却毫无惧色,有条不紊地展开周旋。 “看来和我预估差不多嘛。”许砚躺在屋顶,紧张观望战局。 催动灵源,许砚慢慢给自己疗伤。伤势集中在头顶,且为撞击造成的硬伤,这种伤看起来鲜血淋漓比较恐怖,但危险性远远比不过内伤。 “锵!” 底下魔兽与新月道场酣战,双方有来有往。 正如许砚推测那样,他与苏晴加起来打不过魔兽,但如果再加负责护送祭品的宗师及弟子,可能就有机会。 倘若新月道场所有宗师与弟子参战,那魔兽只剩挨打的份了。 抬起手腕,许砚擦拭着尚未干涸的血痕。目前头顶伤口都已经止血,休息休息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锵!” “锵!” “锵!” 新月道场与魔兽的战斗仍然在持续。许砚知道底下每个人修为都比他高,所以也不着急参战,等恢复状态再说。 约莫半小时后,又有四名新月道场弟子被打翻,无力再攻。而鲁丘平、蔚琳、苏晴等等也已经不同程度负伤。 至于魔兽,看上去好像到了强弩之末。今日它没来得及吃掉童男童女祭品,实力方面严重受损。 参战! 许砚心中一声断喝,傲然站起身体。底下魔兽杀红眼睛,完全未曾考虑到,屋顶上还有个满血复活的少年。 “红莲无妄!” 许砚捡起屋顶一块破碎瓦片,身体在空中连续翻旋。凭借腾空俯冲的加速度,风驰电掣杀向魔兽。 他瞄准魔兽脖颈与脊柱相连的薄弱之处,灵源瞬间爆裂,瓦片狠狠刺下。 “噗!” 已到极限的魔兽始料未及,瓦片毫不留情刺入皮肉。殷红鲜血喷涌而出,溅起一朵颤栗的血花。 第5章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嗷~” 身高两米八的魔兽仰天惨叫,颓然跪倒。许砚踩在魔兽肩膀,恍若死神降临。 魔兽跪了…… 五百年来新月道场年年进贡的魔兽就这样跪了。 鲁丘平、蔚琳、苏晴全都瞪大眼睛,感觉像做梦一样难以置信。 魔兽真的可以被打败吗? 人族真的可以对抗魔界吗? 焦土大陆无数贱民,内心深处都曾经思考过这样的问题。虽然他们常常幻想,但从来不敢行动。当事实摆在眼前,却也免不了慌张。 “赶快杀它取出魂晶!”许砚爆吼。 闻言,宗师鲁丘平及蔚琳心有戚戚没敢动弹,唯独苏晴呼啸而起,手中长剑直逼魔兽胸膛。 “不可以杀它!”蔚琳高声阻止。 “哎,事到如今杀与不杀都已酿成大祸。”鲁丘平哀叹。 魔兽双眼布满血丝,瞳孔中苏晴的影子越变越大。它何尝不想反抗,何尝不想将肩膀上蝼蚁般的许砚甩下来。然而,此刻它什么也办不到。 “唰~” 寒光一闪,长剑笔直刺入魔兽左边胸膛。紧跟着苏晴手腕翻转,片片剑花将魔兽胸膛切割得支离破碎。 “逆贼!无耻!竟敢谋害你们的主子!都给我听好了,我死以后,焦土大陆必将一片血海万劫不复。”魔兽用出最后的力气,恶狠狠道。 “以后归以后,可惜不归你。”许砚单掌在魔兽脖颈上一按,将它头颅按低。 此刻魔兽仍旧双膝跪地,再加脑袋低垂,看上去就像正在向谁忏悔。然而面前的那几个人,除了苏晴坦然接受之外,其余都默默闪开。 或许他们打心里觉得,今天应该忏悔的并非魔兽而是人类。 “唰~” 苏晴长剑轻挑,将赤红色魂晶挑出胸膛。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同颜色代表着从低到高不同魔兽等级,连云山这只,属于最低那一等。 “想办法维持魂晶跳动。”许砚沉声道。 苏晴点头,正欲催动体内灵源,忽然察觉几道寒光朝自己逼来。苏晴急忙穿花绕柳般朝许砚闪去,却发现同样有几道寒光正逼向许砚。 “为何敌我不分自相残杀?”许砚怒喝。 “不许动!”蔚琳口气比许砚更甚。 “连云山魔兽已死,还想把我们弄成祭品献给其他魔兽吗?”许砚瞪眉。 “你这混蛋,将整个新月道场置于不义之地,还凭什么跟新月道场谈条件?”蔚琳呼啦啦甩出手中那记长鞭。 “哈!”许砚冷笑,“堂堂宗师,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居然连何为义何为不义都搞不清楚。” “今日魔兽被你们斩杀,明日魔界必将大军压境踏平焦土大陆。五百年啊,新月道场所有努力都在今日付诸东流。新月道场的名声与前途,都被你毁了。” 蔚琳面颊颤抖,强忍满腔怒火。 “五百年,新月道场献祭了多少童男童女,就这,还敢自称名门正派?” 许砚手指捏得咔咔作响,“刚才你叫我不要动,回过来我劝你们别动。再这样刀光剑影,魔兽已灭的消息就会传入魔界了。” 这句话隐藏意思呼之欲出,但正在气头上的蔚琳根本没有听明白。她暴跳如雷地甩起长鞭,却被鲁丘平从旁拦住。尔后,鲁丘平问许砚: “听你的口气,好像有什么办法阻止消息传播?” 许砚郑重其事地颔首:“首先我们在场每个人守口如瓶,其次保证魂晶……” “切!别以为你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你做的恶就是你的恶,休想绑架我们!”蔚琳没等许砚讲完,便讥讽道。 “我呸,才不稀罕跟新月道场同流合污。”许砚嘟囔,接着道,“那只死掉的魔兽亲口说过,倘若保持魂晶跳动,魔界圣墙就会留下它仍然存活的记录。” 哦? 听见此言鲁丘平、蔚琳及弟子们纷纷傻眼。魔界圣墙这玩意,大家都有听说,但圣墙连接魂晶并记录信息,这方面倒闻所未闻了。 难道,连云山魔兽驻扎焦土大陆前,体内魂晶有过比较特殊的处理吗?它经年累月的沉睡也跟特殊处理有关? 真相无法判断,目前情况下唯有按许砚说的去做。但见鲁丘平从苏晴手里接过魔兽魂晶,然后催动灵源使出新月道场法术,顷刻拳头般大小的魂晶跳动起来。 “砰砰砰~” 节奏感很强且有条不紊,仿佛仍然在魔兽体内运转一样。 “这样即可吗?”鲁丘平企盼地看着许砚。 “对。”许砚旋即回答。 他晓得以宗师鲁丘平的修为,保证魂晶长期正常跳动大抵没啥难度。接下来只需掩埋魔兽修缮庙宇,再让鲁丘平等人若无其事返回,便可做到瞒天过海。 然而另一位宗师蔚琳仍然怒气冲冲,她很不满鲁丘平刚才放低姿态垂询许砚的模样,用力咽下一口口水,蔚琳板着面孔道: “俗话说纸包不住火,今日犯下的错终会昭告天下。连云山这只魔兽,仅为级别最低的小喽啰,倘若魔界大军入侵,我们都等着给它陪葬吧。” 孬种! 许砚正面硬怼:“新月道场被魔界小喽啰吓破胆,还谈什么守护焦土大陆?” “说得倒是很轻松,你能怎样?”蔚琳恨不得掐死许砚。 “统一人族,击溃魔界。”许砚字字铿锵。 啊…… 大家瞬间都愣住了。紧跟着,新月道场宗师及弟子纷纷冷笑,唯独只有苏晴,悄悄在背后搭着许砚肩膀,以示鼓励。 “上一个像你这样吹牛的弟子,坟头草已经三尺高。”蔚琳嘲讽。 “任何梦想,最初听上去都是在吹牛。”许砚不卑不亢。 “切,你那资质,跟猪差不多。区区一个末席弟子,都不配使用道场的仙丹。”蔚琳竟然不顾宗师的身份,撒起泼来。 “那些狗皮膏药全都留给你们自己吧。”许砚说完径直离开。他要告别此处,不再与新月道场产生任何瓜葛。 “哼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蔚琳撇嘴。忽然脸上表情凝固,因为,她看到苏晴正从自己身旁穿过。 ——天才少女苏晴就这样跟随许砚走了。 或多或少,新月道场的宗师及弟子感觉到了失落。他们如木偶般站在原地,没有阻拦也没有挽留。 与此同时许砚身前浮起字幕: 【宿主威望值+100总值200。】 第6章 明媒正娶 威望值…… 许砚旋即在脑海中发问:威望值是什么?有什么用? 【简单来讲,威望值即宿主江湖地位,威望值越高甲方系统越强。提前说明,该数值可能增加也可能下降。】 挺好!许砚看着眼前字幕缓缓点头。 “咱们如今要去哪?”苏晴快步追上许砚问。 “还没想清楚。”许砚实话实说,“总之新月道场绝对不能留,安全角度考虑,肯定要让大家以为我俩都被魔兽吃掉才好。” “对新月道场而言,咱们自行离开是个比较好的结果。”苏晴略显悲凉。 “舍不得吧。”许砚压低声音。 “哎!”苏晴扭头回望新月道场的方向,“曾经以为那儿是我家……算了吧,所有恩怨从此一笔勾销。往后,必须找个远离新月道场的地方,你认为呢?” 许砚轻轻耸了耸肩膀:“我赞成。反正与我而言没什么值得留恋,不像你,至少在今天以前,新月道场总是对你呵护有加。” 呃呃~ 听见此话苏晴都有些尴尬。过去她与许砚的确被区别对待,譬如新月道场研制的那些灵丹妙药,苏晴不仅能吃还能随意挑选,但许砚却连碰都不能碰。 想到这苏晴便安慰许砚:“老实讲新月道场的仙丹有一点点用处,弟子们趋之若鹜很正常。可蔚琳宗师损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换我也会狠狠地怼回去。” “然而我真没稀罕那些狗皮膏药……”许砚面无表情。 “嘻嘻嘻。”苏晴抿嘴偷笑,心想许砚嘴巴上还真是不服输。 她温柔看着许砚,默默地看了两分钟。忽然许砚撇嘴微微一笑,然后弯腰钻进某个枝叶掩映的地方。 “去哪?想好落脚之处了吗?要离新月道场越远越好。”苏晴拔腿跟上。 “先在连云山晃一晃。”许砚回答。 “为什么?”苏晴诧异地问。 “跟我来你就知道。”许砚语气平和。 连云山气势宏伟莽莽苍苍,有很多人迹罕至或者渺无人踪的地方。苏晴跟在许砚身后,越往连云山深处走就越感觉心中发毛。 这究竟要搞啥…… 苏晴忍不住正准备开口询问,恰在这时,许砚停下脚步。 有情况? 苏晴摆开防御架势。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撞见蟒蛇虎狼等等不足为奇。 和紧张的天才少女比起来,许砚就显得淡定从容。他在脑海中发问:系统,应该就是这个地方吧。 【没错,你已经到了。】 系统一边回答一边展开透明地图。 许砚瞄了眼金光闪烁之处,接着伸出右臂,按地图详细指引拨开荆棘。 “小心割手!”苏晴关切地递过长剑。 “谢谢。”许砚拿起长剑,沸腾灵源侧身来了招横劈。 刹那风声激荡,扬起苏晴乌黑秀发。 嗖~ 剑气纵横,所过之处荆棘纷纷被斩断。在斩断的荆棘根部,有朵娇艳的花。那花底座与荆棘相连,花瓣为乳白颜色,上边点缀几滴轻柔的蓝。 “问心蓝!”苏晴失声尖叫。她瞪着双眸,惊愕的模样也那般好看。 “这朵藏在荆棘中的花,送给你。”许砚轻描淡写。 “不不……世间罕有的问心蓝就这样送给我?不行不行……此花千载成长,吃一朵便能夯实基础,再增三年修为,比新月道场精心调配的仙丹好得多……” 苏晴太过激动所以语无伦次。 嗖~ 话音未落长剑再起。凛冽冷风中,剑气掠过右侧另一片荆棘。 “如果苏美女不喜欢的话,那就换成这朵吧。”许砚淡定自若地收回长剑。 苏晴赫然扭头,右侧另一片荆棘从,隐现乳白色花瓣。 天啊…… 这里竟然有两枝问心蓝!苏晴嘴唇颤抖道:“早听说连云山是大自然宝库,却从未得到验证。” “只怪新月道场那些人没本事,守着破丹药当宝,却寻不出真正的好东西。”许砚轻笑。 “有问心蓝,谁还稀罕新月道场的狗皮膏药?”苏晴提高音量。 “现在你还以为,我之前硬怼宗师蔚琳的那些话,仅仅是在吹牛吗?”许砚捧起第二朵问心蓝递到苏晴面前。 “俗话讲事实胜于雄辩,你当然没吹牛。”苏晴微笑接过许砚的问心蓝,“但你之前还说过,要统一人族击溃魔界,又该如何?” “让我小声地告诉你……”许砚故作深沉,“同样,也不是吹牛。” “哈哈,我信!”苏晴温柔点头。 两人各自吃了枝问心蓝,顷刻有股暖流在体内荡漾。传说中焦土大陆的宝贝,果然能夯实基础,同时体内灵源也变得更为浑厚。 “如此轻松便提升三年修为,实在有种作弊的畅快感觉。不知道,连云山还有其他稀世珍宝没?”苏晴意犹未尽地问。 “继续找!跟我走不会错。”许砚单手轻抚苏晴秀发。 “你确定还能翻出其他东西吗?要晓得,新月道场组织的寻宝队,多少次深入连云山全都翻无功而返。”苏晴表面质疑内心却充满企盼。 “放心。既然连云山乃大自然宝库,那我们这几天就搜遍连云山。完了以后,再另寻远离新月道场的安身之处。” 许砚铿锵回应。同时脑海里边下达指令,打开系统地图。 …… 黄昏。 夕阳穿透枝叶,洒在连云山深处的某块大石头上。许砚和苏晴又寻了些宝贝,这其中任何一件都能让新月道场垂涎欲滴。 由于空间法器只能存装备,所以那些无法当场吃掉的宝贝,许砚找到个麻袋,笼统塞入其中。 假设此刻有外人经过,肯定想不到粗鄙的麻袋内,竟然藏着各种好东西。 “咱们这样,也算报仇了吧。新月道场,呸,叫你拿我当祭品!”苏晴嗔道。 话刚讲完她又摇头:“不,不算报仇,因为新月道场那些家伙虽然守着宝库,但并没那个本事将宝物给找出来!” 她背靠巨石自言自语,许砚偏偏一言不发。良久,许砚沉声道:“说起献祭,你应该还记得,咱们当初约定的那件事吧。” 嗯~ 神神秘秘到底哪件事呢? 低眉一想,苏晴的脸就红到了脖子根。她嘴巴动了动,用最小音量道:“我肯定还记得那件事情,但我有个要求。” “说!”许砚兴奋道。 “明媒正娶。”苏晴声音像蚊子般嗡嗡嗡。 “可我们俩都是捡来的孤儿,让我去哪里提亲?”许砚调侃。 苏晴认真想了想:“据说当初他们在某块石头边捡到我……干脆这样吧,原来的石头肯定已经寻不到,干脆我认此处巨石为父母,提亲就找它!” 说着苏晴转身,朝连云山巨石叩首。 “好!待我们纵阶三星天元,便回到连云山,我在巨石旁,提亲,明媒正娶!”许砚激动地握着两个拳头。 第7章 卑微的铜像 许砚如今所处的蓝色星球,天空跟穿越前的世界差不多,地面却很不一样。这里共有九块陆地,人族、仙灵、妖族、魔界划疆而治。 五百年前,偏居黑暗大陆的妖族发动战争,妄图血洗整个星球。首当其冲,就是距黑暗大陆最近的焦土大陆。 在妖王军队攻击下,居住于此的人类很快投降,并有部分人类受妖族胁迫,成为雇佣军,奔赴战争前线,助纣为虐。 妖族强大而危险,眼看所有地盘都将沦陷,人类只好求助魔界。他们与魔界组成联合部队,反击凶狠残暴的妖族。 经历旷日持久的战争,联合部队终于取得胜利。可惜人类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发现这回犯了引狼入室的严重错误,不得不面临被魔界压榨的命运。 割地、赔款、进贡…… 所有这些屈辱条件都只能默默承受。 从此人类文明被割裂,分成低等人族和高等仙灵。而焦土大陆,更是被厌恶,魔界与仙灵联手,将焦土大陆封印,并且降下地火、瘟疫、幽冥三重灾难。 同时,焦土大陆的所有人族更被贬为贱民,终生被剥削被压榨。作为贱民若想走出焦土大陆,就必须努力争取积分,积分达标才能慢慢跨入高层次社会。 如果你问焦土大陆贱民,最希望祖宗留下什么?那他们的回答,肯定是积分。唯有累积积分,方能改变家族命运。 …… 天空阴郁。 焦土大陆新平郡,广场上那座跪了五百年的烂铜像,依然卑微地跪着。 “呸,就是这遗臭万年的混蛋,害苦焦土大陆世世代代百姓。”广场走过的妇人朝雕像吐了口唾沫。 与此同时,路旁小女孩指着雕像问父亲:“他是谁?为什么大家都喜欢骂他,还要朝他铜像丢烂菜叶和臭鸡蛋,有些男孩子甚至瞄准铜像撒尿。” “因为五百年前就是他率部投降妖族。如果没有那段屈辱黑暗的投降历史,我们才不会成为贱民,焦土大陆也不会有三重灾难。” 父亲一边说一边抚摸小女孩脑袋,“对了,我考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这片土地被称为焦土大陆吗?” “知道!”小女孩眨巴着眼睛,“因为地火时常侵袭,所以土地被烤焦,从而改名为焦土大陆。焦土很难种出吃的东西,所以我们都要珍惜粮食。” “对。”父亲脸上泛起欣慰表情,跟着又被惆怅取代。 许砚听见他们的谈话,目光飘向跪地铜像。 不知何故,看见那座铜像,许砚心底腾起非常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但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焦土大陆共分五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皇权与道场。这五个国家组成联邦,联邦内部实行连坐制度,譬如新月道场惹出祸端,其余道场也跟着遭殃。 联邦太皇府乃焦土大陆最高权力机构,然后就是各国皇权。新平郡隶属焦土大陆东岸的未央国,守护这块土地的最强力量叫无极道场。 许砚和苏晴选择新平郡,主要有三方面原因。 一、新平郡距未央国首府泰川郡不远,两者之间恰恰为无极道场。 二、长期以来,无极道场和新月道场关系冷淡冇交流,利于许砚苏晴发展。 三、最关键的一点,未央国皇权乃土生土长的焦土大陆人族所传承,并非像联邦太皇府及其他四国那样,统治权归属仙灵指派的其他人员。 或许,未央国皇权更能同情、帮助焦土大陆贱民吧。 许砚抿了抿嘴唇,径直穿过广场。广场对面有片较为热闹的商肆,许砚想找个当铺,换些钱安顿下来。 焦土大陆的货币称为吉贝,有硬币也有纸币,换算方法跟穿越前世界差不多,购买力大约相当于90年代初期的水平,如此倒也省去很多麻烦。 前些日子在系统地图指引下,许砚与苏晴一道将连云山完完整整搜寻一遍。连云山不愧为大自然的宝库,两人翻出了很多好东西。 其中那些短期内吃不完又用不掉的宝物,便带至新平郡。如今两人初来乍到,又刚租了房,手头紧缺的情况下,许砚想出当掉某个宝物的办法,解决现实问题。 临行前苏晴叮嘱:“选个最不起眼的,以免引起注意。” “我知道。”许砚呢喃,“在尚未了解周边环境前,咱们必须保持低调。” 话虽然这样讲,可翻来覆去都没找到什么不起眼的东西。没办法,人家矮子里拔将军许砚却从将军里找矮子,再三思量,总算挑出最不值钱最不适用的东西。 …… 天空仍然很阴郁,看上去随时都可能下雨。 许砚不疾不徐走在街道,寻找当铺的同时也感受新平郡风土人情。 路两旁,各种各样的商铺鳞次栉比,有染料铺,有药铺,有卖伞卖家具的,也有卖刀卖铁环的。 虽然谈不上特别繁华,但是在饱受磨难的焦土大陆也算难得。 “哗~” 忽然远处吹起一阵呼啸冷风,许砚抬头,看见前方某座房屋斜插的旗帜上,写着一个黑色的“当”字。 当铺! 终于找到了。许砚加快脚底速度,迎着冷风前行。 那是间两层楼的木板房子,大门敞开,跨进去看见四四方方的厅堂。厅堂内有个圈起来的圆形柜台,柜台后一老一小负责接待客人。 老的是掌柜小的是伙计。 “想卖什么?只要值钱的东西本店都能收,七日内可赎回,超过七日东西即归本店所有。”伙计面无表情。 在他眼里许砚虽然长得挺帅,但看年龄与穿着,应该没啥好生意。 许砚慢慢走,边走边瞧厅堂里的物品。那些皆为以前客人来这儿当掉的,后续如果有人相中的话,当铺就会卖出赚取差价。 讲真,厅堂内所有玩意都不行。 “喂喂喂,你这个小子到底想干吗?本店有长期稳定的货品收购商,那些东西你全都买不起的,别看啦!”伙计没好气地道。 许砚皱眉。 不过当铺伙计还能跟许砚说说话,旁边掌柜老头却连眼皮子都没有翻一下,仿佛许砚完全不存在一样。 哎! 初来新平郡的许砚也没别的办法,他从怀里一掏,拿出个小布包放在柜台。 布包有点旧,伙计嗤之以鼻。待到布包打开,伙计双眼放光,嘴巴张开却喊不出声音。 第8章 普通石头 那是一块未经雕琢的极品绿松石,约莫一个拇指大小,鲜艳的色彩仿佛在石头表面轻轻流淌。放在柜台上边,隐隐约约发出淡绿色的荧光。 当铺伙计太激动,所以根本喊不出声音。他右手借着柜台掩护,连番拉扯旁边的掌柜老头。 尽管动作非常隐蔽,但这些都逃不过许砚眼睛。 “怎么?有你无法鉴别的东西呢?”故作高深的掌柜老头终于撇撇嘴唇。 “嗯嗯嗯嗯。”伙计含混回答,仍然没法组织语言。 掌柜这才轻蔑地朝许砚和绿松石瞟了眼,瞬间,眸子闪过不易察觉的震惊。 以前掌柜收过几颗绿松石,但如此鲜艳欲滴的极品可从未亲见。就算将厅堂里所有东西加在一起,都比不上这块世间罕有的绿松石。 错! 即便再加当铺仓库内的那些玩意,顶多也就持平。 “石头而已,捡到的吧,你想卖多少钱呢?”掌柜稳住情绪,傲慢地问。 “二爷爷临终前给我的传家宝。”许砚早就想好要怎样回答类似问题。 掌柜慢条斯理走来,两指捏起绿松石,拿到眼前仔细端详。愈看心中愈加啧啧赞叹,然而表面却是绷着脸庞,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极品绿松石。”许砚小声提醒。虽然在连云山发掘的所有宝物里,这枚石头或许算排名最末的那一个,但最末宝物仍然是宝物,折价卖也能卖很多钱。 “错,你二爷爷给你的仅为普通石头,颜色比较特别而已,并非真正绿松石,更谈不上什么极品。”掌柜摇着脑袋,拿起来的绿松石却不肯放下。 “那你认为能换多少钱?”许砚试探着问。 “如此剔透的普通石头也算比较罕见,1000吉贝,当铺收。”掌柜开价。 1000吉贝? 你干脆明抢得了。许砚单掌伸出,准备将绿松石拿回来。可掌柜早有预谋,他身体猛地朝后边一闪,笑问:“你并非新平郡人氏吧。” 靠~ 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地换点钱用,却不料最低端的宝物都惹出了麻烦。许砚黑着眼睛旋即回答:“我来新平郡投奔当差的舅舅,那块石头,我昨晚给他看过。” 当差? 掌柜一听脸色微变。他用藏在柜台后边的脚腕给伙计打暗号,年轻伙计秒懂,转身从厅堂后面的甬道匆匆离开。 糟糕了…… 刚来新平郡就要碰上麻烦?这可不符合许砚与苏晴商量的低调原则。正盘算该如何应对之时,掌柜老头突然压低声音:“1500吉贝,我私下买,交个朋友。” 我才不跟强盗交朋友! 许砚压制心中怒火勉强微笑道:“听你的意思,按当铺的规矩只能卖1000,但偷偷卖给你是1500?” “对,咱们当铺有规定,这块石头顶多只值1000吉贝。不过,我本人愿意再多出500收购。”掌柜声音更小了。 “你不怕老板知道?”许砚蹙着眉头问。 “切,你跟我之间的事情,做老板的如何晓得?回头如果老板问起,我就说客人突然不想卖,又将石头给拿回去。”掌柜朝许砚挤眉弄眼。 “行啦!把绿松石还给我吧,你没有讲错,我现在真决定不卖了。”许砚咬着嘴唇道。说实话,他可看不起这掌柜,不仅为虎作伥而且还吃里扒外。 “1500吉贝挺好啦,等会老板亲自出面可卖不到这个价钱。再考虑考虑?”掌柜慢节奏讲话,慢动作垂下拿着绿松石的手臂,仿佛在拖延时间。 这他妈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许砚暗暗催动灵源,双目紧盯掌柜指尖的绿松石。他估量着距离,一旦绿松石进入攻击范围,许砚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连云山寻到的宝物。 “1500吉贝我再说一遍,倒数三秒,3、2、1……” 掌柜面目狰狞,摆明威胁许砚。 许砚想要强行夺回绿松石,然而当铺半圆形柜台做了安保护栏,强抢必须打破那排护栏,如此可就完全违背低调原则。 忽然厅堂外响起急促脚步声,掌柜盛气凌人道:“哼,老板他们已经来了,1500吉贝你都不卖,往后再没机会反悔。” 哦? 许砚听了直起胸膛,倒要看看这当铺的老板究竟是什么人,又会用什么手段,强买绿松石。 眨眼便有几人气势汹汹走进厅堂。为首那人身穿锦衣,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干干净净,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狡诈。 身旁那些皆为随从,个个牛高马大,从里到外仿佛透着“你不敢惹也惹不起”的嚣张。 许砚轻轻挑了挑眉头:“新平郡离未央国首府泰川没多远,且紧邻无极道场,在皇权与道场面前,也敢如此猖狂?” “嘘!”掌柜立刻做出个噤声的手势,“我们老板胡辰天跟皇族能搭上线,而站他旁边那个黄头发胡凯,就是无极道场修炼归来的二星天元。” 原来如此…… 仗着有点背景便飞扬跋扈作威作福,刚来就碰见这种货色,也算许砚倒霉。 “什么东西给我瞧瞧?”胡辰天故意走到许砚身旁。 “客人想卖这块比较特别的小东西。”掌柜将绿松石递给胡辰天。 有破绽! 掌柜手指伸出护栏的刹那,许砚完全可以瞬间夺过绿松石。但许砚忍住了,内心反复告诫自己:低调低调再低调。 胡辰天拿起绿松石端详,和掌柜老头不同,他并没有说什么绿松石不够好,而是直接换了个角度:“我出1000吉贝,如果能成交,今后你就归我罩了。” 啥…… 当铺老板胡辰天自以为豪气干云,可是在许砚看来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其实许砚初来乍到,新平郡有大佬照顾定为好事,但这胡辰天,靠谱吗? “以后新平郡谁敢欺负你,报我名字!”胡辰天像黑道教父般拍着胸脯。 他讲话时,掌柜已经拿出1000吉贝放在柜台上边,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 “老板问你话怎么不回答呢?”黄头发的胡凯突然飙高音量。身为无极道场淬炼出来的二星天元,胡凯修为肯定高过许砚。 “好吧,谢谢老板。” 在这紧张时刻,许砚做了个出人意料的选择。他拿起柜台上1000吉贝,冲着胡辰天和胡凯笑了笑,接着阔步走出厅堂。 认怂呢? 不。 真正原因,是许砚已经想到低调且管用的办法。 第9章 偷点钱瞒天过海 许砚离开,当铺厅堂陷入短暂沉寂。 但很快胡辰天率先笑出声来,紧跟着掌柜老头、胡凯及其他随从,全都趋炎附势笑成一团。 “你说刚才那小子会不会有点傻?”胡凯双手抱胸。 “哪里傻呢?用这样一颗石头买来我的庇护,新平郡有多少人求之不得。”胡辰天掂量掌心的绿松石。 “对,比起老板帮助庇护,区区一颗石头又能算什么?换做新平郡其他人,如果有好东西肯定也愿意孝敬老板。”胡凯非常认真地拍马屁。 “说起来,这颗绿松石可是难得的宝贝。”胡辰天盯着手心两眼放光,“不晓得刚才那小子从何处弄到。” “要查一查吗?”胡凯顺着胡辰天的语气继续问。 “嗯……”胡辰天不置可否。 “我现在跟踪他,应该还没走远。”掌柜老头不想让胡凯单方面独拍马屁,他自告奋勇,“听说那小子是到新平郡投奔某个当差的舅舅,还是查一查为妙。” 胡辰天闻言若有所想地点头:“你赶快去跟踪,如果那小子真有当差的舅舅,确认到底为何人,以免惹来不必要麻烦。如果只是个山野村夫,杀了也无所谓。” “好!我猜他离开后很可能立刻去找当差的舅舅,如果没找说明他吹牛。那样的话我就顺便弄清他的家在哪,说不定还有其他稀世珍宝。” 掌柜老头一边讲,一边阔步走出厅堂。似乎因为接了这个跟踪任务,就抢占了先机,比胡凯等人更受老板胡辰天器重一样。 …… 新平郡天空仍然阴郁,间或有丝丝点点的雨滴掉落。因为只是零星的小雨,所以路上无人打伞也无人撒腿狂奔,大家都按原来的节奏步行。 许砚兜里揣着1000吉贝,这些钱够他和苏晴用几个月。但1000块总会花完,有了今天当铺的教训,未来八成也不能再拿连云山宝物去换钱,该怎么办呢? 打工! 在新平郡找个差事,既能赚钱又能熟悉环境,等到时机成熟,另谋其他。 可是做些什么工作才好呢? 衙役、捕快、伙计、小摊贩……这些都在考虑范围内。 许砚心有所想低头慢慢地走在广场上边,忽然他后背一抽,潜意识作用下,许砚猛地回头。 ——跟踪而来的掌柜匆忙闪躲。 然而广场空旷,即便掌柜速度再快也逃不过许砚眼睛。 可恶! 许砚用力咬了咬牙齿,他在脑海发问:之前那颗极品绿松石值多少钱? 系统回答: 【在这个平行宇宙,市场价为吉贝。】 吉贝对比1000吉贝!就算卖给当铺的东西本身要打个折扣,可算起来胡辰天那混蛋也已经占了个超级大便宜。 如此都不够吗? 莫非还要跟踪找到我家,把家里所有宝物翻出来?翻出宝物倒也罢,关键,家里还有个貌若天仙的超级美少女…… 欺人太甚! 许砚暗暗握紧拳头,穿过广场后,旋即拐入某条小巷。 其实他已想到低调且管用的办法来对付胡辰天,那办法就与掌柜老头有关。如今掌柜老头送上门,恰好可以将计就计反客为主地搞定他。 哼~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以为我是蝉,其实我还可以是黄雀。 许砚放慢脚步,估摸着掌柜跟踪追来的距离,感觉差不多,许砚便身形一闪躲在路旁人家的屋檐下。 “啪嗒!” “啪嗒!” 没多久便听见仓促脚步声,掌柜正火急火燎地追来。他帮胡辰天做事,已经养成嚣张跋扈的习惯,所以并没太多戒备意识,反正在新平郡差不多可以横着走。 刚刚卖绿松石的小子去哪呢? 掌柜没看见许砚,连忙踮起脚尖朝巷子深处追去。 “喂,老家伙找我吗?”忽然,身后传来许砚冷冰冰的声音。 神出鬼没啊! 掌柜屁股一紧吓了一大跳。瑟瑟扭头,掌柜咧嘴尬笑,笑着笑着想到借口,连忙搪塞道:“老板让我追来问问公子,可有其他东西准备变卖?” “我乃焦土大陆贱民,并非什么公子哥。”许砚丝毫没跟他讲客气。 “贱民,本人同样是贱民。那我再冒昧问一句,不知还有东西要变卖吗?”掌柜表情更尴尬了。 “如果我说没有的话,你是不是立马回去不再跟踪我呢?”许砚反问。 这…… 掌柜又怒又尬。倘若身在当铺,掌柜肯定狠狠咒骂许砚,可离开熟悉环境,身边还没胡辰天或胡凯撑腰,掌柜明显怂了。 毕竟,一把老骨头可打不赢许砚。 “你耗子尾汁吧!” 迫于无奈,掌柜只能丢句狠话,扭头朝来时路上走。 “慢!”许砚忽然叫住掌柜。 “你想干什么?”掌柜顿时有些发毛。说到底,他只是个狐假虎威的老头,本身并不具备任何战斗力。 许砚一笑,然后拍了拍掌柜的肩膀:“你掌管的当铺,平日估计放了很多钱,此外肯定还有些藏起来的好东西。” “关你屁事。”掌柜梗着脖子道。 叮~ 【系统锁定乙方。】 许砚假装谨慎地朝周围看看,然后压低声音:“我猜你肯定想过,偷偷摸摸从当铺拿点东西吧。” “你说我监守自盗吗?绝对不可能!”掌柜面红耳赤。 “咦,难道年纪越大就越怂?老实讲吧,你肯定很多次动过这样的念头。” 许砚双眼瞄着掌柜。他有相当把握,至少从掌柜想加500吉贝,悄悄交易绿松石的案例来判断,后者绝对是一个吃里扒外的贪婪家伙。 掌柜突然感觉到极致压迫。 无法掌控,额头上渗出豆大汗珠,双腿也微微发颤。自我博弈了半分钟后,掌柜嘴角歪曲地嘟囔:“我确实想从当铺偷东西,以我的身份完全可以办到。” “好,说到做到才叫英雄好汉,那你今天晚上就去偷吧。”许砚低沉着声音,听上去威慑感十足。 掌柜老头又如何扛得住甲方系统,他瑟瑟地道:“偷东西很容易就被发现,但当铺的钱和账都归我管,所以偷钱的话,或许还能瞒天过海。” “原来,你已经早有计划只是未曾实施罢了。行,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许砚微笑给他鼓励。 第10章 贱民积分 新平郡规模不小,分为内城和外城。许砚租住的民居在外城,离城墙大约只有八百米远,城墙外还散布着几个零星村落。 “你回来啦。”听见开门声音,苏晴在厨房里呼唤。 “这又香又臭的味道,搅和一起着实让人酸爽。”许砚快速扇动手掌。 “切,如果嫌弃就别吃啊。”苏晴微笑调侃。 香味源于苏晴亲自烹饪的晚餐,臭味源于苏晴亲自熬煮的人参中药大补汤,其中混合了连云山的千年人参、冬虫夏草、何首乌、灵芝等等名贵药材。 这些药材放在一起小火慢慢熬,虽然熬久了闻上去味道不怎么好,但其效果绝对立竿见影。 就算比不过问心蓝,却也足够碾压新月道场的狗皮膏药。 “哼哼~” 许砚轻抽鼻子,随意坐在凳子上。他和苏晴租住这套民居,为两层木质结构,一层有客厅和三间房屋,外加可以用作修炼的院落。 客厅里边的光线还不错,正中摆放餐桌,靠墙的地方有个竹床,竹床边是放杂物的柜子,简简单单倒也还算实用。 不过租金挺昂贵。没办法,新平郡也算未央国大城市,又紧邻无极道场,所以光凭地段就决定了价值。 “来来来,先把人参灵芝什么的吃掉。”苏晴端着汤碗走到客厅。 “多吃多补大吃大补,争取早日纵阶三星天元。”许砚做了个加油的姿势。 “人参灵芝何首乌快被你吃完了,到现在却连一星都没达成,我看如果要纵阶三星的话,得将整个焦土大陆的药材都弄来。”苏晴慢慢将汤碗放在餐桌。 哎~ 纵使苏晴并无恶意,但许砚听了后仍然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起来,新月道场那帮混蛋并没看错,许砚资质确实差,如今苏晴已差不多纵阶为二星天元,许砚偏偏还在一星的门槛徘徊。 或许真得靠灵丹妙药来弥补吧…… 许砚摇摇头,端起汤碗喝了个底朝天。 在这个蓝色星球,人类修炼共有三个大阶段,分别叫做天元、空隐、仙灵。每个阶段又有九个小级别,从一星到九星简简单单清清楚楚。 最开始的纵阶,指学会灵源的积蓄、提取及运用。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抵御焦土大陆头号杀手——瘟疫灾害的侵袭。 用现代社会的概念来讲,就是体质更好所以能抗毒。 只可惜,焦土大陆多数人族都无法提取灵源,从而完成最初纵阶。 在那之后就是一星天元的级别,接着是二星天元。新月道场大部分弟子都停留在这两个阶段,如果年满三十五岁且无力往上纵阶的话,就必须离开道场。 参照新月道场的规矩,当铺打手胡凯,应该就属于这种情况。 再往上三星天元,在新月道场可跻身高等弟子的层次,只要修者达到三星,便不会因为嘿嘿嘿的事情而破功。 总之按蓝色星球的修炼标准,道场修者要么达到三星天元,要么年满二十五,满足其中一个条件,便能正常婚嫁嘿嘿嘿,而不用破功导致半途而废。 至于道场的宗师们,大抵在六星天元及七星天元之间,也有少数能纵阶为八星天元。八星,在焦土大陆属于绝对的佼佼者。 而由于五百年前被封印的缘故,所以焦土大陆从未产生空隐,更别说仙灵。 “今天极品绿松石卖了多少钱?”苏晴坐下来柔声问。 “吉贝。当铺先给我1000吉贝,其余9000明早再给我。”许砚回答。 “感觉好像有点少哦,不过也够生活开支了。”苏晴讷讷。 “安定下来再说。”许砚颔首附和。他肯定不能直白地告诉苏晴,剩下9000吉贝还得靠掌柜帮忙偷出来。 “辛苦你了。”苏晴看着许砚温暖微笑。接着苏晴缓缓抬起左手手腕,右手轻轻在左手手腕处一抹,立刻左手手腕处浮起数字——20。 那代表着苏晴目前获取的积分,积分出处,是因为她已经纵阶一星天元。 在许砚看来,积分体系就像早就设计好的电脑程序,准确反应在大家手腕。 当然,许砚确定这个世界不存在什么电脑程序。所谓积分,大抵跟魔界墙反馈魔兽魂晶跳动情况差不多,都有迹可循,也都有方法能够进行干预。 或许只要解除焦土大陆的封印,就能毁坏积分体系。如此便打碎铐在焦土大陆百姓手腕上的枷锁,让贱民这个卑微的称呼,消失在历史长河。 不过,光从显示在手腕的积分来看,五百年前笼罩焦土大陆的封印很强大,其背后所代表的超级势力,也绝非许砚苏晴目前能够企及。 “我可不想一辈子做贱民。”苏晴看着手腕处的数字讪笑。 “跟你一样。但,我们必须先了解它,再灭了它。从明天开始,我也要努力赚取积分。”许砚单指伸出,缓缓在苏晴手腕的数字上搓揉。 “过往五百年,不知道有几个人,凭着积分达标从而摆脱贱民身份?”苏晴挑了挑眉头。 “如果祖上五百年不间断地做牛做马,或许可以办到。”许砚沉声回答。 焦土大陆贱民积分制度,有着非常严苛的规则。贱民积分由两个模块组成,称作固定积分和变量积分。 其中固定积分可当成遗产世代相传,变量积分单单归属获取积分的本人。 一、种植、放牧、摊贩等工作每满1年获得1个积分,为皇族服务每满1年获得2个积分,道场修炼无积分。 二、每年的进贡时节,向仙灵与魔界每进贡等值5000吉贝获得1个积分。 三、为皇权稳固或仙灵魔界统治稳固做出功绩,分次依功绩大小奖励积分。譬如抓捕反叛者,提供抓捕线索等。该项积分无法自动生成,需皇权人工添加。 四、修者纵阶一星天元获得20积分,二星天元获50积分…… 五、为焦土大陆稳定、或焦土大陆贱民做出功绩者,依功绩大小奖励积分,譬如抓捕杀人犯等等。该项积分无法自动生成,需皇权每季度人工添加。 六、上述1、2、3条为固定积分,4、5条为变量积分。如果有反叛皇权或反叛仙灵魔界统治的行为,那么所有固定积分与变量积分全部清零。 七、积分达到2000标准,即脱离贱民身份。 出租屋内,许砚和苏晴盘点焦土大陆的积分方式,忽然苏晴撇撇嘴:“按第六条标准来核算的话,我们诛杀连云山魔兽,这辈子都将跟积分无缘。” 第11章 幽冥 许砚耸耸肩膀:“反正皆为遗弃的孤儿,手腕本就没有祖辈留下的任何积分。无所谓啦,更何况魔兽的事情,应该还能再隐瞒很长一段时间。” 苏晴点头:“上次你干预魔界墙,相信以后你也能干预积分甚至打破封印。我们就照你说的去做,先了解它再灭了它。不过,你得赶快纵阶,实力乃基础。” “好。”许砚有些低落。苏晴一捧一踩的讲话语气,重点还在踩啊。 “早知当初两朵问心蓝都给你。”苏晴沉吟。 她是真心这样想,也真心为许砚好。然而许砚堂堂男子汉,脸面往哪搁…… “我去厨房端饭菜过来,明天再用小火熬煮千年人参、冬虫夏草、何首乌、灵芝等等等,助你早日纵阶一星天元。”苏晴边说边朝厨房走去。 呃~ 许砚瘫在凳子上,心说穿越时没考察身体的修炼资质,光侧重颜值了。 苏晴做菜手艺非常不错,但许砚没什么胃口。吃完后两人来到院子里修炼,夜深便分房睡觉。 许砚盘腿坐在床沿继续刻苦的修炼。俗话说吃灵丹妙药可以补拙,勤奋同样也可以补拙。 约莫到了凌晨一点,许砚悄悄溜出房间,他在夜色中狂奔,奔向白天的当铺。 …… 掌柜已经开始行动了。 说起偷,掌柜具备近水楼台得天独厚之条件。因为他没有任何妻妾子嗣,所以平日生活起居都在当铺,而胡辰天也乐得将事情全盘交付。 “咣!” “咣!” 抽屉钥匙、柜子钥匙、库房钥匙,掌柜反反复复掂量,内心也反反复复纠结。此刻他纠结的不是偷或者不偷,而是应该怎么偷,以及偷多少。 其实掌柜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一天,只是没想过这一天真的会来临。 干吧! 一不做二不休,要干就干到底。 与其战战兢兢地偷一点,每日活在胡辰天的阴影下;还不如能拿多少拿多少,拿了就远走高飞,永远告别新平郡。 “咔~” 钥匙悄悄插进锁孔,掌柜偷走抽屉里全部大面额的吉贝,接着又偷走柜子中的吉贝,至于库房里的储藏物品,首先该偷的就是那颗极品绿松石。 其余部分,要么体积太大带不动,要么不值钱,就将它们留给胡辰天吧。 由于掌柜曾经完完整整幻想过偷窃过程,因此操作起来轻车熟路,现在该放身上的已经放身上,该装袋的已经装袋,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开溜。 开溜路线其实以前也谋划过,总共有三个方向可供选择,每个方向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新平郡。 但今晚有个难以预测的x因素,那就是许砚。 许砚会出现吗? 概率至少达到百分之五十。掌柜站在窗前望着黑漆漆的街道,心中盘算要如何才能避开那个英俊少年。 从白天跟踪的线路来分析的话,许砚住在广场那头,城西的方向。如果往城西逃遁就可能遇见他,思来想去考虑再三,掌柜决定选择最远最绕的线路。 虽然那条路线相对更麻烦,但只要能避开许砚,就是今夜最为稳妥的选择。 …… 许砚赶到当铺附近。 刚刚好,窗户里的煤油灯噗地熄灭。许砚凝神静气等着掌柜出来,然而却始终未见那个鄙陋身影。 看来是故意躲着我啊! 许砚捋捋衣袖,在脑海中呼唤:地图。 【听从宿主吩咐,打开附近地图。】 瞬间甲方系统展开画面,许砚想要查找夜色中在外潜行之人。 心思一动,地图上便有微光闪烁,从微光移动线路来看,恰是反方向出城。相对来说反方向可要远了好几倍,掌柜为躲开许砚,也是煞费苦心。 哼~ 许砚冷漠撇嘴,依照地图指引拔腿狂追。 焦土大陆很多城市实行宵禁政策,出发点当然为的安全。毕竟除了通常意义上的月黑风高好杀人之外,还有三灾之一的幽冥出没。 幽冥是什么? 这个问题谁也没法讲清楚。大抵是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怪物吧,可能与死亡、魂魄相关,总之非常危险,并且喜欢在漆黑夜色中行动。 “嗒嗒嗒~” 许砚弯腰在无人马路上奔跑,夜风掠过耳畔,发出呼啸的声音。没有月光,再加速度快,因此许砚很大程度凭感觉,踩在凹凸不平石板路面。 地图上的微光也在前行,许砚与微光距离越来越近。他深吸一口气,暗暗催动着体内灵源。 “大吉大利幽冥勿近……”掌柜絮絮叨叨,朝着城门前行。此刻双腿发颤,太阳穴怦怦直跳,心脏几乎要挣脱胸腔束缚蹦了出来。 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感觉事情越会发生。掌柜下意识地拢了拢衣服,身体紧贴路旁百姓的墙壁前行。 忽然,背后蹿起一道凶猛劲气,掌柜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压住后脖颈,硬生生按倒在地。 “偷了东家的钱财准备跑哪儿去?”许砚冷漠道。 听见许砚声音,掌柜先是颤栗继而又感庆幸。还好追来的是许砚,并非什么恐怖幽冥。 毕竟可以跟许砚谈谈条件,幽冥则不行。 “今夜出城,我想离开新平郡。”掌柜晓得不能跟许砚隐瞒,隐瞒也没用。 “看来这次准备一劳永逸。”许砚猜透掌柜的心思。 “你想分走多少钱?如果太离谱,大不了鱼死网破。”掌柜耍狠。 啾~ 话音刚落,突然天空传来长响。声音比较轻微,如果此刻在室内肯定听不见,但许砚和掌柜都在街道,轻微声音也传入耳畔。 是谁?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但见夜色中一道阴影掠过。它比秃鹫要大好几倍,看体型绝非什么普通能飞的动物。 幽冥…… 心底腾起的第一个答案,就是焦土大陆三灾之恐怖幽冥。 差点被幽冥带走,好在运气还不错。 如果掌柜没有沿着墙壁前行,如果许砚没有俯身将掌柜按倒,说不定刚才他们已经被幽冥发现了。 传说中,那东西会像老鹰拎小鸡一样,将贱民抓走,然后渺无音讯死不见尸。 啾~ 直到低空幽冥飞远,许砚和掌柜才敢放开了连喘几口粗气。 第12章 许砚做的局 万籁俱寂。 确定再不会有幽冥飞过,许砚方才压低声音道:“你打算今夜离开新平郡,从此消失到无影无踪?” “对,离开新平郡离开未央国,奢靡地过完人生最后时光。”掌柜点头。 “分给我吉贝,我助你出城墙。权且当作,刚才你已被幽冥叼走。”许砚小声道。 在他看来这个价钱应该差不多,毕竟卖给当铺的东西需要打个折。 “没问题,成交!”掌柜脱口而出,言语间透着丝丝兴奋。他正愁一把老骨头该如何翻越城墙,现在有许砚相助又何乐而不为。 “此外极品绿松石你应该带在身上吧。现在拿出来扔掉,这样胡辰天才相信,你真的已经被幽冥抓走。”许砚蹲在石板路上缓缓道。 啊…… 夜色中看不清许砚表情,但掌柜晓得许砚此刻肯定很认真。 “一定要绿松石吗?换个东西行不行。”掌柜央求。 “不行!因为胡辰天只会惦记绿松石而不会惦记其他那些玩意,如果发现绿松石掉在马路上,他就真以为你已经被幽冥叼走,从而放弃追捕你的念头。” 许砚耐心解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道理并没有错,但……”掌柜仍然迟疑。讲真,极品绿松石加吉贝,总值大约占了掌柜身上所有钱物的一半,感觉实在有些不舍。 “很简单的选择题。”许砚在黑暗中晃动手指,“截然相反两种后果,要么带着绿松石逃跑却被胡辰天满世界追杀;要么丢掉绿松石逃跑从此乐得安逸逍遥。” “或许如你所说。”掌柜垂头丧气地低下眼睛。 其实他不仅偷了绿松石,还偷了方便携带的金银珠宝,但正像许砚刚才推断,金银珠宝无法排他性地证明什么,唯有那颗极品绿松石才叫独一无二。 更关键的是,胡辰天最在意的即为绿松石。 思忖片刻后掌柜不得不掏出绿松石,还有吉贝。他鼓起勇气怯怯问:“你会不会悄悄拿走这宝贝?” 许砚摇头:“我绝非无耻小人,放心吧,我不会玩阴的。” “好!”掌柜交给许砚吉贝,再将绿松石随手一丢。 刹那黑暗里闪起微光,绿松石骨碌碌翻滚,最后卡在石板路基的夹缝。许砚见状抬脚轻轻一踩,将石头踩进夹缝中。 “走吧,趁着夜色跑远一点。”许砚回头道。 “我这辈子做牛做马,一文不名,总是被人呼来唤去。如今也该过过自由自在的奢侈生活了。”掌柜轻轻拍掉身上灰尘,迈开大步朝新平郡城墙奔跑。 夜色中城墙巍峨矗立,仿佛巨型牢笼禁锢新平郡的贱民。许砚唤出系统地图,发现某段城墙靠近一棵参天大树。 于是上树。 掌柜平日里极度缺乏锻炼,但到了节骨眼还是爆发出强烈求生本能。两人爬上树冠,许砚跳到城墙,再凭借臂力,将掌柜拉过来。 接着是出城。 许砚用系统地图故技重施,自己先跳到墙外大树树冠,再催动体内灵源,接住差点掉落下去的掌柜。折腾一番后,总算抵达新平郡城外的空地。 暗夜中有风吹起,掌柜迎风感慨:“几十年来,终于闻到属于自我的气息。” “恭喜。”许砚语气平缓。 “咱们并非什么朋友,但我告诉你一个对付胡辰天的办法。在新平郡官场其实有两股主要势力,太守汪欣和通判董杰各为一派,其中董杰看不惯胡辰天。” 掌柜神秘兮兮地压着喉咙道。 按焦土大陆规矩,太守乃地方郡府最高行政长官,通判比太守低了半级,但通判拥有监察地方行政官员的权力,因此两者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互相制衡。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许砚缓缓点头。 “再见。”掌柜兴奋挥手告别。 “再也不见。”许砚丝毫没有跟他讲客套。 …… 第二天苏晴认真做好丰盛早餐,端上来时不忘说一句:“没钱买菜了。” 许砚立刻拿出沉甸甸的布包:“这里有吉贝,应该够用蛮长时间。” 苏晴嫣然一笑:“典当绿松石的钱全部给我?” “肯定,不然还能给谁呢?”许砚煞有介事地用力点头。他心里边在盘算,剩余吉贝先收起来,姑且当做私房钱吧。 苏晴顿时脸红:“那我吃完早餐就去市场买菜,回来再给你熬煮参汤。” 许砚朝嘴里塞一块肉:“行啊,等会咱们一起出发,你去买菜我去找活干。” 苏晴嘟嘴:“顺便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最好可以争取积分的那种。反正按照你的办法去做,先了解它再灭了它!” …… 今天凌晨四点忽然下起瓢泼大雨,待到早上雨已停歇。但路面仍旧湿滑,而且看上去很脏,比较泥泞,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菜市场在新平郡繁华地段,相对其他路段更显得脏乎乎。这个时间点菜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买卖的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当然,除去卖菜之外,市场周边地带还有些卖面具、蓑衣等物件的商贩。 “买点酒,今晚争取喝两杯,咱们庆祝下。”许砚朝苏晴的背影呼喊,接着又在附近忙活了一会,再拔腿走向新平郡府衙。 他反复考虑过,终究觉得做政府公务员比较妥当,这样更能接触并了解事实真相。但,可否混进衙门找到活干,还得随机应变配合自己布下的局。 许砚边走边思考,沿途好像听见路人窸窸窣窣地讨论什么。而且越接近府衙,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越频繁。 莫非,衙门内有值得大家关注的事情,从而引发这种集体议论现象? 什么案件什么背景,足够达到这种效果呢? 许砚心中涌起不详预感,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片刻,果然,听见了胡辰天、当铺掌柜等等关键词。 没气质啊…… 胡辰天居然大清早就报官了!还以为凭胡辰天那嚣张的品性,最起码得先安排手下追查之后再说吧。 糟糕,继续往前走的话,万一碰见胡辰天可就麻烦。想到这点,许砚即刻准备转身。然而前方十步之远就是衙门,好巧不巧,从衙门里走出很多人。 他们正站在台阶上互相告别。其中有师爷,有身穿差服的捕快和衙役,有体型富态一脸官相的中年男,还有胡辰天与他的跟班。 晕~ 这就不能再转身往回走了,如果往回岂不代表,此地无银三百两? 许砚没办法,硬着头皮径直向前,权当过路的平民百姓。同时许砚也瞧见,打手胡凯准备上前截住他。 怎料,却被胡辰天眼神阻止。 难道胡辰天准备就这样轻松地放过许砚? 不,绝无可能。 就算他认为许砚跟盗窃之事毫无关联,那也会逮着许砚出气。如果没有猜错,胡辰天只是不想许砚被官府扣押,而是要动私刑,折磨许砚。 如此一来衙门反而成了庇护所! 这就与许砚进衙门当差的思路不谋而合。 先冷静…… 于是许砚漫不经心走过官府大门,官差们送胡辰天走下台阶,又纷纷返回府内继续干活。 约莫三分钟,许砚察觉身后传来破风之声,他朝旁一闪,躲开偷袭的拳头。 第13章 搞不定的出气筒 刚刚转过身体,又有鞭腿呼啸而来。攻击者并非胡凯,却是另外一个打手。许砚单肘轻松挡住鞭腿,接着轻描淡写朝前推,打手立足不稳骤然跌倒。 “抓住他!”胡辰天嘴角一抽,身旁打手纷纷蹿起。 离衙门没多远就抓人,太急了吧!许砚假装大惊失色地问:“老板承诺罩我,为何这么快就忘却那颗便宜卖掉的极品绿松石?” 话还没有讲完,打手们已蹿到身旁。他们有的出掌有的轰拳,不由分说打向中间的许砚。许砚朝后疾退,并不与打手进行纠缠。 胡辰天牙齿咯咯作响:“晦气!你不讲什么石头倒还好,一讲更让我心烦!倘若那石头没出现,或许当铺今日还在正常运营。” “哦?难怪路上好像听说什么掌柜偷了东家的钱财,没曾想,竟然是你。”许砚浮光掠影般闪躲,时不时出两招,逼退来势凶猛却外强中干的打手。 这些打手都未曾纵阶,无法提取运用灵源,战斗时更多凭借蛮力和人数优势。与之周旋起来,倒也绰绰有余。 许砚双手同出,与贴近的打手缠斗。忽然前方一道影子掠起,飚向许砚。 “嘭!” 飞脚直踹正中许砚胸口,许砚趔趔趄趄退走几步,撞在某个商铺的柱子上,方才勉强稳住身体。 “你们这些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许砚怒瞪刚才攻击自己的胡凯。 胡凯乃无极道场二星天元,仅仅一招便展现出实力。他嘴角轻撇走向许砚,脸上一副吃定你的表情。 “掌柜偷了当铺的东西就去找掌柜,都围着我有意思吗?”许砚怒喝。 “因为,官府不出面可能就抓不到藏起来的掌柜。但,抓你却是轻轻松松。说不定你晓得那混蛋躲在哪。”胡辰天嚣张走来。 “我跟掌柜不熟。”许砚双臂一振。看样子是要告诉胡辰天,抓他也不容易。 “讲道理确实跟你没啥关联,可我为什么要讲道理?倘若找不出掌柜,拿你当出气筒也行啊!”胡辰天好似斗鸡盯着许砚。 说完,旁边胡凯掌刀迅猛横劈。 许砚见状脖颈一缩,掌刀劈在柱子上。顷刻柱子剧烈抖动,许砚隔空,也能察觉到那股凶悍力量。 紧接着胡凯攻势又起,许砚看准了提拳迎击。 “嘭!” 两拳空中正面相撞,层层劲气以碰撞点为圆心,一圈圈扩散开来,仿若涟漪。 “再来啊!”胡凯拳头暴雨般轰出。 刚才那次对撞许砚处于下风,他没有继续选择蛮干,脚底后撤迅猛退开。可几个打手不知何时绕到背面,这下无疑守了个正着。 瞬间,拳头纷纷凶狠砸向许砚。面对这前狼后虎的情况,许砚唯有避重就轻,他闪过胡凯的攻击,任由其余打手轰捶背部。 “认命吧!” 胡凯足底一踏原地腾空,膝盖朝前撞向许砚。许砚退无可退,只能双臂交叉挡在身前。 眨眼膝盖撞到臂腕,反弹在许砚胸口,巨大冲击力,撞得许砚身体颓然一掀。守在后边的打手,见状纷纷扑来,恍若恶狼,挂在许砚身上。 眼看就要被压倒,许砚连忙下沉灵源朝地面猛蹲。他故意向后翻转重心,这招收到奇效,打手们全被带偏,原本应该朝前压,反倒纷纷朝后仰起。 许砚顺势用力,很快大家摔作一团。只不过,并非正方向将许砚摔在最底下,却是反方向让许砚摔在最表层。 因为,大家皆为朝天仰面倒地的状态。 今日马路很邋遢,一摔就是脏兮兮黏糊糊。可那些打手根本不管这些,也不管摔得疼痛,总之箍住许砚,向胡辰天邀功才算首要任务。 “别挣扎了。”胡凯居高临下看着许砚。 “带回去按家法处置。”胡辰天阴恻恻地笑。 家法? 你的家法关我屁事! 许砚催动灵源,想要挣脱束缚。谁料胡凯抬起右脚,慢动作朝许砚脸上踩去。 我靠! 有句俗话叫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意思为正常情况下,总得留些颜面,可胡凯已经不是打脸,而是踩脸了。 许砚堂堂英武俊俏的少年,又如何能受如此辱没!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体内灵源爆炸燃烧,浑身经脉撕裂重组,整个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纵阶! 伴随滚滚灵源沸腾,许砚成为一星天元。他来不及多想,仅凭本能骤然振臂。 刹那挂在身上的打手全都振开,许砚顺势一闪,胡凯肮脏的足底,踩在下方某个打手的脸庞。 “呸!” “呸!” 那足底沾满雨后泥浆,渗入打手嘴唇。打手慌忙吐口水,简直苦不堪言。相反许砚躲开,面无表情站在一旁。 “找死啊你,看你能跑到哪去!”胡辰天怒不可遏。本来掌柜吃里扒外就让他心烦意乱,没料到现在想拿许砚做出气筒,竟然也是如此艰难。 “我已经不打算跑,你亲自来抓我吧。”许砚挑起眉头。他故意强调了亲自这个词语,倒看胡辰天够不够种。 要晓得许砚此刻已经纵阶一星天元,底气十足。更何况逃跑什么的,还不如就地对峙等待转机。 “混蛋!”胡辰天咆哮怒骂,却踌躇不前。 突然衙门方向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众人扭头看去,但见捕快骑着高头大马,隔着老远就放声呼喊:“当铺失窃案有进展了。” 哦? 官差飞奔到场,打手们再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群殴许砚。而胡辰天迎向赶来的那名捕快,劈头盖脑问:“有什么进展,抓到人呢?” 他情绪激动,未曾注意许砚脸上露出了不经意的微笑。对许砚来说,官差赶来也算意料之中的事情。 捕快飞身下马,喘着粗气道: “有人报官,说昨夜起床嘘嘘时,发现夜色中幽冥飞过,它好像叼着什么,看体型应该是个成年人。而从昨夜到目前为止,仅仅发生一起失踪案件。” “难道掌柜那老混蛋被幽冥叼走呢?你如何确定!”胡辰天质问。 “幽冥之事不敢确定,但我确定另外一件事情。刚刚通判董大人交代,让我请他回府。”捕快语调铿锵有力,同时单手指向对面的许砚。 第14章 天大的玩笑 捕快一指,周围空气瞬间凝固。胡凯和打手们战战兢兢,身体下意识向后缩。刚才大家集体群殴许砚,倘若通判大人发起飙来,断手断脚都有可能。 我呸! 胡辰天此刻正在气头上,纵使心中颤栗,但嘴巴仍然不服地嘟囔着:“你,为什么要这样?” 许砚若无其事摊开双掌:“胡老板说了罩我结果又反悔,没办法,只好换人。” 这…… 胡辰天噎住了。突然胡凯凑到胡辰天耳畔小声提醒:“这小子昨天说他来新平郡投奔舅舅,难不成舅舅即为通判董杰?” 轰! 仿佛惊雷在脑海炸响,胡辰天吓得后背一抽。虽然胡辰天和太守汪欣为伍,足够抗衡董杰,但今日情况不同,董杰可抓住了胡辰天私自逮人的把柄。 要晓得通判拥有监察地方的权力,这种情况下,太守汪欣可不敢轻易出面,保证胡辰天的安全。 更何况胡辰天所逮之人还是董杰的外甥…… “叭!叭!” 许砚整理衣装,阔步迎向赶来的捕快。捕快不知许砚到底是啥背景,斟酌片刻做了个请许砚上马的手势。 忽然,许砚眼前浮起透明字幕,耳畔也响起系统温和声音。 【宿主威望值+100总值300。】 许砚愣了愣,随后傲然挺起了胸膛。 明明只有一匹马! 可新平郡捕快竟然将唯一的那匹马让给许砚! 看着足底轻踏,纵身翻上马背的少年,胡辰天和胡凯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而之前与许砚缠斗的那些打手,更恨不得立刻跪在马蹄前,向许砚赔罪。 因为打手们很清楚,如果胡辰天要找替罪羊,首当其冲就是他们几个。 …… “这次谢谢兄台。”许砚在马背上朝捕快双手作揖。 “客气,在下姓尹名云彪,新平郡府衙带班巡捕。董大人派我来迎接兄弟,实为本人之荣幸。”捕快跟随骏马边跑边说。 他穿着新平郡官服,大约三十岁出头的年纪,身材魁梧面色微黑。看上去应该比较憨厚,只不过由于身在官场,沾染了溜须拍马的习性。 “董大人可好?”许砚试探着问。既然通判董杰交代尹云彪追出来办事,那便说明尹云彪跟董杰关系不错,找他应该能窥探一二。 “董大人身体好,但最近心情比较糟糕。安排卑职出来公干,也是板着脸孔。”尹云彪毫无城府地回答。 “哦、哦。”许砚低头讷讷。 尽管捕快忽然出现也算预期中的事情,但许砚保不准董杰会拿出什么态度,现在听尹云彪一说,心中更加茫然。严格来讲,这就是赌。 此处离新平郡府衙不远,没多久许砚便在尹云彪的指引下,跨过高高门槛,前往后院通判办公地。 “嘭!嘭!” 许砚听得见自己心脏加速跳动。他下意识咬了咬嘴唇,暗中给自己勇气。 早晨送苏晴到菜市场后,许砚便忙活起来。他买了面具和蓑衣,先改变形象,再花钱雇佣某路人,让路人去衙门报官,就说半夜嘘嘘时看到幽冥飞过。 跟着又找到街角算卦先生,雇佣其运用易学理论,装神弄鬼告诉通判董杰: 假若今日有谁被胡辰天及打手们围殴,那就应该帮他脱困。因为被围殴之人才华横溢天赋满格,能有很大用处,绝对值得栽培。 以上两招,也算许砚给自己预留的后手。 目前情况分析,后手已经起到效果。而且由于许砚当时身穿蓑衣头戴面具,还拿出足够吉贝雇佣路人及算卦先生,所以不细查肯定查不出什么。 但是否细查,关键就看通判董杰的态度。只要董杰认可,自然没啥好查。 “砰砰砰~” 许砚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董杰的房间,那儿大门半掩,不晓得里边是什么情况。 通判侧重文职,按说董杰应该不会很凶吧。许砚在心中宽慰自己,然后轻叩房门,强装镇定站在门口。 “客人到。”尹云彪并不准备进去,他在外边拖着长腔,算是向董杰汇报。 “小伙子你是谁?找我又有何贵干?”董杰接连抛出两个问题。 这…… 为防露馅,许砚连忙闪入屋内。但见,通判董杰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材偏瘦留着山羊胡须,外表儒雅,双目炯炯像是要看透许砚内心。 “好像说反了,应该是通判大人叫尹云彪来找我才对。”许砚压低声音回答。 “哈哈!” 董杰摇着头从太师椅上缓缓站起,“早上那个算卦先生装神弄鬼也就罢了,现在咱们已经面对面你就别装了。雕虫小技,这都看不明白我还做什么通判。” “……”许砚杵在原地不知如何应对。 他脑细胞急速打转,思忖着董杰刚才那样说的目的。究竟想测试,抑或已经心知肚明?此刻屋子里只有许砚和董杰两人,该襟怀坦白还是该继续强撑? “小子别唬啦。”董杰蹙起眉头,“今早算卦先生说完,我就知道这是圈套,或者说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但,能把玩笑开到如此程度的人估计不简单。” “所以,才安排尹云彪出来寻我?”许砚小声问。 “我已经讲得非常清楚了,现在到你坦白,为什么要找我来开玩笑?当然,最终这件事情,当做玩笑或当做一个圈套,就看你的能耐。”董杰面无表情。 刹那屋子里的氛围变得更紧张。 许砚心中咯噔一下,这件事情弄得好会怎样暂未可知,但弄不好的话,恐怕要完蛋。 没时间想,许砚决定就照事实去讲。他不卑不亢地站直:“本人心怀天下,又听说董大人与某些官僚不一样,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啪!” 谁料话音刚落,董杰却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声色俱厉地道:“小小贱民,竟敢觊觎天下?休要妄念,套路我董杰!” “误会误会!” 许砚听了忙不迭地摆手。忽然他转念一想,董杰如此敏感,如此上纲上线,莫非他真的有心…… 看来被奴役五百年的焦土大陆,已经暗潮涌动。 电光火石之间,许砚恰恰抬眼看到,桌面摆放的宣纸。纸上写着两行诗句,许砚灵机一动:“董大人莫慌,今日当可证明,算卦先生绝非随便瞎掰。” 第15章 光捧皇妃还不够 “行啊,让我瞧瞧什么叫做才华横溢天赋满格。”董杰语气冷淡。 许砚走到桌子旁:“董大人在写诗?” 董杰面带难色地点点头: “三年前京都为官不小心得罪程皇妃,而下星期就是程皇妃二十周岁生日。当今圣上为董某着想,特许董某进京向程皇妃道贺,但前提得写首诗应景。” “明白。”许砚皱起两道剑眉。 程皇妃叫做程美兮,名满焦土大陆。世人知她出身显赫才貌双全,她的要求肯定不低。而且许砚私下揣测,董杰得罪的恐怕不止程美兮,还有背后强大势力。 哎~ 董杰叹口气:“三年前我降半级赴新平郡任职,如今圣上有意再次提拔重用,奈何程皇妃这道关不好过。身为读书人,如果诗作不入法眼,那可无地自容。” “嗯嗯。” 许砚颔首,看着写在宣纸上的两行诗句。 平心而论的话,董杰这两句诗绝对在水准之上。但届时程美兮及其背后势力,估计早就做好刁难的准备,考虑此因素,董杰两句诗还不够完美。 八成,董杰自己也想到即将面临的困难,所以心情才会比较糟糕。要晓得,这是他的机会也是他的劫数,倘若搞砸,未来几年内都别想重回权力核心。 “此诗很关键,说难却也不难。”许砚沉吟。 “哼,那你便写写看。倘若真乃佳作,董某必带到宴会之上,帮你扬名立万。”董杰挑起眉头,言语间透着鄙夷。 “此诗当以董大人之名送给程皇妃,与本人毫无干系。”许砚连忙摆手。身为连云山叛逃的祭品,许砚深知当前还不能出风头。 “不!我是个正直的人,尤其文章方面,绝不沽名钓誉。”董杰挺起胸膛。看他讲话的态度,确像言行合一。 怎么办? 许砚脑细胞快速打转。对很多穿越者来说,抄诗乃必备技能,前些日子许砚回忆起很多关于前世的种种过往,因此抄诗并不难。 可现在难的是,如何说服通判董杰! 很快许砚就想到折中方案,他故作愁容:“刚才言语间,倒也悟起诗作一首,但总觉存在些许瑕疵,还望董大人斧正。” “好!”董杰脱口而出,有点企盼又有点轻视。 “如果没猜错,程皇妃一定格外受宠?”许砚边说边拿起毛笔。 “当然,不仅受宠更权势非凡。除去当今圣上就是她,皇后徒有虚名而已。”董杰倒也不隐瞒什么。 “那么这首诗送给程皇妃,真就算应景了。”许砚深吸一口气,奋笔疾书。 ——东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许砚写出的字不好看,但也不难看。董杰默默盯着,画面感油然而生。这两句直白且容易理解,就说东方有位美丽的姑娘,超脱世俗之外。 从诗意来看马屁拍得不错。但,董杰嘴角仍然紧绷着,毕竟这两句虽好,却难逃程美兮及其背后势力的刁难。 许砚轻笑,接着豪放挥笔写出下面两句。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沉默。 董杰面颊抽动,沉默过后,猛地连拍大腿:“妙啊!妙啊!” 这两句同样很直白,董杰情不自禁幻想: ——皇妃程美兮朝守城将士看一眼,将士们纷纷放下武器为之倾倒;跟着程美兮又朝帝王看一眼,帝王迷醉于她的容颜情愿放弃一国江山。 此诗,送给美貌绝伦权倾朝野的程皇妃,再好不过! 许砚松了口气。 几分钟前他还没法确定,前世脍炙人口的诗句到这平行宇宙可否立竿见影,但董杰的反应告诉许砚,经典就是经典,无论在哪都能引起共鸣。 “东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董杰缓缓踱步,反复念叨许砚写就的诗作。 “成否?”许砚明知故问。 “成!”董杰再次用力拍着大腿。好好的肥嫩白肉,被他拍成深红颜色。 “可我总感觉有些瑕疵,必须改一改才行。”许砚低头做思考状。 “已经很棒了,非常契合程皇妃美貌以及地位。”董杰激动到声音都在颤抖。 “对对对!一语惊醒梦中人!”许砚学董杰样子拍着大腿,“听你刚才所说,我终于发现瑕疵在哪。难怪老是感觉不对劲,原来是犯了一个错误。” “啊……”董杰眨眼讷讷,接着态度诚恳道,“请说。” “程美兮权倾朝野。可单凭她皇妃身份,应该很难办到……”许砚顿了顿,“所以诗作不光要吹捧程美兮,还得吹捧相关的势力。” “有理。”董杰瞬间陷入思考之中。 “短短四行字,每个字吹的都是程美兮。可是却漏了,捧她的幕后势力。”许砚右手托着腮帮子。 “老弟年纪轻轻却考虑得非常周全,董某佩服。”董杰认真道。 “我看,要不从程美兮的出处想一点办法,将与之相关的势力纳进来,一并将马屁全拍到位,如此他们就不好意思继续刁难了。”许砚循循善诱。 他写下的这首诗,源于汉代音乐家李延年的《佳人曲》,对比原词本身就有小小变动,而此刻许砚想让董杰修改的,同样为已经改过的地方。 但见董杰提笔站在桌子旁,手腕动几下,却始终没有下笔。再三思忖,董杰在原诗开头,轻轻写下两个楷体小字——春风。 “春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董杰沉吟。 “好!好!”许砚鼓掌。他隐约知晓,长期以来,未央国政坛有股超级势力叫春风学派,想必程美兮就是春风学派当前的一位代言人。 “下周程皇妃生日,董某当用此诗应景。既修饰程皇妃绝美容颜,又说明程皇妃出自春风学派,给那帮混蛋长脸。”董杰眉头舒展开来。 “董大人这提笔一改正可谓画龙点睛,佩服董大人。”许砚双手作揖。 “宴会上我会言明此诗乃董某与另一人合作,倘若有人问起,该如何说?”董杰拍着许砚肩膀。 “李太白。本人笔名叫李太白。”许砚随口道。他很确定,平行世界并无李白这个名流。 “我记住了。”董杰用力颔首。 “提前恭喜董大人,下周进京赴宴必获赏识。不过新平郡这边……”许砚忽然压低声音。 第16章 许师爷 “哈哈哈哈!”董杰豪爽大笑。“没有问题,府衙正好空出一个师爷的职位,倘若小兄弟不嫌弃的话,现在即可上岗。” 通判董杰果然是个聪明人! 许砚语气转换,他便能猜到八九不离十。可关于师爷,许砚脑海中莫名浮现起一张张助纣为虐的面孔。 譬如《九品芝麻官》方唐镜,《审死官》宋世杰,还有《让子弹飞》汤师爷。 都是坏蛋! 都是衰仔! 恐怕也就包青天身旁的公孙策算正派形象。 许砚抿抿嘴唇,忽然转念一想:这个平行宇宙的师爷可看作幕僚或者状师,大抵相当于现代社会的参谋、顾问或者律师,如此定位,比较契合甲方系统。 而且师爷乃文官,并不用常常暴露自身修为…… 短暂权衡,许砚答应:“谢董大人抬举。” “你带我手谕去府衙内堂入职。不过昨晚新平郡发生两起恶性案件,很多办案人员外出寻找线索,容后再介绍你与诸位同僚相识。” 董杰边说边拿起桌上毛笔。 “行。”许砚点头。 他当然明白,昨晚新平郡发生的两起恶性案件皆由自己策划。一是当铺掌柜监守自盗,二是幽冥出没叼走百姓,而最终如何结案,仍然在许砚掌控之中。 手谕很快写好,许砚拿起那张红折页,阔步走向府衙内堂。望着许砚背影,董杰嘴角露出赞赏的笑容。尔后董杰低头看向桌面,志足意满地吟诵: “春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 入职手续比较简单,从今天开始,许砚成为新平郡衙门工作人员。他与另外三位师爷共享府衙东侧办公房,办公房连接藏书阁,可以随时调阅过往卷宗。 如董杰所说,很多捕快都去外边查案子,留在衙门的没几个,其中就包括刚刚和许砚认识的尹云彪。 是时候,让关键证物极品绿松石浮出水面了。 “尹捕头今日没有参与查案吗?”许砚叫住走到府衙门口的尹云彪。 “这不刚准备……”尹云彪尬笑着回答,模样有些憨。 他原本想说正要出去寻找线索,怎料话未讲完许砚便迅速打断: “昨夜两起突发案件,究竟独立开来抑或并案进行调查,这是个问题。尹捕头能够静下心思考,比那些像无头苍蝇般乱撞的同僚要高明得多。” “嗯嗯!”尹云彪连忙颔首,煞有介事做出深奥模样。 其实他之所以到目前还在新平郡府衙,完全因为董杰要他带回许砚,跟什么静下心思考毫无干系。 “那么尹捕头认为两起案件应该并案吗?又应该,从何寻找相关线索呢?”许砚小声问。 “第一起案件以当铺为重点,第二起案件以目击者住宅为重点,是否并案还得根据找到的线索来判断。”尹云彪旋即回答。 “没错,但之前出去的那些同僚,恐怕早就查过当铺和目击者住宅周边区域。所以尹捕头如果想后发制人,还得另辟蹊径。” 许砚压低声音。作为衙门里的师爷,他有义务对案件进行分析。 “哦?愿闻其详。”尹云彪听了立刻弯腰,同时双手作揖。种种迹象表明,面前这位英俊少年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两起案件,突破口在于低空飞翔的幽冥。咱们以幽冥目击者住宅为原点,然后朝周围发出条条射线,其中更接近当铺的射线就更值得追踪。” 许砚双手比划。 对! 尹云彪用力点头:“昨夜掌柜偷了东西后逃跑,假设他跑出来就被幽冥逮到。而幽冥八成在低空直线飞行,途中恰恰经过目击者住宅,于是可能留下痕迹……” “据说,掌柜偷窃很多吉贝与金银珠宝,或许沿途掉了什么。”许砚提示。 他隐约晓得,昨夜丢弃极品绿松石的那条街道,恰恰在当铺与幽灵目击者住宅之间,因此故意往那方面引导,缩小新平郡捕快搜寻范围。 尹云彪握着拳头:“兄弟这一分析,尹某醍醐灌顶。比起早早出发的同僚,尹某本次查案必然事半功倍。” 说话间,便已胸有成竹踏出府衙大门。 与此同时新平郡的某条街道,掌柜丢弃的极品绿松石依然嵌在路面夹缝中。由于凌晨暴雨肆虐,泥浆裹住那枚稀世珍宝,不带着目标仔细找肯定很难找出来。 而路过的百姓想不到,匆忙踏过的脚印下,还藏着一件宝贝。 …… 胡辰天慌了,在自家院子来回踱步。院子里边有棵大树,胡辰天冲上前去,发泄般地抬脚踹向树干。 “是否要提前知会汪欣太守?”胡凯语气谨小慎微。 “你觉得呢?”胡辰天瞪眼没好气地反问。 其实胡辰天脑海像塞进一团乱麻,拿不出主意。他真心想与胡凯商量办法,可在胡凯听来,又完全变了味。 于是胡凯转换话题:“我已经找人打听过,许砚的确私下与董杰长时间交流,万一他在董杰面前煽风点火,事情可就越闹越大。” 哼~ 胡辰天撇撇嘴:“做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也怪这次运气不好,被当场抓住了把柄,否则还真要跟许砚董杰杠到底,看看到底谁怕谁。” “忍一时风平浪静,咱们以守为攻。”胡凯附和,这下他弄懂胡辰天的意图。如果双方对等胡辰天不会怕,但目前胡辰天明显为理亏方,退让才是最好选择。 “找几样东西,由你出面送给许砚赔罪吧。”胡辰天酸涩道。 “好!但是究竟该送些什么玩意,还请老板明示。”胡凯怎敢自己做主。 “那枚极品绿松石为上佳选择,毕竟原本就是属于许砚的东西。只可惜,石头已经被掌柜老混蛋偷走。”胡辰天皱起双眉。 “恐怕,绿松石和掌柜都已在幽冥肚里。”胡凯顺着老板的意思往下说。 “如果掌柜老混蛋被幽冥吃掉,也算便宜他了。但,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这件事情。”胡辰天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话还没有讲完,突然某个家丁急匆匆跑来。嘴上高喊:“被偷走的绿松石,找到了!” 第17章 从三灾之瘟疫开始 这小子…… 忘了府内严禁下人乱吼乱叫的规矩吗?胡凯冲上去,准备执行家法。谁料胡辰天在背后断喝:“放肆!好消息就应该大声说出来!” 闻言,家丁吓成死灰的脸立马恢复血色,他谄媚跑到胡辰天身旁:“老板,现在将极品绿松石取回来?继续藏在当铺仓库还是换个地方?” 胡辰天摇头,既庆幸又酸涩。沉默半分钟,胡辰天仰面缓缓道:“今生今世不想再看见那枚绿松石,你们拿个漂亮盒子兜着它,找机会还给许砚吧。” …… 夜幕降临的时候,许砚回到出租屋。恰好苏晴正将饭菜端上桌,色香味俱全。此外桌子中央还添了个小酒壶,乳白颜色壶身细长。 许砚凑近,用鼻子轻轻闻了闻,接着给自己倒杯酒又给苏晴倒一杯。 “到底有什么好消息,大声说出来嘛。”苏晴柔声道。今早许砚叮嘱她买酒,因此整个白天苏晴都充满期待。 “不!”许砚板着脸。 “没有好消息?”苏晴两道柳眉缓缓拧紧,“那你还说吃晚餐时喝两杯庆祝。” 许砚慢节奏地端起酒杯:“想歪啦。我的意思是,不就几个普通好消息,无需少见多怪地大声宣传,我偷偷小声告诉你就行。” “嘻嘻~”苏晴听了抿嘴笑道:“原来还有几个好消息,说吧,洗耳恭听。” “首先第一个好消息,新平郡通判董杰引荐,我已成为府衙里的师爷,今后就是光荣的打工人。”许砚边说边与苏晴碰杯。 “好!”苏晴心中欢喜一饮而尽。 说起来这还是苏晴大美女头一回喝酒,浓烈的味道,刺激喉咙、舌头与鼻腔。缓了缓,苏晴红着面颊道: “府衙人才济济,你得赶快提高自身修为。可惜连云山带来的千年人参、冬虫夏草、何首乌、灵芝等等马上用完,今天的大补汤已经是最后一碗。” 咳咳咳~ 话音刚落许砚猛咳几声,然后摊开左手手腕,右手轻轻在左手手腕处一抹,瞬间左手手腕处浮起数字——20。 “你忽然有积分呢?积分怎么来的?”苏晴瞪着眼睛兴奋道。 “咱俩一样。”许砚挑眉。 “纵阶!难道你又吃了一株问心蓝,涨了三年修为?”苏晴半开玩笑地道。 许砚伸出右手食指来回摇:“这什么话,我就不能凭天赋和努力,逆袭吗?” “有点难。”苏晴捂着嘴巴轻笑,“来来来,咱们喝酒,为好消息干杯。” “干!”许砚仰起脖子,一骨碌将米酒吞进肚里。 关于修炼的问题,许砚认真想过好几回。既然先天资质比较差的话,就唯有靠后天来弥补。 勤学苦练是一个关键要素,然后还得用各种灵丹妙药来堆,就像考试作弊那样将自身修为给堆上去。 想到这,许砚再次打开系统地图。 【宿主还想寻找宝贝吗?】 系统直白发问。 “嗯,发现什么好东西全部标出来。”许砚在脑海中道。 【然而并无你想要的那些。】 系统迅速回应。 很明显,新平郡绝非连云山那样的大自然宝库,没啥能够提升修为的东西。尽管药店里边有部分人参、何首乌等名贵药材,但不值得许砚大动干戈。 而其余什么夜明珠翡翠黄金之类财物,暂且未在考虑范围。 吃完晚餐,微醺的许砚喝下连云山最后一碗参汤,接着开启例行修炼。刚刚纵阶一星天元的许砚向苏晴发起挑战,不过最终挑战失败。 …… 翌日,许砚和清晨阳光一道跨过府衙大门。在通判董杰安排下,新师爷许砚与诸位同僚见面,人数比较多,许砚并未将他们全部熟记。 太守汪欣是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圆脸,粗眉,体型富态一脸官相。见到许砚只是漫不经心瞟了眼,却没有任何言语。 看来,因为许砚是通判董杰亲自招来的师爷,所以太守汪欣自然站到对立面,往后他不把许砚当眼中钉就算好了。 与汪欣不同,捕头尹云彪对许砚可就相当热情,许砚偷偷朝他竖起大拇指,尹云彪则朝许砚颔首微笑,那样子仿佛在说: 昨天我立功找出极品绿松石,连破当铺失窃及幽冥叼走百姓两起案件,其中至少一半功劳,得归于英俊潇洒的许师爷。 “新平郡共多少捕快?”许砚扭头问董杰。 “我们这里有六十九个捕快,周边下辖的两个县分别还有十几个,加起来共有上百人。”董杰沉声道。 新平郡乃未央国排名第三的大城市,百人规模也在意料中。由于通判偏文职,因此大半捕快隶属汪欣阵营,譬如总捕头袁戈,就是汪欣得意门生。 可以说,同僚首次见面氛围有点糟糕,但许砚没管这些,他的心思,早就飞到府衙里的藏书阁。 依据未央国传统规矩,府衙藏书阁不仅收纳当地案件卷宗,还有其他书籍,有点像图书馆,只是通常为官方所用,未曾向民间开放。 许砚身为师爷,具备随时查阅的权限,他在琳琅满目的书架前穿行,看到很多涉及焦土大陆三灾的资料。 但是,明显还缺了一种东西。 原地吸口气,许砚在脑海中发问:“系统,藏书阁内可有与积分相关的记载?如果有请在地图中标注。” 【无。】 系统回答言简意赅。 许砚又问:“所有地火、瘟疫、幽冥三灾资料,哪些具备参考价值?” 【问题过于深奥,且牵涉重大机密,无法判断无从回答。】 这次系统的话多了起来,然而并没卵用。 许砚耸耸肩,随意从书架上抽取几本关于瘟疫的资料。用穿越前术语来讲,瘟疫即为病毒蔓延传播,或许用前世经验,能帮焦土大陆贱民消除这个灾难。 那么就从三灾之瘟疫开始,逐步解决问题。 捧着书,许砚来到桌子前坐下。翻开线装封面,首先映入眼帘就是一幅画,画面白骨森森让人触目惊心。 还没有坐稳,旁边就有声音嘲讽道:“许师爷,你闲着可以翻翻案件卷宗嘛,为什么要操心没意义的事情呢?” 第18章 傻子才去干 说话的是个矮胖子,名叫梁文清。只比许砚大五岁,却已成为官场老油条。他文章还行,字写得又快又好,年纪轻轻深得赏识,号称未央国文坛天才。 “为什么没意义呢?梁师爷何出此言?”许砚诧异问。 “瘟疫乃五百年前降下的责罚,隔段时间便会在焦土大陆肆虐一次。身为贱民只能默默承受默默祈祷,想要对抗无异痴人说梦。更何况……” 梁文清说着说着卖起关子。 “何况什么?”许砚用升调追问。 “对焦土大陆贱民而言,瘟疫就是罪有应得。研究瘟疫无从获取积分,相反可能惹怒仙灵与魔界,这种事情,唯独傻子才会去干。”梁文清摇头晃脑地道。 切~ 被奴役还用罪有应得来麻痹自己,这种行为不更傻吗? 许砚没好气地翻书:“倘若真如梁师爷说的那样,傻子才会去干,那藏书阁关于瘟疫的资料,又从何而来?” “五百年岁月悠悠,总会有几个傻逼白痴吧。”梁文清嘴角露出丝丝鄙夷。 “你也知道,五百年时间足够长。就算仙灵与魔界惩罚焦土大陆,差不多也该到此为止。要晓得当初孙猴子大闹天宫被压五行山,刑期同样不过五百年。” 许砚挺起胸膛争辩。 “孙猴子是啥?大闹天宫是啥?”梁文清蹙紧眉头,他饱读诗书,可许砚刚才那句话无疑触到知识盲点。 许砚一激动说漏嘴,想了想干脆继续装逼:“刚才所言皆为仙灵的故事,你不懂不怪你。” 呃…… 梁文清瞠目结舌。原本想摆谱,怎料反被许砚教做人。此刻心里隐约觉得很憋闷,偏偏又没法怼回去。 难不成,许砚这新来的师爷真能跟仙灵扯上什么关系?可他执着研究瘟疫,绝非仙灵该有的作风…… 梁文清内心纠结之时,许砚仍然在翻书。书中详细记录瘟疫横行种种惨状,偶尔还附带几张配图。 “哼!”许砚用力咬着嘴唇,“我不信焦土大陆三灾没有破解之法!” “还三灾了,只怕血花谷的瘟疫就能弄死你。劝你明哲保身,否则整个衙门,谁都不会跟你做朋友。”梁文清嗔道。 “梁师爷担心引火烧身,不如将藏书阁内所有相关资料全部销毁。你敢吗?”许砚拖着长音。 “强词夺理口吐芬芳,出去别说你认识我。”梁文清袖子一甩,转身要走。 恰在此时,胡凯在衙门总捕头袁戈引领下走来。他拿着个外观精美的小盒子,见到许砚满脸堆笑地道:“许爷,别来无恙。” 这一声,可让袁戈及梁文清都愣住了。尤其梁文清,心中连连叫苦,恨不得立刻收回刚才与许砚绝交那番话。 胡凯,无极道场培养的二星纹时,胡辰天家中头号干将。能让胡凯称爷的,其背景绝对不简单,与他交朋友等于傍上一棵大树! 然而梁文清已经把树砍了。 “有何贵干?”许砚板着脸孔问。 “还请许爷借一步说话。”胡凯指向房间角落。 许砚看到精美小盒子的第一眼,就猜出里边装着什么。果不其然,盒子打开,极品绿松石绽放微光。 “奇怪,我好像没说过要将石头赎回来。”许砚装傻调侃。 胡凯侧身挡住其他人视线:“许爷这可就见外了,今日我将绿松石赠与许爷,还请许爷多担待,别计较之前的事情。” “之前有些什么事情啊……”许砚压着嗓子。 “怪我,都怪我。”胡凯忙不迭赔罪。 “你带极品绿松石来府衙,胡辰天知道吗?”许砚明知故问。 “老板知道,他还吩咐我一定要将石头亲自交给许爷。”胡凯心中怒火燃烧,表面却只能忍气吞声。 “好吧,你回去告诉胡辰天,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许砚两指一夹,收起精美盒子中的绿松石。 “许爷豪爽多谢许爷。”胡凯低着头,毕恭毕敬退出房间。 与此同时,胡辰天正手握柴刀,狠狠劈向自家院子里的那棵大树。每一刀,都咬牙切齿用足十成力气。 “老板消消气,别伤着自己身体。”旁边家丁劝道。 “啊!”胡辰天仰面狂吼,“我要报仇!终有一天我要报仇!报仇!” …… “许兄弟您好。”梁文清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 “我好像不认识你吧。”许砚头也不抬,回到座位继续查阅瘟疫资料。 从目前所看到的资料来分析,焦土大陆瘟疫的确为病毒所致,其传染性很强,致死率不低,大约每五年集中爆发一次。 无论未央国或其他国家,都将遭遇轮回浩劫。 而剩余时间里,瘟疫仍然存在,只是传播范围较小,破坏性相对较弱而已。 并且,瘟疫往往侵袭焦土大陆贱民,却常常漏过达官显贵。此外皇族有能力制作少量解药,以此巩固统治。 原来有办法破解。 只要从皇族手里拿到解药配方,便可拯救亿万贱民。许砚抿抿嘴唇,眼角余光不屑地瞄了瞄梁文清。 然而,这个论断很快被推翻,因为书籍中明确列出解药配方,但焦土大陆缺少某种制药关键元素,只能由仙灵提供。诚然,仙灵只会将其交给皇族。 云霖草…… 制药关键元素叫云霖草,书籍上画着云霖草的样子,茎部笔直,顶端分叉,像个缩小的三叉戟。 “附近能找到治疗瘟疫的云霖草吗?”许砚在脑海中发问。 【地图中没有,焦土大陆应该也不存在这种植物。】 系统浇灭许砚的希望。 既然如此,解药配方便毫无用处。要想消除瘟疫灾害,还得另辟蹊径。 许砚沮丧摇头。忽然想到之前争论中,梁文清提到一个名为血花谷的地方。 听上去,血花谷非常恐怖,至少在常人眼中是这样。或许里边弥漫病毒,然而要想对付瘟疫灾害,恐怕还得亲自去血花谷探一探。 不忙。 先将藏书阁的相关资料看完再说。 许砚在心中明确做出计划,同时翻阅书籍的速度在加快。此刻许砚全然不知,几天后他将翻到某条隐藏的线索。 而那条线索,会把许砚带到命运悬崖,身后还有道阴影,想将他一脚踹下去。 第19章 书中秘密 经历最初的风波,许砚苏晴在新平郡安顿下来。周围街坊渐渐知晓,邻居中有个少年师爷,他与未婚妻郎才女貌,堪称现实版金童玉女。 “大家说我俩金童玉女?”苏晴嘟起红唇,“怎么听上去就有祭品的幻觉。” “别瞎想,越想越有心理阴影。”许砚在苏晴额头温柔一点。 “但愿风平浪静,魔界以为连云山魔兽还活着,新月道场以为我俩早被献祭,成为连云山魔兽腹中之物。”苏晴小声道。 “放心,他们全都蒙在鼓里。”许砚轻抚苏晴秀发。 “希望那鼓足够厚实。”苏晴嫣然一笑。 这几天苏晴坚持在家中修炼,强度比以往在新月道场更高;许砚则按部就班去新平郡府衙打卡,工作之余也熟悉了周边环境。 …… 阳光甚好时间尚早,许砚享受日光浴,故意选了另一条去往府衙的路。经过人头攒动的广场,恰恰看见不经事的男孩朝着跪地铜像撒尿。 由于铜像曾经被尿淋湿好多回,所以阳光下散发出刺鼻的骚味。然而谁也不会为铜像清洗,倘若闻到臭避开不就行呢? 反正广场与铜像露天而建,总有雨水会起到冲刷作用。 哎! 许砚在心中长叹。五百年前黑暗大陆妖族入侵,假设焦土大陆不曾投降,坚持抵抗下去会是怎样一种结果呢? 至少,不会换来绵延五百年的三灾惩罚吧。 假设他晓得投降会导致如此后果,当初又该做怎样的选择? 许砚望着铜像,莫名腾起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是什么,总之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股脑涌上,冲击着神经。 …… 清晨府衙门口停着一台马车,停了很长时间。普通马车可不敢摆在正门口,新平郡能这样做并且不会被捕快赶跑之人,屈指可数。 那么,今日谁将出行? 答案是董杰。 身为新平郡通判,董杰为人比较低调。此刻这般张扬,究其原因,是他马上要奔赴京都参加程皇妃二十岁生日宴。 董杰胜券在握,坚信凭那首倾国倾城的诗,本次赴京将再获皇帝赏识,重返京都为官,进入权力核心。 当年降半级到新平郡任职有多难堪,今日就该有多张扬。 低调? 不需要了! 谨慎? 不需要了! 以董杰文学上的造诣,他明白《倾国倾城》那首诗的分量,倘若春风学派和程皇妃刁难,那就是自己打脸,证明他们没欣赏水平,引得天下人耻笑。 “吉时快到了,现在立刻出发吗?”尹云彪低着脖子问。本次京都赴宴,董杰指定尹云彪为随行人员,路上压车确保安全。 尽管随行人员不能加入主宴席,但能进皇宫吃顿偏席也算见世面,尹云彪内心对董杰充满感激。 “那小子怎么还没来?平常他可不会踩点上班。”董杰嘟囔。 “谁?” 尹云彪惊问。没曾想董杰迟迟不走,竟然是在等人,等的还是府衙中人。 “似乎已经来了。”董杰微笑迈开步伐,迎向阳光照耀的大门。 许砚! 通判董杰等的居然是许砚!他让马车在外边长时间摆着,居然是要跟许砚打声招呼再走。 此刻诸位同僚皆在厅堂,与尹云彪差不多,同僚们全都怔住了。 “此去京都,董大人或许高升。即将高升的董大人,也要对许砚如此客气?”梁文清双唇颤抖着道。他,还真是砍掉一棵足以仰仗的大树。 “三年前董杰降半级任职,以为政治生涯完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翻身。”总捕头袁戈沉吟,言语间好像有些懊恼。 总捕头都这样讲,众多倾向太守汪欣的捕快更是纷纷议论。汪欣坐在高处,握着惊堂木的右手剧烈颤抖。他几乎要把惊堂木拍下去——肃静!肃静! 哼~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董杰偏偏搞得像板上钉钉一样。汪欣双目好似利箭,刺向董杰与许砚,心说悠着点,我就在这高堂,等着看你们的笑话。 “祝董大人一路顺风前程似锦。”许砚双手作揖。 “客气、客气。”董杰拍拍许砚肩膀,算是更亲切的回礼。阳光下乘上马车,董杰与诸位同僚挥手告别,同僚们虽然各怀心思,但表面皆是驻足相送。 哒哒哒哒~ 马车迅速跑远,众人缓缓散开。今天以前很多人都不晓得,董杰将要参加程皇妃生日宴,倘若提前知晓,就该趁着这段同僚时光与董杰搞好关系。 反倒便宜尹云彪,还有新来的许砚! 然而许砚就像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来到师爷办公房,翻看瘟疫相关的资料。 “闲暇翻翻案件卷宗,碰到大案时用得着。”梁文清凑过来说。 “再大,能大得过三重灾难吗?”许砚字字铿锵。 上班这些天,许砚以师爷身份参与过案件会审,不过乃鸡毛蒜皮的纠纷,师爷工作仅仅为记录罢了,没有任何发挥空间。 与之相比,地火瘟疫幽冥三灾,才算拯救苍生的大案!超级大案! “呸,好心当成驴肝肺。”梁文清回到自己座位,喉咙里蹦出微小声音。 许砚伸了个懒腰,藏书阁内关于瘟疫的典籍只剩最后一本还没看,预计今天就能全部查阅,然后展开行动。 不得不说资料里存在互相矛盾、或者明显错误的地方,但总体来看,许砚掌握了很多,心中大致有数。 而上次梁文清提到的血花谷,即新平郡与周边城市流放瘟疫病人的山谷,贱民只要染上瘟疫,就会被扔进山谷自生自灭。 焦土大陆幅员辽阔,类似这种流放地还有好几处。可以想象,每一处流放地,皆为人间炼狱。 许砚缓缓翻书。 突然他下意识低垂肩膀,仿佛要侧身阻拦后边视线。尽管后边并没有任何人,却兀自感觉紧张。 空气刹那凝固起来,许砚手心渗出汗水。 最后一本书,并无任何特殊记载。但书的某页,竟然有封蝇头小字的求救信。因为类似书籍很少被翻查,所以这一页到现在都保存完好。 是谁,将秘密藏在记录瘟疫的书里呢? 第20章 科举舞弊案 办公房里共有四名师爷,许砚用眼角余光,确定梁文清等人并未注意这边。他松了一口气,偷偷看着求救信。 那封信仿若读书笔记,嵌在空白地方。字体方正,墨痕却略有散开。或许,写信人落笔时,有几滴眼泪也跟着掉在书页吧。 他应该是个少年,和许砚一样可以自由进出藏书阁,并且关心民间疾苦。同时他认为,能够翻阅这本书的人必定心存善念,所以才会悄悄托付于此。 ——科举舞弊案父母蒙冤。处斩当日,本人将公开真相。若真相未见于天下,则本人已遭不测。如有壮士愿为相助,定赠祖传天下至宝。龙历1832年7月。 以上为求救信全部内容。 龙历乃这个平行世界纪年方法,如今为龙历1835年,也就是说,冤案发生在三年前,涉及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儿子。 许砚从小在新月道场长大,属于武夫不属读书人。他未曾听闻科举舞弊案,不过许砚仍然知道,未央国科举分几个档次,其中最关键的殿试每四年一轮回。 悄悄抬眼,发现梁文清等人仍旧没有注意这边。许砚松了松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写有求救信的书页撕下,防止意外状况发生。 写信人是谁? 他的祖传宝物是什么? 人都挂了,又如何将祖传宝物相赠? 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天下至宝,吹牛吹到天上去了…… 带着种种疑问,许砚将记载瘟疫的资料放回藏书阁。接着站到另一侧书架,寻找1832年的案件卷宗。 听说,新平郡以往治安还不错,但储存起来的案件卷宗也不少。翻了良久,总算找到《科举殿试舞弊案》。 许砚左臂端着卷宗,右手迅速翻阅。之所以没有将卷宗拿到办公房,为的避免惹人耳目。 通常来讲科举舞弊发生在规格较低的乡试及省试,最高规格的殿试格外严谨漏洞极少,很难有投机取巧者发挥的空间。 而且舞弊案后果虽然严重,但充军流放之类已属顶格处罚。像这样直接砍头,也算衰神附体了。 依照案件卷宗记载,龙历1832年殿试,来自新平郡的考生发挥超常。后经人举报查实,原来殿试题目泄露,牵扯三位考生及两位官员。 从姓名判断,两位官员一男一女很可能乃求救信中提到的父母。至于写信者,或许不在舞弊考生中,因为考生的姓氏与涉案官员不同。 凝神静气,许砚很快记住案件要素,接着合上卷宗小心放回书架。 谁料走出藏书阁的时候,偏偏碰见从外走进的梁文清,后者谄媚道:“嘻嘻,这次不拿资料呢?” “看太久感觉枯燥,准备去院子里逛逛。”许砚说话略显迟疑。 “是吗?”梁文清小声嘟囔。 许砚没有管他,阔步行出办公房。办公房外边有个不小的院子,院子里栽着树与花,风一吹传来淡淡清香。 翻案? 这是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如果没有猜错,这案子定有冤屈,更何况写信人,或许有着跟许砚差不多的年纪与追求。 他同样研究瘟疫,同样想让焦土大陆贱民免于三灾侵袭。 相似的情怀,更容易激起共鸣。 但,他牵涉殿试舞弊案,到了那个层级,天知道将要面临什么。而许砚帮忙,承担风险的同时又能获取什么利益呢? “确定,在新平郡找不到能够提升修为的宝物?”许砚在脑海中发问。 【已经与你划片区逐个搜寻,确实没有。】 系统迅速回答。 照这样看写信人的祖传宝贝在许砚这儿不一定能派上用场,除非那件宝贝,已经早早离开新平郡,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 “啪嗒~” 许砚抬脚踢开前方小石子。心说都已经将人家的求救信撕下来,其效力等同于揭榜应征,到这份上就捋起袖子干呗。 想明白许砚便走向马路,随便找了个商贩,买些东西再打听当年的舞弊案。 他假装不经意,商贩也是随口应付。 ——据说在新平郡,舞弊案曾经闹得满城风雨,涉案两名官员为府衙前任通判及妻子,他们育有一对子女,可惜最后哥哥失踪妹妹变得疯癫。 前任通判…… 原来董杰被贬后替了舞弊案蒙冤者的岗位。 许砚内心泛起波澜,但表面不动声色。弄清写信人身份,又继续回去工作。 他没有跟任何同僚提起科举殿试舞弊案件,不过晚上吃饭时,许砚从头到尾告诉了苏晴。苏晴半开玩笑:“非亲非故,为此惹祸上身,划得来吗?” 许砚耸耸肩膀:“咱们迟早要清除焦土大陆的封印和三灾,也迟早要与仙灵魔界硬扛。如果凡事唯唯诺诺,还不如销声匿迹,干等连云山魔兽事件败露。” “那不就是等死?”苏晴摇头,“肯定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求救信好巧不巧被你碰到,咱们便顺着目前掌握的线索理下去,看看究竟会找出些什么。” “我也是这样想,先查,随机应变。”许砚慢动作点头。 …… 晚上八点,新平郡开启宵禁。许砚与苏晴换上黑色夜行服,在月光下潜行。 周围万籁俱寂,除了许砚苏晴再无其他路人。许砚沸腾体内灵源,跟上苏晴的脚步。今夜月色比较明亮,间或有灯火从街道两旁闪过,总体视线不算太差。 “前边路口往哪?”苏晴压低声音问。 “左拐,再有二十分钟就到了。”许砚轻咬嘴唇。 此行目的地叫做千岁庵,是新平郡城内非常罕见的尼姑庵。前任通判砍头后,女儿邢红霞就被亲戚送入千岁庵,从此再无消息。 “找个疯子有用?”苏晴持怀疑态度。 “试试看,你辅助我就行。”许砚沉声回答。 叮~ 系统地图显示,千岁庵已经到了。 抬眼,模模糊糊看到庵堂轮廓。挡在面前的围墙大约三米高,许砚足底一踏,和苏晴同时蹦上围墙。 凝神静气,地图显示出十几个亮点,但不知道,哪个亮点属于邢红霞。 “我一间间房找过去吧。”苏晴自告奋勇。此为尼姑庵,她来找肯定更合适。 正准备跳下去,忽然不远处传来狗吠,紧跟着一声刺耳尖叫,划破夜空。 第21章 反向抉择 被狗发现了…… 许砚苏晴屏住呼吸,蜷缩着身体动也不动。很明显,狗吠声来自围墙外部,当属邻家所养,但那尖叫却来自围墙以内。 庵堂清净之地,且尼姑需要吃素,因此围墙里面应该不会养狗。可伴随狗吠而起的尖叫,该如何解释?尼姑不要清净呢? ——疯女人邢红霞! 刚才发出尖叫的很可能为妹妹邢红霞,她被突然响起的狗吠声刺激,惊慌下喊出了声音。 许砚朝尖叫传来之处轻轻一指,苏晴马上心领神会。 没多久狗吠平息,似乎邻家主人将它唤住了。许砚趁机朝前一蹦,与苏晴同时落在地面。 脚底踩到松软泥土,好像是菜地,往前迈步响动声音较小。许砚猫腰前行,瞄着刚才尖叫传来的那个厢房。 厢房点着油灯,远远看到一个影子投射在窗户上。那影子呈坐姿,头上顶着高高发髻。许砚与苏晴加快脚步,忽然,影子猛地站了起来。 并非那种随意起身,却像碰到某种突发事件。 “怎么搞的?邢红霞察觉异常呢?”苏晴低头呢喃。 “或许跟我们无关。”许砚轻拍苏晴后背。 两人依旧踩着泥土弯腰前进,这时窗户上的投影又多出一道。 那道影子为另一个尼姑,身材比邢红霞宽一倍,只见她抬起硕大巴掌,狠狠抽在邢红霞脸颊。 “啪!” 从速率来分析,这巴掌抽得特别凶,许砚与苏晴同时脑补出清脆的耳光声。 紧跟着,新来那尼姑揪住邢红霞高高发髻,手脚齐出,毫不留情抽打面庞,也毫不留情爆踹腰腹及肚皮。 但奇怪的是,无论打得多狠,邢红霞再没有尖叫了。 “这样居然都能忍,不出声不反抗。”许砚怜悯看着窗户上邢红霞的投影。 “因为害怕,害怕被打得更重。”苏晴用力咬着嘴唇。同为女人,苏晴更能理解邢红霞当下的处境。 可怜。 堂堂新平郡通判之女,落了个疯疯癫癫,任凭欺辱的下场。 许砚摇摇头,夜色中弯腰疾行。抵达厢房之时,恰好殴打邢红霞的尼姑走出,出门后仍不忘朝邢红霞房间里吐了口唾沫,趾高气扬骂道: “呸!今日暂且饶你,若不是看在你家亲戚长期给千岁庵化缘的面上,我早就把你丢去荒郊野岭,随你自生自灭。” 讲完那尼姑拖着肥胖身躯走向别的房间。趁门还未上锁,苏晴一个箭步跨出,悄悄闪了进去。 邢红霞年方二八,正长身体的年纪家中却遭遇大祸。 她看上去非常单薄,脸庞瘦削眼眶深陷,头发枯黄肤色暗淡,可五官与脸型其实还不错。假设营养能跟上,大抵也是美人胚子。 刚刚经历暴打,邢红霞委屈缩在墙角。冷不丁苏晴进来,更吓得浑身发冷。 谁? 进来的女孩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般走向邢红霞。她双眸似水,肌肤吹弹可破,浑身透着一股英气,却又感觉和善可亲。 “嘘!”苏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来千岁庵做什么?也准备像她们那样打我吗?”邢红霞差点跪倒,“别,要打就打那条该死的狗,是它乱叫我才跟着叫,真的不怪我。” “对对对,肯定不能怪你。”苏晴缓缓挪动脚步,“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 “千万别再打我了。”邢红霞啜泣。 “嗯嗯嗯。”看着面前可怜巴巴的疯女孩,苏晴都有些语无伦次。 “千万千万别再打我了。”邢红霞双目无神地重复。 “好,绝对不打你,给你吃糖。”苏晴顺手从兜里一掏,掏出事先准备的糖。 “有糖吃啊!”邢红霞像孩子般拍手蹦起来,尔后又耷拉脑袋,“可我是尼姑,不晓得能不能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放心,肯定能吃,你每天跪拜的神仙都喜欢吃。”苏晴拉过邢红霞的手,塞给她果脯和软糖。 邢红霞望着手里东西乐开花。她拿起果脯正要塞进嘴里,忽然想起什么,于是天真道:“谢谢你。” ——虽然已经变成疯子,但自小养成的礼貌习惯还一直保留。 看她美滋滋吃了两分钟时间,苏晴压低声音道:“我有个朋友在外边,如果让他进来的话,我再给你几颗糖吃好不好?” “好!”邢红霞傻笑。 听见这声回复,许砚闪现。 男人! 邢红霞顿时瞪大双眼,嘴巴猛地张开。苏晴见状急忙单手捂住邢红霞嘴唇,在她耳畔道:“我们明明说好的啊,你不想吃糖了吗?” 几秒钟僵持,邢红霞用力点了点头。 千岁庵里全都是尼姑,这个时间点肯定不能让男人进来,不过相比于那些清规戒律,邢红霞更在乎有没有糖吃。 外界传言不假,妹妹邢红霞的确已经疯了。许砚与苏晴耗费很多口舌,带来的果脯和软糖几乎用完,却仍然没有问到有用的信息。 “再想想,你不说我们怎么帮你报仇?”苏晴拉着邢红霞的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然而邢红霞眨巴眼睛,只顾吃糖却没有说话。 “哎,或许她真的一无所知。”苏晴苦涩抿了抿嘴唇。 “她应该知道某些事情,可惜因为疯癫,很难自行表达出来。”许砚嗫嚅。 “疯子之言不可信。”苏晴摇头。 “错,只要她讲出来就值得我们相信。”许砚挺身端坐,灵源滚滚沸腾。 【系统锁定乙方。】 虽然邢红霞变成了疯女人,但只要她潜意识还有某些记忆存在,许砚就能凭借甲方系统,获取最为关键的线索。 不过许砚必须确定,这次需要了解啥。因为甲方系统,可不能无止境使用。 诚然,问清来龙去脉肯定最好,可三年前邢红霞还是个小孩,恐怕无法参透舞弊案的真相。 那么三年前的邢红霞大抵知道些什么呢? 祖传宝物藏哪? 失踪的哥哥去了哪? 按道理,应该问她祖传宝物放在什么地方,毕竟那可是天下至宝,即便吹牛估计也不会差到哪。 而邢红霞早已失踪的哥哥,也就是留下求救信的少年,大概已经挂了。 许砚认真权衡利弊,内心十分认可刚才分析。 就这样吧! 许砚微微一笑柔声问:“哥哥在哪?” 第22章 竟然是中毒? 哥哥! 邢红霞面庞一抽,干瘪薄唇微微张开,塞进嘴里的软糖都忘了咀嚼。 “再想想?”苏晴给她鼓励。 在此之前许砚苏晴问过类似问题,但邢红霞没有任何反应。苏晴肯定不晓得,当下变化是因为系统锁定,而非邢红霞突然好转,想起发疯以前的事情。 “哥哥……”邢红霞嘴角一瘪,顿时呜呜咽咽哭出来。 “告诉我哥哥在哪,我收到他的求援信号,必将努力去拯救。”许砚诚恳道。 “哥哥……”疯子邢红霞又哭又笑。 “他为什么突然失踪?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许砚迫切追问。 用甲方系统锁定邢红霞之后,许砚本可打听天下至宝的踪迹,偏偏他反向抉择问起哥哥邢凤杰,这时千万不要告诉许砚,妹妹邢红霞潜意识里没有相关记忆! 呼~ 外面突然刮起一阵风,钻过门缝摇曳灯火。邢红霞身体蜷缩,忧伤道: “哥哥对我很好,可爸爸妈妈进了监狱后他就变了人,经常叫我藏在地下室,而且没过多久,哥哥也突然离我而去。” 说话间泪水已磅礴奔涌,苏晴见状急忙拿起手帕轻轻擦拭。一边擦一边问:“他有没有说因为什么才突然离开你呢?” “瘟疫!不知哥哥在哪染上瘟疫,都还没有找医生便被官差带走。” 邢红霞苦笑,“那些官差看上去凶神恶煞,他们抓住哥哥说要丢进血花谷。回想起来,哥哥叫我藏进地下室,或许担心将瘟疫传染给我吧。” 血花谷! 又是这个地方。许砚警惕问:“都未曾看医生,如何确定哥哥感染瘟疫?” “皆为那些官差所说,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邢红霞摇头,疯癫如初。 轰! 仿若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响。 许砚登时明白过来,也深深到体会某种恶趣味,还有世间最极致的凉薄。 他推测: 三年前科举舞弊案父母蒙冤,邢凤杰决定豁出去揭发真相。但出于未知原因,官差收到消息,抢在邢凤杰揭发前行动了。 那些恶趣味官差,并没有直接杀掉邢凤杰,却用变态的方式,摧毁邢凤杰心底信念,让他在绝望中感受人世间最极致的凉薄。 你不是要揭发真相吗? 你不是喜欢研究焦土大陆瘟疫吗? 行啊,满足你。官差将好好的邢凤杰当作瘟疫患者,不由分说逮住他,扔到瘟疫患者集中流放地血花谷。 能够想象,当时官差们肯定会这样羞辱邢凤杰: “现在你可以更方便研究瘟疫了。” “也可以肆无忌惮,揭发你知道的所谓真相。” “如何,我们对你不错吧,一举两得,哈哈哈哈!” “将你想说的,全都说给血花谷病人听啊,看他们要不要听,又在不在意?” “哇咔咔,现在知道什么叫讽刺了吧。” 许砚脑海浮起一张张丑恶嘴脸,还有孤苦无助万念俱灰的邢凤杰。难以控制,许砚狠狠握紧两个拳头。 “喂,你们如果有糖再给我啊。”恢复疯癫状态的邢红霞,歪着脖子道。 苏晴将剩余果脯掏出,接着与许砚出了千岁庵。 回去路上苏晴忍不住问:“看刚才情况,难道你有计划,潜入瘟疫流放地血花谷?” “你认为不妥吗?”许砚反问。 “首先那儿绝对非常危险,其次所有瘟疫流放场所只准进不准出,若有违反,格杀勿论。”苏晴解释缘由。 “只准进不准出,照这样看的话,咱们如果躲进血花谷,便再也无需顾虑新月道场会突然找上门了。”许砚悠哉悠哉。 “我说真的,不跟你开玩笑!”苏晴突然严肃起来。 “嗯。”许砚微微颔首,没有立刻回应。直到两人归家,许砚方才叫住苏晴,并且给她倒了杯凉茶。 “谈谈吧,为何执意要去血花谷?”天才少女苏晴口气缓和。她相信许砚,但这件事许砚必须拿出足够理由。 “你先说凭什么血花谷,只能进不能出?”许砚将茶杯递给苏晴,故意问。 “防止瘟疫扩散。即便已经纵阶很难感染瘟疫的强者,也可能将瘟疫从血花谷带出来引起大规模传染。所以焦土大陆有此规定,虽残酷却是没办法的办法。” 苏晴面色凝重,端庄地抿了口凉茶。 “没错。”许砚点头赞成。 尽管这平行宇宙的医学不算发达,却也懂得隔离传染源的道理。顿了顿,许砚话锋急转:“但,焦土大陆的瘟疫并非人群中扩散。” 啊…… 苏晴圆瞪一双杏眼:“瘟疫不在人群扩散,难道通过其他方式传播?” 许砚凑近:“地火瘟疫幽冥三灾,皆为仙灵魔界降下的惩罚。可以看做人为,而不是自然界产生的天谴。否则又如何做到,每五年惯性肆虐一次?” 苏晴皱了皱眉:“似乎有道理,可过往那么长时间,难道唯独你这样推测?” 许砚摇头:“绝对不止我一人怀疑。最近我翻阅藏书阁所有瘟疫资料,字里行间能感觉出编写者的无奈,看明白却不敢说明白,更不敢深入调查。而且……” “而且什么呢?”苏晴单手搭在许砚膝盖。 “从资料上边记载的案例分析,发现瘟疫爆发表面集中人群,可深层次来讲,或许并不存在人传人现象,而是通过其他与人密切相关之物,迅速蔓延传播。” 许砚将声音减小到最低的流量。尽管身在家中,但说这些依然不免谨慎。 “莫非,仙灵掌控那种密切相关之物,才有五年轮回的瘟疫!”苏晴咬牙。 “只是推测,并无证据。但现在有个阴差阳错的机会……”许砚轻轻抿茶。 “他!”未等许砚把话说完,苏晴旋即道,“邢红霞的哥哥邢凤杰,他未患瘟疫却被强行丢入血花谷,假设瘟疫无法人传人的话,那邢凤杰也许还活着。” “聪明!”许砚在苏晴臂膀轻轻一拍。 “表面是瘟疫,其实更像中毒。”苏晴无愧天才少女,瞬间看破本质。 “此言不可随便道出,只能暗中进行调查。”许砚沉稳道。 “对,暗中调查。计划何时动身前往血花谷?”苏晴屁股情不自禁地抬起来,像是要和许砚一起出发。 “暂且按兵不动,你也知道擅闯血花谷的严重性,所以必须有人打掩护,才好离开新平郡前往血花谷。” 许砚微微颔首,像是在说服苏晴,同时也像在说服自己。 第23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夜已深。 苏晴绕到许砚身后,温柔捶背。她是许砚未婚妻,当然不用避嫌。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空,苏晴嘀咕着:“放眼天下,谁能给我们打掩护呢?” 许砚毫不避讳:“单单只有一人,新平郡通判董杰。只需他安排我外地公干,再留些时间差,便可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去一趟血花谷。” “你跟他认识才多久,靠得住吗?”苏晴缓缓捶击许砚肩胛骨。 “应该没问题,但血花谷之行你就别参合了。”许砚反掌搭在苏晴手背。 “不,那么危险的事情我可不放心。”苏晴蹙起眉头。 “咱们同时离开新平郡,八成会引起怀疑;再说血花谷很可能为人间炼狱,不适合女孩参观。”许砚表情很认真。 “然而过往很多女孩,因为患病只能在血花谷自生自灭。”苏晴目光暗淡。 “嗯,所以我必须进血花谷探寻真相,力求让瘟疫灾害消失在焦土大陆。”许砚慢动作转过脑袋,“你支持我对吧。” “当然支持。”苏晴嫣然一笑,“从咱俩成为祭品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此生唯有不断向前披荆斩棘,才可能给自己赢得希望。而你,是我这辈子的希望。” 言到深处,苏晴抹抹眼角,竟是泪水不经意泛出。 “怎么突然……”许砚连忙转身,用力将苏晴揽在怀中。 “焦土大陆苦难深重,我支持你相信你,未来必将改变现状扭转乾坤。可,所有一切仅为信念,需要证实,更需要勇气面对磨难,别忘了,我始终在你身后。” 苏晴温柔抱着许砚。 “我也始终愿意为你乘风破浪。”许砚颔首,下巴紧贴苏晴秀发。 …… 翌日许砚照常点卯。 上午,轮到师爷许砚参与案件审理。那几个案子比较简单,许砚也不用费神提出任何参考建议,反正按部就班,完成本职工作。 午饭后许砚钻进藏书阁,继续死脑筋地研究起资料。但这回跟往常不同,许砚要找医学方面的典籍,尤其牵涉云霖草那些。 云霖草乃对付瘟疫的关键要素,虽然焦土大陆从未发现云霖草,但药学家医学家仍然可以研究它。 有了! 角落处找到一本医学典籍,专门介绍各种稀罕植物,许砚抱着厚厚的书,坐在办公桌前。 昨夜入睡时,许砚反反复复考量,越来越怀疑,三灾之瘟疫只是表面现象,实际应该称为中毒更妥当。 既如此,那问题关键就在毒药和解药了。 毒药应该与生活息息相关,就目前各类案例来看,毒药很少波及达官显贵,患病的通常为贱民。 而且这种毒每五年爆发一次,其余时间点偶有发生却很难散播开来。也正因为其余时间点很难散播,更说明焦土大陆瘟疫其实不会人传人。 总之,所谓毒药贱民用得多权贵用得少。 柴米油盐酱醋茶? 哪样东西才是罪魁祸首? 许砚摇摇头,毒药的问题还是去血花谷寻访患者,更能找到蛛丝马迹。 但解药的情况与毒药不同,大抵可以明确,云霖草就是解药,或者将某种能跟云霖草产生反应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即为最终解药。 许砚低头默默翻书。 不知不觉太阳慢慢掉落西山,许砚出府衙后回到家,刚进门就看见餐桌上摆着酒壶与两只酒杯,杯子中已经盛上美酒。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苏晴背负双手,俏皮道。 “必须得好消息。”许砚挑了挑眉头。 “好消息是我已纵阶二星天元。”苏晴面含微笑。 “哇,这么说,很快就要成为三星天元,可以明媒正娶了!”许砚脱口而出。 苏晴闻言俏脸唰地一红,看上去更为娇艳动人。她用极低声音道:“前提你也得赶上进度啊。” “放心,身为猛男保证不会让你失望!”许砚兴奋做了个亮肌肉的动作。 “还有个坏消息。”苏晴红着脸庞转换话题。再照刚才说下去,她可羞死了。 “坏消息本人没兴趣听。”许砚摇摇头,一脸淡漠。 苏晴等半分钟,见许砚真没啥反应,于是只好无精打采道:“白天去看过,邢红霞以前的家已经住着其他人,不方便进去查探。” “哦,意料之中,算不上多坏的消息。”许砚耸耸肩膀。 昨夜听说,邢凤杰出事前总让邢红霞躲进地下室,因此许砚猜测,地下室或许会藏着某些秘密,但那都三年之前了,其间产生变故实属正常。 “行吧,坏消息放一边,咱们为好消息干杯。”苏晴拿起酒杯递给许砚。 “接下来会有更多更多的好消息。”许砚咧嘴憨笑。 …… 同一时间,未央国京城泰川郡。 筹备多日的程皇妃生日宴,在丝竹声声中拉开大幕。 宴会厅内张灯结彩,未央国皇帝周通位居首席,左侧是皇后南宫雅琳,右侧是今天过生日,二十周岁的皇妃程美兮。 但见三人身着华服,远看上去金灿灿有些晃眼。那皇帝周通正值盛年,脸宽肩阔,即便坐着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魄。 皇后南宫雅琳三十二岁,年纪比周通稍大,长得还算漂亮但面容清冷没有任何笑容。 与之相比,程美兮更显分外灵动,她长着一张瓜子脸,身材偏瘦小,瀑布般秀发未挽未系披着。 她两只大眼无辜而可爱,下巴有个轻轻向上的弧度,牙齿洁白小嘴红润,面似冠玉肤如凝脂。不仅美,还让人产生一种楚楚可怜的保护欲。 丝竹声中美女翩翩起舞,突然皇帝周通拍拍手:“这酒也喝了舞也看了,之前还有两位将军耍剑,朕与爱妃乐在其中。但总觉得缺少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陛下,不会这么早就醉了吧。”程美兮撒娇,“缺的不就吟诗助兴!” 周通用力拍手:“好好好,爱妃生日宴当然要有风雅的节目,谁愿起个头,为寡人爱妃赋诗一首呢?” 话音刚落,席位远端的董杰赫然站起。 第24章 宿主威望值暴增 这个平行宇宙,诗文备受推崇。谁都知道,能在今日场合下写出一首爆款,必将名利双收。 可,董杰他行不行? 偌大宴会厅,一道道目光刺向董杰。有人笑他出风头,有人笑他不自量力,有人笑他被贬后破罐子破摔。就连邀请董杰的皇帝,此刻也愣住了。 诗作常有,但拿来打头的诗必不简单。更何况程美兮生日宴这样的大场面,未央国名儒齐聚一堂,轮得到董杰班门弄斧吗? 原本周通想让董杰做个附庸,众人献诗他跟着献上一首就行,只要水平不差,再趁皇妃高兴讲几句好话,就能化解恩怨,再次重用董杰。 谁料董杰偏偏…… “哼!”程美兮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她的生日宴,堂中端坐几位文坛大咖,董杰又何来勇气献上第一首诗? “爱妃不急,先品品董杰的诗作再说。”皇帝周通劝慰。讲真,他自己都没什么信心,现在只盼董杰别出丑就行。 “但愿没扫我兴致。”程美兮左手轻轻一抬,告诉董杰可以开始了。 忽然安静。 推杯换盏的皇族、外戚、臣子们全都将注意力聚焦,他们无不充满期待,无不侧耳倾听。反正不管接下来事情怎样发展,必将成为日后的谈资。 在座有几名大臣与董杰私交不错,他们默默捏了一把汗。按说以董杰个性,绝非哗众取宠之辈…… 为何今天一反常态呢? “嘭!嘭!” 身旁沉寂加重了董杰的压力,此刻心脏迅猛跳动,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董杰挺起胸膛,走到靠近上首之处双手作揖:“微臣抛砖引玉,献丑了。” 程美兮板着靓丽面孔,暗道若敢毁我生日宴会,定叫你永世不得翻身。 尴尬。 董杰克服心理障碍,字字铿锵地吟诵:“春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此言一出,厅堂顿时窸窸窣窣。谁都晓得这句诗的春风二字代表春风学派,而绝世独立的程皇妃,恰好乃春风学派优雅美好之象征。 “不错。” “不错。” 隐约有赞赏声音回荡,程美兮板着的面孔,瞬间舒展开来。堂中那些准备打压董杰的春风学派,亦被诗句堵住嘴,这样如果还打,不等于在打自己吗? 董杰察觉到宴会厅的变化,眼神自信地朝皇帝周通看过去。周通颔首微笑,刚才这句诗,足够未央国再次启用董杰了。 得到皇帝首肯,董杰单掌摊开,字字铿锵地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哇!” 宴会厅内刹那哗然。世人皆知程皇妃绝美,却无法用更好的言语来进行表达。如今董杰诗作一出,上述问题迎刃而解。 倾国倾城! 今后这就是属于程美兮的标签。闪闪发光的标签。 堂中有位胸襟宽广的大儒,率先摇头晃脑吟诵起董杰之诗,跟着大家端杯,齐声以董杰之诗祝贺过生日的皇妃程美兮: “春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嘻嘻~”程皇妃坐在上首乐不可支。从小到大,夸她的人不计其数,可夸得这么妙,这么风雅还绝无仅有。 “大家祝你生日快乐你得喝酒啊。”皇帝周通在旁提醒。 “对对对。”程美兮闻言,方才从倾国倾城的夸赞中回过神来。她举起玉杯,含笑先朝董杰迅速一撩,然后从左到右画了个圆弧,算是给宾客的答谢。 搞定! 董杰如释重负。此番进京目标完成,回归权力核心指日可待。 宴会气氛霎时调动起来,周通缓缓站起身子:“刚才董爱卿赋诗一首,绝佳,美轮美奂开了个好头,各位若想比试,都可以秀一秀。” 呃…… 在场很多人都有准备诗作,但《倾国倾城》珠玉在前,谁还敢厚脸皮亮出?纵使那几位大儒,也纷纷低头避开皇帝目光。 “等会拿宣纸进来,让他们把准备的诗作写纸上。倘若当众宣读,只怕谁都没勇气了。”程美兮巧笑嫣然。 “行啊!”皇帝周通一拍大腿,“就这么办,不然多浪费。” “与千古名篇《倾国倾城》相比的话,今日其他那些诗怎么着都是浪费了。”程皇妃毫不吝惜地夸赞。 女人嘛,就是要这样去哄,哄得越飘飘欲仙越好。 董杰双手作揖,准备回到自己席位。这时旁边有个名儒道:“三年不见,真正刮目相看。董大人作品必将传遍整个焦土大陆,流芳百世千秋万古。” “过奖过奖,此诗并非董某一人功劳。”董杰坦荡道。 哦? 所有宾客的目光又被董杰吸引。由于此诗明确为送给程美兮,所以她非常感兴趣地抢先问:“莫非还有第二个作者?该怎么称呼?” “他叫李太白,新平郡人。严格来讲,李太白才是《倾国倾城》第一个作者,我只算第二个。”董杰丝毫没有贪功,正如他自己所说,文章方面绝不沽名钓誉。 呲~ 宴会厅内传来嘲笑,但很快就被淹没。因为大家更震慑于董杰的胸襟,更更震慑于董杰刚才说出的那个名字。 李太白? 李太白是谁? 焦土大陆从未听说此人,但莫名有种高大上的感觉如潮水般奔涌袭来。比起形容程美兮的倾国倾城,亦不遑多让。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气场? 停顿三十秒,程美兮用尊崇的语气问:“李太白是何人,方便相见吗?” “恕微臣不能回答。李太白才华横溢天赋满格,少年郎却淡泊名利,只怕,得看缘分。”董杰慢悠悠说着,体态与语气皆四平八稳。 他不属春风学派,仅仅照许砚的意思重复。不过此言说出,整个宴会厅沸腾。李太白的逼格,无形中再提高一挡。 …… 【宿主威望值+700,总值1000。】 许砚耳畔响起系统温柔的声音。 他以为醉了,但放下酒杯时赫然反应过来——明显没醉,如果喝醉此刻就应该朝苏晴怀里边扑过去了。 那,凭什么突然威望值暴增呢? 难道因为苏晴为我倾心?可她早就如此了…… 许砚拍拍脑袋,很快想到正确答案。 第25章 此去探望女性朋友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时间点董杰正在泰川郡参加程皇妃的生日宴。莫非因为他献上那首《倾国倾城》的诗,所以我这边威望值暴增? 八成如此…… 即便一首从之前世界抄来的作品,即便使用了李太白这个假名,却也无形中提高了许砚的江湖地位。 意外之喜! 看来今后可以在诗文方面多下点功夫了。 牛掰! 许砚晓得威望值的重要性,那不仅代表许砚在这平行宇宙的江湖地位,更牵涉甲方系统的强度。 目前还只能通过系统做些简单事情,未来江湖地位达到顶点,号令日月星辰为我轮班又何尝不可呢? “啧啧,咱们喝酒还胡思乱想些什么了!”苏晴揶揄许砚,同时抛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许砚听见大笑,“应该让日月星辰为你流转才对啊。” “切,说什么胡话呢?看来从今天起不能再给你喝酒。”苏晴高高翘起红唇。 许砚夹块肉轻轻塞进嘴里,然后顺着苏晴的意思摇头晃脑:“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听着像个遁入空门的和尚在讲话。”苏晴调侃。 “照你这意思,肯定不准夫君我遁入空门。既然如此,那便接着喝酒吧!”许砚操起酒壶朝自己杯中瞄准倒去。 “快喝,喝完赶紧修炼。”苏晴刚刚纵阶二星天元,正想拿许砚做参照物,试试纵阶二星天元后修为到底涨到哪个层次。 看来等会要挨揍…… 许砚从苏晴语气中查出端倪。不过他也乐得给苏晴陪练,于是很快把酒喝干,朝院子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 …… 接下来五天,许砚有条不紊地忙活。工作没耽误,修炼没耽误,查案与寻找毒药解药的事情也悄悄铺开。 只不过,除了原本就掌握的那些情况以外,再无其他进展。 云霖草一定是解药吗? 焦土大陆,有没有能够代替云霖草的东西? 许砚翻遍藏书阁的典籍,都没找到相关问题的答案。说来这也正常,毕竟用脚趾头去想,也能想到对付瘟疫肯定没那么简单。 “许兄弟您好!” “许兄弟今天辛苦了!” “许兄弟有空一起吃晚餐吗?” 今日走在衙门,总有同僚热情地与许砚打招呼。原因很简单,董杰回来了,他意气风发,预计三个月后将得到提拔,前往京城泰川任职。 而衙门中大家都晓得,许砚与董杰关系好,所以才会对他格外上心。 有点烦! 许砚本着礼貌原则,对每个打招呼的人笑脸相迎。他穿过院子,径直走向通判董杰的办公房。 刚好明天有单独外出公干的任务,许砚准备接下来,顺便去一趟血花谷。 和平常差不多,董杰办公房的大门虚掩着,抬手正准备敲门,忽然系统道: 【宿主威望值+2500,总值7500。】 这些天该项数字不断上涨,许砚当然清楚,肯定是《倾国倾城》及李太白之名广泛传播,从而提升许砚的江湖地位。 ——尽管除了董杰,谁也不知道许砚即为李太白。 “自现在开始,调整到每天睡觉那会再播报威望值相关内容吧。”许砚在脑海中对甲方系统发出命令。 【收到,一切听从宿主安排。】 系统立马进行回复。 之前许砚嘱咐系统别在威望变动时立刻播报,而是改为如有变动每天一报,今日又修改成入睡时集中播报,如此搞来搞去系统都很配合,又乖又温顺。 是个好外挂…… 许砚赞叹的同时也叩响房门。 “请进,没关。”董杰此话不带任何感情。 自从打泰川郡回来后,董杰就要应付各种各样的谄媚及拍马屁行为,而他又算个比较死板之人。所以保持淡漠,无疑为最佳处理办法。 不过看见英俊潇洒的许砚,董杰旋即满脸堆笑:“正想哪天请你好好吃一顿,这下多妙,咱们刚巧碰上,就定今日的午餐吧。” “可以啊。”许砚根本不见外。 “找我有事情吗?”董杰惯性发问。 “嗯。”许砚用力地点点头。 “你说吧。”董杰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要晓得他回到新平郡后,拍马屁提要求的人实在多如牛毛,原本以为许砚可能不一样,怎料最终许砚也没能免俗。 大抵,许砚要拜托董杰,有机会便将他调到未央国首府泰川…… 哎~ 许砚啊许砚,就算你不讲我也肯定帮忙,可你讲出来就有损逼格。 在这短短半分钟时间,董杰上演了一出精彩内心戏。但真正等到许砚开口,提起出差任务,董杰却愣住了。 他良久没有回话,弄得许砚心中发慌。顿了顿,许砚试探着问:“不行吗?难道已经安排同僚前往六丰郡呢?” “哪里……”回过神来的董杰忙道,“并未确定出差人选,你去也并非不行。但身为师爷为何要干这种活?” 他本是情急之下随口那么一问,但给许砚的感觉就是事情有些勉强。所以现在轮到许砚急了,他赶紧解释:“因为六丰郡有个老朋友,所以主动申请出差。” 董杰又是随口一问:“男的朋友还是女的朋友?” “女。”节骨眼上许砚只能这样回答。 “我明白啦,这次六丰郡公干就拜托许师爷。”董杰答应。 “但时间上可能得再加几天。”许砚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他提前估算过路线,从新平郡去六丰郡,原定时间只够公干,想绕道去血花谷肯定来不及。 加几天? 董杰眉头用力皱了皱,但很快拍了拍许砚肩膀:“女性朋友嘛,我自然懂。你想加就加,尽量早些赶回来就行。可加的几天,肯定不能给你算出差补助。” “没问题!”许砚双腿并拢恨不得给董杰敬个礼。 …… 今天剩余那些时间,许砚上起班来格外有劲。 而下班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即告诉苏晴自己明天将前往六丰郡公干,叮嘱她这段日子一个人在新平郡务必要小心。 “知道,我乃二星天元绝非什么菜鸟。”苏晴敷衍。 然而他们不晓得,此时此刻已经有人暗中谋划着什么了。 第26章 后院失火? 新平郡某当铺。 许砚曾经在此贱卖极品绿松石,当铺从上到下都将许砚看作一个傻逼,但后来发现,真正的傻逼并非许砚。 不过事情还没完,当铺老板胡辰天在等机会,某个反攻许砚的机会。 如今,机会似乎已经出现。 胡辰天乃新平郡名副其实的地头蛇,根基相当深厚,府衙之内亦眼线众多。确定许砚将远赴六丰郡公干,立刻有人快马加鞭告知胡辰天。 哼~ 忍耐这么长日子,终于可以报骑脸之仇!胡辰天瞪眉,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我看咱们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在途中杀掉他。”胡凯眼露凶光。 “非也非也。”胡辰天伸出食指来回摇。 “老板计划怎么处理?只要老板吩咐属下愿效犬马之劳。”胡凯压低声音。 “许砚乃新平郡衙门师爷,再小的官员也叫官,杀他只怕惹祸上身。更何况许砚跟董杰关系匪浅,咱们不能贸然行动。我考虑过很久,可以从侧面击垮许砚。” 胡辰天看上去好像成竹在胸。 “有理!原来老板已经谋划过很长时间了。”胡凯媚态地竖起大拇指,“不过侧面指的哪个方面呢?” “我要让许砚身败名裂无地自容。轻则灰溜溜离开新平郡,重则上吊自杀。”胡辰天故作神秘。 “高!老板实在是高!”胡凯大拇指连连甩动。此刻他连计划是啥都不晓得,反正先把马屁给拍到位再说。 “哈哈哈哈!”胡辰天仰面荡笑。 “具体要属下怎么做?”胡凯忍不住发问。 “切~”胡辰天瞟了胡凯一眼,“这事情你没法去做,必须我亲自出面才行。我想你应该打听到,许砚有个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吧。” “哦~~~~”胡凯闻言拖着长腔,淫贱道, “属下已经懂啦!老板没有说错,这事得老板自己处理才行。我想那许砚未婚妻见到老板,肯定春心荡漾,xx泛滥不可收拾啊!” 胡辰天自以为潇洒地甩了甩枯黄长发: “不晓得许砚哪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有个绝色未婚妻。大家都说皇宫内的程美兮倾国倾城,我看许砚家那个才担得起如此赞美。” “很快就是老板家的了。这次,老板趁许砚外出名正言顺挖他墙角,想必许砚回来以后,肯定惭愧到再无脸面见人。正如老板说的那样,轻则离开重则自裁。” 胡凯仿若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地讲着故事。 “那姑娘,我可馋她很久啦。”胡辰天一边讲一边伸出舌头,上下舔着嘴唇。 “老板英明神武,而且有机会摆脱贱民身份,比混蛋许砚不知强到哪里去。想必只要老板稍稍表明心意,那姑娘必定会抛下许砚,屁颠屁颠地从了老板。” 胡凯拍马屁,身体越来越靠近胡辰天,倘若他是个女人,估计早就抱着胡辰天的臭脚,每天帮忙暖被窝去了。 胡辰天煞有介事地抬起左手手腕,右手轻轻在左手手腕处一抹,瞬间左手手腕处浮起代表积分的数字。而那数字竟然为——1978! 要知道,拿满2000积分便能脱离贱民身份,区区22个积分差距很快能填平。对胡辰天来说就是在下个进贡时节,花血本捐钱就行了。 “哼,许砚啊许砚,你肯定想不到自家后院会失火吧。话撩在这,面对跳出贱民层次之诱惑,你家未婚妻肯定会搭上我的顺风车!” 胡辰天双手叉腰豪迈道。 …… 第二天许砚早早起来。刚弄出点响动,苏晴也披着衣服揉着眼睛晃到厅堂。 “办完事,我立马赶回家。”许砚温柔道。 “路上务必小心,进入血花谷之后更不能逞强。”苏晴叮嘱。 “嗯!”许砚重重颔首,“你在新平郡,也得谨慎为上,尽量减少抛头露面。” “听你的,我之前已经很少出去,就连原本准备找份工作都放弃了。改为专职修炼,专职做好后勤工作。”苏晴说话时勉强一笑。 显然,因为许砚即将外出公干,此刻苏晴感觉比较糟糕。 “咱们说好的,先了解它再灭了它。加油吧,我们都加油!”许砚走上前,轻轻在苏晴额头上一吻。 “嘻嘻,但愿你这次也能弄些提升修为的好宝贝回来。我帮忙熬汤,你喝,多喝就是多加油。”苏晴眨着眼睛道。 …… 此刻太阳尚未出来,街道上没几个人影。许砚拔腿小跑,抵达府衙的时候,朱红色大门紧闭。 许砚要从府衙里边牵马,因此抬手敲了敲门。几分钟后大门敞开,见是许砚,打着哈欠的轮值捕快立刻变得精神起来。 “我得找匹马。”许砚微笑。 “好啊,去马厩那边随便挑就行。”轮值捕快殷勤道。 “麻烦你啦!” 许砚很快选了匹枣红骏马,潇洒跳到马背,哒哒哒出了新平郡城门。 怀中有张纸质地图,明确标明六丰郡具体位置。但跟甲方系统地图比起来,那张纸质地图就显得过于简陋了。 许砚走官道,两天后抵达六丰郡。和大城市新平郡比起来,六丰郡只算二线,但城内商铺和民居鳞次栉比,许砚找了家餐馆,点了好酒好菜大快朵颐。 他很饿,途中为赶时间只顾得上那匹枣红色骏马,自己则经常瘪着肚子。现在到了陌生的六丰郡,许砚当然要放肆花钱,反正没人认识,无需因为钱而低调。 吃完,许砚将城内冬虫夏草、龙涎香之类能提升修为的药材买空。打包好,然后带着公文,用最快速度将官方事情办妥。 接下来并无什么女性朋友,许砚赶在日落之前,骑着枣红马离开六丰郡。 “去血花谷,找一条最快线路。”许砚在脑海中下指令。 叮~ 系统地图旋即标注亮闪闪的羊肠小道。 可以嘛…… 之前走官道未曾发现任何宝贝,现在走小路说不定有收获。许砚拍马,朝传说中的瘟疫流放地前进。 初始还算顺利,许砚在某个不知名树林中睡了一觉。 次日枣红马迎着朝霞狂奔,忽然,前方路面横生一条绊马索。 “yu~” 许砚连忙拉住缰绳,受惊的枣红马半身腾空,恰恰在距离绊马索五公分之处,停了下来。 第27章 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我靠! 差点就要摔得七荤八素。许砚单手摩挲枣红马的脖子,一边安慰骏马,一边黑着眼睛观察周围。 果然,路旁大树后很快钻出四个山贼,他们全都穿兽皮,手持武器蓬头垢面,看上去像刚刚开启进化的原始人。 “我就说嘛,在血花谷这条路上蹲守肯定不会错。”拿利斧的山贼喜道。 “都已经蹲了好几天,才蹲到这家伙。”拿长矛的山贼摇头。 “策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今后也必须早点起床。”握刀的山贼凶神恶煞。 “反正该抢的抢该炒的炒该煮的煮,就算一分钱或一根手指都不能浪费。”举粪叉的山贼咽了咽口水。 啊? 许砚低头看看胯下枣红马,又看看自己的双掌,突然不寒而栗。 “乖乖投降吧,这样能让你死得痛快些。”粪叉山贼凶神恶煞地走上前。 “周围荒郊野岭的,叫咱们撞上也算够倒霉了。”许砚纵身,潇洒落在地面。 “对,是你自己倒霉怪不得别人。”长矛山贼挪动脚步,堵住许砚逃跑线路。 许砚双掌一摊:“只怕结局并非如你们所想。” 听见这话利斧山贼慌了,他瑟瑟发问:“莫非你乃瘟疫患者,吃掉你就会患上瘟疫?” “傻逼,那就别吃他,只吃枣红马。”握刀山贼出主意。 “可传闻马匹也会沾染瘟疫。”长矛山贼有点发虚。 “胡说八道!想当年地火及瘟疫双双肆虐,我爷爷迫不得已吃过瘟疫病人,结果什么糟糕事情都没有发生。”粪叉山贼梗着脖子。 这他妈,还真是几个原始部落吃人族…… 不过倘若粪叉山贼没有说谎,那更能证明,瘟疫其实很难人传人。因为,毒素会在流转中减弱或消失,但病毒不会,它能自我复制,像旋涡一样扩散。 许砚思忖着。 “喂,你这个小混蛋,死到临头还心不在焉吗?”长矛山贼狠狠指向许砚。 “不好意思啊,没兴趣跟你们几个打。但偏偏又必须,杀掉你们为民除害。倘若拿着你们的人头去报官,不晓得算不算积分。”许砚看向右手手腕。 “吹牛!”长矛山贼仰天爆吼,从侧方位发起突袭。 甫一出招,另几个山贼旋即跟上节奏。许砚扫了眼他们的步伐,只在刹那,便已做到心中有数。 转眼长矛利斧砍刀粪叉,从不同方向汹涌打来。许砚瞅准某个空子,浮光掠影般闪避,但听兵器碰撞发出清脆声音,而许砚毫发无损。 “你撞我干吗?”利斧山贼质问粪叉山贼。 “明明是你先撞的我!”粪叉山贼瞠目呲牙地回怼。 许砚凝神静气,灵源奔腾涌向双掌。他足底一踩,绕到利斧山贼的背后,接着右手掌刀不偏不倚,朝利斧山贼天灵盖劈去。 “啊!”利斧山贼一声惨叫,登时双目翻白朝前倒下。 他失去知觉,五指松开,利斧掉落。许砚足尖轻轻一抬,趁利斧尚未落地,反向踢在木质把柄上。 瞬间,利斧调了个头,在空中快速打转。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许砚手臂轻撩,眨眼握住斧柄,再一撩,斧头砍向刚才那山贼的脖颈。 唰~ 血水飞溅,山贼人头跌落。他,死于自己的斧头。 一切皆在电光火石间,剩余山贼瑟瑟发抖,刚才许砚出招,像是看清了,又像是没看清,反正拿利斧的山贼,就这样被反杀了。 许砚没杀过人,记忆中原主也没有。眼见那山贼脑袋骨碌碌滚动,有些惊悚,有些错愕。 “兄弟们我要将他剥皮放血!”粪叉山贼弓着身体,饿狼般扑向许砚。 许砚仍然沉浸在初次杀人的惊悸之中,察觉旁边传来的破风声,脚步一挪,粪叉沿着胸口掠了过去。 紧跟着,砍刀与长矛袭来,许砚催动灵源,利斧劈出。他眼睛根本没有看,利斧凭感觉砸在两个山贼的武器上。 “啊!” “啊!” 接连两声哀嚎,攻击的山贼虎口震裂,砍刀与长矛,已然摸不稳了。 “今日为那些被你们残害之人,主持公道!”许砚侧身横劈,利斧在空中划出美妙弧度。 那两个山贼仓惶阻挡,可斧头足足有千钧之力,砍刀与长矛就是螳臂当车。 “锵!” 劲气飞旋,斧头撞过砍刀与长矛,在两个山贼胸口留下又深又长的血沟。 “兄弟我好痛啊!”长矛山贼绝望拉着砍刀山贼。 “我也一样!”砍刀山贼也拉着长矛山贼。 言毕,两人双双倒下,四只脚四只手苟延残喘地剧烈抖动。许砚拔腿跨过,顺便用足底提前帮他们合上眼睛。 “你是什么人?”粪叉山贼双膝并拢,几乎跪倒。 “注定要改变这个世界的猛男。”许砚右手朝旁横举,利斧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寒光,以及血水的红光。 “痴心妄想。”粪叉山贼挺起长长武器,想要隔开前方的杀神。 “至少我还有得想啊!”许砚身体急速侧旋,顺着粪叉转到山贼身前。然后高高扬起利斧,从上到下劈落。 咔~ 斧头恰恰劈在粪叉山贼的眉心,将他上半个脑袋劈成两边。粪叉山贼抬眼,尚未看清杀死自己的斧头,潺潺血水便将视线淹没。 ——血,粪叉山贼自己的血。 “早起的虫儿被鸟吃,谁叫你们倒霉?”许砚顺手轻轻一推,粪叉山贼落地。 那把利斧,仍然插在额头。 在这个平行宇宙,修者的空间法器只能放装备,而且为锻造过程中灌输本人灵源的装备。 因此修者必须在装备锻造时参与进去,与锻刀师或锻甲师协作,否则那些装备便无法收纳空间法器之中。 所以,山贼们留下的利斧粪叉许砚肯定瞧不上;而自从弯刀遗落在连云山,许砚便没有了适合武器,下次得找机会,弄把称手的才行。 “驾!” 许砚纵身上马,继续朝血花谷方向狂奔。 枣红马每行出一段距离,许砚便用系统地图搜索周边。尽管背包里的冬虫夏草龙涎香也能提升修为,但提升幅度有限,真正管用必须问心蓝等至宝才行。 否则,待到苏晴纵阶三星天元,许砚却拖后腿不能明媒正娶,那可烦恼了。 第28章 人呢? 上午八点半,新平郡已经变得热闹。某个出早摊的小贩,东西卖完准备收工。正要将扁担放在肩膀上,赫然发现三头狮子,耀武扬威阔步行来。 嗯? 小贩倒也不慌,蹲下挑担的身体又慢慢直了起来。 那狮子并非真正的草原之王,却为耍狮人披上特质的“狮子皮”假扮而成,前方还有高举绣球的壮汉,指挥三头狮子起舞。 有活动? 有喜事? 小贩兴致勃勃地带着他的箩筐退避,把空间留给舞狮队。 “喂,其余人不知道滚开吗?”壮汉扯着嗓子道。 他凶神恶煞,另几个摊贩唯有乖乖退避。他们与之前那个小贩不同,因为东西还没卖完。 可惜起早贪黑出门抢到的位置,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拱手相让。 毕竟能请舞狮队的人,绝非路边摊贩惹得起。 “快点走啊!一个个没吃饭吗?”壮汉举起舞狮用的绣球,作势要打人。 这句话才刚刚讲完,突然从舞狮队里扔出一挂鞭炮,鞭炮引线点燃闪烁火花,落地时恰好猛地炸开。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炸在尚未收拾妥当的摊贩中间,炸得他们上蹿下跳却敢怒不敢言。 “看,那些人像不像猴子?”走在舞狮队后边的胡凯,扯开嗓门大声说。 “谁叫他们速度慢,这下便好了,速度飙升,东西收拾得快,走也走得快。”胡辰天双手抱胸,像欣赏马戏一样地观摩。 紧跟着胡辰天单手举起,在空中自以为洒脱地拍了拍手。接到指令后,壮汉立刻舞起了绣球,与此同时锣鼓敲响,三头狮子欢快地摇头扭屁股。 周围刹那锣鼓喧天,舞狮队使尽浑身解数,务必要搞得最喧嚣最热闹。眨眼附近的老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里三圈外三圈地看起了热闹。 而胡辰天与胡凯,却盯着许砚苏晴租住的房屋。 自打许砚离开新平郡,胡辰天便时不时过来晃悠晃悠,不仅他,还有他的手下日夜站岗,可从来没看见苏晴踏出家门半步。 然而胡辰天没有轻易放弃,脑瓜子一转想出办法。于是今天早上八点半,出租屋附近敲锣打鼓,舞狮队掀起波澜。 “哼,我偏不相信,外面如此沸沸扬扬,许砚未婚妻就不出来看一看呢?”胡辰天眉飞色舞好像胜券在握。 “老板此招甚妙!”胡凯不失时机地拍着马屁,“先借他人名义雇佣舞狮队,然后假装与凑热闹的大美女偶遇,妙啊,实在妙到天衣无缝。” 轰隆隆! 轰隆隆! 屋外锣鼓震天,震得出租房的窗户都在微微颤抖。苏晴皱了皱眉头,心想这是哪个街坊邻居在扰民呢? 近几天,苏晴的生活以修炼为主,外边纷扰与她无关。不过,许砚离开那个清晨买的菜已经吃完,今天得去逛一逛菜市场了。 …… 轰隆隆! 轰隆隆! 锣鼓声声之中,三头狮子滚绣球。围观百姓越来越多,喝彩声越来越烈。但,许砚的未婚妻怎么还不出来呢? 胡辰天踮起脚尖,视线掠过数不清的人头。 “干脆我跳到她家院子去看看?”胡凯主动请命。 “切,提什么馊主意了!”胡辰天大义凛然,“那样做肯定会吓着美人。别管,我要靠自身气魄征服她。” “对对对!她只要远远看一眼,就会为老板倾心。”胡凯赶紧拍马屁。 “好像已经出来,嘘,不要打扰我。”胡辰天握了握拳头,瞬间两眼发直。 他没有看错,苏晴拎着菜篮,款款走出房间。 今天苏晴穿粗布衣服,头发随意盘成团,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光彩照人。但天生丽质,又如何掩藏得住呢? 胡辰天不再踮脚,让自己淹没人群。他有模有样朝前走,假装因为看热闹与苏晴偶遇。就连偶遇瞬间的台词胡辰天也已经想好,届时他会这样讲: ——真巧姑娘,你长得好像我以前的朋友。 “咯咯咯~” 胡辰天幻想偶遇的场景,一路上情不自禁笑出声来。可走着走着察觉不对了,为何这么久,还没有碰到许砚未婚妻呢? 她从家中往这边走,胡辰天从这边往那边走,按说应该恰好在舞狮的地方偶遇才对啊…… 莫不是阴差阳错漏过呢? 胡辰天原地转圈,搜寻苏晴踪迹,可哪里找得到向往中的窈窕身影? “她可能并没有往这边走……”胡凯反应过来。 “你看着她啊!连这点事情都要我教你?”胡辰天勃然大怒。 “这里人太多不踮脚实在看不到。”胡凯急忙解释。 “那你就踮着脚啊!你这混蛋没事干吗学我,我要跟她来偶遇,肯定不能走几步再踮脚看,但你装什么逼,你得做你该做的活啊!”胡辰天火冒三丈。 “老板对不起。”胡凯连连道歉,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于是凑近身体道:“我瞧见苏晴好像提着篮子,或许她是去菜场买菜。” “白痴,看清楚了为何不早说呢?”胡辰天皱眉嗔骂。 其实讲道理,胡辰天同样也发现苏晴出门时手上提着个篮子,然而,他并没有往菜市场方面去联想,单纯以为,谁都会来观舞狮,凑热闹。 “那,咱们现在去菜场?”胡凯谨小慎微。 “赶快走啊!”胡辰天突然爆喝。 新平郡有好几个大型菜场,离此处最近的约莫二十分钟就能走到。时间和距离方面都不成问题,但问题是原有的计划,报废了。 本来准备趁着舞狮热闹,来一次美妙邂逅,如果背景换成菜市场的话,那可很难美妙起来。 …… 菜市场人头攒动,苏晴心不在焉。她有些消沉,非常缓慢地走动,看哪顾客少就在哪儿买。 同时根本连挑都不挑,就拿离自己最近的。 随便买点食物,应付完这几天就行。 前方有个卖肉档位没人,苏晴心想再称斤肉就回家。肉贩子切好正在算钱,忽然苏晴背后传来声音:“这些肉我全都要了,今天要犒赏下人们。” “啊……”卖肉的瞪大眼睛,刚刚算好的数字又忘了。 “他要就全部给他。”苏晴表情冷淡。 第29章 许砚八辈子都挣不到 胡辰天身穿锦服,腰缠九环玉带,胸挂檀珠大链,一看就是富贵公子。而刚才那话讲出,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除了美女苏晴。 但见苏晴面带愁容,款款朝下一个档位走去。她才懒得与人争辩,就算有谁将整个菜市场的菜悉数买走,那也不值得苏晴去关注。 “你看那人……”胡辰天狗急跳墙,“你看那人长得像不像泰川的那个谁?” 一边说一边拼命挤眉弄眼。 胡凯懵逼几秒钟,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手舞足蹈,跟胡辰天打起了配合:“对对对,你说那个女孩吧,实在很像。” 话音刚落,胡辰天便趁机拔腿蹿上前去,一脸谄媚地问苏晴:“好啊,美女看着真面熟,你跟泰川的那个谁谁谁肯定是姐妹吧。” “我这辈子从没去过泰川,也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在泰川。”苏晴闻言扭头。她诧异端详胡辰天,这家伙年纪不大却满脸油腻,衣裳华贵偏偏气质猥琐。 “难道我认错人呢?”胡辰天尴尬地原地驻足。这节奏明显有问题,按说苏晴看见胡辰天应该两眼放光才对,怎么会毫无表情冷飕飕呢? “嗯。”苏晴嘀咕,继续朝前迈开脚步。 怎么回事…… 精心打扮的胡辰天没有吸引力吗? 胡凯连忙放出暗号,瞬间七八个家丁聚拢,有意无意地围住苏晴和胡辰天。 只听那些家丁吵吵嚷嚷: “老板,今后如果走出焦土大陆千万别忘记我们。” “为老板服务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是啊,再过三个月,老板就将积分达标脱离贱民身份。” “我家有个侄女模样还算俊俏,老板收了她,带她一起去享福吧。” 积分达标! 不得不说此番议论勾起了苏晴好奇心,无论她或者许砚,都想过焦土大陆到底有没有完成2000积分之人,而那2000个积分,又是如何聚满? 了解它再灭了它,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苏晴可不想错过。 …… 有效果! 胡辰天肾上腺激素飙升,每个细胞每根寒毛都处于兴奋状态。就说嘛,焦土大陆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抵挡胡辰天的魅力! 他傻傻看着苏晴转过精致脸庞,尔后冲着自己笑了笑。 完美! 没曾想世间还有如此让人陶醉的笑容。仿若天女下凡,又仿若莲花仙子。 胡辰天春心荡漾,不失时机地伸出右手腕,接着左手手指一抹,右手手腕现出数字——1978! 厉害了…… 只差22个积分就达标,这些人七嘴八舌倒没讲假话。 这个瞬间,苏晴对油腻的胡辰天刮目相看。 要晓得苏晴已纵阶为二星天元,可目前也只有区区70个积分,而且这70分还是可变积分,无法传承,无法留给子孙后代。 如果要像胡辰天那样聚集1978个积分,该经过祖上多少辈的努力。并且这途中不能有任何大的变故,假设某一代出了败家子,可就前功尽弃。 苏晴抿了抿嘴唇,笑着问:“佩服。这么多积分怎么弄来的?可否告知一二。” 果然! 果然这貌若天仙的苏晴也无法抵挡诱惑! 胡辰天抬起下巴,趾高气扬道:“美女有需要,当然愿效犬马之劳。” “客气。”苏晴微微颔首。 “但我有个条件,如果愿意嫁给我,我就从头到尾和盘托出。”胡辰天一边说一边抖动着双腿。 “不可能!”苏晴嗔道。 “你或许不懂焦土大陆的规矩吧。”胡辰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说。”苏晴闷道,其实她还真不晓得条条框框的限制。 “三个月后就是进贡时节,我必然进贡足够吉贝,达成2000积分。按规定,我可以带一妻一妾,再加子女脱离贱民身份,现在嫁给我,还完全来得及。” 胡辰天右手手腕在苏晴眼前晃动,他吃定那就是苏晴的弱点。 啊…… 刚才苏晴还以为胡辰天开玩笑,现在才发现,胡辰天还真要娶她为妻。 这人估计有什么毛病吧? 然而即便如此,苏晴仍然礼貌地微微摇头: “不用麻烦带上我,谢谢。我只是想了解积分到底如何传承,又如何年复一年累积等等问题。倘若你不想透露的话,那也唯有作罢。” 说完苏晴转身要走。胡辰天见状立刻道:“我肯定愿意透露啊,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只是我有前提条件。” “恕难从命。”苏晴皱了皱眉头。现在她后悔自己听说积分达标后有些兴奋,最初就不该停下来跟这莫名其妙的家伙搭上话。 “焦土大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你真要拒绝?或者我给你一点时间,你好好考虑。”胡辰天改口道。 “无需考虑。”苏晴不耐烦了。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那些家丁们便有些茫然。这时胡凯又打个暗号,示意家丁们继续围拢,营造压迫感。 “光天化日之下,准备绑架我吗?”苏晴怒瞪围上来的家丁。 “哪敢……”胡辰天讪笑,“莫非你真要死心塌地,跟着许砚那个没前途的?为了他,你情愿放弃脱出贱民身份的机会吗?” “当然啦,你没他帅。”苏晴冷言。 “确定不会后悔?”胡辰天预感此事终将失败败,但依然不服地问了一句。 “确定。”苏晴脱口而出。 “我可有2000积分,就算给许砚八辈子也不可能挣到。”胡辰天强压怒火。 “你那些积分不也是祖上传下来?祖上传下的积分应该好好珍惜,别显摆,到处显摆说不定全都要作废。而且你就别跟许砚比了,你没他帅。” 苏晴说着,抬手以菜篮子开道,走出家丁们的包围圈。 没有胡辰天明确授意,家丁们不敢乱来,就这样目瞪口呆,看着苏晴远离。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胡辰天心里碎碎念,都已经祭出了2000积分的杀手锏,这样还比不过许砚?这样还没法打动许砚的未婚妻? 如果换做别的人,跪舔都还来不及啊! 沉默。 沉默片刻胡凯压低声音问:“那些肉全都买下吧,说好犒劳下人们。” 第30章 漆黑的甬道 烈日当空,许砚有些心塞。 枣红马速度明显减慢,许砚自己也昏昏沉沉。恰好路旁有片小树林,一条溪流从树林中穿过,于是许砚下马,他和马都需要休息。 “咴!” “咴!” 枣红马喘着粗气,马嘴埋在溪流中。许砚则半躺树底下,慢慢悠悠,拿起水壶朝咽喉轻轻灌。 此地离血花谷已经不远,因为害怕瘟疫,所以周围荒无人烟。不过由于缺乏人类活动,所以这儿野生动物繁多,充满不确定因素。 “咴咴咴~” 正在喝水的枣红马突然暴躁起来,它慌乱抬起四只脚,像是躲避什么,又像要踩踏什么。 糟糕! 许砚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去。赫然看见一条湛绿颜色的小蛇,匍匐在枣红马前足下边。它身体细长,仰起脑袋随时准备攻击面前的庞然大物。 通常来讲,蛇的皮肤越艳丽毒性就越强,别看这条蛇体积小,可体内毒素足够让枣红马一命呜呼。 “滚!”许砚俯身疾冲,半途顺便捡起一颗大石头。近了,许砚举起石头狠狠朝绿蛇砸去。 那条小绿蛇只顾盯着枣红马,全然没料到许砚会从后边冲出。待它反应过来,速度却又比不上许砚,所以连尾巴都来不及调转,便被石头轰了个正着。 “嘭!” 三角形脑袋与细长身体,全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小绿蛇,变成模糊一团。 “咴咴咴咴~” 虽然小绿蛇的警报已经解除,但枣红马仍然上蹿下跳,似乎非常痛苦。 许砚低眉看去,猛然瞧见枣红马左前足有道伤口,那伤口贴近马蹄的位置,及其细小,此刻正从里边渗出点点鲜血。 它被咬了…… 而且蛇毒可能侵袭神经,也难怪枣红马痛到难以自持。 怎么办? 前些日子许砚翻过很多本医书,知道有种叫水针草的植物能暂时缓解蛇毒,那水针草伴水而生,说不定这条小溪就能找到。 许砚连忙沿河岸搜索,果不其然,很快就寻获枝叶坚如针刺的水针草。 “咴咴咴!” 这时枣红马喘得更为急促,连续蹦跶好几下后,竟然直接跪倒。 挺住啊! 许砚心中爆吼,两手并用扯断几株水针草。草断瞬间,许砚猛然看到,一朵红艳艳宛若涂满鲜血的花。 ——血花! 那就是传说中瘟疫病人血液浇灌而成的罪恶之花。它在河岸出现,也许因为曾经有一群瘟疫病人命丧于此,也许因为上游血水顺着小溪,流到这个地方。 悲惨…… 许砚没时间多想,拿起水针草便塞进嘴里。要为枣红马治疗蛇毒,就得将水针草敷在伤口,当前这种环境,也唯有迅速嚼一嚼效率最高。 枣红马趴下了,浑身剧烈抖个不停。它眼神悲怆,已无力发出咴咴咴的嘶吼。 “忍忍。”许砚蹲身,将水针草敷在伤口,同时催动灵源,给枣红马疗伤。 修者灵源有很好的治疗作用,但治疗效果依修者本人、其他修者、普通人、其他生物而逐次减弱,至于枣红马,当然属于疗效最差的其他生物。 伴随醇厚灵源滚滚汇聚,再加敷在伤口处的水针草开始浸透,趴着的枣红马已不再颤抖,许砚顺着它呼吸的起伏,手掌轻轻地摩挲。 “咴!” 枣红马一声长鸣,终于顽强地站起。它扭头看着许砚,眸子中竟然充满感激。 这个平行世界医疗水平不高,对抗蛇毒主要靠运气及自身体魄。目前枣红马体内毒素短暂被压制而已,后续会不会爆发,很难讲。 “咴~” 重生的枣红马仿佛有灵性,它不愿成为累赘,竟主动朝血花谷方向走。 是条好汉! 此时此刻许砚颇为动容。假设这趟人和马能顺利回到新平郡,那他肯定拍钱,将枣红马买下来。 …… 很久以前血花谷并不叫这个名字,随着瘟疫患者到来,谷内常常血流成河。那些被鲜血灌溉的花朵,慢慢变成血一样颜色。于是,血花成为这里的象征。 天黑。 许砚带着枣红马准备进谷。自从枣红马被小绿蛇咬了后,许砚便徒步行走,接近血花谷时,许砚叮嘱枣红马别叫唤,而后者真的再没发出声音。 作为瘟疫流放地,偌大血花谷也设置了结界,同时在结界旁做了个小堡垒,小堡垒附近有三条倾斜深邃的甬道,流放的瘟疫病人,就是从甬道丢进血花谷。 ——只进不出,即便看守堡垒的卫兵,也从未踏足血花谷一步。 那么应该从甬道穿过,享受超长滑梯的刺激吗? 许砚指着靠左侧的那条甬道,在微暗夜色中拍拍枣红马。枣红马好像能懂,它抬起前足,点了点头。 “但愿那条甬道足够宽吧。”许砚弓着身子,在夜色中潜行。 依系统地图,血花谷结界很严密,除了甬道再无其他路线可进入。许砚牵着枣红马,躲过堡垒中卫兵的眼线,悄悄来到甬道前。 甬道漆黑,隐隐约约有风从底下倒灌,如果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到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那是过往瘟疫患者所留吗? 许砚轻咬嘴唇,制止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他伸手探了探甬道宽度,接着将枣红马斜躺送入其中。或许因为某些时候要流放大量瘟疫患者,所以血花谷甬道足够宽敞,可以完全容纳那匹枣红马。 去吧~ 许砚双手轻轻一推,枣红马在甬道滑落。紧跟着许砚乘上超长的滑梯,他双手抱胸,任由身体在黑暗中下坠。 “谁?” 忽然堡垒塔尖有个卫兵探出头来。不过很快就有另一个卫兵道:“别瞎操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血花谷这种鬼见愁的地方,不会出问题。” 许砚在黑暗中加速度滑落,身体左摇右晃。模糊中能看到枣红马的身影,像一面移动的墙。 “砰!” “砰!” 接连两声脆响,许砚和枣红马掉落在血花谷的草地上。草地非常松软,像是特意堆积了厚厚的泥土,防止有人摔伤。 “咴~” 抵达血花谷,压抑许久的枣红马终于亮起嗓门,用最大力气,仰天长鸣。 第31章 月光下闪现 血花谷是片辽阔山谷,植被茂盛果物繁多。但由于结界的原因,大型动物早就销声匿迹,湮没于数百年的历史长河。 今夜枣红马一声吼,仿佛在枯槁的土地降下甘露,又仿佛在长年密闭的房间,射进明媚的光亮。 “咴~~~~” 血花谷就像个巨型海碗,将枣红马的嘶吼成倍放大。山谷中,无论睡着的还是没睡着的;无论万念俱灰的大多数还是心存希望的极少数,都听见了。 所有人议论纷纷。 “刚才那是来自天国的声音吗?” “不,肯定是地狱的声音。” “别瞎猜,听上去就是普通马叫而已。” “对血花谷来讲这可不普通。” “好像是一匹真马?真真正正活着的骏马?” “一派胡言!血花谷无论马还是狼,早就被抓来吃掉,已经灭绝数百年。” “但刚才明明就是马叫,我患病以前做过马夫,我可以保证。” “哎。可能临死前产生幻听吧,也许明天太阳出来,大家都将魂归九泉。” “你这混蛋别瞎说,就算注定很快要死,但绝对不是明天!” “难道有个骑白马的王子,从天而降拯救我吗?” “切,你这面黄肌瘦的中年女人,死到临头就别做梦了。” …… 许砚起身,拍掉满身泥土,看看周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这时,旁边枣红马又高高扬起脖颈,准备再次长鸣。 许砚抬手本要制止它,但略加思考又把手缩回去。 也好,干脆就让枣红马向血花谷大声宣告——我们来了! “咴咴咴!” 枣红马迎着清冷的月光,傲然举起前足,它宛若古希腊雕刻家最得意的作品,轮廓分明强健有力,散发震撼的美感。 这下血花谷所有人都确定,原本普普通通的夜晚,不再普通。大家都晓得,一匹马从外边进来了…… 炖着吃煮着吃还是弄成烧烤串着吃? 抑或临死前再享受一次,纵马驰骋的畅快? 也可能,骏马出现象征某种希望? 带着种种目的,血花谷居民三五成群,朝嘶吼传来的方向走去。而许砚在等,等待大家在夜色中朝自己聚拢。 他让枣红马尽情嘶吼,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反正从理论上讲,血花谷不会对许砚产生任何威胁,尽快聚拢众人,尽快了解真相,如此方为最佳策略。 月色轻柔。 许砚暗暗握了握双拳,安静坐在离甬道不远的平坦草坪。他深吸一口气,心想现在如果有根烟,或者有支啤酒,该多好。 “开地图给我看看。”许砚在脑海中下发指令。 【明白,听从宿主吩咐。】 甲方系统回应,紧跟着微光闪烁的地图悄然展开。许砚默默看去,发现大约有三十个左右的光点正朝自己走来。 光点代表活人,在血花谷就代表瘟疫患者。 焦土大陆瘟疫每五年规模化流行一次,如今并非瘟疫肆虐的年头。即便如此,但只算新平郡及周边城市,就在短期内放逐这么多瘟疫患者吗? 要晓得,依据藏书阁资料记载,罹患瘟疫后,最长生存记录也仅为100天。 而正朝许砚走来这些人中,是否包括藏书阁留下求救信的邢凤杰? 许砚缓缓抬头,朝监管血花谷的堡垒看去。瞬间许砚决定,假扮瘟疫患者,防止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快看!马,真的是匹马!”夜色中传来稚气的孩童声音。 “等会帮我抓住它,死之前最后再打打牙祭。”说话者是个虚弱老头。 “不!”孩童天真拒绝,“听他们说血花谷几百年没见大型动物,今夜有马,也许是吉利的象征。绝对不能吃掉它,要让它在血花谷的草地纵横驰骋。” “瞎说,还什么马到成功了!”老头嗔骂,“如果我们早来的不吃掉这匹马,那么他们后来的也同样会杀它大快朵颐。” 两人说话间,又有十来个患者拖着病恹恹身体靠近。借着月光,他们呈扇形靠近枣红马,看样子要将枣红马包围,来一场狩猎。 切~ 许砚慢动作摇头。抑制了蛇毒的枣红马,病入膏肓的一群瘟疫患者,假设互相追逐,怎么看都是枣红马更占优势。 “此马从哪来?” “不晓得。” “莫名其妙的东西不能吃啊。” “管它,都成这样了,就算现在来只鬼我也会将它啃掉。” 走上前的瘟疫患者彼此小声嘀咕,声音随风,飘进许砚耳朵里。许砚起身,冷不丁道:“今夜月如银盘高挂,月下忽然闪现一匹骏马,实在为吉祥之兆。” “忽然闪现?” 同时有几个瘟疫患者张口问。 “对啊,嗖地一下,就出现在我眼前。照我看,这就是一匹神马。”许砚夸张地描述枣红马闪现之场景。 “可你是谁?你也是突然出现吗?”先来的那个虚弱老头问。 “我被人丢进血花谷。”许砚指向漆黑甬道。 言毕,周围那些人笑作一团。 “原来大家皆为瘟疫患者,失敬失敬。” “听刚才讲话口气,还以为他是什么救世主了。” “嗖~突然月光下闪现的救世主!” 刹那嘲笑声一浪高过一浪,大有虽然要死,但拉上许砚垫背就痛快的感觉。唯独最初那个孩童,跺着脚帮许砚争辩:“不要笑啦,不要笑啦,他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护着那匹马的就叫好人吗?”虚弱老头骂道。 话音刚落,老头猛地捂住胸口,佝偻腰肢,浑身抽动剧烈咳嗽。那咳嗽声音特别恐怖,层峦叠嶂,似乎要把五脏六腑全部都咳出来一样。 许砚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咳嗽场面,他想上前问问老头究竟怎么了,可周围其他患者都不由自主朝后退,瞬间,许砚好像明白了。 “哇!” 微微月光下,老头嘴巴张大到极致,殷红鲜血如瀑布般涌出,即便身处暗夜,仍然能感觉那触目惊心的红。 血还在涌。 许砚看过记载瘟疫的典籍,晓得到了最后,瘟疫患者通常暴血死亡。他们身体里的血液倒灌,穿过咽喉喷涌而出。 那,是人体所有的血。 正因如此磅礴,所以山谷里的血花才会开得那般娇艳。 第32章 血花谷最后的希望 “哗~” 老头张开的嘴巴像根水管,潺潺鲜血从水管中涌出,直至将老头彻底掏空。 清冷夜色中,老头仿若泄气的皮球,身体渐渐瘪了下去。那殷红鲜血,落在平整草坪上面啪啪作响。随着鲜血渗入泥土,艳丽血花又得到滋养。 恐怖…… 所有人不约而同向后退却。 眼前画面如此诡谲,许砚不寒而栗。忽然周遭几个瘟疫患者哭出声来,因为他们晓得,临到最后自己也将是这样一副惨状。 “啪嗒!” 不知过去多久,老头终于将体内血液悉数吐出。他只剩一具干涸躯壳,仿若枯死的树木那样颓然栽倒。 太可怕了…… 接下来足足五分钟时间里,先来的后到的瘟疫患者都没有说话,只是间或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啜泣声,老头刚才那遭遇,他们感同身受。 “哇!” 有个女人突然精神崩溃。原本她走过来寻找骏马,可现在虽然见到枣红马,却又转过身,朝无边无际的黑暗跑去。 她彻底崩溃了,实际上血花谷很多人时时刻刻处于崩溃边缘。 …… 暴毙的老头倒在血泊中。之前与他共行的孩童,蹲下来折断周围几朵血花。然后孩童将血花铺在老头放空的躯壳,接着双手合十念叨起什么。 刹那,周围所有瘟疫患者同样双手合十,同样呢喃跟孩童一样的符咒言语。 看上去他们正在进行某种仪式,祈祷亡灵超度的那种仪式。许砚虽然不懂,却也默默低垂脑袋,也算对死去老头的尊重。 “愿你来生平平安安,长在一个富贵人家。”孩童缓缓放下手臂,仪式结束。 超度完死亡老头,大家注意力又集中在枣红马那儿。或许因为老头身死,他们想要宰掉枣红马打牙祭的念头愈加强烈。 “见者有份,我们悄悄包围,扑过去逮住它。” “看着好大好厚一坨肉,叫人垂涎欲滴。” “真乃天赐美食矣。” “对,它的确从天而降忽然闪现在血花谷。” “不可能吧!你亲眼看到的?” “新来那人亲眼看到。” 议论中,所有目光转而投向许砚。许砚正愁该如何说服这帮人放过枣红马,这下机会出现定要好好把握。 他再一次描绘起枣红马现身之场景,同时夸张地讲到:“我刚从甬道落地,头顶月亮突然刺下一道白光,紧跟着发现这匹骏马,浑身泛着金灿灿光芒。” “啊……”最初的孩童张大嘴,眼神里边充满向往。 “你确定自己没看错?”某个中年男人问。 “非常确定,当时我还吓了一大跳,但骏马身披祥瑞之光,我就不再害怕。”许砚绘声绘色地编织谎言。 讲完,那些吵着要吃马肉的瘟疫患者陷入沉思。如今他们穷途末路,倘若真有天降骏马这种吉兆,说不定,末路成坦途,将来还有希望? “为什么我没看到月亮刺下白光?”某个妇人高声质疑。 “你没看到,人家看到,这不是很正常吗?”另外一个中年男人针锋相对。 显然,血花谷的瘟疫患者已经分成两派。一派要在死亡前最后享受一次美味;另一派却护着枣红马,保留心底最后的那份幻想。 许砚见状趁机提出个方案:“反正此马身处血花谷之中,大家都晓得,血花谷只能进不能出,所以干脆等几天再下决定,倒看此马是否真乃血花谷的救星。” 哦? 聚拢的瘟疫患者再次陷入沉思,必须得说,许砚这个方案恰到好处。 “我赞成。”孩童脱口而出。 “但谁能保证这个新来的家伙不会偷偷吃独食呢?”妇人持怀疑态度。 她这话可谓正中下怀。许砚即刻道:“倘若谁敢偷偷背着大伙处死这匹神马,那么大伙就一人抡一脚踢死他。因为偷偷处死神马,就是断绝我们最后的希望。” 闻言,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讲的好像有点道理,如果今夜天降骏马拯救我们大家,数日内定可看到某些成效;如果没有成效再杀掉它也不迟。” “数日究竟为几日呢?咱们总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无限期看着这匹马在血花谷吃草吧。”妇人吃了哑巴亏,当前也唯有认可许砚提出的方案。 “至少观察一个礼拜。”孩童脱口而出。 荒谬! 他的话顿时引来阵阵反对声音。最后还是中年男提议两日为限,总算勉强化解了这次危机。 ——就让枣红马在血花谷徜徉两天吧,总之看当前情况,这些瘟疫患者应该不会杀它了。 许砚抿抿嘴唇,忽然问:“你们有谁认识一个叫邢凤杰的年轻人?” 邢凤杰? 月光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满脸茫然。茫然过后,大家纷纷散开,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关于枣红马的小插曲,也算告一段落了。 “喂!喂!”许砚见没人搭理,急忙提高音量:“邢凤杰,来自新平郡的患者,难道谁都不曾认识他,或者听说过他吗?” “在血花谷这种地方,姓名之类的根本不重要。”中年男人缓缓摇着脑袋。 许砚皱眉,正思考该如何处理时,最初的孩童用稚嫩童音道:“那个邢凤杰,什么时候来的血花谷?” “应该在三年之前吧。”许砚旋即回答。 哈哈! 话音刚落,四散开来的瘟疫患者纷纷大笑。妇人更阴恻恻地说:“三年前?你怕是不明白自己还能活多久。想找三年前流放血花谷之人,去翻尸体吧。” 她的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没啥问题,许砚低头,不再说些什么。 周围慢慢沉寂,许砚今日赶路很是疲惫,因此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躺下,很快进入梦乡。 他好像做了很多的梦,梦见焦土大陆无数贱民感染瘟疫,大限到来的那天,贱民们纷纷像之前死去的老头那样,鲜血如泉涌。 …… 许砚睡醒时,天边已经晨曦微露。周围是绵延的绿草,掺和着鲜艳的血花。忽然他看到昨夜那个孩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来说: “邢凤杰,我可能知道他在哪。” 第33章 自杀的那个人 孩童约莫十岁左右的年纪,以前应该是张圆脸,但由于患病,使得面颊深陷,下巴与额头耸起,一双大眼格外突兀。 此刻他眼中充满希望,对昨晚许砚说的那些话深信不疑。在孩童心中,枣红马必为神物,而维护枣红马的许砚就是知音。 “先谢谢你,请你带我去找他。”许砚轻抚孩童头发。 “不晓得我认识那人是否你要找的邢凤杰,总之他看上去很怪,躲着大家。昨夜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很多人都不清楚他的存在,我担心给他添麻烦。” 孩童一字一顿非常认真地说。 “好啊,我们走。”许砚伸了个懒腰。 “见到他千万不要大喊大叫,我这么相信你,你可别害了人家。”孩童道。 “明白啦,放心就好。”许砚重重颔首。 此刻许砚很疑惑,从刚才对话分析,孩童说的这个人比其他瘟疫患者还脆弱。他离群索居,只跟像孩童这种没什么威胁的瘟疫患者打交道。 难不成他真是留下求救信的邢凤杰? 或许因为经历太多事情,所以当初那个充满信念,敢于抗争的邢凤杰变了吧。 …… 孩童带路,两人走向血花谷腹地。沿途血花灿烂绽放,与时不时出现的白骨、腐尸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臭!”经过堆叠起来的几具腐尸时,许砚用力捏住鼻子。 “你才来不习惯,过段日子就见怪不怪了。”孩童面无表情声音淡漠。 “就这样任凭身体暴露在外,没人帮他们入土为安吗?”许砚瓮声瓮气地道。 “偶尔有,但并非什么普遍现象。如果你想埋葬以前那些人,我可以帮忙。”孩童声音忽然变得悲怆。大约,他想到未来的自己。 许砚能察觉,孩童身体正在颤抖。许砚按住他的肩膀:“我没时间埋葬亡者,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孩童带着哭腔道:“血花谷里谁的名字都不重要。” 许砚按住孩童肩膀的那个手掌轻轻使力,并且格外认真地说: “不要太害怕,昨夜天降骏马,我按指引努力为你为大家寻找希望,但你一定保守秘密。” 嗯! 孩童一边点头一边伸出小拇指。许砚见状用小拇指勾住他,两人同时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变!” 突然起风。 腐臭的味道传入鼻腔,许砚却不再捏住鼻子,算是对过往死于血花谷那些人,以及如今身在血花谷那些人的尊重。 但,尊重还不够,许砚暗暗握紧拳头,他发誓要弄清楚瘟疫的秘密,消除这个肆虐焦土大陆五百年的灾难。 许砚祈祷,祈祷即将见到那个人就是邢凤杰,因为邢凤杰曾经研究瘟疫资料,再加血花谷生活的历练,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所谓的瘟疫灾害。 毫不夸张地说,血花谷这么多患者,凑起来都比不过邢凤杰。 “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趟过小溪,孩童双手叉腰喘着气。许砚很清楚,刚才那条潺潺流淌的小溪,就是枣红马曾经饮水的地方。 两人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个破旧的小木屋。血花谷木屋子并不罕见,但破成这样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应该在里边。”孩童加快脚步。 许砚顿时兴奋起来,他忽然有种预感,将要见到的人就是邢凤杰。 突然,屋子里传来怒吼:“冤枉!苍天待我不公,我要弑天,怨鬼助我弑天!” 紧跟着就是一声轻微异响,好像什么东西倒在地板上。 糟糕了! 许砚拔腿冲出,用最快速度破门而入。果然,屋内那人已经身挂房梁,脖颈卡在裤子做成的圈圈里边,双腿条件反射般剧烈抖动。 自杀! 电光火石,许砚疾风般掠过,双臂搂住自杀者,看准了朝上一抬,将他的脖颈从圈圈里面摘出来。 “咳!” “咳!” 那人被救后止不住乱咳,许砚眉头紧皱,生怕他像昨夜死去的老头,忽然咳出瀑布般鲜血。 ——还好并未如此。 猛咳过后,上吊自杀者慢慢恢复平静。他眼神呆滞,头发蓬乱,胡子像杂草,整个人瘦成黄皮包着骨头。 “你……你谁……为什么要救我?”自杀者断断续续地问。 “邢凤杰?”许砚不想浪费时间东拉西扯,他反问一句直奔重点。 听见这话自杀者眼里闪烁光芒,双手扶着许砚臂弯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他!果然是他! 许砚抑制内心深处的狂喜,压低声音说:“新平郡府衙藏书阁,求救信。” “你找到那封信了!我日夜盼望,终于有人找到!”邢凤杰用力起身,可起至一半他又摇头,“但找到又如何,你不也进了这人间炼狱之中。” “我自己进来的,我也有办法再出去。”许砚诚恳道。 “哈!哈!”邢凤杰讪笑拍打额头,看样子像担心眼前这幕仅为临死的幻觉。 “你没有做梦,今天我来,就是为了探寻焦土大陆瘟疫之秘密,寻求解决问题之终极办法。”许砚字字铿锵地道。 邢凤杰诧异扭头:“莫非你跟我一样,没有患病?” “对!”许砚兴奋握拳。 他的推测无误!邢凤杰在血花谷里待三年却未曾感染瘟疫,要么因为有抗体,要么因为所谓瘟疫根本不会人传人。而很明显,后者可能性更大。 “即便如此又如何!”邢凤杰摇摇头,“算了吧,还是让我继续去死,没意义,什么都没意义。” “呸!当初那个志向远大,勇于抗争的邢凤杰哪去呢?”许砚质问。 “我曾经也想振作,曾经也想在血花谷重建秩序,带领大家挑战该死的命运。但后来发现,我什么都改变不了。而你,也会在时间流逝中,察觉这一点。” 邢凤杰苦涩道。 “我问你,你还记得那些将你推入血花谷的人吗?”许砚提高音量。 “怎么会不记得呢?他们耻笑我,耻笑我在血花谷肆无忌惮揭发冤案真相;耻笑我可以在血花谷更深入地研究瘟疫灾害!” 邢凤杰越说,情绪越激动。 第34章 脑海中装满线索 许砚沉声道:“那么,就做给这些混蛋看看,你真的可以让冤案真相大白,也真的可以消灭焦土大陆的瘟疫。” “凭啥?”邢凤杰用执拗的口气问。但呆滞眼神中,已经泛起希望。 “如果没把握,像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又怎么会主动闯入血花谷,找到万念俱灰正在自杀的人呢?”许砚嗔道。 “你不是我,不要质疑我的选择。”邢凤杰火冒三丈,差点跳起来。 他气得牙齿都在发颤,然而许砚偏偏抿嘴偷笑。看许砚这模样,邢凤杰更加怒火攻心,正准备挥舞拳头赶客走,却忽然明白对方的用意。 ——就是如此,激发邢凤杰潜藏的血性吗? 于是拳头在空中停滞,邢凤杰嘴角连续抽动几下,接着像个傻子般笑起来。 什么情况…… 引路的孩童感觉仿佛看了一场戏。这场戏只有许砚和邢凤杰两个演员,却演得非常逼真,情节跌宕起伏,格外质朴感人。 孩童懵懵懂懂,内心波澜壮阔。看来骏马现身果然是吉兆,而血花谷里也早就藏龙卧虎,说不定罹患瘟疫的自己真的还有救! 许砚轻拍孩童肩膀:“今天谢谢你,我向你承诺,假设事情取得进展,定会想方设法,帮你度过鬼门关。” “我知道了,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保守秘密,对吧。”孩童微笑。 “对!”许砚点点头,示意孩童先回去。 孩童也不含糊,立刻转身走出邢凤杰的破屋。他全程都在笑,发自内心的笑,他愈加坚信昨夜的天降吉兆,也坚信许砚就是救世主。 这个救世主,绝非其他瘟疫患者,嘲弄时说出来的风凉话! …… 破烂屋子面积很小,除了泥土和杂草铺成的床以外,再无第二件家具。许砚一屁股塌在床上,迅速切入主题:“焦土大陆瘟疫,你怎么看?” 邢凤杰仍然心存戒备:“你又怎么看?” 许砚回答:“来血花谷之前,我研究过新平郡府衙藏书阁所有瘟疫相关典籍,心中大致有个推断。虽然不同的人看资料会有不同的理解,但我感觉……” “瘟疫可能没那么简单。”邢凤杰抢先道。 “对,至少焦土大陆瘟疫无法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刚开始这纯属一种推测,可你在血花谷待了三年,如果会感染的话,早就已经感染上了。”许砚回应。 “照你这样说人证物证都是我。”邢凤杰讪笑,“所以我也始终想不明白,这究竟为怎样一回事。” 嘿嘿~ 许砚不晓得邢凤杰是在套自己的话,还是真的没想明白。可既然到了这一步,隐瞒与试探都已经多余。 他透过木条窗户看了一眼,接着压低声音:“或许只有一种可能性,通过某种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进行传播,那东西贱民用得多贵族用得少。” “所以贵族很少患病。而且能够通过控制那种东西,达到每五年规模化流行一次的目的。照你刚才分析的话,瘟疫并非瘟疫,更确切来说,应该叫——” 邢凤杰说到这里时故意有个长长的停顿。 许砚点点头,鼓励邢凤杰讲出来。而邢凤杰也不管了,一字一句地道:“恐怕仙灵与魔界降下的并非瘟疫,却为某种毒药。” “中毒者百日内必会身亡且死状极惨的毒药。”许砚补充。 “可恶!”邢凤杰咬着嘴唇。 “柴米油盐酱醋茶,究竟什么东西,引起大规模中毒,使得从表面看,更像瘟疫在人群散播?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有过调查。”许砚单刀直入。 他希望邢凤杰尽快透露自己掌握的信息,而邢凤杰也不再藏着掖着,缓缓道:“我在血花谷,常常消沉偶尔振作,每当振作,的确有过探求真相的努力。” “找到什么线索吗?”许砚急忙追问。 “线索很繁杂,最开始我用石头雕刻在干枯树木,但没多久便被别人毁掉。后来我全都记在脑海里边,有些小细节,现在可能已经忘了。”邢凤杰实话道。 许砚鼓励:“我们要找的肯定是某种共性,小细节之类无需过于在意。” 邢凤杰点了点头:“三年来,流放血花谷的瘟疫患者一茬又一茬,我不厌其烦地询问,发现这些人并没有相同爱好,生活轨迹也不同。” “然后呢?肯定存在某种共性。”许砚期待着。 “大家都要喝水吃饭,应该算共性吧。”邢凤杰皱了皱眉头。 “别开玩笑。”许砚一脸严肃,“但喝水吃饭等方面,如果存在与统治者相关的部分,值得特别注意。” 邢凤杰听了单手扶着额头,陷入沉思之中。他脑海里的确装着不少东西,需要认真理一理。片刻,邢凤杰缓缓道:“首当其冲肯定为盐,官盐。” 古代盐属于重要战略物资,在这平行世界亦如此。许砚一边推测一边探讨:“盐归官方掌控,也可以介入流通渠道,区别分配给权贵与贱民的食盐。” “不。”邢凤杰自我否定,“去年有一个瘟疫患者,为来自大山脚下的猎人,他平素从来不吃盐。” “这就排除了用盐搞名堂的可能性。别急,用心再想想,肯定还有其他。”许砚平和道。 “总不至于是水吧。但水资源,如何做到区分贱民与权贵?”邢凤杰讷讷。 “猪肉、稻谷、玉米……或者田鼠……”许砚帮邢凤杰拓宽思路。 “焦土大陆很多贱民吃田鼠,但某些贵族也会吃,小部分贱民又很少捕到,所以应该排除。哎,曾经我做过详细统计,当初坚持记下来就好。” 邢凤杰有些自责地道。 “我相信你,记在脑海中也一样。”许砚给他加油。 “以前正因我喜欢问东问西,让他们产生我能治疗瘟疫的错觉。所以后来当他们发现我无能为力,就恨不得把我剁碎。不瞒你说,最近我躲起来不问了。” 邢凤杰自嘲。 “理解,给人希望却绝望,我理解病患的感受。但你无需灰心,当初你搜集的信息,现在必有用处。”许砚继续鼓舞。 话音刚落,邢凤杰猛地一拍大腿:“想到了!” 第35章 纠结的因果关系 这一声音量不算太高,却将许砚从杂草床上震起来。他直勾勾盯着邢凤杰,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邢凤杰也没有让许砚等太久,停顿数秒后便压低声音道:“焦土大陆有种叫青麻荨的野菜,味道略苦,菜叶可以煮汤熬粥,菜根菜茎可以当做主食。” 青麻荨…… 许砚记忆深处存在这样一个名词。印象中青麻荨繁殖能力很强,焦土大陆每个角落都能找到,用于充饥,的确再好不过。 “权贵们应该很少吃青麻荨。”许砚若有所思。 “当然,贱民又怎么能与权贵相比。而且如果没有记错,三年内我询问的所有血花谷瘟疫患者,都在患病那段时间吃过青麻荨,就像喝水吃饭一样普遍。” 邢凤杰补充自己的说法。 许砚呢喃:“遍布焦土大陆的野菜青麻荨,权贵们几乎不碰,但贱民里边,食物越短缺者吃得越多,这,符合瘟疫的相关记载。” 呸! 邢凤杰朝地上吐出一口唾沫:“原来仙灵与魔界,就是通过青麻荨,从而降下瘟疫灾害,世世代代不断诅咒折磨焦土大陆。” “他们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美其名曰惩罚。”许砚愤然。 “可那些家伙如何利用青麻荨让大家中毒?”邢凤杰单手撑着下巴。 “这个问题必须得认真思考。”许砚讲话声音渐小,慢慢进入了斟酌模式。 十五分钟过后,许砚方才用探讨的口吻说:“或许青麻荨在自然状态下会产生某种变异,变异激发毒素。而仙灵魔界又找到方法,能够增强扩散这种变异。” “自然状态变异……”邢凤杰颔首,“听上去颇有几分道理。这样便能解释,为何在瘟疫流行季节大规模患病,但其余年份也偶尔会冒出瘟疫患者。” “或许,正因仙灵魔界外部因素的干扰,导致青麻荨之毒伤害性成倍加重。”许砚眉头锁紧。 “恨我没有天生神力,不能斩尽世间妖魔。”邢凤杰念起自己写的诗。他紧紧握着拳头,干枯面皮上泛起鲜红颜色。 许砚拍了拍邢凤杰的肩膀:“别让愤怒冲昏头脑,我们要冷静,唯独在冷静状态下才能找出应对之策。” “听你的,我愿尽我所能全力配合。”邢凤杰语气真挚。他承认尽管自己和许砚都研究过瘟疫,但他的才干肯定比不过许砚。 “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我想我们之前都走入了误区。”许砚在房间里缓缓踱步, “以前我执着于云霖草这个现成的解药,总想通过结论来推导并解决起因,但我始终找不出云霖草替代品。如今确定了青麻荨为起因,便可以换种思路。” 邢凤杰一边考量一边用力点头:“没错,换个方向或许海阔天空。但,目前还无法完全证明,青麻荨就是罪魁祸首。” “可能要做实验,人体实验。”许砚反反复复碎碎念。 人体实验? 邢凤杰从未听说这个名词,但光从字面就能弄明白意思。他用极小声音问:“就是要找个人,特地食用变异有毒的青麻荨,如果患病就证明病因吧。” “对。与此同时,以青麻荨为起点寻找瘟疫解药。”许砚补充。 “倘若从病发到痊愈完整地试验一次,咱们就可以宣布,此事大功告成。”邢凤杰眼中透出光芒。 “话这样讲肯定没错。但,谁来做实验用小白鼠?九死一生的活,谁来干?”许砚边说边摇头。 小白鼠? 又一个邢凤杰听不懂的词汇出现了,但无论听懂没听懂,邢凤杰毅然道:“人体实验的事情交给我,我愿意来当这个小白鼠。” “你……”许砚震惊。 邢凤杰闭上眼,良久没有说话。半晌,他冷不丁道:“是不是在你看来,与焦土大陆的瘟疫灾害相比,我家所受的那些冤屈,根本不值一提?” “没……有。”许砚赶紧回答。可言语间的停顿,暴露内心的想法。其实这也怪不得许砚,毕竟对绝大多数人来讲,邢凤杰之冤屈肯定比不得瘟疫之灾。 “我本为新平郡通判之子,却因科举舞弊案家破人亡。父母被砍头,妹妹成了疯癫尼姑,若你愿意帮我报此深仇,别说什么小白鼠,大白鼠我也愿意去做。” 邢凤杰语气悲怆。 “好!我就在此地发誓,彻查科举舞弊案件。而你,也将走出这瘟疫流放地,与我一起为家族正名!”许砚此话铿锵有力。 …… 半个小时后。 邢凤杰抹掉眼角泪痕:“走吧,血花谷也有很多青麻荨,我们先去找找看。” “嗯。只是先找,暂且别吃下去。有些事情,不能急只能等机会。”许砚这句话一语双关。 刚才邢凤杰情绪非常激动,已经将科举舞弊案内幕和盘托出。这件案子涉及皇族成员,凭许砚加邢凤杰现在的江湖地位,想翻案无疑为天方夜谭。 “我知道,放心,都听你的。”邢凤杰挤出一丝笑容。 他满怀希望拉开房门,正准备踏出,忽然又猛地将门关上。嘴里瑟瑟念叨:“来了好多瘟疫患者,凶神恶煞。” “不怕。” 许砚用胳膊轻轻将邢凤杰架开,接着拉门。 但见前方冲出十来个患病的男男女女,每一个都用敌视目光紧盯许砚。 “他果然在这里,果然来找那个问东问西的傻子!” “神棍!我们又被神棍骗了!” “先杀掉他,再杀那匹枣红马吃肉!” 恶狠狠声音传入许砚耳朵。 许砚站稳,厉声道: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为你们寻找生路,你们却恩将仇报。” 话未讲完,某个瘟疫患者高声咆哮:“屁话,你跟那混蛋小子一样,就是来消遣我们这些可怜人。” 可怜! 像你这样愚昧才叫可怜! 许砚振臂:“看来今日要做个了断。” 那瘟疫患者怒喝:“对,就要弄死你们俩,死之前,我也要找人垫背。” “来啊,有本事就挡住我!” 许砚怒气上涨,瞪着瘟疫患者爆喝。 第36章 忘记昨夜约法三章吗? 对许砚来说,纵横血花谷就像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那般简单。区区几个病入膏肓的瘟疫患者根本不足为虑,就算翻两番也绝非许砚对手。 “啾~” 忽然前方飞来一颗石子,直奔许砚眉心。 它速度并不快,力度也不强,但精准度很高,不偏不倚,飞向许砚双眉之间。许砚却也没有任何躲闪,他原地站定,凶狠瞪着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干吗? 外边的瘟疫患者和屋里的邢凤杰都傻了,后者想要呼喊许砚快躲,可长期萎靡的生活使他反射弧受损,话到咽喉却发不出声音。 “哼!” 石子接近的瞬间,许砚一声闷吼。他非但没躲反而挺起额头,用凌厉姿态,霸气十足迎接袭击的那枚石子。 在他眼里,空中飞驰的“暗器”由小到大,最后大到几乎占满整个眼眶。然而许砚仍旧纹丝不动,用顽强意志,对抗意图闪避的身体本能。 “嘣!” 石子撞在许砚眉心,发出清脆的声响。但见,石子轻轻一弹颓然落地,相反许砚身形挺拔,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就仿佛许砚主动攻击石子,而非石子主动攻击许砚。 怪物…… 冲上前来的数名瘟疫患者面面相觑,无不被刚才那幕震慑。停下脚步的同时,也叽叽喳喳议论着: “他为什么这样凶?” “石子偷袭,竟动也不动,需要多强的意志力和判断力?” “好像刚才那颗石子,连一点印痕都没打出来。” “难道他脑袋和眉心太硬?比石头还硬!” 许砚撇了撇嘴,伸出右手两指轻轻在空中划了划。这是叫邢凤杰出来,后者刚刚见识到许砚的威猛,当下不再犹豫,碎步来到许砚身旁。 “让开,我要在血花谷逛逛。”许砚径直向前。 可瘟疫患者仗着人多,居然组成屏障,挡在许砚邢凤杰前进线路。许砚冷眼瞟了一圈:“我不想把你们打到吐血。” “信口雌黄,先吐血的那个人肯定是你!”侧方传来怒吼,紧跟着拳头轰出。 许砚轻描淡写朝后一闪,拳头落空。这时又有木棍、石锤从各个方向打来,突然而起的合围攻击,吓得邢凤杰紧紧缩着脖颈,想躲却不晓得怎么去躲。 “乌合之众不自量力!” 许砚沉吟,浮光掠影挪动脚步。那些瘟疫患者知道许砚动了,然而谁都没法真正看清许砚的动作。待到反应过来时,许砚已经出招。 “咔!” “咔!” “咔!” 刹那掌刀翻飞,定睛看去,组成屏障的瘟疫患者全都已经倒下。许砚右手握拳举在低空: “刚才只是稍稍用了点力气,倘若还想打,我就用拳头轰。你们大可放心,这一轰定叫所有人吐血,提前病发浇灌血花谷的土地。” 他讲完,在场任何瘟疫患者都未敢答话。倒是邢凤杰谨小慎微提醒:“咱们现在彻底得罪血花谷瘟疫患者,好像也不太好吧。” 许砚不屑道:“马上就要离开此处,你还怕什么?” “今天可以离开吗?”邢凤杰喜形于色。 “争取。”许砚丢下两个字,阔步朝前方走去。那些嚣张跋扈,口口声声要杀掉许砚的瘟疫患者,此刻全都躺在地上,谁也不敢起身阻拦。 慢! 本来一切还好端端的,为什么他们突然又要取我性命? 想到这点,许砚回头厉声问:“昨夜才约法三章,怎么今天就变卦!” 问题如此犀利,躺着的那些瘟疫患者躺得更加平整。 装死? 许砚板着脸孔道:“赶快回答我的问题!如果谁也不回答,那现在便叫你们全都下地狱,去阎王爷面前报道!” “可怪不得我们啊!”地上躺着的某瘟疫患者哭哭啼啼, “因为您说月光刺下枣红马忽然闪现,大家把它当成神物,所以昨夜才能够约法三章,可今天枣红马就不行了,浑身发颤站都站不稳,哪里像神物?” 原来如此! 许砚心中一紧,旋即拔腿朝来时方向狂奔。由于枣红马被蛇咬伤,因此许砚将它留在原处修养以防蛇毒复发,怎料可怕的蛇毒,仍然再次侵袭枣红马。 “喂,慢点跑啊。”邢凤杰急追,却远远被许砚甩开。好在血花谷视野开阔,就算被甩开依然不需要担心,反正顺着许砚背影追过去就行。 …… 围绕枣红马,瘟疫患者分为两派。一派由昨夜妇人牵头,要撕毁协议立刻宰杀枣红马;另一派由昨夜中年男人牵头,主张等到两日期限再说。 但即便中年男人,也已经对许砚产生怀疑。 宽广草甸,许砚狂奔,远远看到吃力的枣红马和聚拢的瘟疫患者。他边跑边悄悄发问:“现在共有多少威望值?” 【宿主威望值,。】 系统回答。 “可以同时锁定前方那些瘟疫患者吗?”许砚继续问。 【不行,威望值还差了很多,系统强度远远不够。但,那些瘟疫患者神经比较脆弱,或许可以同时将其中某两人锁定为乙方。】 “我明白啦,找带头的两个就行。”许砚深吸一口气,奔向枣红马。 此刻无论妇人或者中年男人,眼睛都盯着许砚,他们需要理由,否则将会彻底撕破脸。 【系统锁定乙方。】 不出意外,许砚以甲方无形之压迫,同时搞定妇人以及中年男人。而他俩又影响到其他那些瘟疫患者,待到邢凤杰气喘吁吁赶来,枣红马已经安全了。 “怎么回事?”邢凤杰按住胸口问。 “那匹马被小绿蛇竹叶青咬了,必须想办法清除蛇毒,救它。”许砚省去做甲方压迫乙方的环节,单单只提枣红马的伤势。 邢凤杰走到枣红马面前,轻抚枣红马颤抖的身子。很快他叹了一口气:“哎,竹叶青之毒,恐怕谁也无能为力。” 话音刚落,突然枣红马脖子一扭,张开马嘴朝邢凤杰手上咬去。 邢凤杰吓得弹起,幸好枣红马并没有咬他,只是抢去邢凤杰手中的东西。 “你拿着什么?”许砚诧异。 “青麻荨,刚刚找到的一株青麻荨。”邢凤杰惊魂未定地道。 第37章 嗅觉非常灵敏 野菜青麻荨,焦土大陆随处可见,纵使不能与野草相比,但其数量远远超过其他自然生长的植物。 “刚才那株是变异青麻荨?”许砚边说,边查看枣红马的情况。 “不清楚,但看上去跟普通青麻荨有些许差别。”邢凤杰喘着粗气道,“你跑太快我一下子追不上,中途歇息好几回,恰巧发现那株青麻荨,所以摘下来。” “是什么地方有差别呢?”许砚沉声问。 “茎叶稍宽,通俗讲就是有些浮肿,如果不仔细看肯定看不出来。我也是因为下决心要找变异青麻荨,所以才特别关注到。”邢凤杰毫不讳言。 “其他譬如颜色、斑纹等方面,都与普通青麻荨一样?”许砚继续追问。 “对,很容易将它当成长得稍大的普通青麻荨。只不过它的大偏浮肿,略微有一点点区别而已。”邢凤杰解释,“当然,或许真的仅为稍大些的普通青麻荨。” 许砚扭头笑了笑:“无论它究竟属于什么,至少思考方向没错。幸亏你对这方面有研究,干起活来肯定事半功倍。” “多谢夸奖。”邢凤杰腼腆挠了挠头发,“个人爱好,喜欢到处找书看,看着看着就对瘟疫灾害产生浓厚兴趣。” “我和你不同,我一开始就专找瘟疫相关典籍。”许砚蹲下,继续关注枣红马的情况。 枣红马流了很多汗,被竹叶青咬过的前足微微颤抖。但整个身体未曾抖动,好像正在恢复中。 “刚才吃掉的那株野菜产生效果呢?”蹲在草坪的许砚抬头问。 啊…… 看到这一幕,邢凤杰傻眼。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许砚还有功夫开什么玩笑。然而他不晓得,待到甲方系统成熟起来,许砚或许真能锁定万物。 “咴~” 枣红马忽然低鸣,尝试抬起受伤的前足。尽管它未曾点头也未曾摇头,可明显看得出,它自己也想确定,那株变异青麻荨是否管用。 许砚腾地站起身来,轻轻牵着缰绳。枣红马一步一步朝前迈腿,有点困难,但还算走得动。 “要不咱们干脆就这样慢慢前进,边走边找青麻荨。”邢凤杰提出建议。 “好,反正如果要出去,也必须等到天黑。”许砚沉声回应。 他打开系统地图,很快确定血花谷结界的法门。通常法门得有一个附着物,而血花谷法门就附着在某棵大树。那棵树,与许砚进来的甬道为相反方向。 “搜索变异有毒青麻荨。”许砚在脑海中发出指令。 【宿主,某些事情臣妾办不到啊。】 系统委婉拒绝。 许砚无奈耸了耸肩膀:“让你搜索变异青麻荨你拒绝,之前让你在血花谷寻找宝贝也找不到。” 【可血花谷真没有什么宝贝,总不至于,任何地方都像连云山,那样连云山也不配称为大自然宝库。】 系统回怼。 慢! 说起宝贝的话,许砚联想到邢凤杰在求救信中提到那件,祖传天下至宝! 许砚用眼角余光瞥向邢凤杰,后者很快察觉。 有点尴尬…… 接下来两人都低头,默默搜索不一样的青麻荨。然而青麻荨虽多,却很难再发现一株茎叶稍稍浮肿的变异款。 反倒沿途那些裸露在外的尸身白骨,还有点缀周围的血花,让人无法直视。 半晌,邢凤杰主动道:“当年我清楚自己可能有危险,因此将祖传宝贝掩埋在新平郡某处,而且分为两地掩埋,倘若未曾碰到你,或许宝贝从此消失匿迹。” “无功不受禄。”许砚忙说。 看来邢凤杰留在书里的话绝非随便写写。他已经将祖传宝贝掩埋,分成两处,也难怪系统地图找不出来。 但,什么样的东西能够分成两处呢? “虽然是传家宝,可我拿着并没有什么用处。何况家在哪……”邢凤杰茫然,“总之如果你能带我逃出血花谷,并承诺追查舞弊案,我就将宝物送给你。” “尽力而为。即便没有什么天下至宝,也同样尽力而为。”许砚字字铿锵道。他绝非说什么光面话,毕竟光面话就不是尽力而为了。 …… 血花谷隐匿山峦之间,但并不安宁。时不时能听到瘟疫患者高声哭喊、嘶吼,以及争吵。所有声音被山谷放大,震颤心灵。 就这样慢慢走,走了三个钟头都未曾发现变异青麻荨。许砚扭头问:“你还记得那一株青麻荨的位置吗?” “记得,不过当时那附近我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同款第二株。”邢凤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看来这变异东西实在罕见,除非仙灵魔界从中干预。 “休息下吧,不能累着枣红马。”许砚膝盖弯曲准备席地而坐。 谁知话还没有讲完,他担心的枣红马偏偏加快脚步,朝着某个白骨森森的地方小跑。 奇怪…… 许砚碎步跟在枣红马身旁,不一会就抵达白骨森森之处。但见枣红马低头,拱开肮脏白骨,咧嘴朝地面啃过去。 “慢!” 许砚掌心用力,扯住枣红马的缰绳。枣红马朝后一掀,马嘴离地。 “别急,等会就可以吃了。”许砚轻怕马背,接着蹲在森森白骨之中。 他看到一株青麻荨,茎叶葱翠,跟其他青麻荨相比,好像宽一点又好像没宽。于是回头找邢凤杰寻求答案。 “对,略有差别。”邢凤杰在血花谷生活三年,却仍然不敢与白骨太接近。 许砚皱眉,摘下那株青麻荨,走到别处与其余青麻荨对比。比来比去,好像看出二者间的细微差异,又好像没有。 他拿起来凑在鼻头闻了闻,气息方面,也很相似。 罢了! 许砚将青麻荨递到枣红马嘴里。传言马的嗅觉非常灵敏,感知能力很强,姑且相信它与邢凤杰的判断。 吃完以后,枣红马的状态明显好很多,它彷如撒欢的野兔,在草地蹦来蹦去,那被蛇咬过的前腿,似乎痊愈了。 神奇! 难道以前看武侠小说,其中提出的以毒攻毒理论,竟然是真的? 青麻荨之毒与蛇毒能够彼此克制? 许砚与邢凤杰互看一眼,心中腾起相同的答案。 第38章 撕开那层结界 夜深,许砚准备离开血花谷。他百般考虑,只能选择一条路,即为结界法门,也就是结界的弱点。 这个平行宇宙的结界分成几种类型,血花谷结界与连云山魔兽庙宇差不多,从外面可以通过某些渠道进来,但从里面出去却难比登天。 所以进来时那条甬道不作考虑,许砚必须走到相反方向,从结界法门附着的大树悄悄离开。 今夜月明星稀,偶有山风拂过面颊。 许砚朝血花谷深处看一眼:“如果可能的话,真想带那个孩童离开。” 嗯! 邢凤杰重重颔首:“假若没有他,我应该已经成为吊死鬼了。” “很难得,在血花谷还能保持淳朴之心。但愿某天,真能降下吉兆救他性命。”许砚抬头看着空中月亮,“遗憾,这次都不能跟他说再见。” 邢凤杰深吸一口血花谷的空气:“咱们走吧,要是折回去说再见,肯定会被其余瘟疫患者察觉。”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许砚沉声问。 “好像叫尤曦。最开始他还说名字,后来再也不曾提起。”邢凤杰缓缓摇头。 “他来血花谷多久?”许砚又问。 “不记得,但如果按瘟疫病人100天极限时间来算,应该还剩20几天。”邢凤杰努力回忆过往,“他自己告诉我的,应该没错。” 最多只有20几天的寿命了! “好,必须抓紧时间,争取挽救尤曦性命。”许砚咬牙阔步朝前迈出。 按照地图指引,很快抵达结界法门。法门附着的大树,从外表看稀疏平常,谁都不知笼罩整个血花谷的结界,维系于此。 两个办法。 要么撞破结界法门,要么挖地道或者从空中绕过结界最薄弱处。毕竟,这里是血花谷而非封闭的连云山魔兽庙宇。 但,枣红马很难绕开,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 唯有硬闯! 许砚把枣红马的缰绳递给邢凤杰:“你与马先守在大树旁边,等会我会拼尽全力撞树,如果周围空气密度产生剧烈变化,就立刻带着枣红马钻出结界。” “空气密度变化?”邢凤杰讷讷地看着许砚。 “总之,就是一种感觉,不需要弄懂。只要你感觉树旁结界跟平常不一样,便马上展开行动,明白吗?”许砚双手在空中比划着。 “大致好像明白。”邢凤杰糊里糊涂回答,然后牵着枣红马,停在大树右侧。 三年前邢凤杰也冲击过结界,可惜每次都毫无悬念被结界弹回。如今许砚还要故技重施,虽然内心深处有所怀疑,但邢凤杰还是选择照做。 …… 结界强度与布下结界的修者相关,修者越强结界就越强。许砚默默低头祈祷,祈祷血花谷结果没那么稳固。 “啊!” 许砚心中爆吼,全身灵源沸腾燃烧。他将所有灵源集中在右肩,灵源滚滚,蓄势待发。 瞄准那棵附着结界法门的大树,许砚咬紧牙关,迅猛冲出。 他仿若下山猛虎,肩膀狠狠撞了上去。 “嘭!” 刹那劲气激荡,刮在脸庞隐隐生疼。 行动! 邢凤杰牢牢记住许砚说的话,立刻拉着枣红马奋力向前走。这次虚空仍然有无形阻挡之力,但邢凤杰勉强还走得动,并未被弹回。 似乎那儿有层巨膜,笼罩着整个血花谷,当前许砚将巨膜拉开一个口子,让邢凤杰和枣红马先行逃出人间炼狱。 邢凤杰朝外挤,感觉很快将要挤出去。然而就在此时,巨膜仿佛迅速收紧。 完了,又要被弹回血花谷…… 邢凤杰焦急大喊:“我撑不住了,结界正在复原!” “啊!” 许砚心中再一次爆喝。其实邢凤杰发现巨膜收紧之前,许砚已经回撤原位,灵源燃烧准备冲出。 他俯身,右边肩膀微微下沉,以最大速率,砸向前方的大树。 “嘭!” 以相撞点位圆心,劲气一圈圈发散,仿若看不见的涟漪。那面收紧的巨膜,在涟漪冲击下,瞬间松动了。 外边就是自由,就是三年来日夜企盼的天地。邢凤杰咬牙抓住机会,使出吃奶的力气,带着身旁枣红马,努力向外挪动。 他心急如焚,他脉搏加速跳动,他紧张得不敢呼吸。曾经绝望的邢凤杰,在绝望中看见了道道曙光。 身后,许砚低头狂奔冲出,决然撞向大树。 一次有一次…… 终于邢凤杰和枣红马走到结界之外,而许砚也几乎累瘫,他单手撑着树干,呼吸混乱眼前发黑。 “谢谢!”邢凤杰在外边挥手,“你感觉还好吗?” 许砚抬头笑了笑:“放心,休息片刻,就能出来与你们会合。” “真的吗?”邢凤杰有点慌。倘若许砚留在血花谷,邢凤杰可不知何去何从。 许砚举手朝他示意,接着背靠大树躺下。刚才撞树是真的到了极限,因为害怕邢凤杰与枣红马被弹回来前功尽弃,所以唯有咬牙坚持。 闭眼,许砚慢慢调整气息,此刻右肩很疼,他决定自己出去时改用左肩。 约莫五分钟后,许砚傲然站起。现在气息已经平稳,体内灵源再次潺潺涌动。他摩拳擦掌,灵源瞬间沸腾。 侧身瞄着那棵大树,许砚疾速冲刺。全部灵源汇聚左边肩膀,铆足力气,将自己迅猛丢出。 “嘭!” 劲气八面飞溅,许砚瞅准空隙朝左前方一蹦,趁着薄膜般结界松动,顺势来了个前滚翻,身形稳住之时,已到结界之外。 邢凤杰愣在原地,看着面前这不可思议的表演。他暗自庆幸,庆幸写于书中的文字被许砚找到…… “走吧。”许砚拍拍邢凤杰肩膀。 邢凤杰回过神来,信心百倍地点了点头。 结界法门周围也有一个小堡垒,但这完全不是问题,许砚领着邢凤杰绕过去,跟着来到某个荒废的村落。 虽然荒废,但还是有些零零散散的房屋。许砚找了家稍微像样的,住进去。 今天在血花谷四处寻找变异青麻荨,无论许砚或邢凤杰都很累。然而,许砚很快就进入梦乡,邢凤杰却怎么搞都睡不着。 他实在过于兴奋,就这样双手抱胸缩在墙角,慢慢熬到太阳升起。 第39章 不起眼的英雄 清晨太阳仿佛充满朝气,一蹦一蹦从天边露出脸来。邢凤杰走到户外,高举双手享受着日光浴。 他用尽力气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他将身体各个部位展开到极致,他迎着朝霞微微闭上眼睛,他要让每一个细胞重获新生。 半个小时后许砚睡醒,两人吃了些野果当早餐,接着赶路。 中午抵达某城,许砚找家饭馆,点了满桌好酒好肉,招待三年没开荤的朋友。 趁邢凤杰在饭馆大饱口福,许砚快速去往城内最繁华的商业街。他卖掉那枚极品绿松石,将城内药店中所有的冬虫夏草、人参当归、龙涎香等等一扫而空。 然后租了台马车,以免路上耽搁时间。 …… 头顶太阳落下又升起,重复两次,便远远看到新平郡的轮廓。许砚骑枣红马,邢凤杰坐在车厢中,哒哒哒哒。 忽然,邢凤杰掀起布帘大喊:“停!停!” “yu~” 车夫连忙拽紧缰绳,马车刚刚停稳,邢凤杰便匆忙跳下,惊慌失措地道:“你赶快回去吧,这台车我不租了。” “大约还剩四里就到新平郡城门,确定不租呢?”车夫手搭凉棚举目远眺。 “说了不租就不租。”邢凤杰赌气般嗔言。 “行吧,但大老远跑一趟,车费可不能少。”车夫面无表情。 “尾款我现在付给你吧。”许砚拍了拍枣红马,后者默契地踱到车夫旁边。 许砚腰包鼓胀,掏出吉贝结掉尾款。待到车夫驾着马车跑远,许砚扭头问:“怎么?害怕回到新平郡呢?” “让你见笑。” 邢凤杰倒没隐瞒,“刚才迷迷糊糊做了个梦,梦见进城门时就被守城卫兵从车厢拽下,然后一刀砍断了脖子。临死前,我扭头最后所见,就是租来的马车。” 呃…… 许砚微微颔首:“设身处地,换成任何人同样会紧张。但你必须克制情绪,露出破绽的话就有可能被守城卫兵察觉。” 邢凤杰原地三百六十度转圈:“我现在的模样,确定别人认不出来?” “确定,别小看化妆师。”许砚旋即道,“何况你自己也说,血花谷待三年,就算不化妆也无人再识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的邢凤杰。” “说是那么说……”邢凤杰仍然害怕得紧。 “总之别随意抛头露面,避免前往自己过去经常出现的地方。咱们快走吧,有些事情,越想越怕,别想就行了。”许砚双腿轻轻一夹,枣红马朝前迈开脚步。 “听你的。” 邢凤杰用力咬紧嘴唇,此刻心中百感交集。 …… 新平郡如往日那般热闹繁华,守城卫兵心不在焉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许砚与邢凤杰装作陌生,一前一后进入城中。 接着许砚纵马归家,邢凤杰则步行前往。 “我回来了!”推开房门,许砚高呼。 “好啊!”正在院子中修炼的苏晴立马收起长剑,狂奔冲向厅堂。 她穿着干练衣服,更显玲珑有致的身段。出于激动,白嫩脸上泛起红晕,额头流淌几滴汗珠,格外惹人疼爱。 “想我没有?”许砚一把抱住她。 “嗯。”苏晴娇俏低头。 许砚拿手掌轻轻抹去苏晴额头上的汗水:“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没有呀。”苏晴很快回答。 或许在别人看来,胡辰天以2000积分为诱惑,挥舞锄头想挖墙角是件大事,然而苏晴眼中,根本就未曾瞧起他。讲白了,没当一回事。 “不过我这边有些状况。”许砚忽然压低声音。 “啊!啥状况?”苏晴紧张急问。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许砚轻挑眉头。 苏晴巧笑嫣然:“当然先听好消息,跟你学的。” 许砚故作深沉地道:“关于焦土大陆瘟疫,大抵厘清来龙去脉。” “太好了!”苏晴挥起粉拳,轻轻捶在许砚胸口,“就晓得你可以办到。” 接着短暂沉默。 许砚提醒:“剩下一个坏消息。” 苏晴咧嘴俏皮地笑:“还是学你的,对坏消息不感兴趣,不要听。” 许砚皱眉:“但这个坏消息仍然得说出来。因为,虽然大抵厘清来龙去脉,但需要案例来进行辅证。最直观办法,就是做一次人体实验。” 这…… 苏晴愣住了。她如此聪明,当然明白人体实验代表着什么。顿了顿,苏晴问:“有没有安全保障?不,就算有保障,也……” 许砚点头:“风险非常大,弄不好性命就交代了。所以,此人定为英雄。” 英雄! 的确为顶天立地、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英雄。尽管,他表面孱弱,但内心所爆发之能量,绝非常人可比。 “他应该来了。”许砚转身拉开房门,恰好邢凤杰站在外边。 …… 邢凤杰身子骨弱,沿途车马劳顿需要休息。趁他走进客房睡觉,许砚向苏晴道出缘由,苏晴十分坦然,无论如何,支持许砚的决定。 接着两人分散,许砚去新平郡衙门复命,苏晴则前往千岁庵。邢凤杰归城,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找到妹妹邢红霞,能与她见面,方才心安。 衙门平静,但隐隐透着有种压迫感。说不出是什么,但感觉有事情会发生。许砚揉了揉两边太阳穴,稳住心神。 董杰翻了翻许砚从六丰郡带回来的回函,抬头缓缓说道:“出差辛苦,今日放假半天。” “谢谢通判大人。”许砚双手作揖,“另有一事,这趟陪同属下出差的枣红马,属下想按市场价购买以作私用。” “问题不大,但现阶段府衙内马匹好像不太足够。” 董杰低头想了想,“或者干脆这样,先别说买的事情,反正枣红马优先供你使用。待到补充更多马匹之后,再按市场价卖给你。” “行啊!” 许砚立刻答应。 府衙出来,许砚在城内租了一台马车。然后回家叫醒邢凤杰,两人同乘马车,去往邢红霞所在的千岁庵。 苏晴已经提前在那里踩点,兄妹两人见个面,在想象中并非难事。 但,总有些事情偏偏在意料之外。 第40章 凭何妄自尊天 焦土大陆苦难深重,很多人把希望寄托给信仰。而千岁庵供奉的一尊尊菩萨,即为信仰的凝合物。 别看千岁庵占地面积不算大,可也养活周边店铺及小摊小贩。 刚下马车,立刻有摊贩迎上来推销,许砚随便掏点吉贝买了香烛纸钱,混在善男信女的人流中踏入千岁庵。 ——生意真好! 放眼看到处都是黑压压人头,想拜菩萨必须得排队。许砚擦亮眼睛,到处寻找苏晴身影,可周围善男信女如过江之鲫,要找人可没那么容易。 忽然耳畔传来聒噪声音:“喂,小伙子你干嘛,不烧香也别挡路啊。” 呃…… 许砚这才发现,懵懵懂懂,已经顺着人潮来到大殿正中的佛像下。刚才讲话,就是帮忙念经许愿的尼姑,而这肥胖尼姑,恰为上次夜间殴打邢红霞那个。 “怎么?不是买了香烛纸钱吗?”邢凤杰提醒。 “那就顺便拜一拜菩萨。”许砚微微点头。此刻他在想,假设告诉邢凤杰面前尼姑殴打妹妹的事情,不知邢凤杰会不会直接拿燃烧的纸钱丢她脸上。 “快点啊,后边排着长队了。”胖尼姑翻白眼。 许砚双手合十:“高高在上的菩萨,你每天忙着倾听各种愿望,实在很辛苦。我有心放慢节奏让你休息打个盹,奈何人家不想你轻松。” “说什么乱七八糟,小心回去受天谴。”尼姑一张肥脸顿时变成猪肝色。 “我好心好意让菩萨休息,是你非要人家加班。该受天谴那个,恐怕不是我。”许砚一本正经。 他知道庙宇中这些高高在上的菩萨是什么,严格来讲,菩萨的原型即为仙灵,那些古老而强大的仙灵。 但仙灵可瞧不上焦土大陆,弃若敝屣。 焦土大陆百姓为什么要跪拜仙灵?甚至单说天谴,焦土大陆五百年所受磨难,还够不上天谴吗? 更何况,仙灵凭何妄自尊天! “不烧香就滚出去!”胖尼姑强压怒火,处在爆发边缘。 “谁说我不烧?”许砚拿出香烛纸钱晃了晃。 “你这些是从外边小贩处买来,不可以在正殿大菩萨面前烧,只能去殿外。”胖尼姑怒瞪双眼。 “啊……”许砚故作惊讶,“是因为没找你们花钱买,所以你们瞧不上;还是因为大菩萨眼中的钱分为三六九等,所以瞧不上?” “放肆!放肆!”胖尼姑气得双唇发抖。要晓得在善男信女眼中,菩萨可不会将人分成三六九等(虽然已经分了);真正会分的,就只有千岁庵了。 许砚继续双手合十:“大菩萨高高在上,倘若大菩萨不喜欢外边的香烛纸钱,今日就显个灵,让这些香烛纸钱,一件都点不燃!” 言毕,许砚将纸钱递给身旁邢凤杰,自己则左右各拿一根香烛,凑向火焰。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胖尼姑伸手想阻止。 许砚扭头,眼神里迸裂杀气。胖尼姑吓得脊柱发凉,条件反射将手缩回。 香烛很快点燃,邢凤杰那边的纸钱也很快点燃。许砚把香烛插在菩萨脚下的巨型香炉,接着暗暗催动灵源,单手在旁边空气不经意地一抹。 刹那聚宝盆内几张烧着的纸钱翻了身,火星点点,竟朝胖尼姑飘飞。 胖尼姑离得很近,眨眼便有几点火星落在脸上,疼得她一边叫一边跳。 活该~ 许砚耸耸肩,迈步从后门离开。 方才走出几步之远,排队的善男信女便开始议论纷纷: “什么人嘛,竟然亵渎菩萨。” “幸亏他溜得快,不然我就一拳打过去了。” “哼,看着还人模狗样。” “如此嚣张,将来必遭天谴。” “还是让他得瘟疫吧,吐尽体内鲜血。” 这些人表面皆乃善男信女,可说出的话却句句狠毒。邢凤杰听了如芒刺在背。但许砚不同,身形提拔,每一步都气宇轩昂。 他还记得邢红霞所在的房间,决定直接去那附近找找看。反正现在为白天,应该没人把他当流氓。 快走几步,邢凤杰追上许砚问:“你说,殿内排队的善男信女,到底知不知道他们供奉的菩萨,就是压榨焦土大陆的仙灵?” “内心深处肯定知道,但也许大多时候他们不愿细想吧。”许砚推测。 “刚才,是你让火星飞溅,溅到那胖尼姑脸上?”邢凤杰饶有兴致地问。 许砚没再隐瞒:“毕竟让我看到,她不留情面地殴打你妹妹邢红霞。而我猜如果事情被你知晓的话,可能会用点着的纸钱烧她。” “啊!” 邢凤杰嘴巴张开,停滞十秒后问:“红霞在千岁庵被打!你怎么没早说?” “怕你急……”事到如今许砚也不隐瞒了,他用微小的音量道:“看上去,可能时不时地会被打一顿吧。” “靠!我恨自己!恨自己!”邢凤杰狂怒攥着拳头。紧跟着抬起右手,狠狠给脸颊来了一巴掌。 声音清脆下手够狠。 这一幕看得许砚目瞪口呆,他甚至懊恼,不该将邢红霞被打之事说出。然而,马上他就更懊恼了。 只见邢凤杰面色悲怆:“我可以做人体实验品,我可以舍弃自己,但我必须,把红霞带走,离开这个狗屁千岁庵。” “但之前不说好,见个面确定还活着就行吗?”许砚试探问。可,他晓得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就当我违背之前的承诺,我不在乎。但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违背承诺。”邢凤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首先带她走有难度;其次带她走会牵扯到你和科举舞弊案。”许砚提醒。 “说了,我不在乎!”邢凤杰大喝。眼神,竟有几分凶残。 事已至此许砚唯有答应。而恰恰也是这个时候,苏晴找到了他们俩。 “红霞在哪?”邢凤杰劈头盖脸地问。 “在玩,我带你们过去。”苏晴惊讶于邢凤杰的态度。 穿过善男信女组成的涌动人潮,很快来到墙角。只见邢红霞蹲在那,傻傻看着搬家的蚂蚁。 邢凤杰三步并作两步,而邢红霞似有感应,在邢凤杰呼唤前,兀地转身站起。 第41章 前方城门已关闭 整整三年。 哥哥邢凤杰受困血花谷,模样大改,并且今日还化了妆;妹妹邢红霞被刺激,变成了一个疯女人。 但,就算这样也无法切断彼此的血脉亲情。 “你是……哥哥……”邢红霞断断续续迸出几个字。 邢凤杰没说话,两行热泪淌在脸颊。他用最大力气抱紧邢红霞,生怕有什么,让兄妹二人再次孤苦伶仃。 许砚挑眉:“看上去邢红霞并没有完全变得疯癫。” 苏晴颔首附和:“或许还有好起来的可能。” 作为新平郡内非常罕见的尼姑庵,这里香火格外旺盛,到处人来人往。为此许砚不得不提醒邢凤杰,想走的话必须抓紧时间,谨防节外生枝。 “走?哥哥你要去哪里呢?”邢红霞拧巴着脸庞。 “去大江,去大河,去深山老林,去天涯海角,总之哥哥带你离开这鬼地方。”邢凤杰拉起妹妹的手。 “好呀!”邢红霞像小孩,乐得连连跳脚。 按原本计划,许砚准备给邢凤杰就近再租一套房,这样方便及时沟通情况,利于人体实验顺利开展。 可现在还要加上邢红霞,那原本计划肯定已经行不通了。 “别担心,我和妹妹去西城外的竹林搭个茅屋。”邢凤杰嘴角挤出笑容。 “西城外竹林好像是乱坟岗?”苏晴惊问。 “正因乱坟岗,所以安全系数更高。” 邢凤杰假装若无其事,“放心,我在血花谷抑郁三年,相比尸横遍野血花谷,西城外乱坟岗起码还有坟土盖着尸体;至于妹妹嘛,她应该也不会害怕。” 许砚边走边说:“西城城门距我家不远,相对更能保持联系。但倘若患病,你能照顾好自己和妹妹吗?” “没问题!”邢凤杰拍胸脯,“血花谷瘟疫患者皆能自理,何况单论瘟疫病情,我应该比你了解更多。” “嗯。”许砚表示赞同。邢凤杰长期接触瘟疫患者,肯定强过许砚纸上谈兵。而西城外乱坟岗,恐怕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 千岁庵实在香火旺盛,尼姑们忙前忙后接待善男信女,以致邢红霞走出大门都无人察觉。或者,即便察觉也没当回事。 午后阳光有些晃眼,许砚用最快速度找到两台马车,苏晴则用最快速度买了身衣服。 邢红霞虽然疯疯癫癫,但哥哥一讲,她立刻脱掉尼姑庵素服,换上新衣。 “哒哒哒哒~” 马车朝西城疾驰,沿途无惊无险。车中邢凤杰像小时候那样给妹妹说起故事,邢红霞认真听,仿佛不疯了。 “一定要让他们住在城外吗?”苏晴有些愧疚地问。 “否则还能怎样……邢红霞突然失踪,牵涉科举舞弊案那些人肯定会警觉,说不定将邢凤杰给找了出来。如此岂非前功尽弃?” 许砚无奈。 “那就赶紧去竹林,我们帮忙搭茅屋,争取搭好一点。”苏晴轻咬嘴唇。 马车飞奔,离城门大约二里路时,速度忽然减缓。许砚掀起帘子问:“怎么?” “我也搞不清楚,但这儿好多人往回走,阻塞了道路。”车夫实话实说。 往回! 有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全身。果然再跑一段,往回的路人越来也多,本就不够宽敞的石板道路,几乎完全被堵塞。 “到底发生什么呢?”许砚问车夫。 车夫站起来手搭凉棚看了看,然后摇着脑袋道:“城门关了。” 不会吧…… 许砚急忙跳下马车,拉着某个往回走的路人:“你今天不出城吗?” 哎~ 路人叹气:“我有急事要出城办理,可偏偏突然封城,你说郁闷不郁闷?” “因为什么原因封城?”许砚急忙追问。 “我哪里会晓得,我又不是新平郡衙门当差的。”路人甩手离开。 许砚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睛,他当差,此刻却也云里雾里。 少顷,众人聚拢。邢凤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邢红霞咧嘴傻笑,以为好玩。 许砚压低声音对苏晴说:“你带他们到旁边小巷等我,我跑到城门看一看,然后再做决断。” “快去快回别惹麻烦。”苏晴叮咛。 许砚脚步急促,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穿行。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中揣测,今日封城应该和邢凤杰两兄妹无关…… 首先衙门效率没那么高,其次说句不好听的,邢凤杰两兄妹还没那么重要。 当然,这是建立在外界不知邢凤杰将要做人体实验,攻克瘟疫的前提下。 前方就到西城门,想要出去的百姓,全都在这里吃了闭门羹。许砚抬头看去,后背猛地一紧。 因为不光城门牢牢关闭,而且守备力量猛增,无论城墙上还是城墙下,许砚都发现自己的同僚。 ——抽调新平郡捕快镇守城门,足够说明事情严重性。同时也代表,若要像上次当铺掌柜那样跳出城墙,几乎为不可能完成之任务。 究竟发生什么? 许砚问城墙下某个认识的捕快。捕快旋即道:“严重事件,不便细说。因为汪太守下令暂时保守秘密,恕我无从透露。” 呃…… 话讲到这份上许砚自然不能多问。他立刻转身小跑,跑到约定的小巷。 “怎么样?”邢凤杰抢在苏晴前边问。 “情况似乎比较严重,今日咱们别想出城了。但,封城大概跟你们无关。”许砚毫不讳言。 “那现在怎么办?找地方躲起来?”邢凤杰六神无主。 “对,先躲在我家吧。然后你修书一封,我找机会交给你家亲戚,这样妹妹从千岁庵失踪之事,就不会很快发酵。不过须得确认,那位亲戚值得托付。” 许砚很快在乱局中做出判断。 “亲戚肯定没问题,另外我将在信中提醒他阅后即焚。”邢凤杰留了个心思。 就这样,许砚领着两兄妹回家。然而他不晓得,路上有猥琐眼睛看到,陌生人进了许砚和苏晴的出租屋。 到家后不久,突然响起嘭嘭敲门声。许砚拉开房门一看,来者竟是新平郡带班巡捕尹云彪。 “赶快跟我去衙门,急事……很急。”尹云彪说太快,变得有些结巴。 第42章 横空出世连阡陌 没有任何迟疑,许砚抬脚踏出,并反手关上房门,生怕尹云彪走进屋子里,发现邢凤杰与邢红霞的存在。 “啪!” 动作很快,差点就把衣服后襟卡在门缝中。尹云彪见状连忙道:“许兄弟,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 “本人职责所在定当兢兢业业,走,咱们去府衙。”许砚将错就错,顺着尹云彪的意思往下说。 “对,必须兢兢业业。”尹云彪被许砚感染,瞬间更为振奋。 …… 新平郡府衙,太守汪欣办公房。 此刻房间里共有九人,除了太守汪欣外,还有通判董杰、总捕头袁戈、带班捕头尹云彪、王征,以及许砚、梁文清等四名师爷。 可以说新平郡衙门骨干和智囊团,都已经在这里了。 气氛有点怪,许砚下意识朝后面躲了躲,他家中藏着邢凤杰与邢红霞两兄妹,遇事不得不更加小心谨慎。 咳~ 太守汪欣喝杯茶,清了清嗓子。目光扫一圈,然后威严道:“情况很紧急,在座所有人都得加班加点。反正事情来了,想躲也躲不开,诸位做好准备。” “明白!”许砚等人齐声回答。 汪欣大手一挥:“袁捕头将情况跟大家讲讲吧。” 收到指令的袁戈旋即道:“泰川发来消息,耀夜组织重要成员抵达新平郡,收到线索后,新平郡立刻关闭城门,抓捕耀夜逆贼。” 耀夜…… 萤火虫的别名,焦土大陆最强反抗力量。传说耀夜组织始创于龙历1640,距今已有两百年抗争历史。 “耀夜老巢不是在北陵国吗?怎么忽然跑到咱们这了。”梁文清做思考状,一幅嫌弃表情。于他而言,肯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袁戈提高音量:“此乃未央国首府泰川发来的线索,不容置疑。但目前尚未明确核实,抵达新平郡的耀夜重要成员是谁。” “连阡陌!” 带班捕头尹云彪和王征同时高呼。他俩皆乃修炼的武夫,想立功勋不怕事,这点与梁文清完全不同。 “呵呵,你们几个就省省吧。”董杰善意微笑,“倘若来者真为连阡陌,只怕新平郡所有守备力量加一起,都不够打。” “咱们可以向无极道场求援。”王征嘟囔。他属于带班捕头,相较总捕头袁戈要低半级,长相很彪悍,性格暴躁。 “不可胡言乱语!新平郡的事情就由新平郡解决,求助无极道场算什么?”太守汪欣怒骂。身为地方长官,即便王征刚才仅仅提出建议,却也让他丢面子。 ——连阡陌,耀夜组织现任龙头老大。曾经耀夜式微,差点被焦土大陆五大国联合剿灭,直到连阡陌横空出世,耀夜不仅不灭,反而空前强大。 那家伙是个人才了…… 许砚默念。 刚才太守汪欣忽然发飙,董杰借机缓和道:“咱们不知道耀夜来者为何人,也不知道来了几人,现在大家都在这,商量商量,该如何应对。” “在座的师爷提点建议呗,反正师爷又不用出去逮人。”王征话中有话。 “错,情况特殊,师爷跟捕头一样干活。”汪欣立刻下了命令。他责任重大,能调动的力量肯定都得调动。 “我认为可以发榜让百姓来举报,举报者有奖,这样耀夜逆贼便无处遁形。”梁文清提出建议,这是他的风格。 “那就由你起草告示,反正你字写得好。”汪欣赞同。 “卑职听令。”梁文清心中一喜。起草告示这种活他喜欢干,如此一来,就不用跟随捕快亲自出街逮人了。 “应该双管齐下。动员百姓与地毯式搜查相结合,尤其日落之后,挨家挨户仔仔细细地搜。”总捕头袁戈攥紧拳头。 “挨家挨户包括你家吗?”尹云彪怼道。 “可以,没有问题,随时欢迎尹捕头带队去我家搜一搜。”袁戈挺起胸膛。 “那我可不敢大张旗鼓去袁捕头家。”尹云彪讪笑,“其实我也没问题,但汪太守和董通判家中……” 闻言,汪欣振振有词地表态:“事情不简单,挨家挨户一视同仁。三位捕头,就由你们分三组带队搜查,白天在街上搜,重点是宵禁以后,地毯式排查。” “卑职明白!”捕头袁戈尹云彪王征异口同声。 …… 对许砚来说接下来时间格外难熬。 连阡陌、耀夜组织,你说你们待在北陵国不香吗?忽然跑到新平郡干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又选中了今天! 但愿来者就是连阡陌,他的实力足够在新平郡掀起惊涛骇浪,如此许砚或许能够趁着乱局,悄悄送走邢凤杰兄妹。 “你想什么呢?”王征的话打断许砚思绪。 “假设我是耀夜组织那人,此刻又应该躲在哪里……”许砚很快找到理由。这次他被编到王征一组,按区域划分,自己家位于本组搜索范围。 ——或许,这就叫不幸中的万幸。 “我猜他当为惊弓之鸟,发现封城就吓得尿裤子吧。说不定此刻躲进茅房,说不定此刻掉入茅坑却不敢喊救命。”王征哈哈大笑。 “对对对!”许砚唯有赔笑。 梁文清草拟的告示已经贴出来几张,胆小的百姓回家躲藏,胆大的上街找人以求赏金。许砚敬佩耀夜抗争精神,但如果嫌疑人白天就被找出来,对许砚有利。 呸! 想什么了! 许砚在心中提醒自己:如果从终极目标来分析,耀夜与你称得上队友,不可能因为潜藏风险,盼着队友出事吧。 他与王征沿街排查询问,不知不觉太阳落山。匆匆吃了晚饭,王征这组以西城门为起点,挨家挨户展开地毯式搜索。 许砚的出租房离西城门较近,没过多久,已经抵达。 “我家。”许砚抬头假装随口一说。 “原来许师爷住这,那就随便进去看看得了。”王征右手轻轻一挥,命令两个捕快进去搜查。 开门的当然为绝代佳人苏晴,两个捕快震慑于苏晴之美。不过他们服从命令,进屋瞟两眼就折返回来。 许砚松了口气。 然而身后传出阴恻恻声音:“这家,必须得仔仔细细搜一搜。” 第43章 不敢下注 我靠! 许砚额头青筋一梗,怒气冲冲循声看去。来者竟是无极道场二星天元胡凯,胡辰天家中豢养的头号打手。 “你……”许砚以衙门差人的口吻居高临下道,“你不按规定好好待在屋里,跑外边瞎晃荡干什么?赶快回去吧,否则就将你逮起来投入监牢。” “笑话!”胡凯目露凶光,“今夜获汪太守亲传口信,命我帮助众差人查案,难道许师爷嫌弃我胡某能力不够,帮不上忙吗?” 言毕胡凯捋捋袖子,一幅随时准备干架的模样。 太守汪欣…… 胡凯搬出这么大的挡箭牌,许砚和其他人自然不能再说些什么。许砚晓得,汪欣与胡辰天交情不浅,从胡辰天那边抽调资源,也在情理中。 “刚才我们查过这间屋子了。”王征想要糊弄糊弄,缓和紧张气氛。 “没错,王捕头已查过。但我接到线报,白天有奇怪的人进了这扇房门。”胡凯嚣张从许砚和王征身旁走过,看上去志在必得。 听见这句话,带班捕头王征瞬间变脸。原本他想卖许砚一个面子,毕竟许砚看上去可能会有某些背景;但现在,王征暴脾气上来了。 “胡统领,不能开玩笑啊。”王征压着嗓子道。 “线报千真万确,本人敢做担保。”胡凯用力拍打胸膛。 “切,你拿什么做担保?”许砚怒喝。当前情况,也唯有虚张声势。 “许师爷急呢?”胡凯气势汹汹,“干脆王捕头做个见证,咱们俩当场打赌,倘若进屋后找到耀夜逆贼,你敢拿什么来做赌注?” “项上人头!”许砚不假思索。 这…… 胡凯瞬间懵了。 刚才逞口舌之快放狠话,没料到许砚竟直接以人头做赌。怎么样,跟还不跟?胡凯迟疑,不拿人头做赌似乎配不上许砚的筹码。 “你怕了吗?”许砚逼问。他不慌,因为胡凯打赌说的是找到耀夜逆贼如何,但显然邢凤杰兄妹绝非耀夜成员。 “怕才怪!我堂堂二星天元如何会怕!”胡凯狗急跳墙,单掌直接拍门。 区区贱民强闯差人宅邸?某个感同身受的捕快跨步准备阻止,但王征横臂,挡住了他。 “砰砰砰砰!” 胡凯加快拍门节奏,不一会门打开,苏晴面带愠色。 “你?”苏晴很是诧异。 “美女别怪我,太守大人有令,今夜必须挨家挨户仔细搜查。”胡凯说着,凶神恶煞走进了出租屋。 随后,许砚、王征和另几个捕快也跟上。 出租屋为两层木质结构,一层有客厅和三间房屋,后边有个小院落,第二层则是整块板楼。 屋子里点着煤油灯,几个捕快手持火把,将周围照得透亮。 客厅正中摆放一面餐桌,靠墙的地方有个竹床,竹床边是放杂物的柜子,简单家具尽收眼底。 “仔细去里边看看。”王征表情严肃。 首先他想立功,揪出进入新平郡的耀夜成员;其次他害怕担责,万一许砚家中真藏着耀夜成员却没找到,那他可就背上玩忽职守的罪名。 第一间房仔细寻过,第二间房寻过,轮到第三间房的时候,苏晴忽然道:“我住的地方,臭男人不可随意踏入。” “我偏要进去。”胡凯隐约察觉到什么,拔腿便闯。 “前些日子菜场耍流氓还不算,今夜硬要到我房间耍流氓吗?”苏晴怒问。 “什么!他前些日子在菜场对你耍流氓!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许砚顿时急了。 天…… 苏晴乃许砚未婚妻,胡凯竟然对她耍流氓!这问题可就严重了。王征和另几个捕快砸了咂嘴,看着双方剑拨弩张。 “前些日子你到六丰郡公干,他和另几人在菜场截住我。号称有2000积分,以脱离贱民身份为诱惑,要我跟着他主子。”苏晴实话实话。 按道理,这破事本不想讲出来,但今夜情况特殊,爆猛料就能转移注意力,降低邢凤杰兄妹被发现的风险。 “混蛋!”许砚凶残眼神狠狠逼向胡凯,此刻真正生气了。 “胡统领啊,这可是你不对啦。”性格暴躁的王征也有些动怒。 “王捕头千万别乱想,一码归一码,我在菜场堵她,跟今夜闯入她的房间,没有任何关联。”胡凯匆忙解释。然而很明显,这样解释不仅苍白,还越描越黑。 “无耻小人用心险恶!”许砚火上浇油。 “我……”此刻胡凯被众人蔑视,自知理亏,就连讲话都变得困难。 “许兄弟与我去房间搜查,你们去院子和二楼看看。”王征选了个折中方案。 “好吧。”许砚唯有表示赞同。 苏晴房间有个柜子,柜子旁边有个梳妆台,柜子和梳妆台似乎放了好多东西,王征略显随意地到处瞄一眼,很快走出来。 显然,刚才争吵的插曲起到作用,王征已经偏向许砚这边。 十分钟后,胡凯与另两个捕快同时回来,只听两个捕快一前一后道: “院子里面没有。” “二楼也未发现可疑人员。” 王征点了点头,单手指向胡凯:“你的线报从哪来的?” 胡凯嘴唇连连颤抖:“明明家丁亲眼看见,有奇怪之人跟许砚回家。” “家丁?前些日子菜场堵我未婚妻的家丁吗?”许砚怒怼。 “……”胡凯没有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 “这里冇问题,再去其余地方搜。”王征大手一挥,命令撤队。 许砚走在队伍最末,出去时他与苏晴眼神交流,虽然不知邢凤杰兄妹如何躲过今夜搜寻,但苏晴眼神笃定,许砚很是心安。 街道吵吵嚷嚷,归于王征这组的另外几支搜查小队,正从附近人家出来。 不消说,他们也没找到什么。 而胡凯自知没趣,准备另换一个小队。 突然,许砚拦住胡凯,凶道:“还记得进门前的那个赌约吗?” “什么意思?” 胡凯用更凶的语气反问。他当然记得赌约,两人打赌究竟能不能从许砚家中找出耀夜组织成员。至于赌注嘛,许砚出的可是项上人头。 结果,是胡凯赌输。 许砚听了冷笑:“仅仅提醒你一下,胡统领,你脖子上那颗脑袋,归我了。” 第44章 那一抹黑影 兹~ 仿佛电流穿身而过,胡凯吓得冷汗涔涔。刚才许砚暴戾凶残的模样,真像从地狱冒出的死神。 那一瞬间胡凯想要怼回去,却最终选择认怂。 “你应该,懂的吧。”许砚杀气直冒,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说完他快走几步赶上王征等人,只留胡凯杵在原地,像只吓傻的鸵鸟。 半晌,胡凯才挪动双腿,他瞠目呲牙双拳紧握,每个毛孔都透着腾腾杀气。那熊熊燃烧的怒火,仿佛要破体而出。 呸! 我乃堂堂无极道场二星天元,怎么会被许砚吓到?有种就找个地方决斗啊,倒要看看,最终是谁取了谁的项上人头! 胡凯碎碎念,好似吵架吵输后不甘心,想要做足准备,重新吵一次的小孩。 …… 今晚新平郡不同以往,就连空气也透着紧张气氛。城中百姓无不提心吊胆,生怕出现什么状况,连累到自己。 耀夜! 那可是传奇的耀夜! 有人说他们为焦土大陆赴汤蹈火;有人说他们烧杀抢掠十恶不赦。无论如何,总之那群家伙不简单,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掀起巨浪。 如今耀夜偏偏抵达新平郡,城内很多普通百姓可不想被波及。 夜黑。 燃烧的火把并未给人带来希望,相反,还让人惴惴不安。 为加快搜查效率,王征已经与许砚分成两路,一路王征带队一路许砚带队。 许砚没有计数,只晓得已经搜查过很多百姓之家。那些百姓面对许砚等官差,眼神惶恐,像极待宰羔羊。 “梆梆梆!” 某个捕快用足力气敲门,气势宛若强盗。许砚想叫他下手轻一点客气一点,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毕竟同为差人,那样讲不合适。 门开。 风烛残年的老头老太捂着心脏,差点背过气。 “官爷深夜有什么事情?”老头颤颤巍巍地问。他一把年纪还叫年轻人为爷,听上去就感觉别扭。 “发了告示的,你没看到吗?”敲门捕快凶巴巴地道。 “我和老太婆不识字,平常也很少出门。”老头慢腾腾解释。 “好啦,别东拉西扯阻拦公务。”捕快单掌一推,从老头身旁挤过去。 许砚随后走进屋子,这家几乎没什么家具,举目家徒四壁。捕快们扬起火把这里瞧瞧那儿看看,一个不小心,竟然将挂在墙上的斗笠给点着了。 眼见家中为数不多能用的东西起火,老头急得浑身颤抖,手指愤懑抬起,想要与捕快理论,然而话未讲出,就被老太扯住,劝他不能指责官差,千万不能。 ——民不与官斗啊! 许砚看得清楚,他眼疾手快将斗笠从墙上挑落,防止火势蔓延。接着在斗笠上连踩几脚,很快将火焰踩灭。 而那些捕快见这里搜不到可疑人员,纷纷出去了。 “哼!” 纵使老太拦着,但老头还是忍不住在许砚面前哼口气,表达自己的不满。 “例行公事打扰二位了。”许砚和气微笑,尔后掏出50吉贝,赔偿老头老太。 官差送钱,老头老太虽然很心动,但没敢伸手接过。要晓得这50吉贝,能买好多好多被烧毁的那种斗笠。 直到许砚再一次提出掏钱赔偿二老且并无别的意思,他俩方才壮着胆子,接过那些钱财。 …… 搜捕仍在持续,挨家挨户,没有任何遗漏。伴随时间缓缓流逝,太守汪欣愈加焦急,他来来回回踱步,睡也睡不着,坐也坐不安稳。 董杰也很急。 身为新平郡通判,董杰有责任抓捕耀夜组织成员。可董杰内心深处对那些舍生忘死的仁人志士充满钦佩,即便耀夜成员注定朝不保夕,但至少别死于新平郡。 “哒哒哒哒~” 骏马在夜色中奔腾,传递各抓捕小队的口信。可惜无论袁戈组、尹云彪组还是王征组,口信都只有一条:没进展。 泰川来的情报,难道是假的? 所有人心中都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不过谁也没有说出来。 “冤枉!” “冤枉!” “冤枉!” 大约四十分钟之前,许砚耳畔常常传来喊冤声音。由于尚未找到耀夜成员,所以捕头们决定采取另外一种策略,也是大规模抓捕时很常见的策略: ——宁抓错勿放过。 但凡某些来路不明的家伙,或者比较紧张的家伙,或者过往有前科的小贼,甚至纯粹因为看不顺眼,以上全都抓起来,投入监牢慢慢审问。 “冤枉!” 许砚正准备走进某户百姓家中,恰恰有名十一二岁的孩子被逮着,他泪流满面祈求放过,他说自己仅仅到新平郡走亲戚罢了,实在冤枉。 “有什么话去牢房里说吧。”押解他的捕快厉声道。 哎! 照这种抓捕原则,偌大新平郡要带走多少无辜之人。许砚摇了摇头,走进前方的人家。 看上去,这套房子的结构与许砚出租屋差不多,两层楼,后边带一个院落。 许砚下令捕快们分别搜查一层和二层,自己则举起火把走进院落。 其实用火把照明,自己能看到的范围有限,别人却能清清楚楚看见举火之人。而此时此刻,许砚就碰到这种情况。 “嗖~” 屋顶上掠过一道黑影,黑影蹲在许砚身后的檐角,斜线望着他。 好像,有情况…… 正朝院落正中走去的许砚,忽然察觉谁在盯着自己,那感觉就像是——见鬼! 女鬼艳鬼小倩鬼? 鼓起勇气,许砚手持火把猛回头。他隐隐约约发现什么,准备呼唤其他同僚。但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檐角那抹黑影,竟然俯身朝许砚疾掠而来。 大胆! 这家伙非但不逃,反而袭击官差!这不自投罗网吗? 许砚根本没时间多想,他条件反射催动灵源,手中火把猛地朝黑影撩去。 “身手不错。” 单单只是第一招,黑影便看出许砚修为。他侧身闪过火焰,小声道:“慢!” “怎么?”许砚警惕发问。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耀夜成员。”黑影不卑不亢,“我只是想挑个合适时机,让你们逮住我罢了。” 第45章 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 如果没听错,这家伙还真是自投罗网。但许砚不敢掉以轻心,火把一晃,映着那人面颊。 与想象中完全不同,这位耀夜组织重要成员,看上去竟然是个文弱的书生。他长得很白净,二十出头的年纪,体型偏瘦,眼神中透着坚韧。 “你要我抓住你?”许砚用不太确定的口气问。 “对,我已经像刚才那样蹲了几个屋檐,也像刚才那样盯了几个官差,但唯独你发现了我。所以该你立功,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走。”书生道。 “为什么要这样做?”许砚压低声音。毕竟,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情,谁都应该留个心眼。 “新平郡已经封城,挨家挨户搜捕。照你们查案的办法,我迟早会被找出来。反正终究无处可逃,还不如投案,让那些因为我而被逮捕的人早点解脱。” 文弱书生道出自己的理由。 这…… 听他刚才讲话的口吻,透着浓浓书生意气。许砚眉头一皱,竟鬼使神差地说:“趁大家尚未察觉,你还可以选择其他。” “啊!”书生张大了嘴巴。 谁又能想到,在这黑暗的院子里,应该逃跑的想投案,应该抓捕的想放人。足足停顿十秒钟之后,书生态度坚决地道:“我懂,好意我心领,但,抓我吧。” 话音刚落,又有几柱火把出现。许砚知道局面无法逆转,于是单掌压住书生的肩膀,高声呼喊赶来的同僚: “我逮住他了,耀夜组织的逆贼!” …… 后半夜发生的事情证明,书生意气某些时候并没卵用。总之挨家挨户的搜捕仍然在持续,因为汪太守做了这样的决定: 既然已经起头,那就趁此机会,打着搜捕逆贼的旗号来一次大扫荡吧。 ——宁抓错不放过。 原本已经抓捕的那些先投入监牢再说;后半夜那些来路不明的家伙,或者比较紧张的家伙,或者有前科的家伙,全都带走,集中肃清。 相信这次整顿过后,新平郡社会风貌会得到改善。 太守汪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志足意满地进入梦乡。 …… 朝霞微露,遍及全城之搜查终于结束。府衙的捕快们耷拉着眼皮,佝偻着背,恨不得直接倒在地上,睡个够。 昨夜,不晓得究竟逮捕多少人,接下来肯定还要盘问,所以休息时间很有限。 “你准备回家吗?” “不回,只在府衙眯一会,马上还得忙。” “回家很快又要来,才懒得折腾。” “行,我也直接去府衙。” 捕快们讨论着,声音低沉好像背负千斤重担。 而许砚同样收到指令,三个小时后就要继续加班加点。但许砚必须回家,再累再困也得回去。 府衙内那些连轴转的马匹也很累,于是许砚到别处租了台马车,哒哒哒哒,飞驰在清晨无人的街道。 很快,许砚抵达出租屋,推开门,房里静静悄悄。 估计苏晴在睡觉吧。 正想着,突然传来苏晴警惕的疑问:“是谁在外边?” 许砚连忙柔声道:“我。” “就猜是你。”苏晴放松后的声音格外好听。 她挽着头发走出房门,凑近许砚问:“外边怎么样,风声过了吗?” 许砚皱眉:“耀夜成员已被抓,但同时也逮捕很多平民百姓,如果没有猜错,汪欣可能想趁此来个大扫荡,邢凤杰两兄妹昨夜躲过去,实属万幸。” 苏晴闻言追问:“接下来可能会怎样?” 许砚摇头:“目前尚不清楚,但局面估计还会紧张一段时间。如果有机会,要立刻将邢凤杰两兄妹送去西城外的竹林。对了,昨夜他们究竟藏在哪?” “下边。”苏晴微笑指向地面。 “我们家可没有地下室。”许砚将信将疑。 “院子里,不曾经挖了个坑放宝箱吗?”苏晴给出提示。 “宝箱里的东西可以拿出来,但翻开新土的话,容易被人察觉。”许砚推测。 “所以转移焦点,将矛头引向那个流氓。”苏晴嫣然一笑。 原来如此…… 最初许砚苏晴租了这套房屋后,便在院子里挖坑,用来掩藏连云山宝贝。而许砚预计后续还能找到宝贝,所以坑挖得不小,收敛的宝箱也不小。 昨夜事发突然,苏晴紧急将土挖开,再将宝箱里的宝贝拿出收进自己房间,如此宝箱便能勉强容纳两兄妹。 尽管挖土的痕迹还在,但捕快们并没有注意。 话说回来,当时的确情况紧急,成败就在毫厘之间。正因许砚不晓得出差时,胡凯曾经与胡辰天拦截苏晴,所以才表现得那般惊讶与愤怒。 而在场所有人被许砚的愤怒吸引,胡凯本人也心虚,因此暗夜之中,无人发现泥土被翻动的痕迹。 一切,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侥幸。 “那么前些天我到六丰郡公干的时候,菜场到底发生什么?”许砚沉声问。 “鸡毛蒜皮的家伙,无所谓。”苏晴笑了笑,轻描淡写说起胡辰天和他的积分。 …… 哒哒哒~ 许砚没耽搁,乘马车飞奔府衙。他迅速来到师爷办公房,趴在桌子上睡着。 这一觉并没有睡多久,很快周围变得喧嚣,睁看眼,第一批审讯的卷宗已经搬进来了。 按未央国惯例,师爷不参与审讯,但审讯之后的笔录卷宗一定要师爷过目,师爷从字里行间推断蛛丝马迹,提出见解。 许砚站起,想找关于那个文弱书生的卷宗,但找来找去,并没有。 梁文清看出许砚心思,缓缓道:“他乃头等要案,审讯非常严格,笔录卷宗不会很快出来,而且他的卷宗至少誊抄四份,咱们每人都得仔细研究。” “我明白了。”于是许砚随手拿起几套卷宗,回到自己座位。 首先翻开的卷宗内容比较稀少,主要就是嫌疑人的某些基本信息。看上去,这肯定是个被殃及的无辜者。 他非新平郡人氏,仅仅因为昨天封城前进来了,所以要逮住审一审。 ——倒霉! 许砚抿抿嘴唇,在卷宗下画个勾,表示已阅并且无意见。 他继续漫不经心地翻着,大约两个小时,桌子上的卷宗审阅完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文弱书生的卷宗送来了。 第46章 第x次审讯 “唰~” 办公房里四名师爷,全都腾身站起。大家无一例外,关注着那个文弱书生。 梁文清没说错,此刻送来四份誊写的卷宗,分别放在四名师爷的办公桌。不用争不用抢,每个人都有权利及义务,对文弱书生的案件进行分析。 ——类似这种重大案件,就不能简简单单在卷宗上打个勾,随便应付了。 紧张…… 虽然那文弱书生与自己素不相识,但许砚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翻开卷宗,许砚将会看到什么呢? 是那种大义凛然的视死如归,还是恨铁不成钢的破口大骂?抑或捱不住审讯,将耀夜的秘密和盘托出? 嗡嗡嗡~ 许砚脑海塞进一团乱麻,聒噪的鸣响萦绕耳畔。他抬手连番拍打额头,制止无边无际的瞎猜与幻想。 定了定神,许砚挺直腰板,翻开文弱书生的审讯卷宗。 …… 案犯薛银河,男,二十二岁,北陵国宝芩郡人氏,龙历1835年5月4日晚,未央国新平郡被捕。 情报显示,薛银河乃耀夜组织成员,为组织重要参谋人员,或许掌握机密。 5月4日凌晨三点五十分,第一次审讯。 问:薛银河,你来新平郡做什么? 答:路过此处而已。 问:同行是否还有其他人? 答:没有。 问: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其他耀夜组织成员吗? 答: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自己倒霉,不带其他人。 问: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某个地方。老实交代吧,你在新平郡约了什么人,只要说出此人名字,就能让你少受一些痛苦。 答:我喜欢随遇而安,还真是无缘无故来的新平郡。 ——因案犯薛银河态度傲慢,上老虎凳、搓衣板、泼冰水等惩罚。 5月4日凌晨五点十五分,第二次审讯。 问:痛不痛?觉得痛可以喊出来。 答:也就给我挠痒痒,比这厉害十倍百倍的爷都见过。 问:听说你乃耀夜组织骨干,现在耀夜有多少人? 答:不记得了。 问:年纪轻轻记性这么差,我不信。或者这样,给你纸和笔,想起谁写下谁。 答:我只记得连阡陌,其他那些一概不知。 问:连阡陌如今在什么地方? 答:他啊,可是出了名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在北陵国,明日在未央国。 问:能不能说个准确地点? 答:能。连阡陌,恰恰在你背后,随时可以给你一刀。 问:死到临头还敢胡扯? 答:生活在焦土大陆如此辛苦,不胡扯几下,日子可怎么熬。 ——因嫌犯薛银河嘴硬,上倒吊、鞭挞、蹲猪笼等惩罚。 5月4日早上七点四十分,第三次审讯。 问:你乃耀夜组织骨干参谋人员,接下来耀夜准备做些什么? 答:我不知道,我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问:打酱油的不会被砍头,但你肯定会掉脑袋,明白吧? 答:明白。被你们抓住那一刻,我就做好赴死准备。 问:既然说到抓捕,当时你躲藏的那户人家,应该跟你很熟吧。 答:完全无关,不要伤及平民百姓。还有昨夜你们一次性抓了很多平民百姓,现在太阳早就已经出来,该放他们回家吃早餐。 问:难道昨夜抓了你的同党,你害怕同党招供,所以急着叫我们放入? 答:呸,思想龌龊,焦土大陆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官差太多,所以生灵涂炭! ——因嫌犯薛银河口吐芬芳,上十字签、金鸡独立、砸下身惩罚。 5月4日上午九点八分,第四次审讯。 …… 许砚手抖。 这个平行宇宙,有着将审讯过程记录的惯例。通过事实记录,能够抽丝剥茧。 身为新平郡府衙的师爷,许砚不仅要详细阅读重大案件的审讯卷宗,还要经常性地做一些批注,提出自己的见解,以及卷宗里可能蕴含的线索、破绽。 哎! 拿着桌案上的毛笔,许砚不晓得写什么好。事实上,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写。 抬起眼睛,许砚看到梁文清和其他两位师爷聚精会神,特别认真地进行查阅。对他们来说这是立功的好机会,假若从卷宗里发现某个突破口,就能击溃薛银河。 悲哀! 许砚差点豁出去,在卷宗封面写下悲哀两个字。 无法想象,狱中薛银河受过多少折磨。看上去他身子骨比较弱,即便有修为,也应该跟许砚这一星天元不相上下,肯定捱不住严刑拷打。 但愿他能熬过来。 许砚回头将卷宗翻到第一页,稳定情绪,提出某些比较肤浅的见解。总之,他不可能深入挖掘,让捕快们找到对付薛银河的方法。 ——虽然无论什么方法,或许都是徒劳。 下午两点,负责传递卷宗的工作人员走进师爷办公房,将薛银河的卷宗收走。许砚等师爷写在卷宗内的建议,将成为接下来审讯之重要参考方向。 “倒看他能撑到几时。”梁文清不屑地撇撇嘴。 “或许,本次案件将成为持久战。”师爷殷广进捋着胡子道。他乃资深师爷,已经快到退休年纪,蓄起来的山羊胡都变成花白颜色。 “殷师爷提出何种建议,说来参考参考?”第四位师爷屈亚笑问。他长着方脸鹰钩鼻子,人到中年却依然有些浮躁。 “按规矩现在不能说,更何况我的建议估计比不上许师爷。再怎么讲,薛银河那个耀夜逆贼,可是许师爷亲自逮到的。”殷广进将包袱丢给了许砚。 “我的建议都写在卷宗里,其他没什么好讲。”许砚随口接茬。总不能明言,其实他心底更想建议,将薛银河给放了。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砚心猿意马丢出来的话,传入梁文清、屈亚、殷广进耳中却像摆谱。他们三个都认为,许砚飘了,因为逮住薛银河所以他飘了。 但,唯独许砚晓得,自己不仅没有飘,反而感觉很内疚。如果重来一次,许砚绝不会踏进那个漆黑的院落,也绝不会逮捕薛银河,将他投入监牢。 这件事情,真是作孽! 许砚咬了咬牙齿,在心中长吁短叹。 第47章 草本千纲 照未央国不成文的规矩,重大案件需要所有师爷参考。通常情况下,师爷翻阅卷宗提出建议,彼此不做交流,以免影响判断。 而太守或其他官员,将选择性借鉴师爷们对案件的推测,指导今后的审讯。倘若案情比较复杂,或者审讯没有进展,后续也将以开会的方法集中进行讨论。 哼~ 新平郡府衙共有四位师爷,恐怕除了许砚之外,其他三位师爷都挖空心思,想着如何折磨薛银河…… 那家伙,文文弱弱的一介书生,骨子里还真是个硬茬。 许砚皱了皱眉,继续翻阅其他卷宗。但,心绪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 夜晚九点,所有送过来的卷宗全都审阅完毕。可以说,这是许砚上班以后,最忙最辛苦的一天。 他拖着疲惫身躯回家,满脑子皆为自己亲手逮捕的耀夜骨干成员,薛银河。 造化弄人~ 薛银河投案为什么偏偏选中许砚?倘若,将薛银河丢进监牢的是其余官差而不是许砚,那许砚也用不着,像现在这样焦虑和感伤。 “你回来啦。”苏晴温柔一笑,“给你熬了参汤,吃完早点上床休息。忙太久,肯定已经很累很累了。” “累,但绝对睡不着。”许砚揉揉惺忪睡眼,颓然倒在客厅竹床。 “有事情?”苏晴将参汤端过来时,压着嗓门问。 “你应该听说过耀夜组织,听说过连阡陌吧。”许砚一边喝汤一边嘀咕道。参汤里边那些补品全为许砚从别的城市买来,用于提升修为。 “当然听说过,焦土大陆最强最悠久的反抗力量,怎能不知道?” 苏晴讲话声音越来越小,“我们想打破封印,未来就必须联合耀夜连阡陌,但绝非现在。” 许砚听了这话颓然摇头:“今后别说什么联合,耀夜不跟我们为敌就算好。” “啊……”苏晴瞪大两只眼睛,隐隐约约猜到什么。 “这次新平郡封城,挨家挨户地毯式搜查,最终逮住耀夜骨干成员薛银河。然后你猜怎么着?逮住他的,竟然是我!”许砚苦笑。 “啊……”苏晴眼睛瞪得更大。 许砚咬牙切齿将参汤里的东西一扫而空,然后将事情经过和盘托出。苏晴听了也连连苦笑,惟叹世间事,无巧不成书。 “所以你明白,为何我很累很累却肯定睡不着。”许砚起身,想要找酒喝。 “别,现在喝酒消磨意志。先冷静,捋一捋目前面临的繁杂事件。”苏晴按住许砚的肩膀,劝道。 沉默。 许砚坐在竹床,两指轻点太阳穴。苏晴没说错,意志消沉时喝酒会愈加消沉,只有静下心来好好思量,方能择出最优方案。 当前有很多麻烦事情交织,除了身陷囹圄的薛银河,还有藏在自己家中的邢凤杰兄妹,以及将要进行的人体实验、或许可以攻克的瘟疫灾害。 该怎样处理? 许砚凝神静气地思考,苏晴秋波盈盈看着他。贵为天之娇女,能让苏晴信任倚靠的臂膀,也只有曾经卑微的许砚了。 忽然许砚目光一振,浓浓杀气从眼眶中冒了出来。苏晴见状忙道:“不会吧,莫非你想劫狱?” 哈~ 许砚嘴角微微一抖:“原来,你也想到同样的办法了。” 苏晴止不住摇头:“但那肯定是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下策。我们逃出连云山,难得找到安身之处,而劫狱就代表着,必须再次逃跑。” 许砚低眉:“上次逃跑新月道场以为我们已经死亡,但这次逃跑很可能变成未央国甚至焦土大陆通缉犯,因此必须慎重,咱们先缓缓看情况再说吧。” “嗯。”苏晴颔首。 “至于邢凤杰兄妹和人体实验,恐怕得拜托你了。”许砚压低声音。 “可有消息,新平郡什么时候解除封城?”苏晴微笑。她一笑,许砚便踏实。 “在衙门里好像听到传言,明天应该就会解除。”许砚用不太确定的口吻道。 苏晴若有所思,然后起身朝里屋走去。自从胡凯进房大闹,邢凤杰就变得像惊弓之鸟,除非许砚或苏晴叫他,否则绝不出现。 邢红霞正在吃糖,只要有糖就很乖。 想必千岁庵已经发现邢红霞失踪,但苏晴白天将邢凤杰手写纸条交与亲戚,有亲戚兜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问题。 “外边怎么样呢?”邢凤杰声音颤抖问。他父亲做过通判,他晓得新平郡捕快们的手段,倘若自己被逮住,那么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形势不乐观。”许砚缓缓道,“除了耀夜骨干成员薛银河之外,还抓了很多不相干的人。审讯过后,放出来的人并不多。” “怎会如此。”邢凤杰倒吸一口凉气。 “明天或许就将解除封城,苏晴会把你们送到城外竹林。近期可能风声紧,我不便走动,有什么情况苏晴会通知。”许砚谨慎道。 “这当然没问题。” 邢凤杰咬了咬嘴唇,“另外如果你空闲下来,翻翻藏书阁那套名叫《草木千纲》的医书,其中第三本或者第四本,有关于青麻荨的详细记载,包括相关病理。” “相关病理?”许砚喜道。 “对,记载着某些因青麻荨引起的病症,虽然那些病症绝不等同瘟疫,但可以做非常重要的参考。”邢凤杰快速道。 “真棒,不愧是你!”许砚兴奋拍打邢凤杰肩膀,“你的研究,比我透彻多了。” “毕竟父亲在新平郡为官多年,我又是出名的书呆子。”邢凤杰腼腆地挑眉,忽然他表情格外严肃,“人体实验能不能成功,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朋友去死。”许砚信誓旦旦。 “好!定是父母保佑,让我有你这样的朋友。”邢凤杰眼中闪过光芒。 “世间有你,焦土大陆之幸。”许砚朝邢凤杰竖起大拇指,“认识你这个朋友,亦为吾之幸矣。” 说完许砚忽然低头。因为他莫名想到: ——新平郡监狱中的薛银河,称得上朋友吗? 第48章 源头确定 夜深,许砚躺床上翻来覆去。 明明已经很累,脑海却仍然十分清醒,间或,还会浮起薛银河的面容,以及审讯薛银河的那本卷宗。 此时此刻,只怕审讯还在持续中,捕快们采取车轮战术,准备击溃薛银河。 他到底来新平郡做什么? 许砚摇了摇头,恐怕这个秘密,只会烂在薛银河肚子里面。 “喔喔喔~” 不知什么时候公鸡开始唱歌,许砚朝窗外看一看,然后眯起眼睛打了个盹。 眼睛再睁开时,疲累身心舒缓得多。 今天的早餐比较丰盛,苏晴用几个好菜当成送别邢凤杰兄妹的礼物。邢凤杰吃得很香,吃完后还开起了玩笑:“接下来出城,出城以后该吃那株青麻荨了。” “你希望,吃完后产生某些变化吗?”苏晴好奇问。 “我肯定希望!如果没有,那就说明咱们探索的方向错误,或许前功尽弃。”邢凤杰旋即回答眼神坚毅。 他说的青麻荨就是变异青麻荨,并非出自血花谷,却是回来路上,枣红马从田间野地翻到。 变异青麻荨乃人体实验的关键要素,邢凤杰吃进去如果产生瘟疫症状,就几乎可以确定,祸害焦土大陆五百年的三灾之瘟疫,源头即为它。 而接下来治疗瘟疫,重点就是“以毒攻毒”的蛇毒,还有邢文杰昨夜提到《草本千纲》中的记载。 至于权贵专用解药云霖草,已经不在重点考虑范围。 但愿,一切能够顺利。 时间差不多了,许砚起身朝邢凤杰双手作揖:“后会有期,保重。” 邢凤杰后撤半步颇为隆重地还礼:“大恩不言谢。出城后许某必将传家之宝的下落说与苏晴,后会有期,愿许兄弟得志,焦土大陆未来靠你了。” 话音刚落邢红霞也煞有介事地道:“愿许兄弟得志,焦土大陆未来靠你了。” 哈哈~ 看邢红霞那模样,大家都开心笑起来。至少从这两天的情况分析,邢红霞状态似乎在变好,能够痊愈也说不定。 …… 新平郡府衙,气氛沉闷。 师爷办公房里堆着厚厚的卷宗,它们比许砚到得还早。 “哎,又有这么多。”老师爷殷广进伸着懒腰道。 “换个角度,就当咱们在翻看小说,从中找点乐子出来。”屈亚没心没肺。 “大部分卷宗千篇一律,只是换个姓名而已,根本就没有乐趣可言。除非,薛银河的卷宗又来了。”梁文清皱着眉头。 冷漠! 麻木! 许砚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只是闷头抱着一摞卷宗,放在自己办公桌。路上许砚已经想好,尽快完成分给自己的工作,抽时间研究医药典籍《草本千纲》。 正如屈亚所说,很多卷宗的内容都差不了太多,这回抓了好些个无辜百姓,卷宗里全是这里喊冤那里喊冤。 ——放了吧。 许砚在心里念叨,但最终,也只有部分比较明晰的案件,才敢写出来。 午餐后,薛银河的卷宗再次送到。同样誊写四份,每个师爷都有。殷广进还悄悄问传递卷宗的衙役:“我昨天提出那些建议,采纳没?” 衙役点了点头:“应该用过,但薛银河就像一块冥顽不化的石头,对他无效。” “我的,我的建议呢?”梁文清急问。 “都差不多,你们提出的建议,所有能用的办法,捕快们审讯时都有参照,只可惜暂时没什么进展,你们仔细看卷宗吧,说不定卷宗里薛银河露出破绽。” 衙役一边说一边分发卷宗。 “对,如此没日没夜地进行审讯,薛银河不一定能做到滴水不漏。或许在他逐字逐句的回答里面,有什么值得追踪的漏洞。”屈亚接过卷宗,迅速翻开。 薛银河~ 跟他们不同,许砚不忍心去翻。目光停在卷宗封面,许砚发呆良久。最后在衙役提醒下,方才看着卷宗里那些残忍的字。 反正简单总结,就是薛银河很惨,同时也很硬。许砚很自责,却无能为力。 …… 接下来几天,许砚还是过着加班加点的生活。上次新平郡封城逮住的那些人,大部分都已经离开监牢,极少数因为害怕交代了某些事情,所以继续待着。 当然,他们都与薛银河无关。 许砚一有时间,便捧着《草本千纲》第三卷,他仔细研究医书里关于青麻荨的记载,记载内容比较详细,那些可能由青麻荨引发的病症及解药,也有记载。 这些病症,其中哪一样与瘟疫相似? 许砚自己在思考,也给邢凤杰带去信息。如果能分析出哪种病症与瘟疫相似,那么就参照《草本千纲》记录的解药,如此肯定事半功倍。 听苏晴讲,邢凤杰吃了那株变异青麻荨后,不久便出现某些症状,虽不明显,但邢凤杰确定那就是瘟疫。 ——凭他饱览瘟疫相关资料,凭他在血花谷待三年的经验,确定就是瘟疫。之所以不够明显,或许因为体内毒性有个发酵的过程。 毕竟倘若立刻病情凸显,或许焦土大陆贱民早已察觉,罪魁祸首即青麻荨。 参照以毒攻毒,邢凤杰也做好使用蛇毒之准备,但不到最后关头不会用,毕竟弄不好就死于蛇毒之下。 祈祷,为焦土大陆以身犯险的邢凤杰,能度过这次难关吧。 许砚踏着早晨阳光,进入府衙。没走几步路,便察觉今日府衙跟平常不同。他隐隐约约,感受到某种压迫感。 原地转圈,许砚很快发现压迫感的来源。那是因为府衙公堂额外做了布置,显得更加肃穆更加庄严。 糟糕~ 恐怕今日要审判薛银河了。 许砚晓得,这些天薛银河一遍又一遍接受审讯,一遍又一遍被酷刑折磨,但从始至终都未曾透露任何有用信息。 而太守汪欣为此连续开了两次会,期间许砚也可以入监牢面探薛银河,但他并没有去,担心节外生枝。 恐怕正因薛银河什么都不说,汪欣就只能,囫囵吞枣地审判了。 至于审判结果,谁都可以猜出来。 第49章 此生无悔 该来的总会来。 许砚朝公堂上端的桌椅瞄了眼,接着慢动作走到薛银河可能受审的地方。他放低眼睛,朝汪欣位置,也就是上端的桌椅看去。 ——正大光明。 不知哪位书法家题写的牌匾,笔墨端正,雄浑有力,但此刻,却显得讽刺。 “许师爷,准备准备,今天将要开堂审理大案。”负责打扫的衙役走来说。 “所有人都必须参加吗?”许砚扭头。其实他想问自己能不能请假,可那样又显得过于刻意了。 “当然,都必须参加。新平郡多少年以来,何曾办过如此意义重大的案件。至少我从来不知,而且也从来没听说过。”衙役铿锵道。看得出,他非常自豪。 许砚礼貌地朝衙役笑了笑,然后绕过衙役,心怀忐忑走进师爷房。 就这样待着,直到梁文清呼唤他,方才稍加整理,来到精心布置的公堂。 新平郡捕快六十九人,全部着正式差服,整整齐齐站成四排,旁边还有同样站成排的衙役,再加许砚四名师爷,以及太守汪欣、通判董杰,端的好生威武。 有时候公堂审案会打开门,平民百姓聚集门外围观,但这次公堂大门紧闭,防止意外事件爆发。 “升堂!” 太守汪欣扯着喉咙道。两侧衙役纷纷敲响木棍,那棍子声音整齐雄浑有力,同时衙役们沉声低吼——“威武~” 这局面,胆子小的犯人都要吓出尿来。 这时侧旁通道传来响声,许砚和其他师爷循声看去。师爷不需要整齐排队,但也没有座位,公堂内能坐的只有汪欣与董杰。 多日不见的薛银河,出现了。 他披头散发,后边跟着两名衙役。衙役耀武扬威,薛银河抬头挺胸不卑不亢。看得出他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精神状态也欠佳,但那股气势,依然还在。 很快,薛银河走到受审的位置,抬起头,恰好看见正大光明的牌匾。 “跪下跪下!”两名衙役催促。 “膝盖伤得比较重,跪起来很麻烦。”薛银河轻描淡写道。 “跪下!”身后衙役爆喝,一脚踹在薛银河膝盖后面的腘窝。 薛银河双手被缚,双脚也绑着厚重铁链,这一踹,身体便朝下倒去。他的膝盖骨确实伤重,将要倒下时,发出难以控制的惨叫。 “啊!” 声音极度刺耳,钻进许砚鼓膜。 薛银河以奇怪姿势,在地面上扭曲,他膝盖那儿渗出血水,染红半条裤管。 “算了算了,不用跪了。”汪欣厌烦地甩手。 两个衙役同时用力,将薛银河扶起来,薛银河撇嘴一笑,像是不在乎。 “堂下可是北陵国宝芩郡人氏,姓薛名银河?”汪欣按惯例问。 “对,我已经知道结局,就将本次审判的过程略掉吧,麻烦大人喊声退堂。”薛银河直视汪欣。 “你就那么想死?不,我偏要继续审,让你痛恨时间为何过得如此之慢!”汪欣单手左右一扫,示意堂上衙役打嘴。 如今已不能再对薛银河动大刑,再动他就死了。而汪欣还要正常审判,将薛银河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啪啪啪~” 掌嘴用的木板毫不留情打在薛银河嘴巴,瞬间,嘴巴就肿了。 汪欣得意道:“嘴巴肿成那样,你不会继续再撒谎吧。那么我问你,到新平郡有何目的,到底要找谁?” “我自己瞎晃,不小心晃到了新平郡。”薛银河瓮声瓮气道。 这个问题实在问过太多遍,汪欣其实已经猜到答案。但此刻仍然不肯死心,他选择继续盘问。 但薛银河的回答,跟以前没有区别。他很冷静,连番交锋过后,仿佛痛恨时间过得太慢那个,不是他却是汪欣。 最后汪欣主动放弃了,尽管在他意料之中。 “叭!” 惊堂木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汪太守高声道:“薛银河,加入耀夜,你可知罪?” “耀夜以苍生为己任,以复兴焦土大陆为己任,何罪之有?”薛银河反问。 言毕,公堂内忽然变得异常安静。许砚手指头抖了抖,脸上没有表情。 幸好今日关门审案…… 汪太守在心底暗暗佩服自己做出的英明决策。他停顿片刻,忽然高举惊堂木,惊堂木落下的同时,汪欣怒道:“你在北陵国抢劫库银,杀害县令,你可知罪?” 闻言,薛银河字字铿锵:“那算什么库银,那全是县令搜刮的民脂民膏。他准备进贡给仙灵魔界,给自己换取积分。杀他叫做罪有应得。” “你这混蛋还真是不知悔改。倘若照你所说,那些被抢走的全是些民脂民膏,可最终民脂民膏,岂非全都落于你手?”汪欣质问。 薛银河冷冷笑道:“错,那些钱我都分给县城的百姓。在你眼中那是罪,但在我眼中,此为薛某二十二年,最值得骄傲之事。倘若重来,我一样杀人分钱。” 这…… 他的话好像钢针,深深刺向在场每个人的心坎。许砚低下眼睛,此刻甚至不敢看向薛银河。 说来说去终究又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偏偏许砚亲手逮住了薛银河?假若换做其他人,许砚必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地自容。 然而更加让他羞愧的事情发生了,只见汪欣抬手一指,指向人群中的许砚。尔后阴恻恻道:“你认识他吗?” 薛银河轻蔑地瞟一眼:“抓我之人当然认识。” 咔~ 这一眼,仿佛世上最锋利的剑,刺入许砚心坎。他忽然感觉到灵魂上的卑微,可卑微不该用来形容许砚啊! “薛银河,你自以为做得正确,可又得到什么?看看他,新平郡府衙不起眼的师爷,在你看来或许只算地上的小蝼蚁。” 汪欣讥笑着讽刺,“可好巧不巧他抓住你了,过后肯定会奖赏钱财,而且还会获取积分,数目非常可观的固定积分。哈哈,两人命运超级大反转,你后悔吗?” 薛银河挑眉:“薛某此生无怨无悔,那带血的龌龊的积分,谁愿意要,谁就尽管拿走。” 他与汪欣争锋相对,可受打击的却是许砚,堂堂许砚,今日却被如此奚落,偌大的公堂,对许砚来说就像火炉,没有容身之处。 第50章 意料之外的客人 “叭!” 惊堂木重重砸下,太守汪欣喝道:“薛银河,你加入耀夜为死罪;杀害北陵国县令亦为死罪,两罪并罚,本官判你广场上公开处刑,三日后即为你的死期。” 薛银河闻言嘴角轻轻朝上一挑:“嗯,知道了。” 几个字,云淡风轻,仿佛他仅仅是与汪欣唠嗑家长里短。 而汪欣那张脸变成猪肝色,他嘴唇止不住颤抖,握着惊堂木的手越捏越紧,足足憋了十秒钟:方才爆出例行短语:“退堂!” 众人唏嘘着散去。 这段时间大家普遍加班加点,所以薛银河重案告一段落后,汪欣董杰决定,府衙放假半天,差人们想睡觉就睡觉想去哪就去哪。 但许砚不想睡觉,也不想去哪。 他在衙门里吃了午餐,回家时心情低落。推开房门,便察觉院子中气流涌动,不消说,那是二星天元苏晴正修炼。 “今天回得早嘛,来来来,我们过几招看看。”苏晴正练得起劲,如果许砚能做一次陪练,那便更好。 谁知道许砚并没有回答,他双手抱胸,倚在外墙,默默无言看着苏晴。 “你怎么呢?”苏晴停下来问。 许砚仍然没有讲话,反而转身朝客厅走去。 这家伙,出什么状况…… 苏晴旋即跟过去,但见许砚表情落寞,双眼无神地坐在竹床。嘟了嘟红唇,苏晴蹲下柔声问:“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衙门正式审理,耀夜组织薛银河的案件。”许砚终于开口。 “淡定,这一天终究会来。”苏晴温柔搭着许砚手掌,她根本不用问结果,因为结果谁都知道。 哎~ 许砚垂头低声叹口气:“今日公堂之上,被审的是薛银河,可他豪情万丈,到头来我却变成了一个跳梁小丑。” “谁敢……”苏晴听见这话立刻怒了,“谁敢说,你是跳梁小丑?” 许砚无奈耸耸肩膀:“倒也没人直接那样讲。但汪太守为刺激薛银河服软,把我给搬出来,以我将来可能的加官进爵衬托他的死罪,反差太大无地自容。” “因你亲手逮捕薛银河,所以形成对比。”苏晴若有所思点点头。 “薛银河当真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然而他越光彩夺目,我就越低到尘埃。汪太守说我立功将获得很多积分,薛银河则当场鄙视——那带血的龌龊的积分。” 许砚缓缓道,每个字仿佛都咬牙切齿。 苏晴起身坐在许砚身旁:“这起悲剧不怪你,别想太多。你绝非跳梁小丑,也绝对不会低到尘埃。纵使薛银河、耀夜组织豪气干云,但也远不及你。” “……”许砚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你当前为焦土大陆做的那些事,以及未来可能做的那些事,随便拎一件,都能让万众敬仰膜拜。所以,不要计较今日公堂,你与薛银河之间的反差。” 苏晴安慰道。 许砚目光中透着淡淡哀愁:“看来你也觉得我今天丢脸。其实,我有个想法,从进门开始就想说与你听。” 糟糕! 苏晴用力咬着嘴唇。她大抵猜得出,许砚的想法是什么。不过到了这份上,也只有小声道:“你说吧我听着。” …… 两人心有灵犀。 许砚所想,即为苏晴所想。这个问题曾经探讨,简单说来就是两字——劫狱。 尽管家里并无外人,但周围的空气突然就紧张起来。 苏晴低语:“目前并无其他更好办法,倘若你决定去做我便支持去做。不过,劫狱之后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许砚坦然微笑:“恐怕只剩最后一条出路……” 故意停顿几秒钟之后,许砚与苏晴异口同声地道:“最后出路,加入耀夜。” 哈哈~ 嘻嘻~ 说完两人面对面笑了起来。 他们喝杯茶,接着静下心谋划相关事宜。劫狱这种活,通常只能在晚上干,而新平郡夜间封城是一个大问题,同时薛银河伤痕累累也是个大问题。 “梆梆梆~” 突然响起敲门声。那声音好似鼓点,锤得许砚心慌。他心怀忐忑拉开房门,看到的竟然是新平郡通判董杰。 “董大人!”许砚语气中透着惊讶。 “正好在附近散步,所以到你家来坐坐。”董杰背负双手走进客厅。 苏晴倒杯茶放在餐桌上边,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董杰找许砚恐怕有重要事情,先行回避更为妥当。 “听说许家娘子绝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想那倾国倾城程皇妃,顶多也就如此。”董杰赞道。 虽然他开口就拿许砚作品套近乎,但许砚晓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道声谢谢,许砚假装随口一问:“董大人连续加班加点后,也不用休息吗?” “别看我人到中年,精力还旺盛着。”董杰颔首微笑,很快话锋一转,“许师爷如何看待,今日薛银河在公堂之上的那些言辞?” “倒也没什么。”许砚不置可否。 “然而许师爷在公堂上的表现绝非代表——没什么。”董杰单刀直入。 表现? 按说我应该没有任何表现……就算有,肯定也是些比较细微的动作或神情。董杰能看到,说明他一开始就盯着我。 许砚脑细胞急速打转,旋即找到好的说辞。他皱眉:“汪太守将我比作蝼蚁,薛银河蔑视我的积分,我不高兴。” 董杰摇头:“公堂上的事情先放一边。但薛银河审讯卷宗那么多本,你却从来未曾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别人只当你才疏学浅,可我晓得,你绝非如此。” “属下一时糊涂,属下同情薛银河,望大人明察。”许砚急忙双手作揖,心脏瞬间加速跳动。 “以你之才却不肯帮助查案,再加公堂上似有躲避的表现,我有理由怀疑,你绝非同情薛银河那般简单。”董杰声色俱厉。 “可属下的的确确亲手抓捕薛银河。”许砚解释。 “如果我说,那仅为薛银河掩护你的幌子,你能怎么办?”董杰质问。 这…… 许砚稍加思考自知百口莫辩。他索性挺起腰板:“属下不知怎么办。但董大人未曾下令缉拿我,还亲自赶来我家商讨,让我相信董大人,不会是非不分。” 第51章 地牢 许砚在赌,别无选择。他到今天还记得很清楚,第一次见面,董杰对“天下”这个词语表现得非常非常敏感,或许,那代表董杰内心深处的某种倾向。 此刻,许砚赌的,就是董杰潜藏着近似许砚的立场…… “这么说你刚才已经承认呢?”董杰警惕道。 许砚缓缓摇头:“不,在薛银河之前,我从未与耀夜打过交道。抓住薛银河,仅仅只是偶然,绝对没有互相配合,牺牲薛银河一个,掩护我的打算。” “那你直说不就行了吗?还扯什么是非不分,难道你怕我不相信你说的?”董杰板着一张脸,但私底下已经松了一口气。 “让通判大人多虑,深感抱歉。”许砚拎起茶壶给董杰添茶。 “抱歉?你越是这样讲我越感觉心神不宁。许砚,你小子莫非有什么企图?”董杰瞪着两只眼睛,想要看穿许砚的想法。 完了…… 身为通判的董杰这样一问,许砚立刻陷入两难境地。倘若说没有企图,那董杰八成不会相信;倘若直接爆出劫狱,那董杰岂非成了同党? 而更为关键的是,董杰恐怕回去就下令,加强新平郡监牢的防备。 与其让他模棱两可瞎猜,还不如趁此刻面对面,再赌一把。赌中万事大吉,没赌中也仅为企图,凭通判董杰的风格,至少不会逮住许砚砍头问罪。 “怎么?”董杰隐隐察觉不妙。 “耀夜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薛银河又乃耀夜重要成员……”许砚说着,中途故意来了一次停顿。 董杰则没有任何表情,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赞同。长年浸淫官场,他早就练成这样的本领,外人想看出董杰态度,绝非易事。 但许砚已经猜到,当前情况下没反对,就几乎代表了认同。轻轻嘬口茶,许砚快速说:“耀夜实力非常强悍,杀掉薛银河恐引起报复。还不如由我……” “臭小子住嘴!”董杰何其聪明,听明白后,立刻咆哮怒吼。 许砚没有再讲些什么,只是端起茶壶恭敬给董杰添茶。假若董杰忽然暴起打翻茶壶,那便说明许砚赌错了。 但董杰并没有。 沉默。 长时间令人窒息的沉默。就连房中的苏晴,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很明显,许砚说什么耀夜报复只是个借口罢了,真正要搞事情的人,是他。 突然董杰站起。 许砚两边太阳穴猛跳,假如董杰要拿许砚问罪,那许砚立刻要对董杰动手? 不…… 许砚不会做也不敢往那方面想,他只是抬起眼睛望着董杰。其实他有预感,董杰将做出利于自己的选择。 而这种预感,建立在许砚熟悉董杰的基础上。 屋子里没有任何声音,就连周围空气仿佛也停止流动。经历一番思想斗争,董杰低语:“案件重大,监狱防卫力量有所增强,今晚尹云彪带队,明晚是袁戈。” 说完这句话,董杰冲出,仿佛不想再看见许砚。 他脚步异常急促,走到拐角地方,忽然提起拳头砸在墙壁。他眼神悲怆,内心纠结狂嚎:“毁我前程,你这个臭小子!” …… 入夜。 许砚提前租来马车,由苏晴看管,隐蔽在监牢附近某个角落。今晚尹云彪带队守卫监牢,与他打交道肯定比袁戈要方便得多。 天空明月高悬,新平郡城内,不少人家还亮着灯光。此刻为夜间九点钟,许砚计划先去监牢会会薛银河。一来了解敌情,二来通知薛银河做好准备。 在未央国,关押罪犯的监牢往往与府衙隔得不远,将要走到监牢大门的时候,许砚原地深吸一口气,舒缓紧张情绪。 倘若狱卒发问,就说自己刚刚找到线索,要与薛银河对质。作为新平郡师爷,许砚有这权力。 “嘭!嘭!” 许砚心脏加速跳动,无法控制地紧张起来。 薛银河所处监牢位于地面之下,属于焦土大陆常见的地牢。但即便是地牢,也会在地面建一个小屋子,狱卒通常就在那个屋子里。 许砚靠近,想着如何与同僚套近乎。然而就在此刻,斜刺里掠出一道黑影,不由分说,袭向许砚。 夜色下闪起阴冷寒光,那是对方手中的武器。许砚身形疾掠,轻巧躲过攻击,紧跟着对方拳头袭来,直轰许砚胸膛。 “嘭!” 许砚催动灵源迎拳直上,刹那两拳对轰,扬起强烈劲气。 借着月光,许砚看清攻击自己的人,他诧异道:“尹捕头此乃何意?” 尹云彪收起重拳:“本以为许师爷不懂武功,但刚才一试,便知许师爷绝非泛泛之辈。若要进狱中做点什么,倒也有成事的机会。” 许砚笑了笑:“你我同为新平郡差人,夜晚九点临时来监牢,符合规矩吧。” “十点之前都符合,并且不受宵禁限制。但,董大人提前知会,如果你来,就预示着……”尹云彪没把话讲完,同时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想要瓮中捉鳖? 许砚不信,从容走向地牢。只听尹云彪在耳畔用最小音量道:“唯独我懂,其他人你必须小心注意,倘若打起来,连我一起打。” “明白。”许砚微微颌首。此刻信心更足,因为最强的尹云彪不是敌人了。 …… 监牢里臭气熏天,时不时传来歇斯底里的喊叫。作为最重量级的案犯,薛银河自然要关在最里边的牢笼。 “哐当~” 狱卒打开牢门,接着把油灯摆在过道。许砚轻轻抬手,狱卒先行离开。 角落处的薛银河眯起眼睛:“还以为是谁了……你来这儿干啥?” 嘘~ 许砚做了个噤声手势。 薛银河冷笑,虽然不知许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还是闭嘴停止废话。 许砚不想节外生枝,靠近薛银河,许砚开门见山地说:“等会夜深我来救你,你的伤势,能坚持自己走多远?” 啊…… 薛银河惊呆。尔后伸出右手食指来回晃动:“你这是圈套吧,耍一个花招,假装救我,实际是想骗我说出此行目的,还有耀夜的秘密。” 第52章 刀刀刀刀刀 我呸! 哪来这么多套路。许砚此刻恨不得一拳将薛银河砸晕,再像拖尸体一样将他给拖出去。反正薛银河伤痕累累,凭他自己基本上是跑不动的。 “小小师爷,可笑可笑。”薛银河竟然嘲讽许砚。或许他以为,自己猜对了。 “难道你不想逃跑不想活命吗?”许砚搭着薛银河臂膀。 “不想,事到如今我只求踏上未央国刑场,让冰冷屠刀砍在我的后脖颈。”薛银河目光看向前方的黑暗。 神经病啊…… 许砚越来越有砸晕薛银河的冲动。 情况紧急,倘若连当事人都不愿配合,那劫狱便无从谈起。许砚催动灵源,他懒得再听薛银河胡言乱语,直接祭出杀手锏。 【系统锁定乙方。】 有甲方系统,就不怕薛银河装了,但凡薛银河潜意识中有一点逃跑的想法,系统就会将念头成倍放大,主宰薛银河接下来的行动。 “跟我走,我带你逃出地牢。”许砚沉声道。 薛银河摇摇头:“不,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早就下定决心,从容赴死。” 混蛋! 系统面前竟然还要跟我装! 许砚恨得牙痒痒。但同时也发现,至少薛银河口气松动,不再将许砚当坏人,也不再纠结假帮忙暗中却谋取情报的那个问题。 顿了顿,许砚继续问:“我可以带你远离新平郡,然后随你去哪。你难道,就不想好好活下去,好好完成耀夜理想?” 薛银河仰天背负双手,态度极其坚定地说:“耀夜人才无数,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不多。但如今我决心去做的事情,恐怕绝无仅有,唯独我能办到。” 切~ 许砚不屑地撇嘴:“到底何事,非你不可?” 薛银河傲然踮了踮脚尖,此刻仿若顶天立地的巨汉。他慷慨激昂,豪迈道:“我要以我之血,唤醒焦土大陆麻木的贱民。” 用自己的死亡激励其他人? 想法很傻很天真。 许砚知道,穿越前世界有个名叫谭嗣同的青年,因戊戌变法被砍掉了脑袋。而行刑前谭嗣同完全可以逃跑,但他选择留下,以死证道,唤醒麻木不仁的百姓。 曾经以为上边的故事仅为传说,却万万没想到,世间真有这种傻逼…… 错~ 是真有这种英雄。 只不过理想常常很丰满,现实偏偏很骨感。 “迂腐!”许砚颇为怜悯地看着薛银河:“实话告诉你吧,谁也不会被你激励,大家只会吃你的人血馒头。” 薛银河又一次伸出手指来回晃动:“你说我迂腐,我还说如果人人像你这样,那咱们世界没救了,焦土大陆必将世代沉沦。” “然而你用死亡能改变什么?”许砚在做最后的努力。 “以死亡昭告天下,以死亡激励战友,以死亡唤醒亿万贱民。最终有没有用,你说了不算,历史说了才算!”薛银河攥着拳头,革命的浪漫洋洋洒洒。 【乙方潜意识里并没有任何逃跑念头,本次支配失败。】 系统认栽了。 许砚清清楚楚看到,系统使用了【支配】两个字,而非以前使用的【协商】。这代表随着宿主威望值增加,甲方系统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 或许今后,升级版甲方系统能支配没有情感的石头,却也无法在逃跑问题上,支配信念无比坚定的薛银河。 迂腐! 许砚缓缓摇头:“后天广场公开处刑,你准备用什么方式,唤醒贱民?” 薛银河掏心掏肺地说:“我有自己的打算,这些天我也反复寻求最佳方案。” “寻到没?”许砚很认真地问。同时脑海浮起bgm,还有壮阔声音: ——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就给你,去找吧!我把世界上的一切都放在那里,放在伟大航路,放在新世界! 串场了~ 那是《海贼王》的开篇:财富、名声、力量,曾经拥有世上一切的男人,海贼王罗杰,他在临刑前的这句话,让男子汉们纷纷奔赴大海,开启了大航海时代。 但薛银河并非罗杰,焦土大陆也没有男人的浪漫。 “砍头诗,我要在刑场留下一首砍头诗,振奋焦土大陆所有贱民!”薛银河眼睛里泛起激动光芒,仿佛他已经骄傲站在刑场,周围全是山呼海啸的百姓。 “有用吗?”许砚怀疑地讷讷,“就算我靠甲方系统加持,都不敢说,同时在广场鼓舞那么多平民百姓。” “你不行我行!你不敢我敢!这就是我的独一无二,这就是我存在的价值!”薛银河豪情万丈。他没听懂许砚嘴里的系统,但听得懂许砚嘴里的不敢。 “什么诗念来我听听?”许砚饶有兴致地问。倒要看看,薛银河能拿出什么,来实现杀身成仁青史留名的理想。 哎~ 薛银河忽然叹口气:“这次来新平郡,本想拜会一位诗坛超级大咖,只可惜前脚刚到,后脚就被你给逮住。别说拜会大咖,就连公事都尚未来得及处理。” “那位大咖叫……”许砚好奇问。 “李太白!你应该听过,《倾国倾城》李太白!吾自幼爱好诗文,第一次接触那首诗整个人都懵了,实在令人神往。然而世事难料,终究没机会请他指点了。” 薛银河说到情深连连摇头。 “别急,虽然你时日无多但希望终究存在。”许砚安慰。 “不可能啦,我晓得李太白在新平郡,但后天我就将踏上刑场,不可能用他指点后的诗来唤醒贱民,彪炳千秋了。”薛银河黯然神伤。 “你被逮也有好些时日,想必已存腹稿,用于公开处刑。要不现在念来听听,让我开开眼界。”许砚压低声音。 “腹稿肯定存在,而且是一首格外上乘的作品。但为何念给你听?你又不能帮忙做指点。”薛银河嫌弃道。 “就念一念吧,我保证不会提前泄露。”许砚郑重其事。 “行,那我说与你听。但你保证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因为我必须在刑场震慑所有围观百姓,提前泄露就没那么震撼了。”薛银河谨小慎微地道。 “嗯!”许砚用力点头。 但见薛银河摆出个潇洒pose,煞有介事地念:“刀刀刀刀刀,一把割肉刀。” 第53章 帮他换个选择 这…… 这个不更应该唱出来吗?许砚记得,前世的他还蛮喜欢炒股,如果没有弄错,穿越前好像刚刚割了肉。 那,可是一个叫人悲伤的故事。 薛银河见许砚若有所想,以为自己的诗直达心灵引起共鸣。于是继续摇头晃脑地念出第二句:“刀刀刀刀刀,一把砍头刀。” 呃…… 此诗果然卓尔不群,令人刮目相看。许砚抿了抿嘴,停顿片刻再谨慎地问:“后边还有吗?” 薛银河得意洋洋地傻笑:“暂且只有这两句,如果想到更好的我就换。没有更好的,我便在行刑时傲然吼出来。” 如果用吼,倒也蛮适合刚才那两句。只不过若论效果,恐怕很难达到目标,壮士薛银河的既定目标。 好吧~ 为了不让耀夜英雄白白牺牲,为了不让壮士薛银河的热血白白挥洒,许砚低头深吸一口气,接着用极其轻微的声音道: “刚才那首诗浩气磅礴,令我忍不住想要吟诵……吟诵之余我也诗兴大发。” 哈哈~ 薛银河笑道:“你想吟诵就吟诵吧,但只能在这间牢笼,出去必须保密。” 他完全没搞懂许砚话里重点,许砚唯有重复:“此刻我也诗兴大发,愿当场吟诵几首赠与耀夜壮士。” “好啊!从我念出第一个刀字开始,就晓得你被深深吸引,完全沉迷其中。如今受启发再跟风写首诗,只要写得不算很差,我便认同!”薛银河豪迈道。 许砚点点头,开始搜肠刮肚。 或许真被薛银河的豪迈与大义感染,许砚瞬间文思泉涌,一下子想起好多。与此同时也不自觉嘟囔:“慷慨赴死的作品有不少了。” “啊……”听见这句话,薛银河怎会服气。他颇为傲慢地道:“既有不少,那便全部甩出来给我品一品读一读。” “皆为拙作,须得仔细想想,该把哪首送给你。”许砚继续思量。 “你……你……你!”薛银河看着面前凡尔赛的许砚,竟然有几分生气。 许砚此刻并没有留意他的状态,而是在选择比较恰当的诗作。要晓得很多东西冥冥中注定,特别涉及到刑场砍头这种大事,务必谨慎一些来处理。 说不定原作诗人的命运,映照着薛银河的将来呢? 首先为文天祥《过零丁洋》,诗人为宋代宰相,但最终被害且大业未成; 其次为谭嗣同《狱中题壁》,诗人写诗后上了刑场,钝刀连砍几十下惨死; 再次为王精卫《被逮口占》,诗人年纪更接近现在的薛银河,写诗后逃过砍头的命运,追求的大业亦得以完成,只不过后来位高权重却被万夫所指…… “喂喂喂喂,你赶紧念诗啊,选比较适合我形象,比较适合我年纪的诗就行。”薛银河不耐烦地催促。 糟糕~ 尽管薛银河肯定听不到许砚心理活动,但刚才他的那句话,明明指定了王精卫的《被逮口占》! 难不成薛银河要重复原作者轨迹,逃出必死局,联合有志之士完成大业,却在最后背弃了自己的初衷,走到大业的另一面? 错! 那只是你的猜想! 许砚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就算薛银河自己选择《被逮口占》,但今时今日在这牢笼中,你还有机会将局面扭转过来! 许砚打定主意,决心替掉薛银河想要的“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旋即,许砚换了首诗,字字铿锵道: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焦土大陆望焦土,新平郡里无新平。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唰~ 仿佛一道光划过眼前,无比绚烂。薛银河的微表情就像一出精彩的大戏,从默然到激动到震惊。 许砚此诗取自文天祥的《过零丁洋》,并稍加改动。如今这平行宇宙对诗的工整性并没有特别看重,因此许砚作品毫不违和。 “绝了!绝了!” 薛银河像傻子般碎碎念,“第一句哀叹自己在乱世如风中柳絮,雨中漂萍;第二句情感放大,哀叹焦土大陆到处都很凄凉,新平郡更标明事发之地。” “第三句慷慨激昂视死如归,同时升华整首诗的主题。契合本人傲然赴死,用一片丹心唤醒千千万万麻木贱民的宏大背景。从今以后烈火自新平郡燃烧,沸腾整个焦土大陆!” 薛银河眼前浮起浩荡画面,完完全全被许砚之诗折服。 “你可以考虑一下,将割肉刀换成这首诗。”许砚心平气和地道。 “嗯……”薛银河不好意思,“虽然割肉刀也不错,但你写的这首要好一点。鉴于后天我就将奔赴刑场,人头落地之前,这首算我遗作可行?” “当然可以,本来就是送给你。”许砚微笑。他想薛银河铮铮傲骨顶天立地,但诗文方面却没有董杰的肚量。 “谢谢,哈哈哈!”薛银河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给刚才这首诗取个名字,就叫做《热血丹心》。” “好!”许砚竖起大拇指。 “谢谢阁下赠诗,有此诗相伴,不枉我客死异乡,人头落地。”薛银河昂首,将悲惨之事说得及其浪漫,“但吾还有一个请求,敢问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我想你肯定猜得到的。”许砚挑眉。 “莫非……你就是李太白!”薛银河恍然大悟。 “后天广场公开处刑,我会来送你。”许砚轻拍薛银河肩膀。 “谢谢太白大师,相信那天我会在人群中看到你。假若薛某泉下有知,定会再次找到大师,当面谢谢你来相送。” “别别别别别,如果泉下有知还是别来找我。”许砚紧张,导致有些结巴。 为免可能来自薛银河死后的惊吓,许砚还特意在空中挥舞双手,给薛银河明明白白指出,死后走哪条小道更方便离开。 而离开新平郡那条小道,恰为前不久许砚用系统地图探察,能够带薛银河逃脱的最佳路线。 “我全部记住了,如果泉下有知,就选这条路。”薛银河重重点头。 “好,直接离开新平郡,别来找我。”说完许砚走出牢笼,拿起昏暗油灯。 第54章 两边都有突发情况 夜深,原本亮着烛火的人家,很多都沉沉睡去。许砚通知尹云彪已经没事了,然后在角落处,找到苏晴。 苏晴看见许砚,心中一块大石头放下。她责备道:“监牢那边始终没动静,我都计划好再等三分钟,倘若三分钟依然没动静,我就直接冲上去。” “辛苦,但我只不过在牢笼,与薛银河讨论诗词罢了。”许砚扶苏晴进车厢,原原本本地解释。 “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讨论诗词?”苏晴颇为诧异。 “对啊,所谓砍头诗。”许砚面带惆怅地道。接着他用最快速度,言简意赅说明发生的一切。 “没曾想他是这样的薛银河!”苏晴听完后连连感叹,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 第二天风和日丽。吃完早餐许砚去点卯,苏晴则按例行约定,前往西城外的乱坟岗,与邢凤杰兄妹碰面。 “我会将薛银河慷慨赴死的故事告诉他们。”苏晴随口说。 “可以啊,这样邢凤杰就晓得,焦土大陆上还有很多热血青年在舍命付出,如此他便没那么孤独了。”许砚走向房门。 “上次与邢凤杰碰面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谈起孤独。比起过去的三年,如今妹妹邢红霞相伴左右,苦和累肯定都有,但,孤独感不再强烈。”苏晴低眉回忆。 “血浓于水兄妹情深。”许砚为邢凤杰而高兴,“既然说起邢红霞,那她的疯病好一点了吗?前些日子就有好转迹象,按说应该会越来越棒。” “比在千岁庵时强多了。邢凤杰甚至告诉我,妹妹的疯病会比他患上的瘟疫好得更快。”苏晴嫣然一笑。 说完便拉开出租屋的大门,俊男靓女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去往不同方向。 …… 昨天放假半天,但很多捕快和衙役都没休息够,他们打着哈欠,精神萎靡地在府衙里边走来又走去。 忽然,袁戈大步流星朝这边冲来。他皮笑肉不笑地问:“许师爷,听说昨晚你去地牢找过耀夜叛贼薛银河。” 许砚旋即回答:“刚好想起某条隐藏线索,于是去地牢与薛银河确认。然而,那家伙死到临头也不知悔改,不管什么线索到他那里都断了。” 袁戈讪笑:“这都已证明好多遍,有证据的没证据的线索拿到薛银河那儿,就好像聚宝盆里的纸钱,全部被烧成灰烬。” “嗯,所以我也做了无用功。”许砚赞同袁戈观点。 “知道便好。但有一点我得提醒许师爷,明日薛银河就将公开处斩,临刑前最后的夜晚我来带队值守,希望许师爷不会给我添什么麻烦。”袁戈面色一沉。 “放心,我已经吃过亏了,就算再有新线索,也不会自讨无趣。”许砚答应。 “那便谢谢许师爷,袁某也必将站好这最后一班岗。”袁戈双手作揖。 “客气客气。”许砚回礼。 薛银河案乃新平郡历史上罕见的大案,袁戈紧张实属正常。许砚没有多想,径直走入府衙藏书阁。 他经常泡在藏书阁的典籍中,同僚们已经见怪不怪。 这些日子虽然公务繁忙,但只要一有空闲许砚便翻阅医学典籍,寻找与青麻荨相关的蛛丝马迹。 大抵,已经将所有能翻的东西翻过一遍了,如今已经是第二遍。 许砚不辞辛劳,不觉得苦,也不无聊。 毕竟这关系到焦土大陆亿万贱民,关系到血花谷翘首以盼的孩童尤曦,也关系到正在做人体实验的邢凤杰。 总不能,让邢凤杰孤注一掷用枣红马的经验来以毒攻毒吧。要晓得那可是天下至毒的竹叶青,更何况人与马差别很大,邢凤杰的体质也无法跟枣红马相比。 努力! 加油! 许砚在心中给自己鼓劲,然后从书架抽出《草本千纲》第三卷。 他看得很认真,不知不觉就到中午,正准备吃午餐,突然董杰风风火火走来,叫上许砚就往府衙外边走。 “怎么?”许砚压低声音问。 “我请你吃午餐。”董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许砚缓缓点头,两边太阳穴像战鼓一样剧烈跳动。他心里很清楚,董杰忽然找他肯定有什么意外情况。 好在走出衙门不远,董杰便道出实情:“中午我有饭局,但刚出府衙,就碰见你那位貌若天仙的未婚妻,她让我帮忙叫你出来,所以我又折返。” “原来如此,有劳董大人掩护,请董大人去忙自己事情吧。”许砚双手作揖。与此同时,他已看到站在街角焦急等候的苏晴。 “无论你们想干什么,都必须谨小慎微。私下告诉你一个秘密,耀夜薛银河的案子已惊动圣上,中午我宴请的朋友便来自泰川,估计,他会谈到此事。” 董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啊~ 未央国皇帝要插手! 许砚忙道:“请董大人放心,我明白这其中利害关系,一定不会节外生枝,苏晴大中午跑来找我,绝非为了薛银河的案件。” “好,相信你有分寸,也不枉我以朋友身份提醒你。”董杰听了如释重负,接着迈开步伐,朝预定的酒楼走去。 …… 许砚没想到皇帝也会派使者,来新平郡与董杰探讨薛银河案件,更没想到,董杰会将这个秘密告诉自己。 大概,我正在不知不觉靠拢权力核心吧。 许砚胡乱想着,来到苏晴身边。 苏晴看上去很焦急,但并没有直接把话说出。而是与许砚走到某偏僻角落,方才小声道:“邢凤杰的病情突然恶化,已经到了濒危状态。” 许砚瞪大眼睛:“这么快……” 苏晴低眉:“他说凭他在血花谷生活三年的经验,一定不会弄错。” 许砚有些艰难地推测:“大概因为邢凤杰体质太差过于虚弱的缘故吧。” 苏晴点头:“邢凤杰本人也是这样想。他还哽咽着跟我说,倘若随便就死了,至少证明青麻荨即为瘟疫源头,也算为焦土大陆世代贱民做出贡献。” 呸! 许砚吐了口唾沫:“怎能如此轻易就放弃生命?不行,我们必须得帮他!” 第55章 最后时刻崩溃 苏晴用力点头:“我来找你,就为了这件事。当前情况紧急,或许有两个办法帮助邢凤杰,其一为预想中的以毒攻毒,我可以去野外寻找小蛇竹叶青。” “濒危状态的瘟疫患者,恐怕很难承受竹叶青的剧毒……”许砚很不放心,“那么第二种办法,又是什么呢?” “邢凤杰根据《草本千纲》中的相关记录,再结合瘟疫病毒某些共性特征,已经试用过很多种药方,现在只剩一种还没有用到。”苏晴语速很快。 “啊……他怎么可以胡乱吃药了,难怪瘟疫病情突然加重。他的药从哪里来,都是你帮忙买的吗?”许砚又急又恼地问。 “邢凤杰在做人体实验,当然得尝试各种方案。你没有猜错,药都是我从药铺买过去,或者辛辛苦苦野外寻找,因为你这段时间太忙,所以没叫你参与。” 苏晴一本正经地解释。 这个平行宇宙还不太流行“是药三分毒”的理念,因此苏晴并没有觉得不妥。许砚无奈耸耸肩膀,当前情况下,唯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他问:“那么最后一种未曾用到的药方是啥?” 苏晴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布料,布料上有邢凤杰写下的小字。苏晴认真道: “此为《草本千纲》最后未曾用到的那种药方,再结合邢凤杰长期研究、探索瘟疫的经验,综合修改而成。其中有一样非常关键的东西,平民百姓买不到。” 许砚急忙拿过布料,歪歪扭扭小字中,赫然看见“砒霜五克”几个字。 砒霜! 这不又回到以毒攻毒套路上呢? 只不过,少量砒霜的毒性远远不及竹叶青蛇毒,再加药方中其他东西的辅助,或许能抑制伤害提高药用功能。 按照未央国律法,砒霜这玩意属于禁品,除非官方许可,否则无法自由流通。而许砚恰乃新平郡官方人士,尽管职位还比较低,但买一点点还是可以的。 “但愿,能行吧。”许砚轻咬嘴唇。 “所有看上去靠谱的药方,邢凤杰逐个拿来做人体实验,剩下最后这一个,说不定奇迹会发生。我觉得如果可行的话,咱们买三副药送过去。”苏晴建议。 哎~ 越来越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味道了。 “茯苓、甘草、白芍、黄苓、黄柏、连翘、砒霜。”许砚一边朝药铺方向走,一边念着布料上边的歪曲小字。 基本都是些比较常见的中药材,除了砒霜外随便可以买到。 “官爷好。”药铺伙计看出许砚穿的是差服。 许砚并没有直接按药方来,他与苏晴做好分工,每人去不同药铺各买几样,凑在一块变成三副药。 这样做当然是为了降低风险,避免后患。 三副药很快就抓好,苏晴带在身上,准备送往城外乱坟岗。许砚回去上班,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 黄昏降临,许砚到家时并没看到苏晴。直到他在厨房烧好饭菜,苏晴才怏怏不乐地回到出租屋。此刻,夕阳刚好褪去最后一抹光亮,大地陷入黑暗。 情况,不容乐观。 许砚将饭菜端到桌子上边,虽然猜得出,但还是柔声问:“没有效果吗?” 苏晴神色忧伤:“我不懂医术,吃完第一副药之后,我感觉邢凤杰有所好转。但他跟我讲那只是回光返照,用不了多久,他又会变成原来模样。” “结果呢?”许砚焦急追问。 “过了大约半小时,邢凤杰说他没有猜错,果然回到吃药前的状态。我说看上去应该有好转,可他很执拗,发脾气说到底我懂还是他懂?” 苏晴委屈地蹙着眉头。 许砚伸手,温柔轻抚苏晴秀发:“邢凤杰想到自己很快就要死,所以发脾气,这些当然不能怪你。此外,我猜他说什么回光返照,肯定有心理因素作祟。” “嗯,邢凤杰面对死亡的时候崩溃了,我也这样想。”苏晴颔首。 “当初他主动揽下人体实验,的确有种生死看淡的豪迈,无论如何他都是顶天立地大英雄。其实,既然吃了第一副药有用,接着还得吃第二副第三副才行。” 许砚并未放弃邢文杰。 “对,我临走前也是这样劝说他。邢凤杰面对死亡虽然痛苦,但理智还在。他依然会按原定方案,今夜吃第二副药明天上午吃第三副。”苏晴面带欣慰。 “臭小子,还知道给自己保留希望嘛。这样一来,我就不用连夜赶去乱坟岗,逼着他重新振作起来了。”许砚情不自禁攥着拳头。 …… 翌日阳光明媚。 两个甘愿为焦土大陆赴汤蹈火的青年,都将遭遇此生最凶的劫难。一大早,苏晴就赶去西城外乱坟岗,而更多人反方向前往广场,围观今日公开处刑。 许砚祈祷,祈祷会有奇迹发生。 同时许砚也在想,耀夜成员薛银河,大概不会像邢凤杰那样,在最后关头突然崩溃吧。 阳光洒下,笼罩广场上那一座跪地铜像。它已经无声无息地跪了五百年,任凭路过的百姓拳打脚踢,任凭口水唾骂,甚至任凭淋尿,都从来没有任何辩解。 今日,薛银河将死在广场,或许脑袋骨碌碌,滚到他的身前。 “许师爷讲信用,真没给我添麻烦。”通宵未睡的袁戈,大摇大摆走来。 “袁捕头值班辛苦了,得吃点好东西犒劳自己。”许砚调侃。 “对,听说刚刚砍头的瞬间,第一道飚出来的鲜血特别特别有营养,我已经跟刽子手打好招呼,让他给我做个人血馒头。”袁戈讪笑。 这时另一捕头王征插话:“估计拜托刽子手要人血馒头的还不少。薛银河脖子口喷出的鲜血,大抵只能染红几个馒头,所以你得赶紧抢,抢到赶紧趁热吃。” 袁戈听了挺直胸膛:“那当然,我肯定会抢,耀夜逆贼的人血馒头,必为天下至补的极品。” 王征翘起大拇指:“相信袁捕头能抢到,从此花满楼的姑娘们就有福了。” 这两家伙…… 许砚感觉已经听不下去了,他阔步走出衙门,遵守诺言,去广场送薛银河最后一程。 第56章 浪漫主义 虽然时辰还没到,但广场上已经人山人海。老百姓将薛银河这次公开处刑,当做节日,大家丢下手头的活,来到广场指指点点说说笑笑。 按未央国律法,多数死囚留待秋后问斩,少数罪孽深重者宣判后马上处斩,耀夜成员薛银河即为罪孽深重者。 又按未央国律法,死刑犯通常都在午间处斩,因为午间阳气重,被斩的犯人变成鬼魂后,就没有力气纠缠抓他的捕快、判他的官员和斩他的刽子手。 但极少数十恶不赦的犯人,须得趁午时三刻问斩,如果恰好赶在这个时间点,世间阳气最为旺盛。犯人脑袋落地,魂魄立刻烟消云散,就连做鬼机会都没有。 而耀夜成员薛银河,亦为十恶不赦者。 当然,以上属于未央国封建传统,个人信不信就是另外一回事。 …… 头顶太阳慢慢爬到半空,衙役们在广场划出圆圈地块,刽子手已提前就位,他穿着火红褂子,露出臂膀和肚腩。在他脚下,还放着一袋馒头。 等到薛银河脑袋落地,热血从碗口大的脖颈迸出时,刽子手就会捡起馒头,沾上喷洒热血,然后卖给袁戈等有需要的人。 “来啦来啦来啦!”嘈杂间,忽然某个妇女踮脚兴奋叫喊。 刹那,所有人都朝同一个地方看去,只见薛银河被绳子五花大绑,脖颈后插着长长的木牌,上边写着五个大字:耀夜逆贼斩。 围观群众开始讨论: “想不到他还这么年轻。” “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做贼,还是罪大恶极的贼。” “像他这种人要全部杀光,斩草除根才行。” “妈妈,为什么大家都希望他去死,为什么必须杀了他?” “因为他干了坏事,你以后千万别学这种人,要安安分分过日子,懂吗?” “懂,我一定听妈妈的话。” 各种各样的辱骂、嘲笑和讥讽,传进许砚耳朵里。尽管都在许砚意料之中,尽管他们指代对象是薛银河,但许砚听来,依然刺耳依然愤慨。 阳光狠辣,伤痕累累的薛银河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他双手反绑身后,臂膀也被两边的衙役按住,几乎是在衙役带动下,踉踉跄跄朝前走。 现在,薛银河口干舌燥精神恍惚。 他仰面望了望空中太阳,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尝试着用口水润润嗓子,想要念出那首《热血丹心》的诗,却虚弱到连嘴唇都张不开。 可悲啊…… 薛银河心中长叹。忽然他看见许砚,人群中特立独行的许砚。许砚朝薛银河投来赞赏目光,与身旁那些围观群众截然相反。 瞬间薛银河似乎有了力气,他重重咽下一口口水,挺起胸膛傲然高声吟诵:“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唰~ 仿佛过电,周围顿时变得安静。就连某些目不识丁的山野村夫,也惊愕于薛银河刚才念出的那一句诗。 大家,好像都听懂了,听懂薛银河的心声。他悲惨活在被奴役的焦土大陆,宛若风中柳絮,又宛如雨中漂萍。 而在场诸位,有几个不是这样呢?骤然,很多人的心境变了。 薛银河继续高声吟诵:“焦土大陆望焦土,新平郡里无新平。” 放眼陆地,到处都是一片焦土,而大家所在的城市,虽然取名叫做新平,可也远远谈不上太平。 此刻,偌大广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带到《热血丹心》的诗句里。 刚才还嘲讽辱骂的那些围观群众,无不垂下眉头,就连左右两边看管薛银河的衙役,也在不知不觉中放轻手上力度。 有你的! 最后关头还如此勇猛,许砚心底暗暗叹服,给薛银河点了个大大的赞。 此时此刻,薛银河即将走出人群,走向面无表情的刽子手。他看一眼刽子手,又看一眼广场中央的跪地铜像,仰天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嗖~ 仿佛有阵疾风,豪迈从广场吹过。无一例外,大家都感觉到了。 “咣!” 这边薛银河念完千古名作《热血丹心》,那边刽子手的刀竟然掉在广场。它在太阳底下泛起光芒,迷晃众人眼睛。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薛银河站到刽子手面前。 刽子手立马俯身捡起砍头刀,耀武扬威在薛银河面前甩了甩。但薛银河不怕,动也不动看着嚣张的杀神。 而短短几分钟,围观人群态度急转,他们不再讥讽薛银河,反而朝刽子手发出阵阵嘘声,嘘得刽子手情不自禁朝后撤开半步,握刀的臂膀也在微微颤抖。 薛银河理想主义的目标,竟然取得成效! 许砚默默点头,现在他终于相信,焦土大陆需要更多像薛银河这样的义士,来唤醒麻木不仁的百姓! 肃穆、庄严,新平郡广场的公开处刑,有了另一种调调。 …… 午时三刻将至,太守汪欣亲自监斩。通判董杰、总捕头袁戈、带班捕头王征、尹云彪全都威风凛凛站在刑场,防止意外情况影响行刑。 哎~ 许砚在人群中叹气。从最开始他就到处看,希望能在人群中找到强悍身影,那些强悍身影会在紧急时刻突然暴起,救下薛银河,劫了法场。 然而,并没有。 周遭大多为平民百姓,看上去不曾具备劫法场的实力。 “时辰到,斩!”汪欣丢出令牌。 蠢蠢欲动的刽子手得令,一把拽起薛银河脖子后边的长长木条,木条落地,刽子手也高举砍头刀。 阳光恍惚,许砚眼皮止不住跳到。他好像察觉,不远处铜像也抖了抖。 刽子手作势要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爆喝:“圣旨到,刀下留人!” 啊…… 这么狗血! 许砚还在惊讶之中,身旁百姓已纷纷跪倒,连同汪欣和刽子手,也一并伏身趴在广场。 慢! 许砚转念一想,昨天董杰提到皇帝,今日皇帝来圣旨,也算不得突兀。 于是半跪,看到某个老太监急匆匆跑向刑场中央,拉开圣旨,拖着长腔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案犯薛银河,进京候审。” 第57章 正好合适 皇帝要见薛银河,要亲自审问他?在场百姓面面相觑,心中除去惶恐,还有一点庆幸。庆幸念出《热血丹心》那首诗的薛银河,现在不用死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太监读完圣旨,太守汪欣、吓得面如土色的刽子手,还有众多平民百姓齐声呼喊万岁。 “平身。”老太监煞有介事收起圣旨,高举袖管准备扶起薛银河。 突然汪欣喝道:“慢!” 老太监闻言诧异地看着汪欣:“你有何事?” 汪欣小碎步走来:“还请公公将圣旨拿给下官看一看。” 哼~ 老太监翘起兰花指:“怎么,你担心我是假的,还是担心皇帝圣旨是假的?” “下官不敢。”汪欣声音都在颤抖,“但,还请公公将圣旨拿给下官看一看。” “你……”老太监锐利的眼神狠狠盯着汪欣,眼角余光,发现捕头袁戈和王征都凶巴巴看着这边,犹豫片刻,还是将圣旨递给了面前的男人。 不过在汪欣接过圣旨的那一刹那,老太监阴恻恻道:“假若你无理取闹的话,我回去可得告诉当今圣上,治你欺君罔上之罪!” 这话汪欣可听得清清楚楚,本就胆战心惊的他更为发懵。但事到如今,唯有硬着头皮仔细查一查,看看这突如其来的圣旨究竟是真还是假。 阳光仍旧狠辣,汪欣从头发到脚趾都在颤抖。 就这样过去三分钟,新平郡太守汪欣,躬身将圣旨还给老太监。他并未看出圣旨有什么问题,唯有可怜巴巴地道:“恕下官不敬。” “你,实在大胆!好自为之吧。”老太监怒瞪太守汪欣。接着扶起薛银河,与京城来的几名官员一起,阔步走出新平郡广场。 人群哗然,汪欣的脸红一块白一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好! 真好! 许砚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吹响胜利号角。而逐渐散开的围观群众,竟然有人悄悄为耀夜叛贼薛银河鼓掌。 这一局,他赢了。 许砚望着薛银河背影,转身朝府衙走去。他已经提前报告,需用到枣红马,到府衙后,便直接从马厩将枣红马牵出。 今天很特殊,除了薛银河,还有邢凤杰也在生死关口。许砚与苏晴约定,中午在自家出租屋里碰个面,假设邢凤杰未曾好转,许砚就纵马赶往西城外乱坟岗。 无论如何,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劝邢凤杰不要放弃希望。 哒哒~ 枣红马飞驰,许砚祈祷,薛银河死里逃生,邢凤杰也能一样。 转过前方的岔路口,便是出租屋所在的那条街。恰在枣红马准备拐弯之时,斜刺里忽然奔出另一匹骏马,抬眼瞧去,竟为带班捕头王征。 王征汗流浃背,那马也是低头喘着粗气,一看就知路上跑得很急很急。未有任何停顿,王征慌张地道:“大事,出大事了!赶快出城追赶,不得耽搁。” “说什么呢?我没有听明白。”许砚云里雾里地问。 “汪太守担心是对的!之前那帮家伙,全都为耀夜逆贼啊!”王征喘道。 “啊……”许砚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喜悦。接着假装忧心忡忡地道:“咱们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薛银河被带走,感觉好像特别魔幻,应该假的吧。” “是真的!千真万确!现在汪太守董通判下令,所有人立刻追捕耀夜逆贼,由我来通知大家,而袁戈和尹云彪已经追出去了!” “应该没这么夸张吧……”许砚抿着嘴唇:“汪太守不检查过圣旨吗?” “哎,汪太守检查圣旨没问题,董通判也在皇宫见过那宣读圣旨的老太监,可就是莫名其妙,那帮人出城后并未前往泰川方向,而是去了别处!” 王征急得火烧眉毛。 “奇怪了。”许砚讷讷。 “现在别管什么怪还是不怪,反正先追出去抓贼,你赶紧,我去通知其他人!” 王征勒住缰绳调转方向,嘴里嘟囔,“真的是烦躁,恰好赶在中午大家分散的时候,出问题。” …… 奇迹! 耀夜真的劫法场,只不过,他们用了巧妙计谋,冒充皇帝假传圣旨,而非像梁山好汉那样,闯进法场之中硬抢。 薛银河居然在最后关头被同伴救走,绝处逢生的剧情,就连许砚都不敢想! ——最强反抗组织耀夜,果然不容小觑。 许砚轻轻在枣红马脖子一拍,飞奔前往出租屋。今日薛银河这边发生奇迹,但愿邢凤杰那边,同样如此。 苏晴已经在等了,许砚刚刚开门,苏晴便扑上来兴奋道:“好消息,搞定!” “搞定?人体实验成功呢?”许砚喜上眉梢。 “最后三副药,药方含少量砒霜那种,邢凤杰吃完,上午就已经痊愈。”苏晴非常激动。 “肆虐焦土大陆五百年的瘟疫灾害,被我们几个联手攻克!”许砚眉飞色舞。 “对,攻克了!”苏晴嫣然一笑。 “我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告诉焦土大陆所有贱民,从今以后,他们不再受瘟疫的折磨,焦土大陆三灾之瘟疫,将消失殆尽。”许砚用力握着拳头。 “你不能这样……”正高兴的时候,苏晴突然泼冷水。 “为何?”许砚疑惑道。 “你仔细想想,焦土大陆五百年以来,难道就没有任何人怀疑过瘟疫为中毒,怀疑过瘟疫源头为变异青麻荨?难道没有任何人,依《草本千纲》寻到解药?” 苏晴按着许砚肩膀。 对啊~ 漫漫五百年,焦土大陆出过多少神医,出过多少仁人志士?假设他们有心,便完全存在一定的可能,像今天这样,攻克、消除瘟疫病毒。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苏晴担忧地看着许砚。 “明白,你怕我因为散播瘟疫真相,引来杀身之祸。”许砚点点头。 “我想过往五百年,曾经有人研究瘟疫,研究到某个阶段,却最终销声匿迹。”苏晴压低声音,劝解身前的许砚。 “但不管怎样,我们也要将瘟疫的真相公开,至于怎么公开……”许砚说着,脸上忽然泛起兴奋的表情。 叭! 只见他一拍大腿,转身准备出门。 “有办法?”苏晴欣喜道。 “对!”许砚朝苏晴抛出一个飞吻,“耀夜!我去找耀夜,他们,正好合适!” 第58章 深藏不露 枣红马安静地站在门口,许砚单手一撑,潇洒落在马背。苏晴追出来叮嘱:“接近耀夜肯定很危险,万事小心,别伤了自己,注意提防新平郡官差。” 许砚点头:“当真苍天有眼,邢凤杰人体实验恰好此刻完成,我必追上耀夜,告诉他们解决瘟疫之法,耀夜定然惊喜,再把真相传遍整个焦土大陆。” “没错!”苏晴挑着眉头,“对耀夜来说,这可是他们凝聚民心的好机会。” 驾~ 许砚挥手告别苏晴,骑着枣红马,狂奔在阳光挥洒的街道。 …… 毫无疑问,此刻一定有很多人追赶薛银河,追赶耀夜。除了新平郡官差外,估计辖区内两个县衙的捕快也将收到消息,全军出击围追堵截。 那么,耀夜会走哪条路? 许砚心中有答案。 因为前天晚上准备劫狱的时候,薛银河明确表态不跑,只说脑袋落地以后,魂魄会悠悠荡荡找到许砚,向许砚道一声谢谢。 但,许砚可不想好端端见鬼,于是给薛银河指明一条偏僻道路,叫他的魂魄直接沿偏僻道路遁走,远远离开新平郡。 而那条指给薛银河的路,恰为许砚通过甲方系统,精挑细选用于逃亡之路! 虽然,许砚并没有亲自带着薛银河逃亡,可耀夜那帮人,却有极大可能,选择许砚谋划的路线。 “哒哒哒~” 许砚和枣红马飞奔经过处刑的广场,飞奔经过新平郡府衙,飞奔出了新平郡城门。接着,许砚打开系统地图。 地图上有很多闪光点,分布在周边各条道路。而许砚指给薛银河的那一条,闪光点并不多,且离新平郡距离相对较远。 如果未曾猜错,那几个闪光点就是薛银河及其他耀夜成员。许砚提前规划出来的线路,果然比较冷门,就连追兵,一时半会也漏掉了这条羊肠小道。 “往左边!”许砚轻扯缰绳,枣红马埋头冲出。 前方道路崎岖,枣红马速度有所下降,但它颇具灵性,晓得许砚此刻很急,因此一旦有提速的可能,枣红马肯定全力以赴。 快,快~ 许砚心中不停地催促。他必须把握好时间和节奏,既要追上薛银河一行人,又不能因此而耽误薛银河逃跑的时机。 “哒哒哒~” 枣红马加快脚步,系统地图中的光点越来越近。 没多久,许砚看到前方人影,他由坐改蹲,体内灵源瞬间沸腾。枣红马察觉到背上许砚的变化,奔跑同时也放低头颅。 前方人影渐渐清晰,许砚单脚在马背轻轻一踩,身体如离弦之箭,嗖地飞出。 谁? 前方几道人影纷纷转身,如临大敌。 啪嗒~ 许砚轻巧落下,还没站稳,便有长剑呼啸劈来。许砚急忙朝旁一闪,长剑擦着肩膀掠过。 “我是薛银河的朋友。”许砚忙道。 然而话未讲完,又有一人驱赶骏马,狠狠朝许砚胸口撞去。 “我真是薛银河的朋友!”许砚燃烧全身灵源,没有选择躲闪,而是出右掌,挡住轰来的骏马。 “咴~” 骏马发出低鸣,拼尽全力朝前冲。许砚则顺势向后撤步,并没有蛮干。 “等等……等等……”坐在另一匹马马背上虚弱的薛银河,气若游丝地道。 “你认得这个新平郡的官差?”之前在广场宣读圣旨的老太监询问。 “嗯……”薛银河点头。他浑身是伤,再加马背颠簸,几乎已经没了力气。 听懂薛银河态度,攻击许砚的耀夜成员急忙用力勒住缰绳,同时双手作揖:“看你穿着差服,所以把你当成追兵了。” “无碍无碍!”许砚不想浪费口舌耽误时间,他站在薛银河身旁,环视一圈后正色道:“我解开了瘟疫的秘密,从今往后要让三灾之瘟疫,从焦土大陆消失!” “不可能吧……” 老太监与其他几个耀夜成员根本不信。唯独薛银河趴在马背问:“怎么解?” “答案就在我手中!”许砚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布料,布料上边有邢凤杰写下的药方,含有少量砒霜的那种药方。 “为什么,你解开瘟疫的秘密,却要冒如此风险来告诉我们?”老太监问。 “因为耀夜最强大最勇猛,可以把瘟疫的真相,传遍整个焦土大陆。” 许砚将皱巴巴布料递给马背上的薛银河。接着用简单清晰的语言,说明瘟疫其实是中毒,还有变异青麻荨等关键要素。 听完,老太监和耀夜成员面面相觑,唯有薛银河道:“你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我明白你的顾虑,耀夜会做你现在还无法做的事情,消灭瘟疫灾害!” “我就晓得找你们不会错。”许砚微笑。 “深藏不露……耀夜替焦土大陆亿万贱民谢谢你!”薛银河马背上艰难作揖。从他的口气完全能听出,他在耀夜,地位相当高。 许砚后撤半步,躬身低眉算是还礼。然后他非常认真地道: “此外,我得拜托一件事情。你们应该听说过瘟疫流放地血花谷吧,那儿有个名叫尤曦的小孩,请你们尽快找到他治好他,他的时间不多了。” “没问题,我答应你。”薛银河点头。 “那么就这样,咱们后会有期。”许砚与耀夜众人告别。 突然许砚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附在薛银河耳畔道:“你这些兄弟演戏真厉害,尤其那老太监,连皇帝圣旨都弄得有模有样。” “这你搞错啦,他们拿出的圣旨,可是实实在在的真家伙。”薛银河微笑。 说完,便与耀夜众人,继续赶路逃亡。 不会吧…… 圣旨居然是真的!难怪新平郡太守汪欣都没看出来,而且还被老太监一番话给唬住了。莫非未央国皇帝…… 哈哈哈! 本以为是什么狗血,却没料到皇帝与耀夜竟然玩出这样一场好戏! 许砚露出笑容。 哼~ 时代的帷幕已经拉开,许砚,绝不做没有舞台的看客。 与此同时,老太监大惑不解地问薛银河:“为什么那么相信刚才的年轻人?” 薛银河微微一笑:“此人非同小可,倘若耀夜能得此人,定能完成百年宏愿。因为他,就是传说中的李太白。” 第59章 壮举和偷袭 枣红马不疾不徐返回,现在已经不赶时间了。许砚在想,既然圣旨为真,宣读圣旨的老太监也为真,那么就有两种可能: 一、耀夜多年前便安插卧底,潜藏未央国皇宫。待到关键时刻,卧底老太监游说皇帝亲自提审薛银河,却在半路伙同耀夜劫走死刑犯。 二、皇帝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至少,也算默许这件事情发生。 有意思…… 许砚眉头朝上一挑,他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要晓得,焦土大陆五大国,只有未央国皇室乃土生土长的焦土大陆人族,其余四国皆为仙灵指派。 所以,未央国皇室或许更能同情、帮助焦土大陆贱民,而当今圣上有意联合最强反叛组织耀夜,共同谋划什么翻天覆地的壮举,恐怕也并非无稽之谈。 只不过,皇族内部可能存在阻力,朝廷派系斗争同样比较严重,迫于局势,皇帝目前还只能隐忍低调。 时机尚未成熟…… 许砚在马背上左摇右晃,一下子想了很多很多。 他忽然有些担忧,担忧薛银河那家伙。 表面分析,薛银河的命运,越来越像他选中那首诗的原作者王精卫。当初王精卫同样板上钉钉的死罪却最终被皇族赦免,从那以后,他在意志上产生松动。 正因这种松动,曾经写下《被逮口占》绝命诗的青年,走向信仰的对立面。 而薛银河如今在耀夜之身份,与王精卫在同仁中的身份相似,这么多巧合,让许砚不得不隐隐产生幻觉。 但愿,薛银河不会走到那一步吧。许砚垂下眉头,兀自发呆。 突然前方传来凛冽破风声,视线范围内,点点寒光闪烁。 暗器? 有人偷袭! 许砚脸色大变,腰部爆发力量,反身向后倒去。 空中,寒光擦着鼻头掠过。紧跟着是一道平行飞来的人影,那人影竟然在半空还能调整姿势,他手腕隐蔽翻转,顶在前面的长剑宛若灵蛇吐信,咬向许砚。 才刚刚躲过暗器,没想到第二波攻击顷刻杀到。许砚没有过多调整余地,只能顺势朝枣红马左侧迅猛倾斜。 他的脚还绊着马鞍,因此躲起来的动作,略微有些迟缓。 “唰~” 劲气激荡,偷袭者连人带剑飞到许砚相反方向。 阳光下点点鲜血飚出,那把长剑虽然没有刺中许砚要害,却也在肩膀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许砚左侧肩膀垂落,剧烈疼痛瞬间涌上心头。 谁? 来者不善,出手即为杀招。而且实力恐怕超过许砚,甫一交手便能察觉。 荒山野岭的地方,许砚怎敢掉以轻心。他旋即下马转过身体,看一眼,偷袭自己的那个人,竟为无极道场二星天元胡凯。 “啊!” 胡凯右手持剑,冷冷寒光绽放,毫无疑问,他是来杀许砚的。 “看来你已经活腻了。”许砚冷笑,“这样也好,反正上回咱们打赌,你的项上人头已输给我,怪我太仁慈又将人头在你脖子上存了好久,如今也该取走了。” 胡凯挺起手中长剑:“刚动手就鲜血直冒,我看你别嘴硬,赶快跪地求饶吧。” “什么时候,偷袭也算本事呢?”许砚嘴角轻蔑一撇。现在左肩疼痛难忍,血水止不住潺潺流淌。尽管已经用灵源开始治疗,但情况难言乐观。 刚打,就几乎废掉一只手,此刻许砚处境非常不妙。 “臭小子,倘若你不是新平郡官差,早就将你大卸八块。不怕告诉你,我每天做梦都要杀你一次,今日你居然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终于让我逮着机会。” 胡凯脸上露出狰狞的窃笑。 许砚蹙眉:“我来此地追捕耀夜逆贼,你却跟踪我,妄图杀害官差。” 胡凯阔步逼向许砚:“没错,恭喜你猜对了。但这条路已经荒芜好几十年,除非事前有线索,否则怎会直接往这边追?” “恭喜你猜对了。”许砚用刚才胡凯的口气硬扛,“但,你没机会泄露秘密。” 许砚深知现在这种局面下,他跟胡凯肯定只有一个能活着回去,所以气势上一定不能输,唯有像老太监唬住汪欣那样唬住胡凯,才能提高获胜的概率。 “吾乃二星天元,没机会的是你。”胡凯目露凶光咄咄逼人。 言罢,胡凯凌空跃起,长剑在阳光下划出一溜白光,凶狠刺向许砚。 许砚身为师爷,并没常备武器,他连忙闪开,避过长剑锋芒。 “上次我就发现了,你小子身手不错。老实交代,你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胡凯顺势再攻,长剑看也不看撩向许砚。 许砚猛地一蹲,单拳握紧朝胡凯腋下砸去。胡凯手臂呈延展状态,再加许砚攻势迅猛,想躲恐怕已经晚了。于是他干脆抬起右脚,踹向许砚靠近的膝盖。 “嘭!” “嘭!” 接连两声闷响,胡凯被重拳打退,而许砚膝盖受到冲击,身体不由自主前倾。 胡凯抓住这个机会,直起长剑朝前一顶,想要刺入许砚胸膛。许砚则奋力燃烧体内灵源,在将要触及剑锋时,停住了前倾态势。 与此同时胡凯手臂也已经伸展到极致,再也无法挪动半分。 两人刹那静止,凝固成一幅画。 紧跟着,许砚足底轻点,朝旁连续横移三步,脱出胡凯攻击范围。 “你都已经半残,还拿什么跟我打!”胡凯俯身疾冲,长剑闪耀片片剑花。 许砚拖着受伤肩膀且战且退,然而身后的道路崎岖不平,才退几步远,脚跟便磕到一块石头,原本还算有条不紊的步伐,乱了! “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胡凯怎能错过如此良机,长剑在空中迅猛挥舞,毫不留情笼罩许砚。 许砚一着不慎引起连锁反应,他脚步趔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而且倘若再退半步,就将撞到突兀的岩壁。 “上次咱们打赌的时候,你家中肯定藏着什么人,所以应该是你输。现在,把你人头交出来!”胡凯低眉爆吼,长剑瞄准许砚的脖颈,狠狠劈出。 第60章 奔雷闪 长剑近在咫尺,留给许砚的时间以微秒计算。此刻他的后背已经撞到岩壁,再没有继续后撤闪躲的可能。 电光火石,胡凯看上去志在必得。 幸好许砚提前做好准备,胡凯手肘横向抬起的瞬间,许砚便看准时机,灵源下沉足底,身体贴住石壁连续几个三百六十度翻转。 “披风乘云!”这是许砚自创的招术,能在极短时间内爆发出惊人速度。 刹那许砚仿若一条泥鳅,贴住石壁眼花缭乱地连续翻转。而胡凯那柄长剑,生猛砍在坚硬岩壁,顷刻火星四溅。 “逃跑不过浪费力气,劝你还是省一省。这样我会将你脖颈切得平整,让你死得好看些。”胡凯单手提着长剑,凶神恶煞逼向许砚。 刚才翻转过程中,许砚受伤的肩膀磕到岩壁,他低眉看了看,原本将要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直冒。就连左侧肩膀触到的那截岩壁,也染成鲜红色彩。 形势越来越严峻了,而除去闪躲以外,许砚尚未想到任何应对之法。 “臭小子,让你见识见识二星天元的真正实力!”胡凯神色凝重,高举长剑,准备使出无极道场看家本领。 他体内灵源燃烧,滚滚涌向手指,再通过手指涌向长剑。那长剑在锻造时本就已经注入胡凯自身灵源,所以没有任何排斥,其他灵源迅猛涌入。 “奔雷闪!”胡凯长剑劈下,白色剑气闪耀光华。 唰~ 长剑周围十公分全都被剑气笼罩,只要一碰就会被割伤。许砚尚在惊愕之中,胡凯却已挺起长剑杀来。 剑气缤纷,恰有雷霆万钧之势,无极道场的奔雷闪,果然非同小可。 许砚足尖朝地底一钻,挑起颗石头踢出,石头与剑花碰撞,眨眼便被打回,进而在空中,四分五裂地掉落。 “铛铛铛铛~” 许砚连续挑起石头,却没有任何一颗能撞破环绕胡凯周身的剑气。反而所有石头全被打碎,如漫天星火纷纷扬扬。 忽然一粒石头碎屑奔向许砚,许砚急忙侧脸避过,而胡凯手中长剑,恰恰抓住机会,刺向许砚腰腹。 许砚屁股扭动,胡凯连带长剑擦身而过。待他过去半个身位时,许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出右手掌刀,劈向胡凯的肩胛骨。 “咔~” 胡凯暴戾,只想攻击却漏了防守。掌刀不偏不倚打中,胡凯右手手臂一抖,长剑似乎有松脱征兆。 机会! 许砚拔地而起,两脚迅猛甩出,从下往上踢在胡凯右手手肘。 倒挂金钩! 此刻许砚完全将身体延展,所有力量汇聚脚尖。胡凯以为自己凭实力碾压,却万万没有想到,许砚竟然连续发起两次攻击。 “叭!” 足尖踢在手肘关节,刚才已经出现松脱迹象的那把长剑,颓然掉落在地。而笼罩剑身的白色剑气尚未完全隐没,只听一阵咣咣乱响,地面石子撞得四散开来。 “胡统领,看来你被胡辰天圈养之后,修为退步很多。”许砚嘲讽。 “你这个混蛋,凭何贬低二星天元的实力?”胡凯蹲下捡剑。 可许砚早就预判他的动作,脚尖一捅,把长剑远远踢开。 要晓得,许砚未婚妻苏晴即为如假包换的二星天元。只要许砚愿意,天天都可以跟苏晴切磋几招,所谓二星天元真正实力,许砚早已见识。 不过,相对于苏晴,同级别的胡凯好像弱了那么点。 “没有那把剑,照样可以打死你!”胡凯突然高举膝盖撞向许砚。 许砚急忙朝后收起小腹,同时左手朝前一拍,打在胡凯膝盖髌骨之上。可胡凯速度丝毫未减,反倒许砚掌心火辣辣疼。 紧跟着胡凯重拳摆出,横向轰击许砚左侧太阳穴。许砚蹲身躲过,然而恰恰着了胡凯的道,只见后者另一只手打出勾拳,直奔许砚下颚。 “嘭!” 许砚始料未及,下巴被打个正着。他身体朝后一掀,踉踉跄跄连番后退。退出几步后终究无法站稳,仰面朝天颓然跌倒。 顷刻丝丝血水渗出嘴角,许砚正要拿手背去抹,前方胡凯再次逼近。 “去死!”但见胡凯足底用力一踏,身体跃到半空之中,他右膝顶在前头,狠狠朝许砚胸口砸下。 此招正可谓泰山压顶,凭自身力量辅以重力加速度,誓要直接砸断许砚肋骨。 许砚想躲闪,但刚刚受到冲击的躯体,反应能力大打折扣。眼看胡凯将至,许砚只好双手交叉挡在胸前。 “嘭!” 胡凯膝盖凌空撞在许砚交叉手腕,继而压住许砚胸口。尽管中途有双手阻挡,但许砚还是被撞得不轻,他脖子条件反射般抬起,嘴巴张开眼睛圆瞪,极为难受。 “第一拳,教你下辈子好好做人!”胡凯沸腾灵源压制许砚,同时右拳紧握砸向许砚面门。 许砚双手都被胡凯压住,他用力往回抽,在这个瞬间却没有抽出来。 瞳孔里胡凯的拳头越变越大,许砚只好脖子往左偏移,避免被拳头打个正着。 然而,全躲过去,肯定已经不可能。 一声脆响,许砚右边脸颊瞬间被胡凯打伤,不过好在他躲了躲,拳头的力量只有小半落在脸颊之上,剩余那一大半擦着脸颊滑过。 “第二拳,送给你家中守寡的美人!”胡凯露出淫荡笑容,同时五指紧握。 呸! 许砚怒火熊熊燃烧,瞬间爆发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他拼命将两手从胡凯膝盖抽离,接着手腕骤然翻转,恰似排山倒海,推向胡凯胸膛。 胡凯意欲轰拳,身体压得很低。许砚这一推用出十成的修为,向上之推力,与向下之压力,形成及其强烈的对撞冲击。 “唰!” 又是劲气层层旋转,在空中奔涌。 这番对抗,竟是胡凯吃瘪。他身体不由自主朝后,压制许砚的膝盖微微抬起。许砚趁机挣脱束缚,朝右边一个侧滚翻,接着单手轻轻撑地,傲然站直。 “混蛋!”胡凯红着眼,像斗鸡般盯着许砚。 “该我反攻了。”许砚嘴里蹦出几个字,灵源爆裂。 第61章 小刀无情 新平郡城外,荒芜好几十年的羊肠小道。薛银河与耀夜越走越远,追击的捕快们也终于想起这条线路,准备派一队人马进来搜索。 而此时的许砚,已到最后生死关头。 “杀!”胡凯原地腾身而起,在空中使出两连踢。 “来得好!”许砚双手手肘横档,正面硬怼胡凯的攻击。趁胡凯踢完落地时,许砚足尖悄悄插入地面,突然掀起一颗石头。 啪~ 石头非常隐蔽,恰好在胡凯立足未稳时飞向小腹。匆忙间,胡凯拿手去拍,这一拍自然将飞来的石头打落,但强大冲击,亦叫胡凯疼得龇牙咧嘴。 “流星破!” 许砚足底轻踏高高跃起,握紧拳头砸向胡凯天灵盖。那坚硬拳头已汇聚滚滚灵源的力量,当真好比一记钢铁重锤。 胡凯惊魂未定,看着猛虎般扑来的许砚竟然心中发慌。他没有选择正面迎敌,而是朝左边侧开身体闪躲,可终究慢了半拍,重拳轰在右侧臂膀。 “嘭!” 气势磅礴,打得胡凯手臂麻木,差点筋骨寸裂。 “你到底是什么人?”胡凯咬着牙齿问。 “我乃即将纵阶三星的二星天元!”许砚小小吹了个牛,接着原地甩出鞭腿,凶狠扫向胡凯腰腹。 靠! 怪不得这小子实力如此凶悍…… 胡凯心里打了个突,横肘去挡许砚攻击。此刻他已经发怵,单单想着许砚怎会如此之强,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养尊处优忘了修炼,导致差距被许砚缩小。 “嘭!” 突然的怯弱反应在身体上,胡凯这一挡竟未完全挡住。许砚鞭腿的劲气穿透胡凯强壮手肘,继而扫在他的腰腹。 再来! 许砚乘胜追击:“流星破!” 他的连招及其迅猛,胡凯瞬间很难反应。轰出去的重拳,结结实实打在胡凯胸膛,刹那打得他体内翻江倒海,一口闷气淤积,想喘却喘不过来。 “你破防了!”许砚怒目圆瞪张嘴爆吼,同时双拳齐出。 肾上腺激素作用明显,还在淌血的左肩也不觉得疼。许砚两个拳头疾风骤雨,不留空隙砸向胡凯。 胡凯已经后悔跟踪许砚来到这荒郊野岭,他仓惶退避仓惶抵抗,有些攻击躲开也有些攻击拦下,却仍然被许砚打得狼狈不堪。 “谁叫你当初那样嚣张!”阳光下,杨砚足底轻踏,在空中二百七十度转身,飞旋的鞭腿,生生扫在胡凯脖颈。 再打! 许砚在气势方面牢牢占据了上风,必须要趁这段时间彻底击溃胡凯,否则待到气势下沉,胡凯缓过劲来,许砚就很难翻转局面。 因为许砚此刻虽然霸气刚猛,但差不多快到灵源枯竭状态。能打得如此彪悍,主要还靠意志强撑。 “嘭!” 鞭腿不偏不倚抽在胡凯侧方脖颈,抽得他脑袋以难以置信的角度朝旁歪去,脖颈也仿佛产生位移,整个人七荤八素几乎栽倒。 完蛋了…… 逃吧…… 惊恐占据胡凯心脏,他反身一个踉跄,双腿还未站稳,便斜线狂奔。他奔向自己骑来的马匹,嘴里碎碎念:“我回去揭发许砚,他私通耀夜,罪该万死。” “呼~” “呼~” 许砚一旦静下来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这关键时刻又如何能停。燃烧灵源,许砚在脑海中一声爆吼,然后膝盖弯曲仿若箭矢般冲出。 叮~ 忽然系统给出清脆的提示声音,紧接着眼角闪过一丝寒光。许砚心领神会,冲出的身体微微偏转。 暗器!发出寒光的物体,是胡凯用来偷袭许砚的暗器。暗器乃匕首状的小刀,落在石头中间,隐约泛起寒光。 “以退为进以守待攻……只要回到新平郡揭发他,就能定他死罪借刀杀人。”胡凯碎碎念,继续奔向自己的马匹。 到了到了到了! 胡凯激动纵身而起,由于处在惊惶边际,这一纵居然没坐稳,慌乱调整两下,方才落于马背正中。 “驾!”胡凯用力抽打座下马匹,仿佛要将情绪发泄在马匹身上。 然而这时许砚已杀到,他空中踢出飞腿,正中胡凯后背。 “啊~” 匆忙状态胡凯根本没设防,一下就被许砚硬生生从马背踢落。他像毫无自主的木桩,摔在羊肠小道。 咔~ 而许砚后脚在马背上一点,借力腾到半空。他手上握着小刀,身体在空中连续翻旋。那刀尖阴冷,瞄准落地的胡凯。 “红莲无妄!” 许砚凭借腾空选择的加速度,风驰电掣扑向胡凯。所有灵源爆裂燃烧,手中小刀绽放凛冽杀气! “嗤!” 小刀无情,凶狠扎透胡凯的脖子。刹那鲜血如喷泉涌出,在空气里面一飚,竟然冲起半米高的血浪。 “说了,你项上人头归我,我什么时候想取,就该由我取走。”许砚瞪眉,单脚轻轻在胡凯身上一踹。 “你……”胡凯手指颤抖指着许砚,想说什么却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三秒过后胡凯倒地,那把匕首还插在他的脖颈。 许砚虚脱,连连朝后退走。极度绷紧的身体和神经,一旦松开便难以自持。 哒哒~ 枣红马似有感应,撒腿朝这边走来。许砚拽住缰绳翻身上马,他伏在马背,枣红马则不疾不徐地慢跑。 前方有岔路,一条通往新平郡,一条反向倾斜,不知道通往哪里。许砚右手扯住缰绳,枣红马乖乖转身,去往反向倾斜的那条线路。 这样大抵可以了…… 许砚伏在马背上微微点头。 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目前行走路线,无需跟追赶而来的新平郡捕快照面,同时也可以给自己找到借口——纵马追出来以后,面对岔道选了这个方向。 而选了另外那个方向的胡凯,则撞上耀夜凶残逆贼,他寡不敌众被耀夜杀害。 完美! 许砚看了看天空太阳,眼前一黑,竟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多久,醒来时天边泛起晚霞。许砚勒住缰绳,缓缓下马。这里还是羊肠小道,一边为山体一边为河流。 许砚将染血衣服脱下掩埋,接着洗个澡,纵身上马返回新平郡。 “哒哒哒~” 枣红马脚步欢快,许砚低头看看左肩处的伤口,已经有复原的迹象。 第62章 进京说明情况 夜黑,新平郡大门紧闭。许砚扯开嗓子喊了喊,守城卫兵一边开门一边问:“追上耀夜逆贼吗?” “没看到。”许砚情绪低落地摇摇头,“其他人回来没?” 守城卫兵忧心忡忡:“大部分还在外边追捕,倘若这次真让耀夜逆贼跑掉,恐怕整个新平郡的差人都要被连累,至少得扣几个月的粮饷。” “哎,防不胜防。”许砚长叹一声。 他从守城卫兵的话语中,听出了责备与哀怨。不过,许砚能理解他的想法。站在卫兵角度,肯定更希望许砚坚持追捕,而非回到新平郡。 所以许砚道出一句防不胜防,希望守城卫兵能够理解大家的苦衷。 “哒哒哒~” 枣红马小跑起来,它今天疾驰很长的距离,实在也比较累了。 虽然现在还没到宵禁时间,但道路上几乎没人,空空荡荡,老百姓全都躲进自己家中。 薛银河案一波三折,反复折腾,到了这份上,谁都不想莫名其妙受牵连。 周围异常安静,安静得让人心生恐慌。许砚知道薛银河被劫走的秘密,并且在返程途中还诛杀了胡凯。 尽管用现代法律术语来说,许砚杀胡凯叫正当防卫,可是在焦土大陆新平郡,不存在这个概念,假设事情败露的话,许砚八成会遭牢狱之灾。 所以许砚发慌实属正常。 “哒哒哒~” 枣红马继续前进,许砚谨小慎微地伏在马背。终于到了自家出租屋,许砚将马栓在门外树桩,进屋时发现,苏晴眉头紧皱坐立难安。 “事情办得怎样呢?”见到许砚,苏晴急问。 “搞定,一切都在向好发展,甚至比预期中要更好一点。”许砚实话实说。 “难道有惊喜?”苏晴登时眉飞色舞。 “对!”许砚微笑点头,“最强反抗力量耀夜组织,其战力和背景超乎想象,他们前赴后继,焦土大陆的未来,更加充满希望。” …… 两天后。 所有追赶薛银河的官差都返回新平郡,结果不用说,肯定是毫无收获。除了,在某条羊肠小道,发现死去的胡凯。 胡凯并非官差却自愿帮忙追捕耀夜逆贼,按理应该重赏加厚葬。只不过当前特殊环境下,没有人操心这件事情。当然,以后可能也没有。 新平郡府衙。 每个人今天都在岗,但极少响起说话的声音,就连走动也很少,整个府衙死气沉沉,给人一种极度阴郁的压迫感。 耀夜劫法场案件,到现在基本弄清楚来龙去脉,过程是这样: 薛银河被逮捕投入地牢后,有大臣向未央国皇帝上奏,说明相关情况。皇帝深入思考后,决定将薛银河押送泰川,当面提审。 于是写了道圣旨,命令老太监即刻启程前往新平郡。与老太监共同前往的,还有一队御林军。 怎料那老太监早就与耀夜勾结,他泄露消息,通知耀夜成员埋伏必经之路。 “锵!” 当老太监和御林军路过时,耀夜成员如猛兽般奔袭冲出,他们击溃御林军,剥下他们的衣服,并且用事先准备的麻绳五花大绑,将他们丢进某个山洞。 接着耀夜成员换上御林军装束,装模作样来到新平郡。老太监赶在行刑之前大喊刀下留人,并且宣读圣旨。 由于事发及其突然,且耀夜成员准备充分,当时谁都没有察觉破绽。唯有眼睁睁看着薛银河被同伙带走,等到耀夜露出马脚,想追却也晚了。 ——以上,即为各方认同的事情经过。 虽然许砚知道些内幕,但肯定要烂在肚子里,他和大家一样,认同上述说法。 “梆梆~” 这时外边响起清脆敲门声,紧跟着某个衙役小声道:“许师爷,汪大人请你去他的办公房。” “我马上过去。”许砚一边答应一边开门。 他猜不出汪欣为何要找自己,短短路程走得心神不宁。所幸去了太守办公房,发现董杰也在,于是悬着的心放下来。 太守汪欣状态很萎靡,身为新平郡最高长官,他肯定是劫法场案第一责任人。当前他不仅担忧自己的政治前途,还担忧自己的人身安全。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搞什么封城,不将薛银河那个逆贼抓起来。 “许师爷到了啊。”董杰抿口茶。和汪欣相比,董杰状态无疑要好得多,毕竟他提前知晓某些隐藏内幕,劫法场的事情虽然出乎意料,但也不用过于惊惶。 “两位大人找属下有何吩咐?”许砚客气地问。 汪欣挺挺腰杆,稳定情绪后认真道: “耀夜逆贼劫法场的消息传开,当今圣上压力很大很是恼火,他准备亲自问询督办这起案件。你、我,董大人得去一趟泰川,详细说明案件整个过程。” 闻言,许砚略显忐忑地问:“皇帝要见汪大人董大人合情合理,可为什么要带上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小师爷呢?” “因为封城那天,是你亲手逮捕薛银河。所以我们三个,近期启程赴京。”董杰的话给许砚吃了颗定心丸。 “属下明白。”许砚慢动作点头。 刚才他还误以为,自己夜探地牢与薛银河见面;还有独自追击羊肠小道的事,引来了某些怀疑。 “无论过去如何,本次案件咱们皆属同一根绳子上的蚱蜢……”汪欣沉声道,“所以我们回去后都想一想,如何避重就轻,如何相互掩盖某些失误。” “明白。”董杰附和。 “总之能不讲的就不要讲出来,记住,言多必失。”汪欣脸上表情很严肃。作为官差老油条,能混到这个位置肯定懂分寸。 “好。”许砚颔首。他晓得自己和汪欣、董杰在一条船上,假设自己这个环节出现某些问题,汪欣董杰必然受到极大的牵连。 “反正赴京以后谨言慎行。”这时董杰慢条斯理地补充:“耀夜在新平郡大摇大摆劫了法场,皇帝面子上肯定也过不去,说不定,还会惊动联邦太皇府。” 哎! 汪欣忽然叹口气:“太皇府素来瞧不起未央国,前任太皇曾经还想废掉未央国皇室。咱们几个提前将案件要素串一串,就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第63章 幕后英雄 串供! 太守汪欣刚才那句话,通俗点说即为串供。虽然本次进京只是问询,虽然在座谁也不是案犯,但总体来讲,隐隐约约有那个味道了。 “我同意咱们三个先把情况理一理,避免被人落下口实。这样做不光为我,也为新平郡所有当差的。”董杰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要晓得新平郡官场分为两派,汪欣与董杰各成一派,现在他俩达成同盟,正应了那句俗话: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那么就由许师爷起头,从封城那天晚上逮捕薛银河开始,每个环节每个环节地逐一理顺吧。”汪欣表情严肃。 “好。”许砚答应,开启接下来两小时的理顺环节。 …… 翌日清晨,许砚苏晴早早来到乱坟岗。其实这儿离新平郡西城门只有二里路,远看是个普普通通杂草丛生的斜坡,走近却感觉阴森森,青石墓碑常常冒出头来。 当然,更多还是那些没有碑文的野墓,偶尔还能看见裸露的白骨。 “以前你一个人来这不怕吗?”许砚扭头问苏晴。 “都白天来的,最开始肯定感觉毛骨悚然,可多走几遍也就适应了。反正每次基本都走同样路线,哪儿有坟,哪儿不能踩全部清清楚楚。”苏晴解释。 “哎,亏得他们两兄妹窝在这种地方。”许砚情不自禁叹口气。 “都过去了,马上就会好起来。”苏晴莞尔一笑。 她朝前跨出半步领路,五分钟后就到邢凤杰邢红霞住的地方。那是个茅草屋,极其简陋,随便来一阵大风就能把屋子吹倒。 “我们的大英雄,起来没有?”苏晴站在外边小声呼唤。 “起来啦!”回答苏晴的竟然是邢红霞。听上去,她口齿清晰思维敏捷,困扰三年的疯病有了极大好转。 不一会邢凤杰伸着懒腰走出茅屋:“看来今后要换个地方睡了。” 邢红霞也探出头:“早就不想待在这个破房子,这里比千岁庵都差得远。” 邢凤杰听见连忙安慰:“乖,哥哥现在身体已恢复差不多,等会就离开这。” 许砚上前,单手搭在邢凤杰的肩膀:“去个好地方,找个好房子,红霞的疯病似乎有痊愈的可能,如果环境安稳合适的话,她定能恢复如初。” 邢凤杰扭头怜惜地看着妹妹:“这些年我以为自己受了天大的苦,苦到自杀;现在回头看,妹妹也同样受了天大的苦,倘若我自杀,妹妹再无任何希望。” 许砚点点头:“恭喜,苦尽甘来。” 邢凤杰眼中忽然泛起泪花:“还是要谢谢你,与我而言,你即为救世主。” 许砚挑眉:“我救你一个,你救焦土大陆亿万贱民。” “你功劳更大!”邢凤杰此言发自内心,“此外,你准备如何,将瘟疫源头及治疗瘟疫的药方发散出去?这,肯定也是个危险的事情。” “交给耀夜,已经顽强抗争两百年的耀夜。让他们出面消灭瘟疫,我们几个,现在都只是幕后英雄。”许砚微笑。 忽然邢红霞跳起来插话:“你刚才说,我也是幕后英雄吗?” “当然,你也是,苏晴也是。”许砚用力颔首。 苏晴调侃道:“你和邢凤杰乃幕后英雄,我和邢红霞属于幕后的幕后。对了,接下来两兄妹准备去哪里呢?提前说一个地方,以后也好相见。” 邢凤杰挠着头发:“有几个方案,具体采用哪一个,得根据实际情况来。” 这…… 明显的话外音! 苏晴急忙从兜里掏出一块深绿色,晶莹剔透的翡翠。那是当初她与许砚在连云山中寻得,现在送给邢凤杰,当做盘缠。 “这块翡翠可算难得的宝贝,应该值不少钱。”邢凤杰眨眼。身为通判之子,他也算见过世面,但苏晴拿出的深绿翡翠,依然值得赞叹。 而许砚也掏出个小布包:“这里共有一万吉贝,你和妹妹拿去找地方安身。” 话音未落,邢凤杰还没来得及感谢,反而苏晴抢先问:“钱哪来的?” “我逮住薛银河,府衙给奖励。”许砚搪塞。他总不能直接讲,这是从当铺掌柜手中取得,而自己留存下来做私房钱。 “可薛银河被耀夜救走,府衙奖励恐怕得收回去吧。”苏晴担心道。 “无妨,一码归一码的事情,绝对不会收回。”许砚振振有词。 这边小夫妻拌嘴,那边邢凤杰已经感动得无法自持,他抱着邢红霞默默流泪,此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所以,你现在决定去哪安家吗?”苏晴柔声问。 邢凤杰想了想:“首先,新平郡和其他曾经与我相关的地方肯定排除;其次,排除泰川郡等等人多眼杂的大城市。综合考虑,还是去淮阳湖吧,我喜欢那儿。” “淮阳湖,好像是个风景优美之处。红霞住在那边,更利于治疗疯病。”苏晴一边说一边慢慢点头。 许砚则郑重其事走到邢凤杰身前:“淮阳湖,我记住了。你在那边等我消息,我这次去泰川,就会想办法打听科举舞弊案的事情。” 邢凤杰惊喜道:“先行谢过,但,泰川复杂,还请小心为妙。” 许砚耸了耸肩膀:“嗯。本来就是未央国皇帝问询薛银河的案子,所以我肯定谨言慎行,避免一切惹火烧身的可能。” 邢凤杰严肃道:“那么就拜托许砚兄弟了。此外,我家那件祖传稀世珍宝,但愿你们能将它找出并重新组合,家传宝物交给你们两位,也算一件幸事。” “好!”许砚颔首。 就这样告别邢凤杰兄妹,许砚急匆匆赶去府衙点卯,苏晴则继续回家修炼。 练到疲累,苏晴取出邢凤杰祖传的半件宝物,她用水清洗,接着放在阳光下,看着半件宝物绽放微光。 对,邢凤杰的家传宝物能够拆分,拆开便毫无作用。三年前邢凤杰就是将半件宝物埋在城外,另外半件埋在家中地下室,所以许砚用系统地图,未能搜出。 而这件宝物的属性,倘若真如邢凤杰之前描述,那它就绝对能够配得上,天下至宝的威名。 第64章 带我走 与此同时,瘟疫流放地血花谷。 善良的孩子尤曦,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吃下薛银河调配的解药,尤曦很快恢复活力,瘟疫症状全部消失。 迎着头顶太阳,尤曦激动双手叉腰:“哈哈哈,我就知道,他不会骗我!” “他是谁?”老太监问。 “他,就是曾经来过血花谷的那个潇洒大哥哥!”尤曦眼中闪烁光芒:“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我便坚信不疑,他代表希望代表阳光。” “没错!”薛银河慢节奏抚摸尤曦头发:“你的信念赢来了回报,从今往后,三灾之瘟疫将从焦土大陆消失!” “是因为你们找到很多云霖草吗?之前给我们吃下的,属于云霖草解药?”某个中年男子疑惑问。他,就是当初支持许砚,支持枣红马天降吉兆的那个人。 “不!” 薛银河高高扬起那块写着药方的布料,“我们并未在焦土大陆找到云霖草,但我们查明了瘟疫的起因,还掌握了消灭瘟疫的方法,现在,我便告诉所有人。”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薛银河字字铿锵,道出变异青麻荨的秘密。并且将邢凤杰写在布料的药方,原原本本地通报给血花谷所有瘟疫患者。 他格外骄傲,为今日如此丰功伟绩而骄傲。同时薛银河也晓得,耀夜威名,还有薛银河本人的威名,也将随着瘟疫真相的传播,而飞遍焦土大陆每一个角落。 “万岁!” “万岁!” 血花谷瘟疫患者更是情绪高昂感慨万千,在今天以前,他们能做的只有等死,但今天以后,他们宛若重生,等待他们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薛银河得意洋洋地高高抬起头颅,享受着皇帝才能享受的欢呼。此刻,真的有种君临天下的畅快感觉。 “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 血花谷里,欢笑声和痛哭声此起彼伏,前者多后者少,互相交织,久久回荡。瘟疫患者彼此拥抱着,议论着: “原来罪魁祸首是用来充饥的青麻荨。” “仔细想的确如此,咱们患病前谁没吃过青麻荨呢?” “对,只不过谁也没有发现,青麻荨产生变异。”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再活一次的机会。” “胡言乱语,我们应该感谢耀夜,感谢那个闯入血花谷的少年。” “是那个少年带来了希望,我承认我错了,不该冤枉他。” “哎,曾经某些不知好歹的家伙,还差点在血花谷里杀了他。” 议论纷纷中,忽然有瘟疫患者向薛银河问起许砚名字。薛银河帮许砚保密,只说记住耀夜记住薛银河就行。 “万岁!” “万岁!” 旁边的几个老年患者率先向薛银河跪谢感恩,薛银河急忙将他们扶起,同时铿锵道:“我们很快就打破血花谷结界,等会所有人都回家吧!” 薛银河说干就干,并且耀夜做事不需要遮遮掩掩。他们没有执着结界法门,而是集中在场所有耀夜成员的力量,直接摧毁整个血花谷结界。 “咱们先走!”薛银河纵身翻上马背。 “我想跟你们一起走。”尤曦风风火火跑来。 “不,所有患者停留半个小时,与耀夜错开行进路线。否则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周边守备力量警觉。”薛银河道出缘由。 “我没有家!”尤曦执拗地迎上,“请允许我加入耀夜,我想跟你们并肩做战。我想有朝一日再站在那个大哥哥的面前,告诉他,我是个顶天立地的战士!” “好,有志气。”薛银河点头,代表耀夜接纳了面前的小孩。 …… 许砚已经收到通知,明天就将启程,前往未央国首府新平郡。餐桌上苏晴忧心忡忡问:“这趟不会出问题吧?” “我认为只是走过场,皇帝要做个样子给皇族成员、文武百官看一看。同时,也应付来自联邦太皇府那边的压力。”许砚微笑。 “但愿如此……”苏晴低下头小声讷讷,“可我总觉得眼皮直跳,心里很慌。” “不要胡思乱想,我之前不私下跟你透露,劫法场案件的幕后主使,或许就是未央国皇帝。而且即便必须要找替罪羊,那也轮不到我。”许砚宽慰道。 苏晴皱皱眉头:“好像有道理,你一个小小师爷肯定还不够格。要找替罪羊,最起码也得汪欣董杰那个级别。” “对。”许砚附和。尔后他压低声音问,“邢凤杰家,始终有人吗?” “邢凤杰落难血花谷,邢红霞去了千岁庵之后,他们家就被改成窑子,几乎没有一天停歇。埋藏半边宝贝的地下室,更成为龟公宿舍,找不到下手机会。” 苏晴面带厌恶。 哼~ 那些人对邢凤杰一家确实也蛮狠。先处死牵涉科举舞弊案的父母,再将寻求真相的儿子丢进血花谷,并且把女儿逼到疯癫。 接下来抄家什么的必不可少,抄完还要把他家祖宅改装成豪华窑子,这既是恶趣味,又是极大的侮辱。 许砚其实有机会去往邢家祖宅,毕竟那个地方现在叫花满楼,新平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总捕头袁戈虽然力不从心,但最喜欢去逛;带班捕头尹云彪和王征有时也去,只是没那么频繁。 偶尔他们邀请许砚,毕竟许砚看上去好像有前途,搞好关系总没错。但许砚每次都拒绝,久而久之便没人邀请了。 “比较难办,从长计议吧。”许砚靠在椅背。 “迟早得取出来,照邢凤杰的说法,那件宝贝对修炼大有裨益。”苏晴挑眉。 “嗯,邢凤杰父亲乃通判大人。但我估计,他家祖上肯定远比通判更有来头。否则,也不会存着如此珍贵的传家宝。”许砚推测。 关于祖上这些事,许砚与苏晴都可以私下询问邢凤杰,但出于尊重,最终都没有问出来。 毕竟邢凤杰家道衰落,连祖传宝贝都要送人,贸然询问,岂非伤口撒盐? 所以,还是不要特意去打听,专注于传家宝物就行。 许砚缓缓起身,饭吃完,可以修炼了。 第65章 无极道场来挡路 早上许砚喝了碗参汤,又打包煮熟的干货。此去未央国首府泰川,还不晓得要花几天时间,所以剩余那些能提高修为的东西全带上,重要事情不能耽误。 “碰到皇帝别多嘴,天塌下来,有汪欣和董杰两个人顶着。”苏晴认真嘱咐。 “明白,这次我安安静静,把自己当做随从。”许砚满口答应。 说完就挥手告别,前往新平郡府衙。 府衙门外停靠三台马车,其中前两台规格比较高,第三台无论外观或者拉车骏马都稍显低端,很明显这第三台马车就是给许砚预备的。 级别不同待遇不同,倒也合情合理。 阳光挥洒,府衙气氛依然凝重。谁也猜不出,劫法场案件的惩戒是啥又何时会降临。每个人都心怀忐忑,盼望许砚等人在泰川郡,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可以说新平郡府衙上上下下,还从来未曾像现在这般团结。 昨天汪欣找城内最着名的算卦先生卜过一卦,后者说今日上午十点零八分出发最为吉利,所以许砚得等,等到十点零八分踏上马车。 于是趁着空闲,许砚习惯性去往藏书阁。怎料刚刚来到藏书阁门口,同为师爷的梁文清走来阴阳怪气地道:“别找那些瘟疫相关书籍啦,已经再没意义了。” “为何?”许砚嘴角不经意撇了撇。他当然不会告诉梁文清,自己现在要找的是地火相关书籍。 “因为瘟疫已经被研究透彻,耀夜那帮家伙干的。你啊,白费功夫啦。”梁文清语气上扬,隐隐透着鄙夷的味道。 “梁师爷消息灵通。”许砚顺其自然地恭维。 一听这话梁文清便来劲了,他拉着许砚压低声音说:“其实焦土大陆瘟疫并不会人传人,而且瘟疫其实并非疫病,而是中毒。” 许砚装成小白瞪大两只眼睛:“啊~” “悄悄告诉你,引发瘟疫的其实是某种变异青麻荨;能够治疗瘟疫的药方,也与以前某种治疗青麻荨相关病症的药方类似。” 梁文清挺着胸膛,仿佛攻克瘟疫病症头号功臣就是他。 许砚微笑:“看来三灾之瘟疫即将在焦土大陆消失,整整五百年啊,焦土大陆贱民终于盼到了福音。” “没错,但你高兴什么呢?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你不更应该想想到了泰川该怎办才好?如果换做我是你,肯定非常失落,那么多努力全都白费。” 梁文清奚落许砚。说起来某段时间梁文清还挺想拍拍许砚马屁,但现在不同,许砚很可能因为薛银河案件被皇帝问责,与梁文清而言,即为仕途上少了个对手。 许砚不解:“我凭什么失落,我替焦土大陆亿万贱民高兴,难道有错吗?” 梁文清摇了摇头:“你就别再强装洒脱。辛辛苦苦研究瘟疫灾害,最后却被耀夜捷足先登。这感觉好似倾家荡产包场整座花满楼,结果花魁陪别人去了。” “倾家荡产……没那么严重吧。”许砚微笑。 “也只是打个比喻,反正身为同僚,我替你感到不值,可你自己没心没肺,那便无可救药。” 梁文清语气尖刻,好像他今天一定要看到许砚痛苦的样子,才会罢休。 但许砚偏偏就不想痛苦,焦土大陆瘟疫灾害清除,此刻没有痛苦的理由。他耸了耸肩膀,转身在藏书阁里寻找书籍。 而梁文清又待了会,发现许砚根本不为所动,也只好悻悻离开。 …… 离上午十点零八分还有二十分钟,汪欣便吩咐某衙役,叫许砚董杰做准备。而刚好在那个时刻,门外三台马车同时启程,前往未央国首府泰川。 许砚坐在最后的马车里,随着马车颠簸摇摇晃晃。 他知道,新平郡往北走是无极道场,无极道场再往北走就是未央国首府泰川。 无极道场实力强悍,劫法场案件中耀夜避开无极道场,新平郡也没有向无极道场求援,倘若深究起来的话,没有求援,也算汪欣董杰的工作失误。 “哒哒哒哒~” 马车在道路飞驰,沿途如果经过驿站,汪欣便命令换马,换马后继续飞驰,基本很少耽搁,也不敢耽搁。 车厢内许砚没闲着,他有时进行灵源方面的修炼,有时用系统地图搜索周边,假设这一路上藏着什么提升修为的宝贝,许砚可不想错过。 “yu~” 忽然车夫吹了声口哨,紧紧勒住缰绳。许砚掀开帘子朝外看,只见汪欣董杰的马车也已经停下。 “怎么?”许砚看不到最前边情况,于是问车夫。 “这附近乃无极道场地盘,好像无极道场的人在前边挡路。”车夫举目望去。 无极道场挡路,他们不该干搞抢劫那种事吧? 许砚旋即跳下马车,走向前方。 车夫没看错,有四个头上绑着高高发髻,身穿相同服饰的无极道场弟子,站在路中央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他们并没有讲话,只是以身挡车,气焰嚣张。许砚疾走,此刻汪欣和董杰都还未曾下车,想必他们存在顾虑,不晓得应该怎样面对无极道场。 “哼哼哼,不知车里坐着哪位大人?何不下车让咱们瞧一瞧看一看,究竟长着什么样的三头六臂,所以在耀夜逆贼出现的时候,偏偏不通知无极道场?” 为首那个弟子扯着嗓门喊。他名叫张春,二十六岁,身材偏矮,鼻孔朝天。 许砚回怼:“车里坐着新平郡太守通判,凭什么要见你们几个拦路小贼?” 这句话说出来,正犹豫是否该下车的汪欣董杰,便正襟危坐,不再彷徨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小贼呢?”张春爆喝。 “光天化日,官道上拦路的不是贼还能是些什么东西?”许砚质问。 “呸!你们新平郡办事不利,放走耀夜一帮人,连累咱们无极道场的名声。江湖上边传出去的话,只说耀夜逆贼,在无极道场眼皮子底下溜走。” 张春朝前跨出半步。 “原来你们是无极道场的,失敬失敬。”许砚双手作揖,“不过今天以后,倘若江湖上又传,某些无极道场弟子堕落为拦路小贼,那无极道场颜面往哪搁?” 第66章 去旁边待着吧 “我呸!你敢!”张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根本无法组织语言来反驳许砚。他只好用力使了几个眼色,与共同挡路的无极道场弟子一起,包围许砚。 总共四人,修为应该都比较平庸,年纪最大是张春,其余几个或许是被煽动,看上去挑衅的意志并不坚定。 许砚原地转圈,动作缓慢仿佛在过家家。张春有种被轻视的感觉,他暴怒:“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无极道场吗?” 错~ 许砚伸出右手食指来回摇:“并非看不起无极道场,单单看不起你罢了。” “凭什么?”张春已经怒不可遏。 “我也不晓得凭什么,总之就是一种心理状态,也不晓得这状态从何而来。但无极道场也完全不用纠结,因为我个人方面看不起你,不影响无极道场威名。” 许砚郑重其事,那模样仿佛在读报告,非常重要的报告。 他故意将矛头指向张春,从而分化四个弟子。事实证明许砚的办法很有效,其他三个无极道场弟子,正在慢慢朝后撤开,张春的煽动逐渐失去了效用。 诚然,新平郡劫法场案件,的确有损无极道场声誉。毕竟两地相距不算远,耀夜在新平郡劫法场,无极道场作为最强守护力量没有去阻止,就是被打脸。 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与新平郡爆发冲突,或许纯属无理取闹。即便无极道场要质疑新平郡,那也得宗师们出面,轮不到几个弟子。 “劝你们赶紧离开官道,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许砚趁热打铁,“否则太守与通判大人面见皇上,恐怕就会说漏嘴,说起诸位恣意官道撒混的事情。” 这…… 几名弟子听了后面面相觑。原本他们拦路,准备羞辱新平郡官员,却没料到反过来被人家羞辱。 更关键的是人家好像并没有说错…… 许砚看得出,无极道场四名弟子已经产生严重分化。他转身对第一台马车的车夫说:“直接撞过去吧,那些人不敢拦你。” 说完就阔步走向自己的马车,膝盖一抬跨上去。 半分钟后,骏马再次撒腿跑起来,经过刚才无极道场地址拦路之处,许砚故意掀起帘子看了看,他只看到迅速闪过的竹林,再无其他。 切~ 装腔作势的乌合之众!许砚摇摇头,开始呼吸吐纳的修炼。 …… 泰川乃未央国最繁华的城市,在焦土大陆也能排第二。这跟未央国长期以来的治国策略有关,相对而言比较注重民生,税务方面也比其他四国要少一些。 许砚迷迷糊糊中,车夫告诉他泰川快到了。 掀开帘子,许砚探出头去,第一眼便看到高高耸立的尖塔。那是声名远播的泰川地标建筑通天塔,据说通天塔高度超过四十米,每时每刻都有星官观测天象。 “哒哒~” 骏马拔腿飞驰,许砚整了整衣服,做好进入泰川的准备。 这里的城墙比新平郡要高,守城卫兵也更多。领头卫兵做了个手势,叫许砚等人出来,按照规定,外地马车除非持有临时通关文书,否则不能进入泰川郡。 由于在车厢里坐太久,许砚双腿发麻。他机械地往前迈开步子,同时抬眼看了看汪欣董杰。这两位在新平郡呼风唤雨的人物,到了泰川可变得格外低调。 走进泰川城,脚底马路足足比新平郡主干道宽了一倍。路旁商店鳞次栉比,每个店的生意好像都不错。 “去哪?”许砚试探着发问。 “直接前往皇宫,不要心存幻想,肯定不会有人来接咱们。”汪欣沮丧道。 其实许砚并没有幻想什么,曾经幻想的是汪欣自己,他做过美梦,八抬大轿在泰川郡招摇过市的美梦,只可惜今日前来,身份却为有罪在身的渎职官员。 “放轻松,咱们过来说明情况,正常程序而已,并非打入天牢。”董杰安慰。 “记住咱们商量好的证词,千万别说漏嘴。”汪欣压低声音。 刚讲完,突然头顶掠过一片阴影。 是乌云吗? 难道很快要下雨? 可进来时还晴空万里阳光明媚。许砚诧异抬头,同一时间路上行人纷纷惊呼,好像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仙鹤! 刚才那片黑影竟然是只巨型仙鹤!仙鹤背上有人盘腿而坐,看背影坐姿端正气度非凡,虽在空中,却有阵阵压迫感笼罩大地。 “联邦太皇府也来人了。”董杰感叹。 “事情闹大,但愿这次咱们几个兜得住。”汪欣垂头丧气。 仙鹤唰一下飞远。 许砚知道,在这个平行宇宙,仙灵通常自己会飞,很少使用飞翔的坐骑,高等级空隐大抵也能飞,所用需要坐骑飞翔的,主要为高等天元和低等空隐。 考虑到此地为焦土大陆,所以联邦太皇府派来的那个人,应该属于高等天元。 无论如何,总之事情可能比想象中更难收场。 泰川城很繁华,董杰又比较熟悉,所以很快找到租马的地方,三人赶到皇宫的时候,倒也没比仙鹤慢多久。 “我等来自新平郡。”董杰向门口御林军统领说明来意。统领甫一听见新平郡这几个字,脸上表情顿时不友好了。 要知道劫法场案件,就有一队御林军被五花大绑,丢进山洞之中。 “去那边待着,皇上有吩咐,你们不得进皇宫。”御林军统领手指右侧方向。 右侧也是个宫殿,为太子居住的东宫,三人走过去时,总算有侍卫引领着,进入某个房间。 “你们先在这等一等,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侍卫说完把门关上。 “谢谢。”汪欣毕恭毕敬地道,然而此刻门已关,也不晓得侍卫听见没有。 接下来即为等待。 尽管侍卫说过想吃就吃想喝就喝,但房间里并没有能吃能喝的东西,待到黄昏太阳落山,待到天黑,也没看见有人送晚餐来。 饶是如此,三人也不敢有怨言。甚至还在心里边边说,倘若仅为这样的惩罚,该多好…… 夜黑。 大约晚上九点的时候,外边终于响起太监的长腔:“皇上驾到~” 第67章 原基础上翻一番 到了! 房间里顿时紧张起来,汪欣董杰纷纷跪地。许砚迟疑片刻,只能跟着照做。现在三人心有戚戚,即便董杰,也不晓得接下来究竟会怎么样发展。 “嘎吱~” 拖长的推门声音仿若银针在心坎划过。 许砚知道有人进屋,可随之而来的威压笼罩整个房间。汪欣董杰没敢抬头,许砚则悄悄用眼角余光瞥了眼皇帝,尚未看清楚,又赶紧将眼皮耷下来。 足足五分钟,房间里没有任何讲话声音。 新平郡来客尴尬地跪着,直到皇帝在他们身边绕过走几圈,然后与另外一人有模有样坐在凳子上,那随行太监方才阴恻恻地道:“平身。” 汪欣董杰许砚同时站了起来,毕恭毕敬,面朝皇帝坐着的方向。 总共三人。 太监站在皇帝后边,板着死灰白脸,身体干枯掌如鹰爪,应该是个大内高手。乘鹤而来的那人坐在皇帝右侧,他已经上了年纪,长须飘飘带着点仙气。 皇帝周通穿龙袍,接近四十岁,脸宽肩阔目光炯炯,虽然坐着没有发出声,但仍然有种不怒自威的气魄。 许砚这边则是三人并排站着,弯腰哈背,就像做错事情准备挨批斗的小孩。太守汪欣在中间,许砚董杰分立两旁。 太监手上端着茶盏,皇帝拿过来轻轻地抿一口,扭头客气着道:“姜大人,这几个就是新平郡来的奴才,你要亲自过问吗?” “无妨,我听一听瞧一瞧就可以。”姜重阳皮笑肉不笑。他乃仙灵特遣官,出生成长在另外的大陆。联邦太皇府工作还不错,但他对焦土大陆并无感情。 听到这话,皇帝手指抬了抬,后边太监立刻心领神会,板着脸孔道:“光天化日竟被耀夜劫法场,这可是百年未见的丑闻。说,从逮捕耀夜叛贼开始说起。” 闻言,汪欣连忙接过话茬:“当初收到耀夜逆贼进入新平郡的消息,下官马上责令新平郡封城,并挨家挨户搜查,最终在某户人家,逮捕逆贼薛银河。” 这时皇帝冷不丁道:“谁逮捕了薛银河,具体为什么情况?” 汪欣听了朝许砚瞄一眼,许砚躬身双手作揖:“新平郡师爷许砚觐见皇上。那天全城围捕……” 依据当晚情况及来之前的私下商议,许砚将情况说与皇帝周通。皇帝正襟危坐听得非常认真,但许砚猜测,他,在下一盘大棋。 至于周通有没有掌控全盘的实力和魄力,许砚猜不出来,恐怕连皇帝自己也猜不出来。 焦土大陆被仙灵魔界压榨五百年,的确到了变革关口。至于命运走向何方,谁也无法讲清楚,许砚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 “事实情况就这样吗?”许砚讲完以后,皇帝眯着眼睛问。 “对!”汪欣董杰许砚同时回答。毫无疑问,他们现在同乘一条船,不管哪个环节出状况都将影响其他人。唯有按之前商定那样,才能避免更深的责罚。 接下来继续问询。 汪欣与董杰按部就班地描述当时情况,尽管饥肠辘辘口干舌燥,但绝对不能流露出任何懈怠与不满。 相对来说,许砚只是个小角色,讲话机会不多。而许砚也乐得如此,他现在对面前的皇帝更为感兴趣,试图从脸部表情以及肢体动作,推测皇帝真正意图。 作为焦土大陆唯一的本土皇族,周通会孤注一掷地爆发吗?倘若未央国皇族态度鲜明地举起旗帜,许砚到底跟不跟呢? 跟! 未央国再加耀夜的力量,大事可期! 许砚咬咬牙,脑海中浮起波澜壮阔金戈铁马的画面。 就这样反反复复询问与回答,直到夜间零点,太守汪欣双腿发软眼冒金星,皇帝方才慢条斯理道:“好像差不多了,姜大人以为该如何处理?” 姜重阳傲慢地撇撇嘴唇:“如何处理这几个奴才,是你未央国自己的事情,无需我来操心。” 这个装逼的家伙…… 听他口气,他不管新平郡,他要处理的不就是未央国皇族,不就是周通这个皇帝? 呸! 周通隐忍的怒火差点迸裂,你说倘若联邦太皇本人亲临,周通或许还低一头,可这鸡毛当令箭的姜重阳,凭什么嚣张? 片刻冷场后,周通咬着嘴唇道:“姜大人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我准备,也让这些个奴才听一听,听听他们的工作失误,会给未央国带来什么严重后果!” 周通故意强调了严重两字,倒看看,联邦太皇府要给出何种责罚。 姜重阳双手抱胸: “劫法场案件可大可小,关键看后续是否会带来严重影响。但我听说,现在很多地方有传言,耀夜正散播关于瘟疫的假消息,薛银河即始作俑者。” 话音未落周通便铿锵回怼:“假消息吗?为何我看到奏折,某些人的瘟疫已经被治好。” 吾皇牛掰! 听到上边那句话,许砚不禁对周通刮目相看。 “哼~” 姜重阳轻蔑地抽了抽鼻子,威胁道:“薛银河与耀夜持续散播瘟疫的假消息,真要牵扯起来的话,未央国皇族可脱不了干系。毕竟,是未央国放跑薛银河。” 周通一字一顿地道:“所以我说,姜大人有何建议直接讲就行。” 姜重阳挑眉: “区区耀夜掀不起风浪。焦土大陆内部怎样放肆折腾,暂时也懒得去理会。对仙灵魔界而言,别损失利益就可以,该进贡的进贡该献祭的献祭,明白吧。” 献祭! 听到这两个字,许砚后背一凛。很明显,耀夜再怎么闹也没有威胁到仙灵魔界真正利益,而许砚苏晴,却直接干掉了一个连云山魔兽。 所以前者或许可以不去理会,但许砚苏晴这边,倘若败露,必生祸端。 周通抿口茶:“道理讲了这么久,姜大人难道还不肯明言吗?” 姜重阳轻飘飘地说:“其实也没什么,这不很快就要到进贡时节了嘛,未央国今年的常规贡品,在原基础上翻一番就行。” 呸! 坐凳子上装逼装那么久,最终还不是要钱。 ——要钱! 周通悄悄翻了个白眼,许砚也翻了个。 第68章 拿谁开刀 焦土大陆的贡品分为两类,一类叫常规贡品,没有任何折扣必须足额完成;另一类叫附加贡品,附加贡品按等值钱币换取贱民积分,多与少没有硬性要求。 前者可以理解为集中上缴的税收或管理费;后者可以理解为分散捐赠,只不过捐赠带有明确目的性——就是获得积分,从而摆脱贱民身份。 现在姜重阳要把未央国今年的常规贡品翻一番,这个数字可就相当大了。 “也就是跑了个耀夜逆贼而已,没有抓又何来的跑?如果太皇府这样办事,今后再有耀夜逆贼跑来,干脆不管不问听之任之。”周通面带愠色。 “错即为错,任何理由都无法掩盖。这是太皇府决议,我仅仅过来带个话。怎么未央国有其他想法吗?要不要我回去后,跟大家说明这边的情况?” 姜重阳声音尖锐,这可是赤裸裸威胁。在汪欣董杰许砚面前,在未央国地盘,威胁九五至尊的未央国皇帝。 “轰!” 仿佛平地惊雷,周通被炸得外焦里嫩。他竭力咬住牙齿,告诉自己忍忍忍,丢脸能算什么,进贡能算什么,所有这一切挫折,都只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踢开就行了;或者当做不存在,跨过去也行。 想到上一任联邦太皇差点废掉未央国皇室,周通便将心中怒火强压了下去。他面无表情问:“单单今年的贡品翻倍吧?” 姜重阳阴险笑道:“对,往后怎么样须得看未央国表现,别再犯错就好。” “知道了!”周通猛地起身,拂袖而去。 房间很快只剩新平郡来的三个人,这里没有床榻没有食物没有水,许砚准备出去找点能吃能喝的,却被董杰从后边拉住:“算了,熬吧,熬到明天早上。” “行。”许砚微微点头。深更半夜在东宫晃荡的话,确有节外生枝的风险。 他们找了三张椅子摆在桌子旁,然后从不同方向趴在桌面。此刻又困又累又饥又渴,想入眠却没那么容易。 汪欣哀叹:“今年常规贡品整体翻一番,摊到新平郡头上肯定更多。” 董杰若有所思:“咱们想办法,但不能过多增加百姓负担。按时间推算的话,十个月后地火将要侵袭,贡品捐太多的话,只怕到时大家都活不下去。” 汪欣苦道:“能怎么办?将原本当做附加贡品的那部分改成常规贡品?” 董杰旋即附和:“我没有问题。不就几个积分,可以重新再挣。而且那玩意,绝非一代两代能搞定。” 汪欣想了想支支吾吾:“我这边的话……也没有问题。但除了我们以外,还得有其他附加贡品的大户支持才行。” 董杰皱眉:“听上去不错,但应该拿谁开刀呢?” 汪欣脱口而出:“就选胡辰天吧,我知道胡辰天有钱,而且这次准备捐大的。” 同一时间,新平郡某豪宅。 “咳!咳!咳!” 胡辰天靠在床头猛咳。五分钟后有人在门外问:“老板,你感冒了吗?” …… 翌日早晨七点,终于出现个东宫宫女,她端来三碗又解渴又填肚的白米粥,接着温婉道:“吃完早餐后,还有王爷和刑部官员要见你们,分开见一见。” 靠! 就晓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许砚耸耸肩膀,埋头喝粥。 一碗粥肯定不够,但也只能这样。许砚很快被带到东宫左侧的某个房间,有两个刑部官员在那等着。 只有刑部,并没有王爷。显然在他们看来,许砚不重要,关键是汪欣董杰。 当前这种环境下,不重要肯定更好。 一来二去又折腾半天时间,日当正午的时候,两个刑部官员告诉许砚,没你的事了,如果想在泰川郡玩就好好玩玩吧。 正合我意! 许砚轻松踏出房门。他看了看汪欣董杰分别所在之处,那里暂且没什么动静,估计相关审查问询,还在进行当中。 先逛逛,顺便找机会打听三年前的科举舞弊案。 许砚整了整身上衣物,离开东宫。 泰川不愧为焦土大陆排第二的大城市,许砚想找个地方吃午餐,竟然挑花眼。最后还是肚子咕咕叫着提出抗议,许砚方才走进一家特色餐馆。 这儿主要吃鱼,而且招牌上有宫廷御厨几个字,许砚隐隐有预感,说不定,宫廷御厨知道些科举舞弊案的信息。 “客官想吃什么呢?”店小二迎上前问。 “你说说看。”许砚无所谓。 店小二轻车熟路地报出几个菜名,他每报一个许砚就点一个,弄得店小二忍不住问:“客官这边一位吗?” “就我一个。”许砚旋即回答。 “那刚才点的足够了。”店小二笑脸盈盈。 许砚走向二楼,随便找到个靠窗位置。他假装不经意问:“你们这家特色店,凭何号称宫廷御厨呢?” “因为老板以前乃御膳房大厨,离开后才开了这家店。”小二边倒茶边解释。 “我有个朋友,过去也曾经到御膳房帮工,倘若老板方便的话,我想跟他打听打听。”许砚小声道。 “没问题,老板没别的爱好,平常就喜欢交朋友。”小二忙不迭点头。 许砚将凳子挪了挪,更方便欣赏楼下街景。路上行人摩肩擦踵,一派繁华。 据说五百年前,焦土大陆屈从于妖族,但仍然有只军队顽强进行着抵抗。这支军队的领袖后来成了未央国皇帝,大家称为始皇,也就是周通的先祖。 ——皇帝周通! 许砚对他抱有厚望。不过从本次许砚进京的情况来看,未央国局势比较复杂,皇帝很多时候必须顾及到亲戚、臣子们的意见。 由于未央国皇族属于特殊存在,所以联邦太皇府从最开始就心存芥蒂,他们常常提防着,甚至想要废掉未央国皇族。 譬如昨夜见过的姜重阳,明显就逼得很紧,欺人太甚。 这样当然有好有坏,许砚推测,如果真被逼得太紧,说不定未央国皇帝就豁出去了…… 皇帝豁出去,对想要改变焦土大陆的许砚来说,无疑为天赐良机。 正想着,饭菜上桌。 第69章 除了烧钱没其他坏处 这家店的老板不愧为御膳房大厨,光看菜品的色泽与摆盘,就让人食指大动。许砚风卷残云,没多久便把桌上饭菜一扫而空。 店小二远远看着,连连咋舌。他哪知道许砚在东宫,饿了很多个小时。 放下筷子,许砚悠哉悠哉地品茶。这家店价格定位比较高,所以客人相对少,不追求翻台来谋取利润。 许砚端起茶杯,一边欣赏街景一边等待老板。 其实关于科举舞弊案,邢凤杰已经将内幕说了个七七八八。从已知条件分析,想翻案绝非易事,必须得关键人物支持才行。 ——譬如皇帝周通。 但目前所掌握的情况皆为邢凤杰一面之词,虽然许砚相信邢凤杰的人品,却难保某些事情原本就是以讹传讹。 因此必须找到佐证,至少得有旁观者倾向邢凤杰这边,否则贸然翻案的话,恐怕会陷入自讨苦吃的境地。而且,也会丧失关键人物的信任。 抿口茶,突然许砚发现空中有个高耸的尖角。从这个位置望过去,尖角位于餐馆的东南方向,傲然挺拔鹤立鸡群。 “那个即为通天塔,泰川郡标志性建筑。通天塔共有九层,每次殿试以后,未央国所有上榜者都将在通天塔聚餐,其中前三名,席位设在最高的第九层。” 冷不丁,身旁响起说话声。 许砚扭头看去,原来是这家店的老板。老板果然喜欢交朋友,一开口就能讲出这么多,并且好巧不巧,他提到了未央国殿试。 “味道很不错。”许砚先套近乎。 “菜品这东西其实很简单,把握两个原则,首先多学习多练习,其次要舍得。舍得放调料,口感自然不会差到哪儿去。”老板咧嘴一笑。 这个热情的老板,听上去似乎毫无城府。幸亏他以前工作的地方是御膳房,倘若换做未央国皇宫别的岗位,恐怕干不了多久就会被撸掉。 许砚略加思索随口问:“以前宫廷御膳房里,有个叫许欣的年轻人吗?” 老板摇头:“这个名字完全没印象,他什么时候进入御膳房,如今还在吗?” 许砚旋即搪塞:“大概五年前去御膳房帮工,后来怎么样就不清楚。” 他急着完结这话题,所以语速很快。但老板很热情,认真道: “原来是打下手的帮工,难怪我没印象。御膳房很多帮工都习惯使用绰号,比如铁牛、阿笑等等,你要找的那个人有绰号吗?” “没有!”许砚斩钉截铁。心说那只是我找你的借口而已,咱们讲别的吧。 然而老板继续热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有多高,有什么外形特征?” 嗡~ 许砚脑子忽然炸了一下。他定定神:“其实也就隔壁村的远房亲戚,如果找不到就算啦。刚才你说殿试上榜者将在通天塔聚餐,想必,你也那里忙活过?” 老板拍着胸腹:“作为宫廷御厨,像那种盛大场合肯定少不了我。不瞒你讲,通天塔进士宴我参加好几次,每次第九层的状元餐,都由我来操盘负责。” 强! 许砚竖起大拇指:“那么三年前那场宴会,又如何呢?” 闻言,老板脸色顿时暗淡。他哀叹:“原本也应该是场盛大开心的宴席啊。” 许砚趁热打铁追问:“莫非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 老板点头:“山珍海味丝竹和鸣,怎料有人突然闯入呈上奏折。皇帝看了奏折以后勃然大怒,当场中止宴会,命御林军逮捕状元、探花,及楼下某进士。” “怎么?”许砚急问。 “因为科举舞弊。后来查明,那三位考生皆出自新平郡,当地官员提前泄题,所以那三位新平郡考生在殿试中发挥特别好,状元、探花、另一个也在二甲名单。” 老板面带苦楚地回忆着。 许砚忙道:“那科举舞弊案,最终如何处理?” 老板压低声音:“考生功名全部取消,打入天牢,并且以后都不能再考。涉嫌泄题的新平郡官员问斩,但……” “但是什么?”许砚赶紧问,由于问得急,屁股都已经从凳子上轻轻抬起。 “具体我可不能讲。总之存在争议,部分官员认为此案有冤情。更多内幕我也不清楚,毕竟我只是个厨师,而且那之后不久便离开皇宫,经营这家店。” 老板颓然道。 “看来科举有风险,答题得谨慎。”许砚皱着眉。他知道宫廷御厨间或换人,老板从御膳房离职并不奇怪,但老板提到科举舞弊案存在争议,那可是重要佐证。 “年轻人,不能因噎废食嘛,三年前殿试出现问题,不代表今年也会出。有条件当然可以试一试,否则,最近通天塔就不会那么热闹了。”老板劝慰。 “嗯?”许砚表示不明白老板在说什么。 老板缓缓道:“作为地标建筑,通天塔1、2、3层长期开放,百姓可以去玩。今年恰为科举殿试年,某些获得殿试资格的考生,已提前来到泰川郡,以文会友。” “通天塔即考生集聚场所。”许砚很快便猜到了。 老板说的这种现象,完全符合情理。家庭条件允许的考生,的确可以早来,第一熟悉环境;第二博取名声赢得考官注意;第三可以认识同僚以备后用。 ——除了烧钱之外没有别的坏处。 “小伙子很聪明,建议你也可以考虑科举之路。如果没有记错,今天又到半个月一次的考生集体斗诗会,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有收获。”老板笑着道。 斗诗会…… 许砚立刻想到因《倾国倾城》之诗而飙涨的系统威望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通天塔又有提升威望值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许砚旋即支付中餐费用,拔腿朝通天塔方向走去。 塔尖时隐时现,但许砚有系统地图肯定不会迷路。他抄小路来到通天塔,抬眼便被巍峨壮阔的景象震慑。 塔基很宽,塔身全为木质结构,每一层都是飞檐翘角,阳光下,琉璃瓦绽放片片光芒。 许砚正准备进入,忽然有两个考生抢在前头。其中一个考生急匆匆道:“快,快去抢位置,听说倾国倾城的那位皇妃,今天也来了。” 第70章 除非真材实料 这么巧! 倾国倾城的皇妃,不就是传说中的程美兮吗?她不好好待在未央国皇宫,却心血来潮跑到通天塔凑热闹。 莫名奇妙地,许砚心中腾起一丝紧张。不知不觉,速度略有放缓。 “快!”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名考生脚步匆匆从许砚身旁穿过。由于走得太急,那考生的肩膀和许砚撞在一起。他条件反射般扭头,发现是张陌生面孔。 泰川贵为焦土大陆排第二的城市,出现陌生面孔很正常。但那考生撇撇嘴,眉飞色舞地问:“你今年也要参加殿试吗?从哪来?” 此人身高体胖,二十七岁,泰川郡土着。出身在某个官宦世家,外公乃当朝工部尚书。正因这种背景,他自诩为今年考生中的领袖,格外喜欢出风头。 问题来得很突然,许砚并没有多想,他毫无城府地回答:“对啊,参加科举。我今天才到,是新平郡的考生。” ——新平郡! 许砚随口讲出的几个字,讲完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旁边那考生,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高举膝盖,猛地蹿进通天塔。 “刘衡大才子,今天去哪潇洒,差点就迟到了。”甫一现身,塔内便有个歪嘴考生热情地打起招呼。 原来刚才跟我相撞的考生名叫刘衡。许砚抬脚跨过门槛,忽然发现刘衡胸口起伏正在酝酿着什么。 他想干嘛…… 许砚顿时察觉到问题。可现在来都来了,就算有问题也迎上去呗。 “咳~”刘衡用力咳一声清嗓子,同时站在原处挺起胸膛,好像威武的将军,有重要事情宣布。 也许他在这批考生中确实有点地位,很快,大家都被刘衡吸引,所有目光朝这个方向射来。 刘衡伸腿摆了个自认潇洒的动作,字正腔圆道:“弟兄们猜猜我碰到谁了,我竟然碰到新平郡的考生,哈哈!” 说着,他单手指向侧后方行走的许砚。 许砚一愣,没想到刘衡竟然会拿考生出处来做文章。他正要回怼,耳畔却骤然响起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 “作弊的爬虫又来参加殿试了。” “说不定啊,这回又靠作弊拿到状元。” “只怕状元位置还没捂热,就马上被撸掉了。” “哈哈,有道理!” “新平郡不应该全体禁考吗?” “禁考干嘛,如果禁考咱还去哪看笑话?” 污言秽语传入耳中,纵使许砚并非真正的科举考生,此刻却也生气。他瞪眉怒斥:“大家皆乃焦土大陆贱民,皆乃尚未进士及第的考生,谁也没资格嘲笑谁。” 话讲完,通天塔第一层陷入短暂沉静。八秒过后,还是刘衡带头道: “并非我们大家嘲笑新平郡,而是新平郡嘲笑我们大家,对读书人而言,靠作弊上位不就是嘲笑吗?” 登时周围一片哗然。刘衡嘴角泛起得意笑容,许砚则双拳紧握,恨不得冲上前将刘衡掀翻。 这时某位瘦弱考生走到许砚身旁道:“小心别成为众矢之的,其实我也一样,来自新平郡。但我从来不提这茬,等到考完以后再说。” 许砚听了和气道:“谢谢兄台提醒,但本人素来不怕。” 通天塔一层纷纷扰扰,竟然有个五短身材的考生吼着要把许砚赶出去。许砚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向那考生:“若有能耐,用你的小短手将我推走。” “什么能耐不能耐……”五短身材的考生翘嘴嘟囔,却始终没敢抬起手臂。 “啪!啪!” 自诩领袖的刘衡突然用力拍着手掌。待大家注意力聚焦他身上以后,刘衡像断案官员那样故作公允地道: “并非我们必须歧视新平郡考生,可不学无术光靠作弊这种事情,不得不让我们歧视。除非啊,新平郡考生能拿出真材实料。” “对对对!”话音刚落,通天塔一层响起阵阵附和。 “行,悉听尊便。”许砚微微颔首。 “但如果拿不出来的话,就别怪我们投票将你赶出去了。”刘衡斜着眼睛。 “没有问题。”许砚单掌平摊,做了个请的手势。 …… 经历刚才的插曲,半月一次的斗诗会按部就班举行。同样来自新平郡的那个瘦弱考生,名字叫做吕延亮,他忧心忡忡道:“你可有把握?” 许砚挑眉:“肯定不给新平郡丢脸。” 吕延亮半信半疑:“但愿如此。” 许砚站在原地转了圈:“听说皇妃程美兮来了,为什么没有看到?” “嘿嘿~” 吕延亮略显猥琐地拉着许砚袖管:“这就是早点到场的好处。程皇妃真来了,不过只是从这儿经过,她,肯定得去第九层。不瞒你说啊,倾国倾城,绝美!” “这么说的确有些遗憾。”许砚顺着吕延亮意思道。 “有些遗憾!你也太淡定了吧!换我,肯定觉得非常非常遗憾。不过,她反正要下楼,你就在这等,终归有机会一睹芳容。”吕延亮此刻比许砚激动得多。 “先看斗诗斗得如何再说。”许砚胡乱说一句搪塞。 “放心,佳作必定送上通天塔第九层,程皇妃绝对亲自过目。”吕延亮握拳。 两人说话的间隙,诗会也在有条不紊进行。但凡斗诗必须确定一个主题,激烈讨论后,本次主题定为——望月。 通天塔望月,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未央国读书人的想象中。并且,通天塔只有下边三层对所有人开放,因此能够夜间登上第九层,必然具备尊贵的身份。 与本次参加殿试的考生而言,不就象征着金榜题名吗? 好! 考生们摩拳擦掌,那些事先有准备的,更体会到作弊那种畅快。尤其刘衡,他腹中已经有一首上乘之作,今天若能拔得头筹,就将得到程皇妃的赏识。 要晓得,就是刘衡面红耳赤去争,才争来望月这个题目! 通天塔一楼摆放好几张桌子,桌子上边早就备齐了笔墨纸砚。有作品的考生就上前写出来,写完一张宣纸再换一张,事先谁都不会去看别人作品。 “你不上去吗?”吕延亮问许砚。 “不急。”许砚拿根凳子,随意地坐着。 第71章 天空之异兆 许砚不急,但吕延亮急啊。作为新平郡考生,虽然吕延亮表面不讲,但心中也盼望许砚能够扬眉吐气。 他扬眉吐气,就是给新平郡正名;他灰溜溜离开,新平郡无疑雪上加霜。 可如今许砚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吕延亮真恨不得去外边买把刀,架在许砚脖子上面,逼他写,写一首关于望月的诗。 …… 通天塔第九层。 程美兮迎着阳光凭栏远眺。她漫不经心地吃着果脯,樱桃小嘴时不时抿一抿。看上去很优雅,也很靓。 今日轮班的星官弯腰哈背站在程美兮侧后方,想要仔细欣赏程美兮的侧颜,却偏偏有心无胆。 “最近皇宫内流言四起,说什么天空隐隐现出异兆,未央国恐生大变。说,可有此事?”程美兮声音抑扬顿挫。 “任何变化,全都原原本本记录在册子里。”星官毕恭毕敬回答。 “我又不懂星相学,普天之下也有很多人不信这一套。反正按你们的理论,直接跟我明说就行。”程美兮面容清冷。 “……”星官嘴皮颤抖,想讲什么却没发出声音。 “又紧张呢?”程美兮转过头,“未央国这么多年难道就养了一帮饭桶吗?有任何事情直接讲出来,略过星相学推理过程,讲结论就行。说,不怪你。” “当真?”星官仍旧心有戚戚。 “这属于你们的职责,倘若藏着掖着,我便启奏皇上,治你们欺君之罪。”程美兮蹙起眉头。 叭~ 星官闻言立刻跪倒:“此乃天象,绝非我等妄言。近日星空之异兆,过往五百年从未出现。或许预示着未央国将有改变,甚至预示着,焦土大陆将有改变。” “听上去似乎很糟糕。”程美兮皱着柳叶般双眉。 她深受春风学派思想的熏陶,而春风学派主张维持现状。如今星官从星相学上推理出来的结论,对春风学派肯定不是好消息。 “吾等必将继续轮值,观测天空。”星官仍然跪地。 “起来吧。”程美兮抬手,“刚才所谓改变,究竟向好还向坏?” “目前无法判断。但所有异兆似乎都隐含一条线索,那就是未来将有某人,深切影响着焦土大陆格局,向好向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星官沉声道。 哦? 程美兮低头俯瞰芸芸众生。未来将有某人……是指耀夜连阡陌,还是指未央国皇帝周通? 她随手拿起一颗蜜饯,放在嘴里慢慢咀嚼。顿了顿,程美兮手扶栏杆:“今日楼下那些考生,不是正操办斗诗大会?有没有脱颖而出的诗,拿来给我瞧瞧。” 星官连忙双手作揖:“皇妃文学素养颇高,此事早已天下闻名。放心,一楼所有考生,无不盼望自己的诗披荆斩棘,送到皇妃面前。” 程美兮巧笑嫣然:“行吧,叫他们快一点,我在上边等着了。” …… 通天塔底层如菜市场般热闹。反正嘤嘤嗡嗡的声音,讨论诗词和砍价还价,听上去还真差不多。 摆在桌上的宣纸,已经换了好多张。部分事先有准备的考生,早就将自己的诗贡献出来,这其中就包括刘衡。 今日主持诗会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学究。他并非官员,不过常年在泰川办私塾,因此桃李满天下,人脉极广。 望月这个题材适用性非常广泛,发挥空间很大。所以不断有考生走上前去,在宣纸写出得意之作,有些还想写第二首。弄得老学究以公平为由,连连制止。 “喂,你还没有考虑好?”吕延亮记不清是第几次催促了。 “你帮我写吧。”许砚咧嘴一笑。 “不可能!”吕延亮义正辞严地挺起腰板。“明明是你小子赌上新平郡的声誉,凭何要我去承担这个风险。” “误会……”许砚解释道,“我将我心中的诗说给你,你上前写出来。” “为什么你不写?”吕延亮诧异。 “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许砚诚恳道。他讲的无疑为大实话,某些时候雾里看花猜一猜,总比板上钉钉失去神秘感要更好。 “切,你以为你是谁……”吕延亮鄙夷。 许砚笑笑,然后在吕延亮耳边低语。吕延亮听了后,双眼放光。 “落款写上去就行,别跟任何人道出我的身份。”许砚风轻云淡地说。 “明白了,请,赐诗!”吕延亮郑重其事。他能隐瞒自己新平郡考生的事情,当然也能隐瞒许砚身份的秘密。 …… 今天诗会的作品很多。几乎在场每位考生,都在宣纸上留下笔墨,除了许砚。 考虑到时间,老学究已经迅速看过一小半的作品,感觉还不错的就念出来,也有那么几张精心收在旁边,或许,老学究日后将给这些作品进行推荐。 但,尚未有任何一首送往通天塔第九层。 “写诗环节到此为止,我们抓紧时间来评选。”老学究中气十足地宣布。 话音刚落,刘衡便面朝许砚:“之前说好要给新平郡拿首诗,你怎么怂呢?” 甫一带头周围议论纷纷。 “他根本就没写!” “怂了,没想到竟然怂成这般狗熊模样!” “还以为他至少得动笔了。” “新平郡,真是笑话,哈哈哈哈!” “大家一起将他赶出去吧。” 七嘴八舌很聒噪。许砚五指张开挡在身前:“一个个读书人,何必如此狷狂,好歹也等诗会比完后再说。” “行啊!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刘衡瞠目呲牙。 老学究继续挑诗,身旁还有很多双眼睛。大家帮忙挑选,不漏过任何佳作。大约二十分钟后,轮到刘衡那首,不出意外他的作品被挑中放在一旁。 但,老学究并没表现出直接送往第九层的意愿。 刘衡正想争辩,突然某个考生惊叫:“大家快看啊,这首……这首诗的作者,竟然是……” “李太白!” “传说中的李太白出现了!” “哪里哪里,赶紧给我瞧一瞧。” “落款处李太白,很清楚。” “李太白,不就为新平郡人氏吗?” 第72章 不准再嘲讽舞弊案 一语道破天机。 瞬间,所有目光朝许砚看去。然而许砚坐在凳子上毫无反应,仿佛与之无关。 新平郡…… 李太白…… 难怪他之前舌战群雄时表现出非凡的勇气和信心,莫非早知道李太白来呢? 不! 莫非他就是李太白? 可谁也没看见他走到书桌前写诗…… 此时此刻,每个人脑海里都有好多个问号,每个问号都跟许砚相关。惊愕中,还是刘衡率先提出质疑: “李太白又如何,别被他的名声唬住。传来传去不就那首《倾国倾城》吗?说不定他只是忽然间灵光一闪,其余时候什么水准,还很难讲。” 对! 刘衡此言在理。总之无论如何,先读完这首诗再说。 很快所有人注意力转移,大家全都睁着眼,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咳~” 老学究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这么多年以来,还是头一回感觉到紧张。就像,年少时情窦初开的模样。 哼哼~ 老学究尚未开口,吕延亮嘴角便浮起一抹轻笑。因为他晓得,马上新平郡学子将扬眉吐气,科举舞弊案的阴霾,将随着这首《望月》一扫而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老学究带着尊崇之心,摇头晃脑吟诵。 单单第一句,便让在场所有人屏住呼吸。 这句采用了疑问的语气,春天的花和秋天的月皆为人间美景,可美景什么时候隐匿无踪呢?那些过去的往事如烟云消散,到现在又能记起多少呢? 强烈的代入感,令人浮想联翩。大家仿佛登上通天塔第九层,如梦如幻。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人不堪回首月明中。”老学究声音颤抖念出了第二句。 诗里将通天塔描述为小楼,有着夸张的浪漫主义色彩。昨天夜里东风再次撩拨着通天塔,望向天上近在咫尺的明月,却愁绪万千想到离别的老朋友。 美哉妙哉! 所有人像是喝醉酒,沉浸在伤感的氛围中。有几个经历了某些变故的学生,悄悄侧过脸,拿衣袖擦拭流淌的眼泪。 老学究激动了,治学五十年,今天能作为主持人评判这首诗,实为三生有幸。他提高音量举起手中宣纸:“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 ——物是人非! 那些精心雕刻精心修砌的建筑依然耸立在原处,可与建筑相关的那些美人,早已换成其他的面孔。 沧桑~ 竟然能用如此优雅的诗句来表现沧桑,不得不说,每个考生都已心悦诚服。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老学究浑身颤栗,用极快速度念出最后一句。 他实在太激动太兴奋,他迫不及待要与大家分享,分享这千古绝唱。 ——画龙点睛! 最后一句升华全诗主题。如果说前边的铺垫将自然永恒与人间沧桑形成鲜明的对比,那最后一句就将人的感情毫无保留倾泻而出。 就像诗中说的那样,究竟会有多少哀愁呢?原来就像那滚滚东流的江水,无边无尽奔涌不息。 完美! 只能用完美来形容李太白这首《望月》。就连自诩考生领袖,不服输的刘衡,现在也走到旁边垂下头颅,不出声了。 毕竟,身为读书人还是拥有基本的欣赏水平。他那首早就预备好的上乘之作,在李太白这首《望月》面前,被爆得体无完肤渣渣都不剩。 已经不用再选。 旁边早就急不可待的书童竟然放开胆,伸手去拿老学究举着的宣纸。老学究也没计较,迅速将宣纸递给他。书童旋即转过身体,笑着,奔向通天塔第九层。 李太白果然名不虚传! 然而这个震慑文坛的李太白竟为新平郡人氏,在场已知来自新平郡的考生,唯有坐在凳子上不动声色的许砚。 他就是挥笔写下千古绝唱《望月》的李太白吗? 错! 他绝对没有挥笔,在场这么多双眼睛,不可能每个人都看错。 许砚没动,仍然云淡风轻。他给吕延亮的诗,取自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原诗主要缅怀不再属于自己的江山与美人,充满悲情与忧伤。 但人类情感是相通的,经典文学从其他方面去解读也依然能够成为经典。 许砚起身,准备离开通天塔。 “喂!”突然刘衡高声叫住了许砚,“你,到底是不是李太白?” 许砚尚未回答,其他考生已经窸窸窣窣地议论。 “我猜他并非李太白。” “对啊,明明就没见他上前写诗。” “他还这么年轻,肯定写不出如此好诗。” “倘若真为李太白的话,早就认了。” “可,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听着考生七嘴八舌,许砚铿锵道:“我是不是李太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太白来自新平郡。从今往后,谁再嘲讽新平郡舞弊案,就等于打自己脸。” 说完,许砚迈开步伐傲然离开。 …… 通天塔第九层。 侍卫将宣纸递到程美兮手中的时候,后者正坐在房间里,悠哉悠哉地品茶。宣纸甫一展开,程美兮脸上表情立刻就变了。 她起身走向栏杆,如此佳作,当在温暖阳光配合下,仔细欣赏。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人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今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绝妙! 程美兮惊呆。她像楼下所有考生那样,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内心最深处,突然涌起如烟如雾的哀愁。 是谁,能写出这样的佳作? 本届殿试考生,竟有如此超凡绝伦的存在! 程美兮低头,寻找作者的姓名。很快在落款处,看见李太白三个字。 他,原来又是他! 程美兮猛地收起宣纸,脸上表情纠结。如果她不是皇妃,现在肯定冲下楼,面见这位李太白;即便她贵为皇妃,现在也想抛弃身份,冲到通天塔最底层。 冷静! 程美兮单手捏着大腿,告诫自己要冷静。 忽然,她看见一道背影从通天塔里走了出来。从高高的第九层望去,那道背影仍然显得英俊挺拔。 不知为什么,程美兮心中泛起涟漪,她望着那道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第73章 找哪一只练手 时间尚早,许砚准备逛一圈再回东宫。像泰川这样的超级大城市,既然来了,就得感受感受当地风土人情。 叮~ 突然脑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紧跟着眼前浮起字幕: 【宿主威望值+2000,总值。】 很显然,是因为之前那首《望月》征服众多考生,所以威望值飙涨。但许砚早就给系统发出指令,只在每晚睡觉前播报威望值变动数据,难道系统忘记呢? ——又或者系统突然短路。 许砚缓缓摇头,在脑海中沉吟:“之前定下的规矩,应该还记得吧。” 【规矩肯定不会忘,可是现在情况特殊。】 系统回复。 许砚则饶有兴致地问:“快说,到底有什么特殊情况?跟我,还藏着掖着?” 叮~ 耳畔再次传来脆响。眼前浮起烟花般五彩字幕,同时系统柔声道: 【恭喜宿主威望值突破大关,学会震慑技能。】 震慑! 甲方系统升级了! 不经意间,忽然就升级。许砚笑逐颜开,差点在泰川郡的马路上跳起舞来。过往行人诧异看着许砚,心说这小伙子长得倒还挺帅,可为何有些疯癫呢? 当然,许砚此刻才顾不上这些。他继续问:“如果没猜错,震慑技能就是用气势和逼格唬住对手呗?” 【理论如此,但自主思维能力越强者越难被震慑。】 系统沉稳地提醒许砚。 许砚轻舒眉头:“言下之意,就是我目前的实力还不足以震慑高等级生物,只能震慑某些小鱼小虾。” 【高等级生物和没有思维的那些东西,暂且不在考虑范围中。宿主循序渐进,先找几只蚂蚁试试看。】 系统依据实际情况给出建议。 “好吧。”许砚略显无奈地挠挠头。高等级生物,肯定指食物链顶端的族群,譬如仙灵魔兽妖族人类等等;而没有思维的东西,流水岩石日月星辰,多了去。 也不知最终要累积达到多少威望值,才能以甲方名义,支配上边提到的那些。 还是循序渐进吧…… 就算甲方系统刚才没有提醒,许砚也会那样去做。他立刻收起溜一圈的闲心,寻找不起眼之处,试一试最初级的震慑能力。 然而泰川郡何等热闹,几乎每个角落都常常有路人经过,想私下找个不起眼地方有点难。 许砚循着地图,七绕八绕地,终于在巷子深处,找到某个阴暗潮湿的角落。 这里有一个小院落,还有几株恣意生长的并排马尾松。通常来说,几棵树就是个生态系统,能够在附近找到各种小生命。 譬如蜘蛛蝴蝶蚯蚓青虫等等,当然还有成群结队的蚂蚁。 许砚蹲下身子,像贪玩的孩童那样慢动作搜寻。没多久果然找到一只蚂蚁,它扭动小小屁股顽强朝前方爬。 去哪呢? 许砚跟随蚂蚁朝前走。才走几步远,便看到更多的黑色小生命。它们像是有组织那样排成队,正搬运着某只奄奄一息的飞蛾。 看上去飞蛾还没死透,翅膀仍旧苟延残喘地抖动着。许砚不熟悉生物学,但如果没猜错,蚂蚁应该要将飞蛾搬回巢穴,当做这几天的美味佳肴。 ——尽管可怜的飞蛾尚存知觉,可它无法摆脱命运,只能任凭小小蚂蚁蹂躏。这即为自然界规律,不存在谁对谁错的问题。 许砚蹲身朝前挪脚,仿若被新鲜事物吸引的小孩。但见那些蚂蚁有条不紊地协同合作,目标明确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是个大家庭了! 许砚推测,蚂蚁大家庭这次集体行动,就是要搜集、储存未来日子的食物。他隐隐约约看出一些门道,似乎,出巢的蚂蚁按以下模式分工: 首先,大部分蚂蚁负责来来回回搬运这种粗活,一旦发现能吃的东西,就由这些蚂蚁搬运回家。 其次,小部分相对机敏的蚂蚁,负责食物寻找的工作,它们常常脱离队伍,去到比较远的地方搜查。 再次,还有少量负责传递消息的蚂蚁,这其中有那么几只长着透明小翅膀,能短距离飞行,更快速度往返,传递各种信息,发布各种命令。 该找哪只蚂蚁练手呢? 许砚左顾右盼,一下子拿不定主意。 震慑属于甲方系统常规技能,无需遵循七天一次的使用原则。但许砚目前仅为初级使用者,每次使用必将消耗巨量灵源,所以还得想清楚再发动技能。 锁定搬食物的蚂蚁? 不,它们数量太多行动相对机械化,而且处于最底层,难以通过外力介入,来确定震慑技能是否生效。 锁定寻找食物的那些蚂蚁? 感觉应该可行,它们有时候会单独行动,行动目标相对明晰,可以比较清楚地判断震慑技能是否影响到个体行为。 但,最恰当应该还是少数那几只会飞的蚂蚁。 它们负责发号施令传递信息,假设许砚能硬生生植入某条信息给飞蚁,再由飞蚁散播给其他蚂蚁,那便清清楚楚表明,震慑技能生效。 有谱! 许砚迅速起身,低头仔细搜寻。他决定顺着蚂蚁的行为来进行修炼,他要帮蚂蚁找食物,再将信息源交给长翅膀的飞蚁,由飞蚁来安排工作。 相对于蚂蚁族群来说,许砚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很快他就找到散落的米粒,已经煮熟,白白嫩嫩。可能今天或者昨天,从某人饭碗里边掉出来。 米粒粘在一起数不清楚,不过大约有十来颗的样子,足够蚂蚁们吃了。 许砚催动灵源,走向某只长着翅膀的飞蚁。那飞蚁距米粒大约只有两米远,人类用脚随便就可以走到,但小小蚂蚁要走那么远,却有着不低的难度。 【系统锁定乙方。】 许砚蹲下,双目炯炯直视飞蚁。他隔空传递信息:现在跟我走,带你找吃的。 然而飞蚁毫无反应。 哼~ 许砚并不气馁,他将灵源提升至更高强度,然后绕到飞蚁面前。 震慑技能的秘诀在哪呢? 许砚能想到,就是用眼睛去瞪。毕竟,映象中就应该这样。然而飞蚁继续本来的节奏,完全无视身边的庞然大物。 第74章 建立沟通渠道 许砚稳住情绪,仍旧用眼睛盯着它,同时提升灵源的强度。 “兹~” 感觉好像一道射线从许砚眸子里迸出,直刺被选为乙方的蚂蚁。然而那不识好歹的蚂蚁仍然无动于衷,仿佛跟许砚没有任何关联。 它按部就班地朝寻找食物的蚂蚁飞,像是要传递某条唯独蚁群才懂的信息。同时其他蚂蚁也照常忙碌着,并未因许砚产生改变。 不会吧…… 明明已经用系统锁定那只飞蚁,按说我就是它的甲方,它应该听我的才对。 难道系统级别不够,所以震慑技能无效? 可导致技能无效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飞蚁自主意识太强,或者因为飞蚁这种生物根本就没有意识? 不,许砚摇头。 首先蚂蚁的思维能力肯定不会很强,其次自然界林林总总的生物里边,蚂蚁虽然算很低端的那一种,但肯定具有自主思维能力。 毕竟它属于进化后的陆地生物,比水生的小鱼小虾要聪明。 继续! 许砚并不气馁,追上去继续盯着飞蚁。 飞蚁仍旧是原来路线,许砚恨不得吹口气,将飞蚁吹到另一个方向。 就在这一刻,那飞蚁忽然扇动翅膀,擦着许砚脚面飞过。期间还有个停顿,恰恰停靠许砚脚面正中间位置,三秒后又足底轻点,振翅飞到前方。 仿佛把许砚当做空中加油的停靠站点,隐隐约约带着戏谑嘲讽的味道。 我呸! 许砚旋即嘴巴鼓气,胀成圆滚滚的金鱼嘴,然后瞄准飞蚁,吹了一口气。 “呼~” 短短时间,许砚将吹口气的想法转换为现实。它要让飞蚁感受到甲方的压迫,用来辅助摸不着边际的震慑能力。 这一吹效果明显,耀武扬威的飞蚁立刻被吹到空中。它扇动翅膀,拼命抵御许砚那口热气搅动的气流,可事实证明,所谓抵抗仅仅只是徒劳。 瞬间,飞蚁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接着颓然落地。 它好像有点慌,转身飞往蚁巢的方向。可惜它那小翅膀怎样飞都无济于事,许砚不费吹灰之力便绕到前边,截住它的去路。 蚂蚁个头实在微渺,平日许砚行走时根本未曾关注。不过现在,许砚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死哪只蚂蚁,造成误会。 由于系统锁定,因此许砚能轻易分辨震慑能力的实验目标。他沸腾全身灵源,眼神如利剑狠狠扎向飞蚁。 灵源滚滚,朝眸子和双眼奔涌。感觉就像正在进行一场大战,容不得松懈。 被锁定的飞蚁开始乱窜,看上去惊慌失措。但惊慌失措来源于许砚忽然吹出来的那口气,而非所谓的甲方震慑技能。 靠! 这只可恶的飞蚁难道要造反? 许砚开始急了,有种理不清头绪的挫败感觉。但许砚晓得系统肯定不会撒谎,一定是自己某个环节弄错,从而导致甲方该有的压迫感,无法体现出来。 别慌! 许砚握紧双拳,告诫自己。同时他慢慢蹲身,凝神静气。体内灵源迅猛燃烧,沸腾到顶点。此时此刻许砚使出毕生修为,如临大敌般地面对一只小蚂蚁。 泰川郡不知名角落,少年正与微不足道的蚂蚁较劲,假设有路人从旁经过,肯定觉得许砚是一个神经病。 奇怪~ 明明系统清清楚楚地锁定乙方,为何偏偏搞不定小小蚂蚁?从开始到现在,都是那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方法错了吗? 许砚收起凶悍眼神,开始用心去沟通连接。他努力保持平和的呼吸,虽然灵源沸腾燃烧,但整个人依然凝神静气。 脑海中开始浮现画面,画面中其余蚂蚁全部消失,唯独系统锁定的那只蚂蚁在飞,慢慢飞,有些笨拙有些固执。 许砚收起戾气,尝试着和飞蚁沟通,他依然是甲方的身份,可不再盛气凌人。 忽然许砚后背轻轻一颤,他,瞬间产生异样感觉。 那,是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状态,就好像自己身上某个细胞变成了小飞蚁,又好像小飞蚁变成了人类,双方之间模模糊糊,却又那般真实地,连接起来。 真神奇! 许砚保持冷静,慢慢释放威压。果然和他预想中一样,先沉稳地建立联系,再用甲方身份震慑对方。 地上的飞蚁此刻不再动弹,静静地等待许砚,等他发出指令。 这,才是乙方面对甲方时该有的态度! 许砚咧嘴轻笑,他仿佛能听懂蚂蚁的语言,又仿佛蚂蚁能听懂人类的语言。 阳光下,汗水顺着脸颊流淌,后背也早就大汗涔涔。说起来,比平日常规修炼要累很多很多。 许砚在心中缓缓沉吟:“我发现可以吃的东西,现在带你去找。” 说着,许砚手指米粒的方向。而飞蚁,竟然同时转过身体!五秒钟过后,飞蚁展开翅膀飞出去。 它就好像蜻蜓点水,用最快速度奔向食物所在处。许砚慢慢跟着,尽量与飞蚁保持平行。 很快飞蚁就找到许砚说的食物,它立刻折返,通知负责搬运的工蚁。得到消息后工蚁排成长龙,浩浩荡荡朝米粒进发。 成功! 许砚长舒了一口气。 他走向不远处那棵马尾松,松懈后竟然感觉步履沉重。这看似简单的震慑能力使用过程,竟累得许砚差点虚脱。 扶着马尾松树干,许砚慢动作半躺着倚靠下去。 擦擦汗,许砚开始闭目养神。 大约休息半个小时,许砚返回东宫。路上他买了一壶水,咕咚咕咚全部倒进喉咙。 今晚东宫给新平郡三人预备了晚餐,只不过三人在不同房间吃,未曾照面。而下榻也采取这种方式,有安排,但全部分开。 第二天上午,许砚终于收到通知,皇帝已经决定,让汪欣董杰许砚回去了。 出城后继续乘坐原来马车,行出一段距离后马车全都停下。三人围成圈,评判本次泰川郡之行。 ——应该没有大问题,惩罚归惩罚,至少没有牢狱之灾,也没摘下乌纱帽。 于是带着还算轻松的心情,三人回到马车里,哒哒哒哒朝新平郡方向疾驰。 第75章 这个好像有点损 晚霞满天的黄昏,三台马车回到新平郡。这几日太守与通判都不在,但并不影响新平郡官场正常运营,也不影响新平郡百姓的正常生活。 慢慢地,几匹骏马同时放缓节奏,依次停靠在新平郡府衙门外。 之所以没选择立刻回家,是为了向城内所有人宣告,太守通判安然无恙,大家不要慌同时也不要打什么歪主意。 走出车厢后,汪欣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双手作揖:“今日咱们先行告别,明天开启正常点卯上班的生活。” “嗯!”董杰和许砚拱手回礼。 “接下来最主要事情,必然为常规贡品的筹集工作。如果没有猜错,肯定会碰到很多困难与阻碍,咱们须得提前做好准备。”汪欣压低声音。 这次耀夜劫法场重大案件,在某种程度上缓和了他与董杰之间的关系,身为官场老油条,他们自然掂得清孰轻孰重。反正先熬过危机,其他那些今后再说。 “如果胡辰天愿意带头,相信困难会少很多。”董杰微微一笑,话里有话。 “我会想办法。”汪欣硬着头皮道。 讲真,此刻汪欣有些懊恼,懊恼当初就不该放出话来。现在到了这份上,可就有些骑虎难下。毕竟谁都晓得他跟胡辰天关系好,这件事情就该由他亲自出面。 怪只怪当时太急躁,情绪激动下,首先就想起拿胡辰天开刀。 …… 苏晴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索然无味地吃晚餐。她的时间主要用来刻苦修炼,间或去邢凤杰宅邸,也就是如今的花满楼附近转一转。 但,花满楼每天都宾客盈门,没有任何放假歇业的迹象。那半边藏在花满楼中的天下至宝,想要取出来谈何容易? 偏偏天下至宝,对修者修炼大有裨益,早点取出,就能达成事半功倍的效果。 “哎!”苏晴低头叹口气,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门打开,苏晴惊喜朝门口看去。果然,正是许砚回来了。 “好像没什么变化嘛!”苏晴眉飞色舞迎上前去,“还以为你会受折磨,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就算要折磨也得折磨两位大人,像我这种小角色无关紧要。对泰川郡那帮官僚来说,盯着我可是浪费时间。”许砚自我解嘲。 “然而……”苏晴俏皮在许砚耳垂一弹,“你才是真正的关键人物。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话啥意思,说得我好像长得很丑一样。”许砚轻挑眉头。 他走到餐桌前拿起苏晴的筷子,夹片肉就放在嘴里。苏晴温柔地问:“饿?那我赶紧再去煮点米饭。” “不用,路上吃了干粮,现在根本不觉得饿。只是好多天没吃你做的饭菜,看一眼就垂涎欲滴。”许砚又夹起肉片。 “泰川郡那么繁华,不可能没有好厨师没有好饭店。”苏晴调侃。 “有是有,却比不上你的手艺。”许砚轻笑,接着将筷子递还给苏晴。 苏晴并没有接:“那双筷子你拿着吃吧,我再到厨房拿新的,不然你傻坐,单单看着我一个人吃也不好。” 说完就转身,朝里边的厨房走去。 …… 两人边吃边聊。许砚说起泰川郡的经历,苏晴莞尔:“看来皇帝为人不错。” “对。咱们离开新月道场后选择未央国,这步棋肯定没错。”许砚点点头。 “可惜身为皇帝,既不能得罪联邦太皇府那些家伙,又要应付来自皇族和各派大臣的压力,说起来还是有点难。”苏晴皱眉。 “然而与我们两个而言,皇帝的处境,既有好处也有坏处……”许砚小声道。 “为何?”苏晴顿时来了兴趣。 “皇帝绝非孬种,而且看上去一点都不笨。正因上下皆有重压,他处于中间,所以按他的风格肯定会谋划什么,既然谋划就必须有人帮衬。”许砚分析。 “有道理。而且他敢跟耀夜打交道,说明已经做好最坏打算。平心而论,局势越乱对我们两个越有利,否则连云山魔兽事件暴露,咱们顷刻玩完。” 苏晴咂了咂嘴唇。 “没错。假设未央国皇帝爆发,大战开启。好处就是连云山魔兽事件将淡化,我们也更有机会完成大业;至于坏处嘛,肯定无法继续躲着了。”许砚耸耸肩。 哈! 苏晴爽朗笑起来:“我敢打包票,你绝对常常在想,不要继续躲下去才好。” “哈哈哈!”许砚还以三声夸张大笑:“我也敢打包票,你,跟我想的一样!” 说完两人各自捂着肚皮,笑得合不拢嘴。 五分钟过后,许砚苏晴坐直身体。他们同时想到了某个问题,那就是,假设突然爆发一场大规模战争,那么凭两人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够去打。 ——修炼! 首先当然要继续坚持修炼,其次还得有外力辅助加持。而所谓的外力,除了许砚偶尔能寻到的问心蓝等物品之外,就数邢文杰的家传宝贝最关键。 此时此刻,许砚出租屋藏着宝贝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掩埋在花满楼地下室。 究竟该如何取走呢? 这个问题苏晴不知道想过多少遍。突然她抬起眼睛,盯着许砚。 “怎么了,难道要我假装客人混进花满楼?”许砚隐隐察觉到不对。 “如果你不混进去,难道要我假装应聘混进去吗?”苏晴板着脸。 噗嗤~ 说完两人再次忍不住发笑。 但,玩归玩,闹归闹,终究还是得想个办法。否则就这样干等下去的话,八成等到明年还是在等。 思忖片刻,许砚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他略显为难地道:“我有个办法,不过必须得府衙高层配合,而且比较损。” “说说看?”苏晴将凳子搬到离许砚更近的地方。 “花满楼生意特别好,肯定赚了很多钱。最近府衙又为贡品的事情发愁,所以找个借口,去花满楼搞次募捐。而我在主持募捐的队伍中,顺便再将宝贝拿出。” 许砚声音低沉。 “这个办法果然比较损。”苏晴嘟囔。 第76章 背锅侠 汪欣董杰回到新平郡以后,并未立刻宣告此去泰川的情况。他们越是这样,新平郡的捕快、师爷、衙役们就越人心惶惶。藏着掖着,说不定有大麻烦…… 这不许砚才刚到办公房,便有好些个同僚进来打听消息。毕竟,直接找汪欣董杰打听,感觉好像不那么合适。 “没有太多麻烦,大家不要太紧张。”面对纷至沓来的同僚,许砚也不能明明白白说些什么,唯有这样模模糊糊地推脱,以免惹出事端。 或许将同僚换成老百姓,许砚如果还这样讲的话,那就是打官腔了。 “谢谢。”又一个同僚走出师爷办公房。 许砚看向他的背影,心说汪欣董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为何直至现在,都没有跟大家通报事情进展情况呢? 带着疑惑,许砚心存忐忑地翻阅手上卷宗。直到吃完午餐后,许砚才知道,汪欣董杰没跟大家明说的理由。 原来,他们已通知新平郡下辖两个县衙的县令来开会,开会拿出方案之后,再向诸位同僚公开。 按说许砚没资格参加领导间会议,但这次情况比较特殊,许砚为亲身经历者,所以汪太守身边,也给许砚留了一个座位。 新平郡下辖安庆和洛交两县,其中安庆县县令名字叫做徐浩,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细皮嫩肉,性格比较文静,估计通过科举获得县令之职。 洛交县的县令名字叫做倪连辉,腰大膀圆粗脖,年届四十。他声音很沙哑,皮肤黝黑肌肉健硕,与读书人徐浩对比明显。 哼~ 这家伙就是倪连辉。许砚心中登时浮起一丝丝厌恶,同时眼角余光,不留痕迹地看了看他。 许砚以前听说过倪连辉三个字,邢凤杰咬牙切齿告诉他的。当初科举舞弊案爆发之后,将邢凤杰父母投入监牢的即为倪连辉。 那时候倪连辉的身份为新平郡总捕头,如今袁戈的那个岗位。按说以他的级别无权干涉新平郡通判,可倪连辉就是那样做了,声称得到刑部尚书的口谕。 接下来逮捕邢凤杰本人,依然由倪连辉亲自出马。他凶神恶煞,领着一班捕快将羞辱邢凤杰,并将他残忍丢入血花谷。 要知道血花谷乃瘟疫流放地,丢进去就是让邢凤杰罹患瘟疫而亡。这种可耻可怕的罪恶,比直接斩了邢凤杰还要阴险。 邢凤杰说过,倪连辉以为杀掉邢凤杰父亲以后,他便可以调入泰川郡任职,升官发财。岂料后来偏偏把他弄去洛交县,那地方比较穷,可谓明升暗降。 看来皇宫里边还有人,在给邢凤杰一家鸣不平了。 许砚端起茶杯,若无其事抿一口。 …… 安庆县令徐浩诚恳地问:“汪大人叫我们来,应该为了劫法场的事情吧。” 汪欣没隐瞒,单刀直入地说:“皇上并未给我们任何处罚,大家不用担心降职也不用担心扣除俸禄。” “就这样?”徐浩跟倪连辉异口同声问。 “但今年的常规贡品得翻个倍。”汪欣忽然换了个语调。 “啊……”徐浩嘴巴张开哑口无言。 “说起来好听,不扣俸禄,实际上比直接扣除俸禄要严重得多。干脆直白点,大家往后几个月俸禄直接上缴转换为贡品。”倪连辉有些生气。 “别急。”董杰缓缓道,“其实不光新平郡,是整个未央国常规贡品翻倍。” “这么一说心里又舒服些了。”倪连辉抽抽鼻子。 “凭何突然叫未央国常规贡品翻倍?难道就因为耀夜劫法场,跑了逆贼?”徐浩赶紧追问,他比粗汉子倪连辉可聪明得多。 “导火索的确为劫法场案件。”汪欣也没有隐瞒,“可这仅仅是个借口,估计联邦太皇府早想惩罚未央国,只不过用劫法场案件来做个幌子。” “对,皇帝本人肯定心如明镜。否则,就不会按均数给新平郡做分配了。”董杰认真地补充。 “表面的确如你所说。但皇帝能一碗水端平,不代表皇族和大臣也能端平,更何况其他郡县肯定对我们产生反感,留下恶名必不可少。”徐浩颓然摇头。 “就是!”倪连辉猛拍大腿,“今后咱们老老实实窝在新平郡吧,别想跑到其他地方去做官了,去了肯定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咳!”忽然汪欣用力咳一声,听见后倪连辉和徐浩立马闭嘴。抱怨归抱怨,但面对上级肯定不能太唐突。 房间里五个人尴尬地沉默几秒钟,跟着汪欣道:“其他事情暂且丢开,今日叫你们来开会,就是商量如何凑齐常规贡品。二位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这…… 还能怎么说?总不能要求自己县里的常规贡品不翻倍吧。倪连辉和徐浩你看我我看你,都鼓励对方先开口。 “两位但讲无妨。”董杰语气平缓,想要缓解倪连辉和徐浩的压力。 “随便,太守大人通判大人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倪连辉瓮声瓮气地道。 “下官愿意追随大人的脚步。”徐浩双手作揖。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言行举止明显更为得体。 汪欣慢条斯理地道: “双管齐下。第一扣除官差三成俸禄充作常规贡品,税收也按一定比例扣除;第二将部分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贡品。两位觉得,这个方案如何?” “行……吧……”倪连辉断断续续道。 “方案说来容易做来难。附加贡品直接关系到贱民积分,就算可以根据往年情况进行部分分摊,但谁能保证人家愿意继续上贡?”徐浩蹙起眉头。 “只能采取某些强硬措施。没办法,其他郡县也会这样做。”汪欣认真道。 “可,就算措施强硬,也得有人带头上缴,并且必须是个富豪,每年附加贡品都比较多的那种。不知新平郡城内,已经敲定人选吗?”徐浩接着问。 他这话朝着汪欣讲,怎料汪欣假装不经意扭头:“我们家许师爷素来聪慧,徐县令的问题,许师爷肯定有答案。” 第77章 尚未公开的并行举措 啊…… 许砚有点懵。今天这个会议,许砚始终没讲话,诸位大人也不需要听他讲话。可偏偏到了节骨眼上的时候,太守汪欣忽然又想起许砚了。 拿谁开刀之问题,不已经定好胡辰天吗? 你们确认的重大事项,却要我一个小小师爷来宣布? 感情,就是叫我来背锅的! 现在怎么办…… 许砚陷入两难境地。 倘若缄口不言,或者随便讲几句套话敷衍,那么必将得罪太守汪欣,甚至还要得罪董杰。此两人皆为顶头上司,得罪他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倘若依照汪欣的安排,替他说出胡辰天姓名,指定拿胡辰天开刀。那许砚讲出来的话,必将传到胡辰天耳中,得罪胡辰天同样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两方面权衡,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更何况胡辰天与许砚大概已经为水火不容的关系,就算彼此仇怨再深一层,却也无所谓! 短短时间许砚经历严肃的思想斗争,很快便拿定主意。他用试探的语气道:“放眼新平郡地界,富商胡辰天应为最恰当人选,大人们怎么想呢?” 胡辰天! 徐浩与倪连辉互相看了眼,讲真,内心是认可许砚说法。 大约停顿五秒钟,倪连辉先表态:“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往年胡辰天捐赠附加贡品的数额,在整个新平郡绝对名列前茅,倘若胡老板能带头,必有示范效应。” 徐浩很快也接着表态:“抵扣俸禄我们做示范,附加贡品转常规贡品胡辰天做示范,如此操作,至少表面足以服众,其他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 “那咱们就这样定了吧,采纳许师爷的建议。”汪欣铿锵道。 呃…… 许砚眨眨眼睛,暗道自己在新平郡没那么重要吧。太守汪欣还真是个老狐狸,竟然将一口大锅直接给许砚安排上。 也罢! 待徐浩与倪连辉两位县令走了后,许砚就将找机会提出花满楼的事情。毕竟,去花满楼玩的客人都有闲钱,组织他们募捐,肯定还算合理。 而许砚刚才又替汪欣董杰背锅,看在这份情面上也该赞同许砚提出的方案,顺便再由许砚主持募捐事项,一切水到渠成不在话下。 …… 吃完午餐后,扣除三成俸禄充作常规贡品的消息终于传开。不出许砚所料,府衙里面一片凄惨哀嚎,甚至有人当场脱下差服,以实际行动表示抗议。 但,没过多久又将差服套回去,毕竟这一身老虎皮,在新平郡乃至整个未央国还是有用的。 许砚整个下午都没敢做声,常常察觉周围仿佛有利箭般目光刺向自己。可许砚也没办法解释,总不能私下打汪太守的小报告。 让我背锅就背锅吧,反正新平郡同僚又没几个傻子。如果硬要说,许砚当初就不该逮捕耀夜逆贼,那许砚即便跳入黄河也洗不清。 日暮。 许砚走在下班回家的途中,抬眼望了望即将隐去的斜阳,莫名有几分感伤。其实克扣的那些俸禄许砚根本不在意,说感伤,还是因为此刻的无能为力。 想想看,整个未央国常规贡品翻个倍,其他郡县的办法估计和新平郡差不多,如此必然激化社会矛盾,弄出某些恶性案件也不奇怪。 哎! 只恨自己能力小。许砚摇摇头,加快步伐。 …… 同一时间,胡辰天正在自家院子里散步。头号打手胡凯死可后,胡辰天又另外找个无极道场出来的二星天元,但信任程度,明显比不上忠心耿耿的胡凯。 那么胡凯究竟因何而亡? 听某个家丁说,那天胡凯说要帮官府捉拿耀夜逆贼,没想到一去不回。而官府推断的结论同样为耀夜逆贼所杀,可,胡辰天总觉得另有隐情。 按道理,劫法场的耀夜逆贼与胡凯关系不大,就算胡凯鬼迷心窍想要立功,八成也会跟随大部队前进,不至于鲁莽到一个人追往早就荒废的小路。 因此胡凯有可能向家丁撒谎,他的死恐怕也是因谋。 而嫌疑最大,即同样从小路回来的许砚。虽然许砚在岔道去往另外的方向,但难保他用了什么方法掩饰,蒙蔽太守汪欣和其他捕快。 哎~ 胡凯兄弟,也怪你死得不是时候。这段时间大家注意力都在劫法场案件,又有谁为你喊冤鸣不平呢? 胡辰天一边怀念胡凯一边想着今晚吃什么菜,这时门口家丁风风火火跑来,气喘吁吁地说:“洛交县令倪连辉突然来了。” 闻言,胡辰天急忙迎上前去。大约走出十来步便看见倪连辉,他双臂张开:“倪县令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 “临时拜访。原本没计划今日到新平郡,谁料汪太守有急事,因此匆匆赶来。”倪连辉满脸堆笑地说。 “正好家里准备吃晚餐,倪大人若不嫌弃,一起吃吧。”胡辰天盛情邀请。 “行啊,我就是踩着点来的。”倪连辉倒也没客气。 “吃完后再请倪大人去花满楼玩玩。”胡辰天嘴角露出淫荡笑容。 “花满楼,下午才光顾……”倪县令挺起胸膛,“不过晚上再去一次也无妨。而且我必须要入住花满楼一号包厢,那可是前任通判大人睡觉的地方。” “错!”胡辰天挑眉,“应该讲是前任通判夫人睡觉的房间,也是睡觉的床。” “哈哈哈,胡老板说得在理!”倪连辉仰天大笑。 两人猥琐走进厅堂,很快饭菜上桌,胡辰天又嘱咐厨房再加两个好菜。喝杯酒,胡辰天小声问:“倪大人光临寒舍可有什么指教?” “的确有事。而且看胡老板的样子,应该还没收到风声。”倪连辉微垂脑袋。 “胡某愿闻其详。”胡辰天边说边给倪连辉倒酒。 “我今日临时来新平郡,只为商谈劫法场案件善后事宜。”倪连辉神秘道。 “这个嘛……”胡辰天嘴角撇了撇,“我倒有听说,新平郡官差的三成俸禄将充作今年的常规贡品。” “灵,胡老板消息实在灵通!”倪连辉竖起大拇指,“但,还有个并行举措,或许明天才会公开。” 第78章 同道中人 闻言,胡辰天正在倒酒的手骤然一抖。倪连辉察觉到胡辰天的变化,身体故意向后微微倾斜,无形之间,营造出紧张压抑的气氛。 “到底为什么样的并行举措?还望倪大人私下告知胡某。”胡辰天压低声音。 “太守和通判已确定,将今年部分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贡品。”倪连辉用非常冷淡的语气说。 “啊……”胡辰天单手拍在桌子上,“异想天开!大不了今年不捐了,拿不到贱民积分的话我还捐个屁。” “但过去几年都有你捐出常规贡品的记录,而且数额比较庞大。”倪连辉面无表情地提醒。 “倪大人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我参照前几年的数额捐献常规贡品吗?”胡辰天强压心中怒火,警惕道。 “胡老板刚才讲的这句话一半对一半错,对的为后边那半句。同时我认为胡老板也猜得出,这些并非我的意思。”倪连辉嘴角泛起阴笑。 “想得倒美……”胡辰天双手紧紧握着拳头,“过往那么人捐献附加贡品,估计他们也会抗拒这件事情。我要联合大家众志成城,倒看谁会第一个做傻帽。” “如果没有猜错,第一个做傻帽的,八成就是胡老板。”倪连辉皱皱眉。 “切~”胡辰天不屑地摇头,“倪大人开玩笑吧,我胡辰天堂堂汉子,又怎么会做那样的傻帽?即便所有人都成为傻帽,我也会清醒,怎可能成为第一个?” “可惜首当其冲却为胡老板。”倪连辉声音渐小,“不过胡老板肯定也晓得,这绝非本人提出的建议,否则也不会在消息传开前通知胡老板。” “莫非新平郡准备拿我胡某开刀,杀鸡儆猴?”胡辰天总算反应过来。 “没错,树大招风,讲白了就是这样。”倪连辉边说边喝完杯中酒。 “他娘的,当我好欺负!”胡辰天单掌重重拍打桌面,恨得吹胡子瞪眼睛。倘若此刻倪连辉没有在家中吃饭的话,恐怕胡辰天已经掀桌子了。 嘿~ 倪连辉心底讪笑,却也没有说些什么。他在等,等胡辰天自己将那个必然关心的问题问出来。 果然,两分钟后暴怒的胡辰天稍稍有些缓和。顿了顿,胡辰天咬牙切齿问:“究竟是哪个混蛋,居心叵测,提出拿我胡辰天开刀?” 倪连辉双手抱胸:“胡老板猜猜看。” 呸! 这节骨眼上还卖关子! 胡辰天张开手掌,差点要将倪连辉摁进面前汤水中。但人家好歹为洛交县的县令大人,而且此番前来通风报信,所以胡辰天只能选择忍耐。 “莫非提出这个馊主意的,是通判董杰?”胡辰天凭本能进行推测。 “错,胡老板再猜。”倪连辉继续有模有样地装逼。 并非董杰…… 胡辰天太阳穴急速鼓胀,他猜董杰是因为后者长期以来就与胡辰天不对付,可排除董杰的话,难道是太守汪欣? 完蛋。 这不四面楚歌必须捐献常规贡品了吗? 胡辰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心渗出滴滴汗珠。虽然他在泰川有朋友,在皇族内部有朋友,然而常规贡品翻倍之事由皇帝亲自发起,找人估计无甚作用。 怪只怪新平郡为何要下这个决定,抓胡辰天当典型! 突然倪连辉阴恻恻道:“并非通判也并非太守,而是府衙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提出要胡老板带头。” “哪个混蛋?”胡辰天脱口而出。 “衙门里的一个师爷。我到现在还很奇怪,为何他能参加今天的会议?”倪连辉贵为洛交县县令,屈尊来胡辰天宅邸通风报信,装装逼实属正常。 ——许砚! 这下胡辰天清清楚楚知道了。猜来猜去,始作俑者,竟然为许砚那个混蛋!仔细想想看,从许砚来到新平郡以后,倒霉事情接二连三发生…… 偷东西的当铺掌柜,死于废弃马路的胡凯,他们称得上胡辰天左膀右臂,却在许砚来了后,双双离胡辰天而去。 如今还有最为关键的积分,今年能让胡辰天摆脱贱民身份的积分,也要因为许砚使坏,从而化为乌有? 不杀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胡辰天抬起左手手腕,右手轻轻在左手手腕一抹。他看着手腕处浮起的数字,浑身止不住颤抖。 “换我肯定要找许砚报仇,就像当年我找邢通判报仇一样。更何况,我的仇人乃新平郡通判,他一个小小师爷,算什么东西!”倪连辉不嫌事大火上浇油。 “倪大人所言极是,胡某定当如倪大人那般报仇雪恨,诛杀许砚,再折磨许砚家中美娘子。”胡辰天咬着嘴唇。 “同道中人嘛……”倪连辉嘴角浪笑一波接一波:“当初科举舞弊案我有个终生遗憾,就是没来及折磨邢通判的美妇,如今想来捶足顿胸。” …… 与此同时,吃完晚餐的许砚苏晴正准备开启修炼。 许砚抬头看了眼天上月亮:“我想应该用不了多久时间,便能进入花满楼,取出另外半件传世之宝。” 苏晴点点头:“从邢凤杰道出宝贝踪迹后,的确也拖了蛮久。但不能心急,防止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白。”许砚认真附和。 “相公明白就好……”苏晴调侃一声,紧接着掌刀劈向许砚肩膀。 许砚听见相公二字忽然愣了愣,待到掌刀劈至,想躲肯定已经来不及。他连忙横肘去挡,挡住苏晴攻击。 “你这一星天元,可得继续加油!”苏晴说话间抬起膝盖,撞向许砚小腹。 “前不久才干掉无极道场二星天元了。”许砚出拳正面迎击。 嘘~ 苏晴连忙做出个噤声手势:“此话可不能随便乱讲。” 许砚耸耸肩:“我在家中跟你讲,又不是什么随便乱讲。” 苏晴压低声音说:“事情我晓得就行了,讲太多恐怕被别人给听去。” “好,看招!”许砚旋即回答,同时半转身甩起鞭腿。 苏晴立刻催动灵源,双掌齐出迎上前去。 第79章 深层次原因 第二天阴云密布,新平郡府衙死气沉沉。显然,因为俸禄充作常规贡品之事,大家干活的积极性都不高。 忽然,几匹骏马从府衙呼啸奔出,马背上衙役拿着一张张公文,师爷梁文清缓缓走出办公房,摇头呢喃:“但愿大家认不出我的字迹。” 他的声音低沉却还是被旁边同僚听见。老师爷殷广进站起来调侃:“哈哈哈,敢问这位兄台的书法作品怎么卖?新平郡百姓都能认出字迹,想必不便宜吧。” 唰~ 梁文清那张胖脸顿时变得通红。他尴尬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若公文写着其他内容我肯定不慌,可是号召全城将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贡品的话,恐会引火烧身得罪大家。” 话音刚落,屈亚单掌拍在梁文清肩膀: “咱们同在新平郡府衙当差,最初我还以为梁师爷心宽所以体胖。却没想到梁师爷如此杞人忧天还能有个肉嘟嘟的好身材,敢问秘诀何在?” “……”梁文清接连被损,又气又恼连话都讲不出。 忽然前方走来一名年纪轻轻的衙役,他专门负责在各个办公房之间跑腿,看见他梁文清变得更为紧张,生怕又有公文需要拟定并誊抄。 ——这节骨眼上,可没啥好事情。 但见那衙役跑到门口,面无表情地看对三位师爷,他越看梁文清就越加紧张,想问衙役有何贵干偏偏又问不出来。 还是殷广进蹙起双眉道:“莫非太守大人想出新方案呢?常规贡品要翻倍,估计得多管齐下。” 衙役慢动作摇摇头:“并没有新方案,而且即便弄出什么异想天开的花样,咱们该扣的俸禄照样会被扣走,任何侥幸心理都没用。” “那可很难讲,说不定未来有什么转机,咱们的俸禄不用继续扣除。”殷广进捋着山羊胡。 他跟衙役讨论俸禄之事,梁文清则想到别处。手掌轻轻搭着衙役,梁文清压低声音:“刚才那些话可不能随便讲,倘若传到太守通判耳中,就不大好了。” 衙役黑着眼睛:“切,莫名其妙扣除三成俸禄,发发牢骚总行吧。” “行!”屈亚双手交叉抱胸,“不过咱们别傻站门口,有什么事情进里边说。” “我找许砚……怎么没有看见他?他因为被扣俸禄所以拒绝当差吗?”衙役这才从愤懑不满的情绪中抽离,想起自己来师爷办公房要干啥。 “许砚状态好着了,仿佛扣除俸禄跟他无关一样。”殷广进撇了撇嘴唇。 “在哪?董通判让我找许砚,说前段时间有个案子想要听听许砚的建议。”衙役一边说一边惦起脚尖。 “许砚在藏书阁,那小子经常泡里面。”梁文清耸耸肩膀。 …… 通判办公房虚掩着房门,这是董杰的习惯,只要人在办公房便如此操作。但今天许砚进去后,董杰下意识抬手,紧紧卡住门栓。 “董大人有什么事?”许砚随口一问。他晓得董杰找自己绝非因为什么案件,那仅为叫衙役办事的幌子而已。 “坐。”董杰朝旁边方凳指了指。 许砚坐下,等董杰开口。 董杰则将自己的太师椅朝许砚所在方位挪了挪,然后压低声音:“考虑再三,还是想跟许师爷商量商量。” “没问题,通判大人但说无妨。”许砚缓缓颔首,突然变得紧张。 “本次联邦太皇府要求将常规贡品翻倍,你怎么看?”董杰顺手端起茶杯。 “劫法场案件仅为导火索,长期对未央国不满才是深层次原因。”许砚分析。 “联邦太皇府明确常规贡品翻倍,那么在贡品总量上,区别又有多大呢?”董杰提示道。 听见这话许砚顿了顿,十秒过后方才回答:“单单常规贡品翻倍,却没有对附加贡品提要求。从总量来分析的话,或许跟以前差不了太多。” “对!”董杰轻轻喝口茶,“要完成翻倍指标,就必须将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可仙灵魔界获取的贡品总量并未巨幅增加,那么联邦太皇府为什么这样做?” “为什么……”许砚嘴巴抿了抿,陷入思忖之中。 “此处只有我们两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董杰鼓励。 “莫非,太皇府准备挑起矛盾,未央国内部矛盾!”许砚惊道。说完以后,又感觉可能不妥,于是抬起眼睛看着董杰。 董杰忽然面色严峻:“对,你这么想我这么想,还有最上头也这么想。” 言语间,董杰抬手指了指天空。许砚很快就明白过来,所谓最上头那个人,不就是未央国皇帝周通吗? 迟疑片刻许砚用最小声音道:“当今圣上,与董大人曾有协商?” 董杰慢慢点头: “如果太皇府要求贡品总量翻倍,那矛头就会指向太皇府;但仅仅要求常规贡品翻倍,而未央国又不得不采取附加贡品转换手段,那矛头必然指向……”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许砚抿嘴:“借此激化权贵与皇帝之间的矛盾,归根到底,就是想颠覆未央国皇权,进而委派可以完全掌控之人。” 董杰叹了口气:“恐怕深层因素如你所说。其实我们在泰川郡那几天,皇上便已经私下与我详细谈过,他希望我能想到办法缓解矛盾,而我又想到了你。” 许砚点头:“谢谢通判大人信任。不知皇上和通判大人说的办法,指哪方面?” 董杰凑近身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未央国很快将有诗歌、童谣传出,这些诗歌童谣必定诋毁皇上,用以激化未央国社会矛盾。以前就发生过类似事件。” 许砚沉眉:“估计指向皇帝的诗歌童谣,皆为太皇府所创。散播开来,势必对未央国统治皇权产生极大负面影响。” 董杰目光黯淡:“可惜皇族内部有些人不懂,也跟着唱衰皇上。他们不晓得,仙灵魔界要对付的不止皇上一人,而是要废除皇权根基。” “明白,咱们得想办法缓解冲突,并且将矛头指向联邦太皇府。”许砚握拳。 第80章 时间好地点好 董杰端杯嘬口茶:“别太张扬,不要说矛头这种锋芒毕露的词语,局势还没到不可缓和的地步,咱们隐晦些比较好。” “嗯。”许砚慢慢点头,“那么董大人是否想到可行办法?” 董杰小声道:“按皇上的意思准备见招拆招,倘若有诗歌童谣在未央国流传,就用诗歌童谣进行反击;倘若是其他,就用其他手段反击。” “其他?主要指哪些方面?”许砚旋即问。 “目前无法预测,但必须做好心理准备。譬如叛乱,就得用强力措施镇压。”董杰一边说一边继续喝茶。 听上去董杰此言好像云淡风轻,但光叛乱两字,便已说明事情不容乐观。 隐患重重啊…… 许砚单掌撑着下巴:“既然局势未到不可缓和的地步,那么就该以稳为主。联邦太皇府的条件,短时间里咱们必须扛住,无论常规贡品翻倍或别的条件。” “对!”董杰给许砚点赞,“你果然有大局观,刚才所说,也是皇上的交代。” “但无论将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贡品,还是用诗歌童谣反击,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相关问题。”许砚低垂眉头。 “那还有什么办法?就算天上掉馅饼都无济于事。除非,未央国境内突然发现一个大金矿,而且要非常容易开采的那种。”董杰语速很快地嘟囔。 金矿! 正可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董杰随口发的牢骚,许砚立刻记在心里。 没错,假设能找到一座大金矿,那常规贡品的问题便迎刃而解。根本不用扣除官差三成俸禄,也无需担心矛盾被激化。 只是虽然有系统加持,但寻找金矿也宛如大海捞针。 短短时间,许砚迅速回顾过往,印象中从来未曾发现裸露在外的野生金块,即使发现也不曾留意。 毕竟对许砚来说金块算不上什么稀罕宝贝,何况以当时条件,许砚也不可能组织大规模开采。 但现在情况非比寻常,一座大金矿能解未央国燃眉之急,同时还可以当做送给皇帝周通的礼物。 或许从找到金矿的那一刻开始,许砚就将成为未央国皇权的重要倚靠,并且获得空前强大的支持。 对,就按自己想法去做! 许砚咬了咬嘴唇,暗暗下定决心。 “怎么,难道你有不同见解?”董杰奇怪地问。 “我只是在想,如何从根本上解决常规贡品翻倍的难题。但,所有想法目前还仅仅停留于想的阶段。”许砚实话实说。 “敢想愿意去想皆为好事。你我虽然身处泰川之外,同样也能给皇上分忧。记住两点,首先必须以天下大局为重,其次不要将我们的谈话透露出去。” 董杰语重心长。 许砚颔首:“如果有进展,第一时间告知通判大人。” 董杰表情非常认真:“我相信你能想出办法。不过参照往年情况,我们得提前准备诗歌童谣,或许用不了多久,诋毁皇上的风言风语将在未央国传开。” “好。”许砚满口答应。对他来讲,用诗歌童谣抗衡太皇府相对比较简单。难的是如何利用系统,在短时间里找到能迅速开采的金矿。 …… 从通判办公房出来,许砚再次走进藏书阁。那些关于地火的典籍,许砚已经完完整整翻阅十本,心中大抵有了消除地火灾害的初步计划。 很巧,这个计划非常契合目前局势。 地火与瘟疫灾害不同,靠几个仁人志士无法搞定,必须动用非常强大的力量。更准确来讲,就是需要国家力量参与。 因此许砚计划,在本次常规贡品翻倍事件中赢取皇帝周通的信任,接着通过科举名正言顺进入泰川郡为官,如此一来,皇族及朝廷内部就不会存在争议。 之后,许砚再动用国家力量修建对抗对火的工程,消灭未央国境内地火灾害。至于焦土大陆其他几个国家,恐怕也会迫于民意,采取许砚的方案。 “呵~” 许砚打了个哈欠,抱着一本典籍走进师爷办公房。 梁文清凑近皮笑肉不笑地道:“不晓得已经劝过你多少次,别老做些无用功,到时又像瘟疫灾害那样,最终被别人搞定了。” 许砚挑眉:“别人能搞定,同样也是焦土大陆亿万贱民的福分。” 梁文清把头摇得像破浪鼓一样:“福祸难测,耀夜那帮家伙搞清瘟疫的秘密,还不落了个被追杀的下场。” 许砚笑了笑:“他们本就属于反抗组织,早已习惯被追杀。能够攻克瘟疫,焦土大陆贱民心中都会点燃星火,有朝一日所有星火集体熊熊燃烧。” “切~”梁文清撇嘴,“表面倒也消除瘟疫灾害,拯救焦土大陆亿万贱民。但,只希望仙灵魔界不要因为耀夜的愚蠢而动怒,倘若大军压境,咱们全都玩完。” “都五百年了,还这么怕。”许砚有些鄙夷地道。 “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你怎么想,总之别去试探仙灵魔界的底线。”梁文清黑着眼睛。 “他们不同样在试探未央国的底线吗?”许砚嗫嚅着,没再搭理梁文清。 今天这本地火典籍记载很详细,临近放衙下班时还没有翻完。许砚正准备合上书页,突然外边喧哗起来。 “噼里啪啦!”——这是有人放鞭炮。 “咚咚咚咚!”——这是有人在敲鼓。 霎时,鞭炮声混合鼓乐声,震荡许砚耳膜。抬头,他看到办公房其他几位师爷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但鞭炮和鼓声太大,掩盖讲话的声音。 许砚站起来,和另外三位师爷一起朝外边走。耳畔鞭炮和鼓声愈演愈烈,听上去并非在庆祝某件喜事,反而更像宣泄某种压抑情绪。 “谁啊?”殷广进扯着嗓子抱怨。 “这家伙地方挑得好,时间也挑得好,哼,恐怕冲着官府来的。”屈亚皱眉。 “有道理。”许砚缓缓点头。 刚好选在新平郡府衙下班时间又敲鼓又放鞭炮,说挑衅也不为过。 许砚脚步很快,走到大门探出身子。第一眼,便瞧见趾高气扬的胡辰天。 第81章 给他一个台阶 “噼里啪啦!” “咚咚咚咚!” 锣鼓与鞭炮齐鸣,响彻云霄。但见胡辰天两脚呈三十度岔开,下巴微微抬起,双手抱胸,脸上一副盛气凌人的表情。 此时此刻,新平郡太守汪欣、通判董杰,以及众多官差全都挤在门口,马路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群众。大家交头接耳说些什么,可声音被锣鼓和鞭炮掩盖。 如此大的阵仗,到底要干嘛…… 许砚踮脚朝马路看去,看到黑压压人头,还有笼罩周围的烟雾。今日胡辰天不知要放多少鞭炮,总之耳畔依然噼里啪啦炸响,带起的烟雾愈来愈浓。 挑衅? 新平郡历史上发生过很多大事,但无论好或者坏,府衙门口从未像现在这样鞭炮持续炸响,锣鼓持续轰鸣。就算有,那也仅仅点到为止。 “你要干什么?”太守汪欣的脸涨成猪肝色。 他已经卯足力气发问,然而声音还是被鞭炮锣鼓湮没,除了周围几个官差,其余全都听不见。 新平郡捕头袁戈、王征、尹云彪,此刻蠢蠢欲动,他们竭力压抑心中怒火,内心正在做强烈思想斗争。 谁都晓得,胡辰天乃新平郡数一数二的富豪,并且与皇族成员有关联,而且这次常规贡品事件需要胡辰天做表率,如果对他采取强硬措施,影响肯定很坏。 可,胡辰天如此大张旗鼓地挑衅府衙,实在很难忍。 “你到底要干嘛?”太守汪欣的脸已经挂不住,猛地一声爆吼。 虽然还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胡辰天决定给汪欣面子,没必要彻底闹翻。滚滚烟尘中,胡辰天单手朝空中一举,顷刻,喧嚣的锣鼓声停下。 半分钟之后,点燃的鞭炮也悉数耗尽。 “胡老板有何贵干?”太守汪欣的口气总算有所缓和。 “响应新平郡衙门号召,胡某送贡品来了,而且全都是常规贡品!”胡辰天仍然两脚叉开双手抱胸。 “这么快?”汪欣挑着眉头。 “对,今日收到通知,看见满大街告示,我胡某岂敢怠慢?所以立刻回家,收齐贡品送往府衙。”胡辰天铿锵道。 话音刚落,身旁家丁伸出双手朝天用力拍手,连拍三下,紧跟着,数十家丁们高喊:“胡老板响应衙门号召,以身作则,今日送贡品来啦!” 他们仿佛练过,声音整齐划一,声浪一浪高过一浪。气势雄浑,就如同将要上战场的部队。 太守汪欣和通判董杰全都站在原处,想发飙却不好做声。毕竟从表面来看,胡辰天就是率先送个贡品,明明白白的大善事,怎么可以骂他呢? “啪!” “啪!” “啪!” 感觉被打脸,却只能忍着,假设这一秒钟不忍,恐怕全局都要受影响。 “胡老板响应衙门号召,以身作则,今日送贡品来啦!”数十个家丁还在整齐呼喊,尽管他们一个个站得笔直,看着很客气,但隐隐约约,恍如示威。 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纷纷指指点点,像看笑话般看着眼前一幕。他们期待,事情接下来会怎样发展。 袁戈招手,示意胡辰天将贡品抬进府衙之内。可胡辰天仍旧无动于衷,双手叉腰如巨型圆规般站在那儿。 看样子,非得要汪欣董杰亲自去请,否则胡辰天还要闹。 话说人家带头捐献常规贡品,大张旗鼓可以理解,偏偏胡辰天这样去做了,给人的感觉恰恰相反呢? 该怎么处理…… 站在府衙门口的官差有些绞尽脑汁,有些束手无策,有些认为事不关己,跟马路上看热闹的百姓一样,希望胡辰天继续闹下去。 而汪欣和董杰也各怀心思,董杰因为与胡辰天关系不太好,担心将事情搞大;汪欣则又羞又愧,倘若发飙就意味着翻脸。 这时许砚跨出人群,高声道:“谢胡老板慷慨捐赠今年贡品,胡老板做表率,相信分给新平郡的任务很快就能达成。” “常规贡品,许师爷!”胡辰天大喊着纠正。他故意强调师爷两字,以彰显许砚身份的微不足道。 “请胡老板将常规贡品送进府衙,府衙里边已略备薄酒,感谢胡老板以身作则的慷慨。”许砚双手作揖,表面给足胡辰天面子。 胡辰天听了右脚朝前迈了迈,但最终又将身体停住。 “谢胡老板,胡老板的示范和表率,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许砚说话有个向上语调,明显带着一种压迫感。 事不过三…… 许砚已经连续道出三次感谢,胡辰天再杵于原地的话,就显得有些过了。反正今天他在府衙门口撒了气,府衙也默许他来撒气,双方心照不宣,就这样吧。 “走!”胡辰天单手朝前一挥,几十个家丁抬着贡品向前。 汪欣董杰转身,刚才许砚说略备薄酒,倒提醒了新平郡两位大人。今夜的确应该宴请送来贡品的胡辰天,两人也应该出席喝几杯。 可,许砚没有往回,宴请胡辰天跟他无关。这个时间点,更应该回到出租房,跟苏晴吃晚餐。 于是许砚抬脚朝马路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胡辰天阴恻恻地道:“喂,你小子干的好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干的那些好事,我同样心知肚明。”许砚针锋相对。 “是你怂恿衙门抓我做典型。”胡辰天双眼喷火。 “嗯嗯嗯。至少,明年你又能拿左腕不足2000的积分耀武扬威。”许砚冷道。 “比起摆脱贱民身份,弄死你好像更重要。”胡辰天咬牙切齿地盯着许砚。 终于,胡辰天再也忍不住,就这样与许砚彻底摊牌。 “那便试试看吧。”许砚嘴角轻笑。 …… 回到家,苏晴已经听说胡辰天带头捐献常规贡品之事。她略显担心地问:“那小子真乖乖捐献了贡品吗?” 许砚摇摇头:“倒也谈不上乖。大抵,丢了里子挣了面子吧。但,胡辰天率先捐出贡品,去花满楼募捐之事也能很快提上日程。” “邢凤杰家的天下至宝,总算要现出庐山真面目了。”苏晴微微颔首。 第82章 好贵的茶水费 两天后。 许砚踏着月光,走向新平郡城东某个院落。那是邢凤杰以前的宅邸,也是现在新平郡最负盛名的窑子——花满楼。 印象中,窑子所处的地方就该灯火通明,人头攒动。耳畔时不时传来唱曲声,间或还有娇嗔呼唤:“大爷,进来玩嘛。” 大爷? 对许砚来讲,这个称呼总感觉有些奇怪。但,许砚今晚带着募捐任务,或许老鸨和姑娘们不会对许砚使用尊称吧。 据说未央国最出色的窑子,当属泰川郡教坊司。教坊司可不一般,它并非单独宅院,却为一片成规模的建筑群。 不仅成规模,而且有规划。 那里是条繁华胡同,路两旁全都是两层结构的建筑,外观设计很精巧,第二层要么有宽敞的走廊要么有空旷的窗户。 许砚听人讲,教坊司内所有单独楼栋皆为独立的经营单位,屋檐下边挂着红灯笼,红灯笼映照各式各样的牌匾。 ——花好月圆、浮香阁、丽春院、醉清楼、天上人间。若是一处一处看过去,定叫人目不暇接。 每到营业时间点,佳人便三五成群地站在宽敞走廊,或者坐在空旷窗前,偶尔含情脉脉,偶尔犹抱琵琶半遮面。 嘿~ 许砚嘴角一撇,眼前浮起各种香艳。 别问他为何知道这么多,毕竟身处新平郡官场,总不能充耳不闻吧。 …… 走着走着,许砚来到平缓小河,月光下看见一座拱桥,站在桥这头,就能听见桥那头传来的靡靡之音。 抬眼,灯火将对面的院子照得透亮。院子附近全是些染坊、胭脂坊等商铺,花满楼生意好,带动周边产业。 到了这个时间点,附近商铺早就已经歇业,唯独正中的院子,依然灯火通明。 “怎么安排?进去就强制募捐吗?”尹云彪扭头问。今夜只有他和许砚,执行太守通判给的任务。当然,两人都穿着便装,并未套上新平郡差服。 “肯定不能用强制这种手段,咱们先以客人身份进去。至于具体募捐多少,还是随缘吧。”许砚沉声道。 “你想得太简单,随缘怎能募到预期的数额。我估计不狠点肯定不行,但,花满楼那些客人什么秉性我清楚,我一个人也能搞定。”尹云彪轻拍怀中的公文。 “辛苦尹捕头。我看要不干脆这样,你出面号召大家募捐,我混在客人中,与你配合。”许砚心生一计。 “没问题!你安心看我表演吧,就算花满楼所有龟公打手一起上,我也不会放眼里。”尹云彪吹牛。他今晚忽然这样兴奋,可能因为花满楼性质比较特殊。 哈哈~ 这可正中许砚下怀,顿了顿,许砚轻拍尹云彪肩膀:“那便麻烦尹捕头了,过后我请尹捕头喝酒吃大餐。” 尹云彪挑眉笑道:“咱们两兄弟,谁跟谁。干吗跟我这样客气呢?” “必须的。”许砚用力点头。 “哦。许兄弟放心吧,董大人交代过,让我凡事配合许兄弟。所以,我这边肯定帮许兄弟顶着。”尹云彪意味深长地说道,他隐,隐约约已经察觉了什么。 “谢谢。”许砚双手作揖。说着便和尹云彪并肩踏上拱桥。 ——花满楼! 望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许砚快走几步。可尚未垮入花满楼门,便被一个壮汉闪身挡住,只听那壮汉冷冰冰地道:“今日已经客满。” 啊…… 许砚抿抿嘴唇。心说难怪花满楼这窑子跟教坊司不同,没有老鸨拉客,也没有美女在走廊或窗户撑场,人家就是有足够自信,反正顾客盈门,何必多此一举。 然而,许砚今日任务在身,不管里边有没有位置,终归得完成任务。 他满脸堆笑:“让我进去看两眼行吗?说不定还有空位。”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壮汉单手朝天空一挥,做了个赶客的姿态。 许砚挑眉:“打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哪有像你这样把客人轰走的道理。你这么横,老板知道吗?” “不瞒二位,就是老板定下的规矩。”壮汉板着面孔。 “你老板能定花满楼的规矩,我们却能定花满楼以外的规矩。”尹云彪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话。 “啊……”壮汉抬眼偷瞄身前的尹云彪。好像,此人乃花满楼的常客,而且为新平郡衙门的带班巡捕。 尽管花满楼老板也算个人物,可毕竟从事的服务行业。通常而言,服务态度乃行业第一要义。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没必要为这点小事得罪带班巡捕。 “怎么,不肯卖我面子还是不肯卖衙门的面子?”尹云彪质问。 “我刚才想起来了,今夜有预定客人未到,超过时间就无需给他留座。所以请二位进去吧。”壮汉侧身,让出一条通道。 尹云彪没含糊,迈开大步走进去,许砚抬腿跟在旁边。 站在院子里四下观望,可以瞧见三座房屋,其中左边乃宿舍及杂屋;中间最大那栋人气最旺,里边美女多客人也多;而右侧最小最精致的,则为花魁房屋。 这三座房屋皆有过道相连。按花满楼的规矩,花魁偶尔会到中间那栋客串,中间那栋也会挑几个美女到花魁这边客串,双方常常互动,营造氛围。 两人还没走多远,她轻扬手中丝帕,满脸堆笑地给两人引路。老鸨年纪大了,一笑就笑出褶子,但尹云彪喜欢,一把揽住老鸨肩膀。 老鸨左右扭动着身体,满脸堆笑:“咱们花满楼,入场茶水费每人两百吉贝,中间那座屋子的茶水费还得再加一百吉贝。” 啧啧~ 这价钱可贵得让人咂舌。要晓得,两百吉贝可供普通老百姓家庭一星期的生活开支,可是在花满楼,却单单为茶水费,相当于第一道门票钱。 许砚掏衣兜,支付六百吉贝。来花满楼募捐,当然要找最有钱的客人,而这些客人通常都在最中间花魁所处的屋子。 “请。” 老鸨笑着推开房门,也许因为此处光线明亮的缘故,脸上褶子显得更深了。 第83章 非常时期特殊手段 许砚抬起头,迎面就是不大不小的厅堂,厅堂内零散摆着几张桌子,每张桌子都按单人桌来设计,倘若客人有要求,只需进行拼桌即可。 现在,厅堂内几乎已经坐满。老鸨吩咐龟公,将剩余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许砚和尹云彪落座时,茶水与果脯瓜子之类,全都端了上来。 许砚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一扫,发现厅堂内所有人都身着锦衣,从他们的表情及装束来判断,不外乎秀才、贵公子、商贾等等。 但,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其中好像没有许砚认识的。 此刻大家正在行酒令,一米高的台子上美女翩翩起舞。灯光映照柔和的身段,有种若隐若现的妖娆。 讲真,这些姑娘都挺不错,身上笼罩薄薄轻纱,朦朦胧胧叫人心神荡漾。 尹云彪一边磕瓜子,一边兴致勃勃地观赏几位美女载歌载舞。此刻花魁姑娘正在旁边敬酒,微微低头又娇羞又美艳。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许砚压低声音道。 “不急,咱兄弟先玩玩再说。”尹云彪轻轻挑着眉头,“你,看上哪个?” “当然是花魁。”许砚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那兄弟必须在今晚拔得头筹,否则花魁就去陪别人了。”尹云彪讪笑。 “随便吧,任务要紧。”许砚实话实说。 “不要找借口,你就是没办法在短时间里击败竞争者。要知道,能够在花满楼行酒令拔得头筹之人,全都学富五车。”尹云彪一边喝酒一边盯着美女。 “哦,那准备什么时候办正事?”许砚提醒,语气加重。 “真扫兴啊……兄弟。等听完这支曲,等花魁给我敬酒后再说吧。”尹云彪砸吧嘴唇道。他虽然非常好色,进了花满楼便云里雾里,但好歹,还能听劝。 “那咱们就说好了。”许砚背靠座椅,双眼迷离地看着台上的舞蹈。 与焦土大陆普通青楼比起来,花满楼并不是特别热闹。就算偶尔行酒令,通常也就轮流写一写诗词、做一做对联,很少使用划拳等粗鄙却格外热闹的形式。 毕竟大家都是有钱有地位的上层人士嘛,素质很重要。 …… 许砚默默地等,这种有吃有喝有音乐有美女的场合,倒也不觉得无聊。而俏丽花魁也没让许砚等太久,她眉目含情,款款走来。 “公子。”花魁双手端杯,向许砚敬酒。 这花魁挺不错,懂得叫许砚公子,而非尊称为什么大爷。许砚缓缓站起身体,礼节性与花魁碰杯再一饮而尽,接着朝尹云彪抬起下巴,示意后者赶快。 “大爷。”识趣的花魁立刻转向尹云彪那侧。 “美人怎么称呼,上个月来花满楼,可没见过美人。”尹云彪右手举起酒杯,同时左手在花魁手背摸来摸去。 “上个月,灵萱还没有正式在花满楼出道了。”花魁嫣然一笑。 “原来是灵萱姑娘,幸会幸会。”尹云彪拿起桌上果脯,塞在花魁嘴里。 切~ 许砚黑着眼睛瞪了瞪尹云彪。但很明显,后者并没有看见。许砚只好继续靠在椅背上听曲,反正这首曲子还没完,按照约定,还不能执行募捐任务。 尹云彪和灵萱继续喝,突然旁边有个酒槽鼻的男人嗔道:“喂!腻在那干吗,不管其他人吗?” “才喝第三杯,你吼什么吼?”尹云彪提高音量。 “如果今夜行酒令你拔得头筹,我自然没话说。可看你这不学无术的样子,没道理霸占灵萱姑娘啊。”酒槽鼻讥讽道。 这…… 花满楼有花满楼的规矩,既然今夜行酒令,就得分出个高低。倘若换做无需行酒令的时日,便可以靠其他方法赢得灵萱姑娘欢心。 尹云彪不懂诗文,只好拉住灵萱,硬要与她再喝一杯。 “哼,他那里喝几杯,我这儿同样要喝几杯。”酒槽鼻男人嘟囔道。 “大爷别急嘛。”灵萱见状赶忙撇开身旁的尹云彪,笑脸盈盈朝酒槽鼻走去。 “扫兴~”尹云彪用力咬了咬嘴唇,径直冲向美女们跳舞的高台。 他带着怒气,忘了之前跟许砚的约定。此刻也不管那首曲子未完,尹云彪直接跳上高台从掏出公文:“鉴于今年未央国常规贡品翻倍,所以号召大家募捐。” 啥~ 顷刻花满楼的美女和客人全都愣住,所有眼睛盯着尹云彪,就仿佛,最让人心动的花魁不是灵萱,却为尹云彪。 “凭什么要我们募捐?” “对啊,凶神恶煞有什么了不起。” “没钱没钱没钱!” “就算有钱,也只会花在喜欢的姑娘身上。” 厅堂内沉默半分钟之后,宾客们纷纷开始抱怨,其中抱怨最凶的那个,即为刚才和尹云彪抢花魁的酒槽鼻男人。 “唰~” 尹云彪也不啰嗦,他高高举起公文:“今夜找诸位募捐,是因为逛得起窑子的人有闲钱,如果大家能配合,往后不再来花满楼募捐。” 这话显然没有说服力,宾客们又抱怨起来。 “募捐找胡辰天那些大佬啊,找我们小角色干嘛?” “胡辰天上回好像已经带头捐过了。” “他那不叫捐,是将附加贡品转换常规贡品。” “切,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就一纸公文,拿着鸡毛当令箭。” “就是嘛,凭何咄咄逼人?” 听着宾客们的议论,尹云彪瞪大眼睛怒吼:“就凭我乃新平郡带班巡捕,凭未央国皇帝指令,凭联邦太皇府指令!” 他作势准备拔出腰刀,唬得最靠近的客人连忙掏口袋。其实这几天时间里,新平郡各种关于贡品的消息沸沸扬扬,你说大家完全没有准备嘛,也不尽然。 “只一次,今后再不来花满楼募捐呢?”旁边客人见有人起了个头,于是边拿钱边问。 “诸位配合就行,非常时期,特殊手段。”尹云彪回答。 话音刚落,房间里宾客纷纷照办,唯独那酒糟鼻像斗鸡一样盯着尹云彪。 今夜成败就靠他了…… 许砚催动灵源,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系统锁定乙方。】 第84章 碎碎念 酒槽鼻仇视高台上的尹云彪,忽然机械般扭头看了看许砚,跟着又转回去,继续盯向尹云彪。 许砚表面不动声色,其实灵源已经沸腾燃烧。他坐在凳子上凝神静气,暗暗使出毕生修为。 他努力保持平和的呼吸,尝试用意念,与邻桌的酒槽鼻建立沟通。就像当初在泰川郡与飞蚁建立沟通时那样,不骄不躁不疾不徐。 很显然,酒槽鼻此刻有着爆发的强烈愿望,可他选择忍,压抑心中怒火。 而许砚要用甲方系统,放大酒槽鼻敌对尹云彪的念头,从而引起一场骚乱,吸引花满楼龟公打手们聚拢此处,再趁乱拿走邢凤杰祖传的天下至宝。 按说,酒槽鼻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支配他爆发应该很简单。但周围有诸多花满楼美女及宾客,许砚用言语沟通就容易暴露目标。 因此许砚尝试意念沟通,锁定酒槽鼻,激发酒槽鼻内心深处的熊熊怒火。 十秒过后,许砚脑海浮现画面。依然是花满楼这间屋子,可美女和其他宾客全部消失,唯独系统锁定的酒槽鼻仍然坐在侧旁,双眼睁大盯着高台。 许砚收起戾气,尝试和酒槽鼻沟通,他仍然是甲方的身份,可不再盛气凌人。 忽然许砚后背轻轻一颤,他,瞬间产生异样感觉。 那,是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状态,脑海画面中的酒槽鼻,又一次扭过头来,麻木机械地看了看许砚。 “你很讨厌台上那个捕快吧,如果实在很讨厌,为什么不去跟他摊牌呢?”许砚用极小声音碎碎念。同时保持冷静,慢慢释放甲方的威压。 咔~ 酒槽鼻手指抖了抖,显然受到许砚影响。 “今夜来花满楼寻开心,偏偏他要跑来添堵,是可忍孰不可忍。”许砚继续蠕动嘴唇。 上回许砚在通天塔用《望月》一诗给新平郡正名,系统威望值也迅速飙升,如今未央国但凡读了些书的老百姓,都能随口吟诵那优美词句: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佳作传世,系统很快升级,许砚当时就学会震慑技能。此刻他便用震慑技能与邻桌酒槽鼻沟通,虽然还需要不断碎碎念来辅助,但已经非常隐蔽。 咔~ 酒槽鼻狠狠捏着握于掌心的果脯,似乎到了临界点。他内心深处恨不得冲出去暴揍尹云彪,却因实力相差悬殊而竭力克制。 “凭什么要我捐款?我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就该花在我喜欢的事情上。那混蛋又有何资格,叫我捐款?”许砚念叨,体内灵源燃烧到最高烈度。 他心平气和看着邻桌的酒槽鼻,保持沟通状态的同时,又携带强大威压。 “啪!” 酒槽鼻终于爆发,单掌狠狠拍向桌面。 听见声音,包括尹云彪在内的所有人纷纷转身,望着酒槽鼻。很快,正在捐款的那些客人们停下来,企盼酒槽鼻带头发飙。 而酒槽鼻也没有让大家失望,他火冒三丈地站起:“新平郡官差了不起吗?老子今天就是不捐。” 说完,周围花满楼宾客纷纷起哄。酒槽鼻头脑一热,居然直接冲上高台。 他涨红面庞,似乎要和尹云彪大打一场,尹云彪倒也不含糊,抬脚向前一踹,生生把那酒槽鼻踹翻。 “扑通!” 酒槽鼻凌空向后一滚,颓然落地。这一摔可摔得七荤八素,众目睽睽之下,酒槽鼻迅猛爬起,仿若一条恶狗,扑向尹云彪。 此人乃居住城北的屠夫,好不容易攒够钱来花满楼见见世面,怎料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不但霸占花魁灵萱姑娘,还拿着一纸破公文叫大家捐款? 我才不管什么公文不公文,什么捕快不捕快,总之你让老子今夜玩得不开心,我就卸掉斯文人的伪装,跟你斗到底! “嗖~” 说干便干,酒槽鼻脱掉刚买的绸缎衣服,露出反光的肥肉。他握紧拳头,狠狠砸向有些懵逼的尹云彪。 按说尹云彪也并非特别暴戾之人,可面对这种情况,也只有选择反击,维护新平郡衙门的权威。 “嘭!” 酒糟鼻再次被打翻,与此同时却有更多宾客暴起,冲上高台。 不妙~ 两个老鸨看事情越闹越大,急忙大喊跑出去找龟公帮忙,龟公们纷纷跑过来,房间里乱作一团。 而许砚则趁乱溜出,前往地下室。 他清楚尹云彪的身份和实力,房间里那些宾客加一起也不是对手。龟公们肯定是劝架,就算帮忙也只会帮尹云彪。 至于募捐任务,许砚也不担心,因为此刻早就到了宵禁时间,宾客们如果跑出花满楼在街上乱窜的话,可是要被官府抓起来。 …… 月色尚明,许砚加快脚底频率。他清楚地下室在哪,未曾半点耽搁。 耳畔喧嚣声渐行渐远,许砚来到左侧楼房。刚刚推开房门,便有美女拽着许砚小声问:“花魁那边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也不晓得,你自己去看看。”许砚应付回答。 美女没有离开岗位,只是踮脚朝那个方向看。许砚连忙绕过美女和其他人,闪身走进前往地下室的通道。 由于大家注意力都在花魁房间,谁都没有怀疑反向而行的许砚。许砚扶着墙壁拾级而下,放眼看,倾斜的阶梯仿佛通往地底。 没多久便闻到腥臭气味,改装为龟公宿舍的地下室,果然好不到哪去。 许砚捏着鼻子,用最快速度穿行。没多久便看见一扇木门,里边腥臭气味简直叫人窒息。 那帮花满楼的龟公,住宿条件实在差得离谱。 许砚用左袖盖住鼻子嘴巴,蹑手蹑脚在地下室穿行。邢凤杰说过半件天下至宝具体所在,因此许砚目标非常明确,很快在墙角某个地方停住脚步。 他提前备好小刀,催动灵源开始挖土。邢凤杰说当初形势紧张埋得不深,如果找准地方的话,不久便能挖到。 果然,许砚的小刀很快触到不一样的坚硬物体,他屏住呼吸,手速更快了。 第85章 绝无仅有 黑暗中,许砚凭直觉猛挖。他瞪大双眼,试图看破黑暗。邢凤杰祖传的天下至宝可以分成两部分,第一部分掩埋新平郡城外,早早就被苏晴挖了出来。 第二部分掩埋地下室,两者合并,即为修者艳羡的天下至宝。 “嘭!” “嘭!” 许砚心脏剧烈跳动,就连呼吸也短暂停滞。 差不多了。 许砚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掌,很快他摸到一个木盒子,那盒子四四方方,不大也不沉,手感比较粗糙。 就是这玩意! 许砚克制住心底的慌乱和紧张,迅速拿起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接着用最快速度将翻开的土重新埋回去,抬脚在上面踏几下,然后转身走向来时阶梯。 黑暗中,许砚不晓得将土埋回等扫尾工作处理怎样,反正如果仔细看的话,肯定能察觉挖开和掩埋的痕迹。 但,地下室住着花满楼的一票龟公,这些人才不会仔细观察墙角,就算碰巧发现墙角处的变化,大抵也会熟视无睹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毕竟以他们的地位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砚抿抿嘴唇,踏上来时阶梯。 这儿仍然弥漫着腐臭气味,只是许砚待久了感觉没之前那么刺鼻。他将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揣着怀中,三步并作两步朝前走。 几分钟后,许砚便走出龟公宿舍,若无其事大摇大摆来到花满楼的庭院。 作为新平郡着名青楼,到此刻花满楼很多地方还点着灯,许砚假装随地嘘嘘,找到个阴暗处,悄悄打开木盒子。 盒子里是九根半截筷子长的铜针,每根铜针里面又嵌着细小银针,许砚知道,真正的奥秘就在银针里。 弯着腰,许砚下意识朝周围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他将九根铜针藏在怀里,然后把木盒子朝旁边一丢,也算是大功告成。 回到花魁房间,恰恰争端平息。最终花满楼老板亲自出面,捐赠大额吉贝,再加宾客们各自凑点小额吉贝,完成预定目标。 “不错。”许砚朝尹云彪竖起大拇指。 “你这家伙跑哪去了,还好我英勇彪悍全都扛住。”尹云彪喘着粗气道。 “咱们到花满楼进行募捐,根本就没有爆发大冲突的可能性。”许砚微笑。 “原来,你早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尹云彪皱着眉头。 “辛苦尹捕头。”许砚轻轻拍着尹云彪肩膀。 他事前当然能预测,花满楼老板肯定是个人精,否则不可能把事业做这样大。既然叫人精,那肯定懂得处理关系和危机,面对官府募捐,老板就认栽呗。 可以说从最开始,许砚就晓得老板会出大头,在花满楼玩耍的客人出小头。如此一来,无论官府老板或宾客,面子与里子上都还算过得去。 “时间不早,兄弟喜欢就挑个姑娘。但花魁灵萱,今晚归我。”尹云彪浪笑。 “行酒令你赢呢?”许砚惊问。 “才怪!但花满楼老板为了安抚我的情绪,就将灵萱姑娘交给我了。嘿嘿,兄弟是不是很嫉妒。说起来啊,还得谢谢那个酒糟鼻。”尹云彪得意挑起眉头。 “所以不逮他呢?”许砚笑着问。 “肯定,他阴差阳错帮我一个大忙,了我心愿,我请他喝酒还来不及,倘若逮他不是恩将仇报?”尹云彪眼珠子骨碌碌转。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请尹捕头与灵萱姑娘早入洞房。”许砚说完转身就走。 “你干嘛?你不喜欢这儿的姑娘吗?”尹云彪一把扯住许砚。 “喜欢倒还蛮喜欢的……”许砚皱着眉头,“但,我想还是算了吧。” “无趣!”尹云彪摇了摇脑袋,搂着灵萱姑娘走向暗处。 许砚并未过多停留,拔腿小跑着出了花满楼。此刻夜深人静,许砚催动灵源,在街道上飞奔,路旁黑灯瞎火的房子,几乎一闪而过。 …… 苏晴没有休息,来来回回在客厅踱步。她的未婚夫去了窑子花满楼,又是去寻找盼望已久的天下至宝,这种情况,换成未央国任何一个少女恐怕都睡不着。 这家伙,不会在花满楼睡下不回来了吧! 苏晴缓缓拉开房门,偷偷朝空旷黑暗的马路望去,但眼前一片漆黑,莫名恐惧从四面八方涌来,笼罩全身。 “啪!” 苏晴赶紧关上房门,连续朝后退几步,然后在餐桌前坐下。尽管她已经修炼为二星天元,可人类天生对黑暗的恐惧仍然难以克服。 快点回来啊,再不回来就叫你跪搓衣板了! 苏晴单手撑着下巴,双目无神看着刚刚关闭的房门。 “嘎吱~” 忽然门缝中响起拖长且轻微的声音,由于夜静,所以瞬间被放大。苏晴一惊,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她下意识握紧两个拳头,做好攻击准备。 “是我。”许砚模糊察觉到什么,立刻压低声音说。 “早知道是你。”苏晴小小吹了个牛,旋即起身迎上前去。 “东西我已经拿到了,还算有惊无险比较轻松。”许砚闪身走进出租屋。 “切,还以为你在花满楼不回来。”苏晴压着声音嗔怪。这时候,邢凤杰祖传那件天下至宝,忽然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尹云彪想留我,但我还是用最快速度跑回来。”许砚实话实说。 “那些姑娘们没有留你吗?”苏晴撇嘴问。 “没有,今夜代表新平郡衙门募捐,中途甚至起了冲突,花满楼的姑娘们,当时应该都被吓到了。”许砚微笑着耸耸肩膀。 “哦。”苏晴嘴里蹦出一个字,也不晓得此时此刻她心中怎么想。 许砚走向餐桌,煞有介事从怀里掏出九根铜针。烛火下,铜针熠熠生辉,看上去仿佛金子做的一样。 不过,许砚和苏晴都清楚,铜针其实为好些金属材料的混合物,铜只是表象。 倘若邢凤杰没有瞎说,那么眼前制作铜针的材料比金子要罕见得多,它已经不能用昂贵形容,而是绝无仅有。 “里边的银针应该可以取出来吧。”苏晴拿起根铜针,仔细端详。 第86章 变色 “试试看,邢凤杰说可以,但我还没有取出来过。”许砚同样拿起一根铜针。 这件天下至宝,名称叫做风雷日月壶,此壶可以拆为两个部分,主体壶身,以及可以拆卸的九根铜针。 如果分开,壶身即为普普通通。九根铜针虽然还很特别,但也没有用处,唯独将它们组合在一起,才能成为天下至宝风雷日月壶。 “好像取出来有些难度。”苏晴催动灵源,将灵源集中在手指处。 “刚才银针模模糊糊动了一点点,不具修为之人好搞不定。”许砚单掌覆盖铜针尖端,想要形成吸力。 “可以了!先释放部分灵源,再顺其自然将银针弄出,别使蛮劲,蛮劲在这几根小玩意面前没任何作用。”苏晴尝试着,努力着。 许砚照苏晴说的那样缓缓加力,眸子中银针的倒影的确开始微微颤抖,大约半分钟后,银针尖端露出。许砚心急拿手去拔,可露出尖端的银针纹丝不动。 “看来必须得用灵源引导,强制的话肯定不行。”苏晴皱着眉头。 两人继续,不晓得尝试了多少遍,终于将银针取了出来。那些银针和普通的缝衣针差不多长短,可看上去比缝衣针还细。它通体透明,绽放微光。 “好美。”苏晴赞叹。 有了取出第一根银针的经验,接下来就显得轻车熟路。许砚苏晴沸腾灵源,接着将其余银针悉数取出,他们将之排成排,发现每根针都一模一样。 “真不晓得当初是如何制出这个风雷日月壶。”许砚连番拨弄眼前银针,惊叹于当时的工艺。 “九根铜针几根银针全都别无二致,这样便省去很多麻烦,不怕弄错什么。”苏晴好奇将银针凑在烛火前。 “等会把风雷日月壶壶身拿出来试一试,倒看有没有邢凤杰说的那样神奇。”许砚嘟囔。 “我现在就去拿。”苏晴放下银针,走向自己房间。 很快,风雷日月壶壶身摆在出租屋院子里,悠悠月光洒下,表面看跟普通金属壶子没什么却别。 “你以前有没有怀疑邢凤杰在吹牛?”苏晴笑着问。 “倒也曾经想过这问题,特别当我看见这壶身平平无奇的时候。”许砚蹙眉,并开始给风雷日月壶插上花满楼翻出的铜针。 咔~ 只听一声低微脆响,低到耳朵差点无法捕捉。抬眼看时,第一根铜针已插入,在月色下绽放若隐若现的光芒。 咔~ 第二根铜针插入,仍然有微光闪现。许砚和苏晴蹲在壶身周围,陆续将剩余的铜针放进去。 由于两人早就仔仔细细观察过风雷日月壶,再加曾经有邢凤杰指导,所以用于插入铜针的九个空隙清清楚楚,只在三分钟时间内,风雷日月壶便组装完毕。 “龙!” 许砚苏晴异口同声道。 原来铜针插入,其散发的微光组成图案,而那图案,竟然是只张牙舞爪的龙。只见那条龙盘踞风雷日月壶壶身,有几分灵动又有几分威武。 现在可以完全确定,风雷日月壶,绝对是好东西。 据说,九根银针能够吸收风、雷、日、月中蕴含的精华,即便将普普通通的食材放进风雷日月壶,九根银针也能将食材化为仙药,提升修者修为。 如果置于其中的食材本就为宝物,那仙药的效果更为明显。 “先取根人参试试?”许砚扭头问苏晴。 “没问题。”苏晴转身走向厨房。 很快她便拿着一根粗壮人参走进后院,许砚将人参放入风雷日月壶之中,接着瞬间沸腾全身灵源,按下风雷日月壶上端的启动装置。 邢凤杰之前说得清清楚楚,传家宝风雷日月壶并非谁都可以使用,必须通过外放灵源才能启动。 启动后九根银针会将风雷日月精华导入壶中之物,当物品吸收精华到极限,壶身之龙将变换一种颜色,提醒取出。 而成为仙药的那种食材物品,也是外放灵源按下启动装置的修者,吃下去后更能凸显效果。 现在许砚苏晴拥有了天下至宝风雷日月壶,两人中,明显许砚更需要仙药。 “我们轮着来吧,一人一次。”许砚轻轻压着风雷日月壶启动按键。 “不,你六次我一次这样轮着来。”苏晴掩嘴偷笑。 “这么小瞧我?我也可以通过努力及天赋来修炼纵阶的。”许砚耸耸肩膀。 “努力可能没啥问题,但天赋,暂时没发现。”苏晴半开玩笑。 “切,那就我三次你一次这样轮着来。”许砚皱眉。 “行吧行吧,其实我在想,倘若还有问心蓝,那么将问心蓝置于壶中会怎样。”苏晴手指沿壶身上的蛟龙缓缓移动。 “问心蓝本身能增加修者三年修为,再有风雷日月壶辅助,岂不能加十年?”许砚瞪大眼。 “可问心蓝是种花,离开成长环境的话,说不定会在壶中枯死。”苏晴讷讷。 “现在壶里边的人参不也是生物,不也是长出来的?”许砚提醒道。 “也对,壶身里边的人参却也离开了生长环境。”苏晴点头。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 接下来许砚苏晴分别回房睡觉,许砚躺床上翻来覆去,过好久才沉沉睡着。 由于今夜安排了花满楼募捐的任务,所以次日许砚不用去衙门点卯,直到太阳升得老高,方才打着哈欠起床。 正在洗漱的时候,忽然听见苏晴在院子里大喊:“快来,快点过来看啊。” 闻言,许砚火急火燎冲去。但见苏晴弯腰站在刺目的阳光下,双眼目不转睛盯着风雷日月壶。 “发生什么呢?”许砚走过去问。 “变色了,那条龙变色了。”苏晴声音微微颤抖。 “这么快就变色,难道风雷日月壶埋太久,出问题呢?”许砚蹲下。 “不知道。”苏晴摇摇头。 “可我看这变色也变得不明显嘛。”许砚嗫嚅。 “那是因为阳光太盛,我们换个地方就能看出来了。”苏晴说完,抱着那三十厘米高的壶子,走到阳光照不进的角落。 ps:书友圈正搞活动,大家可以参与 第87章 有效果 到了阴暗角落,便能清清楚楚看见,昨夜泛着白色微光的蛟龙,此刻变成金黄的色彩。 难道仅仅才过去一晚,壶中的人参就将风雷日月精华吸收到饱和程度? 许砚怀疑,苏晴也持怀疑态度。 但,无论怀疑或者相信,只需要吃下吸收精华的那颗人参,就能得到验证。 许砚打开壶盖,取出昨晚放进的食材。从外观看人参跟之前并没什么两样,还是原来的大小和颜色,就连根须似乎也跟之前完全相同。 “所谓风雷日月精华在哪呢?”苏晴皱着眉头。 “我想,银针吸纳的风雷日月精华,应该全部汇入这根人参之中。或许外表上什么都看不出,但内里实际已经脱胎换骨。”许砚推测。 “也只能这样解释。”苏晴微笑。 人参乃比较名贵的中药材,尤其生长多年个头比较大的那些。此刻许砚手上,即为大家伙。 从医学原理来讲,人参可以生吃,只要体质扛得住就行。而昨夜许砚用灵源开启风雷日月壶,所以这根人参由他来吃最合适。 想到这,许砚也没含糊,低头,用力咬了一大口。 “吃快点啦,反正昨夜已经洗过的。”苏晴兴致勃勃催促。此时此刻,苏晴也想尽快看看风雷日月壶的效果。 “已经吃得很快了。”许砚含混着回答。 几秒钟,许砚体内腾起一股热气,但普通人参也能起到这种作用,因此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许砚三下五除二地继续吃,转眼功夫整条人参便吞进肚里。 “感觉如何?”苏晴急切地问。 “感觉浑身发热,比之前吃过的人参确实好点。”许砚慢吞吞回答。 “就这?光浑身发热的话,会不会仅仅是你的错觉?”苏晴顿时有点失望。 “再等等看。”许砚皱了皱眉头。他扎稳双脚,原地呼吸吐纳,以便让风雷日月壶【开光】后的人参效用遍及五脏六腑。 苏晴瞪大眼睛默默等待,并未继续问些什么。 “有了!” 许砚忽然攥紧拳头,空中用力挥舞。 看他现在兴高采烈的模样,估计吃下去的人参真有效果。苏晴连忙拉着许砚的手问:“修为增加了吗?增加了几成功力?” 许砚耸耸肩:“你想太多吧,区区一根人参而已,怎么能增加几成功力?不过我百分之百能确定,刚才那根人参与众不同,的确有助修为。” “风雷日月的精华都感觉到呢?”苏晴打破砂锅问到底。 “应该吧。什么感觉我没法跟你形容,但接下来你用风雷日月壶试试,大抵就能体会我此刻的轻松愉悦,还有滚滚燃烧更为浓郁的灵源。”许砚态度诚恳。 “行,我再去厨房找根人参。”苏晴旋即迈开脚步。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昨夜跟许砚约定的,他三次苏晴一次轮着来的规则。 将第二根人参丢进壶中,苏晴同时催动灵源开启天下至宝。小心翼翼地,苏晴将风雷日月壶摆到太阳底下,这样便能吸收跟多精华。 “咱们等着,看看那条龙大约多久变色。”许砚走过来说。 “我想应该跟壶中物品有关,物品能吸收的多,蛟龙自然需要更长时间变色。”苏晴若有所思。 “对,基数很重要。”许砚点了点头。 “你现在感觉又怎么样呢?”苏晴再次问。 “挺不错,人参原本的功效可能放大了一倍,再加风雷日月精华,修为肯定有某种程度上的提升。”许砚说着,忽然出掌刀打向苏晴。 这一打速度并不算太快,给苏晴留足反应时间。掌刀将至时,苏晴朝后退半步避开攻击。跟着,苏晴单拳轰出:“用十成修为打打看。” “正有此意!”许砚没含糊,单拳迎上。 嘭! 空中劲气迅猛飞旋,仿若涟漪一圈圈散开。对拳过后,许砚苏晴均是吃惊。 约莫五秒,苏晴面带微笑:“就刚才这一拳来看,人参功效不止放大一倍。” 许砚挠挠头发:“所以我说还要再加上银针吸收的风雷日月精华。” 苏晴侧身抚摸身旁的宝贝壶子:“如此看来,这果然为修者梦寐以求的天下至宝,有它,咱们便能用最快速度纵阶,修炼到足够抗衡仙灵魔界的实力。” 许砚咧嘴一笑:“对,不过当前小目标,还是尽快纵阶三星天元。” 唰~ 听见这话苏晴俏脸瞬间红了。她用微小声音道:“三星天元可没那么容易,就算天赋不错的修者,也得很多年才能达成。” “所以,邢凤杰家传的天下至宝,来得可真是时候。”许砚挑起眉头。 修炼能够延年益寿,此乃世人皆知的道理。可惜焦土大陆被封印,所有修者都只能停留在最初的天元界限,无法纵阶成为空隐,或者更高级别的仙灵。 这,也是焦土大陆修者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忤逆仙灵魔界的最重要因素。 而且随时间推移,差距越来越大。因为仙灵可以长生不老,他们的修为将随着年龄增长变得越来越高,但焦土大陆的修者,却无法突破生命极限。 和仙灵相比,焦土大陆的高手恐怕连尾灯都看不见。许砚苏晴如果想赶上,拼时间拼刻苦肯定不行,必须靠机缘。 而阳光下的风雷日月壶,就是许砚苏晴的机缘。 …… 这段日子,常规贡品翻倍事件,很快在未央国各地发酵。由于事情导火索乃新平郡耀夜劫法场案件,所以新平郡变成众矢之的,时时刻刻被人诅咒。 当然,完成指标翻倍的任务其实有办法,未央国各地情况都与新平郡差不多,最关键最主要的,皆是附加贡品转换为常规贡品。 这种模式很多富豪都难以接受,可他们大抵只能将怨恨藏在心中,暂时没有出现与官府敌对的现象。 或许,也跟截止时间未到有关系。现阶段,能拖就拖着呗。 像新平郡,除去胡辰天之外,目前还没有第二人,主动将摊派指标完成。正因如此,就有嘲笑胡辰天傻蛋的风言风语传出,当事人听见,自然会火冒三丈。 第88章 添油加醋 新平郡城中百姓都知道,胡辰天绝非善茬,更直接讲,胡辰天不仅不是善茬,而且是个恶人,得罪胡辰天很可能惹麻烦。 但,即便大家都清楚这个前提,却仍然在茶余饭后嘲笑胡辰天,笑他仅仅算一个纸老虎,官府一压就泄气,乖乖把附加贡品转换常规贡品。 要晓得按往年规矩,附加贡品都能兑换贱民积分。胡辰天祖辈都是这样做,累积很多固定积分,谁知到胡辰天这一代,偏偏断了祖辈的传承。 丢脸~ 新平郡很多百姓如此评价。 他们一个个都认为,假设换成自己,肯定不会轻易屈从官府意志,更不会率先将常规贡品送进新平郡府衙,辱没先祖名声。 “啪!” 阳光灿烂的午后,胡辰天坐在凉亭石凳上看书。忽然有只蚊子嗡嗡嗡鸣叫,尽管并没有与胡辰天亲密接触,却也因为聒噪惹来杀身之祸。 摊开手掌,赫然看见掌心一点红,还有蚊子那具被压扁的尸体。旁边替代胡凯的家丁连忙递出手帕,胡辰天拿起手帕擦擦脸,接着对抹掉掌心的污秽。 同时他朝已经死去的蚊子道:“外边那些该死的贱民嘲笑我,连你这区区蚊子也嗡嗡嗡嘲笑我,真当我胡辰天好欺负吗?” 说完,胡辰天又将手帕递回去。 “他们不识好歹,总有一天会遭报应。”替代胡凯的家丁躬身接过手帕。此人名叫赵阳,同样为无极道场出来的二星天元。今年三十七岁,生得瘦骨嶙峋。 “你刚才讲谁会遭报应?新平郡太守汪欣通判董杰,还是外边污蔑我那些又穷又傻的贱民?”胡辰天慢条斯理问。 “我指代那些贱民。”赵阳身体压得更低了。作为胡凯的替代者,赵阳以前从未跟胡辰天及其身边人有过来往,所以他还没摸清胡辰天秉性,凡事都很小心。 “哼,报应迟早会到。无论那帮贱民,或监守自盗的当铺掌柜,以及新平郡太守汪欣通判董杰。”胡辰天愤然。 “老板别太着急,今年贡品捐出去就捐出去吧,反正老板产业众多,明年又能用附加贡品名义换得足够积分。”赵阳劝道。 他与胡凯不同,身为家丁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哲保身的处世之道。胡辰天刚才提到汪欣和董杰,显然心有怨恨,但赵阳肯定不希望,胡辰天去惹麻烦。 “你说的话倒也没什么错,但很久之前我便做好今年脱离贱民身份的准备,岂料临到头来,却遭遇如此当头棒喝。换成任何人,恐怕都会愤懑。” 胡辰天咬着牙齿。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赵阳压低声音。 “呸,当初胡凯也是这样说,可我选择退让,许砚那小子却咄咄逼人。若论遭什么报应的话,我希望,许砚最先去死。而且最好,由我亲自动手宰了他。” 胡辰天双眼喷火。 “老板肯定能找到机会。”赵阳唯有附和。 “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啊,倘若找到一个机会,定叫许砚死无葬生之地。”胡辰天握紧拳头,狠狠打在凉亭柱子上。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家丁风风火火从远处跑来。刚到凉亭,老板胡辰天便斜着眼睛问:“什么事情这么急?” 家丁喘着粗气道:“听说前两天夜里许砚去过花满楼。” 胡辰天皱眉:“去过又怎样,不稀奇。” 家丁压着声音道:“可那儿之前为上一任通判邢大人宅邸,而且好巧不巧,邢大人疯掉的女儿邢红霞也失踪了。” 胡辰天眉头皱得更紧:“她女儿失踪又怎样,难道跟许砚能扯上关联?” 家丁继续道:“许砚在新平郡衙门,时常进藏书阁翻阅与焦土大陆三灾有关的典籍,我听说邢大人的儿子以前也喜欢翻这又翻那。” 胡辰天双手抱胸:“如果说这几件事情牵涉到什么阴谋的话,恐怕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可老板上次才交代,有许砚的任何消息,都应该向老板禀报。说不定,就能从这些消息中抓住什么把柄。”家丁表情很委屈。 “哈哈!”胡辰天莫名大笑起来。“你讲的这些没有错,今日你带来的消息,还真可以编出些许内容,只要我能添油加醋,便能找到盟友弄死许砚。” 哦? 刚来的家丁和赵阳都看着胡辰天,心中有疑惑,却没敢问出。 胡辰天神秘一笑,然后得意地抬起下巴:“准备马车,送我去洛交县。” 洛交县? 那是归属新平郡管理的县域,整体来说是个比较穷的地方,胡辰天忽然想着去洛交,也不知是为何。 带着疑惑,刚来的家丁匆忙准备马车去了。 …… 洛交县距新平郡主城有三十里路程,胡辰天车厢颠簸,赵阳则手握缰绳,承担起车夫的工作。 抵达洛交县府衙时,县令倪连辉正升堂查案,知道胡辰天来了,倪连辉匆忙拍下惊堂木,结束这场审理。 “大人大人大人!我还没讲完,我还有其他证据,别急着下判断啊。”原告哭着嗓子呐喊。 “先这样吧,证据不足,把被告放了。”倪连辉摆摆手,头也不回走向后堂。 胡辰天正在后堂等,倪连辉老远就展开臂膀:“胡兄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客气。”胡辰天从座位上站起。 “既然来了,晚上我请胡兄弟玩一玩,只不过咱洛交穷,可比不上新平郡名声在外的花满楼啊。”倪连辉荡笑。 “倪大人应该记得花满楼之前是什么地方吧?”胡辰天压低声音问。 “知道。”看胡辰天的表情,倪连辉顿时紧张起来。 “前任通判的案子,新平郡很多人都已淡忘,也淡忘与案子有关的倪大人。可我今天得到线报,邢红霞突然消失了。”胡辰天眼珠子骨碌转。 “消失!怎么消失的?”倪连辉紧张兮兮地问。 “已经有段时间,可收留邢红霞的千岁庵粗心大意,直到现在才察觉不对。”胡辰天缓缓道。 第89章 想抓抓想放放 “为何那么久才引起重视?”倪连辉急着问。 “千岁庵尼姑联系了邢红霞的亲戚,亲戚说不用担心。既然亲戚都懒得去管,尼姑们就更加不想管,直到时间拖长才想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胡辰天抑扬顿挫地道。 “奇怪!”倪连辉慢慢摇头,“邢红霞一个疯子,绝对没有独自遁逃的可能。如果她自己跑出去的话,死亡即为最终归宿。” “我同意,所以刚刚收到消息,就察觉其中可能存在问题。”胡辰天拍马屁。 “难道有谁想翻案?”倪连辉顿时变得紧张。 哈! 果然找对人。胡辰天皱着眉头,假装纠结地说:“我倒是还听见一些风声,细想起来恐怕不简单。” 倪连辉板着面孔道:“胡老板但说无妨。上次我有消息就立刻通知胡老板,今日胡老板通知我,也算礼尚往来。” 没错~ 胡辰天神秘地眨着眼睛:“你我二人的事情,幕后皆为同一个混蛋。” “谁?”倪连辉惊问。 “你肯定猜得出来。”胡辰天故意卖关子。 “许砚!新平郡那个小小师爷!”倪连辉脱口而出。 “就是他,提出拿我做典型杀鸡儆猴。”胡辰天话中有话。 “莫非也是他,一个小小师爷,却要给前任通判翻案?”倪连辉果然代入节奏。 “他在新平郡衙门,做着与邢通判儿子一样的事情,而且前不久他还去了邢家老宅。”胡辰天压着声音。 “邢家老宅不就是花满楼,这不能说明什么吧。”倪连辉疑惑。 “可他去了花满楼并没有找姑娘……”胡辰天阴恻恻说。 “在花满楼偏偏不找姑娘,事出反常必有妖。”倪连辉拖着嗓子。 “所有这些事情,恐怕并非巧合,而且我听人讲起,倪红霞消失的事情或许与许砚有关。”胡辰天故意让声音在喉咙里打转。 “哼,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不信他还能翻案!”倪连辉咬着牙。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翻案什么都不担心,可也架不住他乱七八糟地折腾啊。”胡辰天煽风点火。 “那你说应该怎么处理?毕竟他也是新平郡官差,没点证据可不行。”倪连辉轻咬嘴唇。 “我有一计,定能除掉你我心腹大患。”胡辰天用最小声音道。 “好,愿闻其详。”倪连辉将耳朵凑近胡辰天身旁。 胡辰天像谄媚个小人,在倪连辉耳畔嘀咕了三分钟。倪连辉听了后面露难色:“真相未明,就这样置他于死地,或许不太好。” 他这么说倒也不是因为同情许砚,而是担心事情败露惹出什么麻烦。 只见胡辰天冷笑,伸出右手食指来回摇:“若要弄清楚真相,前提就是得抓住许砚那小子。” 倪连辉皱了皱眉头:“假若邢红霞失踪,并非许砚所为呢?贸然抓他的话,只怕因此惹出不必要的祸端。” “倪大人怕呢?”胡辰天眯着眼睛。 “我怕他一个小小师爷?”倪连辉撇嘴冷笑。 “那就是倪大人老了,没以前的魄力。”胡辰天故意刺激道。 “呸!”倪连辉闻言顿时暴怒:“想当初新平郡通判都被我牢牢摁住,现在他一个小小的师爷,我想抓就抓想放就放。” “还有,想杀就杀……”胡辰天压低声音补充。 “我堂堂洛交县的父母官,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和王法,这种话,我说不出来。”倪连辉摇着脑袋。 “当然无需倪大人出面,我处理就行。”胡辰天阴森森道。 …… 新平郡衙门。 许砚正在埋头看书,全然不知胡辰天和倪连辉的阴谋。那本书与地火有关,记录了二十年前绵延整个未央国的灾难。 目前来看,地火不同于平日里用来煮饭烧菜的火焰,它能够顺着土壤蔓延,将土地与农作物燃烧殆尽。 它并非神话故事中的三昧真火,因为只要水量足够也可以浇灭。但,浇灭地火的水量与浇灭普通火焰的水量比起来,不可同日而语。 鉴于此,过去五百年很少有人为扑灭的地火,只有痛苦等待,等到地火自行燃烧殆尽才算结束。 一想到焦土大陆贱民可怜巴巴,看着地火肆虐庄稼的场景,许砚心中便腾起悠悠感伤,每次地火灾害,不晓得要饿死多少贱民。 仙灵魔界够狠毒! 如今通过耀夜组织传播扩散,瘟疫灾害大抵已经解决,那第二重灾害地火,又要如何处理呢? 答案许砚已经想到,但凭他自己肯定不行,必须获得强大力量支撑。这个力量绝非躲躲藏藏的反抗组织耀夜,而是摆在台面的皇族势力。 那么,要如何赢取皇族势力的支持? 许砚目标明确,通过科举殿试入朝为官,而许砚当前尚未具备参加科举殿试的资格,所以他必须采取某种方法,获得皇帝特许,从而参加考试。 所谓特许,大抵相当于现代赛事中的外卡。 ——显而易见,如果能解决常规贡品翻倍这个难题,许砚必将获得皇帝信任。区区一个参加科举殿试的请求,肯定没问题。 任重道远啊。 许砚缓缓合上书页,背靠座椅闭目养神。他知道科举考试不同于写诗,重点要写出一篇观点鲜明的花样文章。 大概,研究完这本地火相关书籍后,就得学习科举文章的模板了。 第90章 梦中异象 回到家,苏晴给许砚熬了碗参汤。这汤里的人参、冬虫夏草等佐料,全部在风雷日月壶中熏陶过,对许砚的修炼大有裨益。 咕嘟~ 许砚大口大口将参汤吞进肚里。 “感觉怎么样?”苏晴漫不经心地问。 “感觉将要纵阶二星天元。”许砚嘴角朝上轻撇。 “切,我才不相信。如果你明天醒来就能纵阶二星天元的话,我就……”苏晴话讲到一半没有继续讲下去。 “你就怎样?就做我老婆吗?可你已经是了。”许砚调侃。 “总之我不相信。”苏晴提高说话音量。 “好吧。如果我明天醒来纵阶成为二星天元的话,你便炖碗猪脚给我吃,如果我未能纵阶二星天元,我来下厨,好好炖碗猪脚给你吃。”许砚挑眉。 “可以啊,也该你来展示展示厨艺了。”苏晴莞尔。 两人说说笑笑吃完晚餐,休息片刻又在后院刻苦进行修炼。到了午夜时分,许砚拖着疲惫身体,走进房间睡觉。 苏晴单手朝许砚背影一指:逗趣道:“哼哼哼,看你这般模样,明天早上醒来又如何纵阶二星天元?” …… 此刻许砚心中好像有团火,熊熊燃烧。可他实在太累太困,眼皮子像在打架。仰面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许砚脑海中出现一座城市,城市里随处可见高楼大厦,就仿佛又来到穿越前的那个世界。 回来呢? 许砚扭头四顾,突然天空落下巨型炸弹,掉在不远也不近的地方。 “轰!” 前方腾起一片蘑菇云,高楼大厦用难以置信的速度倾塌。强大冲击波撞来,许砚猛地栽倒。 他好像模模糊糊地失去意识,在自己梦里晕倒。 不知又过去多久,许砚睁开眼睛。 醒来呢? 错,他看到的并非出租屋的天花板,却为炸弹爆炸后的城市。这里空气中充满沸沸扬扬的灰尘,地上好像铺满皑皑白雪。 仔细看,那并非白雪,竟是爆炸后堆积的粉尘。 怎么会梦见这样的场景呢? 许砚没有多想,抬脚朝左侧方向走去。 忽然从不知名地方刮起一阵大风,凛冽冷气袭向许砚身躯。他打了个哆嗦,同时燃烧灵源,用来抵御梦境寒冷的侵袭。 身体渐渐变得暖和,许砚看着周围损毁的建筑,莫名涌起感伤。 “有人吗?”许砚扯开嗓子喊。 然而并未听到任何回答,许砚不死心,用更大声音喊:“喂,有人吗?” 这一嗓子过后,人没有喊出来,却听见窸窸窣窣非常怪异的声音。许砚瞪着眼睛看去,居然发现前方瓦砾中探出个老鼠头。 那老鼠头比猫头还大,两只眼睛贼溜溜地乱转,它似乎根本不感觉害怕,迎着许砚的目光,大摇大摆钻出瓦砾堆。 找打! 许砚快走几步,准备一脚踏上。但他赫然发现,硕大老鼠背后,还跟着其他的同类。那些同类也很大,每一只都像猫,耀武扬威招摇过市。 老鼠在铺满粉尘的马路上排成排,它们翘起长长胡须,就像不可一世的贵族。它们一只接着一只,明火执仗,尤其领头那个,仿佛街上最靓的仔。 “横扫千军!”许砚一声吼,冲上去甩出扫堂腿。 霎时,扫堂腿带起粉尘,老鼠纷纷逃窜。它们有的逃脱许砚的攻击,有的被许砚扫堂腿打个正着,瞬间飞到空中,失去知觉颓然跌落。 此处究竟发生什么? 许砚拔腿便跑,可刚动脚,鼻子中立马漫进无数粉尘。他的面部顿时变得奇痒难耐,忍不住就要打几个喷嚏。 憋着!憋着! 如果打喷嚏的话,只会吸入更多粉尘。许砚强行捂住口鼻,朝左侧方向走。他还记得上次浓雾中的经历,反正先认准一个方向,走到底再说。 “嘭咚!” 许砚跑着跑着,忽然脚底踩空,周围所有刹那消失,他掉进了一片黑暗。 “啊~” 失去重心的许砚大吼,他瞪着眼睛到处看,可目所能及全是黑暗。 周围忽然寂静,粉尘都没了,许砚耳畔没有任何声音,就连风声都没有。用力揉揉双眼,许砚下意识朝头顶看去,他好像看见苍穹中的月亮,离他越来越远。 不知为何许许砚看得入神,很快朦胧月色变得模糊,就仿佛有人在许砚面前蒙上了一层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薄纱。 这种虚幻感觉,是将要纵阶的前奏吗? 许砚命令自己放空身体,他脑海中鸿蒙一片。好像挣脱了身体的束缚,达到灵魂出窍的效果。 周围没有任何声响,也没有任何空气流动。许砚以固有节奏下坠,不知道要坠落何方。 “别玩我啊!”许砚一声吼。紧跟着忽然来了个侧旋,倏地一下落地。 地面好像是个大广场,周围格外空旷。 脚底又有粉尘,周围光线刺得人眼睛生疼,但耳畔却没有任何声音。强烈的反差让许砚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仿佛无法操控自身命运。 此时此刻,许砚是这个梦境唯一的存在吗? 不! 因为他看到足迹,除他以外,人类的足迹。 许砚咬紧牙关,顺着足迹走下去。他相信一定有什么人,在某处等待着自己。 奇怪~ 越往前走眼前光线越暗,可耳畔声音却渐渐响起,形成让人毛骨悚然的反差。 “嚯嚯嚯~” 身后忽然传来了让人胆战心惊的笑。 谁? 许砚身体猛地一弹,跟着鼓足勇气转过头。 反正这里是许砚自己的梦,就算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那也大不了惊醒,吓出一身冷汗罢了。 第91章 千年干尸木乃伊 人脸! 许砚看见人脸,虽然格外丑陋,但的确是张人脸,而非想象中的恶鬼。 谁? 许砚从未见过他,根本谈不上认识。他身材干瘪留短发,个头只有一米五,却还佝偻身体,像背扛一座大山。 说他是个丑恶老头嘛,但他实在太老太丑,脸上看不见血色,全身上下也没有任何一滴水分。或许说他是具千年木乃伊更为恰当。 噩梦…… 许砚用力抿抿嘴唇,倒看噩梦怎样发展。 “嚯嚯嚯~” 干瘪老头忽然发出诡谲声音,他好像在笑,可嘴里没有牙齿,所以声音才变得如此奇怪,如此恐怖。 找我有何贵干? 许砚鼓起内心最大勇气,慢慢地走到木乃伊老头面前。待许砚接近的时候,他那不停蠕动的嘴唇突然闭上了。 “你是谁?”许砚问。 嚯嚯嚯~ 木乃伊老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发出诡谲声音,好像在笑,可笑得比哭难看,笑得许砚全身直发麻。他那满脸的褶子全都挤到一堆,像世界上最丑陋的画。 装神弄鬼! 许砚握紧拳头想要砸下去。但最终却又鬼使神差地将拳头收回,继而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然而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许砚总感觉两道阴冷的目光直射后背。忍不住,许砚再次回头,木乃伊老头仍然停在原地,这让许砚冷若寒蝉。 “嚯嚯嚯~” 诡谲怪异的声音再次响起,木乃伊老头竟然朝许砚招手。许砚心中嘀咕着,倒要看看这老头壶子里卖的是什么药。 走近,木乃伊老头似乎比刚才更加干瘪,更加像个干枯的鬼。他很老很老,比许砚见过的任何人都要老,他穿着红颜色七分裤,上半身赤裸瘦骨嶙峋。 看他那眼神,麻木而且空洞,凹瘪的嘴唇张张合合,好像在念叨什么咒语。 “嚯嚯嚯~” 诡异的笑声再次漂荡,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将许砚整个笼罩。 “你究竟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许砚发出两连问。 “此乃你自己的梦,既如此,我肯定就是你本人创造出来的。”木乃伊老头空洞眼睛一挑。 “那我现在就将你轰碎,让你消失!”许砚抬起拳头。 “恐怕没那么简单。”木乃伊老头阴恻恻道。 轰! 话音刚落,许砚一拳迅猛砸下。恰好砸在木乃伊老头胸膛,看上去结结实实。但砸出的拳头没有任何感觉,木乃伊老头纹丝不动。 逗我啊…… 许砚催动灵源,拳头又一次轰出。 嘭! 岂料拳头违背规律,竟朝着地面落下。霎时粉尘沸沸扬扬,弥漫周围空间。 单单一拳,应该不至于让这么多粉尘飞起! 许砚惊愕地抬起脑袋,半身赤裸的木乃伊老头正黑着眼睛看向许砚。 “你干的?你刚才吹了一口气?”许砚大声质疑。 “不,是你干的。而我,仅为你梦中创造的独特生物。”木乃伊老头回答。 你这神神叨叨的家伙算什么生物…… 许砚摇摇脑袋,拍打额头想让自己从梦中清醒。 “嚯嚯嚯~这样偶千万别后悔哦。”木乃伊老头发出诡谲声音。他那两瓣黑乎乎的嘴唇一张一合,似笑非笑地,让人胆战心惊。 “为什么这样讲呢?”许砚诧异地问。 “我可帮你。”木乃伊老头缓缓道。他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许砚头一偏,回避木乃伊老头空荡荡的眼神 “直接点跟你讲,我能助你纵阶。”木乃伊老头加快语速。 哦? 梦中许砚立刻想到吃晚餐时,与苏晴打赌纵阶的事情。但纵阶通常水到渠成,还要这老头子帮什么忙? 难道因为吃了风雷日月壶里边的东西,所以梦中横生这样一个怪物? 管他了,反正是在梦里,又不会影响到现实。许砚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可以啊,你要如何帮我?” “只要转过去让我在你背上按一按就行。”木乃伊老头神秘道。 哦?这是要帮忙打通任督二脉? 许砚也没多想,照他说的那样转身,并且放松后背,任凭木乃伊老头操作。 木乃伊老头根本也不含糊,扬起枯枝般的双掌,在空气中慢节奏盘旋一圈,接着有模有样,按在许砚毫无防备的肩胛骨。 顿时灵源沸腾,许砚感觉体内沉睡之力量突然被唤醒。 “嚯嚯嚯~” 木乃伊老头诡谲的笑在耳畔炸响。可现在,许砚发现他的声音并不算难听,甚至还有一点点亲切。 很快,许砚身体轻飘飘,体内灵源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涌动翻滚,就像掀起难以控制的惊涛骇浪。 同时所有血液在倒流,却没有任何呼吸急促的违和,反而觉得分外畅快。 纵阶了! 许砚嘴角露出笑容。他在自己梦里纵阶,从这一刻开始,许砚成为二星天元。 “你,究竟为何而生?今后还会在梦中出现吗?” 许砚正准备敞开心扉刨根问底,忽然脚下土地摇晃起来。紧跟着许砚意识渐渐飞起,苍穹之上好像有一股无形力量,拽着许砚腾飞。 “你说话啊,你会不会再次出现在我梦中?”许砚急躁地问。 “嚯嚯嚯~看缘分吧,你这家伙,未来大有可期!”木乃伊老头放声大笑,挤满褶子的脸就像朵绽放的菊花。 许砚往上飘啊飘,就像断线的风筝。很快,木乃伊老头便消失在视线范围。 “啊!” 忽然许砚发出一声低吼,从莫名其妙的梦中惊醒。此刻后背满是虚汗,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力气,整个人好似瘫痪。 第92章 请求支援 “阿嚏!” 许砚张嘴打了个好大的喷嚏。他双目无神看着眼前黑暗,尽可能放松身心。大约半分钟过后,总算从巨大惊愕中抽离。 刚才的确身在梦境,梦里的确有个木乃伊老头…… 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唯有许砚已经纵阶二星天元。 他缓缓站起,走向月光挥洒的后院。此刻所有疲累全都消失无踪,体内有股温和暖流,遍及四肢百骸。 月光下许砚看见风雷日月壶,壶中照例存放着食材,许砚有理由相信,正因吸纳风雷日月精华,所以他肯定比其他刚刚纵阶的二星天元更强。 那么梦里的木乃伊老头,也与此相关吗? 许砚耸耸肩膀,慢动作在风雷日月壶前方蹲下。此刻壶身盘龙绽放白色微光,很柔和不刺眼,宛若一件艺术品。 风雷日月精华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晓得它们真真切切地存在,能够被九根特质银针吸收,也能由银针注入壶中物品。 凝神静气,许砚默默催动灵源,霎时便有种心境空明的感觉。他伸出手指,触摸壶身那条蛟龙,蛟龙有着冰冷的触感,而且有别于风雷日月壶其他部位。 总之,就是非常神奇。 许砚腾身跃起,潇洒跳到半空。他独自在月光下修炼,一招一式,已经体现出二星天元该有的实力。 …… 翌日苏晴醒来就有早餐吃了,许砚做的。昨夜许砚从噩梦中惊醒后,便一直修炼到天明,索性他又做好两人的早餐,吃完再去新平郡府衙。 “喂喂喂喂,咱俩昨天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我要吃肥美的猪脚,别想用这些早餐就随随便便将我打发。”苏晴嫣然一笑。 “呃~”许砚假装健忘地挠挠头,“昨天赌的是什么?我记不清楚了。” “别跟我扯皮。”苏晴扬起粉拳朝许砚胸口捶去。 “真的已经记不清楚了。昨夜做了怪梦,醒来后始终迷迷糊糊,好像很多东西忘得一干二净。”许砚无辜地眨眼。 “切,那你有没有忘记自己叫做什么名字呢?”苏晴嗔道。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名字如何会忘?只是昨天我们究竟赌的什么?你明明白白告诉我就好。反正无论你怎样说,我都相信。”许砚挑着眉头。 “不要开玩笑啦……我和你用亲自下厨做炖猪脚做赌注,赌你究竟会不会纵阶二星天元。”苏晴把脸撇向一边。 “原来如此。好吧,你去菜场买猪脚……”许砚说到这故意停顿,接着用夸张语气道:“回来后你再把猪脚洗干净放到锅里面,用大火好好炖上一个小时。” “你说什么呢?”苏晴瞪眼,“难道你突然就纵阶?可昨晚你睡觉前,明明还是个不曾纵阶的一星天元。” “对啊。”许砚轻轻耸了耸肩膀。“我也奇怪,莫名其妙纵阶了。” “你这个家伙!纵阶就纵阶,还绕一圈卖个关子!”苏晴扬起粉拳,再次轻轻砸向许砚胸口。 “哎呦~”许砚捂着胸口蹲下去。 “都已经二星天元,不可能这么不经打。”苏晴噗嗤一笑。 许砚起身:“好啦好啦,玩笑到此为止。我得赶快吃点东西,去衙门点卯。不过有一件重要事情,我没有开玩笑。” “哦?”苏晴竖起耳朵听。 “昨夜我确实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许砚认真道。 “堂堂大英雄,会把噩梦当回事?”苏晴诧异。 “因为噩梦非常真实,而且梦里有个奇怪的干瘪老头助我纵阶。”许砚颔首。 “梦里纵阶!”苏晴眼睛瞪得更大了。 “对,我怀疑这一切或许与风雷日月壶有关。不过,既然他能助我纵阶,想必就并非什么坏事情,只是提醒你,假设也梦到奇怪干瘪老头,别怕,也别慌。” 许砚单手按着苏晴肩膀。 苏晴点头:“你这样说我自然有心理准备。但愿,我也能早点做个相关噩梦,噩梦也有人告诉我,他能助我纵阶。” …… 许砚赶到衙门的时候,太守汪欣正打算升堂审理案件。不过今日轮值的师爷并非许砚,所以他没有管闲事,径直走向藏书阁。 关于地火,许砚已经了解得差不多,同时也有相应解决方案。目前情况下,重点在学会考试之道,通过科举赢得皇族及大臣的支持。 捧着书,许砚安安静静坐在办公桌。 大约两小时后,汪欣结束今日案件审理,完成工作的梁文清回到办公房。看见许砚在啃科举考试方面的书籍,梁文清摇摇头,心中不屑道: 哼,连秀才都没中,根本不具备参加科举殿试资格,偏偏还要看高深的典籍,真够不自量力。我也懒得劝你,等你碰壁之后,便晓得从基础开始,方为正道。 许砚肯定听不到梁文清心中的话,他认认真真地看书。临近中午的时候,忽然有人敲响衙门外那面大鼓。 第93章 六月飞雪 很多电影电视剧中,衙门外都有一面大鼓,新平郡亦如此。通常来说,老百姓有案情才敲鼓,而这样的案情,主要指蒙受冤屈。 但是,迫于官威,很少有百姓选择敲鼓,即便真有冤屈,也不敢大肆张扬。所以自从许砚在新平郡当差以来,很少听见敲鼓的声音。 ——尤其像今天这样敲得砰砰震天响,印象中还从未发生过。 “轮到你了,去看看呗。”梁文清朝许砚挑挑眉。 “今天不应该梁师爷当值吗?”许砚想也没想随口一问。 “确实我当值,可原定今日审理的案件,上午已经全部审理完毕。后续再碰到新案件,就该接下来当值的许师爷,去掺和了。”梁文清慢条斯理地道。 “还这样吗?”许砚边说边站起身子。 “许师爷来这么久都没搞懂?”梁文清缓缓反问。 “随便吧……”许砚耸了耸肩膀,阔步朝府衙公堂走去。身为新平郡师爷,这种情况怎么处理他当然懂,小案留到往后几日,重案今天立刻审查。 因此今日这起案件后续由许砚接手的可能性比较大,但从原则上来讲,至少目前得由梁文清受理,他之所以推脱,归根到底还是缘于一个懒字。 或者他饿了急着赶去吃午餐。 哼~ 许砚没有和梁文清争执,反正看书看太久,也该活动活动。他向前迈开步子,径直走向府衙公堂。 “咚!咚!咚!”敲鼓声还在持续,好似战鼓擂,又好似催命符。 什么受了什么样的冤屈,才会爆发出如此强烈的愤懑?带着满脑子疑惑,许砚来到府衙公堂。此刻公堂空空荡荡,就连负责日常事务的衙役都没看见。 也急着去吃午餐吗? 许砚摇头,快步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越靠近越感觉震耳欲聋,就好像敲鼓人要将那面大鼓杂碎一样。许砚抬眼,看到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妇女,穿着不算差,家庭条件应该还行。 “怎么?有什么事情进来说。”许砚高声道,毕竟声音小了恐怕听不到。 “你是谁啊?我必须要见汪太守。”中年妇女反而加快手上频率。 “已经知道你要报案,汪大人可能等会就过来,不要再敲鼓了。”许砚抬手,在空中截住鼓槌。 其实这面大鼓代表新平郡衙门的形象,鼓声震天的话,衙门形象必受影响。更何况,常规贡品翻倍之事已经得罪了富豪阶级。 当然得罪的仅限富豪,因为自古以来不患寡混不均,穷人见衙门收刮富人,一个个高兴着了,恨不得富人立刻一穷二白,变得跟他们一样甚至更差。 “叫汪太守出来,汪太守认识我的!”中年妇女使出全身力气,想要砸下鼓槌。可鼓槌偏偏停在空中纹丝不动。 “不管汪大人以前是否认识你,只要你报官,新平郡衙门自然会受理。”许砚手腕朝上一抬,将鼓槌从中年妇女手中拔出。 中年妇女还没来得及反应,鼓槌便不再握于自己手心。愣了几秒钟,中年妇女忽然双膝跪倒:“冤枉啊,实在没天理啊,冤枉!” 看她模样好像真有冤屈,许砚急忙将她扶起,同时回头朝后看了眼,希望中年妇女想见的汪欣快点出现。 不过尽管没有看到太守汪欣,但还是有几个捕快衙役走来,他们可不像许砚这般客气,直接架着中年妇女,绑到公堂正中。 而中年妇女依然歇斯底里地咆哮:“冤枉啊冤枉,没天理啊没天理。” “你有什么冤枉?”某个衙役怒喝。 “冤枉啊冤枉,没天理啊没天理。我要亲口说给汪太守,说给你们这些人,根本没用。”中年妇女哭丧着脸。 “呸呸呸!”刚才的衙役抬掌,扫在中年妇女后脑勺。 只听一声沉闷声响,中年妇女差点摔倒,她扭头看了眼打她的衙役,眼神中充满怨恨和哀愁。 莫非真有什么六月飞雪的冤屈? 许砚心中一梗。 “呸!”打人衙役怒瞪双眼,“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丢进监牢任凭折磨。” “我要见汪太守,我要见汪太守,汪太守肯定识得我,只要他来,丢进监牢的就是你这个不长眼的混蛋!”中年妇女狂吼。 “切,认识又怎样?汪太守认识的贱民多了去。”衙役不屑。 “我乃前任通判邢大人亲戚,邢大人之事,汪太守肯定会予以关注。”中年妇女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前任通判邢大人! 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 公堂里那些捕快和衙役瞬间都愣住了,而许砚更是后背一抽,仿若突然电击。面前这中年妇女是邢通判亲属,她给邢通判喊冤吗? 因为科举舞弊案? 不可能,事情都已经过去三年,除去邢凤杰和许砚外,谁会继续追究? 既然不存在这种可能,那中年妇女忽然出现,又意味着什么? 良久,某个捕快推了推刚才打人的衙役:“我以前好像见过这女人,她一讲,倒还真的有些印象,邢通判的亲戚,应该没有错。” “邢通判亲戚又怎样?”打人衙役早就习惯欺压原告报告。 “反正小心,万一有什么大事你可麻烦。”捕快好心好意地提醒。 也对~ 打人衙役瞬间察觉,关于邢通判的事情可大可小。他脸皮刹那变得湛白,犹豫片刻后,再用最快速度转身,去找汪太守。 “哼哼哼~”这下轮到中年妇女讪笑了。 第94章 演戏 毫无疑问,她笑之前打她的衙役,可除了衙役外,公堂内还有人莫名紧张。而这个人,就是许砚。 中年妇女越是大张旗鼓,许砚越是心慌。 猜不透,究竟中年妇女自身经历过重大冤情;还是要替死去的邢通判喊冤;或者背后藏着什么阴谋? 许砚抿嘴,脑海冒出好多个想法。模模糊糊之中,无形压迫遍及全身。 大约十分钟过后,面带愠色的太守汪欣,出现在公堂。 “汪太守您终于来啦,请太守大人替我伸冤,替我邢家主持公道!”中年妇女嘭咚跪倒在地。 邢家~ 许砚听见这两个字心中又猛地扑腾。有种不祥预感,自内心深处慢慢腾起。 “我应该认得你,你是前任通判邢大人的,某个远房亲戚吧。”汪欣翻眼皮。 “对,但不算远房亲戚。我爷爷和邢通判爷爷为亲兄弟,关系还算比较近。”中年妇女抬头道。 “有什么冤屈说吧。”汪欣不耐烦道。正因这中年妇女莫名其妙敲鼓鸣冤,所以汪欣连饭都没有吃安稳,匆匆便来到公堂。 “禀大人,我家侄女邢红霞,已经失踪好些日子了,请大人明察!”中年妇女带着哭腔哀求。 晕~ 没曾想还真因为这档子破事。许砚盯着中年妇女,心想你就是一个远房亲戚,忽然关心起新凤霞下落,到底收了多少钱呢? “邢红霞不是已经疯癫?我听说,邢夫人亲哥哥将邢红霞送入千岁庵了吧。”汪欣慢慢道。 “这三年红霞的确安顿在千岁庵。我经常去庵里看望她,生活虽苦却勉强还能过下去。”中年妇女说着抹起眼泪。 “倘若你经常去看望的话,为何失踪好些日子才发现?”汪欣平缓地质问。 “大人啊,就是因为我今天去看望红霞,所以察觉她已经失踪。”中年妇女语气里带着悲惨凄凉。不得不表扬她,演戏演得真好。 “按未央国相关律法,失踪人口应该报官,千岁庵那些尼姑,为什么不报?”汪欣不置可否。 “因为尼姑平日很少参与外界事情,不太懂未央国律法。红霞最初失踪后,她们找过邢夫人亲哥哥,后者说没什么大问题,千岁庵听了后就没放在心上。” 中年妇女有板有眼地道。 “邢夫人亲哥哥,也是邢红霞的亲舅舅都说没问题,你作为一个远房亲戚,又上纲上线疑神疑鬼干什么呢?”汪欣冷言。 “他嫌弃红霞,所以才会把红霞送去千岁庵。所以红霞失踪,他不仅不追究,反而像是丢掉了一个累赘。”中年妇女唾沫飞溅振振有词。 “所以你不当邢红霞为累赘?”汪欣提高音量。 “才没有!否则我也不会经常去千岁庵看望红霞,也不会匆忙跑来报官!”中年妇女好像义愤填膺。 其实,她才没有管过邢红霞,只不过突然有人找到她,还给笔大钱让她报官,所以竭尽全力演场戏。 她根本不晓得给钱乃胡辰天的安排,也不晓得所有这些指向许砚。 “邢红霞真的失踪呢?”汪欣面无表情问。对他来讲,通判总是个麻烦东西,制约他的权力,因此从汪欣角度出发,任何一个通判都不值得同情。 甚至还想踩一脚落井下石。 可,按未央国律法,有人失踪官府必须得查。虽然官府常常可以打马虎眼,虽然民不告官不究,但邢红霞的亲戚不是已经来告了吗? “她已经失踪好多天了,我现在担心,红霞早就死于非命。”中年妇女哭诉。 “然而新平郡内从来没有发现邢红霞的尸体,以她疯疯癫癫的样子,不可能躲藏好多天吧。”汪欣皱着眉头。 “会不会半夜瞎跑被幽冥叼走?”身旁衙役插嘴。 “不!”中年妇女大吼,“她从小胆子小,疯了后也绝不会乱跑。” “照你这样说,邢红霞一个疯子,自己躲起来呢?”汪欣皱着眉头道。 “她自己一个人的话,疯疯癫癫绝对藏不住,所以肯定有人带她藏了起来。”中年妇女诱导性推测。 “查案乃新平郡府衙的差事,你提供思路也不是不行,但别用确定的口吻。”汪欣模棱两可道。 他刚说完旁边捕快推测:“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说舅舅,偷偷藏着邢红霞?” “不至于,舅舅把邢红霞丢在千岁庵,难不成良心发现,又把她接回去?”中年妇女立马否定,“更何况,舅舅用不着偷偷摸摸。” “难道是以前科举舞弊案的漏网之鱼?”捕快又猜测。 啪~ 这时汪欣重重砸下惊堂木,告诉大家谁才是案件的主审官员。顿了顿,汪欣抬头纹许砚:“许师爷又如何看呢?” 从开始到现在,原本应该参与审案的许砚没说话,反倒其他人纷纷做推断。而此刻太守汪欣主动问起,许砚只好回应:“被幽冥叼走的可能性更大吧。” “嗯,像那个偷东西的当铺掌柜。”汪欣赞同许砚说法。 “红霞真的不会随便乱跑。”中年妇女争辩。 “你一个远房亲戚,关心关心倒没不存在什么问题。”许砚缓缓走向前方,“可你歇斯底里拼命锤鼓拼命喊冤,恐怕有些过了。” “我同情红霞,我跟红霞素来如胶似漆。”中年妇女嘴唇哆嗦。 如胶似漆这成语可用错了…… 霎时,许砚便察觉出其中的猫腻,如果没有意外,中年妇女肯定受谁指使,而幕后指使者还很难猜到。 啪~ 汪欣砸下惊堂木:“邢红霞无故失踪,事情本官已经知晓。从现在开始,将安排捕快去千岁庵及城内各处搜寻,并查找线索。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先回去吧。” “不!”中年妇女眼睛中放出凶光,“凤霞失踪案,可能跟耀夜有关。毕竟,她失踪那几天,正是耀夜逆贼被捕的那些时日。” “就算时间差不多,但你说失踪案牵涉科举舞弊案或许还要靠谱一些。”汪欣皱着眉头。 “舞弊案都过去那么久了,耀夜才是重点嫌疑。”中年妇**恻恻道。 第95章 她她她她她 “空口无凭。”汪欣摇头,“耀夜那帮逆贼,凭何带走疯疯癫癫的邢红霞?带上她这样一个累赘的话,可很难逃出新平郡地界范围。” “但耀夜终归还是逃掉了。”中年妇女冷不丁地蹦出这句话。 “切~”汪欣和在场的捕快衙役纷纷翻白眼。 “从时间节点来说,绝对不能排除耀夜作案的可能性。反正他们要劫走法场上的那个混蛋,顺便带走邢红霞,也算顺理成章。”中年妇女快速道。 “可耀夜劫法场自有他们的动机,带走邢红霞却难以理解。除非前任邢通判,跟耀夜存在某种关联。你好歹也算邢通判亲戚,过往可曾察觉异常?”汪欣皱眉。 “没有。”中年妇女斩钉截铁回答。 “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案件新平郡府衙肯定会查下去。”汪欣不耐烦了。 “等一等,我可能有相关证据!”中年妇女高声道。 “有证据为什么不早说?”汪欣板着面孔。 此时此刻,公堂内所有人侧耳倾听。许砚心脏加速砰砰砰直跳,未曾想,邢红霞的事情竟然节外生枝。 咳~ 中年妇女神神秘秘地捂着半边嘴,“因为不太确定,所以刚才没说。我担心,说错了太守大人会怪罪。” 汪欣瞪眼:“只管明明白白讲出来就行,说错了不予惩罚。” “有太守这句话我便放心。”中年妇女压低声音道,“千岁庵里有个跟我相识的尼姑,偷偷说她看见带走红霞的人。据她所说,是从未来过千岁庵的生面孔。” 啪~ 汪欣砸下惊堂木:“既然看见,为何不去阻拦,为何不早点报官!” 中年妇女假装诚惶诚恐:“出家之人,讲究与世无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今天悄悄告诉我,还特意嘱咐我千万别说出去。” “可是你已经说了!”汪欣厉声道,“既然千岁庵有个尼姑看见,那邢红霞失踪案便有迹可循。” “千岁庵乃修行之地,求大人别去惊扰尼姑。”中年妇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事到如今,肯定得找她识别案犯。”汪欣态度坚决。 “都已经过去好多天时间,当时她也只是不经意轻轻一瞥,更何况带走红霞的人以前从未去过千岁庵,我猜很可能为耀夜逆贼,已经带着红霞溜出新平郡。” 中年妇女声音颤抖似乎有点慌。 汪欣摇头:“总之先找到那个尼姑,再把新平郡百姓分片区集中,让她一个个地仔细进行辨认,认出来最好,认不出也没什么损失。” 中年妇女听了忙道:“求大人千万别……” 话没讲完,汪欣高声喝道:“如果能通过邢红霞失踪案的线索,翻出隐藏在新平郡的耀夜联络人,或者翻出其他耀夜相关线索,那也能洗刷新平郡的污名。” 说着汪欣就准备下令,立刻去往千岁庵,先围起来再说。 糟糕! 许砚头皮发麻。当初他和苏晴、邢凤杰去千岁庵寻找邢红霞,本意只是让两兄妹在千岁庵里见一面,岂料邢凤杰忽然坚持,要将邢红霞带出去。 所以,当时并未做足准备,没有任何化妆或掩护措施,就那样走出千岁庵。也难保哪个尼姑,看见自己或者苏晴…… 假若真如汪欣说的那样,将城内所有百姓集中,尼姑一个一个找,那许砚苏晴可就麻烦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逃跑,还是赶鸭子上架硬撑? 许砚脑海一下子闪过好多念头,最终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赌! 毕竟时间已久,赌千岁庵的尼姑记性没那么好。而且也不能排除,中年妇女与千岁庵尼姑串通的可能性。选择逃跑,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万一,千岁庵尼姑真的指认,也还可以硬撑,骂她空口无凭同样为一种方法。 想到这点,许砚便直起胸膛装作若无其事。 由于事情可能牵扯耀夜,所以新平郡衙门行动速度很快。大约下午三点半,就已浩浩荡荡将千岁庵围了个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新平郡只进不出,城内也临时设立哨岗,将城区切割成小片。 依照汪欣的安排,许砚等师爷并未去往千岁庵,他们辅助哨岗工作,并且要在天黑后,回到自己家中,等待尼姑认人。 …… “消息可靠吗?”抬脚走进千岁庵的时候,董杰扭头问汪欣。 “目前还谈不上可靠与否。但,只要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认真去查。毕竟事关耀夜,马虎不得。”汪欣眼神坚毅。 “这次我同样太守大人的意见。”董杰附和。 千岁庵生意仍然很好,就算已经察觉某些状况,他们却还在烧香,毕恭毕敬。 总捕头袁戈和带班巡捕王征,一左一右将中年妇女夹中间。中年妇女瑟瑟发抖地哀求:“别这样,我答应人家不说出去的。” 袁戈冷道:“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假若你不配合,立刻押你进监牢。” “不!”中年妇女歇斯底里地叫唤。 “那个尼姑是谁,现在找出来对你好对她好,否则的话,就把整个千岁庵的尼姑全部打入新平郡地牢!”王征威胁道。 嘤嘤嘤~ 中年妇女竟然有模有样地哭。 周围善男信女看着她,又看看汪欣董杰,以及官差,一个个纷纷后退,采取明哲保身的策略。 “给你十秒钟好好考虑,再这样遮遮掩掩,就只能丢入监牢。”袁戈沉声道。 “她……她……”中年妇女抬手指向中间的殿堂,“她平常都在那。” 话刚讲完后脑勺就被重重推一下。中年妇女踉踉跄跄进去,看几眼后摇头:“她不在这里。” 闻言王征立刻不耐烦了,他晃着大拳头:“看清楚了,我不会手下留情。” “可她以前都在这儿烧香拜佛的。”中年妇女几近哀嚎。 嚎着嚎着,忽然眼前一亮。只见某个胖尼姑,正笨拙地跨过门槛。 此人,不就是当初殴打邢红霞,并且曾经被许砚当众羞辱的那个尼姑吗? “她她她她她……”中年妇女手指颤抖,指着肥胖尼姑。 第96章 冤家路窄 “干!”胖尼姑发现形势不对,立马转身想要溜走。但袁戈与王征都在场,又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电光火石,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可怜胖尼姑已被两位捕头按住。 “这是尼姑庵,佛门清净之地,你们想干什么?”胖尼姑扭动身躯大喊。其实她早已收了胡辰天的钱,所有这些只是配合来一场表演。 “别怕,仅仅有些事情找你。”董杰和气道。 “你们这个样子,叫我如何不怕?”胖尼姑重重喘着粗气。 “知情不报也属于犯罪!”汪欣瞪大双眼。 “什么知情不报……”胖尼姑假装人畜无害地嘟囔,同时斜眼看着中年妇女。 “对不起,因为红霞失踪我忍不住……”中年妇女压低声音。 “只要你配合就没问题。”董杰平心静气地说。 忽然发生的一幕,吓坏周遭善男信女。他们有的傻傻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的更加诚惶诚恐地跪拜着菩萨。 要知道,胖尼姑平素就主持这间大殿的香火,如今她被新平郡官差逮住,每个人善男信女都七上八下的,心中不是滋味。 “走!”汪欣迈开步子跨出大殿。 找到胖尼姑,就抓住邢红霞失踪案最关键的线索。接下来只要威胁这胖尼姑,让她分片区仔细认人,就有机会,牵出邢红霞失踪案的真相。 甚至,还能牵出耀夜那帮逆贼的秘密。说不定常规贡品翻倍之事,联邦太皇府也能网开一面。 带着美好的憧憬,汪欣在脑海中规划后续工作。 …… 夜幕降临,新平郡片区划分及人口统计业已完成。如果现在有架飞机从空中俯瞰,就能看到偌大新平郡,被切割成片,仿若硕大的棋牌。 每个片区用栅栏隔开,捕快与衙役负责值守,其他无关人等回家,等候盘查。 而许砚就属于无关人等这一类,他将消息告诉苏晴,苏晴当然免不了紧张。 顾不上吃晚餐,两人先将风雷日月壶及其他宝贝掩埋在后院,接着心有戚戚听着外边动静。 与此同时胖尼姑已经走出新平郡衙门。最开始她假装耍赖说自己根本没看见,结果公堂上稍微一用刑,她便呜呼哀哉叫苦连天。 “配合!我愿意配合你们,找出那天带走邢红霞之人。”胖尼姑祈求。 她收了很多钱,只是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究竟要她诬陷谁。反正先按部就班,演场戏唬住太守汪欣再说。 至于等会挨个挨个片区指认时,胖尼姑还会得到提醒,届时她只要根据提醒,一口咬定带走邢红霞的家伙,那便完成任务,心安理得地收钱。 “好好看,给我仔细辨别清楚,别漏过案犯。”总捕头袁戈沉声道。 “我明白我明白。”胖尼姑唯唯诺诺。她听得懂袁戈的意思,不就在提醒她,但凡看着像的全部都给指出来,宁愿抓错绝不放过。 为保证速度,府衙还给胖尼姑配备马车,一行浩浩荡荡,前往里新平郡府衙最近的片区。 到了。 胖尼姑正准备下车,有个捕快走过来搀扶,同时用极小声音道:“不要慌,看我提示就行。” …… 城西出租屋,许砚苏晴随便吃点晚餐。接下来,两人坐在餐桌前,良久无话。 不远的地方突然变得热闹,想必捕快已经来到相邻片区,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该轮到许砚这一片了。 “假设千岁庵的尼姑真能认出咱们,该如何处理?”苏晴嘴唇微微颤抖。 “看情况,我不动手你不动手。如果真正陷入绝境的话,我们一起逃,逃出新平郡逃到天涯海角。”许砚态度坚决地说。 “只可惜刚刚拿到的风雷日月壶,还有连云山那么多宝贝。”苏晴低着眉头。 “所以咱们尽量不跑。”许砚嘴角露出笑容。 “听你讲话却是非常轻松。可,凭我俩二星天元的修为,能不能逃出新平郡还是个大问题,总不能抓个百姓当人质吧。”苏晴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变得越来越嘈杂,脚步声说话声不绝于耳。许砚和苏晴互看一眼,知道该来的马上就回来。 果然,很快响起敲门声音,许砚起身迅速把门拉开,但见某城门守卫低头看着手中白纸念:“出租屋,登记常住人口两名,许砚、苏晴。” 念到许砚名字,守卫猛地抬头:“实在对不起,按规矩办事,许师爷。” 许砚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没问题。兄台今夜无需守城,换岗呢?” 守卫赔笑:“原本轮到我休息,但临时通知,帮忙缉拿罪犯。” 说着守卫做了个请的手势,再朝隔壁房屋快步走过去。 许砚抬起眼睛,看到很多街坊集中在空地。根据太守汪欣的方案与要求,每当巡查到前一个片区时,下一个片区就该做好准备。 所有人集中在指定地方,核验无误,再由胖尼姑进行辨认。 许砚混进人群,和街坊邻居们站在一起。渐渐队伍越来越壮大,整个片区所有住户全都汇聚月光之下。 负责这个片区的捕快开始清点,刚刚清点完毕,胖尼姑的马车哒哒哒跑来。 “都齐了吗?”袁戈问负责此片的捕快。 “嗯。”捕快恭敬回答。 “那便抓紧时间,你们也到队伍里去。”袁戈举起右手,夜色中一挥。 话音刚落,那些属于此片的捕快、衙役纷纷走进平民百姓队伍,他们也一样,必须接受胖尼姑的辨认。 是谁? 许砚下意识朝马车车厢看去。此刻周围点燃很多火把,附近看得清楚,稍远则显得比较模糊。 千岁庵的那些尼姑,应该很难认出我和苏晴吧。 许砚在心里边自我安慰。他强装笑意,可车厢帘子掀开时,许砚笑容凝固。 虽然看不太清,但从车厢里笨拙下来的肥胖身材,许砚记忆犹新。这个尼姑,不就是曾经殴打邢红霞,并严禁许砚在庙堂中烧纸的那个吗? 危险…… 许砚下意识捏了捏苏晴的手,而苏晴,也捏了捏许砚。 第97章 就是他 他们都认出了那个胖尼姑,瞬间,两人愈加紧张。 “第一组,出列。”袁戈缓缓走到队伍前。为方便胖尼姑辨认,每个片区的居民集中后又被编成好几组,以节省时间提高效率。 呵~ 胖尼姑打了个哈欠,偷眼看看之前说要给予提示的捕快。她又困又恼,盼望捕快赶紧指引,随便抓只替罪羊丢入监牢,也好早点回千岁庵休息。 然而那捕快随意地站着,就好像事不关己。火把下,也看不见捕快的表情,胖尼姑紧咬嘴唇,恨不得冲上前去,揪住捕快衣领仔细问清楚。 但,此刻毕竟做贼心虚,胖尼姑忍住,按部就班地走向第一组平民百姓。 对她来讲,最关键即为演戏。胖尼姑装模作样仔细辨认,捕快走在侧前方,表面给胖尼姑引路,实则只为最终打出暗号那一刻。 不是~ 不是~ 不是~ 胖尼姑煞有介事摇头,内心万匹草泥马奔腾。如果可能的话,她肯定随手从人群中揪出一个,应付交差了再说。 “这里面没人长得像吗?”袁戈也已经有些不耐烦。 话刚讲完,胖尼姑便凑到某人面前。看仔细,又摇了摇头。再往前走出几步,胖尼姑扭头对袁戈道:“事情过去有好多天,记忆模糊,有像的但没法确定。” “如果没法确定就全部指出来。”袁戈瞪着眼睛。目前这种情况,先把有嫌疑的家伙抓起来,绝对没错。 反正,这个平行世界也不讲究什么人权。 …… 许砚此刻想躲,但众目睽睽之下,躲的话就是做贼心虚,而且百分之百,会被周围的捕快衙役或百姓察觉。 “嘭、嘭、嘭。” 许砚心脏加速跳动,身旁苏晴也紧张起来。但见胖尼姑像领导那样,趾高气扬在第一组人员面前晃了晃,她眼神锐利,仿佛傲视群雄。 切~ 鸡毛当令箭,不就千岁庵一个尼姑,弄得比太守通判还要嚣张。在场百姓纷纷在心中唾弃这胖尼姑,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她狐假虎威。 不是~ 不是~ 不是~ 胖尼姑一路走一路摇头。没多久前三组百姓已辨认完毕,接下来第四组,就轮到许砚和苏晴了。 “咱们等会不要站得过于靠近,避免勾起那胖尼姑的记忆。”许砚压低声音。 “好。”苏晴立马答应。 许砚的顾虑并非空穴来风,因为当初在千岁庵,他们俩再加邢凤杰,就是一起带走邢红霞,倘若此刻还如胶似漆站一块,难保胖尼姑不会因此记起两人面孔。 当然,这是建立在,胖尼姑之前的确看到许砚苏晴的前提下。 …… 今夜星光暗淡,月亮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熊熊燃烧的火把,沸腾周围空气。许砚随波逐流挪动脚步,没办法,已经轮到第四组了。 火焰光芒照得并不远,胖尼姑并非修者,视线范围较窄。她飞扬跋扈从众人身前走过,突然间,看到个英俊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即便在这黑暗的夜里,也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这人…… 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但模模糊糊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按道理生得如此俊俏的少年,应该喜欢才对。 没错~ 虽然胖尼姑乃佛门中人,但她依然喜欢美少年,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像胖尼姑这样六根未尽者,更是如此。 想起来了! 胖尼姑一张肥脸顿时变成猪肝颜色。她想起在哪见过许砚,不就是那天她按照千岁庵的规矩,阻止美少年在大殿里边烧外来香,却反被一顿糗吗? 原来是那个混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正可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上次胖尼姑被许砚弄得颜面全失,六根未尽的她始终想着找回来,没料到这想啊想啊,竟然真逮着机会了! 刹那,胖尼姑眉毛眼睛全都拧巴在一起。现在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指认许砚为带走邢红霞的罪犯。 就在这时,人群忽然骚动,胖尼姑的叫被谁绊了下。踉跄中,胖尼姑听到有人悄悄附于耳畔快速道:“就是前边那个少年,最帅的那个,旁边站着美女那个。” 唰~ 听到捕快的指引,胖尼姑眼前仿佛亮起一道光。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仇家,也是别人想栽桩嫁祸的那个。 如此,岂非误打误撞皆大欢喜? “哈哈哈哈哈!” 胖尼姑在心里边狂笑,她伸出右手食指,对准许砚:“我记得非常清楚,那天就是这小子,来千岁庵带走邢红霞。” 啊…… 话才刚刚讲完,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愣住了。只有事先串通的几个捕快和衙役,凶神恶煞走上前将许砚按住。 “慢!”总捕头袁戈大手一举,“确定许师爷带走邢红霞?” 他和许砚关系不算好,但许砚乃新平郡差人,抓捕必须慎之又慎。 “我确定,百分之百确定!”胖尼姑得意洋洋双手叉腰。 事情的发展在许砚预料之中,但忽然间被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僚扣押,许砚不免又羞又愧,但此刻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忍,忍住! 臭小子~ 叫你当初我的地盘羞辱我!胖尼姑眉头上挑,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许砚。所谓佛门清规戒律,早就被她丢到九霄云外。 “你别血口喷人,我根本不认识邢红霞。”许砚怒道。 “切,我明明看见你进千岁庵,带走那个又疯又傻的婆子。”胖尼姑回怼。 “佛门中人,到底眼睛瞎了还是心中瞎呢?”许砚咬着牙齿质问。 “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明明看见,你跑到千岁庵,野蛮将邢红霞拖走。佛祖仙灵在上,但有半句虚言本人愿受天打雷劈。”胖尼姑信誓旦旦。 然而她哪里知道,这句话便暴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野蛮? 拖走? 许砚顿时听出了破绽。身体左右一甩,许砚压着嗓子问:“你把话将清楚,我到底跟谁一起,拖走邢红霞?” “就你这个小子,连哄带骗加暴力弄走我们千岁庵,最漂亮也是最年轻的那个小尼姑!如今她失踪多日下落不明,说,是不是已经被你先x后杀?” 第98章 心瞎 胖尼姑激动得手舞足蹈。 话音刚落,周围群众纷纷哗然。最年轻最漂亮的小尼姑,倘若真被许砚带走,倘若真的失踪多日下落不明,那后续发生的事情,大抵也可以想象。 不会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 认识许砚的个个感觉不可思议,不认识的则恨不得拿起手指,戳他脊梁骨。但事情发展到现在,许砚苏晴都已经恍然大悟,胖尼姑,背后绝对有人操纵。 显然,这作死的胖尼姑,当天绝对不曾发现邢红霞被带走。因为除许砚之外,她看到的肯定还包括苏晴与邢凤杰。 而且退一步来讲,邢红霞离开千岁庵出于自愿,跟野蛮、强制没有任何关联。 先x后杀? 那纯粹属于含血喷人了。 大抵,白天来府衙敲鼓的中年女人,动机跟胖尼姑差不多,她们早就串通,要以邢红霞失踪之事,陷许砚于万劫不复之地。 只不过,她们和幕后操纵者,想不到邢红霞失踪还真乃许砚所为。可惜,她们没那个能力调查清楚了。 正因如此,许砚轻松便识破阴谋。而且他猜得出,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胖尼姑和敲鼓的中年女人。 ——胡辰天! 不是这混蛋还能是谁呢?许砚紧咬嘴唇,虽然他和胡辰天已算誓不两立,但胡辰天耍出这阴招,却也全然未曾料到。 “你这尼姑六根未尽,肯定收人钱财才干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造谣生非,唯恐天下不乱。我都不认识邢红霞,又怎么会,想到去你千岁庵里绑人?” 许砚字字铿锵。 胖尼姑挺起肥硕胸膛:“那天你到千岁庵烧香,见邢红霞又漂亮又年轻,所以心生歹意,将她掳出千岁庵。” 许砚狠狠盯着胖尼姑:“身在佛门,你肯定很清楚,这样诬陷本人,绝对会遭报应。我今日把话撂在这里,即便你害我下监牢,最终事情也将水落石出。” 此言掷地有声,既说给胖尼姑,也说给周围街坊邻居,更说给焦虑的苏晴。许砚要让苏晴保持冷静,在这节骨眼上,别动,静观其变方为最佳选择。 “确定许砚带走邢红霞?还有没有其他同犯呢?”袁戈板着脸问胖尼姑。 “是他,那天是他连哄带骗再加暴力,从千岁庵绑走邢红霞。除了他以外,好像没有其余案犯了。”胖尼姑毫不犹豫地回答,看上去仿佛早就准备好一样。 的确在胖尼姑收钱之时,对方便交代相关要素如何处理。此刻面对总捕头袁戈的提问,自然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许师爷,跟我回衙门。”袁戈压低声音道。 “把他丢监狱,干脆今晚就杀了他!”胖尼姑凶狠道。从她的角度,当然希望许砚越早死掉就越好。许砚一死,所有阴谋便深深掩埋地底,很难被掀出来。 “杀!”“杀!” 胖尼姑带头说要斩了许砚,周围群众纷纷起哄。此刻大家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将许砚碎尸万段。 “走吧。”许砚晓得局势对自己不利,他若无其事迈开脚,走向新平郡衙门。 望着许砚走远的背影,大家忽然议论纷纷。 “那个混蛋,竟然觊觎尼姑!” “他哪里是觊觎,明明已经行动了。” “呸,看上去倒人模狗样,背地里竟如此龌龊。” “没想到啊,街坊里竟然有这样一个混蛋。” “幸好我家女儿,早就离开新平郡。” “哎……” 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苏晴气得火冒三丈。原本还想忍,却终于忍不住大声吼道:“他是我老公,你们不要听信谎言,也不要再说这些污言秽语!” 苏晴一声吼,周围刹那安静下来。其实,在场每个人都认得苏晴,如此出类拔萃天香国色的超级大美女,名声早就已经传开。 也对…… 许砚有苏晴为妻,按道理也不会看上千岁庵的尼姑。即便看得上应该也不会冒险将之掳走,如果许砚真那么干了,苏晴肯定会因此大发雷霆。 可现在苏晴明显站许砚这边,她愤怒,只源于新平郡捕快们带走她的老公,还有附近街坊邻居莫名其妙的指责。 “谁再敢乱讲话,我就立刻撕烂他舌头!”苏晴怒瞪双眉。 啊…… 好端端温柔贤良的超级大美女,忽然变成一个泼妇。是什么原因,导致苏晴产生这种变化呢? 在场百姓纷纷扪心自问,很多人开始懊恼,有些甚至低下头暗暗叹气。 讲真,倘若此刻发飙的并非苏晴,而是某个相貌平平的女人,那街坊邻居肯定不会产生愧疚感,反而觉得这两口子沆瀣一气,皆为杀千刀下地狱的混蛋。 然而苏晴暴怒的样子也如此好看了…… 周围街坊都不做声,似乎默认苏晴刚才讲的那些话。而苏晴愤然转身,朝出租屋走去。 她心乱如麻,猜不到接下来事情会怎样发展。她想今夜就去监牢探一探消息,但又怕捅出什么篓子。 哎~ 谁曾想会出现这档子麻烦。况且,还是在完全没有蛛丝马迹的情况下,被随随便便地冤枉。 什么连哄带骗暴力掳走,什么先x后杀,那胖尼姑乃出家人,又怎么能这样冤枉许砚呢? 苏晴双手握拳,捏得咔咔作响。她心中暗暗发誓,要找胖尼姑报仇,还有躲藏在胖尼姑背后的指使者。 …… 新平郡安静下来。由于邢红霞失踪案的嫌犯已经逮住,所以后边那几个片区,袁戈等捕快也不会继续去查了。 对后边几个片区的老百姓而言,也就虚惊一场。 夜色如墨,火把光亮映照有限范围,许砚压低声音说:“大家皆为同僚,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都已经走出这么远了,不用再押着我吧。” 说完,许砚抖了抖肩膀。 他动作幅度不大,仅仅表示抗议。左右按住许砚肩膀的两名捕快,在火把光亮中看一眼对方,彼此在这个瞬间都拿不定主意。 “你应该不会逃跑吧。”袁戈警惕地问。虽然他不清楚许砚的实力,但此刻肯定不能掉以轻心。 第99章 推断 “刚才那混蛋胖尼姑陷害我,却没有任何真凭实据。汪大人和董大人,不可能因为这一面之词,便要将我定罪吧。所以,我为什么要逃跑?”许砚铿锵道。 “况且你也逃不掉啊。”袁戈一边说一边微笑。 “对,凭总捕头袁大人的本领,我又如何敢逃呢?”许砚声调上扬。 “行啦行啦,你们俩放开,让许师爷自己走。”袁戈左手一挥,示意两名捕快不要太紧张。 话刚讲完许砚便感觉肩上轻松多了。他扭扭腰身和脖子,忽然抬起膝盖。 “喂喂喂……”袁戈见状慌得连话都讲不利索。 “我并没有要逃跑,只是活动筋骨而已。”许砚调侃。 暗夜。 许砚和捕快们在新平郡马路上行走,某些百姓躲在窗户后边悄悄朝外窥探。他们能看到火把和一队人,其中有个少年在前头,器宇轩昂不像被逮的囚犯。 …… 走了不知多久,许砚等人来到地牢前。地牢在焦土大陆很常见,通常牢笼都在地面之下,地面之上则有个灰头土脸四四方方的小屋子,狱卒就在屋子里。 由于提到得到通知,今夜可能有案犯将至,所以负责值守的狱卒打起精神,连平常爱喝的酒都未曾拿出来。 “砰砰~” 忽然传来敲门声音,狱卒急忙站起,紧张问:“谁?” “开门就是了。”袁戈在门外压着嗓子道。 按新平郡官差的习俗,捕快比狱卒级别更高一些,收入等各方面也各可观,所以捕快在狱卒面前常常可以称大爷。 更何况,袁戈还是新平郡大名鼎鼎的总捕头。 “马上就来。”听见袁戈的声音,狱卒忙不迭上前开门。 嘎吱~ 伴随一声长响,狱卒傻傻地怔在门口。此刻让他愣神的并非袁戈等捕快,而是捕快们团团围住的许砚。 “许师爷……”三秒钟过后,狱卒诧异道。 “带进去好生看管。”某捕快在许砚背上一推,表面上没使力,却也让许砚朝前来了个趔趄。 混蛋! 许砚用眼角余光轻轻一瞥,认准刚才推他的嚣张捕快。突然许砚心中一颤,侧后方趾高气扬的捕快,不就是给胖尼姑带路那个吗? 莫非…… 许砚隐约记起,就是他,给胖尼姑做出暗示,后者才一口咬定,当初带走邢红霞之人,即为许砚。 说起来,这名捕快许砚有印象,但记不清名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从捕快到中年女人到胖尼姑,陷害许砚真是环环相扣。 “实在对不起,许师爷。”狱卒在许砚袖口上轻轻一拉。 “没关系,所有这些跟你无关。”许砚咬着牙齿道,这句话表面说给狱卒,更是说给陷害许砚的捕快。 前往地牢,是条向下阶梯。阶梯墙壁挂着一盏油灯,光线很微弱。低头看,阶梯在黑暗中蔓延,仿佛通向未知的地狱。 哎~ 许砚心里默默叹口气,拔腿走向眼前黑暗。还记得上次来,是想劫走身陷囹囵的耀夜薛银河,没料到这才过去多久,自己也成为地牢中的囚犯。 “许师爷小心点。”狱卒缓缓走着许砚身后。 “谢谢。”许砚脱口而出。如今自己成了绑架杀人嫌犯,能捞到狱卒客气话,也算稍稍有些安慰。 这儿空气非常浑浊,夹杂令人作呕的臭味。臭味异常浓烈,不仅刺激嗅觉,甚至扑向双眼。 哎~ 许砚再次在心里边叹口气,他慢慢垂下眼睑,同时慢节奏放平呼吸,努力适应监牢恶劣环境。 “啊!”耳畔忽然传来歇斯底里的惨叫,听着彷如孤狼垂死前最后的哀嚎。 紧跟着惨叫响成一片,间或还有囚犯用力拍打牢笼,仿佛在迎接许砚到来,又仿佛要给许砚来一个下马威。 “看得到吗,是谁要来陪我们?” “我什么也看不见,你那个角度应该更好吧。” “好像,是一个年轻帅哥。” “管他怎么帅,不出三天就变得跟我们一样。” 其余囚犯的声音纷纷扰扰,渗入耳膜。听着这些污言秽语,新平郡地牢好像比刚才更臭了。 作为有身份的案犯,狱卒将许砚安排在靠前端,并相对大一些的牢笼。此外,他给许砚戴上枷锁,防止许砚逃离。 “例行公事请勿怪罪。”狱卒压低声音。 “嗯,我懂。”许砚点头。 他脚步沉重走进十平米左右的牢笼,背后传来哐当一声响,那是刚才狱卒,完成任务准备回到地面那个房间。 许砚抬头,看见墙壁上四四方方的孔洞。白天日光将从孔洞射进牢笼,而夜晚则是模模糊糊的黑暗,只不过和周边其他黑暗相比,显得颜色稍浅。 今日,成为真正的阶下囚呢? 许砚揉揉眼睛,颓然靠在冰冷墙壁。此刻脑海一片空无,什么都没有想,什么也不敢想。 当狱卒离开地底监牢,周围顷刻变得沸腾。原来的囚犯将许砚当成调剂品,纷纷取笑和嘲弄。 “喂,你因为犯了什么事情进来啊?” “进来这里就别想出去哦。” “哭吧哭吧,不哭对不住我们的期待啊。” “或者你先喊个冤,喊了后再哭。” “冤枉啊~” “冤枉啊~” “冤枉啊~” 霎时监牢里的犯人扯开嗓子,呼喊声此起彼伏。由于许砚在单独的牢笼,而且左右两间并没有邻居,所以先来的囚犯只能隔空喊话,嘲讽许砚。 许砚才没心思搭理他们,最初捂着耳朵,后来觉得听一听或许也很好玩,所以又将双手放下,任凭先来的囚犯将自己当成枯燥日子的调味品。 “怎么没有声音呢?” “可能正在哭吧。” “但哭起来肯定也有声音啊。” “难不成刚才进来的小家伙已经自杀?” “不可能吧,他拿什么东西自杀?难道撞墙,还是用铁链掐死自己?” “喂,自杀说一声啊!” “嗡嗡嗡……” 乱七八糟的鼓噪侵扰耳膜。许砚两指轻轻搭在太阳穴,努力保持平和心态。他想尽快弄明白事情缘由,并想出应对之策。 第100章 总有那一天 黑暗中,许砚将自己深深隐藏,如果可能的话,他愿长时间隐藏下去。 听不到声音,也没法察觉任何走动,那些取乐子的囚犯们,渐渐归于平息。 …… 静谧。 新平郡地牢仿佛从世界消失,无声无息,也没有光亮。 许砚戴着枷锁,颓然靠在冰冷墙壁。现在感觉仍旧很不是滋味,但,已经可以缓下来,努力进行思考了。 必须先忍,小忍是修养大忍是一种难得的智慧。 许砚闭上眼睛,努力回溯事情发生经过。从新平郡府衙门外敲鼓的中年女人,到千岁庵那个讨厌的胖尼姑,再到与胖尼姑狼狈为奸的捕快。 有什么,能让这些不相干的家伙联合起来,共同陷害许砚呢? 事情发生很突然,但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操纵。 那人不晓得邢红霞失踪真和许砚相关,他只是逮着这个案件借题发挥,想要置许砚于死地。 能干出这样事情的,要么和许砚有着深仇大恨,要么牵涉三年前科举舞弊案。 如果没猜错,胡辰天肯定为幕后黑手,至于胡辰天是否有同党,暂且还很难进行判断。 许砚心中其实很清楚,自己与胡辰天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只是未曾料到,胡辰天先行下手,将许砚投入监牢之中。 这次被胡辰天抢了先手,还有机会扳回来吗?许砚闭着眼睛,黯然神伤。 夜深。 新平郡地牢仍旧是一片死寂,阵阵让人恶心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许砚全身无力靠在墙壁,任凭各种各样的坏情绪侵袭自己的全身,他似乎想要振作起来,但体内并没有多余能量。 假设胡辰天还串通其他人,譬如太守汪欣,那局面可就非常不利了。 哎~ 许砚忽然有种错觉,他像个提现木偶,任人宰割,任人戏弄。 就在白天,他还是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是声名远播的李太白;是皇帝周通可能仰仗的重要人物;是清除瘟疫灾害的首功之人…… 但,短短十个小时,所有一切都化为泡影。他现在被关押在新平郡的地牢中,他沦为了阶下囚,而且是个可能被处以极刑的阶下囚。 混蛋! 没料到胡辰天竟然如此狡诈,好巧不巧选择邢红霞失踪案为导火索。要晓得邢红霞背后为科举舞弊案,如果未曾猜错的话,胡辰天恐怕已绑定相关人员。 那些人可以将前任通判送上断头台,就说明他们能量不容小觑。如今再联合起来对付许砚这小小师爷,恐怕新平郡无人能够阻止。 或许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用不了细细审判,那断头铡刀就会砍向许砚。 完了! 许砚单掌捂着自己的额头,脑袋后仰,身体微微抽搐着。 之前因为时间匆忙,还有神经紧绷的缘故,许砚并没有想太多。但现在不同,周围安静下来,自己也安静下来,使许砚不得不面对当下面临的艰难困境。 有时候崩溃就是来得像这样突然。 痛苦、悲哀、难过、愧疚、愤怒、无奈,数不尽的负面情绪,如奔泻的洪水,放肆冲击着许砚思想,他感觉自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啊!” 许砚朝天发出无声嘶吼,戴着脚镣的双腿,在牢笼地板上胡乱地狂踢。 基于保暖的考虑,牢笼地板上铺着好多干稻草。现在,身下的这些稻草成了许砚的出气筒,它们全都被许砚踢开,远远踢开。 此刻外面世界万籁俱静,漆黑的夜幕中星光点点。地牢中很臭,但许砚慢慢有些适应了。 周围间或传来其他囚犯的鼾声,看上去,大家都已入眠。 许砚很累很累,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很快,眼前黑暗变得格外模糊,牢笼中的少年,低下头睡着了。 ……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许砚做了一个怪梦。梦里,他的身体在急速往下掉落。他陷入了一片空洞,非常彻底的空洞,感受不到自身存在,也感受不到任何其他。 “啊!” 许砚想喊,却发出任何声音。 就这样掉了好久好久,空洞终于消失,四周突然阳光大盛。 在那短暂瞬间,眼睛甚至无法接受如此茂盛的阳光,许砚将双手挡在面前,眼睑不由自主地闭合,但光线还是透过他的眼缝,塞了进来。 “啪!” 许砚掉进了一片大海里。无尽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向许砚涌来。他屏住呼吸,拼命往岸上游,游到精疲力竭,游到双手抽筋,好在,许砚最终游上了沙滩。 这是在哪里呢? 放眼看去,偌大沙滩上没有第二个人,许砚坐在沙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水中扬起一道百米高的水帘。 许砚身体一缩,双手撑地,不断地往后退去。只见那百米高的水帘中,有个巨大的身影赫然出现。 那巨大身影,足足有几十米长,水桶粗的身体,在大海中激起阵阵波浪。 它抬起粗壮的脖子,仰天发出长长的嘶吼,它全身布满鳞片,所有的鳞片,皆闪耀光芒。 尽管这玩意体型扩大很多倍,但梦里许砚很快认出了它。它就是最初许砚被献祭的,连云山魔兽。 “是你!” 魔兽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许砚扎来,许砚知道身在梦境,于是拍拍屁股,淡定地起身。连云山魔兽先说话了,它嗡嗡地问道:“你,还认识我吗?” 许砚皱了皱眉头:“这才过去多久,我当然认得你这个手下败将。” 连云山魔兽重重地哈出一口腐臭的腥气,许砚急忙捂住口鼻,因为,连云山魔兽嘴里的这股气味,实在太难闻。 “我的魂晶,是不是在你手上?”连云山魔兽凶巴巴地问道。 “没,我将它留在连云山。”许砚不卑不亢地回答。 “连云山的道士……你让道士用法术,维持魂晶的跳动,对吧。” 连云山魔兽粗重的声音,似乎具有实质性的力量,打在许砚的身上,好像有东西砸过。 “没错,谢谢你告诉我魔界圣墙的秘密。”许砚如实回答。 “不要得意忘形,迟早会有找你清算的那一天。”连云山魔兽大声道。 “哈哈!”许砚笑起来,“我站在这,等着。” 听到这话,连云山魔兽生气了,巨大的巴掌高高抬起,然后重重拍在海面上,激起几十米的水花,像是在和许砚示威。 许砚泰然自若地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以为我还会怕你?” 话音刚落,连云山魔兽忽然暴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扑向许砚。 第101章 隔壁的罪犯 兀地,许砚从梦中惊醒。 似乎已是清晨,光明从头顶方格状的空洞刺入。腐臭气味不曾消散,间或,还能听到其他囚犯打鼾的声音,许砚揉揉眼,慢慢恢复平静。 想必精神压力太大,所以会梦见那只连云山魔兽。而且梦中魔兽体型巨大,映照许砚如今面临的无形压力。 迟早有一天,魔界会找许砚清算。连云山魔兽说的这句话,反复在脑海回荡。许砚用右手撑着额头,整个人感觉毫无力气。 原本许砚已经杀了连云山魔兽,怎料却在梦中被连云山魔兽恐吓;原本许砚在和胡辰天较量中占据上风,怎料却被胡辰天甩阴招,成为阶下囚。 怎么办? 许砚在黑暗中抬起双手,此刻手腕处绑着铁链,想挣脱并没有那么容易。而且即便许砚用灵源挣脱,也很难逃出新平郡。 更何况,这一逃必将成为重犯,绑架杀害邢红霞的罪名坐实,还得加上从新平郡地牢越狱之罪,说不定,整个焦土大陆都会通缉许砚。 如此衡量,当前唯有待在监牢里,想办法通过正常的程序来翻案洗刷罪名。 至于翻案的仰仗,就是新平郡通判董杰,还有远在泰川的皇帝周通。 就不信,胡辰天那家伙,真能一手遮天将白的描成黑。许砚捶了捶额头,在狱室泥土上写下几个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勇敢是勇敢者的墓志铭。 想到这点,许砚似乎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突然,身旁传来说话的声音:“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勇敢是勇敢者的墓志铭。你把这话写在泥土上,是什么意思?” 谁? 许砚骤然扭头,看见个瘦弱男人。瘦弱男人在许砚左侧的牢笼,昨夜进来时许砚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或许,那时候他已经睡着。 “嘿,我叫钱向彤。”瘦弱男人平静道。 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个钱向彤?莫非也是胡辰天安插之人? 许砚心中奇怪,但仍然客气地回答:“没什么,用来表达志向而已。” 闻言,刚才说话的钱向彤突然间变得兴奋: “你是许师爷,新平郡的官差!你怎么成这样子呢?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认错了,认真看了好久,我才能真正确定你的身份。” 哦? 你认识我? 许砚扭头看过去,隔壁牢笼名叫钱向彤的囚犯,那面目、身材、衣着、气质,包括说话声音,的确似曾相识。 很快许砚便想起来,前段时间断案时,曾经在公堂见过钱向彤。如果没记错,许砚还建议给钱向彤从轻量刑。 顿了顿,许砚无奈道:“原来是你,没曾想,我们竟然在此处相见。” 钱向彤双手抱胸:“按说此刻我应该嘲笑许师爷才对。” “笑吧。”许砚倒也没含糊。 钱向彤嘴角一挑: “不瞒你说,我被逮住审判第一次与你见面。我当时就觉得,这位少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气质修为皆不俗,将来必成大器。可不曾想过,你却到地牢来了。” 许砚低垂着脑袋:“说起来惭愧。” 钱向彤走到牢笼的竖梁前:“喂,你是怎么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许砚略显尴尬:“咱们两个彼此彼此,你不也成这样呢?” 钱向彤忽地摊开双掌:“我一个做贼的,搞成这样很正常啊。” 许砚瞪了他一眼,可钱向彤刚才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无法反驳。停顿片刻,许砚喃喃低语:“别将我跟你扯一块,我是被冤枉的。” 钱向彤哈哈大笑: “少年人,你还太嫩了,江湖经验不足。真说起来,我钱向彤他妈也是被冤枉的,而且你大可以问问,牢狱里关着的这些人,他们谁不是被冤枉的?” 都是被冤枉的?许砚很是疑惑。见许砚这难以置信的表情,钱向彤忽然大声喊道:“喂,这里所有被关着的朋友们,你们是不是被冤枉的?” “是啊!是啊!我是被冤枉的!” “我也是被冤枉的,快点放我出去!” “对啊,赶紧放我出去!我已经被冤枉了好多年啦!” 一时间,牢狱里喊冤声响成一片,伴随喊冤声的,还有疯疯癫癫的笑声,声音传进许砚的耳朵,就好像无数只苍蝇在乱飞。 钱向彤扬了扬眉毛:“听到了吗,我没有骗你吧。” 许砚将头靠在墙壁上,嗫嚅道:“听见了,大家都是被冤枉的。” 钱向彤拍了拍许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太阳经常会失约,但黑夜却每天必来。” 许砚双眼一片模糊:“是的,你说得对。” 钱向彤在许砚的身边坐下,问道:“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才会被弄进地牢?” 许砚摇摇头:“并没有真凭实据,一切都是栽赃陷害。” 钱向彤脑袋往后一仰:“你看,又来了。许砚,你都已经进了新平郡地牢,认清现实吧。” 许砚苦笑:“我说的就是现实情况,我被人栽赃陷害,结果关进了监狱。” 钱向彤突然加重语气:“错,现实就是你身陷囹圄,无法自拔。于你而言,再多的抱怨再多的仇恨再多的委屈,都得等你有机会出了这监牢再说。” 许砚缓缓点头,钱向彤说的这些,其实他心中都明白。在监狱里边喊冤,于事无补。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心想这新平郡地牢,靠自己的力量,出得去吗? ——不,即便能出去,我现在也不能出去。 这点属于原则,绝对不能改变。 许砚目光坚毅地道:“那些人并无真凭实据,谁也没法定我绑架杀人之罪。” 是吗? 钱向彤认真观察许砚的表情,看上去许砚好像并未在说谎。他心中起了疑惑,难道许砚真的是蒙冤入狱? 正所谓相由心生,照道理说,以许砚这样的面相,以他这样的为人,应当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也不对,焦土大陆上,懂装模作样的少年人多了去。也许这个许砚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无辜,说不定他内心阴暗着了。 沉默片刻,钱向彤决定激一激许砚,他问道:“假设判你有罪,你如何应对?” 第102章 此处归我掌控 啊? 听见这问题,许砚明显一愣。他担心被钱向彤套话,所以敷衍道:“开玩笑,无凭无据又如何判我有罪。” 钱向彤摇摇头:“你太低估未央国官场,说到底是太年轻。”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不远处传来嘎吱一声响,仿若异物划在玻璃,惊得许砚后背发凉。 如果没有猜错,地牢之门刚才被打开,谁进来呢? 许砚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隔壁钱向彤双手叉腰:“八成可能,狱卒进来送饭;还有两种可能,狱卒押你去受审。” 呃…… 钱向彤讲的并没错,但这节骨眼上爆出,再有道理再心平气和的话,听上去也让许砚有些胆寒。 他走到牢笼前边斜起眼睛看,果然看见三个狱卒,其中为首的身穿红衣,其余两个都是紫色的衣服。 不出意外,监牢的狱卒们已经换班,所以送饭的三个狱卒并非昨夜那批人。他们是依照前后顺序分发饭菜,就像给圈中猪猡投食一样。 “喂,吃饭了。”其中一个紫衣狱卒敲着牢笼上的铁链锁,凶巴巴瞪眼。 许砚看见朝后退几步,他可不想表现得像只饿死鬼。 “凭我推断,今日早餐应该吃烤红薯。”钱向彤煞有介事地道。 “听上去似乎还算不错。”许砚说句话来缓和之前的紧张。 狱卒缓缓走近,给每个关着犯人的牢笼递上食物。不久便来到许砚这儿,但见刚才那紫衣狱卒将饭碗放在栏杆前,接着毫无感情地道:“吃吧。” 许砚颔首,看见铁栏杆外的走道上放着一只大碗一双筷子,碗里有些米粥,米粥很淡就像洗碗水。不用说,这就是许砚的早餐。 将早餐收进,为首那个红衣狱卒说:“还以为是谁了,原来是许师爷吧。” 许砚自嘲地苦笑:“正乃本人。” 哈哈~ 红衣狱卒可不像昨夜值班的那样客气,他皮笑肉不笑: “师爷在府衙上班,干干净净,比我们监狱里闻臭味好太多。岂知造化弄人,今日见到你时,倒成了这番落魄模样。” 许砚没闲心惹是生非,他板着脸小声道:“的确,世事难料造化弄人。” 红衣狱卒挑眉:“你家那娘子,实为倾国倾城大美女,许师爷守着大美女,却还惦记千岁庵的小尼姑?” 呸! 这混蛋狱卒,恐怕想故意惹我生气吧! 许砚心中登时火冒三丈。正可谓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许砚此刻的处境,恰恰印证了这句俗语。 停顿片刻,许砚摇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很快我就能离开地牢。” 红衣狱卒挑眉:“许师爷可别吹牛,倘若你在监牢待上几年……不,只需待上十天半个月,恐怕家中的美娇娘就跟别人跑掉了。” 许砚面无表情地说:“鄙人家事,无需狱卒大人关心。” 切~ 红衣狱卒撇嘴:“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服气。直说吧,虽然许师爷有点名声,可进了这监牢,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实不相瞒,这个地方归我管。” 说完,红衣狱卒带着两个紫衣狱卒,耀武扬威朝前走去。 现官不如现管…… 许砚低头看了看手中米粥,那饭粒带着微黄颜色,上面浮着的几点菜叶子,似有被虫咬过的痕迹。 哎,人都还没吃,倒是被这虫子捷足先登了。 虽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但这碗米粥,着实感觉很难下口。而且,许砚现在思维溃乱,确实也没什么心情吃东西。 旁边钱向彤问:“怎么呢?不肯吃饭啊,不肯吃就拿给我吃吧。” 许砚随手端着那碗米粥,递到钱向彤面前:“送给你啦。” 钱向彤坦然笑道:“到了这种地方,就别像大家闺秀那样挑三拣四。” 说着,钱向彤便接过米粥。 许砚耸耸肩,双目无神看着侧旁的钱向彤。 钱向彤先是端着自己那碗米粥猛地扒拉了几口,然后抬着眼睛问:“你确定不吃吗?” 许砚点头:“对,不想吃。” 钱向彤喜上眉梢:“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完,他的筷子就伸到许砚给他的碗里,连续搅合几下,然后边吃边说: “许砚啊,并非我寒碜你,你都已经是关在新平郡监狱的人,就别那么矫情。今后有什么吃什么,总比饿着肚子好。” 许砚摇头:“谢谢前辈,不过我今天确实不想吃。苏前辈,听你的口气,你好像经常会到关到监狱里来?” 呸! 听到这话钱向彤便瞪着两只眼睛:“小伙子别瞎猜啊……虽然,你没有猜错。” 言毕他便哈哈大笑,而许砚也在旁边陪着笑。 待钱向彤吃完,许砚试探着问:“我觉得前辈可能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为何?”钱向彤皱眉。 “直觉而已。”许砚实话实说。 钱向彤拿筷子敲打饭碗边沿,不紧不慢地道:“我一个四处流窜的小偷,被你们这些官差逮着后就必然要丢进监狱,不过对我来说,身在何处都差不多。” “是吗?”许砚不置可否地问。 “对,无论在哪,我反正还是一样地待着。现在天还未黑,于我而言,无论在监狱里边,或者在大街上、在驿站里、在王宫里,其实都差不多。” 钱向彤旋即答道。 切~ 这家伙肯定在吹牛。王宫里和监狱里怎么可能差不多?许砚暗自摇摇头,也许钱向彤孤身飘零的时间太长,所以才会导致他现在养成胡话连篇的生活习惯。 …… 同一时间,苏晴在出租屋内坐立难安。她低垂眉头,想救许砚却找不到什么好办法。更让她难受的是,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没有吃东西,昨晚也仅仅睡了半个小时。可就在这半个小时,苏晴梦见许砚被人殴打,新平郡那些狱卒,使出好多酷刑折磨许砚。 纵使许砚乃二星天元,却也受不住那般折磨啊! 苏晴揉揉眼睛,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将许砚救出。与其在家中等,还不如去往新平郡衙门,探个究竟。 第103章 审判开始 上午八点半,新平郡地牢。 钱向彤吃完早餐,意犹未尽抹了抹嘴唇。他将空碗从牢笼柱子间递了回去:“喂,还给你。” 许砚没有说话默默接过空碗。也就在这个时候,又响起地牢大门打开的声音。 哎~ 该来的终究会来。 许砚扭头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他看到红衣狱卒,带着两名紫衣狱卒。果不其然,红衣狱卒径直走来,拍击牢门凶巴巴地对许砚道:“跟我们走。” 这时不远处的牢笼有犯人抱怨:“明明有钥匙啊,为何不打开门叫人走了,偏偏要敲栏杆,发神经吧。” 红衣狱卒瞪眼狠狠唾骂: “你新来的吧,官爷我想怎样就怎么样!你嘟嘟嚷嚷成何体统!你要是有什么不爽,就敲几下栏杆告诉我,我会让你更不爽的。” 听闻此言,那个犯人立刻闭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任谁都懂。 许砚没有说话,亦步亦趋地跟在狱卒们的身后。他心中猜测,这大约是要带他去新平郡府衙接受审判了。 外边阳光刺眼。 出了地牢,就有五个衙役在那里候着,他们身穿统一的黑色衣服,表情严肃。 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吗? 许砚摇了摇头。看来新平郡对许砚还是有所顾忌,换成普通案件的话,肯定不会有这么多衙役来前来押送。 今日天气有些阴冷,云层中夹着阳光,却无法感觉到暖意。 四周没有行人更显几分萧瑟。许砚冷得缩起脖子,再加到现在都未曾进食,因此忽然产生一种饥寒交迫的错觉。 呸! 许砚深吸一口气,原地停留片刻,然后挺直腰板,阔步朝衙役们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对面也走来穿差服的捕快,定睛一看竟是王征。王征负责押送,他察觉许砚是在强打精神,于是故意问道:“昨晚睡得好不好?” 许砚白了他一眼:“睡得还不错,反正有足够的精神,对付今天的审判。” 王征咧嘴笑道:“什么叫对付今天的审判?难道你认为,事到如今,自己还有机会翻案?” “对,我一定争取翻案,你就等着看好戏吧。”许砚嘴角一撇。 实话实话,他搞不清新平郡府衙有几人与胡辰天串通,总捕头袁戈?带班捕头王征?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总之隐隐约约,有种无形压迫。 王征倒也生性豪爽,他挑着眉头道: “可以,本来你的身判和我不存在任何瓜葛,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今天就在府衙候着,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翻案的本事!” 许砚慢节奏摇头:“谈不上本事,但子虚乌有的陷害我必然能躲过去。” 王征微笑:“反正我今天也没别的活,就留下来陪你了,倘若你真能翻案,那我这带班捕头便服你。” 许砚朗声道:“行,豪气!” 在捕快衙役的押解下,不多时,许砚从后门进入新平郡府衙。 他们带许砚进了某个偏厅。偏厅里,老殷广进殷广进的人正坐在凳子上等候,见许砚进来,他急忙对偏厅外边的两个衙役道: “赶紧让嫌疑犯去洗个澡,再弄身干净点的衣服给他换上,不然等会升堂了,他这般模样,人家还以为我们在虐待嫌犯了。” 殷广进资格老,所以能指挥人。他让许砚洗澡自然有其道理,毕竟许砚乃新平郡官差,大家都要面子。 许砚见殷广进说的话中听,于是开口道:“我肚子饿,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 话音未落,王征喝道:“你这家伙,倒得寸进尺了!” 殷广进稍一思量,很快便朝工作人员挥了挥手:“再去弄点吃的,多弄点!” 王征好生奇怪,平常押解嫌犯过来,不都是这个样子吗?怎么今天不仅要让嫌犯洗澡,让嫌犯换干净衣服,甚至还要伺候嫌犯吃东西。 莫非此时另有蹊跷?莫非这许砚说要翻案,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许砚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走出来就看见一堆食物放在餐桌上。他风卷残云将那些食物全部吃进肚里,速度简直恍如恶狼。 吃完后,在桌子旁等了一小会,殷广进和王征就来房里叫他了。许砚整了整衣袖,问:“手铐脚镣什么的不用戴了吧?” 殷广进点头:“马上就升堂,现在给你除掉枷锁吧。” “好!”许砚轻笑,待枷锁放下,许砚昂首阔步跟着殷广进和王征走出偏厅。他心里隐约猜到,老师爷殷广进对自己客气,也许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 昨夜城里闹出那么大动静,因此许砚这场审判吸引很多目光。此刻府衙大堂的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好些看热闹的老百姓。其中,苏晴站在正前。 公堂上方,一块“明镜高悬”的匾额惹人注目,十个穿着同款鲜红色制服的衙役分别站在大堂的两旁,岿然不动。他们的存在,使整个大堂显得威严而肃穆。 不多时,其中一个衙役高喊道:“威——武——。” 很快,太守汪欣从内厅走出,坐到大堂上首正中央的座位。尔后,通判董杰,总捕头袁戈、带班捕头王征、尹云彪,以及诸位捕快师爷,来到公堂中。 看见这些熟悉的面孔,许砚恨不得立马逃跑。虽然胖尼姑说的皆为无中生有,可这毕竟是公堂,昨天大家皆为同僚,到今日自己却成了一个囚徒。 但,逼格不能丢。 想到这,许砚挺直腰板,一双眼睛秃鹫般地看着胖尼姑。胖尼姑毫不示弱,恶狠狠地看了回来。 她当然有理由这样盯着许砚,因为依现在的表象,许砚就是绑架杀害邢红霞的凶手,而邢红霞正是归她照顾的尼姑。 道貌岸然! 许砚心里唾骂道:呸,胖尼姑,恐怕你现在的心情也非常忐忑吧。你到底收了多少钱,不遗余力地陷害我。倒要看看,你那狐狸尾巴能藏到什么时候。 滋滋滋~ 和胖尼姑怒火中烧地对视两分钟,许砚将眼神移开。只见董杰朝着许砚微笑,汪欣一脸严肃,袁戈王征有些怒气,尹云彪则双手抱胸面无表情。 第104章 带证人 回头,许砚看见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正前方,就是苏晴。甫一见到苏晴,许砚便心中安稳。 无论如何,至少可以确定,这里还有苏晴支持自己。 正在暗自思忖的时候,突然惊堂木重重一拍,汪欣正色道:“来人可是许砚?” “正是本人。”许砚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可知今日为何将你带入此间大堂?”汪欣威风凛凛地问。 “因为新平郡府衙认为,本人是绑架杀害千岁庵尼姑,邢红霞案件的嫌犯。”许砚低声答道。 此言一出周围群众纷纷哗然。汪欣不得不再次拍下惊堂木:“肃静!肃静!” 许砚听到身后议论,纷纷扰扰钻入耳膜。其实许砚就希望围观者越多越好,这样太守汪欣就不敢乱判,胖尼姑也不敢随便信口开河。 想到这,许砚的腰板挺得更加笔直。他用眼角余光偷瞄胖尼姑,只见胖尼姑依然淡定地站在公堂某个角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哼,不要脸的尼姑就别再装模作样,此刻,你恐怕已经如坐针毡吧。 尽管百姓们议论纷纷,但升堂审判还是得继续。汪欣恢复了威严的本色。他高声问道: “许砚,现在有人告你垂涎邢红霞的美色,光天化日下潜入千岁庵,绑架邢红霞并且先x后杀,你可认罪?” 许砚坚定地答道:“不认。请问汪太守,可否告知是何人陷害于我?” 汪欣重重一拍惊堂木:“许砚,不得藐视新平郡衙!从现在起,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我问完了,自然有给你说话的时间。” 许砚沉声道:“明白。” 身为师爷许砚肯定懂公堂上的规矩,更何况目前不确定汪太守的立场,完全没必要得罪他。 汪欣缓缓点头,继续问:“你可知邢红霞的住所?” 许砚回答:“不知道。” 汪欣脸色微变:“你可知千岁庵在哪?” “知道。”许砚回答很快。 “邢红霞失踪当天你去过千岁庵?”汪欣继续问。 “长这么大,我单单只在上个月某一天,曾经前往千岁庵烧香。照现在来看,邢红霞就是在那天失踪的?”许砚假装奇怪地问。 “对!时间上刚好可以吻合。”汪欣冷道。 “如果没记错,那天新平郡刚好封城,所有官差一起,搜寻耀夜逆贼。”许砚说着说着忽然话锋一转,“照此说,耀夜逆贼也跟我去千岁庵烧香有关联呢?” 啪~ 汪欣砸下惊堂木。“许师爷,刚才已经提醒过,问什么答什么。没到时间,无需你来发问。” “好。”许砚微笑回答。他听得出,汪欣这句话大抵在暗示,过会将给许砚发问申辩的机会。 有机会不就行呢?至少证明,汪欣没有纯心陷害许砚。 顿了顿,汪欣严肃道:“你去千岁庵,单单只为了烧香吗?” 许砚用力颔首:“佛门清净之地,我去烧香,绝非去看美女甚至绑架杀人。” 汪欣皱眉:“除了你之外,同行还有其他人跟你一起去千岁庵烧香吗?” 这个问题许砚在监牢中已经想好答案。他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和我妻子,一起去千岁庵烧香,求菩萨保佑,将来顺利添丁进口。” “是吗?”汪欣斜眼问。 “当然如此。”许砚用最快速度回答。 “好,现在带证人。”汪欣抿嘴。 …… 当汪欣问起许砚那天与谁同去时,许砚心中其实略感轻松,因为苏晴就在许砚的身后,如果对质根本不怕。 第一个证人,当然为站在公堂内的胖尼姑。 汪欣用居高临下的口气问:“你是何人,与那失踪的邢红霞是何关系?” 胖尼姑点头哈腰道:“我是千岁庵内的住持,到千岁庵出家已经十年有余。三年前邢红霞被她亲戚送到千岁庵,由我和其他出家人负责照顾。” 汪欣又问:“你所说的邢红霞为何人,有何特征?” 胖尼姑按部就班地道:“她今年刚满十五岁,乃新平郡居民,前任通判邢大人的女人。她模样长得比较漂亮,可惜精神不那么正常。” 汪欣提高音量:“不那么正常是什么意思?” 胖尼姑假装吞吞吐吐:“邢红霞父母因科举舞弊案被斩首之后,她就变得疯疯癫癫,生活方面已经很难自理,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疯子。” 汪欣瞪眉:“所言属实?” 胖尼姑立马回答:“若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 汪欣继续问:“邢红霞失踪那天你在做什么?” 胖尼姑斜眼看了看许砚:“我像往常那样在大殿中帮助香客们烧香,邢红霞像往常那样,在自己房间或后院中玩耍。” 汪欣加快语速:“什么时候发现邢红霞失踪?” 胖尼姑道:“当天晚上吃晚餐,大家到处都找不到邢红霞。我们以为她去外边玩耍,所以并没特别注意。” 汪欣问:“你应该记得那次新平郡封城吧。因为紧急状况新平郡封城,与此同时千岁庵又少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尼姑,都这样了你们还没注意?” 这…… 胖尼姑忽然怔住。她惊慌失措低下头,暂且不知如何回答汪欣的提问。 而汪欣凭直觉推断道:“恐怕,你们因为心有戚戚,所以没敢迅速报告邢红霞失踪之事吧。” 话音刚落又传来围观群众窸窸窣窣的声音。胖尼姑顿了顿之后才回答:“大家确实有一些担心,可主要原因,还是无法确定邢红霞究竟失踪,还是仅仅贪玩。” “以前她有过贪玩跑出去的情况吗?”汪欣追问。 “没……不,有!”胖尼姑差点露出马脚。 “到底有还是没有呢?”汪欣嗔道。 “有,有几次邢红霞偷跑出去,隔天又自己跑回来。”胖尼姑双腿哆嗦。 “可那一次,邢红霞并没有自己跑回,可你们选择了不闻不问。”汪欣瞪眼。 “冤枉!”胖尼姑嚷嚷,“千岁庵绝非不闻不问,我们很快就找到当初送邢红霞来千岁庵的亲戚,向他报告情况,可亲戚说没什么大碍,跑了便跑了吧。” 第105章 双重证词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太守汪欣问:“他为什么那样讲?” 胖尼姑不假思索:“可能嫌邢红霞已成为累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这…… 挤在门口的群众纷纷交头接耳。但细细想来,亲戚的选择并没太多问题。毕竟邢红霞成了个疯子,即便送到千岁庵肯定也得承担抚养费用。 但,胖尼姑说的是真是假? “赶快去核查。”太守汪欣朝总捕头袁戈使了个眼色。袁戈急忙领着两个捕快跑出公堂,前往邢红霞亲戚家对质。 许砚曾经听人说起,那亲戚有钱有地位,袁戈此去大抵就是弄明白情况而已,八成不会将邢红霞的亲戚逮捕。 只可惜,今天过后此人名声必将一落千丈。 “肃静肃静!”汪欣拍着惊堂木,拧着眉头道:“所以邢红霞失踪之后,千岁庵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直到另外有人来新平郡衙门擂鼓喊冤?” “冤枉,千岁庵佛门清净之地,素来不喜外界纷扰,人家送养人都说无碍,我们就慢慢忘却了这件事情。直到擂鼓喊冤,方才旧事重提。”胖尼姑争辩。 “如果已经忘却,昨夜你又怎么认出从千岁庵带走邢红霞的嫌犯?”汪欣瞪大眼睛凶巴巴问。 胖尼姑迅速瞄了眼许砚,然后冷道: “换做别的人我或许不记得,可他即使化成灰,我也一样认得清楚。因为他在庙里亵渎菩萨,之后又贼胆包天带走邢红霞。” 闻言汪欣盯着许砚:“证人刚才所说,你承认吗?” 许砚脑细胞急转很快想出对策。他缓缓摇头: “要我承认什么?我只记得当时我去千岁庵烧香,那住持胖尼姑声色俱厉,不准烧庙门外边买的香烛纸钱,而我就问菩萨收不收外边的纸钱,仅此而已。” 胖尼姑嗔怒:“大殿只能烧千岁庵的纸钱,三年以前就是这种规矩。” “大家都是虔诚香客,烧的皆为同规格的纸钱,菩萨凭什么分三六九等?真正说起来,这跟菩萨没任何关系,主要是千岁庵想赚更多钱。”许砚高声嘲讽。 “规矩即为规矩,再怎样狡辩也无济于事。”胖尼姑提高音量。 啪! 太守汪欣一拍惊堂木:“别吵了!你们说的这些,与邢红霞失踪毫无瓜葛。” 他这样讲,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个个像神探那样开始起哄: “目前至少可以明确一点,许砚在邢红霞失踪当日,去过千岁庵烧香。” “可烧香归烧香,无法证明邢红霞失踪与许砚有什么关联。” “正因如此反而能刨除许砚嫌疑,毕竟要绑架,又为何烧香暴露自己呢?” “说不定,许砚那家伙临时见色起意。” 百姓们在断案,太守汪欣、通判董杰更是开动脑筋在断案。胖尼姑为证明自己的指认,忽然扯开嗓子:“邢红霞死得好惨!” 这这这…… 许砚准备反驳却担心越描越黑。 邢红霞已经死了吗?一个疯女人被拐走这么多天,死了也算正常。但俗话讲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偏偏为何,连她的尸体也找不到呢? 胖尼姑明目张胆带节奏,在场所有百姓心底都蒙上一层阴影。 “别乱讲,怎么说你也是个出家人,诅咒邢红霞去死,就不怕遭报应吗?”许砚当庭质问。 “现在真相摆在眼前,邢红霞早就已经失踪。她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孩,活下来的概率微乎其微。你要如何证明,邢红霞还好好活着呢?”胖尼姑咬着嘴唇。 证明邢红霞好好活着? 许砚低头沉思,短时间里恐怕毫无办法。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汪欣就朝里边挥了挥手:“不管你是否可以证明,我先找个证明给你看。殷广进,带证人。” 又从冒哪出证人? 片刻,有人抖抖索索走进府衙大堂。许砚定睛一看,原来是擂鼓的中年妇女。见到这中年妇女,许砚心中便暗道几声不妙。 “啪!” 汪欣一拍惊堂木,照例让中年妇女表明身份。然后高声问道:“你和邢红霞也是亲戚,那么请你立刻告诉我,为什么你如此关心她呢?” 中年妇女扑通跪倒在地,声音颤抖:“红霞从小就与我关系特别亲密,终究,我不像送她去千岁庵之人那般冷漠。” “若你真有爱心,为何不将邢红霞接到自己家中去住?”汪欣一针见血。 “并非草民不想帮红霞,实在因为能力有限,根本没有余钱。”中年妇女可怜巴巴道。 “你们关系好,但邢红霞失踪已久,然而昨天你才在千岁庵发现问题,倘若关系特好的话,按道理,不会出现这种状况吧。”汪欣绵里藏针。 “民女家中实在没有余钱,连烧香都已经烧不起来。”中年妇女哽咽着道,“可即便我没有常去,却也曾经听红霞说,有男人曾经猥亵她。”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汪欣靠在椅背。 “红霞跟我描述过猥亵她的男人,虽然红霞疯疯癫癫讲得很不清楚。但事后我进行对比,发现红霞说的男人就是他!”中年妇女单手指向许砚。 啊? 许砚初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观察堂上所有人的表情,他心中就已经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听错。 他朝天怒吼,一个箭步蹿上前,想要揪住中年妇女的衣领质问,可两旁候着的衙役挡住了许砚的去路,他们分立左右,不由分说将许砚架了回去。 汪欣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肃静!肃静!藐视府衙的话,罪加一等!” 许砚双眼圆睁,拳头紧握,怒视跪在堂上的中年妇女。他心中清楚,胖尼姑再加中年妇女双重作证,局面对自己不利。 怎么办? 许砚怒火攻心,双臂猛然震开,将按着自己的衙役震出半米远。他双拳紧握,大跨步就要上前。这时,坐在上首的通判董杰沉声说:“公堂之上,不得无礼。” “好。” 许砚微微躬身,向后退到了原来的位置。通判董杰,是受许砚尊敬之人,董杰这么说,他便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确实冲动了些。 第106章 清者自清 此刻新平郡公堂外,苏晴面色清冷,内心忐忑不安,后背早已是香汗淋漓。一双美目紧紧看着傲然而立的许砚。 他,能逃过此劫吗? 门口围观的百姓在窃窃私语,他们分成两派,一派认为许砚罪无可赦,身为官差却知法犯法;另一派认为事情并不简单,许砚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当然,围观百姓中,前一派所占的比例比后一派要多。 而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人隐藏在围观百姓之中,残酷地冷笑。 此人身着普普通通的服装,头上缠着棉布。他乃新平郡首屈一指的富豪,平日行为乖张。但今天乔装打扮混入人群,密切关注邢红霞失踪案之进展。 他希望看到新平郡府衙用大型逼许砚承认罪状,希望听到许砚悲惨的哀嚎,更希望太守汪欣手一挥,立刻将许砚斩于堂下。 可惜新平郡绝非什么洛交县,太守汪欣也未曾像倪连辉那样与胡辰天勾结,纵使案情朝着对许砚不利的方向在发展,但莫须有的罪名,尚未造成实质伤害。 用刑! 用刑! 赶快用大刑啊! 乔装打扮的胡辰天咬牙切齿,差点吼出声来。 忽然,许砚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他猛地转头朝围观百姓看去。胡辰天见状急忙侧身低头躲闪,想要将自己隐没在人群之中。 只不过,在这由新平郡普通百姓组成的围观人群里,他依旧显得比较特别,站在那儿仍然显得较为突兀。 因此即便胡辰天的反应速度已经极快,但许砚还是认出了他。 哼~ 朝着胡辰天隐蔽的方向,许砚不屑地撇撇嘴角: ——杀千刀的混蛋,你也仅仅配做这样蝇营狗苟的事情罢了。别以为你赢,好戏还在后头了! …… 公堂之上,审讯进行得没什么章法。汪欣例行公事般,又提出几个小问题,中年妇女面色发白,一边回答一边瑟瑟发抖。 整体来说并未出现破绽,同时也未出现能将许砚定罪的证据。汪欣有些不耐烦地挑挑眉头,心中盘算着要不要用刑。 对嫌犯许砚用刑吗? 可许砚昨天还是新平郡官差,就算现在他的身份还依然保留着。对他用刑,有损新平郡体面,而且通判董杰八成会阻止。 对中年妇女或者胖尼姑用刑吗? 好像没什么道理。她俩怎么说都算是原告,在无法怀疑两人做伪证的前提下,同样不能随便在公堂上用刑,毕竟还有那么多围观群众看着。 左思右想,太守汪欣感觉拿不定主意。他朝端坐太师椅的通判董杰看一眼,又朝站在侧旁的老师爷殷广进看一眼,想要寻求答案。 “不如先缓缓。”董杰用眼神告诉汪欣。 他与太守汪欣素来不合,但目前绝非内斗之时。要晓得头顶还悬着常规贡品翻倍这达摩克里斯之剑,节骨眼上,肯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邢红霞失踪案件,牵涉的可为新平郡得力干将许砚。 “啪!” 于是汪欣拍下惊堂木,立刻让殷广进带着中年妇女回内厅去了。清了清嗓子,汪欣砖头问胖尼姑:“你还有什么要说?” “请大人为邢红霞做主,请大人马上斩杀许砚,告慰邢红霞在天之灵。”胖尼姑失声哭喊。 “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邢红霞以死,就连邢红霞当初究竟被谁带走,也没有任何确凿证据。”汪欣摇头。 “我的眼睛就是证据!”胖尼姑急道,“至于失踪疯女人邢红霞到底在哪,或许用大刑,便能从凶手那找出线索。” “你在教我断案?”汪欣没好气地质问胖尼姑。 “不敢。”胖尼姑唯唯诺诺。 汪欣转而问许砚:“你又有什么要说?” 许砚旋即道:“我必须再次强调,当初我去千岁庵只为烧香!或许正因为烧香与千岁庵住持产生矛盾,所以今日住持诬陷我!” “呸!你光天化日下从千岁庵带走邢红霞,如今竟然还敢血口喷人。”胖尼姑与吸烟针锋相对。 “啪!” 话音刚落惊堂木砸下。汪欣双眼翻白,身体前倾,故意闷哼声道:“换以前,像你这样死不招供,喜欢嘴硬的嫌犯,或者不明不白的原告,我们早就大刑伺候。” 呃~ 此言一出,胖尼姑顿时停在原地全身如筛糠般颤抖。而许砚冷眼看看胖尼姑,依旧傲然挺身而立。汪欣的潜台词很明显,许砚完全听得懂: 本来这种情况早该用刑,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暂且未曾使出手段。而且如果真用刑,那涉及的恐怕不止许砚…… 公堂忽然寂静。 威胁了许砚和胖尼姑,汪欣威严地在公堂里扫视了一圈,接着朗声道: “据调查,邢红霞为前任通判邢大人之女,因家庭变故导致疯癫。邢红霞失踪本官必然追查到底,但目前疑点重重,且时间已有,还需收集更多证据。” 言毕,周围立刻响起窸窸窣窣小声议论的声音。听上去,汪欣的决定应该为当前最好的选择。 “请大人为邢红霞做主!”胖尼姑哭嚷。她做贼心虚,知道事情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许砚则保持冷静,虽然心中七上八下。胖尼姑和中年女人的诬陷为意料之外,但诬陷后新平郡做出的选择,却也在预判中。 哼~ 许砚假装出离愤怒,他悲愤地伸出右手食指,狠狠指向胖尼姑的面皮。他想破口大骂,但嘴唇连续抖了几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衙役见状,纷纷亮出武器围住许砚,以防许砚突然暴起。 “别冲动。” 汪欣缓缓下压右手手掌,他在官场上混了那么久,大风大浪见得很多。此刻他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口齿清晰: “许砚,不要再逞强,如果想翻案,就拿出有利自己的证据,否则早点认罪,这样对大家都好。” 这个瞬间,许砚胸中有千言万语,他控制住情绪,艰难地道吐出一句话:“常言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信随着深入调查,终要还我清白。” 第107章 退堂 其实汪欣也就讲讲场面话,他翻了翻眼皮:“好自为之吧。” 身为新平郡太守,汪欣如此讲也是为了给在场所有人一个交代。可胖尼姑听见又眉飞色舞: “邢红霞虽然变得疯疯癫癫,可她模样生得俊俏,之前就有某些不安分的香客垂涎。我看这许砚面相,绝非什么好人,他做得比那些香客更过分。” 话讲完后,胖尼姑还长长叹口气。这种说话的方式,无疑让此番话更加具备杀伤力,围观人群纷纷交头接耳,他们说的话,不断飘到许砚的耳朵里。 “说起来我好像记得,千岁庵确实有个长得漂亮的小尼姑。” “可惜啊可惜,年纪轻轻便死了。” “没想到新平郡的官差,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胖尼姑说得对,看面相即为好色之徒,干出绑架xx等勾当也不足为奇。” “总之,留着绝对为新平郡祸害。” 听见这七嘴八舌的议论,许砚双拳捏得咔咔直响。体内灵源好像要炸开了锅,但他竭力克制,体内源气越是沸腾,就越是让他感觉头痛欲裂。 胖尼姑趁机放声问道:“你认罪与否?那天就是你绑架了邢红霞!” 许砚执拗地道:“认你妈的大头鬼!” “啪!” 汪欣闻言怒上心头,手中惊堂木一拍,准备要衙役们大刑伺候。话刚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毕竟大局为重,况且事情尚未明朗。 此时此刻新平郡公堂人声喧哗,衙役们守在许砚身旁,防止许砚忽然暴走;围观群众叽叽歪歪地讨论,小声音汇聚成了大声浪。 而苏晴紧张地感觉浑身吃疼,想要帮许砚说几句话,却担心越描越黑。 不管怎么说,这里为新平郡的公堂,太守汪欣乃府衙的最高领导。起码在这公堂里,还是应该尊重他的权威。 紧张时刻董杰打圆场:“关于目前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但证据依然不足,应当仔细搜查。” 董杰乃新平郡通判大人。既然他当众开了口,所有人都会认真思考。 “退堂!”汪欣采纳董杰的建议,率先起身朝后门走去。 其实汪欣并非特意关照许砚,而是当前环境下,师爷许砚还很有用处。就算最终要对付许砚,那也得度过危机后再说。 …… 胖尼姑骂骂咧咧被衙役带出公堂。许砚抿了抿嘴唇,短短时间就平复情绪。他整了整衣服,坦然站在公堂。 带班捕头王征走来,低头压着声音道:“看来并没有翻案嘛。” 许砚耸耸肩:“不急这一时,何况急也没用。今天公堂上找不到机会翻案,回头我肯定找到幕后黑手,将这胖尼姑和那中年女人,全都收拾了。” “哦。”王征不置可否地皱皱眉。接着招呼两个捕快,准备押解许砚。 许砚抬起眼睛,忽然看到,右侧某个高大捕快,恰为昨晚引导胖尼姑之人。 “赶快走。”高大捕快没好气地催促。 “嗡!”许砚脑袋里好像飞进了数只苍蝇,此刻恨不得出招,用手上铁链锁死这不知好歹的捕快。 “还不走?劝你认命吧,小心我亲自送你见阎王。”高大捕快嚣张说。 轰! 仿佛一道巨雷在许砚脑海中炸响。思维在经历短暂的空白之后,方才慢慢地恢复过来。 他看见高大捕快露出得意神情,那样子仿佛对许砚说:臭小子,想跟我们斗,你还太嫩了!我们可以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这其中也包括名正言顺的方法。 而许砚也毫不示弱,黑着两只眼睛用力瞪回去。 想必这高大捕快不知许砚的实力,他将许砚当做普通师爷,自以为能将许砚玩弄于股掌。何况,还有胡辰天等人在背后支持。 围观百姓慢慢地散去,苏晴忧心忡忡,却只能无可奈何随波逐流。她其实想到几种营救方案,不过要与许砚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而乔装打扮的胡辰天,也只能离开府衙。走到半路时,赵阳试探问:“老板,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恐怕,只能用那一招了。”胡辰天嘟囔。 …… 许砚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新平郡地牢,由于汪欣今天的审判是“进行收监,择日再判”,所以,他又被那红衣狱卒和紫衣狱卒一顿羞辱,扔进原来的牢笼。 此刻旁边牢笼里的钱向彤正百无聊赖,他见许砚进来,几步就蹿了过去,摸着许砚的干净衣服道:“不错嘛,出去一趟,还给你买了身新衣服。” 许砚没心情搭理钱向彤,他挥了挥衣袖,然后缩手缩脚地坐到狱室的角落里。此刻,他心中全是挫败的感觉,他没料到今天的升堂审判,自己会如此一败涂地。 钱向彤不死心,像碎嘴大妈那样问:“既然你又回了这间牢笼,那就说明对你的审判并未下定论,未下定论就说明还有转机,你又为何这般怏怏不乐呢?” 许砚苦笑道:“白的描成黑的,黑的染成白的,我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钱向彤单手放在许砚肩膀上:“少年,你还太嫩,你想得太简单。我还是那句话……” “太阳经常会失约,但黑夜却每天必来。”许砚叹道。 “你看你看,这句话你都记得了,何必还那么执着呢?”钱向彤坐在了狱室地板上。 “我知道有人陷害我,而且此人身份不简单。”许砚缓缓摇着脑袋。 “呃,听上去确实蛮凄惨的。”钱向彤点头道。 “天大地大,有谁能主持公道?不知今后还有没有翻盘的机会。”许砚呢喃。 “你准备怎么做?”钱向彤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现在我的心里很乱,我想独自清醒一下,好吗?”许砚苦着脸道。 “行,我这就走开,你自己好好想清楚。”钱向彤倒也不含糊。 许砚冷静下来,扳着指头数仇人。 首先,胖尼姑定为其中一个;然后是那个中年妇女,同时搞大捕快参与的概率也比较大。 其次胡辰天应当乃主使者,除去胡辰天,恐怕还有其他人。而其他人,或许与科举舞弊案有关。 第108章 别了解更好 新平郡知府胡辰天,应该蒙在鼓里。他不会站许砚这边,但也不会冤枉许砚。毕竟如果有什么猫腻的话,今天公堂之上,许砚就不会那么舒服了。 除此之外,如果往深处去想,事情闹大会不会牵涉到远在泰川的保守势力,还有他们身后的皇族。 倘若敌人全都抱团的话,单凭许砚的实力,绝非对手啊。 而许砚这边,苏晴自不必说,还有通判董杰甚至反抗组织耀夜等等…… 撕破脸皮双方倾力而为,应该谁也不怕谁,同时谁也不会让谁。但,如何能让大家因为我个人的事情而卷进来呢? 许砚扶着额头,整理思路。 …… 与此同时,新平郡某大户人家比较隐蔽的厢房里,胡辰天坐在凳子上发飙,打手赵阳缩着身体站在一旁,当胡辰天的出气筒。 “咣!” 胡辰天将赵阳递给他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板上。那茶杯立刻粉身碎骨,杯中之水洒落一地。原本就战战兢兢的赵阳,更加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厢房外传来调笑的声音:“哎呦呦,这是谁惹得胡老板大发雷霆。” 听到说话声,胡辰天朝赵阳甩了甩手,赵阳立即上前将厢房门打开。 门开后,进来一个腰大膀圆粗脖的中年男人,他也不跟胡辰天讲什么客气,直接坐到了胡辰天的对面。看得出,两人之间应该比较熟络。 来人正是倪连辉。胡辰天叹了口气: “倪大人,你今天是没看到许砚那家伙的嚣张模样,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倪连辉哈哈大笑: “胡老板说的这些我全都听人说过了,我和许砚那小子之前打过交道,而且官位比较敏感,因此升堂审判时不方便亲自出现。” 胡辰天撇嘴闷哼:“实在没料到许砚今日居然全身而退。幸好咱们计划周详,所以无论那许砚怎么说怎么挣扎,都始终逃不出我们的五指山。” 倪连辉竖起大拇指: “高,胡老板实为高人!滴水不漏,面面俱到,本人佩服,佩服。反正从头到尾许砚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啊,其他人即使想帮助许砚,却也师出无名。” 胡辰天连声道:“惭愧啊惭愧,实在惭愧。本来准备直接将许砚定为死罪,岂料公堂之上一波三折,不得不进行更改。” 倪连辉旋即道:“这些我都听说了,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替胡老板考虑过。为今之计,还得启动二号方案。” 胡辰天闻言大笑:“好,如此甚好。既然倪大人没意见的话,咱们开始吧。” 倪连辉讪笑:“恐怕许砚那小子至死都不晓得,自己将会变成烤乳猪。” 胡辰天低头呢喃道:“关于二号方案,倪大人那般安排好了吗?” 倪连辉梗着粗短的脖颈:“放心,没安排好的话,就不会来找胡老板了。” 胡辰天咧开嘴:“果然与倪大人合作,才算最佳选择。倪大人是否能透露,今夜该如何弄死许砚那混蛋呢?” 倪连辉先卖了个关子:“所谓兵贵神速出其不意。咱们要弄死许砚,就得互相支持鼎力配合,胡老板这边没问题吧。” 胡辰天连连点头:“当然,胡某任凭差遣,需要如何去做,自当全力配合。” 忽然厢房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胡辰天吩咐赵阳出去看看。赵阳开门后,快速跟门外的人交谈一番,然后急匆匆地走回来:“胡老板,有件急事。” 说话的时候,他瞟了倪连辉一眼。胡辰天见状喝道:“倪县令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赵阳立即说道:“刚刚得来的消息,尹云彪计划逼问千岁庵的胖尼姑。” 胡辰天惊问:“不会吧,尹云彪要找胖尼姑麻烦?难道,因为许砚这件事情,值得尹云彪横插一手?” 倪连辉不怀好意地说: “我猜八成出于这个原因。尹捕头素来服从通判董杰的安排,照目前来看,恐怕董杰会帮助许砚。” 哼~ 胡辰天咬牙切齿:“没想到啊没想到,本来安排好的事情,董杰却硬要作对。没办法了,咱们必须今晚就行动,能直接搞定最好,不能直接搞定的话……” 倪连辉闻言立刻接茬:“不能直接搞定,便弄到洛交县,交给我来处理。。” 胡辰天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但愿,今晚就要了许砚的小命。否则时间一长,恐怕节外生枝。” 倪连辉打断胡辰天的话:“别瞎想,只需给我个方便,定叫许砚那混蛋死无葬生之地。” 胡辰天略作思考,只得点头道:“好,就依你。” 倪连辉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本来以为科举舞弊案尘埃落地,谁知许砚却要管闲事。许砚啊许砚,今后到了阎王那儿,也只能怪你自己!” …… 阿嚏! 阿嚏! 胡辰天与倪连辉密谋之时,许砚在牢狱的最里头打了几个喷嚏。 钱向彤挤眉弄眼:“人长得帅就是好,老是有人惦记,喷嚏都打个不停。” 许砚斜眼:“新平郡怎么会把你安排在我旁边呢?” 钱向彤不解地眨眨眼睛:“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咱们有缘吧。” 许砚双手垫住后脑勺,靠在墙壁上道:“哎,现在也只有你能陪着我了。” 钱向彤不高兴:“什么叫只有我陪着你?我钱向彤什么人物,我陪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江湖上,能让我钱向彤作陪的人,不多。” 许砚瞧了瞧隔壁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道:“真没看出来。” 钱向彤耸耸肩膀:“也对,大家都以为我只是个卑贱的二流小偷罢了。” 哦? 许砚马上问:“莫非前辈还有什么深藏不露的本领?” 钱向彤神秘兮兮地撇嘴:“你还是祈祷,别了解我的本领比较好。” 说完,钱向彤靠在栏杆闭目养神。许砚见他不准备多说,因此也没继续追问。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外边太阳落山,牢笼里用来透光的窗户变得漆黑,许砚打了个哈欠,脑袋已经昏昏沉沉。 第109章 越级掌握 夜深人静,地牢传来隐隐约约的呼噜声。周围一片漆黑,就连隔壁的钱向彤应该也已经沉沉睡去。 呵~ 许砚伸了个懒腰,呼吸一口地牢内浑浊空气。接着许砚闭上眼睛。心无所染的一刹那,瞬间就进入梦乡。 不知过去多久,许砚感觉体内有股暖流油然升起,仿佛四肢百骸散发出某种神秘的力量。 这种力量似曾相识,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产生,彼此牵引又相互制衡,仿佛在自己体内那小小的空间里形成了某个气场。 那气场无色无形,看不见也摸不着,异于整个世界,却又那般真实地存在于许砚的体内。许砚真的感觉像灵魂出窍了那般,好像在冥冥之中,变成一个小人。 嗖~ 小人进入了自己体内那个奇妙的气场。 形容起来,就好像许砚好像走过了一道门,门后面写满未知。 ……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似乎无限广阔又似乎渺小到分毫,似乎琳琅满目,又似乎空无一物,似乎霞光万丈,又似乎一片模糊。 许砚觉得自己周身仿佛紧紧贴着一层无形的膜,怎么样也无从摆脱。他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又好像什么都看得见也听得见,他感觉自己好像不存在,又好像无处不在。 做梦吗? 对,应该是在做梦,然而梦境,却又格外真实。此刻的状态,或者真要解释为灵魂出窍。 许砚在新月道场修炼时,知道灵魂出窍乃修者之技能。通常情况下,修者纵阶为一星六阶,就能初步掌握灵魂出窍之法。 可许砚现在才二星天元罢了…… 提前变得更强? 想到这点,许砚放松身心,梦里的他飘飘荡荡。 突然,有阵轻风从远方徐徐吹来。许砚莫名想到自己身在峡谷之中,面前垂着一根登山绳,那应该是他走出峡谷的工具。 嗖~ 脑海中光华闪过,许砚身前真的有了一根结实的登山绳。于是他就顺着绳子不停地往上爬,可绳子似乎没有尽头,也不知通向何处。 更为奇怪的是,许砚不管怎么爬都不觉得累,甚至连一点汗也没有出。 呃~ 难道峡谷并不存在吗?难道这些仅为梦中的异象,或者说幻觉? 又一阵风拂过,梦中场景骤然变换。 这次许砚觉得自己应该是站在了悬崖边,脚下有个黑乎乎的洞,深不见底。一想到这,脚底果然出现了一个大洞,洞里的冷风呼呼地往上边倒灌。 许砚下意识地往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突然出现的黑洞无情地将他吞没。 许砚的身子在急速地往下坠,一直坠一直坠,停不下来,可是坠落的速度却保持得很均匀,没有生活中重物落地时该有的那种重力加速度。 就这样不知道往下坠了多久,始终未能着地。许砚兀地意识到,这个黑洞——也没有尽头。 世上不存在真正的无底洞吧? 许砚收回思绪,也收回了不断下坠的身子。说来也很巧妙,许砚想收回,瞬间他的身体就停留在半空。 铛铛~ 这时呼啸的风声没来由地转换成了打斗的杂音,于是许砚想起焦土大陆两位高手正在进行决斗,而眼前,真的出现了两位超级高手。 其中一位乃新月道场大宗师冷玄霄,另一位乃无极道场大宗师。后者许砚根本不认识,单凭想象,构建出足够与冷玄霄匹敌之八星天元。 神奇的幻景神奇的灵魂出窍…… 古语有云,有时候并不是我们看到所以相信,而是我们相信所以看到。 许砚猛然明白过来,在这个诡异的梦里,他脑海中想到什么就会出现什么! 有谱! 掌握诀窍后,许砚努力在脑海出租屋的场景。大约二十分钟后,周围果然变成熟悉的画面。 两层木质结构的房屋,一层有客厅和三间房屋,外加可以用作修炼的院落。 客厅还算比较宽敞,正中摆放餐桌,靠墙的地方有个竹床,竹床边是放杂物的柜子,简简单单倒也还算实用。 苏晴已经睡着,恬静地平躺在床。许砚凑过去轻轻抚摸苏晴脸庞,可苏晴没有任何感觉,恍若身旁的许砚根本没有许砚一样。 想来其实合乎情理,毕竟此乃许砚梦境,许砚灵魂出窍,然后勾勒出场景,至于梦中场景是否与真实场景融合,目前还不得而知。 干脆,来个新平郡地牢场景如何? 说干就干。许砚念头一起,这回只花了五分钟,梦里就出现新平郡监牢。只不过许砚想象为白天,隔壁钱向彤正站在栏杆后边哼着小曲。 这儿空气仍然浑浊迷糊,夹杂令人作呕的臭味。臭味很浓烈,不仅刺激嗅觉,甚至扑向双眼。 许砚发现灵魂出窍的自己居然在吐气,而体内的那股暖流,依然还感觉得到。 难道真的提前掌握了诀窍? 许砚又尝试一次,先主动闭气,等到头脑空白的时候,那股暖流出现了,然后许砚试着吐气,那股暖流缓慢地流淌着。 不错! 许砚沉下心,缓缓从鼻息里吐出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立马又回到牢笼之中,四下寂静,而体内的那股暖流——还在。 耶!许砚兴奋地握拳,就是这样,提前成为高手了。 ——至少在灵魂出窍方面,成为高手了。 梦里边,许砚不厌其烦反复尝试着,他凝神静气,用心去感受身体内各个部位所产生的灵源能量。 他仔细在自己体内搜索着,那些能量确实存在,它们从身体的各个部位产生,彼此牵引又相互制衡。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看见。 “喂,恭喜。”耳畔忽然传来说话声。 许砚马上扭过头去,看见隔壁的钱向彤与自己说话。 “谢谢。”许砚随口回应。 突然他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热量,紧跟着,钱向彤身后腾起火苗。 地牢起火呢? 新平郡地牢突然起火? 不,这只是许砚梦中的场景罢了。所谓火,肯定由心而生。许砚凝神静气,想要将火扑灭,然而无济于事,相反那火烧得越来越旺。 第110章 忽然的大火 糟糕! 许砚赫然惊醒,瞬间从灵魂出窍的状态中抽离。此刻周围一片黑暗,许砚和所在的囚笼,只有些许清冷的月光从墙壁高高的窗户照进,带来点点微弱的光亮。 噗~ 忽然角落处闪起火光,跟着,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巨大热浪,沸腾整个新平郡地牢,仿佛要将这儿淹没。 做梦吗? 许砚用力咬咬嘴唇,确认此刻发生的所有与梦境无关。他猛地站起,扯开嗓子大喊,同时手铐脚镣朝牢笼栏杆狠狠砸去,想要将身上束缚砸开。 短短两分钟,酣睡状态下的囚徒们纷纷醒来,周围一片鬼哭狼嚎刺激耳膜。 地板上好像洒了很多焦油,火势蔓延速度超过想象。囚犯困在牢笼之中,完全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又像待宰的羔羊。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为什么会突然起火?为什么?为什么?” “天啊,我两天后就能出狱,今夜却偏偏要葬身火海。” 囚犯们纷纷哭喊,恍若地狱中的鬼魂。而许砚此刻也像热锅中的蚂蚁,如果想不到办法的话,自己毕竟被熊熊火焰燃烧殆尽。 危急关头钱向彤醒来,他好似变戏法一样打开身上的枷锁,又打开牢笼大门,接着故技重施,帮许砚解除枷锁,拉起牢笼之门。 许砚看得目瞪口呆,钱向彤则调侃:“早说过认识我乃你的福分。” 高人! 本以为只是个下三滥盗贼,不料却有如此超脱之能耐。许砚不禁心生佩服,也难怪钱向彤曾说,自己不在乎住哪,新平郡监牢,与泰川郡皇宫都差不多。 反正有他这种本事,想去任何一个地方,估计谁都拦不住。 “我感觉这把火可能与你有关。”钱向彤扯着嗓子道。 “不至于吧……”许砚轻轻抿着嘴唇。表面上话虽这样讲,但许砚同样思考,今夜地牢中的火或许真因他而起。 “总之目标是你,你赶快逃出去。”钱向彤推搡许砚后背。 “可监牢中其他人怎么办?”许砚忧心忡忡。 “放心,我来处理。而起在这节骨眼上,你必须赶快逃出新平郡地牢。只有你逃出新平郡地牢,其他人才能获得更多生还的希望。”钱向彤实话实说。 “有道理!”许砚重重颔首。 当下便不再犹豫,许砚用最快速度,拔腿朝监牢外冲去。沿热气腾腾的阶梯,许砚来到一扇木质的小门前。 木门将地底牢笼与地面隔开,许砚催动灵源,足底重重一踏,撞向木门。 或许年久失修,或许热量侵袭的缘故,许砚一撞,木门顷刻扇开。眼前是模模糊糊的黑暗,只有背后火光,带来隐隐绰绰的光。 狱卒们哪里去呢? 这时候,就算值班狱卒偷懒睡觉,但也应该点着油灯啊! 许砚满腹狐疑地踏出,刚到相对空旷处,便察觉一道冷气朝自己逼来。熊熊大火燃烧的监牢,冷气从何而生? 兵器! 许砚下意识想到,这是突袭的兵器。借着火焰热量和光芒,想打个出其不意。 如果没有猜错,偷袭直逼许砚胸膛,这一招,便是想夺许砚性命!危急关头,许砚怎敢怠慢,身形朝后退开,冷气擦着衣领悄然掠过。 严格来讲此招够狠,并非出乎许砚意料。倘若许砚只是一名普通师爷,那刚才的偷袭肯定躲不过。 但,幸好许砚修为还算不错,二星天元的修为,怎能坐以待毙? 他伸出掌刀,凭感觉敲在攻击者脖颈,但闻半身闷哼,攻击者顿时矮了下去。与此同时耳畔传来咣当声音,那是攻击者长剑,颓然掉在地面。 许砚去捡,手指将要触及的时候,攻击者张嘴狠狠咬向许砚小臂。 放肆! 许砚绝非省油的灯,既然人家要杀他,许砚肯定毫不留情。当下手腕轻转,风驰电掣般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接着回身一斩,砍向攻击者的肩膀。 “啊!”那攻击者发出绝望的惨叫,可怜他想杀许砚,却差点被许砚反杀。 许砚愣了愣,刚才惨叫声音似曾相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新平郡府衙某捕快,平日许砚很少打交道,但毕竟是同僚,有点印象不足为奇。 原来真是冲着我! 许砚握剑,傲然朝前走。他隐隐约约察觉,屋子中还有其他人,只不过,其他人暂且按兵不动,想要最恰当的时机,来杀掉许砚。 幼稚! 许砚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脚步沉稳胸有成竹。他伸出右手,准备拉开房门,忽然脑海中响起声音:“有人出招,来者不善。” 潜意识在提醒自己吗? 刚刚修得之灵魂出窍技能,冥冥中在帮忙? 许砚肩膀微倾,原地侧开身体。同时右手动作仍在继续,想要拉来房门。 在哪里? 真有人还敢打吗?为何他刚才不一起攻击,反而等到这个时候?或许是因为,心中害怕所以未能及时向前吧。 正疑惑时,身后传来破风之声。许砚在潜意识的提醒下已经有防备。他手腕轻舒,长剑旋即迎上。只听得一声脆响,两件兵器相撞,黑暗中溅起一片火花。 紧接着,破风之声又起,许砚冷哼一声,又是提剑挡下。 这附近没有灯光,只有地底隐隐透出的火光。许砚看得见那人的轮廓,却看不清那人的脸庞。从身形判断,此人应该就是诬陷自己的那名捕快。 短刀使用的兵器好像是把短刀,打在长剑上,力道还算不错。 “想烧死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啊。” 许砚催动体内灵源,捡来的长剑刺出。捕快往后稍退,舞起短刀挡在身前,长剑不偏不倚正好刺在短刀之上。许砚横着一撩,长剑在眼前划出一道刺眼火花。 这下许砚看清了,面前的偷袭者,果然是那个捕快。 “原来你修为还不错,藏得倒挺深嘛。”捕快阴恻恻道。 “你藏得更深。”许砚不卑不亢。 “好好做你的师爷就行,为什么要多管闲事?”捕快咬牙切齿地问。 第111章 酣战 “我并没有管闲事。”许砚铿锵回答。 “科举舞弊案都已过去三年,现在翻出来还有什么意义吗?”捕快挥刀,猛地朝许砚额头砍去。 他的修为并不算低,许砚急忙横刀去挡。两人酣战,不知不觉打到了外边。而熊熊燃烧之火,已经朝此处蔓延,几乎要将衙役们休息的地方吞没。 “杀。” 捕快两手食指中指齐齐伸出。只见那柄短刀,嗖嗖照许砚刺来。 许砚急忙拔出长剑相抗,叮叮两下,便将短刀拨开。那柄短刀在许砚面前稍作停顿,便又嗖嗖刺来。 隔空操纵? 看来捕快可以用灵源操纵武器。而这也是许砚的发展方向,这下正好看看外化系的能力效果。他挥剑阻挡,用足十成力气,叮叮两下,将短刀狠狠敲落在地。 许砚正要松一口气,那短刀贴地飞出,直袭许砚脚面。许砚急忙跳起闪避,那短刀蹭蹭从许砚脚底飞过。 危险! 许砚急忙转身,短刀飞出一米远后,猛然刹住,接着又贴地朝许砚刺来。许砚足底轻点,一个凌空翻身躲过短刀。 为了给自己留足防备的距离,许砚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短刀停留在半空,似白蛇吐信,却没有继续照许砚袭来。许砚抬眼一看,本来站在原地操纵短刀的捕快,现在正朝许砚的方向走来。 距离!距离!许砚忽然明白过来,距离太远,短刀无法做出攻击。也许捕快的等级不够,在许砚走得稍远以后,捕快的两柄短刀便脱离了他的操纵范围。 所以,捕快得拉近距离,方可再一次对许砚发起攻击。 许砚不断往后退,刻意与捕快保持着相应距离。捕快催动着两柄短刀,不断逼向许砚,短刀虽然还在空中,但明显已经没有刚才的气势了。 这里是条死路,不久,许砚身后的退路被一堵高墙给堵住。 那堵墙是用土砖砌成,不算牢固,砖和砖之间的缝隙也比较大。倘若碰到级别高点的修者,可能用力一推便能推倒。 捕快阴笑:“跑啊,你跑啊,这下跑不掉了吧。” 许砚不紧不慢地道:“谁说我要跑,我是在这里等着你了。” “吹牛不打草稿。”捕快骂道。 说话的同时,那柄短刀寒光闪了一下,就好像吐着信子的小白蛇,看来,许砚已经在捕快的攻击范围之内了。 许砚双手握住长剑剑柄,摆出防守的架势。那捕快催动体内灵源,两手食指中指齐齐向前一指。只见短刀呼啸,迅猛飞向许砚。 哼,等你多时了。 只看许砚收起长剑,并未正面去格挡飞来的短刀。待短刀将至时,他突然纵身一跳,整整跃起一人高。 嗖嗖~ 短刀从许砚脚下穿过,然后蹭地一声响,扎进许砚身后的土墙之中,一半没在土墙内,一半留在外边。 短刀扎进土墙时,许砚正好从空中落下,他单脚不偏不倚,分别踩在短刀上。 捕快急忙沸腾体内灵源,想要将短刀收回,奈何那短刀扎在土墙之中,已经身不由已。 许砚感觉到脚下的短刀在挣扎,却怎么也无法从土墙中抽身。许砚高高站在短刀上,大声道: “给我好好听着,我是故意退到墙边,就等着你把自己的武器弄墙里边去。怎么样?不出我所料,你这操纵的能力还不够,没法远程取回扎进墙里的武器。” 捕快冷笑:“那又如何呢?” “干脆这样吧,我给你一次机会,我就这样站着,而你从我的脚底下钻过去,我保证不出手,让你亲自从我脚下将剑给拔出来。”许砚挑眉。 靠,这不是叫我往你胯下钻吗? 捕快的脸气得煞白,他加大体内灵源的沸腾量,可那两柄短刀依然无法从土墙中抽出。怎么办?就这样冲过去? 可那个小混蛋立足短刀之上,这么冲过去不就等于整个人都被他踩呢?不行、不行。 捕快看看旁边的随从,道:“兄弟,我们一起上。你攻他下盘,我攻他上三路。待我取回武器,定帮你打残他。” 那随从就是第一个攻击许砚的捕快,此刻他已经受伤,虽然不曾危及生命,却也很是狼狈。 现在攻击许砚下盘? 随从有些不情愿,但许砚的话,又不得不听。 许砚见他两打了商量,心里便清楚,接下来恐怕要以一敌二了。不过无所谓,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只见捕快和随从同时窜出,随从突然快一脚冲到前面,身体半蹲,捕快踩在随从的肩膀上高高跃起,掌上手刀朝许砚劈来;而随从继续前冲,直取许砚脚下。 许砚足底轻轻一弹,借着两柄短刀的反弹之力飞上空中,他在空中来了个大回旋,将将躲过捕快的双掌,然后脚底在捕快的后背点了一下,飞身落在地面上。 许砚这一点也用了几层力,踩着随从而高高跃起的捕快本就重心不稳,这下更是失去了平衡,他面朝土墙撞去,差点就砸在自己的短刀之上。 嘭地一声,捕快迎面和土墙来了次亲密接触,感觉整个脸都要被土墙挤扁了。 许砚伸出左手食指,朗声道:“扳回一城。” 捕快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抽出没入土墙的短刀,刷地朝许砚掷去,许砚横剑挡在身前,将短刀拨开。 捕快催动体内灵源,拨开的短刀又再次袭向许砚,许砚舞剑相抗,一时间只见白光飞舞,打得不相上下。 随从乘机而上,甩出飞腿,许砚防着短刀,已无暇顾及随从。那随从彪悍,许砚只得且战且退。 双掌飞舞,短刀在旁伺机而动。许砚用力将短刀打开,每一次他都想直接将打开的短刀刺向随从,但每一次短刀都在中途调转方向,接着又望许砚刺来。 这时,捕快的短刀一上一下,一下一上,不断变换着节奏,晃晃悠悠地杀向许砚,许砚顾此失彼,短刀是拦下来了,但那随从的攻击,踹在了许砚后背。 许砚忍痛闷哼一声,手中长剑掉落。他迅速往后方跑去,暂时逃出捕快的攻击范围,也好全力对付随从。 第112章 更加不好收场 同一时间,被许砚扔在地上的随从也是暴起,从另一侧扑向许砚。许砚狂吼,不管不顾地将手中短刀扎下,正好扎进随从的小臂,血流如注。 “啊!” 捕头也已杀到,长剑直刺许砚后背,许砚闪身躲开,那长剑从许砚右手腋下穿过。许砚干脆用力一夹,将长剑夹在腋下。 捕头嘶声暴吼,两手握住剑柄,生生让长剑在许砚腋下微微转动。 许砚强忍腋下之疼,左手短剑死力挥出,齐齐砍在捕头的两手,那捕头的手上顿时出现两道好大的血口子,鲜红血水喷涌而出。 哼~ 许砚缓缓说道:“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想趁乱杀死我?今夜你没能杀了我,只怕背后的主子,回头就会宰掉你,以免事情败露吧。” 捕头已经疼得跪在了地上,他哆嗦着说:“臭小子别胡说八道,你我的恩怨,至死方休。” 许砚淡淡一笑:“本人求之不得。” 说着,许砚将捕头的那把短刀重重插在地上,然后拾起自己的长剑,轻描淡写负在身体背后。 然而抬起左臂的那个瞬间,许砚疼得差点跌倒。他低头一看,左边腋下已被血水染透。这一场架,当真打得两败俱伤。 抬起眼睛,地牢之火熊熊蔓延,衙役们休息的房屋,几乎变成火海。幸好大部分囚犯在钱向彤帮助下,已经逃出来。 今夜,不正是越狱良机吗? 但事实恰恰相反,并没有犯人选择越狱,因为地牢中所有犯人皆登记在册,倘若新平郡封城,又能逃到哪里去? 何况未央国还有连坐制度,到时候连累亲戚,可就得不偿失。 许砚举起长剑,逼向捕快和随从。此刻许砚在犹豫,是否要直接宰了两人。 就在这时传来马蹄声声,大部队已经到了。 …… 捕快和随从没能趁乱杀掉许砚,许砚也没有狠下心反杀。但当前既成事实,那就是新平郡监牢烧毁,城内再无地方关押这些犯人。 早晨七点,太守汪欣召集师爷和捕头,商量应对之策。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起火!”汪欣唉声叹气。近段时间他一直走霉运,各种烦心事接二连三,搞得汪欣几乎要辞官。 “恐怕有人暗中作祟。”董杰沉声推断道。对董杰和汪欣来说,新平郡地牢起火无异于雪上加霜,假若消息传到泰川,两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肯定一降再降。 “谁会突然放火烧掉地牢呢?”尹云彪陷入沉思中。 “先查查,有哪些罪犯在火灾中趁乱逃脱。”老师爷殷广进提出见解。 “对,逃跑之人或许即为始作俑者。”梁文清立马附和。 “半夜烧起来的大火,说不定小命就丢在地牢,还谈什么逃跑。”王征皱眉,他认为殷广进和梁文清推测有偏差。 “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汪欣下了论断。身为新平郡主要官员,汪欣深知地牢起火的影响,如果有机会的话,汪欣希望压下此事,不要传到皇帝耳朵。 “统计情况已经出来。”总捕头袁戈缓缓道,“新平郡地牢昨夜几乎焚毁殆尽,总共发现五具烧焦后无法辨认的尸体。” “死了五个?”汪欣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他并非同情惨死的罪犯,只不过,事情闹得越大对他越没好处。 “能确定五名死者的身份吗?”董杰压着声音问。 袁戈点点头:“虽然烧焦面目全非,但死者全部倒在牢笼中,对照关押档案和生存者名单可确定死者身份。” “说说看。”汪欣缓缓抚着胸口,差点心肌梗塞。 “第一个死者在监牢东南侧最靠里位置,名字叫做……”袁戈翻开记录本,逐条逐条报出统计情况。 讲完,汪欣董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五名死者都没啥背景,属于绝对的社会底层人物,说渣滓也不过分,他们死在监牢,或许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除了刚才念到的五个烧焦罪犯,其他还有一件事情必须禀告。”袁戈上半身微垂表达一种礼节。 “袁捕头,有情况直说即可。”汪欣催促。这节骨眼上,卖关子非常讨嫌。 闻言袁戈立刻回应:“经严格统计,有名罪犯并未被烧死也不在幸存者名单。” “他逃跑呢?”汪欣脱口而出。 “目前还无法确认,但不能排除趁乱逃跑的可能。”袁戈抿着嘴唇道。 “谁?”汪欣抬起下巴,急不可耐地问。 “罪犯名叫钱向彤,如果没猜错,好像是一个偷鸡摸狗的小贼。”袁戈回答。 “钱向彤?”汪欣讷讷。这名字不能说毫无印象,但绝非什么大人物。没料到新平郡监牢一场火,最终跑掉却为这寂寂无名的小角色。 “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董杰下令。 “好!”尹云彪站直双腿率先回应。 “哼哼哼,趁乱逃跑,又能逃到哪儿去?”汪欣打肿脸充胖子。顿了顿,汪欣又问,“昨夜大火,始作俑者会不会是逃跑的钱向彤?” 袁戈摇头:“可能性不大。我翻过档案,钱向彤因为偷东西被逮,下个月就能获释离开新平郡监牢,无论从他江湖地位或者从实际需要来看,都不用纵火。” “哦~”汪欣慢节奏点头。 “除了钱向彤逃跑,还有其他什么情况吗?”董杰砖头问袁戈。 “有捕快报告,许砚也准备趁乱逃跑。只不过被及时发现,所以未能成功。”袁戈板着脸道。 “许砚也要逃跑!”董杰大惊失色。 “对,中途被拦下来了。”袁戈面无表情。 “莫非是他……他在地牢点了一把火!”梁文清双唇颤抖。同处一间办公室,梁文清没想到许砚竟然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砚真乃新平郡官场的耻辱。”师爷屈亚愤愤道。 “不能随便下论断。”董杰制止他们的胡乱猜想。接着暗自摇头,“目前来讲,必须先找个地方安顿这些罪犯,否则事情闹大,更加不好收场。” 第113章 埋伏 董杰说的没错,非常时期不能再出岔子。安顿好罪犯,就能减少事件发酵的可能性,假若没地方安顿,往后或许还有幺蛾子。 事关重大,汪欣皱着眉头:“地牢都没了,总不能将这些罪犯请到家里吧。” “汪太守以身作则,哈哈哈哈,我就开个玩笑。”董杰调侃。 “真到那一步,也必须由本官带头了。”汪欣自我解嘲。 沉默片刻,汪欣双手抱胸:“现在有个备选方案,将所有新平郡监牢的罪犯,送往相邻不远的洛交县。” “洛交县在新平郡管辖范围内,只是不晓得洛交县令倪连辉,可否同意将无处关押的罪犯转移。要知道收容罪犯暗藏风险。”董杰呢喃。 “无碍。新平郡地牢失火,于情于理洛交县都应该给予支持和帮助。更何况,洛交县也主动提出帮忙。”汪欣慢条斯理。 主动帮忙? 这听上去似乎有一些突兀,但不能排除倪连辉主动拍马,谋取功劳的可能。于是董杰也没多想,同意将牢中罪犯转移。 …… 就这样,许砚莫名其妙踏上前往洛交县的路途,甚至来不及与苏晴告别。 和许砚同行的还有其余那些罪犯,但钱向彤不在其中。许砚晓得钱向彤已经悄悄遁走,后者还告诉许砚自己的藏身之处,假若有机会还能再见面。 许砚坐在囚车内,一路颠簸。 路途中,许砚就隐隐察觉到不对,而夜幕降临后,许砚的囚车更是与其他犯人的车队分叉,驶向某条小道。 “到洛交县了吗?”许砚冷冰冰地问。此刻眼神像秃鹫,盯着押车的两人。 “到了。”左边那人低声回答。 “你们俩并非新平郡捕快或衙役吧。”许砚警惕起来。他没有乱猜,印象中押车两人从未见过,看上去应该都有一定修为。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左边押车之人扭头反问。 “非常重要。”许砚一字一句地回答。 “原来你小子不傻!”押车之人目露凶光,“既然已经被你发现,那就在这里做个了断!” 说完他变戏法般抽出长剑,直逼许砚的喉咙。 …… 半个小时后,许砚浑身沾满血水。地上躺着两具尸体,无疑为押送许砚之人。 此刻天色已经微黑,前方有个废弃小镇,许砚没有任何迟疑,提起长剑朝小镇走去。他猜镇子里或许隐藏危机,可如今这局势,许砚必须迎难而上。 正应那句俗话,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小镇阴暗,隔着好远的距离就能感受到那个方向传来的清冷。许砚行进速度很快,一边前行一边观察四周的状况。 胡辰天在这? 倪连辉在这? 包围圈在这? 许砚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脑海中,莫名浮现起一具具残骸,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怕吗? 怕也要向前,今夜决战。许砚一路疾行,刚刚踏入废弃小镇,他被人拦住了。 这人,不是胡辰天,也不是倪连辉的心腹手下。而是胡辰天前不久聘请,同样来自无极道场二星天元赵阳。 他是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窜出来的,就像一个守候猎物的猎人。 赵阳嘴角上扬,坏坏地笑着,他身着白衣,白衣上面简直一尘不染。 “为胡辰天那种人卖命,不值得。”许砚双目喷火。 “终于等到你。”赵阳有些张扬地笑着道。月光映在他的脸庞,让他那原本英俊的脸显得狰狞而可怖。 许砚故意双手作揖,嘴上轻蔑地道:“你我非亲非故无冤无仇,为何等我?” 赵阳还以轻蔑的笑:“对我而言,你比其他任何人都重要。杀了你,我今后必定飞黄腾达。” 许砚抬头望了眼天上月亮,不耐烦地说:“好狗不挡路,给我滚远点,我现在才没空跟你纠缠。胡辰天那小子已经是自身难保,你又从何飞黄腾达?” 赵阳气上心头:“狗,你才是狗了。我乃正宗无极道场弟子,还轮不到你来羞辱。” 许砚身子往旁边一侧,好像要从赵阳的旁边绕开。见赵阳死死堵住他的去路,许砚怒骂道: “就你这样的还口口声声打着无极道场的招牌,我劝你早日改名换姓,不然无极道场的脸都会被你丢光。好狗不挡路,识趣就快点闪开。” 赵阳双目圆瞪:“哼,只会逞口舌之能。我早就跟胡老板发誓,只要出了新平郡,我就一定会取你性命,所以,今夜你在劫难逃?” 许砚面色冷峻:“你发的誓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趁我现在还没兴趣杀你,赶快夹起尾巴逃得越远越好。” 赵阳不屑地说:“逃得越远越好?哈哈,我看你是怕了吧。” 许砚叹口气:“自己找死,阎王都看不下去。” 赵阳挑着眉头:“丑话说在前,你那三脚猫功夫绝非我的对手。我不晓得你是如何从囚车里边逃出来,但我必然在此地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尘埃。” 许砚朝不知天高地厚的赵阳翻白眼:“也罢,我就先踏过你的尸首,再去找胡辰天寻仇。” 赵阳抿嘴偷笑,他看起来志在必得:“此地是大路,不方便,你可否随我来,我们换个没人的地方。那样,就不会有人干扰我杀你了。” 许砚暗暗握紧拳头:“这话说反了吧。不过,要去哪,悉听尊便。” …… 这个镇子,不知道荒废多久,此刻周围非常安静,连鬼影子都见不着。 还好今日月光明亮,因此无论走到哪,脚下的路还是看得清。赵阳带着许砚,绕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 这四周都是些废弃的房子,屋顶相对较矮,面积也相对较小。许砚倒也不怕,倘若有很多人埋伏,大抵早就现身了。 可截杀许砚并非光彩事,所以很多人埋伏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他挑着眉,不耐烦地问道:“行了吗?有同伙便叫出来,我看这里挺好。” “对,就是这里了。”赵阳回身盯着许砚,眼睛里面充满杀气。 第114章 酣战 话音未落,许砚感觉有东西朝自己的后背扑来。他急忙往地上一蹲,那扑过来的东西越过许砚的后背,落在许砚身前的街巷上。 那是一只通体黝黑的犬只,它的体型并不大,但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势却远甚其他一切名犬。 它笔直而立,尾巴竖起,狂烈地咆哮,它将面前的许砚当做自己最大的敌人。它也许早就埋伏于此,也许早就跟在许砚身后,但在这之前,它未发出任何声响。直到许砚有所松懈,它才猛地扑上前。 赵阳吹了声口哨,那只猎犬再次扑出,许砚长剑还未出鞘,他拿着剑鞘横在自己身前,轻轻往前一推,正挡住猎犬的犬牙。那猎犬分外凶猛,咬着剑鞘不肯松口,它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剑鞘之上,四足乱蹬,好像要爬上许砚的剑鞘。 只听铿锵一声,赵阳背上的无极剑已经出鞘。他口中大叫:“无极剑、猎犬,看到没,这就是无极道场!你许砚算什么,竟然敢在我面前嚣张。” 许砚甩了甩剑鞘,想将猎犬甩开,怎知那猎犬的咬力十足,硬是不松口。许砚怒喝一声,将那剑鞘高高举起,然后自上而下地往街巷上狠砸。 这街巷是由卵石铺成,许砚一砸用足了力气,那猎犬来不及逃脱,后背重重敲在街巷上,直敲得它脊柱震痛欲裂,双眼直冒金星。许砚耳中听得一声哀鸣,转眼再看那猎犬,竟然仰面朝天,动弹不得。 许砚飞起一脚,将猎犬踢向赵阳:“这宠物不错,可惜就是凶了点,叫起来也不太好听。算了,我看不上,现在就把它还给你。” 那猎犬又是一声哀鸣,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落到赵阳的脚下。它挣扎着想要在主人身旁爬起,但终究还是无能。 赵阳低眉看了看猎犬,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 “没用的废物!”赵阳朝猎犬踢了一脚。 许砚双手抱剑,冷道:“猎犬可是贵族的象征,对于你来说,也就手中的无极剑和脚下的猎犬能代表贵族的身份,除去这两样东西,你哪里有个贵族的样子?你还嫌弃猎犬,人家没嫌弃你就算好的。” 赵阳嗔道:“我家的事情,要你管。” 许砚轻蔑地道:“我是为那猎犬惋惜,惋惜它的主人配不上它!” “口出狂言,与你何干!”赵阳双眉间煞气闪动,身子陡然跃到半空。那无极剑自上而下,狠狠劈向许砚的面门。 这一剑携带道道劲风,有排山倒海之势,看上去无一物可以阻挡。无极剑的威力,果然惊人!此刻的许砚,是要选择闪避吗? 不!只见许砚面无表情,忽地踏上一步,手中长剑已经出鞘,迎着竖直劈下的无极剑,许砚举剑格挡。 臭小子,竟敢不闪不避,好,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无极剑的真正威力!赵阳催动全身源气,将所有的劲力集中在无极剑之上。这一剑,誓要将许砚手上之剑拦腰砍断! 许砚不慌不忙,手中长剑往上一抬,半空中,两剑相撞,在周围激起一阵气浪,天地间,再次回荡一声潇潇低吟。 这声低吟不似宝剑出鞘时那般雄浑自信,却更像神龙受挫在发出痛苦的哀鸣。 手臂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赵阳身子落地,退出三步之远。只这一招,赵阳心中便已暗暗叫苦。 许砚长舒一口气,本来他对长剑的威力还不是那么自信,但有自身灵源加持,便足以匹敌赵阳的兵器。 赵阳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问许砚:“你手中所持,究竟为何种宝剑?” 许砚冷漠地看着他:“此事与你何干!” 赵阳叫道:“论修为,我一定不逊于你。论兵器,我的无极剑又怎会输于你!” 许砚不屑一顾地问:“无极剑,哈哈。我问你,世上有多少把无极剑?” 赵阳嘴皮一抖,竟是答不上来。 许砚手腕翻转,将长剑竖直朝上。天上的月色映在长剑之上,与长剑自身的寒光交相辉映。“看清楚了,我这把宝剑,焦土大陆,独一无二!” 赵阳怎肯善罢甘休,手中无极剑如千万毒蛇吐信,使出剑招“漫天飞舞”。 其实许砚的长剑并无什么特别,特别之处在于他学会了灵魂出窍,由此能将更多灵源外化进入武器之中,这样就显得武器锋利异常。 “啊!” 许砚大吼一声,也不躲避,长剑剑花流转,竟是急冲而上。这招“漫天飞舞”,他曾经在新月道场见宗师用过。 许砚想学,但只知其形,不知其神。现在赵阳使出来,正好可以悄悄偷师于他。 说起来,这新月道场和无极道场似有一脉相承。 无极剑剑身抖动,阵阵疾风骤雨般的能量顿时暴涌而出,那薄薄的剑身化作万千剑影,或刺或劈或撩或砍,挥洒自如。端的千变万化,缤纷夺眼! 许砚亦用“漫天飞舞”与赵阳抗衡。 一时间,两柄宝剑死死纠缠。许砚并不知道功法的精髓,但他仗着长剑之利,暂时并未落于下风。 他不急于进攻,而是在缠斗的间隙,观察着赵阳剑招的变化。看得越久,许砚心中越是惊叹,此道功法,确实精妙。 突然,身后窜起一阵劲风。许砚明白猎犬扑来,这畜生,趁我和赵阳缠斗的时机,竟然悄悄绕到我的身后! 无奈之下,许砚只得足底一掀,一个后空翻躲过扑来的猎犬。许砚身子还在半空中,那无极剑已经杀到,好似摆尾毒蛇,或扫或撩地打向许砚。 许砚急忙摆剑护住身子,剑招是挡住了,但强大的冲击让许砚站立不稳,身子猛地撞上一堵矮墙。 那墙由土砖制成,许砚这一撞,伤的好像不是许砚,却是那堵矮墙。 只见土墙震了一震,噗噗土灰旋即掉落。那灰四处乱飘,许砚赶紧闭眼,以防土灰迷住视线。赵阳面露喜色,不由分说地再次攻来。 臭小子,这下定叫你一命呜呼死无葬生之地! 第115章 疾风骤雨 无极剑照着许砚的眼睛,横向一划。许砚赶紧弯腰,那无极剑划在土墙之上,带起无数灰屑。 赵阳一声暴吼,抬起右脚膝盖撞向许砚面门,情急之下,许砚举左肘来挡,这一档又如何挡得住凶猛膝盖的撞击,许砚的手肘重重往后一扬,打在了自己的面颊。 距离太近,长剑和无极剑都施展不开。赵阳一招得手,紧接着又是一招。这回还是右脚膝盖,狠命砸向许砚。一招接一招,一招再接一招。赵阳的速度很快,短短十秒内,就已经砸出数十招。 许砚被逼在狭小的范围里,无从闪避。他只能继续左肘格挡,同时微微站起身子,不让自己的脑袋受力,而是尽量让后背挨着土墙。 短短的十秒钟,赵阳的膝盖砸在许砚的手肘,许砚的手肘又撞击在自己的胸口,胸口所受的力量又通过后背传到了土墙。 那土墙终于支撑不住,带着许砚的身体,轰然向后倒去。 而这,正是许砚想要的结果。不然,在赵阳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下,在无从躲避的狭小环境中,许砚无论如何也施展不开。土墙的崩塌,让许砚确实有些难堪,但唯如此,才能让他摆脱被动挨打的尴尬局面。 赵阳,并不是那么好对付。 土墙的崩塌带起阵阵土灰,许砚是闭着眼睛倒下去的。由于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身体不断往后顶,所以这一摔倒也没有大碍。 倒地之后,许砚顺势往后一滚,爬起来时,只见那猎犬狂吠着奔来。它的大嘴张开,露出让人胆寒的牙齿。许砚捡起地上的土块,朝前一掷,正中猎犬的眼睛。那畜生在空中弹了弹,猛然收住脚步。 赵阳衣袖挡在眼前,以防土灰洒落眼睛。待他将衣袖撤开时,眼见许砚站在院子里,身形挺拔。赵阳拍了拍身上的土灰,接着跨过那堵崩塌的土墙。 许砚瞪了他一眼:“真是件漂亮衣服,弄脏确实可惜了。赵阳,实话告诉你,我觉得这样不太合适。刚才了,只是让你的白衣弄上点灰,接下来,该让你的白衣见上点血了。” 赵阳声色俱变:“臭小子,即便我的白衣见血,那也是沾上了你的血。” 红光映照下,无极剑剑身一震,赵阳再次使出了那招“漫天飞舞”。刹那,无数剑光流转,层层重压如排山倒海一般推向许砚的身子。 许砚并未急着应战,他的身体向后退了三尺之远。他要看清赵阳的动作,然后再行杀招。那“漫天飞舞”的功法,剑势凌厉,变化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随着赵阳的向前,许砚又向后退出三尺之远。赵阳怒道:“臭小子,这么怕死吗?不敢跟我打?” 许砚挑衅地说:“急什么,等你力气耗尽,我再出招。” 赵阳向天狂啸,脚下重重一点,以更快的速度冲向许砚。那剑势比刚才又猛了几分,攻击的范围,也比刚才要更宽更广。现在如果还想躲,似乎已经躲不过去了。 许砚瞅准一个时机,身体猛地往下一闪,手中长剑由下往上,旋转着刺出,刺向赵阳的手腕。赵阳并不惊慌,无极剑往旁边一档,即将长剑挡在自己身旁。 许砚手掌猛然一抖,平推而去,赵阳亦伸掌相迎,手掌相撞,两人均觉掌骨生疼,手腕和手肘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猎犬抓住时机,凌空跃起,它的目标不是许砚的面门,而是许砚的小腿。许砚右脚足尖在地上轻轻一挑,挑起一个小土块,那土块不偏不倚,落入猎犬的口中。空中的猎犬先是一怔,但很快就恢复了凶悍,它继续张开大口,咬向许砚小腿的当面骨。 许砚心头一紧,急忙向后缩身。一时间,无极剑和猎犬齐上,许砚只得挥舞长剑护住自己周身,渐渐趋于被动。 一边抗衡无极剑和猎犬,一边牛皮丸子已经掏出。稍一运气,但见黑暗中两个牛皮丸子急速飞出,一颗飞向赵阳,一颗飞向猎犬。 猎犬已经被许砚那边飞出的土块砸了两下,听到破风之声,它就准备仓皇逃窜。不过跟刚才不一样的是,土块飞出猎犬至少还看得到有物体袭来;而这个牛皮丸子,它的一双黑眼可不曾看见分毫。 “啪!”不偏不倚,牛皮丸子打在猎犬的鼻头,打得他身体猛地朝后翻了几番,口中喘着阵阵粗气。它伏在地上,鼻头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 赵阳知道许砚会使出“弹指一制”这招,所以他已经有所防备,只见他轻轻往旁边一闪,牛皮丸子从眼前飞过,嘭地打在那土墙之上,整个牛皮丸子都没入其中,土墙也随着这巨大的撞击力抖了一抖。 “这招,已经没用了!”赵阳冷喝一声,无极剑旋即劈下。这一劈是朝着许砚的左肩,许砚急忙挥出长剑,将无极剑挡在半空。 赵阳双眼圆睁,滚滚源气不断冲向他的手臂,无极剑上的力道,也在一层层地增大。许砚眼里尽是红色,既有血丝,又有火光的倒映。他迎剑相抗,剑上力道丝毫不输于赵阳。 伏在地上的猎犬,整张脸都已经被血水胡满。它口里发出重重的粗喘,一双黑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许砚。它想要上前,却又震慑于许砚的实力。它心中充满仇恨,一心只想在许砚身上的某个部位留下牙印。不,最起码要撕他一块肉下来。 终于忍不住了,猎犬发出一声低吼,以最快的速度向许砚的脚脖子袭去。 许砚正与赵阳僵持,猎犬的袭击让他顾此失彼,此刻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于赵阳的对抗中,猎犬的突袭,一定会打破两人之间的平衡。 “狗畜生!”许砚干脆横下一条心,身子往猎犬奔来的方向一侧,同时微微后闪,而手中的长剑放开无极剑,硬生生砍向奔来的猎犬。 这招无异于火中取栗,长剑砍向猎犬的刹那,许砚身体另一侧的防守全失,尽管他的身体已尽量侧开,但赵阳的无极剑,还是划在许砚的左臂上。 第116章 胜负已分 无极剑何等锋利,这一划就将许砚左臂划得皮开肉绽,钻心的疼痛在许砚身体里蔓延开来。许砚咬紧牙关,他全然顾不上这些了。 现在,他的眼中只有那时不时搞突袭的猎犬。 “受死吧!”许砚忍着剧痛,单手扬起长剑,那剑锋不偏不倚,恰恰砍在猎犬的头上,从猎犬的额头开始,一直砍到了下巴。 为虎作伥的猎犬,来不及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嚎叫,就被长剑取走了性命。涓涓血水,顺着长剑的剑刃淌下,染红许砚脚下的土地。 赵阳惊慌失措,一把抱起猎犬,跳到两米开外的地方。他怀中的猎犬,脑袋被切开一道大大的缝隙;他怀中的猎犬,已经停止了粗重的呼吸;他怀中的猎犬,染红了他的一身白衣。 赵阳杀气腾腾地看着许砚:“你竟敢杀了我的猎犬!” 许砚面不改色:“我本不想杀它,但是要杀你,就必须先杀它,别无选择。” 赵阳发狂地叫着:“许砚,我今天断然绕不过你!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 许砚冷冰冰地说:“你痛苦的不是它的死,你痛苦的,是能证明自己王室身份的两样东西,现在少了一样。” 赵阳将手捏得咯咯作响,两只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他举剑朝前:“臭小子,算你聪明,猜对了。但是又能如何,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许砚怒视赵阳,口中却不说话。左臂的伤口很深,他已经发动了禅心诀,争取尽快让自己的左臂恢复战斗力。 赵阳瞳孔收缩,纵身而上,再次使出“漫天飞舞”。 许砚不敢有丝毫懈怠,刚才的战斗中,他其实已经被这套功法制住,只不过仗着长剑的威力,勉强才和赵阳打了个平手。而为了除去猎犬之隐患,他的左臂甚至已经受伤。 无极剑呼啸着袭来,许砚边战边退。退到角落处,许砚足底一瞪,纵身往后上了土墙。 “哪里跑。”赵阳飞起身体,直刺许砚。 “你才要跑了。”借着土墙的高度,许砚飞身往下,俯冲带起的冲击力,更甚赵阳。 空中,两剑拼杀在一起,赵阳被长剑的气势所压制,现在变成他在边战边退。许砚占得上风,便不肯轻易错过机会,他的杀招四起,剑光流转,那“漫天飞舞”的精气神,竟已被他学去了一半。 赵阳心中疑虑,这许砚的剑招,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凌厉,却又有条不紊了。 许砚左突右刺,脸上表情更加兴奋,他就是要借这波攻势打败赵阳,他就是要在此处取了赵阳的性命。 赵阳毕竟身负天才之名,他虽然心中生怯,但也并未完全乱了章法;他虽然处于守势,但并非完全没有机会。他不紧不慢地退着,周身源气在慢慢聚集。 许砚见赵阳全然不攻,心中已经生疑。他的剑招依然凌厉,脚步却有所收敛。 果然,退到土墙的边缘,赵阳腾空而起,他的口中暴吼一声,体内源气急剧激凸,手中无极剑在空中左右一切,再竖直一劈。 “十字开山!”赵阳使出了绝招。 瞬间,空中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十字”,滚滚剑气,直逼许砚而来。那十字所过之处,土地被割开,尘土扬在空中,好似天女散花。 许砚急忙腾起五米高,幸好早有准备,否则被这招打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空中,赵阳借着刚才的势头,再次使出眼花缭乱的剑招,许砚也不示弱,正面迎击。两人激战在一起,难分难解。 “唰。”两人同时落到地面。赵阳剑尖在土地上猛挑,刚才被“十字开山”破开的泥土向许砚飞去,许砚舞袖挡住面门,以防那尘土没入眼中。赵阳狰狞地笑着,继续挑起地上的泥土,那泥土纷飞,好像一个不断上涌的喷泉。 许砚把心一横,他紧闭双眼,不再管纷飞的泥土,而是凭着方向感,一剑横切上前。虽然看不见,但许砚感觉赵阳是在惊慌失措地往后退避,接着许砚又是一剑横切,同时睁开了眼睛。 果不其然,赵阳继续向后闪避,他的步伐已经有些混乱。许砚大吼一声,飞起一脚。他的身体与地面平行,两脚猛地踹出。 赵阳闪避不及,胸口狠狠挨了一下。他朝后飞出,后背重重撞到土墙之上。许砚如何肯饶他,紧跟着又是一飞脚,同样狠狠揣在赵阳的胸口,赵阳支撑不住,连带身后的土墙飞到了街巷之上。 街巷仍旧空无一人,赵阳收不住身形,四脚朝天,猛地跌落。那街巷上铺满了鹅卵石,赵阳这一跌,后脑勺正好磕在一个凸起的鹅卵石之上。 后脑勺恰是人体非常脆弱的部位,这一磕力道十足,赵阳顿时感觉眼冒金星,一口气差点就没有喘过来。他想要挣扎着爬起,但无能为力。 赵阳朝自己飞出的地方一瞥,只见许砚提着长剑,正从那个土墙的缺口走出来。他好似一个步步紧逼的死神,脸上没有半点怜悯。 情急之下,赵阳手肘撑地,在地上转了个身。由于抬头的动作太猛,他差点就晕了过去。此刻,求生的欲望充斥赵阳的脑子,他四肢朝地,不管不顾地在街巷上爬行。 他,已经没有时间站起来了。 许砚左手轻轻一弹,第三个牛皮丸子打出。不偏不倚,正好打在赵阳的屁眼。赵阳一声惨叫,身子猛地朝上一凛。他的屁眼火辣辣地疼,就好像刚刚被塞进了一个榴莲。 这一击并未用太大的力气,更像是在调戏赵阳。许砚哈哈大笑:“哇,大家快看啊,归海王家的血脉,现在在地上爬了。” 赵阳又羞又气,但他的脑袋现在还处于懵逼状态,倘若他突然暴起,那么受伤的后脑勺肯定会让他的脑袋当场血崩。什么名啊利啊,什么愁啊怨啊,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逃命。 许砚几个跨步走到赵阳的身后,他并不急于杀死赵阳,而是跟着爬行在地的赵阳慢慢前进。那赵阳知道许砚已经近身,自己的死期将至。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赵阳加快了爬行的步伐。 第117章 诛杀 “看,大家快看啊。都说猎犬是黑色的了,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东西是白色的啊。”许砚走到赵阳的身边,拿剑身拍了拍他的屁股。 赵阳大吼一声,终是不爬了。许砚撇嘴冷笑,一脚蹬在赵阳的腰部,待赵阳翻过身,长剑便朝他的喉管刺来。 “唰~” 刹那鲜血飚飞,赵阳捂着捂着咽喉,却堵不住流出的鲜红液体。 “这就是为虎作伥的下场。”许砚收起长剑,冷冷说道。 他杀心已起,又在小镇里边搜寻,然而这里并没有找到胡辰天或倪连辉,许砚只好咬牙朝洛交县城走去。 黎明,赶到城外的许砚竟然碰到苏晴和钱向彤,他们决定,与许砚并肩作战。 “搞成这样,家里怎么办?”许砚压低声音问苏晴。 “不过一个出租屋,随便怎么办。”苏晴莞尔,“但你尽管放心,所有宝贝全都已经收好,藏在隐蔽之处。” “再考虑考虑,从今往后没有回头路。”许砚谨慎道。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都被欺负到这份上,莫非你还惦记着师爷那份工资?”苏晴调侃。 “别瞎开玩笑!”许砚皱了皱眉。 没过多久,洛交城门打开,许砚和苏晴、钱向彤,如杀神般闯入。 …… 而与此同时,倪连辉已经收到风声,悄悄遁走。一方面他晓得陷害许砚的事情肯定已经瞒不住了;另一方面,恐怕陷害前任通判的事情,也会被牵扯出来。 进入城内,找路人问明白倪连辉的住址,许砚等人迈开大步冲过去。 贵为洛交县的父母官,这些年倪连辉收刮不少钱财,他住在县城东南区域,宅邸名叫辉煌山庄,恰恰对应他的名字。 不消说,倪连辉宅邸乃整个洛交县最好的建筑。此刻山庄里面静悄悄,豢养的家丁和门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快!” 钱向彤走在前,率先冲向前方。许砚和苏晴左盼右顾,生怕周围有什么异常。 这辉煌山庄比想象中还大,粗看好似被各种各样的厢房环绕,其实在某两个厢房的中间,还有一处不算宽敞的过道。 走出那条过道,便是另一番世界。许砚和苏晴行不远,就见到一个硕大水池,水池很宽,差不将整个辉煌山庄一分为二。 水池上面横着一座宽敞的石板桥,石板桥的另一端,还连着一个大大的花园,花园里,有几座掩映着的建筑。 原来这辉煌山庄也分前厅后苑,前厅用来招待和议事,后院才是倪连辉居住生活的地方。 “真是奢侈。”许砚叹了一句。 “嗯,不知道收刮了多少钱财,才能有如此规模。”苏晴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一前一后,两人缓缓踏上了石板桥。 走过石板桥,面前的花园同样让许砚和苏晴感叹。倪连辉在洛交县这样一个并不算富裕的地方,竟然修筑了如此大规模的一个花园。 花园里的建筑都亮着灯,建筑不高,里面没有声音。这些建筑其实是个统一的整体,大门就开在建筑的正中间。许砚走上前,刚一推门,里面就传来女人和孩子的尖叫。 宽敞的大厅里,足足有三四个女人,以及七八个孩子。他们恐惧地看着许砚,身体都不自由自主地往后缩。 苏晴也走了进来,这下,女人和孩子的尖叫更加高昂。 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女人应该是倪连辉的妻子,什么大房二房三房四房的,那些小孩嘛,应该就是倪连辉和女人们所生。 粗略一看,这些女人长得都还算不错,小孩子嘛,也有那个年龄本该有的天真和无邪。 许砚收起长剑,低声对苏晴说道:“他们可没有反抗哦。” 苏晴点点头:“是啊,我没说要杀他们。” 许砚缓缓走上前,和颜悦色地问:“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有、有!有一个怪人,在房间里。”其中一个胆子最大的妇女,朝自己左边指了指。 怪人,那不就是钱向彤吗?许砚和苏晴相视一笑。两人并肩朝妇女所指的方向走去。那是一间间连通着的厢房,第一间里面,被翻得乱糟糟的;第二间里面,还是被翻得乱糟糟的;第三间里面,依然如是。 直到第四间,许砚和苏晴才看见女人口中所说的那个怪人,怪人正在翻箱倒柜,连许砚和苏晴进来都没有发现。 许砚嬉笑着问:“钱向彤,你在干嘛了!” 钱向彤回身一看,发现是最熟悉的两人,于是摸着脑袋说:“找找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许砚调侃道:“好东西不少嘛,背上都背了那么多。” 钱向彤朝自己的后背摸了摸:“是啊,好多好东西,都装不下了,你们来了正好,一人帮忙背一点吧。” 许砚挤眉弄眼地问:“你的铁锤呢?” 钱向彤这才想起,背上应该是那两柄铁锤。铁锤乃钱向彤临时找来的武器,与许砚手中长剑属于同一性质。 呃~ 钱向彤的一双小眼在厢房里叽里咕噜地搜了一圈,竟然没有看见铁锤。他口中喊了一声哎呀,然后从许砚和苏晴两人中间穿过,进了第三间厢房。 “哈哈,在这了!只顾着拿东西,武器丢在这里都忘了。”第三间厢房里,传来钱向彤兴奋的喊声。 许砚和苏晴笑了笑,转身就往第三间厢房走。刚刚走到两个厢房的中间,就和低头往回走的钱向彤撞了个满怀。 钱向彤抬起头,不解地问:“你们俩干嘛!” 许砚继续往前走:“出去啊,能干嘛。” 钱向彤急了,尖细的嗓子叫道:“不是吧,里面还有那么多好东西!我这才找到第四间了,急什么,再找找看啊。你们俩还能拿很多东西了。” 许砚拉了钱向彤一把:“行啦,我们是来杀人的,不是来打家劫舍的。” 苏晴也帮腔道:“走啦,走啦。” 话虽这样讲,但真正情况为屋子中这些玩意,许砚和苏晴看不上。毕竟这些东西与风雷日月壶及连云山宝贝比起来,还弱了一些。 第118章 往哪逃 钱向彤还是不肯,嘴上说:“等我两分钟,就两分钟。” 许砚轻喝一句:“算了,抓紧时间以免节外生枝。” 这话起到了效果,钱向彤笑嘻嘻地转身:“好吧,就依你们。” 三人回到大厅,许砚让钱向彤和苏晴稍微站远点,自己蹲下问那些女人和孩子:“倪连辉,哪去呢?” 女人们的年龄跨度比较大,年纪最长的可能已经有六十岁,年纪最轻的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 她们的衣着比较华贵,因此粗看上去都还算顺眼。这洛交县的土霸王,县令倪连辉,还真是老少通吃啊。 “不知道他去哪了。”刚才就说过话的女人瑟瑟发抖地回答许砚的问题。 许砚刚进来时觉得她大概只有个三十来岁,但现在凑近一看,她应该也到四十好几岁的年纪了。 尽管她也很害怕,但她依然站在所有女人和小孩的最前边,从她的行为可以判断,她大概是这辉煌山庄“后宫”里的头了吧。 许砚不太相信她说的话,继续和颜悦色地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如果你们知道倪连辉的下落,还请告诉我。” 那女人摇头道: “他不喜欢我们这些女人和孩子抛头露面,所以我们就只能待在后院里。忽然他告诉我们出事了,又不说出什么事情,我们知道他作恶多端,因此非常害怕。” 许砚心想也不知这女人有没有撒谎,于是又准备用刚才的语气开口再问。 这时相隔几步远的苏晴一声爆喝:“许砚,别跟他们讲什么客气,你这样问,是问不出什么的。” 说完钱向彤瞪着铜铃般眼睛,给苏晴帮腔:“哼,看来只有下杀手了,否则他们不肯说。许砚,你觉得,应该先杀谁。” 钱向彤本就生得粗鄙,这下更像个阎王爷。 那些女人和小孩经不住吓,脸上都露出十分害怕的表情,好几个女人同时开口,一边说一边惊慌失措地摇头。 她们说的内容不尽相同,但表达的意思是同一个:真的不知道倪连辉去哪了。自从他今晚去了前厅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真的没有看到。 那个为头的女人哭着说: “我们虽然都是倪连辉的妻子,这些小孩也都是倪连辉的孩子,但是倪连辉对我们根本就不在意,他只在乎自己过得好不好。我们虽然有吃有穿,但吃的穿的用的都不属于我们。而且我们根本没有自由,稍有闪失还会遭到他的毒打。就在不久前,倪连辉以为我们一个姐妹偷了他的东西,那姐妹反驳了几句,就被倪连辉活生生打死,她的孩子气不过,冲上去咬了倪连辉一口,结果,倪连辉一脚就把孩子踹到墙上,那孩子口吐鲜血,当场就死了。” 许砚眉头一皱:“啊,你姐妹的孩子,不就是倪连辉的孩子吗?” 为头的女人继续抽泣着: “是啊,他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我们在辉煌山庄,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事实上,我们这些人之所以嫁给倪连辉,要么是被逼,要么是被卖。哎,我们这些姐妹,还真是命苦啊。” 她这话说得恳切,那些女人们都纷纷点头表示赞成。年纪稍大点的孩子也在附和着那女人说的话,在他们的中间,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嘴巴抿了抿,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许砚看得真切,他拨开站在前面的女人和小孩,走到那个小男孩的身边,轻轻问道:“小朋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 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将嘴抿紧,没有开口。越是这样,越让许砚觉得有问题。他指着身后的钱向彤说: “不用担心,哥哥们不会伤害你和你的母亲,还有你的伙伴们。别看他凶,其实这个叔叔非常善良。” 小男孩眼神闪烁,看向自己身旁的女人。许砚猜测她就是小男孩的母亲,于是对那女人道: “倪连辉此次在劫难逃,如果我们找到倪连辉,对你们来说,应该也是件好事吧。” 母亲对孩子点点头,那面黄肌瘦的小男孩鼓起勇气道:“有次我准备去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玩耍,隔好远就看到了父亲倪连辉,他本来站在角落里的,突然身子一弓,就消失不见了。” “院子里有密道?”许砚脱口而出。 那些女人们和年纪稍大点的孩子纷纷摇头,看来他们都不在知道密道的存在。许砚看那面黄肌瘦的孩子,他的模样,不像是在说谎。 怎么办?既然现今只有这样一个线索,那就照着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呗。 根据小男孩的指引,许砚等三人很快到了院子东北的最上角。这里离前厅比较远,显得很隐蔽。 钱向彤嘀咕道:“倪连辉有那么多的老婆和小孩,难怪会说自己这辈子已经够本了。” 苏晴冷道:“你羡慕他啊?” 钱向彤倒也不含糊:“对啊,有点羡慕他。不过这个倪连辉,光顾着自己逃命,连老婆和孩子都不管,我看不是丈夫所为。” 苏晴点头道:“没错。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这辈子已经够本,大不了鱼死网破。结果现在自己逃了,却把妻子孩子丢在一边。这种行为,着实不堪。” 许砚没有加入两人的谈话,他的眼睛一直在地上搜寻,小男孩说倪连辉曾经突然在这个地方消失不见,在许砚看来,是此处有个密道的可能性比较大。 辉煌山庄的东北角落也是用围墙围起来的,围墙外依然是洛交县中心,倪连辉如果翻墙逃走的话,那他肯定就逃不远。 但是,如果倪连辉通过隐藏地底的密道逃走,那么就更有生还的可能。 不过千算万算,倪连辉肯定算不得,许砚的特殊能力。而许砚这个特殊能力,就是甲方系统自带的系统功能。 叮~ 数秒过后,许砚面前浮现起周围地图。地图中,半个洛交县城清清楚楚。可地底下的情况无从查询。或许得随着许砚宿主威望值升高,才能显示更多区域。 第119章 触目惊心 仔细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密道的存在。许砚闭上双眼,灵源滚滚沸腾。 钱向彤大大咧咧地道:“一个小孩子的话,我们不用那么当真吧。我觉得他有可能看走眼,也有可能只是随口说一说,闹着玩的。” 苏晴顶了钱向彤一下:“你是心疼自己送给他的那几件东西吧。别忘了,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他们家的。” 钱向彤闷哼一声:“什么叫他们家?倪连辉收刮民脂民膏,于情于理讲不通。就算那些宝贝东西不归我们,也得归洛交县的百姓所有。我们将倪连辉打跑,那些女人小孩,正好趁机拿点财物,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了。” 许砚没有加入两人的讨论,在地图范围中,他竭力感知周遭三百六十度事物。在他脚底下,是片片花草和泥土,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突然,许砚察觉到,有一处的泥土好像和其他的泥土不一样。那泥土有松动痕迹,好像新近才被人翻过。许砚急忙睁开眼,朝那处泥土走去。 有情况!钱向彤和苏晴也跟上前来。许砚走到的地方,只见泥土确实和四周的土不太一样,许砚在那块泥土上踩了踩,脚底很踏实,这泥土以下,并非空心。 钱向彤和苏晴也踩了踩,得出的结论差不多。 奇怪了,这明明是被动过的泥土,如果密道不在这,谁去动这泥土干嘛?三人狐疑着搜寻,发现被动过的泥土不止这一处,却是有好多处。这些被动过的泥土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大大的正方形。 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密道的入口就是在这里。三人走到正方形的中央,用力踩了踩,脚底,似乎确为实心。 三人均不肯放弃,许砚首先在正方形内跳起来,钱向彤和苏晴见状,也用力跳了跳。许砚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道:“我们三人同时跳,看看会有怎样的效果。” 随着许砚发令,三个人同时跃起,然后六只脚同时落到草地之上。这一招起了效果,那一块正方形的泥土,在脚下微微颤动。 钱向彤将全身源气集中在下盘,大吼一声:“八方纯元轰!” 这一跳,气势恢宏,有如山崩。那一块正方形的泥土,猛地朝地底下坠落。许砚和苏晴心中大惊,身子呈自由落体往下掉去。 约莫过了两秒钟,他们才落到坑底,抬头往上看,这个坑,足有五米之高。三人脚底依然踩着那块正方形的泥土,泥土很厚,在泥土的下方,是一块重重的铁板。 这个坑如此之深,这块铁板如此之重,其上又覆盖了厚厚的泥土,如果不关注细节的话,确实很难找出这个密道。 密道中亮着长明灯,虽然光线比较暗,但足以看清脚下的路。脚底下,有一串脚印。 三人顿时紧张又兴奋起来,这脚印,很可能就是倪连辉留下的。他跳下密道,然后将那块铁板及上面覆盖的泥土,又从密道底下推了上去,这样就形成了伪装。 倪连辉这个老狐狸,虽然口口声声道貌岸然,但是到了关键时候,他却丢下老婆和孩子,自顾自逃跑。 无耻! 钱向彤将那块铁板搬起,想要跳起将之弄到地面上去。但感觉很吃力,于是便放弃了。 三人沿着密道前行,密道不算宽敞,窄的地方只能容两人同时通过。行不多远,脚印便消失了,这并不奇怪,因为靠密道口的地方积了厚厚的灰尘,而密道的深处,灰尘的数量就没那么多了。 这密道不知道修了多长,也不知道修了多久,反正走在里面有种很压抑的感觉。三人以最快的速度前行,只想快点摆脱这样的压迫感。 终于,前方传来一丝凉风,许砚心里清楚,出口就要到了。从密道出来,走进一个山洞,山洞里的空气不算新鲜,但许砚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在密道里走那么久,人都差点被憋死了。 这个山洞并不深,洞口很大,呼呼风声从洞口灌进来,三人走了出去,才发现这是一个位于半山腰上的山洞。 太阳已经出来,站在洞口,可以看见远处的风景。山谷中有个小小的村落,几间低矮的平房毫无美感地夹在其中。 三人四下观望,不太确定倪连辉是往哪个方向逃走的。钱向彤建议三人分头去追,但他的方案被否决了。 毕竟倪连辉曾经做过新平郡总捕头,实力不容小觑。单打独斗,绝对不是三人中任何一人能应对。 许砚推测,倪连辉如果要逃的话,应该首先选择那个村落的方向。于是三人打足精神,朝那个山谷中的村子走去。 山路并不好走,不过这难不倒三人,很快他们便下了山,到达村口的第一户农家。这户农家的大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声响。 可能是时间太早还没起床吧,但如果还没起床的话,又为何将大门虚掩着了。许砚走上前,先是敲了敲门,见里边没有反应,他轻轻将门推了一下。 眼前的景象让许砚大吃一惊,客厅里,躺着四个人,一对青年男女,还有两个小孩。他们身下,均有血迹。 苏晴上前探了探,然后摇头,意思是这四个人都没了气息。凌晨,寂静的村庄,发生这样的杀戮,不得不让人想到逃亡中的倪连辉。 许砚一个箭步窜出,各个房间都看了一下,没有倪连辉的踪影。 三人旋即出了这户农家,如果倪连辉现在在此,那么其他的村民也很危险。 果然,走了没几步路,又碰到了一具男人的尸首,他扭曲地躺在地上,肩上还扛着一把锄头,也许他是早起想要干活,不料却碰上倪连辉这个杀神。 三人发疯似地奔跑起来,现在必须尽快找到倪连辉,否则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 这个小村的房屋比较零散,他们依次找过去。看到每户人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屋里见不到活人,全都是一具具的尸首躺在地上,那样的惨状,让人触目惊心。 第120章 未战先怯 突然,从前方的土丘上传出救命的喊叫声,那喊声格外凄厉,只响了那么一下,立刻就归于沉寂。 放眼看去,前方的那个土丘上好似有人影闪动,三人二话不说,拔腿便往土丘上跑。 刚到土丘的下方,头顶传来一阵冷笑,抬头一看,正是洛交县的县令倪连辉。他左手抓着一个女孩,右手一把大环刀正对着赶来的三人。 他抓着的那个女孩,年级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长得还算清秀,她双手被绑,脖子无力地歪在一旁,刚才的喊声,应该就是她发出来的。 “你杀了她?”许砚怒问。 “自然是我杀的。本来我看她长得还不错,就想暂时留着她的性命,等我元阳天罗的禁忌期一过,好好玩乐玩乐。谁知刚才她突然一声大叫,将我从睡梦中吓醒,所以我便杀了她。”倪连辉漫不经心地说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钱向彤瞪着一双小眼睛:“这个村子的人,全是你杀的吗?” 倪连辉冷笑一声:“明知故问。我倪连辉这辈子所有的心血,都在昨晚付诸东流。我心中之怒,需要发泄,他们刚好碰到了,也只能怪自己命背。” 原来倪连辉从密道逃出后就到了这个村子,为泄心中愤懑,他杀了村子里的所有人,独留那个小女孩。也许他太累,所以就在土丘上眯了眯眼睛。 可偏偏他没曾想,许砚等人会这么快找到密道,并追上了他。 许砚怒火中烧:“倪连辉,今日我便取你狗命,像你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倪连辉哈哈大笑: “我配不配,这事并非你说了算。刚才这个女孩一声大叫,将我从梦中吓醒,我还以为是什么人过来了,睁眼一看,原来是你们三个。哈哈,害我吓了一跳。” 钱向彤面色一黑:“倪连辉,你这是瞧不起我们了。” 倪连辉装腔作势地说:“我修炼原阳天罗神功,短时间内杀人越多,就越能激发能量,你们几个追上来就是受死!” 许砚冷声道:“我们几个,照样取你的性命。” 倪连辉向前抬起大环刀: “我倪连辉一生心血,全毁在你小子手上。也好,我今日就杀了你和你的狐朋狗友,权当给自己报仇。你们和那些村民一样,要怪,就怪自己命背吧。” 许砚瞪了他一眼:“命背的人是你。准备受死吧,那些村民,正在路上等着你了。” 倪连辉凶神恶煞地道: “你们可曾想过,我手上的这个女孩,就是因为你们的出现,她才会出声呼救,不然的话,她到现在还活着。也许我元阳天罗的禁忌期一过,玩着玩着还会喜欢上她了,那她又能活得更久。所以,你们才是杀死她的真正凶手。” 许砚大叫一声:“无耻!” “无耻又如何!如果无耻可以让我壮大势力,可以让我雄霸未央国,可以让我享尽人间荣华富贵,那我何乐而不为呢?”倪连辉恶狠狠道。 “放下那个无辜的女孩。”许砚已经怒不可遏 “她,我就把她送给你。”倪连辉朝天狂叫着,左手往前一甩,那女孩的尸首被重重甩出,直奔许砚的面门而来。 许砚上前两步,半蹲着接下小女孩的尸首。她确实长得比较清秀,可惜小小年纪就死在了恶魔倪连辉的手上。 她双眼微睁,死不瞑目。许砚将小女孩的眼睛轻轻合上,接着将她的身体轻轻放到地面之上。心中道:愿你来生不再受这般苦难。 身后,钱向彤和苏晴已经杀出,钱向彤提着铁锤,苏晴扬着宝剑,一左一右,双双杀向倪连辉。 倪连辉怒喝一声,大环刀首先震开钱向彤的铁锤,然后又和苏晴的宝剑相撞,一声脆响后,苏晴支撑不住,身子往后踉跄了一下。 钱向彤抡圆双臂,铁锤再次袭来,倪连辉将大环刀挡在身前。 “嘭!”铁锤砸在大环刀之上。这次短兵相接,本来是钱向彤攻倪连辉守,照说钱向彤应该占有一定优势。但是看他的样子,好像比主守的倪连辉要更为吃力。 苏晴身子站直,双目圆瞪紧紧盯着倪连辉。 倪连辉一声怒喝,同样睁大双眼怒瞪苏晴:“你的攻击,对我倪连辉来说,无效!” 说完,倪连辉撇下铁锤,大环刀恶狠狠朝苏晴劈下。 苏晴急忙伸出宝剑去档,他的劲道又怎敌强化系的倪连辉?只见他身体被大环刀重重下压,手臂猛地一震,宝剑就掉到了地上。 许砚急忙杀出,长剑刺向倪连辉的下颚,剑势来得凶狠凌厉,倪连辉张弛有度,挥出大环刀往上一拨,轻松便将长剑拨开。 许砚心中一惊,自从拿到长剑之后,自己的剑招还从未有过被人从此轻易化解的经历。 钱向彤怎甘落后,铁锤旋即舞了过来,每一锤都携着呼呼劲风,似有千钧之力。倪连辉低呤一声,大环刀照着铁锤就竖劈过去。兵器相撞,强化系的钱向彤亦有些力怯。 苏晴拾起宝剑,足底轻点跃起三米高,宝剑至上而下地狠狠打向倪连辉的面门。倪连辉不慌不忙,只是趁着和钱向彤缠斗的间隙,大环刀稍微往上一档,就将苏晴的身体挡飞了出去。 苏晴正好飞到了许砚的面前,许砚借力反向一推,苏晴又攻到了倪连辉的面前。同时,许砚也跟着杀出,长剑朝倪连辉的胸口撩去。 倪连辉舞动大环刀,稍一用力就将钱向彤从身前逼退。然后他直面攻来的许砚和苏晴,大环刀朝左和右分别拍了拍,许砚和苏晴的攻势,就这样戛然而止。 几招下来,许砚、钱向彤、苏晴均有点吃力,可倪连辉的身子竟然岿然不动。看来,倪连辉这老狐狸还是有实力,元阳天罗神功也算名不虚传。 倪连辉气势汹汹地道:“怎么,就这点本事?我很失望啊。早知如此,今天就不该跑了。” 许砚激他:“谁叫你未战先怯,顾不上自己的妻子,也顾不上自己的孩子,就这样一个人钻进了地洞,落荒而逃。” 第121章 围攻 倪连辉没心没肺地回答:“妻子和孩子,你不觉得逃跑的路上,带着他们是个累赘吗?” 钱向彤气道:“贪生怕死之徒,小人一个。来,吃我一锤。” 说完,钱向彤便将铁锤舞得呼呼作响,一马当先杀向倪连辉,苏晴亦趁势冲出。许砚则另有打算,他想绕到倪连辉的身后,让他腹部受敌无暇自顾。 这个土丘的面积并不大,在其之上还有个土丘,再上面,就是一片树林了。许砚瞅准时机,跳到了另一个土丘之上,那倪连辉看出了许砚的意图,他也往后上了一个土丘。虽然占尽优势,但他并未有任何放松及轻敌。 果然是只老狐狸,许砚心中暗道。 再往上就是树林了,许砚又是纵身一跃,倪连辉见状亦往后跳。 钱向彤的铁锤本来砸向倪连辉,现在倪连辉后退,这一下就砸到了土丘之上,只见土丘整个都被铁锤砸得一震,泥土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锤印。 许砚心中暗喜,老狐狸,你不让我抄你后路,但是到了这树林里,恐怕就由不得你了。想到这,许砚足底一瞪,身体旋即飞出。长剑剑光流转,让人目不暇接。 “漫天飞舞!”许砚用出了偷师而来的剑招,从侧旁攻向倪连辉。 钱向彤亦不落后,他大吼一声:“八方纯元轰!” 长剑剑势凌厉,变化多端;铁锤力道十足,刚劲威猛。倪连辉见状不敢小觑,他大喝一声:“元阳天罗!” 倪连辉修炼的这门功法,属于偏门高级功法。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如果用此招连续杀戮多人后,便威力暴增。 说起来,不仅偏门还残忍。 倪连辉修炼这门功法已有三十年,三十年里,他严格遵守功法的要求和禁忌。能让倪连辉这种人小心翼翼,可见他对这门功法的重视,也从侧面反映出这门功法的强大。 长剑和铁锤同时杀到,倪连辉挥舞他的大环刀,和两人酣战。苏晴趁机跳到一棵大树之上,准备打配合。 倪连辉挥舞的大环刀毫无破绽,刀光整个将他的身体裹住,许砚尽量避免和大环刀正面接触,使用巧劲和倪连辉周旋。 但钱向彤却无所顾忌,一对铁锤只想和大环刀硬拼,拼了不多久,钱向彤便败下阵来,手中一对铁锤疲软向下,气喘吁吁。 钱向彤好勇斗狠,除非真的太累,否则你在他的身上看不出疲惫的样子。现在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被倪连辉的大环刀打成这样,实属罕见。 赢了铁锤,大环刀终于可以直面长剑了。长剑上下翻飞,招式迅猛而不缺变化。那大环刀懒得跟你拼巧,直接就是几个最简单的横撩,就将长剑打了回去。 长剑和大环刀相撞的刹那,许砚只觉手腕火辣辣地疼,虎口好像要撕裂,手中宝剑都快握不稳了。 刚才和倪连辉对招时,力量上的劣势不会如此明显,现在看来,是倪连辉的元阳天罗起了作用。现在的倪连辉和刚才的倪连辉,身体上的爆发力比之前要增强了一倍有余。 打退许砚和钱向彤,倪连辉并没有乘胜追击。他将目标锁定在树上的苏晴,只见他猛地往前一冲。“咔嚓!”身体撞上大树的时候,那大树便拦腰折断。 树上的苏晴纵身跳下,道:“倪连辉,攻击我就是找死!” 倪连辉凶神恶煞地道:“女流之辈,我要速战速决,将你们各个击破。而女人无疑为最弱的那个,所以我就选择了你。” 说话的时候,大环刀已经砍向正在下落的苏晴。 空中的苏晴身不由已,只能伸出宝剑去格挡。“叮”的一声,大环刀打在宝剑之上,苏晴右手一颤,硬撑着不让宝剑脱落,这时倪连辉又踢出一脚,正中苏晴的下腹,后者闪避不及,被踢出了三米之远,直到她的身子撞上一棵大树,才勉强停了下来。 “受死吧。”倪连辉猛地往上一跳,大环刀直接劈向苏晴的面门。钱向彤挥着铁锤去救,许砚捡起颗石子已经先行打出。 “弹指一制!”许砚瞄准的是倪连辉的后脖颈,虎虎生威。 听到破风之声,倪连辉急忙将脑袋一低,小石头从他的头顶飞过,“啪”地一声,嵌入前边一棵大树之中。 同时,钱向彤也已经杀到,铁锤挡在大环刀之前。由于刚才闪避小石头的时候,倪连辉的注意力完全转移,所以他的大环刀也轻易被铁锤接下。 被苏晴撞上的那棵大树,由于受到冲击,所以枝丫上的叶子纷纷掉落。苏晴双手舞动,使出一招:“风卷残云”。 风卷残云吹起树上的落叶,纷纷飘向倪连辉。倪连辉忙于和钱向彤缠斗,抬头一看,眼前竟然有无数道银光片向自己袭来。 倪连辉暗暗吃惊,那闪着银光的是什么?是小刀,是袖里剑,还是…… 但,无论是什么兵器,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么多,又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到了自己面前?倪连辉睁大双眼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原来那无数道银光只不过是一片片飞舞的树叶而已。 由于风卷残云和幻术的成功配合,产生的幻象比较逼着,使得有那么瞬间,倪连辉的思维有些发僵。再加钱向彤正在面前与倪连辉缠斗,因此,倪连辉疏于了身后的防范。 许砚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他抓住刹那间的时机,一跃而上,全身气血翻涌,长剑自上而下,朝着倪连辉的后脑勺狠劈而去。 倪连辉才刚刚从惊慌状态中抽回心神,突然感觉脑后有利器袭来,而且距离隔得相当近。无奈之下,倪连辉只得将脑袋和身体往边上一偏。 后脑勺是躲过去了,但他的右肩,被长剑砍了个正着。 “啊!” 许砚仰面爆吼,同时心道:有了! 以长剑之利,再加我刚才迅猛凌厉的剑招,倪连辉这下,不被废掉一臂才怪。可是,长剑砍在倪连辉的右肩,就好像砍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第122章 形势有些不妙 长剑砍下,并没有如许砚预料那样,活生生将倪连辉的右臂切下来,它只砍进去了一点点,而且,就连这点小伤的制造,似乎都很艰难一般。只见一点点鲜红色的血,从倪连辉右肩流了出来。 许砚心中甚是惊讶,倪连辉这身体练到了什么级别,竟然如此皮糙肉厚。可是不管他如何皮糙肉厚,竟然可以达到抵抗灵源加长剑的程度吗? 想来,还是倪连辉练的那门功法在作祟。元阳天罗,使得现在的倪连辉和刚才的倪连辉,身体上的防御力比之前要增强了一倍有余。 钱向彤和苏晴也为许砚的一击命中而兴奋,但是看到倪连辉的样子后,他们心中都有些发凉。面前的这个对手,实力似乎有些超出想象了。 要想击败倪连辉,就得先破他的元阳天罗。焦土大陆上,像元阳天罗之类对修炼有禁忌要求的功法,就总会有一处命门,而找到命门所在,就是破解功法的关键。 许砚正思量着,那倪连辉已经逼退钱向彤和苏晴,一刀朝许砚竖劈过来。许砚急忙退后,一连退出十步之远。 倪连辉左手摸着右肩的伤口,目露凶光:“你这一剑,更坚定了我的想法。速战速决,各个击破。本来想先杀你朋友的,现在看来,目标首先是你,谁让你刚才砍我一剑呢?” 许砚双手持剑,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倪连辉。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倪连辉动了动自己的右肩,似乎没有大问题。不过他还是将大环刀移到左手之上,口中大喝一声,就朝许砚奔来。 别看倪连辉有些臃肿,但他冲起来的气势,就好像一只纵横的狮子王。他挥舞着手中的大环刀,不由分说地打向许砚。在他身后,钱向彤和苏晴皆已暴起,如两只野狼,誓要抓住猎物撕咬。 倪连辉一个回身,大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气势汹汹的弧线,瞬间就将钱向彤和苏晴逼退。接着他又来了个回旋斩,大环刀的刀锋直袭许砚的脖颈。 许砚不想和他硬抗,身子继续朝后退去。倪连辉加快脚步,手中的大环刀挥动得也越来越快。退到一棵大树前,无处可退的许砚只能将身体往下一缩,那大环刀沿着许砚的发梢砍在大树之上,顷刻,那棵大树便被拦腰砍断。 钱向彤和苏晴再次攻出,倪连辉又是回身一刀,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便将两人再次逼退。 此招看上去稀疏平常,但威力非同小可。 趁这间隙,许砚已经跨过折断的大树树墩,退出几米远。倪连辉大步上前,脚尖伸到折断大树的树干下面,用力往前一顶,那折断大树的树干便朝许砚飞了过去。 那树干粗且壮,躲的话不是很方便。于是许砚催动源气,左手手掌猛地伸出,在空中将那树干生生挡下。挡下树干的同时,大环刀也已经杀到,倪连辉飞在半空,那大环刀的几个金属环在空中发出亮眼的白光。 许砚出剑相迎,大环刀砍在长剑之上,生生将长剑往下按了半尺有余。许砚力怯,左手急忙将树干往前一推,空下的左手立刻握住剑柄,两手同时抗住倪连辉的大环刀。 见势不妙,钱向彤和苏晴同时暴起,从身后袭向倪连辉。倪连辉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右脚后跟往后猛地一踢。这下正好踢在折断树干的底部,那树干腾地飞起,打横冲向了钱向彤和苏晴。 钱向彤一声大吼,铁锤往前一顶,顶在折断的树干上,给自己杀出了一条路。路是杀出来了,但也制约了两人的速度。 前方,许砚被倪连辉狠狠压住,但他死命守住最后的防线,倪连辉怎么样也不能往前再进一步。这时,倪连辉抬起右脚,重重踹在许砚的胸口。 许砚其实看到了倪连辉的动作,但他的身形被倪连辉压制,两手只能勉力对抗大环刀,因此,这一踹,他看见了,却躲不过。 “噗。”许砚身子被踹出数米远,一股血腥味到了嘴边又被他强行给憋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压扁,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那边厢,钱向彤和苏晴已经杀到,他们暂时拖住了倪连辉,这样就给许砚以喘息之机。打退钱向彤及苏晴,倪连辉又提刀朝许砚这边冲来。看样子,他是决心先要了许砚的命。 许砚决定不再被动挨宰,他左手用力一弹,打出一个小石头,然后身体如猎豹般窜出。只听“嗖”的一声,小石头直奔倪连辉的喉头,他竟然不闪不避,而是将右手往喉头上一挡,那小石头,直直打在他的掌心。 “啪!”小石头被倪连辉挡住,却没有完全停止下来。它快速地在倪连辉的掌心旋转,好像要钻进倪连辉的掌骨里去。 倪连辉大喝一声,手掌握拳,那旋转的小石头终是被他止住了势头。倪连辉将拳头松开,掌心有些地方的皮肤已经被磨破,渗了点血水出来。 虽然倪连辉这招比不上超级高手,但也足以让许砚心惊。不过,许砚手中的长剑并没有力怯,而是以更大的势头刺向倪连辉。 倪连辉爆喝一声:“来得好!” 左手的大环刀旋即劈出。他没有躲避长剑,也没有躲避小石头,他舍弃一切防守,只为这刀能正中目标。他相信,许砚的攻击破不了他的元阳天罗,但他的攻击,足以让许砚命丧九泉。 许砚看出倪连辉的意图,但他的身形已经收不住了,只能在半空中做出调整,想要转为守势。他勉强算是调整过来,那大环刀重重劈在长剑之上,许砚扛不住倪连辉的力量,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未等许砚落地,倪连辉跟着又是一脚,这一脚又蹬在许砚的胸口,只见许砚身体朝后飞出,终于支撑不住,“哗”地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 他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却爬不起来,看上去,他已经无力再战。 第123章 失策 身后传来急剧的破风之声,倪连辉使出一招回头望月,大环刀搁在铁锤之下,倪连辉一声怒吼,大环刀往上一挑,铁锤往后一扬,钱向彤几个踉跄,差点跌倒。 “轮到你们俩个了。”倪连辉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钱向彤和苏晴杀去。 苏晴抱起折断的大树树干,呼啸着朝倪连辉撞来,倪连辉双眉怒瞪,伸出右手挡住大树,口中大喊一声:“爆!” 只见那大树的树干中间好像埋了一枚炸弹,轰地一下,木屑横飞。而身抱大树的苏晴正好暴露在倪连辉的攻击范围之内,那倪连辉目露凶光,大环刀横切而来。 苏晴身子猛地往下,大环刀一击落空,紧跟着又是第二刀,苏晴疲于应付,眼看就要命丧刀口之下。危急时刻,钱向彤舞着铁锤挡在苏晴身前,以最简单直白的硬碰硬和倪连辉正面相抗。 倪连辉不屑一顾地说:“我这几十年的修为,又岂是你们几个比得上的。” 钱向彤神色凝重:“比不比得上,打完再说。” 倪连辉凶神恶煞:“你们害我不好过,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钱向彤毫无惧色:“你不就仗着元阳天罗那一身硬功,其他,真没什么了不起。” 倪连辉不屑道:“单凭你们几个,如何杀得了我,我又有啥好害怕的!” 钱向彤没有答话,而是将铁锤重重砸下,再次使出了“八方纯元轰”。 倪连辉亦提起身体,大环刀朝着铁锤砸落的方向,由下至上撩出。只听一声巨响,脚下的土地好像也抖了抖。钱向彤终是扛不住,败下阵来。 虽然败了,但刚刚这几招,钱向彤也算实打实和倪连辉对上了,而且他能强撑的时间,比之前延长了数倍有余。 这一切,许砚都看在眼里。倪连辉的左手刀明显比不是右手刀,现在,他的右肩被砍了一剑,右掌亦先后被小石头和爆炸的大树树干所伤,因此,倪连辉的左手才是主攻,右手只能加以辅助。 倪连辉以为许砚已经是个废人,也不知他有点化系的属性,所以丢在一旁不管,而这个决定,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糟糕的决定,因为,许砚会让他最终败北。 胸口被倪连辉重重踢了两脚,此时许砚所受的内伤很严重。他已经吐出好多口鲜血,目前正用灵源在给自己治疗。 他一边凝神静气,一边观察着局势。钱向彤和苏晴互有配合,倪连辉一时无法下杀手,但只要给倪连辉时间,他就一定会抓住两人的破绽,并用出杀招。 如果没猜错,倪连辉周身肯定有一个元阳天罗护不住的地方,只要找到那个地方并做出攻击,那么倪连辉的元阳天罗就会被彻底破防,到那时,才是诛杀倪连辉的真正时机。 那么,元阳天罗的命门在哪?许砚仔细看着缠斗中的三人,心中盼望,要是他们胡乱中打中了倪连辉的命门也好啊。 苏晴和钱向彤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勉强能和倪连辉斗上一会,但这终究不是办法,要不了多久,钱向彤和苏晴也会像自己这样,被倪连辉打成重伤,甚至命丧黄泉。 渐渐,许砚胸内出血的情况得到缓解。他认真看着前方,钱向彤、苏晴、倪连辉三人不断变换着身位,但是不管怎么变,倪连辉始终面向或者侧向两人,不肯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出来。 一对多的情况下,不让自己腹背受敌是正确的策略。但是作为倪连辉这样的高手,又是在占尽优势的打斗中,他对于自己后背的保护,似乎有些太过谨慎了。 出于这样的谨慎,倪连辉才会因为许砚的后路包抄,而放弃那面积小小的土丘,进入这片对他而言相对不利的树林。出于这样的谨慎,他才会情愿身体的其他部位受伤,也不要让自己的命门暴露在一点点风险之下。 对,基本可以确定,倪连辉的命门在他的身后,但具体是哪个位置,还有待观察。许砚仔细观察,很快得出结论。 这个位置,应该不在后背的右半侧,而是在左半侧。因为倪连辉所有的攻防当中,总是刻意保护那个部位,即使身体的其他部位暴露在风险之下,他也不在乎!毕竟,以许砚等人的,还不足以绕过命门,就直接攻破元阳天罗的坚硬。 从许砚受伤到现在,其实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在这五分钟里,许砚快速治疗内伤,钱向彤和苏晴也在勉力对抗着倪连辉。 许砚拿出最后一个小石头,他决定试探试探。这次,许砚瞄准倪连辉左肩的肩胛骨,静候时机。他眯着眼,瞄准的是左肩胛骨,然后相对靠脊柱一点的位置。 如果小石头打出,倪连辉向右躲,那就说明许砚的猜测有误;如果他还是选择向左躲,那就说明他情愿选择更长的躲避距离,也不想让自己身体的左半侧暴露在风险之下。 主意打定,许砚催动体内灵源,“嗖”地将小石头打出。目标是倪连辉左肩胛骨稍靠脊柱一点的部位,正常情况下,感觉到威胁的修者会向右避开,因为那样闪避的话,距离相对要近一些,更容易全身而退。 但倪连辉不一样,如许砚所料,他还是选择了向左避开,尽管往左的距离要大于往右。 没错了!倪连辉的命门,就在身体后背的左侧。至于具体部位,现在无法判断,却也无需判断。因为,许砚这边有一件攻击面很广的武器,那件武器,叫做铁锤。只要铁锤砸上,那样广的攻击面,还是有很大概率击中倪连辉的命门。 倪连辉很是惊讶,他没料到许砚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那么重的伤痛中恢复过来。虽然刚刚的小石头没有伤到他,但倪连辉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臭小子怎么还能打吗?” 他爆吼一声,将手中的大环刀舞得虎虎生风。钱向彤和苏晴已经力竭,面对这样的倪连辉,他们唯有闪避。 第124章 宰了他 大环刀在空中翻飞,倪连辉好似发了疯,一定要在短时间内结束这场战斗,否则恐怕生变。这次他选择的攻击对象是苏晴,苏晴在这样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许砚站起身,窜到钱向彤的面前,拦住准备救援苏晴的铁锤。他告诉钱向彤自己的计划,钱向彤一听,拼命地点头。 足底轻点,许砚爬上一棵大树,他从在树上跳跃,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此时苏晴已经陷入绝境,大环刀闪耀着寒光,从左至右横劈向他的咽喉。 苏晴举宝剑挡在身侧,宝剑和大环刀相撞的刹那,许砚垂直从树上杀出,长剑剑尖朝下,直取倪连辉的天灵盖。许砚此剑酝酿已有,再加上垂直直下的加速度,端的是异常生猛。 宝剑的力道比不上大环刀,这么一撞,大环刀是挡下了,但是苏晴的宝剑却打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打得苏晴脑袋猛地往边上一闪,喉部的骨头几近碎裂。 与此同时,头顶长剑杀到,倪连辉毫无办法,只得向一旁闪去。岂料,许砚如此凶狠的招数只不过是前奏,钱向彤的铁锤才是真正的大招。 “八方纯元轰!”铁锤不偏不倚,砸在倪连辉的左肩胛骨,就好像砸在一块石头上那样。 倪连辉突然身躯一震,全身好像筛糠似地抖动。 成了!许砚心中欣喜,一口热血再次喷涌而出。原来,许砚只不过是暂时止住了自己的内伤,但刚才的招数用得太狠,所以内伤再次发作,胸口撕裂般地疼痛。 钱向彤趁势再攻,倪连辉抖动着身体,举出大环刀相抗。他这一刀的力道,已经远不及之前。很明显,倪连辉的元阳天罗,已经被破了。 倪连辉怒不可遏,手中大环刀乱舞,凌厉的刀势将钱向彤逼退。许砚已经退到一旁疗伤,惊魂未定的苏晴,正摸着自己的脖颈,检查骨头到底有没有碎裂。 那大环刀不管不顾地舞着,将倪连辉周身都裹住,其实许砚三人离大环刀都有些距离,大环刀伤不到他们,毫无疑问,倪连辉现在的每一刀,都是白费力气。 他现在处于出离愤怒的状态,他不甘心自己苦练三十年的元阳天罗被破,更不甘心自己被这三个少年逼入如此境地。 如果现在还能打,许砚一定趁机了却了倪连辉。但他身上的内伤又有所加重,即使走一步都扯得体内翻江倒海,因此,当下不得不先进行治疗。 倪连辉大环刀舞了许久,终于有些力竭。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憎恨地看着面前的三个少年。此时,钱向彤和苏晴已经手握兵器,一左一右杀向了倪连辉。 倪连辉口中大骂,直接放弃防守。他现在只想和这三个少年同归于尽,只想带着他们三个一起下地狱。 铁锤在倪连辉的身体上砸了好几下,宝剑也打在了倪连辉的额头。而倪连辉的大环刀,伤了苏晴的大腿;又划在钱向彤身上,从右胸到左腹,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不过,钱向彤和苏晴都有所躲避,所以这两刀留下的伤口,并不深。 其实以倪连辉的实力,即使元阳天罗被破,他还是可以和许砚三人一战,但是他太过于执着元阳天罗,所以乱了心神,他这种瞎乱的打法,不仅白白耗掉自己的体力,也让钱向彤和苏晴有机可乘。 许砚稍稍有所恢复,就立即提着长剑加入了战局。长剑、铁锤、宝剑齐出,倪连辉只能疲于招架。他的身上,出现越来越多的伤口,他的衣服,已经被自己的鲜血浸湿,他的身体里,也有各种各样的内伤,他,败局已定。 长剑又一次刺在倪连辉的肋骨上,许砚左手做了个手势,示意钱向彤和苏晴稍后再攻。他轻咳半声,冷冷问道:“倪连辉,科举舞弊案谁才是罪魁祸首?” 倪连辉翻着眼皮:“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许砚长剑往前一顶:“如果你不说,现在便杀了你。” 倪连辉摇摇头:“除非你现在放了我,否则我不会告诉你。” “又是交易啊。看来,你很会利用手中的筹码,即使出卖朋友也在所不惜。”许砚怒视倪连辉。 倪连辉看看许砚,正要答话,突然他惊叫一声:“什么人!” 谁? 许砚急忙扭头,倪连辉见状忽然暴起,手中大环刀迅猛劈向许砚。察觉隐隐破风声,许砚下意识朝旁躲去。 然而又如何能躲? 千钧一发,亏得钱向彤眼疾手快,挥起铁锤,朝倪连辉狠砸。 倪连辉早就是强弩之末,虽然想躲却已经力不从心。只见铁锤在瞳孔中放大,直到双眼被血水模糊。 “轰!” 重响过后,倪连辉像装满的麻袋,颓然跌落。 可悲~ 望着毫无声息的倪连辉,许砚心中禁不住感慨:好歹也是洛交县县令,最终却落了如此下场。 …… 收拾掉倪连辉后,许砚苏晴悄悄返回新平郡。如鬼魅般,将胡辰天脑袋割下。 而之前追杀倪连辉的过程中,许砚通过系统地图,发现洛交县某个山谷夹杂着小小金粒,其总数量似乎还比较可观。 许砚将事情告知董杰,董杰依据许砚的线索,果然找到储藏丰富,易于开采的大型金矿,有这座金矿为支撑,联邦太皇府提出的贡品翻倍之事,便不在话下。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 对于许砚来讲,新平郡肯定已经不能继续待下去。关于科举也只能作罢,但皇帝周通已经心知肚明,这一次,许砚可帮了未央国帮了皇族一个大忙。 “今后我们去哪安家?”苏晴笑着问许砚。 “还在未央国,但必须换个城市。”许砚抿抿嘴唇。 “啊?”苏晴惊道,“为什么还选择未央国?你不怕出问题?” “因为皇帝虽然没有明言,可他已经知道我对于这个国家的意义。所以咱们留下来肯定更安全,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我们还有最大靠山。”许砚微笑。 第125章 跨过 转眼过了半年。 苏晴已经纵阶三星天元,许砚则和以前差不多,进度滞后于苏晴。但许砚有种感觉,自己正处在纵阶的前夕。 按照约定,许砚与苏晴准备返回连云山,找到当初许下承诺的那一块巨石,明媒正娶,迎苏晴过门。 这天阳光明媚,许砚看向天空,寻思着大约还要两天,就到连云山地界。 半年前便已习得的灵魂出窍,许砚练得比较溜。曾经在梦里出现的怪老头,后来许砚又见过一次。 原本以为,只要见到怪老头就能纵阶,谁料怪老头只是与许砚寒暄了几句,跟纵阶什么的完全扯不上关联。 前方有棵大树,许砚缓缓蹲身,坐在树底。他凝神静气,不多时,体内有股暖流渐渐升腾,渐渐扩大。 许砚催动灵源,让这股暖流流向四肢百骸。 现在,关于灵源的基础运用,许砚修炼得很不错。体内暖流前进的速度比起以前快了好多倍,大约只需短短两秒钟,自己便能让这暖流流遍全身。 但随着速度的加快,对纵阶似乎没有什么影响。 许砚曾听说,自己也清楚,现在之所以无法纵阶三星天元,不是灵源的数量和质量不够,也不是运转速度不够快,而是自己没能让灵源沸腾起来。 ——没有让灵源真正达到“燃”的效果。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许砚脑海中一直想着这个问题。要不,用最快的速度引导体内的灵源流,再试一次看看? 说做就做。许砚心境空明,将世间的一切置之度外,他催动着体内灵源,用最快的速度将灵源汇聚而成的暖流往头顶上移动。 这次,无疑是创记录的速度。但,当暖流汇入百会穴并瞬间消失时,许砚并没有纵阶时的那种畅快感觉。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那股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远远优于之前的暖流,还是被百会穴给“吐”了出来。 许砚叹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下来。不,不能说是松弛下来,而是崩溃了下来。 到底,要如何才能完成这三星天元的纵阶呢? 许砚背靠在树干上,看着树叶发呆。他心灰意冷一阵,不过很快便重拾信心。 不要慌…… 许砚决定冷静下来,从头进行梳理。前面的纵阶过程一直很顺利也很简单,但是到了现在,同样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 而现在之所以无法纵阶,关键可能是“燃”的能力还不够。而“燃”的能力,重点不在速度,在于强度。因为速度应该已经不算慢了,但强度可能还有欠缺。 许砚抬头看天,只见头顶枝叶密密麻麻,给许砚搭了个好大的凉棚。在密密麻麻的枝叶中间,有那么一点阳光射下,照着许砚的眼睛。 许砚的眼睛并没有躲避这点阳光,而是直直地看着它。这棵大树,枝叶密密麻麻,这点阳光能穿透树叶,从树叶中挤出来,有些不易。 慢,许砚想到了什么! 他兴奋地站起身,抬高脑袋望着天空。对,阳光,透过树叶;对,它们都是从树叶的缝隙里挤出来的。 挤!挤!挤! 是的,用挤,拼命挤!虽然许砚还没有尝试,但是他有信心,这次自己找对了方法。 许砚又盘腿坐到大树底下,竭尽全力平复内心的激动。他很快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股暖流,也感觉到身体各个部位的灵源。 唰~ 许砚催动所有能催动的灵源,都往暖流正中心挤压。至于那股暖流,许砚也不再是让它流动,而是从上往下,又从下往上,两端一起用力,使劲往暖流的正中心挤压。 从表面看上去,许砚坐在树底下一动也不动。其实他的体内,现在正在进行一场拉力赛,许砚既要保持心境平和的状态,又要让体内的灵源和灵源流拼命压缩,稍有不慎,便前功尽弃。 许砚的太阳穴在微微发颤,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他将外面所有的一切抛开,全心全力投入到体内的拉力赛之中。 暖流好像需要自己的空间,说什么也不让自己头尾两端往中间靠拢,许砚可不管那么多,他死命地催动暖流往中心靠拢,同时确保暖流的厚度没有增厚。 一点点,一点点。虽然看不见,但许砚感觉得到,暖流真的再被他压缩,被自己越挤越短。渐渐地,暖流的长度好像只有原来的一半了。 而这时,体内灵源好像变得听话了些,许砚抓住时机,加速催动灵源,不仅将暖流的长度压缩,同时也将暖流的宽度压缩。 倘若想象自己身在暖流中心,那么,现在四面八方的灵源都在朝你挤来,挤得你无处可藏。一点点,一点点,灵源汇成的那股暖流,体积已经越来越小。 许砚似乎有些力竭,但他知道,现在一定不能放弃,放弃了很可能就是前功尽弃。 凭借强大的意志力,许砚在死死支撑。 终于,那股暖流在许砚强大的意志力之下,慢慢地、慢慢地被挤压成了一个小小的块状。许砚仍然没有丝毫松懈,他继续着之前一直继续着的事情。 灵源汇聚而成的那个块状物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了只有刚才的一半,小到了只有一个点…… 突然,那个小点猛地绽开,就像忽如其来的暴风骤雨,在许砚体内哗地扩撒。这感觉,就好像那灵源挤压而成的小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爆炸了! 爆炸了! 许砚所有的注意力,许砚全身的心思都在那个小点上,这刹那间发生的爆炸,让许砚措不及防,让他大惊失色,让他以为自己快要完蛋了。 可是,这样的爆炸,却让许砚好像全身都如沐春风一般。对,从爆炸的中心点开始,蔓延至全身,全身皆如沐春风,分外畅快。 许砚又试着去感受体内灵源。成功了,他差点就喊出了声音。 ——体内的灵源在沸腾,在欢快地、热烈地、奔放地沸腾着。 许砚决定趁热打铁,他盘腿坐下,迅速将沸腾着的灵源汇聚成一股暖流,然后驱动着这股沸腾着的暖流,往头顶的百会穴流去。 暖流汇入的刹那,许砚知道,大部分修者无法跨过的三星天元,终于突破了。 第126章 地动山摇 既然已经纵阶三星天元,那许砚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为迎娶苏晴。 天空阴郁,许砚与苏晴走进连云山,故地重游感慨万千,两人同时望了眼新月道场所在的方向,接着抬脚朝连云山深处走去。 “还记得当初那块大石头在哪里吗?”苏晴红着脸庞问。 “当然。”许砚沉声道。他打开系统地图,沿系统地图指引路线,前往藏在连云山深处的巨石。 “不晓得是否还能找到问心蓝,或者其他宝贝。”苏晴憧憬道。 “哪有这么快便长出来?”许砚反问。 “你这么确定,上次已经将所有宝贝找完?”苏晴将信将疑地反问。 “嘿嘿,百分之九十能够确定。”许砚表情傲然道。他有甲方系统加持,深信连云山宝贝全都搜寻完毕。 然而话刚讲完,忽然系统地图中出现几个若隐若现的闪光点。 还有! 竟然还能找到遗漏的宝贝!尽管连云山号称大自然宝库,但上回许砚苏晴诛杀连云山魔兽后,就已经将所有宝贝收刮完毕了啊…… 莫非,是因为许砚威望值提升,所以系统地图能进行更广泛、更细致的搜寻。 想到这点,脚底速度更快,许砚拉着苏晴的手,脸上浮起洋溢笑容。 他们找到些宝贝,接着又找到当初巨石。许砚在巨石面前提起正式求婚,提前准备明媒正娶的几个物件,再加刚刚寻到的连云山宝贝,摆成一圈围住巨石。 “答应我。”许砚含情脉脉地道。 “嗯。”苏晴脸红,巧笑嫣然。 …… 这一夜,地动山摇。 晨光温柔洒下,许砚在附近寻找吃的东西。其实许砚带了干粮,但仍然想找到新鲜野果,给苏晴润润喉咙。 苏晴伸了个大懒腰,缓缓滑下巨石。她看上去神清气爽,比以前更漂亮。 许砚回来,带着丰盛的早餐。早餐刚刚吃完,忽然旁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老虎还是猎豹? 是野兔还是野鹿? 许砚脑海中立刻浮现烤肉的情景。可下一秒钟许砚便懵了过去,美味烤肉消散无影无踪,取而代之,为大片大片的空白。 ——那并非野兔或者野鹿,并非老虎或者猎豹,恰恰相反,发出声音的,竟为新月道场弟子。 弟子们身穿干练服装,手上拿着工具,好像在搜寻连云山宝贝。只可惜宝贝没有找到什么,却发现了许砚苏晴。 鬼…… 这是弟子们的最初反应。他们每一个都颤抖双腿,连话都讲不利索。 “你你你……你俩不早该死了吗?” “去年这个时候就死了吧。” “献给魔兽的祭品,怎么突然又跑出来?” “鬼啊!鬼!大白天竟然见鬼,今天什么日子!” “快跑啊快跑啊……” 弟子们惶惶,一个个仿佛都吓破胆。他们纷纷停在原地,不敢上前不敢后退,有胆小的甚至微微蹲下身体,差点瘫软过去。 许砚见状,趁机装作凶神恶煞:“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啊~ 弟子们吓得抱头鼠窜,如受惊老鼠般纷纷奔逃。 暴露了…… 许砚苏晴赶快计划着逃跑,然而连云山怎么说也是新月道场地盘,没跑多远,又碰见前来追赶的宗师。 完蛋。 假若诛杀连云山魔兽的事件传开,许砚苏晴可就很难在焦土大陆混下去。 “找到他们!” “杀了他们!” “一定要查出事情真相。” 连云山沸沸扬扬,声音传入许砚苏晴耳中,即使他们俩,亦免不了惊慌。虽然许砚有甲方系统来加持,可使用地图也未能完全躲过新月道场追捕。 就这样,许砚和苏晴居然走散,夜幕降临时,慌不择路的许砚抬起眼睛,发现自己居然抵达道观。 前方就是新月道场宗师弟子们修炼之处,许砚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有地图,还会跑到这儿。 因为许砚已经慌了吗? 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到了这一步,许砚也唯有安慰自己。 …… 天色越来越黑,许砚又累又饿。 他原地踢了踢腿,舒展一下之后,便找到棵大树,盘腿坐在大树底下。这棵大树比较熟悉,犹记当年,许砚就喜欢在树荫底下安静休息。 当然,那时候的许砚并非现在的许砚。只不过,记忆深处印象犹在。 正可谓时过境迁。 双目微闭,许砚头脑放空。他不断搜集着体内的灵源,让灵源汇聚到那股暖流之中。 停顿几秒过后,许砚发动“燃”,让体内的灵源沸腾燃烧,接着,他缓缓将暖流导向太渊穴。 自从纵阶成为三星天元,许砚便常常这样修炼。说起来,心境空明的修炼有利于身体恢复。 此刻许砚也准备使用独属于自己的方法,尽快恢复。 四下安静,许砚尽量压制自己紧张压抑的心情,他必须让自己保持凝心静气的状态。 缓缓催动那股暖流,暖流也很听话地一点点在体内舒缓流淌,近了,更近了。 许砚屏住呼吸,他甚至有种感觉,将要纵阶的感觉。 这么快就从三星天元纵阶至四星天元? 为何会立刻就突破呢?难道因为已经和苏晴洞房花烛? 许砚很兴奋,却极力压制着。 突然空气浓度产生变化,许砚察觉到一阵强烈的破风之声。那破风之声来得真切,绝对不是幻觉之类的东西。 许砚下意识地将头一偏,同时睁开眼。只见微暗的夜色中,一道寒光迅速逼来。 许砚急忙闪避,幸好刚才已经有一个偏头的动作,这下借着刚才的惯性,许砚恰恰躲过了那道寒光。只听“唰”地一声,寒光从许砚的耳边擦过,擦破许砚耳朵的皮层,刮出了点点鲜血。 ~~噔! 那道寒光竖直钉在许砚身后的大树上,扭头一看,竟然是袖里剑。 如果没有记错,新月道场里就有个使用袖里剑的师兄,这师兄之前就与许砚很不对付,如今逮着机会,肯定要下死手。 李晓星! 许砚已经猜到是谁在偷袭自己了。 混蛋,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第127章 准备迎敌 许砚愤而起身,但那盘着的双腿还未完全松开,就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胸闷,然后一股又腥又咸的味道涌上喉头,直逼嘴唇,好像要喷涌而出。 糟糕! 许砚急忙用手捂着嘴巴,他重重咳了两下,硬生生将喉头上那股又腥又咸的味道给压了回去,移开手掌时,上面竟然沾满了血丝! 内伤? 许砚大惊失色,刚刚被自己生生咽下去的那股又腥又咸的味道,是血!是差点喷涌而出的血。许砚又咳了两声,左手撑地,背靠大树,勉强站了起来。 他直视前方,微暗的夜色当中,有两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为首的那个是何呈海,在他左侧的是李晓星。 何呈海这混蛋,许砚记忆里边印象深刻,即使化成灰也能认识他。刹那间,许砚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 而且,刚才那支手里剑,直冲面门,绝对有取人性命之意。 许砚晓得来者不善,偷偷拿起三颗小石子握在手中。此刻他的胸口像撕裂一般疼痛,身体里气血混乱,眼前有些发黑。 何呈海不紧不慢地道:“许砚,本以为你已经死翘翘,谁知今日忽然出现。你老实交代,如何从连云山魔兽的地盘上逃脱?” 许砚放慢说话的速度,他尽量装做正常的样子虚张声势:“这你就不晓得,因为那连云山魔兽打不赢我啊。” 每说一个字,许砚的身体里就要重重撕扯一下,一句话说完,他已几近昏厥。许砚意识到自己伤得不轻,他用最快速度默默催动灵源,在不被何呈海等人察觉的情况下,偷偷给自己疗伤。 许砚哪里知道,刚才躲避袖里剑的时候,由于情况太过紧急,而且自己又在恢复的关口,在那么瞬间突然的大动作打断修炼,体内灵源骤然匮乱,他其实已经差点走火入魔! 何呈海偷瞄四周:“咦,我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强?” 说话的当口,许砚已经用禅心诀护住心脾等重要身体器官。他心里清楚,现在一方面要拖延时间让自己尽快恢复战斗力;另一方面要造成自己胸有成竹的假象,迷惑对手。 尽管现在开口说话还很吃力,但许砚缓缓道:“承蒙师兄关心,连云山魔兽虽然很强,却也无需怕它。” 许砚一边说一边艰难地维持着身体的姿势,他将体内翻涌的气血强压在喉头之下,差点就咳出来了。至少,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他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 何呈海略加思索,然后对李晓星使了个眼色。李晓星收到命令后,假装不经意朝侧旁移动,许砚知道,他们肯定在寻找苏晴。 毕竟何呈海明白苏晴的实力,假设苏晴躲起来偷袭,却也需要特别地方。 叮~ 气氛陡然变得分外紧张,许砚背上冒出阵阵冷汗。他心里很清楚,何呈海的一系列表现说明,此刻他带着李晓星找上门,可不光是仅仅要打一架那么简单了。 李晓星双眼睁大,如一只老鼠般在连云山搜寻其他人的踪迹。何呈海想要将许砚一军,他面露邪恶,道:“承认吧,这里其实就你一个人。” 许砚轻轻一笑:“是吗?你大可喊几声试试看。” 一边说话,许砚一边观察李晓星的位置。现在,何呈海在中,李晓星和李晓星在何呈海的侧旁,他不断往左前、右前的方向移动,对许砚形成了包围之势。 许砚觉得,李晓星不仅在搜寻苏晴身影,他们还在搜寻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来者不善啊…… 如果今天何呈海只是想找抓住许砚,教训许砚一顿,那么他现在肯定早就已经冲上前来了,但,他并未那样做。 什么原因让他如此谨慎?谨慎到不仅要确定苏晴的踪迹,也要确定附近再没有别的闲人,往深处想的话,他们为何要如此做呢? 原因也许只有一个,但这个原因却非常可怕——他们想要在此地下杀手! 李晓星密切关注着周围环境的变化,口中说道:“喊几声?哈哈,我为何要喊,我跟他们不熟。现在要喊的人是你吧,来,把你那几个朋友叫出来。” 许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掉落,但还是装成不屑一顾的样子:“我喊他们干嘛?喊他们来帮忙吗?不需要,我许砚从来没怕过你,何呈海。” 话是这么讲,但许砚已经在规划逃跑的路线了,如今之计,逃往大山深处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何呈海的谨慎,在无意中给了许砚恢复的时间。这短短的几分钟里,禅心诀已经起到了效果,许砚身体些许有些恢复,要打,肯定打不过,要逃,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李晓星像两只偷窥的老鼠,四下查探后,向何呈海示意:已经到处看过了,这里没人。 何呈海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平静的面庞突然变得分外狰狞:“许砚,现在就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今天晚上,你的死期到了。” 许砚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啊,你说什么?我的死期?” 他的眼角余光在迅速游移,选择最合适的逃跑路线。何呈海双手结印,念动口诀,一声龙呤之后,背上的龙呤剑腾空飞起,落在他的手中。 许砚同样取出身后长剑,右手持剑,左手的三个小小石子蓄势待发。他惊慌失措地道:“尚未审查,就想杀我?” 何呈海露出了魔鬼本色:“换作以前,肯定不敢杀你。但是现在,你已经犯下死罪。如今杀了你,怕也没人同情,怕也没人能查出来。” 许砚做好了出招的姿态:“这么说,你要将我毁尸灭迹呢?” 何呈海阴笑道:“就你许砚这样的人,新月道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你死了,你消失了,你以为有谁会在乎吗?” 何呈海话刚说完,李晓星挥起袖子,那袖里剑“嗖”“嗖”“嗖”飞出,口中骂道:“许砚,也活该你运气不好。” 运气? 说起来还真的很糟糕!许砚咬着牙齿,做好迎敌准备。 第128章 困境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袖里剑发出寒光,直逼许砚要害。 许砚其实早就防备着这招,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李晓星那边,袖里剑靠近,许砚冷静地伸出长剑一拨,将袖里剑尽数拨落。然后他足底重重一点,作势朝何呈海跃去。 许砚本想佯攻何呈海,然后在空中朝右方转过身体,从李晓星那一侧逃出包围圈。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转过身体的时候,突然身体里撕心裂肺地疼了起来,许砚忍不住叫了一声,旋即就从空中跌落下来。 长剑撑在地上,许砚勉强站住身体。胸口那又腥又咸的味道,再一次朝许砚的喉部涌来, 许砚咬紧牙关,闭紧双唇,坚决不能让那口献血喷涌而出。他未料到,自己用禅心诀疗的伤,只不过是暂时止住了内伤的恶化,离完全治愈还远着了。 这一切何呈海都看在眼里,他大喝一声,心道天助我也,然后提着龙呤剑便攻了上来,口中怒骂:“臭小子,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许砚急忙挥剑挡出,龙呤剑切在长剑的剑身上,发出猛烈的响声。何呈海握紧龙呤剑使力往下压,许砚扛不住,身体在慢慢下蹲。他的体内气血翻涌,经脉有些匮乱,已经拉响了红色警报。 何呈海欣喜若狂,他狂妄地说道:“许砚,不知明年你的忌日,可否有人还惦记着你,为你烧香。不过,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小混蛋,如果从这世间消失,只怕没有人惦记,没有人会心疼吧。” 许砚听到这话,好像要气炸了一般。他几欲用出全身力气将何呈海的龙呤剑顶开,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假设我许砚今日命丧于此,我的爱人,我的朋友们,是否会为我伤心,到了明年今日,又是否会帮我点上一炷香…… 不,他们所有人一定会伤心悲痛,而且,我许砚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又怎么可以死在此地? 何呈海手上的劲道在慢慢增强,看着许砚的身体一步一步被自己给压下去。他好像很享受虐待许砚的感觉:“臭小子,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吗?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得太轻松,我一定会好好折磨你。” 许砚拼命将长剑往上顶,但无济于事,龙呤剑上的力道,远在他的长剑之上。李晓星想发出袖里剑,却被何呈海喝止:“我还没玩够了,等会再杀死他。” 十五年来,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又何曾掉入如此难堪的境界。 许砚终于忍不住,口中那股又惺又咸的味道喷涌而出,“噗”,一大口鲜血,从许砚的口中,洒向何呈海的面门。洒在龙呤剑上,洒在何呈海的衣服上,也洒在何呈海的脸上。 “呸、呸。”何呈海用袖子抹掉脸上的鲜血,那柄强压着许砚的龙呤剑也收了回去。 没料到,这口喷涌而出的鲜血给自己解了围。许砚痛苦地跪在地上,捂着胸口,不停地猛咳,每咳一声,就吐出更多的鲜血。 但,那把长剑还在他的手上,但,三个小石子仍在等待时机。许砚已经快要晕过去了,他抬起头,只见几道寒光朝自己射来,以许砚现在的体内和能力,已经完全无法躲闪了,他干脆就势扑倒在地,那几道寒光,从许砚的背后嗖嗖飞过。 只听何呈海大骂道:“李晓星,我说了我还没玩够了。” 然后,就听见李晓星唯唯诺诺的声音。 许砚像个半死之人,趴在泥土上一动也不动。这时胸口的冰晶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这种冰冷迅速扩散到许砚全身。 那冰晶乃昨日在连云山深处寻得。呈半透明状,散发着冰冷气息。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冰晶可能具有疗伤效果。 和想象不同,如此的冰凉并未让许砚感到难受。相反,它在暂时中和着许砚全身的疼痛和无力。 许砚甚至感觉到,冰晶中有东西在释放出来,源源不断,而那释放出来的东西,竟是自己以前储藏在其中的灵源! 在冰晶的辅助下,许砚渐渐又有了些力量,他使出禅心诀,以求尽快得到短暂的恢复。 许砚看得到,何呈海在朝自己走来,但许砚没有马上采取措施,他继续像个半死之人那般趴在地上,任由冰晶和禅心诀的力道,蔓延自己全身。 何呈海脸上的血并未完全擦干净,这使他湛白的面容显得格外丑恶。他走上前,蹲下,一把揪住许砚的头发,“噗”,一口口水吐在许砚的脸上。 然后,何呈海恶狠狠地说:“怎么样,你竟然敢吐血吐在我的脸上,你竟然给弄脏我的衣服和龙呤剑,来,我现在还给你吧。” 许砚没有说话,一双眼睛瞪着何呈海,脸上只是冷冷地笑。 “笑,我叫你笑。”何呈海一把将许砚的脸按到泥土里,接着,一脚踩在许砚的手上。 他踩得很用力,踩得许砚骨头碎裂似地疼。但此时的许砚已经顾不上手中的疼了,因为,现在他全身上下都在疼,痛不欲生地疼。 李晓星已经走上前来,放肆地笑着。何呈海龇牙咧嘴地跟李晓星说道:“看着周围,别让人发现了。” 李晓星一边点头一边说:“没事,天已经黑了,这种地方,本来就没人的。” 何呈海闻言怒瞪了他一眼,李晓星吓得一哆嗦,那双贼眼赶紧四下地看,警惕周围。 许砚虽然被何呈海踩在脚下,但他的心智并未乱,他在黑暗中搜索,搜索逃跑的路线,等候逃跑的时机。 再次确定四周无人后,李晓星蹲下来,拿出一把袖里剑,在许砚的脸上刮着:“臭小子,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许砚此时已经可以说话了,但他闭住双唇,一言不发。此时他要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一鼓作气地逃脱。 “哈哈哈!”何呈海仰天笑着,“这臭小子,以前尖牙利嘴,现在知道自己死期将至,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129章 死战 “对呀,现在萎了吧。”李晓星将袖里剑靠向许砚的咽喉。 许砚现在其实已经有力气可以躲闪了,如果李晓星用袖里剑刺他的咽喉,许砚一定躲得过,最起码,第一招肯定躲得过。 但是,许砚还在忍,还在等,他要静待对手犯错的时机,现在,许砚很清楚,他唯有蓄足力气保存实力,方能逃出生天。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许砚趴在地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李晓星狞笑着,一把揪住许砚胸前的衣服,他费了点力气,硬生生将许砚举了起来。 机会来了!许砚虚着双眼,好似无力反抗。但当身体被李晓星举起来时,许砚的眼神就已经四下环顾,在空中,在黑暗中寻找着逃出生天的线路。 目所能及的地方,看到的都是些树木。如果都是些差不多的树木,那实在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跑。不过,这般多的树木也有其好处,因为在逃跑时比较方便,最起码短时间内很难被追上。同时,也能借助树木的掩蔽,躲过李晓星的袖里剑。 虽然天色已经很暗了,但许砚大致能判断出前边逃跑的方向。 如果没有记错,这一带地形还算复杂,跑出去相信何呈海一定不敢动手。 毕竟许砚从魔兽掌中逃出是一回事,何呈海杀人又是另一回事。 但如果从这里跑过去的话,需要经过一段空地,而且,平时来说不远的距离,对逃命来说就算远了,因此,如果选择那边的话,风险有点大。 许砚想到了一个更近的地方,虽然安全系数比不上直接逃走,但是许砚很确信自己现在的体内足以支撑到那,并且不会被何呈海等人半路追上。 那是一个小池塘,池塘里漂着很多荷叶,池塘的外壁都很湿滑,听人说池塘中的水很深。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许砚曾经在池塘外壁的某一处,看到有那么一个隐蔽的洞,洞的一半露在水面外,另一半则在水中。 许砚估计,那个洞的面积,刚好可以容纳自己的身体。 李晓星笑得有些猖狂,他右手举着许砚,左手的袖里剑往前一刺,正中许砚的大腿。许砚倒吸一口凉气,巨大的疼痛感从大腿传来,疼得他眼前一黑,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但是,许砚咬牙忍着,硬是一声不吭。他的身体也没有过多反应,看上去,就好像李晓星那一剑并没有刺中一样。 “咦?奇怪了,这家伙死了吗?”李晓星疑惑不解,他右手往前一推,将许砚扔在了泥土地上。 “怎么?你刚才刺了他一下吗?不会这么快就没反应了吧,我还没玩够了,这么快就死了,那也太便宜他了。”何呈海信步上前,轻蔑地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何呈海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许砚口中默念一声“疾”,身体如野兔般忽地窜出。 其实,早在李晓星将许砚丢出的刹那,许砚已经在提炼体内的灵源了,那滚滚沸腾着的灵源,慢慢向许砚的脚前掌汇聚而去。 待到许砚落地,周边的灵源已经聚集到许砚的脚前掌之中,只待他骤然发动,便能瞬间跑开。 这到手的垂死的猎物突然暴起,何呈海等人防不胜防,三人愣了一下,方才想起拔腿去追。脚步还没迈开,只听“嗖”“嗖”“嗖”传来三个破风之声,接着,“嘭”“嘭”“嘭”,黑暗中,三个小石子分别打在他们的面门。 许砚身受重伤,这一打的力道并不太够,但也足以延缓三人的脚步。第一个小石子打在何呈海的额头,打破了一点皮;第二个小石子打在李晓星的左脸,打出了一个包;第三个小石子打在李晓星的眼眶,打在这样的脆弱部位,饶是力度不够,却也已经皮开肉绽。 李晓星疼得捂住眼眶,低头拾起那小石子,骂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数秒后,李晓星缓过劲来,手中袖里剑飞出,蹭蹭蹭蹭奔着许砚的后背而去,黑暗中只听到袖里剑扎在树干上的声音,却不见许砚倒下。 何呈海已经提剑追出,他同样发动“疾”,朝着许砚奔逃的方向而去。 许砚一边逃一边捂住胸口,他的身体已经透支,逃跑最初提起的速度,现在已经完全无法再次发动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栽倒在地,管他是死是活。但,强大的求生欲望驱使许砚前行,终于,到了那个小池塘的旁边。 许砚并不是直接往小池塘方向跑的,他首先选了去别处的方向,然后才迂回,折返到了小池塘。 漆黑的夜色下,小池塘的水泛着点点微弱的柔光,许砚没做任何考虑,纵身跳进了小池塘当中。他沿着小池塘那湿滑的池壁,一步步走着,一步步摸索那个隐蔽的大洞。 每一步,许砚都走得异常艰难,他的下半个身子泡在水里,大腿上还插着把袖里剑,池塘的水灌进伤口,疼得许砚恨不得把那条大腿给卸了。许砚全身哆嗦,牙关咬紧,他的左手在池壁上摸索,右手还握着长剑,以防万一。 很快,许砚摸到了那个大洞,他全身紧缩,躲进了大洞里。他的一半身体浸在水下,另一半身体露在外边。他两手交叉抱着,两腿紧紧收缩,好像一个尚未出生的胚胎,蜷在妈妈的子宫里。 那柄长剑扎在水中,差不多整个都没在了水里。许砚抖抖索索地去摸大腿上的袖里剑,还好,那袖里剑扎得不深。一方面可能是李晓星的修为不够,另一方面是因为许砚虽然并非皮糙肉厚,但自身基础防御能力还是很足的。 许砚心中念出禅心诀,试图开始给自己疗伤。灵源还未汇聚,突然感觉脚底生疼,许砚伸手一抓,竟是一只水蛇。 那水蛇被许砚抓住,拼命地在水里扭曲折腾,许砚一把将水蛇揪到空中,手心用力,活活将水蛇的骨头生生掐断。 尽管手上湿滑,但许砚刹那便做到了。 第130章 只有去他那 这个洞,也许是那条水蛇的窝,而那条水蛇,似乎是一条毒蛇。许砚感觉到足底的毒素在往上蔓延,他急忙念出禅心诀,将灵源往伤口处汇聚,试图阻止毒液的侵袭。 屋漏偏逢连夜雨,池塘边上,许砚看见有一团薄薄的雾气在迅速游移,许砚猜测,那是正催动灵源在搜寻自己的何呈海。 游移一会后,那团薄薄雾气在池塘岸边停了下来。许砚屏住呼吸,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进行掩藏气息,不过转念一想,即使练成掩藏气息之法,现在恐怕也无力使出了吧。 而后,又是转念一想,何呈海,他应该也没有练成察觉之术。 因为,自己被他们他们困住时,曾经虚张声势说苏晴在附近,如果何呈海已经练成了察觉之术,那么他大可用来揭开许砚的谎言。同时,他也无需让李晓星去确定那周围有没有别的路人存在。 倘若猜测无误,我现在躲的这个地方,何呈海不用察觉之术,一定很难发现自己。 想到这,许砚便迅速催动体内灵源,堵住脚底水蛇毒素的侵袭。过了不久,那岸上的薄薄雾气又移动了,很快便消失不见。 幸好何呈海未修炼察觉之术,幸好现在是晚上,何呈海看不到我逃跑时滴落的血痕,许砚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但,这边的警报解除,那边的警报又响起。水蛇的毒素,似乎比较顽强,妄想着占据许砚的身体。 许砚念动禅心诀,体内灵源翻腾,他已经将脚底附近的灵源全部集结,对抗水蛇的毒素。那水蛇的毒素,在许砚拼死抵抗之下,一点点,一滴滴,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挤出了许砚体外。 解决掉一个问题,接下来是第二个。 许砚两手摸到袖里剑的位置,左手放在伤口处,右手握住袖里剑。他念动禅心诀,体内灵源分成两路,一路前往左手掌心,一路前往大腿的伤口处。经过这些天的修炼,许砚的“燃”已经熟练到一定程度了,大约只过了一刻钟,左手掌心附近的灵源,大腿伤口附近的灵源,差不多都集结完毕。 许砚紧咬牙关,双目紧闭。他做好准备,猛地用右手将袖里剑拔出。伴随一阵迅猛剧烈的疼痛,那伤口处飙出一柱血来。许砚左手紧紧按住伤口,禅心诀发动,灵源连绵不绝地从掌心处和大腿处汇合,不多时,那伤口的血被止住了。 许砚将头靠在洞壁上,刚才,鬼门关前又走了一遭。现在,他需要休息,他已经再无力气发动禅心诀了。 胸口的那块固源寒晶,却不知疲累,还是散发着更甚以往的冰凉。许砚动也不动,让这冰凉感从胸口蔓延他的全身。 休息了一刻钟,正准备再次发动禅心诀。突然,“噗”地一声,许砚又喷出一口血来。怎么呢?我不是已经疗伤了吗? 这口血的喷出让许砚始料未及,接着,他的胸口又出现了撕裂般的疼痛,全身不知怎的,突然发起了高烧。 许砚搂住双肩,身体在不由自主地哆嗦着。他好像着了魔,虽然身在池塘水中,但体内温度在急剧上涨。 许砚念动禅心诀,死力对抗这越来越重的温度,胸口的固源寒晶,也散发出更为剧烈地冰凉。但是,任凭禅心诀和固源寒晶合力,许砚体内的温度,还是在不断上涨。 一丝悲凉从许砚心里升起,他知道,如果再得不到合适的治疗,那么自己可能就会命丧水塘之中。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找到可以治疗自己的高级点化系,而卓宗院内的高级点化系,许砚认识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医生鲁丘平。 但,如果现在走出池塘,恐怕会被何呈海等人发现,也难保何呈海发动回马枪,再次走到池塘边来。 哎,管不了那么多了,横竖是死,搏一把。许砚将脚伸出洞外,突然,他听到池塘边上有说话声。 “如果这里再找不到那臭小子,那我们可就不甘心。” ——是何呈海的声音! 接着,是李晓星哭丧着的声音:“他可能逃出了新月道场,也可能逃出连云山,不管他逃到哪,都没有给他容身的地方。” 片刻安静,接着李晓星又道:“就是你,何呈海!本来可以随便杀了他,就是你,要玩,要折磨他,现在好了,被他逃了吧。” 只听何呈海一阵咆哮:“你给我住嘴,要么现在就下池塘给我找,要么我现在就用这把龙呤剑杀了你!” 接下来,便是一片死寂。许砚看不到,但他猜得到,此时,李晓星应该正战战兢兢地下到了池塘里。 一面要对抗体内的高烧,一面要确保自己不被李晓星找到,此时的许砚,已经命悬一线。许砚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他迅速做出判断,李晓星那边,我无法左右他们的行为,我现在能对抗的,只有体内的高烧。 许砚又缩回洞里,念起了禅心诀。而胸口的固源寒晶,也在释放着自己最强的冰凉。饶是如此,许砚身体的温度还在不断升高,无论禅心诀还是固源寒晶,都只能起到一点微弱的抵抗作用。 李晓星已经下了水,他不明就里,朝水塘中央走去。一边走一边掀翻荷叶。不一会,李晓星猛地叫起来:“蛇!蛇!” 他星用哀求的口吻对何呈海说道:“我受伤了,需要救治。那个池塘里有水蛇,有毒的水蛇,相信那臭小子不会躲在里面。” 何呈海朝池塘里吐了口口水,然后拂袖而去。李晓星则跌跌撞撞上岸,到了林子深处,试图用嘴将自己小腿处的蛇毒给吸出来。 此时的许砚,已经到了垂死的状态。等何呈海走得远一些,许砚马上从洞中爬出来,他的速度很慢,爬上岸边后,许砚用长剑撑着地,几乎是跪着前行。 怎么办? 在这危急时刻,许砚想到一人。此人就是新月道场的宗师,拿着连云山魔兽魂晶的鲁丘平。 第131章 正常 鲁丘平的家,许砚记得方向。在新月道场的日子里,鲁丘平算为数不多,对许砚还不错的宗师级人物。 许砚苏晴诛杀连云山魔兽之后,也是鲁丘平接过重任,保管着魔兽魂晶,同时维持魂晶正常跳动。 加油…… 许砚将长剑撑在地上,几乎身体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长剑之上。他用最快的速度前行,但这样的速度依旧显得缓慢。许砚走啊走,他感觉,这段路是这些年来,他走过最远的路。 身体的温度还在继续上涨,许砚一边走一边发动着禅心诀。终于,他看了鲁丘平的家,终于,他的右手摸到了鲁丘平的家门。 鲁丘平的家里还亮着灯,“啪!”“啪!”“啪!”许砚用长剑撑住身体,在鲁丘平的门上拍了三下,然后,就如一滩烂泥,顺着长剑滑落下来。 许砚已经极度虚弱,他几乎用不出什么力气,那拍门的声音也显得特别特别小。好在,鲁丘平还没睡觉;好在,他听到了拍门声。 嘎吱一声,鲁丘平打开门,见是许砚,便上前一步赶紧将许砚扶起。口中惊道:“你这是怎么呢?你为什么要跑回连云山?” 许砚眯着眼睛:“鲁宗师,谢谢你,谢谢你不会将我供出去。” 他这样说,无疑就是先斩后奏。倘若鲁丘平真有将许砚交给新月道场的想法,或许也会硬憋着吞回去。 “坚持住!” 鲁丘平一把扶住许砚,迅速走入房中,“你先别担心,走一步看一步。既然事情都发展成这样,我反正也已经脱不了干系。” “对,当初可是你将我押送到魔兽那里……”许砚喃喃道。他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鲁丘平的童颜鹤发,那童颜鹤发,如此亲切如此温馨。 渐渐,鲁丘平的童颜鹤发在许砚的眼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最后,竟消失不见。 ——许砚,终于扛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时,许砚发现自己躺在鲁丘平的卧室里,身上的高烧已经退去。这张床很宽,也比较柔软,抬头可以看见床顶,四周竖着床柱、床围上雕刻着简单的花纹。 卧室里很干净,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大柜子。然后,还有一个小柜子放在床头,就在许砚的身旁。 卧室的床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有个面容可亲,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看到这幅画,许砚便悲上心头。 先前,自己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可又有什么人在记挂? “那位是荆妻,十年前已经去世了。老朽甚为想念,所以便将这幅画留在了卧室里。”鲁丘平刚好进来,他对正傻傻看着墙上之画的许砚说道。 “谢谢宗师救命之恩。”见鲁丘平进来,许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起身刚到一半,便就撑不住了,向后倒去。 鲁丘平走到床沿,扶住许砚:“你受了很重的伤,需要静养。” 许砚听话地点点头,道:“救命之恩,许砚当以此生来报。” 鲁丘平微笑着说:“不碍事,我自幼喜好医学此乃吾之本分,不用过太在意。” 许砚撇嘴一笑:“师母,以前一定很漂亮。” “是啊。”鲁丘平喃喃,扭头朝墙上的画看去。 许砚揉着发昏的脑袋问:“宗师,我睡了多久?” 鲁丘平和颜悦色地道:“睡了一天一夜。也亏你身体素质好,不然,可能真的熬不过去。” 许砚试着动了动身体,还是不太灵光。他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都已经在宗师这睡了一天一夜,实在不能再打扰宗师了。” 鲁丘平伸手制止许砚:“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能下床走动。许砚啊,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又回到连云山干嘛。” 许砚艰难地挤出一丝笑:“确实,学生考虑不够周到。” 鲁丘平叹了口气:“恐怕从此以后,整个焦土大陆都将陷入腥风血雨。说吧,你为什么回来?难道已经有把握?” 哎~ 许砚想要隐瞒,但鲁丘平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许砚知道,以鲁丘平的人生阅历,自己如果撒谎,那一定会被他看出来。轻轻咳了一声,许砚道:“实为本人与苏晴相约。” “原来如此,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办到。”鲁丘平脸色沉下来,良久,又问:“那你腿上的伤口,还有脚底的蛇毒,是如何而来?” 许砚不假思索地说:“蛇毒,是池塘中的毒蛇所咬。腿上的伤口,是拜新月道场弟子所赐。” “谁?”鲁丘平脱口而出,“就算你有罪,也得宗师们定夺。” “这件事,牵涉的不止一个弟子。”许砚捂着胸口,有气无力地说,“但,一切过错皆由学生所引起,不用再追究下去。至于未来腥风血雨,我顶在最前边。” “我当然信你。但我这宗师,恐怕也很难当了。”鲁丘平缓缓说道。并且看向墙角。 在那个角落,连云山魔兽的魂晶依然跳动。 “总之,五百年了,焦土大陆也到了改变的时候。”许砚转移话题。 他这样说当然不是推卸责任,可既然事情都发展到如此地步, “对,以后尽量在安全的地方进阶,武者进阶时,最容易走火入魔。”鲁丘平压低声音道,“许砚,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究竟是谁将你伤成那般模样?” 许砚勉强笑道:“还请宗师不要为难学生。” 听闻此言,鲁丘平站起身来。他背着手在卧室里踱步,来回踱步。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情,鲁丘平虽然猜不到细节,但大致情况他估得到。 许砚天性不坏,这件事情应该非他之过。但他既然不愿意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许砚啊,你闯出大祸,但世界也的确到了应该改变的时候了。 走到床沿,鲁丘平摸起许砚的手腕,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许砚的手腕上。见鲁丘平这般动作,许砚心中明白,他不会再过问昨晚的事情了。 有他帮忙疗伤,相信不用多久许砚便能恢复正常。 第132章 面具 从鲁丘平家中出来,许砚与苏晴会合。此时,苏晴已经与新月道场谈判完毕,双方决定保守连云山魔兽的秘密,毕竟如果魔界大军杀入,绝非什么闹着玩。 但,该来的终极会来,全面开战已经无法避免。 …… 半年之后,某个凌晨。 时候不早了,许砚闭眼躺到床上。半睡半醒之间,听到有人敲门,而且有人在小声地呼唤“许砚”、“许砚”。 听声音是钱向彤,许砚打开门,发现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他揉着眼睛问:“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啊。” 钱向彤拉住许砚的手:“快点,带上武器,跟我去悦来客栈。” 听到这话,许砚顿时睡意全无。这么晚去悦来客栈,还要带上武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许砚急切地问:“计颖出事了吗?” 计颖乃许砚认识的朋友,在悦来客栈工作。这段时间苏晴去了外地找东西,暂时和许砚分居。 钱向彤没有回答许砚的问题,而是又叩开了景朗的房门。 景朗同样为新朋友。 一分钟以后,三个少年,已经带上武器,踏出了宿舍。他们穿过修炼场,计划从女生宿舍那边翻墙而出。这时,修炼场上有人拦住了他们。 今晚月色很明,看得出,挡住他们的人,竟然是冷焰。冷焰笑着问:“这么晚,出去干什么坏事?” 钱向彤正色道:“确实有事情,不过并非你想的那样。冷焰,你怎么这么晚还在修炼场?” 冷焰无奈地说:“我难得有一次这么晚跑出来修炼的。没料到就碰到了你们几个,这样的概率,着实很低啊。你们说,你们是不是经常半夜跑出去?” 钱向彤心急,推了冷焰一把:“兄弟,悦来客栈里有些莫名的事情,我们现在急着去看看,如果你想跟我们一起便一起,如果不想,就别在这浪费时间。” “什么事情?”冷焰警惕地问。 “我也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钱向彤说完,脚步已经朝前迈开。 “等等我。”冷焰快步赶上。 钱向彤轻车熟路,带着众人到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这里的围墙,完全被几棵大树的枝丫所掩盖,从这里翻越围墙,被发现的几率要小一些。 二话不说,钱向彤纵身一跃,首先到了围墙的另一边。接着,许砚、景朗、冷焰皆依葫芦画瓢,落地时,景朗口中连道:“好刺激、好刺激。” 踏着月色,四人快速奔走到同州府的核心地段。同州府不愧为未央国的大城市,这么晚了,街巷上还亮着依稀的灯光。四人加快脚步,若无其事地走着。 不过,由于一行四人都带着武器,再加上现在已经深更半夜,但凡有走在路上的行人,都躲得远远。好在,行人的数量也极为有限,不然四人得换一个前进的方式了。 前面没多远就是悦来客栈了,暗夜中,可以看见写着“悦来客栈”三个字的灯笼挂在半空,钱向彤领头,四人绕到一个漆黑的窄巷。 这条窄巷可以直达悦来客栈的一道偏门,到了门前,钱向彤做蛐蛐叫,很快,门被打开,开门的人,正是计无猜的女儿计颖。 冷焰早就知道计颖的存在,不过今晚还是第一次相见。面前这个瘦瘦干干的女孩,看上去特别地与世无争。 钱向彤小声对计颖道:“你去睡吧,不用管我们了。” 计颖听话地点点头:“好的,你们注意安全。” 悦来客栈的员工宿舍在不远处一个角落里,很快计颖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钱向彤示意大家把耳朵凑过来,他低语:“我今晚开了间厢房,万一被发现,就说我们是那间厢房的住客,当然,为免节外生枝,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于是,钱向彤在前,一边行进一边制造着并不纯熟的幻象,而许砚、景朗、冷焰都使出“白”,依次向前。总之,几人慎之又慎。 钱向彤所开的厢房在三楼,靠近中间的位置,离这间厢房不远的地方,就是归海兰馨在卓宗院考试前曾经下榻的望星台。 进入厢房,钱向彤并未点灯。景朗有些急躁地问:“兄弟,大半夜将我们叫出来,到底是要干嘛?” 冷焰也附和道:“对啊,我们已经跟你到了悦来客栈,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现在总该透露一下吧。” 钱向彤正欲解释,走廊上传来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听口气,他们是刚从外边办了什么事情,现在正好回来。 待那两人的声音在走廊上消失,钱向彤低语:“回来的正是时候!冷焰,见到刚才那两个人,你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晚还要在悦来客栈折腾了。” 说完,钱向彤打开厢房的窗户,消失在夜色中。许砚急忙跟上去,扭头一看,钱向彤脚踩一根细小的廊檐,正朝大家招着手。 其余三人跟着上了廊檐,在钱向彤的带领下,悄悄潜行。原来,从刚才的那间厢房开始,沿着细小的廊檐就可以直接走到望星台。 当然,这样的技术活一般人做不到…… 望星台厢房里亮着灯,想来是刚才从走廊上过去的那两个男人点亮的。因为,在这之前,望星台里一片漆黑。 轻轻跃下,四人到了望星台的阳台上。这望星台果然名不虚传,抬眼看去,整片星空尽收眼底。这阳台修得很宽很平整,上面放着茶几,也放着几根凳子。来不及欣赏这极美的夜色,四人收身潜到厢房的窗户下。也许是为了更方便地看见星空,望星台厢房有两扇窗户是敞开的。许砚和景朗躲在窗户的右边,钱向彤和冷焰躲到了窗户的左边。 悄悄探头往厢房里看,看见的是两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们差不多一般高,一个红发一个紫发,他们好像喝了酒,处于微醉的状态,正相对坐在桌前说着什么。 红发男人喝了口醒酒茶:“贝安泽家开的窑子,真不错,下回来同州,依然不能错过。” 第133章 假死 紫发男人意犹未尽:“是啊,早知道就带几个姑娘到这来了。” 万籁俱寂,望星台厢房又很空旷,他们借着酒劲说出的话,清清楚楚飘到许砚等人的耳朵里。 红发男人笑道:“老弟啊,你真是风采不减当年。” 紫发男人拍着胸脯:“老兄,不瞒你说,我这身体,再过五十年依然没问题。” 红发男人拍着他的肩膀:“如果你能少喝点酒,我就相信你再过五十年依然没问题。哎,今晚贝安泽交代过,可以玩但不可以喝酒,你看看,就因为你要喝,害我也喝了这么多。” 紫发男人右手在空中一挥:“怕什么,现在贝安泽有求于我们两兄弟,主动权在我们这。” 红发男人将右手食指放在嘴边:“嘘,小声点。贝安泽乃四大公子之一,我们俩兄弟能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都没问题。所以,我们还是尽量听他的,万一他利用完我们就将我们撇开,那可怎么办?” 紫发男人不屑地道:“哥啊,不要怕被人利用,贝安泽愿意利用我们,请我们吃喝嫖赌,那是我们的价值所在。就算他不需要我们,我们还可以继续找归海……” 话未讲完,红发男人急忙捂住紫发男人的嘴巴,眼睛贼不隆冬地四下看:“说话小心点,这话万一传出去,我们立刻性命不保。” 他的眼神扫向窗外时,许砚等人已经收回脑袋,躲到窗沿之下。 紫发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服气地说:“哥,听你的,小心点没错,低调低调再低调。但,我们是不是忘了件事情,这都到厢房里了,干嘛还要带着面具!” 红发男人哈哈大笑:“老弟说得对,酒喝多了,竟然连面具都忘了摘。哎,这两年,凡是公开场合都必须戴着面具,憋屈啊。” 紫发男人安慰道:“哥,我也憋屈。现在唯有忍耐,等到大事办成,你我兄弟自然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 说完,两人分别将自己的面具摘下。这两兄弟,均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看上去都不是善茬。他们露出本来面目的那一刻,冷焰目瞪口呆,差点就叫出声音。 红发男人站起来:“老弟,我们先睡一个时辰吧,睡醒好赶路。” 紫发男人朝床上望去:“听贝安泽说,这里可是归海兰馨住过的地方。你猜,她当时是睡哪张床,用的什么姿势?” 红发男人指着最大的那张床道:“我猜是那边的。至于什么姿势嘛,你自己去想吧。” “哈哈!”紫发男人淫笑道:“归海兰馨,王族一脉,据说天香国色,我今天就来和你同床共枕!” 笑罢,两个男人灭了灯,各自上床睡去。 夜色下,钱向彤领着其余三人,原路回到他们的厢房。这次,钱向彤点上最角落的灯光,低眉看着冷焰:“认识他们俩吧。” 冷焰一脸郁闷:“化成灰我也认识。他们俩,不是两年前就已经命丧黄泉了吗,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许砚疑惑地问:“那两人,到底是谁?他们和你们,又有过怎样的纠葛?” 钱向彤解释道:“此二人是两兄弟,红头发的哥哥名叫蒙浪,紫头发的弟弟名叫蒙荡。他们自己给自己起了个绰号,叫做‘浪荡二仙’。许砚,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我本来两年前就有机会进入卓宗院,但在卓宗院招生考试之前,我身负重伤差点命丧黄泉,因此错过考试。而我所受的重伤,就是拜他们俩人所赐。” 许砚微微颔首,他记得钱向彤提过,曾经因重伤而错失卓宗院的招生考试。 旁边的冷焰继续自顾自地呢喃:“奇怪啊,真是奇怪。” 钱向彤苦笑着说:“我也觉得很奇怪。第一次看见他们,我还以为碰到了鬼魂,直到他们开口说话,我才终于确定,原来他们并没有死。” 冷焰叹口气:“两年前,你我合力追捕a级逃犯蒙荡,没料到半路又杀出了个蒙浪,我们俩不仅没有拿住逃犯,反而几乎丢了性命。你因此错过了卓宗院招生考试的时机,而我虽然勉强参加了考试,但也发挥不佳。幸好卓宗院有不拘一格降人才的传统,否则我也得再等上两年。” 当然,有件事情钱向彤和冷焰都未曾提及,就是他们曾经因为两年前的事情闹翻,直至钱向彤进入卓宗院之后,两人的关系才得以恢复。 许砚算是听明白,原来现在望星台厢房里的两人名曰“浪荡二仙”,他们是未央国的a级逃犯,两年前钱向彤和冷焰从事着赏金猎人的职业,他们合力欲拿下“浪荡二仙”中的蒙荡领赏,没料到却栽了个大跟头。 但,此事好像跟我许砚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钱向彤想要我帮他一起报仇,这当然没有问题,可是,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吗?对方是a级逃犯,就算对方现在死而复生,但照样可以光明正大地将他们送至神风盾,光明正大地拿悬赏金啊。 景朗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问:“既然红头发的和紫头发的都跟你们有仇,那我们现在就杀过去啊,怕什么?他们是a级逃犯,我们就做一回赏金猎人呗。” 钱向彤伸出左手手掌,示意景朗不要激动,他轻声道:“大约在我被‘浪荡二仙’打伤后一个月,归海王室及昊昌府就下了通告,内容是‘浪荡二仙’兄弟两人已经伏法。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没料到,两年过去了,今天却在悦来客栈里被我撞见。你们想想看,关于他们伏法的通告是归海王室及昊昌府下发的,这背后,会不会有某种势力在作祟。” 许砚点点头,钱向彤的担心有道理,如果现在出手,那么几人要面对的,可能远不止望星台厢房里的两兄弟。 冷焰眼皮微沉:“看来是有人设局,假传‘浪荡二仙’的死讯。从那以后,‘浪荡二仙’就很少出入公开场合,即使去了,也各自戴着面具。” 第134章 拦截 钱向彤脸上掠过一丝阴云:“难怪这些年,未央国a级通缉令的执行率,始终排在五大国的第一位,只不过,不知道这些a级通缉犯里面,有多少人和‘浪荡二仙’一样,属于‘假死’。” 侧身靠在床上,许砚陷入了沉思。事情已经比较明朗,两年前,“浪荡二仙”因作恶多端成了a级通缉犯,依照惯例,未央国的a级通缉犯通常都是罪不可赦之徒,人人得而诛之,而“浪荡二仙”两兄弟也不例外。后来,由于“浪荡二仙”的死亡,a级通缉令失效,那两兄弟从此也在焦土大陆上消失匿迹。 但,事实上他们俩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在暗中帮某些势力处理事务。也就是说,“浪荡二仙”已经归属于某种势力,其筹码就是撤消他们的通缉令,让他们存活于世。未央国境内,唯有归海王室及昊昌府可以下发a、b级通缉令,也只有归海王室及昊昌府能收回a、b级通缉令,如此说来,正在利用“浪荡二仙”的人,其背景非同小可。 许砚神色凝重地道:“从刚才蒙浪和蒙荡在望星台说的话可以听出来,他们现在正在帮贝安泽做事,贝安泽此人,喜欢靠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钱向彤,你今天可曾见过贝安泽?” 钱向彤应道:“你猜对了。我今晚到悦来客栈,第一眼就看见了贝安泽。由于我曾经教训过他的手下,怕产生不必要的冲突,所以我就先行躲了起来。接着,贝安泽和两个戴着面具的人进了望星台。我越想越觉得不对,贝安泽这么晚在悦来客栈里干嘛,而且他身边那两个戴面具的人让我心生疑惑。所以我就让计颖帮我在望星台旁边开了个厢房,然后,我如之前那般,潜到望星台的阳台上偷听。” 喝了口水,钱向彤继续说:“厢房里,‘浪荡二仙’已经将自己的面具摘下。看见那两幅面孔,我整个人都呆住了。等到我回过神来,他们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只听见,最后贝安泽叫‘浪荡二仙’放心地跟他做事,他不会亏待两人。今晚就先请两人去他的窑子里玩一玩,玩了后,再将那件东西取回来。” 许砚分析道:“照此看来,‘浪荡二仙’是新近才跟着贝安泽做事,而在这之前,他们跟的是另一个人。如果没有听错的话,那个人应该姓‘归海’,除此之外,他们俩兄弟的原话是这样讲的‘现在唯有忍耐,等到大事办成,你我兄弟自然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依这句话分析,他们所说的大事,足以让‘浪荡二仙’彻底摆脱a级通缉犯的罪名,彻底洗白。” 景朗兀地问道:“‘归海’,未央国能叫这个姓氏的人不多。会不会就是王族之人?” 许砚长吸一口气:“只怕是的。不久前,贝安泽曾经在小光明境里见过归海一粟和归海容冰,如果将所有事情联系起来的话,细思极恐啊。” 厢房里,四人都陷入沉默。过了许久,钱向彤先行开口:“贝安泽及‘浪荡二仙’走了以后,我就去卓宗院找你们了。我找你们,是想让你们帮我参考,这件事情到底该不该管。” 冷焰看了看窗外:“不管幕后有什么阴谋,也不管他们在谋划什么。至少,‘浪荡二仙’今日被我撞见,如果再让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就是我冷焰的耻辱。我这么想,不仅是因为我和他们之间的私仇,更因为‘浪荡二仙’做过的那些丧尽天良的坏事。” 钱向彤赞同道:“对。我也表明我的态度,我钱向彤的目标是辉月二分部,苍生皆自由,浩然存天地。辉月二分部,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而我钱向彤,就以二分部为己任。” 景朗一声断喝:“既然如此,还考虑那么多干嘛,现在杀进去啊。” 钱向彤按住景朗的肩膀:“先不要急躁。贝安泽说过,有件东西要让‘浪荡二仙’取回并交付给某人。当时贝安泽做了个形容那件东西的动作,看得出,那件东西的体积应该不小。而现在,我们还不知道那件东西在哪……” “所以,要等‘浪荡二仙’带着那件东西离开悦来客栈,到了某个人迹相对较少的地方,我们再下手。第一,这样可以保护我们四人免受波及;第二,这样还可以看看那件东西到底是何物。”许砚谨慎地说。 钱向彤点点头:“对,我也是这样想的。许砚,听你的口气,接下来,一起行动呢?” 许砚笑着摇头:“我能怎么办了,我和你们是一条船上的。” “哈哈!哈哈!”听了许砚所说的话,景朗、钱向彤和冷焰,均在厢房里捂嘴笑起来。 殊不知,他们现在做出的这个决定,正慢慢地将他们所有人,带向深渊…… “浪荡二仙”说过,他们先睡一个时辰,再赶路。于是钱向彤主动挑了担子,他让其余三人在厢房里休息,而自己又潜到望星台的阳台上。 许砚靠在床沿,稍稍眯了一会,半梦半醒之间,钱向彤已经回来了。 “准备出发。”钱向彤小声对所有人说。 蒙浪和蒙荡皆为老狐狸,并且他们都有过a级逃犯逃亡的经验,因此警惕性很高。他们以前见过钱向彤及冷焰,所以这两人不方便执行跟踪任务;而景朗的碎星锤又太过打眼,所以,跟踪的任务就落到许砚一个人身上了。 大概的操作形式,就是许砚跟踪“浪荡二仙”,其余三人跟踪“许砚”吧。 许砚伸了个懒腰,道:“你们不要离我太远,如果看见我的牛皮丸子飞到空中,就说明我准备行动了。这时候你们就立即上来,一举将‘浪荡二仙’歼灭。” 而后,许砚小心地对冷焰道:“如果你用了冷火,记得在事情结束后将痕迹灭掉。” 冷焰郑重地说:“我明白,现在我们的短期目标只是‘浪荡二仙’罢了,保护自己,不留线索。” 第135章 仇人相见 钱向彤和景朗亦同时点头,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和势力,对付“浪荡二仙”可以,对付贝安泽也许值得一试,但对付“归海”的话,就有点鸡蛋碰石头的感觉了。 许砚首先走出厢房,看见红头发的蒙浪已经带上面具,正在大厅里坐着,他急忙从楼梯快速穿行而下,这时,只见紫头发的蒙荡从悦来客栈的另一个方向,抬着一个半人高的东西,与他的哥哥蒙浪会合。 那半人高的东西用白布罩着,不清楚白布底下究竟是什么。假山?玉石?盆栽?都有可能。现在还是卯时时分,悦来客栈大厅里人很少,许砚停留在楼梯的拐角,用“觉”侦查着大厅里的一切。 他要避免引起“浪荡二仙”的注意,同时又不能离他们太远,否则容易跟丢。 七式中的第二式“觉”相当消耗源气,而且许砚也不敢在楼梯拐角处停留太长时间,毕竟,蒙浪和蒙荡也有可能使出“觉”来反侦查。 好在,只过了一小会,“浪荡二仙”就抱着那件半人高的东西,出了悦来客栈。悦来客栈的门口有不少车夫在等客,“浪荡二仙”上了一架马车,颠簸着朝前方行进。 许砚在心里默数十秒,然后走出悦来客栈,同样叫了一架马车。 “快,跟着前面那马车,不要跟太紧,摸得清方向便行。”许砚对车夫说道。 一前一后,两车始终相聚百米远的距离。许砚朝后看了眼,只见有第三台马车跟着自己,不消说,那里面坐着的就是自己的三个同伴。 出了同州府的核心区域,“浪荡二仙”并没有选择走官道,毕竟他们俩皆是‘假死’,也担心行踪被人发现。 他们的谨慎,却给许砚等人带来了可乘之机。 马车颠簸半个时辰,到了狭窄的山路处,车夫开始抱怨:“怎么好好的路不走,偏到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许砚顿时明白,机会已经降临。他让车夫降低速度,然后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一颗牛皮丸子嗖地飞到空中。接着,许砚催动掌心源气,那飞出去垂直掉下的牛皮丸子,竟然在空中拐了个弯,回到了许砚手中。 外化系的隔空操纵,许砚已经慢慢上道了。 不多时,原本在许砚身后的第三台马车疾冲而上,超过许砚的马车,也超过“浪荡二仙”所乘的马车。然后,第三台马车横在路中央,挡住“浪荡二仙”的去路。 “浪荡二仙”颇为惊慌,急忙调转车头欲从来路逃窜,但此时,许砚的马车也横在了路中央。两车包夹,“浪荡二仙”明白,两人此时成了瓮中之鳖。他们毕竟是老江湖,惊慌之余,决定先按兵不动,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和他们过不去。 前方,景朗首先下了马车,两手的碎星锤横在空中。接着,钱向彤和冷焰都走了下来,而拉着他们的那台马车,在三人下车后,赶紧策马加鞭,往前溜了。 许砚付了车费,气势十足地跳下马车。脚底刚刚接触地面,身后的车夫就忙不迭地驾车逃走。而剩下的第三个车夫,卡在道路中间,进退两难。 他的马车里,传来一阵放肆的大笑,接着一个声音轻蔑地说:“我还以为是谁了,原来不过是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害我白白吓了一大跳。” 钱向彤厉声道:“蒙浪、蒙荡,你们戴着面具躲了两年,难道不累吗?现在,你们不用躲了,今天就是你们‘浪荡二仙’真正的死期。” 车厢里,同样的声音再次轻蔑地响起:“哼,既然发现了我们的秘密,那么今天这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得死。” 此话说出来,那车夫吓得魂飞魄散,眼前一黑就从马车上跌落。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旋即爬起,慌不择路地朝山冲里跑去。 突然,从车厢里伸出一只铁链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在车夫的后背。然后,那铁链猛地抖动,铁链最上端的铁爪来了个侧翻,可怜那车夫,随着铁爪的侧翻,身体猛地腾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了下去,他后背上的皮肉筋骨被生生撕开,口里鲜血直冒,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就已经命丧黄泉。 许砚怒瞪双眼:“这车夫和此事毫无干系,为什么要杀了他?” “为什么杀他?”车厢的帘子掀起,紫色头发的蒙荡先行走下来,“哼,这个问题要问你们几个。表面上杀他的是我,但实际上你们几个才是真正的凶手。‘浪荡二仙’本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谁叫你们再提起这个名号?不好意思,实话告诉你们,在这未央国里,知道我们两兄弟行踪的人,必死无疑。” 许砚冷冷问道:“既然知道行踪的人就必死,那么,必死无疑的,也包括你们的主子归海容冰吗?” 很明显,许砚是故意这样问的,他想从蒙荡的嘴里套话出来。那蒙荡正要回答许砚的问题,这时车厢里传来一阵猛烈地咳嗽声,听到车厢里的警告,蒙荡立即闭嘴。 “怎么,被我说中呢?我原来以为‘浪荡二仙’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谁知道,竟然只是两只依靠归海容冰而苟活于世的蝼蚁。”许砚不死心,用出激将法。 “关你何事!”蒙荡怒喝一声,他身形未动,那铁链爪已经鬼魅般地破空而至。 看来,这蒙荡是个外化系的武者。许砚催动源气,身后倚天剑从剑鞘中飞出,他身子朝上一跃,躲过铁链爪的同时,也将空中的倚天剑握在手中。 蒙荡手腕微微一抖,那铁链爪忽地调转方向,直袭许砚后背。许砚早有防备,倚天剑扫出,将铁爪打开数米之远。 “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蒙荡口中夸赞,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铁链爪在空中刹车,未有片刻停顿,就呼啸地罩着许砚面门而来。 许砚看得真切,倚天剑竖直切下,正好切在铁爪的爪心。“锵”地一声,两件兵器相撞,发出耀眼的火花。许砚催动源气,倚天剑死死挡住铁柱的侵袭路线,那铁爪亦毫不相让,五个爪尖竟然像人的手指那样在空中乱握。 第136章 激发 看这武器的运用程度就知道,外化系的蒙荡,级别应当不低。 在蒙荡的身后,景朗、钱向彤、冷焰皆已疾冲而来,碎星锤呼啸着,以千钧之力砸向马车的车厢,只听轰地一声巨响,车厢被砸了个稀巴烂。蒙浪抱着那块半人高的东西,掠到了蒙荡的身旁。 他还未站稳,冷焰的匕首已经斜刺而来。蒙浪横剑一切,叮地一声后,匕首被打飞到半空之中。冷焰催动源气,匕首在空中划了道弧线,再次袭向蒙浪的脸庞。同时,冷焰掌心的两团冷火,已经若隐若现。 “还认得我吗?”钱向彤站到破碎的车厢之上,怒目圆睁。暗世裁决的幻象,已经慢慢地在布置了。 蒙浪将怀中半人高的东西放在地上,哈哈大笑:“手下败将,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两年的时间,也只有你们这些赏金猎人还记得我们俩兄弟的容貌。” 蒙荡大声道:“原来你们就是两年前被我打得要死的那两个赏金猎人啊,我说怎么有点面熟。两年过去了,是不是想明白凭自己是打不过我的,所以又叫来了两个帮手?” 钱向彤不动声色:“打不打得过,今天打了再说。我现在只不过担心,取了你们俩的人头,那神风盾还认不认两年前的悬赏令?” 蒙荡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好吧,两年前我们为了逃避追捕,不敢恋战,所以让你们捡回了一条命。不过,今天的情况不一样了,只有将你们彻底杀死,我们哥俩才能免于再一次的追捕啊。” 说完,只见铁链爪的爪子突然收紧,将倚天剑的剑身牢牢抓住。许砚能感觉到,铁链爪的爪子在使劲朝里按压,难道,它想折断我这把倚天剑吗? 呸,真的是痴人说梦。 许砚手腕翻转,倚天剑在铁链爪的爪心慢慢旋转,可那铁链爪也甚为了得,就是死死抓住倚天剑不放。许砚心中清楚,如果自己强行要将倚天剑抽出,那这铁链爪应该是拦不住的。不过,现在铁爪抓得如此之紧,我为何不将计就计? 想着,许砚高举手臂,身体旋转而起,顺着铁链,作势要飞到蒙荡的面前。蒙荡大喝一声:“来得好”。只见长长的铁链环绕,竟是要将许砚卷入其中。 许砚岂容他得逞,高举的双手牵引,就是想将铁链全部缠在倚天剑剑身之上。 那边厢,景朗和冷焰正酣战蒙浪,而钱向彤站在车厢上,暗世裁决就要酝酿发出。 “当心那个有异瞳的小子!”蒙浪一时抽不出身,只得呼唤蒙荡。 蒙荡瞥见车厢上的钱向彤,心道不妙,那小子肯定在酝酿什么大招。于是手中猛扯,想要将铁链爪扯回。 但那铁链的一部分已经缠绕在倚天剑之上,片刻之间,又怎么抽得回?蒙荡朝天狂啸,全身源气滚滚,许砚感觉到,倚天剑上的力度越来越狠,越来越狠! 倘若这铁链此刻正绑着一棵大树,那么大树肯定已经被紧紧收缩的铁链箍得粉身碎骨。但,现在铁链是缠在倚天剑之上,许砚相信,即便他不使任何力气,光凭倚天剑本身,这样的铁链再来一百根都扛得住。 武器短时间内被制住,蒙荡无法,只得丢掉铁链爪呼啸而起,两手握拳扑向钱向彤。钱向彤一声大喝,异瞳似要爆眶而出。 飞到半空的蒙荡,突然好似丢了魂,竟然在空中停顿一秒,然后直直地倒下去。 “弟弟!”蒙浪欲抽身相助,但冷焰截住了他的去路。情急之下,蒙浪只得闪身避过。他知道冷火的厉害,一旦沾上,除非当即切掉受伤的部位,否则别无他法。 那匹一直置身事外的土马受到惊吓,长长地发出嘶吼,它的半个马身抬起,不停地乱蹦乱跳。马的背后,早就零散不堪的车厢悉数脱离了主体,而钱向彤也站立不稳,只得跳到旁边一棵大树的枝丫之上。 狂乱的土马想要摆脱脖颈上的束缚,然后逃得越远越好,它的两只前足毫无目的性地乱踩乱踏,这一次,从它跃起的方位判断,前足必然要蹬在蒙荡的头颅上。 看那蒙荡,好似已经没了灵魂,他无力地趴在泥土上,一动也不动。莫非,两年前就已宣告死亡的a级逃犯蒙荡,现在要真真正正地死于马蹄之下? 事情没那么简单。就在马蹄落下的瞬间,蒙荡的左右两手同出,竟然抓住土马的前足,凭借蛮力将土马的动作凝固在半空。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蒙荡咆哮着,然后生生将土马举起,身体一个半回旋,土马的身体就朝枝丫上的钱向彤飞去。 这土马,少说也有四百斤重,土马刚才蹬出的双足,起码也得有一千斤的力气,现在,蒙荡不仅控制了土马的动作,还将整只土马像扔野狗那样给扔了出去。 外化系的蒙荡,竟然也拥有不逊于强化系的力气吗? 土马发出无助的嘶吼,后背重重撞在大树上,它的身体猛然朝后翘了翘,然后无力地摔在一米开外的地方。不消说,它的脊柱已断,命不久矣。 树上的钱向彤旋即窜下,锈魂饮魄笛握在手中,直奔蒙荡的面门。蒙荡身体一闪,竟然在半空中抓住钱向彤,他的右膝抬起,双手下压,看上去,是要将钱向彤的身体撞断在自己的右膝之上。 许砚心惊,三个牛皮丸子悉数飞出,蒙荡看见三道劲气朝自己袭来,急忙转身回旋。而钱向彤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他揪住蒙荡的头发,身体朝蒙荡背后猛地一掀,蒙荡吃不住痛,身体轰然朝后倒去。 许砚手持倚天剑,带着蒙荡的铁链爪悉数砍向倒在地上的蒙荡,蒙荡疯了般地叫着,身体朝旁边侧滚。钱向彤毫不相让,他身体压在泥土上,凭全身的力气按住蒙荡的紫色长发。 生死时分,蒙荡管不了那么多,他用尽所有力气往旁边滚,全然不顾撕扯着的头发。 第137章 血战 他的头皮头痛欲裂,刹那间,那些头发就与头皮脱离,悉数被连根拔起。钱向彤失去着力点,差点向前扑倒。抬眼看自己的手掌,上面只剩一团紫色的长发。 倚天剑砍到的同时,蒙荡将将避开锋芒。他一个跪地起身,铁链爪那一头的铁链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不愧为a级逃犯,在闪避的同时还能瞅准时机反制一手。 蒙荡原地站定,手上青筋暴起,他死死握着铁链,和许砚形成了拉锯之势。他的双手不停左右晃动,铁链上的力气在瞬间猛然扩大数倍。 旁边的蒙浪突然狂笑起来:“弟弟啊,你可是外化系和强化系的双重资质,没两把刷子可怎么行!我知道,你的强化系能力只有在最危险的时候才能被激发,而现在,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你们几个小子,现在就看看外化系和强化系结合的威力,乖乖等着受死吧。” 许砚凭借强大的基础功,和蒙荡勉力相抗。但是随着对方势头的一再增强,许砚已经很是吃力了。现在,倚天剑和铁链爪包在一起,他如果想要暂时避过锋芒,就必须舍弃倚天剑,但是舍弃倚天剑,他做不到! “呀!”蒙荡仰天长啸,他的身子朝下一蹲,双手猛地朝上一台。 “啊!”对面的许砚发出一声惊叫,他的下盘不稳,身体被带到了空中。 蒙荡停在原地,全身青筋暴起。在空中舞动着的铁链爪,带着另一头的许砚,缓缓在空中飞旋。钱向彤挺身上前,却被铁链爪逼退。 正和蒙浪酣战的景朗对旁边的冷焰说道:“两年前,你们真的有勇气去抓那个叫蒙浪的a级逃犯?” 冷焰心有余悸,小声道:“当时连拿了几份赏金,所以有些飘。于是就想着去抓个a级逃犯试试,现在回头看,那会已经能保住命就已经算幸运了。” 他说的没错,两年前他和钱向彤追捕蒙荡的那场恶斗,就连蒙荡的强化系能力都没能被激发出来,更别说杀敌制胜了。 钱向彤亦有所胆寒,两年前他拼尽全力差点丢了性命,当时以为是败在“浪荡二仙”联手之下,现在才明白,原来蒙荡还有后手,就算蒙浪两年前没赶到,他和冷焰恐怕也是敌不过a级逃犯蒙荡的。 铁链爪带着许砚飞舞,一会撞到这,一会撞到那。许砚看似完全落入被动,其实他心中有数。那在空中飞舞的铁链爪,一半跟随蒙荡的节奏,一半却跟随着许砚的节奏。所以,即使许砚的身体撞到什么地方,那也是可以把握住的小规模撞击。 在空中,许砚察觉到了自己的源气,那,是三颗嵌在树里的牛皮丸子。 蒙荡知道自己的铁链爪并未完全控制住许砚,他还在继续加强铁链上的力道,滚滚源气顺着铁链流向末端的铁爪。 许砚的身体慢慢向后旋转,倚天剑在慢慢摆脱缠绕剑身的铁链。大约到了牛皮丸子所在的位置,许砚突然加快速度。失去了铁链助力的铁爪再也无法控制住倚天剑,它呼啸着,以极快的速度跟随许砚的身体飞向牛皮丸子所在的地方。 “哪里跑!”蒙荡放声大喝。 许砚这招他早有防备,只见铁爪“哐当”一响,猛地松开。突然失去另一头的牵扯,空中的许砚控制不住力道,身体急剧朝下坠落。 “受死吧!”蒙荡体内源气沸腾,而早就聚集在铁爪上的源气受到感应,张开五指,以防不胜防的速度超许砚直刺而下。 强化系与外化系的复合属性,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倘若做足防备,再凭倚天剑之利,许砚相信能挡住奔袭而来的铁爪,但他现在正处于急速下坠的过程中,身后和脚底都完全没有着力点,防的话,要怎么防? 情急之下,许砚想起嵌在树里的牛皮丸子,他急忙催动源气,凭身体和头脑去感应自己外化储存的那部分源气。伴随他的强大信念,三个牛皮丸子在树干里面强烈地颤动着。 在此之前,许砚还从未有过用源气将牛皮丸子从树干里取出的经历,但是在这生死关头,许砚也爆发出了完全超越平时的能量! 说时迟那时快,三个牛皮丸子尽数从树干中飞出,打向朝许砚而来的铁爪。“叮”“叮”“叮”三声,牛皮丸子撞在铁爪之上,虽然没有将铁爪打回,但明显延缓了铁爪飞下的速度。 与此同时,钱向彤也已杀到,锈魂饮魄笛闪耀黑光,砸向蒙荡的面门。蒙荡脑袋往旁边一斜,用出第六式“收”,锈魂饮魄笛打在他源气汇聚的右肩之上,就好像打中了一块石头,发出“哐”的闷响。 钱向彤没有停留,铁笛再次横扫而去,打向蒙荡的脖颈,蒙荡右手掌刀却出,切在钱向彤的手腕,后者手腕传来钻心般的疼痛,无奈之下,铁笛往后收了回去。 扑向许砚的铁爪,由于使用者的分心,威力已经去了大半。许砚横剑挡在身前,铁爪咣咣咣咣咣,尽皆抓在倚天剑的剑身之上。 饶是如此,那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加快了许砚坠落的速度,他后背着地,重重地向天摔倒,几乎摔得肝脏寸裂。 蒙荡的铁链爪不依不饶,如巨兽的前爪般扎向许砚,许砚现在背靠大地,虽然全身碎裂般的疼,但躲避这事,他还做得到。 猛地往旁边一滚,铁链爪深深扎进了土壤中。许砚长松一口气,抬眼看见,三个牛皮丸子正从空中掉落下来。催动源气,许砚左手往前一推,那三个牛皮丸子受到感应,呼啸着朝蒙荡打去。蒙荡心中吃惊,急忙回身闪避。 就在这时,许砚强忍全身疼痛,身体疾掠而起,倚天剑照着蒙荡的额头,狠狠竖劈而下。蒙荡将铁链靠近自己的那截举起,想要挡住许砚的攻击。同时,那铁爪再度飞起,直奔许砚的后背。怎么办呢?躲还是攻?许砚没有片刻犹豫,默念一声“放!”,顿时全身源气集中手臂,两手同时握住的倚天剑,不留任何情面地砍向蒙荡。 第138章 误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全力进攻的许砚,在这一瞬间,战胜了欲防又欲攻的蒙荡。 只听“锵”地一声重响,蒙荡手上的铁链,被倚天剑生生砍断,许砚身后飞来的铁爪,由于铁链断裂的缘故,失去了控制源泉,“叭”,铁爪轰然掉落在地面之上。 蒙荡的眼睛里,上古神器倚天剑,带着一道寒光,竖直劈向他的天灵盖。 但,蒙荡可不是等闲之辈,千钧一发之际,他双膝跪地,身体迅速后仰,许砚的倚天剑,竖直切在蒙荡的身体之上。 蒙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痛苦地往旁边滚了几滚,接着就捂着身上的伤口站了起来。而且,剩下那截与铁爪相连的铁链,又到了他的手中。 “好小子,不错嘛。”蒙荡舔了舔嘴角的鲜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许砚。身体受伤,总比天灵盖被人切烂要好得多。而且,尽管刚才铁链被许砚切断,但铁链的阻挡已经卸去倚天剑大半的威力,所以,现在的蒙荡表面上已经皮开肉绽,不过并未伤到致命的地方。 “兄弟,你怎么样?”蒙浪退到蒙荡的身边,急切地问。 “没关系。我们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几个臭小子,算什么。”蒙荡拢了拢自己身前的伤口,嚣张地说道。 许砚做了个手势,他、景朗、冷焰三人呈圆形,将“浪荡二仙”围在中间。而钱向彤已经退到一旁,“暗世裁决”重新开始酝酿。 蒙浪咽了口口水,小声道:“兄弟,我看今天还是别逞强了,逃吧。” 蒙荡不服地问:“为何要逃?再说,贝安泽交给我们的东西怎么办?” 蒙浪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还管得了什么东西,保命要紧。” 蒙荡压低声音:“行,听哥哥的。我们就选用冷火的小子那一边,逃出去再说。” 许砚见他们俩在窃窃私语,就知道肯定是在谋划着什么。他可不想让“浪荡二仙”谋划出什么方案,未有迟疑,倚天剑果断地刺出。 事实上,蒙浪确实另有计划,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倚天剑的寒光已经逼至,他急忙挑剑相迎,两剑撞在一起,许砚将倚天剑朝下猛划,剑身迸发出灿烂的金光。 蒙浪心中吃惊,问道:“什么剑?” 许砚不冷不淡地说:“反正是把好剑。” 说话的同时,倚天剑剑身前压,那蒙浪狂笑一声:“好剑,好剑又如何?能赢我再说。” 旁边,景朗的碎星锤亦挥舞起来,和蒙荡战在了一块。 冷焰站在稍微靠外一点的地方,专心操纵着自己的匕首。那把匕首在蒙浪和蒙荡之间不断翻飞穿行,被蒙浪的长剑挡开又飞回,被蒙荡的铁链挡开又飞回…… 虽然未能实际性地伤害到“浪荡二仙”,但也在不断地将他们的节奏打乱。 蒙荡终于忍不住,向天爆喝一声,左手猛地朝空中一抓,不由分说就将匕首抓在手上。那匕首怎肯认输,在蒙荡的手心一点点地转动着。只见蒙荡的手掌上,不断有血水淌下。 冷焰的隔空操纵之力当然比不过强化系蒙荡的手握之力,他稍微移动手掌,将手心所握的地方移到匕首的把柄之上,他握着匕首在空中一顿乱挥:“哈哈,哈哈!讨人嫌的苍蝇,一直嗡嗡叫,嗡嗡叫,现在被我抓住了吧,看你还怎么叫。” 说完,铁链另一头的铁爪腾空跃起,直奔冷焰而去。由于受到碎星锤的牵制,铁爪的速度和力度均不理想。冷焰见了并不惊慌,他猛地一侧身,躲过袭来的铁爪,然后双手握住铁链,手上的冷火燃到了铁链之上。 蒙荡感受到铁链上的变化,他面目狰狞地问:“你的冷火,对这铁链也有效吗?” 冷焰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试试看?” 蒙荡当然不愿意赌,他催动源气,铁链在冷焰的手上剧烈抖动。外化系的冷焰握力有限,片刻之后,他就不得不松开铁链,身子朝后退去。 转眼,铁爪忽地张开五指,带着强烈破风之声,再次奔向冷焰。这回,景朗可不答应,他纵身跃起,碎星锤直接砸向铁爪。 蒙荡看得出景朗的势头,他担心铁链像上次那样,被从中打断。于是不得不将铁链收回,专心致志地对付景朗。 他右手操纵着铁链爪,左手中的匕首不断朝前猛刺。但,这两个武器,一个很长,一个很短,根本无法协调。何况,左手的匕首是他从来就未曾使用过的武器。 扔掉匕首吗?不行,肯定不行。一旦扔掉匕首,它就又会像苍蝇那样四处乱窜,也许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叮到! 景朗本来是打不过蒙荡的,但现在蒙荡身上有伤,而且武器使用的有些不协调,所以景朗在短时间内可以完全牵制住蒙荡。他对旁边的冷焰道:“我这边不碍事,你去帮许砚。” 在和蒙浪的缠斗中,许砚已经渐渐陷入了被动。毕竟蒙浪是有着多年战斗经验的a级通缉犯,许砚虽然手握倚天剑之利,但让他单挑蒙浪,还是有一些勉强。 冷焰瞅准时机,加入了战局,手上的两团冷火,悄悄地烧向蒙浪的后背。蒙荡看得真切,急呼蒙浪小心,蒙浪听到弟弟的呼喊,没做任何犹豫,身体“忽”地飞到半空之中。 许砚亦足底轻点,倚天剑自下而上地朝蒙浪脚底刺去。蒙浪身体后仰,来了个后空翻,许砚也旋即调转剑头,剑花如暴雪般飘散。 “漫天飞舞”。倚天剑直刺蒙浪的心窝。 蒙浪立足未稳,许砚的杀招已到,他只得往侧旁连滚带翻,躲过许砚的攻击。许砚手握倚天剑,冲出有二十米之远。 那蒙浪以为许砚刹不住,心中一阵窃喜。他挥动长剑,开始转守为攻。 殊不知,许砚刚才的目标,并不是蒙浪,而是他的那三个牛皮丸子。现在,三个牛皮丸子没入道路旁的土堆上,许砚两脚在土堆上狠狠一踩,同时催动体内源气,那三个牛皮丸子,忽地一下就蹦了出来。 第139章 假山 身后蒙浪已经杀到,许砚倚天剑向后一挡,同时三个牛皮丸子不由分说地朝后打去。如此近的距离,蒙浪又没有防备,那三个呼啸的牛皮丸子,分别打在蒙浪的肋骨、手臂及大腿之上。 “啊!”蒙浪惨叫一声,身体朝后飞出。他的身上,此时已经多了三个血洞。那血水呈爆发状,喷涌而出。 他强忍疼痛,手指在受伤的部位点了点,那是几个止血的穴位。但这样的止血,管得了一时管不了太久。其实,许砚刚才打出的几个牛皮丸子,是凭体内源气催动,所以力度不是特别到位,否则,像蒙浪这样门户洞开地挨三下,强度足以让他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蒙浪不愧为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受了这样的伤之后,他依然气势凌人:“臭小子,刚才这招够狠,可惜,还要不了老子的命。” 许砚没有说话,脚底在地上狠狠一踩,那三个掉落在地的牛皮丸子,又凌空飞起,蒙浪挥舞长剑,将牛皮丸子悉数拨开。 “小子,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已经没威胁了。”蒙浪气势凌人地喝道。 许砚威风凛凛地站在原地,三个牛皮丸子在他周身盘旋,蓄势待发。 见蒙浪力怯,那边的蒙荡已经奔来,铁爪呼啸着飞向许砚,同时,他的口中怒吼:“哥哥,你怎么样?” 许砚手心往旁边一推,三个牛皮丸子立刻照着蒙荡打去。蒙荡一个侧身避过,手中的铁链也随之降慢了速度。 但是,那铁爪还是朝着许砚飞来,许砚不敢怠慢,倚天剑猛地在铁爪边缘上一挑,只见铁爪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竟然伸向了自己的主人蒙荡。 蒙荡面不改色,左手在空中轻轻一抓,刚抓到靠近铁爪附近的铁链,他的表情就起了急剧的变化。 那段铁链,上面已经沾上了冷焰的冷火!当蒙荡的手心刚刚碰到冷火的刹那,他便已经察觉到。但,一切已经晚了。 蒙荡明白冷火的威力,他的生命,即将结束。 事实上,冷火只能在有生命的物质之间传播,铁链本无生命,但蒙荡在铁链中倾注了自己的源气,那外化储存的源气,无疑是具有生命力的。 “啊!啊!啊!”蒙荡朝天放肆地喊了三声,然后他疯狂地挥舞着铁爪,垂死挣扎地打向许砚。 许砚知他已乱了方寸,所以没有正面相抗,而是迅速地闪转腾挪,避开蒙荡的攻击。 “八方纯元轰!”景朗的碎星锤从天而降。 这一锤,力道非同小可,如果正面挨上这一击,就算是块坚固的磐石,亦会被砸得粉身碎骨。蒙荡瞪着血红的眼睛,铁链飞出,缠在景朗的碎星锤上,然后他不顾一切地往地上一躺,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拖住景朗。 他的强化系级别本来就比景朗高,困兽犹斗的状态下,爆发出的能量可想而知。景朗的身体被他拖住,刚刚使出的那一招,竟然在空中戛然而止。 蒙浪看准时机,身体斜刺里疾冲。从前进的方向来看,他并不是要帮弟弟蒙荡解围,而是在——逃跑。 许砚大喝一声,举起倚天剑就朝蒙浪的后背刺去,突然之间,半空中铁爪张开,阻断倚天剑的去路。蒙荡发出绝望的嘶吼:“哥哥,一定要帮我报仇!” 然后他身体猛地飞起,连带着景朗也飞到半空之中。蒙浪脸上露出鬼魅般的笑,左手中的匕首朝景朗扎了下去。 “呀!”匕首正中景朗的右胸,他痛苦地发出尖叫,伤口血水流出。 许砚急忙回剑扫过,逼开蒙浪的左手,同时催动全身源气,想将那三个牛皮丸子再次“召唤”过来,可惜此时那三个牛皮丸子离许砚的身体太远,而且他体内源气消耗太大,已经无力再次发动“弹指一制”了。 趁着弟弟蒙荡阻拦住许砚和景朗的时机,蒙浪飞速逃离了战场,强烈的求生愿望加快他逃跑的速度。但是,他只跑出了一百米,突然就不动了。 钱向彤缓缓从树上跳下,暗世裁决,终于生效。 蒙荡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情,他以为自己的哥哥已经逃离。现在,免去后顾之忧,又决心赴死,蒙荡的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无比的决绝。 冷焰的匕首插在景朗的右胸上,他不敢将匕首取出,担心引起景朗的血崩。岂料,景朗如只大熊般地半弓身体,一声爆吼之后,匕首被他生生从自己右胸拔出。那潺潺的鲜血,如一柱小喷泉似地喷了出来。 “给你!”景朗将匕首轻轻丢在空中。 冷焰急忙催动源气,匕首飞到高空,然后斜刺着杀向蒙荡。 许砚发动禅心诀,想要给景朗疗伤,景朗却挥了挥手:“放心,我有虎贲甲护体,伤不到哪里去。” 蒙荡身上的冷火在急剧扩散,他催动全身源气,回光返照似地用出一招“极道回旋!” 他身体不动,那铁链爪却在空中放肆地飞旋,铁链爪所过之处,风声鹤唳。倘若被铁爪抓到,势必钻心挫骨;倘若被铁链抽到,势必皮开肉绽。 冷焰的匕首,被卷在铁链爪之中,就好像身处龙卷风中心的飞蛾,叮叮当当,完全失去了振翅的能力。 许砚没有硬拼,而是往后飞出,落到路旁的泥土堆上。景朗有些不甘心,碎星锤呼啸着冲将上前,但才碰到铁链,就被生生震回。 这“极道回旋”的功法,蒙荡练得并不纯熟,所以也一直没有使出来。没料到在这生死之际,功法的精髓被他参透,其所迸发出来的威力,让许砚、景朗、冷焰皆无法近身。 可惜,蒙荡参透精髓的时间太晚,现在,冷火已经覆盖他的全身,在空中放肆飞旋的铁链爪,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最后,犹如突然死去的飞蛇,轰然落地。 与此同时,两年前的a级逃犯蒙荡,也失去了最后的意识,身体笔直向后边倒去。两年前,他和哥哥蒙浪差点将钱向彤和冷焰打死,两年后,他和他的哥哥,最终却死于钱向彤和冷焰之手。 第140章 处理 蒙荡,拥有强化系和外化系的双重属性潜质,其实力确实非同一般。如果不是早早中了冷火,只怕这场战斗,还得持续数个时辰。 景朗查看着自己的伤口,虽然还在流血,但虎贲甲已经为他卸去了大半的力道,所以,不会有大的问题。确定自己无碍后,他扭头问:“还有个跑了的呢?我们追上去吧。” “不用了。”许砚望着前方,淡淡说道。 突然,他好像想起什么,身体风也似地朝钱向彤的方向掠去。到了那,斜眼看了看蒙浪的脸,许砚心中叹道:完了。 只见,身中暗世裁决的蒙浪,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里,都流出了鲜血。七道小小的血河,不断地往下淌,往下淌。 半分钟之后,蒙浪和他的弟弟蒙荡一样,身体朝后,笔直倒下。 ——愿时代暴走! 钱向彤长舒一口气:“暗世裁决,终于完整地被我执行一遍了。蒙浪,你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死在我手上,而且成了我的试验品吧。” 许砚有些无奈地摇头:“刚才给他留口气就好了,有好多问题,都可以问他。” 钱向彤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也对哦。我一心只想着取他性命,没考虑那么多。” 这时景朗和冷焰也已经过来,景朗大咧咧地说:“没事啦,打死就打死了。反正问他们,他们估计也不会说。” 许砚耸耸肩:“弟弟蒙荡可能不会说,但这个逃跑的哥哥蒙浪,说不定会透露点什么给我们。算了,事情已经过去,马后炮没用,我们去看看,‘浪荡二仙’负责护送的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吧。” 尽管许砚四人同“浪荡二仙”打得激烈,但那件半人高的东西还是安静地躺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罩在上面的白布已经染成了红布,也不晓得到底是沾上了谁的鲜血。 景朗一个箭步冲上,将那鲜红的布料揭开,呈现在四人眼前的,是一座半人高的小假山。 四人自动地分“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围着假山站开。四双眼睛,仔细地在假山上面搜索。这小假山做得比较精致,底下是个可以盛水的基座,基座上面有几只小船,在假山的脚下,有人戴着草帽垂钓,假山上,一条蜿蜿蜒蜒的小路环绕整座山体,凉亭和树木依着小路而建。 看了几分钟,没有看出端倪。许砚示意几人换个方位,从不同的角度去看,也许就能发现这假山中的秘密。 许久,四个人,四个方向都分别仔细观察过了,至少从这假山的表面上,找不出任何线索。许砚伸手在假山各个部位上敲了敲,没有特别的声音发出来,这就表明,假山里面是实心的,而非空心。 许砚又将假山抱起,让景朗等人观察假山的底座,依然没什么特别。景朗不服气,摸着假山看了又看,他的鼻尖都快碰到假山了,但还是一无所获。 钱向彤有些自责:“哎,真应该留个活口的。现在,这假山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们完全一头雾水。” 许砚补充说:“我们甚至不知道这东西要送给谁。” 钱向彤瞪着眼睛,一双异瞳直直地盯着假山,好像可以将假山看穿一样。许砚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啦,也许,就算我们现在留着蒙浪一条命,说不定他本身也一无所知了。” 冷焰将手心覆盖在假山上,冷火在他的手心燃烧。冷火有个特性,就是遇到生命体便会蔓延过去。不消说,现在冷焰正在用自己的特质变化检查假山,倘若出现有生命体的迹象,那就非常值得怀疑。 但,冷焰也无功而返。 景朗脖子往后面仰了仰,道:“你们说,这会不会真的只是个假山而已,也许,贝安泽就是像平常送礼那样,送个假山给谁。” 许砚否定了景朗的想法:“这种概率太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只是普通的送礼,他就不会交代‘浪荡二仙’来办这件事了。” 钱向彤揉了揉眼睛,刚才用力过猛,眼睛里都渗出泪了。他前后看了看,道:“这地方荒无人烟的,平时极少有人走动,我们打了那么久,都没见一个路人前来。” 冷焰不置可否地说:“也可能是听到打架的声音,所以就选择了绕路。” 钱向彤看着地上的“浪荡二仙”的尸体,喃喃道:“假如两年前杀了他们,带到神风盾去还能领不少的赏金。现在的话,不知道带过去还有没有用。” 冷焰摇摇头:“他们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亡’,关于他们的a级通缉令早就撤销,现在将他们带去神风盾,不仅拿不到赏金,而且会暴露自己。” 钱向彤一脚踩在蒙荡的尸首上:“呸,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俩年前就可以到卓宗院。” 许砚指了指钱向彤:“如果你两年前进了卓宗院,说不定现在我们还不认识了。” 钱向彤笑道:“有道理,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冷焰伸出手掌,将蒙荡尸首上的冷火清除。他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景朗抢先回答:“我觉得,‘浪荡二仙’假死的事情,一定要公诸于众。” 钱向彤同意景朗的说法:“对,要让相关人员心生警惕。说不定,像他们那样假死的通缉犯,还有不少。” 冷焰提了个建议:“我们等到天黑,将他俩的尸首扔到神风盾里面去?” 许砚摇了摇头:“不行,那样目标太大。‘浪荡二仙’的背后,已知的就有贝安泽及‘归海’家的势力,现在,我们还惹不起。” 钱向彤赞同道:“对,既要将‘浪荡二仙’的事情公诸于众,又要保护自己不被发现。我们,得想个稳妥的办法。” 许砚沉思片刻,道:“三件事,第一是打扫战场,要将这里和我们有关的痕迹清除,不能让人怀疑到事情我们的头上;第二是让世人知道,‘浪荡二仙’两年前不过是假死,直至今日才被找上来的仇家屠杀;第三是将证物假山存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那个地方,只能我们知道,而其他人通常都不会在意。” 第141章 差点 景朗、钱向彤、冷焰纷纷点头,许砚的这番话,条理清楚,简明扼要。“浪荡二仙”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仇人无数,如果做个假象,将他们的死引入到某个不知名的仇人身上,这样就可以混淆视听。毕竟,钱向彤、冷焰与“浪荡二仙”之间的仇恨,外人都不知晓。而“浪荡二仙”护送的那座假山,既然一时半会找不出疑点,那就干脆先把它藏起来,如果将之带到卓宗院的话,那很可能会引发怀疑。 “那么,‘浪荡二仙’的尸首,如何处理?”钱向彤问道。 这是最后一件关键的事情,因为,要在让人发现他们俩兄弟真面目的同时,又不暴露自己的行踪。操作起来,比较麻烦。 许砚想了想道:“你们记不记得,来的时候,在马车经过的路上,曾经看到一条河?” “对!”钱向彤猛地拍了下大腿。冷焰也竖起拇指,附和许砚的建议。只有景朗仍旧一头雾水,怔怔地看着三人。不过他无所谓,大家说怎么做,那就怎么做呗。 许砚所说的那条河,离这里不远,而且鲜有人至。将“浪荡二仙”丢到那条河里,过几天尸首自然就会浮出水面。到时,他们俩兄弟顺流而下,漂到繁华些的地方,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这样做的话,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蒙浪蒙荡两兄弟的“假死”昭告天下,同时也模糊了他们真正死亡的时间。而且,河水的浸泡,也有利于消除他们身上的痕迹。 说干就干,许砚和冷焰负责清除战场上碎星锤、冷火等特征性比较明显的印痕;景朗和钱向彤则挖了个坑,将那个可怜的车夫埋到坑里,入土为安。 然后他们抬着“浪荡二仙”,强化系的景朗还身背假山,急匆匆地从路旁山林里往回走,走了没多久,就看到许砚所说的那条河流。这条河的河面不宽不窄,水流不急不缓,四人走到岸边,双手一扔,就将“浪荡二仙”丢到河中。 只见那两个曾经的a级通缉犯,在水面上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就沉到了水底。 解决了“浪荡二仙”的后事,现在该处理那座假山了。现在景朗的背上既有两个碎星锤,又有个半人高的假山,重量对他来说倒不是什么问题,关键是假山的体积太大,背在背上显得特别碍事。景朗摇了摇后背,问:“这假山,藏哪?我看,要不就藏在这边得了。” 钱向彤不同意:“还是要藏在一个比较远的地方才行。” 四人拔腿正要走,许砚突然灵光一闪。他叫住景朗,双手将那假山从景朗的背上取下来。景朗以为许砚是要帮他背东西,乐呵呵地道:“好兄弟,真是好兄弟。” 许砚没有理他,而是抱着半人高的假山,走到了河岸边。 钱向彤和冷焰登时明白过来,许砚还在纠结假山的秘密,现在他想用水来试一试! 这条河水很清澈,一眼就可以看见河底,许砚将假山放在浅水处,顿时,假山的基座就盛满了河水。那几条小船,浮到了水面之上,那个戴草帽垂钓的人,右手一上一下,右手上的钓竿,也在水中一抖一抖地小幅度移动着。 景朗看得发呆:“这座假山,做得可真精致。等以后我买了大房子,我要将它放在我的客厅里,那样多气派啊。” 钱向彤和冷焰没有搭理景朗,两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假山上的变化。但是这样的变化,他们看不懂,许砚也看不懂。 “可能是什么暗语吧。”钱向彤道。 倘若如他所说,那假山现在所起的变化,又代表着怎样的暗语呢?在场四个人,都如坠云端,完全搞不明白。许砚不死心,往前走了几步,直到河水没过膝盖之后,他方才停下来。慢慢地,许砚弯腰将假山再次沉入水中。 这回,假山的一大半已经被河水浸泡,四人的目光透过清澈的河水,还是能看到水底下,那几只小船浮起,那个垂钓的人,右手跟着钓竿一起移动。 钱向彤叹了口气:“哎,这样的暗语,恐怕只有他们自己人才看得懂。” 许砚直起腰:“我和你想的差不多,这座假山一定藏着秘密,它的秘密,也许就是我们看到的船和垂钓的渔夫,可惜,我们都看不懂。” 冷焰不动声色地说:“算了,我们将它藏起来吧。今天如果太晚回到卓宗院,只怕会引起怀疑。” 景朗也催促道:“行了行了,就别瞎折腾啦,看不懂就看不懂,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砚微微颔首,将假山从水里面捞出来,然后又放回景朗的后背上。景朗急忙嗔道:“喂,喂,你干嘛,干嘛又将这个东西给我?我还以为你要帮我拿一段了。” 钱向彤替许砚拍了拍景朗的肩膀:“你是我们的倚靠,就背着吧,也不碍事。” “谁说不碍事的。”景朗嘟囔着,不过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四人一路前行,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许砚指了指树的阴影处:“要不,在这里挖个坑,埋进去吧。” 埋好半人高的假山,又在大树上做好记号,四人这才踏上了往回的路。其实他们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悦来客栈并没有多远,只不过相对偏僻而已。 许砚一路都在思考,刚才应该让河水没过假山顶部的。既然底部、中部都漫过去了,那么也就不差顶部那一下。哎,别胡思乱想了,假山什么的,这次搞不明白就算啦,说不定下次回头去把假山挖出来,很快就豁然开朗呢? 其实,许砚所想是正确的。刚才,他应该再坚持一下,假山的秘密,差点就被他揭开了。 半个时辰之后,四人回到卓宗院,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冷焰打着哈欠:“一晚没睡了,我先去宿舍去补个觉,再见,兄弟们。” 许砚、景朗和钱向彤也同样进了宿舍。宿舍里,秦不庸还在睡觉,这家伙,日子倒过得挺舒坦。 第142章 反而 钱向彤的情况跟冷焰差不多,也是一晚没睡,他困得招呼都没打,就进了自己的小房间里去。景朗小眼看了看许砚,意思我也要去不觉啦,你该干嘛就干嘛去。 在客厅里犹豫片刻,许砚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他亦决定小憩半个时辰,然后再研究那本点化系的功法书《无相令》。 许砚的自制能力特别强,果然,半个时辰后,他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揉着眼睛打开柜子,本来想摸出《无相令》,但最先摸到的是那三个牛皮丸子。 经历过数次战斗,牛皮丸子的表面已经变了颜色,以前许砚偶尔还会刻意用水清洗清洗,现在他决定,以后不再认真清洗牛皮丸子了,就让它保持红色的血的色彩,那样在敌人面前更能起到威慑作用。 翻开那本《无相令》,许砚继续解读着晦涩的语言。终于,将书看完一大半之后,许砚明白过来,此乃一本关于“炼化”的功法,点化系,“炼药炼丹炼武器”,大抵如此。 即便现在是大白天,而且刚刚才小憩过,但这本《无相令》的无聊程度实在上了个档次,就连许砚这种自制力很强的武者,看着看着也快要睡着了。 他强打精神,走到客厅里用冷水抹了一把脸,清醒些以后,他又继续做到床上,拿起《无相令》的功法书。 谢天谢地,又过了半个时辰,许砚终于将整本书都翻了一遍。尽管有些地方暂时没能理解过来,但好歹也算是将书看完了。 焦土大陆上,说起炼化,最主要的不外乎炼丹和练武器装备。许砚对炼丹本来就没什么兴趣,进了卓宗院以后,甚至有些讨厌炼丹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个叶臻,在丹药里泡大的叶臻。许砚恨屋及乌,由于叶臻的存在,他对丹药之类的东西不是特别看得上眼。 但,在剿灭赤练教的任务中,丹药又曾帮过许砚,所以他对此有些纠结。 除了炼丹,武器装备什么的也是炼化的重要内容,许砚看了眼放在旁边的倚天剑,上古九大神器之一,还需要我这样低级别的点化系去炼化吗? 综合来看,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去炼化的。一言以蔽之,这本《无相令》,于我许砚而言,差不多就是本废书,一种根本起不到作用的功法。 看来,以后去藏经楼,还是得精心挑选适合自己的功法,至少也要翻翻前面几页,不然像这次这样,匆匆忙忙带出的《无相令》,简直就是浪费啊。 许砚长长地叹了口气,两个月一次的机会,就这样被我挥霍了,哎。幸好我还有备用,《九宫连环》,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闭上眼睛,许砚默默地在心里将九宫连环的功法复习了一遍,这是一门外化系的功法,练成之后,可以让具备外化能力的武器连续快速地做出九次攻击。书中说道,这门功法最适合长鞭之类的外化系武器。想想看,一根长鞭,在空中九曲连环,同时打出九道攻击,当真令人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许砚脑海中浮起长鞭的样子,长鞭,我该去哪里找长鞭呢?鞭子应该容易找,但随便找的鞭子不一定能容纳我的源气。说起来,既然长鞭适合这门功法的话,那刚刚被我们诛杀的蒙荡,他的武器铁链爪,应该也适合九宫连环。 其实,抛开恶毒、狠辣的因素,蒙荡的铁链爪,对外化系而言,确实是挺不错的武器。铁链爪攻击范围广,上端的铁爪能握能伸,能抓能刺,如果铁链爪结合九宫连环的话,想想就可怖,实在威力了得。 那么,我需要打造一件那样的武器吗?不,许砚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我有倚天剑,我还有牛皮丸子,倘若真找不到适合的武器来配合九宫连环,那也无碍。 想想看,如果倚天剑能够在空中连续回转九下,如果牛皮丸子能够在空中九子连线,那样的景象,也有蛮壮观了吧。 想到便去做,许砚走出宿舍,先是在卓明园吃了饭,再拿了份便当,然后就直奔小太平山。没有那些女生在小光明境篱笆前的尖叫,现在的小太平山很安静。慕容一粟、慕容容冰,未央国的两个王子,他们不久前才在小光明境里和贝安泽见过面,因此,许砚几乎可以肯定,“浪荡二仙”口中所提到的“慕容”,就是慕容一粟或者慕容容冰中的一人,其中慕容容冰的可能性要大很多,当然,也有肯能两个王子是一伙的。 不管他们之间在谋划什么样的事情,总之,要秘密用到“浪荡二仙”这样的a级逃犯的话,就绝对没安的什么好心。 嗯,别管这些了,先将自己的本事练上去再说,否则的话,让你管你也没能耐管啊。 笔直站定,许砚将三个牛皮丸子取出,然后猛地向上一扔,牛皮丸子掉下来的时候,许砚催动体内源气,三个牛皮丸子忽地在空中划了道直角折线,“砰砰砰”地嵌入前方大树的树干上。而许砚,还是笔直站定,表面上你看不出他有任何动作。 就这样反复紧张地练习,到了戌正时,许砚左手手掌一收,地上的三个牛皮丸子,啪啪啪飞到了他的掌心。接下来,该回宿舍啦。 抬头看上,天色其实已经比较黑了,许砚不像钱向彤那样,拥有异瞳的夜视能力,但牛皮丸子不一样,它仅仅是些棉花和一层牛皮,除此之外,就全是许砚的源气了。因此,无论多黑暗的地方,许砚都能感受到他的牛皮丸子。 宿舍里很热闹,睡足了的景朗、钱向彤、秦不庸在互相打闹着。秦不庸知道身边有些什么事情发生,所以他不断好奇地问,钱向彤没有理他,景朗几次忍不住想开口,不过都被钱向彤拦住了。 “我们啊,去外边抓了个通缉犯,换了点赏金,就这样。”钱向彤搪塞道。 “哦,那还不错,有多少钱?”秦不庸继续问。 第143章 无数次 “每人分了500吉贝。”钱向彤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许砚敲了敲门,道:“你们今天都没有去修炼吗?” 秦不庸摇摇头:“新拿的功法书还没有看完了。” “我也没有看完。”景朗旋即道,好像这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一般。 钱向彤可不和他们整这个,他挥着手中的锈魂饮魄笛,朗声道:“我这次选的功法,已经看完了。我跟你们说,这次的功法《凡尘挽歌》完全和我的锈魂饮魄笛匹配,以后,我这家传的宝贝,就能真正派上用场了。” 许砚鼓励道:“好啊,等你真正练出《凡尘挽歌》,来给我们看看威力几何。” 钱向彤坚定地说:“一定出乎你们的预料。而且,我还有后续的连招哦。好啦,不吹牛啦,反正这次从藏经楼取出的功法,我很满意,比上次那《风卷残云》要好太多了。” 景朗故意阴阳怪气地说:“功法的好与不好,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修炼的武者。如果现在来个高级幻化系,我觉得他使出‘风卷残云’,肯定够我们几个喝一壶的。” 钱向彤倒也没责怪景朗:“确实如此,好不好是一回事,适合不适合是另一回事。” 听到他们的讨论,许砚心里就有点不舒服了。这回他带出的那本功法《无相令》,着实不太适合他啊,真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四人坐在客厅的桌子前,又聊了半个时辰,然后许砚、景朗、钱向彤都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接下来该进行修炼了。 只有秦不庸说在宿舍里待了一天,现在要出去走走透透气啦。 许砚将倚天剑、牛皮丸子、固源寒晶、墨色徽章全部拿出来,摊开在床上。心里思量着,这几样东西,哪些可以进行炼化呢? 倚天剑肯定不行,现在我的级别和它差得太远,它能接受我的源气我都觉得很幸运了。牛皮丸子的话,现在用起来很称手,无需炼化。固源寒晶是一个不得了的宝贝,瞎炼化的话,说不定适得其反。 看来看去,只有墨色徽章,能够拿来试试了。 当然,也就仅限于试试。许砚始终相信墨色徽章是一件难得的宝贝,如果一直往里面注入源气的话,墨色徽章一定会报答他。所以,也就只是试着炼化一下,行就行,不行别勉强。否则,如果不尝试尝试的话,《无相令》这门功法可能就真的全废了。 修炼到子正时,许砚揉了揉太阳穴,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许砚就已经睁开了眼睛。他腾地起身,不想有任何耽搁。昨晚他想将点化系的级别提升到初级七阶,但始终未能如愿。不过他感觉得到,自己很快就会进阶,也许只需要白天在小太平山里练练,晚上回来稍一努力便可达成。 客厅里听得到景朗粗重的呼噜声,许砚没有管他,独自出了宿舍。脚刚踏出宿舍,许砚就急匆匆地往右边走,右边,是小太平山所在的方向。 刚刚走出两步,许砚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在发生,于是便扭头看向修炼场。清晨的修炼场还比较安静,只有一些早起的学生在刻苦地修炼,许砚的眼神在修炼场上环视一圈,最后在靠近自己宿舍门的地方停留下来。 有一个女孩,穿着好看的绿色衣服,坐在修炼场的边缘,双手撑着下巴,好似在等着什么。她面对的方向,是许砚所在的宿舍。不,准确地说,她面对的方向,是许砚所在宿舍旁边的左边那间宿舍。 正因为她坐在正对左边宿舍的地方,所以许砚匆匆往右走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她;但也正因为她坐在正对左边宿舍的地方,所以许砚眼睛的余光还是稍微有所触及。 许砚揉了揉眼睛,没看错,确实是她! 带着无比愉悦无比畅快的心情,许砚旋风般地到了女孩的身边,他温柔地道:“瑶妹,你怎么来呢?” 苏晴正双手撑着下巴,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听到许砚的声音,她欣喜地将双手岔开:“沐哥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许砚指了指自己的宿舍门:“我刚刚从宿舍里出来的啊,急着赶到小太平山修炼,差点就没有看到你了。你说你坐在这干嘛,等我啊?” 苏晴羞红了脸:“是啊。昨晚班葵大宗师许了我一天的假期,所以今天天还没亮我就从小光明境里出来了,坐在这等你们。” 许砚笑了笑:“哎呀,我的宿舍在隔壁了,你啊,差点就白等了。” 苏晴不好意思地从三十厘米高的修炼场上站起来:“我只记得你们的宿舍在那边,具体哪一间搞不清了,所以就没敢叫门,只好在这等了,幸好没有错太远。” 许砚点了下苏晴的鼻子:“幸好瑶妹长得漂亮,被我看见了!” 苏晴低眉道:“沐哥哥就别取笑我了。” 许砚想起一件事情,他从身上将那根淡绿色的翠玉发簪拿出来:“瑶妹,送给你的。” 苏晴小嘴呈o型,激动地道:“好漂亮啊。” 许砚抬起手,将翠玉发簪插在苏晴的发髻之上:“你喜欢穿绿色的衣服,这发簪也是绿色,正好配成一套。” 插好之后,许砚轻轻按着苏晴的肩膀,左边晃一下,右边晃一下。苏晴睁着大眼睛,小心的问:“好看吗?” 许砚毫不迟疑地回答:“好看,很好看,非常好看。” 苏晴巧笑嫣然,她往四周望了望:“这边哪里有镜子吗?我想照照镜子,自己看一看。” 许砚抬头悟了悟:“嗯,这边的镜子,应该都在男生宿舍吧。对了,对面的女生宿舍肯定也有镜子啊,我们走过去。” 苏晴不愿意,她翘着嘴巴道:“不行,跟那些女生又不熟,才不去找她们借镜子了。” 许砚开玩笑道:“那男生宿舍呢?” 苏晴跺了跺脚:“我怎么可以去男生宿舍啊。要不,你陪我去食堂那边吧,食堂里好像有镜子。” 第144章 乐观 “好啊!”许砚脱口而出,“要不要等景朗?” 这话刚说出口,许砚就有些后悔了。真的没事找事,这会儿还想着景朗干嘛! 苏晴有些犹豫,说不等嘛,毕竟景朗是自己的亲哥哥,而且两人有段时间没见面,说等嘛…… 沉思一会,心想干脆将这个问题交还给许砚,于是苏晴低声道:“听沐哥哥的,你说等就等,不等就不等。” 许砚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他也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坚定地说:“不等他了。” 苏晴面露喜色,好像一直都期待着这个答案。于是,两人肩并肩,朝食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题,不知不觉就到了食堂的门口。 相对于修炼场,食堂里面的人要多一些。苏晴的出现,吸引着食堂里几乎所有的视线。 “那个美女叫苏晴吧,真是越看越漂亮啊。” “对呀,蜕化系的苏晴,她可不常出现在这种地方。” “她怎么跟许砚在一起呢?” “不跟许砚在一起,难道跟你在一起?” 有几个学生在窃窃私语。苏晴转过身子,只留一个后背给他们。食堂的镜子就在离门口不远的墙边,苏晴走过去,静静地转动着头上的发簪。 “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看?”许砚到了苏晴的旁边。 “好看,真的好看。沐哥哥的眼光,肯定不会错。”苏晴微笑道。 许砚在食堂窗口弄了点早餐,招呼苏晴走出去。刚刚走出几步远,苏晴有些不耐烦地说:“食堂里那些人,好没礼貌啊,总是盯着人家看。” 许砚皱了皱眉头:“因为你很特别啊,特别漂亮,又特别有潜质。” 苏晴低头看路:“其实,我并不想这么特别。” 许砚附和道:“我也这么想的。你在小光明境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慕容容冰?” 苏晴一愣:“慕容容冰?哦,我记得了。就是那两个未央国的王子吧,见过啊,他们俩是亲兄弟,不过年纪差得比较远。” 苏晴接着道:“之后,又来了个姓贝的。那个姓贝的长得细皮嫩肉,像个女人一样。” 许砚一边听一边点头,从苏晴的表情来看,她对那几个王子、公子什么的,丝毫提不起兴趣,这样的话,许砚就稍微宽心了些。 苏晴疑惑地问:“怎么呢?干嘛突然提起这几个不相干的人。” 许砚耸耸肩:“没事啊,我看卓宗院将他们接到了小光明境里,所以就问你有没有见过。” 苏晴嘟起小嘴:“最开始,我在修炼,然后他们一帮人在旁边看,看得我怪尴尬的。后来到了吃饭的时间,班葵又将我叫过去了,连续几餐饭都是这样。你别说,这几个人来了也有好处,最起码让我打了打牙祭,不然每天跟着班葵粗茶淡饭,也确实难受。” 许砚认真地看着苏晴:“瑶妹,真委屈你了。我觉得你可以跟班葵或者谷天骄提提意见啊,改善改善伙食。” 苏晴想了想说:“班葵一个大宗师,她平时都那样吃,我能有什么办法。而其他几个大宗师又都是男的,我总不能跟着他们吧。” 许砚呢喃道:“也对哦。” 两人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在卓宗院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池塘边,那个曾经救过许砚的池塘。 苏晴加快步伐,在池塘边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她在石头的一侧坐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让许砚挨着自己坐在石头的另一侧。 许砚有些心跳加速,他谨慎地将屁股落在石头上面。坐下后,他痴痴看着池塘里自己和苏晴的倒影,你别说,确实还蛮般配的。他对着自己的倒影笑了笑,苏晴也依样画葫芦,水塘映着少男少女绽放笑容的脸庞,煞是好看。 苏晴又用双手撑着下巴:“沐哥哥,你觉得卓宗院怎么样?” 许砚不假思索地回答:“还不错啊。” 苏晴继续问:“比起你之前的想象,如何?” 许砚实话实说:“那自然是比不上的。没来卓宗院之前,确实充满着这样的那样的幻想,但是进了卓宗院以后,不说幻想全部破灭嘛,但明显还是不及预期的。” 苏晴耷拉着眼皮:“我觉得卓宗院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呢?”许砚紧张地问道,他可不想苏晴受苦。 “我觉得还不如太平村了。虽然在太平村的时候,父亲整天板着张脸,但我不用整天都面对他啊,相反,我还可以每天和你在一起,包括景朗,我们一起爬山,一起修炼,不用想太多,也不用去争些什么,多好。”苏晴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在水塘里。噗地一声,小石头砸起点点水花,将许砚和苏晴在水中的倒影,弄得层层叠叠。 许砚心平气和地说:“瑶妹,人总是要长大的。如果我们不努力,那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无法保护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人和事。太平村那样世外桃源的日子,其实只存在于小孩子的心中。你想想看,太平村的那些大人,日子都比较辛苦的。” 苏晴叹了口气:“也许吧,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许砚柔声道:“瑶妹,如果你不喜欢卓宗院,可以离开啊。” 苏晴摇摇头:“从来没想过要离开。虽然卓宗院管我管得比父亲还要严格,但是我去了别的地方,又能做什么呢?而且,别的地方离你们太远了。现在在小光明境里,至少我还知道你们就在我身边,这样的话,心里多少就会有些安慰。” 许砚笑着问:“我上次的建议,让大宗师们隔几天就放你出来一次,他们是怎么考虑的?” 苏晴眨巴着眼睛:“他们已经决定了啊,不然,我今天怎么出来的啊。从今天开始,以后每半个月给我一天的假期。” 许砚扳着手指头:“半个月啊,时间有点长,不过,有假期总比没假期要好。” 苏晴看着前方:“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可要记好日子了,每半个月我都会出来找你的。” 第145章 照顾自己 “行!”许砚高声应道。 此时,天已大亮。秋天的早晨,温度适宜。有几个晨练的学生到了池塘边,他们哼哼哈哈地喝叫着,在许砚看来,他们出现的不是时候。 当然,卓宗院是大家的卓宗院,这片池塘附近确实也是个适合修炼的场所。苏晴站了起来,轻声道:“我们换个地方吧,去小太平山看看。” 许砚点点头:“好啊。” 不久就到了目的地,许砚问:“你在小光明境里的修炼如何?” 苏晴回眸看了许砚一眼:“还不错。卓宗院是个修炼的地方,从这点上来讲,卓宗院对我有大恩。沐哥哥,可能你现在已经打不过我了,你信不信?” 许砚哈哈大笑:“信,当然信。” 苏晴两脚在地上急躁地踩了几下:“你这个样子,明明就是不信嘛。” 这姑娘,又耍起小脾气了,许砚急忙道:“卓宗院传统对抗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瑶妹的实力,已经超过沐哥哥啦。” 苏晴撇了撇嘴:“这还差不多。你可要加油啦,别被我甩得太远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砚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苏晴蜕化系的潜质,现在整个焦土大陆恐怕都只有她一人,这样的潜质,对苏晴到底是好事坏,目前还真的说不清楚。苏晴一直待在小光明境里,她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有多么的残酷。对她来说,修炼也许只是为了跟风,也许只是为了好玩,她没有想太多,但现实的世界,又是否容得下她这样的少女…… 苏晴在许砚背上轻轻捶了一下:“想什么了,沐哥哥。刚才那句话,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你可别往心里去,不管怎么样,沐哥哥就是沐哥哥,不管什么人都替代不了。” 许砚手指捋了捋苏晴的鬓角:“沐哥哥明白的。” 秋天真的是一幅浑然天成的美丽画卷。温柔的阳光下,秋风送爽,瓜果飘香。天空一碧如洗,池水就像一块晶莹的蓝宝石。秋天的卓宗院是五彩缤纷的,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变得比平时更加迷人。 这段林荫道上,一片片金黄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打眼,好像一片片用金子做成的黄金叶,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摘下。这时,秋风吹来几片落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好像在调皮地跟谁做着游戏。 有一片落叶仿佛长着眼睛,轻盈地掉在了苏晴的脚下。苏晴俯身将那片落叶捡起,口中喃喃道:“为什么你要从枝叶上飘落,是那棵大树不要你了吗?” 说着,眼睛里竟有些触景生情地泛起泪光。 许砚心中猛地打了个突。他所认识的苏晴,美丽、温柔、乐观、楚楚惹人怜。在父亲景离等长辈的面前,她经常逆来顺受,但有什么事情从来不会跟长辈提起;相反,在我和景朗的面前,她偶尔会耍点小脾气,但本质上却非常依赖这两个哥哥。 这么说吧,以前的苏晴表面柔弱,可内心还算坚强,所以,那时许砚相信苏晴绝对不会自杀。而现在的苏晴,蜕化系潜质已经被激发,毫不夸张地说,她的修为已经领先于卓宗院的所有学生,所谓身体上的柔弱,跟她已经完全沾不上边了。 可是,她内心里的小小坚强,到哪里去呢? 苏晴,她变了吗?不,不要变!我的瑶妹不要变! 进入卓宗院以后,苏晴是孤独的。她不仅孤独,而且压抑。孤独可以改变一个人吗?许砚不知道。 沉默片刻,许砚也拾起地上的一片落叶,对那落叶缓缓说道:“大树,就好像一个人体,树上的叶子,就好像人的头发。头发长到一定阶段,就会从人的头皮脱落,非常正常的现象。而那些头发脱落以后,过段时间自然就会有新的头发长出来。” 苏晴勉强笑了笑,她将叶子放在自己的手心摩挲,不一会,那叶子竟燃烧了起来。等叶子在掌心燃烧殆尽,苏晴挑眉看着许砚:“沐哥哥,我的蜕化系潜质,是不是与众不同?” 许砚含情脉脉地道:“在沐哥哥眼里,你永远都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苏晴抬头看天:“可我不想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她这样的小女孩,突然成了焦土大陆上最有潜质的武者。万中无一蜕化系,这样的事情落在苏晴的身上,兴奋自然会有。但兴奋劲一过,剩下更多的只有迷茫…… 许砚心中咯噔一下,他幽幽地道:“要不,从今以后,不去小光明境了。” 苏晴有些踌躇:“那怎么行!其实,我跟大宗师们提过意见,但他们不同意,说如果我还想做卓宗院的学生,那就只能待在小光明境。” 听到这话,许砚顿时有些来气:“那干脆就退学吧,沐哥哥陪你一起退学,仗剑天涯。” 苏晴低着头:“沐哥哥不要讲气话。大宗师们那样做也是为了我好,只有在小光明境里,我的潜质才能朝更正确的方向发展。” 说这些的时候,苏晴的心里在哀叹。其实最开始的太平村,我偷偷修炼,只为每天和你在一起;而我来卓宗院,也只是因为你在这里。现在,你提出要跟我仗剑天涯,我当然愿意,可是你的梦想怎么办?怎么可以因为我,就将你耽误了呢? 许砚踢了踢脚底的石子,仗剑天涯,确实是他一时冲动而讲出来的气话。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足够的金钱和江湖地位,仗剑天涯,只不过痴人说梦罢了。倘若苏晴跟着我,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受人欺负,那我许砚又有何用?我还有什么脸面做她的沐哥哥? “这是哪里啊,以前从没来过。”苏晴在原地转一圈,尝试着转换话题。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卓宗院很大,你肯定还有好多地方没去过。”许砚挤出一丝笑容。本来嘛,两人难得见一面,开心点不好吗? “同州府更大了,有些什么好玩的?”苏晴俏皮地问。 第146章 期待 “同州府好玩的地方多着了,我现在带你去?”许砚和颜悦色地反问。 “好啊,好啊。沐哥哥陪我逛街,你已经好久没有陪我逛街了。”苏晴拍着手掌说。 “哈哈,应该是,你好久都没有逛街了吧。”许砚打趣道。 “哎呀!”苏晴耍起小性子了,“你说!你给我解释,你跟谁逛过街?” 许砚急忙圆口道:“还能跟谁,不就是景朗、再加钱向彤,你认为还能有谁呢?” 苏晴双手手背叉腰:“这还差不多。” 依照卓宗院的学生守则,学生平时不得离开校园。苏晴今天虽然放假,但班葵说了放假的活动地点也仅限于卓宗院院内,因此她不能自由离开,当然,许砚就更加不行了。 不过,规定是规定,想出去的,还是能出去。 许砚准备带着苏晴从钱向彤经常翻越的那截围墙出去,苏晴却神秘地说,她知道另外有个地方。于是,苏晴拉着许砚走到小光明境前,小手轻轻一推,那段用记忆材料做成的篱笆旋即打开。 小光明境里到处都看不到人影,两人沿着边缘走,很快就到了一扇门前。苏晴解释说,这扇门同样用记忆材料做成,推开门以后,直接就到了伴月山的脚下。 没想到还能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去。许砚开心地道:“什么时候,记忆材料也记得你呢?” 苏晴嘟着一张粉脸:“在我的蜕化系潜质激发出来后,大宗师们就允许我自由使用小光明境里的记忆材料啦。” 许砚疑惑地问:“原来还需要大宗师允许,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苏晴解释说:“记忆材料好像有两级记忆,第一级记忆可以控制第二级记忆,大宗师们在记忆材料上留下的,就是一级记忆。” 原来如此。大宗师们先行在记忆材料上留下一级记忆,以后,他们就可以用一级记忆来决定谁谁谁可以在记忆材料上留下二级记忆。这来自天地另一边的记忆材料,着实神奇。 同州城热闹如昔,苏晴就好像一只关在笼中的鸟,偶尔出来,便高兴得叽叽喳喳,四处扑腾。许砚带着她在同州城里瞎逛,逛到天黑都不觉得累。 期间,许砚打听过关于贝安泽的消息,问到住处后,他也特意到贝府附近绕了绕。那贝府确实建得富丽堂皇,什么未央国四大公子之一,什么同州府第一富豪人家,看来都不是虚构。许砚经过的时候,贝府里面很安静,贝府周围也没什么特别。 也许贝安泽还未注意到“浪荡二仙”已经失踪了吧,许砚心道。 苏晴说想去映水堂吃晚餐,但许砚有所顾虑,于是苏晴也不坚持,两人另外挑了家看上去有点特色的餐馆,尽情享用美味佳肴。 吃完饭还舍不得回去,两人又肩并肩欣赏着同州城的夜景。直到亥初时,苏晴不得不说,必须要回小光明境了。 那些大宗师表面和蔼,实际上可严厉着了。 许砚打趣说,严师出高徒嘛,你看看你现在的修为,就知道他们的严厉没有错。 就这样玩乐一整天,两人回到伴月山的山脚,从那扇不打眼的门进了小光明境。苏晴推开篱笆上的那段记忆材料,将许砚送到篱笆之外。 “记得哦,十五天之后,我会来找你的!”苏晴嫣然说道。 “肯定会记得,十五天之后,还是我来这里等你好啦!”许砚脸上挂着微笑。 和苏晴告别后,许砚又投入了紧张的修炼中,他盘腿坐在床上,不断地提炼身体中的源气,一个时辰之后,点化系初级七阶,许砚终于达成! 睡觉前洗漱的时候,钱向彤从自己的小房间出来,有些担心地问许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所有关于“浪荡二仙”、关于贝安泽的动静。 许砚回答说没有,转而又反问钱向彤。钱向彤也说没有听到,于是两人便各自睡去。 修炼、修炼,日复一日地修炼。许砚和钱向彤从其他人口中听到“浪荡二仙”的消息,已经是八天之后的事情了。 戌初时,天上下着细雨,许砚、景朗、钱向彤、冷焰四人从小太平山往回走,四人走到卓明园的时候,景朗舔着口水说:“好久没吃八宝玲珑了。” 不就想吃道菜嘛,多简单的事情。因此,两分钟以后,四人便到了卓明园的包厢里,菜已经点好,只等卓明园的工作人员将之端上来。 卓宗院范围以内,这卓明园算是最高档的酒楼。但是和外边那些酒楼相比较,卓宗院的设施无疑有些相形见绌。比如许砚等人所在的这个包厢,隔音效果就不太好。 旁边包厢的人好像在喝酒,他们的声音很大,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本来许砚不想听他们的对话,但无奈耳朵不像眼睛那样,拥有闭合的功能。 其中一个人醉醺醺地说道:“不瞒你们说,卓宗院里,打得过我的人,没几个。” 另一人好像在敲着碗筷:“这不算什么,卓宗院里,我搞不定的女生,没几个。” 接着,又有人借着酒劲在吹牛。从他们的口气判断,这几个人应该都是卓宗院里的学生。他们平时可能很少出来吃饭喝酒,所以喝多了就口无遮拦。 钱向彤提出要换个包厢,许砚却拦住正准备起身的钱向彤,同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四人都竖起了耳朵,因为,隔壁包厢竟然聊到了“浪荡二仙。” “你们知道不,两年前就宣告死亡的a级通缉犯‘浪荡二仙’,最近居然又死了一次。” “对呀,这事我也听说了。就在昨天,有人在通城河上发现了他们的尸体。难道,两年前将他们埋了,两年后又被水冲了出来?” “怎么可能,如果两年前就死了,怎么会有那么完整的尸体?” “莫非,他们之前是假死?” “当然有这种可能性。如果推测没错的话,那么当初给他们验尸的医生,就倒霉啦。” “据说,他们俩是被仇家所杀。” “很正常啊,‘浪荡二仙’那么多仇家,谁杀他都算正常。” 第147章 气势 隔壁包厢七嘴八舌地聊着,期间夹杂着碰杯的声音。看来,许砚的计划成功了,“浪荡二仙”的真面目在毫无痕迹的情况下被人发现,而且矛头直指他们的仇家。这样的话,既将“浪荡二仙”的假死公告天下,又不会有人怀疑到现在包厢里的四个人。 “喝!”“喝!”“喝!”“干!”“干!”“干!”隔壁的喧嚣实在有些过分,就在这时,四人包厢里的菜端了上来。钱向彤对端菜的小二道:“隔壁太吵,给我们换个包厢吧。” 小二讲客气,说不麻烦你们换包厢了,我去和隔壁的客人说说,让他们小声点。 结果,小二刚过去,隔壁就传来杯子掷地的声音。不用说,是那几个喝醉的学生,借着酒劲在撒野。 “我们来你这卓明园,是给你们面子,怎么,我钱花了,话却不能说?” “客官,不是这个意思。”小二忙不迭地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 跟着,又是杯子掷地的声音。卓明园老板陈海见势头不妙,已经急匆匆地赶到。他满脸赔笑,一个劲地跟客人道歉。 “老板,你给评评理,我们在这里吃饭,为何话都不能说呢?隔壁包厢是你的客人,我们也是你的客人啊,不能厚此薄彼,你说对不对?” “对,对。”陈海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同时示意小二退出去。 小二低着头,进了许砚四人所在的包厢:“不好意思,客官,要麻烦你们换个包厢了。” 不就换个包厢嘛,没什么大不了。四人各自拿起自己的碗筷,起身就往外走。 可是,卓明园的包厢都在同一排,即便走到最远的那间包厢,依然可以听到吵闹的声音。没辙,干脆坐大厅吧,反正以前就经常坐大厅,说起来,还要更习惯一些了。 景朗虽然一脸不情愿,不过也并没有发作的想法。 这时,那几个吵闹着的学生已经出来了,看他们的意思,应该要准备买单。陈海在他们身边陪着走,看上去是要给他们打折。 有些人,就喜欢得了便宜还卖乖。本来事情这样了了就算了,结果有人阴阳怪调地扯着嗓子说道:“喂,老板,刚才是不是那边的几个人要我们将声音放小点。” 他这话,一方面是说给陈海听,另一方面是说给许砚等人听的。 彼时,许砚四人正端着碗筷,在大厅里找座位。你说我们四个因为你们发出的噪音,吃饭都吃不安宁了,现在,你们反而还要找茬? 不待陈海回答,那人又阴阳怪气地说:“哎呦呦,我还以为是什么人,胆子有这么肥,原来只不过是我们大哥的手下败将嘛。” 景朗不服气,问道:“你们大哥是谁?” 那人趾高气扬地回答:“我们大哥,就是九鼎盟的少帮主叶臻!” 听闻此言,许砚有些憋不住地笑起来。他调侃道:“你们这样打着叶臻的名号四处招摇,他知道不?” 那人拍着胸脯:“他当然知道!我们这届的不少学生,现在都认叶臻做大哥了!” 许砚笑着问:“这么说起来,你们以后都准备加入九鼎盟啦?” 那人抬起头:“对。怕了不?” 许砚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怕,很怕。” 钱向彤在旁边喝到:“九鼎盟又怎样,不要太嚣张。想想无极门是怎么从卓宗院灰溜溜滚回去的。” 那人头抬得更高:“无极门算什么,在九鼎盟的面前,连蝼蚁都算不上。” 许砚突然怒喝:“那你在我的面前,又算什么?” 这句话,中气十足,刺人心魄。那人猛地一惊,后背就冒出涔涔冷汗。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少年,如今的卓宗院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刚才他是借着酒劲说胡话,但是真惹恼了许砚的话,他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点,他和他的几个酒肉朋友都清楚。 除非…… 叶臻在场。 陈海见一方示弱,急忙劝架。许砚手指一弹,两支筷子飞向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蹭”“蹭”插在那人脚下的地板上。 那人又惊出一身冷汗。抬眼看去,许砚已经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尽管气势上被完全压住,但那人也不敢再次发作了。 景朗一口气干掉半大碗八宝玲珑,满足味蕾后,他气呼呼地说:“刚才那几个家伙,仗势欺人,要不得。如果不是怕砸坏陈海的东西,我早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势,叶臻的势吗?他哪来的势?就凭他,还在卓宗院里到处收小弟,哼,败坏了九鼎盟的招牌。”钱向彤不服气地说。 “叶臻,不晓得在外边散播了多少关于我们的负面内容。什么手下败将,亏他吹得出口。”许砚静静看着杯子里的水,缓缓地说道。 深夜,天空中依然飘着小雨。许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睡又睡不着的感觉很难受,许砚干脆心一横,从床上爬了起来。 关于“浪荡二仙”的事情,看来已经瞒天过海,接下来要不要深挖,主动权在我们这边。许砚长长舒了口气,幸好当时留了个心眼,不然“浪荡二仙”背后的人,肯定会顺藤摸瓜找到我们。而蒙浪和蒙荡两兄弟的后背,恐怕不单单是贝安泽而已。 在黑暗中沉思片刻,许砚将腰间的墨色徽章取下来。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这几天,墨色徽章好像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将墨色徽章置于左手手心,许砚用右手在墨色徽章的正面摩挲着。他能感受到墨色徽章上那火似的花纹,还有墨色徽章中央的那九层宝塔。 对,就是那九层宝塔,其塔身这几天似乎有略微的鼓胀,但有时候仔细去看。又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总之,许砚也说不清楚。 从藏经楼取出的两本功法《九宫连环》和《无相令》,前一种许砚修炼得已经上道了,现在,无论倚天剑还是牛皮丸子,许砚都能让它们在空中做出一定幅度的曲线运行,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能前后左右地笔直冲撞。虽然现在运行曲线的幅度还相当小,但至少这门功法的方向没有错。 第148章 终于等到 相反,《无相令》就真的如许砚担心的那样,至今还没发现有什么方向性的作用。 闭上眼睛,许砚盘腿而坐,滚滚沸腾着的源气,顺着他的手掌持续不断地汇入到墨色徽章之中。随着外化系级别的提升,现在许砚外化源气的数量、质量、速度都得到了很大的幅度的提高。 今天临睡之前,倚天剑、牛皮丸子、固源寒晶都接纳了许砚外化而出的源气,此时,它们都已经“吃饱”。唯独这个墨色徽章,永远敞开胃口,永远欢迎着许砚的滚滚源气。 难道,着墨色徽章真的是个无底洞?许砚不相信,同时也不服,就算你是无底洞,我也要探一探!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墨色徽章贪婪地吸收着许砚的源气,许砚感觉累了,它却丝毫不觉得累。睁开眼,许砚能看到墨色徽章的存在,因为,墨色徽章的墨色,比漆黑的黑夜还要黑! 休息片刻,许砚又将两手覆盖,墨色徽章在他的掌心之中。滚滚源气,连绵不绝地往墨色徽章里面涌。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四十分钟、五十分钟、半个时辰…… 许砚又觉得有些累,他赫然睁开眼,低眉看向手中的墨色徽章。 这一看,许砚差点喘不过气来。他无声嘶吼,欣喜若狂地在床上又蹦又跳,手臂发疯似的地挥舞着。 ——有粒微弱的小金点,在墨色徽章中,绽放着微光。 “啊!”“啊!”“啊!”许砚用秋夜薄薄的被子捂着嘴巴,放肆地喊叫着。墨色徽章,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就知道你绝非俗物! 过去这么长的时间,我始终坚持不懈地将源气注入到墨色徽章之中,但始终得不到回报。我曾经也想过放弃,但最终坚持下来。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我一直坚信,墨色徽章肯定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终于等到你! 许砚出神地看着墨色徽章中的小金点,它的颜色比较浅,光芒也比较暗淡,但它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许砚的视线中。 克制住激动的心情,许砚将灯点亮,灯光的映照下,那个小金点显得更加若有若无。许砚瞪大眼睛仔细看去,小金点所处的位置,在九层宝塔的底部。 除了底部那个小金点,墨色徽章的其他地方和以前基本没什么两样,花纹依旧,宝塔依旧。许砚将墨色徽章置于掌心,滚滚源气顺流而下,当源气刚刚汇入墨色徽章的一刹那,宝塔内的小金点似乎动了动,颜色好像也在瞬间加深了一点点。 许砚心中狂喜,他继续催动源气,连绵不绝地向着自己手掌心流动。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墨色徽章中的小金点,但那个小金点,不再跳动,也没有颜色加深的迹象。 幻觉吗?不可能。就是刚才,我明明看见小金点在宝塔的最底部微微一颤,而小金点的金色光芒,也在那么瞬间突然绽放。 为了让小金点的变化可以更直观更清楚地显现,许砚干脆灭了灯。黑暗中,许砚开始了新一轮的源气外化。 他将墨色徽章想象成一个小小的大陆,环绕墨色徽章周边的花纹就是大陆上的山川河流,而墨色徽章正中的九层宝塔,就是大陆里的一个小小囚牢。现在,那个小金点想从囚牢里脱出,而我许砚,必须帮它一把。 兴奋和激动将许砚的身心完全占领,他忘了时间,只知道不停地将源气外化。他没有感觉到累,墨色徽章也始终不觉得饱…… 就这样,一直到天明。 客厅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同宿舍的室友已经醒过来了。许砚揉了揉眼睛,整晚没睡的他,该补个回笼觉了。 许砚将墨色徽章收起来,那个小小的小金点,依然处在宝塔的最底层,它好像移动了一点点,又好像从来没有移动过,还好像移动后又回归原位。 它的颜色,应该是比最初的时候要更具光泽些了吧。 许砚长舒一口气,决定睡两个时辰。后脑勺刚挨到枕头,睡意便重重而至。他脸上带着笑意,就连做梦也想着那颗墨色徽章。 在许砚看来,墨色徽章中的小金点,是他长期源气外化的成果,但他又是否想到,除了长期的源气外化之外,《无相令》的功法,其实也居功至伟。 这之后,又过了七天。许砚已经将自己的外化系属性提高到了初级八阶,他也尝试了很多次,想将七式的级别提升,但始终未能如愿。 墨色徽章中的小金点,它真的如许砚所想的那样,时不时地在九层宝塔中移动,它有时在最底层,有时爬到第二层,最高的时候曾经爬到了第五层,不过每次许砚停止源气外化之后,它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小金点的颜色,在毫无疑问地逐步加深,而它的光芒,在阳光的照耀下也能清楚看见了。墨色徽章中的小金点,到底是什么东西?许砚已经无数次地进行了猜测,每一次猜过之后,他又会将自己的答案否定。 他始终觉得,墨色徽章能给他的,绝对是个意想不到的事物! 今天,又到了苏晴放假的日子。许砚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他大清早就在小光明境的篱笆外等着了。果然,踏着晨曦,苏晴像个小仙女那样地到了许砚的眼前。 半个月没见,自然又有好多话想要和对方说。两人沿着林荫道,漫无目的地走,就算如此这般地走到天荒地老,那也是极好的。 苏晴的蜕化系潜质激发之后,她的实力在突然之间来了个非常大的爆发,不过自那次爆发以后,她又进入了瓶颈期。这样的瓶颈期其实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包括卓宗院大宗师在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蜕化系应该怎样修炼,又适合怎样的功法。 踢开脚下的石头,苏晴问许砚:“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 许砚耸耸肩:“老样子啊。每天修炼,不停地修炼。你呢?” 第149章 闺蜜 苏晴学着许砚的样子,也是耸耸肩:“你这个在外边的,每天都只是个老样子,我这个在里边的,就更加只能是老样子啦。” 许砚哈哈大笑:“也对哦。小光明境里,只能见到那五位大宗师,我在外边的话,最起码每天见到的人比你要多,这样显然就没那么无聊。” 苏晴补充道:“还有吃的东西。外边比里边可要丰富多彩得多。” 许砚立刻说道:“上回没有去映水堂,这回,一定要去。” 苏晴当然不推辞:“行啊,这点很重要哦。” 两人商量后决定,还是依照上次的路线走。返回小光明境的路上,经过小太平山的时候,正好碰见景朗、钱向彤、冷焰在那里修炼。 景朗最先看到苏晴,他大声喊道:“瑶妹,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苏晴也大声地回应他:“就是今天早上出来的啊。” 景朗有些不高兴地说:“出来了也不找我这个亲哥哥,净跑许砚那边去了。” 兄妹相见,又聊了许久。冷焰很惊讶整个卓宗院都艳羡的苏晴居然是景朗的亲妹妹,当然,他这样的惊讶几乎所有见过景朗及苏晴两兄妹的人都会有,因为,这两兄妹的长相差别实在太大了点。 既然碰上了,那大家一起去同州城逛呗。这么多人,苏晴自然不方便都带着从小光明境里面走,最终,所有人选择了钱向彤经常走的路线——翻墙。 在同州城游玩了一个上午,几人来到映水堂里用餐。正值饭点,映水堂里面人头攒动,几人要了个包厢,安心等着计颖过来。 苏晴和计颖看上去特别投缘,吃完中饭以后,她邀请计颖下午一起去玩。计颖说自己还有工作,起码得等半个时辰才会有空。苏晴不在乎,说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反正上午玩了那么久,现在在包厢里休息一会也无妨。 许砚很能理解苏晴的感受,在卓宗院里面,除了他们几个,苏晴没有其他任何朋友。而且,无论许砚还是景朗,顶多加上钱向彤,大家都是男性,对于苏晴而言,她确实需要一个女性朋友,需要一个闺蜜。 苏晴的提议,钱向彤肯定百分之百地赞成,许砚、景朗、冷焰也不会反对。于是,半个时辰之后,逛街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人。 整个下午,苏晴几乎都和计颖腻在一起,甚至有些冷落了许砚。但许砚不仅没有吃醋,反而替苏晴高兴。 到了晚饭时间,又在同一个包厢,几人有说有笑,一直吃到夜色完全黑下来。 差不多该会回去了。众人告别计颖,还是翻墙回到卓宗院。走了没多远,竟然在修炼场上碰到慕容承煌。 夜色比较黑,许砚和慕容承煌怒目相对。尽管两人都未发一言,但眼神中的杀气已经慢慢冒出来。等待片刻,两人正要互怼,冷焰却从后边跨上一步,和慕容承煌聊起来。看他们俩的样子,似乎认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许砚很是疑惑,按道理,以冷焰的性格,应该不会和慕容承煌玩到一块的啊。待他们俩聊完,走得稍微远一些后,许砚开口问道:“冷焰,你怎么和慕容承煌认识?” 冷焰大致知道许砚和慕容承煌有隙,他解释说:“我跟他都是卓宗院991届的学生,并且还在一个班上,我们已经在卓宗院里共同待了两年多的时间,不认识才叫奇怪。不过,我和慕容承煌也谈不上熟,差不多普通的同学关系罢了。” 许砚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他当然不能决定冷焰和谁做同学,也不能干涉冷焰和谁交朋友。今晚和慕容承煌之间的这点小插曲,就这么过去算了。但,许砚不知道的是,由于冷焰和慕容承煌认识,因此,冷焰邀请卓宗三杰参加卓宗院任务的决定,早就已经传到了慕容承煌的耳朵里。 而这,也为下个月将要发生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回到宿舍,许砚加紧修炼。其实他现在的时间表是依据苏晴而定的,苏晴放假的那天,就是他给自己放假的那天。他给自己定了规矩,每月除了这两个假日,其余时间,都要以最严格的姿态要求自己,丝毫不得懈怠。 如此又过了十四个日子。这天一大早,冷焰就带来了让卓宗三杰兴奋的消息。明天下午,他们就将正式踏上征程,开始执行卓宗院交办的任务。 而今晚戌正时,莫若空会亲自在卓宗院议事堂主持任务的动员安排会议。 景朗不解地问道:“为何这么急?今天收到通知,明天就要出发?” 冷焰摊开两手:“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所执行的任务,从来都不像今天这般着急。” 许砚若有所思地说:“估计有紧急状况发生,不然也不会如此匆忙。紧急状况,通常也代表着危险状况。” 景朗开玩笑道:“怎么,你害怕?” 许砚白了他一眼:“笑话,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我只是觉得,这次的任务,这么匆忙,也许有些地方会准备不足。” 钱向彤期盼着问:“对呀,卓宗院难道就不担心我们准备不足吗?莫院长有没有说,这次任务之前,我们都可以去敲山塔取件宝贝啊。” 冷焰无奈地摇摇头:“我也想。可是,这次的任务,没有提。” 许砚有些疑惑地道:“如此说来,这次任务应该不会有大的危险,否则敲山塔就会对我们开放。但是,为何这次任务又如此紧急,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景朗胖手一挥:“管他了,反正晚上就能见分晓。我们有这个时间闲扯,还不如抓紧时间多练练,大战在即,不练怎么行呢?” 景朗平时靠谱的话说得不多,但刚才这话确实说到了点子上。许砚等三人均表示赞成,于是皆拿上武器,浩浩荡荡地走到了小太平山。 四人站在四个角落,各自相距五十米远。许砚稍稍催动源气,背后的倚天剑破空而出。他站在原地,默默用体内的源气场指挥着倚天剑,只见倚天剑在空中划了个圆弧,竖直插在前方的一棵大树上。许砚双手结印,努力想用源气将倚天剑从大树中拔出来,但十分钟之后,倚天剑还是纹丝不动。 第150章 试验品 许砚无奈,只得上前用手将倚天剑从树干中拔出。他有些自嘲地摇摇头,以他现在点化系的能力,操纵倚天剑所产生的效果,还远远不及挥动倚天剑而产生的效果。 “锵!”倚天剑在许砚源气的指引下,自动收回剑鞘。接着,许砚取出一个牛皮丸子,将其抛到空中。 “九宫连环!”许砚笔直站定,双手结印在空中指着牛皮丸子。他身体往左转,想要带着牛皮丸子往左;接着再往右,希望牛皮丸子能跟着往右。 这般造型,实在不算有多好看。 只见从空中坠下的牛皮丸子,突然来了个直角拐弯,然后在空中又有个细微的变向,最后“啪”地一声,嵌到一棵大树之中。 “哎!”许砚叹了口气。九宫连环这招,他已经练了将近一个月,但无论倚天剑还是牛皮丸子,他都做不到适合的操纵。倚天剑就不提了,就连牛皮丸子,许砚也顶多让它在空中做出两次变向。 九宫连环,那可是九次变向啊,许砚现在所达成的状态,与真正的九宫连环,差距明显还太远。 难道,真乃武器的原因吗? 到了太阳当空的时候,景朗首先在一棵大树的阴影处坐下,那棵大树旁边,放着大家从卓明园拿来的便当。倘若现在是景朗之外的其他人走到便当处,剩下三人都不会着急。可,现在坐到那里的人是景朗,而他每次吃便当的时候,都会染指到另外三份。 于是,许砚、钱向彤、冷焰皆停止修炼,纷纷走到那棵大树底下,夺回了自己的便当。 中餐就这么解决了,许砚看着头顶的天空,心道该继续修炼啦,明天以后,等待自己的,可能又是一场难度不亚于剿灭赤练教的大战。 “大家练累了吧,要不,我吹首曲子给你们听,可好?”钱向彤突然问道。 闻言,许砚、景朗、冷焰皆是一怔,钱向彤这家伙,虽然经常拿着把笛子乱晃,可他并非什么高雅之人,相反还有些暴戾。 以前也听过他吹笛子,不过,那通常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此刻太阳高挂,又逢修炼的间隙,他怎么想起要附庸风雅呢? 冷焰将头枕在大树的树干上:“行啊,好久没听你吹的曲子了。” 许砚微闭着双眼:“每天修炼确实很枯燥,听听曲子,也算是很好的调剂。以后的话,每天修炼的空闲时间,你都可以来上一曲。” 景朗对歌曲之类的兴趣不大,不过,他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双手抱住后脑勺,景朗也微闭着双眼:“来,给爷来首好听的曲子。” 钱向彤将锈魂饮魄笛横在嘴唇一旁,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狡黠之情。 很快,悠扬的乐曲声从钱向彤的方向飘来,这首曲子许砚比较熟悉,以前也听钱向彤吹起过。曲子的名称叫做《故乡的河》,是一首思乡的旋律。 《故乡的河》是焦土大陆上的传统名曲,大约诞生于三百年前,在五大国都广为传唱。说实话,许砚很喜欢这首曲子,他喜欢曲子的调调,更喜欢曲子中蕴含的浓浓情感。 焦土大陆上,曾经有不少文人为这首曲子填写过歌词,有些歌词得到了一定范围内的认可,但有些就很快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不过,至今还没有哪位文人的歌词能得到传唱者的一致赞同,因此,说起《故乡的河》,大家普遍都只认曲调,而并没有符合大多数人审美观的歌词与之相称。 许砚静静地听着,思绪飘了很远很远。这首曲子,初次听来会给人欢快的感觉,但是当你听的次数越多;或者你的人生阅历越来越丰富,那么你就能听出曲子中的忧伤…… 一遍一遍,《故乡的河》在许砚的脑海中单曲循环,许砚陶醉于其中,感觉有些不能自拔。他跟随着一遍又一遍的旋律,想起了太平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且慢!许砚在脑海里给自己敲起了警钟。这首《故乡的河》虽然好听,但无数遍听下去的话,也会显得腻味才对。而且,钱向彤一遍一遍地吹着同样的曲子,他不觉得单调吗?许砚在心里数了数,这首曲子,到底已经单曲循环了几遍呢? ——好像,数不清。 许砚突然意识到,钱向彤这小子,也许正拿他和景朗、冷焰在做幻化系功法的试验品了!许砚凝神静气,仔细听了听。越听,心中的疑虑就越来越重,这一遍一遍单曲循环的《故乡的河》,其节奏、速度,各方面的细节都一模一样! 靠,钱向彤这家伙。还说什么吹曲子给我们听,让我们放松放松,原来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的好心。许砚决定不陪钱向彤玩了,他足底用力,想要从大树底下站起来。 岂料,他的意识里已经做了站起来的动作,但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 糟糕!已经堕入幻象之中啦。许砚下意识地挥舞双手,在他的意识里,双手已经挥动了,但他心中明白,自己的双手肯定还是和原来一样,正放在大腿之上,没有任何动作。 许砚睁开眼,面前还是小太平山的景致,他左右看,景朗、冷焰和他在同一颗大树底下,闭着眼睛,享受着片刻的闲暇。 那《故乡的河》,仍然一遍一遍地单曲循环。许砚知道,现在他听到的还是《故乡的河》的曲调,但也许用不了多久,这幻象就会原形毕露,他听到的曲调就会变得恐怖而血腥,他面前的事物,亦会同样如此。 许砚大吼一声,想要挣脱幻象,但那熟悉的曲调,依然在耳边萦绕。 怎么办?向公达说过,如果堕入“暗世裁决”一类的幻象之中,那么单凭自身之力就很难脱出,但是,倘若有外力加进来,破除这类幻象又变得分外简单。 寻求外力的帮助吗?很难。而且,许砚现在也不想那么做。其实,他心里已经做出决定,今天,就要凭自身的实力,和钱向彤斗一斗,就要凭自身的实力,从钱向彤的幻化系功法中脱身。 第151章 凡尘挽歌 焦土大陆武者众多,各有各的长处与弱点。在以后的岁月中,碰到幻化系武者的概率很高,倘若自己没有任何从幻象之中脱逃经验的话,那以后面对与幻化系生死搏杀的情况,万一堕入了类似的幻象,我又该如何应付呢? 过往的记忆中,许砚只有一次从类幻象中逃脱的经历。那是在卓宗院的招生考试上,许砚跟随一只蚂蚁,走出浓雾,又凭自己的善良和勇敢,最终在那场考试中脱颖而出。但,考试时的幻象,乃卓宗院导师制造,他们故意在幻象中留了破绽,而真正的战场上,这种好事肯定想都不用想。 许砚深吸一口气。钱向彤,你将我成当试验品,我何尝又不是将你当成试验品呢? 凝神静气,许砚努力让自己进入心无所染的状态。他知道,自己首先要做的,是摆脱那一遍一遍的单曲循环。 尽管幻象中的许砚依然很喜欢这首曲子,但许砚现在要让自己厌恶它,憎恨它。 身处幻象之中,许砚不晓得时间过了多久,他只知道,那首曲子还在继续。他拼尽全力想要去厌恶那首曲子,但幻象中的他,依然对《故乡的云》充满好感。 许砚有些急躁,再这样下去,钱向彤就该变招啦。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将这柔和美妙的幻象变得狰狞和恐怖。 果然,《故乡的云》又单曲循环了三遍之后,许砚周遭的所有变得一片黑暗,传到耳中的声音,也刹那间由温柔的乐曲变成了阵阵嘶吼、尖叫的声音。 就是现在! 许砚沸腾全身源气,迅速进入“燃”的状态,转瞬,他将体内的暖流,以最快的速度往自己的大脑处流转。 “凝!”许砚全身的源气,已经到达头部。 当然,身处幻象中的许砚,是无法使出“燃”和“凝”的,以上这些,只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可以将之理解为许砚的思维与幻象所做出的抗争。 同时,他的双手、双脚也在不停地活动,想要挣脱幻象,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许砚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耳中的嘶吼和尖叫声没有了,《故乡的云》的曲调没有了,周遭的黑暗也没有了,更关键的是,他感觉自己的双手能动了! 他没有猜错,幻象场景转换之时,就是外化系功法最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打破幻象的时候。许砚睁开眼睛,阵阵恶心感从心底传来。他看见,钱向彤还在他身前吹着笛子,而景朗及冷焰,还是在幻象中无法自拔。 催动源气,只听“锵!”的一声,倚天剑从剑鞘中飞出,在空中划了道美妙的弧线,落到许砚的手中。 剑气震荡,倚天剑朝钱向彤刺去。钱向彤急忙放下笛子,有些迟钝地躲开了许砚的倚天剑。也许是躲开的动作太猛,钱向彤立足不稳,摔倒在小太平山的泥土上。 而刚刚从幻象中脱出的许砚也受到了非常大的体能影响,他的右脚被倒在地上的钱向彤绊倒,重重摔在了钱向彤的身上。 这时,景朗和冷焰也从幻象中脱出,他们的精神状况很不好,身体状况也比较糟糕。“咳!”“咳!”两个卓宗院的学生,竟然在大树底下干呕了起来。 景朗怒火中烧,他想要开口骂人,但短暂的时间里,他的喉咙还没有恢复。他强撑着站起,一瘸一拐地上前,看样子是要狠狠将钱向彤打一顿。 许砚已经从钱向彤身上爬起,他头有点晕,于是干脆坐在泥土上,慢慢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同三个“受害者”相比,钱向彤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此刻他全身都大汗淋漓,身体亦有些虚脱的感觉。 景朗已经上来了,握着拳头,不由分说就打向钱向彤,钱向彤不还手,也不躲避,他邪魅地笑着,就这样任由景朗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 其实景朗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而且他也不可能用全力去打钱向彤。于是折腾一会后,他也仰天躺在泥土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许砚开门见山地问:“钱向彤,你这用的哪门功法?” 钱向彤缓缓回答:“凡尘挽歌。这门功法,可以和乐器或者歌声相结合,如果练得纯熟,那么无论何种曲调,都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加入幻象。” 许砚笑着道:“看来,你练得还不够好啊。” 景朗嗔道:“他当然练得不够好,否则干嘛还要用我们做试验品。” 钱向彤双手撑地:“废话不说了,晚上我请吃饭,你们几个,赏脸就来。” 这话说得,其他三人肯定无法反驳。请吃饭就是赔个礼道个歉,只不过嘴上没有说出来而已,许砚等人能不去吗?难道就因为这点小事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不可能的。 许砚继续先前的话题:“凡尘挽歌,能不能一开始就加入攻击性幻象,还是之前必须得有一次过渡?” 钱向彤答道:“当然不是必须,只不过我现在修为还不够,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过渡。以后,我准备将凡尘挽歌和暗世裁决两门功法结合起来,形成组合性打击。” 许砚点点头,如果钱向彤真能将上述两门功法结合,那威力可想而知。 一直没有说话的冷焰道:“幻化系武者级别不够的时候,其展现出来的能力比不上强化系,可一旦幻化系级别提升,其能力非常可怖。高级幻化系出招,其攻击范围很广,而且还可以趁着敌人身处幻象的时候一击致命。” 钱向彤想了想道:“你说的也不完全正确,幻化系适合远程、大范围的攻击,而强化系适合近距离小范围的攻击,不能一概而论,关键还是看武者自身的修为。就好像你们刚才中了我的幻象,而以我的修为又必须时刻花大力气维持幻象,否则你们就可能从幻象中脱出,这样的情况下,我又如何对你们进行其他的攻击呢?” 许砚接过话头:“这就说明了团队的重要性,你将敌人困在幻象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对敌人进行攻击啊。因此,卓宗院就很强调学生之间的相互配合,你看这次出任务,不是又让我们大家一起去?” 第152章 准备 说起任务,几人又兴奋起来。顾不得疲累的身体和神经,各自都从地上爬起,开始了新一轮的修炼。 到了晚上戌正时前一刻,四人已经出现在卓宗院的议事堂里。在向公达的指引下,议事堂里的学生们站成了三组。一组是许砚、景朗、钱向彤、冷焰;一组是993届的慕容兰馨、鱼慕飞、991届的何平及点化系的杨沙;后一组的人许砚全都不认识,她们总共有八人,想来是889届和991届的卓宗院学生。 议事堂里比较安静,莫若空院长还没有到场。等待的时候,许砚同慕容兰馨、鱼慕飞都打了招呼,他本来想和鱼慕飞再聊两句,但议事堂里人比较多,他也不好显得太过热情。 许砚猜测,这次的任务应当会分为三条线路,也许齐头并进,也许互相掩护。否则的话,就不需要将执行任务的人员分成三个小组了。他没有想到,慕容兰馨和鱼慕飞这两位美女同样也参加了本次任务,以她们俩的身份,卓宗院肯定不能强求她们频繁去做这些危险而刺激的事情,估计是她们自己的兴趣爱好使然。 戌正时,莫若空准点出现在议事堂。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脸严肃对学生们道:“来之前我听到了一种说法,说这次任务的敌对方只不过是一些没有头脑的畜生而已,轻易就能摆平。现在,我在此提醒你们,千万不能轻敌,无论何种任务,都有一定的危险系数,妄自尊大只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并连累你的队友,明白了吗?” “明白了!”议事堂里的学生们齐声答道。许砚心想,倘若只是对付没有头脑的畜生,需要这么多卓宗院的学生大动干戈地组队前往吗? 莫若空站起身,在学生们面前来回走动,他一边走一边说:“大约在五天以前,未央国部分区域出现了严重的蛇患,最开始蛇的踪迹不算多,当地人并未引起重视。后来蛇的数量暴增,而且出现了十米长的大蛇,它们开始主动攻击当地人,抢占人的地盘,引发不少死伤事件。当地人组织过反抗,但最终未能消灭蛇患。” “原来不过是些蛇而已,以前在太平山的时候,蛇可多了去。那会,只要有蛇惹到我,我就将它们捉住,然后炖了,味道还挺不错。”景朗小声地跟站在自己身旁的钱向彤吹牛。 莫若空继续道:“这几天出现在未央国的蛇患,主要集中在八个地方,相对来说都是比较偏远的区域。根据慕容王室及昊昌府的安排,辉月二分部会处理其中五个较大的区域,而剩下三个较小的区域则交给了卓宗院。大家听好了,我们需要处理的三个较小区域,都在谷藏府地界之内,分别为谷藏府红岭镇、药岭镇及怀岭镇。别看这是三个不同的市镇,其实它们之间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同时,这三个市镇都背靠同一座大山脉,也就是这座大山脉将三个市镇隔断,互相之间难以往来。” 辉月,又见辉月!一种神圣感在许砚心里油然升起。这次的任务,严格说起来还是由辉月二分部和卓宗院一起执行,不同的是,上回辉月二分部与卓宗院联合组队,这回则是分开组队。不晓得什么时候,辉月三分部也能和卓宗院共同执行一次任务呢?那样的话,就能提前领略辉月三分部的风采,感受辉月三分部的气氛。 莫若空看着议事堂的学生们,缓缓道:“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我都认识,我知道你们都已经不是第一次执行任务了,有经验是好的,但也不能完全凭经验办事。这次的任务中,有种情况不要忽视,我们要面对的蛇类,跟以前我们映像中的蛇不一样,它们可能具备一定的思维能力,你们千万不要大意。谷藏府红岭镇、药岭镇及怀岭镇,明天你们将分三路突进,第一路红岭镇,由向公达带领八名学生的小组负责执行任务;第二路药岭镇,由慕容兰馨、鱼慕飞、何平、杨沙小组负责执行;第三路怀岭镇,由冷焰、许砚、景朗、林长君小组负责执行。相信你们通过这样的分工也能看出,谷藏府出现的蛇患,以红岭镇最为严重,你们在任务执行的过程中,互相之间要保持联络,随时准备增援其他小组。任务执行中的一切事项,都由向公达做主,明白了吗?” “明白了!”学生们高声回答。 接下来,向公达将出发时间定在了明天上午的辰正时,集合地在卓宗院的修炼场。明天,所有学生都会乘着坐骑前往谷藏府,没有坐骑的学生,他会将卓宗院的虎符借来供大家使用。 最后,莫若空祝学生们顺利执行任务,并再一次强调了不可轻敌的重要性。今晚的动员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许砚找到向公达,问:“这次任务只有你一个导师前往吧,你年级这么大了,为何不让那些精力更加旺盛的导师参与任务呢?” 向公达笑了笑:“卓宗院每年都有那么多任务,并非每一次都派我向公达参与。再说,他们各有各的家庭,各有各的事情。而我向公达孑然一人,又是名医生,这样的任务,怎么可以少了医生呢?我一个人待着也挺无聊,多出去走走对我而言是件好事。生命里,总要给自己安排点不一样的调剂品。我是卓宗院的医生,对我来说,任何一名学生的性命都非常重要,因此,我从来都会主动申请参加类似的任务。” 许砚和向公达四目相对,然后同时说道:“死神从不休息。” 躺在宿舍小房间的床上,许砚睁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明天就将踏上谷藏府的土地,蛇类,应该不足为惧吧。通过这段时间的修炼,现在的许砚,已经是外化系初级九阶,点化系初级七阶的武者,七式中的“放”和“收”,都已经被他提升到了第三级。 第153章 莫名其妙 黑暗中,许砚掏出那个墨色徽章。墨色徽章中的那颗小金点,形状越来越大,浓度也已经越来越深,如果将眼睛贴近去,还会有一些刺眼的感觉。现在,每当许砚将自己的源气外化至墨色徽章之时,那个小金点就会在九层宝塔中不停地扑腾,它看上去很欢快,一会在最底下的第一层,一会又到了最上面的第九层,它所经过的地方,宝塔好像在膨胀,给人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甚至某些时候,许砚并未往墨色徽章中注入源气,小金点也能自行在九层宝塔里快速地移动。许砚心想,也许用不了多久,这个小金点就会破塔而出! 就这样入神地看了十分钟,许砚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天还未亮,许砚便到了小光明境的篱笆前。依时间推算,苏晴今天又能从小光明境里出来,享受一天的假期。 由于辰正时许砚就将离开卓宗院前往谷藏府执行任务,所以今天留给他和苏晴见面的时间,并不长。好在,刚到辰初时,苏晴的身影便出现在小光明境的林荫路上。看到许砚,她远远地招手,然后很快就跑到了许砚的面前。 许砚笑着道:“每次放假都起得蛮早的嘛,不晓得平素修炼时怎么样。” 苏晴美目瞪了许砚一下:“修炼时也差不多,很早就会起来的。” “那还不错。”许砚敷衍地说道。 尽管在努力掩饰,但苏晴很快发现了许砚的状态不似往常,她侧着头问:“怎么,你今天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许砚有些迟疑地说:“今天我不能陪你玩了,我要去谷藏府怀岭镇执行卓宗院安排的任务,巳初时就得出发。” 苏晴脸上露出失望之情,她喃喃道:“这样啊,时间还真巧。” 许砚耸耸肩:“对呀,没办法,突然就接到了这样的紧急任务。” 苏晴仰着脸问:“你准备去多久?会不会有危险?下个十五天,我还能见到你吧。” 许砚想了想道:“十五天,应该没什么问题。景朗、钱向彤都跟我一起去,放心,我们几个会互相照顾对方的。” 苏晴无奈地靠在篱笆上:“好吧,看来我只能出去找计颖了。” 许砚看着苏晴的眼睛,温柔地点了点头。苏晴拉着许砚的衣袖,叹口气说道:“哎,沐哥哥,这趟任务,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想你的。” 她的言语里,竟带着淡淡的哀伤。 许砚抬了抬眉毛:“没关系啦,你安心做自己的事情,我又不是不回来。瑶妹,你就别瞎想了,到时我一定会完好无缺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话音刚落,许砚便有些后悔,不就是执行个任务吗,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还扯上了“不回来”这样一档子事。 果然,苏晴听到这话,心里便很是担心,本来她并没有瞎想,但许砚这么一说,她就颇为紧张。她瑟瑟地拉着许砚的衣袖,一头栽到了许砚的胸口:“沐哥哥,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软玉在怀,许砚感觉特别地棒。他轻轻抱着苏晴,缓缓道:“没事啦,沐哥哥答应你。你就安心在小光明境里修炼好了,下个十五天,我依然会在这里等你出来的。” 苏晴还是将头埋在许砚的胸口,不停地微微点着额头。 好不容易平复苏晴的情绪,两人一起从小光明境走到了修炼场,辰正时将至,参加任务的学生们差不多已经到齐,苏晴又和景朗等人道别后,方才在向公达的劝说下,离开众人所处的地点。 谷藏府的这趟任务,不过是平息蛇患,不像上次剿灭赤练教那样有保密的要求,但和任务无关的学生,尽量还是不要打扰任务的执行为好。 向公达清点了人数,他告知所有执行任务的学生,到了谷藏府之后,大家首先在谷藏府府衙门前集合,然后兵分三路,前往红岭、药岭、怀岭三个市镇。任务执行期间,各组之间要保持联络,如遇紧急情况,可以立即通知谷藏府府衙或者神风盾的相关工作人员,再由工作人员将信息传递给其他小组。最后,不管任务是否完全执行,各组都应该于三日之后午正时在谷藏府府衙门口再次集合,不得有误。 交代完毕,向公达给每名学生都分派了干粮,然后拿出几个虎符交给冷焰、许砚及另外几名学生。 许砚拿着手上的虎符看了又看,这玩意,有头有尾,大概人的食指那么长,黄黄的,通体光滑,没有花纹没有雕饰,表面看上去很普通。一旁的景朗也很好奇,他凑在许砚的肩膀前仔细端详着许砚手中的虎符,直到钱向彤的声音响起。 “你们俩赶快,大家都已经出发了!”钱向彤在空中喊道。 抬头一看,除了两人之前,其他人均已到了空中。许砚急忙将虎符往空中掷出,只听“忽”地一下,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仙鹤。 许砚在前,景朗在后,两人爬到仙鹤的背上。一声长鸣,仙鹤扑扇着翅膀,瞬间飞起三米之高。苏晴在修炼场的另一端使劲朝两人挥手,口中呼喊着:“小心!千万小心!你可一定要回来!” 脸上挂着微笑,许砚也使劲朝苏晴挥着手。他心中有些不安,说到底就是去对付几条蛇而已,搞得好像我要去上刀山下火海一样,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都怪自己,跟苏晴提什么“一定回来”、“完好无缺”之类的话语,人家一个女孩子,本来就缺乏安全感,喜欢胡思乱想,现在这种情况,说不定她这几天在小光明境里都不得安心。哎,还是赶紧完成这次的任务,赶紧回来最好。 正想着,仙鹤已经飞到半空之中,它用力扑扇翅膀,很快便赶上了前面的队伍。队伍中,除了凤凰和麒麟之外,其他的坐骑就全是仙鹤了。也不知道卓宗院到底养了多少只仙鹤,反正今天这些仙鹤并排飞在天空,在蓝色的天际形成一条白色的缎带,蔚为壮观。 第154章 谷藏 和许砚、景朗齐头并进的是钱向彤及冷焰,许砚抚摸着仙鹤的羽毛,向旁边问道:“你们说,这些仙鹤啊、凤凰啊、麒麟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藏在虎符之中,一召唤就在空中现身呢?” 由于耳畔有呼呼的风声在响,所以许砚的音调很大,而回答问题的冷焰也尽量提高自己的声音:“凤凰、麒麟、仙鹤等等,它们之所以藏在虎符之中,是因为它们和高级别幻化系之间定下了契约,你别看这个小小的虎符,其实它也是个小小的封印容器。” 听到许砚和冷焰在说话,那两只仙鹤竟然越飞越近,它们好像通人性,这么做是要让许砚和冷焰更能听到彼此所说的话语。 封印容器?没想到那样一个小小的虎符竟然是个封印容器。难怪只要将虎符往空中一丢,仙兽就会自动出现。许砚抚摸着仙鹤洁白的羽毛,在心里说道。 景朗好奇地问:“那平时,这些仙兽在哪里?它们都是在虎符里面吗?可那里面小小的,又如何装得下?” 冷焰两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在契约约定期间,这些仙兽已经和虎符融为一体,虎符就是仙兽,仙兽就是虎符。只有当契约期满以后,这些仙兽方能获得完全的自由。平时的话,这些仙兽都处于休眠状态,焦土大陆上,休眠状态不会影响仙兽的寿命和其他身体状况。” 许砚拍了拍仙鹤的脑袋:“这些家伙,真的好神奇。不知道高级别幻化系和仙兽之间的契约是如何形成的,是否需要类似歃血为盟的仪式?” 冷焰摇头道:“契约的方式有很多,其中也许约定了仙兽每年的工作量,也许约定了仙兽和幻化系武者之间的某项秘密。总之,仙兽和幻化系武者之间通常是互惠互利的关系。而更多的东西我就不太懂了,毕竟我又不是主修的幻化系。也许等钱向彤将幻化系级别提上去,他就能弄明白。” 许砚疑惑不解地说:“焦土大陆上,我看有不少非外化系的武者,同样拥有自己的坐骑。” 冷焰解释道:“有些高级别幻化系武者,他们会将和自己签好契约的仙兽拿到市场上来交易,当然,这个交易的价格非常不菲。” 许砚点点头,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为何今天如此多的学生里面,除了慕容兰馨、鱼慕飞之外,其他人都没有专属自己的坐骑。 谷藏府和同州府之间距离比较遥远,大约飞行了三个时辰,向公达所乘的仙鹤带头落在了一片草原之上。紧接着,凤凰、麒麟、所有的坐骑都落在了草原之上,它们已经飞累了,现在需要休息。 草原的景致和其他地方很不一样,到处都传来花草的清香,一条小河从草原中央不疾不徐地流过,恬静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到河里去玩耍一番。 放眼四顾,目光可以望到无穷的远处,宽阔的草原就如同一幅巨大的画铺展在天地间,绿得那么纯粹,绿得那么缥缈,一切无遮无拦。四野茫茫,无边无际,让人感觉到些许的无助,又让人产生无限的遐想。 草原上的云,又多又大又平整,在蓝天上依次排列。天高云低,风起的时候,云朵就会随之摇曳,变换着不同的身姿。许砚闭上眼睛,任草原上的大风从自己身旁吹过,他享受这样的感觉。 休息的地方离小河并不远,仙兽们都已经到了河边,饮用着河中水。学生们在河边或坐或躺地休息,鱼慕飞则以河水为镜,温柔地为自己梳妆。 二十分钟以后,一行人再次踏上征程。约莫又过了三个时辰,终于到达谷藏府。谷藏府的建筑和同州府、苓川府都不太一样,皆是些正正方方、圆顶的乳白色房子,向公达解释说谷藏府在未央国的最边缘,这里的风土人情和未央国的其他州府都不同。谷藏府背靠直达天际的险峻山脉,那座山脉长年冰封,不见任何飞禽走兽出没。如果从谷藏府再往外,那就是天地的另一边了。 天地的另一边!听到这个名词,许砚的心就为之震撼。他多想现在就踏上那长年冰封的山脉,探索未知的世界。除了许砚之外,学生中还有不少人脸上露出了兴奋之情,景朗和钱向彤的志向虽然不在辉月三分部,但如果有机会,他们肯定还是想要去天地另一边看一看的。而鱼慕飞的表情依旧冰冷,但许砚知道,此刻她也像自己那样,心潮澎湃。 戌正时三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向公达带领学生们到了谷藏府的府衙。府衙里面已经摆好了宴席,等待众人到来。迎接卓宗院一行人的,有谷藏府的部分官员,还有谷藏神风盾的部分人员。 现在已是下班时间,他们都脱下了上班时的官服,悉数穿着乳白色的袍子。看上去,他们的袍子款式都差不多,区别仅仅是长度和大小而已。他们的面孔,和许砚等人也有一定的区别,他们的眼睛更加深邃,鼻梁更加高挺,总之五官的轮廓要更加分明一些。 谷藏府的知府边杰是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他首先感谢卓宗院一行人的到来,然后说明了谷藏府现在的情况。两个月前,谷藏府出现了一支叛军,叛军首领叫嚣着要打下昊昌府自立为王。经过两个月的奋战,谷藏府的军队将叛军消灭在谷藏地界以内,但军队和神风盾、平威狱等武装力量在这次战争中也遭受了极大的损失。战争之后,谷藏府接连下发了一百道c、d级通缉令,昊昌府也下发了二十道a、b级通缉令,以铲除叛军余孽。 就在这时,红岭、药岭、怀岭三镇突然又闹起了蛇患,而谷藏府的武装力量现在已经比较薄弱,于是边杰就请求慕容王室及昊昌府的帮助。没料到除了谷藏府之外,未央国还有些地方同样闹起了蛇患,于是慕容王室及昊昌府就将各地蛇患列为统一的突发事件,命令辉月二分部和卓宗院进行处理。 第155章 夜视 最后,边杰强调,谷藏神风盾的边万会协助卓宗院处理蛇患。 站在边杰身边的边万,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粗犷男子,他的五官如刀削,弯月神风刀挎在他的腰间,颇有一番气势。 边万向卓宗院一行人施礼,然后告诉向公达,需要他做什么,尽管吩咐。向公达想了想,就说让他驻点在谷藏府府衙,做好联络工作便可。 对于向公达的安排,边万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议。边杰做了个手势,欢迎卓宗院一行人的宴席正式开始。向公达告诉学生们,今晚大家就下榻在谷藏府,明天早上再前往红岭、药岭以及怀岭三镇。 有过在魔碟镇官方驿站中的教训,动筷子前,许砚显得比较谨慎。不过看向公达好像完全没有防备心理,所以他也不再担心什么。 谷藏府的饮食习惯和同州也有着明显的区别,桌子上的那些菜,起码有一半以上在同州时从来未曾见过。许砚吃了几口,觉得味道还不错,索性便狼吞虎咽起来。 吃着吃着,他赫然发现,身旁的钱向彤和冷焰好像有些心不在焉。他奇怪地问:“怎么,你们俩不饿吗?” 钱向彤小声道:“饿,当然饿,不过这一桌子的饭菜,什么时候吃都不着急。许砚,刚才你没听见谷藏府知府边杰说的话吗?他们连发一百道c、d级通缉令,昊昌府也发了二十道a、b级通缉令……” 许砚恍然大悟,原来钱向彤和冷焰惦记着这回事情,难怪吃东西都心不在焉。他笑着道:“就算谷藏府内曾经有这么多通缉犯,但他们中肯定已经有人被杀被擒,剩下的那些通缉犯,现在绝对已经躲了起来,你们俩人生地不熟的,去哪里找通缉犯啊。” 钱向彤伸出食指来回地摇:“这你就错了,我和冷焰联手,一定会将潜藏的通缉犯挖出来,不说多了,让我们几个小赚点辛苦费肯定没有问题。” 冷焰附和道:“当年,我们俩做赏金猎人的时候,嗅觉可是非常灵敏哦。” 钱向彤帮腔:“没错,反正今晚又不急着赶去怀岭,我们在这小试牛刀,又有何问题?你和景朗,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的话,我和冷焰拿到赏金后,也会请你们吃饭的。” 景朗早就等不及要插嘴了,他扯着尖细的嗓子道:“我愿意,一万个愿意。” 许砚给自己碗里倒了汤,慢悠悠地说道:“追拿通缉犯嘛,这种事情也干过几回了,我们这趟来,本来的目的就是为民除害,现在趁着空闲时间抓几个通缉犯,既为民又领赏金,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于是,欢迎宴席结束之后,几人找到边万,索要通缉令。边万并不推诿,他让许砚等人在府衙外稍作等候,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边万就拿着一叠通缉令走过来。 原本总共有一百二十份通缉令,现在其中的一半人员已经被捉拿或者杀死,剩下的五十七份通缉令,边万已经全部带出。 冷焰手拿通缉令,借着府衙门口的灯光,一张一张地往下翻,许砚、景朗、钱向彤站在冷焰的身后,仔细看着通缉令上的面庞。这些通缉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的赏金普遍都不太高。也难怪,一次性发出这么多通缉令,赏金还标得太高的话,谷藏府府衙的库房会告急的。 边万很尽责,他不断地给许砚等人提供线索,比如某某通缉犯嘴边有颗黑痣,某某通缉犯最近曾经在谷藏府的某地出现,某某通缉犯可能已经逃到了深山里面,总之,他所知道的,都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 冷焰翻到一张大胡子男人的通缉令时,他的手停了下来。许砚往前一瞧,通缉令上写着:a级通缉令,犯人左诗,悬赏一万吉贝。 一万吉贝,这数字很有诱惑力。 边万解释道:“左诗,三十三岁,为这次叛军的第二号人物,第一号人物已经在剿灭战争中丧生,所以,剩余的通缉犯里,这个左诗的悬赏金最高。据可靠情报显示,左诗目前尚未离开谷藏府地界,但是具体在哪个方位,就不得而知了。” 冷焰将左诗的通缉令卷好收在腰间,回头对几个同伴说:“主要目标就是他了。” 钱向彤点头赞成:“再看看其他的通缉犯,今晚能找到哪个是哪个。” 将五十七张通缉令完整地翻了一遍后,四人已经心中有数。他们将五十七张通缉令分成四份,每人身上带了一份。 事不宜迟,两个虎符往空中一抛,那两只仙鹤便腾地在空中出现。夜色中,四名卓宗院的学生骑在鹤背上,在谷藏府的天空中盘旋。 今晚,他们的身份是赏金猎人。 相比同州府,谷藏府的城市中心明显要小很多,城门以内的范围,可能和苓川府差不多大吧。仙鹤飞着飞着,就飞离了谷藏府的核心城区,景朗在鹤背上大喊:“喂,飞出去干嘛,外边黑布隆冬的,什么都看不见!” 是啊,仙鹤飞在谷藏府的核心城区,脚底下是万家灯火,将眼睛瞪大,还是能稍微看清地面上的情况,但是飞离这灯火阑珊的地方,外边,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钱向彤若无其事地说:“不飞远点,我们怎么找到通缉犯啊,难道你以为,那些亡命之徒现在还会待在谷藏府的核心城区吗?” 他说的有道理,在正常情况下,通缉犯都会选人烟相对稀少的地方躲起来,而不是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仙鹤越飞越远,景朗揉了揉眼睛,大声道:“哎,真的什么也看不见啦。” 钱向彤扬着头说:“景朗,难道你忘了,你的朋友拥有一双可以夜视的异瞳吗?” 对哦,于钱向彤而言,黑夜阻拦不了他的视线。再说,即使异瞳没有效果,还可以用七式中的第二式“觉”来搜索通缉犯的踪迹。 仙鹤很快飞离了主路,在一片山林之上盘旋。许砚和冷焰拍了拍鹤背,仙鹤就落到地面之上,从鹤背跳下,除了钱向彤之外,其他三人都用出了“觉”。 第156章 短兵相接 搜索几分钟,这一带没有发现,于是又乘着仙鹤,换到另外一个地方,接连搜索了五个地方,均没有发现。性急的景朗自顾自地抱怨起来,但就在此时,冷焰有了追踪的方向。 凭借以前做赏金猎人时累积的经验,冷焰认为相当一部分逃犯会选择靠近水源的地方躲藏。所以,如果沿着水源搜索,总能找到逃犯的踪迹,毕竟,现在大家手上总共有五十七张通缉令,五十七这样的基数,这样的概率,就算一只瞎猫,也能撞上死耗子。 在“觉”的范围内,许砚感知到了一条河流,他知道,冷焰所说的追踪方向,就是那里。一分钟以后,仙鹤再次振翅而飞,它们飞得并不高,速度也不是特别快。沿着河岸,许砚、景朗、冷焰用“觉”进行着地毯式的搜索;而钱向彤,则瞪着那双异瞳,像只猫头鹰那般,在黑暗中找寻自己的猎物。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钱向彤突然小声说道:“停!” 很快,两只仙鹤收起翅膀,落到河岸之上。许砚附在钱向彤的耳边道:“我的‘觉’没有发现到异样,你看到什么了吗?” 钱向彤将许砚、景朗、冷焰拉拢到个小圈内,用极低的声音道:“有人取了水,正在林子中走动,你们感知不到他,估计是他用了‘白’的缘故。” 景朗握着拳头:“那,我们现在就追上去,将那人带回神风盾。” 钱向彤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不急,我看他挑着两个桶子,桶子里都装满了水,那水的数量,足够他喝一个月了。但这明显不合理,所以,估计除了他以外,林子中还有其他人。” 许砚点点头,钱向彤说的这番话,很有道理。现在要做的,就是尾随此人找到他们的“基地”,而不是打草惊蛇。 于是,收起仙鹤,几人在钱向彤的指引之下,摸黑前行。钱向彤看到的那人害怕行踪暴露,所以用着七式中的第一式“白”隐藏气息,再加他担着两桶水,因此行进的速度比较慢。过了没多久,许砚等人便到了离他并不远的距离。黑暗中,确实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前面走动。 又走了五六里路吧,那人闪身进了一个漆黑的山洞,许砚等人急忙跟上。 这个山洞的洞口不大不小,大概可以容纳五人同时并肩走过。往山洞里走去,里面黑乎乎的,但是走不了几步,就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循着说话声,几人又找到了一个洞口,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洞中洞!许砚小心地将头探过去,他看见,在洞中洞里,生着一团旺盛的火焰,火焰上方横着一根架子,架子上串着一只野猪,那野猪的肉香味,从洞中洞里飘散出来。 十来个男人,稀稀落落地散坐在地上,许砚粗略数了数,加上刚刚担着水进来的那人,总共有十一个。从他们的模样判断,这些人无疑就是许砚等人要找的通缉犯。十一个通缉犯啊,得值多少钱? 如果不是钱向彤的异瞳,想必就会错过此笔大生意。 “大家喝水吧。”刚才进来的男人有气无力地道。 “来,大家喝水。”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白面男人挥了挥手,招呼所有人洞中洞里的所有人。看上去,他是这群人中的首领。 “哎,人生在世,本来想着做一番大事业,跟着你封侯封相,没料到如今落到这部田地。”有人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哀叹道。 “是啊,一步错,步步错,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以后,外边的活就别让我干了,反正早晚是死,我又何必在临死前还受折磨了。”挑水进来的那个男人心灰意冷地靠在石壁上。 “你不去谁去啊,这么多人,只有你懂得用‘白’,而且级别还不低。”有人劝道。 “总之,我不想去了。”挑水进来的那个男子拒绝。 “你想去就得去,不想去也得去,由不得你!别忘了,我们是一支军队,服从,是军人的天性!”白面男人断然喝道。 看他说话的口气,难道他就是左诗吗?但左诗是个大胡子,他没有胡子啊!几人将怀中的通缉令都掏了出来,钱向彤和洞里的人逐一对照,很快便确定了其中的六名通缉犯。而那个白面男人,应当就是左诗。他在逃亡过程中剃了自己的胡子,并不奇怪。 景朗咽着口水说:“现在,可以冲过去吧?将他们一网打尽。” 许砚在景朗的腹部推了一把:“怎么,吃过饭才多久,看见那只野猪又饿呢?” 景朗嬉笑地摸着后脑勺:“饿倒没饿,不过就还是有点嘴馋。” “谁?”左诗突然朝许砚等人所在的方向吼道。看来,他已经警觉到外边的异常了。 刹时间,洞里的人全都亮出武器,直指前方。他们都是在榜的通缉犯,唯有以死相搏,再无第二条路可供选择。 许砚足底轻点,率先跳到洞中;紧接着,景朗和钱向彤也各持武器杀到。冷焰则暂时守在外边,以防意外发生,他的那把匕首,已经在洞中飞舞,他手上的冷火,已经熊熊点燃! 左诗的武器是两把长剑,看到许砚三人,他哈哈大笑:“还以为是什么人找到我了,原来只不过三个黄毛小子,害我吓了一大跳。” 他的声音很响亮,碰到洞中的岩壁,发出阵阵回音。 许砚催动源气,倚天剑在空中直上直下,落到到了他的手中。双手握剑,许砚冷道:“卓宗三杰,你可曾听说?” 卓宗三杰…… 左诗的脸刷地一下变白了。不过他既然敢带头造反,成为叛军的第二号人物,那他早就已经将脑袋挂在裤裆之上了。 横竖是死,惧有何用?左诗一声大吼:“砍头不过碗口大的疤,兄弟们,跟我上!” 这一吼,颇具点战场上视死如归的气势。转瞬,左诗便已杀到,他的双剑首先挡开空中的匕首,然后不由分说地朝许砚砍来。 第157章 暴打 有四个扑向许砚的通缉犯,突然在空中跌落下来,他们在地上或跪或躺,其中一人的口中已经吐出了白沫。看上去,此四人并非修炼之人,他们本来也许只是普通的农户,却一时利欲熏心,参加了反叛军的队伍。 暗世裁决,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让四名通缉犯困在幻象中,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左诗调转剑头,强攻邓拙成。他知道邓拙成是个幻化系武者,自己这边的人员,修为参差不齐,有些人根本无力抵抗幻象,因此绝对不能让幻化系从从容容地施展相关功法。 “哪里走!”许砚断喝一声,倚天剑将左诗的双剑挑开。 左诗面露狰狞,舞剑和许砚斗在一块。只见道道白光将两人的身体裹住,周遭剑气横飞,却完全瞧不见两人的动作。 有三个通缉犯看懂了左诗的意图,现在已经群起而上,围攻邓拙成。邓拙成怒睁双眼,锈魂饮魄笛在手中翻飞。景朗那边,碎星锤的威力震慑住其余的通缉犯,让他们只敢试探着进攻,根本无法靠近。 这个洞中洞,虽然空间不小,但和外边比起来也算是局促之地。许砚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无处躲藏的通缉犯就会悉数败北。 左诗不愧为叛军的第二号人物,那两把长剑在空中眼花缭乱地击杀,却又显得有条不紊。他右手剑主攻,左手剑主防,两把长剑面对倚天剑的强悍,竟然可以短暂地不落下风。 邓拙成挥动锈魂饮魄笛同时对抗三件兵器,虽然无法占得主动,但他的身形并未混乱。 景朗的碎星锤大开大合,打得那几个通缉犯疲于应付,东躲西藏。“轰!”碎星锤不慎打在洞中洞的岩壁之上,只见整个洞中洞都猛地抖了抖,众人的脚底均是一颤,头顶之上,有几颗碎石夹在岩灰中掉落下来。 许砚朝景朗的方向瞪了眼:“小心点啊,别把这洞给砸塌了。” 景朗也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下着实危险,他吐着舌头道:“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见他们俩在生死搏杀的时分,却还有闲心开玩笑,左诗不禁怒火中烧。他朝天狂叫一声,两把长剑飙风,使出了压箱底的本领。许砚毫无惧色,倚天剑左格右挡,左突右刺,与左诗进行周旋。其他的几名通缉犯,被左诗的气魄感染,纷纷使出绝招,誓要将卓宗三杰杀死在这洞中洞里。 一时间,洞中洞里尽是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之声,这样的声音传到岩壁上又反弹回来,使得周围的响声分外杂乱,嗡嗡嗡嗡,乒乒乓乓,让人产生了耳鸣的症状。 许砚拍了拍耳朵,这耳鸣的感觉还真难受。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于是往后跳出三米,躲过袭来的双剑。 左诗以为许砚力竭,双剑以更迅猛的速度朝前竖劈而去。 许砚眉头轻扬,足底重重一点,口中冷道:“漫天飞舞”。 只见片片剑花,如疾风厉雨般刺向左诗的面门。左诗急忙挥舞双剑相抗,转瞬,他就被许砚的剑势所逼,只能且战且退。他左闪右避,看上去有些畏势。 许砚如何饶得了他?倚天剑的剑势凌厉,从正面的各个方位袭向左诗。 那边厢,景朗和邓拙成也渐渐占得上风,正如许砚所料,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通缉犯就会悉数败下阵来。 酣斗中,冷焰的匕首瞅准时机,猛地朝其中一名通缉犯的太阳穴刺去。匕首的来势迅猛,那名通缉犯看样子就躲不过去了。但是,他身旁的另一名通缉犯将手中的兵器往下一砸,砸在匕首之上,将匕首的飞行高度砸下了足足半米。 “噗!”匕首扎在前一名通缉犯的腰腹部。 敌人已经完全落入下风,此战无虞。冷焰大喝一声,气势轩昂地加入战局。 左诗心知,这样打下去的话,无论自己还是其他同伴,今晚都难逃一劫。只见他单剑朝岩壁上一扔,然后纵身跳起,将从空中掉落的长剑握在手中。他跳起的时候,门户大开,倚天剑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身上刺了两下,现在,潺潺鲜血已经从他的身体里流了出来。 左诗突然这样的举动,许砚以为他有什么招式要用,但许砚猜错了,左诗握着两柄长剑,站在离许砚三米远的地方,他的双眼死死盯着许砚的脚步,他的身体在缓缓后退。 先前被邓拙成幻象困住的那四名通缉犯,现在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卓宗三杰,而是洞中洞里的那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忽~~~ 突然之间,洞中洞里陷入了一片黑暗,除了原来生火的地方还有些零星的小火星,其余地方都是完完全全的黑暗。 “找死!”邓拙成喝到。在这种漆黑一片的环境下,谁的视线能敌过他的异瞳? 洞中洞的岩壁,将“找死”两个字反弹回来,那阵阵回声,在洞中洞里长久荡漾。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通缉犯们哪去呢?许砚正欲打开“觉”,就在刹那间,许砚身边有一阵劲风从洞中洞里穿过,转瞬便了无痕迹。 只有邓拙成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他本来想独自追出,但稍作犹豫后,选择了等待。很快,借着地上的那点火星子,许砚再次将大火点燃,放眼看去,洞中洞里,那些通缉犯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冷焰是刚刚才跳进洞里的,洞口在他的身后,如果通缉犯们从洞中逃出,势必要经过冷焰的方向。但,冷焰和许砚一样,只感觉到一阵劲风从身后掠过,却没有人从他的身前经过。 那么,这些通缉犯是如何逃脱的呢?除非,这洞中洞还有其他的出口! 邓拙成证实了许砚的想法,刚才发生的所有一切,都逃不过他的异瞳。各自匆匆点了根火把,邓拙成带着许砚三人往洞中洞的左后方向跑去。 果然,有嗖嗖的冷风从这个方向吹来。 第158章 劫走 有风吹来,就说明那个方向是空心的,就说明那里还有着一个洞口!左诗和其他的通缉犯,虽为叛军,但是在生死关头也还能保持着一致的行动,殊为不易。 许砚一边跑一边问:“在我们之前,有人追出去了吗?” 邓拙成沉声道:“对。他的速度很快,我没有看清他是何人。不过,最大的可能性,他和我们一样,皆是赏金猎人。” 冷焰有些自责地道:“哎,我应该继续守在门口的,之前想着大局已定,又比较手痒,于是就冲进了洞里。岂料会生出这么一遭事情,反而让其他的赏金猎人捷足先登。” 许砚柔声道:“跟你没关系,以那人的速度,你想拦也是拦不住的。如果你当时挡在洞口,只怕还会有危险。” 邓拙成附和:“对,那人,绝对是个凌驾在你我之上的高手。” 跑了没多远,就能看见前方的洞口,呼呼山风从那边吹来,差点就将许砚手中的火把吹灭。洞口之外,有激烈的打斗声传进四人的耳朵里。 许砚、景朗、冷焰手持火把,邓拙成圆睁一对异瞳,四人同时冲到洞口,外边的打斗声,在四人刚到洞口时,就止住了。 火光的映照下,可以看见,洞口外边是一片不算平坦的空地,上面染着一滩又一滩新鲜的血液。空地往外就是漆黑一片的悬崖,无路可逃。 那些通缉犯,有些跪着,有些坐着,有些躺着,有些趴着,生死未卜。在通缉犯的中间,一位黑色长发的男子傲然而立,他右手抓着一个通缉犯的头发,那个通缉犯,正是叛军的二号人物,a级通缉犯左诗。 “喂,他是我们的!”景朗站在洞口,气势汹汹地说道。 “哼,你们的?是你们捉住他了,还是你们杀了他?我看你是才干赏金猎人这一行吧,就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长发男子冷冷地盯着洞口的四个少年。 许砚给景朗帮腔:“是我们先找到他的,你又是如何找到这里?” 长发男子微微笑道:“你们打得那么热闹,我找不到才叫奇怪。” 许砚提出各退一步的方案:“人是我们找到的,但最终被你先行擒住。这样吧,所有的悬赏金,我们和你对半分。” 闻言,长发男子朝天哈哈大笑:“人是你们找到的,没错。但你们却让他们溜掉了,如果不是我赶到,他们可能已经逃之夭夭;如果不是我赶到,你们几个臭小子,可能已经被这些通缉犯弄死在洞里。” 景朗扯着嗓子争辩:“你乱说!即使你不来,我们照样可以将这些通缉犯一网打尽。” 长发男子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赏金猎人的规矩,你不懂。既然是我抓了他们,那他们就是我的,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许砚剑尖微微朝前,这人说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他这种摘果子的方式,让人很不爽。许砚紧紧盯着长发男子的脸庞,冷冷问:“你是谁?” 长发男人口中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龙迎。” 龙迎!听到这个名字,许砚后背猛地抽搐一下。转眼看邓拙成和冷焰,他们亦有些畏势,只有头脑简单的景朗,现在还是手握碎星锤,毫不示弱地狠狠盯着龙迎。 冷焰曾经提起过,龙迎是焦土大陆上新近冒出来的一名高级杀手,同时也从事着赏金猎人的职业。龙迎号称,自己乃计无猜之后的天字第一号杀手。那个从剿灭赤练教行动中逃脱的李天照,最后就是死在了龙迎的手上。当时,据说有十几位赏金猎人围剿李天照,龙迎后来居上,不仅取下李天照人头,而且将十几位赏金猎人全部打得人仰马翻。 如此的高手,也难怪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将左诗一帮人尽数制服。 趁着许砚等人思考的间隙,龙迎给通缉犯们做出了安排,还能走的,就扛着受伤或者死亡的同伴跟他一起回神风盾。这些通缉犯里,有些还抱着对生的执念,所以同意了龙迎的安排。唯独左诗,用极尽怨恨的眼神看着龙迎,接着,他的嘴里渗出了潺潺血丝。 龙迎急忙扮开左诗的嘴巴,只见他的嘴巴里全是血!原来,叛军的二号人物左诗,已经选择了咬舌自尽。 “我的一万吉贝啊!”龙迎发出长长的嚎叫。 左诗做出这样极端的选择,许砚心中亦猛然一凛。虽然左诗是未央国的a级通缉犯,但他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足以证明,左诗,也不失为一条汉子。 做大哥的带头,有两个小弟也把心一横,纵身跳进了悬崖里。 “啊!我的吉贝!”龙迎又发出长长的嚎叫。 为了避免再次节外生枝,龙迎让其中一名d级通缉犯背着左诗的尸首,押着所有的通缉犯走到了洞里。他就那样嚣张地走过,完全不将许砚等人放在眼里。景朗不服气,碎星锤将要挥出,却被许砚拉住了手臂。 和许砚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龙迎突然停下,他让所有的通缉犯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等他,然后闪身到了许砚等人的面前。 火光中,映出这样一张面孔:长长的马脸,突兀的鹰钩鼻,寒光四射的眼睛,眼睛下方有一段突兀的刀疤直通嘴唇。他的整张面孔看上去分外瘦削,也分外渗人。 龙迎不怀好意地问:“看你们的样子,估计不是谷藏府本地人。我听说,今晚有一批卓宗院的学生到了谷藏,如果没有猜错,你们就是卓宗院的学生吧。” 许砚不卑不亢地回答:“对,我们全是。” 龙迎的眼神在游移,他换了种口气问:“既然是卓宗院的学生,那你们是否认识一个叫许砚的人?”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许砚、景朗、邓拙成以及冷焰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龙迎为何要打听许砚的消息。稍作犹豫,许砚硬声回答:“本人正是许砚!” 第159章 天下第二 “你就是许砚?”龙迎有些不敢相信,他照着许砚的脸庞上下打量,眼睛里放出的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对,本人就是许砚。” 龙迎面前的少年,站直身体,字字铿锵地回答。龙迎终于看清楚许砚的脸了,他嗫嚅着说:“你知道吗,有些人,虽然已经不在江湖,但江湖上却依然有他的传说。” 许砚、景朗、邓拙成、冷焰互相看了眼,均不知龙迎所指的传说,究竟为何人何物。沉默片刻,龙迎自己解释了自己提出的问题:“焦土大陆上杀手无数,其中也不乏真正的高人。不过,论及杀手,焦土大陆上首推一人,那人名叫计无猜,他乃公认的天下第一。” 停顿五秒钟,龙迎愤愤地说道:“如今,我龙迎势头正盛,可是,除了我本人之外,从来就没有人将我列在杀手排行榜的第一位。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计无猜的存在。我实在想不通,计无猜明明已经退出江湖,为何他还是天下第一,我就顶多是天下第二呢?” 又是五秒钟的停顿,龙迎凑到许砚的面前,他的脸和许砚的脸相距只有三十厘米的距离,两道寒光,从他的眼眶里射出来,射到许砚的眼眶里,好似现在就要将许砚射穿。 朝天干笑两声,龙迎狰狞地对许砚道:“我听说,卓宗院里有一个叫许砚的学生,曾经从计无猜的手上逃脱。于是我就想,如果我将这个叫许砚的学生擒拿,或者将他杀死,那么,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号,是不是就能从计无猜头上,移交到我龙迎的头上呢?毕竟,计无猜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到了!” 许砚圆睁双眼:“你大可一试。” 龙迎又朝天干笑两声:“哈哈,我龙迎做事情,讲究师出有名的原则,当下,我没有取你性命的理由。不过,你给我记住了,你可千万不要成为焦土大陆上的通缉犯,或者成为某个富豪的眼中钉,否则的话,我这个赏金猎人,我这个职业杀手,就必然不会放过你。” 许砚冷对龙迎的眼神,以及其缓慢的速度道:“多谢提醒。你今天说的每一个字,我许砚都牢记在心。” 龙迎伸出食指指向许砚:“好,有骨气,我记住你了。” 许砚同样伸出食指指向龙迎:“好,没问题,我也记住你了。” 哈哈,哈哈。龙迎的刀疤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表情。狂笑两声后,他押着那些通缉犯,径直朝洞中洞的深处走去。 景朗好生烦躁,他一把将碎星锤锤在石头上,郁郁地说:“兄弟们啊,龙迎刚才的气势,可完全将我们几个压住了!他将我们的猎物全部拿走,他将我们的吉贝全部抢走,为何你们都要忍着他,为何不让我出招!” 邓拙成劝道:“兄弟,你以为我们不郁闷,我们是不得不忍!从赏金猎人不成文的规矩来说,龙迎刚才并未违规,是他将所有的通缉犯制服,如果我们从他手上硬抢,不讲道义的人就变成了我们几个!” 冷焰望着星空,补充道:“而且,硬抢的话,只怕也是抢不过的。” 景朗不服地嚷道:“我不信,难道我们几个联手,还打不过他一个龙迎。” 许砚将身体靠在岩壁上:“且不论是否打得过,在这样黑暗狭小的环境中和龙迎对抗,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别忘了,明天一早我们还得去谷藏府怀岭镇,那里的蛇患,才是我们当前的重点。至于龙迎嘛,留到以后再说。” 冷焰拍了拍许砚的肩膀:“龙迎已经盯上你了,你以后可要小心些。” 许砚重重地点头。别看他刚才有胆和龙迎对呛,但其实许砚心里明白,现在的他,和龙迎那种级别的高手之间,还存在着非常大的鸿沟。 景朗看着天上如墨的夜色,低语:“那个龙迎,难道也有夜视的本领吗?不然,他如何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将左诗一干人全部制服。” 邓拙成摇头道:“不,我想他应该没有夜视的能力。只不过,他能在使用低强度‘觉’的情况下,同时发出强大的攻势。” 焦土大陆上的众多武者,普遍不能同时使出两种状态,比如用了“围”就不能同时用“放”,用了“白”就不能同时用出“疾”。除非,那名武者的级别非常高,实力非常强大,强大到可以让两种状态同时存在。 许砚望着夜幕呤思,倘若邓拙成说的没错,那么龙迎就是在用了“觉”的同时又打出了强大攻击,就算他只不过将‘觉’控制在最低的级别,但这样的实力,也远远超出了许砚当前的实力范围。 邓拙成猜到了许砚的心事,他心平气和地道:“不用太担心,龙迎只不过是说说而已,也许根本就没有打过你的主意。想想看,刚才你和他那样对呛,他都未曾出手……” 冷焰附和道:“对呀,也许龙迎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不近人情。” 许砚无奈地笑了笑:“讲实话,我也没有很担心龙迎的事情。不过你们说的那些,并不对。龙迎刚才之所以不出手,不是因为他不想抓我或者杀我,也许如他自己所言,还有着所谓师出无名的原因。但我觉得,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现在有四个人,四个修为不俗的卓宗院学生。而且,他手上还押着一批通缉犯,如果火拼起来,他担心通缉犯逃跑或者被通缉犯反杀,所以,他才在撂了一通狠话之后,又自行离开。” 邓拙成和冷焰互看一眼,同时说道:“对,你做出的分析,比我们刚才所说,可能性要更高一些。” 景朗才不管什么分析不分析了,他伸出胖手揽住许砚的肩膀:“管他什么龙迎虎迎,只要他敢上门找麻烦,我们就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许砚,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还有我们几个了。卓宗三杰,一条命,一条心。” 第160章 怀岭 “还有我啊!”冷焰扯着脖子,急着道。 他平时总是面无表情,这下着急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突兀。许砚、景朗、邓拙成怔怔地看着冷焰,然后笑了起来。 举着火把,四人转身往洞里面走。今晚,他们折腾了大半宿,本来以为可以带着不少吉贝回去,不料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过也还好啦,就当在任务执行前经历了一次小插曲,虽然悬赏金没有拿到,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吧。 仙鹤还认得来时的路,它们驮着四人,不到半个时辰就飞回到谷藏府核心城区,找到下榻的客栈,四人连再见都没有说,就钻进各自的厢房里开始呼呼大睡。 第二天早上,向公达带着一众学生在客栈里吃早餐,早餐将要吃完的时候,许砚和他那组的几个组员才姗姗来迟。 许砚打着哈欠,景朗伸着懒腰,邓拙成揉着眼睛,冷焰晕晕乎乎地扶着墙,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家伙昨晚都没有睡好。 客栈的小二又端上四份早餐,许砚等人精神萎靡地吃了起来。鱼慕飞就坐在许砚的身后,她悄悄地问:“你们几个昨晚去哪呢?” 许砚没有讳言,他如实答道:“谷藏府有好多通缉犯,我们昨晚去干赏金猎人的活了。” 鱼慕飞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之情,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冰山美人的状态。她小声道:“哦,那你们战果如何?” 战果如何?这就一言难尽了。许砚耸耸肩:“反正,也算是给谷藏人民做了件善事吧。” 用完早餐,外边的太阳已经探出了半个头,向公达又跟学生们强调了纪律,接下来,准备出发。谷藏神风盾的边万表示,他就在谷藏府里待命,这个客栈,或者谷藏府府衙,都有他的眼线,可以随时找到他。 虎符往空中一扔,凤凰、麒麟、数只仙鹤尽皆出现。依照计划,第一路红岭镇,由向公达带领八名学生的小组负责执行;第二路药岭镇,由归海兰馨、鱼慕飞、何平、杨沙小组负责执行;第三路怀岭镇,由冷焰、许砚、景朗、林长君小组负责执行。 向公达一声令下,三组人员同时飞天,许砚他们所乘的仙鹤,同归海兰馨、鱼慕飞的凤凰、麒麟并行五分钟后,就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注意安全!”许砚在空中挥手大喊,以这样的方式和两位美人告别。 归海兰馨和鱼慕飞并未回话,而是在坐骑上转身,挥着手算是回答。 怀岭镇所在的方向,正是太阳所在的方向。仙鹤迎着阳光,振翅飞舞,许砚双脚站在鹤背之上,双手呈喇叭状放在最前,高声喊道:“我是太阳!” 也许两只仙鹤昨晚也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所以它们飞着飞着就有些力竭,好在从谷藏府中心到怀岭镇的路程并不远,仙鹤赶在力竭之前,就落到了怀岭镇某座房子的屋顶上。 许砚翻身下了鹤背,回头看另一只仙鹤,只见那仙鹤朝天鸣了一声,瞬间又变成虎符落到了冷焰的手中。而许砚这边,景朗正坐在仙鹤的背上打着瞌睡,许砚伸出手指在景朗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景朗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咒骂着下了鹤背。 怀岭镇的建筑风格和谷藏府差不多,都是些乳白色,四四方方的圆顶房子。四人顺着圆顶滑下,眨眼就到了怀岭镇的街巷上。 放眼看去,每隔十米远,就放着一堆雄黄,而空气中,也弥漫着雄黄酒的味道。这并不奇怪,因为在焦土大陆的民间说法里,雄黄可以用来对付蛇类。 同谷藏府一样,这里的行人也穿着乳白色的长袍,袍子的款式都差不多,区别仅仅是长度和大小而已。时间尚早,街巷上的行人并不多,已经开门的店面也不多。饶是如此,也已经让许砚等人感觉奇怪了。 不说怀岭镇在闹蛇患吗?可是看这片景象,居民们的生活好像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了。许砚找了个年纪稍长的路人打听情况,路人解释道,蛇患主要集中在怀岭镇东部所辖的四个村落里,本来那些蛇曾经进入怀岭镇,但不知什么原因,又自行退了回去。大家觉得可能是雄黄起到了效果,于是就找来了很多雄黄四处堆放,那之后,果然就再也没有见过蛇的踪迹。所以,大家也就没有特别的害怕,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至于那四个村落,听说会有相关人员去收拾残局。 许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来,所谓的蛇患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许砚等人找来几个布兜,各自兜了点雄黄,就往怀岭镇的东面走去。 依据路人的说法,闹蛇患的四个村落,最近的那个离怀岭镇大概只有二十里的路程,许砚等人决定不再唤醒仙鹤,而是凭脚力走过去。 这样做的好处,第一是能够让仙鹤得到必要的休息,第二是可以清除沿路的蛇患。 走出怀岭镇中心城区大概两里路之远,就碰到了一个牌楼。牌楼呈灰白灰白的颜色,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牌楼的下方,有人用雄黄搭筑起半米之高的围墙,那围墙呈一面扇形,将怀岭的中心地段和外边的道路阻隔开来。 许砚等人一路前行,根本就没有看到蛇的踪迹。景朗还故意到路旁的草丛里找了又找,却也未发现有蛇藏在里面。 难道我们几个走错方向呢?应该不可能,我们始终朝着路人所指的方向走,而且这路途中并没有岔路,因此走错的概率很小。此外,这一路上既没看到蛇,也没看到人。这种状况至少说明,怀岭镇的居民已经不敢到这条路上来了。 莫非我们身上都带着雄黄,所以蛇类不敢靠近?那也不太可能,我们携带的雄黄,数量很少,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可以让蛇类远远地避开。 许砚一边猜测,一边前行。反正也就二十里路嘛,很快就能到。 第161章 围攻 又走了几十分钟,远远就能看见一个牌楼。那牌楼比怀岭镇的牌楼要小上一号,牌楼的上方,竟然盘踞着两条大蛇! 那两条大蛇,一条通体金黄,一条通体碧绿,它们的脑袋贴在牌楼的柱子上,蛇身在牌楼的顶端紧紧纠缠,看上去好像是在交尾。 两条身体如此庞大,颜色如此鲜艳的大蛇,远远望去,就让人心中打突。 许砚催动源气,倚天剑飞到了他的手中。景朗从背上抽出两个碎星锤,暴戾地说道:“难怪一路上都看不到蛇的踪迹,原来你们躲在这里!” 走到距牌楼二十米远的地方,那两条大蛇也发现了许砚等人的存在。它们一左一右地扬着蛇头,吐出鲜红的信子,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许砚知道,两条大蛇是在警告人类不要靠近,再靠近的话,就会有生命之虞。 哼,该担心的是你们自己的性命!许砚正准备出招,冷焰的匕首已经从后面飞过,携带呼啸破风之声,一道寒光直逼两条大蛇的尾部。正在交尾的两条大蛇舍不得分开,它们同时往后一滚,重重摔在牌楼之下。 “嘭!”两条大蛇摔下的声音颇为沉闷,在四周溅起一溜的灰尘。 许砚紧握倚天剑,大踏步朝牌楼的方向而行。 “嘶!嘶!嘶!”那两条大蛇还是盘在一起,血盆大口张开,好像要将侵犯的人类吞噬。它们嘴里的红色信子不断朝外吐。它们那两只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许砚等人。 冷焰的匕首在空中来了个回旋,再次飞向两条大蛇。那两条大蛇怎知飞过去的匕首还能再次飞回来?没有防备之下,匕首已经刺进了黄金蛇的蛇尾。 “忽!”那条黄金蛇疼痛难耐,它猛地跃到空中,在空中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许砚看准时机,足底轻点,风驰电掣般地杀到,倚天剑没有任何迟疑地狠狠劈出,手起剑落,那黄金蛇的蛇头就已经被斩下。 与此同时,景朗的碎星锤和邓拙成的锈魂饮魄笛皆已打向碧绿蛇的天顶盖,只听“咔嚓!”“咔嚓!”“咔嚓!”,那碧绿蛇的天顶盖被砸了个稀巴烂。 如此轻松就搞定门口的两条大蛇,许砚等人各自持着武器,望村子内部走去。才走出三步远,突然,无数的大蛇小蛇,红蛇蓝蛇,从村子中央蹿出,它们全都贴地而行,“嘶嘶嘶”的声音响成一片。刹那间,万千蛇类齐出,以暴风骤雨般的速度,袭向牌楼附近的四个人类。这般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 它们中最小的可能只有十厘米长,一根手指头那么粗;也有体型较大的蛇,但即便最大体型的蛇,也比不上刚刚牌楼上的那两条。 有些蛇蹿近了,就会腾空飞起,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咬合力飞向许砚等人。许砚不慌不忙,他站在原地,手中倚天剑不疾不徐地挥着,那飞在空中的蛇类,有些被倚天剑削去了脑袋,有些被削去了尾巴,还有一些被削成了两半。 景朗主攻紧贴地面而来蛇类,碎星锤每砸一下,地面就出现一堆血肉模糊的蛇类的身体。而后续的那些蛇却也不畏惧,滑过同类的尸体就往前冲。 冷焰手中的冷火已经燃起,他抓住两条小蛇,冷火迅速侵袭着那两条小蛇的身体。“滚!”冷焰将那受到冷火侵袭的小蛇扔到了蛇群的中央,瞬间,那一片的蛇类都被冷火感染,它们极其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很快就没了动静。 邓拙成吹奏着锈魂饮魄笛,那笛子中发出来的曲调,是一首战场上征战杀伐的歌曲,名叫《血魂》。只见,在邓拙成面前的蛇竟然不敢近身,片刻之后,那些蛇类竟然互相地搅在一起,它们这种搅法,可不像刚才那两条大蛇般地交尾,而是拼死相搅,不一会,那些搅拌在一起蛇类就被自己的同类搅得筋骨寸断,一命呜呼。 没想到这幻化系的幻术,竟然对蛇类也有效。 兴奋的邓拙成提高了笛音的音量,瞬间,越来越多的蛇搅拌在一块,它们形成了几道垂直的蛇绳,此番场景,可谓奇观。片刻,那蛇绳的长度越来越长,宽度也越来越宽。被搅在里面的蛇类,早就失去了知觉,而搅在外边的蛇类,也很快被更外边的蛇类所覆盖。 相距不远的地方,冷焰又抓住两条小蛇,然后将它们重重地一抛。那两条小蛇,携带着冷火,以极快的速度传播给周围的同类。刹时间,大大小小的蛇在地上此起彼伏地翻滚,苦不堪言。 邓拙成和冷焰的攻击方式如此有效,攻击范围又如此之广,许砚干脆就坐壁上观,仔细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盛景。景朗和许砚不一样,他的碎星锤还是不断地往地上砸,砸得那些蛇的骨肉嵌进泥土之中,依然不肯停歇。 约莫只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一整片一整片袭来的蛇类就所剩无几,“凡尘挽歌”和冷火的侵袭之下,现在只有最大的那几条蛇,还在吐着信子。它们有些停在原地挣扎,有些仍旧不顾死活地往前冲。 许砚身形疾掠,倚天剑不断横劈,剩下的那些蛇头,全部被斩落。低头看去,地面上全是蛇类的尸体,红色的血液,将整片泥土染得鲜红。 成千上万的蛇,就这样丢了自己的性命。它们中,有的和自己的同类骨肉相拌,有的被冷火“烧”至面目全非,有的头身分离,有的则和泥土混为永恒的一块。 许砚一剑挑起一条赤红色的小蛇,疑惑道:“这么多的蛇,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么多的蛇入侵了这个村庄,不晓得村庄里的居民现在如何。” 说罢,四人就在村子里搜索,搜遍了整个村落,都不见一个人影,也不见有人类的尸首。看来,村子里的村民得知蛇患的消息,于那之前已经撤空。 不幸中的万幸!许砚叹道。 第162章 用武之地 相对来说,这个村庄不算大也不算小,从建筑物的数量来判断,这里总共有五六百户人家。有些人家的客厅里,菜饭还摆在桌面;有些人家的天井里,还挂着大人小孩的衣物。由此看得出,村民们走得比较匆忙。 好在他们走得匆忙,否则的话,这么多的蛇可不是一般农户可以应付得来的。 四人在空空荡荡的村落里仔细搜寻,没有看到人影,也没有看到残存的蛇类。不过,村庄的路面上,农户的灶台上、墙壁上、柜子里,到处有蛇活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在许砚等人到来前的那段时间里,蛇类控制着整个村庄,在许砚等人到来以后,它们倾巢而出。 卓宗院这次的任务,是清除谷藏府的蛇患,为此,在村庄里搜索完毕之后,许砚等人接着又在附近的山林中搜索,但奇怪的是,山林中没有发现任何一条蛇类的存在。 看来,在方圆几十里地,本该在山林中的蛇,已经尽数到了村庄里面。 照道理,蛇肯定更喜欢待在适合它们的栖息地,而不是人类的村庄。说起来很奇怪,之前那成千上万那条蛇,不往山林里走,却偏偏要和人类抢地盘。而且,它们好像对死亡、痛苦等等没有丝毫的畏惧之心。 许砚又走到牌楼附近,检查着那些蛇的尸体,它们有血有肉,形状大小都和焦土大陆上的普通蛇类一样。也就是说,不存在模具蛇、幻化蛇等等的可能性。 难道,是有什么神秘力量,将这么多的蛇统统从它们本该栖息的山林中引诱出来,从而导致了谷藏府的蛇患? 邓拙成也有同样的疑惑,他喃喃道:“会不会是高级幻化系武者在作祟?” 冷焰想了想道:“可能性不大。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以如此大规模控制蛇的幻化系功法,而且,就算幻化系武者能够做到这点,他的目的何在呢?” 许砚赞同道:“没错,操纵蛇类占领村庄,这样做对他似乎没有好处。” 邓拙成依然很不解:“从之前那些蛇类的行为来判断,它们应当是受到了某种东西的支配,否则又怎么会那般义无反顾地攻击我们?” 许砚沉思片刻:“我和你想的一样。但是,无论谁操纵了那些蛇,他这样做,目的是什么?表面看上去,得不到任何实际利益啊。” 为了解答心中的疑惑,几人在这个村庄里又搜索了一阵,确定不会再有新的发现,也不再有蛇的踪迹之后,方才往下一个村庄前进。 既然接下了铲除蛇患的任务,且已经身在怀岭镇,那么该做的事就一定要做足,绝对不能留有后患。 第二个村庄与头一个村庄的距离并不远,中途也经过小小的村民聚居点,几人进屋子里查看过,没有人影,同样也没有蛇的踪迹。 那小小村民聚居点的背后,就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坟地。看来谷藏府的居民有土葬的传统,而且埋葬死人的地方,同活人的聚居点并不远。 当然,现在不是关心谷藏当地风俗民情的时候,几人确定沿途的小规模村民聚居点没有异常后,便又朝着下一个村庄所在的方向走去。 到了村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口水井,水井旁边有一座小小的木桥,木桥上盖着瓦片。粗略看去,村口处在安详静谧的氛围之中。 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水井边上,还有木桥的瓦片上,都有几条小蛇在移动着。它们,皆是通体黑色的小毒蛇! 许砚举剑直冲,口中骂道,这些畜生,怎么自己的地方待不习惯了,现在偏偏要占领人类的村庄!不消片刻,许砚就到了水井旁,手起剑落,水井旁的几条小蛇已经被砍成两半。 与此同时,木桥的瓦片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突然之间,上百条黑色小蛇从瓦片中钻出,游移着杀往水井的方向。那些黑色的瓦片,有不少被小蛇掀落,掉在河水之中,砸起不大不小的片片水花。 许砚身后,锈魂饮魄笛又吹响了《血魂》的曲调,伴随雄壮的乐曲,那些朝许砚冲来的小蛇,在空中,在瓦片上就搅拌在了一块。它们组成一条长长的乌黑的蛇绳,直冲云霄。 与瓦片上的小蛇不同,从村庄深处奔来的蛇类,体积要大了很多,颜色也变得花花绿绿。许砚、景朗、冷焰毫无惧色,各自站在原地,只待蛇类的到来。他们的武器已经握在手中,双眼发出炙热的光芒,誓要将这些蛇类全部歼灭。 和上一个村庄的情况类似,这个村庄的蛇好像也不懂得畏惧。眼见前边的同类被斩掉头颅,被砍成两半,被砸成肉酱,它们也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就那样前赴后继地猛冲过来。 站直身体,几人做了防守上的分工。许砚主守空中,景朗和冷焰主守地面。对于许砚等人来说,他们的修为对付这些蛇类无疑绰绰有余,但眼前扑过来的蛇实在太多太生猛,砍杀的场面也实在太过血腥太过凄凉,因此,饶是他们几人,心中亦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约莫过了三十分钟吧,终于不再有蛇类扑过来了。而此时,许砚、景朗、邓拙成、冷焰的脚下,均堆满了蛇的尸体,最高的地方,足足超过了二十厘米。 这些蛇类,无论其大小、颜色、毒性如何,都无法威胁到许砚等人,但就算是老鼠,其数量多起来也难以应付。许砚喘着粗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刚刚过去的三十分钟时间里,他的双手始终在做着同样的动作,就是挥剑、挥剑、挥剑!景朗和冷焰的情况跟许砚类似,他们俩也差不多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后背已经大汗淋漓。 四人之中,只有邓拙成稍微显得轻松一点。他认真抚摸着锈魂饮魄笛,心道,这件家族的传代之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最后的决战终将打响,最后谁能取得胜利呢? 第163章 那人 坐在木桥上休息了十分钟,许砚走到水井前照了照,水中那个倒影,脸上、头发上都沾满了血红的颜色。许砚将旁边的水桶丢进水井,打出一桶水后,他抱着水桶,贪婪地喝了起来。他实在很渴,猛喝几口后,他又将双手伸进水桶,不断用双手清洗着沾满血迹的脸庞。 洗完脸,许砚抬眼一看,景朗、邓拙成和冷焰都到了身旁,他们,也正等着排队喝水洗脸。轮到景朗时,他不仅洗了脸,还打满一桶水,从自己的头顶直接浇下。深秋的天气,这一浇,确实也需要勇气。 清洗一番之后,许砚等人又照例在村庄里展开了搜索,和上一个村庄一样,这里看不见村民的影子,也看不见蛇的踪迹。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在附近的山林中又搜索了一遍,同样,没有蛇,也没有人。 怀岭镇闹蛇患的四个村庄,头两个村庄的情况比较类似,后面两个村庄的情况,会不会也是如此呢? 收拾好心情,许砚等人再次出发。他们选择了穿过村庄中心的线路,走着走着,许砚看见一堵墙上有血迹,那血迹呈迸发状,颜色相对还比较新鲜。许砚伸出手指碰了碰墙上的血,不解地问道:“之前是谁搜索的这片区域?” 景朗满不在乎地答道:“是我。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许砚若有所思地说:“看上去,这应该是人类的血迹,而且是几天前留下的,这符合谷藏府闹蛇患的时间点。你看这迸发状的血迹,有可能是某条大蛇裹住了某人,大蛇凭借蛮力,将那人生生箍死,那人临死前,从口里吐出这样一滩鲜血。” 邓拙成仔细观察着墙壁上的血迹,神色凝重地道:“你这么讲,似乎挺有道理。” 景朗扯着嗓子道:“如果有人死在这,那么他的尸体在哪?难道尸体自己会走动吗?不可能!” 许砚沉声道:“我们不能放掉任何可疑的线索。” 景朗吞吞吐吐:“可疑倒有点可疑,但我说的也没错啊,你认为尸体自己会走吗?” 许砚做了个大胆的推测:“尸体自己不会走,但不代表那些蛇不会将尸体移走。” 邓拙成惊讶地道:“蛇将尸体移走?倒也有这个可能。但蛇类本身不具备这样的思维能力,要解释的话,只能说这一切,都是蛇类背后的操作者所指使的。” 现在情况已经比较明朗了,所谓的蛇患,是这方圆百里或者更广范围的蛇类受到了某种蛊惑,从而对人类展开殊死攻击。在蛇患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某人、某物或者某种神秘势力。他为何要制造这样的蛇患,原因不得而知,也许,只有见到了背后真正的主谋,才能揭开谜底。许砚猜测,他们在怀岭镇的这条线路上,也许不会碰到真正的主谋。因为,向公达带着八名卓宗院学生的那条线路,才是更加重要的主战场。 通常情况下,主战场就是决战场,事件的主谋,应该会在那里出现。 没有更多的猜测和疑虑,四人继续往第三个村庄前行。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四人决定,要赶在天黑之前将第三个村庄的蛇患扫荡干净。至于第四个嘛,可以留到明天再说。 依据向公达的规定,从昨天算起,三天之后在谷藏府府衙集合,现在才是任务开始的第一天,时间上来看,并没有任何问题。 四人疾走一段,突然看见前方的道路上有一个人影。那人低着头,佝偻着背,在道路上缓慢前行。他的脚好像有些状况,脚杆伸得很直,非常僵化。往前的时候,膝盖根本也没有弯曲。与其说是走路,不如说是在艰难地挪脚。 看他行进的方向,无疑是在往第三个村庄的线路上走。这家伙,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前边在闹蛇患,大家都是往怀岭镇的方向逃,你倒好,偏偏往灾难深重的村庄逆行。 许砚几个跨步,追上那人,口中喊道:“喂,你去哪,前边去不得。” 那人好像没有听到许砚说的话,许砚又喊了几声之后,他才缓慢地扭头。不得不说,他扭头的动作也很僵化。 当他将脸朝向许砚的时候,有那么片刻,许砚的脑子里是空白的。 因为,许砚所看到的那张脸,已经不能说是人类的脸了。他的面色苍白,死灰般的苍白,他的鼻子和耳朵里,堵着些泥土,他的嘴唇只有半边,他的一只眼睛没有了瞳孔,另一只眼睛却渗出血丝。 “小心!”邓拙成上前一步,将处在懵懂状态中的许砚拖开。 现在,许砚、景朗、邓拙成、冷焰四人呈圆弧形,将“那人”包围在中央。 那人动作僵硬地看了看许砚,又看了看邓拙成,又看了看…… 他是活人吗?不,他应该已经死了吧。但,死人又怎么会动呢?四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后,决定先由冷焰发起攻击。冷焰催动源气,匕首飞到了那人的额头前,试探两下后,匕首朝着那人的额头,轻轻扎去。 看得出,那人是想要躲的,但他的速度实在太慢,动作实在太过僵硬。刹那之间,冷焰的匕首已经插进了那人的额头之上。 一点点红色的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了出来。 他,到底是人是鬼,是死是活? 冷焰深吸一口气,状着胆子,两手掌心的冷火已经升腾起来。他要用冷火试一试,因为,冷火只对活着的生命体有效! 就在冷焰的手掌将要靠近那人的时候,那人的身体突然不规则地扭动起来,那扭动的幅度,那浑身作响的“咔咔咔咔”声,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类所能做到的动作,也不是一个正常人类身体所能发出的声音。 片刻,只见那人张开嘴巴,一条肩膀粗的黑蛇,从他的嘴巴中挤了出来!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饶是在场四个卓宗院的优秀学生,也看得目瞪口呆,也看得脊背发凉! 第164章 抢夺 那是一条乌黑如墨的蛇,它全身都是湿漉漉的,上面沾满了粘液,看上去特别恶心,叫人直想吐。当蛇身的一半从那人的口中爬出来后,那人便好像失去了“知觉”,他的全身僵硬,直挺挺地往后边倒去。 “嘭!”那人倒在泥土和石头混成的路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四周,扬起一阵尘土。 黑蛇扭曲着身体,继续将自己的尾巴从那人的口中挪出来。 许砚、景朗、邓拙成、冷焰,四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那人团团围住。但是在黑蛇从那人体内爬出的时候,他们都忘了动手,就这样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恐惧、悲哀、疑惑、迷茫、惊慌、恶心,各种不好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心里分外难受。 “嘶!”那黑蛇爬出来以后,竟然不思逃脱,而是扬起乌黑的蛇头,吐着红色的信子,向许砚等人示威。 它的头部呈三角形的形状,上面布满了一格一格的花纹,一双蛇眼小小的,大约只有绿豆那么大,整个模样看上去非常的粗陋不堪。 “嘶!”它主动发起了攻击,蛇头猛地朝许砚所在的方向点去。 “畜生,现在就送你下地狱!”许砚将自己的心绪从各种不好的状态中抽离,倚天剑猛地朝前一砍,带着死亡的冷风! 眼看那黑蛇的头颅就要被斩落,但是在倚天剑就要斩到蛇头的瞬间,它突然将头一埋,竟然躲过了倚天剑的剑锋。 怎么可能?一条蛇怎么可能躲过倚天剑的攻击?许砚心有不甘,挥剑再次横劈竖砍,但是,那条黑蛇左闪右挪,生生避开了接下来的几招。 黑蛇的这套动作让许砚后背发冷,有那么瞬间,他的思维陷入混乱之中。黑蛇趁着这个间隙,突然仰着头颅,张开大嘴,狠狠朝许砚的小腿处咬去。 许砚急忙后退两步,同时倚天剑自上朝下地狠狠一扎,那黑蛇见攻击不成,身体在快速地往后缩,“锵!”倚天剑扎进泥土之中,再一次徒劳无功。 包围黑蛇的四人都意识到,这条黑蛇,和之前在两个村庄里碰到的那些蛇类不一样。它的反应更快,思维更敏捷,动作更迅速,它,似乎已经进化了! “嘶!嘶!”手臂粗的黑蛇继续扬着蛇头,趾高气扬地盯着许砚。它在寻找时机,寻找攻击的时机,它,从来没有想过逃跑。 “漫天飞舞!”许砚一声怒喝,倚天剑剑身猛震,周围激荡起阵阵剑气。 上、下、左、右,倚天剑暴风烈雨般地从各个方位袭向那条黑蛇,黑蛇周围的所有空间,都笼罩在剑气之中。这次,那条黑蛇再也躲不过去了,它的整个蛇头被倚天剑切碎,七寸也被切碎,蛇身,也被切碎! 发泄完怒气,许砚将倚天剑收回。他仰面朝天,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这样一条手臂粗的黑蛇,却让他显得有些难堪。 冷焰赞道:“漫天飞舞这招,已经用的越来越纯熟了。” 景朗讪笑着道:“杀鸡还用宰牛刀。” 邓拙成眉头紧锁:“这条蛇,好像有灵性。可为何,它要钻进那人的体内呢?” 许砚亦满头雾水:“以前只听说大蛇会将人吞进肚子,现在倒反过来了。我在想,吸脂倒在地上的那人,也许本来是具死尸,那条手臂粗的黑蛇钻进他体内之后,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的身体,操纵他的行为。” 此番话,听起来玄乎,但如果许砚推测的不正确,那又要如何解释刚才发生的事件呢?几人捂着口鼻,慢慢走过去检查“那人”,发现,他确实应该死了有段时间了。难道,怀岭镇的蛇患,其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秘密,等待他们去发掘? 这样的秘密,光凭想象,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了。 天空中,日头越来越向西而去,许砚等人没有多做停留,继续往第三个村庄疾行。途中,他们经过零散的村民聚居点,那里没有异常,接着,他们又经过了一处坟地。 有座新坟,靠近路边,它已经被挖开,但那挖开的样子好像不太对劲。许砚等人上前查看,这才发现,它是由里至外打开的! 对,从泥土的颜色,从坟头洞口的大小,都可以判断出,这座新坟,不是有人在外将其挖开,而是有人或者某种东西,将其由里至外地打开。 想想看,一个新亡之人,慢慢地从自己的坟地里爬出来,这样的场景,该有多么的恐怖和诡异!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证实许砚先前的推测了。在这闹蛇患的怀岭镇,有些蛇因为某种原因已经得到了进化,它们聚集在人类的村庄,它们夺取人类的身体,甚至,它们还想尝试人类那样的生活…… 恐怕,之前经过的那两个村庄,居住在那里的村民并非全部在蛇患到来之前就安全撤离,其中的一部分,也许…… 许砚不敢往下想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清除蛇患,让类似的悲剧就此结束! 夕阳下,卓宗院的四个学生,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赶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许砚等人远远看到了第三个村庄。残阳如血,离村口大概一里路的地方,有一个“人”在走动。 他低着头,弯着背,他的脚很不灵光,脚杆伸得笔直,膝盖根本不会弯曲,每一步都显得非常僵化。 没有丝毫的犹豫,倚天剑、碎星锤、锈魂饮魄笛、匕首尽皆指向了“他”。 “唰!唰!唰!咔!咔!咔!” 半分钟的时间里,那人的身体再次受到了重创,十来条小蛇,从那人的身体里挤出。它们,没有选择逃窜,而是不要命地游向卓宗院的四名学生。 许砚已经出离愤怒了,倚天剑在地上猛地一划,面前的三条小蛇就被截成两半。景朗狂嚎着,碎星锤猛砸,将面前的小蛇砸进了泥土之中。就算这样,他还觉得不解气,碎星锤,继续不知疲倦地往下砸…… 第165章 矮墙 这些蛇与蛇之间,似乎在一定范围内存在着心灵感应。离村口一里路远的十来条小蛇刚被诛杀,村子里的那些蛇类就已经出发,它们,隐藏在人类的身体里,朝着卓宗院四名学生所在的方向,“走来!” 举目看去,前方有一大堆的白色身影,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袍子,他们的头有点歪,他们的步伐僵硬。他们就好像一具一具的丧尸,行进的速度不快,却给人一种末日降临的感觉。 许砚双手握剑,侧身而立:“兄弟们,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不要手软。” 景朗的两个碎星锤握在手上:“继续之前的方案,我守地面,你守空中。” 邓拙成将锈魂饮魄笛放在嘴唇边:“兄弟们,这里的蛇,已经得到了进化,幻术的效果,可能不会如之前那么明显。” 冷焰一声断喝,两团冷火在他的手上燃起,他沉声道:“不用担心,除了幻术以外,冷火也能达成大范围的攻击效果。” 夕阳下,四个猛士,决绝地等待着丧尸们的到来。 激昂的旋律,从锈魂饮魄笛里面发了出来,那是《血魂》在召唤,那是“凡尘挽歌”,在倾诉怀岭镇的悲哀往事。 正如邓拙成所言,这里的蛇类已经得到了进化,所以,被“凡尘挽歌”蛊惑,搅拌在一起的丧尸数量,比前两个村庄要少了百分之三十左右。但,仍然有不少的丧尸聚在一块,它们拥抱着,撕扭着,攀爬着,形成了一道又一道白色的天梯。 就在天梯越来越高,越来越厚的刹那,那些白色的天梯轰然倒塌,一道接着一道,蔚为壮观。无数的蛇类,大的小的,红的绿的,从丧尸的体内钻出,还未掉到地面上,它们就已经在空中纠缠起来,有的组成一个圆球,有的组成一张面饼,有的组成四四方方的形状,还有的,继续变成一根紧绷的蛇绳。 夕阳下,还有很多没有堕入幻象中的丧尸在接近,它们穿着统一的白色袍子,步伐僵硬,好似死神在步步紧逼。许砚深吸一口气,他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珠。白色的丧尸们,距离更近了,更近了。 “呀!”许砚一声爆喝,足底轻点,身体撩到最前线。 “哗!”倚天剑横着劈出,剑过之处,所有丧尸的肚子全被切开。瞬间,大大小小的蛇,从每个丧尸的肚子里,拱了出来! 冷焰已经到了许砚的身旁,趁那些蛇类还未完全将身体舒展开的时机,他抓住两条小蛇,冷火已经将小蛇的身体侵袭。 “燃烧吧!”冷焰断喝一声,将那两条小蛇朝后边丢去。然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滑腻腻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景朗也挥舞着碎星锤,将最前排的丧尸全部放倒。 现在,他们几个要将战线前移,这样的话,才能保护身后的邓拙成不受蛇类的侵扰,才能保护邓拙成以更好的状态施展出幻化系的功法。 因为,现在邓拙成,才是对付蛇患的第一战力! 血魂的曲调,越来越激扬,“凡尘挽歌”,也渐入佳境。有些初始并未被幻象所制约的蛇类,现在也受不了了,它们狂乱地扭动着身体,向最靠近自己的同类,疯狂撕咬着,疯狂扭打着。而那些同类,本来还采取不理不睬的态度,但是受了伤以后,它们的自控能力也在下降,邓拙成制造的幻象,也趁机侵扰了它们的思维。 一时间,又有好多蛇类搅拌在一块,它们组成圆球,组成面饼,更多的,还是组成了一长串一长串的蛇绳。冷焰看准时机,徒手而上,眨眼,冷火顺着蛇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如此一来,只要蛇绳上的蛇往下掉落,那冷火,势必会蔓延到更广阔的范围。 “哼!”冷焰嘴唇咬了一下,往后退出半步。 许砚上前查看,原来是他的手掌被狂暴的蛇类咬了一口。咬他的那条蛇,应该是条毒蛇,因为,伤口已经有些发黑。 “放松,有我了。”许砚念动禅心诀,滚滚源气,流到冷焰的掌心之中。不一会,伤口的黑圈便褪了颜色。 和丧尸交战的最前沿,现在只剩下景朗一人。他舞动碎星锤,不管面前的丧尸,还是蛇类,都被他砸得稀烂。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也出现了部分被蛇咬到的伤口,只不过,杀红眼的景朗没有察觉到而已。 冷焰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掌心的毒素褪去之后,他就立马投入战斗。他疾冲上前,握着一条蛇绳,狠狠将那蛇绳一甩。 只听“哗!咔!”的脆响,那些搅拌在一起,组成蛇绳的众多蛇类,纷纷掉落,已经蔓延开来的冷火,也随着这些蛇类的身体,传播至更广的范围。 景朗正杀得兴起,猛然感觉有人将掌心覆盖在他的后背,他扭头看是许砚,急忙问:“怎么呢?你不去杀蛇?管我干嘛?” 许砚瞪了他一眼:“你中了蛇毒,我帮你疗伤。” 时间,到了晚上戌初时三刻,太阳已经不见踪影,天,已经黑了下来。秋夜,有风吹过,带起一片肃杀之气。 许砚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将那些被冷火侵蚀但暂未气绝的蛇类,累堆成了一堵二十厘米高的矮墙,这样的话,但凡碰到矮墙的蛇类,同样会被冷火侵袭,而被冷火侵袭过的蛇类,就会在比较短的时间里,丧失战斗力。 就是这堵二十厘米的矮墙,在第三个村庄的战斗中发挥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现在,大部分的蛇类都丧生在矮墙前后,只有一些“进化”得更加聪明的蛇类,它们会从空中跃起,飞跃矮墙,对许砚等人发起攻击。 但,这些蛇类的数量,已经明显减少,倚天剑、碎星锤、匕首,都可以从容应对。当下,他们只要等着蛇类从矮墙上越过,然后看准时机,在空中给那些不知恐惧为何物的蛇类,发出致命一击! 第166章 巨石 渐渐,不再有蛇类从矮墙上飞过,也不再有蛇类拧成一股蛇绳。地面上,只有少许还没死透的蛇,在痛苦地扭曲着、翻滚着。要不了多长时间,它们就会得到最后的解脱。 小小的村庄,在经历一场人蛇之间的血腥大战后,终于回归宁静。死一般的,宁静。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身体,有人类的,也有蛇类的,混在一起,模糊不清。浓浓的鲜血,汇成一条河流,向地势比较低的地方潺潺流去。 许砚不忍在这过于残酷的地方再多待一分钟时间,他往右走,走了不短的一段距离,然后从田野里,绕过了刚才的战场。在他的身后,景朗、邓拙成、冷焰依次跟着。 月亮已经出来了,好似一个弯弯的小船,挂在一眼看不到边的天际。夜幕下,繁星点点,它们眨巴着眼睛,释放出微微的星光。 走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前,许砚揉着生疼的肩膀,疲惫地靠在巨石之上。景朗、邓拙成、冷焰亦揉肩搓背,各自找了个方位休息。 良久,四人未曾说过一句话。现在的他们,迫切需要休息,不仅是身体上的休息,更重要的是心灵上的休息。 许砚静静地看着天空,他已经分不清卓宗院所在的方向,也分不清太平村所在的方向。在这广袤的人世间,每天都有生老病死的事情在发生,每天也都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在发生。但是,今天许砚所见的“意外”,实在过于血腥过于震撼了。 就这样,整整过了半个时辰,没有任何人说话,甚至也没有任何人调整过休息的姿势。因为,就在离此不远的地方,就在半个时辰之前,许砚等人与“丧尸”之间的那场战斗,几乎摧毁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景朗重重叹了口气,问:“我们今晚就在这过夜吗?” 邓拙成淡淡地撇嘴:“那你觉得应该去哪?” 景朗大大咧咧地道:“到刚才那个村庄去啊,那里面肯定空空荡荡的,我们随便找间民房,找张床,不就行呢?” 邓拙成冷冷地反问:“那种地方,你睡得着?” 景朗逞能道:“为何睡不着,照样睡了。” 许砚将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呢喃:“我们的任务,是清除谷藏府怀岭镇的蛇患。而怀岭镇的蛇患又集中在四个村庄,从前三个村庄的情况来看,一个比一个危险,一个比残酷,不知道第四个村庄,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景朗鼓起腮帮子说:“这有什么好想的,我们现在赶去第四个村庄,不就得呢?” 他这个方案提出来,邓拙成和冷焰同时反对。首先,现在已经到了夜晚,夜晚有利于蛇的行动;其次,一天经历了三场大战,早就累得疲惫不堪,如果再来场高强度的战斗,能否扛得住还是个未知数。 许砚站在邓拙成及冷焰这一边,他缓缓道:“向公达给了我们三天时间来执行任务,而今天仅仅是第一天而已,时间上完全来得及。而且,我们昨晚本来就没怎么睡,今天又已经累得够呛。所以,我们今天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以更好的状态去清除第四个村庄的蛇患,磨刀不误砍柴工。” 于是,依据少数服从多数的法则,今晚就在此处原地休息了。 四人都拿出干粮,随便地嚼着。干粮的味道当然一般般,不过用来填肚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许砚吃了几口,若有所思地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景朗、邓拙成、冷焰异口同声地反问。 许砚直截了当地说:“来这个村庄的路上,我们碰到了第一条手臂粗的黑蛇,从丧尸的嘴里钻出来。自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很大的蛇了。” 景朗想了想,拍着额头说:“对呀,我怎么没有想到!第一个村庄的时候,有两条好大的蛇盘在牌楼上,第二个村庄也见过粗壮的大蛇,到这第三个村庄,最大的蛇也就只有手臂那么大了。喂,你们说,如果还有那种好大好大的蛇,它们要怎么钻到人的体内,进而控制人的行动呢?” 许砚思索道:“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大蛇肯定还会有,而且,我估计它们很可能集中在第四个村庄里。” 邓拙成赫然睁大异瞳:“对,明天的战斗,也许会更加危险和辛苦。” 冷焰撑着下巴道:“我们明天可以采取同样的策略,尽快筑起一座蛇墙,然后用冷火将那‘蛇墙’点燃,而我们就躲在蛇墙后面防守。反正那些蛇都是一根筋,会拼命冲过来的。” 许砚点点头:“嗯,这样可以节省很多力气。明天只要到了那个村庄,我们就找个相对狭小的过道,筑起蛇墙。” 邓拙成咬着牙说:“没错,在空间狭小的地方,我的幻化系能力也可以得到更大的释放。等着,不管你是大蛇还是小蛇,明天,你们逃不过我的锈魂饮魄笛。” 冷焰闭着眼睛:“嗯,就这么办。幸亏许砚想到了堆蛇墙这一招,不然今天最后这场战斗,肯定会更加艰难。” 许砚镇定地说:“今天如果不堆蛇墙,就这样打下去的话,最终胜利的肯定还是我们,但我们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就不止身上这点小伤了。” 忽,一阵秋风吹来,带着些许寒意。四人缩着身体,一同躲到了巨石的背后,互相蹭着对方身体的热度。忽,又是一阵秋风吹来,这回明显要好多了,因为巨石的背后背着风,不用直面那萧瑟的秋风。 很快,传来打鼾的声音,景朗已经率先睡着。许砚捂着双肩,头靠后,眼睛微闭,努力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今天在怀岭镇的这三个村庄,已经杀死了多少蛇类,如此数量,只怕方圆几百里的蛇都到这来了。不,不是的,也许是整个这一片山脉中的蛇,都已经到这里来了。 想着想着,许砚便沉沉地睡去。 第167章 祠堂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许砚精神大好。因为是靠着巨石睡的,所以有些腰酸背痛。不过,在许砚做了几个下腰的动作后,那种腰酸背痛的感觉就再也没有了。 其他三名同伴也已经醒来,各自在巨石旁做起热身运动,两分钟以后,四人皆已准备完毕,可以出发啦。 他们没有选择穿过昨天的第三个村庄,而是绕了个弧线,直接到了村庄的后边,同时,也绕过了村子前头那血流成河,碎尸遍地的战场。 今天的天空依旧晴朗,白色的云朵高高飘在蓝天之上。走了一段距离,迎面碰到了一条河流,这河比通城河要窄些,比一般的河流又要宽一些。它是从东往西流的,而许砚等人前进的方向,是由南往北。 一眼看去,河水清澈。许砚等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跳到河里洗起澡来。河水有些冷,不过很快就适应了。 进入怀岭镇以后,这满身的血污,满身的汗渍,都在这条河里,得到了充分的洗涤。 从河中爬上来,竟然有几分凉意。也难怪,现在已经到了秋季,再往后,就该下雪啦。 景朗在河中待得爽,不太愿意出来。许砚、邓拙成、冷焰在河岸上喊了好久,他才十分舍不得地从河中走上岸,口中不情愿地嘟囔着一些废话。 又走了不算太远的距离,那第四个村庄,就在前方的山脚下,已经看得到了! 景朗高兴地道:“刚才那条河就在附近,杀了蛇之后,正好可以回到河里痛痛快快地再洗个澡。” 已经到了村口,许砚手握倚天剑谨慎地前行,他目视前方,一刻也不敢放松。照道理,这第四个村庄,肯定会比昨天的那三个村庄,更加危险。 可,奇怪的是,已经进到了村子里面,还是不见有蛇窜出,或者有丧尸的踪迹。走在村庄的小路上,许砚做了个手势,他和景朗一组,邓拙成和冷焰一组,分别查看道路两边的民房。民房里空空荡荡,不见蛇也不见人。 连续找了十来户人家,情况都差不多。按说,在怀岭镇界内,是这个村庄首先遭遇了蛇患。昨天的第三个村庄尚且是那般惨状,那这个首当其冲的村庄,应该更惨才对啊。莫非,这个村庄里的人比较幸运,尽皆逃过生死大劫? 不,不可能,这种概率实在太低。那么,是不是因为这里靠近山脉,所以蛇类和丧尸都往山脉里走呢?不,也不太可能,因为从前三个村庄的情况来看,那些蛇在向人类学习,它们占领人类的栖息地,尝试着人类的行动方式和生活方式。所以,它们应当不会在山脉之中。 几人继续沿着小路搜索,走着走着,看见前方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建筑,纯白色,屋顶圆圆,建筑模型和其他的居民房差不多,但是其规模,却足足有五六个民房那么大。 走近一些,只见那建筑的正门上方写着两个硕大的字“祠堂”。 有祠堂的地方,就代表这里存在着宗族。祠堂通常是宗族后人用于祭祀祖先的地方,还可以当作为各房子孙办理婚、丧、寿、喜等的场所。有时,宗亲们商议族内的重要事务,偶尔也会选择在祠堂内进行。 走到祠堂前五十米的地方,四人皆放慢脚步。他们心中,同时有着某种预感。在这个祠堂里面,或许正在发生着某些事情。 许砚作了个暂停的手势,他催动源气,用出了“觉”。前方那个祠堂,窗户开得很大,因此,许砚的“觉”能够穿过去! 果然没有猜错,“觉”的感知范围里,可以看到祠堂中,大约有二十来个人形模样的东西端坐在凳子上,“他们”正在讨论着什么。在“他们”的上首,还坐着一个族长模样的人形物体。看“他们”的动作,无疑比前面那个村庄的丧尸,要流畅得多。 许砚顿觉脊背发凉。现在已经很明显了,越往后,蛇类的等级就越高。前两个村庄里,蛇还只是蛇;到了第三个村庄,它们就能够初步控制人的行动;而这第四个村庄,它们的控制能力又有所加强。 它们,真的是在进化! 那些已经能初步控制人体的蛇类,通过像人类那般行走的方式,集中在了第三个村庄,它们学习、尝试,等到能力足够,就会到这第四个村庄来。可以说,现在祠堂中的那些人形物体,就是它们中的“精英”。 许砚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然后将祠堂里的情况告诉了其他三人。很快,作战方案拟定,首先找一处不大不小的胡同,接着由冷焰的匕首杀进祠堂,引起蛇类的注意,将蛇类引到胡同里来。蛇类攻过来后,许砚、景朗、冷焰顶在前边,邓拙成在后,伺机用幻术对蛇类进行蛊惑攻击。反正,那些蛇类,都是着了魔的,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会冲过来。因此,守株待兔的方案无疑比较合适。 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胡同,冷焰催动源气,匕首直直撞开祠堂大门。冷焰看不到祠堂里的情况,他就让匕首贴地而行,那样即使误打误撞,也能造成伤害。匕首在祠堂转了一圈后,便迅速从中飞出。 果然,那些白色的身影追了上来,“他们”的腿脚相对比较麻利,有几个,竟然还能小跑着前进。 匕首到了胡同前,停下,转身,一气呵成。瞬间,第一个白色的身影到了胡同前。许砚毫不手软,手起剑落,那白色的身体即被切成两截。 “哗!”从那断成两截的身体里,竟然蹿出一条巨大的白蛇,以那蛇的体积,真的不知道是如何钻进了人的身体里。 许砚心中吃惊,但这不妨碍他的进攻。只见倚天剑横劈竖砍,趁着那白蛇还未完全调整过身形的时机,就将它的腹腔,切得支离破碎。 景朗不甘落后,碎星锤飞舞,很快就将面前的两个白色身影轰倒。 第168章 清除 “唰!”又是两条巨蛇破体而出,景朗两锤往中间一合,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其中一条蛇的脑袋被夹在两个碎星锤的中间,立马夹了个稀巴烂。喷涌的脑浆,洒了景朗一身。 冷焰伸出单掌,轻描淡写地在另一条蛇的身子一抹,那蛇的皮肤上即刻就出现好大一块火灼似的痕迹。它嘶嘶叫着,痛苦地在空中扭动着身体。由于体型巨大,它那般狂乱地扭动,也暂时阻挡了其他白色身影前进的路线。 这些大蛇小蛇,不知到底是着了什么魔,硬是爱上了人类的躯壳。它们依附在人类的躯壳里,反而让本身灵动的特性无从发挥。而且,它们从人类躯壳钻出的时候,就是它们最脆弱的时候,趁那个时候攻击它们,基本上十拿九稳。 许砚等人打得正酣,突然,有只狮虎兽从村庄的上空飞过。狮虎兽,乃辉月独有的坐骑,看见狮虎兽就等于看见了辉月成员。刚才,从村庄上空过去的辉月成员,他是在检查清除蛇患的战场,还是在搜索什么东西? 生死大战的紧要关头,肯定来不及多想。许砚催动体内源气,三个牛皮丸子浮在空中。顷刻,三个牛皮丸子照着三道白色的身影,直直地打了出去。 “啪!啪!啪!”三个牛皮丸子竟然将三道白色的身影打穿。瞬间,又有两条大蛇从白色的身影里破体冲出;而从第三道身影里出来的,却是十余条小蛇。 看来,这蛇类的进化和蛇体本身的大小,并没有特别直接的关系。 “漫天飞舞!”许砚挥着倚天剑,杀将过去。 景朗也快步跟上,碎星锤以万斤之力打出,“红尘合影!” 由于这个村庄里总共只有二十来个白色的“人体”,所以这场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只见地面上,全是破碎的躯壳,有人的也有蛇的,混在一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腥红的血水流满一地,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整片战场,不忍直视。 景朗的两只小眼四下地看,口中连续说道:“打完呢?打完了吗?这就打完呢?” 如果依照前三个村庄的情况来推测,那么第四个村庄的战斗确实已经结束了。因为,只要某个地方开战,那所有留在村庄里的蛇类都会毫无保留义无反顾地冲上前,不畏死亡,绝不后退。也正由于这样的特性,才让清除蛇患的任务,在无形中变得简单了些。 邓拙成也觉得不过瘾,他收起锈魂饮魄笛,调侃地说道:“正想检验我这幻化系功法的成色,没料到那些蛇就已经被你们杀完了。” 许砚摊开双掌:“没办法啊,谁叫它们那么不堪一击。” 邓拙成将脚下的一颗蛇头踢开:“怀岭镇的这些蛇,并不是以个体大小,或者敏捷程度、毒素大小、攻击力等等什么的区分级别。” 许砚附和道:“对。它们惦记人类的躯壳,所以,它们的等级是以能否侵入人体,侵入人体后能否操纵人体,操纵人体又能否合适到位,这样的方法来进行区分。” 冷焰挠着头:“据我所知,焦土大陆上的蛇类,并非如你所说。” 许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确实如此。所以说,这些蛇类应该是受到了某种蛊惑,所以才会执着于人的躯壳。” 邓拙成露出心悸的神色:“倘若蛊惑它们的是某个幻化系的武者,那么,该名幻化系武者的实力一定非同小可。他的思想,也一定龌龊不堪。” 许砚揉了揉太阳穴:“我倒不认为是幻化系武者所为。但凡做某件事情,一定会有因有果,假设有位幻化系武者动了这样的歪脑筋,那么他的因在哪,果就更加难以想象了。” 四人一边讨论一边往前走,很快又到了祠堂前。由这个祠堂可以推测出,这个村庄本来是某姓宗亲的聚居地,他们本来在此安居乐业,却不料会遭此横祸。 邓拙成摸着祠堂的大门,心绪万千。在他出生的地方,也有这样一个祠堂,其规模比这个祠堂更大,里面供奉的,是皇甫家族的列祖列宗。如果往前追溯千年的话,那些列祖列宗,就是统治着整个焦土大陆的王者。 冷焰有些不安地问道:“你们说,蛊惑那些蛇类的会是什么力量?想想就觉得恶心和恐怖。你们觉得,那股势力现在在哪?” 许砚抬头望向远方的山脉,缓缓说道:“本来我以为那股势力会出现在向公达等人所去的红岭镇,但现在我认为,那股势力可能没那么简单。你们看见前面那条山脉没,整个山脉威武雄壮,纵横千里。” 景朗、邓拙成、冷焰均点头,表示已经看到了。 许砚继续推测:“未央国闹蛇患的有八个地方,其中三个在谷藏府,由卓宗院负责处理,另外五个则由辉月处理。虽然我不知道另外五个地方在哪,但我隐约觉得,不管谷藏府的红岭镇、药岭镇还是怀岭镇,抑或辉月负责清理的五个地方,都是沿着前面那条山脉分布的!” 邓拙成已经听懂了许砚的意思,他补充道:“所以,真正躲在背后的那股势力,可能并非在向公达他们要去的怀岭镇,而是在辉月所负责的区域。” 冷焰拍了拍邓拙成的肩膀:“也有可能在那条山脉之中,目前还未真正出现。也许,辉月本来以为找到了那股势力的具体位置,但最终却无功而返。” 许砚嘴角上扬:“没错,这种可能性最大。之前不是有狮虎兽在天上飞过嘛,这就说明,辉月可能还在寻找的过程之中。” 景朗听得有些稀里糊涂,他胖手一挥:“哎呀,管那么多干嘛,反正我们这路的蛇患已经清除,幕后的那股势力又暂时没搞清楚。那么现在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两条路,第一是直接回去,第二是找辉月问个清楚,然后再跟他们一起灭掉背后的那股势力。” 第169章 活人 景朗说的没错,与其在这里瞎猜,还不如赶紧行动起来。四人经过短暂的商量,很快做出决定:自己这边已经提前完成任务,现在就回谷藏府的话,反正要待在那里等待其他人。所以,为何不考虑去增援、帮助其他的小组呢?就算其他小组不需要帮忙,那么就当是在这附近观光也可以的嘛。 毕竟现在有两只仙鹤在手中,去其他地方也还算比较方便。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要先增援哪一组呢?答案非常显而易见,辉月的话,其实力摆在那;向公达那组的话,人员众多当无大碍;剩下的,就只有归海兰馨和鱼慕飞那边了。 景朗打趣道:“许砚,我就知道你会往两个美女那边跑。” 许砚毫不避讳:“那当然,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 说着,两个虎符丢到半空,两只仙鹤扑扇着雪白的翅膀,在半空中一震一震。许砚爬上去,轻轻摸了摸仙鹤的脖颈,那仙鹤立刻心领神会,长鸣一声后,便振翅高飞。 经过充足的休息,现在仙鹤浑身上下又充满了力量。许砚坐在鹤背上,心情悠然地欣赏着脚下的山山水水。 飞了不到一刻钟,邓拙成突然喊道:“停、停!底下有人,白袍子的人!” 许砚低眉朝底下看,呢喃道:“没人啊,我没有看见。” 邓拙成坚持道:“我有异瞳,我说有人便是有人!” 对哦,邓拙成的异瞳,能比普通人的眼睛看得更远更细致,现在他这样讲,实在无法反驳。于是,仙鹤放缓速度,慢慢往下降,降到一定高度,许砚也看见,山林里面,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在移动。 既然是白色的人影,那就不能不让人联想起那些被蛇类控制的人体躯壳。本来还以为所有的蛇类都已经集中在村庄里,没想到这里还有漏网之鱼。 仙鹤越飞越近,现在可以看到,那白色人影尽挑一些有着掩蔽物的道路前行,他行进的速度比较快,比一般人跑步还要快那么一点点。 “噗!”“噗!”两只仙鹤落到山林里,仙鹤的身后,就是那个在山林里穿行的白色人影。他见有人挡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身子猛抖,显然是吓了好大一跳。 许砚等人形成一面扇形,径直朝白色人影走去。近了,可以看到,他穿着谷藏府的传统白色袍子,五官分明,面色红润。他的身材白白胖胖,好像是个富贵人家。 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忽然张开双臂,异常欣喜地道:“见到你们,实在太高兴了!” 是吗?我们几个来取你性命的,你还高兴?许砚将信将疑地问:“为何高兴?” 他苦着脸说:“你们不知道啊,这附近的村庄里全是蛇,全是见人就杀的蛇,我为了逃命,就只能从这山林里走了。几天来,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任何人,所以,现在碰上你们,我不高兴才怪了。” 许砚仍旧顾虑重重,他继续问:“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 他愁眉苦脸地说:“我是谷藏府一家药铺的老板,名叫赵东保,我本来和几个伙计一起到这林中采药,谁知路过附近的村庄时,那几个伙计全被蛇给掳走了,只剩我一个人逃出来。” 赵东保说话的时候,冷焰的手掌悄悄碰了他一下。碰过之后,冷焰脸上泛起疑惑的表情,接着,他又用手掌碰了赵东保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到一旁。 冷焰的举动皆被许砚看在眼里,他,先是让赵东保染上冷火,但是怕伤及无辜,接着又将冷火从赵东保的身上抽离。许砚一边继续和赵东保说话,一边走到冷焰的身边,用极低的声调问:“怎么样,活的吗?” “嗯,冷火可以上他的身,他是个活人。”冷焰小声道。 “你确定?”许砚疑道。 “确定。冷火跟了我十几年,它的习性我清楚得很。我们在村庄里碰到的那些丧尸,冷火就烧不着它们,但是这个赵东保,不一样,他是活人。”冷焰肯定地说。 不可能吧,他是活人?许砚上下打量着赵东保,从表面上看,他确实是个活生生的人。除了冷焰的冷火,还有以下几点可以证明:第一,他的面色红润,且能做出表情;第二,他会跑而且速度很快;第三,他能说话。 但,同样有几点值得怀疑:第一,他竟然可以全身无伤地出现在这山林里;第二,他出现的这个地方,离闹蛇患的村庄太近;第三,他出现的时间,也有问题。 事出反常必为妖,现在情况比较特殊,许砚不得不提高戒备心理。 赵东保知道许砚还在怀疑他,于是可怜巴巴地说:“你们几个只要将我送到怀岭镇上,我便不再麻烦你们;或者,你们几个干脆不要管我,就让我自己到怀岭镇上去,也行。” 许砚厉声道:“哼,你是想混迹在人群中逃脱吧。” 赵东保惊问:“为何这么说?” “是啊,许砚,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相信他?”景朗稀里糊涂地道。 其实,许砚刚才那样讲也只不过是试探而已。现在,他决定继续试探,他拿出自己身上的那点雄黄,对景朗说:“把邓拙成和冷焰身上的都拿过来,如果他能将这些雄黄携带在身上,那我便姑且姓他一回。” 想了想,许砚又补充道:“还有,让我们送你去怀岭镇可以,但你必须得等到辉月的人来了以后,才能离开。” 赵东保嘿嘿一笑,红润的脸突然变得狰狞。他抽出身后的狼牙棒,冷道:“早知如此,就不和你们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蛇,即使再狡猾,也终会露出尾巴。”许砚催动源气,倚天剑“锵!”地一声飞出剑鞘,在空中化出道美妙的弧度,落在许砚手心。 “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冷焰实在想不明白,嗫嚅着道。不过,他的匕首已经舞到了空中。 第170章 阴兽 赵东保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我确实是个活人。” 冷焰诧异地说:“那你就跟我们回怀岭镇啊,你是个活人,还担心什么。辉月又不是吃人的怪兽,不会拿你怎么样。” 十几年来,冷焰对自己的特质变化冷火一直都充满信心,现在,他的冷火告诉他,对面的赵东保是个活生生的人,因此,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赵东保和谷藏府的蛇患有关联。 “哈哈!你太天真了!”赵东保面色一暗,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就掩杀过来。 许砚挺剑而上,跟赵东保斗在一起。那赵东保有些修为,最开始的几招并未落在下风,但几招过后,他就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接着,景朗、邓拙成、冷焰从不同的方位冲向赵东保,腹背受敌的赵东保在四人的围攻之下,很快便败下阵来。 许砚凶狠地问道:“畜生,为何还不现真身?” 此刻,赵东保双膝跪地,倚天剑正指着他的喉头。 赵东保翻着眼皮:“这也是我的真身啊。” 看他的样子,好像并不怎么惊慌。这种状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跪在地上的赵东保,他还留有后手。 许砚冷冷地问:“什么叫,这‘也’是你的真身?” 赵东保眼神闪烁:“因为,我是自愿同绯流幻魂蛟合为一体的!” 绯流幻魂蛟,这是什么东西?从来就没有听过。许砚疑惑地问:“如果没有记错,蛟这种生物根本就不存在于焦土大陆上,而且,蛟的身体应该很大,你又怎么能跟他合为一体?” 赵东保仰天笑道:“哈哈!合为一体,绯流幻魂蛟自然有办法,说起来,也就是一些压缩之类的本领罢了。不然,你以为那些村庄里,那么大的蛇,又怎么能塞进人的身体里。” 许砚将倚天剑往前挪了挪:“这么说起来,那些蛇,都是受了你的蛊惑,才会占领人类的村庄,才会占领人类的身体。” 赵东保挤眉弄眼,不屑地道:“所有这个山脉里的蛇,都受到了绯流幻魂蛟的控制,哦,也可以说是受了我的控制,因为,现在绯流幻魂蛟就是我,我就是绯流幻魂蛟。不过,焦土大陆上的蛇只能算我的远房亲戚,它们的等级着实太低,我正准备慢慢培养它们的习性,不料却被你们这些人打乱了计划。” 许砚被赵东保的口气激怒,他喝道:“你口中的绯流幻魂蛟,到底为何物!” “我嘛,就是你们焦土大陆上所说的阴兽啊!你们几个,还是回去好好看看书,好好问问有知识的人。”赵东保的口中,突然发出阴沉沉的声音,这阴沉沉的声音,和赵东保刚才的说话声完全不一样。因此,这声音很可能就是和赵东保融为一体的绯流幻魂蛟所发出来的。 阴兽为何物?绯流幻魂蛟又为何物?现在没空闲弄明白这些,许砚将倚天剑朝上一顶,顶住赵东保的咽喉:“你这幅无所谓的样子,真不怕我杀了你吗?” 赵东保瞪着两眼:“实话告诉你,你杀了我,还得再杀绯流幻魂蛟,否则的话,就是徒劳无功。而以你们几个的本事,想做到这点,基本不可能。” “哦?那就试试看吧。”许砚轻轻将倚天剑往上一抬,那世间最为锋利的剑头,已经扎进了赵东保的喉管里。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此命丧黄泉。许砚不会跟他客气,倚天剑又是往上一顶,这下,锋利的剑身穿过赵东保的整个喉咙。一时间,血水四溅。 “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死成这样倒便宜了他。”邓拙成冷冷说道。 话音未落,赵东保的身体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他双手握住倚天剑的剑身,脖子向后仰,不出五秒钟,竟然将脖子从倚天剑上抽了出来。紧接着,他的身体朝后翻了几个跟头。与此同时,在赵东保的四周,涌现出一片浓浓的绯红色雾气。 “别让他跑了!”许砚大吼,倚天剑竖直朝那片浓雾劈下。尽管看不见浓雾里的状况,但是只管往浓雾里劈,那也是没错的。 景朗也赶紧挥舞碎星锤砸向浓雾之中,冷焰的匕首亦在同一时间飞了进去。 邓拙成则站在原地,一双异瞳紧紧盯着绯红色的浓雾。那个叫做绯流幻魂蛟的阴兽,听名字就是个会用幻觉的畜生,而且它能蛊惑到整座山脉中的蛇类,其等级肯定不低。今天,我就要和这绯流幻魂蛟斗上一斗,以提升我在幻化系方面的能力。 倚天剑,劈空了。碎星锤,砸空了。匕首,也刺空了。 莫非,赵东保已经借着这绯红色的雾气逃掉呢?不可能啊,这绯红色雾气的范围就只有这么大,而且我们又分别站在赵东保的周围,如果他逃,我们又怎会毫无察觉? 这时,伴随一声“嘶嘶”的长啸,绯红色雾气慢慢消散。只见一个半人半蛟的怪物,出现在雾气之中。这怪物刚刚现身的时候,大约只有一只狍子那么大,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的身体在急剧膨胀,瞬间就扩大好多倍。 最后,这半人半蛟的怪物,足足长到三米之高,方才停止了膨胀。 睁眼看去,它的下半身长长地拖在地面上,表皮布满了鳞片;它的上半身,白白胖胖,面色红润,确是那个赵东保无疑。 而它脖子上被倚天剑洞穿的伤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般强悍的自我恢复能力,恐怕和高级点化系比起来,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跟你说过,那样杀了我是没用的!”半人半蛟的怪物“赵东保”说道,它的声音,一半属于赵东保,一半属于那绯流幻魂蛟。 “哼,那么,现在再杀你一次,就该有用了吧。”许砚冷声道。然后足底重重一点,跳起五米高,倚天剑携风雷之势,自上而下地狠狠劈向赵东保的天灵盖。 景朗亦腾空而起,碎星锤照着蛟身和人身的交汇处,砸了过去。 第171章 逃 “吼!不自量力!”赵东保朝着许砚袭来的方向狂啸一声,突然张开嘴巴。那嘴竟然比脸盆还要大,里面一片绯红,上唇下唇全都布满獠牙,阵阵腥臭的味道,从嘴的深处传了出来。 只见,一阵巨大的狂风吹起,夹带阵阵腥臭之味,那狂风将许砚卷在中间,竟然反制了他从上而下的俯冲之力。许砚本来气势十足,但现在身体被狂风裹住,有些不能自控的感觉。而且,狂风中夹带着的腥臭,也让许砚几欲呕吐。 他左手掩住口鼻,干脆顺着风势往后飘去,飘到一棵大树的枝丫上,方才停止下来。赵东保,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刚才的景象,让许砚心有余悸。 许砚那边小吃一亏,景朗这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眼看碎星锤就要轰在半人半蛟的腰腹部,那赵东保挥动手中巨大的狼牙棒,猛地一扫,狼牙棒和碎星锤撞在一起,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景朗素以皮糙肉厚,力大无穷自居。可碎星锤和狼牙棒相撞的瞬间,他就暗暗叫了声吃亏。未能抢占先机,景朗就将双锤挡在胸前,身体从空中向后撤去。 刚刚硬碰了一招,那狼牙棒紧接着又来一招,它高高扬起,朝景朗的面门竖直砸下。景朗举着碎星锤迎上,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两件兵器撞在一块。由于景朗是在空中出招,没有立足发力点,所以这一撞,碎星锤的劣势就更加明显。只见两个碎星锤往后一弹,差点就砸在景朗的胸腔之上。 冷焰急忙操纵匕首,对着赵东保的胸口刺去。赵东保狼牙轻轻一档,匕首就被阻隔。冷焰催动源气,匕首往旁边移动三十厘米,又是照着赵东保的胸口而去。 “哪里来的苍蝇!”赵东保狼牙棒使劲往左边一挥,只见,整个狼牙棒,连带着匕首,都撞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咔嚓!”那大树在瞬间就拦腰折断。而冷焰的匕首,也插在大树的树干之上,跟着大树的节奏,倒了下去。 “都去死吧!”赵东保摆动蛟尾,原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只见那蛟尾带起阵阵劲气,所过之处,树木尽皆折断,泥土四散飞扬。 景朗身体刚刚落地,那蛟尾便已摆到。他来不及躲闪,被蛟尾狠狠抽了一鞭,这一鞭正抽在他的右侧腰腹部,景朗吃不住力,身子旋即朝旁边飞出。“砰”地一下,狠狠撞在了不远处一块巨石上面。直撞得景朗气血翻涌,肝脏几欲寸裂。 冷焰早就防着赵东保的这一招,蛟尾袭来之际,他腾地跳起,掌中冷火朝下,准备趁着这个间隙,将冷火染到蛟尾之上。可那蛟尾旋转的速度实在太快,力道也实在太猛,冷焰两掌往前一抓,竟然抓了个空。 邓拙成所在的位置,蛟尾本来是打不到的,但一块被蛟尾带起的拳头大的石块,却朝着邓拙成的胸口直飞而来。听到破风之声,邓拙成急忙往旁边快速扑去,石块是躲过了,但酝酿到一半的“暗世裁决”,却被迫中断。 面对卓宗院的四个学生,半人半蛟的赵东保略微占了上风。本来以为他会趁势再攻,谁料刚才那招之后,赵东保却闪身钻进了密林之中。 他不管不顾地朝前“游”去,巨大的蛟尾左右摆动,沿途的石块、树木、花草、荆棘,还有一些小动物们,均被蛟尾生生撞开,朝不同的方向飞溅而去。 赵东保的身体周围,又有绯红色的雾气弥漫,这绯红色的雾气,比刚才赵东保“变身”时要浓烈得多,范围也要广阔得多。 站在枝丫上的许砚瞧得清楚,赵东保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要逃跑。许砚催动体内源气,第三级的“疾”已经发动,他沿着树木,朝赵东保逃窜的方向,快速追去。同时,他对树底下的景朗、邓拙成、冷焰做了个“跟我走”的手势,意思是他在树上看得清楚,许砚追赵东保,其他人只要追许砚,即可。 赵东保是人类和绯流幻魂蛟的结合体,所以他具有人类的思维。他知道,虽然自己和卓宗院的四个学生有的一拼,但长时间拼下来的话,即使赢了,也会在周围引起不小的震动。那样的话,就会引来卓宗院其他的学生,甚至会引来辉月,到时候就麻烦了。所以,还不如找个好机会,赶紧开溜。 半人半蛟的速度很快,但他的身体终归太大,山林里那么多的石头、树木,使得半人半蛟的赵东保无法以全力前进。只见,必经之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块巨石,巨石旁边又是一棵大树,两者并立,生生将道路遮去了大半。 如果现在只是个普通人,那他从旁边绕过完全不成问题,可半人半蛟的赵东保体型那么大,又如何绕得过去? “靠,敢挡老子的路!”赵东保口中怒骂,将心一横,竟然直接迎头朝那棵大树撞去!他知道四个卓宗院的学生在身后紧紧追赶,所以不敢有片刻停歇。现今,唯有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要去的地方,方为上策。 “轰!”那棵大树立马被赵东保撞断,赵东保身体一跃,就从折断的树墩上跃了过去。接着,又是蛟尾迅速左右横摆,朝着既定的方向逃窜。 机会来了!许砚心中喜道。刚才那棵大树已经延缓了赵东保逃窜的速度,许砚看准时机,足底在枝丫上一点,以全身之力,带着倚天剑朝那团绯红色的浓雾中狠狠扎去。 那倚天剑剑尖朝下,瞄得很准。赵东保只顾着逃跑,哪里料到许砚会在这个时候冲下来?而且,他的身体实在太大,想躲也没那么方便。 “噗!”倚天剑深深刺在蛟尾之上,瞬间溅起一尺高的鲜血。 “啊!”赵东保发出一声人类的哀嚎。他身体痛苦地腾起两米之高,蛟尾在空中迅猛地横摆,那横摆的幅度,比之前要大了两倍有余。 第172章 阻挡 许砚死死握住剑柄,想要用倚天剑在蛟尾上划出更大的伤口。但是他的身体反复地被蛟尾甩起,根本就无从发力。 “啪!”蛟尾甩在一棵大树上。 “啪!”许砚的后背也撞上了一棵大树。 许砚感觉后背好像碎裂,而死死握住剑柄的双手,也被扯得筋骨发胀,几乎要从肩膀的部位扯断下来。 绯红的浓雾中,许砚看见赵东保的后背上,有一根绯红的线,那线刚好在他脊柱的位置,从赵东保的后颈骨开始,一直延伸到蛟尾的最底端。那是什么,是绯流幻魂蛟的蛟筋吗? 还没来得及多想,蛟尾突然来了个最大幅度的摆动,这下许砚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连带倚天剑都被狠狠甩出。 “嘭!”许砚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重重地撞在一块大石头上,直撞得他天昏地暗,眼冒金星,差点就要昏厥过去。 景朗、邓拙成和冷焰,也在此时追了上来,三人纷纷跃起,想要攻击半人半蛟的上半身。最起码,从表面看上去,赵东保的上半身,无疑比布满鳞片,又粗又壮,且力达万钧的蛟尾要弱上一些。 可那蛟尾不断地左右横扫,飞沙走石,带起阵阵劲气,在三人的面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屏障,那屏障,就连冷焰的匕首都无法穿过。 景朗心急,猛地从地上抱起一棵碗口粗的断树,朝蛟尾的方向疾冲而上。那折断的树干,上面全是凸起的木刺,可赵东保似乎全然不顾,任凭那些木刺扎在自己的尾巴上。一时间,有些木刺被蛟尾削平扫荡,有些木刺却深深扎进了蛟尾的血肉之中! 邓拙成和冷焰见到此番情况,亦各自抱起两截折断的树干,狠狠刺向赵东保。那蛟尾的体积比较巨大,所以根本避无可避。同刚才的情况一样,树干上的那一根根锋利的木刺,有些被蛟尾扫荡削平,有些则硬生生插了进去。 反观那赵东保,他好像对这些伤完全不在乎,他竟然只顾着逃跑,不曾对许砚等人发起任何的反击。而事实上,他如果反击的话,肯定足够许砚等人喝一壶的。 赵东保,他这是要逃向何处?他不思进攻,甚至也没有好好防守,他只是一个劲地逃,连身上的伤都不曾有所顾忌。此刻,最起码,他的下半身,他的那段蛟尾,应该已经伤痕累累。那样的伤痕,如果说不痛,那是不可能的。 许砚调整片刻,很快又追了上来。他爬到树的最顶端,沿着树冠往前追。他的脚底下裹着淡淡的气云,那七式中的第三式“疾”,他已经练到了第三个层次,现在的许砚,不敢说身轻如燕,但是要做到在这些树冠上快速前行,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东保逃跑的线路很明显,就是一直往前冲。许砚一边追一边极目远眺,他要看看赵东保到底想要逃到哪。此时,许砚所处的位置视线比较好,追着追着,许砚赫然发现,在这片山林的尽头,出现了一条河流! 那条河流,比通城河稍窄,但也算得上是一条大河。那条河流,许砚和他的伙伴们都曾经在里面洗过澡。 绯流幻魂蛟,对,赵东保是和绯流幻魂蛟合体的,对于一只蛟来说,有水的地方无疑更加适合它。也许,它本来的计划是以赵东保的人形慢慢地从山林中溜走,不料却被邓拙成的异瞳发现。现在它没办法了,只能选择水路,以最快的速度开溜。 可水路的话,遮蔽物毕竟还是少了些。倘若一条大蛟在这样的河流里穿行,势必会激起很大的波涛,这样的话,就很容易暴露行踪,引来辉月和更多卓宗院的学生。 但,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同许砚等人缠斗,时间肯定会拖得比较长,难保对方不会有援军出现。所以,选择水路,以最快的速度逃跑,兴许还能突破包围圈。 看来,这绯流幻魂蛟已经孤注一掷了。 其实,如果绯流幻魂蛟一开始就选择以蛟的形态出现在水中,可能会是个更好的选择。它那么小心谨慎地以赵东保的形态从山林里逃脱,隐蔽性确实不错,但速度上就跟不上了。而且还被许砚识破,终归竹篮打水一场空。 许砚朝地面上大喊:“前面有河,小心别让绯流幻魂蛟逃到河里,不然的话,它会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说完,许砚将虎符往空中一扔,那只仙鹤骤然出现。许砚一纵到了仙鹤的背上,仙鹤用最大的力量扇动雪白的翅膀,不一会就飞到了赵东保的前面。 仙鹤飞翔的过程中,许砚远远看见天空中,还有两只仙兽飞来,由于距离太远,许砚无法判断到底是哪两只仙兽。仙鹤?狮虎兽?凤凰?麒麟?不管是哪两只仙兽,这时候朝自己飞来的,肯定是队友的概率比较高。 许砚附在仙鹤的耳边交代,让它不要急着变回虎符,而是先去通知天空中的另外两只仙兽。仙鹤高高扬起脖颈,长鸣一身,算是对许砚的回应。 然后,仙鹤身体微微俯冲,且往旁边轻轻一侧。许砚心领神会,他借着俯冲的力量,在即将落地时就势一滚,几个跟头下来,许砚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 在他的面前,大约一百米远的地方,绯红色的雾气弥漫。雾气之中,半人半蛇的赵东保正亡命奔来。许砚身体站得笔直,双手抱住倚天剑,两眼紧紧盯着前方。 “来啊!来啊!”许砚怒吼着给自己壮胆。即使你过了我这关,即使你冲到了河里,但是那里,还有我的同伴在等着你! 赵东保奔来的势头凌厉且威猛,它用硕大的狼牙棒给自己开路,它凭借蛟尾摆动的力量,速度达到了极致。这样的速度,这样的体格,比狮群更猛,比象群更气势磅礴。倘若不是许砚这般经天纬地的少年,又怎么敢站在绯流幻魂蛟的前面,阻挡它? 第173章 真身 景朗、邓拙成和冷焰都跟在赵东保的身后,他们有时在地面,有时腾空,有时到了树干之上,但不管怎么样,都没法绕过蛟尾形成的屏障。 半人半蛟的赵东保已经看到了许砚,他高高举起巨大的狼牙棒,口中喝道:“让开,让开!否则的话,要么被我的狼牙棒打成肉泥,要么被我的身体撞成肉饼。” 许砚冷冷看着这个半人半蛟的怪物,脸上没有任何恐惧的表情。他站在原地,身体作势要往上跳出。 赵东保也看出来,许砚是计划跳到空中发起攻击。他的狼牙棒已经准备好,只要许砚的身体腾空,他就可以将狼牙棒横扫,在空中就结果了那个少年的性命。 突然,许砚周身出现了一圈若有若无的气云,他体内所有的源气都在沸腾燃烧。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轻轻念动双唇:“弹指一制!” 瞬间,三个牛皮丸子齐出。就像三颗小小的炮弹,迅猛地飞向半人半蛟的赵东保。赵东保急忙将狼牙棒挡在牛皮丸子飞来的线路上,心中暗暗吃惊,这三道劲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三个牛皮丸子,本是飞向赵东保的胸口,却在空中做了个变向的动作,斜着打向人身和蛟身的结合处。 “九宫连环!”许砚两手结印,操纵着饱含自身源气的三个牛皮丸子。 这样的变向,只不过发生在眨眼的功夫里。赵东保来不及挥动他的狼牙棒,只得身体往上一跃,匆匆躲过袭向自己的三个牛皮丸子。 它这一跃,正好将自己的腰腹,将自己的蛟尾全部置于毫无防备的境地。许砚大喊道:“你以为我要从空中攻击吗?你错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见他双膝跪地,迅疾朝前滑跪而去,他手中的倚天剑高高举起,小半个剑身,刺破赵东保的腹部。许砚全身翻滚的源气,都集中在自己的双膝之下,倚天剑借着滑跪的惯性和许砚自身的力量,从赵东保的小腹开始,凶狠地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赵东保的身体已经到了半空中,它眼睁睁看着从自己身下滑跪而过的许砚,和他手中那把倚天剑,刺破他的小腹,划破他人身和蛟身的连接处,再划破他的蛟尾…… “轰!”半人半蛟的赵东保终是扛不住这样的伤口,它那巨大的怪物身体,无力地往侧旁倒了下去。 景朗朝天爆吼:“邓拙成、冷焰,你们俩的肩膀借我一用!” “来吧!”邓拙成和冷焰心领神会,两人并排站成一般高,邓拙成亮出自己的左肩,冷焰亮出自己的右肩。 景朗旋即往前一冲,身体腾起,两脚分别踩在邓拙成和冷焰的肩膀上,辅以他们俩双肩之上的反弹之力,重重地扑向已经倒在地上的赵东保。 “八方纯元轰!”景朗手中的两个碎星锤,带着呼啸的山风,狠狠砸向赵东保的后脑勺。 邓拙成和冷焰闭着眼睛,接下来要发生的那一幕,他们已经不忍看了。 半人半蛟的赵东保,就这样命丧碎星锤之下。 就在许砚等人以为战斗已经结束之时,那赵东保的蛟尾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它的周围,再次出现了绯红色的浓雾。许砚惊呼:“它还没死透,它还能变身!快,一起上,趁它变身之前,结果了它!” 一时间,倚天剑、碎星锤、锈魂饮魄笛、匕首尽起,纷纷朝浓雾中杀去。但,绯流幻魂蛟,焦土大陆上的阴兽,又怎会这样任人宰割呢? “嘶!嘶!嘶!”只听得一阵更比一阵强烈的叫唤声,再看那团绯红色的浓雾,竟然腾空而起,好似一个巨大的石头滚球,在空中朝前翻滚几下,义无反顾地掉落下去。 许砚等人急忙追出,追到绯红色浓雾掉落的地方,才发现这是一个百米高的悬崖,而悬崖的下方,正是许砚所说的那条河流,那条他们曾经在里面洗过澡的河流。 很快,绯红色浓雾砸进河流之中,激起十米高的水花,紧接着,又是剧烈“嘶嘶嘶!”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响彻两岸,在整个山谷和河流中回荡。 冷焰已经丢出虎符,唤出另一只仙鹤。他和邓拙成先到了仙鹤的背上,许砚和景朗着急,这仙鹤的鹤背只有那么大,我们俩坐哪?情急之中,他们跳到了邓拙成和冷焰的肩膀之上。那仙鹤一声悲鸣,它何曾背负过如此巨大的重量?只见它的身体往下一栽,两只雪白色的翅膀拼命扑腾,终于,在离地面三十米高的地方,仙鹤总是稳住了身体。 那绯红色的浓雾中,突然有一只硕大的蛟头冒了出来,跟着,蛟尾再次出现,绯流幻魂蛟,终于现出真身了! 它的身体有一个水桶那么粗,露出水面的部分就有十米之长,水面之下的就不知道了。它通体覆盖着绯红色的鳞片,鲜艳无比。它好像还未完全地现出真身,所以不断地在河中翻滚搅动。饶是这样一条不算小的河流,好像都不够完全掩藏它的身体。 仙鹤背上驮着四个人,再加两个碎星锤,这样的重量让它不堪重负,它在距河面三十米高的地方扑扇着翅膀,它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一倾。 这下,许砚和景朗就站不稳了,两人发出惊呼,齐齐往河面上掉了下去。只听“砰!”“砰!”两声闷响,许砚和景朗掉在水的中央。 幸好底下全是水,所以从三十米的高空掉下来也无关紧要。许砚双手拼命朝上划,双脚往下蹬,很快就浮出水面。他抹了抹笼罩双眼的河水,放眼看去,绯红幻魂蛟,还是在河水中不断翻腾,它的变身,还未完成。 相对于许砚,景朗浮起来的过程就比较吃力了,毕竟带着那两个碎星锤,就好像带着两块粗重的石头。 许砚看向空中,只见鹤背上,冷焰竟然主动跳了下来,他的两掌呈爪状,冷火已经在掌心燃烧。 第174章 友军 对!趁它还未变成完全体,赶紧攻击它!冷焰双掌齐出,轻轻在绯流幻魂蛟的鳞片上拂过,看样子,他得手了! 那绯流幻魂蛟察觉到冷焰的攻击,它身体猛地一翻,将冷焰重重压到了水中。 不好!许砚赶紧朝那个方向游过去,景朗也想游,但他的重量制约了他的速度。这时,从许砚身后,道道红线飞了过来,许砚认得那红线,扭头一看,果然是鱼慕飞来了! 凤凰、麒麟——归海兰馨、鱼慕飞! 麒麟往水面上来了一个俯冲,鱼慕飞张开左手手臂,面带微笑,如仙女般梦幻地朝许砚而来。许砚单手伸在空中,等待鱼慕飞相救。麒麟到时,鱼慕飞左手抓住许砚的左臂,将他从水中拎起,然后轻轻朝上一甩,那通风报信的仙鹤明白两人的意思,它身体迅疾往下一钻,就将许砚驮到了自己的背上。 接着,鱼慕飞旋转红伞,望绯流幻魂蛟的方向飞去。 景朗急得浮在水中大喊:“还有我了!还有我了!” 仙鹤听到了他的呼喊,静静停在离水面半尺高的地方,景朗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上鹤背,口中不满地说道:“怎么只救你一个啊,刚才她是不是没有看到我?” 许砚摊开双手,什么也没说。景朗的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河的另一边,归海兰馨、鱼慕飞各自骑在凤凰和麒麟的背上,同绯流幻魂蛟展开恶斗,冷焰则被绯流幻魂蛟压在水底下,生死未卜。 许砚在天边搜索,没有见到归海兰馨及鱼慕飞的队友,看来,前来增援的就只有她们两人而已。但,有她们俩,便也足够。 两位美人于空中看见,有人已经被绯流幻魂蛟带进了河水之中,她们必须尽快行动,否则那人就可能凶多吉少。 绯流幻魂蛟还在变身的过程之中,它那被冷火灼过的鳞片,已经自行从身体上蜕落,而它身体上的那个部位,旋即又长了新的鳞片出来。看样子,它的变身即将完成。 归海兰馨和鱼慕飞互看一眼,两个闺蜜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只见凤凰和麒麟都稍稍往后飞退十米,两位美人分别站在仙兽的背上。 战场,突然变得沉静。酝酿一分钟后,归海兰馨和鱼慕飞同时出招。 “十字开山!” “烽火焚城!” 那龙呤剑在空中一横一纵,两道生猛的剑气瞬间涌出,组成一个大大的十字,望绯流幻魂蛟而去。剑气所过之处,激起数米高的波浪。同样的一招,归海兰馨使出来,其威力要数倍于归海承煌、王子清、洪成飞使出来的效果。 那收紧的天罡伞冷冷指向河面,从伞尖蹿出道道火苗,“嗖!嗖!嗖!”即使打在水中,仍然有数秒钟的燃烧时间。道道火苗由小变大,最后从天罡伞伞尖射出的那道火苗,竟然比一人的手掌还大! 最后的火苗连同滚滚剑气,同时打向正在河中翻滚的绯流幻魂蛟。 “嘶~~~”一声长鸣,绯流幻魂蛟被打得飞出河面,在空中来了个后滚翻,然后重重地跌落下去。 没有河水的掩盖,现在绯流幻魂蛟的真身尽收眼底,鹤背上的许砚看得真切,它足足有三十米长,通体绯红,如果它将身体展开,恐怕可以占去这条河的半壁江山。 邓拙成驾着仙鹤飞下,他纵身跳入河中,将差点就要窒息过去的冷焰从水中捞起。冷焰还有知觉,他斜眼看向绯流幻魂蛟,却看不到它身上有冷火的痕迹。 被归海兰馨和鱼慕飞打伤的绯流幻魂蛟,却也在同一时间变成了完整形态,它掉落水中之后,不思报仇,却猛地扎进水里,如水下一根长箭,拼命逃窜。虽然它在水中游,但水面上能看到很明显的波浪起伏,也难怪它最初始没有选择这样的方式逃跑。因为,这样一来目标太大不易隐藏。但现在的绯流幻魂蛟,它还有别的选择吗? 许砚骑着仙鹤追赶,倚天剑紧握手中,绯流幻魂蛟,焦土大陆上的阴兽。它今天的三种形态,每一种都比前一种要更具威胁,无论体型、力量、速度、敏捷,都要甚于前一种形态。而且,它的每一次变身,原来的伤口就会消失不见,甚至于上一种形态的死亡,也不影响下一种形态的生成。这样的阴兽,确实比较恐怖。 绯流幻魂蛟在水中游,凤凰、麒麟、仙鹤齐齐在空中追,速度上看,也差不了太多。绯流幻魂蛟本来以为到了水中就是它的天下,岂料仙兽在空中的速度并不比它慢多少。它想凭体力甩开空中的仙兽,但仍然事与愿违。既然贵为仙兽,在阴兽的面前,又怎肯落入下风? 游了一刻钟,绯流幻魂蛟知道这样已经逃不掉了,它只能停下,当前之策,唯有以死硬拼。倘若对方有援兵,那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别无他法。 景朗首先提着碎星锤冲下,他两手摊开到极限,准备在靠近目标的时候猛地收拢,从而将绯流幻魂蛟的身体夹碎在碎星锤之中。 那大蛟早就做好准备,它张开血盆大口,朝景朗冲来的方向咬去,景朗收不住身体,眼看就要被大蛟吞入口中。空中的人尽皆发出惊呼,冷焰的匕首,鱼慕飞的霓光红线,还有许砚的牛皮丸子,尽皆打出。 那绯流幻魂蛟全身受痛,身体扭曲的时候血盆大口也换了个方向,景朗碎星锤作势打出,岂料却扑了个空,身体也再次掉到了水里。这时,冷焰和邓拙成也双双杀来,绯流幻魂蛟尾巴高高翘起,看准时机猛地一甩,在空中就将两人打落。 许砚驾着仙鹤扑到,在霓光红线的掩护之下,一手将冷焰捞起,接着又是景朗,又是邓拙成。许砚对他们道:“不要急着攻击,要跟它来持久战,它跑不掉的。” 话未讲完,绯流幻魂蛟突然尾巴一卷,将许砚从鹤背上卷了下来。 第175章 窒息 许砚刚才只顾着救人和安排战术,确实有些忽略了自身的防守。他没料到绯流幻魂蛟的速度有那么快,也没料到绯流幻魂蛟会使出此招,因此整个人都被蛟尾卷起,那绯红色的鳞片,刺得他全身发痛;那紧紧箍住的蛟尾,逼得他快要窒息。 鱼慕飞见状,急忙催动源气,阵阵红线比之前来得更加迅猛和密集;归海兰馨亦挥出一剑,剑气直奔绯流幻魂蛟而来。 那大蛟知道自己身体的体积太大,所以干脆就不避了,现在它的全身力气都用在蛟尾上,它要将许砚的筋骨勒断,要让他窒息而亡。 许砚感觉到蛟尾的力气越来越大,他的全身源气沸腾,倚天剑死死抵住正前方的蛟尾,同时使出了第三级的“收”。饶是如此,那蛟尾仍然越箍越紧,越箍越紧…… 鱼慕飞一声娇喝,麒麟就往河面上俯冲,那霓光红线,全部都扎进了绯流幻魂蛟的鳞片中。同一时间,凤凰也已经俯冲而下,归海兰馨美目圆瞪,双手紧握龙呤剑,狠狠朝绯流幻魂蛟直劈而下。景朗、邓拙成、冷焰均有短暂恢复,他们同样手持武器,袭向河中的大蛟。 绯流幻魂蛟终于支撑不住,它猛地沉入水底。到了水底之后,除了尾部最底端,它身体的其余部位全部舒展开来,它在水底慢慢地游,慢慢地游…… 河面上,突然变得相对平静。鱼慕飞心急,一个猛子就扎进河中,河水比较深,她看见了绯流幻魂蛟的影子,她拿天罡伞伞尖去刺,但深深的河水产生了重重阻力,而绯流幻魂蛟的鳞片又很厚,因此鱼慕飞这一刺,竟然没有刺进去。 邓拙成和冷焰也潜入水中,但他们的攻击和鱼慕飞一样,效果很不明显。看来,这水中的战斗,绯流幻魂蛟还是占有相当大的优势。 许砚屏住呼吸,同时对抗着蛟尾的力量。他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但他必须去撑。他左手捂住口鼻,以防河水侵袭;右手的倚天剑依然挡在身前,使自己的身体和蛟尾之间留着那么一点点空隙。说来也奇怪,那倚天剑识得自己的主人,它那锋利的剑身,一边紧紧靠着许砚的前胸,一边紧紧靠着绯流幻魂蛟的尾巴。但,一边仍然锋利,一边却很温柔。 绯流幻魂蛟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它要先弄死自己尾巴上的这个少年,不管他最终是被箍死还是被溺死,反正绯流幻魂蛟知道,这个少年是最棘手的。也正是这个少年,识破了它那人形的装扮。因此,即便自己逃不出去,它也至少要拉这个少年一起下地狱。 鱼慕飞、邓拙成、冷焰在水中都撑不住了,三人齐齐浮到水面上换气。鱼慕飞抬眼一看,只见归海兰馨和景朗正分别站在凤凰和仙鹤的背上,看上去是在酝酿什么强化系的大招。 “快点啊!快点啊!你们快点!”鱼慕飞在心里默念,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又潜入了水中。这次,她早有准备,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臂之上,那天罡伞的伞尖,竖直插向绯流幻魂蛟的身体。这一下,不管水的阻力还是蛟身厚厚的鳞片,都没能挡住天罡伞的伞尖,那玄铁制成的尖刺,深深扎进了绯流幻魂蛟的肉里。 “嘶!”绯流幻魂蛟哀鸣一声,它的尾巴,竟然稍稍有些松动。 许砚察觉到蛟尾的松动,他想趁势往水面上游,但身体还未能完全抽出,那蛟尾就再次收紧,再次将许砚的身体紧紧裹住。只不过,原来是裹着他的胸和腰,现在是裹着他的股和腿。其实,许砚并不怕蛟尾死缠的力量,他怕的是自己在这河水中窒息!虽然他也算个憋气的能手,但是再这么下去,就很难讲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快撑不住,于是将体内的部分源气,往自己的大脑及口鼻处引,以防突然缺氧而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但是,如此一来,七式中的第六式“收”,就得不到充分的发挥,蛟尾的力量,不知还能不能扛得住。 总之,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许砚已经命悬一线! 刚才那一击奏效,鱼慕飞再次浮出水面,她想如法炮制刚才的那一击。这时,已经在水面上等候的邓拙成和冷焰叫住了她,鱼慕飞往天上一看,凤凰背上及仙鹤背上的那两个强化系,好像已经蓄力完毕,准备用出大招。 鱼慕飞双手一举,那麒麟便已飞到,鱼慕飞翻身上了麒麟,两眼紧紧盯着水面。天罡伞,一定会再次刺破那绯红色的鳞片! “哈!”归海兰馨一声娇喝,龙呤剑高举向天,接着竖直往前一劈,只见一道闪着白光的剑气,从天而降。那道剑气好似连着天上的霞光,当真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势。就连河两岸的飞禽走兽,也被这半空中从天而降的剑气震慑,纷纷从山林中钻出,慌不择路地逃窜。 “鬼葬!” 剑气竖劈在河中央,生生将连绵不绝的河水劈成两半。左边一半形成一个长长的水帘,右边一半也形成一个长长的水帘。而两道水帘的中央,已经隐隐可以看到绯流幻魂蛟那绯红的鳞片了。 紧跟着,景朗从鹤背上跳下,两个碎星锤照着水帘的中央狠狠砸去。 “红尘合影!”碎星锤激起万千水花,那最后的稀薄的水面,也在那一瞬间被冲到了两边的水帘之上。 绯红幻魂蛟再也藏不住,它纵身朝空中一跃,那箍住许砚的蛟尾,也不由自主地松开。许砚身体朝后,自由落体般地掉下。 鱼慕飞足底在麒麟背上一点,飞了出去。手中天罡伞忽地张开,她旋转着天罡伞,道道尖刺悉数划在半空中的蛟身之上,划得那绯红幻魂蛟皮开肉绽,整个在空中痛苦地不停挣扎。 许砚将要掉入河中,那麒麟已经飞至,将许砚的身体接住,许砚一个侧滚,翻身便坐到了麒麟的背上。 第176章 蛟筋 鱼慕飞借着天罡伞之力,再凭“披风乘云”的功法,短暂地飘在空中不成任何问题。她回头看向许砚的方向,微微笑道:“就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地死掉。” 许砚趴在麒麟的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虚无的空气对人类来说该有多么的重要。他往右看,归海兰馨有些无力地骑在凤凰身上,那凤凰正在往岸边飞,想来刚才那招“鬼葬”耗尽归海兰馨的体力,她现在需要休息。而景朗就更惨了,鹤背上的他,似乎已经完全虚脱,暂时地失去了知觉。 再往左看,鱼慕飞、邓拙成、冷焰正在同绯流幻魂蛟缠斗,那大蛟虽然身上有多处伤,但依然和三人打得难分难解。 许砚现在全身酸痛,体内也受了不小的创伤。他念动禅心诀,开始给自己疗伤。胸口的那块固源寒晶,也在向许砚周身传送着舒适的冰凉感。 绯流幻魂蛟体长三十米,身似水桶粗,目标如此巨大,所以无论鱼慕飞的天罡伞,还是邓拙成的铁笛、冷焰的匕首,基本上都有机会伤到它。但身体上的那些伤对绯流幻魂蛟好像构不成太大的危险,反而让它变得更加狂暴。 冷焰掌心的冷火已经数次沾染到绯流幻魂蛟的鳞片和皮肉,那绯流幻魂蛟却也够狠,只要是沾上冷火的地方,鳞片和皮肤全部自动蜕落,继而又有新的皮肤长出来,但那些新长出的皮肤,还很娇嫩。 空中的鱼慕飞支撑不住,身体在慢慢往下掉,她看准时机,足底在蛟背上一点,身体旋即又到了半空之中。 “烽火焚城!”只见,天罡伞的伞尖,再次飞出道道火光,火光袭向绯流幻魂蛟的周身,烧得它嘶嘶直叫。 由于身上多处皮肤被火焰烧伤,所以绯流幻魂蛟如果沉入水底,就会加重疼痛的感觉。它狂暴地张开大嘴,不停地朝鱼慕飞撕咬,但每一次都被天罡伞的火焰给打了回来。 “嘶!”绯流幻魂蛟突然将头埋下,然后扬起巨大的蛟尾,狠狠朝空中的鱼慕飞及仙鹤扫过去。仙鹤急忙振翅往上,但闪避的同时,它的身体出现了大幅度的倾斜,鹤背上的冷焰立足不稳,惨叫一声便掉了下来。 蛟尾袭来的速度太快,再加那么大的攻击面积,空中的鱼慕飞很难闪避。她将天罡伞挡在面前,可她的力量又怎么能对抗巨大的蛟尾呢?只见蛟尾重重抽在天罡伞上,又重重打在鱼慕飞的身上。鱼慕飞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飞了出去。 “啪!”蛟尾最后落在河中央,激起十几米的水浪。转眼,绯流幻魂蛟已经调转身形,血盆大口,张开到极致,狠狠地朝鱼慕飞咬过去。 麒麟向天一声长鸣,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前,许砚也已经站到麒麟的背上,他确信自己的身体有所恢复,完全能够再次投入战斗。 邓拙成从仙鹤上跳下,他左手紧紧抓住绯流幻魂蛟身上的鳞片,右手铁笛狠狠插进蛟身上一处被火烧过的伤口,那铁笛在伤口上凶狠地旋转,想要延缓绯流幻魂蛟行进的速度。岂知那大蛟竟然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血盆大口依然不管不顾地咬向鱼慕飞。 麒麟心急,浑身上下燃烧起火一样的光纹;许砚比它更急,眼看绯流幻魂蛟的大嘴就要撕咬到鱼慕飞的身体,许砚突然足底重重一点,身体高高跳起,倚天剑竖直朝下,狠狠插向那巨大的蛟头。 不管你的蛟头如何坚硬,又怎抵得住倚天剑的锋利?浓浓血水,顿时喷涌而出,喷到许砚的脸上,溅得许砚满身血污。 但,许砚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因为,绯流幻魂蛟的大嘴已经合上,而空中的鱼慕飞,却不见了踪影。 “鱼慕飞!鱼慕飞!”许砚声嘶力竭地号叫着,但回答他的,只有绯流幻魂蛟痛苦的哀鸣,还有被大蛟激起的水花的声音。 鱼慕飞,死了吗?瞬间,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在许砚心中油然升起。 倚天剑深深扎进绯流幻魂蛟的皮肉里,许砚的双手挂在倚天剑的剑柄之上。他就那么失神地挂着,身体跟随绯流幻魂蛟挣扎的动作,一会甩向左,一会甩向右。 “许砚,我在这了。” 耳旁,温柔的声音响起。许砚急忙侧头看去,只见鱼慕飞双手握着天罡伞的伞柄,就像他那样,跟随绯流幻魂蛟挣扎的动作,身体一会甩向左,一会甩向右。 原来,大蛟撕咬过来的刹那,鱼慕飞将天罡伞撑开护住自己,那绯红腥臭的蛟嘴,将天罡伞由撑开的状态咬至闭合的状态,当它还想再往前吞时,倚天剑便已杀到。 许砚心花怒放,他立马来了个侧翻,两脚紧紧夹住蛟身,双手紧紧握住倚天剑。他看见,绯流幻魂蛟坚硬的绯红色的鳞片中,竟然隐藏着一根绯红色的蛟筋。那根蛟筋,从大蛟的头部开始,一直往后延伸。许砚猜得到,绯红色的蛟筋,应该会最终延伸到大蛟尾部的最底端!许砚联想起,这绯流幻魂蛟和赵东保的结合体,在半人半蛟的状态时,其背部也有这样的一根蛟筋,也许,它在人形状态时,也存在着这样一根蛟筋。 许砚低下头,也许是机缘巧合,自己的倚天剑,正不偏不倚地插在蛟筋之上!也难怪绯流幻魂蛟现在会这般痛苦,原来,它那坚硬的鳞片中间,竟隐藏着如此脆弱的部位。 绯流幻魂蛟在痛苦地哀鸣,鱼慕飞撑开天罡伞,那大蛟的嘴巴已经咬不住了,天罡伞在它的嘴里强行打开,鱼慕飞的身体慢慢往下掉,这时麒麟已经赶到,正好将自己的主人接住。 归海兰馨英姿绰约地站在凤凰的身上,倚天剑朝前,傲然杀到;邓拙成及冷焰又回到了仙鹤的后背,准备伺机而动;景朗所乘的那只仙鹤也扑扇着翅膀朝这边飞来,虽然景朗还有些疲惫,但他可不甘落于人后。 第177章 拔 绯流幻魂蛟察觉到所有人都已经集齐,而且,对方肯定还有援兵。那些援兵,也许此刻正在赶来的路上。绯流幻魂蛟很清楚,今日,自己恐怕无法逃出生天了。 整条河面都已经被绯流幻魂蛟的血水染红,它的上半个身体浮于面,下半个身体置于水中,它发出阵阵嘶吼,竭力进行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大蛟的尾巴再次摆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就好像一道绯红色的虹。它的力量已经比不上之前,但仍然足够让人心悸。蛟尾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闪避,归海兰馨本来想用龙呤剑再给绯流幻魂蛟添上一道伤口,但是在蛟尾的重压之下,她也只能从旁闪开,放弃那一击。 麒麟飞上高空,鱼慕飞的天罡红伞已经打开,她再次使出了“霓光红线”,只见那道道红光,刺进绯流幻魂蛟的身体,没入其中,简直弹无虚发。 “嘶!”绯流幻魂蛟发出一声哀鸣,蛟头猛地往下一扎,整个身体都进入水中。源源的河水,侵蚀着它的伤口,让它痛不欲生。但现在的绯流幻魂蛟,哪里还顾得上痛,它只有躲在这水里,才能短暂地避开攻击,获得苟延残喘的机会。 倚天剑还在蛟头和蛟身交会的地方,许砚紧紧握住倚天剑的剑柄,同绯流幻魂蛟一起沉入河底。他屏住口鼻,进入了内呼吸的状态。因为不像之前那样,需要一边对抗蛟尾箍紧的力量并一边闭气,所以现在的他显得比较从容。 他不知道这种状态能持续多久,他只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绯流幻魂蛟跑了。 鱼慕飞等人大声呼喊着许砚的名字,喊着要他快点从水里出来。不过,现在大家明显没有上一次那么紧张,因为所有人都看到,许砚是故意跟着绯流幻魂蛟沉入河底的,如果他想从河中出来,只需拔出宝剑,然后浮出水面就行。 绯流幻魂蛟在水底激烈地摆动着蛟尾,它的身体在快速潜行,它顾不上周身的疼痛,也顾不上插在肉中的那把倚天剑,它拼命逃窜着,能逃多远就是多远。 像这样的一条河流,又怎么藏得住绯流幻魂蛟的踪迹,它蛟尾激起的水花,和蛟身带起的水浪,清清楚楚地浮现在河面之上。凤凰、麒麟、仙鹤,纷纷往水花泛起的方向追去,它们的速度也有所减慢,这样的大战,无疑也极大损耗着仙兽们的体力。 外化系的鱼慕飞和冷焰,发出的攻击都无法穿透河水。不过,绯流幻魂蛟全身都受了伤,以它现在的前进速度,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就会力竭而亡。 按说这一场赢定了,大家只要盯住绯流幻魂蛟的动向,就不会有什么意外产生。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就是许砚还在水下,虽然他入水时的样子还比较从容,但万一在水下又发生了别的什么情况呢? 绯流幻魂蛟游过的地方,就会带起一溜水花,那水花混着鲜艳的红色,那无疑就是血的颜色。没错,绯流幻魂蛟流着血,那么,许砚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开始有些担心了,邓拙成郁闷地道:“这家伙在搞什么,最开始他跟我们说应该坚持持久战,不怕绯流幻魂蛟跑,因为它根本跑不掉,现在他自己怎么那么执着,沉入水底就不肯出来。” 冷焰双眉紧锁:“对啊,他为何突然就这么地不冷静呢?” 鱼慕飞使劲拍打着麒麟,要麒麟赶紧冲到绯流幻魂蛟的前面去,那样的话,她鱼慕飞跳入水中,才有可能攻击到绯流幻魂蛟,否则,太早落水的话,肯定赶不上绯流幻魂蛟的速度。 麒麟已经用出最大的本事了,再有一分钟,它就可以超到绯流幻魂蛟的前面去,但,许砚还熬得过这一分钟吗? 归海兰馨和景朗在准备,他们身体的源气已经沸腾,他们在积蓄全身的力量,等到力量储备足够,他们会再次发出大招,将那潺潺流淌的河水劈成两扇! 但,许砚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突然,一声凄厉的嘶吼从水底传出,惊动两岸的走兽,惊动树上的飞鸟。那混着血红颜色的水花,刹那间变成了深红。绯流幻魂蛟带起的阵阵波涛,在瞬间出现了停止的迹象。 又是突然,那绯流幻魂蛟猛地从水里弹出,不是头朝上、尾朝下那样凶猛壮观地蹿出,而是头朝前,尾朝后地原地弹出!它的身体,好像要在空中来个翻转,但还没来得及完全转过去,就硬生生地往下掉,它砸在河面上,砸起几十米高的水帘。那三十米长,水桶粗的躯干,在河面浮浮沉沉,终是不动了。 焦土大陆上的阴兽之一,有能力蛊惑一条山脉中所有蛇类的绯流幻魂蛟,就这样丧生这条河水之中。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灿烂的阳光下,缤纷的水帘中,只见一个少年郎的身影,翩翩从空中落下。他的衣服全被鲜血染透,他右手中的那把宝剑闪着耀眼的寒光,剑尖还有血水在滴落;而他的左手上,挽着一根绯红色的带子,那带子看上去足足有三十米长,从头到尾,都不断有血水在潺潺地往下掉。而那根绯红色的带子,无疑就是——绯流幻魂蛟的蛟筋。 绯流幻魂蛟那巨大的尸体,依然在水面浮浮沉沉,翩翩少年郎轻轻落在蛟身上,骄傲地笑着。阳光洒下,温柔照着他那稍显倔强的英俊脸庞。 从沉入水底的那一刻开始,许砚就打定主意,他要将绯流幻魂蛟的蛟筋抽出,他知道,只要抽出那根蛟筋,绯流幻魂蛟就会完蛋,彻底地完蛋。 凤凰、麒麟、两只仙鹤,都环绕在许砚的身旁,景朗向许砚伸出手,轻轻一拉,就将许砚拉上了鹤背。远处,有两只狮虎兽朝这个方向飞来,那是辉月的人,他们终于找到了蛇患的根源,找到了绯流幻魂蛟的踪迹,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第178章 任务完成 和辉月的两个年轻人打了招呼,归海兰馨朗声道:“咱们回去吧。” 于是,卓宗院的六名学生,各自乘着凤凰、麒麟、仙鹤往谷藏府的方向飞去。途中六人在一条小溪旁修整,许砚将那条已经折叠好的绯红色带子,放在溪水中洗了又洗。许砚是故意在下游洗的,这样的话,带子上的血水就不会影响到自己的队友了。 将绯红带子上绯流幻魂蛟的血洗干净,许砚仔细端详着这件战利品。它很长,约莫和绯流幻魂蛟的长度一样,大概能有三十米。它的重量很轻,弹性相当好,里边好像是空心的。它从前到后全是绯红的颜色,没有任何一处颜色稍浓,也没有任何一处颜色稍淡。阳光照射下,它周身都绽放出淡淡的红晕。 景朗走过来问:“喂,你留着这玩意干嘛?做战利品留作纪念吗?这东西实在太长,即便你要收藏起来,我看也没那么方便。” 许砚淡淡地耸了耸肩膀:“没事啦,它没什么重量,又是绯流幻魂蛟的蛟筋,很难得的。” 景朗不解地点了点头:“嗯,原来是蛟筋啊,那确实不错,值得收藏。” 许砚又将蛟筋放在溪水了荡了荡,没有继续搭理景朗。 在小溪的斜对面,鱼慕飞望着许砚笑了笑,许砚朝她眨了眨眼睛,看来,我留着这蛟筋的目的,鱼慕飞已经猜到了。 接下来,六人乘着各自的坐骑,回到谷藏府的府衙。向公达正守在门口,许砚落地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向公达什么时候回来的,向公达说他们那一组也才回来三十分钟,现在你们六人到了,那就是全员集齐,清除蛇患的任务圆满完成。 谷藏府知府边杰知道卓宗院这趟任务的期限,向公达和一众学生们,最长可以在谷藏府待上三天的时间。于是边杰邀请卓宗院的所有人今晚在谷藏府参加庆功宴席,明天再由谷藏府的工作人员带着大家好好玩一天,等到期限满了之后,再走也不迟。 向公达有些犹豫,但拗不过学生们。不管许砚还是景朗,不管邓拙成还是冷焰,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归海兰馨和鱼慕飞都说卓宗院里太闷,在这边适当玩一玩可以放松心情,当做给大家的奖励也好啊。 于是,向公达只能答应,今晚所有人接受谷藏府的宴请,今晚大家也继续在谷藏府过夜,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不过,其实向公达心里清楚,明天,他八成也拗不过这些学生们。他才一张嘴,一个人,在十六个学生面前,他属于弱势群体啊。 天色已经暗下来,边杰吩咐厨房赶紧准备饭菜。其实该用的食材他都已经安排专人准备好,他早就打定主意,今晚的这场庆功宴,就算向公达不答应,他强留也会将卓宗院的所有人留下来。谷藏府虽然地处边远,但也不能失了地主之谊。 许砚走到向公达的身边,问:“阴兽是什么东西?” 向公达吃了一惊:“你怎么问起这个?” 许砚拿出那根绯红色的蛟筋,道:“绯流幻魂蛟。” 向公达脸上的表情先是难以置信,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说起来,这次蛇患的种种表现,也挺符合阴兽的特性,没想到是那绯流幻魂蛟在作祟。不过,如果始作俑者乃绯流幻魂蛟,那一切事情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许砚,我本以为辉月去了最危险的地方,没料到,你那一路才是最危险的。” 许砚颇为自得地说:“没关系啦,我们不都好好的吗?绯流幻魂蛟确实难以对付,好在我们是在河里跟它打的,如果换成大海,谁赢谁输,就很难讲啦。” 向公达缓缓点头:“嗯,碰到阴兽算你们运气不好,但阴兽施展不开,又算是你们的幸运。想来,辉月负责的五个区域和卓宗院负责的三个区域其实都属于同一个山脉的范围,那绯流幻魂蛟肯定是在山脉之中,它引发了蛇患,当知道我们去了以后,它就选择了逃跑,没想到误打误撞到了你们的线路上。” 许砚还是那个问题:“导师,阴兽到底是什么?” 向公达找了根凳子坐下,认真地说道:“阴兽,我从来没有见过。甚至可以说,这几百年来,焦土大陆上都没人见过。以至,很多人认为阴兽已经绝迹于焦土大陆,而只存在于史料和百科全书当中。据相关记载,焦土大陆五大国建立之初,时常会有阴兽作祟,阴兽区别于其他兽种的最大特点,就是它们痴迷于人类的身体,极度痴迷。它们认为人类的身体才是最完美的,所以想尽办法都要得到人类的身体,比如绯流幻魂蛟,史料记载它不仅自己想要人类的身体,还幻想着要建立人类的社会,所以,它会蛊惑焦土大陆上的蛇类,像它那样去占领人类的身体,和它共同组成“人类社会”。” 许砚长叹一口气:“原来如此。” 向公达继续道:“据相关记载,阴兽通常生活在大海、大河、洞底或者深山之中。也许,你碰到的这只绯流幻魂蛟,它本在海底休眠,不知何故,它突然从休眠中醒来,然后到了谷藏府的这座山脉,从而制造了八个地区的蛇患。” 许砚若有所思地扶着额头,如果史料和百科全书上的记载没错,那这焦土大陆上的阴兽,肯定不止绯流幻魂蛟一种,现在绯流幻魂蛟突然现身为祸人间,那么其他正在休眠中的阴兽,会不会也突然醒过来呢? 哎,想什么了,事情哪有那么糟糕。说不定在五大国建立之初,大部分阴兽都已经被消灭,只有这绯流幻魂蛟逃脱,逃到一个不知名的地上,休眠了好几百年。 谷藏府的饭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边杰在宴会厅的门口朝向公达招手。向公达叫上所有的学生,往宴会厅走去。他一边走一边低头呢喃:“柳裴风,也许你是对的。” 第179章 庆功宴 宴会厅里摆了十来张大圆桌,桌上的菜品琳琅满目,就连餐具都是非常上档次的。知府边杰招呼向公达坐到最上首的那个主桌,然后又招呼归海兰馨和鱼慕飞。 两位美女跟边杰说了声抱歉,两人找了个相对下手的桌子坐了下来。当然,这张桌子也仅仅是相对下手而已,可以说是仅此于主桌的座位。毕竟,她们俩的身份摆在那,不能丢了自家的颜面。之所以不坐主桌,只不过是因为她们不想和不熟悉且年龄差距比较大的人坐在一块,那样的话,可能连夹菜都有点不好意思。 看到许砚进来,鱼慕飞朝他挥了挥手,许砚笑着坐到了两位美女的身旁。当然,还有许砚的几个伙伴,景朗、邓拙成以及冷焰。 宽大的圆桌上,不仅摆满了菜肴,还摆放着两个大大的酒壶。景朗伸手掂了掂,里面装满了酒,足量的。 回头看那张主桌,果然,除了医生向公达以外,其他全是谷藏府一些上了级别的官员。在这样的场合中,场面必须要讲的。 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景朗食指大动,他想偷偷地先尝上几口,不过他的筷子才伸出来,就被许砚单手挡了回去。归海兰馨和鱼慕飞见到这一幕,抿嘴笑了起来。 人员很快到齐,边杰站起身,高声说道:“各位同僚,各位朋友,各位英雄,今晚,我们在此举行庆功宴,是为了感谢卓宗院的向公达导师,以及卓宗院的优秀学生归海兰馨、鱼慕飞等等杰出人才,为我们谷藏府和谷藏府的人民清除了蛇患。他们不辞辛劳,不惧危险,勇往直前,马到成功。这样的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也值得我们所有人铭记。今晚,我代表谷藏府府衙的所有工作人员,代表谷藏府神风盾和平威狱,以及谷藏府的所有人民,对向公达,归海兰馨,鱼慕飞等人表示衷心的感谢,也欢迎卓宗院的导师和学生,以后再来谷藏府做客。在此,我提议大家共同举起酒杯,为这次的胜利喝彩,为以后的生活干杯!” 边杰这段祝酒词,说得铿锵有力,简明扼要,同时也不失身份。边杰真不愧为谷藏府的知府,水平还是有的,这种官样讲话,确实信手拈来。 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站起身,举起杯子,男的大多一饮而尽,女的则大多只是小酌一口。归海兰馨和鱼慕飞见多了这样的场面,只是轻轻沾了沾杯口的酒,然后就坐下。 许砚心想,在边杰的官样讲话里,自己就那样被“等等”了过去。看来,在争取江湖地位的路上,自己还任重道远啊。只有江湖地位足够,那么无论是谁提到你,才不会用“等等”两个字将你省去了。当然,这样的事情许砚才不会放在心上,他夹了一口自己从来就未曾吃过的菜,快速放到嘴里。嗯,这个菜,味道还不错。 景朗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碗饭,他突然想到什么事情,流着口水问:“那绯流幻魂蛟,如果上了餐桌,不知道口感会如何?” 许砚瞪了他一眼,正要骂他两句,坐在身旁的鱼慕飞先开口了:“我估计它还在那条河里啊,你如果想吃的话,自己去弄了吃吧,不过,那大蛟,我可不敢吃了。” 归海兰馨眨巴着眼睛:“我跟你说,我曾经吃过好恶心的东西。当时他们骗我那是普通的牛肉,结果我糊里糊涂地就吃了。我一吃下,便感觉不对劲。” 鱼慕飞疑惑地道:“哦,那你当时到底吃的是什么东西?” 许砚乐呵地看着旁边的两位天之骄女,原来她们这对闺蜜,在私下里的聊天,是这样的画面。说起来,跟别的女孩,好像也差不太多。 几人大约吃了十分钟,开始有人来敬酒,敬酒的人络绎不绝,基本都是冲着归海兰馨及鱼慕飞的去的。特别是归海兰馨,短短几分钟时间,已经数不清她从座位上起过几次身了,后来,再有来敬酒的人,她干脆就不那么客气了,直接坐着,端杯,舔一口,放下。如此这般,也不算特别驳了敬酒人的面子。 许砚在心里叹道,看来,这未央国归海王室的公主,偶尔也会有些小烦恼的。 远远看见又有一大拨准备敬酒的人走过来,景朗小声嘟囔道:“哎,你也敬酒我也敬酒,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 许砚笑着道:“场面上的事,没办法。不过,你想吃便吃嘛,不必客气。反正我们几个坐在这一桌,又不打眼,人家才不会管我们了。” 景朗没听明白许砚的话,他脑袋四下看了看:“啊?我们不打眼吗?我觉得我很打眼啊,潇洒魁梧,力拔山兮气盖世。” 许砚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某些时候,头脑简单也算得上是一种福分。 敬酒的那拨人过来了,照例,他们先敬归海兰馨,然后是鱼慕飞。有个年轻男人对鱼慕飞说:“你哥哥还好吗?我跟他有两年没见了,当初我们一起的时候……” 这个年轻男人长相有些猥琐,行为也有些猥琐。他的所作所为,很明显是在跟鱼慕飞套近乎。小子,就你这样,还想打鱼慕飞的主意?连我许砚都快看不下去了。 只见鱼慕飞轻轻抬起手腕,礼节性地举了下杯子,接着放下。整个过程中,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他。 冰山美人,本该如此。 敬酒的那拨人迫于客套,敬完两位天之骄女后,又转而来敬许砚等人,许砚礼节性地跟他们碰了杯。身旁的景朗没什么心眼,和那拨人一下子就聊开了,彼此之间好像很熟一样,杯中的酒,也一饮而尽。 只有那个猥琐的年轻男人还在鱼慕飞身边谄媚地笑着:“鱼妹妹,两年前,我跟你哥哥一起去昊昌府,当时是未央国四大公子中的另一位接待我们的,我觉得,这四大公子里,只有你哥哥最……” 第180章 来 鱼慕飞依然没有正眼瞧他,扭头和归海兰馨聊了起来。那个猥琐的男人终于觉得无趣,悻悻地往自己的座位走了。 许砚留意到那个猥琐男人刚才讲过的话,他在话中提到了未央国四大公子,这其中,那身在首府昊昌接待他们的是“另一位”;而鱼慕飞的哥哥,无疑也同样位列这四大公子之中。 当然,就鱼慕飞的江湖地位而言,她的哥哥肯定也算得上是未央国里的一号人物,许砚对此不会产生任何反感之类的情绪。不过,有件事就让他比较困惑了,因为,同州府里那个名叫贝安泽的,亦号称未央国四大公子之一。 如果没有弄错,这个贝安泽,竟然可以跟鱼慕飞的哥哥齐名!而鱼慕飞的哥哥,许砚可以想象出他的能力范围及江湖地位。没料到,同州府的贝安泽,那个白白嫩嫩像个女人般的公子,居然和鱼慕飞的哥哥属于同一个档次。 看来,以前确实小看这个贝安泽了。 第一次见到贝安泽,是在同州府的映水堂,当时他带着十几个家丁,表面看上去只不过是同州府当地的一个普通公子哥而已,景朗在街上教训过他家的家丁,而他家大统领贝阔海,也由于出言不逊且吓唬计颖,所以被邓拙成打了一巴掌;第二次见到贝安泽,是在小光明境的篱笆前,当时他和归海王室的两个王子在一起,吸引了不少卓宗院女生的目光,他当时邀请许砚为他做事,但许砚果断地拒绝了。 在映水堂里的那次,最后贝安泽还帮许砚等人买了单,这就说明,他并没有特别的生气,他当时的想法,是要拉拢“卓宗三杰”;在小光明境篱笆前的那次,他就很明确地说了,希望许砚等人能加入贝家的麾下,不过许砚想都没想就予以拒绝。应该说,这一次的拒绝,贝安泽肯定已经心生怨气。 当然,最要紧的是第三次。第三次的话,许砚本人并未见到贝安泽,但邓拙成见到了。他见到贝安泽和“浪荡二仙”在一起,而“浪荡二仙”是两年前假死的a级通缉犯,不仅如此,邓拙成、还有冷焰,他们还和这两人有仇。所以,许砚、景朗、邓拙成、冷焰四人,合力将“浪荡二仙”诛杀…… 要知道,当时“浪荡二仙”正在为贝安泽办事,他们死之前,还带着贝安泽准备转交给某人的假山,那个假山中,肯定藏了什么秘密,只不过许砚等人暂时没能发现而已。 如今看来,这个同州府的贝安泽,绝非一般的公子哥那么简单。许砚本来以为,那什么“未央国四大公子”,只不过贝安泽的手下打肿脸充胖子充出来的,也许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但是,既然鱼慕飞的哥哥也位列其中,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总之,这次任务完了以后,回到同州府,回到卓宗院,必须尽量避免和贝安泽及他的势力产生冲突。不,是必须尽量避免和贝安泽及他的势力见面,不见面的话就不会产生交集。如果一来,管他四大公子还是四大金刚,跟我许砚都完全没有关系。 从落座到散席,这餐庆功宴大约持续有半个时辰。归海兰馨和鱼慕飞喝得比较少,精神还不错,不过她们俩今天也经历了几场大战,所以身体比较疲惫,现在需要回去好好休息休息。鱼慕飞小声跟许砚说,明天一起去谷藏府逛逛。面对鱼美人的邀请,许砚当然点头答应。 景朗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总之有些醉醺醺的,许砚和邓拙成一左一右,架着他走出了宴会厅。走在街上,冷风吹来。景朗有时念着辉月一分部的口号,有时念着程美兮的名字,他倒是念得欢快,而扶着他的许砚及邓拙成就有些难受了。 幸好客栈离宴会厅并不远,很快就走到。边杰讲客气,给卓宗院安排的客栈是谷藏府里最好的一家,而且每人都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厢房,虽然厢房的档次不尽相同,但这样的安排,已经算相当到位啦。 许砚和邓拙成将景朗丢在床上,那家伙“喝!喝!”地咳了两声,继而竟然吐了起来。 邓拙成看着地上的污秽,皱着眉头说:“这家伙,真不知道今晚喝了多少酒。” 许砚摇摇头:“他啊,他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回路,一根筋,太直爽。做兄弟,够义气,没的说。但是如果做大事的话,恐怕就有点……” 许砚没有将话讲完,不过邓拙成已经听懂他的意思。两人上前看了看景朗,见他只是喝醉,没有别的状况,于是就走出大门,各自回到自己的厢房。 将厢房门掩上,许砚并未开灯,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绯流幻魂蛟的蛟筋。在不算极致的黑暗中,那绯红的颜色好似在放着淡淡的光芒。 许砚盘腿坐在床上,将蛟筋摊开,那蛟筋太长,根本就不能完全将之伸展开来。既然不能完全伸展,那暂时就这样吧。 看着绯红色的带子,许砚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滚滚源气,顺着他两掌的掌心,汇入绯流幻魂蛟的蛟筋之中。 在飞回谷藏府的路上,许砚已经在鹤背上尝试过,这蛟筋,可以吸纳他的源气。许砚现在担心的只有一个问题,就是这蛟筋太长,足足有三十米,不管当做武器或者携带在身,都比较不方便。但,绯流幻魂蛟和赵东保的结合体总共有三种形态,人形,半人半蛟形,大蛟形,在这三种形态中,蛟筋都存在于它们的后背之上。也就是说,蛟筋的长度可以产生变化,甚至可以说,这三种形态上的变化,就是依据于蛟筋的变化而产生的。 倘若,蛟筋在吸收了我的源气之后,也能做到那样的变化,它能依据我的气云,依据我的源气控制,最长长到三十米,最短短到一米多,那无疑就将是一件专属外化系的好武器! 第181章 伸缩自如 黑暗中,许砚能看见蛟筋那绯红的颜色,会随着源气的流入而变得一闪一闪。尽管它发出的光线很微弱,但许砚知道,蛟筋很乐于接受自己的源气。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许砚试着和自己储藏在蛟筋中的浓浓源气产生联系,果然不出许砚所料,这个过程相当顺利,那蛟筋随着许砚的源气驱动,在空中不断地上蹦下跳,就好像本身具有生命力一样。 许砚还记得,在荀桑镇的香囊节上,他和归海承煌及孟野等人产生冲突,义父景离赶到现场出手相助。那回,是许砚第一次见义父景离出招,当时义父景离没有使用任何兵器,但他腰间的那根腰带,却比普通兵器的威力要强,运用起来,也比普通兵器要称手得多。倘若这根绯流幻魂蛟的蛟筋,可以随我心意变长变短,那么我平时就可以将它用作腰带,打架的时候,就可以将它变化成一种兵器,一种长度可以随意加长缩短,最长可达三十米的超级兵器。这样的话,肯定能够扩大我的攻击范围,也肯定能让对手防不胜防。 而且,这根绯流幻魂蛟的蛟筋,必然也更适合我现在正在修习的功法,“九宫连环”。 许砚深吸一口气,接下来,该进行下一步的操纵实验了。许砚微闭双眼,尝试着将这三十米长的蛟筋压缩。他今晚本来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蛟筋才刚刚开始接纳自己的源气,里面的源气数量还不足,而自己对蛟筋的控制也必然有一个陌生到熟悉的过程,如果现在就想着随意控制蛟筋的伸长和缩短,那可能有些痴人说梦了。 但,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许砚的预期,只见那根三十米长的蛟筋在慢慢缩短,它似乎特别乖巧,特别听话,渐渐,从三十米长变成二十米长,又从二十米长变成十米长。许砚喜出望外,他可真没料到,这绯流幻魂蛟的蛟筋,竟然和外化系的武者如此相称! 最终,蛟筋压缩到五米之后就再也不能缩短了。不过许砚并不担心,绯流幻魂蛟从人形到蛟形的三种形态变化,依托的就是这根蛟筋。既然蛟筋在形态变化时可以做到从一米多到三十米的转换,那外化系的武者应该也能做到。何况,这才是许砚第一次对蛟筋进行操纵而已,第一次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已经非常让许砚心满意足了。 他默默催动源气,又试着将蛟筋伸长,那绯红的颜色听从指示,慢慢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拉长,许砚长舒一口气,心里赞道,这件武器,挑对了。 将蛟筋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许砚身体朝后躺下。他四仰八叉地躺着,确实,只有真正躺在床上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有多累。他只感觉腰酸背疼,全身骨头好像都散了架似的。他在心里计划着时间,现在为亥正时一刻,说早当然不早,说晚的话,也不算特别晚。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大家应该还会在谷藏府修整一天…… 许砚之所以要计划时间,是因为他知道谷藏府位于焦土大陆的边缘,再往外就是天地的另一边了,而他,非常想趁着这个机会到天地的另一边去看一看,就算只是站在焦土大陆的边缘,朝天地另一边望几眼,那也挺好。 虽然许砚预期明天大家还会在谷藏府待着,但那仅仅是预期,毕竟这件事情得由向公达来决定。万一向公达不同意,那学生们再怎么翘首以盼,也改变不了什么。 所以,还是趁着今晚,或者明天早些时候,去达成自己的这个心愿吧。许砚蒙头想了想,今晚已经累得不行了,而且外边太黑,什么东西都看不到。要不,还是明天起个大早,再去见识见识天地另一边的风采吧。 于许砚而言,天地的另一边充满着诱惑,但景朗和邓拙成不一样,他们一个向往着辉月一分部,一个向往着辉月二分部,倒是那冰山美人鱼慕飞,以辉月三分部作为奋斗目标,这点和许砚不谋而合。但,大清早就去敲人家女孩子的门吗?好像不太合适,而且,鱼慕飞是何等人物,会不会跟自己走还是个未知数了。 想着想着,许砚就安睡了过去。 第二天,向公达及学生们的早餐已经安排妥当,尽管只是早餐,但也算相当丰盛了。归海兰馨和鱼慕飞两个闺蜜之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她们一边吃一边开心地聊着什么。景朗、邓拙成、冷焰,还有其他的学生也各自享受起欢快的早餐,鱼慕飞到处看了看,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这餐厅里了,除了一个人,那人名叫许砚。这家伙,怎么还没起床?鱼慕飞心里小声嘀咕着。 向公达刚吃完早餐,学生们就围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跟向公达求情,说还想在谷藏府里再玩一天,大家在卓宗院里待久了,好不容易能有个放风的机会,就当是对大家顺利完成任务的奖励吧。而且,再怎么样,现在还在任务执行的规定时间内,明天回去的话,也完全合情合理啊。向公达无奈,只得同意了学生们的说法。旋即,阵阵欢呼在餐厅里响了起来。 归海兰馨及鱼慕飞没有凑到向公达那里去,归海兰馨单手反掌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向公达和围着他的那些学生们,等到欢呼声发出,她自然也是会心一笑。鱼慕飞则不同,她有心事,现在才没空关心向公达和其他的学生们了。 犹豫两分钟,鱼慕飞朝景朗和邓拙成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后两者初始不确定,等到鱼慕飞开口,才知道鱼慕飞确实是朝自己走来的。 “许砚怎么还没出来?”鱼慕飞开门见山地问。 “是啊,他怎么还没出来?”景朗有些疑惑地重复着。 邓拙成则领会到鱼慕飞的意思,他很快从楼梯爬上去,找到许砚所在的那间厢房,敲了好久的门,无人应答。 第182章 意外的消息 正好有个客栈的工作人员过来,邓拙成让他帮忙打开房门,进去一看,哪有许砚的踪迹?邓拙成检查了下,厢房里一切正常,说明许砚应该是自行离开的。 转身回到走廊,邓拙成将情况告诉站在大厅里的鱼慕飞。鱼慕飞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许砚啊许砚,昨天还答应人家,要一起去外边玩耍逛街的,今天早上却不见了人影,哎,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景朗和邓拙成也觉得奇怪,大家一起出任务,一起下榻客栈。现在所有人都在这里,偏偏你一个许砚搞特殊。就算你有什么事情要办,那也可以吃了早餐再去办啊,跟我们打个招呼,有那么难吗?而且,这里是谷藏府,人生地不熟的,你说你在这根本不熟悉的地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我还不相信了。也罢,不管你啦,既然你自己要单独行动,那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们今天该干嘛,就继续干嘛,谁也不碍着谁。 主意敲定,景朗及邓拙成就大步出了客栈,当然,跟他们一起的还有冷焰。反正现在景朗和邓拙成身上都有钱,尤其景朗,在赤练山庄里搜刮了那么多东西,换了那么多吉贝,正愁没地方花了。现在跑到天高地远的谷藏府,必须得好好潇洒一番。 不知何故,今天气温骤降,昨天穿着的衣服,今天穿着就有些凉了。景朗朝手心重重哈了口气,凭着这股热气给自己暖手。现在是早晨,也许过半个时辰,气温自动就会升上来。 同一时间,许砚也朝自己的手心重重哈了口气。现在的他,还在谷藏府地界以内,只不过他已经出了谷藏府的核心区域,现在连自己也不知走到哪里来了。在他的脚下,是弯弯曲曲的山路,在他的两旁,是一些不规则的石头,还有花草树木。 在许砚身前,有一个四十几岁,面相比较和蔼的中年男人,他往哪走,许砚就跟着往哪走。看样子,前面的中年男人在引路,而许砚是个跟随者。事实上,许砚和这个中年男人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有大半个时辰,许砚问过几遍,到了没,到了没,但那中年男人总是说快到了,快到了,却始终不曾停下脚步。 许砚不得不心生怀疑,他一个箭步蹿到那人身前,还未出鞘的倚天剑抵在那人身前,口中怒道:“说,你将我骗到这里,是受何人指使,又意欲何为?” 事情的经过,还得从今天凌晨时分说起。许砚在客栈的厢房里安睡了几个时辰,在天刚露出一点白光的时候,他便已经醒来。他心里惦记着天地的另一边,所以赶紧收拾好走出厢房。他来到客栈的前台,纠结着要不要叫鱼慕飞醒来,两人一起飞到焦土大陆的边缘,去看看天地的另一边。 但是,大清早的,他去敲一个女孩子的门肯定不合适,所以他准备让客栈前台的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帮个忙,但又觉得这样做对鱼慕飞来说也太过唐突,正在纠结的时候,有人走到许砚的身边坐下,亲切地问:“你可是卓宗院的学生,名叫许砚?” 而这人,就是正带着许砚行走在山路上的那个四十几岁、面相和蔼的中年男人。他自称是这谷藏府的商人,名叫文军。许砚奇怪地问:“你怎么认识我?” 文军客气地道:“卓宗院这次帮谷藏府清除了蛇患,而你又亲自手刃了为祸一方的绯流幻魂蛟,作为谷藏府的一员,我自然认得你。” 许砚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文军,他看上去倒不像个坏人,不过许砚还是有所怀疑,他试探着问:“你为何也起这么大早?” 文军笑着说:“习惯了,每天都是这么早起来。许砚,不知你是否认识一个叫许霈的人?” 一听许霈这个名字,许砚心里的那道防线陡然消失,而且是无影无踪地消失。他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我认识许霈,相信你也认识他吧,你现在,可有他的消息?” 看得出,许砚对文军的态度,来个大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之所以有如此表现,是因为,文军提到的那个人,就是许砚的父亲啊! 文军脸上挂着微笑,继续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我认识他,多年前,我在长宁国做生意,有幸认识了许霈。那时候,我的生意做得还不错,而许霈是长宁国数一数二的高手,我们因为偶然的机会相识。后来……” 话说到这,文军故意做了个停顿。许砚心急,也没管文军是故意将一句话扮成两句话说的,他的身躯一阵微微颤动,开口问道:“后来,怎么呢?” 文军不紧不慢地道:“后来我就到了未央国做生意,从此与许霈失去了联系,说起来,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啦。再后来,我听说许霈也曾经短暂地到过未央国,不过我并未见到他,但是,这些天……” 这家伙,怎么老是喜欢卖关子呢?许砚着急地问:“这些天,怎么样呢?” 文军往客栈门外看了眼,他缓缓道:“这些天,许霈和他的妻子到了谷藏府地界,两天前,我和他们两口子还曾经在山中见过一面。我估计,他们现在还在那里,不曾离开。” 听到这,许砚两眼放光,他立即开口:“那座山,离此地有多远?可否带我过去?” 文军点点头:“当然没有问题。我大概猜得出你和许霈是什么关系,好吧,我便陪你走去一趟。不过,那座山离此稍微有些远。” 许砚掏出怀中的虎符:“没事,我们可以飞过去。” 文军点点头:“如此甚好,甚好。” 许砚已经等不及了,父亲母亲,没想到你也在这谷藏府,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可让我,找得好辛苦啊。 文军起身的时候,两手故意在客栈的前台撑了一下。客栈的厢房里,立刻有人影闪出。 第183章 道观 文军这个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动作,实则在告诉自己的同伙,猎物,已经上钩了。 走出客栈大门,冷风一吹,许砚打了个小小的寒颤。他的头脑,也有些清醒过来。刚才,自己听到父亲的名字之后,整个人的状态好像都出了点问题。这也难怪,和父母分开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听到他们就在这附近的消息,许砚能不激动吗? 文军讲的那些话,既不能说完全地天衣无缝,也不能说完全地一派胡言,总之,现在还无法判断文军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也无法判断他要带许砚去的那个地方,到底是吉是凶。 许砚用眼角的余光朝文军那侧瞟了瞟,这个人,看上去应该有那么点修为,作为商人的话,学几招防身倒也算正常。以文军的这点修为,想害我许砚倒是异想天开。不过,倘若他带我去的那个地方,有埋伏可怎么办? 哼,管他了,有埋伏也不怕,看文军的实力就看得出,能和他混在一起的,修为应当也高不到哪去,而他那样的人再来一百个,估计也无济于事。 仙鹤在空中张开翅膀,许砚留了个心眼,他让文军坐在前面,自己则坐到文军的身后。一路上,文军不断和许砚攀谈着,偶尔还讲一些许霈在长宁国留下的种种英雄事迹,以借此打消许砚的疑虑。 他的这个方法起到了作用。由于许砚十三岁以前的记忆全是空白,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做过什么样的事。现在文军有选择性地讲出那么一点,许砚就听得特别入神,殊不知,文军所说的这些事情,长宁国的很多居民都知道。于文军而言,他现在只需将自己和许霈之间的关系稍作粉饰,就已然足够。 仙鹤飞了半个时辰,最后停在了山道之上。文军解释说他和许霈见面的地方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下,在天上看不出来,所以要沿着山道走,这样就肯定不会记错。 这个位置,早就出了谷藏府的核心区域,许砚往身后看了看,心想反正有仙鹤在,远一点就远一点,回去的路,也顶多半个时辰。 但是,文军带着许砚在山路上绕,又绕了大约有三十分钟了,许砚终于忍不住,他一个箭步蹿到那人身前,还未出鞘的倚天剑抵在那人身前,口中怒道:“说,你将我骗到这里,是受何人指使,又意欲何为?” 文军双手合十,抖抖索索地说:“哎呀,你这少年,真的不识好人心啊。我好心好意带你来找许霈,你却怀疑我。你看你看,再有五分钟就到目的地了,你却拿剑指着我。” 许砚低头一想,确实有些不妥,于是将倚天剑收回,他沉声道:“好吧,那就再跟你走五分钟,如果再未到目的地,我就将你的喉管割开,然后自行回谷藏府的府衙。” 文军唉声叹气:“好好,就依你,保证五分钟到。我今天是怎么了,做的什么孽,大清早跑这荒郊野岭,还要受这等冤枉,不值啊,不值。” 许砚发动“觉”,走在文军的侧后方。他没有注意到,刚才经过的大树上,有一个标记,那个标记,文军认识,许砚却不认识。所以,文军才敢答应许砚提出的五分钟的条件,因为他知道,五分钟之后,等待许砚的,将会是什么。 在许砚心底,他也隐隐觉得,这么威胁文军好像是有些过分,毕竟人家大清早地带着自己来找父母,确实不容易。但,许砚心里的疑虑比歉疚之情更甚,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种地方,完全称得上荒山野岭了,除非自己的父母是通缉令上的逃犯,或者有别的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否则的话,他们不至于要在这样的地方落脚。 但,自己的父母会是通缉令上的逃犯吗?应该,不是吧。 想到这,许砚的心就紧张起来,文军啊文军,如果你带我去的地方是个陷阱,那我许砚,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杀了你! 文军抱怨一番后,继续走在许砚的侧前方。倘若他要将我引入某个陷阱,难道他不会有一丝丝的紧张吗?但是看他的样子,从从容容。这就让许砚觉得奇怪,文军这个中年男人,他可以如此到位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内心的真实意图?想想也并非没有可能,他的年纪摆在那,他也许有比较丰富的江湖经验,欺骗我这样的少年,对他来说,只不过家常便饭。 也罢,不考虑那么多了。反正五分钟之后见分晓,到底是自己冤枉好人,还是文军在引诱我去某个陷阱,五分钟之后,一切自然明朗。 果然,五分钟的时间还没完,前方就出现了一座道观,文军指着道观说:“许霈和他的妻子,就在那里面。” 许砚抬眼看去,那道观只有一间房,外墙是白色的,屋檐高翘,上面铺满灰色的瓦片,瓦片上还生着不少的青苔。道观仅有的那间房,面积还不算小,自己的父母,就在那里面吗? 表面上看,这是一座废弃不久的道观。许砚的疑惑还是和原来一样,倘若并非通缉令上的逃犯,或者有些什么特殊的事情,那就应当不会选择这种地方落脚。 许砚朝前努了努嘴,示意文军先进去。文军又开始抱怨起来,许砚沉声对他说,多有得罪,晚些时候回到客栈的话,我会给你一些吉贝作为补偿。 当然,话是这么说,但防备心理一定不能丢。许砚的倚天剑已经出鞘,全身源气已经沸腾,牛皮丸子,也浮在了半空之中! 文军仍旧在嘟囔着差不多的话语,他要借此扰乱许砚的心绪。其实,现在的文军何尝不紧张,他知道许砚随时可以对他痛下杀手,但,掌门的命令他岂敢违抗?即使不面对许砚,他回去也得面对无极门的屠刀! 哎,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逞英雄,强出头呢? 第184章 陷阱 无极门在卓宗院经历过那场大败之后,颜面尽失。回到无极山,代掌门孟南钦四处打听许砚、景朗、林长君的来历,伺机报仇。尤其是许砚,孟南钦誓要将这个少年除之而后快。就在这个时候,刚刚加入无极门的中年男人文军,正为自己在无极门中地位太低,无处展现自己才华的事情而苦恼的中年男人文军,说他想到了线索。 文军凭借自己曾经在长宁国生活,且和许霈有着一面之缘的经历,推测出许霈和许砚之间的关系。孟南钦知晓这层关系后,心中大悦,而文军在无极门的地位,也随之得到提升。 数天以前,无极门得到了许砚将要前往谷藏府执行卓宗院任务的情报,于是他们便紧急策划,由文军出面,以许霈的消息及他的藏身地为诱饵,诱导许砚进入包围圈。文军刚开始是不愿意的,他觉得引许砚进入包围圈的工作太危险,但孟南钦用萝卜加大棒的策略唬住了他:整个无极门里,只有你见过许霈本人,你不去的话谁能去?放心,事情完了以后,无极门必然对你重重有赏。但,你若是不去,无极门现在就废了你的修为,将你逐出无极山。 文军无奈,只得接受孟南钦的安排。为了不打草惊蛇,且兼顾计划的顺利执行,孟南钦派出修为相对不错的四名无极门弟子同文军一起下山,执行诛杀许砚的计划。不仅如此,他还将无极门中唯一的虎符仙兽给了这几名弟子,方便他们的行动。 不过,孟南钦心里也清楚,在卓宗院的试炼场上,五十名无极门弟子都没有斗过许砚、景朗、林长君三人,现在他也没想着要一定要靠这五名无极门弟子取了许砚的性命,他们能杀了许砚最好,杀不了的话,孟南钦也不会强求。 因为,在道观里等着许砚的,除了这五名无极门的弟子以外,还有其他人。 “喂,你确定他们在里面吗?”许砚用手肘蹭了蹭文军,催促他快点走。 “确定,确定。”文军额头两边的太阳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镇静。身后的那个许砚,不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吗?也许,没有他们口中说的那么可怕。十五六岁的孩子嘛,我随便就能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 终于,走到了道观的门口。文军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道观的门,“咔嚓”,开门的声音好像一把利刃,在文军的心口划过。 道观里,没有人。看来,大家都已经躲起来了。文军的眼睛像老鼠一样在眼眶里打转,他们,到底躲在哪呢?幸好他们躲起来,不然我现在就可能不在人世了。 许砚警惕地走进道观,这里的光线比较暗,内部修得比较周正,天花板很高,上面是个三角的形状,好多根巨大的柱子,将天花板撑了起来。道观的正前方,摆着一个祖师爷的雕像,那祖师爷手拿佛尘,静静地看着许砚和文军。 “人呢?”许砚冷不丁地大叫一声。 “不知道啊,两天前他们还在这里,他们告诉我,最近七天时间都会待在这,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文军一脸无辜地说。 许砚脑海里在迅速判断,文军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如果为真,现在骑着仙鹤回去倒也没什么;如果为假,他欺骗我的目的何在?相对来说,文军欺骗我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他将我从客栈带到这个地方,肯定是想对我不利。如果想要对我不利的话,现在埋伏于道观中的人,那道还会一直藏下去吗? 倚天剑微微上扬,许砚仔细观察着自己所处的环境,这个房间里,能藏住人的,首先就是那些巨大的柱子,然后就是祖师爷的雕像后边。 正准备主动出击,空气中突然传来破风之声,数道寒光,从上、前、左、右几个方向朝许砚袭来。之所以身后没有危险,那是因为自从许砚走进道观的那一刹那开始,他就将后背尽可能地靠边,过往的战斗经验告诉许砚,后背,一定不能轻易暴露给自己的敌人。 面对阵阵寒光,许砚已经有所防备,他一把抓住正准备逃跑的文军,将他挡在自己身前,文军拼命挣扎,但凭他那点修为,又如何逃得出许砚的手心?只听得“嗖嗖嗖!”的声音,那些道寒光,全部插在了文军的身上,而文军的身体原地狠狠弹几下,很快就归于沉寂。 这个中年男人,本来想加入无极门耍耍威风,结果威风没耍成,反丢了卿卿性命,当初无极门来卓宗院闹事的时候,他真应该跟着去凑凑热闹的,倘若那天他见了试炼场上的许砚,见到五十名无极门弟子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场景,那么他就会明白,自己今天所做的事情该有多么危险;那么无论出现何种情况,他都不会揽下危险系数如此高的工作。 许砚感觉手中的文军已经无力到瘫软,他轻蔑地说了句:“咦,就死呢?” 然后许砚将文军的身体朝自己这边一扭,赫然看见,插在文军身上的,有小刀、有铁针、有短剑,还有——袖里剑。 空空的房间里,还是没有其他人现身。但许砚已经知道,那些巨大的柱子后面,藏了要取自己性命的数个杀手。他们的数量不明,但他们的修为,应该不足为虑。 许砚朝着天花板重重吼了一声:“吕星海,出来吧!不要像一个缩头乌龟那样躲着,我可以明确告诉你,那样躲着,没用!” 对,焦土大陆上使用袖里剑作为兵器的武者应该不少,但许砚认识的就只有一个,偏偏这一个,还和许砚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许砚,你杀我父亲,害我家破人亡,今天,我就要在这里取你首级,替父亲报仇。”只见柱子后有一人落下,此人,却是吕星海的弟弟吕拙成。 第185章 奇怪舞蹈 这两个白痴,就那么相信归海承煌说的话吗?就那么认定我许砚是杀死你们父亲的人吗?哎,也罢,反正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懒得解释什么了。许砚倚天剑朝前,双眼怒视吕拙成:“哼,既然要找我报仇的话,躲起来又怎么能报得了仇呢?吕拙成,算你有种。” 许砚说这样的话,是故意激现在还藏在柱子后的那些人,他现在还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埋伏着多少杀手,除了吕氏兄弟以外,他也不确定还有哪些人会想着取自己的性命。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实际情况之前,许砚也不好真正有所行动。毕竟,这里是对方给自己设下的包围圈,如果没有做好准备工作的话,他们埋伏在这里,又有何用? 当然,有一点可以确定,许砚绝对不会转身逃跑,因为吕氏兄弟在这,而许砚的必杀名单里,吕氏兄弟的名字,一直都写于其上。 许砚已经发动了“觉”,因为柱子后面并非密闭的空间,所以许砚那第二级的“觉”足以产生效果。在一片白茫茫中,他大致能够察觉出,柱子后面总共还有五个人,这五个人,如果没有刻意隐藏自己实力的话,那么他们的修为,都远远在许砚之下。就算他们五个人一起上,也不会是许砚的对手。 柱子后面的人知道许砚已经用出了“觉”,这样躲下去没有实际意义。于是,他们足底重重在柱子上一点,纷纷挥舞手上的兵器,或砍或劈,或刺或撩,朝许砚狠狠袭来。 “来得好!”许砚怒吼一声,将文军的身体在面前旋转一圈,那外化系的兵器,又尽皆被文军的身体收下。未有片刻停歇,许砚用力将文军的身体掷出,然后双手紧握倚天剑,朝着袭向自己的那些人,杀了过去。 三个牛皮丸子在许砚的身旁漂浮,但凡有人靠近,牛皮丸子便嗖嗖地打出,它们打出的力量并不十分大,距离也刻意进行了控制,几乎每一下,都打得对方抱头逃窜心惊胆寒,由于牛皮丸子总是运行在离许砚身体并不远的空间,所以每次打出以后,都能及时被许砚的源气收回。看上去,那三个牛皮丸子始终漂浮在许砚的身旁,形成一道屏障。 许砚手中的倚天剑,好似绚烂的银龙,在空中不断舞动着矫健绝美的身姿,剑气所过之处,无人能挡,众人除了闪避之外,别无他法。有一把朴刀试着和倚天剑进行正面对抗,但朴刀刚和倚天剑相撞,就朝上飞了出去,倚天剑的力道,又岂是这朴刀能敌? 吕星海瞅准个空子,暂时退出战局。无极门剩下的四名弟子中,有人曾经在卓宗院的看台上目睹过许砚和无极门之间的大战,他心中暗暗吃惊,从那场大战到现在,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时间里,许砚的修为竟然有如此大的提升,这让无极门的人,始料未及。 由于这几个无极门弟子进行了乔装打扮,他们并未身着那标志性的青色衣服,也并未绑上那标志性的发髻,所以许砚暂时没有认出他们。将道观里的五个人悉数打退之后,许砚傲剑而立,冷冷地问:“怎么,你们就这点本事吗?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取我性命?” 在许砚的身旁,三个牛皮丸子,依然漂浮在半空之中。它们,随时会对靠近许砚之人发出狠狠一击。 刚才并未扑向许砚的吕拙成发出一声怒吼,手中狼牙棒恶狠狠地砸向许砚。许砚曾经和吕拙成交过手,他知道点化系的吕拙成并不善长于战斗,因此他那狼牙棒,顶多能起到虚张声势的效果而已。许砚不慌不忙,待吕拙成靠近,三个牛皮丸子依次飞出,第一个打在吕拙成高高扬起的手腕上,第二个打在他的肚腩,第三个打在他的膝盖。 这三下,许砚都适当地控制着力度,只见那凶神恶煞,挥舞着狼牙棒的吕拙成,先是右手手腕朝上一掀,然后肚子往下一缩,接着右脚往后一弹…… 许砚催动体内源气,表面上没有任何动作,就将三个牛皮丸子收回,现在,他的三个牛皮丸子又依次打向吕拙成的下颚、左肩以及右肩。牛皮丸子的力度控制得很到位,那吕拙成嘴里发出闷哼,先是下巴往上抬,接着左肩抖,然后右肩抖…… 这一幕,远远看上去,就好像吕拙成在许砚的面前,跳起了奇怪的舞蹈。 在旁边观战的吕星海等人,均已后背发凉。许砚这样从从容容、带着戏谑式的打法,毫无疑问地证明,他,还远远没有使出全力,他,还留有很大的余地。 吕星海和剩下的四名无极门弟子进行了眼神上的交流,很明显,现在单凭他们自身的实力,恐怕不足以将许砚击杀。他们预定的第一种作战方案已经无效,接下来,只能使用第二种作战方案了。 今天的战场上,许砚确是第一次这样使用自己的牛皮丸子,可以说,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牛皮丸子竟然可以这么用。他还没有玩够,继续催动着源气,三个牛皮丸子打在吕拙成的身上又收回,那吕拙成就好像一个提线木偶,在离许砚不远的地方滑稽地表演着小丑似的舞蹈,他口中不断骂着:“我诅咒你!我诅咒你!”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他通常都骂不完整,因为,每当牛皮丸子打在他的身上,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发出痛苦的叫喊声,所以,就算这样的口头禅,他都念不顺溜。 在无极门和吕氏兄弟的计划中,吕拙成是第二种作战方案的关键。因此,吕星海和剩下的四名无极门弟子掩杀而上,兵器飞舞,将吕拙成“救”了回来。 许砚冷哼一声,轻蔑地看着那几个无极门弟子,他们其中的一人,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而剩下的三人,倒实在没什么印象了。 第186章 二号方案 许砚杀气腾腾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和我许砚什么仇什么怨?今天,这吕氏兄弟既然出现于此,我肯定就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去,至于你们嘛,难道就没想过在我面前磕头求个饶吗?倘若我高兴了,说不定会留你们一条性命。” 那四个无极门弟子,看看许砚,又互相看看对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按说孟南钦这次派他们下山,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将许砚置于死地。孟南钦虽然嘴上没有说,但他让包括文军在内的五个弟子尽皆都脱下无极门的衣服,拆开发髻,乔装打扮地进入谷藏府,这样的安排已经表明,孟南钦不想让他们在本次任务中以无极门的身份示人。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第一个作战方案肯定行不通了,第二个作战方案看上去成功的概率很高,但也难保不会发生意外。听刚才许砚说话的口气,虽然他们几个无极门弟子躲在这一心要取许砚的性命,但许砚可能还是会对他们网开一面,手下留情。 怎么办呢?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许砚面色一暗:“你们四个,说还是不说?我再给你们五秒钟的时间,如果你们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我便考虑是否要杀了你们。如果你们不说,我就先从你们几个下手。虽然那吕氏兄弟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但现在,我反倒觉得你们几个更讨嫌。” 说完,许砚挺直身体朝四个无极门弟子面前走去,看他的样子,绝对不是在开玩笑。四个无极门弟子面面相觑,身形都在往后退。许砚轻轻吹了声口哨,三个牛皮丸子忽地飞到和许砚额头平行的位置。他大喝一声:“五秒钟,马上就到了!” 其中一个无极门弟子终于扛不住,他的心里防线突然崩溃,他哭丧着脸道:“我们是无极门的!许砚,我跟你无甚仇怨,是孟南钦掌门逼迫我们来此!” 原来是无极门。如此说来,倒也合情合理。无极门担心我学成之后踏平无极山,所以就想趁着现在先将我除掉。计划倒没什么问题,可惜,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许砚现在的实力,早就不是你们无极门惹得起的了! 那个已然崩溃的无极门弟子身体佝偻着,他难过地捂着胸口,面部表情非常扭曲。吕拙成轻蔑地朝他看了一眼,小声道:“呸,无极门,难道就这点出息吗?许砚能不能杀你们,首先还得问问我吕拙成,这第二个作战方案还没开始,你倒好,提前就认输了。” 许砚遵守诺言,既然无极门弟子已经自报家门,那么,至少现在就应该先拿吕氏兄弟开刀,再和无极门做清算。只见他目露凶光,步步紧逼地朝吕氏兄弟走去。 吕星海额上的青筋暴起,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盯着许砚,吕拙成将狼牙棒挡在身前,他们俩,皆是在往后退。他们始终咒骂着许砚,那咒骂的声音,越来越大。 许砚慢慢将倚天剑举起:“没有实力做背景的愤怒,毫无意义。” 说罢,许砚身体往前一纵,倚天剑不留任何情面,朝吕氏兄弟二人横切而出。对,他已经动了绝对的杀念,他想要速战速决。虽然现在的形势对许砚非常有利,虽然在这场战斗中,他也完全处于碾压状态的优势,但,他已经不想浪费时间,吕氏兄弟,是时候将你们从我的必杀名单中抹去了! 那吕星海早有防备,袖里剑在许砚起身的那一刻便已发出,只见道道寒光,罩着许砚的面门而来。吕星海非常清楚,现在自己的袖里剑伤不到许砚分毫,但他要的,只是延缓许砚的速度,为自己争取时间。 无极门那边,除了刚才崩溃了的那名弟子之外,剩下的三人尽皆朝许砚袭来,他们有些瞻前顾后。不过,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要打乱许砚的节奏,让许砚的速度慢下来。 “螳臂挡车!本来想处理完吕氏兄弟再来对付你们,没想到你们这么猴急着送死!”许砚催动体内源气,三个牛皮丸子尽皆打出。这一次,他不再将牛皮丸子的力度和速度降在可扩范围,而是用足了十层劲道,狠狠打向那三个无极门弟子。 三人拿出兵器格挡,其中有两人挡住了,牛皮丸子打在他们的兵器之上,生猛的力量将他们的兵器往后一撞,那兵器则重重往后一弹,分别打在他们的胸口和面颊,打得他们发出一声哀嚎,身体旋即朝后飞了出去。 另一人就没那么幸运,牛皮丸子狠狠打在他的大腿之上,从大腿前方打入,从大腿后方飞出,生生在他大腿上开了一个血洞。那人嘴巴哆嗦着张开,竟是疼得叫不出声音了。他丢下兵器,双手一前一后捂着自己的大腿,那止不住的血水,透过他的指缝,汩汩流出。 无极门三个弟子的杀入,让吕星海和吕拙成有了喘息之机。吕拙成逃到了雕像附近,朝自己的哥哥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里,含着泪花,尽是决绝。吕星海又扔出几个袖里剑,然后身体朝旁边猛地翻滚几下,暂时逃出了许砚的攻击范围。 于许砚而言,他的首要目标依然是吕氏兄弟。手提倚天剑,许砚大跨步追上去。由于吕拙成在他的正前方,因此许砚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吕拙成。 近了,许砚足底轻点,如饿虎扑食般杀上。手中的倚天剑高高举起,那渗人的寒光,在空中显得格外耀眼。吕拙成身体蜷缩成一团,双目紧闭。倘若许砚这一剑竖直劈在他的身体上,那么毫无疑问,凭倚天剑之利,吕拙成的身体定会被劈成两半。 但,许砚没有注意到,逃出自己攻击范围的吕星海,一双贼眼正死死盯着他的动作,当许砚身体腾空的时候,吕星海突然在地上一掀,瞬间,一张巨大的藤蔓网从地底下飞出,在空中张开庞大的躯体,朝许砚罩了下来。 第187章 炸弹 眼看倚天剑就要将吕拙成收拾掉,岂料途中飞出这样一个机关。由于那藤蔓网是趁着许砚在空中的时候,从下至上,大范围地飞出,因此许砚浑身上下都发不上力,他的整个身体都被藤蔓网裹住,顷刻朝后坠落。 经历短暂的惊慌,许砚很快便回过神来。他足尖顺势朝后一点,稳稳地落在地面之上。他用手使劲扯了扯藤蔓,双脚也在藤蔓网内猛地往外踢,但一时半会好像摆脱不了这东西。 事实上,现在罩在许砚身上的藤蔓网为无极门特质的物品,无极门长年将之浸泡在药水之中,所以这藤蔓虽然不算特别坚固,但韧性很好,许砚不花点功夫,是扯不开的。 “啊!啊!”许砚在网中发出两声爆吼,他双目圆瞪,警惕着周围。吕星海的袖里剑飞来,但许砚在网中挥舞着藤蔓,便将那些袖里剑悉数挡下,只听“当当当”的声音,袖里剑撞在藤蔓之上,发出阵阵火花。 那几个无极门弟子也各自挥舞兵器袭向许砚,藤蔓网中的许砚虽然施展不开,但倚天剑对付他们几个,还是绰绰有余。不消片刻,那几个无极门弟子均被许砚打了回去。 “绝对实力,凌驾在任何战术之上!”许砚不屑一顾地说道。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吕星海和那四个无极门弟子并未继续攻击,而是快速朝门外跑去。怎么,想逃?许砚身体往前一纵,可那藤蔓网的底部是深深埋在地底之下的,许砚想要将这藤蔓网连根拔起,显然没那么容易。 忽然,许砚心念一转,吕星海等人在这个时候逃跑,是不是预示着这道观里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想到这,许砚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他赶紧将身上的藤蔓网往外掀,但是情急之下,越手忙脚乱就越不得要领。 他们,都出去了吗?许砚眼角余光瞟到了一个人影,对,他们中还有个人没出这道观,那个人,便是吕氏兄弟中的弟弟,吕拙成。 吕拙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到道观贡奉的那个祖师爷的身后,他双眼茫然地看着吕星海等人离去的方向。刚才,他多么希望吕星海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两兄弟之间可以道个别。即使不说话,他也希望吕星海至少应该看他这个弟弟一眼,但事与愿违,他的哥哥吕星海只顾着逃命,就那样头也不回地出了道观,头也不回地将他这个做弟弟的丢弃在此处。 见吕拙成未逃,许砚的心情就稍微有些放松。之前,吕星海和几个无极门弟子在好不容易占得上风的情况下溜那么快,使得许砚还以为这里的天就快要塌下来了,所以那几个鼠辈才会仓皇逃窜。 困住许砚的藤蔓网着实韧性十足,他用倚天剑割断面前的一截藤蔓,缓缓问道:“吕拙成,你为何不逃?难道你以为,这张藤蔓网能困住我吗?” 吕拙成眼皮一沉:“从来没有想过,许砚会被这张藤蔓网彻底困住,也从来没有想过,我要从这个地方逃走。” 许砚吃惊地问:“为何,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吕拙成绝望地摇着头:“不怕,我当然不怕,怕又有何用?其实,自从父亲死了之后,自从我们家被抄家以后,我吕拙成,便什么也不怕了。” 看吕拙成那万念俱灰的样子,好像心里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一种可怕的预感在许砚心中油然而生,他拼命加快速度,要用倚天剑在藤蔓网上割出一个大洞,一个足够让他从藤蔓网中钻出来的大洞。 吕拙成冷笑道:“许砚,不要做垂死挣扎了。我在这里守着你了,只要我发现你有逃脱的机会,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引爆这颗炸弹!” 说着,吕拙成忽地一下将那道观中供奉着的祖师爷的雕像揭开,只见里面露出一个长方形,灰不溜秋的布袋子,布袋子的上端连着一根长长细细的东西,看上去好像是来自天地另一边的记忆材料。莫非这个布袋子,就是吕拙成所说的炸弹? 焦土大陆上,炸弹的应用并不算广泛,通常情况下炸弹也并非由各种各样产生于自然界的化学物质配置制成。纵观焦土大陆上的炸弹,普遍乃外化系将自身源气和某些物质混合,从而形成具有超级破坏力的物品,并称之为“炸弹。” 说实话,这还是许砚第一次见到炸弹,他不露声色地问:“吕拙成,引爆那颗炸弹的话,你又如何逃得过?” 吕拙成狰狞地笑了笑:“许砚啊,你说过,没有实力做背景的愤怒,毫无意义。而我的实力,就在于我现在拥有的这颗炸弹,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从我拥有这颗炸弹的第一天起,我就打定主意,要和你同归于尽。” 许砚内心猛地一沉,他相信吕拙成并非虚张声势。长吸一口气,许砚告诉自己要冷静。他一边继续用倚天剑割着藤蔓,一边急速凝结全身的源气。其实,表面上割断藤蔓只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要做的,是要将这藤蔓连根拔起,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有多远跑多远。 “怎么,你怕呢?”吕拙成见许砚没有说话,嚣张地问道。 “怕?哈哈!你就那么确定,那个灰色布袋子里的东西,可以取我性命?”许砚虚张声势地说道。他体内源气在快速沸腾凝结,他的双眼在观察着周遭的情况。假如炸弹爆炸,我能躲在哪里?在视线所及范围内,好像没有任何地方可供躲藏…… 吕拙成死神般可怖地笑着:“你可知这炸弹从何而来?” 许砚沉声反问:“从何来?” 吕拙成将声音放大,好像声音越大就底气越足。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杀父仇人,高喊:“这颗炸弹,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炸弹的制作者,是焦土大陆上的头号杀手计无猜!可以说,此乃计无猜制作的最大一颗炸弹,许砚,你觉得你躲得过吗?” 第188章 爆炸 吕拙成继续高声道:“你也看见了吧,这炸弹上连着一根记忆材料。而这记忆材料已经记忆下我的身份,只要我手握炸弹并催动自身源气,即可在瞬间将炸弹引爆。” 许砚紧紧盯着吕拙成的脸,他发现吕拙成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加大音量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安和惶恐。这颗炸弹,利用记忆材料来控制引线,所以无法远程引爆。因此要想引爆炸弹,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吕拙成明知后果,却也心甘情愿地承担这一切,他的这份决绝和勇气,让许砚也不禁对他另眼相看。但是,真正到了生死边缘,吕拙成依然有些胆怯,其实,何止吕拙成,试问这焦土大陆上,又有几人能够从容赴死? 刚才吕拙成提到,这颗炸弹是从计无猜那里买来的,许砚趁机问:“如果没有猜错,我许砚会在谷藏府出现的消息,是归海承煌告诉你们的吧。而且,这颗炸弹,也是归海承煌买来的吧?” 许砚这样问的目的,一是分散吕拙成的注意力,二是许砚也害怕自己再无机会见到明天的太阳。倘若死,也必须死得明白,否则,就算做鬼,也不晓得要跟谁去寻仇。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吕拙成收起他那趾高气扬的嚣张,低声道:“许砚,没想到,最后我竟然会和你死在一起。好吧,我就跟你讲实话,关于你的行踪,确实是归海承煌透露给我们的。但,归海承煌没那么多钱,他可买不起这颗炸弹。” 许砚旋即问道:“那,莫非乃无极门?” 吕拙成怅然地摇摇头:“我想也不是无极门,而是另有他人。至于究竟是谁弄来这颗炸弹,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事情是可以在此替父亲报仇,父亲如果泉下有知,那么他现在应该在笑吧,欣慰地笑。” 许砚心生犹豫,犹豫要不要将真实情况告诉吕拙成,倘若在这种环境下将真实情况告诉吕拙成,他会相信吗?恐怕,相信的概率比较低吧。 提到自己的父亲,吕拙成流出了两行清泪,他朝天哭着道:“星海哥哥,做弟弟的现在就要和你永别了,但是,为何你在临走的时候却不肯跟弟弟说上一句话,甚至不肯看弟弟一眼呢?你明知道,从你踏出道观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再也见不着你的弟弟了!星海哥哥,永别了,吕家的血脉,还得靠你延续下去。” 糟糕,这下吕拙成的情绪波动太大,恐怕…… 只见吕拙成根本没有擦拭眼中的泪水,他的两手,已经握在布袋子的记忆材料之上。 来不及了!许砚心中发出绝望的喊声。他猛地转过身体,双脚重重一点,他拖着藤蔓网以最大的幅度往外飞去,飞到尽可能距炸弹更远的地方。 许砚将后背朝向炸弹所在的方向,因为身体里相对重要的器官都在身前。他不管不顾地往前扑倒,从而以最大范围地减小受炸弹冲击的部位。同时,他全身燃烧沸腾着的源气,用最快的速度流向心脏及脑干的部位,现在已经别无他法,唯有尽可能地做好保护措施,剩下的,就只能交给命运了。 “轰!”一声巨响将许砚的耳朵炸聋,他瞬间就失去知觉,完全地不省人事。那爆炸带起的冲击波,将许砚的身体轰然震开,而罩住许砚的藤蔓网,也在这巨大的冲击之下,连根拔起。一片激扬的尘土中,只见藤蔓网裹住许砚的身体,朝道观的门口,飞去。 当然,这般景象,许砚已经全然不知。 一心赴死的吕拙成,在炸药爆炸的瞬间就被炸得粉身碎骨。可怜这个副镇长的儿子,他至死都不知道,归海承煌从头到尾都在欺骗着他,他从开始到结束,都不过是归海承煌的一枚棋子罢了。而他那般决绝,用自己性命“报的仇”,又是真正的仇吗?许砚、邓拙成、归海承煌、卓宗院、辉月、赤练教、昊昌府、归海王室,谁,才是吕拙成真正的仇家? 伴随那声炸弹发出的巨响,整个道观都在顷刻间崩塌,白色的墙,灰色的瓦片,巨大的柱子,无一能够幸免,它们,纷纷朝着道观的中间位置倒去,它们带起阵阵尘土,将道观唯一的那间房掩埋,掩埋得不剩任何空隙。 道观周围的花草树木也受到了波及,炸弹带起的冲击力,狠狠撞在这些花草树木之上,它们的身体都随着巨大的冲击力摆了一摆,不过,最终它们都在这样的冲击力面前坚持了下来,未曾折断,也未曾脱离本来生长的土壤。 附近的走兽和鸟雀,尽皆惊起,它们惊慌失措地冲向天空,或者惊慌失措地在森林中奔走。已经逃出一段距离的吕星海等人,在听到那声巨响之后,纷纷将身体伏在地面之上。过了几分钟,他们才站起来,看着已经完全损毁的道观,吕星海心中恶狠狠地骂道:许砚,你终于死了!你终于,死在了我们手上! 在吕星海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对吕拙成的愧疚。不过也就仅限于那么一点罢了,而且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报仇后的兴奋之情。不,此刻在吕星海的心里,最多的并非报仇后的喜悦和兴奋,而是另一种喜悦和兴奋。因为,随着许砚的宣告死亡,他将得到好大好大一笔酬金,那笔酬金,数倍于他被抄家的家产;那笔酬金,足够他挥霍一生。 尽管,那笔酬金是他的亲弟弟用性命换来,但现在吕星海的脑中,全是吉贝,数不清的吉贝。丧弟之痛,只不过短暂地从他的脑海中飘过,很快便无影无踪。 谷藏府的郊外,某个不知名的山林,一声轰天巨响之后,又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宁静。有风吹过,吹过道观的断壁残垣,吹起阵阵尘土,那尘土,竟带着血红的颜色。 第190章 醒来 随着《无相令》功法的深入,许砚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得以显现在他的意识之中,而固源寒晶也在热烈地响应着,许砚心中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关前回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被碎砖和瓦砾掩盖的许砚,突然重重地咳了两下,他的双眼兀地睁开,他的意识,兀地清醒! 一根巨大的断梁压在许砚的身体之上,许砚用力推了推,很快就将那根断梁移开。他催动源气,检查着自己体内的状况,整体上还好,虽然很多地方都受了一定程度的伤,但所有受伤的部位,伤势都不算严重。说起来,裹住许砚周身的这个藤蔓网,其藤蔓长年浸泡在药水之中,致使藤蔓的韧性十足,它们包裹住许砚的身体,无意之中,也在许砚和外界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 许砚本来是反身朝地上扑倒,但是在炸弹冲击力的作用下,他又变成了现在这种仰天倒下的姿态。他试着扭了扭腰,又动了动脚,每一次扭,每一次动,都会有疼痛的感觉传来。许砚的心中一片欣喜,因为只要有疼痛的感觉,那就说明,自己的腰还是自己的腰,自己的脚还是自己的脚。在炸弹的冲击下,在道观碎片的掩埋下,我许砚,完整地挺过来了。 眼前,有一点光亮透过缝隙传进,许砚明白,自己现在在道观废墟的底下,他想要起身,但很是吃力。于是干脆就这样平躺着,发动了禅心诀。 较之其他能力体系的武者,点化系的自身恢复能力本来就要强大得多,而且又有相关功法做辅助,因此没过多久,许砚浑身上下再次恢复了状态。 腾地一声,许砚从废墟中站起,掩盖在他身上的瓦砾和碎砖,全部泻到了旁边。飞扬的尘土蒙住许砚的眼睛,也钻进了许砚的口鼻,让他感觉特别难受。 站在废墟之上,许砚能看见文军的尸首,也能看见一些碎裂四散的肉块,他知道,那些肉块,就是他必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吕拙成。不管过去的吕拙成有多么恶心多么讨嫌,但他在生命最后时刻表现出来的勇气和决绝,就连许砚都感到惊叹。 可惜,不管你用了什么计划,甚至不惜使出同归于尽的招数,但你始终斗不过我许砚,而这也怪不得别人,谁叫你选错对手呢? 许砚再次催动源气,于废墟中找到三个牛皮丸子。现在这三个牛皮丸子里,已尽是许砚的源气,假以时日,当那绯流幻魂蛟的蛟筋中也灌满源气的话,那么其威力,肯定非比寻常。 天上,太阳已经落山,黑夜马上就要来临。许砚取出虎符,往空中一扔,雪白的仙鹤骤然在空中出现。说来也奇怪,许砚伤成这样,全身搞得脏兮兮,那虎符也同样沾满尘土,可由虎符变化出来的仙鹤,还是那般雪白,那般威武。 许砚骑在鹤背,很快找到一条山间小溪,他让仙鹤在一旁待着,自己则跳进溪水之中。秋末的天气,又已经到了傍晚,溪水显得很凉。许砚身上还有数不清的伤口,遇水便疼。不过许砚忍着痛,在溪水中好好洗了个澡,又将衣服搓了搓,否则的话,这满身的尘土,要怎么出去见人? 洗完之后,许砚在小溪边修整片刻。现在他有两个选择,第一是回客栈和向公达等人会合,第二是追杀吕星海及无极门的四名门人。 对许砚来说,这个选择并不困难。吕星海、无极门,今日你们设下埋伏,想取我许砚性命,却被我死里逃生,你们对我这么客气,现在,该是我许砚回报你们的时候了。尤其是吕星海,既然大家都在谷藏府,那就必然不能让你活着离开。 主意打定,许砚纵身爬上鹤背。他心里嘀咕,吕星海现在会在何处?如果换位思考的话,吕星海此时肯定认为我许砚已经不在人世,于他而言,大仇得报恶气得出,此种情况下,他就应该要庆祝。但,另一方面,他的弟弟吕拙成,同样在今日与他天人永隔,从这方面来讲,他就应该会悲伤,悲伤的话,又该去哪里呢? 不知不觉,仙鹤已经飞出了这片山林。尽管不清楚吕星海的行踪,但许砚觉得,首先还是应该在谷藏府核心区域寻找。他有种预感,吕星海应该在那。 很快,仙鹤便进入谷藏府核心区域,许砚落到一座建筑的圆顶之上,然后将仙鹤收起。四周已经变得微黑,许砚在圆顶上发动了七式中的“觉”。他首先要做的,是搜索街巷,谷藏府本地人的长相和吕星海有着比较明显的差别,因此,倘若吕星海在街巷上走,那许砚凭借“觉”,还是可以将他在茫茫人海中给拎出来。 第一处的街巷,没有吕星海的踪迹。许砚睁开眼,看着脚底下的建筑,这里大多是些民居,只有在东北的方向有一家客栈。很明显,民居无需进行搜索,而客栈的话,倒很可能成为吕星海的落脚点。 进了客栈,老板说没有和吕星海相像的客人住店,于是许砚又开始了第二轮搜索,第二论的结果也一样,第三轮、第四轮,也差不多…… 许砚产生了动摇,这样大海捞针似的方法,也不晓得正确与否。说不定吕星海已经不在谷藏府了呢?但,假设吕星海仍旧在谷藏府,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吗? 在圆圆屋顶上走着走着,前方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烟花场所。许砚准备折返往回,但又转念一想,吕星海,会不会就在这烟花地中? 于是,许砚从圆顶上跳下,厚着脸皮走向那灯火通明的地方。那里,大门开得比较宽敞,门上写着三个大字“醉红楼”,几个粉红色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曳。 只见,几个装扮妖冶的年轻女人笑盈盈地朝着许砚走来,她们手上都拿着五颜六色的手绢,嬉笑着扭动身肢。 第189章 白皮骨肉 不知什么时候,许砚感觉到自己的四周一片雾气弥漫。雾气中,没有声音,也没有其他可见物。许砚揉了揉眼睛,却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眼睛,继而他发现,自己连手都没有。 无尽的惶恐向许砚袭来,他的脊背发凉,浑身剧烈颤抖,心脏好似刀绞般的难受。但,许砚很快注意到,自己并没有脊背,并没有身体,甚至连心脏也没有。 奇怪啊,明明感觉还存在,但那些器官,全都荡然无存。莫非,我已经,死了吗? 浓浓的雾气中,许砚在不断地升腾,他升到几十米的高空。即使在这几十米的高空,笼罩在他身边的,依然是浓浓的雾气。这浓浓雾气,说不出来是什么颜色。它们有时候为白,有时候变成淡红,有时候变得土黄,有时候变成灰黑,有时候,却又连什么颜色都没有。 难道,这就是人死之后的世界吗?现在的我,也许只是一个灵魂罢了,而之前的我,已经死在那座废弃的道观里,和吕拙成埋葬在一起。 不,不可能!许砚不愿接受现在这个状况。尽管没有鼻子,但他还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还在飘,不断地飘。但是在他的“视线范围”内,浓浓雾气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谷藏府郊外的那座山林,还有那个山林上废弃的道观。 许砚又揉了揉眼睛,这才想起不管眼睛和手臂,其实都已经空无一物。 他慢慢地飘,慢慢地飘,接着,出现在他“视线”里的,是那座被炸弹炸成废墟的道观。 所有的瓦砾,所有的碎砖,所有的断梁,全都纠缠在一块,分不清你我。许砚在废墟上飘移,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的身体,也许,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被这些瓦砾、碎砖、断梁等等掩埋,所以怎么样也寻不着了吧。 不,不!我的身体在哪里?我的身体在哪里?许砚的“心底”发出阵阵哀嚎,我不可能就这样死去,我不可能就这样被无情地掩埋。 许砚朝道观的废墟狠狠看去,好像是要将废墟看穿。而他的“视线”,却真的好像可以透视一样,穿过那些碎砖和瓦砾,许砚“看见”,自己被压在一根断梁之下,瓦砾和碎砖将自己掩埋,而自己的身上,依然还裹着那讨人嫌的藤蔓网。 许砚想要更近距离地看清自己的样子,他在慢慢地往下飘。近了,他看见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和一个扭曲着的身体。数不清的石灰和粉末,洒在自己的身上,那根巨大的断梁,就压在自己的胸口。 许砚心中产生了无尽的悲哀,他“呼喊”着自己的名字,但掩埋在道观废墟里的自己,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我真的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我和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的导师们,永远地隔开了。景湘瑶、鱼慕飞、景朗、邓拙成、冷焰、向公达、自己的父母……他们好多人的形象,就仿佛一帧一帧画面在许砚“面前”闪过,许砚想要伸手去触摸他们,却也无能为力。 渐渐,许砚又慢慢地往上飘去,他越飘越高,越飘越远,他“看见”在天的远端,有两道身影在朝自己飘来,它们个头一般高,戴着高高的帽子,穿着长长的袍子,他们手上拿着铁链,他们袍子和帽子的颜色一模一样。 他们,一个纯黑,一个纯白…… 不,不可能!我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死去,我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自己。许砚想到,这次出任务之前,景湘瑶曾经哀怨地对他说:沐哥哥,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而他也明确地答复景湘瑶:没事啦,沐哥哥答应你。你就安心在小光明境里修炼好了,下个十五天,我依然会在这里等你出来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我还能回去吗?我还能做到答应了瑶妹的事情吗? 不仅如此,我还答应了鱼慕飞,今天要陪她出去玩;我还在心里发过誓,学成之后要亲自寻找父母的下落;我还有辉月三分部的奋斗目标,那天地的另一边,未知而又充满魅惑,我今天本来准备去看一看的,结果却在这里耽误了。 我怎么可以在这里耽误了呢?许砚,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现在在干嘛,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对得住你的朋友和家人吗?你对得住你的梦想和目标吗? 我许砚,一定不可能在此停下脚步! 突然,有一个声音在许砚的“脑海”中萦绕,许砚“听”得出,那是自己的声音,自己的声音在念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许砚记得,这是《无相令》的功法。刚开始的时候,自己的声音还比较微弱,渐渐地就有所放大,然后越变越大,自己的声音在一直重复着: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随着声音的变大,许砚好似有了些知觉。对,不像刚才那样有感觉却没有实体,现在是真真正正地有了知觉!他的周身,涌起爽快的冰凉感,这样的冰凉感,深入骨髓,却也分外畅快。许砚知道,那是挂在脖子上的固源寒晶,在召唤着他! 许砚的脑海里,又有自己的声音在萦绕,这次,他念出的是《无相令》的另外一段口诀: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无法相,无非法相。 摈弃一切杂念,许砚凝神静气,他通过《无相令》,尝试着寻找自我。他好像已经找到了,因为,他的眼睛,他的手臂,他的脊背,他的整个身体,在冥冥之中,出现了! 原来,这《无相令》不仅可以炼化丹药和武器,还可以炼化灵魂!这本来被许砚认为没什么用处的《无相令》,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将许砚的灵魂拉了回来。 第191章 找到 许砚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他的眼睛里,那几个装扮妖冶的女人越走越近。许砚扛不住,想要转身往回走,却被叫住了。 “喂,小帅哥,你去哪?怎么,怕羞啊?”一个穿着红衣,两腮打着厚厚粉底的女人道。 “是啊,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嘛。” “对呀,进去看看嘛,包你玩得开心。” 许砚将目光垂向地面,他现在只想要离开。幸好现在是晚上,黑黑的看不清人的脸,否则的话,那还真是糗大了。 可,走过来的几个女人已经将许砚团团围住,她们嬉笑着,说着些轻挑的话。手上甚至已经有了动作,拉拉扯扯,推推嚷嚷,几欲将许砚强行绑架到烟花地里面去。 “我们醉红楼,很出名的,你可以打听打听,谷藏府独此一家,我看小帅哥你也是外地人,就不想进去瞧一瞧吗?不瞒你说,光今天,就有好几个像你这样的外地人,正在我们醉红楼里玩了,人家可不像你这样扭扭捏捏,人家玩得很过瘾的。”说这话的,又是那个穿红衣,两腮打着厚厚粉底的女人。她的年纪看上去和映水堂的任琴差不多大,风韵犹存的样子,不过长年烟花地的生活,让她的庸脂俗粉味道更浓一些,也许,她就是这醉红楼的老鸨吧。 “里面有像我这样的外地人?其中有没有年纪比我稍大一些,长得……”许砚抬起头问。 话还没讲完,就被那老鸨打断,她挥舞着手绢,半遮着嘴道:“客官如果有意,那就自己进去看一看嘛,何必这么矜持了,姐妹们,你们说,是吧?” 老鸨发话,那些女人无不抿嘴笑起来,她们的声音,咯咯咯咯,传到许砚的耳朵里,说不清到底是刺耳还是瘙痒。 要不,还是算了吧,世界那么大,谷藏府那么大,吕星海难不成偏偏就在这小小的醉红楼里?哎,算了,这个地方,就懒得去搜查了,不会那么巧的。 见许砚还是要走,老鸨急忙道:“哎呦,怎么回事?这就要走吗?我们醉红楼,才新来了一批姑娘,客官都已经到门口了,不去看看,可惜了。” 许砚头一低,找个缝隙,准备开溜,这时老鸨随机应变地说道:“客官,我的小帅哥。不瞒你说啊,现在我们醉红楼里,还真有像你这样的外地人,年纪比你大一点的,和你差不多大的,都有。他们,现在正玩得嗨了!” 听得这话,许砚停下脚步,朗声道:“我给钱给你,麻烦你进去帮我找个人。” 老鸨有些犯难,她歪着头道:“并非不可,但是,在我们眼里,你们这些外地人,如果没有很明显体貌特征的话,在我们眼里其实差不多是一个样子的。你让我找,恐怕我会找错,也可能会有所遗漏,如果耽误你的事,那就不好了。” 许砚想了想,觉得老鸨说的也有道理。比如现在让许砚看谷藏府本地人,这人跟那人,硬要区分出来的话,还真有点难度。假若老鸨没有说谎,现在确实有几个比自己年纪稍长,或者差不多年纪的外地人在醉红楼里,那么,吕星海混迹其中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轻轻咳了声,酝酿片刻,许砚鼓起勇气问:“进去的话,要多少钱?” 老鸨笑逐颜开:“客官,你早这么问,多好。我们醉红楼啊,很合适的,只要你点个姑娘,那么大厅里所有酒水,所有小吃都免费供应,包厢里的话,再另算。” 许砚听懂了,要去这醉红楼,首先得花钱找一个陪自己的姑娘。怎么办?要不,就在围着自己的这些女人中,随便点一个吧。许砚依稀记得,刚才朝自己走来的女人中,有一个从来没开口说过话,也从来没有上前拉扯过他,于是,他便将手指移到那个相对比较矜持的女人的方位,轻声道:“这样吧,就她了。” “好嘞!”老鸨挥了挥手绢,将那个女人叫过来。她约莫二十一二岁,长得还算乖巧,比较瘦,看她的长相,应当是谷藏府本地人无疑。 她低着头,安静地走过来。而其他的女人,则纷纷散去,有些去找新的客人,有些则回身去了醉红楼里边。老鸨对那安静的女人交代几句,然后就去忙别的事情了。 “我叫紫樱。客官,你是第一次来谷藏府吗?”安静的女人轻轻问。 “对,第一次来。你赶紧带我进去吧,我找人,很急。”许砚加快语速说道。 紫樱点点头,带着许砚径直望醉红楼走去。里边人声鼎沸,灯火通明,不时还有乐器的声音传出。走进大厅,里边热闹得紧,好多张桌子上都坐着客人及陪酒的女人。许砚有些不敢看,但又不得不偷偷地去看。 他的眼睛在快速搜索,大厅里,确实有两个年轻的外地男人,也有一个外地的少年郎,但吕星海不在其中,那几个无极门弟子,也不在其中。 呃,许砚好生失望,原来老鸨所说的外地人,并非自己要找的那几个。正欲折身出去,突然想到,大厅里没看见,不还有包厢吗? 于是让紫樱带路,许砚上了二楼的包厢,他们首先要找到,就是声音最大的那间包厢,走着走着,许砚的心就紧张了起来,他加快脚步,同时身子不自觉地往下弓。现在,他已经大致听得清包厢里的说话声了,那些说话声很嘈杂,带着强烈兴奋的情绪,说话声有男也有女,女人的声音有几个,但男人的声音,他约莫分辨得出,正是吕星海发出来的! 走到厢房的门口,许砚几乎确定,吕星海,就在这里面!他小心地驻足听了听,毫无疑问,那就是吕星海无疑。因为,他听见厢房里的男人声音说了句:“不是吕爷我吹牛,我跟你们说,焦土大陆上,谁也不敢得罪我,得罪我的话,我直接用炸弹,让你魂飞九天!” 第192章 换装 “吕星海!”许砚站在那间厢房的门口,暗暗握紧双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紫樱走到许砚身前,忐忑地问:“客官,你怎么呢?” “没事,没事。”许砚伸出左手手掌,轻轻晃了一晃。心想,可能刚才自己的反应太剧烈,所以吓到紫樱了吧。 他在包厢前驻足了两分钟,他仔细听着包厢里的动静。很明显,吕星海已经喝醉了,而且应当醉得比较厉害。从他的话里可以分析出,他身上现在应该带着不少的钱,而且,当他回到某个地方,他还能拿到超级巨大的一笔钱,那笔钱,足够他挥霍,足够他享乐一辈子。 许砚怒火中烧,他努力控制自己,控制自己不要在这走廊上就发飙。吕星海,吕星海!你所谓的钱,都是你弟弟拿性命换来的吧,你所谓的钱,都是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指使你杀我许砚换来的吧! 可惜,就算你弟弟豁出性命,就算是计无猜制作的最狠的炸弹,都不足以取我许砚的性命!吕星海,炸弹爆炸以后,你真该来道观的废墟里,再给我许砚补上几刀的,那样的话,即使足以炼化灵魂的“无相令”功法再厉害,恐怕也无力回天。可惜啊,可惜你顾不上你弟弟的死活,也顾不上检查我许砚的情况,你只顾着拿你的那笔大钱,只顾着享乐! 可惜啊可惜,吕星海,你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许砚的脑细胞快速运转,他很快想到了一条计策,他快速问紫樱:“现在还有空的厢房吗?最好是离这里不远的厢房。” 紫樱瞪大眼睛说:“有是有,但你现在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玩,什么都没吃没喝,却又要开厢房,这样的话,你划不来哦。” 许砚看着紫樱的眼睛:“没关系,你照做便可,划得来划不来,我自有分寸。” 紫樱微笑着点点头:“好吧,那我跟他们说一下,再带你找间厢房。” 两分钟以后,许砚和紫樱便进了厢房。厢房里的环境还不错,点着清香淡雅的沉香。不过许砚现在才管不了这些,他找了根凳子坐下,脑海里在盘算着自己的计划,他整个将计划理了一遍,好像还不错,算不上天衣无缝,不过用来对付吕星海的话,已经绰绰有余。 紫樱挨着许砚的身旁坐下,她正要和许砚聊些什么,但许砚先开口了。他柔声问:“听老鸨说,你们这有一批新来的姑娘?” “对呀,要不要我现在帮你叫一个过来?”紫樱眯眼问道。说着就要起身,她以为许砚还想要别的姑娘过来作陪。 “不,不。你误会了。”许砚急忙摆手。他看得出,紫樱将自己的意思理解错了。 “那,你干嘛要那么问?”紫樱满脸疑惑。 许砚小声地说:“那批新来的姑娘,你们之间,应该不太认识吧。” 紫樱心中更加疑惑了,面前这个俊朗少年,真挺奇怪的。她点头道:“对啊,她们才来不久,当然不太认识的。我不认识她们,她们也不认识我。” 许砚看了看四周,有些不好意思地降低音量说:“你能不能帮我找身你们的衣服,大小是我能穿的那种?然后,再拿些脂粉过来,就你平时用的那些便可。” “啊?”紫樱惊讶地叫出声音来。没想到,这个翩翩少年郎,竟然会有这种癖好,竟然喜欢穿女人的衣服,还喜欢化女人的妆!难怪他花了钱,不吃不喝也不玩,却要了这厢房,原来他是想躲起来,变成女人的样子!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许砚慌不迭地解释。 “哦。”紫樱轻轻地应答。心中道,不是我想的那样,那还能怎样呢? 许砚掏出些吉贝,放到紫樱手上,口中说:“这些先给你,你就帮我找身衣服来,不管是借还是怎么弄,反正帮我找一身来。而且,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 紫樱嘟着嘴:“好吧,我现在就去。” 尽管不知道许砚究竟意欲何为,但紫樱觉得许砚这人还不错,既然是客人要求的,而且还给了吉贝,那么,就照着他的要求去做吧。于自己而言,反正又没什么损失。 没过多久,紫樱便拿着身衣服进来了。许砚换上,感觉还挺合适的。他又给自己涂了点脂粉,然后在镜子前照了照,你别说,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他是在男扮女装。 紫樱站在许砚身后,越加地疑惑了。 将自己身上的这套衣物理了理,许砚回头对紫樱说:“我们去刚才那间厢房,里面那个客人,我认识,他欠了我的钱,我得找他要回来。等会进去的时候,你就是你,而我是新来的那批姑娘中的一位。你和他聊,陪他说话,我想要问什么,了解什么,你帮我问他,好吗?” 紫樱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许砚要女人的衣服,是想假装成新来的姑娘,去刚才那间包厢里找那个客人套话。新来的姑娘嘛,大家都不认识,客人肯定也不认识。如果许砚不说话,那还是很有机会瞒天过海的。 不过,这样的事情,对一个醉红楼的女人来说,还是存在一定危险系数的。 见紫樱犹豫,许砚问道:“你为何会在醉红楼上班?” 紫樱看了看天花板:“没办法啊,总得活下去。小时候我的父母就死了,亲戚又养不活我,只能帮我寄养在这醉红楼了。以前,有位公子说过要给我赎身,但我现在一直还没等到他,那以后,也没见他再来。” 许砚皱着眉头问:“多久以前的事情呢?” 紫樱扳着指头想了想:“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了吧。” 这傻女人,都半年了,还在盼着那个公子哥。许砚将手挥了挥,断然道:“要不,你就自己给自己赎身吧。” 紫樱以为许砚在和她开玩笑,她抿着嘴:“我哪来那么多钱给自己赎身了,醉红楼的老板将我养大,我欠他的钱,不少。” 第193章 高兴和痛苦 许砚旋即说:“我那个朋友差我的钱,有很多。如果你能帮我要回来,我就从其中拿出一部分,来帮你赎身,你觉得,行吗?” 紫樱稍作迟疑,很快便答应了。 许砚摸了摸口袋,这次出来,自己身上还是带着些吉贝,再加上吕星海身上的那些,如果都拿出来的话,不知道够不够给紫樱赎身。因此,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万一凑不到那么多,岂不是害紫樱白白高兴一场。所以,他附加了一个条件,就是要紫樱“帮我把钱要回来”,这样的话,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人生在世,最怕给了希望,最后却只能失望。 吕星海所在的那个厢房,依然热闹。紫樱推开门,许砚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厢房里的灯光比较明亮,许砚微微低着头,尽量不让吕星海看到自己的脸。 “哎呦,又来了两个,好啊!好啊!来,赶紧坐过来!”吕星海已经醉得跟滩烂泥似的,他趴在桌子上,胡乱地挥舞着手臂。他偶尔抬起眼睛,想看看刚刚进来的两个人,但他的视线已经模糊,意识也不太清醒。 天助我也,许砚在心里说道。然后,他和紫樱坐了下来,紫樱坐在离吕星海稍近的位置,而许砚坐在紫樱的旁边。 房间里,总共有五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们看上去也喝了不少的酒,一个个都进入了醺醺的状态。她们其中一人指着许砚道:“你呀,新来的吧,以前都没见过你。” 紫樱替许砚答道:“对,她新来的。” 吕星海突然抬起头:“来,来,我们再喝一杯。今天爷高兴,非常高兴,既痛苦又高兴着。喝了这一杯,痛苦的事情,就过去了,然后,就全剩高兴啦!” 在座的人纷纷举杯:“行啊,我们再把这杯干了!” 说完,他们都一饮而尽。而许砚只是稍微抿了一口。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吕星海,心中盘算,要怎样,才能不留痕迹地将这家伙灭掉。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于许砚而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到底谁买了那颗炸弹,到底谁指使无极门还有吕氏兄弟来要我的性命! 这杯酒下肚,吕星海明显已经撑不住了。他身体往酒桌下一滑,整个瘫软了下去。见客人喝醉,那五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纷纷松了口气。她们带着浓浓的醉意,聊开了。 “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看着年纪不大,倒挺能喝的。” “是啊,不仅能喝,还特别好色。” “对,你看他,一点就点五个,不,是点了七个。” “对了,他点这么多,付钱了没有?” “都付过了,一个外地人,年纪这么轻,肯定要他先付钱啊,不然怎么办?万一没钱,老鸨将他告到衙门里,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嗯,是的,必须先付钱。” 听到这话,许砚心里再次说道,天助我也。吕星海,你醉成这样,而且都已经买过单了,这样的话,我杀了你,再将你的尸首弄走,这醉红楼,又有谁会找到痕迹呢? 许砚在紫樱的耳畔交代了几句话,紫樱于是笑着对那五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说:“姐妹们,你们醉啦,就先出去休息吧,我们在这陪着就行,如果他有什么想法,我再叫你们过来。” “行啊,那我们就出去啦。”那五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也已经醉得差不多了,紫樱这样的提议,正对她们的胃口,现在,她们可正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先躺上一躺。 现在,房间里只剩许砚、紫樱、吕星海三个人了。许砚将房间里的灯光打暗,他心中已经做好了计划,先待在这个厢房里,等到夜深人静时再将吕星海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该弄明白的事情都找他弄明白,然后再送他上路。 同时,要将自己和吕星海的东西都收拾好,伪装成两人都是半夜自行离店的样子,如此一来,便神不知鬼不觉了。 和醉红楼里大多数的女人不一样,紫樱看上去要善良一些。她上前想要扶起醉在桌子底下的吕星海,但无奈力气太小,她连吕星海的上半身都挪不动。许砚见状上前搭了把手,两人合力,将吕星海弄到了椅子上。 吕星海口里含糊着说:“来酒,来酒!” 一边说,一边伸出两只手,朝许砚和紫樱的身上乱摸。许砚当然是躲开了的,紫樱嘛,出于职业素养,还是不能躲避的。 吕星海瘫在椅背,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这些什么,他的双眼偶尔睁开一条缝,但顶多也就是睁开一条缝了。 桌面上摆着好多蔬果和零食,许砚随便吃了两口,接着招呼紫樱一起吃。紫樱说她每天都吃这些,所以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 许砚坐到紫樱的身旁,让她转述一些问题。紫樱也不含糊,旋即就答应了。 “客官,你什么时候到的谷藏府?”紫樱和颜悦色地问。 吕星海胡乱在空中扬着手臂:“五天以前吧,谷藏府,不错,这地方不错。” 紫樱又问:“你和谁一起来的啊。” 吕星海的身体抖了两下:“和我的弟弟,还有几个无极门的人。” 紫樱提高音量问:“没有其他人了吗?” 吕星海摇着头:“没有其他人了。” 紫樱继续道:“如果离开谷藏府,你会去哪?” 吕星海脸上露出贪婪的笑容:“离开谷藏府,我肯定要去离墨府蝉桑镇神风盾旁边的酒楼,哈哈,我好盼着去那里啊。” 许砚明白,吕星海去离墨府蝉桑镇,肯定是去拿剩下的酬金,他让紫樱问,大概什么时间去那里。吕星海毫不含糊,借着酒意说是五天以后的申初时。 五天后申初时,离墨府蝉桑镇,许砚记下来了。他本还想让紫樱再问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妥。你让紫樱问炸弹、问归海承煌、问背后的指使人,那岂不是露陷呢?倘若让紫樱问这些,不仅紫樱会怀疑,恐怕醉醺醺的吕星海也会起疑心。 第194章 盘问 到那个时候,万一引起骚动的话,偌大的醉红楼,都会知道我是来杀吕星海的。思来想去,还是等着吧。等到夜深人静,将吕星海带出去,再慢慢地拷问他。 大约子正时,厢房外有人问:“紫樱,那个喝醉的客人,没什么问题吧。” “没问题。”紫樱高声答道。 许砚兀自点头,看来自己的判断没错,太早将吕星海带出去的话,恐怕会节外生枝。 但现在,醉红楼查过房,应该已经没大碍了。许砚将吕星海的东西都拢在一块,放到桌子上。粗略算了算,吕星海带了好多吉贝出来。他家不是被抄家了吗?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多钱。这些钱里,不知哪些是他家剩下的,哪些是诱杀我许砚的预付金。 这些钱,再加许砚本身带着的钱,都一并拿了出来,许砚问紫樱:“够你赎身了吗?” 紫樱满心欢喜:“够啦,早够啦,太多了,用不着这么多。” 说完,紫樱取了赎身的费用,剩下的,又还给许砚。许砚对她说:“这些钱暂时不要拿出来,等过段时间,你再给自己赎身吧。” 紫樱重重点头:“嗯,我知道了。” 许砚朝天打了个响指:“行,我们出去吧,我去把账结了。” 啊?紫樱看了看瘫在椅背上的吕星海,忐忑地问:“把他的钱都拿了,现在又丢下他,不太好吧。” 许砚一脸和气道:“没关系,他欠我的钱,比这多多了。你放心,等到他醒过来,他自己会离开这的。现在,你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即可。” 紫樱见许砚说得诚恳,便没再纠结。她和许砚一起,先出了吕星海的厢房,接着又进了许砚的厢房。许砚将衣服换回,再洗掉脂粉,柔声道:“好了,没你的事情了,你去休息吧。你要记住,今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给你的那些钱,过段日子再拿出来给自己赎身。还有,如果有人怀疑此事,你就说自己也喝醉,把所有事情推到另一个‘女人’的身上,明白了吗?” “明白了。”紫樱满口答应。 许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阔步走到大厅,将自己的单买了后,他若无其事地出了醉红楼。此时,醉红楼的门口已经不见拉客的女人,老鸨也不知去向。 出了醉红楼的大门,许砚加快脚步,他在醉红楼附近绕了绕,然后很快到了醉红楼的后边。纵身一跃,许砚跳上醉红楼的楼顶。 之前在吕星海的厢房里,许砚反复观察过,那间厢房的窗户,可以直通醉红楼的楼顶。因此,许砚现在也可以从醉红楼的楼顶,到达吕星海所在的厢房! 不多时,许砚就再次见到不共戴天的吕星海。他伏在桌面上,身体均匀地一起一伏,看样子,是已经睡着了。许砚灭了厢房里的灯,将吕星海所有的行李收起,再将烂醉如泥的吕星海扛在身上,一蹦,就从窗户溜出去。 现在,夜深人静。到了白天,醉红楼也会以为吕星海是自行离开的。因为,他买了单,他的房间里,也看不到任何异常。 仙鹤飞在夜空,背上驮着许砚、吕星海、还有一些行李。飞到一截河流的上空时,许砚先将吕星海的行李悉数扔到河中。然后,他找了一处僻静的山林,让仙鹤降落其中。 这里,荒无人烟,天上,月黑风高。吕星海,你的死期,已至。 许砚将吕星海扔到树下,稍微找根藤蔓绑了绑,然后生了一堆火。望着熊熊跳动的火焰,望着吕星海那让人憎恶的脸,许砚决定,不再等了。 他点燃根树枝,用树枝上的火焰在吕星海脸上来回地灼,数秒钟的时间,吕星海便已惊醒,他睁眼看是许砚,顿时吓得全身发抖,酒意,也去了大半。 “你是人还是鬼?”吕星海哆嗦着问道。 “你猜。”许砚轻描淡写地说。 吕星海双足在地上乱蹬,身体拼命地扭动,虽然他身上的藤蔓绑得并不紧,但要想挣脱,也没那么容易。而且,即便挣脱了,许砚又会让他逃到哪里去? “你是人是鬼、你是人是鬼、你是人是鬼……”吕星海全身颤抖,不断重复这句话。 许砚在吕星海身前坐下:“如果你现在是人,我便是人;如果你现在是鬼,我便是鬼;如果你等会变成鬼,那么,不好意思,我还继续是个人。” 吕星海双唇颤抖:“许砚,你到底想怎么样。” 许砚不动声色:“你想将我怎么样,我就会将你怎么样。” 吕星海使劲晃着脑袋,他在祈祷,祈祷这不过是场噩梦。但,他的祈祷无效,无论他怎么晃动脑袋,许砚还是在他的身前。吕星海绝望地叫道:“许砚,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许砚冷冷说道:“我本来逃不出的。可惜,吕拙成被炸得粉身碎骨,你却不肯去给他收尸。如果你去了,你就会发现我被埋在道观的废墟里,如果那时你给我补上几刀,只怕,你现在还在醉红楼的厢房里安睡着。” 吕星海想起来,自己原是在醉红楼里喝酒,可能喝醉了。醒来后,便到了这里。他瞪着血红的双眼:“许砚,你将我从醉红楼你掳出来,就不怕被人发现吗?你将我杀了,就不怕成为通缉犯吗?” 许砚扯断地上的草,将草叶扔到火堆中,他缓缓道:“怕,我当然怕。所以我要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杀你,所以我将你从醉红楼里带出来的时候,也非常小心。” 吕星海苦笑道:“说起来真后悔,当初在卓宗院小光明境附近的时候,没能杀了你。” 许砚慢腾腾地说:“实话告诉你。那天,我正在准备进阶,你发出的第一支袖里剑,就差点让我走火入魔。你们两个,再加上归海承煌,确实有机会杀了我的,可惜,却让我跑了。时到今日,我也可以告诉你,那天晚上,我是在小光明境附近的水塘里,躲过一劫。” 第195章 必杀名单 吕星海苦笑道:“原来,你躲在那里。” 许砚挑衅地点点头:“对,我就在那个水塘里。我知道你们下了水,可惜,你们被水中的蛇给吓跑了。吕星海,如果当时你能坚强一点,执着一点,也许,你就能得逞了。” 吕星海失神地道:“对啊。今天白天,如果我能去道观那边再确认一下的话……” 许砚轻蔑地看着他:“但,现在,一切都晚了。” 吕星海身体不停抽搐,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过了几分钟,他失魂落魄地问:“许砚,你有没有可能放我一条生路?” 许砚毫不含糊地道:“倘若你能提供些有价值的信息给我,兴许我会考虑一下。” 吕星海看到生的希望,他迫切地问:“什么样的信息,对你有价值?” 许砚缓缓问道:“那个炸弹,是谁买的?又是谁带给吕拙成?” 吕星海快速回答:“无极门带来的,至于是谁买的炸弹,不清楚。” 许砚又问:“五天后,你去离墨府蝉桑镇,要见谁?” 吕星海摇摇头:“不知道,信息都是由无极门那个名叫文军的人传递。” 许砚想了想问:“五天后,你能拿到多少钱?” 吕星海不敢说谎,他如实答道:“二十万吉贝。” 许砚冷漠地笑了笑,二十万,原来我许砚的性命,二十万吉贝便可以收走。吕星海看到许砚的表情,他知道许砚不高兴,许砚不高兴的话,自己肯定凶多吉少。他突然心生一计,央求道:“许砚,要不我们一起去离墨府蝉桑镇,收了那二十万吉贝,然后再看看那人是谁。” “不用了,这样的事情,我一个人便能办到。带着你,是个累赘。”许砚斩钉截铁地说。 “许砚!你!你!我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为何还这样!”吕星海失声咆哮着。 “可是,你知道的这些,对我来说没有价值啊。”许砚实话实说。 “许砚,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让我走!”吕星海哭丧着脸,大声哀求。 “哼,看在吕拙成的份上,我现在就送你下去陪他。”许砚催动源气,剑鞘里的倚天剑在锵锵作响,那声音,就好像招魂的曲调。 “许砚,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吕星海发出最后的哀鸣。 “去地狱里诅咒我吧!”许砚怒骂道。 只见倚天剑划出一道白色的虹,倾斜插进了吕星海的胸口。“噗!”吕星海吐出一口鲜艳的血水,从此再也动弹不得。 许砚把火烧旺,然后将吕星海的尸首投入火中,不多时,吕星海便整个被火舌吞噬。烧得差不多了,许砚将火灭掉,然后骑着仙鹤,望卓宗院下榻的客栈飞去。 吕星海、吕拙成,从现在起,许砚的必杀名单里,永永远远地少了两个名字。 时间,已经到了寅初时三刻,仙鹤以最快的速度飞到客栈,许砚找客栈前台的人问了问,幸好,卓宗院的人还在这里,他们计划明天巳初时再离开谷藏府。 许砚找到自己的那间厢房,躺到床上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沉沉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才被喧闹的敲门声叫醒。 除了敲门声以外,还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许砚听得出,那是景朗、邓拙成、还有冷焰的声音。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吱呀一声打开厢房的门。 门外,是自己的几个男性朋友,还有——鱼慕飞。 景朗一拳锤在许砚的胸口:“你啊,跑哪里去啦?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了。” 邓拙成附和道:“是啊,幸好今天才回卓宗院,不然,大部队可不会等你。” 冷焰亮起自己的冷火,开玩笑道:“真该用这冷火锁着你,看你还敢跑哪里去。” 许砚笑着给大家赔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点事情耽误了,害你们担心啦。不过总共也就一天的时间啦,没关系,没关系。” 邓拙成伸出食指来回地摇:“不能这么说,虽然只有一天,但却是脱离大部队的一天,这样,要不得。” 许砚急忙道:“是,是。以后保证不会再犯。”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鱼慕飞倒竖柳眉,两只大大的眼睛瞪着许砚,不客气地道:“什么事情,有那么重要吗?答应了昨天陪人家出去玩的,结果整天整晚都看不到人,你这人啊,太不靠谱了!” 话刚说完,鱼慕飞就怒气冲冲,自顾自转身走开。 许砚想要追上去解释一下,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告诉她自己被炸弹炸了,还有之前杀了个吕星海吗? 景朗看着鱼慕飞的背影,不解地道:“不就是没陪你逛街吗?用得着那么生气。许砚都说了,他有事情。” 邓拙成在身后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呀,既然不懂,就别管那么多啦。” 景朗不服气地说:“我哪里不懂了!” 邓拙成白了他一眼:“说你不懂,就是不懂。” 许砚耸耸肩,淡然一笑。得罪美人了,哎,我也不愿意啊。 尽管卓宗院的学生昨天大多尽兴地在谷藏府里疯玩了一圈,尽管他们也很累很困,但今早最后一个起床的人,是许砚。等他吃完早餐,大家就该回卓宗院啦。 边杰带着边万,还有其他一些府衙、神风盾、平威狱的工作人员,包括很多谷藏府的居民,聚集在客栈外的街道上给众人送行。向公达代表卓宗院,和官员们握手道别,然后又跟谷藏府的民众挥手:“谢谢大家,谢谢大家的热情,也谢谢谷藏府这几天的款待,我们走啦!” 凤凰、麒麟、仙鹤,尽皆飞到空中。地面上的人都在呼喊着:“万岁!万岁!卓宗院万岁!谢谢卓宗院,欢迎以后再来!” 景朗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喊万岁,他也学着向公达,坐在仙鹤上朝地下的人群挥着手掌,那模样,颇似一个大英雄。 哦,对谷藏府的人民来说,现在的景朗,和所有参加任务的卓宗院学生,确实是大英雄,值得尊敬,也值得歌颂。 第196章 气势磅礴 路程遥远,中途又在那片大草原上歇息。和来时一样,草原还是那般平和安详。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河在草原上静静地流淌,一些野生的、家养的牛马,沿着小河排列,悠然自得地喝着小河里的水。 大约修整了二十分钟,卓宗院的大队人员再次飞上了天空。望着脚底下渐渐变小的动物们,许砚心想,这一次,不会再让我功过相抵了吧。 景朗好像跟许砚想到一块去了,他笑着道:“喂,这回,首功应该记在你身上。” 许砚毫不含糊地回答:“对,当仁不让。” 又飞了三个时辰,终于到达卓宗院。仙兽们均停在修炼场上,那些正在修炼的学生们也悉数散开,给执行任务的人员和仙兽们留下落脚的地方。 向公达说了一番客套话,然后宣布解散。许砚追上鱼慕飞,跟她说了声抱歉,希望不要生气。鱼慕飞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哪里生气了,我才不会生气了。 许砚无奈,只得和鱼慕飞说了声再见,然后悻悻地回到宿舍。 秦不庸现在已经变成卓宗三杰的粉丝了,他站在景朗身后,不断给坐在凳子上的景朗捶着后背,一边捶一边问邓拙成的背酸不酸,疼不疼,邓拙成说不用,享受不了这种待遇。见许砚进来,秦不庸又问许砚需不需要,许砚摇摇头,说随便扭几下脖子,下几个腰,再多做几个俯卧撑,还有仰卧起坐,效果也还不错。 这次的任务,卓宗院给大家都分配了干粮,到现在,三人身上都还有些剩下的。各自都掏了出来,景朗嘟囔着说:“这些干粮可真难吃,今晚,我们吃点好东西。” 许砚嗔了他一下:“就算执行任务的时候,我们也没吃过几餐干粮吧,谷藏府的饮食习惯虽然和我们这不太一样,但整体还算挺好的。你就别矫情了,搞得好像卓宗院在外边亏待了你一样。不过,你刚才说的,今晚吃点好东西,这个主意,我支持。” 景朗呸了一声,还以为你要说什么了,原来还不是和我一样,都是个吃货。 邓拙成张口就来:“好啊,咱们去映水堂。” 景朗摇摇头:“时候不早了,就在卓明园吃点行了,你想去找计颖,自己去就可以啦。” 许砚依然赞成景朗的想法。于是,三十分钟后,一个宿舍的四人,全部到了卓明园。景朗放肆地点菜,又嚷嚷着要喝酒,说是庆功。一说到酒,许砚就想起吕星海,不过他也不会扫景朗的兴,喝酒嘛,随便陪几杯,无所谓。 不多时,酒菜便已上桌,四人皆敞开肚皮,尽兴地吃吃喝喝。 清除蛇患的任务大获成功,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卓宗院里传开了,陈海这样的生意人,自然对此类消息特别敏感。四人吃到一半的时候,陈海就端着酒杯走过来,谦恭地道:“来,敬我们卓宗院的几位英雄。” 许砚、景朗、邓拙成皆端起酒杯,可秦不庸却未动,他借着酒劲,有些不爽地说:“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陈海将酒杯往秦不庸的方向一伸:“什么话,你当然也是英雄,英雄的朋友,自然也是英雄。从古至今,莫过于此。” 秦不庸听了这话,方才端起酒杯。五人在空中碰了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吃着吃着,许砚看见一个猥琐的身影进了卓明园。那个身影,无疑是归海承煌。这家伙,本来长得玉树临风,今夜,却将自己弄得如此猥琐。他猥琐地弓着背,猥琐地低着头,猥琐地朝卓明园的各个方向看。 许砚知道,归海承煌今晚为何这般猥琐,他同样知道,归海承煌现在在找什么。许砚想立即就冲到归海承煌的面前,和他对质几句,后来转念一想,对质也没用,反正大家心知肚明。而且,在这卓宗院内,打可以打,但杀的话,就有些不合适了。 那归海承煌暂时没有发现许砚,他正弯腰缩背地沿着墙走,眼睛不停地四处游移。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他新吸纳过来的同伙。许砚看着那两个家伙,心道:哥们,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们和归海承煌混一块之前,好歹也先打听打听吕氏兄弟的下场啊。 许砚决定给归海承煌一点颜色瞧瞧,他突然站起身,单脚踏在凳子上,气势磅礴地说道:“这次赴谷藏府剿除蛇患,我许砚运气还不错,正好碰到了蛇患的始作俑者,也是这次蛇患的幕后主使,所谓已经消失好几百年的阴兽,绯流幻魂蛟。这绯流幻魂蛟,知道的便清楚,三十米长,水桶粗,阴兽之一。不过,又如何呢?还不是被我许砚斩于剑下?你们看看,这就是绯流幻魂蛟的蛟筋!” 说着,许砚将自己腰间那五米长,绯红色的蛟筋取下来,更加气势磅礴地说道:“这根蛟筋,最长可到三十米,最短可到一米八,绯流幻魂蛟,就是通过这根蛟筋来变身的。但是,不管它怎么变,不管它怎么藏,不管它怎么躲到幕后,唆使其他蛇类来造成蛇患,他都逃不掉!我许砚,一样能取它性命,扒它蛟筋!” 许砚的声音很大,整个卓明园里都能听见。那些正在吃饭的学生们,听明白许砚所说的事件后,纷纷站起身,鼓掌的鼓掌,敬酒的敬酒。许砚也不含糊,端起自己的酒杯,原地转一圈,算是对大家的回礼,然后,一咕噜,杯中酒,喝了个底朝天。 落座的时候,许砚朝归海承煌所在的方向看了看,他已经坐到座位上,完全不敢抬头了。 哼,你肯定听人说,这次清除蛇患的任务圆满完成,所有执行任务的人员全部安全回到了卓宗院;你肯定听人说,许砚正在卓明园里,于是你就来看个究竟。好,我就让你看个究竟。归海承煌,不管你使出什么法子,用出什么阴招,你的下场,都跟那绯流幻魂蛟,一样! 第197章 纵阶 夜晚,天很凉,小房间里一片漆黑。许砚闭上眼睛,迅速进入了“燃”的状态。他身体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这种冲动在告诉许砚,你即将进阶。 如今,许砚是外化系初级九阶,点化系初级七阶的双属性武者;单论外化系的话,往上就是初级十阶,再往上许砚就会突破初级外化系的界限,跃升至中级外化系武者的行列。而这个过程,焦土大陆上的武者普遍称之为“纵阶”。 对,由普通武者到初级能力体系武者,这个过程称之为“入阶”;能力体系武者在初、中、高级武者体系中的阶位提升,这个过程称之为“进阶”;而能力体系武者跨级别的提升,称之为“纵阶”。综上所述,对于单个的能力体系而言,“入阶”虽然只有一次,但相对容易达成;“进阶”可以有很多次,不过越往后困难越大;而“纵阶”的话,无疑次数会相对稀少,甚至一次都不会有。因为,焦土大陆上的大部分武者,终其一生,都停留在某一能力体系的初级阶段,“纵阶”,却始终无法达成。 许砚心中清楚,从初级外化系到中级外化系是一道坎,焦土大陆上有无数资质还算不错的武者就是倒在这道坎上,抱憾终身。许砚记得,自己从最开始的“入阶”到现在,不过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这样的进度,不可谓不快,这样的进度,足够让众多的武者汗颜。但,论起“纵阶”,许砚心中其实也没什么底气。 盘腿坐在床上,许砚凝神静气,心境空明。体内那股源气汇聚的暖流急剧扩张,暖流内部,也已经达到沸腾的状态。许砚迅速驱动暖流,往右手手部的太渊穴滚滚而去,近了,又近了。终于,那股暖流悉数注入太渊穴之中,许砚只感觉,浑身上下都神清气爽。 这种感觉只存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突然,许砚整个人都倒转过来,好像天花板变成了地面,地面变成了天花板。他的脸部涨得通红,全身气血都在倒流。 当然,并非许砚真的整个人在房间中开始倒转,这只是他的一种感觉,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倒栽葱。怎么回事?许砚心中惊讶,以前进阶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啊。难道,这第十阶的进阶,和前九阶不一样? 许砚努力让自己平静,任凭倒流的气血在自己体内翻滚。因为,虽然气血倒流,虽然他已经倒栽葱,但他并未有特别的不适应。他没有去控制,没有去强求,也没有硬要将自己的身体翻转过来的执念。他,就是这样的顺其自然。 不出所料,十分钟以后,倒流中的气血渐渐回归原来的状态,而倒栽葱的许砚,又回复了之前的感觉。他,盘腿坐在床上,面带着淡淡的微笑。外化系初级十阶,已经达成。 许砚长舒一口气,没想到初级十阶的进阶过程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倘若,刚才那样的情况被外力强行打断,恐怕就会如向公达所说的那般,进入走火入魔的危险境地。 进阶的兴奋劲还未过去,许砚欣喜地发现,自己似乎还有余力。对,许砚的身体在告诉他,今晚的进阶,还未完。 闭上眼睛,许砚再次让自己凝神静气、心境空明。很快,体内又出现了一股升腾的暖流,许砚问自己,现在,是将暖流汇入太渊穴还是百会穴呢?往太渊穴去的话,接下来就是“纵阶”了,通常情况下,纵阶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达成,但,不试一试,又如何知道? 于是,滚滚源气汇聚而成的暖流,欢快地奔向右手的太渊穴,可惜,太渊穴拒绝了这股暖流。许砚也不灰心,毕竟乃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很快将暖流调转方向,直直地冲往头顶的百会穴,不消多时,暖流没入百会穴之中,而许砚,也已经到了点化系初级八阶的境界。 “耶!”许砚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一个晚上,外化系和点化系双重资质的许砚,同时将双重资质的阶位提升,这种情况,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情况,以后还会有吗? 希望,会有吧。 接下来,许砚拿起那根绯流幻魂蛟的蛟筋。滚滚源气,沸腾着汇入蛟筋之中。待到蛟筋“吃饱”,许砚开始控制蛟筋的变化,现在,蛟筋最短已经可以收缩至三米长,许砚相信,用不了多久,蛟筋就能更加随心所欲地被自己控制了。 时间已经到了子正时一刻,许砚有点累,但他并不想歇息。短暂地修整了二十分钟后,许砚拿出那块墨色徽章。 黑暗中,许砚可以看见,墨色徽章中的那个小金点,闪耀着小小的光芒。它好像知道许砚已经将它拿了出来,所以现在它在快乐地上蹿下跳,一会到了九层宝塔的最上层,一会到了中间,一会又到了塔底。 “别急别急,我现在就将源气外化到宝塔之中。你呀,看你这么淘气,真不知道这座宝塔,以后还能不能关得住你。如果关不住,你从塔中出来,可不准这么淘气哦,否则的话,我许砚可不会管你的。”柔声对墨色徽章中的小金点说了这段话之后,许砚闭上眼睛,将墨色徽章置于自己两掌之中,滚滚源气,顺着许砚的手掌,汇入墨色徽章,汇入九层宝塔,汇入到那个小金点之中。 许砚一边将源气外化,一边使出了无相令。他知道,在谷藏府郊外的道观废墟里,是无相令将他的灵魂从冥冥之中拉了回来,从那以后许砚便知晓,无相令不仅可以炼药炼丹炼化武器,还可以炼化灵魂。而这墨色徽章中的小金点,会不会也是某人的灵魂呢? 无论如何,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 墨色徽章还是和以前一样,敞开肚皮,好像无论怎么吃都吃不饱。许砚刚刚经历过大战,体内源气众多,小金点,你想吃,就尽情地吃吧! 第198章 破塔而出 半个时辰以后,许砚感觉掌心在鼓胀,他揭开手掌一看,只见那墨色徽章中的九层宝塔,竟然些许地往外凸起,小金点正死死顶在九层宝塔最上层的塔尖处,作势要往外冲。九层宝塔在它的冲击之下,塔身在向外鼓胀,但它看上去具有一定的韧性,就仿佛一张黑色的网,随着网中物体的挣扎而朝外扩张,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让网中的东西外逃。 小金点好像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它想要挣脱那束缚着它的九层宝塔,可它还太小,它的力气似乎还有些不足,它,始终差那么一点点。 许砚决定帮它一把。重重地吸一口空气,许砚更频繁地发动了无相令,也更频繁地将体内滚滚沸腾着的源气导出,孜孜不倦地注入墨色徽章之中。 小金点感受到了外化而至的源气,它变得更加兴奋,开始不停地在九层宝塔的最高层左突右撞,它好像已经在宝塔里待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现在,它迫切地想要从宝塔中出来,看看外边的世界,感受外边的一切! 而九层宝塔,它当然不愿意被动挨宰,它也想尽一切办法,要将小金点继续困于塔内。 就这样,小金点和九层宝塔开始了拉锯战,你来我往,互不相让。眼前的情况,许砚看得真切,他顾不上疲累,此刻脑海中全是兴奋和激动。那个闪着光芒的小金点,许砚已经亟不可待地想要看看你,看看你到底为何物! 如果有其他的办法,那许砚肯定会使出来帮助小金点冲破九层宝塔的阻碍,让它尽快重见天日。但现在,许砚除了用出无相令的功法和加速外化源气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途径,因此,他只能干着急,他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小金点的力量再往上提那么一点,祈祷宝塔的束缚力再往下降那么一点。 突然,一道耀眼的金光从九层宝塔的塔尖直射而出,射到半空,然后朝四面八方绽放开来。那绽放的耀眼光芒,持续了足足十秒钟的时间,照得整个小房间如同白昼。它的光芒是如此凌厉,就好像无数根金黄色的尖刺,刺得许砚赶紧闭上眼睛,而它手中的墨色徽章,也因为这一时刻的犹疑,差点就掉落在地上。 等到小房间里的金光消失,许砚再张开眼睛,他看到,那颗小金点正浮在空气之中,一会晃到这,一会晃到那。它,已经破塔而出。也许许砚猜得没错,小金点在九层宝塔里待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于它而言,现在外边的任何事物都很新鲜,都值得它去探索。 它具有灵性,好像认识自己的“恩人”。当许砚睁开眼睛后,它就慢慢地蹦到了许砚的旁边,它一晃一晃,一颠一颠,近了,更近了,它调皮地落到了许砚的鼻头之上。那淡淡的金色光芒,从许砚的鼻头蔓延开来,使得许砚的两只瞳孔使劲往里挤,差点就变成了斗鸡眼。 “小家伙,果然很调皮。”许砚轻轻吸了吸鼻子,那小金点就从许砚的鼻头上飞起,它欢快地在空中绕着圈,好似一只刚刚破茧而出的美丽蝴蝶。许砚伸出左手的手掌去摸,那小金点稍作犹豫,接着就乖巧地落到了许砚的手掌之上。 它温柔地躺在许砚的掌心,就好像躺在一张温暖柔和的大床。这下,许砚可以好好欣赏这个小金点了。它确实很小,如果刨去它周身散发的光芒,那么它的实际体积只有半个小指甲那么大。许砚睁大眼睛看,它好像就是那么圆圆的一小粒,像个绿豆一样;又好像有头有身体,仿佛极度浓缩的工艺品。 许砚伸出右手小指头,轻轻碰了碰它,感受到外力,它愉快地在许砚的掌心翻转,那副调皮的模样,不禁让人想起在草地上打滚的孩子。同样的快乐,同样的天真无邪。 “有意思,有意思。”许砚觉得好玩,于是又拿小指头去碰了碰小金点,小金点也毫不倦怠地在掌心翻滚,一会滚到这,一会滚到那。 看到它那憨态可掬的模样,许砚咯咯咯地笑起来,而小金点好像看到了也听到了许砚的笑,它在许砚的左手掌心蹦几下,以示回应。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它又浮到半空之中,一会飘到东,一会飘到西。许砚也乐意跟它玩耍,他先是拿着指尖轻点,点一下,它就往后飘一下;再点一下,它再往后飘一下。许砚决定换种玩法,他鼓起一口气,然后朝小金点吹了过去,空中的小金点立身不稳,被许砚吹起的热气带起,往后飞了好长一截。 在空中稳住身形后,小金点快速飘了过来,它看上去似乎生气了,浮在空中,一动也不动,周身的金色闪光,变得刺眼。许砚想试探试探,于是又鼓起一口气,朝小金点吹了过去。 这会,小金点不再随风而动,它就那样浮在空中,任凭许砚口中吹起的热气从它的身旁掠过,但,风势过后,它还在那里,岿然不动。 乖乖,看来真的生气了。许砚两手掌心平举,想要将小金点拢在掌心,可小金点没有像之前那样温顺地躺到许砚掌心,而是继续在半空中浮着,发脾气。 “哎呦,我不是故意的。”许砚急忙安慰这个小金点,一连说了十来句好话,小金点的情绪才稍微得到缓和。它开始在小房间里游移,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尽情地浮动。周遭的一切,对它来说都太难得,太新鲜。 窗外,传来公鸡的鸣叫声。小金点可能也玩累了,它周身的金色闪光,也暗淡了一些。它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最后又钻进了宝塔之中。 看来,墨色徽章中的九层宝塔,它既禁锢着小金点,又给了小金点庇护的安全感。现在,九层宝塔中的小金点安静了下来,它又重新回到宝塔最底层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躺下。 第199章 敌在暗我在明 看着悄无声息趴在九层宝塔底部的小金点,许砚心中不停猜测,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它有力气,有感觉,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它为何会藏在墨色徽章之中,它又是什么时候藏进去的呢?好多的疑问,在许砚脑海中涌起。 算了,现在胡乱猜测也没用,还是等小金点长大以后,由它自己来告诉我吧。许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知道,自己也该躺一躺了。 这一觉没有睡太久,巳初时许砚便已经醒来。外面阳光明媚,看上去天气还不错。许砚很快收拾好,正准备外出修炼,他突然想到,吕星海说过,五天以后的申初时,他要去离墨府蝉桑镇神风盾旁边的酒楼,领取酬金。 所谓的酬金,就是吕氏兄弟杀死许砚所获得的报酬。现在许砚已经知道,酬金,以及吕拙成使用的那棵炸弹,均非归海承煌提供,他不是不想提供,而是没有那么多钱。许砚此次在谷藏府遇险,幕后的主使,除了归海承煌之外,还有一个比他更有钱有势的人,这个人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许砚现在完全没有头绪。 在从谷藏府返回卓宗院的路上,许砚曾经想过,自己可以通过假死的方法,然后代替吕星海去会一会酬金的支付方。但,因为是卓宗院共同出的任务,而许砚又在死里逃生后回到了队伍之中,因此,很难让出任务的所有人都保持统一的口径。此外,许砚也不想麻烦那么多人,帮他制造出一个死亡的假象。 不过,许砚依然做了计划,到了那个时间,还是要去离墨府蝉桑镇走一走的。现在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置我许砚于死地,并且,他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来取我许砚的性命。这种情况下,如果我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没搞清楚,敌在暗我在明,那无疑就太被动了。 想到这一点,许砚又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思索下一步的行动。想来想去,许砚还是决定,要散播自己已经死亡的假消息,无论最终的成效如何,这样做也相对比较合适。 许砚觉得,整个事情的“幕后主使”应当并非卓宗院里的学生。因为,即便是那个最风光的叶臻,以他现在的能力,应当也无法拿出那么多钱,用来购买炸弹,并收买无极门和吕氏兄弟以命相搏。除了不具备能力之外,从精力、时间上来讲,无极门的学生也不符合条件。 而,直到现在,知道我许砚安全回到卓宗院的,也仅限于卓宗院内部罢了。卓宗院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因此,“幕后主使”即使得到我已经安全返回的消息,他也需要有个确认的过程。倘若,他在得到我安全返回消息的同时,又得到我已经命丧任务途中的消息,此种模棱两可的情况,无疑会让他产生动摇,他也许会想,到底哪一边的消息才是准确的呢? 如果进行换位思考,假设我是那个“幕后主使”。那么,即使抛开上述这条不论,我也很可能会在约定的时间出现在约定的地点。原因有几下三点: 第一,我不知道吕星海的生死,如果他还活着,那么我必然要在那里等他,我肯定要找他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而且,吕星海已经拿了我先行支付的部分酬金,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要给我个交代。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 第二,即使吕星海已经死亡,或者由于其他的原因无法前来,那么他也有可能委托其他人,赶赴约定的地点说明情况。 第三,我这个“幕后主使”,有着极大的自信。即便我觉得已经发生了意外,但我还是会如约前往,因为,那个死里逃生的人可能会在出现,到时候,短兵相接,有何不可! 以上三点再加上许砚可能已经死亡的谣言,那“幕后主使”,会做出怎样的抉择呢? 综上所述,假设我是“幕后主使”,那么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会有很大的概率在约定的时间和约定的地点出现,当然,出现在那的不一定是我,也可能是我的某个心腹! 对,就这么办!许砚很快打定主意。未来的几天,我要短暂地改变修炼规律,白天不出门,在宿舍里进行修炼;到了晚上,再去外边进行修炼。这样的话,即使不能完全掩盖行踪,但能够看见我的人肯定也相对较少。 同时,我要让经常去映水堂的邓拙成散布假消息,映水堂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流言肯定传得特别快,传到“幕后主使”的耳朵里,我倒看你要怎么判断! 吕星海说的五天以后,其实已经过去了一天,现在算起来,仅仅四天时间而已。在这四天中,我许砚白天练气,晚上练外功,肯定不存在任何的问题。而邓拙成帮我散播假消息,我相信,以他的行事风格,应该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等到四天以后,“幕后主使”,就让我来揭开你的那层面纱吧! 眨眼,三天的时间便已过去,许砚的修炼进展得比较顺利,现在他已经可以自由地控制蛟筋的伸长和缩短,九宫连环的功法,也开始应用到蛟筋之上了。同时,七式中的“放”,也已经提高到了第四级,威力比起之前,明显要更胜一筹。 而墨色徽章中的那个小金点,其体积已经扩大了许多,某些时候,不需要许砚源气的催动,它自己就会跑出来蹦蹦跳跳。不过,它会选择时机,倘若有其他人在场,小金点就必然躲在九层宝塔里,不肯出现。 由于离墨府蝉桑镇离卓宗院有着一段距离,所以今晚许砚就做起了准备工作。邓拙成已经打定主意,要陪许砚一起去离墨府蝉桑镇走一遭。敌在暗我在明。现在,他坐在许砚的床沿,开门见山地说:“你有没有觉得,谷藏府发生的事情,可能和那个贝公子有关?” 第200章 幕后主使 许砚轻轻叹了口气:“兄弟,你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 “最担心什么?”邓拙成瞪着眼睛。其实他大致已经猜到许砚接下来要说的话,不过还是这样问了一句。 “倘若贝安泽只是因为我们在映水堂里和他有过冲突,加上我在小光明境前怼过他的缘故而起了杀心,那样的话,事情就相对没有那么麻烦。毕竟,贝安泽动杀念,有可能只是一时之气。”许砚慢慢分析道。 “没错,如果只是这种原因,那倒会有转机。但,假设还有更深层次的因素,比如贝安泽发现‘浪荡二仙’的死亡和我们有关系,那样的话,事情恐怕就搞大了。”邓拙成顺着许砚的话说了下去。 许砚郑重地点点头:“对,浪荡二仙关系到贝安泽正在策划的某项大事,也关系到他和某位‘归海’家的人,长期笼络a级通缉犯,并利用a级通缉犯为其服务的阴谋。而我们将浪荡二仙的身份揭穿,无疑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将贝安泽的阴谋公诸于众。现在,假设让他知晓事情由我们所为,那他又如何肯放过我们?” 邓拙成垂下头:“看来,是我连累大家了。” 许砚拍了拍邓拙成的肩膀:“不用那么沮丧啦,我们几个兄弟,谁跟谁,不存在连累这样一种说法。其实,在谷藏府对我动手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贝安泽。而且,就算幕后主使是贝安泽,也无须怕他。我们现在可能赢不了他,但不代表始终赢不了他。倘若明天去了离墨府蝉桑镇,发现确是贝安泽所为,那么,贝安泽就一定会上我许砚的必杀名单,而我许砚,就迟早会取了他的性命!” 邓拙成依然很内疚,他问许砚:“不管怎么说,幕后主使是贝安泽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我们之前的推测没有错,那么你觉得,事情还会不会出现转机?” 许砚想了想说:“转机必然会有,不过得满足两个条件。第一,是贝安泽和那位‘归海’家人,可以将浪荡二仙的事情以比较好的方式进行处理;第二,是要让贝安泽从侧面知道,你和冷焰,同浪荡二仙以前有仇,那样的话,他就会认为我们是因为仇怨而杀死浪荡二仙,并非是因为他的阴谋已经被我们知晓的缘故。” 邓拙成捋了捋头发:“第一点我们控制不住。第二点的话,我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事情确定,到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放消息出去,两年前我就和浪荡二仙结下了生死大仇。不过,这件事情,我想就不必牵扯到冷焰了。” 许砚朝邓拙成翘起大拇指:“好兄弟,讲义气。你要记住,到那时候,不仅要让贝安泽侧面知道你和浪荡二仙有仇,也要让贝安泽明白,你根本不晓得贝安泽和浪荡二仙之间存在任何联系。同时,我们几个都必须管住自己的嘴,浪荡二仙仅仅是两个跟我们有仇的人而已,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善后……” 邓拙成抬头问:“什么事情?” 许砚有些担心地回答:“那座假山,绝对不能留了。” 今晚的夜色有点黑,许砚趁着时间还不算太晚,赶紧去找向公达。敲了敲门,发现向公达不在家。许砚坐在门口的台阶等了等,不多时,便看到向公达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向公达喜欢修身养性的生活,因此,闲暇之余,他会时不时地在卓宗院里面散步,可以说,再没有谁比向公达更熟悉卓宗院的一草一木了。 隔老远向公达就看见了许砚,他朝许砚挥了挥手,朗声道:“好啊,来多久呢?。” 许砚实话实说:“才来的。” 向公达招呼许砚进了屋里,面带微笑地对许砚说:“这次清除蛇患的任务,也算卓宗院里的一件大事了,因此卓宗院特意出了通告,明天晚些时候就会发出来。通告里说明了任务执行情况,并表彰在任务中表现突出的学生。许砚,这回,你是首功哦。” 许砚点点头:“谢谢导师。” 他心里在想,幸好这次的通告出得稍微有些晚,不然的话,那个“幕后主使”得知通告的内容,就必然能确定我已经平安到了卓宗院,那样的话,有些事情就白忙活了。 向公达挥了挥手:“谢我干嘛?要谢也谢莫若空院长,或者小光明境里的大宗师们。不过,你这个首功,可是当仁不让的。” 许砚拢了拢自己的腰带,现在,他的腰带就是那根绯流幻魂蛟的蛟筋,你还别说,这绯红的颜色,绑在腰间,还挺好看。 向公达童心未泯,他也摸了摸许砚的腰带,连连赞道:“不错,不错。” 然后他好似自言自语地说:“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外边有些地方在传,卓宗院这次清除蛇患的任务中,出现了学生死亡的情况,真不知道这个谣言是怎么传起来的,实在莫名其妙。所以,这次卓宗院的通告中,还特意加了一条,说明未有任何学生死亡。而且,这个通告会在同州府很多地方粘贴,以震慑谣言,还卓宗院清白。” 听到向公达刚才说的话,许砚抿嘴偷笑。看来邓拙成在散播消息时,只是模糊地说有人死亡,并未指名道姓,这种方法,其实可以更好地起到迷惑作用。这兄弟,还挺机灵的嘛。 许砚附和道:“对,必须还卓宗院清白。” 停顿片刻,许砚小心地问:“导师,可否借仙鹤一用?学生明天有些要事,处理完之后,明天晚上即可归还。” 向公达一愣,他上下打量着许砚,反问道:“你要仙鹤干嘛?” 许砚挠了挠头,心里面正在快速组织语言,理顺逻辑,思量借口。这时向公达想了想,叹道:“算了吧,你若想说,肯定会直接告诉我。你若是不想说,我又逼着问,那你就只能编个谎言来敷衍我。行了,虎符,你拿去吧。” 第201章 离陌 “谢谢导师!”许砚兴奋地说道。 向公达放低声音:“也就是你,换做其他人,我断不会应允。许砚,导师信得过你的为人,所以不管你临时离开封闭教学的卓宗院,还是让我将仙鹤借给你,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但,倘若你有违诺言,哪怕只出现一次这样的情况,作为导师,我都不会原谅你。” 许砚毕恭毕敬地回答:“学生记住了。” 从向公达家出来,许砚紧紧握着手上的虎符,明天,在离墨府蝉桑镇等着自己的,到底是谁呢?又或者,根本没人会在那里…… 不,我相信,明天申初时,相关的人一定会出现! 翌日,许砚和邓拙成一大早便乘着仙鹤,望离墨府的方向飞去。邓拙成抚摸着仙鹤洁白的翅膀,喃喃道:“什么时候,我能有个自己的仙兽坐骑。” 许砚望着脚下的大地:“我也这么想。有个坐骑,去哪都更方便,根本不需要找人借。说实话,如果不是向公达为人宽厚,今天这只仙鹤,就肯定不会陪着我们。” 邓拙成的两手继续在仙鹤的羽毛上摩挲着:“召唤契约,是高级幻化系武者的功法,真想早点达到那个层次,虎符一扔,仙兽出现,要多神气有多神气,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只不过,要想达到那个层次,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许砚灵光一闪:“要不我们凑钱买一个也可以啊,不是说有高级幻化系会贩卖这样的虎符吗?我们每个人的钱可能不够,但是把大家的钱凑起来就不同了。你的,我的,景朗的,再加上冷焰的,大家一起买,不晓得够不够数。” 邓拙成颔首道:“这个方法确实可行。只是,我长这么大可从来没见过有人出售虎符,即便碰到有人卖,恐怕价格也不菲,我们几个凑,那也得凑好长一段时间。” 许砚笑道:“有目标总归是好的。” 邓拙成突然换了个话题:“今天的事情,要不要告知冷焰?” 许砚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确定幕后主使和贝安泽脱不了干系,那么就必须告诉他。如果确定这件事情还有下文,那么不仅要告知冷焰,还要告知景朗,让他们行事小心。” 到了午正时,仙鹤飞入离墨府地界,接着又飞了二十分钟后,便到了蝉桑镇的上空。从这个角度俯视,蝉桑镇的面积并不大,比起同州府的魔碟镇要小了很多,比起谷藏府的怀岭镇,也要小上一大圈。仙鹤本来要在蝉桑镇直接落地,但许砚想了想,又让仙鹤往回飞去。 离墨府蝉桑镇,这是对方指定的接头地点,贸然进入的话,恐有不妥。于是,仙鹤在离墨府停下,许砚和邓拙成将头发弄成另一个样式,然后又乔装打扮了一番,跟着又将倚天剑、锈魂饮魄笛收入背包,准备好之后,这才重新骑上仙鹤,到了蝉桑镇地界。 这么一折腾,便到了未初时。接头地点在蝉桑镇神风盾附近的酒楼,接头时间为申初时。目前来看,时间还早,但说不定对方也会提前赶到,埋伏于此,以静制动。 许砚和邓拙成并肩走着,装成正在逛街的路人,他们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的情况。由于蝉桑镇确实比较小,因此过了没多久,两人就逛到了神风盾附近。这地儿,独独只有一个酒楼,酒楼的地势很高,如果坐在酒楼上层靠街的位置,那么即可将附近的所有事物看得一清二楚。除此之外,神风盾附近还有一些民居,民居的屋檐下,有人在三三两两的唠嗑,也有好些人围着棋盘,在观看下棋。 怎么办?现在就抢占酒楼的那个位置吗?应该不行,现在坐在那就等于是暴露自己,虽然邓拙成可以用幻象来隐藏一些东西,但那样做实在太过冒险。 许砚心里嘀咕,吕星海的尸首,他们肯定找不到。所以幕后主使现在还无法确定吕星海是死是活,此种情况下,幕后主使,或者他派来的那些人,会主动现身吗? 此番我来离墨府蝉桑镇,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找出幕后要害我的人是谁。当前,我只是要“知道”他,并非是要在蝉桑镇直接杀了他。想想看,人家本来就准备害我,与“害”我相比,还有更糟糕的情况会出现吗?显然,不会有比这更糟的了。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还有必要遮遮掩掩吗?对,既然如此,我何不就干脆一点,直接待在一个显眼的地方,让幕后主使或者他派来的人看到,我许砚就在此地,我许砚并不怕你们,要杀要剐,尽管放马过来。 想到这,许砚赶紧拉着邓拙成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地方,沉声说道:“我估计幕后主使或者他派来的人,此时就在蝉桑镇里。等会,我们兵分两路,我直接坐到酒楼上层靠街的位置,让所有从附近经过的人都能看到我,而你,就混入对面观棋的人群中,盯着过往的可疑人群。倘若发现有什么不对,就立刻尾随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作祟!” 邓拙成揉了揉太阳穴:“这个方法倒不错,但如此一来,你就将自己变成诱饵,变成一个活靶子了,那样的话,会不会有危险?” 许砚拍了拍邓拙成的臂膀:“没关系,即使有危险,我想逃出去还是不成任何问题。现在,我们俩即刻分开,以免让人发现,我们是一伙的。” 邓拙成重重点头:“行,就这么办。” 说完,许砚和邓拙成左右分开,一个从这边街绕过,进了酒楼;一个从那边街绕过,混进了观棋的人群中。他们很谨慎,确保不会被不相干的人员发现行踪。 许砚和身旁的小二一边攀谈,一边到了酒楼的上层,他径直走到一个靠街的桌子,正准备坐下,那小二告诉他这座位已经有人订了。许砚微微一笑,选择了旁边那个临街的桌子。 第202章 坐实 许砚推测,那个已经预定好的桌位,八成就是幕后主使那帮人弄下的。他们,会在约定的时间里过来吗? 给自己沏上一壶茶,许砚假装不经意地看向街面。过往人不少,有的会往许砚所在的方向看一眼,有的则只顾着低头前行。邓拙成已经混到观棋的人群中,他背靠墙面,若无其事地看看棋局,又看看街头街尾走来的各色人等。 许砚安静地喝了一杯茶,心中道,反正现在已经将自己当成活靶子,准备和对方面对面直接打个招呼,那么,我还有什么好掩饰的?于是,所有的乔装打扮都不要了,倚天剑也从行囊里拿出来,放在最靠外沿的位置。 即便这样,许砚觉得还不够。他干脆将倚天剑从剑鞘中拿出来,继续放在最靠外沿的位置。天上的太阳照在倚天剑的剑身,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向四面八方散开,照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他们尽皆抬头朝倚天剑看去,有的好奇,有的疑惑,有的眼馋,有的害怕。 许砚又喝下一杯茶,慢慢进入了“觉”的状态。一片白茫茫中,他能感受到周遭三百六十度所有事物,过往的行人,驻足的看客,酒楼的客人,还有正在配合自己的邓拙成。许砚催动源气,他重点要去感受的,便是这里所有人的动作和神态,倘若出现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奔跑的动作,或者极度诧异和惊慌的表情,这些,都是值得怀疑和追踪的。 武者修炼的三法七式中,第二式“觉”乃相当消耗源气的一种形态,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许砚感觉累,便放松下来,继续喝着杯中的茶。邓拙成很聪明,眼见许砚放松下来,他便开始警惕,一双异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街面上的情况。 特质变化,指的是武者个体产生的一种奇妙变化,通常不能遗传、也不能转移。特质变化独立于武者修炼的强化系、外化系、幻化系、点化系之外,自成一体。有些特质变化的武者,也会将自身的这种能力称之为“变化系”,但由于拥有特质变化的武者实在太少,所以“变化系”这一能力体系的命名并不被广泛地接受和认可。不过,虽然人数稀少,但每一名特质变化的武者,只要修炼得当,那其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目前已知,冷焰的冷火及邓拙成的异瞳都属于特质变化,而他们俩,也是卓宗院里仅有的两名拥有特质变化的武者。 邓拙成的异瞳,左眼抽取灵魂,右眼让人石化,同时,还具有夜视的能力。除此之外,异瞳在这段时间里又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开发,现在,异瞳的视线范围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眼睛,其目力的深度和广度,大概已经达到普通人的三倍左右吧。 许砚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酒楼里的客人。客人的总数比较少,加在一起也不过十来个。他们其中,有没有幕后主使派来的?或许,对方也乔装打扮一番,提前混进酒楼中。 正在揣测,突然感觉街面上起了些许变化,许砚急忙扭头往下看,只见邓拙成已经追出,他脚底裹着淡淡的气云,七式中的“疾”已经发动。 看来,肯定有状况发生。许砚赶紧握住倚天剑,起身就想跳到街面上,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我继续在这等候,那边就让邓拙成去追吧。 一方面,我等在这,接下来可能会有收获;另一方面,那边交给邓拙成,也还放心。 主意打定,许砚收回已经探出去的半个身子,他再次发动了“觉”,周遭三百六十度的事物,再次变得一片白茫茫。 十分钟以后,这样的白茫茫里,出现了一个许砚熟悉的身影,那是邓拙成,正奔跑在回来的路上。怎么回事?许砚心中生疑。“觉”的范围内,只见邓拙成冲进酒楼,看他的速度和表情,好似比较急的样子。不是说好分头行动吗,他跑我这来干嘛? 许砚还在疑惑,邓拙成已经冲到了面前。他在许砚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拿着茶壶朝自己嘴里灌了一口,然后气喘吁吁地说:“事情已经明朗了,很糟糕,果然是贝安泽。” “他来呢?”许砚睁开眼,警惕起周围。 “不,他没来,那个叫贝阔海的也没来。但是,我看见他的两个家丁,曾经在映水堂里出现过的家丁。”邓拙成肯定地道。 贝安泽,真的是他!未央国四大公子之一,和鱼慕飞哥哥齐名的四大公子!许砚顿觉肩上压力陡增,虽然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事情坐实,许砚还是有些紧张。想想看,等同鱼慕飞家的势力,该有多么可怕! 邓拙成轻轻咳了两声,然后又重重喝了口茶。他问道:“许砚,现在怎么办?立即在此处开战吗?” 许砚没有任何迟疑:“不,先忍。” 他这样讲并非随口一说,而是经过深思熟虑。 邓拙成应和道:“好。我也是这么想,先忍。所以,我确定是他们后,立马就回来了。” 许砚点点头,幸好一起来的是邓拙成,而非景朗,不然,此刻恐怕已经是一场混战。休息两分钟,许砚扔出虎符召唤仙鹤,两人同时坐在鹤背上,朝同州府的方向飞去。 邓拙成平复下心情,道:“接下来,该照你说的去做了。要让贝安泽知道,我们杀浪荡二仙,是因为我和浪荡二仙两年前的私仇,而不是别的原因。” 许砚心存侥幸,问:“你确定出现在荀桑镇的人,有两个是贝安泽的家丁?我们和他们只不过是在映水堂里匆匆见过,他们有二十个人,而且穿得都一样,在那种情况下,你能记住他们每个人的脸?” 邓拙成非常坚决地回答:“对,就是他们中的两人。许砚,不是我能记住他们的脸,而是我的异瞳能辨识出他们。不瞒你说,异瞳,有记录功能。” 第203章 无关 不久之前,离墨府蝉桑镇神风盾附近,有两个闲人模样的,鬼鬼祟祟从酒楼外的街面上走过。当他们走到街头时,另外还有两个闲人模样的在那里等他们,接着,他们很快消失在旁边的街巷中。邓拙成急忙追过去,这次他总共看见了六个人,正扎堆嘀咕着什么。六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乔装打扮,但其中两人,邓拙成还是认了出来,曾经在映水堂里,见过。 “真的,当时我的异瞳就直接提醒我,这两个人在映水堂里出现,感觉好像都不需要经过我的大脑一样。你说,是不是很神奇。”邓拙成补充道。 “确实神奇。这样的异瞳,居然还带有自动记录功能。以后,不管什么样的人,不管他怎么变装,只要曾经被你的异瞳看到过,那么他就无处遁形”许砚想了想,说道。 “对,随着异瞳的深入开发,作用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邓拙成大笑起来。 许砚点头表示赞许。说起来,这样的特质变化,实乃一个武者的幸事。 停顿片刻,许砚喃喃说道:“杀死浪荡二仙后,我们明明收拾过残局,不晓得贝安泽是从何知晓我们的行动。” 略作思考,邓拙成道:“会不会是我们和浪荡二仙激战的时候,被人看见呢?” 许砚叹口气:“有这个可能性。算了吧,现在瞎猜也没用,事已至此,我们该想办法善后。而且,这件事回去必须得告诉景朗和冷焰,叮嘱他们也要小心提防。” 邓拙成目视前方:“善后的事情就交给我,我一定会让贝安泽知道,两年前我和浪荡二仙的仇恨,也会让他知道,我们杀死浪荡二仙,仅仅因为两年前的仇恨而已,其他的我们全然不知,和假山无关,和阴谋无关,和贝安泽交代浪荡二仙去办的事情无关。” 许砚呢喃:“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 邓拙成转而问道:“你觉得,假设我们将事情做到位,贝安泽不予追究的可能性,大概会有几成?” 许砚想了想:“可能性比较大,至少超过五成。如果没有猜错,这个贝安泽城府极深。你看在映水堂的时候,首先他家家丁在路上被我和景朗打了,他家大统领贝阔海也在映水堂被你扇了个耳光,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一个公子哥都未曾发作。在我看来,贝安泽,未央国四大公子之一,他做事情,应该首先会考虑到利益,而非一时之气。” 邓拙成若有所思地说:“对。如果他知道我们只是误打误撞杀了浪荡二仙,而并没有继续触犯他更深层次利益的时候,也许就会收手。毕竟,他那样的人,一切从利益出发,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倘若和利益无关,他应该也不会无谓地和我们起冲突。” 许砚郁郁地说:“但愿如此。” 邓拙成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的话,也算暂时躲过一劫。” 许砚抚摸着仙鹤的羽毛,缓缓道:“兄弟,有件事情你要清楚。贝安泽对我们收手,并不代表我许砚会对他收手,谷藏府的时候,事情都已经闹到了那个份上,我如何能放过他。我也早就说过,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一定会上我的必杀名单。” 邓拙成按着许砚的肩膀:“我懂。但现在,时机未到。” 许砚撑着下巴,看向远方的白云,是啊,邓拙成说的没错,时机未到。时机未到的真正原因,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许砚还不够强。倘若我现在强如冷笑寒,那又何惧他一个贝安泽?冷笑寒,人家可曾孤身闯入下沙国王宫,却如入无人之境! 说到底,这个焦土大陆之上,还是实力决定一切。 仙鹤飞着飞着,不觉天就黑了。前方不远,就是同州府地界。许砚和邓拙成并未直接回卓宗院,而是让仙鹤绕了绕,他们,要先去处理那座埋在土里的假山。 当时诛杀浪荡二仙的地方,许砚和邓拙成只记得大致的方位了,仙鹤在那一片足足盘旋了十几分钟,也未曾确定到底是哪。最后,许砚和邓拙成干脆收起仙鹤,回到地面上,现在,直接靠脚力去找吧。 天色基本上已经全暗下来了,许砚的视线受到阻碍,不过对邓拙成则没有任何影响。这样的环境,其实有利于两人将假山搬出,毕竟,异瞳可以夜视,其他人,谁都不行。万一有贝安泽的人在附近,邓拙成能看到他们,但他们,却看不到邓拙成。 到了地面之后,两人反而更能分清方向了。想想也没错,毕竟在空中的角度不同,现在的角度嘛,和当初诛杀浪荡二仙时一样。 说来也神奇,邓拙成的异瞳竟然又发挥了作用,因为,他的异瞳不仅可以记录下人脸,也可以记录下景物。不出五分钟的时间,当邓拙成走到某处时,他的异瞳再次提醒他,这个地方你来过,而且,往左走,就是你曾经走过的路! 许砚啧啧称奇:“兄弟啊,这真乃了不得的本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邓拙成耸耸肩:“好像,就是今天。以前不曾有这样的感觉,就是今天,异瞳进化了。” 许砚在心里想,邓拙成的这对异瞳,如果带到天地的另一边,肯定会起到非常大非常大的作用。经常听人说,天地的另一边错综复杂,特别容易迷路,但是,有异瞳做向导的话,即便想迷路,都有难度。不过,哎,邓拙成的志向不在辉月三分部,不在天地的另一边,算了,我也就只是想想而已。 黑暗中,许砚跟着邓拙成走啊走。突然,邓拙成停下脚步,沉声道:“就在前面了。” 他看得很清楚,自带的功能在此刻发挥作用。 两人的心情骤时紧张了起来,他们有些忐忑地往前,气氛变得压抑,空气变得沉闷。倘若,假山已经不在他们埋着的地方,该如何是好? 第204章 交还 找到那棵做了标记的大树,两人开始往下挖。挖着挖着,邓拙成问:“许砚,我们将那假山埋了这么深吗?” 许砚用手肘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不记得了,应该,比较深的吧。” 还好,再挖上一段,那假山的山顶便已经露了出来。两人合力,又挖了一段,然后将假山从土里搬了出来。 工作完成后,邓拙成一屁股踏在地上:“幸好它还在这,否则的话,怎么掩饰也徒劳。” 许砚背靠大树的树干,附和道:“对,贝安泽他们没有发现这个假山,不然,我们要如何解释将假山埋起来的原因呢?” 邓拙成嗫嚅着问:“你说,现在要怎样处理这个大家伙?” 许砚想了想,缓缓说道:“首先有一点必须明确,就是这座假山一定要回到贝安泽的手上。倘若始终见不到假山,或许贝安泽依然会迁怒于我们。如此将假山还回去,那么贝安泽就会心安,而我们也会暂时心安。至于如何让假山回到贝安泽的手上,方法有两个。” 邓拙成脱口而出:“哪两个?” 许砚伸出一个手指头:“第一个方法,我们亲自将假山交还到贝安泽府邸,或者交还到映水堂。但是这种方法,就代表我们几个认输,同时也表明,假山之前一直在我们手上,现在只是还回去而已,这样的话,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邓拙成略作思考,道:“嗯,这个方法不太合适。那么,第二种方法呢?” 许砚伸出两个手指头:“第二个方法,就跟我们当初处理浪荡二仙的尸首一样,找个合适的地点,找个合适的时间,让贝安泽‘偶然’发现这座假山。要让他觉得,咦,原来假山在这里,怎么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呢?” 邓拙成若有所悟:“你认为,将假山扔到河里如何?” 许砚摇摇头:“不妥。这东西不像浪荡二仙的尸首,这东西扔到河里,肯定就直接沉到底下去啦。想找都不一定能找到,即使有人找到,那也不一定是贝安泽。” 邓拙成皱了皱眉头:“那你认为,如何是好?” 许砚和邓拙成探讨道:“同州府内的不少当铺是贝安泽家里开的,你觉得,下面的方案如何?首先,我们几个因为仇怨杀了浪荡二仙,完了将浪荡二仙的尸首扔到河里,就没空去管那座假山了。这时,正好有路人经过,他捡到了假山,将假山带回家中做装饰品。后来他觉得装饰起来没什么用,还浪费,于是就带到同州府的当铺将其当掉……” 邓拙成一边听一边点头:“听上去确实不错,神不知鬼不觉。但,要如何执行呢?” 许砚拍了拍邓拙成的肩膀:“当然得靠你。要么,我们两个装成闲汉,亲自去将假山当掉,在这个过程中,你得使用幻象,不能让当铺的伙计怀疑我们的身份。要么,我们找个合适的路人,你用幻象迷住他,让他说出你所要求的话,再做出你所要求的事情,办得到吗?” 邓拙成不太自信地说:“我倾向于第二种方法,找个普通人,试试看吧。” 于是,仙鹤驮着许砚、邓拙成,还有假山,首先去了同州府边缘地带的一家客栈。他们在客栈中找了个旅人,然后邓拙成下榻在客栈中,整晚都在用幻象迷惑那个旅人,让他在冥冥之中觉得自己曾经捡到过一座半人高的假山,明天要将在假山弄到当铺去当掉。 离这家客栈不远的地方,就有一间当铺,许砚已经找路人问过了,那间当铺,乃同州府贝家的产业。明天的某个时间,那个旅人会走进当铺将假山当掉,然后消失不见。估计用不了多久,贝安泽就会发现假山已经重回自己手中,其来源的话,是某个土巴巴的人拿来当掉的,据他自己所说,应该是偶尔捡到假山,玩了段时间,发现没用后,干脆就当掉了。 而许砚则乘仙鹤飞回卓宗院,他将虎符很快还给向公达,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宿舍。此时,乃亥正时一刻,接下来的事情,许砚已经无能为力,全赖邓拙成啦。 第二天,许砚起得比较早,景朗喊他一起去小太平山修炼,许砚推说不舒服,白天在宿舍里练练气得了。景朗嘟囔着说,你好像这几天每天都不舒服啊。不过他也没有多管闲事,很快便出了宿舍门,背着他的碎星锤修炼去了。 对于外化系的武者而言,无论你是心神不宁,还是在等待什么,甚至飞行赶路的途中,你都可以趁着这个间隙做源气外化的修炼,因为,源气外化相对来说比较容易,也比较自然,从这一点来看,外化系的武者确实比较占有优势。 现在许砚在焦急等待邓拙成那边的消息,因此,你让他练什么三法七式,估计很难练下去,但是在等待的同时进行源气外化嘛,还是可以做到的。 两个时辰以后,邓拙成终于回来了。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许砚就知道,计划成功了。果然,邓拙成捂着自己的胸口说:“幸好昨晚做足了准备,不然今天差点露陷。没事啦,那个旅人如我们所想,自己将假山拿去当掉了。然后,我又让他出了同州府,估计不会节外生枝了。看来,幻化系要想在某个时间点上控制一个普通人,还是做得到的。” 许砚笑着说:“估计那个旅人醒过来之后,会突然想,咦,我怎么在这里,刚才又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身上会多出一些吉贝,这样的话,倒也不赖。”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邓拙成撑着下巴:“那个当铺的伙计,应该不知道假山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过,既然那当铺是贝家的产业,那么相信贝安泽很快就会拿到它,希望这事就这样过去吧。” 许砚给邓拙成吃了颗定心丸:“贝安泽那么聪明,应当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第205章 走 看来,这件头疼的事情解决了。许砚和邓拙成同时走到小太平山修炼,景朗远远看见许砚的身影,就大声喊道:“几天没见你了,今天可没帮你拿便当哦。” 许砚笑着道:“没关系啦,我们吃了过来的。今晚,我请客哦,卓明园。” 景朗揉着肚子道:“对呀,你才拿了次首功,应当请客,必须的。” 许砚和邓拙成已经约定好,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将事情告诉景朗和冷焰,在这之前,都要闭口不提。许砚已经好几天没有在这个时间点修炼外功了,因此他显得特别兴奋,那根绯红色的蛟筋舞个不停。在得到蛟筋之前,九宫连环的功法,许砚已经练得比较熟练了,只不过无论倚天剑还是牛皮丸子,都不算适合这门功法的武器。现在有了这根蛟筋,许砚再练九宫连环,就显得特别顺手了。 不知疲倦地练了一个时辰,许砚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休息。绯流幻魂蛟的蛟筋,对于外化系武者来说,不失为一件神器。这样的神器,总不能始终用“蛟筋”、“蛟筋”地来称呼吧,总感觉有些别扭。因此,还是给它取个名字,好听点的名字。 费尽脑汁,许砚最后决定,将这件武器,取名为“绯光百尺”。绯光,指的是这件武器表面上可以发出绯红色的光;百尺,指的是这绯流幻魂蛟的蛟筋最长可达三十米,三十米的话,差不多就是百尺啦。 不错不错,许砚对这个名称还是挺满意的。又挥汗如雨地练了两个时辰,天色已暗,该吃饭啦。四人排成一条竖直的线,懒洋洋地走进卓明园,其中许砚走在了最前面。 刚刚走进大门,就碰见鱼慕飞。想来她才吃完专门为她准备的晚餐,正要离开。许砚热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但鱼慕飞只不过撇了撇嘴,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没有开口。及待景朗、邓拙成、冷焰同她插肩而过的时候,冰山美人很快回复了冷冰冰的色彩,目不斜视,直接走出卓明园。 乖乖,她还在生我的气。那天在谷藏府的时候,我可是一大早就想委托客栈的服务人员将你叫醒,我们一起去看看天地的另一边,然后再一起逛街。谁知道那个名为文军的无极门弟子会突然出现,而且他还堂而皇之地打着我父母的招牌。鱼慕飞啊,我可两年多没见着自己的亲生父母,两年多啊,你得理解我的心情,我没办法啊。再后来,我就被吕拙成给炸了,这个,我就更没办法。 哎,不去想啦,反正你也理解不了,算啦。 景朗等人皆被鱼慕飞的傲气怔住,但是,人家鱼慕飞,天纵红颜,傲气与生俱来。人家有足够的资本骄傲,卓宗院上上下下,能让鱼慕飞正眼相看的男人,着实也挑不出几个。 今晚,卓明园的生意一般般,许砚四人要了个包厢。包厢还是原来的包厢,但是和上回不一样,这次的包厢里,相当安静。 点好菜之后,许砚酝酿许久,才慢慢将谷藏府发生的事情,吕氏兄弟的事情,蝉桑镇的事情,贝安泽的事情,以及假山的事情,完整地讲了出来。景朗和冷焰一个听得目瞪口呆,一个听得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过了片刻,景朗才义愤填膺地说道:“许砚,真没想到你在谷藏府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你为何不早说!你为何不让我跟你一起报仇?还有,你们俩为何要将假山弄回去!你们怕什么,那假山里藏着证据啊,我们可以报官,或者我们直接杀了贝安泽不行吗?” 许砚缓缓地摇头:“你以为我愿意将假山弄回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邓拙成苦着脸道:“事情是我惹出来的,害得许砚差点丢了性命。我邓拙成,心里很难受。但是,不管心里有多难受,我都会告诫自己,当前我们几个,还不能惹毛贝安泽。” 景朗咬着嘴唇:“怎么可能,贝安泽那般娇嫩模样,他能赢我们?” 许砚白了他一眼,沉声道:“论单挑,贝安泽肯定打不过我们,包括那天他带出来的大统领和一众家丁,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但,贝安泽那边的势力,绝对不是纯粹的黑帮那么简单,不是简简单单打打杀杀就可以解决问题。我举个例子,上回,贝安泽通过吕氏兄弟,花二十万吉贝来买我的命,假设,他将这个数字提高到五十万,你想想,那个叫做龙迎的会不会出手接单?我甚至觉得,贝安泽只不过暂时不认识龙迎而已,倘若他认识龙迎,那么他花二十万雇来的,就不是吕氏兄弟,而是跟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龙迎。” 说实话,当初的恐惧至今挥之不去。 景朗有些傻傻地看着许砚,没有出口反驳。 许砚继续往下说:“你刚才提到,可以带着假山去报官。但,你怎么知道那个所谓的‘官’,他没有和贝安泽呢沆瀣一气呢?贝安泽,未央国四大公子之一,别说官,弄不好,一支小小的军队,他都可以调动。所以,在现阶段,我们几个还是小心为上,避其锋芒。景朗,特别是你,小心为上,好吗?” 景朗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冷焰叹了口气:“哎,没办法。现在,我们几个还是韬光养晦的好。” 许砚一拳敲在桌子上,沉声道:“兄弟们,贝安泽已经在我的必杀名录上了。我许砚在此对兄弟们发誓,总有一天,贝安泽会被我们逼上绝路!” 邓拙成脸色阴晴不定:“说得对!贝安泽,现在我们确实拿你没辙,但以后,你贝安泽就会拿我们没辙,走着瞧!” 这时,卓明园的伙计推开包厢的门,准备上菜。景朗胖手用力一挥,大声道:“拿酒来!” “客官,你要多少酒?”小二轻轻地问。 “先给老子来四壶,如果不够,再加!”景朗的声调又大了几分。 第205章 走 看来,这件头疼的事情解决了。许砚和邓拙成同时走到小太平山修炼,景朗远远看见许砚的身影,就大声喊道:“几天没见你了,今天可没帮你拿便当哦。” 许砚笑着道:“没关系啦,我们吃了过来的。今晚,我请客哦,卓明园。” 景朗揉着肚子道:“对呀,你才拿了次首功,应当请客,必须的。” 许砚和邓拙成已经约定好,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再将事情告诉景朗和冷焰,在这之前,都要闭口不提。许砚已经好几天没有在这个时间点修炼外功了,因此他显得特别兴奋,那根绯红色的蛟筋舞个不停。在得到蛟筋之前,九宫连环的功法,许砚已经练得比较熟练了,只不过无论倚天剑还是牛皮丸子,都不算适合这门功法的武器。现在有了这根蛟筋,许砚再练九宫连环,就显得特别顺手了。 不知疲倦地练了一个时辰,许砚靠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休息。绯流幻魂蛟的蛟筋,对于外化系武者来说,不失为一件神器。这样的神器,总不能始终用“蛟筋”、“蛟筋”地来称呼吧,总感觉有些别扭。因此,还是给它取个名字,好听点的名字。 费尽脑汁,许砚最后决定,将这件武器,取名为“绯光百尺”。绯光,指的是这件武器表面上可以发出绯红色的光;百尺,指的是这绯流幻魂蛟的蛟筋最长可达三十米,三十米的话,差不多就是百尺啦。 不错不错,许砚对这个名称还是挺满意的。又挥汗如雨地练了两个时辰,天色已暗,该吃饭啦。四人排成一条竖直的线,懒洋洋地走进卓明园,其中许砚走在了最前面。 刚刚走进大门,就碰见鱼慕飞。想来她才吃完专门为她准备的晚餐,正要离开。许砚热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但鱼慕飞只不过撇了撇嘴,好像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又没有开口。及待景朗、邓拙成、冷焰同她插肩而过的时候,冰山美人很快回复了冷冰冰的色彩,目不斜视,直接走出卓明园。 乖乖,她还在生我的气。那天在谷藏府的时候,我可是一大早就想委托客栈的服务人员将你叫醒,我们一起去看看天地的另一边,然后再一起逛街。谁知道那个名为文军的无极门弟子会突然出现,而且他还堂而皇之地打着我父母的招牌。鱼慕飞啊,我可两年多没见着自己的亲生父母,两年多啊,你得理解我的心情,我没办法啊。再后来,我就被吕拙成给炸了,这个,我就更没办法。 哎,不去想啦,反正你也理解不了,算啦。 景朗等人皆被鱼慕飞的傲气怔住,但是,人家鱼慕飞,天纵红颜,傲气与生俱来。人家有足够的资本骄傲,卓宗院上上下下,能让鱼慕飞正眼相看的男人,着实也挑不出几个。 今晚,卓明园的生意一般般,许砚四人要了个包厢。包厢还是原来的包厢,但是和上回不一样,这次的包厢里,相当安静。 点好菜之后,许砚酝酿许久,才慢慢将谷藏府发生的事情,吕氏兄弟的事情,蝉桑镇的事情,贝安泽的事情,以及假山的事情,完整地讲了出来。景朗和冷焰一个听得目瞪口呆,一个听得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过了片刻,景朗才义愤填膺地说道:“许砚,真没想到你在谷藏府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你为何不早说!你为何不让我跟你一起报仇?还有,你们俩为何要将假山弄回去!你们怕什么,那假山里藏着证据啊,我们可以报官,或者我们直接杀了贝安泽不行吗?” 许砚缓缓地摇头:“你以为我愿意将假山弄回去,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邓拙成苦着脸道:“事情是我惹出来的,害得许砚差点丢了性命。我邓拙成,心里很难受。但是,不管心里有多难受,我都会告诫自己,当前我们几个,还不能惹毛贝安泽。” 景朗咬着嘴唇:“怎么可能,贝安泽那般娇嫩模样,他能赢我们?” 许砚白了他一眼,沉声道:“论单挑,贝安泽肯定打不过我们,包括那天他带出来的大统领和一众家丁,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但,贝安泽那边的势力,绝对不是纯粹的黑帮那么简单,不是简简单单打打杀杀就可以解决问题。我举个例子,上回,贝安泽通过吕氏兄弟,花二十万吉贝来买我的命,假设,他将这个数字提高到五十万,你想想,那个叫做龙迎的会不会出手接单?我甚至觉得,贝安泽只不过暂时不认识龙迎而已,倘若他认识龙迎,那么他花二十万雇来的,就不是吕氏兄弟,而是跟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龙迎。” 说实话,当初的恐惧至今挥之不去。 景朗有些傻傻地看着许砚,没有出口反驳。 许砚继续往下说:“你刚才提到,可以带着假山去报官。但,你怎么知道那个所谓的‘官’,他没有和贝安泽呢沆瀣一气呢?贝安泽,未央国四大公子之一,别说官,弄不好,一支小小的军队,他都可以调动。所以,在现阶段,我们几个还是小心为上,避其锋芒。景朗,特别是你,小心为上,好吗?” 景朗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冷焰叹了口气:“哎,没办法。现在,我们几个还是韬光养晦的好。” 许砚一拳敲在桌子上,沉声道:“兄弟们,贝安泽已经在我的必杀名录上了。我许砚在此对兄弟们发誓,总有一天,贝安泽会被我们逼上绝路!” 邓拙成脸色阴晴不定:“说得对!贝安泽,现在我们确实拿你没辙,但以后,你贝安泽就会拿我们没辙,走着瞧!” 这时,卓明园的伙计推开包厢的门,准备上菜。景朗胖手用力一挥,大声道:“拿酒来!” “客官,你要多少酒?”小二轻轻地问。 “先给老子来四壶,如果不够,再加!”景朗的声调又大了几分。 第206章 走一趟 早上醒来有些腰酸背痛,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想来是昨晚喝的酒太多,所以到现在还未完全恢复过来。昨晚景朗点了酒以后,许砚本来是蓄着量慢慢喝的,结果喝着喝着就放开了。也没办法,谁叫景朗拼命劝。也没办法,像许砚这样志存高远的少年,在成长的过程中,碰到一次巨大的挫折,喝酒解闷,直抒胸臆,倒也正常。 许砚本来还想着晚上回宿舍再修炼修炼,结果回去直接就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这么多年以来,不管发生过什么事,经历过什么喜或悲,但许砚,还从来没有像昨晚那般喝醉过。 其实,要说郁闷,许砚比景朗更郁闷!贝安泽在谷藏府要杀的人,不是景朗,是许砚!现在,许砚心中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提着倚天剑去要了贝安泽的脑袋。 但,能不能杀了贝安泽是一个问题,杀了贝安泽怎么善后又是一个问题。 不管怎么说,未央国四大公子,能和鱼慕飞哥哥齐名的人物,对付他,绝对不是像对付归海承煌那么简单。 似乎已经到了冬天,宿舍里有些冷。许砚没管这些,他用冷水洗漱完毕,然后扭扭脖子,下下腰,很快,又满血复活。 现在一切的胡思乱想,都是徒劳;现在一切的怨天尤人,都是我许砚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修炼修炼修炼,变强变强变强!唯如此,才能傲立于焦土大陆。 走出宿舍门,许砚轻轻一跃,到了修炼场上。他想从修炼场上走过,感受学生们热烈的修炼氛围,这样的话,他就能更加地充满动力。 走了没多远,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许砚回头一看,竟然是上回在卓明园里有过言语冲突的那几个学生,他们几个围在一起,而站在他们中间的人,却是叶臻。 许砚轻轻冷哼,器宇轩昂地朝叶臻走去。见许砚这般走来,那几个学生竟然有点畏势,唯独叶臻,双眼直视许砚,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 走近了,许砚问道:“刚才你们叫我,何事?” 叶臻双手叉腰:“我这几个朋友知道你刚刚拿了个首功,所以想要恭喜你。” 许砚眉头忽地往上一扬:“这样啊,那就谢谢几位了。不过,相对来说,上次你拿的那个剿灭赤练教的首功,可比我这个首功要轻松得多。” 叶臻轻蔑地道:“是吗?那为何这次你拿了首功,却没听说归海王室和昊昌府,有召见你的计划安排啊?” 许砚伸出右手食指来回地摇:“这你就错了,我许砚从来不知什么叫召见。归海王室和昊昌府如果有安排,那也是请我吃餐饭而已,倘若说什么召见之类,我许砚可不会去的。” 叶臻嘴角轻撇:“哥们,你忽略了个前提,不管吃饭还是召见,也得人家开了口啊。” 许砚侃侃道:“赤练教嘛,霸占着魔碟那一段的水路。归海王室和昊昌府早就看不顺眼了,除了赤练教,抢回水路,同时以儆效尤。你的那个首功,不过就是沾了这点光罢了。” 叶臻慢腾腾地说:“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我的首功去了昊昌,而你的首功,去不成。” 许砚干笑两声:“哈哈,你看重你看重的东西,我看重我看重的东西。你喜欢归海王室和昊昌府的‘召见’,而我却在乎别的事情,两不相干。” 叶臻脸一沉:“你看重什么?” 许砚摇摇头:“无须跟你说。” 叶臻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这个许砚,果然伶牙俐齿,跟他斗嘴,好像还真有些吃亏。现在我身旁这么多人看着,肯定不能丢了自己的颜面,说的话,好像说不过,打的话,又没有充足的理由,而且有以多欺少之嫌。叶臻正在思索,这时修炼场上又有人叫许砚的名字了。 众人扭头一看,993届5班的专职导师向青岚正朝这边走过来。他对许砚说道:“还准备去你的宿舍找你了,没想到你就在这里。” 许砚朝向青岚作揖,然后问:“导师何事找许砚?” 向青岚从从容容地说:“这回清除蛇患的任务,你拿下首功。莫若空院长在议事堂等你,还有辉月的大长老燕飞梧也在,我们快点过去吧。” 听到这话,许砚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反观叶臻和他的那几个狐朋狗友,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那股精气神,完全不见了。 许砚走在向青岚的右侧,心中喜道,导师啊,你刚才的出现,真是非常及时。我许砚本来就在想,为何我这次立了首功,却不见有什么奖赏,差点还被叶臻他们嘲笑。现在好了,他们该嘲笑的,就只能是他们自己了。 说起燕飞梧,虽然只是在卓宗院的大礼堂里见过一次,但许砚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辉月大长老,他的气场、他的压迫感,让人过目不忘。 很快就走到了那座历史悠久的建筑,向青岚推开门,在议事堂里面的,只有燕飞梧及莫若空两人。燕飞梧今日身着便装,但依然看得出他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凛凛的霸气,扑面而来。 莫若空做了个手势,让向青岚坐在自己的下手,而许砚坐到了燕飞梧的下首。待许砚坐定,燕飞梧直接说道:“你就是许砚,我曾经见过你。” 许砚荣辱不惊地点点头:“对。当时燕大长老来卓宗院参加辉月选拔前的动员大会,你坐在台上,我站在台下。燕长老坐在台上都能看清台下的学生,实为了得。” 燕飞梧淡然一笑:“你错了,我并未看清台下的所有学生,单单只看清你罢了。当时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没料到,这次诛杀绯流幻魂蛟的许砚,就是你,果真英雄出少年。” 许砚作揖:“燕长老过奖了。” 这时,莫若空在对面插话:“许砚,这次燕长老来卓宗院,就是特意为了你而来。” 燕飞梧附和道:“对,燕某确实独为你走这一趟。” 第206章 走一趟 早上醒来有些腰酸背痛,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想来是昨晚喝的酒太多,所以到现在还未完全恢复过来。昨晚景朗点了酒以后,许砚本来是蓄着量慢慢喝的,结果喝着喝着就放开了。也没办法,谁叫景朗拼命劝。也没办法,像许砚这样志存高远的少年,在成长的过程中,碰到一次巨大的挫折,喝酒解闷,直抒胸臆,倒也正常。 许砚本来还想着晚上回宿舍再修炼修炼,结果回去直接就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这么多年以来,不管发生过什么事,经历过什么喜或悲,但许砚,还从来没有像昨晚那般喝醉过。 其实,要说郁闷,许砚比景朗更郁闷!贝安泽在谷藏府要杀的人,不是景朗,是许砚!现在,许砚心中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提着倚天剑去要了贝安泽的脑袋。 但,能不能杀了贝安泽是一个问题,杀了贝安泽怎么善后又是一个问题。 不管怎么说,未央国四大公子,能和鱼慕飞哥哥齐名的人物,对付他,绝对不是像对付归海承煌那么简单。 似乎已经到了冬天,宿舍里有些冷。许砚没管这些,他用冷水洗漱完毕,然后扭扭脖子,下下腰,很快,又满血复活。 现在一切的胡思乱想,都是徒劳;现在一切的怨天尤人,都是我许砚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修炼修炼修炼,变强变强变强!唯如此,才能傲立于焦土大陆。 走出宿舍门,许砚轻轻一跃,到了修炼场上。他想从修炼场上走过,感受学生们热烈的修炼氛围,这样的话,他就能更加地充满动力。 走了没多远,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许砚回头一看,竟然是上回在卓明园里有过言语冲突的那几个学生,他们几个围在一起,而站在他们中间的人,却是叶臻。 许砚轻轻冷哼,器宇轩昂地朝叶臻走去。见许砚这般走来,那几个学生竟然有点畏势,唯独叶臻,双眼直视许砚,没有任何闪避的意思。 走近了,许砚问道:“刚才你们叫我,何事?” 叶臻双手叉腰:“我这几个朋友知道你刚刚拿了个首功,所以想要恭喜你。” 许砚眉头忽地往上一扬:“这样啊,那就谢谢几位了。不过,相对来说,上次你拿的那个剿灭赤练教的首功,可比我这个首功要轻松得多。” 叶臻轻蔑地道:“是吗?那为何这次你拿了首功,却没听说归海王室和昊昌府,有召见你的计划安排啊?” 许砚伸出右手食指来回地摇:“这你就错了,我许砚从来不知什么叫召见。归海王室和昊昌府如果有安排,那也是请我吃餐饭而已,倘若说什么召见之类,我许砚可不会去的。” 叶臻嘴角轻撇:“哥们,你忽略了个前提,不管吃饭还是召见,也得人家开了口啊。” 许砚侃侃道:“赤练教嘛,霸占着魔碟那一段的水路。归海王室和昊昌府早就看不顺眼了,除了赤练教,抢回水路,同时以儆效尤。你的那个首功,不过就是沾了这点光罢了。” 叶臻慢腾腾地说:“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我的首功去了昊昌,而你的首功,去不成。” 许砚干笑两声:“哈哈,你看重你看重的东西,我看重我看重的东西。你喜欢归海王室和昊昌府的‘召见’,而我却在乎别的事情,两不相干。” 叶臻脸一沉:“你看重什么?” 许砚摇摇头:“无须跟你说。” 叶臻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这个许砚,果然伶牙俐齿,跟他斗嘴,好像还真有些吃亏。现在我身旁这么多人看着,肯定不能丢了自己的颜面,说的话,好像说不过,打的话,又没有充足的理由,而且有以多欺少之嫌。叶臻正在思索,这时修炼场上又有人叫许砚的名字了。 众人扭头一看,993届5班的专职导师向青岚正朝这边走过来。他对许砚说道:“还准备去你的宿舍找你了,没想到你就在这里。” 许砚朝向青岚作揖,然后问:“导师何事找许砚?” 向青岚从从容容地说:“这回清除蛇患的任务,你拿下首功。莫若空院长在议事堂等你,还有辉月的大长老燕飞梧也在,我们快点过去吧。” 听到这话,许砚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反观叶臻和他的那几个狐朋狗友,都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刚才那股精气神,完全不见了。 许砚走在向青岚的右侧,心中喜道,导师啊,你刚才的出现,真是非常及时。我许砚本来就在想,为何我这次立了首功,却不见有什么奖赏,差点还被叶臻他们嘲笑。现在好了,他们该嘲笑的,就只能是他们自己了。 说起燕飞梧,虽然只是在卓宗院的大礼堂里见过一次,但许砚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辉月大长老,他的气场、他的压迫感,让人过目不忘。 很快就走到了那座历史悠久的建筑,向青岚推开门,在议事堂里面的,只有燕飞梧及莫若空两人。燕飞梧今日身着便装,但依然看得出他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凛凛的霸气,扑面而来。 莫若空做了个手势,让向青岚坐在自己的下手,而许砚坐到了燕飞梧的下首。待许砚坐定,燕飞梧直接说道:“你就是许砚,我曾经见过你。” 许砚荣辱不惊地点点头:“对。当时燕大长老来卓宗院参加辉月选拔前的动员大会,你坐在台上,我站在台下。燕长老坐在台上都能看清台下的学生,实为了得。” 燕飞梧淡然一笑:“你错了,我并未看清台下的所有学生,单单只看清你罢了。当时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没料到,这次诛杀绯流幻魂蛟的许砚,就是你,果真英雄出少年。” 许砚作揖:“燕长老过奖了。” 这时,莫若空在对面插话:“许砚,这次燕长老来卓宗院,就是特意为了你而来。” 燕飞梧附和道:“对,燕某确实独为你走这一趟。” 第207章 试探 是的,楼南星已经来了,而且看这个架势,他应该早就来了。此刻,他正在三楼的走廊上前行,而几秒钟之前,他才刚从三楼的某间厢房里走出。 封川的几个伙伴,也已经看见黄头发的楼南星。非常明显,楼南星比他们几个到得更早,也许他昨晚就在映水堂里面下榻了。 “景朗,你现在还是坐到桌子上去,继续朝映水堂大门观望,制造出还在等人的假象,以防楼南星起疑。邓拙成、冷焰,我们几个稍微往里面走点,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封川当机立断地做出布置。 “干嘛要留着我做幌子啊。之前我值守的那半个时辰就已经很无聊了,无聊到只想睡觉,现在失去目标的话肯定会更无聊。”景朗抱怨道。不过抱怨归抱怨,景朗还是将大屁股一抬到了桌子上,瞪着一双小眼朝映水堂的大门口张望。 厢房里面,封川、邓拙成、冷焰在紧急商量对策,原以为今天几人在守株待兔,预计楼南星会从映水堂的大门走进来,却没料到他已经提前到了这里。此种状况,是吉是凶? 冷焰满腹狐疑:“楼南星现在独身一人,但无法判断其是否有同伙,如果有的话,那么此刻他的同伙在刚才的房间里吗?” 封川道:“不能排除存在其他同伙的可能性。但是我觉得,楼南星也许比较孤僻,他独自行动的几率最大。毕竟三天前在映水堂初次见他时,他独自一人就先吃了晚餐,而非等到李灵洲到来后再一同点餐。此外,他绑架计颖,并且将计颖送到赤练教时,皆为独身一人。” 邓拙成有些担心地说:“会不会,楼南星知道我们几个今天要来,所以反制我们一手。” 封川仔细想了想,道:“你说的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可能。但,我更相信楼南星提前入住映水堂,不是为了反制我们,而是为了对付三天前和他见过面的那个李灵洲。” 邓拙成幡然醒悟:“如此说来,他们会产生内讧?” 封川点点头:“暂时还不清楚楼南星和李灵洲之间的关系,也许他们原本就不算朋友,因此也便谈不上什么内讧。总之,我们将眼睛擦亮一点,盯着楼南星。我有个猜测,也不知准确与否。说不定今天晚些时候楼南星就会演场好戏,而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 冷焰轻轻扬起嘴角:“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景朗的眼睛虽小,但他的眼神可不差。表面上他的注意力始终在映水堂的大门处,但实际上他眼角的余光从来未曾从楼南星的身上移开。此时,黄头发粗眉毛的楼南星正在大厅某个桌位用餐,他独自一人,长剑连同剑鞘放在桌子上。他不紧不慢地吃着,好像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敢兴趣,似乎也没有任何要与他人产生交流的想法。 “楼南星发现我们了吗?”邓拙成忐忑地问。 “废话,他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你想想看,楼南星好歹也是辉月成员,而且还从事着见不得光的勾当,这样的人,警惕性肯定会非常高。我估计,他在自己厢房里的时候便已看到我们几个了,他现在需要确定的是,我们几个到底针对他还是针对其他人。”封川回答道。 “所以,我们必须要装作继续等人的样子,就像之前那样,否则楼南星很可能察觉出我们的真正目的。”邓拙成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楼南星早回到自己的厢房里,而坐在桌子上负责伪装的人,也由景朗换成邓拙成。冷焰叫了几个菜,让映水堂的工作人员送进厢房。景朗一边吃一边问:“为何那个楼南星不在自己厢房里用餐?” 封川推测道:“我觉得他应该是故意从厢房出来,故意走到我们眼皮底下,以确定我们几个到底在等他还是在等别的人。” 景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刚才的表现应该到位吧,他不会发现我们其实在等他。” 封川不置可否地说:“你这边肯定没有破绽,但楼南星具体是怎么考虑,就无从知晓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封川替换下邓拙成。等到冷焰替换而上时,封川提了个建议,稍后,我们假装等到了该等的人,然后随便找个普通过路的,邓拙成在他面前制造些许幻象,让那个路人跟我们随便聊上几句,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接着演戏了。 “行,包在我身上。”邓拙成满口答应。 封川暗自思忖,自从吃完饭进入包厢后,楼南星就再未曾露过面。但封川知道,他肯定躲在自己的厢房里偷偷观察着,既观察映水堂里的情况,又观察封川等人的动向。也罢,既然楼南星如此谨慎,那我们就再演出戏给他看,告诉楼南星我们已经等到了一直在等的人,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打消楼南星的戒备。 二十分钟后,四人依计而行,冷焰假装看到了一直在等的人,他从桌面猛地跳下来,然后和景朗、邓拙成一起照映水堂的门口走去。 封川则继续候在厢房,以防楼南星突然消失不见。而楼南星果然出来看了看,然后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厢房里。封川猜测,他看到的一定是景朗等人正缠着某个困在幻象中的路人说着什么,他会以为:哦,原来这几个举止怪异的少年一直等待的人是他,却害我虚惊一场。 演戏的计划完美实施之后,四人继续候在厢房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映水堂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直到戌初时,楼南星再一次走出厢房,而映水堂大门口,浩浩荡荡来了十几人,而为首那个,正是三天前出现过的李灵洲。 看他们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楼南星可能也未料到对方突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帮手,所以面上流露出些许不安的神色。他的这种不安,并非因为自己实力不济,而是担心对方如果闹出太大动静的话,那样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毕竟楼南星现在所从事的地下交易,通常情况下可不会像李灵洲这般大张旗鼓地展开。他的交易,往往只能在暗中偷偷地进行。 第208章 举荐 辉月大长老燕飞梧,为了我亲自来一趟卓宗院,这样的事情,发生得有些突然;这样的事情,说出来都有些让人难以置信。但,这样的事情,它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许砚的思维还没将这件事情完全消化,燕飞梧已经开口问道:“许砚,进入卓宗院以后,你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什么?” “吾之征途,星辰大海!”许砚铿锵有力地回答。 “原来是三部分啊,不错,挺好的。这样,我就放心了。”燕飞梧脸上挂着微笑。 许砚点点头,对燕飞梧还以微笑。 停顿几秒,燕飞梧和颜悦色地道:“按照惯例,辉月每年都会新增二十五位新成员,如果均分到五大国,就意味着五大国每年各为辉月贡献五名人才。其中,单数年会在各国宗院中进行选拔,今年就是单数年,而今年的辉月选拔已经顺利完成。明年是双数年,辉月会通过社会公开选拔的方式挑选十五人,同时还会以大长老钦定的方式再挑选十人。在位的大长老,总共有十名,也就是说,明年,我燕飞梧可以举荐一人直接进入辉月。” 虽然燕飞梧说的这些规则许砚都清楚,但他还是认真听着,眼睛眨都不眨。 看着面前这个俊朗少年,燕飞梧加重了自己的语气:“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早,但我确实正在为明年举荐的事情做准备。近段时间,未央国里修为和品性兼备的人才,我都有留意。许砚,不瞒你说,从此刻开始,你已经成为我的重点关注对象了。” 燕飞梧的话说得很直白,许砚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原来,辉月大长老亲自为我来一趟卓宗院,重点竟然在这里!如此喜讯,可谓大大超出了许砚的预期。事实上,许砚的计划安排始终都在两年后的宗院选拔,从来就没想过会以大长老引荐的方式进入辉月。因此,当燕飞梧亲自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莫若空轻轻地在对面提醒:“许砚,还不谢谢燕长老。” 听到这话,许砚方才回过神来,他急忙双手作揖:“谢谢燕长老的关心。” 燕飞梧哈哈笑起来:“许砚,希望一年后我所举荐的那个人,就是你哦。你可不要让我失望,让卓宗院的导师们失望。” 许砚诚恳地看着燕飞梧的眼睛,重重点头。论起任务的奖励,还有比这个更激动人的吗? 从日期上来算,现在是焦土大陆龙雨历993年的十二月初,辉月的选拔通常都定在九月上旬或中旬,因此,倘若从今天开始计时,离明年燕飞梧大长老做推荐的日期大概只有十个月,而离后年辉月在各国宗院里的选拔,也只有一年零十个月了,这样的时间,肯定说不上有多长。我许砚,该做的努力,还有很多。 否则,丧失如此好的机会,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过了片刻,莫若空温文尔雅地道:“许砚,这次清除蛇患的任务中,你和那蛇患的始作俑者绯流幻魂蛟接触最多,最后也是你直接诛杀了绯流幻魂蛟。这其中有些事情,我和燕长老想要进行了解。” 许砚旋即道:“莫院长请讲。” 莫若空轻轻咳了一声,问道:“想必你们和绯流幻魂蛟交战时,对方进行了三次变身,这三次变身,形态上的差异有多大?变身的速度,如何?” 许砚对那场大战记忆犹新,他很快回答:“当时,有个叫赵东保的人在自愿的情况下同绯流幻魂蛟合体。因此,它首先就是以赵东保的人形出现,其模样和普通人无异;接着,变成半人半蛟的形态,上半身人形,下半身蛟形,此种形态,大约有三米高;最后,就变成了绯流幻魂蛟的完全体,水桶粗,三十米长。绯流幻魂蛟在变身时,周围会产生绯红色的雾气,它变身的速度并不算快,但好像外力很难阻止它的变身。还有,和我们交战的绯流幻魂蛟,是在上一种形态死亡后,才开始下一种形态的变身。” 燕飞梧问道:“它的弱点,就是那根蛟筋吧。” 许砚点点头:“对,从交战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 跟着,燕飞梧和莫若空又问了些细节方面的情况,完了后,莫若空对许砚说道:“类似绯流幻魂蛟这样的阴兽,已经有好几百年未曾在焦土大陆现身了。我们通常都只能通过以前的文献记载来对阴兽进行了解和揣测,而你,是目前情况下实际接触阴兽最多的人,因此我们今天找你问了这么多问题,希望你不要介意。” 许砚笑了笑,他当然不会介意。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和燕长老还有些事情要商量。”莫若空和蔼地对许砚说道。 许砚微微躬身,同燕飞梧、莫若空道别,然后离开议事堂。 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993届5班的专职导师向青岚,他对许砚道:“江湖传言,燕飞梧说话从不打诳语,所以,许砚,你可要加油哦。在辉月内部,宗院选拔出的人才,和大长老直接推荐进去的人才,在地位上还是存在一定差距的。” 许砚郑重地说道:“好的,许砚明白。” 接下来,向青岚去了修炼场,而许砚快步到了小太平山。和燕飞梧的碰面,更加激发了他修炼的决心。今天整个白天,他都在小太平山里挥汗如雨,他心里清楚,等到燕飞梧做推荐的时间,自己肯定要将修为提上去。否则,以现在这样的水平进入辉月的话,肯定会让旁人看了笑话。不,假设到时还是这样的水平,那燕飞梧肯定就不会推荐我,一切都成了白搭。 从燕飞梧和莫若空的态度可以看出,他们对绯流幻魂蛟相当在意,向公达也说过,焦土大陆上的阴兽不止绯流幻魂蛟这一种,只不过大家普遍认为,阴兽已经在焦土大陆上绝迹。而现在出现的绯流幻魂蛟,无疑给大家敲响了警钟。 第209章 走路带风 绯流幻魂蛟之类的阴兽,它们在这个时候重现焦土大陆,会不会和那个“天道轮回,黑暗降临”的预言有关?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当然,这样的事情,暂时还不需要许砚和他的伙伴们来操心,毕竟,他们现在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而焦土大陆上,还有柳裴风、还有冷笑寒等等高手,在关心着这个预言,他们所能掌握的信息,肯定比许砚要更多。 也许,真正到了千年轮回的关口,许砚和他的伙伴们就会成熟起来,他们的修为也已经提升到了一定的境界,那个时候,焦土大陆,就会真正需要他们这样的英雄挺身而出。 许砚和燕飞梧相见的消息,不知怎么在卓宗院里传开了。景朗很为许砚高兴,两人在宿舍里热烈地讨论着辉月,讨论着辉月大长老燕飞梧。 景朗眨巴着他的小眼睛,痴痴说道:“印象中的燕飞梧,走路带风,实在威武霸气,实在了不得。我希望不久的将来,他也会注意到我景朗的存在。” 许砚鼓励道:“对,不久之后,燕飞梧一定会注意到你。而且,相信以后,景朗也必然会是辉月的英雄,必然也会走路带风,威武霸气。” 话音未落,突然有阵风从门外刮起,带着阵阵凉意,吹在许砚和景朗的身上,两人都不觉一个哆嗦。景朗看着门外道:“怎么回事,门都忘记关了。” 正准备关门,这时,又一阵冷风吹来,在十二月的天气里,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冷风中,只见一个身材矮小,半长头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浓戾气的少年走进来,他故意用浑厚的男中音沉声说道:“我才是真正走路带风的男人!” 不消说,这个少年就是邓拙成。景朗看不过去,在邓拙成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人家燕飞梧走路带风,是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和潇洒,你这样的走路带风,就是欠打。” 邓拙成继续用男中音沉声开着玩笑:“世界真不公平,同样的走路带风,为何一个让人尊崇,一个却要挨打呢?” 许砚会心一笑:“世界真不公平,所以,惟愿时代暴走。” 邓拙成还在继续他的表演,只见他将双掌往上挥,滚滚寒风,又从屋外吹了进来,景朗急忙将门关上,如此一来,邓拙成带起的风势,瞬间就消失了七八成。 许砚颔首道:“不错不错,风卷残云的功法,更上一层楼了。” 邓拙成不好意思地说:“哪里啊,是冬天来了,外面风更大。所以,我才能借势发挥。” 原来如此!三人互视一眼,然后大笑起来。跟着,三人又聊起辉月和燕飞梧,聊了大概二十分钟吧,就各自回到小房间里修炼。许砚受到燕飞梧的鼓舞,修炼起来自然更有劲。而景朗、邓拙成受到燕飞梧的刺激,修炼起来,当然也更加地执着! 翌日,天刚微微亮,英俊的少年站在小光明境的篱笆前,翘首以盼。他计算得很清楚,今天是景湘瑶的假期,也是他许砚的假期。上一个假期,许砚正好外出执行清除蛇患的任务,当时他郑重地答应了景湘瑶,十五天后,自己会在小光明境的篱笆前,等待美人出现。 景湘瑶当然不会让许砚等太久,她的美丽身影很快出现在小光明境的林荫道上,看见许砚在等她,她便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许砚的面前,推开那截篱笆上的记忆材料,景湘瑶一下子就扑到了许砚的怀里。 许砚没料到景湘瑶会这么热情,短时间内有点不知所措。 景湘瑶仰着粉嫩的俏脸道:“你去执行那什么任务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见你被埋在了瓦砾堆里,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就拜托班葵帮我打听,幸好没过多久,就有你们顺利返回卓宗院的消息。” 许砚嘀咕道:“你的这个梦,还真准。” 景湘瑶疑惑地问:“沐哥哥,你刚才说什么呢?” 许砚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我说,沐哥哥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说回来,便肯定回来,我说下个十五天继续在此等你,就肯定不会爽约。” 景湘瑶点点头:“嗯,沐哥哥最好了。” 两人在篱笆前站了一小会,然后开始在卓宗院里闲逛。冬天是个相对萧瑟的季节,但卓宗院里,还是有些四季常青的树,让人感觉到生机与活力的存在。 走了不多久,就碰到景朗和邓拙成,景朗用夸张的口气对景湘瑶说:“这次卓宗院的任务,危机重重。那绯流幻魂蛟是阴兽的一种,可以蛊惑整座山脉里的蛇类,那些蛇,分外觊觎人类的身体,它们将人类杀死后,就寄居在人体内,我们几个经历几番大战,方才取得胜利。尤其是那绯流幻魂蛟,好生了得,它可以三段变身,非常难以对付。幸好最后还是我们技高一筹,否则,我差点就不能回来见你了。” 景湘瑶张大樱红小嘴,惊问:“啊,怎么会这样?到底为什么呢?” 许砚柔声道:“他就是喜欢夸张。不说这个,我们聊点别的。” 景湘瑶望着天空道:“同州府、同州府,我们还是去同州府玩吧。” 讲到玩,景朗自然高兴。邓拙成说他干脆等到晚上再出去,反正,晚上大家都要去映水堂吃饭的吧。许砚则有些犹豫,原因主要是贝安泽那边,他不确定现在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贝安泽还不肯放过自己,那么自己带着景湘瑶在同州府里闲逛,假设让贝安泽的眼线发现,那岂不是将景湘瑶也拖下水呢? 依目前的情况推测,假山应当到了贝安泽手上。照道理,贝安泽那样聪明的人,应当不会再做无意义的事情。毕竟,卓宗三杰加上冷焰,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但是,这件事情,还需要时间来检验。也许,我们暂时还是不要离开卓宗院比较好。 第210章 疑点 当然,这样的事情不能和景湘瑶明讲。许砚借口道:“我们宿舍的几个,偷偷溜出卓宗院的次数太多,因此已经被卓宗院严重警告啦。这不,昨天莫若空找到我,还亲自跟我讲起这回事情。没办法啊,咱们不能顶风作案,要不,今天就在卓宗院里玩一玩,等下回你放假,我们再一起去同州府,去映水堂。” 听到这话,景朗很是莫名其妙,什么时候我们几个被卓宗院警告呢?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他正要开口质问许砚,却被邓拙成拦住了。邓拙成朝许砚挤了挤眼睛,以示赞同。虽然他不明白许砚为什么要那样讲,但他清楚,许砚那样讲自然有他的道理。 景湘瑶有些不高兴:“我都好久没有见过计颖了,好想她的。” 许砚安慰道:“没事没事,下个假期,我们一起去。” 景湘瑶原地晃了晃身子,乖巧地说道:“好吧,那就听你的。” 于是,几人在卓宗院里闲逛,逛久了,就跑回小太平山修炼一会。许砚看景湘瑶的修炼方式,好像和其他的武者也差不多。不过这倒算正常,一方面,蜕化系资质的武者太过稀罕,所以焦土大陆上并没有开发出专门适用于蜕化系的修炼方式;另一方面,比如那些拥有特质变化的武者,不还是照着那般修炼得好好的吗? 时间过得太快,感觉才一下子,太阳就落山了。四人一同往卓明园走,还没进卓明园,在门口就有不少人对着景湘瑶指指点点。景湘瑶翘起嘴巴:“看,这就是为什么我喜欢去同州府、去映水堂的原因。在那里,没人认识我,可是在这里,人人都把我当怪物。” 许砚急忙道:“哪里啊,他们都在赞美你,才不是将你当怪物了。” 景湘瑶闷哼道:“不管把我当什么,在我看来,反正都差不多。” 许砚赶紧跨步进了卓明园,首先就对门口的小二说:“我们要个包厢,马上就要。” 在卓宗院众多学生眼里,景湘瑶确实是个特别的存在。倘若景湘瑶没有被关在小光明境,而是和大家一样在外边修炼的话,也许学生们就会习以为常。不过,正因为景湘瑶蜕化系的天赋太过耀眼,而且平时又根本见不着她,所以每当景湘瑶出现,学生们就会忍不住地将目光聚焦在景湘瑶的身上,这点无可厚非。 但是,不管怎样,景湘瑶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她也不像归海兰馨、鱼慕飞那样,从一开始就受到万千宠爱,因此,景湘瑶不习惯,甚至产生厌恶情绪,那都是正常的反应。 四人走到包厢里坐下,许砚将菜单递给景湘瑶。他看着景湘瑶那张正在认真点菜的脸,心中竟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升腾。也许,蜕化系的资质让给别人,而景湘瑶能够普通一点点的话,对她来说,会更好吧。 卓明园的饭菜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吃,将桌面上的食物全部吞进肚子后,一天的假期就这样结束了。将景湘瑶送到小光明境的篱笆外,看着景湘瑶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许砚才慢慢地转身往回走。而景朗和邓拙成现在已经走出五十米远,他们在许砚的前面大声喊着:“快点啦,快点啦,不然就不等你了。” 许砚发动“疾”,眨眼功夫就追上了两人。见许砚过来,景朗心怀忐忑地问:“许砚,你说我们几个都被卓宗院严重警告,是真的吗?” 邓拙成简单明了地替许砚回答:“假的。” 景朗捂着胸口说:“原来是假的啊,害我担心这么久,我说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被卓宗院警告了。许砚,你为何要撒谎?” 许砚如实回答:“我们和贝安泽之间的事情还没有扯清楚,我们并不知晓贝安泽是否已经收起对我们的杀念。我们能做的,仅仅是推测而已。因此,我们现在带景湘瑶出去的话,万一让贝安泽的势力发现,那可能会连累景湘瑶。” 景朗总算明白了,他大大咧咧地问道:“但是,自从我们将假山还回去之后,没见贝安泽那边有什么动静,我认为,他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追杀我们,多几个仇人,对他来说有何好处?而且,我们几个都不是普通人。” 许砚微微点头:“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但我觉得还需通过时间的检验。贝安泽城府那么深,如果他计划杀掉我们,那就肯定不会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邓拙成赞同道:“对,凡事小心为上。说不定贝安泽现在又在策划什么阴谋。” 许砚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其实还有个问题他一直很纠结。那就是贝安泽到底通过何种途径发现,浪荡二仙,为我们几人所杀? 那天半夜,我们的行动,应该没什么人看到;而杀死浪荡二仙的现场,又得到了我们的仔细清理。之前推测过,可能是我们和浪荡二仙交战的时候,被路过的人发现,但即使有路人经过,他又怎么会认识我们几个呢? 毕竟,我们长期待在卓宗院里。虽然卓宗三杰声名远播,但知道我们长相的,还真不多。当然,浪荡二仙的事情暴露后,贝安泽可能会让他的眼线记住我们,但,那是浪荡二仙的事情暴露之后,不是之前。 许砚一边走,一边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景朗和邓拙成也反复确认,这一切的过程中,不能完全说没有破绽,但破绽刚好被贝安泽发现的可能性,并不大。 “你们觉得,会不会卓宗院里也藏着贝安泽的眼线?那天半夜,外边的人认不出我们,但这里边,不认识我们的人,就没几个了。想想看,半夜四个人一起从卓宗院离开,即便贝安泽仅仅是得到这样一条信息,他也会将浪荡二仙的死联系到我们身上。”许砚突然嘀咕道。 对,许砚今天因为要搪塞景湘瑶,所以编了个被卓宗院严重警告的借口。但话说回来,卓宗院封闭教学,有专门的守门人,也有导师轮值警戒,那天半夜四人齐出,被发现的概率,存在。 第211章 临时加练 尽管做出了这样的推测,但许砚几人依然明白,现在不是与贝安泽硬碰硬的时候。现在要做的,是低调,是默默地努力,待到实力足够强大,那么,反击的号角就会吹响。 回到宿舍,三人心中所想还是同样的问题,不过,想归想,做归做。无论加入辉月还是击垮贝安泽,那些都称得上是远期规划。要想完成远期规划,修炼,才是唯一的途径。 在小房间里修炼两个时辰后,许砚裹紧被子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出神地看着天花板。 再过几天时间,993届的这批学生,入学就将满四个月了。根据卓宗院的安排,到那个时候,每个班的学生们又将回到各自的教室,向专职导师导师展示自己三法七式的修炼成果;之后,他们还要在修炼场上,向莫若空院长,以及同届的所有导师展示自己功法方面的修炼成果;而最重要的,就是学生们有机会再次进入藏经楼,再次带出适合自己的功法书。 当然,倘若上一本功法书的内容都未曾参透的话,那么该名学生是没有机会获取下一本功法书的。 与两个月前不同,现在的许砚并不是那么胸有成竹。他相信,几天以后,在993届五班的教室里,专职导师向青岚对于三法七式的考核,他肯定不会有问题。但是修炼场上对功法的展示,他却有些担心。毕竟,许砚两个月前从藏经楼里带出来的功法名叫《无相令》,虽然这门功法他练了,而且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是,修炼场上,总不能向导师们展示自己是如何炼化灵魂的吧。 修炼之途,往后会越来越难,越来越艰辛,许砚已经深深体会到了。不仅武者自身的级别,就连相关功法的修炼也是如此。最开始的时候,许砚同时修炼弹指一制和禅心诀,完全绰绰有余,而且他在学会这两门功法的同时,也学会了漫天飞舞。但是,当他同时修炼九宫连环和无相令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吃力。也许,再往后,两个月同时修炼两门功法的计划,对许砚来说就已经有些奢侈了。 为了从容应对接下来的考核,许砚给自己制定了两个短期目标,第一是学会无相令中的炼丹术,即便最基础的也行;第二是将“白”的级别提升到第四级,那样的话,兴许就能走上藏经楼的第四层,获得更高档次的功法。 制定好目标,许砚才安心地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睡着以后,那个小金点却从墨色徽章中溜了出来,他在漆黑的小房间里,跳起欢快的舞蹈。大约跳了半个时辰,小金点觉得不过瘾,于是又跳到了许砚的面颊上,它就好像蜻蜓点水那样,一会跳到许砚的额头,一会跳到许砚的眼睛,一会又跳到许砚的鼻尖。有时,它还会钻进许砚的耳朵,在里面躲上好几分钟,似乎在跟谁玩捉迷藏一样。 小金点钻了两次“洞”之后,不知怎的就迷上了这种玩法。此后,他就喜欢往“洞”里钻,有时候进了许砚的左耳,有时候进了许砚的右耳,有时候则到了许砚的鼻孔里面。当它躲在“洞”中的时候,许砚脸上的那个部位就会发出金色的光芒,看上去,好生奇怪。 第二天,许砚在洗漱的时候,傻傻地问景朗:“你昨晚有没有听到蚊子在嗡嗡叫啊。” 景朗睁着他的小眼:“现在是冬天,怎么会有蚊子?兄弟,你怕是做什么噩梦了吧。” 许砚怔怔地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昨晚,他确实听到了蚊子嗡嗡嗡的声音,而且那只蚊子,有时候在他耳朵旁,有时候在他的额头上,有时候又到了他的鼻尖。也许,真的是个梦吧。但如果是梦的话,又怎么会梦到讨厌的蚊子呢?实在难以理解。 这个早晨,气温又骤降了好几度。由于宿舍门外就是宽阔的修炼场,一马平川,所以冷风可以不受任何阻拦地呼呼吹过,吹得修炼场上的学生们,尽皆打起了冷颤。尽管很冷,但修炼场上的学生比平时要多那么一些,毕竟,两月一度的测试又要开始了。 就在两个月以前,许砚还同情着那些平素不努力,临时抱佛脚的学生们。没料到,这才过去多长时间,他自己也要在测试前突击修炼,加入临时抱佛脚的行列了。《无相令》的功法,说难倒不难,毕竟灵魂炼化都已经实际操作过了,其他比如炼丹炼药炼化武器什么的,只要这几天去尝试尝试,应当就不在话下。 听说,卓宗院里,炼化武器最在行的是小光明境里的大宗师谷天骄,而说起炼丹,卓宗院里则首推向公达。许砚在修炼场上稍稍活动一番,接着就直接往向公达的家里走。走到目的地,向公达正准备出门,去到修炼场上给自己专职负责的993届一班的学生们进行指导。许砚说明来意后,向公达就回屋里取了好些材料给许砚,然后对许砚说,初级的炼丹术并不难,以你的资质,很快就能掌握。 许砚闻言,很快道了声谢,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都不允许他再多问两句。 向公达说的没有错,许砚的资质本来就挺好,再加《无相令》的功法他其实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因此到了晚上的时候子正时,许砚就初步掌握了炼丹的方法。此刻,在许砚的小房间里,已经有几粒许砚炼制出来的丹药,安静地摆放在桌子上。向公达对许砚足够客气,他给许砚的原材料很多,因此,许砚估计,从现在直到考核前,这些原材料都是够用的。 焦土大陆上,对丹药存在着两种不同的认识,一种对丹药非常推崇,认为丹药可以提升武者的潜质,对武者的修炼颇有裨益;另一种则对丹药不屑一顾,认为丹药可能短期内会见效,但那是一种拔苗助长的方法,长期服用会对武者的身体造成伤害,不值得推广。 第212章 小妖精 说起来,未央国最大的门派九鼎盟属于推崇丹药的那一系,而未央国排第二的慈航观属于不屑于丹药的那一系。向公达的话,他应该属于中间派,在他看来,丹药可以在某些时候作为辅助,但并非武者修炼的必需品。 于许砚而言,他本来对丹药没啥兴趣,可是在剿灭赤练教的行动中,丹药曾经帮了许砚一个大忙,正因为许砚提前服下了抗晕眩的丹药,他才没有被软空沉之毒所侵袭。 或许,由于受到向公达的影响,许砚现在对炼丹的态度,也属于中间的骑墙派。那些能够用来治病疗伤一类的丹药,还是有着自身的用处,其他的嘛,可能就意义不大了。 不过,光是用来治病疗伤的东西,应该称之为药,不能称之为丹。一种是炼药,一种是炼丹,两个不同的概念,不能混淆在一起。 纠结好几分钟,许砚拍拍自己的额头。哎呦,今晚真是发神经,在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上纠结个啥,浪费时间,浪费脑细胞。 许砚打了个哈欠,时候已经不早了,许砚裹上被子,闭好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半睡半醒之间,他又听到蚊子嗡嗡叫的声音,这次,许砚留了个心眼,等他确定不是梦的时候,便赫然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那个小金点正在自己的脸上乱蹦乱跳。 黑暗中,许砚果断伸出手掌,出其不意地一把朝它抓过去,但小金点很是敏捷,悄无声息地就逃开了许砚的五指山。 许砚看着在空中一闪一闪的小金点,愤愤地说:“小妖精,你要是再这样的话,过几天卓宗院修炼场上的展示中,我就将你弄出来,用《无相令》对你进行炼化,那样的话,就肯定不用担心过不了关啦。” 听到这番话,那小金点兀地停在半空,周身的金光如尖刺般竖起,它好像,又生气了。 许砚有些哭笑不得:“小妖精啊,你这么晚打扰我睡觉,我都没有生气,你反倒不开心了。是不是觉得我这几天晚上临睡前都没有外化源气过来,所以你要提醒我?” 小金点在空中跳了跳,周身尖刺般的光芒变得柔和,看来,许砚说对了。 许砚叹了口气:“哎,小妖精就是小妖精,难得伺候。” 话刚讲完,许砚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管这个小金点叫做小妖精。想想,这个称谓用来形容墨色徽章中的这个小金点其实挺不错。它那么小,又那么傲娇,确实配得上这个称呼。于是许砚对着小金点说:“以后,我就叫你小妖精啦,好不好?” 小金点闪了闪身上的金色光芒,好像是在回应许砚说的话。然后,它一溜进钻进了九层宝塔里,懒洋洋地到了九层宝塔的最底部。许砚知道,它是在等着自己的源气外化而至。 许砚无可奈何地坐起身,然后将墨色徽章置于两掌之中。小妖精啊小妖精,我许砚对你尽心尽力,你可要快点长大哦,让我看一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又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许砚才再次进入梦乡。这一回,小妖精没有再来打扰许砚的睡眠了,就这样酣睡着,一觉到天明。 接下来的几天,许砚从未疏于修炼。就算临时抱佛脚,许砚相信自己也能比其他的学生要抱得更好。无相令的功法,他已经趋于熟练,而七式中的第一式“白”,现在虽然还停留在第三级,但许砚有种感觉,在进入藏经楼之前,一定可以提升到第四级。 这段时间,景朗又和程美兮混在了一块,每天都屁颠屁颠地跟着程美兮跑。许砚知道程美兮并不是那种心肠特别坏的女孩,所以就随着景朗去了。 现在的景朗,可是在钱庄里存了好多钱的“富豪”,即使程美兮花钱再大手大脚,但是这卓宗院里,花钱的地方也只有那么几处。说不定,程美兮和景朗待久了,就会发现景朗的优点。说实话,景朗也就是外形上逊色于归海承煌,其他的地方,都比归海承煌要好。即使论武者的修为,现在的景朗应该也不会比归海承煌差到哪去。 邓拙成虽然牵挂着计颖,时不时会溜出去见见她,但邓拙成身怀振兴皇甫家族的梦想,他对于自己的要求,已经算得上严苛。因此,他的修炼,从来不需要别人替他操心。 今天早晨,天空有些阴霾,周围飘散着雾气,用手在空中一拢,会有些湿湿的感觉。许砚迎着萧瑟的冷风,走出宿舍门。在他面前,依然有不少学生在修炼场上努力着,很明显,甘于人后的学生并不多;而且,即使有学生甘于人后,但他们也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下丢了脸面,毕竟,不论三法七式抑或功法的检测,都是在导师和学生们的注视下进行的。 天上没有太阳,许砚紧了紧腰间的蛟筋,哦,应该说紧了紧腰间的绯光百尺,然后望小太平山的方向走去。这条绯光百尺,实为特别适合九宫连环的武器,现在,许砚已经能够让绯光百尺在空中连续做出九次变向,这九次变向,就意味着九次攻击。尽管攻击的力度和准备还有所欠缺,但许砚知道,提高力度及准度,只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到了小太平山,冷焰已经在那里刻苦地练了起来。许砚站在离他五十米远的地方,他双手结印,催动体内源气,只见那绯光百尺忽地从他腰间解开,飞到空中,划出一道绯红色的虹。随着许砚源气场的增强,绯光百尺在空中急速伸长,伸长到八米以后,许砚便停了下来。因为,对现在的许砚而言,操纵八米长的武器,刚刚好。 “九宫连环。”许砚低声喝道,只见那空中的绯光百尺,呼啸着向旁边的梧桐树飞去,在将要撞击物体的时候,许砚源气急转,而绯光百尺,也突然在空中来了个变向,生生打在梧桐身后另一棵大树之上。 第213章 长度极限 接连练了上百个来回,许砚方才收紧源气,只见那绯光百尺在空中盘旋,同时快速缩短,从八米长变成一米五的长度,然后挂在了许砚的手臂上。 这条绯光百尺,许砚初始以为最长的极限可以长到绯流幻魂蛟本体的长度,大约三十米;最短的极限可以短到赵东保的身高,大约一米七的样子。但是,一米七的长度,绑在许砚许砚的腰间还是需要转上几圈才行,作为腰带来说并不是太方便,也不是特别美观。 因此,许砚就想着将绯光百尺再度进行压缩。他孜孜不倦地将源气外化汇入,成千上万遍地进行着实验,也不厌其烦地将体内的源气场与绯光百尺中的源气进行感应和结合,终于,绯光百尺的长度又得到进一步的压缩,现在最短可以短到一米五左右。 许砚始终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下去,这条绯光百尺,肯定可以压缩至许砚腰围的长度,那样的话,绯光百尺作为腰带绑在许砚的腰间,从方便和美观的角度来讲,都称得上严丝合缝。 许砚双手平摊,一米五长的绯光百尺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上。他看着这条绯红色的腰带,心中想,我对绯光百尺的压缩和延展,说起来也是武器的炼化过程。我曾经以为点化系功法《无相令》没什么大的作用,但现在看起来,《无相令》在潜移默化中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当初在谷藏府的时候,它更是将我许砚的灵魂从虚无中拉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如此说来,我必须感谢《无相令》,感谢自己在藏经楼里的匆匆一瞥。 就是因为这一瞥,我见到无相令的功法书,我觉得这本功法的名字很好听,所以便从书架上将之带了出来。刚开始,我比较后悔,我觉得这可能是本没什么用处,纯粹用来修身养性的佛经;后来,即使我知道这是一本关于炼化的功法,我对它也有点不屑一顾。幸好我没有放弃。而无相令,也在最关键的时候,回报了我。 想到这,许砚摸了摸腰间的那块墨色徽章,说起来,让我许砚最费心费力的,还是这块墨色徽章。现在,墨色徽章中的小妖精已经被我的源气激活,被无相令的功法炼化。不知什么时候,这个小妖精能“长大成人”,到时候,它必然会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吧。 许砚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念道: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红粉骷髅,白骨皮肉。随着许砚源气的升腾,他手中的绯光百尺渐渐地从手掌上浮起,那绯光百尺发出耀眼的绯红色光线,好似一件无上至宝,漂浮在空气之上。 储藏在绯光百尺里的滚滚源气,已经和许砚体内的源气场产生了无形的连接,许砚运用自己体内的源气场,继而催动绯光百尺中的源气慢慢压缩,只见那空中的绯光百尺,长度似乎真的起了变化,它缓缓地收紧,缓缓地越变越短…… 一个时辰之后,许砚感觉饿,于是走到大树底下,拿出便当就吃起来。他背靠大树,双脚平伸,一边吃一边看着还在继续修炼的冷焰。 今天上午,只有他们两个在小太平山。景朗的话,估计是和程美兮在一起,在自己中意的女人面前,景朗的修炼应该会更加努力吧。邓拙成则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他现在正躲在卓宗院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里,找些青蛙、虫子、蛇类什么的,修炼他的异瞳。 许砚今天的胃口还挺不错,吃到一半,他大声朝冷焰喊道:“喂,练了这么久,你都不累的吗?我看你今天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过了。现在已经是午餐时间,过来用餐啦。你快点过来吧,不然你的便当,我可帮你消灭掉了啊。” 事实上,许砚当然不会动冷焰的便当,他自己的那一份分量很足,吃完就差不多了。他之所以这么喊,是想要冷焰过来陪他,现在他一个人在这树底下,确实也挺无聊。 不过,话说回来,冷焰今天确实有点不太正常。因为,平素冷焰的修炼自然称得上刻苦,但是刻苦到今天这种程度,刻苦到连饭都不想吃的情况,倒也不多。许砚清了清嗓子,继续喊道:“喂,来吃饭啦,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了,再继续练。” 这次,冷焰停下来,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朝许砚这边走。走到稍微近些的地方,只见冷焰右手手掌一挥,“唰”的一声,一团东西从他的手掌上飞出。 许砚猛吃一惊,急忙侧头躲避。而从冷焰手掌上飞出来的东西,其本来目标就不是许砚,现在它从许砚的肩上飞过,“啪”地一下打在许砚身后的树干上。 这“啪”的声音并不响亮,许砚如果不是刚好在旁边,那肯定是听不到这声音的。声音不响,就代表冷焰刚才的攻击力度并不强。通常来讲,力度不强也就等同于破坏力不够。但是,这一点,对冷焰来说并不适用。 因为,他是冷焰,他有着自己的特质变化,他的特质变化,江湖上称之为“冷火”。 许砚身体往前抬起,扭头看向身后大树的树干。果然,刚才从冷焰手上飞出来的那团东西,真的就是冷火!现在,大树的树干已经被冷火侵蚀,那被火灼过的痕迹,在迅速蔓延。冷焰曾经说过,树木是非常适合冷火侵蚀的一种生命,依现在的情况,可能不出十分钟,许砚身后的这颗大树,就将在冷火的面前化为乌有。 这时,冷焰伸出单掌,迅速将大树树干上的冷火抽了回来。冷火抽走后,大树又恢复了刚才的活力,尽管刚才被冷火侵蚀的地方,还留着点点痕迹。 接着,冷焰面无表情地道:“这棵大树,我们经常在它的树荫下休息,我不能杀了它。” 许砚点点头,然后挪了挪屁股,给冷焰留足坐下的空间。 第214章 感谢 “大树底下好乘凉。”坐下时,冷焰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当然。”许砚又将身体往外边挪了挪,他夸赞道:“刚才那招,挺不错啊。战场上,如果将冷火这样打出,敌方阵营,但凡沾上者,必死无疑。” 冷焰附和道:“对,适合进行大范围攻击。其实,这招我已经练了一年多的时间了,直到最近才取得突破。以后的话,这招肯定会派上大用场。” 许砚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冷焰的特质变化,所谓冷火,在此之前,冷焰只能将自己的手掌靠近敌人,让掌心的冷火沾到敌人的皮肤,才算攻击有效。而冷焰的体术并不算强,自身身体素质也一般般,所以这种近身的打法,其实对冷焰挺不利。 现在不同了,冷焰能将掌心冷火射出,这样的话,无论攻击距离还是攻击面,都能得到巨大的提升。说起来,冷焰也是个外化系的武者,他能做到这点并不意外。 毫无疑问,练成此招后,冷焰的战力,陡然加强。而且这个加强,是跨越级别的加强。想想看,假若在谷藏府清除蛇患的任务中,冷焰已经学成了此招,那么当时的几场战斗,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拿下来! 许砚将头靠在树干上,呢喃道:“修炼往往如此,有时候一年半载都得不到突破,被卡在某个瓶颈处。但往往在那么个瞬间,突然就灵感一发,或者突然被某件事情某件物品刺激,那么就会很快突破瓶颈,水到渠成。” 冷焰微微颔首:“对,我觉得确是如此。刚才那招,我真的练了好久好久,练得自己都没信心了,练得我以为,冷火必须要‘寄居’在生命体上才能蔓延,要么是我的手掌,要么是对方的生命体。一旦脱离这两个条件,即使是那么一瞬间,它都无法存活。但现在,你也看到了,冷火脱离我的手掌,在虚无的空气中,在飞行的过程中,存活了那么个瞬间。其实,只要那个瞬间它能存活,便已足够。” 许砚为冷焰感到高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恭喜你,终于练成此招。” 冷焰却闷哼一声:“哼,我冷焰能练成此招,说起来,还真得感谢他了。” 听冷焰的口气,他说出“感谢”这个词,其中却带着深深的怨恨。许砚缓缓侧过头,这才猛然发现冷焰左边的脸上有一个好大的肿块,看上去像是被人用拳头砸出来的。许砚惊讶地问:“你说感谢,是要感谢谁?还有,你脸上的伤,是被谁打的呢?” 冷焰摸了摸脸上的肿块:“怎么,还很明显吗?” 许砚实话实说:“比较明显。” 冷焰长长叹了口气,没有正面回答许砚的问题。而是反问许砚:“你觉得,这卓宗院里的导师,如何?” 许砚毫不迟疑地回答:“很好啊,从院长莫若空开始,都很好。向青岚、向公达、贺君颜,我觉得都挺好。冷焰,你为何这么问?难道,你觉得导师素质不行吗?” 冷焰默然地看着天空:“至少在卓宗院里,你们几个的运气都比我要好。不瞒你说,我班上的那个专职导师向晋,他人品真的不怎么样。班上的学生,有背景的,他会趋之若鹜,没背景,像我这样的,就入不了他的法眼。而且,你说你不喜欢我嘛,那不管我就得了,偏偏他还要冷嘲热讽,还要明里暗里地排挤我。哎,想想看,我冷焰进了卓宗院以后,也从来没有丢过班上的颜面啊,为何要如此!” 向晋?这个名字许砚知道,这个导师,许砚也见过他本人。当时许砚在卓明园里吃饭,向晋同归海承煌、吕氏兄弟一同到了相邻的桌子。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邓拙成当场就说过,向晋导师的为人不行。后来,柳裴风及冷笑寒深夜闯入卓宗院借人借书,当晚负责卓宗院警备事务的导师,正是这个向晋。为此事,莫若空还将疏于值守的向晋罚到藏书阁,接替同样受到处罚的守塔人,守塔三个月。算起来,三个月的时间,应该已经到了。 冷焰继续说:“也许,我进卓宗院的一开始,向晋就不喜欢我吧,一直到现在,他依然视我为眼中钉。你也知道,我进入卓宗院的时候正好身受重伤,卓宗院是破格将我录取的。正因如此,向晋从一开始就不待见我……” 许砚疑惑地道:“莫非,你脸上受的伤也是向晋所为?” 冷焰重重地点头:“是啊,我跟他都打过好几架了。表面上我们是导师和学生之间的切磋,其实谁也不会让着谁。当然,我每次都打不赢他,每次都会身受重伤,我甚至怀疑,如果有机会,向晋肯定会杀了我。” 许砚皱了皱眉头:“没关系啦,卓宗院那么多导师,又不是非得让向晋教你。看开一点,我们以后的路,还长着了。” 冷焰轻蔑地说:“他有几次,都不给我进入藏经楼的机会。呸,我冷焰好歹也是足以通过卓宗院内部选拔的学生,以我的修为,难道连每两个月进入藏经楼的资格都没有吗?” 许砚嘀咕道:“这样啊,那确实比较过分。” 冷焰目怒凶光:“现在好了,我练成此招,再面对向晋的话,就会有一定胜算。说起来,如果不是对他的仇恨,如果我心中没有那股执念,想必这招,我也练不成。” 许砚撞了撞冷焰的肩膀:“不管过程如何,总之,恭喜你。” 冷焰伸出手掌,那掌心的冷火在一弹一弹。他看着冷火,默然道:“向晋,你放心,我一定会用这冷火收拾你的。” 他的表情有点恐怖,就连许砚都被吓了一跳。许砚心中很清楚,冷焰并非不可理喻之人,但是,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冷焰似乎动了杀念,他想杀的人,肯定是他的导师向晋。 逼得冷焰想去杀他,这种导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215章 耳朵 许砚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柳裴风和冷笑寒半夜从卓宗院借人借书,在许砚发现冷笑寒之前,他们的行动根本未受任何阻扰。当许砚追逐至老山,柳裴风又提到,卓宗院里有他们的内应,这个内应,并非柳裴风的朋友向公达。那么,这个内应,会不会是向晋呢? 想想看,当晚在卓宗院里值守的导师,恰是向晋。虽然柳裴风及冷笑寒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他们闯入卓宗院的目的,也没有那么不堪。但向晋领着卓宗院的俸禄,又是当晚的值守导师,如果他与柳裴风及冷笑寒里应外合,那还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当然,这件事情并不是重点。即使向晋就是许砚猜测的那个内应,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在许砚看来,无伤大雅。 真正的重点是,许砚现在比较怀疑,他、景朗、邓拙成、冷焰四人溜出卓宗院,诛杀浪荡二仙的那个晚上,向晋会不会发现四个少年的行踪。而如果发现了的话,他会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贝安泽! 贝安泽,向晋。这两人之间会存在联系吗? 许砚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扫冷焰所在的方向,此刻,冷焰的情绪好像稍微有些缓和,他正在吃着自己的便当。许砚想了想,还是暂时不要将这个猜测告诉冷焰,否则的话,冷焰心中对向晋的怨恨只会越来越深,到时候,万一他真的冲上去和向晋拼命,可就麻烦了。 接下来的几天,波澜不惊。许砚赶在测试之前,将七式中的“白”提高到了第四级。藏身在墨色徽章中的小妖精,其身体在慢慢长大,现在大约已经有大拇指的手指甲那般大小,不过,无论许砚怎样仔细地观察,他仍然看不清小妖精的模样。反正在感觉上,小妖精应该有手有脚,有头也有身的。可是它的身体现在还太小,分不清它身体上的各个部位,总之,用肉眼看过去,它就是浑身闪着金光,模糊成一团的样子。 焦土大陆龙雨历993年12月14日辰初时,993届在校的所有学生,排成三排,悉数集合在修炼场的周围。和两个月前差不多,卓宗院院长莫若空、993届主任导师贺君颜、993届一班至五班的五位专职导师,总共七人,全部端坐在修炼场上,等待学生们展示自己的功法修炼成果。展示合格的,将在今天下午申初时获得进入藏经楼的机会,将原来的功法书还回去,再另外挑选一门合适的功法;展示不合格的,就只能继续修炼原来的功法,而失去下午进入藏经楼的机会。 两个月以前,修炼场上的七名导师都比较仁慈,他们让大部分的学生通过了考核。但是今天,许砚从七位导师的表情就看得出,这次的考核,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轻轻松松就让学生们过关了。毕竟,993届这批学生,都已经入学四个月啦,四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该学会的东西,应该要学会。如若学不会,那就必须得接受相应的惩罚,不得姑息。 一阵冷风吹来,在场的学生们不禁打了个寒颤。大冬天的,温度很低,修炼场周遭又太空旷,在这种环境下排队,确实不太好受。但是,修炼场的一众导师都皆面不改色,学生们又怎么能去抱怨呢? 贺君颜一声令下,功法测试开始。学生们三个三个的依次上台。许砚数了数,自己排在第十七个位置,用不着多长时间,就该轮到他上场。许砚的兜里,揣着些炼丹用的原材料,这些原材料都是向公达送给他的,数量挺多,除去用掉的和许砚身上的,宿舍里还有些剩余。关于无相令的功法,许砚最终还是决定用炼丹来展示,炼丹嘛,中规中矩,不会有错。 有个同届的女学生,可能出现了失误,她站在修炼场上不肯离去,请求导师们再给她一次机会。但修炼场上的七人毫不通融,集体给女学生下了评判:功法展示,没有过关。 那个女学生,嘤嘤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委屈地走出修炼场。接下来的两个月,她就只能继续修炼原来的功法了。看到她的可怜模样,正在排队的学生们纷纷变得紧张,队伍有些骚动,许砚的耳边,不时传来学生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许砚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原材料,心想,等会到了修炼场上,我可不能失误。不然的话,后边两个月时间,就只能继续修炼无相令了。其实,卓宗院定下的这条规矩非常合情合理,作为卓宗院的学生,如果你在两个月的时间里未能将上一门功法练熟,那么这其中就必然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后面的两个月,你就将原因找出来,克服困难,继续修习,直到熟练为止。 “喂,你好像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啊。”站在许砚身旁的景朗问道。 “切,你才对自己没信心了。”许砚白了景朗一眼,然后站直身体,静静看着队伍前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队伍的第十七排。许砚、景朗、邓拙成同时上场,面对七个导师,卓宗三杰开始了表演。 还不到四分钟的时间,莫若空就朝外挥了挥手,意思你们几个都合格,散了吧。许砚收回双掌,同时将手中还未成形的丹药放进衣兜;邓拙成将锈魂饮魄笛抗在肩上,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只有景朗还是意犹未尽,嘴里嘟囔着:“哎,就是不肯让我多表演一会。” 这时,又一阵冷风呼啸着吹来,这阵冷风,比之前的任何冷风势头都要更大,也要更为冰凉。景朗打了个哆嗦,接着道:“哎呦,还是不表演了,实在有点冷啊。” 他说的这句话,顺着风势,传到了七位导师的耳朵里。包括莫若空在内,七位导师都不觉笑了起来,也算是给这场严肃的功法测试,带来了点点温情。 第216章 如法炮制 外边太冷,三人很快回到宿舍里。景朗骂道:“这鬼天气,如此冷,偏偏还不下雪,如果下雪,那又好玩一些,冷点,倒还可以接受。” 邓拙成搓了搓手背:“下雪的话,修炼的场地就没那么好了。” 许砚并未加入两人的谈话,他现在在盘算,下午藏经楼里,自己应该带出什么样的功法,才会比较合适。当然,不管带出什么样的功法,最起码的原则还是要坚持,那便是在藏经楼里背下一本,然后再带出一本。 邓拙成看出许砚的心思,他对许砚说:“也只有你那样的记性,可以在短短的时间里记下一本完整的功法书。其实两个月前我也尝试过,我不仅看了《暗世裁决》,还看了另外一本幻化系功法,但出来时就完全忘记了。不过,这次我还是会继续尝试,异瞳,靠你了。” 对哦,在离墨府禅桑镇的时候,邓拙成的异瞳开发出新本领,拥有了记录功能,不晓得异瞳的这项记录功能,对书籍是否适用。倘若适用的话,那所有的功法书,只要邓拙成看过,那便等于被带了出来。 但,一分钟以后,邓拙成自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他无奈地摇头:“异瞳的记录功能,好像是必须再次见到该项事物的实体,才能被触发,这么说的话,即使我将藏经楼里的功法书全都看一遍,但如果没有机会再次见到原来的功法书,那也是白搭。” 许砚鼓励道:“试试,今天试试再说。即使这次不成功,也许以后,异瞳就能和你的记忆连接,只要你愿意,便能过目不忘。” 三人正畅快地聊着,这时秦不庸怏怏地进来。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修炼场上的功法展示未曾得到导师们的认可。景朗招手想和秦不庸打个招呼,但秦不庸一直低着头,他只不过抬眼看了看桌子旁的三人,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 景朗讨了个没趣,他尖着嗓子道:“平时不努力,现在这种结果,就应该坦然接受。” 许砚手肘碰碰景朗,示意他不要再往下说了。秦不庸的目标只不过在自己的老家某个差事而已,这样的目标,是不需要多努力就能够达成的。 其实,卓宗院的教学方法很灵活,卓宗院学生的修习,最短的周期为一年。像秦不庸这样志向并不远大的学生,根本无须等到二十岁时的结业测试,也不用等到辉月选拔,只要一年后有份比较合适的工作看上他们,他们就会中途离开卓宗院,去拥抱自己想要的生活。 正因如此,像889届、991届的学生宿舍,才会出现一些空出的小房间,空出的铺位。不过,这类中途离开的学生,只能说他们曾经在卓宗院里进行过修习,是卓宗院曾经的学生,而不能将之视为卓宗院的毕业生。 当然,类似秦不庸这样的学生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学生,还是会在卓宗院里潜心修习,即便不能被辉月看上,也要等到20岁时,拿到了卓宗院的结业资格,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在食堂吃过饭,很快便到了下午的申初时,学生们排好队,依次去往藏经楼。和两个月前的情况不同,这次的队伍要短了些,想来,还是有不少学生跟秦不庸一样,没有通过上午的功法测试;其中,也有少量学生是昨天的三法七式测试未曾通过,而被排除在外。 由于天气比较冷,所以排在后边的学生不断催促着排在前面的学生,前面的学生当然也只想快点进入温暖的塔内,因此没过多久,许砚便已经踏进了藏经楼的内部空间。 “这里边,果然舒服多了。”景朗搂着自己的肩膀说道。 一层的功法已经不需要看啦,几人准备直接往上走。走到一二层的交界处,情况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人流变得拥挤,行进速度放缓。看到景朗到来,好多学生自动让开一条通路,他们还记得,两个月前,就是景朗撞开了一二层之间的封印,使得大家都可以到二层去看看。 现在,一二层之间。那道淡黄色的封印若隐若现,想来,两个月前景朗将封印撞破后,卓宗院的某个幻化系导师,过来加了道同样的封印。 在众人企盼的目光下,景朗只得再次使出蛮力,准备,助跑,跳起,撞印,一气呵成。而那道淡黄色的封印,依然经不起景朗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 封印灭了后,大批学生一哄而上,挤得楼梯上水泄不通。卓宗三杰跟着汹涌的人潮,慢慢往上爬,同为幻化系的邓拙成叹了口气:“那个不知名的幻化系导师,又得麻烦你来此,再把封印重新加上去了。” 这种东西其实有些奇怪,很多时候并不晓得应该怎么去处理,但有时候思路打开,灵感滚滚而来。 对于二层的功法,许砚两个月前就失去了兴趣。他使出七式中的第一式“白”,穿过封印,径直上了二三层之间的楼梯。身后,邓拙成也跟了过来,许砚先是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然后报以微笑。看来,邓拙成的“白”,至少也达到了第三级的层次。 刚刚走到楼梯的拐角处,突然听到一声巨大的闷响,两人回头一看,只见景朗痛苦地倒在地上,而二三层之间的那道封印,不见了。 景朗的身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学生们讲究规矩,先把地上的景朗扶起,让景朗首先上了阶梯,然后才跟在景朗的后边,簇拥而上。 许砚抬了抬眉头,继续往前走。心想,也不知道那些跟着景朗走上来的学生,他们是来这第三层参观参观,还是要取这第三层的功法。卓宗院有着千年教学经验,导师们在藏书楼里设封印,将不同的功法置于不同的楼层,肯定是有所考虑的。倘若级别不到却贪图更高级的功法,那也许就会适得其反。 第217章 小瞧 “哎,本来以为第三层会安静点,现在看来,肯定没的安静了。”邓拙成叹了口气。 “还可以继续往前上走啊,这里总共七层了。”许砚挤眉弄眼道。 虽然知道许砚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但邓拙成也咽不下这口气,两人同时走到三四层的淡蓝色封印前,许砚屏住呼吸,如履平地般,直接就钻了过去,而邓拙成却撞上了额头,只能急得在外边干瞪眼。 许砚朝邓拙成善意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往第四层走。其实许砚并不是故意要气邓拙成,那只是两个少年之间,两个朋友之间的互相逗乐罢了。 周围变得静谧。许砚扳着指头数了数,藏经楼总共有七层,七层的话,应该总共有六道封印。照目前的情况,第三级的“白”可以上到第三层,第四级的“白”可以上到第四层,那么第七级的“白”就可以到达最高的第七层。 二十岁以前,是否曾经有学生将“白”提升到第七级或者更高,然后将第七层的藏书也一览无遗呢?这样的学生,应该有吧。 许砚朝周围看了看,这第四层的藏书相对要少了很多。许砚站在四层的入口,用出了第二级的“觉”。一片白茫茫中,他感知到了第四层的所有事物。果然不出所料,这里除了他之外,就只有三个人影,不用说,那三个人便是归海兰馨、鱼慕飞、叶臻。 又一次,大家齐头并进了。 藏书楼四层的第一个书架上,正是外化系功法《极道回旋》。这门功法,浪荡二仙中的蒙荡曾经在生命的最后时分使了出来,当时蒙荡甩出他的铁链爪,周围飞沙走石,所有人都无法近身。其实,就在双方交战的那一刻,许砚心中便对《极道回旋》这门功法心生向往,此时在藏经楼里看见,他又怎肯错过? 那么,到底是在藏经楼里将它背下来,还是将它带出藏经楼?许砚稍作犹豫,便选择了后一种方案。现在才刚到第四层而已,先去里边逛一逛再说。 许砚放轻脚步,选择了从左绕圈的方向。没走多远便碰见归海兰馨及鱼慕飞,这两个美人还是和以前那样,走到哪都要腻在一起。见到许砚,归海兰馨挥了挥手,许砚柔声和她打了招呼;而冰山美人鱼慕飞,先是一副冷冰冰模样,后来看许砚和自己打招呼,她便忍不住,腼腆地撇了撇嘴,那样子像是想报以微笑,又想保持自己冰山美人的形象,可终究两边都不讨好,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不自然。 许砚急忙将眼神瞟向地面,假装没有看见鱼慕飞刚才的尴尬。过了五秒,许砚才将眼神抬起,微笑着和两个美人挥手再见。 这次,鱼慕飞终于完完整整地微笑了起来。美人一笑,许砚便心花怒放,看来,鱼慕飞已经不计较在谷藏府里发生过的事情啦。 迈着轻快的脚步,许砚的眼睛始终在向右看,接连几个小隔间,都是关于强化系的功法。许砚心中正纳闷,这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墙壁,上面写着如下几个字:乾源爆,外化系。 “爆”,一看到这个字眼,许砚就提上了兴趣。因为,他过往外化系方向的修炼,大多是些隔空操纵之术。但是,能够将源气外化放出的外化系武者,理应拥有“爆”这样的本领。 没有多想,许砚闪身进了这个小隔间,他迅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功法书,这本书,其厚度比不上《弹指一制》和《九宫连环》,许砚用手指在书本上量了量,这种厚度的书籍,他相信自己肯定能在藏经楼里就将其完整地背诵下来。 正看得聚精会神,身后的书架突然传来响动的声音。许砚本来不准备理睬,但那响动声越来越大,而且一直持续着,这样的响动,已经足以吵到许砚的思维。无奈,许砚转过身,低头从书架的缝隙中看了过去。这整个第四层,除了许砚之外就只有三个人,其中归海兰馨和鱼慕飞不会持续不断地发出这种扰人的声音,如此一来,嫌疑人便只有一个。 正如许砚所料,站在另一个小隔间里的,是九鼎盟的叶臻。只见叶臻靠在书架上,一边看书一边敲打了书架上的木梁。 本来,许砚可以拿着《乾源爆》的功法书走到稍远的隔间里去,但许砚不愿意那样做,他心里清楚,旁边隔间里的叶臻,一定是故意的! 面对故意找茬的叶臻,我许砚为何要躲? 他将《乾源爆》放回书架,转身进了旁边的隔间。他后背挺直,开门见山地问:“叶臻,你能不能安静点?” 叶臻装作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他抬眼看了看许砚,不屑地道:“我在这里看书啊,你管得着?而且,我们又不在一个隔间里,井水不犯河水。” 许砚低声道:“看书便看书,你的手,可否不敲书架?” 叶臻无辜地皱了皱眉头:“有时候,我看书就是这个习惯,没办法,改不了。” 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写着如下几个字:天悲神咒,点化系。看见墙上的那几个字,许砚便更加气恼了,他压着心头火,问道:“如果我没记错,你的修炼潜质在强化系的方向,可你现在,为何要看这点化系的功法?” 叶臻不紧不慢地回答:“我喜欢啊。谁说强化系不能看点化系的功法,焦土大陆上,天赋很高的武者,同时往几个系别上修炼发展,很正常。” 靠,真是不要脸。许砚在心里咒骂一句。他看不惯叶臻的嘴脸,但又不好直接出手,毕竟这个叶臻,总是一副君子模样,他坑你,他损你,很多时候都是在无形中便做到了。 现在藏经楼的第四层,除了他们俩,就只有归海兰馨及鱼慕飞。虽然人少,但都是很有分量的人。依叶臻伪君子的作风,两人即便开打,必然也是许砚先动手,到时两个美人过来,会不会小瞧许砚的肚量呢? 第218章 不得不打 叶臻好像算死了许砚的秉性,认定许砚不敢拿他怎么样。只见他懒洋洋倚靠在书架上,手指依然小幅度地敲打着。 许砚嘴角抿了抿,想说什么却忍住了。好吧,你敲你的,我看我的,就你这点小伎俩,还不至于影响到我许砚的行为。今天,咱们两不相干。 想到这,许砚闪身进了外化系功法《乾源爆》所在的那个小隔间。他继续拿起书架上的功法书,翻到了刚才的那一页。深吸一口气后,许砚又开始聚精会神地记诵着书上的一字一句。旁边,依旧传来“咚咚咚”的敲打声。 许砚凝神静气,当耳旁的噪音完全不存在。他看得认真,很快便沉浸在书本里。叶臻在旁边隔间发出的种种噪音,已经无法影响到许砚了。 从目前情况来看,这一局明显是许砚赢了。他的气量,他的专注度,都赢了。 但叶臻又怎肯罢休,只见他单掌轻轻在书架上一推,那书架轻微地摇动两下,接着,好几本书从书架上掉了下来。叶臻这一推,力度把握得很好,不至于将整个书架弄倒,但,那些从书架上掉落的书籍,足以打断许砚的思维。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叶臻在许砚身后惊呼道。 许砚紧握双拳,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现在,摆在许砚面的有两种选择。第一是换个距离稍远些的隔间继续背诵功法,但这种选择代表着逃离,就等于在向叶臻示弱;第二是和叶臻对质,进而开打。这种选择方案,关键在于真正打起来后,谁赢谁输。 相信归海兰馨和鱼慕飞也能理解,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将《乾源爆》放回书架,许砚大步流星地到了旁边的隔间。他怒目圆瞪,狠狠问:“叶臻,你故意的吧。” 叶臻摊开双掌,不置可否。 许砚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怒道:“你,应该知道我准备在出塔前将那本功法书完整地记诵下来吧。所以,你才要打断我。” 叶臻眉头往旁边挑了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这家伙,竟然猜到了我的方式。不得不说他很聪明,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或许,从进卓宗院的第一天开始,叶臻就将我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他肯定我担心我超过他,担心我的风头盖过他,所以才会妨碍我的计划。他要通过这些看似不经意的手段,让我许砚无法同时在藏经楼里“学会”两门功法! 想到这,许砚体内的源气已经沸腾,他知道,今天这场架已经免不了了。而且,在伪君子叶臻的面前,这场架,也必须由他先动手。 叶臻察觉到许砚的变化,他目露凶光,挑衅地说道:“你呀,终究还是嫩了些,来吧。我叶臻,等的就是这一刻。” 许砚心中清楚,叶臻是主修强化系的武者。目前来看,他的力量,他的速度,他的自身防御力,都在景朗之上。因此,在藏经楼这样相对狭小的环境里,叶臻,占有一定优势。 但,我许砚也不是好惹的!只见,许砚腰间的那条绯光百尺慢慢探出头,竖立在空气中,如一条让人心悸的红龙,蓄势待发。 叶臻冷哼一声,迎面朝许砚走来,他当然知道,和许砚这样的外化系开打,肯定要选择近身战斗,那样的话,对他来说才更为有利! “嗖!”绯光百尺已经灵动地蹿出,袭向叶臻的面门。叶臻嘴角微微上翘,伸出右手手掌,直接就朝那绯红色的带子抓去。显然,他这一抓是想将许砚的武器抓在手心。 许砚又怎会让开得逞。他催动体内源气,低喝一声:“九宫连环!” 瞬间,绯光百尺在空中急剧变向,叶臻的手掌,抓了个空。“哪里跑!”叶臻低声说道,然后手掌再次朝绯光百尺抓出,可绯光百尺又是一个变向,同时在空中来了个横扫,“啪”地一声,狠狠抽在叶臻的腰腹部之上。 叶臻腰部生疼,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出半步。他抬起眼睛,只见绯光百尺在空中扭动着绯红色的身体,又朝自己袭来。 “还不错嘛。”叶臻咽下一口口水,这次,他已经不敢怠慢。 只见他足底轻点,身体在空中高高跃起,到了藏书楼四层的天花板,他在空中来了个漂亮的前滚翻,正欲落地时,突然发现,绯光百尺,依然在身后跟着他!而且,更让叶臻吃惊的是,绯光百尺的另一头,竟还缠在许砚的腰间! 这条绯红色的带子,到底有多长!叶臻来不及细想,身体朝后飘去。绯光百尺怎肯放过他,就婉如一条细蛇,吐着鲜红的信子,直袭叶臻的面门。 “来得好!”叶臻好歹是卓宗院排行前列的学生,好歹也是九鼎盟的少帮主。他很快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恢复了骄傲的神情。催动体内源气,他再次跃到半空,不过,这回跃起的高度,远远低于刚才那一次。 “看你还怎么跟着我!”叶臻足底隐现淡蓝色的气云,他已经用出了七式中的“疾”。他两脚踩在绯光百尺之上,双手平开,两手的掌刀,一触即发! 许砚双手结印,手指猛地往上一抬。叶臻身后那段绯光百尺,忽地从空中窜起,它翻滚着,绕向叶臻的左手臂膀。 “忽!”绯光百尺从叶臻左边的腋下穿过,在他的左手臂膀上缠了一圈,然后紧紧沿着叶臻的后背疾突;紧跟着,绯光百尺又从他的右边腋下穿过,在他的右手臂被上缠了一圈。 “忽!”绯光百尺得势不让人,它加快速度,紧紧沿着叶臻的前胸疾突,很快,就在叶臻的前胸绕了一圈。绕完这圈后,绯光百尺闪着红芒,回到了许砚的手心。现在的情况,是叶臻的前胸后背,以及他的双手,皆被绯光百尺紧紧绑了起来! 许砚收紧源气,那缠绕在叶臻身上的绯光百尺也跟着收紧,叶臻站不稳,身体旋即蹲了下来。 第219章 中断 毫无疑问,现在叶臻已然受困,他的双手,还有前胸后背皆被绯光百尺绑住,他,根本无法做出反击了! 许砚加紧催动源气,绯光百尺急剧收缩,绑在叶臻身上的那一截绯红色,更是紧紧缠绕,越箍越紧。低头沉呤一声,许砚怒挑双眉,他的手臂和腰腹同时用力,他要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叶臻,彻底输给绯光百尺。 反观蹲在地上的叶臻,他好像已经从短暂的不适应中恢复过来,他佝偻着身体,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许砚。片刻,叶臻开口道:“一时轻敌着上了你的当。真没料到,你的这根腰带,竟然可以如此变化,竟然可以将我束缚。” 许砚面无表情:“我想,是时候教训教训你了。” 叶臻冷冷一哼:“大言不惭。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 言罢,只见叶臻缓缓将后背挺起,双肩挺直,双手手臂往外扩,一张黑脸涨得通红。许砚忽地感觉到,绯光百尺在剧烈地颤抖,绑在叶臻身上的那一截,更是迅猛向外伸展。这样的伸展,并非许砚源气所为,而是叶臻强化系的本领在作祟! 许砚急忙收紧绯光百尺上的源气,用以对抗叶臻的扩张之力。但,绯光百尺中的源气又怎会是叶臻自身源气的对手?不出半分钟,许砚便明白,这样硬碰硬的对抗,绯光百尺必输! 情急之下,许砚深吸一口气,迅速将绯光百尺的长度延展,他心中清楚,叶臻那样做,目的很明确,他就是要凭着强化系自身的蛮横,将绯光百尺生生挣断!他就是要让许砚手中这件外化系的极品武器,毁于一旦。 许砚心中深深明白,自己拿到绯光百尺的时间并不长,自己外化至其中的源气数量也不算很多,虽然凭借这部分储存的源气,再加上绯光百尺本身具有的韧性,对付普通的武者肯定不在话下,但,叶臻,他不是一名普通的武者。 “啊!啊!啊!”强化系的叶臻,口中不断发出沉闷的嘶吼,他已经站直了身体,他的肩膀也变得挺直,他的双臂,正一点一点地向外张开。 许砚看见,绯光百尺的红芒在急剧地颤抖,他能感觉到,手中的绯光百尺在猛烈地颤动,而绑在叶臻身上的那截绯光百尺,更是止不住地向外扩散。照这样的情形,纵使绯光百尺拥有极强的韧性,纵使许砚的源气在保护着绯光百尺。 只怕,它也捱不住这样的冲击力…… 许砚低下眉头,体内源气猛地向后一收,只见绯光百尺快速从许砚的指缝中滑出,如一条蜿蜒的灵蛇,滑过叶臻的前胸,滑过叶臻的双臂,也滑过叶臻的后背,最后,静静回到了许砚的腰间。 “不错嘛,懂得审时度势,我还以为,你不肯放过我了。”叶臻轻蔑地道。 “哼,不要嚣张,此一时彼一时,日后,你定挣不脱这条绯光百尺。”许砚嘴角上扬。 “哈哈,日后?只要我稍微留个心眼,你那条恶心的红腰带,就不可能再有机会绑着我了!”叶臻咬牙道。 说罢,他足底轻点,身形朝前一掠,两手掌刀带着阵阵劲气,望许砚的太阳穴横切而来。许砚也不含糊,身体迅速朝后退出两步,同时双肘齐出,格在自己身前。许砚看得很准,手肘正好挡在叶臻的手腕之上,叶臻掌刀落空,但他手腕处的力道,依然十足! 和叶臻硬碰硬,许砚顿觉吃亏。刚才退了两步之后,他身后就是墙壁。怎么办?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叶臻闷哼一声,势大力沉的拳头朝许砚砸来,许砚急忙往旁边一闪,躲过叶臻袭来的重拳。眼看拳头就要砸在墙壁之上,叶臻猛地将拳头一收,他知道,这一拳如果实实在在砸到藏经楼的墙壁上,必然会将墙壁砸出个大窟窿,到时候,就不好交代了。 趁叶臻分神的间隙,许砚身子往上飞起,他飞过高高的书架,落到旁边隔间的地面之上。叶臻本来可以将整个书架砸穿,但这是卓宗院的藏经楼,他怎么敢那样放肆? 脚底重重一点,叶臻亦翻过书架,飞到旁边的隔间。他的身体还在空中,许砚的绯光百尺已经向他袭来。那绯光百尺在空中扭动着身姿,左右横摆,看上去,是照着叶臻的脸颊而来。对,许砚现在就是要用绯光百尺,打脸,打叶臻的脸。 “笑话!”叶臻嗔道。然后掌刀在自己面前左右横摆,将许砚的绯光百尺打了回去。 落地后,叶臻起势要攻,身后却传来一声娇喝:“你们怎么可以在这里打架?” 听这娇贵却不失凌厉的声音,便知是归海兰馨到场。叶臻急忙转身,款款对归海兰馨作揖:“我们看到好的功法,便想着就地在此切磋,不想惊扰了二位,实在抱歉。” 归海兰馨没好气地道:“卓宗院藏经楼是什么地方,你们在这里打,就不怕把这些功法书弄坏了吗?就不怕将这藏经楼弄倒了吗?” 叶臻低头道:“是,是的。我明白,我们不打了。” 许砚在身后看着叶臻的一举一动,心想,这家伙真乃个变色龙,在归海兰馨的面前,转变得还真快。 “好吧,这样就行。”归海兰馨轻轻撂下这句话,然后拂袖走了。 由于许砚站在叶臻的身后,所以鱼慕飞踮起脚尖,朝许砚挥挥手。许砚赶紧也踮起脚尖,眼光越过叶臻的头顶,对鱼慕飞报以诚挚的微笑。 待两个美人走出一段距离,叶臻傲慢地扭过头:“许砚,今天就这样算了。下次,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许砚什么也没说,他扬着下巴,径直从叶臻的身旁走过。刚才和叶臻缠斗的那下,耗去不少的功夫,现在时间紧急,已经没空和叶臻纠缠了。 闪身走到《乾源爆》所在的那个小隔间,许砚随便捡起地上的一本,很快翻至之前看到的那一页。 第220章 过来 叶臻阴阴地露出一丝笑。他自认为目的已经达到,他相信,在剩余的这点时间里,即便许砚记性再好,但他想背下一本功法书,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刚才和自己的那场打斗,许砚肯定心神已乱,他之前背下的内容,估计也会变得支离破碎,忘记到八九不离十。 事实上,叶臻的猜测并没有错。当许砚继续看《乾源爆》的功法时,他猛地发现,这一页的记述,和前边好像连不上啊?许砚仔细一想,糟糕,前面记下的那些,似乎都模糊了。 无奈之下,许砚只得摇摇头,重新翻到了第一页。叶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昂着头,像一只斗胜的雄鸡,雄赳赳地带着自己选中的那本功法书,走出了藏经楼。 当然,叶臻后边这些举动,许砚没有看到,他也不想看到。现在,许砚所有的心思,都在《乾源爆》的功法上。 按照今天的规则,从申初时到戌初时,总共两个时辰,学生们都可以待在藏经楼里,尽情挑选自己喜欢的功法。而现在,已经是申正时三刻,算起来还有一个时辰再加一刻钟的时间,倘若只是要挑选功法,那时间完全绰绰有余,但是对于许砚而言,时间已经分外紧迫。 刚才同叶臻的那场闹剧,已经让许砚前功尽弃。现在,他必须从头开始,现在,他必须心无旁骛。 他再次将自己的身心完全沉浸在书本里。功法书前面的那一部分,他脑海中还有印象,只要匆匆将那一页翻过,便会勾起许砚的记忆。所以,不出一刻钟,许砚又翻到原本停留着的那一页。接下来,还剩一个时辰,努力吧,少年! 许砚忘了藏经楼,忘了时间,忘了周遭的一切,他甚至连自己都忘了。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捧在手里的功法书,他的脑海里,也只有这本名叫《乾源爆》的功法书。 他囫囵吞枣,他生记硬背。他不求理解,只求表面上的记忆。终于,在戌初时将至的那一刻,许砚已经合上了手中的那本功法书。 重重地吸了口藏经楼里这并不算新鲜的空气,许砚迅速将掉落地上的功法书放回书架,然后旋即到了第四层的出口,当他从书架上抽出那本《极道回旋》的功法书时,正好看见守塔人从楼梯走上来。 “怎么现在还没出去,是在这里面睡着了吗?”守塔人没好气地问。 他这一问,倒是给了许砚灵感,现在借口也不用找了,许砚抱歉地对守塔人说:“是啊,睡着了,真不好意思。” “上次你最后,这次又是你留到了最后,下次如果还是你,那我就不会客气了。”守塔人严厉地看着许砚。 “好的,好的。”许砚一边说一边点头。心想这个守塔人还真没志气,下次我许砚来藏经楼,那就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莫非,你是想往后的这两个月继续在这里做守塔人吗? ——许砚的这个想法,只猜对了一半。因为,两个月以后,藏经楼的守塔人确实还是现在和许砚说话的这一位,但,两个月以后,许砚本人却再没有机会进入藏经楼了。甚至,两个月之后,他连进入卓宗院的机会都没有。 “许砚,《极道回旋》。”守塔人在自己的本子上记好如下几个字,便打了个哈欠,背靠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谢谢。”许砚轻声挤出了两个字。接着他携带《极道回旋》的功法书,迅速回到自己的宿舍。景朗、邓拙成、秦不庸都在客厅里,他们想找许砚聊上几句,但许砚未做任何停留,直接进了小房间。他打开柜子,迅速拿出纸和笔。他要趁现在完整地将《乾源爆》的功法写下来,否则的话,在那么短时间里强塞进脑子里的记忆,不晓得能维持多久。 大约过了三十几分钟,许砚将整本功法书写完。这时他方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藏经楼里的那些辛苦,最终没有白费。叶臻啊叶臻,可怜的叶臻,不管你怎么努力,怎么阻挠,我许砚都会超越你,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走出自己的小房间,宿舍其他三人还是围坐在客厅的桌子旁。许砚知道自己之前的举动有些突兀,于是他搬了根凳子坐下,柔声问道:“你们俩,挑了什么样的功法?” “景朗的是《万佛飞花》,林长君的是《无垢天华》。”秦不庸抢先答道。看来,尽管他今天未曾进入藏经楼,但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你呢?肯定又是弄了两本出来吧。”邓拙成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是的,背下一本《乾源爆》,带出一本《极道回旋》。对了,你的异瞳起效果了吗?”许砚转而问道。 “预料之中,没什么特别的效果。”邓拙成悻悻地回答。 新的功法,便是新的征程。几人畅聊之后,便各自回到小房间里开始了修炼。不知不觉,天色已黑,不知不觉,睡意来袭。 许砚将床上的被子拉过来,蒙头大睡。睡了一会,觉得呼吸不畅,于是又将被子往下挪了挪,露出口和鼻,方便呼吸。 良久,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的身体在急速往下掉落。他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非常彻底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任何光亮。 不知往下掉了多久,黑暗终于消失,四周突然阳光大盛。在那短暂的瞬间,许砚的眼睛甚至无法接受这样茂盛的阳光,他将双手挡在自己面前,眼睛不由自主地闭合,但光线还是透过他的眼缝,塞了进来。 “啪!”许砚掉进了一片大海里。无尽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向许砚涌来。许砚屏住呼吸,拼命往岸上游,游得他精疲力竭,游得他双手抽筋,好在,他最终游上了沙滩。 放眼看去,偌大的沙滩上没有第二个人,许砚坐在沙滩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水中扬起一道百米高的水帘。 第221章 雪 许砚身体一缩,双手撑地,不断地往后退去。只见那百米高的水帘中,有个巨大的身影赫然出现。那个巨大身影,足足有几十米长,水桶粗的身体,在大海中激起阵阵波浪。 它抬起粗壮的脖子,仰天发出长长的嘶吼,它全身布满鳞片,所有的鳞片,皆为绯红的颜色。梦里,许砚也很快认出它,它就是传说中的一种阴兽,名曰绯流幻魂蛟。 那大蛟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许砚扎来,许砚知道自己身在梦境,于是拍拍屁股,淡定地起身。绯流幻魂蛟先说话了,它嗡嗡地问道:“你,还认识我吗?” 许砚皱了皱眉头:“这才过去多久,我当然认得你。” 绯流幻魂蛟重重地哈出一口腐臭的腥气,许砚急忙捂住口鼻,因为,绯流幻魂蛟嘴里的这股气味,实在太难闻。 “我的蛟筋,是不是在你手上?”绯流幻魂蛟凶巴巴地问道。 “对,我每天都带着它。”许砚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拿我的蛟筋当做武器,对吧。”绯流幻魂蛟粗重的声音,似乎具有实质性的力量,打在许砚的身上,好似有东西砸过。 “没错,作为武器还挺不赖。现在,我叫它绯光百尺。”许砚如实回答。 “绯光百尺,这个名字,我喜欢。许砚,你拿着我的蛟筋当武器,以后,可不准你输了。”绯流幻魂蛟大声道。 “哈哈!”许砚笑起来,“就算有比你更厉害的阴兽出现,我也一样不会输。” 听到这话,绯流幻魂蛟生气了,巨大的蛟尾高高抬起,然后重重拍在海面上,激起几十米的水花,像是在和许砚示威。 许砚泰然自若地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还没有堕入轮回,却在这里出现?” 绯流幻魂蛟张开大嘴,沉闷地道:“轮回?我离轮回还早着了。像我这样的,必须先去地狱受百年磨难,方能重入轮回之中。现在,我之所以和你在梦中相见,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你拿了我的蛟筋,就不要给我丢脸。” 许砚淡淡一笑:“行,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住了。” “如此,便好。”绯流幻魂蛟缓缓吐出四个字,然后沉入大海之中。 第二天早上,阳光照到修炼场上的时候,许砚便睁开了眼睛。昨晚的那个梦,许砚记得相当清楚。绯流幻魂蛟,怎么说也是焦土大陆上的阴兽之一,即便身在地狱,也能和我在梦里相见。上次清除蛇患的任务中,绯流幻魂蛟被我们卓宗三杰、再加归海兰馨、鱼慕飞、冷焰共同围剿,虽然最终输了,并且丢了性命,但它输得,并不冤。 它的出现,害死那么多条人命,让它在地狱里受百年责罚,说起来,也是罪有应得。 许砚洗漱完毕,紧了紧腰上的绯光百尺,刚刚打开门,一阵冷风迎面而来。许砚抬头看向天际,之前还斜挂在天边的太阳,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什么鬼天气,许砚在心中唾道。 还没走过修炼场,天空中便已乌云密布,眼看大雨不久之后就会倾盆而下。许砚无奈,只得往回走。反正才刚刚拿到两本功法书,今天待在宿舍里看看功法,也是不错的。 悠闲躺在小床上,《极道回旋》的功法书才翻到一半,许砚就听见景朗在外边鬼叫鬼叫的。他打开自己小房间的门,一阵冷风就灌了进来。只见景朗站在门外的屋檐下,回过身来,兴奋地用他那尖细的嗓子喊道:“下雪了,下雪了,许砚,快来看,下雪了!” 下雪了吗?竟然下雪呢?许砚心中兴奋,几个快步走上前。宿舍的门,是打开的,许砚双手抱肩,站到景朗的身旁。 放眼看去,天上大块大块的乌云,层峦叠嶂。大朵大朵的雪花,纷飞而下。天连着地,地连着天,整个外边的空间,好像都要被这白茫茫的一片填满。凛冽的冷风吹来,嗖嗖有劲,快似小刀,令人闻风色变,不禁头皮发麻!那风声,有时低沉,有时昂扬;似野狼狂嚎,又似万马齐喑。 天上地下,全盖上一层厚厚的白被子。霎时间,修炼场,对面的宿舍,脚底的路,全都笼罩在白蒙蒙的大雪之中。雪花,悄然地飘落。那飞舞的雪花,像是漫天的鹅毛,又像漫天的柳絮,簌簌飘落。一朵朵,一簇簇,忽而向左飘游,忽而向右猛扑,它们颤动着、沉浮着、荡漾着。神情是那样怡然,变化是那样神奇。 景朗看得兴起,忽然一个箭步,蹿上修炼场。此时,修炼场上的雪已经积了半尺厚,景朗踢着脚下皑皑的白雪,兴奋得大喊大叫。 他高声呼唤许砚:“来啊,来啊,过来一起玩。” 许砚看了看天上纷飞的雪花,又看看修炼场上的景朗,心生犹豫。这时,旁边几个宿舍的学生,纷纷迎着漫天雪花冲了出来,他们同样蹿到修炼场,和纯白色的雪花玩在一块。有人比景朗还更加兴奋,他索性躺在雪地里,左滚几下,右滚几下,好不开心。 而男生宿舍的对面,也有性格豪放的女生从自己宿舍里冲了出来,最开始只有一两人,渐渐人就多起来。她们同样到了修炼场上,呼唤着,蹦跳着,享受这大自然的馈赠。 见大家这么积极,不畏寒冷,不畏飘飞的雪花,也不畏冷如刀割般的寒风,许砚拢了拢袖子,也准备加入大家的队伍。 这时,一个雪球朝许砚飞来,竟然还带着嗖嗖破风之声!许砚急忙往边上一躲,那拳头大的雪球,砰地砸到了宿舍的大门上,瞬间散开了花。 抬眼看去,果然是景朗那家伙干的。许砚唾骂一句,然后足底轻点,纵身上了修炼场。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片片雪花已经飞到了许砚的脖子里,呼啸着的冷风,也钻进了许砚的衣袖和裤兜。那阵阵冰凉的感觉,初始觉得难受,但没过多久,便也适应下来。 第222章 大雪过后 脚底下的雪很厚,被人踩过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灰黑的颜色。许砚耸耸肩,朝还是纯白色的地方踩过去,刚落脚,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正在雪地上任性地走着,景朗没轻没重地推了下许砚,许砚脚底一滑,差点摔倒。他头一沉,报复性地推了回去,只见景朗没做任何抵抗,而是顺着许砚手上的力量,直直地朝一片纯白的颜色倒了下去。这家伙,看来真的是玩嗨了。 就这样在修炼场上和纷飞的雪花玩了半个时辰,许砚感觉累,于是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从兴奋中静止下来,许砚这才感觉到,浑身真的特别冷。他将外面的衣服和裤子都脱下,这才发现,衣物都已经湿透。包括脚上的两只鞋,也已经被雪水浸湿。 不仅如此,就连穿在里面的衣物,还有袜子都未能幸免,许砚干脆将这些被水浸过的东西全都从身上剥落,然后迅速钻进被窝里,他使劲催动体内源气,不一会,周身便热乎起来。 感觉差不多的时候,许砚找了几件干净的衣物,从被窝里钻出,接下来,该修炼啦。 《极道回旋》的功法书中也明确提到,这门功法适用于较长的武器,比如鞭子什么的。看到这句话,许砚得意地望向自己的绯光百尺,管你什么鞭子,能比得上我这根绯流幻魂蛟的蛟筋吗?我这件武器,不仅韧性十足,极易吸收我的源气,而且可以在一米到三十米之间任意伸缩,试问,焦土大陆上,会不会独此一件? 焦土大陆龙雨历993年,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持续了好几天,虽然中途偶有停歇,但要不了多长时间,雪花又再次飘散。对于卓宗院的学生而言,初下雪时的兴奋劲早已过去,现在,大家都巴望着这场雪赶紧停下来,接下来该干嘛,就继续干嘛。 由于大雪的影响,使得许砚和他的朋友们,连续几天都是窝在宿舍里,不曾外出进行过修炼。从藏经楼里带出的功法书,也早就已经看完。鉴于宿舍里空间实在有限,大家都只能进行源气方面的修炼。许砚自然没有闲着,他趁着这几天,将自己点化系的级别提升到初级九阶,也将三法七式中的第六式“收”,提升到了第四级。 等到大雪正式停歇的那天,许砚每半个月一次的假期到来,当然,他的假期就是景湘瑶的假期。照例,许砚起了个大早,心中念道:这雪,停的还真及时。 上一次的假期,景湘瑶提出要去同州府玩,要去映水堂找计颖。当时许砚顾虑到贝安泽的事情,怕自己的出现连累到景湘瑶,因此没有答应她。并且,许砚承诺过,下个假期,必然陪景湘瑶去同州府,去映水堂。 现在,十五天过去了,所有一切都很正常。许砚觉得,自己和贝安泽之间的恩怨,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了,倘若现在,卓宗三杰和景湘瑶同时出现在同州府,即使让贝安泽的眼线看见,那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毕竟,卓宗三杰杀死浪荡二老,只是因为邓拙成和浪荡二老两年前的仇恨,无他。 大雪过后,整个世界都披上了一层白色的外套。皑皑白雪,皓然一色。大雪铺满了屋顶,压垮了树枝,隐没了各种各样事物的本来面目,天和地,都溶成白色的一体。 走在卓宗院的道路上,发现头顶有好几处,都可以看见树的枝丫已经被大雪压断。一些树枝上,挂着亮晶晶的银条儿,有些还铺着沉甸甸的雪球儿。即使那些四季常青的树木,其原本绿嫩的新鲜叶子,也被冬天挂上特有的标签,就像一张张冻坏的脸。 抬眼望去,只见远处的伴月山,好像弥漫在雪的烟雾里,和远处的天空一样,变得迷蒙。 许砚催动源气,在自己的足底裹上一层薄薄淡淡的气云,他发动了七式中的“疾”,然后快速朝小光明境走去。他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由于那层气云的“保护”,这一路上的雪水,并未渗透到许砚的鞋袜。 没多久,便到了小光明境的篱笆前,几乎同一时间,景湘瑶也从小光明境里出来了。她那张小脸红扑扑的,鼻尖也有点发红,给人一种“美丽冻人”的感觉。 两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在雪地里慢慢地往前走,每走一步,就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这样走了二十分钟,迎面看到了景朗和邓拙成,景朗朝着许砚高喊:“叫你走的时候等着我,你却一个人先溜出来了。” 许砚脑袋有些发蒙,之前出来的时候,景朗有叫过自己吗?我怎么不知道啊。即使他叫过我,那我肯定也没有听到。算了,不计较这些,难得一天的假期,难得大雪停歇,难得从宿舍里出来,今天,就好好地玩玩吧! 景湘瑶找了块看上去最干净最纯白的地方,轻轻地蹦了过去。她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们看,纯白的颜色,完美无瑕,多漂亮!” 邓拙成却扫了她的兴致:“表面上确实很漂亮,不过那也仅仅是表面的纯洁无暇而已,在这雪的下边,其实藏污纳垢,脏得很。” 景湘瑶嘟着小嘴:“你为何这么说?” 邓拙成挤眉弄眼:“我说的不过事实情况而已,不信,你把脚抬起来,就可以看到,在这雪的下面,全是脏东西。” 许砚打断了他们俩的争论,高声说道:“不用争论这些,我们一起去同州府吧!” “好勒!”景湘瑶兴奋地附和。 昨晚,卓宗三杰已经在宿舍里有过商量,从谷藏府回来后,这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截止到目前,尚未发现贝安泽那边有什么动静。据此推测,可能浪荡二仙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现在卓宗三杰再出现在同州府,估计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而且,时间过了这么久,确实应该走出卓宗院,去打探打探消息啦。 第223章 胖子 在同州府的核心城区,主干道上的雪已经清扫至道路两旁。即便如此,那些雪也被来来往往的人群踩踏,变成灰不溜秋的模样。现在,除了房屋的屋顶,以及树上的枝丫,几乎已经看不见任何纯白色的地方。 “你瞧,雪底下是不是很脏,藏污纳垢。我没说错吧。”邓拙成指着路两旁的雪堆道。 “哼。”景湘瑶将脸扭到旁边,闷哼一声不理他。 此时,天空中虽然不再有雪花飘落,但太阳并未出来。通常情况下,雪化的时候其实比下雪时要更冷,因为空气中会弥漫着浓浓的水蒸气,让你感觉浑身都难受。 不过,这样的天气并未影响到众人的兴致,对于同州府来说亦如此。尽管街道上的行人比起过往要少了些许,但路边的商铺尽皆敞开大门,欢迎四方来客。 走着走着,就看见左手边有一家专卖高端饰品的铺子。这个铺子很大,足足有周围铺面的四个那么大,其门头也装饰得与众不同,门上边挂着好多好多半米长且五颜六色的挂链,这些挂链组成半截门帘,整个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此类饰品店,对女孩子来说最有诱惑力,景湘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而邓拙成也想着该送件礼物给计颖,于是四人一道跨过那高高的门槛,走到了柜台前。 走进去才发现,这家铺面里的东西当真琳琅满目,有些挂在墙上,有些摆在柜台上,有些放在橱窗里,数量繁多,品种齐全,各式各样,让人目不暇接。 景湘瑶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好像每一件饰品都让她爱不释手的样子。邓拙成对这类东西完全一窍不通,于是就跟在景湘瑶身后,准备咨询景湘瑶的意见。 景朗眨巴着他的小眼,嘟嚷着道:“许砚、邓拙成,你们俩就好啦,拿着我送给你们的钱,去哄别人开心。何不想想当初,是谁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装矜持的?” 许砚笑嘻嘻地撞了撞景朗的后背:“好兄弟,我们都记着你的情分。” 邓拙成怂恿道:“你也可以挑几件送给程美兮啊,反正你现在不差钱。” 景朗站在铺子中央,环视几圈后,呢喃道:“这里的东西,全给我打包了,我都买的起。” 这句话刚刚说完,铺子里马上有人走过来。是个大约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看上去就相当精明。她初始并没将进店的几个少年放在眼里,以为他们只是进来随便看一看,现在听景朗这么一说才明白,原来是款爷驾到。 中年妇女在景朗身旁不断絮叨,介绍着店里分门别类的好东西。景朗朝景湘瑶美丽的后背努了努嘴,道:“先看她想买些什么再说。” 此刻,景湘瑶正停留在一个两米高的橱窗前。这个橱窗位于店铺的左上角,外边是镂空的花纹,里边间隔成三小段。每个小段上都放着及其好看的东西,闪闪发亮。 从几人踏进这家商铺的那一刻起,其实便能看见这个两米高的橱窗。只见橱窗中有三个小隔断,最下边摆放着耳环、项链之类的东西,数量大约七八件;中间的那个小隔断,放着四个非常赏心悦目的手镯,而最上边的那个小隔断,里面只有一样东西,戒指。 同橱窗里的其他物件相比,这个戒指显得特别寒酸。它既没有闪闪发光,也没有一种晶莹剔透的感觉。它整个都是灰不溜秋,毫不起眼,如果它没有身在橱窗,而是放置在别的地方,恐怕早就被人遗忘,甚至可能已经被丢弃在某个垃圾桶里。 但,它既然在这个橱窗之中,而且独独占据了橱窗的最上层隔断,这就说明,此戒指,绝非俗物。不过,脑子没生回路的景朗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挠着后脑勺,疑惑地问:“这个戒指这么丑,还敢拿出来卖?也不知老板怎么想的,就不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话音未落,身后就传来轻蔑的笑声。扭头一看,只见有个满面油光的青年男人走过来,他衣着贵气,身形看上去比景朗还要大上一圈,而且他的那种胖乃纯粹的虚胖,丝毫没有景朗那种充满力量的壮实感。笑完后,他眼神瞟向景朗,傲慢地说:“不识货不怪你,但多嘴,就不是个好习惯了。” 见青年男子过来,刚才接待许砚等人的中年妇女就往后退开。许砚心中猜测,这个肥胖的青年男子即为这家店铺的老板。毋庸置疑,是景朗刚才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将店铺老板给激出来了。 景朗没想那么多,他嚷嚷着道:“什么识货不识货,反正这个丑不拉几的戒指,送给我我都不会要。” 那老板鼓胀着自己的胖脸,怒道:“你这个胖子,真是不识抬举。告诉你,这个戒指,是我店里的镇店之宝,就算将你这个胖子全部炸了卖油,也不抵起这戒指分毫。” 景朗扯着尖细的嗓音:“是吗?看上去好像你比我还要胖哦。你倒说说看,你这个戒指怎么卖,万一,我随随便便就买起了呢?” 许砚听这话感觉不太对,倘若景朗冲动,真把积蓄全部花掉,买了这灰不溜秋的戒指可怎么办。毕竟,许砚可是计划让大家一起凑钱,去买个可以飞的神兽用来当坐骑。 不过,老板接下来说的话打消了许砚的顾虑,因为他直接开价到五万吉贝,这个价钱,景朗砸锅卖铁都受不起的。 果然不出所料,景朗梗着脖子,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板见自己一句话便将景朗憋住,于是得意地说:“死胖子,我就知道你买不起。既然这般寒酸,还在我店里干嘛,走,我的店不欢迎你!” 景朗愤愤不平,正想掏出身上的吉贝证明自己并不寒酸,这时景湘瑶拉住景朗:“算了吧,哥哥,我们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景湘瑶的话起到了效果,景朗狠狠盯了那老板一眼,接着就走出去。 第224章 黑夜必来 这时,那中年妇女和老板说了些什么。老板忽然恍然大悟,急忙追出店门,谄媚地挡住景湘瑶的去路,口中道:“你刚才看中的那几件东西,价格可以再便宜点,怎么样,买了吗?” ——这前后的反差,实在也太大了点。 景朗想要回呛老板几句,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景湘瑶拉扯住。这时,从几人身后踉踉跄跄地闪过一个黑色人影,他迅速同老板擦肩而过,然后就好像没事一般,继续向前走着。 当然,表面上确实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许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而拥有异瞳的邓拙成也看见了,他突然自问自答:“要不要提醒那个老板?我看,还是算了吧。” 邓拙成这话是朝着许砚说的,既然他已经给了自己答案,吧许砚当然不好再说些什么。何况,这个老板并不招人待见,现在有路人给他点教训,也还不错。 其实,刚才那个路人,刚才那个黑色的人影,许砚在进这家铺子之前便就看到了。他长相平凡,气质平凡,穿着平凡,总之一切都很平凡,属于丢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许砚等人进店的时候,他懒洋洋地在店铺外的台阶上坐着,好像在等待什么,现在,许砚明白他在等待什么了,而且,他已经得手。 景湘瑶对这家铺子里的东西失去了好感,她搪塞老板几句,就和卓宗三杰拐到了另外一条街上。四人又逛了会,等到晌午时分,便齐齐走到映水堂的门口。 许砚看看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他喃喃道:“按说,这大雪过后,就应该出大太阳的啊,怎么今天都已经到了晌午,太阳却始终不肯出来呢?” 几个朋友没有回答他,但身后却有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声音响起:“太阳经常会失约,但黑夜却每天必来。” 许砚回身一看,说话的人恰是之前在饰品店门口碰见的那人。细看下去,他的面目、身材、衣着、气质,实在很普通,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如此普通。一言以蔽之,这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伙。 而他应该也认出了许砚,不过,说完刚才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他便没有再次开口,只是独身走进映水堂,挑了个角落里的座位,自顾自地翘起二郎腿。 许砚坦然一笑,跟随其他人的脚步,进了映水堂的包厢。根据映水堂老板娘任琴的安排,计颖是负责看包厢的,所以从那之后,每次大家来映水堂,都会坐到包厢里。 计颖很快便拿着菜单出现,为众人推荐着新菜或者众人之前还从未点过的菜品。许砚对那个“普通人”满是好奇,于是找借口走出包厢,径直到了那个“普通人”的面前。 他整了整衣领,坐到“普通人”的对面。尽量心平气和地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对面的人无甚表情地看了许砚一眼:“我非修炼的武者,为何叫我前辈?” 许砚诚恳地道:“本人许砚,乃卓宗院的学生。前辈在许砚面前,就无须隐瞒了。” 对面的人平摊双臂:“你看我这浑身上下,哪里像个武者?普普通通,好不打眼。” 许砚面带善意地微笑:“前辈从饰品店老板身上偷走钥匙的那一下,绝不是什么普通人可以办到的。正所谓手到擒来,毫无痕迹。” 对面的人搞不清许砚的来意,皱着眉头说:“是吗?可我认为,那饰品店老板只不过将自己的钥匙忘在店内的某个角落里,相信他仔细找的话,一定能找到。” 许砚猜出对方有所顾虑,于是说:“我猜,前辈早就已经配好了相同的钥匙,所以才将原物奉还。在此还请前辈放心,本人没有丝毫恶意,只不过想跟前辈聊几句而已。” 对面的人笑了,他给许砚倒上一杯茶,笑着说:“本人姓舒,舒桐白。” 许砚双手作揖:“原来是舒桐白前辈,本人以茶代酒,敬舒前辈一杯。” 舒桐白笑着端起杯子:“客气,客气。” 许砚低头小声道:“前辈弄了饰品店的钥匙,恐怕想要的是那橱窗最上层的戒指吧。” 舒桐白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个戒指,可是件好东西。你别看表面上毫不起眼,戴上以后,延年益寿,还能补肾,效果好得很。” 哦?原来这样一个小小的戒指,竟然还能起到补肾的效果,不仅补肾,还能延年益寿,实在让许砚感觉匪夷所思。看来,确实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舒桐白疑惑地问:“怎么,你不信?” 许砚急忙摇头:“信,我当然信。我怎么会不信呢?前辈说的话很有道理,就好像前辈之前在映水堂门口说的那句话‘太阳经常会失约,但黑夜却每天必来。’我听了,非常感慨。” 事实上,确实也是因为舒桐白的这句话,许砚才会对他产生浓烈的兴趣。 舒桐白缓缓道:“少年人,世界本就如此,争取你能争取的事情,别的,不必强求。” 许砚点点头,然后看向自己出来的那个包厢。心想现在饭菜应该已经上桌了,于是告别舒桐白,回到自己的包厢里。 果然,几个朋友都在等着许砚。景朗更是看着满桌的菜肴垂涎欲滴,跃跃欲试。一副想吃又不好先动筷子的模样,看着都有些心急。许砚急忙坐下,连声说道:“吃,吃,大家不用等我的。” 景朗白了他一眼:“是啊,本来就准备再等两分钟,你不来我们就开吃的。” 今天这满满一桌子菜,几乎都是由计颖所推荐,这个姑娘,推荐的菜品还挺不错,而且荤素结合,焖炒煮腌,各种调制方式样样都有。几人足足吃了四十分钟,才各自揉着肚腩,靠在凳子上面休息。 这时计颖客气地走进来,问:“怎么样,好吃吧?” 景朗打着饱嗝说:“好吃,好吃。你点菜的水平,比许砚点菜的水平高多了。” 第225章 婚礼葬礼 许砚不服地道:“我本来就没点过几次菜好吧,以前基本上都是你点的。” 听到这番话,景朗又争辩两句。他和许砚你来我往,使得整个包厢里都是欢声笑语。 下午时分,景湘瑶想拉着计颖一起出去玩,但计颖说外边实在太冷,要不就在包厢里聊聊天好了。计颖说的也有合情合理,毕竟她并非修炼之人,这样的冷天气,于她而言确实有些极端。而且景湘瑶和计颖有一个月没见面,两个闺蜜在这包厢里聊上一个下午,不成问题。 于是,众人就这样分散了。景湘瑶和计颖留在映水堂,卓宗三杰出去,爱干嘛便干嘛。 从映水堂走出的时候,许砚特意看了看舒桐白所在的那个角落,那个外表普普通通的人,已经不见踪影。这家伙,会不会又去哪里寻找好东西,然后谋划着将之偷过来吧?许砚心道。 其实他猜得没错,舒桐白已经开始了下一轮的行动。但他想不到的是,自己和舒桐白不久之后还会见面,而且,是在比较尴尬的场合中见面。 走出映水堂大门,三人想都没想,直接往另一个方向前行。也就是说,上午三人所经过的地方,是同州城的北边一半;下午三人要去的地方,是同州城的南边一半。因此,上午的那个饰品店,不会第二次经过了。 许砚抬头看天,眼前依然灰蒙蒙,没有太阳的踪迹。走了并不算远的距离,便远远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结婚,但仔细一听,敲锣打鼓的声音又颇为混乱。 景朗赶着看热闹,于是一马当先冲到了前面去,许砚和邓拙成在后边追着,只听耳边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大,走了几分钟,又有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隔老远都震得耳膜生疼。大概还有半里路的距离,终于看到一座大宅子,宅子的围墙上沿挂满红色的彩带,每隔一段,还套着一个圆圆的绣球,果然,此处有人结婚。 走近了,只见门上贴着硕大的双红喜字,门口围着好些宾客,宅子里面的人就更多了,而且还有乐队在宅子里面敲锣打鼓,好生热闹。 景朗将头探进去,想要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模样。不过他视线范围内,总共看到三个穿着大红服饰的女人,头上都戴着大红色的盖头。 “哇塞,不得了。这人真牛,一次娶了三个老婆。”景朗艳羡着说道。 “对呀,有钱嘛。这家主人,也算同州城里的超级大户人家,娶三个,正常。”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对景朗侃侃说道。 焦土大陆上,五大国都有不成文的规矩,婚姻自由,男的娶几个老婆,或者女的招郎几个老公,都是被允许的,也为世俗大众所接受。只要你情我愿,这种事情,焦土大陆上时常会有发生。景朗抬着头,掌心木然地放在嘴边,嘴里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他肯定在心中幻想,娶三个老婆,以后我景朗也得这么干。 这时,又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很明显,不是这座大宅子里的锣鼓队在敲,因为声音是从稍远的地方传过来的,而且听上去,这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并不欢快,倒像哀乐。 许砚循着声音,向远方望去。这时那个上年纪的老者解答了许砚的疑惑:“同州府知府柳相的母亲去世,正在举行葬礼。”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敲锣打鼓声。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大宅子,其主人想必也挺郁闷,本来看好的日子和时辰,今日迎娶三位美娇娘,多好的红喜事,不料却碰上了同州府知府家的白喜事,婚礼偏偏碰上人家的葬礼,无奈啊无奈。 景朗伸长脖子道:“走,我们去那边看一看。” 许砚脱口而出:“那边是葬礼,有什么好看的?” 可景朗就当没听见许砚所说的话,径直朝另一个锣鼓喧天的地方走去。快要接近的时候,便能听到阵阵哀乐声。放眼看过去,那同州府知府柳相的宅子,规模也堪称豪华。宅子上挂满白色的布纱,每隔一段布纱,就挂着一个圆圆的白球。 邓拙成突然想起什么,他拉住许砚道:“你忘了吗?我们还有件事情没做,我们得去贝府附近,打听是否有关于我们卓宗三杰的消息。” 许砚怔怔地看着前方,呢喃道:“不用去贝府了,他就在这里。” 他?贝安泽吗?邓拙成心中吃惊,顺着许砚的眼神看过去。没错,在大宅的宽阔院子里,邓拙成看到了未央国四大公子之一的贝安泽。虽然贝安泽身上罩着厚厚的白纱,但还是能将他认出来。 想想看,同州府知府柳相的母亲过世,定于今日举行葬礼,照说同州府有点脸面的人都应出席,就算有人跟前边那户举行婚礼的大户人家关系更紧密,但至少也必须要来这边露个脸带个礼。因此,贝安泽出现在此就并不显得奇怪。 许砚迅速朝前一个跨步,将没头没脑就往里面冲的景朗拉了回来。景朗看样子颇有些不服气,许砚沉声道:“葬礼不比婚礼,不能乱闯过去。” 景朗正要争辩,许砚附在他耳边讲了句实话:“贝安泽在这里边,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引起他的怀疑。” 听到这话,景朗便乖乖地跟着许砚和邓拙成往外走。但就在此时,一个穿着道服的人从院子里走出来,口中喝道:“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地干嘛?” 许砚正准备答话,突然从院子里又蹿出七八个穿着同样道服的人,他们中有男有女,身上的道服全是一个款式,但看上去和普通的道服,又有些许的区别。 “慈航观。”邓拙成在许砚身后小声说。 原来这些人全部是慈航观里的道人,未央国境内,慈航观乃仅次于九鼎盟的第二大门派,同州府知府柳相的母亲过世,他请来慈航观的道士前来做超度,却也合情合理。 第226章 顾虑 许砚还记得,上次剿灭赤练教的任务中,有一个名叫王欣然的赤练教骨干成员,她原本就是慈航观里的道人,后来被慈航观除名加入赤练教,最后则在魔碟镇死于程美兮之手。 “此处当大事,无关人员不得在此处逗留。”为首的道人用一双死鱼眼盯着许砚等人。 “行,我们现在便离开。”许砚拦住不太服气的景朗,三人缓缓朝外走去。慈航观的人说得没错,宅子里正在举行葬礼,这个时候进去叨扰的话,明显不太合适。 回头看大宅子里面,除了穿着道服的道人,还有不少剃着光头的和尚,看来柳相知府的母亲过世,排场还是挺足,请了这么多人来超度,确实符合同州府知府的身份。 许砚三人走到一个弄堂,耳中的敲锣打鼓声已经变得若有若无。邓拙成靠在弄堂一侧的墙壁上,抱着双肩道:“你们觉得,贝安泽还会不会继续追究浪荡二仙的事情?” 景朗手臂一挥:“那点破事,我相信他早就忘了。而且,管他追究不追究,反正我景朗不会怕,他来一个我打一个,他来一双我打一双。” 许砚按住景朗的肩膀:“别冲动,我们现在没必要和贝安泽结仇。” 邓拙成想了想说:“我看我还是乔装打扮一番,混进柳相家刺探刺探。毕竟我是幻化系的武者,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用幻象进行掩饰。” 许砚摇摇头:“不行,那样太危险,而且显得太过刻意。那样的话,还不如我直接找到贝安泽,当面跟他问清楚,讲明白。” 这句话刚说完,许砚就意识到不对,他立刻补充道:“也不行。在谷藏府的时候,贝安泽既然已经对我动过手,那么他就上了我的必杀名单,我现在直接去找他,仇人相见,只怕会惹出各大的麻烦。” 邓拙成一拳砸在墙壁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坐以待毙吗?单论本事,贝安泽又怎么能够比得过我们几个?不就是因为他家里的势力,因为他家里有钱,害得我们几个,现在如此被动!” 许砚撇撇嘴:“你说的这些,短期内还无法改变。我们做好当下的事情,等到时机成熟,再给贝安泽致命一击。” 邓拙成的眼神有些迷茫:“时机成熟,那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我们心中都清楚,我们现在之所以韬光养晦,贝安泽只不过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个原因,是和贝安泽一起的‘归海’。这个归海,就绝非什么归海承煌那般简单了。” 许砚附和道:“对,如果单论贝安泽和他家的势力,我们也许还能放手一搏。但是加上‘归海’的话,我们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邓拙成叹口气:“哎,焦土大陆,五大国,到了哪里不是弱肉强食,到了哪里不是以强凌弱?” 许砚拍了拍邓拙成的后背:“事情要往好处想。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让自己变强;正因为如此,你才会有振兴自己家族的宏愿。” 景朗握紧双拳:“没错!弱者就连保护自己和于自己而言重要的人都做不到,纵观整个焦土大陆,变强,才是唯一的出路。” 许砚和邓拙成诧异地看着景朗。这个脑子里没有任何回路的兄弟,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让人感到有些意外。 三人收拾心情,肩并肩走出小小的弄堂,刚刚出得弄堂口,抬眼看见一队行人浩浩荡荡地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人数大约在二十个左右,其中有一个身着道服的人混迹其中。而为首的那个,正是贝安泽家里的大统领,贝阔海。 来者不善,卓宗三杰已经催动体内源气,做好迎敌的准备。 贝阔海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凶狠道:“原来你们几个在这,害我好找。” 许砚昂首而立:“贝大统领,找我们有何贵干?” 贝阔海却直面邓拙成:“上次在映水堂发生的事情,你不会已经忘了吧。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我的要求也不高。现在,只要你让我打回一巴掌,我们之间便两清了。” 听闻此言,许砚便暂时地松口气。原来贝阔海此番前来,是为了当初映水堂里的事情,而不因为浪荡二仙和那座半人高的假山。 邓拙成心里在犹豫,倘若现在事情单单牵涉到他一个人,那么他肯定不会跟贝阔海客气,也丝毫不会考虑贝阔海刚才提出的要求。但是,现在不光牵扯到自己,还有自己的朋友许砚、景朗、冷焰,如果因为个人恩怨而连累到大家的话,邓拙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所以,贝阔海要求将那一巴掌找回来,邓拙成就不得不认真权衡利弊。 许砚清楚邓拙成在想些什么,他朗声道:“贝大统领,映水堂的那件事情发生后,我们都感觉很抱歉。如果贝大统领认为不合适,那我们今日晚间便可在映水堂设宴,请贝大统领喝上几杯薄酒,也算我们几兄弟跟贝大统领道个歉,赔个不是。” 贝阔海斜眼看着许砚:“不行,喝酒之事另论,但是那一巴掌,我今天非找回来不可。” 许砚泰然自若地道:“贝大统领,今天你的兄弟在场;而我这几个兄弟也在场。若你想让事情在今天有个了结,那但便放马过来,卓宗三杰,奉陪到底。” 刚才说的这些话,许砚始终强调“兄弟”这个字眼,这个字眼,更多是说给邓拙成听的,意思是要邓拙成明白,自家兄弟,不用多做顾虑。你的颜面,便是我们的颜面。 这边没有想要的东西。 邓拙成心领神会,他字字铿锵地说道:“若你有本事,今日便可将那个耳光找回去。若你本事不够,那就别怪我不讲客气。” 贝阔海面色铁青,看得出他的内心在挣扎。这时,贝阔海身后,一个身穿道服的人凌空跃起,手中长剑闪着寒光,朝许砚直刺而来。 第227章 腰 “不自量力!”许砚催动体内源气,腰间的绯光百尺飞出,只见那绯红的颜色,在空中划出几道好看的圆弧,而刚刚跃起的那名道人,瞬间就被绯光百尺绑了个结结实实。 许砚右手食指和中指微曲,做了个往后的手势,只听那名被绑的道人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许砚的脚下。 刚才这一招,不仅贝阔海等人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景朗和邓拙成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那名慈航观的道人,全身都摔得酸痛,他开口想要骂几句脏话,但嘴里发出来的却只有咿咿呀呀的叫唤声。异瞳扫过,邓拙成便认出了他,之前卓宗三杰和贝阔海发生冲突的时候,此人也在映水堂中,当时他还穿着贝家家丁的衣服,没料到现在已经转投到慈航观门下。 “放肆,你这使的什么妖法,赶紧将我放了,否则有你好看!”许砚脚下那个被绑的道人终于缓过劲来,怒骂道。 “看你这身穿着,应该也是慈航观的吧。我听说慈航观乃名门正派,今日你们又在为柳相的母亲进行超度,你倒好,偷偷溜出来,忘了你们慈航观是做什么的了吗?”许砚喝道。 “呸,慈航观岂容你来侮辱!”道人吐出一口口水。 说这话的时候,道人的身体在拼命挣扎,不过许砚知道,这道人的实力和叶臻相差甚远,绯光百尺绑在他身上,根本不用担心有什么意外发生。 邓拙成傲慢地插话道:“你这家伙,以前不是跟着贝安泽做事的吗,怎么又突然跑慈航观去呢?会不会因为做事不得力,所以贝公子不要你了啊?我看你这三脚猫功夫,还有这不负责任且又冲动的性子,贝安泽将你开除也实为正常。你啊,还是赶紧回柳相的府邸,否则让慈航观发现你在做超度的日子里偷跑出来,说不定也会将你除名的。” 那道人好像被邓拙成说到了痛处,哼哼唧唧地不答话。 许砚冷冷看着脚下的道人,趁势说道:“你可知慈航观以前有个叫王欣然的女道士?” 地上的道人咬着嘴唇:“知道啊,怎么呢?” 许砚指了指身旁的景朗:“实话和你说,王欣然,就是他女朋友杀的。” 听到这话,地上的那个道人,身躯猛地一颤。很显然,他怕了。而景朗脸上却泛起了红晕,他那么在意程美兮,自然记得剿灭赤练教的任务中,是程美兮收了王欣然的性命。现在许砚说程美兮是景朗的女朋友,景朗当然高兴啊,高兴的同时,还有点害羞。 贝阔海咳了一声,虚张声势地说:“你们想怎么样?还不赶紧放人。” 听到这句话,许砚快速在脑海里盘算,贝阔海号称贝家大统领,虽然本事不见得有多高,但其地位肯定不会低到哪里去。依目前形势,还是不能太欺负这个叫贝阔海的大统领。 略作思考,许砚决定赌一把。他朗声道:“我相信映水堂的事情发生以后,贝安泽肯定跟你们有所交代。也许你们在同州府骄横的日子已久,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至少到目前为止,贝安泽都未曾跟你们说过,允许你们在同州府内动我们几个兄弟。贝大统领,不如这样,我现在就将这慈航观的道人放了,而且,我会在映水堂前台放足两桌酒菜的钱,这两桌酒菜,贝大统领随时可以安排。你觉得,如何?” 贝阔海正骑虎难下,许砚如此提议,正好给他一个台阶。贝阔海假装犹豫,但半分钟后就高声说道:“哼,念在慈航观这位兄弟的份上,今天便这样算了,以后,你们几个小心点!” 许砚低眉微笑,然后催动体内源气,绑在道人身上的绯光百尺忽地蹿起,在空中快速收缩,然后乖乖地回到了许砚腰间。那道人身获自有,便赶紧提着自己的长剑钻进了对面的人群中,整个过程,连头都不敢回。 景朗好奇地问许砚:“你这根腰带,不就是那绯流幻魂蛟的蛟筋吗?没想到蛟筋这么好使。还有,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招?好炫。” 许砚慵懒地回答:“外化系功法九宫连环的升级版。九宫连环练成后,武器可以在空中折叠变化九次。折叠九次的话,便足以绑住一个人了。” “原来如此。”邓拙成点点头,不过他马上切换到另一个话题,“许砚,你是否觉得贝安泽那边的警报,暂时可以解除呢?” 许砚不置可否:“事情总有两面性。看来,我们担心贝安泽,贝安泽也在担心着我们。依我看,如果矛盾没有进一步激化,我们和贝安泽之间,应该能够暂时维持原状。不过,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们都不可以掉以轻心。也许贝安泽同我们的想法差不多,就比如我们韬光养晦,等待自己变强,等待自己势力变大;而贝安泽,他等的,只是一个机会。” 邓拙成若有所悟:“对,以贝安泽的城府,他等得起。对的吧。” 许砚补充道:“第一次见到贝安泽,我以为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而已。现在看来,此人很难对付。就目前已知,他的那些手下,本事暂且不论,但从纪律性方面来说,堪比军队。最开始我和景朗碰见他的手下打人,但被打那人确实有故意损害贝家利益的嫌疑。之后,无论映水堂、谷藏府、禅桑镇、还是今天,他的手下表现出来的纪律性,绝非简单的乌合之众。” 邓拙成想了想说:“今天被你逮住的那个道人,十有八九是因为不符合贝安泽的要求,才会被清除出家丁的队伍,继而加入了慈航观。其实,他身上那套衣服,并非真正慈航观门派的衣服,也许他只不过是加入慈航观在同州府的某个旁支而已。” 景朗嘟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慈航观跟无极门差不多,什么样的三教九流都能混进去。” 第228章 计划 许砚猜得没错,现在,他们几兄弟和贝安泽之间确实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对,他们目前斗不过贝家的势力以及贝家后面的那个“归海”,但是,贝安泽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私底下的勾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又何尝不担心许砚等人孤注一掷呢? 毕竟,卓宗三杰名声在外,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对付。如果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依贝安泽的城府,他绝对不敢也不会轻举妄动。上次谷藏府的刺杀事件失败后,得到消息的贝安泽完全可以用寝食难安来形容,他怕许砚发现自己就是隐藏在吕氏兄弟、无极门背后的主使人,他怕许砚将事件公开化,同时也担心许砚和他的一众伙伴直接寻仇过来。 虽然贝安泽贵为未央国四大公子之一,虽然贝安泽很清楚自己能够调动的全部力量足以碾压卓宗三杰,但如此一来,事情绝对会闹得很大,于他而言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倘若自己兜不住,以那位“归海”及其身边人的行事风格,假设到了某个关键时刻,“弃车保帅”的惨案,就很有可能会发生。 幸好,谷藏府刺杀事件过去没多久,那个被浪荡二仙弄丢的假山又阴差阳错地回到了贝安泽的手里。假山到手,贝安泽便些许得到安慰。毕竟,这个半人高的假山于他而言特别关键。假山就代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假山重回贝府,就等于秘密重回贝府。 又过去没多久,贝安泽得知,卓宗三杰中的林长君,在两年多以前就和浪荡二仙结下深仇大恨,浪荡二仙被卓宗三杰及冷焰杀死,很可能源于这一仇恨,而不是其他的原因。这样的话,贝安泽便有石头落地的轻松感觉。他心想,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之前种种担心,之前那么多次的寝食难安,都不过杞人忧天,徒增烦恼罢了。 于是,贝安泽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暂时将自己和许砚等人之间的恩怨搁置。不管怎么说,浪荡二仙假死之事在“归海”的操作下,已经风平浪静;不管怎么说,许砚等人有实力杀死曾经的a级通缉犯浪荡二仙,至少明面上的硬碰硬,对谁都没有好处。 在寒冷的同州城里又扎实地逛了半个时辰,许砚、景朗、邓拙成一同回到了映水堂。三人都买了点小礼物,许砚和景朗的小礼物送给景湘瑶,邓拙成的小礼物则送给了计颖。 景朗按摩着自己的大腿,对计颖道:“晚上的菜,你继续给我们安排吧。以后来你们映水堂吃东西,我再不让许砚点菜了,每次都让你给我们安排,多好。” 许砚没好气地说:“这种事情不要赖我,我是不会弄错的,平时我们出来,基本都由你点菜的好吧。不信,邓拙成可以作证。” 邓拙成单举右掌,阴阴笑着道:“我邓拙成在此作证,计颖给我们点的菜,比许砚点的和景朗点的都要好。” 景湘瑶听到这番逗乐的话,捂着红唇笑得合不拢嘴。许砚和景朗则恶狠狠盯着重色轻友的邓拙成。计颖抿着嘴,敲了敲邓拙成的天灵盖,小声嗔道:“开玩笑可以,话可不能乱说,我计颖只不过对映水堂比较熟悉罢了,换成别的地方,我还不一样只能胡点一通。” 渐渐,晚餐时间到。渐渐,映水堂里面变得嘈杂,食客越来越多。 许砚包厢里的这桌菜,每一道都是由计颖端上桌来。邓拙成始终在心里默数,等最后一道菜上桌,邓拙成热情地邀请计颖跟自己一起共进晚餐。 计颖低眉,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拿着琴姐给的工资,最起码的本职工作得做好吧。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你让我坐下来跟你们一起吃饭,那怎么行?” 邓拙成疑惑地问道:“不是说点单达到一定数目,该包厢就安排专门的服务员进行专门的服务吗?你看看,我们还差多少吉贝,差的那些,赶紧补齐。” 计颖继续摇头:“这段时间人手紧张,生意又还不错,你说的那个规矩,早就取消了。” 说完,计颖便转身离开众人所在的包厢,转而去忙别的。邓拙成感觉不爽,自顾自地夹了好多菜,全部塞进自己嘴巴里。 景湘瑶将筷子放在一旁,郁郁地说:“其实,我也想计颖跟我们一起吃的。” 许砚站起身,给他俩一人盛了一碗汤:“计颖有自己的工作,她这是敬业的表现,也是对琴姐、对映水堂的尊重和交代,我们应该要理解她。”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包厢门忽地又打开了,进来的人正是计颖。邓拙成惊喜地道:“怎么样,想通了啊?来来来,一起吃饭,来来来,坐我旁边。” 一边说,邓拙成一边将自己的座位往旁边挪。坐在他旁边的正是许砚,但当邓拙成的凳子已经挪到紧挨许砚的凳子时,许砚却还是无动于衷。 “怎么呢?”邓拙成和许砚同时问出了这句话。邓拙成问的人是许砚,而许砚问的人,却是计颖。因为,许砚此时已经敏感地发现到什么。 计颖已经将包厢门虚掩,脸上的表情,很慌张。 邓拙成、景湘瑶也察觉到计颖的不对劲,他们一左一右扶住计颖,将计颖按到凳子上。许砚则冲上去将虚掩着的包厢门紧紧关上,他隐约觉得,现在外边,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 片刻,计颖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后,她双唇抖动地说:“那个人,来了。” “谁来呢?”这次,包厢里的四个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那个将我打晕,并把我送到赤练教的人,到映水堂来了。”计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全身忍不住地颤抖起来。看得出,她很害怕。 打晕计颖,送给赤练教;要挟计无猜,泄露剿灭赤练教完整计划,泄露任务执行人员信息的那个人,今晚到映水堂来呢? 第229章 恶人自有恶人收 毫无疑问,计颖现在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辉月里面的内鬼。想当初为了从赤练教教主简凯口中得到内鬼的消息,卓宗三杰还曾经被叶臻抢去了那次任务的首功。 许砚给计颖的茶杯里又倒满一杯茶,待计颖喝完后,许砚冷静地问:“你确定没有看错,他就是打晕你的那个人?” 计颖不假思索地点头:“对,就是他。十岁那年,我和父亲过着隐居式的生活,不料辉月二分部追查到我们,当时,我就记住了他的样子。” 景朗握紧拳头:“剿灭赤练教的任务过去这么久,想不到辉月还没有将内鬼给揪出来。如今,他竟然还大摇大摆出现在映水堂。不过这样也好,就让我们几个收拾了他。” 说完景朗就欲往外走,邓拙成也提着锈魂饮魄笛跟上。这时计颖猛地站起来,摇头挡住两人的去路。 邓拙成疑惑地看着计颖:“那人是辉月的内鬼,那人将你当做筹码牵制计无猜!而且,他如果知道你在映水堂工作的话,就肯定会杀了你灭口!” 计颖长长叹道:“哎,我不想你们因为我而去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邓拙成双目怒睁:“他是辉月的内鬼!他将我们的行踪和我们的背景全部告知了赤练教,他还想杀了你啊!现在我们要对付他,又何来伤天害理一说?” 见邓拙成动怒,许砚急忙劝阻,他将邓拙成和景朗都拉了回来,把他们按在座位上,口中劝道:“不要冲动,我们先商量商量再说。” 景湘瑶有些搞不清状况,她柔声问计颖:“到底怎么呢?外边那个人到底是谁?” 计颖并未回话,她不知从何说起。许砚则替计颖答道:“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同时,他也是辉月的一份子。他陷害过我、景朗、邓拙成。更重要的是,如果让他知道计颖在映水堂,恐怕他会痛下杀手。” 景湘瑶惊道:“啊,这样的恶人,那我们赶紧除了他!” 闻言,景朗和邓拙成站起身,又准备往外冲。但,他们俩还是被计颖拦住。她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桌面,冷声道:“恶人自有恶人收。” 看计颖现在的表情,她好像是坚决不想让大家参合此事了。景湘瑶奇怪地问:“如果不除了他,他可能会杀了你啊。” 邓拙成补充道:“对,你想想看。你是证人,你可以证明他同赤练教之间有勾结。你想想看,他曾经害得我和许砚、景朗在魔碟镇里命悬一线。这样的恶人,什么样的坏事干不出?这样的恶人,你不杀他,他自会来杀你。” 计颖抬眼看着邓拙成:“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我不想你们陷入不必要的纷争。” 景朗单手猛地拍向桌子,不过拍到一半又在空中停下来,他忍着脾气道:“计颖,于我们而言,这绝对不是不必要的纷争。” 许砚赞同:“对。此人阴险狡诈,修为应该也不差。他可能会躲着我们,但他不会躲着你。你活着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威胁。” 计颖仍然摇头:“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像他这样的恶人,自会有比他更恶的恶人收了他,你们,不用强出这个头。” 景湘瑶附和道:“既然是辉月内鬼,那他的修为肯定不差,强出头的话,恐怕没有好处。” 计颖继续坚持自己的看法:“你们不用去管他。相信我,恶人自有恶人收。” 突然,邓拙成瞪大异瞳,他压低声音,却又以及其清晰的吐词方式,一字一顿地说道:“计颖,这回,就让我替你做次恶人吧。” 此话说得铿锵有力,并且情意绵绵。计颖呆呆地看着邓拙成,大颗大颗的眼泪,已经簌簌掉了下来。她哽咽着道:“我觉得我是个扫把星,从一开始就是,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邓拙成柔声说:“不,你不是什么扫把星,你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孩。” 计颖摇着头,泪流满面。她哭诉着:“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我的妈妈死了,我的爷爷奶奶死了,叔叔伯伯死了,姑姑婶婶也死了。街坊邻居们死了,整个城里的人,全都死了。如果我这样的人还不算扫把星,那怎样的人才能称为扫把星呢?不瞒你们说,有时候我会这样想,如果我一开始就不存在那该有多好;又或者,我出生的那一天就和所有人一起死在镇子里,该有多好!” 听到这番话,邓拙成狠狠握着拳头:“不,不是那样的!” 计颖苦笑:“因为我的出现,害死了那么多人。因此,现在我不想再连累你们。” 许砚打断计颖的话:“你不能那样想,你绝对没有害死任何人。” 计颖悲伤地捂住口鼻:“是这样吗?可为何在我出生之前,我的妈妈,我的亲戚朋友,我的街坊邻居,大家都能活得好好的;而偏偏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所有人都丢了性命。” “不要说了!”景湘瑶忽然冲过来,一把抱住痛哭的计颖。虽然她以前略微知晓计颖的身世,但她完全没有想到,计颖的过去竟然如此灰暗。 包厢里,场面略微有些混乱。邓拙成咬紧牙关,努力压抑心中的苦闷。向来大大咧咧的景朗,现在也有点手足无措。而许砚的脸上,此刻亦阴晴不定。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他同样打不定主意。 计颖伏在景湘瑶怀里,瘦弱的双肩有节奏地抽搐着。十几年来从未公开说过的话;十几年来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起过的真实想法,都在刚才那一刻,全部和盘托出。 痛苦、悲哀、难过、愧疚、无奈,各种不好的情绪,如洪水决堤倾泻而来。计颖只是哭,哭得在场所有人都心生悲凉。 邓拙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用异瞳看向许砚,接着又看向景朗。而他的两个兄弟,在此时,都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没错,恶人自有恶人收。而这次,我们就是那专收恶人的恶人! 第230章 粗眉毛 包厢里,计颖还在哭。这时外边有人敲门,许砚开门,发现是映水堂里另一个服务人员。许砚让她帮“卫颖”请个假,就说“卫颖”今天身体很不舒服,不方便上班。 关于辉月内鬼的事情,卓宗三杰已经做好商量。这个内鬼全然不讲道义,他绑架计颖,出卖辉月和卓宗院,因此肯定要除之而后快。而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并且,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否则无须计颖出来指认内鬼。此外,从安全角度考虑,从今晚开始,不能再让计颖待在映水堂,得帮她另寻一个合适的地方。 不过,计颖那边是一码事,辉月内鬼又是另一码事。既然他现身映水堂,那么就必须抓住这个好机会去试探试探。最起码,他的样子,他的名字,卓宗三杰都要记在心上。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由谁去打探相关情报?首先,这名辉月内鬼肯定还认得出计颖,所以计颖绝对不能露脸,因为她一露脸就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其余几人的话,先得排除景湘瑶,毕竟她太缺乏江湖经验,而且长得极美容易露陷。至于景朗,他性子太直易冲动,肯定不适合。邓拙成呢?他的那双异瞳实在打眼。也许在普通场合下,邓拙成可以用幻术来混淆视听,但是在辉月高手面前,他那些幻术恐怕起不到什么效果。 想来想去,就只有许砚担得起这项任务。方法有两个,第一个方法,许砚以普通顾客的身份接近那名内鬼;第二个方法,许砚以映水堂工作人员的身份接近内鬼。 而这两种方法,都需要计颖的配合。否则,许砚连内鬼现在在映水堂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计颖好不容易止住哭,但脸上的泪痕还在。邓拙成急忙拿了块手绢给她,计颖擦了擦眼泪,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许砚表示没关系,然后很快切入正题:“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魔碟镇的驿站里,想必你也清楚,当时我们一行十三人,差点全部被赤练教生擒。我许砚运气好,当时就逃了出来,但归海兰馨他们,还有卓宗院的一众导师,还有邓拙成和景朗,都被赤练教弄进监狱里。倘若最后没有反败为胜,那么这些人,都很可能被赤练教凌虐和诛杀!而这一切,就是拜辉月内鬼所赐,而那个内鬼,就是将你掳掠至赤练教的人,就是现在身在映水堂的那个人!” 邓拙成帮腔:“如果他知道你在映水堂,那么他肯定会杀了你,以绝后患。” 计颖吸了吸鼻子,缓缓点头:“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觉得,我可以躲起来,不让那人发现我,这样的话,就不会连累到大家。” 许砚黑着眼睛:“你错了,这件事情与你无关。而是我们几个和那辉月内鬼之间的私仇,不报此仇,我们连睡觉都不会安稳。” 计颖犹豫片刻,瑟瑟地问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做?” 许砚指了指门外:“辉月乃焦土大陆上最为神圣的组织,纪律严明,世人敬仰。只要我们拿到充分的证据,相信不用我们动手,辉月就会毫不迟疑地将内鬼清除。而现在我们要做的,首先就是知晓那人的相貌,知晓那人的姓名。” 计颖将心一横:“我认得那人的相貌,但不知道他的姓名。如果你们要证据,我本身不就是证据吗?辉月的蒋以清和成苍,他们都认识我,都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了魔碟镇。” 许砚低声道:“此事暂时与你无关。你是否记得,他当成怎样将你弄晕的吗?” 计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部:“当时我在一个市镇里面赶集,突然看到他出现在我的对面。因为我和父亲隐居时,他曾经来追拿过父亲,所以我记得他的脸。当时我很慌,正准备逃跑,但他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很快,我就感觉自己的脖子上被人敲了下,醒来时就看到简凯。” 原来如此…… 许砚缓缓地点头,从这个辉月内鬼用的手段来看,他并非幻化系的武者。只要不是高级幻化系的武者,我许砚应当就能对付。停顿片刻,许砚道:“你告诉我他长什么样,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哪里,我现在,就去会会他。” 计颖回答:“黄色的头发,三十几岁的样子,眉毛很粗,穿着紫色的衣服,手上拿着一把剑。我看到他往大厅的东南角走去,但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在那里。” 许砚仔细听完计颖说的话,低声道:“行,我明白了。” 正要走出包厢,景湘瑶一步赶上:“我陪你去,沐哥哥。你一个人的话,可能显得有些不自然,倘若我们两个人,那便好得多。” 许砚想了想,景湘瑶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两人各自将兵器放下,以两个普通食客的模样,走进映水堂的大厅。 走出十步路,远远就能望见一个黄头发紫衣服的人在独自吃饭喝酒。许砚不觉就有些紧张起来,而身旁的景湘瑶更是抓着许砚的衣袖,她的手心,已经有汗水渗出来。 两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朝那人走去。靠近了,果然能看见他脸上的两道浓眉,正如计颖所说,他大约三十几岁,一把长剑摆放于八仙桌之上。 景湘瑶走在外侧,许砚走在里侧,两人以比较正常的速度从辉月内鬼的边上走过。在此过程中,许砚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瞟向那个辉月内鬼,他的样子,许砚已经记住。 走到相距十米远的地方,许砚和景湘瑶找了个桌子坐下来。现在,他们能看见的,是那个辉月内鬼的后背。 由于也算是常客,因此大厅里的小二认出了许砚,他殷勤地走过来,问许砚怎么不在包厢里用餐,许砚反而问他,那个黄头发的人,叫什么名字,以前有没有来过。 小二仔细想了想,说此人之前从来没见过,如果许砚想认识,那他现在就找那人去问一问。许砚摇摇头,嘱咐小二,不要将刚才的话传出去。 第231章 跟踪 许砚给坐在自己左前方的景湘瑶倒上一杯茶,然后看着那人的背影,小声说道:“看面相上也并非悭吝之人,为何要背叛辉月呢?” 景湘瑶撑着下巴道:“我们回去吧,反正在此也瞧不出什么端倪。反正他的眉毛那么粗那么浓,只要跟辉月的人一说,就算猜,也会猜到是他。因此,他的姓名,其实没那么重要。” 许砚想了想:“再观察观察。刚才小二说,他以前没来过映水堂,因此,我觉得他现在突然出现在映水堂里,也许会有什么私底下的事情。” 景湘瑶眨巴着灵动的眼睛:“你这么讲也有道理。据我所知,辉月执行任务时,通常会选择两人一组的方式开展行动。即使任务之外,这同组的两人也经常会在一块。而你看这个辉月内鬼,他身着便装,而且独自一人,并不见他的搭档。也就是说,他现在要么在休假,要么在处理自己的私事。也许,他正在等待某个人呢?” 许砚点点头:“但愿你猜得没错。现在映水堂里客人比较多,利于我们的跟踪。假设他吃完晚餐离开映水堂,而我们又不得不追出去的话,这种情况就对我们不利。毕竟对方出自辉月,其警惕性应该不会太差。” 景湘瑶附和道:“没错,跟踪他容易被发觉,但是在这里,我们不过是普通客人罢了。” 很快,事情朝着对两人有利的方向发展。几分钟之后,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走进映水堂,坐到了辉月内鬼的面前。这个男人,许砚对他没有任何印象,以前从来未曾见过。 那皮肤黝黑的男人好像还未吃晚餐,他将映水堂的工人人员叫过来,迅速点好菜,然后就跟黄头发的辉月内鬼聊起什么。 许砚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动声色地用出“觉”,但是在一片白茫茫的范围内,他可以感知到前面那两人的面庞,感知到他们的动作,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怎么办,光看可看不出名堂,关键要知道他们俩在讲些什么,他们现在所讲的内容,也许就牵涉到某件事某个人或者某项正在推进的阴谋。许砚竖起耳朵倾听,可无论如何也听不见前边的谈话。他想坐到更靠近些的座位上,但如此一来,又势必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景湘瑶突然低语:“那个黄头发的辉月内鬼名叫楼南星,后面来的那个黑不溜秋的人名叫李灵洲。” 许砚非常惊讶,他低头问:“瑶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景湘瑶满脸无辜地道:“他们自己说的啊。后面进来黑不溜秋的那个先说,楼南星兄弟,好久不见,最近日子过得如何。然后黄头发的回答,还不是老样子,前段时间跟辉月二分部出了个任务,搞得满身血污。你又过得如何,李灵洲兄弟。” 许砚诧异地继续问:“他们说的话,你在这也能听到吗?” 景湘瑶以为许砚不相信她,瞪着一双好看的眼睛道:“我刚才用了‘觉’啊,三法七式中的第二式‘觉’,这么基础的东西,难道你不会吗?” 闻言,许砚心里兀自感叹,看来同样为三法七式的基础应用,但蜕化系资质的景湘瑶用出来的效果比其他武者要好得多。 当然,现在肯定不是感叹的时候。许砚低声对景湘瑶说:“继续听他们的讲话,有什么重要的内容,赶紧告诉我。” 景湘瑶乖巧地笑道:“好啊,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现在,许砚负责伪装,景湘瑶负责刺探敌情。许砚给自己和景湘瑶的茶杯里倒满茶,然后叫来工作人员,点了份小吃。这一切,看上去都很自然,自然到不会引起楼南星及李灵洲的注意。当然,两个出来游玩的少年,本身就很难引起旁人的猜疑。 景湘瑶抿了口茶,以微弱的声音缓缓向许砚转述:“楼南星说,灵洲兄你性子不要那么着急嘛,反正我们三天以后还会在此处见面,到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将你要的东西拿给你。你现在催我,我也没有办法。做生意,讲诚信,你们又不是第一次跟我打交道。” “李灵洲说,我们并非信不过你,但时间拖长了,我也没办法交代啊,还请你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兄弟。” “楼南星说,你没办法交代是你的事情,我只告诉你,三天以后,我定将东西带来。” “李灵洲说,哎,好吧。你楼南星修为高,我们也没办法,就照你说的办呗。” “楼南星说,如此甚好。对了,向晋怎么还未出现?都等了他大半个时辰了。” 听到这,许砚急忙按住景湘瑶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同时,许砚紧张地环视周围,卓宗院的导师向晋,他来了吗? 立刻,许砚再次用出“觉”,他逼迫自己凝神静气,三百六十度地在白茫茫一片中搜索。景湘瑶应当不认识向晋,因此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至少在许砚“觉”的范围内,并没向晋的踪影。许砚旋即站起身,拉着景湘瑶的手,匆匆往另一边绕到前台,结了账之后,许砚拉着景湘瑶走出映水堂。 他的速度很快,因此景湘瑶也不得不加快速度。尽管不明所以,但景湘瑶还是乖乖地跟着许砚闷头朝前,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方才停下脚步。 这时,景湘瑶疑惑地问:“沐哥哥,你这是干嘛?” 许砚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才答道:“他们所说的那个向晋,是卓宗院里面的导师。他也许认识我,而且,他肯定认识你。” 景湘瑶吓了一跳,片刻之后才呢喃道:“卓宗院的导师,怎么也会同辉月内鬼在一起?” 许砚长长舒了口气:“刚才的情况,如果向晋未曾到达映水堂是最好的。如果他出现过,看见我们俩,然后又躲起来的话,那恐怕就会有麻烦。” 景湘瑶旋即说:“我们不用怕他啊,可以将他和辉月内鬼,一并给揪出来。” 第232章 躲避 许砚笑了笑:“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从表面上来讲,楼南星是辉月成员,向晋乃卓宗院的导师,他们两个说出来的话,比我们说出来的话要有分量。相对来说,人家也更愿意信他们而不是相信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得抓住他们的把柄才行。” 景湘瑶若有所思地颔首:“好吧,就依你。” 于是,两人在这块僻静地等待二十分钟,等到夜色差不多完全暗下来,才开始往回走。映水堂的大厅很宽敞,有几根大柱子,也有曲折的角落地带。从映水堂大门走进,许砚看不到楼南星和李灵洲所在的那一桌,相信他们也看不到自己。 沿着边缘地带,许砚和景湘瑶闪身进入包厢。看到两人,景朗首先从凳子上站起来:“怎么去那么久,出什么事了吗?” 而邓拙成和计颖的眼睛,也关切地注视着两人。 许砚慢腾腾地坐下,然后将在映水堂大厅里看到的和景湘瑶所听到的,一五一十讲出来。 邓拙成沉思道:“楼南星,向晋。真没想到,辉月有内鬼,卓宗院里也有内鬼。” 许砚给自己夹了一口菜,又给景湘瑶夹了一筷子,今晚他们俩都还没有吃过饭。匆匆将嘴里塞得满满,许砚含糊着道:“向晋倒不一定和赤练教的事情有关联,但他肯定和楼南星之间存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尽管我们几个心里都清楚,楼南星为辉月内鬼,向晋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光凭我们这些人的一面之词,估计没有什么说服力。” 计颖怯怯地道:“如果需要,我可以作证。” 邓拙成立马制止计颖:“此事和你无关,你现在要做的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已经决定好,除非其他没有任何法子,否则无须你来出面作证。” 稍稍停顿片刻,邓拙成转而问许砚:“你刚才说楼南星和李灵洲三天以后还会在映水堂出现对吧,那儿他们有没有提到具体的时辰?” 许砚一边吃一边回答:“对,至少他们两个是这样说的,不过具体时辰并未提及。” 邓拙成脸上突然露出凶狠的神色:“那么三天以后我们提前在此埋伏,我倒要看看这个辉月内鬼,又想搞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如果狐狸尾巴被我们揪住,便新账旧账一起算。” 景朗补充道:“没错,就算拿不到证据,我们也要让这个楼南星吃不了兜着走。” 许砚嘀咕这说:“走一步看一步,现在也不急着和楼南星摊牌。” 就这样,许砚、景朗、邓拙成、景湘瑶、计颖,五人在卓宗院包厢里一直待到亥初时,估计楼南星和李灵洲差不多应该已经走了,才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首先,计颖肯定不能继续待在映水堂做工作了,她得收拾好自己在映水堂里面的东西,然后大家共同帮计颖另外找个安全的地方。 对景湘瑶而言,她今天的假期已经过去,现在她应当回到小光明境,否则就会受到班葵等人的责罚。景湘瑶本来不想离开大家,但许砚等人都劝她赶紧回去,这里的事情有卓宗三杰在安排,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景湘瑶拥抱了计颖。临走前,她将许砚拉到一边,用极微小的声音道:“沐哥哥,不知怎么回事,我现在感觉心里发慌,而且是非常慌非常慌的那种。沐哥哥,辉月内鬼楼南星的事情,你们可不可以不去管呢?你们将计颖安排在一个楼南星找不到的地方,躲过去便行。沐哥哥,我知道景朗哥哥和邓拙成都会听你的,所以,你认为这个建议如何?” 许砚不知怎么回答景湘瑶,他搪塞道:“没关系啦,这点小事,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景湘瑶不放心:“可是我心里发慌,很慌很慌。” 许砚安慰道:“瑶妹,我们都长大了。焦土大陆上有很多不可预测的事情,既然我们选择修炼之途,选择成为一名武者;既然我们将辉月当成奋斗目标,那么就应该承担所谓的风险。瑶妹,你放心,沐哥哥命很硬,运气也很好,肯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景湘瑶还想说什么,但许砚将右手食指堵在她的樱红小嘴前,并温柔地摇摇头。景湘瑶叹了口气,心道也许是我想多了吧。 挥挥手,景湘瑶告别自己的几个朋友,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时间已经不早。接下来,大家分头行动。邓拙成和景朗陪计颖去收拾东西,而许砚代计颖去任琴那里道别,感谢任琴这段时间以来对计颖的关心和照顾。 许砚问过小二,后者说老板娘在三楼的某个厢房。许砚没有多话,而是直接敲响那间厢房的大门。房间里亮着灯,门虚掩着,甫一开门,任琴就发出娇媚的声音:“哎呦,我以为是谁了,原来是你这个小帅哥进来找我啊。” 如此打招呼的方式,让许砚有些措手不及。他木讷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任琴飞了个媚眼:“坐啊,要不,坐这里也行。” 只见她扭着细小的腰肢,将性感的屁股放在床沿,她拍了拍紧靠自己的那部分床沿,再次对许砚抛出一个媚眼。 许砚顿觉好生尴尬,他急忙找了根凳子坐下,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琴姐,这段时间劳烦你对卫颖贴心照顾。不过最近卫颖家里出了点事情,所以她不得不回老家去。” 任琴眉头低沉,满脸都是失望之情。不过她很快恢复眉飞色舞的样子,娇滴滴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应该不严重吧,要不要从我这里支点钱给她?” 许砚忙不迭地摆手:“不用不用。她老家的事情有些小麻烦,不过也没那么严重啦。” 任琴翘着红唇:“原来如此。这样吧,等卫颖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完,还可以再来映水堂。” 许砚支支吾吾地站起身:“好的,谢谢琴姐,非常感谢。” 任琴挺起丰满的胸脯:“怎么,你不陪陪我吗,这就准备走?” 许砚没敢回话,立刻慌不择路走出厢房。 第233章 分歧 许砚同朋友们约定,事情办完后在映水堂右边的一条巷子里集合。现在许砚到了,其他人却还没有现身。许砚不禁嘀咕,难道计颖有那么多行李吗?事实上计颖并没有太多行李,只不过许砚刚才应付任琴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点。 五分钟后四人在巷子里会合,接下来要为计颖物色落脚的地方。现在天色已晚,不晓得还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出租屋,倘若找不到,那就去个客栈,睡一晚等到明天再说。 白天在同州府闲逛时,曾经看见不少地方写着招租的字样,许砚等人凭着记忆一家一家地找过去,但出租的房屋有些条件太差,有些位置太显眼,有些已经撤去了招租的牌子,总之暂时还未看到一个满意的场所。 正在发愁的时候,突然某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提着灯笼走过来,她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张嘴用苍老的口气问四人:“你们要住店,还是要租房子?” “租房子。”邓拙成脱口而出。深更半夜,天又这么冷,邓拙成可生怕冻着计颖了。 老太太将灯笼抬高了点:“住店倒有些不错的客栈,租房子的话,就只有一个比较偏僻的老房子,不过你们放心,虽然有点偏僻,但居家还算比较方便。” “那请你带我们去。”邓拙成心急得很。 许砚尽管没说话,但他也想去看看那个相对比较偏僻的房子。因为对计颖来说,目前最关键的不是生活要多方便,也不是住得要多舒服,而是必须很好隐藏起来。 老太太快速地挪着小碎步,带着许砚等人拐了几个弯,终于到了出租的地方。 抬眼看去,独独的两间木屋建在空地之上。与之离得最相近的邻居,大约也有二十米远。老太太打开房门,点亮房间里的灯。房间比较简陋,收拾得还算干净。尽管是用木头做成的屋子,但密闭性还算不错。外边天气那么冷,这里边倒还暖和。 计颖没有多做考虑,很快说道:“就这里了。” 邓拙成关心地问:“不再看看别的地方吗?” 计颖颇为坚定地摇了摇头。老太太见状报了个价格,感觉上还比较合适。邓拙成想要帮计颖支付房租,但是被计颖拒绝。邓拙成问,这是个新的环境,你晚上一个人住在这种地方会不会感觉害怕?计颖微笑着对他说:“我从出生开始就颠沛流离,早习惯了。” 收得房租,老太太又开口要中间费。邓拙成想着她在这么冷的天气,在这么黑的夜晚还要独自出来给客栈或者这些房东跑生意,确实也挺辛苦,于是便挡住计颖,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中间费支付给老太太。 告别计颖,回去的路上空气好像愈发清冷。几人都沸腾体内源气,用来抵御严寒。一路上三人都没怎么说话,但他们心里其实都憋着一口气。贝安泽那边的事情已经忍了,如果楼南星这边选择继续龟缩的话,我们几个还凭什么称为卓宗三杰? 子正时一刻的时候,三人终于翻墙回到卓宗院。中途没有任何耽搁,便直接进入宿舍。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后,许砚迅速脱掉外边的衣服,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 被子还没捂热,墨色徽章中的小妖精便飞出来。它飞到许砚的眼前,许砚伸出手指,轻轻点了它一下,小妖精闪着金黄色的光,朝后飞出半米,不多时,便又飞了回来。 许砚将手放进被窝,笑着道:“小妖精,你别急,过一会就炼化你的灵魂。” 小妖精听懂许砚这句话,它在许砚面前上下飞舞,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许砚轻轻朝它吹了口气,然后问道:“小妖精,今天的事情你看见了吗?你觉得,我要怎么办才好,我应该将楼南星叛变辉月的事情追查到底,还是听景湘瑶的,躲起来明哲保身要更好?” 可那闪闪发亮的小妖精停在半空中,并没有任何表示。 许砚皱皱眉头,心道也罢,问小妖精这样的问题,估计它也没法回答。它现在这种状态应当还只是在灵魂炼化的初级阶段,它自身都还需要我的帮助,它自身都还需要我的源气才能慢慢长大,现在指望它无疑还太早了点。 在被窝里搓了搓手心,许砚朝墨色徽章努努嘴。小妖精心领神会,很快飞进了九层宝塔之中。许砚将墨色徽章拿到被窝里,双手覆盖墨色徽章之上,滚滚源气,已经外化而出。许砚心中呢喃,这个小妖精也不晓得是谁的灵魂,可能由于在这九层宝塔中沉睡太久的缘故,因此它生长的速度着实有点缓慢。 尽管睡得比较晚,但第二天许砚还是很早便醒来。景朗和邓拙成同样起得早,看来大家都有心事。三人商量了下,关于向晋的事情,还是必须告知冷焰,时间的话,就定在今天。 外面终于出太阳了,给这寒冷的冬日带来些许暖意。三人很快走到小太平山,各自找了个地方,开始艰苦而漫长的修炼。 大约过去半个时辰,冷焰出现。邓拙成放下他的锈魂饮魄笛,迈腿朝冷焰走去。依照之前的商议结果,向晋与辉月内鬼有染的事情就由邓拙成来告知冷焰。 他们俩背靠大树交谈着,本来还心平气和,但突然之间两人都激动了起来。许砚急忙走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邓拙成没好气地撇着嘴:“问他。” 冷焰解释道:“我觉得这件事情于我们而言乃非常绝妙的机会,其实我一直都认为向晋这家伙肯定有问题,可惜却始终抓不到他的把柄。现在好了,他和那个辉月内鬼楼南星狼狈为奸,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无处遁形。” 许砚拍了拍冷焰的手肘:“倘若楼南星能指认向晋,那么向晋这次就不会有好果子吃,严重的话甚至会丢了性命。当然,前提是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指认楼南星。” 冷焰嗫嚅着说:“我认为有计颖在,便足以指认楼南星。” 邓拙成突然爆喝:“我说过,不到万不得已,别把计颖拖下水!” 他这声爆喝,吓到许砚,也吓到了冷焰。就连后知后觉的景朗亦发现不对,赶紧跑过来。 第234章 守株待兔 许砚将冷焰拉到一旁轻轻耳语:“你和向晋之间的仇怨我们都明白,但你也要理解邓拙成,他是担心计颖的安全,因此才不愿意让她参合进来。” 冷焰低眉道:“我能理解,我当然理解。可是,计颖的现身说法乃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有计颖在,我们为何要舍本逐末,为何还要在两天以后去映水堂捕捉其他雾里看花的东西呢?邓拙成担心计颖的安全是吧,好,我负责保护她的安全。我冷焰发誓,如果计颖能够出面指证楼南星,那么只要冷焰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计颖陷入危险的境地。” 许砚恳切地劝说:“兄弟,可能你现在正在气头上,但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啊。两天以后,楼南星会再次出现在同州府映水堂,到时我们先看看是否有机会,如果没有机会的话再另想办法。要不这样,你先去旁边冷静几分钟,等你心情没那么急躁后再谈此事。” 冷焰略作思考,心想刚才自己脑海中只有向晋,只想着现在有机会就必须扳倒他,与此同时却没有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和顾虑,以致说出来的话确实有些过激。于是他主动走向邓拙成,讷讷地道:“好吧,就照你们几个昨晚商定的方案行事。倘若行不通,再说。” 到此,邓拙成和冷焰之间的短暂分歧算是解决了。之后,在这安静的小太平山里,四人的身影又组成一个不规则的四角形,而四角形的每个点都相距大约五十米距离。 今日修炼已经等同于备战,所以没有人懈怠,也没有人偷懒,接下来的战斗一触即发。 两天后,地面上的雪差不多融化殆尽。只有屋顶上还偶尔能看见一团一团白色的堆积物,在阳光照射下,发出好看的白色反光。 由于楼南星和李灵洲并未提到具体的碰面时辰,所以许砚等人很早就出了卓宗院。他们首先到计颖租住的那处民房,门打开,计颖在门后开心地笑:“进来啊,随意坐。” 邓拙成关切地问:“这两天过得怎么样,住得还习惯吧。” 计颖抬头看着天花板:“也算不错吧,就是有点陌生,还有点闲得慌。” 许砚关心别的事情,他警惕地问:“这两天有没有谁来找过你?” 计颖摇头回答:“除了你们几个,没有别的人找我。我在同州府无亲无故,本来映水堂里还有几个熟人,但现在分开了,也不晓得他们过得如何。” 邓拙成笑着道:“这才几天时间,大家肯定和以前差不多,你还是多想想自己的事情。” 计颖嘻嘻一笑:“嗯,这个我明白,你放心啦。” 这两人的言语里,总是带着卿卿我我的味道,不过许砚倒也习以为常了。他缓缓对计颖说:“等会我们就去映水堂。因为辉月内鬼楼南星和那个李灵洲约在了今天见面,我们计划提前埋伏在那里,倒要看看他们俩在耍些什么花样。计颖,这件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你一定要特别小心,没事不要到其他地方去,也不要和附近的人打交道,不要和他们产生交集。这段时间,安全最重要,好吗?” 计颖重重点头:“好,我知道的。” 从计颖租住的地方离开,冷焰一路上都在留意周围的环境,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要确保下次过来时,自己还记得这条路线。 早上的映水堂里面没什么人,由于许砚、景朗、邓拙成都算映水堂的熟客,所以是冷焰去开了间厢房。厢房位置在映水堂二楼,斜对着映水堂的大门。如果站在厢房门口的走廊上,可以将大半个映水堂内景收入眼底。 而卓宗院招生考试前,鱼慕飞曾经入住过的凤凰台厢房,就在这间厢房的隔壁。 许砚将厢房靠走廊这边的窗户打开,然后将厢房里最高的那张桌子搬过来,他坐到桌子上朝下俯视。对,这样的话,就可以轻松地将映水堂大门附近的状况看个一清二楚。 邓拙成照着许砚的方式,也坐到了桌子上。才往下看一眼,他就竖起大拇指:“想法不错,否则如果长时间站在走廊上观察,那也不是个办法。” 为时尚早,但四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们决定进行轮值,每人值守半个时辰,在这厢房里静候辉月内鬼的出现。当前虽然只有许砚见过楼南星的真面目,但楼南星的黄发,和极其粗黑的眉毛,也算比较明显且容易辨认的面貌特征了。 景朗自告奋勇,首先披挂上阵,一双小眼紧紧盯着映水堂的大门方向。这个时点,进入映水堂的客人还太少,因此景朗不免心生无聊,渐渐便有些犯困。不过他揉了揉太阳穴,强打精神继续自己的工作。这第一班岗,无论如何也要站好啊。 厢房里,许砚、邓拙成和冷焰都没闲着,他们各自找了个地方进行源气的修炼。许砚正在练的,是三法七式中的第二式“觉”。那天,景湘瑶展示过蜕化系的“觉”能力之后,许砚才明白,原来“觉”的范围里是可以听见声音的,只不过自己当下还没有练到位而已。当然,景湘瑶的“觉”级别也很低,不过由于蜕化系资质的缘故,她用低级别的“觉”,就能达到其他武者高级别“觉”的效果。 许砚此时之所以选择“觉”的修炼,也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可以通过“觉”感知映水堂里的情况,以免产生遗漏。 景朗值守完毕,接下来就是邓拙成,接着到冷焰。渐渐,进入映水堂里的人多了起来,其中也有黄头发粗眉毛的中年男人,每次这样的男人出现,许砚就要到窗户前望上一眼,但很可惜,每次都不是那个辉月内鬼楼南星。 轮到许砚时,景朗小声嘟囔:“三天前,楼南星是在晚餐时间出现的,会不会今天他也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呢?” 话音刚落,许砚就惊道:“他已经来了,在那里!” 第235章 来 是的,楼南星已经来了,而且看这个架势,他应该早就来了。此刻,他正在三楼的走廊上前行,而几秒钟之前,他才刚从三楼的某间厢房里走出。 许砚的几个伙伴,也已经看见黄头发的楼南星。非常明显,楼南星比他们几个到得更早,也许他昨晚就在映水堂里面下榻了。 “景朗,你现在还是坐到桌子上去,继续朝映水堂大门观望,制造出还在等人的假象,以防楼南星起疑。邓拙成、冷焰,我们几个稍微往里面走点,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许砚当机立断地做出布置。 “干嘛要留着我做幌子啊。之前我值守的那半个时辰就已经很无聊了,无聊到只想睡觉,现在失去目标的话肯定会更无聊。”景朗抱怨道。不过抱怨归抱怨,景朗还是将大屁股一抬到了桌子上,瞪着一双小眼朝映水堂的大门口张望。 厢房里面,许砚、邓拙成、冷焰在紧急商量对策,原以为今天几人在守株待兔,预计楼南星会从映水堂的大门走进来,却没料到他已经提前到了这里。此种状况,是吉是凶? 冷焰满腹狐疑:“楼南星现在独身一人,但无法判断其是否有同伙,如果有的话,那么此刻他的同伙在刚才的房间里吗?” 许砚道:“不能排除存在其他同伙的可能性。但是我觉得,楼南星也许比较孤僻,他独自行动的几率最大。毕竟三天前在映水堂初次见他时,他独自一人就先吃了晚餐,而非等到李灵洲到来后再一同点餐。此外,他绑架计颖,并且将计颖送到赤练教时,皆为独身一人。” 邓拙成有些担心地说:“会不会,楼南星知道我们几个今天要来,所以反制我们一手。” 许砚仔细想了想,道:“你说的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可能。但,我更相信楼南星提前入住映水堂,不是为了反制我们,而是为了对付三天前和他见过面的那个李灵洲。” 邓拙成幡然醒悟:“如此说来,他们会产生内讧?” 许砚点点头:“暂时还不清楚楼南星和李灵洲之间的关系,也许他们原本就不算朋友,因此也便谈不上什么内讧。总之,我们将眼睛擦亮一点,盯着楼南星。我有个猜测,也不知准确与否。说不定今天晚些时候楼南星就会演场好戏,而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 冷焰轻轻扬起嘴角:“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景朗的眼睛虽小,但他的眼神可不差。表面上他的注意力始终在映水堂的大门处,但实际上他眼角的余光从来未曾从楼南星的身上移开。此时,黄头发粗眉毛的楼南星正在大厅某个桌位用餐,他独自一人,长剑连同剑鞘放在桌子上。他不紧不慢地吃着,好像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敢兴趣,似乎也没有任何要与他人产生交流的想法。 “楼南星发现我们了吗?”邓拙成忐忑地问。 “废话,他肯定已经发现了我们。你想想看,楼南星好歹也是辉月成员,而且还从事着见不得光的勾当,这样的人,警惕性肯定会非常高。我估计,他在自己厢房里的时候便已看到我们几个了,他现在需要确定的是,我们几个到底针对他还是针对其他人。”许砚回答道。 “所以,我们必须要装作继续等人的样子,就像之前那样,否则楼南星很可能察觉出我们的真正目的。”邓拙成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楼南星早回到自己的厢房里,而坐在桌子上负责伪装的人,也由景朗换成邓拙成。冷焰叫了几个菜,让映水堂的工作人员送进厢房。景朗一边吃一边问:“为何那个楼南星不在自己厢房里用餐?” 许砚推测道:“我觉得他应该是故意从厢房出来,故意走到我们眼皮底下,以确定我们几个到底在等他还是在等别的人。” 景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刚才的表现应该到位吧,他不会发现我们其实在等他。” 许砚不置可否地说:“你这边肯定没有破绽,但楼南星具体是怎么考虑,就无从知晓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许砚替换下邓拙成。等到冷焰替换而上时,许砚提了个建议,稍后,我们假装等到了该等的人,然后随便找个普通过路的,邓拙成在他面前制造些许幻象,让那个路人跟我们随便聊上几句,这样的话,我们就不用接着演戏了。 “行,包在我身上。”邓拙成满口答应。 许砚暗自思忖,自从吃完饭进入包厢后,楼南星就再未曾露过面。但许砚知道,他肯定躲在自己的厢房里偷偷观察着,既观察映水堂里的情况,又观察许砚等人的动向。也罢,既然楼南星如此谨慎,那我们就再演出戏给他看,告诉楼南星我们已经等到了一直在等的人,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打消楼南星的戒备。 二十分钟后,四人依计而行,冷焰假装看到了一直在等的人,他从桌面猛地跳下来,然后和景朗、邓拙成一起照映水堂的门口走去。 许砚则继续候在厢房,以防楼南星突然消失不见。而楼南星果然出来看了看,然后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厢房里。许砚猜测,他看到的一定是景朗等人正缠着某个困在幻象中的路人说着什么,他会以为:哦,原来这几个举止怪异的少年一直等待的人是他,却害我虚惊一场。 演戏的计划完美实施之后,四人继续候在厢房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映水堂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直到戌初时,楼南星再一次走出厢房,而映水堂大门口,浩浩荡荡来了十几人,而为首那个,正是三天前出现过的李灵洲。 看他们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楼南星可能也未料到对方突然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帮手,所以面上流露出些许不安的神色。他的这种不安,并非因为自己实力不济,而是担心对方如果闹出太大动静的话,那样自己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毕竟楼南星现在所从事的地下交易,通常情况下可不会像李灵洲这般大张旗鼓地展开。他的交易,往往只能在暗中偷偷地进行。 第236章 螳螂捕蝉 楼南星匆匆下了楼梯。许砚看见他火急火燎地朝三天前的那个桌位走过去,而李灵洲一帮人则早就去了那边。现在如果从许砚所在厢房的位置往下看,是看不到那个角落的,因此他们此刻也只能选择冒险跟出。 在那个僻静的角落里,楼南星面色冷峻地质问道:“灵洲兄,你不就是找我楼南星拿个小东西嘛,用得着这样大张旗鼓?” 李灵洲呵呵赔笑:“南星兄言重了,我这些兄弟平时很少出门,我担心他们见识浅,所以今日带他们来同州府逛逛,看看外边的世界。” 楼南星兀地将脸一沉:“你是担心我不给你东西吧,所以叫了这么多人来壮胆。” 李灵洲依旧赔笑:“哪里的事,岂敢岂敢。” 楼南星撇撇嘴,从身上拿出一块巴掌大,长方形的玉牌:“东西在这,你拿去吧。” 李灵洲拿着玉牌仔细端详着,随后朗声笑道:“好,如此甚好。不介意的话,今晚我请南星兄喝杯薄酒?” 楼南星看都没看他一眼:“随意。” 许砚等人进入大厅,远远看见楼南星和李灵洲面对面坐着,而李灵洲的那十几个兄弟,皆威风凛凛地站在李灵洲身后。这时,小二经过,他对附近的工作人员喊道:“那边一大桌现在点菜,你去招呼下吧,人最多的那桌。” 听闻此言,邓拙成低声问:“他们准备吃晚餐了,怎么办?” 许砚脱口而出:“我们也吃。” 话音刚落,许砚率先闪身进了个包厢。见许砚进去,云里雾里的景朗、邓拙成、冷焰也只能跟了进去。 待四人全部到位,许砚将门虚掩,只留一点缝隙,他缓缓道:“这个包厢,是楼南星他们所在那个角落通往映水堂大门的必经之处。他们吃饭必然要花点功夫,而我们肯定不能太接近他们,所以就在此安心等待吧。毕竟对方有那么多人,吃完饭呼啦啦经过的话,包厢门口的那道缝隙,便已足够让我们察觉他们的动态了。” 这样一解释,其他人便明白许砚的用意。原来他不是急着这个时候吃晚餐,而是现在只能跟着楼南星等人的节奏行动。 四人坐在包厢里,各自沏上一杯茶。景朗疑惑地问:“李灵洲为何带那么多人前来?” 邓拙成快速回答:“那还用说,肯定是对楼南星有所防备。” 冷焰紧锁眉头:“我猜,楼南星本来应该计划要对李灵洲下杀手的。” 许砚赞同冷焰的想法:“三天前,李灵洲独身来和楼南星碰面。所以今天楼南星也以为只有他一人前来,而楼南星之所以提前那么久埋伏在映水堂,就是为了做好杀死李灵洲的准备工作。他可能会采取在饭菜中下药的方式,也可能采取将李灵洲骗入厢房里的方式将其诛杀。总之,从三天前他和李灵洲碰面的情况来看,这种推测是成立的。” 景朗接茬道:“可楼南星没想到,李灵洲会带着这么多人一起出现,打乱他的计划。” 许砚抿了一口茶:“对。但我想楼南星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静观其变吧。” 不久饭菜上桌,吃得差不多之时,突然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门缝里也能看见好多人影闪过。等这帮人统统走完,许砚在心里默数二十秒,然后手一挥:“兄弟们,可以出发了。” 远远看见,李灵洲等十几人,走出了映水堂的大门,而楼南星则上了通往厢房的楼梯。怎么办?现在几人要出映水堂还是回厢房?照道理,楼南星乃众人的目标,现在应该随他回厢房才对。但许砚当机立断,此刻,追出映水堂方位上策。 外边天色已全黑,许砚迅速找到条巷子,足底轻点,纵身跃上一间民房的屋顶。在他的斜对面,可以看见灯火辉煌的映水堂,在他的斜前方,也可以看见李灵洲一行人走在路上。 果然不出所料,映水堂三楼,有间厢房的窗户悄悄打开,一个黄头发的人从中钻出来。映水堂方向灯光明亮,所以许砚看得见他,但许砚这边却被夜色笼罩,因此他并未发现许砚。 屋顶上,楼南星没做任何停歇,他沿着映水堂那侧的屋檐,朝李灵洲等人追去。许砚这边则由拥有异瞳的邓拙成带队,他负责追踪楼南星,许砚等人只需跟着他便可。 浓浓夜色中,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拉开帷幕。 在这个时间点,同州府的某些地段还是比较热闹的。不过李灵洲一行人对这样的热闹丝毫不感兴趣,他们一直走,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城。 城外,不再有连成一片一片的屋檐。楼南星轻轻落到地面,许砚等人亦从屋檐上飞下。当然,他们也无需跟得太紧,因为邓拙成的视线范围,允许他们进行稍远距离的追踪。 就这样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两艘挂着灯笼的船只。看船的人远远问李灵洲,东西拿到了吗?从口气上便可以判断,他们就是同一伙人。 船只所在的河流就是通城河,由于此处并非同州府的官方码头,因此沙滩上空空荡荡,除了不怀好意的几撮人之外,看不见其他任何人影及灯火。 “东西拿到了!”李灵洲掏出那块玉牌,洋洋得意地举在空中。他刚说完,对面船只上的人就高喊:“小心身后!” 夜色中,楼南星已经疾掠而出,只见白色剑光忽闪,转瞬就听到一声惨叫。这惨叫声出自刚才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李灵洲,想来,他的命已经被楼南星收下。 “楼南星,你这是何为?”有人惶恐地问道。 “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楼南星手起剑落,又是一人人头落地。 船上灯火的映照下,只看见白色寒光在暗夜中飞舞。楼南星轻蔑地道:“本来只想单单取了李灵洲的性命,没想到你们这么多人跑来送死!” “兄弟们一起上,杀了他!”人群中发出一声咆哮。刹那,好多件兵器朝楼南星袭来。 “奉陪到底!”楼南星长剑在空中划了个圈,顿时剑气纵横,而那剑气所过之处,已经有人倒下。 第237章 围观 楼南星不愧为辉月中人,简单几次出手,便将高手风范展露无疑。围着他的那帮人,有几个已经胆怯,他们站在外圈的位置,双腿打着哆嗦,想跑,但又不愿最先拔腿。 许砚隐藏在黑暗中,前方沙滩上的战况,他看不太清楚。在他的视线中,只有人影在快速闪动,然后又有人影不断地倒下。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沙滩上的双方激战正酣,肯定要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才更为有利。四人已经决定,要在楼南星将李灵洲那一方的人员诛杀得所剩无几的时候再加入战局。这样的话,既能保有足以指认楼南星的人证,又能耗掉楼南星的战力,运气好的话,李灵洲那边的人兴许还可以让楼南星添上几道伤口。 刹时间,惨叫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混杂一块,传到许砚等人耳朵里。景朗蹲着身子,两只碎星锤放在地面上。他已经等不及了,不耐烦地问邓拙成:“差不多了吗?差不多了吧。” 邓拙成没有回答。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有他才看得见楼南星的出招,只有他才知道,楼南星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级别。他心中在快速做着对比,倘若自己、许砚、景朗、冷焰一哄而上,面对楼南星的话,胜算会有几成。 许砚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快速闪动的身影越来越少,闪着寒光的兵器也越来越少。传入他耳中的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喧哗。他猜得出,混战中已经有不少人丢了性命,目前占据主动的,乃辉月内鬼楼南星。 邓拙成的面色起了变化,他看见,沙滩上正在进行的,并非一个级别上的较量。尽管李灵洲那边的人员要多很多,但孤身一人的楼南星,其优势非常明显,对方看上去根本就无法伤到他。想象中的坐山观虎斗,却变成了一场肆无忌惮的凌虐。 “差不多了吗?差不多了吧。”景朗尖细的嗓音,在邓拙成的耳边环绕。 此刻,许砚、景朗、冷焰都在等邓拙成发出的信号,因为只有他才能看清楚沙滩上的情况。其实邓拙成在犹豫,非常地犹豫。今晚机会已经出现,现在只要抓住楼南星,那无疑人赃俱获,他即使想抵赖也没有用;但问题在于,以四人的实力,能抓住楼南星吗? 景朗换了种问法:“喂,还剩几个人啊?不要等到人都死了,我们再出现。那样的话,人证可就没有了哦。喂,我问你了,现在还剩几个人?” 邓拙成如实回答:“还有三人站着,其中一个是楼南星。” “靠,不早说!”景朗提起碎星锤,虎虎生威地朝沙滩上撵了过去。许砚和冷焰亦同时冲出,三道人影并肩在黑暗中疾行。 李灵洲那方剩下的两人,有一个刚刚被楼南星劈成两半。最后的那人头上绑着一块黑色头巾,他已经吓得完全失去了信念,握着武器的双手也在黑暗中瑟瑟发抖。楼南星低喝一声,手中长剑翻转,剑头,不偏不倚地刺向那人咽喉。 电光火石之间,许砚的牛皮丸子和冷焰的匕首已经杀到,有的打向楼南星本人,有的直奔长剑而去。听见破风之声,楼南星调转剑头,只听叮叮叮叮几声响,牛皮丸子和匕首皆被长剑挡开。未等楼南星回过神,冷焰掌心的冷火已经“嗖嗖”飞出,在黑暗的夜色中,就好像几个暗夜幽灵,鬼魅般地洒向楼南星的面门。 什么鬼东西?楼南星不敢怠慢,他长剑横拨,将冷火悉数拨落。他低眉一看,心道这淡蓝色火焰一样的东西,无甚重量,无甚力气,好像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就在楼南星低眉的瞬间,绯光百尺在空中伸展,它卷起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头巾男子,将他带到空中,然后轻轻放在一棵大树的底下。 “八方纯元轰!”景朗风风火火地杀入战局。他的身体跃到半空,碎星锤狠狠砸落。那身形,雄浑凛冽;那招式,刚猛霸道。景朗明白辉月内鬼楼南星并非等闲之辈,所以一上来就放出狠招,势必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楼南星浓眉蹙起,这几个少年,修为均不俗。相比之下,李灵洲那帮人简直就是乌合之众。不过,楼南星此生已经历多少大战,什么样的局面他没见过?像景朗这样的少年才俊,虽然让他吃惊,但不足以让他畏惧。 催动体内源气,楼南星长剑朝上一档,“嘭!”碎星锤撞在长剑身上,楼南星的手臂猛地一震,而势大力沉的景朗,却足足往后退出三步之远。 机会来了,冷火再次嗖嗖打出,袭向楼南星身体上的裸露部位。楼南星觉得好生好奇,这没有速度没有力量也没有重量的东西,你老是发出来干嘛?虽然心中有点不屑,但楼南星肯定不会轻敌,他身体凌空跃起,将袭来的冷火悉数躲过。然后,他的目光朝冷火飞过的方向看去,只见其中一团冷火掉落,掉到地面长青的草叶上,而那青色的草叶,瞬间化为灰烬。 看到这番景象,楼南星便心有余悸,幸好刚才未曾托大,否则后果难以预料。他大致已经猜出几分,刚才少年掌心射出的那团状东西,无疑就是他所拥有的特质变化。 楼南星横剑朝前,高声问:“你们几个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作对?” 冷焰双眉怒瞪:“我是何人,与你无关。” 说完,双掌冷火旋即打出。楼南星身子一侧,轻巧地避过冷焰的攻击,同时手中长剑横切,砍向冷焰的脖颈。景朗朝天大喝,碎星锤逼杀过来。楼南星知道碎星锤的威力,他只得撇下冷焰,与碎星锤斗在一起。 许砚看准时机,绯光百尺迅猛蹿出,楼南星眼疾手快,左手食指中指伸出,正好将绯光百尺夹在指尖。他冷笑道:“外化系吗?哼,你给我飞过来!” 说完,楼南星左手用力,想通过绯光百尺将许砚的身体拉到空中。岂知,无论他怎么用力,许砚却是岿然不动。 第238章 震碎 楼南星颇为诧异,这个外化系的少年,怎么能经受住如此用力的撕扯?我可是名高级强化系武者,即便这个少年拥有外化系和强化系的双重资质,也不该扛得住我的力量啊。 许砚原地站定,慢慢体内催动源气,他并非在硬抗楼南星手上的力量,而是将绯光百尺慢慢伸长,如此一来,就算楼南星手上的力道再大,也无济于事。 楼南星很快察觉出不对,原来这根绯红色的带子会伸长,而自己刚才使出的力量根本就没到对方的手上去。楼南星朝天怒喝,然后将绯光百尺远远地扔开,转身一心一意地对付景朗。而景朗现在绝非楼南星的对手,一旦楼南星认真起来,他便很快败下阵。 “哪里走!”楼南星挥剑就朝景朗的前胸砍去,景朗急忙用碎星锤护住胸口,长剑砍在碎星锤上,在这黑暗的夜里发出一溜金黄色的火花。得势之后,楼南星再攻,景朗只得边战边退,几无还手之力。楼南星深知,战局拖得越久自己就越被动,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只见那柄长剑好似绚烂的银龙,在楼南星手中上下翻飞,剑势凌厉迅猛,逼得景朗叫苦不迭。 冷焰身形转换,趁机巧妙地绕到楼南星的身后,双掌上的冷火,好似一只只淡蓝色的飞鸟,簇拥着朝楼南星的后脖颈袭去。其实,冷焰现在能发射出来的冷火数量并不多,但现在情况紧急,再不出手,景朗就不知是否还能撑得过去。 “真是只讨厌的苍蝇。”楼南星不得不纵身飞起,躲过团团冷火。平心而论,以这冷火的速度和力度,躲起来并不费劲,但冷火时不时的偷袭,还是会打乱楼南星的节奏。 楼南星在空中蓄势,落地时突然回身一剑。刹那,天地间剑气激荡,黑暗中只见一道白色的闪光,竖直劈向不远处的冷焰。冷焰没料到楼南星会在这么远的距离下发出如此凌厉的攻势,他下意识地跳起躲闪,但激荡的剑气还是从他的右腿处划过。 “啊!”冷焰大叫一声,身子猛地跌落。 “看来,我先得把苍蝇灭掉!”楼南星足底轻点,如猎豹般杀向冷焰,这时,绯光百尺从空中华丽飞过,正好缠在楼南星右手手臂之上,许砚催动源气,生生将楼南星扬起的右臂拉扯在半空中。 “来得好!”楼南星毫不示弱,只见他扯住绯光百尺,身体高高跃起,左手单掌朝前,狠狠推向许砚的胸口。许砚急忙将绯光百尺的距离拉长,但绯光百尺拉长的力量无法制约楼南星高高跃起的俯冲之势,眼看楼南星掌势将至,许砚只得硬着头皮,单拳相迎。 “混元朱砂掌!” “流星破!” “嘭!”地一声巨响,四周带起阵阵劲气。这是许砚第一次和高级强化系硬碰硬的对撞,而且是拳和掌,肉和肉,骨和骨,直接的碰撞! 刹时,许砚只感觉左手的骨头已被震碎,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再也无法站稳。他干脆足底轻点,顺势往后飞去,以全身受力的方式来减缓左手上遭遇的巨大冲击。 话说回来,刚才楼南星攻出之时,许砚完全可以选择躲避的方式。但他之所以义无反顾地选择正面迎敌,第一是不想因为躲避而丢弃右手上的绯光百尺;第二他也想试试强化系高手的真实力量。而现在,许砚已经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过他为之所付出的代价,不小。 身体飞出二十米远后,终于自由落体般地掉下。眼前楼南星已经提剑而上,许砚面带微笑,微闭双目,瞬间已经发动了禅心诀。大敌顷刻将至,许砚这么做是自暴自弃吗?不,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他相信自己的朋友,相信他们可以将楼南星拦下来。 果然,冷焰的匕首紧跟着楼南星的后背飞行,楼南星不得不回身一剑将匕首打落。就在他回身的这一刹,景朗业已杀到,碎星锤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没完没了!”楼南星同景朗厮打在一起。这时,他耳畔传来阵阵笛音,那笛音的曲调,是一首名叫《血魂》的曲子。听到笛音,楼南星后背猛凛。确实,白天在映水堂,确实总共看见了四个少年,现在正与自己缠斗的有三个,想必那第四个乃幻化系的武者,他隐藏在黑暗中,布置着杀机重重的幻象。也许,从我和这几个少年战斗的一开始,幻象便已经在悄然布置,只不过最初的笛音我并未听到而已。但,耳朵没听到不代表我的神经没有接触到! 楼南星明白,一定不能任由这个幻化系为所欲为,否则,幻象生效的话,低级别的幻化系也有可能单挑击败高级别的其他体系武者,更何况,对方现在还有帮手在场。 想到这,楼南星虚晃一剑,接着就奔向笛音传来的地方。景朗提锤在后面紧追,可他的速度,又怎么追得上楼南星? 冷焰忍住脚上剧痛,一瘸一拐地靠在一块石头上。凭借船上灯笼传来的微弱光线,冷焰不断丢出掌心冷火,嗖嗖嗖,楼南星在冷火干扰下,疾冲的速度减慢了不少。但他,依然以猎豹般的频率接近了邓拙成。后者无奈,只得将锈魂饮魄笛从嘴边移开,笛音,也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 “看你躲到几时!”楼南星长剑举过头顶,呼啸着朝邓拙成竖劈而下。邓拙成知道对手的厉害,他没有选择正面迎敌,而是在沙滩上连续几个侧翻,暂时躲开楼南星的攻击。 许砚左手的部分骨头,确实已经被楼南星的混元朱砂掌震碎。现在禅心诀的功法,正在慢慢地将碎裂的骨头重新融合。许砚心里叫苦连天,假设自己不是点化系,那现在可如何是好?而且,就算自己拥有点化系的资质,下次也不可以这样乱来了。 沙滩上有风,邓拙成抓起一把沙子,然后使出风卷残云,那细小的沙粒,直奔楼南星的眼睛而去。 第239章 一波三折 “雕虫小技!”楼南星不屑地道。只见他闭上双眼,手中长剑,猛地朝邓拙成刺去。 邓拙成闪身避过,但楼南星的长剑好像长了眼睛,邓拙成躲到哪,长剑便可以跟到哪。虽然剑势已经有所减弱,可依然足够让人望而生畏。 这时景朗赶到,碎星锤从天而降。楼南星长剑向上一举,空中便将碎星锤打退。景朗咬紧牙关,再次攻上前,与此同时,冷焰的匕首也已经飞来。 在和几个少年的战斗中,楼南星虽然始终处于上风,但他却无法将优势转化为胜势,时间耗下去的话,肯定对自己没有好处。想到这,楼南星不免有些急躁,他忽然身体腾空飞出,落到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只见他额上青筋鼓胀,大招已经蓄势待发。 景朗急忙道:“你们俩躲远点。” 冷焰也对邓拙成道:“继续刚才的幻化系功法,我们会掩护你的。” 闻言,邓拙成迅速往后退去,他找到一块半人大的石头,躲在石头后边,锈魂饮魄笛,再次伸到了嘴边。 景朗怒瞪双眉,猛地扑向楼南星。手中两个碎星锤并起,景朗大吼一声:“红尘合影!” 激荡的劲气,裹带沙滩上无数的碎石和沙粒,朝着楼南星的面门滚滚而去。如此局面之下,纵使楼南星也不得不加以严防,他那正在酝酿中的大招,匆匆发出:“浮萍一剑!” 突然,周围空气一阵激荡,通城河边的沙滩抖了抖。一道凛冽剑气,从楼南星的方向迅猛飞出,剑气穿破碎星锤发出的劲浪,直奔景朗而去。景朗身体往下一蹲,单脚跪地,同时脑袋低垂,两个碎星锤如两扇小门置于沙滩,挡住景朗的整个身体。 “轰!”迅猛剑气撞在碎星锤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那响声不仅震得人耳朵生疼,更震得通城河的河水,也泛起阵阵涟漪。有些靠近河面的鱼,也被震得从水中慌不择路地跃出,啪啪啪地,身体砸落在水面之上。 强化系和强化系之间的大招硬碰,其威力,着实让人震撼。 躲在碎星锤之后的景朗,体内气血翻涌,他低头重重咳了两声,强忍着不让那口鲜血喷涌而出。景朗能够感觉到,楼南星正提剑朝自己走来,他面无表情,杀气腾腾。 景朗维持着单脚跪地的姿势,他在蓄势,也在恢复。只要楼南星走近,他便会暴起,和楼南星再打上几个回合。 冷焰以为景朗已经撑不住,他的匕首笔直刺向楼南星的面门,匕首又一次被打落后,嗖嗖冷火,朝楼南星身体的裸露部位奔袭而去。 对于楼南星而言,要避过这样的冷火不成问题。他手中长剑左格右挡,很快将冷火统统拨落,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先除掉一人,否则这四个少年轮番上阵,倒也实在难缠。而现在,楼南星的目标即为单脚跪在地上的景朗。 靠近了,靠近了。景朗心中默数一二三,然后身形突然暴起,两个碎星锤在空中舞动,又好像回复了刚才那般生猛。 楼南星吃了一惊,这几个少年,都打不死打不累吗?但吃惊归吃惊,楼南星手中长剑还是迎着碎星锤而去。和景朗拼杀两招后,楼南星的耳边,又传来了《血魂》的曲调。糟糕,那个幻化系的少年武者,又开始了吗? 就算景朗再愚钝,他这时也已经看出,楼南星似乎特别害怕幻化系的武者。所以,现在我景朗必须缠住楼南星,让他无法分身顾及邓拙成那边。主意打定,景朗的两个碎星锤舞得更猛,刚才还充斥全身的疲累及疼痛,已经全然不见。 但,就算一个满血复活的景朗,也挡不住高级强化系楼南星的脚步。后者招招将景朗逼退,然后朝着笛音传来的方向,大步流星地走去。 此刻,冷焰可以外化而出的冷火,已经消失殆尽,他强忍小腿的伤口,体内源气沸腾,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不停地在骚扰着楼南星的前进动作。 可是,无论冷焰还是景朗,他们都只能起到延缓的效果,面色铁青的楼南星,已经离邓拙成越来越近。难道,正在生成的幻象又要再次中断吗? 焦土大陆上,功法千变万化,武者的修炼亦多姿多彩,也许其他高等级的武者并不会惧怕低等级的幻化系,但从楼南星的表现来看,不擅长对付幻象绝对是他的弱点,因此,必须抓住现在这个机会,否则前功尽弃的话,楼南星是不会再给下一次机会了。 邓拙成看到楼南星在朝自己走来,锈魂饮魄笛中发出来的声音,已经有些许的混乱。他心中在犹豫,现在放弃吗?可凡尘挽歌马上就能进入高潮部分;现在不放弃吗?可楼南星眼看就要杀到面前。 局势,非常不利。就在邓拙成不得不准备放弃的时候,一条绯红色的带子突然从空中飞出,横在楼南星的脚下,挡住他的去路。 许砚催动源气,绯光百尺在空中九曲三折,楼南星长剑猛地朝绯光百尺劈落,可那绯光百尺好生灵活,避开楼南星的长剑后,又袭向他的肚腩。 眨眼间,许砚悄然杀到。他淡淡地说:“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说话的时候,绯光百尺已经回到许砚的腰间。三个牛皮丸子,在许砚的肩部盘旋,这道武器,他已经找回来了。 “真是只踩不死的蟑螂!”楼南星怒道。 许砚没有回答,一双眼睛冷冷看着不远处的楼南星。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之前被许砚救下的那个戴着黑色头巾的男人,已经悄悄绕到点着灯笼的船上,他将船绳解开,并划动着单桨,只见那条不大不小的船,正飘向远方。 许砚看见此人逃跑,但他自然不会进行阻拦。兴许过两天找到那个头巾男人,他还能继续指认楼南星。而楼南星的话,此刻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正在逃跑的人,反正他现在正怒视着许砚,完全没有将逃跑的人放在心上。 第240章 回 楼南星提剑欲攻,许砚将三个牛皮丸子打出,在牛皮丸子飞到楼南星面前时,又忽地被许砚的源气隔空收回。正在躲避攻击的楼南星稳住身形,怒骂一句:“小子,敢调戏我?” “没错。”许砚朗声应道。 “那现在就让你知道调戏我是什么下场!”楼南星长剑疾刺,如暴风骤雨般扎向许砚。他的剑势凌厉,动作奇快,许砚眼中只有一片寒光闪耀,却分不清长剑到底从何处刺来。 许砚催动源气,倚天剑迅猛飞出,在空中就和楼南星的长剑展开混战。楼南星手中长剑绝非普通兵器,但是在倚天剑的面前却也逊色不少。两剑死死相抗,互不退让。楼南星暗暗吃惊,空中的这把宝剑,到底为何物? 景朗提锤而上,与许砚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楼南星身子往旁边掠去,想要绕过面前的少年。但许砚怎会让他,倚天剑握在手中,阵阵寒光,挡住楼南星的去路。 楼南星深知,认真打下去的话,这两个少年绝非自己的对手,即便他们一前一后地夹攻,但肯定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可是,现在让楼南星担忧的并非这两个纠缠自己的少年,而是那个幻化系,他已经在暗中酝酿了很长时间,也许幻化系的大招,下一秒就能激发出来。 许砚心中窃喜,楼南星的战力虽然远高于自己和景朗,但现在自己和景朗要做的就是纠缠住楼南星,拖延住时间便已足够。而这一点,相信以自己的实力,再加冷焰的骚扰及景朗的配合,要想做到,并非难事。 不久之前,凭借禅心诀的治疗和点化系超强的自愈能力,许砚左手的骨头已经复原,尽管受伤的左手依然还很脆弱,但至少不会制约到许砚的行动了。此刻,许砚面色平静,挥舞倚天剑同楼南星缠斗,虽然始终处于下风,但短时间内,许砚自信不会让楼南星突破到邓拙成所在的地方。 反观被许砚和景朗前后夹攻的楼南星,他似乎越来越急躁,锈魂饮魄笛里发出的音乐声,如同催命的锁魂铃,扰得他心绪混乱,几近癫狂。片刻,只见楼南星收住前进的脚步,双目微闭,身体岿然不动。 糟糕,他可能又在酝酿大招,景朗急忙挥着流星锤砸下;同时招呼前方的许砚一起抢攻。楼南星源气沸腾沉积后而打出的大招景朗已经领教过,那样的滋味,可不好受。 就在倚天剑和碎星锤将要碰到楼南星的身体时,他突然睁开双眼,口中发出不屑的冷喝,他的身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侧旁掠去,他穿过整片沙滩,然后足底在通城河的水面上轻巧地点了几下,眨眼,就到了正在仓皇逃窜的船只上面。 许砚猛然警醒,李灵洲那伙人中,唯一的幸存者就在河中央的船只上。本来以为楼南星已经无暇顾及到这唯一的幸存者,却没料到,楼南星会突然脱离战局,转而对付幸存的人。 也许,楼南星早就做好了逃跑的计划,等待那位幸存者“帮他”将船只驶离沙滩,然后他再找个时机逃出四个少年的包围圈。跳到船上后,他既可将李灵洲那伙人中的幸存者诛杀,同时又能摆脱不必要的纠缠,实为一箭双雕、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毕竟,楼南星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杀死这四个少年,而且时间拖得越久,楼南星的身份及他现在所进行的勾当就越有暴露的风险。 “追!”景朗提着碎星锤呼啦啦地冲到通城河中,他忘却了冬日河水的冰冷,只顾着往前冲,但是再往前,通城河的河水就比景朗的身高还要高了,这样追的话,肯定是追不上的。 景朗身后,另一艘船只漂了过来,许砚单手伸出,将景朗从河水中拉到甲板上。笨拙地爬上甲板后,景朗才感觉到冷,他瑟瑟发抖地捂着双肩,哆嗦着问邓拙成:“你不吹笛子呢?就这样让他跑了吗?” 邓拙成一边摇着船桨,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以我现在的实力,幻术的覆盖范围达不到那么远的距离。可惜啊,刚才只差一点点,就能将辉月叛徒楼南星困在幻象之中。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拼命抵御幻象的侵袭,但他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哎,功败垂成啊。” 景朗喃喃道:“难怪楼南星打着打着就没之前那么生猛了,原来是被你的笛音牵制。” 许砚望着河中央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船只,用尽全身力气划桨,但他们所乘的这第二只船,终是离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就这样,四个少年眼睁睁看着楼南星所乘的那只船消失在夜色之中,也眼睁睁看着那只船上的一个人形物体,被扔到了通城河的中央。 许砚沉沉地叹了口气:“哎,楼南星,我猜他跟我们战斗没多久之后,就计划着逃跑了。” 邓拙成点头道:“他并非打不过我们,而是不愿意跟我们过多纠缠。” 景朗满腔的热血慢慢平静,他仰天躺在甲板上,望着星空道:“看来我和高手之间的差距,还有很远很远。” 冷焰捂着小腿的伤口:“现在怎么办,我们报官吗,还是回卓宗院?” “最后的人证被楼南星杀了,而且楼南星本人也逃掉了。这样的局面,大家觉得要怎么处理才好。”许砚说完后丢下船桨,坐到冷焰的旁边。他念动禅心诀,双掌覆盖在冷焰的小腿上,开始给冷焰疗伤。 “我觉得报官这条路比较可行,沙滩上那么多人的尸首,同州府衙和同州神风盾肯定会引起重视。”冷焰首先说明自己的观点。 “对,那么多人的尸首,这点肯定不假。但何以证明那么多人的死同楼南星有关呢?”许砚这个问题,既是问冷焰,也是在问自己。 “楼南星有辉月的身份做掩饰,指认他没那么容易。”邓拙成低语。 “你们忘了计颖吗?”冷焰脱口而出。 第241章 开启 一提到计颖的名字,邓拙成就特别不高兴,他冷喝道:“早就说过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把计颖牵涉进来。” 冷焰无辜地道:“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啊。本来我们现场将楼南星擒获,或者在李灵洲那伙人中留下一个活口,无疑都是好办法。但这两点,我们今晚都没能办到。” 邓拙成瞪着异瞳:“那是我们的事情,跟计颖无关。” 许砚咳了两声,示意邓拙成和冷焰都不要再讲了。他缓缓说:“映水堂里的工作人员可以证明,死在沙滩上的那些人,他们生前同楼南星有过接触。” 冷焰有些担忧地问:“万一他们不肯证明呢?” 许砚旋即回答:“那我们可以证明。” 冷焰还是有些担心:“我们几个?做证明倒是可以,但卓宗院的学生,半夜三更从封闭教学的学校里跑出来,不太好吧。” 许砚点点头:“确实不太好。所以一开始也轮不到我们几个出面,除非其他人都装瞎子装哑巴,而且又没有新的线索冒出来……” 船只靠岸的时候,四个少年已经讨论出一致的方案:就以今晚的血案为突破口,先让同州府府衙和同州神风盾进行调查,四个少年会明里暗里地为神风盾提供线索,而这些线索皆会指向辉月的楼南星。相信,一旦这十几条人命的大案牵涉到楼南星,那么就会有很多人前来痛打落水狗,到时无需四个少年出面,凭其他“外人”的力量,也足够让楼南星身败名裂。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如何,辉月内鬼楼南星,你都已经无处遁形了。 而接下来大家要做的,就是乖乖回到卓宗院,装作什么事请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然后走一步看一步,时不时地提醒下神风卫,给他们旁敲侧击地提供点灵感,不愁案子不破。 今晚的夜色很黑,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少许星光点缀在幕布上,清冷地发出些许微光。此刻还未到寅时,严格来说还是上半夜。许砚同他的伙伴们在夜色中疾行,穿过沙滩,穿过树林,穿过同州府的核心城区,终于到了卓宗院的围墙下面。 翻墙而过的时候,许砚听见冷焰用极微小的声音嘟囔了一句:“你们都不愿意去找她,你们都愿意做好人。也罢,今晚就让我冷焰去跟她说吧,这件事情,她一定不能逃避。” 这句话,传到许砚的耳中时已经相当模糊,他侧头问:“冷焰,你刚才说什么?” 冷焰低着头道:“没有啊,你听错了吧,我什么都没说。” “哦,那可能是我今晚太累,所以产生了错觉吧。回宿舍了赶紧休息,再见。”许砚道。 “再见。”冷焰小声地回答。 尽管许砚、景朗、邓拙成在客厅中洗漱时都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但睡在自己小房间里的秦不庸还是大声喝道:“谁在外面?” 景朗轻轻回答:“是我们了。” 秦不庸有些不耐烦地说:“原来是你们啊,我还以为进贼了。” 不管基于何种情况,半夜吵到室友睡觉肯定不对,许砚匆匆洗漱完毕,然后猫着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钻进被窝后,许砚又拿出那块墨色徽章,慢慢地将源气外化进去。他的全身捂着被子,双手又捂着墨色徽章,不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说起来,这几天许砚都是在这种状况下睡着的。而墨色徽章里的那个小妖精,身体又长大了些许,现在已经可以模糊分辨出它的形状,小妖精确实有头有身,是个真正的妖精。 严格来说,这一觉许砚睡了还不到两个时辰,但给他的感觉,却好像睡了半个世纪。 早上,许砚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和气喘吁吁的喊门声吵醒的。哦,说错了,吵醒他的不是敲门声和喊门声,而是敲窗声和喊窗声。 许砚揉了揉迷糊的睡眼,他很快就发现,在窗外呼唤自己名字的人,是卓宗院的医生向公达。奇怪,向公达这么早来我宿舍干嘛?而且他为何不选择宿舍大门,而是我这小房间的窗户呢?对了,我的窗户,和宿舍大门不在同一个方向,向公达如果从大门走,那么修炼场上的学生都会看见他,现在他绕到我的窗下,就是绕过了众人的视线。 向公达办事从来谨慎,而且为人刚正不阿。想到这,许砚的心情就顿时紧张起来! 他翻身下床,小声将嘴唇附在窗户前:“导师,我是许砚。” 窗外,传来向公达急促而故意放低的声音:“许砚,我是向公达。你现在即刻叫上景朗、林长君,赶紧带上你们的武器,还有钱和随身物品,其他所有东西一概丢弃。你们几个马上到小光明境来找我,记住,我是叫你们即刻前来,不得有任何耽搁,你们要省去洗漱的时间,即刻前来,听懂了吗?” 许砚沉声道:“听懂了。接下来我晓得怎么做。” 话音刚落,就听见向公达小步跑开的声音,很明显,他已经去小光明境等了。 事不宜迟,许砚猛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两下。感觉不够,他接着又拍了两下。等到清醒之后,许砚以最快的速度叫醒景朗和邓拙成,这两者起身时,许砚上前捂着他们的嘴,并将刚才向公达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目前,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向公达这样的行为无疑在告诉许砚,事情很急很严重! 邓拙成就不用说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毕;而景朗虽然比较粗心,脑子里也没长什么回路,但他并非上不了正桥之人,因此,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三人皆已收拾完毕。 宿舍门忽地打开。面前,修炼场还是那个修炼场,修炼场上早起的学生,还是在那么努力地修炼。许砚、景朗、邓拙成同时冲出宿舍,迎着晨曦,同时发动“疾”,奔向卓宗院后方的小光明境。 第242章 如沐春风 平素他们几人共同前往小光明境时总会有说有笑,热热闹闹。但今天不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严肃,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斥着担忧的情绪。 没人开玩笑,没人哼着歌,甚至没有人开口说话。许砚隐隐觉得,出事了,出大事了!事情的源头,也许就在昨晚。 当许砚、景朗、邓拙成急匆匆赶到小光明境的时候,向公达突然从旁边的树丛中钻出来。他的速度非常快,神情异常严峻,他不发一言,同时做着让大家噤声的手势。 气氛陡然变得特别紧张,周围的空气好似停止了流动。许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默默地站在篱笆前。他以为向公达要跟自己交代些什么。但向公达却低着头,小声地对三个少年说道:“快,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只管跟我走。” 向公达一边说一边急速走到篱笆上那截记忆材料的旁边。只见他轻轻一推,将那段记忆材料制成的篱笆打开,然后他右手朝左侧甩了甩,示意许砚、景朗、邓拙成赶紧进去。 三人不敢有任何耽搁,先后钻进了小光明境。晨曦下,小光明境里的景致还是和平时一样美丽,好像并未被这严寒的天气所侵扰。大片大片的草坪青翠,大块大块的花坛娇艳,那高耸挺拔的树木,栽种在道路两旁。宽敞的林荫大道,通向后边一座座自成格局的房子。 但现在这种状况下,谁还有心情欣赏风景呢? 向公达朝四周望了望,然后带着卓宗三杰在小光明境里穿行。他不发一言,表情特别严肃。饶是平常随性惯了的景朗,此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也不敢出声问及原因。 沿着小光明境的边缘,向公达只顾低头朝前。他走的这条线路许砚认识,以前景湘瑶曾经带许砚从这条线路走出小光明境,并且离开卓宗院。不同的是,当时景湘瑶和许砚都怀着兴奋的心情,但现在,向公达和许砚的心情都异常糟糕。 景朗和邓拙成不明就里,完全不知道向公达现在是要带三人去哪;但许砚心知肚明,向公达现在想做的,是将自己和自己的两位朋友送出卓宗院。 向公达并非不负责任之人,他现在这么做,想必有他自己的理由。 刹那,不详的预感笼罩许砚全身。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向公达往前走。就好似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走向小光明境的边缘,走向那道记忆材料制成的小门,走向门后的伴月山…… 不多时,就到那扇记忆材料制成的门前,向公达伸手一推,将门打开,门外,就是葱翠的伴月山。向公达站在门旁,叹了口气,用悲哀的语气说道:“许砚、景朗、林长君,今天导师只能送你们到这了。记住,你们从卓宗院出去后,有多远就逃多远,逃到天涯海角,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你们不要再回同州府,更不要再回卓宗院。” 逃?这个不吉利的字眼恍如晴天霹雳,炸得许砚等人外焦里嫩,头晕目眩。逃?我们是卓宗院招进来的学生,我们为人光明磊落,我们为何要逃? 可以说,直到上一秒为止,三人的字典里都没有写上一个“逃”字。 景朗再也忍不住,想要开口问原因,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健硕的身躯便被向公达推了出去。紧跟着景朗的步伐,邓拙成也从记忆材料制成的那扇门中离开了卓宗院,最后,轮到许砚了。他将心一沉,右臂在鼻头狠狠擦了一下,双脚,决然从门槛上迈过。 想当初还未进卓宗院的时候,无论许砚,还是景朗或者邓拙成,他们心中对卓宗院都充满了向往之情,满是憧憬。进入卓宗院修炼之后,三人刻苦修炼,但有时觉得闷了,会主动翻墙离开封闭教学的卓宗院,去外边玩一玩,耍一耍。但这样的玩耍,仅仅是少年贪玩怕闷的天性而已。他们又何曾想过,在自己学成以前,在进入辉月以前,竟然有这么一天,自己要真正离开这座千年学府呢? 今天从这道门出去,和之前翻墙离开卓宗院,其意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景朗再也忍不住,他哭道:“向公达导师,我们是卓宗院的学生,为何要将我们赶走?” 对,景朗问得没错,刚才,他确实是被向公达,被受人尊敬的医生向公达,推出这扇记忆材料制成的门,从而赶出卓宗院的。 向公达嘴唇抿了抿,又抿了抿,终于开口说出以下几个字:“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卓宗院的学生了。” 景朗一声狂啸:“为什么!为什么!” 向公达将身后的门关上,讷讷地说:“没有为什么。” 景朗不服,声音里带着浓浓哭腔:“卓宗院不要我们了吗,我们可是卓宗三杰啊。” 向公达突然一声断喝:“说了叫你们赶紧走,你们就赶紧走,否则可能就来不及了!景朗啊,你现在哭哭啼啼地有什么用!你那么大声地讲话,就不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说完以后,向公达好似下了个很大的决心,他几个跨步冲到最前面:“哎,我向公达干脆再带你们走一程!这个伴月山,山势比较复杂,到处是参天大树,你们从这里逃是个好的选择,但记住不要自己将自己绕迷路了。” 于是,继续向公达带路,三个少年跟着。向公达选择的路线,均为看上去最人迹罕至的路线。走到一块巨大的石头处,向公达严肃地道:“往左是下山,往右也是下山,往后是回卓宗院,但你们要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不得回来,记住了吗?” 三个少年没有答话,只是傻傻点头。告别之后,向公达突然叫住许砚,眼神里饱含深沉:“许砚,不管发生什么,不管这个社会怎么对你,我希望你还是原来的你,就像你的名字那样——如沐春风。” 第243章 报仇 许砚鼻子一酸,眼一红:“导师,许砚记住了。” 向公达的眼角同样泛着泪花,他双手颤抖,嘴唇也有些哆嗦:“许砚,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见到你本人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沐春风。你是个阳光,俊朗,积极,友善,义气的少年。如果还有机会再见面,我希望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和最初见到你时一样,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春风佛面,如沐春风。” 这番话,好似诀别时的赠言,更加让许砚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只能止不住地点头。 向公达重复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世界待你如何,你还是原来的你,好吗?” 许砚握住向公达颤抖的双手,一边点头一边小心地问:“导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向公达欲言又止,尝试几次后终于附在许砚的耳边艰难地道:“昨晚,冷焰和计颖死亡,你们三个,有重大作案嫌疑。” 冷焰和计颖,死亡!许砚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看向公达的表情和说话的方式,他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听错。他们俩死了?他们俩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他们俩怎么就死了呢? 许砚像个傻子般地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向公达用力按住许砚的双肩:“同州府里有座民宅失火,里面有两具完全烧焦的尸首,一男一女。经查,死者就是冷焰和计颖。据知情人说,那民宅是你们三个帮计颖租下的。现在,你们有多远跑多远吧,相信我,只管逃。其他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 许砚的脑子里全是空白,直到景朗重重地在他胸口打了两下,他才略微清醒。 向公达往后,三个少年抬脚往前。导师,还有卓宗院,离三个少年的距离,越来越远。许砚低着头,将藏在剑鞘中的倚天剑当成拐杖,有时扶着两旁的树木,有时将身体的重量压在倚天剑之上。他精神萎靡地跟在景朗和邓拙成的身后,走得踉踉跄跄。 饶是景朗愚钝,他也看得出许砚的异常,他沉声对邓拙成道:“刚才,向公达应该跟许砚说过什么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我们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们都有权知晓,不然,就这样憋屈地被卓宗院赶走,我不服,我不服!” 邓拙成心中早就有类似的想法,现在景朗说出来,他便不再有任何犹豫。只见他停下脚步,转过身体,挺直腰板,挡在许砚前进的路上。 许砚走着走着,感觉前面的人停下,于是他也停下。他撑在倚天剑的剑柄上,摇摇欲坠。过了半晌,才发现前面的景朗和邓拙成都不走了,许砚抬起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 邓拙成忐忑地问道:“许砚,向公达和你说什么呢?” 他太过于紧张,以至于这短短的几个字,发音都非常含混。 许砚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土,看着泥土旁的杂草,像个傻子般地摇头。冷焰,是邓拙成多年的朋友;计颖,是邓拙成心爱之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邓拙成都应该知晓这个可怕的消息,但,这样可怕的消息,我要如何告诉他,我又如何开得了口? 越是这样,邓拙成就越发紧张。他心中已经猜到了什么,苦着脸说:“许砚,有什么事请尽管告诉我,我邓拙成不是孬种,我受得了,我也不会怪你,你还是我的好兄弟。” 许砚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依旧不发一言。邓拙成双手捂脸,悲伤地道:“求你了,兄弟,请你告诉我。” 景朗也没头没脑地帮腔:“对啊,许砚,你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不要担心,我们两个都是男子汉,难道还怕你一句话?难道还会被你一句话吓倒?” “说!!!”邓拙成突然发出一声咆哮。 山间,冷风吹过,卷起枯草和落叶。四下寂静,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许砚单手捂住口鼻,全身筛糠般地颤抖。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冷焰,还有计颖,被人害了。” 他的声音极其微小,但这短短几个字,每一个都像尖利的锥子,扎在邓拙成的心脏上。邓拙成无声地干嚎,他只觉天昏地暗,双膝一软,跪倒在伴月山中。 景朗一个箭步上前,俯身朝着许砚怒吼道:“你刚才说什么?说什么!” 许砚伸出手掌,轻轻将面前的景朗推开:“我说的话,你肯定已经听到了。” 景朗摇着头,一屁股坐在泥土上。就这样,三个昨晚还意气风发的少年,现在就好像打了霜的茄子,两个萎靡地坐着,一个萎靡地跪着。 良久,景朗挥着碎星锤,狠狠砸在地面上,他悲愤地说:“冷焰和计颖都是我们的朋友,非常好的朋友,我们要为他们报仇。对,为他们报仇,我们在这干嘛?我们赶紧去报仇啊。” 许砚狠狠拽起一把草叶:“杀害他们的嫌疑人,就是我们三个。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吗?” 景朗瞪大一双小眼:“我们三个?天啊,我们怎么可能杀了他们?” 许砚吸了吸鼻子:“我们当然不可能杀了他们,很明显,有人栽赃嫁祸。都怪我,我应该想到的,昨晚楼南星没有杀我们灭口,却乘船而去,这就预示着他可能还留有后手。” 景朗咬着牙道:“好,那我们就将楼南星找出来,跟他对质!” 许砚摇摇头,劝景朗不要冲动。 邓拙成脸上满是泪痕,他抬起头问:“许砚,照你看来,杀死他们的就是楼南星呢?” 许砚垂头丧气地说:“我现在心里很乱,这只是我做出的推测而已。” 邓拙成的心里只有仇恨,他双眼一片模糊:“不管谁是凶手,我现在就去杀了他报仇。” 许砚举棋不定:“现在,我们乃重大嫌疑人,如果向公达认为有机会翻盘,那么他就会带着我们翻盘。但他现在那么决绝地让我们逃跑,就说明机会渺茫。” 第244章 谜团 良久,三人都不发一言。邓拙成始终在伴月山上跪着,跪到双膝完全失去知觉也毫不在乎。应该说,在此刻,已经没什么东西值得邓拙成在乎了。 景朗扳着自己的鞋底,愤愤地说:“难道我们就照向公达说的那样,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到天荒地老,逃到天涯海角?” 许砚依然心乱如麻,他无助地说:“我也不知道。” 景朗一拳打在泥土上:“你说这样的话,我很失望。” 邓拙成凶狠地望着下山的方向:“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接下来又准备怎么做,反正计颖和冷焰的这个仇,我邓拙成一定要报。我不管你们两个来不来,不管你们两个帮不帮我,我都会义无反顾,死而无憾!” 景朗愤愤道:“对,此仇不报非为人也。” 邓拙成盯着许砚,质问道:“你呢?你准备怎么办,一个人逃吗?” 他这句话,无疑是在逼迫许砚。朝天长长叹了口气,许砚沉声道:“我现在心绪很乱,我相信你们同样心绪很乱,在这种状况下匆忙做出的决定,很可能于事无补。这样吧,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安静地待上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谁也不要说话,谁也不要提起冷焰和计颖。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再做计划。邓拙成,你要相信我,我和你始终站在同一边的。” 景朗和邓拙成互视一眼,同意了许砚的这个建议。三人躲到密林深处,然后各自找了棵大树,背靠大树之上,为时半个时辰的情绪调理,开始了。 许砚微闭双眼,先将自己的脑子清空。很快,有关冷焰和计颖的记忆,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呈现。许砚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而是任由这样的记忆在自己的思绪中泛滥。他始终保持均匀的呼吸,放任悲痛、思念等等情绪侵袭全身。 四十分钟以后,许砚终于可以正常地进行思考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邓拙成依然将头埋在大腿里,放肆地哭着。 许砚轻轻揉着太阳穴,努力让自己进入心平气和的状态。故人已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明他们的死因,为他们报仇。否则,九泉之下他们也不得安息。依向公达所说,自己和景朗、邓拙成同为杀死冷焰和计颖的嫌疑人,其中一条依据,就是我们三人帮计颖找了那间出租屋。出租屋的话,是在一位老太太的介绍下租来的,照道理,大晚上的,老太太应当认不出卓宗三杰,就算事发后由她进行指认,她也应该只能粗略描述出我们的长相。 冷焰和计颖遇害,肯定是后半夜的事情。但是,今早上向公达就带着我们逃跑。从发现案情,到老太太描述出我们的长相,到确定嫌疑人,再到消息传入向公达耳中,这个过程虽然不复杂但也绝对不简单。因此目前最大的疑点,就是从案发到我们逃亡,这中间所经历的时间太短,要知道,正常情况下,一起案件的侦办肯定不会这么快,除非,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嫁祸!而且这样的嫁祸,绝非辉月内鬼楼南星一个人就能办到。 还有,冷焰为何会在计颖的出租屋内死亡,他昨晚不是同我们一起回到卓宗院了吗?想到这,许砚突然狠狠地锤了下大腿,昨晚,冷焰其实表现出要去找计颖的想法,只是被我忽略了!哎,昨晚都怪自己警觉性太差,才会酿成如此悲剧。 许砚正在懊恼之中,半个时辰就已经到了。邓拙成抹干脸上的泪痕,和景朗一同走了过来。两人在许砚的身边蹲下,邓拙成首先问道:“有个疑点,计颖在出租屋,冷焰在卓宗院,为何他们会同时死亡?” 许砚指尖扎进泥土:“冷焰也死在计颖的出租屋里。向公达说,出租屋里发现两具烧焦的尸体,一男一女,确定就是他们俩。” 邓拙成惊问:“他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许砚抽搐着回答:“昨晚我们和冷焰返回卓宗院的时候,冷焰就计划着回身去找计颖。冷焰的原话是这样说的:你们都不愿意去找她,你们都愿意做好人。也罢,今晚就让我冷焰去跟她说吧,这件事情她一定不能逃避。” 邓拙成低下头,哀道:“看来,冷焰在回到卓宗院以后,很快又翻墙出去,他要找到计颖,并且说服计颖指证辉月内鬼楼南星。” 景朗诧异地说:“啊,他怎么能这样做?我们执行剿灭赤练教任务时,他又没有参加。按道理,他应该没那么憎恨楼南星才对。” 邓拙成干涩地道:“他憎恨的不是楼南星,而是他的导师向晋。他知道向晋和楼南星有关联,所以,揪出楼南星,就很可能连带把向晋也揪出来。” 许砚抱着双腿:“对,冷焰肯定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将楼南星绳之以法,也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计颖站出来作证。” 邓拙成抬头看天:“你觉得,他们俩的死会不会和向晋有关?” 许砚点点头:“这种可能性,不小。是这样的。” 景朗激动地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那个向晋报仇啊。” 许砚掐着身旁的草叶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们想想看,我们回到卓宗院就接近下半夜了,当时冷焰确实也跟我们一起翻过墙壁,而且也朝他的宿舍方向走。即便他立马回身,但等他到计颖的住处,必然也已经到了下半夜。即使很快案发,案发后很快被人发现并报案,报案后很快找到出租房子给我们的介绍人,通过介绍人又很快确定我们是嫌疑犯。之后,向公达很快得到消息,他又很快确定我们只有逃跑这条路,这一切都说明……” 邓拙成补充道:“说明凶手作案时就想到了要嫁祸给我们,说明凶手不仅有着高深的修为,还有着至少相对比较庞大的势力,足以影响同州府神风盾的势力。” 第245章 返回 许砚如实分析:“对,倘若我们现在回去,就会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同州府的所有防备力量都会与我们为敌。和别的州府不一样,同州府的神风卫实力要强大得多,而且因为卓宗院的存在,同州府内高手如云。倘若我们贸然回去,别说报仇,只怕刚刚冒头,就会被逮个正着,到时不仅报不了仇,还会将自己给搭进去。” 景朗郁郁地问:“照你这样的说法,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许砚斩钉截铁地道:“第一,从长计议的话,就听医生向公达的,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伺机再争取翻案。但是就这样跑掉的话,肯定会让外界误以为,杀害冷焰和计颖的就是我们三个,否则我们为何要跑?” 景朗急躁地问:“有没有第二?” 许砚快速回答:“有。第二,偷偷潜回去,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做下一步打算。毕竟,向公达跟我们说的那些,还未得证实。向公达的为人我们完全可以放心,但他也有可能被假消息误导,也有可能出现主观判断上的失误。” 邓拙成按着眼角,他的眸子灼热得厉害。酝酿片刻,邓拙成坚定地说:“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接下来又准备怎么做,反正计颖继和冷焰的这个仇,我邓拙成一定要报。我不管你们两个来不来,不管你们两个帮不帮我,我都会义无反顾,死而无憾!” 许砚按着邓拙成的肩膀:“你现在的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其实我也想弄明白,到底是何人害了他们俩,又嫁祸于我们三人。要说嫁祸的话,他的证据又在哪里?难道单凭我们三个帮计颖租房子这样的证据,就能莫须有地将我们定罪?我觉得不太可能。” 景朗一拳砸在泥土上:“哎呀,那这样不就行了吗?你想报仇,他也想报仇,我们还磨磨蹭蹭地干什么,直接杀回去啊,搅个天翻地覆!” 许砚断然道:“不行,我们只能偷偷摸摸地溜回去。而且你们俩要答应我,回到同州府后不得轻易暴露自己的行踪。而且,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咱们能逃走一个是一个,绝对不能将我们三人全部都搭进去,明白吗?” 景朗胖手一挥:“明白,明白,全听你的就是。” 邓拙成则默默点头,他知道许砚一方面不甘心就这样逃离,另一方面却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许砚所有的顾虑和担心,邓拙成都感同身受。 如果从安全的角度考虑,那么须得等到天黑再回城要更为稳妥。但目前的情况,三人都不愿等也等不起,因为,时间拖得越长,嫁祸者编造出来的“证据”就会越完善。 于是,三人急匆匆地走出伴月山。下山的地方刚好有个很小的村子,许砚花钱找村里人买了三套打着补丁的衣物,又买了个大箱子。认真地乔装一番后,三人将各自的武器和原来的衣物收入到箱子之中,接着就谨慎地朝同州府的核心区域走去。 一路上,许砚的心情都是灰暗的,极度灰暗。他脑海中充斥着冷焰和计颖的形象,以致于走路都有点磕磕碰碰,差点还崴到脚踝。 前方,已经接近同州府的主城区了。三人的神经顿时紧张起来,就在此处,三人开始分散前行。拥有异瞳的邓拙成走在最前头,他要负责找路;拖着大箱子的景朗走在中间,他要负责接应;许砚则走在最末端殿后,同时掌控全局。 来时三人已经商量好,首先要去的就是计颖的出租屋。许砚对那个出租屋印象深刻,它独立而建,木质结构,前后共两间房,周围并没有其他建筑与之相连。也就是说,即使那个出租屋着火,再猛再大的火势也无法蔓延到周边。 在邓拙成的带领下,大约三十几分钟就能看到烧得一片狼藉的出租屋了。其实,出租屋的整体已经不存在,只剩一根高高的顶梁柱,它已经被烧得乌黑,但依然挺拔地竖立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远远看过去,附近围了好多人,简直里三层外三层。邓拙成心中来气,心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你们难道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吗?带着无比悲哀的情绪,邓拙成、景朗、许砚皆从人缝在中挤了进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全是破败的景象,所有的家具,所有的物件,全都在一把大火中化为乌有。 人群中有好事者在议论纷纷,他们的话语不断传进三人的耳朵里。 “不说有两个人烧死了吗,怎么没有看到尸体?” “对啊,莫非已经被烧成灰烬?” “怎么可能,瞎说。明明是神风盾的人将两具尸体拖回去了。” “听说被烧死的是一男一女哦。” “嗯,好像说才租的这里,不想就因为失火而送了性命。” “可怜啊,实在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我觉得这房子的主人才可怜,这下好了,房子没了,欲哭无泪。” 许砚装成不明真相的群众,站在人群之中不断观望,不出所料,他很快发现一个“可疑”人员,此人不似普通百姓那样对着案发现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也不似神风卫那样冷眼巡查,而是像个笨贼一般,心虚地这里走走,那里窜窜。 邓拙成亦发现了这个“可疑”人员,他冷不丁地凑过去,然后不经意地发动了幻术。可疑人员似乎不具修为,他很快堕入邓拙成的幻术之中,在邓拙成的指引之下,他离开了案发现场,跟在邓拙成的身后,亦步亦趋。 在伴月山脚下的那个村子里,邓拙成曾经将自己的脸上抹了些土灰,再加上他那矮小的身材,整个看上去就像个刚刚从采石场出来的土娃子。他很快找了条小巷,拐进去,而那个可疑人员也跟着拐了进去。 许砚记住那条小巷,他装作没事般,绕到巷子的另一头,然后亦进到巷子中。 第246章 紧急情况 邓拙成已经在对可疑人员进行盘问了,那可疑人员自称神风盾的线人,平时专门为神风盾提供社会上方方面面的消息及动态,以此获得报酬为生。这次命案发生以后,神风盾认为他长期在附近生活,对这一带的情况比较熟悉,因此安排他在案发现场附近蹲点守候,如果有状况就立即通知附近的神风卫。 今天早上酉初时,那座出租屋不知怎的燃起了大火,发现火势后,部分街坊邻居提着水桶开始救火,也有街坊邻居想冲进火场救人,但火烧得太大,没人敢冒险进去,最终整座出租屋都被焚烧殆尽。 过了没多久,神风盾里的法医就赶到现场,他初步勘察以后,确定这是一起故意杀人纵火的案件。于是就命人将两具尸体抬回了神风盾,以进行下一步的侦查。 许砚疑惑地问:“起火的时候,你可曾听见房子里有呼叫的声音传出?不然,怎么会有人想着要进屋里救人呢?” “没有听见呼叫的声音,只不过因为火势太大,所以才被街坊邻居发现。之所以想要进去救人,是因为听说出租屋里新住进去了一个女孩子,大家猜测里面可能有人。” 邓拙成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但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神风卫的线人,他所知道的东西并不多。 景朗挠着头:“这家伙会不会对我们有所隐瞒?” 邓拙成摇头道:“不至于,他不具备武者的修为,困在我的幻象里,基本上有问必答。” 没办法,三人只得将这个线人放了。 许砚快速整理思绪,从线人的话里可以得知,冷焰和计颖应当在起火之前就已经死亡,最起码,这种死法相对要没那么痛苦一些吧。 接下来要怎么办?总不能像个无头苍蝇那样在同州府里乱窜吧?看上去除了抓个神风卫来问话之外,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可光天化日之下,抓个同州府的神风卫又谈何容易?但,当前也只能冒险相搏啦。 和来时一样,邓拙成走在最前头,拖着大箱子的景朗走在中间,许砚走在队伍的最末端。三人始终保持着比较远的距离,在旁人眼中,是完全无法将这三个随意行在路途上的少年联系在一块的。 现在时间是上午巳初时二刻,同州府里人来人往,和平素没什么两样。有些人行色匆匆,有些人安详从容。诚然,今天大家该干嘛还是会干嘛,发生在出租里的命案和火灾,于绝大部分同州府的百姓而言,只不过就是增加了一些谈资而已。 走着走着,许砚发现前方的屋檐上有人影在闪动。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继而发现,好几处屋檐上都有类似情况。许砚发动“觉”,白茫茫中能感受到好些人形物体在自己周围的屋檐之上,他们腰间挎着弯月神风刀,而且,他们的修为都不低。 许砚顿时紧张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很明显,自己和景朗、邓拙成,都已经掉进包围圈里了。其实许砚早就预料到,三人这时候回到同州府,迟早会被发现。只不过许砚还存在着一定的侥幸心理,但现在事实摆在面前,侥幸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抬头看前面的景朗和邓拙成,前者好似对周围存在的危险一无所知,后者的话,应该已经凭异瞳发现了屋檐上的情况。他的步伐有略微的变化,只不过非常不明显罢了。 如果继续这样走下去,想必包围圈会越来越大,得到消息赶来的神风卫会越来越多,到时肯定更加难以逃脱。怎么办,现在开始逃跑吗?但,只要我们有所行动,那些神风卫们肯定也会有所行动。他们蜂拥而上的话,打不打得赢、逃不逃得掉是个问题,万一不小心弄死了某个神风卫,那原本清白的我们,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此时,许砚的心里已经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邓拙成很聪明,他绕个弯,故意走进了一处众多商贩聚集的市场。这个市场里小贩很多顾客也很多,熙熙攘攘,摩肩擦踵。沸沸扬扬的说话声,鼓噪着你的耳膜。更重要的,这个市场建在一个长方形的屋檐下,往前通向回廊,往后通向民居。 许砚心领神会,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刚刚走进市场内,就听到邓拙成急促的说话声:“我们在这!” 回头一看,景朗和邓拙成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神色颇为紧张。 许砚刚刚走过去,景朗就尖声道:“你发现没,有人跟着我们!” 邓拙成咬牙补充道:“都是神风卫,而且人数还不少。” 景朗已经将那个大箱子打开:“怎么办,我们现在冲出去吗?” 许砚当机立断:“对,事已至此,目前也只能冲出去了。但,对方是神风卫,我们是嫌疑人,他们抓捕我们属于正常的职责范围,我们几个,下手不能太狠。” 景朗挤着小眼道:“如果失手杀了个神风卫,那算不算有罪?” 许砚肯定地说:“当然算有罪。所以现在的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打也不好不打也不好。逃的话,人家也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记住,等会冲出去的时候,我来掩护你们两个,你们俩趁机逃出同州府。” 景朗失声道:“那怎么行?我们逃了的话,你怎么办?” 许砚左手按着景朗,右手按着邓拙成,将他们俩的身子拢近:“兄弟,当下情况紧急,不要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的了。目前,我们还不清楚是谁杀害了冷焰和计颖,也不清楚是谁嫁祸给我们三个。你们也看到了,之前抓住的那个所谓线人,一问三不知。因此,现在若想得到真实的一手的情报,就必须有人深入虎穴。” 邓拙成即刻道:“不行,那样做太危险。” 景朗也将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卓宗三杰,一条命一条心。” 第247章 有醉 许砚一声断喝:“不要说傻话!现在我们头顶不知有多少个神风卫在埋伏,也不知有多少神风卫正在赶来的路上。这些神风卫可以对我们下狠手,但我们对他们,却一个都杀不得。事到如今,就必须做出抉择,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之所以让你们俩个逃,是不想我们三兄弟全部被弄了进去,你们两个逃出同州府,到时我们三兄弟里应外合,那还有翻案的希望,否则,机会渺茫啊。” 正说着,头顶屋檐就传来嗖嗖嗖的声音。不用说,是那些神风卫已经等不及,从屋檐上跳下来。同时,一柱深红色的冷烟忽地飞到空中,那是神风卫们的信号,用来告知同伴,这边出了状况,而且是很大的状况。 许砚、景朗、邓拙成各自带着武器,然后弓身在市场里穿行。市场里人这么多,对逃犯来说是极有价值的掩护和人质,但,卓宗三杰不是逃犯,他们也不准备伤及无辜。 左边是街道,右边也是街道,前方是回廊,后方是民居。稍作犹豫后,许砚选择了从回廊出逃。曲折的回廊空旷,三人发动“疾”,用最快的速度奔跑。 大约二十个神风卫,在市场里紧张地搜寻,他们的弯月神风刀已经出鞘,市场里的人见了纷纷闪避。找了一分钟,不见三个嫌疑犯的身影。其中一个神风卫唾骂道:“妈的,应该早点从屋顶上下来,现在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在那!”另一个眼尖的神风卫指着曲折的回廊,高声道。 “追!”为首的神风卫下令,然后率先冲上前去。 亏得邓拙成选了这个热闹非凡的市场,高高的屋檐和宽大的场地使得神风卫们的视线受到阻拦;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使得神风卫们的“觉”受到干扰。等到他们最终决定主动出击的时候,卓宗三杰已经奔走在逃跑的路上了。 一时间,二十个神风卫齐出,呼啦啦一片黑色的身影,气势十足。 那曲折的回廊并不长,很快便到了尽头,许砚纵身一跃,飞到旁边的屋顶之上,接着再跳两下,直接到了这一带的制高点。不消多时,景朗和邓拙成也迅速跟来。回头,只见那二十名神风卫离自己还有着不小的一段距离。 手搭凉棚,许砚搜索接下来最好的逃跑线路。邓拙成指着东南的方向:“往那边去,躲进伴月山,对我们有利。” 哎,今早才从伴月山下来的,现在又得躲回去。 许砚催动全身源气,在屋顶上疾行。同州府的建筑很多都是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所以屋顶大多都连成一片,对于许砚这样的武者来说,几乎如履平地。 前方有两个神风卫出现,他们手上的弯月神风刀,在阳光下发出渗人的寒光。许砚没有任何迟疑,仍然以最快的速度俯冲,同时,倚天剑飞出剑鞘,与许砚的身体保持着相同的俯冲之势。那两个神风卫以前听说过卓宗三杰的威名,他们皆有些胆怯,但神风卫的职责支撑着他们的信念,及待许砚靠近,也未曾退却半步。 “挡我者死!”许砚朝天怒吼,倚天剑猛地朝下竖劈。眼看就要劈到那两个神风卫,许砚突然将源气往收紧,只见倚天剑在空中做了个变向,狠狠扎进屋顶的瓦片中。 “九宫连环!”许砚两指往上一掀,插在瓦片中的倚天剑同样猛地往上掀,掀起一排青灰色的瓦片,噗噗朝那两个神风卫的面门砸去。 两个神风卫惊魂未定,瓦片飞来之时,他们急忙挥着弯月神风刀抵抗,但瓦片的数量实在太多,遮蔽了他们的视线。 刹那之间,许砚的身体也已经跟上,他将插在屋檐上的倚天剑拔出握在手中,然后足底轻点,两脚腾空,几个蹬腿,便将那两名神风卫踹倒在屋檐之上。 很快,景朗和邓拙成也从两名神风卫的身体上跨过。等到那两名神风卫起来时,最初的那二十名神风卫业已赶到。为首的神风卫拉起自己的同伴,关切地问:“没事吧?” “没事。”被拉起的神风卫排掉身上的灰尘,“可惜让他们跑了。” “他们跑不掉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梅有醉现在就在那个方向,他们逃跑的那个方向。”为首的神风卫喃喃道。 说完,他们又抬起脚步,朝许砚等人追了过去。 也许是神风卫放出的那支深红色信号弹起到了作用,现在,同州城里的神风卫都从四面八方往这个位置赶来,许砚远远看去,前后左右都有黑色的身影在瓦片上疾行,数量极多,呈包围之势,将卓宗三杰圈在里边。 正前方向,又出现三名神风卫的身影。许砚催动源气,腰间绯光百尺忽地蹿出,空中,绯光百尺突然拉长十米,缠住最右边那名神风卫的脚踝,接着重重往边上一拉,那名神风卫站立不稳,直接就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另两名神风卫见状,急忙用弯月神风刀护住周身,绯光百尺靠近的时候,他们就拿弯月神风刀来砍,刀刃砍在绯光百尺之上,就好像砍中韧性极强的弹簧,弹簧往后退却,但很快又恢复原状。而由此带来的强烈反作用力,却将他们的弯月神风刀往后一凛,两人均感觉手臂有不同程度的吃紧。 许砚催动源气,绯光百尺趁势再攻。那两名神风卫急忙躲闪,不过仍旧还是挡在逃跑的路线上。此时许砚已经赶到,手中倚天剑迅猛挥舞,那两名神风卫挥刀相抗,一时间竟然堵住了许砚的去路。这时,景朗和邓拙成杀到,三人合力,不消片刻时间,便将剩下的两名神风卫打下屋顶。 往前,便能看到伴月山的边缘地带。在靠近边缘的屋檐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那人,是梅有醉吗?”在卓宗三杰身后追赶的一个神风卫问。 “对,就是他。”为首神风卫骄傲地回答。 第248章 压垮 许砚已经注意到前面那个黑衣神风卫,他很随意地坐着,看上去从容不迫。右手的弯月神风刀几乎放在了瓦片之上,左手竟然还拿着一壶酒,不时地往嘴里倒。 景朗加快奔跑的步伐,他嘴里怒骂:“前面那个神风卫是谁,竟然敢一个人坐在那里,而且,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悠闲地喝着酒?” 邓拙成异瞳瞪大:“此人看上去修为不俗,不可轻敌。” 片刻之后。只见那名神风卫将壶中酒喝得一干二净,然后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他提着弯月神风刀,一双醉猩猩的红眼望着前方,高声怒吼道:“许砚、景朗、林长君,你们三个卓宗院的败类,我梅有醉,在此恭候多时了!” 听到这番话,景朗气不打一处来,他扯着嗓子回敬:“我们乃卓宗三杰,今日,又岂容你这个酒疯子出言羞辱?” 梅有醉左手往前一甩,那空空的酒壶直冲景朗的面门。紧接着弯月神风刀扬起,梅有醉冷笑道:“就你们这种人,还敢号称卓宗三杰,卓宗院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想当年,我在卓宗院修炼的时候,什么‘杰’啊‘豪’啊之类的称谓,怎么会轮到你们这种无耻败类?” 景朗怒火中烧,他挥着碎星锤,在空中便将梅有醉扔过来的酒壶砸得稀巴烂。他现在只恨自己的脚太短,不能直接跨上去和梅有醉大战一场。 现在,卓宗三杰同梅有醉之间的距离,大约还有二十米。许砚眉头紧蹙,一声冷喝,腰间的绯光百尺迅疾飞出,就好似一道绯红色的闪电,直奔神风卫梅有醉的脖颈而去。梅有醉毫不惊慌,伸出单掌欲将绯光百尺握在手中。但绯光百尺突然在空中一个变向,转而飞向梅有醉的右腿膝盖。 绯光百尺这样的变招,让梅有醉的酒意去了大半,他急忙将右脚往上猛抬,但绯光百尺再次改变目标,直奔梅有醉的左脚脚踝而去。 梅有醉心中大惊,可此刻他的右脚正停在半空之中,而起到支撑作用的左脚,在电光火石的刹那,想调换姿势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绯光百尺毫不留情,瞬间便缠在梅有醉的左脚脚踝之上。现在,绯光百尺的一端握在许砚的手中,另一端紧紧缠住梅有醉的脚踝。许砚沸腾全身源气,眉头紧锁,手掌猛地朝侧外拉,他想要故技重施,将这个爱喝酒的梅有醉从屋顶上拖下去。 但,事与愿违,在许砚源气和自身力量的双重拉扯之下,梅有醉竟然稳稳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他仰天大笑,然后高高扬起弯月神风刀,狠狠朝扯直的绯光百尺上砍去。 绯光百尺韧性十足,不过,梅有醉砍下的这一刀,力道比之前那两个神风卫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只见刀刃挂着绯光百尺,重重落在屋檐的瓦片之上。刹时,灰黑色的瓦片被击得粉碎,这户人家的屋顶,也跟着塌下了一个大洞。 许砚心中吃惊,就算是韧性极强的绯光百尺,恐怕也敌不过梅有醉的弯月神风刀。许砚急忙收缩源气,那绯光百尺“嗖”地一下,就从梅有醉的脚踝上抽离,在空中急速收缩变短之后,整个回到了许砚的腰间。 梅有醉亦不敢怠慢,他没料到,这三个少年,所谓的“卓宗三杰”,实力竟然如此强横。接下来,必须全力以赴了。深吸一口气后,梅有醉大跨步向前,弯月神风刀舞得呼呼作响,刀势之猛,几乎覆盖住半个屋顶。 景朗早就看梅有醉不爽了,进入攻击范围之后,景朗足底重重一点,两个碎星锤照着刀光之中的梅有醉狠狠砸下。“嘭!”的一声巨响,碎星锤和弯月神风刀撞在一块,激起巨大的劲气,将周围的瓦片尽数揭开。 景朗双臂震得生疼,他吃不住力,兀地往后退却半步。心中道,面前这个对手,其实力虽然比不上昨晚的辉月内鬼楼南星,但也算是个狠角色。 反观梅有醉,虽然他的身子岿然不动,但景朗的实力,他已经能够初步做出判断。单单这个胖子,就已经够打了,再加上另外两个的话,单凭我梅有醉一个人,拦得住吗?毕竟,身后就是伴月山,倘若让他们逃进伴月山,那无疑会加大追捕的难度。 景朗退下的时候,许砚和邓拙成已经同时攻出,倚天剑和锈魂饮魄笛,一个撩向梅有醉的咽喉,一个直轰他的天灵盖。 躲吗?不行,身后就是伴月山,躲的话,就等于给他们让路了。梅有醉把心一沉,猛地朝天怒喝,手中的弯月神风刀由下至上地挥出,先是将许砚的倚天剑拨开,然后再挡住邓拙成的锈魂饮魄笛。同时,梅有醉单脚上踢,将许砚和邓拙成统统逼开。 虽然打退了第一波攻击,但梅有醉心中清楚,如果单挑,他自信可以赢下卓宗三杰里的任何一人,但现在对方三人联手,结果便很难讲了。更何况,现在要在这个小小的屋顶上挡住三人的去路,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景朗小声嘟嚷:“未曾料想同州府神风盾里还有这样的厉害角色。” 许砚低声道:“恐怕,这样的厉害角色还不止他一个。现在,我们三个人同时上攻,逼他让路,我们先逃进伴月山再说。否则,追捕的神风卫只会越来越多,我们越来越被动。” 主意敲定,卓宗三杰手持兵器,正面杀向前方不远处的敌人。倚天剑、碎星锤、锈魂饮魄笛尽皆呼啸着,带起阵阵劲气。眼见卓宗三杰的架势,梅有醉心中便清楚,自己如果不让路的话,恐怕就会血溅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梅有醉将全身源气集中在小腿之下,然后双脚原地重重下压,只听“哗啦啦”一阵杂乱无章的声音,大半个屋顶都被梅有醉生生压垮,而屋顶上的许砚、景朗、邓拙成,以及梅有醉自己,都猝不及防地掉了下去。 第249章 极道回旋 许砚未曾想梅有醉会使出这招,此刻,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手中想要抓住任何依附物,但无济于事。一时间,破碎的瓦片,飞扬的灰尘,连带四个人的身躯,同时掉落在房屋的地板上。景朗掉下的位置,还刚好有一张床,他那壮硕的身体,将整张床都压垮,发出“哗”地一声脆响。 有些瓦片掉落的速度稍慢,它们砸到许砚的身体上和额头上,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也甚是麻烦。此刻,许砚的口鼻里皆漫进了灰屑,他不断朝外吐着口水,又猛地朝外吐着鼻息,调整半分钟,才稍微有些恢复。 而梅有醉作为始作俑者,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见他的黑衣已经被灰屑染成白衣,脸上也是白灰色的一片,用手一抹,却起不到任何效果,因为,他的手上也全是白色的土灰。 尽管比较难堪,但梅有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他的身后是一堵墙壁,卓宗三杰想逃到伴月山的话,就必须破墙而出,而且,他们出去后,还得有个向上攀爬的过程。 除此之外,刚才这一招,无疑拖延了时间,现在,有很多神风卫正在赶来的路途中,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便会出现在此处。哼,卓宗三杰,到时候,你们插翅难逃了! 许砚快速判断现在的形势,刚才在屋顶的时候,由于居高临下,他们只要往前蹦,便可以直接逃进伴月山。但,现在掉入这个囚笼般的屋子里,想逃,没那么容易啊。 这时,有个老头颤颤巍巍地从门外探出头,忧心地朝屋里瞧了瞧。看样子,他应该是这间房屋的主人,现在屋子被弄成这样,纵使知道有危险,他还是忍不住要来看看。 梅有醉朝老头挥了挥手:“我是神风卫,不用担心,你这房子,和房子里的这些东西,神风盾都会陪给你的。” 听到这话,许砚用倚天剑挑起一根长凳,狠狠朝梅有醉丢了过去。好啊!同州府神风盾财大气粗,会赔是吧,那我就尽情地砸了。 梅有醉看见长凳朝自己飞来,急忙往地上一蹲,那凳子飞过他的后背,重重砸在身后的墙壁上。景朗心领神会,双脚在地上猛踢,那被他身体压垮的木床部件,悉数朝梅有醉飞了过去。梅有醉急忙纵身往上跳,“梆梆梆!”所有的木床部件,又全都砸在了墙壁之上。 许砚一声爆喝,提起倚天剑就朝梅有醉砍了过去,梅有醉身形疾掠,掠到许砚的侧旁。与此同时,碎星锤砸了过来,梅有醉反身一挡,弯月神风刀砍在碎星锤之上,划出一溜绚烂的火花。身后,锈魂饮魄笛亦横扫而来,梅有醉猛地往上一纵,在空中来了个后滚翻,将将避过邓拙成的攻击。 将梅有醉逼开之后,许砚就占据住靠墙的那一侧。他知道这堵墙后面,就是树木参天的伴月山。梅有醉看出许砚的意图,他急忙挥着弯月神风刀杀上,许砚提剑相迎,并且对景朗说道,赶紧将那堵墙砸开。 景朗没有听清许砚说的话,他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同时,碎星锤翻飞,与许砚一起同梅有醉酣战。混战之时,已经有别的神风卫赶到,他们观察几秒后,就纷纷从垮塌的屋顶义无反顾地跳下。而屋顶上依旧喧哗声浓烈,想来是有更多的神风卫正在路途中,也许用不了多久,屋里就会人满为患。 许砚明白,不能够再延误战机了,他左手猛地拉住景朗的衣裳:“快,快将我们后面的那堵墙敲了,快啊,否则就没时间啦!” 这次,景朗听明白了许砚所说的话。他决然地往后转身,梅有醉大呼一声不妙,然后提刀砍去。千钧一发之际,邓拙成填上景朗留下的空位,和许砚一起,挡住梅有醉的攻击。 景朗将源气集中在手臂之上,双锤猛地朝前一砸:“八方纯元轰!” 伴随景朗尖细的嗓音,那堵墙壁悄然倒塌,呼啦啦碎落一地的砖块,倾斜而下,砸在许砚、景朗、邓拙成的身上,砸得砰砰直响。而那些四处飞溅的灰屑,使得整个房间里都笼罩在一片灰雾之中。 邓拙成顾不得疼,旋即使出一招“风卷残云”。虽然招式并不算凌厉,但那阵阵冷风,吹起空中的灰屑,尽数朝梅有醉和他身后的一众神风卫飞去。 梅有醉条件反射般地抬起袖子,想要将这些灰屑挡下。就在这个时候,景朗、邓拙成、许砚皆逃出了屋子。 “追!”梅有醉大喝一声,首当其冲地追上前去。在他身后,一众神风卫尽皆追出。 许砚没有猜错,这座屋子的墙壁后面确实就是伴月山,但有一点他没有猜到,同为伴月山,但出现在眼前的,竟然直接就是伴月山的岩壁,那岩壁并没有很高,大约只有十几米的样子,上面也有些落手落脚的地方可以供人攀爬。对于修为还不错的武者来说,这样的岩壁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但,此时情况特殊。在身后还有众多追兵的前提下,谁敢攀上岩壁,从而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敌人的面前? 神风卫们很快就会追上,甚至已经有外化系的武器疾刺而来。那道道武器闪着寒光,不留任何情面。许砚挥舞倚天剑,将外化系的武器悉数打落,他猛地大吼:“你们俩上岩壁,快,我来掩护你们!” 此言一出,景朗和邓拙成同时问:“那你怎么办?” 许砚沉声道:“下山前不是就已经说好了吗?你们逃出同州府,而我深入虎穴,探得最直接的情报!到时我们再里应外合,争取翻盘!” 话还没说完,那些被许砚打落的外化系武器再次盘旋到空中,梅有醉和一众神风卫,已经到了面前。 这时,许砚发出一声狂啸,腰间绯光百尺猛地飞出,他单掌重重拍在地上,口中吐出四个字:“极道回旋!” 第250章 一条心 刹那,只见绯光百尺在空中放肆地飞转盘旋,它已经延展至长度的极限,所过之处,飞沙走石,风声鹤唳。以绯光百尺的长度,足够让它在空中盘出几个圆圈圈,远远看上去,就好像空中出现了一座急速旋转的绯红色宝塔,让人啧啧为叹。 许砚处在圆圈的中心,圈外,一头是景朗和邓拙成,一头则是梅有醉和那些神风卫们。旋转的绯光百尺,在追捕者和猎物之间隔起一道绯红色的屏障,可谓咫尺天涯。 那些外化系被操纵着的武器,此刻被卷入绯光百尺的洪流之中,就好像身处龙卷风中心的飞蛾,叮叮当当,完全失去了振翅的能力。有人大声咆哮着,挥舞弯月神风刀冲上,但其刀刃刚刚碰到绯光百尺,就被猛地震开! 梅有醉亦被许砚此招震慑,一时间不知怎么处理才好。以这招“极道回旋”的生猛架势,倘若靠近,势必会被那绯红色的带子抽得皮开肉绽,苦不堪言。 许砚的额头上冒出涔涔汗珠,他心中明白,此招才刚刚修炼而已,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坚持不了多久。他朝身后怒吼:“你们两个傻愣着干嘛,快点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邓拙成悲道:“我们跑了,你怎么办?你说得轻松,我们在外你在里,最后里应外合图翻盘,但谁知道被逮着以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景朗扯着嗓子:“是啊,我不可能丢下你自己溜走。” 许砚怒了,他骂道:“你们两个混蛋,赶紧给我滚到伴月山上去,下山时不商量好了吗,在同州府里面什么都要听我的。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你们俩也被抓进去,那我们便连最后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记住,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滚!” 景朗和邓拙成互看一眼,谁也没说话,谁也没有挪脚。 许砚朝天狂啸,慢慢站起来,他全身的皮肉撕扯,青筋暴起,急剧沸腾的源气让他体内气血倒腾翻涌,恍似火灼般难受。 “两个混蛋,快跑啊!我已经坚持不住了,此事由我许砚而起,就以我许砚终结!你们俩再不跑,就别怪我许砚无情了!” 说完,空中呼啸盘旋的绯光百尺,往后挪了几分,那急速旋转的红光,竟是朝着景朗和邓拙成飞旋着袭去。如此凌厉的攻势,逼得景朗和邓拙成往后退却,而他们的脊柱,已经紧贴伴月山的岩壁了。 邓拙成双眼一红,道声:“兄弟,保重!” 接着足底猛点,一跃蹦起八米高,他双手攀住岩壁上的缝隙,双脚腾空往上,整个身体便到了岩壁的半中央位置。 景朗抹了把男儿泪,发出无声的干嚎,他同样身体跃起,差不多到了和邓拙成一般高的位置。两个双手紧抓岩壁,身体处于腾空的状态,而他们的整个后背,几乎不设防地暴露在梅有醉和那些神风卫的面前! “不能让他们跑了!”梅有醉发出号令,首先一个跨步冲出,但纵使是他这样的人物,亦被许砚的绯光百尺打了回来。 此刻,外化系的武器皆被绯光百尺搅在空中无力自拔。梅有醉想不到其他办法,他将手中弯月神风刀猛地掷出,直刺景朗宽大的后背。 其余神风卫见状,亦纷纷扔出手中的弯月神风刀,一时间,道道寒光,逼向崖壁上无法防卫的两个少年!景朗和邓拙成正在往上攀爬,感觉到破风之声,两人均心生恐惧。怎么办,回身防守吗?但这种完全没有着力点的情况下,防守力量无疑形同虚设。难道,跳下去躲避吗,可如此一来,不就前功尽弃呢? “啊!”电光火石之间,许砚狂声怒喊,盘旋着的绯光百尺,生生往空中飞起数米之高,那一柄柄弯月神风刀,皆被绯光百尺的劲气携裹,它们有的被绯红色的光晕打回,有的被绯红色的光晕所制,就好像那些外化系发出的武器一样,在阵阵劲气形成的漩涡中失去动力,仿若浮萍一般随波逐流。 景朗和邓拙成皆非等闲之辈,他们很快便爬上岩壁,到了伴月山之中。放眼看去,周围全是参天的大树,没有任何道路开凿过的痕迹。 “许砚!许砚!许砚!”景朗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吼着。 邓拙成上前将景朗的身体拖起,拖着他走了五米远之后,邓拙成单膝跪地,揪着景朗的衣领吼道:“看着我!看着我!我叫你看着我!” 在邓拙成的怒吼中,景朗方才回过神,绝望地看着邓拙成的异瞳。邓拙成喝道:“许砚还没有死,你刚才那般哀嚎像什么话!我告诉你,我明明确确地告诉你,吉人自有天相,我邓拙成坚信,许砚何等英雄,他一定死不了!” 景朗痴呆般地喃喃:“对,他死不了。” 邓拙成嘴唇止不住地颤抖:“现在,我们俩必须逃出去,不然辜负兄弟之义!” 景朗狠狠点头:“对,先逃出去,再找机会翻盘,卓宗三杰……” “一条命,一条心!我们就是兄弟,这是我们的原则!” 景朗和邓拙成同时说道。 尔后,两人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朝前奔去。前方,不知要去哪里;前方,也不知何时才能同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亲人再相见。 而伴月山的岩壁下,许砚再也扛不住,绯光百尺从空中掉落,瘫软在许砚的脚底。所有那些被极道回旋裹住的弯月神风刀,以及外化系的各种武器,皆纷纷从空中掉落,有的落在许砚的脚底,有的被那些主修外化系的神风卫收回。 梅有醉面色阴郁:“许砚,你投降吧。” 许砚嘴角闪过冷冷的笑:“你若赢我,我便跟你去神风盾。” “好,如你所愿。”梅有醉弯月神风刀向前,朗声应道。同时他挥了挥右手,身后一大半的神风卫,绕过许砚,开始在岩壁上攀爬。他们的目标,是逃到伴月山上的两人。 第251章 输定 梅有醉眼神有些迷惑,他缓缓问道:“许砚,你确定还要跟我打一场吗?” 许砚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三十来岁,印堂开阔,大嘴大眼,满身酒气的神风卫,片刻,他泰然自若地道:“不好好打一场,又怎么甘心就这样被你抓回去呢?” 梅有醉仰天大笑:“卓宗三杰,经此一役,不得不对你们三个少年刮目相看。但,这些改变不了你们三人玷污卓宗院名声的事实,许砚,接招吧。” 说完,梅有醉手中的弯月神风刀,呼啸袭来。经过短暂的休息,许砚周身的疲累和疼痛暂时得到舒缓,他挥舞倚天剑,朝着眼前刺目的寒光,正面相迎。 “叮!”弯月神风刀撞在倚天剑之上,发出嘹亮的脆响。 梅有醉略吃一惊,心道许砚手中长剑绝对是件至宝。他催动源气,双手用力,弯月神风刀慢慢往下压,短时间内,便已占得先机。 许砚自身力量本就不及梅有醉,而此刻他的损耗又特别严重,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许砚仗着倚天剑之利尚能同梅有醉周旋的话,那么现在,他便已经不是梅有醉的对手了。 其实,许砚提出打一场再乖乖跟着梅有醉回神风盾,原因无他。只不过许砚倔强地认为,这一众神风卫里,独独这梅有醉有资格抓自己,独独这梅有醉有资格押自己回神风盾罢了。倘若不这么做,凭许砚现在的力量,那些手下败将,那些神风盾中的杂鱼,也能够将他擒住。 而这,正是许砚不愿意看到的! 梅有醉大眼圆瞪,弯月神风刀持续往下压,虽然每次下压的幅度都很小,但许砚的身形,已经被他压得非常扭曲,许砚知道,这一局自己输定了。 足底重重一弹,许砚腾地往后飞去,梅有醉看准时机,右脚朝前猛地一踹,不偏不倚,正好踹在许砚的肚皮上,此时许砚已经门户大开,他捂着腹部,痛苦地弯着身子。 “嘭!”后背撞在伴月山的岩壁之上,震得许砚两眼发黑,头晕目眩。一股又腥又咸的味道,从体内涌出,许砚紧咬双唇,硬是没有让这口鲜血渗出来,一滴,都没有渗出来。 梅有醉声音有些颤抖:“许砚,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打不过我的,投降吧。” 许砚将倚天剑撑在地上,撑起自己的身体的重量。他摇摇晃晃地道:“是吗,叫我投降,哈哈,真不知到底谁给你的信心,告诉你一定可以赢我?刚才不过就是被你踢了一脚而已,你放心,我皮厚了,再来几脚,我依然捱得住。” 梅有醉的面色微微起了变化,手中的弯月神风刀提了起来,他沉声道:“许砚,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些都你自找的,别怪我。” 许砚斜着眼睛道:“来啊,求之不得。” “好,看你能捱到几时!”梅有醉怪叫一声,弯月神风刀横着撩出,直取许砚的额头,许砚往下一闪,刀刃割在岩壁之上,带起好多石灰碎屑。 闪避的同时,许砚握紧拳头轰向梅有醉的肋骨,后者不慌不忙,左手单掌伸出。“啪!”许砚的拳头砸在梅有醉的掌心之上,而那手掌,竟是纹丝不动。 梅有醉慢慢握紧手掌,将许砚的拳头狠狠抓住,他口中碎碎念道:“许砚,你就这点本事吗?刚才看你还生龙活虎,怎么现在却这般萎靡?” 许砚拳头被捏得生疼,他并不答话,而是将倚天剑朝前乱挥,梅有醉迫于倚天剑的威力,于是松开手掌,朝后退了两步。他还是劝许砚投降:“不要再反抗了,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吗?也许吧……”许砚小声嘀咕。这时,他突然看见空中有人朝自己飞来,那人身形矫健,手中有道迅猛的寒光不留任何情面地朝自己狠劈。此一劈,目标是许砚的天灵盖,其速度和力量,分明就是要来取许砚性命的! 来不及多想,许砚急忙挥剑相抵,同时身体向后躲闪,他的后背,再次撞上了伴月山的岩壁。而面前的那道寒光,不由分说地砍在倚天剑上,继而直直切到许砚身后的岩壁,就连那坚硬的岩壁,都被切出了好大一条缝隙。 旁边的梅有醉被这招吓到冒汗,倘若刚才这招劈在许砚的天灵盖上,会是什么样的后果?现在赶来的这位,他和许砚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出手就是夺命招? 许砚沿着伴月山的岩壁挪了挪身体,冷冷说道:“向晋,果然是你!” 向晋双眉怒瞪:“当然是我,你杀了我班上的学生,我不找你报仇,找谁报仇。” 说话间,向晋手上的长剑再次挥出,这一剑,竟然横切向许砚的喉头。梅有醉心中大惊,他喝道:“神风卫分内之事,无需你来插手!” 许砚自知已经无力再战,他干脆朝地上一滚,极不雅观地躲过向晋这一剑,向晋提剑还欲再攻,梅有醉等神风卫已经伸出弯月神风刀,隔在许砚和向晋之间。与此同时,空中又掠过一道人影,他双手扶起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许砚,挺身而立。 来人,正是许砚班上的专职导师向青岚。上午得知卓宗三杰涉嫌谋杀的消息后,他便独自出了卓宗院。他本来离此处甚远,但凭借高级别的“疾”,他终于在这个时候赶到。 向晋假惺惺地说:“就算他是你班上的学生,你也不能袒护他。否则,你便脱不了干系。” 向青岚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并没有要袒护他的意思,倒是你,在此处干嘛?” 向晋朝前努了努嘴:“我帮神风盾抓人啊。” 向青岚冷笑道:“有你这种抓人的方式吗?” 从两人的这番对话中,梅有醉已经猜出来,他们俩皆是卓宗院的导师。只不过梅有醉在卓宗院修习时,这两人可能还未进入卓宗院,所以不曾相识。 轻轻咳一声,梅有醉双手作揖:“神风盾谢谢两位导师相助。” 第252章 入狱 向晋同样双手作揖:“不客气,还请神风盾秉公断案,为我班上那死去的学生讨回公道。” 贼喊捉贼,许砚心里不屑地道。向晋双手伸出的时候,许砚赫然发现,他的左手只有三根指头,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少了小指和无名指这两根指头。许砚虽然不熟悉向晋,但他之前也曾有过和向晋谋面的经历,印象中,向晋的左手好像不是这样的。 莫非,昨晚他的这两个指头中了冷焰的冷火,所以才不得不将之切下来? 正疑惑时,向青岚悄悄对许砚说道:“事已至此,导师也别无他法,你就跟着他们回神风盾吧,也许用不了多久,事情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许砚点点头,坚毅地对向青岚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还请导师明断。” 向青岚轻轻按住许砚的肩膀:“导师明白,导师信得过你,相信卓宗院也信得过你。” 梅有醉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待许砚和向青岚说完后,他才拿出一副枷锁,准备给许砚带上。许砚无奈地笑道:“可否不戴这个东西?我许砚在此保证,今日神风卫梅有醉在同州府抓住本人,本人就将和梅有醉一道回神风盾,中途绝不起逃脱之心。” 犹豫片刻,梅有醉将那副枷锁丢给身后的同伴,然后大手在许砚背上推了下:“好,我今日便答应你的要求。咱们走吧,神风盾离这个地方,还有段不小的距离了。” 许砚和向青岚告别,侧眼看那向晋,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恨得牙痒痒。呸,卓宗院的败类,我许砚必会将你诛杀,以慰冷焰和计颖的在天之灵。 梅有醉,再加其余八名神风卫,押着许砚走在大街上,过往行人,纷纷对许砚指指点点。这样一个英俊少年,怎么会成了神风卫的猎物呢?有“知情人”对身旁的朋友说,他啊,杀了自己卓宗院里的同学,还有一个无辜的女孩,实在罪有应得。 听到“知情人”的说法,那些过往路人,大多对许砚嗤之以鼻,只有小部分人在口中喃喃念叨:“可惜了,可惜了。” 这一路,许砚都是精神恍惚的状态,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进入同州府的神风盾。直至他和梅有醉等人到了神风盾的大堂里,才渐渐清醒过来。 话说,这并非许砚第一次身处同州府神风盾的大堂,上一回他来到此处,是同邓拙成一道,他扛着c级通缉犯葛斌的大刀,邓拙成则扛着葛斌的尸首,半夜来此领赏。 不清楚此刻邓拙成和景朗身在何处,他们是否已经逃出包围圈,是否已经远离了同州府?两位兄弟啊,希望你们能逃得越远越好,至于其他的事情,真的只能从长计议了。 正在暗自思量,这时有位医生模样的人从内院走了进来,许砚记得他的脸,于是淡然说道:“医生,我认识你。” 那医生以为许砚在威胁他,冷不防地后背一缩。他疑惑地看着面前这位俊朗少年,实在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之辈啊。许砚被医生的反应弄乐了,旋即道:“大约四个多月前,某天深夜,我和朋友带着一个名叫葛斌的c级通缉犯来领赏,当时就是你出来确认葛斌的身份。” “哦,哦。我记得,记得。”医生忙不迭地说,也不晓得他是敷衍还是真的想了起来。 医生现在的工作,自然是验明许砚的身份,以防神风卫抓错人。当然,发生这种错误的概率还是很低的。许砚在心里哀叹道,数月之前,这个医生帮我们验明葛斌的身份,帮我们获得悬赏金,现在了,变成他验明我的身份,再将我“绳之以法”。哎,实在命运弄人。 确认面前这个少年就是应当追捕的嫌疑犯后,医生在梅有醉耳边低语了几句。梅有醉根据上级指示,快步走到许砚身前,沉声道:“这边没事啦,现在该押你去平威狱了。” 说完,梅有醉再加刚才那八名神风卫齐出,押解着许砚,望平威狱走去。 焦土大陆上,五大国这方面的习俗都差不多,平威狱和神风盾通常建在相距不远的地方,以便于信息上的互通,还有行动上的配合。而同州府的平威狱,就和神风盾比邻而建,出了神风盾的大门,横跨两步,便进入了平威狱。 “此种格局,对我这样的嫌疑犯来讲,倒还挺方便的嘛。”许砚自嘲道。 平威狱的工作人员早就有所准备,狱卒们上前,和神风卫一起押着许砚,很快到了牢狱的门前。其中一个狱卒轻轻一推,大门嘎吱打开。门里,一股混合着屎尿的腐臭味道扑面而来,简直让人心里作呕。 牢狱里面的光线比较暗,能看见的是一道往下的阶梯,那阶梯并不长,却好像是通往无尽的地狱。很快,从里面走出两个狱卒,他们给许砚带上手铐和脚镣,除此之外,还给他戴上了一个圆圆的头箍。 梅有醉冷不丁地说:“对,是要给他弄上这东西,以防生变。” 许砚猜得到,这个外面镀着黄铜,圆圆的铁质东西,就是平威狱里的玄天箍了。传说,这玄天箍由来自天地另一边的抑制材料混合铁及其他的物件制成,将玄天箍带在某个武者的头上,便能达到抑制源气催动、生成的效果。因此,任你如何强大的武者,进入平威狱,被戴上玄天箍之后,实力便无从发挥,很大程度上,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很快,神风盾和平威狱办理了交接手续,现在,许砚这个嫌疑犯就归平威狱管辖了。那几个狱卒押着许砚,一步步朝台阶下走去。 牢狱里光线不好,台阶修得也有些偏高,许砚一脚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身后传来一个狱卒不屑的声音:“还说什么卓宗三杰了,原来是个软脚虾。” 说完,那些狱卒尽皆放肆地笑起来,每一声笑,都好像小刀,割在许砚的心口。 第253章 仓库 许砚强压心中怒火,走完那一道台阶。身后,狱卒们的笑声越来越放肆,好像上辈子没有笑过一样。牢狱里的空气很糟糕,但许砚还是猛地吸了一口,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让自己保持平静,否则的话,万一忍不住和那些狱卒打起来,恐怕会收不住手而闹出人命。 于是闷头朝前。这时,为首那狱卒叫住许砚:“站在那,你要到哪里去?” 许砚原地站定转身,怒视身后的四个狱卒。他们中,为首那个穿着红衣,另外三个穿着紫衣。紫衣的那三个,一个歪鼻子,一个招风耳,一个三角嘴,总之,长得都怪模怪样。 红衣狱卒高高在上地道:“进了平威狱,你的那把剑,不能留。” 许砚辩解:“为何?我现在尚未定罪,你们不能收我的东西。” 红衣狱卒趾高气扬:“对,我们不收你的东西,但你手中有武器,为了防止你逃跑,那就不得不收走哦。” 这番话,许砚不好反驳。那歪鼻子和招风耳的狱卒走过来,作势要夺许砚手中的倚天剑。许砚无奈,只得道:“这把剑,你们要收到何处去?” 红衣狱卒不屑地说:“当然是收到平威狱的仓库啊,你以为我稀罕你的破剑啊。” 许砚决然道:“倘若我在仓库里找不到此剑,那么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红衣狱卒面色一暗:“呸!不识好歹,进了这平威狱,还敢跟我作对。实话告诉你,少年人,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我要你好看。” 许砚正色道:“我再说一遍,倘若我在仓库找不到此剑,那么我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 红衣狱卒哈哈大笑:“好,好,好,我记住了。不过,你也得有机会进入仓库才行啊。” 话音未落,牢狱里传来阵阵大笑声。不仅红衣狱卒在笑,紫衣狱卒也在笑,就连关在狱室里的犯人,也在哈哈大笑。那些犯人一边笑一边胡扯,许砚听见牢狱深处传来的恐怖声音,那声音不仅恐怖,还下贱、还卑鄙,让人感觉分外恶心。 “你们说,这新来的家伙,长什么样子,怎么敢如此大言不惭?” “对呀,他当平威狱的仓库是他家开的啊,想进就能进?” “我猜啊,他肯定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所以才会口出狂言。” “不,我猜他是个俊美少年,说起来,我都好久没尝过俊美少年的滋味了。” “哈哈,那不正合你意?到时候贿赂贿赂当差的,将你们俩关一起,那就有你爽的啦!” 一番讨论之后,牢狱里又传来阵阵大笑之声。不过,这次的笑和刚才的笑完全相反,笑声首先是从牢狱的深处响起,然后是紫衣狱卒,最后是那个为首的红衣狱卒。 许砚紧咬双唇,努力逼迫自己不要发作。虽然现在头上戴着玄天箍,无法使用源气,但许砚相信,单凭自身的力量,对付这几个狱卒及那些牢笼里的囚犯,应该不在话下。 不,不能那样做,现在千万不能冲动!许砚在心里告诫自己,一旦在平威狱里惹出什么事端,那我许砚本来无罪之人,也会立刻变成有罪之身。 招风耳的紫衣狱卒不怀好意地道:“喂,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我跟你说话了,发什么愣啊,听见没,赶紧将你的武器给我。” 许砚紧紧盯着紫衣狱卒的丑恶嘴脸,把心一横,手上的倚天剑,连同剑鞘,一并给了他。那紫衣狱卒拿到倚天剑之后,不觉赞叹:“看上去,真是把稀世的珍宝。” 跟着,红衣狱卒和其他几个狱卒也围了过来,他们将倚天剑抽出剑鞘,四双眼睛皆被剑身寒光震慑,口中不断发出啧啧赞叹之声,各自的手掌,也不自觉地触摸着倚天剑的剑身。 所谓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此刻,许砚算是体会到计无猜在魔碟镇被逮后的郁闷之情了。酝酿片刻之后,许砚用带着镣铐的双手作揖,极不情愿地说道:“还请几位官爷,照看好我的宝剑。” 那红衣狱卒双眉舒展:“对嘛,这才像句人话。你放心,你这宝剑,我会收到仓库去的。” “谢,谢谢!”许砚有些语塞,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需要对这样的人低声下气。 招风耳的狱卒好像依然趾高气扬,他咄咄逼人地道:“记住,以后听话点。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以后如果敢不听话,官爷我有很多种方法整死你。” 话音刚落,牢狱深处传来阵阵喧哗,招风耳的狱卒凶神恶煞地道:“听见了吧,那里边,有很多变态,你长得这般俊朗,他们都会喜欢你的,而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够你受的。” 说完,招风耳的狱卒自顾自地狂笑起来,笑声在牢狱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更显猥琐。 折腾一番后,几个狱卒押着许砚朝牢狱的深处走去。这间牢狱面积不小,中间是条过道,两边是相对而建的狱室。狱室分为几种不同的规格,有些大,有些小;有些是木制栏杆,有些是铁质的栏杆。除此之外,还有两间狱室,直接用的铁质牢门,几乎密不透风。 大大小小的狱室中,关着数量不等的犯人,他们集中在栏杆前,看着这个新来的“邻居”。 “是个少年了,不过,好像邋遢了点。” “邋遢有什么关系,年轻,人长得俊就行。” “对啊,真的是个好俊好俊的少年郎。” 许砚默然向前,两边这些猥琐无聊的话语,许砚就当是没有听见。狱卒带着许砚,径直走到最后边的一件狱室,那为首的红衣狱卒道:“你属于还未宣判的犯人,所以就先关在这里。等到宣判后,再给你分配狱室。记住,分你去哪间狱室的权利在我这里,你听懂了吗?” “懂了。”许砚喃喃低语。 招风耳的狱卒推了许砚一把:“赶快进去吧,反正你犯的是死罪,想再多也没用!” 第254章 墓志铭 许砚魂不守舍地走了进去。放眼看,这是一间小小的狱室,外边是铁质的栏杆,里边的墙壁全部用石块堆砌而成。正对栏杆的墙壁上,在差不多快到天花板的位置,开着一扇小小的窗户,些许阳光穿过窗户洒在狱室的地面,显得清冷而孤独。 狱卒们又凶巴巴地交代了几句话,然后将狱室门关上,并用厚重的铁链锁绑着。那长着招风耳的紫衣狱卒意犹未尽地瞪了许砚一眼,接着转身和他的几个同伴继续絮叨,继续观赏抚摩着倚天剑,大摇大摆地望牢狱的前端走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关久了,太过无聊的缘故,那些犯人们显得比较亢奋,他们吵吵闹闹了二十分钟,终于慢慢地停歇下来。牢狱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阵阵恶心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许砚全身无力地靠在墙壁上,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提现木偶,任人宰割,任人戏弄。他闭上双眼,任凭各种各样的坏情绪侵袭自己的全身,他似乎要哭了,但又欲哭无泪。 就在昨晚上半夜,他还是那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是卓宗院的优秀学生;他是清除蛇患、铲除阴兽的首功之人;他是名震未央国的卓宗三杰;他是辉月大长老燕飞梧的重点考察对象;是辉月组织的绝对后备人选…… 但,短短几个时辰,所有一切都化为泡影。他现在被关押在同州府的平威狱,他已经沦为了阶下囚,而且是个很可能被处以极刑的阶下囚。 许砚单掌捂着自己的额头,脑袋后仰,身体痛苦地抽搐着。之前在逃跑的路途中,在和梅有醉等神风卫的战斗中,在押解到平威狱的过程中,因为时间紧密和神经紧绷的缘故,许砚并没有想太多。但现在不一样,周围安静下来,自己也安静下来,使许砚不得不想起不久前发生的那些让人沮丧、让人绝望的事情。 冷焰和计颖,昨天还是活生生的人,是自己的朋友,现在却与大家天人永隔;景朗和邓拙成,他们同我一样,昨天还是卓宗院的骄傲,现在却变成了卓宗院的耻辱;自己呢?关在这狭小、恶臭、黯淡无光的狱室里,被几个狐假虎威的狱卒欺凌,和一些下三滥的罪犯混在一起。哦,说起来,我本身也是个下三滥的罪犯吧…… 痛苦、悲哀、难过、愧疚、愤怒、无奈,数不尽的负面情绪,如奔泻的洪水,放肆冲击着许砚思想,他感觉自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啊!”许砚朝天发出无声嘶吼,戴着脚镣的双腿,在狱室地板上胡乱地狂踢。也许是基于保暖的考虑,狱室的地板上铺着泥巴,还有好多稻草。现在,身下的这些稻草成了许砚的出气筒,它们全都被许砚踢开,远远地踢开。 除了许砚之外,狱室里另外还关着个人,他始终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好像睡着了,也好像要自暴自弃地将自己与外界分离。如果狱卒说得没错,那么他就同许砚一样,是个尚未被宣判的犯人。但,他是谁,他怎么样都跟许砚没有任何关系,许砚甚至未曾看他一眼。 发泄式地胡乱折腾后,许砚再次将脑袋靠在墙壁之上,他累了,真的累了,他闭上眼睛,想要好好地休息。可一旦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冷焰和计颖的模样。 许砚收着双脚,两手抱在膝盖之上。他努力平复自己混乱嘈杂的心绪,他努力告诫自己,刚才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于事无补,都只会徒增烦恼罢了。他尝试着催动源气,想要让自己进入心境空明的状态,可非但源气未曾汇聚,头上却有阵阵让人痛不欲生的疼痛。 哎,这个用抑制材料制成的玄天箍,当真名不虚传。 事已至此,悲伤无用,愤怒无用,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搜集证据,找到真正的凶手,找到能够帮助自己的力量,为自己洗清污名,为冷焰和计颖报仇; 事已至此,悲伤无用,愤怒无用,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搜集证据,找到真正的凶手,找到能够帮助自己的力量,为自己洗清污名,为冷焰和计颖报仇…… 许砚强迫自己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上述这句话,当他将这句话重复至二十几遍的时候,效果出现,他好像真的暂时克服住了愤怒和悲伤,他好像真的可以进行正常的思考了。 从凌晨向公达将自己叫醒开始,到最后被扔进这狱室之中,许砚在自己的脑海里,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 毫无疑问,卓宗院内鬼向晋及辉月内鬼楼南星很可能就是杀害冷焰、计颖两人的真凶,尤其向晋,他今天还想在神风卫面前杀了我灭口。哼,名义上是帮神风卫抓逃犯,名义上是替自己班上的学生报仇,实际上,他自己才是杀害冷焰的真凶! 对了,这里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向晋为何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下杀手?要知道,当时有不少神风卫在场,虽然向晋有着为自己学生报仇,帮神风卫抓人的种种理由,但,假设我命丧当场,于向晋而言,他肯定不好交代啊。毕竟我不是悬赏的通缉犯,他也并非神风卫的差人,他不明不白地杀我,自己八成免不了牢狱之灾。 就算有势力罩着向晋,让他不用坐牢,但他莫名将我杀死,卓宗院也会让他难堪的。那么,他为何甘愿冒如此风险呢? 想到这,许砚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两具焦黑的尸体,突兀的画面,让许砚吓了一跳。冷焰和计颖,他们现在就是这般模样吗?对,他们现在就是这般模样,许砚心底有个声音在回答。 如果说向晋杀死冷焰,还是因为两人之间的仇恨,那么,他杀死计颖,就完全让人出离愤怒了。许砚捶了捶额头,在狱室的泥土上写下几个字: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善良是善良者的墓志铭。 第255章 冤枉 没错,向晋就是个卑鄙的混蛋。身为卓宗院的导师,打压没有背景的学生,却对有背景的学生趋之如骛。他以自己卑鄙的本性,不惜成为卓宗院的内鬼,也不惜和辉月内鬼楼南星沆瀣一气,而且,他可能和贝安泽之间也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仔细一想,向晋、楼南星、贝安泽…… 许砚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次若想翻案,若想替冷焰和计颖报仇,自己所要击败的对手,就是以上这些名字,任务非常艰巨,而胜算,却几乎看不到。 闭上眼睛,计颖的声音在许砚的脑海中回响。她说:我理解世界上的所有人。 哎!计颖是个多么善良的女孩,她真的与世无争,她真的如同山间溪水般地清澈善良。就连当初执行“英雄恸”,屠杀了计颖家乡城市里所有居民的“辉月”,她都不曾记恨。这般善良的姑娘,为何要遭受如此悲惨的噩运呢?苍天啊,你真的是瞎了眼! 计颖曾经说过,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刚刚降临人世间的她,若死于那场屠城之中,于她于所有人甚至于这个世界,说不定都会更好。那么,如今九泉之下的计颖,应当也不会记恨杀死她的那个人吧,又或者,她依然会理解那个躲在暗处的凶手…… 不,肯定不是这样!谁不想活下去?就算偶尔有一死了之的想法,但许砚相信,在大部分时间里,计颖肯定还是想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可,这么善良,这么勤快,这么与世无争的女孩,却偏偏遭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厄运。 许砚忆起,计无猜在去往四分部之前,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了许砚。倘若现在计无猜得知自己的女儿以这种方式告别人间,真不知他会怎么想,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辜负了计无猜,我没能承担起照顾计颖的责任…… 许砚揉着额头,不敢再往下想了。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真凶,替计颖和冷焰报仇,同时,也替自己洗净冤屈。 之前推测到,为何向晋要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通过那种方式将我许砚置于死地。说起来原因也许很简单,就是向晋和他的同伙,想要将冷焰和计颖死亡的案件嫁祸于卓宗三杰的证据并不足,所以对他们来说,杀人灭口、死无对证才是最好的方法。 好,既然他们证据不足,那我就应该做好充分的应对准备,争取在证据这一环就将形势反转过来。就目前已知的情况,他们能指证卓宗三杰的证据,主要是那租房老太太所说,我们帮计颖租了那座房子。除此之外,他们也许还能拿出的证据,就是卓宗三杰昨天曾经离开了卓宗院。但,我们在下半夜之前便已经回去了啊,而案发时间却在下半夜,所以,这点其实对我有利。因为,我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分析完对方的证据,接下来分析我方的证据。我方证据主要是沙滩上留下了李灵洲及同伙的十几具尸首,楼南星和李灵洲曾经在映水堂里共同出现。除此之外,还有向晋同楼南星、李灵洲之间的秘密交易,还有楼南星将计颖绑架到赤练教…… 看上去证据不少,但几乎都是些“口说无凭”的东西。 对了,有个非常实际的证据。那就是向晋的左手突然间少了两个指头,这就说明,他的那两个指头可能曾经沾上了冷焰的冷火,所以不得不将之切断,以防冷火扩散。 最起码,卓宗院的导师们都知道冷火的特性,如果向晋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那么他就会成为杀害冷焰的第一嫌疑人。 想到这点,许砚似乎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突然,身旁传来说话的声音:“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善良是善良者的墓志铭。你把这话写在泥土上,是什么意思?” 许砚头也没抬:“为了纪念一位朋友,一位刚刚离世的朋友。” 旁边的说话声突然间兴奋起来:“许砚,你是许砚!你怎么成这样子呢?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直到你刚才说话,我才能确定你的身份。” 许砚眼睛看过去,说话的是关在这间狱室中的另一人。他的面目、身材、衣着、气质,包括说话的声音,都非常普通。许砚干涩地笑着,无奈地道:“原来是舒桐白前辈啊,真没料想,我们竟然在此处相见。” 舒桐白还是那般兴奋:“许砚,不瞒你说,早几天和你在同州府、在映水堂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当时就觉得,这位少年,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气质修为皆不俗,将来必成大器。可不曾想过,这才几天时间,你却到平威狱来了,喂,你是怎么将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许砚没好气地说:“你不也成这样呢?” 舒桐白忽地摊开双掌:“我一个做贼的,搞成这样很正常啊。” 许砚瞪了他一眼,可舒桐白刚才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无法反驳。停顿片刻,许砚喃喃低语:“别将我跟你扯一块,我是被冤枉的。” 舒桐白哈哈大笑:“少年人,你还太嫩了,江湖经验不足。真说起来,我舒桐白他妈也是被冤枉的,而且你大可以问问,牢狱里关着的这些人,他们谁不是被冤枉的?” 都是被冤枉的?许砚很是疑惑。见许砚这难以置信的表情,舒桐白忽然大声喊道:“喂,这里所有被关着的朋友们,你们是不是被冤枉的?” “是啊!是啊!我是被冤枉的!” “我也是被冤枉的,快点放我出去!” “对啊,赶紧放我出去!我已经被冤枉了好多年啦!” 一时间,牢狱里喊冤声响成一片,伴随喊冤声的,还有疯疯癫癫的笑声,声音传进许砚的耳朵,就好像无数只苍蝇在乱飞。 舒桐白扬了扬眉毛:“听到了吗,我没有骗你吧。” 许砚将头靠在墙壁上,嗫嚅道:“听见了,大家都是被冤枉的。” 第256章 明天翻盘 舒桐白拍了拍许砚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太阳经常会失约,但黑夜却每天必来。” 许砚双眼一片模糊:“是的,你说得对。” 舒桐白在许砚的身边坐下,问道:“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才会被弄进平威狱?” 许砚摇摇头:“我没有犯事,一切都是栽赃陷害。” 舒桐白脑袋往后一仰:“你看,又来了。许砚,你都已经进了平威狱,认清现实吧。” 许砚苦笑:“我说的就是现实情况,我被人栽赃陷害,结果关进了平威狱。” 舒桐白突然加重语气:“错,现实就是你身陷囹圄,无法自拔。于你而言,再多的抱怨再多的仇恨再多的委屈,都得等你有机会出了这平威狱再说。” 许砚缓缓点头,舒桐白说的这些,其实他心中都明白。在平威狱里喊冤,于事无补。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心想这同州府的平威狱,我靠自己的力量,出得去吗?不,即便能出去,我现在也不能出去,我还没有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弄清真凶,关于我的罪名,也并未进行宣判。对,我一定要等到宣判的时候,当场拿出有力证据,揭穿向晋等人的阴谋,为自己洗涮罪名。 舒桐白清清嗓子,换了种方式问:“许砚,你说的那些人,是用什么方法陷害你的?” 许砚想都没有,即刻答道:“他们不仅杀了我的朋友,还制造谣言,说是我杀了他们。” 舒桐白认真观察许砚的反应,看上去许砚好像并未在说谎。他心中起了疑惑,难道许砚真的是蒙冤入狱?正所谓相由心生,照道理说,以许砚这样的面相,以他这样的为人,应当不会出手杀害自己的朋友。不,也不对,焦土大陆上,懂装模作样的少年人多了去。也许这个许砚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无辜,说不定他内心阴暗着了。 沉默片刻,舒桐白决定激一激许砚,他问道:“假设明天判你有罪,你该如何应对?” 许砚仰头反问:“你是说,明天就会宣判吗?行啊,我正等着这个时候了。” 见许砚答非所问,舒桐白也只好耸耸肩敷衍道:“至少从我以前的经验来看,一般情况下抓了之后第二天就会进行宣判,可以说,是焦土大陆上的惯例吧。” 许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天宣判,行。明天我倒要弄清楚,到底是哪些人害了我的两个伙伴,又到底是哪些人嫁祸给卓宗三杰!如果不出意外,向晋就必然是其中一人,到时我就以你那断掉的两指为由,将案件翻转过来! 此刻舒桐白的心中更加疑惑,作为一个待审的嫌疑人,许砚的反应着实与众不同。而且,看许砚的样子,他好像确实在盼着明天宣判的到来。 轻轻咳了两声,舒桐白试探着问道:“看样子,你对明天的宣判胸有成竹呢?” 许砚忐忑地说:“倒也算不上胸有成竹,但于我而言,确实是个机会,翻案的机会。” 舒桐白故意竖起大拇指:“好,少年,明天听你的好消息。” 说话的时候,舒桐白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笑,那笑,转瞬即逝。又轻轻咳了两声,舒桐白在心中对自己说,好吧,我干脆就陪着你,倒要看看明天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许砚双手作揖,对舒桐白致以谢意。他猛然发现,舒桐白的手指上空空如也,于是问:“前辈,你偷来的戒指哪去呢?也被那些可恶的狱卒拿走了吗?” 舒桐白神秘地笑了笑:“你说的是那个饰品店,放在橱窗最上层的戒指吧。” 许砚点头道:“对,当时我们从饰品店出来,而你偷了那老板的钥匙。” 舒桐白补充说:“后来我们在映水堂里又见面,你还来问我相关的事情。哈哈,那戒指是我看上的东西,我既然决定偷了,就肯定已经偷到手。现在,它就戴在我的手上。” 许砚闻言,又仔细看了看舒桐白的手指,其两只手的十个指头全都空空如也,怎么样也看不到戒指的痕迹。许砚心想还是算了,这个叫做舒桐白的小偷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净喜欢讲些莫名其妙的胡话,干脆别管他,现在我连自己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揉了揉太阳穴,许砚的心绪又变得纷纷扰扰。舒桐白见许砚无意搭理自己,就慢慢地走了回去。他继续蜷缩在刚才的角落里,好像很快就睡着了。 此刻,太阳已经下山,狱室下方的小窗户中不再有阳光射进来,这就使狱室里显得更加清冷和萧瑟。大约过了三十分钟,有狱卒送饭进来。他们还是四个人,其中为首的穿着红衣,其余三个都是紫色的衣服。 在这个时间点,狱卒们已经换班了,所以送饭的四个狱卒并非之前那批人。他们是依照前后顺序分发饭菜的,所以最后才轮到许砚所在的这间狱室。 “喂,吃饭了。”其中一个紫衣狱卒敲着狱室上的铁栏杆,凶巴巴地说道。 许砚缓缓走过去,只见铁栏杆外的走道上放着两只大碗和两双筷子,碗里有些米饭,还有些菜肴。不用说,这两碗米饭就是他和舒桐白的晚餐了。 将晚餐收进来,为首那个红衣狱卒问:“你就是许砚吧,所谓的卓宗三杰。” 许砚自嘲地苦笑:“正是本人。” 原以为这班狱卒也准备羞辱自己,不过还好,那为首的红衣狱卒轻轻蹲下,对许砚道:“早就听说过卓宗三杰,一直无缘相见,岂知造化弄人,见到你时,你倒成了这番落魄模样。想当年,我也是卓宗院的学生,真怀念那段日子啊。” 许砚颔首:“原来是卓宗院的学长,许砚有礼了。” 红衣狱卒道:“你的那把宝剑,实为不可多得之物,我们依规矩,将它收在平威狱的仓库里,这点请你放心。” 显然,他是听上一班狱卒说起过许砚不舍宝剑的事情,因此才会特意提起此事。 第257章 胡话 许砚急忙道:“明白了,谢谢照顾。” 红衣狱卒缓缓道:“卓宗三杰名声在外,但是,进了平威狱,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实不相瞒,能照顾到的地方实在不多。” 说完,红衣狱卒带着几个手下,径直朝外走去。 许砚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碗米饭,饭粒带着微黄的颜色,上面盖着的几片菜叶子,均有被虫咬过的痕迹。哎,人都还没吃,倒是被这虫子捷足先登了。 虽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但这两碗饭,无论哪一碗都很难下口。而且,许砚现在思维溃乱,确实也没什么心情吃饭。 身后舒桐白问:“怎么呢?不肯吃饭啊,不肯吃就拿给我吃吧。” 许砚端着两碗饭,递到舒桐白面前:“还以为你睡着了。” 舒桐白坦然笑道:“对呀,刚才还处于睡眠状态,不过到了该吃饭的时候,我自然就会醒来,这也算是我的一种本能吧。” 许砚耸耸肩,这种一到饭点就准时醒的本能,大概景朗身上也具备。哎,景朗,邓拙成,不知你们现在到了哪里。按说你们应该已经逃出同州府了吧,至少从目前情况来看,你们俩并未被神风卫逮住。兄弟啊,逃得越远越好,因为这平威狱,真的是人间炼狱! 舒桐白端着饭碗猛地扒拉了几口,然后抬着眼睛问:“你确定不吃吗?” 许砚点头:“对,不想吃。” 舒桐白喜上眉梢:“那我就不客气啦。” 说完,他的筷子就伸到第二个饭碗里,将里面的菜全部夹到了自己的碗里。他一边吃一边说道:“许砚啊,并非我寒碜你,你都已经是关在平威狱里的人了,就别那么矫情。有什么吃什么,总比饿着肚子好。” 许砚摇头道:“谢谢前辈了,不过我今天确实不想吃。舒前辈,听你的口气,你好像经常会到关到平威狱里来?我看你偷东西的手法不错,很隐蔽。而且你自身应该也有不俗的修为,说起来,怎么会经常被逮进平威狱里呢?” 舒桐白两手横着平举摊开:“你从哪里看出我修为不俗的?我这样子,不是很普通吗?” 许砚上下打量,看上去舒桐白确实普通得紧,可许砚始终认为,舒桐白应该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但,他又说不上所以然。或许,只能简单模糊地解释为直觉。 舒桐白吃了两口饭,用筷子敲打着碗的边沿,不紧不慢地道:“我一个四处流窜的小偷,被神风盾逮着后就必然要丢进这平威狱里,不过对我来说,身在何处都差不多。” “是吗?”许砚不置可否地问。 “对,无论在哪,我反正还是一样地待着。现在天还未黑,于我而言,在平威狱,在大街上、在驿站里、在王宫里,其实都差不多。”舒桐白旋即答道。 这家伙又说胡话了,王宫里和平威狱里怎么可能差不多?许砚暗自摇摇头,也许舒桐白孤身飘零的时间太长,所以才会导致他现在养成胡话连篇的生活习惯。 “说起来,倒是你啊,年轻有为。你头上戴的那个东西,名叫玄天箍的玩意,我想戴都没机会戴了,哈哈!哈哈!”舒桐白说着说着,便自顾自地大笑起来。 许砚脸上掠过一丝阴云,这个叫舒桐白的小偷,着实有些莫名其妙。和这样的人共处同一间牢狱,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算了,别管他,反正明天就会进行宣判,宣判后肯定会换间狱室。哦,说错了,反正明天就会进行宣判,到时我肯定将向晋和楼南星的事情统统抖出来,关于冷焰和计颖的案子就必然得到逆转,那之后,关进平威狱的就是向晋和他的同伙了,而我许砚,就能洗刷冤屈,继续回卓宗院修习。 夜深人静,牢狱里传来阵阵鼾声。有犯人高声说了句话,却立即被狱卒喝了回去。舒桐白好像又再次进入了梦乡,他躺在靠近角落的地方,不声不响,一动也不动。 已经到了子正时,许砚浑身都很疲乏,精神状况也非常萎靡。但,他却没有丝毫的睡意。依照舒桐白所说,明天就将进行宣判,虽然舒桐白这人看上去疯疯癫癫,不过明天进行宣判的事情,许砚相信他并未说谎。 既然如此,那今晚就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争取在明天宣判时翻盘。 许砚用稻草给自己铺了张床,他努力让自己放下心中的包袱,努力让自己平静,从而进入睡眠状态。可惜,越是这样想,就越是睡不着。许砚不禁有些急躁,不过他依然微微闭着眼睛,尽量让身体进入松弛的状态。现在,即便无法入睡,他也要让自己处于平和的氛围中,就当闭目眼神,也是好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许砚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许砚连续做了好多个梦,每个梦里都有冷焰或者计颖出现,他们有时笑逐颜开,有时沉默不言,有时面目狰狞,有时和蔼可亲。有时,他们又变成了两块黑炭…… 第二天酉时刚到,就有狱卒在敲许砚所在狱室的铁栏杆,他们是用手中武器敲的,“咣咣咣”,声音异常尖锐刺耳。吵得整个牢狱里的人都醒了过来,而许砚也不例外。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面前的几个狱卒,又换回了最初的那几个:咄咄逼人的红衣狱卒,以及一个歪鼻子,一个招风耳,一个三角嘴的紫衣狱卒。 见许砚醒来,招风耳的紫衣狱卒将牢门打开,凶巴巴地对许砚道:“跟我们走。” 这时,不远处的狱室里,有犯人抱怨道:“明明有钥匙啊,为何不打开门叫人走了,偏偏要敲栏杆,把大家都吵醒了。” 招风耳的狱卒瞪着双眼,狠狠唾骂:“你新来的吧!官爷我这么早就赶来交班,你们却还在呼呼大睡,这像什么话,成何体统!你要是有什么不爽,就说出来,我会让你更不爽的。” 第258章 升堂 听闻此言,那个犯人立刻闭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任谁都懂。 许砚没有说话,亦步亦趋地跟在狱卒们的身后。他心中猜测,这大约是要带他去同州府府衙接受宣判了。果然,出了牢狱的大门,就有八个神风卫在那里候着,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衣服,腰胯统一的弯月神风刀。 看来,同州府对许砚还是有所顾忌。不仅给他戴上玄天箍,宣判前还特意安排这么多神风卫来前来押送。而为首的那名神风卫,正是昨天才大战过一场的梅有醉。他的酒瘾好像特别重,因为,他的腰间除了弯月神风刀之外,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酒壶。 冬日的清晨,天气颇为寒冷,云层中没有阳光,周围尚处在微微的黑暗之中。许砚冷得缩起了脖子,再加昨天整天都未曾进食,因此现在颇有些饥寒交迫的感觉。许砚深吸一口气,原地停留片刻,然后挺直腰板,阔步朝神风卫们走了过去。 梅有醉看出许砚是在在强打精神,他故意问道:“昨晚睡得好不好?” 许砚白了他一眼:“睡得还不错,反正有足够的精神,对付今天的宣判。” 梅有醉咧嘴笑道:“什么叫对付今天的宣判?难道你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翻案不成?” 许砚坚定地说:“对,我一定争取翻案,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梅有醉拿起腰间酒壶,灌了口酒:“也可以吧,本来你的宣判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今天就在府衙里候着,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翻案的本事!反正我今天也没别的活,就留下来陪你了,倘若你真能翻案,那我梅有醉便服你!” 许砚朗声道:“行,豪气!” 在八个神风卫的押解下,不多时,许砚便进了同州府府衙。在与府衙早起的工作人员耳语了几句后,梅有醉带许砚进了个偏厅。偏厅里,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正坐在凳子上等候,见许砚进来,他急忙对偏厅外边的工作人员道:“哎呀,赶紧让这嫌疑犯去洗个澡,再弄身干净点的衣服给他换上,不然等会升堂了,他这般模样,人家还以为我们在虐待嫌犯了。” 许砚见这师爷说的话中听,于是开口道:“我肚子很饿,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 话音未落,梅有醉喝道:“你这家伙,倒得寸进尺了!” 师爷稍一思量,很快便朝工作人员挥了挥手:“再去弄点吃的,多弄点!” 梅有醉好生奇怪,平常押解嫌犯过来,不都是这个样子吗?怎么今天不仅要让嫌犯洗澡,让嫌犯换干净衣服,甚至还要伺候嫌犯吃东西。莫非这许砚有什么来头?莫非这许砚说要翻案,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师爷看出梅有醉心中的疑虑,待许砚洗澡时,他小声对梅有醉道:“今天的嫌犯许砚,本来就知他是卓宗院的学生,可能审问起来会略微有些麻烦。岂料卓宗院得知许砚被捕后,院长莫若空,还有好几个导师,甚至卓宗院大宗师谷天骄,都要求参加今天的升堂宣判,你说麻烦不?为了这小小许砚,卓宗院可谓大动干戈啊。你说我们同州府,怎么能让许砚以刚才那般模样出现在升堂宣判上呢?到时卓宗院面子过不去,我们的面子也过不去啊。” “师爷说的有道理。”梅有醉重重点头。心中道,看来这卓宗三杰的名头不是白叫的,昨天抓捕许砚时,出现两个卓宗院的导师却也算了,今天升堂宣判,竟然要来好几个导师,除此之外,莫若空院长和谷天骄大宗师也会亲临,这两位可都是未央国的大人物了! 许砚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走出来就看见一堆食物放在餐桌上。他狼吞虎咽地将那些食物全部吃进肚子里,速度简直比景朗还要景朗。 吃完后,在桌子旁等了一小会,师爷和梅有醉就来房里叫他了。许砚整了整衣袖,问:“手铐脚镣什么的不用戴了吧?” 师爷点头:“升堂宣判时不用。” 许砚又问:“那我头上这玄天箍,可不可以摘呢?戴着怪难受,就好像一个宠物似的。” 师爷摇摇头:“不好意思,那个不能摘。再说玄天箍的钥匙在平威狱里,我们也摘不掉。” 许砚无奈地耸耸肩,然后昂首阔步地跟着师爷和梅有醉走出偏厅。他心里隐约猜到,师爷对自己客气,也许正说明,背后有人在帮自己。 关于许砚的这场宣判,吸引了很多目光。现在府衙大堂的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好些看热闹的老百姓。大堂上方,一块“明镜高悬”的匾额分外惹人注目,十个穿着同款鲜红色制服的衙役分别站在大堂的两旁,岿然不动。他们的存在,使整个大堂显得威严而肃穆。 不多时,其中一个衙役高喊道:“威——武——升——堂。” 很快,知府柳相从内厅走出,坐到大堂上首正中央的座位。尔后,卓宗院大宗师谷天骄、院长莫若空、导师贺君颜、向青岚,还有向晋先后进入府衙大堂,依次坐在相应的座位上。其中谷天骄和莫若空的座位分列知府柳相的左右,一字排开。而其余几个导师的座位,则稍微要靠下手一点。 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许砚不禁精神大振!他万万没有料到,今日的宣判,卓宗院竟然来了这么多人。993届5班的专职导师向青岚、993届主任导师贺君颜,就连院长莫若空和资历最老的大宗师谷天骄都来了,他们的出现,无疑极大增强了许砚的信心,现在的许砚,有种翻盘在望的感觉。 他挺直腰板,一双眼睛秃鹫般地看着道貌岸然的向晋。向晋毫不示弱,恶狠狠地看了回来。表面上,他当然有理由这样盯着许砚,因为依现在的表象,许砚就是杀害冷焰的凶手,而冷焰正是向晋班上的学生。 第259章 不跪 许砚心里唾骂道:呸,向晋,恐怕你现在的心情也非常忐忑吧。你今天既然赶来,那我就敢当众揭穿你!到那个时候,我倒要看你的狐狸尾巴往哪里藏。 和向晋怒火中烧地对视了两分钟后,许砚将眼神移到别的导师那里。只见向青岚朝着许砚微笑,贺君颜一脸严肃,莫若空有些怒气,谷天骄则抚摸着自己的长胡子,面无表情。 总体来说,卓宗院的人今日能出现在同州府的府衙里,不管目的如何,都是对我的鼓舞。这种情况至少能证明一点,那就是直到现在,大家都没有放弃我。 不过,让许砚略感遗憾的是,他未曾在府衙大厅里见到向公达的身影。照道理,既然卓宗院已经来了这么多人,那么向公达今天就应该在场。那么,他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呢? 许砚正暗自思忖,突然惊堂木重重一拍,柳相正色道:“来人可是许砚?” “正是本人。”许砚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可知今日为何将你带入此间大堂?”柳相威风凛凛地问。 “因为同州府府衙认为,本人是杀害冷焰及计颖案件的嫌疑犯。”许砚低声答道。 “既知自己为嫌疑犯,在这府衙大堂里,为何不跪?”柳相怒道。 这一问,便将许砚问住了。对呀,既然自己被关入平威狱中,又是以嫌疑犯的身份入堂,按照规矩,应当还是要跪的。可,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怎么能跪倒在柳相的面前?今日大堂中这么多人,如此一跪,岂不是让我颜面尽失。 许砚用眼角的余光瞟向谷天骄和莫若空,他们俩均未有所表示,看来,在大宗师和院长的眼里,此刻,许砚也应该是要跪的。 柳相圆瞪双眼,惊堂木在案板上狠狠一拍,大声道:“许砚,你胆敢藐视我同州府吗?” 话音刚落,站在两旁的衙役纷纷上前,看样子,他们是要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嫌犯强行按倒在地了。许砚能感觉身旁的几个衙役正凶神恶煞地在朝自己走来,他双目紧闭,两个拳头握得咔咔直响,心中叹道:哎,颜面何存啊,不想我许砚竟会沦落至此。 突然,大厅外的人群中响起一声高亢的娇喝:“柳相,今天我准他不跪。” 谁?竟然敢直呼“柳相”之名。大厅里的所有人纷纷侧目,只见一个容貌秀美,身材婀娜的少女从人群中款款走出。她的一笑一颦摄人心魂,那浑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使得围观人群纷纷让出一条通道。 在她的身旁,另有一位绝美少女并肩而行。她的皮肤白而柔嫩,吹弹可破;她的神情大气端庄,却又冷若冰霜。如此两位佳人站在一块,就好像夜幕上最亮的两颗星星,交相辉映,而周遭的一切,都因为她们俩的存在,而显得暗淡无关。 即便那挡在门口的几个衙役,此时也忘了自己的职责,他们放下手中的兵器,不约而同地侧身闪开,垂涎欲滴地看着这两位少女从容走进大厅。 柳相急忙对师爷喊道:“快,再加两根凳子。” 交代之后,柳相迅速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半个身体探出桌案,双手作揖,沉声说道:“原来是归海兰馨公主和居回府鱼慕飞前来,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归海兰馨淡淡笑道:“无妨。听说今日我朋友身在此处,接受同州府府衙的升堂宣判,所以特地来看看,柳知府不要见外,还请柳知府不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柳相连连点头,口中道:“明白,明白。” 这一切,背靠在大厅角落里的梅有醉全都看在眼里,他笑着喝了几口酒,然后不禁感叹:当年我梅有醉在卓宗院的时候,影响力恐怕还不及这许砚的十分之一。归海兰馨、鱼慕飞,今日终于得见两人的风采,果然名不虚传。放眼整个焦土大陆,怕也难有匹敌。而这样的两位天之骄女,竟然同时因为许砚的事情而现身同州府府衙,如此场面,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许砚亦未曾料到,归海兰馨和鱼慕飞竟然会出现,如果说谷天骄、莫若空等人对自己还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那么这两位美人,毫无疑问就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想到这,许砚的腰板挺得更加笔直,柳相,今日我便可以不跪了!同时,许砚用眼角余光偷瞄向晋,只见他依然淡定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哼,你就别装了,现在,你恐怕已经如坐针毡了吧。 尽管出现这么一个小插曲,但升堂宣判还是得继续。柳相回到自己的座位,恢复了威严的本色。他高声问道:“许砚,现在有人告你于前天晚上申正时,杀害冷焰和计颖两人,并且焚尸现场,你可认罪?” 许砚坚定地答道:“不认。请问柳知府,可否告知是何人陷害于我?” 柳相重重一拍惊堂木:“许砚,不得藐视同州府衙!从现在起,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我问完了,自然有给你说话的时间。” 许砚沉声道:“明白。” 柳相点点头,继续问:“你可知计颖的住所?” 许砚回答:“知道。” “计颖所租的那座房屋,可是你、景朗、林长君带她挑选?” “正是我等三人。” “计颖同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们是如何认识?” “朋友关系。当初辉月和卓宗院共同执行剿灭赤练教任务时,我等三人与计颖结识。” “另一位死者,冷焰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同为卓宗院的学生,并且是要好的朋友。” “你可知林长君与计颖间的特殊关系?” “也许算男女朋友吧,说不上什么特殊关系。” “你可知冷焰与计颖间的特殊关系?” “啊!冷焰和计颖就是普通朋友,绝对没有特殊关系。” “许砚,前天晚上申正时,你在哪里?” “我在卓宗院的宿舍。” “是吗?好,现在带证人。” 第260章 证人 当柳相问起许砚那天晚上的去处时,许砚心中其实略感轻松,因为柳相刚刚才说过,案发时间为前天晚上申正时,而那个时间点,许砚、景朗、邓拙成都已经回到了卓宗院。 在师爷的引导下,很快有个五十来岁的阿姨从偏厅进了府衙大堂。她的脸长着些褶子,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柳相问那阿姨:“你是何人,与那死去的冷焰、计颖是何关系?” 阿姨点头哈腰:“我是同州府内的居民,计颖几天前搬到我那附近居住,我是她的邻居。” 柳相接着问:“你说前天晚上大半夜的时候,曾经见三个男人进了计颖租住的房子,现在你看看,堂上这人,你当晚是否见过?” 阿姨迅速瞄了眼许砚,然后惊道:“就是他!当时我起床上茅房,看见有三个男人鬼鬼祟祟跳进了计颖的房间,其中一个就是他。除了他以外,还有个胖子,还有个矮矮瘦瘦的人!” 许砚怒道:“睁眼说瞎话。大半夜的,你怎么认得出我?” 阿姨刁蛮地说道:“当然认得出啊,你这身材,你这脸型,晚上还是分得出的。” 柳相不动声色地问:“许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逃走的那两个朋友,便也符合证人说的体型特征吧,一个胖子,一个矮矮瘦瘦。” 许砚不得不回答:“对,确实如此。” 柳相挥了挥手:“好,证人可以下去了。许砚,刚才你已经承认死者计颖租住的房间为你们三人帮忙挑选,现在又有证人证明你们在案发时到达案发现场,你有何话说?” 许砚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前天晚上申正时,我和景朗、林长君都已经回到卓宗院。” 柳相故作惊讶:“听说卓宗院是封闭教学,你们为何在半夜才‘回’到卓宗院?” 许砚抿了抿嘴,心知自己已经被柳相摆了一道。他正色回答:“我们在映水堂里发现辉月内鬼的行踪,想要将内鬼揪出,所以擅自离开卓宗院,直到半夜才回校。” 柳相重重拍了拍惊堂木:“胡扯,竟然在这堂上还能扯到什么辉月内鬼。我问你,你说你们前晚申正时已经回到卓宗院,可有证明?” 许砚低头沉思,我要拿什么作证呢?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柳相就朝里边挥了挥手:“不管你有没有证明,我先找个证明给你看。师爷,带证人。” 片刻,有人抖抖索索地走进府衙大堂。许砚定睛一看,原来是秦不庸。见到同寝室的秦不庸,许砚胸中不免升起阵阵暖意。他想起来了,前天晚上自己和景朗、邓拙成半夜回到宿舍的时候,恰好将睡梦中的秦不庸吵醒,当时秦不庸还在房间里和三人抱怨过。如此说来,秦不庸就是我的不在场证明啊! 柳相一拍惊堂木,照例让秦不庸表面身份。然后高声问道:“你和他们既然是同宿舍的室友,那么请你告诉我,前天晚上申正时,他们是否身在宿舍中?如果是,他们当时在干嘛;如果不是,他们又是于什么时候回的宿舍?” 秦不庸忽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前天,他们很早就出了宿舍,之后一直没有见人。晚上申正时,我一个人睡在宿舍里,而他们三个,是在酉时时分才回来的。” 什么?许砚初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观察堂上所有人的表情,他心中就已经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听错。他朝天怒吼,一个箭步蹿上前,想要揪住秦不庸的衣领质问,可两旁候着的衙役挡住了许砚的去路,他们分立左右,不由分说将许砚架了回去。 柳相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肃静!肃静!藐视府衙的话,罪加一等!” 许砚双眼圆睁,拳头紧握,怒视跪在堂上的秦不庸。他想不明白,为何秦不庸要撒谎,而且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撒下如此弥天大谎!卓宗三杰和秦不庸一个宿舍,这么长时间以来,自问未曾欺负过秦不庸,相反还时不时地请秦不庸吃饭。而秦不庸也以和卓宗三杰同宿舍为荣,卓宗三杰的名号,也无形中为他撑起了颜面。说起来,卓宗三杰也算待他不薄。 可为何,秦不庸要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不,这不是落井下石,这是子虚乌有凭空捏造,这是背后捅刀,要置我许砚于死地!秦不庸啊秦不庸,我把你当朋友,我不求你雪中送炭,不求你锦上添花,但,这就是你对待朋友的方式吗? 许砚怒火攻心,他的双臂猛然震开,将按着自己的那些红衣衙役纷纷震出几米远。他双拳紧握,大跨步就要上前。这时,坐在上首的院长莫若空沉声说:“公堂之上,不得无礼。” “学生知道了。”许砚微微躬身,向后退到了原来的位置。院长莫若空,是受许砚尊敬之人,莫若空这么说,他便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确实冲动了些。 此刻,同州府的大堂内,鱼慕飞面色清冷,她身上已经香汗淋漓,内心忐忑不安,一双美目紧紧看着傲然而立的许砚,他,能逃过此劫吗? 门口围观的群众在窃窃私语,他们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卓宗院教学无方,致使学生犯下谋杀的大罪;另一派认为卓宗院纪律严明,即便在这公堂之上,也不失了分寸。当然,围观群众中,前一派所占的比例比后一派要多。 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人隐藏在围观人群中,残酷地冷笑。他一袭白衣,身材挺拔,英气逼人。昨晚,他曾恶狠狠地对秦不庸说:“就你这样的人,焦土大陆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如果你死了,你突然消失了,你觉得有谁会在乎吗?” 而类似的话,许砚也曾经从他的口中听说,只不过,许砚没有理睬他,通过不懈的努力,许砚还反过来差点取了他的性命;而秦不庸,却实实在在地被他吓到了。 第261章 一边走 许砚隐约察觉到什么,他猛地转头朝围观人群看去,那人急忙侧身低头躲闪,想要将自己隐没在人群之中。只不过,在这由同州府普通百姓组成的围观人群里,他的华贵白衣,还有他的“王族”气质总是显得比较突兀。因此,即便他的反应速度已经极快,但许砚还是认出了他。朝着那人的方向,许砚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归海承煌,你也仅仅配做这样蝇营狗苟的事情罢了。 柳相担心秦不庸生变,于是大手一挥,立刻让师爷带着秦不庸回内厅去了。清了清嗓子,又拍了下惊堂木,柳相继续问道:“你有何话说。” 许砚旋即回答:“我再重复一遍,前天晚上申正时,我在自己的宿舍里睡觉。景朗和林长君,也同样在宿舍里睡觉。” 柳相双眼翻白,身体前倾,故意闷哼着说道:“换做以前,像你这样死不招供,喜欢嘴硬的嫌犯,我们早就大刑伺候了。” 许砚冷眼看了看他,依旧傲然挺身而立。柳相的潜台词很明显,他完全听得懂:今天因为谷天骄、莫若空等卓宗院的人在场,还有归海兰馨及鱼慕飞帮你撑腰,所以今天同州府府衙不能打你,但他们不可能一直在同州府,往后,你就等着瞧吧。 威胁完许砚,柳相威严地在公堂里扫视了一圈,接着朗声道:“据调查,嫌犯林长君和死者计颖有男女之间的关系,而死者冷焰和死者计颖也有男女之间的关系。在前天晚上,死者冷焰赴死者计颖租住的房屋内行苟且之事,不想事情却被嫌犯林长君得知,于是林长君纠集嫌犯许砚、景朗一起,将冷焰和计颖杀害于出租屋内,并放火焚尸。” 柳相说这些话的时候,许砚身体一直在剧烈颤抖。他知道嫁祸于他的人肯定会捏造谎言来定卓宗三杰的罪,但他万万没有料到,捏造出来的谎言会无耻到这种地步! 许砚已经出离愤怒,他悲愤地伸出右手食指,狠狠指向柳相的面皮,他想破口大骂,但嘴唇抖了几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旁边的衙役们见状,纷纷亮出武器围在许砚的身旁,以防许砚突然暴起,而对柳相不利。 柳相早就猜到许砚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在官场上混了那么久,大风大浪见得多,此刻他面无表情地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口齿清晰地道:“许砚,不要再装了,事实摆在眼前,证据确凿,你装也没有用。早点认罪吧,这样大家都好过些。” 许砚胸中有千言万语,他强忍着怒火,艰难地道吐出一句话:“常言说,死者为大。如今冷焰和计颖已经不在人世,你为何还要污蔑他们?” 柳相翻了翻眼皮:“好啊,带证人,看看到底是我同州府污蔑他们,还是你在混淆是非。” 片刻,又有一位青年女性在师爷的指引下从内厅走出来。许砚认得此人,她是映水堂里的工作人员,计颖之前在映水堂上班的时候,跟她打过几次交道。 照例表明身份后,那女人眉飞色舞地打开了话匣子:“他叫许砚嘛,我认识。他和景朗、林长君,并称卓宗三杰。这卓宗三杰,时不时地到我们映水堂来玩,尤其是那个林长君,来得更是频繁。我就想不通了,听说卓宗院采取封闭教学的方式,他们几个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到映水堂里来了呢?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一个名叫冷焰的,也是卓宗院的学生,来得也挺勤的。我们这些在映水堂上班人的都知道,林长君和卫颖,哦,林长君和计颖的关系非同一般;冷焰和计颖的关系嘛,也非同一般。没想到啊,最后事情竟然会弄成这样,哎~~~~” 话讲完后,这青年女性还长长地叹了口气。这种说话的方式,无疑让她刚才那番话更加具备杀伤力,围观人群纷纷交头接耳,他们说的话,不断飘到许砚的耳朵里。 “原来那个死掉的计颖是这样的女人啊。” “就是,我本来还觉得可惜了,年纪轻轻便死了。” “有什么可惜的,这样的女人,烧死她都是便宜她了。” “那两个男的也要不得,年纪轻轻就这样,幸好一个死了,一个捉住了也要死。” “对,那两个男的留着也是祸害。” 许砚双拳捏得咔咔直响,体内源气好像要炸开了锅,但玄天箍作祟,许砚体内源气越是沸腾,就越是让他感觉头痛欲裂。许砚龇牙咧嘴,双手无力地覆在额头之上,他忍住剧痛,艰难地道出几个字:“请你们大家尊重死者。” 柳相趁机放声问道:“许砚,你认罪与否?前天深夜,就是你和景朗、林长君杀死了冷焰、计颖两人,你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林长君出口气,就是为了给他报夺爱之仇!” 许砚执拗地道:“认你妈的大头鬼!” 听闻此言,柳相怒上心头,手中惊堂木一拍,准备要衙役们大刑伺候。话刚到嘴边,却又收了回去。毕竟现在谷天骄和莫若空在场,而且,归海兰馨和鱼慕飞也正看着他了。 此时,同州府府衙里人声喧哗,衙役们守在许砚身旁,时刻防止许砚暴走;围观群众继续叽叽歪歪地讨论着,小声音汇聚成了大声浪;鱼慕飞感觉浑身吃疼,想要归海兰馨帮忙说句话,但归海兰馨身为未央国公主,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偏袒;卓宗院的导师们,心中也些许有点疑虑,难道卓宗三杰,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管怎么说,这是同州府的府衙,柳相知府是府衙的责任人,最起码,在这公堂里,还是应该尊重他的权威。在这形势一边倒的情况下,大宗师谷天骄发话了,他对柳相说:“柳知府,关于府衙掌握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不知府衙还有没有别的情况需要说明,如果没有的话,还请柳知府给点时间,让我卓宗院的学生辩一辩。” 第262章 失算 谷天骄何等江湖地位,既然他开了口,柳相自然要给几分面子。何况,依据未央国的相关法典,升堂宣判时也须给嫌犯留出辩驳的时间。而且,辩驳之前,还需让嫌犯休息五分钟。 也亏得是许砚,短短五分钟时间里,他就已经平复好情绪,并整理好思路。接下来,他计划从三个方面来为自己洗脱罪名,这三个方面,第一是澄清卓宗三杰、冷焰、计颖众人之间的关系;第二是以楼南星来解释卓宗三杰为何当天离开卓宗院并直到半夜才归来;第三是以向晋的断指来证明冷焰更有可能是为向晋所害。 很快,五分钟时间过去,柳相威严地坐在上首座位,直截了当地说:“开始吧。” 许砚整了整衣服,坦然站在大堂之中。他高声道:“林长君和冷焰,很早之前便已相识,他们曾经一起做过赏金猎人,帮未央国拿住了不少通缉犯。这方面,我相信各地府衙里都会有相关记录。计颖与我们在剿灭赤练教任务中相识,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她确实和林长君关系最好,但她和冷焰之间并没有那么熟悉,冷焰之所以会在前天晚上申正时去往计颖的家中,是因为当时他想要计颖商量一件事情。” 柳相冷冷地问:“什么事请?说说看。” 许砚朗声道:“在剿灭赤练教任务开始之前,整个行动计划便已经被辉月中的内鬼泄露。这名辉月内鬼绑架计颖,将她送给赤练教教主简凯,而计颖的父亲正是焦土大陆天字第一号杀手计无猜。于是简凯就以计颖为筹码,逼迫计无猜帮助赤练教,对付辉月二分部及卓宗院。当时,剿灭赤练教的任务差点就因为这一步棋而全盘崩溃。任务完成后,计颖来到同州府映水堂里上班。而就在前几天,那名辉月内鬼出现在映水堂中,计颖认出了他,所以前天晚上,冷焰去计颖家中,是希望计颖可以出面,指认那名辉月内鬼。” 听到许砚说的话,围观群众又议论纷纷。 “原来计颖是计无猜的女儿,这下好了,女儿死了,计无猜肯定要报仇。” “你说的不对,计无猜已经宣布效忠四分部,四分部的话,容不得儿女情长了。” “没想到这事还牵涉到辉月,还牵涉到辉月内鬼。” “对呀,越来越精彩了,等着看好戏吧。” 高坐堂上的柳相不置可否:“你的一面之词,要我如何相信?” 许砚继续说:“我相信同州府神风盾已经发现,在同州府的某处沙滩上,出现了十几具尸体,那些尸体的致命伤均为剑伤。这十几具尸体,生前都是同一伙人,他们为首的那个人名叫李灵洲。当天,这伙人同辉月内鬼楼南星进行某项秘密交易,而楼南星突然反悔了,所以追到沙滩上,将这伙人屠杀殆尽。我、景朗、林长君、冷焰四人,当天就是在映水堂里见到了他们的交易,所以一路追至沙滩,结果不小心让真凶楼南星跑掉了。” 楼南星这个名字爆出来,谷天骄和莫若空均是面色微变,辉月二分部的楼南星,乃左泽国人士,据说他近年来偶尔会在未央国出现,难道是为了些不可告人的勾当吗? 柳相哈哈大笑:“好,编得好!不过我明确告诉你,神风盾确实是在比较远的沙滩上发现了十几具尸体,不过尸体中并没有你说的那个名叫李灵洲的人。而据我们查探,李灵洲确实也和沙滩上那十几个人是一伙的,所以我们现在推测,这伙人分赃不均,自相残杀。而李灵洲最终从这场自相残杀中胜出。当然,这是另外一起案件,我们今天不谈这个。” “嗡!嗡!嗡!”许砚脑袋里好像飞进了数只苍蝇,原来,沙滩上的现场已经被做了手脚,李灵洲的尸体已经被隐藏,被害者反而摇身一变成了杀人凶手。 柳相拍了拍惊堂木:“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许砚挺直腰板:“楼南星逃了之后,我们几人便回到卓宗院。当时还是上半夜,不过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下半夜了。当时我们四个人一起回去,但冷焰心有不甘,他觉得如果计颖能够出面指认楼南星的话,那楼南星的真面目肯定就会公诸于众。” 柳相疑道:“是这样吗?照你的说法,冷焰和辉月的楼南星之间有仇,所以他才会那样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发楼南星。” 许砚缓缓摇头:“错。揭发楼南星是一方面,冷焰之所以那般心急,是因为楼南星牵涉到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冷焰在卓宗院的专职导师,向晋。” “哇!”围观人群一片哗然,许砚短短几句话讲出来的内容,着实精彩。不仅牵涉到辉月内鬼,现在还牵涉到了卓宗院的导师,而且这名导师,还是死者冷焰的专职导师。 柳相背靠在宽大的椅子上,默然看着向晋。向晋泰然自若地说道:“许砚,你想给自己洗脱罪名的心情我很理解,但你也不能胡言乱语啊,刚才诬陷辉月楼南星,现在又来诬陷我卓宗院向晋。你在开口说话时,难道心里就不觉得愧疚吗?我承认,我对冷焰确实比较严格,我和冷焰偶尔也会进行真刀真枪的切磋。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冷焰好,都是为了提高他的修为。照你这么推理,难道是我杀了冷焰吗?” 许砚激动起来:“对,就是你杀了他!” 向晋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话不能乱讲,公堂之上,我们谈证据。” 许砚怒道:“证据就是你的左手现在少了小指和无名指这两根指头。我们都知道,冷焰具有特质变化,他的特质变化就是冷火,当冷火碰到生命体后,就会放肆蔓延,直到生命体死亡。除非切掉受冷火侵袭的部位……” 话还没说完,许砚就变得张口结舌。因为他看到,向晋的左手已经张开,五指悉数在列。 第263章 名誉 轰!一声巨雷在许砚脑海中炸响。思维在经历短暂的空白之后,方才慢慢地恢复过来。他看见向晋和柳相均不自觉地露出点点得意的神情,那样子仿佛在对许砚说:臭小子,想跟我们斗,你还太嫩了!我们可以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这其中也包括名正言顺的方法。 啪!柳相用足力气,惊堂木在案上重重地拍了拍,那声音足够震慑全场。他扯着嗓子道:“许砚、景朗、林长君谋杀冷焰、计颖一案,手法残忍,天理不容。经过本府及神风盾严密侦查,使得本案证据确凿,事实清晰,不容否认。现本府决定对畏罪潜逃的景朗和林长君下发c级通缉令,对已经到案的许砚做出死罪判决!” 这番话说完,同州府大堂里响起一片唏嘘之声。谷天骄和莫若空对看一眼,纵使两大高手此刻也有点沉不住气。贺君颜和向青岚紧紧握着椅子的扶手,好像要将这扶手捏至粉碎。鱼慕飞更是惊得眼前一黑,差点就要从座位上摔倒。 柳相站起身,正洋洋得意之时,归海兰馨突然走到大堂中央,正色道:“此案谈不上证据确凿,不少地方还存在漏洞。而且,依照未央国法典,嫌犯未认罪前不得轻易定为死罪;至于逃跑的那两名嫌犯,本公主认为,在案件证据并未完整确凿之前,最佳的处理方式是以d级通缉令向全社会通缉。” 尽管归海兰馨的语速比较慢,但她直接说出了“本公主”三个字,这样的表态,这样无形之中的威压,使得柳相不敢不做出考虑。无奈,他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改判道:“现本府决定对畏罪潜逃的景朗和林长君下发d级通缉令,对已经到案的许砚进行收监,择日再判!” 如此一来,鱼慕飞便长长地舒了口气。她对归海兰馨说道:“谢谢你了。” 归海兰馨淡然笑了笑:“哎呦,这话说得多矫情。我们俩什么关系,还谢什么谢。再怎么说,许砚也曾经在魔碟镇中救过我,这回,就当我还他的吧。” 说完,归海兰馨看着那个俊朗少年被衙役们押出府衙的背影,不觉叹道:“哎,我这次可是拿归海王室的名声在做赌注,许砚啊,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鱼慕飞搓了搓眼角:“你难道不相信他吗?” 归海兰馨摊开双手:“他本人我当然信得过,我担心的,是他能否斗过他的对手们。” 许砚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平威狱的,由于柳相今天对他的宣判是“进行收监,择日再判”,所以,他又被那红衣狱卒和紫衣狱卒带上手铐脚镣,扔进了最里边的狱室。 可能是昨天睡太久的缘故,同一狱室里的舒桐白正百无聊赖,他见许砚进来,几步就蹿了过去,摸着许砚的干净衣服道:“不错嘛,出去一趟,还给你买了身新衣服。” 许砚没心情搭理舒桐白,他挥了挥衣袖,然后缩手缩脚地坐到狱室的角落里。此刻,他心中全是挫败的感觉,他没料到今天的升堂宣判,自己会如此一败涂地。倘若不是归海兰馨出手相助的话,自己今天还不知道有多难堪;倘若不是归海兰馨最后那番话,也许自己用不了多久就会走上断头台。 舒桐白不死心,走到许砚的身旁:“既然你又回了这间狱室,那就说明对你的宣判并未下定论,未下定论就说明还有转机,你又为何这般怏怏不乐呢?” 许砚苦笑道:“白的描成黑的,黑的染成白的,我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舒桐白单手放在许砚肩膀上:“少年,你还太嫩,你想得太简单。我还是那句话……” “太阳经常会失约,但黑夜却每天必来。”许砚叹道。 “你看你看,这句话你都记得了,何必还那么执着呢?”舒桐白坐在了狱室地板上。 “我的朋友们死了,他们死得很惨,而且有人还侮辱我死去朋友的名声!而我呢?我今天差点就被判了死罪,你认为,我不执着怎么办,我难道坐以待毙吗?”许砚喝道。 “呃,听上去确实蛮凄惨的。”舒桐白点头道。 “天大地大,谁能主持公道?不知今后还有没有翻盘的机会。”许砚呢喃。 “你准备怎么做?”舒桐白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要怎么做,现在我的心里很乱,我想独自清醒一下,好吗?”许砚苦着脸道。 “行,我这就走开,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舒桐白倒也不含糊,挪步到了另一个角落。 许砚扳着指头数仇人,首先,向晋肯定是其中的一个;然后楼南星参与的概率也比较大;同州府知府柳相,也许跟冷焰和计颖的死亡无关,但关于案件的宣判,他那边肯定有猫腻;归海承煌今天也出现了,不过这家伙倒谈不上什么大威胁。 除此之外,如果往深处去想,事情闹大了,会不会又牵涉到四大公子之一的贝安泽,还有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不知名的“归海”。 倘若,敌人都抱团的话,单凭我许砚的实力,绝非对手啊。 而我们这边的话,卓宗三杰自不必说,还有景湘瑶、向公达、向青岚、景离等等,而鱼慕飞家里的势力应当足以抗衡贝安泽,归海兰馨也不一定逊于那边的“归海”。 倘若撕破脸皮,双方均倾力而为的话,应该谁也不怕谁,同时谁也不会让谁。但,我如何能够因为我个人的事情而让这么多的朋友卷进来呢?怎么可以置他们本身于不顾呢?他们待我许砚,已经很够意思了,我怎么还能要求他们做得更多? 而且,对方那边是以某种利益而紧紧联系在一起的,那种利益表面上看不见,但事实上肯定非常庞大,而且很可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们这边的话,是以朋友之间的感情而联系在一起的。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实实在在的朋友感情,不知道哪一种,更为紧密也更为牢固。 第264章 擒贼擒王 与此同时,同州府府衙的某个比较隐蔽的厢房里,知府柳相正坐在凳子上大发雷霆,师爷则缩着身体站在一旁,默默充当柳相的出气筒。 啪!柳相将师爷递给他的茶杯,狠狠砸在了地板上。那茶杯立刻粉身碎骨,杯中之水洒落一地。这时,厢房外传来善意的调笑之声:“哎呦,这是谁惹得柳知府大发雷霆啊。” 听到说话声,柳相朝师爷甩了甩手,师爷立即上前将厢房门打开。门开后,进来一个比女人还要娇媚的公子哥,他也不跟柳相讲什么客气,直接坐到了柳相的对面。看得出,两人之间应该比较熟络。 来人正是贝安泽。柳相叹了口气:“贝公子,你今天是没看到,我堂堂一个知府,卓宗院的谷天骄和莫若空要督查我审案,归海兰馨和鱼慕飞也要来督查我审案。督查便督查嘛,归海兰馨那小姑娘,偏偏还要颐指气使,教我做这做那,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贝安泽哈哈大笑:“柳知府说的这些我全都听人说过了,我和许砚那小子之前打过交道,因此升堂宣判时不方便亲自现身。不过底下的人已经知会我,说柳知府在本场升堂宣判中的表现非常到位,没有任何掩饰的痕迹。也许就归海兰馨算是点阻力吧,不过也没关系,她一个小姑娘,坏不了事的。” 柳相闷哼一声:“实在没料到归海兰馨会突然冒出来。幸好贝公子计划周详,所以无论那许砚怎么说怎么挣扎,都始终逃不出我们的五指山。你看谷天骄和莫若空,今天都不敢说些什么,因为从头到尾许砚都被我们牵着鼻子走啊,他们俩即使想帮许砚,也师出无名。” 贝安泽竖起大拇指:“高,柳知府实为高人!滴水不漏,面面俱到,本人佩服,佩服。” 柳相连声道:“惭愧啊惭愧,实在惭愧。本来准备直接将许砚定为死罪,将那逃走的景朗和林长君列为c级通缉犯,岂料却被归海兰馨横加阻挠,不得不进行更改。” 贝安泽旋即道:“这些我都听说了,在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替柳知府考虑过。景朗和林长君那边好办,直接以同州府的名义发d级通缉令就行。而我,会暗中派心腹在地下市场中散播消息,就说此两人虽然只不过d级通缉犯,但有人追加五万吉贝捉拿……” 柳相闻言大笑:“好,如此甚好。未央国曾经有过豪门家族在官府通缉令之外再追加赏金的先例,因此这么做也合情合理。哈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相信他们逃不远了。” 贝安泽讪笑起来:“据说那林长君曾经是个赏金猎人,现在自己成了通缉犯,也让他尝尝被赏金猎人追捕的滋味吧。” 柳相笑够了,接着呢喃道:“这个许砚,不知要如何处理。” 贝安泽嘟着一张粉脸:“说处理,也好处理,就看柳知府能不能下决心了。” 柳相疑惑道:“愿闻其详。” 贝安泽先卖了个关子:“所谓擒贼先擒王,许砚是这帮人的胆,许砚在,他们便有胆,许砚不在,他们自然成不了大气候。” 柳相点点头,认真听着。这时,厢房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柳相吩咐师爷出去看看。师爷开门后,快速跟门外的人交谈一番,然后急匆匆地走回来:“知府老爷,有件急事。” 说话的时候,他瞟了贝安泽一眼。柳相见状喝道:“贝公子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师爷立即说道:“刚刚得来的消息,归海兰馨计划今天下午前往昊昌。” 柳相惊问:“不会吧,她要去昊昌府?难道,现在这件事情,值得她去昊昌府?” 贝安泽不怀好意地说:“我猜八成出于这个原因。类似这样的案件归海王室具有赦免权,倘若归海兰馨跟她的父亲或者跟她的哥哥归海一粟说起此事,那形势恐怕会逆转啊。” 柳相咬牙切齿:“没想到啊没想到,本来安排好的事情,归海兰馨却硬是要横插一脚。现在怎么办,如果归海王室插手,不仅杀不了许砚,说不定所有事情都会被翻个底朝天。” 贝安泽突然目露凶光:“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柳相急切地问:“什么办法?” 贝安泽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今晚就要了许砚的小命。归海兰馨今下午去昊昌,一来一回距离遥远,而且她将情况说明会有个过程,因此,归海王室最快也要在明天才能接手这起案子,所以我们今晚动手,还来得及。” 柳相面色惨白:“你让我在平威狱里动手,这怎么行?他可是在押还未宣判的嫌犯……” 贝安泽打断柳相的话:“不用柳知府这边动手,你只需给个方便就行。柳知府,嫌犯死在平威狱里,你最多受点处罚,但是,如果你那些事情败露,可就不好收拾了。” 柳相略作思考,只得点头道:“好,就依你。” 贝安泽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本来已经不想和这卓宗三杰计较的,谁知辉月楼南星竟然会犯下那样低级的错误,许砚,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多管闲事了!” “阿嚏!阿嚏!”许砚在牢狱的最里头打了几个喷嚏。 舒桐白挤眉弄眼地问道:“哎呦,人长得帅就是好,老是有人惦记,喷嚏都打个不停。” 许砚没好气地说:“同州府怎么还没对你进行那个什么升堂宣判啊?” 舒桐白不解地眨眨眼睛:“我也不知道啊,按程序今天就应该审我的。可能是你的案子牵涉他们太多的精力,所以忘了我吧。” 许砚双手垫住后脑勺,靠在墙壁上道:“哎,现在也只有你能陪着我了。” 舒桐白不高兴了:“什么叫只有我陪着你?我舒桐白什么人物,我陪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江湖上,能让我舒桐白作陪的人,不多。” 许砚瞧了瞧身旁这个普普通通的男人,道:“真没看出来。” 第265章 傀儡师 中午许砚又没吃东西。接着整个下午他都在胡思乱想,他想到了很多很多。然后,他又在纠结,纠结自己那好久不见的父母,还有医生向公达,还有辉月大长老燕飞梧等等等等。不晓得他们是否知道我被关在同州府平威狱的消息,如果他们知道了,又会如何去想? 父母的话,他们应该万万没料到自己的儿子会落到这般田地;向公达,他那么苦口婆心地劝我逃跑,我却自己跑回来了;燕飞梧的话,恐怕他已经将我排除出重点考察范围了吧。 还有……景湘瑶。 希望她在小光明境里好好的,希望她不要被我的事情所影响。不,希望她根本就没听说我这事,而我又在他听说以前安然回去。 哎,可是照现在的形势,我有机会安然回去吗? 许砚猜得没错。事实上除了小光明境里的景湘瑶之外,其他卓宗院的学生都知道了关于许砚的这件事情。而景湘瑶也曾经找班葵问起过,不过班葵以“不清楚”三个字搪塞了过去。 不知不觉,天将断黑。同州府平威狱来了几个客人,这些客人出手大方,塞了好些吉贝给看守的狱卒们。狱卒们自然高兴,便带着客人走到平威狱的最里边。 许砚听见响动,抬眼看去,不觉苦笑起来:“贝安泽,贝公子,果然是你!” 贝安泽装作无辜的样子:“你说什么,我没太听懂。” 许砚仍旧苦笑:“耳朵听不懂没事,心里听得懂就行了。没料到绕了一大圈,又绕到你这里了。哎,何必了,何苦呢?当初就应该豁出去的,是我害了兄弟们啊。” 贝安泽依然装傻,他拍了拍狱室的铁栏杆:“这房子不错,挺结实的。许砚,你说你们卓宗三杰,当初跟着我该多好。可惜啊,英雄少年。可惜啊!” 许砚冷道:“没什么值得可惜。即便再选一次,给你的回答还是一样。” 贝安泽无声地笑了,然后眯着眼睛道:“好,果然没有看错你,身陷囹囵,气质犹在。” 许砚沉声道:“谢贝公子夸奖。” 贝安泽站起身:“好啦,我也就顺路来看看你,没别的事情了,再见。” “再见。”许砚不甘心地丢出两个字。 走出牢狱大门,贝安泽对身边一人说道:“看见没,就是刚才那个名叫许砚少年。今晚丑时动手,不得有误。” 身边人双手作揖:“属下明白,他头上戴着玄天箍,相信不会失手,请贝公子放心。” 贝安泽点点头:“那就好。晚上看清楚,别认错人,到时同州府那边会给我们安排妥当。不过,你们既然来了,错杀几个倒也没关系,反正别让他跑了便行。” 说完,贝安泽领着几个手下扬长而去。 狱室里,舒桐白叹道:“少年啊,你真不简单,都能得罪这个贝安泽。” 许砚扭头问道:“你认识他?” 舒桐白挑起眉头:“我做贼的,当然要认识他。未央国四大公子之一的贝公子啊,同时也是城府最深的那一个。原来你是惹上了他,哎,我劝你还是别想着翻案啦。” 许砚嘴硬:“不翻案,难道就坐以待毙吗?” 舒桐白耸了耸肩膀:“好吧,当我没说。” 大约半个时辰后,平威狱的狱卒们换班。新的那班狱卒拿着饭菜走进来,挨个挨个地发了过去。走到最后一间狱室,为首的红衣狱卒待三个紫衣狱卒走开后,他却特意蹲下身体,好像在捡东西,又好像要说些什么。 许砚对这个红衣狱卒印象不错,他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去。只听红衣狱卒道:“左边那碗饭里,有神风盾梅有醉留给你的东西。” 尔后,红衣狱卒旋即走开。许砚急忙端起左边的那碗饭,这时舒桐白道:“小心哦,今天的饭菜里,小心有毒。” 许砚没有管他,心想梅有醉留给他的东西可能涉及到什么秘密,不能让舒桐白发现了。这时,舒桐白一个箭步冲上,将手掌挡在碗上:“听我的,你反正已经饿了那么多餐,不在乎这一顿。你如果有种,晚上跟我出去,到时再好好吃点东西。” “你是说,逃跑吗?”许砚疑惑地问道。 “嘘!”舒桐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许砚笑着摇了摇头。这个舒桐白,真乃怪人是也。他之前还说自己是个普通人,现在又说着从这地方逃出去;之前还说睡在哪里对他来说都一样,现在却想着逃出去…… 真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不过,他今天的逃跑计划中也包括我,说起来,也算义气之人。 舒桐白见连续几餐没吃的许砚死抱着那碗饭,他仿佛也猜到了什么,于是笑着招呼许砚:“进来点,你那个位置太靠外边了,被别人看到就不太好啦。” 许砚知道瞒不住他,只好跟舒桐白一起走到狱室相对靠里的地方。舒桐白好像个期待礼物的小孩子,好奇地问道:“快看看,里边藏了什么东西。” 说着,他便和许砚一起将碗里的食物扒开,两人很快从中找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事有蹊跷,今晚能逃便逃,如见一串四连体的大红灯笼,即一直往东走。 舒桐白竖起大拇指:“不错嘛,这里面还有人帮你。” 许砚喃喃道:“是个朋友。” 舒桐白问:“他说事有蹊跷便要你逃,并非有确凿依据。那么,你到底逃还是不逃?” 许砚立刻回答:“逃。可是,我头顶有玄天箍,而这个牢狱的结构,又岂是我逃得出的。” 舒桐白神秘地一笑:“不管你逃不逃,反正我今晚一定会逃走的。其实,我本来昨晚就准备开溜,后来想着看看你今天翻案的结果,所以就推迟到了今晚。” 许砚奇怪地看着舒桐白:“这狱室的墙壁全是巨石,栏杆由精铁制成,而且我们都带着这样的手铐脚镣,怎么逃啊?即使来个高级强化系,逃走的话也还会有很大的动静。” 舒桐白抿嘴道:“我是傀儡师。” 第266章 交换 许砚知道傀儡师,他曾经听卓宗院里的学生提起过。傀儡师一般都是外化系的武者,他们制造出类似于人体或者动物之类的模型,然后将自己的源气外化至模型中,从而使得那模型变成自己的“傀儡”,而使用傀儡的外化系武者,普遍被人们称为傀儡师。 通常情况下,傀儡师会弄个大袋子,将“傀儡”背在身上或者扛在肩膀上,需要的时候再唤出来使用。也有些能力比较强的傀儡师,会带着傀儡直接在路上走,而那些被外化系操纵的傀儡,表面看上去和真人或者真实的动物一模一样,几乎难以分辨。 现在舒桐白自称为傀儡师,可是他这身从上到下,哪里有个傀儡师的样子,而且,他的傀儡也不知藏在哪里啊?莫非他的傀儡是什么小飞蛾之类的,你别说,倒也有这种可能。 舒桐白得意地对许砚说:“这张纸条上的内容我们已经看过了,现在要怎么处理这张纸条呢?万一被其他人发现的话,对你的朋友可不好哦。” 嗯。确实如此,得妥善处理这张纸条。应该怎么处理呢?许砚还在思考,那舒桐白却直接张开嘴巴,将纸条吞了进去。 这下看得许砚目瞪口呆,平心而论,舒桐白这种将纸条吃进肚子的做法确实比较合适。不过,纸条是梅有醉写给许砚的,舒桐白一个外人,用得着这么憋屈自己吗?除非,这种举动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于是许砚双手作揖:“前辈乃高人,请恕许砚眼拙。” 舒桐白仰天哈哈大笑,他好像恶作剧似地脱掉半身的衣物,腾地转过身。许砚正在奇怪他这是要干嘛的时候,突然,舒桐白的后背猛地撕裂,他的整个脊柱就好像拉链一样,从脖颈直到尾椎的地方,统统拉开。 整个过程中,虽然没有任何异味产生,不曾有鲜血从舒桐白的身体里冒出,也不曾有人肉、器官之类的东西从旁掉落,但是这样的景象,也足以让许砚捂住口鼻。 这时,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从舒桐白的后背中,伸出一只手掌,那手掌故意伸到许砚的面前,还故意在许砚的眼前螺旋式地转了转。惊魂未定的许砚看见,这只手掌的五指上都戴有戒指,其中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上更是戴着两只戒指。而许砚曾经在同州府那个饰品店里看到的镇店之宝,此刻正戴在无名指上。 “我没有骗你吧,我说过我想偷的东西就一定会偷到手。我也说过,他家那个戒指现在正戴在我的手上。是不是,我说的对吗?”舒桐白的声音闷闷地响了起来。 “对,对,对。”许砚忙不迭地回答。 接着,舒桐白的身体慢慢倒下,一个身高大约在一米二左右的“小人”从舒桐白的身体里钻出,嬉笑着站在许砚的面前。 看面相,“小人”应该四十来岁的样子,也许是因为身高的缘故,他的五官好像都是挤在一块,他全身珠光宝气,想必是偷了不少好东西。 许砚叹道:“此刻得见前辈真身,让许砚大开眼界,失敬啊失敬。” 同时心中在想,原来他经常睡在傀儡里,难怪平威狱的牢狱和王宫对他来说都是一样。 “小人”颇为得意地说:“许砚,你是不是没听过我的名字?没听过我的名字我不怪你,因为我跟你说的是假名。行走江湖嘛,而且又是做贼的,不弄几个假名怎么行。” 许砚低头道:“原来舒桐白乃前辈的假名,那敢问前辈真名是?” “小人”挺起胸膛:“本人真名白舒桐。” “原来是傀儡师白舒桐,久仰久仰。”许砚双手作揖。心中却道,前辈啊,不是我寒碜你,可你这真名我也没听说过啊。当然,心中这句话,打死许砚也不会说出来。 白舒桐催动体内源气,只见那地上的傀儡自己爬起来,他脊柱上的拉链很快合上。接着,他一会变得圆滚滚,一会又变成根长长的竹竿,不过无论怎么变,他看上去依然有手有脚。 许砚止不住地点头,傀儡师,果然名不虚传。 白舒桐双手叉腰,潇洒地道:“怎么样,现在相信我出得去了吧。那些平威狱的傻帽,光给你戴着玄天箍,却怎么料得到,我白舒桐才是真正使用源气的高手。” 许砚附和:“对,他们疏忽了最关键的环节。” 白舒桐收起傀儡,然后靠在墙壁上:“许砚,你应该庆幸我昨天没有独自开溜。今天,等到夜色稍晚,我便可以带你一起离开平威狱,我也会将你的玄天箍、手铐脚镣什么的统统解开。不过,你得满足我一个要求。” 许砚急忙道:“前辈有什么要求,请告知许砚。” 白舒桐不紧不慢地说:“我白舒桐是个贼,我不喜欢做亏本的买卖。虽然我觉得你这个少年挺不错,但不代表我会无条件帮你。我们见过几次了,我未曾从你身上偷过东西。但我早就知道,你身上有宝贝。这样吧,我们交换。你送件宝贝给我,我便带你出去。” 平心而论,白舒桐的这个要求不过分。那么,我将什么宝贝给他呢?脖子上的固源寒晶,腰间的绯光百尺,兜里的牛皮丸子,还是…… 这时白舒桐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许砚,你也别纠结了,你把你腰上别着的那块墨色徽章给我即可。” 墨色徽章!这玩意许砚可得考虑一下了。他涩涩地问道:“前辈,墨色徽章对我来说很重要,这样吧,我把那三个牛皮丸子交换给你可好?” 白舒桐不高兴了:“什么牛皮丸子,我不稀罕!你把那墨色徽章拿来,我问你,到底是命重要还是墨色徽章重要?” 许砚无奈,只得万分不舍地将墨色徽章递过去。白舒桐顿时眉开眼笑,他抚摸着墨色徽章,连声道:“宝贝啊,真乃宝贝。” 一旁的许砚难过得摇直头,心中有苦道不出来。这个做贼的白舒桐,实在也太识货了。 第267章 行动 白舒桐仔细摩挲着墨色徽章,一阵一阵地赞叹。这时小妖精从九层宝塔中跑出来,停在半空中,雄赳赳地盯着白舒桐的脸。 “你好啊,你现在是我的了。”白舒桐左手朝前一握,想要将小妖精握在手中。 小妖精不是善茬,它躲过白舒桐袭来的手掌,突然全身金光绽放,一个猛冲,直接扎到了白舒桐的鼻头上。 “哎呦!哎呦!”白舒桐疼得直叫唤,他想要将鼻头上的小妖精拽下来,可小妖精就是跟他卯上了,使足劲,怎么着也不肯挣脱。 白舒桐只得求饶:“好啦好啦,你放过我吧,我知你是宝贝,舍不得打你的。” 小妖精闻言,从白舒桐的鼻头上松开。跟着,它在白舒桐的眼前急速晃荡,晃得白舒桐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突然,白舒桐好像发现了什么,他将墨色徽章放下,两只手同时去抓小妖精。小妖精怎肯让他如愿,只见闪闪金光上蹿下跳,始终不到白舒桐的手心中来。白舒桐有些气恼,双手在空中快速挥动,终于,小妖精躲累了,干脆主动钻进白舒桐的手心。 这下白舒桐可高兴了,可他的高兴劲还没提起来,双手就猛地挣开,口中不停叫唤:“烫啊,好烫,太烫了!” 许砚被白舒桐的滑稽样子逗乐,不过最近经历那么多事情,他怎么也无法开心地笑起来。 白舒桐长长吁了口气:“许砚,看来这个墨色徽章不属于我,你拿回去吧。” 此言一出,小妖精好像特别高兴。它在空中快乐地盘旋,然后飞进九层宝塔之中。许砚断然没有料到,墨色徽章这么快就能失而复得,心中自然感觉畅快。 白舒桐心不甘情不愿地将东西还给许砚,口中慢条斯理地说:“许砚,这玩意是件宝贝,尤其是里面的东西,它愿意跟着你,就让我白舒桐自愧不如。你记住,以后好好珍惜这宝贝。” 许砚重重点头:“谢谢前辈提醒,许砚一定牢记前辈说的话。” 郑重地接过墨色徽章,许砚在徽章的表面不断摩挲,过了好久,他才将墨色徽章再次别到腰间。在这个过程中,白舒桐始终未曾提起找许砚再要件宝贝的事情。难道,交易就这样达成,白舒桐愿意无条件带我出去? 许砚心中在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跟白舒桐再提起交换的事情,因为既然他不提,那很可能就是他已经默认当前这种状况。但,他也有可能是暂时遗忘。不管怎么说,今晚白舒桐准备救我一命,拿件宝贝作为交换条件的话,倒也无可厚非。 白舒桐好像知晓许砚的心思,他坦然道:“许砚,我知道你身上还有宝贝。但是,既然墨色徽章中的东西愿意跟着你,我便承认你将来必成大器。今后,当你叱咤焦土大陆时,不要忘了今晚,我白舒桐曾经和你共处一个狱室。也不要忘了,今晚是我将你带出去的。至于你的那些宝贝,我相信你用得着,焦土大陆也用得着,我白舒桐,今晚权当做回善事了。” 许砚连忙颔首:“前辈说的话,晚辈谨记。不满前辈说,晚辈的目标是辉月三分部,倘若今后有机会跟随辉月三分部去探索天地的另一边,那我许砚必将从天地的另一边取样好东西回来,送给白舒桐前辈。” 白舒桐哈哈大笑:“吾之征途,星辰大海。行,这事我便挂在账上了!” 依同州府平威狱的规矩,晚上子时便灭了灯,整个平威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许砚和白舒桐所在的狱室里,只有些许清冷的月光从墙壁高高的窗户照进,带来点点微弱的光亮。 周遭一片寂静,不时有鼾声传入耳朵里。白舒桐可能是个经常逃狱的惯犯,他估摸时间差不多了,便双手结印,慢慢催动体内源气。只见那趴在地上的傀儡,兀地便站起来。傀儡最初是站成一个人样的,不过在白舒桐的操纵之下,傀儡很快将自己的身体压扁,然后十分轻松地从狱室那狭窄的铁栏杆空隙中钻了过去。 虽然四下黑暗,但许砚还是很认真地看着白舒桐的操纵,看着傀儡的一系列动作。心想这外化系的本事,确有能有各种各样开发的途径,各种各样发展的方向。 白舒桐用极小的声音说:“许砚,这外面太暗,你可以用‘觉’帮我的傀儡引路吗?” 许砚无奈地道:“我也想帮你,可我头上戴着玄天箍,没法发动‘觉’啊。” 白舒桐微微点头:“对哦,忘记你戴着玄天箍了。看来,我只能靠自己。必要的时候,不得不一边用‘觉’,一边操纵傀儡。哎,那样的方式,我会累得慌。” 说完,白舒桐将身体尽量挤在狱室的铁栏杆上,他把双手伸出栏杆,眼睛也极力睁大,看着外边黑乎乎的过道。许砚理解白舒桐的做法,现在白舒桐要尽可能节省体力和体内源气。毕竟狱卒们不会束手就擒,到时候傀儡可能要和他们打上一架。由于外边太黑,傀儡和狱卒打斗,或者在取得狱卒身上钥匙的时候,白舒桐就不得不用出‘觉’。 诚然,在操纵傀儡的同时再发动七式中的‘觉’,焦土大陆上的绝大多数外化系武者都办不到,就算高等级的外化系武者能够办到,那也会极大地消耗自身源气。因此,白舒桐肯定也会尽量避免这种状况出现,如果实在避免不了,那也要尽量缩短两种状态并存的时间。 许砚走到白舒桐身旁,小声道:“这一班的狱卒为人还不错,别伤了他们。” 白舒桐应道:“我知道,我只偷东西不伤人,今晚将他们打晕即可。” 在许砚的视线范围内,他隐约能看见傀儡正在地上爬,好似鬼魅,紧紧伏地而行。倘若不知事情真相的话,那么这么大半夜看见这样一个人形物体在地上爬,想必会吓得六神无主,失魂落魄。 第268章 曲折 说起来,外化系武者制作的“傀儡”,实在形态各异,用途广泛。不过,像白舒桐这样,平素里会将自己藏在傀儡里面的傀儡师,应该还是不多见吧。 不一会儿的时间,许砚眼中已经看不见地上的人形傀儡了,他转而看向白舒桐,只见白舒桐还并未发动三法七式中的‘觉’,现在,他是凭借自己的记忆和外在的五感来操纵傀儡。 约莫过了五分钟的样子,傀儡师白舒桐轻轻闭上眼睛。许砚明白,关键时刻到了。他能够想象,白舒桐将在一片白茫茫的感知中,操纵人形傀儡打败那四个狱卒,并且将狱卒身上的钥匙拿过来。 本以为牢狱中会出现一场还算激烈的打斗,岂知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白舒桐兀地张开眼睛,面露欣喜之情:“四个狱卒,都睡着了。” 天助我也!许砚朝天打了个响指。 很快,匐匍在地的人形傀儡从牢狱的前半部分爬回来,近了后,它鬼魅地站起身。饶是许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依然被这个人形傀儡吓得直冒冷汗。 白舒桐接过傀儡手上的钥匙,试了好几下,终于轻轻将狱室的门锁拧开,将铁栏杆往外推的时候,一声“嘎吱”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许砚和白舒桐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两人傻傻地在狱室门口站了三分钟,还好,周遭依然寂静。似乎并未有人听到这“嘎吱”的声响;也许,就算有人听到了,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那是穿在一起的一大串钥匙,几乎所有的钥匙都差不多同一大小,同一款式。许砚知道,这些差不多的钥匙,可以打开平威狱里各间狱室的铁门。除此之外,夹在这些差不多同款钥匙中间的,还有两片体积较小的钥匙,白舒桐拿出其中一片试了试,大小配得上玄天箍上的锁孔,只不过打不开。 于是拿第二片钥匙试了试,不出所料,玄天箍啪地震开。头顶没了那讨厌的束缚,许砚立马催动体内源气,这一回不再有头痛欲裂的感觉,而浑身上下,好像都充满了无限活力。 白舒桐将那片钥匙从钥匙串上取下,然后把玄天箍揣进自己兜里,他嬉笑地对许砚说:“我在焦土大陆上为贼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偷到过类似的玩意。今天这道玄天箍,也算是从你身上讨来的宝贝啦。” 许砚拍着白舒桐的肩膀:“行,你高兴就好。” 话讲完,许砚拿着那串钥匙,凑到窗户边那并不明亮的月光下,看了又看。白舒桐猜出许砚此时的心思,他缓缓道:“通常来说,平威狱的仓库钥匙不会放在狱卒的身上,你的那把宝剑,得另想办法。” 许砚无奈地摊开双手:“好吧。那么,现在我们正式开始越狱?” 白舒桐笑道:“正有此意。” 黑暗中,两人很快穿过牢狱的过道,接近楼梯口的位置,有了些许光亮。四个狱卒,此刻皆趴在桌子上酣睡,许砚走上前,掌刀伸出,在他们肩膀一人砍了一下。这一砍,足够将四个狱卒砍晕,如此一来,到时上头怪罪,狱卒们也好有个借口。毕竟碰到高手了嘛,单掌就将四人尽数弄晕了过去。 推开牢狱大门,站在整片星空之下,许砚才赫然发现,今晚夜色竟然如此美好!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外边的新鲜空气,极尽贪婪。白舒桐肩上扛着人形傀儡,他扯了扯许砚的袖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走。” 夜色中,两人急速穿过弄堂和露台,很快找到了平威狱的仓库。仓库大门紧闭,但屋檐却修得并不太高。许砚纵身跳到屋檐之上,揭开瓦片,默念一声“觉”。 一片白茫茫之中,许砚很快找到自己的倚天剑,它正安静地竖立在仓库正中央的位置。那般傲然天下,那般威武从容。从倚天剑摆放的位置来看,就好像是这仓库里的“镇仓之宝”。上古九大神器之一,到了哪都显得卓尔不群。 许砚屏住呼吸,轻轻跳下。空中,“觉”的状态已经转换为“白”的状态。半分钟之后,倚天剑再次回到了许砚手中。他印制住兴奋之情,“唰”地将倚天剑从剑鞘中抽出,只见那渗人的寒光,在漆黑的仓库里映出一道美丽的倩影。 白舒桐在屋顶上催了。许砚足底轻点,回到屋顶之上。两人一路前行,不久便到了平威狱大门的屋檐。放眼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白舒桐小声问:“接下来你准备去哪?” 许砚实话实说:“先逃掉再说,能逃到哪便是哪。至于接下来,目前还未做计划。” 白舒桐低语:“你肯定还想着报仇,想着尽快翻案吧。” 许砚点头:“确实如此,请前辈不要见笑。” 白舒桐望着星空:“我自然不会笑你。但是也请你记住我说过的话,太阳经常会失约,但黑夜却每天必来。这个世界,这个焦土大陆,很多事情都不会如你想象的那样美好,许砚,有的时候,妥协是生存之道;躲避和隐忍,也是生存之道。” 许砚淡然:“嗯,前辈所言,许砚谨记在心。” 白舒桐长长叹了口气:“你我二人今日能同时站在这片屋檐,便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但是,我白舒桐喜欢独来独往,孑然一身。而且今晚我们肯定也是分开逃跑更为合适,因此,我们今晚就此别过。许砚,保重,你好自为之吧。” 许砚双手作揖:“大恩不言谢,前辈,保重。” 话音未落,突然底下传来大喝之声:“什么人!夜闯平威狱,意欲何为!” 许砚低眉一看,似乎乃上一班的几个狱卒。他未做任何犹豫,重重按着白舒桐的肩膀道:“前辈先走,这里交给许砚。” 话没说完,身体便如轻风掠过,很快落在追来的狱卒面前。白舒桐看着少年的背影,嘀咕道:“让我先走,将危险留给自己吗?许砚,看来我今晚的选择没有错。” 第269章 又一案 许砚并未出剑,徒手相搏。在他面前,发现越狱者行踪并追赶过来的,果然就是上一班的四个狱卒。现在,那为首的红衣狱卒一招就被许砚打晕在地,而剩下的三个歪鼻子,招风耳,三角嘴的紫衣狱卒,正在和许砚纠缠。 他们想要呼喊,但绯光百尺正缠着他们的咽喉,使他们无论如何努力也喊不出声。许砚面色冷峻,掌刀挥出。不消片刻,剩下的三个紫衣狱卒也如烂泥般纷纷倒了下去。 “不自量力,玄天箍一除,你们怎会是我的对手?”许砚催动源气,绯光百尺飞回腰间。当然,这片刻的战斗中,许砚只不过将狱卒们打晕放倒,并未下杀手。 抬头看向大门的屋檐,白舒桐已经不见踪影,也不知他是从哪个方向逃走的。许砚伸出左手,朝刚才白舒桐所在的位置挥了挥手,这样也算是和已经逃走的白舒桐做告别吧。 突然身后传来破风之声,凭感觉,好像是有重物袭来,许砚不敢怠慢,回身用倚天剑的剑鞘猛击而下,只见剑鞘打在一块半人大的石头上,而那半人的大石头吃不住力,狠狠朝下方跌落。此招一出,许砚便觉突兀。因为刚才情况紧急,所以这招用出了十成力气。 那举着半人高大石头朝许砚后脑勺砸来的,正是招风耳的紫衣狱卒。许砚本来以为刚才已经将他打晕在地,不料他却在短时间内又爬起来。这下好了,招风耳的狱卒不仅没有砸到许砚,反而被巨石狠狠压住身体。 巨石本身的重量加上许砚不留余地的一击,招风耳的狱卒又如何扛得住?他口中鲜血磅礴而出,体内肝肠寸断,顿时便没了呼吸。 死了吗?许砚赶紧将巨石移开,瑟瑟地蹲下身体查看,糟糕,他的胸腔都已经被压扁,确实没命了。哎,这招风耳的狱卒,也太不堪一击了吧。 我杀了个狱卒,我杀了个狱卒吗?许砚心乱如麻,本来我许砚还有翻案的机会,可如今,逃狱之罪再加杀人之罪,即便上一个案子翻了,这一个案子也足够将我送回平威狱了。 许砚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转了足足三分钟有余。他终于想明白,不管未来怎样,先要逃出去再说。他双手抹了把脸,然后义无反顾地跃出了平威狱的大门。 落地之后才走出几步远,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很熟悉也很讨喜,许砚赫然回首,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鱼慕飞! 定睛一看,鱼慕飞,真的是鱼慕飞!除了她以外,焦土大陆上又有谁会生就那般骄人的傲世红颜?许砚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鱼慕飞面前,又惊又喜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面前的少年,鱼慕飞似乎激动到说不出话,直至许砚问出第二遍,她才颇为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我一直在这附近。” 许砚听懂了,也许鱼慕飞担心自己发生意外,也许鱼慕飞纯粹就是牵挂自己,所以整个一天,从白天到黑夜,她都在这附近。 鼻子一酸,两行清泪就要流出。许砚此刻什么也顾不上了,他一把将鱼慕飞抱在怀里。天之骄女鱼慕飞,天纵之姿,天赐之才,焦土大陆上多少男人垂涎欲滴,但她,却在这孤寂清冷的夜里,守着我这太平村出来的穷小子。 怀中,鱼慕飞担心地问:“你这是要去哪?” 许砚如实回答:“逃,跳得越远越好,短期内,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鱼慕飞心中一颤:“归海兰馨找她父亲去了,明天,应该就会有结果。” 许砚无奈地道:“不行,等不到明天,他们今晚就会杀了我。” 鱼慕飞按着许砚的肩膀:“那今晚我们就在同州府里暂避一晚,躲过追杀。明天等归海兰馨回来,再做决断。” 许砚痛苦地摇头:“哎。小鱼,我许砚已经回不了头了。刚才逃狱的时候,我失手杀了一名狱卒,即便归海兰馨能帮我翻了冷焰和计颖的案子,但是今晚,我杀的这个狱卒,实实在在地杀了,我不能隐瞒。” 鱼慕飞猛地抬起头:“不会吧,你说真的吗?” 许砚苦笑:“千真万确。小鱼,我在这里拜托你,关于我的事情,你和归海兰馨,都放手了吧。我许砚惹出来的祸,不能连累你们跟我一并承担。” 鱼慕飞不解地问:“为何?” 许砚突然决绝地将鱼慕飞推开:“小鱼,不要怪我许砚绝情。但,要杀我许砚的人,不仅你们今天在同州府府衙看到的那几个,除了他们以外,还有非常非常可怕的势力。这样的势力,可能归海兰馨都无能为力。所以,请你不要管我了,我许砚,也许只会害了你。” 鱼慕飞一阵哽咽,想说什么却说出不来。 此刻,许砚的心在滴血,他决定换个话题:“只可惜了冷焰和计颖,他们死得那般惨,死后却还要背负不得当的罪名。” 鱼慕飞捂着美丽的嘴唇,哭道:“谣言是写在水上的字,也许传得快,但注定不会持久。” 许砚苦涩地摇头:“你错了,太阳经常会失约,但黑夜却每天必来。小鱼,你成长的环境太过优越,你不曾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小鱼,我希望你始终生活在优越之中,所以,请将我从你的记忆里抹去吧,就当我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 鱼慕飞痛苦地蜷缩着姣美的身躯:“忘了你,我做不到。” 许砚把心一横:“小鱼,实话和你说吧。除了今天在堂上看到那几个道貌岸然的人之外,想杀我的,还有和你哥哥同时位列四大公子的贝安泽,或许还牵涉到不次于归海兰馨的另一位‘归海’,我这么说,你听明白了吗?跟我有关系的人,不会有好日子。” 鱼慕飞突然爆发了,她全然顾不上形象,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她像个疯子般地低语:“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第270章 告别 许砚怎么愿意看着鱼慕飞这个样子?他终于忍不住,喃喃道:“小鱼,跟我走吧。” 鱼慕飞惊问:“你刚才说什么?” 话才说出口,许砚便旋即意识到,如果自己现在带着鱼慕飞逃跑,那是非常自私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鱼慕飞是什么人,她拥有凡人所有想要拥有的一切,如果我将她带走,我能给她什么?给她颠沛流离还是给她风餐露宿? 见许砚没有回答,鱼慕飞又问:“你刚才说什么。” 其实,倘若许砚将那句话再重复一边,相信鱼慕飞必然会抛开所有,义无反顾。 但,许砚捂着自己的胸口,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没有说什么。” 这句话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好像一个锤子,重重地敲打在鱼慕飞的心口。顿时,空气不再流动,时间仿佛静止。两个咫尺天涯的人,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对方的脸…… 许久之后,鱼慕飞才慢慢回过神来,她准备对许砚说,既然你决定孤身出逃,那我的麒麟神兽,便可伴你左右。不过,鱼慕飞两片嘴唇张开之时,许砚好像也张开了嘴唇…… 时间又一次静止。 “你先说吧。”许砚对鱼慕飞道。 “还是你先说。”鱼慕飞的心里,又燃起了小小的期待。 “请你转告景湘瑶,告诉她不要挂念我,我很好,请她将我忘记。”不知为何,许砚竟然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果然,鱼慕飞听到这话后,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僵硬。她推了许砚一把,身体朝后撤开。 许砚察觉到鱼慕飞心态上的变化,急忙问道:“刚才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你听错了,我没有什么要和你说!”鱼慕飞断然道。心想,本来还准备将麒麟送给你,现在看来,犯不着了。麒麟那样的宝贝,留着给自己当坐骑,挺好。 许砚一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当然知道鱼慕飞从小就养尊处优,她也知道鱼慕飞习惯高高在上,他同样知道鱼慕飞的性格比较要强,但他不知道,刚才自己鬼使神差说出的那句话,深深伤了一个女孩的心。 “你走吧。”鱼慕飞眼里噙着泪花,但嘴上却毫不相让。 许砚清清楚楚地听见鱼慕飞所说的这三个字,那么清晰,那么刺入骨髓。许砚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你走吧,再不走杀你的人就该来了。再不走,神风卫们也该来了。”鱼慕飞重复道。她骨子里那与生俱来的娇贵和傲气,使她在如此情形之下,不得不说出这样的话。 许砚的眼神已经不敢再触碰到鱼慕飞的脸了。他深吸一口气,任凭泪水打湿眼眶。他想道一声尊重,但不管如何也说不出口。万般无奈之下,许砚伸出左手手掌,无力地在空中挥了挥。尽管心中万般不情愿,但,鱼慕飞,再见了。 鱼慕飞闭上眼睛,内心撕裂般地默数了三十个数字,当她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啊!”鱼慕飞无声地朝天嘶吼,她捂着口鼻,眼泪再也止不住地磅礴而出。在这漆黑的夜晚,在这无人的街道,鱼慕飞疯了般地奔跑。她没有目的地,她不知道要去哪,她就如此这般地狂奔在同州府的大街上,也许,直到精疲力尽;也许,直到天荒地老。 此刻,许砚已经看到字条上所说的那一串四连体的大红灯笼,它是一家客栈的招牌灯,孤零零地在这凄冷的夜里迎风飘荡。许砚的双眼极尽模糊,里面全是晶莹的泪花。他四处张望,很快找到了向东的方位。依照梅有醉的提示,东边应该是相对比较安全的路线。不过,那张字条到底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可怕的陷阱呢?许砚很快做出决断,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没人知道自己今晚可以在白舒桐的帮助下,从平威狱中逃离。 路上,许砚都在默念同样的一段话:你刚才做出的决定是正确的,你屌丝一枚,你不能拖着鱼慕飞下水。鱼慕飞有她自己的生活,而且是焦土大陆上人人艳羡的生活。你不可以耽误她,你也不可以将她拉进腥风血雨的漩涡。 但是,不管许砚怎么念,怎么克制自己的情感,那眼泪却依然肆无忌惮地在面庞上流淌。许砚干脆停下脚步,痛苦地跪倒在地,要哭,现在就哭个够吧。 就在许砚双膝碰到街面的刹那,突然之间,心中有个声音在狠狠地对许砚说:如果你确定那样做是对她好的话,那么就收起你这愚蠢的眼泪吧,只有懦夫,才会像你这般不堪! 许砚单拳重重砸在街面上,咬紧牙关,心中道,没错,鱼慕飞该有她自己的生活,她是那般让人仰慕的存在;而我许砚,现在已经不能称为一名屌丝了,我他妈现在是个越狱的逃犯,我是个杀人犯。只要明天天亮,我许砚就会变成同州府的通缉犯,我的头像会印在通缉令的上方,而我的性命,也会被堂堂正正地明码标价。 这样的许砚,又如何能同鱼慕飞并肩! “砰!”又是一拳,重重砸在街面上。许砚抹掉脸上的泪水,矫情,已经够了;痛苦,已经够了;眼泪,也已经够了! 往后的日子,就该是我孑然一身,仗剑天涯! 一直朝东,许砚急速前行。在前方不远的地方,许砚看见街面上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他就那样随意地坐着,右手弯月神风刀置于脚畔,左手的酒壶,高高扬起。 许砚认识他,于是快步上前。梅有醉淡然笑道:“许砚,你果然跑出来了。” “对,饭里的那张纸条,把我引到了这里。”许砚坦然道。 “你赶紧走吧,今晚我当班。大队人马被我调去了别的地方,你前面的路,至少在同州府地界内,都畅通无阻。”梅有醉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为何要帮我逃跑,你又怎知我是被冤枉的?”许砚疑惑地问。 第271章 远去 梅有醉带着酒意,笑道:“上午你让我参加关于你的升堂宣判,所以我就旁观了。本来我对事情还持怀疑态度,但是预感到他们要提前杀你的时候,我便信你了。” 许砚双手作揖:“谢谢梅兄,梅兄能预感到柳相他们的阴谋,许砚甚为佩服。” 梅有醉挥了挥手:“哼,当差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特殊安排会发生什么样的特殊情况,我大致也猜得到。许砚,趁我还没喝醉,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现在赶紧逃吧。” 许砚点点头:“那便谢过梅兄了,往后梅兄有用得着许砚的地方,还请知会一声。” 梅有醉仰天笑着,并没有继续说话。他又将两手挥了挥,许砚知道梅有醉的意思,他是让许砚有多远便跑出远。 于是许砚也不再啰嗦,七式中的“疾”已经发动,他朝着正东的方向,一路疾行。没过多久,少年的身姿便已经消失在黑暗之中。 就这样穿行了三十分钟,果然如梅有醉所说,一路都是畅通无阻。正前的地方,便能隐约看见高耸的同州城城门。许砚沿着城墙走,不久便到了相对偏僻的地方。抬头往上看,城墙上有些灯火,许砚足底重重一点,身体便轻松地跃上墙头。 刚刚落脚还未站稳,就看见一溜卫兵朝自己的方向徐徐走来。他们总共有八个人,穿着同样的卫兵服,拿着同样的长矛武器,正懒懒散散地在城墙上巡逻。 许砚急忙往下一弹,双手攀附在城墙的墙垛之上,整个身体腾空悬挂。他看不见城墙上的情况,只能静静地听着上面的动静。那八个卫兵渐渐走近,他们的脚步声并不整齐,相反显得稀疏而杂乱。当他们刚好从许砚头顶上经过时,许砚还能听见打哈欠的声音。 糟糕,脚步声好像没了,他们是要在此处停歇下来吗?许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这时候被八个卫兵发现自己的行踪,那就麻烦大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许砚的眼睛始终往上抬起,这时,他看见有卫兵到了城墙的边沿,面向城内而立。他的位置离许砚不太远,借着点点星光,许砚能看清他的动作。他这是准备干嘛,许砚心中忐忑。突然,那卫兵解开了裤腰带…… 呸,竟然是要在这里小解!许砚正要闪躲,这时更郁闷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在许砚攀爬的这个位置,也有名卫兵走上前来,接着,他也做了个解开裤腰带的动作。 妈的,今天还真是晦气。许砚急忙轻舒猿臂,身体腾空地在城墙上腾挪起来。他就好像树林中的一只猴大王,不多时便移开足足二十米远。 这边,是八个卫兵刚才已经走过了的地方,许砚深吸一口气,两手同时用力,身体则猛地朝上一荡。转眼,许砚便到了同州府的城墙之上,而这其中的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许砚猫着腰,扭头看那八个卫兵。他们竟然齐刷刷地在城墙上朝外尿尿,也难怪城墙底下的草丛,会那么那么地臭了。 未做片刻停留,许砚一跃翻出了同州府的城墙。走出几步,他转过身,望着夜色中的庞然大物,心道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再回来。 前方,许砚没想清楚要去往何处。但他心中有个信念,而且他知道这个信念是对的。那就是他要逃得越远越好,至少要暂时远离同州府。 跑到一块空地的时候,许砚心中盘算,往左可以穿过魔碟镇,到达苓川府,再到荀桑镇,然后就是太平村了。可我现在这般模样,我能回太平村吗?而且,追拿我的神风盾或者赏金猎人们,也知道去太平村找我吧。 如果往前,那应该是昊昌首府的方向,越繁华的地方越容易隐藏吗?好像没有这个道理。那么往右呢?往右经过的第一个州府应该是成庸,成庸大概和苓川差不多大吧。假设穿过成庸,接下来再是什么地方,许砚便完全没有概念了。 哎,现在来不及考虑那么多,就往右去吧。成庸府的话,神风卫和赏金猎人,应该想不到我许砚会往这个方向逃吧。主意打定,许砚便即刻踏上行程,前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第二天天微微亮的时候,同州府知府柳相又在府衙那处偏僻的厢房里大发雷霆。师爷在旁边畏手畏脚地站着,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昨晚后半夜,柳相就已经得到了许砚从平威狱逃走的消息,从那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合上眼睛。哀叹了一声,柳相怒气冲冲地问:“贝安泽,贝安泽来了没有?” 师爷低头回答:“已经叫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会过来。” 这句话话才刚刚说完,门外贝安泽的声音响起:“柳知府,让你久等了。” 柳相没好气地道:“进来说话。” 门打开,贝安泽还是那副坏笑着的模样。他不慌不忙地在柳相的身旁坐下,柔声问道:“听说昨晚许砚跑呢?” 柳相瞪了他一眼:“对,除了许砚,还有个做贼的。你不说昨晚要除掉许砚的吗,现在却让人家跑了,接下来,你看着办吧。” 贝安泽不动声色地说:“昨晚没有宰掉许砚,确实是我的失误。不过,许砚逃跑,于我们而言并非坏事。” 柳相疑道:“此话怎讲?” 贝安泽缓缓道:“倘若昨晚在平威狱杀了许砚,那柳知府就会受到责罚;现在许砚逃跑,柳知府也不过是受些责罚,这方面来说,并不会影响到你。另外我听人讲,昨晚有个狱卒因公殉职,这样的话,许砚就不仅身背逃狱之罪了,还得加上故意杀人。” 柳相点头:“对,依据未央国法典,许砚这样的罪状,足够上c级通缉令。但是,c级通缉令最高悬赏也就五千吉贝,这个数字,对真正的高手来说没什么诱惑力。” 贝安泽伸出一根手指:“通缉令上的赏金没诱惑不碍事,因为我会在黑市加上这个数。” 第272章 悬赏 柳相脱口而出:“十万吉贝。” 贝安泽神秘地摇摇头:“只要你以同州府的名义发出c级通缉令,那么我就会即刻在黑市上放话,再加一百万,取许砚人头。” 柳相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真的要追加一百万悬赏?” 贝安泽像个死神般地点头:“对,就加一百万,贝安泽决不食言。依据焦土大陆五大国的惯例,c级以上的通缉犯都是亡命之徒,杀了不犯法。我相信,那些真正的高手,一定会因为这个一百万,而疯狂追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柳相喃喃道:“景朗和林长君加五万吉贝,许砚加一百万吉贝。” 贝安泽斩钉截铁地说:“对,就是这个数字。来的路上我便已经决定好,一百万吉贝,不多不少。柳知府,也许你没发觉,但我却深深地认为,许砚不除,必有后患。相信我,此人绝不简单,他有能力毁掉我们苦心经营的一切。” 柳相点头:“好,就依你。我今天便发出c级通缉令,你再名正言顺地加上百万悬赏。许砚啊许砚,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你都躲不过此劫。” 贝安泽端起茶杯:“来,我敬柳知府。” 柳相和贝安泽碰杯的时候,师爷低声道:“贝公子愿出百万吉贝买许砚项上人头,我便在此斗胆为贝公子推荐一人,若此人出手,相信许砚活不了太长时间。” 贝安泽一听来了兴趣,他扬着眉头问:“师爷说说看。” 师爷低声道:“此人自称,在计无猜隐退之后,焦土大陆上的杀手便无人能与之匹敌。当然,他并非只会吹牛,其身手也着实了得,近来未央国的很多通缉犯,都是被他所擒。” 贝安泽撑着下巴:“哦,此人姓甚名谁?” 师爷铿锵有力地吐出两个字:“龙迎。” 很快,关于许砚的通缉令发出,从这一刻开始,许砚正式变成了未央国的c级逃犯,悬赏金为五千吉贝。而关于许砚逃狱及悬赏通缉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卓宗院。应同州府知府柳相之邀,下午申初时二刻,莫若空在卓宗院议事堂召开紧急会议。 柳相带着师爷,还有十来个神风卫及衙役进了卓宗院议事堂,刚刚落座,柳相便假惺惺地问道:“莫院长,关于许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莫若空文质彬彬地回答:“我自然知道。” 柳相挑着眉头说:“现在许砚已经是未央国的c级通缉犯,景朗和林长君同为未央国的d级通缉犯,事已至此,我想卓宗院也应该有所动作了吧。” 莫若空欠了欠身子:“你说的这番话,恕莫某人听不懂。” 柳相轻轻一笑:“我的意思,他们三个都成了通缉犯,卓宗院总不会将他们留着吧。” 莫若空冷道:“看来,柳知府是想要教我怎么管理卓宗院呢?” 柳相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我只是觉得,卓宗院世代受人景仰,现在许砚、景朗、林长君玷污了卓宗院的名声,或许,莫院长应该考虑将他们几个除名吧。如果卓宗院将他们三人开除,那么我同州府的几张通缉令,也会更有说服力。” 莫若空撇了撇嘴:“卓宗院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柳知府,不瞒你说,这件事情我早就考虑过,我在此明确地告诉你,也明确地告诉卓宗院的各位导师,卓宗三杰,依然是卓宗三杰。我莫若空绝不会将他们从卓宗院除名,我莫若空也相信,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舒缓中带着威严,平和中透着霸气。此刻,坐在议事堂中的向公达,不觉心中一颤。看来自己低估莫若空了,卓宗院这位莫院长,实为人杰! 柳相阴阴地说道:“莫院长不要再考虑一下吗?” 莫若空淡然:“不用再考虑了。卓宗院千年学府,千年独立教学,卓宗院的传统,轮不到外人来改变;卓宗院的事务,也轮不到外人来插手。我莫若空今天说句不中听的话,古往今来,知府有无数个,但卓宗院,却只有一个。” “啪啪啪!”柳相感觉好像挨了几个耳光。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口中阴阳怪气地说道:“莫院长不肯开除三个学生,难道是有所觊觎?” 莫若空仰天大笑:“你想逼迫我开除卓宗三杰,那么,我给你指条明路,我建议你去外边找个人,先打赢我莫若空再说!” 此言如平地惊雷,瞬间议事堂里变得分外安静。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以莫若空的实力,别说同州府,恐怕这未央国,都难有几人能够匹敌吧。 柳相有过短暂的露怯之情。不过他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沉默片刻,柳相挑衅般地问:“莫院长如此不讲情面,就不担心卓宗院院长的位置上换个人吗?” 莫若空温文尔雅地道:“柳知府言重了。卓宗院教学之地,官场上的那一套不太适用。如果时间到了,或者人心变了,那么我莫若空自然就不当这个院长,用不着你来操心。” 身旁的贺君颜插话道:“照柳知府看来,你认为何人能够胜任这个院长,从而遂了你心意,将许砚、景朗、林长君统统从卓宗院开除呢?” 柳相没有答话,站在后边的师爷试探着帮柳相说道:“向晋导师,却也不错。” “哈哈!哈哈!”议事堂里传来鄙夷的笑声,众人扭头看去,正是向公达坐在凳子上故意笑得那么突兀。缓缓地喝下一口茶,向公达嗔道:“若说向晋当院长,那我这个向家人,便第一个不同意。” 听闻此话,向晋的脸唰地变得煞白。他怒喷向公达:“前天早上,你私自放走那三个通缉犯,大宗师和院长罚你面壁半年,你怎么能擅自离开?” “我让他暂时离开的,会后再继续面壁。事实证明,我让医生来开会的决定,是正确的。”莫若空冷对向晋。 第273章 心比天高 柳相带着一行人来卓宗院,本来是想借这个机会同卓宗院套套近乎,顺便也让通缉令更加师出有名。谁知却落了个羊肉没吃成,反惹一身骚的境地。他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为今也只能在心里不停地咒骂许砚,咒骂他快点丧命,咒骂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同州府那帮人走了后,卓宗院议事堂的紧急会议继续进行。莫若空刚才以那般强硬的态度对抗柳相,其实他身上也承受着不小的压力。压力一方面来自同州府和外界的舆论,另一方面来自卓宗院内部。毕竟,卓宗院的学生成了未央国的通缉犯,这样的事情史无前例。平心而论,此事本来就有损卓宗院的名誉;而且,卓宗院还不准备将三个通缉犯除名,身为院长,莫若空所承受的压力绝非常人能够理解。 许砚、景朗、林长君,莫若空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名字,我相信你们不会杀害自己的两个朋友,只是,你们的清白,要怎样才能还给你们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让同州府和卓宗院吵得不可开交的许砚,此时已经出了同州府地界。他租了台有着封闭车厢的马车,颠簸着朝成庸府前行。昨晚他根本没有合眼,而且全程都是在快速的赶路之中,因此,当他的头一靠在车厢内壁的时候,便立刻酣睡了过去。 许砚虽然成了通缉犯,但说起来有点比较幸运,就是他身上带了不少吉贝,焦土大陆上,有钱的话,很多事情都要好办得多。 沉睡中的许砚是被车夫叫醒的,他告诉许砚,成庸府已经到了。许砚谢过车夫,走下马车伸了个大懒腰。今天天气还算不错,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感觉到冬日少有的善意。许砚没心思看成庸府的街景,他现在饿得慌,只想找个地方饱餐一顿。 许砚所处的这条街上,有好几个酒楼,不过他选择了一家简陋的小店走了进去。诚然,现在自己身份特殊,一定不能招摇。随便点了两个菜,许砚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吃到差不多的时候,有一匹千里马出现在成庸府的街面上。马上坐着英姿飒爽的神风卫,他翻身下马,然后将手上的纸张贴在附近最大一家酒楼的门头柱子上。 很快众多过路的行人便围了过去,许砚在简陋的小店里候了二十分钟,然后才提步走出。他假装从另一个方向走,眼角的余光却瞟到柱子上的那张纸。毫无疑问,那是张通缉令,而许砚在通缉令上看到了自己的画像,也看到了“5000”的字眼。 哼,柳相知府,你还真是勤于政事,这么快就将我的通缉令发出来了。许砚不敢在此处过多停留,他若无其事般地,闪身进了一条小巷。 自己的样貌画在通缉令上,许砚觉得有必要弄顶帽子来。冬天戴帽子,倒也很正常。恰好,出了小巷就有家卖帽子的店铺,许砚上前挑了个帽檐最大,柔毛最多的帽子,匆匆付了吉贝便戴在了头顶上。 你别说,帽子一戴感觉整个头都要更为暖和了。而且,感觉将自己隐藏在帽子里,好像就是躲进了谁都看不到的角落。兴许,白舒桐在那个“傀儡”的身体中,也会有同样感觉吧。 现在通缉令已经发出,成庸府的核心城区无疑是不好待了。许砚找了个卖干粮的铺子,一下子买了好多干粮;然后又找了个卖衣服的铺子,买了身最保暖的衣服。 兴许往后长时间都得待在野外,因此干粮和衣服是必备的物品。准备妥当后,许砚径直到了成庸府的城门。城门下的几个卫兵对所有过往行人都进行了盘查,这样的情况不得不让许砚打起退堂鼓。当然,他心中清楚,在成庸府里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现在他必须尽快找到空隙,从成庸府的核心城区离开。 许砚又钻进一个巷子,走到巷子的中间地段,许砚往上轻纵,身体便到了屋檐之上。接下来他始终沿着屋檐走,没过多长时间,便又看到了成庸府的城墙。从最靠近城墙的屋檐到城墙的上端,大约有着十米远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对普通人来说无法逾越,但是对于修炼到一定级别的武者而言,就算不上什么了。 深吸一口气,许砚往后退出两步。然后他身体疾冲,在接近屋檐边缘的时候,猛地纵身跳起。这屋檐本来就只比城墙矮了些许,所以许砚没费什么力气就到了城墙上。他没有在城墙上停留的打算,只是足底在城墙上一蹬,身体便轻飘飘地落向城外。 城外有几棵大树,许砚看准时机攀住大树的枝丫,然后依靠大树枝丫和树叶的掩映,很快跑出百米远。回头看时,成庸府的城门已经不见了踪影。 轻轻拢了拢头上的帽子,许砚落到泥土地上。脚底触地的刹那,一种迷茫、惶恐的心绪笼罩了许砚全身。接下来我该去哪,天大地大我该去哪? 许砚想起一句话,叫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句话,说的不正是我许砚吗?我胸怀大志,也始终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奋斗,但换来的又是怎样的结果? 焦土大陆,人海茫茫。何处,才是我许砚安身之所! 许砚抬头看了看天,刚刚还挂在天上的太阳现在不知躲哪里去了。白舒桐说得对,太阳经常会失约,对,经常失约。许砚找了棵大树,微闭双眼冥思起来。现在我的通缉令,悬赏金为五千吉贝,不知那焦土大陆上的高手们,是否瞧得上五千吉贝,如果瞧不上,那么来抓我许砚的赏金猎人们,我应该可以应付。 不,不能那样想。即使赏金猎人的实力不如我,但我也有可能在冲突中误杀了他们的性命,那样的话,我岂不罪加一等。 哎,看来,以后这城镇里不能待了。至少,风声没过的时候,绝对不能待。 第274章 借宿 对了,现在未央国容不下我,我还可以去别的国家啊。焦土大陆五大国,除了未央国之外还有四个。而且,除了这五大国,还有一些不受管辖的自由村落和小国,我许砚如果能够逃到那些地方,区区一个c级通缉令,其影响范围应该没那么广吧。 想到这,许砚便豁然开朗。不管以后如何如何,现今我许砚要做的,就是躲过风声最紧的这段时间,以后的事情,再做计划。问题是,怎样才能走出未央国国境呢?我可以好人问路,也可以买副地图,总之这样的事情难不倒我。 收拾好心情,许砚望远离成庸府的方向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能看到一座山庄。这山庄和以前魔碟镇的赤练山庄不同,它是建在山脚下的,占地面积比赤练山庄还要广。 许砚正在迟疑,是否要到山庄里度过漫漫长夜,这时身后走来个颤颤巍巍的老头,他问许砚:“天色不早啦,少年人,你准备去哪?” “去未央国以外的地方看看,老伯,你知道要怎么走出未央国吗?”许砚诚恳地问。 “往前面一直走,便能到达相邻的东川国,不过你今晚肯定是走不过去的。这附近没什么客栈,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到我家中借宿一宿。”老头用沙哑的嗓子说道。 “你家在哪?”许砚好奇地问。 “就在前边,那片最大的房子便是了。”颤颤巍巍的老头用拐杖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庄。 “原来那是你的家啊。行,我今晚就在老伯家借宿一宿,当然,借宿费我会付给你的。”许砚满口答应。在他看来,这个老伯充满善意。也许老伯和向公达一样,喜欢在家附近悠闲地散步,今天了,就正好碰到了我。 许砚压着帽檐,紧紧跟在老伯的身后,没过多久便进入了山庄。这个山庄看上去更像是个围起来的小小村落,最外头是一圈半人高的土墙,土墙里是一座座零散的房屋。 老伯的家在山庄靠中间的位置,家里人给许砚准备了还算客气的晚餐。吃饭的时候,许砚了解到这个山庄其实是一个大家族的聚居地,所有山庄里的人,都有着共同的祖先和共同的族谱。当然,许砚也没有问太多,他支付了餐费还有借宿费之后,老伯便领着走出家门,转而到了山庄中的另一座房子。 “这户人家三个月前搬走了,房子一直没人住,但凡有借宿的路人,我们便会安排在这里。你不要见外,虽然房子有些破旧,不过里面还算干净。”老伯缓缓说道。 许砚抬眼看去,较之山庄里的其他房屋,面前的这座房屋确实称得上破旧。它全身都是木头制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周围没有任何建筑与之相连。不过,有地方睡总比露宿野外要好啊,许砚没有多做考虑,径直便走了进去。 推开卧室门,一股阴沉沉的味道扑面而来。许砚伸手在鼻尖扇了扇,想要将那难闻的味道扇开。接着他点亮了房间里的灯,整个房间收拾得还算干净,床铺挺宽,横对着床铺的是个很大的窗户。窗户现在是打开着的,有冷风不断从外面灌进来。 按说房间里有个这么大还打开着的窗户,通风条件其实挺好,可那阴沉沉的味道是从哪里来的?许砚将手从鼻尖移开,这下阴沉沉的味道不见了。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也有可能是自己的预感。预感?我能从这房间预感到什么呢?许砚心中一笑,为自己突然有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而微微摇头。 老伯和许砚道了声晚安,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居所。长长地舒了口气,许砚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虽说这床比卓宗院宿舍里的小床要宽大了好多,但许砚还是觉得自己小房间里的那张床躺上去要更为舒服。哎,卓宗院,还有卓宗院里的一切,现在都已经成为回忆了。说起来,最开始在卓宗院挑选宿舍及室友的时候,该死的秦不庸提出要和自己、景朗、邓拙成一个宿舍,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的。 万万没有想到,最后在同州府府衙,在我许砚升堂宣判的时候,就是这个秦不庸以室友的身份捅了我一刀,万万没有想到啊。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指的就是秦不庸这种人吧。 哎,也罢,所有这些都过去了。我许砚现在不配谈什么报仇,现阶段,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吧。我此刻身处的这个山庄,离成庸府中心城区比较远,照理来说这里应当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这里的人也是些与世无争的人。 想到这,许砚便安下心来。他便将双腿盘在床上,开始了三法七式的修炼。总体来说,修炼是个厚积薄发的过程,因此单单这一个晚上,许砚就将第二式“觉”提升到了第三个等级,也将第四式“放”提升到了第五个等级。 如今,许砚已经是外化系初级十阶,点化系初级九阶的双属性武者;此外,七式中的“白”达到了第四级,“觉”达到了第三级,“疾”达到了第三级,“放”达到了第五级,“收”达到了第四级。总之,不管许砚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但他这样的修为,无疑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睡之前,许砚照例将墨色徽章拿出来,一边外化源气一边进入了梦乡。他做了好些个梦,都是乱七八糟的,全是噩梦而没有一个好梦。说起来,这几天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就算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也不会有好梦相伴吧。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许砚感觉手心传来阵阵灼热。他本来以为是被子太厚的缘故,所以将两只手连带着那块墨色徽章移出了被窝。可,这样做不仅没有任何效果,手心那阵阵灼热反而愈演愈烈。许砚瞬间明白,这种灼热是墨色徽章发出来的! 事出反常必为妖!许砚立刻睁眼,睡意全无。 第275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大冬天的,屋里却有燥热的感觉。映入许砚眼帘的,竟然有几串扑腾闪耀着的火苗,那火苗蔓延的速度非常快,快到难以想象。怎么突然之间起火呢?而且,就算这屋子是木头制成,可这火势扩散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这时,屋外传来的说话声解答了许砚的疑惑。 “要抓活的好啊,多了五千吉贝。” “谁跟你说抓活的好?活的只值五千,死的却值一百万。” “一百万,天啊!我们以前抢过的所有路人和客商,加起来都和这个数字差远了。” “对啊,以前哪知道做赏金猎人这么赚,知道的话,早就该干这行了。” “净瞎说,也就这单能赚到爆而已。换做平时,赏金猎人哪里比得上杀人越货?” “我说你们罗里吧嗦地干什么,赶紧行动啊!” 听到这些,许砚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那老伯一开始就认出了我,他将我故意引到山庄里,是想玩一出瓮中之鳖的好戏。也许,他们的计划是半夜趁我睡着的时候,在这屋子外头浇上油,然后一把火点燃,从而取了我的性命。 但,你们想得也太天真了,这区区的一把火,又怎么能拦得住我许砚?倒是他们刚才说的那些话值得引起注意,五千吉贝我懂,可那一百万吉贝,却又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在木屋子的外边,几个黑色的身影爬上周遭房屋的屋顶。他们杀气腾腾,宛若地狱派来的使者。他们身上都背着一把硕大的弓箭,在黑暗中就像扭曲的毒蛇。通常来说,弓箭的体积越大,其射出来的箭矢力量就越足。夜色中,他们纷纷将弓箭抬起,箭矢的尖端,直指许砚所在的那间木屋子。 而这些人,正是山庄里的居民,正是许砚认为与世无争的庄稼汉。 “咔咔。”弓弦拉开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片刻之后,为首那人冷喝道:“放!”瞬间,颤动的箭弦发出阵阵嗡鸣,七八道箭矢旋即飞出。 “唰!唰!”箭矢带强烈的破风之声,从各个方位飞向那扇超大的窗户。那强大的力道,让所有箭矢直接破窗而入。刹那,只听房间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然后就陷入了沉寂。 难道里边的人这么快就死呢?哈哈,原来这一百万的人头也不过如此嘛。哦,他的人头虽然值一百万,但他的通缉令不过是c级而已,c级通缉犯,本事应该也就那样吧。 “冲进去把尸体抢出来,免得买家到时候不认账。”为首之人喊了一声。听到号令,地面上的人将房门踹开,将窗户顶开,依次有条不紊地冲了进去。 而屋顶上那几个弓箭手,还是引弓朝前。 如此严密的纪律,如此娴熟的配合,如此系统的方案。这哪里是与世无争的庄稼人,这哪里是与世无争的清净农庄,这明明就是无法无天的强盗窝啊! 强盗们冲进去才发现,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里边的人逃跑了吗?不可能啊,四面八方都有弓箭手,如果他逃出去的话,弓箭手肯定会有所察觉,然后将他射得千仓百孔。 突然,房间里的那张床猛地掀起,瞬间便将最靠近的几个强盗压倒在地。躲在床后的许砚挺着倚天剑,傲然杀出。他的招式看上去凌厉非常,但其实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做了收敛。毕竟,许砚不想在这个时候再造杀孽。 可,许砚准备手上留情,但那些围剿他的强盗却招招狠毒。威猛的火势,狭小的空间,一个不愿下狠手的和数个招招致命的,纵使那不愿下狠手的武者修为再高,也颇有些施展不开的无奈。许砚退出半步,怒问:“你们定是要取了我的性命才肯罢休吗?” “对,如果你能奉上项上人头,那么明年今日,我们会多给你烧些纸的。”一人笑道。 “也罢,听到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既然事已至此,那我许砚今晚就大开杀戒吧。” 话音刚落,只见冰冷的剑光在空气中隐没。听得一声惨叫,刚才说话那人便应声倒下。紧接着,四周剑气激荡,浮光掠影之前,又有几人命丧当场。 这时,原本被大床压着的几人尽皆从床底钻出,呼啦啦地朝许砚后背而来。感觉到身后的动向,许砚迅疾催动源气,腰间的绯光百尺忽地蹿出,许砚冷面朝前,根本不屑向后看,而那绯光百尺,却好像长了眼睛,在他的身后如灵蛇般搅动。 “九宫连环!”许砚一声低喝。绯光百尺猛然往下一扎,速度之快,让身后的几名强盗完全来不及反应。就是在那么一瞬间,身后几人相继被绯光百尺卷起到了空中。而此时的许砚已经完全杀红了眼,他放肆地朝天爆吼,体内源气不断朝外释放,只见那几个可怜的强盗,丝毫没有反抗余力,纷纷被绯光百尺丢进了火海之中。 “啊!啊!啊!”凄厉的惨叫声响成一片,他们在在火海中挣扎,在火海中痛苦地爬行。但是,这样的惨叫传入许砚的耳中,却并不觉得刺耳;这样的画面映入许砚的眼帘,也不生任何怜悯。因为,许砚在此刻变成了一个死神,真正的死神! 单手握住大床的床脚,许砚用力将大床朝上一抛。“嘭!”大床破开整个屋顶,飞到了半空之中。弓箭手们不敢怠慢,纷纷将手中箭矢射出。等到他们发现所有箭矢都被大床笑纳,正准备再次拉弓的时候,却不料许砚已经杀到了眼前。 “唰!”手起剑落,一名弓箭手的人头便被斩下。 与此同时,剩下的弓箭手单拳一放,道道箭矢直奔许砚的后背。许砚撇嘴冷笑,身体轻盈地闪出,而那几道箭矢,全都落了个空。 许砚足底轻点,像只灵活的猴王,在座座屋顶上纵身而跃,同时那三个牛皮丸子于许砚的左手掌心盘旋。就在刚才,许砚下定了决心,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想烧死我的,我便烧死你们;想射死我的,我便射死你们! 第276章 疯狂 规则,就是这么简单;规则,就是由我来制定! 许砚身轻如燕,每到一名弓箭手的面前,他的左手就猛地一拂,而那三个牛皮丸子,则尽数朝弓箭手的咽喉部位飞去。这些弓箭手根本没有进行过源气的修炼,也不懂得什么三法七式,除了会射箭以外,跟普通的庄稼汉没什么两样。 “啪!啪!啪!”只见三个牛皮丸子猛地射出,从弓箭手的咽喉飞入,又从弓箭手的咽喉飞出。待三个牛皮丸子飞出时,许砚的左手便已经在那候着,旋即,牛皮丸子又回到了源气场的控制之中,它们在许砚手掌上方浮动,宛若三个调皮的小精灵。 一时间,许砚所过之处,屋顶上的弓箭手尽皆捂着自己的喉头,甚至来不及闷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栽下去,丢了卿卿性命。 屠杀完所有的弓箭手之后,许砚身体往侧旁一跃,轻松逃出了包围圈。 “追。”为首那人脸色难看,率先赶了上去。此刻,山庄里依然有很多准备拿了许砚换赏金的强盗,他们一个个拎着武器,争先恐后地朝许砚逃走的方向追去。 毕竟是百万吉贝啊,谁不想要呢? 他们有的徒步,有的骑着骏马。骏马上,又有人在拉弓射箭。看来这个山庄的大部分人都懂点武功,外人但凡进入此山庄,多半就有来无回。 夜深,天地昏暗,纵使许砚睁大双眼,依然很难看清脚底下的路。身后,那群贪婪的强盗一哄而来,就好像一只只蝗虫,让人心生厌烦。 “咔咔!”弓弦拉开的声音;“啪啪!”弓弦锁紧的声音;“嗖嗖!”箭矢飞来的声音。 急速奔跑中的许砚将头一偏,数支箭矢同时从耳旁飞过,那强大的劲风竟吹得他耳夹生痛。紧接着,又有破空之声呼啸而来,这回许砚不敢怠慢,他猛地往空中一跃,再次躲过射来的箭矢。不行,不能这样被动地逃跑,既然这些人执意送死,那我便成全了他们吧。 于是脚步戛然而止,许砚在黑暗中怒瞪双眉,转身的同时,腰间绯光百尺已经飞出。暗夜中,一道绯红色的光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住为首那人,许砚收紧源气,绯光百尺便带着为首那人到了许砚跟前,许砚左手按住那人天灵盖,右手抬住他的下巴,稍一用力,那人的脖颈便直接错位,瞬间便跪倒在地,命丧九泉。 许砚单脚踩在那人的肩膀上,口中怒道:“来啊!来啊!” 追赶上前的那帮强猛地刹住车,片刻犹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怕什么,继续上,杀了他,这辈子都不愁了!” 许砚听得出那人的声音,他就是那个引诱许砚进入山庄的老伯。好啊,你若不出声,我差点还忘了你这号人了。现在既然找到了你,我又怎么能让你全身而回呢? “唰!”又是一道箭矢破空而来,许砚决定换种打法,他瞬间进入“觉”的状态,白茫茫中,他看见了那道箭矢,说时迟那时快,许砚单手伸出,握住箭矢的同时也解除了“觉”的状态。跟着,许砚将那道箭矢丢出,直刺前方的人群,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很快便听见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哼,连这样的招数都躲不过,你们还妄想要我许砚人头!身体疾掠,倚天剑瞬时出鞘。夜幕中寒光阵阵,倚天剑的剑气精准到令人发指。那骗取许砚信任的老者刚刚想要躲闪,却发现一道天外飞仙狠劈而来,只一剑,便将那垂垂老者切为两半。 身旁几人吓得心惊胆寒,拔腿便欲开溜,但许砚岂能放过他们?刹那,煞白的剑光划过黑夜,血光迅疾闪现。今晚许砚手中这把倚天剑,快到极致、精准到极致、狠辣到极致,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求一剑封喉。 剑啸之声越来越旺,许砚早就杀红了眼。低喝一声,倚天剑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圈,剑气所过之处,众人纷纷倒下。 不知杀了多久,许砚眼前已再无站立之人。脚下的土地,全被鲜血染湿。而倚天剑的剑刃之上,血水潺潺而落。可以说,自从倚天剑跟了许砚后,就从未有过这么嗜血之时。 这样的一番杀戮,许砚也累了。不仅身体累,心里更累。许砚看得见,在不远的地方,还有个人双膝跪地,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走近了,发现那是个年纪比许砚还要略小一些的少年。倚天剑冷冰冰地靠在少年的咽喉,许砚不动声色地问:“为了五千吉贝,死这么多人,值得吗?” 少年抬起头:“官府上的悬赏金实为五千吉贝,但地下市场,你值一百万吉贝。” 许砚惊道:“地下市场,谁开的价?” 少年哽咽着道:“反正是有信誉度的人开出的价钱,一百万吉贝,果然没那么好挣吧。哎,你杀了我父亲,杀了我那么多亲人,现在,你连我一并杀了吧。” 许砚收回倚天剑:“你刚才说的话对我有用,我可以不杀你,你回去吧。” 少年缓缓起身,走到最靠近许砚的地方:“好的,谢谢不杀之恩。” 他的嘴上是那样讲,但右手却握着拳头,狠狠打向许砚。许砚并未料到这个正对自己说着感谢的少年会突然使出这招,他急忙缩身躲避,但少年的拳头,还是砸在了许砚的肚子上。 挨一拳本来不算什么,但少年的拳头上缠着铁带,那铁带上凸起密密麻麻的尖刺,每一根尖刺,都是分外狠毒的武器。 许砚紧皱眉头,怒道:“你小小年纪,为何却如此凶残?你出生的那个山庄,到底是怎样教导你们这些小孩的?” 那少年哈哈大笑:“焦土大陆上,只有我们山庄内部这一族才值得团结起来,其他外人都可杀可抢。你今晚住的那房子,本来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家,但他家太过懦弱,竟然同情外来者。于是我们便杀了他们,以儆效尤。” 第277章 两个目的 难怪我走进那间卧室时,会有一种阴沉沉的感觉。许砚心道。 刚才挨的那一击,让许砚的肚子出现了两个小小的血洞。这样的伤本来不算什么,但许砚突然感觉肚子附近那一圈的的皮肉都在吃紧,他疑道:“有毒!” 面前的少年忘乎所以地咆哮起来:“对,就是有毒!哈哈,打不死你,毒也要毒死你!所谓适者生存,这就是我们的理念。我们家族的理念,我们山庄的理念!” 无知!许砚的牛皮丸子飞出,直接砸进了少年的嘴巴。同击杀那些弓箭手时一样,牛皮丸子这次亦穿破少年的脖颈,带着浓浓的鲜血,旋转着,回到了许砚的手掌上空。 “适者生存,这话没错。”许砚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那少年两眼翻白,鲜血同时从他的嘴巴和脖颈处喷涌而出。他那尚未长成的身体,就如失去支撑的竹竿,孑然倒下。 终于,杀完了…… 看着满地的断臂残肢,许砚内心空空如也。他一路提着还在滴血的倚天剑,走到一个相对比较僻静的地方。他盘腿坐下,念动了禅心诀。 刚才那个偷袭许砚的少年,也许对他来说,那样的毒药已经足够致命。可是他不知道,许砚现在也是点化系初级九阶的武者,他身体有着非同一般的自愈能力。而且,在禅心诀的疗效面前,类似毒药完全不值一提。 倘若不是亲生经历,很难想象未央国里竟然存在着这样的山庄。他们几乎完全地以自我为中心,以族谱为纽带,而所有山庄以外的人,都是他们的猎物。甚至山庄以内的人,假设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也会遭受死亡的危险…… 一个时辰后,天空露出鱼肚白,许砚体内的毒素,已经被彻底清除。他记得那老伯说过的话,始终往前走就能走出未央国的国境线,到达相邻的东川国。 虽然这老伯跟许砚搭话的动机非常险恶,但是关于他所说的行进路线,应当不会有假。假若不放心,到时路上再找个人问问便清楚明白了。 想到这,许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上面沾满了血污。如果就以这个样子走出去问路的话,任谁都会被吓一跳吧。到时别说问路,还没走近人家可能就被吓跑了。 幸好之前买了些冬天的衣物。许砚将随身包裹打开,血衣全都丢进去,另外弄了身干净衣服穿起来。当时买新衣服的时候没讲什么款式,纯粹为了起到保暖的作用,因此现在许砚看上去就好像雪山里出来的人,整个都包成了一团。 当然,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许砚掏出些许干粮,边走边吃。而他行进的线路,就是之前那个颤颤巍巍的老伯所说的方向。 走不多时,便碰见去往成庸府的路人,一打听,路线没错,只要继续往前,终归能走出未央国,从而到达东川国的地界。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前方看见一个村落。许砚径直走过去,问村里有没有马车出售,如果没有马车出售,那么出租的也可以。 许砚推测,以贝安泽的雄厚财力,他在地下市场上出一百万吉贝买自己人头,这样的消息按说应当是准确的。开出一百万这样的价码,估计未央国的各路高手都会闻风而动,如此一来,之后再碰到的赏金猎人,绝对就不像昨晚那帮人那么容易对付啦。 所以现在自己不仅要快速逃出未央国,还要尽量避免公开露面。首先,就是尽可能地挑行人相对较少的线路行进;其次,就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而将自己掩藏在行进的马车车厢中,无疑就是个比较可行的办法。 许砚以前所在的太平村,因为村子比较大的缘故,所以会有两台马车供村民们使用。而这个村子看上去和太平村的规模差不多,许砚问了几户人家后,就得到肯定的回答。马车有,可以出租,想买的话也可以,只要价钱合适就行。 经过讨价还价,最终许砚将身上所有的吉贝换成了一架马车。这马车的车厢很小,马的个头也不高,但好歹也是一架马车。许砚想要达成的两个目标:加快出境速度和隐蔽自身行踪,这台马车都完全可以办到。 事不宜迟,许砚很快驾着马车跑出了村庄。他大约是坐在车厢前沿的位置,然后将车厢的帘子稍稍拉开一个角。这样的话,既能看着前方的路,又能遮去自己的大半个身子。 马车颠簸地在未央国的羊肠小道上奔行,每隔一个时辰,许砚便停下来休息二十分钟。偶尔碰到过路的人,许砚也会停下来问问,以确定自己并未弄错方向。 夜幕降临的时候,马车跑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山脚。马在地上跑累了,许砚在车厢里也颠簸得够呛。他找了个有水的地方,将马栓在靠近水源的树上,然后自己背靠在同样一棵树下,慵懒地闭目养神。 看着刚刚挂上天空的月亮,许砚无奈地自嘲:“辉月、辉月。我本来以为,只要努力修炼便能顺利加入辉月的队伍;我本来也以为,自己甚至不用等到辉月在各国宗院选拔的关口,就能提前一年直接由大长老燕飞梧推荐加入辉月。哎,可惜啊可惜,曾经有那么一个机会在像我招手,可我却再也等不着了。” 不知道,景朗和邓拙成现在在哪里,他们是否已经逃出了未央国。贝安泽既然可以在地下市场悬赏我的人头,那么肯定也可以悬赏他们俩的人头。两位兄弟啊,你们可千万别分开了,两人在一起多少还有个照应,分开的话,就会变得更加危险。 鱼慕飞,你以娇贵之躯在平威狱外等候我许砚,你的心思我自然猜得到。不知你现在是否明白,我那样对你,确实出于无奈;我那样对你,确实也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然后,忘记我。也许你的心里还很痛苦,但你的痛苦,又怎么比得上景湘瑶? 第278章 痛苦 于景湘瑶而言,进入卓宗院之后,她就长时间地待在小光明境里。偶尔出来放风,她能说上话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我、景朗、邓拙成、冷焰。后来,她和计颖成了闺蜜,人也变得开朗了些。可是就在突然之间,计颖和冷焰身亡,我和景朗、邓拙成全都变成了未央国的通缉犯,这样的变故,真不知景湘瑶要如何才能承受得了? 一股悲凉从许砚的心中油然升起,他仰面叹了口气。天大地大,真不知何处是我许砚容身之所;天大地大,也不知道我的父母究竟身在何方。如今你们的儿子沦落到这步田地,你们又可曾知晓,你们又可曾关心? “锵!”倚天剑腾地从剑鞘中飞出。许砚挥舞倚天长剑,在夜色中翩翩起舞。道道剑气,将许砚周身笼罩其中。现在唯有这种方式,才能宣泄许砚心中的苦闷;也唯有这种方式,能够打发这郁闷枯燥的静夜时光。 舞剑累了,许砚又催动源气,绯光百尺兀地跃到半空中。许砚单掌按在地上,全身源气滚滚沸腾,空中的绯光百尺,瞬间扩张到三十米长。 “极道回旋!”许砚默念一声,只见那绯光百尺突然急剧转动,好似美丽的虹,同时也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这招许砚练得还不够纯熟,因此也相当地消耗体内源气。他已经累了,但他没有停止,他凭借仅存的那点源气,继续操纵着旋舞的绯光百尺。 此刻的许砚,不愿停下,也不敢停下。因为一旦他停止了这样发泄式的修炼,他就会立刻陷入胡思乱想之中…… 马儿拖着车厢跑了整整一个白天,它特别辛劳,也特别口渴。它时不时地要去河中喝一口水,以缓解身体里的疲累和干渴。月光如洗,许砚脱掉全身的衣裳,缓缓踏入饮马的小河中。河水比较浅,但有着刺入骨髓的冷。许砚先是擦拭着脚踝和手臂,等到身体渐渐适应这冬日冰冷的河水后,许砚闭上眼睛,膝盖弯曲,将整个身体沉入了河中。 瞬间,刺骨冰寒弥漫到许砚全身,他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打着哆嗦。许砚双手不停在皮肤上摩挲,以求获得短暂的温暖。大约过了两分钟,许砚终于适应了周遭的环境,冰冷变成了舒适,浑身都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感觉。 他已经几天没有洗澡了,尽管这冬日温度极低,尽管这河水让人畏惧,但许砚刚才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这涓涓流淌的河水,不仅冲去了许砚身上的污垢,也冲去了许砚心中的烦恼。此刻,蹲在河里的许砚有了心境平和的感觉,而这也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心满意足地“泡”过澡,许砚回到了岸上。这时有冷风吹来,许砚急忙催动源气抵抗。说起来,这源气生成的速度还是和武者的等级和武者的修炼有关,下水前许砚体内源气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但在这短短泡澡的时间里,许砚感觉体内的源气又再次充沛起来。 栓在河岸旁的马儿已经睡着,也许是为了防止睡眠中发生紧急情况,所以马儿会选择更为方便奔跑逃离的姿势睡觉——它们都是站着睡的。 站着睡的马儿也为许砚提供了方便,此时的马车车厢相对比较平稳。他穿好衣物钻进车厢里,开始了源气外化的过程。现在,固源寒晶、绯光百尺、倚天剑、墨色徽章都是源气外化的对象,许砚经常要在其中做出抉择。至于那三个牛皮丸子,它们在几天前就已经不再接纳许砚的源气,因为,它们的“肚子”已经再也装不下东西了。 完成一轮源气外化的操作后,许砚脖子后仰,靠在车厢内壁很快便睡了去。许砚已经做好决定,接下来的日子他要继续高强度的赶路,高强度的修炼,他要让自己的时间充实起来,以此来远离不安、焦躁、悲伤、痛苦、恐惧等等的负面情绪。 第二天许砚醒来的时候,马儿也醒了。太阳在空中绽放微微笑意,一人一马一车厢,继续奔走在逃离未央国地界的羊肠小路上。 就这样跑了大半天的样子,许砚估摸着离未央国和东川国交界的地方已经不太远。这时马车来到一条稍宽的道路上,跑出大约百米远后,许砚的直觉告诉他,有事情正在发生。 他回头一看,糟糕,身后有两台马车正以最快的速度奔来。他们是来追杀我的赏金猎人,还是纯粹共路的行人?许砚心怀忐忑,他将自己所乘马车的速度放缓,这时,背后的那两台马车,忽地从许砚身边经过,一下就窜到了前方。 原来只不过是共路的人罢了,许砚松了一口气。但他也就仅仅是松了这口气而已,因为,很快身后又出现了两台马车,而刚刚跑过去的那两台马车,也在相距不远的地方停止了奔跑。 这种情形,让许砚想起了之前自己和朋友们捕猎截杀浪荡二仙的情景,只不过当初的捕猎者变成了现今的猎物。 前方的马车下来四人,后方的马车也下来四人,他们手中的武器皆已有所准备,看上去来者不善。与昨晚那帮有着战术素养却没有实力支撑的强盗不同,这八个人,很明显是有着修为的武者,而且他们的修为,应该都不会差。 许砚故意压低了帽檐,但转念一想,如果这八个人确为来找我许砚的,我压低帽檐又有什么用?假设他们问我姓甚名谁,难道我要换个名字告诉他们吗? 不,绝不,那并非我许砚做事的风格。“许砚”这两个字,顶天立地,无论何种情形,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堂堂正正地报出来! 果然不出意外,正前方走来的一个中年人,用他手中朴刀挑开许砚车厢的门帘,看了许砚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许砚?” “正是本人。”许砚旋即答道。 第279章 声东击西 尽管那人已经认出了许砚,但他却没料到许砚会如此毫无顾忌地回答他的问题。莫非,许砚不知道我们是来取他性命的吗?莫非,沿路上死掉的那几十号人马,并非为他所杀?通常来讲,在这种情况下还毫不掩饰之人,要么是傻子或者疯子,要么就是对自己的实力有着非常大的自信。而面前这个少年既然当得起百万吉贝,那他的修为就肯定差不到哪去。 掀开车厢帘子,许砚面色冷峻,双目保持平视状态。他款款地走下马车,该来的既然已经来了,那咱们就敞开了大干一场吧。 看上去,追赶许砚的这八位是临时组合在一起的赏金猎人,此刻,他们均被许砚的气场震慑,均在心里评估着面前这个少年的实力,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任谁也不敢率先出招。 许砚毫无惧色,一步一个脚印地跨上前。迎面那四个赏金猎人,都是身体微蹲,手中武器略略上翘,他们不约而同地缓缓后退,眼睛盯着许砚,但眼角的余光却在观察自己的同伴。 其实许砚心中清楚,倘若这八个赏金猎人一起上的话,自己很可能会陷入苦战之中,谈不上束手就擒,也谈不上制敌而胜。但是,如果战斗时间拖得太长,从而导致行踪暴露的话,那么就会有更多赏金猎人前来,到时事情就非常棘手了。 许砚不动声色地发动了“觉”,他要在一片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白茫茫中感知对手行动;同时也找到逃生的路线。别看现在对方不敢动,双方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可那只是暂时行为,一旦其中某位赏金猎人带了头,那么许砚现在所有的装腔作势都会被瞬间揭穿。 为今之计,放弃纠缠,尽快逃跑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约莫过了三分钟,许砚身后有名外化系的赏金猎人率先出招,他手掌往上扬,一柄小刀断然飞出。在“觉”的范围里,许砚看得很真切,他迅速完成状态转换,然后身体猛地朝旁边侧开,那柄小刀,贴着许砚的腰杆从身后飞到了身前。 外化系的赏金猎人双手结印,刚刚飞到许砚身前的小刀在空中来个急刹,迅疾掉头猛刺。许砚并不惊慌,腰间绯光百尺抬头,将那小刀紧紧裹缠,一时间动弹不得。 本着谁先对我出手就先打谁的原则,许砚加速催动源气,那绯光百尺裹着小刀,狠狠朝身后的外化系赏金猎人扎去。后者双手在空中乱舞,想要将小刀从绯光百尺的束缚中抽出,但他的源气控制力度远远及不上许砚,因此无论他怎么努力,他发出的那把小刀,还是决然地朝着他自己的面门疾刺而下。 无奈之中,那人只得闪身躲避,被自己的小刀弄得这般狼狈,实在也出乎他的预料。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数秒钟的时间里,其余七位赏金猎人还没想好怎样展开攻击,自己的同伴就已经败下阵来了。 这时,许砚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不知是谁突然间喊了句:“不要怕他,咱们一起上,就算他修为再高,也不过是个少年人而已。” 话虽然已经放出来,七件兵器亦同时袭向了许砚,但很明显,兵器袭来的速度不够快,力量不够强,使用兵器的人,明显也不够决绝。 “极道回旋!”许砚沸腾全身源气,绯光百尺在许砚的身边卷起阵阵劲气,那几名赏金猎人的武器皆被绯光百尺弹开,他们悉数退出一步远,却是不敢近身。 乌合之众!尽管你们的修为远在昨晚那帮强盗之上,但你们的纪律性和配合默契度却远远低于那些强盗,想要我许砚的性命,只怕你们几个还不够格。 “上啊!跟我一起上!”终于有人为了那一百万吉贝发出人性的呐喊,他如饿狼般扑腾,手中朴刀挥舞,率先朝旋转着的绯光百尺砍去。 许砚看得真切,空中的绯光百尺朝那人身前移动,朴刀刚刚触碰到绯光百尺,那人就感觉手臂震得发麻,他拼命握住朴刀的刀柄,身体往后退出一步远,然后他咬紧牙关,朝天爆喝,再次迅猛地朝绯光百尺扑了过去。 羊群效应在这个时候得到了充分验证。剩下的七位赏金猎人受到感染,纷纷抛去心中杂念,挥着武器恶狠狠杀向被绯红色光晕保护着的许砚。 “杀啊!我不信他有三头六臂!”见同伴加入,挥着朴刀的赏金猎人受到了鼓舞,他放肆怒吼一声,给自己,也给同伴加油。 “不信吗?不信那就放马过来!”许砚喝道。他将体内源气收紧,空中盘旋着的绯光百尺也跟着往中间收紧,只见那绯红色的范围迅速缩小,绯红色的高度也迅速降低。而许砚就趁着这个间隙,身体朝上一跃,瞬间到了绯光百尺的顶端。 然后,许砚足底在绯光百尺的顶端轻轻一点,同时将源气往上提升,绯光百尺亦随着许砚体内源气场的控制,猛地朝前挺直三十米长的身体。瞬间,拉长的绯光百尺就将许砚的身体送出三十米远。与此同时,在绯光百尺突然拉伸的弹力及许砚自身跳跃之力的双重叠加之下,许砚又飞出二十米远。 总共加在一起,单这短短几秒钟时间,许砚便已悄然溜出五十米,因此他也远远逃离了八个赏金猎人的包围圈。而五十米开外,正好是挡住许砚去路的那两台马车停靠的地方。 有个赏金猎人提前发现了许砚的意图,他伸出双手去抓突然弹出的绯光百尺,有那么一阵子,他确实也将绯光百尺抓在手中,可绯光百尺的力量又怎是他这个级别的武者扛得住? “啊!”只听一声痛苦的惨叫,绯光百尺从他的手掌中蹿出,只留下一道深深血痕。那赏金猎人捂着自己的双手,低眉看时,竟然全身止不住地哆嗦。双手伤成这样,肯定连自己的武器都拿不稳了。 第280章 救星 在空中飞翔的过程中,许砚看准时机,落下时恰恰到了马车的车厢顶部。这台马车并没有车夫,许砚用绯光百尺在马儿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下,口中高喊:“驾!” 马儿屁股吃疼,立刻撒腿狂奔起来。那八个赏金猎人均已反应过来,他们纷纷去找马车,不过等他们上了马车后,许砚已经逃出几百米远了。 许砚掂得清自己的斤两,虽然刚才用一招极道回旋让赏金猎人们近身不得,但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倘若真的和八个赏金猎人展开混战,自己吃败仗的可能性无疑要大一些。更何况,时间拖得久了,恐怕会有其他的赏金猎人闻风而来,到时候便肯定吃不消了。 日头之下,一台马车在道路上狂烈奔跑,四台马车在后边全力追赶。前面的始终跑不掉,后面的也始终追不上,双方之间总是有着差不多两百米远的距离。许砚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在等待时机,只要马车到了两旁有掩蔽物的路段,他就会在掩蔽物的遮挡下弃车而去,到时马车依然朝前狂奔,而我却已经换了个逃跑的线路。 可惜事与愿违,这一路上,两边都是光秃秃,没有经过任何树林,也没有巨石、房屋之类的东西。许砚手搭凉棚朝前看,糟糕,正前方竟然是一座陡峭的大山,完全已经没路了!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阴雨,凭那山的陡峭程度,马车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哎,如果这时候有道虎符,有只跟着自己签订了契约的仙兽该有多好!许砚叹道。 当然,一码归一码,此时的唉声叹气派不上任何用场。许砚很快作出决定,他跃上车厢顶棚,“锵”地一声,倚天剑从剑鞘中飞出。只见他双手握紧倚天剑,体内源气迅速沸腾。 两分钟之后,许砚所乘的马车便被堵住了去路,而后边的四台马车则越追越近。双目怒怼奔来的那四台马车,站在车厢顶部的许砚朝天爆吼,倚天剑横着在空中断然切过…… “唰”地一道剑气扬起,仿佛席卷天地。刹那间飞沙走石,好似有巨兽出没。追来的四匹马儿察觉到前方传来的迅猛剑气,吓得发出阵阵长鸣。它们立刻收紧后腿,前腿则腾空而起。眨眼间,剑气便裹带无数翻滚着的沙石,狠狠切在马儿的身体上。 受惊的马儿怎能扛住剑气的冲击,它们身上旋即多了道好大的血口,潺潺鲜血止不住地从里边冒出来。伴随阵阵嘶吼,四台马车不约而同地翻倒在地,而坐在马车里的八个赏金猎人,也跟着马车一并摔得七荤八素。 他们这狠狠的一摔,即为许砚争取到了宝贵的逃跑时间,接下来,许砚就准备放弃马车,头也不回地钻进山林之中。但,意料之外的是,天空中突然传来振人心魄的长吼,许砚抬眼一看,竟然是只威风凛凛的狮虎兽! 辉月!竟然是辉月来了!换做以前,许砚看见狮虎兽肯定会有倍觉亲切的感受,可此时此地,飞在空中的狮虎兽却比半夜扰人的凄叫小猫还要让人心烦意乱。 毫无疑问,辉月和狮虎兽是冲着自己来的,倘若今日和辉月生死相搏,一方面道义上和心理上的槛都过不去,另一方面估计自己也不会是辉月成员的对手。可话说回来,不同辉月生死相搏的话,难道我就这样束手就擒吗? 狮虎兽很快飞近,同时也越飞越低。许砚渐渐能看清骑在狮虎兽背上的那个人了,那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脸长得比较方正,阳光下,他竟然在对许砚微微地笑。近了,更近了,他张开左手臂膀,宽厚的手掌默默朝许砚伸了过来。 许砚心领神会,站在车厢顶部的他只是轻轻往天上一纵,左手拉住那人的手臂,而那人则将臂膀用力往上一提,不消片刻,许砚便骑到了狮虎兽的背上。 “鬼手成苍,别来无恙。”许砚抚摸着狮虎兽的毛皮,如释重负地说道。 原来,骑着狮虎兽追至的正为辉月二分部的成苍。成苍是早几年从卓宗院毕业的优秀学生,当时他通过了辉月在各国宗院的选拔考试,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进入了辉月二分部。向青岚曾经说过,成苍以后,便再没有学生能够让卓宗院在辉月选拔中扬名立万了。哎,说起来,向青岚做为993届5班的专职导师,肯定对卓宗三杰抱有非常大的期待,可惜现在却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 几个月前,许砚同成苍在剿灭赤练教的任务中相识,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彼此心底也算是认可对方。所以现在成苍前来,并且对许砚抛出橄榄枝,正处于困顿中的许砚,就毫无防备地坐上了成苍的狮虎兽。 成苍一副慵懒的样子,他打了个哈欠:“我自然别来无恙,可是你啊,哎,身为卓宗院的学长,我怎么说你了。真没料到,你竟然会惹出那么大的麻烦。” 许砚沉声道:“你说得对,我确实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和势力,太过托大,因此惹出这一系列的事端。如今害死了两个朋友,还有两个朋友正在逃亡的路上,哎,一步错步步错。” 成苍双腿在狮虎兽的背上一夹,那狮虎兽便高飞进了山林之中。它沿着树冠的下方朝前,尽可能地掩藏着行踪。成苍伸手摘下一片树叶,开玩笑似地问许砚:“你可知现在整个未央国的赏金猎人都在找你,辉月和神风卫们也特别积极,你觉得,自己逃得掉吗?” 许砚淡然:“逃的话还有机会,不逃的话死路一条。” 成苍疑惑地问:“你不是曾经在升堂宣判时喊冤吗,怎么那么确定自己死路一条呢?” 许砚苦笑着摇头:“一百万吉贝啊,可以开出这个价钱的人,会有很多种方法置我于死地。你觉得我现在被抓回去,生存的可能性能有多大?” 第281章 整 成苍实话实说:“活下来的机会应当不超过一成。” 许砚耸耸肩:“对呀,连你都这样讲了。” 成苍慵懒地道:“看上去,无论从哪方面来分析,当下的你确实已经没得选择。许砚,我问你个问题,你必须要跟我讲真话。同州府发生的案子,还有你在升堂宣判时说的那些关于楼南星的那些言论,到底是真还是假?” 许砚正色道:“不瞒你说,如果现在换做其他人问我同样的问题,我可能懒得去给他解释什么,因为,他们问了没有用,而我回答了照样没有用。不过现在你鬼手成苍这么问的话,我自然愿意跟你说实话,一五一十的大实话。” 成苍点点头:“愿闻其详。” 许砚侃侃说道:“首先,冷焰和计颖是我的朋友,他们绝非为我许砚所害,杀他们的第一嫌疑人,是卓宗院的导师向晋;其次,不管楼南星有没有牵涉到冷焰和计颖的案子,但他确为辉月内鬼无疑,这点乃计颖生前亲自证实;再次,向晋、楼南星、同州府知府柳相,未央国四大公子之一的贝安泽,他们应当为同一伙人,他们或许正在谋划什么不得了的大阴谋。此外,陷害我许砚的就是他们几个,c级通缉令应该是由同州府柳相下发,而在地下市场悬赏一百万吉贝杀我许砚,应该正是贝安泽。” 成苍又扯下一片树叶:“倘若真如你所说,贝安泽、柳相等人抱团与你为敌的话,那么你这翻案的难度,堪比登天啊。” 许砚苦笑道:“哎,翻案乃一回事,但以目前的情况,就算我现在将冷焰和计颖的案子翻过来,但那死在我手上的狱卒和追捕者,依然还是会计到我头上的。” 成苍轻轻拍了拍狮虎兽的脖颈,口中喃喃:“好吧,本来我还想将你带回去弄个明白,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反正你横竖都是死,不如就在此地解决了吧。” 话刚说完,狮虎兽便落到地面之上。许砚翻身下了狮虎兽,此刻他心怀忐忑,因为听成苍刚才说话的意思,好像是准备在这里对他痛下杀手…… 可,以许砚对成苍的印象,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啊! 山林中传来口哨清脆的响声,那地上的狮虎兽瞬间幻化为一道虎符落入成苍手中。许砚心中不解,他开门见山地问:“许砚戴罪之人,辉月打算如何处置我许砚呢?” 成苍鼓着腮帮子,狠狠说道:“从辉月二分部的立场来说,自然是要将你带回去弄个水落石出。你现在是悬赏未央国五千吉贝的c级通缉犯,但追捕各类通缉犯本就是辉月二分部的职责所在,因此我将你带回去的话,五千吉贝完全跟我无关。不过,倘若我在此地杀了你,那么地下市场的那一百万吉贝,可就归我所有了。” 许砚低语:“悬赏五千吉贝的c级通缉犯,假若抓活的,带到神风盾可领五千;杀了带到神风盾可领悬赏金的四分之一,即一千二百五十吉贝。从这点来说,自然是抓活的更好。可,地下市场上的那一百万吉贝放出风声来,就等于完全将c级通缉令视若无物。因为这一百万吉贝只认人头,如果抓活的,则完全无法拿到一个子儿。如此一来,又有哪个赏金猎人会因为悬赏令上的五千吉贝而放弃地下市场的百万吉贝呢?贝安泽啊,这招可真够狠的。” 成苍缓缓点头:“没错,因为这额外存在的地下市场的悬赏,所以无论谁找到你,都会在第一时间就争取拿了你的小命。不过这种情况也完全是你咎由自取,你要知道,倘若不是你的c级通缉令,那么杀你可就是违法的行为,即便有一百万吉贝作为奖赏,我想大部分人还是要慎重进行考虑的。” 许砚若有所思:“对,估计同州府知府柳相,他在发出c级通缉令的时候,肯定已经就此事和贝安泽打过商量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景朗和林长君的通缉令都是d级,现在在地下市场上,有关于他们俩的额外悬赏吗?” 成苍没有任何迟疑,脱口而出:“当然有和他们相关的额外悬赏,金额分别为五万吉贝。不过,由于他们的通缉令均为d级,所以地下市场上的悬赏,前提不是取他们的性命,而是必须要抓活的。因为这样才能和d级通缉令的要求匹配。” 许砚重重地舒了口气:“如此倒也还好,至少他们两个不用像我这样,招招都同人家搏命。每人五万吉贝,而我是一百万吉贝,哼哼,这样的数字,不知是太看得上我许砚,还是太小瞧我的两个兄弟了。” 成苍摊开双掌:“五万吉贝已经很可观啦,想必也有不少赏金猎人想拿这笔钱,我猜景朗和林长君的情况,应当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话说回来,现在不是你担心他们的时候,现在,你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 许砚故意冷冷地问道:“怎么,莫非你想违背辉月的原则,在此地要了我的性命?” 成苍怒挑眉头:“废话!我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吗?将你带回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杀了你,一百万吉贝就是我的了!” 许砚装作害怕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骑着狮虎兽来救我的,没料到你那么做竟然是要将我弄到个无人的地方,然后独吞一百万赏金!” 成苍神情肃然:“全被你猜中了,现在,就让我们两个敞开来打一场吧。” 许砚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什么好打的,我反正打不过你,不如你直接给我个痛快。” 说完许砚扬起脖子,做出引颈待宰的模样。 成苍憋着心里真正想说的话,喝道:“快点起来,这样杀你多没意思。” 许砚将脖子扬得更高:“来啊,想杀我就杀啊。” 成苍终于忍不住噗哧笑起来:“哎,也罢,我编不下去了。” 第282章 徒手 许砚撇了撇嘴:“都道鬼手成苍杀人不眨眼,可这说谎的本事,着实不怎样啊。” 成苍无奈地耸耸肩:“世人知我成苍如嗜血恶魔,但实际上,我一直谨遵辉月教诲,从不曾滥杀无辜。好吧,今天我也算服了你这家伙,本来想耍点小伎俩,可硬是骗不过你。哎,那我就直说了吧,其实当初在魔碟镇的时候,我就很想和你这卓宗院的后起之秀过上几招,现在终于逮着机会,因此就临时编了个拙劣的理由,诱你使出全力。” 许砚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淡然道:“早说嘛,原来你装腔作势地骗我只不过出于这样的原因。既然鬼手成苍有如此闲情逸致,那我许砚就肯定要奉陪到底。你放心,即使你不找任何理由,我都一定会全力以赴毫无保留的。但是,既然要打,那我们现在就尽快开始,否则等会赏金猎人们又了追上来,你倒没什么关系,我却麻烦大了。” 成苍抬起下巴:“好,那我便不客气了。今天,我第一想试试你的修为;第二想试试你手上的那把宝剑。倘若你能赢我,我即用这辉月的狮虎兽,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许砚摇摇头:“你看看你,刚才说过叫你不要找任何理由,你现在又弄出个借口,想诱我更加投入地与你战斗。我来给你分析一下你所说的借口,首先我肯定很难赢你;其次,即便我赢了你,你也不会用狮虎兽来送我。因为狮虎兽属于辉月的公共财产,你拿狮虎兽送我的话,万一被辉月组织发现,你该怎么应付啊。” 成苍叹道:“哎,不跟你斗嘴皮子了。我们,实实在在地打一场吧!” 许砚闻言摆开架势:“成苍之邀,许砚深感荣幸。” 刚才许砚说的这句话,最后一个“幸”字还没完全吐出来,对面的成苍就已经如下山猛虎般奔出,他的双手呈爪状,直袭许砚胸口。他的攻击力道分外强大,而且速度极为迅捷。 许砚的眼中,有个人影自远及近,对手是辉月二分部的成苍,此时的许砚岂敢怠慢,他一边退避一边用尚未出鞘的倚天剑来阻挡,片刻,只听得“咔咔咔”几声响,许砚心中生疑,低头看时,原来是剑鞘上竟然被成苍钻出了几个指洞。 成苍原地站定,不高兴地道:“说了全力以赴跟我打的,又为何不出剑?如果光凭那剑鞘的话,你绝对毫无胜算。” 许砚有些不安地道:“可你没有任何武器,我用宝剑与你争斗的话,对你不公平。” 成苍张开双掌摊在空中,哈哈大笑:“许砚,你既然知我为鬼手成苍,那你想一想,我这鬼手之名又从何而来?不是我吹牛,我这双手就是我的武器,我的武器就是我这双手。” 许砚低眉道:“你说的这些我自然清楚,江湖传言,成苍一双鬼手胜过世间万千兵器,但我这把宝剑并非俗物,我怕……” 成苍怒喝:“你怕你的宝剑斩了我的双手,还是怕我这双手折断了你的宝剑?” 许砚心知拗不过成苍,只得将倚天剑从剑鞘中拔出,宝剑出鞘的时候,剑身那渗人寒光,直刺成苍的双眼。后者看着闪闪寒光,心中喜道:果然是把宝剑,举世无双的宝剑。 倚天剑握在手上,实际发出攻击的却是绯光百尺。趁着成苍片刻分神之机,绯光百尺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成苍的侧方。许砚催动源气,绯光百尺狠狠地朝成苍的腰部抽了过去。 成苍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就在绯光百尺将要命中目标的时候,他突然足底轻轻一点,整个身体好似离弦之箭,瞬间蹿起十米高。绯光百尺一击不中,跟着就朝天延展而上,它始终望着成苍的脚踝,作势就要在空中将其脚踝紧紧绑住。 “这招不错嘛,又炫又酷,而且实用性也很强。”成苍赞道。不过,此刻的他并无意跟绯光百尺做更多纠缠,因为他的眼中只有许砚手上的宝剑,今天,他无论如何也要验证一下,到底“鬼手”和那把宝剑之中,谁才是更好的兵器。 于是,跃到上升与下降临界点的成苍单手往上一攀,折下高空中的一段树木枝丫,当他身体落下之时,手中枝丫也顺势舞动。按说这普通树木枝丫的硬度肯定比不上绯光百尺,可是有了成苍这“点金之手”,柔弱的枝丫竟然将昂首翘在空中的绯光百尺打落下去。 许砚暗暗吃惊,急忙将绯光百尺收了回来。这时成苍已经落到地面,他将树木枝丫丢弃,心中默念一声“爆!”,转而身形掠起,只见半空中,成苍以俯冲的姿态朝许砚狠狠冲过来。 他的双掌依然呈半握的爪状,五指之间,那若有若无的红色气云在频频闪现。许砚后退半步,丝毫不敢轻敌。他知道,成苍这是用了三法七式中的第五式“爆”!所谓“爆”,乃七式中第四式“放”的高级强化形态,指武者将源气转化为攻击力量,集中在身体的某个部位或某个点位,以达到增强攻击力的效果。 许砚只是略作迟疑,很快就下了决心:成苍既然那么有自信,我便让他见识见识真正的上古九大神器!主意打定,许砚将倚天剑横在身前,照着成苍奔来的方向,横切而去。 “哈哈,来得好。”成苍竟然面露笑容,他未有任何退缩,两手在空中变爪为掌,用足十层力气朝倚天剑切了下去。 “嘭!”一声巨大的闷响过后,许砚吃不住力,手臂猛地往下一沉,手中握住的倚天剑亦是往下微微掉了些许。反观辉月的成苍,虽然他在力道上明显占据上风,可倚天剑本身的质地,却是震得他痛彻心扉,掌骨几近碎裂。 此番情景,乃成苍得名“鬼手”之后,还从未有过的状况。 许砚收回剑势,朗声道:“鬼手成苍,果然名不虚传。” 第283章 万象弥天 许砚这样说,并非完全出自于恭维的心态。刚才成苍两手打在倚天剑上的那一下,着实让许砚心生佩服。其力量、速度、硬度、准度等等各方面,恐怕整个焦土大陆都无人能出其右,“鬼手”之美誉,名副其实。想想看,假若成苍刚才那招不是冲着倚天剑,而是冲着许砚本人的身体而去,那么后果可能就难以设想了。 毕竟,江湖上所谓的“杀人不眨眼”,第一是指成苍杀人时主观上的冷血以及狠毒,成苍杀人,习以为常,自己的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第二是指成苍杀人时客观上的速度以及准度,成苍杀人,由于速度太快准度太精确,因此被他杀的那人,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眨,便已命丧九泉之下。 “都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成苍一双鬼手毁了世间多少利器,又与这焦土大陆上多少神兵有过正面切磋而不落下风,不过今日,遇你手中那把宝剑,本人自愧不如。”成苍忍着手掌上传来的剧痛,侃侃说道。 “你以徒手与世间神兵利器相搏,许砚好生佩服。而且,现在仅仅是你的‘鬼手’不及我手中宝剑而已,但论及修为,成苍必然甚于本人。”许砚实事求是地说。 “只能这样讲,现在的成苍胜过现在的许砚。但成苍在你这个年纪,修为是比不上你的。许砚,有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我,你手中宝剑,到底为何物,可有来头?”成苍疑惑地问。 “哈哈,既然鬼手成苍开口相问,那我自会坦然相告。不瞒你说,此剑来头甚大,胜于焦土大陆上任何神兵利器。”许砚停顿了两秒钟,“此剑,乃上古九大神器之一,倚天剑!” 听闻此言,饶是见多识广的成苍亦不免变了脸色,沉默片刻之后,他喃喃笑道:“原来是倚天剑啊,难怪可以让我成苍自愧不如。哈哈,我成苍两手今日有幸输给倚天剑,这却是我的福分了!传言倚天剑会依据使用者的修为和对手兵器的成色,不断提高自身威力,许砚,日后你可别负了这件上古神器。” 许砚坚定的点头:“本人定会加紧修炼,以发挥出倚天剑最强之力。” 两位武者正在惺惺相惜,这时周围突然传来阵阵呼喊。听声音,来者众多且来者不善。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正是价值一百万吉贝的许砚人头。 “快,大家快上!之前我用‘觉’侦查过,许砚就在这附近,不能让他跑了。” “辉月的成苍正在和许砚纠缠,我们必须得加快速度啊。” “对呀,大家要赶紧了,不然一百万吉贝全被成苍拿走,多可惜。” “是啊,我们大家加快速度,争取分杯羹,一百万吉贝啊,随便分点也是好的。” 嘈杂的喧闹声不断传入许砚和成苍的耳朵里,他们知道,此番追上来的这些人,可没那么容易打发。而且听声音的距离即能分辨出,那帮人已经离得很近了。 跑还是留?不跑的话,许砚和成苍联手出击,与追上来的那帮人必然有的一战,且胜算比较大。但这个方案肯定不可行,再怎么说成苍也是辉月二分部的成员,而许砚却是未央国的通缉犯,两人携手对抗赏金俩人的话,成苍以后还有何面目继续在辉月里混下? 那么,成苍唤出狮虎兽带许砚逃跑吗?肯定也不行,原因同上。这时许砚急中生智,小声对成苍道:“我假装逃跑,你假装追我,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再说。” 成苍并未答话,而是微微点头。同时他左手朝许砚的侧旁迅疾砍去,做出攻击的动作。许砚心领神会,一个侧身先是避开成苍的掌刀,然后猛地扎进树林的深处。 这片山林人迹罕至,因此地面上根本就没有路的痕迹。许砚只管照着树木最为郁郁葱葱的地方奔逃,总之现在先摆脱那些围剿过来的赏金猎人们方能再做其他打算。 成苍在许砚身后“追赶”,他始终和身前那个少年的背影保持着合适可观的距离。其实现在他的内心挺矛盾,既想帮许砚一把却又担心自己的行为暴露;同时他还顾虑着辉月二分部的职责,毕竟许砚现在的身份是通缉犯,按说辉月是要将其缉拿归案的。 许砚一口气冲出三里路,本来嘈杂的喧闹声现在已经变得比较微小了,但许砚知道,要甩开赏金猎人们肯定没那么容易,何况,就算一时躲过去,接下来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传来狮虎兽的叫声,紧接着有一人从天而降,他轻巧地避开遮天蔽日的枝丫和树叶,岿然落地。他横身挡在许砚逃跑线路之上,英姿飒爽。 许砚心惊,如临大敌,他抬起头,猛地发现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却是同样来自辉月二分部的蒋以清。当初执行剿灭赤练教的任务时,大家也算相熟。此刻,面前的蒋以清同成苍一样,并未身着辉月二分部传统的蓝色椒图服,也并未披上那蓝色披风。 见蒋以清以一身便装出现,许砚便略略松了口气。也许蒋以清此番前来的目的和成苍一样,并不是要把我许砚带去归案,相反是准备帮我一把…… 成苍在许砚之前便已认出了蒋以清,他几个跨步冲上,站在许砚和蒋以清的中间,他快速对蒋以清说道:“关于卓宗三杰的杀人案,情况待查。但成苍相信,卓宗三杰不可能杀害自己的朋友,他们都是被冤枉的。” 蒋以清厉声道:“成苍,你我都是辉月中人,你如此擅下论断,实在过于草率。” 由于这片刻的耽误,周遭嘈杂的喧闹声又起,许砚心急,他争辩道:“大家在魔碟镇曾经并肩作战,我许砚是什么样的人,景朗和林长君是什么样的人,我知你心中有数。” 蒋以清并未搭理许砚,而是缓缓吐出四个字:“万象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