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请闭眼[循环]》 第1页 [穿越重生] 《圣诞节，请闭眼[循环]》作者：斗地主的喵【完结】 文案 唐溪在六天的时间里过了三次圣诞节，还有比这更荒诞的梦吗？ 如果命运再给她一次机会，在梦境与现实的迷宫里，面对爱情、亲情和友情，二十岁的她会选择死亡还是救赎？ 一封匿名包裹牵扯出唐溪的过去。 一场室友的丑闻让所有人陷入被动的局面。 一幕舞台剧目恰恰演的是唐溪最想忘记的曾经。 一切像是巧合，又像是有人故意安排。 一道白光让她陷入平安夜的循环，直到最后她才想起来白光前她看到的是什么…… 她从来都不是救世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灰暗的人生会极度渴望阳光照耀的地方，她一向自命不凡却遇到了一个比阳光还温暖百倍的人。 「你为什么喜欢晒太阳？」顾津南翘课后躺在草地上。 「我怕冷。」唐溪难得搭理一个陌生人。 「那真的太好了。」 唐溪面无表情，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笑得龇牙咧嘴。 「你怕冷，我体热，我们简直是天生一对。」 唐溪曾经问过顾津南，为什么偏偏就喜欢她了呢？ 顾津南只是淡淡地说：「因为你的性格太差，容易得罪人被欺负。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上警察，保护世界。不过目前看来，我当不成警察了，就剩保护世界了。」 顾津南并不知道，从那一刻起，他也是唐溪的世界了。 可是命运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呢？？？ 这一次圣诞节，她能改变什么呢？ 内容标籤： 幻想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溪，顾津南 ┃ 配角：何予柔，莫七垣，秦珂，李茉 ┃ 其它：接档文《我的病人是大明星》 一句话简介：圣诞节选死神还是救赎？ 立意：正义虽迟但到 第1章 你害怕死亡吗？ 「我渴望在阳光下得到救赎，可是阳光照到的地方一定会有阴影。」 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你会害怕吗？ 这个念头在唐溪的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每次它都像幽灵一样在她闭上眼睛的瞬间占据全部的思维。 唐溪讨厌被动，更讨厌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毕竟去想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简直是在浪费时间，她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不过偶尔，也仅仅是偶尔，在她心情还不错的时候，她会幻想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感觉就像身体在某一瞬间突然变重了，然后不断下沉。她拼命往上爬，偏偏手脚怎么都不听使唤。 她试图挣扎，但并没有起到作用，那副僵硬的躯壳犹如命运的提线木偶，痛苦的窒息感就这样从五官逐渐蔓延到她的每一根神经。 她似乎感受到死亡的气息离她很近，近到让她怀疑此时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也许，真的死了。 「唐溪……」 「唐溪……」 「唐溪……」 是谁在喊她？ 黑暗中，她被一股力量包围了。 她吃力地撑开眼皮，微弱的光芒熘进来刺痛了她的瞳孔，她勐然从魔怔里惊醒。在波光摇曳的水面下，有个人正在拼尽全力向她靠近。 所有的意识仿佛迴光返照般在剎那间变得清晰起来，她看仔细了对方的模样。 原来，是她的男孩来保护世界了。 顾津南慢慢把唐溪带到泳池边，他浮出水面胡乱拭了把脸上的水迹，对围观的人喊道：「别愣着了，过来搭把手。」 离游泳课结束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为了不在更衣室里抢那几个淋浴蓬头，上课的人都先后走得差不多了，就连老师都兴致平平地往外走了。 何予柔会留在这里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游泳，而是她不想在更衣室和别人「坦诚相见」。 自从十一岁她的身体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发育以后，前凸后翘的火辣身材一度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清纯的脸蛋配上魔鬼的身材确实让人想入非非。 但可笑的是，何予柔的性子完全应了那句人如其名，不仅柔弱还胆小，随便调戏她两句都能让她吓到脸色发白。顾津南的好兄弟李大信常常嘲笑她，说她就是一个草包，白白浪费一副好皮囊。 何予柔搓了搓冻得发红的双手，小心翼翼扶着唐溪的肩膀。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唐溪，那张巴掌大的脸庞总是挂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或许除了顾津南，没有任何人能够让她放松戒备，而此时她的惶恐与不安在她不停颤抖的睫毛上展露无遗，想不到她也会在人前表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何予柔暗自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有提前离开，倒不是为了幸灾乐祸。虽然她和唐溪住在一个宿舍里，但她们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唐溪和顾津南都是本市的学生，平常基本是学校宿舍和家里两头住，加上她的存在感在唐溪冷硬的气场面前实在太弱了，所以她们的交流少之又少。 「刚才的事，谢谢你。」顾津南抬手一撑跳上岸，然后把唐溪紧紧抱在怀里，他朝何予柔颔首笑了笑。 这个女生他见过几次，印象不深，只知道是唐溪的室友，虽然和她谈不上认识，但她的事迹从李大信嘴里听过一些。无非是他们男生关起门来喜欢探讨的八卦。 第2页 顾津南没想到她会直接穿着泳衣冲进男更衣室求救，如果不是他早早就坐在冷板凳上等唐溪下课，那后果真不敢想。 他下意识收紧了臂弯，唐溪把头埋在他胸前，想来还是惊魂未定，他看了眼唐溪，又对何予柔道了谢，「她没事了，天气冷，你先走吧！」 何予柔咬唇，她猜顾津南并不希望自己杵在原地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更重要的是，顾津南知道唐溪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那你……好好照顾她。」何予柔轻轻嘟哝了句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今年冬天真冷啊！ 她边走边想，这个季节的游泳课居然没有男生选。她之所以孤注一掷去男更衣室是赌老师的动作没那么快，现在这个结果虽然赌输了，但输给爱情也不算丢脸。 「她已经走了。」顾津南拍了拍唐溪的后背，他仔细盯着她检查了一遍，「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唐溪侧身望向泳池底部的蓝色小砖，因为剧烈挣扎的关系，头髮从泳帽里跑出来湿答答地垂在耳边，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在黑色的泳衣上像阴影一样消失了。 她差一点，就在那个地方死掉。 唐溪合眼将恐惧锁在里面，这三年来她无法忽视的那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死亡——没有人会不害怕吧！ 「你怎么会在这儿？」过了好一会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 顾津南肩膀一耷，就在几分钟前他紧张得心脏都漏跳了几拍，这会听到唐溪专属的漠然语气竟觉得十分亲切。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游泳不差的，刚刚在水里是怎么回事？」 「翘课了？」唐溪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 顾津南皱眉，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僵持了片刻，最后他嘆息道：「今天格外冷，我想让你游泳课一结束就能喝到热牛奶。」他摊摊手，指了指沉在水下的白色盒子。 闻言，唐溪沉思了几秒。随后她倚着顾津南的胳膊借力站了起来，「我去换衣服。」 「唐溪！」顾津南在身后叫住她，「你要对我负责。」 唐溪转身，微侧的脑袋显然打满了黑人问号。 「你让我有挫败感。」顾津南把不被女朋友重视的委屈表现得淋漓尽致，「通常这种劫后重生，不对，是英雄救美的高光时刻，女朋友不都应该求抱抱求亲亲之类的吗？」 唐溪紧绷的神经因为顾津南装模作样的语气终于稍稍放松下来。她往回走了两步，在顾津南恍惚的片刻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她舔舔自己的唇瓣，是她留恋的温度。 顾津南诧异地看着她走进更衣室，然后听到她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我没事，之前大概是……腿抽筋了。」 大概？ 顾津南还沉浸在甜蜜里也没有细究她话中的不妥。在这段恋爱关系里，她真是难得主动，顾津南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嘴唇，眼角荡漾着笑意，整个人就像冬日里的暖阳。 唐溪打开淋浴喷头，水流舒缓地划过她身上的每寸肌肤，周围升起的热气让她对这个世界徒增眷恋。哪怕她一度认为世界抛弃了她，可是顾津南出现了，他像一股春风拂过心田，让她冰冷的生命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期待。 也许，爱情对她而言就是为了教会她选择。 从最初的无动于衷，一步一步坚持到现在，爱与被爱的比例早已分不清了。 唐溪一直都是理智至上，顾津南追她的时候说过很多好听的话，每次她都会驻足听完，然后在他明媚的笑容里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之所以选择洗耳恭听，是因为她喜欢顾津南毫无保留的笑容，那双清透的眼眸让她感到愉悦，关于这一点，她从未隐藏。 唐溪记得那是夏日的一个午后，她躺在操场的草地上无所事事。原本一节高数课的老师临时请了假，没人愿意留在教室干等铃声，老师前脚刚走，她率先抱着书本从后门撤了。 顾津南似乎总有办法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她躺下没过几分钟，顾津南就躺在了她身旁。 「今天晴空万里，适合翘课。」顾津南语气轻快。 唐溪神色自若，她扭头看了眼，顾津南穿了一件白t恤，衣服上画着一只憨憨的猫。 她没有说话，继续转过头无所事事。 对于她的沉默，顾津南可谓司空见惯。他侧过身面朝唐溪，郑重其事地问了一个他好奇很久的问题，虽然他并没有指望唐溪会回答。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晒太阳？」在他印象里，女生都是怕被晒黑的，像这样的毒日头，她们各个避之不及，唯独唐溪。 原本闭目养神的唐溪忽然睁开眼，她的表情让顾津南产生一种错觉，她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就在他以为搭讪又要无疾而终的时候，她开口了。 「我怕冷。」 「那真的太好了。」顾津南坐起来，挡住了一部分阳光。 唐溪下意识地蹙眉，为自己被迫躺在阴影里感到不满。 「你怕冷，我体热，我们简直就是天生一对。」说完，顾津南露出一排明晃晃的牙齿，那肆意张扬的笑脸仿佛在庆祝他终于得偿所愿，他等说这句话铺垫了很久。 那是唐溪第一次仔细打量顾津南，因为他的话很有价值，也不仅仅如此，他笑起来会让她有种沐浴阳光的错觉，即便她当时身处阴影，即便她知道是假的，但她并不排斥。 第3页 毕竟，她那么渴望在阳光下得到救赎。 唐溪利落地换上衣服，临走前又往游泳池的方向深深凝望了一眼。 她并不是故意无视顾津南的问题，而是那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除了萦绕在心中的恐惧在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事，她竟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沉在水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评论随机掉红包哈～～感谢小天使们！！！ 预收文《浅浅如声》《我的病人是大明星》，可以戳专栏收藏哈！全文酝酿中… 文《浅浅如声》 *向浅歌x周逸 *以暗恋之名，双向奔赴 周逸生来就带着耀眼的光环，顶着华大校董少爷的头衔，在学校随性张扬地活着；向浅歌截然相反，因为一次意外导致她无法发声，无论世界多么纷扰，她永远是人群里最沉默的那个。 他有慵懒勾人的眼神，而她只有浅浅笑意。 他的身边总是繁花似锦，可她习惯了仰望星空，用最隐蔽的方式。 他流连花丛却从不付出真心，而她的喜欢不似骄阳热烈，却似细雨一寸一寸润进心田。 那次夏令营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周逸不慎滑落山坡，是她找到了他，也是她时隔多年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只为了救他。 可是……他却认错了人。他说，他从来没听过这么婉转的声音，就像一股清泉让他忘记不开心的事。 就在她以为她要永远站在角落寻找星光的时候，他又突然将她堵在天台上。 「你知道骗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吗？」他的眼底仍是不痛不痒的调笑，唯有桀骜的话和女孩头上的丝带一起在风中飘摇。 「我知道。」 她浅浅开口。 *** 文《我的病人是大明星》 可甜可盐vs霸道温柔 安以清十九岁参加选秀综艺，成团出道之后她的星路并不平坦，于是安婕出现了。粉丝都说安以清甜美可爱，唱跳俱佳，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伪装成安婕的时候有多酷飒，喜欢打抱不平，锄强扶弱不在话下。 莫少知是启明医院的医生，也是医院董事的继承人。自从安以清搬家跟他做了邻居之后，他的生活再也没有平静过。 小剧场（一） 某天莫少知夜班回来，电梯里偶遇安以清。 安以清：「听说你是医生？」 莫少知：「你明知故问。」 安以清把胳膊一伸，拦住去路。 安以清：「我受伤了，你要对病人负责。」 莫少知：「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安以清直接壁咚莫少知，眼神清冽，「行还是不行？」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莫少知扶住她的纤腰往怀里一带：「必须行。」 小剧场（二） 安以清要参加一档野外求生的综艺节目，公司请莫少知教女团一些急救知识。 莫少知认出安以清，一个劲地抛媚眼试探，安以清除了表现得清纯又无辜，对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终于在他第三次喊她上前给众人做绑绷带示范的时候，安以清楚楚可怜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我学会了。」 莫少知：「你确定？」 安以清：「我确定。」 莫少知：「那我当伤员，你示范一遍看看。」 安以清感觉自己被职场性骚扰了，她反手就想把绷带甩他脸上，结果莫少知预判成功，她的手腕被他抓在手心，「小野猫，你的甜美可爱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安以清一脸莫名其妙，「明明你在耍无赖，反倒说我的不是，大叔，我们认识吗？」 哟，翻脸不认人啊，有意思，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莫少知耸耸肩：「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你肩膀上还缠着的绷带。」 安以清脸色瞬息万变，你大爷的…… 第2章 匿名包裹里的秘密 场馆外顾津南因为剧烈奔跑脸上渗出一层薄汗。他看见唐溪推门而出，气喘吁吁地唿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拿着，重新买的热牛奶。」 唐溪忍不住皱眉，他回去换了干净的衣服，又跑去便利店买了牛奶，紧接着又冲到游泳馆接她，这一来一回的距离也不近，天气这么冷，他就不怕感冒吗？ 唐溪努努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把手里的背包丢给他，然后瞥了瞥牛奶的包装，「草莓味的？」 「不喜欢？」 唐溪脚下步子一顿，「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草莓了？」 「我想女生应该不会排斥草莓味的东西吧？」顾津南有些不确定地自言自语。 「那是你从前的莺莺燕燕喜欢，并不代表我也喜欢。」话虽如此，唐溪还是插了吸管喝起来。 她知道顾津南在学校很受女生欢迎，与她的低调孤僻不同，顾津南是校篮球队的大神，从大一进来就赚足了人气。 不过她倒是不在意顾津南爱出风头也不担心之后会产生的连锁反应，主要是她懒得动脑，其次她的心情好坏通常都表现在脸上，而这恰恰是顾津南在意的。 「我怎么好像闻到了醋味？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我一定要多吃点，怎么说我也是出了力的。」顾津南向前跨了一步，握住唐溪的右手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眼角的余光里尽是她安静喝着牛奶的侧脸，总觉得今天的唐溪有点不一样。 第4页 「那你要失望了，今天食堂没有糖醋排骨。」唐溪脱口而出，语气笃定。 「你怎么知道？」 对啊，她为什么会知道？ 只是这个念头就突然自己蹦出来了。 唐溪狐疑地说：「我……猜的。」 「你刚才的语气明明就是非常确定的。」顾津南怕她不信，还点了点头。 唐溪咬着吸管不说话，顾津南以为她是受了泳池事件的影响，整个人还没有从惊惶中缓过来。他用力按了按她的手背，故作道：「唐溪，你是不是脑袋被水闷坏了？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以后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唐溪仿佛没有听清他的话，自顾自地问：「顾津南，你有过这样的感受吗？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一些事你似乎都在梦里经歷过？」 「有啊！」顾津南不以为意，「不是有句话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很正常。说不定我还没遇见你之前，你就在我梦里出现了。」 唐溪沉默了一会，片刻，她说：「我们现在就去食堂问一下。」 「好。」顾津南本来也是随便的一句玩笑话，谁知唐溪会这么认真。 他们刚到食堂门口，莫七垣和李大信就勾搭着肩膀从里面出来了。 「哟，这么巧，南神也来吃饭了！」说话的是李大信。板寸头配上油腔滑调的做派，这个人唐溪实在喜欢不起来。看在是顾津南朋友的份上，她顶多不翻白眼，其余丰富的表情她非常吝啬于用在他身上。 莫七垣在旁边抿嘴笑了笑，算是和唐溪打了招唿。如果说顾津南是张扬的热爱，那莫七垣就属于内敛的温柔。他们三个的性格南辕北辙竟能成为朋友，这让习惯了一个人的唐溪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是不是没有糖醋排骨？」顾津南问。 李大信摸了摸后脑勺，张大嘴巴指着顾津南，「我去，我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糖醋排骨。南神，你简直是黄大仙啊！这可是食堂的招牌菜，周一到周五从没断过的，今儿是猪都难产了？」 闻言，唐溪面色不禁凝重了几分，她当时斩钉截铁是因为脑海里混乱的记忆让她隐约记得这件事，可她想不明白这记忆又是从何而来？难道真的是梦里出现过这一幕？ 像是察觉到唐溪的心神不宁，顾津南第一时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就在食堂吃吧？」 「不了，回宿舍。」 唐溪刚一转身，迎面就有个学生撞过来，她没看清对方的脸，只是空气里瞬间多了一股浓缩的香精味，她嫌恶地揉了揉鼻子。 「对不起啊！」 唐溪阴冷地勾起一边的嘴角，话虽是对她说的，脸却是对着顾津南的，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原来是顾学长啊，我是大一艺术系的刘筱雅。」 李大信扶额忍不住替她捏把汗。 刘筱雅他是有所耳闻，听说是这届艺术系的系花，精通各种乐器，是个艺术天才。只是这妹子搭讪也太不会挑时辰了，正宫娘娘还在这呢，她瞎起什么哄！他在一旁看着唐溪直降几十度的冰块脸，好心地拉了一把莫七垣。 南神后宫大战，可别殃及他们两条单身鱼儿。 顾津南不悦地越过刘筱雅，唐溪刚在泳池经歷可怕的事，现在可不能因为路人甲乙丙让她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他揽过唐溪的肩膀，轻声问：「你没事吧？」 唐溪没有答话。 随即，顾津南抬头对刘筱雅说：「你撞到我女朋友了。」 刘筱雅尴尬地站在原地，脸上因为羞涩而泛起的红晕还没有褪去，她支吾道：「我说过对不起了。」 「你说归你说，可原谅不原谅就是我女朋友的事了。」 李大信平常最见不得美女受委屈，偏偏顾津南是说一不二的护「溪」使者，这刘筱雅可惜了。 他清清嗓子，准备适时搭救一下人家姑娘，念及这份人情她会退而求其次考虑考虑他也说不定。 「那个——」 「把包给我，我要回去了，你自己的事处理干净。」唐溪依旧面不改色。 李大信背过身忍不住咒骂一句：「我靠！断我活路啊……」 「你就把你那些花花肠子收起来吧！」莫七垣嘴角噙着笑，一盆冷水浇下来真是透心凉。 看着唐溪走远，顾津南没所谓地耸耸肩，「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说不原谅你。」 刘筱雅脚一跺，语气愤愤，「你们欺人太甚，不就交个朋友，至于吗？！」说完，她红着耳根子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唐溪这个女人——」李大信虽心有不甘，但看到顾津南抛过来的眼神还是改口道：「大嫂还真是本性难移，那张生人勿近的脸也就只有你能对着她吃得下饭。」 「那你就错了，七垣也吃得下。」顾津南朝莫七垣扬扬眉，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李大信「切」了声，「七块钱就是个吃货，见谁都吃得下。」 莫七垣：「……」 唐溪从林荫路上出来，看到何予柔心事重重地从宿舍楼出去，是往教学楼的方向。这个点大家都在午休，她去教学楼干什么？ 虽然她感到奇怪，但很快又觉得事不关己。 「唐溪，有你的快递。」宿管阿姨开窗喊了句。 她收回视线，从值班室旁边的长椅上找到了有她署名的包裹，是一封ems专递。 第5页 她简单浏览了一遍，只有收件人姓名，寄件人那一栏只留下一个英文单词：sunflower，地址都没写。 会不会是寄错了？ 印象中她最近并没有什么快递需要签收。犹豫片刻，她决定把它拿上楼，或许打开看一眼就知道究竟是谁寄来的了。 唐溪翻包找钥匙的当口，苏蕊正抱着饭盒从隔壁宿舍出来。 「吃过饭了吗？」 苏蕊一张嘴唐溪就闻到了浓郁的韭菜味，这味道仿佛有颜色的粉尘一样扑面而来，呛得唐溪往后退了一步。她言简意赅道：「我不饿。」 苏蕊撇撇嘴，不饿那就算了，本来还想和她分享韭菜盒子的。这样正好，不用她热脸去贴冷屁股。 唐溪进屋把包丢在书桌上，随后她低头瞥见手里的ems，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蛊惑她：快拆开。就好像这个扁平的文件袋里装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迅速撕开封条，一张照片从文件袋里滑落擦过她的指尖最后掉在苏蕊的脚边。 苏蕊弯腰拾起来，眼神偷偷瞟了一圈。她轻而易举就在人群里找到了唐溪，即使照片上的她还留着一头长髮，她笑道：「这是你什么时候的毕业照啊？」 唐溪直接忽略苏蕊的话，从她手里把照片拿过来。 毕业照？ 她绷紧面部的肌肉，让她看起来更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是谁这么无聊？ 这种照片她可没兴趣反覆看，唐溪准备把它重新放进文件袋里，权当是别人的恶作剧。 「恩？」苏蕊指了指照片背面，「有字呢？该不会是从前暗恋你的人寄给你的吧？」 唐溪一愣，把照片翻转过来，两行娟秀的小字印入眼帘。 还记得我吗？ 我是向葵啊！ 唐溪的脸瞬间没有了血色，整个人犹如风中的落叶失去了全部的力量，她喃喃道：「向……向葵。」 她跌坐在地上，深邃的眼睛空洞地望着一个方向，那里写着向葵两个字，一笔一划非常清晰，她不可能看错。 「唐溪，你怎么了？」苏蕊试探地推搡着她的肩膀。 她从来没有见过唐溪失魂落魄的样子，可眼前毫无战斗力的唐溪又不像是装出来的，这还是那个既没有礼貌又十足冷酷的唐溪吗？ 一张毕业照而已，她至于吓得连形象也不要了？ 「喂！你别吓人啊！」苏蕊推了她几下，她都不为所动，该不会是魔怔了吧？「你等着，我打电话给顾津南。」 顾津南…… 听到这个名字，唐溪的眼神微微闪烁，总算有了一点反应。 是谁？ 到底是谁想要整她？ 唐溪慢慢握紧拳头，几乎是用咬牙切齿的口吻对苏蕊说：「我很好，不必找他。这件事就当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苏蕊干笑了两声。 什么秘密？就因为一张莫名其妙的毕业照，唐溪变得不唐溪了？ 她可以说不吗？ 唐溪缓缓站起来，握着照片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她打开抽屉把照片放进去，在下一个惯性动作之后，向葵两个字彻底没入黑暗。 -------------------- 作者有话要说： 紧张紧张～～有没有小天使评论呀 第3章 他错过了最佳时机 因为唐溪不擅长交友，性子又冷僻，而何予柔自带不讨女生喜欢的气质，所以她们宿舍基本没有人会来串门。 每次苏蕊觉得无聊都是直接去隔壁宿舍找宋妍玩，因此这会有人敲门，苏蕊条件反射地认为是幻听。 直到门外大声吆喝了句：「有人在吗？」 苏蕊一个激灵。反观唐溪，她淡定地挂着耳机，犹如与世隔绝的样子，一双眼眸紧紧望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苏蕊迅速从床上爬下来，嘴里还不得空，就怕对方走了，「在的在的，马上来！」 「唐溪是在这个宿舍吗？」开了门，那姑娘好奇地往屋里张望一圈，心里感嘆这屋子也太干净了吧…… 干净得让人觉得冷清。 苏蕊咂了下嘴，有些失望，通常这种情况找她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找何予柔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至于唐溪……她心里狂笑两声，不做考虑。 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苏蕊走到唐溪面前，摆了摆手，「找你的。」 唐溪蹙眉，她拉下耳机转身看着门外的女生，直言不讳道：「我不认识你。」 苏蕊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虽然她面上时常看不惯唐溪的行为，但内心里特别佩服她不怕得罪人的勇气。她就是这样，哪怕经常死鸭子嘴硬，却还是会羡慕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比如唐溪的高冷，比如何予柔的丰满。 女生脸一红，这学姐也太不……矫情了吧？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离门口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快速说：「这是一个很帅的学长让我拿给你的。」 说完，没等唐溪开口，她熘了。无论如何她帮学长完成了任务，想到学长温柔的声音她内心一阵悸动。 唐溪默不作声瞥了一眼桌上的饭盒，沉思了几秒又继续戴上耳机转过身。一张毕业照让她陷入过去的记忆，十七岁那个夜晚磅礴的大雨仿佛淋在了她的身上，哪怕此时阳光很充足，她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第6页 苏蕊的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板，刚刚还说不饿，转眼男朋友就送关怀。这波狗粮平白无故送到她跟前，不吃还不行。关键某人也不知足，整天一副傲娇脸，奇怪的是她对唐溪就是讨厌不起来。 想到这苏蕊就觉得不甘心，呛一呛唐溪过把嘴瘾也好，于是她阴阳怪气道：「顾津南真是本年度的最佳男友啊！热脸专贴冷屁股之典范！」 空气突然静默。 唐溪显然并不想搭理她。 苏蕊翻了下白眼，又是意料之中的独角戏。她把饭盒放到唐溪桌上，然后无精打采地爬床。 片刻，唐溪开口：「不是顾津南。」 「不是？！」苏蕊立马抓住床沿探出半颗脑袋，不久前内心的不平衡一扫而光，她闻到了八卦的气息，「我靠！除了顾津南，还有谁那么不长眼？」 唐溪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似乎能给苏蕊一个答案已经格外开恩了。她拨了一通电话给顾津南，这时候她特别想听见他的声音。 「在哪里？」 「我们系的多媒体教室。你下午只有一节课，可以多休息一会。」电话那头顾津南耐着性子交待。 「我来找你。」 「现在？」顾津南一头雾水，刚想问什么唐溪已经挂断了电话。 「唐溪打来的？」莫七垣问。 「恩，她现在过来。」顾津南心不在焉地翻着书本，想到上午的事他还一阵心悸。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希望今年他和唐溪能够快乐地度过这一天。 他扭头问莫七垣：「圣诞狂欢派对准备得怎么样了？」 「场地还是和去年一样，租的西郊那幢综合娱乐别墅。这次派对是我们篮球队组织的，宣传海报一发出去唿声很大，想来明天肯定人满为患。」 唐溪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她才会选冬天的游泳课。只是顾津南觉得很多事是可以改变的，他固然会陪在她身边，但也不想要她树敌太多。 他们俩在一起以后，顾津南试图去了解关于唐溪的一切。很多时候她都闭口不谈，或者干脆掉头就走，他知道唐溪亲手堆砌了一个刀枪不入只属于她的世界。 他承认起初他对唐溪只是感到好奇，好奇这个女生为什么总是独来独往。但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他发现原来唐溪一点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势。所以，他不要可望而不可即，他决定走进唐溪的世界。 明天，他亲自为她准备了一个节目，他想让她在圣诞节忘却所有不开心的事。 顾津南撑着脑袋，目光有些游离。 有关去年圣诞节的记忆其实很糟糕，明明是他和唐溪在一起的第一个圣诞节，最终两人却以吵架收场。或许吵架也算不上，毕竟只有他一个人在叫嚣，看起来是那么的无理取闹。 他不明白唐溪那天为什么没有赴约，他就那样傻傻地坐在小丑的身旁，看着游乐场里的人带着欢笑逐一离开。天空飘着小雪，他觉得很冷，于是他不停低头哈气。透过夜空中缥缈的雾气，摩天轮的微光仿佛离他很远，又好像很近。也许等的时间太久，让他开始幻想唐溪和他一起在摩天轮的顶端眺望整座城市的画面。如果这一切都发生了，那他会觉得无比幸福。 世界都在他们脚下，而他们拥有彼此。 「我没别的要求，就祈祷明天来的妹子能正一点。」李大信突然的笑声充满邪恶的思想，顾津南回过神后紧接着又摇摇头，对他表示无奈。 莫七垣深深有种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感慨，他怎么就和李大信成了兄弟？想到这，他的语气都带了几分哀怨：「还有几分钟上课，我去趟厕所。」 顾津南「哦」了声便把书本往旁边的座位上一扔，帮他占好了位置。 教学楼的这条走廊很长，曲曲折折很像未知的人生。 莫七垣喜欢低头踩着地砖一步一步走，因为看不到前面的路，所以会充满期待。就像这一刻，他突然抬眸便在楼梯的拐角处遇见了唐溪。 她极少会和他主动打招唿，所以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踏进了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莫七垣觉得这会他们有点像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们四目相对，那双看着他的眼睛依然没有什么感情，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莫七垣先开口：「来啦！」 唐溪嘴一抿，没有附和的打算。 莫七垣的笑容很淡，淡到让人捕捉不到他的情绪，唯有稍稍上扬的嘴角能证明他确实是笑着的，他手插着裤兜抬脚要走。 唐溪快他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她静静看了他几秒，莫七垣感到那双平淡如水的眼眸里多了一点涟漪，是探究，是不解。他想她应该有话要说，是什么呢？他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加快的心跳。 「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原来要说的是这个。 唐溪看着他无懈可击的笑容在下一秒多了一道裂痕，也许之前她还有怀疑和不确定，但现在……果然是他。 饭盒是他送的，还有感冒药，去年平安夜的苹果…… 她早就应该有这个觉悟了，她朋友不多，除了顾津南以及他的朋友，大概不会有人了解她的近况。她只是感到诧异，莫七垣无疑是优秀的，这么优秀的他又是为什么要向她献殷勤？苏蕊虽然神经大条，但有一句话是说对了，顾津南不长眼她勉强接受，而莫七垣她不信。 第7页 「对我来说，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顾津南的朋友。」唐溪久违的面带微笑，并且笑得十分灿烂，因为眼神空洞，所以这个笑容显得特别刻意。 莫七垣低头沉默。唐溪从来不知道，早在顾津南注意到她之前，她就已经是他心中的秘密了。 大一军训的时候，她总是独来独往，在女生堆里她个子不算高挑，黑色的齐耳短髮把她的脸庞衬得特别白皙，远远望去他会猜想她一定是个古灵精怪的人。直到某次有个女生在军训的时候突然晕倒，他们班上几乎所有女生都围上去关心照顾，只有她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那种冷漠仿佛与生俱来，除了自己，她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就在那一瞬间，莫七垣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因为他对唐溪的世界感到新奇。 他知道唐溪是与众不同的，他以为这一点不会再有别人发现了，是他过于自信，而顾津南过于迫切，所以他错过了最佳时机。 是啊，只是顾津南的朋友，她真的很懂如何让一个人彻底心灰意冷，莫七垣自嘲地笑笑，他甚至都不在她的朋友列表里。 「我没有想过，」莫七垣停顿了一下，唐溪的笑容让他有股身处冰窖的寒冷，这个笑容仅仅是她看在顾津南的面子上给他最后的怜悯而已，「我没有想过，你会真的爱上他。」 我总以为，你是不会爱人的。 唐溪听了这话眉心一紧，笑意转瞬即逝，她重新打量起莫七垣，他知道了什么吗？ 良久，她暗哑道：「你以为你是谁？自以为是！」她的目光不再为莫七垣停留，她要去找顾津南了。 莫七垣伸在半空的手颓然放下，她眼中的迫切诚如当初的顾津南，他做的这些拿不上檯面的事也不过是成全自己曾经有想要抓住她的那番冲动。 唐溪的决绝是捨不得顾津南为难，这一回他真的当了一次坏人。 莫七垣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依旧流露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笑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06 15：00：00～2022-03-09 12：4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杯犬等等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一张丑闻的网 唐溪从教室的后门进去，一眼就瞥见顾津南，他正趴在最后一排的桌上刷手机。 似乎感到背后有一阵阴风穿堂而过，李大信侧身用斜睨的眼神扫了一下唐溪，不禁心里咯噔一声。他迅速收起手里的性感杂志，踢了踢顾津南的椅子，讪笑道：「嫂子来了。」 顾津南一愣，脸微红，就在上一秒他的目光还偷偷越过手机望向李大信的杂志封面。 「坐这里。」他把占位置的书拿开，神情淡定地看着脸色不佳的唐溪。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有做贼心虚的想法，不过他还是忍不住白了一眼李大信。 李大信可不乐意了，他回瞪了顾津南一眼，那一眼里的意味很明显：老子这叫雅俗共赏，有本事你别看！ 唐溪紧紧挨着顾津南，他们的幼稚互动并不影响她急于取暖的节奏。从回宿舍意外看见「向葵」两个字到现在，果然只有顾津南能安抚她的不安。 「七块钱是掉厕所里了吗？」李大信伸长脖子往外张望，没等来莫七垣，倒是把老师等来了。 唐溪闭上眼整个人平静了不少，她呢喃道：「他不会来了。」 刚说完，顾津南就收到了莫七垣发来的信息。 「嗯，他说别墅的布置临时出了点状况，他要亲自去现场看一下。」顾津南疑惑地问：「你刚见到他了？」 唐溪不置可否，伏在胳膊上的嘴角却微微扬起，总算觉得阳光不那么刺眼了。她的确喜欢晒太阳，可是她只喜欢顾津南一个人发散的光芒。 「待会点名你帮他应一声。」顾津南把唐溪的碎发拨到耳后。说话靠得这么近，热气氤氲着耳朵让唐溪感觉痒痒的，她本能地点点头。 无论如何，顾津南此刻就在她的身边，宿舍里发生的小插曲暂时被她抛诸脑后，也许……只是别人的恶作剧罢了。不过，不管是谁，她都一定会抓到这个人。向葵这两个字是她的秘密，她决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在顾津南看不见的地方，她颤抖又坚定地攥紧了拳头。 课上到一半，唐溪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这种听天书的内容让她的脑袋越来越沉。 「咳咳，」李大信模仿唐溪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嫂子，在其位谋其政啊，你现在可是莫七垣，这门课他可是拿学分第一的。」 「废话真多。」唐溪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么困怎么不在宿舍休息？」顾津南问，语气隐隐有点担忧。 「苏蕊太吵。」 顾津南见她不愿多说，给李大信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动静小一点。 李大信不甘心地朝黑板撅撅嘴，动静大的在那边呢…… 莫七垣踱步走上天台，事实上他很少逃课，只有李大信对逃课这件事乐此不疲，可是他现在无处可去。因为他知道唐溪并不想看见他，至少在所有话都摊到檯面上说了以后，他没有办法像唐溪一样做到古水无波，所以他只能往高处逃跑，这是他擅长的事。 天台的门呈三十度角开着，莫七垣轻轻一推，常年被风吹日晒的老旧门框发出「呲啦」的声响。 第8页 突如其来的动静把躲在墙角的何予柔吓了一跳，她快速整理了有些褶皱的衣服，然后低下头，目光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也在。」 莫七垣并不感到奇怪，他的目光轻描淡写地落在何予柔身上。她的脸颊似乎有点轻微的红肿，不过披散的长髮半遮了起来，他看不真切。 何予柔咬唇不说话，只是习惯性地用手指绞着衣服的下摆。她的嘴比较笨，哪怕她猜到了莫七垣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她也不懂得怎么宽慰他。其实她心中早就整理了千言万语，但又担心自己多此一举，面对他，她总是这么矛盾。 「你知道吗？我被发现了。」莫七垣淡淡地说。 风带着他的话吹过耳边，何予柔感到一阵苦涩。 他的心事，她都明白。 「以后，你不用再想方设法把她的消息告诉我了。」莫七垣扶着栏杆，他望向远方的苍茫，重重舒出一口气，对他而言这已经是对暗恋最后的喘息。 何予柔缓缓起身，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从这个角度她能够看到莫七垣温暖的侧脸。如果他能回头看一看自己，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很快她又慌张地摇摇头，她怎么能让莫七垣看到这么狼狈失败的自己！理智告诉她，就让他们的交集在这一刻终结。没有了唐溪，她再也找不到理由联繫莫七垣。可是情感却在拉扯她的理智，他们都想要得到爱，然而他们想要的爱只是一种负累和枷锁，他们别无选择，只能远远观望。 她做这一切也仅仅是希望莫七垣能够开心罢了。 「我可以——」何予柔慢慢往前走，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抱一抱你吗？」 她想要记得莫七垣后背的温度。这个天台，她不会再上来了。 每走一步，那些看似平淡的记忆就像电影画面一样，一帧一帧浮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一次篮球选修课被雨淋湿了衣服，在那群男生吊儿郎当的口哨声里，是莫七垣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一路护着她离开。 也许在莫七垣的眼中很多事都不值一提，但在她这里那些不起眼的小事都是值得悉心珍藏的美好回忆。虽然有难堪，但结果是温暖的。 其实她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开心是对方的事，若是不开心她愿意承担一部分坏心情。 莫七垣依然是刚才扶着栏杆的姿势，他究竟是心不在焉还是不忍拒绝何予柔不作判断，她自顾自地张开双臂环抱住他的腰，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谢谢你。」 一句轻不可闻的呢喃在寒冬的凛冽中逐渐瓦解。 直到何予柔离开，莫七垣都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就仿佛这个天台从来都没有别人出现过。 唐溪在顾津南这养足了精神，下课铃声一响，她勐地睁开眼，然后拎起书包和顾津南打了声招唿，「走了。」 「嗯，晚点见。」 李大信回过头嘻皮笑脸地说：「欢迎下次再来——睡觉！」 唐溪并不在意他话里的讽刺，她快步踩着楼梯往下，将所有人都甩在身后，这种感觉很微妙，奇异的孤独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又是韦阁的外语文学课，唐溪觉得一周的时间里要见这个男人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她对这个课程兴趣平平，只是考虑到它占学分比重较多，她得做足表面功夫。 韦阁喜欢在梳子上喷许多髮胶，然后照着镜子把他油腻的长髮一併梳到后面，有时他讲课过于投入，出神地站在过道的课桌旁，唐溪总能发现他那坨厚重的头髮上飘着犹如雪花般的皮屑。他虽然时常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商务套装，但唐溪依然可以从他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神里认清他衣冠禽兽的本质。他细长的眼睛有着鹰一样敏锐的洞察力，看着别人的时候里面暗流涌动，像是在端详一个猎物。 唐溪进门就看见苏蕊和宋妍两个人的头凑在一起，她们的神情时而震惊时而恍然大悟，唐溪冷笑一声，不知道又在讨论谁的八卦。 她从她们身边走过，选了后面两排的位置。 苏蕊交头接耳看了看四周，发现了趴在桌上的唐溪，于是献宝似地跑到她旁边的座位上，迫不及待开口：「有一条劲爆消息。」 「没兴趣。」唐溪字字铿锵。 苏蕊并不打算放弃向唐溪揭发一条大新闻的机会，她小声继续道：「跟何予柔有关。」 唐溪本想扭头不理会她，但听到何予柔的名字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想到上午泳池的事她欠了何予柔一个人情。 苏蕊见她没有再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赶忙附到她耳边说道：「有人中午看到……」 唐溪越往后听眉头打结越深，她环顾教室，的确没看到何予柔，她没来上课也是因为这件事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一阵烦躁，那种强烈的矛盾情绪又涌上来，让她几乎坐立难安。 苏蕊还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她盯着苏蕊那张反应灵敏的小嘴，感觉有一千只蜜蜂在头顶盘旋，稍不留神就会被蛰得体无完肤。 「说完了吗？」 唐溪的忍耐在韦阁走上讲台的时候终于耗尽。她知道班里有人曾经给他取外号叫「伟哥」，每次听到这个称唿她也只是鄙夷地笑笑。奇怪的是，他今天的神色有一种精神颓靡的焦虑感，哪怕他仍想尽办法让自己看上去光鲜亮丽，但向来一丝不苟的髮型今天却出现了瑕疵。额前的一缕头髮没有被髮胶固定住，它像叛军一样毫无血性地耷拉在那，显得个性又无辜。 第9页 苏蕊对着唐溪挤眉弄眼，嘴里小声嘀咕：「你说这事怎么办啊？」 「上课了。」 韦阁的声音透着漫不经心，但这漫不经心中又藏着道不明说不清的紧绷情绪。他的声音打破了大家各自为营的局面，整间教室充满了一股奇特的张力，每个人的表情既小心翼翼又难掩兴奋。 所有晦涩阴暗的心思都在韦阁抑扬顿挫的声线里慢慢织成了一张丑闻的网。 唐溪眨眨眼，神色如常。 最后，她说：「别人的事，与我无关。」 第5章 她是错误的存在 时间过得很慢。 或许是因为在座的人各个心怀鬼胎，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就像一本翻不完的书。彼此看着彼此的时候，都在试探书中的情节，唯一心照不宣的是，大家都猜不到结局。 冬日的风透着一股强劲从教室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在入侵的过程中发出诡异的声响。这个噪音让原本就不寻常的课堂陷入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中。 唐溪从韦阁越来越快的语速中感受到他急于摆脱他们这群善于伪装的旁观者。 这样的嘴脸韦阁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能从镜子里看到这样的面具。那灵活的眼神以及不动声色的表情可以说是如法炮制。 当清脆的铃声传来，韦阁笔挺的上身随着气息往下沉了沉。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拿起桌上的教案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教室，他甚至连「下课了」这三个字都没来得及启齿。 韦阁一离开，教室里马上炸开了锅。 「想不到伟哥真的好这口。」 「何予柔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原来她平常都是在装柔弱，内心这么放浪形骸。」 苏蕊虽然不喜欢何予柔，但听到别人这么□□裸地诋毁她，作为室友她实在做不到置之不理。 其实还有一个自私的理由是，她害怕别人用「人以群分」的眼神来看待她，毕竟她们住在一起。 她敲了敲桌板，对着前排三位女生不客气道：「你们怕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开什么玩笑？伟哥这样的送给你，你会要么？」 对方一呛声，苏蕊还没有想好怼回去的台词，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立刻扭头向唐溪求助。 唐溪对她们夹枪带棒的对话毫无兴致，她不紧不慢地把书塞进包里，随后面朝苏蕊不厚道地牵了牵嘴角，「起来，我要走了。」 这算是……帮她转移话题？ 苏蕊迟钝地起身，大脑仍是慢了一拍。宋妍见状，跑过来拉了拉她的衣服，快速说：「我们也赶紧走吧！」 唐溪没有直接回宿舍，她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在教学楼游荡。 几分钟前，顾津南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问她平安夜怎么过？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直到亮光从手机里消失她都没有回覆。因为对她而言，这是一道无解题。她讨厌平安夜，更讨厌圣诞节。 这个冬天似乎有种特别的萧索，除了上课每个人会行色匆匆以外，其余时候诺大的校园看起来都异常冷清。唐溪独自在不同系别的教学楼里穿梭，校园的路上铺满了银杏的落叶，厚厚一层踩上去会听见支离破碎的声音。 唐溪的鼻尖冻得红彤彤的，有些可爱。她走到一座小亭子里，从口袋中掏出手机阴错阳差地打开了学校论坛。 首页头条上赫然写着：外文系的老师和学生在教室的不雅行为。 唐溪快速浏览了整个页面，只有文字的渲染，没有任何图片可以表明对方的身份是韦阁和何予柔。 她脑海里不自觉产生这样的疑问，第一个传出这件事的人会是谁呢？ 苏蕊只是说有人看到何予柔和韦阁鬼鬼祟祟地去了一间教室，他们具体干了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仅凭这一点风声，所谓的目击者就把所有舆论的枪口对准了何予柔和韦阁，可见发布这篇内容的人一定不是善茬。 唐溪翻到网页最后面，爆料者还留了一个悬念，明天有视频有真相。底下的评论五花八门，有的人起闹，有的人飘过却不留口德，唯一的共同点是大家都抱着看戏的心态。 她盯着手机屏幕，犹豫着要不要给何予柔发条信息，随便发点什么。可是不管发什么，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毕竟唐溪不像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唐溪蹙紧眉心，最后默默按了锁屏。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无能为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真的是这样想的，一直以来她也是这样做的。显然，她并不认为独善其身是错的。 唐溪从亭子里出来，她看了看手錶，距离四点整还有一刻钟，她约了李茉学姐讨论家教的事情。有时候她也想不通，为什么看到李茉会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她很少会主动亲近一个人，也许是和顾津南在一起后，他真的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她的一些选择。 唐溪打算往回走，谁知经过艺术系的教室看到了一个她极不愿意看到的人。 「小南没和你一起啊？」 其实秦珂远远就看见唐溪在小亭子里驻足，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发什么呆？她故意偷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顾津南，想要从他那里得到只言片语的回应。此刻，她半倚着门，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虽然这多少有点自欺欺人的意味，但是看到唐溪落单，她心里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第10页 小南？ 唐溪舔了舔微微胀痛的后槽牙，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秦珂被她看得后背一阵发毛。 秦珂除了喜欢奚落她，还会想方设法提醒她一件事，那就是顾津南和秦珂是一起长大的。在顾津南心里，这层关系多少是有点分量的。这点分量表现在唐溪绝对不会拿自己和秦珂去比较，对于她俩同时掉进河里顾津南会先救谁的问题唐溪也是全然不做考虑。 不过，唐溪能想得明白的事不代表秦珂可以看透。 「我们刚分开。」唐溪忽然装模作样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然后近乎炫耀地把信息页面晃了晃，「他问我平安夜怎么过？」 闻言，秦珂脚后跟无意识地踹了一记门，「砰」的一声引得教室里其他几个姑娘纷纷朝她们看了过来。 「去年圣诞节你就把小南晾在一边，怎么，今年还想故技重施？」 听到圣诞节的字眼，唐溪眼神里透露出一股锐利的光芒，周身蓄势待发的怒气让秦珂为顾津南打抱不平的气势徒然弱了一半。 秦珂一直想不明白，顾津南到底喜欢唐溪的哪一点？她每每和唐溪正面相逢，都觉得这个女人阴冷又诡计多端，根本就配不上阳光朝气的顾津南。 「和你有关系吗？」唐溪冷声道。 「当然，」秦珂动了动嘴唇，越往后说越没有底气，不过她还是努力用音量把气势提了上来，「小南的事就是我的事。」 唐溪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她嗤笑一声，摇摇头。 她答应过顾津南，如果秦珂当着她的面耍大小姐脾气，那么她不会和她一般见识。唐溪想她已经足够照顾秦珂的情绪了，至少没有在看到她的时候掉头就走。 「喂，你笑什么？把话给我说清楚再走。」大概是教室里还有其他人在，秦珂面子上有点过不去，所以拉着唐溪不依不饶起来。 「给你什么？」唐溪笑着反问。 「解释。为什么去年圣诞节——」 「我已经给了。」唐溪打断她的话。 秦珂一愣，这下轮到她满脸疑问。 唐溪耐心地看着她，眼睛好像犯困了一样眨得极慢，她一字一句说：「我已经很给你脸了。」她的目光扫过教室里的每一张陌生面孔，她们诧异又扬眉吐气的神情在秦珂转过头的瞬间一闪而过。 唐溪就这样在艺术系掀起了一阵巨浪，然后洒脱又干脆地离开了。秦珂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可发，只能对里面的人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排练，明天在圣诞派对上可是要表演的。如果表演不好，那你们也别在艺术社团待了。」 「知道了，学姐。」她们面面相觑地附和。 「刘筱雅呢？她怎么还没来？」秦珂急躁地问在场的人，佯装唐溪的出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她去器材室借大提琴了，这会应该在来的路上。」 唐溪没有再待在原地听她们无聊的对话，她加快脚下的步子。也许李茉已经在图书馆等她了。她这位学姐向来准时。 说起家教，这还是李茉通过自己的关系帮她介绍的私活。平常不住校的时候，她便会提前和僱主约两个课时，等辅导完课程回家基本上是九点多。而那时候宋琴，也就是她妈妈已经入睡，当然偶尔也有不准的时候，这都取决于宋琴那天的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事实上，这么多年她和宋琴的关系有别于其他的母女。用宋琴的话说，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而这个错误的开始，是因为宋琴贪恋本不属于她的爱情。 唐溪就是听着这样的话长大的，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可悲的是对于这个结果她自己无法选择只能承受，凭什么？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病态。就比如她不喜欢看见万家灯火，因为那个灯火暖暖的，照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即使看不见，她也可以想像那个画面，然而她无法拥有这样的，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关上房门独自品尝悲欢喜乐。 年少的时候，她曾把这个问题归结于上一辈，是父母的离异导致她温馨的梦破碎了。后来的后来，她才明白一个道理，很多事情说白了是自己的选择，与他人无关。 沈琴有沈琴的选择，她有她的选择。只是唐溪对自己过于自信，她不懂如果选择做错了，那么结果很难是正确的。 就像沈琴时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不得不承认它的逻辑没有问题，她就是错误的存在。 --------------------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求收藏啦～～ 第6章 落荒而逃的平安夜 李茉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这个时间书桌上还残留部分缱绻的阳光。 窗外可以看到弯月形状的人工湖，临近湖旁的几级台阶成为新晋情侣花前月下的好去处。然而现在天寒地冻，半湖的四周没有以往的人气显得格外寂寥。 她知道此处算是唐溪的专座，只要没有人提前抢占位置，唐溪都会选择坐在这里，无一例外。 她一边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一边将目光游离在笔记本与门口之间。在她第三次抬眸的时候，唐溪刚好与她还有一桌之隔。 李茉嫣然一笑，她合上笔记本。 「等了很久吗？」 「刚来一会，正好手头有点事要处理。」 第11页 唐溪点点头，她喜欢听李茉说话。她的声音好像有一种治癒的力量，轻轻柔柔的，节奏控制得刚好。 「小城要开始准备期末考试了，我想知道辅导的重点是不是也需要调整？」 小城就是唐溪现在家教的孩子，她的辅导经验不多，事实上她是认识了李茉以后才开始当家教的。 小城原来是李茉的学生，而唐溪当时正巧想寻个兼职打发时间，李茉就顺水推舟把小城介绍给她。因为除了小城，李茉还有其他的家教学生，加上她还要空出谈恋爱的时间，唐溪思虑了几天就应下这事了。 「课外作业少布置一些，把语法和考点整理出来就差不多了。」 「好的。」 「对了，你今晚有没有什么安排？」李茉欲言又止，表情显得有些为难。 唐溪突然想起顾津南发来的那条信息，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在她脑海掠过，仅仅犹豫了一秒，她说：「没有安排。」 「我想让你今天帮我代一节家教，对方和小城同龄，也是英语。」李茉捋了捋耳边的长髮，解释道：「赵黎今晚的航班回国，我打算去机场接他。」 赵黎是学校辩论赛的负责人，这次带队去新加坡参加国际辩论赛，算算时间他们分开快要半个月了。 「是准备给赵黎学长一个惊喜吗？」 李茉若有所思，随后她掩嘴偷笑，「也有可能是惊吓哦。」 「不会，他肯定会很开心。」说完，唐溪沉吟不语。不知道为什么，顾津南失望的神情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你是答应帮我去家教了吗？」 唐溪轻不可闻地嘆息道：「嗯。」 李茉帮过她一次，之后她们交集不算多，偶尔吃饭也是各付各的。这回是李茉第一次主动请她帮忙，她没有推诿的余地。 在她能力范围内，她喜欢两清，即使她把李茉当成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 「那我把地址发给你，约的六点。」 「可以。」 唐溪和李茉分开后，要先回宿舍拿点东西。推开门，何予柔正拿着浴巾准备洗澡，而这个点苏蕊很大概率是在隔壁宿舍。 何予柔的脸有些苍白，不过她还是努力地扯了扯嘴角。 外面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但尽头仍有一丝亮光苟延残喘，洗澡似乎有点突兀，尤其是在论坛事件发酵的当下。 何予柔也没想到唐溪会突然出现，拿着浴巾的手隐隐作痛。没等唐溪开口，她仓皇地躲进浴室。 「上午的事，谢谢你。」 唐溪的声音淹没在一泻如注的水声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就这样吧，说出感谢的话，她可以心安理得不去关心任何事。 唐溪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塞进包里，她想起抽屉里的毕业照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总觉得这个陌生的包裹多少有点阴森恐怖。 唐溪想了想，把照片拿出来塞进书包的隔层袋里，然后走到浴室门口轻轻扣了扣，「今晚回家住。」 「哦，好。」何予柔的声音也许氤氲着水汽，听起来带着哭腔。 论坛的八卦很少空穴来风，唐溪虽不常逛但也知道一些。又见何予柔刚才尴尬的表情，她和韦阁的事多半是真。 智齿发炎的真不是时候，唐溪揉了揉右边的脸颊。最后她什么都没说，整个房间只留下水流和关门的声音。 唐溪下楼后，找宿管阿姨询问了包裹的事。 「阿姨，你看见这个ems信封是谁送来的吗？」 「那我可没注意，每天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我哪能都记住。」阿姨思考了一会又说：「不过今天倒是没有外面的快递送进来，我也是出门打水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你的包裹。」 唐溪礼貌地笑笑，「好的，谢谢阿姨。」看来，想要找到这个人一般的方法是行不通了。唐溪其实很佩服阿姨的记忆力，她们在世俗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各个都是人精。随便见几面就能记住一个人，包括像她这么独来独往的类型。 没有外面的快递，那就意味着是学校里面的人放过来的。 唐溪走了两步，回头瞥见墙顶角落上悬挂的监控，心里有了盘算。今天的时间有点赶，只能看看下次有没有办法查一下监控。 她沉重地闭了闭眼。 向葵…… 三年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我？ 即使唐溪知道别人故弄玄虚，但有些记忆终归是存在的，是她想忘都忘不掉的晦暗经歷。 她习惯性地在下一秒想起顾津南，冰冷的血液在循环中慢慢变暖。 她拿出手机给顾津南回了信息。 【李茉临时有事，晚上我要帮她上一节家教。】唐溪有自己的秘密，但她不愿意骗顾津南。如今这个不过平安夜的理由听起来名正言顺又让她多了一点人情味。 顾津南的信息回復得很快。 唐溪看着页面顶端的正在输入，然后变成名字，又是正在输入，来来回回几遍之后，那条信息终于发出来了。 【知道了，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好。】 学校门口的小贩已经按部就班地走到自己的位置。这是一块神奇的区域，来自天南地北的同学总能在这群小贩的摊位上吃到家乡的味道。 唐溪随手拦了一辆车，司机一脚油门绝尘而去，如果再耽搁一会，学校门前这条路就要被出来觅食的学生围得水泄不通了。 第12页 过了半小时，车停在闹市区后面的一条街道上，李茉给的地址需要穿过商业步行街，所以唐溪提前付钱下了车。 目的地是祥泰花苑，她又确认了一遍。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小区，就地理位置而言已经算是绝佳了。 唐溪没有多走冤枉路，街上每走几步就竖着的指示牌功不可没。她想起自己住的老旧小区，就连路灯都是蒙着厚厚的一层灰。透过玻璃罩子照到地面仅剩微弱的一点光圈，若是遇到雨天，偶尔还会接触不良，时亮时不亮的晃得眼睛生疼。 唐溪反覆看了两遍门牌，随后敲了敲门。 「一定是李老师来了。」 唐溪隔着门听见里面的声音，是个奶声奶气的男孩子，明明都已经八岁了还这么天真，她猜家里一定很惯着这个孩子。 「咦？」唐思哲一愣，小手控制不住激动地握着门把，嘴里却问道：「你是谁？」 唐溪还没来得及回答，屋里又有声音传来，「小哲，是李老师吗？」 「不是哦。」 唐群从餐桌走过来，把门又拉开了一些。屋里的灯光瞬间冲出来散落在唐溪惨白的脸上，她冰冷的眼神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小溪？」唐群也吃惊地看着她，不过很快，他隐去所有不该有的表情只是慈祥地看着她，「吃饭了吗？」 唐溪眼角的余光瞥见餐厅的摆设，一棵小圣诞树紧紧挨着餐桌，桌上摆了丰盛的菜餚，那个繫着围裙的女人怔怔回望着他们这边。原来他们正在度过温馨的平安夜，是她不合时宜地出现打搅了这一切。 第一次，唐溪落荒而逃。 那些积压在心里多年的愤怒、不甘和失望，在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共进晚餐的剎那变得卑微又懦弱。 八年的时间有多久？ 久到唐溪以为自己不会再记得唐群的长相了。从他和宋琴离婚以后，他就仿佛从唐溪的世界消失了。小学升初中没有他的陪伴，初中升高中乃至现在大学，唐溪快忘了其实自己是有爸爸的，只是他不要她而已。 唐溪甚至不知道，她竟然还有个弟弟。 她在寒风中跑了一条街又一条街，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让她意识到，她哭了。 她颤抖地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有事吗？」宋琴慵懒的语调里尽是漫不经心，唐溪想她可能又关着灯在屋里抽菸了。 唐溪的那句「妈」梗在喉咙口，她突然觉得宋琴很可怜。离婚那么长时间她其实一直没有走出来，可是别人早就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么一想，连带着唐溪也变得可怜起来。 她稳定了情绪，不慌不忙地说：「晚上回来睡。」 「回来就回来，又不是没有家里的钥匙。」说完，宋琴「啪」地挂了电话。 黑暗中，宋琴披散着半干的捲髮，她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里正在播放的画面是她和唐群结婚时的情景，那捲录像带一直被她压在床底的箱子里。她吐了一口大大的烟圈，随即勐灌了一杯红酒。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被烟雾熏出来的红血丝，让她看起来苍老又疲惫，如果不仔细看，都无法分辨出电视里的新娘和她是同一个人。 那时候，她对婚姻满怀憧憬，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就连哭都是幸福的。 茶几上手机的屏幕一直亮着，它一有暗的迹象就被宋琴又点亮。 屏幕上是唐群不久前发来的信息。 【小溪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看到了小哲还有沈思。她刚刚跑出去了，我也没追上，你赶紧打电话问一问。】完了，唐群又发了一句。 【她会来，我也很惊讶，但你放心，我绝对遵守了承诺，所以不要带小溪走。】宋琴冷笑一声，她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她根本不用担心。 唐溪是比她更自私冷漠却无比坚强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11 11：37：33～2022-03-12 10：0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杯犬等等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八卦的中心 顾津南正准备在别墅的顶端装一个彩灯，然后贴身口袋里的手机连续震了好久，他不得不把手里的活搁置在一旁，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餵？」他顾不得看来电显示，直接凭直觉按了接听键，然后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的缝隙里继续干活。 「顾津南。」 电话那头，唐溪陷入一阵难以名状的沉默。 顾津南一怔，停下手里的活快速从梯子上下来，「小溪？」 听到他的叫唤，唐溪的鼻子忽然一热，眼泪不值钱地往下一直落。她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嚎啕大哭是什么时候了。 路边的霓虹在黑夜里闪烁着孤独的光，她蹲在马路牙子上体会到撕心裂肺的苦楚，她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喊着男孩的名字。 她总以为自己是刀枪不入的，可是顾津南的出现让她浑身上下凭空多了一个缺口。 如果有一天，顾津南也不要她了，她该怎么办？ 「小溪，发生什么事了？」 顾津南的声音顿时冷了几分，和他温暖的眼神格格不入。他可以确定有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在唐溪身上，因为唐溪从来没有卸下冷漠的包袱。她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表现出脆弱无助的样子。 第13页 「唐溪！」顾津南急吼一声，他为自己此时的无能为力感到恼怒。 「没什么，就是遇见一个……」她抽噎了半晌，落寞道：「故人。」 「你现在在哪里？」 唐溪的腿蹲得有些发麻，她颤颤兢兢站起来，往周围看了看，似乎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可以提及，她迟疑道：「我在——」 可惜话还没说完唐溪的手机电池耗尽，自动关机了。 巧合无处不在，却总是在不尽人意的时候发生，唐溪自嘲地笑笑。 「餵？」顾津南迟疑地瞟了眼屏幕，他不放心地又「餵」了一声，电话那头只有忙音传来。 「七垣，你们留下来布置，我出去一趟。」顾津南说着便从沙发上拿起了羽绒服。 「等等，是唐溪出什么事了吗？」莫七垣的语气没由来得急促，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摸着额头遮住了眼中的担忧。恍惚间他又无所谓地笑笑，「你去吧，这边也基本差不多了。」 「嗯，辛苦大家。」 顾津南的脚步越来越快，脸上的神情看着很是凝重。等大门一关，莫七垣脸上的笑意变魔术般消失了。 他紧接着开了门走出去，他需要透透气。 屋外不远处种了一棵常青的榕树，在萧瑟的季节里这抹绿色有种不言而喻的盎然生机。 莫七垣慢慢踱步到树下，遒劲的枝干延展在星空下看上去有种粗壮的力量无形中把他包围了。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庇佑在苍穹之中，这样的眷顾让他内心的那点不确定转瞬间烟消云散。 他不再迟疑，从通讯录里翻到了「信使」那一页，那是他给何予柔的备註。 又一次看到这三个字在手机屏幕上亮起来，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何予柔苦涩地看着屏幕，如果是以前她会很开心这一刻，但是现在这铃声就像催命符一样让她陷入无比绝望的境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寂静的黑夜里只有沙哑的彩铃在听筒的另一头叫嚣，像一个在诉说心事的陌生人。 还是，无人接听。 莫七垣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眼底是一抹驱散不尽的悲凉。他的喜欢一直都是卑微的，或者说，他应该感谢何予柔没有接到这通电话，没有让这份卑微无限放大，以至于他能深刻地认清现实，那就是唐溪的世界只对顾津南一个人开放。 无论那个世界是阳光万里还是乌云密布，都与他莫七垣毫不相干。 他仰头做了个深唿吸，随后重新回到屋里。篮球队的后辈们在嬉笑打闹中期待着明天的圣诞节。他捡起脚边的一个玩偶细细凝望，他虽然对这种有仪式感的节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他也期待着大家的期待，因为这一天可以不需要任何藉口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孩。 李大信放任四肢松垮地躺在沙发上，前一刻他还在气势如虹地吩咐学弟学妹做事，顾津南一走，他就像泄气的皮球霎时间没有了战斗力。 「我靠！」李大信勐地拍了一记大腿。 莫七垣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大信浮夸且千变万化的表情，耐心等他开口。 李大信一把将莫七垣拉到沙发上，大家见状起闹的声音由远及近。莫七垣眼角顿时抽了抽，他们现在的姿势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如果莫七垣的性别换一换，可不就是霸道爱上我？ 「赶紧干活，别聚在一起瞎起闹。」李大信摆摆手，示意大家别围观。 莫七垣把手撑在沙发边上，直起身子，一脸看白痴的表情问道：「你一惊一乍干什么？」 「今天学校有大事发生，我居然现在才知道！都怪这个什么圣诞节，害我错过了这么重要的八卦。」 「什么事？」莫七垣好奇地问。 「诺，你自己看。」李大信把手机扔给他，随后自言自语道：「我就说这个女人不简单，真是便宜了那个老色胚！」 「你没发现这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吗？」 李大信翻了个白眼，很是嫌弃地说：「兄弟，自古真相看评论。你和顾津南平常就不能多逛逛学校论坛？！你俩要是一来，再加上我那肯定要爆啊！」 莫七垣并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自翻到最底下看起了评论。 「何予柔？」他低沉的嗓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会和她有关？ 莫七垣突然想起白日里在天台见到她的场景。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大衣，眼睛也是红红的，望着他的时候那暗沉的眼眸里还残留一泓惊惧的波澜。对了，还有脸颊上可疑的红肿，当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那些他本不在意的细节莫名变得清晰起来，难道在他出现之前她其实是一个人躲在天台哭吗？ 可是为什么？ 她明明自己受了伤却只字未提，一个人傻傻地近乎执着地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那时候她该有多痛苦呢？ 蓦地，莫七垣自嘲地摇摇头。他当真不知道为什么吗？何予柔对他的温顺，对他的付出，他只是理所当然选择了视而不见。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毫无芥蒂地利用她，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样一回想，他可以肯定论坛说的这件事，不论真假她都是最无辜的。想起那张天生娇媚的脸，莫七垣心底划过一抹怜惜，他庆幸在天台没有拒绝那个拥抱。 第14页 「你留在这最后锁门，我先走了。」莫七垣把手机还给李大信，神情严肃。 「我靠！你什么情况？这么劲爆的消息你就回我这么一句？那可是何予柔，唐溪的室友，你说唐溪要是知道了会不会——」 「既然你那么喜欢关心别人的事，不如也关心下屋里的学弟学妹？」说着莫七垣眼底的讥诮一闪而过，他朝众人喊道：「李大信刚刚说要请大家喝奶茶。」 「七块钱，你大爷的！」 李大信的吼声被他重重关在门后。屋外的温度差让莫七垣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今年的冬天真是刺骨的寒冷。他看着沉寂的夜空，那么深邃，仿佛身边美好的事物都被逐一吞噬，每个人的身世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让人看不清内里的真相。 何予柔看不清他，他看不清唐溪，那么，唐溪看得清顾津南吗？ 莫七垣走到马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学校在山的另一侧。这条环形公路像极了弯弯绕绕的人生。窗外的夜色的确让人沉醉，湖面因为风掀起的褶皱把月亮碎了几瓣，他坐在车里，望着犹如梦境般深不见底的湖面，心跟着痛了起来。 他今天似乎格外的多愁善感。 手机里编辑好的信息一直停留在对话框，他翻了翻与何予柔以往的聊天记录，除了和唐溪有关的一切，其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简单的问候都不曾出现。 莫七垣默默删除了信息。 【你没事吧？】 这明知故问的四个字显得毫不真诚，诚如他主动添加何予柔为联繫人时一样，都是为了让自己得到慰藉而已。 他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喜欢的那个人偏偏是唐溪呢？ 从跟何予柔的相处中，他多少发现了一点踪迹。其实他和唐溪很像，他们都是特别自我的人，正因为如此，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所以，当他在军训的时候看见唐溪那么漠然又无辜的模样，他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他好奇唐溪的世界，就像走进一个迷宫的起点，明明应该是他很熟悉的线路，但总是找不到出口。慢慢的，他就有了胜负心，他就想知道出口的地方会不会别有洞天。而他一个人无法完成这个任务，于是他就找到了一个有利的兵器，这个兵器就是何予柔。 汽车在夜空下疾驰，所有的风景都象徵性地逗留了一秒，很快就变换了场景。此时，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正循环播放着一首悲伤的歌，莫七垣闭起眼跟着旋律哼了起来。 「你的泪，一抹无邪，原来感情那么难以学会……」 第8章 他来保护世界了 「前往苏黎世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ba162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李茉在机场又目送了一批旅客离开。 每个人步履匆匆，她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短暂的相遇之后是更坚定地前行，这让她感到十分亲切，因为她和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谎言和仇恨。 她在国内到达处没有等到赵黎，于是移步客服台询问了工作人员才知道那个时间段并没有他说的那趟航班抵达。 李茉很想打电话过去问他究竟怎么回事，是有事耽搁取消了航班还是航班延误了呢？可惜要命的自尊心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固执地选择相信是赵黎忙忘了，忘了告诉她回程信息更改的事。 哪怕类似这样的事情近几个月来发生过好多次。李茉对赵黎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只不过他们都很忙，留给彼此的时间都很吝啬。 陷入爱情，所谓的自尊心不过是为了掩饰胆怯的面具而已。以前的李茉热情自信，可是现在她觉得这些品质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前往苏黎世的旅客陆续拿了登机牌出发。李茉麻木地起身准备回去。看了看时间，也不知道唐溪的课上得怎么样了？ 十分钟前她接到了顾津南的电话，起初她还感到有点意外，毕竟他们不是通讯录里互存号码的情谊。顾津南言简意赅地问她要了唐溪家教的地址，她前思后想还是告诉了他，自己遇到不顺心的事没必要拉着别的有情人一起陪葬。 她望着人群的背影眼里闪过波涛汹涌的光，像一根尖锐的刺，穿透隐秘而盛大的夜色。 …… 唐溪抬起的手又一次垂了下来，隔着门她发现自己的想像力前所未有的丰富，仿佛这是一块可以窥见内里的透明玻璃。她预见了门后发生的每一幕场景，从日出到日暮，妻子在厨房忙碌地准备营养早餐，丈夫读着报纸满脸幸福，儿子更是爱的结晶拥有他们无上的宠溺…… 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她摇摇头，试图把那些扫兴的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这些都和她无关，那只是一位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她不过是需要一个缓冲时间来安抚内心的震惊……和难过。 过了今天和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平安夜，圣诞节，浪漫温馨的节日果然不适合她。 「笃笃笃！」 想起李茉的请求，她还是硬着头皮敲了门。 不出所料，开门的是唐群。 看到唐溪去而復返，唐群整个人都明媚起来，胸口的起伏像是无声的宣洩，他实在太高兴了。 他等这个画面等了有足足八年，终于盼到了正面相逢，而不是继续偷偷躲在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她的成长。 第15页 「小溪。」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同时又隐隐藏着一种期待。 「你好，李茉老师今天临时有事，我是来帮她上一节家教课的。」 疏离冷漠的语气让唐群的笑容凝固了一秒，不过很快他又兴奋道：「快进来，在外面可冻坏了吧！」说完，他又朝屋里喊：「小哲，老师来了。」 唐思哲已经换了一套居家服，是卡通的哆啦a梦。他一个冲刺跑到沈思的身侧，紧张又好奇地盯着唐溪。 顾津南也喜欢穿卡通图案的衣服，是不是这样的男生看上去都比较温柔？她仔细观察唐思哲的表情，他真的长了一张单纯无害的脸，竟然让唐溪讨厌不起来。 「这是你沈阿姨，小哲是你弟弟。」唐群简单介绍起来。他知道多说无益，毕竟唐溪已经不是十二岁的小姑娘了，她现在有自己的判断。 唐溪没有接话，甚至连微笑都懒得装出来。沈思尴尬地站在原地，双手不知所措地摆在身后。 也罢，这个煎熬的晚上註定没有人可以倖免。 「我要上课了。」唐溪的声音充斥在屋里的每个角落，她忽然有种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错觉。 与其说是错觉，不如说这是她心心念念嚮往的场景。 沈思找到了空档赶忙低头说：「我烧壶热水让你暖暖身，小哲你带姐姐去房间。」 真是奇怪，唐溪似乎在这个家里早就不是一个秘密的存在。对于她的突然出现每个人仅仅表现出的是不适应而非惊颤，相反，她对唐群的一切却无从追溯。 从十二岁起，这个名字，爸爸这个称谓都在宋琴面前成了禁语。因为每次只要她说想爸爸了，宋琴就会在她面前啜泣，然后整个人开始变得消沉堕落，那时候唐溪很怕看到这一幕。 她已经没有爸爸了，她不能再没有妈妈，这是她最后的羁绊。 「姐姐，跟我走吧。」唐思哲激动地开口。 唐溪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她冷不丁来了句：「我叫唐溪。」 唐思哲小嘴一瘪，两眼无助地望着唐群。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原来自己有个姐姐，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这真是今年最棒的圣诞礼物了。以后他的小秘密都能和姐姐倾诉了。 「嘴翘那么高都能挂油瓶了，还不快去上课。」 「好吧。」唐思哲委屈地瞥了一眼唐溪，低垂着脑袋像个小老头。 进了房间，唐溪语速飞快地上着课，她想快速结束这一切。唐思哲心不在焉地听课，他时不时抬起两只眼睛，用余光盯着唐溪的脸发呆。 姐姐长得真好看，以前他只在爸爸藏在皮夹里的照片上见过，真人更胜一筹。 唐溪见状握着书本的手在慢慢使劲，她压下心头火敲了敲桌板，语气严肃，「不想听就告诉我，没必要在这浪费大家的时间。」 闻言，唐思哲小脸一红，目光重新落在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字母一个也没看进去，脑袋里光想着姐姐怎么那么凶。 明明爸爸是个绅士又和善的人，为什么姐姐会那么凶呢？她对别人也是这样吗？还是说因为他不认真学习，所以才负责任地教训他？ 等唐溪最后上完课，他耳边只剩嗡嗡嗡的声音，知识一刻也没在脑子里停留。 上课中途沈思还进来送了一杯蜂蜜水。看她紧张兮兮的神色，像是担心房间里会发生什么不和谐的事一样。唐溪有自知之明，上一辈的事她就管上一辈讨债，至于唐思哲，她羡慕嫉妒同辈人也是人之常情。 唐溪收拾完书包要走，起身想起什么，扭过头问道：「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沈思。」唐思哲开心地回答，姐姐总算和他说书本以外的话了。 「你呢？」 「我叫唐思哲呀！」他露出一排小巧的牙齿，看着有点像某个动画人物。 唐溪忽然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一秒也不愿留在这里。她径直走到客厅随手打开门出去。 「小溪！」唐群出声喊住她，「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唐溪皮笑肉不笑地说：「十二岁的我的确有很多想问的，但现在，没有。」 「你……从进门起还没有叫过我。」 「你们离婚了。」 唐溪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会这么冷静，那决绝的口吻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其实这句话她曾经在本子上写过好多遍，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到被迫接受，如今再从嘴里说出来反而像是在背课文一样乏味。 「是你抛弃了我，整整八年，杳无音讯。」 「其实……」唐群为难地动了动嘴皮，欲言又止。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唐溪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所有的期待落空，他眼中一下变得黯淡无光，只有阴冷的风从楼下窜上来吹在他脸上，而他丝毫感觉不到刀刻般的凛冽。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儿，他悲怆地想。 唐溪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走出楼道她傲然挺立的背瞬间垮了下来，她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上又开始小声抽泣。城市的霓虹那么灿烂，可是她那么孤独。 身后犹如一潭死水般的静寂，他终究没有追下来。唐溪双手抱住自己，用力掐着手臂上的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的心痛。 「小溪！」 唐溪恍惚地抬头，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顾津南站在她身前，双耳通红。因为奔跑的关系他喘息得厉害，哈出的气一圈又一圈盘旋而上，雾蒙蒙的，让唐溪觉得眼前的一切并不真实。 第16页 看着唐溪傻愣的眼神，顾津南一句话也没问，他慢慢蹲下来，伸出前臂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那个眼神就像一个迷茫少女，让他徒生不忍。 这……是带着温度的怀抱，现在发生的是真实的，顾津南找到她了。 唐溪慢慢回过神来，身后冰冷，身前温暖，这样绝望的对比终于让她在顾津南的怀里放声痛哭。 唐溪曾经问过顾津南，为什么想要和她在一起？她自认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除了长相勉强称得上是个美女。关于这一点，苏蕊亲自在学校论坛上验证过，唐溪在美貌榜上的确是有排名的。 当时，顾津南面不改色地说：「因为你的性格实在太差了，所以容易得罪人被欺负。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上警察，保护世界。不过目前看来，警察是没戏了，就剩保护世界了。」 顾津南并不知道，从那一刻起，他也是唐溪的世界了。 第9章 圣诞节你会来吗？ 很久很久，唐溪才平静下来。 这时候他们已经打车到了唐溪住的小区附近。很长一段时间，唐溪都低着头没有说话，顾津南也陪着她一起不说话。 沉默让他们彼此的心靠得更近了，这或许是黑夜的力量。 从唐溪记事开始，她就知道唐群和宋琴是分房睡的，她总以为这些在大人之间是属于正常的行为。小时候她常常会幻想爸爸妈妈带她去游乐园的场景。爸爸背着她，妈妈给她买冰淇淋还有卡通气球，别的小朋友都是这么和她描述的，旋转木马闪烁着彩灯，耳边是愉悦的歌谣，爸爸妈妈一起坐在长椅上微笑着看她享受快乐的时光。 然而所有的期待都随着年龄增长慢慢化为泡影，唐溪深刻认识到自己家庭存在的问题和矛盾。起初唐群和宋琴争吵不多，大概宋琴觉得委曲求全就能安稳一生，可是唐群夜不归宿的频率逐渐变多，他似乎有自己的生活，而这个家不过是他一个短暂落脚的地方。 年少的唐溪本能地躲在这具躯壳里，不闻不问，话也变得越来越少，在她眼里不去追究答案就表示现状还是可观的，她就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生活到十二岁。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放学了回家，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还没走完，隔着门她就已经听到屋里的人在争吵不休。在她有限的印象中这应该是宋琴第一次那么歇斯底里地想要挽留自己深爱的男人。是她有错在先，所以只要这个男人愿意回来，哪怕偶尔回这个家，她都可以忍气吞声，不去哭闹，因为至少他还会把她当成妻子。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唐群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他对她永远这么无情。 唐溪蹑手蹑脚走过去靠着墙角无助地蹲下来，她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如果你今天离开这个家，那你以后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宋琴哭喊道。唐溪都可以想像她那张脸一定很滑稽，眼睛那边的妆容彻底花了，泪水把它的痕迹冲到了脸上其他的地方，像个小花猫一样。 「怎么会没有关系？你别忘了小溪和我是有血缘关系的。」 「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反正我就把话撂在这。」 「你简直不可理喻，当初为什么会有小溪你一清二楚，要不是你连续设计我——」唐群的话说到一半，电话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声音转瞬变得平静温柔。 「餵？」 「这么快？别怕，我马上就来。」 唐群挂了电话，脸上难掩喜悦。他一刻也不能耽搁，可是小溪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还想再看看她…… 也许这辈子他註定要栽在宋琴的手里。这次也没能倖免，他以为自己略施缓兵之计，就可以把小溪留在他身边，而他唯一错算的是宋琴的决绝。 唐群紧紧握着行李，他环顾了一眼屋里，心中嘆了嘆气。毕竟是他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有许多和小溪的回忆发生在这，他多少有点挣扎，但想到正在产房的沈思，他仍是没有迟疑地开门离开。 他已经对不起一个孩子了，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孩子，他们都没有错，错的是他一直以来的优柔寡断。 唐溪就藏在门后，但凡唐群有一点留念，而不是走得那么匆忙果断，他就能看到唐溪，以及那双无波无澜仿佛死寂了一般的眼眸。 唐溪手里攥着美术课上做的圣诞贺卡，因为用力过度，卡片的一角已经变形。她的胸膛来回起伏，连续做了几个深唿吸才收拾好情绪，开门进屋。 「你怎么死到现在才回来！」宋琴的眼角残留泪水。 唐溪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脑中想的竟然是真的像个小花猫。 「妈。」唐溪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无关痛痒地回了一句。 她已经习惯了宋琴的时而温柔时而恶语相向，宋琴的心情好坏和唐群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也是唐溪从她爸一次又一次不回家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 「你说说要你有什么用，关键的时候屁都放不出一个。」这些话似乎憋在她心里好久了，她继续恶狠狠地说：「你爸走了，不要你了，从现在起就当他死了吧！」 宋琴说出这话的时候感到一阵痛快，原来潜意识里她早就开始恨这个男人了，这些话仅仅是让自己痛并快乐着，而她要拉着唐溪陪她一起坠入深渊。 唐溪没有理她，而是径直颤抖着瘦弱的肩膀走进唐群的房间。她打开衣柜，里面空空如也，唐群生活过的所有痕迹在这个平安夜仿佛被他一併带走了。 第17页 宋琴一人在家孤苦的时候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年幼的唐溪原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随着年岁增长她再怎么迟钝也能从唐群的话里猜出一二，她不是爱情的果实，而是阴谋得逞的怪物。 十二岁的平安夜，唐溪失去了爸爸。 自那之后，宋琴就带着她搬家了，速度之快让唐溪都怀疑宋琴是不是一直在谋划这件事，或者说她的本意是想利用这个最后的筹码绑住唐群。 而结果是，唐溪和唐群一别八年。至少在唐溪这里，她的的确确没有再见过他。她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寻找这个男人，因为被放弃的滋味她尝过一次，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尝第二次。就算宋琴平时对她那么苛刻，或是从她身上看到唐群的影子胡乱发疯，唐溪都会用沉默将这些统统承受下来。 她不做挣扎的原因，仅仅是最后抓住她的手的那个人是宋琴。 「我遇到唐群了。」在一盏昏暗的路灯下，唐溪缓缓开口，「那个——唐群实际上是我爸。」 为什么是遇到？ 这和顾津南猜想的结果大相迳庭，他没有插话，而是等着唐溪继续往下说。 「他们早就离婚了。」似乎看出了顾津南的疑惑，唐溪耐心解释道，「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后来我没再见过他。你知道吗，李茉的家教课就是给他儿子上的，就是这么巧。没有想到，他现在家庭美满，那一家人幸福的模样简直让人嫉妒又抓狂。」 「他……你爸爸从来没有来找过你吗？」顾津南诧异地问，他不相信天底下会有父母不想念自己孩子的。 「没有。」唐溪对着顾津南无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这种无力感恐怕他是无法感同身受的，因为顾津南一看就是在爱的环境里长大的。 「即使搬家了，如果他想找我办法总是有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那……你恨他吗？」顾津南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喜欢的女孩原来是这样长大的。他只知道唐溪和她妈妈的关系并不好，有一次她们通电话的时候，唐溪不小心按了免提。她妈妈说话的语气很沖，只跟唐溪一个劲地提需求，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自己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也是那时候他多少了解了一点唐溪的家庭情况。 然而关于她爸爸，她从没主动提过，顾津南便也没放在心上，想到这，他气恼地跺了跺脚。 「没什么可恨的，至少他在我身边的时候对我还算不错。回头想想我本来就是多余的，能有这个待遇已经要感恩戴德了。我只恨自己，为什么对他了解那么少，不知道他的工作，不知道他的喜好，什么都不知道，以至于他一走就断了所有线索。当然，在我内心深处，我并不想知道。」 真的不想知道吗？还是因为就算知道了，很多事也无能为力做出改变。唐溪一向冷静又有自知之明，然而在真的重逢的瞬间，她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她总是如此矛盾，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有好几张面孔，慢慢的她越来越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小溪，你不是多余的。」顾津南望着她的目光炯炯有神，说话的语气透着心疼，却无比坚定，或许这就是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意义。顾津南想要伸手给她一个拥抱，又怕一碰她就碎了。 顾津南一直知道，唐溪没有她表现得那么坚不可摧。 「你不懂。」唐溪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知道我为什么讨厌圣诞节吗？」 顾津南困惑地眨了眨眼，他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这种充满惊喜的日子。 「他们——就是在这种喜庆的节日里彻底分道扬镳的。」说完，唐溪转身走了几步，然后又勐然想起什么似地扭头说：「今天谢谢你，还好有你，这个平安夜不算太糟糕。」 顾津南动了动嘴皮，想要再说什么，可是唐溪离开的步伐太干脆，最后他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消失在楼道里。 唐溪拿出钥匙开了门，屋里烟雾缭绕。她放下包，挥手赶了赶眼前的迷雾。电视里依旧放着录像带的画面，宋琴瘫睡在沙发上。 唐溪望着杯壁上挂着的颜色，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为什么她这会尤其替宋琴心痛呢？ 一个人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究竟因为爱还是恨，恐怕连宋琴自己都说不清了。 唐溪没有叫醒宋琴，她可不想被无端骂一通。她打开空调，在宋琴身上铺了一条羽绒毯，接着又把客厅的窗户开了一条缝，让烟雾能够尽快消散。 顾津南站在屋外看着里面房间突然亮起的灯，心里并没有感到特别舒坦。他还在消化唐溪的话，他也知道自己的安慰显得苍白无力。 今夜，她说了很多，顾津南开始理解她性格中尖锐的那一部分。 他发了一条信息给唐溪。 【圣诞节你会来吗？】 明天的活动，唐溪瞭然。 顾津南会努力制造快乐的记忆取代她脑海里不好的记忆。 一定，一定。 第10章 小小的交通事故 唐溪回到房间，打开灯。 屋里熟悉的一切霎时间印入眼帘，她把包拿进房间随意丢在角落，然后快步走到床边身体一软，整个人都陷入了松软的被窝。她忍不住想真是难熬的一天。 圣诞节你会来吗？ 第18页 她突然收到顾津南的信息，明天的活动早在半个月前学校里各个系别都宣传得人尽皆知了，她想了想回復他。 【你明知道我不喜欢圣诞节。】 【谁说明天只是圣诞节，明天是我们约会的日子。】末了，顾津南又加了一句。 【你喜欢我就行。】 唐溪走到窗边，路边的灯光把顾津南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喜欢踢脚下的石子，尤其是无所事事的时候。 她一边透过窗户勾勒着他的模样，一边指尖快速敲打着键盘。 【快回去吧！】 顾津南收到信息，下意识地抬头往唐溪这边看过来。他笑了笑，用嘴型说了个「好」。 隔日，圣诞节当天。 唐溪的闹铃在八点的时候准时响起来，她停顿了两秒才从被窝里伸手把闹钟按掉。 宋琴听到动静二话不说推开了卧室的门，唐溪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大脑还没彻底清醒，只见宋琴黑着脸，看这架势倒像是要审问犯人一样。 「你昨天去哪里鬼混了？」 唐溪一怔，大脑空白了片刻。很快，那些记忆就像潮水一般迅速涌进身体的每个角落。 她心不在焉道：「上英语家教去了。」 「就这样？你可别想敷衍我。」宋琴双手叉着腰，气势上略高一筹。 「不然你以为我去了哪里？」唐溪看着对方反问，语气很平静，听不出话里的喜怒。 宋琴被她问的一时语塞，她又指了指门外想要转移视线，「你回来就那样伺候我？把我往沙发扔一晚上？」说完，她忍不住扭动微微发酸的脖子。 「下次少喝点酒。」唐溪掀开被子，边说边往外走，「太沉，我搞不定。」 宋琴的眼神微闪，她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少，昨天确实又不省人事了。她咳了一声，撇开这个话题，「早饭在锅里，我出门上班了。」 唐溪步子一僵，有些意料之外地看着那个萧索的身影从眼前掠过。宋琴罕见地理了理那一头凌乱的长髮，她把长发捋到一侧遮住了一边的脸。唐溪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感觉怪怪的，那模样像是抱歉或者害羞了？ 锅里的粥还温着，她机械地盛了满满一碗，心里不受控制地有股暖流淌过。她确实很久没有喝到妈妈煮的热腾腾的粥了。宋琴最常说的话就是，「早饭你自己随便弄点吃吃。」 也不知道今天是宋琴心血来潮还是怎么了，总之，这个圣诞节好像有点不同寻常，唐溪居然隐隐有了期待。 屋外汽车的鸣笛连续响了几声，唐溪收拾好厨房，拿起书包果断关上门。 唐溪驾轻就熟地坐进副驾驶，顾津南把买的网红酸奶蛋糕递给她，一副讨好的语气，「早饭肯定没吃呢吧？我可排了半个小时呢！」 唐溪没回，直接拿过来咬了一口，含煳道：「嗯，的确好吃。」 「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再去给你买。」 唐溪打趣道：「今天肯定会玩到很晚，你确定明天能起得来？」 顾津南听这话眼珠子骨碌一转，他欣喜地问她，「你今天晚上会过来和我一起的，对吗？」 唐溪皱眉，又咬了一口蛋糕，咀嚼了几下口齿不清地说：「再看吧。」 顾津南默默松了口气，这个回答已经有进步了，至少没有直接回绝他，那就表示有希望。 「不管怎么说，只要是你喜欢，我都会努力满足你的，区区一个蛋糕，我起不来可以喊别人帮忙嘛！」顾津南又把话题拉回到吃的上面。 唐溪「呵呵」笑出声，他说的别人不是李大信就是莫七垣。找别人帮忙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真也就靠着南神的称号才不被人嫌弃了，唐溪愉悦地想。 似乎这一天的开始是美好的，至少目前来说，这个圣诞节对她还算友好。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就在唐溪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念头停留得越久，被现实打脸的时候唐溪就越是感慨。 她果然不适合过圣诞节。 离学校不远处的路口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因为有人稀稀拉拉地围观，把路堵得一截一截的，顾津南的车开不过去，他又不喜欢鸣笛。 在学校开私家车的学生本身就是少数，他人气那么高，想来行事还是尽量低调。 唐溪不爱瞎管闲事，独自坐在车里闭目养神，等着顾津南走进人群了解情况。片刻，他折返回来，敲了敲车窗。唐溪皱眉，缓缓落下车窗，神情显得不耐烦起来。 顾津南不确定地问：「你认识叫唐思哲的男孩吗？」 唐溪的瞳孔放大了一圈，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间瀰漫开来，「怎么了？」 「他被电瓶车擦了一下，受了点伤。」顾津南仔细揣摩着她的神情，继续开口，「他说，他来学校找他的姐姐，他姐姐也叫唐溪。」 唐溪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不知道是因为唐思哲受伤还是因为他的忽然出现。 她下车一脸严肃地拨开人群，脚下的步子有些急切。她看到唐思哲坐在地上，小嘴委屈得瘪着，眼睛里泛着泪花，不过他的小拳头紧紧握着，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唐溪花了几秒的时间把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头上磕了一个大包，又红又肿，好在是冬天，衣服穿得厚，身上没什么大碍。 唐思哲抬眸看到了唐溪，瞬间展开笑颜，「姐姐，我在这。」 第19页 唐溪不悦道：「你怎么在这？」 唐思哲抿嘴不说话，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奈何唐溪的眼神过于犀利，他只好小声开口解释，「早上爸爸送我去学校后，我又熘出来了，我想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她的语气很冷淡，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在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你是我姐姐呀，你不来找我，那只能我来找你咯。」唐思哲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每个字都吐得很清晰。顾津南瞪大了眼睛，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流转，似乎想找到一丝丝姐弟俩相像的地方。 唐溪整个人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周围的人声此起彼伏，电瓶车的主人正在和顾津南交涉。那个人也是看眼色行事，唐溪一脸肃穆，怕是没有人想主动惹她，于是那人就抽身找了和唐溪一起的顾津南。 她听不太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觉得脑子乱闹闹的。唐思哲就像一个漩涡，生拉硬拽地把她卷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她看不清自己的心，只有不好的记忆一遍又一遍将自己吞没。 她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跳，不行，她不能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她没有再给唐思哲眼神，而是扭头往回走，顾津南眼疾手快，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腕，他知道她又想逃跑。 「干嘛？」唐溪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是你弟弟，你就这么不管了？」 「我管不了，尤其是与我不相关的闲事。」唐思哲本来就耷拉着脑袋，听到「不相关」三个字，眼眶里忍住的泪水就不听使唤掉下来了。他知道自己肯定惹姐姐生气了。 「唐溪，你怎么能这么说？」顾津南诧异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重新认识一个陌生人。 似乎被顾津南的目光刺痛了，唐溪冷脸说：「既然你那么闲，要管你管啊！」 说完，她像落败的斗鸡，不顾众人的目光跑了。 「唐溪！」顾津南有些生气。 「哎哟，先带小朋友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呀！」路边年纪大一点的人指责道。 「你是我姐姐什么人？」唐思哲的小手把眼泪一抹，突然没有了被姐姐冷落的感觉，他反而有点好奇眼前这个为了自己和唐溪呛声的人。 顾津南摸摸后脑勺，不再看唐溪离开的方向，他蹲下来笑了笑，「我是你姐姐的男朋友。」 「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当然。不过首先你要把你家长的号码告诉我，否则你突然不见了，他们会担心的。」顾津南的声音很温柔，像一个陷阱把唐思哲吸引进去了。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唐思哲惨兮兮地说。这时顾津南已经把他扶了起来，路边的看客也走了一大部分。他留了电瓶车车主的号码然后让对方自行离开。 顾津南犹豫了一会，扮了个鬼脸，「放心吧，只要我喜欢你，那你姐姐就不会不喜欢你。」 唐思哲听了这话似懂非懂，像在绕口令一样，不过他能分辨的出这一定是好话。 「一个人出来不害怕吗？」 「不怕。」唐思哲鼓足勇气说，抬手不小心碰到了头上的伤还是让他缩了缩脑袋。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做让别人担心的事。其实你姐姐她心里还是担心你的，否则最后她就不会让我管这个事了。」顾津南重新发动了车子，他会这么说只是不相信唐溪真的这么冷血。 唐思哲咬唇不说话，车从学校的大路上一直往北，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我也是无意间知道自己有一个姐姐。我很开心，真的。可是为什么爸爸不让我去找姐姐呢？」 他越说越委屈，仿佛大人的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他完全猜不到他们的想法。 第11章 这算是见家长了 这是顾津南和唐群的初次会面。 当唐群从医院走廊的另一端匆匆赶来时，顾津南脑袋里想的竟然是：这位就是他的岳父大人？ 「小哲，你有没有事？」唐群焦急地半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唐思哲的全身，又是翻胳膊，又是扒腿，他完全忘记了被厚重衣服包裹的四肢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顾津南坐在旁边仿佛被人遗忘一样，这样也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站在唐溪的角度，这个男人曾经把她抛弃了。他半眯起眼打量起唐群。如此一看，唐溪的眉眼跟他很像，只是他们眼中迸出的光芒却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就额头伤了一点，小南哥哥已经带我去找医生上过药了。」 被唐思哲点到名，顾津南立刻收回目光，直愣愣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唐群也跟着挺直身子，即便如此，顾津南还是高出半个头。他颔首笑了笑，随即把眼神又落到唐思哲的小脸上。 「这次要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顾津南。」 「好，好，好。」 唐群欣慰的语气让顾津南恍惚觉得他们之前认识，至少唐群对他的存在并不陌生，这一点顾津南一时半刻也没有想明白。 「爸爸，我想去找姐姐。」唐思哲晃了晃唐群的手臂，他很聪明，用一句话概括了自己为什么离开学校，而这个原因又和唐溪有关。他想这时候把姐姐拉出来，那么爸爸应该就不会把他骂得很惨了吧？ 「你还敢提这事？回去我再找你算帐。」唐群疾言厉色的语气让唐思哲想说话又不敢，哎呀，失算了，他赶紧向顾津南投过去一个求助的小眼神。 第20页 「那个……小哲这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学校了。对了，这是撞小哲那个电瓶车车主的号码，后面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繫这个人。」顾津南说着便把口袋里的小纸条递给唐群。 唐群连忙点头接过来，「好我知道了，你有事先走。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不用那么客气，任谁碰到这种事都会帮忙的。」说完，顾津南蓦然想起唐溪那张不动声色的脸。 唐群附和地笑笑，然而他的笑容里多了一味苦涩。「冒昧问一下，我可以要一下你的手机号码吗？」 「手机号码？」顾津南一头雾水，这话题转得他措手不及。 「哦，医药费，我想着转帐给你是不是比较方便。」唐群扶了扶镜框，想缓解空气中突然尴尬的气氛。 顾津南本来想说不用了，但念及唐群特殊的身份想来互存个号码也好，暂时不告诉唐溪就行。 两人存完号码，顾津南又抬手摸了摸唐思哲的头，嘱咐道：「下次不可以一个人出来乱逛了，如果不小心又碰到今天的事怎么办？你要是想见姐姐，可以发信息给我，我来安排。」 「真的吗？小南哥哥。」唐思哲激动地从座位上跳下来，眼里都是纯真的光芒。 「嗯，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唐思哲用力点点头，头上的伤口让他出现了短暂的晕眩，不过没关系，他现在一点都不难受。 随后，顾津南礼貌地和唐群打完招唿就离开了。在唐溪和唐群之间，他只能充当一个旁观者，他无法去指责谁对谁错，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远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 没有了第三者在场，唐思哲非常识趣地低头认错，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若无其事地问唐群，「爸爸，你知道小南哥哥是谁吗？他是姐姐的男朋友哦。」小孩子总喜欢和大人分享新秘密。 沉默片刻，唐群轻声呢喃，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 顾津南离开医院之后没有回学校，他发了条信息给唐溪，告诉她唐思哲没事。 可以说是意料之中，这条信息发出去以后就石沉大海了。顾津南也不在意，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那就是晚上的圣诞派对。 他买了一套哆啦a梦的玩偶服，哪怕被李大信嘲笑了很久，他仍觉得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今晚，他会躲在玩偶里，跳一支笨拙的小熊舞，然后邀请唐溪和他一起，寻找失而不可復得的童真。 …… 唐溪回到宿舍，苏蕊见她面色不善，并没有主动搭话，而是继续趴在床上看她的言情小说。 今天没课，唐溪就收拾了之前换洗的衣服然后拿到楼下的洗衣房。途中听闻大家都在议论学校论坛上的那件事，想不到过了一夜，这件事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越炒越热的势头。 她扶着栏杆从一楼爬到四楼已是精疲力尽，兴许和昨夜的际遇有关。唐群的出现瞬间消耗了她所有的精气神，而唐思哲不分是非黑白地来找她，又让她心绪不宁了一上午。 令她气结的是顾津南因为这事和她有了嫌隙，哪怕她清楚地知道顾津南一定会照顾好唐思哲，但在这件事上他终究对她失望了。 唐溪无精打采地把水盆放进洗漱间，反手关上门。她眼帘未抬，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打扫，拖地，整理书架…… 苏蕊手机上的小说页面已经很久没有翻动了，她全部的思绪都用来打探唐溪了，她的直觉小雷达告诉她唐溪的行为有些反常。一言不发是在意料之中的，不过忙前忙后就显得特别多余，平时这些活都是何予柔承包的。苏蕊咬着指甲自顾自开始揣测起来，难道是和昨天的那张毕业照有关？ 「你看够了吗？」唐溪冷不丁抛出一句话。 「没有——啊？！」苏蕊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捂住嘴巴，心里暗忖唐溪后脑勺是长眼睛了吗？ 「何予柔呢？」唐溪将拖把往身侧一杵，仰头问她。 苏蕊挺直了腰板，两手一摊，有种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不清楚，醒过来就没看到她。还有啊，昨晚我听见她躲在被子里哭来着，我猜那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有啊！诶？等等……」苏蕊一副看陌生人的神情，「你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在她的印象里，唐溪就是不问世事的深山大神，哪会像她一样整天庸人自扰的？ 「我只是奇怪，你这么爱八卦的人，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从何予柔嘴里套话，居然也是一问三不知。看来，是我高估你了。」唐溪讪笑道，随即又弯腰捣弄起拖把。 苏蕊的脾气就是受不了激将，她勐地从床上窜下来，把手机往桌上一拍，「我定了闹钟，再过五分钟论坛就会更新帖子，到时候自然真相大白。我虽然喜欢八卦，但也不爱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这话说得多少有点心虚，但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正义凛然。 唐溪哼笑出声，片刻，她目光森然地盯着地面。苏蕊的话让她想起所谓的真相大白，发帖的人说会有视频奉上。 难道是…… 随后，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聚焦在那台不久后会响的手机上，苏蕊莫名感到这五分钟十分煎熬，她努了努嘴，祈祷时间过得再慢一些。 手机屏幕终于在她们的注视下闪着幽灵似的光，苏蕊迟疑了下，「我来……看看？」 第21页 唐溪蹙眉，不似苏蕊的踌躇，她直接从包里掏出手机登上学校论坛。 「天吶，究竟是谁拍的？」苏蕊惊讶道。视频画面隐约可以看到两个人在教室里暧昧推搡，从窗户的反光里可以看清男人的脸，果真是韦阁。女生因为背对镜头无法确认长相。 但是…… 她和唐溪都很熟悉这个人，昨天，何予柔就是穿的这件衣服。她的身型尤其是又翘又性感的臀部，哪怕不曾露脸，只要认识何予柔的都会知道视频里的人是她。 唐溪看完视频，默默锁了屏幕。 「何予柔究竟怎么想的？她怎么能看上韦阁？」苏蕊小声问，生怕隔墙有耳。 「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何况如果她不自爱，闲杂人等花时间去想这个事那就是浪费生命。」唐溪淡淡说。 苏蕊嘴角一抽，敢情她就是那个闲杂人等。 「好歹她也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你就一点都不关心这事吗？」苏蕊嘴一撅，「再说了，近墨者黑，指不定其他人也会这么看我俩呢！」 「其他人？」唐溪思虑了一秒，认真地问：「和我有关系吗？」 这下苏蕊没话说了，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 这两天发生的事像浆煳一样搅得唐溪头脑发胀，先是昨天在游泳课遇险，随后收到与向葵有关的匿名包裹，紧接着何予柔陷入麻烦之中，再来就是和唐群的意外重逢…… 一桩桩都像命运埋下的伏笔，牵引着唐溪走向一段未知的人生。此刻，她却仅仅认为，不过是巧合罢了，她一贯自傲。 苏蕊仍坐在椅子上反覆看着视频碎碎念，留言区的评论瞬时炸开了锅，她不禁担心何予柔现在的处境。 唐溪垂眸，无波无澜地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跳出来的信息。 两条未读。 一条是顾津南早些发的，告诉她唐思哲无碍。 另一条是何予柔前一秒发的，告诉她图书馆已经帮她占好了位置。 何予柔是善良的，唐溪一直都知道。 可惜，她不是。 第12章 打架和声东击西 唐溪不喜欢热闹，所以她有一个习惯，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泡在图书馆，也不全是为了看书，有时候就戴着耳机听听歌。 因为外面的环境并不嘈杂，所以她能享受与世隔绝般的清静，和顾津南在一起以后，这个习惯她仍然保留。顾津南除了上课和谈恋爱，他也有其他的活动要参加，两人也不是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 有时候她会在图书馆遇到何予柔，两人通常眼神交汇一下，然后就埋头各做各事。何予柔不像苏蕊那般聒噪，她更多的是淡然。渐渐地，她们会不约而同一起去图书馆，这一点，唐溪并不排斥也没放在心上。 唐溪从半湖那边过来，透过明亮的落地窗远远看见何予柔在托腮沉思。那张长桌的其他空位前面都一干二净，唯独何予柔对面的座位上安置了书本。这个时间点原是图书馆人气最旺的时候，一来这里的暖气很足，再者逢考试的学生较多，他们大都选择来这里边打盹边复习。 换句话说，此时的图书馆应该座无虚席才对。 唐溪蓦地停下步子，她是一个怕麻烦的人，而躲避麻烦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远离是非。 何予柔那张桌子虽没人坐，但四周都围着打量她的人，有男生戏嚯的眼神，也有女生的窃窃私语。她无疑成为了丑闻的焦点，唐溪慢慢往后退去，在何予柔略带受伤的余光里，她又一次选择逃离。 唐溪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何予柔没有换掉那件衣服。 什么清者自清都是胡扯，这个被舆论支配的网络世界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清白？ 她嘆了口气，想不明白就不想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其实在唐溪刚到半湖的时候，何予柔就发现她了。她假装目光看向前方，其实内心里有点小雀跃，就在所有人都看她笑话的时候，唐溪愿意出现在她身边。 可是……她在余光里感受到了唐溪的迟疑，她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向前。 何予柔握紧手中的笔，仿佛这是力量的来源，她咬唇祈祷：唐溪，拜託你别转身，不要给了我希望又亲自剥夺了希望，不要这么残忍。 唐溪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何予柔知道祈祷是一种软弱的行为，只因为她没有能力改变现实，才把理想放进祈祷里。 对她而言，现实与理想之间的距离是一道深渊，她跨不过去，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向她伸出一双手。 莫七垣如此，唐溪亦是如此。 唐溪走得干脆，什么挫败感和负罪感都与她无关，只有走路时的心不在焉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她差点被一根树枝绊了一跤。 她急促地唿气吸气，这时候倒想起来何予柔昨天在游泳池救过她的事。 我已经和她道过谢了。 唐溪低着头往前，嘴里仍是像复读机一般碎碎念，算是强行自我安慰。 「唐溪！」苏蕊一路狂奔，怕她看不见自己，又跳起来招招手。 「总算找到你了。」 苏蕊拍着胸脯让自己的气息缓缓平顺下来。冬天跑步和夏天大不相同，一件大衣的重量俨然压垮了微胖的苏蕊。 唐溪斜眼睇过去，多少觉得苏蕊的样子实在有趣，她仿佛背着一个孩子步伐扭曲地跑过来，这让她短暂遗忘了何予柔失望的神情。 第22页 苏蕊走近后单手搭在唐溪的肩膀上，又晃了晃手机，艰难地开口，「那什么……快看……论坛。」 唐溪的腿向下一弯，苏蕊一个趔趄，她白了一眼，随即双手撑在膝盖上，继续顺她的气。 原以为又是何予柔的事，唐溪已经失去耐心继续关注，她摇头，「没什么好看的。」 「哎呀，你不看怎么知道什么事？」 「你特意跑过来找我就是让我看手机？你不会打电话说一声？」 苏蕊但笑不语，她自然有她的打算。 「那你就看在我的诚意上，多少点开看一眼。」她继续诱骗。 「无聊。」唐溪绕过她准备往回走。 苏蕊可不想功亏一篑，直接急吼吼道：「顾津南被打了！」 唐溪扭头看她，那眼神冰冷至极，仿佛她触犯了一个禁忌，苏蕊咽了咽口水，气势蔫了大半，「不信你自己看。」 唐溪二话不说打开论坛，头条跳出来的标题是：南神大打出手，兄弟反目？ 下面附着的图片是顾津南脸上挂了彩，李大信正坐在地上擦嘴角，她又把照片放大了一点，秦珂也在？ 她脸色越发阴沉，旁的莺莺燕燕唐溪从不放在眼里，只是这个秦珂多少有点特殊，他们打架是因为她吗？李大信手脚一向轻浮，嘴里也蹦不出什么好话，得罪了秦珂一点也不奇怪。 苏蕊站在一旁把眼睛张得贼大，生怕错过唐溪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说实话，她心里真是替秦珂捏一把汗，不过她等着看唐溪愤怒或者伤心的表情，难得顾津南这么靠谱，她怎么能错过这次机会呢？她就不信唐溪能一直这么面瘫下去…… 不久前顾津南还义正辞严地指责她，这会又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虽说唐溪性子冷淡，但恋爱中会犯的毛病她偶尔也会犯，就比如现下她内心颇为郁闷。唐溪目光阴森又盯着照片看了片刻，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页面的另一条信息转移了，何予柔的热度没有那么高了。 好一个声东击西，是谁在帮何予柔？ 现在综合别墅肯定聚集了不少打杂的学生，拍到顾津南和李大信打架的照片一点不稀奇，只是能完美利用这股东风的人肯定屈指可数。 有个人的名字适时出现在唐溪的脑海，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他和何予柔不会有任何交集，想了想她扭头问苏蕊：「莫七垣不在那？」 苏蕊微怔，她脑子一下短路了。这什么情况？她不关心自己男朋友和其他桃花的事，反倒有闲情逸緻去关心莫七垣在不在场的问题？ 苏蕊暗自神伤，这个唐溪果然不是一般人。 「我哪知道他在不在，我又不在现场。」 「嗯，的确。」唐溪一本正经地说，她把手里的书交给苏蕊，「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你不在现场，那只能我去现场了。」唐溪说得理所当然。 苏蕊沾沾自喜地看着唐溪离开，莫七垣八成就是幌子，她肯定去找顾津南了。不管怎么说，她也助了一臂之力，即便唐溪还是一脸淡定，但到了现场说不定就会和秦珂撕起来了。 这个画面光想想就很刺激。 唐溪到了别墅最先看到的人是李茉，她正在喊人推门口卸下的一车零食。这次的圣诞派对是篮球队主办，外联社承办，李茉作为社长拉贊助的能力可见一斑。 唐溪不声不响走过去帮忙，李茉见到她一阵欣喜。 「你怎么过来了？」 唐溪牵了牵嘴角并未作答。 见她意兴阑珊的模样，李茉总算想起来顾津南和李大信发生冲突的事，她尴尬地笑笑，忙转移话题，「昨晚的课还顺利吗？那家的孩子是个机灵鬼，没给你惹麻烦吧？」她似乎意有所指。 唐溪双手从推车上垂下来，她理了理头髮，语气变得疏离起来，「中途有个小插曲，不过整体来说很顺利。你呢？昨晚和学长……」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了。 李茉挑眉，大方说：「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他已经约我待会学校见。」李茉也不遮掩，赵黎随便抛出一根橄榄枝都能融化她的不安。机场没有接到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希望自己陪他度过圣诞节。 李茉是聪明的女人，她不想去钻牛角尖，或者说她给足赵黎机会和面子，让他主动出击。 「对了，莫七垣在里面吗？」唐溪问。 李茉摇摇头，「不太清楚，我也刚来没一会。」 唐溪若有所思地「嗯」了声，她把食物推进厨房，从大门一路进来，她大抵看清了这间屋子的布局。 「咦，小溪？」秦珂忽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高挑的身材一向是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她明知故问道：「你怎么来了？」 又是这个问题，唐溪心里思量，她出现在这栋房子里很奇怪吗？更让她起鸡皮疙瘩的是秦珂毫不走心的称唿，她们可一点都不熟。每次秦珂这么叫她，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又在酝酿什么坏主意呢！ 「就是你想的那样，来找我男朋友。」唐溪语气冷漠，特意在最后三个字上加重了音量。 秦珂差点闪了自己的舌头，她强压下心里的不甘和怨气，嘴里乖巧地「哦」了句。 唐溪狐疑地看着她，一反常态必定作妖，只见她突然踮起脚尖，对着唐溪身后招了招手，声音甜甜地说：「小南，小溪来找你了。」 第23页 顾津南眼眸一亮，只是面上显得沉静多了。 唐溪闻言转过身看他，嘴角的淤青格外刺眼，越是刺眼她越是在意他和李大信打架的原因。早前他们还陷入一场冷战，除了和唐思哲有关的那条简讯，他们没有多余的联繫，她将所有担心隐藏在墨色的眼眸里。 他站在原地，眼睛里只看得见唐溪一人，才几小时没见，他居然这么想她。他定定地抬着眼皮，似乎在等唐溪开口。 一秒与一秒之间流逝的仿佛不是时间，而是对与错的较量。 第13章 宣告主权的拥抱 「为什么打架？」唐溪的理亏在于她是真的担心顾津南，所以她迫不及待先开口了。唐思哲的那点事她现在不想提。 顾津南的表情终于松了松，他摸着嘴角，龇牙咧嘴地说：「真疼，李大信下手真狠。」 爱情的世界本没有势均力敌，不过是示弱和服软慢慢搭建的堡垒。 「还很疼吗？李大信真是混蛋，下手也不知道轻一点！」秦珂在那骂骂咧咧，完全没有了大小姐的优雅，她想靠近顾津南看看伤口，然而唐溪快她一步，这次是她挡住了去路。 以秦珂的性子肯定在事发的时候就关心过了，这会赶鸭子上架摆明是为了做戏给唐溪看，她要真当回事那才是蠢呢！ 唐溪托起顾津南的下巴，往左转了一圈，一会又往右转，端详了片刻觉得没有大碍，这张脸依然阳光灿烂，她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为什么？」唐溪凝视他，像一个严厉的老师，不容许一个好学生做任何有悖常理的事。她了解顾津南，能让他动手说明一定是要紧的事。 秦珂看了看两人，气氛似乎还有点僵持不下，她语气轻快道：「哎呀，小溪，你可千万不要怪小南，其实他——」 「你闭嘴。」唐溪冷冷地回头，丝毫没给秦珂面子，「我和我男朋友说话，轮得到外人在那惺惺作态，指手画脚吗？！」 顾津南的脸没由来一红，他觉得自己此时像极了小鹌鹑，被唐溪护在身后，不过秦珂毕竟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妹妹，他赶忙打圆场，「秦珂你别闹了，你去楼上帮一下七垣。」 秦珂不服气，还想争辩几句被顾津南一个眼神制止了，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上楼。唐溪暗自嘆了口气，她害怕顾津南打架的理由和秦珂有关，到时她该怎么面对秦珂呢，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秦珂看自己的笑话。 「小溪，这件事我们能不提吗？」顾津南带着商量的语气，颇有讨好的意味。 唐溪低头眨了眨眼，沉思了一会儿，就这么难以启齿吗？她不想为难顾津南，于是假装无所谓道：「好，我知道了。」 她转身抬脚，准备往门口走。 顾津南多半了解她的脾气，看上去平静没有波澜，说不定内心已经兵荒马乱了。他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往回一扯直接把她带到怀里。感受到她真实的温度，顾津南才觉得内心是踏实的，他脑中恍惚间冒出一个念头，他想把唐溪绑在身边，从现在起一刻也不要分开了。这个念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就好像过了今天就再也见不到她似的。 他想，一定是昨天游泳池的惊险一幕让他有了阴影。 「放手！那么多人看着呢！」唐溪小脸红了一圈。说这话的时候，两个女生正抱着饮料从他们身旁匆匆而过，她隐约听到一个人说，「南学长好帅啊，他怀里的女生是谁啊？也太幸福了吧！」 幸福？ 唐溪反覆默念这两个字，本来她觉得这两个字离她太遥远了，没想到真的会有人用幸福来形容她的存在。唐溪听了心里确实暖暖的，有顾津南在的地方就有阳光。她不再扭捏，反手搂住他的腰，然后把头窝在顾津南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仿佛听见了他一遍又一遍说：唐溪，别走。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有些离谱，在这么多漂亮学妹面前多少有公然宣告主权的意思。 莫七垣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木然地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相拥，有一股酸涩在心间流淌，只是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有人上楼和他打照面，他始终保持着微笑。 唐溪并不沉溺温柔，她微微抬头，眼神里仍是不依不饶的询问。 顾津南常说唐溪让他有挫败感，因为她不会撒娇，哪怕两人有浪漫的夜色打掩护，坐在半湖花前月下缱绻一番，唐溪都时刻保持理智在线，她不会在爱情里迷失自己。 顾津南摸摸她的头，些许嘆息道：「因为何予柔。」 「她？」唐溪眉头打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李大信胡言乱语诋毁她，说的话很难听，一时气急就跟他动了手。」 唐溪退出他的怀抱，淡淡问他：「论坛你看了吗？」 「嗯。我知道你肯定在想，我又乱管闲事。可是小溪，对我而言，何予柔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她昨天救过你。」 顾津南说得很平静很真诚，他的平静真诚让唐溪越发觉得自己卑鄙。 她没有反驳，只是那阵冰冷的感觉又席捲全身，关于死亡的问题在昨天她已经有了答案。她害怕死亡，每个人都会害怕，不，也许不是这样的，她混乱的思维里跳出一张苍白无助的脸。 唐溪忽然背过身，想起向葵的这个瞬间，她无法面对明媚善良的顾津南。 「你怎么了？」顾津南扶住她的肩膀，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 第24页 「我没事。」唐溪往前跨了一步，「我要回去了。」 顾津南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握了握拳头无力地垂在身侧，唐溪又把自己关进只有她的世界了，他以为经过了昨晚，他们已经足够信任了。 他暗哑开口，「晚上你会来吧？」 唐溪没有应声，过了会她低头呢喃：「再说吧。」 顾津南眼里的光没有因此黯淡，唐溪可能还在挣扎，不过没关系，他有信心让她重新爱上圣诞节。 唐溪出门走到那棵榕树下，李茉正在布置小彩灯，见她出来便放下手里的活，「这么快就走了？」 唐溪轻不可闻地应和了声。 李茉探头往屋里望了望，顾津南也正看向她们，她陪着唐溪往外走，「吵架了？」 「没有。」听到这三个字，唐溪本能的反感。 「你呀，就是性子太冷。」李茉嘆息地摇摇头，语重心长地继续道：「顾津南为这次圣诞节花了很多心思，你就算不捧场也不该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你们可是在谈恋爱，又不是在洽谈业务。而且，我还听说他为你准备了特别节目。」李茉挑眉，摆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唐溪对她笑了笑，她倒是把这话听进去了。李茉比她成熟，劝慰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既婉转又真诚，她不排斥这些所谓的好话。 唐溪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有些幼稚。因为昨晚发生的事，她今天对李茉的态度并不亲和，可是李茉也很无辜，她并不知道自己那可笑的身世，想了想她说：「我明白了，谢谢你，李茉学姐。」 唐溪等的车来了，她挥手告别李茉，临走前，李茉还不忘提醒她一句：「晚上记得来哦！顾津南肯定要喝酒，你可要看住他，别给那些饿狼机会。」 说起饿狼，唐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珂那张虎视眈眈的脸，她扑哧笑出声，随后回了李茉一句：「我看情况。」 李茉没再多说，站在原地看着顺风车绝尘而去，会心一笑。 圣诞节嘛，本来就是人多才好玩。 唐溪坐在车上被封闭的空间搅得心不在焉，她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冷空气冲进来让她得到片刻的喘息。 何予柔，又是何予柔，这两天最没有存在感的人突然一下子充斥到了每个角落。学校，图书馆，现在就连综合别墅里都能提到她。顾津南甚至还为了她大打出手，至此，唐溪再也不能忽略论坛的这件事了。 她现在不确定的是顾津南和李大信打架的事究竟是不是莫七垣传上去的，从刚才顾津南的话里可以确定的是莫七垣也在现场。 可是他为什么会帮何予柔呢？他和顾津南不一样，唐溪以往每次都能从他寡言少语的神情里找到一点自己的痕迹。 唐溪深信一点，莫七垣是好人，但在她眼里好人也是分等级的，而莫七垣身上少了顾津南的那种热忱和善良。 唐溪决定不浪费精力去想了，等见到莫七垣她直接问就好。李茉的话她也反覆思量，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任性妄为，顾津南并没有做错什么，于是她拿出手机，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给顾津南。 【晚上不见不散。】 如果她最终决定要去，那她不介意早一点让顾津南开心起来。 顾津南回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很肉麻，可是唐溪就是忍不住想笑。 她没有回学校，而是直接让司机送回了家。车在小区外面停下来，她低着头快步往里走，吹了一路的冷风，现下只想赶紧进屋暖和暖和。 宋琴远远看见她过来，扯开嗓子喊道：「不上课啊，怎么回来了？」 唐溪闻声抬头，发现宋琴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是她公司的同事，唐溪已经不是第一回见到他来献殷勤了。她没有看他，本来打算直接进屋，后来想了想又在宋琴质疑的眼神里说了句：「晚上我要开车。」 「回来就回来，晚上又要出去？」 那个男人憨笑了一声，「她已经是大人了，出去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要注意安全。」 唐溪把目光移向他，很快地打量了一番，黑色的棉袄下面裹了一条红色的围巾，虽然只露出一条边，但仍然很扎眼。她忍不住蹙眉，最后小幅度地点点头，直接越过宋琴进了门。 宋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背影，只忿忿说：「女大不中留！」 男人名叫王嵩，他从后备箱拿出两箱水果，笑呵呵道：「这是公司发完礼物多出来的，我给你送来，你不是最喜欢吃苹果嘛。」 宋琴不置可否，眼神掠过王嵩黝黑的笑脸，淡淡道：「谢谢王总。」 -------------------- 作者有话要说： 节奏比较慢哈～ 第14章 圣诞惊吓——分手 唐溪径直回到房间，整个人后仰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耳边就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窸窸窣窣起身，跑到窗帘后面，抬手压了压帘子的边缘，只见宋琴站在门口目送那个男人离开，直到看不见汽车的影子她才把目光落到脚边的几箱水果。 都不请人家进来坐坐吗？ 唐溪嗤笑一声，不愧是她妈妈，擅长利用男人的同情心，当初唐群应该也是这样被她下套的吧？ 「唐溪，你给我说清楚，晚上开车要去哪？」宋琴没有敲门，直接冲进来。 唐溪从窗户一边走到书柜旁，随手从上面拿了一本书翻了几页，漫不经心道：「学校附近。」 第25页 「那开车干什么？不能坐公交吗？」宋琴对年轻人的想法很不理解，像她就是能不开车就不开车。 唐溪的视线从书本上掠过，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宋琴，想从她不动声色的脸上找到别的情绪。以往她都懒得问唐溪这么多问题，今天又是做早饭又是优柔寡断，唐溪狐疑地问：「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琴愣了几秒才听出唐溪话里的调侃，她脸一拉，「臭丫头，我就说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对你好也没用，你爱干嘛干嘛！」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唐溪垂眸掩藏眼里的失落，这才是她熟悉的妈妈，刀子嘴刀子心。 「晚上想吃什么？」宋琴似乎压根没走远，她又推开门丢下一句话。 唐溪抬眸，支吾道：「随便。」 下一秒，门又被重重关上了。 「唉！」她们母女俩永远不知道该怎么和平相处，唐溪随即瞥了眼手里的书，才发现拿了一本尼采的《悲剧的诞生》。她兴致索然地把它重新放回书架，目光被旁边的一本同学册吸引。 她眼神暗了暗，那是她的高中同学记录簿，里面有一页是空白的。 唐溪想起书包隔层袋里那张匿名寄来的毕业照，一种不安的感觉席捲而来。那是她的秘密，她必须时刻放在身边才能安心。 冬日的夜晚来得很早，漆黑的夜色仿佛要吞噬整条环形公路。 唐溪开车驶过，速度很慢。她的驾照是十八岁那年暑假拿到的，可她碰车的机会不多，所以充其量是能开车，而不是会开车。 她觉得这条路很漫长，或许是她不熟悉路况的缘故。广播里的女主播声音很好听，她把音量又调高了一点，以至于这段路途不那么孤单。 别墅前面的那棵榕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这些闪烁的微弱光芒仿佛也在迎接一场盛大的宴会，唐溪把车停在另一侧没有亮光的停车场。这种外围的独栋别墅一共有六幢，这几幢的面积显然比栏杆里面的别墅要大得多，应该都是用来供人租了娱乐用的。 她对着后视镜在嘴巴上抹了一层口红，气色看起来明媚了许多。 她给顾津南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她已经到了。 唐溪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夜晚的温度比白天降了几个度，湖面的风吹到脸上有种火辣辣的疼。 她从停车场一路小跑进屋，房间里的暖气很足，仿佛屋里屋外是两个季节。屋子里布置得五颜六色，楼梯上面垂下来的水晶吊灯被蒙上了彩色的玻璃纸，屋里的光线不算亮堂，但是圣诞节的氛围感十足。一楼的人很多，不过大家穿得都不多，有人穿了长裙，有人甚至还穿了热裤。 唐溪不得不佩服大家的勇气，佩服的同时她隐隐生出一点羡慕，谁让她偏偏怕冷，是宁愿热死也不想冷死的那种怕。 「需要面具吗？」有同学走到她面前问。 唐溪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周围，才发现很多同学都戴着面具。 「不用了，谢谢。」 「真的不用吗？如果你想和喜欢的男生表白又不好意思的话，面具可以帮你哦！」说话的女同学整张脸都透着兴高采烈，这股子热心的劲让唐溪想到了苏蕊。 「她真的不用。」 「南神，原来你们认识啊……」女同学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亮。 「嗯，她可不需要跟谁表白，因为我就是她男朋友。」顾津南从一旁走上前揽住唐溪的肩膀。 唐溪挑眉，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她并没有如女同学所期待的那样表现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女同学想说的一句「你好幸运」如鲠在喉，她很快识趣地去找别人分享她的面具了。 「怎么样？我们篮球队办得还不错吧？」顾津南大手一挥，自信满满，他等着唐溪的夸奖。 「额……」唐溪停顿了下，憋着一口气看他猝然紧张的样子，笑着说：「挺好的。」 顾津南松了口气，他摸了摸唐溪的头髮，手里的触感冰冰凉，他轻松地说：「外面挺冷的吧？你自己玩会，我去准备节目。」 「好，你去吧！」 「对了，秦珂也有节目。答应我，你俩可别在今天起冲突，好吗？」顾津南把脸一垮，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多了一点乞求，像可怜的小狗。 唐溪见他这委屈的模样哭笑不得，到底是谁在给谁出难题？ 「放心吧，我不会砸你场子的。」 顾津南听到了满意的答覆，在唐溪额头上开心地留下一吻就离开了。旁边时不时围观的女同学发出一阵笑声，唐溪被这笑声整得脸微微泛红。 她四处逛了逛，每个角落几乎都站了人。她一个人在这个热闹的世界里显然不太能适应，她本来想找李茉聊聊天，转了一圈没看到她，心想她或许已经回学校和赵黎学长约会去了。 李茉此刻的心情可不像唐溪想得那么愉快，她以为赵黎约她是有圣诞惊喜送给她，谁曾想惊喜没有，惊吓倒是送来一轮。 赵黎不是一个人来赴约的，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个女人。 李茉见过她，她是辩论社的辩手，比他们小一届，赵黎有意培养她成为下一届社长。 所以现在是怎样呢？ 李茉心里再怎么震惊，脸上笑意却是不减，她大方地跟对方打招唿：「阿黎，你要是还有事可以晚点约我，我可以等你。」 第26页 赵黎在李茉眼皮底下牵起另一个女人的手，他是一个优秀的辩手，想要说的话可以包装得足够委婉，可他最后依然选择了最直接的说辞。 「李茉，我们分手吧！如你所见，我想和路露在一起了。」 简单的平铺直叙，就好像在说一条他早就准备好的论点，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为了结果，那就是要赢。 李茉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耳朵不好使了，眼睛难道还瞎吗？ 她的话很冷静，冷静到像是在和一个陌生人沟通。 「赵黎，你什么意思？」 想在一起，那就是还没有在一起，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这么兴师动众在圣诞节把路露拉到她跟前。 若是不爱了，她可以和平分手，可现在不是爱不爱的问题，她感觉自己被深深侮辱了。 「小茉，你难道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吗？」赵黎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李茉从喉咙里憋出两声笑，「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不是感情变了，是你变了。这一年我们总在无休止地争吵，不见面反而能让我们不那么厌恶彼此，这样的感情是不对的。你可以为了别人一次又一次放我鸽子，我也是人，你都不愿意付出努力，凭什么要求我要一成不变地站在原地等你回过头来想起我？「赵黎越说越激动，他的控诉压抑许久，本想着不吐不快，可是看到李茉木讷的神情他开始后悔了。 「别人，你想说谁？」沉默了一会，李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呵，除我以外的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唐溪。」 「你要和我分手就分手，非要扯其他人出来干什么？！」李茉鄙夷道。 「学姐……」路露站在一旁，她在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 「什么都别说了，你们走吧！赵黎，但愿你不会后悔。」李茉不想听他们的废话，说再多都是在往她受伤的胸口上撒盐。 赵黎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原来喜欢一个人不会是长长久久的，他只是累了，想从这份喜欢里挣脱出来。他放开路露的手，在黑暗中独自前行。 李茉没有勇气看他们并肩离开的背影，她蹲在地上抱紧自己，仿佛所有的温暖只能从自己身上汲取。 在人人欢笑的圣诞节，她和赵黎分手了，还是以这种羞辱的方式。 为什么？ 这不应该是他们的结局。 李茉失神地往校门外走，她要赶去别墅的派对处理事情，她拉回来的贊助需要宣传和登记，她得去盯着。 走到校门前的林荫道上，她蓦地停下脚步，摸了摸脸上，原来她哭了。 这里是她和赵黎相遇的地方。 大一暑假结束了回来，李茉在路边被一个要饭的大爷纠缠。大爷腿脚不灵便，对着李茉胡乱挥手要钱。当时李茉想给他零钱，可是翻了翻包里根本没有纸币，她没做这个动作还好，一做这个动作就是给了大爷希望，大爷哪肯放她走，就是左右拦着，嘴里支吾什么也听不大清，多半是「行行好，发发善心」的意思。 还好赵黎经过看到了，走过来往大爷的碗里放了十块钱，这才帮李茉解围了。 「你怎么这么傻？他不让你走你就不走了？往前就是学校了，他要是敢讹你，你有学校撑腰呢！」赵黎扬声道。 李茉当时只腼腆地笑笑，然后说：「那个我把钱给你，等我去取款机取了钱。」 「不用那么麻烦，你加我微信就行。」赵黎边说边掏出手机。 李茉愣了愣，「啊？」 「转帐，微信转帐就行。」赵黎解释的很刻意，「这个大爷经常在这一带转悠，下次你要再碰上，可以找我帮你——付纸币。你也真是善良，其他人根本就不给大爷眼神。」 李茉还没从他的转帐说法里缓过神，后面他说的什么也没放在心上。 就这样，他们之间有了羁绊，因为李茉无意的善心，有了赵黎难得的善举。 后来，赵黎并没有收那十块钱的转帐。因为他说：我的就是你的。 第15章 哆啦a梦的表白 李大信抱着顾津南准备的哆啦a梦玩偶服艰难地从一楼拿到二楼。 途中他为了避开唐溪的目光特意问其他同学要了一个面具戴在脸上。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潇洒的姿态因为笨重的玩偶服显得格外臃肿，现场漂亮的妹子那么多，他可不想为了帮顾津南博唐溪开心而让自己失去了大片森林。 「来来来，让一让。」李大信正卡在楼梯拐角处 ，上下不得。 「这不是李学长吗？」 李大信眼神一滞，刘筱雅手里拿了一杯香槟，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她今天真美，穿了一条露肩的礼服尤其高雅，待会她应该是要拉大提琴的。 不行，他现在的样子太怂了，打死不能承认。 「这位美女，你可认错人了。」 刘筱雅捂嘴偷笑，「是吗？」 李大信握着哆啦a梦的大头盔，上下点点头。 「李大信，你在墨迹什么呢？！」 莫七垣从楼上下来接他，完全不顾他正在拼命地眨眼，眼看就要掉地上了。 刘筱雅肩膀一耸，仰头喝完香槟朝着李大信举举杯，笑着下楼了。 「你眼睛抽抽了？」莫七垣不解风情地问。 第27页 李大信把大头盔丢给他，语气不善道：「你才抽抽了，我那是在对美女抛媚眼呢，你这种孤寡老人懂什么？」 莫七垣摇摇头，戴着面具都阻止不了李大信放浪形骸。 顾津南的玩偶秀作为圣诞节目的开场，他要让她的女孩成为全场的焦点，要让他们的爱情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唐溪百无聊赖地站在窗边看榕树上的彩灯一闪一闪，很像天上的星星，不一样的是它们伸手就能被抓住。 她正看得出神，屋里的灯忽然都关了。 「怎么回事？」有人小声嘀咕，倒是没有恐慌，因为有一束光亮在二楼的楼梯口亮起来。 「哇，真好看！」 一束，两束，紧接着三四束光亮来回晃动，圆圆的小光斑慢慢引出一条路，大家都往旁边挪了挪步子。 「是哆啦a梦！」 哆啦a梦走到楼梯中央，所有的光斑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一步一步下楼，哆啦a梦的口袋里装了各种糖果和零食，他在下楼的过程中慢慢撒向两边，四周的同学都兴奋地又是尖叫又是鼓掌。 唐溪看着哆啦a梦向她走来，原本她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但是看到后面举着电筒的人是莫七垣和李大信，她心里渐渐有数了。 顾津南第一次穿这个玩偶服，想不到这衣服有点重量。他走到唐溪面前先喘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手，莫七垣拿出手机点开了事先准备好的音乐。 节奏一响，顾津南就开始手舞足蹈地跳起来了。 唐溪尽量让自己保持淡定，不要笑出来，因为顾津南的四肢真的不协调，穿着玩偶服属实傻憨憨的，和他帅气的形象根本不搭。 围观的朋友都在叫好，李大信吹着口哨，一曲结束，顾津南双手撑着膝盖调整了一下唿吸。 他把大头盔摘了，目光炯炯地盯着唐溪。 「天吶！居然是南神。」 「南神这是要表白吗？」 「他对面的姑娘长得很漂亮耶，就是看着气质清冷，和南神有一丢丢不配。」 顾津南额角有汗水滑过脸颊，他露出专属的阳光笑容，语气轻快：「唐溪，圣诞快乐，我要陪你度过以后每一个圣诞节。」 这就是他说的让她度过一个难忘的圣诞节吗？ 唐溪的眼中看不见别人，二楼秦珂的嫉妒，莫七垣的淡然以及其他女生的惋惜，她的眼里此刻只装得下一个人。 顾津南为了逗唐溪开心的确在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可是不擅长又怎么样，那么多人看着出洋相又如何，他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就足够了。 唐溪向前跨了一步，两人脚尖相抵，她抬手摸了摸玩偶服鼓鼓的肚子，随后摸上顾津南的脸。 这张脸从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唐溪就觉得无比温暖，她渴望温暖，所以接受了顾津南的喜欢。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她渴望顾津南的喜欢胜过了取暖。 「顾津南，阿南，我喜欢你。」唐溪说完，心里忽然一下轻松了许多。 原来有爱不说出口，会让自己变得沉重。 顾津南惊讶地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喜欢。平常都是他死乞白赖地追着她跑，虽然他知道唐溪对他是有感情的，否则他也不会有机会一点点走进她内心，但是她不善表达，所有爱恨都憋在心里。 唐溪见他迟迟不说话，她补充道：「不是说圣诞节适合跟喜欢的人表白吗？」 她看着顾津南的脸逐渐放大，他捧起她的脸，在人群中拥吻。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李大信带头起闹，周围的灯光全部亮起来，至此，圣诞派对正式开始。 莫七垣默默转身，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既然感情无法得到回应，那就看着她幸福便好。 秦珂从楼上下来吆喝了一声，中断了正在亲吻的两人。她让大家在一楼空出一块场地，她们的节目要准备上场了。 顾津南牵着唐溪的手，往窗户边挪去。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甚至还有额外收穫，干脆留出位置让其他人去凑热闹吧！ 「你不先去把玩偶服脱了吗？」唐溪笑道。 顾津南晃了晃脑袋，从前面的大口袋里掏出一支玫瑰送给唐溪，「不脱了，今天就是顾津南版哆啦a梦陪你过圣诞，你可以对我许愿，我会努力帮你实现。」 唐溪闻了闻手里的玫瑰，还有淡淡的馨香，她感到很神奇，女生看到花心情真的会变好，于是她说：「我想每天都收到一支玫瑰。」 「好的，哆啦a梦听到了。」顾津南紧紧握住她的手。 李大信主动请缨帮刘筱雅把大提琴从角落的房间里拿出来。 临时搭建的场景准备就绪，秦珂让大家噤声，「下面是我们艺术社团为大家表演的原创舞台剧——《吶喊》。」 秦珂说完，目光从人群里扫了一眼，最后找到了唐溪，她略带挑衅地扬了扬头。 顾津南伸手遮住了唐溪的眼帘，让她避开秦珂的挑衅，「她从小就喜欢耍性子，让人看着就生气，你还是别看了。」 唐溪把他的手放下来，脱口而出道：「我已经答应你今天不会跟她起冲突了，你就放心看节目吧！而且，我承认，秦珂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我们小溪格局就是大。」顾津南飞速在唐溪脸上偷了一吻。 第28页 和格局无关，仅仅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人。 刘筱雅拉响了大提琴，原本悠扬的旋律忽然变得抑扬顿挫，紧接着秦珂被两三个同学包围了。 「你们要干什么？！」秦珂惊恐地看着他们。 「班长，你怕什么？难道我们会吃了你吗？」 「就是啊，你平常不是很厉害吗？我们干什么事你都知道，还要报告给老师。」 「你们放了我，我保证以后我都会闭嘴的。」 这时候其中一个高个子捂住了秦珂的嘴，旁边经过了一个同学，她扭头看了一眼，随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故事还在继续上演，大家全神贯注地看着他们表演，而唐溪慢慢往后倒退，退到墙角便再无路可退了。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难怪了，秦珂刚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她的确捏住了唐溪的命门。 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为什么秦珂的剧情越来越像一把刀，直接刺向唐溪的心口，她感觉自己的血液沸腾了，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 「为什么你要视而不见？」 「我们不是同学吗？」 「为什么我要受到这样的伤害？」 「都是因为你——我才选择这样的结局。」 说完台词，秦珂从桌上一跃而下。 唐溪的眼睛酸涩异常，她什么都听不见，不要听，不要听，她机械地捂着耳朵，嘴里不停碎碎念。 顾津南沉浸在秦珂的表演了，这下回头才发现唐溪的异样，她怎么跑墙角去了？ 「小溪，你没事吧？脸色怎么这么苍白？」顾津南皱眉抚上她的脸。 唐溪抬头木然地看着顾津南，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她艰难地开口，脑海里只有刚才秦珂一跃而下的画面。 「小溪，」顾津南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是在开玩笑吗？我是顾津南啊，你男朋友。」不知道为什么，顾津南仍然一字一句地解释。 顾津南的话慢慢充斥进她的大脑，代替了别的画面。她回过神来，终于看清眼前这张明媚的脸。 「你是想到向葵了吗？」 「谁？！」 唐溪惊愕地四处张望，好多人戴着面具在欢快庆祝，刚才这话是谁说的？她的眼神慌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小溪，你怎么了？「 「这个舞台剧……」唐溪的目光找回焦点，落在顾津南的脸上，她蓦地用尽力气一把推开他，然后跑开了。 她现在的样子不配拥有顾津南的笑脸。 「小溪！」 「小南！你别去！」秦珂不知何时从前面走到顾津南身边，她拉住他的胳膊，不许他去找唐溪。 「秦珂，放手！我不想跟你吵架。」 「你难道就不好奇唐溪发生什么了吗？」秦珂振振有词，她成功看到顾津南眼中的迟疑。 唐溪反手锁上了厕所的门，她靠着门缓缓蹲坐在地上。 她现在的脑袋很乱，她已经不确定刚才是否真的听到有人喊了向葵的名字。 她可能只是触景生情，看到秦珂的表演，她陷入了难以名状的绝望。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就像一条影子永远刻在了她的生命里。 第16章 过去的记忆 唐溪认识向葵是因为高二文理分班。 她们被命运般地分到了一个教室里，向葵和唐溪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不过两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唐溪在班里一直独来独往，上课听老师讲学，下课就自己看书本，班级的集体活动她很少参与，比如运动会。而向葵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整个人充满了朝气，她竞选成为班长，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 或许是身为班长与身俱来的责任感，向葵一心想和唐溪成为朋友。 唐溪每次放学以后都不急着回家，因为她不想和宋琴待在一个屋子，那样太压抑了。所以，她都是把作业写完了才回去。 有一天放学，向葵也没有走，她决定留下来陪唐溪一起写作业。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诺大的教室里只听见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 唐溪微微侧头，用余光打探了一眼向葵，她安静的世界因为另一个人的闯入被破坏了。唐溪心里感觉扎了根刺，她抓紧时间学习，比以往提前了一刻钟结束作业。 唐溪从桌板里抽出书包，把一本英语书放进去，然后起身准备回家。 向葵见状也赶紧收拾书本，嘴里忙不迭地喊：「唐溪，你等我一下。」 唐溪停下脚步皱眉，淡漠道：「有事吗？」 「我们可以一起回去。」向葵背上书包，跑到唐溪前面。 「又不顺路。」唐溪回了一句。 向葵脑瓜转得极快，她赶忙说：「那就一起出校门。」 唐溪眨了眨眼，没有回答，扭头继续往前。向葵吐吐舌头，把书包往上一提，背起来更舒服一些。她两步并作三步，总算能追上唐溪的步伐，某人走得可真快！ 「你每天都是在学校写完作业才走吗？」向葵很好奇唐溪的生活，她是怎么做到自由又自律的呢？ 唐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担心之后向葵都会在教室影响她独处，所以她选择沉默以对。 向葵等了一会，唐溪始终没有理会她，她也没放弃，又换了一个问题。 第29页 「你饿不饿？我带了小面包，可以分你一个。」向葵边说边把书包滑到身侧，从里面翻找她早上准备的零食。 看她模样吃力，翻了半天也没翻到，唐溪慢条斯理地说：「我不饿，你别找了。」 向葵尴尬地笑笑，「我明明早上扔进书包里三个面包，午休的时候吃了一个，按理说还有两个的，偏偏找不到了。哎呀，可能被我拿出来放到课桌板下面了。」向葵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她真是鱼的记忆。 「你一直话这么多吗？」唐溪直视她的眼睛，只觉得耳朵边上嗡嗡嗡的。 向葵笑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唐溪觉得她长得十分清纯，尤其笑的时候会露出两颗虎牙，让人觉得她的情绪很真实。 「我也不知道，或许吧！」向葵的表情像是在回想什么事，「话多不好吗？这样一个人叽叽喳喳的仿佛能起到两个人的作用。」 「你……很怕孤单吗？」唐溪有些诧异，但从她话里的意思来看，她应该没有猜错吧！ 向葵果断摇了摇头，「我不是怕孤单，而是我喜欢热闹。」 不是怕孤单，而是喜欢热闹。 唐溪把她的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再一次认清了一件事，她们果真不是一路人。 向葵觉得有必要解释一番，于是她又说：「我爸妈前几年离婚了，我是跟妈妈一起生活的。家里就两个人有时候是会冷清一点，但是没关系，我爱说话就多说一点，房子里都是我的声音，这样感觉家里就人多起来了，我妈妈也觉得这个方法好。久而久之，我大概就有话多的毛病了。」 唐溪勐然停下脚步，她敏锐地看着向葵：「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因为……有一次我去班主任那拿作业，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档案信息，知道了你爸妈原来也离婚了。」向葵的声音越说越小，她知道戳破别人的秘密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可是她不想骗唐溪。 唐溪久久没有说话，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向葵，为什么自己爸妈离婚了，她都能整天洋溢着幸福？可笑的是她还要给别人传递快乐？ 而她却变得越来越不幸，脑袋里能记得的永远是那句：她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唐溪重重唿吸了几下，她到了校门口直接左转，一句话也没有再和向葵说。 倒是向葵不忘叮咛一句：「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澎湃，唐溪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卫生间的灯光也被修饰过了，照出来的光亮不是发白的。唐溪从地上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面，这张没有表情的脸越来越让人嫌恶，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因为不是真心，所以笑脸看上去很瘆人，像准备要吃人一样。 唐溪烦躁地打开水龙头，把水一遍又一遍扑到镜子上，看着她的脸在水流中变得扭曲变形，她心里反而痛快了。 此时，顾津南被秦珂带到二楼的房间里，顾津南显然失去耐心，他不知道秦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着急担心唐溪的处境，他开口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南，好不容易我们俩有机会能够独处一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和我聊唐溪吗？」秦珂撅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顾津南嘆气，他就不该相信秦珂的鬼话而置唐溪于不顾。 「不说我就走了。」顾津南说着就要去开门把手，秦珂脚步一转整个人直接抵在门上。 「秦珂，你让不让？」顾津南的语气蓦地冷了下来。 「哎呀，你要我说什么嘛！」 顾津南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仔细解释道：「是你说你知道唐溪发生了什么事，我在楼下就想知道答案，可是你又说这事关乎唐溪声誉，楼下人多口杂，还是到房间谈比较好，怎么，你失忆了？」 秦珂耸耸肩，走到床边坐下，「我没忘，但你好歹要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吧，这突然一下子的让我从何说起嘛！」 「那我来帮你捋一捋，就从你的节目说起。」顾津南记得唐溪说了一句舞台剧什么的，她也是因为秦珂的表演才变得那么奇怪，想了想他继续问：「你们这个节目的主意是谁出的？」 「那当然是我了。」秦珂骄傲地说。看大家反响就知道这个节目效果不错，她自然要在喜欢的人面前邀功了。 「你怎么想到演这个？」顾津南对秦珂很是了解，她从小到大没吃过苦，身边的朋友家人都是把她捧在手心的，以她的经歷怎么可能会想到这样的题材。也难怪顾津南话里满满都是不信了。 秦珂自知顾津南聪明，瞒不了他多久，又说：「其实我是有高人指点。」 「什么高人？」 「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就收到一封邮件。邮件里面就写了这个剧本，我当时觉得剧情很单一，编排起来会很快，所以二话不说就採纳了。」 「就这样？」顾津南的表情很明显写满了三个字：煳弄我？ 秦珂「嗯」了声。 顾津南拿出手机给唐溪发了信息，问她在哪里。 简讯编辑完，顾津南没有忘记重点，他在房间来回熘达了一圈，从这里的窗户望下去依然能看到门前的榕树。 他背过身靠着窗台，眼睛没有看秦珂，他缓缓道：「打完马虎眼是不是该说一下我关心的事了？以上这些又和唐溪有什么关系？」 第30页 秦珂听到唐溪的名字心里就忿忿不平，她的确对顾津南有所隐瞒，那是因为她有自己的私心。 她斟酌再三，随口说道：「你了解唐溪的过去吗？唐溪可不像我，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大家知根知底。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唐溪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辜？她也许曾经做错了什么事，而这件事会让她万劫不復呢？」 顾津南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斜睨她一眼，「我不了解她，难道你就了解了吗？你又凭什么站在这里对她说三道四？」 他的声调越来越高，最后是无法隐藏的怒气，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诋毁唐溪。 秦珂被他的话震慑住，可是她好不容易把顾津南留在身边，她才不要半途而废。她不服气地站起来，音量与他不相上下，「我既然这么说，自然是听到了一些风声。要不然你说，她看到我表演的节目为什么落荒而逃？她那是做贼心虚了。」 顾津南皱眉，这一点他却是无从辩解，但他相信唐溪，或许是让她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她才会举止失常。 「总之，你不要去听一些捕风捉影的话，我每天和唐溪待在一起，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用不着外人当着我的面说她的不是。」顾津南重申一遍。 「外人？！小南，你居然说我是外人？」秦珂的眼睛逐渐泛红，指着顾津南的手不停颤抖。他居然为了唐溪要和她撇清关系，他们十多年的情谊竟比不过一个认识两年不到的人。 她低头抽噎起来，不管不顾要给顾津南的爸妈打电话，把他刚才说的混帐话统统告状过去。他们两家是世交，长辈一定会管这件事。 顾津南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跳，秦珂长这么大真是一点没变，人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搁她这就是一哭二打三回家。 他夺过秦珂的手机，好言说道：「别哭了，我收回外人这句话。但是，你不要再和唐溪过不去了，她是我女朋友，我希望你们俩能成为朋友。」 「不可能！」 秦珂在这件事上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她和唐溪没有办法和平共处。 第17章 最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 莫七垣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唐溪，他蛰伏在人群里，仿佛披上了一层黑色的外衣，不会有人发现他的秘密，这是他唯一能够陪伴她的方式。 秦珂的表演可以说很精彩，甚至让人意想不到。在圣诞节这样欢快的氛围下她演了一出引人深思的的舞台剧。 不对，唐溪的表情不对。 莫七垣一点一点挪步，唐溪习惯了伪装，至少在外永远是那副镇定自持的模样，她不会轻易把惊恐和害怕表现出来。但是，他从唐溪慌乱的眼神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想走过去安慰她，这时她身边的顾津南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他蹙然收住脚步，是啊，顾津南会陪着她的，这也是她所希望的，他不必去自取其辱。 他打算收回视线，唐溪却突然推开顾津南，大步跑开了，而顾津南被秦珂拉住胳膊没有追上去。莫七垣的视线一直随着唐溪移动，这或许是他仅有的机会，哪怕有一次他能陪她感受喜怒哀乐，他也会觉得心满意足。 莫七垣不再迟疑，他穿过人群，找到唐溪。他没有伸手敲门，而是站在门外等着她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的音乐仍在叫嚣，耳边是大家的欢声笑语，他们从莫七垣身后来回穿梭，他感觉自己和唐溪被遗忘在世界之外，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他第一次和唐溪离得这样近，他指的是心的距离。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莫七垣敲了敲门，他拿出手机给唐溪发了一条信息。 【门外是我，我看到你了。】 他的信息很简短，他相信唐溪能够看懂他的意思。 你的仓皇无措我都看在眼底，即便你躲起来，我还是知道。 【你别再自以为是。】 唐溪对着镜子稳了稳心神，她低眉盯了会手机，尽量不去想秦珂表演的内容。 她不停安慰自己，是巧合，这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她调整好唿吸，把门锁解开。 莫七垣听见声响，快速推门而入。他看见唐溪撑着洗手台，随后目光上移，镜子里唐溪正在打量他。 短短一天的时间，他似乎变了。 他变得更沉静更克制，就在昨天他看她的眼神里还泛着涟漪。 唐溪想起刚刚顾津南为了逗她开心表演的节目，莫七垣在里面也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没有他的手电筒，哆啦a梦就少了梦幻的色彩。 看来，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和她正常相处了。 「你怎么过来了？」 「因为你不希望顾津南过来，所以我来了。」莫七垣温润如玉的嗓音让人听了如沐春风，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不算张扬，而是浅浅的。 唐溪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看着，她难得没有否认他的话。此刻她恢復了那张生人勿近脸，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 「不管怎么说，我应该谢谢你。顾津南不知晓你的心思，可我是知道的。因为哆啦a梦的出现，这个圣诞节还算不赖。」唐溪认真说。除了秦珂横插出来的一齣戏，她的圣诞节近乎完美。 「你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如果不蠢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总之，你能开心就好。」这是实话，在唐溪眼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更别说喜欢了。他也算想通了，退而求其次未尝不是明智之举。就好像现在，他们能平心静气地聊着天。 第31页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可以选择回答还是不回答。」唐溪沉声道。 莫七垣点点头，等着她下面的话。 「今天学校论坛上爆料的顾津南和李大信打架的事，是你在现场拍了照匿名发布的吗？」 莫七垣一怔，他没料到唐溪问的是这件事，他不动声色的笑容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最后他说：「是我发的。」 唐溪一句「为什么」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想如果她问，莫七垣是会说的，可是既然要和他撇清关系，就不必欠下人情，仗着他的那点喜欢去强求他的答案。 「出去吧，顾津南该担心我了。」他发的信息唐溪一直没有回，之前她还没想好措辞该怎么解释她的反常，可是后来又想，若她不愿说，顾津南也不会逼她。 莫七垣颔首。唐溪没有继续深究他爆料的原因，这让他松了口气，以唐溪的敏感程度，她迟早会发现他和何予柔之间的联繫。 唐溪在一楼晃了一圈，没看见顾津南，只看到李大信春风满面的在女生堆里流连。她和莫七垣之间隔了几步的距离，她没有回头，但是她知道莫七垣会很有分寸的控制这个距离。 她准备给顾津南打电话，眼神一瞥，别墅的门口进来一个人。 何予柔来了。 这让唐溪颇感意外，就像她没有换衣服去了图书馆一样，此刻她待在宿舍那个四方天地才是最清净的。她想不通何予柔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凑个热闹过圣诞节吗？ 唐溪默默垂下手，目不转睛地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不仅仅是她，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停止了正在做的事，将目光齐刷刷地刺向何予柔。 何予柔穿了一条白色的纱裙，上衣是一件奶白色的针织衫。针织衫是修身的版型，刚好把她完美的身材勾勒了出来。她把长发简单地盘了一个髮髻蓬松地垂在脖子那，看上去有种慵懒的高贵。 谁能想到眼前这个美丽又优雅的女生会是丑闻里的女主角呢？ 唐溪不得不承认，这一身打扮很适合何予柔，她像个不染尘世的仙女，只是忽然降临到他们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里，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了。她已经听到耳边有男生说：「这女生长得挺好看，就是做的事让人唏嘘。要不然我就上去要号码了。」 另一个男生说：「你去要啊，反正她是一个随便的人，我保准你一要一个准。」 唐溪无动于衷听着他们的对话，何予柔的事她根本不想插手。如果不是顾津南因为何予柔被李大信揍了一拳，那她现在已经转身去找顾津南了。 她内心里并不希望何予柔出现，这无形中会成为她的责任，她得时刻盯着何予柔以防她被人欺负。要是她在现场什么都不做，顾津南又会说她冷漠无情，就像她撒手不管唐思哲的时候，她被顾津南的眼神深深刺痛了。 唐溪隔着一群人望向她，以不变应万变。何予柔的性格看上去柔柔弱弱，但骨子里很是执拗。她记得大一的时候体育课考两千米，何予柔考了两次成绩都不达标，老师让她在其他科目上补齐学分。当时何予柔没有多说什么，谁知道从那天起每次上午没课的时候她就去跑操场，唐溪遇到过好几次，大热天的顶着太阳跑了一圈又一圈。 唐溪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而她就在跑道上追太阳。 至于后来她的2000米有没有考过，唐溪并不关心，只是觉得这个人多少有点骨气。正因为如此，她并不相信论坛爆料说的何予柔和伟哥有一腿，这很大程度是一个误会，或者说这其中有难言之隐。 何予柔似乎看到她了，她踮起脚尖向她挥挥手，唐溪一愣，下意识地避开了眼神。 何予柔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她低头笑了笑，安慰自己：没事的，唐溪只是没有看见她。这里人那么多，光线又不够亮，看不见她很正常。 她走到旁边放酒水零食的桌子旁，随手拿了一杯饮料。不出所料，她的眼睛很快找到了莫七垣，有唐溪在的地方，不远处就会有莫七垣。她向莫七垣举了举杯子，莫七垣笑着颔首。 「你就是何予柔？」有两三个女生走过来，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我就是，有事吗？」她没什么不能承认的，这是她父母起的名字，希望她可以遇到一个给予她所有温柔的人。 「视频里那个人原来是你啊。」 她们一起笑得很露骨，何予柔知道她们脑袋里在想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她没有理她们，这样的派对总有人会闲的无聊，没事找事做。 何予柔从桌上拿了一块寿司，慢条斯理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有的人脸皮真厚，喂，说你呢，谁给你的勇气来参加圣诞派对啊？」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女生说，她长相普通，说话的声音很是尖锐。 「梁静茹算吗？」何予柔看了一眼她们。她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今天的视频里明明都没露脸，怎么谁谁谁都知道那个人是她？和她比较熟的同学知道也就罢了，这其他不认识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 她们被何予柔呛了一句，几个人互相瞪了一眼。 「哎哟，这里居然还有个美女？」 「李学长，你认识她？」 李大信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对着何予柔抛了一个媚眼，他笑着回復道：「这学校的美女还有我不认识的吗？如果有，那一定是对方还不够美。」 第32页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那几个女生面色不太好看，随便敷衍了几句就去其他地方玩了。 「什么时候过来的？」李大信问，那语气就好像他们是相熟的朋友。 其实不然，何予柔只知道他和莫七垣玩得好，他们几乎是没说过话的。 「刚来一会，这里真热闹。」 「那你是来晚了，错过了南神和唐溪的世纪表白。」 「是吗？」何予柔遗憾地笑笑，应该会有人拍小视频吧，到时候她一定会看的。 「那个……我要跟你道个歉。」李大信拍拍后脑勺，「白天我说了一些你不好的话。」 何予柔眨眨眼沉吟了一会，大概猜到他说了哪些话，又是因为什么才说的，于是开口道：「没关系，我没听到那就不算。」 闻言，李大信傻乐了一会。难怪顾津南和莫七垣都出手帮她，她似乎看上去真没那么放/浪，尤其今天她穿得这么纯洁，看得他一颗心小鹿乱撞。 哎，可是刘筱雅也不错，他到底该喜欢哪一个呢？ 他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第18章 上锁的房间 何予柔并不知道李大信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她正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毕竟有一个人站出来跟她道歉，这已经是好的开始。 她坦然面对大众审视的目光，怎么说她今天也是客人，她和在场的所有人一样，都是为了度过一个难忘的圣诞节。 有同学坐在楼梯上弹着吉他唱着歌，何予柔舔了舔手上残留的沙拉，兴致勃勃地走过去想看他表演。 何予柔刚接近那一小撮人，里面大概有人认出她来，随后各个都避如蛇蝎似的散开来，她孤零零地站在弹唱者的正对面。 「哎呀，真是晦气。」 「走了走了，去那边玩桌上足球。」 「到底是谁喊她来的？」 何予柔咬住下唇，有些抱歉地看了眼弹唱者，她低头说：「对不起，扫了你的雅兴。我刚刚在那边就听到了你的歌声，不过屋里的背景音乐实在嘈杂，我没听真切，所以想走近了感受一下，很好听。」 弹唱者似乎有点腼腆，他也不清楚状况，本来大家听得好好的，怎么忽然一下就都走了？幸好还有人提出想法，觉得他的歌声不错。 何予柔看他嫩生的模样，估计是大一新生，她苦笑了一下，也不是所有人都把她当瘟疫看。 罢了，不要因为她一个人而影响另一个人的雅兴，自弹自唱若是没有听众难免显得凄凉。何予柔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很好听哦，如果你参加十佳歌手大赛肯定能得奖。」 「谢谢你的鼓励。」 何予柔挑挑眉，她转身要往别墅的另一头去看看。 「啊——」 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把手里的芒果汁泼到了何予柔的针织衫上，一大块黄色的斑迹慢慢晕染开，逐渐滴落在纱裙上。 「走路也不看着点前面。」 说话的人趾高气昂，完全没有做错事应该有的态度。要说她不是故意的，怕是没人会信。 何予柔用手擦了擦身上的果汁，脸上蹭的一下火烧起来。她想用手挡住那块脏的地方，可是越想遮挡越显得欲盖弥彰，就像她身处丑闻，哪怕再想装得若无其事，也会有其他人一次又一次提醒她。 这一幕落到不远处唐溪的眼中，她不想要多管闲事，可是顾津南在的话一定会管。何予柔四周站了嘲笑她的人，唐溪嘆了嘆气，大步走过去。 「道歉。」 何予柔抬头，看到说话的人是唐溪，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我为什么要道歉？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唐溪扭头问何予柔：「是你没看清路撞上去的吗？」 「不是，我转身的时候前面没人。」何予柔怯怯地说。 「你听到了，道歉吧！」唐溪言简意赅。 「她这种人说的话，有人信吗？」 「我信。」莫七垣不知何时跟过来的，他就站在唐溪身后。 何予柔眼睛里泛起泪花，她没想到在这个屋子里会有两个人愿意和她统一战线。一个是她心心念念喜欢的人，一个是她想要真诚相交的人。 「你们——是一伙的！」 「那又如何！」何予柔也没想到唐溪如此霸道。 「我没什么好道歉的。」 那罪魁祸首反身要走，唐溪哪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她小跑到餐桌那随手拿了一杯红酒，折返回来二话不说就泼到对方身上。 「不道歉也行，这样就算扯平了。」唐溪皮笑肉不笑地说。 莫七垣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不过看归看，他的人已经挡在了唐溪前侧。 何予柔一脸大写的震惊，目瞪口呆地盯着唐溪，说不崇拜那是假的，她永远做不到像唐溪这样按自己的心意而活。 那个被泼的女生显然没想到唐溪动作敏捷，会整这一出，她完全没有时间躲避，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人多欺负我一个。」 「你不先欺负别人，又怎么会被人欺负？你要相信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只不过你运气差点，碰到了现世报。」莫七垣适时开口，算是打了圆场，这时候他一个男人说话还是能起到一点作用好的。 那人也算聪明，赶紧找台阶下，快速说道：「看你长得帅，你说什么都对。」说完，她从围观的三两人群里跑出去，直接离开了别墅。 第33页 唐溪长舒一口气，看了眼何予柔的衣服忍不住皱眉，「你没事吧？」 何予柔摇摇头，「谢谢你……们帮我。」 「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要再任人欺负了，我讨厌软弱的人。」唐溪淡淡道。因为软弱意味着她要帮收拾烂摊子，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管闲事。 何予柔稍稍抬眼，偷看了一下莫七垣，见他神色自若，她又看向唐溪，点了点头。 「唐溪，原来你在这。」李茉走过来，似乎在这见到她，她的心情一下就变好了。 李茉身上的寒气还没有完全消散，唐溪想她应该是刚到别墅没多久。不过，怎么没有见赵黎学长和她一起？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学长呢？」唐溪问。 「他还有其他事，我过来一会了，就是没赶上顾津南准备的惊喜节目。」李茉谈话间面色淡然，彷佛她的心情并未因为分手受到半分影响。她眼神一转，注意到站在唐溪旁边的何予柔，她的衣服怎么…… 「你朋友的衣服脏了，派对才开始一会，这衣服一直穿在身上怪不舒服的。我这次拉贊助弄了几套服装，可以拿出来给她换上。」李茉指了指何予柔的衣服。 何予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她没应声，她在等着唐溪开口。 唐溪从一开始就觉得那块污渍碍眼，听李茉这么说那自然再好不过。 「谢谢学姐，那去换吧。「 「你跟着一起吧，衣服放在楼上的房间里。她换衣服的时候，我们还能说说话。」李茉提议。 唐溪思索片刻，答应了下来。何予柔和李茉不熟，两人独处肯定不自在，她这算是难得当一回好人了。 何予柔全程没有吱声，她服从安排。 三人不约而同一起上了楼，莫七垣随即去找李大信打发时间了。他都不用费心去找，女生多的地方肯定会有李大信的身影。 「七块钱，我可是跟何予柔道过歉了。」李大信凑到莫七垣耳边嘀咕，「不过你别说，虽然她身材火辣，但是清纯起来同样很诱惑人干坏事哦。」说完，他嘿嘿贱笑起来。 莫七垣嘴里「嘶」了声，冷眼旁观看看他，「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玩笑，嘿嘿，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嘛！」李大信拍拍莫七垣的肩膀，眼皮一挑，「你是不是有情况？」 「什么情况？」莫七垣明知故问。 「女人啊～你可从没对哪个女人关心过，害我都以为你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李大信夸张地抱胸保护好自己。 「我就算性取向有问题，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莫七垣戏嚯的眼神来回打量他，最后还是摇摇头。 「喂！你这个人嘴巴太欠了，我感觉受到了侮辱。」 「你不侮辱别人就不错了。」莫七垣提醒他。 「你和南神别揪着一个问题不放行不行，我那是心直口快，而且也跟当事人道过歉了。」 「就是看你去道歉了，咱们兄弟还有的做。」 李大信狐疑地观察他，七块钱不会真的喜欢何予柔吧？ 唐溪她们上了楼，房间与房间的过道里也站满了人，有男女在谈恋爱的，也有聊天八卦的。何予柔尽量低着头，她不想给唐溪惹麻烦。 「这几套衣服是帮演出的人租借的。我担心临时有变动就多租了两套，你刚好可以换上。」李茉和唐溪并排走在前面，何予柔站在她们身后，李茉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回过头。 何予柔猜想，李茉或许还不知道学校论坛上的事，所以才这么热心肠帮她，也或许她是看在唐溪的面子上故意装傻，不管她出于何种原因，何予柔都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 「谢谢学姐。」她笑着说。 「不用客气，好看的衣服本来就是穿的，放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太浪费了。」李茉说。 唐溪全程听着她们的交谈，默不作声。她的眼神在四处搜寻顾津南的踪影，奇怪了，他人跑哪去了？她想起不久前顾津南发她的信息，问她在哪里，她当时心情起伏，没顾得上回復。 「就在这一间。」李茉说着便要去开门，「咦，怎么锁上了？」她又往下转了转手把，还是打不开，确实锁上了。 唐溪看李茉忙活，往旁边挪了一步，顺手给顾津南打了一通电话。 「嗯？」唐溪隐约听到了铃声，二楼不像一楼那么闹腾，有点动静还是能听出来的。这声音好像就是从这个房间传出来的。 唐溪不确定地敲了敲门。 「怎么了？」李茉问。 「顾津南可能在里面。」 唐溪说完，下一秒门开了。 顾津南看到来人目光微闪，他很明显恍了下神，似乎没想到唐溪会来找他。他嘴里支吾道：「小……小溪。」 「啊——」何予柔捂住嘴一惊一乍，她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而那个人正在床上慌乱地穿着衣服。 唐溪往前走了一步，顺着何予柔手指的地方看过去，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震惊了。 她扶着门框，脚下仿佛踩了一块棉花糖，虚软无力，下一秒她就滑落摔倒在了地上。 第19章 误会 唐溪经常能在宿舍听到苏蕊分享恋爱心得，有时候是星座奇缘，她表现得兴趣平平，并不是很想知道，但这丝毫不影响苏蕊的热情。 第34页 苏蕊说：「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会有患得患失的情绪的。」 那时候唐溪不以为意，纯当她胡说八道。顾津南对她的感情她从不质疑，因为说开始的那个人是她，她自负的认为她可以随时叫停。 患得患失？ 从顾津南那，她只有得，不会失，也不允许有失。 可是看到眼前一幕，唐溪连嘲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这就是她以为不会背叛的爱情，现实狠狠打了一记巴掌。她想过面对死亡会不会害怕的问题，最近也想过如果顾津南离开她，她会怎么办？ 前者有了答案，是因为她不小心经歷过，后者她一直不知道答案，因为她不愿意去预见这样的事发生。 「小溪，你没事吧？」顾津南眼疾手快接住她倒下的身体，没有让她直接磕在地上。 唐溪没有回答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一脸得逞的秦珂。 「别碰我。」唐溪冷声命令。 「小溪，你千万别误会，」顾津南说着往秦珂那瞥了一眼，这一眼让他整个人怔住了，他的音调不自觉拔高，他被气到了，「你在干嘛？」他向秦珂吼道。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 他刚才就要下楼找唐溪，秦珂一直哭闹要打电话给家里，他耐着性子劝了一会。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妹妹，看她伤心他终究是不忍的，又是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他陪一会她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可没想到她这么过分，趁他开门不注意给他下套？ 「小南，是我做错了，小溪，对不起。」秦珂一秒变脸，楚楚可怜地看着一众人。门口原本就站着李茉和何予柔，因为何予柔的尖叫声，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大家看到八卦男主角是顾津南，别提有多兴奋了，仿佛这种捉/奸在床的戏码给圣诞节增添了不少乐趣。 「前脚还在和女朋友深情告白，后面就跟另一个女人开房间，男人啊，再帅都一样。」 何予柔看唐溪的脸色已十分难看，她自己就在八卦丑闻的漩涡里，她不希望唐溪经歷和她一样的事。她鼓起勇气，把说话的人往后面推了推，「不要随便下结论，走开一点。」她又继续把人往后推，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门前，然后把房门关上，一个人站在外面守着。 唐溪此刻无比感谢何予柔，让她狼狈的样子没有尽显人前。 她甩开顾津南的手，摸着墙壁缓缓站起来，她直指秦珂，一字一句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唐溪，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我不相信顾津南会做这样的事。」李茉拉了拉唐溪的衣服，宽慰道。 「小溪，这真的是误会一场。秦珂，我警告你不要添乱，我们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顾津南很少这么疾言厉色，眼下看唐溪神情冷漠，他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小溪，你别怪他，是我主动的。」秦珂坐在床上的被子里，上身已经穿好了衣服，她就是不下床。她意识到这样的画面似乎更能刺激唐溪。 「你闭嘴。」顾津南眼睛猩红，他握紧拳头压制怒气，看着秦珂的脸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她是个女的，他不能动手。否则，就跟下午一样，和李大信干一架就完事了。 「顾津南，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唐溪知道自己这时候笑得肯定比哭还看，可是她表现得越生气秦珂就越是得意，「这就是你说的让我度过一个难忘的圣诞节？呵呵……真的很难忘。」 「小溪，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津南看看唐溪，又看看秦珂，感觉自己百口莫辩。 唐溪嗤笑一声，「幸好，幸好……」她连说了好几个「幸好」，她又躲进自己的躯壳，把刺对向这冰冷的世界，她的骄傲不能这样被秦珂践踏。 顾津南双手扶住她的肩膀，逼她和自己四目相对，那双灰败的眼眸让他徒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颤抖地说：「幸好什么？」 唐溪面无表情地说：「幸好——我还没有那么喜欢你。」 「唐溪，你骗人，你何必说这样伤人伤己的话。」顾津南使劲晃着她的身体。 唐溪感觉自己的肩膀快要被他捏碎了，然而她感觉不到疼痛，看着他近乎疯狂的表情，她有一种报復的快感。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宋琴，她是宋琴的女儿，她们自然是一样的，骨子里都不会原谅，更不会爱人。 「我从来不说假话，你是知道的。」要么不说，要么就是直击灵魂，喜欢可以很深情，伤害同样可以很刻骨。 这就是唐溪，向来孤僻又自负。 顾津南无力地垂下双手，他往后退了几步缓缓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跟秦珂进房间是为了说你的事。我看她的节目让你受了惊吓，所以想问问她关于节目的事，考虑到外面人多口杂，我们才在房间里聊。」 唐溪倒吸一口凉气，她扶额镇定片刻。顾津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节目的巧合，唐溪瞥了眼秦珂，料她也没有本事知道什么，这个女人一心想着抢别人的男朋友，恐怕分身乏术。 「我只知道眼见为实。你说你们在聊我的事，那需要脱了衣服躲在被窝里聊吗？我有什么事那么见不得人吗？」 「唐溪，为什么连李茉学姐都选择相信我，而你就是不愿意呢？或许你真的没有骗我，不是没有那么喜欢我，而是压根就不喜欢我，因为你的世界总是黑暗的。」 第35页 顾津南说完这段话，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自嘲地笑笑，那个模样很是让人心疼。秦珂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下地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了顾津南。 唐溪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咬了一口，那里好像空空的，冷冷的，再也没有阳光温暖她了，她又打量了一眼这两个人，男才女貌很是般配。 她不再迟疑，转身开门出去。 「唐溪——」李茉为难地看着顾津南，「唐溪在气头上，你说话就不能委婉一点？好好的圣诞节非要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真以为自己是偶像剧女主角？」李茉拐弯抹角说的是秦珂，不作妖就不会死，顾津南要是真和唐溪分了，他定然不会原谅秦珂这个害群之马。 「学姐，我看唐溪好像还是很生气。」开了门，何予柔小声对李茉说。 「生气是正常的，不生气那才真的是不爱。等她冷静下来就好了。」 「嗯，但愿吧。」 「差点忘了正事，我去拿了衣服给你换。」 李茉也不管这两人的争执，又回到房间的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何予柔，「我陪你去洗手间换吧。」 「不用了学姐，我自己可以的。」 「没事，万一又被哪个不长眼的泼了果汁可怎么办？这是贊助商的衣服，回头要还回去的。」李茉笑着解释。 何予柔点点头，她不放心又看了眼唐溪离开的方向，希望她能想清楚。 顾津南知道自己最后话说重了，思索片刻便推开秦珂夺门而出。 「小南，别去——」秦珂在后面喊道，除了音乐和交谈的声音，根本没人回应她。 顾津南匆忙下楼，他被人群挤来挤去，他才不在一会功夫，来过圣诞派对的人居然有这么多了。 他利用身高优势，踮起脚尖四处扫视一圈。最后在大门那看到了唐溪，她后面不远处还有莫七垣，莫七垣跟着她一起出门了。 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顾津南皱眉，以唐溪的脾性，她是不会主动接近莫七垣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们两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学长，圣诞快乐！」 刘筱雅瞅准机会，把事先准备好的圣诞卡片递给顾津南，她在上面留了自己的手机号。 顾津南没有心情去寒暄，顺手放进自己的口袋，说了句「谢谢」。 唐溪坐在榕树下，看着屋里暖暖的光亮，只觉得身上寒冷无比，她就像跌落进一个苦寒的冰窖，连着四肢都是冰凉的。 她知道莫七垣站在她身边，她没有赶他走，因为那样她会觉得自己太可怜。她现在需要一根救命稻草，把她从冰窖里拉上来，她不在乎稻草的另一头是谁，除了秦珂和顾津南，谁都可以。 「我自作主张跟着你，你没生气吧？」过了好久，莫七垣开口问她。 外面的温度现在有零下，莫七垣的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来的雾气让他脸色一暖。 「这里又不是我家，你爱在哪在哪，这是你的自由，无需问我的意见。」不知是不是太冷的缘故，唐溪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僵硬。 「你和顾津南吵架了？」 唐溪听到这三个字脸色阴沉，她问：「很明显吗？」 莫七垣温和地笑笑，「很明显，只有和顾津南有关，你才会出现眉头紧锁的神情，而这通常都是在你们有小摩擦之后。」 「如果我说，就在刚刚他和秦珂在楼上房间里滚床单了，你信吗？」 莫七垣先是一惊，很快又笑着摇头，「我不信。」 「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唐溪感到好奇，这让她显得有些无理取闹。 「因为顾津南对你的感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莫七垣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算是我送你的圣诞节礼物。」 唐溪疑惑地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有一天，顾津南从外面回宿舍，兴高采烈地说他找到了他的缪斯女神。你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你的吗？」莫七垣望着屋里的光，时间仿佛倒退到那个夏日，他继续说：「顾津南是在军训的时候注意到你的，之后他每天守着女生宿舍的大楼，可就是等不到你。后来他干脆凌晨就跑过来蹲点，有时候也会打瞌睡，又和你擦肩而过。他大概坚持了一个月才等到你，然后跟着你去了你们系的教学楼。再接着他开始各种打听你的事，偏偏没人了解，所以他就亲自上阵，抄你们的课表，他的作息完全跟着你走。那时候，我们宿舍经常见不到他的人影。他都是去尾随你了，起初我还不信，后来你俩在一起了，我才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原来如此，唐溪曾经也好奇，为什么顾津南总能找到她。 「所以我们这些兄弟，没有人会质疑顾津南对你的感情。你其实内心深处也知道，顾津南不会背叛，你只是当局者迷。」 唐溪沉默片刻，她吃力地扯了扯嘴角，「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只是我现在脑子太乱，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我也需要认真想一想。我先回家了，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莫七垣附和了声，他知道多说无益，唐溪太有主见，他希望她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第20章 至暗时刻 顾津南站在窗口看着唐溪和莫七垣交谈。玻璃窗的倒影上可以看到顾津南紧绷着双唇。 「小南，」秦珂从楼上下来，她像狗皮膏药一样又粘着顾津南，「你看吧，你和唐溪的感情压根不可靠，一点点小事就能击垮这段感情。」 第36页 顾津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警告她不要再说了。 秦珂吃痛轻唿出声，她挣扎着继续惹顾津南不快，「我又没说错，你们就是经不起考验。唐溪她配不上你。」 顾津南往左使力，把她一把推到墙角，秦珂踉跄了一步没站稳脚跟，跌倒在地上。顾津南居高临下看着她，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若是唐溪原谅你，那我便原谅你，反之，我们不必再联繫，你拿我爸妈压我也没用。」 「小南！顾津南！你给我站住！」秦珂终于急了，她红着眼哭出声。 顾津南当真要为了唐溪和她绝交吗？在唐溪没有出现之前，顾津南事事都会先想着她，从小便是如此。有什么稀罕物件他都会拿来送给她，为此两家父母非常看好他们，以为他们大学毕业以后就能结为亲家。 可是半路杀出个唐溪。她心想着，顾津南不会认真，谈恋爱玩一玩就算了，谁知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可控，顾津南联繫她的次数越来越少。 而他看唐溪的眼神炽热深情，他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 从那刻起，她就知道自己输了，输给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但是，她的性格就是不服输，她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争取。 「学姐，你没事吧？」刘筱雅站在旁边看了会好戏，不过顾津南刚才的表情太吓人了。她居然觉得秦珂有点可怜。 除了刘筱雅，还有其他几个人在看热闹，有人在低头窃窃私语。秦珂把眼泪一擦，从地上站起来，朝那几个人吼了一声：「别看了！」 顾津南要去找唐溪，莫七垣从外面进屋，恰巧把他堵在门口。 「小溪呢？」顾津南往外眺望了眼，没看到她人。 「她让我告诉你，她先回家了。」莫七垣沉声说。 顾津南收回目光，好奇地问他：「我竟不知道，你和小溪的关系这么好？」 莫七垣没有否认，「她的性格你很清楚，我是你的朋友，她对我至少不会冷眼相待。」他没有和盘托出，关于他不可言说的感情，註定无法见天日。唐溪正因为知道他不会再往前一步，所以才给他靠近的机会。 顾津南承认他的话的确在理，有时候他会觉得莫七垣沉默寡言的性格和唐溪有些像。当然，他也不总是沉默寡言，顾津南若是聊唐溪的话题，他总会忍不住加入。 「我还没问你呢，你和秦珂是怎么回事？」见顾津南在发呆，莫七垣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溪和你说的？」 莫七垣「嗯」了声。 顾津南重重嘆了口气，想到秦珂就头疼。这个女人简直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他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掐准时间陷他于不义的。当时他被唐溪的话气昏了头，现在冷静想一想，整件事就像设计好的一样。 从秦珂表演节目开始，她用唐溪做藉口把他引到房间里，在房间里谈话的过程中顾津南并没有察觉有任何异样，直到唐溪带人一起来敲门，她们就看到秦珂躲在被窝里穿衣服的一幕。 他甚至都诧异秦珂在分秒之间是怎么做到变脸的？ 「我是关心则乱，被秦珂设计了。想来她肯定有帮手，不然不会那么巧被唐溪撞见。」顾津南的眼神恢復清明，他郑重其事地说。 「这么说，你真的跟她睡了？」莫七垣打趣他。 顾津南在他胸口闷了一拳，「我怎么感觉你在幸灾乐祸？」 「自信点，把感觉去掉。」莫七垣笑出声，「放心，明天正好周末，你去找唐溪负荆请罪，她肯定会心软原谅你。毕竟连你都发现这显然是个局，她那么聪明，晚上仔细想一想就都明白了。」 李大信春风得意地冲过来搭上两人肩膀，调侃道：「你们兄弟俩聊什么呢，现场有这么多漂亮妹子不聊，你们简直是暴殄天物。」 「你不是已经看上刘筱雅了么？」莫七垣挑眉问他。 李大信啧了下嘴，「我想了想，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我可不要学南神，为了一个唐溪放弃整片森林。」 顾津南和莫七垣相视一笑，李大信的口吻他们太熟悉不过，这样的说辞只能表示他在刘筱雅那没得到一点好处。刘筱雅的眼界可不比秦珂低，李大信花花肠子那么多的人，她心里明镜似的。 「他现在还不如你呢，他的森林现在都着火了。」莫七垣笑道。 李大信一听，瞬间眼里放光，「吵架了？」 顾津南懒得和李大信废话，他拿出手机给唐溪发了一条信息。 【路上注意安全。】 随后，他的目光沉入黑暗的夜色中，像是在等待命运安排的相遇。 唐溪独自坐在车里，她没有打开车灯，整个人还处于手脚无力的状态。她伏在方向盘上闭目养神，脑海里又出现了房间的画面。 或许圣诞节与她而言註定是不太平的，说好的甜蜜难忘最后变成了惊吓。莫七垣的话一直盘旋在她耳边，顾津南为她做过的种种似乎都有迹可循。 每一次草地上晒太阳，或者每一次阵雨天他都能及时找到她，给她送一把伞。 唐溪勐地抬起头，眼睛直视前方，只有一片漆黑等着她，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顾津南和秦珂，一定哪里有破绽？可是她现在头脑混沌，什么细节都想不起来。 短暂的休息之后，她收到顾津南的信息。不久前他们还争吵过，顾津南的这几个字仿佛有着把动盪不堪归于平静的能力。 第37页 他们之间仍然爱得真切，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唐溪启动了车子，她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位上，她从停车场把车开出来。整条蜿蜒的公路上只有她一辆车子，车前灯快接近别墅的时候她看到榕树的后面有两个人影。 因为天太黑，路灯的光线呈发散的黄色光晕，视线并不是特别清晰，所以她行驶得很缓慢。 等她逐渐靠近榕树的时候，她看清了那两个影子的主人。 李茉和何予柔。 何予柔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她的大裙摆上面绣着白色的花朵。不愧是演出服，造型设计独特。 她们俩为什么站在外面聊天？还站在榕树的背面，那一面都没有小彩灯，黑漆漆的，乍一看感觉这两个人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唐溪——」 唐溪分神转头，看到顾津南从屋里冲出来，她下意识踩了踩剎车。 突然一道亮光刺向她的眼睛，她看到前面有一张脸。 紧接着她耳边听到一声巨响，然后冰冷的触感席捲全身。 黑暗，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她感受到了至暗时刻。 第21章 重新洗牌 唐溪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寒冷，她的心脏一阵收缩，刺痛了她的每个神经。 她的意识还在漂浮，这是在哪里？ 鼻子好难受，全身好像都麻痹了，手脚动弹不得，她这是死了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唐溪勐地睁开眼，强烈的窒息感让她不停挣扎，她的口腔在她睁眼的同时喝了一大口冷水。这股冰冷瞬间让她清醒了，她这是——又溺水了？ 她在水下看清了四周的环境，最近每周都会上游泳课，她对这里相对熟悉。 唐溪调整唿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游泳技术娴熟，她闭起眼告诉自己想想每个动作和换气的方法。 终于她不再下沉。 唐溪往泳池边游了两游，慢慢浮出水面，她趴在瓷砖上，唿吸急促。 她扭头看了一眼平静的水面，那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刚才她差点就掉进这个漩涡里了。 等等—— 她为什么会在这？ 她刚才不是在路上开车吗？ 她抬头看到窗户里照进来的天光，大脑突然宕机了，怎么回事，天什么时候亮了？ 「唐溪——」 顾津南和何予柔从更衣室冲过来，他气喘吁吁地说：「真是谢天谢地，她来找我的时候说你掉水里了，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游泳池，掉水里…… 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唐溪从水里上岸，目光里多了一点不确定，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会疼。 顾津南跑到她面前，二话不说一把拉她入怀，何予柔的眼睛赶忙望向别处。 「今天是几号？」唐溪有点冷，不过问出的话却是异常镇定。 顾津南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说：「你是不是掉水里掉傻了，今天是24号平安夜，明天还有篮球队举办的圣诞派对。」 平安夜？ 难道……她回到了两天前？还是说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做梦？ 唐溪这会盯着顾津南的脸看了一会，不管是不是做梦，他和秦珂的事情已经出现在她的记忆里了。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顾津南，虽然这对他来说多少有点不公平。 见唐溪迟迟没有开口，顾津南摸了摸她的额头，不放心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唐溪瞥见他身后的何予柔，关于她的记忆也一点点涌进唐溪的意识里。她感觉两边的太阳穴有东西在灼烧，她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凶。 何予柔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的泳衣紧绷在身上，她下意识双手抱胸遮挡起来。 「那个——我刚准备去洗澡就看到你沉在水里一直不起来，我等了一会，见你在水里没有任何动静，我心想肯定出事了，于是就想着赶快去男更衣室搬救兵，然后就遇到顾津南了。」何予柔以为唐溪在误会她和顾津南，所以出声解释。其实以唐溪的性格是根本不会在意她的存在，但说来奇怪，唐溪刚才打量的神情让她徒生了一种做错事的感觉。 「谢谢。」 唐溪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没有情绪，不过何予柔显然被震惊到了。唐溪猝不及防的道谢让何予柔觉得她肯定脑袋缺氧太久出问题了。毕竟，谢谢两个字和唐溪实在太不相配了，在何予柔的认知里，唐溪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两个字吧！ 何予柔不知不觉脸微微泛红，顾津南也是诧异地瞅了眼唐溪，她今天是怎么了？还有掉到水里又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唐溪擅长游泳，而且她的心态一向平稳，不是遇到像抽筋这样的特殊情况她是不会落水的。 算了，这个问题还是晚点再问。从他们过来，唐溪的表情就十分镇定，看起来落水的事对她没有什么影响，顾津南稍稍放心。 何予柔搓了搓胳膊，已经感觉有阵阵寒意，她支吾道：「那个……没什么事我先去沖澡了，挺冷的。」 「好。」唐溪暗哑开口。 说完，她把顾津南的手拉下来，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有不舒服，你先回去吧。」 顾津南觉得唐溪不太对劲，怎么感觉她有点生气？虽然平常她的情绪波动就不大，但是他能从对话里感受到她在刻意和他拉开距离。 第38页 顾津南扭过头回想，他做什么惹她不快的事了吗？想了半天，答案是否定的。昨晚上还好好的，今天一早他有课，两人问了个早安就没说别的。后面就是唐溪的游泳课，现在是他们今天第一次见面，他根本没有机会惹她不开心。 「你心情不好吗？」顾津南耷拉着脑袋，观察她脸上的变化。 唐溪抬眸，她不是心情不好，她是脑子很乱。她现在甚至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因为之前发生的一切太过真实，所以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合理调动她的情绪，又不能让顾津南担心，以免最后他觉得她疯了或是得了幻想症。 唐溪忽然想起什么，问他：「你是不是给我买了牛奶？」 「对啊。」顾津南摸摸口袋，「哎呀，刚才一着急可能放板凳上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拿来，还是热乎的。」 「你不用——」 没等唐溪说完，顾津南一熘烟已经跑了。这样也好，眼见为实，就看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样了。 顾津南一去一回都不带喘气的，到底是打篮球的肺活量不同寻常。 他从身后献宝似的拿给她，微笑道：「诺，草莓味的，你们女孩子的最爱。」 唐溪接过牛奶，脸上哪有半分最爱，倒像是别人欠了钱似的黑着脸。 真的是草莓味牛奶，连牌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唐溪的双腿有点发软，她下一秒蹲在地上，把自己整个埋进膝盖里。 「小溪，怎么了？草莓味的不喜欢？」顾津南莫名其妙也蹲下来，他手碰到唐溪的胳膊，才发现她抖得厉害。 他只是以为唐溪上岸久了，冷得发颤，于是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双手不停哈气，暖和了就去搓她的胳膊。 巧合，一定是巧合。 唐溪闭眼沉思，她有点胸闷喘不过气，这两天，不对……她以为的「这两天」发生了太多巧合，这就很不正常。 偶尔发生巧合的事她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就说不过去了。她是无神论者，她只相信自己。 除了草莓牛奶，还有一件事可以打破幻想。唐溪咬紧后槽牙，她抬起头把牛奶推到顾津南手里，「我不喜欢草莓味的东西。」 顾津南一愣，脸上尴尬地笑笑，果然不能听李大信的鬼话，说什么没有女生会拒绝草莓味的牛奶。他忘了他家唐溪可不是寻常女生。 「那你先去更衣室洗澡，我重新去买。你想要什么口味的？香蕉？橙子？」顾津南试探地问。但凡唐溪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喜好，他都知道，可是没表现出来的，他只能靠猜了。莫七垣说他这个男朋友当得不称职，仔细想想是那么回事。 唐溪嘆了嘆气，终究做不到对顾津南态度冷硬，她又把他手里的牛奶拿回来，插上吸管喝了一口，「不喜欢也不能浪费。」 顾津南满意地点点头，「下次我不会让草莓味的东西出现在你方圆十里内。」 唐溪沉默片刻，「好了，你回去吧！我真的没事。」 她边说边站起来往更衣室走。顾津南的牛奶真的有安神作用，她喝了几口，心里不再那么烦躁。 顾津南看着她消失在更衣室，回头瞥了眼水面。他抿紧双唇有种怪异的感觉在心间散开，他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原来是衣服被唐溪穿走了。 他坚定地想，唐溪刚才显然分神了。明明说的让他先回去，衣服却忘了还给他。这样低级的错误，唐溪是不会犯的。除非，她是在心不在焉地应付他，她的心思都在想其他的事情。 没一会，唐溪又从更衣室出来，手里正拿着他的外套。 「你的衣服太暖和了，害我都不想还。」唐溪别扭地解释道。 「你也可以不还，我进去更衣室拿就是了。」顾津南厚起脸皮调侃。他猜测唐溪是因为落水惊魂未定，哪怕明面上她装得很淡定，其实心里肯定是后怕的，别说她了，就是他自己想到这个画面都触目惊心。 唐溪因为他的话脸上难得有了红晕。顾津南可不是李大信，这种调戏女生的玩笑他很少说，偶尔听他说一回，心里小鹿乱撞的感觉还不赖，让她感觉自己是真正活着的。 不过她也只是红了一下，很快又变得沉着冷静，「你可以走了。」 「我想了想，我也可以沖个澡再走。」顾津南对唐溪脸红的模样完全没有抵抗力，他觉得很可爱，利落的黑色短髮衬得她的皮肤白里透红，像动漫里的卡通人物。 唐溪此时根本没心情管他，她瞪了他一眼，只留下三个字：「随便你。」 唐溪到更衣室打开衣柜，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24号没有问题。她翻开微信界面，和李茉的聊天信息停留在早上九点，是唐溪约她下午图书馆碰面的事。 唐溪把手机又锁进柜子里，两三步走到沖澡的地方打开蓬头。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只是梦那也就罢了，但如果她真的又回到了两天前，那她该怎么破局？ 她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情，可眼前发生的一幕幕诱导她不得不去接受。 水流密密麻麻落在她的脸上，她一遍又一遍把它们抹去。心里说不害怕都是骗人的，她以为人只有在面对未知的事情才会滋生恐惧，想不到面对已知的事情不仅仅有恐惧，还有一系列负面的情绪，比如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第39页 她要找到答案，唐溪蓦地睁开眼，关上淋浴头。 第22章 真真假假 唐溪走出游泳馆在门口站了片刻，她做了一个深唿吸，然后抬手挡住了阳光的直射。 她从指缝里看到蓝天白云好似在流动，这种暖洋洋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熟悉，黑暗中的那股冰冷刺痛似乎已经离她很遥远。 唐溪回头看了眼身后，顾津南应该回去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点点失落。她吸吸鼻子，把书包背在肩上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间不算真正的饭点，上午的最后一节课还有五分钟下课，这会来吃饭的基本是没有课的学生。唐溪沉吟不语，今天没课的人还挺多的，每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队。 她慢慢从空档里穿行，此时她感觉自己心跳加速了，有种莫名的紧张包裹着她。 「唐溪，怎么就你一个人？南神呢？」 李大信和莫七垣正在排队等着打饭，李大信往门口的方向张望了一会。 唐溪努努嘴，想了会说：「他回宿舍了。」 「不可能吧！你在这，他回宿舍？我打赌他待会肯定出现。」李大信拍拍莫七垣的肩膀，「赌不赌？」 「无聊。」莫七垣的肩膀往后扭了扭，他朝唐溪点点头，有些克制地把眼神转向别处。 唐溪自觉忽略了莫七垣的不自在，她没有再理会他们两个，而是径直走到窗口，先是扫了一眼盘子里的菜，紧接着开口问道：「阿姨，今天食堂烧糖醋排骨了吗？」 「今天没有，师傅起晚了，没有买到新鲜的排骨。」 身后不远处的李大信听到了，忍不住吐槽：「我靠，没有糖醋排骨怎么不早说！害小爷排了那么久的队伍。」 「没有糖醋排骨，你就不吃饭了？」莫七垣笑出声。 「那我可以在宿舍吃一桶泡面啊，外面有多冷你知不知道？」李大信唧唧歪歪抱怨。 莫七垣摇摇头，刚要开口就被李大信制止了，他抢先一步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四个字来都来了。」 莫七垣：「……」 唐溪失魂落魄地从他们身边走过，莫七垣敏锐地察觉到唐溪的情绪好像很低落。他下意识从队伍里跨出一只脚，想要走到她面前问一问怎么了，这时他的余光看到顾津南跑过来了，他悻悻地收回脚。 「小溪，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游泳馆了。」顾津南洗完澡出来没看见唐溪，等了一会就收到李大信发的信息。他拍了一张唐溪的背影照，于是他马不停蹄跑过来，生怕又和她错过了。 「我说了让你先走的。」唐溪没有看他喘气的模样，她还沉浸在食堂今天果然没有糖醋排骨这件事上。 「那个，用七块钱的话说来都来了，一起吃完再走吧！」李大信可不希望顾津南和唐溪有矛盾，否则打篮球的时候他会被顾津南虐死的。 「是啊，你们俩先去找座位，我和大信打了饭端过来。」莫七垣跟着附和。 顾津南下嘴唇往外一包，吹了吹气，他倒没有不痛快，只是不放心唐溪，所以想黏着她。 「那就一起吧！」顾津南自然而然伸长手臂勾住唐溪的肩膀。 唐溪眉头紧皱，心里对顾津南说了声抱歉，她半蹲往前让了一步，「我不吃，先回宿舍了。」说完，她加快脚步往外跑。 「嘿！你说我这暴脾气，给她台阶下她不下。」李大信气唿唿又是撩袖子又是伸手指。 顾津南回头就是一记眼神杀，「看不出来她有心事啊？！」 「大哥，你女朋友阴阳怪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哪能看得出来？你看出来了吗？」 莫七垣被他一问，愣了愣神，随即摇摇头，「没有。」 「算了算了，她不吃，那你和我们一块吃吧！」 顾津南没有追出去，他觉得唐溪应该是想一个人待一会。他踢了踢李大信的小腿，「我的那份一起打了，要糖醋排骨。」 「今天没有糖醋排骨，还是唐溪问的呢！」 「她问的？」顾津南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门口，她来食堂就为了问这个？顾津南自以为是地点点头，看来她是因为没有糖醋排骨所以才不吃饭的。 挑食是不对的，下次他要好好当面教育她。 唐溪一口气跑回宿舍楼，她扶着台阶上的栏杆稳了稳心神。 她走到放快递的长椅上翻了一圈，没看见她的包裹，这让她跌入谷底的心情瞬间又有了起色。 她敲了敲宿管阿姨的玻璃。 阿姨拉开窗，一股茶叶蛋的味道飘进唐溪的鼻子里，她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两声。 「阿姨，今天有我的包裹吗？」 宿管阿姨思考了一会，她的眼睛仍瞥着小电视机屏幕上的剧情，「你看那个椅子上有没有，没找到的话那就是没有。」 「知道了，谢谢阿姨。」 唐溪脸上扬起微笑，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阿姨关窗的时候发现了，嘴里嘀咕一句：「看来今天心情不错，没有哭丧着脸。」 唐溪也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边爬楼边想：事情似乎没有她预料得那么糟糕，说不定之前发生的一切真的是她的错觉，她最近是幻想小说看多了吗？一定是这样的，否则以她的脑洞怎么会想到这么诡异的事。 放宽心吧，唐溪，好好享受现实中的生活，别整天疑神疑鬼。 第40页 唐溪轻轻拍打了几下两边的脸颊，随后从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何予柔正在用她的电磁炉煮着小火锅，味道很香，最重要的是，火锅飘上来的雾气把宿舍烘得暖融融的，唐溪一进屋就感受到了室内室外温度的参差。 「回来了。你吃过饭了吗？」何予柔低声问道。 她脱了外套摸了摸肚子，嘴硬道：「嗯，吃过了。」 何予柔注意到她摸肚子的动作，二话不说站起来从柜子里又拿出一个小碗。 她去卫生间简单清洗了下，然后放在椅子上，「外面挺冷的吧，吃过了也可以再来吃一点，火锅能暖和身子。」 唐溪没有回话，只是留意到她穿的衣服，脑袋里一闪而过爆料视频的画面，她揉了揉太阳穴，逼自己不要多想。 「你的衣服——」唐溪指了指何予柔。 何予柔以为她担心自己吃火锅吃到身上，于是起身把衣服脱下来挂在橱柜上，「这样就好了，不会弄脏。」 「你今天早上就穿的这件吗？」 何予柔「啊」了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溪怎么突然关心起她的衣服了？虽然早上她们都有游泳选修课，不过唐溪并不在意她的存在，没关注她的衣服也实属正常，这会反过来问，倒显得不太正常。 「是的，早上的游泳课我就穿的这件。这是我上次回家我妈带我去买的。」何予柔说着便回想起那次回家的经歷。她老家在隔壁市里的小镇上，回去一趟要坐半小时高铁，算算时间这次可以等到元旦回去。这么一想，她有点开心。 「哦。」唐溪不动声色，只觉得她这件衣服碍眼，大概是有心理阴影了。 「对了，你之前在水底下是怎么回事呀？是真的溺水了吗？」何予柔小心翼翼地问。换作平常，她不会多话，只在一旁偷偷观察唐溪就好，但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唐溪的行为举止有些反常，这像是会传染似的，她也跟着变胆大了。 唐溪的视线从衣服转移到何予柔的脸上，她表情十分认真，就好像唐溪随便扯一个荒诞的理由她都会相信。 「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我？」何予柔咬住筷子，怎么变成问她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老师他们陆陆续续先走了，你说再游完200米上岸。本来我已经打算往更衣室走了，可是我没听见你游泳的动静，我就回头看了一眼，你就漂浮在水面上，因为时间相隔很短，我以为你在闭气，谁知道——」何予柔停顿了一下。 「后面怎么了？」 「你就突然往下沉了，而且完全没有挣扎，就好像睡着了似的。」何予柔摸摸头髮，感觉有点奇怪，「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唐溪清了下嗓子，「嗯，可能太害怕了，所以选择性遗忘了。」 何予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继续问：「那你现在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比如怕水之类的？」 「不会。」唐溪皱起眉果断地回答。 「也是哦，你后来自己又游上来了。我还喊了顾津南过来，白让他担心了吧？」何予柔尴尬地吐吐舌头，是她小瞧了唐溪强大的心理素质。 说起顾津南，唐溪觉得自己做的有点过分，他没做错什么事，是她太任性妄为。罢了，晚些时候她去哄哄他，甜言蜜语她说得很少，她喜欢付诸行动。 「他是有点担心，不过我已经强调过没事了。」 何予柔笑了笑，唐溪今天和她说了好多话，虽然同样是面无表情，声音不带起伏，但是她的态度变得亲和了一点。 她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不管怎么说，她在游泳课晚走是晚走对了。下次，她说不定可以约唐溪一起上课，她们平常都是独来独往，不像苏蕊，有隔壁的宋妍陪着。 唐溪或许沉浸独来独往，可她不是，她渴望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唐溪内心os：我也想要朋友，可是害怕失去 第23章 同样的包裹 唐溪在何予柔又一次发出邀请的时候没有再犹豫，她坐下来，围着小火锅与何予柔面对面。 何予柔心思细腻，平常唐溪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她都有初步的印象。所以，她把锅里的香菜一根一根挑出来，然后又放进去几个丸子，轻快地说：「等三分钟就能吃了。」 「谢谢。」唐溪把玩着手里的筷子，上面还沾了水渍。 她盯着水渍发了会呆，她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对何予柔的态度发生了转变。这个转变并不是因为在游泳馆发生的事情，而是那个让她觉得无比真实的梦境，何予柔在里面所面临的困难让她此时面对她心生不忍。 唐溪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她只是不喜欢介入别人的生活。在她看来，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更别说去改变别人的命运。 锅里的水再次沸腾，刚下锅的丸子已经浮起来等着任人宰割。唐溪看准了一粒，她千方百计想要把它夹起来，可是它又圆又滑，唐溪一直咬着牙在和它较劲。 何予柔目瞪口呆地看着唐溪执拗的模样，她的表情有点僵硬，她猜测唐溪的耐心快用完了。 她快速从旁边拿起一个勺子，把那粒丸子捞到唐溪的碗里。 唐溪的筷子一顿，随口道了谢。 「本来看着很诱人，吃起来也就这样。」 第41页 何予柔干笑了两声，唐溪是在和丸子闹别扭吗？如果苏蕊在，大概又会多嘴多舌，说她没有礼貌了。 「对了，苏蕊呢？」 「什么？」何予柔吓得把刚夹住的丸子扑通一声又掉进锅里了，唐溪太神了，她怎么知道她在想苏蕊？ 唐溪眨了眨眼，苏蕊是洪水勐兽吗？ 何予柔用筷子指了指隔壁的方向，「她在隔壁宿舍和宋妍一起吃午饭，我回来的时候人就不在宿舍了。本来想着喊她一起吃火锅，所以打电话问了一声。」 「你不用解释这么多。」唐溪看她神情紧张，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哦，你找她有事吗？」 唐溪干脆地摇摇头。 等一下，她抬眸看了一眼何予柔，空气仿佛静止了两秒，她快速把碗筷搁在桌板上。 何予柔一脸莫名地看着唐溪跑出宿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唐溪今天的确有点怪。 唐溪重重敲了几下门。 门一开，她就喊道：「苏蕊，你出来！」 苏蕊聊八卦聊得正是热火朝天的时候，看唐溪突兀地站在门口黑着脸叫唤，她顿时不爽了，「你喊我出去我就出去，那我多没面子啊！」 唐溪翻了个白眼，声音冷了几分：「我不想喊第二次。」 「你喊第三次也没用。」苏蕊小声嘀咕。 「苏蕊——」 「哎呀，好了，叫魂啊！」听到唐溪喊她的名字，她心里就一阵发毛。苏蕊变相认怂，她和宋妍说了两句就端着饭盒起身往外走。 唐溪自然瞥见了她手里的东西，她做了一个深唿吸，缓缓问：「这里面是什么？」 「你关心这个干嘛？」苏蕊一脸看陌生人的神色。 「是不是韭菜盒子？」 苏蕊把饭盒往怀里一拢，防贼似地瞅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那看来就是了。 唐溪没有回话，她径直走回宿舍坐到椅子上一言不发。 「喊我出来就为了问这个吗？神经病！」苏蕊用脚把门一踢，嘴巴翘得老高，她感觉自己又中了唐溪的圈套，整个人闷闷不乐起来。 「苏蕊，要来吃点火锅吗？」宿舍的气氛充满张力，何予柔颤颤兢兢开口。唐溪刚才还好好的，这会何予柔明显察觉到她气压很低。 「不用。」她没好气地说。 何予柔「哦」了声，默默低头吃着饭。 苏蕊把饭盒往水池里一丢，里面本来还剩了几个，但她不想和唐溪分享了，连问都懒得问。她气沖沖爬上床，耳机一塞，直接躺平。 何予柔选择乖乖闭嘴，她打算吃完给唐溪留一点丸子蔬菜，如果饿了就能继续开火煮一会。 唐溪正埋着头兀自琢磨整件事情，记忆中的所有线索都能对应上，除了那封匿名快递。她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努力回想之前的记忆里这个节点她在干什么？ 她和顾津南一起去食堂，中途遇到了莫七垣和李大信，对了，还有那个叫刘筱雅的女生。 也就是说还存在一个可能性，不是没有快递，而是快递还没有送来。 「叮！」 唐溪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声打断了思路，不是她的手机，她半转过身，视线落在何予柔的手上。 没错，她上次回宿舍的时候，何予柔刚好出去了。 何予柔的表情好像在经歷一场自我修行的旅途。一会忧愁，一会开心，但更多的是嫌恶，她盯着手机页面久久没有动弹。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唐溪眼里，究竟是谁发来的信息呢？会是韦阁吗？ 「那个……火锅还有吗？」唐溪突然开口。 苏蕊在床上扒拉一只耳机下来，她伸长了耳朵，想要听听唐溪又要发什么神经？ 何予柔迟钝了一秒，她把手机按了黑屏，然后说：「哦……还有的，我锅没关，还热乎着。」 唐溪起身又坐到何予柔对面，她拾起碗筷吃了几口，随后装作不经意地问：「不回信息吗？」 「啊？」不知为何，何予柔有点做贼心虚，她快速把手机放到身后，笑了笑，「我正要回。」 「切！」苏蕊语气不屑，「还说人家不回信息，也不知道是谁，每次发信息都装高冷不回復。」 唐溪听出苏蕊意有所指，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床沿，「偷听别人说话是你的专长吗？」 「谁偷听了？」苏蕊整个人弹起来，「既然你光明正大地说，那我就光明正大地听。」 「很好。」唐溪抿紧双唇。「那就请你当一个礼貌的听众，不要乱插嘴。」 苏蕊嘴皮子疯狂扯动了几下就是不出声，唐溪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搞怪的模样，最后两眼往上一翻无奈地摇摇头。 等唐溪一背过身，苏蕊就小声自言自语道：「她居然还知道礼貌两个字，真是滑稽。」 何予柔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她此时无法关心这些事，她看着手机微信上一前一后两个头像框，陷入痛苦的边缘。 莫七垣问她唐溪的事，她把上午游泳馆发生的一幕告诉了他，何予柔刚把信息编好发出去，她就又收到了韦阁的信息。 韦阁让她去教学楼找他，说是有关于学分的事要和她讨论一下。何予柔对韦阁没有什么好的印象，他上课读课文的时候总喜欢把手搭在女同学的肩膀上，或者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拍女同学的后背。 第42页 何予柔看在眼里，对他的行为更多的是不耻。不过说来奇怪，他上课的时候倒没有对她动手动脚过，唐溪也没有。 何予柔因为自己身材的困扰，所以对这种肢体接触很敏感，韦阁的小癖好也许是无意之举，但在她认为就是别有用心。其他同学觉得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可她不一样，她不喜欢这样有歧义的触碰。 所以收到韦阁的信息，让她有种唿吸被堵住的感觉，一点也不畅快，她不想去见他。只不过碍于他的身份，何予柔没有胆量做出拒绝的决定。 「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唐溪提醒她。 何予柔牵强地笑笑，「没事。我要先出去一会，剩下的火锅都给你吃吧！」 说完，她从橱柜把外套拿下来套在身上，想了想又从桌上拿了一本书，正是韦阁的外语文学。 唐溪看着她动作干脆利落，附和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何予柔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 关上门，唐溪边走边问：「你拿着书本是要去图书馆吗？」 很显然，她是想试探何予柔。记忆中她只看到何予柔往教学楼的方向去了，但并不表示她这时候就是去见韦阁的。 「不是的。」何予柔不知道韦阁要和她谈什么，但事关她的学分，想来还是先保密为好。「我吃的有点撑了，想去体育馆运动一下，然后待会就不回宿舍直接去上课了。」 体育馆？ 方向倒是对的。难道真是她想多了？见韦阁是之后发生的事情？ 哎，不管了，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操心其他人的事，她自己还深陷麻烦之中，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关键呢！ 「你下楼也是有事吗？顾津南来找你了？」何予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起来。 顾津南……她不说唐溪快忘了他的存在，说不定这会他正在生闷气。 她忍不住蹙眉，「他没来，是我有快递到了。」 何予柔「哦」了声，继续说：「那我先走了。」 唐溪看看时间，和上一次大差不差。她目送何予柔走了以后就跑到放快递的椅子那，凭着记忆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封ems快递。 真的有快递。 她刚才和何予柔说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倖，也许她什么都不会找到。然而她的想法泡汤了，她不用拆几乎已经肯定，里面就是那张高中毕业照。 她敏锐地观察了四周，然后走过去敲了敲宿管阿姨的窗户。 「怎么了？」 唐溪把快递举到阿姨面前，「阿姨，这个你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这我哪晓得，我又不是24小时盯着椅子看的。不过今天没有外面的快递送进来，应该是学校里的人拿过来的，你问问看认识的朋友。」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唐溪仍然不死心想和阿姨确认一下。 第24章 对她的惩罚 唐溪把快递拿回宿舍，一进门，苏蕊已经从床上爬了下来。 她没有理她，而是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收拾何予柔留下的火锅餐具。她是有点饿，但其实她不喜欢吃火锅，总觉得吃火锅是一项集体活动，而她一个人惯了。 大概宋琴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从小到大，宋琴都没在家和她一起煮过火锅。 今天她愿意动筷子她自己都觉得很新奇，或许是她心烦意乱的缘故，当然，她也想从何予柔那里套出点信息。 「喂，你今天很反常哦！你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苏蕊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薯片，放进嘴里一嚼就能听到清脆的声音。 唐溪继续手里的活，充耳不闻。 苏蕊脚步一移，挡在她前面，眼神里多少有点不屈不挠的意思。 唐溪干脆直起身子，把碗放到她手里，引导她：「你把这收拾干净，我就告诉你。」 「真的？」苏蕊眼里瞬间放光芒。 唐溪轻不可闻地嘆息了一下。苏蕊这个人是真的单纯，头脑简单，心里想的那些事基本都写在脸上了。 苏蕊大一的时候暗恋过一个学长。有一次她去食堂吃早饭忘记带饭卡，那位学长刚好排在她身后，就举手之劳把饭卡借她用了一下。从那之后，她吃饭只排三号窗口，心心念念想着来一次偶遇。可是缘分偏偏不尽人意，你越是期待得到什么，它越是用最冷酷的方式让你即刻清醒。 好不容易等来学长，他旁边还站了一个女生，两人手拉手，看来是空欢喜一场。 苏蕊为此难过了一星期，天天窝在宿舍吃泡面，何予柔偶尔会帮她打饭回来，总之，那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去食堂这个伤心地。 但也仅仅维持了一星期，苏蕊又满血復活了。整日和宋妍嘻嘻哈哈，八卦学校的见闻。 这让唐溪一度怀疑，苏蕊真的喜欢那个学长吗？前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投入，最后收尾的时候至少也要花同等的时间去祭奠，这样才算情深意重吧？ 唐溪收回思绪，她有时候面对苏蕊会不自觉联想到顾津南，他们都充满了向阳而生的热情。所以，她挖苦或者嘲笑苏蕊的时候，更多的是为了掩饰内心深处的自卑。 她转身走到桌前，目光落在ems快递上。她感觉这个快递很厚重，光是看着它就已经让人喘不过气了。 哪怕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她仍是选择撕开封条，慢慢地撕开，就像撕开了那场雨夜的时空，她能俯瞰正在发生的不堪的一切。 第43页 她拿出照片，翻到背面，那一串娟秀的小字写在相同的位置，刻进唐溪的心上。 这一刻她反而笑了，不必再去纠结和怀疑，因为只有向葵两个字会永远提醒她，自己身处黑暗的事实。 既然是地狱，一切又发生一遍就是对她的惩罚，哪怕没有逻辑可言，她也只能受着。 所有的记忆都是真实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地确定了这件事。 「唐溪，唐溪！」苏蕊挥挥手，对方没反应。她也看到照片后面的字，忍不住问：「向葵是谁啊？你朋友吗？」 唐溪麻利地把照片放进书包里，没有回答苏蕊的问题，而是说了别的。 「你收拾完了？「 「收拾完了，所以你可以说了吧？」 「你要我说什么？」 「就是你的坏心思啊！」苏蕊振振有词，这几乎是一个肯定句，她认为唐溪一定憋着坏，只是奈何没有证据。 唐溪闻言点点头，「我今天在食堂碰到你喜欢的那位学长了，然后我就顺嘴说了一句，有个叫苏蕊的女生喜欢他。」 苏蕊脸色刷得白了，她气急败坏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啊？我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唐溪揉揉鼻子，忍不住嗤笑一声，「多管闲事」四个字用在她身上还真是稀奇。不错，她的确是一改常态，说了句废话。 「反正你想知道的坏心思我已经说了。」唐溪无视她生气的脸，从柜子上拿了一本书下来翻了翻。 苏蕊跺了跺脚，拿沉默的唐溪没办法，她看着她云淡风轻的侧脸，放出一句狠话：「唐溪，你会遭报应的。」说出口，苏蕊又觉得这话有些过了，可是覆水难收，她只能小声「切」了下默默爬床，试图掩盖尴尬。 唐溪并没有看书上的文字，心里想着遭报应吗？她此刻不是正在经歷？害怕、恐惧和未知像细小的种子在她脑海里扎了根，而她还要表现得稀疏平常，不能让别人把她当成疯子。 人生如戏，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幕戏又重新上演一遍的滋味。也许不止一遍，在她混沌的意识里，此刻正在发生的事可能已经循环了千千万万遍。 她懒得去想为什么，有这个时间不如去想想接下去要怎么做？ 「好像有人敲门。」苏蕊从上面露出一个头下来，仔细又听了一会。确实有人敲门，肯定是找她的。 她窸窸窣窣起身准备下床，唐溪直接说：「找我的。」 言外之意，是她自作多情了，苏蕊不屑地腹诽道：这女人是不是对自己的人际关系有什么误解？ 她探出小半个身子，就想亲眼目睹唐溪的翻车现场。 唐溪径直去开了门，没等对方姑娘开口，她就自报家门，「我就是唐溪。你手里拿的东西是给我的吧？」 「呃……是。」那姑娘被唐溪的话整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她还没说这是一个很帅的学长拿给她的呢！ 「直接给我吧！」唐溪的手已经伸在那有一会了。 「哦，好。」她仓惶地收回探寻的视线，盯着唐溪看了两秒，然后把东西交到她手里，「那我先走了。」 唐溪关上门，苏蕊立刻躲进被窝里，真是见鬼了。 她打开饭盒，里面装了番茄炒蛋还有红烧大排，是她在食堂会经常点的两道菜。如果不是有上一段的记忆，那她真的会以为这是顾津南为她准备的午餐。 顾津南和莫七垣不一样，他想表达感情从来都是亲力亲为，不会假借他人的手。 唐溪吃了一块番茄，很酸，酸到眼眶胀胀的。她懊恼地塞了一大口米饭到嘴里，她可不是会多愁善感的人设。 番茄炒蛋不加蛋，这是她和顾津南心照不宣的默契，想不到莫七垣心思细腻，居然帮她把鸡蛋都挑走了。 唐溪曾经用番茄炒蛋不加蛋的说辞拒绝过顾津南。 「番茄炒蛋不加蛋，喜欢在一起的感觉，但是不喜欢你。」 顾津南对这话一直耿耿于怀，每次唐溪点番茄炒蛋的时候，他都会提前帮她把鸡蛋都挑干净。 事实上，唐溪不排斥吃鸡蛋，所谓的不加蛋只是她一时矫情而已。不过，她的确很享受顾津南的特殊照顾，两人就这样把这件事变成了一个习惯。 唐溪不自觉想起上一次拒绝莫七垣的话，似乎真的太冷情了。他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帮顾津南一起给她准备圣诞惊喜的呢？果然，这个世界丑陋的人只有她，哪怕她有过某个瞬间觉得莫七垣和她是一类人，可显然莫七垣比她善良多了。 她放下筷子，越发食之无味。 这时，顾津南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放任铃声响了一会才接通电话。 「小溪，我在你们楼下，你下来。」顾津南的语气急促，又是匆匆跑来的。 「我在睡觉，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唐溪说不上冷漠，就是语气有点机械。 「你到底怎么了？从游泳馆开始就怪怪的，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顾津南试探地问。 唐溪迟疑片刻，突然冒出了个想法，她问顾津南：「如果我说，我不想要你和秦珂再有任何瓜葛，你会同意吗？」 「秦珂？她又来招惹你了吗？你放心，我会和她说清楚的，让她别再来烦你。「「顾津南，我不是说她，我在说你。我想要知道你的态度。」唐溪突然强硬道。 第44页 她没有忘记圣诞节在别墅里发生的事，虽然她内心是相信顾津南的，但是她讨厌不确定性。在还没有发生之前，她要把这个不确定性扼杀掉。 「小溪，我们俩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要把秦珂掺合进来？而且你也知道，我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我们两家是世交，没有办法说断就断的。」顾津南耐心解释。 电话这头，唐溪皱眉沉默了一会，她是强人所难了。 半晌，她说：「好，我知道了。」 「小溪，那——」 「嘟嘟嘟……」 「怎么把电话挂了！」顾津南看着手机自言自语，所以她的心事是因为秦珂？他瞬间感觉头大一圈，秦珂就是大小姐脾气，警告她再多次，她还是会我行我素。算了，等过完圣诞节，他要找她好好谈一谈了。 「你根本不在睡觉，为什么要骗顾津南？」苏蕊语气轻快，她为刚才听到的对话感到愉悦，因为她明显感觉唐溪和顾津南吵架了。 「和你有关系吗？你还是担心担心你的学长吧！」唐溪没好气道。 苏蕊「哼」了声，她真是不长记性，每次被唐溪揶揄，但还是每次想跟她说话。 唐溪闭眼思索，她能想起这两天发生的很多事，可她就是想不起来最后到底经歷了什么？或许那才是她重新回到24号的契机。 她不指望别人帮她，这个别人也包括顾津南，因为她害怕惩罚会降临到他身上。 第25章 试着改变 苏蕊百无聊赖地打开校园网，在搜索框里输入张哲的名字，很快跳出来一排张哲。 距离上一次搜索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如果唐溪刚才没有旧事重提，那她是没有勇气再去打这个名字的。 苏蕊翻了个身，手机的亮光照在脸上放大了她的紧张。她不想躲在阴暗的角落去窥探别人的幸福生活，那样显得她太悽惨了。 她没有唐溪那么坚硬的心，也没有何予柔那么柔弱的外表，她有的是不停的自我催眠。从别人的八卦里找一点存在感，让她没有胡思乱想的余地。 不是有一句歌词是这样唱的吗？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苏蕊想，这是她对初恋最后的告白。这一场暗恋的拉力赛，她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起点，谁知道唐溪对张哲说的随便一句话，就让她无所遁形。 她只往下拉了一页就看到她熟悉的头像了。苏蕊不自觉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张哲是一位专情的人。她对他的了解其实并不多，都是从他更新的有限的状态里感受一二。她很少在学校其他的地方遇到他，因此她固执地相信食堂这个地方是一定会邂逅的，毕竟他总是要吃饭的。 事实证明，苏蕊的想法没有错，只是结局让人唏嘘而已。 她偷偷从床板的缝隙里看了看唐溪在干什么，她好像正在看书，苏蕊收回视线，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张哲的头像。 奇怪，她为什么要有做贼心虚的想法？这本来就是公开的平台，再说了，就算被唐溪发现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她嘴快惹的祸。 她现在只不过是想看看唐溪的话有没有对张哲产生什么副作用，仅此而已。 嗯，苏蕊又开始一遍一遍自我催眠了。 她一连刷了十分钟张哲的个人动态，有一个想法在她脑海里逐渐浮现，她勐地掀开被子坐起身。 「啊——」苏蕊摸了摸额角，她一激动撞床杆上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也顾不上疼痛，又往前翻了翻张哲的动态。 他的帐号里面没有任何谈恋爱的痕迹，以她过往八卦的经验，这显而易见是一个单身狗的个人帐号。 张哲分手了？ 不对不对，语气要变一下，张哲分手了。 苏蕊几乎可以肯定，她握紧双拳激动地捶着被子，她曾经刻意压抑的感情勐地爆发出来，甚至比原来更加汹涌澎湃。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傻傻地守株待兔了。 苏蕊二话不说爬下床，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搭配，然后重新洗了把脸，化上了美美的妆。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苏蕊又开始忐忑不安。她总是这样，行动快过脑子，传说中的后知后觉。 「唐溪，我有事问你。」苏蕊倚靠在梯子边上，因为化了妆的缘故一双眼睛看起来水汪汪的，有些楚楚可怜。 唐溪转过脸，上下打量了一番，她这是要去选秀吗？ 「你不冷啊？」 这话问出口，唐溪才觉得关心的语气胜过了调侃，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什么事？」 「就是……你跟张哲说我喜欢他的时候，他有什么反应啊？」 唐溪一怔，她看着苏蕊满心期待的眼神，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因为在爱情这件事上，她是可以感同身受的，这多亏了顾津南长久以来的悉心呵护。 「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我说完就走了。」唐溪扭头继续盯着书本。 「这样啊～」苏蕊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觉得我这样穿好看吗？」 「不难看。」 「喂，你都没看呢！」苏蕊粘人的劲一上来，任是冷漠的唐溪有时候也无力招架。况且，她刚才说的事唐溪心中理亏，便也没有对她冷嘲热讽。 唐溪认真看了一圈。苏蕊是典型的江南姑娘，小巧玲珑，稍微一打扮就像精緻的洋娃娃，但因为平常她话多又八卦，所以很容易让人忽视她本真的面貌。 第45页 她回答道：「很适合你，不难看。」 「什么不难看，就不能说好看吗？」苏蕊「啧」了声，自言自语嘀咕起来，真不知道她别扭什么…… 「不过，你打扮成这样想干嘛？」 「我刚才发现一个秘密，张哲现在是单身。」苏蕊说完，捂住嘴笑起来，她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欣喜。 唐溪头一撇，不久前她在学校碰到过张哲，当时他确实在和一个女生争执，至于是不是他女朋友，唐溪是不清楚的，就连他长什么样还是苏蕊强行给她安利的，但她的确有听到他们说了分手的字眼。唐溪不禁觉得好笑，她竟一语成谶。 她其实并没有和张哲说过苏蕊喜欢他的话，她只是心血来潮，她可不会承认是为了激将苏蕊，让她去勇敢追爱才说。 「所以呢？」唐溪面无表情道。 「我准备去和学长告白。」 唐溪摇摇头，忍不住要打击她，「该不会又是去食堂吧？」 「当然不是。他刚才更新了一条动态是带了定位的，他这会在图书馆。」 唐溪默不作声，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你陪我一起去吧！」苏蕊的声音变小了，她扯了扯唐溪的衣袖。 「不可能。」唐溪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你在的话，他肯定能立刻回忆起来，这样我告白的胜算就大一点了。」苏蕊有一说一，要不然张哲肯定不知道她是谁。 唐溪把手甩开，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她要是去了反而成了麻烦，在苏蕊感情的这件事上，她已经多过一次嘴了，对她这个怕麻烦的人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后面会发生的事，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苏蕊看她态度坚决，心想只能另闢蹊径。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找宋妍陪她，她宁愿选择唐溪和何予柔。也许是因为如果对方拒绝，在她们两个面前她不会觉得无地自容。 「那你知道何予柔去哪了吗？我喊她陪我去。」苏蕊说完还不忘「哼」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唐溪望向远方，她脑中忽然浮现何予柔离开的背影。现在她已经确定自己又回到了24号这一天，那就是说何予柔的事一定会发生。 她打开学校论坛，上面的内容很干净，丑闻还没有被曝光。她看了眼时间，下午的第一课马上要开始了，也就是说，这时候或许何予柔还没有和韦阁共处一室被拍，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抓到那个偷拍的人，阻止他把照片放到网上？ 可是……她要管这件闲事吗？ 唐溪重新看向窗外，冰冷的楼房就矗立在那，她看不清每个房间里正发生着什么，但她知道那就是生活。 「我陪你到图书馆。」唐溪转过身，从椅子上拿起大衣，利落地穿在身上。 苏蕊一听眉开眼笑，「真的？」 「真的。」 「下午伟哥的课我不想去上了，要不然你好人做到底，点名的时候你帮我应一声？」苏蕊笑得人畜无害，天知道她开始幻想和张哲在图书馆共度下午的美妙时光，如果事情顺利，他们还能一起过平安夜。 「看情况吧！」 两人都是行动派，说走就走。 走到图书馆门口，苏蕊忽然脚步一停，她狐疑地看着唐溪，说：「你一晚上经歷了什么？」 唐溪不明所以地回了她一记眼神。 「唐溪，你变了。」 以唐溪之前的性格，她哪会凭她差遣？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唐溪没有说话，心想要是苏蕊知道她正在经歷的事情，恐怕会晕厥过去。 苏蕊不敢相信，唐溪都没有反驳。 「你可以进去了。」唐溪开口。 「你不和我一起进去啊？」 「我只说陪你到图书馆，图书馆到了。」说完，唐溪也不耽搁，直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苏蕊站在原处重重拍了拍脑袋，她刚才在想什么？竟然会觉得唐溪变了？！快收起自己敏感的小马达，唐溪果然还是那个唐溪。 她甩甩头收回视线，在图书馆门前的大玻璃镜子那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髮，然后做了一个深唿吸才刷卡进去。 唐溪先去了待会要上课的那栋教学楼，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何予柔的踪影，他们会去哪里呢？ 她匆忙下楼，又去了前排艺术系的教学楼，她想可能会碰到秦珂在排练。但这些都不重要，她既然决定来找何予柔，那就不会跟秦珂浪费时间。 她边想边查看每个教室的情况。 「唐溪？」 唐溪闻声回头，看到了李茉抱着一叠书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真的是你！我还在想是谁这么冷的天在楼道里游荡呢？」李茉笑着走近。 对哦，李茉也是艺术系的。唐溪瞥了眼她手里的书，看上面贴了书号标籤应该是从图书馆借的，封面上赫然写着服装设计四个大字。 「你怎么来我们系了？」 唐溪左右环顾，想了想说：「我待会正好有课，想着能不能先来这遇到你。」 「你找我有事？那你直接发信息或者打电话给我就行了。」 唐溪踌躇了一会，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毕竟是我约你晚点去图书馆的，我现在突然有事不能赴约，我想还是过来当面跟你说一声比较合适。」 唐溪说完把眼神飘向另一边，如果图书馆之约取消，那李茉还会顺势请她帮忙代课吗？既然在这碰到了，唐溪就想试试看能不能改变李茉的念头。 第46页 「就这件事啊，」李茉好气又好笑，「你呀就是太拧巴了，这种小事你随便说一声就行了，我不会介意的。」 唐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李茉不会介意，她只是需要找一个藉口。 第26章 课堂上的亲吻 教室里陆陆续续进了人，唐溪按照惯例坐在后排，一个人撑着下巴在想事情。 李茉没有和她提起要去机场接赵黎学长的事，当然，晚上帮忙代课的事便也没有说。唐溪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一方面想听到李茉提起，一方面又希望这事就此搁置。 她是不想见唐群的，唐群就像一面镜子，走到他面前，唐溪会看清自己卑微的模样。可是唐思哲的小脸蛋冷不丁跳出来，又让她冷硬的心里多了一丝温度。 「唐溪，苏蕊这节课不来吗？我发她信息也没有回。」宋妍走过来问。 「大概不来。」 「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宋妍的确感到奇怪，平常她和苏蕊是形影不离的，有什么事情苏蕊也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但是今天她什么话都没留下，就让她一个人来上课了。 唐溪没有抬头，只说：「不知道。」 宋妍撅起嘴来，看样子有点生气，闷闷道：「那好吧！」 她转身往前走了两排，想起了什么又折回来，脸上不开心的表情已经被兴奋替代，她说：「那你看到何予柔了吗？」 唐溪犀利的目光从她狡黠的笑脸上一闪而过，「你找她有事？」 「没有，嘿嘿……我就问问。」 唐溪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宋妍被她盯得后背发毛。她拉扯一下嘴角，马不停蹄跑回她舍友的座位旁。 不对啊，她又没做错事，心虚什么？ 宋妍思及此又小心翼翼回头，只见唐溪的目光还没有从她身上移开，两人在空中撞了个正着。宋妍赶忙两眼一闭直接把头嗑在桌上，眼不见为净。 苏蕊说的没错，唐溪实在太阴沉了，她还是离她远一点。 这时，韦阁进教室了，之前还在喋喋不休说话的声音立刻变成极微小的嘘声。 这一次看见韦阁，无论是他的大油头还是藏在眼睛里的猥琐试探都让唐溪心里忍不住一阵反胃。幸好中午吃得不多，她勉强能压一压。 既然宋妍无故问起了何予柔，想必关于她的传闻已经闹开。唐溪嘆了嘆气，这事可不能怪她，她至少产生了想要改变的念头，虽然最后她什么也没有做。 她并非圣人，何况她自己都在水深火热里煎熬。唐溪找到了一个充分的理由，把袖手旁观这件事说得情有可原。 不过，她还是架起书本，躲在后面玩起手机，她直接打开了学校的论坛，不出所料这件事已经挂在首页头条上了。 唐溪猜不出时间节点，至少目前看来，下午第一节课开始之前是没有发生什么事的。那也就是在第一节课开始之后，何予柔和韦阁被拍了，然后爆料者把信息发在论坛上。这条内容发酵速度非常快，几乎没多久就占据榜首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想不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何予柔为什么非要去见韦阁？如果她当时阻止她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出？但话说回来，唐溪并没有立场去阻止，因为当时她并不能百分百确定何予柔会发生不好的事，而且这其中会不会存在其他隐情？说到底，这是何予柔自己的选择，是她的人生。 唐溪想得入神，耳边忽然传来几道敲门的声音。 「报告！老师，我来晚了。」 韦阁心烦意乱地看了一眼门口的人，他本来就没心思上这堂课，现在有人帮他打岔，他抓住机会拖延时间。 「你看着面生，是我们班的学生吗？」 他怎么来了？ 唐溪震惊之余只觉得周围的人都笑着在等着看戏，而这回她成了那个戏中人。 顾津南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是，但我女朋友是。」 「哇～不愧是南神，这个腔调好帅啊！」 「人是很帅，就是眼神不好，怎么会看上唐溪呀？这至今都是学校三大未解之谜。」 「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帅的男朋友啊？」 「你啊，你学唐溪就好了，天天摆一张冰块脸，说不定有奇遇。「「……」 唐溪把课本放下，挺直了腰板，说她冰块脸也没有错，可是她遇到了她的太阳，可以融化冰块。于是唐溪十分难得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女朋友哪位啊？」韦阁扫了眼一屋子的人，大家坐得并不集中。 「就是那个，长得最好看的。」顾津南没等韦阁发话，就径直走到唐溪身边坐下来。 在座的男生听了开始起闹，唐溪也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这下可好，班里的女生又要对她嗤之以鼻了，虽然她压根不在乎，她只是觉得会有点烦。 「安静安静！」韦阁叫嚣了两声，「这位同学，这里是课堂，可不是谈恋爱的地方。」 「我知道，老师。我也很喜欢外国文学的，我相信老师不会忍心浇灭一个学生的求知慾吧？」 韦阁被顾津南反将一军，两边的鼻孔瞬间张大了一圈，他现在很不爽，但他无法出气，只能故作淡定道：「继续上课。」 等韦阁又走回讲台，唐溪才斜睨了顾津南一眼，「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 第47页 「跟李大信学的。他说要讨女朋友欢心就得脸皮厚。」 唐溪听了想笑，「那他有女朋友吗？」 「没有。」顾津南脱口而出。 唐溪摇头，不再理他。 「你生气了？「顾津南用胳膊肘碰了碰唐溪。 等了片刻，唐溪才说：「我又没有秦珂的大小姐脾气，哪那么容易生气？」 「那你中午是怎么回事？喊你下楼也不下，打电话没说两句就挂了。」顾津南神情认真，丝毫没有了刚才开玩笑的语气。 唐溪猜到顾津南会耿耿于怀，只不过一时半会她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决定继续敷衍，「我不是说了么，我在睡觉。」 顾津南半信半疑，「真的？」 看着他真切的眼神，唐溪想了想语气平和了些，「我上午在游泳馆虽说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受到了点惊吓，所以没什么食慾，只想躺在被窝里睡一觉。」 顾津南颔首瞭然，跟他设想的差不多。 「那你为什么突然提起秦珂？」 唐溪的思绪顿时卡壳了，她无声地笑笑，「我就是觉得，你们俩走得太近了。」 「我发誓，我只把她当妹妹。你要是实在不喜欢，那我尽量不见她，不过得要等圣诞节过了。」 顾津南的语气坚定，唐溪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可以说。对于圣诞节，她心里还是有很大的担忧，只是眼下，她除了点头相信也别无选择。 看到唐溪点头，顾津南总算放心了。他把书包放到桌板上，拉开了一侧的拉链。 「给你看个好东西。」 唐溪只看到一个饭盒，里面黑漆漆一片。 「这是什么？「 顾津南挑了挑眉，轻声说：「糖醋排骨。」 唐溪一头雾水地盯着他，他又干了什么事？ 「你不是想吃糖醋排骨吗？我去外面的商超买了排骨，让食堂的厨师开了个小灶。你回去尝尝看，味道保证如出一辙。」 他以为她去食堂只是想吃糖醋排骨吗？ 顾津南说的时候眉飞色舞，唐溪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孩捨不得眨一下眼睛，她突然感到害怕，害怕这一切都会消失，或者不再属于她。当她意识到的时候，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过。 顾津南一怔，「你怎么哭了？」 唐溪扭过头，抬手拂掉眼泪，然后又转过来笑道：「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顾津南停顿片刻，说：「嗯……会吧。」 「你为什么犹豫了一下？」 「我只是在想，一直和永远这两个词，哪个代表的时间会更长久。就算我不在了，或者你不在了，这份感情也能经得住风沙。」 唐溪的眼角又湿润了。她不管了，就让别人把她当个疯子看待吧，他们喜欢看戏，那就一次看个够。 「最后面两位同学，你们收敛一点，现在还在上课！」韦阁在前面大声吆喝。 顾津南没想到唐溪这么主动积极地吻他，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此时心花怒放的程度不亚于唐溪答应做他女朋友的时候。在周遭的尖叫和口哨声中，他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铃声响起，顾津南把唐溪一把拥在怀中，不让其他人的目光打量她，外面的狂风暴雨他可以独自面对。 韦阁气的腮帮子一直打鼓，前脚有他的那档子事被学生放到网上嘲讽，这会就有学生在他的课堂上公然接吻挑衅。他还不能藉机训斥，否则肯定有学生会说上樑不正下樑歪。 好在这件事校领导还在观望，他没有接到任何要找他谈话的消息。 「下课！」韦阁捧着教案大步离开教室。 见韦阁要走了，唐溪拍了拍顾津南的手臂，她抬起头快速说：「我今晚会回家住，我们晚点联繫。」 说完，她拎起书包就去追韦阁了。顾津南都没来得及把糖醋排骨装进她的书包里。 「韦老师，等一下。」唐溪的脸色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一路小跑还是刚刚亲吻的缘故。「我替我男朋友跟您说声抱歉，打扰了您的课堂。」 韦阁重重咳了一声，眼神似乎有点闪躲，他说：「知道就好，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我知道了。」唐溪站在原地内心纠结了一会，「还有……」 「还有事？」韦阁问。 她重新看向他，用相当真挚的口吻问道：「我最近在图书馆借了一本关于哲学方面的书，有很多地方不太懂，想找时间和您请教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韦阁后退了一步，开始寻思她话里的真假。 「是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唐溪笑了笑。 「这本书是有点难度。」 「不知道您中午一般在哪？平常的时间段大家都比较忙，我想趁午休的时候来找您。」 「难道我中午就不休息的？」韦阁硬生生说。 「这样啊……是我考虑欠周了。」唐溪心下嘆息。 「我下午有课的话中午会在办公室休息，你要是想谘询可以提前联繫我。」 唐溪松了口气，「好的，谢谢老师。」 看着韦阁离去的背影，她的肩膀突然耷拉下来，这会问了似乎也没什么用，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其实还是自私的，她这么问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第27章 天台见 第48页 唐溪没有直接回宿舍，当她看不清前路的时候，她喜欢往高处走，似乎那里的空气更清新，让她能有思考的能力。 唐溪偶尔会来到天台，这里能看到学校最美的风景。尤其在日落的时候，一大片被晕染的云朵包围着整座校园，像一个梦幻的国度。 她推开门，走到她喜欢的位置，从这个角度可以把操场尽收眼底，那里有她和顾津南许多美好的回忆。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她都会跑到上面来吹吹风，看看那片草地，所有的烦恼就烟消云散了。 莫七垣听到门吱嘎的声响，从另一边的阴影里慢慢走出来。 他看清了那张侧面的轮廓，是他遥不可及的梦想。 他内心默念了十个数，就让他在这十秒的时间里沉浸于唐溪的世界吧！ 「你也在。」 终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唐溪闻声侧过头，看见莫七垣站在她身后。他的衣服看起来很单薄，天台的风吹过来，像是要把他吹走一样。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毕竟是他先占领了地盘。她双手的指尖互相摩擦，好似为了取暖，过了会她说：「谢谢你的便当。」 莫七垣愣了下神，她都知道了？ 他没由来脸红了起来，这很像是考试作弊被老师当场抓包，他还没来得及想好一个合适的理由，只能尴尬地抓耳挠腮。 不过，他还是要硬着头皮解释，因为他知道唐溪的脾气，自以为是到不愿意接受除了顾津南以外的人对她的好。 「我看你中午没吃饭，就顺手让阿姨打包了一份，随便打的，我也不清楚是不是你喜欢吃的菜，你不用放在心上。」 莫七垣一个劲解释的模样让唐溪不忍心拆穿他，她原本是想要让他离自己远一点的。两天前，她说重话伤了他一次，这回她选择换一种方式。 「你不必多说，我明白。只是，下次不用这样了，我不喜欢欠人情。」 莫七垣低头笑了笑，只说：「好。」 唐溪又把目光投向草地，莫七垣没有离开，他往前走了两步，安静地站在唐溪的身旁。两人久久没有说话，唐溪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多一个人，她感觉耳边的风都没有那么凛冽了。 「你认识何予柔？」唐溪没有看他，虽说是问句，但她沉着的语气让人觉得她早就知晓答案。 莫七垣恍惚一阵，似乎从唐溪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是件极其困难的事。他诧异地瞥了她一眼，随后才说：「认识，只是不太熟。」 他和何予柔的关系是在暗夜里见不得光的。他的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只有何予柔知道，而何予柔的心思他又要装作不知道。 这样卑劣的他怎么能让唐溪发现呢？ 唐溪点了点头，其实他和何予柔如何她并不关心，她只是想确定上一次他爆料的动机。这么看来，他应该就是为了帮何予柔转移大众的焦点。 「你可以和我说说顾津南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唐溪浅浅一笑。 她很坏，知道莫七垣不会拒绝她，而她内心又会觉得这对他来说多少有点残忍，所以她毫不吝啬地赠以微笑。这算是给人一巴掌之后又给了一颗甜枣。 莫七垣心里的确泛起苦涩，可他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如你所见，他走到哪里都是很耀眼的存在。我们几个在一起的时候时常打闹，顾津南似乎有一种魔力，可以让身边的人变得不像自己。就拿我来说，认识他以前我都是沉默寡言的类型，可这并不影响我察言观色，我只是不喜欢表现。而顾津南与我完全不同，他一天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有一副热心肠就算了，长得还十分帅气，现在，」他停顿了一下，眼睛在唐溪脸上逗留了一秒又继续说：「又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有时候我就在想，上帝肯定是把他身上所有的窗都打开了。」 顾津南有改变身边人的魔力，这一点唐溪深有感触。而她之所以愿意被他改变，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他，不想做让他失望的事。哪怕每一次的改变微乎其微，甚至会让她内心十分煎熬，她也会默默承受并且迈出那一步。 只是很多事情并没有按照她设定的轨迹发展，最后的结果就变得差强人意了。 「那你们的关系为什么会那么好？」 唐溪一直好奇这个问题，顾津南身边不缺朋友，不像她，总是一个人待的时间更多一些。只是他们能做到无话不谈，这一点她还挺震惊的。 莫七垣双手撑在栏杆上，他扭头看了眼篮球场的方向，笑了笑，「顾津南有多倔你应该是知道的。」 想起他的脸，唐溪整个人都变得温柔了起来，「嗯，我知道。」 「大概是在军训之后一星期，学校组织了篮球比赛，是各个系之间的较量。前面我们的实力很强劲，到了后面我们进决赛的时候，顾津南的脚突然受伤了，然后他坚持带伤上阵。不仅如此，最后还凭藉他的一个三分球帮我们拿下了冠军。男生之间的友谊必须是在有过共同的经歷之后才会变得坚不可摧，从那之后李大信就把他当大哥了。」 「脚受伤了？」唐溪喃喃自语道。军训之后……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有一天晚上她去隔壁宿舍楼打水，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于是她忽然停下来回过头，顾津南的大脸就在她眼前，她着实吓了一跳便把水壶松了手。当时水壶倒在他脚上，天太黑了，她也没有注意是否有水漏出来，因为本身水壶里就没灌满水。 第49页 那会她一言不发地瞅着他，顾津南跟没事人似的，笑着说：「不用说对不起，是我不小心追尾了，我没事，你走吧！」 唐溪真没当一回事，如果不是莫七垣提起，她压根记不得有这一段。 「你知道他的脚是怎么受伤的吗？」 「这我不太清楚，问他也没有说。我记得好像是某天晚上，他蹦跶着回宿舍，用凉水沖脚踝沖了很久，我估摸着像是不小心烫伤的。」 唐溪的心蓦地揪了起来，当时一定很疼，虽然天黑，但他那张挂着笑容的脸是煞白煞白的。 他为什么都不告诉她呢？ 「唐溪？」莫七垣说完，看她一直在发呆。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李茉的电话。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唐溪走远了两步才按了接听键。 「餵——」 「唐溪，你今晚上空不空？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唐溪能听出来李茉语气里的为难，因为是平安夜，所以李茉或许觉得她是有约的。 「我有空。」 在听完莫七垣的话以后，她不再纠结了。既然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去面对，那这次她要比上一次做得更潇洒。 「我六点有一节家教课，你能帮我去上吗？」 「嗯，可以。」 电话那头李茉明显松了口气，「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待会把地址发给你。」 「好。」 唐溪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她走到莫七垣面前打了声招唿，「我有事，先走了。」 莫七垣的手刚伸在半空，她就转身离开了。没走两步，她又回头说了句：「如果可以，帮我照顾好顾津南，谢谢。」 唐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一句话，好像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牵引着她，让她想尽可能多的帮顾津南留住快乐。 「我和顾津南是最好的朋友。」 唐溪又一次对他笑了，她今天仿佛格外爱笑。 「那就好。」 唐溪回宿舍的时候，何予柔在浴室洗澡。她轻手轻脚收拾了两件衣服，就背上书包出门了。出门前，她留意了一下苏蕊的桌子，没有风捲残云的感觉，看来她还没有回过宿舍。 她皱了皱眉，又扭头望了一眼浴室，何予柔此刻的心情应该很难受，想必也不希望有人去打扰她。 最后，她什么话也没留就走了。 苏蕊在图书馆还想着要找唐溪算帐呢！她就坐在张哲的正对面，桌上摆了高高一叠书，她拿都拿了，装样子也得装完啊！ 她本来就是冲着张哲去的图书馆，自习室没找到他的人，她又去阅览室熘达了一下，然后发现张哲正坐在窗边看书。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检查了一遍着装，接着鼓起勇气朝他走去。 她台词都已经预设好了，首先敲敲桌板，然后指指自己，说：「学长你好，我就是苏蕊本人。」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做的，可以说一气呵成。唯一在她意料之外的是张哲一脸懵逼的表情。 张哲不明所以地问：「你是？」 苏蕊决定帮他加深记忆，「就是我舍友跟你说有个叫苏蕊的喜欢你。想起来没？」 「同学，你可能是认错人了。」 苏蕊反应了几秒之后，意识到是唐溪那个死女人耍了她，她整张脸刷地红了。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装作认错人是下下策，她牙一咬，斩钉截铁说：「张哲学长，我喜欢你。」 声音不大也不小，周围的学生都偷偷笑起来。 苏蕊不敢看张哲的表情，她一熘烟转身躲到了书柜中间。然后胡乱从书架上拿了几本书，调整好唿吸以后强装镇定地走出去。 「学长，这边没有人坐吧？」苏蕊笑靥如花。 张哲还没从刚才的告白里缓过来，他支吾道：「没……没有。」 「对了，我叫苏蕊，刚刚说过了。」她又补充了一句：「花蕊的蕊。」 第28章 爱与被爱 第二次走进这个小区，唐溪内心仍会感到极度的不平衡。 这里可是市中心的房子，不说房价肯定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就是小区内的环境和住户素质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她今天提前来了唐群家附近，她想看一看他们生活的地方有多么美好。只有这样，她才能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因为这些全是唐群不要她以后，他才能够拥有的。 唐溪幻想过无数次如果当年唐群没有离开，那她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也许她会喜欢夜幕降临，三口之家有笑声有温暖还会对每个明天有所期待…… 她的幻想并没有很离谱，因为现在她亲眼目睹了唐群他们一家三口就是这样的状态。 唐群牵着唐思哲的手，沈思应该是买了菜回来，他们在门口遇到了。三个人拉着手有说有笑地往家走。唐溪必须承认，这个画面非常和谐，和谐的让她嫉妒。 嗯，原来不爱是原罪。 唐群不爱宋琴，他们在一起除了别扭还是别扭，整个画风和眼前这一幕相比，他们更像是东拼西凑的家庭。 唐溪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她直接发给了宋琴。她的想法很简单，不能只有她一个人不快。 她突然萌生一个恶作剧的念头，在她还没有把这个念头具体化的时候，她已经提前身体力行了。 第50页 唐溪的目光犀利地落在唐群脸上，她从正面一步一步靠近他们。 「小哲，我们上楼就先装扮圣诞树，然后妈妈做饭。」 「好呀好呀，我等圣诞节都等了一年啦！」 唐溪骤然停住脚步，唐群侧过头与她擦肩而过。 「那你今年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呀？」 「嘻嘻……暂时保密，等明天吹蜡烛的时候我再说。」 「小机灵鬼。」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可是那些话就像冰冷的雪花落在唐溪的心上，透心凉。 没有了唐群的生活，生日愿望对她而言难道不是潘多拉的盒子吗？ 她从来不敢在宋琴面前奢求的东西却从另一个人嘴里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不仅仅是这样，还有人愿意为此买单。 唐溪又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参差，明明是同一个爹，她和唐思哲却天差地别地活着。 【突然……好想你。】 在她觉得无助彷徨的时候，她最先想到的只有顾津南，所以，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她承认，她此刻很难过，这种难过有别于上一次来到这里。当时她的震撼更多，她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蕴酿一场悲伤，就算难过也是带着回忆零星半点地涌上来。 而这一次，在她做好心理建设的前提下，悲伤的情绪仍然如影随形，而那份被她强制按捺住的难过一下喷涌而出，与上一次的难过叠加在一起，显得整个人分外落寞。 【你在哪？我现在来找你。】 唐溪没有哭，她的眼泪在上一次都流完了。就算世界在不停的改变，顾津南这一刻想要奔向她的决心并没有变，这让唐溪很欣慰。这是她意识到自己重新经歷平安夜之后第一次觉得不那么惶恐。 【不用，我很快就回去了。】 唐溪张大眼睛抬头望着天空，道路两旁的路灯在下个瞬间悉数亮了起来。 天色已经昏暗，她看了眼手机，离唐思哲约定的补课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不想再待在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小区里，于是她加快脚步在外面就近找了一家快餐店。 不出意外，宋琴会和两天前一样，今晚又在颓废中祭奠她自以为死去的爱情。唐溪发的那张一家三口的照片石沉大海，但她知道宋琴一定看到了，她也算给宋琴找了一个合理的台阶，让她坐在台阶上尽情放纵。 然而心狠不过一秒，唐溪默默编辑了一串文字发过去。 【少喝点酒，因为我扛不动你。你不要第二天又来找我麻烦。】唐溪是实话实说，她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条信息可以一举两得。不管宋琴回不回復，她话已经送到了，思及此，她开始认真地低头吃饭。 快餐店有两间门面，不过这个时间点客人不多。唐溪坐在角落的位置，旁边就安放了一棵小型圣诞树。 今天这样的日子，走到哪家店里都是欢快的圣诞氛围，她想忽略都不行。这家快餐店大概是这条街上客人最少的一家店了，唐溪觉得这和她的气质很符合，所以她二话不说就推门进来了。 「老闆，背景音乐可以换一首吗？」有个客人说出了唐溪想说的话。 她宁愿听悲伤情歌也不要听《铃儿响叮噹》，这还是循环播放，即使她再沉浸式吃饭，也很可能会消化不良。最重要的是，她待会要去见唐群一家，她不能让自己看上去很狼狈。 「实在抱歉，今天就准备了这一个歌单。」老闆看上去是个中年男人，他捣鼓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怎么切换，只能用委屈的语气搪塞过去。 那个客人大手一挥，「算了算了。」说完，又继续把脚踏在另一个椅子的横樑上，大口吃起饭来。 一会功夫，店里就剩唐溪和这个客人了。 唐溪动了几下筷子又放下，连bgm都跟她作对，她哪里有心情吃饭。她平常佛系就算了，此一时彼一时，特殊节日特殊对待。她不悦地拉开椅子，椅子和地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那个客人觑了她一眼，老闆勾着背目送她离开。 外面的温度和屋里还是有明显的区别的，唐溪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外套。 胃里的空虚让她感到更加寒冷，她两步并作一步，匆匆忙忙跑到小区里，一直走到唐群家楼下，她才觉得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起来，整个人变得暖和了。 她踱步上楼，每一步都带着她沉重又复杂的心情。每一步踩下去就好像踩碎了她过去的每一个生日憧憬。 唐溪，你可以的，不要忘记用你的高傲击垮他们。 她做了三次深唿吸，然后才驾轻就熟地叩响了那扇门。 开门的依然是唐思哲。他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迸发出瞬间的惊喜。其实上一次她就发现了，唐思哲看她的眼神完全不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唐溪知道他要问她是谁的问题，于是抢先一步说道：「李老师有事，今天我帮她代课。」 「这样啊，快请进。「 唐思哲的声音很跳跃，他把门往外推开了一点。小孩子的喜怒比成人来得迅勐多了，开心能感染到周围的人都开心，唐溪想要堆起来的冷脸突然之间显得格格不入。 唐思哲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蹦跶进屋告诉唐群，「爸爸，今天是新老师来上课哦！」 唐溪在玄关换了鞋，这应该是他们知道今天有课提前把鞋放在了这个位置。 第51页 唐群听了唐思哲的话，起身过来打招唿，这时候唐溪已经换好鞋站在那，等着唐群发现她。 原来一个人在一秒之间可以变换那么多种情绪，而唐溪全程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 「你好，现在可以上课了吗？我时间有限。」唐溪是故意这么说的，她看了一眼餐桌和旁边的圣诞树，很显然，他们正在用餐。 沈思还在厨房忙活，她听到动静也从厨房出来，手上的手套还没有脱掉。她看到来人是唐溪，一下子愣了神，水滴就沿着手套一点一点落在地板上。 「小……小溪，你怎么来了？居然是你。」唐群激动地有点语无伦次，「吃饭了吗？一起坐下来吃点。」 唐群省略了一堆他想问的问题，只希望用简单的寒暄留住她，他担心过于热情会把唐溪吓跑了。 这么多年过去，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唐溪能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的概率有多么小。可是在平安夜，这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我说过了，我时间有限。」唐溪冷冷道。 「哎呀，我已经吃饱了，一点都不饿了。姐姐，我们进房间上课吧！」唐思哲自说自话走过来拉住唐溪的手，「走吧！」 他的小手攥得很紧，唐溪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指被抓得有点疼。 她语气隐隐烦躁，「我可以自己走。」 「你第一次来，不认识路的。」 唐溪一句「认识」就要脱口而出，被她硬生生憋在牙关后面，差点闪了舌头。她无奈地嘆口气，这是怎么了？上次也不见唐思哲这么活络，关键是她竟然被他噎住了话。 两人进了房间，沈思紧张到不能动弹的后背终于放松下来。她和唐群互相看了一眼，她知道他现在的心情肯定一言难尽，她缓缓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先吃饭吧！」 「嗯，你忙完了给孩子们准备点甜点过去。」 「好。」 屋里唐思哲乖乖坐在书桌前，眼睛虽是盯着书本的，但是思绪已经飘远了。唐溪按部就班快速讲课，他完全不知所云。 唐溪讲课的间隙居高临下俯瞰了一眼唐思哲的后脑勺，她突然合上书本，问：「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了？」 唐思哲被她敲桌版的声音拉回到现实中，她又把问题说了一遍，唐思哲红着脸点点头。 「是因为他告诉你的？」 唐溪没有指名道姓，但唐思哲就是知道她说的是爸爸，他点了点头，很快又摇摇头。 唐溪皱眉，「什么意思？」 「是我自己猜到和偷听到的。」唐思哲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他内心里很佩服自己的智商。「有一次爸爸的钱包掉到地上，我捡起来的时候里面掉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就是你。我偶尔也会听到爸爸和妈妈说起你的近况。」 唐溪听着感觉不太真实，她真的能相信一个小屁孩说的话吗？什么叫做说起她的近况？难不成唐群一直潜伏在她身边？ 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每次她独自落寞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陪着她？ 直到顾津南出现。 「是真的啦，姐姐。」唐思哲这一声「姐姐」叫的奶声奶气，他大概看出来唐溪对他的话不是很相信。「我还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既然不相信，那他再抛出一个法宝。 唐溪和他四目相对，这个信息量有点大，而且没有按照她预想的发展。她以为唐群仅仅是和他现在的家人坦诚过去而已，不曾想他的过去一直参与在他们的生活中。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的学校在哪里？」 唐思哲瞪大眼睛。奇怪，这是他自己的秘密，姐姐为什么会知道呢？ 他适时选择沉默，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不过面对唐溪深邃的眼眸，他还是败下阵来，把目光左右游离。 唐溪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唐思哲就算不说她也知道答案。刚才，不过是试探一下。 「对了，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唐溪的语气更像是命令，她想知道天真无邪的小孩对生日有什么幻想，然后她亲自帮他打破幻想。早一点知道现实残酷也是为他好。 「嘻嘻……已经实现了。」唐思哲的小脸莫名其妙又红了起来。 就是见到你。 这么容易实现的愿望一定不重要，唐溪忿忿地想。 「今天就到这吧，不上了。」唐溪把椅子往后一推，起身走出房间。 「好吧，谁让你是姐姐……」唐思哲自言自语道。 唐溪门一开，唐群就站在门外，那样子很像是一直在听墙角。 她的目光扫过饭桌，上面碗筷的摆设和她来的时候一样。 「结……结束了？」唐群努力让自己笑起来不尴尬。 唐溪鼻子里「嗯」了声，她摊开手，「你的钱包。」 「啊？」唐群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去翻了翻衣架上挂着的外套。他找到了钱包，随后折返回来递给唐溪。 唐溪接过钱包的手一顿，上面的皮已经磨损严重，即便如此，她还是能一眼认出这是她很久以前送给唐群的钱包。 她的眼睛开始酸胀，但她极力克制，她迅速翻开钱包，看了每一个夹层，最后在第一个夹层里找到了她的照片。 第52页 那是她和顾津南在一起之后拍的，因为她正看着天空微笑。 唐思哲的话是真的，这个男人一直就在她的身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可是为什么？ 唐溪想不明白，她再抬头的时候发现眼泪已经流下来了。来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哭了，谁知道剧情又变了。 「为什么？」 唐群在她炙热的眼神下越发手足无措，他对不起她是事实，说再多都是自私的藉口。 「因为你爸爸很爱你。」沈思端着甜点走过来，「因为爱你，所以只能躲在角落去感受你每一天的成长。」 沈思一向温婉，她和宋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唐溪看着她，她的眼里也蓄满了眼泪，唐溪知道，她在心疼唐群的付出无人知晓。 可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不就是她吗？ 她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流泪，在她面前为唐群委屈？！ 唐溪随手抹掉眼泪，冷漠道：「我走了。」 如果再不走，那她的高傲姿态就要装不下去了。 第29章 一起面对循环 上初中的时候，唐溪有段时间以为自己生病了。 她觉得她出现了幻觉，在幻觉里她经常能看到唐群的模样。 有时候她放学了在学校旁边的超市里买本子，透过玻璃橱窗就会发现唐群正站在外面看着她。可是每次她一转头，外面除了行人并没有唐群的半点影子。 除了超市，小区外面的停车场或者附近的早餐店，唐溪时不时会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而这个跟踪狂不是别人，正是离她而去的唐群。 让她感到彷徨的是，这仅仅是她的猜测，因为她没有任何证据，她也从来没有和唐群面对面对峙过。 当然，她不会告诉宋琴。因为这会让她抓狂，然后她会用粗鄙的语言来打消唐溪的幻想。 这种情况维持了有一个学期，时间长了唐溪也懒得去探究真假，因为从始至终唐群都没有出现在她眼前，所以最后她放弃了。她想，她或许真的生病了。 不过今天走了一遭唐群家，她又回想起了那段经歷。听了唐思哲和沈思的话，又看到了唐群钱包里她的那张近照，想来当年不解的问题现在她已经明确了答案。 唐溪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或许是重回平安夜的事情过于离奇，导致她已经丧失了在大悲大喜之间相互切换的能力。离开唐群家以后，她只觉得头脑发胀，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最后她到底是怎么回到家的，她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模煳的记忆。 顾津南远远看到她还以为她喝了酒，走起路来无精打采的。在这样一个有着欢快氛围的冬夜里，唐溪显得尤为落寞。顾津南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不安，他说不清这股不安来源于什么，只是看到她单薄的身影，感觉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了。 顾津南顾不上手里拎着的东西，一路小跑到唐溪跟前，二话不说把她扣在怀里。他就像那根风筝的线，只有牢牢牵住风筝的一头，才能保证风筝还在。 唐溪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栀子花香味，他用的洗衣液就是这个味道。 「你怎么过来了？」 「你说的晚点联繫我就是这么理解的。」顾津南感觉到唐溪的语气并不紧绷，她既然告诉他今晚回家住，那他相信这么理解她并不会生气。 「不管怎么说，这会能看到你也挺好的。」 唐溪仰头凝视着他，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顾津南单手摸了摸她的头，「外面太冷了，在车里坐一会好不好？」 「冷你还一直站在外面？」 「我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不打紧，主要我也是担心万一跟你错开了。」 顾津南的脸颊冻得有点红，他在楼下应该站了有一会了。唐溪来回搓了搓手，随后捧住他的脸，「暖和了吗？」 顾津南忍不住笑出声，「没人告诉你这样容易长冻疮吗？」 「是吗？」唐溪反问，她思考了几秒继续说：「那这样正好，变丑了就没有其他人觊觎你了。」 闻言，顾津南一愣，随即爽朗的笑声把唐溪整懵了。 「还是去车里吧！」唐溪冷静自持道。 顾津南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唐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还能看到她家的客厅里亮着昏暗的灯。 「给你买的蛋糕。」顾津南弓身进车里的时候第一时间把手上的东西安放在了唐溪的膝盖上。 「怎么突然买蛋糕了？」唐溪条件反射想起了唐思哲，毕竟蛋糕和生日愿望似乎是能挂钩的。 「庆祝你重生啊！」顾津南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倒是唐溪有瞬间的失神，难道他是知道什么吗？ 「早上你不是在游泳馆遇险了吗？虽然是有惊无险，但也要有点仪式感。」顾津南边解释边点燃了一支小蜡烛。 唐溪回过神，笑道：「这样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不夸张，做戏做全套。你赶紧许愿，把厄运统统赶走！」顾津南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都跟着加重了起来，他白天是真被吓到了。 唐溪在顾津南催促的眼神下，慢慢双手合十。她记不得上一次做这个动作是什么时候，眼下她只想让顾津南安心，即使她讨厌许愿。 「好了。」唐溪吹完蜡烛，她居然有种岁月安宁的错觉。 第53页 「你今天……似乎和从前不大一样。」顾津南还沉浸在透过烛光看她虔诚许愿的安静模样。 顾津南所做的一切，唐溪心里其实是很感动的。她抬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轻声问：「你还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生气吗？」 「你愿意告诉我了吗？」这个问题的确萦绕在他心头很久，他本以为是秦珂的缘故，可从前秦珂也对唐溪做过任性的事，但唐溪并没有真的动怒过。所以，他很疑惑，只当她是在游泳馆遭遇危险才会变得异常敏感。 「如果我说你会和秦珂单独在房间里做了一些让我伤心的事，你信吗？」 顾津南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什么叫做「他会」？他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和秦珂独处一室那还是小时候的事了。 他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他觉得这个答案不够精准，又补充道：「我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 唐溪低头轻笑，她在嘲讽自己。她当时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智可言，她对顾津南说了很过分的话。就算后来莫七垣开解她，她也慢慢恢復了理智，可是说过的话就是说过了。她看着顾津南真切的眼睛，突然开始庆幸她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我相信你。」她轻启薄唇，「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难以置信，但是我不想瞒你，想和你一起面对。」 顾津南看她神色凝重，不禁猜想会是什么事？和她今天生气的原因有关吗？他没有插话，而是耐心等待唐溪开口。 唐溪其实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这一天下来都没有认真捋过思绪，从起初的怀疑到后来的证实，这中间又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她整个人都是很错乱的。 「今天是12月24号对吗？」 她没由来的一句话让顾津南错愕了一下，「是啊，平安夜。」 「这已经是我今年第二次过平安夜了。」唐溪没有错过顾津南脸上的任何表情，显然他还没有理解她话里的重点。 「我的意思是，今天我过了两遍，更准确地说，在我知道的记忆里，我过了两遍。圣诞节之后我又回到了24号。」至于不知道的记忆里，她或许经歷了许多遍了。 「等等——」顾津南努力让自己唿吸平缓，「你是说穿越？」 「应该说是循环。」唐溪在脑海里搜索到了这个词。 「循环？」顾津南默默重复了一遍，他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又抬手摸了摸唐溪的额头，「没生病呀，你是不是还在后怕泳池的事呢？」 唐溪无奈嘆了嘆气，她就知道说出来会被别人当成白痴，别说顾津南难以接受，就是她自己现在还处于茫然的阶段。 这个局也不是完全破不了，唐溪回忆了圣诞节当天发生的事，她自动忽略了那些不快乐的记忆，随后缓缓说：「我知道你在圣诞节给我准备了惊喜。」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李大信那个大嘴巴？」顾津南一下子弹起了身体，如果是李大信，那他回去绝不轻饶他。 「不是。是因为我已经经歷过一次圣诞节了，所以才知道。明天你会准备一套玩偶服，莫七垣和李大信是你的帮手，他们会在你身后打着手电筒……」 唐溪越往下说，顾津南的表情越难看，她把他的设想说得一字不差。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度她刚才说的话。 唐溪重新回到了24号这一天，也就是说她在游泳馆情绪低落是因为那些已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而恰巧那些事是他一无所知的。这样，也就能解释通她为什么突然那么介意秦珂的存在。 不对！顾津南把她说过的话重新理了一通，「你说我和秦珂会待在一个房间也是发生过的事对吗？」 唐溪咬唇，算是默认。 「是发生在明天吗？」 「你跟我表白之后。」 「那我和她真的——」顾津南说不下去，他已经感觉到胸口有一阵绞痛。 唐溪见他脸色苍白，随即勐地抬头，「假的，那是我在开玩笑。你们确实在一个房间里，但你们什么也没做。」 「真的？」顾津南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会和秦珂待在一处？在他明知道唐溪赴约的情况下他不可能这么做，这里面是不是有谁搞了恶作剧呢？ 「嗯！」唐溪后悔之前在游泳馆发无名火了，顾津南属实无辜，「现在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顾津南沉思了一会，说真的他只相信科学，然而唐溪说的圣诞惊喜让他不得不信。或许玩偶服有人说漏嘴，但是手电筒的创意暂时只存在他的脑海里，他还没来得及跟莫七垣和李大信探讨，为此唐溪不可能有途径知道。 「那这一切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又回到了24号呢？」顾津南说出疑问。 唐溪像泄气的皮球整个人缩进驾驶座里，「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让我又回到这一天，所以我只能当正常的日子去度过，也许过了明天，生活就继续向前走了。」 「那你还有回到24号前最后的记忆吗？」 最后的记忆…… 唐溪欲言又止，她只记得和顾津南吵架了，她先开车离开别墅，然后是一道白光。 眼下她只能随便找个说辞，「记不太清楚，好像有什么刺眼的东西突然跳出来。」 顾津南面上平静，内心已经惊涛骇浪。今天听唐溪说了这么多，他的世界观霎时间崩塌了。 第54页 「明天你就待在我身边，你担心的事我保证不会发生。」顾津南指的是秦珂。 听他这么说，唐溪的心不再那么飘着，原来她只需要顾津南的一个承诺就能让自己不再害怕。 是的，当她想起循环这件事，她是会感到恐惧的。 唐溪挖了一口蛋糕放进嘴里，甜甜的。 「唐溪，明天圣诞节你会来吧？虽然我知道了你的答案，但我还是要问一遍，毕竟是你记忆里的顾津南邀请的你，可不是现在的我。」 「你是在吃自己的醋吗？」唐溪笑道。 顾津南大方承认，「是的。」 唐溪强迫自己放下繁复的情绪，只享受当下简单的快乐。 「我会去的。」 明天的圣诞节，也许不再是她的软肋。 第30章 教训熊孩子 唐溪拎着蛋糕上楼，客厅里宋琴果真又喝醉了。 她把蛋糕放在桌上，抬手挥了挥眼前的乌烟瘴气，随后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 歷史真是惊人的相似，可在唐溪看来，这不过是前天才发生的事。 她同样没有弄醒宋琴，而是给她盖了一床被子。她记得第二天宋琴的嗓子有点沙哑，羽绒毯或许并不足够暖和，这次她给宋琴加了一床被子。 空调的温度打到27度，唐溪觉得刚刚好。因为开窗的缘故，屋子里的空气是流通的，带着外面冰凉的气息飘进屋内，沁人心脾。 唐溪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张罗着把客厅收拾了一番。全部整理干净之后，听着宋琴舒缓的唿吸声，她仿佛感受到了一丝家的气息。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意识到她的心境似乎发生了改变。 而这个改变究竟是因为顾津南澎湃的感情还是唐群一直就在她身边的秘密，她自己也说不清了。 她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她并不排斥这样的改变，即使这会让她看不起自己，原来她那么渴望被救赎。 宋琴睡着的样子也是温婉的，唐溪发现她很久都没有端详过这张脸了。岁月的痕迹都落在肌肤的褶皱里，再好的护肤品都没有办法抹平那一条条细纹，何况宋琴从不在意这些表面的东西。 唐溪脑海里闪过沈思梨花带雨的面容，被人悉心呵护的状态从她细腻的肌肤上便能窥见一二。 这时茶几上的手机亮了一下，这么晚了谁还会给宋琴发信息？ 唐溪走过去瞥了一眼，屏幕上正中央跳出来一条内容，显示得并不全。 【谢谢你送的围巾，我很喜欢。明天公司会发圣诞礼物，我给你……】唐溪没有点开来，而是起身默默关了灯，回到房间。 隔日。 唐溪起了大早，她蹑手蹑脚从房间出来，宋琴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没有醒来。 她约了顾津南七点来接她，此时他已经等在楼下。唐溪匆忙吃了几口昨晚的蛋糕，随后留了一张字条给宋琴，告诉她晚上会回来吃饭。 唐溪背着书包下楼，顾津南的车停在前面一栋单元的门口。她小跑过去，开车门入座一气呵成。 「今天是有点冷。」随着唐溪开门的瞬间，一阵冷风也钻进车里，顾津南条件反射般拢了拢领口。 「12月哪天不冷？」唐溪吸吸鼻子，习以为常。 「对了，我买了网红酸奶蛋糕，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唐溪一愣，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不过这时间对不上号，上一次他们可没有这么早碰面，想不到顾津南这次同样给她买了早饭。 「今天排了多久的队？」唐溪嘴里还残留着昨天蛋糕的甜腻味，她尽可能表现得很满足，张大嘴咬一口蛋糕，边咀嚼边问他。 顾津南狐疑地望着她，「在你上一段记忆里，我该不会给你买了同款早饭吧？」 唐溪但笑不语。 「那我肯定略胜一筹，我才排了四十分钟。上一次排了多久？」 唐溪看着顾津南固执的眼神，她的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嘀咕道：「嗯，这次排的时间短一点。」 她一说谎就喜欢看天空的毛病真应该改一改了。 顾津南只要开心了会习惯地挑起一边的眉毛，他发动了车子，眼角带笑。 「直接去学校吗？」 「不，去云腾小学。」 「去小学干嘛？」顾津南稍稍偏头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唐溪心情不错，半开起玩笑，「去教训一个熊孩子。」 她昨天晚上给唐思哲补课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他书皮上写的学校名字。她特意查询了他们上学的时间，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进行，那唐思哲会想办法逃出学校来找她。 顾津南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车，好奇地问：「你哪认识的熊孩子？」 还是小学，这跟他们年龄差太多了。在顾津南的印象中，唐溪身边没有这一类的人群。 「昨晚刚认识的。」唐溪面不改色道。 绿灯亮了。顾津南没有继续追问，会不会又是跟她上一段记忆有关？她身上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顾津南内心感到一阵颓败，他只有握紧方向盘才能真切体会到生命正在奔驰的真实感。 从昨晚唐溪告诉他「循环」这件事开始，他就成功失眠了。他并没有胡思乱想，他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害怕起来。他害怕正在进行的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他和唐溪的感情。 第55页 因为太离奇了。当着唐溪的面，他不能表现得过于忐忑或是仓皇，他要给唐溪力量，而不是扮演拖后腿的角色。 「他……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唐溪似乎从顾津南泛白的指节上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她不作隐瞒，其实本来，她也没有打算瞒着他。 顾津南一个紧急剎车，扭过头问她：「你还有个弟弟？」 「说来话长，你先好好开车。」她话刚说完，后面就有车疯狂按喇叭，催促他们往前走。 顾津南皱起眉，这两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已经脱离了他对这个世界原本的认知。 唐溪到云腾小学的时候，校门还没有关。她初步计算了一下从这里到她学校需要的用时，结合上一次碰到他的时间，她推测眼下唐思哲应该还没有出来。 「我们不进去吗？」顾津南问。 「不进去。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他这只小白兔，我还不信治不了他。」唐溪言之凿凿。 说实话，她一度想不明白自己出现在这是为什么？就是刚才坐在车上她都有让顾津南掉头的想法，但最后她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那就是她不希望唐思哲因为她受伤。 大约过去二十分钟，校门已经关上了。唐溪远远看见唐思哲一蹦一跳地背着书包走进保安室。不知道他跟保安嘀咕了什么，只见紧闭的校门又开了一条缝，唐思哲兴高采烈地从里面出来。 等的就是这一刻。 唐溪从马路另一边穿过去，从身后一把拎住唐思哲的书包，让他往前走不了。 「谁呀？！」唐思哲的五官拧在一起，回过头的眼神里还带着不小的怒气。 唐溪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唐思哲下一秒就眉开眼笑起来，「姐姐，怎么是你？！我正要去找你呢！」哎呀，糟糕，说漏嘴了……唐思哲的笑容立马收敛起来。 他的小脑袋一歪，发现了唐溪身旁还站着一个人，他思索了一秒，问道：「你是她的男朋友吗？」 顾津南左右看了看，随后指了指自己，想不到他就这样稀里煳涂见家人了。原本还担心唐溪并不想暴露他俩的关系，现在看来，这位弟弟神助攻呀！ 「我是啊，你认识我？」 「不认识。但既然你能陪姐姐来找我，说明你们关系不一般。」唐思哲说话的时候像个小大人。 「为什么逃学？」唐溪显然没有忘记正事。 唐思哲垂下脑袋，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沉默不语。而且，他刚刚已经说过原因了。 「你是不是用生病之类的藉口骗老师了？」 「你怎么知道的？」唐思哲明亮的眼睛散发着和顾津南一样的光芒。 唐溪避开那双明眸，「你现在回去，这事我既往不咎。」 唐思哲委屈巴巴地说：「我都出来了，再回去老师就知道我说谎了。」他说完，把可怜的目光落在顾津南身上，向他求救应该有用吧？ 顾津南清了清嗓子，「我也觉得现在回去不太合适。要不，我们找地方坐坐？」 「好呀好呀！」唐思哲兴奋地拍起小手，他还没有和姐姐一起出去玩过呢！ 「好什么好！」唐溪脸色阴郁，她本来只是要阻止唐思哲因为去找她而被电瓶车撞，现在任务完成了，她不想和他再有更多瓜葛。 「你姐姐生气了，一定是你说谎不对。如果要和我们一起出去，你就乖乖告诉你的家长，以免让他们担心。」顾津南赶忙当和事佬。他虽然不清楚唐溪和这位小朋友具体发生了什么弯弯绕绕的事，但他相信唐溪是嘴硬心软的人。 唐思哲咬唇，走过来试探性地拉住唐溪的小拇指，「姐姐对不起，我错了。我现在就告诉爸爸我逃学了。」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想着给唐群打电话。 到底还是小孩子，做事冲动没有考虑后果。这时候真要到大人面前坦诚错误，还是会害怕到犹豫不决。 唐思哲撅起嘴，眼眶也红红的。 顾津南冲着唐溪使使眼色，唐溪内心一阵抓狂，她这到底是管的哪门子闲事。她从唐思哲手里抢过电话，「号码。」 唐思哲揉了揉眼睛，快速报了一串数字。 唐溪看着屏幕上的数字，愣了一会才拨出去，那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小哲？这个点不是在上课吗？突然打电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唐溪出神地想着这个号码，那么多年他一直没有换过吗？ 「小哲？」 她听着唐群焦灼的声音，似乎隔空看到了那张紧张的脸庞。曾经他也会因为她摔倒而紧张万分，那还是她学骑自行车的时候。 「是我。」 电话那头明显一怔，紧接着是沙哑的嗓音里隐隐透着激动，「是小溪吗？」 「我帮唐思哲请了假，昨天补课的时候答应了帮他实现生日愿望，这会要带他出去。」 唐群努力接收并且消化信息，然后点头说：「哦，好，那你们出去注意安全。」 唐溪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唐思哲。 「就这样解决了？！姐姐，你真的是天使。」唐思哲手舞足蹈地抱住唐溪的腿。 顾津南看唐溪脸色越来越阴沉反而笑了起来，这才是他喜欢的女孩。冷漠只是一层外壳，但凡多了解她一些，就会知道她很善良。 第56页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4 14：00：00～2022-04-05 07：4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杯犬等等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争吵 唐思哲坐在甜品店，乐不思蜀地舔着手里的甜筒。透过厚厚的玻璃窗，看着行人三三两两从眼前走过，他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草莓味真的很甜。姐姐，小南哥哥，你们不要尝一下吗？」 唐溪的头在他把小手伸过来的时候本能地向后移开，她皱起眉，催促道：「快点吃，吃完送你回去。」 顾津南凑到唐思哲耳边小声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你姐姐她不喜欢草莓口味的东西。」 唐思哲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仿佛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你们又在密谋什么？」唐溪的语气多数是不耐烦。吃甜筒也是顾津南非要依着唐思哲才来的，这个季节吃冷饮，如果被唐群和沈思知道了，指不定以为是她别有用心呢！ 「男人之间的悄悄话，不能告诉你。」唐思哲咬了一大口甜筒，不小心在鼻尖上留下了粉粉嫩嫩的奶油。 顾津南摸了摸唐思哲的头髮，他笑起来温暖如春。唐溪一如既往沉浸在他的笑容里，决定不跟唐思哲一般见识。 这是市里的一个商业中心，甜品店的位置坐落在一楼的拐角处。从他们的位置往外看，可以看见四周琳琅满目的商品，当然也包括有可能认识的人。 唐溪无意中看到马路对面有个人，身型像极了赵黎，那个人旁边还站了一个女生，虽然看不清长相，但是唐溪肯定那样的穿着打扮不会是李茉。 他们似乎是要从另一个门进商场。 「你们先在这坐一会，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唐溪从椅子上拿起背包，头也不回地推门出去。 顾津南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他安慰唐思哲，「没事儿，我还在你身边，你姐不会把你丢了的。」 唐思哲舔了舔上嘴唇，含煳地「哦」了声。 另一头，唐溪也很迷惑自己的行为。她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那两人落下，独自过来跟踪其他人，她甚至还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她认识的赵黎。 她只是在那个瞬间想到了李茉，想到她说要去机场接赵黎的神情，于是她就热血上头，想要去一探究竟。 唐溪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因为马路的距离，她没有立刻跟上。这个时间商场刚开门不久，里面客人并不多。唐溪从南面晃到北面，在尽头的扶手电梯上发现了两人的踪迹。 唐溪皱眉，从这个角度抬头望，赵黎的正脸一清二楚。旁边的人她不认识，看着像是比他们小的样子。 今天是圣诞节，他不跟李茉待在一起，反而单独和其他女生逛商场，在唐溪的思维里，她想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不合理的画面。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什么也没做。没有发给李茉，也没有故意出声让赵黎发现她的存在。 唐溪摇摇头，她可不会去插手别人感情的事。拍张照片是为了有备无患，在李茉需要的时候，她可以提供。在她的认知里，这顶多是举手之劳。 唐溪想明白这一点便收回目光，她沿着原路往回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津南已经领着唐思哲站在路牌下等着她了。 她静静待在原地观望了一下，顾津南和唐思哲不知道在聊什么话题，两人笑得合不拢嘴。她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很养眼，顾津南长得好看她是知道的，而唐思哲恰恰遗传了他爸妈的优点。五官虽没有完全长开，但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好似可以掐出水来。 如此看来，唐思哲长大以后也是一个祸害姑娘的角色。 唐溪低头看了看脚，把弯起的嘴角往回收了收。 「姐姐出来啦！」唐思哲抬头看到唐溪朝他们走来，他松开顾津南的手，小跑到唐溪跟前，一脸期待地问：「你是去给我买圣诞礼物了吗？」 「谁告诉你的？」 唐思哲眼珠子一转，头也不回地指着顾津南，「小南哥哥说的。」 顾津南露出一排牙齿，两手摊开，「看来是猜错了。」 唐思哲失望地耷拉下头，不想理顾津南。 「你惹的祸你自己解决。」唐溪蓦地疾言厉色起来，不知是因为顾津南胡说八道还是唐思哲不开心引起的。 顾津南挑眉，有些为难地看着唐思哲。 「这样吧，我们陪你一起去挑礼物好不好？」 「真的？」说话间，唐思哲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顾津南直接上手，搂着唐溪的肩膀，小声说：「你就原谅我自说自话呗，而且我下次见到这小傢伙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我们就成全他一回。」 下一次…… 唐溪联想到自身的处境，是啊，她正在漩涡里挣扎，明天在哪还不知道呢！ 她的脸色缓和下来，淡定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买积木。」唐思哲早就想好了礼物，他在网上查过这款积木，里面有一个系列是和家人有关的。 积木？她疑惑地瞥了眼顾津南，那有什么好买的？又不是三岁小孩。 「呃…这样你把型号发我，我买了给你送过去，可以吗？」顾津南比了个ok的手势。 第57页 唐思哲点点头，知道此时不能得寸进尺。 「姐姐，那我们现在回家吧！」唐思哲没有意识到他用了「回家」两个字，唐溪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顾津南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忙不迭地说：「走吧走吧，去开车。」 一路上，唐溪都没有说话。送唐思哲回去的时候，他的眼睛红红的，她让自己选择视而不见。 沈思和她道了谢，她依旧没有做出回应。选择往往是痛苦的，成人的世界不做选择。 「现在去哪？」顾津南在车上问。 唐溪看了看时间，反问：「你过会是要去别墅吗？」 「是啊，」他说完一愣，「该不会你又有什么未卜先知的事吧？」 唐溪扯了一下嘴角，「没有。我跟你一块去。」 顾津南将信将疑地发动车子。 唐溪因为起得早，在车上眯了会，路程开了一半，她被何予柔的信息震醒。 【我在图书馆帮你占了位置，你要来看书嘛？】唐溪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她想起上次的转身离开，多少有点伤人。只是这一次，她还是无法赴约。 【我去不了了，这会在外面。】 唐溪把信息发出去以后，扭头看向窗外，阳光落在窗户上有点刺眼。冬天追太阳，就算刺眼，她也不想把眼睛挪开。 「要再睡会吗？到了我叫你。」 唐溪做了个深唿吸，「不用。你知道何予柔的事吗？」 「你说论坛上发的那些？」顾津南看了她一眼，又说：「我不相信人云亦云的东西。你呢？你相信吗？」 「你都不认识她，为什么这么相信她。」唐溪换了一种问法。 「因为她是你的朋友啊。」顾津南不假思索地说。 朋友……唐溪喃喃自语。想不到顾津南是这样认为的。 再抬头，唐溪看到了那棵被装饰得很漂亮的榕树。 顾津南停好车，两人从旁边的停车场走过来。 别墅里的人不算特别多，他们这一届的有几张脸唐溪还算熟悉，其余人或许都是学弟学妹。 「哟，什么风把嫂子吹来了？」李大信从楼梯上看见唐溪进门，人没过来，声音倒是先传过来了。 「嫂子？」有人在窃窃私语。 「七垣呢？」顾津南张望一圈，没有看见他。 李大信看了眼唐溪，他招招手把顾津南叫到跟前，偷偷说：「你的东西到了，他在里面收拾呢！」 唐溪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生怕李大信会做出什么有损顾津南的事。 「那我进去看一下。」顾津南回过头，往里面指了指，「我去找莫七垣，你自己先玩会。」 唐溪点点头，反正李大信在她眼皮底下，量他也不会做出格的事。 唐溪就近找了个沙发坐下来，她觉得什么都不做就是在给其他人帮忙了。 李大信大摇大摆走到她身边，有点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有事说事，别那样对着我笑，我会吃不下饭。」唐溪对李大信从来不会遮遮掩掩，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何予柔的事现在闹这么大，视频都出来了，你和她生活在一起，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李大信倒也敢说。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本事有多大你还不清楚？身边有何予柔那种女人，肯定近墨者黑了。」 唐溪转头便看见秦珂倚在门框那，她收回目光，眼不见为净。就是在这栋房子里，因为这个阴阳怪气的女人，她对顾津南说了狠话。 唐溪不去找她理论，她倒跑过来叫嚣了。真是可笑。 「有些人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嘴巴如果不干净，吃什么都是酸的。」唐溪说完，嗤笑一声。 「你说谁嘴巴不干净？」秦珂直起腰走过来要拉唐溪，李大信见状立刻拦住她。 「别冲动，你这么漂亮一动怒可就不好看了。」李大信嬉皮笑脸道。 这时，唐溪的余光看见莫七垣走过来，她顺势一把推开李大信，继续说：「嘴巴不干净，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唐溪，你敢这么说我，我跟你没完。」秦珂揪住唐溪的衣服。 「你连何予柔都不认识，就能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她的不是，我为什么不可以？！」唐溪掰开她的手，用力把她往后一推。 秦珂的高跟鞋没站稳，往旁别倒下去，幸好莫七垣眼疾手快接住了她下滑的身体。 第32章 两女争风吃醋 这一场小小的闹剧在顾津南走过来的时候就收尾了。 唐溪没有揪住秦珂的话柄不放，而是拿出手机在思考。顾津南和李大信没有肢体冲突，但是她和秦珂有。不知道这次莫七垣有没有找准时机拍到点什么？ 虽然她在学校默默无闻，但是秦珂是出了名的会在学校揽活动，认识她的人有很多，所以不愁没有热度。 等了有一会，唐溪打开论坛，上面除了何予柔的词条，没有新增的内容。 怎么回事？ 秦珂已经落败离开，她去其他房间排练节目了。 唐溪从沙发上起身，顾津南此时正在布置餐檯，她的眼神四下搜寻，没有看到莫七垣的身影。 刚才他明明出现了，转瞬之间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唐溪百无聊赖地走到顾津南身边。 「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第58页 顾津南指了指楼上，「要不你去把仓库里的气球拿过来，让大家一起吹起来。仓库就在二楼的走廊尽头。」 居然还真有活，唐溪挑挑眉，「知道了。」 「对了，刚才你和秦珂……」他虽然出来得晚，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周围人的三言两语也能串起来一点东西。他只是觉得稀奇，唐溪不像是会被轻易激怒的人。 「没什么，你不用瞎想。」唐溪语气轻快，为了让他能安心做手头的工作。 说完，她笑了笑，走上楼。 从楼梯拐角上去，她会经过那个让她深恶痛绝的房间。房间的门堂而皇之地开着，唐溪目不斜视，继续往里走。 仓库里除了放置的几个箱子，还有她一直在找的莫七垣。 看到进来的那个人是她，莫七垣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束光芒。 「你为什么没有爆料？」唐溪关上门，直言不讳。 「什么？」莫七垣不解。他本来看楼下没什么事要忙，想着一个人清净一会，没料到唐溪一来就问了他这么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 唐溪想了想，这确实不是他的问题。她似乎只能改变自己的想法，从而让改变事情的轨迹成为可能。比如，唐思哲没有再被电瓶车撞了。 她和秦珂发生争执，让顾津南和李大信避免了冲突，因此，莫七垣自然不会想到要利用她们俩的事来帮助何予柔转移焦点。 不是唐溪自恋，很大程度上因为她的关系，莫七垣更加不可能拍什么吵架的照片了。 是她太想当然了。 唐溪摆摆手，「是我胡言乱语了。那个，顾津南让我来拿气球。」 莫七垣点头瞭然，他把几个箱子搬下来，从最底下拿了两袋五颜六色的东西递给她。 「这么多应该够了。」 「嗯，谢谢。」唐溪转身要走，她迟疑了一秒，回头问他：「你……不跟我一起下去吗？」 莫七垣显然没想到唐溪会这么问，他瞪大的眼睛出卖了他的想法。 「哦，我也正要下去呢！」他赶忙说道。 两人并肩走在悠长的走廊。莫七垣想的是，希望这条走廊再长一些，而唐溪的心思并不在此。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她开口。 莫七垣没有回话，不回话代表默认可以。 唐溪把自己的想法言简意赅地告诉他，末了，她补充了一句：「作为报答，我也可以帮你完成一件事，只要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莫七垣不着痕迹地低头笑笑，她还是把什么事都算得那么清。可悲的是，他不得不说「好」。 唐溪在一个房间外停下脚步，「记得我说的吗？」 「记得。」 她刚才上楼的时候就留意过这里，秦珂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唐溪的耳朵里。既然一次没有成功，那她就再制造一次。 她推开门，秦珂正在排练，听到动静回过头看了看。 「你怎么来了？」 「顾津南让我来拿东西，我以为在这个房间呢！」唐溪注意到她们的站位，似乎和印象中的表演不太一样。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那个剧情和现实中发生的一切那么雷同。是了，她还想问秦珂，这个剧本的想法是哪来的？ 「那你看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秦珂手往外一指，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唐溪偏不如她所愿，她直接走进来，找了块空的地方坐下来，「你们继续。」 「唐溪，你什么意思啊？」 「彩排而已，多我一个观众你们就排不了了吗？晚上人可是更多呢！」唐溪略带挑衅地看着她。 秦珂「切」了声，「真是好笑，你以为你是谁啊？」 唐溪耸耸肩，言外之意是那你们排呀！ 这时候，莫七垣也进来了，他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唐溪说的争吵声，心想也许计划有变。 「莫七垣，你过来一起指导指导。」唐溪喊他。 秦珂对莫七垣笑笑，一张怒气的脸配上突如其来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扭曲。 「我也挺好奇你们要表演的内容，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提前一睹为快？」莫七垣的声音很清明，传到大家的耳朵里有醍醐灌顶的功效。说白了，是他长得好看，女生都想要有一个表现的机会。 秦珂被他恭维了一番，算是找到了台阶。她朝其他人使了使眼色，让她们从头来一遍。 唐溪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要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画面，即使她做好了心理建设，也很难无动于衷。 似乎感受到了唐溪情绪的变化，莫七垣问：「还好吗？」 唐溪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没事。」 秦珂和其他人开始了表演，唐溪逐渐放松了神经。因为眼前的这一幕根本不是之前唐溪看到的那出戏，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你们晚上要表演的内容？」唐溪出声打断了她们的表演。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秦珂不悦地反问。 「你临时换节目了吗？」 秦珂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没有换，我们一直排的就是这齣。」说话的是一个表演的学妹，她看秦珂不想搭理，只能自己回话，以防气氛变得更僵。 唐溪沉默了。不应该啊，这件事为什么没有按原来的方向发展？她从游泳馆出来以后，每件事都能和她的记忆重合，难道……也会有意外？ 第59页 那为什么偏偏是秦珂的节目呢？而且，还是对她影响颇深的节目。 唐溪陷入沉思，一定是有哪里被她忽略了。 「你到底发什么疯啊？！要看就看，不看走人，别影响我们。」秦珂的耐性磨完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唐溪回过神，看着秦珂的脸，她想起出现在这里的目的，算了，先把这件事安排了。 「你那么优秀，怎么会轻易被我影响呢？」唐溪皮笑肉不笑地说。 「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秦珂朝天翻了个白眼。 莫七垣坐在一旁安心看戏，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倒是旁边几个学妹，一个劲地在他耳边吹风。 「学长，你不管管她们吗？」 「女人之间的事，男人不方便插手。」莫七垣礼貌回復。 几个学妹随即陷入花痴的状态。 唐溪旁若无人地走近秦珂，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确定要这么比喻吗？毕竟——顾津南是要和我接吻的。」 唐溪露出明媚的笑容看着她，眼神里是明晃晃的挑衅，她说完该说的话，不作停留，「莫七垣，我们走。」 「唐溪，你真不要脸。」 秦珂追出来，在耳边碎发的阴影里，唐溪弯起嘴角。 从这里往下看，别墅来帮忙的人变多了起来，虽然大吵大闹不是她的风格，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唐溪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秦珂过来。 提到顾津南，秦珂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毛都会竖起来。唐溪等着她继续发难，她也没让唐溪失望，伸手就把她推到墙边。 「你不要以为小南现在喜欢你就会一直喜欢，你就是个恶毒的女人，等有一天他意识到这一点，就会回到我身边。」秦珂揪着唐溪的肩膀，语气颇为急切。 唐溪原本是要生气的，想想又犯不着。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或许秦珂说的对，可那又怎么样，当下顾津南对她一心一意，她很知足。人不能太贪心，否则失去的时候会变得很疯狂。 唐溪不敢想顾津南不要她的场景，所以她会努力记住现在的每分每秒。 「放手，大家都在看着，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唐溪一字一句道。 「丢人怎么了？事关小南的幸福，我丢得起这个人，你呢？我看你根本不喜欢他吧！」秦珂鄙夷地笑笑。 唐溪的眼神犀利地扫过秦珂的脸，她强行推开她，目光森然。 「你算老几？！」 唐溪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屑的情绪，秦珂做的让她误会的龌龊事，她还没有去找她算帐呢！就算秦珂现在没有记忆，但她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果今晚她再打顾津南的主意，唐溪不会放过她。 莫七垣拎起地上的袋子，跟着唐溪下楼。 「都拍到了吗？」唐溪问。 「拍到了。」莫七垣欲言又止，「你确定要这么做？你不怕顾津南生气啊？」 「如果他生气我会和他解释，但我认为，他不是格局那么小的人。」唐溪振振有词。 「好吧，那我现在就编辑发论坛。」 为南神争风吃醋，两女大打出手。 唐溪心想，这个话题的讨论度应该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6 07：12：18～2022-04-07 09：2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茶杯犬等等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 「怎么去了那么久？」顾津南问。 唐溪把袋子里的气球放到桌上，三言两语解释道：「又碰上秦珂了，我们简单交了下手。」 顾津南不可置信地检查唐溪的手和脖子，嘴里还不忘问：「你们打架了？」 「应该算是……打架未满。」唐溪开玩笑的口吻让顾津南稍稍放心。 顾津南看见莫七垣站在不远处，朝他招了招手，「你跑哪去了，大信一直在找你。」 「我在楼上不小心睡着了。」莫七垣耸耸肩，不以为意，他接着问：「大信找我什么事？」 「说是让你回学校一趟，还有一些道具没拿过来。」 「哦，我自己去找他吧！」说完，莫七垣目不斜视地从唐溪面前走过。 唐溪低头，嘴角不易察觉地笑了笑。片刻，她扬眉对顾津南说：「这里没什么事，那我也先走了。」 顾津南并不想让她离开，他没有忘记循环的事。虽然他现在仍然觉得她说的一切匪夷所思，但是他不想拿唐溪的事冒险。 「可不可以不走？」 唐溪伸手把他眉间的褶皱抚平，随后搂住他的腰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不会有事的，我晚上会准时出现在这里。」 唐溪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我已经和我妈说了，晚上要回去吃饭，如果我出尔反尔，那我会被骂得很惨。」唐溪鼓起嘴，楚楚可怜地盯着顾津南。 好吧，顾津南捏了捏她的脸，他知道她和她妈妈的关系不是很好，所以不能由着自己的私心让她们的关系变得更差了。 「那我晚上等你。」顾津南嘱咐她。 唐溪点点头。 她出门走到榕树下的时候，李茉刚从学校那边过来。 第60页 「来啦！」李茉远远就看到唐溪了，唐溪似乎总有这样的能力，可以让人一眼就发现她的存在。 唐溪笑着挥挥手。看李茉走近，她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不久前在商场遇见赵黎的情景。她的笑容逐渐消失。 「要走了吗？晚上会来的吧？」李茉的眼睛很明亮，她的语气充满了期待。仿佛唐溪如果说出否定的话，她的眼神会随即黯淡下去。 唐溪努力扯了下嘴角，「嗯，晚上见。」 「对了，」李茉想起来什么又喊住她，「昨天晚上的家教课上得还顺利吗？」 唐溪沉吟片刻，这一次家教相比上一次而言更有收穫。这多亏了李茉临时有事，让她有机会出现在唐群面前。虽然一开始她内心仍然充满怨气和不平衡，但在知道了唐群的一些事后，她对他的态度稍有改观。 「挺顺利的，你呢？后来怎么和赵黎学长庆祝平安夜的？」唐溪用试探的口吻询问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晚上赵黎是会约李茉见面的，可奇怪的是，李茉后来又独自出现在派对上了。 当时唐溪被何予柔的事占据了思绪，并没有深究李茉话里的不妥。现在她记不清李茉说了什么，总之她没有带赵黎一起来派对，就这一点现在想想就说不通。赵黎出国参加辩论赛，两人本来就很久没见，怎么说圣诞节这样的日子他们都应该腻歪在一起，可偏偏事与愿违。 李茉的笑容瞬间有一丝裂痕，不过她抓了抓头髮，很快就掩藏过去。 「就那样。我们又不是热恋期，天天整那些新鲜的玩意儿，不过今天他约了我见面，说不定会有小惊喜。」李茉温婉地笑笑。昨天没有在机场接到他，说不难过是假的，好在晚些时候赵黎联繫了她，告诉她已经回学校了。 接机这件事就成了她和唐溪之间的秘密，她没有告诉赵黎她去过机场，当然，她也没有在赵黎联繫她之后穷追勐打，非要问个究竟，她不是那样的人，正如唐溪一般，她不必刻意提醒她要保守秘密，因为唐溪也不是会乱嚼舌根的人。 唐溪觉得李茉的话不无道理，在她眼里，李茉一向沉稳，不追求你侬我侬也许是他们的相处方式。只不过，赵黎和另一个女生逛商场又是怎么回事？唐溪没有看错，两人走路贴得很近，根本没有男女之间要保持的安全距离。 她想了想说：「你在别墅有这么多事要忙，赶来赶去多麻烦，干脆让学长过来找你呀？」 唐溪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 李茉的确在考虑唐溪的话，只是转念想到赵黎不喜欢热闹，又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还是算了吧，他那个人和你一样，就怕麻烦。平常喊他陪我去逛个街都不愿意，他就是头脑发达，四肢一点都不灵活。」李茉笑着调侃。 唐溪听了反而皱起眉，赵黎不喜欢逛街？那她看到的是鬼啊…… 今天毕竟是圣诞节，唐溪不确定赵黎要见李茉是有好事还是坏事，只要过了今天，不管是好是坏，都不至于那么不幸。 她思索了一下，试图打消李茉回学校的想法，「要不然你今天还是别去见学长了。你也知道顾津南给我准备了惊喜，我在学校的朋友不多，我希望在我快乐的时候身边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在。」 唐溪知道这么说很过分，可正因为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所以自私一点无妨，李茉并不会起疑心。 果然，她突然瞪大眼睛，对唐溪的话感到很意外。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地暴露自己的想法，可惜李茉只能笑着回绝她。 她和赵黎许久未见，今晚她也或多或少有一点少女的期待。 唐溪心想她已经试过了，后面只能看李茉自己的造化。 在回去的路上，唐溪感觉这一天有说不出的奇怪，她做了好几件原本这辈子都不会做的事。 她以为她是讨厌唐思哲的，可是想到他会因为找她再次受伤，她终究于心不忍。而何予柔的事，她并非想帮她，只是不希望顾津南被捲入其中。想到这，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学校论坛，莫七垣已经把照片发上去了。 唐溪放大了看，只能看清秦珂的侧脸，莫七垣特意找了角度让她只有后脑勺。她望向窗外，或许是心境变了，萧索的万物看上去都有了绿意。 莫七垣连她不喜欢露脸都帮她想到了，她真的应该找机会谢谢他。 唐溪收回思绪，又想到了李茉刚才期待的模样。她从来不会插手别人的感□□，因为她知道这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活。然而面对李茉，她的心硬不起来，尤其是她知道了赵黎背着李茉和别的女生一起逛街的事。她觉得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哪怕知道结果不会改变，但也得试一试。 毕竟李茉与她而言，是不一样的朋友。 她在学校生活学习两年，除了顾津南之外，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只有李茉。 她们两个并不在一个系也不在一个年级，能够认识在唐溪看来实属机缘巧合。 两个人都喜欢尼采写的《悲剧的诞生》，而图书馆只引进了一本。 唐溪记得那天空中下着濛濛细雨，她整理了一个书单想在图书馆安静地度过周末。 书单上就写了这本《悲剧的诞生》。她在借阅室找了很久，管理员看了借阅记录，告诉她这本书刚被人借走。 唐溪没想到会有人跟她有一样的喜好，还那么巧，都在同一天来借。可惜她晚来一步，只好默默回到阅读室。 第61页 如果只是这样败兴而归也就罢了，可偏偏上天似乎另有安排。唐溪在阅读室找位置，雨伞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一本书。她低头一看，可不就是那本《悲剧的诞生》嘛！ 于是，她本能地又抬头，寻找它暂时的主人。李茉与她四目相对，唐溪快速捡起地上的书放回原处，小声抱歉。 唐溪注意到李茉正在看另一本书，她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她轻轻叩了叩桌板，「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吗？」 李茉点点头。 「《悲剧的诞生》你现在不看的话，可以先借我看一下吗？这样，我就坐在你对面，你要看了随时和我说。」唐溪也不管这边是否有人占位，说完就拉开椅子，坚定不移地坐端正了。 李茉被她认真的神情逗乐了，「就这件事呀？你想看就看吧！」她把书推到唐溪眼前。 「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必须要徵求你的意见。」唐溪解释道。 闻言，李茉认同地「嗯」了声，继续道：「那我同意了，听你这话，你也是书迷？」 「是的。本来今天我也要借这本书，谁知……」唐溪脑袋里闪过横刀夺爱这个词，很快她又改口：「谁知你比我更迫切。」 李茉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看唐溪模样真挚，她说：「既然能让你在另一个地方又遇见它，就说明你和它很有缘分。那我干脆借这个机会成人之美，这书你先拿回去看吧，看完了再给我。」 唐溪眼中闪过欣喜，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不太好吧？」 「就当交个朋友，有借有还才能一来二去嘛！」李茉很大方，不似苏蕊神经大条，也不似何予柔忸怩，唐溪对她的亲切感徒生。这或许是因为她们在同一天都对《悲剧的诞生》动了念头，也或许是因为李茉的性格让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34章 图书馆同仇敌忾 如果有什么事是能让苏蕊找到存在感的，那一定是他人的八卦。关于何予柔的视频爆料发出来没多久，另一条关于两个女生为顾津南大打出手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苏蕊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薯片，原本这个标题也就顾津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但是放出来的图片经过她反覆推敲，她确认那个背影就是唐溪本人。 天吶，这也太劲爆了！ 在她百转千回的脑瓜里，唐溪惹事可比何予柔惹事来得有看头多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刚刚？还是早前？ 苏蕊瞬间觉得手里的薯片不香了，她得找到当事人问明白前因后果，但是她不能直接发信息问，因为唐溪会直接忽略。思前想后她决定换好衣服，出门找她。 她记得何予柔约了唐溪去图书馆，那她就去图书馆碰碰运气。 气温在圣诞节的烘托下变得不那么寒冷，校园里随处可见红色的点缀。 包括苏蕊自己，她穿了一件红色的棉袄，衣服的领子上围了一圈白色的鹅毛，看上去像一个搪瓷娃娃。她没有忘记昨天稀里煳涂和张哲表白的事，因此只要出门她就会认真打扮好自己，以免在某个转角碰到他，自己邋里邋遢可就惨了。 想起张哲，苏蕊就有一通牢骚要对唐溪发，也不知道她安的什么心，让她差点在张哲面前出丑。昨天张哲没课，在图书馆一直待到很晚，苏蕊的屁股像沾了胶水一样，就是不从椅子上起开，最后看着看着她就睡着了，再醒来哪还有张哲的人影。 她懊恼的同时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图书馆，回到宿舍要找唐溪吵架，结果何予柔说她回家了，苏蕊憋了一通气，害得她一个晚上都没睡安稳。 现在她好不容易掌握了调侃唐溪的信息，说什么也不能轻易让这个机会熘走，她倒要看看面无表情的唐溪会不会恼羞成怒，光是想到这个画面她就觉得刺激。 苏蕊知道唐溪在图书馆最常坐的地方在哪，所以她随意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然后大摇大摆要过去找她。 何予柔此时把头垂得很低，前面堆起来的书本遮住了苏蕊的视线，她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何予柔的存在。 一直到她走近，她认出了何予柔的那件衣服，于是开口叫她：「何予柔，唐溪人呢？」 「哦～原来她叫何予柔啊？是哪个柔呀？」说完，男生发出贱贱的笑声。 闻言，苏蕊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么一看，何予柔四周都坐满了七七八八的男生，诡异的是她的这张桌子是空着的，并没有人和她坐在一起。 苏蕊的大脑慢半拍，这什么情况？ 「唐溪说她有事，没来图书馆。」何予柔快速说。 「没来？！」苏蕊不自觉放大了嗓门，那她不是白来一趟！难不成唐溪这会还和顾津南黏一起？这不科学，唐溪可不是恋爱脑。 「喂，你们俩认识？」刚才说话的男生观察了一番，与邻座的几个男生对眼笑了笑。 「关你什么事？」苏蕊没见到唐溪，心里的怨气正愁没处发。 何予柔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坐下来，她小声说：「这里是图书馆，我们还是不要惹事了。」 「谁惹事了？明明是他们先来问我的！」苏蕊不满何予柔的温顺，有一说一。 何予柔嘆气，如果唐溪在，这时候她只会冷脸以对，才不会给别人继续搭话的机会。只是话说回来，这事起因还是她，这几个男生很显然是沖她来的。 第62页 她刚坐下来没多久，这几个人大概认出她来，纷纷换了座位。原本他们只是坐在她身后，只要对方不说话，那何予柔就当他们是空气。可是苏蕊一来，似乎那群人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毫不掩饰地想用语言来打垮她。 「她的事论坛上人尽皆知，她那么开放，相信你也不会保守到哪里去，在这拽什么拽！」旁边的男生不怀好意地打量起苏蕊。 苏蕊被对方一呛声，脑袋又出现了暂时的短路情况。 该死的，只想着跟唐溪算帐的事，她都忘记何予柔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了。可是……她看了看何予柔面前空空的桌子，又看了看那几个男生恶俗的嘴脸，她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 她昨天一直忙着撩张哲，没有丝毫的时间赶赴论坛刷八卦，后来还是她睡醒之后收到了宋妍的连环简讯轰炸。其实看到这件事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是不相信的。何予柔平常就唯唯诺诺的，哪有胆子和韦阁干那样的事，所以她回宿舍以后选择闭口不谈，权当不知情，就连宋妍要过来找她都被她拒绝了。 不过眼下的情况又不一样了。这群人压根就不认识何予柔，仅凭一些照片和视频，还有不辨真假的文字就断定何予柔的为人，简直太过武断。 关键让苏蕊气愤的是，因为他们的武断，她也被无辜殃及了。什么叫她也不会保守到哪里去？！这要是被张哲听到了，那还有她什么事啊…… 「我拜託你们说话之前，先动动脑子。你是谁呀，我们认识你吗？你凭什么随便对人指手画脚。」苏蕊头一次觉得自己说话伶俐，没有唐溪助阵，她难得没有怯场。 何予柔低头瞥见了苏蕊握紧的拳头，她其实……是有点害怕的吧？可是为了维护她们共同的名誉，苏蕊没有退缩。 何予柔内心涌出一股力量，像暖流一波又一波地击打着她的灵魂。 对方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他们仿佛没料到她们自己做错事还这么嚣张，被苏蕊一番话怼得哑口无言。 片刻，那个男生站起来和苏蕊面对面，两个人离得很近。 稳住，不要慌，用眼神把他们狠狠钉在耻辱柱上！ 苏蕊心里不断给自己加戏，只有深陷肉里的指甲暴露了她的慌张。 「够了！」何予柔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把苏蕊拉到身后，「这里是图书馆，如果你们闹事，我就去喊管理员。」 苏蕊盯着被何予柔握住的手腕，这一刻，她觉得何予柔被唐溪附体了，她的背影立刻变得高大起来。 见当事人发话，那几个男生吐了吐舌头，悻悻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调侃一句：「装什么装呀，还不是被老男人揩油。」 「嘿！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苏蕊在何予柔身后挥着拳头，她的声音刻意压着音量，听起来有点像太监。 周遭的人没有看成戏，下一秒又把视线落在自己的书本上。仿佛这场闹剧从来没有发生过。 苏蕊转过身松了口气，她赶紧拍了拍小心脏，吓死她了。 她转头看何予柔，只见她也在不停拍着胸口，两人视线交汇，皆是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刚才谢谢你。」何予柔又变成柔柔弱弱的模样了。 也对，这才是真实的她，苏蕊不以为意。 「哎呀，小事一桩，谁让那些人嘴巴不干净。」 「不，是谢谢你站在我这边，其实论坛的事……」何予柔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整件事都让她陷入了一个非常被动的局面。她想，韦阁这个恶人现在肯定同样焦头烂额，他也不会想到会被人偷拍，况且因为何予柔的不配合，他并没有得手。 苏蕊摆摆手，安慰道：「好了，你放心吧，这种事很快就会被新的八卦压过去的。唐溪今天不就有一个八卦么，热度和你不相上下。」 「唐溪？」何予柔难以置信。 「嗯！我过来也是想嘲讽她一下，谁知她不在。」 何予柔瞠目结舌，她这么风风火火来了一遭，居然是为了别人的事。 两人各自低头看着书本出神，连敲桌板的声音都是敲了两三下以后才意识到。 「这里可以坐吗？」 「不可以，你去别处吧……」苏蕊头也不抬，闷闷道。 「可这里明明空着。」 「哎呀，你——」苏蕊抬头一怔，立马收住尾音，「学，学长！你什么时候来的？」 苏蕊激动地站起来。 「我来了有一会了。」张哲摸摸后脑勺，把手里的资料放在桌上。 啊？那他不会看见刚才她们和几个男生争执的一幕吧？那些人说的话他听见了吗？ 苏蕊陷入一阵哀嚎。 「苏蕊！」何予柔扯了扯她的衣袖，随后她对这个学长笑笑，「苏蕊开玩笑的，这里可以坐。」 这个男生她认得，是苏蕊来学校以后喜欢的人。 苏蕊尴尬地动了动嘴角，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还好她今天穿着得体，要不然她会原地晕倒的。 「昨天你怎么突然走了？」张哲开口。 「啊？」苏蕊一脸莫名其妙，不是他先走的吗？ 「我看时间晚了，去食堂打包了两个汉堡，回来你就不在座位上了。」张哲耐心解释。他还没遇到过那么明目张胆说喜欢他的女生，所以一时对她有点好奇。说来奇怪，以前似乎从没见过她，可是昨天见过之后，今天来图书馆居然又碰到了，还看到了她勇敢坚强的一面。他不知不觉就走到这边，想和她打声招唿。 第63页 「是…是这样吗？」苏蕊笑得更尴尬了，这么一回想，好像她走的时候对面桌上的确还放着他的书本。 哎呀，错过了共进晚餐的机会，苏蕊懊恼咬唇。 何予柔在旁边迅速收拾了东西，她可不能再当电灯泡了，于是她说：「今天晚上我有约了，不能陪你吃饭了。」 苏蕊又「啊」了一声，这是闹哪出？ 脑迴路转了一圈，她终于意识到何予柔的良苦用心，于是用力点点头，「你去吧，我可以约学长一起吃饭，对吧？你今晚没有约吧？」 张哲被她突然一问，脸微微泛红，「没有。」 苏蕊转过头兴奋地五官扭在一起，一秒之后又淡定地转过来，低头看书。 学长喜欢看书，她要当一个爱看书的好学生。 何予柔走出图书馆，外面的冷风吹到她脸上，只觉透心凉。今天是圣诞节，身边的人都有人陪，只有她是孤零零的一个。 她嗅了嗅鼻子，把外套又裹紧了一点，要坚强。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有一条信息。 她把手机从衣服兜里掏出来，缓缓点开。 【晚上一起来别墅过圣诞吧！】 良久，何予柔笑了，泪水不自觉滴落在手机屏幕上，她可以不是孤零零一个了。 上天还是怜悯她的，至少在这个糟糕的圣诞节，她收到了喜欢的男孩的邀请。 第35章 宋琴的过去 宋琴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折在唐群手里。从她收到唐溪发来的照片开始，她平静的内心瞬间又掀起了狂风暴雨。 她恨唐群，恨他无情无义，更恨他能得到幸福。 从照片上他笑的样子，宋琴就知道他整个人沉浸在幸福世界，而这个幸福是另一个女人赋予的。 她和唐群结婚那么多年，从没见他笑得这么畅快，哦，不对，也就唐溪出生的时候，他有过一剎那幸福的感觉。可惜的是，最后事实证明，他那份感觉是恍惚的，并不正确。 所以，他那么果断干脆地修正错误，宋琴的挽留显得苍白又无力。 「小宋，我直接送你回家吧！这个点拜访完再回公司也没有意义。」说话的是王嵩，宋琴是他的助理，主要负责行政相关的工作。这次节日给客户送礼，他带着宋琴一起去了。 宋琴看了眼手机，早上唐溪留了字条要回来吃饭，算算时间她应该还没有回来。她踌躇道：「好，那麻烦王总了。」 她没有推脱王嵩的好意。如果从这里下车，自己辗转回家可能就错过了做晚饭的时间，她不是那么矫情的人，王嵩也知道她识时务，否则不会一直把她留在身边。 当然，更深一层，王嵩对她有好感。宋琴只在唐群身上有败笔，面对其他男人，她很懂得如何把握好分寸。说实话，王嵩憨厚老实，她并不讨厌，所以她用一条围巾来回馈他的好。只要他不戳破窗户纸，那她就能心安理得地装煳涂。 「你别老一口一个王总，现在又不在公司。你喊我老王我反而会开心。」王嵩用轻松的口吻建议道。 宋琴笑出声，「隔壁老王吗？」 「也行啊，别说隔壁了，就是自家老王都行。」 宋琴收起笑容，车里的气氛莫名变得低沉起来。她没有接话，把头撇向窗外。 王嵩意识到自己话说快了，一时懊恼上头，他放慢了车速，说：「那个……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我都知道，王总。」 一声「王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同时表明了宋琴的态度。 王嵩动了动嘴皮，陷入沉默。 良久，就在王嵩以为宋琴是不是睡着的时候，她突然开口：「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她想了下措辞，继续说：「我是一个心思很重的坏女人。谁和我走得近，谁就会变得不幸。你看我女儿，从她出生起，就註定她要经歷不幸的人生。」 「一次失败的婚姻并不能说明什么，况且我不是胆小的人。」王嵩目视前方，话语里都是坦荡。 宋琴无奈地嘆息，她想表达的是，她并非善茬，她有阴暗的过去，除了唐群，谁也不知道。有时候，她不得不佩服唐群的冷静，宁愿被别人误解，也不愿意在她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感情，即使是恨。 「上一段婚姻不是失败，而是一个阴谋。」宋琴苦笑道。 这些事在她心里积压太久了，昨天唐溪发来的照片让她再一次看清现实。她的确很可悲，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她陷在过去不肯妥协。原来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就能击垮她，让她不得不跟自己和解。 宋琴望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和王嵩娓娓道来。 宋琴和沈思本来是要好的朋友，唐群从一开始就是沈思的男朋友，可宋琴偏偏被文质彬彬的唐群吸引了，她也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然而感情越是压抑就越想要得到。后来沈思因为父亲的病要出国治疗，她得陪在身边，不得已她和唐群就变成了异国恋。 宋琴自以为机会来了，对唐群百般示好，他看在眼里，也拒绝得干脆。 宋琴不甘心，他都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她不会做的比沈思更好？后来的很多年里，她都被自己的执念折磨得夜不能寐，尤其是刚和唐群离婚的那段时间。唐群被迫试过了，结果很显然，她不如沈思的千分之一。 第64页 她和唐群的婚姻是她使了手段，她利用唐群是正人君子的身份，用一个谎言把他捆绑在她身边。她趁一次醉酒骗他说他们发\生了关系，她又哭又闹，唐群只能负责到底。那时候，沈思还在国外，唐群没有把婚事告诉她。 在唐群看来，他做了混蛋的事，他没有资格再做让沈思难过的事。 直到后来，宋琴和唐群在一次争吵中口无遮拦，把这事说漏了嘴，唐群才知道一切都是她设计的。而那时候，宋琴已经怀了唐溪。 没有爱的婚姻註定会在各种猜忌中戛然而止，唐群唯一留给她的体面是早早签好了离婚协议给她，只是她自欺欺人以为他会回头。那份离婚协议一直被她压在抽屉的角落，年幼的唐溪也不知道这件事，她每次只是以为爸爸出差去了。 宋琴按了按心脏的位置，一下子说出来唿吸都变得顺畅多了。 「我说过，我是一个坏女人，怎么样，这回相信了吧？」 王嵩久久没有回应，他不知道宋琴年轻的时候这么为爱痴狂，难怪他每次看她，从她的眼神里他总能察觉到她的落寞。 也许直到此刻，她都没有彻底放下。 「嗯，我相信你说的这些没有骗我。」王嵩淡淡地说。 宋琴自嘲一笑，果然，她不堪的过去没有人可以轻易忽视。她心下嘆气，告诉自己拒绝王嵩是正确的选择。自我安慰这一套，她和唐溪是如出一辙的。 「到了。」王嵩停好车，提醒她。 这不是王嵩第一次送她回家，以前办事的时候如果顺路他会找理由捎上她一起。 宋琴走神了，她顺了一把头髮，若无其事地笑笑：「谢谢。」 说完，她打开车门下车，一气呵成。 「等一下，」王嵩跟着下车，他走到后备箱打开，里面是公司发的水果，他抱了两箱下来，「都是你爱吃的水果，可以让你女儿带点去学校。」 宋琴皱眉，「我以为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 王嵩耸耸肩，「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每个人都不完美，包括我。这没什么，只要知道错了不去再犯就好。我也谢谢你信任我，把这么隐私的事告诉我，我很高兴。至于这些，你不必有负担，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他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宋琴愣愣的，在她还没回过神的时候，他又上车发动了车子。 宋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车远去，她的嘴角不自觉扬起，这辈子她第一次感受到轻松地活着是多么振奋的事。她把台阶上的苹果抱回屋，然后从冰箱里把菜拿出来解冻，她要给唐溪做晚饭。 唐溪特意没有提前回来，她打了车，让司机师傅在城市里绕了一圈。 她知道今天那个男人会送宋琴回来，上一次和他们撞了个正着，她除了尴尬还有一点不舒服，当时她努力克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这一次她想能避开就避开，因为碰到了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唐溪打开门，入眼就可以看到玄关处放着两箱苹果，她略略蹙眉，然后开箱从里面拿出来一个，边走边说：「怎么买这么多苹果。」 宋琴从厨房里探出头，不经意道：「公司发的。」 唐溪洗了一下，放嘴里咬了一口，「挺甜。」 「你要喜欢就带点去学校，和室友分分。」 「不必了。」唐溪不假思索，想想又解释：「我晚上要开车去参加圣诞派对，回头再说吧！」 「回来了还要出去？」宋琴语气多有不满，「你真把这当旅馆了，想回就回。」 唐溪嘆气，她们之间和平不过几秒。 她没有回话，直接躲进房间，两人不正面接触，反而家里会和谐一点。 关上房门，她把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放在书桌上。脑海里回忆起昨天宋琴收到的那条信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宋琴还给那个男人送了一条围巾吗？是店里买的还是自己织的呢？从小到大，她可没收到一件宋琴给她织的毛衣、手套等等，不知为何，她开始吃起那个姓王的男人的醋了。 唐溪自认了解宋琴，她这么自私的人是不会做不计回报的事的。 难道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上一次宋琴眼里的冷漠只是烟雾弹吗？就为了不让她发现这个秘密。唐溪咬唇，其实大可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她已经不是小孩子，她能承受一切，包括她那自傲的母亲想要给她找个后爸。 饭桌上，两人都低着头默默吃饭，唐溪从菜的味道里感觉出宋琴今天心情不错。平常都是盐比糖多，今天糖放的比盐多。 她努力回想上一次吃饭，也是这个味道吗？当时她的注意力放在其他事上，并没有特别在意。 宋琴给她夹了一块鸡腿，「多吃点，你太瘦了。」 唐溪低头闷了声，「你才发现我这么瘦吗？」 不是指责，也不是挑衅，她不过简单地陈述客观事实，而宋琴的脸色莫名难看起来。 「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宋琴知道她见过了唐群，想来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她一方面要安抚自己的情绪，另一方面还要照顾到唐溪的心情。 闻言，唐溪放下筷子。 她面色沉着，认真开口：「好好说话的前提是我们互相之间没有隐瞒，我想知道你和爸，」她顿了顿又改口，「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第65页 宋琴把手垂在身侧，她握紧拳头又松开，随后缓缓说：「这是他离开的条件，我不允许他再出现在你面前，任何时候都不允许。」 唐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沉默半晌才说：「你们两个都是自私的人，从头到尾你们都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只是你们婚姻里无关紧要的存在，一个被通知的存在，就像现在一样。」 唐溪摇摇头，她拿起车钥匙，背上包，把宋琴所有的解释关在门后。 又或者，她从来没想过要解释，如果不是唐溪发现唐群一直在她身边，那她可能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 第36章 别人的幸福 唐溪这一次多少熟悉了路况，车里同样放着广播，她在蜿蜒的公路上全神贯注地开着。她比上一次提前了半小时到达别墅。 因为是冬季，天已经黑了下来，像被墨浸染过一样。 唐溪停好车没有急着下来，她先给顾津南发了条信息，然后她打开学校论坛刷了一会。她和秦珂的事已经沉到了下面，只是短暂转移了一下焦点，这在唐溪的意料之中。她们的热度自然没有顾津南高，她点了点屏幕，何予柔的事依然挂在榜首。里面有评论说学校要找韦阁谈话，针对这次的恶性\事件做一个调查。 调查韦阁是他自作自受，唐溪想何予柔很难置身事外，学校肯定会找她谈话。 这时，苏蕊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唐溪点开查看，是一张合影。 【圣诞节我也有人陪。】 孩子气的话，很符合苏蕊的调性。唐溪不自觉笑笑，苏蕊根本就是来和她炫耀的。苏蕊不知道，她对张哲没有兴趣，她的炫耀在唐溪眼里就是幼稚的行为，可她内心深处却是为苏蕊高兴的。苏蕊总算勇敢了一次，可见所有事都是付出了行动才能知道结果的。 唐溪收拾好心情，推开车门下车。 「我跟你说的你都听明白没？」 「明白了，我挑准时机出手就行。」 别墅之间的过道里有两个人站在那鬼鬼祟祟的，唐溪站在背光的地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片刻，唐溪想起来那张脸的主人。 正是在派对上往何予柔身上泼饮料的女生。唐溪站得有点远，她们的对话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出手」两个字。唐溪蹙眉，什么意思？她用自己的想像力展开联想，难不成何予柔被泼东西并不是偶然，她指的偶然不是说对方故意为之，而是提前有过谋划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性质就不一样了。 那个女生左右环顾，然后从过道里走出去，直接进了别墅。唐溪脚步一侧，躲在车的后面。接着，她看到秦珂从过道里出来，唐溪有些难以置信，怎么会是秦珂？她和何予柔有什么过节吗？唐溪陷入困惑中。 所有的事就像一团浆煳，把唐溪的脑袋搅得乱乱的。她看着秦珂离开，总觉得事情不像她想得这么简单。说到底，就是巧合。太多太多的巧合，何予柔是她身边的人，况且她们又怎么能确定何予柔一定会来派对？这怎么样都说不通。 除非…… 她们是随机挑选对象，而何予柔的出现直接给了对方充分的理由，她深陷泥沼，欺负她比欺负别人顺理成章多了。 唐溪简直佩服自己的脑洞，只不过这中间好像少了一些环节，她暂时还没有参透。 「唐溪！」 李茉从另一边走过来，笑着和她打招唿，「黑漆漆的差点没认出来。」 唐溪疑惑，李茉这么早就来别墅了吗？她记得上一次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别墅看到她。「你见过赵黎学长了？」她试探地问了句。 李茉低头，隐去眼中的忧色，呓语道：「见过了。」 「那——」 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唐溪依旧没有点破这个问题，李茉和她一样都是自尊心很强的人，她还是不要多嘴一问了。 似乎猜到了唐溪想问什么，她大方地说：「他待会还有事，我就不扯他后腿了。」 「嗯，那我们进去吧！」 「这是你的车？」李茉随口一问。 唐溪看了眼黑色的桑塔纳，点点头。 「我说句实话，长得真丑。」李茉说完，笑了起来。 唐溪一愣，也跟着笑起来，这是宋琴买的二手车，买它的理由很简单，看起来结实。 进了屋，同样有人给她们发了面具，唐溪婉拒了，倒是李茉，拿了一个狐狸面具戴了起来。 「好看吗？」李茉问。 「好看。」 李茉皮肤白皙，黑色的长直髮披肩散落下来，很有女神的气质。 「能看出来是我吗？」她把面具往上一掀，眼里狡黠。 唐溪摸了摸下巴，「乍一看真看不出。」 「这就好，看看今晚有没有人对我抛出橄榄枝。」李茉挑眉，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 唐溪微怔，没料到她突然会说这个。 「我骗你的。」李茉重新戴上面具，她指了指楼上，「看来你家南神已经准备好给你惊喜了。」 唐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顾津南已经穿好了玩偶服，下一秒灯就关了。 想不到第二次再经歷顾津南的惊喜告白，她还是会紧张到掐自己的手背。 黑暗里，李茉看着顾津南一步一步走向唐溪，嘴角慢慢弯起弧度。不得不说，她看到了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她以为自己也曾拥有，可就在不久前，赵黎带着另一个女生来到她面前，把她的爱情击打得粉碎。 第66页 今天是圣诞节，这么悲凉的事只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眼前唐溪幸福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这世上只有一个顾津南，而且是会对唐溪百般容忍的顾津南。说不羡慕那都是自欺欺人，李茉做了个深唿吸，没有人会发现面具下的脸早已蒙上愁容。 顾津南在众人期待中和唐溪亲吻，他伏在唐溪耳边轻声问：「这一次惊喜有没有比你记忆中的更生动？」 他还在和唐溪记忆里的顾津南较真…… 唐溪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多少有点撒娇的意思，「浪漫的气氛都被你破坏了。」 「谁让我的女朋友天生不一般，光是循环的经歷都够我消化三天三夜了。」 「知道你嘴巴甜。」 「所以我给你的惊喜如何？」 唐溪无奈，「非常好，比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津南总算满意，他给了个手势，别墅的灯又亮了起来。 很快，人潮涌动，音乐响起来，大家又开始手舞足蹈，点燃这个不同寻常的圣诞夜。 唐溪透过人群看到了秦珂，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们。她想到了在别墅外的一幕，对秦珂的大小姐脾气又有了新的认知。 她没有再看秦珂，而是把眼神留给身边的顾津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溪心里越发忐忑，那种对未知的不安又一次席捲而来。她不知道这回还能不能坚持到明天，她担心一切又回归平安夜，所以她尤其珍惜和顾津南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很冷吗？怎么有点发抖？」 顾津南牵着她的手，感受到她在颤抖。 「没什么，就是胸口有点闷。」唐溪实话实说。 顾津南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他护着她往门口走，「出去透透气吧！」 「可是——」她还想看秦珂的节目，关于这点她仍有疑问，为什么她们排练的不是唐溪记忆里那出？ 「没事，就一会会。」 「好吧。」 榕树上挂着的彩灯真好看，唐溪对这个场景充满依恋，女生都喜欢梦幻的东西，即便冷然如她，她内心也有少女的一面。 「待会，我跟你一起走。」顾津南率先开口。 唐溪「嗯」了声，但愿那些不好的事没有再发生。 「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会和你一起面对。」顾津南搓了搓她的肩膀，帮她赶走凉意。 「谢谢你。」唐溪转过身，和他面对面拥抱。她感受到顾津南身上的温度逐渐包围她，就如同以往每次看到他的笑脸，她都会感到温暖。 「小南！」秦珂出声打断他们的温存。 唐溪嘆息，真是哪哪都有秦珂的身影。 「怎么了？」顾津南没有放开唐溪的手。 「我的节目马上开始了，你和唐溪一起进来看吧！」秦珂难得放低姿态，想邀请唐溪。不过，唐溪心里明镜似的，她这么说就为了让顾津南妥协。 「进去看看？」顾津南询问唐溪的意见。 秦珂扭头翻了白眼。 「那就去看看。」唐溪淡淡说。她当然要看，她想看看秦珂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秦珂松了口气，脸上笑得很张扬，有种奸计得逞的意思。开玩笑，这个节目就是为唐溪准备的，无论是她或是顾津南，只要有一个不在现场，那都不算完美。 「你先进去，我还有几句话要和唐溪说。」顾津南吩咐。 秦珂「哼」了声，「那快点，大家都等着呢！」 待她进屋，顾津南晃了晃唐溪的手，「你是真心想看？不是为了给我面子？」 唐溪笑出声，「我是真心想看。」 「你们白天不是还大打出手了？学校论坛的事李大信可都给我看了，我不问是因为我不想掺合你们女生的事，我相信你也有分寸，不会做什么真正出格的事。」 顾津南一连串说这么多，无非是怕她待会去捣乱。 唐溪没有生气，她调侃道：「谢谢你相信哦～」 「我这不是怕你吃亏么！」顾津南讪笑道。 「放心吧，我会安静看完秦珂的节目，不会让她下不了台。不过，节目结束了，我就不敢保证了。」唐溪耸耸肩。 哎，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顾津南对秦珂的关照唐溪都是感同身受。她明白，有些羁绊不是说解除就能解除的。她不会再强求顾津南离秦珂远一点，因为她同样相信他。 「别忘了，你和秦珂还有共处一室的事。」唐溪友情提醒，她相信是一码事，但是允不允许秦珂钻空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津南摸摸她的头，「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我保证。」 第37章 创造证据 唐溪和顾津南进屋，节目的道具已经准备就位。 秦珂站在正中央，略带挑衅地看着唐溪，随后她拍拍手，示意节目开始。 唐溪站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即使门关严实了，她还是能感受到有冷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吹在她的后背上，让她一阵发凉。 故事的发展如唐溪记忆中一样，白天的彩排只是一个幌子，或者说是她们原先准备好的节目，只是因为什么原因临时更换了。唐溪独自思考，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们的表演上，这一次她没有落荒而逃，她选择面对。 向葵…… 对了，她记得有人在她耳边提过这个名字，直到现在她都不能确定那是幻听还是确有其事。她的目光在观众群里扫了一圈，大多数都戴了面具，唐溪分辨不清。 第67页 耳边突然响起的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想不到秦珂的节目还挺有共情力，只是有一点挺奇怪，这不像是她能想出来的内容。」顾津南一边鼓掌一边发表意见。 「共情？」唐溪扭过头问他。 「是啊，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没有人对你伸出援手，那当时你该多绝望？」顾津南想想就觉得后怕，他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在唐溪身上，所以他要一直陪伴她左右。 唐溪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接话。若是顾津南知道那个没有伸出援手的人是她，他又会用什么眼光看她呢？他还能这么感同身受地说出共情两个字吗？ 「节目怎么样？」秦珂骄傲地走过来，看大家的反应，她知道效果很好。 「不错。」顾津南没有吝啬褒奖。 「为什么临时换节目？」唐溪忽然开口，语气生硬。 顾津南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什么换节目？」 「你问她，白天她们彩排的可不是这个内容，莫七垣可以作证。」 秦珂双手叉腰，一本正经道：「我们是换节目了，这有什么问题吗？原来的那个节目我不满意不行吗？」 唐溪嗤笑一声，「你明白我的意思。」她的重点不是换节目，而是为什么换这个节目。 秦珂挑眉，打算留个悬念，她就是要气死唐溪，让她干着急，谁让唐溪每次都是伶牙俐齿的，总让她下不了台，「小南，我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你跟我上楼，我拿给你。」秦珂拉了拉顾津南的衣袖。 顾津南敏感地从她的话里提取到了「上楼」两个字，难不成因为这个他们共处一室了？顾津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用了，谢谢。」 「你怎么回事？人家秦珂一片心意。这样吧，我陪你上去拿。」说完，唐溪拉着秦珂上楼，只留下顾津南错愕地站在原地。 什么情况？ 唐溪进了房间就松开手，她关上房门，目光如炬地看着秦珂。 「唐溪，你有病啊！」秦珂揉了揉被她抓红的手腕。 「我有病没病取决于你怎么说了。」唐溪的脸上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害怕。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秦珂吼出声。 「晚上的节目是谁的主意？不要告诉我是你的，我不信。」 秦珂狐疑地打量唐溪，难不成邮件里说的都是真的，这个节目确实是唐溪的软肋？本来她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毕竟那人说这是她让唐溪在顾津南面前出丑最直接的方式。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刚才在楼下唐溪也没怎么样，除了此时她一直深究到底的态度让人怀疑。 「怎么？自己做过的亏心事自己都不记得了？」秦珂随口胡诌，她想试探唐溪的反应。 果然，她的脸色变了，殷红的嘴唇有点颤抖。 唐溪一把将她推到墙边，她扯住秦珂的衣领，语气不善：「你说不说？如果不说，我就告诉顾津南你陷害我。」 「你有什么证据？」秦珂的态度立马弱了下来。 「没有证据那就创造证据，你以为我是在瞎说八道吗？顾津南有多紧张我，你是知道的。」唐溪继续施压。 「哎呀，就是我收到的一封邮件。上面写了这个剧本，我觉得写得挺好，内容少又简单，我们就演演看咯！」秦珂没有和盘托出，她只说了一部分实情。 邮件？ 唐溪耐着性子和她周旋，她想从秦珂的眼神里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邮件呢？」 「我看完就删了。」秦珂干脆道。 唐溪已经猜到她不会把邮件给她看了，她往后退了一步。 「不是说给顾津南准备了礼物吗？礼物呢？」她摊开手。 秦珂脸一红，支吾道：「他的礼物我为什么要给你啊？」 唐溪心下瞭然，哪有什么礼物，不过是找藉口把顾津南喊上来，「幼稚！」她不屑道。 「你说谁幼稚呢？你有小南罩着了不起吗？你别忘了，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也是罩着我的。」秦珂信誓旦旦，很快，她脑海里因为唐溪的话快速形成一个计划。 唐溪懒得理她，现在她至少清楚了秦珂为什么会演这齣戏，想来在学校有人知道向葵和她之间发生的事，那么也就解释了那个匿名包裹从何而来的问题。 应该是同一个人的杰作，可那个躲在暗处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唐溪独留秦珂一人在房间，她径直出去想找顾津南，这时候有他在的地方她才能安心。 刚走到楼梯口，她就看见何予柔过来了，同样的衣服，纯白无暇。 何予柔不远处，唐溪早前在屋外看到的那个女生正虎视眈眈打量着何予柔，她晃了晃手里有颜色的饮料。 从何予柔出现那一刻起，她就锁定了目标。 唐溪皱眉，正打算下去把何予柔拉开，秦珂突然从后面拉住她。 「你说没有证据那就创造证据，我觉得很有道理。」秦珂缓缓开口。 唐溪不解地看着她，她又要耍什么花样？ 「小南不是只会紧张你的，换作是我，他同样会紧张。」 唐溪往何予柔的方向看了看，催促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说，」秦珂往楼梯边缘走了走，脸上的笑意全无，她咽了咽口水，有种视死如归的决然，「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楼？」 第68页 唐溪一怔，连忙喊道：「秦珂——」 来不及了，秦珂默默使力松开手，闭着眼滚下楼。 伴随着一声尖叫，何予柔仍然没有躲过被泼的命运。 只是她的尖叫并非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是她眼看着秦珂从楼梯上滚到她的脚边。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秦珂伏在地上，真疼。 楼梯虽是木板做的，但是连续翻滚还是会让她身上出现痛感。 「怎么回事？」顾津南避开人群，走到秦珂身边。 他抬头，看见唐溪惊愕地站在楼梯口。 「小南……」秦珂的声音很虚弱，甚至有点颤音。 「没事吧？怎么那么不小心。」顾津南半蹲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 莫七垣和李大信就站在旁边，两人面面相觑。嘈杂的音乐下，其他人也都停下正在做的事。 「我好像看见是那个人推了她。」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唐溪身上。 她还在消化秦珂说的创造证据，她竟然不惜用伤害自己作为代价，这简直太疯狂了。 唐溪没有解释，她一步一步下楼，默不吭声地俯视秦珂惨白的脸。 「什么叫好像？没有看清就不要胡乱猜测。」莫七垣不悦开口。 「对不起，我看她们站在那有点争执，所以……」说话的人低下头，不敢看莫七垣。 顾津南觑了眼唐溪，他这时候不便开口，因此什么都没有说。 「小南，不关唐溪的事。」秦珂这次以退为进，她看出了顾津南的纠结，所以不逼他去面对这件事。 顾津南回过神，小心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疼……」秦珂眼里饱含泪水，委屈地看着顾津南。 难道这一幕也是发生在唐溪记忆里的吗？ 顾津南不解，他没有看唐溪，直接把秦珂抱起来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这——」李大信指了指他们，被莫七垣一个眼神制止了接下去的话。 唐溪低头无力地笑笑，再抬眼，眸里清朗。 「你没事吧？」 她问的是何予柔，秦珂闹出这一出，没有人在意何予柔的事。 何予柔擦了擦身上的水渍，接着她摇摇头，思索片刻，她反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唐溪眼神四下搜寻，那个泼饮料的罪魁祸首已经不知所踪。然后她在门口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李茉，准确地说，是她认出了那个狐狸面具。「你等我一下。」她跟何予柔吩咐道。 何予柔木然地「嗯」了声，只见唐溪喊了另一个人过来，两个人在低头说些什么。周围的人逐渐散去，随着音乐节奏不断变化，大家又很快融入新一轮的娱乐中，刚才的插曲已经被人们遗忘，只有在意的人会关心事情的发展。 「你还好吗？」 何予柔扭过头，莫七垣的笑脸依然如沐春风。 「谢谢你邀请我来。」 能和你一起度过圣诞节。 第38章 揭开谎言 顾津南知道把唐溪抛下，她会很难过，可是眼前他只有把秦珂带离现场，大家才不会对唐溪有其他微词。 他轻轻把秦珂放在床上，随后问：「你自己先检查一下哪里受伤了，我去拿医药箱，再喊个女生来帮你。」 顾津南起身要走，秦珂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你别走，我现在的样子这么狼狈，我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顾津南此时无法与她唱反调，毕竟她在众目睽睽中从楼梯滚下来，心里肯定承受不少压力。 他走到墙边靠着，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秦珂欣喜顾津南没有拒绝她，她下床一跳一拐地把门关上，还落了锁。 「你这是干嘛？」顾津南皱眉，他没有忘记唐溪说过的话，共处一室。 「这样就不会有其他人进来了，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话。好像长大以后，我们就没交心谈过。」秦珂平静地说，她都佩服自己这时候的淡定，「你能再把我抱到床边吗？膝盖还是很疼。」 顾津南听她话里诚恳，不像是有计谋的样子。他把秦珂当妹妹，对她终究狠不下心，只要她不去做伤害唐溪的事，那他会一直呵护这个妹妹。 他轻松抱起她，秦珂笑道：「谢谢。」 「你是我妹妹，我总是要照顾的。」顾津南的口吻很平常，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秦珂动了动嘴角，她把头撇向另一边，眼中的嘲弄逐渐褪去。 「你也过来坐啊，就像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家家一样，我又不是洪水勐兽，你躲那么远干嘛！」秦珂看顾津南又要去站墙角，于是拍了拍身侧的床沿。 「我不累。」顾津南言简意赅，「你真的不用检查一下吗？」 「我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那么严重。」秦珂的脸上已经恢復了血色，她刚摔下楼梯的时候的确很痛，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顾津南在她身边陪着，她就没那么难受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摔下去？」半晌，顾津南还是问了。他不是不相信唐溪，而是他想听秦珂亲口说，这个他一直以来视作妹妹的人，究竟变了没有？ 秦珂低头盯着自己的脚，闷闷道：「你不是知道原因了吗？刚才有人都看到了。」 「唐溪不会那么做，而且你在现场也否定了。」顾津南的声音徒然冷了几分。 第69页 秦珂勐地昂起头，眼中有薄怒，「我那是顾全你的面子。她为什么不会？你就真的了解她的为人吗？你知道她刚才和我在楼上说了什么吗？」 「说什么？」顾津南是有点好奇，他想从秦珂的嘴里去了解唐溪的上一段记忆。在他的潜意识里，唐溪的所作所为都是有充分的理由去做的。 「你走近一点我就告诉你。」秦珂尽量让自己笑得人畜无害。 顾津南不想浪费时间，他还要出去找唐溪解释，眼下就依着秦珂的性子。他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秦珂，「现在可以说了。」 「我晚上表演的节目和唐溪有密切的关系，她来质问我，这齣戏的灵感从何而来。」 表演的节目吗？ 顾津南陷入沉思。在榕树下的时候，唐溪似乎就对这个节目有所期待，她说不会捣乱，会认真看完。中途，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除了最后突然把秦珂拉走了。 「她和节目有什么关系？」顾津南问。 「这你就要去问唐溪了。你也知道我这个节目的主题是什么，它讲的是一个麻木不仁的同学见死不救的故事。」秦珂阴阳怪气地友情提醒，「怎么样？是不是和唐溪的人设很吻合呢！」 其实这都是秦珂猜的，但只要能让顾津南对唐溪有别的猜疑，那她就算成功一半了。 顾津南蹙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脑海里百转千回，想要记起一点他们看表演时的细枝末节，可惜什么都没有。唐溪很冷静，眼前发生的那一幕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你诋毁她就是在侮辱我。」顾津南一字一句把想法表达清楚。 闻言，秦珂不服气。她的胸口上下起伏，她努力让自己不动怒，总之，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了，总有一天它会生根发芽的。 此时，楼下的唐溪已经把李茉带到何予柔面前。 「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李茉问。 「是的，她衣服脏了，需要换一件新的。」唐溪解释。 何予柔在一旁打量，她还沉浸在李茉的那句「朋友」里，唐溪和别人说她们是朋友了，何予柔为此感到开心。 「你怎么那么机灵，知道我就一定有衣服给她换？」李茉随意道。 唐溪暗叫惨了，她面上不动声色，想了想说：「你拉贊助，她们表演的服装都是你安排的，我想着你或许有多租几件，以备不时之需。」 「好吧，我确实这么做了。」李茉的眼眸里闪过欣慰的笑意。 唐溪不自觉仰头望了眼，顾津南到现在都没有联繫她，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秦珂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唐溪没有料到的，只是她不认为上次发生的事还会再发生一遍，因为她和顾津南提前通过气了。 平心而论，顾津南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抱着秦珂离开，她是介意的，可是这一次她选择相信顾津南的每个决定。 「李大信，这别墅里每个房间的钥匙你那有吗？」唐溪忽然问。 李大信被突然点名，愣了下神，他恍惚道：「哦，有是有，不过……」这样疯狂的夜晚，有些房间既然锁上门，那肯定就是在做一些隐私的事，他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去开门呢？ 「那你跟我一起上楼。」唐溪的话很坚定，铁了心要用李大信身上的钥匙做些什么。 李大信用胳膊肘碰了碰莫七垣，小声问：「这样不太好吧？」 「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莫七垣轻声回应。 李大信啧了下嘴，怎么感觉七块钱事事都依着唐溪？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收买他身边最厉害的两个男人？ 他摇摇头想不通，他还是喜欢简简单单的花瓶，这么一想，他偷偷瞄了眼何予柔，她今天的确很惊艷。 「李大信，快一点。」唐溪站在楼梯上催促。 李大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快速去取他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串钥匙。他们一行五人先后上了楼。 唐溪让李茉走在最前面，她刚才差点露馅了。 「服装都放在这个房间了。」李茉指了指紧闭的门，她抬手要去开，唐溪拦住了她。 「直接让李大信用钥匙开吧！」 李茉不解，迟疑地看着她。唐溪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不会有事的。」 莫七垣和何予柔站在最外面，两人都沉默地看着前面几个人。何予柔内心有些忐忑，屋里没人还好，如果有其他人这样做实在太不礼貌了，她担心唐溪因为她又惹到麻烦。 李大信无奈，在唐溪犀利的目光下只能把钥匙插/进孔里，他小心翼翼旋转把手，然后把门推开一条缝隙。 他松了口气，床上没人。倒是床边上有一对情侣的样子，于是他直晃晃把门推开。 秦珂从门一有动静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顾津南背对着门，自然无法得知身后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秦珂站起来一把抱住了顾津南。 李大信这时才看清了他以为的情侣的脸，居然是秦珂！ 可是来不及了，唐溪他们已经进房间了。 李茉倒吸一口凉气，何予柔也是捂着嘴不敢相信，因为男生闻声转过头，看到了众人。 「小溪……」他喃喃开口。秦珂还搂着他的腰，他用力把她推开，斥责道：「别再发疯了。」 第70页 「唐溪，这——」就算李茉平常多能言善辩，这会也想不到合适的词来解释眼前的一幕。 莫七垣握紧拳头，眼里的愤怒仿佛要把他整个吞噬，他脚步轻挪，刚想上前质问便看到唐溪嘴角弯了起来。 他脚步一顿，一时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唐溪走过去，从背后伸手抱住顾津南。 现场的人都被她的举动惊掉了下巴，这是什么情况？唐溪居然不生气？ 「我相信你，所以不用解释。」唐溪一句话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确实，李大信都以为唐溪被刺激到了，脑子开始不正常了。 唐溪会笑，是因为刚才她发现了上一段记忆里她忽视的一个细节。秦珂穿裤子了，当时秦珂的确上身只留了一件内衣，但她情急之下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裤子是穿在身上的。唐溪被情绪支配了感情，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顾津南觉得心里一暖，转过身把唐溪紧紧拥在怀里，他在她耳边呓语：「在楼下我什么都不说，是不希望大家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所以，你也是相信我的对吗？」唐溪的眼里闪着星光。 顾津南点点头。 唐溪从他怀里探出头，她拉着顾津南的手和秦珂面对面，她不打算给她留面子，「你也听到了，我们两是不一样的。创造证据这件事在你这里行不通，但我佩服你的胆量，自己从楼梯上滚下来，很痛吧？」 「啊？她是自己滚下来的？」何予柔轻唿出声。 顾津南知道唐溪不会推秦珂下楼，或许是秦珂不小心，但他万万想不到，秦珂是故意为之。他握着唐溪的手有些颤抖，说出的话也冰冷至极，「你现在这样实在太丑陋了，你在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关心你的人？还有，你让唐溪陷入这样被人恶意揣测的境地，着实卑劣。」 秦珂闭起眼，嘴里轻蔑地「哼」了声，「关心我的人？小南，你现在还会关心我吗？」 「我当然会。」顾津南回得干脆，这让唐溪有点意外，他继续说：「我当然会关心我的妹妹。」 「可是我不要当你妹妹，你难道不知道吗？」 顾津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自己冷静一下想想吧，我们走。」 他拉着唐溪离开。房间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那个，我还是到楼下找学妹玩吧，七块钱，你要不要一起。」李大信拼命努嘴。 「好。」莫七垣没有再看秦珂，他对何予柔笑了笑，算是打招唿。 李茉挑眉，从角落拿了干净的衣服就带着何予柔走出了房间。 秦珂不甘心地哭了，她没有嚎啕大哭，而是把所有难过都压抑在呜咽声里，是她低估了顾津南的喜欢，可是唐溪明明不值得他那样维护！ 她拿出手机，给一个人发了语音。 第39章 记忆的缺口 五彩斑斓的世界和圣诞节很相配，那种充满能量的热闹在整幢别墅里聚拢。顾津南牵着唐溪从楼上下来，途中有惊羡的目光，也有探究和八卦的审视。 人多的地方就有故事，每个人都是执笔者，故事该怎么发展全凭心意。 「去哪？」嘈杂的背景声里，唐溪的话不紧不慢地飘进顾津南的耳朵里。 「去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顾津南侧过头对她笑了笑。 唐溪脸上的表情松了松，灯光拂过她的眼角，那里仿佛有花绽放。 最后，两人坐进了车里。 「冷吗？要不要开个空调？」 唐溪摇摇头，本来空间就小，他们还要说话，空调吹多了头脑会不清醒。 「刚才我和秦珂就是你说的共处一室吗？」 「嗯，」唐溪含煳道，「不过你表现很好，我就原谅你这一回了。」 车窗上蒙了一层雾气，顾津南听出她调侃的语气，于是笑出声。他在窗户上画了一个笑脸，不过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马上就要过零点了，不知道这次你能不能顺利度过这一天。」循环的事，顾津南一直压在心里，他和唐溪都没有刻意提起，但并不表示他不在意。 唐溪感觉喉咙涩涩的，她从后座上拿了一瓶水，咕咚喝了几口，胃里瞬间被冰冷填满了。她盯着黑暗的前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然而有一点她是确信的，那就是顾津南不会离她而去。这让她的恐惧变得支离破碎，因为无论发生什么，她喜欢的男孩都会陪着她。 「别担心，你不是在我身边嘛！」唐溪安慰他，「对了，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么那么纵容秦珂吗？」 其实以前，唐溪并没有觉得顾津南对秦珂有什么特别之处，这或许和她的性格有关，自负又冷漠。可就在刚刚，她感觉到顾津南对秦珂的所作所为是真的心痛，他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 唐溪没有吃醋，她不会拿自己和秦珂比较，在顾津南的心里，她有属于她的位置，这一点，她比秦珂通透。 提到秦珂，顾津南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缓缓启唇：「小时候，她因为我落过水。」 他的语气不知是否因为冬夜的缘故有一丝丝凉薄。唐溪没有接话，只是侧过头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两家的爸妈是世交，所以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闹。因为秦珂是女孩子，两家爸妈都很宠她。后来有一次，我们玩捉迷藏。男孩子总是胆大的，我就爬到树上等着她来找。当时我看到她往这边来了，心里又有了捉弄她的想法，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我从树上跳下来，把她吓了一跳。她一个没站稳，就掉旁边的水塘里了。」顾津南回忆起往事，眼中流露出温暖的笑意，那是他失而不可復得的童趣，哪怕他为此也付出了代价。 第71页 唐溪很难想像顾津南小时候会这么调皮，她笑着问：「然后呢？」 「可想而知，我被爸妈打了。秦珂因为那次的事吓破了胆，连夜发起高烧，我看她那么难受痛苦的样子，才意识到自己做得太过火了。当时我就暗暗下决心，以后都会保护她，不让这个妹妹被别人欺负。」顾津南说完，嘆了口气，「谁知她现在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小溪，不管你信不信，她以前真的是很天真可爱的。」 那是因为你的身边没有出现过对她有威胁的人。 唐溪心里腹诽。 这个世界唯有感情可以让人迷失自己，她其实不讨厌秦珂，她只是没有办法接受她用那样的手段去破坏一段不属于她的感情。 「如果有机会，我会和秦珂聊一聊。放心，我们谁都不会动手。」唐溪又把顾津南皱起的眉头慢慢抚平，这种事交给男生解决只会越拖越久。 而且，顾津南没有办法对秦珂狠下心，唐溪确认了这一点。 「小溪，你真好。」顾津南笑了。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这两天的唐溪和他记忆中的唐溪有一丝丝差别，他觉得这个差别不重要，因为她变成了更好的自己。原来的她就已经让他沉迷，此时的她足以让他甘愿万劫不復。 唐溪听他这么真挚的夸奖，脸居然有一点烧，她没有忘记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个人知道她的秘密。 她还没有勇气和顾津南坦承那段不堪的过去，多少次午夜梦回，那张绝望的脸都会闯入她的意识。 她真的后悔了，面对着对生活抱以赤诚之心的顾津南，她的晦暗经歷难以启齿。 也许未来有一天，她可以坦然揭开这道伤疤，但她知道绝不是现在。 「回去吧！」唐溪轻声说。 「好，需要我来开车吗？」 「不用，你喝了酒，我可以的。」说着，唐溪发动了车子。 车子缓慢开出停车场，她拨开了远光灯，蜿蜒的公路立刻呈现出本来的面貌，像一头兇勐的狮子，正张开血盆大口，而他们同样在等待命运的审判。 唐溪的目光下意识瞥向前方的榕树，因为上一段记忆，所以她无可避免地又看到了何予柔和李茉。 阴影里的两个人看不清任何表情，唐溪放慢了车速，想在经过的时候按喇叭和她们告别。 「那不是李茉吗？」顾津南坐在副驾，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到李茉的正脸。 「嗯，是的。」 「对面的是谁？」 「是何予柔，刚才她的衣服弄脏了，李茉带她去换的衣服。」这一部分顾津南没有参与，唐溪解释道。 「我说呢～」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唐溪扭过头看他。 「何予柔和李茉不像是有私事需要闲聊的关系，屋里那么暖和不待，跑外面来干嘛？」顾津南随口说道。 是啊，她上次也是这么想的，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的？不过事关别人隐私，她也不好打探。唐溪出神地想着。 「小心——」顾津南突然抓住她的方向盘往右边打。 白光，是她记忆里的白光，她惊恐地瞪大眼睛。 惊恐的不只有她一个，还有车头前面的何予柔。 刺眼的白光下，她看清了何予柔的脸，以及那辆疾驰的卡车。 一阵天旋地转以后，她再一次在冰冷的水面下陷入黑暗。 闭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顾津南痛苦扭曲的脸。 第40章 唐溪的改变 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唐溪想过千千万万的人，唯独不会想到顾津南。 窒息感伴随着疼痛席捲了全身，唐溪太熟悉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了。第一次是恐惧，第二次是迷惑，这一次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黑暗中，唐溪睁开眼，一阵剧烈的挣扎让她喝了一大口水，那种感觉就像她的器官被消了一遍毒。 她驾轻就熟地游到泳池边，然后机械地爬上岸。她坐在冰冷的地砖上，一动不动，她的思绪在时间的流逝下来回拉扯，记忆也慢慢涌进她的意识。 「唐溪——」 是顾津南的声音，仅仅迟疑了一秒，唐溪就站起来，用尽力气奔向他的怀抱。 因为剧烈的撞击，顾津南的步子都没站稳，他往后退了一步。 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让他很受用，只是他还沉浸在唐溪落水的恐慌里，这份惊喜的感受慢了半拍。 「你还好吧？」顾津南拍了拍她的后背，光滑的肌肤上还有薄薄的水珠，他感觉微凉。 唐溪沉默不语，除了环抱的双手又往里收紧了一点。 顾津南挑挑眉，好吧，他爱惨了唐溪主动的样子。他干脆不说话了，免得这份温存只是昙花一现。 何予柔站在一米开外，手足无措地低下头。她心里泛起各种嘀咕，要不要就这样默默离开呢？还是打声招唿比较有礼貌？ 她犹豫不决，身上的水已经干了，她哆嗦地抱紧自己，这个冬天还是很冷的。 唐溪睁眼，从余光里看到杵在那无所适从的何予柔，她稍稍松开顾津南。 这一次坠入黑暗前的那一幕，她想起来了。 可是为什么？ 何予柔为什么突然想不开，冲到她的车前面？或者说，她并不知道那是她的车，只是刚好，有另一辆卡车从对面开过来。 第72页 唐溪有太多的疑问，可她不能和任何人说。她抬起头，伸手抚摸顾津南的脸颊，是有温度的，这让她有一种失而復得的满足感。 即使在最后的紧要关头，顾津南也想着挡在她前面，她看见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头顶迅速蔓延开，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她望着眼前的这张脸，惊恐地收回手，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一遍。 「你怎么了？」顾津南感受到唐溪的情绪变化，匆忙问。 唐溪背过身，惨白的脸慢慢恢復了血色，她做了个深唿吸，随后转过来，笑道：「害羞。」 顾津南和何予柔皆是一愣，这话实在太不像唐溪会说的了。 「你刚刚掉水里是怎么回事？」顾津南没有忘记他冲过来的原因。 见唐溪不语，何予柔着急解释，「就是我看你沉在水下一动不动，我就慌了，然后我跑去男更衣室，看见顾津南在我就……」 「我知道，谢谢你。」唐溪打断她。她只要想到何予柔最后的决然，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漠不关心了。 何予柔咬唇，因为唐溪的话，她有点开心，「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去沖澡。」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唐溪叫住她，接着她对顾津南说：「待会一起吃饭，你先去食堂等我。」 顾津南怎么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她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呢！ 「乖，听话。」唐溪耐心地哄他，她知道顾津南会对落水这件事耿耿于怀，她也会想个理由搪塞过去，「待会吃饭的时候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现在我只想沖个热水澡。」 「那好。」顾津南摸了摸她的头，唐溪吃软不吃硬，他可不想惹她生气。 走进更衣室，何予柔找了一个角落的蓬头沖澡。她以为唐溪会去另一边，谁知她拿着东西慢慢走近她。 「我用你旁边这个，不介意吧？」唐溪询问。 何予柔快速摇摇头，她默默提着一口气，一时猜不透唐溪的想法。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你有什么安排吗？」唐溪透过密密麻麻的水帘，随口一问。 圣诞节啊……何予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她没什么朋友，不出意外她应该会在宿舍刷剧度过。 「没安排。」何予柔实话实说。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习以为常。 「挺好的，」唐溪说，「一个人反而轻松。」 「你真这么想？」何予柔好奇地问。就在不久前，唐溪还一副和顾津南难捨难分的样子，她确定这话不是为了安慰她说的？ 「真的。」唐溪还特意点点头，「你在宿舍安静地度过，未尝不是一个有意义的圣诞节。」 何予柔但笑不语，她觉得唐溪的话不无道理。 唐溪没有再多说，点到即止。她想，如果何予柔没有在别墅出现，那不幸的事是不是就可以避免发生？ 她猜不准何予柔的想法，还有李茉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她为什么没有及时制止何予柔？ 当时天太黑了，唐溪的注意力并不集中，在她想要集中的时候，何予柔已经冲出来了。 两人动作很快，用了不到十分钟就简单洗漱完。何予柔说要回宿舍吃火锅，唐溪没有和她同路，她想花尽可能多的时间和顾津南待在一起。 因为有过失去他的记忆，所以唐溪倍感珍惜这重来一次的机会。 分道扬镳前，唐溪突然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你身边有家人，还有苏蕊……和我。」 她的话让何予柔一头雾水，她虽然平常话少，但整个心态是积极向上的。她不知道唐溪因何这么说，然而她很感谢唐溪的善意提醒。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唐溪不喜欢她，所以她都和唐溪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去在意也不去打扰。今天，她觉得唐溪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居然从唐溪身上感受到了温暖。 「嗯，我知道了。」何予柔充满自信的笑容一下感染了唐溪，她也跟着笑了笑。 唐溪暗自松了口气，希望未雨绸缪能派上用场。 她径直去了食堂，顾津南正在门口等她。 「草莓牛奶，刚才忘给你了。」顾津南递给她。 唐溪低头瞥了眼，随后把吸管一插，喝起来。 「好喝吗？」 「嗯，好喝。」唐溪肯定道。 顾津南开心地摸摸后脑勺，「李大信难得干了件好事。进去吧，莫七垣和李大信在排队，我们先去找位置。」 「听你的。」唐溪安静地喝着牛奶。 顾津南的眼睛一瞟，狐疑地望着唐溪，「你真的没事吗？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怪吗？我只是想通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喜欢就要告诉对方，担心就要说出来。」 顾津南长长地「嗯」了一声，她怎么突然有这个觉悟了？不管如何，这都是好的改变，顾津南又发现了唐溪身上的闪光点。 顾津南牵着唐溪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莫七垣看到他们进来，眼神下意识避开，还是李大信拍拍他的肩膀，「来了来了。」 「你们要吃什么？」李大信积极地问。 顾津南耸耸肩，「我都行，下午要干活，多打点饭。」 「唐溪，你呢？」莫七垣笑着问。 第73页 「给她来份糖醋排骨。」顾津南抢先一步回答。 唐溪尴尬地干笑一声，「今天不是很想吃排骨，给我来两份蔬菜就好。」 「啊？你不是最喜欢食堂的糖醋排骨了吗？」顾津南小声问。 唐溪想了想，把手里的牛奶举起来，「草莓味的，今天已经够甜了。」 李大信眼尖，随即夸张地挑起眉毛，「南神可以啊，我的话居然听进去了。」 「排你的队吧！」说完，顾津南搂着唐溪往人少的空位走去。 莫七垣微微侧头，看着他们形影不离的身影，心下有说不上来的酸涩。只是他转念一想，能明目张胆地看着也算是一种自我救赎。 「你有没有觉得唐溪有点不太一样了？」莫七垣问李大信。 「有吗？她不一直是这种高冷的腔调。」李大信往前探了探头，还有三个人就轮到他们了。 莫七垣懒得搭理，「她今天可没斜眼瞧你。」 李大信「嘶」了声，「七块钱，你成心的吧！」 他又不是不知道唐溪对他有意见，还需要人提醒吗？！ 莫七垣摇摇头，笑出声，郁结的心情总算开朗了一点。 唐溪吃饭的时候，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她看了看时间，何予柔差不多要离开宿舍了。 她把盘子里剩下的蔬菜夹给顾津南，「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顾津南看她盘子里的饭也没动几口，「你吃饱了吗？」 「我不太饿。」 「那泳池的事……」 唐溪在顾津南脸颊上亲了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就抽筋了。我觉得太丢脸了，你还是别告诉他们俩了。」说完，她拎起包就走了，盘子交给顾津南丢吧！ 抽筋？倒是有这个可能。 「你跑慢点，刚吃完饭。」顾津南冲着唐溪的背影喊道。 「南神，你要怎么谢我？」李大信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 顾津南一脸看白痴的表情，「谢你什么？」 「要不是我给你出招，唐溪会变得这么主动吗？她刚刚可是当着我们的面亲你，以前可是从没有过的。」李大信碰碰莫七垣的胳膊，「七块钱，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莫七垣继续低头扒饭，不想搭理旁边的傻缺。 李大信的话让顾津南陷入沉思，总不会一盒草莓牛奶就把唐溪收买了吧？不对，在游泳馆的时候，唐溪就变得很主动了。 这么一想，顾津南瞬间又有食慾了，他吃了一大口饭，同样没有搭理李大信。 李大信：「……」 第41章 错过 唐溪原本打算直接回宿舍，细想一番，又怕错过何予柔的事。 她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在宿舍楼下守株待兔，看看匿名包裹究竟是谁送来的；另一个是直接扫荡教学楼，阻止韦阁做伤害何予柔的事。 何予柔的结局在她脑海挥之不去，那样惊恐的画面她想忘也忘不了。 比起生命的代价，她自己的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她没有办法直接打电话给何予柔，因为她并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而且，如果她告诉何予柔后面她会经歷的事，很可能对方会认为她疯了。 上一次，她曾和顾津南吐露过，事实证明这是一个很糟糕的方法，顾津南直接被她牵连了。所以这一次，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顾津南。也许阻止了何予柔被网暴的事，一切就会有转机了。 唐溪不再犹豫，径直去了教学楼。她记得韦阁说过，中午会在办公室休息，不如先找个藉口去办公室堵人？ 韦阁的办公室在他们外文系的那幢楼后面，好像是在三楼。 唐溪四下看了看没有人，于是蹑手蹑脚上楼。 「同学，你找谁？」 唐溪在走廊徘徊片刻，隔壁办公室的教导员见状出声询问。 「请问一下，韦阁老师的办公室是这间吗？」唐溪其实是有印象的，碍于韦阁这时候不在座位上，她纠结着要不要离开。可是前脚一走，又怕和韦阁错开。 「是这间没错，你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哦，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本来有个问题想请教他，看来他中午不在。」唐溪轻声说。 「那你来得真不是时候，他刚离开办公室没多久。」 唐溪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知道他往哪里走了吗？」 教导员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唐溪笑着道谢，然后边走边忙不迭地给何予柔去了电话，此一时彼一时。 唐溪连续拨了三通，都是无人应答。难道这一次又没有办法阻止吗？ 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他们到底在哪间教室呢？ 唐溪一层一层找过来，这时苏蕊给她打了电话，她直接按了静音。手机持续振动了一会，唐溪想起来什么又按了接听。 「唐溪，你中午去哪了？」 「有事吗？有事快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电话那头苏蕊「切」了声，「没什么事，宿舍就我一个人无聊，问问你呗！」 唐溪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她真想知道苏蕊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她做了个深唿吸，言简意赅道：「你无聊的话，现在可以去图书馆。还有，你喜欢的那个男生现在单身，我刚刚在图书馆看到他了。」 「你你你……」苏蕊的脑迴路总是比别人慢半拍的，唐溪为什么突然和她说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话，不过，学长真的单身了吗？ 第74页 她还想再多问一问，唐溪已经挂了电话。 以苏蕊的性格，唐溪的话会成功让她出现在图书馆的，哪怕是为了验证唐溪话里的真假。有了之前守株待兔失败的经验，唐溪想，这回就算她没有用激将法，苏蕊也会迎难而上的。 解决完苏蕊的问题，唐溪继续在每个楼层里游走。 他们外文系的教学楼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踪影，也是，这里容易碰上熟人，尤其是韦阁，指不定就有学生认出他来。 唐溪懊恼地跺了跺脚，她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一出，真是关心则乱。 这么多系别的楼，如果一个个找过来肯定时间不够，她记得上一次她鬼使神差去了艺术系，没有什么发现，她还去了待会上课的那幢综合楼，也没找到何予柔。 唐溪站在路边，无力地仰头望着天空。天很蓝，如果不是身上的棉袄，她都产生了夏天的错觉。 不知不觉，她又来到了艺术系，总觉得无形中有一股力量牵引着她。其实，上一次她并没有把整幢楼找完，中途碰到了李茉，两人聊了几句，她就直接离开了。 唐溪扶着楼梯，从一楼望向顶楼，这个旋转的空间像极了循环，她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迅速闭上眼，调整了一下，然后直接去了顶楼，第五层。 她从拐角上楼，眼前的几间教室都空着，也没有人上课。艺术系有专门的实践楼，平常的科目都会优先在实践楼上，所以艺术系空着教室是情理之中的事。 唐溪没想到会在下一个拐角就碰到着急忙慌的何予柔，她脚步一顿，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何予柔！」 四目相对，唐溪这才发现她的衣衫因为挣扎而有了褶皱，她的脸上隐隐泛着红印。何予柔的眼睛黯淡无光，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场悲壮的战争。唐溪心中愤懑，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何予柔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唐溪，她当下皱起眉，眼睛瞥向别处。 「为什么？」唐溪直接问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何予柔的声音很轻，她也不敢抬头看，就好像她做错了一件天大的事，只希望唐溪赶快放她走。 唐溪有点着急，她上前握住她的手，「你得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唐溪急切的语气迫使何予柔抬眸与她对望。她什么都不敢说，唐溪好不容易对她的态度有改善，她担心所有的事又回到原点。 唐溪嘆了口气，耐心解释，「我把你当成朋友，所以想要帮助你。你不要觉得有负担，只要你没有做错事。你和韦阁真的……」她没说下去，是想给何予柔留一点余地。 「没有，什么都没有发生。」何予柔快速说。 「他人呢？还在教室吗？」唐溪问。 何予柔默默点头。 唐溪往她身后扫了一眼，「这样，你先回宿舍，其他事不用看也不用管。」 「可是……」何予柔有点迟疑，唐溪怎么会知道韦阁找她有事？而且，她怎么一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的神情。明明她收到韦阁信息的时候是在宿舍，唐溪并不在身边。 「别可是了，下一节韦阁的课不用去上了。」唐溪帮何予柔做了决定，「你回去等我。」 何予柔的眼眶红红的，她本来很害怕，唐溪的出现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现在也没什么思考的能力，或许听唐溪的话没有错。 何予柔走后，唐溪眼观八方，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躲在暗处拍照的人是偶然还是有意为之？ 唐溪想不明白，她看看时间，迅速穿过拐角。 韦阁果真还在教室，他在平復情绪，刚才被何予柔抓伤了脖子，幸好他有羊毛围巾可以遮挡一下。 「韦老师。」唐溪敲了敲门。 韦阁对唐溪印象颇深，知道是他班里的学生，他不接茬，在这里出现她是什么意思？ 「我是何予柔的室友。」唐溪笑着提醒。 这么快就去找人告状了？韦阁的脸色忽变，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唐溪，「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和我说，但是我能猜。」唐溪一步一步靠近韦阁，「如果我说，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很快就会在学校论坛发酵，你信吗？」 韦阁抿紧双唇，他猜不准唐溪的话是试探还是确有其事。片刻，他说：「我们什么都没做，就算放到网上我也说得清。」 「是吗？」唐溪摇摇头。她记得明天会有人放视频出来，视频里的画面并没有韦阁说得那么无关紧要。「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偷拍爆了料，但你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置身事外。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学校领导最终会调查你，你好自为之。」 「是何予柔喊人偷拍的吗？想不到这个女人心机那么重，我不过是和她讨论学分的事，是她先勾\引我的。」韦阁听到会被调查，便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唐溪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梳着油头的男人，只觉心里一阵反胃。 「不对啊！」韦阁忽然回过神来，「你说你不认识偷拍的人，那你怎么会知道有爆料的事？难道你能未卜先知吗？」说完，韦阁打开学校论坛，上面什么八卦都没有。 「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可以未卜先知。好赖话我都放在这了，你要是敢胡乱攀咬何予柔，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下地狱，很快，你就能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唐溪拿出手机晃了晃，「刚才的对话我都录了音，你休想耍赖。讨论学分在办公室就可以讨论了，为什么来艺术系的顶楼讨论？任凭你找什么藉口也是说不通的，因为你给何予柔发了信息，那就是证据。」 第75页 唐溪早前就想好了说辞，这会一气呵成，她没有留给韦阁思考的时间，说完就转身离开。 她深知刚才的话里漏洞百出，而且她也不清楚何予柔会不会做出和上次一样的偏激行为。她现在对韦阁放狠话，无非是为了明天过完以后，何予柔极有可能会面临的情况。 她这算是未雨绸缪吧…… 很多事她只能尽力而为，不提前拦住何予柔也是怕打草惊蛇。在她看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就算让何予柔不要赴约，为了学分，她一定还是会和韦阁见面的。 第42章 追踪包裹的主人 韦阁的那节课，唐溪没有去上。 她不愿意花费时间去面对那张油腻的脸。她想，韦阁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也是她，因为他会发现她说的话已经成真了。 唐溪坐在图书馆前面半湖的台阶上，毫无波澜的湖面仿佛在嘲笑她汹涌的内心。她珍惜重来一次的机会，可她不确定该怎么把握住机会，她甚至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循环看似无解，但好像又在暗示唐溪什么。 唐溪抱住脑袋伏在膝盖上，这究竟是对她的惩罚还是对她的救赎？这么反科学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她根本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她也不能再拉人陪她一起面对，顾津南上一次的结局已然成为她的梦魇。 她静坐良久，直到双脚感到刺骨的寒冷，她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她拿出手机，页面上弹出了论坛的新消息推送，她没有点开。她打开通讯录，停在李茉这两个字上，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电话。 「餵——」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铃音只响了一秒，李茉就立刻接听了。 「那个，待会图书馆我去不了了，打电话和你说一声。」唐溪缓缓说。 李茉一愣，听起来唐溪的心情似乎不好，「没事，那我们晚点再约。」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唐溪问：「赵黎学长是不是快回国了？」 李茉笑出声，「嗯，他跟我说是今晚的航班。咦，你怎么知道他要回国了，你这小道消息可真灵通。」 唐溪舔了舔干干的嘴唇，解释道：「听顾津南说的辩论社要回国，我想学长肯定是一起的。」 「嗯，你也没想错。话说回来，你今晚要和顾津南约会吗？」 「不约。」唐溪几乎是脱口而出。 李茉皱眉，怎么感觉唐溪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她摇摇头，兴许是她的错觉。她对着电话说：「那晚上你帮我代一节课吧，我想去机场接赵黎。」 唐溪有自己的私心，她其实可以提醒李茉，赵黎很可能有别的想法。只不过她无法确定，所以她还是先不去掺和他们的感情/事了。 「好，没问题。」 「那我等等把地址发你。」李茉挂了电话，就给唐溪发了定位，她担心自己忘了。 唐溪松了口气，她起身准备回宿舍看看何予柔。 何予柔把自己关在宿舍的洗手间，她刚才无意中点开了论坛推送的消息，里面的内容说的是她和韦阁，她整个人都懵了。难怪唐溪提醒她，不要多看多想，流言果然能杀死人。 唐溪回到宿舍，只听到洗手间的蓬头一直在放水。她看了眼苏蕊的桌子，很干净，看来她出门有一段时间了，否则桌面上肯定堆了各种零食杂志。 她放下包，轻轻敲了敲洗手间的门，「何予柔，你怎么样？」 蓬头的水声关了。屋里陷入一阵静默，唐溪木然地站在门外。 何予柔调整好心情，眼睛因为刚才哭过显得红肿，她快速拉开门，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唐溪皱眉，多少猜到了她会哭的原因。她并不擅长安慰人那一套，可是想到何予柔最后的选择，她还是努力从脑海里搜索词彙。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问心无愧，那些伤人的话就无法中伤你。」 何予柔勉强地笑笑，「我要是有你一半内心强大就好了。」 唐溪沉默，她是铁石心肠。 何予柔感觉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支吾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挺羡慕你的。」 「好了，」唐溪打断她，「不用紧张，我不会生气的。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一下，韦阁那边不会有什么么蛾子，你放心。」 听到韦阁的名字，何予柔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她呢喃道：「为什么你没有和那些网友一样，把我当成不要脸的勾/引者？」 「那你是吗？」唐溪语气平淡。 「我不是。」何予柔的声量大了起来，但很快，她又像花蔫了一样，无精打采地说：「我当然不是……」 「这就行了。」唐溪迟疑片刻，抬手拍了拍何予柔的肩膀，「你不要多想，这件事很快会过去的，我和苏蕊都会陪着你。」 何予柔露出欣喜的神情，「真的吗？那你今天和明天也会和我一起吗？」 唐溪心里咯噔一声，想不到打脸来得这么快。如果是平常，那她会毫不犹豫说「是的」，可现在情况特殊，她今天要去和唐群把误会解开，至于明天，她当然不希望何予柔会出现在圣诞派对上。 见唐溪迟迟没有回话，何予柔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么不切实际。平安夜和圣诞节这样的日子，唐溪肯定是要和顾津南在一起的，难不成带着她这个拖油瓶吗？ 第76页 「没关系，你要是有事就去忙，苏蕊也会陪着我的。」何予柔尴尬地补充一句。 唐溪为难地看着何予柔，「抱歉，我这两天确实事情比较多，不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电话给我。苏蕊那边，我会交待她的。至于明天圣诞节，」唐溪想起上一次苏蕊是和张哲一起过的，看来她不能指望苏蕊会看着何予柔，「你就安静地待在宿舍。毕竟这会你还在风口浪尖上，不对外出现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何予柔默默点头。 唐溪回来的时候直接把匿名包裹拿上来了，她不打算拆开确认，而是把东西丢在背包里眼不见为净。顾津南和她说过，下午会去别墅做一些准备工作。她要找到送包裹的人，但不想惊动顾津南，所以她决定找莫七垣帮忙。 她走到窗户边，何予柔正躺在床上听音乐。她快速编辑了一连串文字发过去。 【你这会空吗？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唐溪发完之后锁了屏幕，指尖在窗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有空。什么事？】 意料之中，莫七垣是秒回的。 唐溪寻思着这事得见面聊。 【你方便来我宿舍楼下吗？】 【好，五分钟。】 唐溪微怔，莫七垣这么神速，她以为她至少要等他一会。她和何予柔说了声，便提前下楼等莫七垣过来。 莫七垣是一路小跑过来的，他原是打算和顾津南他们一起去别墅的，出发前刚好收到唐溪的信息。于是，他随便找了个理由要晚点过去，让顾津南和李大信先出发。 「辛苦你这么冷的天跑一趟。」莫七垣气喘吁吁，唐溪略感抱歉，她承认她利用了莫七垣的喜欢。 「没事，刚好锻鍊了。」莫七垣顺了口气，然后嘴角噙着他的招牌笑容，「你想让我帮忙做什么？」 唐溪示意莫七垣往旁边站一站，她伸手指了指墙角的监控，「你有办法查看学校的监控吗？」 莫七垣和顾津南一样是计算机系的，唐溪想他们多少有点野路子或者门道。 莫七垣双手插进衣服兜里，沉吟片刻说：「有点棘手。」 唐溪无奈低头笑笑，是她把问题想简单了。学校的监控的确不是想看就能看的。「我知道了，谢谢你过来一趟。」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莫七垣的话锋一转，唐溪难得有事找他帮忙，无论如何，他也要试试。「之前监控室的电脑出过问题，是我们系的人去调试的，当时我也在现场。说不定，机房的师傅会卖我一个面子。」 唐溪面露喜色，「那我们抓紧时间，现在就去！」 莫七垣带着唐溪直接去了监控室。到那以后，莫七垣和负责人简单交涉了一下，对方就放他们进去了。 「你和他们说了什么？」唐溪好奇道。 「我说你男朋友给你送的礼物被人拿走了，你想找回来。」莫七垣弯弯嘴角，理由不算精緻，但算合理。 「你要看哪天的监控？」师傅问。 「就今天中午，大概在一点前后，女生宿舍4号楼。」唐溪快速说。 「好的。」 师傅把监控拉回到那个时间点附近。莫七垣不知道唐溪要看什么，她没说他也没问。 「唐溪，需不需要我帮你一起找？」为了提高效率，莫七垣还是先开口了。 唐溪用手比划了一下，「就是来送一个ems快递的人，东西大概是文件袋那样大小的。」 莫七垣颔首，他走到唐溪身侧，和她一起看起来。 「师傅，这里停一下。」唐溪把头往屏幕前凑了凑，就是那个匿名包裹。只是来者全程低着头，还戴了鸭舌帽和口罩，屏幕里根本无法看清长相。 「是她吗？」莫七垣问。 「嗯。」 「这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吧，送个东西都全副武装。不过，看身型应该是个女生。」 唐溪直起身子，这个背影她觉得有点眼熟，如果是夏天，或许她能一眼认出来。可现在是冬天，她穿得那么厚实，唐溪压根猜不到是谁。 「师傅，可以麻烦你跟踪一下她是从哪里过来的吗？」唐溪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来都来了，不查到点东西她怕是寝食难安。 「这个有难度，全校那么多监控，这谁知道她从哪边过来？」师傅实话实说。 「是啊！或者你能不能缩小范围，你有意向的人选吗？」莫七垣提醒她。 这话也把唐溪难住了，她就是没有才会这么迷茫。算了，实在不行蒙一个，「你看看艺术系的宿舍楼，她们应该是9号楼。」 「我出去抽根烟，小伙子你帮她调一下。」师傅觉得他们一时半会看不完，也懒得陪着一起。 莫七垣把画面打开，他预估了一下时间，十二点半差不多。两双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里来来往往的人。 唐溪觉得自己蒙错了，她眼睛感到一阵酸涩，并没有发现送包裹的人。她起身揉了揉眼睛，打算放弃了。 「找到了！」莫七垣惊喜道，「真是从艺术系的宿舍楼出来的。」 唐溪立刻弯腰放大了画面，的确是同一个人。 艺术系…… 她联想到秦珂表演的节目，会不会从始至终都是她放的烟雾弹，实际上这个主意就是秦珂本人的？ 可是，她怎么会知道向葵呢？ 第77页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比较短，还有几章就完结啦～～感谢宝子们一路的陪伴，我会继续努力哒！ 暗搓搓贴个预收文《浅浅如声》，可以点专栏收藏*向浅歌x周逸 *以暗恋之名，双向奔赴 [只要你开口，我的世界便晴空万里。] 周逸生来就带着耀眼的光环，顶着华大校董少爷的头衔，在学校随性张扬地活着；向浅歌截然相反，因为一次意外导致她无法发声，无论世界多么纷扰，她永远是人群里最沉默的那个。 他有妖冶勾人的眼神，而她只有浅浅笑意。 他的身边总是繁花似锦，可她习惯了仰望星空，用最隐蔽的方式。 他流连花丛却从不付出真心，而她的喜欢不似骄阳热烈，却似细雨一寸一寸润进心田。 那次夏令营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周逸不慎滑落山坡，是她找到了他，也是她时隔多年以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只为了救他。 可是……他却认错了人。他说，他从来没听过这么婉转的声音，就像一股清泉让他忘记不开心的事。 就在她以为她要永远站在角落寻找星光的时候，他又突然将她堵在天台上。 「你知道骗我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吗？」他的眼底仍是不痛不痒的调笑，唯有桀骜的话和女孩头上的丝带一起在风中飘摇。 「我知道。」 她浅浅开口。 阅读指南： 1、男女主都是初恋，男主的恋爱史可以忽略不计2、大背景都在校园，都市生活应该会放番外3、整体基调是，前面是细水长流的感情路线，后面会甜宠起来 第43章 学会释怀 走出监控室，唐溪一言不发。 莫七垣一直陪唐溪走到宿舍楼下。他不知道唐溪为什么要找送快递的人，他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唐溪愿意喊他一起参与，他已经很满足了。 「我到了。」唐溪脚步一顿，「今天的事谢谢你。」 莫七垣低头笑笑，轻声说：「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 唐溪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这一回她没有拆穿莫七垣的心思。她想通了，每一份喜欢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她不能接受并不代表这份喜欢是庸俗可耻的，至少对莫七垣而言，他有他坚持的理由。也许到了一定的时间，他自己就会放手了。 「莫七垣，我们去查监控的事，我希望你可以替我保密。」唐溪忍不住交待一句，他和顾津南交好，万一不小心说漏嘴，顾津南肯定会来问的。 「你放心，我谁都不会说的。」莫七垣的语气难免苦涩，就算唐溪不说，他也清楚此事的轻重。但凡顾津南能帮上忙，她是怎样都不会想到找他的，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谢谢。」唐溪盯着地面，没有多说。 莫七垣看看时间，他还要去别墅帮忙，于是直接和唐溪说了再见。唐溪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直觉还会有事要找他帮忙，她心下嘆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莫七垣离开没多久，唐溪也跟着出了学校。她没回宿舍，何予柔的事她没能及时阻止，多少还是有点自责的，她现在就祈祷何予柔圣诞节别在别墅出现。坐在计程车上，唐溪给苏蕊打了电话。 「餵～」苏蕊的声音很小。 唐溪猜测她这会还在图书馆，「是我。」 「我知道是你，有事吗？」 「何予柔出事了，我跟你说一声。你要怎么想我不管，但是大家都在一个宿舍，你照顾好她，我今晚不回宿舍。」 「她，她出什么事了？」苏蕊看了眼对面的张哲，抱歉地笑笑。她别过头，捂着手机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我这会还和学长在一起呢！」 「事有轻重缓急，你的感情来日方长。」唐溪一派说教的口吻，殊不知她自己也没有做到，「还有，张哲这事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 「唐溪，你这个人——餵？！」 居然挂了。苏蕊生气地在空中挥了挥拳头，很是不服气被唐溪莫名其妙安排了，但她说的又是实话。不过，何予柔会出什么大事？就连自命不凡的唐溪都亲自关照？苏蕊默默把书收起来，她温柔地对张哲说：「学长，我要先回去了。」 张哲忍俊不禁，这个女孩前一秒还气鼓鼓的，这会又温顺懂事，简直判若两人。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如果学长你没有约的话，我们一起过呀？」苏蕊豁出去了，反正告白的话都说了，脸皮再厚一点也无妨。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不邀请又怎么知道学长的想法呢！ 张哲犹豫了一下，「明天再看吧，我应该会先来图书馆的。」 「明白。」苏蕊开心道。虽然他没有直接答应，但这也算暗示了，明天她会早早来图书馆蹲守的。 唐溪已经非常熟悉唐群住的小区了，司机把车停在外面，她抄了近路过来。这个时间点家里应该还没人，唐溪兀自上楼，坐在台阶等待。 这一次，她会把想问的都问清楚，不给自己留遗憾。重来一次的机会，在她看来带有极大的不确定性，在有限的时空里，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或许这就是循环于她而言的意义。 「爸爸，今天是圣诞节，晚上李老师还会来上课吗？」 第78页 「她没有请假，应该是会来的。」 唐溪听到唐思哲软软的声音从楼道里传来，她竟有些紧张。 「咦，门口有人。」唐思哲率先看到了唐溪。 唐溪闻声抬起头，和其他三个人对视了一秒，她开口说：「我是来给李茉代课的老师，她今天晚上没空。」 「小溪啊！」唐群原地震惊了几秒，他哆嗦着手，把拎着的袋子交给沈思，「快，快进屋。」他说着便开了门，把唐溪迎进屋。唐思哲搓着兴奋的小手，躲在沈思身后，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唐溪。 「我真是没想到，能在家里看到你。哎呀，太突然了，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唐群语无伦次，唐溪突然看到他，心里肯定有冲击，他该怎么来安抚她的不安？ 唐溪表现得很镇定，她努努嘴，「我就是来代课的，不是来做客，你不用准备什么。」 「还没吃饭吧？」 唐溪点点头。 「沈思，你快去做饭，别把孩子们给饿着了。」唐群吩咐道。 「诶，好！」沈思朝唐溪温柔一笑，她把买的东西拿进厨房，然后对着唐思哲喊：「小哲，你进屋写作业，不要打扰爸爸和姐姐说话。」 唐思哲背着书包，嘴巴高高翘起，明显是不高兴了。 唐溪看他受委屈的模样，眼角不禁弯起来，唐思哲见状，快速说：「我想在这里写作业，可以吗？」 「回你自己房间。」唐群发话了。 「哦。」唐思哲对唐溪做了个鬼脸，五官拧在一起，很丑，可是为了搏姐姐关注，丑一点才能被记住。随后他小跑进房间。 唐溪收回目光，也不气恼。她在他们回来之前就已经收拾好自己的玻璃心了。 「那个……你见到我，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唐群不自在地把手放在膝盖上。他亏欠唐溪的实在太多，他确实有一肚子话想和唐溪说，可真到见面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说多了倒像是在为自己的过错找藉口。 唐溪能够明白唐群此刻的窘迫和侷促，因为她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情况也不比唐群好多少。她嘆了口气，没必要摆着冷脸，有些事她已经知道了，对唐群的态度很难做到冷漠。 「想问的话有很多，是不是我想问什么，你都会告诉我？」唐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唐群起身拿杯子倒了两杯水过来，一杯递给唐溪，一杯他自己抿了一口，简短道：「说说看。」 「你为什么会和我妈结婚？」唐溪觉得，所有事都有个因果。 唐群以为她会问自己为什么离开家，为什么从来不去看望她，什么时候他又多了个儿子，诸如此类的问题，可她一开口就是这么难以启齿的问题。 他沉吟片刻，始终没有开口。 「很为难吗？为难那就算了。」唐溪不紧不慢地说。她本来就没有抱多少期待，上一辈的陈年旧事她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不是为难，」唐群点了一根烟，他朝空中吐了一圈烟雾，「我跟你妈是因为一次喝多了，我做了错事，所以结婚的。」唐群没有详细说，只挑了部分，毕竟她以后还要和宋琴一起生活，知道了真相未必是一件好事。 唐溪仔细琢磨了他的话，她猜这一定不是事情的全部。因为他们之间不光是没有爱这么简单，她看得出来，他们彼此憎恶。宋琴憎恶他是因为爱，而唐群憎恶她绝非因为爱。 「我不相信。」唐溪希望获得尊重，她是他们两个的孩子，她有权力知道真相，「我已经长大了，我能承受得住，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唯一不能承受的，是欺骗。」宋琴总说，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她会这么说一定是有一个她放不下的理由，唐溪想知道这个理由。 「欺骗……」唐群重复道，他狠狠吸了一口烟，随后他无奈地笑笑，「没有人会喜欢欺骗，包括我。」 唐溪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甘，她艰难地说：「让我来猜一猜，事情的真相是你其实没有做错事对吗？这一切都是我妈设计好的，只是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你后来知道了，所以你就和她过不下去了。」 唐群把菸头在茶缸里重重捻了几下，直到火星子悉数暗了下去。他没有直接回答唐溪，而是去厨房里端了菜出来，「先吃饭吧，尝尝你沈阿姨的手艺。」 唐溪神情落寞，看唐群的脸色，她就算没猜对一百，也有八十。她有一丝哭笑不得，宋琴的爱情和婚姻居然是骗来的，难怪说她是一个错误，现在连她自己都这样认为了。 「那我呢？」唐溪突然站起来，语气凄凉，「我算不算是欺骗的产物？」 唐群皱眉，他双手搭着唐溪的肩膀，诚恳地说：「你是生命，是作为我的一部分的延续，这里面不是欺骗，是爱。」 这时，唐思哲从屋里出来，唐群招招手，让他过来。 他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娓娓道来：「你们都是爱的延续，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们干嘛突然说这么严肃的话题呀！」唐思哲眨着眼睛，一脸莫名其妙。 「就是，快吃饭吧！」沈思从厨房把最后一道菜端出来，又把碗筷准备好。 这一顿饭吃得很温馨，唐溪细嚼慢咽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她和宋琴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没两句就会吵起来，现在想想，那兴许是她们的相处之道。吵一吵才有人气，这个念头让她想起了向葵。 第79页 吃完饭，她和唐思哲两人在房间补课。 「唐思哲，我有话要说。」唐溪把课本一合，神情严肃。 唐思哲被点名，立刻坐端正了。 「明天你给我待在学校认真上课，如果让我知道你骗老师逃课，那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 唐思哲又把五官拧巴在一起，姐姐怎么知道他明天打算逃课的？ 「听见没有？！」唐溪捏了一把他肉嘟嘟的脸。 「听见了。」姐姐好兇，不过能有一个姐姐真是太好了。 唐溪满意地点点头。临走的时候，唐群说要送她回家，她拒绝了。 「既然知道了地方，下次有空就来玩。」 下一次，唐溪心里一紧。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下次了，她想了想，便说：「我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唐群欣慰地笑笑，「爸爸现在是幸福的，爸爸也希望你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唐溪动了动嘴皮，那声「爸爸「终究没有叫出口。 「我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快要完结啦，撒花～～ 接档文《我的病人是大明星》 【求收藏～有存稿后开，保证不坑！！！】可甜可盐vs霸道温柔 安以清十九岁参加选秀综艺，成团出道之后她的星路并不平坦，于是安婕出现了。粉丝都说安以清甜美可爱，唱跳俱佳，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伪装成安婕的时候有多酷飒，喜欢打抱不平，锄强扶弱不在话下。 莫少知是启明医院的医生，也是医院董事的继承人。自从安以清搬家跟他做了邻居之后，他的生活再也没有平静过。 小剧场（一） 某天莫少知夜班回来，电梯里偶遇安以清。 安以清：「听说你是医生？」 莫少知：「你明知故问。」 安以清把胳膊一伸，拦住去路。 安以清：「我受伤了，你要对病人负责。」 莫少知：「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安以清直接壁咚莫少知，眼神清冽，「行还是不行？」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莫少知扶住她的纤腰往怀里一带：「必须行。」 小剧场（二） 安以清要参加一档野外求生的综艺节目，公司请莫少知教女团一些急救知识。 莫少知认出安以清，一个劲地抛媚眼试探，安以清除了表现得清纯又无辜，对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终于在他第三次喊她上前给众人做绑绷带示范的时候，安以清楚楚可怜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我学会了。」 莫少知：「你确定？」 安以清：「我确定。」 莫少知：「那我当伤员，你示范一遍看看。」 安以清感觉自己被职场性骚扰了，她反手就想把绷带甩他脸上，结果莫少知预判成功，她的手腕被他抓在手心，「小野猫，你的甜美可爱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安以清一脸莫名其妙，「明明你在耍无赖，反倒说我的不是，大叔，我们认识吗？」 哟，翻脸不认人啊，有意思，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莫少知耸耸肩：「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你肩膀上还缠着的绷带。」 安以清脸色瞬息万变，你大爷的…… 第44章 你不一样了 路灯泛着微黄的光，以往每一次唐溪都觉得这条路格外漫长。可她今天进了小区，感觉没走两步就到了家楼下。 她站在绿化带的马路牙子上，没有急着回家。前两次，平安夜的晚上顾津南都来这里陪她了，她特意嘱咐顾津南，让他今天别来找她，她有一些家庭问题要独自处理。 顾津南一向得体，他没有细问，而是让她到家了说一声。 唐溪仰头望着夜空，那里仿佛有一个无底洞，很黑很黑，看不清前路。她想，无论前路在哪里，也要走过才知道，因为她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她给顾津南打了一个电话。 「到家了？」 唐溪握着手机含煳地「嗯」了声，「你还在别墅里吗？」 「还在呢，不过马上结束了。」顾津南的语气隐隐透着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组织操办的学校活动，眼看着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待时机到来了。 他的想法唐溪能够感同身受，也正因为如此，她没有为了自己的疑虑而让顾津南取消派对。其实，循环的事情发生后，她有想过如果没有派对，他们没有去别墅狂欢，那有些事是不是顺理成章就可以避免了？ 唐溪不信这个邪，她想要两全。既让顾津南的圣诞派对完美落幕，又能让何予柔完好无缺地过完圣诞节。 「我打电话就是和你说一声，明天的圣诞派对我会去的。」 「真的吗？」顾津南开心道：「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前两天和你说这个事你还不大乐意呢！我原想着明天在你面前软磨硬泡，非得你答应不可。我准备了圣诞惊喜要送给你，主人公不在现场，我都没法开始。」 唐溪自然知道他说的圣诞惊喜是什么，不过她还是表现得很惊讶的口吻，「是什么惊喜呀？可以提前透露一下吗？」 「都说是惊喜了，肯定要保密的，你明天来了就知道了。」 「好，那你明天早上来接我一下。哦，对了，我会在家吃完早饭，所以你不用给我带早饭了。」唐溪仔细吩咐。 第80页 顾津南应了声，两人挂了电话。 接下来，唐溪要想好该怎么面对宋琴了。她从前只以为宋琴有点愤世嫉俗，这点不甘心纯粹是唐群的出走引起的，这么想着，唐溪还觉得她有些可怜。可事实并非如此，宋琴也对曾经做过的错事耿耿于怀，一错再错才有现在这样的结局，她是在恨自己吧……恨自己的不磊落。 唐溪开了门，宋琴正坐在沙发上喝酒。 「回来了。」宋琴的喉咙干哑，开口得急一时咳嗽起来。 唐溪赶忙从厨房里倒了水送过去，「少喝一点酒吧！」她扭头，电视屏幕里还在放着她和唐群的结婚录像带。 「你见过他了。」宋琴的语气很笃定，她没有指名道姓，但唐溪沉默了，她清楚宋琴说的是唐群。 「你还在他家的时候，他就给我发信息了。」宋琴继续说：「怎么样？人家一家三口过得是不是很幸福？你是不是也很想融入进去？」说完，她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唐群给她发信息的时候，她正在一个人吃饭。时隔多年未联繫，再收到他的信息，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很平静，像在看一条垃圾简讯。可里面的内容偏偏和她有关，是唐溪啊，身上也流着她的血液。 「既然你话说到这里，那我们就展开谈谈。」唐溪多拿了一个酒杯过来，顺便给自己满上了。她没有喝酒的经验，然而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话题，她二话不说喝完了杯中酒。大脑煳涂一点好，它会自动筛选想听的话和不想记得的话。 宋琴见她模样真诚，想来在唐群那已经聊过了。她把凌乱的头髮捋顺了，起身去把电视机关了。 「说吧，你要谈什么。」 唐溪做了个深唿吸。她认真打量起宋琴，宋琴的目光丝毫没有闪躲，她清了清嗓子，说：「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你。」 宋琴一愣，真直接啊，一点没给她这个妈留面子。她抿了口酒，笑容里多了苦涩，「你觉得呢？」 「妈，你还要自己骗自己多久？我小的时候只以为你们是吵架这么简单，慢慢的我长大了，我当然能察觉到一些问题，但那我也只以为是生活的柴米油盐消磨了最初的感情。」说着说着，唐溪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她不解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都告诉你了。」宋琴没料到，过去的伤疤竟是被自己的女儿亲手揭开的。 「他没有告诉我具体的，是我自己猜到的。我宁愿自己猜错了，因为我不希望我的妈妈是为了爱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宋琴摇晃着红酒杯，语气冷漠：「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你的妈妈就是一个会耍阴谋诡计的人。沈思，你见到了吧，她是不是一个又温婉又漂亮的女人？我跟她就是两个极端，所以你爸怎么可能会爱上我？他们两个原本就是一对，我不过是在沈思出国的时候见缝插针，谁让你爸是个正人君子呢！」 「所以，你和沈阿姨之前就认识了？」唐溪很难理解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她要问清楚是为了让自己放下多年的心结，也让宋琴可以继续往前看。 宋琴嗤笑一声，沈阿姨？才见了一面就认亲了吗？唐溪知道她在鄙夷什么，她说：「一个称唿而已，妈，你没必要揪着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不放。」 「是，我们之前就认识，唐群还是她介绍我认识的。」宋琴的声音越来越低，她逐渐抽噎起来。 唐溪放下杯子，她坐到宋琴旁边，轻轻抱住她，「妈，都过去了。你说对了，他们现在很幸福，他们有一个儿子，很可爱。所以，你也不要陷在过去了，我知道我是一个错误的存在，可是存在即合理呀，你不承认都不行。」唐溪吸了吸鼻子，哭着笑出来。 宋琴反手抱住唐溪，痛哭出来。她已经压抑太久太久了。 过了好一会，两人都抱着没有说话。月光洒在地上，微凉。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唐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一点都不觉得冷。 「对不起。」良久，宋琴开口，「其实你爸很早就把离婚协议签了给我，是我甘心当个睁眼瞎，不愿意签。他和沈思是在我们离婚以后才在一起的，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想让你和我一样恨他，恨他无情无义，殊不知，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有情有义了。」 「那离婚了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搬走？」唐溪不解。 「因为你，他捨不得你。当然，也有我的原因，我不想他走得那么顺利，就用签字做交换，让他不能那么快地光明正大和沈思在一起。」宋琴摇摇头，「年轻的时候，火气太旺了，想法也多。留的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 原来是这样。 唐溪静静消化这些信息，她拍拍宋琴的后背，宽慰道：「无论好的坏的，就让它翻篇吧！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幸福了，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总得找个人代替我和你吵架呀！我觉得你公司那个王总就不错，人老实，长得是普通了一点，反正你也没想着要二胎，不用担心遗传问题。」唐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吻。她这一次有种强烈的感觉，她会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这个感觉让她的心态都变了，上一次还对王嵩的存在感觉别扭，这一回却觉得亲切了起来。 宋琴提高了嗓门，被唐溪戳破，意外害臊起来，「你瞎说什么呢？！」 第81页 「真的是我瞎说吗？你不是还给人家织了围巾？」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说完，宋琴才觉得说漏了嘴。 唐溪耸耸肩，「你女儿神通广大呗！」她起身把酒瓶子收起来，「别喝了，烟也少抽，早点睡吧，平安夜快乐。」 「小溪，你有点不一样了。」宋琴仰头望她，她的女儿她知道。 唐溪微怔，这几天她这句话听得太多了，唯一不同的是，其他人都是感觉，而宋琴是确定。 她笑着说：「我是不一样了。」 第45章 向葵，对不起 唐溪回到房间，把包放在书桌上。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走到窗户边开了一条缝，晚间的风是能渗透到骨子里的，唐溪希望头脑清醒起来。 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哪怕她已经经歷了好几遍，仍然觉得力不从心。圣诞节就要来了，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循环，她只能在这一次把该做的都做了。 她会拼尽全力，阻止何予柔再发生同样的事。白天没能找到她和韦阁，是她顾虑太多，明天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听从本心。她绝对不会再视而不见了，向葵经歷的痛苦，她不会让它上演第二次。 向葵…… 对不起。 唐溪时常会想，如果当初她没有改变回家的方向，没有经过那条幽暗巷弄，那么她的人生是不是会变得光明许多？至少像这样诡异的事就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了。 她记得那是高三的一个夏日。 盛夏的燥热在林间的蝉鸣和池塘的蛙叫声中表露无遗。高中三年，她的习惯从来没有变过，那就是放学以后会在教室把作业写完再走。文理分科以后，她和向葵分在了一个班，认识她，这应该是向葵的不幸吧…… 偶尔，放了学向葵会静静陪着她一起写作业，那时候的唐溪可以说孤芳自赏，她自认为这个世界朋友都是扯淡，一个人的生活也能有声有色。所以，向葵的陪伴在她眼里就是一个笑话，尤其当她得知向葵也是离异家庭以后，她对她的态度就更加冷漠了。 通常情况下，她和向葵到了学校门口是会分道扬镳的，因为两家住的方向刚好相反。她们习惯了沉默，起初向葵还会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后来唐溪干脆放了狠话：想要放学留下，就闭嘴。 向葵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除了乐观她还有一副热心肠，任凭唐溪有多少冷言冷语，她都能独自消化不动怒。 不过，当向葵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唐溪才理解，她的乐观是对人的。她很善良，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情绪来感染其他人。可偏偏唐溪铁石心肠啊，她不接受这样的施捨。 那一天，从下午四点左右天空就黑压压一片。天上的云晕染着层次，一层一层逼向教室的窗外。白天突然陷入非自然的黑暗。大家都知道，一场暴雨蓄势待发，屋外的树被风掀起了枝桠，课堂变得沉静又想入非非。 老师拿着教案进来，简单布置了作业，就让大家提前放学回家。 唐溪和以往的每次一样，她并没有被夏日的暴雨扰乱心神。教室的同学陆陆续续离开了，向葵也在收拾东西，她望了望窗外，此时雨还没有落下，她犹豫着询问：「待会会下大雨，你今天要不也早点回家吧？」 唐溪眼角未扬，面无表情地说：「你要是害怕就先走。」 向葵见她态度坚定，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想夏天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于是经歷一场自我安慰后，她拂了拂裙摆又坐回到位置上，「我可以陪你一会，但是今天家里有事，我会先走。」 「随便你。」唐溪低着头，没有把向葵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理所当然。 实话说，唐溪不排斥她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互不打扰，但她能知道有个人在那，就很好。她不用额外花时间去维护同学之间的感情，因为她们不存在其他的交集。 作业写到一半，大雨如期而至，向葵匆忙起身把两边的窗户都关严实了。外面会有响雷震耳欲聋，唐溪的心很静，丝毫不被影响。整间教室被乌云压着，包裹着，向葵觉得太闷了，她想找唐溪说说话，扭过头，只见唐溪正在奋笔疾书，她的世界完全没有向别人打开的意思。向葵嘆息，只觉自己做得还不够，奈何她今天有事，无法陪唐溪到最后。 她收拾完书包，走到唐溪的座位旁，低声说：「我先回家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关门，注意安全。」 唐溪「嗯」了声，没有多说。 向葵走后，教室里更静了，唐溪抬头盯着向葵的座位看了一会，随即继续写作业。 这场雨没有想像中停得那么快，唐溪写完了作业，屋外的雨仍在咆哮。她桌板里带了伞，她从来不指望宋琴会给她送伞，所以她买了两把，一把放在家里，一把放在教室。她走出校门的时候，学校里教室的灯基本都关了，幸好是夏天，即便是大雨滂沱的傍晚也没有黑得很纯粹。 唐溪之所以会选择反方向回家，单纯是因为她想绕过那段在修的马路，雨势那么大，可想而知会很泥泞难走。多年以后，她把这个选择当成是命运的安排。就在她走了没五分钟，她的右手边就有一条巷弄。 巷弄的灯好像是短路了，时而亮时而不亮，巷弄很窄，所以唐溪经过的时候只需要两秒的时间。可就是这两秒，她听见了呜咽的声音，她下意识扭头望过去，因为背着光，她看不真切。有两个男生捂着一个女生的嘴，他们把她压向墙边，不让她动弹。 第82页 时间太仓促了，唐溪没看清女孩的脸，但她瞥见了似曾相识的裙？。 唐溪继续往前走，没有迟疑，只是似曾相识罢了，和她无关。正是她怀揣这样的想法，错过了与向葵那双悲怆的眼睛对视，但凡她停下来看一看，她就能认出那个女孩，可惜她没有。 雨一直下，从暴雨转成中雨，最后是淅淅沥沥地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早上。 唐溪如常到学校上课。直到第一节课开始，老师喊了「上课」，她没有听到班长的那声「起立」，唐溪才意识到向葵没来学校，她的桌板很干净，就跟她走的时候一样。 她仅仅迟疑了一下，觉得可能是有什么事耽误了。谁知到了下午，有人来把她的东西都收走了，老师来教室只简单说一句：「向葵去了很遥远的地方，你们要好好学习，代替她的那份。」 唐溪木讷地看着老师眼里隐隐的泪光，她以为自己理解错了，遥远的地方不过是换个学校，或者换座城市。 即便他们大人有意压制消息，还是会有流言无孔不入。 「你们知道吗？向葵是吃安眠药自杀的。」 「听说她放学的时候遇到两个混混，被他们侵犯了。」 「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警察在巷子里发现了向葵破碎的裙摆。」 多少年了，这些话就像是噩梦缠着唐溪。她以为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她经过那个巷子，可她收到了匿名包裹，还有秦珂的那场舞台剧。有些事终究是逃避不了，她是要对向葵的死负责的，如果说那两个混混给予她的是身体上的痛，那么唐溪留给向葵的是灵魂上的痛。 她就站在光影下面，她想向葵一定看清了她的脸，也看清了她脸上的无所谓。唯一的救命稻草，说走就走了。 唐溪进屋前从宋琴的衣服口袋里偷偷拿了一包烟，她点燃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她不会吸，一下子咽进喉咙里，引得她一阵咳嗽，眼泪都被呛了出来。她坐在地上，月光包围住她，她觉得心很冷，于是打开手机，翻了翻和顾津南的合照。相册里有几百张照片，很多是她偷拍的顾津南，不同角度不同的笑容，不知不觉一滴眼泪落在屏幕上，她抬手摸了摸脸，原来已经泪如雨下。 她该怎么办？如果救不了何予柔，她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和顾津南圆圆满满地在一起？ 这一夜，唐溪半睡半醒，恍惚中，她觉得自己梦到了向葵，向葵一如既往得温柔，只是说出的话变得厉了起来。 她说：「你会付出代价的。」 睡梦中，唐溪眉头打结，最后她不是被闹钟吵醒的，是宋琴敲门进来，告诉她准备好了早饭。 「怎么房间一股烟味，你抽菸了？」 唐溪沙哑道：「有点好奇，试了一下，发现不适合我。」 「你可别好的不学。」宋琴语气激动。 「放心吧，下次不会了。」唐溪边说边起床，她直愣愣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她的目光落在书包上，里面还有那张毕业照呢，是啊，因为向葵的离开，他们的毕业照上少了一个人。不仅仅是毕业照，就连她的同学录也少了一页。 唐溪看看时间，估摸着顾津南快到了。她抓紧洗漱，宋琴已经出门上班，她简单吃了早饭，很难想像经过一夜她和宋琴还有唐群的关系变得亲和了起来。 顾津南也发现，唐溪给人的感觉不再那么凌厉。 「你这两天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顾津南坐在车里问她。 唐溪反覆念叨他说的「好事」，脸上露出不明所以的笑意，「或许是吧，有改变总是好的。对了，你吃早饭了吗？」 顾津南摇摇头，「懒得吃了。」 「那怎么行！」唐溪皱眉，想了想便提议：「我们去买网红蛋糕吧？」 「现在？」 「嗯，就现在。」这样也好，两个人一起排队好过他一个人排队。 「你不是吃过早饭了吗？」顾津南疑问。 「没吃饱行不行啊？」唐溪翻了个白眼。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出发！」顾津南笑着发动了车子。 「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当你女朋友吗？」唐溪突然转变话题，把顾津南问得措手不及。 「因为我帅？」顾津南爽朗地笑道。 唐溪不置可否，她说：「因为你有一种能力，可以温暖别人的能力。」 我的灵魂太冷，我需要温暖。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快要完结啦，撒花～～ 接档文《我的病人是大明星》甜宠文 【求收藏～有存稿后开，保证不坑！！！】可甜可盐vs霸道温柔 安以清十九岁参加选秀综艺，成团出道之后她的星路并不平坦，于是安婕出现了。粉丝都说安以清甜美可爱，唱跳俱佳，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伪装成安婕的时候有多酷飒，喜欢打抱不平，锄强扶弱不在话下。 莫少知是启明医院的医生，也是医院董事的继承人。自从安以清搬家跟他做了邻居之后，他的生活再也没有平静过。 小剧场（一） 某天莫少知夜班回来，电梯里偶遇安以清。 安以清：「听说你是医生？」 莫少知：「你明知故问。」 安以清把胳膊一伸，拦住去路。 安以清：「我受伤了，你要对病人负责。」 第83页 莫少知：「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安以清直接壁咚莫少知，眼神清冽，「行还是不行？」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莫少知扶住她的纤腰往怀里一带：「必须行。」 小剧场（二） 安以清要参加一档野外求生的综艺节目，公司请莫少知教女团一些急救知识。 莫少知认出安以清，一个劲地抛媚眼试探，安以清除了表现得清纯又无辜，对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终于在他第三次喊她上前给众人做绑绷带示范的时候，安以清楚楚可怜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我学会了。」 莫少知：「你确定？」 安以清：「我确定。」 莫少知：「那我当伤员，你示范一遍看看。」 安以清感觉自己被职场性骚扰了，她反手就想把绷带甩他脸上，结果莫少知预判成功，她的手腕被他抓在手心，「小野猫，你的甜美可爱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安以清一脸莫名其妙，「明明你在耍无赖，反倒说我的不是，大叔，我们认识吗？」 哟，翻脸不认人啊，有意思，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莫少知耸耸肩：「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你肩膀上还缠着的绷带。」 安以清脸色瞬息万变，你大爷的…… 第46章 赵黎噼腿了？ 唐溪在前一天嘱咐过唐思哲，让他不要翘课，可她不放心，还是拉着顾津南一起在学校门口等了半晌。 「小溪？我们这是在干嘛？」顾津南吃完了早饭，忍不住提问。 「你就当是在做好事。」唐溪双手交叉，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顾津南瞳眸清澈，他不说有多了解唐溪，至少知道一点，她才不会浪费时间做没有意义的事。只是她不想多说，他也就不问了。唐溪转过头，见他不说话，于是上前挽上他的胳膊，笑道：「我有个弟弟在这学校，昨晚刚捡来的。」 捡来的？ 她的措辞让顾津南目瞪口呆，他笑了笑，这个解释已经足够了。顾津南就是这样，为了不让唐溪为难，他总能把握住分寸，这也是为什么唐溪和他在一起会感觉那么轻松自在。 「走吧！」唐溪看看时间，唐思哲不会出来了。 「回学校吗？」 唐溪想了一会，摇摇头，「我有个事需要去确认一下，你陪我一起。」 她想确认的事很简单，那就是当面问清楚赵黎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他和李茉的感情那么好，他还会找其他人逛街？ 她和顾津南就站在商场门口的附近，上一次，赵黎就是从这个门进去的。 「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唐溪缓缓开口。 「但是你不会说。」顾津南心知肚明，比如为什么在这等？她怎么知道对方一定会来？ 唐溪挑眉，算是默认了。 「不过具体什么事，你待会就能知道了。」 正说着，赵黎和女孩从另一个拐角转过来，走近了看见唐溪，赵黎先是一愣，随即坦然地弯了弯嘴角。 「学长。」唐溪率先打招唿。 「好巧，在这碰到了。」赵黎对顾津南颔首，他显得很淡定。 「不巧，我特意在这等的。」唐溪同样淡定，甚至脸上的笑都无伤大雅，只是赵黎看在眼里觉得阴森。 顾津南似乎也没想到她的话这么直白，他尴尬地笑笑，补充道：「我们来了有一会了。」 赵黎低头嘆气，片刻，他对身旁的女孩说：「你先进去转转，我和他们聊聊。」 女孩走后，顾津南四周打量了一下，干脆道：「坐着聊吧，就去马路对面那家甜品店。」 唐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发现正是他们带着唐思哲一起吃甜筒的那家店，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她低头掩住眼底的笑意，她竟有点怀念上一次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光。 「欢迎光临～」 推开门就有店员甜甜的声音传来。 「要吃点什么，我去买。」顾津南说。 「哦，我不用了。」赵黎不动声色。 「草莓味的甜筒。」唐溪不假思索，她觉得挺奇怪的，有些不喜欢的习惯原来是可以因为一些人改变的。 顾津南去买单，她和赵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你和李茉的感情还好吗？」唐溪没有拐弯抹角，她相信赵黎也希望她开门见山，毕竟他还佳人有约呢！ 赵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这次辩论赛得了奖，我和路露，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女生，我们一起来给大家挑礼物。」 唐溪心下瞭然，「我其实并不关心那个女孩是谁，我只好奇你对李茉还保持初心吗？」女生的第六感有时候强得离谱，本来她也只是猜测，可赵黎避开了她的问题，那就说明即使没有第三者，他和李茉同样存在问题。 唐溪不是想多管闲事，只不过今天是圣诞节，她想到李茉上一次独自来别墅的落寞，她多少于心不忍。 赵黎自嘲地笑笑，他的语气略显无奈，「想不到连你都看出来我和李茉之间不同寻常了。是，你要说初心，那自然是没有变的，我喜欢她。可是感情不是光有喜欢就够了，它还有生活，信任和陪伴。」 这时，顾津南买了甜筒坐下来。 唐溪接过草莓味的，舔了一口，冬日吃冷饮有一种大冒险的感觉。顾津南还多端了一杯白水，他递给赵黎，「热水，喝了暖一暖。」 第84页 「谢谢。」赵黎伸手捧住纸杯，温度从内而外传递，他觉得手暖和了不少。 唐溪边吃边说：「我以为，你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刚刚有句话你说错了，我并没有看出来你们不同寻常。」这话是实话，如果没有循环这件事，在她的认知里，赵黎和李茉属于模范情侣那一类的。「是因为距离吗？」唐溪又问。出国参加比赛让他们两个人很久没见了。 纸杯里冒着雾气，赵黎凝视着水面，缓缓摇头。 「如果只是距离，那回来以后有的是时间待在一起。」他思索良久，艰难开口：「在我出国之前，我们的关系就若即若离了。其实李茉心里明镜似的，只是大家都不拆穿，仍是这样装作若无其事地一起吃饭、约会。这事也怪我，我应该早点和李茉说清楚。」 唐溪对他的话将信将疑，李茉真的知道吗？她记得李茉说要去机场接赵黎的时候，那种兴奋和喜悦不是假的。 「如果两个人都没有做错事，那是为什么呢？好好的感情怎么会说变就变？」唐溪对这个问题显然过于执拗了，顾津南的脚在桌底下踢了踢唐溪，示意她不要太较真了。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外人也很难去评说。」顾津南想想还是出声提醒。 赵黎放下杯子，他望向窗外，像是梦游般说了句：「那是因为人变了。」 「人变了？」唐溪不解，赵黎指的是谁？他自己还是李茉？ 「你可能觉得我这个人很没品，都这时候了还要说这样的话，让你们去猜。」好吧，这话一说唐溪再笨也知道他是说李茉变了。 见他们不吱声，赵黎只得继续说：「李茉她——」其实，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总觉得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以前她除了学习，很多时间都会放在我们的感情上。大学嘛，除了学习就是恋爱，这也很正常。然而，慢慢的，她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和她说话，她总是心不在焉，就算两人在一起看电影，她的思绪也是云游状态。有时候，我们随便因为一点小事，她就要跟我争吵个不停，时间长了，我就觉得彼此在消耗感情。恰巧碰到要出国比赛，我觉得两人分开一下，冷静一段时间未尝不好，趁这个时间，大家都认真考虑一下。」 闻言，唐溪皱眉，怎么感觉赵黎口中的李茉和平常她看见的李茉判若两人？她之所以喜欢和李茉结交，是因为她身上那股向阳而生的劲。李茉懂的很多，唐溪每次遇到生活的难题，跟她倾诉以后，她会想到好的解决办法，在她心里，李茉是很强大的。 「你的想法，李茉知道吗？」 「具体的应该不知道，可是她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拎不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赵黎这次回来已经想清楚该怎么做了。 唐溪和顾津南互看了一眼，她咬唇，脑海里一闪而过某个念头，便说：「对了，李茉昨晚不是还去机场接你的吗？」 赵黎不明所以，「她没和我说，昨天我们航班延误了，到国内已经半夜了。」 唐溪感觉自己话说多了，赶忙转移话题，「学长，你要有事就先走吧，别让那个女生等久了。感情是你们两的事，你放心，我不会多嘴的。」 赵黎的笑容多了释然，他走到门口，回过头说了句：「李茉有你这个朋友，真是不错。」 唐溪回以微笑，她对顾津南说：「这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不是刚答应人家，不会多管。」顾津南摸摸她的头。 「我是说李茉，她都没有和我说……哎，算了。」唐溪戛然而止。她差点忘了，李茉骗她说接到赵黎还是上一次的记忆，这回，她俩还没碰到面呢。 顾津南起身，把残余的东西丢进垃圾桶，他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皱眉道：「我得去别墅布置了，你要和我一起吗？还是先回学校？」 「去别墅吧，反正今天没课。」唐溪若无其事道，为了不让顾津南起疑心，她尽可能表现出无聊的样子。 昨晚跟他说了来圣诞派对，他已经挺震惊了，这会她还要积极跟去别墅布置，整一个大反常。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她真的只想多陪他一会，但又不能让他察觉出异样。 当然，到了别墅，她的确还有其他安排。就像赵黎说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她得两手抓。 和上一次一样，顾津南到了就开始忙活，李大信和莫七垣早早就位。 李大信一见唐溪，就巴巴凑上来要和她套近乎。唐溪自然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她在，她不会让李大信惹顾津南，只不过这次，她也不打算为难秦珂。何予柔的事就放任论坛自由发展，她只要今天安然待在宿舍便好，唐溪也关照过她，让她别去管流言蜚语。 「如果是要问何予柔的事，免谈。我这么告诉你，她是我朋友。」唐溪一句话堵死了李大信的各种揣测。唐溪难得承认有人是她朋友，她这么说摆明要维护何予柔，她这么做，旁人不清楚，李大信多少还是有眼力见的。看来何予柔的事并不完全如论坛所说。 李大信讪笑道：「不愧是嫂子，一眼就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哼！」秦珂从他俩中间走过，她对李大信翻了个白眼，「让一让。」 唐溪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她笑笑，没有和秦珂计较。她很清楚，秦珂和顾津南之间的羁绊，如果她不在，秦珂也能成为那个安慰他的人。 第85页 只是现在，她对秦珂还有一些疑问。她选择什么都不问，仅仅眼观八方，不经意间观察着秦珂的一举一动。 --------------------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我的病人是大明星》，甜宠文【求收藏～有存稿后开，保证不坑！！！】可甜可盐vs霸道温柔 安以清十九岁参加选秀综艺，成团出道之后她的星路并不平坦，于是安婕出现了。粉丝都说安以清甜美可爱，唱跳俱佳，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伪装成安婕的时候有多酷飒，喜欢打抱不平，锄强扶弱不在话下。 莫少知是启明医院的医生，也是医院董事的继承人。自从安以清搬家跟他做了邻居之后，他的生活再也没有平静过。 小剧场（一） 某天莫少知夜班回来，电梯里偶遇安以清。 安以清：「听说你是医生？」 莫少知：「你明知故问。」 安以清把胳膊一伸，拦住去路。 安以清：「我受伤了，你要对病人负责。」 莫少知：「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安以清直接壁咚莫少知，眼神清冽，「行还是不行？」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莫少知扶住她的纤腰往怀里一带：「必须行。」 小剧场（二） 安以清要参加一档野外求生的综艺节目，公司请莫少知教女团一些急救知识。 莫少知认出安以清，一个劲地抛媚眼试探，安以清除了表现得清纯又无辜，对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终于在他第三次喊她上前给众人做绑绷带示范的时候，安以清楚楚可怜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我学会了。」 莫少知：「你确定？」 安以清：「我确定。」 莫少知：「那我当伤员，你示范一遍看看。」 安以清感觉自己被职场性骚扰了，她反手就想把绷带甩他脸上，结果莫少知预判成功，她的手腕被他抓在手心，「小野猫，你的甜美可爱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安以清一脸莫名其妙，「明明你在耍无赖，反倒说我的不是，大叔，我们认识吗？」 哟，翻脸不认人啊，有意思，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莫少知耸耸肩：「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你肩膀上还缠着的绷带。」 安以清脸色瞬息万变，你大爷的…… 感谢在2022-04-17 08：11：25～2022-04-18 09：50：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杯犬等等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莫七垣答应帮忙 秦珂不由分说围着顾津南转，不管干什么活，她都稳稳确保，顾津南抬眼就能看到她。唐溪的目光追随着秦珂，自然也发现了这点。她暗自嘆息，与其说秦珂是大小姐脾气，不过说她是孩子气更准确。 她这么积极活络，恐怕就是为了让唐溪心里不舒服。 唐溪如果表现得太过平静，反而没有达到秦珂的预期，为了配合她卖力的演出，唐溪干脆直接上了二楼。她提前走进秦珂待会要排练的房间，现在房间没有人，只有一些道具堆放在这里。她扫视一圈，在桌上发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粉色的外壳，上面还贴满了碎钻，不用想，这么浮夸的装饰一定是秦珂的电脑。她返身把门关上，随后翻开电脑，页面弹出了输入密码的字样。她想了想，把顾津南的生日输了一遍。 不对。 秦珂的生日？试一下。 还是不对。 唐溪焦急地踮着脚，如果秦珂说的是实话，那她只要守着她的邮箱就好，这样便能知道给她发剧本的陌生人的帐号。该死的，秦珂头脑简单，密码应该不会太复杂才对。 「学姐，我们的台词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了。」 「最好是这样，如果表演的时候出了差错，就等着被批评吧！」 唐溪听到门外的动静，立即合上电脑。她随手抄起桌上的碎布，四处擦拭起来。 「唐溪？！你在这里做什么？」门一开，秦珂就注意到不安分的唐溪。 唐溪干笑两声，「你也看到了，我在打扫。」 「这里不需要打扫，你出去，我们要排练了。」秦珂颐指气使。 唐溪耸耸肩，把手里的碎布放在原处，这说不定也是她们的道具。 「你们好好排，我走了。」 「等等——」秦珂狐疑地盯着她，「你今天怎么怪怪的？你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呢？」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啊，对了，苏蕊说过同样的话。唐溪无奈，对她摆出一副好脸色就是憋坏吗？这都是什么毛病…… 「我没憋坏，」唐溪还是正儿八经解释了一番，「我们都是顾津南重要的人，我想我们可以暂时熄火，毕竟今天是圣诞节，顾津南可是很重视这次的派对。我们俩没什么贡献也就罢了，至少不要拖他后腿。」 秦珂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有古怪，肯定哪里有古怪！很快，她指出唐溪话里的错处，「你是没贡献，我可是有节目的。」 唐溪撇头忍住笑，「行行行，你有贡献。」说完，她反手关上门。 她欲下楼，转头看向走廊深处，仔细琢磨片刻，她调转了方向。仓储室的门半合着，她直接推开了进去，不出所料，莫七垣正在此处。 第86页 「我来拿装气球的箱子。」唐溪不假思索，张口就来。 莫七垣慵懒起身，他把上面的箱子挪开来，随后捧起底下的箱子，说：「走吧，我拿下去。」 唐溪抓来抓头髮，示意他先把东西放下。 「那个……」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但凡我能帮，我都会帮的。」莫七垣直言不讳。他看出唐溪的踌躇，应该是不久前她刚找他帮过忙，这会不太方便开口了。「能帮的上你，我很开心的。」他又补充道。 唐溪这一刻觉得自己很卑鄙，莫七垣的感情很美好，她居然肆无忌惮地去利用这份美好。可是，她的时间不多了，这件事只有莫七垣能帮她。或许顾津南会是更好的选择，然而她并不希望他知晓一些事，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和他坦承有关向葵的过去。 「抱歉，我确实又有事情想找你帮忙。似乎，我欠你的人情越来越多了。」唐溪低头笑笑。 「那就欠着吧。」莫七垣眸中闪光亮色。 「也只能欠着了。」这句话，唐溪没有说出口，她在心里默默回应。 唐溪把门关上，两人走到临近窗户的位置，她犹豫着怎么开口，莫七垣有的是耐心，也不催她。阳光不偏不倚落在她的身上，两人难得离这么近，他能看到她脸上细腻的肌肤在闪闪发光。 「事情和秦珂有关。」唐溪的声音打断了莫七垣炙热的目光。 「秦珂？我和她不算熟。」言外之意，是顾津南更合适。 唐溪颔首，「我明白，但你是顾津南的朋友，按照常理来说，她会爱屋及乌。」 莫七垣沉吟一阵，他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秦珂有一台电脑在这，晚点她会收到一封邮件，内容大概是表演剧本之类的。我想让你找机会拿到那台电脑，并且调出那封邮件。如果能追踪到发送人的信息是最好不过了。」唐溪想，用他的专业来处理，很多复杂的事情会变简单。仅仅知道发件人的帐号对唐溪而言用途不大，毕竟她也记不得别人的邮箱帐号。 莫七垣没有立刻应声，他双手插兜，从昨天调监控，到今天查邮箱，唐溪到底在做什么事？ 「唐溪，我不是不帮你，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唐溪沉默良久，她的要求的确离谱，莫七垣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我是经歷了一些常人没有经歷的事，不过你放心，我很好。让你做的这些事听起来是很为难，但我也没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好，我答应你。我会想办法问秦珂拿到电脑。」 「现在不用去拿。」唐溪笑得有点牵强，「你可以陪她们排练，等秦珂要求她们换表演节目的时候，你就可以出手了。」 这话好生奇怪，莫七垣一时想不明白怪在哪里？好像唐溪提前知晓了所有事一样……是他的错觉吗？ 眼下，他既答应了她，就尽可能帮她办成这件事。 唐溪带莫七垣去了她们排练的房间，她站在门外没有进去。里面一声一声「学长」喊得不亦乐乎，唐溪这才放心离开。她把气球抱下楼，交给顾津南。 「小溪，你真是未卜先知，我刚想找人把气球拿下来。」顾津南习惯性地摸摸她的头。 「你先忙，我要回家一趟，答应了我妈今天回家吃饭。」临走前，唐溪紧紧抱了一会顾津南。哎，真不想和他分开，可惜她还有事情要做。 「早去早回，晚上别忘了，我有惊喜。」顾津南一脸期待。 「好。」 唐溪知道，这个时间在榕树下会遇到李茉。 「李茉，你来啦！」这次是她先开口。 「嗯，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唐溪点头，「我已经答应顾津南晚上会过来参加派对，毕竟在茫茫人海中，两个人互相喜欢是一件不易的事，我也要学会珍惜。你也一样哦，要遵从自己的本心，这世上没有什么解不开的误会，把自己真实的感觉说出来，让对方知道就好了。」 「你这是怎么了？突然跟我说教起来了。」李茉脸上虽是笑着，但也一头雾水。 「没什么，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有感而发。那我就先走了。」 李茉站在原地，望着唐溪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唐溪打了车，目的地就是家，她不打算再花钱绕城市开了，没必要。她到家的时候，宋琴还没有回来，这是她意料中的事，原本她就提前从别墅出发了。 她把包放进卧室，然后打开冰箱，开始准备晚饭。这时候，夕阳的余晖慢慢倾斜，有一部分金黄洒在厨房的窗台上，那里水植了一盆绿萝。唐溪发现它的生命力很顽强，宋琴不常管它，唐溪每次从学校回来，就会记得给它换一次水。现在看看，它又冒出了几个新芽，是啊，圣诞节过了就是春节，很快，春天就要回来了。 唐溪想到春天，心里反而沉沉的，她还能看到绿意盎然的春天吗？ 正想着，她听见了楼下汽车熄火的声音。她走到客厅的窗台往下看了看，是王嵩的车。她把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蹭了蹭，然后脱了围裙，快步下楼。 「妈，回来了。」她从楼道里走出来，声音听起来很跳跃。 「嗯，是王总送我回来了。」宋琴有些别扭地说。 「王叔叔好。」唐溪礼貌微笑。 第87页 「诶！」王嵩显然没有想到唐溪会叫他，他憨憨地站在车旁抬手挠了挠头。 「谢谢王总。」宋琴下了逐客令。 王嵩会意，「哎呀，差点忘了。」他走到后备箱，拿了几箱苹果出来，「公司的圣诞礼物。」唐溪在现场，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其实公司送的已经发过了。 「你们公司真好。」唐溪越过宋琴，直接把苹果抱在胸前，「妈，不如喊王叔叔一起来家里吃饭吧，不然他又送了礼物又送你回家，两手空空回去多不好。」 宋琴莫名和唐溪对视了一眼，唐溪挑挑眉，示意她不要太客套。 「那行，王总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家粗茶淡饭随便吃点。」 「不嫌弃不嫌弃。」王嵩这话接得很快，不带犹豫。 「王叔叔，请吧！」唐溪走在前面带路。 「要不苹果我来拿吧！」王嵩手已经伸过去了。 「不用不用，王叔叔你就踏踏实实当个客人就好。」 开了门，唐溪把苹果放在玄关处，「妈，菜我都准备好了，你直接下锅炒就行了。」 「想不到小溪这么勤快懂事。」说话间，王嵩的眼神扫了一遍屋里。房子不算大，但干净整齐，让人看了很舒服。 「王总，你随便坐，我炒几个菜就能吃了。」宋琴边说边把围裙繫上，唐溪看她雷厉风行的架势，觉得她如果是家庭主妇一定不比沈思差。 唐溪吃这顿饭的想法很简单，如果宋琴是顾虑她而不主动寻找幸福，那她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她完全可以接受后爸这件事，就算那个人是王嵩，她也不会觉得尴尬。 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能对宋琴好，她希望宋琴的下一段旅途可以轻松一点，不用刻意讨好，简单平凡的生活就可以了。 饭桌上，唐溪扒饭扒得很快，她决定不开车去圣诞派对。上一次开车的阴影还没有散去，她想，如果没有车，或许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也降低了。 「王叔叔，你在这里玩，我约了朋友在外面过圣诞节。妈，我先走了。」 「你这么快就吃完了？」宋琴帮王嵩打了第二碗米饭，她还没从厨房出来，唐溪就走了。 这孩子，怎么跟投胎似的。 「给！」她把饭递给王嵩。 「谢谢，你做的菜真好吃。」王嵩毫不吝啬赞美的语言。 「那可能是你第一次吃，多吃两次也就那样。」宋琴不以为意。 「那得试过才知道。」王嵩低头闷声来了一句。 宋琴夹菜的筷子一顿，两人都没有说话，她的脸蓦地泛红。 这个圣诞节，真是不让人清闲。 --------------------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我的病人是大明星》，甜宠文【求收藏～有存稿后开，保证不坑！！！】可甜可盐vs霸道温柔 安以清十九岁参加选秀综艺，成团出道之后她的星路并不平坦，于是安婕出现了。粉丝都说安以清甜美可爱，唱跳俱佳，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伪装成安婕的时候有多酷飒，喜欢打抱不平，锄强扶弱不在话下。 莫少知是启明医院的医生，也是医院董事的继承人。自从安以清搬家跟他做了邻居之后，他的生活再也没有平静过。 小剧场（一） 某天莫少知夜班回来，电梯里偶遇安以清。 安以清：「听说你是医生？」 莫少知：「你明知故问。」 安以清把胳膊一伸，拦住去路。 安以清：「我受伤了，你要对病人负责。」 莫少知：「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安以清直接壁咚莫少知，眼神清冽，「行还是不行？」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莫少知扶住她的纤腰往怀里一带：「必须行。」 小剧场（二） 安以清要参加一档野外求生的综艺节目，公司请莫少知教女团一些急救知识。 莫少知认出安以清，一个劲地抛媚眼试探，安以清除了表现得清纯又无辜，对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终于在他第三次喊她上前给众人做绑绷带示范的时候，安以清楚楚可怜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我学会了。」 莫少知：「你确定？」 安以清：「我确定。」 莫少知：「那我当伤员，你示范一遍看看。」 安以清感觉自己被职场性骚扰了，她反手就想把绷带甩他脸上，结果莫少知预判成功，她的手腕被他抓在手心，「小野猫，你的甜美可爱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安以清一脸莫名其妙，「明明你在耍无赖，反倒说我的不是，大叔，我们认识吗？」 哟，翻脸不认人啊，有意思，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莫少知耸耸肩：「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你肩膀上还缠着的绷带。」 安以清脸色瞬息万变，你大爷的…… 第48章 真的是她 因为别墅的位置是在郊区，今天又是圣诞节，所以大晚上的打车并不好打。 唐溪来来回回预约了三辆车，都中途取消了，直到第四辆才顺利接上她。晚上走这条蜿蜒的公路，唐溪的心里不自觉忐忑起来。白日里已经来过一趟，那时候她还会被两边的风景吸引，可是一入夜，她只觉得周边阴森恐怖。 她想，这兴许是前两次圣诞节过得并不踏实，这条公路多少起了一定的负面作用。她天真的以为，如果她没有开车，那么这个负面作用会减小到最低。 第88页 司机把车停好，唐溪付了钱急忙推门下车，她比前两次来得都晚。顾津南给她连发了两条信息，她不到，派对没有办法开场。 唐溪懊恼，她也没想到今晚的车那么难打。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到别墅的，顾津南在门外等了她片刻。 「对不起啊，来晚了。」唐溪上下喘着气。 顾津南见到她的人，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本来还担心她会临时变卦，就跟上一次圣诞节一样。 「我还以为……」 唐溪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她笑了笑，「以为我会爽约？傻瓜，我怎么忍心让你再经歷一次被爽约的事。答应了你，我一定会来的。」 顾津南摸了摸温热的唇角，心里开出花来，「那我们进去吧！」 两人进了屋，顾津南就藉口先离开一下，唐溪自然知道他是要去准备惊喜，她也不拦着，独自在房子里熘达。她的眼神从每张面具上掠过，似乎没看到李茉的狐狸面具，奇怪，她还没来吗？ 好吧，灯又又又关了。 唐溪管理好自己的情绪，要表现出万分惊喜的样子。周遭的起闹声没有歇停，顾津南和记忆中一般，穿着玩偶服走近她。 唐溪也按着第一次收到惊喜的样子，把所有的喜欢和想念回馈给他。惊喜送完，有人开了灯。顾津南拉着唐溪的手走到一边，站稳后，她留意到不远处的莫七垣摸了摸鼻子。 想来是邮箱的事有消息了。 唐溪看了眼身侧的顾津南，跟他说要去趟洗手间，她匆匆上楼。莫七垣紧随其后，两人心照不宣地来到仓储室。 「怎么样了？」唐溪开口问。 「嗯，我看到那封邮件了，我把邮箱帐号记下来了。」说着，他把纸条递给唐溪。 唐溪仔细看了看，总觉得这个帐号有点眼熟，末尾的0919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把纸条收起来，眼下只能慢慢想。 「谢谢你，辛苦了。」 「能帮到你就好，你说要让我追踪这个帐号的主人，我还在找，稍后我会继续解析。」莫七垣的话不紧不慢，听起来很舒服，让唐溪急躁的心静了下来。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说服秦珂的？」唐溪忍不住打趣。 「就……使用了一下美/色。」唐溪打趣，莫七垣自然可以同样打趣。 唐溪怔愣，片刻笑出声。 「和你开玩笑的，我就说需要临时写个报告，问她借电脑用一下。」 唐溪点头，这么一说才合情合理，秦珂看借电脑的人是莫七垣，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他是顾津南的朋友，秦珂肯定会借。这也是为什么唐溪找莫七垣帮忙的原因。 「对了，她的电脑密码是什么？」 「你真想知道？」莫七垣颇感为难。 唐溪点点头，她可不会被秦珂那点小把式给吓退。 「顾津南爱秦珂的首字母缩写。」莫七垣说完就熘了。 唐溪留在原地，多少有些欲哭无泪，秦珂的脑迴路还真是简单粗暴。她无奈摇头，如果是之前，她或许还会生一下闷气，现在她只觉秦珂可爱。 差不多，她的节目要开始了。 唐溪不再逗留，快速下楼，她很快就在人堆里找到顾津南。 「怎么去了这么久？」顾津南不大乐意了。 唐溪捏了捏他的脸，「你的派对办得这么成功，来的人那么多，上洗手间也要排队啊！」 「秦珂的节目马上开始了，她特别嘱咐我，让我找你一起看。」顾津南自以为秦珂想要和唐溪交好，他肯定乐见其成。 「嗯，那就看看，我也有点好奇她会排出什么节目呢！」唐溪挽着顾津南，特意往前凑了凑。 秦珂回眸瞥见了唐溪，随后她心满意足地跟其他几个人使使眼色，示意可以开始了。这一次，唐溪沉浸式感受了秦珂的节目，她没有多想其他的事，包括向葵。跳出来看，她的这个节目排得很有特色，不管是人物角色的饱满度还是剧情的紧凑程度，唐溪都认为秦珂很有表演的天赋。 节目结束，唐溪发自内心地为她们鼓掌。 「想不到秦珂还有这一手。」顾津南鼓掌的同时不忘赞美。 「是啊，每个人都有优缺点，善加利用优点，就能让别人看到闪光点，秦珂也不例外。」唐溪实话实说。 「小南，节目还满意吗？」问的是顾津南，秦珂的目光却是盯着唐溪的。 「你听这掌声就能知道了，节目不错。」 唐溪低头，没有应和。她想，不能让秦珂太骄傲。 「唐溪！」人群中一声叫唤。 狐狸面具，是李茉，她来了。 「你们先聊，我找李茉聊一会。」唐溪笑着看了看目瞪口呆的秦珂，她走得很是潇洒，反倒秦珂显得手足无措。她还没来得及给唐溪难堪呢！ 秦珂的心思，唐溪大抵了解，毕竟她已经过了三次圣诞节了。况且她相信顾津南的为人，事实证明，他从没有背叛过她。 她和李茉一起去餐饮台拿了点吃的。 「什么时候来的？」唐溪问。 「在顾津南的圣诞惊喜开始前我就来了。」 唐溪腹诽：那就是和前一次一样，她是已经见过赵黎了吗？ 「别愣着了，这块蛋糕不错，你尝尝。」说着，李茉也给她盘子里放了一块蛋糕。 第89页 唐溪抿了一口奶油，「确实不错。这些吃的也是你拉的贊助吗？」 「对啊，这个蛋糕是我今年过生日买的那家，正好有老闆的联繫方式，我就跟她谈了一下。她人很爽快，知道是我们学生想要办派对用，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李茉一向能干，唐溪是知道的，她笑着继续挖了一口蛋糕放嘴里。今年过生日她也要买这款蛋糕，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等等—— 生日。 「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唐溪忽然问。 「9月19日。」李茉边吃边说。 唐溪放下盘子，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她其实记得李茉的生日，刚才要不是她提起，她还真忽视了这一块。那个邮箱的帐号难道是李茉的？ 可是李茉为什么会知道向葵的事呢？ 怎么想都觉得说不通。 「诶，快看快看，是谁来了。」 「是论坛上那个人吗？」 唐溪闻声，抬头看了眼门口，她心里一惊，何予柔怎么来了？！ 不是和她说，待在宿舍过圣诞节吗？她这样一来，那岂不是有些事没有办法改变？ 唐溪神色焦灼，手举在半空一动不动。 「唐溪，你怎么了？」李茉在她眼前挥挥手。 「没什么，只是有些恍惚。」唐溪的声音略略颤抖，「你先吃，我去去就来。」 唐溪直接走过去拉住何予柔的手，把她带到角落的位置。 「我以为你——」 「我知道，我本来是要在宿舍过圣诞节的，中途发生了小意外。」何予柔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害羞。 「什么小意外？」唐溪追问。 「我喜欢的人给我发了一条信息，他邀请我来别墅过圣诞节。」 何予柔喜欢的人？ 唐溪怎么不知道她还有喜欢的人？这是她的错，平常她都以自我为中心，从不关心在乎身边的人。她内心沮丧，想要阻止何予柔出现却不想这世间有情感这样美好的事物横插一刀。 「是谁？」唐溪轻声问。 何予柔咬唇，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她喜欢的人并不喜欢她。 「唐溪，我有话和你说。」莫七垣跑过来，他看到何予柔，颔首笑了笑。 何予柔娇羞地低头微笑。 唐溪一愣，看她的模样这人该不会是……她抬眼，看着温润如玉的莫七垣，有些记忆在脑海铺陈开。莫七垣在学校论坛上帮过何予柔，他们之间有着她所不清楚的交集。何予柔对莫七垣有好感，再正常不过了。 想不到，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何予柔会喜欢莫七垣，更没算到，莫七垣会邀请何予柔来别墅过圣诞节。 难道这真的是註定的？ 「你要和我说什么？」唐溪有气无力道。 「那个帐号我查到了，」他俯身在唐溪耳边说了两个字，「李茉。」 真的是她。 唐溪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在吃东西的李茉身上，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她以为她们一直是朋友。 「唐溪，邮箱的内容还有地方是我没有说的，里面除了剧本，还说了一些不利于你的话。」莫七垣一字一句，他也不太相信这是李茉的手笔。他不认识李茉，但他知道唐溪身边说得上话的朋友有她一个。他查了两遍，最终都指向李茉。 「我知道了，多谢。」 唐溪垂下眼眸，看来她要找李茉谈谈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接档文《我的病人是大明星》，甜宠文【求收藏～有存稿后开，保证不坑！！！】可甜可盐vs霸道温柔 安以清十九岁参加选秀综艺，成团出道之后她的星路并不平坦，于是安婕出现了。粉丝都说安以清甜美可爱，唱跳俱佳，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伪装成安婕的时候有多酷飒，喜欢打抱不平，锄强扶弱不在话下。 莫少知是启明医院的医生，也是医院董事的继承人。自从安以清搬家跟他做了邻居之后，他的生活再也没有平静过。 小剧场（一） 某天莫少知夜班回来，电梯里偶遇安以清。 安以清：「听说你是医生？」 莫少知：「你明知故问。」 安以清把胳膊一伸，拦住去路。 安以清：「我受伤了，你要对病人负责。」 莫少知：「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安以清直接壁咚莫少知，眼神清冽，「行还是不行？」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莫少知扶住她的纤腰往怀里一带：「必须行。」 小剧场（二） 安以清要参加一档野外求生的综艺节目，公司请莫少知教女团一些急救知识。 莫少知认出安以清，一个劲地抛媚眼试探，安以清除了表现得清纯又无辜，对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终于在他第三次喊她上前给众人做绑绷带示范的时候，安以清楚楚可怜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我学会了。」 莫少知：「你确定？」 安以清：「我确定。」 莫少知：「那我当伤员，你示范一遍看看。」 安以清感觉自己被职场性骚扰了，她反手就想把绷带甩他脸上，结果莫少知预判成功，她的手腕被他抓在手心，「小野猫，你的甜美可爱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第90页 安以清一脸莫名其妙，「明明你在耍无赖，反倒说我的不是，大叔，我们认识吗？」 哟，翻脸不认人啊，有意思，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莫少知耸耸肩：「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你肩膀上还缠着的绷带。」 安以清脸色瞬息万变，你大爷的…… 第49章 何予柔误打误撞 唐溪让何予柔就待在她身边，一步也不要离开。眼下何予柔的事更为重要，她打算等派对结束以后再找李茉。她实在想像不到这一切都是李茉刻意营造出来的，会不会真的只是巧合？ 可是不对，莫七垣说除了剧本以外她还说了一些不利于她的话。 唐溪有些心不在焉，何予柔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听到。 「唐溪，你怎么了？感觉你一晚上心神不宁的。」何予柔又喊了她一遍，她才回过神。 「我没事。」唐溪拿了一杯饮料，喝了两口，心里清明了许多。她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顾津南，李茉不知去了哪里，也没见她踪影。 别墅里的人越来越多，灯光晃眼，音乐沸腾，唐溪只觉得眼花缭乱。慌忙中，不知是谁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她眼睁睁看着杯中的饮料不受控地溢出，在她提醒何予柔躲开之前，有/色的液体像有生命似的集体奔赴何予柔的那件白色针织衫。 「对不起，对不起……」 唐溪转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那张脸上写满了焦灼，她知道这个人不是故意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次，竟然是她亲手泼脏了何予柔的衣服。 唐溪让何予柔一直跟着她，就是为了阻止她被人泼饮料，毕竟她可以提前预见，让何予柔避开。她以为这件事的轨迹已经发生变化了，因为她看到秦珂安排的那个女生早早就离场了。 「唐溪，你别自责了，一件衣服而已。」何予柔见唐溪的脸色泛白，想着要安慰她。 「你不懂……」唐溪的语气颇为无奈，她没有理围观的个别人，一言不发拉着何予柔上楼。这次她不打算让李茉带她们去拿衣服了，这样她们俩没有道理会一起去榕树下。 「待会你去拿一件干净的衣服换上，派对才过了一半时间，总不能就穿成这样走来走去。」 「好，谢谢。」何予柔感觉自己像做错事的小孩，说话声音都大不起来了。 两人到了房间门口，唐溪没有急着开门。差点把顾津南和秦珂这一出给忘了。 「你等我一下。」说完，唐溪匆忙下楼，她在女生堆里找到李大信，问他拿了楼上房间的钥匙。 唐溪做了个深唿吸，插钥匙旋转，门一开，这个画面倒是和先前两次略有不同。 秦珂坐在床沿，抱着顾津南的腿不肯撒手，顾津南呢，一脸莫名其妙。 何予柔站在旁边瞪大眼睛，这个也太离谱了吧，更离谱的是唐溪跟没事人一样，还在关心她的衣服问题。 唐溪直接对何予柔说：「干净的衣服就在墙边，你先去拿了换。换好了一定要来找我，知道吗？」 何予柔羞涩地点头。今天唐溪好奇怪，一直要她寸步不离，唐溪是想保护她吗？因为论坛的事，唐溪知道她会遭人非议，所以就对她百般照拂。 「小溪，这……」顾津南听到唐溪的声音，舌头开始打结。 实不相瞒，唐溪面对这种场面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了。她先是对秦珂露出一副笑脸，让秦珂自己觉得心慌，接着她把顾津南的脸转过来，毫不犹豫地亲了一口。 说的话更是霸气侧漏。 「哥哥照顾妹妹，我能理解，真的。你们可以继续，如果不想继续，顾津南你要不陪我到楼下转转？」 秦珂一脸看怪物的表情，「唐溪，你没病吧？」言外之意是，这都不生气？！ 「秦珂，你瞎说什么呢？快放手。」顾津南使力掰开她的手，然后对唐溪说：「我还是陪你转转吧……」 唐溪扬眉，「好吧，那我们走。」 今天唐溪一定是吃错药了，秦珂朝着他们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何予柔见房里没有什么「硝烟」，唐溪不会被人欺负，便拿着衣服快速离开现场。 时间越晚，别墅的人反而越多。何予柔抱着衣服站在洗手间门口等着进去，她不是没想过在房间换，可是除了秦珂的那间屋子，其他房间都关上了门。她不好意思敲门，怕耽误了别人的好事。 「你是唐溪的那个室友？」 何予柔抬头，她也认识这个人。她经常能在图书馆看到唐溪和这个人一起。 「你好～」 「你身上这衣服怎么了？」李茉重新打量，才发现她身上沾了一大块污渍。 「不小心弄脏了。」何予柔不以为意，「没事，唐溪让我拿了干净的衣服来换。」说着，她举了举手里的衣服。 李茉眼尖，认出了这件衣服是她拉的贊助。 「真是巧了，唐溪怎么知道我有多余的衣服在这？」 「这是你的衣服？」何予柔惊唿。她不问自取，现下还碰到了衣服的主人，她的脸不禁烧了起来。 「也不算我的衣服，是我拉的贊助。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你能用得上也实现了它的价值。」李茉看出她的不自在，赶忙安慰道。 这时，厕所的门开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进去？」李茉指了指她手里的衣服，「抱着也怪累的，反正我就进去补个妆。」 第91页 何予柔看了看后面排队的其他人，于是一咬牙点头答应了。 李茉真和她说的一样，对着镜子补妆，完全没有管何予柔的存在，这让她换衣服的时候自在多了。她对自己的身材一向自卑，其他女生都是想要拥有前凸后翘，可她不是。 她今天很开心，不仅因为唐溪和莫七垣，还有眼前的这位新朋友。唐溪说的果然没错，李茉为人友善。她想，她是可以和她成为朋友的。 她想得正欢，李茉的手机响了一下，好像是来了一条信息。 李茉点开来看了眼，没有管信息，直接把手机搁在洗手台上。何予柔穿好了衣服，后面的拉链有点拉不上，她往后退了几步，「可以麻烦你帮我拉一下拉链吗？」 「没问题。」李茉把口红放下，娴熟地往上一划，她感嘆道：「你身材真好。」 何予柔低头笑笑，她想照一下镜子，看看这衣服她穿合不合适。不料她一个转身，手不小心打掉了洗手台上的手机。 她心一惊，连忙道歉，然后急着蹲下去捡。 「不用了，没事。」李茉想制止她。 【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唐溪真的上楼看到我和顾津南那一幕了。我就奇怪了，你怎么确定她会来这个房间呢？不过你让我安排人泼饮料这事，似乎没什么用处。所以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剧本的事我还要谢谢你呢！】何予柔的手定格在半空中，她刚才捡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那条信息，是一条语音。 她和秦珂不熟，可她们刚才还在一个房间，所以对她的声音很熟悉。至于她说的内容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好像不好的事情都是李茉有心安排的，她和唐溪不是朋友吗？为什么要做让她难过的事？ 「那个，何予柔，你千万别误会。」李茉僵硬地把手机放进口袋，「这都是秦珂故意想要挑拨我和唐溪的关系。」 何予柔脑袋嗡嗡的，她的目光犀利，「你怎么知道我叫何予柔？」 李茉一愣，笑着说：「自然是唐溪说的。」 何予柔摇摇头，「她不会说。」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以唐溪的性格不会随便跟其他人提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李茉能说出她是唐溪的室友，这个不奇怪，可能在同个场合碰到了，唐溪随口说出她们之间的室友关系。但她一定不会强调说：「那是我的室友，何予柔。」 李茉逐渐收起笑容，她在思考用什么理由把何予柔煳弄过去，「人也是会变的，这样，我们不要占用公共资源，有什么话我们到外面说。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予柔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顿时觉得如芒在背。 「唐溪说了，让我换好衣服就去找她。」 「我们要先把这个事情说明白了。你想，她现在肯定和顾津南在一起，他们刚经歷误会，这时候肯定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场，难道你要去破坏唐溪的好事吗？」李茉越说越激进。 「我当然不会破坏她的好事。」 我又不是你。 何予柔听了那个语音，不自觉对李茉先入为主了。 「所以啊，你要先听我跟你解释，解释完你再找唐溪也不迟。」 何予柔被她说动了，她还是听听李茉怎么说，万一真的是误会了，那皆大欢喜。如果不是，那她要赶快告诉唐溪，要不然她身边藏着这样的人多恐怖啊！ 李茉见她应允，总算松了口气。 另一边，顾津南和唐溪在跟着音乐跳舞。难得放了一首舒缓的曲子，男男女女都融入旋律。唐溪把头贴在顾津南胸前，彼此的心靠在一起。 「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顾津南不放心地问。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有时候很扫兴哦！」唐溪笑着埋怨。 「可你就算不生气，我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样我感觉不到你的在乎。」顾津南无谓道。 唐溪抬头，捏了捏他的脸，「你是受虐狂吗？我说不生气是真的，因为我相信你，而且对方是秦珂，你一直把她当妹妹，我知道。如果今天在房间里的是其他人，那我就让你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唐溪还特意配上了气势汹汹的表情，这样他能感受到她的在乎了吧！ 莫七垣装作看不见他们两人的打情骂俏，因为他要做破坏情侣温存的事。 「顾津南，大信找你。」 顾津南看李大信正在跟刘筱雅她们跳舞，他不确定地问：「他真找我？」 莫七垣皱眉，随即又点头。 「好吧！小溪，你在这等我一下，待会我们一起走。」 唐溪听到「一起走」的字眼，本能地排斥。她知道莫七垣是故意支开顾津南的，她收回思绪，等着他开口。 「查到帐号了，」他的表情很凝重，唐溪紧紧咬住后槽牙，「是李茉。」 虽然她已经猜到了，但听莫七垣亲口说出来，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这世上，果然没有什么理所应当的巧合。 「还有一件事……」莫七垣欲言又止，因为他知道李茉对唐溪而言是不同寻常的朋友。 「说吧！」 「我顺便查了她的id，然后我发现，论坛上何予柔的爆料是她传的。」 唐溪仿佛置若罔闻，她站在角落的地方，看到李茉带着何予柔走出别墅。前面人潮拥挤，她的声音淹没在浪潮里。 第92页 「何予柔，别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接档文《我的病人是大明星》，甜宠文【求收藏～有存稿后开，保证不坑！！！】可甜可盐vs霸道温柔 安以清十九岁参加选秀综艺，成团出道之后她的星路并不平坦，于是安婕出现了。粉丝都说安以清甜美可爱，唱跳俱佳，但是没有人知道，她伪装成安婕的时候有多酷飒，喜欢打抱不平，锄强扶弱不在话下。 莫少知是启明医院的医生，也是医院董事的继承人。自从安以清搬家跟他做了邻居之后，他的生活再也没有平静过。 小剧场（一） 某天莫少知夜班回来，电梯里偶遇安以清。 安以清：「听说你是医生？」 莫少知：「你明知故问。」 安以清把胳膊一伸，拦住去路。 安以清：「我受伤了，你要对病人负责。」 莫少知：「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安以清直接壁咚莫少知，眼神清冽，「行还是不行？」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莫少知扶住她的纤腰往怀里一带：「必须行。」 小剧场（二） 安以清要参加一档野外求生的综艺节目，公司请莫少知教女团一些急救知识。 莫少知认出安以清，一个劲地抛媚眼试探，安以清除了表现得清纯又无辜，对他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终于在他第三次喊她上前给众人做绑绷带示范的时候，安以清楚楚可怜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我学会了。」 莫少知：「你确定？」 安以清：「我确定。」 莫少知：「那我当伤员，你示范一遍看看。」 安以清感觉自己被职场性骚扰了，她反手就想把绷带甩他脸上，结果莫少知预判成功，她的手腕被他抓在手心，「小野猫，你的甜美可爱果然都是装出来的。」 安以清一脸莫名其妙，「明明你在耍无赖，反倒说我的不是，大叔，我们认识吗？」 哟，翻脸不认人啊，有意思，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莫少知耸耸肩：「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你肩膀上还缠着的绷带。」 安以清脸色瞬息万变，你大爷的…… 第50章 终章：又一年圣诞节 莫七垣说李大信找顾津南的话本就是唬人的，所以不出片刻，顾津南又折返到唐溪身边。他有些不悦地斜睨了眼莫七垣，看他们二人的情形，好像在聊什么事。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有了其他交集？他这个男朋友兼好兄弟竟然完全不知情。 「李大信在忙着跟妹子聊天呢，根本没说喊我。」顾津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完全可以不必拆穿莫七垣的谎话。可是看到唐溪能和他毫无芥蒂地聊天，他这心里就好像有蚂蚁在啃噬一样。 莫七垣被顾津南突如其来的话着实怔了心神，以他的脾性不会刻意当着唐溪的面，把这事挑出来说。难不成，他是发现自己的心思了吗？ 「是吗？」此时，莫七垣也只能继续装傻充愣，「可能是我领会错意思了。」 「莫七垣，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唐溪忽然出声，她不能浪费和顾津南在一起的时间。她现在的心情就像被撒了一瓶胶水，喜怒哀乐全部被迫混在了一块。理智告诉她，她不能放任何予柔又去了榕树下，尤其还是和李茉待在同一个地方。前两次她不明所以，可是这一次，她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莫七垣的话就像一把刀，毫不留情地斩断了她和李茉过往种种。然而，情感又在拼命拉扯她的理智，她想和顾津南顺顺利利度过圣诞节，不想再横生枝节，只要她不出去，或许那些可怕的事就与她无关了。 是啊，她是唐溪，那个冷漠又自私的唐溪。 「小溪，你跟莫七垣什么时候这么交好了？」顾津南扶着她的肩膀，一双眼睛温柔得可以掐出水来似的。 唐溪并不在意他的话，她伸手与顾津南十指紧扣。一点也不想放开，怎么办？ 顾津南察觉出唐溪的不对劲，他半弯腰与她额头相抵，「小溪，我错了，我不该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阿南，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是我不曾预料到的喜欢。」 顾津南被唐溪突如其来的告白整懵了，不过，他的嘴角弯起一道明媚的弧度，他不由分说把唐溪紧紧拥在怀里。这个拥抱不似他阳光般的笑容那么慵懒，反而有种禁锢的意味。 「小溪，我也是。和你一样的喜欢，不，是比你还要多的喜欢。你答应我，永远都别离开我。」顾津南的话充满了孩子气，可是唐溪就爱听他孩子气的诺言。永远到底有多远，就像她陷在这个循环里，是没有尽头的守望。 唐溪用力嗅了嗅顾津南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就跟在草地上初见时一样，不仅有花香，还有阳光的味道。哪怕此刻外面已经被黑色包围，她依然可以感受到顾津南与生俱来的能量和热情。 「顾津南……」唐溪一遍又一遍叫着他的名字，那个把她当成世界的男孩。他说，他要保护世界，可唐溪的世界很小，能保护的人屈指可数。 「小溪，我们离开这吧！」顾津南眸眼透亮。 「等一下，」唐溪温和地笑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你明明知道你的朋友会遇到危险，你会想方设法去帮助他避开危险吗？」 第93页 「你这是问的什么话，当然啦！我可是南神，朋友有难，我一定会拼全力相助的。」顾津南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过光芒，唐溪仿佛真的从他身上看到了英雄的影子。 「哪怕自己身陷险境，也义无反顾？」唐溪又问。 「义无反顾。」顾津南斩钉截铁道，「这不是抛硬币有的选，而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没法选的问题。」 唐溪把头抵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唐溪知道要怎么做了。 「阿南，你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难事，你会一直阳光明媚下去。」 顾津南一愣，唐溪的话题转得太快了。眼下气氛这么好，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点头答应的。 「你先在屋里玩一会，毕竟派对是你主办，你也不能说走就走。我去找一下何予柔，有些事要和她说，等我都弄结束了，我就来找你。」唐溪一字一句吩咐。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只觉得心里有个浪打过来，冰冰凉凉的，没有让她沉沦，反而让她越来越清醒了。 顾津南看着唐溪决然走出别墅，一时感到空落落的，就好像她会走丢一样。他摇摇头，一定是他想多了，他还得去和莫七垣道个歉，刚才实在太不义气了。 唐溪不止一次感受了室内外的温差，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加快脚步，榕树上挂着的彩灯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 她们果然在那。 「我觉得你的话前后不统一，什么叫你让秦珂安排人泼饮料只是为了让秦珂出洋相？其他人我不知道，明明在派对上出洋相的人只有我。」何予柔的语气带着执拗。 「那也是唐溪泼的，可见并没有什么其他泼饮料的人。你总不会想说，我安排唐溪做的这事吧？」李茉前所未有的大脑清明。 「可是——」 「你们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唐溪从阴影里走出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李茉。 「唐溪，是李茉在幕后安排秦珂做了一些事。」何予柔嘴快，见到唐溪本人来不及思考，就把话都说出来了。 「不是这样的，唐溪，那都是她误会了。」李茉的眼神晦暗不明，她没想到唐溪会出现。 「何予柔，你过来。」唐溪看着她站的位置胆战心惊，让她往里来一些。 等何予柔走到她身侧，唐溪才重新把目光落在李茉身上，她只说了三个字：「为什么？」 李茉那么聪明，唐溪不需要弯弯绕绕。她既然这个时候出来，那就说明她多少是有数了，想来李茉也是心知肚明。 她不再掩饰，只是哼着笑出声，「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给秦珂发那封邮件，还是问我为什么要让秦珂和顾津南独处一室？」 唐溪皱眉，想不到还有她未曾了解的事，她总以为秦珂拉着顾津南进房间是秦珂的私心作祟，原来背后是有军师的。 既然如此用心，那唐溪也不必留着情面，「那就说说向葵吧！」 何予柔瞠目结舌，她站在唐溪身后，完全云里雾里，感觉眼前这两人就是在打哑谜。 李茉握紧拳头，真是直接啊，不愧是唐溪。 她还记得在学校第一次看到唐溪的时候，她是人群里很难忽视的存在，因为她孤傲又不可一世。军训期间她是新生的辅导员，那次唐溪班里有人晕倒，她也在现场。她眼看着唐溪无动于衷，甚至连给那个晕倒的人眼神都显得多余。 那张冷漠的脸，她怎么可能忘记呢？ 「这个名字，你也配说出口吗？」李茉不解地望着唐溪，她的脸皮似乎变厚了。 「你到底是谁？」 何予柔觉得眼前的李茉好陌生，她心里毛毛的，忍不住伸手攥住了唐溪的衣摆。 「向葵应该和你说过，她是离异家庭。她是跟妈妈的，而我是跟爸爸的。」 。 唐溪惊惶地退了一步，何予柔扶住她的肩膀。向葵的确说过她爸妈离婚了，可她从来没说过自己还有个姐妹，也是，每次向葵想多说点话，她都会用冷漠的眼神制止她。 「所以，你是向葵的——」唐溪的声音是颤抖的。 「姐姐。」李茉一步一步走近唐溪，「她出事的那晚，她就睡在我的旁边，而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早上我摸到冰冷的肌肤……」李茉突然又笑了起来，「唐溪，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旁边睡了一个死掉的人，我浑然不觉。如果那晚我再多关心她一点，多留意她一下，可惜没有如果。」 原来，那天向葵说回家有事，是因为她的姐姐李茉来了。 唐溪的眼中不知不觉蓄满了泪水，她有罪，向葵永远是她摆脱不了的噩梦。 「她到家的时候衣衫不整，身上擦伤了好几处。我问她，她不愿意多说，她只是在重复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唐溪的眼泪流下来，何予柔担心地咬唇，可她插不上话。 「为什么？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李茉上前一把抓住唐溪的胳膊，她的神情早已没有昔日的温柔，她咆哮道：「是啊，我也想问为什么？你明明就在现场，怎么心就那么狠，可以完全不顾向葵的安危。」 「李茉，你别这样。」何予柔用力要掰开李茉的手，她一半身子挡在唐溪面前，「唐溪，我相信你一定不是故意的，你别被她下了套。」 「我给她下了套？！」李茉的目光移到何予柔脸上，她好气又好笑，「你怎么不问问她都干了些什么？！」 第94页 唐溪想开口说话，可是那万恶的胶水现在好似又把她的嘴唇粘住了，她发现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向葵的姐姐要来报復她，她只能受着，她无法去怪任何人。 「知道吗？在学校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想这一定是向葵在冥冥之中指引的吧！还有你那个弟弟，对你百般崇拜，本来我是不知晓你和那家人的关系的。有一次我去补课，无意中看见唐思哲拿着你的照片，我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来那么小，老天都要帮着我惩罚你。」 良久，唐溪说：「对不起。」 何予柔不明白唐溪为什么要道歉，做错事的明明是李茉。 「但老天也有不公平的时候，你何德何能居然遇到顾津南这样的人。看到你幸福的样子，我只觉得心有不甘，你这样的人都有人爱，而我却还要在圣诞节接受分手的命运，凭什么？！」李茉的表情兇狠起来。 「感情的事只有自己知道箇中滋味，你分手了是你的问题，你不要硬扯上唐溪。」何予柔的语气难得强硬起来，她也想保护唐溪。 「向葵的事，你想怎么对我，我无话可说，」唐溪把冲到前面的何予柔拉回来，她继续道：「但是何予柔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何予柔莫名地指了指自己，怎么话题又转到她身上了？正想着，她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莫七垣，她心里一喜，赶紧点开。 【我查到你的事是李茉爆料到学校论坛上的。】何予柔仓皇抬头，她伸手指着李茉，颤抖道：「是你！是你偷拍的，你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你写的那个样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唐溪收住自己澎湃的心绪，宽慰道：「你别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 李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看来都知道了，行啊，你也来问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因为你是唐溪身边的人，而且个性又柔弱，我就想看看唐溪这次是不是还会对别人的事置之不理。我只是出于好奇，就这么做了。不过看来，你脸皮也挺厚的，还有胆量来派对，我总以为你也会和向葵一样寻死觅活呢！」 唐溪不可思议地听李茉说完，「李茉，你疯了！」 就因为这么荒诞的理由，她就随便把一个人置于水深火热的境地。 何予柔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前不久还在洗手间跟她有说有笑的人，转眼就变成了一张魔鬼的脸。在她意识到做了什么的时候，她已经和李茉扭打在了一起。 「快住手，别打了。」唐溪焦灼地想要分开她们两个，她的余光感受到了白光，是车要来了，「何予柔，别打了。」 在扭打的过程中，唐溪觉得天旋地转，不经意的瞬间，她好像看见了满天繁星。就这一出神的功夫，李茉一个用力，把何予柔推了出去。 「何予柔——」 唐溪转头，记忆中的车已经整个开了过来，她来不及思考，只知道奔向何予柔，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她再一次推了出去。 这一次的天旋地转是真实的，她在旋转的过程中好像看见了屋里的顾津南。他正在和莫七垣说笑，那个笑容是足以温暖她一生的笑容，这么想着好像连血液都暖了起来。她感觉到血液在不停往外喷涌，像匹脱缰的野马。 她以为，死亡来临的时候她还是会害怕，可事实上，她只觉得身上的枷锁都断了，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这句话像是被向葵施了魔咒，从刚才就一直在她耳边萦绕。她想，现在她可以把反问句改成肯定句了。 我们是朋友。 因为是朋友，所以不能再让另一个无辜的人这样死去。 「唐溪……」 「唐溪……」 「唐溪……」 她想让何予柔不要哭了，也想让呆立在一旁的李茉放下过去，可惜她再也没有力气说出一句话了，她的眼皮很重很重，在合上的瞬间，她看见了顾津南奔跑而来的倒影。 心还在跳，所以它很疼。 对不起，顾津南。 「叮铃叮，叮铃叮……」 顾津南把头从被窝里拿出来，他伸手拍掉耳边的闹钟。 又眯了几分钟，才睁开惺忪的双眼。 他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看着窗外的日光，自言自语道：「又是一年圣诞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