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恶毒女配后撮合女主跟男二》 第1章 孽女,还不跪下! 夏已末,秋将至。 接连下了好几天的秋雨已停,房檐上残留的雨滴顺着瓦片流了下来,一声一声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 房屋内,慕娇愣在原地,努力地给自己做思想工作,可越想脑袋就越疼。 “小姐,您这几日还是收敛着点吧,虽说老爷快回来了,自然无人敢说什么,可您若真想获得二殿下的欢心,您以后就别再做这种事了。”小霜一边帮慕娇穿衣,一边嘟囔着。 刚进来的白双听到小霜的话,拿起旁边的衣物递过去,不满道: “这次又不是小姐一人的错,是二小姐她非要拉着小姐去赏花,小姐落水后,是二小姐非要下去救的。明明家丁这么多,她又不会游泳,这不添乱吗!万一当时的人手不够,小姐可能就......” 听着两个丫鬟之间的对话,慕娇的脑袋更疼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频频熬夜的她猝死了,竟然穿进了她死之前看的小说里! 这是一本叫《将门养女的逆袭之路》的小说。 讲的是女主慕锦书从将军府的一个养女,通过自己的才华、凭借着善良坚强的性格,一步步化险为夷,最后逆袭成为一朝皇后,与男主恩爱一生的故事。 而她,就是横叉在男女主中间,阻碍他们在一起的恶毒女配——将军府的嫡女,也是女主的姐姐,慕娇。 此人作恶不断,最后死在男二剑下! 小说里慕娇为人专横跋扈,她嫉妒慕锦书得到了男主——顾知瑞的爱,频频设计陷害慕锦书。 无论是下毒、下春药还是派人把女主迷晕送到别人床上等等之类的事,她都做过。 却没想这一接连的事反而让两人的感情越发坚定。 见此,被妒火蒙蔽的慕娇怂恿疼爱她的父亲——仁武将军,用军功换来与男主的婚约。 男主是南梁的二皇子,顾知瑞。 那时候的男女主已经私定终身,就等顾知瑞完成他的宏伟大业,然后迎娶女主。 这一纸婚约的出现,将原本蜜里调油的两人被迫恩断义绝,这一段不仅将男女主虐得肝肠寸断,也让读者破口大骂! 她看的时候也觉得这慕娇干的不是人事,人家小情侣甜甜蜜蜜地,你非要上来掺和一脚算什么事? 如今自己成了这个恶毒女配,真的觉得欲哭无泪。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男人争得你死我活,又赔了性命又家破人亡地。 还能怎么办?逆天改命呗! 根据这两丫鬟的对话,慕娇判断出现在的剧情已经发展到高潮前的某个阶段了。 慕锦书与顾知瑞这时已经互相表明了心意,郎有情,妾有意,这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在京城已经不是秘密了。 慕娇却在此前提下不止一次在大庭广众上对顾知瑞表白,并且大肆追求顾知瑞,所以慕娇的名声已经烂透了。 “小姐?”见已经梳妆打扮好了,慕娇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白双有些担心地喊道。 慕娇这才回过神,看到梳妆镜内女子的模样,顿了一下才说:“何事?” 原身性子娇蛮,可长相却是极美的,甚至可以说比女主慕锦书长得还要美,正是因为有了这副美貌,原身才更加不服气慕锦书得到了顾知瑞的青睐。 她的五官标致小巧,骨肉分布均匀,三庭五眼标准比例,是标准娇憨美人的长相。 可却因为原身蛮横的性子,经常有人在背后骂她蛇蝎心肠,不配拥有这副容颜,渐渐地也没人欣赏这副容颜。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寿宴,我们该准备进宫了。” 慕娇正要说什么,房门被猛地推开,紧接着走进一个保养得当的妇女。 此人衣着华丽,眉眼含怒,望向慕娇的眼神尽是厌恶。 白双和小霜连忙跪下:“见过夫人。” 慕娇眉毛一挑。 来的人是原身的母亲,将军府的主母——赵氏。 赵氏出身其实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低下。 她出生于距离京城几十公里远的乡下,被重男轻女的父母卖到将军府做丫鬟,最后不知怎地讨得了当时将军府二公子的喜欢,一跃成为了如今将军府的夫人。 而慕锦书是她远房亲戚的女儿,父母遭遇不测,被刚好回娘家探亲的赵氏遇上。 看着年纪还小的女主,赵氏于心不忍,便把她带回了将军府,从此成为了慕娇的妹妹,将军府的二小姐。 见慕娇看到她都不行礼,赵氏怒火更甚,喝道:“孽女,还不跪下!” 慕娇:“......” 不是她不愿意行礼,而是她现代人当惯了,压根不记得有行礼这一茬了。 可是,这流程对吗? 她这具身体大病初愈,身为母亲的她不仅没有任何关心,反而上来就要她跪下。 所以她站起身,按照之前看过的古装剧,照猫画虎行了个礼:“方才女儿一时出神忘记了礼数,请母亲原谅,女儿日后会注意的。” 她这句话一出来,整个房间都感觉静了一瞬。 按照往常,慕娇应该一掀桌子,与赵氏剧烈争吵起来,谁也不让步,最后怒火攻心的赵氏会再次给慕娇安上一个不孝的名头,这才结束战火。 可今日的慕娇却出了奇地没发火。 见她如此,赵氏也只是哑了一瞬,指着慕娇骂道: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免于处罚,你害锦儿落水一事闹得整京城人尽皆知,不仅锦儿受了委屈,连带着将军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你现在立刻给我滚过去祠堂跪着,没我命令不许起来!” 听着赵氏义满口除了慕锦书外,就是将军府,慕娇摇头轻轻地笑了。 与其说书中慕娇这么怨恨慕锦书,不惜一切都要除掉慕锦书的原因是因为对顾知瑞的爱而不得,不如说是因为赵氏对慕锦书不加掩饰的偏爱。 一开始慕娇其实并不喜欢顾知瑞,是发现慕锦书竟然喜欢顾知瑞后,她才生了从慕锦书手里抢走顾知瑞的念头。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告诉慕锦书,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你! 可没想最后顾知瑞还是爱上了慕锦书,自己也因此深陷其中,爱而不得的她才疯了般地去报复女主。 书里的慕娇到死都不知道,慕锦书其实是赵氏与她的初恋生的孩子,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她才会这么疼爱慕锦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慕娇其实是一个悲剧人物,她这一生没有几个是真心爱她的,就连唯一疼爱她的父亲在回京城不久后就身亡了。 “你笑什么?”见慕娇又是摇头又是笑的,赵氏气得不行,拿起桌上的杯子里的水就要往慕娇脸上泼。 “小姐!”小霜尖叫道。 “母亲!”一声惊呼从门外传来。 面对赵氏如此不善的举动,慕娇立刻侧身闪过,看着还是沾了茶水的衣袖,她看向赵氏的眼神变了。 本来想着自己占用了别人的身体,上来就对她母亲不敬实属不好,却发现这个所谓的母亲对自己女儿的态度竟如此恶劣! 那她也没必要再扮演什么好女儿了的戏码了! 一道有些慌乱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即便是再急,慕锦书进屋后还是对慕娇和赵氏行了礼,礼数周全,端庄大气。 一袭嫩藕色的衣裙衬得她皮肤白皙,出水芙蓉。她的气质柔弱,犹如养在温室里的白玉兰,一举一动娇滴滴地,又不经意带着一丝高洁,我见犹怜。 慕娇不禁感叹:这就是女主的魅力吗?总感觉她出场都自带金光。 她拉住赵氏还要泼水的手,急忙道:“请母亲不要责怪姐姐,是锦儿自己要下去救姐姐的,此事与姐姐无关。” 额......这女主心是好的,但是就不会抓重点。 赵氏气的从来都不是谁害谁落的水,而是慕娇与慕锦书走得近。 果然,赵氏听完后怒火更甚,指着慕娇又是一顿骂:“锦儿你别替她求情,你为了救她染了风寒,这么些天她有去看过你一次吗?” 呵呵,原身落水后,慕锦书跳下水想去救慕娇,那些家丁们怕赵氏的责怪,一窝蜂地都去救慕锦书,等想到慕娇时,她已经晕了过去。 慕锦书前几天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而慕娇今天才醒!醒来后还要因为慕锦书被自己母亲罚去跪祠堂。 好没有道理。 所以白双实在忍不住替自家小姐讨公道:“夫人,是因为小姐今日才醒......” 赵氏一听,不知是因为奴婢公然顶她的嘴,让自己没了面子,还是真觉得对不起慕娇又不愿承认的原因。 她视线转向白双,寒声道:“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贱婢插嘴?碧荷,给我掌嘴二十。” “是,夫人。”赵氏身后的嬷嬷捞起袖子就要动手。 “住手!”慕娇终于忍不住喝道。 第2章 吃亏?那不行! 碧荷冷着脸对慕娇说道:“大小姐,这是夫人的意思,请不要为难老奴。” 慕娇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出生在一个医学世家中,前面有两个哥哥,作为家里最小的女儿,她可谓是在千般宠爱下长大的! 生前什么苦都没吃过,死后却要受这种窝囊气? 吃亏?绝无可能! 她马上就冷下了脸,一字一句慢慢说出口:“你敢动手试试?” 慕娇的声线不像其他女生那般娇滴滴,生气的时候还有些森冷,如今声音这么一压低,还真多了几分冰冷无情的味道。 碧荷顿住了,她可不敢真的惹怒慕娇,抬头向赵氏询问意见。 赵氏也被慕娇这语气气得够呛,往日里慕娇也会反抗她的命令,却也怕自己真的讨厌她,所以对她的吩咐即使是有怨言,但还是会照做的。 今日她这样与她反着来,气得养尊处优惯了的赵氏怒发冲冠,她指着慕娇的脸,厉声道:“给本夫人狠狠地打!我倒要让她看清楚,这府中是谁在做主!” “母亲你可要想清楚,这将军府到底是谁在做主,将军府姓什么,我又姓什么!”慕娇更大声地反问道。 赵氏顿住了,一直在替她求情的慕锦书也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慕娇。 将军府看似是赵氏在当家,可实际大事上的拿定,还是慕老太太在做主。 而慕娇姓慕,她姓赵。 最开始慕锦书也姓赵。 在场的人都被慕娇这句话整得一愣神,碧荷也默默放下了手。 慕娇脸上没什么表情,冷笑着继续说: “之前我不追究,是不想让母亲你伤心,可今天你却为了给我这个名义上的妹妹出头这般羞辱我!母亲,我才是你的女儿,你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最后的语气既伤心,又带着一丝疑惑。 赵氏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眼睛死死盯着慕娇的表情,生怕错过什么。 慕娇却牵强地笑了笑,似乎是真的很伤心。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绝无可能!知晓这件事的当年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她绝对不可能知道! 想到这,赵氏暗暗松了口气,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解释,最后却只是轻飘飘一句: “母亲也是想让你长记性,身为将府嫡女,你拥有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让让锦儿怎么了?你别以为你在外面做的事我不知道,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怎能认识到错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这样的么……” 没想到到了古代,还能听到“为了你好”文学。 慕锦书在听到慕娇说她只是她明面上的妹妹时,表情就已经变了,有着难以掩盖的耻辱与悲伤。 慕娇对此也不是很好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想在赵氏极度偏爱慕锦书的环境下生存,就不能对其他人留情面。 否则给别人留了情,最后却害了自己。 慕锦书在一旁感受到两人依旧是剑拔弩张的气氛,难受中又夹杂着一丝庆幸。 等反应过来时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庆幸。 慕锦书为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感到羞耻,想弥补,所以她拉过赵氏的衣袖,轻声道:“母亲,皇后娘娘的寿宴马上就开始了,再不出发就来不及了,我能与姐姐同乘一辆马车吗?” 还未等赵氏说不行,慕娇就已经开口了,她拒绝道:“不用了,锦书妹妹,我还是喜欢一个人。” 对不起了,女主。 改变命运的第一步,就是与主角拉开距离,远离这个旋涡中心。 慕锦书听此落寞地看着慕娇。 见慕娇不识好歹,赵氏又想说什么,却被慕娇的话堵住了:“你们先出发吧,我......”慕娇看了下自己的衣袖,又瞥了眼赵氏,语气慢悠悠,“我先换件衣服。” 赵氏:“......” 这眼神是不是在骂她? 等慕锦书与赵氏走后,白双依旧跪在地上磕头,哭道: “谢谢小姐!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奴婢受些苦没什么的,就怕小姐与夫人因此淡了感情,如果真是因为奴婢,奴婢就算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 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大礼的慕娇吓了一跳,她退开几步,无所谓地说:“反正这辈子我都无法真正获得母亲的认可,那我还折腾这些做什么?” “啊?”见慕娇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白双更加笃定自家小姐是在强颜欢笑,她只好转移话题。 “那小姐你想换什么样式的衣裳?” 小霜连忙打开慕娇的衣柜,慕娇看过去,这一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里面衣裙的样式简直花里胡哨,颜色不是大红,就是大紫。 总之随便拿出一件裙子穿上,她都能成为全场最显眼的那个。 原身之前为了吸引顾知瑞的注意力,每次出场穿的衣服必定鲜艳夺目,渐渐地,衣柜里已经没有正常女子该穿的衣服。 慕娇低头看了下自己现在穿的裙子,顿时两眼一黑。 颜色是大红色且不说,款式新颖,大胆夸张,连她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也觉得有点过了。 难怪她方才做了这么多不寻常的举动,也没人怀疑慕娇变了性子。 慕娇盯着衣柜发愁着,最后说:“白双,你明天拿着我的尺码去绣满阁给我做几套衣裳,颜色要素一点的,款式不讲究。” “好的小姐。”白双回道。 换好衣裳后,见慕娇还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茶,小霜忍不住提醒道:“小姐......该出发了。” “出发?去哪?” 小霜看着满眼无辜的慕娇,艰难提醒:“皇后娘娘的寿宴啊,宴请名单上有您的名字。” “不去,就说我落水后身体还没养好,谴人把礼数补全就行了。” 这身体的确还没好,慕娇感觉全身软绵绵地,很疲惫。 “小......”见小霜还要说话,旁边的白双冲她摇了摇头,对慕娇说:“奴婢清楚了。” 处理完这些后,慕娇靠在椅子上,整个人看似漫不经心,视线却扫荡了一圈整个房间,最后停在梳妆台上一愣。 上面放着一个不是很显眼的紫色香炉,她起身走过去,拿起香炉仔细地看了一会。 香炉看起来不大,却是矮小精致,炉前还雕着一只精致的小兽。 这香炉看起来并不稀奇,以慕娇的身份,随便找来的都只会比这个更加精致美观,只因这是顾知瑞亲手做来送给慕锦书的。 原身知晓后,便直接从慕锦书手上抢了过来。 她对紫色香炉引发的故事情节记得特别清楚,原身虽说是铁板钉钉的恶毒女配,但她被冤枉的事也不少。 无论是不是她做的,最后定然会促进男女主之间的感情,这是常规操作。 小说中慕娇的确是从慕锦书手上抢走了这个香炉,但是慕娇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抢只是因为嫉妒,并不是喜欢。 所以抢过后她就没再管了。 香炉再次出场之时,就是慕锦书被人下了春药,差点因此失去清白。 而放春药的香炉,就是这个紫色香炉。 鉴于之前慕娇就干过这种事,出事之前香炉还在慕娇那,男主当场就认定是慕娇干的。 她还记得当初看到这段时,觉得男主简直帅爆了! 如今自己变成了书中的慕娇,她只想说做事前先查清楚呜呜呜。 果然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小说中提到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她嫁祸到慕娇身上让她背锅,自己隐于身后,坐享其成。 直到最后也没提一嘴到底是谁干得这件事,所以现在还存在一个不确定的风险。 慕娇放下香炉,在小霜和白双不解的目光中,说:“把这香炉处理干净,谨慎点。” 两丫鬟听此惊讶地看着慕娇,这香炉可是小姐前段时间刚从二小姐那抢来的,虽说不至于爱不释手,但也不至于销毁掉。 小姐这是又要干啥啊? 第3章 目睹杀人现场 “是。”即便是再不解,小霜也不敢对慕娇的命令有意见,所以她拿起香炉就要出去,可慕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等等。” 小霜疑惑地回头,慕娇低声不知跟小霜说了什么,小霜听完后点了点头,拿着香炉出去了。 小霜走后,慕娇也让白双出去了。 方才赵氏突然的来访,打乱了慕娇先前捋好的故事线。 如今她仔细想想,在皇后娘娘的寿宴开始前,小说中的慕娇还干了一件大事。 她还记得慕锦书在皇后娘娘这次的寿宴上,凭借着一曲悠扬的琴音,一举一动端庄得体,谈吐有涵养,从此在京城中名声大噪,上门求娶的世家公子数不胜数。 慕娇见此不服气,从小没怎么学习过琴棋书画的她硬是要出头,最后成了一个笑话,贻笑大方。 慕娇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衬得慕锦书是如此玉洁冰清,连带着顾知瑞的母妃都对慕锦书的态度改善了。 回府后慕娇气不过,怒气冲冲跑到慕锦书院子,向慕锦书示威: “就算你获得了殿下的喜爱又如何?他最后要娶的人还是我,爹爹已经回我信了,等爹爹班师回朝,他就会请求皇上指婚我与殿下,这局,赢的是我!” 她刚才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小说中提到的那封信,也不知道这是原身为了气慕锦书随口说的,还是这就是真的,只是现在信还没收到。 但眼下她能确定的一点是,慕娇真的给仁武将军写过信,在小说中,慕娇差一点就成了男主的正妃。 那可不行,这样就走老路了。 慕娇惆怅地望向眼前。 屋内的窗子没有关,上面摆着一盆娇艳艳的月季,可能是下雨丫鬟忘了收回去,所以花瓣上挂着好几滴晶莹的雨珠,啪嗒一声滑落,在日光的的照射下变得鲜亮异常。 可即便如此,花瓣已被雨水摧残,即便如今依旧鲜而动人,它根部已经被过量的雨水浇坏了,表面的美好只不过是借着其他,竭尽全力的绽放它最后的时光。 慕娇心里特别清楚,如果自己此时不做点什么去改变,她迟早都会成为这朵月季。 等到了那时,她便是过时黄花,谁也救不了。 她方才说不去参加这次的宴席,也就是想知道如果没了自己搅局,剧情会不会像小说那样发展,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改变慕娇的结局。 毕竟没了她的阻拦,这本小说就不是虐恋情深,而是甜宠文了。 慕娇翻出了原主之前写过的字,按照她的笔迹,给仁武将军写了一封信,信中表明了自己已经不爱顾知瑞,让他回京后别提婚约的事。 本来这事当面说是最有效的,但是她不能确保仁武将军班师回朝那天,她能在皇上之前见到仁武将军,这封信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写完信后,慕娇收拾了一下,裹了件黑色斗篷就从将军府后门溜了出去。 这信关系重大,她不放心让将军府的人办,所以她溜出去后,根据自己看小说得到的信息,走进了窥影阁。 窥影阁是整个南梁,乃至中原最大的情报网,它以信息准确度极高,获取情报速度极快,价格昂贵闻名。 它成立至今已有上百年,从未泄露过任何买主的信息,所以很多人都放心让窥影阁替自己办事。 传个信这点小事,对于他们而言简直小菜一碟。 慕娇刚踏进窥影阁,就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上前,走到慕娇旁边,弯腰道:“小姐,这边请。” 紧接着把慕娇带进了一间雅间,过了一会,一个头上簪着桃花的女子款步走进了雅间。 等侍女上完茶后,女子给慕娇倒了杯茶,柔声道:“奴家名唤醉桃,不知窥影阁有什么可以帮到小姐。” 小说对窥影阁的描写很少,基本都是一笔带过,如今声临其境,慕娇这才清楚地感知到,这里不仅是一本小说,而且也是一个世界。 “小姐?”醉桃温柔的声音传来,慕娇将怀中的信取出,说:“我想请贵阁帮我把这封信,送至漠北御林军驻扎地,仁武将军手中。” 醉桃听此,脸上依旧波澜不惊,双手接过慕娇手上的信,柔声道:“小姐放心,此信定会安然送到仁武将军手中,不会泄露出去。” “谢了。”慕娇听此,爽快地从钱囊中拿出好几块银子,似乎是觉得不够,就将钱囊中所有银两都倒了出来。 面对这场景,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醉桃都忍不住吃惊地看着慕娇。 可慕娇却误解了自己醉桃的意思,马上就说:“不够吗?那我先欠着,等我回家......回府去取,再补上,可以先送信吗?这事挺急的。” 醉桃捂嘴笑了笑,在桌子上拿了块碎银子,说:“这是定金。”她又指了一块银子,继续说,“事成之后只需再付这个。” “啊?”慕娇有点窘迫,她是一个历史废材,即便是高考前恶补历史几个月,最后分数依旧只是刚过及格线。 她对于这些银子没有任何概念,毕竟历史书上也不会写一块银子是多少吧?如果有,那她也无话可说。 醉桃起身行了一礼,笑吟吟道:“那醉桃就先下去替小姐安排此事了,等信到了将军手中后,会有人跟你联系。” “好......好的。”慕娇只能猛喝茶缓解自己的尴尬。 醉桃忍住笑意,退了出去。 出了窥影阁后,慕娇也没急着回府,在街上左逛逛又看看,只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与她认知的古代不一样,并没有想象中的贫苦,反而很繁华。 原来架空的世界长这样。 突然,慕娇后边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骂声,慕娇转身就看到一匹发了狂,不受控制的马朝她冲来。 慕娇瞳孔骤缩,眼见着马就要撞上自己,像是突然醒悟过来,她立马往旁边的小道跑去。 可那匹马就好像认定了她似的,一直紧跟在她后面,千钧一发之际,在快被马撞上前,慕娇脚步一变,矮身躲开这匹马,然后往反方向跑去。 为了防止马再次追上她,慕娇想也没想就拉开一间屋子躲了进去。 就在慕娇刚准备喘一口气时,脖子上无声息出现了一把刀:“别动!” 慕娇:“......” 紧接着两侧的门被推开再被关上,等适应了黑暗后,慕娇看到好几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将她围了起来,手上的剑一一指向了她。 慕娇咽了咽口水,艰涩道:“大哥……我只是误闯此地,这都是误会,误会......” 那几个黑衣人脸上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盯着慕娇看,也不动手。 慕娇被盯得实在是瘆得慌,见这些人没有其他举动,借着屋内的烛光,她看清了整间屋子的模样。 原以为这只是普通百姓的住所,看清楚后才发现这个屋子简直就是家徒四壁。 屋内只有一张桌子和椅子,桌子上摆满了慕娇见都没见过的用刑工具,慕娇双腿一软,暗骂自己也太倒霉了。 这时前面传来一阵声响,慕娇望过去,看到椅子上原来还坐了个人,见这架势,应该是这群黑衣人的头儿。 慕娇正欲说什么,架在她脖子上的刀骤然发了力,尖利的刀锋划到她细嫩的脖子,疼得慕娇差点想哭,最后还是咬牙忍了下去。 如果这都看不出不能惊扰那个男子,自己死在这也是不冤了。 只见那男子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顺着视线,慕娇看到了一个浑身鲜血,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人”。 他的四肢皆被枷锁绑住,舌头应该是被拔掉了,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流出,滴落在了地上。 他不断挣扎,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 男子似乎不满意他这个反应,认为他已经没有用处了,伸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把长剑,利落往那人胸口一刺。 “噗呲——” 一剑穿心! 痛苦的哀嚎声响起,他解脱了。 男子杀完人后也没什么反应,他似乎还“啧”了声,不知道在遗憾什么。 身后的黑衣人上前接过他手上的长剑,再递上干净的手帕。 这场无声的杀戮,慕娇就算在电影院看到都会被吓得不轻,更别说是亲眼所见了。 “主子,这女的怎么处理?”这时指着慕娇的一名黑衣人上前,问道。 “杀了。”男子的嗓音清冽,漫不经心地,有一种上位者的独有气息,很好听。 但此刻在慕娇耳里,这简直是阎罗王的声音。 第4章 你是?悲情男二!!! “等等!”慕娇想也没想就大声喊道。 黑衣人对此充耳不闻,架在她脖子的刀逼近,眼见着就要划破她的喉咙。 慕娇连忙冲那男子喊道:“我是将军府大小姐慕娇,你敢动我!” 黑衣人一顿,抬头向男子询问意见。 原以为是刺客,却没想到这人竟是将军府的,那这样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察觉到他们动作的迟疑,慕娇轻喘了口气,心想着这身份果然管用,忙不迭补充:“误闯此地绝非我本意,若公子今日肯放过我,来日我定当还你一个恩情,如何?” 见男子还是没反应,慕娇又补充了一句,“你要什么我都能允你。” 说完慕娇的视线紧紧盯着男子,那男子动作似乎顿了一下,却依然没说一句话,气氛死一般地沉寂。 就在慕娇开始准备拼死挣扎时,响起男子饶有兴致的声音:“什么都可以吗?” 慕娇连忙说:“对,什么都可以!” 黑暗中男子似乎笑了一下,脚步声响起,那男子一步一步走向慕娇,烛光摇曳,他的脸被照得若隐若现,神秘又危险。 慕娇忍不住抠紧了手指,感觉到这人地位不低。 “那我要的还是杀了你呢?” 慕娇瞳孔一缩,抬眼震惊地看着他,背皮发麻。 烛火终于不晃动了,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慕娇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男子。 跟脑海中预想到的模样不一样,她先入为主,认定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亡徒必定是个相貌极丑,尖嘴猴腮的人。 却没想到他反而长得很好看,甚至是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他的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十分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这本该是一张女娲都偏爱的脸,却因为他右眉下的一道疤,将一幅完美的佳作,变得有瑕疵。 等等,眉间下有道细长的疤,且听到自己是将军府嫡女,还是一心要杀她只有—— 萧染! 慕娇指尖忍不住颤抖,惊恐地看着他。 萧染见此,勾了勾手指,架住慕娇的人把她推到萧染面前,然后收起了刀。 慕娇咬唇,忍不住后退几步,身后的黑衣人又把她推上前。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想转头将这人骂得狗血淋头,这是干嘛啊! “还以为慕小姐真忘了在下。” 慕娇听此闭了闭双眼,内心掀起巨大的浪潮。 要说这个世界上想杀慕娇的人有排行榜,那眼前的人必定排行第一,男主对她的杀心都没这么强。 萧染,是这本小说里的男二,也是最后杀死慕娇的人。 她到现在还记得作者对他的描述: 南梁有一将军,如雷贯耳,名唤萧染。 萧染少年成名,六岁便随祖父出征北疆,自小苦研兵法,经历过上千场战役,铁马战袍英姿勃发,战功赫赫无不敬服。 是南梁历来最年轻的将军,皇帝器重他,拥有青芜军的直接兵权。 但最出名的不是他的战功,而是他克母的传言。 相传其母生完他之后还好好的,只因萧染生下来后一直不肯哭,她一着急想上前查看,却不慎大出血抢救无效身亡,随后萧染才大哭了起来。 明明不该怪萧染,可其父不待见萧染是整个京城人都看得出来的事,不然为何六岁就将他丢到边疆去?儿子一年不回几次他也全然没有思念的样子,还与妾室生了其他孩子。 他贵为将军,当朝皇后是他小姨,祖父是与先帝开疆辟土的开国元勋。即使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官,至今也无人能撼动他矜贵的身份。 慕娇其实整本书最心疼的角色就是萧染,他看似什么都有,却什么都没有。 萧染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与外祖父一直镇守边疆,只有过年才会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父亲”二字对于他而言是陌生的,外祖父又是个面冷心热,不善言辞的性格,只会用凶神恶煞的态度去表达自己对萧染的爱意。 萧染却从来不知道,他以为自己的外祖父也不喜欢他。外祖父去世后,连对他凶神恶煞的人都没有了。 所以慕锦书对他的陪伴就像是一束光,温暖了他的心。 小说中萧染对慕锦书的爱是隐晦的、默默付出的。 他知道慕锦书喜欢顾知瑞,试探了几次她的心意后就决定放手,却最终抵不住内心对她的爱意,选择在背后默默守护着她,为她做了很多事,就连结局也在为慕锦书铺路。 外表冷酷无情、手段狠厉,内心深处却独独为你留了一处温暖,这样的反差,谁能不爱? 所以在萧染死后,她还看哭了。 之所以看哭,还有一个原因是,萧染死之前还慕娇这个恶毒女配给杀了,成全了男女主。 慕娇想到这,脑袋飘过一排省略号。 ...... 早知道就不哭了。 萧染有多爱慕锦书,他就有多恨慕娇。 如果慕锦书给他的是能甜化他心的蜜饯,那么慕娇给的,就是能毒死他的砒霜。 萧染的外祖父对仁武将军有知遇之恩,两家关系不错,仁武将军一直特别喜欢萧染,有意撮合慕娇和萧染,有联姻的打算。 可那时的慕娇已经深爱上了顾知瑞,所以对萧染特别不友好。 当时的萧染并不想让外祖父失望,所以尽力去忍耐慕娇的脾气,谁曾想在慕娇眼里,萧染是因为对她情根深种,才这般忍耐她。 慕娇作威作福惯了,一般人知晓此事定会害羞,再不喜欢也不至于恼怒。 可慕娇不同,她认为萧染对她的喜爱,是对她的亵渎,从那以后,慕娇越发变本加厉。 在萧染眼里,她这些小伎俩只要不伤大雅,他都不会驳了仁武将军的面去计较,但是那一次后,萧染第一次对慕娇起了杀意。 “娇娇姐,你为何这么讨厌萧染啊?”女子声音轻柔,可那股谄媚劲却怎么也盖不住。 慕娇的声音很快就响起,满不在意地说:“当然是因为他的出身啊,你想他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母亲,如果我嫁给他,到时候会不会克死我啊。” 说完后她还觉得一阵恶寒,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而且他哪能和瑞哥哥比,一个白玉无瑕,温文儒雅,一个沉默寡言,像个木头,谁会喜欢他!” 屏风后,萧染站在原地,面色沉郁,拳头“咔哒咔哒”地响。 慕娇怎么羞辱他,他都无妨,可母亲一直都是他的心病,他的逆鳞,这次慕娇终究是是惹到他了。 就当他准备出去掐死她时,一人出现反驳了慕娇,这个声音听着柔柔地,却刚柔并济:“姐姐,你这话说得不对,萧夫人之死明明与萧公子无关,你怎能在背后如此说他,要让萧公子听见了,他该有多伤心。” 慕娇一听就火了,起身指着慕锦书骂道:“少在那惺惺作态,要嫁萧染的人又不是你,在这装什么好人。” “姐姐你......” “你别以为有母亲撑腰你就了不起了,我忍你好久了……” 萧染给了个眼神,身侧的暗卫退了出去,没过多久,店小二上来协调,慕娇摔了一个杯子后转身就走。 透过屏风,萧染看清了替他说话的人。 女子一身白衣清纯可人,头上简单别了只桃花簪,双眼通红地站在原地,眼里有愤怒,哀伤,却独独没有怨恨。 从那以后,萧染就恨上了慕娇,对慕锦书却渐渐上了心。 在得知慕娇三番五次陷害慕锦书之后,萧然对慕娇的杀意越发浓厚。 第5章 歹毒且腹黑的男二! “慕小姐之前不都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吗,怎么今日如此狼狈?”萧染慢悠悠的声音响起,慕娇从思绪中回神。 萧染这么恨慕娇,这次落在他手上,他随便按个刺客的罪名就可以把她杀死,到时谁也发现不了。 “萧染......萧公子,我知道你很讨厌我,但是,杀了我,你会因此惹上大麻烦,你......” “你又怎知我想杀你?” 他悠哉走到慕娇面前,低头用力掰起慕娇的下巴逼近她,俊美的脸就这么近在咫尺,明明是那么暧昧的动作,慕娇却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 萧染下手的力度很大,一双没什么波澜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继续道:“即便这是真的,那又如何?本将军如果想瞒天过海,你这辈子都别想重见光明。” 慕娇方才被割伤的脖子已经凝血了,萧然这么一掰,伤口又裂了,慕娇能感受到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流。 听此,慕娇对上了萧染的眼睛,死死抠着手不让自己露怯,可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 她说道:“你这么恨我无非就是那日你听到我对你母亲不敬,今日我若是能助你查出萧夫人的死因,你能否就此放过我?” 四周骤然寂静无声。 慕娇能清晰感受到萧染的手在颤抖,突然他用力一甩手,慕娇的脸受力一偏,往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萧染一甩袖子,坐回椅子,右手在椅子杂乱地敲着,阴鸷的眼睛紧紧盯着慕娇。 慕娇就站在原地等着他回应。 半晌,他嗤笑一声:“你倒是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如果我发现你在骗我,本将军定撕了你!” 慕娇听此反而松了一口气,萧染在明面上不常回京城,却在背地里经常回来,唯一目的就是调查出萧夫人真正的死因。 他为此蛰伏了好几年,快到结局才调查出死因。 如今为了自保,她不得不将这剧情提前。 慕娇已经无法用旁观者去看待这个世界,她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些已知的事情,去为自己谋出路。 慕娇心叹一声:上帝视角就是爽! 慕娇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之前服侍萧夫人的秋嬷嬷如今还在世上,她也许知道萧夫人的死因。” 萧染脸色一变,站起身,掐着慕娇的肩狠声道:“你怎么知道秋嬷嬷没死?” 萧染的力度极其之大,慕娇痛得脸几乎扭曲,连带着声音都气息不稳:“我奶娘和秋嬷嬷是老乡,前段时间有听奶娘有提起过,说她老家附近好像住了户很怪异的人,我去查了一下,就发现了。” 萧染松了力道,却没放手:“那可真是凑巧啊。” 慕娇也不管萧染信不信她这套说辞,反正事情是真的,他怎么也查不出端倪。 这时候的萧染已经查出秋嬷嬷其实没死,但是没查到秋嬷嬷的住所,她这一句话,直接把范围锁定了。 她当然不会这么快就把真正的凶手说出来,秋嬷嬷知晓的信息不多,萧染不会一下子就查出死因。 她这么做,也是给自己留个底,防止以后萧染又想杀她,她也有个底牌可以用。 “我已经把知道的告诉你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相信萧公子的品行。” “先别急。”萧染松开手,低头盯着慕娇的眼睛,眼底的杀意依旧在,“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知晓我记恨你的原因?” 慕娇心里咯噔一下,眼睛不由自主乱飘,最后一咬牙:“你那日过后对我这么冷漠,这点小事本小姐只要花点功夫去查,怎么可能不知道。” 萧染沉默不语,慕娇大气也不敢喘,也不知道萧染到底信没信。 萧染看了眼慕娇脖子上的血,想了想,右手伸向身侧的侍卫:“药。” 侍卫很有眼色地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瓶,递给萧染。 慕娇听到药,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他该不会是想给自己下毒药吧? “萧染!我都把信息告诉你了,你还要给我下毒,你还是人吗?!”慕娇当场炸毛,连忙捂着嘴一直往后退。 萧染挑了挑眉,知道慕娇这是误会了,也不解释,拉过慕娇的手腕,语气冷漠:“张嘴。” 萧染冷漠的语气无疑是承认了他就是要给她下毒,慕娇心一横,想着打也打不过,骂又......骂不得,夺过萧染手上的药就要往嘴里倒,还振振有词:“萧染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吃就吃,我还就不信了,一瓶毒药还能把我毒死,我回去要给爹爹写信呜呜呜......” 萧染皱着眉,脸上的表情难以形容,夺过慕娇手上的白玉瓶,不耐烦道:“你是猪吗?看不出这是外敷的药?” “......”慕娇愣住了。 得知自己被耍了的事实,慕娇既想生气,又想发火,憋得脸上的表情一阵青一阵红,煞是精彩。 她咬牙切齿道:“你戏耍我,好玩吗?” 萧染应了声:“还不错。” “那就请公子信守承诺,放我离开。” 这时一个身穿藏蓝色服饰,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暗卫走到萧染身后,低声不知和他说了几句什么,萧染听完后,还看了眼她。 又发生什么事了…… 慕娇只觉得心累。 但出了奇萧染没有做什么,只是沉默片刻对这暗卫说了几句话,还指了指后面那具尸体。 暗卫点头,打了个手势,屋内的蒙面黑衣人收起了剑,跟着他出去了。 屋内不一会就只剩下她与萧染。 慕娇顿时喜笑颜开,向萧染抱了抱拳,说:“那我也先行一步。” 希望再也不见。 可惜心里的这句话都还没念完,就听到后面萧染凉凉的声音:“谁说我现在放你走了?” 慕娇转头,笑意瞬间消失,怒气冲冲地瞪他:“你到底想怎样!” “今日你为何不去参加皇后的寿宴,反而在街上晃悠?” “你管我!” “好,我不管。”萧染的笑意不达眼底,盯着慕娇,说,“我改变主意了,我要你陪我一起去参加寿宴,且公然对我献殷勤。” “你!”慕娇指着萧染的脸,半天只说出个“你”来。 萧染也不急,静静地等慕娇组织好语言,慕娇缓了几口气,才说:“你就是在报复我,你还不承认!” “我没有不承认啊。”萧染轻飘飘接话。 这厮果真歹毒且腹黑。 慕娇已经在明面上拒绝与萧府联姻,也大肆追求过顾知瑞,如果她这时又转身对萧染献殷勤,她可能名声就真的烂了,拾也拾不起来。 萧染之所以这样做,唯一的原因就是借慕娇去刺激慕锦书,试探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不是一点分量都没有。 毕竟书里的慕娇可是最先察觉到萧染其实喜欢慕锦书,所以选她是最合适的。 “我不去!” “不去下次见面我就杀了你。” 慕娇心里哀嚎一声,她现在只能被萧染压榨,谁让自己落在了这活阎王手中呢! 慕娇低头想了很久,才说:“好吧。” 在慕娇看不到的视角里,萧染在听到慕娇的话后,黑漆漆的眸子闪过一丝怀疑。 第6章 被怀疑了…… 马车上,萧染坐在中间,一手撑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一点要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慕娇则安静地坐在右边,也没说话。 车内很宽敞华丽,边上还摆放着精致的糕点和水果。 慕娇离萧染特别远,一方面是怕萧染又忍不住对她动杀心。另一方面是觉得,如今自己在古代,男女之间的规矩繁多,慕娇又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万一被人撞见了,自己怎么都洗不清白。 虽然就她这点名声,传出去应该是萧染吃亏。 …… 京城的街道依旧热闹非凡,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声震屋瓦,慕娇被勾了好奇心,掀起一小角帘子。 “卖冰糖葫芦咯,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 “胭脂,卖胭脂咯......” “荷花糕,我这的荷花糕和老福记的味道一样,还更便宜......” 慕娇饶有兴致地看着,想着改日让小霜把这两家的荷花糕都买来试试,看到一个摊位顿时眼睛一亮,马上对车夫说:“停车。” 车夫是萧染的手下,自然是不会听慕娇的。 慕娇只能转向萧染,语气带着商量:“麻烦萧公子让车夫停下来一会,我就去买个东西,马上回来,不耽误您多长时间。” 萧染掀开眼皮,扫了她脖子一眼,淡声道:“听她的。” 声音刚落地,车夫一拉缰绳,马车很快就停下来了。 慕娇道了声谢,利落地下了马车。 看着慕娇兴冲冲的背影,萧染垂着眼眸,若有所思。 这慕娇今日倒是有些奇怪,他能感觉得到她对他的态度变了。 她似乎在害怕他,而且这种害怕不是那种纯粹的害怕,而是心理上真的害怕他会杀了她那种。 在今日之前,萧染肯定会觉得此事绝无可能。 慕娇这个人,蛮横跋扈,仗着仁武将军为非作歹,记恨她想她死的人数不胜数。但她心里明镜似的,她知道即便这些人再讨厌她,有仁武将军在,是不敢真的对她下死手。 就拿今天的事来说,愤怒才应该是慕娇最真实的反应,她不会有什么恐惧的心理。 可今天的慕娇眼睛里出现了惊恐。 一个人有恐惧心理难道不正常吗? 是正常的。 可萧染觉得慕娇就是变了,她那双眼变得像是能看穿他的内心,笃定自己真的会杀她。 他之前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表露过对她的杀意,她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被吓成这样。 所以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马车外传来声响,是慕娇回来了。 她好像给了车夫什么东西,语气轻快:“辛苦啦。” 她之前会对下人说这些话吗? 慕娇拉开帘子走了进来,右手提着裙子,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一包印着“荷”字的糕点,脸上满是购物后的喜悦。 萧染注意到慕娇的脖子上戴了一条白色的项链,款式很是新颖:软布被剪成花,围成一圈,最后在末端做了一个扣子,可以调节大小,紧密贴合着脖子,刚好挡住了慕娇脖子未痊愈的伤口。 面对萧染审视的眼神,慕娇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这伤口不是很深,但也挺明显的,我可不想被当成猴子。” 南梁的民风开放,女子穿衣比较自由,大多数女子的裙子都能露出锁骨,慕娇如果不遮一下,脖子上的伤其实一目了然。 萧染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马车继续行驶,手里的荷花糕香味扑鼻,慕娇咽了咽口水正想拆开,出于教养,慕娇还是问了句:“介意我吃这个吗?” 慕娇刚说完,萧染就像是莫名被戳到了笑点,低低笑了几声。 等笑够了,在慕娇莫名其妙的眼神里,他嘲笑道:“慕小姐是落水后伤了脑子吗?善解人意可不是你该有的性格。” 慕娇一怔,霎时间犹如被冰水淋了个彻底,脑子清醒了许多。 刚才死里逃生,差点忘了自己该是谁了。 面对别人可以玩赖敷衍过去,但是眼前这个人,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一军主帅这个位置,生性必定多疑,他显然已经在怀疑她了。 慕娇强行稳住心神,抬眼露出跋扈的姿态,嘲讽道:“本小姐该是怎样的性格,萧公子又如何能得知?又与你何干?” 就是这样的神态,就是这样的语气,与之前一模一样。 萧染挑了下右眉,眉下的刀疤随着跳动,整张脸顿时变得不羁起来,带着一丝草原的野性。 他像是突然来了兴致,朝慕娇勾了勾手指,说:“告诉你一件事如何?” “不必了。”慕娇想也没想就拒绝。 是自己料想到的结局,萧染却越发有了兴趣,语气都带了份蛊惑:“你听我把话说完,宴席上我就不为难你,如何?” 慕娇一听,觉得自己也不亏,就说:“那好,请说吧。” “刑房前面拐角处的第三间屋子,里面熏满了迷香,床上还躺着三个男人。” 萧染轻飘飘的几个字,落在慕娇身上却震耳欲聋! 这是什么意思慕娇再清楚不过了,如果她没有往回跑,自己跑进那间屋子的概率基本是百分百! 所以那匹马并非偶然?而是人为的? 慕娇认真回想每个细节,发现此人手段高明,他把地点定在京城最热闹的街口,利用马失控的方法把自己逼到绝路,如果不是她当时反应迅速,可能真的就要栽在这。 “我手下的人在搜寻时被迷晕了几个,就在我审你的时候,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那间屋子赶,这些人已经被我捉了起来,此时应该已经送到了慕虎手上。” 这其中包含意思有很多:一、这不是普通迷药,对下药的人是下了狠手,显然特别恨她。二、幕后黑手不仅想让她失了贞洁,还想让她在京城待不下去。三、慕虎是仁武将军之前的心腹,现在是御林军军营的主教头,交给慕虎,就相当于把人交给了仁武将军。 慕娇闭了闭眼,将巨大的信息慢慢接受后,睁开眼,说:“我与你之间的关系不足以支撑你这样做,你不惜主动提筹码,也要告诉我这些,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染轻笑一声,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反问道:“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这时马车已经停下,到了顺贞门。 慕娇虽说还没想到萧染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但她也清楚,萧染这个人看似冷漠潇洒,实则一肚子坏水,还是能打出水花那种。 可无论如何,知道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没有坏处的,所以慕娇还是诚恳地道了谢:“萧公子今日的倾囊相助,改日慕娇定呈上谢礼。” “希望你给到我的,是我希望的谢礼。”萧染的语气意味不明,慕娇一时也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应了声就准备下车。 马车外这时传来一道声女声。 声音甜腻娇软,拖着尾音,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抱怨:“阿染哥哥,诗云在这都等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呀。” 第7章 救不救? 慕娇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萧染,后者满脸淡定,视慕娇的不知所措无睹。 慕娇只好再次坐下,用眼神示意萧染快下去将她带走。 这女生明显就是对萧染这厮有意,特意在顺贞门口等着想要与他独处,要是看到她从萧染的马车上走下来,那这场面...... 太窒息了。 慕娇被激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默默摇了摇头,盯着萧染一个劲地使眼神。 可萧染却是存了心整蛊慕娇,面对慕娇的动作视而不见,还不紧不慢地喝起了茶。 ...... 慕娇简直咬牙切齿,她看书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萧染这么惹人烦呢? 马车外的女生等了一会,见马车依旧没有动静,疑惑道:“染哥哥?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情景不活脱脱新郎请不愿下花轿的新娘下来吗? 慕娇终于忍不了了,低声怒道:“你方才明明说好不会为难我的!” 萧染放下茶杯,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点着。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净白色的肌肤下是一条条清晰可见的青色脉络。 慕娇默默移开了视线,这厮不但脸长得好看,手也这么好看,这让她这个不折不扣的手控日后该如何对他恶语相向啊! 萧染没注意到慕娇奇怪的反应,他不紧不慢地说:“别急啊,我又没做什么。” 慕娇低下头,嘴里嘀嘀咕咕地:“一个大男人还磨磨唧唧地。” 终于,在慕娇都快要急死的目光下,萧染终于大发慈悲地收起了玩弄的心,下了马车。 他的姿态散漫,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的气质,如玉的手指节在走动时不经意晃动。慕娇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手指。 马车外很快就传来女子欣喜的声音:“诗云见过染哥哥。” “嗯。” ? 人家等你这么久,你就一个“嗯”? 慕娇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人的温柔果然只留给了慕锦书,在他眼里,其他女生恐怕就跟木头一样没什么区别。 敢在萧染面前这般自居,萧染不但没有意见,还搭理的,只有...... “染哥哥,我们快进去吧,晚宴快开始啦,父亲还在等你一同饮酒呢。”女子声音娇滴滴地,仿佛能掐出水。 是傅诗云。 慕娇不经意抠着手上精心染好的指甲,回想着小说里有关傅诗云的剧情。 傅诗云这个角色在小说中还挺重要,她是诚国公府最小的小姐。 虽是最小的女眷,但却是诚国夫人唯一的女儿,诚国公府阳盛阴衰,公子多,小姐少,整个府中就只有她和庶出的姐姐。 面对唯一的小棉袄,诚国夫人当然是把她当成掌上明珠来宠,再加上前头有好几个哥哥惯着她,便逐渐养成了霸道的性子,遇到讨厌的人或事,即便对方是“京城大魔王”慕娇,她照样也不会退缩。 可这样的一个人却独独为萧染上了心。 小说到了后期,萧染已经在女主那受到了极大的情伤,整日心神不宁,因此不小心着了他父亲的道。 酒中被下了合欢散,最后不得已负责娶了傅诗云。 两人之前只是傅诗云单方面地黏着萧染,实则压根不熟,被设计来的婚姻让萧染厌恶至极,婚后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 如果傅诗云什么也不做,安安分分地做她的将军夫人,萧染这辈子不会爱她,但也不会亏待她。 可坏就坏在傅诗云看不清局势,与萧染父亲的小妾交好,被利用,差点害萧染全军覆没,萧染最后亲手了结了她。 萧染与傅诗云的那晚,是读者最接受不了的一个情节,萧染这样的人物,不应该被玷污。 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慕娇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帘子,看清周围除了士兵和领头的公公外,也没什么人,就从马车上下来。 如果她这时候走了,后果会如何? 慕娇摸着下巴,思考着。 算了算了,慕娇摇摇头,如果她毁约了,萧染这厮指不定又要整出些啥幺蛾子。 在顺贞门守着的公公认出了慕娇,点了名宫女给她带路。 霞光消退在暮色来临中,宫内烛火通明,带路的宫女拿着一盏灯笼,安静地走在前面。 慕娇不是那种可以跟陌生人聊得来的人,一时耳边只有脚步声和周围宫女太监干活的声音。 路过御花园,慕娇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带路的宫女见此,有眼色地说:“慕小姐,瑶华殿就在前面不远处,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需要奴婢带您去御花园看看吗?” 皇后娘娘的寿宴是一年之中的大事,会邀请朝中大臣的家眷一同参加,所以这不仅是皇后的寿宴,也是京中公子小姐借此扩充圈子的重要场所。 毕竟能参加皇后娘娘寿宴的,也不是一般人。 所以申时过后,参加此次宴席的基本都到齐了,大臣们在宴会厅相互恭维,另一边的公子小姐则赏着花、饮酒对诗,侃侃而谈。 到了晚上,寿宴才正式开始。 慕娇想着反正也没这么快开始,与其在宴席上处理这些麻烦的人际关系,不如去看看这传说中的御花园,所以就说道:“好啊,麻烦带下路。” “慕小姐客气了,这边请。” 这皇宫里的御花园就是不同,秋季依旧摆满了奇花异草,每一朵都价值连城,争奇斗艳,花园里有一座亭子,亭子旁边是一座用石头砌成的假山。 慕娇觉得有意思,走近了些。 倏而传来一阵尖叫声。 “公主落水了,快来人啊——” 声音的主人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扇了一巴掌,一道傲慢的声音响起:“把她拉出去,赐死。” “三公主,奴婢做错什么了?为何唔唔唔......” 慕娇反应很快,立刻转身让带路的宫女将灯笼熄灭,然后躲在假山的阴影下。 借着远处的烛火,慕娇看见在假山之后,有一个巨大的池塘,池塘中央竟有个女子一直在拼命地往岸上游。 她的全身已经湿透了,头发凌乱地盖在脸上遮住了相貌,手上似乎还紧紧抓着一团布。 “救命,我不会游泳……” 看这副模样,可能不需要多久,这个女生就会溺水身亡! 池塘边站着一个衣着华丽女子,她神情傲慢地看着池中女子的拼死挣扎,她身后跟着很多宫女太监,可却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池中女子的呼救声越来越虚弱,岸边的女子冷漠的笑容就越来越大:“不是说要给本公主捡手帕吗?怎么还不上来?我的人可都有用处,不能着凉了,只能请咱们的五公主自己游上来了。” “咳咳咳……救命——” “怎么光喊不动?是不想上来吗?那这就怪不到本公主头上了。” “救......”池中的女子声音渐渐听不见。 慕娇的心都跟着一紧。 要救她吗?要出头吗? 可就凭她一人,身边也没带丫鬟,如何救? 慕娇转头,发现守在她身后的宫女早已不知所踪。 哎,又要惹上大麻烦,早知道就老老实实去瑶华殿了。 该怎么办,管吗? 她可能会因此惹上三公主。 不管吗? 她会良心不安,内心被谴责一辈子。 第8章 被发现了? 慕娇紧闭着眼睛,试图告诉自己他们只是纸片人,可无论怎样想,慕娇都无法再欺骗自己。 他们不是纸片人,他们有血有肉,就是活生生的人! 池塘中的女子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慕娇终于还是忍不了,观察四周想找可以利用的东西,在某处眼神一顿,迅速捏着嗓子大声喊道: “小安!你是小安吗?啊啊啊啊求求你不要过来,害死你的是三公主,你冤有头债有主,去找她别找我啊啊啊啊——” 伴随着慕娇惊恐的叫声,然后就是一阵摔倒又爬起的声音,三公主的眼神变了,她怒喝一声:“是谁在装神弄鬼!给本公主滚出来!” “公主殿下,我是小安啊,不是你亲手将我推进井里吗?” “我好寂寞啊,你能不能下来陪我啊......” “三公主......” 三公主的脸色骤变,心里有鬼的她完全没有发现声音不对,开始觉得哪哪不舒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摸她,转头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夜幕已经降临,秋风呼啸着拍打着树叶,传来呼呼呼的叫声。 “公主……”三公主的贴身婢女上前拉住她的手,可她却像是被电了一下,用力甩开她的手,怒道:“喊什么喊,给本公主滚开!” “奴婢知错了,求公主原谅……” 平日里的御花园有这么黑吗? 是那个贱婢的鬼魂回来了吗? 顾嫣然只觉得背皮发麻,觉得周围的湿气都重了,她退后好几步。 慕娇见有效,愈发卖力地鬼嚎:“呜呜呜,那天我真的好冷啊,三公主你知道吗......” 最后三公主连忙带人走了,脚步明显慌乱。 待人走后,慕娇连忙往池中看去,那女子已经没有动作了,渐渐开始沉了下去,慕娇心一紧,捞起袖子就要往池塘跳。 这时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拉住了慕娇的手腕,随后一拽,淡淡的木质香飘来,慕娇撞上了一个人的肩,男人斯文有礼的声音响起,声线干净温柔,像雨后的草地,清新又舒服。 “姑娘小心。” 慕娇转头望向池塘中央,发现已经有几个太监游了过去,不一会就把那女子救上了岸边。 眼下也由不得慕娇计较什么,她匆忙向那青衣男子点了点头,从假山疾步走向岸边,用最快的速度查看女生还有没有心跳。 感受到脉搏还在动,慕娇脸上一喜,连忙清除了口鼻内的淤泥杂草,再做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压。 把女生救上岸的太监被眼前这女子奇怪的举动吓了一跳,在看到慕娇对准女生的嘴后,更是发出一连串整齐的“嘶”声。 慕娇视若无睹,继续做着手里的活,一时之间,岸边只剩下慕娇施救弄出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感受到女子的呼吸渐渐恢复了,慕娇才脱力坐在地下,指着那女子说:“把她送到那什么......太医院去,她暂时没生命危险了。” 还好当年有认真学过溺水后的急救办法,不然真的难为她这个中医了。 太监们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一个敢上前的。 五公主要是溺死在池中,他们救起来是有赏,若五公主被救上来时半死不活,送去太医院的路上万一出事了,十个脑袋都不够他们掉! 见这些人这副模样,慕娇总算知道了自己救的人在宫里是多么没地位。 三公主她倒是知道,五公主?小说里应该都没提到过吧。 算了,救人救到底吧。 她站起身:“你们......” 远处传来浩浩荡荡的脚步声,来的人很多,慕娇一愣,方才拉住慕娇的青衣男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连忙把她拉到身后的大树。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妇女,她的衣着朴素却容颜倾城,神情慌乱,步伐不稳,哭得满脸都是泪。 太监们见到妇女后面跟来的人,连忙跪下,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出。 见到躺在地上的女生,妇女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被身后的男子及时扶住了。 男子头戴凤翅紫金冠,一袭白衣洁净,如琼枝玉树,与这富丽堂皇的皇宫显得格格不入,却又让人心生臣服。 “倾衣!你睁开眼看看,我是母妃啊,你怎么就躺在这了呢……没了你母妃该怎么活......” 妇人痛心疾首的哭声响彻整个御花园。 顾朔听到这样的哭声,心里也是一阵不好受,看着跪了一排的宫女太监,眯着眼睛寒声道:“这里发生了何事!五公主怎会落水?” 慕娇在一旁急得不行,这群人磨磨唧唧地在这聊什么聊?五公主方才是恢复了呼吸,但是秋天寒凉,加上又落了水,只怕人最后不是溺死的,而是冻死的。 好在有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太监把慕娇的话听了进去,他颤声道:“回太子殿下,奴才们也是路过才发现五公主落水了,方才有位身穿紫色裙子的小姐给五公主做了急救,说是还有救......” 太监的话刚落,顾朔就蹲下身,探出顾倾衣还有气,连忙将外袍脱下盖到顾倾衣身上,扬声道:“来人,赶紧把公主送回寝宫,让太医院的人赶紧赶过去。” 身后跟来的太监不知从哪搬来了个架子,迅速把顾倾衣搬离了御花园。 “方才你说,是一个身穿紫色裙子的姑娘救了倾衣?她现在人呢?” 看着平日里温和待人的太子殿下,此时一脸严肃,那个小太监慌得整个人都跪趴在地下,哆哆嗦嗦道:“太子殿下息怒......在您们赶来前,她就已经走了。” 萧染一直静静地站在人群后面,环顾四周后,他上前拉住欲发火的顾朔,看着远处一动不动的树影,低声道:“算了,该出现的时机她定会出现,此时不是细究的时候,寿宴最重要。” 顾朔原本还想着让人排查四周,见萧染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作罢。 萧染的声音不大不小,慕娇离得不是很远,所以听见了萧染的声音,没忍住探出头去看,正好对上了萧染看过来的眼睛,慕娇身体一僵,脑海中只有两个字—— 糟糕! 他没看到吧? 不知为何,明明她方才是在救人,看见萧染,就总有一种干了坏事的错觉。 慕娇一直在纠结萧染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男子在看清那妇女后骤变的神情。 第9章 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退出 御花园渐渐没了人,慕娇低头看着自己湿了一半的裙子,低叹一声。 青衣男子收敛了神情,退开几步和慕娇保持合适的距离,看到慕娇沮丧的表情后,男子“噗呲”一声笑道:“姑娘为何这副表情?你方才明明救了人。” 慕娇给青衣男子行了一礼,也笑着感谢道:“谢谢公子方才拉我离开,若不是公子方才所举,我就以这副模样面见太子殿下了。” 青衣男子闷声直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慕娇也在揣摩着眼前的人。 他的长相如声音般温柔,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薄唇看起来很性感,让人心动,一身青衣华服,佩戴白玉冠,衬得整个人气质如玉。 刚才情况紧急,慕娇来不及去细思,现在想想,他出手的时间这么精准,在她要跳池塘前拉住了她,太监也马上赶过来了。 这一切太巧了。 那青衣男子还在继续问:“我搅黄了你在太子殿下面前表现的机会,你不生气?” 慕娇摇了摇头,说:“我此时这副模样,怕是会吓着太子殿下。” “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在下宋卿时,姑娘可愿告诉我你的芳名?” 嗯?这人原来是北齐将军,宋卿时。 慕娇轻叹一声,这人果然名不虚传,这一声声的姑娘,谦和有礼,哪个姑娘能招架得住? 但是慕娇马上就清醒了。 她知道宋卿时这人很怪,绝大部分有心机的人看上去很温柔,实则内心黑暗。可宋卿时不同,他是那种看上去很温柔,但是旁人一眼就是能看出他是城府深的人。 他不屑掩饰这种。 还有一点就是,他也是慕锦书后面的追求者之一。 所以慕娇也没有想深交的心,淡淡道:“慕娇。” 慕娇态度的转变宋卿时瞬间就发现了,但他也是人精,没有点破,反而越发热心地和慕娇搭话:“原来是慕小姐,家父与令尊可是旧交,咱们啊,早该认识了。” 老早就听闻仁武将军的女儿专横跋扈,蛮不讲理,如今这么一接触,这传闻未必就是真。 慕娇也不会在明面上宋卿时表露出自己的态度,所以依旧笑着应付:“现在认识也不晚。” 内心却苦恼不已。 刚才给五公主做急救时也没想其他,如今再看到自己的裙子,慕娇沉默了。 如果她没有其他事,她肯定掉头就回将军府,可她却答应了萧染的要求,慕娇欲哭无泪。 这可如何是好啊,要是有吹风机,她还可以马上清洗一下吹干...... 慕娇这人得罪的人又多,谁愿意帮她啊。 察觉到慕娇逐渐焦躁的情绪,宋卿时心细,瞬间就摸清了慕娇在愁什么,当即就说:“舍妹进宫前备好了几套更换的衣裙,若慕小姐不嫌弃,我这就派人去取。” 宋卿时这时在慕娇眼里简直就是救世主,什么要疏远他之类的想法顿时消散。 “我怎会嫌弃呢,谢谢宋公子,你可是帮了我大忙。” 看着慕娇亮晶晶的眼睛,宋卿时笑了笑,说:“小事。” 然后把手放在嘴唇上,吹了声口哨,远处迅速走来一个看着就训练有素的侍卫,宋卿时低声跟他说了句话,他马上就消失在原地。 “我一直有个疑问,慕小姐你是如何知道那个叫小安的是三公主的心病?如果不是真的害怕,她不会连派人过去查看都没有就慌张离开了。” 宋卿时顺着杆子就往上爬,见慕娇对他态度没这么防备,借机问道。 慕娇心里呵了声,面上却是不显:“我也有一个疑问,宋公子你是何时出现在御花园的,这场闹剧你究竟看了多少?” 宋卿时被慕娇反将一军,他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是在她们来之前就在御花园了,前因后果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你想知道吗?我可以跟你说。” 慕娇对于这些宫斗一点也不感兴趣,她摇头淡淡补充:“所以,如果我不出手,你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溺死吗?” “会。”宋卿时转动了下手腕,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他说这话时,声音变得尤为无情,“我凭什么要为了救一个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的包子,去弄湿自己的衣裳呢?” 他甚至都没有说怕因此得罪顾嫣然。 在他心中,那五公主连自己的衣裳都比不过。 这句话太符合宋卿时的人设了。 慕娇渐渐冷静下来,清楚到不是所有的强者都会怜惜弱者,他这种心理其实也没什么错。 见慕娇不说话,宋卿时又说:“你的疑问我解除了,那我的呢?”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慕娇啊,我讨厌顾嫣然平日里阻拦我见瑞哥哥,所以我收集了她做过的恶事,想报复她,救她也是因为这个人是顾嫣然讨厌的人,我当然不能顺了她的心。” 慕娇这一番话把宋卿时满腔疑惑堵了个干干净净,哑口无言。 这时侍卫已经回来了,慕娇接过箱子,冲宋卿时再行了一礼,说:“裙子我到时会派人送条新的过去,宴会快开始了,我就先告退了。” 换好裙子后,慕娇对着镜子简单梳理了一下,就往瑶华殿赶。 就在快到瑶华殿时,慕娇脚步突然一顿,然后转身就走。 “姐姐?”慕锦书的声音响起。 慕娇只能把脸上的不耐烦扫空,转身努力笑着:“锦书妹妹,真是巧啊,还有二殿下......近日可好啊呵呵呵......”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恶毒女配遇到男女主时,会是这样一个场面。 她原以为会是天崩地裂,闹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再不济也是热闹的,却没想根本没有观众,周围甚至连婢女都没有,想必是为了方便他们约会。 慕锦书身侧的男子一身雪白的直襟长袍,乌黑的头发用金冠高高束起,一双温和的双眸含笑地看着慕锦书,温润如玉。 在慕娇来了后,瞬间变了个脸。 气氛有点尴尬,慕锦书看到慕娇站在顾知瑞面前,还是会有些自卑,毕竟现在的自己不能像慕娇那样能帮到顾知瑞。 感受到身旁少女情绪的变化,顾知瑞对慕娇更是厌恶,他将慕锦书护在身后,愤怒道:“慕娇,你又想对锦儿做什么。” 这经典台词一出,慕娇脑海中就已经闪过好几本小说剧情了。 她连忙表明自己此时的态度:“我现在没想着横插在你们中间了,我想清楚了,强扭的瓜不甜,所以我退出,你们要幸福!” 为了让他们看出她的决心,慕娇还连连退开了好几步,三人相隔老远了。 “......” 顾知瑞听到这话压根不信,只觉得她是在搞欲擒故纵,所以嫌恶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本皇子这辈子是不会多看你一眼的。”然后拉过慕锦书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慕锦书被感动到了,眼角有了泪花,顾知瑞温柔地替她擦过。 慕娇简直要被眼前的两人的举动辣到眼睛了,她忍不住再次强调:“我真的不喜欢你......咳——。” 话音未落,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丝丝缕缕的痛感毫不客气地席卷而来,就像是有人把你的心揉碎了再重组,再揉碎,痛感一会轻一会重。 慕娇疼得整张脸都白了,黄豆般大小的冷汗一颗颗往下掉,慕娇死死捂住胸口,疼得直不起背,弯腰蹲在地上。 看着慕娇突然的转变,顾知瑞还以为是慕娇还在故作可怜博他同情,高高在上地继续嘲讽:“你还说你不喜欢我?少使这些伎俩,没用的。” 慕锦书却急忙跑到慕娇身边,担心道:“姐姐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太医院。” “不......用。”慕娇艰难道。 她不知为何可以断定这突然的心悸不是这具身体的自身毛病,而是跟她对顾知瑞的态度有关。 所以她故意朝顾知瑞说:“二殿下,你赶紧把我妹妹带走,我......可不想......打扰你们......” 刚平息下来的痛感又倾巢而来,猜测坐实。 第10章 那么,游戏正式开始 慕锦书看着脸色苍白的慕娇,蹲下身想把慕娇扶起。 冷汗浸湿了慕娇的后背,心口处的疼痛一阵一阵地,没有丝毫减弱。 所以被慕锦书强行拉起身后,慕娇只觉得那一瞬间就快疼死了,被痛感麻痹的大脑没有任何思考能力,只想赶紧缓解自己的疼痛,所以把扶起她的慕锦书的手一甩。 “啊——” 猝不及防被慕娇这么一甩,慕锦书一时没站稳,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 “锦儿!”顾知瑞连忙上前把慕锦书揽入怀中。 慕锦书劫后余生般紧紧拉着顾知瑞的衣袖。 而另一旁的慕娇就没这么幸运了,她把慕锦书推开后,受力也后退了几步,直直撞上了身后的树。 慕娇闷哼一声,顺着树蹲在地上,抱着腿大口大口地喘气。 “慕娇你这个蛇蝎女人,锦儿好心关心你,你却不识好歹竟然把锦儿推开,你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顾知瑞看着被吓得脸色都白了的慕锦书,怒气冲冲地指着慕娇骂。 对啊,我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原以为自己可以努力改变结局,不走原主的老路,却没想这一切都是自己痴人做梦。 在这个世界里,她亲妈不爱,亲爹不在,爱慕的人厌恶她,没朋友,甚至还有一个时时想杀她的人。 如今这身体还多了个会心悸的毛病! 这种钻心的疼痛,她在现代社会活了二十年都没试过,受一次她都疼得想哭,更别说以后指不定会经常遭受。 好累,好想回家...... 慕娇就这样静静地蹲在地上,面对顾知瑞的辱骂完全没有搭理,等顾知瑞气撒够了,他才开始觉得今天的慕娇好像有点不对劲。 慕锦书依旧靠在顾知瑞怀里,看着一动不动的慕娇,轻声道:“姐姐你受伤了吗?” 慕娇依旧没回答,喘气声渐渐变小了,她发现只要她不继续说出一些“不喜欢顾知瑞”等不符合剧情的话,心口的疼痛就会渐渐减弱。 慕娇缓了一会,捂着胸口想试着站起身。 头顶上传来一道嘲讽声:“慕小姐蹲在这作甚?脚麻了?” 是萧染。 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慕娇此时已经没有跟萧染扯东扯西的心情了,冷淡道:“如果你是想看笑话的,那就请你出门左拐。” “什么叫出门左拐?” 慕娇不耐烦地解释:“就是滚。” 此话一出,慕锦书不可置信地望向慕娇。 连慕娇都感觉这句话不太妥,这些名门贵女最重礼仪,饶是原身这样的性子,都没在外人面前说出“滚”一字,况且这次还是跟萧染这样的人物说。 祸从口出,慕娇只能认命。 可奇怪的是萧染听完之后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愉悦? 萧染伸出右手,说:“那我给你一个跟我一起滚的机会。” 慕娇抬头震惊地看着他。 感觉时间流动的速度都变慢了,她没想到这个时候给她信心的,竟然是萧染。 在此之前,她的处境其实很尴尬,她没有办法去判断如果自己直接走会不会受到惩罚,她怕疼,她没有勇气一个人承受。 这时候萧染却出现了,他还伸出了他的手,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她把手放上去吗? 不知为何,她这时在想,如果身侧有人陪着她,再疼一次其实也不是不行。 所以慕娇鬼使神差地把手递了上去。 萧染看着手上娇嫩的手,握紧一拉,把慕娇从地上拉了起来。 慕娇起身后感受到萧染想把手抽走,一着急紧紧握紧了萧染的手,萧染疑惑冲慕娇挑了挑眉。 慕娇也知道此举有些僭越了,但是此时的她没有任何安全感,她轻声道:“你说让我在宴会上对你献殷勤的......” 这看起来的确是慕娇在献殷勤,但萧染其实也有拒绝的权力。 慕锦书没有听到慕娇后面的话,只看到慕娇好像主动拉过萧染要松开的手,低声不知在跟萧染说些什么,像是在撒娇。 想到这里,慕锦书震惊地看着他们。 萧染什么时候对姐姐的态度改变了?还有姐姐不是很讨厌他吗?怎么会跟萧染有肢体接触。 如果萧染跟姐姐在一起了,那他的温柔是不是只有姐姐才能看到了? 越想到后面,慕锦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顾知瑞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在颤抖,紧张地问:“锦儿,你是不舒服吗?” 慕锦书轻轻摇了摇头,松开了拽着的衣袖,看着萧染跟慕娇。 萧染低头看向慕娇,从他的视角看只能看到慕娇的头顶,明明没有看到她的脸,他却能感受到慕娇此时的......脆弱? 是的,就是脆弱。 萧染薄唇一勾,回握慕娇的手,道:“那么,游戏正式开始。” 萧染侧身望向顾知瑞那边,既不行礼,也不过去寒暄,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面对萧染如此的轻视,顾知瑞脸色一青,握紧了的拳头青筋暴起。 慕锦书见萧染看向他们这边,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却发现萧染从始至终都把她给忽略了,没有施舍一眼给她。 仿佛之前对她的温柔细心,都是她的幻想。 慕锦书浑身发冷,这难道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吗? 等人都走远了,慕锦书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顾知瑞抚摸着慕锦书的小脸,担心道:“锦儿,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我这就叫人喊太医过来。” 慕锦书回过神,看着为自己担忧的顾知瑞,转身抱住了顾知瑞的腰身,轻声道:“殿下,我没事,锦儿只是突然觉得能拥有殿下的偏爱,是锦儿几世修来的福分,锦儿一直很害怕失去殿下。” 慕锦书突然的主动让顾知瑞很是惊喜,慕锦书是好,但是她太注重那些条条框框的礼教了,两人互相表明心意后,连拉手的次数都少之又少,更别说慕锦书的投怀入抱了。 他按下内心的狂喜,回抱住慕锦书,承若道:“锦儿你放心,我已经跟母妃提起过你的存在了,等母妃看到你后,一定会喜欢你的!” 慕锦书听此,松开顾知瑞,激动地看着他,说:“真的吗!”然后踮起脚尖,亲了下顾知瑞的嘴角,低下头羞涩道:“殿下你真好。” 顾知瑞欣喜地想吻回去,慕锦书往后躲:“殿下,有人来了。” 一个太监在不远处站定,对二人行了个礼,恭敬地说:“二殿下,湘妃娘娘让您过去。” 被打扰到的顾知瑞冷淡地点点头,意犹未尽地捏了捏慕锦书的手心,说:“母妃找我,你也快回到宴席上吧,寿宴快开始了。” 慕锦书乖巧地点头,看着顾知瑞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慢慢松了下来。 她知道萧染才是她最好的选择,他的出身高,待她也好,更重要的是他跟他父亲关系很僵,几乎不往来,也没有婆媳关系要处理。 对于她这种出身的人来说,萧染这样的条件打着灯笼都未必找得到。 可她不甘心,萧染明明有着一身的能力,却只是甘愿做这么个将军去辅助太子,她努力了这么久,一个将军夫人的位置根本满足不了她的野心。 所以她放弃萧染,选择了顾知瑞。 直到顾知瑞的背影看不清,慕锦书才收回眼神。 殿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第11章 苏家大小姐 萧染拉着慕娇到瑶华殿不远处才停下来。 “现在可以松开了吗?”萧染举起两人交叠的手,问道。 慕娇在萧染拉她走的时候就提心吊胆地,生怕胸口又传来刺痛。 还好并没有。 慕娇松了口气,点头松开了手。 萧染见慕娇的表情像是松了口气,低下头与慕娇齐平,慕娇后退一步,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要干什么?刚才为何一定要我拉着你离开?”萧染见慕娇的反应,只觉得搞笑,“你方才该不会是拿我来刺激顾知瑞吧?” 还能是为什么? 总不能跟他说是怕自己胸口又疼吧…… 慕娇被萧染这番话气笑了,她不可置信地问:“顾知瑞这么讨厌我,我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萧染心道,你毫无意义的事做过的还少吗? 不过最后也没点明,看慕娇后面的表情她应该也反应过来了。 慕娇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总之,方才谢谢你救我于水火之中,来日定谢......” 怎么今日她老是跟萧染说谢谢?他们之间应该水火不容才对。 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 “你谢我做什么?我之所以帮你,也有自己的目的。” 慕娇抬眼看向他,萧染已经直起了身体,目光看向刚才离去的地方,冷漠的眸子此时涌现了淡淡的忧伤,让他整个气场都变得忧郁起来。 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姿如月,身上却有一种清冷的易碎感。 她差点就要忘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整本小说中最大的意难平。 他身份如此尊贵,却死在无人问津的死人堆里。他出生前所有人都盼望着他的诞生,他死的那天却无人知晓,包括女主。 困死萧染的是他的执念,他这一生没遇到几个真心对他好的,喜欢上女主之后就一直想在她身上找到缺失的感情。 可惜女主并不爱他,或许是爱吧,慕娇记得小说前期有描写过慕锦书对萧染其实是动了心的,可这份心动却在她得知萧染不谋高位的那天,消散了。 慕锦书有野心,每一本小说女主都或多或少有强烈的事业心,慕锦书也不例外。 慕娇从来不觉得慕锦书最后没选萧染有错,也从来不觉得野心勃勃是个贬义词,人活着不为己为什么? 可那时的慕锦书还不够成熟,她可以试着跟萧染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而不是在背后试想完结局后决定放手。 哪怕她主动让萧染死心,萧染最后的结局应该都不会是这样。 慕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宴会上配合我就行了。”萧染说完后转身往瑶华殿走去。 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趣味:“对了,方才在御花园救下顾倾衣的是你吧。” 萧染看似在问是与否,可语调却没有一点疑惑,像是认定了那人就是慕娇。 他果然看到了自己。 慕娇心叹一声,留了个心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就站着静静地等他继续说。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从顾嫣然手中救下顾倾衣的,你如今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讲话,想必此时她还不知道是你干的。给你句忠告,要么把顾嫣然拉下水,要么你就想着被她抓出来后,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脱身,她可是三公主。” 慕娇看着萧染远去的背影,回想着他方才说的话。 对啊,她可是三公主...... 顾嫣然不仅是南梁的三公主,她还是当朝皇帝最疼爱的女儿。 她的母妃是如今最得宠的湘贵妃,她的哥哥是二皇子顾知瑞,湘贵妃是忠义侯府的小女儿,背后有整个忠义侯府。 再细想,她方才为了救人也没顾及多少,简直漏洞百出。 就拿那个消失不见的宫女来说,只要她被事后觉得不对劲的顾嫣然找到,最后捅出她是迟早的事。 天啊,她就想好好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不过顾嫣然也不可能拿这点小事来小题大做,坏就坏在她扯到了小安这个人。 慕娇闭了眼,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嫣然也不敢对慕娇做什么,不然这么些年来,她这么厌恶慕娇,却还是忍了下来,想必是有人提醒她不要太过分。 要么拉她下水? 不知不觉脑海中浮现出萧染这句话。 萧染看似在帮她,可慕娇却不这么认为,如果非要找一个形容词来形容这种感觉。 萧染就像是笼外的一只老虎,而自己就是笼中的一只兔子,它站在笼外,如饥似渴地盯着笼中的兔子是如何从恶狼手中脱身,稍有不对,就立即扑食! 慕娇沉默片刻,然后往瑶华殿走去。 接连近一月的雨水将瑶华殿的地砖冲刷得干干净净,宫殿内外都挂满了灯笼,将整个瑶华殿照得灯火通明。 从殿内望出去,万寿菊上残留的雨滴闪着金光,远远地还能闻到阵阵菊花的清香。 这次寿宴比以往几次办得都要盛大,整个宫殿张灯结彩,入殿后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不管门第高低,每个人脸上挂着的都是得体的笑容。 晚宴还没正式开始前,男眷女眷是分开的,大臣的夫人们由皇后带着在右殿聊天,剩下的女眷则被安排在偏殿。 此时参加晚宴的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都聚在一起说话。 慕娇从偏殿外走进来时,就仔细地看了偏殿一圈。 殿内两侧的位置已经坐满了,唯独中间那桌还留着一个位置。 引慕娇进来的宫女刚到殿门口就朝里边通传了句:“将军府大小姐到——” 原本热闹非凡的偏殿,在听到宫女通传的那句话之后静了一瞬,个个偏过头,都盯着殿门口,整个偏殿内安静得连针掉下去都能听得见。 一时没有一个人说话。 慕娇其实一开始是很多贵女都想巴结的对象,可慕娇这个人眼高于顶,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把巴结她的人都当成狗来使唤。 渐渐地没几个愿意和她搭话。 而身为女主的慕锦书不同,她善解人意,性情温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标准的大家闺秀。 与恶贯满盈的慕娇比起来,慕锦书简直是天仙般的存在,虽然只是养女出身,但抵不住将军夫人喜欢她啊,地位照样不低。 所以比起慕娇,她们更乐意与慕锦书结交。 殿内绝大部分小姐都与慕娇结过仇,再加上慕娇之前在宴会上对顾知瑞的讨好,献殷勤。 不管是喜欢顾知瑞的,还是恶心慕娇竟然勾引自己未来妹夫的,在慕娇踏进殿内那刻,脸上都闪过一丝厌恶。 短暂地安静了片刻,不知是谁嘀咕了句:“她怎么来了啊,不是说她掉池塘里,身体还没好么......”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交头接耳,但声音压得很低,慕娇听得不是很清楚。 显然这些高门贵女已经把慕娇排挤出去了。 慕娇也没在意,在众多视线的行注目礼下淡定地往那空位走去。 “你要干什么,这个位置是锦书的!”说话的主人用手按住椅子,瞪着慕娇,眼底尽是厌恶。 慕娇漫不经心地说:“椅子上没写她名字啊。” 苏漾听到慕娇如此不要脸的话,瞪大着美目,憎恶地看着她:“你要不要脸,什么东西都要跟锦书抢,难怪赵夫人不待见你,二殿下也讨厌你,你就是个讨厌鬼!” 啊,这人真懂得如何扎慕娇的心。 说话的人是慕锦书的闺中密友,苏家大小姐,苏漾。 苏漾出生世家,从小到大过得风调雨顺,她原本可以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寻一良人,终老一身。 只可惜认识了慕锦书,最后成了顾知瑞争夺皇位的牺牲品。 慕娇记得小说中有提到:苏漾后期带着她夫婿以及苏府站队顾知瑞一派,苏漾前期为了慕锦书得罪了很多人,被四皇子一派按上勾结奸党的理由被抄家!苏府满门一百多个人,男眷被当场砍头,女眷被流放。 当时指证苏府勾结奸党的证据确凿,顾知瑞都无暇自保,根本无力保住苏府。 等顾知瑞登上皇位后,他第一时间就下令重查此案,最后还给了苏府一个清白。 可是苏漾在被流放的期间被官兵轮奸,最后精神失常,自杀了。 第12章 傅诗云的刁难 周围的小姐忍不住把视线瞥向这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苏漾与其他高门贵女不同,她爱恨分明,从不倚仗自己的权势欺负弱小,所以特别讨厌慕娇这种专横跋扈的人。 她还经常让慕锦书别处处忍着慕娇,要适当地反抗。 别人怕慕娇,苏漾可不怕。 慕娇看着义愤填膺的苏漾,张了张口,最后只是说:“我不拦着你要替慕锦书出头,但你也要分清楚场合再说话,难道苏府的家教就是如此?” 苏漾猛地起身,指着慕娇的脸,被气得语无伦次:“你你你......你说谁没家教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没家教,整个偏殿就你最没家教!” 苏漾身后的丫鬟赶紧拉着苏漾,生怕自家小姐忍不住动手,苏漾却根本不管她,嫉恶如仇地瞪着慕娇。 “一、这椅子就算是你给慕锦书占着的,她现在人没到,就是一张空椅子,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你无权管我坐与否;二、你上来就骂我不要脸,慕锦书本人都没说什么,你倒先急着跳出来指手画脚,不是无礼是什么?三、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大喊大叫,如果我被激怒与你产生争执,定会引来围观,届时无论是苏府,还是将军府都免不了一场祸端。” 慕娇平静的眸子直视着苏漾,淡淡地总结:“说你一句家教就是如此,难道说错了?” 全场寂静。 这慕娇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巧舌如簧了? 若换作平时,在苏漾说出那句“你要不要脸”时,慕娇就已经大发雷霆了,哪会像现在静下来跟苏漾分析利弊。 众人偷偷看向慕娇,发现她面色平静,完全没有一丝愤怒。 真是见了鬼了。 苏漾也被慕娇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仔细想想也觉得慕娇其实说得没错,脸上挂不住,一甩衣袖坐回了位置,没有继续拦着慕娇。 慕娇淡定地坐下,心想着做人好难,做慕娇更难! 偏殿的讨论声更小声了,尤其是慕娇这桌,在慕娇坐下后更是没人说话,苏漾把椅子拉离慕娇,偏过脸也不说话。 慕娇也不在意,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如果不是周围的视线过于强烈,她甚至想拿一块糕点来吃。 她终究不是那种可以完全忽略别人目光的人,表面的冷漠只是她的伪装,以不变应万变。 气氛开始逐渐僵硬。 这时桌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慕娇抬眼望过去。 “慕小姐进宫没带丫鬟么?怎么一个人?”傅诗云打量着慕娇,问道。 她知道慕娇长得好看,可平日里慕娇的穿衣打扮过于浮夸,让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她的脸上。 如今穿起了素色的衣裳,倒是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像换了个人。 众人听到傅诗云的话,也纷纷往慕娇那边望去,方才她们都只敢偷偷打量慕娇,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的慕娇看起来比以往更好说话的原因,周围的人也都胆大了起来,开始细细打量着慕娇。 只见慕娇身穿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斗篷,螓首蛾眉,琼鼻朱唇。 长而乌黑的秀发梳成垂鬓分肖髻,只简单别了个金镶珠翠挑簪,神情淡淡地慢慢品茶,犹如一抹道是无晴却有晴的春光。 慕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看向她的目光从惊艳渐渐夹杂着一份嫉妒。 慕娇放下茶杯,冲傅诗云点了点头示意,回道:“出门比较急,忘了带丫鬟。” 之前原身对萧染做过的那些事傅诗云不可能不知晓,面对傅诗云突然挑起话题,慕娇警惕了起来。 身份比较高的小姐基本都坐在中间这张桌子上,而桌内就数傅诗云和慕娇的时候出身最高。 见傅诗云有意向慕娇搭话,坐慕娇旁边的一位小姐有眼色地说道:“妹妹你可能来得比较晚,没听说过,今日晚宴可能会比较迟散宴。” “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慕娇来了兴趣。 说话那女生见慕娇搭理了她,面上一喜,连忙接道:“方才诗云妹妹有提到过,说是今日北齐相府二公子与他的妹妹也来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了,此时已经进宫了。诗云妹妹,你说是吧。” 傅诗云也顺着那女生的话接了下去,为自己先知道这个消息而骄傲,眼底满是得意:“昨日父亲跟我说的,说是二公子与乐嘉公主近日在邻国游玩,听闻皇后娘娘的寿宴快到了,特意过来道贺的。” “诗云,你的消息渠道真快。” “那不废话,也不看看诗云是何身份。” “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借诗云的光有幸结识乐嘉公主呢......” “......” 桌上的人忙恭维傅诗云。 傅诗云听着这些追捧的话很是舒心,得意洋洋地开口:“这事简单,乐嘉公主虽是公主,但只是个民间公主,要想认识她,应该不是很难。” 慕娇挑了挑眉,没说话。 乐嘉公主原是北齐相府六小姐,为人正直勇敢。 当年北齐皇帝微服私访时遇到刺客,是她用身体挡住了射向北齐皇帝的箭,此后便被封为乐嘉公主,很是得北齐太后和皇上疼爱。 乐嘉公主虽是民间公主,可就连北齐皇室公主都不敢轻易贬低乐嘉公主,这傅诗云怎么就敢这样夸下海口。 傅诗云见慕娇不说话,还以为自己的一番话把慕娇给整自卑了,故意问:“慕小姐,仁武将军何时班师回朝啊,有收到消息吗?” “军中要事岂是我们这些女子该听的。” 傅诗云被慕娇一噎,眼珠子一转,又说:“仁武将军常年不在京城,这些渠道你不知道很正常,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这么明显拉低慕娇的手段,慕娇不可能听不懂。 众人都在等慕娇有什么反应,可慕娇听此却笑了笑,既没说同意,也没拒绝。 她们不知道的是,慕娇这个笑容其实是在替傅诗云感到遗憾。 二十年前北齐和南梁还是敌对关系,两朝打得水火不容,当年如果不是仁武将军一马当先,镇压住了北齐的军队,与北齐签订协议,从此两朝互不干涉。 如果没有这份协议,两朝可能这时还在交战,又哪有得今日乐嘉公主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一事。 这些人夸傅诗云渠道快,她却连这点关系都捋不清,依旧被这群人吹捧上天,沾沾自喜。 她这么拉低乐嘉公主,倘若她就在周围,那么傅诗云这辈子也别想跟乐嘉公主扯上关系。 导使她最后结局的因素,与吹捧她的这些人有很大的关系,她们就算看穿了其中的利弊,也不会跟傅诗云说。 毕竟谁也不愿强出头。 “你笑什么,你觉得本小姐说错了吗?”傅诗云见慕娇这样的笑容,脸上的得意一垮,面色有些森冷,“给你三分脸面真当本小姐不敢惹你是吧!” 慕娇右手撑在脸上,一脸疑惑,像是不明白傅诗云为何突然翻脸,语气轻飘飘地:“对啊。” “你——”傅诗云拍案而起。 “别急嘛,你讲了那么多,也该轮到我来说了吧?”慕娇选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依旧撑着脸,慢悠悠地解释。 “乐嘉公主即便不是公主也是北齐相府六小姐,她的身份地位哪点比你低?你这般拉低乐嘉公主,要是让外人听到了,只会说我们南梁没有待客之道。” “我哪有拉低乐嘉公主!你别胡说!”傅诗云被慕娇这副不急不慢的态度气得不行,拿起手边的糕点就要砸过去。 身后的丫鬟连忙拉住傅诗云:“小姐,这里可是瑶华殿。” 傅诗云只能压下内心的愤怒,见慕娇不上当,她也就没有心思继续说下去了,狠狠地坐下。 “给我捏肩!” 那丫鬟连忙低声道:“是,小姐......” 慕娇没被她砸还有点遗憾,本来还想借此事就此离开,只能撑着下巴百般聊赖地喝茶。 怎么宴会还不开始啊,好想赶紧结束回去躺着。 傅诗云看着对面的慕娇,越想越气不过。 她主动挑起话题就是想借此贬低慕娇,激怒她想让她出丑,却没想自己反被她将了一军! 她只要一看到慕娇这张脸,她就能想起之前她对萧染卑劣的态度。 她凭什么啊!阿染哥哥人这么好,却被这泼妇如此对待! 平日里阿染哥哥对自己态度这么冷漠,却对她忍了又忍,不就是仗着她父亲与阿染哥哥祖父有旧交吗?那她父亲还跟阿染哥哥父亲还是好友呢!为什么阿染哥哥不对她好! 你这泼妇怎配?怎么还不去死! 傅诗云暗暗握紧拳头,让给她捏肩的丫鬟弯下腰,低声不知说了什么,丫鬟听完后连忙跑出了偏殿。 第13章 心平气和不了一点 “你——”丫鬟走了,傅诗云指着慕娇旁边,也就是一开始挑起话题的那个小姐,盛气凌人地说,“就是你,过来给我捏肩。” 那小姐虽说出身没有傅诗云高,但也好歹是娇养长大的,哪给过人捏肩啊! “诗云妹妹,我让我丫鬟过去捏你捏,行吗?” 正常人哪会让人这么下不来台,可傅诗云偏不,她瞪着那小姐,不耐烦道:“我让你捏就捏,哪那么多废话!快点!” 没办法,如果她今日不伏低,得罪了傅诗云,定会害了全府上下。 她只能干笑几声,在众人或是同情或是看热闹的眼神中,起身走到傅诗云背后,给她捏肩。 “力度大点,你是没吃饭吗?”傅诗云依旧没有收敛的意思,开始挑起了毛病。 “这么大力,你是想谋杀我吗?” 那小姐脸上连干笑都维持不住了,怨恨地瞪着对面悠哉的慕娇。 接收到那小姐怨恨的眼神,慕娇也是一愣,这又关她什么事? 慕娇觉得她很搞笑,面对欺凌她的人不敢去怨恨,反而会去记恨一个曾经对你态度和善的人。 或许在她的心中,可能在怨恨她明明有能力,却不肯帮她。 这点慕娇表示她不是圣母,况且一开始是她主动要跟傅诗云搭关系,她做这件事前就应该想好自己是否有能力承受傅诗云会因此为难她的后果。 半盏茶后。 她身侧的苏漾突然站起身,往前走了好几步,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锦书,你来了!” 慕锦书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慢步走到苏漾与慕娇面前,温柔地说:“阿漾,让你久等了。”然后对着慕娇行了一礼,“姐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慕娇只得起身回了慕锦书一礼:“劳妹妹挂心,现在已经好多了。” 苏漾拉过慕锦书,像是生怕慕娇欺负了她,说:“锦书你离她远点,方才她还过来抢你的位置,现在你都来了她还不肯让开,真是厚、脸、皮!” 最后几个字被苏漾提高了音量一字一顿地说,场面再次陷入尴尬。 慕娇依旧稳如泰山,她没穿书之前经常跟着哥哥去参加他们公司产品的定价,最后被她练出了一个坏毛病。 只要不伤大雅,她都可以左耳进右耳出,只要她够稳,对面的人最终就会泄气,这样他们的价格只会更高,不会低。 所以慕娇脸上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又施施然给自己倒了杯茶。 慕锦书表示可以理解:“椅子就是拿来坐的啊,姐姐要坐,让她坐便是。” “锦书你就是太好说话了,这是一张椅子的事吗?你就不怕她最后连二殿下都抢走吗!” 苏漾最后那句话让慕锦书变了变脸色,她顿了一下,义正言辞地说:“二殿下不是物件,如果最后我没能抓住殿下的心,让他喜欢上了别人,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不怪任何人。” 慕娇很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这就是古代女子的思想吗? 自己男朋友喜欢上了别人,她不怨男朋友,不怪别人,反而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苏漾见自己好友这么善良,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慕娇,更是生气:“旁人都可以,就慕娇不可以喜欢二殿下,她明明知道......” “阿漾!”慕锦书出声打断了苏漾的话,转身替苏漾给慕娇道歉,“姐姐莫怪,阿漾性子就是如此,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苏漾不顾慕锦书的阻拦,不管不顾地说,“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二殿下心悦锦书,她作为你的嫡姐,不祝福你就算了,反而尽想着拆散你们,就这样你还要替她求情?” “阿漾......” 慕娇放下茶杯没有马上说话,如果没有方才遇到的事,慕娇肯定立刻澄清自己已经不喜欢顾知瑞了。 可是…… 见慕娇不说话,苏漾更是笃定慕娇心虚了。 慕锦书也是一愣。 “你看她就是这个意思!” 被人指着鼻子说了这么久,慕娇的心平气和已经消失殆尽。 不知道是不是有仁武将军基因的关系,慕娇比同龄人高一个头,她站起身,俯视着苏漾,语气冷漠:“我什么意思?不妨请苏小姐说来听听?” “你这么激动,知道的以为你是替好友打抱不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喜欢二殿下呢。” “你!”苏漾见慕娇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说,连忙向慕锦书摇头。 “我追求二殿下是我单方面的事,二殿下可以完全不搭理我。况且你们都知道二殿下并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我,你又为何紧咬我不放呢?”慕娇静静地说,“我不是那种可以为了爱付出一切的人,所以你放心,我日后不会跟慕锦书抢她的二殿下。” 慕娇说完这句话后,心口传来轻轻的刺痛,但是没有之前的强烈。 慕娇松了口气,弄清了只有对着顾知瑞说才是剧痛,其他只是小痛。 “谁信你!” “你看你这人真奇怪,我不言明你追着我来骂,说清楚了你又不信,我今天是不是给你脸了?”慕娇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痛感,明知道这时不宜生气,却终究还是没忍住。 来到这后,不是受威胁就是被辱骂,没有一刻是安生的,她想好好跟她们相处,可她们就是如此不肯放过她! 那好,既然她礼貌待人只能得到别人的变本加厉,那么她只好学习原身的“优良品质”了。 所以态度越发冷漠:“识相点就给我闭嘴,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今天本想着脾气收敛着点,却发现你们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你!”苏漾瞪大双眼,想发火,后面的丫鬟死死拉着苏漾,冲她摇头。 苏漾最后还是泄气了,她斗不过慕娇。 慕锦书安慰地拍了拍苏漾的手,想对慕娇说什么。 慕娇却一挥手,说:“位置还你,你请坐,其他的就别说了。” 然后起身就要往外走,这时隔壁桌传来一道女声,声线婉转悠扬,不卑不亢,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慕姑娘,我身旁还有个位置,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过来坐。” 这人的说话方式怎么跟宋卿时一样呢。 她当然不介意。 慕娇转身,与一道含笑的眼睛对上视。 她肌肤洁白如雪,如春山般的秀美下是一双透着神采飞扬的眸子,身穿一条深紫色的长裙,曳地流曳。 明明衣着并不华贵,头上的首饰也并不贵重,可她身上却隐隐间深蕴着一种天地之间的华贵,让人忽略不了。 等慕娇落座后,女生身后的丫鬟还替慕娇倒了杯热茶。 除去她不经意的打量,这人态度倒挺和善。 这个位置在大殿门口是死角,所以慕娇一开始没有看到。 女生最先开口:“慕小姐脾气倒是挺好。” 女生说完这句话后,桌上的人都轻轻地笑了。 连着慕娇都忍不住老脸一红,她方才还发脾气来着,况且慕娇在京城的名声真的跟脾气好搭不上边。 不过慕娇也会演,她举起手中的杯子,笑道:“姑娘谬赞了。” 身后传来傅诗云的冷笑:“果真不要脸。” 慕娇真想捞起袖子跟这女的干一架。 她呼了口气,假装没听到。 女生闻言瞥了眼傅诗云,眼底似乎有些温怒,她冲慕娇笑了笑:“换做其他小姐被人逼得下不来台肯定会发火,你却没生气,反而有条理地去反驳她们的话,我这可没谬赞。” 慕娇笑了笑,眼前这女子对她的态度过于和善,很是奇怪。 见慕娇这副神情,女生亲昵地拉过慕娇的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慕姑娘,衣裳可还合身?” 慕娇一怔,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生。 她是宋卿时的妹妹?乐嘉公主? 慕娇有点幸灾乐祸。 还真没让她说错,傅诗云这般在背后说乐嘉公主,这话肯定会传到乐嘉公主耳朵里,可她却没想到乐嘉公主竟然就在殿内。 慕娇就要起身行礼,乐嘉公主拉住慕娇的手,摇头轻声道:“不要声张。” 慕娇只好坐好。 周围的人疑惑地看着两人的动作。 傅诗云见慕娇不理她,反而跟她旁边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低贱之人有说有笑,冷哼一声:“慕娇你真是不挑啊,没人搭理你你就找这么一个低贱丫头聊天,真是拉低了将军府的档次!” 啊? 你这是上赶着冒犯乐嘉公主是吧? 第14章 乐嘉公主 乐嘉公主轻笑一声,说道:“身份低贱又如何?人人命都只有一条,谁又比谁更特殊呢?你如今能这般高高在上地贬低别人,不就是仗着身份没人敢反抗罢了,不然谁会惯着你?” 慕娇没想到乐嘉公主人看着挺温婉,性格还挺烈。 傅诗云也没想到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乡野丫头竟敢这般与她说话,脸色铁青地指着乐嘉公主:“你是什么货色,也配在这指指点点?来人,把她拉出殿外给我跪着,没有本小姐命令,不许起来!” 傅诗云的话一落下,在外边候着的宫女互相看了看,犹豫着要不要听傅诗云的话。 毕竟扰乱皇后娘娘的寿宴可是要被砍头的。 傅诗云身旁穿着浅蓝裙子的小姐这时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道:“这人身份不明,万一是哪个大臣家的小姐,得罪了怕是不好跟姨丈交代。” 浅蓝色衣裙的小姐是傅诗云的表姐,陈府三小姐,名唤陈思思,她为人比较谨慎,最先觉得此事不对,连忙拦下了傅诗云的举动。 傅诗云虽说莽撞,但她还是会听周围人的劝诫。 她盯着慕娇与乐嘉公主两人看了看,最后让宫女停了下来,却也没让宫女离开殿内。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乐嘉公主和宋卿时进宫后先到皇后娘娘的椒房殿请了安,宋卿时在南梁有熟识,乐嘉公主没有,闲着无聊就到处闲逛,最后在瑶华殿的偏殿休息。 所以殿内除了慕娇,还无人知晓乐嘉公主的身份,宫女们自然也是。 慕娇见傅诗云旁边的人也算有点脑子没有刁难乐嘉公主,便渐渐放下心来。 陈思思见慕娇这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心里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可傅诗云不像陈思思那般谨慎,她虽然在陈思思的提醒下觉得这人来路不明不能轻易得罪,但这话她都说出去了,如果收回,那她今后在京城有何脸面! 转而又想,整个南梁有头有脸的人她都认识,这个面生的野丫头再怎么也不会是她得罪不起的。 所以倨傲地看着乐嘉公主,道:“给你一个机会道歉,本小姐可以既往不咎。” 慕娇轻叹一口气,心想着这人还是没劝住。 闻言,乐嘉公主身后的丫鬟小棠叉着腰:“我家小姐又没干什么,凭什么要给你道歉!” 傅诗云今天一连三被人这么反着来,想着本小姐方才都愿意给你台阶下了,你如今不下就是在找死! 她按压不住内心的怒火,不顾陈思思的阻拦站起冲到慕娇与乐嘉公主面前。 小棠连忙拦住傅诗云:“你想干什么!” 傅诗云眯起眼睛。 眼前的人明显愤怒极了,却又没做什么,像是在顾忌什么,所以傅诗云更加断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眼前的人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头上更是什么贵重的首饰都没戴,干嘛要忌惮她? 要她说,这人说不定就是谁家新娶的小妾,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不定还是偷偷跑过来的。 傅诗云越看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本来想着你这低贱之人当上小妾不容易,还想着放过你,却没想你如此不识好歹!那好,本小姐今日就满足你,来人,马上把这人给我按住,本小姐亲自动手!” 宫女见傅诗云这次的态度坚决,也不敢得罪傅诗云,连忙涌向乐嘉公主。 小棠连忙把乐嘉公主护在后面,严阵以待地看着她们,心里急得不行。 如果公主出事了,二公子怪罪下来自己必死无疑! 周围坐着看热闹的小姐连忙退开,离这漩涡中心远了一点。 小棠警惕地盯着傅诗云,带来的护卫都守外边,如果不搞出点动静让他们发觉,等他们赶过来恐怕已经晚了! “放肆!你可知你现在得罪的人是谁!”小棠怒喝一声。 傅诗云对小棠的愤怒根本不在意,冷哼一声:“我管她是谁,谁来了都不好使!本小姐今天要让这嘴贱的死丫头付出代价!” 陈思思在后面局促不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拉住傅诗云的手轻声道:“诗云,你收敛着点,寿宴马上就开始了!” “知道了,真是啰嗦!” 陈思思被她这么不客气的话一呛,看着被她甩开的手,脸色也不是很好。 慕娇也不能冷眼旁观着这即将爆发的“战争”,总不能真让乐嘉公主被傅诗云欺负了过去。 她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这么重的归属感,但她既然成了慕娇,如今有能力阻拦,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傅诗云挑起两朝矛盾,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她拦在乐嘉公主面前,呵斥道:“你今天不挑事不舒服是吧?”冲陈思思一喝:“愣在那干嘛!这人绝不是傅诗云能惹得起的,要是今天动了她,事情过后,我们谁也没好果子吃!” 第15章 乐嘉公主2 “呵呵,说什么大话呢,本小姐现在一个字也不信。” “哐当——” 慕娇踢开一把椅子,拦住了把快碰到乐嘉公主的宫女。 乐嘉公主也吓了一跳,但她好歹也是从刺客手下救过皇上的人,不至于被这些吓到:“傅诗云,你胆敢在瑶华殿造次!真是无法无天了!” 傅诗云见这些宫女磨磨唧唧地,半天都没什么进展,素手指向小棠:“把这碍事的丫鬟拉开!” 话音刚落,几个看着力气挺大的宫女一窝蜂围向小棠,小棠看上去应该是被训练过的丫鬟,特意用来保护乐嘉公主的,但敌众我寡,小棠最后还是被抓住了。 乐嘉公主左边的宫女见此立马上前。 眼见着局势越来越混乱,慕娇也顾不得乐嘉公主不让声张的话了,一咬牙:“这位可是北齐乐嘉公主,没点眼力见的还不快退下!” 慕娇的话一出,全场寂静,随后便是哗然。 “乐嘉公主?” “她就是乐嘉公主?那完了完了......” “傅诗云这次如此冒犯乐嘉公主,这可怎么收场?” 场面渐渐稳定下来了,宫女立马停下了动作,惊恐地望向慕娇。 可是还有不同的声音响起—— “谁知道她是不是乐嘉公主,说不定是那慕娇胡说出来的。” “对啊,乐嘉公主怎会屈尊来这?” 不过马上就有人反驳—— “怎么绝不可能了,你认为自己低贱就行了,扯上我们做什么?” “你骂谁低贱呢?” “谁应就是谁,谁急就是谁。” “你!” 傅诗云在慕娇说完这话时就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大笑几声,指着乐嘉公主,语气刻薄:“慕娇,我当你要说些什么呢?我方才才与你说了乐嘉公主在皇宫的消息,你马上就说她是乐嘉公主?说谎也要打草稿吧?” “况且,乐嘉公主长什么模样,本小姐还不知道吗!这种冒牌货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傅诗云的语气笃定,充满自信,一群见风使舵的小姐连忙附和: “慕娇,诗云姐姐可是见过乐嘉公主的人,你就算是想救这个女人,也要看清楚局势好吧。” …… 慕娇被傅诗云这愚蠢劲气的不行:“我懒得跟你扯这些,要是不想彻底得罪乐嘉公主就马上收手!” “呵呵呵,慕娇你是活腻了是吧,连乐嘉公主也敢让人随便冒名!”傅诗云端起手,一脸高深莫测。 小样,就你这点伎俩休想诓骗我,虽然她也不知道乐嘉公主长什么样,可乐嘉公主是什么人?北齐盛产矿石,极为富有,怎么穿得如此寒酸?而且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 傅诗云得意洋洋地继续说:“趁本小姐今日好心,你跪下来给我道个歉,本小姐可以考虑一下不在皇后娘娘面前揭发你。” 慕娇汗颜,是真的无法想象这种人是怎么活下去的。 慕娇转身对乐嘉公主拱手以礼表示对方才的事抱歉,乐嘉公主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点头表示自己并不会责怪。 “你应该趁现在赶紧跪下给乐嘉公主道歉,不然诚国公出面也救不了你!” 傅诗云一脚踢开旁边的椅子,指着两人:“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把慕娇也给我抓住,出了事本小姐担着!” “那就看你担不担得起了!”慕娇冷笑一声。 话是这么说的,那些宫女哪敢惹慕娇啊,出了事傅诗云顶着都没用,所以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人都往乐嘉公主抓去。 乐嘉公主不敌被两宫女压上前,傅诗云掐着乐嘉公主的下颚:“你说我只是仗着出身好,不然无人会忍我,是又如何?你没有这权势,就只能认命被我欺负!” “公主!”小棠尖叫道。 慕娇看着傅诗云扬起了手掌,眼神一转,推开阻拦着的宫女,上前把乐嘉公主一拉,再转身,巴掌落在了慕娇肩上。 “哗啦——” 傅诗云用足了力道,慕娇被这一巴掌一推,撞上了旁边的桌子,桌子上的茶杯哗啦啦地掉地,发出不小的声响。 “你没事吧?”乐嘉公主连忙扶住慕娇,面色愤怒,将手放在嘴唇上,吹了声口哨。 哨声嘹亮,在殿内还有回响。 “她这是在干嘛?”周围的人低声说道。 见慕娇受了伤,一旁的慕锦书连忙上前:“姐姐你没事吧?”然后将慕娇护在身后,“傅小姐,原以为你只是小打小闹,却没想你下手如此狠毒,那么我们将军府也不能白受这委屈,待会我定会向皇后娘娘如实禀告此事!” 傅诗云对慕锦书还是有些忌惮,所以缓和了下脸色:“是慕娇自己要冲上前的,怪得了谁?” 苏漾在身后拉住慕锦书:“对啊,是慕娇自己要上前逞英雄的,她爱出风头这结局也就该她受着!” 慕娇站稳了身,替乐嘉公主挡下这一巴虽说有不想得罪北齐的心,但更大的原因就是想卖乐嘉公主这个人情。 慕娇:“锦书妹妹不必担心,该让她付出的代价一样都不会少。” “呵。”傅诗云对此轻哼一声,“仁武将军如今不在京中,赵夫人肯定不会给你出头,谁给你的勇气说这话?” “那便看看我究竟有没有这能耐了!” “哎呀!” 一个坐在窗边的小姐突然叫了一声,震惊地捂住唇。 “太子殿下怎么往我们这边走啊?身边还跟着个长得如此好看的男人......” “想来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看来这事没这么容易收场了,慕娇死定了!” “太子殿下旁边那位是谁家的公子啊,长得怎么这么……好看,平日里怎么都没发现他呢……” 众人纷纷往门外看去,议论纷纷。 第16章 要拉她下水? 原本在一旁不想惹事的都不由自主往门口看去,还有些已经走到了门边。 只见太子殿下正与旁边的人不知说着什么,还指了指偏殿,然后带着一群人往偏殿的方向走来。 慕娇一愣,太子殿下?顾朔? 他来得正好! 此时无论来了谁都能快速地将这场“战争”熄火,而顾朔是最好的人选,他为人正直,威望也够。 所以慕娇没理会周围人的议论,脚步一转,往门口走去。 “慕娇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是想抢占先机为自己开脱?” “她疯了吧......” 傅诗云、陈思思,慕锦书原本背对着门口,听到议论立马转身看过去,傅诗云一把拉住慕娇的手:“站住!你想干什么?” 慕娇不客气一甩,把傅诗云甩开。 “恕不奉告!” 傅诗云冷笑:“你该不会认为太子殿下会帮你吧?我与听曼可是好朋友,他怎会帮你,别做白日梦了!”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周围的小姐越发认为慕娇大祸临头了。 “那可不是嘛,沈小姐与傅诗云关系这么好,而沈小姐又是昭王殿下的表妹,太子殿下怎么看也会替傅诗云出头的,更何况是慕娇先欺骗人在先。” 傅诗云越听心里越是得意,睥睨众生般看着慕娇,像是已经看到了慕娇的下场有多惨了。 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乐嘉公主眼睛突然一亮。 她和慕娇这个视角有点虐,方才只看到了顾朔,原以顾朔旁边是随从,现在看清,才发现那人竟是宋卿时! 乐嘉公主拎着裙子走向门口,挥手就要喊出声,一直注意着的傅诗云见乐嘉公主的举动,以为她想勾引顾朔,便一脚踩在了乐嘉公主的裙子上。 “嘶拉——” 裙子的布料轻薄,曳地的裙摆被扯烂,乐嘉公主被力道牵扯住绊倒在地,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哥......啊!” “公主!” 另一边。 宋卿时其实与顾朔并不熟,他在去偏殿的路上遇到了同样赶来的顾朔。 听到顾朔说偏殿的小姐们发生了争执正要去处理,一开始他根本没想到发生争执的是自己妹妹。 谁知就在他刚走近时,就听见了自家妹妹的惨叫,伴随着还有小棠的尖叫声。 宋卿时心一沉,疾步冲进殿内,就看到满脸愤怒和委屈的乐嘉公主。 以为扶着的是小棠,盛怒之下的宋卿时也没控制自己,一把推开了她,担心地问:“还好吗,可有受伤?” 被推开的慕娇瘪了瘪嘴,但也松了口气,总算没酿成大祸。 乐嘉公主一开始觉得没什么,不就是被一个不长眼的人欺负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在宋卿时一遍遍的关心下,她还是有些委屈,拉过宋卿时的手,指着傅诗云:“哥,她欺负我!” 宋卿时听到自己妹妹久违的告状,心底也是一阵恍惚。 自从她挡下了皇上的那一箭之后,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为了不让他们伤心,她开始变得坚强,从来不诉苦。 现在突然听到妹妹像是撒娇般的告状,像是隔了一个世纪。 傅诗云见宋卿时气度不凡,心底也是渐渐不安,底气不足地问:“你是谁?” 宋卿时将乐嘉公主拉到身后,温和的神情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审视。 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珠子只上下扫视着她,一句话也没说,那股威压就把傅诗云压得背皮发麻,冷汗连连。 他是谁? 那女的喊他哥哥,慕娇莫不是没撒谎......她果真是乐嘉公主? 后面赶来的顾朔走进殿内,那群还按着小棠的宫女们连忙跪下:“太......太子殿下......” 殿内的小姐见一脸震怒的顾朔,也没敢有其他心思,纷纷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慕娇也行了一礼,想着先静观其变,并没有主动说什么。 顾朔负手而立,殿内的世家小姐们都知道太子殿下待人温和有礼,认定今日不会闹得太难看。 可当众人看向脸上没有以往温和表情的顾朔时,即便是没有显露出不悦,但身上他那股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的威仪,让众人的头更低了一点。 顾朔将视线停在慕娇身上,询问道:“发生了何事?你来说。” 嗯? 慕娇愣了下,行礼回道:“回殿下,是傅诗云主动挑起事端,辱骂乐嘉公主在先,后对乐嘉公主不敬。臣女阻拦无果,她就把乐嘉公主的裙子扯烂,因此害乐嘉公主摔倒在地。” 最后再总结一句:“事情就是这样,臣女属于正当防卫,请殿下恕罪。” 顾朔点了点头,看向战战兢兢的傅诗云。 宋卿时方才的注意力全放在乐嘉公主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边站着的是慕娇,想起方才自己的举动他脸上一歉,对慕娇说:“刚才我没看到是你,把你推开是我不对,你没事吧?” 慕娇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傅诗云感受到顾朔看向她的眼神,腿一软跪下,指着慕娇为自己辩解道:“太......太子殿下,这事不怪我,是慕娇!是她!她明明知道乐嘉公主的身份却不告诉我,还在一旁冷眼旁观,她这是何居心?她分明就是想害我!” 乐嘉公主闻言马上从宋卿时身后出来,反驳道:“胡说八道!慕娇早已说明我的身份,是你一口咬定她说谎!不依不饶地还要动手!” 傅诗云一噎,吓得眼角带了泪,全身在抖。 小棠连忙爬到宋卿时面前跪着:“公子饶命,是奴婢该死,没能保护好小姐。” 局势一转,众人惊恐地看着乐嘉公主。 原来慕娇没说谎,她就是乐嘉公主! 宋卿时向顾朔拱手,像是很为难地说道:“舍妹在这宫中受了此等委屈,这......” 宋卿时看似为难,实则是在给顾朔台阶下,异国公主在其他国家受了委屈,这于哪一边都不是件好事,处理不当轻则损害两国利益,重则引发两国战争! 他这句话一出,只要顾朔顺着他的话处理好傅诗云,那这事便能顺利翻篇。 果然,顾朔闻言马上承诺:“让乐嘉公主在南梁受了委屈,是我南梁待客不周,本殿下承诺定会严惩始作俑者,给北齐一个交代!” “那便好,我相信殿下的处理方式。” 皇后娘娘的寿宴即将开始,他也不能揪着这事不放,一时的示弱可不代表怕事,如若顾朔没处理得当,那么,他会亲自动手! 顾朔一挥手,上来个侍卫:“让苏公公去查一下事情的经过,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 “是!” “把今天一同闹事的宫女抓起来,罚一年俸禄,送去辛者库!” “是,太子殿下!” 那群宫女们听完这句话,有几个脸色一白晕了过去,被上前的侍卫拉了下去,其余的面如死灰。 眼见着气氛渐渐安定下来了,傅诗云看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慕娇,她知道一旦顾朔让人查清楚了,自己难逃此劫,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自己先挑起来的。 傅诗云的眼神根本藏不住,慕娇也发现了,她冲傅诗云耸了耸肩。 落在傅诗云眼里就是她在得意,心里越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她能置身事外,这事明明她也有错! 所以磕头哭道:“太子殿下,我也是看乐嘉公主与慕娇走得近我才这样做的,二公子不知道慕娇的为人,殿下您还不清楚吗?我是怕慕娇带坏公主,影响两国关系才出此下策,并非我本意......” 慕娇薄凉地看着傅诗云,她这是不把自己拉下水不甘心是吧? 那就别怪我了。 怕顾朔也怪罪慕娇,慕锦书赶紧替慕娇说话:“不可能!姐姐虽然性子顽劣了点,但心不坏,这些空口无凭的事怎能拿出来说,请殿下明查!” 见傅诗云又挑起话端,刚有缓和的气氛顿时有了浮动。 顾朔被弄得有些焦躁,声色俱厉地说:“慕娇的品性众所皆知,那你的又何尝不是?傅诗云,本殿下还未清算你将瑶华殿搅得天翻地覆的账,你倒先说本殿下的处理不当了!” 最后几个字被顾朔用更重的语气说出来,傅诗云脸色又臊又害怕,急得都要哭了,疯狂向陈思思使眼色。 陈思思只能硬着头皮在傅诗云旁边跪下,颤声道:“太子殿下息怒,诗云并非是这个意思。可能是因为慕大小姐不知道跟乐嘉公主说了些什么,乐嘉公主误会了诗云,这才引发这一系列的事......” 陈思思抬起头,眼角含泪,显得尤为楚楚可怜:“诗云只是一时糊涂,并未造成什么实际性的伤害,求太子殿下饶过诗云这一次吧......” 陈思思的长相是那种小家碧玉型,此时跪在地上,眼波盈盈,还真多了份让人狠不下心来的美感。 这时,传来一声轻笑:“你们两姐妹一窝蜂地把错归在我身上,算盘打得真响,问过我同意了吗?” 慕娇款步走到陈思思和傅诗云面前,挡在慕锦书身前。 秋风徐徐吹来,吹乱了她的碎发,却增添了几分凌乱美,翠绿色的衣裳将她衬得肤光胜雪,眉眼如画,绰约多姿。 第17章 他这是在报复我吗? 她轻掀眼皮,冷漠地觑了眼陈思思,那般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对方心底一颠,莫名开始后悔方才做出的举动。 陈思思咽了咽口水。 慕娇好像与以往不同了,之前这蠢货蛮横至极,就是一个绣花枕头,被人拿来当替死鬼都不知道,这也是她方才敢把一切都推到慕娇身上的原因。 可今日的慕娇并没有她想象中怒吼的辩解,反而是慢条斯理地,像是在看笑话般等她把戏唱完了,她才出声。 陈思思咬了咬牙,依然不松口:“慕大小姐你的身份如此尊贵,想必您不是那种出了事不敢担着的人吧。” “担什么?是替傅诗云侮辱乐嘉公主是别人家的小妾之事担着,还是替傅诗云差点扇乐嘉公主一巴掌的事担着?”慕娇勾着唇,诛心般的话从她殷红的樱唇说出,字字震人发聩。 “哦,差点忘了。”慕娇抬起纤长的手指,指着殿内七颠八倒,一片狼藉的桌椅:“还是替傅诗云把这宫殿搅翻的事担着?要不要我替她把一切都揽在我身上?” 慕娇的声音明明不是很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楚地落在在场的人耳里。 她说完后,没有跪下,拱手向顾朔,轻声道:“太子殿下,此事臣女也有错,不该在事情还未爆发前马上阻止并派人告知,也不该自以为是,认为有能力处理得当,臣女知错。” 看似认了错,可这些在傅诗云的错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顾朔眉目间透出几分惊讶地神色来。 陈思思则瞠目结舌地看着慕娇,她没想到慕娇真敢把这所有都说了出来,这不是把乐嘉公主的脸又踩了一遍吗?她凭什么认为乐嘉公主不会恼羞成怒,迁怒她?! 慕娇其实对乐嘉公主会不会迁怒她没底,但是她眼下顾不得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是一个有仇当场就报的人,从不相信什么恶人自有天收,她要算计她的人当场就有报应! 宋卿时听完面色沉郁,乐嘉公主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就拉过宋卿时的手,摇头说:“慕娇说得并无错,再提我也无妨。” 宋卿时回握她的手表示知道。 顾朔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心里也想好了处理的方法,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哭的傅诗云,还有满脸恐慌的陈思思,厉声道:“来人,将傅诗云和陈思思送回她们府中,并通知城国公与陈大人,寿宴结束后,等本殿下禀告母后再作定夺!” 话音未落,几个太监涌进殿内。 傅诗云见事情发展成这个地步,歇斯底里地冲向慕娇,没有防备的太监被撞开,尖利的指甲眼见着就要抓到慕娇的脸。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慕娇及时反应过来想躲开,身后却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白皙匀称的手,一掌将傅诗云的手拍开,再一揽慕娇的肩,脚步一转,慕娇落在了对方怀里。 “啪——” 事情发生得太快,对方的体温隔着衣裳源源不断地传来,慕娇如梦初醒,挣开还环在她肩上的手,退开几步,看清对方的脸后一顿。 那人竟是萧染! 太监立马将傅诗云按住,众人也回神。 “萧公子?是萧公子!” “萧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发觉。” “......” 慕娇回过神,轻声向萧染道谢:“谢过萧公子。” 萧染把手收回去,没有理慕娇,狭长的眸子瞥了眼凌乱的大殿,对顾朔说:“皇后娘娘找你,赶紧处理完。” 顾朔对于萧染没对他行礼一点也不计较,反而沉着的脸在他到来后轻松了许多,他上前揽过萧染的肩,指了指傅诗云:“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太好处理。” 傅诗云看到萧染,面上一喜,也不顾得计较方才萧染一掌拍开她的事了,努力想冲向萧染,被太监拦住只能大喊:“阿染哥哥,救我!” 萧染充耳不闻,淡淡回顾朔:“这事与我何干。” 顾朔了然,凛声:“做个事磨磨唧唧地,动作快点!” 太监们立马手脚麻利地将傅诗云和陈思思拉了下去。 宋卿时也上前跟萧染打招呼,他神情舒展,像是见到了好久未见的旧相识,语气轻快:“萧将军,好久不见了。” 萧染脸上也浮起了笑意:“宋将军,别来无恙。” “这是我妹妹,宋悦。”宋卿时拉过乐嘉公主,跟萧染介绍着。 “乐嘉公主安好。”萧染向乐嘉公主点点头。 傅诗云和陈思思被押走后,偏殿内归于平静,众人看着偏殿凌乱的模样,也不想多待。 顾朔说道:“这里已经不能待人了,各位可以移步瑶华殿主殿,一盏茶后,寿宴即将开始。” 众世家小姐盈盈一礼:“是,太子殿下。” “走了。”顾朔吩咐好,揽着萧染的肩就要走。 萧染脚步一顿,抬眼看向慕娇,语气淡淡地:“愣在那干嘛,走了。” 话刚出来,不仅慕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俩。 慕锦书更是瞪大了眼睛。 萧染却像是没看见,平静的眸子就这么看着慕娇,慕娇只是迟疑了一下,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走到萧染旁边,与萧染并肩走出偏殿。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全场哗然:“慕娇什么时候跟萧公子关系这么好了,真是活见鬼了......” 苏漾走到慕锦书身边,也嘟囔了一声:“怎么慕娇命就这么好呢,连萧公子也对她另眼相看。” “是吗......?”慕锦书囔囔道,看着远处出神。 苏漾也注意到慕锦书的不对劲,以为她不舒服,急忙道:“锦书你还好吗?是不舒服吗?我让人去通知二殿下,让他叫太医......” 慕锦书拦过苏漾的手,摇了摇头,她的脸色惨白,眼中写满不知所措以及迟疑。 我是失去萧染了吗? 慕锦书愣神。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吗?各自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过好每一天,互不打扰。 二殿下就是她真正喜欢的人! 是吗......?她开始迟疑了。 萧染喜欢姐姐吗? 她不知道...... 她原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萧染,为了她想要的东西,她必须选择顾知瑞,可当她看到萧染和其他女人走在一起,她的心还是会忍不住一颤。 她很在意。 他是在报复她吗?竟然选择慕娇...... 第18章 邀约秋猎 走出偏殿后,乐嘉公主一路拉着慕娇说个不停,慕娇也是礼貌地回话,眼睛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走在前面的萧染。 萧染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敏锐地回头,慕娇刚要回乐嘉公主的话吞回了肚子,躲开了萧染的眼睛。 萧染却停下了脚步,慕娇一顿,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萧染指了指脖子,却没有说话,反而转身走了。 慕娇狐疑地低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到,转向满脸写着“吃瓜”的乐嘉公主,指着脖子问道:“我这怎么了?” 乐嘉公主视线往下移,然后一愣,着急道:“你刚才受伤了!?” 原来是刚才傅诗云一推她,把脖子上那条用来遮掩伤口的项链弄歪了,伤口露了出来。 慕娇摇头:“没有,这是我进宫前受的伤,麻烦公主帮我移正遮好。”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后你就是我宋悦的好朋友,这种客气话就别说了。”乐嘉公主停下脚步,轻轻帮慕娇移好。 弄完后,发现前面三个男人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等她们。 慕娇和乐嘉公主连忙跟上。 “谢了。”慕娇轻声道。 明明在场的人这么多,可不知为何,他们就是知道慕娇这话是跟萧染说的。 萧染偏头看了眼慕娇,语气散漫:“就谢这个?” 慕娇知道他又是想刺激她让她炸毛,义正言辞道:“方才在殿内我已经说了谢谢,是你没理我。” “是吗?声音太小,没听到。” 慕娇压下翻白眼的冲动,加快了脚步,打算不理会他先走一步,萧染这时淡淡开口:“进宫前你说的话,忘了?” 慕娇一愣,最终还是缓了脚步,心里一阵懊恼,怎么对上他就这么容易控制不住脾气。 顾朔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地,饶有兴致地问萧染:“什么什么?慕姑娘答应了你什么?说来听听。” 萧染没有理会顾朔的追问,冲慕娇弯唇一笑,笑容堪称和善温柔。 落在慕娇眼里,那份温和里掺和了狡诈。 慕娇只能认命:“那小女子在此就谢谢您嘞,谢过萧公子方才在殿内的救命之恩,萧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给你表演个胸口碎大石行不......” 乐嘉公主满眼崇拜地看着慕娇,胸口碎大石?想想就惊奇。 宋卿时连忙拉开了乐嘉公主。 萧染看慕娇的胡言乱语,勾了勾唇,心情变得有些不错,步态都更为轻松。 “哇塞,你这笑容真诡异。”顾朔跟上萧染,毫不客气地拆台。 萧染看了眼神采飞扬,充满生机的顾朔,淡淡提醒:“你还不先走一步,皇后娘娘知晓了会生气。” “她才不会,她现在巴不得我跟你走近点。” 萧染扬眉,对此不置可否。 顾朔离开偏殿后,那股威仪自然而然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就是不属于太子殿下身份的生机勃勃,生动鲜明,惬意自在。 这是少年该有的生机,但却不应该在太子身上存在。 他这个身份危机四伏,处处都是算计,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可他却在萧染面前表现得如此惬意,方才在偏殿内的才是太子殿下,眼前在萧染面前的,只是萧染的表弟,顾朔。 慕娇看了眼萧染,萧染的表情虽说依旧淡漠,没什么变化,可眸中那抹淡淡的纵容,让人忽略不了。 《将门养女的逆袭之路》中有提到过,萧染与顾朔虽说是表兄弟,但皇后娘娘却极为厌恶萧染,勒令顾朔不许跟萧染走得近。 如今松了口,想必也是看中了萧染如今的实力,想让萧染帮顾朔登上皇位。 皇上的位置...... 因为她是看着看着就猝死了,虽然她并不知道故事最终的结局是什么,但她知道,最后登上皇位的是男主——顾知瑞。 而且这条成王之路极为艰难,他最后杀了很多人,包括眼前的太子殿下。 慕娇手一颤,触电般把手捂了起来。 她知道前期的顾朔对皇位并不是很执着,都是皇后在背后一直逼着顾朔去争。如果皇后知道最后的结局,还会让顾朔去争吗? 她想,应该是会的。 成王败寇这是谁都懂的道理,争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争,那便是万劫不复。 她可不认为顾知瑞登上皇位后还会留着看上去对他没有威胁的顾朔。 偏殿离主殿有点远,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再经过一个花园才到。 路过的宫女太监、公子小姐纷纷行礼,随之而来就是惊讶这行人当中竟然有慕娇。 顾朔跟萧染说了几句话后就泄气了,从小他就崇拜他这个表哥,即便是冒着被母后惩罚的后果,他也要去缠着萧染,哪怕萧染不怎么搭理他,他都能和他待上好久。 越是长大他越是知道萧染的不易,想替他做些什么,又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为他做什么。 萧染这个人看似无欲无求,实则内心的感情枯竭,几乎没有。 他对慕锦书的心思,顾朔是知晓的,所以此次萧染靠近慕娇,顾朔自然是知道他想借此刺激慕锦书。 “慕娇,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真非比寻常。”对于能帮上萧染的人,顾朔自然是友好相待。 本来正好奇地打量瑶华殿的慕娇听到顾朔的主动搭话,愣了一下,才回道:“太子殿下,您也如传闻那般刚正不阿。” 两人互相恭维完。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一瞬间好尴尬...... 慕娇是因为不擅长和陌生的人搭话,不知道该说什么,顾朔则是因为被慕娇说完这句客套话后就不说话的态度震惊到。 他每日都要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每一个都拼了命地想在他身上留下好印象,使出浑身解数,怎会像今天这般打完招呼后就冷场了。 这慕娇也是挺有意思的。 宋卿时见两人的场面冷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忍不住笑出声。 慕娇也是懊恼地拍了拍头,对顾朔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脑子短路了。” “什么叫短路了?之前怎么没听过这个词。”宋卿时插话道。 “呃......”慕娇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脑子突然间不好使。” 宋卿时了然点了点头,憋笑着。 顾朔无所谓地笑道:“没事,我就是想问你三日后的秋猎你参不参加,如果参加可否与我们一同组队。” 秋猎是南梁的一项传统活动,年年都会举办。 如字面意思那般,届时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皇室,都会出行捕猎。 秋天正是动物膘肥体壮的时候,百姓们是为了冬日的粮食储备,皇室则是为了比试。到时会邀约京中的公子小姐参赛,赛制六人一组,进入万兽林捕猎,最后看哪组的猎物最多,最多的一组成员都可以进国库拿一件宝物。 原身吃不了苦,根本不屑参加这种活动,也无人愿意和她一组。 慕锦书就是在秋猎中结识了顾知瑞,所以原身其实输得并不是毫无道理,什么都不付出,又怎会有回报? 第19章 她这是要坐二殿下旁边? 这次的秋猎轮到顾朔来办,所以知晓慕娇一次秋猎都没有参加过。 一开始原以为慕娇会一口拒绝,却没想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她反而一脸跃跃欲试。 ? 慕娇其实对秋猎很感兴趣。 之前原身不想参加秋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会骑马射箭。 说来可笑,原身是仁武将军的女儿,却对骑射一窍不通。反观慕锦书一个养女,虽说不是特别擅长,但放在同龄人当中,技术也是能排上号的。 所以这件事经常被众人拿来嘲笑慕娇,慕娇更加不愿参加。 但不巧的是。 慕娇忍不住笑出来:“能与太子殿下一同组队是臣女的荣幸,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刚好是新疆人,骑射最是擅长,她可是他们家族历代骑射最厉害的女生了,这次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慕娇的话连萧染忍不住惊讶地看向她,这人变得真是彻底,真是奇怪,真是让人怀疑。 他越来越期待慕娇回府后,会怎么处理陷害她的那群人了。 走到主殿的拐角处时,乐嘉公主拉住了慕娇,说:“小棠刚才去替我拿更换的衣裳了,你陪我去换呗。” 慕娇闻言看向萧染,随后点了点头。 宋卿时看着慕娇那显然是在征求萧染的同意的眼神,饶有趣味地笑了。 如果慕娇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白眼反驳:那当然得征求萧染的意见了!她进宫就是来陪他演戏来的! 可惜慕娇并不知道。 五人在拐角暂时分开,等乐嘉公主换好衣裳后,两人才往主殿走去。 小棠跟在身后,声音有些着急:“公主,慕小姐,寿宴开始了。” 乐嘉公主与慕娇对视一眼,脚步快了几步。 瑶华殿。 宫殿金砖铺地,屋顶为单檐四角攒尖,屋面覆黄色琉璃瓦,中为铜胎鎏金宝顶,殿内外檐均饰金龙和玺彩画,天花为沥粉贴金图案,殿内设地屏宝座。 尽显南梁的富裕。 守在殿前的太监朝里头报:“乐嘉公主,将军府大小姐到——” 此时宴会已经,皇上,皇后娘娘,以及各宫的嫔妃都已经到了,所以在慕娇深吸一口气踏进去时,还是被这么多人的凝视弄得紧张了。 乐嘉公主察觉到慕娇的紧张,拉过慕娇的手以示安慰。 两人走到中间,皆跪下行礼:“臣女未能准时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请皇上责罚。” 坐在大殿内最上面那张龙椅上,不怒自威的就是南梁的皇帝,明玄帝。 明黄色的龙袍显得整个人威严霸气,但是脸上喜洋洋的表情却将他这份霸气巧妙的盖住了,像是一个很好说话,和蔼的长者。 他听完后挥了挥手,声音雄厚霸气:“事出必有因,乐嘉公主你远道而来,参加我南梁举办的寿宴,又怎会责罚你呢?你们落座吧,不必拘束。” 皇上的右边就是此次寿宴的寿星——江皇后。 江皇后是明玄帝还是太子时迎娶的太子妃,温婉贤淑,家世显赫,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伉俪情深。 诞下太子顾朔之后就落下病根无法生育,所以只有顾朔一子。 顾朔坐在江皇后的侧下方,萧染则落坐在顾朔旁边的紫檀木椅子上。 宋卿时是客人,坐得也比较前,就在萧染隔壁桌,乐嘉公主肯定是去找宋卿时,所以慕娇就尴尬了。 将军府的家眷被安排在左边,而且据她看到的,她的位置被一个女生占了。 慕锦书见慕娇还没有举动,便起身冲慕娇挥手:“姐姐,我们在这边。” 她旁边的女生嘟着嘴,不情愿地起身说道:“你不是说不来了吗,母亲都让我进宫了,你找其他位置吧。” 慕娇一听就知道那个女的是谁了,她父亲二房夫人的大女儿,慕知渺。 原本在与隔壁桌聊天的赵夫人抬眼看了下慕娇,随手指了下角落的那个位置,满不在乎地说:“知渺已经坐下了,你再让她走也不合适,挤着也不舒服,你自己到那边坐去吧。” 慕锦书马上道:“那我陪姐姐去那边坐。” 赵夫人一听,马上不赞同道:“这怎么能行,那个角落这么靠后,你还怎么跟湘贵妃娘娘说话。” 这截然相反的态度,慕娇也是大为观止,虽说她对于这个所谓的母亲没有任何感情,这种偏心也伤不了她。 但这具身体还是原身的,她能感受到在赵夫人说完这句话时,眼睛酸酸的。 慕娇连忙眨了眨眼,减轻了眼睛想哭的欲望。 “锦书妹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就替我多陪陪母亲吧,我坐那边。”慕娇指向右边,说完后就往那边走。 其他闲着没事的公子小姐们都注意到慕娇这边的动静,看着慕娇被赵夫人赶去角落时,无一不露出嘲笑,等着看她笑话,可慕娇却往右边走去了。 那个方向不是二殿下,顾知瑞的位置吗? 虽说二殿下身旁还有一个位置,但也不是你可以坐的啊! 一时间,爱慕顾知瑞的小姐,以及替慕锦书打抱不平的公子皆仇视着慕娇。 “慕娇真是不知羞耻,这种场合也敢勾搭二殿下。”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 慕锦书手一抖,剥的松子“咕噜”一声掉在地上,秀眉轻轻皱起,望向顾知瑞眼波流转,眼尾泛红。 顾知瑞也看到向他走来的慕娇,脸色也不是很好,随后到来的是自傲。 前不久才口口声声说着不喜欢本皇子了,如今还不是眼巴巴地凑上来?只可惜,本皇子一生只爱锦书一人。 没过一会,慕娇就已经走到这边了。 一时周围的眼神都落在了顾知瑞身上,就连跟皇上聊天的湘贵妃也惊动了。 顾知瑞享受着众多男生落在他身上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 其实仔细想想,有这么一位长相貌美,身姿曼妙的女生追求,其实也不算是件特别坏的事。 更何况他身后还有将军府,照仁武将军这么疼爱慕娇来看,慕娇要是嫁给了他,那仁武将军必定会倾力辅佐他成为皇帝。 那好吧,如果慕娇愿意把脾气改改,那么他就勉为其难地封她为侧妃吧,正妃只能是锦书! 顾知瑞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慕娇,率先轻哼一声:“你要想坐我旁边......” 话都还没说完,慕娇就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中,在萧染身边坐下。 慕娇都能听见好几个人发出“嘶”的一声。 顾知瑞脸色一青,刚挂在脸上的得意瞬间有些扭曲,险些绷不住,用一种想吃人的眼神瞪着慕娇。 慕娇回以无辜的表情。 这回心脏没有抽痛,是因为在小说中,慕娇没有在外面走一遭,按时参加了寿宴,所以慕知渺没能参加宴席。 唯一相同的剧情是慕娇仍然想坐在顾知瑞旁边,失败后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中缩在了角落里。 所以慕娇没有选顾知瑞根本无伤大雅,最终结局还是一样。 萧染扬了扬眉,似乎对慕娇的举动没有任何惊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悠然地倒了杯茶。 高台上,湘贵妃妖艳的眼眸闪了闪。 第20章 我不爱吃,谢谢。 顾知瑞这次算是丢了大脸,其他人不敢有什么反应,但顾朔敢啊,他喝了杯酒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顾知瑞当然感受到了,握紧拳头,脸色阴沉地看着慕娇。 慕娇却没心思管其他人怎么想了,做都做了,计较也没用。 眼下陪萧染演完这场戏,顺利划清界限最为重要。 慕娇接过杯子,视线不自觉瞥向身侧依旧云淡风轻的萧染。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点也没计较突然坐在他旁边的慕娇,就这么静静地剥松子。 松子剥出来后是白色的,萧染将它放进了一个小碗内,白皙修长的手再一次从慕娇眼前晃过,那抹白色,令慕娇都有点晃神。 慕娇暗骂自己一声:真是够惹! 她移开了视线,看着小碗内那满当当的松子,旁边还有一筐未剥好的,慕娇将那筐子夺过,萧染手一顿,看向慕娇。 慕娇嘿嘿一笑,低声道:“萧公子,你让我在宴会上配合你,你却没有说具体的,我擅作主张坐你旁边比较方便,你不介意吧?” “如果我说介意,你会离开吗?” 慕娇想了想,诚恳道:“不会。” 萧染似乎轻笑了一下,拿起茶杯晃了下,一饮而尽,说:“此举正合我意。” 听此,慕娇感觉紧绷的身体都舒畅了,毕竟萧染真让她在这时离开,以她的脸皮,可能要一个月不出门才能缓解尴尬。 瑶华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一曲毕,殿外走进一群身穿青色长裙的年轻舞姬,为首的女子长袖漫舞,妙曼的姿态如云朵舒卷,面上还戴着一个用珠子串成的面纱,随着舞姿的摆动,发出清脆的声音,神秘又魅惑。 为首的舞姬的舞姿生风,露在外面的眸子媚态十足,一瞥一笑勾人心魂,在场的男子几乎都忘了呼吸,怔怔地看着。 乐曲渐渐激烈,舞姬越发卖力地扭动娇躯,长袖一甩,舞步转了一个方向,在萧染的身侧停了下来。 看见萧染身侧的慕娇时,舞姬妩媚的眸子一闪,怎么回事?不是说萧染旁边不会有人吗? 但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女子勾起殷红的嘴唇,纤纤玉手从桌子上一步步移到酒壶上,眉眼含情。 拿起酒壶后纤足一转,手轻轻覆在萧染的肩上,珠子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就在耳边,慕娇甚至都能闻到女子身上淡淡的体香。 乐曲依旧奏着,舞姬往萧染空了的杯子倒满酒,细白的手拿起酒杯递到萧染唇边,娇声道:“公子,请喝酒。” 慕娇在一旁忍不住给舞姬举大拇指。 没穿书之前她也见过不少女人在他哥面前献媚,姿态矫揉造作,年年如此,一点新意都没有,最后结局当然不如意。 眼前的舞姬姿色出众,舞姿优美,动作行云流水,想必是花了大价钱培养的。 漂亮姐姐谁又不爱呢?慕娇咂咂嘴,瞥了眼萧染。 在周围人的目光下,萧染慢慢掀起眼皮,从酒杯上移到舞姬的脸上,舞姬一怔,立马扬起更加魅惑的笑容:“公子?” 这是哪个男子都无法拒绝的存在吧? 可萧染却撇开了脸,舞姬笑容一僵,这是在......拒绝她? 舞姬绝色的小脸第一次出现了挫败,原来传言不假,萧染这人不近女色,想讨好他暗地里送人的数不胜数,但是真正能入他眼的,还未曾听说过。 明明奏乐还在,可慕娇却感觉寂静无声。 看着一脸尴尬下不来台的舞姬,慕娇心底一阵怜惜,有些幽怨地看向萧染,却没想萧染也看向了她。 慕娇:“?” 几番挣扎下,慕娇在众人再度惊讶的目光下,伸手接过舞姬手里的酒,语气尴尬:“萧公子喝涨了,这杯我就替他接下了......” 接下酒杯后慕娇才反应过来这杯子萧染喝过了,顿时一僵。 萧染看着呆愣在地的慕娇,摇了摇头,从她手里拿过,抿了一下,滴酒未进。 舞姬和慕娇同时松了口气。 舞姬感激地看了眼慕娇,低声道:“谢过慕小姐。”然后退回殿中央。 “你刚才为何不接舞姬手里的酒?” 萧染手扣在桌上,用一种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她。 慕娇对于这眼神很不服气:“有话就说,神神秘秘的。” “一介舞姬敢在瑶华殿这般出格的行径,背后定有人指使,这酒我接与不接都会因此落下话柄,毕竟......”萧染看向高台上雍容华贵的女人,女人倒酒的手一顿,冲萧染温和一笑。 萧染淡漠的眸越发清冷,招手让宫女换了个酒杯,才继续说:“毕竟这是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 慕娇听完这句话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而又纠结,欲言又止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皇后娘娘默许的?” 萧染意外地瞥了眼慕娇,重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像是赞许:“倒也不算太愚蠢,还有得救。” 慕娇刚升起的那一丝心疼瞬间消失,手都抠紧了。 “刚才只是想让你将她打发走,却没想到你竟然接了下来,有一瞬间我甚至质疑自己这次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 “......” 这句话听着怎么有种想撕毁协议的感觉? 他让她进宫是想让她对他献殷勤,从而达到让慕锦书后悔的目的,在此之前萧染还想杀她来着。 如果撕毁协议,万一萧染到时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下次见面又想杀她怎么办? 她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她连忙递上剥好的松子,语气殷勤:“失误呵呵呵,这次是失误,我还没发挥我的全部实力,我保证等寿宴过后慕锦书绝对会开始后悔。” 其实她已经注意到慕锦书好几次瞥向这边的眼神,看来这时男女主的感情还不够坚定啊。 不过这也正常,小说评论区对于慕锦书到底爱不爱萧染这件事已经吵了好久,双方吵得不可开交,水火不容,谁也不让谁。 要慕娇来说,她觉得慕锦书当然爱过萧染,萧染是初恋,顾知瑞是最后的归宿,是灵魂伴侣。 所以她敢笃定慕锦书过后会找萧染。 萧染没有接过松子,慕娇疑惑道:“你不爱吃这个?” 萧染不语,慕娇抬眼看向对面,看到慕锦书身旁站着一个丫鬟,丫鬟正在剥松子,慕锦书则安静地小口吃着。 慕娇顿时了然,眼神有些激动,这cp还是近距离磕才有趣。 “我待会给慕锦书送去?” 萧染手一顿,凌厉的目光睨着慕娇,那目光如炬,犀利得让慕娇忍不住屏住呼吸。 知道是萧染误会自己了,连忙解释:“我没有想借此陷害慕锦书的意思,这事就当我没说过。” 等目光移走后,慕娇喘了口气,眼前出现了一个小碗,慕娇疑惑地用眼神询问。 “?” “放着也是放着,给你了。” 慕娇很有骨气地说:“我也不爱吃,谢谢。” 第21章 本宫喜欢听小曲儿,锦书姑娘可会? 萧染勾了勾唇,没计较这些。 一曲毕,所有节目都已经表演完了,台上的明玄帝招手让身后的太监给萧染换了盏茶。 “阿染,这茶叶是江浙那边送过来的,花香幽郁,果味甘爽,正是你喜欢的味道,朕特意给你留的,你尝尝。” 萧染神情依旧是淡淡的,不紧不慢的抿了口热气氤氲的茶,淡笑着回答:“茶香回味甘醇,臣很喜欢。” “你昨天才回来就匆忙参加宴席,想必身体还很疲惫,不想坐了可以自行离席,不必知会朕。” “臣,谢过皇上。” 年轻的男子端坐在椅子上,斯文淡漠,面对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当今圣上,依旧不卑不亢,淡然若之。面对这千万人求都求不来的圣恩,不骄不躁,施施然接受。 明玄帝望着出色的萧染,眼神似乎透过他的面孔,穿过无数个夜不能寐的夜晚,看到了自己心中唯一的挚爱。 她也爱喝惠安茶,也是这般矜贵淡然,好像什么事也无法牵动她的心。 一声咳嗽打断了明玄帝的回忆,他不悦的看向那人。 江皇后像是没发觉明玄帝的不悦,看向萧染的眼神很温柔:“染儿,本宫也好久没有见过你了,在边疆待得还好吗?” “回皇后娘娘,臣一切都挺好的。” “往年你不是除夕前才回京吗,怎么今年提前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皇后的话刚落,萧染便起身走到殿中央,拱手以礼,道:“启禀皇后娘娘,仁武将军派人送信到臣手中,信中提到有漠北叛军逃到南梁,臣一路追寻踪迹,最后锁定在幽都内,昨日已经将叛军押到锦衣卫了。” 明玄帝这时接话道:“这事我知道,你做得很好。” 萧染:“这是臣该做的事。” “既然如此,你就等过完年再回去吧,正好抽出时间陪朕下下棋。” 萧染像是很纠结,一脸为难,最后还是回道:“臣遵旨。” “这样才对,你常年都呆在边疆,肯定对京城不是很熟悉,日后让太子多带你出去玩玩,别整日里呆在军营里了。”江皇后温婉地接话。 顾朔听此,感觉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忙不迭说道:“我没问题,一定带我哥把整个京城都玩遍!” 江皇后宠溺地说:“你啊,注意场合!” 顾朔马上坐直了身体,萧染只是浅笑着不说话。 这明明是一场在别人眼里特别温馨的对话,君臣不猜忌,皇后仁爱,兄友弟恭。 可在慕娇却能无形地看到空气中弥漫着涌动的危险颗粒。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才萧染提到的“漠北叛军”是顾知瑞成功登帝的重要转折之一。 萧染当时并没有将他们所有都抓完,还有一个逃到了他在南梁的老相好房内,阴差阳错躲过了追击,其余叛军被萧染送去锦衣卫后便咬舌自尽了,什么消息都没审出来。 那时刚好撞上仁武将军击败漠北,凯旋而归,看着举国同庆的南梁人和国破家亡的自己,叛军在南梁蛰伏多年,最后与四皇子勾结,杀入皇宫。 她记得当时死了很多人,其中还包括仁武将军。 慕娇手一抖,剥好的松子“咕噜”一声滚到殿中央。 正在与萧染说话的明玄帝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慕娇,过了几秒后才说道:“这不是仁武的大女儿吗,许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慕娇走到殿中央,站在萧染身旁,行完礼后说道:“臣女参见皇上。” “免礼吧。”明玄帝的说话风格不像是一个君王,态度很亲和,“算算日子,仁武也该动身回京城了,不知道这次仁武会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那些东西就连嫣然也都羡慕呢。” 坐在顾知瑞旁边的顾嫣然娇嗔道:“父皇!你又打趣女儿!” “好好好,父皇不说了。” 江皇后说:“慕家大姑娘长得是越发娇美了,今年几岁?” 慕娇恭敬地回:“回皇后娘娘,臣女今年十七。” 一声娇笑堵住了江皇后即将要说出口的话,说话的人容貌明艳,灼若芙蕖,眼尾微挑。 坐在明玄帝左下边,就如暮春枝头迎风初绽的牡丹,明艳照人,说一句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她穿着一身妃色贵妃服,头梳高髻,她抬起手,用护甲套轻轻拂过发髻,随着她的动作,嵌着黄金的珠钗跟着微微晃动,在瑶华殿的宫灯照射下,华丽的宝光交错闪烁。 是湘贵妃,男主顾知瑞的母妃。 她性子直率,为人霸道,是后宫嫔妃中最得宠的,与江皇后关系很僵。 湘贵妃摸着护甲套,娇声道:“慕姑娘也到了该成婚的年龄了,皇上,您说仁武将军会舍得把他这个宝贝女儿嫁给谁啊。” 此话一出,顾知瑞惊恐地看向湘贵妃,但湘贵妃却没有理会他。 他们这些高门贵族的婚姻都是夹杂着众多利益,所以没有想法的一般不会轻易提起。 湘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意让慕娇做顾知瑞王妃的意思吗?毕竟,慕娇先前对顾知瑞的追求,湘贵妃不可能不知晓。 明玄帝也笑了笑,说:“谁知道呢,只要仁武提出来,朕必定允诺!” 慕锦书死死咬着唇,一动不动地看着顾知瑞。 赵氏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狠狠地骂了好几句慕娇,马上拉着慕锦书起身走向殿中央,语气激动又谄媚:“臣妇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慕娇听到声音回过头,就看到赵氏拉着慕锦书,满脸笑意地走前,两人一一行礼后,赵氏笑道:“夫君常年不在将军府,这次回来也是很难得,如若三公主也喜欢,等夫君回来后,臣妇马上将东西送进宫。” 明玄帝也没想到赵氏会把这话当真,当下就说:“不用麻烦了。” 可赵氏却没看懂眼色,满不在意地说:“不麻烦不麻烦,慕娇这孩子留着这些东西又没有什么用,公主身娇肉贵,这些好东西给公主是最合适不过了。” 赵氏说完这句话后,就连湘贵妃都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你当嫣然是那种什么好东西都没见过的乡野丫头吗?” “臣妇怎敢?”赵氏连忙解释,手拉过慕锦书,说,“赶紧给贵妃娘娘请安。” 慕锦书就站在萧染身侧,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让慕锦书有些伤神,她掩住内心的难受,乖巧地上前行礼:“锦书参见贵妃娘娘。” 湘贵妃像是并不想理会慕锦书,但还是在顾知瑞恳求的眼神下,点了点头:“平身吧。” “贵妃娘娘,锦书虽说并非夫君的亲生女儿,但夫君待锦书却是当亲生女儿来疼的,平日里锦书这孩子也乖巧孝顺,如若你不嫌弃,臣妇让她多进宫陪陪你......” 慕锦书闻言跪下,语气温顺:“贵妃娘娘,锦书会写字画画,可以给娘娘您解解闷。” 湘贵妃并没有马上回答,顾知瑞坐在一侧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良久,湘贵妃说:“本宫平日里喜欢听小曲儿,锦书姑娘可会?” 此话一出,慕锦书的脸颊瞬间涨红。 这话不就是把她当成唱戏的?! 顾知瑞也震惊地看着自己母妃,他明明跟母妃提起过锦儿,当时母妃虽说没有什么表示,但也没有任何不喜欢锦儿的迹象。 如今是为什么? “锦书不会......”慕锦书憋红了脸,半天才说出个不会。 赵氏则对慕锦书的尴尬不以为然,马上又说:“这有何难?我回府后马上就请来唱小曲儿的,学会后......” 慕锦书终于忍无可忍,拉过赵氏的手,声音小如蚊呐:“母亲,别说了......” “嘿,你这孩子脸皮咋这么薄呢,我这话都还没说完,你拉我作甚!” 江皇后这时说:“好了,本宫请了一个民间变戏法的师傅,马上就开始表演了,你们都坐回座位去吧。” 慕娇和萧染坐回了原位,慕锦书看了眼慕娇,又看了眼顾知瑞,最后依依不舍地回到座位了。 第22章 《将门养女的逆袭之路》 不一会就上来一个穿着戏服的男子,看上去像是川剧表演的戏服,他脸上涂满了油彩和胭脂,盖住了原来的相貌,身后跟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 男子手上捧着一个木箱,把木箱放在变戏法要用的桌子上后就退了下去。 变戏法的男人向皇上等人行完礼后,说: “在下青玉阁阁主,各位可以喊我老莫。在变戏法前老夫想先给大家看样东西。”老莫站定后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物品,那物品远远看过去,像是本簿子。 “说来奇怪,在老夫还未进宫前这个东西一直没出现过,可就在老夫准备出门要进宫时,它就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老夫房门前!老夫认为,这一定是上天给的旨意,宫里一定有它的有缘人!” 见台下的人没什么大的反应,老莫继续说: “如果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物件,老夫定不会这般大惊小怪,可这东西奇就奇在,它的料子极为特殊,摸起来滑溜溜地。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料子,而且这么大一个簿子,明明有翻阅的痕迹,可翻开却一个字都没有。” 老莫说完后,把簿子递给太监:“请皇上先过目。” 皇上、江皇后、湘贵妃等人看完后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簿子陆陆续续传递下来。 慕娇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变戏法的在卖关子,这簿子里的字就是用特殊药汁写的,需要用水,或者火烤才能显形,这种手段她早就看腻了! 但等到簿子传到慕娇手上时,慕娇傻眼了。 那簿子上明晃晃写着几个加粗的大字:“将门养女的逆袭之路”! ! 慕娇感觉霎时间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凉得几乎感受不到触觉,目光呆呆地盯着那本簿子,脑子里发出嗡嗡的声响,好似有无数只蚊虫在耳边乱飞,让她心绪不稳,急躁不安。 “什么东西都没有,你盯这么久干嘛?” 萧染的声音把慕娇拉回现实,慕娇条件反射地拿紧簿子,迟疑道:“你......你说这簿子上什么都没有?” “对啊。”萧染拿过翻了翻,说,“上面也没药汁残留的气味,就是唬人的把戏。” 慕娇怔怔地看着,萧染翻起时,簿子里密密麻麻的字映入慕娇的眼里。 慕娇可以保证,刚才翻开看到的第一章,里面的剧情跟她在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本小说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只有她能看到字?其他人看不到? 这真的是上天给的旨意吗? 意思是她还有机会回家! 慕娇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穿越小说,也是需要女生完成任务后就能回到现代社会,慕娇顿时就激动了! 她想也没想就从萧染手上拿过,径直翻向最后一页,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却在看到最后一页后,手僵住了。 最后一页写的剧情是她看过的......剧情只有一半。 难道,簿子还有一本? 慕娇看着最后一页作者写下的句子: 这世间谁都不是主角,只要你想,掀开帷幕后,你我皆是主角; 这世间谁都不是唯一,只要勇敢,打破规则后,皆可重新选择。 慕娇咬紧嘴唇,手指用力得泛白。 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在看小说时,这段话并没有出现过,如今却出现在这个世界里的小说中,太诡异了……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看出什么端倪了吗?”老莫见慕娇盯着簿子久久不回神,以为慕娇看出了什么,激动地上前。 慕娇回过神,马上摇了摇头,说:“没有,只是这簿子看起来挺稀奇,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老莫闻言顿时沮丧了许多:“那好吧,唉……” 慕娇满眼不舍地看着老莫把簿子拿走,递交给下一个宾客。 “你看到了什么?” 慕娇心一缩,看向萧染。 萧染撑着下巴,反手敲了下桌子:“你可以选择跟我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你在开什么玩笑,就连你都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我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 萧染挑了挑眉,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他似乎极爱喝茶,无论是在马车上还是现在的宴会上,他都只喝茶,不碰酒。 挺爱惜身体的,不过...... 她爱喝。 慕娇给自己倒了杯酒,辛辣的酒刺激着她的咽喉,慕娇转动着手上的碧玉酒杯,思绪沉重。 “哐当”! 慕娇抬眼望去,只见对面席上,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快速起身,动作虽说笨拙,但却井然有序地将打翻的酒用手帕擦着。 擦着擦着,青衫男子轻轻拧起了眉,似乎手帕已经被沾湿了,酒却未擦干净,正不知如何是好。 他身侧走近一个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子,女子将手上的手帕递了过去,青衫男子不知跟女子说了句什么,女子跺了跺脚走开了。 慕娇认出那穿鹅黄色裙子的女子是方才在偏殿一直为难她的苏漾。 苏漾走后,青衫男子冲四周的宾客一一表达歉意,礼节周到。 依这样的行为举止,这种人在宴会上打翻酒壶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慕娇疑惑地看着。 然后就注意到青衫男子拿着簿子的手在微微颤抖,随后那男子回视慕娇,明明隔了一大段路程,慕娇还是能看到他黑漆漆的眼珠里同样的审视。 宫女上前把青衫男子的席位清理干净后,青衫男子把簿子还给了老莫,随后泰然坐下,像是从未发生过般。 慕娇放下酒杯,轻轻皱起了眉。 他也能看到簿子上的字? 他也是穿书者? 不行,得找个时间探查清楚。 老莫给众人都看了遍后,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一时间有点蔫哒哒的。 然后在众人或是嘲笑或是戏弄的眼神下表演完戏法后就匆匆退场了。 慕娇见老莫走了,也想偷偷跟上,萧染却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一带,轻松把慕娇勾进了他怀中。 ……! 慕娇连忙要挣开起身,萧染用手掰正慕娇的下巴,暧昧地凑到她耳边,声线低沉沙哑:“慕小姐这是要做什么?准备拍手不干?” 其余人也发现了两人的举动,高台上的江皇后和湘贵妃见到这一幕也都显露出不同的神色,随后又快速转为淡然。 慕娇气极反笑,也不顾得什么,拉过萧染的衣领凑近:“你就这么急?” “对啊,我很急。” 慕娇哼了一声,松开手:“放开我,难不成你真想让我在这给这群人表演一出活春图?” 慕娇的话毫不客气,计划被打乱让她有些沉不住气,回想了一下方才老莫说自己是哪个地方的阁主。 萧染也依言放开了慕娇,慕娇用一种怨念的眼神紧紧盯着萧染,她突然勾唇一笑,不知为何,萧染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怂。 想到这里,萧染直起了背,笑话,我还会怕一介女流?! 一介女流拿起酒壶,给萧染倒了满满一杯,递到他唇边,眼神示意他喝,高调又娇蛮。 一直注意着的慕锦书握紧拳头,心想着:萧染不喜欢喝酒,他讨厌喝了酒后微醺的感觉,他不喜欢这种身体不受他控制的感觉,他不会喝的...... 萧染看着眼前的酒,慕娇得意地扭着头,哼,我看你喝不喝,不喝的话本小姐就强喂你,谅你也不敢在大殿上杀了我,气死你气死你...... 像是听懂了她的心声,萧染勾起唇,倾下身就着慕娇的手把酒喝了进去。 他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性感得不成样,慕娇都能听见萧染吞酒的声音,她像是逃一般把酒杯放到桌子上,语气微乱:“你明明喝不来酒你还喝,到时候你醉了我没配合好你可不能赖我......” 萧染低沉地笑了笑,语气意味不明:“不赖你。” 慕娇感觉耳朵都烧了起来,这男人会演戏难道是天生就会的吗? 第23章 谁都行,就慕娇不行! 慕锦书看着慕娇和萧染的互动,久久不能回神。 萧染他原来是会喝酒的......? 她突然想起几月前的某个夜晚。 那天她因为身份原因融不进京城小姐的圈子,被慕娇鄙夷后心情一直不是很好,一直循规蹈矩的她生出了想喝酒的欲望。 她命人去拿来酒,倚靠在窗台边喝着,等来了一身血腥味的萧染。 那时的她很想问萧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但有所保留的她还是选择咽下了话,给萧染倒了杯酒,觉得他也会像自己一样,喝了酒就没事了。 却没想一直对她言听计从,温柔有加的萧染第一次拒绝了她。 慕锦书还记得当时的他还怕自己误会,着急地跟她解释说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喝了酒后身体不受他控制的感觉,并不是不愿意陪她喝。 她记得那天晚上萧染静静地陪了她很久,离开之前还叮嘱她少喝点。 明明没过去多久,她却觉得现在她与萧染之间隔了一条巨大的鸿沟,大到让她有些心慌。 不行,我不能让萧染喜欢上慕娇,谁都行,就慕娇不行! 他明明知道她在慕娇那吃过多少苦,曾经喜欢过自己的人现在喜欢上了欺辱过她的人,这个想法只是涌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就发了疯地受不了。 她得找萧染谈谈。 慕锦书克制地收回眼神,坐在她旁边的慕知渺给慕锦书夹了一筷子菜,亲昵地说:“二姐姐,你多吃点啊,整场宴席都没见你吃几口菜,你太瘦了。” 慕锦书伸手帮慕知渺被风吹乱的秀发理顺好,温柔地说:“知道啦,咱们知渺夹的菜我一定吃完。” 吃完碗里的菜后,慕锦书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叮嘱身后的丫鬟:“马上就轮到送礼的环节了,云彩,你仔细对比好礼物,切莫出了差错。” 云彩给慕锦书倒了杯茶,轻声道:“小姐放心,奴婢方才已经检查了一遍,都没有遗漏。”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又迟疑道,“就是有一点很奇怪,奴婢前不久去礼仪官那再次核对礼物时,好像看到傅家二小姐的丫鬟在大小姐的礼物周围徘徊,等奴婢过去后她就马上走了,奴婢不敢擅自打开大小姐的礼物,就只是检查了一下外观。小姐,咱们要打开检查一下吗?” 慕锦书沉吟片刻,说:“傅诗云方才在偏殿与姐姐发生了冲突,很有可能会让她的丫鬟会在姐姐的礼物上做手脚。你赶紧去检查一下,没什么就最好,就怕她在皇后娘娘寿宴上陷害姐姐。” 云彩听完也是一惊,在一旁听了许久的慕知渺却拦下了云彩的动作,语气充满了恶意:“二姐姐你管她做什么,她自己都对此不上心你还上赶着帮她!” 慕知渺看向慕娇的眼神满是嫉妒:“一心只有勾搭男人,出了事也是她自己活该!” 慕锦书拍了拍慕知渺的手,脸上带着对此话的不赞同:“知渺,她可是你的大姐,你这话不该说,况且如果姐姐在宴会上出了差池,也会牵连将军府。” “二姐姐!……好吧。”慕知渺嘟囔道。 可事情却没有慕锦书想得这么顺利,云彩刚要退出去找礼仪官,高台上就传来太监的声音,说是让礼仪官把各位送的礼一一向皇后娘娘解说。 慕锦书只好放弃,心里祈祷着千万别出事。 另一边的慕娇在冷静下来后,也反应过来如果刚才自己真的追了上去,可能会暴露那本簿子的确不同寻常的事实,这样可能会吸引其他人过来争夺。 慕娇也就收敛了动作,用湿毛巾擦干净手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萧染剥葡萄。 在最后一颗葡萄剥好皮之后,慕娇捏了捏又酸又累的手指,气鼓鼓地瞪了眼萧染。 她合理怀疑萧染是借着演戏献殷勤的名头,让她任劳任怨地给他做丫鬟的吧? 等寿宴结束!再也不见! 在礼仪官一声又一声的叫唤下,没过一会就轮到了慕娇。 “将军府,慕家大小姐,送礼紫檀木墨梅图一副!” 慕娇闻言起身,将事先背好的介绍默念一遍,把画拿进殿的宫女将手里的墨梅图打开,一股腥味涌了出来,飘散在瑶华殿内。 慕娇马上觉得不对劲,抬眼望去。 殿内的宾客皆发出震惊的惊呼。 只见本该满是墨香的墨梅图,此时却被红色的颜色盖住,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闻着这味道,这红色的东西不是颜料,是血! 皇后也是一惊,然后用手帕捂着鼻子,靠的近的嫔妃和宾客都忍不住捂着鼻子,满脸嫌恶。 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送的礼上满是血迹,这搁平常百姓早就被拉出去赐死了。 “大胆,皇后娘娘寿宴上,你怎敢送这种东西上来!”皇上身后的太监马上掐着嗓子,指着慕娇怒喝一声。 慕娇也是心一紧,猜出自己这是被陷害了,连忙跪下解释:“皇上,皇后娘娘,臣女送的是墨梅图是干净的,这画被人做了手脚!请皇上,皇后娘娘严查!臣女绝没有此意!” 这时一个女生嘲讽道:“你有没有这个意思谁知道呢?但我们看到的就是你不尊重皇后娘娘,不把皇后娘娘放在心上,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幅图送上殿来。” 慕娇没有理会她:“皇后娘娘,臣女冤枉!这图是我让府里的丫鬟送到礼仪官大人手中的,进宫后我就没碰过了。” 礼仪官也马上上前跪着,脸色慌张道:“臣看守不当罪该万死!” 刚才嘲讽慕娇的女生又接着说:“什么叫看守不当,我看是慕娇自己不怀好意想拉别人下水呢!” 在场的人听完这话心里都想着是不是慕娇实在是看不惯慕锦书和顾知瑞在一起,想用自己脏慕锦书,让她在湘贵妃面前也得一个不好的印象。 毕竟慕锦书再怎么也是慕娇的妹妹,姐姐如此,更何况妹妹。 说话的女生眼型长且上扬,瞳距宽,眼角尖锐,见慕娇看向自己,她还冷漠地笑了笑,冲她比了个抹头的动作。 慕娇转回头不打算搭理。 明玄帝沉稳的声音响起:“慕娇,你解释清楚,如果不是你做的朕定会还你一个清白。” 台下的慕锦书被慕知渺和赵氏紧紧拉着,很是无语地说:“你就算出去替她求情了也无法帮到她一丝一毫,还会因此拖累了你!” “母亲,难道我们就不管姐姐了吗?云彩明明看到是傅诗云丫鬟做的,姐姐是无辜的。” “云彩又没有亲眼目睹,你又怎知慕娇是无辜的?眼下最主要的是把她与你摘干净,不然连带着皇后娘娘和湘贵妃对你的印象都会变,好了别说了,这次听我的!” 赵氏让慕知渺和云彩拉着慕锦书,然后起身行了一礼,在原地大声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慕娇这孩子性格过于顽劣,做出这种事是臣妇管教不周,这次你们就别手下留情,让她长点记性也好!” 赵氏的话一出,连萧染都忍不住替慕娇感到委屈。 她这个母亲当得也真是够离谱,皇上都还没定她的罪,她身为慕娇的亲生母亲反而还抢先替慕娇揽下了罪,是生怕慕娇不会被惩罚吗? 明玄帝说:“事情还未查明,妄下定夺实为不妥,礼仪官,慕娇的丫鬟送来画卷时你可有打开查看?” 礼仪官如实回答道:“回皇上,臣在拿到画卷时有打开检查过,里面的确是一幅干净的墨梅图。” 难怪会说是自己看守不当。 “那送进瑶华殿前为何没再次查看?” 殿外再次走进一个清瘦的宫女,宫女跪下后慌得语无伦次:“奴......奴婢今天肚子不舒服,一时犯了懒没有查看慕小姐的礼物,皇上饶命......” “那依这两人所言,还是无法解释慕娇进宫后到底有没有往画卷上图血了?毕竟她完全可以像现在这般说这事不是她干的,反正也无从对证!” “听曼,闭嘴!”一直在殿内对慕娇咄咄逼人的女生身侧的妇人拉过沈听曼,怒喝一声,随后起身行了一礼,语气充满歉意: “听曼年纪还小不懂礼数,在殿内大喊大叫扰乱了皇上、皇后娘娘的审查,是臣妇教养不当。” 沈夫人一把拉过沈听曼,怒道:“还不快去向皇上和皇后娘娘请罪!” 沈听曼不情不愿地起身行礼赔罪。 明玄帝和江皇后皆说没事。 “舅母,听曼又没有说错,慕娇她说不定就是想借此引起别人的注意,毕竟她肯定不会因此被责罚得太狠,这样对她而言肯定有好处拿。”顾嫣然见沈听曼赔礼道歉了,顿时不满道。 “你啊,就属你最机灵!”沈夫人嗔骂道,但也没继续说什么了,显然方才所举只是怕沈听曼被牵连。 明玄帝说:“慕娇,你可有进宫后就一直陪在你身边人,她可以证明你没有做这件事的时间。” 慕娇想了下自己进宫后发生的事,暗骂一声,这要怎么说...... 这时响起一道声线清冷,冷厉中带着一丝沉着的声音: “臣可以作证。” “慕娇与我一同进宫,我可以替她证明,她没有做这件事的时机。” 第24章 他眼底的认真,是她没见过的 慕娇回头,撞上萧染的眼睛。 萧染走到慕娇身侧,慕娇想说什么却被萧染的话堵了回去,他低声道:“别太感动,我也是怕你出事后没人陪我把戏演下去。” 她当然没这么自作多情,她当然知道无论是在偏殿救自己还是现在都是怕她出事后自己计划落空,她只是想说...... “阿染哥哥,你不是与诗云一同进宫的吗?怎么如今变成了慕娇?” 沈听曼见萧染出来替慕娇说话,心里想着丫鬟传来的消息果然是真的,阿染哥哥如今对慕娇这个贱人的态度果然变了。 她恶狠狠地说:“听曼不知道慕娇用什么手段让你竟然替她撒谎,染哥哥,你要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别被她骗了!” 顾嫣然没说话,但看神情也是认同她的意思。 慕娇冲萧染耸了耸肩,意思就是说:我刚才没想感谢你,只是你大概是忘了陪你进宫的是傅诗云。 萧染也不尴尬,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都没有看沈听曼一眼。 正当沈听曼与顾嫣然觉得慕娇在劫难逃,得意之时,台下再次传来一道男声: “皇上,皇后娘娘,在下可以替慕娇作证,她与萧染分开后便与我一路,慕娇没有做这件事的时机。” 宋卿时的话一落下,台下又开始躁动起来: “他就是北齐的宋将军?” “啊啊啊他怎么也长得这么好看啊!” “呜呜呜怎么他也替慕娇说话!” 宋卿时没被这些声音影响到,他的长相俊朗,身姿挺拔,一袭青衣显得飘逸脱俗,眉宇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高雅之气,整个人显得清新俊逸,风流倜傥。 乐嘉公主也起身:“我也可以替慕娇作证。” 顾朔也默默站起身:“我也可以作证。” 台上的江皇后在萧染站出来时脸色就不是很好,在顾朔站起来后脸色更是不好看,她强压下内心的不快,扬起笑容对明玄帝说:“既然这么多人替慕娇作证,慕娇肯定是被冤枉了,此事就此算了吧。” 明玄帝沉吟:“嗯……竟敢在皇后的寿宴搞这种小动作,待朕查明真相后一定还你一个清白!” 慕娇松了口气:“臣女谢过皇上,皇后娘娘。” 回到座位后,慕娇冲乐嘉公主、顾朔、宋卿时感激地看了眼。 萧染见慕娇忽略了自己,忍不住睨了眼慕娇,慕娇回以狡黠的眼神。 台下的慕锦书也不挣扎了,任由慕知渺抓着自己的手。 沈听曼则冷冷地看着慕娇,先前丫鬟来报,说是傅诗云得罪了慕娇,被顾朔谴回府了,先前她还不信慕娇竟有能耐让顾朔听她的话,如今她信了。 真是个狐媚子,之前她怎么没注意到这贱女人手段这么多?不仅萧染和顾朔,就连她都是第一次见的北齐将军宋卿时、乐嘉公主都毫不犹豫地偏向了慕娇。 她究竟是给她们下了什么药? 别说沈听曼想不清楚了,就连慕娇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能让太子殿下也替她说话。 宋卿时和乐嘉公主她尚且还能解释为是为了报答之前在偏殿替乐嘉公主挡下那一巴掌,顾朔就真的不知道了。 没等慕娇去问,顾朔就已经凑到她面前,像是来邀功的:“怎么样,刚才给你的排场大不大?!” 慕娇疑惑地问:“你怎么也凑这热闹了?” “我萧染哥都出马了,那我当然也得凑这个热闹啊。”顾朔满脸写着理所当然。 慕娇侧身给顾朔倒了杯酒,举起对着顾朔、宋卿时和乐嘉公主说道:“今日这份恩情,慕娇铭记在心,来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请尽管说,我能帮的定倾囊相助。” 然后一饮而尽,顾朔也跟着毫不犹豫地喝了,感叹道:“本殿下本以为你真如传闻那般,是那种只会仗势欺人的人,没想到今日一见,发现你这人还挺重情义的。放心,本殿下帮你可不是为了什么。” 宋卿时喝完杯中的酒也笑道:“没想到你人看着挺娇小的,酒量却还不错。” 乐嘉公主也在一旁笑道:“你啊就是客气,什么都要拿出来谢一嘴,我早就说过了你今后就是我的好朋友,帮自家姐妹有什么问题吗?” 慕娇笑了笑,再倒满了一杯酒。 宋卿时则对于乐嘉公主这么快就与对慕娇交好抱有疑惑:“你这丫头,平日里也不见你跟其他的女眷关系这么好,怎么就对慕娇一见如故了。” 乐嘉公主一听这话就来劲了,拉着宋卿时说:“哥哥你有所不知,方才在偏殿我差点被傅诗云扇了一巴掌,要不是慕娇用她的后背替我挡了一下,我这个脸就不能看了!我本来就还有气,现在想想巴不得跑去诚国公府替慕娇出一口恶气!” 宋卿时还不知这其中还有这渊源,慕娇一看宋卿时的动作就知道他想干嘛了,当下就说:“感谢的话就别说了,还没有替我骂多几句傅诗云来得痛快。” 顾朔听着这几人的对话,身为处理这件事的人有些尴尬:“事情我已经派人跟母后说过了,母后也当即下达了对傅诗云的责罚。” “诚国公明日就会带着傅诗云上门亲自赔罪,罚了诚国公半年的俸禄,傅诗云也被禁足三个月。如果对处理方式不满,我再上报母后。” 对于这个处理方式,乐嘉公主虽然不是很情愿,但毕竟她是异国公主,对方又是诚国公的宝贝女儿,她也不好让人实在是下不来台。 只是觉得委屈了慕娇,挪到慕娇身边拉着慕娇的手说:“我没什么不满的,只是慕娇平白无故被打了一巴掌实在是委屈。” 慕娇回握住乐嘉公主的手,说:“没事,来日我自然会替自己报仇。” 她已经为此得到了自己想到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不满的,只是那一巴掌还隐隐作痛,让她实在是不舒服。 “当时要不是看在萧染哥的面子上,我肯定不会听她废话的。” 见顾朔又把这件事扯到自己身上,萧染淡淡瞥了眼顾朔,面上不喜不怒,却让顾朔条件反射夹紧了尾巴,讪讪道:“好好好,我不说了,瞧你那样,凶巴巴地......” 慕娇忍不住看了下萧染,萧染安静地坐在她身侧喝茶,茶壶的水已经没了,慕娇心里嘀咕着:喝这么多水不想上厕所吗? 每一张桌子上都有一个小火炉在煮水,慕娇想了想,还是唤宫女把茶壶添满水。 心里盘着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这场戏演得最响亮呢?最好是能让慕锦书马上就后悔的那种。 萧染一直以为慕娇等会就会给自己也道谢,等了一会却只等到她让人把水添满,忍不住出声:“道谢。” “啊?” 慕娇想不通为何萧染会突然这样说,脑海中突然闪过之前看小说对萧染这个人物的分析。 萧染这个人精明一世,却对于情感一事知之甚少,他不轻易付出鲜有的情感,可一旦付出他就会极为渴望能得到对方的回应。 他认为感情就是对等的,就好比他对慕锦书的感情,在慕锦书没回应前他会一遍遍地试探,一次次地付出,偏执又顽固。 所以小说中萧染一开始得到了慕锦书的回应后便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即便到了后面慕锦书和顾知瑞在一起了,他还是偏执地认为是因为自己的付出不够多,慕锦书才不回头,最终走向绝路。 在萧染眼里,他刚才帮了她,即便是不需要她还什么人情,道谢是一定要的,不然天秤就不平衡了。 慕娇轻叹一声,唉,谁叫她知道这人是根小苦瓜呢,还是狠不下心。 “你不是知道我这人跋扈不讲理吗,道了谢才不符合我的人设吧。” 萧染盯着她良久,移开了视线,漠然道:“你倒是摸我心思摸得挺准。” 那当然啊,我可是开了上帝视角的人! “开玩笑,别当真嘿嘿,萧大将军的人情,我慕娇还是会记住的。” 萧染哼了哼,但表情还是没有之前的绷了。 慕娇的这场闹剧过后,明玄帝让人把宫女和礼仪官拉了下去,他身后的太监则顶替了礼仪官报礼物的位置,宾客很快就把礼物一一献完。 酒过三巡,宾客已经渐渐有些醉了,逐渐开始释放天性。 渐渐有人自我推荐出来表演才艺。 一个刚作完诗的小姐下来后,慕锦书的丫鬟云彩抱着琴跟在慕锦书后面,慕锦书慢条斯理地行完礼后,温婉的声音响起:“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寿宴,是我们南梁最重要的日子之一,锦书在此祝皇后娘娘福海寿山,寿比南山。” “慕小姐有心了。” “锦书学艺不精,学了几月才把这首曲子学会,特意今日献给皇后娘娘,只求皇后娘娘不要怪罪锦书的琴艺不佳。” 慕锦书德才兼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整个京城都知晓的事,今日在瑶华殿这般谦虚,赶在她之前出来表演才艺的小姐们顿时羞愤地想挖地洞钻进去,有些埋怨地看着殿中央的慕锦书。 你这般放低自己显得她们很自以为是好吧! 但慕娇知道慕锦书并没有这样想,她是真的认为自己才疏学浅。 一个人既然先天条件比不过别人,没其他人会投胎,那么她就只能靠后天去弥补。 她这点才艺跟其他人比是突出了点,但是在后宫妃子们眼里根本不值得一看,她只有更努力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就是大女主吗?永远地积极向上,迎风而立。 慕娇注意到身侧的萧染不经意的变化,他虽然还是一脸淡漠,但是眼底的认真,是慕娇没见到过的。 第25章 好啊,那我便如你所愿。 慕娇看小说时其实很喜欢慕锦书这个角色,她很善良,即便是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她也能把这颗善良的心一直保存着。 原身对她做过的事,即便是现在的慕娇还没有照原剧情发展把慕锦书送到别人床上去,还没有做更过分的事,但原主之前对慕锦书造成的伤害是实打实的。 但她还能在慕娇出事时替她说话,每一次慕锦书替她出言辩解,她都感到一阵心虚。 不好意思了女主,我也是为了保住我这条小命,才不得已配合萧染演戏骗你的。他还是你的,我就是个女配,很快就会自觉消失,绝不掺和。 云彩很快就把琴布好。 慕锦书微微福身,施施然落座,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似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峰峦叠嶂,坚韧不拔。 女子身姿婀娜,肌肤细腻如雪,三千墨丝散于肩头,眼角微垂,如生于霜雪之地的剑兰。 清透的琴音悦耳,拂过人的耳边让人沉醉,让人不由自主觉得此女子才貌双全,是难得的才女。 就连高台上的湘贵妃都因此多看了几眼慕锦书。 这姑娘人是不错,人看着标致,学识还不浅,只可惜福气薄了些,要当瑞儿的王妃身份还是低了些。 如果瑞儿执意要娶,只能是侧妃。 湘贵妃看向满脸沉醉的顾知瑞,秀美的眸子忍不住眯了起来,这还未成婚瑞儿就被她迷成这样!倘若成亲了,岂不是日日笙歌,沉迷于她的温柔乡中?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这个二殿下也坐到头了!她对他的栽培也白费了! 视线随之移到也是一脸沉浸的慕娇身上。 这慕娇虽说名声不太好,但她好歹是将军府嫡女,而且也心悦瑞儿。 虽说现在瑞儿并不喜欢她,不过此事也正合她意,瑞儿身为皇子,婚姻只是为了丰厚他的羽翼罢了,真心不值得一提。 她不也是没嫁给自己心悦之人?如今还不是被众人仰望!? 一曲终了,慕锦书收回纤手。 众人不由发出赞叹的声音。 慕锦书这一曲琴音把所有献才艺的世家小姐都比了下去,尤其是在此之前其他小姐也弹了琴,有了对比,就把慕锦书的琴艺显得更为高超。 有珠玉在前,谁也不愿出来献艺,一时间瑶华殿只剩下对慕锦书的夸赞。 其他世家小姐气得把牙咬紧了。 顾嫣然也是不服气,可她清楚自己的琴艺贼烂,是一出手就能把琴弦拔断那种,即便是再看不惯她,也无计可施。 可是看着旁边为此痴迷的哥哥,顾嫣然还是很生气,这女人身份如此低微,怎能配得上她如此出尘的哥哥!怎能成为她嫂子! 想起之前她出言嘲讽慕锦书,让她下不来台,为此哥哥整整一个月没有理自己她就生气! 所以她还是忍下想说出口嘲讽的话。 她不做,那慕娇怎么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冲出去拉低慕锦书?她不是做这种事最积极的吗? 察觉到旁边情绪不好的顾嫣然,沈听曼凑过去不知嘀咕了什么,顾嫣然眼睛一亮。 既然你不出来,就别怪本公主“请”你出来了!谁让你也喜欢哥哥,凭你也配?! “慕二姑娘果真才貌双全,让我们好生羡慕,想必是下了狠功夫。”沈听曼最先出声。 慕锦书也没料到一直看不起她的沈听曼会主动跟她说话,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小姐言重了,我也只是略知皮毛罢了。” “略知皮毛都能把这么多人比下去?也真是会端着。”顾嫣然还是没忍住嘀咕了一句,感受到自己母妃和哥哥的眼神,顾嫣然烦躁地转身,“知道啦!我不说话了!” “看来将军夫人对你很是注重,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慕小姐的琴艺应该是跟着洛师傅学的吧。” 沈听曼的话引发了众人的猜测,洛师傅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琴艺出众,弹出来的琴音有自己独有的风格,旁人一听就知。 可惜他这几年渐渐有隐退的想法,想把他请出山都是价高者得,他的一节课够普通百姓三个月的生活开销。 听慕锦书这熟练程度,上过的课应该不少。 “沈姑娘聪慧,锦书正是师从洛师傅,只是我并未真正学到师傅万分之一的神韵。” “能让人听出来师从何方也是很不错了。”沈听曼话锋一转,看向慕锦书,“既然你都学得如此有神韵,身为你的嫡姐,琴艺应该也十分出众吧。” 正在安静嗑瓜子的慕娇一愣,怎么这又有她的事? 女主所到之处,必有血雨腥风,此话诚不欺我! 慕锦书的嫡姐还能有谁?当然是慕娇了。 顾嫣然见沈听曼一番话后,成功将话题转移到慕娇身上,也是激动了起来,连忙接过沈听曼的话:“对啊,妹妹如此,姐姐的琴艺肯定更加出众呢,不如就趁现在,慕娇你出来演奏一曲,如何?” 既然慕锦书动不得,那就只好让慕娇出丑来挫挫你的锐气,不能所有注意力都在你身上! 慕娇现在只想当个隐形人,这琴她哪会啊...... 不仅她不会,原身更不会! 她好歹之前被自己的老母亲逼着去上了几节课,原身就真的是连琴都没碰过。 赵氏对原身学什么都嗤之以鼻,原身当时根本不懂到底是为什么,她只能铆足了劲去学。 她见母亲夸赞慕锦书字写得好,她就默默拿着慕锦书的字迹去临摹,想着会不会也能得到母亲的夸赞,最后得来的却是赵氏泼天般的冷嘲热讽。 慕娇以为母亲是不喜欢自己学别人,就按照书中写得那般,学习女子该会的女红,刺绣,甚至是像父亲那般学骑马射箭,想得到赵氏的认可。 可赵氏却吝啬地连一句好话都不愿说出口,渐渐地慕娇开始自暴自弃,脾气也开始越发暴躁。 其实她就是想引起赵氏的注意力,只要赵氏一说她,她就会收敛。 仁武将军常年不在京城,即便是再疼爱慕娇,也抹不平慕娇心中的创伤。 对于将军府请了洛师傅来当老师,原身即便是知道,她也不会去学,更何况原身对此是一无所知。 赵氏可能也觉得慕娇这时出来会给将军府丢人,更有可能会影响方才慕锦书得来的好名声,所以马上就说:“慕娇哪会什么弹琴,就别让她出来丢人了。” “赵夫人这话听着像是在说慕娇比不上慕锦书?”沈听曼尖锐地问。 赵氏当下就想回答一句当然是啊,但在紧要关头还是憋了回去。 慕娇是她的女儿,如果她在宴席上踩低慕娇,又毫不吝啬地夸赞慕锦书,不仅会惹来其他人的猜测,更有可能会惹怒皇上。 所以她视线漂浮,想转移话题:“这两孩子学的东西都不一样,哪有可比性。” “那慕娇会什么,给我们表演什么不就行了,你说对吧,慕娇。” 沈听曼的话犀利又不给人留余地,完全不给赵氏有再次拒绝的机会。 慕娇听了沈听曼和顾嫣然两人半天的阳谋,思考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也不扭捏,说:“好啊,那我便如你所愿。” 第26章 看来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 慕娇的话一出,赵氏立马就冲她怒道:“好什么好,到时候丢人了一个月不许出府。” 慕娇也没想到赵氏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她,明玄帝也觉得这话不可思议:“人家当孩子的还没退缩呢,你这个当母亲的就别给她泼冷水了。” 赵氏低头连说是。 对于仁武将军他这个夫人,明玄帝一直都是抱着不想评价的心。 当年他还是太子时,慕御,也就是仁武将军可是满京城女孩都心悦的郎君,就连他有时候都羡慕他的异性缘,可却没想到他最后却迎娶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女人。 他还记得当年的慕御心中可是有心悦之人,这些年他也常常提起此事,可慕御却闭口不谈,他也就作罢。 慕御成婚后就一直征战四方,常常不回家,所以面对她这对孤儿寡母,明玄帝平日里也是多有照拂。 看着显然懂事了不少的慕娇,明玄帝也是一阵欣慰,亲和地问:“阿娇,你想给皇后表演什么才艺啊。” 慕娇起身行了一礼,回道:“回皇上,先前臣女送的墨梅图被有心之人破坏,臣女心底一直很是过意不去。就想着借着这次机会画一幅墨梅图,亲手献给皇后娘娘,以表臣女的歉意。”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忍不住嘀咕。 “墨梅图?就凭她也能画得出?说梦话的吧......” 明玄帝明显也是对此抱有疑心,但还是说:“好吧,朕承诺,即便是最后没有画好,也不会让其他人笑话你!” 明玄帝的话暗暗透露出来的意思,在场的人怎会听不出来,顿时默默地把嘴闭上了。 慕娇听此面上的笑容也真实了几分。 没想到南梁的皇帝竟然是个待子民这么好的明君,想必她的父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才能让明玄帝因为他,对她这么个恶贯满盈的人都这么亲和。 “臣女还有一事请求。” 明玄帝爽快地答应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这画需要新鲜磨出来的墨,只是臣女出门比较急,忘带了丫鬟,所以臣女需要一个人替我一直磨墨。” 一旁的江皇后笑着接话,语气温柔:“那好办,本宫让我的人过去替你磨就行了。”当下就准备让身后服侍着的宫女下去慕娇身边。 慕娇却及时摆了摆手:“我需要的这个人可能有些特别。” 慕娇冲萧染诡异地笑了笑,然后对明玄帝说,语气像是很遗憾:“听闻萧公子作画是一绝,臣女很仰慕,今日想他过来替我磨墨,有他在一旁镇着,臣女这幅画才能完美,就是不知道萧染公子答不答应了。” 明玄帝对慕娇的话很惊讶,看向萧染也是很为难:“朕不好强求萧染,如果他不愿意就只能让皇后的宫女代替了。” 慕娇冲萧染挤眉弄眼,问道:“萧公子可愿意?” 在场的人都呆愣地看着这一幕。 一则是因为明玄帝对慕娇的纵容,二则是因为慕娇就真的敢提意见又拒绝皇后娘娘的提议。 吃瓜群众觉得今天这瓜一阵一阵地好吃,吃得他胃痛。 萧染看着慕娇,慕娇回以“快点配合,你要的献殷勤大戏来了”。 想了想,萧染还是起身走到慕娇身边。 众人已经开始不吃惊了,也不知道萧染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宫女把画画需要的东西布置好后就离开了,殿中央就留了慕娇和萧染两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献殷勤为何要我帮你?”萧染低声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在宴会上已经对你又是剥松子又是剥葡萄的,不算献殷勤吗?我可没对任何一个男的这样过。” 慕娇说完就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小说并没有提原身究竟是怎样追顾知瑞的,她也没有原身的记忆,有没有还真说不定。 但这话都说出去了,慕娇也就只能接下去了。 “这种在寻常女孩眼中已是极限,但显然慕锦书并非,所以要达到你计划的成功,只需要你再做一件事,我保证她破大防!” 见慕娇又不知说了些不知名的词汇,萧染眉头一皱。 慕娇暗暗拍了拍自己的嘴,将纸铺好,说:“总之你配合好我就行了,就等着验收结果吧。” 萧染嗯了声,拿起墨快,又忍不住低声问:“你会画画吗?” 慕娇很快就回答:“放宽心,绝对不会带着你一同丢脸的。” 她当然会画画了,弹琴不会,画画倒是拿手的,她国画可是七级呢。 台下,慕锦书、慕知渺和赵氏则一一紧张地看着他们。 赵氏是看着慕娇,生怕她把自己的脸都一同丢了。 慕锦书和慕知渺都看着萧染,前者惆怅,后者爱恋又气愤。 慕娇手中持笔,思索一会,随后便爽利下手,不一会墨梅图的雏形就出来了。 慕娇的每一个动作行云流水,哪一步需要重哪一步需要轻慕娇都掌控得非常到位,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多余的笔画。 一笔收回后,萧染磨着墨,对于夸赞他还是不吝啬的:“画得还不错。” 慕娇轻笑一声:“还不够,你过来。” 萧染疑惑地凑前,慕娇放下笔,拉过萧染的手,萧染一惊,想甩开,可慕娇却用更大的力气扯了回来,为此两人靠得很近。 在其他人眼里就变成了两人画着画着在打情骂俏。 两个郎才女貌凑在一起有说有笑,这个画面看上去还真挺温馨。 台下慕知渺感觉牙龈都咬碎了,骂道:“慕娇这个狐狸精,我就说画个画怎么还需要萧公子一同呢,原来是在这等着呢!狐媚子!” 慕锦书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可旁人不知,她的手心渐渐握紧了。 另一边还在作画的慕娇并不知晓,对于萧染的不配合轻声责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别计较这些了。” 慕娇一边说一边引着萧染的手伸进旁边玫粉色的颜料里,然后再拉着萧染的手往画卷上一按,按了十几下后,墨梅图的梅花就已经画好了。 一般慕娇每画完一幅画就会署名,但是在这是拿来送给皇后娘娘的,慕娇想了想还是没有署名。 放下笔后侧过身睨了眼还在擦手的萧染,一想到这只手曾经大力地掐过自己的下颌,她就忍不住心中一阵舒畅,想笑。 但表面还是一脸沉稳,端庄。 等墨干了后,她唤来两个宫女把墨梅图举起给前面的明玄帝、江皇后、湘贵妃等人看。 慕娇画完后还要留下来讲解画作,所以萧染在擦干净手之后就回到了座位上。 “臣女一直认为皇后娘娘就如同这梅花般卓然不群,人与梅花一样清,所以能把这幅墨梅图献给皇后娘娘,臣女欣喜不已。” 任谁都不会不喜欢有人夸赞自己的,就算听着像假话又如何?听着舒服就行了。 江皇后欣喜道:“阿娇有心了,本宫很喜欢。” 明玄帝也一脸惊艳:“朕一直都不知道你竟然会画画。” 不仅他不知道,连赵氏也不知道,所以等宫女把墨梅图转给宾客看后,除了宾客,赵氏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说:“你何时会的?我怎么不知道?” “夜里睡不着就画画,时间久了自然就会了。”慕娇闻言转身回道,看向的却是慕锦书。 慕锦书感受到慕娇的视线,回以认同的微笑。 慕娇轻轻点了头后转身。 看来,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慕锦书已经有点笑不出来了。 她的主动讨好并不算什么,萧染的纵容才是致命的。 萧染似乎也明白了慕娇此番的意思,今天第一次看向慕锦书,一双淡然的眸子与慕锦书对上视。 慕锦书睫羽一颤。 第27章 科举状元,陆澈 顾嫣然探着头想把这幅画看得更清楚。 一幅破画而已,有什么好嘚瑟的,我哥哥也会画画...... 想到这,顾嫣然看向身侧的顾知瑞,发现他也在认真地看这幅画,顿时她就烦躁了。 慕家的女人真是阴魂不散,都逮着我哥不放是吧? 那好,顾嫣然眼珠一转,不怀好意扬声道:“本公主听说这画不是画出来就行了,它还分等级的,能让这么多人都称赞有加的画作,定然不会太差吧?” 慕娇眉心一皱。 顾嫣然这人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坑了她就已经对她这么有意见,以后要是知道在御花园是她从她手中把顾倾衣救走的。 那她以后就没安稳日子过了。 “我画画不讲究等级,全凭心意,只要用心画了,就是佳品。” 顾嫣然明显不满意这个回答,眼睛瞥到坐席的一个人,突然想到什么,说:“我记得今日寿宴也宴请了今年的科举状元,不如就让他来评价一下你这幅画,母后你看如何?” 听闻陆澈这个人极为古板严苛,慕娇绝不可能在他手上讨到甜头吃。 江皇后脸上依旧是得体的笑容,实则内心已经把顾嫣然骂了好几遍了,没事整这一出是要让谁下不来台? “这个提议也不错,陆澈,你出来点评一下这幅墨梅图吧。” 江皇后说完让贴身宫女递上热茶,杯子到了唇边江皇后却未喝一滴,只是借此把一直扬起的笑容垮了下去。 陆澈闻言起身,步态平稳地走到慕娇身侧。 他肤胜雪,青衫如森发如墨,剑眉星目,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深潭般波澜静谧,不带丝毫情绪。 这人...... 这不是刚才看了老莫给的簿子后打翻酒壶的人吗?他就是今年的科举状元? 慕娇有点难以形容现在的感觉,如果他真如她所想,也是穿书的,那他这个身份在她眼里就有点难搞。 她记得书中陆澈是苏漾的未来夫婿,就是那个和苏漾一同加入顾知瑞一党,最后抄家,死于屠夫刀下的左都御史,陆澈。 陆家也是京城世家之一,祖上世代忠烈,当年在各大世家面前都是居于前列的。 但是到了陆澈祖父这一代后逐渐式微,文不成武不就地,直到陆澈考上科举状元,当了左都御史之后,陆家的地位才渐渐有所好转。 而苏家与陆家早有婚约,是当年陆澈的祖父定下的。 按他们这个年龄,其实早就应该成婚了,拖到今日迟迟不成婚有一个主要问题就是当时的苏漾并没有看上还未中举的陆澈。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令人诟病的,毕竟自己的朋友未来可能会当王妃,让她嫁进已然落魄的陆府,这不比杀了她还难受? 所以苏府悔婚是最好的选择。 可问题就出在苏府与陆府中间毕竟存了好几代人的交情,这时退婚无异于落井下石。 所以苏府一拖再拖,渐渐地陆府也看出几分端倪来,就想着算了,这两孩子无缘。 可就在那时,陆澈中举了。 他成功当上左都御史,恢复了陆府的生机。 那么这纸婚约当然不能作废,所以苏府又主动谈起婚约。 可那时的陆澈经历了太多,算是看清了人们丑陋的嘴脸。 陆澈就像是一杯热滚滚的水,你趁热轻轻饮入口中,它会温暖你的全身。 但是你一旦把他放在一边,不管不顾,它就会渐渐冷却,变成一杯没有温度的水。 更别说中间还夹杂着苏漾找陆澈,让他主动退婚一事。 那杯冷却了的水就被放进了白雪皑皑的雪地里,变成一块冰。 可那块冰始终是水,万物复苏之际他也会融化,所以最后的陆澈还是履行了婚约,娶了苏漾,最后把陆府推向深渊。 陆澈站定后行了一礼,慕娇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文人气息,孤傲出尘。 从始至终陆澈与慕娇都没有眼神交流,仔细看完墨梅图后,慕娇看到陆澈隐隐拧了一下眉。 顾嫣然见此得意一笑。 陆澈清润的声音响起:“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慕小姐的这幅墨梅图笔墨精妙,技法娴熟,下官认为此画亦可作为参照图,用来临摹学习。” 陆澈说完后还对慕娇比了个手势。 慕娇嘴角的假笑一顿。 没想到陆澈会对这幅画评价这么高,同人不同心境,顾嫣然当即脸色一垮,江皇后脸上的笑意却是控制不住。 “既然陆爱卿都这般评价了,那朕必然是要重赏慕娇了!” 慕娇行了一礼:“臣女谢过皇上。” 等慕娇把墨梅图交给皇后的宫女后,没过多久宴席就结束了。 散席后,慕娇一一跟萧染、乐嘉公主、宋卿时、顾朔告别后,便乘着江皇后安排的马车从皇宫回到了将军府。 慕娇刚踏进晚香阁,迎面就冲来两个丫鬟,她们神色慌张,眼眶含泪。 小霜最先哭出声:“小姐,您去哪了!可把奴婢急死了呜呜呜......” 饶是平日里沉稳的白双眼底还是焦急一片,她的语气都不稳:“小姐,您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出门了,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奴婢怎么给老爷交代啊!” “小姐您到底去哪了啊,奴婢去您经常去的地方都没找着您。” “对啊,小姐......” 慕娇没想到自己擅自出去一趟,这两丫鬟会急成这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如实回答道:“我就是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就和萧染进宫参加寿宴了。” “啊?”小霜震惊道,“是与萧府那个大少爷一起的吗?” “嗯……” 白双有些不放心地问:“小姐您这次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小霜接到:“小姐您进宫后没有因为看不惯二小姐就逼她下不来台吧?没有和其他小姐发生争执,然后泼她们一脸茶水或者把人踹倒在地吧?” 慕娇还是尴尬地回:“我......”她回想在宫内的一番战绩,这应该不算是坏事,所以坚定地回,“放心,我这次进宫做的都是好事!” 白双听此放下了心,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紧张了起来:“因为小姐您说不进宫,所以三小姐就顶替了您的位置进宫,小姐您没一脚把她踹离您的座位吧?!” 小霜听此也是一脸紧张。 慕娇:“......” 该说不说,这两丫鬟不愧是陪着原身长大的,对原身的脾性有足够了解。 这完全符合原身的性格,是原身会做的事。 为了让她们放宽心,慕娇再三言明自己真的没干坏事,她们才不再念叨了。 沐浴完后,慕娇正要准备入睡,就拿到了白双递到她手上的信封。 打开一看,果然是仁武将军写给原身的回信,也不知道她写的那封信送到哪了。 看来原身当时并没有骗慕锦书,不过她才不会像书中那般跑去慕锦书院中示威,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对了,小姐,萧虎教头让人送来话,说是让小姐找个时间去一趟军营。”白双说道。 慕娇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听到这句话思绪清明了一些,看来萧染的人的确把那群人送到慕虎手上了,明日她就去会会这群人。 “嗯......”慕娇的声音渐渐变小,强撑着说,“对了,你让人以我的名义送个帖子到陆府,邀请左都御史陆澈明日到醉仙楼一见。” 白双应了声,把床帘拉好,吹灭了蜡烛轻声退了出去。 疲惫了一天,慕娇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28章 月姨娘的小心思 萧染下了马车,看着眼前的府邸。 此时已过戌时,萧府依旧灯火通明,镂空雕花的大门敞开着,看守大门的家丁也不知所踪。 远远地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怒喝声,伴随着还有一些物品砸碎的声音,以及婢女低低的求饶声。 站在身后的侍卫墨竹感受到萧染下了马车后的情绪变化,表面沉静如水,实则大气也不敢喘。 萧染在门口听了会里面的吵闹声,神情依旧是淡淡的。 他已两三年没再踏足这过里了,他呆在京城的时间不多,回来住的也是自己的府邸,今日一回来,发现这府邸变动可真大。 萧染本来就淡漠的眸子此时更加冷漠。 “不把他给本夫人请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说话的女子声音尖锐,几乎有些扭曲。 女子说完没过一会,府内走出来一个步履蹒跚,走两步都要喘上几口气的老人。 他看上去年逾七旬,面庞消瘦,脸色暗淡,长着一头斑白却梳得整整齐齐的银发,腰背佝偻如柴,拿着拐杖一步步挪动。 老人嘴里还碎碎念叨着一些话:“唉,就算我这把老骨头磕死在院门口,老爷都不会看一眼,让我去请又有什么用呢......” 嘈杂的脚步声响起,两个身穿布衣的家丁走了过来。 两人脸上都带着敢怒不敢言的憋屈,见到萧染站在门口,不耐烦地打发:“老爷不在,月姨娘也已经睡了,有事明日再来!” 墨竹听此,面色一沉上前,萧染抬手拦了下来。 老人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一个看起来比较壮实的家丁冲他吼道:“还不快点去!月姨娘要是再怪罪下来迁怒到老子,老子就拿你出这口恶气!” 老人颤颤巍巍地说:“你这孩子......怎么脾气一个比一个冲......” “哎呦喂,一个吃闲饭的还好意思说老子......”那家丁捞起袖子就要动手。 萧染往后睨了眼墨竹,墨竹马上上前擒住家丁伸向老人的手,“咔哒”一声响,家丁捂着脱臼的手痛苦地倒在地上:“啊啊啊!老子......的......手!” 另一个家丁见此想上前,看到墨竹那冷血的眼神时,瞬间就怂了,颤声问:“你是何人?我可警告你......这里......这里可是萧府,我们大少爷可是大名鼎鼎的萧将军......你要是敢......” 老人被眼前突然改变的局势吓了一跳,盯着萧染许久,先是不敢相信,再到后面泣不成声地哭道:“大少爷......您终于回来了......老奴还以为看错了……” 说完放下拐杖就要跪下。 萧染让墨竹把他拉住:“杜管家,许久不见了,你过得还好吗?” 老杜抹了把泪,望着萧染激动得手都在抖:“还是老样子,一切都好......” 是真的一切都好么? 老杜是呆在萧府最久的老人了,当年萧夫人嫁入萧府时,他也跟着到萧府当了管家,这一当就是半辈子。 岁月不饶人,当年那个备受尊敬的杜管家已经老了,如今变得连一个看门的家丁都能欺辱他。 老杜跪下不成,颤颤巍巍地又要行礼,萧染上前亲自扶住了他。 “杜管家不必多礼。” “唉,什么杜管家啊,我早就不是什么管家了,就是一个沾了主子的光,赖在萧府吃白饭的老头子罢了......” 老杜虽说被墨竹扶住了,但骨子里那份尊卑有别的思想还是领先了。 他固执地弯腰行礼,抹掉全是褶皱眼角的泪,继续说:“少爷这边请,老奴马上去收拾您的院子。” 看着老杜热情的样子,萧染没作声,老杜脸上的笑容一僵:“少爷?” “不必麻烦了,我只是过来拿样东西,拿完就走。” 一句话就将老杜打回了原形。 对啊,少爷从小便不受老爷待见,参军后就很少回府住了,这次回来本就难得,怎会留宿? 老杜苦笑了一下,还是说:“那留下吃个宵夜吧,寿宴上您应该没吃饱......” 萧染迟疑了一刻,似乎不知道应该如何拒绝,才不会伤到眼前这个两鬓秋霜的老人。 最后还是没拒绝,只是淡声道:“先进府吧。” “好好好......”老杜顿时笑得整张脸是褶子,乐呵呵地对目瞪口呆的那两个家丁说,“你马上去西梅巷把老爷请回来,说是大少爷回来了。” 刚开始还一脸凶相的家丁此时已经被吓得一脸呆滞,诚惶诚恐地说:“我......我马上去......” 说完那个未脱臼的家丁慌忙地往外跑,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地,然后又爬起,很快就消失在转角。 萧府装饰得很豪华,府邸宽敞且华丽,雕梁画栋,碧瓦朱檐,显得尤为奢华张扬,沿着花园的长廊走到尽头,再拐几个弯才能到前厅。 刚到前厅迎面就走过来一个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美妇。 本来神色就不是很好的她一见到萧染,脸色霎时一变,但又快速扬起温柔得体的笑容。 就像是徒步走在路上,眼前突然出现一条露出毒牙的毒蛇,一开始是恶寒,但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敌意又不得不小心翼翼。 美妇强行压住内心的烦恶,热络地上前问了萧染好几句,语气堪称温柔: “阿染?你可算回来了,你说你这怎么不提前跟姨娘说!好让姨娘提前让人把你的院子打扫一下,你父亲可是常跟我念叨着你,来,快过来,让姨娘好好看看你......” 月姨娘这拙劣的表演在萧染眼里就如小丑般,他奔波了几个月,又刚从宴席上下来,根本没心思陪她在这周旋。 所以说话也毫不留情:“月姨娘,这里没别人,萧大人也不在,不需要你在这演戏,看着闹心。” 月姨娘见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羞辱她,就差没把牙咬碎才压住怒气,越忍还是气,就转头把怒火发在老杜身上:“让你去办的事办完了吗,还站在这做什么!” 老杜身体抖了一抖,萧染目光锐利地扫了眼月姨娘。 月姨娘一僵,随后被自己不争气的反应气得不行,她反复吸几口气才笑着说: “阿染你不常回府,不知道老杜现在的情况,他的儿子上个月把老爷最爱的花瓶打碎了,老杜这是在赎罪呢,可不是姨娘苛待了他。” 月姨娘剐了眼老杜,问:“老杜,你说对吧?” 老杜轻叹一声,少爷几年不回一次府,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他可不能给少爷添麻烦。 “犬子干活不爽利,打翻了老爷的花瓶,我这个做父亲的应当替他揽下罪罚。” “可这也不是姨娘你留不住人,深夜让老杜去找人的理由。” 月姨娘脸色一青,凤眼扫了一圈厅内的丫鬟,丫鬟们把头弄得更低了。 这时一个衣着比较鲜丽的丫鬟走上前,悄声在月姨娘耳边说了几句话,月姨娘听完眼睛闪了闪。 萧染将这些微表情都看在眼里,面对这个在母亲死之后就马上登堂入室的姨娘,萧染打心里觉得恶心。 你想搞小动作?好,那本将军就配合你。 第29章 明玄帝要指婚? 月姨娘见他停下了脚步,眼睛一转,说:“阿染你这就误会老爷了,老爷今夜只是有事出门,还有你方才说得这是什么话,姐姐去世这么多年了,姨娘没能替姐姐照顾好你已是犯下大错,怎会不欢迎你回府。” “哦?是吗?”萧染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显得有些森然,“那这么多年过去了,姨娘你还只是个妾,难道你心中就没一点恨吗?” 见自己主动提起江允漫都没激到萧染,反而给萧染留下了可以取笑自己的机会。 月姨娘袖子下的手用力到发白,她才维持住表面的神态。 她恨!她当然恨! 江允漫明明都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年,却还阴魂不散地霸占着她该有的身份! 虽然现在萧府当家的人是她,可她不是正妻,终究不能让她和凌儿挺直腰板。 江允漫死后明玄帝亲自到了萧府,并且下令萧文泽不允许抬任何人为正妻。 她怨恨得几乎呕血,日日夜夜都诅咒江允漫永世不得超生和祈祷萧染命丧沙场! 可萧染却越来越优秀,自己的儿子却随了他那个爹,整日里游手好闲,只知道吃喝玩乐,正经事一件没干成。 这些年来明玄帝一直打压着萧文泽,他在官场上止步不前,要不是还有江允漫这一层关系在,恐怕他连一个小小的文官都做不成! 皇后寿宴,比萧文泽官阶还低的都去了,却唯独没有邀请他们! 她岂会不恨? 可开口的却是:“姨娘怎会怨恨,能陪伴在老爷身侧是我的福分,只要老爷待我和凌儿好,我便知足了,又怎会计较这些名头。” 话说的是好听,但却是在暗示萧染,自己母亲空有正妻的名分又怎样? 她爱恋萧文泽一生,却未曾得到过他半分怜爱,反观这些她苦求不得的东西,却被她这个低贱的小妾轻而易举地得到了。 你也没什么好高高在上地,最终还不是我赢了? “月姨娘还挺有自信的,可是据本将军所知,萧文泽养在外面的外室好像怀孕了,已经快满三个月了,姨娘可知此事?” 月姨娘温和的脸有一瞬间龟裂,显然她已经感受到萧文泽近日来的不对劲。 萧染继续说,语气算得上好心:“有什么想法吗?就算不为己,也要为二弟考虑,你说我说得对吗?” 月姨娘当然清楚,近日来萧文泽对她是越来越不耐烦,说几句话就会发生争吵,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她房内了...... 月姨娘勉强笑了笑,还是嘴硬:“阿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萧染耳尖听到远处浩浩荡荡赶来一群人,他示意墨竹挡住月姨娘的视线。 月姨娘不明所以,萧染走过月姨娘身侧,低声说:“看在姨娘这么关心本将军的份上,我将那外室的住所告诉你,可好?” 住所?月姨娘咬紧嘴唇。 萧文泽格外护着这个狐狸精,她费尽心思也无法得知她的住所。 月姨娘眸子闪了闪,可她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动了那女人,萧文泽不会放过她的。 所以她像是受了惊,急忙退开几步,怯声道:“不必了,我选择相信老爷。” 萧染还未说什么,赶过来的萧文泽已经挡在了月姨娘面前,心疼地将月姨娘搂入怀中。 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转身对着萧染就是一顿怒喝:“你一回来就整这幺蛾子,如果还这样,以后就别回来了!” 月姨娘见萧文泽和萧染一见面就争锋相对,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转头却拉住萧文泽的手,柔弱道:“老爷你误会了,方才阿染只是与妾身聊了几句,妾身没受委屈。” 这欲盖弥彰的话果然激起了萧文泽更盛的怒火,只见他一挥衣袖,毫不客气地说:“把这人给我请出去,我萧家可容不下萧将军这尊大佛!” 说完,他带来的家丁迅速把萧染包围住,见这架势不小,每人手上还拿着棍子,墨竹见此立刻拔剑。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可萧染却像没事人一样,他抬起手鼓了鼓掌,面上带着一言难尽的嘲讽:“赶我走?你以什么身份赶我走?是这府邸的主人?” 萧染上前,一脚踢开上前阻拦的家丁,漫步走到萧文泽面前,俯瞰着他:“还是本将军的父亲?” “自然是萧府的主人......” 萧染的身高比萧文泽高了整整一个头,首先气势上就已经输了,更别说萧染此时一身的杀戮气息。 不仅将围在两侧不敢上前的家丁威慑得棍子都拿不稳,而且萧文泽看着一脸寒霜的萧染心里也是一阵发虚。 “可笑!”萧染移开视线,慢悠悠地说,“这府邸可是我母亲的嫁妆,不然当年就凭你一介捉襟见肘的穷书生,也买得起这样的宅子?怎么?是太久没人替你回忆这段往事,所以你就忘了……” “这萧府,本就是我母亲的。”萧染的手凌空一点,“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赶人?” 突然被萧染指到的月姨娘一抖,躲进萧文泽怀里。 萧文泽被当众揭开这段往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那我也是江允漫的丈夫,这府邸怎么就不是我的!” “你不说本将军都还以为你忘了她的名字了。”萧染勾了勾唇,放下手指,漫不经心地摸着手上的扳指。 “不在京城并不代表本将军不知道你做过的龌龊事,今日原本只是想取样东西就走,可是见你一副不乐意的样子,那我还是住下吧。” “怎么办,有点怕你过得太好,活太久了。” “你......你......!” 萧文泽被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想动手又心知自己既打不过他又斗不过他,甚至还惹不起他。 在萧染还是个孩童时他就没管过他了,如今错过了最佳的压榨时期,他现在只能言语上对他不饶人,实则根本撼动不了他一毫。 所以他把怀里的月姨娘甩开,撒气似的冲她吼:“你惹他作甚?真是个败家娘们,尽给我惹麻烦,给老子滚!” 月姨娘本来还沉浸在自己占上风的喜悦上,正美滋滋地想今晚该如何留住萧文泽,根本没听清他们的对话。 所以在萧文泽甩开她时,她惨叫一声便狼狈地倒在地上,服侍她的丫鬟慌忙上前。 萧染勾了勾唇没作声。 墨竹执剑向两侧的家丁,寒声道:“刀剑不长眼,还请各位斟酌,意图谋杀朝廷官员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家丁们面面相觑,纷纷放下了棍子。 萧染没再看萧文泽一眼,悠然地往里面走去。 萧染回萧府久住的消息没过一会就传遍了萧府上下,搞得人心惶惶地。 他在大厅上对上萧文泽的架势在场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不一传十十传百,如今整个萧府都是低气压,个个低眉顺眼地,生怕触到了主子们的霉头。 尤其是派来伺候萧染的下人,更是谨言慎行,一丝一毫的错都不敢犯。 墨竹将东西双手递给萧染,恭敬开口:“主子,属下已经对比好秋嬷嬷的主要特征,确保画像准确无误,请您过目。” “嗯。” 萧染看完后放下画卷:“让人去给月姨娘透个口风,让她务必知晓那外室的住所。” “属下领命。” “城中漠北叛军的事处理好了吗?” “主子放心,皆已清剿完毕。”墨竹看了下四周,又低声说:“刚才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有意给您指婚,对象还未定,现在还在与皇后娘娘商定。” 萧染已经到了成婚的年龄,这些年又不常在京城,边疆根本不需要他亲自去守,明玄帝这显然是想让他成婚后能好好地呆在京城。 对于明玄帝这心思,萧染又怎会猜不出?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明玄帝心中爱慕着他的母亲,江允漫。 所以江皇后先前才这般反感顾朔和他走得近。 夜色已深,房内灼灼燃烧的烛火随风晃动,照得萧染的脸忽实忽虚,眉下的刀疤更为清晰,气场更为凌厉。 他的沉默让墨竹心惊。 他不知道萧染是在不满明玄帝的擅作主张,还是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件麻烦的事。 “让潜伏在椒房殿的人提点一下皇后娘娘,务必把这件事延后。” “是。” “对了,慕娇那边怎么样了。” 对此,墨竹回答得很快:“暗哨传话过来,说是慕小姐明日会亲自去一趟御林军营。” “嗯。” 萧染又吩咐了几句其他的,然后就让墨竹退了下去,他看着窗外的夜色,许久才回神。 第30章 顾知瑞的坚持 昭阳殿。 湘贵妃闭眼倚在贵妃椅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眉心,神情似乎很是无奈。 顾知瑞面对湘贵妃的沉默,还是坚决地继续跪着。 “母妃,儿臣是真心爱慕锦儿的,你就成全我们吧。” 湘贵妃轻叹一声,似乎是妥协了:“好。” 顾知瑞面上一喜,还未有什么动作,接下来的话就让顾知瑞身形都顿了一顿。 “但她只能是侧妃。” 顾知瑞面上的喜色淡了下来,反抗道:“为什么?儿臣不想委屈锦儿,锦儿值得正妃的位置......” 顾知瑞的话还未说完,湘贵妃就不耐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她人值得,可她的身份值得吗?” “母妃,你知道我不计较这些的......” 湘贵妃睁开了眼,看向顾知瑞的凤眸凌厉:“你不计较?那你这些年在朝廷上经营的这些势力是为了什么?” 顾知瑞皱眉,不明白为何会突然扯到这些:“母妃,我们现在在讲的是关于我正妃的人选,这是不是扯远了......” “瑞儿,你还是太年轻,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朝中关系盘根错节,每一个家族都牵扯到上千利益,你现在随便在京城世家小姐中选一个当正妃,那些在朝廷上不支持你的老臣,至少有一半对你的态度都会缓和。” 湘贵妃的话一针见血,尤为严厉:“你以为皇上惯着我是因为爱我吗?不!那是因为母妃背后是忠义侯府,没有父亲,我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你以为这宫中的人敬你怕你是因为你是皇子吗?不,那是因为你的母妃是我!没有这些身份加持,京中那些贵女还会心悦你吗?那慕锦书还会紧抓着你不放吗?” 顾知瑞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湘贵妃没管他,继续说:“不然你以为同样贵为公主的顾倾衣,她活得这么艰难,你们却锦衣玉食。” 顾知瑞彻底沉默了。 “如果你选慕锦书当你的正妃,那你也就失去了竞争皇位的资格了。”湘贵妃狠下心,“如果这样都没关系的话,那么,就当本宫白养你!” 顾知瑞紧紧握着拳头,湘贵妃这些话他当然懂,但是他始终不愿承认。 他曾天真地认为自己能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同与喜爱,是因为他的才华以及自身的魅力。 今天湘贵妃的这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将他淋了个彻头彻尾。 顾知瑞咽了咽口水,却仍没有放弃:“母妃你放心,儿臣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可以不用顾及这些就能迎娶锦儿,我定能做到!” 湘贵妃看着眼前跪在她面前的儿子,久久不语,最后她只是缓缓说道:“母妃不希望你日后遗憾,如果你非要这样,就别怪母妃亲自动手了!” “母妃!”顾知瑞急道! 湘贵妃却伸手拦下了他的话:“此事我自有定夺,你无需多言,好了,回去吧!” “母妃!” 湘贵妃像是铁了心:“好了不用说了!” 一直站在湘贵妃身后的宫女得到湘贵妃的眼神,走到顾知瑞身旁,恭敬道:“殿下,这边请。” 最后顾知瑞只能带着不甘心离开了昭阳殿。 等宫女回来后,湘贵妃又倚靠在贵妃椅上,她走到湘贵妃身后,熟练地给她捏肩:“娘娘,今日疲劳了一天,您该洗漱歇息了。” 湘贵妃却问:“听说嫣然今日差点把顾倾衣淹死,这事是真的吗?” 宫女低眉顺眼地说:“回娘娘,今日是五公主自己要跳进池塘替三公主捡手帕,五公主不会游水,才发生了这样的事。” “那顾倾衣还活着吧?” “本来应该是活不成,但当时三公主不知为何突然走了,是路过的太监看到才把五公主救了上来,一个紫衣女子给五公主做了紧急施救后,五公主这才没有生命危险。” 闻言,湘贵妃双眸微微一沉:“让人查一下那个紫衣女子是谁,她应该目击了嫣然做的一切,找到后不管是谁,都给我干净地处理掉!” 宫女连忙应声:“奴婢遵旨。” 第二天一大早,慕娇就被白双叫醒。 白双站在慕娇身后,对比好首饰后将慕娇摇摇欲坠的头扶正,轻声道:“小姐,每日卯时去老夫人院内请安是将军府一直以来的规矩,您也没办法推脱。” 慕娇哀嚎一声,这古代千金真是难当,每天六点起来就是去给你请个安?这算什么破规矩! 昨夜是她穿进书睡的第一觉,做了一夜噩梦,睡得本来就不好。 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白双喊醒,一直都有起床气的她现在很是烦躁,满脸写着别惹我! 这种情绪一直到了慕老夫人的院内,才渐渐消散。 京城刚入秋,清晨还是有些冷。 白双在慕娇出门前给她披上一件大红羽纱面鹤氅,这是原身之前的衣裳,依旧是鲜亮惹眼,但今日慕娇里面穿的是白双昨日刚买回来的衣裳,是白色的。 这样中和一下,就显得不那么张扬,多了几分娇憨可爱。 慕老夫人一共生了三儿一女,除开慕御在外打仗,剩下两个儿子现在在朝廷当文官,小女儿则出嫁了不住在府中。 慕娇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小说中提到的有关慕府其他公子小姐的描写,进去后看到满屋子基本都坐满了人时,被震惊到了。 慕御一共娶了两房,二房秦氏生有一儿一女,大女儿慕知渺她在江皇后的寿宴上就已经见到了,小儿子慕如风跟随慕御出征,不在府内。 除开慕锦书和慕知渺,这殿内还多了好几张陌生的面孔。 慕御在萧府排行老二,他的大哥只有一个妻子,生了两儿一女,慕御的三弟则是个多情的人,纳了四房,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 慕娇没有迟到,但却是最后一个才到的,在慕娇刚踏入殿内时,所有人都纷纷看向她。 有了在皇宫的那一番经历,这些目光都已经不算什么了,慕娇淡定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却发现那些视线更加炙热了。 ? 身后跟来的小霜欲言又止,慕娇正要问,这时门外走进一个老妇人,她的步伐很慢,由一个嬷嬷搀扶着进来。 她生得端庄富态,和善慈祥,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头上戴的首饰并不多,身穿深蓝色暗花锦衣,两耳戴着翡翠耳坠。 虽然两鬓已经斑白,却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孙女,孙子给祖母问安。” 慕老夫人坐下后,说道:“坐下吧。” “是。” 慕老夫人习惯性看了一圈人,在慕娇身上顿了一下,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娇丫头,你怎么坐到那里去了,平日里你不都是坐在前面吗?” 慕娇总算是知道这群人为何要这般看她了,小说是小说,其他没被描写出来的暗线,慕娇并不知道。 慕娇看向那边,发现最前面的确空了一个位置。 她也不扭捏,走过去坐下。 “今日起来得有些晚,还未清醒,所以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慕老夫人嗯了声,算是慈祥地问慕娇:“你昨日才刚醒,要是身体还未痊愈,这段时间就不用过来请安了。” 慕娇听完面上一喜,马上道:“谢谢祖母!” 慕御对慕娇很是疼爱,所以慕娇对慕老夫人还是很尊敬的,慕老夫人也打心眼心疼这个不被娘亲喜欢的孙女,所以平日里对慕娇很娇惯。 很快下面就传来一道抱怨的女声:“祖母,你就只惯着大姐!” 说话的是慕御三弟的小女儿,慕熙。 她年纪最小,被哥哥姐姐娇宠惯了,心眼不坏,但是嘴上不饶人。 慕老夫人听完也不生气,佯装嗔骂道:“就你这把嘴最不饶人,我哪回不惯着你!好了,都到前厅用早膳吧,我让人备了你们爱吃的膳食。” “谢祖母。” “……” 慕娇在慕老夫人起身时,说:“祖母,我今日约了朋友,就不陪您用膳了,改日孙女一定陪您。” 慕老夫人点点头,也不强求,说:“好,你别玩太晚,早点回府。” “好的祖母!” 第31章 你也是熬夜猝死的?! 醉江南。 酒楼外人声嘈杂,喧闹非凡,小摊贩的叫声此起彼伏。楼宇内轩昂壮丽,歌舞升平,琴奏舞曲甚是美妙。 此处一向是京城权贵子弟相约之地。 三楼雅间内。 陆澈一身翠绿色缎裳,面料寻常,不见丝毫奢华之气,头上仅戴白冠一枚,身姿清瘦却笔挺,浑身散发着冷峻又淡雅的书卷清贵气息。 他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敲门声响起。 “请进。” 陆澈转过身,看着迎面走进来的慕娇,眼底依旧是昨日的审视。 慕娇也淡定回以同样的眼神。 私下一定要找陆澈是慕娇还在寿宴上就已经做好的决定,不管他是不是穿书者,她都要确定一下,才能安心。 两人无声息对视了一阵,慕娇最先偏过头,对小霜说:“你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们,我与陆公子有事要谈。” “是,小姐。”小霜闻言退了出去,并把门关上了。 陆澈走到圆桌旁的石凳上坐着,给慕娇倒了一杯热茶,手心朝外,声线清冽:“慕姑娘,请喝茶。” 他的举止虽有礼,但却隐隐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这样性格的人,面对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的邀约,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赴约。 所以今天慕娇在路上还在担心如果陆澈没来怎么办。 却没想到他不仅来了,而且还早到了。 这人还怪有礼貌。 慕娇坐到他身侧,接过陆澈递的茶,抿了一口才说话:“陆公子难道不好奇我为何要邀约你见面?” “在下就是不知,所以才赴约。” 慕娇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昨日在寿宴上看到陆澈冲她比了个“赞”的手势,她就有邀约的决定了。 再加上先前他打翻酒壶等不寻常的举动,即便是没有十成的把握,她都要去试探。 万一呢。 这样就有同伴了。 慕娇身处异世,如果能找到一个同样来自现代社会的同伴,对现在的慕娇而言,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 但是该如何试探对方? 总不能直接问你是不是穿书的吧? 这人看上去也不好糊弄,万一他不是,就会因此暴露这个世界其实是一本书的事实。 唉。 慕娇扯了扯嘴角,说:“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我见你似乎发现了那簿子上的玄机,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一些奇怪的东西,所以想来问一下陆公子,你是否看到了什么?” 沉默,还是沉默。 慕娇说完这句话后就紧紧盯向陆澈,可陆澈神情依旧淡然,瞥了眼慕娇后表情难以捉摸。 就像是学生时代找学霸问问题,学霸看完你不会的题后没有说一句话,就只是淡淡地瞥了你一眼,眼神包含着什么自己体会。 所以这眼神包含了什么呢?慕娇没看懂。 “我看到了一些字。” 就在慕娇以为这次会失望而归时,陆澈出声了。 而且说的话让慕娇手抖了一下,杯中的茶水洒了出来,弄湿了慕娇的裙摆。 陆澈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了慕娇。 慕娇道了声谢,接过随便擦了几下就急冲冲看向陆澈,眼睛亮晶晶地,似乎想说什么。 陆澈的话堵住了慕娇所有,只听他清冽的声音淡淡地,让人听着很舒服:“这个世界其实是本书吧,书名叫《将门养女的逆袭之路》,慕姑娘,你是穿书者。” 他的语气笃定。 慕娇只觉得此时热泪盈眶,一甩手帕,双手紧紧抓住陆澈的手,流宽面条泪:“家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额,其实你也才来一天。 陆澈依然保持他清冷的人设:“所以你有离开这里的办法吗?” 原以为陆澈会是像她那般激动,但却没有,陆澈的反应就像是早已知晓那般。 见慕娇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陆澈补充了句:“在来这里的第一天,我脑海中就响起过一道声音。它说它是什么时空维护者,让我找到另一位穿书者,就知晓下一步我该怎么做了。” “所以在你愣神的那刻,我就隐隐猜出了你的身份。” “啊?”慕娇呆住了,她过来时怎么没有时空维护者的声音? “你难道不知道回现代社会的办法吗?”陆澈见慕娇的表情,也是一愣。 “据我所知,它说的下一步该如何做?应该是指让我告诉你陆澈这个角色的结局,让你替他改命。” “你看过这本小说?”陆澈问道。 “嗯,我也没看完,但是我知道你这个角色的结局。” “虽然我现在并不知晓,但也能隐隐感觉到他的结局应该很惨。” 陆澈叹了口气,总算没有刚开始那般冷漠了:“那个时空维护者说我之所以会穿进这个世界,是因为我死后的怨气太大,严重影响时空的怨气平衡值。刚好我这股怨气与陆澈的相匹配,所以就把我送到这里来,好让我在这有个好结局,抵消掉我的怨气。” 慕娇听完感觉自己要闹了,怎么她就没有什么时空维护者的提点,难道她熬夜猝死的怨气值还不够大吗? “你怎么死的?”慕娇说完后,感觉自己这句话好像在骂人,尴尬地喝了口茶。 陆澈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黑了,咬牙切齿道:“熬夜猝死的!” 慕娇:“?” ! 她真的要闹了! “你也是看小说猝死的?”慕娇不敢相信地看着陆澈,果然人不可貌相! 陆澈被慕娇这一句话无语到,脸上写着“那是什么死法”的表情,恨恨道:“我是因为接连几天熬夜出高考卷,最后猝死的。” 出高考题?还是熬了几个大夜都没出好的题? 慕娇默默咽了咽口水,心里替那届高考生默念道:你活该猝死啊......这是有多大的仇才能让你这么干?! 陆澈还在遗憾:“可惜了我那道题,它最后应该能难倒百分之五十的高考生。” 经历过高考的慕娇:“……” 慕娇觉得这人竟然能出高考题,那想必年龄至少也应该是在五六十左右。 所以眼前这张清雅绝尘的脸的灵魂实则是一个心智已经五六十岁的叔叔? 这冲击太大,慕娇一时接受不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少年叔? “呵呵,那啥,冒犯一下,敢问叔叔今年几岁?” 陆澈听完一愣,随之笑了起来,清冷的容颜瞬间破冰,语气带着不可置信:“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一个五六十岁的大爷吧?” 慕娇不置可否。 “如果我是这个年纪,那我猝死后怨气也不会这么大了。”陆澈耐心地说道,“我死的那年22岁,刚收到北x的博士录取通知书,就猝死了。” 22岁,出高考题,收到北x博士录取通知书,buff叠满。 慕娇瞬间觉得自己不冤了。 第32章 决定撮合慕锦书和萧染 如果换做是她,这怨气都可以复活邪剑仙了...... 慕娇都有些同情陆澈了。 这难怪时空维护者会把它的灵魂弄到科举状元身上。 慕娇一直对这种学霸有着天然的崇拜,更别说他是另一个穿书者,和她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但即便是这样,慕娇还是没有对他放下所有戒心。 陆澈把这一些都看在眼里,见此说:“慕娇,我选择跟你说出我的真实身份也有我自己的目的。” “在参加宴会之前,我其实并没有想过要去找什么穿书者,我相信凭我自己的实力,也能在这闯出个名堂来。但就在我看到那本簿子时,我发现我错了,这里没我想得这么简单。” “看到书名时我就知道自己就只是一个被制定好了结局的小说人物,我深知里面一定有故事内容,但我却只能看到书名。” 清晨的醉仙楼并不是很热闹,房间在陆澈的话音落下时变得静谧,偶尔还能听到外面传来其他人走动的声音。 慕娇惊讶地看向陆澈,原来只有她能看到小说内容,难怪他会来赴约。 陆澈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能看清所有。” “对,我能看到里面的剧情。”慕娇也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告诉我陆澈这个角色的命运,作为回报,我会在你必要的时候帮你一把。”陆澈马上说。 但慕娇却摇了摇头。 见此,陆澈愣住了,心渐渐沉了下去。 慕娇竟然没有想合作的欲望,这可怎么办? 但接下来的话却让陆澈再次震惊。 “其实你不承诺什么回报,我都会跟你说的,都是中国人,不讲两家话。” 然后,慕娇花了几分钟把有关陆澈这个角色大致的情节都讲了一遍。 最后说:“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说服陆府的人,跟苏漾退婚,避免以后站队顾知瑞,成为牺牲品。” 陆澈沉吟片刻,问:“你认为现在的走向有按照小说情节发展吗?” “嗯.......这点不好说,其实走向还是正常的,就是萧染的走向不正常。”慕娇说,“按道理来说他现在不应该还呆在京城,他的变动可能会影响整个局势。” “萧染应该是你现在最大的麻烦吧,还有顾知瑞,这几天我也听说了你们不少八卦,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慕娇沉默片刻,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萧染的确是我最大的麻烦,在小说中他最后可是杀了我的人。” 陆澈脸色也是一变。 慕娇不知道萧染现在对她的杀意究竟有没有减弱,按照他的手段,想必现在已经从秋嬷嬷口中得到关于萧夫人去世那天发生的事。 很快就知道这条线索查到最后还是断的。 到时候在他眼里,她也没什么用处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一点是,现在的她还没对慕锦书做出一些无法挽救的事,所以萧染对她的杀心还没那么重。 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关于心悸这个毛病。 她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只要不主动招惹人,麻烦就不会找上她,她就能安然地远离这个旋涡中心。 经过傅诗云、苏漾、沈听曼、顾嫣然这些人没理由来的刁难,她也明白只要她还是“慕娇”,麻烦就会源源不断来。 而她们之所以这么讨厌她,无非就是因为原身之前与顾知瑞和萧染的纠缠。 慕娇可以自行远离萧染,但顾知瑞不行。 她甚至都不能言明自己不想跟顾知瑞有牵扯,更别说仁武将军那还存着一个不知何时就会爆炸的核弹。 还有心悸这个毛病,这个毛病如果不根治,可能到时没等萧染杀她,她也会死于心绞痛。 “刚才你说簿子上多了一句话,听完后我其实隐隐有点眉目。” 陆澈看着这双净白皮肤下淡淡地青色纹路,说,“那句话提到,打破这个世界固定的规则后就可以重新选择,应该是在针对你。”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句话应该是在提醒你,规则可以改,那么,主角也可以改!” 陆澈这一句话后,慕娇感觉自己思路瞬间豁然开朗起来。 对哦!她怎么之前没想明白。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会心悸是因为对顾知瑞说出一些不符合角色设定的话,但现在她发现其实并不是。 最重要原因是如果她选择不爱慕顾知瑞,剧情就会因此有巨大的变动。 “慕娇”的灵魂改变了,但她身体还是原来的恶毒女配,她的设定就是爱男主顾知瑞,她的存在就是横叉在顾知瑞与慕锦书中间,制造一切困难让他们的感情更加坚定。 但是她现在不想按照剧情的走向,角色生了自己的思想想独立,那么注定会有惩罚。 如果她爱顾知瑞就是为了成全男女主,那假如她把男主换成其他人,这些束缚会不会随之消失呢? 这本小说是女频,所以慕锦书喜欢谁,谁就是男主。 如果她撮合慕锦书和萧染,他们最后修成正果,那她会不会失去作用,回到现代社会? 慕娇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做了决定,需要我帮忙吗?”陆澈问。 慕娇摇了摇头,说:“现在我的把握也不是很大,先试试看究竟行不行。” 萧染这个人疑心很重,在他身边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她需要谨慎思考好对策,再行动。 慕娇和陆澈在雅间又聊了几句,想到她还要去御林军营找慕虎,慕娇就与陆澈在醉仙楼分开了。 第33章 人是来杀你的 御林军营在城东头的一大片空地处,离城里有一段距离,军营很大,远远地看能看到旗杆台上一个印着“御”字的旗帜飞扬。 门口站着两个身穿铠甲,手持长矛的士兵。 慕娇下了马车后,士兵认出来她,恭敬道:“慕大小姐。” “嗯,我来找慕虎教头,他现在可在军营?” “教头此时应该正在校场上练兵,军营比较大,属下让人带你过去吧。” 慕娇:“不用了,我正好也想参观一下军营,就不劳烦你们了。” “是,大小姐。” 慕娇刚进军营,就忍不住四处张望,被眼前的事物吸引。 一排排整齐的箭靶前,士兵们左手持弓右手拿箭,动作整齐划一,利落射出,“铮”的一声正中靶心。 慕娇在心里忍不住举起大拇指。 惊叹这军营看起来规模不小,不愧是仁武将军一手打造出来的御林军。 军营最近新买了一些马匹,这刚买来的马一般性子比较桀骜不驯,需要一段时间驯养。 本来这在军营里都不算事,但巧就巧在刚好专门驯马的师傅最近告了假,又赶上了过几天秋猎开始后急需用马。 所以管理这方面的教头就找多了几个驯马的师傅一同驯马,想着把这进度拉快点。 却没想一个不留神,几匹刚刚还温顺的马,趁驯马师偷懒时,冲出了马栏。 慕娇与小霜一路往里边走,那里就是军营最大的校场,平日里训兵、骑马用得最多的地方。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慕娇抬眼望去。 前面竟有几匹正处于狂躁中的马向她们疾驰而来,马将两侧阻碍它的物品撞倒,发出巨大的声响,它们的速度极快,眼见着就要冲到她们面前。 慕娇瞳孔一缩。 又来?! 当即拉过身后的小霜,躲到两侧旁。 马儿依旧处在狂暴中,正在射箭的士兵也被这边吸引了注意力,见此,站在前面示范的教头身形一闪,直冲那几匹马跑向的地方。 慕娇松了口气,还好这次的没有像上次在街上遇到的马一样紧追不舍。 “砰砰砰——” 这话刚想完不久,前面又传来动静。 慕娇蓦然转身看向前面,心叫不好。 应该是有一匹马在前面跑了一圈,察觉此地不是自己常待的地方,那颗狂躁因子还没被压住,变得更甚。 仔细看还能看到马儿身上还有几道皮外伤,应该是刚才冲过去的教头留在它身上的。 野马本就难驯服,慕娇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骑马时,没跑几步就被马甩下了马背,驯服了的如此,没驯服的定然更加。 见野马冲向慕娇,在远处无心训练的士兵一惊,当即喊道:“姑娘小心!” 他们心里即便再焦急,也来不及赶上。 可预想到的结局并没有发生。 只见千钧一发之际,慕娇用力把小霜推后,然后做了个起跑的动作,盯着迎面而来的马,红唇一勾,蓄力踏上旁边的椅子,一跃跨坐在本该擦肩而过的马背上! 随后一拉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剧烈挣扎起来,脚步变得更加急促,一路往前冲去! “小姐!” 小霜被眼前这个场景吓得当场去世,双腿直哆嗦。 小姐什么时候会骑马了?这多危险啊,而且这马看上去并不好控制,要是小姐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了伤,那她肯定会被发卖掉的! 不行,得找个人救小姐! 小霜急得团团转,被声音吸引过来的士兵不少,都围在后面无一敢上前。 “你们其他教头去哪了?这里这么大动静怎么没一个教头过来!”小霜拉过一个士兵,焦急地问。 被突然拉住的士兵也是一懵,摸了摸脑袋尴尬道:“教头那么忙,我哪知道他们在哪啊......” 小霜一跺脚,眼见着慕娇都快没身影了,松开手连忙跟了上去。 “哎!”那个被拉住的士兵看着小霜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喊道,“主教头在里面带兵呢,打扰到了教头,你们就死定了!” 可惜小霜没听到。 身下的马在慕娇的驯服下虽说没有更加激烈的反应,但是却依旧狂躁不安。 慕娇紧紧抓着缰绳,夹紧马腹,伏低了身子,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在马耳边喊:“给我老实点,停下!” 秋风不断灌入口中,让她没理由来得神清气爽。 马儿开始没有那么狂躁了。 慕娇骑着马一路往前,看见前面有一大群士兵正在训练,密密麻麻地。她一拉缰绳,马儿发出几声不满的叫声,但还是调头往身后的马场驰去。 正在指正士兵动作的慕虎警觉地看向前面,就只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你们先练。” “是!” 马场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在马场休息处休息,放眼过去就只有一个穿着粉衫的女生在马场上骑马。 马儿在进入到马场后又突然焦躁起来,不会累似的哐哐跑了两圈,与粉衫女子擦肩而过时,慕娇看见了慕锦书惊愕的眼睛。 “驾!” 慕娇并没有太惊讶,能在御林军营骑马的女子,一只手也都能数得出来。 想必是秋猎在即,慕锦书来这里训练来了。 骑了几圈后,马儿渐渐累了,慕娇在马栏处停了下来。 慕锦书也已经骑累了,下了马之后坐在马栏旁的椅子上,用帕子擦着弄脏的衣服。 “姐姐,你怎么也来骑马了?”慕锦书看着走过来的慕娇,问道。 慕娇揉了揉酸麻的手,回:“也不是特意过来骑马的,我是过来找慕虎教头有些事,刚好撞到这匹还未驯服的野马,就把它骑了过来。” 慕娇的话刚落下,一旁在马栏管理的士兵忍不住插嘴夸赞道:“这匹野马被我们驯了两三天了,还是这臭脾气,本来教头还一阵苦恼呢,今天却被大小姐您驯服了,大小姐,你可真厉害!” 慕娇被夸得不太好意思:“侥幸,侥幸......” 那士兵接连赞叹了几句,然后就把马牵了下去,上来了一个新士兵。 慕娇也没太在意,她今天大清早起来做的发型已经被风吹乱了,发饰也在颠簸中掉了好几个,雪白的裙摆上还沾满了泥垢。 唉,这衣服跟了她也是倒霉,这才穿第一天。 “姐姐,你竟然会驯马,你真厉害!”慕锦书的眼睛里没有嫉妒,只有对她的惊叹。 “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才能......小心!”慕娇原本漫不经心地擦手,余光突然看见眼前闪过一丝银光,敏感望过去,就看见刚才换上来的士兵拔剑向她们冲来! 她当即拉过慕锦书的手腕,退后几步把慕锦书护在身后。 慕锦书也是一惊,反手拉住慕娇的手,上前急忙道:“姐姐你没事吧!” 慕娇摇了摇头,那士兵见没成功,阴狠的眼睛一眯,再次冲上前! “你去喊人,我拖住他!”慕娇把慕锦书推开。 慕娇当然没有什么英雄情节,她只是觉得如果女主在这个时候死了,那整个世界会不会因此崩塌? 到时候都得死,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拼一把! 等等,可是现在的女主会有人想杀她吗? 慕娇指尖一颤,果然那士兵明知道慕锦书是去摇人,却没分神去阻拦,反而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哦吼,人是来杀你的。 第34章 刺客的杀心 慕锦书被慕娇推开后急忙转身,面露迟疑还没有动作。 她知道如果再不去喊人,眼前这个看起来实力并不差的刺客定然能把她们都杀了! 所以她最后还是狠下心喊道:“姐姐,你等我!我马上喊人来救你!” 她刚有动作,下一秒眼前出现了一道玄色的身影。 她们现在所在的地点离休息区并不远,这边的闹出来的动静其实不是很大,所以引来了人慕锦书也很意外。 但眼下也管不得这么多了,她拉过那人的手腕,指着慕娇那边急道:“那有刺客,快去救人!” 匆忙之下,慕锦书也没注意到来的人是谁,见那人迟迟不动,慕锦书焦急地转头,却是愣住了。 来的人竟是一身玄衣,神情漠然的萧染! 慕锦书手一抖,松开了手。 萧染低头看了眼刚才被拉过的手腕处,很快就移开视线看向发出声响的方向。 见萧染还是没有要动手的打算,慕锦书忍不住恳求道:“萧染......萧公子救救我姐姐,求你了......” 萧染轻声说:“在这待着别动。” 然后抬眼看向那边的战局。 慕娇明显不会武术,所以没躲几步就被那刺客擒住了脖子! 刺客狠厉的手劲将慕娇硬生生从地面上提了起来,双脚悬空,外面的喧闹声渐渐变得遥远。 慕娇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晕,周围的空气稀薄得近乎没有,恍然中还隐约听到自己脖子咔哒作响。 慕娇心道,这次玩脱了,当时就应该转身就跑的!逞什么英雄?你又不是主角,哪来的主角光环? 可就在下一秒,擒住慕娇雪白的脖颈的手倏然脱离,眼前的人随即被一股重力击退撞上马栏,马栏瞬间被压垮! “咳咳咳......” 得救后的慕娇顾不上大口喘气,捂着喉咙倒退几步,警惕地看着前方。 见那刺客撞上马栏后猛然咳出了几口血,他用力抹掉嘴角边的血,脸上可能是因为咳了血后,变得有些红润。 他依旧没有被萧染影响,带着一种如若刺杀不成功,那便赴死的感觉。 “你受何人之令前来刺杀?”萧染扭动了下手关节,冷漠的眸子盯着那刺客。 刺客只是无所畏惧地回视萧染,随机诡异地笑了下,萧染皱着眉,隐隐觉得此事不太对劲。 那刺客似乎是知道自己在萧染手上肯定过不了十招,有了其他动作。 原以为他是想逃跑,但没想他的方向竟是冲向慕娇!动作没有一丝犹豫,把后背暴露在萧染面前。 ! 这刺客面对萧染竟然没有任何防御,就仅仅是为了杀了慕娇? 他难道是死士?! “找死!”萧染怒喝一声,动手去拦。 刺客的实力并不弱,他赶在萧染的前面再次扼住了慕娇的脖颈! 但慕娇这次却没有任人宰割,她蓄力一脚踹向他的腹部下面,那刺客似乎没想到慕娇还有力气挣脱,一时大意,慕娇挣脱了束缚! 萧染的动作很快,几乎没花费什么时间就把刺客抓住了。 慕娇见此松了口气,这时,刺客的诡异笑容加深,远处又传来一声尖叫,萧染敏感地望向慕锦书,瞳孔一缩! 只见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另一个刺客此时正掐着慕锦书的脖子,慕锦书发出一阵一阵的呼救声。 他瞬间甩开手上的刺客,奔向慕锦书。 与此同时,被甩开的刺客利落爬起,像是预判了萧染会这么做,快速冲向慕娇,嘴里囔囔道:“去死吧!” 他们拿慕锦书当诱饵,声东击西,可实际他们要动的,只有西。 他们甚至不用说选谁,萧染就已经做好选择了。 “咳咳咳——” 慕娇被一掌击倒在地,顿时觉得一阵老眼昏花,求生的欲望让她强撑着爬了起来,一步步退后:“你要是杀了我你也活着走不出去!” 刺客森然一笑,从靴子里面拔出一把短刀:“我本就不认为我今日还能安然回去。” “小丫头,是你运气不太好,剩下的疑问就到阴曹地府去找答案吧!”短刀当即就要刺下! 孤立无援的慕娇无处可躲,心中有些绝望。 “铮——” 刺向慕娇的刀被一只箭及时打退,那只箭夹着寒风,破空而来,势不可挡,第二箭刺中了刺客的膝盖,刺客应声倒在地上! 第35章 忍不住落寞 几个身穿铠甲的士兵迅速上前把人押住。 士兵正要检查一番,低头一看,立马冲射箭之人沉声道:“主教头,他已经咬舌自尽了!” 话音刚落,一个年约五旬左右,穿着一身黑色铠甲的中年男人向慕娇的走来。 他的眉峰凌厉,身姿英武,手上还拿着弓箭,一双锐利如鹰隼的双眸看向那刺客。 只见那刺客嘴角有源源不断的血液流出,应该是在中箭后就立马咬舌自尽了。 慕虎眯起眼眸,望向慕锦书那边的刺客,果然也已经死了。 但死法却不一样,他是中毒而死的。 想必是当时萧染发现他要咬舌自尽就马上卸了他的下巴,但他们行动之前应该是服下了毒药,没有来得及完成任务赶在毒发前服下解药,所以被毒死了。 “军营里怎会混入了刺客?”慕虎暴喝一声,一张本就凌厉的脸此刻布满寒霜,变得更加可怕,士兵连忙单膝跪下。 “慕柳,一日之内,查出原因。” 被叫到的慕柳马上回道:“是,主教头!” 慕虎走到慕娇面前行了一礼,恭敬道:“大小姐,属下来迟了,您可有受伤?” 慕娇捂着胸口起身,还是忍不住轻喘了好一会,她才慢慢缓过神,她说:“这刺客是冲着我来的,而且没想着活着回去,你往这方面查一下。” “属下了解了,查出源头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慕虎点了点头,看着慕娇捂着胸口,厉声道,“把军医叫过来!” 慕娇:“谢过慕教头了。” “军中出了这种事,一定是我这个主教头管理不当,等将军回来了,我会主动向将军请罚。” 慕娇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刚赶到的小霜见到一身狼狈的慕娇,语气顿时就哽咽了。 她连忙冲上前扶过慕娇:“小姐,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奴婢这就把他大卸八块呜呜呜......!” 慕娇听着小霜的哭声,也是头大,安慰道:“好啦,我这不是没事吗?你扶稳点,我现在可站不稳。” “走,我们马上回府请郎中来......” “慕教头已经叫军医过来了......” “我不放心呜呜呜。” “好啦,好啦。” “……” 总算把小霜安抚好后,慕娇才抬眼望去另一边。 讲真的,她比谁都理解萧染为何会在这紧急关头下甩下对慕娇有威胁,且已经被自己擒住了的刺客,毫不犹豫地去救慕锦书。 一刻也不愿耽误。 即便那刺客对他而言就只需要轻轻一捏,就会当场死亡。 但是他却没有浪费这一点时间。 慕娇其实理解,毕竟慕锦书是他的白月光,而她只是苍蝇屎。 他巴不得她死,又怎会出手相助? 要不是这马场上有慕锦书,他可能都不会出来。 可想是这么想,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落寞,她并不是落寞萧染只救慕锦书,而是落寞真的会有人不愿花几秒去救她。 在这里,她的命就这般廉价吗?她就这般可有可无吗? 这种命掌控在别人手上的日子,她受够了! “姐姐,你......” 对于这句话,这两天她都听腻了,所以在慕锦书还没说完时,她就接了话。 虽然她现在很想生气,但是她的表情依旧带着虚假的笑容:“我先去看军医,你和萧公子慢慢聊。” 说罢,她淡然地冲萧染点了点头,然后就由小霜扶着离开了马场。 第36章 赵氏有何动机? 慕娇其实没受什么皮外伤,就是手掌擦破了皮。 等包扎好后,军医起身行了一礼:“大小姐,那一掌下去后您受了内伤,但幸在不是很重,您让人按照这个药方去药房抓药,一日三次,服用一月便能好。” 小霜连忙接过药方,又开始红了眼眶。 慕娇:...... 她倒还没哭呢,全让你这丫头哭完了。 等军医走后,慕娇说:“慕教头,今日前来是为了处理萧染送来的人,你可查清了他们背后是为谁指使?” 慕教头站在慕娇面前,听此,往外边喊道:“把人带上来!” 不一会,士兵就押着一个妇女进来。 妇女看起来才三十左右,衣服还算整洁,但是面色惶恐,见到慕娇腿一软跪了下来:“大......大小姐......” “她就是这一群人当中的头子。” 慕娇嗯了声,眯起眼睛打量着,看着女人的反应,原身应该是认识她。 可她没有原身的记忆,不知道她是谁,所以只是沉默盯着她,一言不发。 妇人感受到慕娇不善的眼神,顿时跪都跪不稳了,身形摇晃着,知道自己此次在劫难逃。 大小姐不是一个人出的门吗?怎么会突然涌出这么多人把他们一窝端了? 四小姐现在还不知道她们已经被抓了,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妇女终是扛不住压力,一咬牙,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嗫嚅道:“大小姐饶命啊,奴婢也是听主子办事的,您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还是没说什么有用的消息。 慕娇依旧不语,指手让小霜给她倒了杯茶,没管她,独自喝了起来。 慕教头见此,眼底有着一丝惊奇。 做事还挺沉稳,不焦急。 妇女彻底绝望了,悲愤道:“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 慕娇放下了茶杯,将手放在膝上,俯视着眼前不断发抖的妇女,淡声道:“给你个机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小姐考虑饶你一命。” 妇女支吾着,像是在顾及什么,眼神闪躲。 慕娇盯了她一秒,站起身:“慕教头,把她们乱棍打死,抛尸荒野吧。” 然后就要往外走。 那妇女一听,腿不抖了,眼神好使了,连忙跪爬向慕娇,想抱住她的大腿。 小霜见此,直接就是一脚把她踹开! 妇女爬起身,失声尖叫道:“我说!我全都说!” 慕娇勾了勾唇,转身笑容消失,站在原地挽起手,淡淡道:“我的耐心有限,如果让我发现了你若是骗我,那就不是乱棍打死这么简单了,懂了吗?” “懂......奴婢懂了......” “说吧。” “是四小姐让我这么做的,她买通了你院里的小晗,知道您独自出去了,便匆忙设了这个局,没想到......” 四小姐?慕知渺? 慕娇的面色阴沉了下来。 慕知渺在小说中一直都看不起原身,她特别讨厌原身,处处与原身反着来,两人经常斗得水火不容。 但她却与慕锦书关系很好,如同亲姐妹般,这次这般设计她,想来应该是在替慕锦书出气。 小说中对她的描写很少,她只知道慕知渺后面对秦氏替她安排的婚约并不满意,看不起白手起家的富商,便私下勾引周府的二少爷,最后奉子成婚。 婚后周二少爷依旧游走在各种女人身边,慕知渺好歹也是将门出身,哪容得这般屈辱? 拿着刀跑到周二少爷的床榻前,把睡在她旁边的女人砍死了。 最后发了疯,被关于深宅里,一辈子疯疯癫癫地。 “这事可有其他人知晓?” 妇女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说:“四小姐说,让我们放手去干,把这事闹大点,出了事有......大夫人担着......” 一直沉默的慕虎脸色一变,一脚踩在妇女手上,寒声道:“你可知陷害将军夫人可是死罪!” 妇女痛得嘴唇直哆嗦,大声哀嚎着:“奴婢......奴婢没有陷害大夫人......是四小姐的贴身丫鬟亲口说的......奴婢怎敢......” 慕娇皱起眉:“慕教头。” 慕虎闻言把脚挪开了。 慕娇知道不能仅听眼前这妇女一言就妄下定论,但也知道,这话听着的确是赵氏会干的事。 心底疑团渐渐涌现,如果说赵氏疼爱慕锦书是因为她是她的亲生女儿。 那她这般讨厌,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原身,到底是为何? 从她的种种行为来看,她的态度不像是一个母亲对女儿失望后才有的表现,更像是生死仇敌,巴不得你臭名远扬,身败名裂。 慕娇如果身败名裂了,作为她的母亲不也同样跟着名声不好? 可她甘愿如此,也要这样做。 这其中一定掺杂着她都不知道的事! 小说中对“慕娇”这个人物描写得很空洞,她更像是一个工具人,作者甚至连她的母亲为何这么讨厌她都没有写明白。 所以这些只能等她自己去查了。 慕娇安静了一会,就在慕虎都以为慕娇此时定然是悲伤欲绝时,慕娇清软的声音响起:“慕教头,此事不要向其他人提起,父亲信任你,我亦是。” 慕虎沉声道:“大小姐,就算您不吩咐,为了将军府的名誉,属下都不会向任何一人透露此事的!” 慕娇心里叹了口气,从刚才慕虎对那妇女做出的举动说明,他不是心向赵氏那边,而是心向将军夫人那边。 “等爹爹回来了,我会亲自跟他说。”慕娇说着,眼眸盯着妇女,清亮的眸子里多了分阴郁,“至于这群人该如何处理......” “把躺在床上的三人杀了,剩下的,女的发卖青楼,男的则砍掉一只手,以作震慑!” 听此,妇女瞳孔一缩,然后颤抖起来,等士兵来抓起她时,她才反应过来,声线扭曲,不停反抗着:“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慕娇轻轻笑了,面上的笑容纯真又娇憨,说出来的话却冰冷无比:“既然你们这么热衷这些事儿,那本小姐不满足你,岂不是对不起四妹妹的良苦用心了?” “啊啊啊啊,你这个疯女人!” 慕虎狠声道:“把她给我压下去!” “是!” 伴随着妇女不断的尖叫,房间渐渐归于平静,就只剩下慕娇、小霜和慕虎三人。 慕娇重新坐下,沉默半响,道:“萧染把人送过来时可有说什么?” 慕虎:“萧将军说这人务必要让大小姐您亲自来审,所以我就只让人把头目揪了出来。” “嗯。” 她这下知道了萧染为何会这么积极帮她把人送过来了。 想必先前还是引来了萧染的猜疑,他想借此探出慕娇究竟变没变,之前这般脑残不讲理的人突然变聪明了,他怎样也要帮慕锦书查明她对她有没有威胁。 这时,守在门外的士兵喊道:“主教头,萧将军,慕二小姐来了。” 慕虎看向慕娇眼神询问,慕娇揉了揉眉心,点头。 第37章 还你一巴掌 门被轻轻推开,萧染缓步走进屋内,身后还跟着一道白色的身影。 萧染一身玄色锦袍,完美勾勒出清瘦的身姿。 许是常年在外征战的缘故,他肩膀宽阔,身材高大,黑色的腰带把他劲瘦有力的腰身束起,显得整个人更为身姿挺拔。 他的神情没有之前那般淡然,站在慕锦书身前,眉间隐隐透着少年将军该有的傲气。 慕锦书跟在他身后,女子容颜绝美,身材苗条,肌如白雪,头上簪着一只白玉芙蓉簪,微风吹起她的衣摆,优美的娇躯清逸脱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一个随性漠然,一个温柔脱俗。 看起来也挺像一对,慕娇觉得这事能成! 事成后还可以写一本小说,书名就叫:《我在书中当月老的那些事》! 慕锦书抿了抿唇,上前拉过慕娇的手,轻声道歉:“是锦书太愚钝,让姐姐为了保护我而受伤,姐姐,你原谅我好不好。” 慕娇发现慕锦书其实内心还是很在乎慕娇这个姐姐的,无论慕娇之前对她有多么恶语相向,她最后还是会原谅慕娇,主动求和。 慕锦书的品质越难得,就衬得慕娇的脾性有多恶劣。 这其实就是一种闭环,有点衔尾蛇的味道。 慕锦书是因为心中有愧才一直忍让着慕娇。 她认为赵氏对慕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她的存在让赵氏心中的天秤不平衡了,一碗水逐渐端不平,另一方甚至一滴水也没有! 赵氏对她越是无微不至,体贴入微,她越是心中有愧。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母爱,把本属于慕娇的东西抢走了。 所以她尽可能地在中间调节双方的矛盾,却没想到事情越来越严重...... 赵氏看不惯慕锦书处处忍让着慕娇,处处受慕娇欺负,所以对慕锦书越好,对慕娇越是漠不关心。 慕娇渐渐地看出无论自己怎么做,到死也比不过慕锦书,这才走向不归路。 所以慕娇这两天感受着慕锦书对她的关心,心里一阵无奈。 还未蜕变的慕锦书又怎能明白自己的每一次求好,落在慕娇眼里就是挑衅,两个人的关系注定修补不了。 “人本就是冲我来的,说不定母亲还会怪罪我给你引来这种祸事呢。”慕娇像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笑意淡淡地,不达眼底。 落座在她对面的萧染听此看了眼慕娇,好像是在认同她这句话。 的确是因为她,慕锦书才会被另一个刺客盯上,才会受了惊吓。 慕娇勾了勾唇,这里的人真的好有趣。 她突然有点理解原身为何会报复慕锦书了。 慕锦书急忙道:“等回去后,我一定跟母亲解释清楚,母亲应该会理解。” 慕娇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慕锦书做这一切其实没有用,她狠不下心去反驳伤害赵氏,所以就注定阻拦不住赵氏,说这些话只是图个心安。 不过慕娇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情,恐怕现在能让她稍微卸下防备的人,只有陆澈了。 马场刺杀已经不是个秘密了,所以慕娇对慕虎说:“麻烦教头查清楚刺客来源后派人告知我一声,我就不打搅你们谈事,先走一步了。” 说罢就要起身,慕锦书连忙道:“姐姐,我刚好也要回府,可以一起吗?” 慕娇皱眉看向慕锦书:“你不是和萧公子一起的吗?” “哪、哪有!我是来训练的,萧公子应该是来找慕教头的。” 慕娇看着两人舔了舔唇,她还以为萧染出现在这是慕锦书喊他过来的。 现在一听,也有可能是萧染知晓慕锦书会在这骑马,表面上是找慕教头,实际是想靠近慕锦书。 “好吧。” 慕锦书面上一喜:“那姐姐......” 慕娇哼了声:“随你。” 两人上了马车后,慕娇就开始闭目养神,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刚才又受了刺客一掌,让她很疲惫。 感受到旁边热切的眼神,慕娇实在是睡不下去,睁开了眼睛:“有事?” “没......没有。” 见慕锦书明明就是有话说,但看到慕娇不耐烦的眼神,还是吞回了肚子。 “慕锦书,你没必要觉得对我有亏欠,我也并不在意这些。” 慕锦书一怔,似乎是没想到慕娇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垂下眼睛,轻声道:“我知道,我就只是想弥补什么......” “你不需要弥补什么,过好你自己就行了,是你的东西我怎么抢都抢不过,不是你的东西你怎样做都是无济于事。”慕娇打断了慕锦书的话,语气冷漠。 慕锦书抬眼望向慕娇。 她先前奇怪的感觉没错,慕娇是真的变了。 “好,我知道了。” 慕娇听此重新闭上了眼,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后天就是秋猎了,你有组队成功吗?” “还没有......”慕锦书原本是想和顾知瑞一组,但是他们组已经满人了,这几天顾知瑞一直在想办法空出一个位置。 “我们组还有一个位置,你要过来吗?” 慕锦书疑惑看向慕娇:“你们组?姐姐你跟谁一组啊?” “萧染。” 慕锦书一愣,僵硬地看着她的侧脸。 刚才慕娇和萧染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她还以为之前在宴会上只是慕娇刚好坐他身边,才有这些互动。 但眼下萧染竟然邀请了慕娇一同组队? 慕锦书抿起嘴唇,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思索什么。 慕娇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扬了扬眉,看来还是很在意地嘛。 “怎么?想好了吗,来不来?” 慕锦书:“姐姐,这事你能做主吗?” “能。” 慕锦书听此,刚抚平的眉再次轻皱起来,半响,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说:“好,我和你一组。” 慕娇勾了勾唇,望向窗外的景色。 看来她的计划应该很快就能成功...... 马车停靠在将军府门前,慕锦书先下了马车,下车后看到眼前的人,柔美的脸上露出惊讶:“母亲,你怎么在门口?” 赵氏竟带着一群人在门口等着慕锦书回府。 赵氏一双未经历什么风霜的时候眸子满是焦急,她疾步上前拉过慕锦书的手,把她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最后急急问道: “锦儿,母亲听说你在马场遇刺了,你怎么样啊,可有受伤?我让人准备好了柚子叶,等下你拿它扫一圈,去去晦气。” 慕锦书乖巧回道:“好的,母亲。” 赵氏心疼地摸着她的脸颊:“你说这些事怎么就让我家锦儿遇到了呢......” 慕娇在小霜的搀扶下了马车,没看一眼前面正在上演的戏码。 赵氏没想到两人会一同回来,她上前拦住慕娇,语气很不好:“听说是你招来的刺客?” 慕娇淡淡道:“母亲的信息渠道真快。” “你少在那转移话题!”赵氏不耐烦打断道,“我问你是不是!” “大概吧......”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赵氏没等慕娇说完话,扬起手,一个巴掌就甩在了慕娇脸上! “小姐!” “姐姐!” 如此响亮的一巴掌,大力得让慕娇感觉她的脸痛得几乎麻木,嘴角也缓缓渗出了一抹血迹,耳朵一阵一阵地轰鸣。 赵氏还在喋喋不休地继续数落慕娇:“你这个灾星,到哪哪不安稳......” 慕娇舌尖顶了顶下颚,没有思索一秒,干净利落也还了一巴掌。 第38章 萧公子,真是好巧啊 “啪——” 慕娇搓了搓发麻的手指,表情冷漠地看着眼前被她扇倒在地的赵氏。 赵氏从来没想过慕娇竟然会还手,她先是愣在地上,等慕锦书的惊呼响起,她才反应过来,尖锐地喊道:“还不快来人把她给我抓住!” 守在边上的家丁犹豫着要上前。 慕娇用拇指抹掉唇边的血迹,冷漠的眸子寒光迸射,一字一句道:“谁要是敢动本小姐一下,信不信我把你们全剁了喂狗!” 慕娇轻扫一圈那群人,勾唇漠然继续说:“到时候,你们觉得她能护得住你们吗?” 最后几个字慕娇加重了语气,蠢蠢欲动的家丁停下了动作。 慕锦书赶紧把赵氏扶了起来,看着周围的家丁,说:“你们别伤害姐姐!” “你父亲要是知道你如今这般刁蛮任性,目无尊长,竟然还殴打自己母亲,一定会后悔没在你生下来时把你掐死!” 慕娇轻声笑了一下,嘲讽道:“你又好得到哪去?我只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你!”赵氏被慕娇这副态度气得简直发狂,她颤抖的手指指着慕娇,怒吼着:“都耳聋了吗?!本夫人让你们把她拿下!” 慕娇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氏:“怎么,你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捆起来吗?” 慕娇的话让赵氏思绪清醒了一点。 她们现在还在将军府门前,路过的行人不少,她们的动静太大,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了。 赵氏深吸了口气,没有说话。 将军府嫡女被主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捆走,这传出去,慕娇必定会成为全京城人眼里的笑话,而赵氏也会因此落得一个苛待女儿的罪名,更严重的可能会败坏将军府的名声,引来明玄帝的不满。 慕娇揉着发麻的手,盯着赵氏,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最后警告道:“你以后要是再对我动手动脚,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对于你,我还是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身败名裂的......” 赵氏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心底渐渐发寒起来。 慕娇没再说什么,勾了勾手指,小霜上前扶着慕娇一步步走进将军府。 赵氏在背后,森冷地盯着慕娇。 一路上慕娇都是沉默着的,虽然慕娇没有迁怒其他人,但只要路过的丫鬟家丁看到慕娇这个模样,都吓得不敢抬头。 慕娇刚踏入院内,白双就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走上前,在看到慕娇脸上的手掌印和未擦干净的血迹后,面色焦急地说:“小姐,您脸上这伤是怎么回事,是哪个不要命的贱蹄子竟敢伤您!” 见白双挡住了慕娇,小霜在一旁说:“你别挡着,让小姐先进去,小姐在军营里受了很大的内伤,刚才又被大夫人打了,需要好好休息。” “什么!”白双惊到,随后就是愤怒,“我原本听闻大夫人在知道小姐与二小姐在军营遇刺后,便在府前等着您们回来,还替小姐感到欣喜,却没想到夫人竟然会这样做!” “大夫人又不是在等咱们小姐......”小霜小声嘟囔着。 “好了,以后在我面前不许再提起这个人。”慕娇打断她们的谈话,抽出放在小霜手上的手,独自往院内走。 “哎!小姐您等等我......您这身上还有伤呢!” 白双拿出药膏在慕娇脸上涂完后,还是替慕娇鸣不平:“夫人这下手也太狠了吧,小姐您的脸这么娇嫩,这都肿了!还有您身上的内伤......” “我说了不许再提这个人!” 慕娇冰冷的声音让白双不禁抖了一下,连忙道:“是,小姐,奴婢知错了。” 慕娇不语,坐在梳妆台上,看向镜中女子的倒影。 女子容颜出众,但脸颊另一边却肿得老高,一双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水。 慕娇轻轻摸了摸肿起的那一边,沉声道:“我记得爹爹在出征前留了个人给我,说是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帮我去做。” 白双作为慕娇的贴身丫鬟,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回:“是有此人,小姐有何吩咐?” “让他秘密回一趟母亲的老家,帮我找到一个名叫陈阿财的人,再带到我面前。” 白双:“好的小姐,奴婢马上去安排。” 说完白双弯腰就要退出去,慕娇叫住了她:“等小霜在药房抓完药后,你让小晗来煎药,记住,务必要让她一人独自煎药。” “奴婢清楚了。” “退下吧。” 白双走后,慕娇绷紧的背也慢慢松了下来,她从梳妆台起身,打开房间的另一扇窗,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风景。 窗前种了几棵栀子树,一打开窗,甜丝丝的栀子花香飘进房内,犹如坠入了花海,一呼一吸之间都让人心旷神怡。 慕娇吸了几口清新和甜美的花香后,心情总算不那么糟糕了。 这路并不像她想象中的这么容易,她本来想着自己只要不招惹,那一切定然会有回转,但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还有赵氏越来越恶劣的做法,让慕娇很是厌恶。 她方才已经很努力地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了,赵氏那一巴掌下去后,慕娇感受到的只有愤怒,但眼眶却还是忍不住红了。 赵氏......我的好母亲,你可千万要记住我的警告啊。 慕娇心情一不好就想喝酒,刚才她就已经叫白双拿了酒,但白双怎样都不让她碰酒,说是她受了内伤不宜喝酒。 但她现在实在是嘴馋,所以慕娇简单收拾了一下,戴了个白色面纱就从后门出去了。 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慕娇随便钻进了一间看起来规模并不小的酒肆。 “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酒给我送上来。” “哎呦,小姐您稍等,小的马上给您送去!” 慕娇被带上了二楼的雅间内,这间酒肆不仅装修得豪华,而且楼下还有舞姬在台上跳舞,等小二把酒上了过后,慕娇就拿着一瓶酒,走出雅间静静地观赏着。 这时舞姬已经跳完了一曲,对着台下的观众说她需要下去更换舞衣,让他们稍等片刻。 慕娇就觉得口中的酒索然无味了,今天怎么事事不顺啊! 她咂了咂嘴,正要准备进雅间。 刚一抬眼,就看到迎面走来的萧染,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面孔。 慕娇转身就走。 她不想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撞见这尊大佛,万一没控制住情绪就不好了。 “慕娇。” 慕娇的脖颈一僵,只能无奈转身:“萧公子,真是好巧啊。” 第39章 你今天想对她做什么? 慕娇转身后,勾起一抹浅笑,神情看起来很温和。 “你见到我为何转身就走?” 慕娇捂嘴做出惊讶的表情,看向萧染的眼睛满是无辜:“萧公子何出此言?我刚才是因为没看见你,如果见到了,定然会上前问候的。” 萧染就这么看着慕娇无辜的表情,慕娇眨了眨眼睛。 见萧染不说话,她也觉得没意思,就想走:“萧公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你和这位公子谈话了。” 萧染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被慕娇这一段话整的有些烦。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又变回了以前那般,对自己避而远之?厌恶得不愿靠近一寸? 不,他从她的眸子里看到的不是厌恶,而是一丝不经意的冷淡与疏离。 这女人又想做什么?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过你! 萧染身后的男子敏锐地察觉到萧染在慕娇说要走时,瞬间不爽的情绪。 他看着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想了想,出言打断了慕娇即将要走的步伐:“慕小姐请留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方便一起喝几杯吗?我可是很早就想认识你了。” 慕娇疑惑地看过去。 说话的男子身形笔直,端正地站在萧染身侧,一身墨绿色的锦袍,黑色的发冠,白玉般的面孔下一双琉璃目黑而暗沉,但却格外醉人。 慕娇在看向他第一眼,就被他的眼睛吸引了。 他身上的杀戮气息很重,整个人看起来阴沉不好相处。 但当旁人看向他的眼睛时,那份杀戮就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光彩夺目的神态,容易让人忘记眼前的不是只会挠人的小猫,而是会吃人的毒蛇! 琉璃目醉人,且勾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杀人武器呢? 慕娇移开了视线,想到自己刚才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有些尴尬地咳了声。 这人是谁?看起来不简单呐......又是哪位大佬? “敢问公子是?” 男子笑了笑,无视身旁冰冷的视线:“鄙人姓叶,叶锦添。” 叶锦添? 慕娇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他真的是大佬! 叶锦添可是南梁锦衣卫指挥使,这可不是一般的大佬,他可是顾知瑞登基后还是不舍得杀,想拉拢的对象! 所以慕娇没有一刻犹豫,作揖行礼道:“原来是叶公子,久仰大名。” 叶锦添的礼数周全,伸手将慕娇虚扶起来,礼貌地说:“相逢即是缘,慕姑娘独自饮酒未免过于寂寞,我与阿染正好没什么事,可否一起?” “额......这天色渐晚,如此怕是不妥,改日我再请叶公子喝酒?”慕娇推脱掉。 这一句请叶公子喝酒,完全是把萧染给忽略掉了。 萧染冷笑一声:“锦添,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多了个爱交友的习惯?多交友是好事,但有些人值不值得交往,那就不一定了。” 萧染阴阳怪气的话慕娇又怎会听不出来,她忍住想掐死萧染的举动,心里默念着:又不是跟你交友,管这么多! 但面上依旧带着淡淡地微笑,福了福身:“那这样的话,小女子就先退下了。” 叶锦添还想说什么,萧染却拦住了,阴森森道:“不是找我喝酒吗?” 叶锦添听出了萧染那语气中的咬牙切齿,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也隐隐猜出些眉头,忍住笑意:“好好好,萧公子,你这边请,我让人特意留的桂花酿已经恭候你多时了。” 萧染的表情依旧很臭,由着叶锦添带进另一间雅间。 另一边,慕娇回到雅间后猛灌了几口酒才缓过气来,她狠狠放下酒杯,酒杯里残留的酒溅到她手背,她都没心思擦掉。 这萧染是不是有些什么毛病? 那个小说里惹人心疼,意难平的悲情男二去哪了?她怎么感觉他现在有点疯癫,见人就咬啊? 她还没计较他在御林军营里对自己的弃而不顾,他还反过来一副她欠他钱似的...... 难不成是因为经历皇后娘娘寿宴后,慕锦书对他还是没有什么改变,他气急败坏,连跟着她都迁怒了? 慕娇叹了口气,刚才借着酒劲冲昏了头脑,现在的她根本不能与萧染交恶,事情还未完成呢。 得找个机会向萧染示下好。 做慕娇好难啊啊啊...... 慕娇喝了一会,觉得实在无聊,就准备打道回府。 却在走廊与一个醉醺醺的男子撞上了。 慕娇摸着撞红的手背,瞥了眼罪魁祸首,见他醉得不省人事,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没醉”,身边还没跟着其他人。 心想着再生气找酒鬼讨道理也是没用,就没计较。 改日得找个时间去寺庙一趟上上香,慕娇摇了摇头。 谁知那男子似乎看清了慕娇的容貌,起了色心,跌跌撞撞想上前拉慕娇的手:“哎,美人.......你、你叫什么名字啊,长得还挺好看,过......过来陪小爷喝几杯......我有得......是钱......” 慕娇拧起眉甩开了手,那男的扑了空,差点站不稳,他扶着栏杆转过身,粗喘着气:“美人你别生气......我不是坏人......” 慕娇没管他,转身就走,那男的见此急了,跑着想拦住慕娇,却被自己的脚绊倒在地,差点砸到慕娇。 慕娇:...... 她刚想喊酒肆里的人过来处理,几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听到这边的动静,跌跌撞撞地跑来,看清躺在地上的人后,冲雅间内喊着:“叶公子摔倒了,赶紧让人过来把他扶起......” 几个家丁把叶公子扶起后,叶公子胡乱拍开扶着他的手,冲向已经走了一段路的慕娇,一拽慕娇的手腕。 “你、你是听不懂......我的话是吗......本公子让你过来陪我喝酒!你就得陪!听明白了吗?” 叶公子此时已经清醒了许多,说话也没刚才那般磕磕绊绊。 慕娇忍着怒火想挣开那只手,发现那力道如虎根本挣不开,咬着牙说:“麻烦这位公子自重,让本小姐陪你喝酒,你还真不够格!” 叶公子还未说什么,他身后那群狐朋狗友就大笑着嘲讽道: “本公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呢,原来是有个不知死活的野丫头想反抗叶公子,你可知道他哥是谁吗?” 慕娇冷冷地将甩了好几下,感受到这力道不减反增:“我管他是谁,放开我!” 渐渐叶公子也有点不耐烦,那群来扶叶公子的家丁看到指令连忙上前围住慕娇,蠢蠢欲动。 见讲道理没用,她也不执着于此,当下就冲楼下喊着:“来人,快来人啊,有人想强抢民女唔唔唔——” 慕娇用力咬了一口捂住她嘴的手,嫌弃地呸了几声。 “你难道不知道这酒肆是本公子家里的吗?”叶公子暧昧地摸着慕娇的脸,“本来没想对你做什么的,可看到你性子如此烈,本少爷如果不把你驯服,怎么对得起我们今天的相遇,你说对不......” 叶公子的话还未说完,前面传来一道极其冰冷的声音:“你今天想对她做什么?” 本来满脸猖狂的叶公子,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瞬间龟裂,手松开,僵硬地抬头看向声源处,讪讪道:“萧……萧染哥,你怎么在这......” 如果叶公子在看见萧染时脸上还有血色,那在看到萧染身后的人后,血色唰一下全没了。 “!” 第40章 萧染莫名的怒火 他的腿直哆嗦着,感受到那人死亡般的凝视,终于忍不住跪了。 “哥......” 慕娇疑惑地抬眼望去,不知为何,明明出来看热闹的人这么多,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萧染。 那双始终淡漠的眸子,沉静如水,仿佛什么也激不起他的波动。 慕娇低下头揉着手腕,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他喊他“哥”? 那想必他就是叶锦添的弟弟,叶鎏。 叶鎏是刑部尚书的嫡子,也是锦衣卫指挥使叶锦添的弟弟。 两人虽是同一个父亲,可叶鎏的品性作风学识却比叶锦添差远了。 只不过占着这嫡出的身份,天天不是上房揭瓦,就是争强好玩,玩世不恭算是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京中的纨绔子弟他稳占翘楚。 刑部尚书夫人身体一直不好,老来得子,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她定然是宠溺着的,所以自小叶鎏便是要什么有什么,渐渐地养出了一身坏毛病。 刑部尚书日日看着叶鎏,简直恨铁不成钢。 他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怕自己这个庶出的哥哥。 他认为叶锦添简直就不是人类! 学识渊博且不说,更可怕的是他武艺高超,同龄人根本没几个能比得过他的,仅仅比他大两岁便成为了锦衣卫的指挥使! 站在他旁边自己就被衬托成一坨大便。 别人家的孩子不可怕,可怕的是旁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是自己家的。 从小到大叶鎏在他那吃尽了苦头,所以在这时遇到叶锦添,叶鎏知道自己要完蛋! “哥......你怎么在这?” 哥哥没理他,视线从慕娇身上再移到萧染身上。 感受到气氛的死寂,慕娇松开揉着手腕的手,沉默了一会才说:“既是叶公子的弟弟,那我便不好再计较了,谢谢萧公子与叶公子出手施救,小女子铭记在心。”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吃亏了?”萧染嘲道。 慕娇抿了抿唇,不语。 如果是她刚穿书进来的那一天,她会毫不犹豫地扇他一巴掌,一巴掌不解气就两巴掌,直到解气为止。 但她今天太累了,她不想解决这些麻烦事了,她不想再说一句话。 当一个人疲惫到极点,即便是再活力四射的人,都会变得沉默,会想找一个蜗牛壳缩起来恢复精力。 她从小性格就是这样,疲倦了就躲起来,等过几天就会变回那个能屈能伸,开朗的女孩。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每一件都让她的心情低落一分。 她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待着,怎么就这么难? 见慕娇不说话,萧染眸色深了深,上前走了几步:“怎么不说话,你昨天不还挺巧言善辩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慕娇这副模样心底就会有股无名火。 你不是很能作妖吗?你不是谁都看不起吗? 为什么一个叶鎏,就能把你逼得这么黯然伤神? 慕娇却不明白萧染为何会突然这样。 慕娇不答,萧染就这么一直定定地看着慕娇,像是在透过这具身体,想看清她心里究竟想的什么。 即使是喝了酒的叶鎏,都感到这气氛很是怪异,看着不搭理自己的叶锦添,求助道:“哥......” 还没说几个字,叶锦添剐过来的眼神让叶鎏瞬间闭了嘴。 他思绪已经清醒了许多,他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可是这样跪着好丢脸啊,膝盖好痛啊...... 慕娇实在不想在这待了,这里的空气都让她感到窒息!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又是这句话! 慕娇每走一步,那群家丁就退开好几步,等走到萧染身侧时,萧染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慕娇的手腕。 “嘶——” 刚才就火辣辣的手被这么再次一拉,疼得慕娇龇牙咧嘴,她瞪着萧染,萧染却像是没看到,拽着慕娇就往走廊最末那间雅间走去。 萧染这个举动令在场的人瞠目结舌。 叶鎏结结巴巴地说:“哥哥,那女的......跟萧染哥是什么关系啊......” 叶锦添收回同样看向那边的眼神,淡淡道:“这事与你无关,少打听,你日后离慕娇远一点。” “啊?”叶鎏惊恐道,“她就是慕娇?那她刚才为什么没把我一刀砍死?” “谁知道呢......” 叶锦添踢了踢叶鎏的膝盖,叶鎏腿一麻摔倒在地。 “你马上回府给我到祠堂前跪着,父亲要是知道你得罪了萧染和慕娇,就算母亲护着你,你也得被扒掉一层皮。” “啊——哥哥救我呜呜呜!” 叶鎏欲哭无泪,怎么这次醉酒后抓的女人这么不好惹呢...... 叶锦添见叶鎏的表情,想来也知道他此时内心的想法,见他还没有悔过,冷笑一声:“我要是你我就马上离开这里,以免再次听到些不该听的东西。” 说完,叶锦添就往外走去。 叶鎏连忙追上前。 门被上后,慕娇甩手推开萧染,怒道:“你这是在发什么疯?!” 萧染听到这句话也没生气,反而勾了勾唇:“哦?现在有脾气了?” “我懒得跟你扯这些!” 然后毫不犹豫抬脚就要走。 下一刻,不可抗拒的力道扑面而来,他揽过慕娇的腰身,将她按在雅间的门上。 他一手放在慕娇腰间,一手扳着慕娇下颌,俯着身对她森然一笑:“你要不说说看,你今日为何不爽我?” 眼前是这人磐石般的桎梏,身后就是脆弱的门,这个姿势让她不得不剧烈反抗,但只挣扎了一下,这不算特别坚固的门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慕娇瞬间就不敢乱动了,生怕这门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 “嗯?”萧染见她不说话,手上力度加大。 慕娇下颌被扳得生疼,扭开脸硬邦邦敷衍道:“萧公子你多心了。” 外面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琴音袅袅,时不时还传来脚步声。 这间雅间虽然是在最里边,但拐了一个角后还有其他雅间,所以路过的人并不少。 况且方才围观的人本来就很多,萧染拉她进雅间这事定然不是个秘密,说不定还有人在外面听着他们的动静呢。 预想到这场面,慕娇怎么也待不住了。 她用力拍开萧染铅住她下颌的手,咬牙切齿:“萧公子要是这么喜欢对人动手动脚,比起这里,还是隔壁巷子的怡香园更适合你,你觉得呢?” 第41章 我贪财,将军大人见谅一下 萧染不语,脸色复杂。 空气凝固般安静,走廊外传来宾客的交谈声,反衬得两人的呼吸声格外尴尬。 萧染皱着眉盯着慕娇那张不饶人的嘴唇,神情肃穆,像是在努力压制什么情绪。 她说的其实没错,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发什么疯。 在看到慕娇刚才那副模样时,他就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第一次没压住情绪任由自己的本心来做事。 他原以为慕娇改变了,变得有趣了,变得不再是那副丑陋的嘴脸了。 所以他一开始是静观其变,甚至主动把人送到她手里,就是想看看这人恶毒的因子究竟变没变。 今晚一看,发现她不仅变了,却变得软弱起来! 这种人锦书又怎能被她压制? “慕娇,希望你以后也是这么嘴硬。” 说完萧染用力一甩扼住她的下巴,慕娇也没客气,一把就推开了萧染。 她直起身,靠着门喘着气,气得声线都变了,字音不正常地上扬:“我今日没有什么不满您的,纯属是您自己过多揣摩罢了!您救慕锦书是为天经地义,我没什么好不爽的,要是您救了我,我还头疼日后该如何回报呢!” 一口一个您,这阴阳怪气的语调虽说迟钝的萧染品不出,但他还是隐隐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对劲。 慕娇没管他,继续一个个冷冰冰的字从她的红唇蹦出:“放心,我慕娇没这么自恋,为了报答您把人送到慕教头手上,秋猎那日我送你一份大礼,届时你可不要太惊讶哦。” 说完,慕娇一刻也不愿意待,抽身就走。 萧染却执拗地再次拉过慕娇的手,神情变化莫测:“事先警告你一句,少做自以为是的事。” 慕娇微微一笑,嘴唇一张一合,语气带着一丝不经意的蛊惑:“你、会、喜、欢、的……” 雅间点燃的烛火不多,萧染只能模糊地看清慕娇那张曾经令他厌恶至极的脸。 这样相近的距离让他隐约闻到了慕娇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花香清甜,馥郁醉人。 栀子花的香味很淡,像是无意沾染上的,烛光晃动,萧染从她眼睛移到侧脸上,看清了慕娇依旧有些红肿的左脸。 “......”萧染其实并不想问,松开了手。 难怪她今日看起来这般奇怪。 “再见,萧公子。”慕娇捂着手腕,淡淡道。 萧染在慕娇走出雅间前,突然说道:“如果是我受了委屈,定会百倍还给那人,无论那人是谁。” 慕娇一愣,这句话是在点她吗? 表明他日后还是会折磨她? “我说过了,我不是那种自恋的人,不可能认为我帮了你一次,你就会放下之前的仇恨。” 慕娇的话让萧染咬牙切齿,他先前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慕娇现在变聪明了? 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消化这句话的萧染只好咬牙解释:“我指的是你!” “嗯?” 慕娇回头,一脸疑惑。 萧染指了指自己脸上,慕娇一顿,条件反射捂着脸。 她刚才就觉得似乎少了什么东西,原来是面纱落在了之前的雅间里,难怪叶鎏会对她见色起意。 听此,慕娇心里总算没有那么堵得慌了。 萧染依然是萧染。 无论现在的他有多记恨慕娇,或许心底对她依然存着杀意。 但他依然是那个守护着边疆百姓,年少成名,鲜衣怒马,知恩报,明事理的萧将军。 他应该以为这个巴掌印是刚才叶鎏留下的,所以让她不要委屈自己,去报仇。 “叶鎏不是叶公子的弟弟吗?你是叶公子的好友,理应站在他们那边,怎么反过来怂恿我报仇。” “这不叫怂恿,一码事归一码事,这本就是叶鎏做错了。” 秋风吹起,窗外传来叶子的沙沙声。 萧染看了眼慕娇,走到雅间内的茶几前坐下,悠闲地沏起了茶:“坐下来喝一杯茶吧,这茶叶有醒酒的功能。” 慕娇看着萧染不语,似乎是不想过去,见此,萧染也不为难,说:“如此,那我便不为难你了,天色已晚,路上小心。” 慕娇是那种你不让我干什么,我却偏要跟你对着干的性格。 听此,她把门一关,坐到萧染对面。 本来她今天不想跟萧染提此事的,既然萧染主动邀她品茶,那她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和萧染商量一下。 萧染倒了杯茶放到慕娇面前,茶香醇厚,慕娇端起抿了一口,滚热的茶水从口中流淌而下,霎时慕娇感觉心口处都是暖的。 萧染换了套月白色的衣袍,从慕娇的角度可以看到此人华衣若雪,修长细白的手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正细细品尝,神情专注,像是天塌下来前他也要品完这杯茶。 “怎么样,这茶能醒酒对吧。” 萧染的语气就像是在推荐自己找到的好物。 慕娇点头嗯了声。 慕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敢独自跟萧染一同喝茶。 不是演戏,不用装给任何人看,自己的性命也没有被他抓在手里,这是她跟萧染第一次正常地相处。 萧染现在对慕娇的态度算不上和善,但也算不上恶劣,但她并不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好到坐在一起安静地喝茶,而且茶还是萧染沏的。 她放下茶杯,像是在想怎么开口最合适,良久才慢慢说出口:“萧公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萧染一愣,再是一笑,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说说看。” “我助你得到慕锦书的心,你帮我......”慕娇想了半天都没想到她要找萧染帮什么忙,索性就直接说,“不用你帮我什么,我撮合你和锦书,你给我银两就行了。” 死一般的沉默持续了良久。 萧染的脸色看不出一点情绪,只有在慕娇说完这句话后手指有一瞬的顿住。 他思考时习惯将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有节奏地敲打着,这是一个很常见的思考动作。 慕娇就安静地等着萧染的回答。 “你要帮我?” “对。”慕娇很坚定。 “为何?” 嗯......这的确是一个好问题,但她不可能如实回答,所以思考了一下,正色道:“因为我喜欢顾知瑞啊,我非他不可,没了他我活不下去,看着他跟锦书出双入对,我难受得很......” 真是张口就来。 萧染反问道:“你非他不可?” “嗯嗯,对啊。” “既然这是我们双方都有益的事,凭什么我要给你银两?” 这话把慕娇问住了,她哽了一下,早知道就不这么说了...... 慕娇迎着萧染审视的眼神,慢吞吞道:“这不恰恰证明你对锦书真挚且锲而不舍的爱意嘛......我贪财,将军大人见谅一下。” 良久,萧染才收回眼神,说:“好啊,成交。” 慕娇忍住眼底的笑意,强压住嘴角:“那一言为定呵呵呵,至于银两你看着给,我都行。” “……嗯。” 萧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慕娇看不到的视角里,眼底闪过一抹怀疑。 他不信慕娇的话。 他倒要看看慕娇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42章 慢性毒药 一夜雨疏风骤,慕娇不用早起去给慕老太太请安,所以睡到自然醒。 她坐在梳妆台前,小霜在给她梳头。 昨夜的雨将院内的栀子花吹败了些许,许多花瓣散落在地,穿过窗台,慕娇看见一个穿着粉色小袄的丫鬟在扫地下的花瓣。 小丫鬟感受到慕娇的眼神,放下扫帚走到窗前行礼,把手交叠放在腹前,道:“小晗给小姐请安。” 哦? 她就是小晗? 她就是慕知渺安插在她院内的眼线? 小晗长得不算好看,是一种在人群中不起眼,很容易忽视的长相。 “听白双说,你昨日一直在等我回来?” 小晗乖巧地回道:“小姐吩咐奴婢给您煎药,奴婢不敢怠慢,所以一直给小姐您温着,想着等您回来了就能喝到。” 慕娇:“你有心了,那今日的药你可煎好了?” 小晗面上一喜:“奴婢今儿一早就煎好了。” “嗯,送过来吧。” 小晗转身,不一会就从厨房内端出一碗褐色的汤药,走进慕娇的房内,弯下腰呈上:“小姐,请喝药。” 小霜上前接过药碗递给慕娇,慕娇在小晗不经意的目光中喝了一口。 慕娇的眼睛瞥到小晗,小晗有些慌乱地躲开眼神。 小霜说:“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小晗只能行了一礼,退出去了。 大小姐已经喝下了她熬的药,虽然喝了这药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副作用,需要长期服用才能触发药效。 但没事,小姐既然已经把这份差事交给了她,那成功也是早晚的事! 小晗边想边偷偷地往外走去。 躲在一侧的白双也悄悄地跟了上去。 房内的慕娇在小晗走出房门后就冲小霜招了招手,小霜马上拿盆举到慕娇面前,慕娇把刚才的药吐了出来,再接过水漱口。 慕娇慢慢擦拭着嘴角,然后端起碗闻了一会,半晌道:“这药多加了一味药材。” 小霜震惊:“小晗真是好大的胆子!小姐,奴婢这就去把她抓过来,这下人赃并获,她逃不掉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 小霜转过身疑惑道:“小姐?您这是有其他打算吗?” “药的作用千奇百怪,一些本是用来救人的药材,只要多加了一味,便能变成致命的毒药,且不易察觉。” “啊?那我们不是更应该现在立刻把人抓住吗?” 慕娇摇了摇头,说:“幕后指使者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重要的是收集证据重击她们。好了,随我去一趟厨房,看看还有没有残留的药渣,说不定可以借此看出其中玄机。” “是,小姐!” 原身之前口味挑剔,与赵氏她们一同用膳总会发生争执,所以慕老夫人给晚香阁单独开了一间小厨房。 这样她就无需与赵氏她们一同用膳,想一起也可以直接到后厅一起。 厨房不是特别大,但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 慕娇走到煎药用的炉子前,打开炉子,炉内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什么都没有。 一般煎的药不可能只倒出一小碗,所以小晗这是心中有鬼,生怕被人察觉,只敢倒出一碗后立刻销毁证据。 见此,小霜在后面急道:“小姐,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办啊。” 慕娇没说话,仔细观察这炉子,看到炉子表面有一角沾上了一层泥,慕娇上手摸了一下,搓了搓。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泥土理应是湿的,而这炉子沾上的土却是干的,证明小晗倒药渣的地方不是外面,而是在室内。 “小霜,在小晗一天的活动范围内,什么地方可以沾到干的泥土?” 小霜思考了一下,答:“小晗是一个月前才调来的,之前只是咱们院内的一个浣洗丫鬟,活动范围并不大。昨日小姐您让她接管煎药的任务后,舒嬷嬷就让她离开了浣衣房,奴婢认为她应该就倒在这厨房内。” 小霜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激动道:“奴婢这就仔细检查一下这里!” 慕娇却拦道:“人们总是会把东西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小晗才来这一天,自然是不放心这里,走,我们去浣衣房。” 浣衣房的管事嬷嬷见迎面走来的慕娇,连忙上前,面上藏不住的喜:“大小姐,您怎么来这了?” “小晗之前干活的地方在哪?”慕娇低声道。 管事嬷嬷惊讶道:“小晗啊?就是昨天才调到你身边的那个小晗......?” 管事嬷嬷的嗓门特别大,那嗓子一出来,慕娇直皱眉,小霜连忙上前嘘了一声,管事嬷嬷马上捂住了嘴。 慕娇往四处看了看,发现浣衣房的丫鬟离她们很远,不可能听到,这才松了口气。 “嬷嬷小声点,不要声张。” 管事嬷嬷连连点头,小声道:“那老奴带小姐您去小晗之前干活的地方?” 慕娇嗯了声。 “小晗这丫头平日里话少,也不爱交朋友,所以她干活的地方在角落里。”管事嬷嬷一边走,一边跟慕娇主动搭话,“说来奇怪,老奴本以为她在浣衣房没朋友,今早见她回来,我还挺惊讶。” 慕娇抓住了重点,停下脚步:“嬷嬷说她今早回来了?” “对啊,神神秘秘地,问她她也不理人。” “那嬷嬷可看清她去了哪?” 管事嬷嬷指了指慕娇身后的房间:“就是这里。” “这里之前本来是放置未清洗的衣裳的,但自从里面死了个丫鬟后,老奴就把这间房闲置了,知道这件事的丫鬟很避讳这些,所以平日里都不会进去,就只有小晗经常进去。” “有些丫鬟见小晗经常去那,还以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也跟着进去了几次,却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小姐,这地方邪乎得很,如果您要找什么东西,老奴替您进去找找。” 慕娇回:“不用了,我亲自进去看看。” 小霜推开门,慕娇拿手帕捂着鼻子进去,管事嬷嬷见此也要进去,小霜拦住她,微笑着说:“烦请嬷嬷替小姐守一下外面,不要让其他人靠近这里。” 管事嬷嬷缩回伸进去的脚,尴尬道:“好,好的。” 小霜礼貌地点点头,然后也进去了。 慕娇进去后就看了一圈房内,里面除了一些架子,就没有其他东西了,一目了然。 慕娇沿着边边一直走,仔细观察这砖瓦有没有松动的地方,房间这么小,如果小晗真的把药渣藏在这,最大的可能是藏在砖下面。 慕娇转了一圈后,发现门后面那片砖似乎有松动迹象,她蹲下身,用手将那块砖掰开,看见了在砖下面,用纸包着的一团东西。 打开后铺在地上,慕娇拨了拨那堆药渣,一一分辨。 “三七,藏红花,威灵仙,当归......”慕娇每分辨出一样,一旁的小霜便震惊一分,她以为小姐拿到药渣后会去找郎中,却没想到小姐竟然一一说出来药材的名字! 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慕娇捏起一残药渣,嗅了嗅:“生地......还有紫木藤……?” 小霜问:“怎么样了?您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吗?” 慕娇把药渣重新放进砖下面,摆放好后起身: “老军医给我开的药方是治疗内伤的,能活血化瘀,具有散郁开结,改善气血循环的功效。” “但生地与当归相克,这两样合用会降低补血效果,会让服用者越来越虚弱。加上紫木藤是罕见的寒性毒药,两者一综合,不出一月,服用者就会暴毙身亡。” “症状一开始只是头晕头疼,后面就会逐渐出现发冷畏寒的迹象,再然后心悸乏力,恶心呕吐,最后咳血慢慢身亡,旁人也无从查起。” 小霜听完震怒道:“那小姐你还把药渣放回去!此事事关重大,应该禀告大夫人的老夫人!” “你觉得母亲会帮我吗?”慕娇淡淡道。 小霜一噎,忍不住落寞道:“那也不能任由她们继续这样干啊......” “急什么,风浪越大鱼越贵,这群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慕娇让小霜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小霜崇拜地看向慕娇,顿时开眉笑眼。 第43章 顾千尘 从浣衣房回来后,慕娇就收到慕虎送来的信,那天刺杀她的人查出了些眉目。 慕虎那日当机立断封住了军营上下的出口,只进不出,用军营独特的方式排查有没有可疑之人。 最后查出刺客是佯装成驯马师,这才混入军营。 他不仅身份,甚至连脸都是假的。 顺着推荐信这条信息查过去,最后从推荐人信息中排查出一个庄子,庄子里的人在事发前已经人去楼空,什么也没留到,信息中断。 慕虎认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抹去所有痕迹,要么是对御林军的排查方式很熟悉,要么就是在京城有很大的势力,在将军府之上。 能满足这些条件的不多,一一排查下来,就只剩下几个人。 慕娇一一扫过信上写着的名字,在最后一个名字上停住了。 顾千尘。 这个名字很熟悉啊。 他就是后期与漠北叛军勾结,杀入皇宫,杀死了仁武将军,最后被萧染击毙的南梁四皇子,顾千尘。 这些名单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嫌疑,但慕娇有种直觉,觉得这事很大可能是顾千尘干的。 湘贵妃在宴会上对慕娇与慕锦书截然相反的态度众所周知,如果顾知瑞成功与将军府联姻,那他的地位则无法轻易撼动。 顾千尘这辈子都可能翻不了身,他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毕竟,除了太子顾朔,就只有他能和顾知瑞与之抗衡。 杀了她可以解决很多麻烦事。 慕娇看完信后把它凑近旁边的火烛,信纸马上被点燃。 在斑斑晃动的烛火中,她娇美的容颜显得格外遥远不真实,仿佛一幅古老而又神秘的画卷。 回想小说剧情,顾千尘的身世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顾千尘的母亲是一个普通宫女,被醉酒的明玄帝宠幸后就生下了他。 当时的江皇后与明玄帝正在冷战中,各宫都低调做事,谁也不知晓有段这么一段往事。 等她生下顾千尘后,这才被晋升为倩才人。 一心只想着获得明玄帝宠爱的倩才人在一次冒犯明玄帝后被当场赐白绫。 倩才人死的那年顾千尘还未满三岁,无一人照看,各宫的妃子不敢顶着惹明玄帝不开心的风险可怜他,所以视而不见。 顾千尘从小被宫女太监欺负着长大,吃不饱睡不暖,平日里还要帮一些太监干活,干不好还会被打骂。 明明是一个皇子,却活得不如皇宫里的一条狗。 明玄帝知道也懒得管,各宫的太监宫女见此愈发变本加厉,最后还是江皇后看不过去把他收为养子。 虽然平日里也不怎么管他,只有在国宴上会把他带到身边,彰显自己的贤良淑德,但他却有了一点庇佑,才让他能喘口气。 可就是这般不受重视的顾千尘,却是所有皇子里能力最出众,实力最突出的! 他带着仇恨的种子长大,一步步扩大自己的势力,步步为营。 他的手段极其残忍,从小受到的苦让他变得心狠手辣,对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带着敌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小说中是顾千尘亲手杀了明玄帝,眼睁睁看着明玄帝一点点失血身亡,他心中那颗疯批的种子越来越大,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恨所有人,杀光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最后渐渐地都分不清谁是他的仇人了。 在最后与萧染大战时,顾千尘打着打着突然觉得没意思,就停下了动作,丢掉剑看着朝他刺来的萧染笑着。 那笑意带着解脱,是前所未有的舒心与温和。 顾千尘这个人很疯,他一开始是真的想杀光所有人,既然他过得不好,那么所有人也别想好过! 世界痛吻我,我便让这世间不再存一分惬意! 慕娇揉了揉眉心,白双在一侧递上热茶,轻声道:“小姐,既然这很难排查,不如等老爷回来后,让老爷出手?” 慕娇摇头:“后天就是秋猎,这几日乐嘉公主和宋卿时刚好在南梁,参加的人必定很多,到时鱼龙混杂地,他会不会再次出手不好说。” “那小姐您这次就不要去了,预防万一……” “不,我偏要去。”慕娇扬起笑意,清澈灵动的眸子迸射出算计,“我还怕他不来呢。” “可是......”白双欲言又止。 “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有风险自然就有回报,我总不能一直窝在将军府当缩头鸟吧?父亲还不知道何时凯旋归来,如果不主动出击,敌在暗我在明,我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白双听此,急道:“小姐,不可这般诅咒自己!” 慕娇吐了吐舌头:“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跟在小晗后面有没有发现什么。” “小晗出去后便一路抄小道去了四小姐院中,奴婢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跟到院外就没有继续跟了,但是奴婢可以断言,小晗就是四小姐的人!” 慕娇嗯了声。 这时,小霜走了进来,行礼后低声说:“小姐,方才太子殿下的人来回话,说是他已知晓此事,允许您这样做。” “好,这事办得不错。” 下午慕娇带着两丫鬟去集市买了一些秋猎上要用到的东西,还抽空去陆府找了一趟陆澈,最后带着一堆东西满载而归。 这次的秋猎因为有北齐的公主将军在,秋猎与往年不一样,多了一项规则。 秋猎本就是源于民间,目的是为了储备粮食,以备整个冬天的补给。 皇室举办自然不是为了这些,以往是比试哪一组的猎物最多,今年在此基础上多添了一项规则,那就是不仅要数量多,而且还要稀有。 赛制是六人一组,可以自行组队,未组队成功的由明玄帝来分配。 比赛的地点定在皇室围猎场,时间为三天。 围场外建好了临时帐篷,这三天无人会管你何时回帐篷,也不管你回不回帐篷,时间皆由你自己安排,只需在三日期限到的那日赶回来。 因为有这项规则在,所以每一年都有很多人中途放弃,慕娇更是一次也没参加过。 第44章 秋猎开始 秋猎那天晴空万里,阳光洒在大地上,如同一片金色的绸缎,穿过树梢间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斑。 马匹与弓箭御林军营已经备好送到了慕娇手上,慕娇与慕锦书一同出了将军府。 皇室围猎场的占地特别大,远远望过去帐篷的数量数不尽,奢华又不失内涵。 慕娇把带来的东西整理好后,再检查了一下装备,然后到场地集合。 秋猎目的是为了考察这些公子小姐们的毅力,有一项规定就是不允许带丫鬟。 等人陆陆续续到齐后,明玄帝带着江皇后和湘贵妃坐到了高台上。 乐嘉公主和宋卿时因为不是南梁人,所以不能参加,乐嘉公主在台上对慕娇挥了挥手,慕娇回以微笑。 明玄帝的御前太监大声说道:“各位公子小姐,想必您们对规则也特别熟悉了,所以奴才规则就只讲一遍,麻烦各位仔细听好,以免误了事。” “规则与往年一样,今年多出来一点就是要求猎物的数量多且稀有。” “还有一点请各位铭记,务必在第三日酉时前归来,否则成绩不作数。” 明玄帝道:“已经组好队了的可以先去苍华玉那领牌子,没组队好的朕会给你们分队。” 苍华玉就是方才念规则的御前太监,是宫殿监督领侍,很是得明玄帝的重用。 明玄帝的话说完后,慕锦书拉过身旁慕娇的手,低声道:“姐姐,我们走吧。” 慕娇:“嗯。” 大老远就能看到顾朔叽叽喳喳地跟萧染不知在说什么,萧染神色淡淡的,身穿金蟒纹墨袍,矜贵又冷漠,旁边的顾朔眉飞色舞。 然后再看过去,顾朔身侧还站着前几天刚见过的叶锦添和叶鎏,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垂着眼,好像对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的玄衣男子。 萧染有些无聊地偏头,就看到迎面向他走来的慕娇,正要漠不关心地移开眼神,她身后的慕锦书出现在他的视角里。 萧染眉心狠狠一皱,瞥了眼身侧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投向他的表情里有求夸的意思的顾朔。 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 “臣女给太子殿下请安。”慕娇先是给顾朔行了一礼,慕锦书也跟着行礼,起身后偷偷看了眼萧染,见他眉毛皱了起来,心里一紧。 可慕娇却自然地对顾朔说:“太子殿下,人我已经给您带过来了,那我就先走了,等下猎场见。” 听此,慕锦书急忙拉过慕娇的手:“姐姐你去哪?” “规则是六人一组,人已经满了,所以我就不掺合了。” “那我跟你一起走!”慕锦书紧拉着慕娇的手不放。 难怪她可以做主,原来是把位置让给了她! 慕锦书心里是又欣喜又难过。 欣喜慕娇对她还是没有那么讨厌,愿意把位置让出来,难过是不能与慕娇一组。 萧染默不作声地看着慕娇。 这原来就是她那天所说的“大礼”。 慕锦书还在说:”那你让给了我,你和谁一组?” “我和陆澈说好了一起组队。” “陆公子?”慕锦书秀眉拧起,“姐姐你何时与他这么熟了?” 慕娇拉过慕锦书的手,低声道:“哎呀,这些你就别问了,姐姐知道你有话想趁这个机会跟萧染说,所以特意跟太子殿下一同安排了此事,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说完退开几步,也没看慕锦书瞬间红透了的脸。 慕娇摆了摆手:“那太子殿下,萧公子,叶公子,我先走一步。” 叶鎏在慕娇出现那一刻,就巴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酒醒后就是一整个尴尬以及后悔,慕娇每一次望向他这边的视线,他都瘆得慌,即便是知道那眼神是给自己哥哥的。 叶锦添笑了笑:“这次不能和慕小姐一组,还有些遗憾呢。” 慕娇对叶锦添莞尔一笑:“我还要请叶公子在猎场上多多让着我一下呢。” 叶锦添身侧的玄衣男子见慕娇这副笑容,扭过头,看着被风吹起的树叶。 这个世界怎么如此嘈杂? 好烦,能不能把这群人的舌头都割了啊? 不知此事的慕娇最后冲萧染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去找陆澈了。 陆澈就在不远处等着慕娇。 那天慕娇找他一同组队时,他就想着正好可以借这个理由拒绝苏漾的组队邀请,所以俩人现在一组,还没有队友。 等组队好了的人领好牌子后,明玄帝这才说:“还未组队好的人上前一步。” 一开始只有陆澈和慕娇两人走出来。 然后没过多久顾知瑞、顾嫣然、沈听曼,还有......顾倾衣都走了出来。 他们四个加上她和陆澈,刚好六个人。 不会吧...... 台上的明玄帝显然一愣,知道这几人关系并不好,就想着出言帮他们换换其他组。 他身侧的湘贵妃看出来明玄帝的心思,像是想到什么,眼珠一转:“竟是你们几个落了单?那你们就分为一组,皇上,您认为臣妾说得对不对呀?” 即便是不怎么认同这件事,但看着旁边妖娆妩媚的湘贵妃,明玄帝也不舍得落了她面子,最后点头说:“那朕做主,把你们划为一组吧。” 慕娇刚说出一个“不”,胸口处就传来一阵刺痛,霎时间慕娇都没站稳,身旁的陆澈马上扶着慕娇,担心道:“你没事吧?” 慕娇紧紧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嘴里拒绝的话变成了:“谢皇上。” 听到慕娇不带一丝犹豫的回答,顾嫣然和沈听曼嫌恶地看着慕娇,却没敢出言羞辱。 只能忿忿不平地说谢谢。 顾知瑞则是更加厌恶地看向慕娇。 虽然他看出了刚才湘贵妃是故意把这事定下来的。 想起刚才的事,顾知瑞的脸色更是难看一分,原本他们组的位置加上慕锦书是刚好够的。 一开始定的人是他和慕锦书、顾嫣然、沈听曼,还有和他玩得好的两个大臣的儿子。 但湘贵妃突然插手把顾倾衣给安排进来了,说是因为顾嫣然差点把顾倾衣淹死,明玄帝那边也听到了些风声。 为了堵住流言,湘贵妃只能这样做。 但这样就多了一个人。 顾知瑞这几天一直在为这多出来的一个人而烦恼,那两个大臣的儿子是他需要拉拢的对象,他不想让任何一个走,又不能让自己妹妹们退出。 他只能在其余两人中选一人退出,最后他们产生分歧,两人都没有来参加秋猎。 这才空了两个位置。 这才让慕娇钻了空子。 最致命的是,他刚才看到慕锦书和顾朔、萧染、叶锦添一起组队! 顾知瑞攥紧了拳头,说:“儿臣遵旨。” 顾倾衣也怯生生地说:“儿臣......遵旨。” 第45章 谁说我不会射箭骑马了? 所有人组好队之后,明玄帝一就正式宣布秋猎开始了。 参加的公子们听此快步跨上马背,一手拿着弓箭,皆风驰电掣般冲向围猎场里面,一些小姐不甘示弱也策马跟上去。 顾知瑞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去找了湘贵妃。 顾嫣然对于慕娇和她一组这件事特别不爽,她骑着马到慕娇身侧,见她还站在原地捂着胸口,出言嘲道:“慕娇,身体不好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本公主可警告你,你要是什么都不会就尽早退出,拖累了我皇兄,本公主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慕娇呼了口气,脸色好转了些,在慕娇身后拿手虚虚扶着的陆澈见此将手移开了。 见慕娇不说话,一侧的沈听曼笑对顾嫣然说:“表妹,你难道忘了?她就是一个蠢货,压根不会骑马射箭,比不过自己妹妹就使用这种下贱手段让自己进了我们组。” 顾嫣然听此,捂着嘴反应极大地笑着接沈听曼的话:“对哦,慕娇你不会骑马?那怎么办啊,你该不会是想让陆公子带着你吧?” “果然有些人就是改不了抢别人男人的毛病,本小姐记得陆公子和苏府大小姐不是有婚约吗?你们这是在干嘛?” 沈听曼的语气阴阳怪气,又大声,一直在不远处看着的苏漾脸色更加阴沉。 她身旁的一个小姐连忙拉着苏漾的手,轻声道:“阿漾,你先忍着,到时进了猎场再找她算账,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没走呢。” 苏漾极力收回眼神,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她知道慕锦书要去顾知瑞那一组,那没有她的位置,所以她就一直找陆澈组队。 刚开始碍于家里的关系,陆澈没有明确拒绝也没有同意,本以为最终陆澈会妥协,却没想在秋猎开始的前一天,当她再次找到陆澈时,陆澈却说他已经找到组员了。 平时对她还不算特别冷淡的陆澈语气决断,毫无商量的余地,让她在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逼不得已的苏漾只能加入现在这支队伍。 秋猎开场前她就一直盯着陆澈,见他依旧是一个人站着,她还以为是陆澈为了拒绝她编的借口,心里还有些生气。 但当她在看到慕娇把慕锦书送到太子殿下那里,转身走到了陆澈面前之时,她就坐不住了。 陆澈不仅没有拒绝的反应,反而还伸手扶住了她! 苏漾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如今的陆澈坐上了左都御史的位置,她怎么会紧抓着他不放? 如今婚约没退,那陆澈就她的未婚夫! 慕娇出现在陆澈身边,无论他们之间是不是普通朋友,还是慕娇别有用心,她都不允许! 那个小姐说的话不假,明玄帝还在,她不能任性妄为,所以苏漾哼了声,说:“我们先跟上大部队吧,等她进了围猎场,再教训她。” 说完调转马头,身侧其他小姐也跟上了苏漾。 慕娇看都没看一眼顾嫣然和沈听曼。 对于这次阴差阳错成为了顾知瑞的队友,慕娇也很无奈。 参加此次秋猎完全是因为她的好奇心,想借此出来散散心,她不想和原身之前有关系的人一组,所以才跟陆澈提出两人一组,剩下由明玄帝分配。 但她也没想到这些世家公子小姐们关系都这么好,竟然就只有他们几个没组队成功。 慕娇也是欲哭无泪。 她侧过身对陆澈说:“我们也出发吧。” 陆澈:“嗯。” 见慕娇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顾嫣然和沈听曼骑着马横在两人中间,慕娇和陆澈还没有骑马,所以被轻易拦住了去路。 陆澈抬头望向顾嫣然和沈听曼,问:“三公主和沈小姐这是何意?” 对于陆澈,顾嫣然还是带对科举状元该有的尊敬,她轻抬下巴,语气没这么凶了:“皇兄说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本公主不为难你,但你以后不允许和慕娇走得近了!” 陆澈笑了笑,身上那股拒人之外的气息消散了许多,就像是生长在雪顶上的雪莲,被阳光照拂,光彩夺人。 “慕娇是下官的朋友,朋友之间来往很正常。” 顾嫣然呆呆地看着还挂着笑意的陆澈,良久才反应过来,扭过头硬邦邦地说:“那本公主下令你不许呢!” 陆澈还是笑:“那就恕下官难以从命了。” “你!” 看着显然已经被陆澈迷了眼的顾嫣然,沈听曼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今天是拦不住他们了,所以转移了话题:“嫣然拦住你们是因为考虑到慕娇不会骑马和射箭,怕因此连累了陆公子。所以想让你们等等瑞哥哥,不然进了围猎场后,野兽居多,你们怕是不能自保。” 一直不出声的慕娇抬头看向两人,笑了笑:“谁说我不会骑马和射箭了?” 沈听曼的语气一顿,顾嫣然更是气不过指着慕娇骂:“废物一个,脾气倒是很大!你要是会骑马射箭,本公主给你当丫鬟使一月!” 慕娇勾了勾唇:“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可别反悔!” 说完,慕娇箭步走向她的马,拉着马鞍翻身跨上了马背,一拉缰绳,马儿冲向顾嫣然那边,在她周围跑了几圈,极为嚣张。 慕娇的动作干净利落,举止中还带着寻常女子少有的飒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就连高台上的明玄帝见到都忍不住叹道:“老御这家伙的女儿真是越发让朕惊讶了。” 身侧的江皇后看着台下,也是点头附和。 台下的顾嫣然和沈听曼看着慕娇这一系列的动作,脸都绿了。 不是说慕娇是个废物,琴棋书画不行,射箭骑马更不行吗?这是怎么回事?! 陆澈也是一脸惊讶,他刚才还真以为慕娇不会骑马。 在南梁,男子是一定要学会骑马的,礼乐射御书数更是不能少。 所以陆澈刚穿进来,为了不暴露,苦学了好几天,因此也学会了骑马射箭,陆澈翻身上了马背,骑到慕娇身侧。 顾嫣然脸都憋红了,才说出一句:“会骑马不够,你射箭不行也是不算的!” “射箭嘛,好说,到时你就知道了,我究竟会不会射箭。” 慕娇胸有成竹的语气让沈听曼起了警觉心,对顾嫣然摇了摇头,然后说:“方才只是嫣然的一句玩笑话,慕娇你应该不会当真吧?” “哦?”慕娇接过管理弓箭的侍卫手里的弓箭,漫不经心地反问,“只是玩笑话?” 顾嫣然气急败坏:“怎么,你还想本公主真给你当丫鬟使?” 慕娇还未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道声线温和的声音:“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顾嫣然就像是见到救星了,指着慕娇就是对顾知瑞告状:“皇兄,慕娇让我给她当丫鬟使!” 慕娇:...... 真的麻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第46章 吸引异性第一条法则 顾知瑞骑着一匹红棕色的骏马,身穿一袭月牙色锦袍,身材修长,面容俊朗,身后还跟着怯生生的顾倾衣。 听此,顾知瑞皱眉向慕娇,怒道:“慕娇,你真是冥顽不灵!” “二殿下不应该问问事情原委吗?如此妄下定论,是不是不太好?” “不用猜都知道你肯定先惹怒了嫣然,这才引得嫣然为难你。” 慕娇摇头笑笑,要不是怕心口疼,她还真想对他爆粗。 “如此,那我们也无需再说什么了。”顿了一下,慕娇又补上一句,“二殿下还是赶紧进猎场吧,这耽搁了一下,里面的人怕是已经猎了好几头猎物呢。” 慕娇本来就只想说前面几句话的,但是考虑到心悸这个破毛病,她斟酌了一下,还是补了后面的话。 落在顾嫣然、沈听曼、顾知瑞的耳里,就是顾知瑞来了,她的态度马上就转好了,她果然爱我皇兄|瑞哥哥|我入骨! 慕娇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掉头就往猎场而去。 顾嫣然不可能给她当丫鬟使,而她也不会让她这样做,现在解决了麻烦,也不算是件坏事。 看着慕娇游刃有余的姿态,顾知瑞眸色深了深。 顾嫣然心中憋屈得很,不甘心地跟顾知瑞说:“皇兄,我不想和她一组。” 顾知瑞收回了眼神,他对这个妹妹很是疼爱,见她这么烦,安慰道:“她翻不起什么风浪,你把她当透明人就行。这次来参加的人不少,你注意点言行,我总觉得现在的慕娇变了,你离她远一点。” “可是.....!” 沈听曼接收到顾知瑞的眼神,也安慰道:“没事,自然会有人帮我们教训她。” 顾嫣然想到方才苏漾的表情,哼了声不再纠结。 身后的顾倾衣骑在马上,伏低身体减少存在感。 顾嫣然轻飘飘地看了眼她,顾倾衣忍不住一抖,再次抬眼就看到顾知瑞、沈听曼往猎场骑去的身影。 她怯懦的脸上满是纠结,最后学着别人的方式,用缰绳拍了一下马背,马儿瞬间往前跑,顾倾衣被吓得直尖叫:“啊啊啊救......命......” 进了猎场后温度就降低了许多,盘曲的老树遮天蔽日,没过膝的野草拂过慕锦书的脚尖,远处簌簌传来阵阵蝉鸣和不知名动物发出的声响,还有涓涓流水声。 “林子里除了野兽之外,还有不少毒蛇,你尽量不要下马,以免被咬伤。”萧染骑在最前面,对慕锦书淡声道。 慕锦书跟在萧染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回:“知道了。” 她不是第一次参加秋猎,虽然不至于熟悉全部地形,但也不至于连这些都不懂。 但是见萧染主动跟自己说话,慕锦书反而很乐意听,静静地跟在萧染后面,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可萧染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没说什么了。 顾朔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兴致勃勃,他对旁边的叶锦添说:“你看他两背影般不般配?” 同样是在另一侧的玄衣男子听此,抬眼望向前面,没过一秒就收回来:“不像。” 顾朔气冲冲地转头看向他:“顾千尘,你懂什么?” 顾千尘眉眼冷峭,面部线条干净利落,高挺鼻梁上还有一颗痣,垂眸时能看见又浓又长的睫毛。 由于常年吃不饱,他的身形消瘦,唇色很浅,很容易让人觉得这人弱不禁风。 他面无表情地说:“慕锦书不是已经和顾知瑞在一起了吗?有什么好配的。” 顾千尘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堵得顾朔哑口无言,气得不行的顾朔转头向叶锦添求助。 叶锦添只好说:“世事无料,配与不配天说了算。” 顾千尘盯了叶锦添一秒,叶锦添察觉到回以淡淡的微笑,他抿了抿唇,啧了声,夹紧马腹往前,没有与他们并列。 后面的顾朔被他这副模样气得不行:“要不是母后让我把他带上,我才不要他和我们一队呢,还不如把这位置让给慕娇!” 叶锦添笑着摇了摇头。 “咻——” 萧染手中的箭射出,一只野兔倒地,他下马做了个标志。 每一组都有属于他们组的标志,射下猎物后在猎物身上作下标志,猎场的侍卫会帮你带回围猎场,以此节省时间。 用来标志的东西是一种特制的颜料,无法清洗掉,所以不用担心猎物最后被别人截胡。 上马后的萧染见慕锦书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问:“为何要来这一组。” 慕锦书一怔,低下了头:“姐姐说这里有空位。” “你不是在等顾知瑞空出他们组的位置吗?”萧染偏过头,一双淡漠的眸子里有执着的神色,“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慕锦书把头低得更低了,慢吞吞道:“二殿下迟迟不给答复,我也很急,姐姐说这里有位置,我......”说到最后,她自己都不信了,所以犹豫了一会,抬起头直视萧染的眼睛,“来这也有......也有你的原因。” “为何?”萧染穷追不舍。 “因为......因为你最近对我好像变了一个人,我怕......” “你不是已经和顾知瑞在一起了吗?远离你不是理所应当?” 慕锦书见他承认了,急道:“那我们至少是朋友。” “我和你成不了朋友。” 听着萧染冷漠的声音,慕锦书咬紧嘴唇,不语。 “我对你的心思,你应该清楚。” 萧染移开视线,看向远处,声线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也确认过在你心中我的地位,既然你最后选择和顾知瑞在一起,那么我们以后就不会是朋友。” “为什么!” 萧染没有收回视线,依旧望着远处的草丛:“这些道理你以后就会懂了,到时,我们就是对立关系。” 萧染的话让慕锦书心惊,她正要问什么,旁边的萧染却迅速从背后拿出箭,上弓射向轻微涌动的草丛。 箭射出那一刻,另一支箭也射向了草丛。 随着一声鹿的尖叫,对面骑马而来一个身穿碧绿色薄衫的女子。 萧染收回弓箭,抬眼望去。 对面的慕娇也不知道还有一个人也盯上了这头鹿,她正愁着该如何分配,身后陆澈跟来,看到神色不明的萧染后,低声道:“另一个人是萧染。” 一心只有小鹿的慕娇第一时间没有看向射出另一支箭的主人,听到陆澈的话,慕娇抬眼望去。 看到前面并列的两人,慕娇尴尬道:“原来另一支箭的主人是萧公子啊,既然是萧公子,那先射到小鹿的必然是萧公子了,这只小鹿属于你。” 如何吸引异性的第一条法则:与别人相比时,自己实力超群,出类拔萃! 今天这一箭不管是谁射中的,过程不重要,结果一定要说是萧染射中的! 在慕锦书面前大放异彩才是最重要! 慕娇转身就要走,萧染骑马上前,狠声道:“你给我过来!” 第47章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嗯? 慕娇怀疑自己听错了,疑惑地转身,见面色冷漠的萧染,还有沉默着的慕锦书。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刚才出手了,让萧染在慕锦书面前落了面子,明明是她主动提出要撮合他们,自己现在却半路杀出来,实属不道德。 所以萧染才这样生气。 慕娇咽了咽口水,正要说什么,身侧的陆澈却出声了:“慕娇再怎么也是一个姑娘家,还请萧将军注意言辞,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孤男寡女地对你们名声也不好。” 陆澈的话让整个气氛变得更加微妙起来。 在萧染出言让慕娇过去时,慕锦书脸色就已经很惨白了。 他刚才才说之前确认过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如今当着她的面要把慕娇叫过去,这是不是意味着两人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了? 慕锦书为自己有着这种想法而感到可耻,可无论她怎么做,这些猜忌般的想法都会源源不断地涌进她的脑海里。 无时无刻,让她感到心惊。 慕娇用右手肘怼了怼陆澈,低声道:“你在干嘛呀。” 陆澈冲慕娇眨了眨眼,小声道:“你别管,先配合我,我不会害你的。” 想了想路陆澈的确没必要害自己的盟友,慕娇也就没有说话,也没有依萧染的言过去。 陆澈的话让萧染稍稍回神,心里为自己刚才对慕娇的态度而感到一阵迷茫。 他不是那种无礼之人,相反他很明事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之前讨厌慕娇是因为慕娇对自己的态度让他失了自尊心,起杀心也是因为她对母亲的不敬,想杀她是因为看不惯她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不起除了顾知瑞以外的所有人,为了得到顾知瑞不惜残害手足。 可如今的慕娇明明变了,变得很奇怪,但却没有之前那般惹人讨厌了。 他没道理对她还抱有这么大的恶意。 想来是刚才他与慕锦书的谈话过于沉重,慕娇的出现,让他有一个可以离开这里的理由,却没想到没控制好态度。 萧染沉默半响,说:“还是陆御史想得周全,我与慕小姐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说的,只是上次与慕小姐见面之后,一直有一个疑点未消除,想借此机会问问慕小姐罢了。” 陆澈依旧说着:“哦?是吗?还有什么疑点未消除,方便透露吗?” “陆御史管得挺多。”萧染皮笑肉不笑。 陆澈浅笑着:“没有,只是好奇罢了。” 哇。 慕娇有些崇拜地看着,陆澈回以“淡定“的眼神,慕娇缓慢点头,脸上高深莫测。 这学霸就是学霸,到哪都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看来她以后得多向他学习了! 萧染本来想向慕娇询问意见的,谁知眼睛刚看过去,慕娇刚好就转头直勾勾地看着陆澈,眼底好像就只有他。 想到这,萧染不知为何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碍眼。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几个女子的笑声响起。 “此事自是不便公之于众,眼下人多眼杂,本将军会再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找慕小姐。”萧染抿唇调转马头,说,“那么,就此别过。” 说完萧染策马而去,慕锦书向慕娇点点头,然后跟了上去。 后面跟来的顾朔和叶锦添脸上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萧染这背影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的样子。 他们把视线移向一脸无辜的慕娇,紧接着再看向一身青衫,君子如竹,如鹤之形的陆澈。 这两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把萧染逼得落荒而逃的人啊? 而且萧染不喜欢用身份压人,很少以“本将军”自称,如果出现这种情况,要么对面是他极其厌恶之人,要么就是,他生气了。 顾朔和叶锦添心里默默摇了摇头,一致认为自己想错了。 两人冲慕娇与陆澈点点头,然后往萧染方向骑去。 “锦添。” 跟上了萧染后,顾朔沉默了一会,突然嘴里蹦出了这一句话。 叶锦添一直在等他接下来的话,可顾朔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想法,迟迟没说下面的话。 叶锦添终于忍不了了:“话说一半以后生的孩子没......” “哎哎哎,我说......”顾朔连忙打断道,“你刚才见慕娇跟陆澈站一起,有没有觉得很般配啊?” 叶锦添像看傻子般看着顾朔,然后觉得自己的眼神过于不敬,收敛了一点后:“我理解你想当月老的心,但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吧?” 顾朔撅了撅嘴,没有反驳,他刚才思考这么久就是也觉得自己的想法离谱。 慕娇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在别人眼里她专横跋扈,无恶不作,是当之无愧的恶女。 陆澈又是怎样的人? 他坚韧不拔,正直不屈,是能让衰败的陆府死灰复燃的科举状元。 他们怎会配? “我就随便说说,你也就随便听听吧。”最后顾朔耸了耸肩,没有反驳。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看谁站一起就觉得谁配?”叶锦添贼兮兮地说,“是不是年纪到了,想娶太子妃了啊?” “滚滚滚,要娶你自己娶,我才不要!” 叶锦添却越说越觉得有意思,继续逗他:“说说看,看上哪家小姐了,我去帮你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顾朔:“你真的好烦!” “哎呀别害羞,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个阶段的......” “……” 顾朔直接没搭理,渐渐地叶锦添觉得没意思,就没继续说了,扫了四周一眼,问:“四殿下呢?” 顾朔没什么好气地说:“谁知道他去哪了,就刚进猎场那会他还在,其他时间都没见过他人影。” “那要不要找一下他?” “有什么好找的,他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要不是母后发话了,他都不会参加此次秋猎,别管他了。” “好吧。” 离开慕娇一段距离后,萧染就专心于围猎,随着箭一支支射出,萧染就越沉默。 慕锦书有些担忧地看向他,问:“你心情不好吗?” 萧染愣了一下,回:“没有。” “那你......” “你跟顾朔他们一起吧,前面好像有动静,我去看看。”说完一拍马背,往林深处去。 慕锦书的话停在了嘴边,神色不明。 “萧染哥怎么自己走了?”顾朔跟上来问。 慕锦书声音闷闷的:“他说前面有动静。” 叶锦添抬眼望向那边。 远处青草如茵,略黄的秋叶随风飘起,只有草根间传出阵阵虫鸣,高低起伏,却不见任何猎物的动静。 第48章 与苏漾的赌约 等萧染的背影渐渐看不到,慕娇才露出笑意:“耶,这是我们的了!” 陆澈笑着点头。 “你刚才怎么回事哦。” 陆澈蹲下身给小鹿做好标志后,拍了拍衣服的褶皱,才回:“萧染刚才的表情明显不对劲,不问清楚你就跟了上去,别人怎么想你?慕锦书又会怎么想?” 嗯...... 这她倒是没想这么多。 而且据她所知,在酒肆讨论那天,她反复确认过萧染有没有其他疑点,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才放心离开。 如今他又说还有疑点未消,的确是有点奇怪。 不过......慕娇怀疑道:“我记得我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计划吧,你是根据什么才能说出‘慕锦书又会怎么想’这句话?” “额。” 陆澈有一瞬间被哽住了,咳了声,整理了下表情才说:“要想猜出其实并不难,先前是我提示过你可以改变故事的男主,如今与慕锦书有瓜葛的男性就那么几个,排查下来不轻而易举?” “可据我所知,萧染的心思很少人知道。” 陆澈终于败下阵来,无奈说:“我要说是根据小说惯病推出来的,你会信吗?” 慕娇:“我不信。” 陆澈:“......” “听到了我的沉默吗?” “别开玩笑了,认真点!” 陆澈语气很是无奈:“我妹妹很喜欢看这种狗血文,天天在我耳朵边嚷嚷着,我想不知道都难。” 提起到现代社会的亲人,慕娇脸上的兴奋淡了许多,沉默着垂下眼。 陆澈也反应过来了,生涩地解释,想借此转移慕娇的注意力:“你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跟顾朔他们这么熟,没道理最后是慕锦书跟他们组队,秋猎前一天你才来找我,显然是刚换了组......” 话到后面,陆澈的声音渐渐小声了,直到听不清。 慕娇抬起头,疑惑道:“怎么?”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说错话了。” “没有,我就是突然有些想吃我妈煮的糖醋排骨了。” 陆澈马上说:“我会,秋猎结束后我做给你吃。” 慕娇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好啊,一言为......” 一道女声横插进来,堵住了慕娇要说的话。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连射箭都不会的将军府大小姐啊,能在这遇到你,真是倒霉。” 慕娇眉心蹙了蹙,看来是来者不善呐,扭头瞥过去。 “慕娇,你既不会射箭,骑马也一般,为何还紧拉着陆澈哥与你一组,这不是拖人下水吗?” 来的人是苏漾,她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拿着弓箭,倨傲地看着慕娇。 她大老远就听见慕娇在跟陆澈说话,还隐隐听到陆澈要做什么东西给她吃?! 看着两人融洽的氛围,苏漾险些没气疯。 慕娇耸了耸肩,指着那只小鹿,说:”我没有不会射箭啊?喏,这鹿就是我射中的。” “你骗人!” 慕娇的话都还没说完,苏漾身旁那个穿紫色衣服的小姐打断道:“一月前我见过你射箭,你当时十支箭里有八支箭是没射出去的,剩下两支在半途中就坠落下来了,你说你射中了这只小鹿?难道不是在骗人吗?” “难道不允许我为了此次秋猎,勤加练习吗?” “不可能!”那紫衣小姐见慕娇耍无赖,气得不行,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苏漾横了她一眼,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娇:“这种话你骗骗其他人就行了,骗我是不可能的。平常女子要学习射箭至少也要四个月以上,而且那时还只是处于入门级别,你说你射中了一只灵敏的野鹿,这事是绝无可能的!” 苏漾是京城世家小姐里射箭能排得上号的,她学习射箭已有五年,早已对射箭之术已是游刃有余,精湛超群。 所以在苏漾开口否认这只鹿不是慕娇射中的时候,剩下几个未加入嘲讽的小姐也都接连露出鄙夷的表情。 “不会射箭其实没什么的,但有些人死要面子,为了得到一些不属于她的名头而滥拿别人的劳动成果,就是着实可恶了,你说对吗,慕娇?” 慕娇收回目光,睨了眼陆澈,陆澈落败下风,人是他招来的,自然是他解决。 “苏漾,鹿就是慕娇射的,你别揪着不放了。” “我揪着不放?”苏漾一听这话就来火了,抬起那只拿着弓箭的手,恶声道,“我关心你,挂念着你,生怕你被她欺负了去,替你出头,你还反过来帮她说话?” 苏漾每说一句,陆澈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最后语气里都带了丝厌恶:“这话你听着信吗?你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左都御史?” 苏漾一愣,马上回:“这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左都御史吗?” 看来也是个心思不够细腻的世家小姐。 慕娇:“讨论这些没有意思,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射中几只猎物,给自己组增加点赢的机会。” 慕娇这话让苏漾不加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冷呵一声:“慕娇,我之前就说过,我不怕你,如今也一样!本小姐可不像某些怕将军府的威风,明明自己恨得要死,却屁都憋出不来一个的孬种!” 苏漾这句话得罪的人可太多了,在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小姐脸瞬间变了,看向苏漾的眼神都变得不友善起来。 苏漾却不以为意,继续说:“如果我是你,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护国将军,作为女儿却连射箭都不会,还要将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换我还不如死了算!” 陆澈俊雅的脸浮现了温怒,正要说什么,慕娇却摇头拦住了他。 “真是个狐狸精!”苏漾见慕娇在她面前还敢对陆澈眉目传情,气得直接就骂。 慕娇翻身上马,一步步逼近苏漾。 见慕娇不说话,还一脸阴沉地靠近自己,苏漾警惕道:“你、你想干什么?” “既然你认为我不可能射中小鹿,也不可能会射箭,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慕娇的语气淡淡,没有什么起伏,不像是来宣战的,反而像是来谈心的。 苏漾眯起眼睛,警惕地打量。 女子身穿碧绿色长裙,脖子未戴项链,露出白嫩修长如天鹅般的脖颈,乌黑秀丽的长发被扎成马尾垂在脑后,亦是未戴一件首饰。 但女子神情淡然,容颜绝色,如此显得整个人飒爽又干净。 果真是个狐狸精,苏漾暗骂一声。 “打什么赌?本小姐奉陪到底!” 慕娇轻笑一声,说:“我们就比在这三天的秋猎中,谁最后捕的猎物最多,如何?” 紫衣女子最先忍不住笑出声,就连刚才那几个对苏漾有意见的小姐都是一脸惊讶和嘲讽。 “什么?”苏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浮夸地大笑着,“就凭你?我劝你还是换个赌约吧,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就定这个,怎么,你是怕了?” “慕娇,这是你自找的,好,那我们就比这个!”苏漾气道,“有赌约怎么可能没有赌注,慕娇,如果你输了,你就给我从将军府一路跪到苏府,然后给我道歉。” “好。” 慕娇回答得很爽快,让苏漾懵了一下。 她这是何意?是胸有成竹吗? 不可能,就算她苦练一年以上,都不可能比得过我! 想到这里,苏漾稍稍安了心。 “你说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你尽管说,我苏漾如果输给你了,那我便把手砍下来给你!” 慕娇眸子紧盯着苏漾,缓缓说:“我不要你的手,你如果输了,立刻答应陆澈退婚的要求。” 第49章 你值得我这般信任你吗 慕娇的话一出,那几个小姐顿时议论纷纷。 “什么?陆澈要跟苏漾退婚?” “看样子已经提过了,苏漾没同意。” “啧啧啧。” “傻呀,换我也不同意......” “慕娇为何要帮陆澈退婚,她该不会是......” 剩下的话那几个小姐不敢说,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苏漾脸色铁青,她没想到慕娇竟然敢提这个要求,冷冰冰道:“那是我与陆澈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既是你与陆澈的事,那如果陆澈同意了,我是不是照样可以拿这个当赌注?”慕娇偏头看向陆澈,陆澈此时已经呆愣在原地了。 慕娇有把握赢他是相信的,所以他一直很淡定,直到慕娇说出赌注那刻。 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帮他。 明明是他与她在做交易,她却帮了他。 陆澈心底很是感激,所以毫不犹豫地点头:“我同意。” 见陆澈如此急不可耐地想摆脱自己,苏漾双唇紧抿,血液在身体里不断奔腾,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着,让她赶紧把慕娇赢了,然后再狠狠地将她踩在脚下! 苏漾因愤怒而布满血丝的双眸猩红,一字一句地说:“好,很好,我答应你!但你记住,这是你我之间的赌约,旁人不能参与,猎物自然也需要你自己捕。” “慕娇,你注定会败,我特别期待你日后跪在地上对我求饶的模样。”苏漾强压怒火,“到时,你一定会后悔招惹了本小姐!” 说完,苏漾狠狠剐了一眼慕娇和陆澈,骑马而去。 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慕娇和陆澈。 沉默半响,陆澈骑马到慕娇身边,真诚地说:“谢谢你。” 慕娇浅笑着:“这就当是糖醋排骨的报酬了。” “好。” “走吧,看来我得努力了。” 猎场外圈大多数猎物都是兔、麋、鹿、狐之类没什么伤害力的猎物,是每次秋猎活动人数最多的地方。 但这次多了一项规则,猎物要多且稀有,所以不想只拿一个普通名次的基本都会往内圈去。 内圈的猎物是皇室为了训练暗卫专门喂养的,里面的猎物大多数是虎、熊、狼、豹子,都是凶残且庞大的野兽。 所以进入内圈是一件特别危险的事。 此时内圈外,慕娇与陆澈躲在草丛里,看着一个玄衣男子策马路过,毫不犹豫地往内圈而去。 等人走远后,慕娇才囔囔道:“他怎么也进去了?” “他是谁?” “顾千尘。” 刚才在顾朔那里慕娇就无意跟顾千尘对视了一眼,当时的慕娇一眼就认出了他。 能和顾朔一组,气色不好、有鼻尖痣,常年一身玄衣的。 只有顾千尘。 “四殿下?” 慕娇疑惑地偏过头,问:“你接触过他?” “嗯。”陆澈思考了一下,“我对他有印象,在原来的陆澈考上状元后的第二天晚上,他曾私下来找过陆澈,只是我这记忆有些模糊,忘了他的长相。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有问题,你再仔细想想他找陆澈是因为什么,还有陆澈有没有答应过顾千尘什么。” 见慕娇的神情严肃,陆澈努力回想了一会:“顾千尘想拉拢陆澈,只过当时的陆澈并不认可顾千尘,所以马上就拒绝了。” 慕娇闻言松了口气,眼神直视陆澈的眼睛:“陆澈,我如果把这种事情都告诉你,就证明我是真的信你,你值得我这般信任你吗?” 虽然不能断定顾千尘就是派刺客刺杀她的人,但是看过原着的她知道顾千尘后期害了很多人,其中还包括原主的父亲。 她已经霸占了她的身体,如果明知道仁武将军会因为他而死,她都不愿去救,那她不就是畜生一个了? 但眼下自己势力单薄,需要尽快成长,不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 所以慕娇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而同样是穿书者的陆澈是绝佳人选。 “我绝不背叛你,你可以信我!” “好。”慕娇回答得很快,眼神深而沉,“那我便信你,反正我已经死过一回了,赌赢了一起共赢,赌输了我就拉你一起下地狱。“ 陆澈眼底浮现笑意:“你尽管看着,我究竟值不值得你信任。” “好。” 慕娇简单地跟陆澈说了下关于顾千尘后面会做的事,眼睛盯着前方:“顾千尘不屑于这种名次,他不可能会冒险深入内圈去捕猎,所以里面很有可能暗藏其他人不知道的玄机。” 陆澈神色也沉重起来:“可是他已经走了一会,现在肯定跟不上。” 慕娇摇了摇头:“跟上去了也没用,可能还会因此暴露,我们先进内圈,沿着他那条路走,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南梁重武轻文,陆氏一代都是从文的,直到到了陆澈这一代。 当时明玄帝为了增强南梁人体魄,要求所有男子都要会礼乐射御书术,所以陆澈是有底子在的,但是慕娇...... 慕娇抬手看了看那双细嫩的胳膊。 看来是时候增强一下自己的实力了。 别人是别人,自己是自己,慕娇不想出了事后,只能靠别人来救她。 “我们走吧。” 慕娇起身,把捆在树上的缰绳松开,上马后往内圈去。 远处,停在原地闭目养神的顾千尘睁开了眼睛,往后看了眼,冷漠地笑了,然后把手放在唇边,一声嘹亮的哨声响起。 不一会,前面被哨声吸引的一只有接近两米高的黑熊向他跑来。 顾千尘调转马头,往回跑,等到了拐角处时,顾千尘扯着缰绳,往右边而去。 一个不知好歹,一个自不量力,既然这样,生与死,就全看上天如何安排的了。 “慕娇,别再往前了,前面是内圈的最里面,我们这样贸然进去,是无法全身而退的,里面可是有熊......” 话音刚落,前面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就像是不断用重物击打着地面。 听起来像是......熊的跑步声! 众多鸟类从树枝惊飞,四处散开。 陆澈眉心狠狠一皱,大声喊道:“真的是熊,快跑!” 慕娇也是一惊,立刻调转马头往回跑。 第50章 掉进了陷阱 被吸引过来的熊常年生活在内圈深处,很少有人敢过来招惹它,就连来专门训练的暗卫都尽量避开这里。 它在这生活得太久了,久到它觉得生活乏味,突然嗅到生人的气息,它根本不想放过。 这是一头黑棕色的熊,他身长大概有两米,身材壮实却速度极快,奔跑时摆动着两只尖利的爪子。 慕娇夹紧马腹,用力拉着缰绳,马儿的速度越来越快。 “吼——” 慕娇连忙转身,只见陆澈骑的那匹马被像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刺到脚,步伐变得慢了起来,黑熊眼见着就要追上,陆澈拉紧缰绳,马儿加快步伐躲过了黑熊的袭击。 黑熊愤怒地发出一声吼叫,一拳击在旁边的树上,然后再度追上。 树上的鸟儿各自惊飞。 陆澈的马显然已经受伤了,黑熊很快就要再次追上。 “你先走!”慕娇拉紧弓,射箭。 一支箭射中黑熊的胸部,黑熊发狂般不断地吼叫。 陆澈见此也要射箭,慕娇却说:“别跟它缠斗,单凭箭是杀不死它的。” 黑熊发狂后速度越来越快,陆澈的马跑再快也无济于事,眼见着就要追上。 慕娇低骂一声,拉弓瞄准黑熊的眼睛,箭穿过风,狠狠刺进黑熊的眼睛。 黑熊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山林,外圈的人惊恐地望向内圈,不知是谁说了句:“我没听错吧,那是熊的惨叫,是谁这么厉害......?” 黑熊被疼痛席卷,暂时没有其他动作,慕娇策马奔向陆澈:“你没事吧。” 陆澈摇摇头,低头看去。 马儿的腿鲜血淋淋,应该是刚才不知道被什么荆棘伤到了。 慕娇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丢到陆澈怀里:“这个你拿着,可以疗伤,我去把黑熊引开,然后在方才那个地方汇合。” “不行!” “你的马受伤了,根本躲不过这黑熊的追击,我不去引开,我们都会死。” 陆澈眼底浮现出挣扎,手上青筋暴起,看着那只黑熊又要暴起,最后只能点头:“那你小心点,注意安全,不要逞强。” 慕娇点点头,策马往黑熊奔去,一箭再次射出,被黑熊不断摆动的爪子拍开,慕娇再次射出,黑熊又是发出一声吼叫,步步紧追。 见黑熊已经被激怒,慕娇目的达成,调转马头往右跑。 不能把黑熊引出内圈,否则必定伤亡惨重。 慕娇骑着马一路狂奔,黑熊渐渐体力不支,速度越来越慢。 慕娇见此钻进右侧的小林子,黑熊一只眼睛被射中,视线变得不是很清晰,失去目标后的它无能地拍打着树干。 慕娇躲在树后静静地看着,从身后的箭筒拿出箭,瞄准后一松,无声息射向黑熊的眉心,谁知发狂中的黑熊不断动着身体,箭射歪,射中了黑熊的另一只眼! “吼——”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黑熊眼里流出,吧嗒吧嗒地滴在地上,黑熊胡乱拍打着,双目失明的它根本分不清前后左右,旁边的树被它硬生生击打在地。 慕娇也不急。 黑熊现在处于最狂躁的时期,现在过去就等于送死。 等它没了力气,再上前击杀才是正确的。 渐渐地,黑熊失血过多,吼叫声都少了。 就是现在! 慕娇一拍马背,一支箭射出,未中,再次拿箭,发现箭已经用完了。 慕娇只能弃弓翻身下马,拿出系于腰后的短匕,脚尖在地上使劲一点,借力往前刺向黑熊。 黑熊对危险极为敏感,动作敏捷地躲过,它双爪因刚才拍树而伤,已是有鲜血冒出,它张开獠牙,呲牙咧嘴地凭借着气味向慕娇扑来。 慕娇见黑熊的獠牙和爪子都露了出来,忙不断往后弯下腰躲开,还未等慕娇庆幸躲开,忽然耳边疾风呼啸而来,伴随着腥臭味扑面而来,慕娇矮身一滚,这才躲开。 连续试了很多次后,慕娇渐渐疲惫,右手握紧匕首。 这只熊我一定要得到! 慕娇缓了缓鼻息,动作轻柔地往前走。 黑熊骤然听不见人类的脚步,头一直摆动着,下一秒,慕娇握紧匕首往黑熊脑后一刺,拔出后血贱了慕娇一手,裙摆也有。 黑熊的呼吸声渐渐停了下来,它死了。 慕娇呼了口气,用手拿出手帕擦了擦手,给黑熊做好标志后,慕娇才骑马而去。 不远处,顾千尘静静地看完了全程,勾了勾唇。 有点意思。 刚才那一番搏斗,几乎花了她所有力气,得赶紧出内圈,不然再来一头熊,就真的完了。 “慕锦书?” 慕娇皱着眉,看着前面一瘸一瘸往前走的慕锦书。 慕锦书闻言惊喜地回头:“姐姐!” “你怎么会在这?” 此时的慕锦书衣裙上下都沾满了程度不一的泥巴,发簪歪了,头发凌乱,手心也是鲜血淋漓,极为狼狈。 慕娇从来没有见过慕锦书如此狼狈过。 是谁?是谁敢这么对女主? “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有人要害你吗?” 慕锦书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了好久,才轻声说:“不是的,是因为萧染......萧公子去了内圈,我本来想追上去,却在路上遇到了点事,马受惊把我甩下了地,等我起来后,发现马也不见了。” 慕娇知道这事情肯定不像慕锦书说的这么简单,但她既然不愿意说,她也强求不了。 慕娇骑马到慕锦书身侧停下,伸出手,问:“还有力气上马吗?” 女子手上还有血迹,素白的手变得血红,在夕阳下如血玉般透亮,好似里面蕴藏着一团火,能将人的心热暖,是炙热的。 慕锦书紧抿着唇:“我能。” 慕娇稍微挪动了下位置,拉住慕锦书的手一拽,慕锦书踩着马镫上了马。 这一拽又是消耗慕娇很多力气,等慕锦书上马后,慕娇忍不住半靠在慕锦书的肩上。 马儿慢慢地往前跑,耳畔传来慕娇轻轻的呼吸声,慕锦书问:“姐姐你怎么了,为何你会满手是血。” “我刚才......杀了一头熊......” 慕锦书惊异不已:“姐姐,你现在真的变了好多......” “谁又能一辈子不长大呢。” 夕阳即将落下,天边的残阳努力绽放着它最后的光芒,一缕缕阳光穿过森林,将这危险的猎场映得温暖起来,梦幻得不真实。 秋风吹起遍地的秋叶,似乎有些冷了。 这时,慢慢往前走的马脚下一空,随后失去重力,两人一马皆摔下了陷阱里! 第51章 她们被困住了 “咳咳——” 慕锦书咳出一口血,刚才就摔下马受了伤的她再次掉进陷阱里,险先没疼晕过去。 慕娇也好不到哪去,她感觉她全身就像散架了一样,又酸又胀。 她慢慢往墙那边挪,靠在墙上缓了好久四肢才没有那么疼,抬起一阵阵刺痛的手抹掉嘴角的血,良久才问:“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竟是又咳了一声。 慕娇抓过她的手给她把脉,却发现她未伤及肺腑,依脉象来看受的伤并不是很大。 果然是女主,这样摔下来都没事。 慕娇看着自己的伤口苦笑着。 掉下来后,马为她们挡住了一波冲击,陷阱也并不是很高,所以两人的手脚都没有骨折的现象,只是...... 慕娇抬头看过去。 天空变成了圆圆的一个,被微风吹拂着的树枝好像更高了。 她们被困住了。 坑的高度不高,但也不低,没受伤的慕娇爬不上去,受了伤的慕娇更加爬不上去。 头上是无法触及的夕阳,脚下是潮湿的泥土,还有一头死了的马儿。 该怎么办啊。 “姐姐,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啊。”慕锦书靠在墙上抱着腿,抬头看向外面,悲伤地说。 “怎么会。” 慕娇一直在慢慢地调节呼吸,尽量放松身体,突然想到在出发前白双给她塞了一些疗伤的药丸,她伸手摸索向怀中,手顿了一下,然后再仔细地又检查了一遍。 她的药瓶不见了,可能是刚才在与黑熊搏斗的过程中掉了。 听见慕娇的动作,慕锦书问道:“姐姐,你在找什么?” “药,你有备药吗?” 黑暗中,慕锦书的手一顿。 她其实有带药,但是一些普通的药在她之前摔下马后就已经掉了,现在她怀中就只剩下一颗紫金丹。 这是赵氏在她出门前塞给她的,出自京城号称“神医”的落寒衣之手。 传闻这药极为难制,所需的药材也极难寻,一直以来是众多习武之人所求的药物,赵氏花了大价钱才买到两颗。 在她咳出第一口血后,她就已经把一颗紫金丹吃了进去。 紫金丹不愧为名药,吃进去不久后就有了很明显的效果,她的胸口传来丝丝缕缕的暖流,在治愈着伤口,渐渐没这么痛了,方才一直胀痛的四肢也渐渐没一开始那么疼了。 慕锦书的手紧紧攥着衣角。 她不想死,这里是内圈,如果没有人来救她们,在荒无人烟的野兽场有多可怕,慕锦书都不敢想象。 剩下的那颗紫金丹是她唯一活下去的筹码,她......不想给。 “我的药都掉了,姐姐你有带药吗?” 慕娇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落了空,她叹了口气:“我的也掉了,眼下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外面的人了,希望有人能发现我们的消失。” 太阳渐渐落山,日光隐于夜色之中,山林变得漆黑一片,只剩下高挂在半空中的月牙。 ...... 捕猎了一天的公子小姐们很少会真正留宿在山林中,他们认为只有养精蓄锐后,第二天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实力。 营帐中,顾嫣然笑眯眯地给顾知瑞夹了块肉:“皇兄,围猎你辛苦了,多吃点菜。” 顾知瑞呆坐在椅子上,没有任何动作。 “皇兄!” 顾知瑞这才如梦初醒般:“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从林中出来后皇兄你就一直魂不守舍地。”顾嫣然撅着嘴,不满道。 她不说还好,一说到“林中”二字,顾知瑞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难堪,脸色阴沉得更加难看,他放下筷子,语气闷闷:“我出去一趟,你们不必跟来。” “不行......”顾嫣然还未说完,身侧的沈听曼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等顾知瑞走后,沈听曼才小声说:“瑞哥哥跟慕锦书吵架了!” 顾嫣然一愣,随后开心的说:“真的吗。” 沈听曼点了点头,望向顾知瑞走的方向:“不过看他样子应该是去找她了。” “啊?!”顾嫣然瞬间垮脸。 顾知瑞走出营帐后,就看见迎面走来的顾朔,他上前问道:“锦儿呢,她为何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顾朔与顾知瑞虽为兄弟,但因江皇后与湘贵妃不和,他们的关系也很一般,只能维持表面的客套,所以当顾知瑞骤然过来问他时,顾朔还吓了一跳。 “她说她去找萧染哥,没我们一起。” 听见顾朔的话后,顾知瑞眉心一皱。 锦儿就是在去找萧染的路上遇见了他,他把她拦下来后,意见不合产生了矛盾,最后两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顾知瑞揉了揉眉心,心里后悔不已。 他就不该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竟然在靠近内圈的地方和锦儿吵架,还留下她一人。 希望锦儿能找到萧染,平安无事吧。 谁知下一秒,萧染骑着马从外面进来。 顾知瑞看到萧染身后没有慕锦书,冲上去质问:“锦儿呢!” 萧染下马的身形一顿,落地后转身看向顾知瑞,语气带着冷漠:“她没和我一起。” “你这混蛋,你怎能在猎场上不带着锦儿,她明明跟你一组!” 萧染偏头看向顾朔和叶锦添,叶锦添也是一脸疑惑:“她说她要跟你一起,你当时也没走多远,所以我们也就没跟上去,慕锦书最后没找到你吗?” 叶锦添的脸开始严肃起来。 萧染凌厉的眸子扫过顾知瑞:“你怎能断定她此时一定会与我一起?” 顾知瑞现在被后悔充斥着大脑,根本管不了这么多,语无伦次地将知道的全说了。 耽搁的时间越多,慕锦书遇到危险的概率就越大。 “锦儿去追你的时候我将她拦了下来,后面我们吵架了......” 剩下的话都不需要顾知瑞继续说,在场听到的人都懂。 无非就是见慕锦书抛下他去了萧染那组,还跟萧染形影不离地。 他吃醋了,没控制住态度,所以才有了接下来的事。 “不行,我要去找她......”顾知瑞径直走向自己的马。 这时,陆澈策马跑到众人面前,停下后问顾知瑞:“慕娇回来了吗?” 顾知瑞一愣,冷淡地回:“没有。” 陆澈心一沉,也不顾得规矩了,赶紧对顾朔说道:“太子殿下,我与慕娇在内圈遇到了熊,我的马受伤后慕娇就独自将熊引走,我与她约定在内圈外等她。可一个时辰过去了慕娇却迟迟未回来,我骑马进去寻找过,却只看见一些搏斗的痕迹。” “太子殿下,慕娇很有可能在内圈出事了,下官恳请太子殿下赶紧派人前往内圈找慕娇!” 听此,顾朔神情也是严肃:“你先别急,慕娇在内圈哪条路消失的。” “左边那条岔路。”陆澈赶紧道。 顾知瑞一听,连忙说:“锦儿也是往那边去了,她们迟迟未归,一定是遇到危险了!” 顾朔看向萧染,萧染是这里实力最强的,秋猎伤亡是必定有的,但比赛就是比赛,不会因为哪家小姐出事了就派暗卫去救。 破了一次规矩后,就会有第二次规矩被破。 他不能让暗卫出手。 萧染神色不明,翻身上马后看着顾知瑞:“林中夜晚的野兽居多,你应付不了,人我去找。” 陆澈无法断定慕娇现在是和慕锦书一起,萧染要救也是救慕锦书,不会是慕娇。 见此也要跟上去,顾朔拦下了他:“你已受伤,再去也是拖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顾朔看着骑马离去的背影,安慰道:“要相信萧染。” 陆澈心里道:可我不相信萧染会找慕娇。 第52章 萧公子,你一定要来救我啊 内圈在山的深处,到了夜里是越来越冷。 慕娇从小就不喜欢穿很厚的衣服,今天出门时就只穿了件单薄的裙子,风吹进陷阱里,慕娇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抬头看向天空,几只飞鸟掠过明月,留下几道黑色的身影。 她们身上都带了伤,即便是强撑着爬了上去,身上的血腥味可能会吸引内圈的野兽过来,到时就真的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时间过得越久,慕锦书就越发急躁,从小到大她都没吃过这种苦,寒凉刺骨的风不断向她吹来。 她的耐心已经没了,没有人来救她们。 二殿下,你在哪...... “姐姐,我不想死......”慕锦书突然无厘头地说出这句话。 慕娇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没有安全感,所以轻声道:“没事,最后一定会没事的......” 姐姐,是你说没事的,所以你不能怪我不给你紫金丹,我只是真的不想死..... 慕娇蜷缩在马的后面,尽量让自己温暖起来,她的手已经冻得开始僵住了。 真的会有人来救她吗? 陆澈等不到她会来找她吗? 耳边寒风的呼啸声不断吹着,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道声音响起。 嗓音冷冽,就像这寒风般冷漠,没有人情味。 “里面就你一个人吗?” 慕锦书站在月光中,最先反应过来,惊喜道:“阿染!” 萧染的出现让慕锦书惊喜不已,嘴里那句''阿染''脱口而出。 萧染听到她的回答,皱了皱眉,再次问:“里面就你一人吗?你可有见到过慕娇?” 慕锦书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慕娇本就身材娇小,她缩在马的后面,借着夜色的遮掩,所以萧染没有看见慕娇。 在萧染出声的那一刻,慕娇就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但她并没有抬起头。 旁边没有其他人的声音,想必是自己一人来的,马的背只能坐两个人,慕娇不可能认为萧染会在她与慕锦书之间选择她。 抬头没有必要。 可萧染却出声问了她的名字,慕娇呼了口气,挪了下位置才轻声道:“萧公子。” 慕娇抬起头就看见那个圆圆的洞上面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的神情淡淡,但在看见她的时候,似乎有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很快慕娇就反驳了自己,这不可能。 萧染看见慕娇后点点头,然后就走了。 这一举动把慕锦书吓得不轻,慌忙道:“阿染,你怎么走了?” “他没走,他是去找能把我们拉上来的工具。” 闻言慕锦书没有说话,眸子闪烁了一下,表情被风吹得有些冷。 她经常能看见慕知渺在看一些话本,话本里男女主的故事浓情蜜意,情比金坚,慕知渺总会赞叹女主的坚强、无私。 那时她听着慕知渺滔滔不绝地夸赞女主,她心底就会想,如果她是女主,她也会坚强也会无私,但是不会绝对的无私。 我可以对你好,但是性命攸关时,她不会放弃生的机会。 不过片刻,萧染就回来了,他手上还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谁的伤势比较重?” 萧染的意思很明显,谁伤势重就先救谁。 原以为萧染肯定会第一时间救自己的慕锦书完全怔住了,她急道:“阿染,我浑身好痛。” 如果是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她可以学话本里的女主无私,但是这种环境下,她不做不到。 虽然她知道,慕娇没有吃紫金丹,伤势会比她严重得多。 “先救慕锦书吧。” 慕娇实在是不想看这种深情的演绎了,萧染只是随口问一句,她要是不知好歹去争,那就尴尬了。 萧染眼睛盯着慕娇,月光下那张小脸惨白如纸,似乎是为了忍痛,一直咬着下唇,下唇有一道浅浅的血印,萧染看得很清晰。 “慕娇,你......” 萧染还未说完,慕娇突然大喊一声:“小心!” 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慕锦书脚下传来刺痛,她低头一看,尖叫道:“啊——有蛇!” 下一秒,蛇被慕娇用匕首一刺,立即死亡。 慕锦书被吓得不轻:“姐姐......这蛇会不会……有毒啊。” “是有毒。”慕娇低头看着红肿且发黑的伤口,“你先走!” “姐姐......” “没事。”慕娇抬眼看向萧染,微微一笑,“萧公子,你一定要来救我啊。” 萧染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娇,最后承诺道:“会的。” 他握紧棍子然后一拽,就轻松把慕锦书拉了上去,不一会儿就传来马蹄声。 马蹄声远去,周围就变得安静下来。 慕娇手上拿着匕首,警惕地看着四周。 远处不断传来野兽的叫声,此时的慕娇只觉得好疲惫,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匕首戳着地面。 走后的萧染一路沉默着,慕锦书跟他说话他也是十句只回两句,最后,萧染一扯缰绳,马慢慢停下了脚步。 慕锦书紧张地问:“阿染?” “以后别叫我阿染。” “我......” 慕锦书的眼眶瞬间红了,可萧染没管,吹了声口哨,很快,黑暗中向他们跑来一匹马。 “墨竹,把她送回。”萧染边说边从马身上下来,随后骑走了墨竹的马。 慕锦书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染远去的背影。 秋猎期间动用侍卫,是违反规则的。 就算这样,你也要赶去救慕娇吗? 回陷阱的路上,萧染一直在想,为何他会这样做,抛下慕锦书,回来救慕娇。 这太荒唐了,可他就是做了。 而且现在他还没有后悔。 为什么呢?可能是在她向他说出那句''萧公子,你一定要来救我啊''时的笑容吧。 她明明也很害怕,却强装镇定,她明明已经受了重伤,却依然能临危不乱把毒蛇刺死。 他很想关注慕娇,可每次一有这种念头,脑海中就会传来一道声音,那道声音让他要爱慕锦书,要讨厌慕娇。 可他偏不愿。 在慕娇再次听见马蹄声,抬眼望去时,心间忍不住颤了一秒。 眼前景色如初,人也如初,不同的是,萧染冷漠的脸上多了分冷嘲,他冷哼一声:“慕娇,你再逞强,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救你。” 慕娇怔怔地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这点时间不可能从内圈到营地,再赶回来。 “因为我看你这副怨妇脸不惯!”萧染半蹲在地上,把棍子伸向慕娇,“拉着。” 慕娇知道萧染向来是面热心热,嘴毒不饶人的人,她抿唇笑了会,拉过棍子,萧染用力一拽,硬生生把慕娇从坑里拉了出来。 等慕娇快到出口时,萧染伸手握住了慕娇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身前。 鼻尖传来淡淡的檀香,让慕娇有些不自在,她扭了扭手腕。 她先前与黑熊搏斗了一番,身上有不少血渍,摔下陷阱后更是沾了一身泥。 血腥味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慕娇自己都受不了,更别说眼前这个清冷矜贵的公子了。 “怎么?是怕我嫌弃你?” 第53章 叫我萧染 被拆穿了心思,慕娇耳尖一红,嘴硬道:“你都不怕脏,我还怕什么?” 谁知萧染却回一句:“我怕脏啊,你等下最好给我安安分分地坐好,弄脏我衣袍你就完了。” 慕娇摇了摇手腕处:“那你还不松开手?” 萧染一哽,把慕娇拽到离陷阱处远一点的地方才松手,说:“还不是看你这副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的模样,我才懒得管你。” 说完萧染就后悔了,他干嘛要解释。 “萧公子。” 见慕娇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萧染不自觉得挺直了腰,硬邦邦问:“作甚?有话就直说。” “虽然你的话听起来很不友好,但是......”慕娇莞尔一笑,“还是要谢谢你啦。”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脸上还有泥土,像极了一只弄脏了脸的小猫,很是惹人喜爱。 萧染一愣,瞥开视线,他绷紧嘴角没有回答,上前把墨竹的黑马牵了过来,看着还没有什么动作的的慕娇,干巴巴地说:“上马。” “啊......?哦,好的。” 有人救就不错了,她还计较什么态度问题呢?此时的萧染在慕娇心中的形象总算变得高大了一点。 从一见面就要把她杀了,再到现在肯出手救她,他们的关系发生了质的飞跃,总算变得不是对立,慢慢有了缓和的状态。 但离成为朋友还有一小段距离。 慕娇将黑熊击败后,本就脱力的身体没有得到及时的调节,如今再次跌入陷阱里,即便是没有骨折,但是她内脏肯定受了损伤。 她全身都使不出力,站在黑马面前竭力想咬牙爬上去,可平日里对她来说轻而易举的事,如今却难如登天。 越是着急,慕娇就越是上不去,豌豆般大小的汗不断从慕娇额角滑落,苍白的小脸狼狈不堪。 萧染似乎是叹了一声,上前揽住她的腰将她带上马,随后拉着缰绳,策马而去。 “你的衣袍......!” 萧染低头看了眼自己沾了不少泥土的衣裳,看着前方,淡淡道:“本来就不指望能干净地回去。” 刚才还在抱怨萧染态度不好的慕娇被他这句话整得一阵心虚。 入夜的寒风不断刮过她的脸,慕娇不自觉地低下头,萧染察觉到她的动作,良久问了一句:“猎场里面不可能有陷阱,你掉进去之前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慕娇也早觉得这件事不寻常,秋猎虽说会有伤亡,但大部分原因都是死于野兽手中,皇室不可能会在猎场上挖陷阱。 举办秋猎的初心是为了锻炼这群人的身体素质等各方面能力,没必要使用这种手段,既没有任何用,还有可能会害死很多人。 更何况...... 慕娇严肃地说:“我们掉进陷阱前太阳还没落山,我可以确定这个坑是被人刻意盖住了的。而且里面的泥土很潮湿,明显是刚挖完不久,所以这不是之前就存在的,而是临时挖的,距离时间应该不久。” 良久,头顶才传来萧染清冽的声音:“此事有蹊跷,我会先禀告给皇上。你这几天秋猎注意一点,会选择进内圈的不多,大部分都是实力超群,掉进陷阱后还有能力自己爬上来,幕后之人搞不好就是冲着你来的。” 慕娇咬了咬唇,这事她当然有想到过。 她回想起顾千尘进入内圈时的背影,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接近一下顾千尘了。 见慕娇不说话,萧染问:“你有头绪了?” “没有。”慕娇回。 又过了一会,慕娇突然轻声道:“萧公子,你说一个人在第一次动手时,对你下了杀手,至死不休。但是第二次动手却没有做出致命的举动,这是为了什么?” 顾千尘如果真的察觉到她跟了上来,想杀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他费尽心思布置陷阱,既杀不了她,也会因此留下把柄,这样做压根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到底是为何呢? 慕娇说出前面的话时,萧染还以为是在说他,到了后面,他又觉得不是他。 他思考了一下,才说:“我想,他可能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力。” “注意力?”慕娇囔囔道,陷入了沉思,没有再说话了。 又是一阵寒风,带着细细的雨拂过两人的脸颊,寒风依旧,细雨如烟如雾,无声地飘洒在通往营帐的路上。 马蹄踏过落败的秋叶,掀起一阵泥土,留下一个个一深一浅的马蹄印。 慕娇闷声咳了一下,随后便咳得停不下来。 萧染皱起眉,拉过她左手,察觉到她竟受了如此重的伤,语气不是很好:“你怎会受如此重的伤,还有,你手上的血怎么回事?” 月光很浅,刚才萧染只是看到她一身污泥,却并没有看到血渍,再加上慕锦书上来的时候状态还不错,萧染自然就以为慕娇亦是如此。 在军营里呆惯了的他哪会知道女子身体的娇弱,以为每一个人都像他们军营里的士兵那样强壮。 慕娇抽走手,咳得忍不住弓起身来:“我摔下陷阱前......咳咳......还杀了一头熊。” “你没带药丸吗!” “......掉了。” “你刚才为何不说......!”说着萧染一拉缰绳,马停在了一棵大树下。 “你干什么?”慕娇疑惑地回头。 就见萧染从怀中拿出一小个瓶子,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捏着慕娇的脸颊就往里面送去。 他的动作不算轻柔,甚至有些粗暴,但手指不经意触碰到唇边的触感很清晰,慕娇一僵,连忙躲过,含着药丸含糊道:“这是什么啊......” 她可不敢吃...... 他这举动像极了初见时,也是像现在突然拿出一瓶药,既不告诉她是什么,又要她服下。 “不是毒药,你要是敢吐掉,我就立刻把你丢下马。”萧染知道慕娇心里在想什么,凶巴巴威胁道。 有了这句话,慕娇也就乖乖地咽了下去,他现在真的要对她做些什么,她根本反抗不了一点。 萧染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神情复杂。 既然这么怕死,受伤后为何还要逞强? 每一次见面,她不是被陷害就是被弄得一身伤,尽是狼狈,可她却没被击败,反而越挫越勇。 马儿再次奔跑着,萧染突然问道。 “你把剩下的药让给了慕锦书吗?” “嗯?”慕娇先是不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她睫羽闪了闪,才回,“没有,这是她自己的药。” 萧染也是愣了一下,没有接话。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风和马蹄声。 她可是要撮合他们俩的,可不能毁了慕锦书在他心中完美的形象,所以思考了一会,慕娇开口道:“萧公子......” “你还要叫我萧公子多久?”萧染突然开口打断道。 “啊?”慕娇一脸不解。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慕娇更加不解了,周围的人都叫他萧公子啊,怎么到她这里就变得不喜欢了? 果然他对她还是有偏见啊...... “那叫什么,萧公子......你定。”慕娇瘪了瘪嘴,“我总不可能一直你啊你地叫吧......” “叫我萧染。” 雨势越来越大了,周围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可萧染的声音却一字不漏地传进她耳里。 第54章 慕锦书宣示主权 快到营地门口时,萧染突然调了一个方向:“你受伤的事还是不要让其他人知晓,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慕娇嗯了声。 马儿没过一会就在一处停下,门口有几个士兵把守着,见到萧染后恭敬地叫了声''萧公子''。 慕娇不留痕迹地又瘪了瘪嘴。 “这里是后门,你自己绕回你的营帐,待会我会让医女过去一趟。”萧染没看见慕娇的表情,下马后想把慕娇再次揽下来。 吃了药丸的慕娇身体没这么痛了,她自己翻身下了马。 萧染伸在半空的手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继续说:“营地有备热水,你想洗澡就跟医女说,她会安排人送水来。” “好,我清楚了。”慕娇说,“还有,谢谢你。” 萧染嗯了声,再次翻身上马。 雨势越来越大,慕娇透过雾雨,看着萧染。 他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几缕碎发贴在他的脸颊上,明明是如此地狼狈,放在他身上却多了一份不羁的感觉。 眉下的疤痕上还有一滴雨水未落,在月光的照射下像是在发光。 慕娇看到一滴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下,''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她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那道声音。 “陆澈已经回来了,你让人给他送个消息,免得他没看到你回来,私自进林中找你。” 慕娇回望着萧染:“好。” 萧染点点头,然后调转马头往外骑去。 他应该是进宫向明玄帝汇报此事。 慕娇收回眼神,慢吞吞地往自己营帐走去。 后门很少有人会来,慕娇一路上都没遇到几个人,等回到营帐后,慕娇坐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凉水入肚,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还没有等慕娇缓几口气,门外就传来声音:“姐姐,你现在方便吗,我可以进来吗?” 是慕锦书。 慕娇轻轻拧起眉,回想着刚才萧染的话。 “进来吧,无事。” 慕锦书一进营帐,视线就有意无意地打量慕娇此时的模样。 她今天穿的碧绿色长裙上的污泥和血渍已经被雨水打湿,混在了一起,看起来很脏,高高束起的马尾也已经坨了下去,满是狼狈。 慕锦书款步上前,走到慕娇身边,眼神满是歉意:“都是锦书不好,让毒蛇给咬了,才让姐姐您一个人呆在那坑里......” 慕娇实在是听腻了慕锦书这种话术,先说自己的不是,再赔礼道歉,这样她怎样都是对的。 “说起毒蛇,你的毒解了?”慕娇直视着慕锦书。 慕锦书已经换了套裙子,整个人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是二殿下......我回来后二殿下知道我中毒了,就立刻亲自给我送来了解毒丸。” 说完,慕锦书抬眼看向慕娇,见慕娇神色依旧是淡淡地,像是对这话并不关心。 这不对啊,以前的慕娇听到这话一定会有很大的反应,再不济也会摔摔杯子之类的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口上虽然说着不恨慕娇,行为上虽然护着慕娇,但是她的心底终究会有一道不满的声音: 明明她也不差,可凭什么就因为她只是将军府的养女,就会被这个胸无点墨的慕娇处处压一头,无论慕娇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有太大的惩罚?这不公平! 但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声音压住了这道声音,但这道声音依旧存在,慕锦书忽略不了。 所以慕锦书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说出一些让慕娇嫉妒,愤怒的言语,就是为了欣赏慕娇在听完这句话后,脸上那不堪且狼狈的表情。 那样,她心中的那道声音就会逐渐平息下来。 可今天的慕娇却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掀起。 慕锦书还是忍不住补充道:“今天跟殿下发生争执后,我也很是自责,还好殿下没有怪罪我......” 慕娇终于有反应了,她抬起头,真诚地回:“嗯。” 她不敢说太多,免得又心口疼,只能用眼神来回答。 如果陆澈在,一定能看出眼神中的意思,因为骂得真的很脏。 少在我这种单身狗面前秀恩爱,更何况,我磕你和其他人的cp,我粉籍不在这,磕不了,谢谢。 “回来后我就一直在门口等你们,迟迟不见你们回来,我就想着你们应该是从后门进来的,所以我就过来了。” 其实不是,慕锦书梳洗后的确一直在门口等着,但她买通了慕娇这边的侍卫,如果慕娇回来了,就会过去通知她。 “所以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吗?”慕娇淡淡道。 “......” 慕锦书没想到慕娇会这么直接,竟然完全没有提萧染回去找她的事。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就只好主动勾起话题了:“我很担心姐姐,我们走后就只剩姐姐一个人留在那,我每次想到那个画面,心里都会很难受。” 但是下一秒慕娇说的话却不是她想听的:“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阿染让他的侍卫送我回来的。”慕锦书最终忍不住问,“姐姐,阿染有没有说他为何会掉头回去找你啊?” 慕娇回想起萧染那句\"因为我看你这副怨妇脸不惯\"。 这显然不是真正的原因。 “没有。” 旁边的慕锦书在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有些遗憾,但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变了一下,抿着唇说。 “是我不忍心看姐姐一人呆在陷阱里,求阿染让他的侍卫出来,他才能回去救你。” 慕娇听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最后说:“那我还要跟妹妹你说声谢谢了。” 慕锦书低头羞涩一笑,像是不好意思:“是因为阿染心肠软。” 一开始慕娇还没猜出慕锦书为何要找她,刚才听到她说的话,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慕锦书见萧染最后回来救她,心底害怕慕娇会因此动情,跑过来暗戳戳地宣示主权呢。 慕娇心底冷笑一声,别人对她好,她自然是百倍还回去,对她有所保留,那就别怪她对你的态度淡淡了。 况且...... “妹妹似乎很关心萧染的一举一动,我见萧染似乎对你也并非无情,你为何不选萧染呢?” 慕娇突然冒出这句话让慕锦书一惊,她忙不迭往营帐外看去,见没人经过,她才小声道:“姐姐日后莫要说这种话了,别人听了过去对谁都不好。” 可慕娇却不以为然:“我说的是事实啊,你不觉得这样会让萧染像个小三吗?” “......”慕锦书皱着眉,神色有点冷,“什么叫小三?” “哦,说错了。”慕娇摸了摸嘴唇,换了个词,“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慕娇再怎么说也是看小说时为萧染结局惋惜,哭过的人。 穿进这本书后,她也能感受到萧染对慕锦书的感情。 最后决定撮合慕锦书和萧染,一部分原因是想消除心悸,另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给萧染一个好结局。 可她今天却发现,慕锦书对萧染的占有欲越来越大,这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的,但她似乎并没有想和顾知瑞分开的意思,这却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书里的慕锦书不会这样。 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剧情改变了,从而引发了角色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展露出来的性格? 就像顾千尘如今想杀她,出现了原着里根本没有,且一定不会发生的剧情。 慕锦书绷着嘴角,最后说:“阿染只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之间没有姐姐说的那种意思,还请姐姐日后不要说了。” “哦,是吗?”慕娇拖着调调,问,“这样的话,那我追萧染,你没意见吧?” 第55章 只剩虚假的姐妹情 不来个猛的,你怕是永远不会迈出那一步。 女主啊女主,我这般费尽心思,你可千万别辜负我啊...... 慕锦书一僵,满眼震惊地看向慕娇,结巴道:“可......可你不是......讨厌阿染吗?” 慕娇微微一笑:“讨厌可以改变嘛,今晚萧染救我那一下太帅了,我实在控制不住心动了,更何况一开始萧染的外祖父就希望我做他的儿媳妇,想必萧染应该很快就会妥协......”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事情完全出乎了慕锦书的意料,她僵着,刚才还灵敏的脑子现在就好像不会动了,良久她才艰涩道:“可你……你不是……” 慕娇打断道,没有把那个名字说出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我懂,别说了哈。” 打哑谜,果然有用。 忽而,慕娇好似神色激动,竟拉过慕锦书的手腕,真切道:“以后可能需要妹妹告诉我一些关于萧染的喜好了,妹妹可愿意?” 脉象平稳,虽然身体仍是虚弱,但却未落下半点病根。 她可能摔下去不久后就服用了药丸,而且还是极其珍贵的药丸。 药丸是她的,她有权自行分配,她不计较这些。 让她真正计较的,是慕锦书知道自己身体已没什么大碍了,在萧染问出“谁的伤势重“时,她的反应。 慕娇回想了一下经过的山路,猎场很大,他们回来经历了绵绵细雨,再到倾盆大雨。 如果萧染没有折回去救她,那她极有可能此时还待在坑里。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越来越大,夜越来越冷。 那些曲曲弯弯的道理她都懂,但她没必要去理解。 所以今后,她与慕锦书就只剩下虚假的姐妹情了。 慕娇脸上的表情依旧淡定,看起来很是渴望得到慕锦书肯定对回答。 “……我也不知道阿染的喜好。” 慕娇像是很沮丧,蔫哒哒地说:“那好吧。” 此时,营帐外传来一道女声:“慕小姐,萧染将军让属下过来替您疗伤,您现在方便吗?” 慕娇听此展颜一笑,像是很惊喜,语气轻快地回答:“进来吧。” 这神情全落在了慕锦书眼里。 慕锦书不禁抓住了衣角。 营帐的帘子被掀起,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眉眼艳丽,身材妩媚多姿,看起来不像是救人的医者,反而像能夺人心神的妖精。 她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一步步走近,眼神从慕锦书再落到慕娇身上。 盈盈行了一礼后,声线平稳地说:“慕小姐,麻烦请到这边来,我给您全身检查一下伤口。” 听此,慕锦书也觉得自己不好再呆下去了,勉强笑了笑,对慕娇说:“那锦书就先走了,姐姐你好好养伤。” 慕锦书走后,慕娇扬起的嘴角也松了下来。 医女白芜轻轻地检查了一遍慕娇的身体,其实慕娇也是学医的,知道自己身体的具体状况。 果然,白芜说的和自己猜的毫无二致。 “慕小姐服用丹药后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只是您之前应该有旧伤未康复,如今元气衰退,气血不足,如果要想尽快康复,就不能过于劳累,秋猎也就不能参加了。” 慕娇想到与苏漾之间的赌约,问:“那如果我明天和后天都要照常参加秋猎,身体会怎样?” “如果您能保证不再受伤,我可以给您开一副我自己调配的草药,可以暂时滋养您的气血,您还是能照常参加。” 白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慕娇:“只是这药有副作用,它最多能服用三天,三天后,您的身体就会大幅度地衰弱,需要静养几月才能调养回来,对身体的伤害很大。” 慕娇沉默了一下,最后说:“给我配吧。” 白芜忍不住惊讶,传闻慕娇为人任性刁蛮,最是吃不得一点苦。 可她如今却要为了能继续参加这个并非特别重要的秋猎,选择放弃修养身体。 白芜低下头:“恕属下不能给您配。” 慕娇皱眉:“为何?” “将军的原话是用温和的治疗方法,这个药方过于激进......” 剩下的话不需要白芜说,慕娇都能懂。 “没事,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萧染不会怪罪你的。” 听这医女的口吻,想来她应该不是营地备的医女,而是萧染的人。 萧染不是那种拎不清,什么都要惩罚一下的人。 白芜叹了口气,只能说:“那好,属下立刻就去帮您配药,热水已经备好,慕小姐请跟我来。” 隔壁营帐里放了一个很大的木桶,里面热气氤氲。 白芜:“这药浴可以帮您舒畅筋骨,您可以泡久一点。” 慕娇点点头。 白芜走后慕娇就静静地靠在木桶边,滚烫的热水覆盖她的全身,让她不由有些想睡觉。 时间过了一会,慕娇才起身穿衣,发现身体的确没有之前这么痛了。 她回到她的营帐后,白芜也煎好了药。 慕娇喝完后,说了声:“谢谢。” “小姐客气了,我也是听将军之令。”白芜说,“明日我还会来给您诊脉,时辰不早了,属下就先告退了。” 白芜走后,慕娇收拾了一下,也出了门。 另一边。 慕锦书走出慕娇的营帐后,就一直魂不守舍地,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 “锦书?” 慕锦书抬起头,就看到苏漾关切的眼神:“你怎么了?” 一番心思,根本无人能诉说,慕锦书只能摇摇头。 苏漾却不放心慕锦书这副状态,把身边的人遣散后,带慕锦书进了自己的营帐。 苏漾递过一杯热茶,轻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慕锦书静静地抿了口热水,没有回答,反而问:“你和陆澈最近怎么样了?” 慕锦书只说了这一句话,苏漾立刻就被带偏了目标,顿时火冒三丈地说:“锦书,你可别提他了,他为了慕娇这个狐狸精竟然执意要跟我退婚!” 慕锦书放下杯子,问:“怎么回事,你慢慢说,不急。” 看着慕锦书温和的模样,苏漾更是气愤地说:“慕娇今天跟我打了个赌,她说如果这次秋猎我输给了她,我就要答应陆澈的退婚!” 苏漾咬牙切齿着:“你说她怎么敢的啊,陆澈明知道我能赢过慕娇,却还是同意了慕娇拿这个当赌注,你说这不是在侮辱我吗?” 听完苏漾的话,慕锦书沉默了很久,就在苏漾以为慕锦书气她这般诋毁慕娇之时,慕锦书说话了。 “不,你赢不了她。” “什么?”苏漾一愣。 慕锦书抬起头,对着苏漾的眼睛,慢慢说:“慕娇今天杀了内圈的一头熊。” “!” 第56章 我可是京城恶女 短短几个字却震耳欲聋。 苏漾不敢相信地问:“锦书,你认真的?” 慕锦书点了点头。 “......”苏漾立刻起身,“我不信,一定是慕娇作弊了!我要去确认清楚!” 说完后苏漾就往营帐外走去,慕锦书想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因为她也不信。 秋猎期间营地设有专门记录参赛者所狩猎物信息的官员,苏漾和慕锦书直奔那里。 秋猎虽为团队战,但是却会记录下每一位参赛者的猎捕信息,以便日后重点培养。 刚好官员正在核对信息,苏漾进去就说:“把记录慕娇的簿子给我。” 官员一脸为难:“这位小姐,这怕是不符合规矩。” “规矩?”苏漾冷笑一声,“如果让作弊之人真的得逞了,你就知道本小姐现在该不该破这规矩了!” 官员听此,一下子就认真起来了:“您的意思是?” 苏漾抬起下巴:“我不需要你给我簿子,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慕娇是不是猎有一头熊?” “......没错,是一头黑熊。” 这种实力强大的黑熊今日只有顾知瑞那组猎有,他方才才在顾知瑞那确定了黑熊是慕娇所猎。 “那绝不可能!”苏漾气急了。 “如果觉得此事有疑点,可以到太子殿下面前拿出证据证明慕娇确实是因为作弊,才猎得了这黑熊。如果没有证据,那就请这位小姐不要扰乱下官的差事。” 这黑熊他花费了许多力气才最终确定是慕娇所猎,他正准备去鼓励慕娇,让她再接再厉呢。 往年的参赛者大多过于求稳,能从内圈猎到的猎物是少之又少。 今年好不容易多了些,后面如果不出差错的话,今年的猎物可能会比往年都要多。 说不定明玄帝一开心,给他的赏赐就会更多。 他怎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慕锦书看出了官员的不悦,上前温和说道:“这位大人你不要介意,阿漾也是担心如果最后被查出的确是作弊,可能会连累你。” 听此,官员的表情有些挣扎,最后说:“这黑熊上面的标志确实是二殿下那组的,方才我也与二殿下对过了,没有出错。” 苏漾还要说什么,却被慕锦书拦住了,等她们出了营帐后,苏漾才气冲冲地问:“你又要帮她说话了,对吗?” 慕锦书摇了摇头,看着好友被气愤充斥的脸颊,说:“没有实际证据,你拿姐姐没办法的。” “证据好说,只要我射箭能赢过她,就能证明这黑熊她猎不到!” 这也确实是个办法,苏漾都猎不到熊,如果慕娇输在了她手上,自然也能证明慕娇在这件事上使了手段。 “我现在就去找慕娇!”苏漾转身就走。 却在这时看到了从对面营帐走出来的慕娇。 好你个狐狸精,竟敢偷偷摸摸去找陆澈? 苏漾疾步上前,喝道:“慕娇,你给我站住!” 慕娇脸上的笑意一顿,停下了脚步,营帐内的陆澈听到动静也出来了。 “苏小姐意欲何为?” 看着陆澈急急忙忙就出来,生怕她欺负了慕娇的模样,苏漾只觉得内心一阵烦恶:“听锦书说你杀了头熊?” 慕娇抬眼看向慕锦书,慕锦书低下头,不语。 “确有此事。” 听此,苏漾走到慕娇不远处,义正言辞道:“慕娇你可真大胆,为了赢本小姐,你竟敢作弊,使用些下作的手段猎捕到黑熊!” 秋猎有条规矩,猎捕方式可以不是箭,但不能是像毒药之类的方式。 “苏漾,你是闲的吗?” 苏漾的声音不小,许多公子小姐被这里的动静吸引,都在不远处看热闹。 “你!”苏漾面色一青,“我不跟你扯这些,我就问你一句,你到底承不承认这黑熊是你作弊得来的!” 慕娇都还未说话,远处就传来一道喝声:“放肆,你竟敢当着本皇子的面诬陷他人!” 苏漾和慕锦书纷纷看向那道声音的源头,慕娇也惊讶地偏过头。 顾知瑞很早就听到了这边的争执,一开始他不为所动,甚至觉得她们影响到他休息了。 直到听到“你到底承不承认这黑熊是你作弊得来的“这句话,他才黑着脸出来。 “苏漾,你有证据证明吗?”顾知瑞脸上常有的温润淡了些许,多了分阴恻恻的威胁。 可惜苏漾并没有想到深处,一心只想着揭穿慕娇的她怎么能想到慕娇如今是与顾知瑞一组,他们荣辱与共。 黑熊如果真是慕娇猎的,那它就能提升他们组的名次,这是一件不小的诱惑。 可苏漾此时却大肆宣扬这是因为慕娇作弊,才得来的,如此,顾知瑞怎能坐视不管? 慕锦书也反应过来,懊恼一声拉过苏漾的手。 苏漾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以为全世界就她最正直。 她昂首提胸:“二殿下,如果慕娇是用正常手段将黑熊击杀,那不妨今晚我与她比试一下射箭。就由二殿下您做评委,如果慕娇赢了我,我自当会赔礼道歉,还她一个清白,如果慕娇输了,那是不是就能证明慕娇没这个能力击杀黑熊?坐实作弊这件事?” 慕娇冷冷地看着苏漾,她今天刚受伤,明日能不能发挥全部实力还不一定,此时她却要跟她比赛? 她偏过头跟旁边的陆澈低声说了几句话,陆澈点头后就进了营帐。 “苏漾,我与你已经定下了赌约,你没必要再弄一场比试。” 苏漾用鄙夷的眼神看着慕娇:“下贱手段得来的成功,你真当我傻吗?” 慕娇心想,你就是傻,没看见顾知瑞那锅底一样黑的脸吗? 你果然是自有取死之道。 再好的脾气也会被苏漾这一而三再而三的挑衅所激怒,更何况她的脾气也不见得有多温顺。 所以慕娇接过陆澈手上的弓箭,拿起就瞄向了苏漾。 苏漾见此吓了一跳,失声道:“慕娇,你疯了?你想干嘛?” 慕娇瞄准,轻飘飘地说:“苏小姐你可要站稳不动哦,箭可不长眼,弄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苏漾完全不信慕娇的箭术,生怕她伤到她,所以僵着不敢动:“你......你想干嘛?” 顾知瑞和慕锦书皆以为慕娇是恼羞成怒,想杀苏漾。 “慕娇你干什么,赶紧把弓放下!” “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苏漾不是有意要为难你的!” 周围看热闹的也被慕娇这举动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地看着。 慕娇笑了笑,最后说:“你不是想知道我箭术如何吗?我这不是在展示给你看吗?”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慕娇手一松,箭离弦而发,迅猛地射向苏漾。 “!” 箭从空中掠过,精准有力地射中了苏漾的耳环,随后扎在苏漾背后的柱子上! “啪——”翠玉耳环上的翠玉应声掉地。 苏漾条件反射地捂着耳朵,惊恐地看向后面,又看了眼地上的翠玉,最后不可置信地看着慕娇。 “这下你总该无话可说了吧?”慕娇左手拿着弓晃了晃,看着苏漾的眼神淡漠。 如此精准地控制箭的方向,一发就击中了这么小的耳环,且未伤到她分毫。 这箭术肯定比她高出好几倍…… 等苏漾惊骇过了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经历了什么,顿时指着慕娇吼:“你竟敢!你竟敢这样对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小姐难道忘了?我可是京城恶女。”慕娇脸上的表情挑衅,语气带着娇蛮。 “就算我今天杀了你,也不会有什么事,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她的态度嚣张,与之前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57章 顾千尘要报酬? “就算我今天杀了你,我也不会有什么事,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慕娇这堂而皇之的话让苏漾捂着耳朵的手一僵。 慕娇挑衅的神情转变成森冷:“给你一次好脸色,就把我当成软柿子捏了?” 近期的慕娇无论是脾气还是性格都变好了许多,很多人都开始渐渐忘了以前的慕娇是有多专横跋扈了。 如今被慕娇这么一提醒,苏漾脸色有一瞬间龟裂。 “你要是安安分分地参加完这次秋猎,本小姐可以不计较今日你污蔑我之事,倘若你仍不知悔改,我就不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了。” “你!”苏漾怨恨地瞪着慕娇。 顾知瑞含有深意的眼神瞥了眼慕娇,最后出声:“既然慕娇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那......” “我可以给慕姑娘证明,这黑熊就是她猎杀的。” 突然一道男声打断了顾知瑞的话。 众人被声音吸引过去,就看见隔壁营帐的阴影处,不知何时站了个身穿玄衣的男子。 他半靠在柱子上,黑夜遮住了他的样貌,他的声线散漫,语气漫不经心地,见众人的目光转向他,他似乎勾了勾唇,走出了阴影。 营地的火把很快就把男子的样貌照清了。 薄唇挺鼻,眉眼冷峭。 “顾千尘?”顾知瑞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与他向来合不来,关系也很一般。 以前是顾知瑞觉得没必要跟他打好关系,现如今是因为渐渐地有些忌惮他。 顾千尘没有展露出他真正的实力,他能隐隐约约察觉到。 “你刚才说什么?你要给慕娇作证?”顾知瑞怀疑道。 慕娇什么时候跟顾千尘也有交集了? 慕娇也是一怔,且不说她现在怀疑顾千尘想杀她,就拿他现在出现的时机来说,都很不合理。 如果他不出现,这场闹剧很有可能就会结束在顾知瑞还未说完的那句话中。 他现在突然横插一脚,不知为何,慕娇突然想起萧染不久前说的那句话。 他真的是想借此引起她的注意力吗? 他想做什么? 顾千尘没有回答顾知瑞的疑问,只是盯了一瞬慕娇,说:“慕姑娘猎杀那只黑熊时我就在不远处,看得一清二楚,黑熊的双眼皆被刺瞎,致死伤口在它的后脑勺。” 黑熊的死法顾知瑞是清楚的。 良久,他才说:“四弟说得没错,既然四弟能给慕娇作证,那么此事便就此了解,如果还有疑问的,可以自行去覃大人那求证。” 顾千尘见自己的出场目的已经达到,扭头看向慕娇,慕娇也刚好看向他。 两人的视线一撞上,无声息对视半刻后,顾千尘突然张嘴说了几个字。 那是唇语,慕娇看懂了。 然后顾千尘也没管接下来的事,转身就离开了。 有了顾千尘做人证,慕娇被指认作弊之事也就自然解决了,苏漾敢怒不敢言,慕锦书也匆匆跟上了顾知瑞离去的脚步。 等人散完后,慕娇才把挺直的背松了下去,一旁的陆澈忍不住笑道:“你刚才那一副模样可真霸气,听着太解气了。” “别说了,你这未婚妻可真难缠。” 陆澈一听,连忙撇清关系,据理力争:“她可不是我的未婚妻,再说了,等秋猎结束,就可以解除婚约了。” 慕娇听此狡黠一笑:“你就如此相信我能赢她?” “我当然信你。”陆澈又说,“不过你今天受了伤,后面要是坚持不住你可不能逞强啊,要马上放弃,解除婚约还有其他办法,你不必这样做。” “知道啦。” 陆澈看了眼慕娇没有什么血色的唇,感慨道:“我怎么感觉我现在像一个小白脸,要你一个病人替我解决麻烦。” “你这不就是标准的小白脸长相吗?”慕娇忍不住戏弄道。 陆澈的耳根子一红,欲言又止地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慕娇只觉得这理工男果然都不禁逗。 “我选择坚持下去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做事,不喜欢有头无尾地,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要是真的撑不下去了,自然是不愿意动一下的。陆澈,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 “那你明天稳一点,别像今天这么激进了。” 慕娇笑笑:“你放心,我已经找到了获胜的办法了。” 见慕娇这表情,陆澈就知道她现在心里指不定想到什么鬼点子了,无奈摇摇头:“走吧,我送你回营帐。” “不用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见慕娇的表情,陆澈也不强求,只道:“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咯。” 与陆澈分开后,慕娇就径直往自己营帐赶。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慕娇脚步一停,静静地看着营帐前的玄衣男子。 顾千尘听到后面停下了的脚步声,挽着手慢慢转身。 他背对着月光,慕娇看不清他的脸,只听见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慕娇......” 他叫完慕娇的名字后,就没有继续接着说什么,像是在喃喃自语。 慕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以她对顾千尘这个人物的了解,这厮来找她,应该是发现了她已经怀疑到他身上了,开始想做点什么了。 他这人喜欢玩阴的,喜欢在背后算计人,如果他从阴处走出来。 要么他杀了这个人,要么他会和这个人达成合作关系。 “是你。”慕娇站定后,看向那张被月光模糊了的脸。 顾千尘一顿,挽着的手放了下来,走到慕娇面前,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慕娇片刻,最后说:“你指的是哪件事?” 明明慕娇只说了这两个字,顾千尘却听懂了,且毫不隐瞒。 慕娇抬起头,无畏地说:“都是。” 良久,顾千尘似乎冷笑了一声,慢悠悠道:“你不怕揭穿我之后,我把你杀了?” 果然是他! 先前慕娇只是怀疑,刚才诈了一下他,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 “你能来找我,就证明你现在没有想杀我的意思。” 不然刚才也不会做出那个举动。 顾千尘的唇语是:我要报酬。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我要报仇。 当时的她瞬间都懂了,还以为顾千尘要找她报仇。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对她哪有仇?这个报仇应该是指报酬。 他帮她是要酬劳的。 顾千尘看着她,神色轻挑:“话别说太满,你若是不能答应我的要求,我还是会动手。” 慕娇呼吸一滞,吸了口气问:“什么事。” “慕姑娘,你确定要我在这说?” 慕娇只能妥协,上前掀开营帐的帘子,说:“进来吧。” 顾千尘和慕娇进去后,远处黑暗中走出一道纤长的身影,看着合上的营帐神色不明。 第58章 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进了营帐,慕娇等顾千尘坐下后,才坐在离他最远的椅子上,说:“四殿下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若能做到,我会考虑。若是我做不到,殿下今日就算杀了我,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后期的顾千尘杀人如麻,手上沾的血根本计量不来。 “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慕娇被口水呛了一下,震惊起身,皱着眉再次问道:“四殿下这是在开玩笑吧。”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 慕娇怎会信? 曾经对她下杀手的人,如今却跟她说,让她做他的王妃? 荒不荒唐? 顾千尘表情依旧稳定,这副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求娶他的王妃,而是在跟她谈什么生意。 慕娇在之前的合作伙伴身上,也看到同样的表情。 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想看看顾千尘究竟想干什么。 “别急,我还没说完。”顾千尘瞥了眼茶桌,“慕姑娘就是这样待客的?连杯茶水都没?” 慕娇根本没心思跟他扯这些,直接问:“四殿下此举为何意?” “将军府的人处处针对你,你嫁给我也能避开他们,为何不答应呢。” 慕娇简直要被他这个理由气笑了。 “我拒绝。” 顾千尘脸上的表情一顿,眼底浮出一抹嗜血。 “我慕娇如果要嫁人,那也是嫁给自己真正喜爱的人,我与殿下今日不过才见一面,殿下操之过急了。” 慕娇看清他眼底的嗜血,暗暗抠着手指,忍住怯意,一字一句地说:“况且,殿下,你说话不诚实呐,这中间掺和的算计你是只字不提啊。” 顾千尘现在不会杀她,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还是做了充足准备,他不会让自己的计划落空。 慕娇想的没错,在她说出拒绝的那一瞬,顾千尘的确是起了杀心,但很快就被自己压了下去。 许久,顾千尘才说话:“慕姑娘果真是聪慧过人,我想娶你的原因的确没有全盘托出。” “你既能从我派出的刺客手中逃脱,也能在筋疲力竭时掉入坑中,还能活下来,已经超越了很多京城的寻常女子。你能给我带来的利益确实多,虽然其中掺了算计,但想娶你的心却是真。” “还有一点,殿下你漏了。”见顾千尘给自己解释,慕娇的心也真正落下了来,胆子也大了些。 “在御林军营中你确实是下了杀手,我逃脱后你心底便浮出了这个想法,但我在京城的名声你也听说过,你也不敢就此妄下决定,所以你又布置了一个陷阱。” “如果我死了,你只是少了一个计划执行者,如果我还活着,你便可继续实行这个计划。” 营帐的烛光已经快燃尽,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 慕娇却依旧看着顾千尘:“我说得对吗?四殿下?” 顾千尘连“本皇子“三字都不屑说,可见的他是有多厌恶这个身份。 他可是最后屠了整个皇宫的人,她还没计划着怎么破坏他的计谋,又怎么可能帮他增强势力? “啪——” 烛火终于熄灭,营帐中顿时一片漆黑。 等眼睛适应了黑夜,慕娇才看清顾千尘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 黑暗中顾千尘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慕娇的话,良久有些阴沉的声音响起。 “慕姑娘,怎么办,听完你的话后,我现在是越发想让你做我的王妃了。” 慕娇沉默不语。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做事有点疯,不能用寻常人的思想去思考他说的话。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她就不说话。 顾千尘见她态度强硬,甚至在自己靠近后,不留痕迹地挪开了些许距离。 顾千尘的嘴角勾了勾,他转身说道:“慕姑娘,你好好考虑我的话,我可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等顾千尘走后,慕娇才松了口气。 半晌,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遇见神经病了,气得骂了一句:“有病。” 顾千尘走出营帐后,听到慕娇这咬牙切齿道声音,脸上露出淡淡道笑意,忽然神色一厉,瞥向前面的暗处。 等他走到那后,那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顾千尘看着地下浅浅的脚印,良久笑了一声。 ... 等萧染回到自己营帐面前,他才为自己刚才那个举动感到莫名。 他干嘛要像个贼一样,他只是路过而已。 “这女人果然是不知从哪学来了什么手段,竟能让顾千尘也对她另眼相待。” 萧染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块,看着远处:“王妃?” 他忽然嗤笑一声:“她也配?” 像是不解气,路过时狠狠地拍了下栓在营帐前的马儿,马儿吃痛,不满地朝他“嘶”地叫了一声。 “叫什么叫,明天扣你粮草!”说完就掀开帘子进去了。 力气大得帘子还在晃动,门口的马儿看了眼萧染愤愤离去的背影,又叫了一声,像是在骂什么,然后又继续吃草了。 黑夜渐渐褪去,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红晕。 慕娇在床上赖了会床才挣扎着起来。 她穿进来这么久还是她第一次自己穿衣裳,所以花了好久才把衣服穿好。 “慕娇,我给你带了早餐,你还没收拾好吗?”营帐外传来陆澈的声音。 慕娇一边扎马尾一边说:“你先进来吧,我快好了。” 陆澈端着一个托盘走进了慕娇的营帐:“这是这边的人比较爱吃的餐食,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拿了点。” 慕娇在现代是南方人,但是却在新疆那边长大,也不怎么挑食:“我不挑食的。” 慕娇草草吃了几口,喝了口热水,然后起身:“走吧,我们已经耽搁了一会。” 慕娇和陆澈刚出营帐,就看见远处走来的萧染。 慕娇觉得自己的视力似乎变差了,她怎么感觉萧染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脸上变难看了许多? 他果然还是讨厌她的。 所以慕娇想就当没看见他,刚偏过头准备若无其事走人,就听见萧染略微有些刻薄的声音:“慕娇,看来你身体好多了啊。” 慕娇扯了扯唇,又在阴阳怪气...... 但还是转了身:“那还得多谢萧公子......”看到萧染更加不友善的眼神,慕娇想起了昨晚萧染的话,改了个称呼,“那还得多谢你昨晚来救我。” 萧染脸色才好了点。 这时,路过几个小姐,她们见到萧染,皆是语气羞答答地叫了声:“萧公子。” 萧染淡淡地嗯了声。 慕娇:...... 慕娇深吸一口气,说:“没事的话我就走了,再见,萧、染。” 最后二字是咬牙切齿的,可萧染没听懂,脸色乌云转晴。 慕娇拉着陆澈就往马棚走。 陆澈则有些怪异地看了眼原地脸色变好了的萧染,忍不住说:“慕娇,你不觉得今天的萧染有些怪怪的吗?” 慕娇翻身上马:“觉得,变得更加讨厌了。” 陆澈笑了笑,温润的脸带着一丝不赞同:“你这话可别当着他那群追求者的面说哈,免得又被针对。” 慕娇的表情严肃:“陆澈哥哥,我穿进这里后,受到的针对还少吗?” 陆澈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只在听见慕娇那句“陆澈哥哥“时,不止耳根子,脖子,半张脸都红透了。 他说话都有些结巴:“瞎叫......什么,我比你小好吧。” 见陆澈这都快熟了的脸颊,忍俊不禁地说:“你脸红什么啊,你不是有个妹妹吗,被叫哥哥不是正常的吗?” 陆澈心里嘀咕一声,这哪能一样啊。 “还有,我21岁,是你比我大,你的意思就是说我的心理年龄大,你完了陆澈。”慕娇瞪他一眼,一扯缰绳,“我今天不理你了。” 陆澈连忙追上去:“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 “我就生气!” 第59章 我要去捣乱咯~ “咻——” 一只野兔应声倒地。 苏漾眼看着本该属于自己兔子被另一支箭捷足先登,愤怒地转头:“谁!谁敢抢本小姐的猎物!” “我啊。”慕娇骑着马,悠闲地上前,然后下马想给兔子做标志。 “你不要脸,这明明是我先看到的。”苏漾骑马上前拦住,瞪着慕娇,“你怎么什么都抢?” 慕娇身形被拦住,抬头看向苏漾,面露出嘲讽的笑容:“那要是你的东西,才叫抢。”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都不知道慕娇说的是兔子还是人。 苏漾连连说了好几句“好“,因为有了昨晚的警告,苏漾最后还是没敢继续跟慕娇叫板。 她翻身上马,离去前还说:“你有本事就全部都抢。” 慕娇悠哉悠哉地做完标志,陆澈也将他刚才猎到的猎物做好标志。 “陆澈,既然你未婚妻都说了,要我把她的猎物都抢了,我又怎能辜负她一片苦心呢。” 慕娇见陆澈听到“未婚妻”那几个字后憋屈的表情,心情很好地继续说:“我要去搅局咯~” 看着慕娇的背影,陆澈无奈追上:“你慢点,说好了不激进。” “知道了,大学霸......” 再后来慕娇这一整天的秋猎都跟在苏漾身后,苏漾想射哪一个,慕娇就快她一步把猎物射中。 一直快到了天黑,慕娇的箭一支不剩,而苏漾一只猎物都没射中。 苏漾的脸都憋青了,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身后阴魂不散的慕娇:“你究竟想干什么?” “秋猎啊,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慕娇一脸莫名。 “那你为何一直跟在我身后,抢我的猎物?” 慕娇笑了,一本正经地说:“这猎场是你家的吗?我为何不能过来这边?况且,你不是说我有本事就全部都抢吗?” 在苏漾快要气死的表情下继续说:“本小姐不才,就刚好有些本事。” 苏漾气急败坏:“你......你这是破坏了比赛规则!” “破坏了哪条规则?你说来听听。” 苏漾一噎。 她身后同样义愤填膺的小姐也都被问到了,第一天跟在苏漾后面跟慕娇叫板的紫衣小姐败下阵来,拉过苏漾的袖子,小声道:“规则的确没有说不允许这样。” 她们家族是倚仗着苏府生存的,要是苏府得罪了将军府,对她们家族来说也不是件好事。 所以紫衣小姐连忙拦住了快爆发的苏漾。 苏漾闭眼深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眼后,她的笑容扭曲:“我斗不过你,得罪不起你,你欺负我,我对此无话可说,是我输了。” 慕娇却不吃她装小白莲这一套:“你要是认为我抢了你猎物,你大可回头抢我的,我无所谓的。” 她当然无所谓,经历了这一天,苏漾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慕娇的箭术就是比她好,而且能碾压她的那种。 她怎么抢得过? 夜幕降临,慕娇满载而归,苏漾两手空空。 回到营帐后,慕娇喝上一杯热茶,舒服地躺在营帐中的长椅上:“我一想到苏漾那副憋屈的模样我就开心。” 陆澈温和的笑意越来越浓,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刚运动完就躺着,对身体不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澈,你不知道当代年轻人能躺着的绝不会坐着,能坐着绝不会站着吗?”慕娇懒洋洋地说。 “就你什么都有理。” 陆澈的眼底似乎有淡雅如雾的星光,看起来就像一株生长在阳光下的竹,既温柔又冷峻,把本来很矛盾的两种气质融合得近乎完美。 听到陆澈这样说她,慕娇也就开始装:“哎呦我的背,我的腿好难受,你还说我......” 明知道慕娇是装的,陆澈也无可奈何地走上前:“哪里痛?要我去叫军医吗?” “你不说我,我就不痛了。” “我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那种高冷型的女生呢。”陆澈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个毯子盖在慕娇身上。 慕娇惬意地裹住毯子:“咱俩彼此彼此。” “不跟你扯这些,你的药在哪,我让人去给你煎。” 慕娇捂着毯子,声音都是闷闷的:“我为什么在你身上好像看到了我哥的影子啊......” 陆澈脸上的笑意一顿,转而若无其事地说:“那我以后对你坏一点,免得你把我当成哥哥了。” “别啊,我说错了还不成......” “拒绝无效。”陆澈脸上的表情依旧。 “哼!”慕娇坐起身,脸上带着控诉,但最后还是回答了陆澈一直问她的话,“萧染昨天派了个医女过来,她说今天会过来给我复诊,看这个时辰,应该也快来了。” 陆澈嗯了声,正想上前做什么,手刚伸到慕娇面前,外面就传来一道女声:“慕小姐,我是白芜,昨天给您诊脉的那个。” 慕娇扬声应了一下:“进来吧。” 原来她叫白芜啊,穿着一身红,姓氏却是白。 还挺有趣。 陆澈听见是女生,也就没收手,继续刚才的动作,慕娇正要躲开,陆澈就上手把慕娇额前的碎发上沾的叶子捻走了。 看见慕娇刚才要躲意图,陆澈没什么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想干嘛?” 慕娇倒不是以为陆澈想对她做什么,而是不习惯与异性这么亲密的举动。 两人的动作没变,所以在萧染进来时,就看见这样的一幕。 慕娇裹着毯子坐在椅子上,一脸乖巧,陆澈温柔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她也没躲开,两人深情对视,无视所有人。 不知为何,萧染觉得眼前的画面格外刺眼。 他大声地咳了声:“咳咳咳......” 慕娇抬眼看向声源,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萧染面色冷漠,在慕娇对面坐下。 跟在他身后的白芜也没有前一天见慕娇时的妩媚,表情也是一脸沉稳,一身红衣都盖不住她的寒气。 慕娇不禁裹紧了毯子。 “我不来看一眼,要是我手下不小心给慕小姐治坏了,仁武将军不得找我麻烦?” 慕娇心底一阵翻白眼,这奇怪的人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本来也想阴阳怪气回去,但是吃人嘴短:“白芜医术高超,你这个当主子的又怎会不知。” 萧染哼了声没回答。 白芜上前:“慕小姐,请随我到这边来。” 慕娇嗯了声,扭头对陆澈说:“我先过去一下,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先回营帐休息。” 陆澈笑了笑:“没事,反正回去也是无聊,我在这还可以跟萧公子聊聊天。” 慕娇低声道:“受不了他就走哈。” 陆澈笑着应了。 萧染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还有慕娇一副对陆澈依依不舍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在唱戏吗?” 第60章 惊现修罗场! 慕娇忍住瞪他的心:“没你唱得好听!” 然后就跟白芜走了。 萧染一下子就被噎住了,怎么感觉慕娇现在是越来越不怕他了? 之前不还是一副见他就躲的模样吗? 慕娇的营帐内有一个单独的区域,白芜给慕娇做完检查后,说:“您今天的情况比昨天好多了,药我已经提前煎好,待会会让人送过来。明天过后你就不需要服用了,后续我会给你配几副用来调养的药方。” “谢了。” “小姐言重了,属下配的疗养药方虽然没有神医落寒衣的好,但跟普通郎中相比,属下还是有信心能胜过他们的。” 白芜进来后表情没有在萧染身后时的冷漠,多了分生动,艳丽的眉毛随着说话扬了起来,鲜明动人。 “我信你。” 白芜一笑:“我给您涂药。” “好。” 这边的气氛融洽,另一边的气氛在慕娇走后就陷入了死寂。 不是陆澈不想跟萧染说话,而是萧染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实在是太欠了。 他当年还在读研究生的时候,追求者也不少,但是当时一心只有学习的他拒绝果断所有跟他表白的。 他很少跟别人往来,渐渐地周围的人就开始传他性格古怪,不喜欢别人接近他,是个孤僻的人等等之类的谣言。 当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现在他觉得这些形容词用来形容他,过于冤枉了。 明明眼前的人才更像是一个孤僻、性格古怪的人吧。 陆澈给萧染倒了杯热茶:“萧公子请用茶。” 萧染从递茶的手再移到陆澈的脸上,心情更郁闷了:“谢谢陆御史,我自己来就行。” 摆出一副男主人的模样......给谁看? 陆澈脾气很好地说:“好的。” 然后两人就没有话题了。 萧染冷漠惯了自然觉得没什么,但陆澈是现代人思维,绝不会让一个场子冷下来是每个中国人都具备的。 所以他说:“还是得谢谢萧公子昨天救了慕娇。” 萧染放茶杯的手一顿:“慕娇已经跟我说了,就不需要你谢了。” 萧染这么明显的态度引得陆澈的怀疑,他不禁细细打量着。 而萧染说完这句话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过于奇怪了,所以硬邦邦补了句:“再说了,无论是谁,我都会救。” 萧染给自己洗脑:所以她不是特别的。 “那自然是好的。”陆澈沉默片刻,才缓慢回。 他想起慕娇之前的话,萧染现在对慕娇都态度已经没有像之前这般冷漠了,那撮合他与慕锦书也要赶快提上流程了。 如果真的能回去,不和这里的人产生过多的感情,对谁都好。 “我听说昨日慕娇的妹妹,慕锦书也受了伤,想来你应该是刚才从慕二小姐那过来的吧?” 萧染坐直了身体,突然轻笑一声:“陆御史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的八卦了?” 陆澈依旧是淡笑着,笑意不达眼底,显得有些清冷:“慕二小姐怎么说也是慕娇的妹妹,我关心一下理所应当。” “陆御史什么时候与慕娇关系这么好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们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与慕娇一见如故,萧公子应该是不能懂。” 好一句“应该不能懂“,萧染冷淡地勾了勾唇:“挺好的。” 两人再次冷场。 就在连陆澈都要受不了之时,慕娇终于出来了。 扑面而来的尴尬的味道让慕娇哆嗦了一下。 陆澈问道:“是着凉了吗?” 慕娇耸了下鼻子,坐到陆澈隔壁:“没事,刚才一阵风吹过,有些冷。” “明天穿多点。” “......” 见两人又若无旁人地聊起了天,再次忽略了他,萧染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慕娇也在萧染即将爆发时,及时发现了他的情绪,随便找了个话题:“白芜给我检查完后,是不是还要去给锦书检查啊?” “......”你还不如别说话了。 萧染站起身,淡漠的眼中似乎有一抹炙热,盯得慕娇有一瞬间心虚。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姐弟呢。”两人连说的话都这么相似,都这么让他心堵。 说完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后,萧染转身就走了,白芜行了一礼后也走了。 留下慕娇风中凌乱,她指着自己,满眼不可置信,在陆澈略带鼓励的眼神中说:“他什么眼神?谁是姐姐了?!” 陆澈鼓励的眼神瞬间消失。 门外传来慕锦书略带惊讶的声音:“阿染?” 萧染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慕锦书连忙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营帐中的慕娇心累,怎么又来了? 但门口却响起了乐嘉公主的声音:“娇娇,你在里面吗?” “公主?”慕娇惊讶起身,“我在,你快进来。” 话音刚落,乐嘉公主和宋卿时走了进来,身后没有跟来慕锦书,反而跟来了一个让慕娇很惊讶的人。 乐嘉公主一进来,就往慕娇那走去,拉过慕娇的手说:“我和哥哥听萧染说你受伤了,就连忙赶过来找你,但是出宫的流程比较多,耽搁了一下,你现在没事吧,我带来了北齐的特制疗伤药给你......” 听着乐嘉公主吧啦不停的话,慕娇心底一阵暖洋洋的。 一开始是带着不单纯的目的接近乐嘉公主,本以为这段友情会很脆弱,却没想乐嘉公主却对她这么用心相待。 慕娇回握住乐嘉公主的手,温柔地笑道:“我没事,你能过来看我,我很开心。” “还有我。”身后的宋卿时插嘴道。 “那我就更开心了。” 宋卿时这才满意了,冲陆澈点点头,以示问候。 在这极度松弛的环境下,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 顾倾衣轻声道:“慕小姐,你好。” 她的声音极轻,似乎是怕惊扰到他们的聊天,姿态放得很低,所以慕娇也不由自主地小声道:“见过五公主。” 自从那日救了顾倾衣后,慕娇就没仔细看过顾倾衣。 她继承了明玄帝所有优秀的基因。 巴掌小的鹅蛋脸,琼鼻朱唇,及腰的秀发因营养不良而有点发黄,但皮肤却罕见地冰雪透亮。 秀而不媚,巧笑倩兮,是一张令人多看几眼就能心生喜爱的脸。 但脸上的怯懦却不会让人多生出喜爱。 笨拙又木纳。 她见慕娇要给她行礼,连忙回,急得眼角都有些泪:“慕小姐你不必给我行礼,我不配的......” 听此,慕娇正要说什么,旁边的宋卿时却说:“你是公主,不必妄自菲薄。” 顾倾衣听此惊异不已,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慕娇向乐嘉公主投以疑惑的眼神。 一开始的宋卿时明明看不起顾倾衣,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倾衣被淹死,都不愿救,现在却突然维护起她了?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乐嘉公主凑到慕娇旁边,悄咪咪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哥今天贼奇怪,我们到营地时就撞见了五公主被其他公子小姐欺负,当时我哥可生气了,亲自上前替她出头!” 乐嘉公主还有些酸溜溜地:“我都没试过这种待遇呢。” 慕娇听完,眼神投向宋卿时。 宋卿时城府极深,定然是不屑管这些事的,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暗流涌动,只是还未浮出。 宋卿时看向顾倾衣的眼神只有心疼,没有男女之情。 慕娇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某段剧情。 他们在慕娇的营帐中聊了会天,夜色渐晚,几人也就各自离去。 临走前,宋卿时还走到慕娇面前,出言请求慕娇在秋猎上照顾一下顾倾衣,不要让她被欺负。 慕娇心底那被她忽略的记忆好像渐渐浮现。 第61章 慕娇究竟有什么魔力? 秋猎的第三天,天气晴朗,前两天的乌云被扫空,温度也上升了不少。 今天还是和昨天一样,慕娇继续跟在苏漾身后抢她的猎物。 慕娇受了伤,不能去内圈猎捕,要想赢苏漾,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慕娇只能采用这种办法。 虽然有些不道德。 秋猎在下午时结束,覃大人在清点最后的数据,他们则站在营地中央等明玄帝。 慕娇转过身,看着苏漾那道想杀人的眼神,勾了勾唇:“我赢了,记得履行赌注。” 苏漾偏过头,不搭理慕娇。 慕娇也不生气:“你最好是说到做到哦。” 苏漾握紧了拳头。 站在苏漾旁边的慕锦书则满脸担心,越过苏漾,似乎想对慕娇说什么,慕娇却扭头跟陆澈说话了。 打断施法的慕锦书闭了闭嘴,视线瞥到不远处的萧染,发现萧染正在静静地看向慕娇那边。 虽然脸色不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慕锦书总觉得他脸色不好不是因为慕娇本人,而是因为...... 慕锦书再次看向慕娇。 陆澈这时不知跟慕娇说了句什么,慕娇顿时开怀大笑,陆澈身上的高冷倨傲消失了,只剩下温柔。 萧染的眉心皱了一下。 这下慕锦书能确定,萧染之所以脸色不好,是因为慕娇和陆澈走得近。 慕锦书低下头,想起了昨晚她要去看慕娇,却撞见了萧染从慕娇的营帐中走出,当时他的脸色跟现在毫无二致。 他是在在意慕娇吗? 慕锦书抿着唇,他旁边的顾知瑞揽过她的肩,担心地问:“怎么了,是累到了吗?” 慕锦书身形一僵,微微挣扎开,对顾知瑞一笑:“我没事,殿下。” 很快覃大人就清点完这三天各组所猎到的猎物数字。 等明玄帝和江皇后、湘贵妃等人到了之后,他上前行礼:“下官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秋猎三天各组所猎得的猎物数量已经全部核实完毕,请皇上过目。” 苍华玉从高台上下来,接过覃大人手上的簿子,递交给明玄帝。 明玄帝看了一会后,连说了好几句不错,然后放下簿子:“覃爱卿,你可以公布名次了。” 覃大人得令转身,把进入了前十名的组公布出来。 最后在第二名时顿了一下,大声说:“这次秋猎获得第二名的组是——二殿下!他们组共猎得野兔208只、鹿88只、狐狸93只......还有黑熊一只。” 覃大人说完这句话后,台上的明玄帝说话了:“听闻这黑熊是慕娇所猎的,此事可真?” 慕娇没想到明玄帝竟然会知道此事,上前行了一礼:“臣女侥幸所得,不足挂齿。” 明玄帝大笑了一声:“颇有你父亲当年的风采啊,给你的奖赏已经送去将军府了,你回府后看一下,如有不喜欢,朕再赏。” 赏赐都已经送到了将军府,说明明玄帝早已知晓。 慕娇低下头:“臣女谢主隆恩。” 然后就是宣布第一名的组了,很没有悬念,就是顾朔那组。 他们组有萧染、叶锦添和顾朔在,即便是顾千尘什么都不猎,也会稳居第一。 果然,在覃大人宣布数量时,那数量比他们组多出几倍。 但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 在覃大人宣布完之后,明玄帝竟然出言取消了他们组的成绩,而且萧染和顾朔并没有什么意见。 慕娇忍不住瞥向萧染,发现萧染刚好也看向这边。 ? 萧染没管慕娇脸上的问号,偏回头。 渐渐地,慕娇也能从中猜出几分。 想来是因为要救她,萧染把暗卫叫出来了,破坏了规矩,所以才会取消他们组的成绩,用来震慑以后参加秋猎的人。 慕娇心叹一声。 本来他救了她,就已经欠他人情了,现在还害得他们组失去了第一名。 慕娇愁啊。 第一名被取消成绩,所以第一名的奖赏就落在了第二名的身上,他们组可以进国库拿一件宝物。 明玄帝陆陆续续又夸赞了在秋猎表现出色的其他公子小姐,过了一会就散了场,三天的秋猎就此结束。 苏漾那组的名次创造了历史新低,个个脸色都很差。 慕娇耸了耸肩,就要离开。 顾嫣然却叫住了慕娇:“喂,慕娇。” 慕娇扭头:“什么事。” 顾嫣然似乎有些别扭,但最后还是说:“这次能得第二名有你的功劳,本公主知道。我以后可以少讨厌你一点,但是!如果你还要纠缠我皇兄的话,本公主绝不会放过你!” 这三公主果真是兄控,只要慕娇做出一些对顾知瑞有利的事,她的态度就会缓和。 慕娇只是笑笑不说话,最后说:“公主再见。” 这没有拒绝又没有答应的态度让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 慕娇竟然还喜欢顾知瑞? 连陆澈也忍不住看向慕娇。 萧染蹙起了眉。 慕娇心里苦啊,她真的好想反驳...... 这时,顾千尘从远处走来,摸了摸慕娇的头,语气中带着不符和他的温柔:“秋猎结束后,我们应该就很少有见面的机会了,你不会忘记我吧?” 慕娇捂着头后退:“说话就说话,少动手动脚,还有,我会忘记你的。” 顾千尘笑了声:“没事,我会记得你就行。” 慕娇也不说话,她倒要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不出所料,顾千尘聊了几句后就走了,就好像他只是来搅浑这趟水的。 众人在顾千尘走后,皆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四皇子顾千尘,这可是出了名的手段狠戾,冷血不近人情的煞神,很少有人能见到顾千尘对谁有好脸色。 可是,顾千尘却对慕娇如此温柔。 慕娇身上是有什么魔力吗?他们不由看向那个绷着脸,神色冷漠的女子。 ...... 等慕娇解决完一切后,回府已是夜晚。 慕锦书早已被赵氏亲自接了回去。 有时候慕娇在想,说不定原身不是赵氏所生的,不然就拿她对原身的态度来说,实在是难以解释。 看来得再去一趟窥影阁了...... 慕娇刚下马车,就看见白双和小霜在门口等着,她们看到慕娇后连忙上前,一人拿过慕娇的行李,一人扶着慕娇。 白双心疼地看着慕娇消瘦了不少的脸:“小姐,你是不是又受伤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对啊,奴婢摸着你的手腕,都感觉只剩下骨头了。”小霜接话道。 “......” 这似乎有些相似的场景让慕娇的心情好了许多。 等到了晚香阁,进了屋内后,慕娇才问白双:“父亲的人找到了陈阿财吗?” 白双听此,左右看了下,才低声说:“小姐,影七今天已经把陈阿财秘密带回了京城,现在正关在小姐名下的一座庄子里。那很安全,不会被别人发现。” 慕娇嗯了声,没继续说话。 “小姐,现在要把人押过来吗?” 慕娇摇了摇头,看向窗外被打理得很好的栀子花,说:“不,我要冷他几天,再去审问。” 小说中提到陈阿财是那种贪婪、给一点阳光就得寸进尺的人,不消磨掉他的锐气,是不可能从他口中得到信息的。 她要让他这几天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想着自己都有什么仇家,等他排查完觉得都不可能时,最后才出现。 第62章 毒药发作的第一个阶段 秋猎结束后,慕娇就呆在晚香阁修养了一段时间,有白芜送过来的调养药方加持,慕娇的身体也渐渐好转。 因为慕娇和慕锦书掉入陷阱的事情被封锁了消息,所以也没什么人知道慕娇受了重伤,小晗这半个月依旧每日给慕娇熬制修改了的药方。 这天,慕娇懒洋洋地躺在树下的太妃椅上晒太阳,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四妹妹?” 慕知渺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晚香阁院内,她身后跟着几个拿着托盘的丫鬟。 慕娇扫了一眼,发现托盘上都是些补身体用的药材。 “听闻姐姐在秋猎上受了风寒,这半个月都在院内调养,姨娘放心不下,便让我代替她过来看看你。” 慕知渺脸上的表情满是担忧,对慕娇态度温和,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两人是一对关系亲昵的好姐妹呢。 呦?装起来了? 那我也会! 慕娇挑了挑眉,开演:“妹妹能过来看望我,姐姐已经很开心了,不必带什么东西的。” 慕知渺侧过身,让身后的丫鬟把东西亮给慕娇看。 “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姨娘还怕姐姐看不上呢。” “那就麻烦妹妹替我谢谢秦姨娘了。” 秦氏是仁武将军的二房夫人。 慕娇对秦氏的印象并不深。 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秦氏是仁武将军从战场上带回来的。 听闻她是家里最小的,哥哥战死沙场,父母为了救她被外来侵入者活生生打死。 逃亡时为了口饭与野狗争食,谁知那施舍者宁愿给野狗吃,也不愿给她,争执间失手伤到了施舍者,差点被当街打死,被刚好路过的慕御救了回去。 但故事也并非与话本里的一样。 秦氏到将军府后,并没有挑拨离赵氏与仁武将的婚姻,反而是哭着求将军赶她走,生怕搅浑了将军与夫人之间的感情。 当时的仁武将军也有这意思,他救她定然不是图这些。 但不知为何慕老夫人竟出面让赵氏同意把她留下来。 这些年来秦氏安分守己,给将军府添了一儿一女,做事从不僭越,也算是恪守本心。 慕知渺来的时候已经做好受慕娇冷脸的气了,却没想到慕娇不仅愿意搭理她,而且态度也挺好,心底渐渐得意起来。 想来慕娇是怕过于跋扈,引得母亲的不喜欢吧。 可慕娇啊慕娇,你知不知道,母亲究竟有多厌恶你? 这时,小晗也熬制好了药,恭敬地端着药走到慕娇面前:“小姐,药已经煎好了,您趁热喝。” “放下吧。”慕娇瞥了眼小晗,小晗把药碗放在太妃椅前的桌子,退出前还瞥了眼慕知渺。 慕知渺神情没什么变化,目不斜视,见慕娇迟迟不喝,像是不经意地说:“姐姐怎么不喝药?” 慕娇从太妃椅上站起身,背对着慕知渺伸了个懒腰:“这药太苦了,不太想喝。” 慕知渺一听就急了。 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就是要亲眼看慕娇把这药喝进去! 半月之期已到,正是这慢性毒药发作的第一个阶段,母亲吩咐过,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所以她今日才借着秦姨娘的名义过来探望慕娇。 背着身的慕娇看到小霜对她使了个眼神后,她才勾了勾唇,转身拿起药碗,把药喝了进去。 见慕娇把药喝了进去,慕知渺心里的石头也就落了下来。 “姐姐喝完药应该需要静养,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慕知渺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了留下来的心思。 这一口一个姐姐让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慕娇自然是不想跟她在这虚与委蛇,只是敷衍着把场面话说完:“留下喝杯茶吧。” “不用了,妹妹告退。” “......” 等慕知渺的人走远后,小霜才上前轻声道:“小姐,四小姐这是想干什么?” 慕娇看着远处,轻哼一声:“自然是来看我究竟有没有喝药。” 在慕知渺踏进晚香阁时,慕娇就示意小霜去找个机会把药换了。 她刚才喝的是慕娇让人煲来去火的凉茶,小晗不通药理,当时也心虚,自然也就没有发现药的不对劲。 小霜说:“这么久了,四小姐都没管过这件事,怎么今日突然过来,奴婢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听此,慕娇有些惊讶地看着小霜。 这件事她是交给白双去做的,为了以防小霜露馅,所以就没跟她说,没想到小霜竟然能从中察觉出几分不对。 自从白双把影七叫出来后,她便让影七去偷听小晗跟慕知渺之间的对话。 小晗每三日都会去一趟慕知渺的院子汇报情况。 就在前两天,影七在暗处听到慕知渺说药的半月之期已到,她今日要过来看着慕娇把药喝进去,让小晗不要出差错。 随后也没继续提到有关“半月之期”的任何信息。 但是从慕知渺对这件事上心的程度来说,不难看出这件事极为重要,绝非是毒发这么简单。 “半月之期......”慕娇喃喃道,“半月之期会发生什么?” ...... 慕知渺离开晚香阁后,没有回自己院子,反而换了个方向,直奔赵氏院内。 赵氏此时正在按摩,见慕知渺过来了,挥手让丫鬟退下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赵氏的声音响起。 慕知渺轻声道:“今日我已经亲眼看见慕娇把药喝了进去,半月已到,可以实行计划了。” 话到最后,慕知渺的语气都有些兴奋。 良久,赵氏才应了一声,说:“你能确保慕娇前面都照常服药了吗?” 对此慕知渺很有信心:“母亲你放心,给慕娇熬药的是我的人,她日日看着慕娇把药喝完,绝对不会出差错。” 听此,赵氏才安下心,看向慕知渺的眼神也祥和了些:“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会另给你寻一门亲事,不会让你嫁给秦氏选的人。” 慕知渺脸色一喜,连忙说:“谢谢母亲。” “事情还没收尾,盯紧点,如果事情出了差错,本夫人绝不会放过你的,你清楚了吗?” “女儿定不会让母亲失望!” “嗯,退下吧。” 等慕知渺离开后,赵氏的表情越来越森冷。 本来不想杀你的,慕娇,这可是你逼我的。 你现在越来越不听我的话了,与其等将军回来,你在他面前告我的状,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你!以绝后患! 毕竟她做的事,要是被仁武将军知道了,定会想杀了她! 放心,本夫人会让你死得有理有据的。 “碧荷。” “老奴在。” 赵氏房内未开窗,只有几缕阳光照进房内,整间房显得暗沉诡异,碧荷进来后头都不敢抬高。 只听见赵氏狠毒的声音响起:“把本夫人前几天亲自绣的合欢花香囊送到慕娇手中,说是本夫人之前打了她,心里过意不去,送来的赔礼。” 最后几个字,赵氏的声线越发暗沉:“务必要送到慕娇的手中。” “是......” 昏暗中,在碧荷看不到的角度,赵氏的神情残忍,对此根本没有一丝不忍心。 第63章 神医落寒衣 晚香阁内,慕娇看着碧荷手上递过来的合欢花香囊,没有接过。 “嬷嬷这是什么意思,本小姐不喜欢合欢花的味道,所以不想要,不行吗?” 碧荷的姿态依旧低下,但语气却很强硬:“这是夫人亲手绣的,为此手还受伤了,小姐不收下恐怕是会伤了夫人的心。” 慕娇拧着眉。 这合欢花香囊来得太蹊跷,她前脚刚在慕知渺面前把药喝了进去,后脚赵氏就送来了这个。 难道是赵氏在背后怂恿慕知渺给她下毒? 而这就是触发半月之期的药引子? “大小姐,你就别为难老奴了,赶紧收下吧,老奴还要回去复命呢。” 话都到了这个地步,慕娇不可能再这么强硬地拒绝,不然肯定会引起赵氏的警觉心。 “那好吧,既然嬷嬷都这么说了,本小姐也不能辜负母亲的一片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慕娇给小霜使了个眼神,小霜上前准备接过。 可碧荷却躲过了。 她呵呵笑了声:“这香囊可是夫人亲手绣的,这些奴才......怕是没资格碰......” 碧荷的话一出,慕娇就更加确定这合欢花香囊就是药引子。 慕娇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上前亲自从碧荷手中接过:“劳烦嬷嬷走这一趟了。” 既然这只是药引子,她一口也没喝那药,自然是不会伤害到她。 “不麻烦,这是老奴该做的。” 碧荷又跟慕娇扯了一些赵氏说的话,然后就走了。 看着碧荷远去的背影,小霜迟疑道:“夫人怎么会突然对小姐您这么好......?” 慕娇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原主是有多不受赵氏的待见啊,怎么就只是送了个香囊,小霜就能说出赵氏对她这么好的话来。 慕娇没有回答,低下头检查着香囊。 最后得出结论,这就是简单的合欢花香囊,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可越是普通,则越是诡异。 所以慕娇收拾了一下,带着香囊和一些药渣溜出了将军府。 自从有了影七的存在,她发现自己出去变得尤为简单,且不会被人发现。 慕娇刚出将军府的门,就过河拆桥,环着手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影七:“你不必跟来了。” “不行。” 慕娇仰天长叹。 感情之前影七是一直跟着她的啊?只是没出现而已。 “你去盯着陈阿财啊,免得让他逃了。” 影七的语气冰冷却恭敬:“有其他影子盯着。” “......”慕娇一脸正经,“眼下你可以开始不经意地跟陈阿财透露抓他的人是京城的,让他务必想起母亲的存在。” “我让......” 慕娇打断,湿漉漉的眼睛满是诚恳:“你做事,我才能放心。” 影七:“......” 怕影七回过神来反悔,慕娇再补上一句:“我这段时间也没惹事啊,我很乖的。” 在影七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眼神中,慕娇麻利地走了。 原地站着的影七摇摇头,但最后还是没追上去,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自从上次从白芜口中得知京城中有一个叫落寒衣的神医后,慕娇对他就一直特别好奇。 经历今日赵氏这么一出后,慕娇知道现在不能拖了。 得赶紧知道那副被改了的药方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里面有毒,是慢性毒药,慕娇解出来了。 可半月之期又为何意? 虽然只是抱着过来试试看的心,知道自己能见到落寒衣的几率很小。 但当慕娇看到眼前这门庭若市的场面时,还是被震惊住了。 这落寒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 小说里可没有对他的描写。 但他的影响力可见的并不小,京城中一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神医一药值千金,万金难再见神医”。 落寒衣的医馆铺面看起来不大,甚至还有些简陋,可门口却挤着一群衣着华丽,华冠丽服的人。 看起来熙熙攘攘地。 门口的白衣小厮大声喊道:“各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落神医今日不在医馆。如果想找神医的请改日再来,神医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你们在这等着也是浪费时间。” 站在远处的慕娇轻叹一声,果然是倒霉人,倒霉魂呐...... 本来还围在门前不肯走的一群人,听此嘴里顿时骂了声,然后一窝蜂地散开。 慕娇站的位置是一个拐角处,位置特别小,如果需要离开,就必须得经过这里。 所以他们都往慕娇这边走。 慕娇和人流是相反的路线。 一开始慕娇只是被一个人撞了一下,站稳后又被另一个人撞到了,她想转身跟着人流走,却发现撞她的人越来越多,身体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就在慕娇心叫不好,快要倒地之时,一双轻柔却有力的手将她从人海中拉了出来。 还没等慕娇看清扶她的人是谁,人群中就已经有人认出她来了。 “月芝姑娘?” “月芝姑娘您怎么出来了?” “您在这,是不是也代表着落神医也在啊......” 那双轻柔的手等慕娇站稳后就松开了,月芝的声线刚柔并济:“师兄出去寻药材了,这几天都不会在医馆,各位请回吧。” 女子一身飘逸的蓝裙,肌肤白皙细腻,头上只戴了一只雕了月牙的发簪。 她看起来并不爱笑,一身的清冷气质将所有想套她话的人都堵住了嘴,一个个讪笑几声就离去了。 “谢谢月芝姑......” “您没事吧......” 两人的话在同一时间开口,月芝一顿,面露微笑:“我们医馆的位置不太好,所以才会发生刚才的事,如果您有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免费给您医治。” 慕娇不禁有些疑惑,这月芝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亲和的人。 但她现在对她态度温和,甚至说得上是......恭敬? 站在医馆前的白衣小厮,听到月芝的话也疑惑上前:“如果姑娘被撞伤了,小的可以给她医治,不需要月小姐您亲自出手。” 听刚才那群人所说,这位月芝是落寒衣的师妹,地位自然是不低。 寻常被撞伤的又怎能让她亲自出手呢? 可月芝一听,却极为严厉地苛责那小厮一声,转头跟慕娇说:“小姐这边请吧。” 慕娇没有受伤,况且来这也是为了找落寒衣,并非看病。 所以说:“不必麻烦了,我来这只是找神医,既然神医不在,那我便走了。” 慕娇的话还没说完,月芝就急急忙忙说,语气快得生怕慕娇走了。 “神医现在就在京城内,我可以跟您说她在哪!” 慕娇转身,面露怀疑,久久才说:“我与月芝姑娘今日不过才见一面,你为何要帮我?” 月芝也知道自己的态度过于反常了,轻咳了一声说:“是我们医馆害您被撞在先,而且我对姑娘您一见如故。这也并非是不能告诉别人的,只是怕打扰了师……兄,但如果只是告诉您,却是可以的。” 身后的白衣小厮见此,下巴都惊掉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月芝对一个人这么讨好...... 月芝怕慕娇不信,连忙说了一个药铺的名字。 慕娇听完后,也没从中看出哪里不对劲,想着自己本来就要往那去,也就没拒绝。 等慕娇走远后,白衣小厮才终于忍不住问:“月小姐,她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月芝看着慕娇的背影,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我们一直要找的人,应该是她。” 第64章 慕娇的身世 “什么?!”白衣小厮震惊地看向远处,但却什么也看不到了。 他是后面才加入药灵阁的,随后便一路跟着落寒衣到了京城。 他知道神医一直都在找一个人,落脚在京城也是因为据密探来报,阁主要找的人可能会在南梁的京城内。 他们已经在京城呆了将近一年,神医经常不在医馆,就是为了能更快找到前阁主的女儿。 眼下却找到了? 白衣小厮都怀疑这是梦。 “川谷,你马上让人查一下这位小姐的身份,一点岔子都不能出!” 川谷连忙应声,随后赶紧离开了。 月芝则静静地看着远方,思绪万千。 刚才那个女子的样貌实在是太像师父了,她见的第一眼就被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当年师父失踪,药灵阁群龙无首,迎来了史上最大的动荡,阁内大长老为夺阁主之位不惜残害手足,手段残忍至极! 当年反对他的人几乎都被屠了尽!最后还是师父的亲弟弟浴火重生,及时赶到,迅速解决了这场动荡,成为了现在的阁主。 后面阁主也派出去很多人手,最后只得到师父已身死的消息。 就在阁主悲痛欲绝,却在那时知晓了当年师父死之前诞下了一女。 此后阁主便一直让人苦寻。 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终于让她们找到了! 虽然眼下还不能确定那位小姐的身份,但不知为何,月芝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是她,就是她! 所以她把落寒衣的位置告诉了那位小姐。 不知道师姐见到了,是不是与我一样,震惊不已? 慕娇离开落寒衣的医馆后,就一脸莫名。 这么容易就得到落神医的地址了?会不会其中有诈? 慕娇停下脚步,站在药材铺子门口没有动。 “......”慕娇被自己蠢到了:“我又不知道神医长什么模样,就算她在我身边路过我也不知道啊!” 慕娇拍了拍自己脑袋,心想着算了,找其他郎中看看吧。 就在这时,药材铺子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慕娇抬眼望去。 只见药铺门口处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家丁衣着打扮的叉着腰,趾高气扬地对着面前一身白衣,气质素净的男子说话。 “这蛇灵草虽说是你先定下的,但眼下你拿不出银两,自然就是我家公子的了。” 说话的声音气焰嚣张,语气鄙夷。 他身后提到的公子则一脸嘲讽,完全没有想阻拦的意思。 见另一方不回答,家丁继续嗤笑着:“没银两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这里的药材可不是你这种穷鬼买得起的。” 良久,才响起一道声音。 那声音如泉水般清澈悦耳,就像清晨升起的第一缕阳光,它倾洒在林中,不是很暖和,却能让人心生向往,很舒适。 他的声音向中性,有些柔和又不缺男性该有的气魄。 “我是因为钱袋丢了才付不起银两,方才我明明已经跟掌柜的说好了,等我回去取完银两就会买下。”他语速缓慢,斯文有礼,“蛇灵草虽说有些珍贵,但却并不是难以寻找,你们又何必抢我这一株呢?” 他的态度可以说是温和了。 这任谁被抢了东西,还被这般侮辱,肯定是会气愤不已,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好言好语。 “笑话,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价高者得,我家公子出的价比你高三倍,这蛇灵草早就已经是我家公子的了。” 这话说得的确没错,这蛇灵草虽然是被他定下了,但却未能及时拿出银两,所以蛇灵草后面被价高的得到了,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男子最后似乎也觉得与这蛇灵草无缘,准备转身离开。 可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公子,却让人将他拦了下来。 “这蛇灵草本公子可以给你,但你要给我磕几个头,我就给你。”那公子的语气促狭,“至于几个,得看本公子的心情。” “你觉得如何?” 慕娇忍不住腹诽: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 那男子听了之后,似乎轻笑了一声,没理会。 正在他刚踏出药铺的那一刻,几个家丁将他围了起来。 “能让飘儿另眼相看的人竟然是个孬种?” 你这话说的,不跪你就是孬种了? 慕娇早就没有什么武侠梦了,自然不会整一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 所以她就站在远处看着,想知道那个男子最后怎么脱身。 却没想到她如此衰! “嘭!” 慕娇及时侧身躲过冲她飞来的棍子。 原来是在那几个家丁见男子态度强硬,准备动手时,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他竟然三两下就把几个家丁打趴在地。 最后一个家丁离慕娇有些近,他摔下后,手上拿着的棍子受力一甩,竟砸向了慕娇。 慕娇看着身边的棍子,有些无语。 等处理完赵氏的事,真的应该去一趟寺庙了。 动手的男子似乎也没想到会误伤到人,转过身想道歉,却在看见慕娇的脸后,瞬间僵住了。 见他的表情,慕娇不禁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脸。 她长得这么难看吗?为何他会露出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见慕娇后退,以为她是要走,落寒衣几乎失声道:“姑娘请留步!” 嗯? 慕娇心想着她也没想走啊。 落寒衣却是失了分寸,完全顾及不到这么多,步伐极快地走到慕娇面前。 语气很急,没有方才那般斯文淡然,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娇见此,忍不住问道:“这位公子,我好像不认识你,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落寒衣极力压下内心的汹涌澎湃,声音发紧:“没,没有,在下刚才还以为遇见了一位......故人了。” “我的确不认识你,所以公子你认错人了。” 见这边的闹剧已经结束,慕娇就准备进去,看看能不能撞见落寒衣。 可落寒衣哪能让慕娇离去,他呼了口气,扬起笑容走到慕娇身侧,说:“在下对姑娘您一面如旧,姑娘能否告诉我......您的芳名……?” 慕娇见他一直跟在她身后,表情奇怪,举止更加奇怪! 要不是见他没有越界的举动,她真想要人来揍他了...... 可奇怪的是,眼前的人做出的举动,放在任何一个男子身上都会显得油腻,但他却没有。 可能是因为他脸上滑稽的笑意吧。 “不了,我不喜欢结交朋友。”慕娇拒绝了。 第65章 究竟是谁,要如此害你? 落寒衣急得团团转,跟在慕娇身后组织语言,慕娇见他也没有恶意的举动,赶也赶不走,就随了他。 她进了药铺后,就在里面逛了一圈,最后也没找到应该能符合落寒衣气质的人。 所以慕娇走到掌柜的面前,想着试一把运气:“请问落神医在这吗?” 身后的落寒衣听此眼睛一亮。 她是来找我的! 落寒衣顿时信心满满地在后面接话:“姑娘,我就是落寒衣!” 慕娇听此转过身,瞥了眼,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慕娇若无其事地又转身,等掌柜的回话。 落寒衣:“......” 落寒衣锲而不舍:“我真的是落神医,你信我!” 这下连掌柜的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你看你这副样子,看起来哪像神医了? 慕娇之所以不信,并非是看不起他,而是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他看起来也不到二十五岁,这么年轻,怎么可能当得了神医? 他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头上未束发冠,只是简单用一条浅灰色的发带将头发束起。 与其他男子相比,他显得有些矮,但却生得姿容如玉,细致清丽,美得难分雄雌。 他清澈的眸子满是期待,明明在慕娇面前他是这般跳脱。 但是慕娇却能在他身上看到一股优雅宁静的味道,如幽谷中静静绽放的小苍兰。 见他表情这么笃定,慕娇也不泼他冷水,环着手问:“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说完慕娇就觉得她欠欠的,要是他真的是落神医,那就尴尬了。 明明是自己有求于人家,却让人自证身份...... 但好在他并没有计较,扭头看了眼人山人海的药铺,说:“这里过于嘈杂,我们换个地方吧。” 如果换做是在现代,慕娇肯定转身就走,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人贩子。 见慕娇迟疑,落寒衣连忙改口:“您选位置。” 最后慕娇把他带到药铺对面的茶楼里。 “好了,现在也没什么人了,你可以证明了吗?” 落寒衣笑着接过小二送上来的茶水,正在给慕娇倒,语气乐呵呵地:“不急,刚才害您差点受伤,我先给您赔罪。” 见此,慕娇利落起身,就要走。 “哎——等等!”落寒衣瞬间老实,连忙从怀中掏出几个瓶瓶罐罐,一一摆在慕娇面前,“这下能证明了吗?” 慕娇拧着眉,但还是坐下了,伸手拿起一个瓶子,迟疑着打开闻了一下。 扑面而来的药香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慕娇一闻便知这绝非是寻常的药丸。 落寒衣面上的笑容温和:“紫金丹。” 慕娇拿着药瓶的手一顿,惊讶地看向落寒衣。 紫金丹,慕娇当然有听说过。 她掉入陷阱后,白芜过来医治她时就有提到过这个药的名字。 她说如果那时候有紫金丹的话,就不需要服用她那个伤身体的配方了,服用后立刻就能见效,也没后遗症。 她还说紫金丹可是治疗内伤的绝佳良药,但整个南梁就只有落寒衣一人能炼制,且因炼制复杂,药材难寻,一颗值千金。 但是眼下,面前的人却拿出满当当的好几瓶......? 骗人的吧? 慕娇实在是不想表现得像个土包子,但还是忍不住:“这真的是紫金丹?” “对啊,您可以倒出来查看一下,紫金丹的丹身有一抹月牙的纹路,这是做不了假的。” 慕娇倒出一粒仔细查看,发现的确是。 她立刻起身行礼:“晚辈方才冒犯了神医,还请神医见谅。” 落寒衣见慕娇给她行礼,连忙起身扶住她:“不用给我行礼!不用......!” 落寒衣的力度极大,好像慕娇给他行礼会折寿似的,所以也没注意男女之间适当的距离。 慕娇皱起眉正要说什么,落寒衣就已经连忙把浅灰色的发带解开,解释道:“小姐,您别误会,我是女的!” 如瀑的墨发洒在落寒衣肩头,有了头发的遮掩,她身上多了分女性的柔和,少了分束起头发时的凌厉。 她确实是女子。 “......” 慕娇目瞪口呆地看着落寒衣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地举动。 落寒衣也觉得自己操之过急了,摸了摸秀发,有些尴尬地说:“平日里要见的人比较多,所以我都是以男子的身份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 “!” 她就说她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落寒衣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让慕娇心底的疑团越来越浓。 她这般毫不犹豫就把女扮男装的事情告诉了她,且看起来只是为了让她能舒适地和她相处,百般讨好。 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小说里直到原身被杀死,她都与落寒衣毫无关联。 可落寒衣见到她的第一面,竟然会放低神医的姿态,去乞求她留下脚步。 对,就是乞求。 慕娇现在想了想,刚才如果她执意要走的话,她应该会做出一些更大的举动来挽留她。 到底是为什么呢? 落寒衣见慕娇的戒备心没有这么强了后,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眼前的女子与师父长得有七分像,要说她与师父毫无关系,她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她到南梁已经快有一年了,却从未见到过她,如果这次让她从她眼前离去,那无疑是大海捞针。 如果她真的是师父的女儿,那她自然会替师父好好照顾小姐。 如果她不是师父的女儿,那就当结交了一个朋友。 总之,在还未查清楚她的真实身份时,她是不会放手的! 见慕娇不说话,落寒衣斟酌一会,然后尽量温和地说:“我已经证明了我的身份,您可以说您找我是为了何事吗?” 慕娇沉默了片刻,在落寒衣逐渐有些紧张的眼神里垂下眼。 半晌才说:“落神医,您可以跟我说说,您为何对我要这般放低姿态吗?” 落寒衣一愣,顿时收住了表情,她脸上没有笑意后就会变得有些冰冷。 慕娇也不急,回想起之前她在医馆那,月芝也是这般待她的。 究竟是为何,这中间夹杂的东西她一定要搞清楚。 不然对面即便是神医,她也不会求助。 良久,落寒衣才轻声道:“实不相瞒,我没有骗您,您的确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她是我的师父,所以我才这副反应。”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她不会全盘托出。 慕娇坐在落寒衣对面,手放在茶杯旁轻轻地敲着,似乎在迟疑什么。 最后她给落寒衣倒了杯热茶,语气带着歉意:“不好意思,方才是晚辈多虑了。” 落寒衣接过茶,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说:“没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晚辈的确有一事需要神医帮忙。”说着,慕娇从随身的小包中拿出合欢花香囊与一小撮药渣,然后继续说。 “有人在我的药汤内多加了两味药材,半月之后又送来了合欢花香囊。” 慕娇再拿出两幅药方递给落寒衣:“晚辈不才,只能查出服用药方后的结局,却无法看出它第一阶段发作后,会有何反应。” 落寒衣在听见有人在她的药方上动手脚时,脸色已经黑了。 她抿着唇接过药方,仔细看了一会后,说:“动手脚的人应该为此下足了功夫,修改后的药方熬制出来的药,气味与原药方的一致,且具备了原药方的药效。服用后,时间不出一月,身体就会渐渐盈亏,无从查起。” 落寒衣说的跟慕娇之前想的一样。 落寒衣突然脸色一变,怒道:“动手脚的人跟你有很深的仇吗?!” 慕娇的脸色渐渐寒了起来,问:“神医此话怎讲?” “这剂药表面的毒效是最后暴毙身亡,可如若在半月之后,服药者吸入了合欢花的味道,则会引发它暗藏的毒效。” “只要等半月之后,紫木藤的药性逐渐稳定,再用合欢花催发出它的另一个药效,服用者就会开始神志不清,日日沉迷于男色,就如同合欢花的名字一般,需要合欢,才能有片刻清醒。” “等最后紫木藤的药效结束,服用者会陷入崩溃的状态,日日消沉,最后暴毙身亡。” “整个药效发作的条件都很合理,查不出一点不对劲,就像是一个好色之徒被人揭发后,逐渐消沉,最后寻死。” “幕后之人也能摘得干干净净,反而服用者死后还得背负骂名。” 落寒衣说完之后,紧紧盯着慕娇的神情,语气很是心疼:“究竟是谁,要如此害你?” 死了不想给她留个好名声。 第66章 好戏即将上演 听完落寒衣的话后,慕娇心底渐渐森寒。 她问她究竟是谁想害她? 可她此时却在想,赵氏究竟要害的是她,还是那个已经死了的慕娇? 赵氏是因为厌恶原身这个人,还是因为她穿进来后,对她的态度没有原身好,所以起了杀心? 慕娇想,应该是都有吧。 鸟儿不甘被关于鸟笼之中,想逃离,主人会如愿放她走吗? 良久,慕娇才轻声回道:“是一个我不会轻易放过的人。” “那您有服用过吗?如果有,我立马给您配制解药......”落寒衣语气微急,方才只顾着回答药方的问题,忘了问她有没有服用过。 慕娇摇摇头,落寒衣见此才放下心。 “落神医,我想问一下,如果正常服用,半月之后也闻到了合欢花的味道,会什么时候爆发第一阶段的毒效?” 落寒衣思考了一下,回:“两天,最多两天就会爆发。” 慕娇低下头思考着。 “症状是面色红晕,脚步虚浮,看起来迷迷糊糊地,有点神志不清......”落寒衣说到最后,连她都说不下去了。 一个医者,最忌讳的就是同情心泛滥。 就算她与师父没有关系,听到一个女生被这般陷害,也是会忍不住心疼。 下毒的人不仅要她死,还要她死后臭名远昭。 “好,谢谢落神医。”慕娇从将一个钱囊放在桌子上,然后推过去,“这是报酬。” 起初落寒衣并不愿收,可在慕娇的坚持下,落寒衣只能无奈地收了。 最后临走前,落寒衣突然说:“我见您脸色苍白,气血不足,应该是不久前受过重伤,如果您不嫌弃,我可以去您府中给您医治,这样不会因此落下病根。” 说完,落寒衣微微抿着唇。 自己一开始的举动引发了慕娇对她的怀疑,到现在她都不肯透露她的名字。 也不是她不能跟踪她,但落寒衣却不想。 又是一阵沉默,慕娇最后才启唇:“我叫慕娇,是将军府的,如果神医愿意过来给晚辈医治,晚辈定然是不胜感激,又怎会嫌弃呢。” 听完慕娇的话,落寒衣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可......将军府? 得让人查一下师父生前与南梁将军府有没有关系。 最后两人聊了几句,落寒衣与慕娇定下第二天去将军府替她医治的事,随后就各自离开了。 医馆内。 落寒衣刚进门,月芝就冲了上来,语气很急:“寒衣,你遇见她了吗?” 听此,落寒衣才知道在慕娇遇见她之前,还见了月芝。 这难怪慕娇会警戒心这么强了…… 落寒衣点了点头,说:“月芝,她是将军府的。” 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说过师父与将军府的人有过往来。 如果慕娇真是师父的女儿,那她现在为何会在将军府,还有她现在的母亲是怎么回事? 月芝说:“我已经让人传信回去了,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 “唉,希望能快一点吧。” ...... 慕娇与落寒衣分开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落神医与原主之间的关系。 想来想去,慕娇依旧想不明白。 因为在原书里,慕娇就是一个简单的炮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她怎么会与“神医”这样的人物牵扯上关系? 慕娇的脚步一顿,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片段。 这本小说的作者似乎很喜欢写一些并非亲生父母之类的设定。 难道慕娇也并非赵氏所生? 只是给了慕娇这么一个设定,写到最后忘记圆,以至于她无意间撞上了她们,触发了新剧情? 毕竟原主一生都在做炮灰,此时定然是在计谋着怎么陷害慕锦书,又怎会出现在医馆...... 慕娇的内心掀起巨浪。 她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如果落寒衣她们真的与原主有关系,那她们来晚了。 在小说里,她们在原主去世后都没有出现,她们如果现在找到了她,虽然是提前,但也是晚的。 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换了个人。 而且看她们的样子,似乎很尊敬她。 慕娇不禁替原主感到心酸。 在原主被赵氏嫌弃,厌恶,对慕锦书嫉妒得发狂时,如果有人能稍微给她一些爱,说不定结局就不一样。 她知道这里只是一本小说罢了,角色的生死早已经被定下,没有什么说不定。 但是就是忍不住。 慕娇轻轻吐了一口气,满身疑虑地回了将军府。 小霜上前把糕点摆好后,轻声问:“小姐,是没查出合欢花香囊的玄机吗?我看您一脸愁容。” 慕娇摇了摇头。 听见小霜提起合欢花香囊,慕娇心念一动,让小霜低下身,然后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霜听完后便迅速离开了晚香阁。 她一路跌跌撞撞,还撞到了好几个人。 赵氏院内。 碧荷大老远就看见小霜满脸焦急,连忙跑出去拦住小霜,问:“是大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霜似乎不敢说,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碧荷不耐烦地又问了句:“赶紧给我说!要是大小姐因为你耽误了治疗,把你活活打死都谢不了罪!” 像是被碧荷这话给吓到了,小霜最后嗫嚅着:“今天下午,小姐就一直说不舒服,奴婢以为是秋季天寒,小姐的身体还没适应,才会这样。” “但渐渐的,小姐脸上就开始浮现不正常的红晕,还一直囔囔着说热,可奴婢明明见小姐一直在出冷汗,那里热了......” 碧荷一听,眼睛一转,厉声道:“那你不在晚香阁照顾大小姐,跑出来作甚?” 小霜被碧荷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是......是大小姐让奴婢出去请郎中,小姐还说......小姐还说......” 话说到最后,小霜都快要哭了,就是说不出那句话来。 “大小姐还说什么!” 小霜的泪流了下来:“小姐说她可能是中了什么迷香,如果解不了的话,就只能......” 剩下的话小霜不敢说下去了,碧荷心底也清楚,就没追问到底,只是说: “大小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你先回去,我现在就去禀告夫人,让大夫人送一个值得信任的大夫过去给大小姐解毒,免得影响了大小姐的名声。” 说完就急冲冲往赵氏院中跑去。 等碧荷走后,小霜脸上的怯懦消失不见,随手擦了下脸上的泪水,然后马不停蹄地往晚香阁跑。 “哦?她当真这么说?”慕娇半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小霜回:“是的,碧荷嬷嬷确实说会让人过来解毒。” 慕娇轻笑一声:“解什么毒,恐怕就是暂时压制而已,赵氏这么精心布局,怎么可能让我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发作?现在的压制只是为了让我明天更加神志不清罢了。” 她今晚故意让小霜急急忙忙地跑到赵氏那边,就是想让赵氏知道,她已经开始发作了。 现在局已经做完了,就等着她们入瓮了。 小霜听见慕娇就这么直呼夫人的名字,低下头一阵叹息。 这时,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大夫人叫来的郎中到了。” 第67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等郎中走后,小霜忍不住问:“小姐,刚才他把了您的脉,不会露馅吧?” 慕娇伸了个懒腰,懒懒道:“不会。” 她临走前还向落寒衣买了可以令服药者短暂气息紊乱的药。 神医配制的药,寻常郎中是无法判断出来的,自然能瞒天过海。 果然,等郎中回赵氏院内复命时,将慕娇的确气息紊乱,显然药效已经要发作的事告诉了赵氏。 赵氏对他自然是十分信任。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碧荷再次来到了晚香阁。 慕娇睡眼惺忪,强撑着困意,松散地坐在椅子上听碧荷说话。 “夫人一直想找个机会给你庆祝在秋猎上夺得第二名的成绩,这虽说不是第一,但却赢得了第一的奖励,应当值得嘉奖。” 碧荷脸上的笑容真切:“小姐在院内修养了半月有余,如今,夫人见小姐的风寒已好,昨日已经下帖子宴请众多公子小姐过来参加你的庆贺宴。” “大小姐,你赶紧梳洗一下,宴会不能出差错。” 慕娇的姿态依旧懒散,半阖着眼睛,像是在听,又像是一句也没听进。 秀发有些凌乱地散在肩上,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晨雾未散,外面传来一阵小鸟的叫声,似乎吵到了她,她微微皱起眉,多了分平日里少有的清冷感。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慕娇一句话也没搭理自己,碧荷忍不住道:“小姐?” “嗯?嬷嬷请继续说,我听着呢......”说完浅浅地打了个哈欠。 昨夜不知是哪里来的小猫,一直在她院内叫,吵得她一整晚都没睡好。 “老奴是想说,夫人这次还把二殿下和萧公子也请来了,你是宴席的主角,夫人特意让老奴叮嘱小姐,千万不能迟到。” 哦? 一听这话,慕娇顿时就不困了。 赵氏究竟对她有怎样的深仇大怨?竟然连顾知瑞也请来了。 在他们眼里,慕娇可是心悦顾知瑞,情深似海。如果她在顾知瑞面前失了贞洁,那无疑是灭顶般的打击! 还有,虽说慕锦书那一组的成绩作废了,但成绩是却是真的。 宴请了这么多公子小姐,平日里的赵氏又怎会不让慕锦书出席这么一个结交权贵的场合? 如今却只有她一个主角。 真当她傻还是真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才敢这样做? “好的,知道了。” 碧荷走后,白双正要过来伺候慕娇梳洗打扮,慕娇却直径往榻上一躺。 白双:“......” “小姐?” 慕娇略带困意的声音响起:“我再眯会......” 因为她是踩着点来的,所以等慕娇到了宴席举办的花厅后,该来的人基本都来齐了。 慕娇扫了一圈,发现基本都是在秋猎就见过的熟面孔。 但却不见萧染和顾知瑞。 慕娇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她今天没带丫鬟出来,小霜去府前等落寒衣,白双则在晚香阁守着。 她刚坐下,旁边身穿浅粉色衣裳的小姐主动跟慕娇搭话:“慕小姐,你刚才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二殿下啊?我听说二殿下去了后院,他是去找慕二小姐的吗......” 慕娇摇了摇了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那小姐见慕娇似乎不乐意搭理自己,也觉得自讨无趣,就转身跟其他小姐说话了。 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引起了慕娇的注意。 “飘儿,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道男声听起来很熟悉,慕娇抬眼望去。 可惜只能看见背影,但她却看清了那个叫“飘儿”的女子的长相。 看上去是一个美人胚子,但此时她脸上却是一脸愤怒,不知对那男的说了句什么,那男的急得又说:“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消气,我做什么都可以......” 慕娇正看得津津有味,慕知渺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慕知渺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昨天那般温和,但态度也不差:“姐姐,母亲找你有事,让我过来叫你。” 什么事情不能让丫鬟过来知会,需要慕知渺亲自前来呢? 慕娇心底冷笑,脸上却是一脸疑惑:“可是宴席就快开始了耶......” “母亲看上去似乎很急,姐姐你就别磨蹭了,去了就知道了。”慕知渺见慕娇还迟迟不愿起身,也怕时间久了慕娇察出不对劲,所以有些焦急。 听此,慕娇起身:“那好,带路吧。” 慕娇站起身后离慕知渺有些近,立刻就闻到一阵浓郁的合欢花香味。 她的笑意更加真切了些:“知渺妹妹,你身上是什么香味啊,闻起来挺香。” 慕知渺一愣,后退远离了慕娇几步。 她虽然知道赵氏大致的计划内容,但是计划的核心赵氏却没有跟她透露一点。 这合欢花的香味是赵氏特意嘱咐的,她能隐隐知道这花是计划的关键。 所以慕知渺刚退后几步,又上前走到慕娇身旁:“姐姐快走吧,别让母亲等久了。” “好……” 在参加宴席的人眼里,两人就像关系亲密的好姐妹。 一路上,慕娇都没见到几个仆人,她像是不经意地说:“今日这边的人好像比往日少啊。” 慕知渺有些心虚:“应该是去花厅忙宴席的事吧。” 等快到了之时,慕娇却停下了脚步。 慕知渺神色一变,迟疑着:“姐姐,你怎么不走了?” “你就送到这吧,我自己进去。” 不知为何,慕知渺觉得慕娇现在看向她的眼神很犀利,像是已经看穿了她内心所想,知晓了她们的计划! 慕知渺为自己竟然会有这种思想而惊异不已,心里连连反驳。 她笑着,一步也不肯退让:“不行哦,母亲吩咐,一定要亲自送你过去哦。” 其实慕娇有一瞬间觉得赵氏和慕知渺把她当傻子看了。 这么明显的举动,这不明摆着里面有东西,一定要亲眼看到,自己才能安心吗? 有了原主之前的人设,慕娇突然觉得这样也行,扮猪吃老虎什么都不要太刺激。 慕娇走一步,慕知渺就跟一步。 慕知渺把慕娇带到了一间离花厅比较近,但位置确实挺偏的院内。 它名叫荒阁。 慕娇再次停下了脚步,诚恳地说:“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跟过来吗?” 慕知渺已经不耐烦了,眼见着自己任务就要完成,慕娇却在这一直叨叨叨地,所以语气不怎么好:“都说了我要亲自送你进去了!” 慕娇意味不明地笑了:“好。” 又是一句好,隔断了慕娇对慕知渺最后一点犹豫。 女子的贞洁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极为重要了。 这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 慕知渺,你不放过我,那我也不会放过你! 慕娇赖床是装给一直在后面偷看的小晗看的,在此期间,影七已经把这间房间的东西都换了。 把满屋子合欢花的香味,换成了同样是合欢花的香味,但却能催情的迷香。 所以—— 在慕娇和慕知渺刚踏进房内时,慕娇就用力把慕知渺往床榻的方向一推。 “你干什么!”慕知渺连连退后好几步,才稳下脚步,震惊地看向慕娇。 门口的慕娇站在阳光下,背着光,她似乎在笑:“当然是以牙还牙咯。” 第68章 她不会心软 说完慕娇毫不犹豫转身,利落将房门一关。 门关了后,空气流动的速度似乎变慢了,隐约间她好像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味。 那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花香,让她觉得那是合欢花的味道,但又好像不是。 合欢花怎么可能会让人变得晕乎乎地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知渺挣扎着想跑出去拦住慕娇,却发现自己的腿软得都站不起来,体内也越来越热,好像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让她开始燥热起来。 忽然,身后伸来一双手,将她紧紧地搂住,慕知渺回头,顿时吓得大叫。 院外的慕娇听见慕知渺的尖叫声,脚步依然不停。 她给过机会了。 而且慕知渺不止一次对她使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不会心软。 慕娇沿着小路回了晚香阁。 小晗早就被白双打发出去了。 白双见到慕娇,心口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下。 小姐自从落水后,性格就变了许多,处理方式没有之前那般凶残,却刀刀致命,让人抵挡不住。 这次小姐明明知道夫人要对她做什么,她却没有选择跟老夫人说,反而自己布局,准备把夫人拉下水。 虽然白双并不是赵氏的人,但她却是不赞同慕娇选用这么激进的方式。 这样小姐和夫人一辈子也缓和不了关系。 慕娇却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坐下后问:“小霜还没回来吗?” 说曹操曹操到,慕娇刚问完不久,小霜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身白衣的落寒衣。 慕娇才松了口气。 落寒衣到了,她才有理由脱身。 “白双,沏茶。” 落寒衣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在慕娇的示意下坐下:“小姐,我见您额角上还有汗,刚才是运动了吗?” “刚才出去了一趟。” 见慕娇不愿跟她说,落寒衣也就没勉强,说:“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替你医治,我们现在开始吧。” 慕娇嗯了声,将手递给落寒衣。 落寒衣今日依旧是男子的装扮。 她身姿如月,脸上也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起来很好相处,在她叫小霜去打一盆热水过来时,慕娇看见小霜的脸似乎“噌”的一下全红了。 慕娇:“......” 她还是忍不住:“神医的魅力大我是知道的,我怕我家小霜抵挡不住呐,所以麻烦神医收敛着点。” 落寒衣很是无辜,凑近了些:“我也没做什么啊。” 窗外的草丛似乎动了一下,落寒衣眼神一厉,正准备过去将人揪出来,影七就出现了。 他冲慕娇行了一礼,说:“那人往六小姐那跑去了,要把人抓过来吗?” “不用。”慕娇表情很淡定。 落寒衣是女子,又是神医,怎么也不会让人落下话柄。 她刚才还嫌这次闹得不是很大,如果那边真的要添把火,那她就成全她。 六小姐,慕乔晚。 希望她最后可别是玩火自焚。 见慕娇都这么说了,影七也退下了,落寒衣自然也就没什么意见,依旧做着刚才的事。 另一边。 赵氏迟迟才出现在宴席上。 她这次举办宴席的目的只有一个,就只想让慕娇在所有人面前身败名裂。 所以她请的人很多,许多大家族的主母也在其中。 赵氏看了一圈,确认慕娇不在宴席上。 碧荷也悄悄跑到赵氏身后,冲她点了点头。 赵氏使了个眼神,花厅外瞬间跑进一个丫鬟,她举止夸张,像是被吓了一跳,跌跌撞撞跑到赵氏面前:“大夫人......奴婢方才撞见了......看见了有人在荒阁内与男子行苟且之事!” 此话一出,花厅的人都惊愕住了。 她们没想到来参加宴席,竟然能撞见这种事。 赵氏拍案而起,怒喝道:“你可看清了?” “奴婢自然是不敢跑过去看的,所以才匆忙跑来通知夫人......” “竟然敢在本夫人设宴之时做这种污秽之事!今日本夫人定然不会放过她!给本夫人带路!”赵氏迫不及待地说。 赵氏走了几步,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对宴席上的人说:“今日发生这种事也是我这个当主母的管理不到位,为了以表我的歉意,还请各位移步与我一起,让你们知道,我们将军府绝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人。” 能坐上这个位置的,都是些老狐狸,赵氏这么拙劣的演技又怎能逃得过她们的眼睛呢? 谁家还没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赵氏这是想借这个宴席,铲除一个人呐! 所以其他夫人自然不会驳了赵氏的面子,也跟在赵氏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荒阁赶。 身后的秦姨娘脸上带着不赞同。 如果这是一件丑事,那最好的处理方式应该是暗地里偷偷处理,哪能像赵氏这般,带着一群人去看现场...... 不知为何,秦姨娘觉得有些心慌。 所以她也赶紧跟了上去。 * 一直注意着荒阁动静的小霜见此,连忙跑进慕娇房内,气喘吁吁地说:“小姐,夫人引着一群人往荒阁去了,现在怎么办?” 这时候落寒衣已经给慕娇做好检查了,听此,饶有兴致地问:“荒阁?那里怎么了?” 小霜当然不会贸然回答。 慕娇起身,对落寒衣说:“晚辈先去处理一些事,等下可能需要神医帮我一个忙,所以就烦请神医在此处再逗留一会。” “后续我会呈上应付的银两。” 落寒衣自然是愿意帮慕娇的,但是听见慕娇那一口一个晚辈、神医、银两的。 只觉得一阵苦恼。 慕娇往荒阁赶时,赵氏已经到了。 她冲身旁的碧荷使了个眼神,碧荷走到荒阁的门前。 隔着门还能隐约听见女生痛苦的呻吟声,以及男人的粗喘声。 碧荷阴冷一笑,用力推开荒阁的门。 随着“嘭”的一声,门被打开,掀起一阵尘埃。 空气中隐隐还残留着一丝香味,被风吹散了。 门被打开,所以房内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女子似乎叫了一声,那声音听着像是愉快,又像是难受,慢慢的,床榻摇晃的声音变小。 站在外面的一群人有些尴尬。 秦姨娘的脸色似乎变了,那道女声是...... 可赵氏却没听出来,她表情愤怒,指着身后的家丁:“把这对狗男女给本夫人抓出来!” 秦姨娘脸色惨白,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想要阻拦:“不!不可以!” 赵氏却以为秦姨娘听出了慕娇的声音,想要包庇她,上前拦住了她,声音淡淡地:“妹妹想做什么?” 秦姨娘见家丁已经进去,顿时心如死灰,满是恨意的眼睛死死盯着赵氏。 赵氏看到秦姨娘的眼神也是一愣,正要说什么,碧荷却带着人急急忙忙冲了出来,脸色很难看:“夫人,里面不是大小姐,是......” 碧荷在赵氏耳边低声道:“是四小姐......” 赵氏的脸色也变了。 这时,荒阁外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碧荷嬷嬷,这里面是谁啊?” 第69章 里面好像是慕四小姐 碧荷听到这道声音,猛地回头,满脸惊恐。 赵氏更是直接脱口而出一句:“你怎么会在这?” 慕娇脸上的笑容淡淡,后面还跟着白双:“母亲说得好生奇怪,这边这么热闹,我被吸引过来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这里面明明应该是你,如今为何会突然换成了慕知渺? “嬷嬷还没告诉我,里面是谁呢?”慕娇踮起脚尖往里面看,似乎真的很好奇,“你们把大家叫过来不就是想让我们看母亲如何惩治他们,现在可以揭开了吗?” 慕娇的话说得在理,跟来的一群夫人不好出口,但是一些公子却是很好奇。 其中就有慕娇一开始觉得熟悉的男声。 “对啊,赵夫人,你方才不是说不会包庇任何一个人吗?怎么,如今又想包庇了?” 他的话一出,渐渐又有几个应和的声音响起。 皆是男声。 “本公子还挺好奇,究竟是怎样一个货色,竟然能在青天白日之下做出这样的事!” “想来姿色应该不会太差.......懂得都懂哈哈哈......” “......” 赵氏一早就夸下海口,满口正义凛然,硬生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她不是怜惜慕知渺,不忍心让她丢了名声。 而是她能感受到秦氏在后面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好似想把她活剥生吞了。 秦氏不足为惧,但是她的儿子慕如风却是让赵氏畏惧。 他自小便跟随仁武将军出征,听说御林军这次大胜漠北,还有他的一份功劳,积攒了不少军功。 如果当着她毁了慕知渺,秦氏因此记恨了她,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咳了两声,思考了一下,很是为难地说:“里面就是一个低贱的丫鬟,满身污秽,怕是会玷污各位的眼睛,影响来参加宴席的心情。等宴席结束后,本夫人定会严厉惩戒他们,所以此事就在这结束吧。” 听此,秦姨娘脸上的表情才渐渐好转。 慕娇冷眼看着赵氏说完这句话。 赵氏这母亲当得可真是称职,亲生女儿能下死手,妾室的女儿却会维护。 慕娇抬眼看向荒阁的屋顶。 潜在屋顶上的影七接收到慕娇的指令,掀开几层瓦片,然后一掌拍下去,将屋顶弄出一个窟窿,旁边的瓦片蜂拥着往下掉。 本来准备离开的夫人小姐们听到动静立刻就停下了脚步,迟疑道:“你们听,里面好像有东西掉落的声音。” 他们顺着声源看向门边,而此时门已经被关上了,根本看不到。 正当他们准备移开视线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外力把门“吹”开了。 里面的人似乎已经清醒,门刚被打开就能听见里面女人怒斥的声音:“放肆!你这贱民竟然敢碰本小姐!” “美人,你现在人都是我的,还讲什么碰不碰的,多见外啊。”男人说着就要上前摸慕知渺。 慕知渺简直快疯了,她刚清醒过来就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躺在她身侧,手还覆在她的身上! 自己则衣不蔽体,身体像是被车碾过的疼痛让她很清楚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 所以在男人快摸到她时,慕知渺毫不犹豫地扇了一耳光给他! 然后迅速用被子裹住了自己,似乎是不解恨,一脚把他踹下床,拿起塌边上的东西就往他身上砸,气得语气都在哆嗦:“你这个贱民,本小姐要杀了你,全剁了喂狗!” 男人没想到眼前的女子会这般生气,一般女子碰见这种事,不是应该觉得羞耻,然后认命,最后乖乖臣服他吗? 随后又想,这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就是与平常女子不一样,性子烈了些也不是不行。 所以男人搓了搓手,从地上爬起,凑到慕知渺面前,嘿嘿几声:“美人,你在气什么?我看你刚才也挺爽的啊,事后就翻脸不认人,可不好哦。” 看着男人脸上猥琐油腻的表情,还有满嘴污秽的言语,慕知渺觉得胃一阵翻涌,干呕了一声后还是没有好转。 男人见此又想上前安抚,谁知慕知渺反应极大地将塌前的东西一股脑地往他身上丢。 脑子一片空白,气得声音都带了哭腔:“你走开啊呜呜呜,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呜呜呜......” 男人被慕知渺这反应弄得也是烦躁,语气也不好:“不是你们找我过来的吗,还说什么务必要卖力点,啧,现在装什么贞节烈女?” 慕知渺的脸一僵,才想起她神志不清前发生了什么。 她把慕娇带过来这里,正要走时,是慕娇把她推进里面的! 然后...... 然后......她就失去意识了......! 慕知渺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中了慕娇的圈套! 她知道她们的计划,故意将她推进去的! 慕娇......你这个贱人! 本小姐一定要将你活剐了! “你弄错人了!你要找的是慕娇这个贱人,不是我!” “什么慕娇,老子不认识,老子现在只要你!” “......” 慕知渺双唇紧抿,被子下的双拳紧握,发出咔哒的声响。 她就要起身,男人见此连忙上前拦住她:“你别走啊,说好的银两呢?如果美人不想给,用身体来抵也不是不行......” 门外的人都惊愕住了,这道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秦氏最先反应过来,她冲上前挡在门口,将众人往里探的眼神挡住,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严厉:“麻烦各位请移步到花厅,这是将军府的家事,实在是不方便外扬。” 她的身躯不断在发抖,语气有些哽咽,却依旧挺直着腰板。 里面的慕知渺刚才正处于情绪失控的阶段,满脑子只剩下仇恨,根本没注意到门已经被打开。 此时突然听到秦氏的声音,让她身躯一僵,机械地转过头看向那边,差点没昏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外面怎么会围了一群人?! !!! 慕知渺脑海犹如万马奔腾,她甚至忘记现在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外面似乎有人已经认出了慕知渺的声音。 “里面那道女声好像是慕家四小姐的。” 第70章 她自然是要帮她! 有了一个人说出来,渐渐地所有人也开始觉得这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像慕知渺的。 人群中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皱起眉,脸色很难看。 赵氏反应过来,连忙说:“这哪能是知渺的声音,好了,各位这边请吧。” 可慕娇又怎能就此放过呢。 她惊讶地叫了一声,声音极大:“对啊,里面哪会是知渺妹妹呢,妹妹都快订婚了,怎会做出这种事。” 慕知渺听见慕娇的声音,只觉得胸腔里翻腾倒海,根本想不到这么多,裹着被子就往门口冲:“慕娇你这个贱人,你竟敢陷害我!” 见慕知渺的举动,男人连忙拉住慕知渺的手腕:“要么给银两要么你就再给我上一次,不然老子是不会放你走的!” 慕知渺眼睛一厉,拿起桌面的剪刀就往男人身上刺去! 男人吃痛,瞬间就松开了手,眼见着慕知渺就离开了,男人一急,顾不得手上的伤,上前想拉住慕知渺,却没想却拉到了裹着慕知渺的被子。 被子顿时被扯开,慕知渺一惊,急忙裹好,但刚才那春光乍泄的一瞬,已经被外面的看得一清二楚。 那身体上布满了痕迹。 “慕四小姐?” “真的没听错,里面的女子真的是慕知渺。” “她怎么回事啊,听说她不是快要跟钱府定亲吗,如今这可怎么收场啊......” “别说了,你瞧钱夫人那表情看着真吓人......” “哎哎哎,不过你刚才看见了没,四小姐身材似乎不错......” “......” 慕知渺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秦氏连忙上前扶住慕知渺,挡在慕知渺身前,冲还在呆愣着的家丁怒喝:“愣在那作甚!还不赶紧把里面的人给我抓起来!” 家丁连忙上前,不一会里面就传来男人接连不断的怒骂声,最后渐渐平息。 秦氏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等男人把押出来后,她揽着慕知渺想进去,可慕知渺却是不愿再踏入那里。 慕知渺紧紧攥着秦氏的手,指着远远看着,置身事外的慕娇,哭道:“姨娘,是她!是慕娇陷害的我,是她把我推进去的......你要替我报仇。” 被指到的慕娇一脸莫名:“知渺妹妹,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但你也不能随便就栽赃我吧?我可没去过荒阁,我是听到动静才过来这的。” “你!你说谎!你明明离开花厅后就往荒阁去了,明明是你把我推进去的......呜呜呜。” 慕知渺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秦氏呼了口气,询问的眼神看向慕娇。 慕娇还是说:“你说我离开花厅后就往荒阁走了,那有谁能作证呢?” “你!” 没有,慕知渺知道这一路只有她和慕娇,无人看到。 “虽然没有人看见你离开花厅后去了荒阁,但是我是与你一起离开花厅的,在花厅上肯定有人看见了!” 围观的人左看看右看看,都在想要不要替慕知渺证明。 但慕娇又说:“就算是我与你一起离开了花厅,可是,知渺妹妹,不是你过来叫我走的吗?” “我叫你是因为......”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等宴会结束,本夫人会把你们交给老夫人处理。”赵氏眼见着慕知渺就快被慕娇刺激得说出真相,连忙开口打断。 秦氏扶住慕知渺的手一顿。 这件事果然跟赵氏有关! 赵氏却像是没发现秦氏看她的眼神,指着被家丁塞了麻布,无法说话的男人:“至于这个杂碎,把他拉出去乱棍打死!” 男人一听急了,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是因为有个人找到他,说是让他毁了将军府嫡女的清白。 最后说不定还能娶到她! 他就起了贪念,可如今却要因此赔上命? 那不能行! 事实证明,人在紧要关头,是一定会激发潜能的! 不知他使用了什么蛮力,竞生生从家丁手中挣脱了! 男人挣开束缚后,将嘴里的麻布拿出,呸了声:“好你个将军府,竟然出尔反尔?之前不是说好让我把慕娇的身子占了,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名声尽毁。怎么,现在贵府想不认账?” 此话一出,这群看热闹的眼睛一亮。 原本他们以为就是慕知渺不检点,最后失了名声,想最后拉慕娇下水。 可那男的说的话,让他们知道这件事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一时间也没人说话。 “还不赶紧把他抓住!”赵氏的额头浮出了一些汗。 若是让他再说出些不该说的话,那今天就不好收场了...... “老子不管你们中间有什么绕绕弯弯,赶紧给银两!” 赵氏终于忍不住了:“谁给你的胆子在将军府上撒野?还不快动手!需要本夫人亲自动手吗?!” 听见赵氏大发雷霆的声音,家丁们不敢再有失误,男人最后被快速压了下去。 等人被押走后,赵氏阴鸷般的眼睛看向慕娇。 慕娇这次也没装了,站在人群后,环着手,在赵氏越来越冷的脸色下,冲她缓缓挑了挑眉。 表情极为嚣张。 这预示着慕娇正式与赵氏挑明了,明牌了。 赵氏的呼吸一滞,随后神情越来越阴沉。 慕娇知道她们的计划…… “虽说是知渺叫你离开的,但仅凭这个,却不能洗脱你的嫌疑,慕娇,你若是没有人能证明你没去过荒阁,恐怕这次你脱不了身。” 慕娇的笑意不达眼底,张嘴正要说什么,在面传来慕锦书惊疑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我听闻姐姐在荒阁出了事......” 慕娇闭上了嘴,扭头看向慕锦书。 慕锦书后面果然跟着顾知瑞。 慕知渺此时已经被秦氏半是强硬地推进了荒阁屋内,所以慕锦书在看见慕娇的那一刻,就自动以为那传闻说的是对的。 “姐姐,你没事就好,我方才听说你在荒阁与男子……我一点都不信,所以就急冲冲赶来了,还好你没有......” “妹妹的消息渠道可真快,我们也才刚知道荒阁里面的人是谁,妹妹你方才明明在后院,却能知晓此事,当真厉害。” 慕娇慢悠悠地继续说:“不过,你说错了,不是我。” 在听到前面的话,慕锦书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绷不住了。 这哪是她的消息渠道快啊,她刚才正在后院花园跟顾知瑞说话,母亲的人突然急冲冲跑过来说慕娇在荒阁失身了! 顾知瑞当场辱骂了慕娇好几句,最后还是慕锦书安抚住了。 为了给慕娇正名,她还特意把顾知瑞带来了荒阁。 慕锦书舔了舔唇,像是在组织语言:“那就好,不然按照家规,应当是要被逐出府的。” 慕锦书的话一出,慕娇就感觉身后好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慕娇笑了:“哦?是吗?那如果真的是我,妹妹你会支持母亲把我逐出家门吗?” 慕锦书抬起眼,眼底是浸了水般的温和:“姐姐怎会做出这种事呢,如果是姐姐,妹妹自然是不会插手,全依母亲的定夺,母亲定然不会把你逐出将军府的。” 滴水不漏的话术让慕娇的笑意淡了些。 赵氏这些年对原主做的事,整个将军府都看在眼里,她说出赵氏不会把她逐出将军府,这样的话,她不觉得矛盾吗? “那我希望,你今天不会给慕知渺求情。” 慕娇淡然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慕锦书听完震惊地看向赵氏:“什么,那人是知渺?” 她现在恨不得把刚才的话都吞进肚子里。 慕娇见到她的表情,一脸疑惑:“妹妹这是要帮知渺妹妹吗?” 她当然要帮! 第71章 丫鬟云朵的指认 慕娇有些犀利的话让慕锦书瞬间哑然,祸从口出,她事先已经说过如果是慕娇出事,自己不会插手。 那现在出事的人换成了慕知渺,难道就要插手帮忙吗? 慕锦书这样偏心妹妹,一碗水端不平,温婉可人的形象岂不崩塌? 所以慕锦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慕知渺是她在将军府,除了母亲,对她最好的人。 她不能坐视不管...... 顾知瑞看见慕锦书柔和的脸上满是纠结与苦楚,顿时心里一阵心痛。 慕知渺是自己妹妹,锦儿为何不能出言帮忙? 再说了,锦儿这么善良,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被逐出家门? 哪像慕娇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旁边冷眼旁观,坐观上壁。 所以顾知瑞挡在慕锦书身前,对慕娇怒道:“你自己冷血,歹毒之心就算了,干嘛要拉着锦儿跟你一起做坏人?” 慕娇只觉得现在的男主也并非所有都是睿智有善心的。 她看书的时候怎么就没觉得顾知瑞这么烦呢? 慕娇的语气像是不解:“二殿下,方才你也看到了,是锦书自己说不会插手的。怎么?里面变成了慕知渺,锦书妹妹就会心生怜悯,忍不住插手了?” 顾知瑞被慕娇的话一噎,随即理所当然地说:“慕知渺一看就是被陷害的,锦儿想帮她有何不可?” “二殿下,你看你又搞错了,是锦书妹妹自己说不会帮,我自己问多了一句,你也不必这么急着说我的不是。” 顾知瑞听此脸上怒意未消:“慕娇,本皇子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学来的这油嘴滑舌的功夫,竟变得如此难缠。”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慕知渺失身于此,其中究竟有没有你的手笔。” 慕锦书闻言也抬眼看向了慕娇,满眼不敢相信。 慕娇依旧:“不是我。” 顾知瑞却不依不饶,认准了这绝对是慕娇能做出来的事:“你有证据吗?” 慕娇笑了:“这是将军府的家事,二殿下怕是不好介入吧?” “你少转移话题,本皇子问你话你就回!” “我有证据啊。”慕娇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留在赵氏身上,“我刚要说给母亲听,是你们突然过来,打断了我的话。” 众人回想起刚才慕娇好像的确是有话想说,是慕锦书的话打断了她。 所以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慕娇抬起右手,身后的白双上前扶住慕娇。 开演。 慕娇轻柔地咳了两声,语气变得缓慢:“实不相瞒,各位,我自从秋猎结束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今日特意寻了一名精通药理,医术高超的神医来给我医治,知渺妹妹是将我带走了,可是刚走几步,我院内的丫鬟就说神医已经来了,所以我就回了院内。” 慕娇表情柔弱,看向赵氏:“所以我就与知渺妹妹分开了,神医如今还在晚香阁呢,院内的丫鬟们都知晓,此事作不了假。” 赵氏眼底的阴沉越来越深。 她在撒谎。 慕知渺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神医?”赵氏嗤笑一声,“整个南梁,能称得上神医的屈指可数,而现在呆在京城的就只有落神医,他又怎会过来替你医治?” 这时的慕娇脸上带了笑意:“母亲把重点搞错了,是不是神医无所谓,重要的是,我的确有人证。” 顾知瑞冷笑一声:“定是你随便在街上找的江湖骗子,此人又怎能信任。” “那怎么办啊。”慕娇很是苦恼,“你们要证据,我说有人证,但你们却不信,你们究竟想干嘛?” “此事简单,若是你拿不出令人能信服的证据,就把你交给衙门处理。”顾知瑞满脸正义。 顾知瑞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二皇子究竟是有多讨厌慕娇? 她们当然能看出这其中的猫腻。 这件事慕娇肯定做了手脚,但这种事在她们眼里早就是寻常手段了,都是私下来解决的,从来没有听说过送去衙门。 “二殿下别急啊,人证我让人带过来就是,到时你再说够不够让人信服。” 白双在慕娇的示意下悄悄退出去了。 “这些无用,寻常郎中根本做不了证。” 慕娇脸上依旧是笑意,慕锦书看着,心底不知为何觉得不安。 她上前拉过顾知瑞的袖子,语气乞求:“如果最后查出确实是姐姐做的,锦儿请求殿下放过姐姐,把她交给母亲处理,放姐姐一条生路。” 慕娇听着只想说:交给赵氏处理才是真正没有生路可以走了。 就在这时,站在慕锦书身后的一个相貌平平的丫鬟突然上前。 她跪在顾知瑞和赵氏面前,大声说:“奴婢可以作证,是大小姐将四小姐推进荒阁内的!” 这个丫鬟的声音刚落下,赵氏就将丫鬟一脚踹开,怒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当然没有在气这丫鬟出来指认慕娇,她气的是。 她是慕锦书的丫鬟,此时却出来掺和此事。 果然,丫鬟的话一出,就有小姐认出她是平日里除了云彩,最经常跟在慕锦书后面的丫鬟,云朵。 “这不是锦书的丫鬟云朵吗?怎么她也出来指认慕娇?” “难道真是慕娇做的?” “可是云朵怎么会知道慕娇的行踪?” “难道......” 听到这些窃窃私语,赵氏的脸色铁青,今天本就被慕娇摆了一道,眼见着慕娇正无计可施时,这贱婢竟敢擅作主张! 慕锦书脸上也是慌乱:“云朵,你怎么会撞见这种事……” 云朵没有回答慕锦书的话,她被赵氏踹到在地,爬起来后依旧跪得笔直。 面对赵氏的愤怒像是不怕,依旧说:“奴婢看见大小姐把四小姐推进荒阁后,里面就传来了四小姐的尖叫声。” “随后便一路跟在大小姐身后,晚香阁内的确是有人在等大小姐,可等的人不是什么神医,而是大小姐的情郎!” 听此,慕娇手一顿,看向云朵。 她放走云朵也是为了让她出来指认自己。 如果她就这么简单把落寒衣请过来当人证,那就算落寒衣的身份是神医,也无法彻底洗清她的嫌疑。 她就是要让有人出来指认,她房内的确是有人。 第72章 你能否去到她身旁? 云朵还在说。 “奴婢还看见那男的掀开了大小姐的衣裳,而大小姐对他也很是纵容!两人靠得很近,很是亲密!” “在后面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知道自己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与其日后被大小姐发现被灭口,还不如现在就将此事公之于众!” 她句句铿锵有力,像是为了能揭发慕娇,就算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慕娇摸了摸下巴,觉得事情变有趣了。 原以为刚才在院内偷听她们说话的人是慕乔晚的人。 如今看来,人应该是慕乔晚的,但她却把人安插在慕锦书身边。 一开始她还以为慕乔晚只是想除掉她,听到后面,她才知道,慕乔晚这是想一箭双雕啊。 云朵是慕锦书的贴身丫鬟,她就代表着慕锦书,如果她站出来指证慕娇,就具有一定的说服力,还能借此将慕锦书也拉下水! 一个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没有什么心机,善良的千金小姐。 会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跟踪自己姐姐吗? 更别说最后还让她出来指认慕娇。 这其中蕴含的深意,足够让在场的人当成茶余饭后的闲言,唠上许久。 赵氏此时不知道自己是该狂喜还是苦恼。 只要有人证,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处置慕娇,可是...... 该怎么做才能把锦儿从中干净地摘出来呢? 可没等赵氏愁多久,顾知瑞就替慕锦书解决了这个麻烦。 “来人!把这丫鬟给本皇子拉下去杖毙!”顾知瑞当然不信慕锦书会是这种人,能想到的只有云朵背叛了慕锦书。 “这种背叛主子的贱婢不配活在世上!” 顾知瑞话声刚落,他带来的侍卫就冲了进来。 慕锦书脸色惨白,像是根本不知道为何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自己的丫鬟会这样做。 顾知瑞安抚地拍了拍慕锦书的小手,温声安慰:“没事,我相信你。” 慕锦书眼角泛起了泪花:“殿下,我......” 云朵退到那群公子小姐那边,侍卫涌上前时,吓得那群小姐尖叫连连。 顾知瑞皱眉:“别做无谓的抵抗,你逃不了。” 云朵惨淡一笑,脸上带着解脱,她的声音极轻:“二殿下,我就没想逃啊......” 她穿过人群,望向门外的女子,嘴巴张了张,最后决然地往身后的墙上撞去! “咚——” 云朵慢慢顺着墙倒在地上,满脸鲜血,眼睛还睁大着。 她死了。 那群夫人小姐们离云朵不是很远,所以都看清了云朵的死状,顿时吓得直尖叫。 侍卫:“殿下,这......” 顾知瑞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恐怖,像是随时都会冲过来咬人的猛虎。 云朵这样做,像是他逼死了她。 慕锦书惊呼一声,连连捂住唇,没想到昨日还在她身边替她梳洗打扮的云朵,今日竟会死在这! “云......云朵......”慕锦书眼圈泛红,晶莹的泪水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顾知瑞看得一阵心疼,想替她擦走泪水,但却碍于这么多人,又不能这么做。 慕锦书忍不住走到赵氏面前:“母亲,这......这怎么会这样......?” 赵氏心底也是不好受,云朵就这样死在这,她还没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呢,还害得锦儿这么难受。 “锦儿,这种人该死,你不必为她难过。” “可是......” 顾知瑞将这种种过错都归于慕娇身上,压下翻腾的怒火:“慕娇,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慕娇收回在云朵身上的眼神,淡淡道:“云朵畏罪自杀,不是很明显吗?” “你——” 慕娇打断道:“云朵为何要自杀?” 顾知瑞一噎。 “因为她知道,自己说出这种话后必死无疑,可她出来指认了我,有她作证,我的嫌疑根本洗脱不掉不是吗?” “我最后也会被关起来,肯定动不了手,那她在怕什么?” “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那就是她说的话是假的。” “慕娇你——” 慕娇再次打断:“大家似乎都忘了一点。” 她捋了捋头发,含笑看向顾知瑞,眼底有深情:“殿下,我心悦的人是你啊,其他男子又怎能入了我的眼?” 顾知瑞终于把嘴给闭上了,表情憋得有些扭曲。 慕娇说的话其实很有道理,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慕娇一颗心全系在二皇子顾知瑞身上? 她连萧染都没看上,又怎会私会情郎呢? 更别说前阵子慕娇在秋猎上,与那新上任的左都御史陆澈关系密切。 她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不选他们,偷偷地找情郎? 姗姗来迟的萧染、顾朔、宋卿时、乐嘉公主和顾倾衣刚到荒阁的门口,就看见慕娇含情脉脉地对顾知瑞表白。 萧染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 跟在萧染身后的顾朔一脸莫名:“走啊,我还以为慕娇已经不喜欢二哥了呢,没想到今日竟能看到这种热闹,算是没白来。” 乐嘉公主也是一脸震惊。 她没想到慕娇竟如此大胆,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顾知瑞表明心意! 顿时对慕娇对崇拜又上升了几分。 荒阁内,站在赵氏身边的慕锦书听此,脸上也是很惊讶。 姐姐不是说,她现在喜欢的是萧染吗? 又怎么会...... 赵氏见慕锦书的反应,以为她介意:“慕娇,你刚陷害完知渺,现在还不知廉耻地说出这种话,本夫人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你日后不必喊我母亲了!” 慕娇内心其实没有什么波折,但这具身体在听到赵氏的话后,有一瞬间心痛,眼角也渐渐红了。 慕娇赶紧低下头,不让别人查看出她的异样。 可却被刚踏进荒阁内的萧染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了慕娇一眼就撇开了视线,对身后跟来的乐嘉公主说:“公主,慕娇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对劲,你能否去到她身旁。”就当陪陪她。 剩下的话萧染没说出口。 刚才那一瞬间,他的心在微微颤抖。 他看到一个女子,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没有一个人维护她,一句句毫不犹豫的责骂往她身上丢,但她都扛了下来。 却在自己母亲说出的那句话后,低下了头,想借此掩盖些什么。 他现在……好像看不得这种画面...... 宋卿时看了眼萧染,然后又看了眼里面的慕娇,却没说什么。 第73章 落寒衣的维护 乐嘉公主在听到赵氏的话后也是很愤怒,拳头都握紧了,气得胸膛上下起伏:“萧公子放心,敢欺负娇娇的,本公主一个也不会放过!” 说着就往里面冲。 马上就传来乐嘉公主暴怒的声音:“怎么?那慕锦书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二皇子举止亲密,慕娇怎么就不能表达她的心意?” 看到来的人,赵氏脸一僵,强行扬起微笑:“公主有所不知,二殿下本就是心悦锦儿的......” 乐嘉公主可没耐心听这些,毫不留情地打断:“那我还看见慕锦书在秋猎期间缠着萧染不放呢?怎么不见你这个做母亲的出来苛责?” 听此,慕锦书和顾知瑞的脸色瞬间一变。 前者是有些恐慌地看向顾知瑞,后者是难以置信。 萧染则绷着脸,看不出情绪。 慕娇对于乐嘉公主的到来很是惊讶,她不知道她也会来,然后看向大门那边,不出所料,果然看见了顾朔他们。 乐嘉公主给慕娇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然后将慕娇挡在身后,对赵氏说:“本公主觉得真奇怪,慕娇难道不是你的女儿吗?你偏爱慕锦书没人管你,但你要是为了她欺负娇娇!本公主定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轻易翻篇的!” 赵氏表情都快崩了,她还是说:“乐嘉公主,你有所不知,是慕娇陷害自己妹妹在先的。” “证据呢?证人呢?在哪?” “证人......刚才死了。” 乐嘉公主冷笑:“那就是没有了?” 赵氏哑口无言。 顾知瑞的耐心也没有多少了,语气带着森寒:“乐嘉公主,此事并非你想的这么简单,你别被慕娇迷了心智。” “我看是二殿下你被迷了心智!”乐嘉公主阴阳怪气地说,“慕娇究竟是做了什么,能让你这么讨厌她?” 她刚来京城那会,不是没听说过关于慕娇的传闻,她当时就在想,追求自己心悦之人,有何之错? 顾知瑞被问住了。 他讨厌慕娇就好像是天生的,没有任何缘由。 其实按道理来说,他是最不应该讨厌慕娇的人。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慕娇对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唯独见到了他。 他是特殊的。 可他却从未正眼瞧过。 见话题都在转移,慕娇从乐嘉公主身后走出,说:“其实大家的注意点都变了,你们没发现吗?” 众人听见慕娇的话,也都愣了下。 对哦,他们明明是来“捉奸“的,怎么会突然扯到这? 慕娇的眼睛从顾知瑞身上移开,最后落到赵氏身上:“你不是说要证人吗?喏,证人来了。” 慕娇的话刚说完,白双就回到了慕娇身边,故意用大一点的声音说:“小姐,神医到了。” 众人被白双的话所吸引,纷纷往门口看,自然也看到了站在门边没有进来的萧染众人。 “那不是太子殿下吗......” “今日这趟宴席果真没白来。” “......” 落寒衣一身白衣,身高没有萧染他们高,但是身上那股脱尘,自带清冷的傲气却让众人忍不住把视线转移到落寒衣身上。 “他就是慕娇说的那个神医吗?” “这不就是一个小白脸?” “他看起来哪配得上神医的称号?也敢学落神医那般自称神医,真是不自量力。” “但是脸长得确实不错.....难怪慕娇喜欢,他和二殿下他们相比,也没差多少。” 落寒衣走到慕娇身侧,轻瞥了一眼赵氏,然后侧身看向慕娇,语气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慕娇看向赵氏:“不是要证人吗?证人来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她现在开口,连一句阴阳怪气的“母亲”都不愿喊了。 赵氏总感觉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男子有些眼熟,带着审视的眼神看了一会落寒衣。 落寒衣的地位不论在南梁还是在其他地方,都是众人所追捧的对象,那受过这种带着不屑的眼神? 平日里她不愿表明身份也是不想惹这么多麻烦事。 可如今慕娇有需要,那她肯定是要帮的。 落寒衣拉过慕娇,也跟乐嘉公主那样,站在慕娇身前,将慕娇挡在身后。 “你是哪间医馆的郎中?”赵氏略微沉思了一下,问落寒衣。 “这是重点吗?” 赵氏皱起眉:“你不言明身份,本夫人怎知你是不是江湖骗子,诓骗慕娇的?” 月芝早就派人查清了慕娇的身世,所以落寒衣自然知道眼前的人是慕娇的母亲。 虽说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 但她看赵氏这般对待慕娇,慕娇的身世定然存在问题。 “我骗谁都不会骗小姐的。” 落寒衣也没管赵氏究竟想怎么,盯着她冷冷道:“话我只说一遍,慕小姐让我今日过来替她诊治,诊治时间差不多也有半个时辰,小姐没有来荒阁的时间。” 白双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经过告诉了落寒衣。 所以说完后,落寒衣脸上的寒意渐浓:“听明白了吗?” 顾知瑞回过神,条件反射反驳道:“笑话,你说没有就没有?” 他看落寒衣对谁都是用鼻子来看的,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 却唯独对慕娇态度恭敬,说话的声线都是温和的,要说两人没私情,他不信。 真是个放荡的女人,前脚才说心悦本皇子,现在又勾搭上另一个男人! 这时,人群中一道男声响起,盖过顾知瑞接下来想说的话:“本公子想起来了!” 顾知瑞和赵氏被声音吸引过去,慕娇也疑惑转头,看到人的相貌,扬了扬眉。 她就说这道声音听着咋这么耳熟,原来她昨日就听到过。 没错,说话的声音就是昨日在药材铺子里为难落寒衣的人。 真是冤家路窄。 男人说:“本公子昨日就见过这小白脸,别看他一副清高气傲的模样,实际身上连买个药材的银两都没!” “哦!对了,本公子昨日还见到了慕娇,这小白脸当时好像就在纠缠慕娇!”男人越说越激动,“如今看来两人已经看对眼了。” 站在他旁边的飘儿在看见落寒衣那刻起就眼底冒星星,眼里只有他。 男人顿时更气了,犀利地继续说:“他说的话哪能信,他肯定会帮慕娇啊。” 男人的话刚说完,旁边的飘儿便狠狠地瞪了一眼他,随后离他远了点。 他是真的不服气! 他喜欢飘儿这么久了,对她这么好,却从未得到过她的好脸色。 如今就这么一个看起来一无所有的小白脸,就这般轻易夺走了飘儿的目光? 他咽不下这口气。 第74章 落神医?真的是你! 那男子句句铿锵有力,越说越兴奋,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可落寒衣瞥了眼他之后就移开了视线,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 男主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落寒衣对顾知瑞继续说:“二殿下身为南梁皇子,是非全凭自己感觉定夺,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 “况且,我听闻这慕知渺一开始就在里面扬言说,说该躺在里面的人是慕娇,而不是她。” 落寒衣眼底寒意加深:“这不就明摆着是慕知渺想陷害慕娇,却着了自己的道,这才恼羞成怒。” 赵氏最先反驳:“满口胡言!知渺为何要陷害慕娇?况且,你方才明明不咋在这,又怎会得知知渺一开始说的话?” 落寒衣轻笑一声:“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场的人也绝对听见了这句话,在下所言是真是假你们心知肚明!” 围观的人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怪异的神色,但都没说出口。 他们没必要为了一个江湖骗子,得罪将军府。 顾知瑞是后面才过来的,自然是不知道,又因为刚才落寒衣对他的无礼。 顾知瑞看着落寒衣,暴喝一声:“你这草民胆敢以下犯上!冒犯本皇子?来人,将他拖下去砍了!” 侍卫再次涌上前,慕娇蹙起眉,将快被侍卫抓住的落寒衣拉到自己身后。 侍卫毫不客气地说:“慕小姐,麻烦请让开!” 落寒衣见眼下局势失控,冲着门口一脸纠结要不要插手的顾朔喊道:“太子殿下真的打算袖手旁观吗?” 被点到的顾朔满脸懵圈,看见落寒衣的脸后,脑海中的记忆才渐渐复苏。 刚才落寒衣是从萧染旁边进去的,而萧染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落寒衣进去后就一直挡在慕娇身前,背对着他们。 所以等落寒衣偏过头看向他时,他才认出了落寒衣。 顾朔脸上一惊,不由自主走上前,随之惊喜道:“落神医?真的是你!” 落寒衣笑笑,对顾朔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好久不见,没想到今日能在将军府再次见到殿下。” 顾朔脸上的惊喜可不是假的。 好几月前他遭遇刺客暗算,中了奇毒,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对此束手无策。 当时的落神医名声大噪,却查不出她的底细,所以一开始明玄帝并不想用她,但是眼见着顾朔就快撑不住了。 所以最后还是没忍住让人去请了落寒衣。 可落寒衣却是个怪性子,当时直接拒绝了请她入宫的侍卫,说什么在医治前,需要查清楚被医治的人的底细。 她不救滥杀无辜,凶残成性之人。 当时派过去的侍卫当然不会允许落寒衣浪费时间,当即就要将人捆了去。 可谁知那落寒衣竟将那群训练有素的侍卫全都打趴下了。 侍卫统领爬回去禀告明玄帝后,在明玄帝正要下令逮捕落寒衣时。 查清楚顾朔底细的落寒衣却主动进了宫。 令太医院内医术高超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毒,落寒衣不用半个时辰就解了。 从此,落寒衣的名头才真正被打响。 顾朔对于他这个救命恩人很是感激,医治后一直想找机会好好地感谢她。 但她却只收了应拿的酬金,其他赏赐都没有拿。 除了解毒那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见过一次落寒衣,顾朔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所以顾朔是真的很开心。 “原来你还在京城啊,本殿下让人去请过你好几次,但全部都被你推了,真是让我好找。” 顾朔与落寒衣的对话让在场的人再次震惊。 眼前这个小白脸竟然是闻名京城的神医,落寒衣? 他们真的不敢相信。 在药材铺子为难落寒衣的男子面如死灰。 在场的基本都去医馆寻过落寒衣。 或求药,或医治,或是为了别的,但毫无例外都被拒绝了。 只有她医馆会时不时出售一些丹药。 落神医行踪不定,选择医治的人也不定。 他们认不出落神医情有可原,但是太子殿下不可能也认错! 落神医把太子殿下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事,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所以言论瞬间变了个方向。 “没想到替慕娇医治的人竟是落神医!” “那落神医说的话当然能信!” “所以说慕娇真的是被冤枉的。” “那肯定是.....” 顾朔突然出现,所以顾知瑞的侍卫都退开到一旁,不敢妄动。 顾知瑞一开始还以为顾朔要插手此事,心底正有怒火时。 就得知了眼前被他恶语相向的人竟是神医落寒衣! 他停顿住了。 如果可以,他不想得罪落寒衣,甚至想收揽她。 但是一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心底渐渐沉了下去,想说什么,看到落寒衣脸上冷漠的神色后,又咽回去了。 明玄帝对落寒衣都会忍让几分,他这次好像真的搞砸了一件事。 赵氏脸色也不是很好。 她曾花费重金从他人手中买到了两枚紫金丹,就是为了给慕锦书在秋猎上服用。 当时她还特意叮嘱,紫金丹极为稀罕,不能给任何人,即使是慕娇也不行。 可如今慕娇却能让落神医亲自来将军府替她医治! 她看向慕娇的眼神都变了,杀心更重了。 现在这么多有权势,有能力的人都开始偏向慕娇。 如果再任由慕娇成长下去,可能不需要等仁武将军回来,她都能把将军府,不,是整个京城搅翻天! 到时,她这个对她做了这么多坏事的“母亲”,恐怕也不能再得意下去了。 赵氏垂下眼,呼了口气,想借此来压下内心的冲动。 慕锦书察觉到在落寒衣的身份公开之后,顾知瑞心境上的变化。 她的心沉了下去。 刚才一直都是顾知瑞替她维护慕知渺,对抗慕娇。 如果落神医真的要站在慕娇身边,替她澄清。 那慕知渺就真的只能咽下这委屈了。 再加上今日这么多人来搅局,恐怕不用一日,慕知渺失身之事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她不禁有些后悔,如果她没有带着顾知瑞到荒阁,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无论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慕娇做的,她只要不插手,此事根本波及不到她。 可她......或许真是私心作祟。 她想的是。 如果荒阁里真是慕娇,母亲虽说平日里不喜慕娇,但为了将军府的名声,也会恳求在场的人不要传出去。 这样的结局,她不知为何不太满意。 所以就借着替慕娇洗脱冤屈的名义,带着顾知瑞赶来了这里。 顾知瑞这么讨厌她,发现慕娇失身,他们以后定然成不了。 湘贵妃在江皇后的寿宴上,对慕娇的态度让她心惊。 如今的慕娇,不仅获得了湘贵妃的另眼相看,竟还要追求萧染! 她不开心。 可事情并没有她想的这么简单,在荒阁失身的竟是慕知渺!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还说了不会插手此事。 幸好殿下一直在一旁帮她。 母亲说此事与姐姐有关,殿下也这般说。 她心里明明想管,想替姐姐说上几句话,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很矛盾,她知道。 她甚至害怕,慕娇与此事无关。 第75章 锦儿,你刚才在看谁? 慕锦书掩下情绪,轻柔地出言打破了所有人的脑海风暴中。 “原来是落神医前辈,母亲不知神医竟在将军府,有失远迎,是我们将军府之过错。” 慕锦书的姿态柔美,长得也是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闺秀的风采。 可落在落寒衣眼里,就是矫揉造作。 看得极不顺眼。 这满京城谁看不出来,将军府夫人不喜欢自己亲生女儿,偏爱一个养女? 如果慕娇真是她师父的女儿,那将军府既然选择将人养在这,为何不好好待她,让她受尽委屈?? 为何不将人送回药灵阁? 所以落寒衣没搭理慕锦书,对顾朔说:“这是后宅之事,我本不便多插手,但慕小姐是我落寒衣最重要的......至交,让我眼睁睁看着慕小姐被冤枉,我做不到。” 慕锦书脸色绿了,尴尬得无处可去。 可此时却无人在意她。 因为落寒衣的话又让围观的人再次澎湃。 “慕娇竟然能与落神医成为至交?真是闻所未闻啊!我找神医求药三月有余,竟从来不知神医是这般好说话的人......” 顾朔刚才在外面也摸清了事情的缘由,落寒衣刚才叫他,就是希望他插手此事。 所以他冲落寒衣点了点头,转身对赵氏说:“慕知渺之事夫人若是还有疑点,可以将此事移交给本殿的人去查。” “本殿承诺,定然会将幕后之人抓出来,但眼下慕娇有落神医做证,夫人若还是执意认为是慕娇做的,那本殿也不得不替慕娇出这个头了。” 乐嘉公主在身后恨恨道:“太子殿下说得对!有些人辨不了黑白,就别当出头鸟,本公主看着真替他尴尬!” 这顾朔和乐嘉公主虽然是对着赵氏说的,但话里话外,在场的人又怎能分不清是在指桑骂槐呢。 顾知瑞的脸色阴沉,仔细看还能看到他额头的青筋暴起,他在极力地压制情绪。 等缓了好久,顾知瑞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方才本皇子说了,如果证人是信得过的,本皇子自然会信。” “竟然出面替慕娇作证的人是落神医,本皇子又怎会不信呢。” 可落寒衣并不打算让此事在顾知瑞的妥协下了结。 她看了眼围观的人,最后对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说:“张夫人,不知你方才在外边,有没有听见慕知渺说,今日之事本就应该是慕娇在里面,而不是她?” 被落寒衣叫到的张夫人脸上一喜,落寒衣让她说,就意味着落寒衣会欠她一个人情。 她当然不会驳了落寒衣,当即就道:“落神医,本夫人一开始的确是听到了,慕四小姐在房间内说今日之事本应该是慕大小姐该遭遇的。” “四小姐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人应该都能听见。” “谢过张夫人,改日我会去夫人府中,替大大少爷医治。” 张夫人狂喜:“谢过落神医!” 有了张夫人的开场,剩下围观的都纷纷出言替慕娇说话,生怕自己错过了。 “只要各位今日帮了慕大小姐,落某定不会忘记各位的恩情。” 落寒衣此举,不仅让顾朔、顾知瑞、慕锦书等人瞠目结舌,连着慕娇都吓了一跳。 她本想着只是让落寒衣出面替自己作证,事后付清银两就行了。 可落寒衣这举动一出来,让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还清。 这些不是用银两就能相抵得了的。 慕娇拉了拉落寒衣,小声道:“前辈不必这么做的......” 可落寒衣就是看不惯慕娇受了委屈,想借此给慕娇撑腰。 正好可以告知所有人,只要对慕娇好,就一定有好处! 赵氏的脸色已经分不出喜怒了。 她正想说什么,却看见慕锦书冲她摇了摇头,没办法,只能将话咽了下去。 顾知瑞显然已经不想让此事继续发酵下去了,如果赵氏还强咬着不放,说不定会引得二殿下与太子殿下的不满。 所以慕锦书让赵氏收手。 “既然有落神医作证,且这么多夫人小姐都听见了是慕知渺在咎由自取,那么此事就此作罢,翻篇了。” 赵氏斟酌了下言语,最后看着慕娇,咬牙说道。 她今日是无法扳倒慕娇了,只能另寻时机,慕知渺这个蠢货也没什么用处了。 听此,慕娇回以淡淡的微笑。 赵氏:“那么,各位请随我移步到花厅,宴席继续。” 慕锦书再次扬起微笑,对落寒衣说:“落神医,这边请。” 落寒衣再次忽略了她,转身跟慕娇说话:“这次帮了您,小姐有什么奖赏吗?” 慕娇心一顿,落寒衣说的是奖赏...... 这话术怎么带着恭敬? 但慕娇的脸色依旧,说:“前辈需要什么,如果有,晚辈定然奉上。” 可落寒衣却没要什么,只说:“这样的话,不如小姐做东,请我吃醉仙楼的醉蟹?” 慕娇一愣,随后笑道:“这有何难?不过这蟹要吃,酬金还是要给的。” 慕锦书就在一侧看着落寒衣对慕娇恭敬有加,回想着他对自己却完全忽视,好似没她这个人似的。 心底那道声音又浮现了。 她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变脸。 舌战群儒已经结束,那些公子小姐当然看见了慕锦书的窘迫,心照不宣地笑了。 听见慕娇的话,另一侧的乐嘉公主不干了,她嚷嚷着:“娇娇,这蟹也得有我的一份,我也是帮了忙的好吧!” 慕娇温和地笑了:“那当然有公主的一份,谢谢公主刚才相助。” “哎呀,都说了不必这么客气。” 顾朔一直想请落寒衣吃饭,如今慕娇却先一步请到了她。 他瞬间打起了小主意:“慕娇,那也必须有本殿下的一份!” 到时他付银两不就行了,他可真是聪明! “这其中当然有太子殿下的一份呵呵呵......” 慕娇本想改日再谢顾朔的。 毕竟落寒衣是女子,带上乐嘉公主自然无所谓,可如果再带上顾朔,就需要思虑一番了。 不知道落寒衣会不会介意。 顾朔明摆着目标是落寒衣,并非真的想吃醉蟹。 落寒衣看出了慕娇的为难,凑到慕娇耳边,轻声说:“无事的。” 两人的举动过于亲昵,作为慕娇如今的“粉丝”,乐嘉公主见此拉过慕娇,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然后像是没发觉,笑着说:“那赶紧走吧,午膳时间快到了,醉仙楼应该很快就满座了。” 站在门口的宋卿时看见慕娇与落寒衣之间的互动,不由自主地看向旁边的萧染。 萧染这时的表情隐藏得很好,根本看不出喜怒。 他扯了扯唇,叫上顾倾衣:“走,去蹭饭。” 顾倾衣脸上一囧,连忙跟了上去。 宋卿时走过去,语气无奈:“那我们三个没帮忙的,能分到一只蟹腿吗?” 慕娇看向宋卿时,自然也看到他身后跟来的萧染。 她瞥了眼旁边脸色铁青,已经想钻地缝的慕锦书,欣然回道:“能啊,人多热闹嘛。” 这边在准备聚餐,另一边就气氛尴尬。 赵氏已经把夫人小姐们带离了荒阁。 除开慕娇这一群人,就只剩下慕锦书和顾知瑞。 房间里面还不断传来慕知渺痛哭的声音,以及秦氏低声安慰的声音。 他们不走,慕知渺是不会出来的。 慕锦书咽了咽口水,想对慕娇说什么,慕娇却像是有所预料,说:“这次就不带上妹妹了,你这么心疼知渺妹妹,想必此时应该更想去安慰知渺妹妹的吧?” “那......那自然是的......” 慕娇也没搭理顾知瑞,不理顾知瑞又不会心口疼,她干嘛要废这功夫? 随后一群人就离开了荒阁。 慕锦书看着他们的背影出神。 方才,萧染一眼都没瞧她...... 刚有什么想法,她就感受到身后紧盯着她的视线。 慕锦书身形一僵,僵硬地回头,就看见顾知瑞满是愤怒与怀疑的眼睛。 他说:“你刚才在看什么?” 你在看谁? 第76章 笑死,根本难不倒她 慕锦书眼神慌乱,低垂下眼眸:“没......没看谁啊,锦儿只是在难受云朵的死......” 如果是以前,顾知瑞肯定会放下怀疑,过去安慰慕锦书。 可今日,他并不想。 刚才乐嘉公主的话还是刺到了他。 慕锦书与萧染在秋猎时,看似没什么的纠缠,当然传进了他耳朵里。 锦儿为人比较温吞,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什么大的反应,就连生气都很少。 可他刚才看见锦儿在看向萧染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炙热,能灼伤他。 他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所以他问:“锦儿,你......是不是对萧染有情?” 此话一出,慕锦书错愕不已,吓得退开了一步。 她连忙说:“殿下......锦儿没有,锦儿对殿下是一片真心......无人能比......我心里只有你......” 往日里顾知瑞听见这句话定会欣喜若狂,可他现在却在细细地观察慕锦书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 眼神闪躲,语无伦次。 顾知瑞自嘲笑了一声,他真的很想问清楚,在她心里,究竟是萧染重要,还是自己重要。 但他问不出口。 他心底里,其实很害怕听见这个回答。 顾知瑞努力笑了笑:“如此就好,本皇子出来已有一段时辰了,该回去了,锦儿不必相送。” 说完,就带着侍卫离去了。 慕锦书想说些什么都来不及。 望着顾知瑞的背影,慕锦书险先站不稳,极大的恐惧让她心底一直在疯狂地说:追上去,快追上去! 可双脚就如装了铅,根本动不了。 姗姗来迟的云彩刚进到荒阁,就看见已经哭成泪人的慕锦书,连忙跑上前:”小姐,您怎么了。” 慕锦书看见云彩就好像看见了救星,她拉住云彩的手,哽咽道:云彩,怎么办,我好像快要失去殿下了......” 她的眼眶通红,蓄满了泪水,哭得双唇都在颤抖。 云彩也是一惊,她连忙安慰慕锦书:“怎么会,殿下倾心于小姐,小姐是不会失去二殿下的。” “可是......他方才在我面前自称本皇子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云彩:“可能殿下今日有些疲倦,所以就忽略了,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是吗......可我刚才好像惹他不开心了......”慕锦书心底很空,她迟疑了。 云彩却肯定地回:“那自然是,殿下对小姐这么好,不会计较这些的。” 听此,慕锦书才稍稍安了心。 云彩又细细安慰了慕锦书几句,慕锦书才从悲伤后回神。 她接过手帕擦了下脸上的泪水,看了眼躺在对面的云朵,眼神暗了暗:“让人把云朵好生安葬了吧。” 云彩却有意见:“小姐,云朵这种背叛主子的贱婢就应该丢去乱葬岗,不必为她挂心。” 慕锦书心思根本不在这,听此就应了:“随你。” 房间内还不断传出慕知渺的哭声,慕锦书揉了揉眉心,最后还是进去了。 慕知渺在看见慕锦书那一刻,哭得更加崩溃了,此时的她已经穿上了衣裳,她跌跌撞撞地跑向慕锦书。 慕锦书条件反射的躲开了,慕知渺一愣,慕锦书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住慕知渺的手,她温柔地说:“外面的人已经离去了,妹妹可以出去了。” “姐姐,我要杀了慕娇!我要杀了她!” 慕锦书连忙抚慰:“知渺,你先别急,你告诉我,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慕知渺抽抽啼啼地将此事说给了慕锦书,但摘走了赵氏与她合谋之事。 听完后,慕锦书沉默了一会。 看来如今的慕娇已经今非昔比了。 竟能让落神医替她撒谎? 她不能放任不管了。 ...... 醉仙楼内。 楼内依旧热闹非凡,熙来攘的人群络绎不绝。 三楼雅间内。 等顾朔落座后,乐嘉公主就直接走向一个位置,就冲慕娇摇了摇头,说:“娇娇坐这。” 慕娇正要有举动。 落寒衣也走到了另一边,喊:“小姐,这边的采光比较好,您坐这边吧。” 乐嘉公主狠狠瞪了一眼落寒衣,落寒衣全然不惧。 慕娇叹了一声。 这一路上,乐嘉公主就好像跟落寒衣杠起来似的,落寒衣对慕娇说一句话,她就出言打断。 像是生怕慕娇被落寒衣勾了去。 慕娇摇摇头,最后坐在乐嘉公主与落寒衣两人中间。 乐嘉公主冲右边的宋卿时使了使眼神,可奈何她哥是棒槌脑袋,根本不开窍。 所以乐嘉公主四处看了眼,突然啊了一声,指着椅子喊道:“哥,我这椅子好像有问题,你坐这好不好。” 宋卿时探过身看了眼:“哪有问题,我看看。” 乐嘉公主一把推开他,意味深长地说:“我说有就有,哥哥,换不换?” 最后,宋卿时还是禁不住乐嘉公主死亡的凝视,还是换了。 可坐在宋卿时旁边的顾倾衣脸色就不是很好了。 乐嘉公主注意到了,还有些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顾倾衣连忙低下头,闷声道:“我没事......” 顾倾衣性子就是如此,乐嘉公主也没多想。 随口聊了几句后,她就凑到宋卿时耳边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宋卿时佯装生气地点了点乐嘉公主的额头:“你啊你,脑袋里尽装些什么。” 看似生气,实则语气里尽是宠溺与纵容。 顾倾衣的头更低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过。 宋卿时偏头时看出来顾倾衣的不自在,所以对乐嘉公主说:“你与倾衣年纪相仿,你们可以多聊聊天,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顾倾衣已经习惯了被所有人忽视,今日乍然听见宋卿时注意到她,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得整张脸都是红的,张嘴又闭上。 看起来有点可怜。 乐嘉公主看不下去了,好心慰声道:“我哥就是这样,看上去温文尔雅,像个君子,实则并非如此,五公主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去。” 顾倾衣抿了抿唇。 真的是这样吗? 醉江南的侍女井然有序地将菜品布好后便退了下去,只留下几个倒酒的侍女。 慕娇拿起酒杯,左右看向众人,含笑着说:“今日能洗脱嫌疑,多亏了有你们的相助,这一杯酒,我就先喝了。” 言毕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辣而烈的酒很快就席卷了她的口腔。 慕娇喝得有些急,轻咳了几声才缓过来。 落寒衣递上手帕,说:“小姐,您慢点喝。” 慕娇摇摇头,说了声没事。 没有帮忙的萧染坐在慕娇对面,拿起手中的杯子晃了晃,看向已经咳红了脸的慕娇,还是忍不住说:“不会饮酒的话,就少喝些。” 明明是一句别扭的关心的话,慕娇却意会错了意。 她立马直起腰:“谁说我不会了!” 在现代她可是有千杯不醉的称号,这点小酒,一点也不烈,根本难不倒她! 她咕噜咕噜喝了几杯,有些挑衅地看向萧染。 意思就是说:你才是菜鸟! 萧染:...... 他忍不住心底发誓,他要是再关心慕娇,他就是狗! 第77章 他无法忽视这样的慕娇 慕娇不知情,想又倒一杯酒,眼前碗内却多出了两块肉。 慕娇:? 她疑惑地看着左右两人,张了张嘴:“你俩怎么回事?” 落寒衣淡定地收回筷子,回:“吃点菜垫垫,别只顾着饮酒。” 慕娇扭头看向宋卿时:“宋公子......” 宋卿时努了努嘴:“宋悦让我夹的。” 乐嘉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宋卿时,呵呵几声对慕娇说:“哥哥不会照顾人,我就提点了一下......” 慕娇不懂,但还是道了谢。 她低头吃了几口,就发现胃突然传来一阵疼痛,随后感受到一阵洪流,慕娇连忙捂着肚子。 坏了。 她好像来葵水了...... 慕娇满脸尴尬,调整好表情,若无其事地起身:“这菜好像还有一道未上齐,我出去催催。” 说完就一溜烟似的溜走了。 慕娇出来后,拉过一个路过的侍女,给了她一些银两,让她帮她去买一些这边月事的用品。 她哪知道去哪买,怎么买。 简单去处理好后,就缩在了醉江南的廊子上,看着风景等侍女回来。 “不是说去催菜吗?怎么在这吹风。” 是萧染跟了上来。 慕娇心想着:你那么闲你咋不去催。 但开口却是:“秋猎我掉入的坑有查到什么眉头吗?萧染。” 像是对慕娇没有理会,直接转移话题并不介意。 他散漫的倚靠在栏杆上,从慕娇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少年线条流畅的侧脸弧度。 明明是一张这么桀骜俊美的脸,脸上的表情却那么捉摸不定,好似没有一个人能读懂他的心。 戏谑,腹黑,冷漠,强势。 即便是读过小说的她,也无法真正的了解萧染。 萧染任由慕娇探究的眼神,甚至惬意得眯起眼晴伸了个懒腰,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有查到。” “可以说吗?” 萧染有些意外地看了缩成一团的慕娇,扬了扬眉。 变化真的太大了。 是该让人好好查一查慕娇了。 他坐到慕娇身侧,慕娇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一下。 萧染见此又不动声色地也跟着靠近了些。 你能让陆澈靠近,那为何独独对我这么避而远之? 升起了暗暗较劲的心。 萧染的小心思慕娇当然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刚才稍微动了一下,就感受到有东西流过,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见慕娇不动了,萧染心情不错,嘴角都有些笑意:“秋猎开始前有人进到内圈,这个坑就是他挖的,后续查到那人是幽都人士,现在正在捉拿,已经移交给锦衣卫了。” 慕娇点了点头。 即便是心里知道答案,在得知查出是幽都人士,她还是有些惊讶。 惊讶的不是干这件事的人,而是顾千尘如今已经开始用幽都的人了。 在小说中,他在幽都一处荒林内私自练兵,而这些兵也就是最后跟随顾千尘杀进皇宫内的。 都是幽都人士。 如今被查出来,是不是意味着顾千尘已经开始实施计划了? 那他现在有没有跟漠北叛军勾连? 前几天宫中传来消息,说是仁武将军不日就要抵达京城。 快了。 萧染就坐在慕娇身侧,他看清了她脸上忽而闪过惊讶,忽而脸色开始沉重起来。 “慕娇,你是知道那人是谁吗?” 萧染冷不丁的话让慕娇呛了下口水,马上回:“我怎么可能知道......!” 不是她不愿说,而是此事牵连重大,说出来反而她会引火烧身。 慕娇不是没看见萧染那怀疑的眼神,她咽了咽口水,说:“我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萧染,你让叶公子盯紧点幽都这条线,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她躲开萧染的眼神,看向廊子外:“当然,你要是不信,就当我没说。” 我就再找其他人。 但萧染却说:“我会留意的。” 他也能察觉到事情不太对。 漠北叛军最后锁定在幽都,就连这次参与秋猎的人最终也是锁定在幽都。 太巧合了。 但明玄帝一开始就是认为有人想在秋猎上夺冠,才使用了这种手段。 萧染心底不知为何总觉得此人就是奔着慕娇去的,所以私下里也上心了些。 没想到慕娇也对这件事有怀疑。 “对了,萧染,我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有听你说在幽都查到了漠北叛军的余孽,现在处理得怎么样了......”慕娇轻声问着,生怕萧染看出什么。 萧染的确是怀疑地看了眼慕娇。 但想了下,还是回了:“他们身上都纹了漠北军队独有的刺身,能以此判定就是漠北之人。咬舌自尽后锦添让人根据这群人被捉到的地方,以此为点,搜查了五公里以内的地点,皆没有查出其他可疑之人。” “皇上给锦衣卫施压,让锦添早日结案,以免引起恐慌,所以此事已经结束了。” 萧染问:“怎么了,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慕娇低头抠了抠手指,有些含糊道:“这毕竟是我爹爹带领军队打败的漠北,我就关心一下。” 她抬起头,眼底有深意:“萧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说如果哈......” “嗯,你说。” 慕娇眼底有豁出去的意思,闭眼一横:“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其中会不会有人恰好躲过你的搜查,逃过去了呢。” 她这句话就是在质疑萧染的能力,对他这件事的执行怀有质疑。 慕娇本以为萧染会生气,再不济也是起身就走。 却没想到萧染听此反而脸色严肃起来:“你也这么认为的?” “什、什么?”慕娇会错意,差点咬破舌头。 “第一次搜查没查出什么,我本想再搜查一次,皇上却驳回了我的帖子,但我心底依旧怀有存疑。” 慕娇瞪大了眼,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意思就是说如果萧染坚持自己的想法,最后结局应该不会是那样? “我就是觉得事情太顺利了,有些不对劲。”慕娇偏过头,“你可以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其中究竟有没有不对的地方,自然就能解了。” 萧染的表情更加严肃了,热切的眼神紧紧盯着慕娇。 慕娇感受到了,但装不知情,那头偏得都快僵硬了。 怎么侍女还没回来啊啊啊啊! 她只能将视线转移到眼前烟波飘渺的梦仙湖中。 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在上边俯瞰着的梦仙湖,一眼望过去,湖水清澈呈碧蓝色,鱼儿在湖中嬉戏遨游。 周围的柳树枝叶随微风轻轻飘动,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真的犹坠仙境,让人看了之后心旷神怡。 秋风吹起,吹散了慕娇的发丝。 她今天被碧荷吵醒,没心思梳理打扮,未施粉黛的小脸白皙细腻。 慕娇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着很清冷,但她脸上浮起笑意时,又是一副乖巧的娇憨美人。 萧染不得不承认,他无法忽视这样的慕娇。 根本无法。 良久,萧染才说:“那好,我听你的。” 第78章 击垮赵氏的手段 慕娇听到萧染这句话,又呛了一下,她随口回道:“这是你的想法,你的选择如何在你,不存在什么听不听我的。” 听完这句话,萧染总算知道她是真的不愿跟自己有过多的牵扯,抿着唇没有说话了。 心底渐渐沉了下去。 他越来越控制不住内心的想法。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这么在意慕娇对自己的态度? 明明之前无论慕娇怎么对他,他都无所谓的。 慕娇心里也很烦躁。 总感觉事情不太对劲,为何她老觉得萧染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还有最近萧染也不怎么搭理慕锦书了。 这实在是不符合自己的计划。 不行,得寻个机会去找陆澈商量一下。 就在两人越来越沉默之时,廊子外传来一道女声。 是侍女将月事的用品买回来了。 慕娇迅速起身,谁知她在缩成一团时,保持这个姿势太久了,起身时脚麻了,一下子没站稳往后倒去。 萧染眼疾手快地将慕娇揽了过来。 少女的体香瞬间侵入鼻腔,淡淡的,很清香,有股甜甜的味道,萧染拉住慕娇的手不由自主地大力了些。 慕娇吃痛,连忙从他怀里逃离,退开几步后站稳,脸上尴尬:“不好意思,刚才没站稳......” 自己好像碰瓷的啊...... 见萧染垂下眸看着自己的手没说话,慕娇心想着果然他还是很嫌弃她。 啧,以后不靠近你就行了,不必脸色这么难看。 可慕娇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萧染心里没有厌恶,没有想远离慕娇。 反而心脏似乎比往日跳得快了些,有一丝甜甜的味道,这感受让他感觉很陌生,之前好像在哪里也尝试过,但好像与这个味道不同。 他不禁在想,慕娇再摔一次就好了。 “无事,你下次站稳了。” 慕娇点了点头,忙道:“我先走一步。” 萧染张了嘴,话还未说出口,慕娇就拉着侍女不见人影了。 “就这般避我如洪水猛兽吗......” 心底的甜意渐渐淡了些许。 真是好生奇怪。 等慕娇换好后再次回到雅间内,与他们又聊了会天,才各自离去。 乐嘉公主想拉着慕娇再逛逛,可慕娇有其他事,只能约下一次。 最后乐嘉公主在宋卿时的提议下,和顾倾衣一起逛街去了。 与他们分开后,慕娇唤来了影七,然后乘着马车,低调地往关押陈阿财的地方而去。 那是一座低调奢华的山庄,位于京城之外,山清水秀,群山环绕。 这边住的都是农户,鲜少与京城人有来往。 这座山庄本是仁武将军私下为慕娇置办的,就是为了让她夏日过来避暑用的,可奈何慕娇从来没有来过一次,所以无人知晓。 陈阿财则被关在柴房里,柴房内窄小拥挤,里面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用来通风,其余地方都被封住。 如此窒息的环境,关押几天还好,但如今他已经被关了有半月有余。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这里太安静了,每日只有固定的人会过来送些餐食,其后就再也没有人管他了。 他不知道这伙人究竟是谁,但昨日他隐隐听见外面有人在商量关于他主子的事。 从中他能隐隐猜出几分,是京城的人将他抓来的。 是她吗?她发现了!!! 她想杀人灭口! 所以在听见外面传来马车的动静,还有一道女声时,他终于奔溃了。 被塞了布条的嘴不断发出“唔唔唔”的声音,他剧烈挣扎着,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在生命绽放的最后一刻,拼了命,做一些无谓的挣扎。 慕娇推开房门时,就看见了这一幕。 陈阿财狼狈地瘫坐在地上,不断发抖,脸上冷汗不断冒出。 慕娇有些嫌弃地离他远了些。 许久未见阳光的陈阿财被阳光刺得久久睁不开眼,疼得流出了泪水。 这人果真如小说中所写的那般,爱财如命,却胆小如鼠。 “陈阿财,你可知本小姐为何要将你抓了过来?” 终于缓过神的陈阿财看清了眼前的人,见不是他想的那个人,他心底稍稍放心了许多。 他梗着脖子道:“小的不知,只知道您再不将我给放了,我家里人寻到这里后,定会将你交给衙门处置!” 见陈阿财这幅模样,慕娇心中一片了然。 她笑了笑:“衙门?若是让衙门知晓了你将苏寡妇抛弃后,为了钱财将她杀了沉入池塘,你会怎样?” 陈阿财听完面色一惊,顿时惊恐万分:“你......你是谁?你怎会知晓?” 这件事他敢保证,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慕娇笑吟吟地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些算不了什么,可若是让赵晓兰知道了你的存在,会不会用尽一切办法杀了你?” 这下陈阿财终于老实了,用像见了鬼般的眼神瞪着慕娇:“你......你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是谁!你想做什么?” 赵晓兰是如今的将军府夫人,她要想杀一人,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这些年他一直躲在乡下不敢出来,就是怕赵氏知道了他的存在。 “本小姐给你指一条明路,如果你办的好,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考虑? 陈阿财身形一僵,硬气了一回:“考虑?你都这么说了,那日后死也是死,我又凭什么要帮你。” 慕娇蹲下身:“就凭你的儿子现在在我手上,你不会以为没人知晓林大娘的儿子,其实是你的私生子吧?” “啊啊啊有鬼,你是鬼!!!” 陈阿财原以为可以带进棺材里的秘密,现在被眼前的人一一说出来了,让他精神有些受创,浑身哆嗦。 慕娇觉得已经够了,万一没控制好吓成傻子,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慕娇起身继续说:“不过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本小姐不仅可以放过他们,还会给她一笔银两,保他们半辈子衣食无忧。” “你想我怎么做……” “说出慕锦书的身世,帮我击垮赵晓兰。” 陈阿财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么......?” “不必装了,我知道你是当年给赵晓兰接生的产婆的相好,产婆接生完之后没过几天就惨死在家中,家里几口人都被杀尽了。” “你怀疑此事与赵晓兰有关,所以等风头过了,就私下里去查,发现死的都是那天给赵晓兰接生的人。” “你慌不择路,离开了那里,最后定居在现在的村子里。” “你之所以慌,是因为当年产婆肯定告诉了一些事给你,你知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这些年来活得战战兢兢。” “你说我说得对吗?” 第79章 陆澈发生了何事? 一侧的影七脸上也浮出了震惊之色。 一开始慕娇不让他拷问,他本以为是因为小姐不擅长这些,想着等小姐没审出什么后,他再私下里审。 却没想到,小姐竟然什么都知。 陈阿财终于瘫软在地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你究竟是谁?” “这个忙你帮不帮?”慕娇没管他,只问。 良久,才传来陈阿财泄了气的声音:“我可以配合你,但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慕娇笑了一声,转身:“本小姐说到做到。” 等柴房门再次被关上时,陈阿财终于禁不住被吓尿了。 慕娇没有在庄子逗留太久,即便是再低调也会引来注意力,所以就马上乘马车回京城了。 这慕知渺只是前菜,被赵氏拿来当垫背的棋子罢了。 她真正要对付的只有赵氏。 只要有一日没铲除她,她便没一日好日子过。 在马车回到京城时,慕娇让影七掉了个头,往陆府去了。 这些天没有陆澈的消息,她有写信约陆澈出来。 但是陆澈都回信拒绝了,且回信也特别慢。 慕娇心底有些担心,怕陆澈出事了。 马车停在了陆府府前。 陆府看守大门的家丁拦住了上前的慕娇。 “我来找陆御史,麻烦通传一声。” 家丁冷淡地回:“公子不在府内,慕小姐请回吧。” 慕娇不禁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家丁,他们竟然认得她? “今日不是休沐日吗?他去哪了?” “公子的事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该知道的。” 家丁的态度依旧冷硬。 慕娇皱眉看了会他们,最后还是离开了。 等慕娇离开后,那两个家丁同时松了口气。 “吓老子一跳,刚才要是慕小姐冲进去,我们是拦还是不拦啊。” “当然得拦住啊,这可是夫人特意吩咐的,这要是让慕小姐进去了,发现公子被夫人禁足了,这不得闹翻天?” “......你说这苏小姐也真是,要不是她,夫人也不会这么做。” “......” 陆府不远的拐角处,影七回到慕娇面前,将听到的话都告诉了慕娇。 听完后,慕娇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这几句话不就意味着陆澈退婚失败了? 难怪这些天都没有传出退婚的消息。 她还以为是这里的退婚流程复杂,没十天半个月是处理不了的,就没多想。 却没想到是苏漾反悔了! 慕娇当即就让影七掉头要去找苏漾对峙,可影七却说:“在您刚走没多久后,我看见苏小姐的婢女进了陆府,身后还跟了几个拿着一些换洗衣物的婢女。” “这苏小姐,此时应该不在苏府,在陆府。” 影七说完后,就低下了头,不敢看慕娇的表情。 他知道小姐对这陆御史态度不一样,就是猜不出他在小姐心里的位置是怎样的。 不敢揣测。 慕娇的脸色不好是因为很讨厌苏漾这种不讲信用的人,还有的是担心陆澈会不会斗不过苏漾,最终走上老路。 急得有些烦躁。 等回了晚香阁,慕娇皱起的眉头还是没松下。 小霜和白双站在房门前不敢进去。 最后还是白双捧了些糕点进去了。 “小姐,是又遇到什么难题了吗?”白双放下糕点,轻轻地问。 白双比小霜要年长两岁,做事比较沉稳,也比较有主见。 所以慕娇说:“你让人去查一下陆府和苏府在秋猎结束后,都发生了什么。” 白双脸上一愣,随后赶紧敛了情绪,回道:“是,小姐。” 看来小姐现在比起二殿下,更在意陆御史。 那便好。 白双之前一直很担心慕娇对顾知瑞的感情,她太执着了,迟早会受到伤害。 于她而言,小姐逐渐放下对二殿下的感情是件好事,与其看着她沉沦于一段没有回应的感情里,还不如让她趁早走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慕娇就起了身。 白双听见动静,打了盆热水走了进来,细声细语地说:“小姐,怎么不多睡会?” 慕娇下榻伸了个懒腰,打完哈欠后眼角含着泪:“去求神拜佛当然要早起,要让神仙知晓我的诚心,才会保佑我。” 白双笑着回:“是是是.....” 前几天慕娇就打算今日去一趟寺庙。 没办法,自从她来到这里后,撞见的倒霉事实在是太多了。 不去拜拜神,她心里难受。 在现代时,慕娇就经常陪她母亲去寺庙烧香。 这也成为了慕娇的一个习惯。 昨日去找陆澈本来是想叫上陆澈一起去的,毕竟无论是哪种小说,寺庙这种地方都是藏着能窥探天机的高人。 她想和陆澈去碰碰运气。 可信他没回,在没查清楚事情原委之前,她不好再去陆府,如果陆澈有计划,万一她去了打乱了计划就麻烦了。 所以她就带着白双去了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寺庙。 石净寺在离京城不到十公里的位置,它位于幽都与京城的交界处,因此有许多百姓前来此处烧香祈福,香火很旺。 它修建在山崖边上,地势很高,山路蜿蜒盘绕,空幽寂静,是一个特别适合修行的地方。 焚香入空翠,鸣磬出幽林。 慕娇下了马车后,看着人来来往的寺庙,呼了口气,也随着人流往殿内走。 慕娇拜完后正准备出去,迎面而来的一个妇女却将慕娇差点撞倒,她的步伐匆匆,脸色极差。 白双连忙扶住慕娇,对那妇女怒道:“这位夫人,您方才撞到我家小姐了,还请您道歉!” 可那妇女却没有搭理她们,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后,嘴里还囔囔道:“观音娘娘,求求您保佑民妇顺利诞下孩子......我错了,但孩子是无辜的......” 慕娇拍了拍白双的手:“算了,别滋生事端。” “是,小姐。” 慕娇离开大殿后就往寺庙山后走去,想借着捐赠香火的名头,拜访一下这里的住持。 却在一个拐角处,撞见了萧染! 她脚步一停,躲在建筑物后。 他怎么也会来这?怎么也是今天? 如果不是冲着她来的,那就是他来寺庙有事要办。 小说中有提到,萧染似乎与石净寺的一个和尚相熟。 她不想撞破这些,所以乖乖地站在原地,她想得很好,只要她不动,萧染就不会发现她。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她不动,白双会动。 “哐当——” 白双没拿稳手上的香火,香火掉在地上,在这极其安静的环境下。 这声音简直刺耳。 第80章 方住持的解惑 慕娇扭过头,有些无语地看着白双。 这就是传说中的的猪队友吗? 她可是刚夸过白双稳重的,这打脸简直不要太快好吧。 但眼下慕娇没想这么多,直接就要走。 刚走几步,后面就传来萧染清冽的嗓音:“慕娇,你这是又要去哪啊?” 慕娇脚步生风,嘴里忙道:“你就当没看见我,我这就走......” 萧染拧着眉,疾步上前拉住慕娇的手腕,嘲道:“这刚偷听完就走,可不是将军府的作风啊?” 慕娇甩开,环着手,扬起下巴不敢相信地问:“我哪有偷听!我是来找方住持的,路过此地而已!况且,这寺庙是你家开的啊?你管我往哪走?” 萧染低声笑了笑。 眼前的女子虽说脾气与寻常大家闺秀相比,并没有这么温婉贤淑,但性子直率讨喜,如能每日看见她,心情定然不会太差。 慕娇看了眼萧染对表情,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 对方对自己的话,萧染既不回答也没有其他的反应,慕娇没忍住。 慕娇一开始对萧染避而远之,是因为怕萧染真如小说那般,把她杀了。 如今与萧染相处一段时间后,也渐渐知道萧染如今没有想杀她的心,所以渐渐地胆子大了些,说话也没之前那般谨慎。 她觉得没什么,白双却拉住了慕娇,低声道:“小姐,咱们还是别跟萧公子对着干了,找方住持要紧。” 慕娇想了想,觉得说得也对,拱手行了一礼就要走。 “这位小姐可是要找老衲?” 慕娇的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声源处。 方才只顾着躲了,没看到萧染后面还站着一个僧人。 他就是石净寺的住持? 萧染认识的和尚难道就是方住持? 僧人看着约莫有四十多岁,一身月白色的僧衣衬得他一尘不染,犹如九天之上不可高攀的云。 他眉眼慈悲,神情温和,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的心。 慕娇款步上前,行了一礼:“小女子方才没认出方住持,还请住持见谅。” 方住持抬起眼,看向慕娇,眼眸似乎有流光闪过。 因为今日要来寺庙,慕娇就穿得很简单。 葱白色上衣,搭着青灰撒花马面裙。 秀发被简单的白玉簪全部挽起,露出纤长白净的脖颈,两侧有两缕散落的发丝,将整个人气质变得格外清冷优雅。 与她之前的打扮全然不同。 今天的天气没有前几天的好,眼下已经乌云密布。秋风刺骨,慕娇穿得单薄,被风吹的嘴唇有些发白。 方住持移开视线,对萧染和慕娇说:“二位既然相识,便一同进来喝杯茶吧。” 慕娇愣了下,总觉得这个方住持看起来不寻常,所以就跟着方住持进了前面的屋内。 白双正要跟上,方住持却说:“老衲素来不习惯说话时有人在一旁,所以这位姑娘,请在门口等着吧。” “那白双,你要是闲无聊可以四处逛逛。” 白双回:“是,小姐。” 两人进到禅房后,方住持指了下里面的茶几:“请入座吧。” 随后到茶几的对面烧了壶水,安静等待着的两人一下子沉默了,好在没过一会,方住持带着茶壶走了过来。 他坐在两人中间,倒完茶之后,方住持示意:“请用茶。” 慕娇没有马上有动作,等方住持喝了,慕娇才拿起杯子抿了一口。 刚喝一口,慕娇就瞪大了眼,震惊地看向方住持,而方住持则垂下眸,轻轻地吹了一口热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萧染放下茶杯,对方住持说:“你还真是独爱这茶啊,也不晓得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自然是天外来物。” 天外来物......? 慕娇没说话,一直盯着茶杯。 萧染见慕娇神色不对,还以为她也被这茶给难喝到了,主动说:“这茶是方住持的私茶,寻常地方可是喝不着的,苦是苦了点,但它有祛湿解毒的功效,你可以多喝点。” “好……” 慕娇却没喝多少,放下茶杯后,反问道:“天外来物?” 方住持温和地回视:“是亦不是。” 慕娇衣袖下的手攥紧了些。 她之所以这么震惊,是因为方住持这茶的味道,竟是苦荞茶的味道。 这味道她很熟悉,她在现代餐厅吃饭时,老板上的茶,就是这苦荞茶。 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就发现这里的吃食与现代毫无相似的地方,这茶的出现,真的是巧合吗? 慕娇欲言又止,萧染看出几分不对来,问:“你两在说什么?还有,方住持,这茶叶果真是天外来物吗?” 方住持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这茶叶自然是生长于地里,又怎会是天外来物呢?” “那你那句是亦不是,是何意思?”萧染问。 方住持却放下了茶杯,对萧染说:“老衲知道你今日要来,特意让寺内的厨师做了你爱吃的甜糕,就放在厨房里,你自己去拿吧。” 萧染皱了皱眉。 方住持这是在支开他。 虽然心底有些不愿,但最后还是依了。 等萧染走远后,慕娇指着那茶壶,轻声问:“敢问住持是从何处寻来的茶叶?” “这苦荞茶生长于蜀地,自是在蜀地寻来的。”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慕娇泄了气。 她就说怎么会这么好运。 “但南梁人却不知晓苦荞麦可以做成苦荞茶,我这配方,还是一位老朋友告诉我的。” 方住持脸上的笑意放了下来,整个人变得严肃了许多:“我自见小姐的第一面起,就知道你与我那老友是一路人。” 慕娇追问道:“那你这位老友如今在哪?” “死了。” 慕娇愣住了:“死了?” “对,他死于他的执念,所以我不想你最后的结局也是这样。” 此话一出,慕娇又怎会不知道方住持知晓了些什么,语气都沉不住气了:“那住持可否替小女子指点一二?” “遵从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不要被你知道的真相所影响。” 方住持说完这句后就没有说其他的了,慕娇心底着急,想又问什么,但方住持已经闭上了眼睛。 “等时机成熟了,你再次来石净寺,老衲会回答你的疑惑。” 慕娇叹了一声,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那就谢谢方住持的解惑了。” “天色渐昏,大雨欲来,慕小姐今日就在寺内住一晚吧,出去后自会有小僧带你去禅房。” 慕娇看了眼窗外。 天际上残留的日光已经被乌云遮得差不多,狂风怒号着卷起石净寺地上的叶子,竹叶瑟瑟作响,这些无一不预示着天快下雨了。 “那便却之不恭了。” 第81章 你这个登徒子! 慕娇在禅房安顿好后,外面已经下起了雨,雨声淅淅沥沥地,狂风不断拍打着窗户。 白双收起伞,将托盘放下,拿出餐食摆好:“小姐,您今日就先将就吃一点素斋吧。” 慕娇从窗边坐到椅子上,接过白双递过来的筷子,示意白双也坐下:“一起吃吧。” 白双低头连忙道:“奴婢不敢。” 见此,慕娇也就不强求。 白双正在给慕娇夹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小姐,我刚才去厨房取斋食的时候,路过萧公子的禅房,看见了今日撞到您的那位夫人。” 慕娇起了兴趣,问:“哦?他们认识?” 白双点头:“对,但是当时两人好像起了冲突,正在争执什么,奴婢不敢细听,便匆匆回来了。” 慕娇听完后又吃了几口,最后放下了筷子,白双手一顿:“小姐,您不吃了吗?” “今日这风吹得有点大,吵得吃不下。” 白双给慕娇倒了杯热水:“对啊,这天气真诡异,明明出来的时候还是有太阳的。” 慕娇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远处似乎传来一阵声响,慕娇的手一顿,放下茶杯起身,欲打开窗看一眼外面。 这时门口却传来敲门声。 那声音杂乱无序,一下轻一下重。 “何人?”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 白双心一紧,将慕娇护在身后,扬声道:“门外的是谁,休要装神弄鬼!” 许久,门外传来一道极浅的闷哼声,慕娇眼神变了变。 这声音,似乎是...... “是我。” 慕娇想了下,还是上前开了门,嘴里道:“这大晚上的你干嘛......” 话还未说完,迎面就倒下一人,慕娇连忙接过,但是实在是太重了,她承受不住蹲坐在地上。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还有雨水混杂着草木的清香。 是萧染。 他受伤了。 白双惊呼一声:“血!有血!” “愣在那干嘛,还不过来帮忙!” 白双和慕娇一起将萧染挪进了屋内,将他平躺在榻上后,慕娇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她靠在床榻旁,看着已经陷入了昏迷的萧染,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萧染身上的血迹源于他的腹部,慕娇看过去,那里还在不断流血。他的衣裳已经湿透了,雨水布满了他那张俊冷的脸上,有一种荒唐的狼狈感。 “萧染,你醒醒,别睡过去,你是遭遇刺杀了吗?” 萧染迷迷糊糊地昏迷着,听见声音,竭尽全力想请睁开眼却只能睁开一条缝。 “婉娘......还在我禅房......” 慕娇皱起眉,刚才那句话,因为萧染说得太小声了,她没听出说的什么。 现在没有医用工具,连最基本的清理都做不到,她拿过包裹内的小袄,放在那受了伤的腹部上。 然后扭头对白双说:“他现在神智不是很清楚,应该是中了毒,方住持的禅房离这不远,你去通知方住持,让他喊人过来。” “是,小姐。” “你小心点。” 白双走后,慕娇拿起腹部上的小袄,纯白的袄子已经被血染红了。 萧染的唇色已经白得跟纸一样了,嘴里不断喃喃些什么,在暗黄的烛火的照射下,显得尤为可怜。 慕娇这次出门有些着急,忘带了解毒丸,看萧染的表情,这毒应该不容小觑。 她简单检查了一遍萧染的伤势,发现除了腹部那里受伤后,就没有其他伤了。 但那道伤口是剑伤,而且刺得极深,所以一直无法止血。 慕娇手上没有药物和工具,也不敢擅自乱动。 萧染额头不断冒冷汗,毒效已经发作了。 他用力咬紧嘴唇,力道大得唇都流出了血。 慕娇拿起手帕擦干净了他额头的冷汗,见萧染这样虐待自己,还是没忍住伸手掐了一把萧染的双颊。 双颊鼓起后,咬住唇的牙齿也松了些。 慕娇正要松开手时,萧染却伸手将她的手拉住,她一愣,用力想甩开,可萧染却不依,最后拉过慕娇的手指往唇边探去,再一咬。 “啊!萧染你在做什么!” 抽也抽不走,慕娇感受到自己手指被咬破,正源源不断地冒血。 关键那厮竟然还在吮吸! “变态!” “你当你是吸血鬼啊!见人就咬!” “给本小姐松口啊,你这个登徒子!” “......” 无论慕娇怎么骂,萧染依旧不松口,甚至会在感受到慕娇想退开的举动时,咬得更大力。 慕娇骂累了。 毁灭吧,这人就不该救。 好在没过多久,白双将方住持带了过来。 慕娇尴尬,用力拍了拍萧染的脸,这才趁萧染吃痛松了些力道抽出来。 “咦惹!” 慕娇在禅房的木盆中洗了把手。 方住持带来了一个僧人,僧人仔细给萧染看完后,往萧染嘴里喂了颗解毒丸。 但迟迟不见效,反而萧染的眉皱得更紧了。 一旁的慕娇终于忍不住说:“萧染这毒似乎很烈,普通解毒丸恐怕解不了。” 那僧人见慕娇懂,转过身问:“姑娘既然懂行,那您身上可有解毒丸?” 慕娇摸了摸头发,有些窘迫,解毒丸她是有的,这是落寒衣给她的,可惜落在晚香阁内了。 “没有。” 听此,僧人叹了口气:“那只能将萧公子送回京城医治了,我的医术有限,解不了这毒,抱歉。” 方住持听此脸上也浮出了焦急,道:“萧公子在离这不远处有一座私人山庄,去那疗伤是最合适的,就是不知道那里有没有解毒丸......” “算了,不能冒这险,还是即刻将人送回京城!” 这时,慕娇突然想起来一个人,冲外面喊:“影七!” 不一会,影七出现在慕娇面前,慕娇问:“你身上可有带解毒丸?” 影七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 慕娇接过,忙转身交给僧人:“让他试试这个。” 方住持怀疑地看着影七,僧人没有方住持的同意,是不敢用药的。 “他是我的影卫,是将军府的人,解毒丸肯定不会太差。” 最终,方住持还是点了点头。 服下药丸后,萧染的脸色渐渐转好,还没等众人松口气时,外面再次传来一道声音。 “住持,在萧公子的禅房内发现了一名产妇,她浑身都是血,人已经晕了过去!” 第82章 水逆的一天 产妇? 慕娇回过头问了一句:“是一位穿着黄衫的妇人吗?” “是的,您认识她?” 慕娇沉下了心。 这孕妇她不认识,但萧染认识。 她回想了一下方才白双说的话,白双说她看见今日撞到她的妇人去了萧染禅房,还发生了争执。 她当时就有点怀疑那妇人的身份,现在再根据之前听到那妇人对观音娘娘的祈愿。 她大概能判断出那个妇人是谁了。 萧文泽的外室,婉娘。 根据小说剧情提到,那婉娘深得萧文泽的欢心,满心满眼都是她。 但自从明玄帝下令不让萧文泽抬任何人为正妻后,这明面上只是不让抬正妻,但实际是,萧文泽每纳妾一人,那人便会惨死在府中,死因不明。 自此之后,萧文泽就老实了一年多,但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对婉娘一见钟情,为了她开始逐渐疏离月姨娘,心中一腔爱意无法表明,又不敢对抗明玄帝,所以只能偷偷地将她养在外面。 小说中婉娘最后没有生下这个孩子,是月姨娘偷偷在背后杀了婉娘,嫁祸给了萧染。 萧染根本不屑去解释这些,却让两人的误会越来越深,最后才导致萧染被萧文泽下药,有了他与傅诗云的一夜。 如鲠在喉的剧情。 “带我去看看。” 一个僧人急忙引慕娇过去,步伐匆匆,要是今日有人死在石净寺,那对于他们来说造成的损害可不小。 慕娇一进禅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一个浑身是血的孕妇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看起来毫无生机。 要不是胸脯有着细微的鼓动,慕娇真以为婉娘已经死了。 “怎么不找人过来给她医治?”慕娇扭头,生气地看向后面的小僧。 小僧额头不断在冒冷汗,结结巴巴地说:“这位夫人的伤势过于严重,身上有着程度不一的伤口,最后是被一掌震晕的,我们寺内的人没能力医治她。” “......那赶紧备马车,送人回京城!” 那僧人支支吾吾地:“在寺庙看管的马车不知道被谁破坏了,马儿已经跑了,寺内没有马车......” 慕娇踱步着,脸上乌云密布。 让她在寺庙里,眼睁睁看着一位怀孕的妇人去世,这太残忍了。 婉娘要是在这里死了,那萧文泽肯定会把矛头指向同样在这里的萧染,注定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最终走向小说里的结局。 她谋划这么久,不能眼睁睁看着计划落空。 这时,躺在地上的婉娘突然咳了一声,随后吐出一大口血! “咳咳咳——” 慕娇连上前将她扶起,此时移动定然会让婉娘的伤势更重,她简单给婉娘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唤小僧取来一床棉被,盖在她身上。 “影七!” 影七迅速出现在慕娇面前,慕娇从他手上取过自己带来的药,让白双倒来一杯水,然后将药丸轻轻喂了进去。 这是落寒衣给她治疗内伤的药,只能缓轻婉娘的伤势。 可婉娘受的不单单是内伤这么简单,这孩子恐怕保不住,甚至大人都会活不下来。 “救我......救我的儿......” “求......求求你......” “咳——” 慕娇没应声,看向影七,问:“萧染醒了吗?” “回小姐,萧公子还在昏迷中。” 究竟是谁谋划了这一出,不仅让萧染重伤,还将婉娘腹中的孩子也铲除了? 除了月姨娘,慕娇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了。 这月姨娘心胸狭隘,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小说里月姨娘知晓了婉娘的存在后,就处处给她下绊子,最后让婉娘一尸两命。 如果是她,那疑点可太多了。 她一个人做不到这个地步。 “慕小姐在里面吗?”门外这时传来一道男声。 慕娇使了个眼神给白双,白双会意,扬声问:“你是何人,找我家小姐所为何事?” 外面的声音恭敬起来了:“属下是萧将军的贴身侍卫,墨竹。现在整个石净寺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起来,刺客受了重伤,此时肯定还在寺庙内,寺中已经不安全了。” “将军让属下过来请小姐一同前往曲流山庄,以免在寺内受了伤。” 白双听此询问的眼神看向慕娇,慕娇问:“那婉娘怎么处理?” “她自然是会一同送往曲流山庄,慕小姐请放心。” 慕娇点点头,白双大声道:“那你进来吧。” 得到慕娇的许可后,墨竹连忙带人进来将婉娘带走了,然后对慕娇弯下腰,说:“慕小姐,这边请。” 慕娇看了眼眼前的人,颔首。 这不就是她第一次见萧染时,最后面出现的侍卫吗。 墨竹眼睛正视前方,只有在给慕娇行礼的时候看了慕娇一眼,视线就再也没有偏过去。 * 慕娇被墨竹引到一处马车前,垂下眸:“慕小姐,请上马车。” 慕娇瞥了眼马车的样式,马车车身简洁大方,就连上面的绣花都是最普通的那种,看起来就是一架普普通通的马车。 可墨竹却亲自将她送了过来。 可见的萧染也在里面。 白双觉得此举不妥,话还未说出口,墨竹就对慕娇说:“事情匆忙,只有这一简朴的马车,还请慕小姐不要介意。” 白双闭上了嘴,看向慕娇。 慕娇摇摇头,这个时候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反正萧染也从未对她有过什么细心。 上了马车后,慕娇果然看见了坐在主位上,面色依旧惨白的萧染。 见萧染没有睁开眼睛,慕娇也不打扰,坐到一侧,离他远远的,正出神地想这次刺杀都有谁的手笔。 萧染睁开眼,静静地看了会慕娇,慕娇察觉到他的眼神,看过去,轻声问:“醒了?” “......谢谢你的解毒丸。”萧染的声音有些干涩,暗沉沙哑。 他看了眼慕娇,又轻咳了几声。 看来这毒来历不凡呐。 “举手之劳罢了,是你福大命大。” 见慕娇对此没什么反应,萧染闭上了眼睛,在慕娇觉得他没什么要说的时候,萧染再次出声了:“过来替我倒杯水。” 慕娇疑惑地看了眼萧染的手。 手没断啊? “我还没恢复力气。” 慕娇挑挑眉,最终还是挪近了些。 山路弯弯,上面还有许多凸起的石头,马车一晃一晃地。 都这时候了,还要摆架子,自己随便倒一杯就是了,需要让她这么麻烦吗? 你就是这般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慕娇思绪越飘越远,萧染瞥了眼她,忽然,马车不知绊到了什么东西,车身一晃,慕娇一下子没站稳,直直地往萧染怀里扑去! 哎呦! 真是水逆了今天! 第83章 不过陆澈肯定知道 萧染条件反射地搂住了怀里的人,但刚才萧染说的话是真,他的确没有恢复力气。 所以在慕娇扑进他怀里那刻,他只坚持了一瞬,两人就一起倒了下去。 萧染连忙护住慕娇的头。 慕娇闷哼一声,她的身体倒没撞伤,只是她撞上萧染的胸膛时,被磕得不小心咬到了舌尖。 嘴里传来一阵血腥味,疼得慕娇龇牙咧嘴。 萧染听见慕娇的声音,伸手去想去摸慕娇的脸,问:“怎么了,可是磕到了?” 少女柔软的娇躯近在咫尺,呼吸与呼吸之间相撞,萧染甚至都能感受到慕娇呼吸时的热气。 慕娇捂着下巴正要起身。 外面传来墨竹的着急的声音:“主子,里面发生何事了?” 言罢,他一把掀开帘子。 秋风争先恐后地涌进马车内。 慕娇:“......”她甚至看到了白双那难以置信的眼睛。 他们这个姿势,就像是自己想对萧染图谋不轨似的,而萧染则安分守己地躺在她身下。 她心底不由发出一声尖锐地爆鸣声。 但表面还是淡定地捂着下巴爬起身,指了指萧染:“我们.....衰道啦......” 慕娇眼神一变,连忙捂住嘴,神情懊恼。 墨竹尴尬得不知道该往哪里钻,听到慕娇的声音,他是既想笑,又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将萧染扶起来。 萧染暗暗地瞪了一眼墨竹,墨竹连忙夹紧尾巴将帘子关上。 “哎!他......”他怎么办啊,难道要我把他扶起来!? 身后传来萧染幽幽的声音:“慕娇,你害我摔倒在地,难道不应该赶紧把我扶起来吗?” 慕娇眼一闭,心底的脏话噼里啪啦地。 她稳住心态,最后还是上前扶住萧染,可萧染一米八+的身高,哪是慕娇能扶起来的。 她咬牙道:“你就不能用下力?” “我用力了啊,这点就受不住了?” 慕娇手一顿,咬牙瞪了萧染一眼,他刚才是不是在开黄腔了? 萧染对她笑了一下,无辜道:“怎么了?” 慕娇偏过头不理他,萧染靠着慕娇的肩,有些惬意地享受着这难得和谐的相处环境。 他知道,只要慕娇把他扶起来后,肯定又会退回那个离他远远的位置。 他......不想。 但慕娇是个直性子,旁人越说她不行,她偏要铆足了劲去干成这件事。 所以在慕娇遭受萧染那句“受不住“时,一咬牙,像是突然爆发了洪荒之力,竟然真一人把萧染扶了起来! 她将萧染扶到他方才坐的那个位置上,然后回到了她之前的位置,说什么也不愿靠近。 萧染不经意地扫过慕娇的脸,她脸颊因刚才用力过度而发红,或许是被自己气的......想到这里,萧染心底还有些骄傲。 一直以来在别人面前都很沉静的慕娇,会频频在他这里失了礼数,将封锁的真性子暴露出来。 慕娇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他那道目光怪渗人的。 还好,马车及时停了下来。 曲流山庄内灯火通明,大门前还站着两排等候着的人,通往大门的小道两侧种满了竹子,高耸威严的门牌无声宣示着富贵。 马车刚停下,慕娇看了眼萧染,然后就走了出去,萧染眼神有一瞬的黯淡。 墨竹等慕娇下了马车后,想进去将萧染扶出来。 可萧染却慢悠悠地自己下了马车。 慕娇:“?” 所以他刚才那副孱弱的模样,是她眼瞎了吗? 萧染神色淡淡地看了眼慕娇,一脸坦荡。 慕娇气笑了,咬牙切齿:“这萧将军就是不一样,恢复的速度跟火箭似的。” “什么是火箭?”萧染皱眉。 慕娇笑笑:“无可奉告!” 随后突然想起之前萧染对陆澈的态度不是很好,觉得他讨厌陆澈,又补了一句:“不过陆澈肯定知道。” 果然,萧染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变得不是很好。 慕娇心想: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两人不过只说了几句话,站在山庄最前头的老者快步上前行礼:“老奴见过公子。” 萧染点了点头以作回应,另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萧染看向那里:“动作迅速点。” “是,公子。” 几个家丁在外面拿着架子,等侍女将婉娘扶出来后,再轻轻地放到架子上。 婉娘在禅房内已经受了很大内伤,胎儿必定保不住,此时将婉娘带回曲流山庄,是为了能保住她的性命。 萧染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唇。 毒是已经解了,但他腹部的伤还没好,刚才在马车内倒下,他感受到包扎好的伤口已经裂开了。 他不动声色地捂着腹部:“走吧。” 身后的墨竹脸色一变,萧染惯穿黑色的衣袍,所以无人看出此时他的衣袍已经被血浸湿了。 他不由再次看向萧染,他的神色虽然依旧是淡淡的,但他身姿舒展,眉眼放松。 这是很少见的神情。 墨竹看了一眼就不敢继续看下去,连忙低下头。 心底急成一团。 等婉娘被送了进去,慕娇才有心情欣赏这座山庄。 山庄里面特别大,亭台楼阁,假山怪石,青松翠柏尽映在各人眼中。 这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背靠着山,古色古香的厢房分布在两侧,中间是一座两层楼高的阁楼,二楼阁楼右侧建了一把通往地面的楼梯,楼梯下还雅致的摆了几盆花。 往院子西面看,就能看到一座凉亭建在错乱有序的怪石之上,怪石之下是个池塘,池塘上有座桥。 慕娇正看得入神,一声有些焦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胡玉儿从左侧房走出,穿过走廊,快步走到他们侧边,与慕娇打了个正着面。 她是这里管事的女儿。 胡玉儿的视线停留在慕娇身上不过一秒,就转而向萧染行礼,道:“玉儿方才正在小厨房给公子熬药汤,没能及时出来迎接,还请公子莫要责怪。” 复又向慕娇行了一礼:“慕小姐安好。” 慕娇点了点头,萧染说道:“无事。” 他转身对慕娇说:“今晚你受惊了,已经让人备好了热水,去洗一洗今晚的血腥味吧。” “那就谢谢啦。”慕娇也不扭捏,应下就跟着领路侍女走了。 ... 温热的水将慕娇一天的疲倦瞬间洗刷,她靠在浴桶边,想着今晚刺杀萧染和婉娘的人会是谁。 婉娘受的伤没有萧染重,那当然是危急关头萧染救了她,才害得这副模样。 除开月姨娘,她还想到了另一个人。 难道是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想来萧染已经快查到他母亲死的原因,上面的人坐不住了。 慕娇沐浴完后,正准备点根香休息,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她拧了拧眉,打开门,随手拉住一个侍女,问:“发生何事了,是婉夫人出事了?” 那侍女急道:“她已经被救回来了,是公子……他腹部大出血,怎么也止不住......”侍女急急忙忙说完后就拿着东西走了。 留下慕娇一人。 想起之前她对萧染的态度,她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第84章 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在意我 慕娇跟着那个侍女,一路走到中间的阁楼上,还未进门,就听见墨竹爆喝的声音:“怎么还未止血!一群废物!” 紧接着就是一群人跪下的声音:“老身医术不精,还请墨侍卫饶老身一命......” “萧将军伤口裂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先前好不容易才止住血,如今再次裂开,想要止血,谈何容易啊!” “刺向萧将军的剑上面抹了汩汩粉,这种粉末本就让伤口难以愈合,如今愈合后再次裂开,老身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 剩下的话慕娇没听清楚,只听到那句“再次裂开”。 回想起刚才萧染捂住腹部的举动。 慕娇有些愧疚。 难道是因为刚才在马车上摔倒,萧染的伤口才会裂开? 慕娇只停顿了一秒,然后就走了进去。 墨竹见到慕娇,有一瞬间惊讶,他上前行了一礼,说:“主子还在昏迷,慕小姐要找主子的话,请明日再来吧。” 慕娇看了眼躺在榻上面色如纸,看起来毫无生机的萧染。 他此时已经换了件白色的里衣,所以腹部那一抹红显得格外刺眼。 “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汩汩粉吗?” 墨竹垂下眼,显得有些沮丧:“这汩汩粉是早些年毒王所制,阴狠歹毒,中招者如果不及时使用固血粉,就会流干血身亡。” “固血粉不多,主子也是偶然才得来一小瓶,方才已经用完了,这固血粉虽说可以让血不再流,但它与任何药物都相克,涂了固血粉就不能再上其他药,所以......”墨竹看向慕娇的眼神,看不出情绪。 所以,方才在马车上随便一摔,就能让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 墨竹见慕娇不说话,也没继续和她说话,转身对候在一侧的侍卫说道:“你们赶紧回一趟京城,去找落神医,他一定有固血粉,快去!” “等等!”慕娇突然道。 墨竹看向慕娇,神情焦急,但又不能不恭敬,只好问:“慕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慕娇拿起旁边的小袋子,说:“之前落神医给了我一个袋子,我之前有检查过,里面基本都是一些治愈伤口的药,其中就有你方才提到的固血粉。” 墨竹震惊地上前几步,双手接过慕娇递过去的袋子,果然里面有一个写着固血粉的瓶子,他赶紧拿给郎中确认。 郎中打开瓶子,嗅了一下,顿时欣喜道:“墨侍卫,是固血粉!” 墨竹虽说心底也是欣喜,但还是问:“慕小姐可否愿意把这固血粉给主子用?” 说完,他又补了句:“不过慕小姐放心,这固血粉该是多少银两,主子自然会把银两补齐。” 慕娇翻了个白眼,上前夺过自己的袋子,说:“你再磨磨蹭蹭地,恐怕固血粉都救不了他了。” “这药粉如果不救人,就是一堆没有用处的垃圾,怎么说萧染也是和我一起摔下后,才会让伤口裂开,这其中也有我一份责任,银子不用给。” “那便谢谢慕小姐慷慨相助了。” 慕娇站在榻前看着郎中把药粉洒在萧染伤口上,伤口渐渐不再流血,慕娇见此就要离开。 刚转身,一双冰冷的手拉住了慕娇。 慕娇转过身,萧染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黢黑的双眸正紧紧盯着慕娇,盯得她一阵发毛,她问:“醒了?” 萧染嗯了声,就没再说什么了。 墨竹看见萧染醒过来也是大喜,上前单膝而跪:“属下无能,未能及时找到治疗的药物,请主子责罚!” 萧染依旧盯着慕娇,问的却是墨竹:“这固血粉从何而来?” “回主子,是慕小姐给的。” 萧染眼底夹杂着慕娇看不懂的情绪,他声音轻轻地,与平日里大相径庭:“为何要救我?” 慕娇扭了扭手腕,萧染就用更大的力气再次攥紧。 她知道现在的萧染,只要她用力,肯定能甩开。 可是......看着萧染执拗的眼睛,她没有这么做。 “我刚才说了,这药粉不用来救人,就是一堆没用的垃圾。” 虽然听见不是自己想要的回答,萧染眼底还是浮现了笑意:“你的意思就是,你在意我,愿意救我。” 天呼啦,这什么脑回路。 不过说得也在理。 他要是死了,那她的计划得换人,不划算。 所以说:“也是这个道理。” 萧染勾起了唇,声音都有些温柔:“那我在你心中......” 他还未说完,就横空传开一道声音打断了他难得的温柔:“公子,您终于醒了,可把玉儿吓坏了!” 萧染脸色瞬间一沉,不善地看向胡玉儿。 胡玉儿从未见过萧染脸上有过这种表情,顿时吓得腿一软,不敢再上前。 慕娇看了眼萧染,萧染脸上的阴沉的表情收了收:“你们退下吧。” 慕娇听此就要甩开,可萧染又再次拽住,说:“你留下。” 慕娇:“......” 她怎么感觉身后有一道想杀了她的眼神啊。 可萧染根本不在意这些,等人都散了后,整间房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慕娇被他这么拽着,手也累:“可以松手了吗?” “不可以。” 没有一丝犹豫。 “你要我留下来干嘛?” 这次萧染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思考,最后说:“不知道。” 慕娇咬了咬唇,像是有被无语到。 这山庄背靠山,寒气重,她刚沐浴完,都没穿件厚点的衣服就跟来了这里,刚才一咬唇,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瞬间有了点颜色。 萧染幽暗地看着,突然用力一拽,将她拽到他身前。 慕娇怕他的伤口再次裂开,在即将要扑到他身上时,用手撑在榻上,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慕娇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顿时红成一片,连忙就要退开。 但萧染却用他另一只手将慕娇的手按住,沙哑道:“不就是摸到我的腿吗,怎么耳朵红成这样?” 慕娇眼神闪躲,知道她方才的想法被萧染发觉了,嘴硬道:“本小姐当然清楚摸到的是什么。” 这本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可萧染听完后用力地握了握慕娇的手腕,寒声问:“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之前也摸过别人的腿?” 慕娇瞥了一眼萧染,满脸无语。 怎么这脑回路会这么新奇? 第85章 这狗东西果然难缠 “好像是吧。” 她虽是家里的老幺,但她还有好几个堂弟,他们经常坐着坐着就开始没骨头似地搭脚到她身上,她打过不知多少次。 这种应该也算吧。 唉,就是不知道这群小屁孩,知道她已经死了,会不会哭鼻子啊。 萧染见慕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嘴角还有淡淡的哀伤,以为慕娇在惋惜,脸色顿时沉了沉。 他松开另一只手,摸向慕娇的脸颊,慢慢地拂过她的唇,声线暗哑:“娇娇,你在思念谁?” 娇娇?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他会突然这么称呼自己! 慕娇连忙退开几步,萧染一时不察,没拉住慕娇。 “你刚才喊我什么?” 萧染脸色没变,说:“喊你慕娇啊?你听成什么了?”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慕娇咽了咽口水,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没什么,你伤口还需静养,我就不打扰你了,先走一步。” 萧染也没拦着,就放任慕娇走了。 果然,没过多久,慕娇又折返回来了。 她怒气冲冲地走向萧染,问:“你让人这么做的?” 萧染老神在地躺着,懒懒地挑了挑眉,疑惑道:“怎么了?” 慕娇一见萧染那表情就来火:“是不是你让人把我房内的床拆了?” “哦?我不知道啊。” 慕娇气得咬牙切齿,她刚才出来的时候还好好地,方才回去,一进门就看见自己那间房的床榻已经被拆成一堆木头! 不仅如此,整间房能让人躺着、坐着的东西都被拆了! 她当下就找到胡管家,想让他给她换间厢房。 可那胡管家却说厢房就只剩下她这一间了。 在曲流山庄内,能这么欺负她的,除了眼前那位,还有谁? 慕娇强行压下怒火,用尽量温和地语气说:“怎么说我也是救了你两次,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萧染满脸惊讶:“不是我。” 虽然脸上是惊讶,却没半点想处理的态度,眼底甚至还浮现一丝“就是我,你又能怎样”的神态。 “好,好,好......”慕娇连说了三个好,狠狠瞪了一眼他后转身就走。 “你去哪?!”见都这样了,慕娇还不肯安分待在这里,萧染心底有些着急了。 “我去和白双一起睡。” 萧染想也没想就说:“你要是敢去找她,那她的床榻也没了。” 慕娇转身用力地走向萧染,每一步都像是能掀起一片尘土:“果然是你,你还不承认!” 见自己说漏嘴了,他也不恼,反正本来就没瞒过慕娇。 他看着眼前眉眼含怒,脸颊红红的慕娇,对她勾了勾手指,表情带着蛊惑:“过来。” 这态度怎么这么像杀猪前,要将你喂饱的屠夫啊? 慕娇毫不犹豫后退,萧染不冷不淡地笑了一声:“看来你是想白双的床也被拆了。” 慕娇脚步一顿,最后还是上前了几步。 这狗东西果然难缠! 她虽是生气,但也知道萧染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她如果真的走了,萧染是一定会让人去把白双睡的地方拆了。 此时已经深夜了,慕娇实在是不想再折腾了。 所以慕娇没什么好脸色地上前几步,到离萧染三步的距离停下:“萧公子想做什么。” 又变回了“萧公子”。 萧染慢悠悠敲着的手一顿,抬眼看向慕娇:“你今晚睡这。” “什么!”慕娇以为自己听错了。 敢情她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 可此时的萧染心底巴不得慕娇以后的名声与自己扯上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拒绝。” 一方面是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过于亲近了,另一方面是真的不想。 她扫了眼屋内,这里就只有萧染躺着的那张床,除开这个,就只剩下一张长椅子了。 ......她才不要。 “你确定你要......?” “那我离开这山庄还不成?”慕娇抢先一步说。 萧染脸色一变,掀起被褥就起身,走向慕娇。 慕娇被他突然转变的脸色,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你难不成又想杀我了?” 萧染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美,明明伤口随时都会裂开,但他还是满脸无所谓,好似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停下脚步。 他越走越近,凑到慕娇耳边,轻轻道:“我怎么舍得杀你?” 他拉过慕娇的手,放到手心上,搓了搓她粉嫩的手指尖,越搓越大力。 慕娇甩开:“你有病吗?” 她怎么感觉现在的萧染神经兮兮地,对她不是动手动脚,就是时而温柔时而强硬。 真是疯子。 明明在小说中他是一个虽然霸道,但却很温柔的男二啊! 萧染被骂了却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对啊,我感觉我现在真的有病了。” “有病”二字被萧染说得有些缠绵,又有些意味不明。 萧染今天是铁了心地要慕娇呆在这,所以说:“你给我的药虽然有用,但万一这其中有什么副作用,你走了,我该找谁说理去?” “......”慕娇看着眼前虽然脸色惨白,但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的人,已经找不出其他骂人的话了。 慕娇最后还是妥协了,折腾不过,她指向一边的长椅子,说:“我睡那,你有什么事就喊我。” 说完就走向那张椅子。 萧染知道这是慕娇最大的让步了,也不强求。 深夜。 一开始慕娇虽然是闭着眼睛,但却没睡着,过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刚传来慕娇浅浅的酣睡声,萧染就睁开了眼。 他无声看了慕娇一会,起身走到慕娇面前。 他勾起慕娇睡乱了的发丝,在手上揉捻了好久,久到指尖传来热意,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慕娇,你让我该如何待你......?” 这句话最后沉于漫漫长夜中,无人听到。 萧染也不知道自己听到了没有。 他的心乱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看待慕娇如今在他心中的位置。 翌日。 萧染睁开眼就往慕娇睡的位置看去,却没看见任何人。 他心一紧,起身喊道:“来人!” 墨竹连忙走进,问:“主子有何吩咐。” “慕娇人呢?!” “回主子,慕小姐天刚亮就离开山庄了。” 萧染的脸色很难看,寒声问:“谁允许她走的!” 听此,墨竹连忙单膝跪下:“是胡玉儿。” 第86章 为什么喜欢慕锦书是职责? 萧染脸色阴沉:“把胡玉儿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几个侍卫就把胡玉儿带到萧染的厢房内。 胡玉儿一开始还摆着架子,气势汹汹,嚷嚷着说自己会走,不要碰她之类的话。 等到了萧染面前,就温柔了许多。 她走上前想说什么,萧染就已经失去耐心直言道:“是你给慕娇备马车,让她走的?” 胡玉儿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轻声道:“公子,是慕小姐说她有急事回京城,玉儿也是听慕小姐的话办事的。” 究竟是有怎样的急事,天刚亮就要走? “既然你这么听她的话,不如我将你送给她做丫鬟?” 胡玉儿连忙跪下:“玉儿知错,请公子责罚,但求公子不要将玉儿送给别人,玉儿此生自认公子为主子。” 萧染阴鸷的眼睛瞥向胡玉儿,无情道:“你说认本公子为主子,可你是句句不提奴婢二字啊。” 胡玉儿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萧染,接收到的只有萧染冷漠至极的眼神。 她想不通,她只是擅作主张让慕娇走了,就能让萧染发这么大的火。 慕娇...... 公子就这般在意吗? “奴......奴婢再也不敢了......” 萧染轻笑一声,掀开被子起身,凉凉道:“曲流山庄不需要你这种擅作主张的奴才,滚吧。” 这下胡玉儿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这次是真的触碰到了萧染的底线。 她跪着上前,哭得梨花带雨,伸手想拉萧染的衣服:“公子......求公子饶过我这次,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刚才撒谎了,慕娇是一大早就要离开曲流山庄,但是父亲和墨侍卫都拒绝了,说要等公子醒了再说,当时慕娇也也打消了念头。 是自己鬼迷心窍,看不惯慕娇在公子房内待了一晚,才主动上前去帮慕娇。 她后悔了。 萧染甩开衣袍,胡玉儿扑空摔倒在地,极为狼狈。 “公子,是慕小姐说不愿呆在这里一刻,命令奴婢必须帮她,否则便杀了奴婢!奴婢为了自保也是被逼无奈啊,求公子原谅奴婢......!” 此话一出,墨竹看了一眼胡玉儿。 真是自寻死路。 果然,胡玉儿刚说完这句话,萧染的脸色简直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 他看向胡玉儿的眼睛深不见底,哑着嗓子问:“她还说了什么?” 胡玉儿听此,以为自己有了希望,抹了把泪连忙说:“慕小姐说厌恶这里的一切,再待一刻都受不了......” “慕小姐走的时候毫不犹豫......” “......” 墨竹见胡玉儿还不忘添一把火,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胡玉儿说完后,就没听见萧染的声音,良久,萧染似乎笑了一下:“真是有意思啊......” 他走上前,甚至蹲在胡玉儿面前,表情温柔了许多。 胡玉儿大喜,可笑容还未扬起,就听见萧染冰冷的声音:“把胡玉儿押下去,不可再踏入曲流山庄一步,否则......杀了。” 胡玉儿脸上还带着僵硬的笑容。 萧染毫不犹豫起身穿衣。 在萧染离开时,才听见一声:“你撒谎。” 慕娇不会因为想离开,就滥杀无辜。 她想离开是真,但威胁是假。 他甚至都信慕娇真的说了这些话,但胡玉儿为了逃过这劫,胡乱陷害慕娇,他不允许。 胡玉儿爬着上前,撕心裂肺地哭道:“公子……奴婢真的知错了……” 留下的只有萧染毫不犹豫的背影。 墨竹低着头不敢看萧染的表情,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主子,这次刺杀未成功,难保那边的人会再次派人过来,你现在回京城……京城不安全……” 可萧染只停了一步,问:“刺杀的人招了吗?” “……有一人接受不了酷刑,招了。”墨竹似乎有些话不敢说,满脸欲言又止。 萧染直接就说:“招的人只把月姨娘供出来是吧,其余什么都不肯说。” 墨竹震惊地看向他:“主子别具慧眼,只是另一批刺客怎么也不肯指认,这可如何是好……” 刺客不招,他们也失去了这个证据,想指认那人,实属不易。 萧染早就猜出会是这种结局,他们如果在他手上不招,死的就只有他一人。 但如果招出了她,死的就会有他们的家人。 萧染跨步上了马车,留下一句:“都杀了吧。” 墨竹连忙回:“是,主子。” 在石净寺刺杀他和婉娘的有两批刺客,他昨日就已经察觉到了。 第一批是月姨娘,这是摆在明面上的。 月姨娘知道了婉娘的存在,在京城不好动手,便买通了服侍她的侍女,月姨娘得知今天婉娘会来石净寺烧香祈福,派了刺客前来追杀。 却没想婉娘在石净寺刚好撞见了萧染。 她感受到最近频繁有人想害她,见到萧染自然就以为他来这里就是想除掉自己。 担惊受怕一下午后前往萧染禅房求他让自己把孩子生下来。 这时月姨娘派的人追上她想动手。 却没想刚好也有另一批刺客埋伏在此地,想杀萧染。 两批刺客同时刺杀,萧染一人不敌,最后见有一个刺客的剑刺向了婉娘,考虑种种原因,他还是救下了婉娘,却被刺伤腹部。 腹部的伤口愈合不了,萧染只能去找慕娇。 而另一批刺客的幕后主子…… 萧染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江皇后,你可真是沉不住气啊……” 自己刚查到她头上,就有刺客要刺杀他,不是心虚着急是什么? 看来他的方向是对的。 恐怕不用过多久,母亲的死因就能真相大白了……他等这天太久了。 马车往京城慢慢行驶,离京城越近,萧染的心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强。 慕娇...... 回想起昨晚,他即便是心里再不愿承认,但还是知晓。 他现在很在意慕娇。 虽不知道这份情能保持多久,能有多坚不可摧,但他控制不住内心的想法。 脑海中有两道声音疯狂地叫嚣着,一个让他遵从本心,继续对慕娇好。 另一个则让他必须爱慕锦书,这是他的职责! 职责? 为什么喜欢慕锦书是职责? 第87章 宋卿时与顾倾衣 慕娇离开曲流山庄后就直接回了晚香阁,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吃了点东西后就听见外面的侍女说乐嘉公主和五公主找她逛街。 想着自己上次也答应乐嘉公主的下次再约。 她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 乐嘉公主和五公主被请到前厅等待,慕娇还未到,就听见慕锦书柔和的声音。 “姐姐还在午睡,两位公主如果等不及,我可以代替姐姐,陪两位公主去逛街。” 乐嘉公主散漫的声音响起:“不必了,逛街可不是重点,人才是重点。” 慕锦书低下头,强颜欢笑道:“公主说的是……” 顾倾衣惊喜起身,看向殿外:“悦姐姐,是娇娇姐,她来了。” 悦姐姐? 这才没过几天,顾倾衣就已经和乐嘉公主关系这么好了? 看来这其中少不了宋卿时的功劳。 想起宋卿时和顾倾衣,她脑海中的记忆似乎苏醒了,但还未捕捉到,它就如河里的草鱼,一股烟似的溜走了。 慕娇扬起笑意:“给两位公主请安。” 乐嘉公主笑吟吟地上前,佯作生气地骂道:“好你个慕娇,又在这跟我客气,看来本公主这架子是非端着不可了?” 慕娇上前挽着乐嘉公主的手,笑道:“开玩笑啦,公主这么小气?” “本公主要是小气,早被你气死啦!”乐嘉公主嗔怒,问顾倾衣,“你说对吧,倾衣。” 顾倾衣比起刚开始,变得活泼开朗了些,迎着乐嘉公主的话,说道:“对啊,娇娇姐就是太客气了。” 看着三人笑做一团,慕锦书攥紧了手帕。 “姐姐,听说你昨日去了石净寺,怎么一晚未归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慕娇抬眼看向慕锦书,良久才笑道:“昨日雨势这么大,我就在寺内住了一晚,怎么了?” 慕锦书垂眸,细声细语道:“没什么,锦书只是担心姐姐而已。” “那就谢过妹妹了。”慕娇意味不明地说。 那日慕锦书双标的态度已经表现出来了,换做她是她,恐怕这段时间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生怕她忘不了这件事。 但女主就是女主,这心理承受能力非凡,竟能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 “听乐嘉公主和五公主说,此番前来是找姐姐一同逛街?”慕锦书扬起温柔的笑意,“刚好锦书房内的香料已经用完了,正准备去买,不如我们一同?” 慕娇笑笑没说话,看向乐嘉公主。 乐嘉公主当然不愿,要是这次逛街加上慕锦书,那慕锦书就有理由下次再一起了。 还不如一开始就切断。 那日她已经知道了这慕锦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本就不愿在南梁结交过多朋友,顾倾衣就算了,是哥哥推荐的,她自然没意见。 至于慕锦书嘛...... “哥哥不喜逛街有外人,所以慕二小姐,抱歉了。”乐嘉公主道。 慕锦书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被拒绝了也不恼:“无事,是锦书唐突了。” 慕娇遗憾道:“那不好意思了,妹妹可以找其他小姐一起结伴。” “不必了,姐姐可愿意顺路替我挑选一些香料?” 慕娇皱眉,这些东西是最容易上手脚的,她才不会这么傻去帮忙,万一最后惹一身腥,得不偿失。 “我平日里不常用香料,怕是无法替妹妹挑选了。” 听此,慕锦书也无法强求,只说:“那锦书就不麻烦姐姐了。” 等三人走后,慕锦书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下去。 云彩上前一步,轻声道:“小姐,这......” 慕锦书淡淡道:“愣在这作甚,还不去买香料。” 尽管声线依旧是柔和的,但云彩心底清楚,小姐这是在生气。 她低叹一声,应了一声就离去了。 等人走完了,慕锦书才颓废般坐在椅子上。 自从那日过后,她派人去找过顾知瑞好几次,得到的只有他在忙,不方便见她的消息。 她这下心底透亮着了,顾知瑞就是在生气。 他不愿见她。 换做以前,只要自己稍微主动一点,顾知瑞就会欣喜若狂。 只要她上前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顾知瑞会走完。 可这次没有...... 她害怕极了,这么些年,她没有积攒到一点关于顾知瑞的人脉,顾知瑞一不主动找她,她根本见不到她。 所以她就想尽一切办法想得到顾知瑞的消息。 这次听到乐嘉公主来找慕娇,她就快一步到前厅,想借此打听顾知瑞的消息,说不定好运还能见到太子殿下。 可乐嘉公主却直接拒绝了她,慕娇也没有替她说话。 果然现在的好说话,没脾气都是装的。 慕娇依旧看不起她。 她攥紧了拳头。 ... 绣满阁是京城最大的成衣店,它的规模极大,里面有许多漂亮的衣裳,是每个姑娘都喜欢去的地方。 乐嘉公主和宋卿时在南梁待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乐嘉公主想在走之前,给自己做几身南梁款式的衣裳,另外也给她姐姐妹妹们也做几身。 这绣满阁也如传闻中那般,店面很大,看起来就是一座楼阁。 宋卿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绣满阁规模大,规矩也多,如果要制衣的话,需要排队拿号牌。 所以乐嘉公主和宋卿时兵分两路,他排队,乐嘉公主则去找慕娇。 “宋公子真是哥哥中的楷模啊,要是我哥对我这么好,我就该觉得天变了。”慕娇打趣道。 宋卿时上前一步,说:“哦?阿娇与将军府的其他公子关系不好吗?” 哪能说不好,那简直就是极差! 不过慕娇说的也不是她在这里的哥哥,也就含糊过去了。 后面的顾倾衣主动上前跟宋卿时打了声招呼,宋卿时也都笑着应了。 顾倾衣看起来对宋卿时的态度不同,但宋卿时好像看向顾倾衣的眼中,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但他却对顾倾衣如乐嘉公主那般好。 乐嘉公主......? “!”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连在了一起。 慕娇看向宋卿时,她正在给乐嘉公主挑款式,神情温和,顾倾衣在一侧恰当地提出意见,宋卿时也听取了。 “娇娇!”一道女生把慕娇拉回了现实。 慕娇回过神:“怎么了?” 乐嘉公主拿过一套翠绿色的裙子,问:“这套适合我吗?” “公主不如穿在身上试试?这样才能更好地分辨。” 乐嘉公主想了想,还是依了。 她一开始觉得这衣裳指不定还有其他人也穿过,不愿意试穿。 但既然哥哥和慕娇都说了,她也就听了。 等乐嘉公主去换衣裳时,慕娇想去找宋卿时,却没想宋卿时竟走向她,手上还拿着一块质地极好的玉佩。 绣满阁除了贩卖衣裳,还会在一旁摆放一些配饰。 看着眼前的玉佩,慕娇挑了挑眉,没有接,问:“这是何意?” 见慕娇没收,宋卿时强硬地塞到慕娇手中:“你与悦儿交好,总不能就对我这么疏离吧?这个玉佩称你,就当是迟来的见面礼。” 这玉佩在古代可不能乱收,这其中的含义宋卿时难道不懂吗? 可宋卿时依旧笑着,更是凑近了些:“你不要?” ......她是真的不想收。 这时,后面传来顾倾衣有些酸的声音:“刚才我看见一块玉佩,想让卿时哥哥赠给我,你都不愿,如今倒是愿意送给娇娇姐了。” 第88章 顾倾衣的敌意 顾倾衣的话藏不住的酸意,慕娇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不由看向宋卿时。 宋卿时此时也终于察出几分不对劲了,脸上的笑意一顿,震惊地看向顾倾衣。 顾倾衣反应过来自己失了分寸,自己的心思怕是已经被两人察觉了,秀美的脸颊瞬间通红,低下头不敢看宋卿时。 一时间气氛诡异至极,三人都各怀心思。 良久,慕娇才假笑几声,对宋卿时说:“卿时啊,五公主似乎有什么想对你说,你......你不打算解决一下?” 慕娇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有些别扭又有些尴尬。 顾倾衣羞红了脸,但听完慕娇的话后又满怀希冀地看向宋卿时,却只看见宋卿时沉了下去的脸色。 顾倾衣脸上的笑意僵了起来。 慕娇笑了笑:“你们聊,我去找乐嘉公主。” 等慕娇走后,顾倾衣等了一会,却依旧没有见宋卿时有什么举动,心一横,直接对宋卿时说:“卿时哥,我......” 宋卿时却直接打断了:“悦儿换好衣服了,走吧。” “可我有话要跟你说......” 宋卿时却奇怪地看了眼顾倾衣,说:“以后做什么事之前记得想清楚,自己真的该这么做吗,做得究竟对不对。” 事情还未查清楚,他不能贸然跟顾倾衣,甚至宋悦说清楚,万一事情不是那样的,就不好收场了。 快了,北齐的信鸽最快只需五日就能抵达京城。 到时真相大白,查清楚了,他就能跟她说明自己真正的身份了。 可顾倾衣不懂宋卿时心中所想,只觉得宋卿时的话中是在让自己不要对他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她不配。 她不配? 呵呵呵她果然不配...... 那谁配? 是他愿意送玉佩的慕娇吗? 顾倾衣袖口的手用力得泛白,第一次怀有恶意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慕娇。 卿时哥哥,既然我不配,那其他人也不要配了。 ...... 慕娇给乐嘉公主提出几个意见后,乐嘉公主就已经定下了衣裳的款式,现在绣满阁的师傅正在给她测量身体尺寸。 慕娇闲得无聊,就四处逛逛。 刚看见一串款式新颖的剑穗,伸手正要去拿,却横空而来一只手,将剑穗拿走了。 顾倾衣拿在手上看了一会:“这剑穗看起来不错,跟卿时哥哥的剑倒是挺配。”她看向慕娇,笑了笑,“娇娇姐不会介意本公主夺你所爱吧?” 慕娇很好脾气地回:“这剑穗如今摆在绣满阁内,就是无主之物,说不上什么夺人所好,公主喜欢就行。” 见她这一副满不在乎,什么都看不上眼的模样,顾倾衣没有理由来得觉得这个世界如此不公。 明明自己贵为公主,却好似什么也比不上眼前之人,现在就连爱慕之人的目光也看向她。 卿时哥哥之前明明对她这么好,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慕娇见顾倾衣的表情,心底也清楚了,宋卿时没有把这件事如实告诉顾倾衣。 她也是想了好久才想明白。 这顾倾衣与宋卿时之间有血缘关系! 小说中并没有提及多少,她只记得宋卿时经常陪着乐嘉公主四处游历,一方面是想给乐嘉公主治病,这另一方面则是寻找其母亲的妹妹,也就是他的小姨。 这件事很隐蔽,很少有人知晓,就连乐嘉公主也不知道。 可惜小说中的宋卿时并没有见到顾倾衣,也没有认出顾倾衣。 现在想想,当时她与宋卿时在御花园内,顾朔带人过来找顾倾衣,之后宋卿时的表情就有些怪。 他认不出顾倾衣的脸,但是肯定认得顾倾衣的生母,云贵人的脸。 恐怕当时的他就已经怀疑顾倾衣的身份了。 难怪之后宋卿时对顾倾衣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难怪宋卿时虽然对顾倾衣好,但两人中间却少了一些男女之间的情愫。 宋卿时现在没有和顾倾衣表明身份,想来宋卿时现在只是怀疑,已经让人回北齐求证,现在还未收到回信,不敢轻举妄动。 慕娇现在可以确认宋卿时的想法是对的,但她也无法去和宋卿时说。 只是眼下顾倾衣似乎意会错了宋卿时的意,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慕娇摇了摇头,不愿掺和,转身想离开。 但顾倾衣没打算让慕娇就这么相安无事,她问:“娇娇姐现在可还爱慕着我二哥?” “哦?五公主为何突然这么问?” “据本公主所知,现在二哥似乎对慕锦书冷淡了,如今是你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期,我可以帮你。” 慕娇微微靠近了些顾倾衣,顾倾衣被慕娇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后退了几步,目光不是很善地看向慕娇。 “公主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吧,我不需要别人帮我这种。” 顾倾衣脸色变了变。 几日不见,顾倾衣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先前被顾嫣然欺负,不得不下水去捡一块手帕的落魄公主已经不见了。 果然被偏爱着的人就是容易改变,无论那人之前的性格有多懦弱。 顾倾衣拿剑穗的手忍不住大力了些,拳头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旁边的小厮见此心疼地大喊:“这位小姐,您小力些,可别把剑穗弄烂了..... 正处于心情不好的顾倾衣想也没想就对那小厮说:“嚷嚷什么,赔给你就是了。” 说完就从身上取下钱囊递过。 小厮欢喜地双手接过钱囊,只是摸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就瞬间淡了些许:“这位小姐,里面的银子恐怕不够,您这......” 顾倾衣的脸蹭地一下全红了,抢过钱囊,半天才嘴硬说出一句:“这银子我等会再给你......” 她虽是公主,但每月能领到的银子不多,更何况内务府的奴才也会从中苛扣一些。 除去还要维持生活的,能多出来的银子基本没有。 刚才一时生气,她都忘了钱囊里面只有一些铜钱,根本不够付剑穗的费用。 那小厮还以为眼前趾高气昂的是个贵人,却没想就只是个连剑穗都买不起的,瞬间冷了脸。 “这剑穗已经被你给弄坏了,还请这位小姐赶紧付清银子,不然就别怪我们绣满阁报官了!” 慕娇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顾倾衣羞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站着。 眼见着小厮就要喊人,慕娇轻叹一声,罢了,好歹也是乐嘉公主的妹妹,有这层关系在,慕娇怎么也无法袖手旁观。 她丢了个钱囊在小厮手中,淡淡道:“里面的银子总该够了吧。” 小厮颠了颠钱囊,喜笑颜开地说:“够!这当然够!” 第89章 你求我啊~ 小厮从中拿出购买剑穗的银子后,就双手归还了慕娇。 慕娇放好钱囊后,看了眼顾倾衣:“银子不用还,就当是送你的礼物。” 说完,就往乐嘉公主那走去。 宋卿时方才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看见顾倾衣看向慕娇的眼神不对。 他想了想,还是走到顾倾衣面前,打算告诉顾倾衣之前是慕娇救的她,想让她对慕娇放尊重点。 还未张口,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宋兄,你可有见到慕娇?” 宋卿时的话顿时就堵在了嘴边。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差点说错话。 慕娇救顾倾衣是冒着得罪顾嫣然的风险的,他先前已经暗地里处理掉一些正在查此事的人。 如果告诉了顾倾衣,很难不保证顾倾衣会不会给其他人透露。 毕竟现在顾倾衣对慕娇的敌意,有点重。 还是等信鸽传回来后,事情尘埃落地再说吧。 宋卿时回过头,就看见站在门口处,一袭黛蓝色锦袍,风采依旧的陆澈。 陆澈走上前,还未说什么,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陆澈!你还敢出现!” 陆澈抬眼望去,就看见慕娇从一堆衣裳后走出,怒气冲冲地向他走来。 听见慕娇的语气,陆澈温和地笑道:“不出现怎么解释啊?” 慕娇上下看了眼陆澈,见他没出什么事,才放心,但语气还是凶巴巴地:“那你倒说说看,这半个月以来,你都干嘛去了?” 陆澈看了下周围的人,语气很温柔地问:“你确定要我在这说?” 慕娇哼了声,但还是对宋卿时说:“我和陆澈去对面的茶楼聊会天,麻烦你帮我跟公主说一声,你们弄完后我们再汇合?” 宋卿时看出两人不想让别人打扰他们的谈话,也就说:“那好,我们待会再见。” * 等小厮将点心放好后,陆澈最先开口:“我昨天去将军府找你了。” 今日也去了,听到将军府的人说她和乐嘉公主去了绣满阁就连忙赶了过来。 “我不是派人给你送信了吗?我昨天去石净寺了,本来还想让你和我一起去的。” “信?”陆澈的表情暗了暗,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最后说,“我没收到信,看来是有人销毁了。” 慕娇脸上的怒气淡了些许,问:“你这些天发生什么事了,我听白双说,秋猎结束后你就上了几天朝,随后就一直告假了,是和苏漾有关吗?” 陆澈用热水过滤了一遍杯子,给慕娇倒了一杯热茶后才说:“秋猎结束后,我就已经跟母亲商量好了,第二天就去苏府正式提出了退婚一事。” “可那苏漾却突发癫痫,找来的郎中非要说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会这样,我本想再找其他郎中诊断,但苏夫人却一口咬定苏漾是因为陆府执意要退婚才会变成这副模样,说什么也不肯让其他郎中给苏漾诊治。” “母亲看在陆苏两府的情分上,想着此事就暂且搁置,却没想苏夫人就没打算要退婚。” “一开始上朝还是正常的,但逐渐就有与苏府深交的官员开始为难我,母亲就让我在府内暂避风头。” 慕娇听完,用力一放杯子:“我果然没猜错,苏漾就是反悔了!她可真行啊,说什么也要拉你下水!” 陆澈脸上的笑容深了些许:“好啦,不要生气。” 慕娇忿忿不平:“那苏漾怎么会住进陆府,你还真打算娶她啊?” 听此,陆澈扶住茶杯的手一抖,茶洒了陆澈一身,他急忙拿出帕子擦干。 慕娇撑着下巴看着,也不帮忙:“你现在这副模样像极了我初见你时,你酒撒了一桌,手帕湿透了还是没擦干净,苏漾递上手帕你也不要,你当时看起来真傲人。” 陆澈唤来小厮将桌子处理干净,换了个位置,离慕娇更近了些。 “当时我还纳闷,怎会有姑娘敢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子看啊,所以在我见你的第一面,就知道了你的不对劲。” 慕娇啧了声,没有回,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显。 就是问赶紧回答刚才她的问题。 慕娇有一个特别难改的毛病。 她喜欢事事有回应,只要她问了一个问题,对方无论是敷衍还是认真回答,这都无所谓,但对方一定要回答,不然她就会浑身不舒服。 陆澈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说:“我怎么可能会娶她,是因为苏府前几天请来一个风水大师,说是苏府不利于她的休养,陆府的风水养人,就搬来了陆府。” “母亲为了减少我与苏漾的接触,就对外称我犯了错,被罚禁足。” 慕娇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陆澈,陆澈被盯得发毛,有些心虚:“你......你想干嘛?” “陆公子看来很是得苏小姐的青睐啊,这么缠着不放。” 陆澈一听,脸都垮了,声音闷闷地:“我可不想有她的青睐......” 慕娇只听见陆澈嘀嘀咕咕地,凑近了些,问:“你说啥啊?” 慕娇娇美的脸就近在咫尺,陆澈咽了咽口水,没有退开,说。 “你之前送过来的信我没有收到几封,应该是母亲让人截了下来。苏漾现在以我的未婚妻的身份赖在陆府不肯走,我已经查清楚给苏漾诊治的郎中是苏府的人,能证明是苏府故意为之,我想......” 慕娇咧嘴笑了笑,伸手摸了一下陆澈的后脑勺,笑嘻嘻地接话:“怎么?想我帮你?” “......你和她打了赌,你去说是最合适的,我知道这对你名声不好,我......” 慕娇伸出食指摇了摇:“nonono,这名声在人的性命面前不值得一提。” 陆澈:“那你......?” 慕娇依旧是笑,撑着下巴看向陆澈,语气欠欠地:“你求我啊。” 陆澈一下子没憋住,忍不住笑出声,什么温和知礼数的公子全部消失不见。 慕娇咬牙:“你笑什么!” 陆澈呼吸了一口气,眼中笑意绵绵:“求求你,帮帮我。” “态度不够诚恳!” “那请这位美丽的,善良的,娉婷秀雅的,美艳绝世的小姐,帮帮我这个可怜的人,没有你的帮忙真的不行......” 慕娇这下满意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 “谢谢这位倾国倾城的小姐。” 第90章 他似乎对你产生了情愫 “你们学霸都是这么夸人的吗?”慕娇挽着手,一副大佬做派。 陆澈配合她的演戏:“这不一定,但我这种就属于百度一搜一大把的夸赞方式。”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陆澈笑了笑不说话,给慕娇夹了块糕点,慕娇只尝了一口就不肯吃了。 “怎么了?” 慕娇用茶水漱了漱口,语气嫌弃:“这糕点好难吃啊,一股牙膏味。” “那先别吃了,等下换一家,我知道有家酒楼的糕点,那味道简直一绝。” “哎呦,你还知道这些。” 陆澈听此语气中还有些得意:“这里的吃食我不太习惯,味道都太淡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合心意的,你肯定也喜欢。” “不一定哦。”慕娇存了心想气他。 陆澈伸手弹了一下慕娇的额头,慕娇吃痛,疼得捂着额头,报复性地掐了一把陆澈的腰:“好你个陆澈,竟然弹我额头!” 陆澈伸手捂住慕娇掐向他的手,笑了笑:“不是你先动的手吗?” 慕娇想抽回手,陆澈不肯,慕娇伸手打了一下他的手:“不扯这些了,我跟你说,我去石净寺遇到了一个和尚,这和尚似乎知道些什么。” 陆澈听此也把笑容收了收,慕娇整理了一下思绪,就把方住持的话都说给陆澈听。 “学霸学霸,你给我讲解一下呗,我不是很懂。” 陆澈有些幽怨地看了眼慕娇。 慕娇:“干嘛......?” “我总感觉你一开始找我合作,就是为了省脑子......” 慕娇伸出大拇指:“猜对了!” 她怼了怼陆澈的肩,“快说快说,我可是疑惑了好久,这方住持说一些什么执念啊,又说不想我的结局也是这样,神神秘秘的。” 这一幕像极了狗头军师。 狗头军师摸了摸虚无的胡子,故作高深:“容老衲好好想想。” 慕娇挪了挪椅子,佯装又要掐他,陆澈瞬间老实了。 他想了想,说:“这方住持说他的友人就是因为执念而死,就证明他一生都在找回家的办法,但却没有找到,最后或郁郁而终,或自杀寻死。” “他或许想让你既来之则安之。” 慕娇忍不住出声:“可是我知道这里是本小说啊,之前也见到只有我才能看见文字的簿子,我是有方向地去找回家的办法,这也不行吗?” 陆澈看出慕娇有些沉不住气了,拍了拍慕娇的后背,安慰道:“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事关她能否回家的事,她怎能就这么安稳地听着,慕娇抿了口热茶才稍稍安下心。 “方住持后面提到说让你遵从本心,不要被你知道的真相所影响,做自己想做的。”陆澈看着慕娇,慢慢说,“你现在不就是在做自己想做的吗,你知道主角是谁,但你却打算拆散男女主,让慕锦书和萧染在一起。” “你的想法或许是对的,或许有用。” 慕娇这口气这才放下来了。 “你尽管放手去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最后这个方法还是不行的话,我再陪你去一趟石净寺问清楚,可好?” 慕娇点了点头,看向陆澈的眼神充满感激。 还好有陆澈在,如果就她一个人,她或许没有这么强的决心去坚持做这件事。 失败固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后无从下手,那么这铺天盖地的绝望就会将她吞噬! 她真的想回家。 如果回不成,至少还有一个好友陪着她。 慕娇起身走到雅间内的窗前,捋了捋耳边的秀发,露出精致的长耳坠,耳坠随着风向飘晃,在日光的照射下有些晃眼。 陆澈看了一会才起身到慕娇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茶楼下车水马龙,此时正好是丰收的季节,街上汇集了各种各样的人,无论是贩卖的还是买货的,脸上都带着喜洋洋的笑容。 “你在看什么?” 慕娇眼睛依旧盯着街上,轻声道:“笑容。” “笑容?”陆澈有些诧异地反问。 “对啊,就是笑容,算起来我已经好久没有像街上的人那样,这么开心地笑过了。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以前这个时候我已经和哥哥们一起筹备着要做月饼了。” 慕娇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你看不出来吧,我会做月饼哦。” 陆澈一直偏着头看着慕娇,看见慕娇强颜欢笑的模样,心中有些刺痛。 他应和着:“那你很厉害啊,我怎么也没学会。” 慕娇听此有些得意,她掰着手指把做月饼的步骤一步一步地讲给陆澈听:“学会了吗?” 陆澈摇摇头,如玉般的笑意在他眉梢洋溢:“可能我有些笨。” 慕娇啧啧了几声,悲伤的情绪淡了几分:“我可不会做给你吃,你糖醋排骨画的饼都还没完成,我就不跟你画饼了。” “我说到做到,这不是一直没机会吗......” 陆澈的话还未说完,慕娇就如惊弓之鸟般拉过陆澈的手,躲到了窗台旁边。 栀子花纯洁淡雅的香味顷刻间扑满了陆澈一身。 陆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干巴巴地问:“怎么......怎么了?” 眼前的人儿依旧拉着他的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陆澈都能感受到慕娇的体温,她的视线还在观察窗外,似乎在躲什么人。 “我刚才看见萧染了。”慕娇的声音小小的。 陆澈听见这个名字皱了下眉,疑惑道:“看见他又怎样?” 干嘛要躲他?搞得像他们背着萧染偷情似的。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些傻乎乎地,慕娇将陆澈拉离了窗台,坐在雅间的长椅上说:“他最近神经兮兮地,有些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他对你做什么了?” 慕娇靠在椅背上,语气烦躁:“他最近老是对我动手动脚地,虽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这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设定!” 这是极大的ooc! 陆澈的眉头紧锁。 慕娇一拍椅子:“他还把我的床拆了,让我睡在他屋内!你说这合理吗?在现代都不会有男的这么做!” “那你......?!” 慕娇赶紧摆了摆手,撅着嘴:“我才没有和他睡一起呢,我睡了一晚的椅子,天还没亮就溜走了。恐怕他已经气疯了,现在见到他不得尴尬麻了?” 陆澈这才松了一口气,眉宇间的愁容未散,他思考了一下才说:“他似乎对你产生了情愫。” 第91章 远离萧染 “什么!” 慕娇简直不敢相信,她指着自己:“就我?他可是最讨厌慕娇了,怎么可能......” 但她心底早就开始怀疑了,她看起来没什么心眼,但内心思考的东西可比寻常人多了不知多少。 “讨厌小说中的慕娇也是因为她做了不好的事,但你现在可没有按照书里的剧情那样恶事做尽,他动心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你秋猎上表现得这么夺彩...... “看来我得躲他一段时间了......”慕娇囔囔道。 “撮合一事我会替你想办法,你以后离萧染远一点,万一他真喜欢上你,这计划可就失败了。” 慕娇郑重地点了点头。 茶楼下。 萧染乘马车回到京城后就到了将军府找慕娇,被守在门外的家丁告知她和乐嘉公主去了绣满阁。 到了绣满阁后也没看见慕娇,问宋卿时,宋卿时只说她有事出去了,也没透露去了哪里。 正满腔怒火时,无意间瞥到一抹倩影。 那倩影看起来与慕娇的背影极为相似,他想也没想就进了茶楼。 由于只是匆匆一瞥,萧染没看清究竟是哪间雅间,搜查了一圈后,最后停在了一间看起来并没有吃什么东西的雅间内。 桌子上还残留着一块只咬了一口的糕点,地上还有茶渍。 他寒声问:“这间雅间的客人何时走的?” 跟上来的小厮想了想,回:“不久前,就在公子你搜查左边的雅间时,他们就走了。” “他们?” 小厮回答得很快:“对啊,雅间内只有一个公子和一个小姐,两人的模样生得可俊了,像极了一对璧人,所以小的印象很深。” 萧染的脸色在小厮说完后又难看了几分,他走到窗台边,往街上看去。 角度一样,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正要收回视线时,萧染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陆澈先踏上马车,然后伸手将慕娇牵进马车内。 车夫一挥缰绳,马车不一会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看它的方向,目的地应该是,陆府。 萧染的拳头青筋暴起,脸色阴沉如暴风雨前的乌云,压得在场的人喘不过气,大气不敢出一声。 他的薄唇紧抿,像是在压制些什么。 墨竹心里不断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小厮直接被吓得腿软,那句“就是他们”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 马车内,慕娇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道:“还好你聪明,认为萧染定会过来,早在他来的前一步就离开了茶楼。” “我已经让人给乐嘉公主传话了,乐嘉公主现在应该知道你先走了。” 慕娇笑嘻嘻地:“跟你在一起真惬意,啥也不用操心。” “这不对,等下你就得操心了。”陆澈促狭一笑,“现在回陆府,解决完苏漾的事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可好?” 慕娇张牙就要去抓他:“你还说什么怕对我影响不好,我看你就是个汤圆,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温润如玉,实则内心就是芝麻馅的,黑黢黢地。” “我可没有说过我是那种温和没有心机的人啊,我也有野心的。” 慕娇有些好奇,这学霸会对什么有野心:“那你想要什么?” 陆澈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慕娇,眼底有星星般闪烁,很耀眼。 慕娇忍不住退开了些距离。 “我想要有人相伴,安稳一生啊。” 慕娇还以为他会说什么宏图大志,却没想到竟是这种:“这么简单?” 陆澈反问道:“简单吗?” 慕娇一愣,对哦,这不简单。 单单安稳一生,如今的她就做不到,将军府还有一群狼子野心的猛兽正在蓄力扑食她呢。 见慕娇又要陷入困境中,陆澈伸手揉了揉慕娇的脑袋:“想这么多干嘛,不许想了。” “啊啊啊,我的头发乱了!陆澈!” ... 下了马车后,慕娇依旧生气。 陆澈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守在门前的家丁见到陆澈也是吓了一跳,公子不是禁足了吗?怎么他会从外面回来? “公子......” 陆澈收起了笑意,嗯了一声就带着慕娇走进府内。 一旁的家丁连忙道:“公子,苏夫人来了......” 陆澈的脚步一顿,随口答道:“来得正好,你把岚年叫过去,就说事情可以操作了。” 岚年是陆澈的书童。 家丁应了一声就往另一边跑去。 陆府整体不算奢华,但却能从中看出好几代人浓厚的底蕴。 每一条走廊上的雕花精美,慕娇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这种手艺绝非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雕花,这种手艺不能用银两来衡量。 珍贵至极。 路过的下人都是低垂着眼,知礼数,不会擅自打量客人。 府内的绿植青如染,空气清新。 “这难怪苏漾请的风水大师会说这里适合休养。”慕娇深吸一口气,感慨道。 “你以后可以常来,后院的环境更好。” “好啊。” 两人路过前厅,最后到了后宅。 老远就看见一个家丁冲陆澈跑来,他停下脚步,没喘几口气就说:“公子,苏姑娘好像又发病了,苏夫人说什么也要让您去看一眼。夫人让我过来告诉公子,说是您想去就去,不想去她想办法推掉。” 陆澈和慕娇对视一眼,陆澈道:“没事,本公子今日就去看看她究竟能装到何时。” “啊?”家丁没想到陆澈会一口同意。 等他缓过神,陆澈已经走远了。 陆府给苏漾备的住所位于后院的最左边,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这里离陆澈的住所是最远的。 还未踏入房内,就听见一道刻薄的女声。 “陆夫人,我们两府中间可是积攒了好几代人的交情,如今阿漾重病,你家公子身为阿漾的未婚夫婿,竟一次都没有过来看望,你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道声音很快响起,声线柔和,却不失威严:“苏夫人说得是哪里话,澈儿这几日染了病,这不是怕把病带给苏姑娘吗。” “你这话术本夫人前几天就听过了,这么些天过去了,今日陆澈怎么也得过来看看阿漾!” “阿漾因他重病缠身,你们府若是不给个说法,那就别怪我闹到皇上那去了!” “看看究竟是谁有理!”最后一声响彻云霄,传入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陆夫人脸上端庄的笑意不达眼底,张嘴正欲说什么,一道清脆软糯的声音响起。 “如果真要闹到皇上那去,那也应该是陆府,而不是你们苏府!” 第92章 癫痫之症本就是假 苏夫人怒气冲冲地回头,想也没想就破口骂道:“哪来的不懂规矩的贱婢,竟敢对主子的话指手画脚!这就是陆府的规矩吗?!” 没有看到贱婢,却看见迎面走来一男一女。 女子身穿一件浅蓝色方领长袖皮袄,下身穿着一条长裙,布料看起来奢华绝佳,衬得此人眉乌肤白,气质如冬雪般矜贵清冷。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唯一有的就是眉眼间的一抹气愤。 男子站在她身侧,也是一袭黛蓝色的锦袍。 公子如玉,美人如兰。 苏夫人皱眉,阴阳怪气地说:“陆御史可真是难请啊,这都过去多久了,现在才来。” 陆澈连眼神都没给苏夫人,走到陆夫人面前站定:“母亲。” 陆夫人的模样与陆澈有五分像,她眼角的细纹不多,眉眼温和,一瞥一笑尽显大家闺秀的端庄秀美。 从如今的面貌中依稀可以看见年轻时陆夫人的姿态,她虽已为人妇,但神情仍然带着一丝天真,想来是被保护得很好。 “澈儿,这位姑娘是......?” 这姑娘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这气场比世家千金还强。 陆澈给陆夫人使了个眼神,陆夫人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扬起笑意,上前拉过慕娇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旁:“原来是慕姑娘。” 慕娇一脸懵,由着陆夫人的示意坐下。 但她当然没有忘记刚才苏夫人侮辱的言语,她坐在紫檀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有些冷漠地看向苏夫人。 “苏夫人上来就骂人是贱婢,一派瞧不起人的作风,端得很是高傲呐,那你们苏府的规矩就是赖在别人府中不走吗? 苏夫人长相媚态,闻言拍案而起,指着慕娇大骂道:“你又是谁,这是陆苏两府之间的事,与你无关,再纠缠下去就别怪本夫人不客气了!” 慕娇笑了笑:“那不好意思,这事还真与本小姐有关。” 苏夫人见此人来历不明,也不敢有什么其他的举动,她看向陆夫人,复又看向陆澈,见两人都没有想阻拦的样子。 像是脑子突然醒悟了,指着慕娇恍然大悟道:“好你个陆澈,难怪你如今不肯娶阿漾了,原来是与这个狐狸精有染!” 落座在慕娇身侧的陆澈听此,脸色骤寒,看向苏夫人的眼神带着刀子:“苏夫人请注意用词!” 苏夫人像是终于抓住了陆澈的把柄,更为猖狂:“我就说我的阿漾这么好,又怎会被人退婚,原来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陆澈瞬间站起身,苏夫人顿时指着陆澈嚷嚷:“你想干什么,你别以为当了御史大夫就能肆意妄为,本夫人可不怕你......” 慕娇拉了拉陆澈的袖子,陆澈低下头看向慕娇,慕娇摇摇头。 陆澈张嘴似乎想对她道歉,慕娇却扭头向苏夫人,有些讽刺地说:“苏小姐难道没有和夫人您说,陆澈为何会跟她退婚吗?” 苏夫人一愣:“退婚一事不都是陆澈蓄谋已久的吗,阿漾又怎会知?” “那是因为苏漾在秋猎上与本小姐打赌,赌注就是答应退婚,她输了,难道不应该如约退婚吗,如今又是整哪出?” 苏夫人还未等慕娇说完就大声反驳:“不可能,阿漾怎会输给你,又怎会同意这赌注!你撒谎!” “当时在场的还有李府、张府、周府的千金,夫人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求证。” 见慕娇满脸自信,苏夫人沉下了心。 阿漾秋猎结束后便一蹶不振,做什么事都蔫哒哒地,没有往日的活泼。他们本想去查,可阿漾却死活不让他们去查。 如果眼前的人说的是真的,那...... “那这就更加能证明你与陆澈早就有染了,如果你们之间没什么,为何会在秋猎上逼迫阿漾与你打赌,赌注还是这个!” 慕娇看了眼陆夫人的神色,见陆夫人脸上没有什么不对的表情才慢悠悠地说。 “打赌的确是我故意的,但我与陆澈之间清清白白,夫人也是名门出身,应该不会不知道在出言前需得斟酌一下吗?” “那你还掺和此事!” 慕娇张了张嘴,复又闭上。 苏夫人见此得意一笑。 陆澈却出声了:“苏夫人,你们怕是忘了一件事。” 苏夫人脸上的得意一僵,陆夫人脸上闪过愤怒。 “当初不是你们苏府一直想退婚吗?婚期一延再延,母亲明里暗里跟你提了多少次,夫人怕是已经记不清了吧?” “如今我们陆府愿意当这个罪人,给全了苏漾的面子,主动退婚,赔礼对于你们而言也是只重不轻,这不是正和苏府前三个月的心吗?” “怎么这又成我们陆府的不对了?” 陆澈眯起眼睛,表情变得森寒淡漠,令人背脊发寒:“你们苏府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苏夫人抠紧了手帕,良久才干涩回道:“婚约岂是儿戏,我们也只是想让阿漾在我们身边待久一点,没有不想嫁的意思......” “苏夫人能坐到这个位置,想必也是聪明人,我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吧。” “过去的苏漾看不起落魄的陆澈,如今的陆澈也不会将苏漾看在眼里,苏漾曾经逼迫我退婚,我如今只不过如了她的愿。” 陆夫人震惊起身:“澈儿你说什么?之前苏漾单独找过你,要你主动退婚?!” 苏夫人的表情也是震惊,想来是苏漾擅作主张。 “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如今我心意已决,退婚一事无需多言!” 苏夫人立马说:“不行!” 退了婚苏漾还能嫁到更好的人家吗?答案是没有。 苏夫人:“此事是阿漾做得不对,但你也气得阿漾重病缠身,现在还昏昏沉沉地,这事你必须负责到底!” 陆澈听此,冷漠地勾了勾唇,拍了拍手掌,随后一个身穿白衣的书童将一个郎中打扮的男子推了进来。 “公子,人已经带到了。” 陆澈冲苏夫人说道:“此人你还认得?” 苏夫人脸上闪过慌乱,连忙收敛了神色,面色淡淡地回:“本夫人怎会认得这种小郎中。” 陆澈看向岚年,岚年得令将几张纸递给苏夫人:“夫人别装了,这个郎中是您的老乡,之前给苏小姐诊治的也是他,只是当时并未以真面目示人。” “这些都是您与他之间的来信,以及事后付清的银票,银票上面皆印着苏府的印章,您抵赖不了。” 陆澈接话:“苏漾的癫痫之症本就是假,又有什么事需要本御史负责的?” 第93章 破苏漾的诡计 见陆澈都以''本御史''自称了,苏夫人咬着牙,依旧不肯松口。 “你别以为拿几张破纸就能将此事泼到本夫人身上了,我再说一遍,阿漾就是因为你才生病的!” 陆澈皱眉,他向来不擅长这种心计陷害,一时间有些哽住。 慕娇却拍了拍手,起身一步步走到苏夫人面前,娇美的脸颊带着嘲讽的冷意。 “此事绕来绕去就是苏漾的癫痫之症,本小姐不才,略懂一些医术,那我便亲自去看看这苏小姐是得了怎样严重的病,竟需要待在陆府休养。” 说罢就要往里屋走去。 苏夫人连忙上前拦住,语气微急:“阿漾正在静养,不劳烦你挂心了,更何况......” 苏夫人扫了一眼慕娇,很是嫌弃地说:“就凭你这狐媚子的长相,什么略懂医术的话都是在戏耍我们的吧?” “夫人莫不是在心虚?” 苏夫人已经沉不住气了,不耐烦地说:“你这贱皮子还蹬鼻子上脸了?说了阿漾在静养,我看你就是不怀好心!想借此陷害阿漾!” “夫人方才不是一直在嚷嚷着让陆澈去见她吗?怎么现在又变成在静养了?夫人你自相矛盾啊。” 见说不过慕娇,苏夫人也不装了,直接使劲把慕娇推开:“本夫人忍你很久了,你怕是不知道惹怒我是什么下场吧?!” 见慕娇被苏夫人推开,陆澈连忙上前扶住了慕娇。 “你没事吧?” 慕娇摇了摇头,拍了下他的手,等陆澈松开后,慕娇的表情变得冷淡了些许:“我知道啊,惹了你就相当于什么都没惹,对吧?” “你!” 陆夫人这时候说:“听闻落神医前几日去了将军府给慕姑娘医治,慕姑娘与落神医交好,想必医术自是不会太差。苏夫人,你让慕小姐看一下也无妨。” 话音刚落,苏夫人就像见了鬼似的看向慕娇,急得舌头都打结了:“你是慕娇!?” 慕娇耸了耸背:“不好意思啊,本小姐刚才忘了介绍自己,我就是慕娇,你有什么意见吗?” 苏夫人咽了咽口水:“没有......没有意见......” 想起她方才对慕娇的态度,苏夫人懊悔得想扇自己几巴掌。 老爷这几天正想跟将军府的二爷合作,如果这时得罪了慕娇,那么此事定会泡汤! 可见慕娇依旧要进去,苏夫人咬了咬牙,还是忍下了想阻拦的心。 慕娇见此挑了挑眉,没说话。 一进内屋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药汤味,里面的窗户皆被严实地关上了。 慕娇皱了皱眉:“为何不开窗通风?” 苏夫人在后面立刻回道:“郎中说寒风会令阿漾的病情更加严重,所以就把窗都关了。” 慕娇将视线移到床榻上,床榻上的女子盖着厚厚的被子,额头满是冷汗,嘴唇发白,看上去就是一副病重的模样。 可是。 她的唇色虽是惨白,但面容干净整洁,仔细看肌肤好像也有好好地打理。 要是一个人病重,不能吹风,定然是没有心思去护肤的。 再者,慕娇将视线移到上面,今日苏漾的眉毛还描绘过,就像是现代精心化的生病妆。 慕娇勾了勾唇,转身与陆澈对视了一眼。 慕娇上前给苏漾把了下脉,苏漾却在这时“醒了”。 她躲过慕娇伸来的手,有些愤怒:“怎么是你,你咳咳咳......!” 看着真像气急攻心,变得更加虚弱。 苏夫人及时问候:“阿漾,你怎么了?” 苏漾咳了好久才回道:“母亲,你帮我把她赶走,我不想见到她!” 慕娇早就在苏漾一直咳的时候被陆澈拉远了,生怕她受到感染。 慕娇站在陆澈身后,环着手,笑吟吟道:“苏小姐的声音声如洪钟,听起来可不像是在生病啊。” 苏漾连忙闭嘴了,虚弱地又咳了几声,才说:“你来这做什么?” “来救你啊!”慕娇的表情严肃。 苏漾一愣:“你什么意思?” 慕娇从陆澈身后走出,一脸疑惑:“郎中没有跟你说吗?” “什......什么?” 慕娇正色道:“我方才给你把脉时,就看出你脉象虚浮,气血耗尽,是中了号称''舌灿毒莲''之毒的症状!怎么?你不知道?” 苏漾破口大骂:“你在乱说什么,我这分明是癫痫之症!” “可据我所知,这癫痫之症一般都是遗传的,也就是说祖辈上会有人得此病,我也没听说过苏府中还有其他人也得了此病啊?” 此病在南梁极为罕见,一直没有人能彻底根治,他们还处于研究阶段,对此一无所知。 想来苏漾在准备装病时,正是看中了无人被医治好这一点,才敢扬言说自己得了癫痫。 却没想,就是因为这癫痫之症,被陆澈一眼看穿。 苏漾被慕娇这头头是道的言辞堵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慕娇又说:“你不信的话可以按一按你的左手腕,看看是不是软绵无力,还时不时传来刺痛,口内还发苦。” 苏漾不由自主跟着慕娇的话去做,得到证实后,满脸惊恐:“这......这是为何,明明我刚才还好好地,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苏小姐这就冤枉我了,我可没这本事。” 真相就是慕娇在准备把脉之前,料到苏漾会心虚,及时苏醒,早就在指尖沾了一些落寒衣给的粉末。 这种本是用来防蚊子的,对身体无害。 是苏漾自乱阵脚,装了这么些天的病,就真以为自己得病了。 苏夫人见此急道:“慕小姐可有解毒之法?” 慕娇叹了口气,有些遗憾道:“我这本来是有此毒的解药,但麻烦的一点就是,这解药与治疗癫痫的药相冲,服用后不仅医治不好,还会加快毒发的时辰,现在只能等治疗癫痫的药效散了后才能服用。” 苏夫人连忙问:“那要等多久药效才能散?” 慕娇伸出手指:“三日,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苏漾的眼珠子紧盯着慕娇,她感觉口中的唾沫都是苦的,急得她完全顾不得其他。 “苏小姐的毒效已经发作了,三日后再吃解药恐怕已经晚了,到那时,你已经全身腐烂,毒发身亡了。” 苏漾脸色惨白,将后面几个字来回说了好几遍。 苏夫人已经吓惨了,见苏漾的脸色越来越红,心一横就说:“阿漾没有染上癫痫,她没有喝治疗癫痫的药,求求慕小姐救救阿漾......” 第94章 偷听到顾千尘的谈话 苏夫人的话音刚落,陆夫人脸色瞬间一变:“你说什么?!” 苏夫人也是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不肯说话了。 陆夫人追问道:“你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苏漾的病真是假的?你们果真骗了我们陆府!?” 苏漾脸色越来越红,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下一秒就快要窒息了。 苏夫人见此,想着反正说都说了,如果能以此换来阿漾的无恙,那说出真相又何妨? “没错,我们是骗了你们,阿漾没有得癫痫,都是我们为了拿捏陆澈做的局。” 慕娇听此勾了勾唇,陆澈脸色稍微好了点。 苏夫人走到慕娇面前,语气焦急,态度与刚才相比是天壤之别:“真相我已经说出来了,还请慕小姐赐药......” “此事好说,但我丑话说在前,这解药苏漾服下后,你们就立刻从陆府搬出去,并履行约定,否则......” 慕娇有些冰冷的眼神扫过苏漾与苏夫人二人,淡淡道:“否则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 “本小姐最讨厌言而无信之人。” 苏夫人连忙回:“是是是......” 苏漾听此就要拒绝:“不行咳咳咳......” “如果苏小姐不愿意的话,那本小姐就只好将这解药销毁了,哦对了,据我所知,整个南梁就只有落神医有解药,你们猜落神医会救你吗?” 苏漾冷哼一声:“这有何难,只要我们出的价格高,落神医自然会给解药。” 慕娇笑而不语。 但苏夫人脸色却变了,厉声对苏漾道:“你给我闭嘴!” 苏夫人转身扬起笑意对慕娇说:“阿漾年纪尚小,慕小姐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小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苏漾可是要比原身大上一岁左右。 苏漾被苏夫人的态度吓了一跳,心底不服气,但还是忍住了脾气,没有继续说话了。 “我们苏府答应退婚,只求慕小姐赐药。”说完就双手奉上。 慕娇瞥了眼苏夫人,看向陆澈。 陆澈点了点头,唤来岚年,慕娇从身侧的小袋子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岚年,轻声说:“将里面的药丸倒入水中,溶完后再给苏漾。” 岚年恭敬地接过,然后退出去了。 苏漾沾上的药粉如果不服用特制的药,便会全身炙热难耐几个时辰,等药效散后便能回到如初。 倒时传说中的“舌灿毒莲”自然就解了。 她们也查不出什么。 “解药”也给了,苏夫人也当着陆夫人的面承诺过了,慕娇此次来这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她也没在苏漾的房内待太久。 陆澈还要处理后面退婚的事,所以就让岚年带她去后花园散步。 慕娇闲逛了一圈,最后在一座凉亭内坐下。 陆澈的父亲只有陆夫人这一位正妻,早些年也在陆老太太的逼迫下娶过几房姨太,但在陆府落魄时,那些姨太从陆大人手中拿了一些钱财便自行离开了陆府。 所以陆府平日里大多是静谧的,冷清但胜在舒心,少了许多勾心斗角,这生活也未尝不是舒服惬意。 慕娇刚坐下没多久,就有几个丫鬟上前在亭子内的桌子上摆了几道精美的糕点。 “这是?”慕娇问为首的那个丫鬟。 丫鬟模样乖巧,细声细语地回:“慕小姐,这是我们夫人亲手做的糕点,特意让奴婢送来。” 慕娇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后面就传来几道声音:“夫人。” 随后便看见换了身较为奢华的衣裳,笑吟吟地走到慕娇身侧的陆夫人。 慕娇正要起身,陆夫人连忙说:“慕姑娘不必多礼。” 慕娇也就作罢。 陆夫人坐到慕娇身侧,问:“这糕点可还对你口味?” 慕娇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如实回道:“夫人的手艺精巧,糕点很美味。” 这味道倒是出了奇地合她口味。 谁知陆夫人笑着道:“看来你与澈儿口味一致呐,这糕点我与他父亲吃着都觉得怪怪地。” “这是陆澈......陆公子研究出来的?” “正是,澈儿自从几月前重病过后,口味就变了,这糕点就是他自己研发的,我只不过照着食谱做的罢了。” 慕娇忍不住笑了,这陆澈看起来温文尔雅地,内心实际却是一个挑食的吃货? 有点反差萌。 慕娇没笑几声,就听见后面陆澈的声音传来:“你在笑什么?” 陆澈坐到慕娇身侧,看了眼被慕娇咬了几口的糕点,问:“好吃么?” 慕娇依旧笑着点头,庭院内不断传来鸟叫和蝉鸣,秋风爽利,短暂的宁静让慕娇心情变得格外地好。 见慕娇脸上舒心的笑容,陆澈追问道:“你还没回答呢。” 陆夫人拍了下陆澈的手:“没规矩,这可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崽子你给我放尊重点!” 慕娇冲陆澈挑了挑眉,语气嚣张:“对啊,给本小姐放尊重点。” “好好好,都是我惹不起的人......” 慕娇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三人在亭子内聊了会天,陆夫人有客人来访,所以就先走了。 陆澈也履行了先前在马车上的约定,带着慕娇去吃了那家合他口味的酒楼。 茗香楼。 慕娇点完自己想吃的菜后,看着酒楼那道茴香山药排骨,挑眉看着陆澈:“我想吃的糖醋排骨,这里没有。” 陆澈看向小二,问:“我可以点一道排骨,然后自己做吗?” 小二有些为难,陆澈递上几块银子,小二顿时喜笑颜开:“能,这位客人这边请。” 陆澈看向慕娇:“你就在这里等着,糖醋排骨马上好。” “怎么,是怕我偷学了?”不让我跟上。 “当然。”你要是学会了,以后怎么再做给你吃? 陆澈走后,慕娇就在雅间内嗑瓜子喝茶,茶水喝多了,慕娇就想如厕。 这家酒楼的茅房设在酒楼外的一条小巷子内,等慕娇上完厕所后想回去时,就听见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那本皇子就恭候你的佳音了,希望你不要让本皇子失望......” 是顾千尘! 第95章 仁武将军明日抵达京城 慕娇的脚步一僵,震惊地抬头看向楼上。 茗香楼的二楼窗台处,站着两个男子,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模样,另一个则是脸色冷峻的顾千尘! 慕娇侧身躲在阴影处,想要偷听。 却在下一秒听见顾千尘凉凉的声音:“慕姑娘,偷听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啊。” 慕娇脸色变了变,转身就要跑。 而楼上的顾千尘察出慕娇的举动,手撑着窗台,纵身一跃,轻盈地落地在慕娇身后,拉住了慕娇的手腕。 慕娇咬着牙,心里一阵慌乱。 虽然没听见什么东西,但她怕就怕顾千尘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脑海中不断在想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躲过此劫。 顾千尘见慕娇不肯回头,装没看见自己,捏了捏手上娇嫩的手。 “回头。” 慕娇依旧不动。 顾千尘扬了扬眉,也不纠结,她不动,那就他动。 二楼上的蒙面人见顾千尘没有其他动作,正要有其他举动。 顾千尘眸光一寒,冷厉的目光刺向他,蒙面人身形一僵,最后妥协,无声息地离开了。 顾千尘收回眼神,走到慕娇面前,慕娇挣脱开顾千尘的桎梏。 慕娇先一步抢话道:“四殿下,好巧啊。” 顾千尘的嘴角一顿,阴恻恻地回:“真挺巧的,你方才都听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听见,我来这是如厕的,天地可鉴!” 顾千尘扫了眼不远处的茅房,捂着鼻子离远了些。 慕娇撇撇嘴,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大可试试。” 慕娇咬牙,心里默念着:这石净寺不太灵啊,她还能不能还愿了? “四殿下难道还有什么话想跟臣女说吗?”她表面淡定,但内心已经慌成一团了。 这顾千尘不肯让自己走,是不是真的想杀人灭口?! 要叫陆澈吗?会不会连累他啊? 啊啊啊啊! “我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你方才都听见了什么?” 慕娇咽了咽口水,试想着自己从顾千尘手中逃脱的几率有多大,想明白后绝望地笑了。 答案是没机会。 “四殿下刚才说了什么臣女真的没听见,我就在这停留了一会儿,能听见什么?如果殿下还要因此猜测臣女,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殿下大可杀了我以解心头之惑。” 摆烂式解释。 这种解释方法是最合顾千尘心的,他疑心重,如果一个人只是抵死不承认,除此之外只有求情,没有其他。 那么顾千尘真有可能会杀了他。 但如果像慕娇这种,以死自证清白的,反而能消除顾千尘的疑心。 顾千尘这人前期把命看得比什么都要重。 可慕娇不知道的是,顾千尘其实没有动杀心。 他当然不会认为慕娇仅听几句话就能知道自己的计划,知道了又如何?他正愁没人挑起此事呢。 更何况......顾千尘靠近了些慕娇:“我怎会舍得杀你呢,你可是本皇子未来的王妃呢。” 天杀的,还不如嘎了我! 慕娇退开了些距离:“四殿下抬爱了,慕娇承受不住,还请殿下收回此念想。” “念想......?”顾千尘喃喃道,“我从来没有对什么人有过念想,无论什么缘由,你也算第一人。” 慕娇呵呵一笑,打算装傻:“陆澈的糖醋排骨好了,我就先告退了,殿下你请便......” 慕娇刚有什么举动,顾千尘就闪身到慕娇面前,看着眼前的拦路虎,慕娇咬牙:“殿下这是何意?” “......”顾千尘突然来了兴致,“糖醋排骨?我也要吃。” “不行!那是陆澈亲自给我做的!”她都不够吃呢! 顾千尘挑眉:“你在意他?” 慕娇:“......”更在意排骨。 见慕娇没有及时回答,顾千尘怎么也不肯退让,冷峻的面孔近在咫尺:“带、路!” 慕娇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不断给自己顺毛。 最后还是拗不过顾千尘,带他去了雅间。 做完糖醋排骨回来后的陆澈,刚进门就看见雅间内凭空多了一个男子。 陆澈:“......” 慕娇低头:“那个......陆澈是这么一回事......” 陆澈脸上温润的表情淡了淡,慕娇上前想解释,顾千尘却拉住了慕娇的手腕:“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慕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别添乱了!” 陆澈黑黢黢的眼珠子紧盯着顾千尘拉着慕娇手腕的手,抿了抿唇,第一次态度强硬地拉慕娇到自己身后。 慕娇:“......”真是造孽,排骨都凉了! 明明是修罗场,但两人看慕娇的注意力全在排骨身上,不由有些破防。 觉得自己过于小孩心性。 陆澈咳了声,上前作揖行礼:“四殿下既然来了,那就请坐吧。” 顾千尘当然看穿了陆澈的小心思,有意思地看了眼慕娇,最后坐在慕娇左边。 陆澈坐到慕娇右边。 不知为何,虽然眼前的糖醋排骨色香俱全,定是美味,但她左右看了眼两人的神色,只觉得拿不动筷子。 等菜上齐后,陆澈拿公筷给慕娇夹了块排骨,温和道:“试试看,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慕娇吃了一口就直点头:“就是这个味道,我妈......”慕娇停顿了一秒,换了句话,“总之很好吃。” 另一侧的顾千尘听出慕娇转移了话题,扫了一眼两人,默不作声地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咬了一口就直皱眉。 喝了口茶才问慕娇:“这味道又酸又甜地,有什么好吃的,本皇子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慕娇:“我不要......” 陆澈有些得意地勾了勾唇,低头掩盖自己的笑意。 顾千尘咬牙瞪着低头吃菜的慕娇。 慕娇就装傻。 一顿饭吃得不算惬意,但慕娇肚子吃饱了,自然就不会在意这些。 顾千尘如今还住在皇宫内,所以得在宫门关闭前回去。 临走之前还对慕娇说:“无论你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仁武将军明日就会抵达京城,到时本皇子便亲自向将军提出。” 仁武将军明日就要回来了? 慕娇的手指蜷缩着。 等顾千尘走后,陆澈问:“他要跟仁武将军提什么?” 慕娇丧丧道:“这个疯子好像来真的了,他想要我当他的王妃。” “什么!”陆澈皱眉,“他怎会......?” 娶走慕娇本就不能容忍,更别说他这其中是想利用慕娇扩大自己的势力! 如果顾千尘真的如愿娶到了慕娇,那么小说中的攻入皇宫,屠尽整个皇宫之事也会提前。 慕娇沉下了心,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仁武将军回来也不会改变什么,他很是疼爱原身,如果我说不愿意,他自然不会答应顾千尘的请求。” 陆澈点点头,他自上朝后就一直与那群武官交好,也从中选出了几个值得信用的。 到时希望派得上用场。 一直到了将军府,慕娇的面色还是很沉重。 下了马车后,慕娇就往晚香阁走去。 迎面走来一个小丫鬟,她先是给慕娇行了一礼,然后说:“大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她院内一趟。” 第96章 慕老夫人中毒 慕娇皱起眉:“现在就去吗?” 那小丫鬟回:“是的,老夫人好像有急事要跟您说,让您快些过去。” 莫不是仁武将军明日就要回来的消息传到慕老夫人那去了,想提前告诉她,让她做好迎接的准备? “好的,带路吧。” 小丫鬟又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时眸光闪了闪。 过去的途中,慕娇发现路上的丫鬟家丁不少,与平日里无异。 但慕娇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些人看向她的眼神里暗藏着一些不易窥探的心思。 似乎是......同情?又或是幸灾乐祸? 慕娇停下脚步,看了圈周围。 慕老夫人喜静,年岁又较大,所以住在最西边,平日里只有她院子里的人会在这走动。 这半个月来慕娇也经常去慕老夫人的院子,也大概熟悉这里的面孔。 可这些都是生面孔。 带路的小丫鬟见慕娇停下了脚步,疑惑地回头,问:“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不能打草惊蛇! 慕娇笑了笑,边走边说:“没事,就是刚才看到紫金花,突然想起此时祖母院内的紫金花应该开得极美。” 小丫鬟听此松了口气,温顺回:“老夫人院内的紫金花已经开了,大小姐等会就能看见了。” 慕娇冷淡地笑了笑。 慕老夫人院内根本没有紫金花,她不是慕老夫人院内的人! 可这的确是去慕老夫人院子的方向,这又是整哪出? 慕娇转了转眼珠,脚步慢了些:“祖母此次唤我过去,想必是为了我与母亲的事来的,母亲上次不信任我,维护慕知渺,我是不会原谅她的,祖母算是白费心思了。” 小丫鬟脚步一顿,语气变了变:“夫人也是为了将军府着想,老夫人也不愿看到亲人结怨,大小姐就别揪着此事不放了......”否则必是死路一条。 剩下的话小丫鬟没有说出来。 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多了,加快了脚步:“大小姐还是快些吧,免得让老夫人等久了。” 慕娇却笑了,眼前的丫鬟是赵氏的人。 看来是不怀好意,上次给的教训还是不够,那么此事就休怪本小姐不留情了! 到了慕老夫人的院子后。 慕娇看了眼身后暗自跟随自己的影七,她稍稍安了心。 进入院子后,小丫鬟说:“老夫人在屋内等您,请吧。”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手段多,还是本小姐拆招妙! 掀开帘子,慕娇就看见坐在主位椅子上的慕老夫人,她一动不动。 慕娇心一沉,她果真没猜错,赵氏这是要拿慕老夫人做引,对她赶尽杀绝! 慕老夫人坐在椅子上紧闭着眼,对慕娇的进入像是没发现,活脱脱一副陷入沉睡中的模样。 这就是慕娇明知道这是陷阱,却依旧还要跟过来的原因。 慕老夫人对她这么好,她不能坐视不管! “祖母?” 无人回应。 慕娇瞥了眼周围,大步上前到慕老夫人身边,正要检查一番,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这边赶。 “弟妹,你说的可是真?你的人真的看到有人要毒害母亲?” “你可别拿我们来消遣哈,兄长明日就要回来了,我可不想节外生枝。” “......” 赵氏的声音响起:“进去一探,不就清楚了?” 随后用力一掀帘子,一股秋风席卷进入屋内,慕娇连忙替慕老夫人挡住。 “娇丫头?” “慕娇?你怎会在这?” 最先出声的是慕御的三弟,将军府的三爷,慕渊。 他就是先前提到的那个纳了四房,好游蜂戏蝶,多情之人,也是安插云朵在慕锦书身边的慕乔晚的父亲。 另一道女声就是他的二房,荷氏。 他们刚说完话,后面又来了一群人,慕娇瞥了眼,这将军府上该来的人都来了。 慕娇心中冷笑。 看来赵氏蓄谋这件事已久啊,这计划这么顺畅。 她审完陈阿财后,就派人给赵氏透露消息,说是知晓当年的事的人还有一人,现已经消失不见,去了京城。 赵氏害怕此事暴露,更害怕陈阿财会主动找到慕娇,自然不会多留她。 “母亲这是又要作甚?” 赵氏满脸震惊,颤抖着手指指向慕娇:“你......你这个畜生,真是罔顾将军府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敢下毒陷害你祖母!” 说着就扑上前到慕老夫人面前,痛心疾首地指着慕娇道:“老夫人!是儿媳的过错,竟生了这孽障,让您枉送性命.......白白送死......” 慕娇怒喝道:“祖母还没去世,你怎能就这般下定论!” 慕渊也吓到了,连忙跑到慕老夫人面前查看,他虽是好色,但却是个孝子。 慕老夫人面色如纸,唇色发紫,额头冒出大量的汗,她紧皱着眉头,突然哗地一声咳出了一口血。 “咳咳咳——” “母亲!” “祖母!” 慕渊没有退后,连忙拿出手帕替慕老夫人擦血渍,而赵氏却面色嫌恶地退后了几步。 慕娇眸光微寒地扫了眼赵氏,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连忙上前要替慕老夫人把脉,却被慕渊一把推开:“慕娇,你还敢靠上前!” 慕娇稳住心态:“伯父,如果这毒真是我下的,那也只有我有解药,你把我推开就是在浪费时间,祖母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慕渊愤怒起身:“果然是你,你为何要这么做,母亲待你不薄!” “伯父,我没理由陷害祖母,你难道不清楚吗?” 听到此话,慕渊脸色缓了缓,慕娇的话在理。 正要有松动之时,赵氏及时开口:“三弟,你别听信她的话,此时更应该马上找郎中,不能让慕娇靠近母亲!” 虽然她寻来的这毒诡异至极,解药只有她有,但她也不敢冒这个险。 不敢保证慕娇身上没有落寒衣给的解毒丸。 万一真让她解了这毒,这老太婆醒来后,自己可就完了,得速战速决! 慕娇冷漠地看着赵氏:“要找郎中你就去找,别在这妨碍本小姐!” 赵氏不能在明面上跟慕娇争锋相对,使了个眼神给荷氏。 荷氏立刻出声:“阿渊,二嫂的话也没错,慕娇这丫头平日里是一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能让她这么莽撞,不然害了母亲可就不好了。” 慕渊听此脸色沉了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慕娇确实不想折腾下去,祖母不知道已经中毒多久,多耽搁一下,就危险一分。 她不能赌。 第97章 慕渊怀疑赵氏 “影七!” 下一秒,影七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内,对慕娇恭敬行礼:“小姐。” “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靠近。” “是!” 赵氏和荷氏警惕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荷氏不敢轻举妄动。 但赵氏却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般怒喝道:“好你个慕娇,不知道从哪勾搭来的野男人,竟敢带进将军府!” 荷氏见慕渊的表情不对,没有出声。 慕渊看了影七一会,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 赵氏见慕渊不动,而慕娇已经给慕老夫人把脉了,一时着急就顾不得这么多要上前。 影七伸出一只手将赵氏拦着:“夫人请后退。” “你是什么人,也敢管将军府的事!” 影七态度依旧强硬,就连看她一眼都没,赵氏咬碎了牙:“本夫人还不信了,今日还治不了你了!来人!” 拿着棍子候在外边的家丁听此立马进入屋内。 影七这才瞥了他们一眼,见一群人冲上前,他只是跺了一脚,一股强大的内力立马就将屋内,除了慕娇和慕老夫人的人都逼退了! 家丁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慕渊还能稳住身,但赵氏和荷氏就比较惨,两人皆被甩到墙上,额头肿了一大块。 赵氏爬起身:“你好大的胆子......!” 慕渊却出声打断了赵氏的话,语气沉重:“这黑衣人不是什么外人,而是二哥特意栽培出来的影卫!” 赵氏一愣:“影卫?” “这影卫一般都是潜伏在暗地里,只要将军府不出事,他们都不会现身,且只听二哥差遣。” 赵氏脸色变了变,她当这个将军府主母这么久了,竟然都不知道还有影卫的存在! 想起刚才自己的蠢样,赵氏的拳头都硬了! 荷氏低声问道:“夫君,既然影卫只听二哥的调遣,那他为何会听慕娇的话......” 慕渊抬眼看向影七:“可能二哥已经把他给了慕娇。” 荷氏眸色暗了暗。 都是将军府的人,凭什么她的女儿什么好处都捞不到,慕娇却能得到影卫的保护?! 慕渊:“影七,你这般护着慕娇,不怕这事真是慕娇干的,等二哥回来后,怪你没护好将军府?” 影七淡淡回答:“此事另有玄机。” 慕渊神色一变,立刻转身,森寒的眸子扫了眼屋内众人。 赵氏见慕渊这么快就转变战线,有些温怒:“三弟这是何意,你也要帮慕娇这丫头不成?” “影卫不会骗将军府之人,他说此事另有玄机,那么就是对的!”慕渊盯着赵氏,“是你引我们过来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氏一哽,后退几步,她没想到慕娇只是叫了个人出来,就能让慕渊帮她! 她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个机会,她不允许失败! “我又有什么原因要陷害母亲呢!” 慕渊冷笑一声:“此事太凑巧了,刚好就发生在大哥不在府内,二哥即将要回京之前,如果娇丫头真要下毒,她这半个月以来经常出入母亲的院子,有的是机会,又怎能让你这么凑巧看见?” 赵氏咽了咽口水,手心在冒汗,她瞪了眼旁边的荷氏。 荷氏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娇柔的手臂缠上慕渊的身体:“夫君你不要生气啊,二嫂也是关心祖母,这才失了分寸。她可是慕娇的母亲,又怎会平白无故诬陷慕娇呢。” 不知想到什么,慕渊却是笑了一声,随后甩开了荷氏,冷眼看着她:“你要是再替她说话,就给我滚出将军府!” 荷氏脸色一变,连忙捂住唇不敢出声。 “她不会平白无故诬陷娇丫头?我看未必!” “前几日带着一群夫人小姐去捉奸的事,我可没忘,今日之事要真是你促成的,二哥不会放过你这个毒妇的!” 赵氏张了张嘴,正心急如焚时。 外面大喊一声:“许郎中到!” 许郎中是将军府经常请的郎中,医术怎样,慕渊心中也是清楚。 慕娇这时站起了身,脸色阴沉。 她刚才试着给慕老夫人解毒,也喂了落寒衣给的解毒丸,可都没有用。 慕渊连忙问:“怎么样了!” 慕娇摇摇头,慕渊心沉了下去,眼角都有了泪花:“母亲!” 慕娇看向影七:“让人赶紧去找落神医,无论怎样,都要把人请过来!” 影七点点头,吹了声口哨,不一会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出现在他面前,听完吩咐后就消失不见了。 见慕娇对这毒束手无策,赵氏这才松了口气,慕娇看见了。 “母亲,你真是好算计。” 赵氏:“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可是你母亲,你给我放尊重点!” “母亲?”慕娇笑了,“你是谁真正的母亲?” 赵氏脸色一变,像是蛇被拿捏住了七寸,神色慌乱,眼神不由自主开始漂浮:“你......你在胡说什么......?” 慕娇看了眼门口,惊讶道:“锦书妹妹,你怎么也来了?” 赵氏震惊回头,真的就看见一袭白衣的慕锦书,连忙上前低喝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院内待着吗?” 慕锦书娇柔的脸色闪过一丝尴尬,轻声道:“我听闻姐姐出事了,就赶紧过来了......” 慕娇勾了勾唇,未施粉黛的小脸上浮现算计:“妹妹要是不来,这场大戏可就上演不了了。” 慕锦书皱眉:“姐姐这是何意?” 慕娇没回答,只是将视线移到许郎中身上。 赵氏自然不会请她惯用的郎中来,不然很难从这件事上完全摘出去。 这许郎中确实是普通郎中。 慕娇过去问许郎中,赵氏和慕锦书也想跟上前,却被影七拦下了。 慕锦书偏过头问赵氏:“这是何人?” “将军府的影卫。” 慕锦书眼底的光黯淡了一些,咬住了唇。 将军府有影卫她是在二殿下口中得知的,当时殿下还让她等仁武将军回来后,找他要一个影卫,他想见见这传说中的强手。 可仁武将军这战一打就是将近一年,她没机会问,殿下现在也不想看了...... “那他怎会......拦住我们?” 赵氏心疼地摸了摸慕锦书的脸颊,看向慕娇的眼神歹毒:“因为他现在听命于慕娇。” “什么!”慕锦书震惊地看向慕娇,神情恍惚。 凭什么! 这么明显的眼神慕娇当然察觉到了,她转身看向两人,亲切地问:“怎么了,是眼睛不好使了?竟这般看着我?” 第98章 指认慕娇的证物 慕娇的表情看似亲切温和,可赵氏却清楚,那是在挑衅! 她眸光渐渐染现一抹嗜血。 赵氏抬头看向跟慕渊,说道:“我的人撞见有人与母亲起了争执,她害怕这对母亲不利,就立刻禀告我,但还是晚了一步,让歹人下了毒,但我没想到那人竟是娇娇!” “她看见母亲从歹人手上扯下了一条手串,我虽是娇娇的母亲,但也不能昧着良心包庇罪人,还请三弟你去查看一下......” 慕渊瞥了眼赵氏,满眼写着不信任,但还是去查看了。 果然从慕老夫人手中发现了一个珠子。 这珠子晶莹剔透,在烛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很是罕见。 “这是皇上给二哥的御赐之物,我记得当时二哥让人给了你,娇丫头,你怎么解释?”慕渊的眸色深了深。 慕娇摊开手,很是疑惑道:“可在我的印象里,母亲等爹爹的人离开后,便从我手中抢走了一部分首饰,说要给锦书妹妹,这其中刚好就有流光异珠手串。” 赵氏见慕娇把战火引到慕锦书身上,怒道:“你休要扯到你妹妹身上,我是从你手上拿了首饰,但都有记录的,若你还要撒诈捣虚,信口雌黄,我便让人将记录的手册拿出来对峙一番。” “这有什么好对峙的,记录的人是你的人,自然是你想记录什么就记录什么咯,这其中多了少了,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赵氏青了脸,慕娇所言不假,她的确是少记录了几匝首饰,但这流光异珠手串她并未拿。 如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从来没想过慕娇会抓住这里不放,眼下正在僵持着。 慕锦书见赵氏落了下风,上前一步查看手串,半晌才说。 “姐姐,这手串我没有戴过,倒是我记得姐姐你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时,手上戴着的好像就是这串......” 慕锦书这多年以来积攒的人心在这时起到了很大的用处。 果然,她刚说完这句话,其他几房的姨太,公子小姐都投来怀疑的目光。 在一旁阴狠地看着慕娇的慕知渺也挣脱开秦氏的桎梏,上前一步大声说。 “我可以替锦书姐姐证明,皇后娘娘的寿宴我也参加了,慕娇那日的确是戴了这流光异珠手串,我可以拿性命来发誓,我所言非虚!” 慕娇脸色依旧是淡淡的,她知道慕知渺这次没有冤枉自己。 这手串她的确戴过,但早在前几日,白双就看见小晗偷偷摸摸地溜进她的房内,拿走了这手串。 她那时就知道赵氏已经在蓄谋了。 慕娇勾了勾唇,怜爱地看向慕知渺:“知渺妹妹,你这伤好得真快,这才几日就恢复如初了。” 慕知渺听此,脑海中那不堪的记忆瞬间浮现在面前,她愤怒地看着慕娇,只觉得那笑容是如此地可恨,想撕碎! 她扬起手就要上前,影七脚步一变,用剑柄拍开了慕知渺的手。 影七的力道不大,只是将慕知渺击退几步。 秦氏上前扶住慕知渺,看向慕娇的脸色不是很好:“娇娇,知渺也只说了几句真话罢了,你又何必做得这么过分!” 慕娇:“那依秦姨娘的话来说,我就该站在原地等待着被打么?” 秦氏一噎,没有说话了。 慕娇知道秦氏心思并不深,她之前就让人跟她透露过慕知渺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其中有赵氏的教唆。 她本以为秦氏会让赵氏的日子难过点,却没想她性子如此软,半点都没牵扯住赵氏。 有了慕锦书和慕知渺的指认,慕渊虽是听进了影七的话,但心中对慕娇也起了疑心。 毕竟他赶到这时,屋内只有慕娇一人,现如今还有了物证。 慕渊看向慕娇:“娇丫头,你解释一下吧,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你也要拿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伯父就只好将你关起来,等二哥回来处置了。” 慕渊的处置方式就等于没有,要是等仁武将军回来,依他的性子必然是查清原委,才会下定论,这样可不行。 赵氏眼珠子一转,正要说什么,已经被移到床榻上的慕老夫人发出一声呓语。 慕渊大喜,忙不迭上前。 赵氏却是脸色惨白。 这不对啊,要解慕老夫人的毒,这其中缺一不可的药引子只有她有,许郎中不可能解毒的! 正如赵氏所想,慕老夫人的毒没解,只是因为要解毒,折腾了许久,慕老夫人有了些反应。 慕老夫人的呓语声特别小,屋内安静无声。 “娇......娇......” 这是在喊慕娇?! 慕渊还没有什么定论,站在远处的赵氏却一口咬定道:“是慕娇!母亲在喊慕娇,这不就证明了母亲最后见的人就是慕娇!母亲这是在告诉我们,伤害她的人是谁!” 慕娇抿着唇,神色不明。 慕老夫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在梦中挣扎时,都要喊她名字? 慕渊却是认同了赵氏的话,逼问道:“真的是你?你快把解药交出来!” 慕娇现在明白了赵氏为何会挑只有慕渊在府内时,才上演这场戏。 处置她当然不能只有赵氏一人,还得有慕御的亲人在场,这挑来挑去,就只有人傻钱多,容易听信人的慕渊最合适。 “我以将军府主母的身份命令你,不许掺和此事,不许帮慕娇!”赵氏硬气地对影七下达命令。 影七淡淡道:“影卫只听将军的。” “我是慕御的正妻,他的权利本夫人难道不能使用?” 影七沉默了,如果是其他人,他当然不会犹豫,可眼前的人是将军夫人...... 小姐让他去查的东西,也能证明赵氏根本不配当将军夫人,可他要怎样反抗命令? “影七现在只听命于我,你就别折腾了,等落神医到了,毒解了,自然会真相大白。” 赵氏又怎会让这种事发生呢:“那你现在也必须关起来处置,以免夜长梦多。” 说着就拍了拍手,她作为主母自然是能调动侍卫的,如今慕老夫人昏迷,将军府的话语权都落到了她手上。 屋内涌现一群侍卫,影七将慕娇护在身后,这些暗卫他自然认识,拿着剑的手紧了紧。 将军府的人互相伤害,这是一件多么搞笑的事啊。 “母亲,戏唱够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第99章 仁武将军回府! 赵氏挥手:“这些话你就留到审问时再说吧。” 暗卫也不愿对慕娇动手,所以动作收敛着,没有出狠手,影七一人拦不住所有侍卫,所以被一人钻了空子。 慕知渺不知何时出现在慕娇身后,阴狠地用力一推慕娇。 慕老夫人畏寒,所以秋季开始就会在屋内燃起炭火,而慕知渺正是将慕娇往那推去! 这么一大盆烤得炙热通红的炭火,要是真摔下去,一定会毁容。 慕娇忍不住心尖一颤,可就在下一秒,一只微凉却有力的手拉住了她,将她带到了一个带着寒气的怀中。 动作迅速,又轻车熟路。 慕娇被这寒气激得打了个寒颤,还未看清此人是谁,就被一双孔武有力的手拉开了。 “娇娇。”一道深沉又带着粗毫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很陌生,但这身体很熟悉,慕娇几乎是一瞬间就抬起头。 慕御一身金色盔甲,衬得身形更加魁梧,常日在外打战令他的皮肤与京城的人不同,黢黑的皮肤上却有着剑眉星目的眉眼,可以看出年少时也是一个品貌非凡的公子。 他脸颊上还带着几道伤,血已经干枯了,将这八方忌惮的将军衬得更加危险,更加有野性! 这霸道的气场将在场的人都震慑住了,慕娇也不例外,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赵氏更是被吓得腿软了,结结巴巴地说:“将军,你......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慕御气势如虹,鹰眼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沉声道:“本将军若不是提前回来,又怎能看见你趁我不在,欺负娇娇!” 慕娇回过神,行礼低声道:“娇娇见过......爹爹。” 慕御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乖巧的慕娇,更加认定是慕娇受了委屈,性格大变了。 他拍了拍铠甲上的灰尘,像是想抱慕娇,但又怕这硬邦邦的铠甲伤到他的娇娇。 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显得有些憨。 慕娇不是没尝试过父爱,可她来到这异世后,这里所谓的亲人对她一点都不好,渐渐地她都忘了,原来慕娇还是有人爱的。 心底的酸苦浮现,慕娇低下头,上前用力抱住了慕御。 这铠甲真的好硬啊,刺得很痛,让她有点想哭。 慕娇垂下眼眸,安静地缓解情绪。 慕御却是吓惨了,他感受到怀里的慕娇正在轻轻颤抖,好像是在哭。 向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什么都不怕的仁武将军慌了,他笨拙地拍着慕娇的后背。 “娇娇,别哭了,爹爹听闻你学会了箭术,特意从漠北带回来一把上号的弓,哭红了眼睛可就不能美美地试弓了......” 慕娇破涕而笑,从慕御怀中离开:“我又不是三岁稚童,还需要爹爹去哄。” 慕御见慕娇笑了才放下心,摸了摸慕娇的头。 慕娇抬起头才看见站在慕御身侧的萧染。 原来刚才救她的还是萧染...... 慕娇:“刚才谢谢了。” 萧染只是点点头,眼睛盯着慕娇有些发红的眼尾。 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哭,他还以为这个人永远不会有伤心的一刻呢。 慕娇却移开了视线。 慕御也是刚到,但他在来的路上听见了下人在讨论,自然也是清楚为何一群人会围在这。 他疾步上前去查看慕老夫人,许郎中虽不能完全解毒,但他能让慕老夫人在等待解药时,不会这么难受。 所以慕老夫人现在的情况还是可观的。 慕御转身对赵氏说:“用一个手串就能锁定此事就是娇娇干的,我看你这主母也是做到头了。” 赵氏慌张解释:“可是有证人亲眼所见,母亲也一直在喊娇娇,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吗......” 慕御厉声道:“如果你真是关心,那你就应该去寻解药,而不是在这揪着娇娇不放!” 一侧的慕锦书忍不住出声:“爹爹,这许郎中就是母亲请来的,他都对此束手无策。所以母亲才会着急,想着寻到下毒之人就能找到解药救祖母。” 慕御面对慕锦书脸色还是会好一点的:“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就别掺和此事了。” 慕御本意是不想让慕锦书蹚这趟浑水,可慕锦书却是误会了。 她果然只是养女,无法真正融入这里。 这时,一个丫鬟喊道:“落神医到!” 慕娇的心才真正稳了下来,连忙上前去接落寒衣:“落前辈,你赶快去看看祖母,我之前喂过你给的解毒丸,可都没用。” 落寒衣:“小姐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落寒衣一身紫色的锦袍,如谪仙般出尘的气质让人忽略不了,她款步上前给慕御行了一礼:“仁武将军。” 慕御盯着她良久,才缓慢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如果医治好,必有重谢。” 落寒衣点点头,就马上去看慕老夫人了。 无人注意到慕御在看见落寒衣那刻,瞬间变了的脸色。 落寒衣简单查看了一番,有些霜冷的眼眸扫了一眼屋内众人,最后锁定在赵氏身上。 她起身在不远处站定:“赵夫人,是你下的蛊?” 赵氏手一抖,眼底迅速泛起了一丝惊慌失措,嘴巴无意识地微张,有些结巴地大声反驳:“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她又含泪向仁武将军:“夫君,我没有......” 落寒衣这么些年来,还从未有人这般反驳自己的医术,瞬间就来劲了。 “这蛊名唤白血蛊,用药根本解不了,唯有用下蛊之人的血作为药引,再加入龙骨草,才能解蛊。” “你胡说!你是慕娇那一伙的,自然会帮她诬陷我!” 落寒衣寒声道:“赵夫人,我的确是想帮慕娇,可这不是你主动的吗?” 赵氏一僵,背脊开始发麻。 对哦,他是如何能一口咬定是她下的蛊? “那日过后,你应该是气得气虚不稳吧,其他医馆医治不好,你便派人来我医馆买药,我让人在药瓶上涂了一种香,香味独特,甘甜无穷,难以散去。” “你猜,慕老夫人身上有没有这种香呢?” 赵氏腿软了,慕御疾步上前,果真在慕老夫人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意,与赵氏身上散发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那是我刚才靠近母亲,才沾上的。” 落寒衣笑了笑:“那好办,看看你的血能不能解蛊,不就真相大白了?” 慕娇:“爹爹......” 慕御看向赵氏:“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让人动手?” “我......我没有......” 慕御一挥手:“看来是后者。” 几个侍卫架住赵氏,从她手指上取了半瓶血递给落寒衣。 落寒衣去小厨房熬制好后,让丫鬟给慕老太太喂去,不一会就传来慕老夫人的咳嗽声。 丫鬟惊喜道:“老夫人醒了!” 第100章 赵氏被揭发 那丫鬟的声音犹如恶鬼索命般恐怖,赵氏不知从何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竟挣脱了侍卫,往慕老夫人榻边冲去。 如果这老太婆完全清醒后,说出真相,那不单单是她自己,锦儿都会因此受到牵连! “影七,拦住她!”慕娇暴喝一声。 影七疾步上前,不用半招就把赵氏给擒住了。 赵氏挣扎着:“你放肆!我可是将军府夫人!竟敢这般对我!” 影七完全不搭理她,看向慕御,态度恭敬:“将军,这......?” 慕御知晓赵氏的为人,寒声道:“你方才想做什么?” 赵氏似乎被什么刺激到,瞪大着圆目,有些语无伦次:“我见母亲醒来,有些激动......想上前去看望......” 话都还未说完,她又剧烈挣扎着,充血的眸子瞪着慕娇:“你这个贱人,之前吃里扒外设计陷害知渺,如今又帮着外人诬陷你母亲,你不得好死!” 随后就一直在自说自话。 这副模样与往日精致的她截然不同,甚至奇怪。 慕御眼眸一眯,阴鸷地盯着赵氏:“你在说什么!” 赵氏痴痴一笑,复尔又像是清醒过来,慌张地看着慕御,眼眸含泪:“夫......夫君......我刚才有些糊涂了,说的是胡话,你别当真......” 然后又说:“可我又没做错什么,你们凭什么抓我......!” 看起来真像是被逼急了,有些疯癫的迹象。 慕娇冷笑一声。 她平生最讨厌做了恶事的人,为了逃于惩罚,去编造一些精神疾病的证明逃于牢狱之灾,或者装疯卖傻试着蒙蔽过关之人。 这种人,她见一个打一个! “母亲方才指认我不还是有理有据地?怎么,现在祖母醒了,怕事情败露,先装傻了?” 赵氏怜爱地看着慕娇:“娇娇啊,你在说什么呢,母亲怎么听不明白?” 看来是真的要用这种方式脱困了。 慕娇看向落寒衣:“神医前辈,我听闻你最近研发了一种治疗疯癫之症的针灸,这不刚好,母亲这才发病,应该很快就能医治好。” 落寒衣对慕娇扬了扬眉,一本正经地从药箱拿出一卷针灸,摊开道:“对啊,我这虽然刚研发出来,可我的医术还请将军放心,绝对能医治好赵夫人的。” 两人一唱一和的,瞒得了别人,但又怎么瞒得了仁武将军? 慕娇上前挽住慕御的手臂,语气乖巧:“爹爹,这可是名震京城的落神医,她很厉害的,绝对不会伤到母亲。” 慕御无奈地看了眼对他疯狂眨眼睛的慕娇,只好说:“好,既然娇娇都这么说了,那就交给落神医了。” 慕娇对赵氏得意一笑,而赵氏却没有什么反应,依旧是怜爱地看着慕娇。 看起来还真有点慈母的意思了。 萧染站在一侧,除了一开始还是有点其他反应,其他时间都是没什么表情地站在一旁,是屋内最清新脱俗的存在。 可他却在看到慕娇笑吟吟地挽着慕御的手时,眸色深了深。 慕锦书一直注意着慕娇的动作,自然也看清了慕娇身后男子的异常反应。 她低下头,在落寒衣快要扎到赵氏时,冲上前将赵氏护在身后,语气充满委屈。 “母亲虽然举止有些异于往日,可这尚未检查清楚,就要对母亲使用针,这也太残忍了,我不允许你们伤害母亲!” 慕娇:“锦书妹妹,你这是在质疑落神医吗?再说了,不治疗好母亲,到时候她不仅会伤害自己,还会伤害别人,我这也是为了将军府好。” 道德绑架可不止你会。 慕锦书含着泪,倔强地不肯退缩:“总之你们要是执意如此,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赵氏的眼珠动了一下。 慕娇嘴角的笑意也冷淡了几分。 慕锦书也拿这事没底,要是爹爹执意如此,会不会真如她所说那般,杀了她啊? 虽然不知道母亲是真疯还是假疯,但她心底隐隐觉得,如果不帮母亲混过去,此事可能还会牵连到自己。 落寒衣停下了动作,慕娇也一时无言。 慕锦书以为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顿时恳求地看向萧染,想他站在她这边帮她。 可萧染却未给过一个眼神她,慕锦书眼底的光淡了。 “落神医,怎么停下了?”正当僵持之际,慕御又出声了。 慕锦书猛然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慕御。 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娇娇......” 慕娇疾步上前,蹲在榻前,抓住慕老夫人布满褶皱的手:“祖母,娇娇在这。” 听见慕娇的声音,慕老夫人这才放下心:“你没事就好,祖母这就放心了......” 听见这句话,慕渊的神色一变,意识到自己误会了慕娇。 “是谁害了你,祖母你告诉娇娇,娇娇替你报仇......” 慕老夫人听完后的反应极大,猛地咳了好几声,声音越来越小,但咳嗽却未停。 落寒衣连忙给慕老太太点了几个穴位,她才有所缓解。 过了一会,慕老太太混沌的双眸才看见站在一侧慕御。 她的嗓子因为刚才的咳嗽变得更加苍老沙哑:“御儿,你总算回来了......不然娇娇可真就落到那毒妇手中了.......” 慕老夫人的话令在场的人骇人视听,心底渐渐沉了下去,看来这将军府要变天了...... 慕御那双有些凌厉的眼睛更加暗沉:“母亲,是谁害得您,又是谁要陷害娇娇?” 慕老夫人看向床榻外,佯装着若无其事的赵氏:“是赵氏。” 仿佛一滴水迸进油锅里。 众人纷纷看向赵氏,面露惊讶,却又好像并不是很出奇。 赵氏这些年来表面极为想装成大方的姿态,可背地里锱铢必较,很是上不得台面。 做出这种事似乎也并不出奇。 慕御暴喝一声,浑身的气场瞬间如修罗般阴狠,在战场上杀人饮血的威压展露出来几分,屋内的人脸色都白了。 “你这毒妇,老实交代你为何要这样做!否则老子就算是把你的血放干,也不会手软!” 慕娇也感觉到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忽然左肩被人按住了,慕娇回过头,撞进了一双深沉的眼睛。 慕娇眼神闪躲,不经意地躲开了。 萧染看着自己落空了的手,心底渐渐变得暗沉起来。 第101章 慕锦书的身世 萧染望着慕娇雪白的脖颈,半晌咽喉重重一滑。 明明眼前之人近在咫尺,可她身边却好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月光,漂浮不定。 他抓不住,也留不住。 慕娇现在没心思去纠结这些,上前拉住慕御的手,慕御这才松了些威亚,慕娇喘了一口气:“爹爹,让我来审吧。” 慕御欲言又止,像是不放心,慕娇给了一个安心的眼神,慕御这才松了口。 赵氏即使是面对慕御还是绝不开口,不让自己出破绽,可见的她是怕极了自己会牵连慕锦书。 既然你怕,那我偏要挑起来,我倒要看看你会不会突然“清醒”过来。 慕娇对外喊了一声:“白双,小霜,把人带进来吧。” 话音刚落,就看见白双和小霜各压着陈阿财的一只手进来。 慕娇慢悠悠地走到赵氏面前:“祖母如今刚苏醒,还不能出声言明真相。可这没关系,证人我给你带来了,你要不要转头去看看?” 赵氏神色正常,像是没听懂。 慕娇也不急,转身看向陈阿财。 陈阿财了然,战战兢兢地上前一步,凑到赵氏面前,打量了赵氏良久,才下定论。 他先是对着慕娇说:“就是她,我之前见过她的脸,她嘴唇上面有一颗红色的痣,是她没错了。” 慕娇点头:“那可以说了。” 慕锦书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心渐渐跳得有些快,皱着眉看向慕娇。 陈阿财在慕御前面跪下:“小的名叫陈阿财,是黎村人,与将军府夫人出生于同一个村子。” “约莫十七年前,赵夫人借着回娘家的名头回了村子,按道理来说,这女儿当了贵府夫人,可是件光宗耀祖的事。但不知为何,赵夫人的父亲当晚却死于怒极攻心,葬礼虽办得风光,可却没告知几人,只有村子的人知晓。” “当时小的还挺纳闷,却没多想,直到几月后,我那相好有一日偷偷跑来告诉我,说是赵夫人有孕了,还快要生了,请她来当产婆,给的银子够我们吃上一两年,却要求她保密。” “我陈阿财虽是贪财,但也知道这钱财过多,其中必定有蹊跷,如果赵夫人怀的是将军府的孩子,那她没必要回到这破村子里偷偷摸摸地,整日不出门,生怕被人察觉,所以我留了个心眼,孩子出生后我出去躲了几天。” “没想到事情果真如我所想,没过一日,我相好,还有接触过,知道赵夫人有了身孕的人,都惨死在家中。” 陈阿财的话让在场的人再度哗然,场面变得热闹了些。 慕御脸色铁青。 慕渊更是直接上前要揍人:“好你个赵晓兰,你竟胆敢给我二哥戴绿帽!说!那孩子在哪,情夫又是谁!” 秦氏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慕知渺则有些遗憾,如果赵氏今天倒台了,那她这些年的讨好都付之东流了。 慕锦书愣在原地,喃喃自语:“情夫?孩子......?” 赵氏眼珠子总算动了动,倏然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利刃,刺向陈阿财!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赵氏会突然出手,慕娇眼睛一眯,赵氏刺向的是心脏,如果陈阿财出事了,那事情就功亏一篑了! 离得最近的只有她,慕娇只是犹豫了一瞬就冲上前。 慕御疾步上前拉开了慕娇,一脚将赵氏踹开,赵氏受力撞在柱子上,手中的利刃甩在地上。 还未来得及出手的萧染停下了脚步,似乎想做什么,却又按耐住了。 慕娇惊讶地捂住唇,在赵氏面前蹲下身,语气有些夸张:“母亲,你这就好了?” 赵氏见最后一次机会都落空了,有些自暴自弃,垂下眼眸不出声。 “母亲,你是怕陈阿财说出你那孩子是谁,还是你那情夫是谁?” 慕娇的声线明明是有些娇气的那种,听起来很悦耳,姿态也算得上关切,赵氏却狠狠地呸了一声:“你以为不知从哪寻来一个江湖骗子,就能给本夫人定罪吗?呸!不可能!” 慕娇起身退开了几步:“母亲,你可真是嘴硬啊,就是不知道你的小情郎嘴严不严实了。” 慕娇拍了拍手,几个侍卫又押了一个人进来。 那人衣着华贵,长得很清秀,气质出尘,像是饱读诗书之人,但此时眼神慌乱,溃不成军。 “张哲书,是你将你与赵晓兰之间的事说出来,还是我替你说啊。”慕娇脸上的表情带着肃杀,“不过我说了之后,你就失去作用了,下场如何本小姐可不能保证。” 张哲书腿一软,瞪着赵氏:“晓兰,你还不赶紧救救我!” 赵氏这下真是死心了,恐惧地看着慕娇:“你......你是如何得知的......我明明......” “你明明都这般小心翼翼了,却为何还是被我查出来了是吗?”慕娇接话道。 她看了下自己的指甲:“这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啊?你这些年来虽然谨小慎微,没有露出破绽,可你却没有好好管住张哲书。” “你这几个月鲜少去看他,他欠下一大笔赌债,你猜怎么着?” 慕娇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有些无语道:“那赌坊的人找上了我,哈哈哈,真是可笑!” 小说中慕锦书的身世是在后期才被揭露,当时赵氏为了慕锦书亲手了解了张哲书,没有提到有关张哲书的过往,她无从查起。 这的确是恰巧碰到的。 赵氏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她没想到竟是自己害了自己。 张哲书见赵氏根本救不了自己,连忙对慕娇说:“我说,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你可要守约放我一马!” 慕娇笑着点头:“自然。” 张哲书指着赵氏:“我与赵晓兰青梅竹马,早就在年少时就定下了婚约,我们虽是两情相悦,可她舍不得将军府的荣华富贵,她想当将军夫人,又想和我在一起,我们还有一个女儿,她就是......” 赵氏暴喝一声:“闭嘴!” 赵氏被侍卫按压住,她嗜血般喊道:“张哲书你就是个蠢货,如果女儿被察觉出身份,你这一辈子都过不了好日子,你们老张家也会断后!” 张哲书一顿,似乎是觉得赵氏言之有理。 慕娇笑着接话:“继续说啊,怎么,慕锦书三个字就这么难说出口吗?” 慕锦书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雪白,呵斥道:“慕娇!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赵氏的眼睛瞪大着,被刺激得说不出话。 陈阿财这时接话:“没错,当年赵晓兰诞下的那个孩子就是如今将军府的二小姐,慕锦书。” “我这可不是空口无凭,当年的产婆可是我相好,她事后跟我说,那孩子腹部有一块红色的胎记,是云朵形状的,仁武将军你应该知道。” 众人见慕御的脸色,自然是知晓此事是真。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的腹部可不是谁都能看到的,渐渐的,所有人看向慕锦书的眼神带着嘲意。 这四面八方的眼神压得慕锦书喘不过气,她呆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赵氏见木已成舟,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她大声笑了好久。 扭曲到极致,像秃鹰般发出嘶哑绝望的声音,她大声呵斥道:“慕娇,你以为你又好得到哪去,我告诉你,你......” 话都还未说完,就被慕御扼住了下颚,他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我说过,你敢透露此事,定会将你千刀万仞,你忘了?” 赵氏流下绝望的眼泪,慕御嫌恶地甩开了她。 赵氏眸光一狠,想咬舌自尽。 慕御眼疾手快地卸了她的下巴,森冷一笑:“想死?本将军还没跟你算清楚账呢。” 说罢起身冲外面喊道:“来人,将赵氏关进狱里,看好她,如若出了什么差错,军法伺候!” 第102章 把慕锦书赶出将军府 等赵氏和张哲书被侍卫拉下去后,屋内变得尤为尴尬。 慕娇方才把赵氏的私生女、情郎之事都捅了出来,一时间不太敢看向慕御,觉得怪尴尬的。 可令慕娇吃惊的是,慕御却上前抱住了她。 头顶上传来慕御痛苦万分的声音:“娇娇,你这一年究竟受了怎样的委屈,竟把你逼到这个地步......” 慕御手上的青筋暴起,慕娇被抱得很紧,勒得慌,但是又得到了极大的安全感。 慕娇抿了抿唇,沉默半响才装作轻松般:“爹爹,我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报复回去了吗。” 慕御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总想着建功立业,干出一番大事来。 可到头来,却没有护好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还让赵氏有机可乘,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偏袒私生女,为难慕娇。 这对慕御来说打击的确不小。 等慕御缓解好情绪后,鹰眼扫过面色如纸的慕锦书,似乎在做什么决定。 慕锦书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是赵氏的亲生女儿,还是她与别人一同生的,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她脸色惨白,呆呆地看着眼前,整个人看起来柔弱无比,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她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我不可能是母亲的亲生女儿......这其中一定出错了......” 但她心底的谜团却越来越清晰。 难怪母亲会这么疼爱她,难怪她总会怜爱地看着她,难怪她事事都顺着她...... 她之前还天真地以为是母亲为人善良,是真的喜欢她才会待她这么好。 这原来早就有了端倪,只是自己蠢,让慕娇占了先机。 慕锦书毫不犹豫在慕御面前跪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爹,我不知情的,我也是受害者......求求爹爹不要赶我走......” 慕御沉默着。 慕锦书见此哭得更加伤心了,涕泪俱下地说:“这些年来,锦书知性懂礼,孝顺祖母,从来没有做出过僭越之举,爹爹你是看在眼里的,求求你不要这样对锦书,锦书真的承受不住......” 半晌,慕御才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像是被沙子磨了很久,有些粗糙。 “锦书,我知你对此事并不知情,可将军府也有将军府的规矩,你......不方便再住在将军府了。我会给你找一处好的宅子,再给你选一个好的夫婿......” “不!”慕锦书大声打断道,她瞪大着杏目,眼眶通红,里面满是红血丝。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离开了将军府怎么活......是赵晓兰的错,为何要牵连到我!我不想当她的女儿......我不想......” 如果赵氏还在屋内,听见慕锦书说不想当她的女儿,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慕娇想不出来。 如果赵氏不这么对她赶尽杀绝,慕娇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就是不知道撮合的计划日后该如何执行了。 慕娇看向身后的萧染,发现萧染并没有其他反应,甚至都没有看慕锦书。 慕娇皱起了眉。 萧染察觉到慕娇的眼神,偏过头,慕娇却及时转了身,萧染抿起了唇。 慕御却执意如此,对慕锦书的哭闹视若无睹。 屋内其他人自然是不愿给慕锦书求情,尤其是将军府的女眷,她们大多数都被慕锦书强压一头,见她落魄了,心底不知道有多开心。 只是不好展露出来。 这里唯一一个对慕锦书有同情心的就只有慕知渺了。 她没想到自己崇拜不已的锦书姐姐竟然是赵夫人与其他人的私生女,如今还要被赶出将军府! 她紧紧握住手心,想上前求情。 秦氏看出慕知渺的想法,紧紧拉着慕知渺的手,低声呵斥道:“你疯了吗,还想着去帮她!” 慕知渺有些不解:“这又不是锦书姐姐的错,为何要迁怒她?” 秦氏见慕知渺无药可救,愚蠢至极,只觉得心很累,已经不想管了:“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就随你吧。” 慕知渺一喜,大步上前跪到慕锦书身侧,恳求道:“爹爹,锦书姐姐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你就发发善心,不要计较此事了,好吗?” 慕御阴沉的眸子移向慕知渺,良久才说:“知渺,你知道我为何要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慕知渺愣住了,没想到慕御会突然问这个,她老实回答道:“女儿不知......” “我想你长大后成为一个胸怀宽广,宽以待人的人。”慕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做的很好,你是宽以待人,可我发现你只对慕锦书宽以待人!” 慕御爆喝的声音让慕知渺身躯抖了抖,她咬着牙说:“可女儿没说错啊......”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你老子以后继续养别人的闺女,对吗!”慕御面上都带着狰狞,周身气场渗人。 他想过会有人求情,可没想到第一个却是自己的女儿! 慕知渺腿一软,没跪稳瘫倒在地,不敢再替慕锦书求情了。 慕御没管她,对慕锦书说:“等宅子找好后,你就搬离将军府吧。”说完就走进慕老夫人的内屋。 慕锦书绝望大哭,她甚至爬上前拉住了慕娇的裙摆:“姐姐,慕娇,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不跟你争了,我不跟你争二殿下了,你能不能帮我求求情,求爹爹不要赶我走......” 慕娇低叹一声,拽过自己的裙摆:“我无能为力,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 慕娇这副模样,落在慕锦书的眼里就是见死不救,落井下石,高高在上的姿态。 “你!”慕锦书眼底发了狠,像是想对慕娇做什么,但又强行忍了下去。 萧染在慕锦书发狠的那一刻就拉过慕娇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淡淡道:“你先冷静下来再说话吧。” 慕锦书呵呵几声,有些嘲讽道:“阿染,你在急什么呢?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哪敢对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嫡女做什么啊。” 萧染皱眉不语,看向慕锦书的眼神复杂。 慕娇挣开了萧染的手,心底暗骂道:你现在就少给我拉仇恨值了,你真的没看到慕锦书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吗? 慕锦书却是不依不饶地对萧染说:“怎么,现在连话都不愿跟我说了吗?你曾经是如何待我的?你又是怎么承诺说永远都不会放弃我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她指着慕娇,眼角有泪划过,声线冰冷中带着哭腔:“是因为慕娇吗?她究竟有什么好,竟然把你的魂都勾走了!如今二殿下不理我了,你又对我不理不睬,现在我还要被赶出将军府.......!” “你要我如何冷静下来说话?你说啊!” 第103章 成亲?! 慕锦书这满腔的怒火与悲切,被萧染一句没有什么起伏的话打得哑口无言。 “没有人欠你什么,慕娇更是不欠你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慕锦书闻言大笑着,笑了好久才停下来,满眼都是泪,语气哀求:“可是阿染,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要我怎么接受?” 慕娇不想卷入这场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益处的争论,抽身就要走。 萧染似乎想跟上去,可慕娇却冷漠地跟萧染说:“你该和她好好谈谈。” 萧染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明明在石净寺之前,她对他还是有笑意的,为何从石净寺回来后,她就不愿跟他有任何牵扯了? 这中间发生何事了? 萧染执意要跟上,慕娇本来是想去看慕老夫人的,见萧染紧追不舍,她怕影响了祖母的休息,就在内屋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慕娇一停下,萧染也就跟着停下了。 慕娇闭眼:“你来将军府应该是找父亲,你跟着我作甚?” “过来将军府只不过是刚好在城中看见了凯旋而归的仁武将军,一路聊过来,便想来将军府讨一口茶喝,如今将军没空,要不你来代劳吧。” 慕娇转过身,看向萧染的眼底。 他的眼底有热切,有执拗,有喜悦,还带有一丝浅浅的,不易察觉的情意。 慕娇偏过头,淡淡道:“夜色已晚,喝多了茶水不易入睡,等父亲忙完后,自然会如约邀请你一同品茶。” 明明慕娇的声音娇嫩甜糯,可她嘴里却吐不出一句自己爱听的话。 他直接就摊牌:“重点是茶吗?慕娇,你到底懂不懂。” “慕锦书懂,你去找她。” 萧染上前一步扼住慕娇的双肩,双手完全控制不住力道,他的语气中带着恳求:“慕娇,你怎么了?你为何会突然这样?” 慕娇依旧不语。 她也不想这么对他,可她必须这么做。 如果不让萧染及时止损,万一他真的对她产生了其他不该有的情愫,那么,她回家恐怕遥遥无望。 她想回家的心大过所有。 所以慕娇剧烈挣扎着,她冷漠地瞪着萧染,无情道:“我之前不都是这么对你的吗?你忘了?” 萧染缓缓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不,你现在不会是这个样子,你究竟要做什么,你为何突然这样对我。” 慕娇疼得脸都扭曲了,抽了一口凉气,依旧倔强:“我这段时间不就是对你脸色好了一点,怎么,这么快你就忘了我之前对你做过的事了?” “还有你之前对我做过的事,你也忘了?” 萧染面色苍白,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慕娇。 句句钻心,明明自己不是那种容易被激怒的人,却在听见慕娇这段话时,内心竟然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愤怒,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他的愤怒。 最后,萧染渐渐松了力道,轻声道:“慕娇,你累了,这话我就当没听见,我们改日再谈。” “不,既然话都说到这了,我们就把话挑明了说,我之前与你的约定依旧有效,我依旧会帮你夺得慕锦书的心,这点你放心,我不会失约。” 没想到萧染像是被什么给刺激到了,面目有些狰狞:“我不需要了!” 慕娇心惊,忍不住后退几步。 怎么办? 事情怎么不受控制了? 萧染为何会突然不在意慕锦书? 慕娇一直后退着,萧染步步紧逼,最后无路可走,慕娇把手放在墙壁上,试着心平气和地说:“萧染,你别这样,我不喜欢。” 眼前之人的心似乎用坚硬的玄铁垒了起来,无人能软化那玄铁,无人能触碰到那颗冷血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露出一个微笑,尽管这微笑看起来挺渗人。 “我以后不这样了,你也别把我推开了,好吗?” 慕娇疑惑道:“我没有把你推开啊。” 见慕娇又在装傻充愣,萧染心底又急了,嘴里的话呼之欲出:“娇娇,我......” “你们在作甚?”横空而来一句话打断了萧染接下来的话。 慕娇如释重负,趁萧染愣神之际,赶紧从他的桎梏中脱身。 她跑到慕御身边,挽着慕御的手:“爹爹,祖母怎么样了?” 慕御的眼睛紧盯了萧染片刻,随后才看向慕娇:“你祖母已经睡了,有什么想要跟她说的,明日再说吧。” 慕娇乖巧地点了点头,慕御对表情明显不对劲的萧染说:“阿染,时辰不早了,你还有什么想跟娇娇说的吗?” 萧染的眼底已经恢复平静,刚才急躁不已的人像是没存在过。 “没有了,有些话是需要一些时间消磨才能说的。” 慕御收回眼神,咳了一声才说:“年轻人不要浮躁。”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萧染听的,还是慕娇。 慕娇现在只想赶紧逃离,一不留神,慕娇就拉着身后走来的落寒衣离开了。 萧染站在原地,看着那双交叠的手沉默不语。 院子外。 慕娇跑了好远才停下来,站着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差没形象地躺在地上了。 落寒衣笑吟吟地看着慕娇,她不觉得没规矩,只觉得慕娇好可爱。 等慕娇缓过气来,问了一个令落寒衣吃惊的问题。 “神医前辈,如果你不确定一个人对你的感情,你不能主动求证,也不能任由他的感情发酵,你会怎么做,才能如愿脱困?” 落寒衣吃惊不是因为慕娇问的是情感问题,而是因为她知道慕娇说的那人是谁。 旁人看不出来,落寒衣心底却是明镜似的。 方才那萧将军看见她们牵手,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人。 “这件事有些棘手,萧将军不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 慕娇有些惊讶地看着落寒衣,半晌才笑了笑,这神医她当之无愧,果真眼观八路耳听四方,看出来也不出奇。 “我就是深知他是这种人,才苦恼。” 慕娇其实并不相信萧染真的动了心思,毕竟她可是看过他追求慕锦书全过程的人。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小说中萧染对慕锦书的用情至深。 如今慕锦书落魄,湘贵妃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顾知瑞娶她的,所以慕锦书现在只能把希望全寄托在萧染身上。 她更加愿意相信,是因为自己与之前的慕娇差别太大,萧染这才会多留意她一点,而她又刚好在曲流山庄救了他。 这都是吊桥效应罢了,很快萧染就会认清自己的内心。 落寒衣见慕娇愁眉苦脸,思绪半晌才说:“有一个办法可以完全脱困。” “什么办法?” 落寒衣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对的,有些得意:“那就是成亲。” 慕娇惊呼:“成亲?!” 第104章 赵氏恨慕娇的原因 落寒衣见慕娇这反应,也不见怪,低声跟她解释道:“只要你成亲了,萧将军自然就会放弃,他总不至于强抢吧。” 慕娇思考着:“这也的确是。” 小说中萧染虽然心悦慕锦书,却能亲眼看着慕锦书嫁于顾知瑞,因为他知道慕锦书是真心喜欢顾知瑞。 他尊重她。 “可是......”慕娇脸上的愁容更甚了,“这成亲哪有这么容易啊,我去哪找人啊。” “要不我帮你啊,你嫁给我?”落寒衣撩了撩头发,俊秀的面孔撩人心弦,让人忍不住心动。 慕娇伸出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心有余悸:“你可别拿我来当乐子哈,我说的可是真经事。” 落寒衣无辜道:“这有什么的,现在满京城除了月芝他们,就只有你知道我是女儿身。反正你现在又没有心悦的人,嫁给我你又不吃亏。” 落寒衣的话在理,可是......这事太荒谬了。 她还是现代思想,21岁怎么可能想结婚啊? “我再想想吧......”慕娇垂下头,蔫哒哒地说。 可眼下就只有这个方法最保险,也能快速解决多出来的麻烦。 只要她成亲了,有了夫婿,不仅能让萧染及时止损,也能把顾千尘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顾千尘看起来不像是在说笑,他很有可能等明天慕御进宫向明玄帝复命时,趁机向他提出此事。 落寒衣冲慕娇抛了个媚眼,语气学着旁人羞答答地说:“我等你呦~” 慕娇扶额。 ...... 一直到沐浴完后,慕娇躺在榻上还在想要不要就听落寒衣的话。 可是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自己斩杀了。 可又有谁会答应与她成亲啊。 不行,明天得去找陆澈商量一下。 慕娇就抱着这个难解的疑题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 将军府内设有一处地下牢狱,赵氏和张哲书就被关在这。 慕御特意让人把他们关在一起。 等慕御将这些年赵氏明里,暗里对慕娇做过的事都查清楚后,他才出现在牢狱内。 这里其实就是一个临时的牢狱,所以里面昏暗狭窄,没有几间牢房,里面也只有赵氏与张哲书两人。 所以慕御的脚步声一响起,赵氏就像被踩到的蛇一般,吐着蛇信子阴恻恻地看着慕御。 慕御没有急着说什么,让人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牢房面前,阴沉地看着两人。 赵氏此时蓬头垢面,头上的发簪东倒西歪地,她的衣裳上湿了一片。 张哲书则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牢狱的环境阴暗,只有几根蜡烛照明。 她阴狠地瞪着慕御:“锦书呢,你把她怎么了?” 慕御将手放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整个人的气场更强大了:“放心,托你的福,她明日就会被赶出将军府。” “慕御你这个贱人!你真卑鄙!”赵氏狠声骂道。 慕御的面色更加难看:“究竟谁卑劣,谁无耻!赵晓兰你自己心知肚明!” 赵氏大笑着,整个牢狱都是她的笑声,等笑够了她才说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 “是啊,我就是卑劣,可不就是这份卑劣,让我成功当上了将军府夫人,享受荣华富贵半生,而你呢,却永失所爱,这结局我很满意!” 赵氏每说一句话,慕御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一拳用力地砸在了牢房的铁栏上。 铁栏被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弧形,而他的手也鲜血淋漓。 慕御没管这些:“你再多说一句,我让你死得更惨。” “哈哈哈哈!慕御,你以为我现在还怕你吗?”赵氏的眼眸满是仇恨,“当年我费尽心思爬上你的床,却不曾得到过你的半分怜爱,我手段是脏,但我万万没想到即便是我都怀了孕,你却还只是想着外面那个明明不爱你的女人!你贱不贱啊!” 似乎是不解恨,她继续骂道:“可好在上天有眼,让这个贱人惨死在别人手中,她活该......啊!” 话都还未说完,慕御就一脚把锁住牢房的铁链踹开,疾步上前扼住赵氏的脖子,竟硬生生将她提了起来。 “咳咳咳,她活该......哈哈哈......” 慕御的力道越来越大,赵氏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她都开始翻白眼了,慕御才把她甩在地上。 张哲书听见慕御进来后,更加不敢抬头了,整个人哆嗦着。 但怒火中的慕御根本不屑去管他。 “我这些年虽不常在府内,冷落了你,但吃喝用度都不曾亏欠你,没想到你心思竟如此之重,竟然一直记着这些。” 谁知赵氏就像是被踩到了痛处,她趴着地上,捂着喉咙,指着慕御嘶哑道:“我凭什么要忘却这些!当年你为了去救她,你有多少个日夜不在府内?你的仇人找上来时,我根本没有任何防备,我的儿死于腹中,而你却带了一个女婴回来,你说可不可笑!” 说到这时,角落里的张哲书的头动了一下。 “所以我恨你!我表面看上去很心疼那女婴,实则我日日夜夜都在诅咒她,每一天太阳升起时我都会遗憾,为何她昨日没死!” 她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我早就开始报复你了,早在你不愿见我,四处打战时,我便与张郎生下了锦儿。” 赵氏越说越兴奋:“锦儿知书达理,与那女人的孩子相比,那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她竟然还妄想得到我的宠爱,真是可笑!” 慕御闭上了眼睛,他后悔当年把娇娇交给赵氏养了。 他都不敢想这些年慕娇是有多么卑微地求赵氏分一点爱给她,而赵氏又是对此有多大的嗤之以鼻。 过了很久,牢狱内赵氏的声音渐渐小了。 慕御:“你说是因为刺杀你的是我的仇人,我没有来得及去救你,你才这么讨厌娇娇?” 赵氏见慕御单单揪出这点来问,有些愣住,半晌才回:“是!” 慕御别开眼,觉得这事真的太荒谬了。 “你可知我刚才查到一件事,当年刺杀你的人,不是我的仇人,而是你旁边那位张郎派来的。” 赵氏僵住了,呆呆地问:“你......你说什么?” “当年刚好有一支残军逃离了我的掌控,我自然就以为是我害了你,为了弥补你,不顾任何人的反对让你做主母。” “今晚的事发生后,我让人又去查了一下,发现事情错了。” 赵氏猛地看向张哲书,张哲书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 赵氏顾不得这些,蹒跚地爬过去,紧紧拽着他的袖子,眼睛充血:“是你做的吗?” 张哲书终于承受不住,将赵氏甩开:“我不知道!你别问我.......” 赵氏与张哲书认识了这么多年,很清楚张哲书这种反应就是在撒谎。 多年来的一个心病,她恨了这么久的人,竟然就一直待在她身边,她还对他百般好! 这铺天盖地的绝望与愤怒将赵氏压得喘不过气。 “啊啊啊!你为何要这样做!” 知道自己难逃此劫的张哲书也发了狠,狠狠地瞪着赵氏:“你说你只是觊觎将军府的财物,那你为何要怀上他的孩子!有了孩子之后你肯定就会忘了我,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赵氏凄惨一笑,觉得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笑。 她箭步冲上前,掐住张哲书的脖子:“没有孩子我还能在将军府待这么久吗?!我费尽心思,为了我们更好的生活,而你却在我身后插了一刀!” 张哲书用力把赵氏甩开,赵氏的脑袋砸到铁栏上,鲜血从她的额头流下。 赵氏闭着眼,无声息地哭了。 慕御冷眼看着他们,最后拍了拍手,侍卫拿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这是掺了毒的毒酒,上路吧。” 第105章 谁才是良配? 赵氏没有挣扎,她已经对人间毫无眷恋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但张哲书却不肯喝,将侍卫递上来的毒酒打翻,一旁的赵氏森冷一笑:“你把他架起来,我喂他喝。” 就这样,赵氏强硬地将毒酒喂进张哲书的口中。 不一会,张哲书就开始浑身抽搐,最后口吐白沫,死了。 赵氏呆呆地指着自己,瞪大着眼睛,无措地问:“我呢?我明明喝了毒酒,为何没死?” 慕御露出了来这的第一个微笑:“因为你刚才服用了解药啊。” 赵氏嘴唇哆嗦着,回想起一开始自己被灌入的水,她本以为那也是毒药,却没想到,它竟是解药!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慕御走出牢房,站在蜡烛的不远处,语气残忍:“我怎么会让你就这么轻松地去死?杀死自己爱人的感觉怎样?” 赵氏浑身发抖,干呕着:“你......” 慕御转身:“把她好生看着,不要让她死了!” “是!” ... 慕娇第二天是被几个丫鬟的讨论声吵醒的。 她睡眠很浅,自从穿进这本小说后,慕娇就一直不敢进入深度睡眠,所以一有什么动静,她就会被惊醒。 每一次入睡,她都期望着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就是自己的房间,可次数多了,她也就渐渐没了期望。 慕娇睁开眼,看见依旧是古色古香的房间,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外面的讨论声还在继续。 “这二小姐也真是倔,就这么在老夫人院外跪了一夜,怎么劝都不听,老爷昨晚可不在府内,她这样做也没用啊。” “你还敢喊她二小姐,不怕被人听见了拔舌头?” “我这不是喊惯了吗,你说她也挺可怜的,从千金大小姐变得这么落魄......” 突然有一个丫鬟插嘴道,语气刻薄:“你在同情她?人家最后还能分到一座宅子,生活虽然不会在将军府那般舒服,但衣食无忧是不成问题的,你还是好好当你的丫鬟吧,在这心疼当主子的。” “......” 慕娇揉了揉眉心,掀开被子下了床。 慕锦书在祖母院外跪了一夜? 梳洗好后,慕娇来到了慕老夫人的院内。 刚踏进门,就看见有人将晕倒了的慕锦书抬出去,路过时,慕娇看了眼慕锦书。 她的脸色雪白,没有一点血色,紧闭着眼,看起来很是可怜。 慕娇看了一眼就移开了,她来这不是心疼慕锦书,而是怕慕锦书一直在这,影响了祖母的休息。 “娇娇。” 慕老夫人已经醒了,正在喝药汤,看见慕娇进来了,面露欢喜。 慕娇赶紧上前拉过慕老夫人的手,旁边的丫鬟给慕娇搬来一个椅子,等慕老夫人喝完药汤后,慕娇欲言又止。 “祖母,昨天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怎会被赵氏下了蛊?” 听到这个,慕老夫人和蔼的笑容淡了些许,最后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原来是慕老夫人不想赵氏与慕娇之间闹得太僵,便亲自去找赵氏,想让她日后与慕娇好生相处,却无意间听见赵氏与碧荷在讲关于慕锦书的身世。 被发现后,赵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给她下了蛊,想用此来诬陷慕娇。 听完后,慕娇沉默了。 竟是因为自己把风声放出去了,赵氏才慌不择路,才害得祖母变成这番模样。 “祖母,对不起,你受苦了......” 慕老夫人笑着拍了拍慕娇的手背:“事情都过去了,就别想了。” 慕娇又与慕老夫人聊了一会天,离开后想去找慕御,却被告知他一清早就入宫了。 慕娇也就作罢,低声喃喃道:“还好昨天就跟爹爹说了信的事,不然就完蛋了。” … 刚进醉仙楼,就有小厮将慕娇引到他们常去的雅间。 雅间内陆澈已经点好了膳食。 “都是你爱吃的,我算好了你来的时间,这菜不会太烫,也不会凉了。” 慕娇在陆澈身侧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点菜,又放下,表情厌厌的。 陆澈依旧穿着一身黛蓝的衣袍,见慕娇好似没胃口:“怎么了,是吃腻了吗?我让人换其他的......” 慕娇连忙拦下陆澈,唉声叹气地靠在椅背上:“我好难啊,陆澈。” 将军府的事自然没有这么快就传开,所以陆澈以为慕娇是受委屈了,连忙问:“是那赵氏又欺负你了?真是岂有此理,正好我这几天做了些小机关,我待会给你,绝对能让你出一口恶气!” 慕娇唉声叹气完了,撑着下巴说:“我那便宜爹爹昨日回来了,她现在恐怕想死都死不了。” “那真是太棒了。”陆澈拍手叫好。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开心,陆澈抿了一口茶缓解尴尬:“那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慕娇倒在桌子上,脑袋埋进手臂里,声音闷闷的:“我在考虑和谁成亲。” “咳咳咳!”陆澈被茶水呛到了,咳得整张脸都是红的。 慕娇连忙递上手帕:“你没事吧,快擦擦。” 可陆澈却顾不上擦了,他拉过慕娇递手帕的手,抓得很紧:“你刚才说什么?成亲?” “是啊。” 得到肯定的答复,陆澈的心都感觉停了一秒,语气有些颤抖:“你要和谁,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想成亲的对象,是萧染吗?” 慕娇动了动手指,陆澈无意识地握紧了些。 手帕与手掌之间相互摩擦,慕娇感觉手心已经热得冒汗了。 “怎么可能是他,我就是因为他才逼不得已要成亲。” 陆澈脸色依旧带着一丝恐慌与疑问,慕娇这才将昨晚的事告诉陆澈。 “落神医的意见是让我嫁给她......” 陆澈急道:“那怎么行,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又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是良配,我不同意!” 慕娇也点点头:“我也觉得嫁给她不是很妥。” 听此,陆澈的面色才稍微缓了缓,却又听见慕娇说。 “可是,她是最好的选择啊。” 陆澈的脸瞬间就黑了。 “哈哈哈你好有意思......”慕娇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早看出来陆澈的脸色不是很好,故意这么说的。 陆澈咬着牙,按压着内心的急躁,松开手,拿过慕娇的手帕替她擦了眼泪。 慕娇还在笑:“你这嘴角都快绷成一条直线了,不许对我臭脸。” 陆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慕娇这才小声跟陆澈说:“落神医是女的。” 陆澈缓缓瞪大了双眼,慕娇眨了眨眼睛:“你可不能说给别人听哦,这事还没几个人知晓呢。” 第106章 等我几天,我有事要跟你说 陆澈吞了吞口水,哑声道:“可即便是女子,这也不妥啊......” 他不想看见她嫁给别人,即便是做戏,即便对方是女的。 慕娇低叹一声:“我就是知道不妥,才纠结啊,可眼下这是最稳妥的解决方法,还能一次性解决两呢。” 陆澈咬牙,俊逸的眉宇间满是急躁与苦闷,慕娇感受到他的不对劲,拉了拉他的衣袖,担忧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陆澈回过神,冲慕娇勉强笑了笑。 “明明最该愁的是我,怎么你看上去比我还苦恼啊。”慕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露惊讶,捂着唇指着陆澈道,“你莫不是......” 陆澈听见慕娇的话便直视着她,眸光深而沉,接着她的话:“你认为是什么?” 他的眼神过于直勾勾,一时间慕娇哽住了,想打趣的话噎在了嘴里,憋得难受。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罢了,陆澈轻叹一声。 他实在是看不得慕娇不畅快的表情,伸手弹了一下她的手指,语气有些无奈:“好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逼你,瞧你那表情,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慕娇吃痛,哦了一声之后就将手缩了回来,第一次没有计较陆澈弹她。 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澈全看在眼里。 沉默半响,陆澈夹了些慕娇平日里吃得比较多的几道菜到她碗里,才说:“你先别急着做决定,等我几天,我有事要跟你说。” “啊?”慕娇抬起头,看向陆澈,“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 “还有些事未解决完。” 慕娇眸光闪了闪,最后回答:“好。” 两人心中都有事,慕娇胃口也不怎么好。 离开醉仙楼后陆澈执意拉着慕娇去买了她爱吃的荷花糕,他将绑住糕点的绳子塞到慕娇手心,说:“回府后吃一点,不想吃也得注意身体,饿坏了胃就不好了。” 慕娇接过给了身后的小霜,冲他做了个鬼脸:“知道啦知道啦。” 天气愈来愈冷,慕娇穿的衣服也越来越厚,自从在秋猎挨了冻之后,她就把保暖刻进了dna里。 大氅上雪白的毛将慕娇的小脸衬得雪白,加上做鬼脸时那乖巧的动作,陆澈忍不住揉了揉慕娇的头:“我还真没见过这么怕冷的人。” 慕娇扭头躲过:“怕冷无罪,望周知。” 陆澈忍俊不禁:“没说你什么,就是觉得你毛茸茸地,怪可爱的。” 慕娇耳尖不知道是被冻红的,还是害羞红的,她轻咳一声:“那啥,我爹爹应该从宫里回来了,我有事找他,我……就先走了。” 陆澈点点头:“路上注意安全,我也有事要处理,就不送你回府了。” “好。” 等陆澈与慕娇两人分开后,贩卖荷花糕的不远处,楼阁之上,一道霜冷的目光才收回。 墨竹站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就差没原地削发为僧了。 良久,萧染才薄唇轻启:“去把那糕点买回来。” “是,主子。”墨竹瞬间跑没了影。 萧染盯着眼前的茶杯,良久才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还未喝一口,似乎是想起什么,眸光一沉,将茶杯甩在地上。 门外的小厮听见声音,在外头喊道:“公子,您没事吧?” 萧染冷哼一声,他自然是没事,他好得不能再好了。 无人回他,小厮也不敢轻举妄动进去,生怕得罪了这个活阎王。 等墨竹买完糕点回来后,看见门口急得团团转的小厮,心中咯噔一声响。 他忙敛了敛神色,绷着脸进去了。 “主子,这是您要的荷花糕。” 萧染换了个茶杯,正在给自己倒茶,闻言手一顿,将茶具放下,伸手向墨竹,墨竹连忙把荷花糕递上去。 过去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他还记得一月前他硬拉着慕娇入宫参加江皇后的寿宴,路过市集时,她让他停下马车,出去买了一条链子和糕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时她买的就是这个。 荷花糕。 萧染的手紧了些,原本以为这是属于他与慕娇之间的记忆,却没想慕娇却早已将她爱吃的荷花糕告诉了陆澈! 明明是他先认识的她,为何慕娇对陆澈交洽无嫌,对他却敬而远之,一刻也不愿多待? 究竟是为何! 萧染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荷花糕被他捏的碎成几团,墨竹不敢出言。 等萧染缓了片刻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拆开了糕点,捏起一小块荷花糕放入口中。 荷花的清香在口腔散开,味道不是很浓郁,是素淡微甜的口感。 将糕点吞入腹中后,萧染才轻声道:“难怪她会喜欢……” 他的声音淡淡地,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像是遥远的古国传来的低吟。 墨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萧染却拍了拍手上的碎渣,起身道:“将这个荷花糕给我买断,把摊子的主人聘请到我宅院里。” 墨竹连忙应声。 ... 慕娇回到将军府后,没走几步,就看见白双向她跑来。 她见四处无人,才低声道:“小姐,刚才慕锦书醒了过来,老爷过去看望完之后,就允许她在将军府多待一日,这......” 白双的话没说完,慕娇也清楚后面的意思。 他允许慕锦书多待一日,有了这个先例,说不定后面她做一些寻死寻活的事,慕御说不定就会允许她继续待在将军府了。 身侧的小霜听此,脸上尽是紧张:“那可怎么办,要是老爷让她继续待在将军府,万一她记恨小姐,处处与小姐作对,这可如何是好......” 慕娇摆了摆手,打断了两人:“这话以后就别说了,走,我们去找瑞雪阁。” 瑞雪阁是慕御的住所。 慕娇刚到那,就撞见也刚到院门的慕御。 慕娇上前喊道:“爹爹。” 慕御听出慕娇的声音,连忙转过身:“娇娇?” 慕娇挽着慕御的手进了院内,等家丁将茶水糕点上完后,慕娇刚要开口,慕御就赶在她之前把话说出来了。 “是要问爹爹为何要让慕锦书在这多待一日,是吗?” 慕娇一愣,哑然失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爹爹。” “其实也不全是,爹爹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有你的理由,娇娇只是疑惑。” 慕御摇头笑了笑:“她还要替我去做一件事,不需要太久,一日足矣。” “那娇娇明白了。” 慕御想到什么,神色严肃:“对了,爹爹今日遇见了四殿下,他跟我提了一件事,娇娇可知是什么?” 听此,慕娇神色不变,半刻才回:“知道。” 第107章 赵氏身死 “娇娇你的想法是什么,如若你不愿,爹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慕御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了慕娇,慕娇轻声道:“我确实是不愿,但明面上拒绝不太好,我现在在想一个万全之策。” 慕御缓缓点了点头,心想着如果娇娇解决不了,他自会在背后替她解决。 “娇娇,爹爹自从收到信之后,就知道你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明明你之前心悦二殿下,如今却改变了主意。” “娇娇你跟我说,是不是在他那受了委屈,爹爹虽然没什么能力,但起码能去皇帝那给你讨一个公道!” 当他收到信的那刻,就一直快马加鞭,终于在预估的前一天赶回了将军府。 慕娇摇摇头:“没有,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而已。” “那萧染呢?我昨日可将他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你怎么打算?” 慕娇垂下了眸子,良久才回:“我与他无缘。” 半响,慕御轻叹一声:“之前是爹爹擅作主张,没有思量你的想法,是我错了,你若是对他无意,爹爹也不强求,我只愿你平安喜乐。” “我......会的。” 闻言,慕御的一颗心才落地:“这种事你也无需着急,不想嫁就不嫁,爹爹养你。” 慕娇的心口像是被温暖的泉水淌过,她拉着慕御的手,摇晃着撒娇:“那你可不许嫌我花你银子多。” “爹爹还嫌你花得不够多呢。” 慕娇的笑容灿烂,内心却暗暗道:爹爹,我一定会改变结局,一定不会让你死于顾千尘的手中! 深夜。 牢狱中。 求死不能的赵氏被捆绑着,嘴里塞着布条,以防她咬舌自尽。 里面不通风,烛火黯淡。 赵氏已经将近一天没进食了,不断发出呻吟。 忽然有一阵风吹起,烛火被吹得晃动了一下。 赵氏的眸子一动,抬眼看向前面,在看见来的人之后,情绪有了明显的起伏。 慕锦书将牢房的锁解开,拿起放在地上的食盒,走进了牢房内。 “唔唔唔——”赵氏眼眶里有了泪花,激动地紧盯着慕锦书。 慕锦书上前把布条拿开,赵氏喘了几口气,随后急忙问:“锦儿,你没被赶出将军府?” 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力气,许久未说话让她的声线沙哑,粗糙,却又急不可耐。 慕锦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回:“托你的福,我明日就要搬离将军府了。” 与慕御毫无二致的话传入赵氏的耳里,赵氏一怔,不敢相信地看向慕锦书。 慕锦书却是厌恶极了这副模样。 她不明白她有什么好不敢相信的,她害了她,让她享受到了旁人一生都无法得到的荣华富贵之后,又让她跌入尘埃!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开始就不要有! 赵氏瞪大着眼,喃喃道:“锦儿,是母亲的错,母亲对不起你,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慕锦书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不安到极致的话:“我为何要不恨你?不妨告诉你,我现在恨透了你!” “我沦落到这么难堪的地步不是拜你所赐的吗?要不是因为你贱!去偷情!我又怎会成为一个人人鄙夷的私生女?如果你不贱,说不定我就是慕御的亲生女儿,慕娇有的,我也会有!” 赵氏痛苦地蜷缩在地,不断发出凄惨不已的哀叫。 “报应啊,这都是报应啊!” 慕锦书视若无睹,平日里温柔的人儿眼底淬了毒,冰冷地看着赵氏悲痛欲绝的样子。 她离赵氏有几步远,像是不愿再沾染她半分气息。 赵氏哀叫了许久,力气消耗殆尽后,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瞪得老大,泪已经流干了。 慕锦书的眸子闪了闪,似乎有些不忍心,但片刻后又重拾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上前几步,蹲在赵氏面前,轻声道:“母亲,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帮我留在将军府,我就原谅你,好不好?” 赵氏听此,死灰的眸子眸光复燃,她干得脱皮的嘴唇动了动:“锦儿想要母亲做什么?” 慕锦书将她扶了起来,拿过刚才带进来的食盒,打开拿出几道菜:“你先吃点东西恢复力气,等会再从长计议。” 赵氏笑了一声,嘴唇发抖:“锦儿,母亲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说罢就拿过筷子夹了几口菜送入口中,边吃边说:“慕娇你不用担心,我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等我吃完再......” 话到中途,赵氏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腹部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乱搅,痛得赵氏手一抖,筷子应声掉落在地。 “这......这菜有毒......” 不一会她就开始口吐白沫,用力将菜打翻在地,艰难道:“锦儿......你要小心......有人要害你......” 直到这一刻,赵氏还是不愿意相信是慕锦书下的毒。 “母亲,毒就是我下的,你已经完成了你的用处,一路好走。” 慕锦书无情的话让赵氏的血沸腾起来,加剧了死亡的速度,她的瞳孔越来越散,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慕娇不是......慕......” 话还未说完,赵氏就咽气了。 她的眼睛瞪得巨大,眼神呆滞,死不瞑目。 死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女儿手中。 慕锦书以为赵氏是因为想挽回她,才故意编造一些关于慕娇的谎言。 可当她亲眼看见赵氏临死前还要挣扎着把这个秘密告诉她,她就反应过来赵氏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她心一沉,伸手摇晃着赵氏的尸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可赵氏却无法开口了。 最后慕锦书无奈放弃,摇摇晃晃地起身,看着赵氏死不瞑目的尸体,再看向不远处已经发出尸臭,开始腐烂的张哲书。 她大笑着,笑着笑着就流了泪。 “母亲?父亲?这些别人都有的东西我为何还需要?我要的是睥睨天下,你们懂吗?!” 她自说自话着,语气有些扭曲:“你们不懂,不然你们为何要把我生下来!是你们活该!不是我,我没错!我没有!我要让你们看清楚,我慕锦书才是你们该倾尽一生去追随的人!” 慕御走后,她看见了他遗落在椅子上的钥匙,她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去调查牢狱的地点,终于在夜晚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了这里。 她无法断定这是不是慕御故意为之,但她决定赌一把。 只要她将赵氏杀了,自证自己日后与赵氏毫无瓜葛,那他是不是就会网开一面,让她继续留在将军府了? 所以她动了杀心。 翌日,将军府传来赵氏死于牢中的消息。 慕娇的手一顿,看向不远处败落的植物,良久才继续做自己的事。 而慕锦书最后还是被赶出了将军府,送到了慕御赠予她的宅院中。 第108章 顾千尘的威胁 御林军大胜漠北、凯旋而归的消息一夜间传遍了整个京城,京城人无人不知仁武将军的神勇。 明玄帝为了给仁武将军以及众士兵接风洗尘,决定在三日后在皇宫大办宴席。 皇宫内。 瑶华殿内觥筹交错,人人饮酒相对,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 穿着薄衫的舞姬扭动着曼妙的腰肢,弹奏乐曲的乐师倾尽所学,卖力地弹奏着仙乐。 一时间宫殿内歌舞升平,余音绕梁。 慕御刚进殿就被其他同僚拉走了,只剩慕娇一人和将军府其他家眷坐在一起。 慕娇与他们不熟,如今也没心思去跟他们打交道,所以就坐在一旁慢慢地喝着酒。 这时,一双略微有些黑的手拿走了慕娇旁边的酒壶,慕娇的手一顿,轻抬眼眸,看向身侧的男子。 却是陌生的面孔。 慕娇挑了挑眉,没说话。 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漠然地看着慕娇,也在等慕娇说话。 慕娇换了个舒服姿势,轻轻地打量眼前之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一身戎装,像是刚从军营里出来。 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慕娇,眉宇习惯性压着,看上去不太平易近人。 高挺的鼻梁将面部勾勒得流畅自然,如同鬼斧神工般。 男子的身材修长又结实,常年征战沙场的少年将军已经有了独当一面的风范。 “慕如风,你抢我酒壶作甚?” 此人便是秦氏的小儿子,慕如风。 小说中慕如风是一个爱憎分明,绝不徇私的正人君子,因为他从小就跟着仁武将军,所以他与慕知渺的性格简直判若云泥。 慕娇记得慕如风与慕知渺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很好,但慕如风心中还是有听这个姐姐的一席之的。 在小说后期,慕知渺嫁给周府的二少爷之后,那二少爷身边经常围着一群莺莺燕燕,慕如风不止一次去给慕知渺出气。 可惜慕如风在京城待的时间太少了,终究是没阻止这场悲剧。 如今他找上慕娇,想来是听到了有关慕知渺在荒阁发生的事,来找慕娇算账了。 但慕如风没有慕娇想象中的那般生气,他只是问:“我姐姐的事是你促成的吗?” 慕娇笑了笑,语气很是无奈:“那日我已经说地很明白了,不是我,想知道具体的你可以让人去查,别打扰我喝酒。”说着就要夺过酒壶。 慕如风却移开了手,慕娇的手落空,无语地看着慕如风:“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信。” 慕娇耸了耸肩:“不信我也没办法。” 慕如风脸上有着很深的怀疑,慕娇看得一清二楚,心叹一声,这少年将军果真难糊弄过去啊。 半晌,慕如风却突然把酒壶移了过来,亲自给慕娇倒了杯酒,语气平淡地说:“但我知道我姐姐是一个怎样的人,如果她不主动招惹,是不会落得这个下场的。” 慕娇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的面容俊逸,与成长在京城的公子哥不同,他的俊逸是带着肃杀,像是一张能挫断骨的宣纸,看上去赏心悦目,却卓尔不群。 战功赫赫的他眉宇间没有任何傲气,举止间有一种事事都掌握在手中的傲骨。 慕御果然把他养得很好。 慕娇勾了勾唇,她拿起酒杯,却没有急着喝。 “如风弟弟果真是超群绝伦。” “你也变了挺多。” 慕娇没心情管这些,就随便笑了笑以作回应,随后一饮而尽。 慕如风只是过来看一下慕娇的态度,也没想兴师问罪,所以就没多待,跟慕娇聊了几句就走了。 又变回了一个人。 慕娇实在是待着没意思,正想出去转转,一个宫女却走到她面前,她行了一礼:“慕小姐,陆御史有事找您。” “陆澈?” 宫女点了点头:“是的,慕小姐这边请。” 慕娇扫了眼眼前的宫女,宫女面容干净整洁,眉眼温和,是普通宫女。 她今日的确在宴席上没看见陆澈,想起陆澈前几天对自己说的话,慕娇颔首:“麻烦带下路。” 陆澈约的地方其实离瑶华殿不是很远,但是慕娇还未走多远,就被暗处的一双手拉住了。 “谁!” 一道明明是含笑着,却听不出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慕小姐,看来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啊。” 慕娇退后几步,惊讶地看向暗处那道影子:“顾千尘?” 顾千尘挽着手,一步步走近慕娇:“我可在这等了你好久呢,你怎么现在才出来。” 慕娇猛地看向带路的宫女,却见那宫女也是一脸震惊。 难道她真的是陆澈唤来的人? 顾千尘暧昧地伸手抚摸着慕娇的侧脸,柔声细语地说:“你考虑得如何?是要做我的王妃,还是现在就变成一具尸体?” 这不赤裸裸威胁吗! 慕娇紧抿着唇,眼眶微颤,脑海中闪过无数话术,却无一能说出口。 她现在是真的没有猜透顾千尘内心的想法,她需要谨慎回答。 万一他真的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杀了,那一切都结束了。 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宫女看见顾千尘的举动,忍不住惊呼一声。 顾千尘眸光一寒,利刃般的眼神扫荡过去,宫女彻底腿软跪在地上:“不要......不要杀我。” 慕娇连忙拉住顾千尘的手:“此事我们慢慢谈,四殿下别着急啊。” 说着就往宫女那看去,使了个眼神,想让她去找仁武将军。 可宫女却连滚带爬地往左边跑去,没有往瑶华殿跑。 慕娇却没看见,因为她原本拉住的那双手,此时挣开了束缚,慢慢移到了她细长的脖颈上。 慕娇咽了咽口水。 “我的耐心有限,这些小情趣就等我们大婚后再聊,如何?” 慕娇内心如同野马奔腾而过,想离远点距离,顾千尘另一只手却揽上了慕娇的腰肢,一步步逼近,热气飘近:“你想如何?告诉我?” “四殿下是打算硬来吗?!” 逼急了的慕娇用力拍开顾千尘的手,眸中含怒,瞪着顾千尘。 她真的被气疯了,这人没事吧? 顾千尘愣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被拍红了的手。 已经好久没有人敢这么冒犯他了,上一次被打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了。 手背源源不断传来又麻又酸痛的感觉,让顾千尘有些兴奋。 埋藏已久的凌虐因子在他胸腔不断爆发,他拉过慕娇的手:“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第109章 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慕娇听见这句话,以为顾千尘被激怒了,正在威胁她呢。 但打都打了,也容不得心虚,她梗着脖子:“我明明都说得很明白了,是你非要强求我,打你一下算轻的......” 话说到最后,她越说越小声,低着头内心狂叫。 顾千尘垂眸看了慕娇半晌,突然伸手摸了摸慕娇耳尖。 慕娇如老虎被踩了尾巴般,差点跳起来:“你能不能放过我,天下女子这么多,为什么你就非揪着我不放呢?” 顾千尘低下头与慕娇平视,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因为你与她们不一样,我只想要你。” 慕娇内心暗暗道:鬼话倒是张嘴就来,刚才你威胁我那劲我可没忘。 可慕娇不知道的是,顾千尘虽然一开始就表明杀意,但内心却没有真的想杀她的意思。 他们之前还未见面时,顾千尘是真的想杀她,置她于死地。 但见过她之后,那份杀心便再也没有过了。 他内心好像隐隐知道,在这里,最懂他的人便是慕娇。 “天下女子皆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同之处,都是独一无二的,四殿下想要的人有点多。” 听此,顾千尘眼底浮现了焦急,他双手拉住慕娇的双臂:“你知道我并非此意!”他又突然摇了摇头,“罢了,只要你人在我身边,心迟早也属于我,我们来日方长。” 闻言,慕娇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忘了挣扎,有些呆滞地看着顾千尘。 她完全没想到顾千尘对此有这么大执念。 “我已布好了局,你迟早是我的。” 他倾身上前,似乎想闻一闻慕娇的味道,却突然眸光一寒,松开手扫向前方。 慕娇被人拉后了一步,眼前一暗,有人挡在了她面前。 “陆澈?”顾千尘眼眸一压,语气不善地盯着眼前一袭黛蓝锦袍的男子。 陆澈浑身的气场也没有之前那般温和,面对顾千尘的压迫也丝毫不退缩。 他伸手虚虚地搭在慕娇的手臂上。 这个举动不算太亲密,但给足了安全感,也给足了尊重。 慕娇忍不住勾住陆澈的衣袍。 无论是谁,顾千尘也好,萧染也好。 他们老喜欢动手动脚,她防不胜防,但身份摆在眼前,她也不能把事情闹得太难看,每一次都或多或少忍气吞声。 唯有陆澈会尊重她的意愿,会真真切切地照顾到她的感受,即便是在帮她,他的举动都让人舒适。 虽然不知道这距离现代有多遥远,但他们的思想终究像书中的古人那般。 陆澈看了一眼慕娇,见她没事,才沉郁地开口:“四殿下,为难女子可不算得上君子所为。” 顾千尘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那又如何,我可不是君子,陆御史才是。” “慕娇已经言明拒绝了,四殿下请自重。”陆澈突然抬起手,宽大的袖子将慕娇的脸遮住,挡住顾千尘肆无忌惮的眼神。 顾千尘冷了脸:“陆御史,你难道要为了慕娇得罪本皇子?” 陆澈丝毫不退步:“那又如何?” 听此,慕娇连忙拉住陆澈的手腕,低声急道:“你别......” 陆澈却冲慕娇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依旧说:“四殿下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的话,下官就带慕娇先行一步了。” 顾千尘横眉冷对,视线盯着慕娇放在陆澈身上的手,旋即冷笑一声:“你大可试试。” 陆澈却勾了勾唇,温润的脸上的笑意冷淡,就像一座雕刻精美的冰雕,举止大方地行了一礼:“那就谢谢四殿下了。” 说完就拉着慕娇要走,慕娇震惊不已,急冲冲对顾千尘颔首后,就由着陆澈拉走了。 陆澈自然不是无脑地去得罪顾千尘,不计较后果。 早在知道顾千尘会对南梁不利,他就开始在朝廷上布局。 新上任的左都御史,科举状元,又独得皇上的圣心,哪一个身份不值得众人去打好关系? 他根据顾千尘平日里的动向,神不知鬼不觉地知晓了大半顾千尘的人,除开这些,与他们对立的都渐渐开始向他靠拢。 顾千尘忌惮他,不会动手,至少现在不会。 所以顾千尘并未强硬地拦住他们。 走了几步后,陆澈就松开了手。 慕娇在他身后,有些无措。 她能感受到眼前的人在生气,她想他应该是在气她迟迟不来,却与别人见面。 慕娇不知道该如何去哄,憋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嘴里还不断无声地叨叨着,还未迈出那一步,陆澈却已经停下了脚步。 慕娇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此处似乎被人精心布置过,月光浅浅,不远处的石桌上还摆了一些吃食。 “陆澈,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沉默半响,陆澈暗哑的声音才响起:“我没有生你的气。” “那你......?” 陆澈转过身,眼底有好几种情绪,最后却化为平静:“我是在气我自己,没能保护好你。” 听此,慕娇手指抖了抖。 她清晰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转变,变得有些微妙,这让慕娇第一次想逃离。 她第一次不敢面对陆澈。 她害怕,害怕处理不好两人之间的关系,最后形同陌路。 所以慕娇装作没听懂,笑着回答:“没事,顾千尘也没对我做什么。” 可陆澈今日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没有顺着慕娇的意,有些强硬地挑明了:“慕娇,我宁愿你是真的不懂。” 慕娇的笑容僵了,她低下了头。 “你想让我说吗?只要你不愿,我就不说了。”陆澈轻声道。 深秋的风寒气很重,可慕娇却感受不到冷,心越跳越快。 “你点头或者摇头都可以。” 慕娇依旧低着头,头越来越低,像只手足无措的猫儿。 陆澈似乎轻叹了一声,夹着寒风的话传入慕娇耳里。 “我明白了......” 慕娇却抬起头:“你是笨猪吗?” “啊?”原本有些挫败的陆澈愣神,眼睛越瞪越大,圆鼓鼓地。 他一开始就是想直接表明心意,为此做足了准备,已经把苏漾的事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却在看见慕娇被顾千尘胁迫时冲昏头脑头脑。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还可以这么生气。 这次他不想温柔地待她了,他其实不算是什么君子,面对心悦之人,他的占有欲不比旁人少。 可他见过慕娇被人逼迫后烦闷的样子,他最后还是狠不下心。 陆澈屏住了呼吸,眼中有星辰在闪烁,期盼地看着慕娇。 “陆澈,你愿意和我成亲吗?我会待你好的。” 慕娇娇脆的声音响起,在这空寂的环境显得格外不真实,像是一阵风,吹过了就没了。 陆澈没想到竟是慕娇先提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炸开,心脏像是被蜜糖填满,丝丝缕缕的甜意溢了出来。 慕娇见他呆呆的模样,噗嗤一笑:“你不愿意吗?” “我......我当然愿意......” 第110章 发簪之约 陆澈回答完后像是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笑意一顿:“慕娇,我自然是愿意的,可你真的愿意吗?” 他虽然心悦慕娇,但也看得出来,慕娇对他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陆澈的眼底有很深的执着,像是如果得知慕娇是在为难自己,为了解决这个风波,不在意自己真正的想法,才跟他提成亲一事,他一定会反对。 办法不止这个,他不想慕娇为难自己。 听此,慕娇眼眸颤了颤,仓促躲开陆澈的视线,缓了好久,才轻声开口:“你明知道我并非真心,只是利用你,你为何还要答应?” “我说过,必要之时,我会帮你的。” “这样啊......” 慕娇的心刚落下,就听见陆澈突然打断的声音:“你真的信吗?” “你想我信吗?” 陆澈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不想。” 他拉过慕娇的手腕,眼底很温柔,声音轻而郑重:“慕娇,我是因为心悦你才愿意的,是心甘情愿被你利用,你不必为此感到为难,也不用有所回应,这只是我的事罢了。” 慕娇抓紧了陆澈的手,她的手在抖,脸上写满茫然与不知所措。 她其实早在醉仙楼就明白了陆澈的心意,在他让她等他几天,有事要与她说之时,她就清楚了。 这几天大部分愁的原因就是如果陆澈真的挑明了,她该如何? 这难捱的心在被顾千尘威胁之时,陆澈从天而降,态度强硬地拉走她的那刻爆发了。 陆澈刚才的纠结她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陆澈一定能将这个显而易见的秘密继续藏在心里。 所以她内心叫嚣着,最后主动跟陆澈提了成亲一事。 说完后,内心无尽的自责翻涌而来,如奔流不尽的河水,就快将她淹没。 但陆澈却及时将她拉了出来,说他不介意,可她...... 慕娇眼角泛了红,月光皎皎,看得不是很清晰,但陆澈心一紧。 “我不值得你这样,我不配......”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仿佛做了一件十恶不赦的坏事,永远不配得到原谅的那种。 “慕娇,你别这样想自己,这都是我自愿的,你要是不想,我们就当今日之事从未发生过,好吗?” 慕娇不断摇头,像是下了决心般,红着眼眶对陆澈说:“陆澈,你给我点时间,我……可以吗?” 事情已经发生,便无法撤回,开了弓的箭就回不了头。 而且,她也不讨厌陆澈,如果真的回不去,在这与他厮守一生也算是很好的结局。 “好,我等你。”陆澈笑了笑,揉了一下慕娇丧丧的脑袋,“明明被拒绝的人是我,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难受啊?别哭了,笑一笑。” 慕娇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我没有拒绝你,成亲一事还作数的,你可不许诬陷我。” “好好好。”陆澈倾下身,缓缓伸出右手,“可否赏脸去看一下我给你准备的东西?” 慕娇吸了吸鼻子,表情依旧蔫蔫地,但最后还是把手放了上去。陆澈握紧,把她牵到石桌前。 桌子上放了一个长长的首饰盒,陆澈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簪子。 簪子的手艺看上去并不娴熟,甚至有些粗劣,但上面的玉却是极为透亮罕见。 陆澈将簪子放到慕娇手中,看上去有些尴尬:“时间有些仓促,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簪子通体纯金,前端是用一块上好的玉雕刻而成,还挂有一条流苏。 “你自己做的?”慕娇仔细地看着簪子。 陆澈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清楚女子都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慕娇喜不喜欢。 见慕娇要戴上,陆澈连忙拦住:“这是属于我们的约定,若你戴上了这个簪子,就代表着你也心悦我。我也会懂,以后便无需再提此事。” “那万一我迟迟不戴,怎么办?” 陆澈笑着接话:“那我就继续努力。” 慕娇脸一红,连忙把要插上的簪子拿下来。 寒风肆意拂过,四处的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空气中还能闻到花香味。 两人没在那处停留很久,宴席还未开始,他们自然要回去。 慕娇再次回到席上时,那已经有个人在等她了。 “公主,你来多久了?”慕娇笑着上前,在乐嘉公主身旁坐下。 本来一脸厌厌的乐嘉公主听见慕娇的声音,眼睛亮了亮:“娇娇,你去哪了?怎么四处都不见你?” 慕娇摸了摸鼻子,敷衍道:“我觉得无聊,就四处逛了逛。” “好吧,将军府最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没事吧?你那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别难过。” 慕娇摇了摇头,对此没有说什么。 在慕锦书被赶出将军府之后,仁武将军就已经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了。 他不怕自己被人嘲笑戴绿帽,但他很介意以后慕锦书拿着他的名头去做其他事,为了以防万一,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将此事扼杀在摇篮里。 慕娇看了眼乐嘉公主身侧,疑惑道:“今日怎么没看见五公主?” 听此,乐嘉公主眸光闪了闪:“谁知道她。” 慕娇察觉到此事不对:“你们闹矛盾了?” 乐嘉公主脸上有些烦闷,嘟囔着:“谁叫她那天抽风,本公主忍不住就跟她吵了几句。” 原来是那天陆澈来找慕娇之后,乐嘉公主见慕娇迟迟不回来,就想去找她。 可谁知顾倾衣却不愿意,还说了几句贬低慕娇的话,乐嘉公主受不了就跟她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那卿时夹在中间岂不是很为难?” 听见慕娇这么说,乐嘉公主更烦闷了:“我哥也真是的,这几天一直让我给顾倾衣一个台阶下,我看他是疯了!” 慕娇无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劝,他们兄妹之间的事,她不掺合最好。 乐嘉公主还想说什么,抬眼就看见宋卿时与顾倾衣一同入殿,气得她直接就转过了头。 宋卿时脸上淡淡的笑意一顿,对慕娇点了点头,没有过去。 陆陆续续也有其他皇子公主也到了。 顾嫣然走在顾知瑞前面,脸上似乎有很大的怒气,整个人看起来不好惹,视线落在慕娇身上时,还瞪了一眼她,但也没其他举动。 她与之前不一样,进殿后没有像之前那般黏着顾知瑞,而是坐到了其他的席位上。 慕娇正疑惑时,就看到了顾知瑞身后那道身影,随后眉心狠狠一皱。 是慕锦书。 第111章 四道反对的声音 慕锦书的身世传遍了整个京城,平日与她交好的小姐们都迅速远离了她,那些之前爱恋她的公子也被家里勒令不许再起心思。 一时间慕锦书在京城在贵圈内混不下去。 参加这次宴席的机会自然也没有。 可顾知瑞却把她带进了宫里,这也难怪顾嫣然会气疯。 慕娇有些担忧地看向顾知瑞。 如果顾知瑞被慕锦书哄好了,继续与她在一起,那该如何是好。 顾知瑞感受到慕娇的视线,愣了片刻也回视过去,他身侧的慕锦书慌忙地看向顾知瑞,顾知瑞却没管她。 顾知瑞的心烦不比顾嫣然少。 今日他进宫时,慕锦书在宫门前拦下了他,哭得梨花带雨,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晕过去。 毕竟是曾经爱慕过的女子,顾知瑞的心终究是软了,就答应了她的要求带她进了宫。 可进了宫之后他就后悔了,慕锦书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一路上对他各种献殷勤。 他不喜欢这个百般讨好,低声下气的慕锦书,他还是喜欢那个一尘不染,温柔恬静的她。 一切都回不去了。 慕锦书见顾知瑞的杯底见空,连忙为他再倒了一杯,嘴上说的却是:“殿下,你还是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眼前人依旧如初,可他的心境却不一样了。 顾知瑞拿过酒壶,淡淡道:“你不是想恭贺仁武将军凯旋而归吗?怎么在这待着?” 慕锦书神色一慌:“殿下,你这是要赶我走?” “无人会赶你,我还有事要处理,你自便吧。” 话都还没说几句,顾知瑞就起了身,往那群大臣走去,留下已经僵硬了的慕锦书。 其他早看不惯慕锦书的小姐们见此,皆忍不住落井下石。 慕娇收回了眼神。 人性就是如此,在你风光之时,你身边的人都是好人,在你落魄之时,没有落进下石的人甚至都说得上是“好人”。 慕娇与乐嘉公主又聊了一会天,没过多久,被人拉走的慕御回来了,他身侧还跟了一个人。 萧染在慕娇的身侧坐下,正想坐那的慕御脚步一顿,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指着不远处,对慕娇说:“爹爹坐那。” 慕娇看了眼怡然自得的萧染。 “......” 敌不动我不动。 乐嘉公主来了兴致,用有些暧昧的目光打量着他们,慕娇拍了拍乐嘉公主的手,低声道:“好姐姐,你放过我吧。” “怎么回事啊,我看萧染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慕娇伸手就要捂住她的嘴:“这话就别乱说了,别被人听去了可不好。” “这有什么的......哎呦你别掐我,我不说了还不成......” 两人闹成一团,而萧染却沉默不语,像是在做什么。 不一会,慕娇感觉到有人戳了一下她的手肘。 慕娇疑惑回头,就看见萧染将她刚才懒得剥的柚子剥好了,他把柚肉放在一个小碟子里,递给慕娇,脸上隐隐有着一种邀功讨好的表情。 慕娇的笑容一顿。 “上次寿宴,我见你多吃了几口这个柚子,就给你剥了,刚才我试过了,这个不酸。” 慕娇撇开了眼神:“我就喜欢吃酸的。” 萧染一愣,像是没想到慕娇会拿这个理由,随后若无其事地说:“那好,我再给你剥一个酸的,你等着。” “等等——”慕娇连忙拦下又要剥柚子的萧染,“你别剥了,我不想吃。” 萧染面色沉了沉,半晌才把柚子丢回去,冷哼一声:“是因为你不想吃,还是你只是不想吃我剥的?” 这句话一针见血,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旁边的乐嘉公主听此,连忙收敛了看热闹的表情。 “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还要过来自取其辱?” 萧染眼神变得幽暗起来,嗓音暗哑,像是在咽喉里将这句话来回翻滚了好久:“好一句自取其辱,没想到我萧染也会有讨好你的一天,你的心情如何,是不是很得意?” 慕娇嘴角浅浅一笑,压下内心的不忍,继续说:“的确挺得意的,但我又不需要。” 萧染面色沉郁,极力压制着想掐死慕娇的欲望,指关节被捏得作响。 慕娇也有些唏嘘。 上一次在瑶华殿,萧染也是在她身侧,当时她刚穿进来不久,就遇到了萧染。 为了活命,不得已跟着他进宫,百般讨好,生怕不合他的意,他就一刀把她砍了。 如今地位对换,变成了萧染委曲求全。 慕娇暗暗摇了摇头,对他说:“我还有事要跟爹爹说,就先走一步了。” 慕娇跟乐嘉公主又说了声,然后就走了,乐嘉公主见此也去了宋卿时那边。 萧染茫然若失地坐在椅子上,怔忪地看着慕娇的方向。 看见慕娇在跟慕御说些什么,慕御听完后一脸震惊,随后又好似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萧染内心突然警钟响起,不断有道声音在响起,让他赶紧去阻止这场对话,否则一切都晚了。 萧染艰难地想上前几步,却发现这中间不止隔了路程,还有慕娇刺骨的态度。 ... 此次宴席本就是庆功宴,庆功宴的主角慕御,性子比较不拘小节,不喜欢繁文缛节,来的人都比较自在。 所以等宴席正式开始之后,江皇后笑吟吟地开口:“今日是仁武将军的庆功宴,这些年来仁武将军为南梁立的战功不胜枚举,陛下也赏赐了不少东西,本宫知道这些与其女慕娇相比,不值一提。” 江皇后的视线从慕御身上再落到慕娇身上,温和地说:“慕姑娘的婚事未定,如果有心悦之人,无论是谁,今日本宫就做主成全你们,如何?” 参加宴席的人面面相觑,都纷纷看向慕娇,想知道慕娇会选谁。 江皇后这句话说得很有玄机,无论是谁? 意思就是说,那人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南梁的太子,她都会答应。 顾朔听出此意,面上有些焦急。 慕御起身,站在大殿中间行了一礼:“皇后娘娘今日提起此事算是凑巧了,微臣刚听小女说,说她已有了意中人。微臣斗胆,请皇上,皇后娘娘下旨,为小女赐婚!” 全场哗然,众人皆惊讶地看着大殿上那个战功赫赫的将军。 萧染、顾千尘、宋卿时在听见这句话时,也都毫无例外地猛地抬起头,随后震惊地看向慕娇。 唯有顾知瑞稳如泰山地端坐着。 谁不知道慕娇心悦之人是谁?不就是他吗? 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慕娇还是成为了他的王妃,不过这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他甚至在看见萧染的表情后,有了得意之喜。 明玄帝来了兴致,问:“哦?是哪家公子?” 湘贵妃雍容地拂了拂珠钗,顾知瑞背越挺越直,慕锦书脸色惨白。 “是陆府陆公子,左都御史陆澈。”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四道反对的男声。 “不可!” “我不同意!” “此事不妥!” “不行!” 萧染阴恻恻地剐了一眼反对的其他三人。 顾千尘脸色越来越森冷,顾知瑞则是不敢相信,宋卿时的表情难以揣测。 第112章 婚事已定 四道男声响起后,瑶华殿内陷入了一段诡异的安静时期,众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们本以为这是江皇后有意成全慕娇与顾知瑞,所以才这般说。 却没想慕娇竟然会喜欢上那个传闻中表面亲和,内心却很凉薄苛刻的陆御史,陆澈。 还让仁武将军请求陛下赐婚! 两人的关系何时这么好的? 可这份惊骇还未持续多久,大殿又立刻响起了几道反对的声音,他们皆惊愕地看向说话的人。 萧染? 顾千尘? 顾知瑞! 宋卿时!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要知道这单单顾知瑞反对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顾知瑞这么讨厌慕娇,如今见慕娇不愿意嫁给自己,他难道不应该庆幸不已吗?为何如今看起来比他们还震惊呢?甚至脸上还有后悔之色? 更别说当中还有萧染这号人物。 在他们的印象中,萧染平日里一直都是喜怒不形于色,几乎没有看见他因为什么事牵动过情绪。 可当他们暗暗看过去时,萧染脸上的愤怒以及阴沉,前所未有。 还有那个近些年来,突然崛起,在朝廷之上有了能与顾知瑞为之抗衡的四皇子,顾千尘。 以及北齐的后起之秀,身份以及地位都不容小觑的宋卿时! 而这些人,皆反对慕娇的婚事。 是自己的私心,对其有所图?还是另有打算呢? 明玄帝对此亦然有所惊讶:“看来有不少人反对此事啊,慕娇,你的想法依旧没变吗?” 慕娇款步上前,在慕御身侧站定后行了一礼,姿态不卑不亢:“是,请陛下下旨,成全臣女与陆澈。” 明玄帝沉吟片刻,让人捉摸不定的眸子停顿在萧染身上,似乎有些犹豫。 慕娇见此,轻轻拧起了眉。 明玄帝心中真正爱的人是萧染的母亲,江允漫,这她是知道的。 所以在萧染出言反对之时,她内心其实很怕明玄帝会顾及萧染的想法,不应允这桩婚事。 虽然没有皇上赐婚,她照样能成婚,但如果是皇上赐的婚,那些想搅黄此事的人也就无计可施了,毕竟谁也不敢忤逆圣意。 这时,顾千尘瞥向殿内的某个大臣。 大臣领会了意思,立刻起身就说道:“陛下,此事不妥啊。” 似乎在等这句话,明玄帝回:“为何不妥,梅爱卿说来听听。” “慕姑娘乃仁武将军唯一的嫡女,仁武将军英勇神武,战功赫赫,陛下与将军又是深交多年。依老臣所见,慕姑娘应嫁与南梁的皇子,为其开枝散叶,延续陛下与将军府之间的情义。” 话说的没什么毛病,但却不是明玄帝想要听的。 身侧的江皇后打量了一番萧染的脸色,眼波流转,笑着说:“本宫先前也说过了,无论是谁,只要慕姑娘提了出来,本宫就一定会成全两人的。梅大人,你是要忤逆本宫吗?” 梅大人连忙跪下:“老臣不敢。” 明玄帝轻咳了一声,最后说:“陆澈在何处?”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陆澈在众人或是惊讶或是自求多福的眼神中起身,步态平稳地走到慕娇身侧。 他先是给了慕娇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才慢慢行了一礼:“微臣陆澈,叩见陛下。” 陆澈行的礼与旁人行的礼不同,许是他的神色不骄不躁,身段高大纤长。 明明是在行礼,却好似在做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令人为之赞叹,但从中又能看得出行礼之人的态度诚挚,毫无怠慢之意。 “仁武将军戎马一生,为南梁征战了上千场战役,可他却从未跟朕要过什么,如今慕爱卿提起此事,那朕自然是会成。如今你与苏府的婚事也退了,那朕便赐婚你与慕娇,你可愿意?” 顾知瑞闭上了眼睛,牙关紧咬着。 顾千尘眸光黯淡了几分。 陆澈:“微臣谢陛下隆恩。” 慕娇也跪下谢恩。 萧染抬眸看向高台之上,像是不经意才察觉到他眼神的江皇后侧了侧身,笑着拿起酒杯,示意萧染,随后一饮而尽。 萧染的脸色沉了下去,没有回应江皇后的举动。 坐在不远处的叶锦添看见了两人之间的暗流,他忍不住唏嘘一声,看来,这京城要发生一些大事了。 依他对萧染的了解,这事恐怕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成功。 婚事终于被定下,慕娇也松了一口气。 但此事只是被定下,还未成婚,所以陆澈还是回到了陆府的席位上,慕娇则跟着慕御回到了慕御之前坐的地方。 整个时间不算很长,但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极为漫长。 为此感到开心的人也不算很多,其中就包含了慕锦书。 她一开始在听见慕御请求赐婚时,就已经死了心,却没想,慕娇想嫁的人不是顾知瑞,也不是萧染! 等婚事定下了之后,她才安下心。 这不,还没等慕娇坐下多久,慕锦书就过来了。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得一如意郎君。” 慕娇也没计较她依旧喊自己姐姐,对此也只是说了声:“谢谢你的恭贺。” 慕锦书见慕娇对自己的态度淡淡,咬了咬牙才继续说:“姐姐不会介意我继续这么喊你吧?我在这世上已经没了亲人,我现在只把你和爹......慕将军当成了我最亲的人,如果你都嫌弃我,那我活在这世上也没什么意义了......” 要不是仁武将军又被人拉去贺喜了,不在此处。 这话被他听见,依他的脾性,恐怕就是回一句:你的生死与老子无关,少在这攀关系。 可慕娇却不会这么做,遇到道德绑架没关系,只要我没道德,就无人能束缚我。 “原来在你心中竟把我看得如此重,可知渺呢,你刚才为何没有提起知渺?我记得那日只有知渺替你求情,如此情义,却无法成为你心中最亲的人吗?” 慕娇知道那日过后,慕知渺不知是被慕御骂醒了,还是自己弟弟回来了,有人管着了,脑子突然灵光了。 慕锦书托了好些人去请慕知渺,却杳无音讯。 有利用之处的才是你最亲的人。 慕锦书听此眸子闪过一丝恶毒与不甘:“知渺妹妹自然也是我最亲的人,只是这些天一直未能看见她。如果可以,还请姐姐替我给知渺传个音信,就说是我有事找她。” 慕娇笑笑,还未说什么,身侧落座了个人。 慕娇只感觉那侧的肌肤都紧绷了一下。 第113章 疯批倒计时 “慕娇,我有事要与你说。” 萧染的眸子没什么情绪,但是却紧紧盯着慕娇的神情,生怕错过了什么。 旁边的慕锦书听此,笑着接话:“阿染是过来恭贺姐姐的吗?” 萧染却没看她一眼,也没回她的话,只是看着慕娇。 大殿虽然不小,但总会有人会去注意这些事,所以在萧染坐到慕娇身侧时,已经有明里暗里不少目光看向了他们,随后开始窃窃私语。 慕娇心中警铃大响,顺着慕锦书的话回了萧染:“谢谢你的祝福。”说完后还往慕锦书身边挪了挪。 “这第一道反对的声音就是我的,你觉得我会来祝福你吗?” 慕娇越挪越远,生怕旁人看不出她并不想离萧染近一点。 萧染的眸子越来越寒,内心的嫉妒与愤怒就像野草般,春风一拂,便肆意疯长! 如果不是因为时机不对,长成参天大树也不是不可以。 那春风吹得毫无预兆……应该是有的,萧染想。 想起之前慕娇对自己瞬间改变的态度,他拳头握紧了些,压下肆意侵虐着内心的想法。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硬着说:“你若执意如此,那我便不再控制自己了,你想清楚。” 慕娇挪的脚步一顿,内心狂骂了萧染好久,才强颜欢笑着:“你想如何?” “宫宴结束后,我来找你,你不许躲。” “这不太好吧......”慕娇眼珠子一转,拉过慕锦书的手,说,“方才锦书好像有事想跟你说,你们先聊,我好像看见乐嘉公主在喊我,先走了哈......” 萧染看了眼像躲鬼一般的慕娇,不知为何,突然勾唇笑了笑。 慕锦书虽说不知道这笑容意味着什么,但她也不敢像之前那般凑上去。 她似乎想明白了,无论是顾知瑞还是萧染,他们喜欢的都是那个骄傲有底气的慕锦书,不是这个天天争风吃醋,争强好斗的慕锦书。 至于慕娇? 她看了眼视线盯向慕娇的顾知瑞与萧染,她暗笑一声,我不去斗,自然会有人帮我去收拾她! 只要慕娇还在这一日,她便永远也争不过她! 那么,就让她去死吧! 所以慕锦书在慕娇走之后,只是对萧染笑了笑:“阿染,我还有事,就不能与你一同品茶了。” 萧染没出声,只是半晌后才点了点头。 慕锦书敛了下神色,往顾嫣然那边走去了。 ...... 来到乐嘉公主席位上的慕娇忍不住寒颤一下,宋卿时见此,关心道:“是着凉了吗?” 他旁边的顾倾衣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剥水果。 慕娇:“没有,可能是刚才吹来寒风的原因吧。” 换做之前,乐嘉公主见此一定会打趣几句,再不济也会挤眉弄眼。 可刚听到慕娇被赐婚后,她脑子还在冒泡泡,分不清虚实了。 慕娇挽起乐嘉公主的手,调笑道:“公主这是怎么了,需不需要我这个小神医来给你把把脉啊?” 乐嘉公主没好气地拍开慕娇的手,还在生气:“慕娇你可真行,这种事都瞒着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成你的好友了!” 慕娇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凑到乐嘉公主耳边:“我这也是临时决定的......” “临时!”乐嘉公主惊呼一声,更加替自家哥哥感到遗憾了,她捂住嘴里的惊讶,“那你可是自愿?” 慕娇点了点头,乐嘉公主长叹一声。 要是宋卿时刚才对此毫无反应,她现在自然是会为自己好友喝彩的。 毕竟陆澈待慕娇好,她是看在眼里的,他无疑是万里挑一的良配。 可是哥哥反对此事,她也是很惊讶,这话自然不是她让说的,所以这是宋卿时本人的想法。 “好啦,那你可要延迟回北齐咯,你是必须要来参加我与陆澈的婚宴的。” 乐嘉公主瞥了眼绷着脸的哥哥,无奈道:“那是自然。” 慕娇自然不会去问宋卿时为何要出言反对,所以只好装不知道那人是谁。 顾倾衣将剥好的水果递到乐嘉公主面前,对慕娇说:“婚事定下了,那婚期自然是马虎不得,我记得这一月后,就有一个良辰吉日......” 顾倾衣的话刺到了宋卿时:“此事需要专门找人商定,无需这么着急。” 顾倾衣的眸子闪了闪,轻声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卿时哥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 宋卿时盯了顾倾衣半晌,最后也没说什么,场面冷了下来。 乐嘉公主将顾倾衣剥好的水果推回去:“我自有丫鬟做这种事,这些你留着自己吃吧。” 话本无意,乐嘉公主本来就是那种不拘小节,比较明媚的女子。 说这些根本没有别的意思,可自小在深宫中长大的顾倾衣,却将这话拆了又拆,最后得出结论。 无论是谁,无论之前的关系有多好,她们终究是看不起她,她无论怎样都比不过慕娇。 “前几日是我的说话方式错了,悦姐姐,你别生气了好吗。” 乐嘉公主也不是那种硬心肠的人,气消了之后,自然就不会计较了。 她最后还是别扭着,拿过碟子上的一块蜜柑,吃了之后才说:“本来就不气了,但你不许再说上次的话了,不然谁说情都没用。” 顾倾衣笑着连忙答应,可低下头之后的眸子却深了深。 庆功宴到很晚才结束,慕御已经被人灌醉了,被带来的属下扶着进了明玄帝安排的马车。 慕娇临走前与陆澈走了一段路,聊了会天,最后见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陆澈才说:“你先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慕娇点点头,想说什么,陆澈却突然倾身向前,慕娇瞬间瞪大了眼,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嘛......” 陆澈伸手拂过慕娇的嘴角,将残留在嘴角边的糕点擦掉,轻笑一声:“我没想干嘛啊。” 唇上传来真实的触感,痒痒的,让慕娇忍不住后退一步,她揉了揉耳尖,嘟囔一声:“男人对此果然都自带天赋......” 陆澈没听清,疑惑地嗯了一声,问:“什么天赋?” “夸你呢。” 陆澈不信:“看你那表情不像是。” 慕娇伸手将陆澈推向陆府的马车,哎呀道:“对这些你的求知欲就不需要这么强了,赶紧回去吧。” 陆澈拍了拍慕娇的手:“我看着你先走。” 慕娇暗声道:腻腻歪歪...... 自从陆澈表明自己的情意之后,慕娇总感觉哪里变了,但仔细看,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等慕娇进了马车后,陆澈也离开了。 一直站在宫门暗处的萧染这才走了出来,看向慕娇离去的马车,神色有些疯狂:“你果然还是把我的话给忘了......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第114章 除了我,谁能来救你? 慕娇上了马车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刚才在庆功宴上被乐嘉公主灌多了几杯酒,脑子有点晕。 她虽然能喝酒,但这具身体显然是不常喝,所以一时承受不住。 马车是明玄帝安排的,小霜在她上了马车之后就在前面坐着。 刚开始一路还是正常的,到过了不知多久,马车突然开始颠簸起来,有些异常。 而且坐在前面的马夫一言不发,一路下来也从未听见小霜的声音。 安静得有些诡异。 “小霜。” 无人回答。 慕娇眉心一皱,刚才的微醺顿时清醒了许多。 呼呼呼—— 路开始变得更加颠簸,狂风猛刮着路上的树木,叶子与叶子之间相互摩擦着,沙沙作响。 四周除了风刮声和马蹄声,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声音。 这显然不是京城内该有的环境,慕娇迅速挑起右侧的车帘往外看去,看到的就只有树叶晃动的影子。 这是哪!? 马车还在不停地行驶,慕娇迅速起身走到门帘前,掀开帘子,却只看到马夫一人。 “这不是回将军府的路,你是谁?小霜呢?” 马夫甚至都没有看慕娇一眼,依旧一言不发地拉着缰绳继续往前行驶。 慕娇脸色沉郁,上前想阻止,可那马夫却像是看见了什么,转身冲慕娇笑了笑,随后轻身一跃,瞬间消失在马车上。 马夫走后,马车也在这时停了下来。 慕娇快步踏出车厢,坐上马夫的位置握紧缰绳,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弄,马儿也不肯动一步。 慕娇暗骂一声,耐下心安抚拍了拍马背,可这马儿就像是被下了禁锢一样,没有动一步。 她想下马车去看一下是不是因为马受伤了,可就在她脚刚落地时,远方传来一道嘹亮的口哨声。 这马车就像是听见了主人的指令,突然疯了一般往前跑去。 这突然的转变,疯跑的马车眼见着就要撞到慕娇。 慕娇连忙侧身躲过,等稳下脚步后,她抬眼望去,马车已然不见了踪影。 四周一片黑暗,仅有的一点月光也被高耸的树木遮掉一半,只能借此模糊地判断出路况。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慕娇看清了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座塔,塔内还点燃了烛火。 她脚步忍不住上前,却在下一秒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借着黑暗,萧染静静地站在一侧。 慕娇,你不是很硬气吗?被困于此,你会想到谁?谁才能过来救你? 这下你总会想起,我宴会过后会去找你的约定了吧? 就在萧染有些炙热的目光中,慕娇张了口,萧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正要准备出去,就听见。 “影七!” 话音落下,过了好一会,影七才从萧染的远处疾步到慕娇的面前。 萧染的笑容一顿,他倒是不知道慕娇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影卫。 看来这影卫显然是察觉了自己,不敢离自己太近,只好在不远处伺机行动。 慕娇看见影七才松了口气,问:“这是哪,是已经离开了京城吗?” 影七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在玲珑塔这边。” 玲珑塔? 慕娇回想了好久,才从模糊的记忆中想起玲珑塔的有关剧情。 这玲珑塔建成有好几十年,京城的最高处就是这。 她记得在小说中,萧染一心赴死之前,就来到了这座塔内待了一夜,因为在这里有许多关于他与慕锦书之间的回忆。 慕娇:“......” 她的境界还没这么高,能窥探出藏在暗处的萧染。 所以她正想问影七,萧染是不是也在这时,远处的树荫下传来动静,慕娇看过去。 月光下,萧染从容地从那走出,步态平稳,有些慢悠悠。 即便是看不清他的神色,慕娇却还是能想象到此时他脸上应该是满脸无所谓,你又奈我何的表情。 慕娇嘴角垮了下去,等萧染走到她面前,她才说:“你设计的?” “对啊。” 没想到萧染就这么轻易说出来了,反而让慕娇有些被噎住了。 “你为何要这般戏弄我?” 萧染摇了摇头,在慕娇不远处站定,环着手:“是你忘了件重要的事,我只是出手让你更好地想起来罢了。” 慕娇这才反应过来萧染此番的真正目的,她在瑶华殿虽然是有意去逃脱萧染,但如果萧染执意要过来找她,她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所以这并非故意躲之,而是她是真的忘了,这酒喝多了,脑子总会变得没这么灵光。 “我这是忘了,并非故意。” 面对慕娇没什么诚意的解释,萧染古怪地说了一句:“是与陆澈聊天,开心过头才忘记的吧?” 原来在那时,他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慕娇没有管萧染的语气,靠近了些影七,问:“你找我有事吗?” 萧染瞥了眼慕娇靠近影七时碰到的手臂,随后冷淡地移开了目光,往玲珑塔走去:“在外面待久了,有些冷,想喝点热茶了。” 慕娇并不想跟上去:“既是这样,那下次再说吧。” 萧染冷笑一声:“我就这般惹你厌?你若不跟上,下次我的手段可就不是这么轻了。” 轻? 慕娇气得有些想笑了,她刚才差点被马车撞翻!这叫轻? 慕娇压下内心的怒火,要想尽快解决此事,就只能暂时顺着他的意。 慕娇使了个眼神给影七,随后跟了上去。 萧染似乎与玲珑塔的守塔者相识,进到玲珑塔后,就有人过来引领他们往上走。 等到了塔的最高处,引领者才退下。 “让你的影卫离开。” “不行。”慕娇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萧染手一顿,看向慕娇执拗的眼眸,半响才退后一步,指着一处说:“让他去那守着。” 指向的地方距离他们很远,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却能看见他们。 慕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影七走后,两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就在慕娇快昏昏欲睡时,萧染开口了:“上次你说的那事,我过后又让人查了一下,果真查出了漠北叛军还有余孽尚存,如今正在极力搜查此人......” 萧染的嗓音很轻,着凉薄,说到最后,萧染见慕娇没反应,侧过头就看见慕娇的眼睛就快要打架了,要闭不闭的。 “慕娇!” 第115章 用现代的礼仪把你娶回去 慕娇被这含着怒火的声音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地回:“怎么了?” “我刚才说什么了?” 这不妥妥地老师揪出上课开小差的学生的语气吗? 慕娇一五一十地将刚才萧染的话都复述了一遍,最后说:“你说这漠北余孽在南梁,除了有他相好做内应之外,可能还勾结了其他南梁人,否则不会这么轻易地躲过了你的再次搜查。” 见萧染被半路歇火的表情,慕娇得意地勾了勾嘴角。 她刚才虽然有些走神,但脑海中还是在听东西的。 萧染只是点了点头,一时间没说什么。 “之前找你是因为爹爹还未回来,如今爹爹回了京城,这些你应该跟我爹爹说。” 话其实说得很明白,就是让萧染这些事其实与她无关,如果真要探讨,对象只能是仁武将军,而不是慕娇。 慕娇看了眼萧染的表情,以这些天萧染奇怪的反应来看,她这话说完过后,萧染应该会说一句“你就这般厌恶我”之类的话。 可萧染这次的反应却是道:“这也的确是。” 慕娇的心稍稍安了,看来她定下婚之后,萧染的确是及时止损了! 可下一句,萧染却冷不丁地问:“你仓促订婚,该不会是要躲谁吧?” 慕娇差点被口水呛到:“怎么可能,这又不是儿戏。” 萧染却对此不置可否:“是因为顾千尘?” “没有。” “我让人去查过了,在瑶华殿前,顾千尘似乎胁迫了你什么,最后陆澈出现救了你,没过多久,你就要与他成亲,你说没关系,你觉得我会信吗?” 慕娇笑笑:“你信与不信又如何?过几月我终究还是会嫁给陆澈。” “不是顾千尘,那就是因为我?”萧染话锋一转,有些犀利的眼神看向慕娇。 慕娇却迎上萧染探究的目光,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怎么可能。” 那漫不经心的话让萧染手指微颤,仓皇躲开了她的眼睛,浑身像是被挖了心那般痛,脸色难得地有些难堪。 谁也不知道,那句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话,耗费了他多少勇气。 一息之后,萧染才笑了笑,回了句:“那陆澈在你心里,可真重要啊,所以你是自愿的?” 慕娇就像是听见什么笑话般,像是不清楚他的想法般说:“与你对慕锦书的情意一样,其实我很奇怪,为何总会有人问我是不是自愿?” “相比我在京城中的名声,陆澈不嫌弃我,我都应该为此庆幸不已。” 萧染沉默着,安静地听着慕娇喋喋不休地夸其他男子,在慕娇看不见的视角里,他诡异地勾起了嘴角。 他听出来慕娇是在故意这般说,至于原因,却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早在那日慕娇宴请他们吃醉蟹过后,他就已经暗地里让人去查慕娇了。 查来查去都没有查出其他不对的地方,其中只有一点奇怪,慕娇性格大变是在落水过后。 如果只是因为仁武将军要回来了,她才变成这样,可是这根本解释不通。 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大。 更何况对于慕娇与陆澈一见如故这点,他就已经深表怀疑了。 现在的慕娇虽然表面看起来没心眼,好相处,但内心的防御很重。 她似乎不信任任何人,却唯独对陆澈放下戒备。 他承认对陆澈的猜忌有他嫉妒的成分在,但他心里更愿意相信,这两人当中一定存在着他还未发现的秘密。 萧染:“这说得也是。” 慕娇咬牙,虽然这话是她说出来的,但听见别人承认此事,她还是咬碎了牙。 “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吗?我可以回去了吗?” 萧染的态度很平和,之前有些疯狂般的强硬像是不复存在,所以慕娇又试探了一下。 “可以。” 听此,慕娇心中暗喜。 看来这成亲的方法果然管用,人家堂堂青芜军主帅,怎会纠缠一个订了婚约,即将嫁做他妇的人呢? 很快,不需要多久,等慕锦书再次回到他身边,他自然会清楚,他爱的只有慕锦书。 那离她回家的那日就不远了! 萧染看了眼慕娇脸上都快溢出来的开心,眸子暗了暗。 “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府。” 萧染点了点头,等慕娇出了塔之后,眼神一步步追随着,直到看不见。 墨竹走近:“主子,这该如何是好?” 暖黄的灯光照射在萧染脸颊上,却看不见任何暖意,只有如冰刃般刺骨的寒霜。 他伸手摸了摸刚才慕娇碰到的杆子,冷声道:“我不会让她如愿的。” 墨竹连忙低下头:“主子说得对。” 萧染冷笑了一声,没有理会墨竹。 无人看见,那平日里矜贵清冷的少年将军,此时双目渐渐赤红,表情变得乖戾又疯狂,像是已经快被逼急了。 ...... 慕娇一夜无梦,第二天精气神都变得好了许多。 这些天,慕娇原本应该是最忙的,却变成了最闲的。 慕御雷厉风行地跟陆澈父母选定了几个良辰吉日,让慕娇与陆澈商定喜欢哪个。 他们挑选了半天,以免夜长梦多,选了个最近的日子,定在三月后。 要不是这边的婚俗,礼数繁杂,他们想更快些。 秦氏为了补偿之前对慕娇的不友好,也着手帮慕娇选定成婚要用的东西。 大到婚服的款式模样,小到布置的花,秦氏都选了又选,最后让慕娇一锤定音。 总之,这一个月以来,慕娇别的没成干什么,就忙着选定东西了。 而这些天萧染和顾千尘也没有其他举动,萧染是放弃了,可顾千尘却是一一声不吭,就怕这小子憋着坏,想整个大的。 这天,陆澈派人过来传信,说是想见一面,有东西要给她。 南梁的习俗,成婚前,新郎与新娘不允许见面。 所以慕娇偷偷溜了出去,在一座亭子里,她看见了陆澈,陆澈手上还抱着一个很大的盒子。 慕娇走过去,调笑道:“怎么?婚前上交财产?” 陆澈笑着接话:“今日怕是不行了,改日一定上交。” “姐有的是银子,这点就留给你买排骨去吧。”慕娇努了努嘴,看向陆澈手中的盒子,问,“这里面是什么?” 陆澈将盒子打开,慕娇望过去,发现里面躺着的竟是一把精致的团扇! 团扇上还有好多流苏。 “你这......”慕娇对此很是惊讶。 南梁的新娘子都是盖盖头的,手上并不会拿着团扇。 陆澈摸了摸鼻子,解释道:“现代的中式婚礼,新娘手上都会拿着这个,我们虽然在南梁,可我......可我还是想用现代的礼仪把你......娶回去......” 陆澈的声音越来越小,可慕娇却听得一清二楚。 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也曾像所有女子般幻想过自己的婚礼,一开始还在遗憾这不是她梦想中的那般,可陆澈却圆了她的梦,上面还有她喜欢的流苏元素。 慕娇的手紧了紧,她笑着道:“我很喜欢。” 陆澈听此,脸上的紧张消散。 慕娇怕慕御发现了,也没在这待多久就回了将军府。 回到将军府后,白双神色有些紧张地说:“小姐,五公主找您。” 第116章 危机爆发 “顾倾衣?” 白双神色依旧有些紧张,回道:“是的,就是五公主。” 慕娇有些疑惑:“既是五公主来寻,你又为何一副神色紧张的模样?” “小姐,只有五公主一人来寻,乐嘉公主不在身边,五公主之前与你发生了争执,这次恐怕来者不善。” 慕娇也觉得此事不太对。 在她眼里,她与顾倾衣之间虽只是发生了一点小冲突,不至于斗得你死我活。 但她经过这些天与顾倾衣的相处,她知道顾倾衣的心思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人畜无害,她心思其实很重。 这人不能小看。 “她是自己来的将军府吗?” 白双摇头:“不是,她只是喊了个宫女过来,说是五公主有事耽搁,让宫女先带您去约定的地方等待。” 慕娇沉吟片刻,暂时还有其他的举动。 顾倾衣虽然不受宠,但好歹是皇室血脉,如今亲自要人来请,她虽是可以拒绝,但就怕此事过后让将军府落下话柄。 说是将军府仗着仁武将军的军功在手,已经不把皇室公主放在眼里了。 这恐怕就是顾倾衣让宫女大张旗鼓地在将军府门口,邀约她的原因吧。 如此手段,这是想做什么? 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将军府置于风口浪尖上。 但还是谨慎一点为好:“影七。” 日常在慕娇回到晚香阁之后,影七就会退到晚香阁不远处守着,听见慕娇在喊他,没过多久,影七就出现在慕娇面前。 慕娇对白双说:“如果夜幕降临,我还没回来,你就告诉爹爹,让他过来寻我。” “是,小姐。” 果真如慕娇猜测的那番,慕娇刚随着顾倾衣的宫女出了将军府,就看见府前围了好些人。 这些人似乎只是路过,但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皆停顿下了脚步。 见慕娇出来了,有几人开始交头接耳。 慕娇听得不是很清楚,但看他们的神色,跟她猜的应该差不了多少。 慕娇上了马车之后,小霜也进了马车,而五公主的宫女则坐在马夫旁边的位置。 在深宫中,还能一直服侍着不受宠的五公主,想来这宫女也情深义重,不是那种见风使舵之人。 所以等路况平稳了之后,慕娇让小霜掀开了帘子,问道:“不知五公主约定的地点在哪?” 那宫女模样长得娟秀,看起来很老实,她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回答了:“公主说荟山的木芙蓉此时开得正好,想邀约小姐您一同去赏花,顺便再为以前的事以表歉意。” “荟山?”慕娇脸上没什么其他情绪,语气有些疑惑。 这南梁比她想象中的还大,小说中寥寥几笔,在南梁就是真实的存在。 不过昨日的玲珑阁她知道,今日的荟山,她就是真的一无所知了。 不过还好,影七跟在后面,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五公主怎会突然想起约我来荟山?”此时并不是赏木芙蓉的最佳季节,南梁已然是深秋,木芙蓉的花季在八月到十月,木芙蓉恐怕已经剩不了多少。 用这个理由实属太牵强,恐怕在顾倾衣心里,慕娇依旧只是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小姐,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吧。 那宫女似乎也对顾倾衣这番举动有所怀疑,所以沉默了片刻,才回:“公主自然有她的理由,小姐到了荟山自然会明白。” 那宫女没说的是,在做这件事的前几天,顾嫣然曾经来找过顾倾衣。 不知为何,在慕娇问出公主为何要将她约去荟山时,她脑海中闪过这件事,心中隐隐觉得这两件事有关联。 但主子的事又岂能是她这当奴婢的人该揣摩的?所以她并没有说。 慕娇看了眼神色有些奇怪的宫女,随后就示意小霜将帘子放下。 放下帘子后,小霜低声问:“小姐,您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她现在对慕娇那叫一个崇拜,做什么事都觉得自家小姐能做到极致,什么不对劲的牛马都能被自家小姐轻松铲除。 慕娇摇了摇头,说:“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等到了荟山你见机行事,出了什么事记得不要逞强。” 小霜连忙点了点头:“小姐您放心,小霜知道该怎么做。” 慕娇掀开窗的帘子,看着不断变化的景色,心里很平静。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吧。 荟山是一座不算很高的山,但这里环境幽静,一路上盛开的花也不少,一朵朵鲜花绽放,娇娇欲滴。 昨日还下了些雨,所以山内雾气未散,浓淡不一的雾气将花儿遮掩,如同盖上了一块薄薄的纱,时而真切,时而虚幻,还真有一点仙境的感觉。 山的半腰有一处楼阁,阁台上站着一个女子。 等慕娇走近之后,发现那人不是顾倾衣,而是顾嫣然! 引路的宫女也是大吃一惊,顾嫣然却没看她一眼,招了招手,就有侍卫将她带离了此地。 慕娇慢慢往后挪,不动声色地问:“三公主以五公主的名义约我至此,所谓何意?” 顾嫣然脸上的表情难得地没有对慕娇的厌恶,她只是安静地停顿了片刻,才说:“想问你一件事。” 听此,慕娇的手一顿,有些阴郁地看向顾嫣然。 “皇后娘娘寿宴那日,在御花园从本公主手中救走顾倾衣的,装神弄鬼之人就是你吧?慕娇。” 猜测得到证实,慕娇脑中思考了半刻,才说:“公主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御花园,什么救五公主,我怎么听不懂。” 顾嫣然见慕娇不承认,脸上浮现了怒气:“你以为把那个宫女给送出宫,本公主就找不到她了吗?可惜,她为了银两,把你出卖得彻彻底底呢。” 慕娇心一沉,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她早已背地里将那日引路的宫女送出了宫,为了避免被其他人找到,她安置的地点还不是那宫女的老家。 没想到这样还是会被发现。 慕娇示意小霜后退,轻声道:“公主既然已经知道,那你想如何?” “本公主想如何?”顾嫣然笑了笑,“本公主竟不知你是从何时开始收集我的事,竟然还知晓了小安,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公主,否则......” 顾嫣然看了眼身后,笑了笑:“荟河便是你的埋葬之地。” 第117章 被推下荟河 慕娇眼眸缓缓睁大,她终于知道,即便现在不是木芙蓉的赏花季节,顾嫣然却还是将地点定在荟山的原因了。 荟山之下,便是荟河。 京城内只有两条河流,一条是护城河,护城河水流缓慢,且鱼龙混杂,将人推下河之后,不容易全身而退。 而荟河水流湍急,流速快,赏花的时节不也对,前几日还下了雨,此时必定人烟稀少,正是下手的最佳地点。 “难道我说了,公主就会放我一马?” 顾嫣然冷笑一声:“慕娇啊慕娇,你现在果真是不好糊弄了,说真的,要不是慕锦书将此事告知我,我恐怕现在还挺欣赏你的。” 慕锦书? 慕娇的心沉了下去。 这慕锦书如今真的变了好多,跟小说中那个美玉无瑕的女主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可能是因为有了她的介入,将她的气运都打乱了。 她之前不需要做什么,那些好东西自然会有人呈到她面前,可如今一切都变了,她则需要自己去谋,手段自然就多了。 沾点谋划,手上又怎会干净呢。 顾嫣然见慕娇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似乎有些快意,她还好心地开始解释起来。 “那日仁武将军的庆功宴上,你是何等威风?你那曾经的妹妹,将军府原来的二小姐,可是在宫门前不知廉耻地求着我皇兄带她入宫呢。” “看见你日后要嫁一个如玉郎君,她又怎会坐视不管?”顾嫣然笑意越来越深,“她就过来跟我说了此事。” “你恐怕不知道吧,那个表面看起来满脸无辜的小白花,纯洁如玉的她其实一直在暗中派人监视你,你在御花园的举动自然是没瞒住她。” 什么? 竟是从那时,慕锦书就开始提防她了? 不对,是更早,那日是她穿进来的第一天,在此之前,慕锦书的人恐怕已经蛰伏已久。 难怪每次原身陷害慕锦书,慕锦书都能全身而退,最后原身还被抓了个正着! 她之前以为这只是作者安排的剧情使然,现在想想,这的确是作者所安排的,但在现实中,这就是一条条看不见的暗线,剧情推动一定是有理有据。 “你究竟想如何?”慕娇越退越后。 顾嫣然眼神发了狠,像是下了决心:“无论在御花园究竟是不是你偶然撞到的,你既知道了这些秘闻,本公主就不会让你活下去!” 慕娇神情一变:“你想杀我?” 可顾嫣然却说:“我怎么可能会亲自杀你?这种亏本买卖我可不乐意做。” 又有一个宫女上前走到顾嫣然面前,低声了几句,顾嫣然听完之后,诡异地笑了笑:“当英雄的滋味好受吗?那本公主就让你救的人杀了你。” 说完她拍拍手,过了一会,几个侍卫才把顾倾衣送到了阁楼这边。 顾倾衣看见慕娇,与她对视了一眼后就撇开了眼神。 慕娇看了圈四周,这里已经被顾嫣然带来的侍卫严丝合缝地围住了,她心一沉:“影七!” 影七已经察看到此地的不妥之处,早早就在暗处躲好,等慕娇的命令落下后,他便立刻上前,将慕娇护在身后。 顾嫣然没想到慕娇心眼这么多,竟然带了护卫过来,当下就喝了一声:“把他抓住!” 侍卫纷纷上前,冲上来的人太多,而且身后跟着慕娇与小霜,影七有些施展不开。 小霜也将慕娇护着:“小姐,你要小心!” 慕娇这一月以来,跟着慕如风去军营里学习过一些武术。 但这些侍卫,明显不是普通侍卫,慕娇这点拳脚功夫根本不值一提,不一会就快被抓住。 小霜见此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将侍卫击退开,那侍卫被小霜这番举动逼急了,眸光一寒,想着此人也只是个贱婢,用不着活捉,就拔出腰上的剑,向小霜刺去。 慕娇瞳孔骤缩,上前就要有所举动,小霜怕伤及到慕娇,拼尽全力将慕娇推开。 “噗呲——!” 剑穿进肉身的声音。 慕娇只看到眼前的一抹红,鲜艳又刺眼:“小霜!” 说着冲上前将要倒在地上的小霜抱住,小霜瞳孔越来越散,源源不断的血从小霜的伤口处流出。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眼角有泪,似乎是不放心慕娇:“小姐......以后小霜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多穿点衣裳......不要着凉了......还有......” 越说到最后,小霜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沾了鲜血的手紧紧握着慕娇的袖子:“小姐......你可不要忘了我......” 慕娇终于忍不住,极大的恐惧就要将她淹没,她声线颤抖得听不清:“小霜,小霜你醒醒!你再不醒来......我就真的要把你忘了......小霜!” 她的手一直在抖,从怀中取出药丸,颤抖着将药丸喂进小霜口中,却不见任何效果:“怎么没有效果,怎么不醒过来......!” 即便是武力再高强,影七以一打十终究是打不过,没过一会,慕娇就被抓到顾嫣然面前。 “瞧你哭得这么狼狈,本公主还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你说你放弃挣扎的话,你的丫鬟就不会死了,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害的!” 慕娇赤红着眼,在侍卫不察之时,蓄力用脚将侍卫踢开,被踢到重要部位的侍卫迅速将慕娇松开。 慕娇发了狠,上前用力扇了一巴掌顾嫣然,随后扼住她的脖颈,将她逼到阁台的围栏上。 “你想杀我?那你便替本小姐去探探路吧!”说罢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这局势改变的太快,顾倾衣傻了眼,呆愣在一旁,支吾着:“你要是杀了三公主,那将军府就完了!” 慕娇冷笑道:“你们这般陷害我,不怕最后你们也完了吗?” 被戳中了心中最大的犹豫,顾倾衣脸上一青。 “顾倾衣......你若是今日不杀了她......要是让她活着出去,无论是.......宋卿时,还是你如今的地位......你一样都留不住......”顾嫣然的脸被憋得通红,她瞪大着眼睛,竭力地说着。 慕娇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原来是靠着宋卿时,你才得到了顾倾衣的帮忙?” 身后的侍卫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她把顾嫣然推下去。 荟山的这座楼阁修建时,南梁的国库空虚,并没有花费多少银两去修建,所以栏杆特别低,且这么些年下来,已有松动的迹象。 而这阁台位于荟河的半空之上,只要人掉进荟河,没有机缘,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顾倾衣听见顾嫣然的话,脸上越来越难看,一咬牙扑上前拉住慕娇的脚。 慕娇被牵制着,一时进退两难,侍卫见此立刻将顾嫣然从慕娇手中救出。 缓过神的顾嫣然指着慕娇,对顾倾衣道:“快杀了她,否则一切都晚了!” 顾倾衣犹豫着。 看着独自一人站在栏杆前的慕娇,她被逼得表情有些扭曲。 “宋卿时显然心里只有慕娇,你不杀了她,以后你不但活不下去,还会看到宋卿时对你失望的眼神!但你现在杀了她,不但能消除一大隐患,且这一切都不会被人知晓!” 顾倾衣的心有些松动了。 影七已经受了重伤,现在被完全牵制着。 慕娇冷眼看着,心底越发悲凉。 难道今天就要折在这了吗?陆澈一人能回家吗? 还有爹爹...... 顾嫣然越说越来劲,她甚至上前几步,走到慕娇面前:“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哦,顾倾衣,你想......清楚。” 话都还未说完,顾嫣然被慕娇再次抓住,两人站在栏杆前,慕娇一只手扼住她的脖子。 可顾嫣然脸上却没有上次的惊慌,甚至有得逞的笑容。 远处传来声响,似乎有人过来了。 顾嫣然趁机用力将慕娇往后推了一下,慕娇瞪大了眼:“顾嫣然,你?!” 身后的栏杆被几番撞击终于摇摇欲坠,顾倾衣见此伸手向前,可顾嫣然却发力,在顾倾衣碰到她之时,用尽力气将慕娇往后挪。 随后两人便一同坠了下去! 从其他人的视角来看,就是顾倾衣将两人推了下去! 第118章 一切都结束了? “慕娇!” 宋卿时血色全无,疾步冲上前,想抓住什么,却只能看见两人一同坠落的衣角。 慕娇其实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一切结束得太快了,迅速下坠的感觉让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可。 她来不及想太多,就感觉到全身都被水包裹着。 没想到结局竟是这般可笑,一切都结束了? 直到这一刻,她脑海中还是没有想什么,只是好像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意识渐渐混沌,她想挣扎,却发现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人推了她一把,将她刚恢复一点的力气瞬间打散。 “爸,妈......”她终于张开了嘴,想用尽全身力气再喊他们一声,可河水却瞬间涌入她的鼻腔,呛得她想哭。 “咳咳咳......” 荟河的水流速度很快,她想游上岸去,可每游动一寸,汹涌的河水就瞬间将她拍后。 河水是刺骨的,冰冷的,冻入骨骼,让慕娇感觉她的手脚都快冻僵了。 每一个细胞都好像被这河水冰冻住,身上像是有千斤重,像是背了一座山,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花费好久才能完成。 不,她不允许自己就这么窝囊地死在这,一定还有生的机会! 她现在无比庆幸那年哥哥逼着她学了游泳,不然今日就算有万般机缘,她都等不到救援的人。 可现在有没有人发现她不见了都不知道,所以唯有自救。 靠着这强大的意念,慕娇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这荟河实在是太大了,她扑腾了这么久,都没看见岸边,只觉得自己被越冲越下了。 暮色越来越暗,慕娇的心越来越悲凉。 远处似乎传来船经过的声音,声音很小,却在慕娇脑海里无限放大。 慕娇一喜,让自己尽可能地浮在水面上:“救命......救......命!” 可船上的人好像没听见,越走越远。 “别走......咕噜咕噜......” 希望落了空,但慕娇反而越挫越勇。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身体都快冻僵了,手指好像碰到了一块木头。 慕娇使出了她剩下的所有力气,终于抱住了那块木头。 那木头很大,里面不是空心的,扶着慕娇越飘越远。 慕娇的意识越来越遥远,她感觉一切的触感都渐渐离她远去了,眼皮越来越重,她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却还是敌不过身体疲惫到极致。 最后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黑暗席卷而来。 ...... 而荟山的半腰上。 顾倾衣的手依旧停留在半空中,呆愣地看着慕娇与顾嫣然摔落的地方,整张小脸惨白无色。 影七拖着伤残的身体一步步往前走,平日里唯有严肃的脸此时浮现了震怒。 宋卿时愤怒地吼向顾倾衣:“你知不知道你究竟都做了什么!” 顾倾衣瞪大着眼,神色不知所措,反复张了张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我,我没有......” 她越说越急,想用尽办法去跟宋卿时解释清楚,她情不自禁走近了些,想拉住宋卿时的手,“卿时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她们突然往后倒的,我没有碰到她们,我真的不知道......” 宋卿时躲开顾倾衣伸过来的手,指着顾倾衣半天,悲愤交加的他根本说不出其他话来:“这些话你还是留到陛下审你时再说吧。“ 顾倾衣听见宋卿时冷酷无情的声音,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泪顿时流了满脸:“你就一点,哪怕只是一点,都不相信我吗?” 宋卿时沉默。 顾倾衣心底渐渐悲凉。 他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侍卫,以及还活着,脸上却已是震惊之色的侍卫,内心在思考着该如何处理。 毕竟他不是南梁人,在这边也没有势力,也无权镇压。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快速让人去施救,否则时间长了,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可有一点令他特别疑惑,这些侍卫好似根本没有想阻止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等他喊人来。 很是怪异。 就在他想下山时,才看到姗姗来迟的萧染和陆澈。 萧染扫了眼遍地的人,视线定在小霜身上时瞳孔一缩,脸上的表情险些绷不住,失声道:“慕娇呢?!” 宋卿时沉默了一瞬,才说:“我赶到之时,只看见慕娇与顾嫣然被顾倾衣推下去了,现在恐怕还在荟河里面,我们需要赶紧派人去寻。” 陆澈手一抖,他怎么也没想到不久前与他才见过面的人,此时却已经掉入了那冰冷的荟河里了。 他张了张嘴,温润的面孔变得有些阴郁,看向顾倾衣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萧染阴鸷的眸子扫过场上还活着的其他侍卫,握紧的拳头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寒声道:“来人,把他们给本将军抓起来!” 话音刚落,身后就涌现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可当他们刚出现时,那些还活着的侍卫皆拿起手中的剑,自刎了。 萧染眼神一眯,蓄力冲上前,打掉了离他最近的侍卫的剑,但还是太迟了,此人已经奄奄一息,就差咽气了。 “把他带下去,极力医治!” “是!” 说完,萧染就快步转身下山,速度极快,撞到了一侧的陆澈,他只是匆匆瞥了眼陆澈,就一言不发地走了。 陆澈虽然心底着急,但他还是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慌乱。 他知道萧染已经行动了,此时他要做的就是尽快稳住心神,竭力制定出最完美的计划,把慕娇生存下来的希望无限增大。 他让人将顾倾衣抓住,然后在小霜面前蹲下,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手一顿,立刻厉声道:“来人,把她架回去,切记不要动到伤口!” 随后陆澈就往山下走去,但只是让跟来的随从帮忙去找慕娇,自己则往城中走去。 他在朝廷上的人缘很好,他知道荟河的水流湍急,如果不在掉入的第一时刻救出,那掉下去的人就会往下冲去。 根据水流的速度,他刚才在心中快速定位到荟河下流的村庄和城镇具体有多少。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跟这些村庄城镇的上级沟通,让他们下达命令,如果有打捞到不明女子,就尽快上报。 虽不知有没有用,但这是他能想到扩大范围的最好的办法了。 第119章 慕娇,你一定要活着…… 另一边。 萧染刚赶到荟河的岸边,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捞上来了”的声音不断传来,让萧染脸上一喜,想也没想就疾步冲上前。 可围在前面的人太多了,萧染心里着急,也没顾及到这么多,就让人把他们都拉开了。 被拉开的都是在这里打捞的渔民,常年与水打交道,根本不认识萧染。 见萧染这么强横,以为是哪个地主家的纨绔公子,虽然被如此对待,却依旧敢怒不敢言。 萧染此时根本注意不了这些,急切地走上前,看见被打捞上来,双目紧闭的人时,脸上的喜悦僵住了。 他立刻转身,厉声道:“让所有水性好的都快速下河打捞,还有,动用现在能用到的船只沿着下游去找,快去!” 士兵不敢有误,连忙应声:“是!” 其他渔民哪见过这种场面,都纷纷退开,蜷缩在一块不敢出声。 萧染强压住满心的焦急,看着还躺在地上的顾嫣然,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挥了挥手,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做完这件事后,萧染鹰眼扫过在场的人,视线最后停在那群挡住他视线的渔民上。 他上前几步,还未说出一个字,这周身的威压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把刚才的女子打捞上来的人是谁?” 渔民们面面相觑着,脸上一脸茫然,半响才有人颤颤巍巍道:“我们哪知道啊,等我们发现时,就只能看到那人的身影,围观的人太多,我们没看清啊。” “没看清?”萧染压着怒火,森寒的眸子仿佛郁结成了霜,“我再问你们一次,是真没看清,还是不敢沾惹上此事,才说没看清?” 萧染已经极力地在压抑着自己想杀人的心了,这是眼下唯一的希望,可这些人明显就知道,却依旧想掩盖。 他冷笑着:“一。” 渔民脸上的犹豫越来越明显。 “二!” 犹豫化为惊慌失措。 就在萧染摸向身侧的剑,想喊出“三”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他的语气崩溃:“我说,我都说,你别杀我!” 萧染冷笑一声,松开了摸向身侧的手。 “那人明明是常见的渔民打扮,可身上的衣物干净整洁,一点也不像常年打鱼为生的渔民,反而像是故意这么穿的,我们这些常年呆在这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另一个渔民快速接话:“那人将刚才那位小姐放在干净的地方后,好像喂了什么东西进去,像是确认她完好无恙后,见到有人来了就快速离开了。” 萧染冷着脸,寒声问:“可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渔民们纷纷摇头:“他脸上有遮挡物,还有头发的遮挡,借着黄昏,我们没看清。” 见萧染又有什么举动,他们连忙说:“我们真的没看见,这位爷,饶过我们吧,我们就是一个小小的渔民......” 萧染思考了一会,最后还是把人放了。 随后看向荟河那边打捞的人,脸色绷得很紧,手指用力到泛白。 慕娇,你一定要给本将军活下来,否则...... 想到这,他苦笑了一声,因为他发现,他现在已经没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她了。 他无法想象,慕娇如果真的......了,他会怎样? 墨竹这时走到萧染面前,看见他的神色,低声道:“主子,我已按照您的吩咐通知了仁武将军以及陛下,陛下已经下旨全力搜查了,很快陛下的人也快到了,您别着急……” 墨竹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的,这一路走来,他看清了自家主子对慕小姐所有转变的过程。 别人或许不知道,甚至慕小姐都不知道,但他却深知。 主子对她的那份情意恐怕已深入骨髓,那份情,哪怕是一开始的慕二小姐,她也比不过一二。 他不知道自家主子为何会转变得这么快,但他知道,如果慕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墨竹低叹一声,想说什么,萧染却有其他举动了。 萧染看着一趟又一趟的人跳入荟河后,又两手空空地游回岸上,脸上的寒霜越来越重。 终于控制不住内心,脱了自己的外袍就要往荟河走去。 墨竹察觉到了萧染的举动,连忙拦住:“不行,主子,你的身躯金贵,性命关系到万千百姓,你不可冒险!” 更何况主子根本不善水性,强行下去根本无无用。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承受不住帝王的怒火,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让萧染下水。 萧染被墨竹拦住了脚步,他发了狠把墨竹踹开:“滚!” 墨竹连爬带滚地拉住萧染的脚,冒着可能被萧染赐死的决心,毅然决然地拦下了萧染。 “不可,属下就算是豁出这条性命,也不会让您去的!” 萧染争执了许久,把墨竹踹得鼻青脸肿,最后才放下了脚步。 望着那滚滚河流的荟河,明明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袭来。 陆澈已经疏通好关系,带着陆府的人快速赶到了荟河边。 看见萧染的表情,虽是事先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身后的岚年连忙扶住了他。 陆府的船只已经开始搜救了,岸边只停留了一艘小船,陆澈快步上前,在岚年欲言又止的眼神下跨步上去。 萧染注意到陆澈的举动,眼睛一眯,顾不得墨竹的阻拦,也上了一艘船。 陆澈看了眼他,没理会,让人往下游一直划。 水流的速度快到超乎他想象,他一路上观察着四周,突然,他眼神一顿,看见了一抹粉,连忙让人往那边划。 他弯下身将东西打捞起,表情僵硬起来,手用力到发抖:“是慕娇的鞋......” 就证明慕娇经过这片区域。 岚年也是焦急地四周看,却在这时听见身旁传来“扑通”的声响,他连忙转过头,就发现刚才还在身边的陆澈,已经不见了踪影。 岚年失声道:“快来人,我家公子落水了,他不会游水......”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沉下去的陆澈动作标准地游动着,沉声道:“闭嘴,好好搜查,不用管我!” 岚年惊讶地捂住了嘴,还未从震惊中走出,却又听见“扑通”一声。 这次轮到墨竹吓惨了,他自己也不会水,快速让船中人去施救。 陆澈见萧染迟迟没有浮出来,低骂一声,却还是游了过去,将一直在水里挣扎的萧染拉起,墨竹连忙搭手将萧染拉了上去。 南梁人善水性的人很少,萧染又常年在边疆征战,自然不会水。 陆澈淡声道:“你不必与我争这些,要想慕娇平安无事,就将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挥到极致......”慌乱中的他说错了词汇,他停顿了一秒,换了个说法,“总之,去做我不能做到的。” 说完,陆澈就毫不犹豫沉入河底。 他没注意到的是,在他转身之时,萧染脸上闪过一抹深疑。 领域? 这词他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慕娇在曲水山庄与他的对话。 “什么是火箭?” “无可奉告,不过,陆澈肯定知道。” 他为何会知道? 可现在容不得他仔细想,他思考了一会,就让人往回划。 第120章 定要查明真相 萧染听取了陆澈的意见,稳住了心神,让自己尽量把气沉住,不然只会让救援计划越来越慢,造成的结果他想都不敢想。 明玄帝以及仁武将军派来的人都已经陆续过来了。 萧染疾步往回走,撞见了从御林军营赶过来的慕御。 御林军营离京城有一段距离,等他知晓此事,再赶过来时,已经很晚了。 慕御常年运筹帷幄的表情已经崩塌了,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 下了马车后,饶是征战多年,见过的死人不计其数,他还是接受不了慕娇现在生死不明的消息。 萧染看见慕御,连忙上前将人扶住,涩声道:“伯父,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在极力搜救了,相信很快就传来消息。” 看着眼前的荟河,慕御闭上了眼睛,良久才拂开了萧染扶着他的手,挺直了腰板,说:“辛苦你了。” 萧染垂下眸:“这件事太蹊跷了,一同摔下来的三公主被人及时救了上来,而慕娇却不见踪影。我现在要进宫去查明此事,陆澈跳入了荟河,正在搜救,你要一同入宫吗?” 慕御看着荟河边忙忙碌碌的众人,摇了摇头:“你先入宫,我要去看看。” 萧染点了点头,随后就离去了。 荟河这一带距离城中心较远,基本居住的都是在这边打渔的,看见这阵仗,纷纷围了过来。 一些未出阁的女子看见这来了又走的公子,脸上染起了红晕。 等萧染走后,她们才敢议论纷纷。 “看见了吗,刚才那公子的气度看起来可真不凡,说不定是哪家的贵公子呢。” “我都打听到了,这是青芜军的主帅,萧染!这次落水的肯定是他的意中人,不然你看他的神情,像是要吃人!” 听见已有意中人,这些女子就有些兴致缺缺了。 又有女子说道:“有福气被萧将军欢喜又如何,如今还不是生死不明,我看这阵仗,这么多人去找都没找到,想必已经冻死在河底了......” 这些话全部都落到了慕御的耳朵里,前面的话他也就听听,根本不以为意,听见最后一个女子的话后,他回头凶狠地瞪过去。 他眼底毫不掩饰的煞气吓得那几个女子花容失色,一下子不敢继续说话了。 慕御沉默了片刻,才撇开了视线,看见从船上下来的陆澈后,才疾步走上前。 等他走了之后,那群讨论的女子才敢喘一口气。 一个胆子比较大的女子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说:“刚才那人是谁啊,这气场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我们还是少说话吧,好可怕......” 陆澈下了船之后就看见向他走来的慕御,他将脸上的灰败敛了起来,努力勾了勾嘴角,上前道:“伯父。” “娇娇还是没消息吗?”慕御虽然还保持着镇定,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内心已经崩塌了。 陆澈将手上紧紧攥住的绣花鞋拿出:“我在下游的某处找到了阿娇的鞋子,让人顺着这个地点找了好久,确定慕娇已经不在这处,现在我已经吩咐他们往下游去寻了。” “我也打算动身去下游的村子找一下,说不定......说不定阿娇已经被人救下,正在等我们去接她呢。” 闻言,慕御的表情才没有这么难看,陆澈想上前安慰,碍于现在一身湿,他咽了咽口水:“伯父,你放心,无论怎样,我都会带回阿娇的。” 慕御点了点头,擦了擦终于忍不住溢出来的泪水。 “那伯父我就先走了,你注意身体。” 慕御却在这时伸手拉住了即将要走的陆澈,声线有些颤抖:“找娇娇的事就拜托你了,我现在要入宫给娇娇讨一个说法,她回来后看见心里也会好受许多。” 陆澈脚步一顿,按住慕御拉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平日里温润如玉,举止有礼的他此刻一身狼狈,头发湿漉漉地。但看见他的人心中都不会觉得这个人狼狈,生出嘲笑的心理。 “好,伯父你放心。” 陆澈走后,慕御在荟河这边待了一会,也离去了。 皇宫内。 明玄帝依旧是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他看着台下的萧染,许久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阿染,朕已经允了你亲自去审五公主,你还在这作甚?” 萧染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此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存活的侍卫纷纷自刎在微臣面前,这分明就是死士,且这些人的来路皆查不明,定是背后有人想掩盖此事。” “所以微臣恳请陛下,让臣见一面三公主,只审五公主......过于草率。” 他连过于草率都说出来了,这不就明摆着说明玄帝的处理方式不行吗?这简直就是在蔑视帝王。 守在一旁的御前太监苍华玉听到萧染这如此放肆的话后,脸上苍老的脸皮都忍不住抖了抖,低下头不敢说话。 明玄帝自然听出萧染的不敬,顿时有些沉郁地看着萧染。 萧染则满脸无畏地看向他,空气中无形蔓延起危险的因子,看样子即将爆发。 看着台下那个出众,一点也不惧怕自己的年轻男子,明玄帝虽然很想生气,但最后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妥协了。 “嫣然还在昏迷着,你就算要审,也要等她醒过来,调养一段时间再说吧。” 萧染:“请陛下现在答应微臣,等三公主醒过来之后,让微臣第一时间见到她。” 明玄帝眯起了眸子:“萧染,你过于放肆了。” 萧染毫无预兆地撩起衣袍,随后跪下了:“微臣并不认为查明真相有何放肆之处,如果陛下觉得微臣有错,就请下令责罚,臣无怨言,只是臣只求这一点,望陛下应允。” 大殿内陷入了许久的沉默,良久,才传来明玄帝的声音:“起来吧,朕答应你就是了。” 萧染没有立刻起身,回了句:“谢陛下。”才起身,全程背脊挺直,不卑不恭。 一个小太监在苍华玉低声了几句,随后苍华玉在明玄帝耳边轻声说:“陛下,仁武将军请求觐见。” “允。” 苍华玉冲外面喊道:“宣仁武将军。” 慕御身后还跟着已经处理好伤口的影七,他进殿后,向明玄帝行了一礼后,道:“陛下,小女慕娇应五公主的邀约去了荟山,带的便是影七,他说有要事要跟陛下您禀报。” 影七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陛下,那日突然涌出来的人功法诡异,让人防不胜防,当时只觉得熟悉,却并未想起来。在事情发生之后,属下仔细想想,终于想起来这诡异的功法来自何处。” 影七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语气很沉重:“此功法来自玄域的贺家。” 此话一出,就连萧染脸上都是一惊。 第121章 醒来 玄域? 萧染沉下了心。 那是一处不属于任何制度管控的地界,相传此处生存的家族都是在原生长的地方被压迫,选择分支出去后,在此处定居的人。 那里鱼龙混杂,汇集了各路高手,各国皇帝都拿此没办法。 而贺家就是玄域最大的家族。 他们行事手段狠辣,不惧怕任何势力,有什么仇人皆可以去寻他们帮忙,只要银子够多。 所以影七的话才会令他们这般惊讶,所以仁武将军才让影七来禀报。 “此事不对。”萧染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 影七忍不住问:“有何不对。” “来刺杀的不是玄域的人。” 萧染的声音很是确定:“如果是玄域的人,犯不着派这么多人来,且也没必要自刎,单单就凭这一点,其实就能确定是有人在冒充玄域之人,在混淆视听。” 萧染的话刚说完,影七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变,似乎也认同了。 “我就说那群人武力虽然不弱,但却破绽百出,原来这本就不是他们的功法,只是在模仿他人......” 萧染对明玄帝说:“此人把视线移到玄域身上,如若我们没能及时反应过来,说不定真就认定刺杀的人就是玄域之人,此事的真相就真的被掩埋了!” “陛下,请下旨彻查此事!” 慕御也拱起手:“陛下,请彻查此事!” 明玄帝看着眼前的两人,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变了变,最后说:“朕,会下令。” 两人齐齐道:“陛下明察秋毫。” ... 屋内燃起了炭火,很暖和。 炭火在封闭的空间内扩散开,气味很浓厚,也很刺鼻。再伴随着雨后被褥潮湿的气味,闻久了有一种窒息感。 慕娇其实已经醒了有一段时间,被冰冷的河水冻了许久的她,醒过来之后依旧没有退烧,浑身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力气。 她想试着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咳咳咳。”不知道是因为太艰难还是屋里的味道太刺鼻,慕娇急得咳出了声音,那声音沙哑至极。 一直在旁边盯着汤药火候的男子闻声连忙放下手中扇火的蒲扇,走到榻前。 见慕娇醒了,欣喜道:“姑娘,你终于醒了,你都已经昏睡两天了。” 那是一个面容很清秀,皮肤麦色的憨厚男子,虽然身形有些消瘦,但一双灼灼有神的眼睛却衬得少年更加英姿勃勃。 身着朴素的布衣,那布衣已经看不出缝补多少次了,与原本面料不同的缝补布色,和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无一不彰显着这家的清贫。 可即便如此,他却把留着过冬的炭火用在了刚救上来,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身上。 “谢谢,我...咳咳。”慕娇一开口,咽喉就传来一阵剧痛,喉咙干涩得犹如一口枯井。 她撑着床沿想起来,但由于刚醒不久,加上深秋落水,身体根本没有力气,所以软绵绵地倒进了床榻里。 那男子见此想扶一把,但又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在半空中硬生生地中止了,缩回去又伸过来,显得极为滑稽。 “哥,你这是在打拳吗?”伴随着声音,门被猛地推开,狂风争先恐后地吹进来,屋内的窒息感消散了不少。 人影随之踏进屋里,少女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个白白净净的馒头和两碗米粥。 她扬起秀眉,瞥了一眼慕娇,随后将托盘搁在桌子上,大大咧咧地坐下,看向自己不争气的哥哥,语气很不好:“看你那要扶不扶的模样,人又摔不死,急什么?你还真把她当成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啦?” 男子听此连忙向慕娇摆手解释道:“姑娘你别计较,我妹妹她嘴硬心软,说出来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那女子一听,漠不关心地将托盘上的午饭拿出来,冷冷道:“不好意思,不知道你醒了,没准备你的吃食,不过如今你已经醒来了,可以回家吃。” 那一听就是赶人的话语令场面有点尴尬。 慕娇正要说什么,那男子终于忍不住大声冲少女喊道:“你给我闭嘴!你教养呢?人家这刚醒来,你让人往哪走?” “你冲我吼什么!咱们对她还不够仁尽义至了吗?为了她,你把一个月捕鱼挣的钱都拿来请郎中了!家里冬天要用的炭火也给她用了!就连我的新裙子你都叫我拿来给她穿,凭什么啊!” 女子将筷子重重搁在桌上,狠狠地剐了慕娇一眼,随后跑了出去。 “砰——”门被狠狠地甩上。 “你!” 男子上前几步想去追,却在半路又停了下来,冲她远去的方向喊道:“你去哪?午饭不吃了吗?还有我不是跟你说了,裙子会再给你买的吗......!”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妹妹的脾气,最后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尴尬地向慕娇解释:“我们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且安心在这修养。如果你想回家,我可以替你联系家里人来接你,皆随姑娘的意愿,姑娘别介意我妹妹刚才的话。” 慕娇咽了咽口水,缓解了下咽喉的刺痛感,靠着床榻笑着微微摇了头:“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叨扰你们了……咳咳咳……待我回去……后,必定会……答谢公子的救命之恩,所花费的银两也会尽数还上。” 她的笑很温柔,看起来很人畜无害。 那男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着开口:“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叫我陈正就行了,我妹妹叫陈珂。这银两就不用还我了,也没花费多少。” “我叫......咳咳咳”还没说出几个字,刚才缓解的劲过去了,她的声音又变回嘶哑难耐。 “慕……娇……” 可惜这一声太过于沙哑,陈正没听出来,但又怕慕娇觉得他没文化,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问。 慕娇抬头环顾了下四周,发现陈正家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屋内的家具很少,桌子椅子经历岁月的打磨已经变得破旧不堪,唯一较新的可能就只剩窗台前那张梳妆桌了,很明显这是陈珂的房间。 “救命之恩都已经不知该如何还了,又怎能拖欠你的银两呢。” 陈正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完全没想到慕娇醒了那么久,要给人倒一杯水。 慕娇见陈正又要说什么,忍不住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努起微笑:“陈正哥,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啊?哦,好好好!我这给忘了....我这......” 闻言陈正的脸蹭得一下全红了,慕娇本就长得好看,生得明眸皓齿,顾盼生姿,就这样一个人儿静静地睨着你说自己渴了,乖巧又漂亮。 恐怕连万花丛中过的老手都受不住,更别说老实憨厚的陈正了。 慕娇接过水,喝了一口,见喉咙没这么痛了,想让陈正帮她去找将军府的人来接她。 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声。 陈珂的怒喝声伴随着一道嚣张的男声穿过大门传了进来。 “王涛你给我收起你那龌龊的思想,人是我们救的,该怎样安置是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管,滚!” 第122章 遇到麻烦 “你们兄妹俩现在住的屋子都还是我家的,里面什么东西不是我的?死丫头,赶紧给我滚开,不然就休怪小爷我对你不客气!” 王涛的语气刻薄,面对陈珂的阻拦不管不顾,气焰嚣张地往屋内闯,门被家丁一脚踹开,冷风呼啸而进。 慕娇被冷风吹得身躯缩了缩,抬眼看向门外。 只看见为首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穿金戴银的男子,他身后还跟着一群家丁,而陈珂则被一群人围着,进退两难。 极为嚣张的做派。 陈正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挡住了慕娇的视线,盯着这个不请自来,态度嚣张的登徒子怒道:“王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开我妹妹!” 王涛摸着自己发福的肚子,慢悠悠地走进去,绕到陈正身边,色眯眯的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靠在榻上,一脸冷漠的慕娇。 那眼神直白得仿佛慕娇没有穿衣服。 他今日刚从惠春楼回来,就听人说陈正前几天从河里救了一个美人,那姿色与惠春楼的相比,简直是天壤地别。 他一听顿时就心痒难耐,着急忙忙地过来一看,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此刻见到这传闻中的美人,饶是混迹烟花之地多年的他都忍不住看呆了。 那身姿那气质,远远望一眼他腿就软了,如果要是能上的话,那滋味,他单单只是想想,就觉得心中的那团火开始燥热起来了。 王涛没管陈正,他搓了搓手,向慕娇殷勤道:“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啊,给你一个机会跟随本公子,本公子保你一辈子锦衣玉食,富贵无忧。” 慕娇漠然地睨着王涛,没有说话。 她初来乍到,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更何况身体有没有养好,不能轻举妄动。 否则搭上自己,也害了陈正兄妹两人。 她静静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一身锦衣华袍,外边的衣袍是用金线绣的,水桶般的肚子上系着玉带,头上还夸张地戴了个镶满宝石的金冠。 全身上下写满了“老子很富贵”这几个大字。 这些年冒出来的富商不少,这些人基本都过着贫苦的日子,现如今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了,就可劲地从贫苦的人身上找优越感。 穿金戴银,恨不得把全部身家都穿在身上。 而王涛就是这种人的典范。 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是用银子办不到的。 他前十几年里过的都是贫苦日子,如今发达了,他根本想象不到什么事是银子办不到的。 看王涛这副模样,慕娇眉心微微一皱,此人在这边恐怕势力不小。 陈正见慕娇没有出声,以为她是被这王涛这阵仗给吓到了。 顿时挺直了背,他的剑眉倒竖,脸上带着沉怒,倒有几分与往日不同,气势逼人的架势。 他怒视着王涛,声线洪亮不可忽略:“王公子,请把我妹妹放开,再立刻从我家出去,否则我就去报官了!” 听此,王涛哈哈大笑着,笑了好半天,他才指着陈正,对身后的家丁笑道:“他在说什么?他说要去衙门告发我?哈哈哈哈,真是不自量力!” 王涛嗤笑着:“识相点你赶紧给本公子磕头认错,本公子可以让你死得有尊严点,否则,你再敢拦我,本公子就让这荟花村不复存在!” “王涛!你以为我们荟花村的人真的怕了你吗!你们家曾经也在荟花村住过,如今飞黄腾达了,却要毁了这里,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陈正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可却让慕娇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种话对还有良知的人说都未必有用,更何况是眼前之人,这种话除了能激怒他之外,别无用处。 果然正如慕娇所想,王涛在听见陈正还在提他曾经是荟花村的人时,脸上的怒气愈发甚,他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踹开。 “本公子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将本公子与荟花村相提并论,你是耳聋了,还是根本就没认真记住!” 他的力气毫不收敛,椅子被瞬间踹烂。 陈正脸上写满愤怒,王涛见此冷笑一声,他拍了拍手,门外的家丁立刻将陈珂架了进来,讥讽道:“不过本公子特别好奇你这是要作甚?自己亲妹妹不管,反而倒是在这护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 “难道你也和本公子一样,看上她了?又或者你们俩已经好上了?也对,两天时间也足够做完该做的事了,不过没关系,烂鞋我也不挑,只要她长得好看,我都可以......“ 还未等他说完,面对如此污秽的言辞,陈正已经忍不住冲上去一拳头呼向王涛。 谁也料不到平日里吃尽闷亏,出了名的老实人会突然动手,王涛一时不察,肥硕的身体被揍得摇摇晃晃,最后狼狈地摔倒在地,地面都震动了几下。 家丁见此立马松开了陈珂,七手八脚地上前扶起王涛。 陈珂见此,趁机连忙逃到陈正后面,恶狠狠地冲慕娇吼道:“你还摆着一副看戏的嘴脸干嘛!真是害人精,哥哥简直白救你了,花了我们这么多银子,现在还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慕娇听此也很无奈,她一早就说话了,而且不止一次,但他们的说话声都盖住了她的声音,她就是想说也说不出来啊。 她捏了捏嗓子,让自己的嗓音变大了些:“这位公子,咳咳咳......我只是意外落水,才过来此地的......怕是不能如你......愿了......” 可王涛怎么可能放手,更何况他身上还因此挂了彩! 他捂着乌青的嘴角,龇牙咧嘴大手一挥,让家丁上前:“我管你同不同意,真当小爷我是来征求你的意见啊?!” 听此,慕娇手指手指抖了抖,想有什么动作,可身体依旧软绵绵地,根本使不出一点力气。 她醒来之后就只喝了一口水,消耗过多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脑子又开始晕了,盖在身上的棉絮也给不了温暖。 她咽了咽口水,打算言明自己的身份:“王公子,我是将军......” 第123章 慕娇难道不在这吗?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慕娇的话:“公子,老夫人叫你立刻回去,说是乌青先生来了!” 慕娇这一句话就硬生生憋了回去。 王涛听此,脸上的势在必得淡了些许,甚至浮现了一丝烦躁:“他怎么又来了,前段时间不是才来过吗,幽都离这里也不是很近啊!真的是!” 话是这么说的,可王涛却不耐地挥了挥手,让家丁退下了。 王涛留恋地看了眼慕娇,最后说:“今日本公子就放你一马,等那人走后,你便再也逃不过了!” 可慕娇脸上的呆愣依旧未散,在王涛转身要走时,连忙喊住了他:“公子留步!” 此话一出,不止王涛震惊,就连陈正和陈珂也是不敢相信地看向慕娇,尤其是陈珂。 可慕娇却管不了这么多,她咽了咽口水,说:“为何今日不把我带走?” 听此,王涛脸上狂喜,笑得整张胖脸一直抖,以为慕娇终于被自己的财气吸引了,想主动讨他欢心。 “美人,你别急啊,今日本公子府内来了贵客,实在是不方便带你回去,改日爷一定让人抬来轿子,把你带回我房内!” 慕娇没管这些粗鄙的言语,像是很好奇般,问道:“是那位叫乌青的人吗?” 王涛听此,像是觉得自己透露了乌青先生的存在,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他说:“你日后进了我们府,可不能像今日这般提起他了,否则我可救不了你。这乌青先生本事可大了,在幽都无人敢惹他,他可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惹得了的人!” 说着,他还有些得意,嘴里的话就收不住了:“可就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还不是拜倒在我姐姐的石榴裙下,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来看姐姐......”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他摆了摆手,“总之,你乖乖在这等我,以后就等着享受荣华富贵吧。” 直到王涛等人离去后,陈正和陈珂才从震惊中脱离。 陈正脸上的怒气根本掩盖不住,他对慕娇说:“木姑娘,你为何要答应那登徒子,他不是什么好人,府内养了一群女人,你过去简直就是在害自己啊!” 陈珂虽然不喜欢慕娇,但她也是一脸不赞同,别扭着说:“你就算想飞上枝头也要换个人啊,这王涛日日沉沦在惠春楼,谁知道他有没有染上什么疾病,以你的条件,没必要这样......” 慕娇却摇了摇头,谢绝了他们的好意:“咳咳咳......我自有原因,你们......别担心......” 两人见此,想劝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却不知道慕娇此时内心正在翻涌,久久不能停息。 没想到她这次落水,竟误打误撞地找到了乌青的踪迹! 乌青就是那个在萧染搜查时,躲在相好的家中,误打误撞地躲过了搜查的漠北叛军! 小说中只是寥寥几笔,却并没有提到他在哪,慕娇本以为要等萧染查好久,才能查到,却没想今日却让她撞到了。 恐怕王涛嘴里的那个姐姐就是救了乌青的那个相好。 这也正对应上了王涛一家之前过的明明是清苦的日子,却在一夜之间暴富,且在这一带有着威名。 应该是背后有乌青在撑腰,而乌青背后有顾千尘。 听王涛话里的意思,这乌青前段时间就来过这里,但不知为何,没隔多久又来了。 恐怕此次过来,应该是要与王涛的姐姐商量什么。 所以她才主动让王涛带她回去,也是想借此摸清乌青的计划。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慕娇就没有言明自己的身份,但是又怕慕御和陆澈等人担心她,就想找陈正借笔墨写封信报平安,让人送到将军府。 可陈正哪有笔墨啊,他问遍了荟花村的人才借到。 等慕娇强撑着力气写完信之后,外面却下起了倾盆大雨。 荟花村是这一带最贫困的村子,这里面向荟河背靠山,下雨天最容易引起泥石流,所以这信只能等第二天才能去送。 慕娇只能焦急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可第二天雨却没停,雨势反而越来越大,根本行动不了,渔民也都没出去捕鱼。 慕娇已经恢复了些力气,但一直得不到好的调养,还有些发烧,落水后造成的伤害依旧未根治。 “木姑娘,你若是着急,我可以冒着雨去给你送信的。” 慕娇还未说什么,陈珂就立刻阻拦道:“不行!村长爷爷说,这么大的雨,通往镇上的路肯定都堵住了,而且还很危险!你现在去就相当于去送死!我不允许。” 慕娇也摇头道:“谢谢陈大哥的好意,陈珂的话说得没错,还是等雨停了再说吧。” 说完,她又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滚滚河水的荟河。 不知道他们没找到她,会不会担心...... 第三天,雨没停,但是雨势变小了,只是蒙蒙细雨。 可陈正却被喊去修路了,慕娇实在是坐不住了,再加上这些天王涛也没了动静,所以她就亲自去了镇上。 她根据陈珂画的地图,虽然一路有些艰辛,但也总算安全到达了镇上。 慕娇不知道的是,在她刚到镇上没一会,陆澈就拿着她的画像找到了陈正家。 陈珂看着眼前这个虽然风尘仆仆,脸上有着很浓的疲倦,却依旧俊美无涛的男子,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陆澈身后跟着一大群人,要不是他身边还站着她认识的村长,她恐怕会以为这群人来者不善。 “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陆澈却不愿再耽搁一秒,他急道:“慕娇呢?她还好吗?” 陈珂一脸懵,她有些疑惑地说:“我不认识你所说的人,你找错人了吧?” 陆澈已经没有平日的沉稳,他上前一步,眼尾都带着赤红:“不可能,你们不是救了一个女子上来吗?她难道不在这吗?” 此时的陆澈完全丧失了理智,也忘记了他手上还拿着画像。 陈珂被陆澈吓了一跳,连忙躲到村长的身后,年迈的村长拍了拍陈珂的肩,对她说:“小珂,你哥前几日不是救了一个女子吗,这是她的家人,来找她了,你别害怕。” 听此,陈珂脸上的害怕才淡了些许,但又想到什么,脸上的神色不太好:“原来你说的是木姑娘啊,她不在这里,她去镇上送信了,现在应该已经到镇上了。” 陆澈连忙问:“她自己一人吗?” 陈珂点了点头,正要张口说啥,陆澈就迅速转身,往镇上走去。 他身后的岚年连忙递上一个钱囊,语气带着感激:“这是我家公子的一片心意,今日有些仓促,还请见谅,等找到慕小姐之后,我家公子会再次过来感谢你们的。” 陈珂摆手就要拒绝,岚年二话不说直接就将钱囊塞过去,行了一礼后就跟上了陆澈的脚步。 只剩陈珂一人愣在原地,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她手抖着打开了钱囊。 看见里面的数量后,陈珂边喊边往外跑:“哥!” ... 慕娇到了镇上后,一开始是想去衙门的,但考虑到乌青的关系,她站在衙门前犹豫了许久。 正当她准备离去时,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衙门走出。 是萧染! 可还没等慕娇兴奋多久,她就看见从衙门内跑出,跟上萧染脚步的慕锦书。 慕娇的脚步一顿。 第124章 打盹有人递枕头 萧染敏锐地察觉到有道视线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很直白,但当他转过身时,那道视线却消失了。 他眉心狠狠一皱,想上前察看。 但后面跟来的慕锦书却连忙拉住了他的袖子,急道:“阿染你去哪?” 萧染一挥手,将慕锦书甩开几步,语气不是很好:“我说过,不要碰我。” 慕锦书咬了咬唇,像是被萧染这番举动给吓到了,语气有些怯生生地:“阿染,我只是着急,方才陈大人说这里并没有打捞到陌生女子,我想着赶紧去下一个地点找姐姐,情急之下我才不小心拉了你的,我下次不这样做了,你不要这样......” 萧染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眼前的女子说:“锦书,如果你真的着急寻找慕娇,那你应该去找仁武将军,而不是跟着我。” “我......”被戳中了心思,慕锦书的脸是真的惨白了许多,她想解释什么,萧染却伸手打断了她的话。 “早在秋猎那日,我就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再次见面,你我就是对立关系,但现在由于某种原因,虽不是仇敌,但我们也不可能了。” 慕锦书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身体忍不住颤抖,看样子就快站不稳。 她张了张口,似乎想挽回,但萧染却没给她机会。 “相识既是缘分,我也不愿做得这么绝,你走吧,以后我与你只是路人。” 说完,萧染就往刚才那道视线的源头走去。 他总觉得那里有一股致命的吸引,每靠近一步,心脏跳动的频率也越快。 是她吗? 萧染走后,慕锦书就一个人呆愣在原地。 被赶出将军府后,云彩也没有跟着她了,虽然慕御没把路做绝,给了她一笔银子,只要她省一点,温饱是不成问题的。 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更何况冬天快来了,一直畏寒的她忍不住让人做了一件狐裘,加上日常的用度和之前为了在宫门堵截顾知瑞,给侍卫塞了不少银两。 她现在所剩的银两已然不多了。 愿意娶她的自然有,但他们与顾知瑞,萧染相比,简直天上地下,更过分的是她还只能是个妾,不能成为正妻! 她高傲惯了,之前当顾知瑞的侧妃她都不是很愿意,更别说做个妾! 所以她明知道萧染不喜欢自己对她委曲求全,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她在赌,赌萧染还惦记着那份情意。 可她现在终于认清了,她赌输了。 慕锦书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脚传来麻麻的触感,她才从怔忪中走出,全然没意识到不远处早已有人盯住了她。 ... 慕娇一开始的确是想去找萧染,让他帮忙告知爹爹自己还活着的事,免得让他过于担心。 但当她看到萧染身后的慕锦书时,就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萧染与慕锦书难得有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正是他们发展感情的绝佳良机,她现在出现在他面前,搞不好会惹得慕锦书不悦,甚至影响了这次良机。 更何况她在这找到了乌青的踪迹,且有机会近距离探寻他的密谋,萧染在这待久了恐怕会引来乌青和顾千尘的注意,那她的计划就全白搭了。 不划算。 所以慕娇打算在远处躲一下,等萧染离开荟镇后,她再去找这里的官府,让他们帮忙送信。 荟镇虽然比荟村富裕上许多,可比起其他镇,还是逊色了一点。 但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是一处疗养的绝佳之地。 路边还摆了好几种当地的水果,慕娇摸了摸肚子,有点馋,但是知道自己此时身无分文,根本买不起,所以就打消掉了念头。 忽然,她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慕娇回头望过去,就看见了萧染。 他不知是什么原因,竟打翻了好几家卖水果的摊位,现在正在被摊主拦着不让走。 萧染见此想付清银两,却在抬眼之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她的脚步匆忙,不一会就溜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他瞪大了眼,想没想就要挣脱离开:“慕娇!” 可那群摊主怎么会让他轻易离去呢,纷纷大喊着:“小伙子,快赔我水果的银两,否则你就别想走了!” “对啊,看你那气度,也不会是那种赖账的人吧!” 萧染被惹得不耐烦了,压住内心的急躁,把钱囊随手塞到一个妇人手上,道:“你们自己分,这只多不少!” 说完就急冲冲往小巷子那赶了。 可到了小巷子后,却不见慕娇的身影。 萧染的神色顿时变得很沉郁,他不知道刚才是不是看错人了,还是他就没有看见什么背影,只是因为他这几天心焦如焚,所产生的幻象。 他握紧拳头,狠狠砸向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刺痛感,以及鲜血的味道,萧染的眼底越发沉郁。 “慕娇,你到底在哪?” 慕娇躲过萧染后,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 她身体还没养好,昨日才刚退烧,身体还软绵绵地,刚才一番奔跑耗费了她太多力气。 她本来想着送完信之后就回陈正家休息,现在整得这么麻烦。 耳边不断传来吆喝声,伴随着这些声音,慕娇忽然听见上面传来两道女声。 “蓉儿姐姐,你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待会王公子来见你,看见你这副模样,可就不好了。” 那个叫蓉儿的姑娘听此叹了一口气,语气依旧很愁:“看见又如何,王公子可能是最后一次来我这了。” “啊?怎么会这样?”另一道声音听起来很惊讶,“王公子这几个月不都是一直来找你吗?我还以为他是真的心悦你了。” 蓉儿捋了一下被风吹散的秀发,有些失神道:“我听闻王公子府中好像来了什么贵客,应该是要久居,王公子之前跟我说过,他很怕那个贵客,这等他走了之后,王公子哪会记得我啊?” “......” 慕娇在暗处听得一清二楚,据那她们所说,那个王公子恐怕就是王涛,而那贵客便是乌青。 乌青要久居? 真是打盹有人递枕头,巧了! 那这里......? 慕娇往巷子外看去,果然看到了写着“惠春楼”的牌子。 第125章 慕娇:…… 慕娇先去了一趟衙门,可那里的大人却不在,所以她就将信交给了正在当差的人。 然后就溜到惠春楼的后厨,借着此时人口流动众多,溜进了惠春楼里。 王涛以后连惠春楼都不常来了,那他去荟村接她的时间,也有可能会延后,这怎么行? 所以慕娇打算“自投罗网”。 她身上的药丸没有被河水冲走,还剩一些,其中就包含了一些能令身体麻痹的药丸,肯定能坚持到爹爹收到信,派影七过来。 所以慕娇心里并不是很担心,毕竟王涛的身材这么肥硕,她再怎么也不会连他都对付不了。 她根据刚才声音的源处,找到了蓉儿的房间,躲在一侧等王涛过来。 没过多久,她就看到依旧是一身肥肉,气焰嚣张的王涛往她这边走来。 慕娇用力呼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脸部,随后满脸惊慌地向他跑去。 王涛远远地就看见一道倩影向他跑来,步伐匆匆,像是有什么人在追杀她,随后撞进了他怀中。 淡淡的芬香传来,令人心旷神怡。 他贪恋地嗅了一口,感受到怀中的娇躯正在轻轻颤抖,正欲借此将美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慰,美人却在这时挣开了。 只见她后退一步,低着头,语气微微颤抖:“谢谢公子方才拉住了我......” 王涛虽没看清眼前女子的长相,但依旧能从中看出这是一个风华美人,语气很温柔:“没事,举手之劳罢了,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本公子可以帮你解决......” 话都还未说完,王涛就看见眼前的人儿似乎一抖,随后惊讶地抬起头:“王公子?!” 王涛也是一愣,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遇到那个令他久久不能缓神的美人! “你怎么在这?” 听此,慕娇眼角顿时有了泪花,她上前一步,似乎是被逼到了绝境,突然遇到了熟识的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今日雨停了,我就想着来镇上买点东西,却没想被人迷晕,醒来就在这里了......公子救我......” 惠春楼大部分女子都是被这么迷晕的,然后以低价格卖到此地,一辈子也逃脱不了。 这种事很常见,所以王涛并没有起疑心。 看着眼前不断颤抖的女子,王涛觉得自己的形象顿时变得高大起来。 他不由挺直了腰板,润了润嗓子,安慰道:“别怕,你是本公子先看上的人,在荟镇还没有人敢抢我的人,本公子今日定给你一个说法。” 慕娇伸手拉住王涛的手,有些哽咽道:“你可以带我回去吗,陈正那我不想待了......” 王涛原本有些犹豫,但看见眼前的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有些不忍心。 所以他将另一只手覆在慕娇手上,承诺道:“你放心,这次我说什么也会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 慕娇勾了勾唇,正要说什么,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随后,身侧还拉着慕娇的王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飞了。 紧接着就传来一道暴喝声:“放肆!你竟敢碰她!” 没错,就是震飞。 慕娇甚至都没有看清王涛被人碰到,这么一大块肥肉就突然飞出去了。 她还没有什么举动,一双不可抗拒的手将她拉住,随后将她护在身后。 看清此人,慕娇内心瞬间发出噼里啪啦的脏话以及怒吼。 她都快成功了! 王涛被这股力量震飞,身体不受控地砸向身后的厢房,最后不止厢房的门,还是厢房的桌子都被砸裂了。 里面不断传来王涛的哀嚎声,以及客人连连的尖叫。 这动静可不小,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慕娇看着眼前的背影,以及手上那依旧固执的手。 “......” 王涛的家丁见此,一部分进去了厢房,另一部分则警惕地看着萧染,围成了一个圈。 可萧染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在王涛飞出去后,他就转过身将慕娇紧紧抱在怀里,声线颤抖得不可思议:“慕娇,你没事,真的是你!你没事就好,慕娇......” 他的力道越来越大,像是一松开,慕娇就会像那道背影般,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他承受不住再次失去她的后果。 慕娇被他的情绪影响到,也有些怔忪。 但没过多久就想起自己的计划被眼前的人摧毁了,顿时生气地推了推他。 萧染不依,慕娇却是强硬地推开了他:“刚才是情绪使然,我不计较,但再抱下去就不合适了。” 再次听见慕娇这么冷硬的话,萧染心底已经没有之前那般生气,反而很温顺地听着。 慕娇却是气疯了,来不及叙旧,她看着眼前围着他们,眼神不善的家丁,咬了咬牙跑进厢房内。 看见的就是躺在地上,满口鲜血的王涛。 她快步上前,连忙掏出药瓶,刚要倒出,可赶过来的萧染却气红了眼,从慕娇手上夺过药瓶,怒道:“他碰了你,你还要救他?” 厢房内的家丁见害自家公子受伤的人竟然认识慕娇,顿时眼睛都瞪大了:“等王府的人赶到,你们就死定了!” 慕娇强压住内心的熊熊怒火,想解释一下,否则等王涛醒过来,就真的圆不过去了。 “你先把药还我,我有自己的理由,你别管!” 萧染一听,心中的妒火更甚。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妒夫,心眼变得特别小,他想沉住气听慕娇的话,可身体却控制不住。 “你先跟我解释,我再还你。” 慕娇这下是真的被气到了,她上前几步,在萧染的目光中越靠越近,距离越来越近。 萧染咽了咽口水,张嘴想说什么,就只见慕娇一挥手,将药瓶夺过。 随后看都没看萧染一眼,将药倒出,正要喂,却被家丁拦住了。 所有家丁都聚到了厢房内,将他们围起,为首的怒喝道:“你还想毒害我家公子!” 慕娇有些沉不住气,烦躁地拧了拧眉,正在想万全之策。 萧染看清慕娇的表情,似乎知道自己犯了错,影响了她的计划,他绷紧了嘴角,身形一动,将屋内的家丁都打晕了。 死局顿时变得可解。 慕娇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萧染,萧染却未退一步:“你先跟我解释清楚你为何要接近他,才可以给他喂药,不然你就算救活了他,我也会将他刚才摸你的手砍了。” 执着又腹黑。 很符合萧染一贯的作风。 但慕娇不能将真实原因说出来,涉及到乌青,这是连萧染都不知道的秘密,她若是知道,必定会引来怀疑,她不相信萧染会放过她。 “我有自己的原因,你别问了。” “那这药也别喂了。” “萧染!”没想到他竟如此强硬,慕娇有些烦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 萧染其实就是不想让慕娇一人涉险,想帮她,却没控制好态度。 这时,慕娇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打破了这边的僵持。 没过多久,慕娇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忍不住唤出声:“陆澈!” 陆澈来到了荟镇后就直接往衙门走去,路过惠春楼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议论声,一群人围在那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心中存了疑,便踏了进去,却没想竟看见了朝思暮想的慕娇。 慕娇其实也很激动,尤其是看见陆澈那与平日完全不一样的神态时,心里很不好受,觉得是自己害得他变成这副模样。 陆澈一开始是慢步,随后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将慕娇用力拥入怀里。 他的手指不停地在发抖,过了一会,他才劫后余生般松开了慕娇。 “慕娇,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慕娇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最后说:“我没事了。” 一侧的萧染看见两人温馨的场景,拳头不由紧了些。 陆澈伸手在慕娇额头上探了一下,语气有些着急:“刚才抱你就感觉不对了,你这是刚退烧?” 萧染的拳头瞬间松了。 她才退烧吗?为何他没发现。 第126章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陆澈有些微凉的手指覆盖在她额头上,冰冰凉凉地,很舒适,这让慕娇心中的火淡了些许。 她忍不住踮起脚尖,想跟上那双手,想让这份触感保留一段时间。 “慕娇?”陆澈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眯着眼睛,像是在撒娇的女子。 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慕娇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咳咳......” 陆澈伸手揉了揉慕娇的脑袋,像是在责怪:“你才刚退烧,怎么就到处乱跑呢,我刚才去荟村找你了,你若是乖乖地在那等着我,脸色也不会变得这么差了。” 慕娇吃惊地看着陆澈,喃喃道:“难怪你看起来风尘仆仆的......” 这一路得多艰辛,才能准确定位到自己在荟村? 陆澈从荟河上来之后,就到处寻找慕娇的踪迹,这些天基本都只睡两个时辰左右,胡渣都长出了许多。 萧染在一侧抿了抿唇,打破气氛,语气稍寒:“慕娇,你究竟想如何?” 外面围观的人都被陆澈带来的人隔开了一段距离,所以看不到里面发生的事,但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王涛现在不可能还愿意冒险带她回府。 慕娇轻轻皱起了眉,知道今日是无法跟着王涛回王府了。 她上前几步,在王涛面前蹲下身,给他把了下脉,发现他受的伤虽是很重,但却没有性命之危。 陆澈全程在她身后,萧染抿着唇不语。 毕竟她的未婚夫婿都未说什么,他再出言反对,就于理不合了。 但慕娇还是站起身,轻声对萧染说:“刚才我的态度也有问题,你虽然打乱了我的计划,但你救我的心是真的,还是要谢谢你。” 萧染张嘴就要说什么,慕娇无声地摇了摇头,阻拦了他的话:“我需要利用王涛做件事,所以必须救他,萧染,如果可以,我日后说不定会跟你解释清楚,但不是现在。” 萧染只觉得咽喉都是苦的,他看着眼前那个坚毅的少女,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好......我听你的。”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听此,慕娇的心才落了下来,她转身对陆澈想说什么,陆澈却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间,外面围的人越来越多了,先解决这边的事再说。” 慕娇抿唇笑了笑,唇色毫无血色,一路的奔波让她知道自己快坚持不住了。 她说:“萧染,我需要得到王涛的信任,所以你现在可以帮我演一出戏吗?” 萧染见慕娇有求于自己,眼睛亮了亮,连忙问:“需要我做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与陆澈发生争执,最后掳走我。” “好!”萧染答应得很爽快,上前就要行动。 慕娇连忙道:“你注意分寸,不要伤到陆澈。” 萧染的眼神黯淡了许多,他握紧了拳头又放下,反复几次后,才在慕娇逐渐警惕的眼神中承诺:“听你的。” 慕娇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对陆澈说:“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受伤了。” 陆澈在慕娇面前打了个响指,这一声清脆的声响将慕娇的顾虑打消了一半。 他勾了勾唇,眼底有一丝不羁:“放心,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弱。” 两人在脸上绑了个黑布,随后两人的气场一变,萧染一开始还没有收敛,下手的力度和速度让慕娇忍不住心惊。 但可幸的是,陆澈虽然讨不到什么好处,但也没有明显的占下风,一直都在闪躲,只是挨了几拳。 就在慕娇终于忍不住要出声时,萧染停顿了一秒,才开始收敛。 两人打了一会,最后陆澈不敌,半跪在地上,萧染见此冲进厢房揽过慕娇的细腰,随后从楼上一跃而下,还不忘放句狠话:“美人我就带走了,有不服气的尽管来。” 陆澈咳了几声,抹了抹嘴角不存在的血,也是怒道:“我早晚会打上门的!” 随后就带着人匆匆离去了。 ... 等到了一处人烟罕迹的地方后,萧染才将慕娇松开。 刚一松开,慕娇就半蹲在地上喘气,她闭着眼用力地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身体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力气。 萧染见此连忙蹲下身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你落水后还未休养好吗?” 慕娇咳了好几声才能说出话:“原本是没什么事的,但咳咳咳......今日消耗太大了,头现在有点晕,我咳咳咳......休息一会就好了。” 萧染将慕娇打横抱起就要走:“我带你去医馆。” 慕娇挣扎着要下来:“不行,咳咳咳......要等......陆澈......” 萧染强行压住内心疯长的烦躁,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我让人传个信给他就行了,现在你身体最重要,你听话。” 头越来越昏,眼皮越来越沉重,慕娇咬住下唇才让自己保持清醒,她执着道:“我......不要......” 她不要跟萧染再次扯上关系,她要......回家...... 萧染的脸色沉了下去,抱着慕娇的手越来越紧,阴鸷的眸子闭上了,像是在极力压制自己,怕自己控制不住伤害了她。 他心中默念了一万遍,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该这样,但失而复得又即将失去的后怕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这力度紧到慕娇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整张脸由惨白转化为通红。 陆澈赶到时就看见这场景。 慕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她都没有发出什么动静,只是乖巧地躺在萧染怀里。 如果不是她的脸呈现不正常的红色,陆澈可能会以为慕娇只是累了在休息。 他疾步上前,怒道:“你在做什么!” 这一声暴喝直接将萧染喊回神,他手一抖,连忙低下头,就看见已经快窒息的慕娇。 他慌了,连忙松开了力道,哑然解释:“我没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带她去医馆......慕娇,你还好吗……?” 慕娇想说她没事,却根本张不了口,意识混沌间,她似乎听见了陆澈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安心地晕了过去。 陆澈想从萧染怀中夺过慕娇,可萧染就像是被惹急了的豹子,迅速躲过了。 陆澈脸色不是很好,沉下气说:“萧将军,戏演完了,该落幕了。” 萧染眼底有很深的执拗,他抿着唇不语,良久淡淡道:“现在最应该是去找医馆,再次移动对她不好。”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陆澈强调了一句。 可萧染却像是没听到,要不是绷直的嘴角,陆澈根本看不出他心情很差。 “即便是过了门,慕娇也不归任何人管, 她只属于她自己。” 好一句她只属于她自己,陆澈有些冷漠地笑了笑,用一种看笑话的眼神看着他:“你若是真的愿意尊重她,她又怎会被你弄成这副模样。” 萧染有些语塞,他抿唇不语,却没有依陆澈的话松手。 陆澈见他这副模样,也深知萧染今日是不会妥协,害怕耽误了慕娇治疗的最佳时期,所以他最后还是退后了一步。 “走吧,别耽误医治时间。” 这一刻,慕娇明明是在他怀里,胜利者明明是自己,可他不知道为何,觉得输的却是自己。 第127章 反常的萧染 荟镇就一家医馆,里面的郎中不多,所以萧染赶过去时,外面已经排了一群等着看病的人。 萧染没心思管这些,抱着慕娇就往里面冲。 外面排队的人纷纷不满道:“都是排着队的,怎么就你特殊了?” “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吗?” 那个说赶着投胎的男子被萧染扫了一眼之后,就赶紧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 陆澈看了眼萧染匆忙而去的背影,眼底不知是何神情,最后他掏出钱囊,给排队的人都散了些银两。 最后抱拳道:“刚才进去的公子也是心急,所以态度才会不好,还请各位谅解,这些银两就当是给你们的赔礼,麻烦让我们先一步。” 那群本来一脸义愤填膺的人见此,脸色瞬间就变和气了许多,为首的那个笑了笑:“如果他也是与公子你一样有礼,让他先也不是不行。” 陆澈温和地笑了笑,最后又行了一礼,再撩开帘子走了进去。 慕娇只是身体透支太多,才承受不住晕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 只是先前落水后落下的病根未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两人听此才放下了心。 由于慕娇不着急回京城,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所以陆澈看完慕娇之后想去找一处住所,却再次遭到了萧染的反对。 “此处我先到,并与这里的官员相熟,我来找比较合适。” 陆澈这次格外地坚持:“就算你找了,阿娇也不会住的,你难道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清楚,萧染看着他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才变得心烦意乱,陆澈越是稳占上风,他的内心就越来越空。 久来的恐慌感让他不知所措,明明这不是战场,他却怕极了自己会输。 可是,他已经输了不是吗? 眼前的人是慕娇的未婚夫婿,他有什么资格去比? “只要她不知道就行了。” 说完萧染就伸手想拿出钱囊,准备让人去帮他置办,却在伸手的那刻僵住了。 钱囊呢? 萧染的眼眸缓缓瞪大,脸上有一瞬间龟裂。 “……” 两人沉默了。 旋即萧染才想起来,他前不久打翻了一些水果摊,被摊主拦住后看见了慕娇的背影,情急之下就随手将钱囊塞到了一个摊主身上。 所以他现在身无分文。 陆澈见他这表情也猜出了个大概,轻轻地摇了摇头,上前看了下慕娇的情况,见她有所好转才放下心。 “麻烦你照顾一下阿娇,我马上回来。” 知道自己身无分文,底气不足的他咬了咬牙,最后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陆澈没计较,最后看了眼慕娇,才离去。 等陆澈的背影消失后,萧染上前想抱起慕娇离开,边上的郎中连忙上前拦住:“你现在带走这位姑娘可能会影响她康复啊!” 萧染手一顿,蹙起眉问道:“为何?” “因为......因为这位姑娘晕倒是......劳累致使的......” 郎中一开始还是结结巴巴地,后面越说越流畅,他鼓起勇气,在萧染能杀人的眸光中继续说:“所以需要等她休息一段时间,否则奔波劳累只会让她难以养好身体......” 半晌,萧染才说:“是陆澈买通了你,让你故意这么说的吧。” 没想到眼前之人这么灵敏,竟一下子就拆穿了他! 他抖了抖,梗着脖子道:“虽然......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但我说的也并不全是假的......” 萧染扬了扬手,似乎想动手,郎中连忙闭上了眼睛:“公子饶命!” 可没等来疼痛感,他颤抖着睁开眼睛,发现那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公子并没有动手,只是挽着手勾起了嘴角,脸上有些自嘲的笑意。 他只觉得陆澈现在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登徒子,竟会担心他私自带走慕娇。 也在嘲讽自己真的动了这种心思。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那双手曾无数次抓过慕娇的手,可却没一次是慕娇自愿的。 不仅慕娇变了,他也变了,变得不可控。 榻上传来一阵嘤咛声,萧染的手一顿,立刻疾步上前,就看见缓缓睁开眼睛的慕娇。 他蹲在榻前,还是忍不住勾住了慕娇的手指:“你醒了?感觉怎样?头还晕不晕?” 慕娇睁开眼复又闭上,她拧起了眉,想伸手去揉眉心,惯用的手却被拉住了,意识渐渐回笼,等看清了眼前的人时。 这里看样子是医馆,但是陆澈呢,他难道没有跟过来?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萧染焦急的目光中问道:“陆澈呢?” 刹那间,慕娇感受到这屋内的气场全变了,萧染近乎被这一而三再而三的事逼急了,他极力压住自己的怒火。 像是很疑惑,又像是并不在意地问:“陆澈?怎么又是陆澈?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现在好像对他深陷其中,很是挂念他啊。” 慕娇还未从清醒中完全回过神,听此很疑惑,但她还是老实回答了:“陆澈人很好啊,我挂念他很正常啊。” 听此,萧染诡异地笑了笑,不死心地再问了句:“是因为他是你的未婚夫婿,你才挂念他,还是因为他是陆澈?” 慕娇不明白这两者有何关联,但想着他既然问了,她就一次性说清楚,阻断一些可能性。 “陆澈就是陆澈,是因为他是他,我才会选择与他成亲。” 说完,慕娇悄悄地抬头看向萧染。 萧染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依旧是淡淡地,仿佛天塌下来了也与他无关,他似乎只在思考怎么回答。 慕娇瞬间就松了口气。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慕娇松了一口气,收回眼神时,萧染就看向她了。 那双静谧的眸子有东西在流转,藏得很深,但不是察觉不了,只要慕娇认真看,定会看出这其中的不同。 萧染冷漠地勾了勾唇,道:“其他人没机会了吗?” 慕娇坚定道:“是。” 萧染笑了,他勾着唇角,脸上明明是很愉悦的表情,但不知怎的,慕娇只觉得有一股寒意袭来。 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看起来温暖,但毫无暖意。 最后,他只说了句:“那便祝你顺心如意。” 如若不顺你心的话,我会极力弥补。 慕娇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自己终于要成功了,所以对他也是温和了许多,她浅浅笑了笑:“你日后也会顺心如意的。” 萧染有些眷恋地看着慕娇那久违的笑容,只是看着,却没有说话。 我很快就会顺心如意。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墨竹跑了进来,萧染很不满墨竹的举动,语气有些冷淡:“何事?” 墨竹看了眼慕娇,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当着她的面说。 萧染沉默了一瞬,随后起身到一旁,只见墨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萧染的眉心就狠狠一皱,脸上带着一丝烦躁。 墨竹就在一侧等着。 “让这里的郎中过去看一下,我这边走不开。” 墨竹有些犹豫,他支吾着说:“主子,你要不还是去看一下吧,她刚才......差点自杀。” “说了不去就不去,没听懂吗?” 墨竹连忙低下头:“是,主子。” 等墨竹带着一个郎中走后,慕娇才说:“你要是有事处理,就赶紧去吧,我无所谓的。” 慕锦书是跟着他来的,如今却不在萧染身边,要么是发生争执了,要么就是走丢了,如今墨竹来找,定然是慕锦书出了事。 萧染有些阴恻恻道:“无所谓?是觉得我打扰到你与陆澈的相处了吗?你出言赶我走的话,我可能会考虑一下。” 慕娇一噎,最后只憋了一句:“随你。” 第128章 掩住心思 虽然慕娇说的是随你,但萧染还是能听得出来,慕娇确实是不想让自己待在这里。 清楚这个事实的他在原地紧抿着唇,神色不明,慕娇许久都不见脚步声,也没听见萧染的其他动作,疑惑地回过头。 这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萧染眼底的执念未消,一双森寒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睨着她。 吓得慕娇寒毛都立起来了,被口水呛得直咳。 萧染连忙敛了神色,上前坐在慕娇榻前的椅子上,犹豫着问道:“你......还好吗?”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慕娇这是在害怕自己对她好,生怕自己对她起了什么歹念,所以她才会转变得这么快。 那他就收敛起来,不让她知道。 所以他问得很犹豫,很冷漠,藏起了自己的心思。 慕娇咳得整张脸通红,但不是之前那种窒息的红,而是有生气的那种红润,没有之前那病恹恹的感觉了。 “没事,咳咳咳......” 萧染突然想起之前慕娇对于自己真的想杀她的这一荒诞的说法,瞬间就知道刚才慕娇之所以咳嗽,是被自己的眼神吓到了。 盯了一瞬慕娇有些干裂的唇后,他才反应过来,慕娇醒来之后都还未曾喝过一滴水。 她嘴唇这么干,一定是渴极了,但她宁愿渴着,也不愿出言问他。 萧染神色晦暗了几分,但还是唤人送来水,他递到慕娇唇边,语气有些生硬:“是我扶你起来,还是我喂你?” 慕娇连忙道:“我自己.....来......” 说完撑起手就要起身,但身体软绵绵地,还没什么力气,刚撑起就摔倒在榻上。 萧染眉梢蹙紧,上前一步,将慕娇揽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见慕娇还要挣扎,他冷淡道:“别动,把水弄翻了,我身上的衣裳你现在可赔不起。” “咳咳咳......我还是自己来吧,这不太......合适......” 闻言,萧染怪异地笑了笑:“你在执着些什么,我现在还能对你做什么?我对你好也只是看在仁武将军的面子上,再怎么说,仁武将军与我祖父关系匪浅,他也算是我的长辈,照顾你一点也没什么。” 听此,慕娇有些犹豫地问:“真的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想起之前萧染在将军府与她的对话,还是心有余悸,不是很放心。 萧染嗤笑一声,有些冷淡地说:“那你以为还有什么?不会是以为我喜欢上了你吧?” 慕娇看了眼萧染冷淡的笑容,呵呵笑了几声:“怎......怎么会呢,就觉得最近你有些奇怪......” “之前觉得你挺有意思的,想着就随了仁武将军与祖父的愿,但如今你已定下婚约,不日后就要嫁做他妇,我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了。”萧染解释。 慕娇眼睛亮了亮,问道:“真的?” 萧染垂下眸,看清了慕娇眼底的松了一口气,咽下嘴里的苦涩,道:“真的,所以你别担心。” “嗯嗯。”慕娇得到萧染准确的回答,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了。 萧染沉默了一会,艰涩道:“喝水吧,快凉了。” ... 陆澈在荟镇找了一处环境比较好的宅院,等慕娇安顿好之后,陆澈和萧染再次陷入了沉默。 萧染最先说话:“我让墨竹将隔壁的宅院买下来了,你与我一起住隔壁。” 陆澈原本也没想住在慕娇的宅子里,但听见萧染的话后,眼眸闪过一丝烦怒:“萧将军这么关心我与阿娇之间的事作甚。” 萧染笑了笑,自从他跟慕娇挑明了自己对她已经没有其他心思之后,他发现他可以借助祖父的名头,在慕娇面前以长辈自居。 所以他说:“再怎么说我祖父与仁武将军也是旧识,我与仁武将军认识多年,关心一下慕娇理所应当。” 陆澈温润的脸逐渐变得冰冷起来,但又反驳不了。 萧染这一路找慕娇的心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如今找到了,有事留于荟镇,也不能出言赶走人家。 毕竟脚在别人腿上,他是如何也控制不住的。 陆澈看了眼好整以暇的萧染,有些冷淡地说了句:“等安顿好阿娇,我自会再寻住所。” “方圆几里就只剩下这两间宅子了,你若是不住,我也不逞强,就是看陆御史是不是真的要住在慕娇这了。” 这不明摆着在说陆澈明明有选择,却不选,执意要辱了慕娇的名声。 慕娇听此正要说什么,陆澈却笑了笑:“萧将军说的是,那便叨扰了。” 萧染回以淡淡的微笑:“不用客气。” 接下来这几天慕娇一直在静养,有了悉心照料,她落下的病根也好了许多,恢复了落水前的精气神。 而萧染和陆澈则暗地里打听王涛的消息。 王涛一开始是很生气,想着一定会报仇雪恨,随后又听闻寻求他帮忙的慕娇后面被那人掳走了,走之前慕娇还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让他醒来后去救她。 想起之前他对慕娇说过的话,说在荟镇便无人敢抢他的人,如今被当众打脸了,他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养病期间让人在背地里寻找慕娇的消息,等待着英雄救美! 慕娇身体养好后,就喜欢坐在宅院的树荫下晒太阳。 宅子里有许多鲜花,闻着花香,边晒太阳边品茶,这种惬意日子再来一百年她也不嫌腻。 远处传来脚步声,慕娇耳朵竖了起来,笑着回头。 这些天陆澈都会从外面带回来许多荟镇当地的美食,每次都像开盲盒那样,很让人上瘾,这次听见脚步声,她自然以为是陆澈。 可看见的却是萧染。 慕娇嘴角一顿,但是脸上的笑容没散去。 她的神情被萧染看得一清二楚,虽然没什么大的改变,但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陆澈有事出去了,他让我跟你说,今日会来的比较晚。”萧染淡淡道。 慕娇有些意外萧染竟然会给陆澈传信,这两人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见此,萧染再次淡淡道:“我与他关系不好,别问了。” 慕娇刚要说出口的疑问瞬间被他击垮,她巴巴了几下嘴唇,别的不说,萧将军洞察人心的功夫倒是不错。 “这是什么?”慕娇努了努嘴,看向萧染托盘上的莫名物体,问道。 第129章 留下来的唯一支点 萧染脸上闪过很深的怪异,他瞪着慕娇,语气都寒了些:“你看不出这是何物?” 看见萧染脸上罕见的肃杀,慕娇咽了咽口水,指着自己:“我......我该知道吗?” 萧染闭上眼,缓了几口气,将托盘上的东西放在慕娇眼前的桌子上后,硬邦邦道:“吃。” “啊?”慕娇这下就不只是震惊了,而是惊慌。 眼前这个有点绿,又有点蓝,看起来像糕点,但又不知道是不是糕点的东西吃进肚子里,她会不会要洗胃啊? 可这里的医疗设备不支持洗胃啊......! 慕娇犹豫着:“你先告诉我,这是什么呗?” “你先吃。”萧染语气愈来愈寒。 他知道自己对于厨艺这方面一窍不通,那日将荷花糕的师傅请回府中后,他就学习了好几日,可都是以失败告终。 直到他越挫越勇,最后是把糕点的味道做出来了,但卖相不太好。 这次做得这么难看,肯定是因为这里厨房的工具不足,他才会做成这样。 萧染才不会承认自己就是失败了。 在萧染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慕娇进退两难,最后两眼一闭,心一横咬了一小口糕点。 意外的不是很难吃,但也算不上是美味佳肴。 萧染一直在期待着慕娇的反应,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身侧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些。 他咽了咽口水,哑声道:“如......如何?” 慕娇点了点头:“还不错。” 萧染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 “能吃就行。” 萧染的心一顿,吃惊地问:“你没吃出这是什么糕点吗?” 慕娇再次震惊:“我难道之前吃过?” 萧染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被自己气到还是被慕娇气到。 “没有。” 慕娇见萧染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说谎,她喝了口茶漱口,迟疑道:“那我......再试试?” 在小说中她可没见过萧染会下厨,要么就是没写,要么就是他才刚学会做糕点,看着他模样应该是后者。 再怎么说也是别人努力的一番成果,试吃的人还吃不出是何物,那也太让人挫败了吧。 可萧染却是强硬地夺走了托盘,半晌才抿着唇说:“等我改善之后再说吧。” 慕娇见此也不强求,但还是有些疑惑:“随你,不过你为何突然学这些。” 萧染哑然,撇开眼神,轻声道:“以为能用此挽留一人。” 挽留? 难道是慕锦书? 小说中的确有提到过,萧染后面是会经常送一些她喜欢吃的栗子糕给她。 难道这是栗子糕? 她顿时兴趣盎然:“是慕锦书吗?我可以帮你。” 萧染在慕娇身侧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再次听见这话,他已经没了第一次那般生气,他只是疑惑,为何她会这么笃定,那人就是慕锦书呢? 明明之前他表现得也没有这么痴恋,但慕娇却好像知道了结局般,语气很断定。 要知道人都是怕尴尬的,有把握的事都会斟酌一下再说,更别说这种涉及到感情的东西。 他深深地看着慕娇:“你觉得是,便是。” 慕娇更感兴趣了,她仿佛看见了自己回家的那道天梯! “她现在心底肯定还是有你的,你先别急,我会帮你的。”慕娇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心情很好。 在这异世,以为事情都还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慕娇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所以让萧染这本来就存了疑的心越挖越浅。 渐渐地就像雨后春笋般,悄然冒出来尖尖一角。 无声息,但又开始生长。 “好。”萧染回答。 一定是还有某些原因他没查清,她明明与慕锦书关系都变得这么僵了,却还是想撮合他们,这无疑是给慕锦书一次翻身的机会。 但慕娇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只想让他们在一起。 她这番执着更像是执念,而那道执念特别深,像是支撑她生活下去的唯一支点。 唯一支点...... 萧染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心跳突然跳得很快,像是在害怕失去什么,但缘由他又说不清。 两人心思各异,都静坐着。 过了一会,陆澈拿着一些吃食走了进来,慕娇扭过头,喊了声他。 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看见角落里的糕点后愣了一下。 这些天萧染在捣鼓一些东西,他是知道的。 却没想到堂堂青芜军的将军会亲自下厨做糕点,他看了眼已经被咬了一小口的那块,不做声地将带回来的东西拿出。 慕娇立刻就被吸引了目光,等她将东西都尝了一遍后,陆澈才对慕娇说:“刚才在街上听到有人在讨论,说是王涛养好伤之后就一直在找你,恐怕过不了几日,他就找到你了,该做好准备了。” 这些天慕娇已经把计划说给两人听了,虽然一开始遭到了两人的强烈反对,但在慕娇的坚持下,他们还是松了口。 所以现在才会一脸如临大敌。 ... 慕御已经收到慕娇让人送来的信,得知她已被救起,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去。 但为了更方便潜入王府,所以慕娇特意叮嘱了慕御不要将此事告知别人,所以慕御平日里还是在装魂不守舍,心如死灰。 夜里,皇宫内。 顾千尘将守着的宫女打晕,然后悄然溜进宫殿内。 殿内的顾嫣然全然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危机,还在跟贴身宫女说话。 “这些天装病可把我装累了,母妃也真的是,这病装一两天就够了,这不多此一举嘛!还让本公主这么累!” 宫女恭敬的声音响起:“公主,还是注意一下言辞,小心隔墙有耳。” 顾嫣然不屑道:“谁有这么大能耐在本公主殿内安插人啊,这些天本公主都快无聊疯了” “这么久都没传来慕娇的消息,说不定她尸身已经被鱼吃了,早已腐烂不堪,看不出模样,父皇还不下令将此事了结!” 宫女无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事情已成定局,只是很多人不愿相信罢了,再过些时日,就会恢复以往的日子。” 听此,顾嫣然这才没这么烦闷,她冷哼了一声:“这可不能怪我,是慕娇自己寻死,竟敢查本公主,她连小安的事都知道,那那件事恐怕也知道,这要是传了出去,本公主可就完了!” “本公主就不信在河底再被人推了一把,她还能活下去.....” 忽然传来一阵寒风,殿内的烛火晃动起来,顾嫣然连忙起身,喝到:“谁!给本公主出来!” 顾千尘撩开掩藏的帘子,慢悠悠走进殿内,明亮的烛火将他那张冰冷无情的脸颊照的格外鲜亮。 他眼底没什么感情,就这么漫步走近,一举一动散漫又带着致命的危险感,见她们要大喊,脚步一转,迅速点了她们的哑穴。 顾嫣然憋得满脸通红,怒视着顾千尘。 顾千尘收起手,拿出手帕垫在椅子上,才坐下看着她。 “我的好皇妹,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第130章 顾千尘的手段 顾嫣然身躯被定住,根本动弹不了一点,只能恶狠狠地瞪着眼前之人,想借此来威慑他,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顾千尘冷漠地勾了勾唇,脸上却是半点笑意都没有。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没有其他动作了,他不管顾嫣然,只是坐在椅子上,扫了一圈这富丽堂皇的宫殿,觉得这宫殿内的东西都有意思极了。 湘贵妃对于这个女儿可真是疼爱至极,宫殿内随随便便一样物品拿出去都够平民吃上好几月了。 地铺白玉,在冬日里殿内都不会觉得寒冷。 不远处还挂着一个笼子,笼内还有一只鹦鹉。 鹦鹉似乎感受到了殿内的气氛,两只圆滚滚的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 “唔唔唔——”顾嫣然摸不准顾千尘的心思,急迫地想知道顾千尘到底有没有听见她方才说的话。 “想说话?” “呜呜呜——” “这倒是可以,只是解开后你要告诉我,你为何想杀慕娇哦。” 听此,顾嫣然又呜呜了几声,眼中的恐慌更甚,最后点了点头。 这么听话? 顾千尘眸子闪了闪,竟真的就如了顾嫣然的意,上前点开了她的哑穴。 顾嫣然刚一得救,就拼了命地放声大喊:“救命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要刺杀本公主!” 可无论她怎么喊,这偌大的宫殿就好像只剩他们一样,根本无人过来。 顾千尘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姿势,撑着手冷漠地看着她。 其实顾千尘一开始只是点了她的哑穴,她只是不能说话而已,其他行动依然是照常的,只是她着急过头,根本没发现这一点。 所以她见无人回应,便颤抖着往外跑去。 顾千尘有些玩味地颠了颠手上的鹅卵石,随后甩向顾嫣然的膝盖,顾嫣然受力摔倒在地,呻吟着起不来身。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公主变得如此狼狈。 “劝你爬回来,否则后果我自己都不知道。” 顾嫣然小时候经常欺负顾千尘,宫中带头欺负他的人数她最积极。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落魄皇子,竟然就这么崛起了,令人望尘不及,心中生畏。 她一直都认为顾千尘一定会报复她,可那个男子,却好似什么都不在乎。 他性子凉薄得让顾嫣然都快忘了她曾经得罪过他的事实。 所以顾千尘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第一时间就认为顾千尘终于要报复她了,可没想到,他却是为了慕娇而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与慕娇一同掉入荟河中,我也是被害的人,你恐怕是找错人了。”顾嫣然依旧在原地,嘴硬道。 四周安静得诡异,顾嫣然以前觉得外面的传闻有点夸张,但如今却是真切地感受到,眼前之人的手段是何等的让人捉摸不透。 顾千尘再次丢了样东西给顾嫣然,顾嫣然以为又是鹅卵石,正要躲避,那东西却掉入了他怀里。 拿东西的触感很奇怪,摸起来有点软,很陌生却又很熟悉。 顾嫣然低头一看,随后就疯了般开始尖叫,迅速将手上的物体丢开。 “这......这是何物?” 顾千尘慢悠悠地提问:“看不出来吗?还需要看看他的其他部位吗?” 还未等他说完,顾嫣然就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刚才摸到那物体的手顿时起了一身疙瘩,让她浑身都抖了抖。 那东西竟是一截手指,而手指上的刺青她很眼熟,就是在荟河及时捞她上来的那人。 他竟连他都找了出来? “你......”顾嫣然颤抖着指着顾千尘,顾千尘回以嗜血的微笑。 “快点说哦,我现在快没耐心了。” 顾嫣然往外看了一眼,自己刚才这番举动的动静这么大,外面都未曾有过任何动静。 现在顾嫣然才想明白,无人能帮得了她。 所以她犹豫着上前了几步,在顾千尘不远处说道:“我就是单纯讨厌慕娇,不想她碍我眼,就生了杀心。” 顾千尘有些凉薄地扫了眼顾嫣然,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笼中的鹦鹉这时突然学着顾嫣然说话,重复着:“我就是单纯讨厌慕娇。” “起了杀心。” 顾千尘手一顿,无声息地瞥了眼鹦鹉。 顾嫣然快速地瞪了一眼鹦鹉,可那鹦鹉并没有收敛,反而还一直重复着。 顾千尘没有理会顾嫣然,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然后将它倒入茶壶中,随便摇晃了几下就倒了一杯出来。 顾嫣然全程看着,心都跳到嗓子眼上了,她结结巴巴道:“你......你想干什么......” 淡漠的男子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一步一步紧逼,顾嫣然则快速后退,却被再次点了穴,这次是全身都不能动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杀了我,我母妃和皇兄都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本公主住手!” 顾千尘定住她之后,错过她走近那只鹦鹉,将鹦鹉拿出,当着顾嫣然的面将那杯水强硬地送进了它口中。 不一会儿,鹦鹉两眼一翻,都没什么挣扎就死了。 他勾起唇角,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实的笑容。 “该你了。” 这跟该你上路了有什么区别? 顾嫣然被吓得眼泪直流,她哭得喘不过气,一直躲避着那个杯子,最后终于坚持不住大喊着:“我说......我都说......” 顾千尘了然,挑了挑眉,重新坐了回去,没有给她解开穴:“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多的顾千尘没说,但顾嫣然却懂了。 她四肢都麻痹了,她压抑住自己的恐慌,想不把真相说出来,但又不敢,一时间整张脸都写满了犹豫。 顾千尘终于烦了,他用力一敲桌子,眸子有着杀戮之气。 顾嫣然立马老实了。 “是慕锦书告诉我,她说慕娇知道了我的秘密,要将它公布于众,所以我才起了杀心。” “母后寿宴那日顾倾衣落水,与我有关……是慕娇将她救起来的,当时她救顾倾衣时,提到了我之前用过的宫女,那宫女的死因她都清楚,我不知道她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 “为了阻止她日后传出去,母妃就雇了死士,上演了一场顾倾衣将我与慕娇推下河的戏,这样不仅能除掉顾倾衣,还能阻断这件事传出去。” 半晌,顾千尘才问:“你怎么就能断定慕娇一定知晓那件事呢?” 第131章 如愿进王府 “因为......因为......”顾嫣然脸上的犹豫越来越深,这预示着这件事定然非同小可。 顾千尘压下眸子,寒声道:“你说还是不说?” 不说现在就死,说了说不定还有救。 顾嫣然两眼一闭:“因为慕娇口中的小安是被我凌迟处死,最后丢进御花园的水井内的。” “凌迟......处死?” 眼前这个金枝玉叶,娇花一样存在的公主竟然生狠到能凌迟处死一个宫女!这是有多恨才会这样做? 顾千尘道:“你这么怕,想来应该不止一人吧。” 这笃定的语气,要不是顾嫣然被点了穴,说不定她已经瘫软在地了。 “......是。” 顾嫣然回想起几年前的那天。 那日她本就心情不好,回到宫中之后就看见一群宫女围在一起闲谈,她本无意偷听,正要出去教训她们之时。 一个年纪较小的宫女竟然说出了她这一生最讨厌的话。 “我觉得公主之所以这么讨厌五公主,极有可能是在嫉妒五公主长得比她好看,这才处处刁难她,不然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为何要处处与她对着干?” “……” 她只记得那日她怒火中烧,命人将那群闲谈的宫女都抓了起来。 她让人拔了这群人的舌头。 那日血溅满了地砖,她们痛得在地上不断打滚,不断发出痛苦不已的悲嚎。 可她们都被割了舌头,根本发不出什么声音,只能凄苦地发出拟声词,最后失血身亡。 而最先出头说话的那个便是小安。 小安没有被立刻割舌头,她被架在一侧,被迫看完了全程,直到人都死光了,顾嫣然才命人把小安推上前。 “怎么样,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你手上沾了十几条人命呢,都是你害的。” 顾嫣然说着在小安脸上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她尖利的手指甲一步步挪到小安眼角,用力抠着。 她嗤笑着:“绝望吗?这才刚开始,得罪了本公主,你连死都是奢望。” 她用力在小安眼角抠着,最后小安流出的泪水都是红的,血泪挂在脸上,让整张脸看起来尤为恐怖。 “本公主将你脸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烤熟了给宫外的乞丐加餐,你说好不好啊......” 最后,小安脸上的肉被全部割了下来,只剩下骨架。 顾嫣然还不允许她痛晕过去,她每晕一次,她就命人将她泼醒! 鲜血淋漓的伤口被水浸到后,让小安的哀嚎声越来越大,最后顾嫣然听得烦,让人提前将她舌头割了下来。 这就是小安被凌迟处死的全过程。 惨绝人寰。 所以在慕娇说出小安的那刻,顾嫣然内心深藏的记忆被唤醒了。 慕娇若不知道此事,那她是如何能准确地知晓小安最后被她丢进了御花园废弃的水井里了呢? 听完顾嫣然的话后,顾千尘陷入了沉默。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他的“妹妹”在多年前就已经这么没人性了啊。 这也印证了顾嫣然在知道慕娇知晓小安的存在后一定要杀了慕娇,宁可错杀也要阻断。 这么惨绝人寰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定然会影响皇室的声誉,她也肯定会遭到众百姓的讨伐。 最后自己名声臭了是小事,被废掉公主之位,那就一切都完了。 顾千尘起身,没有再看顾嫣然一眼,也没替她点开穴,拿着茶壶就离开了。 “你给本公主解开啊,你别走......”说到一半又连忙闭嘴了,生怕顾千尘真的不走了。 “......” 慕娇落水后,顾千尘也很着急,也派出不少人去找慕娇。 但也仅此而已,他现在只能动用明面上的势力,涉及到京城之外的,他就不愿透露了。 毕竟,明玄帝还没有这么快退位,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他若是暴露了其他手段,那无疑就是将底牌都暴露出去了。 所以顾千尘等风头过去了,才将救顾嫣然的那人找出,才慢慢行动。 他担心慕娇是真,但美人却比不上江山,这是他一直都在提醒自己的一点。 今日他的人传来信,说是将军府似乎有异动。 慕御看上去与前几日一样悲切万分,但眉间的愁云淡了些,虽然搜救慕娇的人依旧未撤去,但顾千尘却能敏锐地看出,应该是慕娇有消息了。 他不能及时救慕娇,也做不到其他事,那就只能帮她查出缘由。 找出罪魁祸首。 说来奇怪,以前他可能会在算计着如何跟慕娇讨要酬劳,但如今他却想看见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 荟镇这边的日子很平静,但平静地让慕娇有些焦躁起来。 他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如果只是她独自一人,目标不会太大,暂且没什么,但她身边还跟着陆澈和萧染两人。 尽管他们尽量低调,但住久了终究会引来旁人的目光。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慕娇瞬间睁开了眼睛,随后连忙跑进了屋内。 来的正是王涛。 他寻找多日,终于找到了这里,然后带着一大群人来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屋内的隔音不是很好,萧染听见动静,从隔壁翻墙过来,潜入屋内,到慕娇身后。 “你想我怎么做?”萧染轻声道。 慕娇瞥了眼快搜到这里的家丁,扭头对他说:“掐住我脖子,然后找机会逃走。” 萧染眸色深了深,道:“此举过于冒险,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眼见着人就快搜到这了,萧染还在犹豫,慕娇一跺脚,拿起萧染的手就往自己脖子上放:“没时间了,你放心,我一定行......” 萧染自小习武,手上的茧很糙,也很热,就这么覆在慕娇细嫩的脖子上,两人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慕娇是被这茧磨疼了,她按住内心的难耐,最后叮嘱道:“你不许再坏我事了。” 要是那日萧染没有来,此时她说不定已经找到有效消息,回将军府了。 闻言,萧染闷声笑了笑,答应道:“不会了。” 随后,几个家丁踹开了房门,就看见屋内的两人,连忙冲外面喊道:“他们在这!” 萧染戏演得很逼真,他表情凶狠,一步一步将慕娇带出去,随后陆澈也“找到了此地”,呵斥道要从他手上抢走慕娇。 两人再次产生了冲突,最后“两败俱伤”,被王涛的人打得“落荒而逃”。 最后,王涛心疼地将慕娇扶起,慕娇也终于如愿进了王府。 而陆澈和萧染两人也紧步跟随着他们,在王府附近等待着。 第132章 得知乌青的秘密 可让慕娇觉得惊讶的一点是,即便王涛花费了这么多心思,让人去寻找她这么久,已经足以证明王涛对她跟其他女子不一般。 但王涛还不敢光明正大地接慕娇进王府,只敢偷偷摸摸地将慕娇带进去。 对此慕娇极为惊讶,这乌青在王府的地位可真的不一般啊。 但慕娇也没想过在这里待多久,毕竟她也没这么心大,让自己和一个对她有歹念的男子共处多日。 慕娇在王府住了两日,这两天除了了解王府的构造之外,便是与王涛的斗智斗勇。 他觊觎慕娇已久,这几天都被慕娇以各种理由推脱,可时间长了,他就渐渐坐不住了。 在第二天晚上,他沐浴完之后就来了慕娇的屋内。 慕娇也刚好沐浴完,正在擦头发,看见王涛来了,也不惊讶,笑着起身迎接。 可王涛半点废话也不多说:“木儿,你前两日说你来葵水了,可我也没从你身上看到来葵水后的不舒适,要不这样,我给你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这是什么鬼问题?慕娇都快忍不住翻白眼了。 来葵水没有不舒服,身体难道不应该是正常的吗? 他睁着眼说瞎话,这不明摆着不信任这件事,想求证罢了,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王公子,你急什么,你帮我把头发擦干了,我就给你看。” 王涛脸上一喜,忙不迭凑上前,拿过手帕就要擦,却在这时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异香。 他从未闻过这种味道,闻完之后全身都感觉软绵绵地,不一会,他就觉得眼皮开始沉重。 迷糊间,他好像看见那个平日里对他笑脸相迎的女子,正在冷漠地看着自己。 他张了张口,想说话,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咚——” 他终于控制不住倒了下去。 慕娇嫌弃地躲开了,像是不解气,用力踢了几脚他的身体。 她在屋内收拾了一下,等夜色渐渐变晚,才从房内离开。 王涛为了方便自己,将院子的丫鬟家丁都遣走了,这样恰好方便了慕娇溜出去。 她与陆澈,萧染商定的时间就是今天晚上,他们料定今晚王涛会忍不住,而两天时间也足够让慕娇摸清这里的布局。 乌青的院子离王涛的院子有一段距离,趁着月色,她悄悄地靠近。 王府不像将军府那样,处处有仆从,不方便行动。 反而离乌青的院内越近,人也就越少了,直到到了乌青的院外,她都没看见一人。 慕娇渐渐起了疑心,在外面蹲了一会,看见院内最后一批仆从离去后,房屋内的蜡烛也熄灭了。 慕娇拧了拧眉,慢步绕到背后,一步步都是又轻又慢,她很有耐心,花了许久时间才绕到屋子的后面。 王府院子的围栏很低,慕娇借着身高的优势,轻松翻了过去,刚没走几步,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阵呻吟声! 慕娇脚步一顿,她抬起眸子,扫向未关紧的窗子,适应黑暗后,那呻吟声也就听得越清晰。 两人竟在颠鸾倒凤! 难怪要遣散所有守着的丫鬟,原来这两姐弟的习惯一样啊。 里面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阿青,你这次行动过后,需要多久才会回来啊?” 男子的声音很成熟稳重,有点低沉:“等这件事成功后,你我就不用窝在这小地方了,老子带你享尽世间荣华富贵!“ 女子笑吟吟了几声,打趣道:“你啊,就别哄我开心了。” “这次是真的,顾千尘这小子这般对我,那就别怪老子不厚道了!” 慕娇心一凛,乌青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现在他与顾千尘翻脸了?不合作了? 她沉下心,继续听着。 显然那女子也是刚得知,她疑惑道:“你与他之间发生何事了?你这次折返回来难道也与他有关?” 男子粗喘了几声,像是抱住了那女子,良久才回:“一开始在顾千尘对仁武将军的女儿起了心思之后,我就与他产生了隔阂,不欢而散后,我本以为他已了断了这心思,却没想他竟然在背后安排好了一切!” 像是怕女子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还解释了一句。 “仁武将军是灭了我漠北的主帅,顾千尘明知道我想对其千刀万剐,却依旧想借他的势,飞得更高。如果真让他成功了,那他也不需要我的帮忙了。” “与其等他得势,不如现在就了断!” 女子沉吟片刻,道:“那你打算如何?” “自然是投毒!届时京城上下皆中了毒,莫要说这京城是我的,最后整个南梁都是我的。” “可我听闻京城有一位落神医,听说他能解百毒......” “这你放心,这毒是药灵阁的死对头所制,他无解药。” “......” 接下来的话,慕娇就没听进多少了,她原本只是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做,却没想到竟听见了这令她惊愕不已的话。 乌青要投毒,且这毒连落寒衣都无法解。 还有顾千尘竟然与乌青产生了隔阂!这都是让慕娇许久不能消化掉的消息。 她屏住了呼吸,行动极慢地走近那未关紧的窗户旁,拿起剩余的药粉,让它随着风往屋内飘去。 没过多久,屋内的呻吟声渐渐小了许多,最后传来几道粗骂声,内屋就没了动静。 但慕娇没有轻举妄动,她在外面等了一会,见里面还是没动静,只有小声的呼吸声。 药粉是随风而散的,慕娇怕药效很快就散去,心一横就翻窗进去了。 屋内还残留着事后未散的味道,夹着香味,很是难闻。 慕娇瞥了眼榻上毫无动静的两人,随后轻声在屋内各处寻找毒药。 这时,榻上似乎传来翻身的声音,慕娇心一紧,不敢再动一下了。 万幸的是乌青只是换了个姿势,又继续陷入了沉睡。 慕娇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番举动,差点让她心脏骤停了。 眸光突然扫到了一张写满了字的纸上,慕娇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只看了一眼,正准备好好看时,榻上突然传来一道喝声:“何人在此!” 慕娇眸光一凛,没有轻举妄动,依旧躲在暗处。 榻上的两人药效未散,乌青也只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身上依旧是软绵绵地,没有恢复力气。 慕娇见此,再次看了眼那张纸,随后利落地翻窗就走。 第133章 去玄域 乌青脸上骤寒,怒吼道:“来人!” 这一声犹如狂狮怒吼,响彻云霄,就连慕娇走远了都还能听见。 萧染和陆澈早已暗藏在远处,听见动静,两人瞬间警备,萧染轻身一跃,进了王府,而陆澈则在府前布局。 慕娇到了约定的地方之后,就看见飞跃而来的萧染。 慕娇轻声道:“有收获!” 而萧染却是不经意地看了眼慕娇全身上下,随后嗯了一声,快速地撇开了眼神。 “走。” 萧染揽过慕娇的腰身,轻松把她带出了王府。 但乌青这人能存活下来,一定是有一定的手段,短短几个呼吸之后,他就已经率领了众多侍卫追了上来。 虽然他看上去还未好,但是他身后跟随着的侍卫一看就不是普通侍卫。 萧染和陆澈这次出来只为找慕娇,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只带了一些侍卫。 三人早已用黑布将脸蒙了起来,还未走几步,乌青的人便追了上来。 深夜的大街很空旷,所有人的行踪一目了然。 萧染身形如闪电,动作迅猛,轻轻松松就把围在前面的侍卫击溃在地,有几个甚至都被踢飞了好几米远。 他后退一步,将慕娇护在身后。 陆澈站在慕娇的身侧,将准备靠近的侍卫踹飞,只是与这些常年习武的侍卫相比,还是渐渐落了下风。 慕娇虽不至于自顾不暇,但力量终究渺小,艰难将侍卫击退后,便已满头大汗。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已经把他们四面都围住了。 萧染眉心一皱,这里对于乌青而言是有着绝对优势在的,此时恋战只会越来越难脱困。 他喝到:“陆澈,你带着慕娇先走,我垫后!” “不行。”慕娇想没想就拒绝了。 让萧染一人置于危险之地,自己逃走,算什么? 但很快她就认清了自己如若还不走,就只是萧染和陆澈的累赘。 萧染推了一把慕娇,深深地说:“放心,这些小人物,还不能把我拦住。” “可是......”慕娇眸中带着犹豫,被推开几步后,脚步依旧迟疑着。 她知道以萧染的实力,这些人是怎么也不可能伤害到他,可万一呢? 人是自己引来的,自己却无能为力,还让他涉险,慕娇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 陆澈却是深知自己与慕娇在他身边只会让他分心,不能全部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他看向萧染,停顿了一秒后,道:“万事小心,脱身后尽快与我们汇合。” 萧染点了点头,不语。 陆澈拉着慕娇,带着几人杀出了一条缝,随后离去。 萧染回头过看了眼两人离去的方向,腾空跃起,捡起地上掉落的剑,横扫四方。 不一会,大片围上前的侍卫,以及想追上前的,都被斩杀。 一直藏在背后的乌青见此诡异一笑,视线瞥向慕娇与陆澈离去的方向。 他们没走几步,就看见迎面朝他们袭来的几个侍卫。 陆澈心一沉:“走这边!” 随后两人溜进了一条黑色的巷子里。 陆澈习武时间不长,将冲上来的人都击退之后,深知自己现在没有武器,只能单方面地将人击退开,根本杀不了他们。 所以他只思考了一瞬,就转身对慕娇说:“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将他们引开。” 慕娇立刻就拉住陆澈的手,拼命摇头:“不行,万一......” 身后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来的人更多了。 陆澈沉下了心,如果只是几人,他能把他们都吸引离开,但现在这么多人,他不放心慕娇一人。 他眸光扫到靠在巷子里的一根底部被削成尖利的竹子,他迅速拿过,刺向靠近慕娇的侍卫。 那尖利的地方如刀刃般尖利,抽出竹子之后,侍卫跪倒在地。 这是陆澈第一次杀人。 他抿紧嘴唇,快速拉着慕娇往外走去,在一处离萧染往这走的必由之路停下脚步。 慕娇瞬间就知道他想干嘛了,她咬着牙:“我不会拖后腿的。” 两人已经躲藏了很久,萧染那边又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再这样耗下去,他们谁也逃不了。 陆澈黢黑的眸子看着慕娇:“慕娇,你先听我说,这群人有互相通信的暗号,如果不尽快甩掉他们,积累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我刚才看见了一处歼灭这群人的绝佳之地,我去去就来。” 慕娇不肯,但此时已经没有时间了,眼见着人就要追上来。 陆澈摸了摸慕娇的头,最后道:“别跟上来,在这等我们。” 随后就消失在拐角处。 只剩下慕娇一人,空寂的巷子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她屏住呼吸,心中不断默念着经文,为他们祈福。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慕娇心都已经凉了,萧染才找到慕娇。 慕娇见到萧染,就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她快步上前,眼睛都是红的:“萧染,万幸你没事......” 萧染勾了勾唇,忍不住扬了扬眉,眉间尽是意气风发:“我自然不会有事。” “可是陆澈......他还未回来,他说他去将人引开......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是现在他还没回来......” 慕娇的眼眶越来越红,她抬起头,带着希冀问:“你能帮我找他吗?” 此时她已六神无主,她无法想象,若是陆澈出事了,她会怎样?会变得有多孤立无援? 更何况陆澈失踪是因为自己。 她连最坏打算都不敢想,所有勇气消失殆尽。 萧染见慕娇这副模样,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撇开眼神,他哑声道:“他这么聪明,不会有事的,你不要太担心。” 萧染在慕娇的指引下,顺着陆澈离去的地方一路找,可是天都快亮了,人还是没找到。 慕娇心都凉了,莫大的恐慌侵蚀而来,不断啃咬着她的心。 她虽然没有表现出悲痛欲绝的模样,但是任谁都看得出她心如死灰。 萧染沉默地看着她。 两人在荟镇外的亭子内休息,姗姗来迟的墨竹带着一众人赶来,并带来了陆澈的消息。 墨竹道:“据一个农妇所提供的消息,可以得出,陆澈将人引走,杀了大半人之后,正想赶回去时,却被装死的侍卫偷袭,最后侍卫被陆澈反杀,自己也晕倒在地。” “我们赶到那处后,并没有发现他,问了几人后,得知他被一个来自玄域的女子救了,此时应该去了玄域。” 玄域? 慕娇将这两字默念了几声,这地方她自然知晓,但不知为何,听到要去玄域,她的心跳快了些。 难道那里与原身有关联? 第134章 贺溪午的搭讪 玄域离荟镇有一定的距离,需要横跨荟河,再乘坐马车,才能到达玄域的地界。 说来奇怪,玄域不归任何地域管辖,不受任何制度约束,是最为鱼龙混杂之地。 按道理来说,那里应是恶徒们的狂欢之地,但最未从里面传出过令人惊骇不已的事。 好像里面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认为那只是一处栖息之地,到了那之后就该放下之前的所有,不再计较以前的事,维系不易的安稳。 所以没有制约,却依然能长久地屹立在此。 当然,所有人都默认贺家的才是玄域最大的底牌,甚至可以说“贺家在,玄域就在,贺家亡,则玄域散”。 这是慕娇在船上,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谁都可以去玄域,它来者不拒,但通往玄域有专门设立船只,通口只有一个,想去玄域的只能乘坐这专门的船。 所以慕娇和萧染、墨竹三人就乘上了这艘大船。 船上的人不是很多,但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去玄域生活。 当中有妻离子散,无依可靠的普通平民;也有被仇敌追杀,手上沾满鲜血的亡命之徒;更有各朝榜上有名,赫赫有名的杀手。 这些人都汇集在这艘船上,沉默地等待,等待着玄域能给自己另一种身份,另一种生活。 “外边风大,进去休息一下吧,还有一段时间才能下船。”萧染微凉如风的声音响起在慕娇耳畔。 慕娇才从远处的风景中回过神。 她静了一瞬,才道:“昨晚谢谢你,要是没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是没萧染,自己可能会被当场抓住,也就没有陆澈消失的事了。 萧染看了眼神色不断变化的慕娇,轻叹一声,站在迎风口,挡住了大部分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萧染手放在杆子上,闭上眼,感受着狂风不断拍在他脸上的触感,想借此与慕娇感受一样:“你很谨慎,我和陆澈若不出现在荟镇,你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造成这个局面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把所有都揽在自己身上,那样......”萧染挣开眼睛,侧过身睨着慕娇,“那样你会很累的。” 萧染其实根本不会安慰人,也从未安慰过人,甚至都没有人教过他该如何去梳理情绪。 他一直都认为,这些情绪根本不会影响到自己,不需要花费心思去排解。 等时间过了,自然会好。 所以在祖父去世时,他是很难过,从此之后就没有亲人的事实就这么亮在眼前,逼迫着自己要悲痛欲绝,要哭。 哭出来就好了。 但当时的他情绪很平静,平静到所有人都以为他其实并不难过。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他比任何人都难过。 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发泄,他只知道,一切都会好的。 再难过,看到广阔无垠的草原,碧空如洗的天穹,一切终究会被抚平。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慕娇,他想学,但不知道该向谁学。 但这些话也足以让慕娇焦躁不已,不断被后悔啃食的心有一点喘息的时间。 她累吗? 是累的,从来到这里之后,再从陆澈口中得知到自己还有机会回家那刻起,她就一直在奔波。 甚至在睡觉前她都在祈祷,祈祷自己第二天,再次睁开眼那刻,自己就到家了。 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梦境。 久而久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现代人,或许在现代的生活才是梦境,每一次见到陆澈,她的心才安稳下来,才让自己确信在现代,才是她的真实生活。 “其实有时候挺迷茫的,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一切,铆足了劲去促成,却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去改变的一切,别人只需要改变一点想法,这个盘棋的走向就会彻底改变。” 慕娇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萧染听的。 顷刻间,她又摇了摇头,苦笑道:“说这些没意思,我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萧染喃喃道,眉间有疑云浮现。 刚才慕娇那番话,总觉得这是在说自己,所以他就直接问了:“这盘棋,棋子是谁?” 慕娇躲过了萧染的眼神,随口道:“我刚才随口说的,你也就随便听吧。” “谁又不是一枚棋子呢,说不定我们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被设定好了的,我们只是按剧情走。” 这一句话实在是超乎了萧染所想,他皱着眉:“你在胡说什么?” 慕娇这才将视线放在萧染身上,那张俊美无涛,却又带着一点瑕疵的脸就这么呈现在自己面前。 看小说时想象不出作者笔下的那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少年将军,如今此人尽在眼前,很不可思议,却又如此真实。 她早已没有把这里的人只当成纸片人了,他们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思想。 而且剧情走向也没有全部跟着小说走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感而发而已。” 萧染还想问什么,一个喝得酩酊大醉,走路虚浮的男子走了过来,嘴里还嚷嚷着:“两位......看河水有什么好看的......不如与我喝上一杯?” 萧染狭眸顿时变得锐利起来,他站在慕娇身前,黑沉沉地看着眼前之人,如一只冷血的狼王。 “不必了,公子自便吧。” 那男子穿着得体,面貌俊朗,看上去与这艘船上的其他人并不同,就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可公子哥为何要去玄域呢? 所以此人最有可能是玄域里的公子哥。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萧染才没有直接拉走慕娇,而是警惕地看着他。 贺溪午也刚好是因为察觉萧染和慕娇与其他人气场不一样,觉得他们不一定是想在玄域定居才上前“搭讪”。 如果两人真是投靠玄域,那他可以及时为贺家拉拢他们。 两人气度不凡,绝对不是普通人,这一点他很清楚。 但如果他们是皇子公主之类的,他也能及时把消息传达给家主。 他们不怕事,但不代表会放任这些不管。 他脸上的因喝多了而染上红晕,他摇了摇脑袋,抛出诱饵:“我熟悉玄域,你们陪我喝几杯,我就告诉你们关于玄域的事,如何?” 第135章 难道是陆澈? 萧染依旧不为所动,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跟他说话,让他去陪他喝酒,怎么可能? 贺溪午偷偷瞥了眼他们,却撞上了萧染漆黑的眸子,装醉被瞬间抓包,让他尴尬得想钻地缝。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确实熟悉玄域......” 这点萧染并不怀疑。 他向墨竹打了个手势,墨竹立刻就转身离开,过了一会,等墨竹布好酒菜,萧染才说:“请吧。” 嗯? 贺溪午有点懵圈,这就变成了他才是陪人喝酒的那个。 他咬了咬牙,脸上浮现挣扎,一边想借此了解他们的身份,一边又觉得他堂堂贺家旁支三公子,竟会被人反将一军! 有些不服气。 萧染回过头:“怎么?不是你说一同喝酒吗?难道反悔了?” “咳咳咳,没有,我这就来......” 慕娇想跟上,但萧染却拒绝了,让她进去休息一下,见萧染态度坚决,她也就作罢。 这一觉就是睡到船靠岸,交通工具已经转换成马车了。 马车不断颠簸,慕娇睡得迷迷糊糊,她还未睁开眼,就听见耳畔传来萧染的声音:“醒了?” 慕娇瞬间惊醒,发现自己竟睡在萧染身侧,而她正拿着他的腿做枕头! 她快速起身,萧染眼疾手快地拉过她的手,防止她站不稳摔倒了。 他淡声解释道:“怕耽误路程,才出此下策的,别误会。” 慕娇咽了咽口水,道:“没事,没事......” 两人都挺尴尬的,慕娇是因为自己竟睡得这么死,连下船了,再换成马车了她都没发现。而萧染则是以为慕娇如此地嫌弃自己,反应这么大。 慕娇看了眼窗外,问道:“快到了吗?” “我们现在已经进了玄域,正在去客栈,休整一晚再寻找。” 慕娇有些疑惑地回头,据说外人要进玄域,需得在城外的客栈里住上一晚,等核实完信息之后,才会放他们进去,怎么他们就不需要了? 萧染解释道:“刚才那个公子是贺家旁支的三公子,名为贺溪午。贺家在这边势力很大,我跟他言明身份和动机之后,他便做主放我们先进去了。” 慕娇还有些怀疑,贺溪午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后,应该会为难他们的,说不定要在城外住上几天才能进去。 但他却反常地让他们优先进去了? 怪异。 萧染其实也并不知道实情,只是感觉对方在知道他们身份之后,变得有些激动,眉间隐隐有着立了功的喜悦。 没等他们思考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慕娇下了马车之后,就四周看了眼传说中的玄域。 玄域很大,也很繁华,与京城的街道毫无二致,只是夜晚似乎更加热闹。 此时已经亥时已过,街上的行人依旧很多。 每个女子的妆容精致,眉眼带笑,姿态放松,肆意地挥洒着自己的魅力。路过一些公子,他们不约而同地吹了几声口哨,女子笑做一团,打趣着吹口哨的男子。 言语间并没有嘲讽的味道。 这种相处环境就连在现代都很少见,可慕娇却在她认为处处有繁文缛节的古代看见了。 慕娇很惊异,觉得有意思极了。 这里并没有外面传得这么可怕,它就像是一个保护罩,将无路可去的人都收留了起来。 萧染扫了眼街上的景色,并没有很感兴趣,道:“走吧,先安顿好。” 慕娇久久移不开眼睛,只是嗯了声。 这一幕全被萧染看了过去,他迟疑道:“我们去逛逛?” “真的?”慕娇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起来,“街上说不定能听到关于陆澈的消息,你真的愿意陪我?” 萧染艰难地移开眼睛,轻声道:“是真的,我们去逛逛。” “我们”两个字被萧染说得极为缓慢,这两个字对于他们而言,很罕见。 街道很大,两侧都摆了很多新奇玩意,慕娇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这里可以使用各个地方的银两,没有银两就用值钱的东西来换,或者用自己所长来换。 总之,在这里,只要你不懒惰,就不会饿死。 慕娇看了一路,也买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当然,给银子的则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的萧染,他一直无声地注视着她。 路过一个卖馄饨的摊子,慕娇被这香味勾得走不动路,但刚吃完一大堆零嘴的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想吃这个了。 萧染见此勾了勾唇,无声地笑了一下,冷峻的眉宇瞬间融化。 他跨步上前,在一个空位置坐下,对慕娇挑了挑眉:“这家馄饨看起来不错,我刚好饿了,你吃不吃?” 慕娇巴不得他问这个,所以笑着跑过去,在他身侧坐下,然后将大包小包东西放在隔壁椅子上,道:“不饿,但是来一个地方品尝当地美食,是必不可少的!” 这馄饨每个地方都有,算得上什么当地美食? 见慕娇死要面子,仍是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嘴馋,萧染嘴角都快压不住了,接话道:“原来是这样啊。” 慕娇点点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被萧染看透了。 馄饨上完之后,慕娇看了眼碗内,轻轻皱起了眉毛。 玄域盛产芫荽,这边的人酷爱吃这个,所以在馄饨里放了一堆芫荽。 但她吃不得这些,无论是芫荽还是葱花,只要她吃的饭菜里有,她都会挑出来。 所以慕娇将勺子放了下去,拿起筷子慢慢地挑芫荽。 而这一幕却被萧染看了过去,他手一顿,过了一会才像没事人般移开了视线。 隔壁桌传来几道讨论的声音。 “听说了吗?拍卖会的人前几日捡到了一人,听闻此人长相不凡,拍卖会的人正打算明日将他拍卖了去,惊动了不少人呢。” “可不是嘛,就是不知道那人是男是女,竟将拍卖会的人惹成了这样,这拍卖人,在玄域可是罕见啊。” “我刚好有拍卖会的邀请牌,明日正要去看看......” “......” 玄域没有制度制约,但来到这里的人都想好好生活,很少有人会在外面那般行事,所以这次拍卖会要拍卖人,算是一件大事。 慕娇闻言放下了筷子,拧起眉看向他们。 前几日被捡到的人? 难道是陆澈? 第136章 萧染的私心 如果那人真的是陆澈的话,那救他的人恐怕不是真的想救人,而是另有所图。 陆澈应该是没答应对方什么要求,从而惹得对方不悦,所以才出此下策,想逼他臣服。 慕娇看了眼四周,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隔壁桌说话的男子身上。 他腰间挂了一个令牌模样的东西。 那就是拍卖会的邀请牌吗? 慕娇正要有所动作,旁边一直沉默的萧染拉住了她的手腕,淡漠道:“你要作甚?” “陆澈很有可能在拍卖会那里,我想去看看,刚好那人身上有邀请牌,我想顺过来。”慕娇动了动手腕,低声道。 “你能确保你一定能得到?” 萧染看了眼隔壁桌的男子,男子一身肌肉,略显魁梧,眉宇间的杀戮之气还未消散完,可能来这才不久。 有把握拿到就没什么,要是被当场抓住,事情可就麻烦了。 慕娇的把握不是很大,但也不是没有,所以她点点头:“还是有把握的......” 萧染抢先在慕娇说完这句话之前问:“为何不求我帮你?”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心,说什么求啊,直接说我帮你不行吗? 也许是见慕娇对陆澈的上心程度远大于自己所认知的,他心中并不想帮忙,却又看不得慕娇处处碰壁,无计可施。 两种念头在脑海中不断打架,谁赢了就如何做。 可萧染心中却知道,他一定会按耐不住去帮的,即便那人是情敌。 一个之前因为慕锦书而厌恶顾知瑞到极致的人,此时却能帮慕娇去寻陆澈。 “我帮你。” 慕娇手一抖,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眼中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其中惊愕最多。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这对他很不好。 萧染将慕娇的手腕握紧了一瞬,随后放开,起身往隔壁桌走去。 慕娇以为萧染会在那桌坐下,然后再随机应变将东西顺走。 却没想到,萧染只是在那男子身侧路过,甚至连停顿一秒都没有,他径直往前走,走到对面一家卖糖果的铺子前停下。 过了一会,萧染拿着一袋糖果回来。 他将慕娇刚才放在椅子上的东西拿起,另一只手拉住慕娇的手腕:“走吧。” “嗯?”慕娇一脸懵圈,但也没问什么,脚步只是停顿了一秒就跟上了萧染的步伐。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身上有邀请牌的男子便得瑟地往腰侧摸去,嘴里还嚷嚷着:“我真的有拍卖会的邀请牌,不信你们看......” 腰侧挂着邀请牌的地方却空空如也,哪有什么邀请牌? 拍卖会是贺家的家业,所以进拍卖会需要邀请牌,而这邀请牌并不是所有人都配拥有的,他今日大张旗鼓地拿出来就是为了在众多朋友面前炫耀一番。 却没想到关键时刻邀请牌却不见了! 他的朋友见他迟迟没有拿出来,反而脸色变得很难看,以为他这是在演戏,顿时不屑道:“没有邀请牌也没什么的,犯不着在这演戏。” “我没有演戏,我真的有......”脑子忽然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刚才那个怪异的男子。 桌子之间的间隔明明不小,但他却贴着自己走,而且去对买完东西之后就立刻拉走了那女子,明明他们还没吃完。 是他们! 男子拍案而起,这举动吓到了他的朋友,可他已经没心思管了。 因为刚才觉得那女子模样生得还可以,在他们走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所以他一下子就锁定了两人离去的方向。 他一刻也没多待,就往慕娇和萧染离去的方向疾步而去,只剩下一群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人。 萧染拉着慕娇没走多远,就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追了上来。 男子依靠着自己对玄域的了解,抄了几条近道,没花费多久就追到了不远处。 “站住!偷东西的贼人,你们给小爷站住!” 玄域之人极其热爱这不易得来的和平,这一点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所以一旦有人没有遵守玄域那个众所周知的潜意识规则,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围剿。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们不能和这里的人有冲突,否则将会很难生存。 萧染脚步未停,拉着慕娇越跑越快,在快撞上一家摊子的前一刻,他脚步一转,拐进了一条深巷里。 巷子狭小昏暗,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因常年照不到阳光的潮湿霉味。 萧染拉着慕娇拐了好几个弯,才停下来。 慕娇在停下来的那刻,直接腿一软,就要瘫倒在地,萧染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慕娇,随后慢慢松开。 “他......他没追上来吧......”慕娇靠在墙上,喘了几口气才问道。 这点运动量对萧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呼吸依旧沉稳,没有一丝杂乱的气息。 闻言,他瞥了一眼刚才跑过来的方向。 他有私心。 刚才在巷子口时,他明明可以利用轻功让他们尽快脱险,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可他就是这么做了,拉着慕娇跑了好久。 仿佛这样两人就能跑到白头,仿佛世间只有他们两人。 他知道这种思想很卑劣,他也鄙夷自己,但他却控制不住。 “没有,你还好吧。” 慕娇摇了摇头,问道:“邀请牌你拿到了是吗?”不然那男子为何要追他们。 萧染淡淡地嗯了声,没有说什么。 这里离巷子的出口很近,慕娇能隐隐约约听见摊主的吆喝声,正要说什么,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们肯定跑不远,应该就在附近,麻烦各位帮我好好找,找到后施某必定有重谢!” “施兄,包在我们身上,我们一定会将那贼人擒拿!” “......” 脚步声越来越近,现在跑恐怕又是一番追击,而且这次人数变多了,在热闹的街市也不方便动手。 在慕娇正焦头烂额之时,萧染突然转了个身,高大的身躯挡在她身前,随后倾下身,将头偏在她脸颊侧边。 “你......你要干嘛?”慕娇反应迅速地推开了萧染,惊异道。 太近了。 近到对方略微跳得有些快的心跳声都能听见,耳畔不断传来男子热气腾腾的呼吸气息,一深一浅地喷洒着,很痒,很怪异,很新奇。 也很不合规矩。 她还想说什么,男子却在下一刻,轻声说了一句:“别说话。” 随后将手上的东西丢掉,把手轻轻搭在女子的腰侧,低下头。 借着巷子的昏暗,从远处看,两人就像是在耳厮鬓磨的恋人。 第137章 我们是兄妹! 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引来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一转头就看见不远的阴影处,那看起来像是难舍难分的两人。 他们狐疑地上前几步,想看清楚,可刚没走几步,两人动作变了,变得更亲昵了。 跟过来的两人脚步一顿,最后低骂了几句什么,随后就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慕娇后脚就迅速将眼前的人推开,可当她刚有动作时,腰上一紧,随之眼前一暗,惊得慕娇就要惊呼出声。 萧染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唇,错开她的视线,把头偏在她的脖颈上。 慕娇彻底懵了。 追上来的人不是已经走了吗,萧染这是又要干什么? 耳畔传来萧染低沉暗哑的声音:“他们还没走。” 还没走? 慕娇努力静下心来,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果真看见了远处还未收回去的鞋子。 还真没走。 但也没必要这样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慕娇觉得腰侧那只手炙热的温度能把自己烫伤,萧染才松开了手。 两人都沉默着,都没出声。 刚才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慕娇现在还觉得萧染身上的味道还在她鼻腔不断游走,久久不散。 “呼呼——” 一时分不清是风声还是呼吸声,巷外的吆喝声依旧,外面热闹非凡,却衬得这里格外尴尬。 慕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这气氛似乎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正要狐疑地打量萧染,萧染却轻声道:“走吧。” “......啊,好的,好的......” 看着慕娇忙不迭远去的背影,萧染才缓缓将手收回,握成了一个拳头,站了片刻才跟上脚步。 无人看清昏暗的光线下,萧染晦暗的眼神。 翌日。 慕娇起了个大早,自从跳入荟河后,她无论是在陈正家休养,还是在荟镇等王涛上钩,那几天她都过得很惬意,很少早起。 今日突然又变回了在京城的作息,她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可没办法,她已经出来好久了,京城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去处理,不能在玄域待太久。 用完早膳后,慕娇就和萧染一同乘坐马车去了玄域的拍卖会。 慕娇下马车后,默默地打量了一会眼前这玲珑精致的楼宇。 拍卖会不愧是玄域贺家的家业,看起来不仅富丽堂皇,而且守卫也极其森严。 路上来往的人很多,熙熙攘攘地,想借着人多混进去的人也有,但都被一一抓住赶了出去。 可能是见慕娇在门前站了许久,一直没有其他举动,只是打量,吸引了拍卖会的人的注意力。 站在守卫不远处的一名衣着得体的女子笑着上前,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您是过来参加拍卖会的吗?” 慕娇收回眼神,露出浅浅的笑容,道:“是的。” 女子的声音很温柔:“那么,请问您有我们拍卖会的邀请牌吗?” 慕娇正要说什么,萧染就从马车上下来了。 今日起来时,慕娇就发现萧染的状态不好,像是没睡好,又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所以用完早膳一进马车,萧染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现在终于醒了。 他边揉眉心边下马车,一举一动皆是矜贵冷傲的气息,他脚落地后将邀请牌递了上去,却没有说什么。 慕娇连忙说道:“这是我们的邀请牌。” 女子将邀请牌接过,看了两人一眼,迟疑道:“是这样的,由于我们拍卖会的座位有限,一个邀请牌只能让一人进去,你们这......” 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们两人只能进一个,想好谁进去吧。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们等这场拍卖会很久了,我们一直特别仰慕贺家,听闻这是贺家人办的,一直想来看看,兴许能借此看见贺家的风采呢,今日若是没看见,可能会遗憾一生!” 慕娇张了嘴就开始说好话,一路下来不带停的,萧染惊奇地看了眼慕娇,慕娇却没管他,依旧殷切地看着那女子,说完还眨巴了几下眼睛。 “这......”女子应该也是第一次见有人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了一会,她打量了眼前两人片刻,才说:“拍卖会今日刚好有多余的空位,但两个位置是连在一起的,也是拍卖会专门设立给亲属家眷一同坐的位置,不知你们的关系是......?” 面对女子的打量,萧染看了眼身侧的慕娇,见慕娇一脸为难,勾了勾唇,道:“我们的关系是......” “兄妹!”慕娇抢先道。 萧染的手一顿,再次看向慕娇,可慕娇依旧是没看他一眼。 “那就请两位稍等片刻,我去跟管事汇报一下。”说完,她就转身往里边走去。 等女子走后,萧染这才忍不住黑了脸,他揽过慕娇的肩,低下头道:“兄妹?你是真能编。” 慕娇弯下腰躲开,笑道:“逼不得已,萧大将军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叫声兄长来听听?”萧染手落了空,尴尬地转了几下,被气得语气都带着调戏的味道。 慕娇咬牙:“你适可而止!” “占了兄妹的名头,却不肯叫声兄长,那我该不该介意呢?慕姑娘说说看?” 慕娇语塞,这嘴张了又张,愣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脸都憋红了。 就在慕娇快豁出去喊出口时,门口传来刚才那女子的声音:“两位,位置已经安排好了,这边请。” 一时间,慕娇就像是被敕令了死罪,脚步飞快地跑进去,那速度快得萧染都以为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轻功。 他看着慕娇慌张的背影,闷声笑了几声,才步伐轻松地跟了上去。 昨夜一夜未眠的坏心情连带着一同扫空。 女子给他们安排的位置在二楼,这个位置的视角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上楼下的环境,以及要被拍卖的物品。 椅子是一把长长的,能让两人坐下的椅子,慕娇坐下后不久,萧染也在她身侧坐下。 慕娇只觉得身侧碰到萧染的那只手有些酸麻,像是有冷空气一直在她手上不断吹着,很难受。 萧染则悠闲地靠在椅背上,甚至舒展地翘起了二郎腿,完全没顾及身旁那个快要难受死了的人。 第138章 贺二小姐 位置前面还摆了一些茶水糕点,此时离拍卖会开场还有一段时间。 萧染倒了杯热茶,问道:“我的好妹妹,需要兄长给你倒杯茶吗?” 慕娇眼睛都要喷火了:“我不渴,谢谢!” 萧染勾了勾唇,将茶递过去:“这怎么行,照顾妹妹是兄长该做的。”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慕娇瞪着眼,被逼得表情都委屈了好几分,“萧染,我错了,不该拿你来消遣,你放我吧,别再提这事了......” 对着萧染这张脸说出“兄长”二字,简直比登天还难。 原本萧染只是想逗逗慕娇的,也没想过揪着此事不放,但见慕娇这么为难,宁愿道歉也不愿跟他服个软,说声兄长,他的心情就因此低落了几分。 明明“兄长”二字并不亲昵,也没什么,可她为何还这样? 萧染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了,慕娇一句话,一个动作,甚至只是一个表情就能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一分钟八百种情绪,说的就是自己吧。 连自己都琢磨不透自己,更别说别人。 他将茶杯放到慕娇手上,语气没有之前那么欢快了:“好,我不说了。” 慕娇顿时松了口气,把茶杯拿稳后,小心地瞥了眼神色不明的萧染,暗暗吐了口气。 心想着果然现在的萧染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才比较正常,刚才那个是被突然夺舍了的。 两人一时无言,气氛又变回之前那般尴尬,慕娇想说些什么,看见萧染那张冷峻的脸孔又将话吞了回去。 拍卖会虽为拍卖会,但里面真正拿来拍卖的地方很小,所以请的人也不多,一眼望过去就能将来的人都看清。 楼下不远处,一位身穿碧绿色裙子,姿态曼妙的女子站在暗处,抬头看了眼二楼慕娇和萧染的位置。 她身后跟着一大群随从,衣着华贵,头上的首饰很多,随着动作不断发出铛铛铛的声响。 她眉眼如画,长得亭亭玉立,朱唇皓齿,眉间还描了花钿,看起来就像是被家里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 女子抬了抬下巴,问道:“就是他们抢了你的邀请牌?” 身后的男子听此眯起眼看向二楼上的两人,看清两人后,顿时兴奋地点了点头,道:“二小姐,是他们!就是他们抢走了我的邀请牌!” 告密的就是昨日萧染顺走邀请牌的施公子。 他昨日没追上慕娇他们,但来这里的哪会是愚笨之人,第二天立马就去拍卖会的管事面前告发了两人。 刚好就撞见了来看拍卖会的贺家二小姐,贺清也。 闻言,贺清也撩起眼皮,认真看了眼二楼两人,却在看清慕娇的脸时轻轻皱了皱眉。 她唤来引他们入场的女子,问道:“这两人是何关系?” 女子低垂着眸子,温顺回道:“回二小姐,他们是兄妹关系。” 听此,贺清也收回了目光,喃喃道:“兄妹?那......那应该就不可能了......” 女子没听清贺清也说了什么,低着头不敢看她,生怕她怪罪下来,惩罚自己带了偷窃之人进了拍卖会,还给他们安排了这么好的位置。 但却久久等不到责备下来,女子怯生生地看了眼贺清也。 贺清也其实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这时应该让人把他们两人赶出去,但心底有道声音又在告诉她,不要这么做。 所以她撇了撇嘴,道:“等拍卖结束后,将他们分开,把那女子送过来。” “是。” “让人给施公子再安排一个座位。” “是。” “拍卖会快开始了,看好那人,千万不能出岔子。” 说起这个,贺清也身后跟得最近的丫鬟道:“小姐,陆公子说他改变主意了,想见你,你看这......” 闻言,贺清也眉间瞬间舒展,整个人变得灵动起来,她勾唇笑道:“我就知道,没有人能从本小姐手掌心逃出来,他也不行!” 说完就转身,步伐轻快地往后院走去。 二楼上。 慕娇总能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可这里的人不少,她扫了一圈都没发现,余光中似乎看到了一道倩丽的背影,那背影看起来很愉悦。 慕娇眉心皱了皱,萧染在一旁轻声道:“刚才他们看了好几眼我们,应该是顺走邀请牌一事被告发了。” 闻言,慕娇的眉皱得更深了,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别紧张,他们知晓此事却迟迟没有让人过来,应该是不想破坏此次拍卖会,如果拍卖的人真的是陆澈,那撕破脸是迟早的事。” 萧染的话让慕娇那颗高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对哦,撕破脸是迟早的事,那她还担心什么? 可还没等慕娇轻松多久,她又想起了另一种可能:“那万一不是陆澈呢?” 那这样的话,她不仅会因得来不易的期盼落空而绝望,还要处理这一些麻烦事。 “没事,我在这。” 一句我在这比什么都管用,这句话给了慕娇很大的安全感。 对哦,萧染堂堂男二,没有主角光环,总不能没有男二光环吧! 调整情绪不久后,拍卖会就开始了。 前面拍卖的都是一些罕见的珍宝、药材、绸缎之类的,有很多人竞拍,但场子还是比较冷的。 直到最后一件拍卖品被推上台后,整个场面才热闹了起来,个个议论纷纷。 很明显,今日来拍卖会的人都是来看最后一项拍卖的。 谁都想知道,能惹急了贺家,被拍卖会拍卖的人究竟是谁。 可最后还是让所有人都遗憾了。 站在台上的拍卖师先是向四周的人都鞠了一躬,语气很是抱歉:“不好意思了各位,让你们白来一趟了,最后的拍卖品我们小姐不舍得拍卖了,所以最后一件拍卖品不再拍卖。” 话音落下,四周皆传来不满的声音。 他们听闻此事,费尽心思想过来瞅一眼,但却被得知不拍卖了!这算什么事? 一时间不满声愈来愈大,台上的拍卖师擦了擦额角的汗,大声道:“小姐知晓大家今日此行的目的,为了以表歉意,补偿大家,所以小姐设了宴席,并呈上了歉礼,绝不会让你们白来一趟。” 众人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拍卖师说完后,就有侍女上前,领他们去后院参加宴席。 慕娇没有看见被拍卖的人,也不愿离去,想借着此次宴席去打探一下,所以就坐在椅子上等侍女过来。 可来的却是两个侍女,慕娇拧了拧眉:“这是何意?” 为首的侍女温和地笑了笑:“为了保证来客能更好地享受此次宴席,所以男女是分开的。” 第139章 必须去的宴席 萧染淡声道:“我记得往年拍卖会举办的宴席,是没有这项规定的,怎么今天就要男女分开了?” 侍女依旧温和地笑着回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次拍卖会是我家二小姐一手操办的,二小姐不喜繁闹,所以特意叮嘱我们这么做的。” 二小姐? 不喜繁闹? 能举办这么一场拍卖会的小姐,又怎会不喜繁闹?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不对劲。 萧染也感受到了,他看了眼慕娇,想拉她离开。 这时却走来一个管事打扮的女子,她先是生气地骂了几句为首的侍女:“怎么回事,是你怠慢了两位客人吗?怎么还站在这?” 为首的侍女连忙低头解释道:“奴婢没有,是两位客人......” 但那管事根本不想听她解释,当下就挥了挥手:“小月做事不妥,怠慢了客人,把她拉下去,按会规处置!” “奴婢知道错了,求管事大人饶过奴婢......” 眼见着就要有人把她拉下去,慕娇终于忍不住出声制止道:“这位管事大人,请问一下她会受到怎样的责罚啊......” 管事大人先是扫了一眼小月,随后转过头笑着对慕娇说:“在我们拍卖会,客人应当享受最高的款待,小月怠慢了客人,按照规矩,她会被拉下去杖棍二十,随后扣除这月工钱一半。” 什么? 不仅要杖棍二十,还要扣工钱?仅仅就是因为他们有所犹豫? 不,不是因为他们犹豫,小月才会被扣上怠慢客人的罪名,而是那个管事在杀鸡儆猴呢! 她已经看出他们不想参加这场宴席了,所以就用别人来胁迫他们。 管事浅笑着:“既然小月怠慢了你们,你们因此不愿参加宴席,我也不好再强留,等会歉礼就会送到来你们手中。” 说完,她神情一变,厉声道:“还不把她拉下去!” “等等!” 管事看向慕娇,依旧是浅笑着:“这位小姐,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慕娇无声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道:我们没有不想去,只是问小月一些问题罢了,她没有怠慢我们,可以不要为难她吗?” “是这样啊......”管事沉吟片刻,笑道,“既然您都替小月说明原因了,那便是我错怪小月了,两位如果要参加宴席的话,请随侍女这边请。” 杖棍二十,不死都是半身残,更何况拍卖会的侍女都不是普通侍女,她们的健康、容颜才是最重要的。 一生最重要的年华岁月仅仅是因为某些不起眼的原因,就要折在这? 慕娇实在是做不到冷眼旁观。 相反,一旁的萧染在听见这种事连眼皮都没动一下,甚至有些反感管事威胁他。 这种事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如吃饭一样,都是小事。 她还是现代思想。 她是该庆幸自己没变,还是该难过自己改变不了? 因为改变不了这种想法,她会把自己置于一种极为难受的境界,每一件大事小事都会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 就如她曾经看过的某部电视剧,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遭受着这些痛苦呢。 萧染喊了她好几声,慕娇都没反应,他拧起眉,拽过慕娇的手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慕娇眨巴了几下眼睛,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我们等会再找机会汇合,我就先去女眷那边了。” “你真的没事吗?”萧染依旧还是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没事。”慕娇躲过了萧染的手,“你注意安全。” “是你要注意安全,万事小心一点,等我来找你。” 慕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随后就跟着小月走了。 拍卖会的后院很大,也许这才是拍卖会的核心所在,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慕娇被侍女带到了一个侧院内。 这一路弯弯绕绕地,慕娇早已察觉到不对劲,她刚才在座位上拿了一把瓜子,每路过一个分叉口,她就丢下瓜子做了一个标志。 他们费尽心思要留住他们,如果仅仅只是因为邀请牌一事,实在是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地布局。 就为了这个,还特意举办了一场宴席?明明只需要在他们离去的时候拦住他们就行了。 人赃并获,这不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吗? 所以不是因为邀请牌。 不知道为何,慕娇脑海中不断闪现出拍卖会开场前看到的那抹背影,以及侍女们一直提到的“二小姐”,还有贺溪午允许他们提前入玄域一事。 都与贺家有关,这其中似乎有着种种关联,只是她还没摸清。 慕娇看了眼周围的环境,似笑非笑地说:“不是参加宴席吗?这是何意?” 小月心底也是很感激慕娇救了她,但是二小姐的命令她实在是不敢违抗。 所以她垂着眸子,语气很是愧疚:“二小姐有事找您,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对不起......” 果然是她。 慕娇仔细扫荡着四周,看着小月就快愧疚死了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道:“我刚好也有事要找你们二小姐,别愧疚了,你只是完成你的差事罢了,下去吧。” “......好的,小姐。” 小月没想到慕娇竟这么好说话,所以忍不住提示道:“但您别担心,外界传闻二小姐娇蛮跋扈都是假的,小姐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心思并不坏,所以您别太担心。” “谢谢提醒。”慕娇勾唇对她笑了笑。 小月红着耳朵退下了。 没过一会,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慕娇放下手上的茶杯,想了想,还是从椅子上起来。 贺清也依旧是一袭碧绿色的裙子,清丽脱俗,头上梳着灵蛇鬓,昂贵的发饰将整个人衬得贵气逼人。 慕娇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心想着果然与她想象中的模样差不多,而贺清也同样也在打量着慕娇。 在荟镇时,陆澈给她买了好几身衣裳,款式颜色多多少少沾了点陆澈的风格,所以都是比较淡雅又不失奢华,其中黛蓝最多。 所以慕娇今日穿的就是黛蓝色绸缎长裙,外面还裹着一件同色系的大氅。 今日比较赶时间,慕娇没时间梳头发,只是简单扎了一个高马尾,整个人看起来干净爽利。黛蓝色衬得她气若幽兰,犹如一块裹着真丝的羊脂玉。 真的好像...... 第140章 因为本小姐看上你了! 贺清也扫了眼慕娇身侧已经被用过的茶水糕点,轻哼一声:“你倒是挺自来熟。” 慕娇依旧浅笑着:“二小姐都以宴席之名让人将我带到这了,不会连一些糕点都要计较吧?” 贺清也看起来年纪比慕娇小,心思藏匿得不深。 但贺家长大的人也不会被这一句话就影响到,所以她甩了甩袖子,坐到侧院的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娇:“你知道本小姐为何要将你带到这里来吗?” 慕娇确实是疑惑,所以她虚心请教:“为什么啊?” 那一副漫不经心,像是好奇,但又不是很好奇的模样气得贺清也不浅。 她呼了口气,保持着自己大小姐的架势:“因为本小姐看上你了!” “噗......咳咳咳......”慕娇刚坐下抿了一口茶,听此差点没被呛死。 她抬眼望去:“你说......什么......?” 这二小姐玩得还挺花? 贺清也懊恼地跺了跺脚,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语容易让人误会,她咳了一声:“你想什么呢!本小姐的意思是,我看你挺顺眼的,留下来做我的贴身丫鬟吧。” 说完像是怕慕娇马上就拒绝,又补一句:“你放心,本小姐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反正你来玄域应该是和大部分人都一样,只求安稳生活,我是贺家人,这点绝对能给到你的。” “额......” 贺清也见慕娇一脸为难,忍不住嘟起了嘴,怒道:“你不愿意?” 慕娇一脸冷汗:“二小姐的美意我就只能心领了,我有其他事还未处理完,恐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贺清也听此,大手一挥,无所谓道:“这有何难,你把你未处理完的事告诉本小姐,本小姐替你摆平,不就行了?” “呵呵呵......”慕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些事还真不是她能处理好的。 见慕娇还是一脸不情不愿,贺清也终于冷下了脸:“你还是不愿意?” 慕娇抬头望向贺清也那张娇蛮可人的脸:“二小姐这是看上......咳咳......二小姐是觉得我哪里入了你的眼......?” 我改还不成? 贺清也盯了慕娇半响,才说:“脸,我很喜欢你的脸。” “咳......”那还真改不了了。 贺清也原本只是想让人把慕娇带过来,近距离看看这人和自己姑妈长得是不是真的很像。 但近距离接触过后,她发现因为她没有见过姑妈真人,脑海中关于她的模样也只是一些画像,根本不能准确地得知真实模样。 所以在楼下觉得慕娇长得像,如今近距离又觉得不是很像。 所以她就想先把人留在这,等爹爹回来了再把她带到爹爹面前,这样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现在她并不认为眼前的人就是姑妈的女儿,她有哥哥这一点就能将她排除掉。 只是这些年爹爹一直在寻找她的踪迹,心病一直未除,如果让爹爹看见和姑妈长得像的女子,说不定心情会好点。 却没想到眼前这人,本事看上去不是很大,倒也挺挑地,竟然连当她贴身丫鬟都看不上! “一句话,你是留还是不留?” 慕娇问道,语调依旧是散漫:“如果不留,你当如何?” 贺清也冷笑一声,没有之前那般好说话:“自然是将你赶出玄域,一生都不能再入玄域,我的话,你应该知道有几分重量!” 慕娇听此沉默了一瞬。 他们来玄域只带了墨竹一人,且这里的交通不便,唯一的通口也被贺家人管控着,连皇帝都不愿招惹的家族,她又怎能与之抗衡呢? “实不相瞒,我不能做你丫鬟确实是因为有事未完成。” 贺清也不耐烦道:“都说了帮你解决。” 寻找陆澈一事说不定还真能找贺清也帮忙。 慕娇脑子不断转动着,将利弊都细算了一遍,才道:“我来玄域不是因为走投无路,而是来此寻一人,他被一名玄域女子所救,我与兄长一路追踪到此。如果二小姐能帮我寻回他,这条件我可以考虑。” 在听到“被一名玄域女子所救”时,贺清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的手心慢慢收紧,眼神不善地盯着慕娇:“是男是女?” “是一名男子。” 霎时间,慕娇清晰地感受到在场人脸色的变化。 慕娇迅速起身,快速扫了一圈所有丫鬟的脸色,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贺清也身上,语气没有先前那般漫不经心和散漫了,她寒声道:“他在你手上?” 贺清也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看着慕娇瞬间变了的脸色,反问道:“他是你什么人,能让你反应这么大?” 慕娇眸子紧紧瞪着贺清也,一步一步从座位这边走上前,丫鬟见此连忙护在贺清也面前。 她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淡声道:“无论他是我的谁,都不该被你软禁于此,今日要拍卖的人就是他,对吗?” 贺清也没有隐瞒:“对啊,就是他,谁叫他不愿意待在我身边。” “你是缺爱吗?什么人都想留在自己身边?”想到陆澈竟然被眼前之人当做物品般拿来拍卖,慕娇就气红了眼,话也不由自主变得恶毒起来。 果然,贺清也像是被踩到了痛处,拍案而起,怒道:“既然你们这么友爱,那不如一起被本小姐软禁于此!” 说完就挥手让丫鬟动手。 “那便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慕娇一边躲闪着丫鬟,一边往后退,退到角落里,夺过摆在那里的花瓶用力一甩,捡起碎片,将小布包里面的的药粉撒在碎片上面,随后指向她们。 丫鬟将慕娇的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顾及到她撒在上面的东西,一时间都不敢上前。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竟然为了一个男子做到这个地步?”贺清也气得七窍生烟,看着慕娇恨铁不成钢。 慕娇寒声道:“来玄域的人都是寻求庇护的,可你却要将陆澈拍卖!我自然要救他!” “原来他叫陆澈?”贺清也喃喃道。 慕娇:“......” “总之你快把陆澈放了,不然的话,我就......” “不然你就如何?”贺清也接话道,觉得眼前的女子越发有趣了,所以忍不住气她,“陆澈已经是我的人了,他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慕娇眸子的怒火就快烧了起来:“你对他做了什么!” “自然是......” 话都还未说完,侧院外就传来一道男声:“贺二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 是陆澈的声音。 慕娇连忙回头,果真就看见了那个依旧温润如玉,气质如竹的男子。 她张了张嘴,长久压在心头的愧疚瞬间涌上心头,一下子就哭了出来:“陆澈......真的是你......” 他是因为自己才会被追杀,最后沦落到被人拍卖,这一桩桩事情就快把她压垮,但还好陆澈没事。 陆澈手忙脚乱地走上前,想安慰,又想替慕娇擦眼泪,却又因为身上没带手帕,一时间场面有些滑稽。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笨拙地用拇指将慕娇脸上的泪水擦掉:“你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贺清也在一旁撅了撅嘴,将气氛打破:“喂!你们够了啊,竟敢当着我的面如此!?” 第141章 贺清也要强留他们? 慕娇听到贺清也的话,也顾不得哭了,她上前将陆澈护在身后,冷漠地看向那个扬着下巴,脸色也不是很好的贺清也:“贺二小姐,你究竟想如何?” “我都说了,陆澈是我的人,你带不走,而且你也将成为本小姐的贴身丫鬟,你也同样走不了!” 贺清也许久没遇到过敢这么跟她对着干的人了,一时间有些兴趣盎然,环着手得意洋洋地看着慕娇。 眼见着慕娇眼底就要喷火了,陆澈连忙拉过她的手,轻声解释道:“你别听她胡说,她骗你的。” 慕娇不是没看出贺清也眼底的挑衅,知道她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但她说的话慕娇实在是听不下去,气得牙痒痒。 等冷静下来,慕娇才问:“你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我和萧染找了你一晚都没找到你。” 闻言,陆澈叹了一声,似乎有些烦怒,又有些无语。 “引开王府的侍卫后,我本想回去,却没想到,倒地的侍卫中有人诈死,在我转身离开之时对我出手,我反应不及被重伤,醒来后就到了这里。” 这和墨竹打探到的消息差不多。 最后,陆澈总结一句:“论补刀的重要性。” 慕娇被这一句哽到了:“......” 似乎想起什么,她挣开陆澈的手,仔细看了一圈他全身上下,问道:“那你伤好了吗?” 陆澈张口要说话,贺清也却抢先回道:“他被我细心照料过,自然是痊愈了。” 慕娇瞪过去,陆澈笑着摇了摇头,缓步站在慕娇面前,挡住了慕娇与贺清也又快爆发的“战争”。 慕娇见此难以置信,美目缓缓睁大,指着自己,又越过陆澈指向贺清也:“你要帮她?” 陆澈将慕娇指向他这边的手握住,笑道:“没有,这怎么可能。” “那你还挡着我视线,不让我瞪她。” “见你一直看向她,我吃醋了,这个解释你可喜欢?” 陆澈这突如其来转变的话术打得慕娇一个措手不及,耳尖火辣辣地,像是触电般抽回自己的手,嘴硬道:“还行。” “什么叫吃醋?”贺清也保持住自己破坏气氛的人设,问道。 慕娇冷着脸,没回答。 陆澈转过身,道:“贺二小姐,先前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另找他人吧。” 听这话,难道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 慕娇抿了抿唇,想问什么,陆澈就已经解释了:“以二小姐的聪明才智,应该能找到比在下更合适的教书先生,你不必执着于此,我不答应是因为不会常待在玄域,你强留也不会得偿所愿。” 嗯? 慕娇瞬间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两人。 教书先生? 见贺清也又要发脾气甩无赖,慕娇没压住内心的疑惑,拉过陆澈的袖子,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教书先生?我怎么听着云里雾里地?” 陆澈转过头,低头看着慕娇解释道:“贺二小姐救了我之后,想让我留下来当她的教书先生,我一直没同意,可能因此遭到挫败了,就想以拍卖之名,逼我同意......” “不。” 贺清也挥手让围在她面前的丫鬟散开,一步步走近两人,道:“他只说了你想听到的,还有一些他是只字不提呐,好像真挺怕你生气的,那我偏要说给你听。” 见慕娇皱起了眉,陆澈连忙就想什么解释,慕娇却出言道:“哦?二小姐既然愿意说,那我自然是愿听其祥。” 但贺清也主导一切惯了,见慕娇竟然这般说话,又不是很乐意了。 “我现在又不想说了。” 慕娇也不强求:“那也没事,待会我问陆澈就行了。” “你以为我让你们待在这,是在开玩笑吗?” 慕娇心底渐渐沉了下去,道:“你既然留下了陆澈,那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这点贺清也很有自信:“入了玄域,过往的身份都是云烟,本小姐管他是谁?” “那其他人入玄域为何还要在城外住一晚,查验身份?”慕娇直击要害。 果然,贺清也神情变了一变,嘴硬道:“本小姐做事还需要跟你解释?” 话是这么说的,但看贺清也的脸色,明显被慕娇刚才的话气得不轻。 见此,慕娇勾唇笑道:“我猜得没错的话,应是你一开始就想查验陆澈的身份,但又半路反悔,害怕陆澈的真实身份你留不住,随后就直接不查了,心想着自己不知道就行了。” “所以你在听到我是来找陆澈之时,你的反应才会这么大。” 慕娇这一番话算是将她内心的话都说了出来,贺清也也不隐瞒了,直接破罐子摔碎:“对啊,你说得对。怎么,现在要言明真实身份了吗?让我猜猜,你们俩是皇子还是公主?” “本小姐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是一朝皇子公主入了我玄域之地,未经上报,都会被视为示战行为,爹爹若是发了怒,这后果你们需得承担。” 见他们不语,贺清也得意地笑了声,明媚的脸上生动起来:“但你们若是不严明身份,本小姐可以假装不知道此事。” 良久,慕娇才笑出声:“你的意思就是说,无论是公主还是皇子,入了玄域都得给你当丫鬟使,是吗?” 贺清也咬牙道:“是。” “贺家家主知道你这么能吹牛吗?” “你!”贺清也指着慕娇,怒道,“你竟敢侮辱我爹爹!来人,把她给本小姐抓住!” 陆澈快速拉过慕娇到自己身后,未说一句话,只是严肃地看着四周,态度很明显。 慕娇想起之前小月说过的话,说贺清也虽然脾气娇蛮跋扈,但心眼不坏。 可如今这局势,贺清也是不想对他们做什么,但是会强留人啊! 围上来的人基本都是丫鬟,慕娇快速捡起地上的花瓶碎片,见此,陆澈从她手上拿走,轻声道:“别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慕娇满脸疑惑。 陆澈却擦干净了她手指上刚沾到的粉末:“看时间应该也快了。” 一直忌惮药粉是什么毒物的丫鬟见此,气得脸都扭曲了。 感情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只是眼前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拿来吓唬她们的! 众丫鬟见此纷纷围上前,陆澈并不愿对女子动手,所以带着慕娇就只是闪躲,闪躲时间久了,丫鬟们也渐渐清楚陆澈的用意。 不知道是愧疚还是对着这张脸下不去手,都在划水。 看着全程的贺清也:“......” 第142章 落寒衣救场! “你们在做什么?这么久还捉不住人,真是一群废物!” 见贺清也发怒了,那群丫鬟也不敢有所松懈,便认真了起来。 眼见着就要抓住他们,陆澈叹了一声,刚要动手,就听到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这声音...... 慕娇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去,就看见了同样是一脸震惊的落寒衣。 “落前辈......?” 眼前这看起来很眼熟的女子不就是在京城屡次相助她的落神医吗? 陆澈说的会来救他们的人就是落寒衣? 真的匪夷所思,落寒衣怎会在玄域?而且看这架势,她在玄域地位应该不低,否则怎敢这么说话。 贺清也本来听见这句话时是一脸愤怒,但在看清楚来的人之后,瞬间就熄火了。 落寒衣已经换回了女装的打扮。 女装的她依旧是气质清冷,一袭白色衬得她一尘不染,细致清丽,姿容绝色,少了男装时那种散漫,多了份女子的端庄。 贺清也连忙上前,挽住落寒衣的手就是一顿撒娇:“寒衣姐姐你怎么回来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派人通知一声我啊,好让妹妹给你布置佳肴洗尘。” 落寒衣白了她一眼,拍开她的手,道:“你今日不是也布置宴席了?” “那可不一样,寒衣姐姐需要隆重准备。” “少嘴贫。” 落寒衣原本想第一时间冲上前,却被贺清也拦住了,她随口应付几声就拍开她的手连忙上前。 在慕娇面前站定后,行了一礼,道:“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找了你好久。” 落寒衣的行为不仅吓到了贺清也和陆澈,同样也吓到了慕娇。 这是何意?难道她的猜测是对的? 她连忙扶过落寒衣,道:“落前辈这是何意?应是我与陆澈跟你道谢,感谢你救了我们。” “救?”落寒衣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陆澈这时道:“还是那件事,慕娇寻来了这里,二小姐想把我们两都囚禁于此。” 慕娇更加云里雾里了:“什么意思啊,陆澈,我不喜欢打哑谜!” 陆澈低声解释道:“昨日我无意撞见了落神医,当时她是女装的打扮,我一开始还以为认错人了,但想起你先前跟我提过落神医是女子之身后,正想追上去,却被人拦住了。” “今日我溜出来是想找机会去求助落神医,刚好就看见你了,匆匆让人送了封信之后就赶了过来。” “那日我见拍卖会的人对落神医很是恭敬,也猜出了几分她的身份,便想着她应该能救我们。” 原来是这样,那落寒衣的身份究竟是? 落寒衣没有管陆澈和慕娇在她身后说什么,在听见陆澈说贺清也想将慕娇和陆澈都囚禁于此时,她就已经转身看向贺清也了。 她面无表情不笑时,身上的威压可是很强势的,她问道:“清也,陆澈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啊。”贺清也梗着脖子,强行压下害怕,道。 听到准确的回答,她没有妄下结论,再次问:“为何要这样做。” 贺清也思考了一下,回道:“我想尽快跟上你的步伐,想替爹爹排忧,陆澈很聪明,所以我想让他留下来当我的教书先生。” “那慕小姐呢?” 见落寒衣对慕娇如此恭敬,贺清也紧锁的眉头越来越深,心中那个念头突然灵光一闪,惊呼道:“难道她!” 见此,落寒衣松了口气,欣慰地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 “可是......”可是她明明有兄长啊。 但是看落寒衣对她的态度,以及破天荒地回到了玄域,这种种迹象都在表明,眼前那位长得像姑妈的女子,真的是姑妈遗落在外面的唯一女儿。 她还是听族里的长辈提起此事,才清楚的。 当年药灵阁四分五裂,群龙无主,个个都想独吞药灵阁,爹爹率领众人前往摆平,并成为了那里的阁主。 可爹爹的志向不在于此,虽为阁主,但药灵阁少了姑妈,总就是少了些灵魂,在经历了几次动荡之后,爹爹就带着药灵阁来到了玄域,并在此成立了贺家。 贺家名震玄域,但很少人知道,贺家的核心,有一份是药灵阁。 药灵阁未灭,但也很少出世。 她自小便仰慕医术出众的落寒衣,每日嚷嚷着让她教她医术,可每次她都是在刻苦钻研医术。 一开始她不明白为何她要这么拼命,等渐渐长大了,她开始明白了,因为落寒衣想尽快成长,去寻回她师父的女儿。 这也是爹爹一直想做的事。 所以,贺清也此时看向慕娇的眼神很复杂。 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所以她收回了眼神,问落寒衣:“寒衣姐,爹爹知晓此事吗?”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男声,声音听起来洪亮有力。 贺清也身躯一抖,连忙躲到落寒衣身后,双手扒在落寒衣的肩头,偷偷看向侧院的门口。 不知道为何,慕娇的心突然跳得很快,砰砰砰地,让她感到很不安。 陆澈察觉到,连忙探了下她额头,见她没事,低声问道:“你在紧张吗?” 通过观察落寒衣与贺清也的表情,以及她们之间的谈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慕娇的真实身世恐怕待会就会真相大白了。 慕娇摇摇头,虽然心跳依旧很快,但是在很早之前她就有预感了,所以她并不是很紧张。 但这具身体毕竟是原身的,她不紧张是因为她本就与他们没有亲属关系,但这具身体有。所以她的心越跳越快,频率快得让慕娇忍不住轻喘着气。 忽然,手上传来凉凉的触感,是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慕娇低下头看过去,随后再猛地抬起头看向陆澈。 陆澈眸子根本不敢看慕娇,干巴巴道:“我紧张,所以就拜托你握紧我的手,给我一点力量。” “什么逻辑啊。”慕娇忍不住笑出来。 明明需要力量的人是她,需要有人握紧她的手的人也是她,陆澈却把全部都揽在自己身上。 “你在现代一定是个暖男吧。”像是拿捏住了陆澈的人设,她又说道,“还是特别会照顾女生,一看就是前任无数的那种高颜值学霸!” 陆澈把手握紧了些,低声笑道:“高颜值学霸我就认了,暖男和前任无数我可不认。” 说完,又轻声补了一句:“我可只对你这样......” 慕娇没听清,凑过去了一些,问道:“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我没听清。” “总之,你这小脑袋瓜还是别用在感情上了,免得气死别人。”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难道不聪明吗......” 但总算心跳平静了些,明明距离不短,但慕娇却觉得时间过得尤为缓慢,直到看见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时,她的心才落了下来。 但在看见那名男子身后的萧染时,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萧染怎会在他身边? 还有他看向他们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像是要杀人?! 第143章 她并不缺的亲情 慕娇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自己马上打消了。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萧染之前不是说过了,他已经放弃对她的念想了。 更何况,他不都一直都是这样吗?整天板着张脸。 等慕娇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之后,贺青枫也走到了她面前。 慕娇自然是有些紧张的,但更多是无措,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这段感情。 如果眼前之人是原身的亲生母亲的弟弟,那他便是她的舅舅。 可此时,这句舅舅她怎么也开不了口,怎么也喊不出声。 这已经超出了她能接收到的信息程度了,她是一个同情能力很弱的人,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她只会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很不真实,很虚幻,让她怀疑这是真是假。 就好比你生活得好好的,突然有一天,有个人冲上前跟你说,你的母亲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而是另有他人。 你的亲人寻了你十几年,终于找到你了,要带你回家。 而在这寻找的期间,你遭受了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亲情凌虐”,痛不欲生,一生都在纠结于此。 但是如今有人告诉你,你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其实你一直都拥有,只是时机未到,他们还未找到你,现在时候到了,你就也拥有了。 可是,这一些都不是现在的慕娇所缺的。 而是原来那个慕娇所缺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让慕娇觉得这个世界有意思极了。 作者所定下的剧情可以被改变,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当原来的剧情线被改变,其他的支线也会随之被挖掘。 可原身却因为原来的剧情,成为了那个推动男女主角感情的工具人。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她原身的设定就是如此,她不对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原身死了,她的魂魄到了她身上,却替她享受到了原身一直都奢望所求的东西。 这让慕娇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 所以慕娇的表情是懵的,看上去都已经愣神了。 贺青枫越走越近,神色激动,嘴唇都在微微发抖:“你是......?我......” 一时间无人说话,可殿内却无尴尬的味道。 贺青枫看上去很年轻,眉宇之间英气勃发,整个人看上去很有精气神,剑眉星目,俊逸非凡,隐隐还能从中看出几分慕娇的神似,他应该与慕娇的母亲长得很像。 所以落寒衣第一次见慕娇,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所以月芝才会将落寒衣的下落告诉她,所以贺清也才会让她留下来。 这其实不需要再检验什么了,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贺青枫做贺家家主已有十几年,已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容,如今却像个毛头小子般,像是穿过慕娇的脸,看见了自己的姐姐。 “你叫慕娇,对吗?”贺青枫的语气颤抖。 是贺溪午告诉了他关于慕娇的事,也是他认出了在宴席上寻找慕娇的萧染,所以他这时候才能遇见慕娇。 慕娇不知道该如何接收贺青枫的情绪,只能点点头:“嗯,我是慕娇。” “慕娇......” 贺青枫低喃着,像是在思考这名字是谁所取,取这个名字是想如何,是想让她如这个名字般,活在长辈们的关爱下,娇气又可爱,不曾吃上一点苦。 “那我是谁,你猜到了吗?我是......” “舅舅,你是我舅舅,而我的母亲便是你的姐姐,对吗?”慕娇接话道。 说出口之后,才发现这两个字并不是这么难说出口,但却值千金重。 没想到这是慕娇先说出来的,贺青枫神色一顿,认真地看向慕娇。 正常人看见这种,都不会这么想,如果这些年她的母亲待她很好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联想到这种的,所以...... 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你是如何得知的......” 慕娇握紧了陆澈的手,看向贺青枫,缓缓道:“早在落神医待我与旁人不同时,我就有所察觉了,二小姐今日又执意要将我留在此地,像是在等什么人回来。我只是一直未确定,直到落神医再次出现在侧院内,拦下了二小姐,我才确定的。” 良久,贺青枫才欣慰地点了点头,激动得眼睛都是红的:“这口才,这思考能力与阿姐当年是一模一样,你果然是她的亲生女儿。” “不,这些并不是我天生就会的。”慕娇却道。 慕娇有点冷漠的态度,以及看起来并不是很激动的模样让贺青枫心头一跳,也顾不得其他了,他连忙解释道。 “娇娇,你听舅舅跟你解释,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在寻找你,都一直无果,直到寒衣在南梁遇见了你,我们才得知你一直在南梁.....” “你的父亲是大丽人,我们以为你会生长在那里,这些年都快把整个大丽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你,你母亲生前与南梁根本毫无瓜葛......” 听到这,慕娇清冷的神情才有了一点变化,慕御果然不是她亲生爹爹...... “寒衣一开始提出去南梁时,我还觉得没必要,她在那待了将近一年,却依然没有你任何消息......” 面对贺青枫滔滔不绝的解释,慕娇心里想的却是,这就是原作剧情的威力吗? 横跨两个王朝,这怎么找? 所以原身的悲剧是注定的吗? “我......”慕娇想对此说些什么,想为原身问些什么,但却开不了口,好似得了失语症。 身侧的陆澈见此,嗓音清缓道:“伯父,慕娇现在思绪有点混乱,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等理好情绪之后,自然会想明白,你不要着急。” 闻言,贺青枫才从激动中回神,这才注意到慕娇身侧的那个男子,视线再移下,就看见两人交叠的手。 “你和娇娇......?” 贺青枫想问清楚,但又觉得两人刚相认,实在是不方便问这么多。 陆澈温和地笑了笑,看向慕娇。 意思很明显,慕娇说他是她的谁,那他就是什么身份。 慕娇对此哑然失笑,她怎么觉得现在的陆澈有点小心机了?抓住一个机会就立刻想表明自己的地位。 她开口正要说什么,一直未说话,紧盯着慕娇的萧染此时出声了。 他眯起狭眸盯了一瞬慕娇与陆澈交叠在一起的手,随后移开,道:“贺家主,眼下这环境并不是谈话的地方,要不换个环境,也让慕娇好好理清思路?” 早在陆澈出声之前,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慕娇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 如果她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不知所措,那眼底不该是那种看淡一切,对此无能为力,觉得可笑至极的神色。 更何况,她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她早已知晓了此事,所以不是因为知晓身世的原因。 贺青枫看了眼陆澈,又看了眼萧染,瞬间就察觉出这三人不同寻常的气氛,愣了一下,随后失笑。 第144章 你又输了~ 一直在落寒衣身后不敢说话的贺清也听此,马上说:“爹爹,我今日在后院摆了宴席,不如我们带慕娇......姐去那里,然后吃个便饭?” 落寒衣皱了皱眉。 果然,贺青枫神色一变,看向贺清也,语气有些薄怒:“你随便让人布置的宴席,就拿出来给你今日刚相认的姐姐吃?” 贺清也一抖,连忙缩到落寒衣身后,委屈道:“我这不是好心嘛......” 她嘀嘀咕咕道:“我哪能学到姑妈半点往年的风采,我口才可没这么好......” “你别以为小声点说,我就听不见!”贺青枫暴喝一声,看着贺清也满脸恨铁不成钢。 眼见着贺清也要生气,两人又要吵起来,落寒衣连忙道:“这事好办,我这就让人赶回主家通知一声,余下的时间可以让娇娇小姐缓一下。” 慕娇很想说没必要这样,但却被陆澈阻止了,她也就作罢。 ... 等到了贺家的主家之后,慕娇才能知道贺家为何能在玄域称霸,成为玄域最大的底牌了。 整座府邸很大,慕娇下了马车之后,进去后还需要再次乘坐马车,才能到后院居住的地方,中间耗费的时长约莫有一盏茶时间。 贺青枫给慕娇安排的住所,布局看起来很华丽,装饰富贵,还细心地四处摆满了鲜花,阵阵花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慕娇闭着眼,在院内闻着花香,看起来很惬意,但实际她心里想的东西很多。 半刻,等丫鬟收拾好之后,屋内就只剩下慕娇、陆澈和萧染三人了。 慕娇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萧染和陆澈自然是不会去打扰她的。 陆澈进了屋内,像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萧染看了眼四周,将视线定在一张贵妃椅上,思考了两秒,才移步走上前,将椅子挪到慕娇身后,轻声道:“累了一天,你坐下休息一下吧。” “啊?”慕娇睁开眼,回头就看见了一脸别扭的萧染,再看向贵妃椅,“好,好的,你也坐。” 明明两人前不久才并列坐在一起,如今又变得那么生疏了。 萧染袖子下的手心慢慢收拢,移了张椅子在慕娇身侧坐下,问道:“你被小月带走之后发生什么事了?怎么......” 他停顿了一秒,随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是怎么碰见陆澈的?” “当时贺清也让人将我带到了侧院内,她一开始想收我做她的贴身丫鬟,无意间就扯到了陆澈,然后我就发现陆澈在她手上,被拍卖的人也是陆澈,正发生了冲突,陆澈就赶到了。” “发生了冲突?”萧染皱起了眉,神情不是很好,“那你可有受伤?” 慕娇摇了摇头,道:“我自然是没事,我功夫了得得很!” “就你?”萧染笑笑,尽管话是鄙夷的,但语气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还没等萧染的笑容荡漾开,就听见慕娇说:“更何况陆澈也及时出现,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 萧染的笑容一顿,忽然想起在侧院内,陆澈与慕娇交叠的双手,他哑声道:“当时你有没有想过,谁会来救你?” “我谁也没想过。”出乎意料地是这句话,萧染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慕娇在贵妃椅上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加舒服起来:“如果事事都想着别人能来救你,那我在这里肯定活不久。” 这句话是慕娇打心里的话,但却让萧染的心落了半拍。 不是情动,而是心悸。 半晌,萧染敛起了眸,脸色稍沉,第一次出言试探道:“你这句话听起来,就好像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待的,什么叫‘你在这肯定活不久’?” 萧染的眸子漆黑,眼底荡着慕娇看得清清楚楚的审视与怀疑。 “咳咳咳......”慕娇刚张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顿时呛得整张脸都是红的。 萧染暗骂一声,终究是藏不住心思,急忙上前,伸手拍了拍慕娇的后背,问道:“还好吗,你怎么连说话都会被呛到?” “咳咳咳还不是......还不是因为你!” 萧染勾唇笑着,直勾勾看着慕娇涨红的脸:“那依你的意思,我要对此负责咯?” “什么负责不负责的,少说这些话。”慕娇可是当过社畜的人,这种文字游戏在她眼里可以说是低下。 萧染也没计较,看慕娇好了点之后,退回椅子上,再次问了刚才的问题:“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在慕娇张口前又说道:“你想好了再答,你应该知道我在问出这句话之前,肯定是察觉出了什么,才会这样问。” “......” 慕娇沉默了,手指忍不住地发抖。 萧染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和他这种人打交道,每说一句话之前,都要仔细思量过后才能说出来,否则在你认为只是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能成为推翻你的证据。 气氛变得有些窒息,一分一秒都是如此的难捱。 萧染看出来慕娇的为难,他有一瞬间心软了,想打破窒息。 但心底的那道声音不断地提醒他,这个问题很重要,所以他还是忍住了。 最后,慕娇抵不住这窒息感,出声道。 这声音像是历尽了万般磨难,才得以发出声的:“我横行霸道这么久了,积累的仇敌太多了,如果事事靠别人,救我的还没到,我可能就已经死了,所以才这么说。” 慕娇的解释很牵强,慕娇知道,萧染也清楚,他还想问什么,耳边这时却传来一道脚步声。 陆澈手上拿着一个果盘,上面摆满了被洗干净的水果,他看向神色怪异的慕娇,问道:“你们在聊什么,阿娇,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慕娇见到陆澈,仿佛是见到了救星,连忙起身到他身后,道:“没聊什么,你去哪了?” 陆澈心底还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这里应该是很久没人居住过了,刚才检查了一遍这里的茶具,发现都只是刚擦过的,还未换新的,就去了趟小厨房,拿了些水果解渴。” 陆澈将水果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果子,递给慕娇:“这个比较酸,吃这个。” 慕娇惊喜接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比较酸的果子!” 陆澈不答,只是笑着示意她尝尝。 被半路截胡的萧染,此时牙龈都要咬碎了,仿佛有小人在他耳边一直唱:“你又输了~” 第145章 男宠??? 萧染有些烦闷地摇了摇头,想试图甩开这种想法。 可眼前女子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与方才在他面前那副谨言慎行的模样,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让他心如刀割,根本不知道该如何。 或者他根本就做不了什么,慕娇就快与陆澈成亲了,他执着这些已经没用了,太迟了。 可......慕娇真的爱陆澈吗? 她嫁给陆澈之后,真的会幸福吗? 萧染错开陆澈看向他狐疑的眼神,陆澈微微皱了皱眉,随后才看向慕娇,问道:“怎么样,够不够酸。” 谁知就看见被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的慕娇,那模样看上去既搞笑,又委屈。 他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慕娇抓过桌子上不酸的果子就往嘴里塞,吃了好几个才压住那股酸意。 看见陆澈还在笑,她气道:“你变了!陆澈,你以前都是会拿东西给我解酸的,果然,男人就是善变!” 陆澈依旧还在笑,似乎要把这些天的不畅快,压抑在心中的愁闷都排解出来。 等笑够了,他才说道:“别生气啊,我下次一定改。” “你还想有下次?!”慕娇指着那酸不溜秋的果子,气鼓鼓瞪着陆澈,“我是喜欢吃酸的,但这咬一口就能酸掉牙的果子,是人该吃的嘛?!” “啊......不敢不敢。”本来还想继续逗逗慕娇,但是见慕娇还是被酸果子的后劲酸得打了一个冷颤,连忙缴械投降,“我保证,以后你绝对吃不到这么酸的果子,吃之前都给你试试水,行不行。” “哼。”慕娇哼了一声,傲娇地绕过陆澈,坐回贵妃椅上。 刚才被酸得失去理智,没有注意到这么多,等她缓过神后,就看见一直在一侧坐着,沉默不语的萧染。 慕娇:“......” 她差点就快忘了刚才萧染一直追问的问题,要是他不信,一直追问,她还能糊弄过去吗? 所以在萧染再次看向她,张开嘴想说什么时,慕娇抢话道:“要吃果子吗?味道还不错。” “你究竟是喜欢吃酸还是不喜欢吃酸?” 两人的话撞在了一起,慕娇惊讶地看向萧染,萧染的神情也是很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慕娇会问自己吃不吃。 “好。” “吃酸的。” 梅开二度,两人的话再次撞在了一起。 正常剧情不都应该两人对视一笑,随后再问一遍吗?怎么萧染脸上的神情却依旧啊? 慕娇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嘴,萧染则垂下了眸子,掩住了神情,无人注意到他一直微微拧起的眉慢慢松懈了下来。 慕娇扭头看向陆澈,拼命给他使眼色,想让他救场。 可陆澈却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寻常,或许用直白一点的话来说,就是只有萧染一人不寻常,慕娇并不在线。 他盯了萧染一会,才说:“方才路过小厨房,看那架势应是没这么快准备好,萧公子如果不嫌弃,吃点果子垫垫胃吧。” 原本以为萧染是不会给他这个面子的,却没想,萧染在听完这句话后,却是点了点头,拿起慕娇方才吃过的那种果子,吃了进去。 果子入口后,萧染眉间皱了一下,但却没慕娇这么夸张,咽下后道:“果然挺酸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回答陆澈的话,还是在跟慕娇说话。 但好在萧染说完这句话之后,又继续问了刚才未问到的问题。 他看了眼坐在慕娇身侧的陆澈,问道:“陆公子被贺二小姐救了之后,是不愿放你走吗?今日要被拍卖的人也是你吗?” 萧染毕竟也是真真切切找了他许久的人,所以陆澈对他的感激并不少。 此时丫鬟已经送来了新的茶具,等丫鬟沏好茶之后,他倒好杯茶,推向萧染,道:“萧公子愿意过来救陆某,陆某感激不尽,今日就以茶代酒,还请萧公子不要嫌弃。等回京后,陆某再做东,邀约你一起品茶。” 萧染勾唇笑着,笑意很淡,但却能看出其中并不是假笑。 他饮下这杯茶之后,才道:“陆公子客气了,慕娇心急找你,我自然是不放心她一人。” “如此,更要谢谢你了。” 剩下的话两个男子都没有说清,但两人却心知肚明。 慕娇总感觉这空气中似乎有硝烟弥漫,这种感觉很强烈,她甚至伸头嗅了嗅。 陆澈被她这副模样可爱到了,把方才倒出来,现在已经没有这么滚烫的茶塞到她手上,笑道:“嗅什么呢,难道是饿了?” “你没有闻到这空气中有股特殊的味道吗?” 刚才慕娇只是思想上觉得空气中有味道,并不是真的闻到了其他味道,但当她认真嗅了嗅之后,确实是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这味道很淡,不仔细闻的话根本闻不到。 是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味,像是来自林间的冷冽木香味,很好闻。 但她从来没有用过木质香的香薰,而且这段时间她根本没心思熏香。 陆澈看慕娇神色认真,也认真对待起来,仔细看了一圈,最后在不远处的香炉上定顿下,道:“可能是这里熏香的香味吧,你不喜欢的话,我让人把它弄走?” 慕娇却摇摇头,她知道这两股味道并不一样,她扭头问萧染:“你也没闻到吗?” 萧染拂茶的手一顿,随后语气淡淡道:“没有。” 这下慕娇才开始怀疑人生,她喃喃道:“难道真是我的错觉吗?” 萧染抿茶不语。 过了一会,香味却又闻不到了,这让慕娇满腔疑惑无处发泄,苦恼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果子。 半晌,陆澈才轻声道:“阿娇。” “啊?” 本来慕娇的坐姿散漫,听见陆澈的话后瞬间就坐直了,只因为陆澈这句话说得有些严肃,让她有些不适应。 慕娇两只眼睛直勾勾看着陆澈,等他说话。 “你方才不是想问二小姐,我与她之间发生过什么吗?你为何迟迟不问我?” 原本陆澈一离开拍卖会就想解释的,但看慕娇似乎已经忘了的模样,他心中低落了好几分,便没先开口解释。 可是他等啊等,见慕娇还是没问他,他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对哦!”慕娇将手上的果子丢开,语气有着淡淡的质问,“怎么回事啊,你若是不解释好,哼哼哼。” 陆澈脸上的失落瞬间消散,他快速解释道:“二小姐一开始的确不是想让我做她的教书先生,而是让人给我细心打扮了一番,侍女有的说是让我做拍卖会的拍卖师,又有的说是二小姐相中我了,想......” 陆澈看了眼慕娇,见她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眼神黯淡了下来,抿唇道:“想让我留下做她的男宠......” 前面还能忍受,后面慕娇就瞪大了眼,怒道:“这贺清也玩得还挺花啊,既然养男宠?” 陆澈似乎还没有说完,想解释什么,但慕娇明显听不进去,刚要等她熄火,远处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第146章 慕锦书真的适合萧染吗? 贺清也走在最前面,脸上有着别扭与不情愿,她在慕娇面前停下,硬邦邦道:“爹爹说宴席快开始了,族里的长辈也陆续到了,让我过来喊你。” 慕娇正有话想问她呢,见贺清也来了,皮笑肉不笑地起身,上前勾住贺清也的肩膀就往外走去。 贺清也差点没站稳,刚稳住身形后跟上她的脚步,就听见她说。 “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呢,走吧,我们好好聊聊。” 身后跟着贺清也一同过来的丫鬟们见此想阻拦,但又顾及到慕娇的身份,根本不敢阻拦。 以为慕娇想找贺清也麻烦,怕她们产生冲突,正急得团团转之时,就看见了贺清也摆了摆手的动作。 这一句“我们好好聊聊”被慕娇说得极为缓慢,听起来还有点渗人。 贺清也想扭头询问陆澈发生了什么,却被慕娇“温柔”地掰了回来:“我的好妹妹,你这是要看谁呢?” 贺清也被这句话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总算没挣扎,跟上了脚步。 “你想问什么啊。”贺清也撅了撅嘴,语气有些委屈。 明明前不久与慕娇相斗,她是占了上风的,可如今有了表姐这个身份在,总感觉有了血脉压制。 慕娇和贺清走在最前面,而萧染和陆澈则跟在身后不远处,其实距离并不远,两人之间的话他们认真听,还是能隐隐听得见的。 “我想问你,你院内究竟都养了几个男宠啊?”这语气听起来似乎很是好奇,甚至有着跃跃欲试的意味。 萧染脚步一顿,无声地瞪了一眼贺清也。 贺清也只觉得后背似乎凉飕飕地,但慕娇的话才让她觉得心哇凉哇凉地。 她满脸冤枉:“我哪有养什么男宠啊,表姐你可别乱说,被爹爹听见了可是会扒掉我一层皮的!” “假的?” “你从谁口中听来的,本小姐要拔了他舌头!” 陆澈一开始没想着听她们的谈话,便刻意忽略,但萧染常年习武,耳力自然是出众的。 所以在萧染似乎是听见了两人之间的谈话,随后情绪似乎不对时,他就没有刻意忽略,所以听见了那句“拔了他舌头”。 他舌尖一抖,心底开始怀疑自己之前说的话的真实性。 慕娇想也没想就把陆澈出卖了:“陆澈啊,他亲耳听见的。” “没想到他竟是个道听途说的人!”贺清也咬碎了牙才忍住自己往回看的心,她瞪着慕娇,满脸恨铁不成钢,“还有你也是,他说什么你就信吗?” “我自然是信他啊。” 慕娇理所应当,毫不犹豫的话让贺清也差点翻白眼,她放低声音解释道:“我一开始的确是看上他了,可是他太不解风情了,我都做得这么明显了,他还是认为我想让他当拍卖师,你说气不气人。” 慕娇想了下那个画面,忍不住笑道:“的确挺气人的。” “所以我根本没做什么,是看你这么着急,故意气你的。”说完,贺清也哼了一声,“还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不然你得杀了我。” 慕娇笑着不语,不置可否。 贺清也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两人,问道:“透露一下,你究竟喜欢谁啊。” “为何这么问?” “我看两人都对你有意,成不成其实就是你一句话。” 慕娇摇头道:“你看错了,萧染有心悦之人。” 这下贺清也是真的被惊讶住了。 没道理啊,虽然那位萧公子藏得很深,但是他的眼神以及举止根本藏不住,而且她刚才往后看时,发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慕娇看。 看来是当局者迷啊。 “那陆澈呢?” 慕娇停顿了半刻,在这半刻内,萧染感觉自己的心都停住了,指尖开始颤抖。陆澈更是屏住了呼吸,甚至想装没听见。 “他是我未婚夫婿,半月后,我就要与他成亲了。” 贺清也惊呼一声,难掩惊讶:“什么?!” 陆澈瞬间瞪大了眼,虽然这件事已成定局,但他知道慕娇并没有喜欢上他。 可是,她愿意向别人承认他的身份,就已经足够让他欢喜了。 与陆澈的欢喜不同,萧染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显得很平静,似乎还在欣赏路过的美景。 可无人知晓,他就快把舌尖咬破,才忍住了往外泄出的感情。 一路上他都没听进什么,只觉得她们似乎很开心,只有他是另类的。 到了宴席上后,萧染已经逐渐缓解好了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日一样。 贺青枫将贺家,凡是与慕娇能扯上一点血缘关系的长辈,小辈都叫了过来,大殿内喜庆融融,杯盏交错,很是热闹。 贺清也刚到就凑到贺青枫耳边嘀嘀咕咕着,还时不时看着陆澈,最后,贺青枫看向陆澈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他把慕娇喊了过去,让她坐在他身旁,随后举起酒杯,大声道:“今日寻回阿姐失散多年的女儿,是个好日子,就不说一些伤心的话了,如今娇娇有家人陪伴,相信阿姐在天之灵能放下心了。” 说到最后,贺青枫的声音都开始哽咽起来,慕娇连忙安慰。 酒过三巡,渐渐地就开始不再拘束。 一群长辈应该是听说了陆澈是慕娇的未婚夫婿,不愿慕娇刚认回来就嫁出去,所以都拉着陆澈,可尽地给他灌酒。 慕娇怎么拦都拦不住,最后被长辈们打发走了。 “呼。” 慕娇喝得也不少,许久没喝酒,她还不是很适应,所以在窗边吹着风醒酒。 她摇了摇头,皱着眉探过身才渐渐看清窗外的背影。 萧染? 他怎么一人在外面? 也是,他似乎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 慕娇犹豫了一下,唤来丫鬟煮了壶茶,端了过去。 大殿外有一个石桌,此时月色稀缺,根本不是赏月的时候。 萧染就这么站在月光下,淡淡的月色笼罩在他身上,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慕娇就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孤寂。 第一次,慕娇认真的想,慕锦书真的适合萧染吗? 她知道萧染一直很渴望亲情,可慕锦书已经被赶出了将军府,亲生父母亲也去世了。 萧染一直渴望的东西,慕锦书其实给不了。 “怎么一个人在此?” 萧染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人来了,他没出声,只是静静地等着她说话。 见她看了自己一会才说话,萧染转过身,轻声道:“这种热闹的场合我应该避开,免得习惯了。” 第147章 他是何时喜欢的慕娇? 慕娇没想过萧染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脆弱,又有些贬低自己的意味。 换做以前,慕娇是绝对不会认为萧染会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可事实就是如此。 “你怎么了?”慕娇轻声问道,觉得现在的萧染与平日不太一样。 可萧染却快速地收敛起了情绪,看着慕娇的脸,没有回答,反而是问道:“你怎么出来了,里面应该很多人都要找你聊天吧。” 慕娇摇了摇头,将手上的托盘放在前面的石桌上,坐下倒了两杯热茶。 “我突然发现,我有好几次想问你什么,或者有什么疑惑,你都会糊弄过去。”慕娇放下茶壶,看着眼前的男子,像是很无奈,“我们似乎都没有认真沟通过,我们应该也算朋友了,不对吗?” 没想到慕娇会这么说,萧染很是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刚才的话虽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但有一部原因是因为看见慕娇走了过来,且静静地看了自己良久。 第一次使用让他觉得卑劣的手段来示弱卖惨,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用。 说真的,他很羡慕陆澈被一群长辈围起来被灌酒的场面,虽然看似是在为难人,但也有认可的意思在。 不像他,像极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或者说是一个在渴望着被注视的乞讨者。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其实跟慕锦书很相似,一直都在渴望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他之前才会心悦她吧? 可不知道为何,之前对慕锦书那股汹涌,蕴含了无数的爱意好像在秋猎救了她之后就忽然消散了。 他自己都无法得知那份情感去了何处,只知道那段时间他看向慕锦书的眼神越来越平静,平静到让他觉得之前都是一场梦。 那场梦就像是一盏被点燃了的孔明灯,灯被点燃时,短暂的炙热来势汹汹,满腔爱意里只有她一人。 可等孔明灯远飘而去后,温度渐渐冷却,他也不知道这孔明灯是为何会被点燃?有何用意? 他对慕锦书的感情消散得极为迅猛,像是没有来过似的。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眼睛不知从何时起,渐渐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慕娇移动。 是从何时开始的? 或许是在秋猎那日从皇宫里回来,没有去看望慕锦书,反而鬼使神差去找了慕娇,却在那时听见了顾千尘想让她做他的王妃的那刻起吧。 当时他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她不配做王妃,但其实心底是在害怕慕娇真的答应。 当时的他,以他对慕娇的态度是不会为此做什么的,但如今的他现在想想,他难道真的会放任不管吗?是真的不会出手阻拦吗? 他一直刻意地去忽略这份心思,但心中的妄念越来越强,直到收不住。 那日在石净寺,他遭遇到江皇后和月姨娘派来的两伙人袭击时,受了伤第一时间想到的人竟是慕娇。 他比谁都清楚,慕娇厌恶他至极,看见受了伤的他,不补刀就已经很不错了,救他就是奢望。 可他还是按照自己的内心去找了慕娇,让他狂喜的是,她愿意救他,她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讨厌他。 所以他藏了私心,让墨竹去请慕娇,让她与他乘了同一辆马车,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在他性命危难之际,她也愿意拿出固血粉来救他。 那晚他看着她的睡颜想了很久,认真确定过他已经不爱慕锦书,且对慕娇也不是一时心起,觉得她救了他才产生的感情。 他想捅破这层窗纸,即便她不会接受自己,但他也能光明正大地追求她。 可她却变了,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感情,开始对他冷漠,甚至快速与别人定下了姻亲。 那段时间他很迷茫,他甚至觉得是因为他之前喜欢了慕锦书,慕娇觉得他脏了,所以连认可他的感情都不愿。 他开始厌恶曾经心悦过慕锦书的自己。 直到慕娇落水后,他心如死灰,无尽的绝望将自己吞噬,那时他才知道,即便她不爱自己又如何,只要她能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不讨厌自己就行了。 如此卑微,他也耻笑自己。 “萧染!”一道声音将沉浸在思绪里的萧染喊醒,他缓过神,看向声源。 慕娇皱起眉:“你今天怪怪的,莫不是......?” 霎时间,萧染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仿佛下一秒就要穿破胸膛跳了出来。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坐在椅子上,皱着眉的女子。 他希望慕娇说出那句话,但又怕慕娇说出那句话。 “莫不是你真的在思念慕锦书?” 萧染的眸子瞬间没有了光,他轻轻垂下了眼眸,慢步走到慕娇身旁的椅子坐下,语气淡淡:“你认为是,那便是。” 慕娇今日喝得的确是有点多了,经历了这么多,这些话她平时是不会这么问的。 一是怕萧染起了疑心,二是觉得这种东西已经没必要问了。 但今日借着酒精,还有私心觉得萧染真的很可怜,她在萧染说出这句话之后没有马上闭嘴,而是继续问:“我刚才都说了,作为朋友,你不该打哑谜的,朋友之间相互帮助很正常啊,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慕娇觉得自己身体软绵绵地,每说一句话,身体就忍不住往后仰,所以她索性就趴在石桌上。 “你总不能像刚开始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那样,还让我自由发挥吧。” “我可跟你说清楚,让我费脑子可是另外的价钱。” 萧染勾唇笑着,语气轻轻地,嗓音清缓温柔:“你想让我给你多少银两?” “很多,多到我数不完那种。”慕娇清醒了一点,她支起身,用手撑在下巴上,“话说我都帮了你这么多回了,你还没付银两呢。” 看着慕娇有一搭没一搭地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就快醉了的模样。 他心念一动,轻声问道:“你为何还要帮我?你现在已经快要嫁给陆澈了,慕锦书和不和顾知瑞在一起,也与你无关了,那为何还执着如此?” 萧染的声音低沉温柔,很好听,也很能蛊惑人心。 第148章 我觉得你没这个机会 虽然慕娇看起来意识已经混沌了,但她从来不是那种喝了酒之后就全身是嘴的人,最后一根弦没断,她的嘴是永远都不会被撬开的。 安静了许久,才传来慕娇无奈的声音:“萧染,你可真不够意思,我过来陪你说话,可不是让你借机套我话的。” 被拆穿了,萧染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扬了扬眉,淡定道:“这也不是什么私密的问题,你多虑了。” 慕娇无声笑了一下,萧将军不愧是萧将军,她可不会在他身上翻车。 “这的确不是什么私密的问题,但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慕娇的话过于神秘,让萧染忍不住怀疑。 “现在不能说吗?” 慕娇认真地看着萧染,轻声道:“不能。” 萧染喉结滚了滚,最后道:“慕娇,我希望你不要做一些自作主张的事,我现在不舍得对你做什么,但一旦我发现了什么,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你懂了吗?” 谁知慕娇却是轻声笑道,像是不在乎萧染会对她做什么:“我们一开始就有了协议,我帮你,你付银两,这怎么都不算是我自作主张,况且,我觉得你没那个机会。” 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对于慕娇的话,萧染不置可否,端起那杯早已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 刺骨的凉水顺着咽喉往下掉,让他的思绪变得格外清醒。 月色淡淡,四周的树叶被寒风吹得不断发出沙沙的声音,不远处的大殿内觥筹交错,这边却寂冷无边。 “进去吧,免得让人觉得我们贺家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慕娇被风吹得已经没这么醉了,她撑起身,正欲往里面走。 萧染拉住了慕娇的手腕,慕娇回头望去,撞进了一双墨色的眸子里。 里面好似有着无尽深渊,能快速拉人步步沦陷,最后沉迷。 慕娇动了动手腕,已经从一开始的毫不犹豫挣脱到麻木:“你这是何意?” 她发现萧染很喜欢拉她手腕,不是拉手,而是手腕。 这一举动就好像是在这没有分寸感的举动中给自己留了一份余地,既不是很暧昧,但又隐隐有些暧昧。 让慕娇琢磨不透,就快怀疑他之前是不是在骗她了。 他其实并没有放下那份心思,他还是...... 就在慕娇思路越来越清晰时,萧染出声了:“我记得刚才你说我们似乎没有认真沟通过,如今时机不也正好,里面无趣得很,不如你留下来陪我聊聊天?” 说完萧染就松开了手,慕娇习惯性揉了揉被拉住的手腕,见此,萧染的眸光暗了暗。 慕娇也想起了进入王府后,偷听到有关乌青要下毒的消息。 虽然她已经传信通知了爹爹,但这种事告诉萧染,他也能更早地查清乌青,防范于未然,城中的百信和士兵的安全也能加一个保障。 所以她坐了下来,道:“萧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你说吧,我听着。” 慕娇将事情换了个说辞:“我落水后就遇到了王涛,他跟我透露过一些秘密,想借此诱惑我,让我跟着他。 “说是他姐夫大有来头,在京城的势力都很强,但我问他是谁,他却一直支支吾吾地不愿说更深的东西,我就起了疑心,设计进入王府后,的确是发现了一些问题。” 她咽了咽口水,看了眼萧染的神情,继续道:“那日我得知王涛的姐夫名为乌青,且还偷听到他似乎与某些人有仇,想下毒。” 听此,萧染的神情变了变:“可是真的?” 他虽没有全部听信慕娇的话,但他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也没打算戳破,反正他迟早会知晓的。 “是我亲眼所见,此事我就告诉了我父亲,父亲虽说肯定会有所行动,但我想了想,还是要将这件事告诉你。” 萧染沉吟了片刻,说道:“如今没有什么证据能指证,还不能上报陛下,所以仁武将军应该第一时间派人去搜查了。只是乌青上次从我手中逃离,是不会继续待在荟镇的,所以应该搜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还在他屋内发现了一张药方,我原本以为是解毒的秘方,可今日我将药方拿给了落神医看,就连她也无法从中看出是那是毒方还是解药。” 说到最后,慕娇的语气有些沮丧,有点白忙活了的感觉。 萧染瞥了眼苦闷着脸的慕娇,轻声安慰道:“你做得很好,如果不是你冒险潜入王府,可能我们还不知道乌青要投毒。如今我们提前得知了,即便他放弃了这个计划,另选他路,我们也知道有一个深藏在暗处的敌人。” 那日如此匆忙,那个叫乌青的人就能在这短时间内汇集了这么多人手,实在是可怕。 可怕的是,在此之前,他还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敌人存在。 究竟是谁? 慕娇像是很疑惑道:“就是乌青这个名字听起来怪怪的,有点不像是南梁的名字。” 她这一句话就像是犹如一道晴光,瞬间照亮了他内心的疑惑,让他的思绪一下子变得很清晰。 乌青不就是漠北那边的名字吗? 萧染怀疑地看向慕娇:“你现在可真是变得聪慧了许多。” 慕娇尬笑了一声:“这只是我的猜测,得知乌青的存在也只是我幸运罢了,你想多了。” 萧染并没有说什么,良久,他才问道:“你刚才说这件事你就只告诉了你父亲,如今你也告诉了我,那......” “那陆澈知道吗?” “嗯?”慕娇还没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啊。”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嘛? 可萧染听此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着,看上去心情不错。 远处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慕娇担心陆澈被他们灌坏了肠胃,一时间坐着也有些心不在焉。 萧染看出了慕娇的心思,上扬的嘴角跑了下来,最后和慕娇一起进了大殿内。 那日宴席举办到很晚才结束,陆澈本就不怎么能喝酒,看到慕娇来了才坚持不住醉倒了。 慕娇为此不开心了好久,贺青枫一伙人也纷纷在陆澈醒酒了之后给他赔了不是。 他们在贺府没待多久,就启程离开了玄域。 京城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慕娇根本无心待在这。 第149章 顾千尘的深夜来访 临走前,贺青枫拉住了慕娇,满脸不舍,叹声道:“我的身份敏感,不能轻易入南梁,等请示的流程下来了,我会亲自去将军府拜访一下仁武将军。” 慕娇最后也只是点点头:“那舅舅,我们京城再见。” 闻言,贺青枫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拉着慕娇的手依依不舍:“你到了南梁之后,要记得经常给我写信。” “好。” “路上注意安全。” “好。” 对于这个刚相认不久就要离开的外甥女,贺青枫是一万个不舍得,在船岸边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还是陆澈说再耽搁下去,无法在天亮之前抵达离南梁最近的镇上,他才万般不舍地放他们离去了。 来的时候三人,离开的时候就变成了五人。 贺青枫这几天从落寒衣口中知晓了大部分关于慕娇的事情,自然是不放心慕娇独自待在京城。 虽然京城里有仁武将军,但出于各种考虑,他还是让落寒衣陪着一同去了京城。 落寒衣自是乐意之至,就是苦了贺清也。 她听见之后就一直嚷嚷着要跟过去,一是因为她很少出玄域,对外面的事情她都充满了好奇,二是因为她刚跟落寒衣见面没几天,又要和她分开,实在是舍不得。 但她性子活跃,慕娇回京城也要处理一堆事,根本没功夫管她,所以贺青枫说什么也不让她跟着去南梁。 最后贺清也狠狠瞪着慕娇,怒道:“我和爹爹抵达京城那天,你可要给我布置一场盛大的欢迎宴!” 慕娇:“......” 对于这个心理年纪小自己好几岁的小屁孩,她只是把她当小孩看,根本不会计较这些。 但她点了点头之后,还是故意说道:“会的,祝你尽快找到合适你的教书先生。”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不同的反应。 贺清也咬牙:“你有完没完,这事就不能揭过去吗?” 慕娇摇头:“不能。” “真是小气鬼......” 陆澈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敢出声,萧染则轻轻瞥开了视线。 贺青枫自然也听到过他们之间发生的矛盾,所以轻咳了几声,道:“好了好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赶紧出发吧。” 五人乘船一路往南梁而去,最后赶在天黑之前在京城的最近一个镇上安顿了下来。 由于人比较多,他们就直接包下了一间规模并不是很大的客栈。 这个客栈布局有点像四合院,中间种植了许多花草树木,还摆了张石桌,用来休闲娱乐。 客栈的掌柜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子,这段时间生意本来就不是很好,突然来了这么一大笔单子,她乐得合不拢嘴,所以在给他们安排住所时就多说了几句。 “这段时间京城好像出了什么大事,经常一大群人从京城出来,又一大群人进城,搞得人心惶惶,接连着客栈的生意都不是很好做,你们也是要进城的吧?” 陆澈温和地答道:“是的,等下还烦请掌柜的给我们安排一些吃食。” 掌柜的笑着接过钱囊,乐呵呵地说:“公子请放心,奴家一定尽心安排。” “对了,菜里面都不要加芫荽。” “好的,好的。” 走在最前面的萧染听此,眉头挑了挑,但没说什么。 等他们用完膳,各自回到厢房后,慕娇想把先前打开的窗关上,刚走到窗台边,就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动静。 随后,有人从楼上一跃而下,轻声出现在慕娇面前。 慕娇被吓得惊呼一声,连退了好几步,才惊魂不定地看向窗台。 月光下,窗台边站着一个玄衣华服,眉眼冷峭,明明是上位者的姿态,但却好似对所有事都不在乎的男子。 他的神情散漫,一手搭在窗台上,身体微微往前倾,冷然道:“慕娇,好久不见。” 这一句话似乎抽干了厢房内所有的暖意,让慕娇忍不住全身抖了一抖。 她咽了咽口水,缓声道:“四殿下,这里应该不是叙旧的地方吧?” 来的人就是四皇子,顾千尘。 顾千尘听此也没有什么反应,神色淡淡地看了眼周围:“我觉得很适合啊,你看,你不是已经泡好了茶吗?” 外面似乎传来了什么动静,顾千尘轻身一跃,随后将窗关了起来。 慕娇:“......” 你这动作迅速得像是这才是你的住所吧...... 顾千尘像是突然才发觉此举不妥,他正了正神情,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 你这都已经进来了,才想起问,她能说什么?难道还真的一顿操作把他赶出去? 恐怕刚有动作,就被他擒住了。 慕娇呼了口气,思考着顾千尘既然能这么准确地找到她厢房的位置,那他肯定已经把他们的所有动向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肯定知道萧染和陆澈他们住在对面的厢房,而隔壁只住了落寒衣。 一旦她有想呼救的举动,他肯定会第一时间点了她的哑穴。 所以暂时不能有其他举动。 慕娇上前几步,慢慢倒了杯热茶,抿了一口,问道:“四殿下远程而来,应该不只是为了一杯茶吧?” 见她没给自己倒茶,顾千尘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慕娇勇气可嘉。 她都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手段,也被自己胁迫了这么多次。 如今他深夜来访,她独自一人却依然不怕他,甚至还敢不给自己倒茶。 素来被众多人害怕的四殿下很满意,他拿起茶壶,不是给自己倒,而是又给慕娇倒满了一杯,力道没收住,茶水溢了出来。 顾千尘像是很不好意思,连忙拿出手帕要给慕娇擦手:“被烫到了吗?” 慕娇把手别开,冷静的眸子盯着顾千尘不语。 见此,顾千尘也没什么玩闹的心思了,他随手将帕子丢开,给自己倒了杯茶,并没有喝,看向慕娇:“我来是给你带了一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沉默片刻,慕娇道,“要什么酬劳?” 谁知,顾千尘摇头笑了笑,修长的指尖摸着杯子的边缘,感受着热茶的暖意慢慢传到指尖。 他说:“我本就是自愿跟你说的,要什么酬劳。” 慕娇不语。 顾千尘无声地看着慕娇冷漠的脸颊,轻启薄唇:“我知道顾嫣然为何要杀你。” 慕娇惊异地抬头,撞进了顾千尘一双没什么感情的眸子,虽是惊讶,但也不至于让慕娇失了态,她问道:“你这是在帮我?” 顾千尘将手撑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太阳穴,神色淡淡,看起来不近人情:“你可以这么认为。” 慕娇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沟通了。 第150章 陈正你认识吗? 她已经被明玄帝赐了婚,连萧染都已经放弃了,可这顾千尘却好似并没有放弃。 他是少了之前的僭越之举,也变得冷漠了许多,但看这模样,好像根本没有死心啊,让慕娇的心沉了下去。 乌青已经间接与他翻了脸,那他不仅仅少了联盟的人,也因此多了一群敌人,所以他不可能放弃。 “那日我被推下河之事,父亲就已经在查了,不劳烦四殿下了。” 顾千尘点向太阳穴的手一顿,他轻声笑了笑,笑意带着不加掩饰的的嘲讽。 等笑够了,他才嘲道,语气很笃定:“他查不到。” 那日顾嫣然以为她必死无疑,所以就将她的杀机告诉了她,她压根不用查,就知道顾嫣然为何一定要除了她。 顾嫣然是怕自己查到了她虐杀了十几个宫女一事,怕自己会被万民唾弃,更怕公主之位不保,所以才要杀她。 “你既然已经从三公主口中得知了她杀我的动机,应该也清楚,我大概也能猜出个几分来。” 顾千尘笑着拍了拍手,盯着慕娇的眼神愈发沉:“那我要是告诉你,顾嫣然杀的那些宫女的亲眷现在都在我手上,你当如何?” 慕娇冷着脸不语,她被顾嫣然设计,差点葬身在荟河,她定然是想报复回去的。 但她也知道顾嫣然有湘贵妃护着,再加上她自己也被推下了河,恐怕不会受到什么牵连。 萧染之前有跟她说过,说是顾嫣然没过一会就被救了上来,她便就更加笃定顾嫣然已经全身而退了。 她本想着回到京城去趟窥影阁,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被杀的宫女的亲眷。 当年顾嫣然杀了她们之后,事情虽说被及时掩盖,但规模太大,在这风口浪尖之下,湘贵妃根本不敢赌,所以没有赶尽杀绝。 但随着年月的流逝,这群宫女的亲眷也不容易找。 如今落在了顾千尘手中,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顾千尘还在继续说:“前两日我怂恿他们去街上闹了几次,动静不小,现在满京城人都知道顾嫣然做过的那些丑事,她现在都不敢出宫了呢。” “什么!”慕娇没想到顾千尘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见此,顾千尘勾唇浅笑道,表情很欠:“放心,现在他们都还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过不了多久就会散去,成不了什么气候。” 慕娇这下终于知道今晚他为何要来找她了。 她要想复仇,将顾嫣然拉下来,长久解除这个隐患,那宫女们的亲眷,作为证据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却在他手上,意思很一目了然。 可是,这些还不够让慕娇臣服,她松下了一直皱着的眉,淡淡道:“没有这些,我也有把握能扳倒顾嫣然,四殿下拿这个来胁迫我,没用。” 可出乎意料的是,顾千尘却道:“我调查此事,原本就是为了给你出一口恶气,并不是有所图谋。慕娇,那把我想得如此恶毒,你可真是铁石心肠。” 慕娇不言,因为她根本不信。 “真的啊。” 顾千尘撑着下巴,在这烛光灼灼之下,安静地看着眼前冷然的女子,觉得这画面太不可思议了。 平日里都是别人奉承他,他则冷脸不语,如今位置转换了,他却生不出半分恼怒的心情。 一开始他也以为自己真的可笑地爱上了她,可在慕娇落水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痛心难过,而是为此感到烦闷,觉得自己的计划需要重新制定。 他可笑地发现自己真的就是这么冷血,什么事情都比不过他心中的野心。 所以他想找补,却徒劳无用。 “顾嫣然伤了你,我会让她付出代价,你不需要付出什么酬劳,因为这都是我自愿的。” 半晌,慕娇才有所动作,她掀起一直低垂着思考的眸子,看向眼前冷峻的脸:“那你今日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荟镇的事情不可能一点都没有传到顾千尘的耳朵里,今日他过来,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陈正你认识吗?” 慕娇手一抖,差点打翻茶杯,她抿着唇,沉默地看着顾千尘。 顾千尘笑了笑:“别一副这样的神情看着我,我会受伤的。” 满嘴跑火车,看上去好相处,言语幽默,但内心比谁都敏感多疑,这让慕娇根本不敢透露什么。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但陈正这个人有点可疑,我得好好审审。” 慕娇艰难地喘了一声,目光定定地看着顾千尘:“你想问什么?” “你都知道些什么?” 冷风扑打着窗户,走廊外还不断传来脚步声,他们的谈话又很小声,如今再安静了这么久,显得格外尴尬又诡异。 慕娇正要开口,顾千尘却出言阻止了她:“你想清楚再回答,我给你时间,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慕娇的俏脸在顾千尘来了之后就一直紧绷着,看起来既清冷,又无情。 她很想现在就回答,可思绪万千后,她才回道:“好。” 刚才被顾千尘倒了出来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他也未曾喝一口,在慕娇回答了之后,他将凉了的茶水倒了,随后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慕娇思考了一下,想给他倒茶,顾千尘却阻止了:“我不爱喝茶。” 她的手停了下来,睫羽闪了闪,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默着放下了茶壶。 顾千尘在被江皇后带走之前,过的日子比宫里的奴才都不如。 每日有馊了的稀粥喝就已经是最好的待遇的,他连喝的水都是未烧过的,又怎能妄想像其他皇子那样品茶呢。 她记得小说里有一段,当时的顾千尘年纪还很小,被欺负了也不敢还手。 有一天,平日里欺负得他最狠的一个太监给了他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壶热茶,让他去给宫里的贵人送去。 当时的他笨拙地捧着托盘,生怕托盘里的东西被自己摔坏,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身后跟来的太监踹倒了,托盘上的东西也随着他倒了下来。 他顾不及已经被茶水烫伤的手臂,惊恐又倔强地说不是自己的过错,但那个太监却是铁了心地要陷害为难他。 说那是苏州进贡上来的茶叶,极为稀少珍贵,要让他赔银两。 顾千尘死不认罪,最后被太监拿着这个由头,那几月里连馊了的稀粥都没有。 所以顾千尘极为厌恶茶叶。 第151章 你也该退婚了吧? 似乎感受到了慕娇的沉默,顾千尘冷漠地勾了勾嘴角,觉得自己刚才说他不喜欢喝茶这一举动实属可笑。 慕娇又怎会知晓他为何不喜欢喝茶,而她更是不会在意自己究竟喝不喝茶。 说这些话都是在浪费口水。 一室之内变得很安静,只有旁边炉子下面的炭火,一直在不断发出燃烧的声音。 顾千尘犹豫片刻,从袖子里拿出了一袋梨糖,将它放在桌子上,然后推给慕娇。 慕娇的眉头动了动,顾千尘将手收回来,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拍了拍衣摆:“旁边巷子卖梨糖的那个老家伙一直在嚷嚷着,吵得很,我便赶他走了。” “那这梨糖......?” 顾千尘哼了声:“摊主离开的时候掉下来的,你不要的话我就拿走了。” 虽是看似很无所谓的话,但他在说完这句话时,心底还是忍不住期盼着眼前之人会怎么做。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送姑娘东西,尽管只是一袋普通的梨糖,但他还是害怕被拒绝。 小时候被拒绝的次数多了,无论现在他的地位有多高,奉承他的人有多少,但他深埋在心底里的自尊心还是被童年摧残了。 他现在表现得有多正常,内心深处那股狂暴因子就越发控制不住。 所幸的是,慕娇只是沉默了片刻,就伸手从那糖袋里拿出了一颗梨糖,随后放进了嘴里。 赶走贩卖梨糖的人,这件事应该是真,但这糖是摊主匆忙离去掉在地下的,她是不信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顾千尘买了袋梨糖,就让人赶走了那个梨糖的摊主。 刚才他才威胁自己,让她好生想清楚,让她告诉他,她究竟都知道些什么,否则陈正在他手上吃不了什么好果子。 如今态度又突然转变了,她定然不会放下戒备。 陈正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现如今顾千尘表面看起来没什么,还能好好地跟她交谈,但她知道稍有什么不顺他的心,陈正可能就真的会被自己害得性命不保。 这颗梨糖就是在间接询问她,她的立场。 见此,顾千尘的眉宇松了一些,但在看到慕娇脸上的表情后,刚松下的眉宇又恢复如初。 “这糖很苦吗?怎么你吃得一脸愁容?”顾千尘淡淡地声音传来。 慕娇咬糖的牙齿一顿,黑黢黢的眼珠子闪了闪:“糖很甜,但是如果当中是加了其他心思的,滋味就不是甜的了。至于味道,每一个尝过的人应该都不同。” 顾千尘轻笑一声,微皱的眉宇完全松了下来,如雪山融化:“慕娇,你这次真的是想多了。” 慕娇笑而不语。 顾千尘看着慕娇一直没什么表情变化的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探过身,如黑曜石的眼眸冷静地睨着慕娇:“刚才那些事似乎提不起你的兴趣,那我们就来聊聊有趣的东西吧。” 慕娇心觉不好,身体微微往后仰。 “先前你搪塞我,说是慢慢谈,却没想你转头就让仁武将军替你向陛下请求赐了婚,你还挺大胆。” “如今,你也该退婚了吧?” 该来的总会来。 赐婚后顾千尘一直没有什么举动,像是完全不在意,慕娇却没有松下戒备。 果然,在她都要忘了此事的时候,他终于挑明了此事。 “我与陆澈情投意合,殿下你又何苦为难我们。” 顾千尘冷笑一声:“当真是情投意合?我看那陆御史对你情投意合倒是真。” “殿下未曾迎娶过王妃,又怎知两人之间的感情。” “好说,我迎娶你之后,不就懂了?” 如此放肆又不加收敛的话让慕娇平静的心终于有了波澜,她倏地起身,半跪下:“臣女先前说得很清楚,殿下莫要执着了。况且臣女与陆府已定下了姻亲,乃是陛下所赐,事已成定局,殿下另找他人吧。” 一句“另找他人”,几乎是把顾千尘内心的野心都刨了出来。 “定了姻亲也能退,陛下赐婚,要退,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看你愿不愿意了。”顾千尘不依不饶,冷淡的眸子看着半跪在他眼前的慕娇,语气冰冷无情。 “况且,这婚事将近时,你却落了水,不就代表着天意如此,上天也不同意这桩婚事。” “天终归是天,而真正行事的却都是人,若按照殿下所说,我遇见陆澈,也是天意所为。” 说完慕娇就站起了身,语气淡淡,却又没有僭越的意味:“况且,凭我是将军府嫡女,我若真想保住这桩婚事,殿下恐怕也不能全然摧毁。” 虽然一开始这桩婚事只是为了躲避顾千尘和萧染,急冲冲定下的,但她也是经过好几天的深思熟虑,做过很多假设才最终做了这个决定。 她没有任何不情愿,甚至觉得自己亏欠了陆澈。 但自此之后一件件事汹涌而来,让她烦不胜烦,再加上顾千尘三番五次地威胁自己,让她那颗平静下来的心泛起的涟漪越来越大。 婚姻本就不是儿戏,但眼前之人却一次次地拿她做跳脚板,一次次地利用她,还不允许她不答应。 如今又再一次让她退婚! 想什么呢? 顾千尘早就料到了慕娇会是这种反应,他凉薄地勾了勾唇:“没想到,你竟这般在意那位陆御史。” 慕娇不语。 “你如此决绝,真不怕我杀了他?” 慕娇的心口一跳,脸上的淡定瞬间瓦解,她几乎是立刻就上前了几步,双眸死死瞪着他,语气焦急:“你别动他!” 她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这句话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她无法控制自己。 这座城果然会吞人,上位者永远高高在上,别人的性命于他们而言就如草一般不值钱,杀人只需要他们轻轻勾勾手指,便能全身而退。 太恐怖了。 慕娇的语气颤抖,极度后悔自己刚才说了那番话。 她因着急而猩红的眸子紧紧盯着顾千尘,一字一句道:“你如此强逼,就算最后如了你愿,也不会得到什么,你知道吗?”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替我做什么了,早在仁武将军的庆功宴上我就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只想要你。” 第152章 可她,偏不愿这么做 他早已不需要什么将军府的拥护了,先前需要是因为想保全自己,最后登上那皇位。 如今是因为他想通了,他最后就算坐上了那皇位,也无法改变自己被众人厌恶的事实。 既然如何都无法改变,那他现在只要一人,哪怕不是这么讨厌自己,也是极好的。 慕娇闭了眼,全身止不住发抖,她可以抛弃一切,但独独不能让陆澈因她失去了性命。 “不过你放心,你的陆御史很聪明,才入朝不过几月,就拉拢了在朝野之上对我一直有意见的人。我若是动了他,局势定然会动荡,恐怕先前打下的基业也会备受打击。” 顾千尘起身,没有再看一眼慕娇,转身往窗台走去:“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慕娇,你还是考虑清楚,你是要他活着,还是尸首异处。” 说完,便推开窗,脚步一点,瞬间消失在慕娇厢房内。 顾千尘刚走,慕娇一直挺直的背瞬间就垮了下来。 她即便是开了上帝视角,知晓全部剧情,但她终究还只是一个刚毕业不久,才二十岁出头的现代女性。 面对一个最后屠尽整个皇宫的人的威迫,她不可能不怕。 更何况他要杀的人还是陆澈! 如果不是因为要帮她,陆澈不可能会被顾千尘盯上。 如果陆澈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的精神可能会被瞬间击垮,她一定会疯!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害怕失去一个同为现代人的战友更多,还是因为她对陆澈的依赖已经深入骨髓了。 她只知道,她现在想立刻见到他。 慕娇连收拾都来不及,就急冲冲往客栈对面跑去,她的脚步很急,脸色的慌张根本掩饰不住。 正在算账的掌柜的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望过去,看见是慕娇,本想打声招呼,却在看见她脸上的神情之后,惊得连忙捂住了唇,随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她急忙敲了一扇门。 “叩叩——” 屋内很快就传来陆澈的声音:“谁?” 慕娇颤抖的声音响起:“是我。” 本来已经收拾好了书桌,准备休息了的陆澈听此,连忙绕过书桌,疾步上前开了门。 门刚打开,就看见了一双赤血通红的眸子,陆澈眉眼一跳,连忙把慕娇拉了进来,语气焦急:“阿娇,你怎么了?” 听见陆澈的声音后,憋了这么久的心思,一直压在心头久久不能放下的重担终于压垮了她。 她终于坚持不住,崩溃了。 她被陆澈拉着走进去,可没走几步,就忍不住掉了泪,她每说一个字就难受一分,语无伦次着:“陆澈......我真的好怕......如果......如果我害死了你,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她就蹲下身,将头埋在膝盖上,哭腔闷闷地:“我感觉......我感觉我做错了很多事。” 陆澈马上跟着在她面前蹲下,大手揉了揉她的头,轻轻摩擦着,动作缓慢温和,像是在按摩,很能安抚人心。 他的声音仿佛有着无限力量:“你先别哭,可以告诉我你都遇到了什么事吗?我们一起解决。” 慕娇摇头想躲开陆澈的手,一言不发着。 陆澈被甩开了手之后也没放弃,尽管他现在很着急,但眼下着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自认识慕娇以来,他甚至都很少见过她有什么巨大的情绪起伏,如今却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那她这次遇到的难题肯定很大。 慕娇是一个很坚强的人,看似柔弱,实则坚不可摧,但如今这份坚不可摧有了裂痕,让陆澈心急万分。 “阿娇,你听话,我们先起来,所有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你别哭,我看着也很难受。” 闻言,慕娇犹豫半响,才抬起了头,眼睛哭得有些红肿,声音带着很浓的哭腔:“我......” 陆澈安抚地揉了揉她脑袋,将她拉到书桌前的椅子坐下,然后拿来湿毛巾给慕娇,慕娇接过擦了下脸。 做完以后耸了耸鼻子,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才情绪上来了,有些没收敛住,如今冷静下来了,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矫情。 事情也并非那么严重,一时间变得语塞起来。 陆澈却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他接过慕娇递回来的毛巾,随手放好,在慕娇面前半蹲下,眼神严肃认真:“阿娇,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何哭吗?” 慕娇抿了抿唇,看着眼前严肃的男子,心又开始难受起来,然后轻声将刚才顾千尘过来说的话都告诉了他。 听完后,陆澈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像是对顾千尘扬言要杀他一事毫不在意,他甚至有些得意地摸了摸慕娇的脑袋:“没想到阿娇这么讨人喜欢。” “陆澈!”慕娇见陆澈满不在乎,还有心情开她玩笑,忍不住气道,“你还有心情说这些!” 陆澈收回手:“他没说错,现在他若是动了我,朝野之上必然会掀起极大的波澜,陛下也会因此起疑心,这对他很不利。所以他不会做那种自损八百伤敌一千的事,短时间内我还是很安全的,你别担心。” “你叫我如何能不担心!你都说是短时间内了,那过了那段时间之后,你......”说着慕娇又开始胡思乱想,“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闻言,陆澈随和的眸子变得深邃起来,静静地仰视着眼前的人儿。 “不会的。” “你......” “我答应过要帮你回家,就一定不会食言,我有其他计划,你别担心。” 慕娇拼命摇头,眼眶就跟兔子一样红:“如果回家的路,需要用你的命铸成,那我宁愿不回去!” 谁知陆澈却问道:“怎么,你现在是打算答应顾千尘,要悔婚了吗?” 她知道陆澈是故意这么说,想活跃气氛,但慕娇却怎么也开心不了。 顾千尘今晚给她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让她草木皆兵,如果真的想不到其他的解救办法,其实如顾千尘的愿,退婚是最佳的办法。 可她......偏不愿这么做。 “如果如他所愿解除了婚约,那有了第一次的让步,就会有第二次,这样做......”慕娇揉了揉眼睛,冷然道,“这样做其实就是在变相地助纣为虐,我绝不会如此。” 陆澈有些失望:“唉,我还以为这其中有我的原因在呢,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 慕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我说东你说西,亏你还是学霸,你该不会是在骗我的吧?” “你觉得呢。” “我觉得事实就是我所说的那样,你很笨!” 然后陆澈就说出了那句经典的渣男台词:“你开心就好。” “啊啊啊,你果然是前任无数的渣男!” 第153章 我不会退婚的 见慕娇情绪好点了,没有一开始的崩溃,陆澈才暗暗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心情好点了,陆澈也不想反驳了她的话,所以接话道:“我若是渣男,你现在不退婚就等同于羊入虎口,阿娇,你可想要清楚。” 慕娇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陆澈竟然真的就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骂他耍心机故意让她的心再次笃定一次,说不退婚,还是该好好八卦一下这前任无数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探下身,与半蹲在地上的陆澈平视,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陆澈几乎能感受到眼前之人呼吸时发出的气息。 她笑得眉眼弯弯:“陆澈,倘若我真的想退婚,你会答应吗?” 如此距离,陆澈眼底的神情变化,慕娇看得一清二楚,里面似乎有慌乱,又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占有欲。 慕娇看清楚了,但她没退缩。 她之前说过,如果真的回不去,嫁给陆澈,与他在这厮守一生也算是最好的选择。 陆澈待她好,事事以她为先,她若不愿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强求的,他们之间,如果她不主动,那层窗户纸可能一辈子也难破。 她不讨厌陆澈,甚至很依赖她。 她知道这当中定然有吊桥效应的效果,可那又如何? 世间万物并不可能都顺着人心走的,不是都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顾千尘的威胁就像是悬在她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一次选择都会引发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她真的很累。 “不会。”陆澈看了她良久,才缓缓说出口。 慕娇没有立刻就回答,而是静静地等他继续说:“顾千尘既然敢用这种方式,不顾及后果胁迫你,让你松手,那他定然不是觊觎你能给他带来的利益,他只想要你,说的是真的。” 说到这时,那双平日温和的眸子变得有些沉郁,他睨着慕娇:“而我,是绝对不可能让他把你从我手中抢走。” 这眼神过于沉郁,犹如冰锥一下子刺入心口,吓了慕娇一跳,她瞬间就坐直了。 陆澈不像表面那般温和以礼,她是一直都知道的,人不可能没有黑暗的一面,陆澈亦是。 平日里温温柔柔的,看起来很好相处,冷不丁一下白切黑,还真的是让人防不胜防。 见慕娇被吓到了,陆澈垂下了眸子,依然继续说:“既然顾千尘不会伤害你,只针对我,那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阿娇,不要退婚,好不好?” 为了保护他,而行让他终生后悔之事,即便是最后活了下来,身侧无她,那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会的。”慕娇轻声道,“我刚才说过了,我不会任由他摆布,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不会退婚的,陆澈,我们一起想办法。” 闻言,陆澈眼底的沉郁瞬间散去,他克制地将手放在慕娇手背上,手指慢慢收紧,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顾千尘之势也并非坚不可摧,你先前同我说过,他后期攻入皇宫,仰仗的一部分是漠北叛军,另一部分则是他私自豢养的兵马。现如今乌青已与他离了心,我推断后续两人可能会斗起来。” “如今他已如折了翼,只需收集他私自豢养兵马的证据,豢养兵马乃是重罪,定然能扳倒他,从而阻止他的计划。” “但此事牵扯过大,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定会功亏一篑,所以还需等待时机。” 陆澈的话让慕娇惊异不已,这些都只是她在与他谈话间,无意透露的,且透露得并不多。 若只是普通人听闻,根本无处查起,但陆澈却上了心,而且这规划的时间看起来并不短,恐怕在他入朝那日起,就开始暗自搜查了。 “而这时机,我想已经快成熟了。” 慕娇被他说得一愣一愣地,想努力跟上思路,努力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陆澈看着觉得好笑:“总之,一切都会结束。” 他知道慕娇想救仁武将军,害怕顾千尘屠尽皇宫一事再次发生,所以才一直在顾千尘面前一退再退。 如今顾千尘步步紧逼,那他们就不能坐以待毙,需得主动出击了。 慕娇还有疑虑,扣住他的手想问什么,但陆澈好像发现了什么,拍了拍她的手起身,绕到茶桌上倒了杯热水,递到她手上:“喝口热水暖暖身吧,再想下去,你今晚可能就要失眠了。” 温热的水透过杯壁慢慢传到她手心,很温暖。 慕娇刚才走的时候过于着急,急急忙忙就跑了出来,哪顾得及穿的衣裳厚不厚? 情绪上头时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冷得发红了。 一股寒风袭来,让她忍不住抖了抖身体,只有手上的温度是热的。 是烫热的。 茶杯的温度源源不断传到手上,她最开始的感受不是温暖,而是刺疼。 被冻得久了的手再碰到滚烫的东西,第一反应就是不自在,不适应。 还没等这股不自在停留多久,眼前忽然一片阴影,正是陆澈拿来挂在架子上的大氅,轻轻地披在她身上。 “谢......谢......” 慕娇本无意说谢谢的,但陆澈对她实在是太好了,事事都顺着她的意,处处都照顾到她的情绪。 她实在是无法问心无愧地接受这份情,她想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能做的很少,根本填补不了陆澈对她的感情。 她觉得陆澈待她就如一杯热茶,刚开始的第一口是浅淡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等到后面,后劲开始了,茶的味道越来越浓,汹涌地侵蚀着她口腔的每一寸。 她发现她躲不了了。 京城已经快要入冬,在外面哈一口气似乎就能成霜。 厢房内已经燃起了火炉,陆澈将火炉稍微移近一点慕娇后,看着她被冻得发红的手,本该淡然的眸子深了深。 他毫无预兆地拉过她的手,将她两只手捂在掌心间,安静地给她暖手。 刚才他握住慕娇的手时,就感受到她整只手都是冰的,但话还未说完,他也就没想什么,想着这手等会就会变暖。 却没想,那双手即便被自己的掌心所覆盖,却依旧迟迟暖不了。 搓了很久,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陆澈才轻声道:“待会我让掌柜的再给你送一张被褥去你屋内,今日穿这么少待了这么久,怕是会着凉。” “......我才没有这么娇弱......”她拧了拧眉,觉得自己快被陆澈娇惯得真如古代闺秀般弱不禁风了。 “还是注意一下为好。” 陆澈的掌心很暖,她的手心依旧是冷冰冰地,捂了这么久,只有那细微不起眼的暖意燃起。 这句“没有这么娇弱”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 静了片刻,陆澈突然问:“慕娇,你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慕娇的脸一僵,像是没想到陆澈会突然这么问。 感受到慕娇的迟疑,陆澈道:“你若是不想告诉我,也行.....” 谁知慕娇却轻声说出了一个名字,陆澈愣了片刻,也将自己的名字也说了出来。 这一刻,两人才属于真正的交了心。 第154章 如今的萧染,可信 慕娇过来本就是心慌,着急想见陆澈,现在解开了心结,心情好多了,见天色也不早了,跟陆澈聊了会天后,才说要回去。 陆澈想送,但就这几步路程,慕娇觉得没必要,便穿着他的大氅离开了。 外面很冷,慕娇裹紧了大氅,脚步匆匆往厢房的方向跑去,路过掌柜的时,正要点头示意,掌柜的却喊住了她:“慕姑娘。” “怎么了,有事吗?”慕娇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掌柜的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人,低声道:“那位公子找你。” 慕娇顺着视线望过去,眉头一皱。 远处的阴影处站着一个黑衣男子,男子负手而立,高大的背影看着有些孤独,强大又冷漠,目光则定定地看着眼前,而眼前就是陆澈的厢房。 是萧染。 他为何大半夜不睡觉在陆澈屋外站着? 慕娇犹豫着上前,轻声道:“你找我?” 萧染才移开视线,垂眸看向慕娇。 由于背光,他大部分脸都被遮盖住了,只剩下半张没有什么表情的侧脸,他的唇紧紧抿着,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今夜他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就看见掌柜的紧张地盯着陆澈的房门,他本无心询问,但那掌柜的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叨叨着跟他说了一堆话。 他才知道掌柜的为何会是这副模样。 慕娇的神情明显不对,进去后也没什么动静,她心里着急,却又不方便打扰,所以看见了萧染,便想让他进去打探一下。 一开始他的确是想冲进去,想问清楚慕娇究竟出了什么事。 但在有动作时,却敏感地听见了里面传来和谐的交谈声,他便退缩了。 他不想看见他们和谐相处的画面,也不想听见他们交谈的声音,但他又不愿离去,所以就寻了一处离得不远,但又听不见交谈内容的地方等着。 等着慕娇出来。 他很怕她今晚不出来。 “......”在嘴里淌了好几个来回的话,到最后却说不出口了,他就只说了句,“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为何这样说?” 为何? 萧染瞥开眼神,视线轻轻落在慕娇身上明显大了好几倍的大氅上,淡声道:“掌柜的说你哭着跑进了陆澈屋内。” 原来是这样,慕娇松了口气,还以为他都听见了。 “我可以知道吗?” 换做以前的萧染,肯定会让慕娇必须告诉他,而且还不能有一点隐瞒。 但如今已经变成了“可以知道吗”,这句带着有些卑微的词汇实在是不符合萧染的形象。 慕娇想了想,才说道:“顾千尘刚才来找我了。” 萧染的神情才变了变:“他想做什么?” “他让我跟陆澈退婚。” “......”萧染喉结滚了滚,“为何?” 刚问完他又轻笑一声,自己反驳了自己,顾千尘的举动其实也是他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想法。 还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跟自己一模一样。 他涩声道:“就因为这个,你才哭的?” 慕娇这下沉默了很久很久,她在思考应不应该跟萧染说这么多。 毕竟之前的种种,她还历历在目,她对于他而言,很有可能就只是他闲来无事,拿来逗逗乐子的猫。 从刚见面就要杀她,再到能毫无芥蒂地与她谈心,这跨度太大了。 但她又不知为何,觉得如今的萧染可信,所以她轻声道:“他说如果我不同意,便杀了陆澈。” 萧染扬了扬眉,眸子有其他情绪一闪而过。 难怪她的情绪会这么激动,连掌柜的都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所以你打算如何?真的要退婚吗?” 以顾千尘的品性,他既然能说出这句话,那就一定会做这件事,所以为了保住陆澈,慕娇只能退婚。 退婚吧,那样他...... 可慕娇的话却瞬间将他内心那颗小草斩灭:“我不会退婚的。” “为何!” 萧染的声音明显有了起伏,高了许多,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于奇怪,他咳了一声,解释道:“你这样岂不是将陆澈往深渊推,退婚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我退婚之后,该如何?” 萧染一愣。 慕娇今晚的所有情绪已经耗尽了,现在心底只剩下一片平静。 她一字一句,嗓音平静柔和:“他想让我退婚,我便退?那他若是威胁我,让我拿起屠刀,做刽子手呢?” “我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 身侧的男子听完后没有回话,寒风吹起了远处的落叶,四处寂静无声,只有后面掌柜的算账的声音。 他很想问她,需不需要他做些什么,但嘴里的话却始终问不出口。 内心深处有着许多阴暗的想法,他甚至卑劣地在想,杀吧,杀了陆澈的话,那他便帮她报仇,去杀了顾千尘。 如此她便成了寡妇,别人会嫌弃她,但他不会,她就会永远只属于他了。 届时,他会不会也能得到一分温暖。 还好,慕娇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不然肯定又会露出那副恐惧的眼神。 “顾千尘背后不简单,你斗不过他。”良久他才漠然道。 所以,快说让我帮你。 即便是为了其他人,只要你欠了我人情,那他们就不会变得毫无瓜葛。 慕娇却只是轻声说了句:“那可不一定。” 随后就转身离去:“夜里凉,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城。” 第155章 我与他,注定为敌 望着慕娇单薄又决断的背影,萧染久久没有其他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动静。 是墨竹。 他俯过身,在萧染身后低声说道:“主子,查清楚了,四殿下前几日秘密派人到四处搜查,最后将一群妇孺抓了起来,藏匿的地点尚未得知。” “继续查。” “是。”墨竹低声道,“近日京中有流言四起,且都与三公主有关,说是三公主几年前不分青红皂白虐杀了一群宫女,手段极为残忍,动静很大,却只是草草结案,且对宫女的家眷们不管不顾。京中的百姓基本都知晓此事,纷纷为那群宫女打抱不平,说三公主惨绝人寰,毫无人道,妄为皇室公主。” “而四殿下刚秘密将那群妇孺转移,第二日京中关于三公主的流言便传得沸沸扬扬。” 墨竹看了眼泰然自若的萧染,语气微沉:“属下猜测,这事恐怕与四殿下有牵扯。” 良久,萧染像是把所有关联都串通到了一起,淡声道:“那这次顾嫣然设计杀害慕娇的真正原因,应该与宫女虐杀一案有关联。” “您还是怀疑是三公主设的局?” “不是怀疑,而是确认。” 萧染说着就往厢房走去:“先前顾嫣然一直都咬紧牙关,没有露出过任何马脚,我也不方便在后宫内待太久,所以那日只能无功而返,可是......” 墨竹跟上前,替萧染推开了房门,疑惑道:“可是什么?” “可此事过于凑巧,一件事凑巧那是幸运,倘若什么都堆在了一起,那便是破绽百出。” 萧染在厢房的主位上坐下,淡漠的眸子闪过很多情绪:“先是一名路过的打渔人恰巧救下了刚落水的顾嫣然,再是还活着的侍卫集体自刎,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且最后还把责任推到玄域贺家的头上。” “这一桩桩事,如此明显,陛下不会看不出。” 连墨竹都忍不住惊呼出声:“您的意思是,陛下知晓此事是出自三公主之手,却任然包庇?” 这下萧染没有说什么,而是拿过隔壁桌子上摆着的糕点。 糕点已经凉透了,看起来硬邦邦地,他只咬了一口便放下了。 “于公,慕娇乃是将军府嫡女,也是仁武将军最疼爱的女儿,她若是被公主所陷害,失了性命,仁武将军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于私,顾嫣然虽然品性顽劣,但性子活泼,很是得陛下疼爱,陛下不舍也正常。且顾嫣然的母妃湘贵妃也是如今后宫最得宠的宠妃,湘贵妃后面还有一整个忠义侯府。” “如果仁武将军一定要讨一个公道,那么便只能牺牲顾嫣然。” 萧染拿出手帕擦拭着刚才拿过糕点的手指,最后做了总结:“可若陛下不愿因为此事与将军府离心,也不愿寒了忠义侯的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件事牵扯不到顾嫣然。” “所以陛下不会帮仁武将军搜救,甚至会帮顾嫣然隐瞒。” 这话实在是可怕,墨竹心跳都跳快了些:“可是仁武将军明明与陛下私交甚好,这......” “再好的私交,也比不上社稷稳固重要。” 对啊,这不是正常的吗?帝王本就无情,怪就怪慕娇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但以顾嫣然的心思,是绝对不会想到这些的,所以背后肯定还有湘贵妃的推波助澜,她认准了明玄帝会顾及全局,去尽力保住顾嫣然,才出此下策。 此举虽险,但却能全身而退,不留一丝破绽,后面只需要把一切都推给顾倾衣就行了。 说到这个,墨竹半跪下,语气沉重:“是属下没用,没有搜查到救下三公主的人究竟是谁。” “起来吧,无需自责。”萧染将手帕随手丢在一侧,“湘贵妃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找不到人也不是你的过错。” 这一局环环相扣,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湘贵妃甚至让去救顾嫣然的人又推了一把慕娇,可她们却万万没想到,慕娇竟能活着回来。 如此一来,既有明玄帝的暗中维护,又有顾倾衣做替死鬼,这局确实是不好解。 而且仅仅用这件事就想扳倒顾嫣然是绝无可能的,所以就只能依靠其他事。 而宫女被虐杀的流言就是契机。 连墨竹都看出来了,他犹豫半响,才说:“所以四殿下藏匿的妇孺是那些宫女的家人,四殿下这是在帮慕小姐吗?” “恐怕他早已从顾嫣然口中得知了杀害慕娇的真正原因,宫内我不方便进出,但顾千尘却能。” 他想起慕娇刚才对自己说的话,淡声继续道:“顾千尘心思深沉,是绝不会做亏本买卖,他既然要帮慕娇,那慕娇肯定是要付出一些什么代价。” “让人尽快查到那群妇孺藏匿的地点。” “是......”墨竹又欲言又止道,“可是主子,你若是这么做了,便是与四殿下为敌了。” 还有一些东西他不敢说出来。 虽说如今的明玄帝龙体无恙,但终究是上了年纪,处理事务也逐渐力不从心,这些年让太子顾朔开始帮着料理朝中事务,但顾朔心思不够缜密,未能完全得到明玄帝的认可。 皇位谁不想争夺? 顾千尘和顾知瑞两人已经斗得水火不容,倘若顾千尘日后真的登上了那个皇位,今日若与他为敌,他日定然会得到他的报复。 萧染知道他想问什么,瞥了眼神色不安的墨竹,漠然:“我与他,注定为敌。” 他会帮顾朔,后续定然是敌对关系暂且不说,如今的顾千尘也跟着对慕娇起了心思,光是他今日前来恐吓慕娇一事,他便不能放任顾千尘一直这么嚣张下去。 墨竹又道:“那日您在荟山拦下了一名自刎的死士,虽是及时送到了军营中,但终究只是吊着一条命,要让他醒过来应该是不可能。” 怎知萧染却嗤笑道:“吊着他的命就足够了,让人散布消息出去,就说荟山行刺的死士当中还有一人存活,现已经醒了。” 墨竹脸上浮现惊讶,随后忙道:“属下领命。” “对了,主子,近日我们的人在查三公主的流言时,发现除开与有关三公主的谣言之外,一些茶肆莫名涌出了一些关于四殿下的传闻。但动静不是很大,还没有发酵起来,属下觉得此事蹊跷,便不敢隐瞒。” 第156章 两个男人一台戏 “传的都是些什么?” 墨竹有些不敢说,支支吾吾地:“都是一些......在替四殿下......打抱不平的声音。” 萧染一直平静的眸子起了波澜,他问道:“都说了些什么?” “他们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说如今风光无限的四殿下年幼时经常遭到宫里的宫女太监欺负,常年吃不饱穿不暖,如今性情变得如此阴冷,都与这些陈年往事脱不了关系。” 萧染沉下了心。 顾千尘为人谨慎,在京城中有嗜血成性的名声,他知道明玄帝早已忌惮他已久,却一直找不出他的错过,没有把柄,便不能对他做什么。 如今坊间又突然传出他的秘闻,说他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冷血无情,是因为幼时在皇宫里受尽了委屈,在被江皇后带走前吃不饱穿不暖都是常事。 一朝皇子过得如此,这其中肯定有明玄帝的冷眼与纵容。 南梁民风开放,国库充盈,京城百姓中都很少有吃不饱穿不暖的事情发生,就连城东的乞丐的油水都不会少。 此时却传出这番话来,难免不会动摇明玄帝在百姓心中明君的名声。 顾千尘很聪明,他知道近日他行事过于张扬,已经引起了明玄帝的注意,也知道明玄帝就等着他犯一点小错,便以这个由头贬他去一处偏远地区当藩王。 但倘若出现了那些谣言,为了自己威名,澄清并非如此,明玄帝也不可能会继续贬顾千尘出京的。 所以这背后的怂恿者说不定就是顾千尘。 “让人盯紧那里,一有什么动向及时禀报。” “是。” 如果幕后之人是顾千尘,那他没让事情发酵,而是蛰伏,恐怕是想等顾嫣然,顾倾衣,慕娇一事结案后,再做打算。 这场闹剧,落幕时一定会拖一些人下水,届时他再利用谣言,恐怕能在京城稳坐。 这样的话,顾千尘的赢面很大。 争皇位之路必定是血腥的,顾朔无意皇位,只想当一个逍遥快活的王爷,但江皇后的野心并非如此,后面恐怕会逼着顾朔去争。 而对上顾知瑞与顾千尘,顾朔只能当炮灰。 他是厌恶江皇后,可对于顾朔这个表弟,他心底还是很护犊子的。 所以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他都会与顾千尘为敌。 “动作小点,切莫惊动了顾千尘的人。” 墨竹又禀告了一些在萧染离开京城后发生的事,随后才离去。 屋内又变回那个安静的模样,明明不远处还有燃烧的炭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窗外也有寒风呼啸的动静。 这一切明明都不是很安静,但萧染的心却很空。 他想,可能是因为前几日的惬意,他真的习惯了热闹的环境。 在玄域待的那几日,虽然贺清也害怕他,不敢跟他说话,府内的其他人也很少与他说话。 但他从来不觉得寂寞。 贺府的丫鬟家丁整日都是笑脸迎人,让人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下人与主子的关系也不像京城那般,动则打骂,反而相处融洽。 贺清也经常拉着慕娇四处闲逛,叽叽喳喳地给她讲解贺府的设计,他都是在不远处看着,享受着这一份安宁。 虽然这些都与他无关,但他还是甘之若饴地享受着。 他看向连接隔壁的墙,许久才轻声道:“你去找陆澈,究竟都聊了些什么......” 话被窗外的寒风吹散,支离破碎。 翌日清晨。 经历了昨夜那一遭,慕娇躺下床就开始冥思苦想,再加上陆澈让人又送来了热牛奶,喝完之后便一直想上厕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频频做噩梦,被惊醒了好几次。 所以陆澈在看见慕娇眼角下的黑眼圈时,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昨夜不是说好了,绝不会多想的吗?你没听话?” 慕娇绕过陆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一口就倒头睡在桌子上,语气幽怨:“这是我不想就能控制的吗?” 她松开水杯,将头埋在臂弯里:“况且,罪魁祸首是你让人送来的热牛奶!” 怎知,陆澈却一脸震惊:“我没有让人给你送牛奶啊。” 这句话把慕娇的瞌睡虫都惊醒了,她从臂弯里抬起头,一脸懵圈地回头看着陆澈:“热牛奶不是你让人送的?” “昨夜太晚了,你又喝了这么多热水,再喝牛奶怕是会频频如厕,我是不会送的。” 这下慕娇真的被震惊住了,那热牛奶是在送完被褥之后才被送过来的,时间很凑巧,慕娇就自然以为是陆澈送的,却没想到竟不是他送的。 “那究竟是谁......”慕娇喃喃道。 还想说什么,依旧是一身黑色华服,矜贵冷峻的萧染映入她的眼帘。 “......”该不会是萧染送的吧? 还好她刚才吐槽牛奶的事他没听见,否则真是不识好人心了。 慕娇不知道的是,她的话已经被萧染听得一清二楚。 他原本已经要过来了,在听见慕娇说出热牛奶那几个字时就停下了脚步,想听听慕娇会如何说。 却没想到,她竟然把这件事误以为是陆澈做的。 呵,不过也怪不得慕娇,谁叫他看着就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而且学别人待人好也能学错。 慕娇有些尴尬,萧染却目不斜视地坐到慕娇左侧的位置上,落寒衣也收拾好出来了,正想坐到慕娇另一边,却被疾步向前的陆澈抢了先。 落寒衣:“......” 合着孤立我是吧? 陆澈看了眼慕娇,见慕娇一脸憋屈加尴尬,夹了个肉包在慕娇碗内,似乎轻轻哼了声:“现在不困了吗?” “......”慕娇知道他这是在旁敲侧击自己刚才误会了他一事。 她夹了根油条给他:“吃......安静用早膳。” 语速快得她刚才差点说成“吃早餐”。 陆澈垂眸看着那被炸得酥脆,一看就很好吃的油条,沉默了片刻,说:“我不爱吃这个。” “嗯?”慕娇嘴里被包子塞得满满当当,听见陆澈的话,懵圈地看着陆澈。 她咽下,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陆澈指向慕娇前面的糕点:“那个。” 那糕点正好也合落寒衣的胃口,她吃了不少,所以就只剩了一个。 慕娇了然,正想夹,却被横空而来的一双筷子先抢了去。 看着满眼无辜的萧染,慕娇张了张嘴,干笑了一声,才道:“原来你也喜欢吃这个。” 萧染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细细品尝,最后还喝了口茶:“味道还行。” 慕娇无辜地偏头看向陆澈,满眼写着: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夹,而是有人先夹了。 陆澈看了一眼萧染,才轻声道:“没事,其他的我也爱吃。” 原本他只是想让慕娇知道他不喜欢什么,喜欢什么,这糕点被夹了去也无所谓,人在他身边就行。 两人的暗流涌动,身为局中人的慕娇不知,但作为旁观者的落寒衣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没有说话。 用早膳还有戏看,岂不惬意? 第157章 让乞丐散布谣言? 萧染瞥了眼正在眼波传信的两人,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 明明是五人用膳,但却无人说话。 见落寒衣还一脸看戏的模样,慕娇忍不住在桌底下踢了下她的脚。 落寒衣回京城自然是以男子的打扮,做事也没女子般含蓄,所以在被慕娇踢了之后,她夸张地撩开了衣摆,满是委屈地看着慕娇:“小姐,你踹我作甚?很疼的~” 落寒衣这一嗓子可不了得,声音大得甚至引来了掌柜的的关注。 以为是饭菜不合胃口,掌柜的心一沉,这群人一看就并非寻常人家,若是惹怒了,她这客栈说不定就赔在这了。 所以她嘱咐了店小二几句,然后上前问道:“几位公子小姐,可是对奴家今日安排的膳食不满?如有不满,奴家再让厨房重新做去,切莫伤了和气。” 落寒衣也没想到掌柜的竟会上前询问,连忙把撩开的衣摆给摆好,尴尬地笑了笑:“一切都很满意。” “再加道凤梨酥吧。” 萧染沉稳淡然的声音在落寒衣说完话之后响起。 掌柜的连忙道:“好的,公子请稍等。” 慕娇听此才从碗里抬起眸子,瞅了眼萧染,怎知萧染也在看她,慕娇皱了皱眉,伸手摸了下脸颊,却并未从脸上摸到什么东西。 她偏过头问陆澈:“我脸上有东西吗?” 陆澈仔细看了眼:“没有啊。” 那萧染为何一直盯着她? 还有,他并不爱吃凤梨酥,且他们五人当中只有她爱吃凤梨酥。 是她多心了吗? 慕娇再次抬眸望去,萧染却收回了视线。 心中疑云缓缓升起,不愿猜想的缘由冒了出来,她摇了摇头,将烦扰她的思绪拍散。 用完早膳后,几人便乘着马车往京城赶去。 离京不过十日,但总觉得京中的一切都在悄然改变,此次回去,定然会有许多风波等着自己处理,还有顾千尘在暗中蛰伏,防不胜防。 需得将心思放在那。 在快到城门关口时,慕娇和落寒衣乘坐的马车陷进了泥坑,她们便只好下马车,在一旁等待。 而萧染和陆澈的马车没有陷进去,车夫便驱马车到前面干净的地方等着。 此处离城门很近,基本流荡的都是在京城内混不下去的乞丐,他们另寻他路,选择在城门外守着,看见达官显贵的人家,就上前乞讨,索要吃食。 所以在她们下了马车之后,就有几个乞丐凑上前,将慕娇围了起来。 “这位小姐,您行行好,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施舍一点吧......” “对啊对啊,小姐您定然好人有好报的......” “求您了,您行行好......” “......” 这群乞丐大部分忽略落寒衣,只围攻慕娇,就是认准了女儿家的心思比较柔软,认定慕娇会心软施舍些银子。 唯有剩下的几个偏不信邪去围住了落寒衣。 落寒衣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如果遇到恶人,她自有一万种法子对付,可若是遇上这么一群难缠的,她只能认命给银子。 慕娇退开了几步,扫了他们一眼,最后将视线定在最先说话的那个乞丐上:“你说你已经三日没进食了?” 眼前的几个乞丐手脚皆是完好无恙的,而且看样子也没有什么恶疾在身,他们明明可以靠双手吃饭,却贪得便宜,好逸恶劳,依靠着别人的施舍度日。 那乞丐脸上顿时虚弱了几分,声线都变得孱弱了起来:“是的,这位小姐请您发发善心吧......” “可我怎么见你方才声如洪钟,眼睛有神,唇色正常,而且你现在所穿的也并不是麻衣,虽说看着肮脏不已,但却是实打实的布衣,你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总该不会落得三日没进食吧?” 慕娇落水后身上就没有银子了,最近的吃喝用度都是陆澈在垫的,她没有银子,就算有,她也不会给这么一群手脚健康的人。 没想到整日与他们一起“抢生意”的人,竟过得比自己好上好几倍! 身边围着慕娇的乞丐瞬间一脸气愤,这其中最气的当属是那个脸上长满了麻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惹的人,人称王麻子。 前几日有个进城的贵人见王麻子实在是可怜,便起了恻隐之心,本想让人送些吃食和碎银子过去,却被刚才那乞丐给截胡了! 他当着贵人的面痛心疾首地哭诉自己过得比王麻子苦,那一声比一声凄苦,听得路过的人频频皱眉,连忙躲得远远地。 那贵人本就是进京谈生意的,却没想京城都还没进,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怕触碰到了霉头,便连忙让车夫赶紧走人。 所以连带着王麻子本该就快到手的东西也没了。 那件事之后,王麻子本就看他不顺眼,如今又被戳穿,说他并不缺这点吃食,气得他直接就上前将那乞丐踹倒在地。 那乞丐没料想到王麻子竟记恨至此,倒地后就快速做出了反应。 慕娇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能自认倒霉,连忙躲开。 两人的打斗越来越激烈,最后乞丐不敌王麻子,连忙跪着认错:“我......我错了......你别打了......” 可王麻子那气急了,自己眼见着就要得手的东西被眼前之人给搅浑了,如今又这般不要脸地想再次抢人,便没停手。 “让你骗人!老子今日非要打死你这个小人不可!” “等等!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就放过我,行不行......” 那乞丐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让慕娇正欲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另一边的落寒衣给了一些铜钱,但那群乞丐尝到了一点甜头,便不肯就这么放任她离去。 落寒衣竭力压住内心的怒意,却在这时听见慕娇那边传来打斗的声音,她担忧那边,所以直接就将拉住她的乞丐都踹倒在地,然后急冲冲跑过去。 落寒衣拉了把慕娇:“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她早已远离了他们,之所以不走,是因为听见了一些事。 那乞丐生怕王麻子今日把他打死,所以就将自己最近赚钱的门路透露给了王麻子。 他还在说。 “上面的人说明日有个大活,说是关系到某个公主,需要人四处散布消息,这事虽说若是被抓住的话定然是性命不保,但酬劳极高,好多人想去都没法去呢,我这刚好还有一个位置,你看在这个的面子上,饶我一条性命行不行......” 第158章 回将军府 他贱命一条,死了最多卷起草席随便往乱葬岗一扔就完事了,定然无人会记得他。 今日王麻子在气头上,如果不给点什么东西,自己肯定就得死在这。 这多出来的位置本来是想留给自己再赚一笔的,可若是命都没了,要这些又有何用? 王麻子听此,甩开手放开了乞丐,恶狠狠道:“你若是敢骗老子,老子一定会杀了你。” “不敢不敢......”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小声,慕娇却慢慢收起了拳头。 落寒衣察觉到,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慕娇摇头:“我没事。” 在上马车之前,慕娇又瞥了眼王麻子和那个乞丐。 不一会,马车动了起来,这边的恩怨也渐渐散去了,没有得到什么好处的其他乞丐也去另寻他人。 一路上,慕娇都在想该如何利用此事。 昨日顾千尘刚找到她,并告诉她现在能扳倒顾嫣然的把柄在他手上,也透露了前几日他已经怂恿了宫女的家眷上街闹了几次。 她今日刚回京,就在城门口得知了有人在背后密谋着明日再度闹事。 她安然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京城,第二日明玄帝便会昭她入宫,她虽然还活着,但落水一事早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无论是顾及到哪一边,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明玄帝都会给她主持公道,提审顾倾衣。 而顾嫣然是跟着自己一同落水的,作为受害者,审顾倾衣时她一定会在场。 她现在拥有的证据还不能足以证明就是顾嫣然设计的,且明玄帝的心思也不好揣摩,就算她真的有证据能证明,难道明玄帝会下令杀了自己的女儿吗? 即便是爹爹不甘于此,要给自己出气,她也不愿爹爹为了她而引得明玄帝猜忌。 那倘若此时关于顾嫣然虐杀宫女一事的传闻再次出现,且有理有据,即便明玄帝有心要护,也护不得。 虐杀宫女一事早已在坊间传闻了许久,知晓的人不少,明玄帝不会为了顾嫣然去毁了自己的明君之名,那顾嫣然便再也得不了势。 宫女的家眷在手,在京城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此事,且最后受益最大的...... 也唯有顾千尘一人。 他只是想借她之手,铲除顾嫣然,往更严重的来说,是打击忠义侯府。 湘贵妃都母族就是忠义侯府,且平日里与沈听曼关系密切,如果顾嫣然的传闻得到了证实,连带着忠义侯府都会被众人所唾弃。 虽然顾千尘这么做,对她是有利益的,但最后得胜的是自己,后续忠义侯府可能会将矛头指向将军府。 忠义侯府与将军府虽算不上来往密切,但也并没到交恶的地步。 所以,该做些什么,才能让战火从将军府上转移呢? 一路上,慕娇的神情都是沉着的,落寒衣担心,却又不好打扰她的思绪。 只能等快到将军府了,马车快要停下,才说道:“小姐,你若是有什么事就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尽量帮你去办的。” 慕娇低叹一声,看向落寒衣:“前辈,往后你也随其他人喊我小名就行了,你是我......母......亲的徒弟,并非丫鬟,你能喊清也的小名,怎么到我这就这般生疏?” 听此,落寒衣忍不住上前紧紧抱住了慕娇,动作饱含情意,又带着满满的感动之意。 慕娇差点就要以为落寒衣要说出什么感人肺腑的话了,就听见:“娇娇你真好,你还是别嫁给陆澈了吧,嫁给我好不好。” 本是一句玩笑话,坏就坏在落寒衣刚说完这句话时,马车的帘子就被掀开了。 慕御在收到萧染和陆澈的来信后,老早就在将军府门口等着了。 老父亲好不容易等慕娇的马车停好了,正酝酿感情,却没想后来的陆澈和萧染都下了马车,慕娇却迟迟不动。 他担心是因为慕娇落水后的旧疾复发了,所以就急忙上前掀开了帘子。 慕娇没事,就是自己快要被眼前的场景气得半死了。 “你给我松手!” 慕御的暴喝声让萧染和陆澈禁不住上前察看,但被慕御挡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 萧染不由疑惑,两人都是女子,再怎么也无事。 可有现代思想的陆澈此时却警钟大响,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慕娇也是很尴尬,毕竟她知道落寒衣只是打嘴炮,并不能当真。 但慕御既不知道落寒衣是胡说的,也不知道落寒衣其实是女子,只知道他撞见了那个扬名京城的落神医此时抱住了他闺女,还扬言让她闺女嫁给他! 所以他想也没想就上前,毫不客气拍开了落寒衣的手,随后像拎小鸡一样把慕娇拎了出来。 一侧的萧染忍不住上前一步,随后又退后了。 下马车后,慕娇看着勃然大怒的慕御:“......” 亏她还担心等下煽情的片段自己会不适应,现在好了,刚回府就要挨一顿骂。 谁死里逃生后,回府的第一天会被骂啊? 哦,是她自己。 慕娇暗暗瞪了眼罪魁祸首,慕御见慕娇还想着要看那男子,瞥了眼神色不明的陆澈,点了点慕娇的额头:“你这丫头,一回来就整这一出,是要气死你老子吗!” 慕娇捂着额头:“爹爹你可就错怪我了,刚才并非我所想。” 听着慕娇又要提刚才的事,怕被别人听去了,所以就连忙转移话题:“万幸你无事,娇娇,看见无恙的你,爹爹总算能松一口气了,你赶紧去换套衣裳,洗尘宴就快开始了。” “小霜,还不快过来。” 小霜? 慕娇连忙看过去,就在府前候着的一众人当中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想起那日在荟山,小霜倒在血泊里的模样,慕娇心口忍不住一紧,虽然后来陆澈跟她说了,小霜还活着。 但如今再次见到小霜,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小霜那日的伤势不是很重,但流的血很多,如果不是慕娇及时给她用了药,她最后也会因失血过多而身亡。 陆澈那日探查到她还有气息,便让人带了回去。 小霜慢跑上前,抱住了慕娇,哭道:“姑娘,奴婢好想你,还好你没事……” 主仆二人的伤感也感染到了众人,刚才有些诙谐的气氛也消失了。 落寒衣在慕御时不时的瞪视下,终于忍不了,默默挪了脚步,离慕娇远远地。 第159章 慕知渺的来意 府前站着的人,除了年岁已高的慕老夫人以外,剩下的该到的也都到了。 让慕娇惊讶的是,慕知渺和慕如风也在,除了慕知渺一脸不情愿之外,其他倒也正常,她还以为慕知渺以后会避得她远远的! 白双站在一侧,眼眶通红地看着慕娇,终是忍不住上前:“姑娘......” 慕娇顿时头大,但还是耐心地听着白双和小霜两人的念叨。 在场的不止有将军府的人,还有一些参加洗尘宴,特意赶过来一同迎接的人。 见慕娇如今竟是变得这般温和,不由大吃一惊,若只是长大了,性子不再这般顽劣,对长辈兄妹不再这般跋扈也就罢了。 如今连同对着这两丫鬟也是平易近人,三人之间的相处不像主仆,反而更像是朋友。 朋友? 慕知渺隐在慕如风身后,看着这么一场主仆情深大戏,不由嗤笑一声。 慕娇这人就是会装,先前对下人那叫一个非打即骂,稍有什么冒犯到了她的,都少不了一顿挨打,这恶名在将军府是早就传开了的。 所以一开始并非是因为察觉赵氏对慕娇的不喜,这些下人才不愿去慕娇院子伺候的,而是因为慕娇本人的原因。 没有人会因为一点钱财而将命都搭上去。 小霜和白双这两人是慕御亲自挑选的,她们与普通丫鬟不同,皆是家世清白,双亲都在,甚至还认得一些字。 就是有了这些噱头在,慕娇对她们才没有像对待其他丫鬟那般严苛。 如今这般显眼,装腔弄势,不都是装给众人看的吗? 但没事,如今她需要慕娇帮她一件事,如果她愿意,那她自然不会拆穿她。 慕娇安抚好两人之后,就先回了晚香阁沐浴更衣。 路途遥远,五人皆是风尘仆仆,萧染和陆澈本应先回府,但两人都见对方不愿离去,也都没有离去的举动。 慕御将两人的较量都看在眼里,也没点破。 宴会很快就开始,慕娇匆匆换完衣裳就去了前殿。 仁武将军的宴会来的人定然是许多,再加上这些天,满京城都在传慕娇是被五公主顾倾衣推了下去,一直生死不明。 如今却活着回来了,所有人都挤破了头想过来查看一下真实。 慕娇刚到,就被慕御喊了过去,她粗略看了一圈众人。 来的人很多,就连顾知瑞、沈听曼、傅诗云、苏漾等人都来了,但是却没见乐嘉公主和宋卿时。 他们难道回北齐了吗? 慕娇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被慕御拉着去跟其他人说话了,忙活了好久,慕娇才得以脱身,她扫了眼周围,正想去陆澈那桌,却被慕知渺喊住了。 “娇娇姐。” 慕娇回头,沉默地看着慕知渺,没说话。 慕知渺今日穿了件鹅黄色的裙子,此时已经临近冬季,她却穿得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虽说宴席是在殿内举办的,但如今的寒风刺骨,穿这点终究是少了点。 慕知渺脸上带着笑,拉着慕娇远离了宾客些许距离,到一处窗边停下。 慕娇不留痕迹地挪开了手,娇美的脸颊没什么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仿佛写着:我倒要看看你又要演哪出戏。 不远处的慕如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似乎是怕慕知渺吃亏,起身想过去,却被身旁的陆澈拦住了。 他轻轻扣住慕如风的手腕,力气不是很大,但语气沉稳,带着不容拒绝:“慕公子,你这是要去何处?陆某有事要与你相谈,可否稍等一片刻?” 慕如风身形一顿,拧着眉看着眼前这个传闻中一身正气,周正温和的陆御史。 他看起来很冷峻,眉宇间总是有着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自入朝为官后,这位陆御史行事风格虽说看起来很柔和,但跟他共事过的人皆知晓,他这哪是柔和?分明是柔中带刀,刀刀致命,该温和的时候温和,该决断的时候是丝毫不客气。 虽然为官不久,但朝中愿意与他结交的官员是数不胜数,陛下重用他,谁不知晓这陆御史只是需要时间,便能在朝中稳站跟脚。 如今这样的人,不日后便会成为他那个恶贯满盈的嫡姐的夫婿,且看样子,这两人当中,是陆澈用情更深。 她是如何做到的? 可无论慕如风如何想过去,眼下陆澈已经叫住了他,他便不能随意推辞掉。 所以他坐了下来,问道:“陆大人,你找我所为何事?” 陆澈看了眼慕娇的方向,见两人没发生什么争吵,偏头看了眼周围的人,移了下椅子,靠近了些。 低声道:“慕四小姐的事我也略有耳闻,公子若是不相信阿娇的言辞,认为阿娇如今还对慕四小姐有敌意,便麻烦告知令妹,让她不要再去招惹阿娇。” 慕如风没想到陆澈竟会这般直言不讳,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陆大人,如你所见,我方才本就是想去阻拦的,是你拦住了在下。” “你方才不是看见了吗,是令妹拦住了阿娇。” 陆澈行事风格多是波澜不惊,除开少许能影响他情绪的人之外,他待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看得人牙痒痒,但又忍不住被他这种气息所吸引。 他平稳地给慕如风倒了杯酒:“发生了那种大事,慕四小姐又怎会甘心?陆某听闻你自小便随着仁武将军出征,最是勇武聪慧,这一切都归咎于谁,你心底清楚。” 慕如风沉默了。 倒完酒后,陆澈拿起来酒杯,一饮而尽:“虽说要尊重他人的命运,但陆某实在不愿阿娇手上再沾染上这些腌臜事,所以麻烦慕公子看好令妹,阿娇并无意与她为敌。” “否则,令妹拥有的一切都会毁于自己。” 喝完酒后,陆澈将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随后起身要离去,却没在窗边看见慕娇。 ... 慕知渺见慕娇死里逃生之后,还是这么一副目中无人,冷淡的模样,心底狂骂了她好久才解气。 即便是内心气极了,但表面还是一脸笑意:“娇娇姐,你大难不死,日后肯定会有福报的。” “哦?那就谢谢知渺妹妹了,你日后也肯定会有福报。”慕娇勾唇笑了笑,眼底的提防不减。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经历了这么一遭,如今只想赶紧将计划完成。 如果完成不了,她也能早些明白,远离京城这漩涡中心,哪怕是四处游玩,居无定所,也好过在京城日日被算计。 第160章 他始终是卑劣的 那句“你日后也肯定会有福报”精准地踩了慕知渺的雷点。 荒阁一事之后,她的名声尽毁,尽管她也是受害者,但失了身这对于未出阁的姑娘来说,是何等重要? 事情一暴露,秦氏挑选好,都准备议亲的人家便写了帖子,言明此事就此作罢。 即便秦氏竭力挽救她的名声,弟弟慕如风的战功有多显赫,都无人敢来提亲。 甚至是往日里她看不上的,家世低的也都没了动静。 她气狠了,虽不是有多想嫁与他们,但他们这举动,算是狠狠打了她的脸,让京中的人无人不知晓,她嫁不出去了。 可这还不算完,一些家世低的不愿求娶,渐渐地就不知从何处涌出来一些寒门出身,皆没什么家底的前来求娶。 他们不在意慕知渺干不干净,只想借着将军府出人头地。 慕知渺知晓后气得在房内破口大骂:“他们是什么东西?本小姐就算是再没人愿意娶,也轮不到他们来羞辱本小姐,要不是慕娇这个贱人,我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 她是知道自己被赵氏利用了,可赵氏已死,她无处发泄,便把矛头对准了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慕娇。 她明明已经臭名远扬了,明明无人敢娶的人是她,为何如今慕娇能嫁给如光风霁月的陆澈,而她,却只能嫁给寒门破户? 不行,她不甘心于此,不能就这么等着! 所以今日在看见萧染之后,她起了贼心,便主动找了慕娇。 “如此,妹妹日后若是想要有福报,还得依靠姐姐你呢。” 慕知渺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发型也是精心梳的,这打扮比洗尘宴的主角还要引人注目,涂了口脂的樱唇殷红动人,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慕知渺的长相大部分是随了秦氏的,比起慕娇这种较为乖巧娇憨的长相,她的长相属于那种较为明艳的类型,俏脸精致,柳叶弯弯,一双亮眸灿若星辰,很是招人喜爱。 若不是没有那日的事,即便她的脾气不怎么好,也能嫁到一个好人家的,所以如今才会这般不平衡。 “妹妹今日来找我,应该不只是说这些吧?” 慕知渺看了眼殿内,也不瞒了:“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那日你将我推入荒阁,害我失身。我也知道你是在报复我,我可以不计较此事,倘若你能帮我赢得萧公子的心,我便将那日的事忘的一干二净,如何?” 赢得谁的心? 慕娇都快笑出声了,她摆了摆手,往外面走去,只留下一句:“我不需要你忘记,就算你一直记得,又能奈我何?” 这不过是你自讨苦吃罢了。 萧染与慕锦书之间的事本就已经开始偏离轨道了,如果慕知渺胆敢暗中作祟,扰乱了计划,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你不愿意?”慕知渺追上去,伸手扼住慕娇的手。 慕娇扭动,轻松甩开,语气冷漠:“我凭什么帮你?” “就凭我知道慕锦书在爹爹的庆功宴上跟三公主说了什么。” 慕娇脸色瞬间一变,看了眼殿内,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到了一处离前殿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外面的风很大,空气越来越湿润,看样子快下雪了。 慕知渺被冻得牙齿都在打颤,紧紧环着自己的手臂,慕娇也没披大氅,但此时她无心关心这些。 她站定,看着慕知渺,寒声道:“那日你究竟都听见了什么?” ... 墨竹派的人已经查到了那群被虐杀的宫女亲眷的藏匿地点,此事牵扯较大,萧染不放心,便亲自去跟那人交代了一番。 回来的路上,在一处长满花草的园内,听见里面传来了低低的交谈声。 声音很小,但四周很安静,所以萧染听得一清二楚。 “你先答应我刚才的要求。” 这道声音?怎么这么像...... 另一道声音的主人似乎轻哼了一声:“我可以选择不跟你合作,但你却只有我能选择,你凭什么跟我提要求?” 萧染眼神一凛,阴鸷的眸子静静地看向远处,停下了脚步。 “好,慕娇,我斗不过你,我可以先说,但你要是敢出尔反尔,本小姐定会让你身败名裂!” 慕娇静了一瞬,开口道:“除了萧染,其他人都行。” 暗中的萧染感觉呼吸都停了一秒,心底有电流在不断流动,愈来愈甚。 她这话是何意?她这是在挂念他吗? 慕知渺脸色怪异地看着慕娇,神色不明:“你难不成也心悦萧染?” “非也。”慕娇回答得很快。 “那你为何......?” “没有为什么,但就是不行,且萧染也不会喜欢你,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此事便算了。” 其实慕娇心底也很怕慕知渺就此作罢。 她刚才虽说是慕知渺没有其他人可选,可她知道,不是的,还有。 她从顾嫣然口中得知是因为慕锦书的通风报信,才导致顾嫣然把矛头对准她,如果慕知渺真的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在她这没得到好处,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去找顾嫣然。 如今的顾嫣然肯定知晓她已活着的消息,就怕在慕知渺的威胁下,把矛头对准慕锦书。 慕锦书害得她落水,她出事了她自然是乐意看到,但若是这样,撮合一事也就很难再进行下去了。 所以慕娇很纠结。 慕知渺也是没想到慕娇竟如此强硬,她眼珠转了转:“那陆澈呢?” “不行!” 听着慕娇极快的回答声,慕知渺冷冷地笑了声:“萧染不行,陆澈也不行,那我与你还有什么合作可言?你二选一吧,否则我就将此事告诉三公主!她自会有法子助我成此事。” “你让我......想想。” 能拖一会是一会,只要能将慕知渺拖住,不承诺什么,等明日明玄帝宣她入宫,处理完此事,这难题也自然能解了。 慕知渺顿时眼底放光,叮嘱慕娇好好思考后就兴高采烈地走了。 只留下两人,一人在明,另一人则在暗。 此处很少有人来往,很偏僻,所以没有点燃烛火,只能借着远处的灯光,以及半空中的月牙照明,但萧染却能看清慕娇的侧脸。 她在纠结。 意思就是说,在她心里,他与陆澈是一样的吗? 那她为何还要与陆澈成亲?为何不是他? 内心原本已经死灰了的,被刻意掩盖了的爱意渐渐复燃,如海水般汹涌波涛。 他想,或许可以纵容顾千尘破坏她的婚宴,届时,他便有机可乘了。 他想,他始终是卑劣的。 但那又如何? 第161章 陆某,求之不得 狂风肆意侵虐而过,不断捶打着园内的草木,发出簌簌作响的声音。 空气越来越冷,慕知渺走后,慕娇就一直驻足在原地,像是陷入沉思,根本没有感受到这冷意。 眼见着风速越来越大,萧染看了眼慕娇身上的衣裳,怕她在外头冻着了,想走过去,却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是陆澈。 他瞬间就停下了动作,条件反射地屏住了呼吸,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陆澈手上提着灯笼,另一只手上还拿了件黛紫色的大氅,慕娇本来还在思考,听见动静抬头望去,就看见了那个芝兰玉树的男子。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走上前:“你怎么来了?” 园内的月光淡淡,灯笼的烛光将他的脸照得犹如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圈,气质清冷又温润。 “白双过来给你送大氅,却不见你踪影,我正要去找你,就撞见了慕四小姐。”陆澈将大氅打开,然后细心给慕娇披上。 他身子板正,手臂很长,轻轻松松就给慕娇披好了,他垂着眸,安静地给她系好。 一切都是这么平和,这些有些暧昧,但又没做出过于僭越的举动,不知从何时,陆澈渐渐做的很自然,慕娇也适应得很自然,一切都好像正在悄然变化。 从远处看去,两人就好似一对寻常的恩爱夫妻,好似无人能插足他们。 萧染看出来了,他的心沉了下去。 两人都没有发现远处的萧染,正在低声说话。 “你怎么知道慕知渺找我了。”大氅似乎被火炉烤过,穿上的那刻,将寒风带来的寒意瞬间扫空,慕娇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 “我看见了。”陆澈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见四下无人,“所以我拦下了要去调解的慕如风,让他看好慕知渺,慕知渺对你有怨恨,如今又主动找你,定憋着什么坏,我怕她坏了你的事。” “她不是想坏我事,而是要我撮合她跟萧染。”又是一阵风吹来,慕娇的碎发被吹得乱飞,她灵机一动,轻身躲到了陆澈身后。 陆澈感受到自己的衣袍被人抓住,笑了声:“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 闻言,远处的萧染眉心一皱,他想知道她为何不愿意帮慕知渺。 她不是很乐意帮慕锦书吗?慕知渺与她可是有血缘关系的,而慕锦书不是她最讨厌的人吗? 为何帮慕锦书,而不愿帮慕知渺? 这其中定有什么原因。 慕娇摇了摇头:“这里安静,再待一会吧,等下回去又得应付一群人。” 见此,陆澈也不强求,伸手拉过慕娇,将她带到园中的小亭子里,拿出手帕垫在了下面,才让慕娇坐下。 “那你呢?” “无事,我随便擦一下就行了。”见慕娇犹豫,陆澈勾唇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玩味,“阿娇,你再不坐下,我就把你抱起来咯。” 慕娇指尖一抖,瞪着陆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她的语气似乎带着娇羞,又带着埋怨,声音压得很小,有点嗲,满是小女人的姿态,陆澈刚才是在调戏她,可她却没有半分反感,反而心口热热的。 “我也只对你这样啊。”陆澈笑着将慕娇按下去,在她身侧坐下。 两人离远了一点,交谈声忽远忽近,萧染只能听得个大概,他沉默地站在暗处,似乎听见了什么,他闭上了眼睛,却发现听得更清楚了。 陆澈:“慕知渺怎会突然把主意打到萧染身上?” 提起这个,慕娇就烦躁:“谁知道她怎么想的,现在本来就摸不清萧染对慕锦书到底是何种感情,若是再让慕知渺插一脚过去,恐怕事情的走向就彻底崩塌了。” 其实事情的走向已经崩塌了,陆澈暗声道。 或许慕娇对于感情一事比较慢热,又或许慕娇的确是察觉了,但萧染又跟她说了什么,她才没有怀疑萧染这么明显的感情。 但他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一路上萧染对自己的敌意,以及他时不时的针对,虽然很轻,但陆澈看得一清二楚。 萧染就是改变了,且对慕锦书根本无情了。 撮合这一条道路,行不通了。 但他不知道该如何跟慕娇说,看着慕娇每日计算着该如何完成计划,回去后要如何如何,每当他想说,却又将话咽回肚子里了。 如果计划落空,慕娇该承受如何的打击? 所以他轻声问:“如果失败了,留在南梁的话,你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她之前思考过很多次,但都没有结果。 这里的女性还能如何?无非就是相夫教子,遵守宅院的各种礼仪规范,一生都被困于宅院,没有自由。 纵是离经叛道一点的闺阁女子,出去行商,抛头露面,即便赚的银子再多,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最后还是会步入相夫教子这一条路。 “我想出去,像乐嘉公主那样,四周游玩,看看这的大好河山。”这也不算白来。 “我陪你。” 慕娇侧过身,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仔细地看着眼前的人:“你当然得陪我,虽说成亲是有其他原因在里面,算不了真,但我现在还真挺想赖上你的。” 陆澈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耳尖,脖子都染上了烫意。 他不是那种很擅长表达情绪的人,他冷峻惯了,连激动的情绪也是后知后觉,但身体很诚实,像已经烧开了的水壶,稍微碰下,他身上的炙热就能将你灼伤。 “陆某,求之不得。” 一句“求之不得”比什么情话都管用,直白得让慕娇瞬间就低下了头,慌乱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家里管得严,再加上有着两个优秀的哥哥做比较,慕娇的眼光比寻常女子高了许多,追她的人不少,但慕娇却一直没有看对眼的,一直都是单身。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却没想在异世遇见了陆澈。 陆澈待她这么好,她不可能不动心。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却很有默契地越靠越近,起初慕娇还比较矜持,后面察觉陆澈伸出又缩回的手,便不再装了,直接上手拉住陆澈的手。 陆澈低低一笑,随后反手将慕娇的手包裹住。 “你故意的!”慕娇瞬间反应过来,懊恼地打了一下陆澈的手,佯装要抽走手。 陆澈拉紧了手,笑道:“我早说过,我没有你认为的那么温和以礼,我也有阴暗的一面。” “少吓唬我,我可不吃这一套。”慕娇胡乱拍了几下陆澈,随后道,“好了,我们回去吧,出来的时间太长了,爹爹该寻我了。” 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声,直到听不见,萧染才从暗处走出。 第162章 萧染得知成亲的真相 月色倾洒下来,照到园中的草木上,折射出不同形状的斑点,借着夜色的笼罩,将萧染的面庞衬得越发冷漠。 两人的交谈他没有全部听到,但他知道,该听到的他都听到了,没听到的也都大致能猜到。 原来他们成亲是另有原因,慕娇并非是真的想嫁给陆澈,而是这当中牵扯了一些其他事,才不得已为之。 “慕娇,你骗我?” 他回想起慕娇被赐婚前,两人之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是哪里出了差错? 他还记得,那日他在石净寺遭遇到刺杀后,去寻了慕娇,慕娇救了他,他心底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便使用手段将她留在了他屋内。 当时的她虽说是不情愿,但也照做了,除了翌日清晨她就回京城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可就在回到京城后,再次见面,也就是仁武将军回来的那天,他一腔情意,正要讲给慕娇听,却被泼了冷水。 他记得当时的慕娇对他很冷漠,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避他如洪水猛兽,一个劲地把他推出去,生怕他对她动了什么心思,连让他把话说完的勇气都没。 再后来,就是慕娇与陆澈被赐婚。 过程都没用几天,她在大殿上说自己心属陆澈,但经历了这么久,她是挂心陆澈没错,但两人中间终究是少了点什么。 所以她在撒谎。 他之前没猜错,那个没有言明的原因,指的就是自己。 或许也不全是。 萧染突然想起秋猎时,顾千尘进了慕娇的营帐,他听到顾千尘要她做他的王妃;以及昨夜顾千尘突然过来威胁她,让她与陆澈退婚,否则就杀了陆澈一事。 她与顾千尘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或许,必须要成亲的原因当中,除开他,还有顾千尘。 又或许,她只想借此让自己死心,而顾千尘只是顺带的,毕竟她的举动太奇怪了。 主动找他,提出帮他赢得慕锦书的心,她帮了他这么多,却没有得到过任何酬劳,可她却好像并不在乎,且越挫越勇。 原本就开始怀疑慕娇过于关心他与慕锦书之间的事,在慕娇拒绝慕知渺的提议之后,那股疑心就已经从心底里冒了出来,疯长着,成为一片汪洋大海。 或许,成功撮合他与慕锦书在一起,能改变什么。 刚有这样的念头浮起,就被自己掐断了,这简直是荒谬! 就算他与慕锦书在一起了,慕娇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可这却恰恰能解释他内心所有的疑点。 为何慕娇要急着斩灭自己对她的感情,为何慕娇要费心撮合他们?为何慕娇会再三确认自己对她已经没有心思了? 刚才两人的谈话又响起在耳边,他想起了陆澈那句话。 “如果失败了,留在南梁的话,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没有语病,但却处处透露着诡异,像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去想这件事,可明明他们就留在了南梁。 除非,他们不是南梁人。 这个念头冒起,带来的冲击可不比刚才推断出慕娇一定要撮合他与慕锦书一事大。 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派人去查过慕娇和陆澈,可无论他怎么查,都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一切都很正常,两人身上都没有什么秘密。 在江皇后的寿宴上,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他查到当晚慕娇就传信约陆澈去醉仙楼一见,很符合陆澈所说的。 两人一见如故。 但正常中又处处透露着奇怪,具体哪里奇怪,他想不明白。 “如此的话,慕娇,你既然不是真的想嫁给陆澈,那我便成全你,本想着纵容顾千尘毁了你婚宴,你会难过,但眼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你隐瞒了我,那便要为此付出代价!” 萧染抬起因怒气而猩红的眸子,看向远处的小亭子,空气越来越湿润,外面越来越冷,他就这般看了好一会,才缓缓吐出一口热气:“慕娇,你想赖着他?做梦!” 这一句话带着很重的煞气,平日里冷漠的脸上满是阴沉,以及知晓了真相,被戏耍了的暴怒。 他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惜牺牲自己的婚姻,也要隔断他对她的感情。 他现在只知道一点:“慕娇,你一定不会如愿。” 雪花夹着风飘落而下,像花瓣一样,飘飘忽忽地落在了萧染的睫毛上,伴随着他眨动,在快要凝成水的前一秒,又有新的雪花落下。 真的下雪了。 他屹立在风雪中,感受着这刺骨的寒意,不知过了多久,才将内心的愤怒压下。 等压下后,看清已经被初雪覆盖了的园子,没由来的孤寂布满了全身,觉得自己果真如京中传闻那般,是天煞孤星,注定孤独。 想爱的人用尽一切办法把你推开,随后把讨厌的人推入你怀里。 他随手拍了拍撒在他身上的飘雪,冷然道:“慕娇,我们该换个玩法了。” 说完,就往前殿走去。 前殿内烛火通明,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快看!下雪了耶!” “是初雪!快祈愿!” 慕娇生长在新疆,对于这些自然是不好奇,可却被周围的情绪渲染了,心情也跟着雀跃了起来,她伸手怼了怼一侧没什么反应的陆澈:“愣在那干嘛,快许愿!很灵的!” 陆澈从她脸上移开,看向窗外的漫天飞雪,世间都好似被染的只剩下一抹白,静谧,纯洁,又美好。 他闭上眼,许了愿。 再次睁开眼时,就看见慕娇在看着他,眼睛亮晶晶地:“你许的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你悄悄告诉我,我可以当不知道。” 陆澈笑着摸了摸慕娇的头,顺手捏了下她的脸:“不行。” 愿你安康,平安顺遂。 慕娇做势就要去掐他,却无意间瞥到了从远处走来,夹杂着一身风雪,步态平稳的萧染,一时间停住了动作。 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很吓人。 那双眸子像是一直在盯着她看,里面的情绪毫不掩饰,像是能生吞了她。 明明就几步路,但慕娇却觉得格外远,四处忽然静谧无声,她忍不住勾住陆澈的袖子。 走来的萧染不留痕迹地将视线放在那双手上,似乎冷笑了一声,他走到窗前,路过慕娇时,只是略微停顿了一秒,随后淡漠的眸子看向慕娇身后的人,语气平缓。 “慕四小姐,可愿移到偏殿,在下有事找你。” 第163章 我不配的 霎时间,围在窗边的人都将目光移到慕知渺身上,有疑惑的,有震惊的,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 尤其是将军府与慕知渺关系不好,在她名声臭了,无人敢上门提亲之后,对其冷嘲热讽的姑娘,眼底的嫉妒都能将慕知渺生吞了。 她们不明白,那个传闻中杀人饮血,淡漠如月的萧将军为何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叫走慕知渺? 难不成,真的如心中所想那般,他真的看上了慕知渺? 慕娇脸色也不是很好,唰得一下全白了。 萧染的性格她清楚,他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淡淡的,情绪几乎不会有什么起伏,对于后续不需要有什么牵扯的人几乎连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他平生最怕麻烦,慕知渺对他的心意这么明显,萧染再是木头,也会懂。 他不会不知道,今晚他这个举动做出来了,慕知渺日后定会缠上他的。 难不成他真的不喜欢慕锦书了? 可慕知渺和慕锦书也不是同一个类型的啊! 一时间,慕娇头脑风暴,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萧染自是看到了慕娇的表情,若是放在前一个时辰,他看到慕娇这个神情,定是会欣喜若狂,什么慕知渺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可是,他现在知道了真相,再次看见这个神情,心底只有一片悲凉。 慕娇这么担心他与慕知渺扯上关系,不是因为在乎他,而是因为怕自己会影响她的计划。 如果喊慕知渺出去的是陆澈,恐怕慕娇已经坐不住了吧。 慕娇,你当真可恨。 慕知渺只觉得一切都变得太不真实了,她呆愣在原地,看着眼前那张冷峻的面孔,迟疑地指了指自己,语气都在颤抖:“萧公子......你是在叫我吗......?” “是。”萧染淡淡地回答,随后没有迟疑一秒,便往偏殿走去。 慕知渺简直欣喜若狂,脸上掩不住的激动,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下仪容,急声叫她的丫鬟给自己补点口脂。 一顿操作之后,她轻蔑地瞥了眼在场的其他姑娘,路过慕娇时,看清她脸色不是很好,冷哼一声:“娇娇姐,恐怕我已经不需要再等你的考虑了,萧公子已经主动找我了,方才的谈话你就忘了吧。” 如今萧染已经主动找了她,她自有一万种手段留住萧染,为何还要找慕娇合作? 慕娇冷淡地笑了笑:“妹妹可真有自信,需不需要我帮忙,那就拭目以待吧。” 慕娇自信的语气让慕知渺脸色铁青了一瞬,随后她又笑了笑,脸上精致的妆容被外边的霜雪衬得格外更人,有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妩媚。 “陆公子还在这呢,就这么急着跟我抢萧公子?我可真是替我未来的姊婿感到不忿呢。” 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且又有证据,要是心胸狭隘一点的男子,心中肯定会种下疑心。 可陆澈又怎会是那种人呢。 他伸手揽住慕娇的肩,语气明明很温和,但却处处透露着疏离感:“慕四小姐,我与阿娇之间的事,还是不劳你牵挂了。” 见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自己好心劝告几句,陆澈却如此不识好歹,她冷哼一声,跺了跺脚,便离去了。 望着慕知渺走了几步之后,伸手将薄裙的领子拉低了些,慕娇闭了闭眼,轻声道:“仁武将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如此英勇的将军,为何唯一的女儿会是这样。” 缓了半晌,陆澈才接话道:“慕知渺心性不坏,就是被人利用了,如果花些时日去纠正,说不定还有救。” 幸好仁武将军还有慕如风。 慕娇沉默了很久,看着偏殿没有说话,这种神情都被陆澈看在眼底,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愿说,不是真的认为慕娇对萧染动了什么心思,而是太清楚如今的慕娇内心都遭受着怎样的磨难,这些什么情啊,爱啊,都不值得一提。 本来围在窗边的人很多,渐渐地,风雪越来越大,怕冷的进了殿内,不怕冷的纷纷去玩雪了。 所以渐渐的,窗边只剩下慕娇和陆澈两人。 慕娇回神,移开视线,拉了下陆澈的袖子:“陆澈,你为何不问我,慕知渺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一个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过于关注一人,接触过多,心中对其产生感情是必然的事。 人都是群居动物,是依赖他人的,感情本就复杂,受害者都能爱上施暴者,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都有,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是有过很多次犹豫,她曾经看小说时,是真真切切心疼过这个角色,觉得萧染命不该此,他的舞台应该更大的,不该局限于这里。 情绪最甚时,是她意识到如今的慕锦书根本给不了萧染真正想要的生活那刻。 可为了回家,她却还是像作者那般对待萧染。 她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她根本无法强逼着告诉自己,他们只是纸片人这件事。 无数情绪堆积在一起,像一座座山川崩塌,黑压压一片,让她喘不过气。 可陆澈却回:“因为我知道你心中最大的期盼是什么,如果我与你的羁绊这么多,相似的点这么多,你还是会爱上其他人,那就是我的问题了,不怪你。” 慕娇鼻头一酸,突然觉得自己不配了,陆澈这么好,她又凭什么得到他呢? 她毫无征兆地上前抱住了陆澈,指尖都在颤抖,因为任务可能会失败,也因为愧对陆澈,她紧紧地,依靠在他的怀中:“我不配的。” 陆澈一愣,随后轻轻地揽过慕娇的腰,没有其他僭越的举动。 “不,你配的,你都不知道你有多耀眼。” 一个人身处异世,想杀她的人,想陷害她的人数不胜数,面对四面楚歌,她还能绝地反击,力揽狂澜,就凭着一股想回家的心,莽足了劲近身设计那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杀了她的一军主帅。 不怯懦,也没有被权势蒙蔽了双眼,一直坚定着自己的想法,从来没改变。 这样一个女子,怎会不配? 相反,是他觉得自己不配。 “你骗人。”慕娇的声音闷闷地。 陆澈顺了顺她的背,轻声道:“不骗你。” 她抬起头,望向陆澈那双平和的眸子,轻轻道:“陆澈,你太好了,好到我让我心里难受。” 陆澈低下头,慢慢逼近,在慕娇惊愕的眼神中,于薄唇的上方停顿了一秒,随后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热气氤氲:“那我就坏一点。” 手心紧抓着陆澈衣服的手一松,她没有躲开。 第164章 终究是心软了 偏殿。 慕知渺在门口踟蹰了许久,都未进去,心底一直在想见到他之后该说什么,生怕惹得萧染不悦,错过了这次机会。 她犹豫的时间越久,萧染心底就越烦,最后他打了个响指。 隐藏在不远处的墨竹听到后,闪身到慕知渺面前。 慕知渺被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好几步,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哪来的粗鄙之人,竟敢跟踪本小姐!” 见萧染只身一人,她一路将周围的家丁都遣散了,为了方便她与萧染,她甚至都没有叫她的贴身丫鬟跟着。 眼下这从哪冒出来的登徒子? 墨竹脸色很冷,声线没有一点感情,公事公办道:“萧公子让你赶紧进去。” “你是萧染......萧公子的人?”慕知渺惊呼,懊恼地捂住了唇。 那她方才的话岂不是得罪了他?不行,若是日后他在萧染面前说她的坏话,萧染当真了,那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她眼珠转了转,从袖子里拿出几张银票塞给墨竹:“刚才是本小姐失礼了,这是我的小小心意,还望你日后在萧公子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 墨竹不留痕迹地躲开,冷淡道:“小姐,请尽快进去,公子还有其他事要忙。” 见如此不识好歹,慕知渺也不开心了,她哼了一声,随后将银票放好,边走边轻声嘀咕着:“不识好歹,等我日后成为你公子的娘子,第一件事就是将你给发卖!” 慕知渺以为这么远距离,墨竹是绝对听不到的,却没想到,全部被主仆两人听见了。 墨竹冷漠地将视线移开,心想着她又蠢又坏的性子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此处其实也是洗尘宴的举办地点,是为了以防前殿的位置不够,特意又在偏殿摆了几桌,却没想前殿的位置刚好够,所以偏殿自然就空了出来。 桌子上还摆了酒和下酒菜。 慕知渺刚进去,就看见萧染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后又倒了一杯,脸上带着淡淡的愁容。 心中不由疑惑。 不是传闻萧染不善饮酒吗?如今这一杯又一杯下肚,万一喝醉了,这可怎么办? 不对,喝醉了? 慕知渺脑中灵光一闪,扬起娇笑,款步上前盈盈行了一礼,随后拿过酒壶,俯下身给萧染倒了一杯:“萧公子的酒量,知渺甚至佩服。” “呵。”萧染轻笑了一声,将手搭在酒杯的边边上,没有喝。 慕知渺不知道萧染为何突然不喝了,脸上带着焦急与不解:“公子为何这么笑?” 说着说着,便在萧染身侧坐下。 “离我远点。” 冰冷无情的话让慕知渺脸上的笑容一僵,她眼角瞬间就有了泪水,蕴在眼眶里,要掉不掉地,看起来娇滴滴,惹人疼爱:“是知渺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惹公子生气了?” 萧染厌恶地移开了了眼神,冷声道:“别让我再说一遍。” 这样的距离,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也无法心平气和地跟她说话。 慕知渺被吓得一抖,生怕惹怒了萧染,连忙退后几步,声音委屈:“那公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闻言,萧染沉默了一瞬,随后道:“听说,你听到了慕锦书在仁武将军的庆功宴上与三公主之间的对话。” 不是疑问,而是断定。 慕知渺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地退后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萧公子你在说什么......知渺怎么听不懂......” 萧染慢慢将视线移到慕知渺身上,那双眼睛似乎能洞察一切,不用等他说什么,慕知渺就已经不打自招:“我说,我说......” “我是听见了慕锦书跟三公主殿下说了什么没错......可这跟萧公子您有什么关系......?” 慕知渺实在是不解,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慕锦书对萧染莫名的情绪,以及秋猎他们同组。 莫不是萧公子也心悦慕锦书? “!” 萧染无心管慕知渺都在想什么,换了个坐姿,淡声道:“若此事你不找慕娇,你该当如何?” 又是慕娇?! 刚才被慕娇和陆澈勾起的那团怒火被瞬间点燃,让慕知渺对萧染的怯意淡了一些。 她的声音寒冷:“我本来就没打算去找慕娇,就算她答应了我的条件,也无法改变什么,因为,我早已将此事告诉了三公主殿下。” 话音刚落,慕知渺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些许,抬眸就看见萧染冷漠嗜血的眼睛,被吓得嘴唇忍不住发抖。 她才想起,如果萧染真的心悦慕锦书,那她这个举动就相当于提醒了三公主,还有慕锦书当替死鬼,萧染又怎会放过她? “顾嫣然让你怎么做?” 慕知渺艰涩地咽了咽口水:“公主让我......公主让我......” 却怎样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萧染不耐烦了,他冷然道:“我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三公主......”慕知渺闭上眼,心一横就说,“三公主让我明日将所有责任都嫁祸给慕锦书,说是慕锦书嫉妒慕娇,心里不平衡,所以才怂恿公主的......” 可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呢?本来就是慕锦书想借顾嫣然之手铲除慕娇,谁知慕娇没死,反而给自己留下了一大祸患。 慕知渺颤抖着,偷偷地看了眼萧染的神情,却见萧染脸上并没有愤怒,而是很平静,平静到几乎没什么表情,让慕知渺不由怀疑刚才的推断是错的。 萧染心底很犹豫。 慕娇拖住慕知渺就是为了不让慕锦书被顾嫣然盯上,否则很难脱险,她一直的计划也无法实施。 可如今得知慕知渺一直都是骗她的,慕锦书无论怎样,都会被拖下水。 就这样吧,别管了,只要你不管,便能如你所愿了。 可是,他突然想起慕娇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便有点于心不忍,思考了很久,他才放弃。 算了,让慕娇心死的方法有很多,可让伤害慕娇的人得到该有的惩罚的机会,只有明天,他没必要利用明天的事。 “慕知渺,你可知你若是帮了顾嫣然,会面临什么吗?” 慕知渺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帮了公主之后会有坏处,问道:“会如何?” “你会变成她另一个把柄,下一个被推下河的,便会是你。” 如同醍醐灌顶,慕知渺的思路一下子就顺畅了。 “那......那该怎么办啊......”慕知渺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上了贼船,心慌得不行。 萧染却道:“还有一个办法。” 慕知渺疑惑地看过去,就听见萧染低沉的声音,听完后,慕知渺神色更紧张了:“那怎么行,这样做的话,三公主日后不会饶了我的。” “放心,她不会有机会的。” 听着如此笃定的言语,慕知渺挣扎了好久,最后在萧染越来越不善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第165章 见顾倾衣 得到慕知渺的准确回答之后,萧染就没再停留,起身就要走。 慕知渺见萧染要走,心里顿时急成一团,害怕错失了这个机会,所以也顾不得什么,竟上手拉住了萧染的手。 萧染只觉得霎时间背皮都发麻了,用力一甩,便把慕知渺甩到了地上。 慕知渺被疼得脸都扭曲了,嘤咛了一声,喊道:“萧公子......” 因穿的是薄裙,甩下的力道也不轻,地面的摩擦将慕知渺腿部的衣物给磨损了一部分。 虽说面积不大,但慕知渺也毕竟是闺阁女儿,是仁武将军的女儿,萧染即便是再气慕知渺的僭越,也不得不忍下怒火。 萧染移开视线,淡声道:“墨竹,把四小姐的贴身丫鬟喊来,然后你护送他回去。” 随后淡声道:“慕四小姐,害你受伤不是萧某所想,待会我会让墨竹唤医师替你诊治,后续有什么事,你可以喊人去找墨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慕知渺看着萧染疾步而去的背影,张嘴就要拦下:“哎等等......” 可萧染早已不见踪影。 真是应了慕娇那句:“需不需要我帮忙,那就拭目以待吧。” 她的确需要慕娇的帮忙。 不一会,墨竹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慕知渺的贴身丫鬟。 丫鬟见到慕知渺跪倒在地,衣着虽穿得稳当,但在慕知渺先前暗自拉低的作用下,只需再伏低一点,便会春光乍泄。 墨竹离开偏殿,在外面说:“烦请慕小姐收拾好,公子还有其他事需要我代替他传达。” ...... 萧染出了偏殿之后,外面的风雪越来越甚。 前殿觥筹交错的声音,以及殿外小辈们打雪仗的声音传入耳中,喜气洋洋,却又衬得他格外地清冷。 他静立在原地,抬头看向这漫天的飞雪,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半空中的雪花,它们改变了轨迹,摇摇晃晃地落在了萧染脸颊上。 冰冰凉凉的。 他撑开油伞,一步一个脚印走向前殿。 却停在了半路。 远处窗边那一对互相倚靠的璧人,他们无视世俗的目光,在这大雪乱舞的窗边,互相拥抱取暖,如此温情,如此美好。 又如此扎眼。 萧染咬了咬牙,将苦涩吞了进去,最后深深地看了眼女子的背影,便离去了。 似乎是有所感应,陆澈抬眸望过去,看见了萧染的背影。 “阿娇,他们谈完了。” 慕娇探头在陆澈怀里蹭了蹭,然后才退出怀抱,似乎是不好意思,揉着耳尖转头望去,只看见了远远而去的黑袍:“那是......萧染吗?” “他刚才应该在看我们。” 慕娇一愣,哦了声,再次看向偏殿,不一会,就看见裹着大氅走出偏殿的慕知渺。 她身后还跟着墨竹,看远去的方向,似乎是回她院子的方向。 满心的疑虑,想追上慕知渺,但刚有举动,又停了下来。 陆澈见此,问:“怎么了?” 慕娇摇摇头,心底沉了下去。 以慕知渺的性子,见了萧染,第一时间肯定会回来炫耀一番,可如今她却奇怪地折返回院子,身后还跟着墨竹,难不成萧染现在真的心系慕知渺了吗? 不,不可能。 这其中一定有她还不知道的事。 慕知渺如今既不急着找她,也没有任何要去通知顾嫣然的迹象,而是跟着墨竹离去了,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应该和萧染合作了? 头脑不断风暴着,正当慕娇有其他举动时,外面跑来一个家丁,给慕娇行了礼之后,道:“大小姐,后门那有人说要见您。” 闻言,慕娇松了口气,停下了动作:“知道了,让人将他带进来吧。” 一晚上,他们都在为明日的宫宴做准备,有显而易见的人,也有藏在背后,默默无声的人。 皇宫里的某处牢房。 大牢的规模很大,里面关押的基本都是在宫中犯了错,但又未涉及到命案的罪人,不多也不少。 里面烛火通明,远远地还能听见不断传来的哀嚎声以及鞭打声。 宋卿时一袭夜行衣出现在牢狱前,他先将准备好的银票塞给狱卒,随后才拿出几盒酒菜。 狱卒都是人精,笑着退后,没有收:“宋公子,不是我们不愿意通融,而是圣上有令,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五公主是谁都不允许看望的,还望你谅解。” 慕娇落水后,顾倾衣就被立刻送回了皇宫,对于这个没什么背景,既不疼爱,与他又不亲近的女儿,明玄帝自然是不会手软。 再加上需要顾倾衣背锅,有湘贵妃在背后吹枕边风,这些日子,顾倾衣被关在大牢,除了前几日慕娇的消息传来之后有几人过来了,便无人能看望。 再加上宋卿时并非南梁人,更加不能做过多的事,免得引起明玄帝不必要的猜测。 宋卿时的面相看起来很随和,但眼底的深不可测是谁都看得出来的,明玄帝忌惮他也看中他,狱中的狱卒自然也不敢随意敷衍他。 宋卿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听此又从袖子拿出一沓银票塞给为首的狱卒,低声道:“慕姑娘今日已经平安归来了,明日就能提审了,太子殿下与慕姑娘交好,想为姑娘做些事,但他不方便出入,便让宋某前来,你看这......” 明玄帝虽说是下了令,但时间已经过去了许久,就在几日前,他听说的就有好几人都进去过。 狱卒犯不着坚持如此,得罪他。 狱卒看上去很为难,但心底却并不想得罪太子和宋卿时,所以犹豫半晌,才松了口:“行吧,但宋公子,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那便谢过各位弟兄们了。” 顾倾衣被关押在牢狱的最里面,越往里走,里面就越冷,也越安静。 脚步声响起时,顾倾衣身体一抖,将头埋下臂弯。 这些天不知是因为什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她并不认识的人,有太监,有宫女,也有嬷嬷,他们不说,但她也知道那是顾嫣然派来的人。 无非就是用云贵人来要挟自己,让她死咬罪名,不要将顾嫣然供出来。 他们的手段残忍,但用的刑都不会造成很大的伤,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 所以在宋卿时走到牢房门前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顾倾衣穿的衣裙已经破烂不堪,身上有着程度不一的伤口,淤青很重,但却未流血。 听见停在她牢房面前的声音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一看就是被动用了私刑。 第166章 她救你于水底 狱卒给牢房开了锁之后就离去了。 宋卿时看了圈四周,发现这里就只有顾倾衣一人,想来也是为了方便顾嫣然的人动用私刑,特意安排的。 他犹豫了一会,便走了进去。 顾倾衣的身体在不停地发抖,将头越埋越深。 短短不到半个月,顾倾衣就被折磨得变回了那个懦弱不堪的,不起眼的五公主。 仿佛那个光彩逼人,随着乐嘉公主四处游玩的顾倾衣只是一场梦,或是昙花一现。 见来的人迟迟不动,似乎是在打量自己,顾倾衣很疑惑,但还不敢抬头,在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声之后,她才猛地抬起头。 终于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顾倾衣心中的委屈瞬间崩解,她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如同开了闸般,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她的哭泣是无声的,是压抑着的。 但受的委屈太多,好不容易见到熟悉的人,又怎能这么轻易就控制得住的呢? 她的双肩不断颤抖,最后还是哭出了声:“卿时哥,你终于来了......” 她双腿都是抖着的,爬上前想拉住宋卿时,但他却退后了一步,躲开了顾倾衣,看向她的神情难以形容,似乎是心疼,又好像是痛恨? 顾倾衣瞬间就崩溃了,她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泪水盈在眼眶,眼中是难以置信:“卿时哥?” 她终于想起来,在荟山那日,他看向她失望的眼神。 “你也要......抛弃......我了吗?”顾倾衣的声音哽咽,带着难以掩饰的绝望。 那段时间宋卿时对她实在是太好了,有求必应,甚至有很多时候都超越了乐嘉公主,所以给了顾倾衣很大的底气。 她愿意相信宋卿时会来救自己,这是她这段时间坚持下来,唯一的支撑点。 他的确是来了,可...... 可好像并不是来救她的。 “你说话啊,卿时哥......只要你说不是......我就愿意信你,即便你现在转身就走......我也无所谓的......”因为这是支持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了。 顾倾衣没有遇见宋卿时之前,为了云贵人,面对再刁钻的为难她都能坚持下去,可如今宋卿时为她带来了温暖,上了云端之后又怎能再次跌入泥土里呢? 宋卿时看着痛苦不已的顾倾衣,喉结滚了滚,问道:“你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其他的? 顾倾衣脸上的悲痛一僵。 “你是为了慕娇来的?!” 因为痛恨,她是扯着嗓子说的,声音既沙哑,又尖锐。 “不,我是为了你而来的。”宋卿时垂眸看着趴在地上,哭得狼狈不堪的顾倾衣。 信早已传回,他知晓了全部,却又无法毫无章法地去看望顾倾衣。 顾倾衣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呆滞:“那你......那你为什么?”缓了片刻后,脸上便换成了狂喜,“卿时哥,我没猜错,你果然是心里有我的......” “我心里的确是有你。”宋卿时的声音很好听,低沉又温和,顾倾衣的笑容还未全扬上去,就听见下一秒他说的话。 “因为你是我表妹。” “什么?!”顾倾衣瞪大了眼,眼底变得猩红,尽是不敢相信。 宋卿时在顾倾衣面前蹲下,替她捋了下她的碎发,眼底很温和,但这次她看得很清楚,没有一丝爱意。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的,不然你也不至于酿成这种大祸。” 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怪。 难怪他会时不时问一些关于她母妃的事,难怪那个传闻中不太好亲近的宋将军会突然待她这么好。 原来不是她以为的他喜欢他,而是她是他表妹。 “可是......这不可能啊......” 她明明是南梁人。 “前段时间我一直在查这件事,本来都要与你解释的,但却没想到你竟会这样做。” 宋卿时微微侧过头,继续说:“二十多年前,姑妈为了躲避家里为她选择的婚事,赌气离开了北齐,那时正赶上南梁与北齐大战,战火不断,姑妈又只是一介女子,自是躲避不过,重伤昏迷后被路过的商贩救回了南梁,醒来后,姑妈就失了忆。” “当时战事吃紧,明玄帝经常暴怒,换了一批又一批宫女,最后宫内急缺宫女,便又选了一批进去,而姑妈就是被选中的宫女之一。”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躲避宫里的搜查,顺利进了宫内,只查到打完仗的第二年,明玄帝因心情不好,临时宠幸了姑妈,最后被封为了官女子,将你生下后才被封为答应。” “所以你是我的表妹,也是北齐相府的小姐。” 宋卿时的话有理有据,一字一句扎在顾倾衣心上,她不信,也不愿信:“你骗我!你......你竟然为了慕娇编造这么可笑的谎言.....” 她脸上尽是疯狂,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宋卿时,声嘶力竭:“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你想替慕娇问出顾嫣然想杀她的原因?没门!” 顾倾衣的痛苦,宋卿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皱了皱眉,有些不忍心。 “这跟慕娇无关。” 顾倾衣的泪划过脸颊,滴落在衣裳上。 “宋悦很黏慕娇,想撮合我们,我一开始只是想试试,但你毁了所有,我现在已经无颜见她了。” 顾倾衣哼了声,她用力抹掉了脸上的泪,看着宋卿时眼底的落寞,一字一句道:“我还是不信。” “你知道吗,比起我,你更加无颜面对慕娇。”宋卿时眸底有残忍,有不忍,也有终于能说出这件事的痛快。 “为......为何这么说......” “你还记得,在江皇后的寿宴上,你被顾嫣然刁难,让你跳下御花园的湖内替她捡手帕那件事吗?” 顾倾衣的脸色霎时间惨白,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出:“怎么......怎么了?” “救你的是路过的太监没错,但那时你已经近乎没了气息,是慕娇救了你,也是......” 还未等宋卿时说完,顾倾衣就已经崩溃了,她捂着耳朵,拼命摇头:“你骗人!你胡说八道!慕娇这么恶毒,她怎么可能会救我,一定是你为了慕娇胡说的!” 可心底却是越来越明白。 难怪顾嫣然要杀她...... 像是为了证实顾倾衣的想法,下一秒,宋卿时就说了:“你知道吗,就是那日她为了救你,引开顾嫣然,说出了顾嫣然的秘密,所以顾嫣然知晓后,才会不顾一切地要杀慕娇。” 她救你于水底,而你却害她坠荟河。 第167章 无药可医的顾倾衣 顾倾衣终于崩溃了,她很想再次说她不信,但身体已经丧失了所有力气,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一个字。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时间过了很久很久,顾倾衣才哑着嗓子说出了这句话。 这一切都是如此地可笑,让顾倾衣感到生无可恋。 曾经她还只是一个懦弱无能,被顾嫣然折磨到连一句反抗的话都不敢说出口的,连贱婢都不如的“公主”。 就连她都不愿意与自己沾上关系,嫌弃自己,唾弃自己。 可却是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承担着得罪顾嫣然的风险,救你于湖底中,事后还没有留名。 而她,却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害了她。 如此可笑。 宋卿时没有退后一步,盯着眼前已经快要哭干了泪的女子,语气平静:“因为当时我就在场。” 最后一丝侥幸落了空,顾倾衣已经心死了。 “我本就不喜交际,那日我离开瑶华殿去了御花园,早在你和顾嫣然来御花园之前,我便已经在那了,事情的经过我看得一清二楚。” 顾倾衣小脸惨白,语气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她都说了什么:“那你......那你岂不是......看见了......我快溺死的经过......?” “是。”宋卿时听清了,“我当时从来没想过要救你,若不是慕娇出手,你可能已经沉入湖底了。” 如此戏剧,顾倾衣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难过,还是气愤。 那个她曾经爱慕过,为此不惜做了她最厌恶的事,见她的第一面,看见已经临近溺死的她,却没有生过想出手相救的欲望。 而那个她痛恨了许久,心底不知骂过多少次歹毒的恶女,竟选择救了她。 还是不死心,想问清楚:“为......为何?” 宋卿时似乎是笑了一声,他撇开了视线:“倾衣,你知道吗,当时慕娇也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她问我,如果她不出手,我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溺死。” “你......你是如何回答的?” 宋卿时重新将视线放在顾倾衣身上,眼底只有一点细碎的温和,以前待她的温和早已被磨掉了。 他没有急着回答,像是在努力回想那日的场景。 “我说,我凭什么要为了救一个连反抗能力都没有的包子,去弄湿自己的衣裳呢。” 犹如一盆冷水将自己从头到尾都淋了一遍,冻得她直发抖,身体凉了,心也凉了。 他喊她包子...... 原来没有这层表妹关系,他甚至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而她却还痴心妄想,觉得他对自己是不同的,果真是傻得可怜啊...... 宋卿时生来本就是要强,他的父亲对他们都是极为苛刻,这二十年来他未曾说过一句苦字。 就算是身为女儿家的乐嘉公主,也都是敢替皇帝挡箭的,当得上一句“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可府中却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 他可以忍受顾倾衣不勇敢,不果真,甚至怯懦,这都是他们没能保护好她所致使的,但却受不了如此白眼狼行径的。 “你不知道真相,对慕娇没有感激之情,无人会在意,慕娇更加不会在意。但你却为了这点儿女情长,差点害死了一个人,你跟顾嫣然还有什么区别?” 最后一句话,语气很重,几乎是吼出来的,就像是一个兄长,在怒斥无药可医的妹妹。 “......”顾倾衣被压得喘不过气,她已经失语了。 身上的行囊像是有百万斤重,压得她冷汗淋漓,宋卿时每说一句,心中的大山就重一分。 他们都是好人,就她是坏人。 慕娇万般好,万般舍己为人,万般大公无私,衬得自己就更卑劣。 可是,为何就是她一人的错呢? 顾倾衣抬起头,眼底仍有泪水,瞪大了的双眸嗜血般猩红,她的嗓音很沙哑:“我变成这样,你们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 宋卿时第一次愣住了。 “是,慕娇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她不惜一切救了我,她是个大善人,可是,是我让她选择沉默,当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吗?如果她告诉我,我将她供起来都行。” 顾倾衣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了,只知道她必须发泄,否则她会被活生生憋死。 “她既然选择如此,明知道我已经讨厌她了,她还凑上来,不解释不收敛,不是活该是什么......啊!” 眼见着顾倾衣越说越激动,什么话都往外蹦,宋卿时实在受不了,扬起手就是一巴掌往顾倾衣脸上呼。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荡荡的牢房内响起,显得格外清晰。 顾倾衣的脸颊生来雪嫩,很快就高高肿起了一大块,她捂着被打的那边,死死地瞪着宋卿时,咬着下唇,眼泪直流,愣是不说一句话。 “顾倾衣,你已经无药可医了吗?” “是!我本来可以平庸地就此一生的,是你毁了我!” 变成这样,她也很厌恶这样的自己,可事已至此,她无路可选。 一股疲惫感涌入全身,宋卿时没由来的觉得很累。 一刻钟已经到了,刚才领宋卿时来的狱卒走了进来,刚才的争吵他没听见,但在这当差的人,哪个没点心眼子。 他低垂着头,站在不远处:“宋公子,时辰到了,你这......” 刚才顾倾衣的那一番话将宋卿时的耐心都磨平了,他最后只是沉默地看了眼顾倾衣,才淡声道:“慕娇已经回了京城,明日陛下就会召见,要是不想死,就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都说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你一命。” 顾倾衣不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云贵人这一生本就凄苦,你别连累了她。” 这句话足够钻心,让顾倾衣的脸色瞬间唰白。 宋卿时没有再留念,只是走之前还是不忍心,将身上的大氅脱下塞给顾倾衣,才走出了牢房。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内已经没了动静。 顾倾衣才如梦初醒,眨巴了一下酸涩的眼睛,最后莫名笑了一声,看起来极为渗人,随后像是没事人一样,裹紧了大氅躺回了牢房的小床。 无人知晓她现在想的究竟是什么。 月色越来越深,京城中的人,有的已经入了梦乡,也有的正在忙碌。 第168章 好戏开场 翌日。 果真如大部分人所想的那样,刚下了早朝,宫里就传来动静,说是明玄帝为了弥补慕娇这次落水,特意在宫内替慕娇准备了一场洗尘宴。 与将军府准备的洗尘宴一样。 但这其中的深意谁都清楚,无非就是借着洗尘宴的名头,替慕娇查明真相。 表面上是为了慕娇,实际上是给朝廷,也是给将军府一个说法。 昭阳殿。 今日一大清早,顾嫣然就得知了明玄帝要为慕娇讨一个说法特意设宴,心底急成一团,慌不择路地跑去湘贵妃宫里哭。 顾嫣然毕竟也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宠着长大的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的城府不深,胆子也是极小。 之前要杀慕娇也是被心中的害怕推着往前走的,下足了心才做成那件事。 她本以为已经高枕无忧了,却没想到慕娇竟然没死!活生生回来了! 全天下没有谁比慕娇更清楚,是她将她推了下去,不是顾倾衣。 若是慕娇将她捅了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母妃!” 湘贵妃昨夜伺候了明玄帝一夜,今日一大早又去给皇后娘娘请了安,如今正在休息。 顾嫣然根本等不到湘贵妃醒来的那刻,心中的惧怕源源不断地,逼得顾嫣然已经没有了公主的风范。 “母妃!嫣然有急事要找你!” 宫女死死拦着顾嫣然,急道:“公主,娘娘刚才睡下,您有什么事跟奴婢说,奴婢等娘娘醒了再替您传达......” “滚!” 急得不行的顾嫣然一脚将那宫女踹开,还未说什么,就听见内殿传来一道不悦的女声:“吵吵嚷嚷地算什么规矩,本宫平日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湘贵妃拢了拢外袍,慢慢走了出来,抬起凤眸,不悦地看了眼顾嫣然。 顾嫣然大喜,也顾不得湘贵妃现在还在生气,上前环住湘贵妃的手:“母妃,你帮帮我......” 湘贵妃抬手让顾嫣然住嘴,随后扫了眼殿内跪着的宫女,宫女连忙退了出去,湘贵妃这才在主位上坐下,懒散道:“说吧,这次又惹了什么事。” 明玄帝的指令才下达不久,湘贵妃又在休息,所以她并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顾嫣然连忙将此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湘贵妃。 听完后,湘贵妃抬起右手,轻轻揉了揉眉间。 此时她脸上未施粉黛,也未佩戴任何珠宝,可一举一动尽是万般风情,妩媚多姿,处事波澜不惊,一看就是豢养得很好的贵女,随意的一瞥一笑都能将世间的男子迷得晕头转向。 这是湘贵妃的优势,也是除了背后有忠义侯府之外,能在后宫盛宠不衰的原因。 见湘贵妃迟迟不说话,顾嫣然忍不住推了推她:“母妃,你怎么不说话......” “急什么。” 湘贵妃靠在椅子上,选择了个舒服的姿势,慢悠悠地说:“你尽管放心,就算慕娇咬死了就是你做的,也无济于事,因为陛下会站在你这边。” 陛下若不想陷入忠义侯府与将军府之间的为难,就只能将罪名推到顾倾衣身上。 顾嫣然脸上尽是不解。 湘贵妃不愿解释过多:“总之,到时你就装也是被害的人,没有证据,陛下也只能将罪名安在顾倾衣身上。” “那要是她有证据呢......”顾嫣然突然道。 湘贵妃凤眸一转,变得尤为犀利,拧着眉看向顾嫣然:“嫣然,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本宫?” 顾嫣然被吓得一抖,忙不迭低下头躲开了湘贵妃的眼神,紧张到舌头都在打结:“没......没有......” 顾千尘曾经来找过自己,知晓了她虐杀宫女一事她已经不敢跟湘贵妃说了。 她之前有想过去找顾知瑞,但她刚有这个举动,前脚刚出宫门,下一秒就有箭从她的耳边飞过,差点就要划破她的脸颊。 曾经她以为安全的皇宫,如今变得不再这么安全。 顾千尘很有手段,极为洞察人心,仿佛知晓她全部的举动,她不是没做出过反抗,她暗地里做了多少努力,却都被顾千尘识破了。 像是为了报复她的不听话,他甚至在京城散布关于她虐杀宫女的谣言。 她老实了,谣言也随之淡了许多。 她终于愿意相信这是顾千尘的手段,也终于清楚了如今的顾千尘是一个多么厉害的角色。 这让她如何敢告诉湘贵妃和顾知瑞? 她不说,可能还能保住一条命,说了可能刚出去就会死无全尸。 曾经骄傲的公主,也渐渐明白,这天下不可能一直是她父王的,无论最后是谁的,她都不可能是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她清楚得太早。 湘贵妃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再叮嘱道:“如今城内已经有传你虐杀宫女一事了,他们没证据,翻不起多大的浪,这件事结束之后,你给本宫安分一点。” “......知道了。” 顾嫣然魂不守舍地走了出来,虽然有湘贵妃的保证,但不知为何,她的心没理由来的,跳得很快。 依旧是瑶华殿。 洗尘宴来的人很多,是明玄帝特意安排的。 京中关于慕娇落水的传言传得沸沸扬扬地,成为许多百姓饭后闲谈的大事之一。 仁武将军守卫南梁几十年,是当之无愧的镇国大将军,深受百姓爱戴,如今慕娇平安归来,有多少只眼睛都在盯着这件事,低调处理是不可能的。 这场宴席,许多人吃得都心不在焉,等来的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时,明玄帝才看向慕娇。 “慕娇,朕已查清,此次害你落水,坠入荟河,是那上不了台面的五公主,顾倾衣一人所为。虽说你如今已平安归来,但落水一事是真,即便你不计较,朕也会给你做主。” “你想如何惩戒五公主,朕都没意见,全由你做主,如何?” 明玄帝上来就将罪名给顾倾衣定下了,也堵住了慕娇的口。 如果慕娇顺着他的话,那顾嫣然就能顺利逃过此劫;可如果慕娇不愿,刚才明玄帝才说着他已经查清了此事,她再将顾嫣然拱了出来,就是在打明玄帝的脸。 进退两难。 慕娇思考了一会,刚要说话,坐在她不远处的萧染站起了身,向明玄帝行了一礼,声线平稳:“微臣觉得此事尚有疑点,不能就这么妄下定论。” 第169章 顾倾衣的证词 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这话谁说出来都不合理,但萧染竟敢直言不讳! 御前太监苍华玉吓得腿一软,偷偷地瞥了眼神色骤变的明玄帝。 明玄帝虽说平日里是纵着萧染,但帝王的威严不允许任何人质疑,如今萧染竟敢这么说,就是明摆着要打明玄帝的脸。 所以明玄帝看向萧染的神情第一次带着深深的不悦。 即便他再喜爱他的母亲,对江允漫再愧疚,也不能容忍萧染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行事。 “那么,萧爱卿觉得此事该如何决断?” 良久,在个个大臣都快要窒息之际,明玄帝的声音才在大殿响起。 出奇的是萧染脸上并没有觉得得罪了明玄帝该有的慌张,一举一动皆是自在,神情舒展:“自然是将五公主带到大殿,再次审问一番。” 明玄帝沉默了。 如此大逆不道,忤逆圣上的话说出口后,大殿的气压骤低,有些胆小的大臣甚至闭上了眼睛。 开始为这个传奇将军提前感到遗憾。 连慕娇都忍不住担忧地看向他,她没想到萧染今日竟然会这样做。 她本想着冒着风险向明玄帝提出自己对这件事的疑虑,随后再借机提出重审,却没想到萧染竟这般行事。 她自是知晓明玄帝对萧染母亲的心思,以及萧染母亲的死因,明玄帝无论如何是不会开罪他的,可萧染又是如何知晓自己无论怎么作,明玄帝也会兜着的? 这其中难道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难道......萧染已经快查清江允漫的死因了? 又是一番诡异的沉默,慕娇眼见着时间拖得越久,明玄帝的神情就越难以猜测。 她知道明玄帝是在等一个台阶下,可萧染明显不愿意。 就这么死犟着。 旁边的江皇后见此,表情变了又变。 无非就是怕萧染万一失势了,顾朔争夺这个皇位的筹码就少了,但她心中也是开心的,见萧染不顺,被明玄帝猜忌,她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舒畅。 萧染不知道察觉了什么,竟将视线瞥向江皇后,冷冷地勾了勾唇,江皇后瞬间觉得自己背皮发麻。 事已至此,萧染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口,那慕娇就不会辜负这次机会。 她走出去,在殿内跪下,见此,一旁的顾嫣然和湘贵妃脸色一变。 慕娇没有管这些,行完磕头的礼仪之后,平静的声音在大殿响起:“那日的确是五公主邀约臣女去荟山游玩,但是,一开始臣女见到的是三公主,随后才是五公主。臣女最后坠入荟河,并不是五公主推的,而是三公主推的。” 明玄帝脸色一变,看向慕御,慕御在听见此事之后,表情没有其他变化,显然是早已知晓此事。 顾嫣然还未反驳,就有一个大臣怒喝一声:“简直胡说八道!三公主那日也坠入了荟河,差点身死,又怎会是三公主做的?” 慕娇转身望去,认出那个是与忠义侯府交好的官员。 湘贵妃果然插手了。 慕娇笑着说,语气不卑不亢:“是非对错,我一人决断不了,所以恳请陛下如萧将军所说,将五公主带过来,我们对峙一番,自会有结果。” 那个大臣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事情已经查清,又怎能再次审查呢?!” 慕御睨向说话的大臣,语气微寒:“陛下还未拒绝,你难道想替陛下做决定?” “你!” 眼见着就要吵起来,慕御也出言了,明玄帝不留痕迹地看了眼湘贵妃,随后才说:“此事关乎皇室的颜面,就这么随意决断对嫣然日后的名声也不好,所以就依萧爱卿所言,重新审问五公主,宣顾倾衣。” 苍华玉掐着嗓子往外喊道:“宣五公主殿下前来觐见。” 萧染和慕娇齐声道:“谢陛下恩典。” 事情发生了这么久,萧染却没看慕娇一眼,不知为何,这明明是件好事,但她却突然想起了昨日他在雪地里看向她的眼神,心底的疑虑越来越深。 不一会,顾倾衣就被带了上来。 自从上了殿,她的身体就一直在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尤其是就站在她旁边的慕娇。 而顾嫣然的视线也紧紧盯着她,等顾倾衣终于忍不住四处看时,立刻恶狠狠地剐了她一眼,顾倾衣一抖,连忙又低下了头。 慕娇将这一幕全看进了眼里。 明玄帝道:“倾衣,刚才慕娇说,不是你将她推下荟河的,而是嫣然推的,可有此事?” 顾倾衣低头不语。 见此,刚才帮着顾嫣然脱罪的大臣立马道:“陛下,五公主不愿说话,显然就是在默认此事就是她一人所为,微臣认为,此事应该早做了断。” 萧染寒声道:“顾大人,本将竟不知你何时这么多话的?” 顾大人嘴角一抽,被萧染怼得一时憋不出一个字来。 明玄帝再次问:“朕在问你,可有此事?” 云贵人也来了,她在一侧急得都快哭了,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视线紧紧盯着顾倾衣。 顾倾衣察觉到了,但她不敢看她一眼,闭上了眼睛。 在云贵人身边的宋卿时眉心狠狠一皱,心底渐渐开始失望。 顾嫣然见此,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可还未等嘴角的笑容扩散,就听见了顾倾衣的声音:“慕娇说得没错,那日我是想上前拉住慕娇和皇姐的,可皇姐却一步步后退,最后将自己连带着慕娇一起坠入了荟河中。” “是皇姐说她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慕娇,让我以赏花之名,约慕娇进荟山。” 她的话几乎扭转了局势,顾嫣然瞬间就坐不住了,她倏地站起身,指着顾倾衣:“你撒谎!本公主跟慕娇有什么仇,需要不顾自己的性命去陷害她?” 转而她又向明玄帝哭道:“父王,那日我也掉进了荟河中,也差点被水淹死,我明明也被害了,如今怎么又变成了我才是加害的那人呢,父王,求你给嫣然做主!” 顾嫣然的话没说错,她也是掉进了荟河中,就冲这点,即便是证据再多,也无法将罪名安在顾嫣然身上。 这时,殿内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湘贵妃望去,随后眉心一皱。 那人...... 那人是朝廷一直重用的大臣,秦峰。 第170章 我不喜欢她 明玄帝很看重他,他在朝中也有很大的威望,本是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的,可坏就坏在,那人与顾嫣然有仇。 这件事京中人人都知,他的儿子心悦顾嫣然,可顾嫣然却看不上他,处处讽刺他,也不知道顾嫣然做了什么,他最后竟自杀了。 所以秦峰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报复顾嫣然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上前跪下:“陛下,臣昨日偶然得知一件关于三公主的秘事,不敢不上报。” 明玄帝眸子变了变,问:“是何事?” “请陛下允许下官将证人带上来。” “......允。” 待侍卫将人带上来时,顾嫣然看清后脸色唰得一下,全白了。 那人竟是被顾千尘找到,割了一截手指,用来威胁她的人,也是那日她与慕娇掉入荟河后,及时将她救上来的人。 他怎会在秦峰手上? 完了...... 那人显然已经被顾千尘驯服了,全身上下被折磨得不像人样,见到明玄帝就立刻跪下,颤抖着将事情就交代了。 “陛下......大约在半月前,三公主找到了草民,让草民提前在荟河守着,等公主与慕小姐掉入荟河后,便立刻过去将她救起......” 他继续说:“公主还特意叮嘱草民,让草民推慕小姐一把,确保她沉入荟河。” 犹如一滴水滴入油锅中,殿内的大臣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低声议论。 慕御心疼地看向慕娇,慕娇回以淡淡的微笑,随后摇头告诉他,她没事。 对于这件事,慕娇是完全不知道的,心中不断在推断背后是谁安排的。 萧染和陆澈都没有时间去做这件事,所以留在京城的,有能力将这人抓住,并且治得服服帖帖的,只有一人。 她转头看向身后,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神。 是顾千尘。 顾千尘似乎一直在等慕娇发现,等慕娇看向他之后,他还对她挑了挑眉。 慕娇愣了一瞬,随后抿着唇转了回去。 殿内的焦灼依旧。 顾嫣然急了:“简直是无稽之谈!本公主怎会认识你,是你们合伙起来,故意栽赃本公主!父王你千万别信!” “草民有证据!”随后将顾嫣然给的银票,以及事成之后,慕娇失踪,顾嫣然派人写过去,让他藏好的信。 一桩桩都呈现在明玄帝的面前。 明玄帝眯起狭眸,将这些证据用力甩在了地上,看向顾嫣然,眼底有很深的警告:“嫣然,你跟朕解释清楚这件事!” 面对明玄帝的猜忌,顾嫣然连忙上前跪下,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眉间不断冒汗,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湘贵妃娇笑一声,连忙给明玄帝顺了顺气:“皇上,嫣然没有理由陷害慕姑娘,依臣妾所见,这证据也可以作假的。嫣然是什么性子,皇上你是最清楚的,她是性子急了些,但心地却很善良,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顾知瑞连忙道:“是啊,父王,嫣然不可能会想杀人,求您查清楚,还嫣然一个清白。” 慕娇出事的时候,他本以为她这次肯定死定了,为此他还难过了一会,如今慕娇能平安归来,那是最好,可若是想借此陷害嫣然,他第一个不同意! 慕娇轻声道:“那日臣女与两位公主是在荟山半腰的阁楼会见的,阁楼的栏杆虽说年份已久,有松动的迹象,但不至于一碰,栏杆就裂开。” “臣女一直怀有疑心,便私下让人去请了当年修建阁楼的官员,经查实,栏杆上有人为的损坏迹象,陛下可以让当年修建的官员入殿禀告此事。” 明玄帝最后还是宣了那个官员入殿,确实得到了证实,随后慕娇拿出了事情发生前,出入过荟山的名册,名册上刚好有顾嫣然的贴身宫女。 这些被忽略了的细节现在成为了致命的证据。 湘贵妃这才认真地看向慕娇,见慕娇还对她乖巧地笑了笑,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顾嫣然斗不过慕娇,而她又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去护顾嫣然,否则会拖累整个忠义侯府。 这些年忠义侯府如日中天,得罪了不少人,个个都巴不得找到罪证挫一挫忠义侯府的锐气。 这么多证据都指向顾嫣然,顾嫣然最后也无法再次说出那句“不是她做的”。 秉着最后一丝不甘心,她转了转眼珠子,对明玄帝哭道:“父王,嫣然也是被慕锦书怂恿的,是她说慕娇经常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诋毁我的名声,嫣然才会犯傻做出这种事。” 闻言,顾知瑞脸色一变。 慕娇目光陡然凌厉,扫向顾嫣然,顾嫣然没有防备,被吓得一抖,脸上的委屈僵住了。 一侧的萧染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阴鸷的眸子瞥了眼同样神色有了变化的陆澈。 两人果然什么都一起说啊。 听此,明玄帝沉默了很久,似乎在下定什么主意。 慕锦书的事自然也传到了他耳中,虽然事情还未调查清楚,但见顾嫣然的神情,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确实是恨铁不成钢,但湘贵妃猜得没有错,他不想给顾嫣然定罪。 如果顾嫣然被定了罪,无论是面对忠义侯府还是将军府,他都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 为了不让这种事发生,之前让顾倾衣背黑锅也是逼不得已,毕竟再怎么说,顾倾衣也是公主,终究有损皇室名声。 但慕锦书不同。 她既有充足的理由去陷害慕娇,如今背后也没有将军府撑腰。 所以,她是背黑锅的最佳人选。 想清楚此事后,明玄帝拍案而起,帝王的威严瞬间扩散,压得在场的人低下了头,他暴喝一声:“把慕锦书给朕带过来!” 这种宫宴,慕锦书自然是不配参加了,所以明玄帝只能让人去请。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站在殿中央的慕娇忍不住再次看向萧染,这次萧染并没有忽略慕娇,而是直视着她。 他的眼底没有心爱之人即将受罪的焦急,很平静,仔细看,慕娇甚至能从中看到淡淡的笑意。 似乎是看见了慕娇惊愕的眼神,萧染挑了挑眉,对着她无声说了几个字。 看清后,慕娇身体僵住了,缓缓瞪大了眼。 那是。 “我不喜欢她。” 第171章 慕锦书帮慕娇? 那一瞬间,慕娇觉得心一下子都凉了。 她看错了吗? 萧染在说什么?他说他不喜欢谁? 不喜欢慕锦书?还是谁? 她的脸色惨白,嘴唇控制不住一直颤抖着,眼神迫切地想去追问,这一切都被萧染尽数看进了眼里,他心底渐渐落了空,数不尽的嘲讽声倾巢而来。 他躲开了慕娇的眼神,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无视了慕娇心急如焚的心情。 坐在席位上的陆澈敏锐地察觉到慕娇心境上的变化,温和的眸子变了变,心底在不断思考该如何能名正言顺地上前走到慕娇身边。 顾千尘自然也注意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他倒酒的姿势一顿,将酒壶放下,往后勾了勾手指,身后的仆从俯身贴耳过来,低声道:“殿下,有何吩咐。” “可以开始布置了。” “是。”他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殿内。 殿外。 慕锦书跟在领路公公身后,神情变化莫测。 慕娇回京城的消息她自然也是清楚的,那日在荟镇,萧染对她的无情让她终于明白了,如果自己再放任事情发展下去,自己在京城恐怕就真的变得籍籍无名了。 况且慕娇被顾嫣然推入荟河,背后也有自己的推波助澜,她本以为以顾嫣然的手段,肯定能将慕娇击杀。 却没想到这个没用的饭桶竟然失手了!慕娇活着回来后必定会追究此事,而顾嫣然那日在荟山的时候,必定是将她供了出来。 慕娇现在一定知道是她在背后提点了顾嫣然,她动不了顾嫣然,肯定动得了如今无权无势的她。 今日她听到了风声,说是明玄帝为慕娇办了洗尘宴。 洗尘宴上一定会当众处置顾倾衣,可如今明玄帝却宣她入宫? 是不是意味着慕娇拿出证据,指认了顾嫣然? 毕竟如果顾嫣然没被牵扯,这事情是如何也扯不到自己身上的。 看如今这架势,一路上领路的公公对她极为不客气,就好像把她当成了罪犯,所以并不是让她过来证实顾嫣然的话这么简单。 最有可能的就是顾嫣然敌不过慕娇的证据,索性把罪名全都推到了她身上。 想清了此事,慕锦书脚步一顿,领路公公见此立刻转身,语气很不客气:“慕姑娘还是快些走吧,皇上正在等你呢。” 慕锦书脑中思绪飞快,她压下内心的混乱,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上前悄悄塞给了他,低声道:“公公这一路辛苦了,这是锦书的一点心意,公公收下吧。” 见此,领路公公的脸色才没有这么差,他看了一眼四周,将银子收进了袖内:“走快些吧,还有一段路呢。” “公公,锦书斗胆问一句,陛下宣我进宫是为了何事?”见领路公公的神情变了,慕锦书赶紧补充道,“锦书也是第一次被陛下宣见,心中害怕冲撞了陛下,这才多嘴问了一句。” 毕竟也是拿人手短,他淡声道:“三公主指认是你怂恿了她,才害得慕娇小姐掉入荟河,陛下大怒,却因为未得到证实,就只让咱家去请了你。” 猜测得到证实,慕锦书神色稍寒了些。 顾嫣然果然是想让她当她的替死鬼。 一路上慕锦书都没有说话,很安静,等到了瑶华殿,她神色才动了动。 又是这里啊。 曾经她能自由出入这里,被当成贵宾,如今却变成了犯人,她深深呼了口气,才走了进去。 殿内基本都是熟人,慕锦书低垂着头,没有看任何人,举止得体,在大殿上跪下,温声道:“民女慕锦书,拜见陛下。” 明玄帝庄严的声音响起:“慕锦书,嫣然说,此次将军府嫡女,慕娇落水一事,是你在背后怂恿了她,可有此事?” 大殿内,所有人都在等慕锦书回答。 慕娇神情也是紧紧看着她。 如果慕锦书认了,那顾嫣然的罪责就少了一半,以明玄帝爱女的心,恐怕得到的惩罚就只有禁足之类,不痛不痒的惩罚。 但如果慕锦书不认,湘贵妃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这是死路,无人知晓慕锦书会如何选择。 只是一瞬,慕锦书脸上浮现了震惊之色,眼尾微微泛红,似乎是被气得,也像是被这谬论所惊愕,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啪嗒”一声,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地上,柔弱的身姿看上去快要跪不稳,仿佛下一秒就要坚持不住摔落在地。 所有人都被慕锦书的反应给震惊到,明玄帝问:“为何不回答,反而落泪?” 慕锦书如被惊吓到的小猫般,慌忙擦了下眼角的泪,稳住身形,仔细听,语气还有些哽咽:“臣女冤枉,请陛下明查!” 明玄帝脸色一变,寒声问:“冤枉?你的意思就是说,嫣然是将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了?” 明玄帝的态度让慕锦书心中的猜测更加证实了一点,她像是没听懂明玄帝的画外音,倏地指着顾嫣然,大声道:“上次仁武将军的庆功宴,民女无意听见了三公主与旁人在密谋该如何陷害慕娇,自那以后,民女便一直心惊胆战地活着,今日之事,让我确认了民女心中所想并非猜测。” 既然指向顾嫣然的证据已经充足了,只需要最后一击就能把罪名给顾嫣然坐实,那她为何要牺牲自己? 不如帮慕娇,既能将对她的威胁铲除,也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给慕娇。 说不定能得到意料之外的好处。 更何况,如果她开了这个口,慕娇就一定不会放弃这次机会。 湘贵妃厉声道:“慕锦书!诬陷公主那可是要砍头的!你给本宫想清楚!” 这些年惯用的柔弱姿态让慕锦书应付得如鱼似水,她像是被湘贵妃的语气吓得一抖,眼底的泪花仍有:“贵妃娘娘,民女也是将这件事的事实说出来罢了,公主想让民女背锅,民女虽说如今在这世上已经无依无靠了,但民女还是想活着。” 活着,才能给自己创造奇迹。 湘贵妃被慕锦书这姿态气得不轻,当初她就是看不惯她的种假惺惺地柔弱姿态,才一直勒令顾知瑞不允许靠近慕锦书。 她狠狠剐了一眼身侧的顾知瑞。 顾知瑞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他没想到慕锦书竟会帮着慕娇对付嫣然,他的语气很是失望:“慕锦书,本皇子之前算是看错你了,你竟是这样的人。” 慕锦书被话刺激到,凄惨一笑:“殿下,锦书也不想这样,可锦书已经一无所有了,如今难道连命都要被收走吗?锦书不愿。” 第172章 顾嫣然完蛋倒计时 她的话像是一根刺一样扎进了顾知瑞心里,一时间,顾知瑞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迟疑地看了眼顾嫣然。 顾嫣然呆滞地看着反而哭得梨花带雨的慕锦书,气得想上前掐死她:“你这个贱人,竟敢诬陷本公主!明明是你告诉本公主,是慕娇在御花园引开了本公主,才救了顾倾衣,本公主觉得慕娇知晓了本公主的事,才生了想杀慕娇......” “嫣然,闭嘴!” 愤怒之下,顾嫣然忘记了如今身处何处,竟控制不住将原因说了出来,湘贵妃连忙厉声阻止。 可已经迟了,慕锦书的话,再加上顾嫣然的口无遮拦,已经足够让殿内的大臣们想入非非了。 为了彰显自己公私分明,明玄帝这次宴请的宾客很多,其中还有许多正义,秉公执法的好官。 顾嫣然的话虽然不能完全信,但她都已经说出了,她的的确确是动了想杀慕娇的心。 这时,萧染看了眼慕知渺的方向,慕知渺见此,心一横,起身在大殿跪下:“臣女也可以作证,那日臣女吃撑了,便出去消食,无意也撞见了三公主密谋杀害长姐一事!当时臣女被吓得六神无主,没有及时告诉长姐已是心中愧疚,如今不管怎样,臣女也要替长姐讨回公道!” 慕锦书已经不是将军府的人,自然可以替慕娇说话,可慕知渺却是实打实的将军府的人,如今出来,岂不是把将军府置于一个显眼的位置? 她一个人指控顾嫣然已经是风险,若是再加上慕知渺,很难不会让人想到是将军府在背后算计的这一切。 慕娇看向慕知渺,发现慕知渺竟时不时看向萧染。 她突然想起昨夜萧染喊走了慕知渺,心底渐渐发凉。 为何要这么做?以萧染的聪明才智,不会没想到这一点的...... 难道是为了救慕锦书? 萧染察觉到了慕娇的眼神,却依旧无动于衷。 慕锦书自然是看出了慕知渺是受萧染之意,才说出这件事的。 密谋本就是假,慕锦书比谁都清楚,如今萧染却让慕知渺帮她,难道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慕锦书不由热泪地看向萧染。 这件事该有的证据都已经基本说了出来,接下来的步骤应该是让人好好地再查明清楚此事。 陆澈从席位上走了出来。 他走到慕娇身侧,恭敬地行了一礼,淡声道:“陛下,如今三公主与两位慕姑娘各持己见,无法断定事情的真相,臣建议,应该让人重审此事。” 明玄帝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拿着手揉着眉心。 “爱卿可有举荐之人?” 明玄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你是慕娇的未婚夫婿,为了以防你为此动了私心,即便是你提出来的,也不会是你来审。 陆澈温声道:“臣不方便重审此事,便不自荐了,臣认为,刑部的陈大人就很合适。” 刑部陈洌是近些年善于断案的官员,为人正直,刚正不阿,查到什么就是什么,绝不徇私枉法。 再加上其性子极烈,那些想找他麻烦的都被他怼了回去,所以渐渐地就没有人敢招惹他了。 他与陆澈不认识,与将军府也没有往来,是最佳人选。 “......那便如爱卿所说的去办吧。” 陈洌连忙从席位上站起身:“臣定会彻查此事,给慕小姐一个说法。” 明玄帝的这一句话明面上就是在变相地放弃了顾嫣然,决定不再护着她。 这可把顾嫣然给吓坏了,她跪着上前:“父王,嫣然没错,你不能这样对我......” 可湘贵妃却连忙让人把顾嫣然的嘴堵上了,明玄帝表面上是准许了这件事重审,但事情的结果如何,不还是明玄帝一句话? 陈洌性子再烈,难道还能忤逆皇上不成? 眼下局势已经变成了这样,为了防止事情的发展不可控,明玄帝这样做其实是最稳妥的方法。 慕娇显然是猜到了这其中的弯绕,眸子沉了沉,但也无计可施。 毕竟明玄帝如果真的要护,她也不可能指着明玄帝的鼻子骂。 她原本也没想过让明玄帝给自己主持公道,能将顾嫣然置于如今的地位已是不易,剩下的她自会再想其他方法。 湘贵妃连忙给顾嫣然解释道:“皇上,嫣然愿意配合陈大人的审问。” 顾嫣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一直发出“唔唔唔”的抗议声,湘贵妃被气得不行,但还是忍住没发脾气。 刑部的人正要将顾嫣然、顾倾衣、慕锦书和慕知渺带走,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顾千尘出声了:“陛下,儿臣这有件事要向你禀报。” 明玄帝眉间隐隐皱了皱:“何事?” 顾嫣然吓了一大跳,发出的抗议声更大了,湘贵妃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恐怕对她不利。 顾千尘懒懒地行了一礼:“这几日,宫外一直在传的谣言,陛下可有听闻?” 果然是这件事,顾嫣然急得泪水都流出来了,但捂住她的嬷嬷生怕她又惹事,捂的手劲更大了。 这几日城中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呈上来关于此事的奏折就有好几本,但事情很快就消停了下去,明玄帝让人去查了一下就草草了事了。 如今又提起此事,他心中不由沉了沉。 “此事已经查清,皆是空穴来风,你想说什么?” 顾千尘笑了笑:“就在刚才,我的人来报,说是城中有大量百姓聚集在一起,皆是为了讨伐三公主,口中还说着什么“三公主虐杀宫女实为天理难容”,规模还挺大的。” 话音刚落,像是为了证实顾千尘的话的真实性,殿外马上就有人来报,说的还真是顾千尘所说的这件事。 来报的人颤声道:“此次聚集的人很多,不少人还与官兵发生了冲突,好像......好像还有死亡的人数......” 明玄帝喝道:“一些聚集闹事的百姓你们都拦不住,朕养你们是干嘛的!赶紧镇压!” “不行......为首闹事的宣称是被虐杀的宫女的亲眷,手上据说还有证据,现在城中百姓人心惶惶,镇压的话恐怕会引起民愤......” 明玄帝犀利的眼睛看向顾嫣然:“嫣然,你跟朕解释清楚,可有此事!” 捂住顾嫣然的嘴的嬷嬷被拉开,顾嫣然重获自由,但结结巴巴地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明玄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才慕娇的事,他为了平衡将军府和忠义侯府可以包庇,可如今,涉及到民心,他不会心软。 第173章 他利用了她 眼见着事情就快兜不住,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了,如若放任那群人在宫外大闹,不作任何解释,恐怕会引起民愤。 届时明玄帝为了保住皇室的名声,一定会下令彻查此事,那么顾嫣然,乃至整个忠义侯府都会受到牵连。 料想到这个局面,湘贵妃娇媚的脸上闪过慌乱,她眸光暗了暗,起身福下身,抹了下眼角的泪,痛声道:“陛下,事情这么凑巧,就刚好赶在今天发生,这明摆着就是要置嫣然于死地啊,嫣然是你的孩子,她会不会做出这种事,陛下您难道不清楚吗?” 又是这样的话术,一遍又一遍地提醒明玄帝,顾嫣然是他的女儿,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无论结局如何,都会影响到他的名声。 往日这些话是最能戳中他的心坎,之前无论顾嫣然犯了多大的错,这句话总能奏效。 可今日的明玄帝的反应却不像之前那般,他的神情由一开始的愤怒,转换成如今的冷漠。 见此,湘贵妃脸上的悲痛停顿了一下。 “陛下......?”湘贵妃张了张口。 明玄帝看着眼前他一直专宠着的爱妃,她漂亮又聪明,性子也讨喜,既不过于骄纵也不过于死板,伸缩有度,能敏锐地知晓他的心情爱好,偶尔也会耍耍脾气撒撒娇,是每个男人都会心仪的妻子。 他曾经是对她动过心,是炙热地爱过她,也曾将她当成江允漫的替身,留恋过,贪恋过。 可如今,在权势面前,这些儿女情长都不重要了。 “贵妃,事情还未做出最后的定夺,你是如何知晓嫣然就是被冤枉的?你是早已知晓此事,还是另有打算?” 这一句话扎进了湘贵妃的心间里,让她身形晃了晃。 她心中不由嘲笑着自己,她曾经对顾知瑞扬言过,说明玄帝这般宠爱她是因为她背后有忠义侯府,但是她心底曾无数次给自己洗脑,认为明玄帝心里还是有她的。 如今血淋淋的现实拍在自己脸上,让她狼狈不堪。 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对帝王用情。 用了情,她会输得一败涂地,就如如今的皇后一般。 她高估了自己在明玄帝心目中的地位,也低估了明玄帝对这些事的在意。 而顾千尘就是算准了这些,他冷漠地勾了勾唇:“陛下,儿臣认为,为了稳居民心,应当下旨彻查此事,给百姓一个合理的说法,是非对错重要有个定夺。如果事情是假,那便惩戒闹事之人,以示帝王的威严,可如若这件事是真的......” 顾千尘停顿了一下,看向被吓得全身不停在发抖的顾嫣然,一字一句道:“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也能将掩藏在宫中的毒瘤拔除,这样不仅能以证皇室的公正,也能给陛下您树立为国为民,大爱无私的形象。” 这一番话显然是明玄帝想听的,他第一次认真地看向那个他从未注意过的儿子。 顾千尘的优秀他知道,可他却从未花过心思去了解,他认为他的生母出身低下,骨子里有劣质基因,无论如今有多优秀,也只是昙花一现,终会有花落败的那一天。 可今日他这一番话说出来,他才终于知晓,顾千尘不仅是学识好,也有计谋,当得上他的儿子。 他的脸色缓了缓:“那便依你所言,彻查此事吧。” 面对明玄帝第一次的好脸色,顾千尘敷衍地勾了勾嘴角,表面看上去是在笑,可仔细看,他眼底的寒意半点未消。 “儿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方才儿臣已经让属下去请今日闹事的人,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传回消息了。” 殿内的人不会没发现,顾千尘一直以儿臣自称,却从未喊过明玄帝一句父王,但明玄帝没计较,旁人也不敢提起。 顾知瑞眉心皱了皱,起身道:“父王,这样做于礼不合......” “你给朕闭嘴!”明玄帝怒喝一声,连带着对顾知瑞的看法都改观了,“此事不需要你插手,你给朕安分点。” 作为曾经最受明玄帝欣赏的皇子,顾知瑞被吼得愣住了。 迟来的悔意侵蚀了他全身,他自然知晓此事未必是假,可顾嫣然是他皇妹,如果他大义灭亲,在大殿上对顾嫣然没有半分同情,那殿内的大臣日后该如何看待他? 顾千尘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可他却一直以温润示人,顾千尘不需要注意这些,他不行。 可他万万没想到,今日的明玄帝会生这么大的气。 他毫不犹豫跪下认错:“儿臣知错,父王你要保住龙体,切莫动怒。” 明玄帝的脸色才缓了缓。 慕娇眉心自刚才顾千尘出来,就一直没松下来。 她猜得没错,顾千尘的确想借今日之事,扳倒顾嫣然,打击忠义侯府。 他利用她。 这些本没什么,毕竟技不如人,她就算开了天眼,有上帝视角,心中的计谋却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在皇宫生活了十几年的顾千尘。 她认。 可她却无法忍受他打着对她好的名义,一边算计着她,一边邀功,对她提出要求。 这些上位者哪会爱人啊?就如如今的明玄帝待湘贵妃那般。 曾经的湘贵妃多风光啊,光彩照人,恩宠不断,如今却因为这件事,遭到了明玄帝的厌弃。 如果这次顾嫣然真的出了事,那京城定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这就是顾千尘一直的计划吗?他果然改变了谋划的手段,不像小说中写的那样。”慕娇心里喃喃道。 可顾千尘却像是没看见慕娇眼底的淡漠,毫不掩饰地当着陆澈的面对慕娇眨了眨眼,慕娇默不作声地退后一步,躲开了视角,陆澈侧过身挡住了顾千尘的视线。 一旁的萧染冷漠地看着,没有什么反应。 宫外闹事的很快就被押了上来,策划的头目有三个,皆是妇人,她们衣着朴素,一看就是缝缝补补过好几次的。 明明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头上已经有了许多白发,看上去虚弱不堪,虽是跪在殿堂上,面对一朝皇帝,脸色却是满满的嫉恶,义愤填膺。 “这场闹事便是你们策划的?”明玄帝寒声道。 第174章 顾嫣然被废除公主之位 一个看上去比较年长的妇人梗着脖子,像是已经不在意什么,全部豁出去:“民妇唐婆子,参见陛下,策划此事确实是我们三人所为,只因我们的寿数已尽,只想在临终前为我儿讨一个公道。” 她指着顾嫣然,像是怒极攻心,话还未说出,便已经开始咳嗽,咳嗽声响彻整个大殿,最后唐婆子咳出来一大口血。 身旁的两人急忙扶过她:“老唐,你没事吧......” 唐婆子用衣袖抹干净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强撑着依旧说:“陛下,三公主利用公主的身份,虐杀了我儿,事后还只是草草将我儿抛尸乱葬岗!我儿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但却是民妇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民妇今日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给我儿讨一个公道......” “民妇也是,我儿......” “......” 三个人皆是有条有理地将知晓的事都说了出来,按道理来说,一个宫女的母亲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胆魄,而且思路还如此清晰。 一看就是背后有人策划,不然就凭着她们,是如何也不可能将这件事做到这个程度的。 可她们寿命将至也是真,刚才唐婆子咳出了血,以及她们的脸色,种种迹象表明她们的确没撒谎,确有此事。 “你们可有什么证据?”明玄帝道。 唐婆子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一片血红,皆写满了名字,名字被写得歪歪扭扭地,显然就是刚学的。 唐婆子眼中含泪,情到深处竟有哽咽的声音:“这是我们写的血书,上面有民妇和我们女儿的名字,民妇知道,宫内的宫女都是有名册记录的,陛下您下旨让人一查,便会知晓我们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了。” 处处是漏洞,一般的民妇不会知晓这些,也没这种计谋,明玄帝自然是知晓的,但宫外的百姓都一直紧盯着此事,殿内的大臣也在看他如何决断。 “陈洌。”明玄帝缓了半晌,道。 陈洌行了一礼,道:“臣在。” “去调宫女的名录,看看与血书上面的名字能不能对得上。” “是。”陈洌也是出身市井,凭借着才华才步步高升,成为朝中大臣,看见民间有这种事发生,脸上也是义愤填膺。 他郑重地双手接过血书,保证道:“三位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还你们一个公正的真相。” 随后便带了几人出去了。 顾嫣然心已经死了。 刚才唐婆子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知晓了全部事情的模样,如今父王显然就是要将这件事查清,杀鸡儆猴,以证他帝王的威严,母妃、皇兄根本救不了她,她已经被抛弃了。 就算父王动了恻隐之心,顾千尘也绝不会放过她。 她不知道为何顾千尘要这般害她,她只知道如果自己都不救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她今日肯定死定了。 所以她跪下不停地磕头,一声比一声响,最后额头都磕出了血,她哭着指着顾千尘,哽咽道:“父王,是顾千尘,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嫣然和你们都被他算计了进去,她早就知晓了此事,就算准了今天,要借您的手铲除嫣然啊,他居心叵测,他没安好心,父王......” “皇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顾千尘凉凉地打断了顾嫣然的话。 他眼底很冷:“我若是早就知晓此事,为何不尽早说出来,留下话柄被你发现?而且,方才皇妹这句话说着,好像是已经承认了这件事的真实性,皇兄说得对不对?” “你!”顾嫣然被说得一愣一愣地,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 为何留到如今才说,顾嫣然也不明白,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顾千尘的安排,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休要转移话题!你就说这件事是不是你故意这么安排的吧!是你利用父王对百姓的在意,借此陷害本公主!” 被逼到绝路的顾嫣然,面对顾千尘已经没有来惧怕,此时脑子比任何时候都好使,机缘巧合之下,真让她猜对了。 顾千尘笑笑,对着明玄帝,道:“皇妹的猜忌也合理,但依儿臣之见,如若皇妹没做出这种事,也不会被人抓住把柄,皇妹如今没想着如何补救,反而一心栽赃他人,看样子,这种事应该做的挺多。” “你休要胡搅蛮缠!” 明玄帝闭了闭眼,厉声道:“给朕闭嘴,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 顾嫣然瞬间就不敢出声了,而顾千尘则是冷漠地别过脸。 这时陈洌也从殿外走了进来,他将手上的簿子呈上:“陛下,经臣查实,血书上的二十三个宫女的名字皆对的上,她们都是三公主宫里的人,却在两年前凭空消失了。” 顾嫣然腰一软,全身已经没了力气。 湘贵妃脸色一变,视线紧紧盯着那个簿子:“仅凭这些也无法确定就是嫣然所为,她们的消失说不定是另有原因呢,不然为何嫣然没有消除名单上的记录。” 刚才唐婆子提出要查簿子,她心底很安心,因为当年她最先销毁的就是簿子上关于宫女的记录,但如今簿子上的名单还在,这其中已经被做了手脚。 顾千尘勾了勾嘴角,看向唐婆子,唐婆子大声道:“我们有人证!两年前有人在乱葬岗目击到,是三公主的侍卫将被虐杀的宫女运到乱葬岗,还给了一笔银子封住了在场的人的嘴,可我的夫君刚好在乱葬岗做事,那时便知晓了此事。” “为此我们去衙门闹过,却无济于事,夫君悲痛欲绝,最后郁郁而终,如今民妇也快死了,便不能放任三公主再作孽下去!” 随后便将目击者的证据呈上。 一件件证据最后将顾嫣然钉死在墙上,她无法反驳。 无论是出于什么角度,明玄帝都不可能容忍顾嫣然了,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最后他闭上了眼睛,缓缓道:“三公主为人歹毒,德不配位,自此废除公主之位,囚于狱中,待查清事情原委,再做定夺!” “被虐杀的宫女的亲眷赐白银千两,良田十亩,以抚慰生者之心。” 便是做下了定夺。 “父王......嫣然错了,嫣然再也不敢了,求父王收回成命......父王......” 湘贵妃身形不稳:“陛下......” 顾知瑞:“父王!” 朝中与忠义侯交好的大臣也忍不住上前求情:“陛下三思啊......” 可明玄帝意已决,便不容许有人再求情:“不必再求情了。” 说完便一甩袖子,离开了瑶华殿,江皇后随便说了几句话,也离去了。 这件事还有众多疑点,但明玄帝显然心中已经有了定数,也自然无人敢提起。 今日最大的赢家不是慕娇,顾千尘。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萧染不留痕迹地看了眼出尽风头的顾千尘,最后也没说什么,似乎笑了笑。 第175章 慕锦书与萧染 明玄帝和江皇后都走了,宴席自然也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了。 这场宴席让慕娇成功得到了该有的真相,不仅如此,顾嫣然也阴差阳错被挖出了陈年旧事,被废除了公主之位。 而且看明玄帝的样子,她可能无法翻身。 顾嫣然一倒台,定然是会牵扯到众多相关的人。 无论是顾知瑞,还是湘贵妃,更有甚者:忠义侯府。 都会陷入困难的境界。 局势一下变得很混乱。 今日出尽风头的不止有慕娇,还有顾千尘,旁人不知晓,但慕娇却能从中摸出几分他的心思来。 明玄帝下旨让顾千尘与陈洌一起彻查此事,他不可能会帮顾嫣然洗脱罪名,甚至可能会暗中助力陈洌查询关键证据。 湘贵妃、忠义侯府,以及顾知瑞已经被牵扯到了,为了保全自己,他们定然会在暗中阻拦此次事情的彻查,可殊不知这又是一次被顾千尘抓住把柄的机会。 为了夜长梦多,顾千尘与陈洌会连夜动手。 今夜注定不会太平。 在殿内站了这么久,为了保持京城贵女的风范,明玄帝没叫她的时候,慕娇愣是一点都没动一下。 等明玄帝、江皇后、湘贵妃等人走后,她挺直的腰松了下去,才动了一下,脚底的麻意便迅速袭来,慕娇连忙往身旁摸去,拉住陆澈的手臂才稳住了身形。 脚又酸又麻,难受得感觉要原地升天了,她嘀咕了一句:“刚才怎么没感觉脚这么麻,差点摔倒。” 陆澈拉了一把慕娇,让她的站姿更舒服一点,但考虑到如今是在瑶华殿内,许多眼睛正盯着他们看,所以陆澈没有其他举动。 两人之间的距离都很远,他轻声道:“你回去让人给你准备热水,好好泡个脚,可能是因为冬季你的脚一直是冰的,保持一个姿势许久,动一下就会发麻。” 慕娇惊讶:“你脚不麻?” 陆澈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什么,身侧一直注意着两人的顾千尘似乎冷笑了一声。 他冷然的眼眸看向慕娇,似乎想装温柔,但刚才无情冷峻的模样太久了,表情有点反应不过来。 “慕娇,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陆大人这般拉拉扯扯地,恐怕不太好吧。”说完他还看了眼远处的慕御。 看上去是在好心提醒慕娇,实则态度算不上很好。 顾嫣然的倒台,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无论是因为谁,导致这件事发生的始作俑者就是慕娇。 所有人都知道,明玄帝一开始就是为了慕娇彻查此事,随后又是之前将军府的二小姐慕锦书、以及四小姐慕知渺的掺和,才定死了顾嫣然的罪。 将军府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如今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上,是再也不能生出其他事端。 刚才顾千尘这番话已经引来了一些视线的注目,眼下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所以慕娇侧开了身子,淡声道:“四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刚才只是站久了,脚有些麻,这才往旁边扶了一把而已,殿下您想多了。” 慕娇与陆澈的婚事是明玄帝钦点的,虽说未成婚,但谁不知晓此事?以南梁开放的民风来说,她刚才的行为根本算不上什么,就算她拉住陆澈的手,也不会被人拉下话柄。 可顾千尘却这般说话,显然就是在测试慕娇有没有将他那日的话听进去。 虽说她并没有想遵循顾千尘的想法,顾千尘如今也无法分心去管她,但能少一事便少一事,她犯不着跟顾千尘呛,曾生事端。 顾千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眼睛不留痕迹地在慕娇与陆澈两人之间来回切换,低声道:“慕娇,今日的结果,你可还满意?” 这一句话简直能引爆火药,慕娇眉心狠狠皱了一下,连带着语气都一丝怒意:“还望殿下注意言辞。” 这个问题她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合适,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肯定会认为今日这一切就是顾千尘与将军府一同合谋的,这简直就是在送把柄给别人。 慕娇迅速瞥了眼周围,好在顾千尘还有分寸,在说这句话时声音收敛了一些,离他们最近的只有陆澈,其他人的距离应该听不见。 她又瞥了眼不远处还未走的萧染与慕锦书,慕锦书似乎在与萧染说什么,神色有些激动,萧染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听着。 察觉到有其他视线望着自己,他回望过去,就看见皱着眉的慕娇。 慕娇连忙收回了视线。 顾千尘笑道:“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怕你不知道我为你做过的事,提醒你一下而已。” 看着他越发口无遮拦,慕娇神色冷了一些,陆澈上前一步,语气淡淡:“四殿下,陈大人还在外面等你一起呢,切莫耽误了正事。” 顾千尘脸上的笑意还在,似乎并不在乎陆澈话里赶他走的意思,但话外音却很刻薄:“陆大人说得是,我还得替慕娇好好查清事情的原委。” 慕娇轻声拆台:“殿下为的是什么,只有您心底清楚,说这些没意思的。” 顾千尘耸了耸肩,表情看起来很欠揍:“今日不方便谈话,咱们改日再聊。” 随后看了两人一眼才转身离开。 等顾千尘走后,慕娇脸上才浮现愤怒:“谁跟你咱们啊!” 可她心底知道,今日能将顾嫣然拉下台,这其中大部分的功劳都要归根于顾千尘,虽然他带着目的,但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结局,这波她不亏,甚至是稳赚。 “陆澈,你说他到底怎么想的啊,似敌非友地......”慕娇被心烦地吭叽吭叽地,丧失了斗志。 远处传来动静,陆澈看向声源处,俊雅的脸上一愣,他走到慕娇身侧,温声道:“这件事等下再说,慕锦书与萧染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 慕娇一听,耳朵动了一下,顺着陆澈的视线望过去。 慕锦书似乎在跟萧染解释什么,出奇的是,萧染看上去漫不经心地,像是并没有认真在听,但却没有不耐烦地离去,视线还时不时瞥向他们这边。 似乎,是在等他们发现......? 这想法太荒谬了,可事情就是如此,在顾千尘走后,陆澈喊慕娇望过去时,萧染神色动了一下,扭头开口回答了慕锦书的问题。 慕锦书似乎很激动,脸上还浮现了淡淡的红晕,远远地看去,很是动人。 慕娇与陆澈对视一眼,然后不留痕迹地靠近了一些。 很快就听清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第176章 撮合成功? 慕锦书简直欣喜若狂,刚才她推断出慕知渺之所以帮她做伪证,是受了萧染所托,本来也只是她心中的一点猜测,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可她秉着最后一丝希望,用尽全部信心去问萧染时,却没想到得到了他准确的答复。 近在天边的荣华富贵与尊荣似乎在跟她招手,她咽了咽口水,眸子因激动而灌上了泪水,声线颤抖:“阿染,你说什么?你......你可以再说一遍吗,你真的是因为担心我,才特意让知渺过来帮我的......?” 萧染自是注意到身后靠近了一些距离的两人,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掩下神色,对着慕锦书点了点头:“是真的。” 听此,慕锦书身形晃了晃,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愣神,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几月前,他变回了那个对她百依百顺,温柔的,只属于她的萧染。 曾经的她或许会不满意萧染,认为他明明有能力,却不争不抢,习惯得到最好的她又怎能容忍这些? 所以即便再喜欢萧染,她也会控制着自己。 可如今经历了这一遭,她终于明白了,权势再重要,得到的地位再高又怎样,倘若那个人不爱你了,收回一切也不是不可能。 可若是那人一直爱着你,你拥有的只会越来越多。 还好她明白得不算太晚,还好萧染还愿意。 慕锦书瞬间就哭了出来,想靠近他一些,可萧染却像是不经意地退开了一步,躲过了她的手。 慕锦书一愣,萧染挑了挑眉,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递给慕锦书,淡声道:“擦擦眼泪吧,眼下人多眼杂。” 剩下的话萧染没说完,但慕锦书懂了。 他这是在关心她的名声!毕竟今日来的人的确挺多,虽走了一些,但剩下的也不少。 慕锦书欣喜接过,看见是白色的帕子,还有些疑惑:“阿染,锦书记得你之前从未用过白色的帕子,你这是换了风格吗?” 萧染扭头看向远处的慕娇,漫不经心地回道:“对啊。” 虽然萧染待她的态度依旧淡淡地,但由一开始的冷漠,再到如今的愿意回答她的话,已是极大的改变。 再说了,萧染的性格本就是这般淡漠,沉浸在喜悦中的慕锦书并没有察觉出不妥来。 看到萧染投过来的眼神,慕娇不知为何,心紧了紧。 萧染看样子对慕锦书还是放不下,慕锦书如今也是一颗心扑在他身上,事情似乎都朝着她想要的结局发展着。 可不知为何,慕娇总觉得事情有点怪。 好像不知从何时起,事情的发展变得极为顺利,顺利到让她不由产生怀疑,就像是背后有人在推动。 还有刚在萧染对她说的那句“我不喜欢她”,究竟是她看错了,还是那个不喜欢指的是自己? 这一切让慕娇瞬间觉得刚才顾千尘给她带来的难题并不难解了。 慕锦书注意到萧染看着慕娇,嘴角的笑容顿了一下,强行压下内心的不满,扬起笑容走到萧染身侧,笑道:“锦书在此恭喜姐姐终于将害你落水的真凶查清,今日事发突然,锦书不能好好地恭喜姐姐,改日锦书定给姐姐补上。” 似乎是怕萧染真的对慕娇上了心,她又上前了一步,将萧染的视线挡住了一半,可萧染却一脸平静,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些。 慕娇停顿了片刻,才将探究的视线移开:“那便......先谢过锦书妹妹了。” 正常得有些诡异。 萧染没和慕娇说什么,慕娇也不想在这重要关头与他扯上什么关系,所以随便扯了一些话题便离去了。 两人似乎又变回了之前水火不容的关系。 慕娇刚走,萧染的神情变得就有些冷漠了,他瞥了眼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慕锦书,冷淡道:“我还有事,待会墨竹会过来送你回去。” 一开始慕锦书还有些不开心,但想着萧染现在已经愿意让人送他回去了,事情总要慢慢来,如今只是刚开始,她不能着急。 所以她乖巧地点头:“好的,阿染,你......你别喝酒啊,喝酒伤身的。” “嗯。”他抬脚毫不犹豫地离去了,留下还沉浸在喜悦中的慕锦书。 等出了瑶华殿,寒风才将他脑中积压的烦闷扫空了一些。 刚才的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慕娇不是想让他与慕锦书在一起吗?不是费尽心思想撮合他们吗?如今他成全她,他倒要看看,这其中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所以他压下内心的厌恶,接受了慕锦书的主动示好。 刚才慕娇和陆澈的表情可真精彩啊,若不是他早有提防,恐怕还真无法从两人眸中看出探究的神情。 他们还没有全信。 究竟是因为什么,明明都看见了他与慕锦书非比寻常的相处,却还是没有全信? 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墨竹从暗处走出,走到萧染身侧:“主子,您接下来要去哪?” 萧染将白色的手帕丢回给墨竹,淡声道:“你将慕锦书送回去,我自己回府。” 墨竹连忙接过手帕,心底疑惑着为何萧染今日要拿走他的手帕,但又不敢问,只好低声回答:“是,主子。” 虽不知萧染为何突然转性对慕锦书好,但他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他只需要照做就行了。 ... 乘着马车回府的路程上,慕娇一直在思考,可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事情还是很怪,她终于忍不住喊道:“陆澈......” “好好说话。”陆澈无奈地看了眼没个正形,似乎根本注意不到自己在撒娇的慕娇。 慕娇哼了声,干净透亮的眸子轻轻瞪了眼陆澈,盛着些许气愤。 “你说萧染和慕锦书真的会在一起吗?” 陆澈思考了一会,斟酌着回道:“这点说不定。” 慕娇:“你也觉得方才的场景有些奇怪,对吗?” 陆澈点了点头:“是很怪,但也不排除他在经历玄域那一遭,终于认清了本心,觉得自己还是喜欢慕锦书这一可能性。” 可有一点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今日萧染态度的转变太快了,已经超出了常理出牌,早在玄域他就发现了萧染对慕娇的心思,如今这一出实在有些让他捉摸不透。 “这几天再观察一下吧。”最后陆澈这样说。 如果两人真的走到了一起,那无论成功与否,这件事都会有个结果。 成功了,如愿回现代;失败了,也能尽早明白这个方法并没有用。 第177章 撮合成功! 其实对于知道小说剧情的人来说,凭借着今晚发生的事去细想,定能察觉到顾千尘究竟想做什么。 所以陆澈在送完慕娇回将军府之后,没有急着回陆府,而是让马车掉了个头,往忠义侯府的方向而去。 今日顾嫣然被废除公主之位,忠义侯府是绝对会受到牵连的,忠义侯府究竟当不当得上这个名字现在变得有点难说。 湘贵妃是忠义侯府的小姐,她的女儿竟敢在宫中肆意虐杀宫女,且看在宴席上湘贵妃的态度来说,很有可能这件事她早就知晓,母女两蛇鼠一窝,那教养湘贵妃的忠义侯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人? 一夜之间,众多百姓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个想法。 宴席散了之后,不知从何处传出的消息,竟将瑶华殿内发生的事,以及明玄帝对于顾嫣然的处理方式尽数传了出来。 传播速度极快,规模庞大,还有好几家茶肆的讲书人将此事细数宣讲出来。 动静闹得很大,但是却无人去阻止,一看就是有人在背后策划这件事。 但其中插手了多少人,旁人不知晓,只知道这其中一定有明玄帝的手笔。 明玄帝今日随了唐婆子等人的愿,并不是为了给他们主持公道,而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 事情都做了,那肯定不会就这么悄然无声地完事,定然是要闹得沸沸扬扬,需得众所周知,不然不就白费了? 所以暗中有许多双手在推波助澜。 明玄帝肯定不会心疼那个已经被他废除了公主之位的顾嫣然。 帝王本就无情,更何况忠义侯府之前仗着宫中有湘贵妃在,在朝中积累的声望很高,手上还有兵权,明玄帝早已忌惮已久。 将军府与忠义侯府之间不好选择,那如今已经不需要选择,明玄帝自然是想借此机会削弱忠义侯府。 不知道顾千尘做了什么,只花费了短短一炷香时间,顾嫣然竟将她知道的所有都招了出来。 无论是为何要将慕娇推下荟河,还是当日在荟山上的黑衣人的来处等等,都尽数交代出来了。 顾千尘上报之后,明玄帝大怒,下令将顾嫣然送往了偏远之地,等戴罪完了之后才能回宫。 这个惩罚比起那二十几条人命来说,算轻了,但顾嫣然毕竟是明玄帝的女儿,而且明玄帝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局,所以就下达了这看起来很重实则很轻的惩罚。 此时已经深夜,忠义侯府却依旧灯火通明。 府内的人哪睡得着? 昨日还是受人尊敬,人人都想高攀的贵府,一夜之间就变成人人怒骂的过街老鼠! 虽不会永远会是这样,但这差别犹如云泥之别,天上地下的区别太大,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忠义侯自然知道现在坊间流传的那些小道消息有明玄帝的手笔,所以事情发生后,他将自己关进了书房内,不让人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忠义侯的书房门前,随后潜了进去,许久未出。 忠义侯府不远处。 陆澈没让马车靠近,而是一人在树下静静地等待。 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陆澈望过去,来的人是一副小厮的打扮,他边走边谨慎地打量着周围,见四周安全,才快速走到陆澈面前,低声道:“陆大人。” 陆澈应了一声,淡声道:“今夜可有异常?” 小厮脸色沉了沉:“大人您猜得没错,今夜的确有人潜进了忠义侯的书房内,而且那人并没有打招呼就进去了,书房内也没有传来其他声响,可以判断出忠义侯其实已经知晓那人会来。” 陆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沉默了片刻才道:“继续盯紧,遇到什么不要轻举万动,先禀报我再商定,保护好自己。” 小厮点了点头,然后又跟陆澈汇报了一些他觉得不寻常的事之后,才离开。 留下陆澈一人在原地思考。 稀薄的月光洒在枝头,有一些透过树叶轻轻覆盖在他身上,他的神情冷峻,眉宇轻皱,像是在谋划着一件棘手的事。 顾千尘费尽心思自然是为了借此事打击顾知瑞,让支持他的党羽犹豫,这样他日后登上皇位才有更大的胜算。 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他自然不需要乌青的帮忙了。 如今两人之间的盟约也不复存在,乌青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慕娇发现他要投毒就是最好的证据。 可那日被慕娇撞破之后,为了保险起见,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再选择投毒。 他已经没了顾千尘的帮助,在京中行事定然寸步难行,所以乌青一定还会再找一个盟友。 眼下最好的选择便是与顾千尘已经交恶的忠义侯。 所以陆澈让人提前潜入忠义侯府盯着,猜测果然得到了证实。 忠义侯已与乌青暗中传信已久,两人一旦真正达成了合作,那京城定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顾千尘对于他与慕娇而言已是威胁,他只是一介文官,要想打败顾千尘,最好的方法就是借他人之手。 如今只是收集到一些证据,还不足以改变什么,所以还需要再添一把火。 寒意愈浓,陆澈没待多久也离开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慕娇就一直注意着慕锦书与萧染之间的动静。 慕锦书还是和以前一样,但不同的是萧染。 他有时会张扬地出现在她府前,除了经常送些小玩意过去之外,他还时不时带她出去游玩。 极为高调,丝毫不加掩饰。 如今京中谁人不知,慕锦书与萧染二人已互通心意。 别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但慕娇却是难受至极。 按道理来说,萧染与慕锦书最近这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可她想象会发生的事却没有丝毫动静! 若改变男女主之后不会有其他变化,那那本簿子上写的: “这世间谁都不是主角,只要你想,掀开帷幕后,你我皆是主角; 这世间谁都不是唯一,只要勇敢,打破规则后,皆可重新选择。” 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她的计划一直都是错误的? 什么重新选择都是假的,她做的这些努力都是白费的,她无法回去? 霎时间,胸口的郁闷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倾覆而来,慕娇被压得脸色煞白,心中越来越难受。 一直坚持下去的理由瞬间没了,让慕娇很迷茫。 第178章 何去何从? 虽然心里一直想着若是不成功便放弃,也跟陆澈相约过失败了就与他一同看遍这里的景色。 但真相真的来临时,她还是忍不住崩溃了。 这些天慕娇低落的情绪,小霜和白双自然是感受到了,可无论她们怎么问,也没得到回答。 期间乐嘉公主来过一趟将军府,邀约慕娇一同出去游玩,虽说慕娇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不妥,可就连乐嘉公主也能感受到她的心情不好。 这可把小霜和白双两人吓了一跳,平日自家姑娘虽说性子不会很活跃,但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经常一个人发着呆,喝口茶都能愣神。 长期这样下去,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就完了! 所以小霜又暗中派人去陆府寻陆澈帮忙。 这些天刚好陆澈不知道在做什么,经常不在府中,两人这些天都没见几次面。 陆府远处的茶肆楼上,萧染听完墨竹的话后挑了挑眉,反问道:“心情不好?” 墨竹回答:“是的,据那个小丫鬟所说,慕小姐这些天心情都不是很好,经常一个人看着远处发呆,所以慕小姐身边的丫鬟不放心,便想请陆大人帮忙。” 萧染的神色一顿,眸光闪了闪,寒声道:“陆澈这些天去做了什么事,查清了吗?” 提起这个,墨竹神色慌乱,低下头:“属下无能,陆大人心思缜密,一旦察觉到有人跟踪他,便会开始绕弯,跟踪的人担心被发现,便不敢跟太近,所以......” 没等墨竹说完,萧染便淡淡打断:“今日你亲自去追踪。” “......是,主子。” “还有,查清慕娇心情不好的原因,和从何时开始的,这些都很重要。” 墨竹连忙答:“属下领命。” “去吧。” 墨竹走后,就只剩下萧染一人待在茶肆里,他神色依旧淡淡地窗外的景色,良久才抿了口已经冷却了的茶水。 南梁越来越冷了,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雪,清晨才停,街上的行人不多,除开店铺,只有一些摊主仍坚持出摊。 往日繁闹的大街变得有些萧条。 门外传来动静,萧染扯了扯嘴角,道:“何事?” “主子,慕姑娘来了,说是有事找您。” 那一瞬间,明知道真相,萧染的心还是忍不住轻颤了一下,随后才嘲讽地笑了一声。 慕娇是不会与他的侍卫有关联的,所以侍卫口中的那个“慕姑娘”不会是慕娇,而是慕锦书。 他到底在期盼什么啊? “让她走。”萧染的表情不是很好。 侍卫似乎有些为难,努力给慕锦书说话:“可是......可是外面这么冷,慕姑娘一个女子怕是不好......” 萧染猛地打开了门,森寒的眸子盯着他:“你在教本将军做事?” 侍卫连忙单膝跪下,慌张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 “你不敢?”萧染冷笑了一声,“今日本将军的行踪就是你透露给她的吧?” 犹如阎王索命般,萧染确信的声音瞬间击垮了侍卫的心理防备。 他额角的冷汗不断冒出,却还是不敢承认:“属下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萧染嗤笑一声,漫步与他插肩而过,路过时他说:“回去领罚,另外,京中的事务也不需要你插手了,会有人顶替你的位置。” 侍卫挺直的背松了下去,眼神变得有些呆滞,却不敢求情。 的确是他将萧染的行踪透露给慕锦书的,他经历了多少磨难才终于走到了这个位置,为了越爬越前,他选择了另走曲径。 他本以为如今选择讨好慕锦书是最好的选择,他日慕锦书成为了将军夫人,那他定会得到许多好处。 可是事与愿违。 将军好像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这么喜欢慕姑娘,他还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赌输了。 由于刚才的事,萧染心情也受到了影响,他不想出去与慕锦书演戏,所以换了条路回了府内。 刚回不久,就看见疾步而来的墨竹,他站定后说道:“主子,今日陆大人没有继续出去办事,而是去了将军府。” 去将军府还能是找谁? 萧染眯了眯狭眸:“嗯。” 墨竹似乎犹豫着后面的话要不要说出来,挣扎了一会,还是不敢隐瞒:“随后陆大人带着慕小姐出了将军府,看那方向,应该是去石净寺......” 萧染的神情一变,变得有些冷沉。 今早雪才刚停,路上肯定还有积雪,而石净寺修建在山崖边上,地势很高,山路蜿蜒盘绕,此时过去路程还是有一定的风险。 可即便是这样,两人也要去,究竟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为何,萧染突然想起了那日在石净寺,方住持与慕娇之间古怪的谈话,以及最后还支开了他这件事。 如今慕娇再次折返石净寺,还带着陆澈。 心底渐渐热了起来,他心中有很强的预感,她此次去石净寺与她身上的谜团有着很大的关联。 他立刻起身:“让人备好马车,本将也要去石净寺。” ...... 马车内很安静,一路上连鸟叫都很少。 慕娇蔫哒哒地掀起帘子,靠在窗边,出神地看着外面的景色,陆澈靠近了些,将慕娇拉到身边。 “阿娇,别气馁啊,说不定方住持知道些什么呢。” 慕娇顺势靠在陆澈肩上,声音很轻:“方住持说,等时机成熟了再去石净寺找他,他才会回答我的疑惑,可如今时机成熟了吗?我不知道......” 陆澈叹了口气,将慕娇冰冷的手捂在手心,温和的声音让人安心:“不是你说的吗,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如果事情已经走到了死胡同,肯定还会有其他的路等着你,对于结局不要抱着最大的期望,但也不能一点期望都不抱。” “呜呜呜你还给我讲大道理,我心都快死了......”她将脸转了个方向,埋在陆澈肩头,呜声道。 道理她自然懂,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结局换谁都不好受。 陆澈知道她心中所想,故意叹声道:“慕娇啊慕娇,你之前还说着如果回不去就与我一起游玩这里,怎么,想到以后真的要实行这件事,不乐意了是吗?” 慕娇支起身用力捶了一拳陆澈的肩:“让你污蔑本小姐,这就是代价!” 陆澈捂着肩头,语气夸张:“刚才你还靠着它呢,说变就变,阿娇,你之前的高冷去哪了?” “被你吃掉了!”慕娇没什么好气道,但还是伸手想给他揉揉,“我刚才用的力气明明很小啊,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慕娇刚伸手过去,就被陆澈拉住了手心,随后用力将她揽进怀里。 他抱着她,轻声道:“回不去真的没你想的这么糟糕,你所担心的都不会发生,信我。” 慕娇之所以不愿意待在这里,最重要的原因,无非就是看见了这里的上位者杀人如草芥,女性地位低下,一生都只能被困于后宅之中。 无论嫁的人身份地位有多高,女子的命运都不会被改变。 但这些陆澈都能让慕娇不经历。 她靠在他肩上,闷声道:“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毫无保留地相信过一个人。” 第179章 方住持不愿见他们? 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如今的南梁,无论她看上去信任谁,她心底却还是会有所保留。 她认定了没有一个人会毫无保留地为一个人倾尽所有,再山盟海誓的诺言,即便当时说得再动听,一旦触及到什么利益,都会如泡沫般消散。 她已经习惯性这般思考了。 即便是最初在秋猎时,陆澈就已经承诺过,他永远不会背叛她,她愿意相信,但这和真正的信任还是有一段距离。 谁也无法让她毫不保留,父母同胞也一样。 而且她也不会自恋地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一个人为她倾尽所有。 这跟生长环境无关,慕娇认为这是每个人都具备的思想。 陆澈没回答她这句话,只是伸手轻慢地摩擦着她的手心。 他的指腹上有常年写字形成的茧,有点硌人,但是不会让人很难受,手上的力度一轻一重,没有什么节奏,但是被这么摩擦着很舒服。 这种无声的证明是陆澈惯用方式,他不是那种善于表达的人,很多时候都是用行动证明的。 在遇见慕娇之前,他甚至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生这般用心,如此不可思议。 但他又不是那种只会默默付出的冤大头,他也有属于自己的一点小心思,跟他不熟的人恐怕会以为他只是一个只会读书,冷静又沉默的高知识分子。 但与他相熟的都知道,他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清冷自持。 马车渐渐不再颠簸,慢慢停了下来。 石净寺这边比京城还要寒冷,外面的树木身上还挂着雪霜,寺庙门前只有一个扫雪的僧人。 看见下了马车的陆澈和慕娇,扫雪的僧人也是一脸震惊,他没想到今日的天气竟然还会有人过来烧香,便放下扫帚走了过来。 “两位施主,路上还有积雪,还请小心行走。” 慕娇拦下了说完话就要离开的僧人:“麻烦等一下,可否替我们给方住持通传一声,说是慕娇有要事请教,请求住持见上一面。” 闻言,扫雪僧人脸上闪过一丝震惊,随后掩住神情,回道:“慕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清晨住持大人刚好出去了,按照住持往日的惯例,他应该几日后才会回来。” 陆澈清肃的眸子盯了僧人片刻,随后将视线移到几乎没什么人的庙堂上,又看了眼寺庙前的积雪。 微微昂首,温声道:“那我们今日还真是没来对时机,但既然来都来了,还是得去上一炷香,才不算白来。” 扫雪僧人垂下眸子躲开了陆澈的视线,侧了侧身:“两位施主,这边请。” 慕娇还想再问什么,但被陆澈用眼神制止了。 远离了一些距离,陆澈没拉着慕娇去庙堂,而是换了个方向,在一棵许愿树前停下,见四处没人,慕娇满腔的疑问终于问了出来:“你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吗?” 陆澈环绕了四周一圈,最后低下头在慕娇耳边轻声道:“方住持可能在躲着你。” “什么?”慕娇拧起了眉。 “你先前就来过石净寺,且为了能见到方住持捐了一大笔香火,一般寺庙都会将这些人专门记录,也会将名册上的名字告知给门前的僧人,以防怠慢了。” “门前的扫雪僧人可以依照他身上的僧服辨认出他并非是新来的,而且据我所知,这间寺庙虽说香火旺,但却没什么达官贵人捐赠大量香火,你的名字在这应该不会籍籍无名。” “但刚才你都将姓名说出来了,时间过去得也不算久,他却没认出你,这很不寻常。” “况且,在你刚才提出要见方住持时,僧人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他似乎都没有思考,就说出方住持今日清晨已经出去了,显然方住持已经跟前面驻守的僧人知会过了。” “唯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这种迹象,那便是他在躲着你。” 慕娇沉默了一会,疑惑道:“可是方住持为何要这样做?即便现在时机还未成熟,但不至于连见我们一面都不愿意吧?” 陆澈看向通往僧人住所的方向,轻声道:“这些可能得等见到方住持才能被解答了。” “你的意思是说,方才那个僧人骗了我们,方住持还在石净寺内?” 陆澈点了点头:“刚才扫雪的僧人看样子才刚到门前清扫,只清扫了一小部分积雪,石净寺背面是悬崖,没有后门,要离开寺庙只有从门前离开。按照如今的温度能推断出今早石净寺还未停雪,轮到今天扫雪的僧人才会偷懒,现在才去扫雪。” “石净寺的僧人统一穿的僧鞋都是类似罗汉鞋的样式,他们的鞋印很好辨认,但我刚才在寺庙前看了一圈,只在中间看到了几双浅浅的鞋印,那并不是罗汉鞋的鞋印。所以,要么就是那个僧人隐瞒了方住持离开寺庙的时间,要么就是方住持还在寺庙内。” “去方住持禅房的路你还记得吗......”见说了这么多,慕娇却没有一点反应,陆澈疑惑地偏过头,就看见慕娇亮晶晶的眼神。 慕娇被陆澈这一番操作给秀到了,一时难掩兴奋,激动地上前抱住了陆澈的腰身:“啊啊啊你好聪明!我可太羡慕你的脑子了。” “.....慕娇?”陆澈嘴里的话一顿,喉结滚了滚,双手瞬间僵硬,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慕娇这时哪能注意到陆澈的无措,她承认这个时候她犯花痴了,但真不能怪她。 刚才陆澈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言辞,明明都是一起从寺庙外进来的,她虽然觉得事情过于蹊跷,但却没发现这些问题所在,而陆澈只是看了一眼四周,就察觉到了。 究竟是她太笨了,还是陆澈太聪明谨慎啊? 她一直都特别崇拜那些智商高的,虽然世界上聪明的人很多,但一想到眼前的这般聪慧的人,以后会是她夫婿,她说话都硬气了许多。 陆澈察觉到慕娇只是单纯地想夸赞他,笑着摇了摇头。 此时路边还是会经过一些僧人,陆澈退后了一步,慕娇却抱得更紧了,陆澈的呼吸一滞:“慕娇,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几分,只留下风声。 第180章 我们离开京城吧 陆澈清醒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咳咳......”慕娇也反应过来自己如此主动的行为,红着脸退开了几步,本来还挺不好意思的,但在看见陆澈依旧清肃的模样,忍不住反驳了一句,“你还说你喜欢我,抱一下都不行吗......” 陆澈有些凉意的手捏了捏慕娇的脸,探下身道:“你明知道我并非这个意思,若是你想,我乐意至极。” 明明他的声线平和,没有半分刻意的加持,但话里的意味却是不正经。 慕娇红着耳朵躲开了陆澈的视线,偏开头嘟囔道:“走......走啦......” 看着慕娇有些笨拙的走姿,陆澈轻笑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不远的拐角处,萧染收回了视线,淡声道:“方住持真的不在寺内吗?” 身旁的墨竹低垂着头,回道:“方住持此时在后院的茶室,不在禅房,慕小姐可能找不到他,主子,需要给慕小姐传个信吗......” “我为何要告诉她?他们不是很有能耐吗?就让他们自己找。” 墨竹假装没听出萧染语气中的那股阴阳怪气,那个“他们”可能也只包含了陆澈,他犹豫道:“那您要去找方住持吗?” 萧染一甩袖子,冷哼一声:“那是自然。” 墨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那个看样子有些气急败坏的男子,竟是自己的主子。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曾经他欣喜萧染终于开窍,可如今他现在惧怕萧染开窍过头,爱而不得会做出什么事来。 毕竟那个慕小姐一看就对他没有其他想法,主子注定不会得偿所愿。 可他知道他劝不住,而且他隐约能察觉出,主子似乎知道了什么秘密,所以才会一夜间对慕小姐的态度变了,还一直让他搜查关于慕小姐与陆大人之前的事,似乎...... 似乎在怀疑他们的身份。 虽然心底知晓这句话实在是太荒谬了,但不知为何,他没有改变自己的这一看法。 等到了茶室门前,萧染还未有什么举动,茶室内就传来方住持的声音:“进来吧。” 萧染的手一顿,看向墨竹:“你去盯着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赶紧来报。” “是。” 进了茶室后,方住持才睁开眼,他依旧是一身白色僧服,一尘不染,眼底很平静,似乎对于萧染的打扰并不反感:“坐吧。” 萧染却没有动,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僧人。 他与方住持认识已有五年,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方住持还不是石净寺的住持,方住持游走时遇到了朝廷正在追杀的刺客,是他从刺客手中救了他。 虽说他们的相处模式像朋友,他又是小辈,但他却是他实打实的救命恩人,他从未以他的救命恩人自居过。 可今日,他却想用此来问一些问题。 “老衲知道你想问什么。”方住持在萧染问出口之前说了这句话。 听此,萧染也不避讳:“那您可以给我讲解一番吗?” 方住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后清明的眼神看向他:“天机不可泄露,老衲只会回答你的猜测对与否,其他的......请恕老衲无法告知。” 萧染最后在方住持面前坐下,轻声道:“慕娇,是不是有问题。” “......”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萧染才从茶室走出,脸色有些深沉,随后往慕娇刚才离去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方住持刚才话里的意思。 路边的积雪已经扫干净,两侧的梅花开得很好,但萧染却无心观赏,他只想尽快见到慕娇,想尽快消除内心的疑惑。 慕娇一直尽力撮合他与慕锦书,究竟是因为什么? 这些天,这个问题一直积攒在他心里。 他试想过很多原因,但都被自己给反驳了,直觉告诉他,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他的脚步很快,却在不远处停住了。 那一片雪茫茫的背景里,站着一男一女,男子好像做了什么惹怒了女子,她走得很快,不小心扭到脚了,男子原本宠溺的笑容一变,快步上前拉住了女子,随后将女子背了起来。 女子似乎还不是很开心,但却由着他。 这一幕刺到了他,往日没什么情绪的他,心口传来刺痛。 原来,爱而不得竟是这样。 慕娇,你一步步将我推向慕锦书时,心中究竟都在想什么? 为何他一直都是被抛弃的? 出生的那日被母亲抛弃,随后被父亲厌恶,再后来啊,他渐渐长大,本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这些了,但祖父也随之抛弃了他。 他不想难过的。 这些情绪只会让他有弱点,对他没有用处,只会让他痛苦的东西,为何要存在? 他明明可以做到对父亲,对江皇后,对明玄帝无情,为何不能也对慕娇无情? 明明是她利用了他,明明是她先靠近他的,为何他沉沦了,而她却要抽身离开? 明明你与陆澈的婚事只是协约,那你为何要沉沦进去,为何还要任由这件事发展下去? 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远处的陆澈察觉到有人正在紧紧盯着他们看,清凉的眸子望过去,就看见刚转身离去的萧染,嘴角的笑意一顿。 萧染为何也在这? 他究竟看到了多少? 陆澈的心沉了下去,一直存在的侥幸心理被冲垮,前几日他就发现有人一直在追查自己,他也让人反追踪过,但都一直没有结果。 他曾认为是忠义侯发现了他,今日看到了萧染,他才确认了前几日的人都是萧染派来的。 以萧染现在的行为作风,恐怕知晓的事情不少。 “慕娇。” “嗯?” 陆澈停顿了一下,随后脚步沉稳地往前走,慕娇靠在他背上,见他没有继续说话,问道:“怎么了?” “我们离开京城吧。” 慕娇的神色变了:“为何这么突然?” “刚才我看见萧染了。”陆澈有些严肃的声音响起,“你的撮合根本没有成功,这些天萧染恐怕是在演戏给你看的,他根本不喜欢慕锦书。” “怎么可能......”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却刚好能解释为何什么变化都没有:“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他......” 陆澈轻声说:“他可能知道了什么,这些天应该在试探我们,我们中了他的圈套。” “......” 剩下的为何,慕娇问不出了,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那日在慕御为她举办的洗尘宴上,萧染踏雪而来,看她的眼神,慕娇记得很清楚,那眼神很恐怖,像是要吃了她。 她当时不明白为何萧染突然这样,现在终于明白了。 萧染恐怕听到了那日她与陆澈的对话。 一股寒意从脚底涌到全身,慕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181章 遇见我,你真倒霉 如果萧染真的听见了那日她与陆澈的对话,那最近发生的一切便很好解释了。 萧染究竟听见了多少? 她努力回想着那日的对话,指尖忍不住开始颤抖。 那日她说出了她与陆澈之所以需要成婚,是因为某些原因,虽然其原因她并没有说出来,但是,明玄帝下旨赐婚她与陆澈,是在爹爹回来的那日,是在她第一次察觉出萧染的情愫之后发生的事。 中间并没有相隔多长时间。 还有她愿意帮助陷害过她的慕锦书,也不愿意帮慕知渺。 以他的聪明才智,这般不寻常,他肯定会因此怀疑她为何要致力于撮合他与慕锦书。 所以他才策划了这么一出戏,等着他们自露马脚。 他究竟都猜到什么地步了? 陆澈和慕娇在方住持的禅房没找到他,本想着在寺庙内再找找,如今看见了萧染也出现在这,这其中牵扯种种,让慕娇觉得现在见方住持也不是这么迫不及待了。 也许,如今时机的确还未到。 至于是何时,她也不知道,只是能隐隐知道,的确不是现在。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外面的寒风被阻隔住,慕娇将身上的大氅拢了拢,轻声道:“可是,京城内还存在许多未知的风险,顾千尘如今也在谋划着什么,此时离去,我怕......” 她虽然未看过小说的大结局,但是心底却清楚,当时的皇位争夺战有多激烈,死了多少人,留了多少血。 她知道结局,却无力改变,她救不了所有人,但有一人她是一定要救的,那便是仁武将军。 “慕娇,我知道你是在害怕顾千尘会如小说中那般行事,最后屠尽整个皇城。”陆澈温和的声音响起,慕娇忍不住抠着手指,没有说话。 “可你已经让局势改变了,结局注定会不同。” 陆澈看着慕娇:“小说中,顾千尘之所以有底气这般行事,是因为他身后借助了漠北叛军的势力,可如今乌青也已经与他离心,他为了顾及大局,是不会再这般冒然行事的。” “况且,这次扳倒顾嫣然,他也因此得罪了忠义侯府,忠义侯不会善罢甘休,他已经和乌青达成了合作。” “什么?”慕娇瞪大了眼,这跟小说中的剧情完全不一样。 “其实在明玄帝赐婚我与你之后,剧情就已经全部被改写了。” “顾千尘一心想着让你当他的王妃,可仁武将军是剿灭漠北的主帅,你与漠北是死敌,身为同谋的乌青怎会允许自己伙伴的妻子是死敌?但顾千尘仍然执着于此,从这开始,两人就注定会心生隔阂。” “你是何时让人潜入忠义侯府,知道这个消息的。”慕娇问道。 陆澈笑着扬了扬眉:“回京前就琢磨了。” “要想打败顾千尘,唯有主动出击。如今乌青已经和忠义侯达成了合作,乌青一定会怂恿忠义侯对付顾千尘,两虎相斗必有一方会落败,最后得到好处的就只有乌青。但我会在时机成熟时,让人分别给他俩传达信息,得知了双方都成为过乌青的同谋,心生被戏耍了的他们必然会疯狂报复乌青。” “三方皆会因此折了羽翼,到那时,他们已经不足以构成威胁了,等仁武将军上报给明玄帝后,危机自然解除。” “这是我能想到的尽量减少人员伤亡的最佳方法了,还能借此替南梁铲除毒瘤。” 对啊,若是忠义侯真的忠义,又怎会被乌青蛊惑,成为他的刽子手。 慕娇久久不能言。 陆澈再怎么聪慧,也只是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过来的,生长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人。这些尔虞我诈的伎俩,他不可能是生来就会的,这需要思考多久,才能想出此计谋? 她虽没怀疑过之前陆澈说过的,会想办法解决顾千尘,但却没想到陆澈竟会想出这种计谋,将三人耍得团团转。 可是,计谋真的能成功吗? “如果失败的话,那该怎么办......?” “不会。”陆澈想了想,然后又换了个言辞说,“从乌青主动找忠义侯之后,局就已经布下了,他为了少一事,没有把先前与顾千尘合作过一事告知给忠义侯,本质上就与之前的顾千尘一样,犯了同一样的错。” “双方一旦发现此事,即便没有立刻做出报复,但刺已经扎进了心里,拔不出来了,结局即便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但也不会差得很远。” 听此,慕娇脸上的担忧才少了点。 “而且,如今你已经被顾千尘,萧染,乌青三人盯上,虽然不知道顾千尘和萧染日后会如何对你,但如今乌青已经出现在了京城内,倘若他发现了你,定会实施报复,搞不好还会牵连将军府。甚至,忠义侯府对于你而言也是一个潜在危险。” “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陆澈将慕娇的碎发捋好,“当然,只是先出去避避风头,等这场危机解除后,你还得回京城跟我成亲呢。” 慕娇瞪了眼陆澈,低声道:“这的确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是,如果要这般行事的话,你岂不是要留在京城?” “......对的。”陆澈沉默了一下,回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慕娇伸手拉住陆澈,眼睛紧紧看着眼前之人。 陆澈将手覆在慕娇手上,如玉般的脸上满是坚定,他摇了摇头:“我会送你回玄域,你在那等我,好不好?” 慕娇依旧是摇头,拉着他的手越发大力。 “慕娇,你听话。” 他望向她的眼神明明很坚定,很温柔,很满怀信心,但慕娇心底就是害怕,她害怕所有未知的风险。 此次设计顾千尘、乌青与忠义侯,本就是铤而走险,要是被他们查出背后计划的人是陆澈,那后果不堪设想。 她怎能让陆澈一人面对呢?更何况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宁愿他自私一点。 “陆澈,你对我这么好,让我心里难受得很。” 她再次说出了这句话,眼尾忍不住发红,她慌忙垂下眸子,生怕让陆澈看见她哭了。 “陆澈,遇见我,你真倒霉。”原本你可以用陆澈的身份,在朝中当一个安稳的好官,遇到良人,厮守一生。 她拿到的这个地狱级别的身份,一生注定不会平静。 陆澈的指腹摩擦在慕娇的脸上,将她流出的泪水擦掉,哑声道:“慕娇,你知道我为何会执念难消,怨气太大,穿到了如今这副身体上吗?” 第182章 离开 “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慕娇吸了吸鼻子,“你是因为在此之前刚收到了北x的博士录取通知书,怨念太大,那个时空维护者才会把你送到这。” “还有一个原因我没说。” 陆澈的手依旧摩擦着慕娇的脸,仿佛想透过这张脸看清深处的灵魂,他缓声道:“我这一生,学会了很多知识,看过很多晦涩难懂的文书,却未曾好好领悟过生活,未曾好好地看清过这个世界。母亲一直都想和我好好出去走走,可我却百般推脱,毕业前想着毕业后,工作了想着等年假再说,就这么等啊等,最后没想到竟等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的脸上渐渐浮现沉重:“所以我不愿就这般死去,来到这之后,我努力想完成我未曾做过的事,可我却发现,我没有动力。” “我所有的亲人,他们或许还深陷在我死去的噩耗中无法自拔。我想好好活一次,可缺失了动力的我甚至比不上以前的我。”陆澈忽然笑了,一字一句,轻而缓地说道,“直到我遇见了你。” “你说想相信我,想有盟友,我看着你越来越依赖我,一直消散的动力突然就有了,我从未觉得自己被人这么需要过。慕娇,无论你信不信,我做这些,真的无怨无悔。” 泪水终于决堤,刚被擦干净的脸颊上流满了泪水,她压抑地哭着。 慕娇从来不是那种喜欢哭泣的人,即便是刚来到这个异世,面对多方面的责难,她都没哭。只有在怀念现代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泪水是最没用的东西。 可今日陆澈的话却让慕娇崩溃,让她心口酸酸的,喜悦又悲伤,苦涩又甜蜜。 “可我......我欠你太多了,我还不起的......” 这个时候陆澈却笑了,他犹豫着揽过慕娇,让她靠在他怀里,嗓音带着细微的愉悦:“哎呦,我的小祖宗,我又不是不去玄域接你,咱能不能盼点我好啊?” 慕娇用力捶了下陆澈的胸膛,嗓音有着很浓的鼻音:“你要是不来接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你听到了吗?!” 感受着怀里的人儿在轻轻颤抖,陆澈脸上的笑容停了下来,变得有些深沉,但声音却听不出变化:“听到了,我绝不食言。” 马车经历颠簸,最后停在将军府前。 慕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从陆澈怀里离开,她按住了陆澈也要起身的手,陆澈疑惑地看向她,眼前却忽然暗了下来。 她在轻轻吻着他的眉心。 陆澈的手僵住了。 慕娇红着脸退后了一步,看见呆愣住的陆澈,便大胆了些,随后又上前轻轻啄了啄他的嘴角。 那是一个很轻的吻,一触即分。 没等陆澈反应过来,慕娇便快步下了马车。 陆澈摸着嘴角,最后轻声笑了笑。 “回府。” ...... 慕娇一路走得飞快,心跳仿佛快要跳出胸膛,从未做过这种事的她尝到了一点甜头,等心情平复后,又觉得自己刚才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怪傻的,心里嘀咕着以后定然不能这么怂了。 沿着回晚香阁的小路慢慢走着,一路很安静,却撞见了从远处而来的慕御。 前天她便带着落寒衣,告诉了慕御她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世,当时的慕御看上去百感交集,分开后,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慕御了,如今撞见,慕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御。 “娇娇,你刚从外面回来吗?”慕御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看着慕娇的眸子依旧如往日一样慈和。 慕娇应了一声,上前挽住慕御的手臂:“爹爹刚才是去晚香阁找女儿了吗?” 慕御拍着慕娇的手,一路往晚香阁走去:“对啊,今日厨房做了道新的糕点,想着拿过去给你尝尝。” 将军府的厨子每日都会变着花样去做糕点,新的糕点哪天没有?况且一道糕点哪需要仁武将军亲自去送? 这分明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去看慕娇。 慕娇故作没察觉出,轻声笑道:“那女儿得好好尝尝了。” “觉得好吃的话,爹爹让人再做过。” “......好。”慕娇沉默了一下,突然道,“爹爹,我过几日想去一趟玄域。” 慕御的脚步一顿:“怎么突然想去玄域了?” 想了想,觉得慕御知晓此事的话,胜算会大很多,与其让慕御不清不楚地,不如将事情全告诉慕御,也好让他有所防备。 所以一路上,慕娇轻声将关于在荟镇遇到乌青,对顾千尘的猜测,以及陆澈探查到的关于忠义侯与乌青勾结一事,尽数讲给了慕御听。 慕御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只问了一句:“忠义侯的事是真的吗?” 慕娇对陆澈很信任,所以点了点头。 又是一阵沉默,慕娇知道慕御年轻时与忠义侯是一起出入沙场的同伴,后面因为意见不合,道路不同而渐行渐远,他听见忠义侯做了这种事自然是不愿相信的。 “爹爹知道该怎么做了。”慕御摸了摸慕娇的头,轻声叮嘱道,“离开京城确实是最好的方法,玄域不受外界的干预,能保护好你,爹爹很放心,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明白了吗?” 慕娇郑重地点了点头。 决定离开京城,归期不定,明明是一件很大的事,但不知道为何,时间越来越紧,慕娇的心情越来越平静。 但京城看上去却越发浮躁了,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昨日慕娇收到了贺清也寄来的信,说是贺青枫的流程已经下来了,不日后就会动身前往南梁,让她做好迎接的准备。 慕娇写了封信,让人秘密送了出去。 萧府。 萧染捏着纸张,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半晌,才将信规整地放了回去,没有说话,神情看不出喜怒。 一侧的墨竹犹豫道:“......要将信件销毁吗?” “不用。”萧染有些寒冷的声音响起。 墨竹忍不住放缓了呼吸声,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打扰到萧染,双手接过萧染递过来的信件:“是,主子。” “下去吧。” 墨竹忙不迭离开。 半晌,萧染才冷漠地笑了一声,声线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度:“慕娇,你想走?” 第183章 情绪不稳 对于慕娇要离开京城,萧染一开始是没想到的,毕竟在玄域时,慕娇就一心想着回京城,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没待几天又要离开了? 京城中不还有将军府和陆澈吗?她为何要离开? 况且,她与陆澈之间还有明玄帝的赐婚,眼下离去,就不怕惹怒明玄帝? 她不是还要撮合他与慕锦书吗?怎么不继续撮合了? 她为何要走?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明昨日的她才为了去找方住持,不顾雪路未融,仍不管不顾地前往石净寺,怎么短短一日,她便要离开京城? 这其中难道有方住持的原因? 如果是因为这样,他可以帮她见到方住持,可以请求方住持回答她的疑惑,即便再艰难,他也会竭力去劝方住持。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可以帮她。 他是很生气,气慕娇利用他,气慕娇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他,气慕娇心里从未有过他。 可他都可以原谅。 这些没什么的,毕竟,他不是已经习惯了,对吗?只要像以前那样不在意,不计较,时间终会磨平的。 只要,她不离开。 这个离开范围很大,却又很小,小到知道她要离开京城,他便受不了。 她要和陆澈一起离开,再也不回来。 理智告诉他,让他别管,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怨恨在心底疯长,长期压抑着的情绪如黄河之水,源源不尽,看不到头。 平日里一直都是淡漠如水的男子,此时脸上全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偏执。 可他心里却比谁都清楚,方住持或许是一部分原因,但其中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 她去找方住持这一点就能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 陆澈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他本以为陆澈就是一个普通的状元郎,与其他的状元郎并没什么区别。 但是,他发现他错了,他的确有资本让他另眼相看。 曾经他还有过片刻的想法,觉得若是他们中间没有夹着慕娇,他或许真的挺想与他结交的。 可惜,这不可能。 寒风潇潇,他静坐在院内的石椅上,冻得发红的双手青筋暴起,红色与绿色交汇在一起,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远处脚步声响起,萧染冷漠地抬眸望去。 是穿着华贵,容颜娇艳的月姨娘。 月姨娘本来就忐忑的心情在看见萧染投射过来的神情后,吓得腿一软,差点失足摔在地上。 萧染依旧冷漠地盯着她,神情并没有有所收敛,脸上依旧是阴雨密布,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出他的剑,斩杀所有人。 月姨娘咽了咽口水,努力忽视掉萧染的神情,咬着牙继续走进院内。 她的妆容和当日他回萧府时一样精致,穿着打扮依旧得体富贵,但她胆颤的神情出卖了她。 她脸上早已没了一开始对萧染的洋洋得意,以前对萧染好,是咬牙切齿的演戏,如今却是真实的讨好。 萧染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等月姨娘走到他面前,他才没什么感情地说了句:“何事?” 今日他心情本就不佳,月姨娘此番来他院内,算是撞枪口上了。 “阿染,今日姨娘亲自下厨做了你爱吃的菜,你与老爷也好些年没一起用膳了,今日便一起吧。”说完后,月姨娘悄声地看了眼萧染,却发现他竟然笑了! 还以为有希望,月姨娘大喜,正准备再接再厉,就听见萧染有些嘲讽的声音:“如今萧文泽还会回萧府吗?姨娘,你这是在做梦呢?” 月姨娘脸上刚扬起一半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怎么?你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将你害死婉娘肚子里的孩子一事,告诉了萧文泽吗?”萧染的语气残忍。 一个个字敲落在她的心头,月姨娘嘴唇止不住地在发抖,退后一步指着萧染,难以置信:“是你......是你做的......你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你蠢啊。”萧染脸上的嘲讽越来越深,“你派人跟踪婉娘,想一尸两命,可特别不巧,那日我也在石净寺,婉娘认出了我,以为我容不下她,便跑来跟我求情,而你派来的人却在这时动了手。” 月姨娘僵住了。 她派去的人无一人活着回来给她复命,她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只知道那日过后,婉娘虽然福大命大活了下来,但她的孩子却没了! 她简直欣喜若狂,以为婉娘没了孩子,萧文泽便会回心转意了,却没想到,竟然有人将她做的事揭发了! 从此,萧文泽便再也没有踏入过她的院内。 失去了萧文泽的宠爱之后,她便已经心如死灰了,因为她知道她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萧文泽不会再回心转意了。 曾经她虽不是正妻之位,但正妻该享有的尊荣她都有,如今生活却一落千丈。 她试过很多方法,可都无济于事,她生的儿子一无事成,如今自己又被萧文泽厌弃了,根本挽回不了萧文泽。 所以今日萧染回府,她便将主意打在了萧染身上。 却没想,竟得知了这个消息。 见月姨娘没说话,萧染似乎生了玩心,他低声道:“你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 萧染也没管,继续道:“那日刚好也有人过来刺杀本将军,两批人撞到了一起,我的人抓住了他们之后,他们却只把你招了出来,你说这不是蠢是什么?” 她买通的人不会护主,大难临头也只会将她供出去。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我做的。” 萧染摇了摇头:“是我在等你做这件事。” “什么意思……?”月姨娘抓紧了手心,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子,心底一阵发虚,一个不好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 “因为婉娘的身份是我透露给你的啊。”萧染的语气残忍。 犹如一滴水掉落在油锅里。 月姨娘终于崩溃了,她就说事情怎会这般顺利?! 她一直在搜查关于婉娘的信息,事情刚有一点眉头,正要花时间确认时,就在萧染回了萧府之后,关于婉娘的信息就被证实好了。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计谋。 月姨娘死死咬着嘴唇,眼睛充血,眼底的愤怒就快喷出来:“你为何要这样做!” 第184章 他终于被激怒了 “你装什么?” 萧染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变得尤为可怕:“就算我不说,婉娘的身份你也快查出来了吧,届时无论是婉娘还是她孩子,都会被你处理掉,我这样做,算不算让你手上少点血腥?” “简直可笑!萧染,你是不是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你手上,捏死我们就跟蚂蚁似的?” 得到了真相的月姨娘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阴狠的眸子如毒蝎般盯着他。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辈子也想不到的秘密。” 萧染不语。 月姨娘脸上浮现笑意,慢慢地笑容越来越大,像是不顾一切都要说出这件事,只为了让萧染不痛快。 “你竟然会帮你老子保护他的女人,你是不是以为你和他无论怎样,都终究是父子?” “你或许不知道,当年你的母亲,江允漫的死,其中还有你父亲的手笔吧。” 四处忽然无声,万籁静寂。 月姨娘的声音变得格外大声,她大笑着,倾尽一切想去恶心萧染,以解内心的怨恨,她摸着她的脸颊:“当年你的父亲待我是真的好,眼底容不下任何人,我到现在还记得你母亲是如何卑微地求你父亲爱她呢。 “那姿态,哪还有半点千金小姐的模样,简直丢人。” “文泽说他之所以愿意娶江允漫,就是看中了她的家世,可惜啊,当年的他还只是一个穷苦书生,哪配得上你母亲?你的祖父不同意,全府上下都不同意,她为了你父亲抛弃了所有,忤逆了所有待她好的人,可结局却是如此地可笑,如此的荒诞。” “她没有了一切,文泽自然是不会再看她一眼。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当年她还怀着你的时候,文泽为了我,亲自给江允漫下了慢性毒药!” “他说,等你出生那日,便是你与你母亲的死期,可惜......这些年你不会真以为文泽厌恶你,原因真如外界传闻的那般吧?” “他厌恶你,可不是因为什么你间接害死了江允漫,而是因为你是从江允漫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没有陛下......” 萧染凉薄到几乎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月姨娘越说越来劲的话:“说够了?” 月姨娘脸上的笑容一顿,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脸上没有一点意外表情的萧染,嘴里的话脱口而出:“你都知道......?” 却迟迟没有得到答复。 冬季昼短,萧染抬头看了眼已经快黑了的天空,看不见一朵云。 萧染的沉默让月姨娘提心吊胆,一颗心高高挂起,根本不敢喘一口气,刚才因为一腔愤怒而说了秘密,如今清醒了许多,心中的害怕才渐渐回到了身体里。 她张了张嘴:“......” “本将军不杀女人,但你要知道,现在不杀你,是时机未到。” 只留下这一句,萧染便迈步离开了院内,只留下已经傻了眼的月姨娘。 她没想到今日原本是她算计的他,可事情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月姨娘的心渐渐冷了下去,犹如冬日里一盆冷水淋了她全身,让她寒颤不已。 她想,他们完了。 萧染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些细枝末节,却没有开始报复,那他肯定知晓江允漫真正的死因并非这个,他还在挖掘...... 月姨娘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 已经确定好离京的日子,这些天,慕娇开始与乐嘉公主告别。 乐嘉公主与宋卿时原本前段时间就准备离开南梁,可那时慕娇被赐婚,他们也就想着吃完喜宴再走,谁知中间却发生了这么多事。 慕娇落水,顾倾衣陷害,以及发现了顾倾衣的真实身份。 这一桩桩事都拖住了他们的脚步,如今好不容易一切都处理完了,慕娇却要离开了,乐嘉公主是一万个不乐意,慕娇花了好长时间才将乐嘉公主哄好。 她离京之后的行踪越少人知晓越好。 等见完乐嘉公主后,宋卿时借着送她出府的借口,找机会给慕娇郑重道了个歉。 慕娇没有及时回答,只是低叹了一声。 关于顾倾衣为何要帮助顾嫣然害她落水的真相,她虽然很生气,但更多的是无奈。 她没想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仇恨会这么莫名,也没想到自己竟在无形中拉了这么一大波仇恨值。 “慕娇,无论你是想报复倾衣,还是原谅倾衣,你想如何都行,我和宋悦都不掺合。” 慕娇莞尔一笑:“好啊,到时你们可别心疼。” 宋卿时摇了摇头,也笑了,两人又聊了一会,慕娇才离开。 他站在府前,静静地看着慕娇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他与慕娇缘尽于此了,或许在她心中,他就只是宋悦的哥哥,仅此而已。 说有多喜欢慕娇,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当初是宋悦想撮合他们,他便多注意了一点慕娇。 后面是见不止陆澈,萧染也对慕娇有了别的心思,他才对慕娇的注意越来越多,才渐渐有了一点想法。 当初的玉佩只是他的一个试探,想知道慕娇的态度,却没想到她竟因为他这小小的试探,差点丢失了性命。 他已经无颜面对慕娇了,又怎敢奢望慕娇对他有什么心思呢? 更何况,她与陆澈已有了婚约。 慕娇不知道宋卿时的所想,她离开乐嘉公主与宋卿时居住的府邸后,便私下去了趟叶府。 当时在酒肆,撞见了与萧染一同的叶锦添,本想着抱个大腿,却没想到在秋猎之后,她与叶锦添便没了交集。 如今即将离开京城,京中的事她便无法插手,无论是出于什么心理,她都不想京城的百姓遭难,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叶锦添有能力保护百姓。 所以她将关于城中出现了漠北叛军,以及乌青有可能会投毒一事,匿名写了一封信。 信件牵扯太大,但她又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她让茶肆的小二将信送了过去,并叮嘱要亲自送到叶锦添手中,等看见信交给了叶锦添后,她才离去。 这一切都被萧染看在眼里,她这几天的动作无时无刻都在证实,他的猜测没有错,她就是要离开京城。 看着她一个个告别,甚至没什么交集的叶锦添都写了封信过去,萧染开始期待他会收到什么。 可他等啊等,时间都到了慕娇与陆澈离城的日子了,却还是没等到只言片语,甚至是一封信件。 他终于被激怒了。 第185章 说到做到的顾千尘 对于临别前要不要和萧染告别,慕娇心底其实很纠结。 送个小礼或许可以,但当面告别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萧染现在对她的态度依旧还不是很明朗。 他对她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 无论是讨厌还是有些别的感情,对于她离开京城都不利。 如果萧染一直都是骗她的,他对慕锦书早已没了男女之情,那他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是相悖的。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荟镇时,萧染做了一道糕点,还说想借此来挽留一个人的心。 当时的萧染已经跟她明确说过,他已经对她没别的心思了,所以她自然就认为他说的那人是慕锦书。 况且萧染当时也并没有否认,这就让慕娇更加确认了她的想法并没有错。 可如今仔细想想。 那日她吃完糕点后,他一直在问她有没有尝出这一道糕点是什么,当时的她就很疑惑,可尽管她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味道她曾经吃到过。 她在南梁合她胃口的糕点一只手就能数完,倘若她真的吃过,那她不可能吃不出。 回想那日萧染的表情,很有可能她的确是吃过,但萧染没有把味道做出来。 而这点刚好也能证明,那道糕点是为她学的,想挽回的人,也很有可能指的是她。 联想到这一点的慕娇哪敢再凑到萧染面前? 况且他如今知晓了她利用了他,以他的性子,即便是真的对她生了感情,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所以慕娇从未想过和他告别。 但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她也逐渐辗转反侧。 她在替萧染遗憾,也替他开心。 小说里的萧染就是因为对慕锦书的执念太深,看不上别人,连死的时候都是孤零零一人。 如今他想通了,或许他真的能得到他想要的人生。 她到现在都认定萧染对自己的感情,只是上位者在看着一只垂死挣扎着的小猫咪,小猫咪的不同只是吸引了上位者的关注。 关注只是关注,不会转化为爱。 暮时。 陆澈与慕娇商定的时间就是今日的夜晚,趁着夜色悄悄离去,行事会方便许多。 慕娇只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衣物用品,其他的都没收拾,毕竟去的是玄域,那里什么都不缺。 此时已经接近暮色降临,慕娇站在院内,看着夕阳渐渐落下,最后还是唤来了白双。 她将手上的茶叶交给了她,细声嘱咐道:“白双,等我离开京城后,倘若萧染来了将军府,便帮我把这盒茶叶交给他,但如果没来,也不用亲自送过去,明白了吗?” 白双点点头,双手接过茶叶。 无论怎样,萧染也算是她在异世交的朋友,虽然曾经闹过一些不愉快,但他毕竟救过她,也教会过她许多道理。 即便她现在和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尴尬,但眼下要离开,归期不定,一句话也不留,一走了之的话实在是不太好。 所以她准备了这盒茶叶,要是他来了将军府,拿到这盒茶叶,也不算她没有一点礼数。 她不知道萧染喜欢的东西有什么,即便是看过小说的她也不知道,作者将他的设定描写得很空洞,就连他喜欢喝茶,也是她在和他相处的过程中发现的。 所以思来想去,她只选了盒茶叶。 远处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慕娇皱着眉看过去,就看见小霜脸色焦急地跑进了院子,等喘了口气后,她才说:“小姐,不好了,陛下今日不知是因何原因,竟下旨取消了你与陆大人之间的婚约!” 慕娇心一紧,连忙问道:“你是听谁说的,消息可还可靠?” 小霜答道:“是老爷派人回来告知的,说是宫里刚传来的消息。” 偏偏是这个时候,慕娇定然不会认为这是明玄帝突发奇想的,这其中定然有其他人的手笔,能干预明玄帝的想法的人,会有谁呢? 是萧染,还是顾千尘? 又或许是明玄帝因为顾嫣然的原因,对自己的不满? 像是为了印证慕娇心中所想,一个小厮出现在晚香阁前,他将一封信递给了慕娇,并说:“大小姐,刚才府前有个人让我将这封信转交到您手上。” 小厮走后,慕娇拆开信,等看完信之后,慕娇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刚才的想法与真相大差不差,信是顾千尘让人送过来的,退婚一事的确出自他的手,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并非这么简单。 顾嫣然被废除公主之位之后,便一直成为了明玄帝的一块心病,忠义侯记恨将军府,让其党羽上报奏折。 本来忠义侯为了收敛锋芒,这件事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但却被顾千尘发现了,他利用忠义侯的人推波助澜,这才让这件事确定下来。 难怪今日爹爹匆匆入了宫。 慕娇呼了口气,将内心的怒气吐了出来,一旁的白双安慰道:“小姐,这其实也并不算是件坏事,如今您要离京,婚约已将近,此时婚约作废其实能解决很多事。” 这的确是,毕竟婚是明玄帝赐下的,迟迟不成婚也无法给明玄帝一个交代,正好能省很多事。 “我知道,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原以为慕娇会说出什么更加严重的问题,小霜和白双两人正严肃地等着慕娇开口,就听见她说:“之前我答应过陆澈说不会退婚,如今退了婚,他肯定又要说我骗人了。” 小霜噗嗤一笑:“小姐您放心啦,陆大人对你这么好,肯定不舍得说你,况且这也不是小姐您的错啊,婚约没了,但若是你们依旧想成婚,还是可以的。” 慕娇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小霜继续道:“老爷让奴婢转告给小姐您,说若是他今日没能准时回府,您也别等他,免得误了时辰。” “除了这些,爹爹还有什么叮嘱吗?” 小霜摇了摇头。 暮色已经降临,慕御依旧没有回来,慕娇等了一会,在两丫鬟的催促下才秘密离开了将军府。 临走前她还叮嘱了一句:“我离开京城后,你们记得帮我照顾好爹爹,别让他晚睡,京中有什么事记得让影七传信给我,明白了吗?” 等小霜和白双点头后,慕娇才放心地乘坐马车离开了。 第186章 错就错吧 马车行驶到距离城门不远处的小巷里,才将慕娇放了下来。 为了掩人耳目,她与陆澈离开的时间段不同,慕娇先,陆澈后。 等慕娇将事先准备好的令牌交给守城门的士兵,出了京城后,一直高悬着的心才渐渐落下。 她站在城门不远处,静静地等着陆澈出来。 时间越来越近,但慕娇却闻到了一丝危险来临的气息,原本守在城门前的士兵这时也突然离开了。 无人的城门在月光的照射下有一种荒寒的孤寂,看起来很瘆人,空气越来越寒冷,连哈出来的气都是灰白色的。 看起来快下雪了。 慕娇在士兵离开的那一刻,心跳突然跳得飞快,她捂着胸口想上前察看情况,却在下一秒听见了一道寒凉的声音:“慕娇,你这是要去哪?” 霎时间,原本跳得飞快的心跳骤停了一秒,她僵硬着回头,看见了穿着一袭黑色锦袍的萧染。 月光浅浅,却好像尽数洒在了他的侧脸上,将他脸上的轮廓照射得越发清晰,似乎连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神情依旧是淡淡地,看起来没有什么情绪,与往常一模一样。 但不知道为何,慕娇却能隐约感受到,眼前那个年轻的将军,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他好像在生气。 慕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萧染,好巧啊。” 她内心毫无底气,摸不准萧染究竟要做什么。 萧染慢步上前,在慕娇面前站定,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其他举动,也没说什么。 萧染比慕娇高了许多,两人不是很远的距离挡住了慕娇眼前的月光,萧染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慕娇内心急成一团,眼下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陆澈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没有出现,眼前的萧染又只盯着她看不说话。 她咬了咬牙,有些尴尬,又有些迟疑地打破沉默。 “那啥,听说你已经和慕锦书在一起了,虽说这其中或许有我的一份力在,但你不必亲自来感谢我的......” 她选择装傻。 “我在问你,你这是要去何处?” 听见这句话,萧染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又问了一遍,这次的声音比上次的有了一些起伏。 见这根本没用,慕娇的心渐渐沉了沉,她退后一步,眼睛忍不住往城门方向瞥去,想了一会,回道:“我有些私事需要离开京城去处理,就不方便告诉你了,眼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改日再聊。” 说完后便微微欠身,想撒腿就跑,殊不知这样的举动瞬间就激怒了本就一腔怒火的萧染。 他伸手拉住了慕娇,慕娇被迫站在原地。 这次他拉的不是手腕,而是手。 慕娇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在听见萧染的话之后消散了,只听见他有些嘲讽的声音响起:“改日?你不是要离开京城,永远不回来了吗?” 他怎么知道的? 这简直让她瞠目结舌,即便他察觉了她要离开京城一事,但也不可能知道她何时离开,时间是她和陆澈当面谈的,知道的人除了他们,就只有爹爹,小霜和白双。 慕娇静了一瞬,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离开京城的时间的。” 月光下的萧染嘲讽地勾了勾唇,他用力一拽,将慕娇拽过眼前,蕴了怒火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这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女子:“因为在我知晓你离开京城的那一刻,便让人在城门守着,所以,这不是巧合,是我等了你三日。” 从旭日东升再到黄昏日暮。 他甚至稳下心回答了慕娇刚才的问题。 慕娇心中大骇,她没想到萧染竟会这样做,心中对萧染的害怕多了许多,她想抽开手,想离开,可萧染握住的力道却越发大力。 她的心渐渐死了,知道她今日离开不了,萧染已经开始打明牌了。 见慕娇不愿说话,萧染凉薄地笑了笑,他在嘲笑自己:“我原以为,你知晓了这件事,或许会有什么反应呢,可我发现我错了。” “慕娇,你当真是无情。” 最后的声音被萧染说得尤为缓慢,像是将这句话捏碎了揉进手心,再慢慢推开。 慕娇闭上了眼睛,轻声问道:“你想如何?” 不知道是哪个举动激到了萧染,他松开了慕娇的手,冰凉的手摸向慕娇的侧脸,轻轻摩擦,明明是很暧昧的举动,但慕娇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眼下四处无人,激怒萧染只会让她陷入一种更加被动的局面。 萧染知晓了她在利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而且陆澈迟迟不出现,她怀疑这当中有萧染的手笔。 感受到慕娇在颤抖,萧染的心越发刺痛,他咽下嘴里的苦涩,缓声道:“你利用完我,便想和陆澈双宿双飞,你有想过我会想如何吗?” “慕娇,我曾经跟你说过很多次,我让你别再自作聪明,别再做多余的事,你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低下身,在慕娇耳边轻声着,一字一句道:“慕娇,你当真是让人教不乖。” “不是的......不是利用......”慕娇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刚说出口,就停了下来。 萧染后退了一步,阴影淡了许多,慕娇看清了萧染眼底的情绪,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炙热得仿佛能烫伤她,让她时间即便过了很久,还是心有余悸。 平日里只是淡漠如水,甚至很少有情绪起伏的双眸,此时蕴了很多情绪,最明显的便是挡不住,收敛不住,炙热的疯狂。 她分不清那是爱意,还是什么情绪。 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该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情绪,这一切都乱套了,都乱了...... 她想做些什么,想说些什么:“萧染,你听我说......这件事很麻烦,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可萧染却打断了她,慢慢地说,声音犹如一条毒蛇:“别急啊,你以后有的是时间解释。” “你想做什么?!” 慕娇快速后退,无措地四处张望,为了方便离开京城,她什么人都没带,只让陆澈陪她,如今,陆澈不在,她就只是孤身一人。 看着慕娇惊恐的眼神,以及时不时盯着城门的方向看,他心想着,错就错吧,也好过他独自痛苦死。 他上前,动作温和地捏起了慕娇的下巴,慕娇剧烈挣扎着,萧染没有再犹豫,将一颗药丸丢进了慕娇的嘴里。 不一会,慕娇就感觉全身变得无力,最后视线渐渐模糊,黑暗翻涌而来。 萧染将慕娇打横抱起,随后走向远处的马车,马车往京城外行驶。 雪终于还是下了。 第187章 他疯了吗? 夜里越来越凉了,窗户似乎没有关紧,有寒风借着微小的缝隙刮了进来,屋内的帷帐被风吹得四处飘。 帷帐的末端吹在慕娇的脸上,一下又一下,挠在脸上痒痒地,慕娇轻轻皱了皱眉,伸手胡乱将在脸上不断晃动地东西拍开。 “小霜......把窗关了......冷......” 可无人回答她。 寒风一直剧烈地拍打着窗户,一阵一阵地,听得让人心烦,一声激烈的拍打声响起后,慕娇猛地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这陌生的环境后,她立刻就从榻上坐了起来。 迟来的记忆复苏,脑袋传来一阵疼痛,她捂着脑袋掀开被褥,摇摇晃晃下了榻,掀起疲惫的眼皮看了一眼四周。 这是何处? 她不是在城门等陆澈吗?怎么会在这? 这里看起来好陌生,是她未曾来过的地方。 不对,城门...... 她瞪大了眼,连忙抿了抿唇,嘴里的苦涩瞬间侵蚀了口腔,是药丸的味道...... 萧染...... 是萧染喂了药丸给她,是他将她迷晕后带到了这里。 他为何要这样做?他疯了吗?他究竟要做什么? 不行,她不能继续呆在这,陆澈找不到她肯定会去将军府,爹爹要是知道她失踪了一定会很担心,而陆澈不知道她去了何处肯定会以为她被顾千尘或者乌青抓走了! 要是他冲动去找他们,陆澈肯定会置于一种危险的境地。 不行...... 慕娇急得连鞋都没穿,下了榻之后就往门口冲。 可无论她怎么推,门就好像被黏住了,怎么敲打都打不开:“开门......有人吗,萧染,你放我出去......” 可是门外除了风声,就没有其他声音了,慕娇的心越来越急,她环绕了四周一圈,随后将视线定在未关严的窗户上。 她毫不犹豫跑上前,推开窗后却发现,窗外是......悬崖。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慕娇咽了咽口水,这才仔细打量起她所处的环境。 屋内很大,特别大,跟宫里的宫殿一样,而且比她在将军府的房间大了好几倍。 内部的装饰低调又不失奢华,基本上都是紫檀木雕刻而成,除此之外,其余的摆饰还有很多,一看就是被精挑细选的,每一件都精美绝伦。 偌大的屋内却只点了一盏灯,借着灯光,慕娇看清了依旧还在青烟袅袅的香炉,味道很奇怪。 她仔细嗅了一口,发现脑袋变得更加昏沉,难怪她自醒来后,身体依旧软绵绵地,罪魁祸首原来是它! 慕娇正想上前将熏香灭了,谁知下一秒门外却传来动静,她瞬间停下了动作,往窗边靠了靠,然后警惕地盯着门口。 萧染既然要将她强行留下,而且手段这么阴狠,那他一定是想借此报复她。 她该如何才能逃离这里。 门被推开,可进来的却不是萧染,而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子。 背着月光,慕娇没看清女子的长相,只是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竟讨厌她讨厌得连来见她都不愿,派这个女子过来干嘛?想让她杀了她? “萧染呢?他到底想做什么?”慕娇寒着声问道。 白芜推开门就看见比预料的时间快了一些醒来的慕娇,心里不由一惊,定神再一看,就看见慕娇靠着已经推开了的窗,而且越靠越近,心中更惊慌。 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她快步上前想拉过慕娇:“慕小姐,您这是在作甚?赶紧过来,下面可是悬崖!” 慕娇皱了皱眉,来的人并不是要杀她,而且看起来还很担心她? 她思绪渐渐清晰,回想起了那日萧染看着她的神情。 那股炙热的......爱意? 慕娇被寒风吹得抖了一抖,心也渐渐冷了,如果她真的没看错,那萧染...... “别过来!”看着眼前的女子越来越近,慕娇连忙喝道。 白芜被迫停下了脚步,这下慕娇才看清了眼前女子的模样:“白芜......?” 见慕娇还记得她,白芜连忙道:“慕小姐,有话好好说,您......您先过来......” 看着白芜那焦急的模样,慕娇心底冷笑了一声,再次问道:“萧染呢?” 白芜支支吾吾地:“主子......主子他还有事要处理......现在不在......” “那放我走。” “不行!”白芜瞬间就拒绝了,随后又说,“慕小姐,您别为难我......” 巨大的荒谬感充斥而来,萧染不说缘由将她带到了这里,如今人不在这,还不让她离开? 此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发生的事肯定很多,这让她怎么能安心待在这? 慕娇眸光寒了寒,语气都凉了许多:“要么把萧染叫过来,要么放我走,否则......”她冷冷地看了眼脸色焦急的白芜,将视线看向悬崖,“否则,我就跳下去。” “选一个吧。” 悬崖边的月光很浓,尽数笼罩在慕娇身上,仿佛给她穿了一层淡淡的月牙色的薄衫,看起来美得不真实。 但她的神色却是冰冷的,就这般倚在窗边,淡漠的眸子盯着你。 好似白玉无瑕的仙子,一阵风的功夫就会飘向远方。 不知道萧染给白芜下了什么指令,在听见慕娇说她会跳下悬崖的那刻,她的脸色骤变,随后立刻回答:“好,我让人传话给主子,您别冲动......” 慕娇神色依旧是冷漠的,看着窗外的景色,静静地等萧染过来。 萧染赶过来的时间很快,出现在门口时,一群人齐刷刷地跪下,白芜为首,她低着头不敢看萧染:“主子......慕小姐......” 他没有看跪着的人一眼,淡声道:“退下吧。” 守在门前的侍卫退了下去后,萧染静静地看着那道大门,也许是近乡情怯,他来得很快,但到了却又不敢再上前了。 他在害怕。 他害怕慕娇厌恶他的神情。 寒风吹了又吹,最后萧染冷着脸走了进去,慕娇也将目光从窗外移到了萧染身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双方原以为会发生的剧烈争吵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很久很久,两人的神情各自不同。 萧染将视线移到慕娇未穿鞋子的脚上,动了动嘴唇:“那边风大,过来吧,别着凉了。” “你想做什么?” 第188章 悲哀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此时再不懂,那她就是彻头彻尾的傻子了,慕娇的睫羽轻轻颤抖:“萧染,我不喜欢这样。”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便没有说话了,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将她关在这里,不允许她出去,却还担忧她的安危,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这是囚禁。 心口传来苦楚,萧染贪恋地看着眼前月光下的女子。 与以往的感受一样,眼前之人明明就近在咫尺,明明就还在他眼前,明明他已经将她囚禁于此了,明明她已经逃不了了。 可他却觉得这个人随时都要离去。 飘浮不定地,无时无刻让他抓狂,让他从来没有安心过,她就是这样,一个冷漠的眼神就能将他的心如捣碎了般。 这让他痛苦至极。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他知道他的感情对于她而言就是累赘。 曾经他想过,就这样吧,至少她还在眼前,至少能看见她,别再做一些无用的事了,这样只会让她更加讨厌他。 直到他知道了她与陆澈的婚约都是作假的时候,无人知晓,他有多开心。 这样他就有继续欢喜着她的卑劣的借口了。 可他又恨。 他恨慕娇对他这么无情,恨她没有任何犹豫就把他推到别的女人身边。 她是他的谁啊?她凭什认为他会喜欢?他凭什么帮他做决定? 他没有付银两给她,那她答应撮合他与慕锦书之事便不作数,难道不是吗? 那她还这么积极做什么? 这一切都是慕娇逼他的。 如今明玄帝下令废除了她与陆澈的婚约,那她便不会成为别人的新娘,他还是有机会。 可她为何偏偏这个时候要走?而且连离别的话都不愿跟他说,对于她而言,他的存在感真的这么低吗? “慕娇,离开那里,我再说一遍。” 心是苦楚的,话却是锋利的,萧染紧紧地盯着慕娇的神情,深怕错过什么。 “除非你让我离开。”她神色依旧是冷漠的。 萧染笑了一声,黑夜将他的身形笼盖,他慢慢上前,慕娇一惊,靠窗边更近了:“你别过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谁知这根本不管用,他知道慕娇舍不得死。 萧染无视慕娇的话,快步上前,指尖搭在她的腰腹上,随后将她打横抱起,慕娇瞳孔在微微颤抖,极大的恐惧袭来,她剧烈挣扎着,可对于萧染而言犹如九牛一毛,他甚至颠了一下,抱紧她沉稳地往床榻走去。 “萧染,你要做什么?你快停下......” 可却无济于事。 她被甩在榻上,正要爬起来时,眼前传来一片阴影,双手随之被萧染飞快地扼住往头顶压去,他欺身而下,紧接着她的下巴被捏住,眼前的阴影加重,慕娇瞪大了眼睛,被扼住的双手拼命挣扎。 “你放开我......萧染.......!” 萧染一言不发,捏住慕娇下巴的手松了些力道,随后一路往下,在脖颈上停顿住,轻轻摩擦着,语气听不出喜怒:“慕娇,你为何非要离开?” 慕娇简直气笑了,她瞪着他,恶毒的话脱口而出:“我不离开,难道等你被你这般虐待?” “虐待?”萧染低低笑了一声,像是嘲讽,又像是有些侥幸,“原来你认为这是虐待,不是厌恶......” 见此,慕娇呼了口气,努力好生说话:“萧染,你先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谈行吗......萧染!” 最后的声音是僵硬的,因为她感受到萧染此时正在轻轻地吻着她的脖子! 大脑还未反应过来,慕娇的身体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她弓起身用脚去踢萧染的身体,她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完全是凭借着本能反应去挣扎,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 可这些反抗根本不值一提,萧染边吻边以雷霆般的手段将慕娇的双脚桎梏住,随后慢慢往上移。 “萧染你别这样……” 嘴里传来咸咸的味道,萧染身形一顿,僵硬地抬头望去。 慕娇趁着萧染愣神之际,使出最大的力气挣开了双手的桎梏,随后推开萧染,毫不犹豫一巴掌扇在萧染脸上。 “啪!” 声音在只有喘息声的屋内显得尤为刺耳,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萧染却没管,他无声地盯着哭得满眼都是泪的慕娇。 她的眼底通红,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兔子,正狠狠地瞪着自己,眼尾又红又湿,全是愤怒。 慕娇用力推了一把萧染,这次萧染没有其他举动,他退后了一步,涩声道:“你......” 她喘着声,双手胡乱地擦拭着脖子,眼睛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男子,仿佛在看仇人:“萧染,你别让我恨你。” 空寂的屋内只有喘气声,萧染听完这句话后久久没有说话,借着淡淡的灯光,慕娇忍不住又看了眼萧染,却是被吓了一跳。 眼前男子的神情很直白,直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把她生吃了。 “恨?”半晌才传来萧染的声音,他垂下眸子掩住了神情,“你有不恨过我吗?” “有。”是出乎意料的回答。 曾经很多个夜晚,萧染回想着与慕娇的相处,发现她好像特别害怕他,看向他的眼神有提防,有冷漠,也有无情。 他想,她一定是厌恶极了他,才会频频露出这样的神情。 可如今,她却否认了。 他神情激动,渴望地看着慕娇:“那你......那你会喜欢我吗?” 这句话终于被说出来了,光明正大,毫无掩饰,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了两人中间。 说来奇怪,这对于以前的她来说,这明明如天塌下来了般恐怖的话,如今亲耳听见了,她却觉得这也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甚至还轻声道:“萧染,你喜欢的人不会是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又是那种神情,又是那种对话。 他逼近了些距离,拉起了慕娇,手覆在慕娇的后脑勺上,眼底的执拗清晰可见:“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不是真的心悦你呢?你又为何一定认为我心悦之人只有慕锦书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悲哀,很痛苦,像是被逼到了绝路。 他真的不明白。 “慕娇,你告诉我,你为何要这般执着地认为。” 慕娇沉默了。 又是这种态度,萧染简直快被折磨疯了,他按住慕娇的手用力了些,眸中尽是不顾一切,想做些什么,却听见了慕娇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会喜欢你。” 第189章 你真的喜欢陆澈? 这句话犹如冬天里一把尖锐的冰刃,刺进了他的心口,还转动了好几下,让他丧失了所有的感官。 他呆愣在原地,充血的双眸死死瞪着眼前的女子,攥紧拳头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以免自己控制不住想杀了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看着眼前疯狂的男子,慕娇心底一阵悲哀。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个地步了呢?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这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发展方向远去,她明明已经死心了,已经不再执着依靠着撮合萧染与慕锦书回家了。 为何事情兜兜转转,还是不让她好过呢? 因为她的介入,打乱了小说的剧情,她开发了小说中未写到过的剧情,帮原身找到了真正的亲人,但也阴差阳错地改变了慕锦书的人生。 她不再像小说中写的那般勇敢无私,如今为了达到目的不惜陷害他人,残害他人性命。 慕锦书陷害了她,让她坠入荟河,差点身死。 她是想报复她的,可是,渐渐地,她突然想明白了,若不是她的穿书,自以为是打乱了剧情,慕锦书也不会被逼得走上这条路。 可她又没这么圣母,她无法原谅她,所以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心无旁骛地再次撮合慕锦书与其他人了。 如今她只是想好好地游走这世间,说不定时机成熟那刻,她就能回去了。 可惜,事与愿违。 “萧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是那个最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人,一开始是,如今也是。” 当初看到萧染的结局还历历在目,她是真心实意地心疼过萧染这个角色。 角色。 对,就是角色,她现在有点分不清,眼前的萧染究竟是小说中的一个角色,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慕娇的话让萧染心惊,因为她这句话的角度听起来怪怪地,慕娇一开始原本就是与他对立的,她巴不得他死,又怎会一开始就希望他能得到幸福呢?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像极了当初在玄域时,慕娇说的那句话,还历历在目: “如果事事都想着别人能来救你,那我在这里肯定活不久。” 当时他就觉得这句话怪怪地,如今同样怪异的话再次从慕娇嘴里说了出来,想起她与陆澈这么不寻常地一见如故,心中有一种荒诞的想法油然而生。 慕娇似乎已经不想再周旋了,她淡淡道:“萧染,就算我求你,让我走吧,我还有许多事未处理,再待下去我会疯的。” 慕娇挣扎着想退开些距离,但一有动作就被萧染强硬地又拉了回去,距离一次比一次近,这让慕娇不敢再有所行动了。 见她没有再反抗,萧染试着尊重她,松开了手,赤红的双眸依旧定定地盯着她看,语气听不出喜怒:“是在担心陆澈吗?” 又陷入了再次沉默。 她不想再刺激萧染,可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她就算想违心说不是,恐怕也瞒不了萧染,可能还会让他更生气。 这种没必要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慕娇不想再增多,所以她回答:“我担心的不止这个。” 其实就是间接承认了。 可这次却没如慕娇所想的那般,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她明显感受到萧染的呼吸声重了,下一秒就听见他执拗的声音:“你挂念的人这么多,为何不心疼一下快被你折磨疯了的我呢?慕娇,你说想让我得到幸福,可这幸福只有你能给,你给得了吗?” 他宁愿她这个时候骗他。 不知是因为这里常年没人居住的原因还是什么,在萧染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屋内被点燃的灯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随后下一秒就熄灭了。 房内霎时间只剩下那抹浅浅的月色,借着打开的窗户,倾泻往屋内照。 还未适应黑暗,慕娇垂下眸,不敢看黑暗中那双依旧炙热的眼睛。 她心底其实真的很害怕,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染,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感情,太热切了。 她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经历,所以她沉默了特别久,才干涩道:“我......给不了,对不起......” 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即便是在征战沙场时,觉得走投无路,他心中都还有一丝希望犹存。 如今在听见慕娇的话后,心中第一次出现这种情绪。 “没事,你给不了,我也不强求,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慕娇猛然抬起头,适应黑暗后看清了萧染,这才开始正视萧染对自己的感情。 她很疑惑为何萧染会突然爱上自己,而且看上去执念还特别深,明明她什么也没做,怎么会? 如果是在以前,慕娇打死也不会相信。 可如今经历了这么多,萧染的话她不能不信,或许因为剧情的改变,让萧染的心也发生了改变? 可改变了心境就真的能至死不渝地爱上她吗? 他曾经想杀她,曾经在遇到危险,明明轻轻松松就能救她,可他却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送死。 “我与陆澈有婚约,你做这种事,简直有损伦理!”慕娇试图用这个让萧染打消念头,小说中慕锦书与顾知瑞互通心意后,他就没再纠缠了,如今也行吗? 她虽心疼萧染,但她没这么心大,真的和萧染在一起。 若萧染如今只是单纯地被自己吸引了,日后新鲜劲过去了,突然想起原身对他做过的事,再次想杀她,那她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小说中,原身就是死于萧染之手。 她不敢赌。 况且,她已与陆澈定下了协约,即便如今没了婚约,但如今所处这异世中,唯有陆澈能给她安全感,她不会舍弃这个选择萧染。 她不敢赌,也不想赌。 “你与陆澈的婚约已毁,已算不了数,这有何不符伦理?况且,就算婚约依旧在,凭借这个能阻挡我吗?”萧染伸手捏了捏慕娇的耳垂,冰凉的手加上无情的声音,让慕娇绝望地闭上了眼,不愿说话了。 “你与陆澈的婚约本就是协议,你又不是真的喜欢他,为何不能接受我?” 慕娇睁开了眼,心想着,他果然听见了那日他与陆澈的对话,恐怕他已知晓了大部分的事。 所以他才会变得这么疯。 “难道你真的喜欢陆澈?”见慕娇不说话,萧染再次问。 第190章 慕娇被逼得痛晕过去 自始至终他们都在榻上谈话,萧染离慕娇很近,他每近一步,慕娇就退一步,最后慕娇被堵在床头,进退两难。 被逼得无路可走的慕娇呼了口气,她怒道:“是,我就是喜欢他。” 从一开始,慕娇的情绪就平静,即便是在他吻了她的脖子后,有了一点情绪波动之外,慕娇都是很冷静地去处理这件事。 对此萧染很生气,所以他一直在逼她,想她的情绪为他波动,如今的确是波动了,但却是为了陆澈。 他像是被困在原地的困兽,他挣扎了许久,突然伸手抱住了慕娇,他的手紧紧掐着她的腰肢,慕娇反抗,他的力道就更加重,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嵌进他的身体里。 “慕娇,别喜欢他,好不好?你不喜欢我什么,我可以改的......” “你放开我......”慕娇不断推搡着他,却无济于事。 “不可能!” “……” 曾经他唾弃这种行为,如今他却做出了这种举动,他虽厌恶如今的自己,但却甘之如饴。 只要慕娇不离开他。 他这一生没留住什么东西,母亲离他远去,祖父他也留不住,剩下的都是视他豺狼虎豹的所谓的“亲人”。 再后来就是慕锦书,他对慕锦书的执念很奇怪,仿佛是为了完成某件事似的,感情从何而来不清楚,消失得也不清不楚,或许他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地喜欢过慕锦书。 他想要的留不住,不想要的却蜂拥而至。 唯有慕娇,他拼了命地想抓住,为此他做了很多徒劳无功的事,一次次失望而归,他都没疯,直到真的拦不住慕娇离去,他才终于压抑不住内心。 才终于疯了。 他想,他本来就是一个压抑的疯子吧。 不然,他又怎会做出曾经他唾弃的事呢? 可他不悔。 慕娇终于挣扎累了,她发现所谓的讲道理已经没用了,对如今的萧染根本起不了一点作用。 一直剧烈挣扎的双手停下了动作,她轻声着:“你明白你为何喜欢我吗?真的不是一时兴起?” 萧染的动作僵硬了,觉得一切是如此地可笑:“你能确定你喜欢陆澈,那为何却不信我对你的感情呢。” 再度陷入沉默。 萧染冷笑了一声:“你说你喜欢陆澈,那顾知瑞呢,你不喜欢了?” 这原本就是一句气话,他自然是知晓慕娇早已不喜欢顾知瑞了,可没想到的是,慕娇没有反驳,萧染的冷笑僵硬在了脸上。 “慕娇,你什么意思?”他松开了紧固着的手,扶住慕娇的双肩,将她拉开了些距离,死死地瞪着她,“你还喜欢着顾知瑞。” 对于这点,慕娇一开始就想反驳,可到了临界点时,她突然想起了那个曾经一直让她害怕的心悸的感觉。 所以她迟疑了。 落在萧染的眼里,她就是在思考自己究竟还喜不喜欢顾知瑞。 一股极大的可笑充斥了他全身,她可以喜欢陆澈,甚至对于一直厌弃她的顾知瑞也能做到依依不舍。 可却唯独对他冷眼相待。 这让一直觉得胜顾知瑞一筹的他来说,是极大的羞辱,曾经慕锦书选择顾知瑞也就算了,可如今慕娇也这样,这简直让他抓狂。 慕娇自然是感受到了萧染就快压抑不住的情绪,她知道再这样刺激萧染,可能萧染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举动。 她急声道:“萧染,你冷静一点,这已经与顾知瑞毫无瓜葛了,问这些根本没用......” 可落在萧染耳里,躲开话题就是在间接承认,他的嗓音嘶哑:“你真的还喜欢顾知瑞吗?回答我,求求你......” 如此卑微。 他想不顾一切,想就像刚才那样对慕娇用强的,可慕娇的泪水让他害怕,他怯懦地不敢再这般了,他生怕一辈子也得不到慕娇的原谅。 如此卑微。 要说刚才萧染的话没有让她心颤,那是假的,曾经那个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将军,因为她变成了这副模样,这让慕娇很心酸,心口涩涩地。 她回应不了萧染炙热的感情,也做不到视而不见,绝情地再度磨灭他的感情。 慕娇几度都要被折磨地疯了。 萧染还在问:“慕娇,你别不说话,是与不是,就只是你的一句话。” 他不知道,这在慕娇耳里简直就是催命符的存在,曾经她只是不想与顾知瑞一队,那心悸都能让她痛苦死。 尝试过疼痛的她,根本不敢再度轻举妄动,她不敢想象,倘若她真的说出不喜欢顾知瑞了,身体会遭到如何的反噬。 如今撮合失败,男主依旧是顾知瑞,这一点她特别清楚。 可若是真的跟萧染说她喜欢顾知瑞,那事情的后果,她真的能承受得住吗?萧染如今的状态根本算不上好。 “娇娇,说话,我只想听你回答这个。”看着自己已经问了这么多遍,慕娇还是不愿回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像是自虐般问了一遍又一遍,不得到准确的回答不罢休。 萧染若是知晓他这般做会造成的后果,那他一定不会这般逼她了。 “娇娇,回答我......” “不喜欢,我不喜欢。”慕娇终于说话了,她抬起头直视着萧染的眼睛。 要是再次告诉他,她还喜欢顾知瑞,那就相当于无论是在慕锦书,还是她眼里,他都比不上顾知瑞。 这样灭顶的打击下,萧染会控制不住对她做什么,她不知道。 所以她决定赌一把,赌设定在她身上已经不起作用了。 可她输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秒,心口就瞬间传来刺痛,这刺痛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像是把她的心整个挖了出来,尽情蹂躏,丝毫不给一点喘息的机会。 大把大把的冷汗不断从慕娇的额头流出,她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大到即便沉浸在喜悦中的萧染都感受到了。 他扶着慕娇,急声问道:“慕娇,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慕娇疼得几乎失去了理智,脑袋嗡嗡嗡地,她胡乱拍开了萧染的手,捂着心口倒在榻上,蜷缩在一起。 可这根本缓解不了任何痛感,这次的疼痛持续得很久,像是在惩罚她一样,一抽一抽地,痛感越来越强。 最后,慕娇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萧染简直吓傻,他慌乱扶起慕娇,摸了摸她冰冷的额头:“慕娇!” 第191章 你究竟是谁? 等意识渐渐苏醒之时,已然到了午时。 似乎已经换了间屋子,环境很陌生,没有了熏香,四处的窗户皆是紧闭着,远处的炉子烧着炭火,将屋内的空气煎得格外干燥。 外面的雪应该还未停,寒风潇潇,经过每一扇窗户时都调皮地拨动一下它。 榻上的人儿已经醒了很久,她动了动干燥的嘴唇,想撑起身,可这几日都未曾好好吃过东西,再加上昨夜又被痛得直接晕过去,如今身上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许久未喝过水的双唇此时动一下仿佛就能裂开,撕扯的疼痛让她的意识清醒了许多,身体也没这么软绵。 紧闭的大门被推开,萧染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看见挣扎着要起身的慕娇,神情动了动,快步上前。 正想爬起身的动作一僵,慕娇闭上了眼,随后倒回榻上,像是不愿再见他一眼,将头偏到了另一侧。 见此,萧染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像是若无其事般坐到了榻前的椅子上。 “吃点东西吧。” 萧染的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像是在关心,又像是在竭力压抑情绪,维持好如今难得的平静。 许久才传来慕娇的干哑的声音:“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令人窒息,也很沙哑,明明已经快坚持不住,却依旧犟着。 萧染没回答慕娇的话,他将端着的小碗放下,吸了口气,伸手轻轻掰过慕娇。 慕娇此时没有什么力气,挣扎了一下就被萧染掰了回来,他再次说道:“......吃完东西再说。” “......” 萧染眼底的平静与冷漠让慕娇觉得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慕娇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问道:“你难道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在醒来的第一秒,慕娇就清楚地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而去了。 她这么反常的晕厥,萧染不会不怀疑。 再加上之前他听见过她与陆澈之间的对话,恐怕他早已让人去查他们的身份了,虽然他查不出什么,但心底的谜团肯定会因为昨夜的事而变得更加重。 果然,慕娇清晰地察觉到萧染在听见这句话时,呼吸声慢了半拍。 萧染的沉默更让慕娇觉得,事情恐怕已经瞒不住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萧染艰难的声音响起:“你究竟是谁?” 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很平静,但尾音的颤抖一下子就被慕娇捕捉到。 这一句话犹如死神的宣判,让慕娇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都瓦解了。 见慕娇又不回答,萧染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那个让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他知道一切都太荒谬了,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即便是最开始,觉得慕娇不正常时,都只是觉得慕娇背后定有高人指点,或者就是她一直以来都在隐瞒自己真实的实力。 直到昨夜事情的发生。 当时的他急得六神无主,让人请来郎中,郎中却诊断不出病因,只说可能是心疾所致。 慕娇的所有信息都被他查了个彻底,她有没有心疾他难道还不知道? 况且当时慕娇的疼痛是一瞬间就出现的,毫无预兆,在此之前两人发生了这么剧烈的争执,心疾都没有复发,却在她平静的时候复发? 忽悠得了任何人,却忽悠不了他。 所以等郎中走后,他静静地守在榻边,仔细思考着事情的不对之处。 他发现只要以那个荒谬的想法为出发点,一切看起来很难解释的东西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曾经的慕娇有能力躲过疯狂向她跑来的马匹吗? 曾经的慕娇会作画,会射箭,会骑马吗? 曾经的慕娇真的有这么怕他吗? 曾经的慕娇会即便知晓真相,却依旧化干戈为玉帛,不计较慕锦书推她入荟河吗? 曾经的慕娇真的会好心撮合他与慕锦书吗? 或许,她真的是慕娇吗? 这一想法自涌现脑海中后,觉得不对劲的东西再次浮现,仿佛一切的不妥之处都有了解释。 慕娇前后的变化这么明显,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没查出什么之后,他便没再计较。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的心里很恨慕娇。 他觉得要么她就一直跟以前一样,对他只有厌恶;要么就别吸引了他之后,对他爱搭不理。 是她让他变得不像他。 如今有了合理的解释,那股厌恨瞬间瘪了,他开始害怕真相,但又渴望真相。 所以在进来之后,他没有问出那个疑问,可他没想到,慕娇竟然直接问他了。 “怎么?如今又沉默了?”萧染的声音好似只是在问天气好不好,嗓音淡淡,“不是你问我,有什么想问你的吗?如今又为何不说话,是怕了吗?” 无人知道,萧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指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其实也很害怕慕娇嘴里的真相,但心底好像有个厉鬼,不断在自己耳边,蛊惑着他,让他一定要问明白真相。 “你曾经欺骗我不止一次,带着目的撮合我与慕锦书,与陆澈之间的婚约是假的。我原以为你欺骗我的就只有这些,但我发现我错了。” 萧染的双眸很冷,紧紧盯着榻上闭着眼,睫羽不断颤抖的女子。 慕娇的心很冷很冷,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萧染的不断追问下终于垮了。 这一幕与昨夜萧染一直追问她是否依旧喜欢顾知瑞时一模一样。 当时的她心软了,回答不是,却害得自己昏厥过去,随后被萧染发现了异常。 如今记忆再次重叠,她的心渐渐空了,眼神变得很空洞,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夜,关于陆澈的消息她半点不知晓,如今一直坚守的秘密也被人发现。 她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又是一次追问,在萧染觉得她肯定不会说话时,慕娇撑起身,抬眸静静地看着萧染,眼神很残忍:“萧染,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你今日做出的举动。” 如今的慕娇褪去了所有关于原身的佯装,变得冷漠又清醒,明明容貌依旧,但却让人生出一种诡异地不同感来。 原来,这才是你真实的模样吗? 第192章 可是慕娇,我不是他 半晌,萧染嗤笑道:“还有什么是比欺骗更可怕的吗?” “有。”这次慕娇回答得很快。 慕娇无情的声音让萧染顿了一下,他看着掀开被褥,艰难地站起身的慕娇,指尖颤了颤。 他很想装出一副无情的模样,但心底更怕她冷到了,他几乎没想多久,就拿起榻边备好的大氅,强硬地披在了慕娇身上。 即便所处如此的境地,他还是控制不住担忧她。 对啊,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她不是她,他还是心悦她。 被披上大氅的慕娇神情一顿,刚才积攒起来的冷硬弱了一些,她眨了眨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情绪不受干扰。 “萧染,我的确是欺骗了你,撮合你和慕锦书,我的确是带着目的去的,可我......”慕娇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两人之间的身高距离让慕娇不得不抬起头看着他,他脸上似乎冒出了胡茬,衣裳也好像没有更换,双眸不似往日的那种平静,是平静中带着极易察觉的疯狂。 他的神情看起来好像很疲惫,像是一整夜都未入睡。 今日没有太阳,屋内很暗,唯一比较鲜亮的光源是远处烧得噼啪作响的炭火,红彤彤地,很显眼。 就这样,一个经历不像天骄之子的天骄之子清晰又模糊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我以为,这是能同时达到我们目的的最好办法了,我不是故意的。” 萧染皱了皱眉,道:“为何你会认为我非慕锦书不可呢?我记得,我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我之前对慕锦书的感情,而你却好像对此特别清楚。” 即便是到了如今这样的境地,两人还是能冷静地讨论,明明两人已经被对方逼得毫无退路。 慕娇在发抖。 察觉到这个,萧染被吓得控制不住伸手扼住慕娇的手腕,着急地问:“你怎么了,慕娇?!” 他害怕慕娇会像昨夜那般疼晕过去,所以在察觉到慕娇的反应不对时,连忙拉住了她的手,却在碰到慕娇的手时,惊愕不已。 她全身在不断地发抖,双手也特别冷。 刚开始,慕娇以为她能自若地跟萧染说完真相,后来她发现她错了。 方住持说,天机不可泄露。 如今,她却要泄露天机。 可她,真的藏不住了。 她挣了挣被紧固着的手,却发现那只手被拉得更紧了,她呼了口气:“因为我曾经见过你的一生。” 手腕上的手似乎松了,随后又被更加大力地抓了回去,他瞪着慕娇:“你在胡说什么!” 看着萧染不可置信的模样,慕娇想通了。 她曾经觉得自己穿进这本书里,是上苍给自己的惩罚,惩罚她虚度光阴,没有真正利用好时间,所以让她永远也见不到那些她曾经一直想躲避的家人。 所以她一直在与上天对抗。 如今能做的她都做了,上苍已经惩罚她了,她难道还会惧怕泄露天机? 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的眼眶湿润了,一字一句红着眼说道:“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窗外冷风如刃,屋内的炭火烧得正热,明明是温暖的,但这一句话的说出后,周遭都似乎冰冻了。 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内心一直的惧怕空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萧染更是僵硬在了原地。 他以为,是眼前的人不知用了什么邪术,夺走了慕娇的容颜,取缔了她的身份。 却没想到,真相竟如此让人承受不住。 前不久的推断好似一场笑话。 萧染紧抿着唇,艰涩问道:“你究竟是谁。” 一开始的疑问,是以为慕娇已经被换了,如今的询问,却是在问她的灵魂究竟是谁? 慕娇笑了,笑容很苦涩:“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死后无意进入了这具身体里。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因为想回家,才这样做的。” “利用你是真,我无法反驳。” 萧染突然道:“为何撮合我与慕锦书,你便能回去?” 他在竭力压住内心的荒谬感,突然想到之前的问题,不由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定定地睨着她,像是在渴望一个回答,但又害怕这个答案他承受不住。 果然,慕娇的态度再度让他的心落了下去。 “因为......” “好了,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慕娇刚说完几个字,萧染就以更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他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双手扶住慕娇的肩,俯下身,急得语调都变了:“你不是真正的慕娇也没关系的,我心悦的是你这个人,即便你不是她,我也无所谓的......” “够了!”慕娇厉声道,剧烈挣扎。 萧染这般姿态让她心惊,她之所以说出这个秘密就是想让萧染认清她不是慕娇,这副容颜不是她的,他的喜欢对照的也不是她。 可他却说他不在意。 萧染死死地攥着她的双肩,不让她离去:“你不愿接受我,是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吗!你如今不是回不去了,为何不愿试着接受!?” 慕娇摇头,蕴在眼眶的泪让她模糊了视线,她几乎是残忍地说:“不是因为这个,不是!” 她不顾一切地说:“因为你是书中人,而我却是书外人!” 世间仿佛瞬间寂静了,呼吸声,冷风声,炭火燃烧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他愣着:“你......你说什么?” 见此,慕娇咬着牙,颤着声,哆哆嗦嗦地说:“你不是问我为何我会这么确认你一定喜欢慕锦书吗?因为我知道你们原本设定的结局。” 慕娇还在继续说,但萧染已经丧失了阻拦她的力气。 “萧染,这里不是另一个世界,这里是一本书。” “滴答”。 泪水落在手背上的声音很清晰。 慕娇没有擦泪水,语气越来越哽咽:“我曾经在书中见过你的一生,我知道你爱慕锦书有多轰烈,你为了她究竟都做了什么,所以我才一直认为你对我的感情只是一时兴起,那时你说你心悦我,我又怎会信?” “萧染,我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泪水布满了整张脸,她却没了力气去擦。 萧染的喉结滚了滚,咽下了嘴里的苦涩,一时间,他好像变得很渺小很渺小,他怎么也没想到过,这里竟是一本话本。 而他只是话本里的一个小人物。 他变得词穷,半天才说了句:“可是慕娇,我和他不一样,我不是他。” 那个萧染喜欢慕锦书,而他却明确地知道,他不曾真正喜欢过慕锦书。 第193章 主导地位变了 对于慕娇而言,萧染这句话简直就在胡言乱语, 他怎会不是他呢?他的一切都是他,只是因为她的介入,他的经历有所改变罢了,其余的没什么不同。 萧染过往的经历与小说中写的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他? “你究竟在说什么啊,萧染,你就是他。”慕娇仰起头,泪水氤氲,目光浅浅地看着他,“你若不是他,为何会一开始让我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与你做戏,刺激慕锦书?你若不是他,为何会这么关心她?在御林军营内,在秋猎时,你的第一选择只有她。” “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举动,即便是很多人的性格经历渐渐与书中写的不一样,我还是确信你就你,不会变。” 萧染张了张嘴,却根本发不出一个字音。 慕娇的话已经给他判了死刑。 她说的没错,这都是他曾做过的事,他想反驳却无法反驳。 慕娇还在说:“你知道吗,萧染,我们之间的感情一开始就不平衡,也不会平衡。我见你的第一面,你就想杀我,我当时怕极了你,因为我知道你有多讨厌慕娇;你让我帮你刺激慕锦书,而我也是抱着撮合你与慕锦书的目的接近你,就这点我们的目的性是一样的。” “若不是要撮合你与慕锦书,早在你在御林军营里为了慕锦书,眼睁睁看着我送死的那刻,我们便连朋友也做不成了,更别说......”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人,眼眸里有不忍,但更多的是终于能说出来的快感,她的声音缓慢有力:“更别说你现在说的,所谓的恋人关系。” “砰砰砰——” 萧染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重,声音就快盖过耳膜,让他失去了所有听觉,觉得世间变得好安静,又好嘈杂。 他艰涩地解释:“我......你......不是的......”却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不是什么呢?这一切都是实打实地存在过,他曾经的确是为了慕锦书放弃去救慕娇。 他无法解释。 慕娇趁机挣开了萧染的桎梏,退了一步,轻声着,语气带着恳求:“我将所有知晓的都告诉你了,你对我的好奇应该没了吧,所以,你能放我离开了吗?” “呼呼呼——” 像是风也觉得现在的氛围尴尬,一个劲地拍打着窗户和大门,一声比一声重。 萧染进来时太匆忙,门没关严实,在风的剧烈敲打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不远处守着的侍卫感觉头顶一凉。 刚才屋内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虽听不真切,但在场的人哪会不知晓里屋的人在吵架,如今门被风吹开,门缝大了,他们自然能听见争执的内容。 此时,每个侍卫的心中都在为自己默哀一秒,毕竟自家主子的性子他是知晓的。 倘若他们听见了不该听的,知晓了他在慕小姐面前掉面子,他们指定得完。 哎呦喂! 但还没等他们想多久,萧染就一阵内力,直接将门甩了上去,并附上一句:“滚远点!” 侍卫们听此如蒙大赦,忙不迭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做完这一些动作的萧染,扭过头定定地看着慕娇。 虽然他的表情算不上吓人,但那种常年征战沙场,惯于发号施令,说一不二的气势没压抑住,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慕娇想退后,可后面是床榻,她无路可退:“你......你又想做什么?” 萧染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对于我而言,你无论做什么,对我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即便是你如今防范我的眼神,我都觉得极有意思。” “所以,我不可能会对你失去兴趣。” 现在的萧染还没有充足的时间去理顺知晓的信息,但他知道,无论怎样,事情已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便一错再错吧,或者,一起坠入深渊吧。 “抱歉,两人要在一起,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平等,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越来越想离开你。” 可等来的却是萧染的再度靠近,他不厌其烦地问着:“那怎样做,你才会不想离开我。” “放我走。” “......换一个。” 萧染其实是知道他现在很是不可理喻,但慕娇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离开,冲走了他内心唯一的希冀。 他不知道该何如做,只知道,倘若他什么都不做,慕娇就会如池塘里的泥鳅一样,稍一不留神,即便是在手心里也能溜走。 他不愿松手。 他是一个对于情感很薄弱的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情感。 唯一对他好的就只有祖父,他无法从其他人身上学到这些,对于情感一方面,他的知晓度几乎为零。 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他在这一领域里,与其他男子相比,结局根本没有悬念。 所以他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囚禁了慕娇,可慕娇却说,这样她会越来越想离开他。 无力感布满了全身,没有人愿意告诉他,他该如何做,包括慕娇。 慕娇闭上了眼,轻声道:“我就这一个要求,你若不愿答应,便离开吧,我累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的关系变得由慕娇主导,明明一开始的萧染是不可一世的,是谁都不放在眼里的。 果然,爱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萧染喉结滚了滚,无声地看着慕娇冷漠的侧脸,好久才说:“那你......好好休息。” 慕娇没理他。 直到门被关上,慕娇才终于坚持不住,瘫软在地。 刚才的冷漠只是她在强撑,萧染卑微的姿态让她的心好似被挖走了,刺疼又空洞。 作为书外人的她心疼萧染的结局,如今进入了书的世界,自己也如慕锦书一般对他。 她很想好好沟通,她根本不想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可,他要的她给不了,她想的他也不愿给。 两人注定是无法好好沟通。 萧染这次走后,就再也没踏入过这间屋子,接连三天,萧染都不见踪影。 期间慕娇将屋内的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发现这里没有一件尖锐的物品,屋子也换了间,窗户后不再是悬崖,而是院子。 除了这间屋子,院子她也可以自由活动。 但只有最开始的时候,慕娇为了方便了解这边的情况,出了一次之后,之外她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第194章 被囚禁的像个祖宗 萧染虽然没有再出现,但慕娇的心情却是越发沉重。 他不出现就代表着她不知晓外界的所有信息,也不知晓自己究竟何时能出去。 他就这么普通的将自己囚禁于此,没有像其他小说中写的那种十八禁场面,就好像,只是想把她留在这里。 但慕娇其实知道,因为萧染不是这种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自己会弄巧成拙。 他还未消化完这些信息,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挽留她,所以索性就不出现。 总之,被囚禁的像个祖宗,而把人囚禁的却不敢出现。 但慕娇已经等不下去了,不知道任何信息的煎熬感就要将她淹没,她已经消失了这么久,外界的人究竟知不知道她并没有出什么事? 爹爹会不会担心?陆澈会不会为此做出其他举动?还有,贺清也和贺青枫,迟迟等不到她,会不会担忧? 这些事积在心中,无法消散,没日没夜折磨着她。 终于,在第三日的午时,她做出了举动。 这些天除了外面守着的侍卫外,唯一能靠近这间屋子的就只有白芜。 午时刚到,白芜与往常一样,准时将餐食送了过来。 一开始慕娇是拒绝用膳的,想以此逼萧染放弃,但萧染却没有任何反应,自己还因此被饿晕了过去。 慕娇是那种很会看人下菜碟的人,绝食的方法不管用她就不用,干嘛要虐待自己? 但这没有绝对的作用,也会有其他的用处。 所以在恢复正常用膳后,她再度选择绝食,昨日的菜肴一口未动。 白芜自然是不愿看见慕娇被饿得奄奄一息的模样,所以在放好餐食后,忍不住劝道:“慕小姐,你还是吃点东西吧,不然身体迟早遭不住。” 往日白芜都是放完餐食就离开的,慕娇根本接触不到她,今日在白芜说出这句话时,慕娇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她坐在里屋,没有回答。 白芜以为她不愿搭理自己,铁了心要绝食,心中一阵慌乱。 上次慕娇饿晕过去后,萧染就发了好一阵的火,若是这次再这样,自己恐怕得按军规处理了。 她犹豫了一下,走进里屋,再次说道:“慕小姐,请您不要为难我。” 这次慕娇终于说话了,她厌厌地看了眼白芜,随后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白芜娇媚的脸上一喜,刚准备跟上去,就听见外面传来碟子摔碎的声音。 白芜心底一个咯噔,忙不迭跑了出去。 就看见慕娇单膝跪在地上,猩红的鲜血不断从她的手上流出,滴落在地上,衬得整只手鲜血淋漓,极为恐怖。 白芜慌张跑了过去,在慕娇身侧蹲下:“慕小姐,您还好吗?” 地上四处散落的菜肴米饭如星星点点般,分布在不同的地方,不远处的瓷片上还布满了鲜血。 一看就是因为没拿稳,不小心摔落在了地上,她急着去收拾,却没注意到手,所以才割伤了自己。 白芜将慕娇扶起,找了个干净的布替她捂住伤口,急声道:“慕小姐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去拿药箱为你止血。” 怎知下一秒,慕娇却拉住了她的手,脸色因失血过去而惨白,声音特别轻:“你......你可以把我的包裹拿过来吗?那里有上好的疗伤药......” “这......”白芜很为难,“不行,主子吩咐过,您的包裹暂时不能给您,但是您放心,我的疗伤药也是上佳的,您等我......” 慕娇松开了手,将手帕拿开,只见那道伤口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流着血,看起来没有丝毫要止血的迹象。 慕娇舔了舔惨白的嘴唇:“不把我包裹拿过来也行,你只需要将我里面装药丸的小包拿过来就行,里面的治疗药是落神医给的。” 剩下的话没说,但等同于说了。 她的药好,还是落神医的药好? 答案毋庸置疑。 “快去吧,不然再止不住血,就要留疤了。” 看着慕娇越来越虚弱的脸色,还有顾虑到她的住所离这里比较远,所以白芜咬了咬牙,心里不断默念着这只是简单拿个疗伤药,不会出什么事的。 便点了点头:“那您等我......” 等白芜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慕娇才收起一直按着伤口的手,虚弱不堪的神色也变了。 刚才是她趁着白芜还在里屋,故意摔碎碟子,然后用摔碎的瓷片割伤了手。 这里的人武功都比自己高强了许多,硬碰硬她绝对斗不过,落神医给她的那袋药粉是她唯一的机会。 所以她才故意割伤手,还不让手愈合,让鲜血流不停。 她咬了咬牙,强行压下手里不断传来的痛感,闭着眼等白芜回来。 白芜回来得很快,等她打开小包后,看见的场景与她预想的一模一样。 小包里面的东西被翻得打乱了顺序。 白芜肯定只想拿疗伤的药过来,但上面标志是什么用处的药罐子上,写的不是文字,而是英文。 白芜自然看不懂,所以只能将所有都带了过来。 慕娇打开小包,忽略白芜紧盯着自己的眼神,随手拿出一个药罐子,然后放下小包,像是本就是没有其他的想法,将药罐子递给白芜。 淡淡道:“麻烦帮我上一下药,谢谢。” 白芜双手接过:“慕小姐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她就给她上药,上药的过程中两人都很安静,慕娇也很配合,所以很快就上完了。 看着慕娇好似根本不在意那个小包的模样,白芜的警戒心自然也就减弱了。 她将药罐子递还给慕娇,慕娇垂着眼将药罐子装回小包内,期间白芜不再紧盯着她,所以在这时,慕娇不动声色地用尾指勾起了一个药罐子,随后快速装进袖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慕娇的眉毛都没动一下,她甚至为了证明自己没有私心,还将小包随意丢在了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后,白芜让人进来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残迹,随后再次送来了吃食。 这次慕娇没有再拒绝,吃了许多。 夜色渐浓,慕娇在侍卫即将交班的时辰时,睁开了双眼。 第195章 成功逃离? 她收拾了一下,将今日从小包拿出的药粉握在手心,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走到了房门前。 小药罐里面装的药粉是可以让吸入者瞬间昏迷的迷魂散。 这是她在经历荟山一事之后,落寒衣特意给她改良过的,药粉无色无味,一经撒出,便能迅速扩散,吸入此药粉的人,无论武功有多高强,不需要几秒便能晕倒在地。 药罐子很小,握在手心几乎看不见。 夜色中,慕娇的神情紧绷着,显得冷漠至极,她在房门安静地听着,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守卫交班的时辰。 等脚步声再次远去时,她变了变神色,捂着胸口,边咳边往院门跑去。 “咳咳咳......有人吗......咳咳咳......”她虚弱地拍了拍院子的门。 萧染给慕娇安排的住所附带着一间极大的院子,里屋和院外离得很远,院外无时无刻都有侍卫守着,若想离开,院子的大门是唯一的出口。 这些天慕娇表面上看起来已经丧失了想离去的念头,除了一开始会在院子晒太阳以外,其他时间都在屋内。 但无人知晓,早在最始的那几天,慕娇就已经将这里的情况摸索清楚了。 她知道在她院子的不远处,每日都会停着几匹马,她每日都能听见马蹄声。 院外刚交班完成的侍卫本就还未睡醒,听见里屋传来敲门声,瞌睡都醒了,但他们没打开门,而是问:“慕小姐,您怎么了?” 里面传来慕娇虚弱的声音:“今日我的手被割伤,伤口好像咳咳咳......感染了......我现在......身体很热,恐怕是患了热病......”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再次张口,却是越咳越大声,仿佛整个屋子都能听见。 外面的侍卫心底很是着急,萧将军对慕小姐极为看重,这里除了守卫能靠近之外,其他人便不允许靠近。 他们真正居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如若要找女子进去看她,便要等他们回到居住的地方喊白芜,或者其他丫鬟。 一名侍卫犹豫着:“慕小姐,属下马上过去将白芜喊过来,您请忍耐一下......” 良久才传来慕娇虚弱的声音:“......谢谢你了......” 那名侍卫说了句应承的话后就离开了,只剩了另一名侍卫。 慕娇等了一下,随后极为夸张地又咳了起来,声音越来越虚弱,然后渐渐变得无声,摔倒在地时还不忘将身边的花卉砸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门外的侍卫被吓得一惊,拍打着门,急道:“慕小姐,您怎么样了?您没事吧?” 无人回应。 “慕小姐?慕小姐......?” 还是无人回应。 想起刚才那一阵剧烈的声响,侍卫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结果,他发现无论是哪种结果,如若慕小姐出了事,那他就铁定完了。 所以侍卫心一横,将门打开了,就看见瘫倒在地的慕娇,以及她身后的一片狼藉。 等他走近后,俯下身,正挣扎着要不要扶起她时,慕娇瞬间睁开了双眼,随后捂住口鼻,将事先准备好的药粉往侍卫面前一撒。 侍卫退后着不断咳嗽,想说什么,却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慕娇依旧捂着口鼻,没有过多的犹豫,立马往外面跑去,果然就在不远处看见了几匹马。 她挑了匹最近的,迈腿跨上了马背,随后拉紧缰绳夹紧马腹,往远处疾去。 过程中没有一点犹豫。 她不知道萧染将她囚禁的地方是何处,但依第一日在屋内看见的悬崖,她可以断定出这里并不在京城内。 悬崖下没有分散的住所,而是一条蜿蜒绵亘的小河,所以这边的地势应该和石净寺那边差不多,骑马也能下山。 慕娇刚走,远处就走来一道黑色的身影。 他静静地看着慕娇决绝的背影,神情淡淡,分明是看不出喜怒,但微微抿着的嘴唇,无声宣告着暴风雨的来临。 身后跟着的白芜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呼吸声都尽量控制得极轻。 她以为萧染会发怒,会立刻上去将即将要离去的慕娇抓回来,却没想到,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慕娇离去,没有其他的举动。 这让白芜很是疑惑,但她不敢问。 良久,萧染才将视线收回,定在那扇被打得极开的大门上,嗓音极轻:“她的伤口真的未处理好吗?” 白芜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染的背影,愣了一会,又迅速低下头,摇头回答:“今日午后,属下又过去给慕小姐上了一遍药,当时伤口已经凝血了,没有感染的迹象。” 萧染的眸子闪了闪,最后只是说了句:“那便好。” 他吹了声口哨,远处跑来一匹银色的骏马,他上了马背,撇过头,淡声叮嘱:“落寒衣的药粉药力极强,对身体无害,但会陷入长久的睡眠,你试着研发一下解药,倘若不行,便等我回来。” 白芜一惊,连忙道:“是,主子。” 等萧染的背影远去,白芜的呼吸声才敢变大。 她以为慕小姐都这般忤逆他了,不顾一切都要离去,主子知晓后定然会勃然大怒! 却没想到他守了一晚,终于等到了慕小姐行动,却没有出手阻拦,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甚至还担忧她的手是否无恙。 原以为主子已经放弃了,却没想主子离去时,竟说了说“等我回来”。 他岂会医术?回来有何用?真正有用的是他带回来的那人。 主子仍不愿放慕小姐离去。 ... 夜风很冷,但萧染却好像感受不到了,顺着慕娇远处的方向疾去,在他设立的暗哨处停下,立刻就有一个侍卫上前禀告:“将军,慕小姐离去的方向是右边。” 萧染颔首表示回应,随后一扯缰绳,往右边而去。 慕娇,我倒要看看,你为了离开我,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在慕娇手受伤后,白芜就将这件事如实禀告给了萧染,慕娇以为他会像上次她饿晕过去那样,对此不理不睬。 可慕娇怎么也不会知道,萧染在处理好手中的事务后,第一时间就回了这里,却在他想进去的前一秒停下了脚步。 他不敢进去,他怕自己又忍不住伤害慕娇。 第196章 她不做笼中鸟 所以他唤来白芜,让她将慕娇这些天做过的事都说给他听。 仿佛每个字音都有灵魂,白芜每说一件事,萧染就能从中窥看出慕娇做这件事时的神色,觉得一切都有意思极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等白芜将这些行为举止说出来之后,他从中窥探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这一件件事,连在一起,就好像在打探这里的环境,这里的守卫。 她想逃跑。 这一念头一出来,萧染尝试过压下去,可却越来越甚,如野草般疯长,让他想忽视都无法。 他很想告诉自己,是他疑神疑鬼,想多了。 她既是看过小说,定然是知晓他肯定会将这里层层包围,是不会轻举妄动的,但理智却不断让他去试探她。 最后理智战胜了他,他没有出现在慕娇面前,在暗处静静地盯着那间屋子。 夜色越来越深时,他曾庆幸过自己猜错了。 可事实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她即便是知道危险,即便是知道自己有可能逃不出去,冒着被他抓住的风险也要逃离!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他甚至想夸一夸她的勇敢,觉得她越发动人,觉得她就是块宝藏。 可惜不是。 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呢? 萧染不愿承认,但也不能不承认。 就如她所说,她本就是穿书人,不愿与这里的人有过多的接触,所以她对仁武将军的感情淡淡,所以在与贺青枫的相认时,显得并不是很激动。 如果慕娇愿意求他,他会帮她跟仁武将军传信。 但显然不是,她这般拼命,义无反顾都是为了那个叫陆澈的人。 内心的嫉妒,就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伤口迟迟未愈,血淋淋的伤口不断流出黑黢黢的毒液,无时无刻地侵蚀着他的心,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腐蚀了个彻底。 所以他让周围的暗哨放她离去,他要看看慕娇,究竟都藏了哪些本领,究竟是不是为了陆澈? ... 慕娇离开后,一路警惕地盯着四周,与她料想到的威胁没有一样出现过,四处的通道似乎都被清理过,极易通行。 这一路顺利得令人吃惊,好似她所想的危机四伏只是她的猜想。 但她知道这并不成立。 等离远了距离,都到了山脚下,慕娇才一扯缰绳停下了马,回头看着一片黑色的道路,最后翻身下马,将马捆在山脚下茶肆的马棚里。 她没有选择方便行走的大路,而是另辟蹊径,往一条小道走去,她在那静静地停留着。 不久后,一阵马蹄声响起,慕娇看清了那张冷峻的脸。 呼吸不由一滞。 果然,她的猜测并没有出错,难怪一路上都这么顺畅,原来是听了萧染的指示! 等萧染走了一会后,她才从小道里面走出,将捆好的马解开,往另一条路远去。 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到天衣无缝了,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被远处盯着的暗哨看了过去。 慕娇走后,暗哨将嘴里的哨子吹响,一声似鸟的叫声响彻整个山林。 萧染身形一顿,扯住了缰绳,他往后看了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冷笑了一声:“慕娇,你果然聪慧。” 随后往另一条道疾去。 另一边的慕娇不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看了过去,还以为自己已经脱离的萧染的控制。 她想离开的理由自然有陆澈,但却不是唯一的。 她是一个极度清醒,极度向往自由的人,她不愿被萧染囚禁在那里,她不想当一只被囚禁的鸟。 为了以防万一,她即便离开了,也没有回京城。 天已经蒙蒙亮了,慕娇在一个小镇上落了脚,她先是去了趟当铺将身上的首饰当了,换了些银两,随后进了一家客栈。 客栈的掌柜的是一个发胖的男子,他身上戴着许多浮夸的首饰,一看就是个贪财的人。 所以在看见一脸风尘仆仆,身上未戴半点首饰的慕娇时,只是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便挥挥手让店小二去招待。 店小二笑着迎上前:“这位小姐,请问您是用膳还是住店?” 慕娇扫了一眼客栈的环境,最后将视线定在那个穿金戴银的掌柜的身上,她从袖子里拿出几个碎银子,递给店小二:“麻烦帮我开一间厢房,再随便帮我准备一些吃食送过去。” 店小二笑着接过银子:“小姐,这银子给多了。” “剩下的便算是给你的跑腿费了。” “谢谢这位小姐,小的定给你安排好!”店小二的笑容变得更加真切了,一脸喜气地去布置。 剩下的店小二只能咬着牙看着,眼红至极。 这里离京城有一段距离,消费并不像京城那般,寻常住店的客官不讲价就已经是万幸了,更别说是给跑腿费。 还有她说的是“厢房”! 他们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厢房?就是一些只能提供睡上一夜的床铺罢了,暴雨时不漏水就已经很好了。 那个衣着朴素的姑娘家一定是出身不低,瞧她那走路的姿态,像极了京中的小姐。 一时间,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剩下的店小二,脑海中皆浮现了这个想法,看向慕娇的表情像极了看财神爷。 见此,慕娇勾了勾唇,走到掌柜的面前停下,然后将手上的玉镯脱了下来,慢慢移到掌柜的面前,迎着掌柜的吃惊地眼神,笑着道:“小女子是从禹州那边过来的,家中遭了难,不得已过来投靠京城的亲戚,只是我还是第一次进京,不知道京城的规矩。” “小女子见这位公子气度不凡,定是知晓京中许多事,所以特意过来请教一番,这玉镯虽不值几个银子,但也是小女子的一番心意,望公子不要嫌弃。” 掌柜的哪被人喊过公子啊,他乐得整张脸都笑开了花,喜洋洋地接过玉镯,颠了颠,顿时笑得更加灿烂。 他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才道:“你算是问对人了,本公子昨日才从京城回来,最是知晓京中的事情。” 慕娇道:“那京中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掌柜的想了想:“说大事倒也没有,只是城门的管辖更严了,每个出入城中的都要把脸露出来,看样子好像在找什么人。” “除了这个,便没有了吗?” 掌柜的看了眼皱起了眉的慕娇,还以为她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生怕她将玉镯收回去,绞尽了脑汁才想起:“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我没说!” “就是今年的科举状元,那个叫陆什么的大人,前阵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说缘由便当众带走了城门校尉,圣上因此生了好大的气呢!” 说完,掌柜的一脸得意地看向慕娇,想从她脸上看到震惊的表情,却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差。 慕娇的心沉下去,点了头,道:“谢谢掌柜的替小女子解惑,麻烦再帮我准备一些笔墨送上来。” 说完不等掌柜的回答,便匆匆上了楼,只留下一脸莫名的掌柜的。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正要好好地观摩玉镯,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寒凉的声音:“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第197章 再次被抓 东方天际渐渐泛起鱼肚青,天已经全亮,街上陆陆续续行走的人也变多了起来,路边有许多商贩已经将摊子摆好,有的已经开始吆喝。 客栈里却寂静无声。 掌柜的双手拿着玉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男子一袭黑色的锦袍,如黑曜石般的冷眸轻轻扫了一眼自己后,就将视线定在他手上的玉镯上。 他身姿挺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矜贵冷傲,许是一夜未眠,他的眼底微微泛起了红血丝,衬得眼前之人,冷傲中又带着一股修罗般的嗜血。 他的发丝还沾着晨露,右手虎口有着很厚重的茧,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常年用剑造成的。 这座小镇离京城不近,想要入京,这虽不是唯一的途经地,但这些年路过此镇的人也不少。 掌柜的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看得出眼前之人非比常人。 即便不是达官显贵,但看这一身的气场,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所以掌柜的在听见萧染的话后,脑瓜子转了转,笑着搓着手,看样子很是为难:“方才那位小姐是客栈的客人,小的实在是不方便透露客人的个人信息,望公子见谅。” 萧染哼声笑了笑,抬起眸子盯着他:“哦?那你还挺有原则的。” 掌柜的尴尬地笑了声:“那是自然的,不知道这位公子来小店,是用膳,还是住店?” 他本想着故意将此事说得很为难,就是想让眼前的贵人懂事点,给点打赏。 刚才走了一个贵人,现在又来了一个看起来更有势力的贵人,他岂能错过此次机会?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眼前的男子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像是一点也不急! 所以他选择以退为进,故意把话题扯开,想让他主动提起,这样他就占主导位置了。 萧染将视线又定在玉镯身上,淡淡道:“你可知,这玉镯是何物?” 掌柜的一愣:“怎......怎么了?玉镯有什么问题吗?” “它可是御赐之物,若拿去当了的话,可是杀头的大罪。”萧染的神情都没有什么变化,身后是不断路过的行人,他就站在那里,气场宛如与行人不是一个世界的,超越尘世的淡然。 仿佛刚才的话只是一句玩笑之言。 可掌柜的却觉得手上的玉镯有千斤重,他手一抖,一时没拿稳,玉镯便往地面上掉去,萧染眼眸一眯,疾步上前将玉镯接住。 玉镯确实是御赐之物,但这些首饰,明玄帝赏赐给仁武将军的都能装满好几箱子。 多是很多,但明玄帝只要还在皇位上一日,这些饰品便不能拿去当卖。 自然,也不能送人。 掌柜的自然是知晓这些,所以才会被吓成这样。 “你......你是如何知晓的!”掌柜的瞪着眼睛看着萧染,想从他的眸中看出慌乱,“你有什么证据吗?” 贪财久了的人,只是被吓住了一会,便极快地反应过来。 此时手镯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掌柜的更加愿意相信,是眼前这个陌生男子贪墨这个玉镯,故意说这些恐吓他的。 可萧染的耐心已被磨平,他已经找到了慕娇,只是因为想知道慕娇刚才问掌柜的什么,所以才在这跟他虚以委蛇几分。 却怎知掌柜的在听见此物是御赐之物后,仍贼心不死。 他闭上眼,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玩意,慢慢将它捏成齑粉,然后睁开眼,将齑粉尽数洒在地上,凉声道:“我再问你一遍,方才的女子都向你打听了什么?” 此时的萧染耐心已经磨平,浑身上下都充斥着阴狠的气场,好似下一秒就会杀人。 掌柜的哪还敢再次拒绝回答啊,他结结巴巴地把慕娇说过的话都重复了一遍,听完后,萧染的脸色堪称难看。 掌柜的还在生动地描绘着慕娇在听完后的神情:“那位小姐听到前面的话时,表情也还正常,就是在听见那位陆大人的事之后,表现得不太对劲。” “或许是小的想多了,但这真的是小的听到的所有事了......”他悄悄地抬头看了眼萧染,发现他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顿时:“......” 回想起他这么关切刚才那位姑娘,以及这些不太对劲的话,心想着:贵圈真乱。 萧染将玉镯收进怀里,在掌柜的望眼欲穿,不敢怒也不敢言的神情下,丢了个钱囊过去。 “你既帮她解了惑,这银子便是你的,但这玉镯归我。” 掌柜的大喜过望,连忙接过钱囊,颠了颠,马上说:“好好好,这玉镯归你......” 掌柜的还想说什么,二楼却传来动静,一直未等到笔墨的慕娇推开房门,张嘴道:“小二,我要的笔墨呢......” 话还没说完,在视线瞥到萧染身上时,衣裳里好似被突然灌入了霜雪,冻得慕娇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她缓缓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萧染。 他怎会在这? 几乎是一瞬间,慕娇就做出了反应,她迅速转身,返回厢房内,还没来得及关上门,就被借了力,一跃而上的萧染拦了下来。 他的手覆在慕娇要关门的手上,嗓音清缓,听不出喜怒:“怎么,遇见熟人,就是这种态度?” 客栈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尤其是刚才还想从萧染手中捞好处的掌柜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慕娇怎能不惧?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天衣无缝,萧染短时间内是绝对找不到自己的,但却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萧染的手段太强了,简直可以用一手遮天来形容。 她如何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如若他依旧不愿放她离去,那无论怎样,无论是陆澈,还是顾千尘,都无法从他手中带走她。 她终于绝望了。 所以被抓到后,她的眼神是空洞的。 太无力了。 “怎么,没想到还能被我抓住?” 慕娇呆愣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但却未说一个字。 看着眼前之人终于还是落在了自己手心,他内心本来应该是开心的,可却在看见慕娇那一副呆滞冷漠,一眼也不愿再看他一眼的模样,他的心何尝不是一种刺痛呢? “说话。”他的声音淡淡。 许久,慕娇终于抬眼看他了,她轻声道:“你想要我说什么呢?” 第198章 破死局的方法 萧染一怔,未说话,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慕娇不想成为旁人饭后闲谈的对象,所以她慢步走进了厢房内:“关门。” 眼下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此次逃离的失败,无疑是宣告着自己,若没有萧染的主动放弃,她很有可能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这一念头仅仅只是浮现在她脑海中,她便窒息得快要受不了。 不关对象的事,即便她喜欢萧染,也不愿过着日日待在家中等他回来,生活没有任何盼头的生活。 犹如一具只会讨他欢笑的行尸走肉。 等慕娇走进了屋内,将窗都关好后,萧染才如梦初醒,他连忙进屋将门关上。 屋内被关上窗后,显得有些暗沉,空气中流动着被褥潮湿未干的霉味,很是难闻。 “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技不如人,失败了也不容我哭泣,但我无悔,起码我努力过了......”慕娇轻声道,“对得起自己。” 萧染站在门的前面未动,看着慕娇淡漠的侧脸,终于亲口问了:“你离开,究竟是为谁?” 本是一个让萧染纠结了一整夜的问题,在慕娇听见后,她的反应竟是笑了。 她笑得直不起背,泪水都流了出来,笑声持续了很久。 萧染也不恼,就这么无声地看着她。 等慕娇笑够了,她才擦掉泪水,被水浸过的眼眸很亮,是阴暗的屋内唯一的光芒。 她反问道:“在你眼里,我与旁人也不过一样,都是一个只会依附男人的人吗?” 萧染愣神,眼底有慌乱闪过,未说一句话,但这副神情无疑是将答案都说了出来。 他抿唇,艰涩解释:“慕娇,我并没有这么想你。” 但慕娇没理他,继续道:“我离开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不是那种甘于困于宅院的女子,即便我回不去,也不会永远呆在京城,草草地择一人过完余生。我想去看看南梁的广阔之地,想去享受北齐的风俗习惯,想去很多很多地方。” “或者,等玩累了,在乡野之地种种花草,晒晒太阳;又或者,等祥和的日子过腻了,我还可以学一学经商,当一个自由的商人。” “总之,我可以是任何人,但却不会是你的笼中鸟。” “我努力脱离,想实现这些愿望,可你却只问我,做这些是为了谁?” 萧染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陪你,你不愿被困于宅院,那我便带你四处游玩,你想如何都行,只要你愿意。” 慕娇苦涩地看着萧染,轻声打破了他的念想:“可你做不到,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萧染急躁的神色僵硬了,伸出去的手愣在了半空。 她说的对,他的确做不到。 他还有许多事未做完,害母亲的人没有绳之以法,京中汹涌的局势还未摆平,漠北叛军未处理好,皇位一日未易主,顾朔仍处于危险之中,他无法弃之不顾。 这一桩桩事他都无法舍弃。 甚至在他走后,青芜军的归属,以及他常年驻扎的边疆,他暂时都还割舍不了。 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背上去难,慢慢放下来更难。 他的确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见此,慕娇偏开头,倒了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抿了一口便没有再喝了,她将茶水倒掉,看着茶杯:“我很自私,无论发生什么,我的第一选择只有自己,或许日后会变,但如今就是这样。” “就像这茶具,如今是简朴,若干年后,说不定掌柜的就会新入一批精致的,但无论结局怎样,过程还是这破旧简朴的茶具。” “我虽然自私,但不代表无情,我失踪这么久,你未曾跟我透露过一点外界的消息,我的爹爹,乐嘉公主,清也,舅舅,还有陆澈......” “他们都在等我的消息,他们若是因为我身陷险境,我死了都难安。” 萧染疾步上前,终于忍不住掰过慕娇的双肩:“他们都没事!也不会有事的!你既然知道我的一生,也会知道我绝对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小人,你为何就不愿信我呢!” 慕娇没挣扎,疲倦的双眸很无情:“因为我不敢信。” 感受到肩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慕娇扯了扯唇,没有反抗,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坐一站,前者眼神很渺茫,后者则无措又无力。 “小说里的你,最后可是为了慕锦书要杀慕娇的人,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变不变还不是你的一个念头。” “......” 如今这些信息已经不能震惊萧染了,无声地僵持变得格外漫长。 萧染见慕娇仍没有半点松口的迹象,心底也是死灰一片,他很想放过慕娇,放过自己,但脑海中只要有慕娇就要离开自己的念头产生,他就会发了疯般受不了。 慕娇可以离开京城,但是不能永远离开。 慕娇可以离开京城,但不能杳无音讯。 若是在路途中遇到契机,她终于回了她的家,那他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她。 这些念头让他变成了一个摇摆不定的人。 “你真的要囚禁我一辈子吗?” 一辈子太长了。 “......不是。” “那你打算怎么做?”慕娇轻声道,好似对此没有任何不满。 萧染被问住了。 他原本是想好好跟慕娇谈谈的,但慕娇的离京刺激到了他,一怒之下他便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射出去的弓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结局无非两种。 萧染放慕娇走,或者慕娇答应萧染。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根本是无法实现。 “你真的喜欢我吗?还是只是对这副皮囊起了兴趣?又或者是见我脱离了你的手掌心,引起了你的注意,你才这般执着?” 慕娇突然起了身:“男人惯然是对一直未得手的人有着浓烈的兴趣,这些只是征服欲在作祟罢了。” 她伸手抚摸着萧染的脸颊,表情很是不解:“你也一样吗?” 她的手很冰,萧染抓住慕娇的手:“......不是。” 萧染自己都无法确认,或许一开始确实是征服欲作祟,但后面渐渐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那你得到了我之后,是不是会厌弃啊?”慕娇眨了眨眼睛,看着他。 “我不会的!我不会......” 但慕娇充耳不闻,像是知晓了破死局的方法,抽回自己的手,毫无预兆地脱起了自己衣裳。 她的神情很冷漠,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做这种事,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等她的衣裳脱得只剩一件里衣时,萧染才从愣神中抽离,想也没想就伸手按住慕娇想继续的手。 他的手都在颤抖,愤怒道:“你在做什么!” 慕娇想挣脱:“自然是给你想要的。” “......我不需要你这样做!”萧染的表情看上去极为恐怖,扣住慕娇的手颤抖得几乎按不住她,“你以为你懂得很多是吗?老子告诉你,你这样做就是在作贱你自己!也侮辱了刚才说出那番话的自己!” “侮辱......?”慕娇轻笑了几声,笑容很淡,如昙花一现,“你还是不懂我。” 说完,慕娇踮起脚尖,狠狠地咬了一口萧染的下唇。 鲜血立刻就流了出来,萧染吃痛,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手,慕娇也借机再度踮起脚尖,吻了上去,还未有什么举动,就被萧染推开了。 “够了!” 第199章 他也是穿书人 慕娇被推开也没继续上前,而且站在原地,没有其他动作,她低垂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染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内心的怒火,将身上的大氅脱下,冷硬地披到了慕娇身上。 他的力气很大,丝毫没有控制力气,慕娇被绊得脚步不稳,刚想退后几步就被萧染再次抓住了手臂。 他的眸子很寒,冷声道:“慕娇,我就这么让你厌恶吗?你宁愿这般作贱自己,也要拼了命地脱离我?” 慕娇依旧低垂着头,握着拳头没说话。 整夜的紧绷,以及一夜的赶路,已经让慕娇不堪疲惫。 她本以为可以休息,却没想到还是没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她做了这么多事,惹怒了萧染这么多次,皆没什么用。 这让她很想嘲笑自己。 曾经那个原以为手握剧本就能玩转京城的她,其实就是个实打实的笑话。 无论她知道多少,在面对绝对的实力面前,还是无力抵抗,谁也一样。 萧染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昏暗的房内光源薄弱,慕娇又低着头,他其实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 慕娇刚才的主动亲吻并没有让他感到喜悦,反而带来的是极大的愤怒。 她为了逃离他,竟做到了这个地步! 她口中的自由,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南梁的每一个女子,到了适婚的年龄都会成婚,都会在家相夫教子,无论是谁,都无法避免。 就连曾经在沙场征战过的女中豪杰,金将军,最后不也是入了宫,成为了后宫的一位妃子? 这难道不是正常的现象吗? 在他的生活的二十余年里,无论是去何处,都会遇见一些后宅争风吃醋的事,他本以为这就是常态。 可就在他都已经认定了女子就该如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她说她不愿。 这让他很意外。 见慕娇不回答,萧染又问:“若做出这种事的人是陆澈,你会愿意为他留下吗?” 他的神情带着细究,迫切地看着她,想得到她的回答,又害怕得到她的回答。 这次慕娇抬起了头,神情淡淡:“如果他这样,我一定会杀了他。” 萧染一怔。 慕娇对陆澈不同的态度他是一直知道的,他原以为若是陆澈也这样做,也强行让她留下,她或许会同意。 却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答案。 或许,他真的低估了慕娇刚才那番话的含义。 “但陆澈也不会这般逼你的,对吗?”萧染涩声问道。 得到的是绝对肯定的回答:“对。” “……” 萧染望着慕娇这般信任陆澈的模样,心中怨恨又难受,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将他的心搅得天翻地覆。 诡异的氛围因为刚才的对话减弱了几分,萧染没再理慕娇,而是沉默着将窗户打开。 寒风汹涌而入,慕娇忍不住抖了一抖,萧染见此,手一顿,随后将窗子关小了一点。 他无声地把地上散落的衣裳捡起,将它们叠好。 萧染的每一个无声的动作,都让慕娇的睫毛颤了颤,最后,她忍不住拉住他还在叠衣裳的手:“......行了。” 萧染对她的好,她不是没感受到,但她却回应不了。 一切都太晚了,一开始她费尽心思想撮合他与慕锦书,中间为了能让他的死心,与陆澈定下婚约,最后,到撮合失败,她才清楚萧染的心。 萧染的手段太极端了,但这又不能全怪他,如果时间允许,或许萧染不会这么做。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一切的因果也早已种下。 她开始有点明白方住持之前在石净寺说出的那段话了。 他说他的老友死于他的执念,不想她的结局也是如此。 她一直的执念都是回家,过去是,现在也是。 现在找不到回去的办法,所以她认命,想好好生活。 但却不知因果早已种下,她为了回家招惹了萧染,将本该属于他的故事线修改了,故事变得不可控起来,她也因此得到了惩罚。 或许,她真的会死于她的执念。 慕娇想抽回手,却被萧染拉住了。 四目相望,气氛诡异。 最先有反应的是萧染,他拉着慕娇往榻上坐,低头解开了慕娇手上的布带,布带连着伤口,突然被扯下来,疼得慕娇忍不住“嘶”了一声。 萧染马上就不敢动了,他抿着唇,用尽量冷漠的语气问道:“弄疼你了吗?” 殊不知语气中没有半分冷漠,只有满满的担心。 慕娇摇了摇头:“不疼。” 伤口是一道半指长的伤痕,它横在手心,伤口很深,虽已被及时处理了,此时也已经凝血了,但伤口上面布满了的鲜血看上去依旧触目惊心。 这伤口一看就是人故意为之的,萧染只需要瞥一眼,就能察觉。 他没出声,从怀里拿出药罐,低头给她上药。 药罐子是慕娇之前上的那罐,慕娇看见了,她张了张口,却是什么也没说。 看来萧染早就知晓了她想逃离的计划,他没阻拦,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然后再跟上来将她捉住。 天堂地狱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果然是那个年少成名的萧将军。 萧染的手很暖,一只手托住她的手掌,另一只手则轻轻地给她着上药,动作极为小心,像是在对待珍贵的希宝,指尖不断传来暖意,慕娇忍不住别开了眼。 她蜷缩着手指:“好了,可以了。” 萧染拿着新的布带将伤口再次包好,在包扎的过程中,他说话了:“以后别做这样的事了,我也不再逼你了。” 慕娇倏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 “......”萧染没看慕娇脸上的欣喜,咬了咬牙,将疯狂的念头吞下,诡异地笑道:“若是假的,你又当如何?” “......”慕娇收起了欣喜,“不当如何。” 看着慕娇瞬间改变的神色,萧染突然道:“你既不愿困于宅中,也不愿呆在京城,为何却独独答应与陆澈一起走?” 慕娇:“......” “不说话,那就让我来说。”萧染勾了勾唇,靠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突然拉得极近,“这其中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得了,那便是他也是穿书人。” 第200章 漠北人的到来 慕娇神色未变。 “所以你才与他一见如故,所以你才这么相信他,依赖他,愿意与他一同离去。”萧染笑了,笑容诡异地握住拳头,冷然道,“我说得对吗?” “……” “你别不说话,这些东西我既然问了你,那一定是有实质性的证据的。” 慕娇抬起头:“你想如何?” 陆澈对于萧染而言,就是一个起爆器,每一次提起他,萧染的情绪都会变得很不稳定,为了避免这点,她被囚禁后都没提起过陆澈。 如今他主动提起,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你就这么紧张他?”他的嗓音暗哑,内心的嫉妒越发浮躁,死死地瞪着慕娇。 “你难道只想问这些?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慕娇冷硬道。 “好,好,好,我不问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萧染,一次性说清楚好吗?”慕娇实在是不愿再继续猜忌下去了,刚才他才说着不再逼她,她问他是否真实,他又避而不答,如今又将陆澈牵扯出来。 她实在是不懂萧染究竟想做什么。 萧染收起了笑容,睨着慕娇:“如果陆澈真的是穿书的,那他便是他国之人,并非我南梁人,他经手了朝廷众多事务,又身居左都御史的高位上。如今尚且不知晓陆澈对我国有没有异心,我身为知情者,绝不能眼睁睁看着。” 慕娇缓缓瞪大眼,站起了身,边退后边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你在胡说什么?陆澈怎会有异心......?” “你自然愿意相信他没有,但这也只是你的一人之词罢了,他究竟如何还需朝廷商量再做定夺。”萧染的语气很决绝,不容置疑,抬眸看着神色不断变化的慕娇。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倘若能证明陆澈在位时没做出任何有害于南梁的事之后,陛下自然会放了他,只是要他受一些苦罢了。”他的声音残忍,但话中又像是在极力为陆澈做打算。 “......” 她知道萧染这是在故意报复,但她又无法反驳。 他说的确实是真,他不是南梁人。 但他怎会有异心?他能跟谁透密? 这简直是在瞎扯淡! “......难道你要将陆澈是穿书人的身份说出去?”慕娇站在远处,愤怒使她眼睛发红,她瞪视着他。 “你若说了,那这里是一本书的事实必然藏不住,这里的人会接受不了的,太多人信仰崩塌的话,这个世界很有可能会不复存在......” 萧染的语气平稳:“怎么会呢,我也知晓这件事,我也没崩溃啊。” “你看你的样子像是正常的吗?!”慕娇喝道,想把他骂醒。 “慕娇!”萧染蓦然起身,他步步逼近着,“我实话告诉你,我压根就没想过放你走!只是你蠢,我说什么你就信!” “如果你刚才的喜悦能收住一点的话,我或许可以再陪你演上几天戏,但你刚才急着离开我的神情让我很不爽。” “眼前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你眼睁睁看着我将事情戳穿;要么,就乖乖呆在京城,哪也不去,直到我处理完全部事情,或许我可以带你四处走走。” 慕娇想说什么,却被萧染打断了:“我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让你呆在京城,而不是小山峰上,慕娇,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选吧?” 沉默,依旧是沉默。 慕娇的呼吸声越来越大,她绝望地闭上了眼,两行清泪划下。 再度睁开眼时,她伸手抹掉了泪水:“我说过,我很自私。” 萧染瞬间瞪大了眼,内心的恐惧逐渐加深,他似乎感觉到慕娇想做什么,他连忙上前拦住了慕娇的去路:“你的意思是,你选第一个,是吗?” 窗外的银杏被风吹得四处乱飞,枯黄的颜色犹如一道有生命力的影子在起舞,忽然,一片银杏叶落在了窗边。 慕娇被吸引到了,她转头望过去,想抬脚去捡起,却被恐惧不已的萧染拦下了。 他紧紧拉着慕娇的手,声线颤抖:“你想做什么?” 他是真的怕慕娇会在他的威迫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发现慕娇并不像她表面看起来的这么娇弱,她很狠心,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她为了一个不确定是否能离开的机会,不惜将自己的手割伤。 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眼下她什么都不愿选,就连她挂念的陆澈都舍弃了,什么也不说就往窗边走去,他能不害怕吗?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开始反省这样做真的有意思吗? 慕娇甩开萧染的手,再度抬脚往前走去,却在下一秒僵住了身体。 身后的男子紧紧地抱住了她,他的头靠在她的肩上,手在颤抖:“我错了,我不该如此逼你......你理理我......好吗?” “我不逼你了,这次是真的,你想去哪都行,我不逼你......” 慕娇依旧在挣扎,萧染的力道更加重了,将她死死按在原地。 她已经不愿相信萧染的话了,这些承诺他想变就变,想如何就如何,一天一个理由,她真的累了。 她其实并不讨厌萧染,之所以不愿答应他的选择,是因为他如今的做法就像是当初的顾千尘。 丝毫不考虑她的想法,若是他愿意给她空间,她是不会这么极端。 “你放开我。” “不可能!”察觉到慕娇如今的情绪不稳,再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局面,所以他犹豫了下,伸手在她后颈一劈,随后慕娇便晕了过去。 晕了的慕娇变得很乖巧,没有任何挣扎,萧染帮她盖好被褥后,然后上前把窗关了。 睡梦中的慕娇眉头依旧紧锁着,他伸手轻轻将它抚平,过了好一会,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动静,声音尤为刺耳。 萧染拧起了眉,不悦地看向大门。 他慢步走上前,走了出去。 楼下来了一大群人,看样子像是赶了许久的路,脸上都带着很浓的疲倦,他们的衣着打扮很奇怪,像是他国服饰,又像是南梁某些村子的特有服饰。 萧染找了个掩体,不动声色地看着楼下。 在听清他们的对话后,萧染皱起的眉更深了。 他们说语言不是南梁任何一种语言,而是漠北的语言。 漠北人怎会在此? 第201章 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等慕娇再次苏醒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屋内未点燃一盏烛火,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地,整个房间又黑又闷,慕娇看不清,以为她已经被萧染再次带回了前几天的地方,再次换了间屋子。 所以慕娇没起来,睁着眼愣愣地出神。 直到屋外传来一阵嘈杂声,慕娇的睫毛才颤了颤。 不是前几天的地方,她还在那家客栈里。 那萧染呢? 被褥里的双手慢慢收紧,她再度闭上了眼,心中的愤怒,悲哀,无力,在这黑暗的环境下被无限性放大,严丝合缝地覆满她全身。 前几天还满腔热血的她,如今已经剩下一阵茫然与死寂。 什么方法她都试过了,都没有任何用处,萧染口口声声说着心悦她,却未曾接纳过她任何想法。 她说她不想被困于宅院,想出去游览大好江山,不想像京中大部分女子那般,过着那种一眼就望到头的生活,她渴望自由。 可他明明知道他如今并给不了那样的生活,却还是固执地让她继续留在京城,等他处理完一切,再陪她一同。 可没有他,她照样可以一人游历四方。 前不久的争执她还历历在目,如今的局面变得很尴尬,不上不下地。 她认为,每一段恋爱的开始,都是要建立在两人互相平等的情况下,才能进行下去。 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地位就不对等。 她惧他,他厌她。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即便萧染是那个祈求爱的人,他却仍处于上位者。 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慕娇掀开了被褥,摸黑起身走到了窗边,想打开窗户,却发现根本推不开,她用力推了几下都没动静,也渐渐意识到窗户被封死了。 她愣了一下,随后冷漠地笑了声。 几乎是一瞬间,她刚积攒起来的一点好心情,全都消失云散了。 她实在是不愿呆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所以穿好衣裳就推开了门。 此时应该已经很晚了,楼下也没什么人,只剩几个男子在那划拳喝酒。 慕娇拢了拢衣裳,走了下去。 可没走几个台阶,楼下的掌柜的就看见了慕娇,他马上迎了上去,哈着腰,态度比一开始她刚到这时,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慕小姐,您醒了?是要用膳吗?我们客栈近几日新推出了几款菜肴,要不要......” 掌柜的滔滔不绝着,完全没注意到慕娇越来越冷漠的眼神。 她刚下来,掌柜的就一直把她往另一边引,半点不让她靠近门口。 一看就是出自萧染之手。 她就说萧染如今不在客栈,真的不怕她再次逃走? 这或许又是他的另一次考验,想看看她究竟会不会再次逃走? 慕娇脸上的表情很冷漠,她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几样小菜,然后就撑着下巴发呆。 美人气质如月,神色淡漠如霜,犹如九天之上的绝色仙子,就这么静静地撑着下巴眺望远方,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隔壁桌在划拳饮酒的男子自然注意到了,借着酒劲,他们摇摇晃晃地坐到了慕娇身侧。 “美......人......怎么独自一人啊?你家夫君呢......要不要小爷我......陪你......” “哈哈哈,就你?你这个小身板.......怎么陪?还是得看我的......”另一个男子反驳道。 “我呸......真是不害臊......” 面对如此的污言秽语,慕娇挑了挑眉,正眼看向他们,还未说什么,远处箭步走来一个男子,厉声将这几人赶走了。 慕娇闭上了嘴,无声瞥了眼那人。 墨竹被慕娇这冷漠的眼神盯得瘆得慌,他垂着眸子:“慕小姐,属下来迟了,望您见谅。” 慕娇拂袖倒了杯热茶:“你不是我属下。”她抬眼看着他,然后将热茶推了过去,“坐下吧。” 墨竹惊讶的神情一顿,变得更加疑惑了,他没动,慕娇再次说道:“要么坐下,要么就离开我的视线。” “属下不敢冒犯......”笑话!他很确定,眼前的人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他有什么资格与她一同喝茶。 “......”慕娇的眸子寒了寒,呼了口气,然后说道:“好,那我问你,陆澈如今怎么样了?” 墨竹的呼吸一滞,不敢出声。 “那我爹爹呢?他近来可好?” 再度沉默。 慕娇闭上了眼,恶声道:“很好,特别好,你们主仆既然都不会说话,那便把嘴捐给有需要的人吧!” 没听过这句网络语言的墨竹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脑中思绪飞快。 如今主子与慕小姐的关系已经变得够僵了,最主要的矛头就是主子拒绝跟她透露关于慕小姐挂念之人的任何消息。 正所谓旁观者清,他自是知道,如若今日他依旧什么都不透露,两人的关系会变得更加差。 所以他斟酌了一下,道:“据我们的密报所知,现在仁武将军并不知晓您已经失联......了,陆大人最先给玄域飞鸽传书过,信中提到,说因为有事耽搁,需过一段时日再去那边,让他们不要离开玄域,然后便告知了仁武将军,说您此时已经到了玄域。” 陆澈...... 慕娇的手指抖了抖,她一直很害怕陆澈会因找不到她而乱了心神,被人看出破绽。 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这么理智,甚至处理好了她一直担忧的事。 先前荟河的时候,她便杳无音讯过,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日她重回将军府,爹爹看她的眼神是多么地饱含泪水。 那种心情,她实在是不愿爹爹再经历了。 可她这几天,一直都不知道萧染究竟有没有跟爹爹透露过她的消息。 她没想到,萧染竟真的什么也没透露。 看着慕娇的神情,墨竹想继续为主子辩解的话又默默吞回了肚子里。 慕小姐不知道的是,早在一开始,主子就模仿了慕小姐的字迹写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便是给仁武将军报平安,表明她已经到了玄域。 只等从京城到玄域的日程结束,他便会飞鸽传书。 主子说,陆大人即便是再焦急,看见这封信,为了慕小姐,也会帮着圆谎。 却没想到,这件事竟被陆大人先执行了。 慕娇知道,再后面的事,墨竹是不会透露的,所以也没为难他。 等菜肴上来后,她发现这里面除了她点的菜肴之外,还多了几样并不是她点的菜,菜肴奢靡,当中还有好几样食材都不是这种小镇会有的。 她掀起眼皮,黢黑的眸子看了眼掌柜的,掌柜的连忙对她笑了一下。 答案得到证实。 她无声地吃完了她刚才点的菜肴,随后一搁筷子,放了个碎银子,便上了楼。 留下一脸惊愕的掌柜的,他看着慕娇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未曾动过一下的菜肴,连连说了好几声暴殄天物,一脸遗憾地摇头。 墨竹收回视线,没看掌柜的一眼,退回了刚才守着的位置。 掌柜的见此,连忙让人将未动过的菜肴悄悄地带回了厨房。 第202章 他早已疯了 京城,校尉府。 “大人,卑职真的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何事,等卑职赶到的时候,看守城门的士兵便已经躺在了地上,卑职真的不知情,您就饶了我吧......” 大殿内,陆澈背着身站在窗边,漠然地看着远处,身后跪着一个穿着盔甲的男子,男子浑身不断哆嗦着,见陆澈不理他,神色变得更加慌乱。 心中的思绪变得飞快。 怎么办?该怎么办? 两人他都惹不起,得罪了眼前这个,如今的官职肯定保不住,可若是得罪了之前那个,他可能就没命了! 两者孰重孰轻他自然清楚,但他还是放不下如今的地位,两者都想保住。 所以陆澈最开始来找他的那次,询问他初十那日,城门究竟发生了何事时,他便一口咬定他并不知情。 虽然当时的陆御史情绪并不像如今这般稳定,但他赌对了。 赌这个陆御史即便是再生气,也不会滥杀无辜。 所以他将此事闹到了明玄帝面前,奇怪的是陆御史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把大闹校尉府的缘由告知,更显的他冤屈。 陛下大怒,但也没为此过于刁难陆御史,只是罚了些俸禄。 原本他以为陆御史不敢再刁难,却没想到他今日又来了! “陆大人,该说的卑职都说了,其余的卑职真的不知道......”说完,便哐哐哐地磕了几个响头,声音极大,听得人牙酸。 陆澈偏过头,表情看上去很是疑惑:“本官可从未说过,今日来找你是为了初十那件事啊,你这么急着下跪作甚?” “啊?”城门校尉愣住了,瞪大着眼看着陆澈。 陆澈不习惯被人跪着,所以他拧了拧眉,往殿内的椅子上坐去。 “昨日本官翻了下都察院的卷宗,发现了一处令本官很是疑惑的案件。”陆澈掀起眸子,冷冽的眼神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匍匐着的人,声线是冰冷的,犹如冷泉击打着玉石一般,寒凉彻骨。 “校尉猜猜,本官发现了什么?” 他的相貌属于那种乍看很温和,没什么架子,一看就只是一介普通文臣,没有什么冲击力的人,但只要你认真看着他,就会发现那双平静的双眸深如寒潭。 这种人表面看上去不足为惧,但心思绝不低于那些老谋深算的谋臣。 一切都取决于他想做哪种人。 城门校尉的身体抖如筛子,摇着头颤声道:“卑职愚笨,实在是猜不出,望大人莫要责怪......” 如若是以前,陆澈定然是不会让城门校尉就这么跪着,但今日,他并不想出言让他起来。 “每年的三月,正是藜花开得最好的月份,届时会有许多乡镇的姑娘结伴前来京城贩卖,每一年都是如此,都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可是今年,在你刚上任不久,姑娘便无故消失了。” “我让人去调查了一下,翻阅了衙门的记录,发现上面有姑娘的亲眷报案的记录,可都犹如竹篮打水一般,无人接管此事......” 陆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两眼恐惧的校尉打断了:“此事与我何干?大人提起此事难道是想将这个罪名加到我身上吗?” “你急什么?” 校尉一哽,不善的眼眸看着眼前的左都御史。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城门校尉,表面听上去挺威风,但其实就是个武散官,他根本没什么实权,也就只能威胁一下那些衙门的饭桶。 面对手握实权的左都御史,都察院的长官时,他根本无力抵抗。 陆澈站起身,走到校尉面前,眼眸是冰冷的,话却是蕴着火的:“衙门的人已经全招了了,是你为了一己私欲扣留了她们,她们抵死不从,你便杀人泄愤!” “我没有!”城门校尉大声反驳道,看着陆澈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陆澈淡然道:“这些话你还是留到锦衣卫那再说吧。” “你想做什么?!” 陆澈看了眼门外,像是在计算时间,随后才说:“我在来这之前,便让人把证据交到了锦衣卫的叶大人手上,算算时辰,他应该是快到了。” 听此,校尉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崩塌了,他瞪大着眼,爬上前拼命摇头:“不是我,我没做过这种事......陆大人......我没有......陆大人,帮帮我......” 从一开始的狡辩,变成了如今的求助,只需要看见陆澈看向自己的眼神。 与最开始陆澈来校尉府的神情一样,眼神仿佛要吃了他般,瘆人不已。 当时他就知道这位古板苛刻的状元,其实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说话。 好说话的人往往都是最不好说话的人。 “我也想帮你,可惜,你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与我交易啊,本官也不知道该如何了。”陆澈看样子很是无奈。 这时,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校尉,外面有锦衣卫的大人来访,说是让您赶紧过去。” “......” 士兵再次问道:“大人?” “......!”他没想到陆澈说的话竟是真的!他怒喝道,“滚!” 士兵被吓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办,下一秒,传来陆澈的声音:“麻烦给外面的叶大人通传一声,就说是陆某还有事要问校尉大人,让他稍等片刻,若是叶大人不依,你便再来报。” “是!”士兵连忙道。 士兵走后,校尉便跪都跪不稳,磕磕绊绊地说:“卑职可以将我的财产都转到你名下,我还有几亩良田......” 见校尉依旧如此,陆澈的耐心被耗尽,抬脚就要往外走,校尉连忙扑上前拉住陆澈的脚。 “松开!” “大人您就饶了卑职吧,这真的不能说......” 原本就已经怀疑的事,在看见校尉这明明怕得要死,却还是不敢说的模样,让陆澈确定了内心的猜测。 他转过头,冷然道:“是萧染吗?” 校尉一愣,陆澈了然,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留下满眼惊恐的校尉一人。 校尉草菅人命是铁板钉钉的事,陆澈怎么可能会帮他? 回府的路上,陆澈的神色漠然如水,合着双眸,不语,身侧一同跟过来的岚年见此,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敢打扰他。 陆澈的内心一直在煎熬着,无时无刻。 慕娇已经失踪三天了。 这个残酷的事实明晃晃地摆在面前,让他急得发疯,不,他是已经疯了。 早在初十那日,他被莫名牵绊住,无法尽快脱身,迟了一些时辰,等到了城门,便再也等不到慕娇的消息那刻,他便已经疯了。 第203章 万裔族 那日,他匆匆赶到城门前,却发现空无一人,无论是慕娇还是守城门的士兵,都不见了,他心急如焚,四处寻找她。 一开始,他还能欺骗自己,说是慕娇怪他来迟了,故意躲着他,不见他。 直到时辰越来越晚,雪下得越来越大,他的心才渐渐冷去。 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镇定全都消失不见,他发了疯地四处找她,随后便在城门不远处发现了一群晕倒了的士兵。 他将人弄醒,得到的消息竟是他们也不知道城门发生了何事。 这是第一次,他的愤怒盖过了理智。 他发了疯地质问他们为何会突然晕倒,问发生了何事,可都未得到答案。 他愤怒至极,士兵冲上前想将他抓住,他便打伤了好几个士兵,最后被他们抓了起来。 直到在狱中,他才渐渐冷静了下来,知道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所以他说出了身份,城门校尉才放了他。 一开始他并没有想到是城门校尉做的手脚,他怀疑的是忠义侯、乌青、顾千尘他们。 他花了最短的时间去确认乌青并不知晓慕娇的存在,随后摸清了前几日忠义侯的行动轨迹,排除了两人,便只剩下了顾千尘。 那段时间的顾千尘很忙,每日早出晚归,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忙着早日完成他的宏图大业。 说真的,以往的顾千尘这样做,他一定会怀疑这是他在演戏,或者想赶进度早日登基。 可当时他却觉得一切都怪怪的,似乎少了什么。 直到他暗中让人在城内城外搜查慕娇时,身后跟了条尾巴。 是顾千尘的人。 他在查他近日行为诡异的源头。 消息越来越少时,他逐渐清楚自己的方向也许错了,所以他想到了萧染。 说真的,一开始他并没有怀疑过萧染。 萧染是小说中的男二,他的品行如何,慕娇已经跟他说过了,他对此很清楚,所以他宁愿怀疑是顾千尘在糊弄玄虚,都没有怀疑是萧染干的。 甚至他还怀疑过是路过的土匪劫走了慕娇。 直到那日晚上,他收到消息,说是顾千尘去将军府找慕娇。 那时,他的心瞬间凉了一截,知道自己查的方向真的错了。 自慕娇失踪那刻起,他便没再合过眼,他让手下的人四处寻找,等顾千尘的嫌疑排除了一点,才强行压住内心的苦涩,以慕娇的口吻,给仁武将军写了封信。 他知道慕娇即便是失踪了,也不愿仁武将军为她牵肠挂肚,所以他设计让仁武将军安心。 只有他安不了心。 等忙完这些,翌日清晨,他就出现在了校尉府。 在看见校尉的神情那刻,他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但是他咬死说自己并不知情。 他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对人严刑拷打,便选了条他认为有用的路,收集证据胁迫他,让他将事情真相说出。 他知道,慕娇在萧染手上,比在顾千尘手上会安全许多。 如今,终于得到了准确的答案,他的心却依旧安不下来。 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囚禁,会发生什么?答案其实显而易见,他并不迂腐,也不会因为慕娇发生了什么,对她的态度会有所改变。 更多的,是对她的心疼。 她这么要强的一个人,对此毫无反抗的能力,心底该有多绝望啊。 这个时候,他宁愿慕娇对萧染有其他感情在,这样,她受的伤害也许会少一点。 “萧染还是没有回府吗?”静默了许久,陆澈才淡声问道。 岚年立马回答:“没有,无论是萧府,还是陛下赐予萧将军的府邸,这几日,他都未曾出现过。” 思考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查一下萧染的生母,江允漫生前的房产,记住,是私有房产,不是表面的。” “是。” 说完后,陆澈便没再出声了。 几日的颠簸,让他疲倦不堪,整整两日的神经紧绷,现在一松懈下来,脑海便嗡嗡嗡的,终于,他承受不住,昏睡了过去。 “公子!”岚年连忙接住陆澈,焦急道,“赶快回府!” ... 萧染并没有回来,但这并没有让慕娇放下心。 堂而皇之的到来,总会比悄无声息的到来要强上许多,更何况,今日睡太久了,她根本睡不着,所以她就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银杏叶。 她上来后,看见那扇被封得死死地窗户,心中烦闷至极,便换了间客房。 这间客房有两扇窗户,一扇可以看见银杏树,另一扇可以看见客栈旁的小巷子。 此时已经接近深夜,周遭很安静,呼吸声都可以听见,慕娇撑着下巴在思考萧染去了何处。 他一定还在小镇上,不然不会让墨竹留在此督视她,直接把她送回小山峰不就行了? 其实眼下只有墨竹一人,趁着夜色,是最好的逃离时机,她很想尝试,但又怕这又像昨日那般。 希望被泯没的心情真的不好受。 正当她沉浸在赌还是不赌时,另一扇窗户那边似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静,声音很小,但是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慕娇听得很真切。 她拧起眉,强烈的怀疑让她忍不住悄声上前,在那扇窗户的侧边停下,屏住呼吸斜着眼看着下面。 黑暗中看人,看得不会很清晰,所以慕娇努力瞪大了双眼,想看清楚看着下面的情况,却在看清楚双眸浮现震惊的神色。 楼下只有三人,或许可以说是四人。 三个活人,一个死人。 一人在前面扛着尸体的头部,另一人在后面扛着脚,往巷子深处走去,剩下一人则四处张望,警惕地看着四周。 慕娇站在阴影处,沉默地看着。 四人的穿着都是一样,应该是死者与三人产生了摩擦,或是条件没谈拢,才导致了如今的情况。 没扛尸体的那人身上好像还背着一个包裹,沉甸甸地,慕娇眯起眼,定睛一看,等看清了他们衣裳上的刺绣,眼底的震惊比刚才更甚。 衣裳上有乌鸦的刺绣,是漠北人才会有的风俗。 一般漠北人是不会都在衣裳上绣乌鸦的,只有漠北的一个小部落——万裔族,奉承着这种文化。 在他们眼里,乌鸦并不是不祥的象征,相反,他们认为乌鸦代表着祥瑞,以及聪慧。 在万裔族,母亲在子女的衣裳上绣着乌鸦,便是期盼他们能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可惜万裔族早在南梁与漠北的交战中,被灭了族。 但慕娇却知道,乌青就出自万裔族。 而且,小说中最后支撑着顾千尘杀进皇宫里的,便是万裔族剩下的族人。 第204章 镇上的人被下毒 原来在这个时候,万裔族的人便已经潜入了南梁。 但他们出现在南梁,却不去京城,反而潜伏在这个小镇上,究竟是因为什么? 今日萧染的消失,是不是也注意到了这点,出去搜查了? 还有,万裔族人之间为何要互相残杀? 故事线已经乱了,如今是乌青与忠义侯合作,不是与顾千尘。 忠义侯是一个心眼子特别小的人,极度好高骛远,如果陆澈的计划没有落空,现在忠义侯正与顾千尘斗得水火不容。 而这时,乌青却秘密派人过来这个小镇上,实属让她看不透。 他究竟想做什么? 楼下的三人还在嘀咕着,声音不大,隐隐约约地:“赶紧处理吧......主子的任务......” 没过多久,三人便走进了深巷,再也听不见其他讨论的声音了,慕娇屏住的呼吸才渐渐松了下来。 主子的任务? 是什么? 翌日清晨,慕娇很早便下去用膳了,与昨夜一样,送上来的餐食与她点的对不上。 慕娇见此,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掌柜的见慕娇不吃,上前询问了:“慕小姐,膳食是不合您的胃口吗?” 慕娇擦了下嘴角,淡声道:“没有。” 随后微微颔首,放了几块碎银子,起身走到墨竹面前,环着手:“他还没回来吗?” “主子昨夜便一夜未归。”墨竹悄悄看了眼慕娇,然后又道,“不过主子让人传话回来了,说是慕小姐您若是想出去逛逛,让属下不要拦着您,就是......” “就是需得你跟着,对吗?”慕娇接话。 墨竹尴尬地点了点头。 慕娇没说什么,转过身就往外走去,墨竹连忙跟上。 小镇名为素一镇,这还是慕娇今早在用膳时,从隔壁桌的人口中得知的。 小镇的前面便是荟河,人们多以打渔为生,镇上的老人小孩居多,大都是留守儿童,年轻人不愿呆在这打渔,便都去了京城,一年到头很少回来。 所以劳动力极低,渐渐地落于贫困一类。 街上也不像京城那般繁华,摊子上摆的基本都是鱼类,慕娇逛得兴致缺缺。 之所以出来,一部分原因是不想继续待在客栈,另一方面就是因为昨夜看见的那四个漠北人。 无论是只来了四个漠北人,还是一大群漠北人,素一镇都陷入了危机。 漠北人行事谨慎,在做一件事前必定会先试验一番。 她就是怕,这个没什么劳动力的素一镇会成为他们的试验品,所以她想出去看看,兴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在路过一家卖早膳的店时,慕娇停下了脚步,扭头瞥了眼身后的墨竹,跟老板点了两碗牛肉米线和两碗豆浆。 “店家,另一碗豆浆要甜的,其余的不用加。” “好嘞。” 膳食准备得很快,等两碗牛肉面摆上桌时,慕娇对站在不远处的墨竹说道:“不小心点多了,一起吃吧。” “......”墨竹咽了咽口水,今早他还没用膳呢,他想答应但又不敢答应。 慕娇知道这里的主仆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也不强人所难:“店家,给这位公子另换一张桌......” “好的......”店家道。 “不必了......”墨竹道。 慕娇见此,撇了撇嘴,觉得没意思极了,也没搭理他,墨竹突然想起之前主子颁给自己的大任。 所以犹豫了一下,才默默缩到一角,无声吃了起来。 慕娇瞥了眼:“在素一镇无人认识你我究竟是谁,你也不必对我这么恭敬,吸引过来的目光太多,会让我觉得不自在。” “......好的,慕小姐,属下日后会注意的。” 之后两人便没再说一句话,直到慕娇停下了筷子,墨竹才轻声问道:“今早的膳食可是不合您胃口?” 慕娇放下豆浆的碗,终于回答了:“准确来说,没有一样是我喜欢吃的。” “啊?!”墨竹惊讶,这都是主子让人搜查的,京城女子最爱吃的膳食榜单里的膳食,慕小姐怎会一样都不喜欢吃? 慕娇不管他的惊讶,继续道:“你若是要准备,可以先问我,不必这么浪费粮食。” 其实更多的,是不喜欢她点的东西被换成了其他,这是在干涉她的决定。 京城的膳食,有一半都是她不爱吃的,这里的饮食习惯与她们那根本不一样。 就拿刚才的豆浆来说,除开豆浆,碗内还加了酱油葱姜蒜之类的,慕娇实在受不了。 “属下明白了......” 这时,早膳店隔壁传来一阵哭闹声,慕娇被吸引了目光。 隔壁是一家医馆,前面排了好长一条队伍,在队伍的尽头,一名衣着朴素的妇女抱着一个小孩跪在医馆面前,不断地磕着头,求郎中救她的孩子。 “求求您们了,救救我的孩子吧,银两我一定尽快付清......” 医馆的小厮拿着扫帚疾步走出来,语气凌人:“滚滚滚,没有银两就给老子滚,咱们医馆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的......” “可是我家小耳朵已经昏睡将近一日了,再不医治......” “老子管你睡不睡的,没银两就是不给治!你以为就你家孩子得病了?”说完,便上前想赶走那妇人。 妇人自然是不愿的,跪在原地怎么也不肯走,急得小厮拿着扫帚就往妇人身上打。 期间无一人阻止,妇人不躲也不还手,就在原地不动,仿佛让他打够了,就会给他家孩子医治一样。 又是一丈扫帚落在妇人身上,慕娇皱了皱眉,终是见不得这些,让墨竹去把人带了过来。 等妇人过来。 慕娇先是看了眼妇人怀中的小孩,小孩看起来不过才三岁左右,即便在睡梦中,他的眉毛还是紧紧皱着的,他的唇色雪白,脸颊却是通红。 “坐吧。” 妇人连忙摇头:“不可.......我不配的......” 慕娇拧着眉:“你若不坐下,我如何给你孩子问诊?” 妇人大喜,急切地看着慕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真的?您真的愿意给我家小耳朵问诊......可是......可是我没有银两......”她突然跪了下去,急声道,“但我日后一定会还您......求您救救......” 慕娇起身将人扶起来,看着她恳求的双眸,轻声道:“放心,我不要你的银两。” 妇人更为所动,她哭得喘不过气,她跑遍了所有医馆,可惜近日素一镇的病患实在是太多,问诊所需的银两便抬高了。 换做以前,她付得起,可如今她连一半都付不起,只能苦苦地哀求,可惜并没有人愿意同情她。 所以慕娇的出现,让妇人死灰的心重燃了。 慕娇给小孩把了下脉,不一会,脸上便浮现了沉重的神色。 这小孩的脉象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生病,更像是被下了毒。 下毒? 她瞬间就想到了昨夜看见的那三个漠北人,以及他们口中提及的“任务”。 这就是他们的任务吗? 第205章 不同的毒 那妇人见慕娇的神色不太对劲,刚止住的泪水再度决堤,她流着泪,但却不敢出言打扰慕娇。 只是等啊等,直到慕娇将手收了回去,妇人才急忙道:“大夫,怎么样了,我家小耳朵会没事吧......” 慕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初步可以判断出小耳朵之所以昏睡不醒,不是因为患病,而是中了毒。” “中毒!”妇人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慕娇赶紧扶住了她。 她缓了一会,便立即拉住慕娇的手,哭喊道,“您好人有好报,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 慕娇点头,冷静道:“你听我说。” “这毒我虽不能立即解毒,但有法子可以抑制住毒性。” 慕娇拍了拍她的背,给她倒了杯热茶:“你先冷静下来,切莫伤心过度,小耳朵还需要你照顾呢,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了下去。” 妇人被激励到,连连点了点头:“您说得对,我不能倒下......” 慕娇让墨竹找来了笔墨,把药方写了下来,然后说:“你先拿着这个药方去采药,回到家中再熬制,一日三次,毒性自然会被压制住。” 妇人欣喜接过,随后又犹豫道:“可是,这毒的若是不能根治,岂不是要一直喝这个药......?” 他们不是那种富贵人家,喝上几日还可以勉强支撑,若是以后都要喝,才能维持生命,便是要了她的命! 慕娇自是知道妇人的顾虑,承诺道:“等我解出解药,便派人把解药给你送去,你放心。” 妇人正要说什么,怎知下一秒就听见慕娇说的:“但是......” 妇人屏住了呼吸,生怕慕娇会找她要其他的银两。 “但在此之前,你需得告诉我,小耳朵是做了什么,才会中毒。” “我不知道......昨日小耳朵便陷入了昏睡,怎么都叫不醒......呜呜呜......”说起这个,妇人顾不及其他,伤心地再次哭了起来。 慕娇皱了皱眉:“那这几日可有与往常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妇人再度摇了摇头:“没有......”但没过一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道,“不对,是有的......” “何事?”慕娇忙问。 妇人沉吟了片刻,答道:“昨日有几个人给我们整条街的人都送了许多干粮,他们声称是为了给自家公子积福,所以才做出此善举。” “我其实是不想收的,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我见其他人都收了,我也便收下了......” 她急切地问:“难道问题出在这......?” 慕娇问:“你可有吃他们送的干粮?” 妇人急切的表情愣住了,慕娇一看便知道,问题就是出在这。 那几个声称是在积福的人,极大可能就是漠北人。 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干粮里下了毒,然后以积福的名义,将干粮送给了那条街的百姓。 而眼前的妇人则是因为不舍得吃,全都给了自己儿子,却没想竟害得他中毒。 慕娇:“隔壁医馆排着队的人,是不是大部分都是与你同一条街的?” “......”妇人才恍然大悟,“是。” 墨竹其实一直不明白慕娇为何要帮她,过得苦的人多了去了,她能一个个都救得过去吗? 所以一开始他虽然不赞同,但也没反驳,只是在一旁看着,直到慕娇说出了“隔壁医馆的人”,墨竹才明白了所有。 他为刚才不屑一顾感到愧疚。 慕娇一开始其实并不愿掺和,因为她知道自己若是一直以这样的心态活着,会特别累,直到医馆的小厮说出了那句“你以为就你家孩子得病了?” 她才发觉此事不对。 就算这里的人的身体素质不太好,也不可能一下子这么多人生病,而且排队的人看上去都不像是生病的。 才渐渐意识到,前来排队的人患的都是同一个症状。 联想到昨夜发觉的万裔族人,以及乌青之前说过的要投毒一事,其实可以初步判断出就是漠北人干的。 但事情还是不太对劲。 据她在荟镇得到的消息所知,他要投的毒是药灵阁的死对头所制的,是一种罕见的剧毒,落寒衣都对此束手无策。 可,这次他们投的毒,虽然她无法一下子就制出解药来,但她却能立刻得出抑制住毒性的药方。 乌青要想给京城人下毒,凭借这毒药,恐怕是不行的吧? 慕娇再度陷入了沉默。 这时,妇人再次犹豫道:“排队的人虽大部分都是与我一条街的,但还有几个是其他街的......” 慕娇皱起眉,看着妇人,询问道:“你可确定?” 妇人点点头,有些害怕地看着慕娇。 虽然眼前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姑娘帮了她,应当是个大善人,可她还是有点怕她。 她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侍卫装扮的男子,那男子的神情一直都是绷着的,看起来特别不好相处。 而且这个姑娘身上的气场也特别强大,她刚才就是简单地看着她,她便能感受到强大的威压,让她喘不过气。 这风范,就算他们镇上最富有的小姐,都比不过。 慕娇在听完她的话后,便让墨竹过去打探了一下,不一会,墨竹回来了。 果然与她所想的一样,和妇人不同街道的人患的不是同样的病。 中的不是同一种毒。 漠北人生性谨慎,做一件事前喜欢反复确认。 所以他们准备了多种毒,想确认哪种毒的毒性更好。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直接用之前就备好的毒药不行吗? 难道是因为那日她被乌青发觉了,觉得那个毒已经被人知晓了,再次下毒实在有风险? 可是,这更加不对,落寒衣之前就跟她说过,她拿到的那张方子既不是解毒的药方,也不是制毒的药方。 乌青没必要放着这个不用。 唯有一种可能,便是之前的毒药出了什么差错,乌青只能再度选择其他毒药。 慕娇问清了所有,起身对妇人道:“我还有其他事,便就此分开吧,我会尽快解出解药送到你手上的。” “谢谢您......” 慕娇摆了摆手,思虑再三,她还是从钱囊取了几块碎银子,递到妇人手上。 妇人一开始不愿收,慕娇无奈了,只好说:“我觉得小耳朵特别可爱,这些就当是给他买糖用的,你收着吧。” 妇人简直感激涕零,就要给慕娇下跪,慕娇被吓得不行,忙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第206章 你要去哪? 分开后,慕娇就往妇人所居住的街道走去,走了一半,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墨竹。 墨竹一脸莫名,疑惑地看着慕娇:“慕小姐......?” “我若是要查此事,牵连出来的东西应该会很多,萧染这也让我做?”她可不愿意在她最认真的时候,被萧染再度绑回了小山峰上。 墨竹轻咳一声,还是忍不住替自家主子辩解几句:“主子说,以后凡是你的决定,都不允许我们干涉,一切以你的快乐为主。” 慕娇听此,并没有觉得很开心。 表面上说得好听,实则这根本就是以剥削她来达到讨好她的目的。 若没有萧染,她的一切决定都没有任何人干涉。 她又何必为此感到欣喜不已呢? 慕娇转过头继续走,墨竹见慕娇没什么反应,更加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果真与其他女子不同,与所有在主子面前献过殷勤的女子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主子对慕小姐这么好,可她对此却没有任何沾沾自喜的模样,反而一心想逃走。 而且为人坚韧,又有勇有谋,还很善良,他还真没见过像慕小姐这样的姑娘。 怪不得主子会为她着迷。 这与以前京中传闻的性子完全不一样,真是活见鬼了...... 路过一个路口,慕娇突然踩空,脚一崴,身形不稳往下倒去。 墨竹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慕娇的手,刚松开手,慕娇就再次直直地往身后倒去,墨竹只好再次拉住慕娇。 “慕小姐,您没事吧?” 慕娇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好像崴到脚了,走不动路。” “那您还有其他地方扭到了吗?”墨竹急道,慕小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完了...... 慕娇摇了摇头,突然指着前面的医馆,道:“你去那给我叫一个郎中过来,这种扭伤若不赶紧医治,会留下旧伤的。” 墨竹犹豫着:“还是我带您一起过去吧。” 慕娇道:“我的脚半点动不了,你是想抱我过去吗?你若可以,我自然也没意见。” 墨竹连忙摆手,不断后退,生怕慕娇就要这么干。 “不就是在对面,我脚崴了还能跑不成?” 墨竹想了下,觉得慕娇说的话也并无道理,医馆就在这里对面,慕娇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无法立刻消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想清楚了这点后,墨竹便没有再纠结。 等把慕娇安置在身后的茶楼后,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跑进了对面的医馆。 墨竹走后,慕娇扭曲的脸色顿时就收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眼神闪了闪。 她利落地打了个响指,身后忙走上前一个小厮,慕娇将方才在早膳店,趁墨竹去询问病因时,快速写下的一张纸塞到那个小厮手上。 让他帮忙送到陆澈手上,随后又将自己剩下的银两都塞到了他手上。 时间匆忙,她没有机会写下什么,只简单用英文写了句“我很好”,其余的就没有了。 一句英文可以防止这张纸被其他人劫去,知道信中内容,也可以让陆澈知道是谁写的。 也能让双方都安心。 陆澈这样的性子,她若真的就此杳无音讯,他找不到她,一定会陷入深深的自责中,觉得是自己来晚了一步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就是因为太了解,她才无法置之不理。 不一会,墨竹就带了一个郎中过来,如今素一镇的郎中紧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他过来看一个扭伤了脚的人。 郎中看完后,说了几项注意事项,留下几片膏药贴便匆匆离去了。 墨竹一脸震惊地看着如此草率的郎中,气得就要过去将他抓回,就听见慕娇说:“算了,这扭伤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如今医馆缺人,你也别为难他了。” “可是......!”墨竹还想说什么,慕娇却说:“走吧,别耽误时辰了。” “您还要去?”墨竹的声音都有些急了,他没想到慕娇竟然这样都没有放弃,“这些事自会有人查,您如今应该回去养伤......” 慕娇扭了扭头,轻声道:“我没事,脚已经没这么痛了。” “可是......” “再说了,我答应了刚才那个姐姐,说要帮她解毒,若是不去,怎么能解出来?” 墨竹没话说了,只能任由慕娇离去,他咬了咬牙,无奈地跟了上去。 刚才脚是她故意崴的,力道有把握,如今根本感受不到什么疼痛,只是顾及到身后还跟着墨竹,便装模作样地一拐一拐地走着。 不是很远的路程花费了许久,等到了被下毒的那条街,慕娇才注意到街口聚集了很多人。 中毒的人这么多,便不是巧合。 一开始不清楚是中毒,他们只忙着去问诊,等渐渐发现这种迹象的人多了,才开始反应过来事情不对,便纷纷去衙门讨说法。 刚开始衙门的人推三阻四,根本不想管,但不知为何,突然又改变了口风,说会派人过来核查。 这不,衙门的人刚到,街上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慕娇没想到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心中不由疑惑。 若是漠北人想试验,随便抓几个人过去不就行了,为何要这般大张旗鼓? 真的不怕闹大了不好行事? 还是他们就想闹大?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墨竹担心慕娇再次崴脚,便说道:“慕小姐,要不我们先离开,等会再过来......?” 慕娇沉吟片刻,觉得墨竹说的其实也对,正想答应,余光就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思考的那根线瞬间就断了,脑中运转失常,愣在原地。 街上有很多人,多到墨竹都没有一眼就看见萧染。 但当慕娇不经意瞥过去时,就对上了萧染看向她的眼神。 人海茫茫,两人隔空相望,明明不是很近,但却仿佛近在咫尺。 起初慕娇并不清楚这是为何,后来才发现,那是因为,萧染看她的眼神实在是太热切了。 慕娇仓促躲开了视线,没有看他。 自从萧染挑明之后,他看她的眼神便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感情,那是一种欲望,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慕娇想走,萧染察觉到,快先一步走了过来,拉住她的手。 他的嗓音很暗哑,透着深不见底的情愫:“你要去哪?” 第207章 想明白,却已晚 慕娇不自在地扭了扭手,萧染就像是触了电般,快速松开了手。 这是继在客栈发生争吵后,时隔一天,两人再次见面。 双方都有些尴尬。 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慕娇看到他,就想起自己刚醒来时,隐隐作痛的后颈,以及晕倒前,他急迫的神情。 所以在萧染松开手的那刻,慕娇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看着慕娇的举动,萧染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挖了一个洞,看着她离开了几步后,他突然道:“你想知道这里为何会被下毒吗?” 慕娇的脚步一顿,萧染见此,眉间动了动:“我查清楚了。” 他想,慕娇总会回头的吧? 可惜,慕娇只是答了句:“我也一样能查清。” 原以为慕娇定会冷上他许久,才肯跟他说话,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愿意搭理他。 他忙道:“慕娇,我不是这意思,我自然相信你的……” 以前他想不顾一切将慕娇绑在身边,无论她喜不喜欢他,他都无所谓。 可经历了在客栈那次后,他好像突然想明白了,若是他这么做,便会永远失去慕娇。 失去她的笑,她的怒,她的一切。 这跟得来一具空壳没什么区别,他不能这样。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慕娇已经厌上了他。 许是太激动,心神不稳,堂堂青芜军将军竟在大街上差点摔了个跟头! 他被绊了一跤后,没想其他,直直地往慕娇方向走去,慕娇没走几步,就感受到身后有一阵风,她皱了皱眉,回头就看见一路磕磕绊绊的萧染。 眼见着萧染即将摔倒,慕娇抿着唇,终于忍不住扶了一把,嫌弃地说:“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怎知萧染却好像根本与她不是同一个频道的,你问东,他答西。 萧染:“我刚才说的话,不是让你来问我,为何这里会被下毒,而是我找到了消息,想主动告诉你,你别有压力,是我自己想说的。” 慕娇迟疑地看了眼萧染。 相貌与以前的萧染一模一样啊,声音也一样,是萧染没错。 刚才她扶住他时,也没感受到他体温异常,没发烧啊? 但这又是怎么回事? “您没事吧?”慕娇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句经典台词。 萧染乖乖地摇了摇头,真诚地说:“慕娇,我没事,谢谢你关心我。” “额......”慕娇嘴角抽了抽,“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就不断往后退,萧染这副模样显然不对劲,她现在已经很累了,眼下漠北人出现在素一镇,她根本没心思去琢磨这些有的没的。 墨竹早在萧染出现那刻,便直觉离开了。 街道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就是他,他就是咱们素一镇的知县,何大人......” “何大人,您可要给我们一个说法,这看郎中的费用,以及因病无法劳作,损失的银子,这可怎么算......” “真的是被下毒了吗?究竟是谁做的......” 说话的基本都是堵在前面的老人家,他们颤颤巍巍地站着,在何大人出现的时候,便堵住了他的去路。 慕娇看了眼那边,思考着。 他一出现,就引得一阵骚乱,大多部分人都认得他的模样。 说明这个何大人在素一镇特别出名。 出名分为两种,廉洁或贪污。 至于何大人究竟是怎样的人,慕娇也不知道,只知道何大人一路往他们这边赶,眼睛殷勤地看着萧染。 而萧染眼底只有她,围在一起的百姓则追随着何大人的方向,渐渐将视线都转移到了慕娇身上。 慕娇从小就不喜欢被行注目礼,即便是十八岁的成人礼,家里人说要大办,她都不是很乐意。 萧染见慕娇的神情不自在,想带着慕娇先离开这里,刚有动作,就被何大人叫住了:“萧将......萧公子......您等等下官,下官还有事禀告......” 何大人终于走到了萧染身后,喘着声,大声喊道,生怕萧染离开了。 萧染的动作一顿,偏过头,语气淡淡:“这是你们衙门的事,跟我禀告作甚?你是知县,定夺在于你。” 何大人被呛了下,看了眼被周围的百姓,隐晦道:“不是下毒的事,是昨夜的事情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下官怕耽搁了您后面的计划,查到后便第一时间过来禀告您了......” 萧染这才转过身:“跟我过来吧。” 何大人连忙道:“好的,好的......” 围观的百姓吃惊地看着他们知县对着一个长相俊美的年轻男子点头哈腰,姿态可以说是低下。 看着这诡异的场景,围观百姓心中不由疑惑起来。 这个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诧异不已的百姓被惊愕住,激烈的声讨声渐渐淡了下来,都看着他们。 萧染依旧泰然自若,他示意何大人稍等片刻,转身轻声对慕娇说:“我有事要与他相谈,你是一起,还是先回去?” 慕娇奇怪地看了眼萧染,答道:“自然是回去。” 曾经萧染这么提防她,如今竟肯让她听着他与其他人谈事?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萧染道,“你回去多无聊啊,要不,你等我片刻,不对,就一会......可以吗?” 像是怕慕娇不愿意,他又说:“你过来这里,不也是想查明下毒的源头?衙门的人大多对于医术没什么见解,你要不过去帮帮他们......?” 身后跟过来的郎中:“......” 慕娇:“......也行。” 本来慕娇就不想不劳而获地回去,刚才离开,是觉得衙门的人来了,她无法插手,现在萧染给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她自然没必要拒绝。 她想证实她心中所想的究竟对不对。 混迹官场的何大人又怎会看不出萧染这些小心思,见此连忙道:“啊对对对......我们衙门的人没一个懂医术,还是需要一个懂医术的带领他们一同收集物证......不知这位小姐贵姓......?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绝对能更快找到有效的消息......” “我姓慕。”慕娇打断了何大人这张口就来的殷切话。 何大人马上接话:“慕小姐,那就麻烦您了。” 他往前面喊道,“李沐,过来一下!” 那个叫李沐的原本被一群老者围着要承诺,听见何大人的声音,犹如被释放,忙不迭跑了过来:“大人,您找我?” “你带这位慕小姐一同进去收集物证,慕小姐懂医术。” 李沐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觉得他们衙门请了郎中过来,已经不需要懂医术的人了。 况且,眼前这个姑娘看起来娇滴滴的,等下还要去中毒之人的家中,恐怕这个姑娘受不了。 所以当下就说:“大人,可是我们......” 没等他说完,何大人就勒令道:“叫你带着就带着,哪来这么多废话?” “是......” 第208章 驯服进度?1 见何大人懂一点,但又并没有全懂,萧染的脸色冷了下来。 他是想让慕娇留下来,想等事情结束后带她四处逛逛,但并不想慕娇被一个男的带着进出一些中毒之人的家中。 他原本以为何大人会让人将物证收集好,再呈上给慕娇,却没想到他竟以为是要慕娇亲自收集! 他生怕慕娇也中毒。 所以,刚开始萧染的脸色不是很好。 何大人这个人是精明,但有时候却是精明过头,他自然而然就带入了萧染的视角。 萧染自小随着祖父征战,经历的战役数不胜数,是一个果敢坚毅的将军,他认定的人自然也不会太差。 所以事情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被定下。 听此,慕娇自然也不会扭捏,所以她对何大人行了一礼,道:“慕娇定会尽一份绵薄之力。” 随后就跟着萧染离开了,离开前看了眼欲言又止的萧染,她皱了皱眉,却没有问他为何欲言又止。 看着慕娇离去的背影,萧染沉默了片刻才收回眼神。 他是不赞同慕娇这番举动,但是见慕娇喜欢,他便没阻拦。 慕娇想要尊重,那他就努力改掉他这些上位者的坏毛病,给她想到的双方平等。 “走吧。” 何大人连忙跟上:“好的......” ... 虽然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见到真实的场景,她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整整一条街,几百人口,几十间屋子,慕娇带好防护面罩进去勘察,十间屋子里有九间屋子的人,都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基本都中招了。 唯一几户没中招的,便是不舍得吃,想留到新岁那日,举家团聚时再吃的贫困家庭。 其余无一幸免。 等再次走出一间屋子后,慕娇问李沐:“你们的人可查出了是哪种毒?” 李沐道:“慕小姐,衙门请来的郎中只能初步判定,这是一种将好几种毒药混合在一起的毒,解的方法......暂时还不知......” “那缓解的方法呢?” “没有......” 慕娇将方才写多的药方递给了李沐:“你让人将这张药方分派给这条街中毒的人,可以暂时缓解毒性。” 李沐震惊:“慕小姐,您说的可是真的?这真能缓解毒性?” 慕娇点点头,随后没管李沐的震惊,往下一条街走去。 经过刚才的勘察,慕娇已经大致清楚了毒药的毒性如何。 她本就出身中医世家,对这些颇有了解。 之前又在落寒衣那里学过一些制药解毒的方法,再加上这毒确实毒性不强,很好分辨,慕娇若是努力研究一番,其实是能解出来。 但是,慕娇没有经验,所以她并不想强上,若是治好了,那便好,若是没治好,可能会惹一些腥。 慕娇既然努力一番便能解,素一镇的郎中自然也行,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所以慕娇没有花时间去研制解药,而是给了缓解毒性的药方。 慕娇忙了大半个时辰,将这几条街中毒的特征都了解了个大概。 一共三条街的人被下了毒,毒药各不相同,其中第三条街的毒性最强,被下了毒的人不仅仅陷入了昏迷,还有咳血的症状。 “慕小姐,您对此可有什么见解?”李沐站在慕娇身后,跟随她的目光看着街上的人,恭敬地问道。 自从李沐半信半疑地将慕娇给的药方,让人熬制了药汤,给中毒之人喂下去,发现果然缓解了毒性之后。 李沐对慕娇便只剩下满满的崇拜。 他没想到,一开始他还不屑一顾的一介女子,竟然成为了他们解毒最重要的人。 慕娇沉吟片刻,才道:“这三种毒药表面看起来互不相干,实则都是将几种毒药混成了一起,区别就在于多一种还是少一种。” 李沐点点头:“张郎中也是这么说的,只是他现在还无法判断出是哪几种毒药,时间拖得越久,百姓的性命就更加危险,唉,这该如何是好......” “......张郎中没有研制出解药吗?” “暂时还没有。”李沐的声音很沉重,“张郎中是我们镇上最出色的郎中,若是他都束手无策,恐怕......” “何大人没有上报给朝廷吗?朝廷还没有派人过来援助?”慕娇皱了皱眉。 李沐再度惊讶地看了眼慕娇:“何大人上报了,可还未收到回复......” 这下慕娇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 何大人的奏折肯定是到了京城,但应该已经被人拦截了。 若不是他们刚好在素一镇,凭借着这里的人力,是无法短时间内研制出解药。 送出去的奏折被拦截,镇上还有一些漠北人,四处也许已被监视。 等朝廷发现,这里的人可能会死亡一半。 这样,第一步就将百姓的士气折损了大半。 但乌青的谋划,真的如她所想的那般吗? 慕娇想再跟李沐说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事情进展到哪一个地步了?” 李沐立刻收回一直看着慕娇的眼睛,仓促低下头行礼:“萧公子。” 他只是一个衙役,自然没资格知晓萧染的身份,但他知道,能让平日里颐指气使的何大人这般对待的,身份地位自是不低。 李沐回道:“方才慕小姐将这三条街的毒性都了解完了,应该不需要多久便能制出解药......” 萧染没看他,盯着未回头的慕娇,轻声夸赞道:“是吗,慕娇,原来你这么厉害。” “......”慕娇呼了口气,转身看着萧染,问,“我包裹里的小药罐呢?” 对于慕娇不理睬他刚才的话,萧染没有任何不开心,他很快就回道:“已经让人回小山峰拿了,我知道你......” “那就行。” 慕娇冷声打断,抬头看了眼愣在原地的李沐,缓了下语气,“你先让张郎中尽力研制解药,我回去也会试着研制,那药方可以暂时缓解毒性三日,若是解不出,还是能坚持到朝廷的人到来。” “......是,慕小姐。” 李沐对慕娇的态度更加恭敬了,他原本以为慕娇只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姑娘,还想着日后定要好好向慕娇讨教一番。 却没想到这位慕小姐竟然敢给萧公子脸色看,而这个萧公子看上去对她百般顺从。 见慕娇对李沐的态度还好过自己,心中的妒火燃起又熄灭,很是不好受。 他忍不住上前,伸出去的手克制地停在半空:“慕娇,你忙完了吗?” 慕娇奇怪地看了眼他:“不是你让我等你吗?” 萧染欣喜:“那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吧......” 第209章 好了,你不用说了 慕娇看了眼萧染停顿在半空的手,以及他眼底掩盖不住的神情,后退了一步,道:“去哪?” 她的冷漠像一把被冰封了许久的冰刃,简直能将人冻伤。 李沐还在身后,此处也不方便说话,所以萧染敛了敛神色:“听墨竹说,你刚才崴到脚了,要不要再去看看郎中,以免留下其他旧伤?” 慕娇环起手,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他俊美的脸,语气淡淡:“我没事。” 随后就没说什么了。 她的态度很明显,如果还是想强求,那她对他只会是这种态度,不会不理他,但也回不到从前了。 萧染的眼神带着一丝悲伤,看起来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慕娇,你别这样对我,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么?” 身后的李沐感觉自己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一步步往后退去,生怕惊扰到他们。 “好。” 出乎意料的是,慕娇同意了。 ... 慕娇看着街上鱼贯而入的人群,怔怔出神,她坐在窗边的长椅,倚着窗一言不发。 素一镇的阳光不是很充足,此时还未到午时,雾气沉沉地,让人的心情都变得灰蒙蒙地。 在这刚下完雪不久的镇上,即便是白天,气温还是比较低的,街上的行人穿得都很厚,但慕娇却穿得很少。 她只穿了件短袄,连大氅都没披,鼻尖被冻得发红,看起来很是惹人怜爱,只是她飘渺的眼神让整个人的气质又变得格外清冷。 矛盾又吻合。 萧染叮嘱完墨竹,进到雅间就看了这一幕。 印象中慕娇都是很活泼的,喜欢穿比较素丽的衣裳,头上戴的首饰也是精心挑选的,一看就是一个被娇宠长大的姑娘,好像没什么事能让她产生烦恼。 她还很怕冷,他记得当初在京城时,他看见慕娇穿着一件红色的大氅,站在街上和陆澈一起买荷花糕。 当时的气温还没现在低,但她还是冻得缩了起来。 可是如今的她,却好似一点也不怕冷,也不爱挑选漂亮的衣裳首饰,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件红色的大氅,红得简直亮眼,衬得如今的素淡像一个笑话。 她真的知道如何能精准地扎他的心。 她没撒谎,她果然了解他。 “把窗关上吧,外面太冷了。”萧染吸了口气,走上前,想给慕娇披上大氅,但慕娇却侧身躲过去了。 那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但却写满了拒绝。 萧染很想像以前那样,强硬地给她披上,不顾她的反对,但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了。 所以萧染讪讪地收回了手,在慕娇身侧坐下。 “你会被冻伤的,听话,穿上好吗?” 慕娇没有将看向远处的眼神收回,没回答他的话,反而莫名说了一句话:“我原本是不怕冷的。” 萧染疑惑,问:“那你为何会突然变得怕冷?” 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突然在心底滋生,他凝望着她,眼神执拗。 “因为......”慕娇侧过身,平静的眸子回视着,“因为我第一次体会到身体犹如坠入冰窖,是在秋猎那次。” 霎时间,萧染好似听见了自己的心衰败的声音。 她这是在敲打他。 她原本不怕冷,是秋猎那次,他在慕锦书与慕娇之间,选择了慕锦书。 所以她从此才怕冷。 但出乎意料的是,慕娇解释了:“其实当时你不救我,我都不会意外,只是我突然提起这件事,就是想告诉你。” “我慕娇从小就没缺过爱,我的父母,哥哥,亲朋好友都特别爱我,我不是那种能随便被感动到的女子。” “我想要的,是第一选择永远都是我的人。” 等于被宣判了死刑,萧染的脸色死灰般惨白,他愣在原地,无措地看着慕娇。 他知道,曾经的他做过很多对不起慕娇的事,但他想挽回,他以为他终究会暖化她的心,却没想到她的心真就这么冷。 “你为何......始终不肯给我一次机会呢......?” 萧染张了张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会改的......你想要的,我都能给,慕娇,你不要这么狠心......” 慕娇听着萧染这么悲伤的声音,心底也是一阵苦楚。 一切都太晚了,若是能早点,她或许真的会给萧染一次机会去挽救。 可惜,萧染选择的方式太极端了,她承受不起。 “你拒绝我,究竟是因为我之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还是因为陆澈?”萧染悲伤地问道。 慕娇一愣,呼了口气,道:“都有。” 那颗一直被反复揪扯的心终于死了,他突然笑了,笑得很悲伤,眼角都有了泪:“我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吗......” 慕娇沉默。 “好。”萧染眨了眨眼睛,俊朗的面庞浮现前所未有的郑重,“那我便不胁迫你了。” 慕娇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萧染打断了,“但你知道的,我是不可能放弃的,永远不可能。” 他的眼神很认真,像是在许下什么诺言:“我不求你爱我了,我只求你以后不要不理我,不要一声不吭就离开......我就这一个要求,可以吗?” “我......”慕娇想说话。 但萧染就像是开了话闸子般,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你放心,我不会再发疯了,我能控制住自己的......你不要怕我......” “萧染......” “我也不会再做出之前那种事了,我承诺......” “萧染......” “可以吗......你要是不答应.....” 慕娇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萧染!” 萧染终于停下来了,直勾勾盯着慕娇。 慕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沉稳,她耐心道:“这世间上还有许多好的姑娘,你没必要这样......” “有必要!”萧染道,他着急补充,“没有人会比你更好了!” 慕娇被噎住了:“我......究竟......我到底哪值得你这般呢......” 眼前这个拥有着俊秀的面孔,无上的势力,前途无量的男子,就像是一个被逼到绝路的困兽。 他的眼尾泛红,神情却是带着一股热切,让人无法与那个冷面将军联想到一起。 他依旧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真的......” “好了你不用说了。”萧染抢先一步将她拒绝的话堵了回去。 第210章 取悦你 话在嘴边,不上不下地,慕娇憋得难受,气道:“萧染,你还是与以前一模一样,你问我可不可以,但又不允许我说出拒绝的话。” “那你还问我作甚?” 萧染低下头:“对不起......” 慕娇实在是受不了他这副装可怜的劲:“你少在那装绿茶......” “什么是绿茶?”萧染抬起头,“是你那边的东西吗?” 慕娇再度被噎住,扭过头看着窗外,不愿再说一个字了。 而萧染却像是找到了慕娇的软肋,凑上前再次问道:“我猜对了吗?这真的是你那边的东西吗?” 慕娇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是东西的,她忍不住勾了勾唇,故意道:“对,就是我那的东西。” 看着慕娇的神色,萧染才反应过来,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慕娇许久未见的笑容,又不忍心戳破。 感受到萧染的目光,慕娇这才反应过来,抿了抿唇,将笑容掩藏。 “慕娇,以后不要对我这么冷漠了,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萧染情不自禁。 慕娇故意道:“你明知道我是穿书过来的,这并不是我原来的模样,你还这么说,那你喜欢的到底是我如今这副模样,还是我的灵魂?” 事情都说出来了,没有秘密,她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所以说话就没故意收敛着。 灵魂二字,还是萧染第一次听见过,他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直觉却告诉他,要选这个:“灵魂,我喜欢的是你的灵魂,并非慕娇。” 提起原身,慕娇勾起的嘴角再度松了下来,她轻声道:“如若有一日,我成功回家了,慕娇回来了的话,我希望你不要为难她。” 她眼底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本性并不坏,我相信你也注意到了,是赵氏她的偏心,才导致她这般行事。” “若她还是以前那种性格,欺负你了,你......” 萧染终于忍不了,厉声打断道:“够了!” 慕娇的话一顿,抬眸看着萧染。 只见萧染的面孔上浮现的并不是愤怒,而是恐慌。 像是知道一件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欢喜上了,但却始终逃不开,东西日后一定会被物归原主的事实。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只能像个懦夫一般,只会愤怒。 “虽然我这么说很不道德,但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萧染收起了神情,又变回了那个冷漠将军,他的语气冷漠又坚定。 像是根本不在意慕娇会如何想。 “我不希望她回来。” 这样你就不会真的离我远去。 “慕娇,你曾说过你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我又何尝不是,我甚至卑劣地想过,要是你永远也回不去,该多好。” 慕娇愣神,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知道了肯定会骂我,不过也好,好过你离开。” 她以什么立场去骂他呢? 小说中的慕娇如今还活着,是因为她的到来,霸占了她的身体,她才不见了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这种想法便一直在脑海中不断闪现,让她痛苦不已。 她隐隐能感觉到,她应该到了离开的时候。 慕娇叹了一声:“你大概也能猜到,我要如何才能回去。” 闻言,萧染的眸子闪了闪:“我不想知道。” 他只说他不想知道,却没说他不知道。 “所以你果真是故意的,联合慕锦书,演上这么一出戏。” 萧染突然笑了,笑容看起来很阳光,慕娇还真没见过他笑成这副模样,不由莫名:“你笑什么?” “在你心中,我就这般聪明吗?” 慕娇一愣。 “我是猜出了你撮合我与慕锦书,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但还不至于猜出这些。” 慕娇觉得,现在的萧染特别像个恋爱脑,她问东,他答西。 全凭他的意愿回答,无论慕娇的问题究竟是不是这个。 眼下所有已经说开了,萧染也承诺不再胁迫她,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前几天那么僵了。 但慕娇对萧染还不是很信任,所以她扯开了话题。 “好了,别扯这些了。”慕娇道,“漠北人出现在素一镇,你昨日就知道了,是吧?” 萧染也诧异她竟然也知道漠北人的出现:“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昨夜看见了三个漠北人拖着一具尸体往客栈旁的深巷走去,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分赃的时候产生了纠纷,随后失手杀人。” 门外传来动静,是侍女们将萧染方才点的菜肴端来。 等侍女一一将菜肴摆好,退出去后,萧染才道,“并非失手杀人,而是有意杀人。” “嗯?”慕娇震惊。 毕竟漠北人如今不是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对抗他们吗?怎会互相残杀? 萧染显然是知道原因,他起身,对慕娇招了招手:“先用膳吧,我待会再说给你听。” 慕娇拧起眉,错过萧染看向桌子上的菜,拧起的眉更深了。 正所谓民以食为天,在慕娇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特别挑。 不吃葱花,不吃鱼,不吃豆腐,不吃所有杂粮。 从小到大,为了她的营养问题,她妈妈可算是操碎了心,让厨师变着花样去钻研她喜欢吃的食物。 所以就养成了慕娇一身挑嘴的毛病。 尤其是到了南梁,看见这里的吃食,她觉得她能瘦十斤! 见慕娇皱眉,萧染问道:“怎么了,是不合你胃口吗?” 算起来,萧染认识慕娇这么久,还没认真和她吃上过几顿饭,对于她,他知道的知之甚少。 “没有。” 慕娇坐过去,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刚准备喝,就被萧染夺走了,汤差点洒出来,慕娇连忙瞥了眼自己的手。 还好盛的汤水不多,不然肯定会溢出来。 慕娇瞪了他一眼:“你干嘛?” “你撒谎。”萧染黑如曜石的眼眸紧紧盯着她,“你还是不肯对我放下戒备。” 慕娇从袖子拿出手帕,平静地擦着手,道:“我没骗你,里面的确有我喜欢吃的,你不必如此,怪让人不习惯的。” “时间久了,你自会习惯的。” “我刚才可没有答应你的要求,还有……”慕娇强调道,“你说过不会胁迫我的。” 感受到周围的环境有一瞬间变得霜冷起来,慕娇原以为他会生气,却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 “你没看出来,我这是在取悦你吗?” 第211章 属于他的性格 “咳咳咳......” 慕娇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呛得直咳,等缓了一会,她才看了眼萧染,“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怎么从你口中说出,这么奇怪......” 眼前的男子,明明是在说着一句讨好你的情话,但表情看起去就像是在问你这道菜到底好不好吃,让慕娇觉得有点割裂。 萧染想了想,回道:“没有人教我啊,想到什么就说了。” 他犹豫了一会,又看了眼脸色有些复杂的慕娇,“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就不说了。” 慕娇:“......” 真想仰天长叹,他这真的不是绿茶吗? 最终慕娇没回答,萧染也很有眼色地没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只是在慕娇用膳时,不经意地注视着她的习惯,随后默默记在心里。 用完膳后,慕娇问:“刚才的问题,你可以回答我了吗?” 萧染放下筷子,思考了一下,道:“我昨日发现漠北人出现在了素一镇,便暗自盯着他们。” “当时他们看起来像是长途跋涉而来,休整了一阵子才在傍晚出去,我追踪过去,发现他们在银光楼分散成两队。” “我追的是人数较多的那队,他们趁着夜色秘密潜入了素一镇的官府,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一直在暗处观察,随后便发现他们的目标竟是素一镇的官员。” “我原以为他们是想打探清楚这里的情况,便想着等他们的动机出现了再出手,却没想到他们什么都不要,竟是想屠尽这里的官员!” “救下何大人一众后,我将那几个漠北人擒住,几人趁我不注意便咬舌自尽了,只剩下两人,如今正在审问。” 慕娇安静地听着,等萧染说话的声音停下后,她才问道:“听你的陈述,那我昨夜遇到的,便是你没有追上的那队咯?” 萧染勾唇一笑,夸赞道:“猜对了,真聪明。” 他说话时,目光总是会在她的身上停留片刻,夸赞的话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见慕娇呆愣,心情不由愉快了些许。 其实慕娇不是没听过其他男生这么夸她,是因为眼前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萧染! 这是什么概念?! 在慕娇眼里简直ooc! 在她的印象中,萧染凉薄的性格堪称是整本小说里的一股清流,顾千尘虽然也凉薄,但人家起码疯批恶毒啊! 萧染的凉薄让人觉得窒息,像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在绝对零下的环境,他的冷漠比雪还冰冷。 但如今的萧染却像是冰山渐融。 冰山依旧是,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地融化。 让慕娇既惊讶,又有一点喜悦。 一种由衷的喜悦。 这个时候的萧染才是真正脱离了小说中的人设,活出了属于他的性格,不是小说中赋予给他的设定。 原来萧染也会夸人。 “你给我说正事!”慕娇终于忍不了。 闻言,萧染心中的愉悦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你猜得确实没错,另一队人,便是给三条街投毒的人。” 慕娇缓缓瞪大眼睛,随之到来的便是愤怒,她握紧了拳头,问道:“那他们为何会杀同伴?” 说到这里,萧染的眸色变得阴冷起来,他声音寒了寒:“历经被威胁的何大人与其同僚当时已然慌不择路,生怕其他漠北人再度杀过来,心绪不稳,当时我并没有言明身份,何大人说什么也不肯让我走,我便在那时得知了一桩惨案。” “什么......惨案?” 他缓了口气,“那晚刚好有一对新婚夫妇成亲,这对夫妻的人缘特别好,前来祝贺的百姓有隔了好几条街的,其中就有被下毒的那条街的人。漠北人几次去空,便发现了这对新婚夫妇的存在。” “他们一开始本想着去掠夺一些钱财,却被那里高朋满座的场景刺激到,等宾客散去后,便将这对新婚夫妇虐杀了,场面惨不忍睹,据说......那名新妇已经怀孕了,已然有三月大,被他们生生从肚子里刨了出来......” 终于忍不住,慕娇干呕了一声,脸色惨白。 “慕娇,你还好吗?”萧染连忙给她倒了杯热水,担忧地看着她,“我还是不说了吧,免得你......” 慕娇喝了口水,轻声打断道:“不,要说。” “你继续说。” “好......”萧染看着慕娇执拗的眼神,无奈地继续说。 “衙门派人过去勘查,发现那里除了有新郎新娘反抗的痕迹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反抗,便推断是漠北人当中有人看不下去这残暴的景象,想阻止,却被反杀。” “一开始只是初步判定,直到今日清晨,有人在我们客栈的隔壁巷子内发现了一具裸尸,才能敲定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 “所以......”萧染慢声将话说完,“他们并非是失手杀人,而是有意杀人。” 慕娇沉默了,只是一直握着的拳头更加大力了。 “至于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便只能等那两名漠北人交代清楚了。” 慕娇心底其实很不好受,作为一个出生在和平时代的青年,她见过的有关这些内容基本都是从历史中,或者从新闻中得知。 她以为这些事离她很远,却没想到,竟这么近。 漠北人恨南梁是不可避免的,毕竟他们的确是被南梁,被她爹爹领兵击败的。 随后整个国被四方瓜分,只剩下一些漠北人苟延残喘。 可是,这一切的源头并非由南梁主动挑起,而是漠北。 漠北觊觎南梁的土地,认为他们国家的城池太少,想霸占南梁的,几次三番在边疆试探,屠杀边疆百姓数万,最后才被仁武将军领兵击杀。 南梁从不主动惹事,但也并非怕事。 漠北人如今想复仇,却未曾想过,这结局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良久,慕娇问道:“那剩下那四个漠北人,你找到了吗?” 萧染摇了摇头:“知道得太迟了,他们将尸体上的衣裳脱掉,便是想隐藏身份,说明他们在素一镇还有其他任务未完成,另一队的漠北人被俘虏这个消息虽然没有泄露出去,但时间长了,他们还是会发现。” “届时他们发现自己的行迹已经被知晓,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 慕娇接话:“所以,当务之急便是将他们三个抓住。” 第212章 顾千尘开始怀疑 萧染一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对。” “他们将尸体抛在他们居住的客栈旁,定然不会再次出现在那里,素一镇也不小,所以两队之间定然有商定再次汇合的地点。” 慕娇在懊悔,若是昨夜她暗自跟上去了,说不定能找到那个汇合的地点,她越想越懊悔,眼神止不住渐渐漂浮起来。 “你给我打住你的想法!”萧染轻声呵斥,看着慕娇有些迷糊的眼睛,叮嘱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若是昨夜追了上去,被剖开肚皮的也会是你,你明白了吗?” “呃......” 慕娇突然想起当初在荟镇,她潜入王府,却被乌青发现的那次,不由有些尴尬。 那时若不是有萧染和陆澈,她指定得交代在那。 自此之后,她便认清了自己的武力值,不敢再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了。 但刚才听见他们做出了这种事之后,强烈的愤怒把她的理智泯灭,让她再度浮现出这种想法。 还好萧染让她认清了现实。 “我又没追上去......” 萧染补充道:“若是你日后遇见,你也不能独自追上去,不对,是你不能追上去。” “凭什么啊。”这略加发号施令的语气让慕娇忍不住反抗了一句。 萧染勾了勾唇,气她:“就凭你弱。” 慕娇:“......” 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见此,萧染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含着无限宠溺:“我可没有骂你,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你不会生气了吧?” 慕娇一手拍开了绿茶的猪蹄:“你再捏我,我就会生气。” 绿茶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闷声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其实你生气起来的模样,也挺好看的。” 他现在回味过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喜欢故意激怒她,喜欢看她被激怒后,明明已经被气得炸毛,却又不得不敛住神情去虚以委蛇的模样。 慕娇骂道:“萧染,你原来真的是变态。” 终于不住,他开怀一笑。 慕娇则脸都黑了。 ... 京城,皇宫。 顾千尘接过暗卫送上来的密信,一边看一边问道:“查出忠义侯这些天都做了什么吗?” 暗卫闻言跪下,语气带着一丝恐慌:“回殿下,这些天忠义侯一直都呆在府内,并没有其他奇怪的举动......但您放心,属下已让人时刻盯着忠义侯府,若有动静,定当......” 顾千尘从密信中抬起头,掀起眼皮,凉薄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下属,冷然打断道:“意思就是说,你什么都没查到?” “......”暗卫的身体忍不住发抖,回道,“是的......” 沉默,良久的沉默。 就在暗卫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头顶上再次传来顾千尘的声音:“那乌青找到了吗?” 提起这个,暗卫的信心便大了许多:“回殿下,乌青自上月离开荟镇之后,便一直往南边而去,但据其他暗探来报,一直往南边而去的并非乌青本人,而是他培养的一个与他容貌相似的影子,真正的乌青则秘密进了京,只是具体位置,如今尚还不能确定。” “……” “好了,你退下吧。”思考了一会,顾千尘便说道。 暗卫一愣,随后连忙行礼退下。 留下顾千尘一人坐在椅子上思考。 “一人进京?”顾千尘喃喃道,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 乌青这个人特别怕死,无论去哪,都特别小心翼翼,带的人手也从不会少,如今却一人进京。 他怎么敢的? 近日还有一件事让他烦闷至极。 忠义侯一直在朝廷上针对他,无论他提出什么意见,他的党派便会出言反驳,无一例外。虽然他未出面,但他知道,背后指使的人就是忠义侯。 起初他以为是因为顾嫣然的原因,但到后面,他才渐渐发觉不对。 若是为了给顾嫣然报仇,他可以有许多方法,且在这件事上他并非是主谋,他更应该报复的应该是将军府,而不是他。 可忠义侯却并没有管将军府,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都聚集在他身上。 而且忠义侯最近的行事风格,看起来特别熟悉。 他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还是有人过来提醒,如今想了想,他才逐渐意识到,忠义侯的行事风格看起来很像...... 乌青。 思绪突然清晰,他蓦然起身,边走边道:“让人去查,乌青进京后呆过的地方!” ... 自上次在马车内昏迷后,陆夫人便一直让陆澈注意身体,想让他休息一阵再上朝。 她看得出来,如今的陆澈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内核已经渐渐落败。 她对此焦急不已,想找慕娇帮忙劝劝,虽然婚约不在,但她知道陆澈会听慕娇的话。 却在将军府得知慕娇已经不在京城的消息。 她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儿子会因为一人离开京城,而变得郁郁寡欢,但无论她怎么问,陆澈都闭口不谈,急得陆夫人整日惆怅不已。 陆澈院内。 陆澈将查到的关于顾千尘之前与乌青合作过的证据整理好,随后将其装入信封,盯着它沉默不语。 证据虽然不多,但一点足矣。 门外走进一名丫鬟,她小心翼翼地将糕点放好,悄声看了看陆澈的侧脸,欲言又止。 近几日的陆澈性情大变,变得沉默又冷淡,平日里温和以礼的君子像是变了一个人,让他院内的下人恐慌不已,生怕惹恼了陆澈,所以做事都格外小心。 察觉到丫鬟几番想说话,却又默默吞回肚子的举止,陆澈淡声道:“何事?” 丫鬟的动作一顿,随后低下头,磕磕绊绊道:“夫人今日设宴邀请了其他世家的小姐过来,此时已经到了后院,夫人让......夫人让奴婢过来叫你过去......” 听此,陆澈的眉宇动了动,气质变得更加清冷,他淡淡道:“便说我还有公务未处理,就此搪塞过去吧。” “可是......” 陆澈冷淡地看了眼丫鬟:“还有其他事吗?” 丫鬟一哽,被吓得一抖,忙不迭退出去了。 岚年走了进来,行了一礼,道:“公子,关于萧将军生母的私有房产,除开京城内的,便只剩三处,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说,三处中,只有一处有生活痕迹,但它位于一座小山峰上。” 听此,陆澈的眉间动了动,手指一抖:“小山峰上可还有人居住?” “是有的,但前去打探的人说,里面就只有一些侍卫居住,其余的......并没有......” 岚年对此也渐渐有些消沉,可陆澈却是另一种心情。 将人囚禁在小山峰上,完全符合萧染的人设,他安全感极弱,是不会将人再次带回京城,一座没什么人的小山峰上,便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不知道那里为何只剩下侍卫,但既然已经锁定了位置,他便能顺着此处往下查。 无论多久,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她。 这时,门外传来一名家丁的声音。 “公子,外面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第213章 慕娇在那 陆澈抬眸望向门外,不知为何,心口突然跳得飞快,他快声道:“把信递上来。” 岚年闻言连忙走出去,没过一会就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陆澈接过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句略显仓促的英文。 字迹匆匆,看起来就像是在躲避什么人的时候匆忙写下的。 英文。 在这个世界,还有谁会英文? 是慕娇! 陆澈的指尖一颤,迅速起身往外走,迫切地按住即将要离去的家丁,眼底满是激动:“送信过来的那人在哪?” “是男是女,他除了送信之外还说了什么?”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接连几日的大雪让京城变得阴气沉沉,傍晚已经看不见太阳了,院内高挂起来的灯笼映照在陆澈的脸上,将他的神态照得一清二楚。 家丁被陆澈这激动的神情吓得一跳,懵了一会才答道:“送信的是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男子,他除了送信之外,便没说什么,已经离开好一会了。” 闻言,陆澈的手一松,激动的心情消散,无力感再度蔓延全身。 本以为有了一点蛛丝马迹之后,他能够快速地锁定慕娇的位置,找到慕娇,却没想到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张普通的信能带来什么信息? 他只能确定慕娇如今还安好,却无法从中得出其他的信息。 就在陆澈准备转身离去,想继续顺着小山峰的信息往下查时,那名家丁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又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用。 犹豫道:“公子,送信过来的男子虽然没带话,但是他当时看上去还挺着急的,说什么要赶着回去什么镇来着。” 陆澈蓦然转身,面露激动,问道:“什么镇?” “......呃。”到临界点,家丁又怎么也无法确定,“小的只是隐隐约约听见什么一镇,其他小的真的就不知道了......” 他忐忑地看着陆澈,这些天陆澈的心情低沉,全府上下无人不知晓。 所以在收到信的时候,他与其他守门的家丁推搡了好久,最后还是他怕耽误了事情,硬着头皮前来禀告。 若这真的是公子这些天的心事源头,要是被公子查出是他们耽搁了时辰,他们指定完蛋。 所以家丁胆战心惊地等着陆澈回话。 可奇怪的是,陆澈在听见什么“一镇”的时候,眉宇一开始是紧紧皱着的,随后过了一会,表情似乎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他没再转身回房内,而是直接往外面走去。 岚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家公子一会落寞,一会激动,如今更是直接往外面走去了。 所以他连忙追上去:“公子,您这是要去哪?” “进宫。” 陆澈的脚步不停,边走边说,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停顿了一下,叮嘱岚年,“桌子上有封信,等我离开京城后,便让人送到忠义侯手上,明白了吗?” “是,公子。” 陆澈的话把岚年弄得一愣一愣地,脑子都要打结了,眼见着都快看不见陆澈的背影,他才醒悟般跑上去:“公子,您忘了吗,今日晡时,圣上宣您与几位大臣入宫议事,可不知为何,圣上却上大怒离去,小的虽不知您们议事的内容,但如今圣上定然还未消气,你若是此番前去,定讨不了什么好处......” 陆澈的脚步一顿,随后冷静地说:“我知道。” “那您还去......?” “但那又如何,如今没有什么事会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了。”说完便不顾岚年的阻拦疾步往外走去。 岚年欲言又止,终是没再去拦,转身回到陆澈院中,将信件收好。 一路上陆澈的心情都很复杂,有担忧,也有懊悔。 虽然他的表情很平静,但错乱的步伐清晰地表明了陆澈如今激动又急迫的心情。 无人知晓为何陆澈会突然这样。 今日晡时,一道密信传到京城,不一会,明玄帝便召集了几个大臣前往皇宫议事,其中就有陆澈。 明玄帝说,在距离京城十公里左右的镇上,出现了大量中毒的百姓,镇上的郎中能力有限,无法研制出解药,需要京城派人前去支援。 按正常流程,明玄帝如今该做的便是立刻找到合适的官员,带领京城的郎中前往被下毒的镇上。 明玄帝确实是这么做的,他在几个官员中选中了当初与顾千尘一同审问顾嫣然的陈洌,正要拟定前往镇上的太医,但明玄帝似乎想起了什么,竟让人去宣落寒衣进宫。 而这时的落寒衣已经知晓慕娇失踪的事了。 落寒衣并非容易糊弄之人,慕娇不知所踪的事情一开始她没发现,等她在玄域的暗线将慕娇并没有去到玄域的消息告知她时。 她便前来质问了陆澈,两人发生争执,最后落寒衣离开,独自一人四处寻找慕娇的踪迹。 这些天,她的心情与陆澈相比,好不到哪去。 所以在明玄帝宣落寒衣进宫时,找不到落寒衣的踪迹,问落寒衣医馆的那个名唤“月芝”的医女,也是一问三不知。 明玄帝知晓后,大怒,认为是落寒衣故意这么做,要落他面子。 这几个月,落寒衣在京城活动频繁,先是履行约定,给在将军府军举办的秋猎庆功宴上,帮助过慕娇的人医治。 再然后便是参加各种宴席,久而久之,旁人就渐渐认为落寒衣的性子变得不再这么冷漠,医治的对象也不像之前那般严苛。 先前明玄帝找落寒衣救治顾朔,便遭到了落寒衣的推辞,为了找回这个面子,明玄帝想让落寒衣这次跟上去。 却没想到,竟被当众打了脸。 那时的明玄帝脸色铁青,拂袖而去,一句不提援助被下毒的那个镇的后续事宜,所以陈洌如今还未离京。 陈洌自然也着急,但也不敢顶着帝王的怒火,再度询问。 可陆澈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在听见家丁说的“一镇”时,他还未联想到今日明玄帝说的那个被下毒的镇。 等将附近镇的名字都过了一遍,再根据从京城到那,所需的时间,他才判断出,家丁未听清的镇名,正是今日明玄帝说的那个镇。 素一镇。 慕娇在那。 整整四日,他才有慕娇的消息,这让他如何能冷静下来? 第214章 入宫 他开始恨自己为何今日在明玄帝面前不请命前去,为何还要浪费这些时间? 镇上被下了毒,那她如今怎么样了? 她有没有中毒? 她还好吗? 这一系列的问题压在心头,上不去下来,如同蚂蚁在啃食他的心,密密麻麻的疼痛,让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步伐错乱,但思绪清明。 他已经在脑海中想到了接下来该如何做,却在府前遇见了匆忙从另一条路赶过来的陆夫人。 陆夫人显然是奔跑过来的,头上佩戴的簪子在陆夫人停下后,依旧不断地在摇晃,她大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气得眼眶都有了泪水:“你要去哪?” “......”陆澈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陆夫人。 见陆澈不说话,陆夫人眼眶的泪水更多了,她的语气都在颤抖:“我不允许你此时进宫。” “圣上今日大怒,万一你被牵连到,那我该怎么办?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一定要进宫,但我告诉你,我不允许你去!” 陆澈动了动唇,艰涩说出口:“不行,对不起,母亲。” 如此坚定的话气得陆夫人全身发抖,她上前了好几步,逼近陆澈,怒火中烧:“陆澈,你这是要气死我才满意,是吗?” 听此,陆澈的呼吸一滞,垂眸看着陆夫人,眼神有一瞬间的空洞。 如此熟悉的话,陆澈在现代的母亲会经常对他说。 无论事情对错,她想让他服软,永远都是一句“你想要气死我吗?” 让陆澈一瞬间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对于陆夫人,陆澈一直都特别尊重,因为在现代对母亲有亏欠,想在陆夫人身上弥补,所以他一直都特别听陆夫人的话。 将这个好儿子扮演得特别好,可以用言听计从来形容。 可在现代,他其实也是一个有些叛逆的男生。 陆夫人见陆澈的表情不对劲,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重,她张嘴想解释,却在下一秒瞪大了双眼。 陆澈竟跪在她面前,挺直着背,眼底尽是坚定,他一字一句地说:“母亲,请恕儿子不孝,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进宫。” 说完,便给陆夫人磕了一个头,陆夫人一脸悲切,她问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陆澈崩了这么久的脸,此时才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去履行我未完成的约定。”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陆夫人看着陆澈远去的背影,没有阻拦,只是过了良久,她才踟蹰地退了一步,身后的丫鬟连忙上前扶过她:“夫人……” 陆夫人摆了摆手,让丫鬟别扶她,慢慢地往里面走。 她无法干涉陆澈的决定,唯一能做的,便是对儿子离去的担忧。 陆澈原本是想先去找落寒衣,带上她一起入宫,可去到医馆,仍是找不到她,他没办法,只好让马夫掉头,却在这时看见了回来的落寒衣。 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陆澈,落寒衣没有一秒犹豫,便转身就走。 对于慕娇的失踪,落寒衣知道她不能将错都怪罪在陆澈身上,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她恨极了。 “落前辈,您等下。” 落寒衣充耳不闻,依旧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陆澈再道:“我找到她的消息了。” 那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落寒衣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冷声问:“消息可靠吗?” “可靠。”陆澈解释,“是她让人送过来的。” 听到这,落寒衣才转回头,眼眶通红,“为何我没收到?” 陆澈一哽,将话题转移,耐心地说:“她如所处的地方有许多百姓被下了毒,今日圣上已经确定了前去援助的官员,只剩下太医未确定。” “圣上今日想让你去。” 还未等陆澈说完,落寒衣便迫不及待地说:“我去!我这就进宫,主动请命前往!” 陆澈道:“是我们。” 落寒衣一愣,看着陆澈,陆澈没管落寒衣欲言又止的神情,继续道:“由于种种原因,我不能跟你透露过多,但我想跟你说的是,她那里被下了毒,很有可能就只是一道饭前糕点,规模这么大,不可能只争对一个小小的镇,它的矛头是京城。” “虽然你们不是南梁人,不需要为它做什么,但我还是想恳求你,叮嘱你的下属,若是京城有发现诡异的病患,第一时间上报朝廷。” 药灵阁响彻各个地方,其培养的弟子,绝不会比太医院的弱,太医院在宫中,无法第一时间知晓民间的动静,所以让落寒衣注意,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京城犹如潭水,深不见底,顾千尘与忠义侯很快就会知道真相,届时定会掀起一场厮杀。 这个时候他不在京城,反而没嫌疑。 “好。”落寒衣答应得很快,随后便上了陆澈的马车,马车往皇宫而去。 ... 此时的素一镇。 慕娇在与萧染用完膳之后,便回了客栈,随后便在房内翻阅关于毒药的书籍。 说起客栈,萧染一直不满意那里的环境,一直想换,他询问了慕娇意见后,却只得到了一句话:“好啊,那你走吧。” 萧染刚升起的笑容立马一垮:“你为何执意要待在这?” 他起身看了眼房内的摆设,嫌弃道,“多破烂啊,那被子那么薄,椅子这么破,怎么住人啊?” 慕娇翻阅书籍的手一顿,敲了几下桌子,淡淡道:“萧染,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一个这么挑剔的人呢?” 萧染被怼得一哽,张嘴反驳道:“我又不只是为了我自己,这里的窗老漏风,夜里多冷啊,我倒没什么事,可你一个女......” “打住。”慕娇环起手,“是时候给你科普一下,我们那边女子的思想了。” 慕娇的表情严肃:“我们那边的女子,特别讨厌的一句话,那便是''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女子又怎样?我们想要的东西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得到,不需要旁人打着对你好的名义,说一些有的没的,最后自己的利益不变,反而像是我们亏欠了你们一样。” 在萧染眼里,如今的慕娇就像是个憋了几十年未说话的人,终于能无所顾虑地畅所欲言了,一张嘴巧舌如簧。 他干巴巴地反驳:“我没有......” “不,你有。”慕娇假笑道。 第215章 改变 萧染跟着笑了一下,他上前一步,坐在慕娇侧边,右手撑着太阳穴,勾唇笑道:“那你说说,我究竟哪里有了?” “免得让慕姑娘冤枉了我。” 慕娇一噎,默默挪了一下椅子,离萧染远了一些。 “我说你有,你就是有,哪需要什么解释呢。” 慕娇的举动全被萧染看在眼里,他眸子闪了闪,随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说了一句:“我真的是在为你考虑,慕娇,这里附近刚死了人,如今整个素一镇人心惶惶地,这里不安全。” 对于这点,慕娇又何尝不知道,但她身上能当的首饰都当完了。 这间客栈因为附近死了人,价格已经降了许多,如今她所剩的银子刚好够在这里再住上几天。 如今她已经拒绝了萧染,那怎么也不能用他的银子,这样的话,那关系岂不是乱套了。 找他借的话,他肯定又不愿。 所以她只能继续在这住着。 萧染毕竟对感情一事还未全开窍完,所以压根没想到这一块,他甚至觉得慕娇勇敢,自己过于娇气。 慕娇道:“如今还没有那几个漠北人的消息,说不定他们等不到同伴,就回来这里找他们呢,我们在这里或许能蹲到他们。” 她不说这件事还好,说了萧染更加想让慕娇离开了:“你也知道他们或许会回来啊,这里会更加不安全,万一他们真的来了,我还得分心照顾你,这多麻烦啊。” 慕娇知道萧染这是故意这么说的,但还是忍不住反驳:“我没你想的这么弱好吧......” 可萧染就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慕娇看的书籍都收起来,边收边说:“需要你展现根本不弱的事情还有很多种,不差这件。” 萧染收好后,将慕娇拉了起来:“你这次就听我的,好不好?” 事情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慕娇再拒绝就是矫情了,所以她没再推辞,从怀中拿出剩下的银两塞给萧染。 正色道:“我可不管你要选怎样的客栈,我现在就只剩这点了,剩下的你从我包裹那里拿,或者等我回京城再还你。” 见此,萧染这才反应过来,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慕娇也有些尴尬,她干巴巴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可爱了。”萧染眼眸含着浓浓的笑意,“你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离开这里啊,我又没说要收你的银子。” 一句话就能将萧染的笑意击溃,她说:“不,要收的。” 看着慕娇眼底的认真,萧染嘴角的笑容一顿,手指微微抖了抖,最后,他强笑道:“那也不需要收。” 未等慕娇再问,萧染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只玉镯。 那是慕娇一开始来这间客栈,为了打听关于京城的消息,将这只玉镯赠予给了客栈的掌柜的。 慕娇认出了玉镯,她吃惊道:“它为何会在你那?” 萧染将玉镯拿起,仔细地看了会,才回道:“你不知道御赐之物不可赠予或变卖吗?” “我知道啊。”慕娇眨了眨眼,还是疑惑,随后她才恍然大悟,指着那玉镯,道,“难道这是御赐之物?” 她自是知晓御赐之物的规矩,但却分不清御赐之物的模样。 萧染叹了一声,给慕娇解释完如何分辨御赐之物后,拿着这只玉镯在慕娇面前晃了晃,笑:“既然这只玉镯最后出现在我手上,那便是我的,不过白给我,你也吃亏,索性就拿这玉镯抵扣这次行程的所有费用,如何?” “这玉镯应该不......” 萧染打断道:“我说它值这个价,那便值。” “......好吧。” 见此,萧染将书籍拿好,打开房门:“走吧。” 所以一行人换了家规模比较大的客栈,等收拾好之后,墨竹拿着一个包裹出现在萧染身后,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萧染在听完后,面色变了变,让墨竹退下去后,犹豫了一会,便敲响了慕娇的房门。 慕娇打开门,有些无奈地问:“又怎么了?” 她正在研究解药,几次三番被打扰,思绪一会断一会漂浮地,严重影响效率,若是今日还没有什么进展,那即便是有压制毒性的汤药,也无法将百姓的心安抚好。 萧染的神色复杂,看起来想说什么,但心底又像是不想告知于她,最后,在慕娇越来越疑惑的神情下,萧染说道:“陆澈找到了小山峰上了。” 霎时间,慕娇的表情愣住了,许久未听见的名字再次出现在萧染嘴里,她一下子就想起那日在客栈,萧染用陆澈来威胁她那次。 她知道陆澈对于萧染来说就是一个眼中钉的存在,如今陆澈被他发现,他已经查到了小山峰,萧染自是知道凭借陆澈的聪慧,顺着小山峰,不需要多久便能找到她。 他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 还是,他如今跟她说这件事,是想从她口中得到什么答案吗? “你想做什么?” “什么?”萧染有些没听清,皱眉问道。 慕娇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重复道:“你想对陆澈做什么?” 这次萧染听得特别清楚,他像是听见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几乎是被气笑了,俊美的面庞上有不敢相信,有生气,但更多的是失落。 他将包裹塞到慕娇怀里,看着她的眼睛冷淡道:“我若是真想对他做些什么,你觉得我为了不惹你生气,我会告诉你这件事吗?” 慕娇神色一愣,呆滞在原地。 等反应过来,萧染已经抽身离开了房门,她才幡然醒悟,将包裹随手丢在地上,追了上去:“萧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可萧染却越走越快。 他这次是真的很生气,他自认一生光明磊落,做过的唯一龌龊的事,便是私心将慕娇囚禁在了小山峰上。 为此他也唾弃自己,可他却并不后悔,他只后悔自己用了这么一个极端的方式。 所以在知道慕娇想要一种平等的相处模式后,他努力去改变,为的就是想让慕娇知道,他并不是无药可救。 今夜他将陆澈的消息告诉慕娇,一开始是不愿的,但斟酌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 他原以为慕娇会对他改观,却没想到。 她还是认为他一点也没改变。 第216章 朝廷派来的人 眼见着萧染越走越快,自己就要追不上,她一着急,走快了几步,怎知却脚下一空—— “萧染,你等等我,哎呦......!” 萧染立刻就停下了脚步,他马上转身,就看见慕娇坐在地上,捂着脚踝,龇牙咧嘴地看着他。 他快步上前,拉起慕娇,将她抱到客栈的椅子上坐着,冷硬道:“走那么快作甚。” 慕娇也不好受,痛感源源不断从脚踝处传来,疼得慕娇冷汗都冒了出来。 她吸了一口气,看着萧染解释道:“方才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给你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生气。” 萧染依旧绷着脸,他看了眼慕娇不断冒汗的脸颊,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让墨竹去叫郎中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两人都没说话,场面有些尴尬。 慕娇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行为的确是很伤人,但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道歉,除了刚才干巴巴的话后,她便挤不出几个字来。 终于,在场面越来越冷的时候,慕娇说话了:“我......” 怎想萧染这时也开口了:“你......” 萧染轻声道:“我先说吧。” “......” “我先前确实拿陆澈来胁迫过你,你担忧也是正常,是我刚才小心眼了,才害得你扭伤脚。” 慕娇摆了摆手:“没有,这事我也有错......” 看着慕娇还要将自己也检讨进去,萧染的目光停顿在慕娇身上,脸色复杂:“我本以为你不会在意我生不生气,毕竟,在我们之间,主动权在于你,你可以忍受不理我,但我却受不了与你越来越远。” “你不追上来其实也不会发生什么,因为无论如何,最后我还是会受不了,主动去找你。” 闻言,慕娇的睫毛一颤。 她心里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嘴里的苦涩顺着咽喉蔓延全身,让她的心像是被毒物侵蚀着,毒液流了下来,越来越多,根本止不住,让她无从下手。 她知道该如何做,能让萧染开心,但她却不能这么做。 见慕娇不说话,萧染的心反而松了一下。 他贪恋他们这得来不易的友好相处,害怕有人打破,但又知道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所以他在心里不断祈求,祈求这段时光能过得更缓慢一些。 客栈处于繁华地段,所以郎中来得很快,等郎中给慕娇处理好伤势之后,又陷入了一个难题,那便是慕娇如何回到房内。 其实很好解决,无非就是萧染抱她上去。 可萧染却主动询问慕娇意见:“是我抱你上去,还是我让倾颜过来扶你上去?” 倾颜是这家客栈掌柜的的女儿,今日他们来这里时,掌柜的刚好不在,便是倾颜办的手续。 倾颜性子活跃,看见萧染便想追求一番,怎知当时的萧染直接就指着慕娇说,他只心悦她。 这倾颜也是个奇葩,正常逻辑下她其实更应该厌恶慕娇,但却转身兴冲冲地去讨教慕娇是如何将这样的人收入囊中的。 这去找慕娇的时间久了,倾颜也跟慕娇的关系好了起来。 没等慕娇纠结,外出回来的倾颜看见慕娇就凑了上来,见慕娇被包起来的脚踝,诧异道:“娇娇姐,你的脚怎么了?” “无事。”慕娇摇了摇头,伸手,“倾颜,可以扶我上去吗?” 倾颜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见萧染这副模样,也能猜出个所以然来,临走前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才扶着慕娇的手要上去。 走到台阶上,慕娇犹豫了一下,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在这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说完,慕娇在倾颜满眼疑惑的目光下,继续慢吞吞地走着。 等看不见慕娇的背影了,萧染才收回眼神,蹙起的眉一松。 谁要和你做朋友? 即便是重要的朋友,我也不想做。 ... 翌日。 慕娇钻研了一夜,才将这三种毒药的解药琢磨透了,她一大早就去找了张郎中,两人将知晓的事互通完后,研制出了前面两条街的解药。 只剩下最难的那条街。 慕娇不擅长解毒,想要解出只能慢慢来,但中了毒的人等不起。 所以在衙门的人将解药的配方分给了前面两条街的人后,第三条街的亲眷开始不满了,纷纷围起了衙门的人。 因为先前承诺过,刚好自己也在那边,所以慕娇便亲自去找了那日她帮助过的那名妇女,将解药的配方交到了她手里。 这几日小耳朵的状态已经没有这么差了,所以小耳朵的母亲在看见慕娇的那刻,就像是看见了救世主,连忙让慕娇进去坐坐。 慕娇也不好拂了小耳朵母亲的面子,所以将解药配方交给了她之后,没有立刻离去。 等要离去时,就听见了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动静。 ... 衙门内。 被擒住的那两个漠北人嘴特别严实,再加上衙门的人做事也较为懒散,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萧染便亲自去审了他们。 等审完后,漠北人陆陆续续地将知晓的事都吐了出来。 后续的事他没管,出了牢房后,便让人去喊何大人,却得知何大人出去迎接朝廷派来的官员了。 “现在才到?” 萧染皱了皱眉,昨日他便让人传信回了京城,这里到京城也就一个时辰左右,以明玄帝重视民声的性子,按道理昨夜应该就到了,怎么今日早上才到? 他边走边问,“圣上派谁过来的?” 身后的墨竹回道:“主子,昨日传回的密信说,圣上定的是陈洌大人前往,只是在决定派哪个太医的时候,圣上突然想起了落神医,落神医刚好不在京城,圣上大怒,这才耽搁了一些时辰。” 萧染淡淡地嗯了声,往衙门门口走去,想着去接慕娇。 太医都来了,解毒的事宜便不需要她这么辛苦了。 昨日他发现她喜欢吃咸口的点心,正想着是去接她一起去买,还是买好了再去找她时,便看见了衙门前,那张令他咬牙切齿的脸。 那人一袭正红色的官袍,头戴官帽,清冷的气质宛如浑然天成,将身边的人都比了下去,让人无法注意到其他人。 他正偏头与何大人说话,眉宇间隐隐有些不耐,似乎何大人的话并没有说到重点。 他张嘴说了几句话后,便抬起眸,不经意一瞥,便顿住了。 两人屹立在原地相望。 第217章 情不知所起 陆澈的眸子微微睁大,没有过多犹豫,在何大人吃惊的神情下,快步走到萧染面前。 “慕娇呢?” 两人的身高其实都差不多,一眼望去,首先映入脑海中的便是感慨怎会有如此气场不一的玉郎。 一个是宛如千年寒冰,气质似刃,让人明知是危险,却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的将军。 另一个则是如鹤之形,似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射在身上,温暖中又带着一丝寒凉的朝臣。 两人站在一起,各自不逊色于对方,明明是极为养眼的场景,但两人中间却夹杂着互为不顺眼,争锋相对的氛围。 萧染的眼眸很冷,直视着陆澈,淡漠道:“你问错人了。” 他既没有回答慕娇在哪,也没说他不知道慕娇在哪,只是回答了这么一句话,其实意思很明显,那便是: 关于她的消息,任何人都会回答你,但我却不会回答你。 陆澈已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握紧了拳头,心中一万次默念,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成为一个被情绪控制的人。 他吸了口气,眸子紧紧盯着萧染:“所以就是你做的,对吗?” 萧染挑了挑眉,意思不言而喻。 何大人与素一镇这边的官员自是注意到了那边不对劲的气氛,心底急成一团。 这两人都不是他们一个小小镇上的官员能惹得起的,所以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陈洌与落寒衣。 陈洌本就疑惑为何陆澈会突然杀出来,请命他也去素一镇。 但他性子随来随往惯了,琢磨不透的事,纠结也没用,所以就干脆不管,心想着只要不耽搁这次行动的目的就行了。 所以在接受到何大人的眼神时,他神色傲然地问道:“杵在这作甚?关于投毒一案的后续事宜都还未处理完,在这浪费什么时间?” “呃......”何大人摸了摸额角不存在的汗水,讪讪道,“是是是,陈大人,您说得对......” 说完后,还是心有余悸地将目光又看向了陆澈与萧染两人,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前者一直在追问,后者反而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属实让人生气。 何大人已经闻到了硝烟的味道,终是忍不住,将目光投给了一路与陆澈看起来关系不错的落寒衣身上。 怎知落寒衣没什么表示就算了,反而也一脸杀气地走了过去。 何大人:“......!” 他们打起来的话,他是劝还是不劝,或者说,他们能劝住吗? “你既然来了这里,应该为的也是慕娇,不然......”萧染看了眼陆澈身后走来的落寒衣,淡淡道,“不然,为何明明不愿来这的落神医,竟主动前往这不毛之地。” 他不愿跟陆澈说这么多,如今他已经来了素一镇,那见到慕娇是迟早的事。 他阻拦不了,唯有尽量拖住一些时辰,让他能心无旁骛地再和她好好相处。 哪怕只是一会,也行。 所以他在说完这句话后,收回视线,接着说:“陆大人还是处理好这边的事,再考虑其他的吧,否则,岂不是辱了你这一身的清正之气?” 下一秒,在他准备离开之时,陆澈的理智终于被愤怒吞没,他一拳揍在了萧染那张凉薄的脸上。 “主子!” “萧公子!” “.......”落寒衣则顿住了脚步,惊讶地看着陆澈。 萧染的反应很快,挥起拳头就要还手,但手却在离陆澈脸上只剩一厘米左右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他将手慢慢收回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摆手示意墨竹不要上前。 陆澈使的力气很大,并且是在萧染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做出的这一举动,所以萧染的嘴角被揍得青了一块。 良久,他笑了一声,却并没有说话。 无人知道他为何要笑,就连萧染自己也不清楚。 是觉得自己的确该挨这一下吗? 还是觉得,若是他还手了,陆澈的伤势定会比他重,届时慕娇心疼的便会只有陆澈一人。 他想,那日慕娇说他是绿茶,说得其实也对。 陆澈如今处于气头上,他想不到这些,但即便是想到了,他还是会这么做。 就是眼前之人,将他们的计划都打乱了。 如今顾千尘与忠义侯已经斗得水火不容,背后的乌青也很快就要掀开帷幕,一切的风云已经被掀起,可慕娇却依旧还呆在京城的范围左右。 若是此刻让慕娇过去玄域,恐怕也来不及了。 素一镇这次的事情已经闹到朝廷那边去了,顾千尘定是会注意到这一点,倘若他发现慕娇要走,那便又会是一道难题。 慕娇若是走不了,被乌青发现是迟早的事。 届时,京城将会是一片混乱,他们能保护好慕娇吗? 陆澈的眸子冷冷地盯着萧染,一字一顿道:“你这一枪一矛打下的好名声,不也被你这一举打碎了?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注意这些?” “况且,我来这就是为了慕娇,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头一次,萧染觉得切莫招惹文官,这一句话是对的,他一字一句,像是扎在他的心坎上。 “倒是你,萧将军,萧公子,你将一个弱女子劫走,禁锢于一座小山峰上,你是藏了什么居心?若真是心悦,那便堂堂正正去追求,而不是做出这种令人唾弃的事!” 萧染的神色变了,他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瞪大着眼,眼底的寒意深如寒潭:“我没有,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况且,我也并未做什么......”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大声反驳道:“她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更何况,我现在并没有逼迫她了......” “那你为何阻止我见她,难道是在害怕什么?” “……” 这次萧染反驳不了。 看着只因提了几句慕娇的事情,便能轻松将一个一开始淡漠如水的将军,逼成一个犹如困兽的凡尘男子。 陆澈其实也是唏嘘。 对于萧染的心思,他比慕娇清楚的要早。 但是当时慕娇还在执着于回家的事,满腹心思便只有撮合他与慕锦书,他又怎能忍心戳破她的幻想呢? 直到萧染自己戳破了,慕娇才渐渐清醒。 也就是在这时,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是他在很早的时候,便知晓了这么一句话。 意思他懂,但却不能身临其境地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此时却在萧染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不知道何时爱上的慕娇,恐怕在慕娇满腹只想着撮合他与慕锦书时,在慕娇一锤定音萧染心里只喜欢慕锦书时。 他便已经倾心慕娇了。 第218章 陆澈…… 可两人的起跑线都不在同一个地方,又怎会有好的结果呢? 他不止一次地在慕娇嘴里听到过,小说里的萧染是有多爱慕锦书。 可是眼前的场景让他知道,萧染已经不爱慕锦书了,他只要慕娇。 还在京城时,他便听说过,在慕娇不知所踪的时候,慕锦书前去萧府、萧染的府邸上找过萧染不止一次,但都是失望而归。 就凭他能对慕锦书这么狠的一点,他就能怀疑,萧染真的爱过慕锦书吗? 还是说,萧染本就是一个凉薄之人,对于一个已经不爱了的人,是不会有多余的耐心。 良久,萧染才问:“那你呢?” “什么?”陆澈一愣,皱眉看着萧染。 萧染冷笑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教训我?” “如果你还是她的未婚夫,那你确实是有立场,但此时婚约已毁,她是自由的,我与她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 “所以你是以同样爱慕她的身份,还是......”他看了眼不远处的落寒衣,压低声音,“还是与她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的身份?” 陆澈神色一变,惊异地看着他。 萧染像是得到了胜利一般,他的笑容愉悦:“怎么样,这不再只是你与她之间的秘密了,为此难受吗?” 陆澈只是惊讶慕娇竟然将这件事也告诉了萧染,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回过神,像是个幼稚的孩子,轻哼道:“我与她之间的羁绊,可不止这些。” 一句话将萧染的笑容堵死了,他神色凶狠:“你!” 站在远处的落寒衣见两人之间的氛围从争锋相对转化成斗嘴,拳头松了又紧,最后迈步上前,打断了两人无止境的相斗。 她看着萧染,冷然问道:“慕娇呢?” 萧染没答。 “好。”落寒衣转身就走,走到衙门前,随手拉走了一个官员,官员敢怒不敢言,被拖着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陆澈见此,也想起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见萧染不愿告知,也不强求,转身也离开了。 萧染见此想追上,却在迈出府前的那一刻,被人喊住了:“萧......萧公子......关于漠北人的供词,已经全部整理完了......您过目一下......” “......” 墨竹连忙呵斥道:“什么事都让我家公子定夺,还养你们作甚?!” 被训得一愣一愣的衙役表情呆滞,不敢反驳一句话。 心底哀怨道:不是你让我们整理完,便交给他吗? 却怎知萧染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接过衙役手上的册子,随意看了几眼:“他做得对,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尽快找出其余那三个漠北人,其他的,不急。” 说完,便往衙门内走去。 墨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主子现在对慕小姐的占有欲,真的能眼睁睁看着陆大人去找慕小姐吗? 那可是陆澈啊! 他追上去,犹豫道:“那慕小姐那边......” “不急。” 萧染咬牙切齿,“若是过去阻碍了陆澈与她见面,她定会说我小心眼,不顾大局,我若是将事情都处理完,那我也有与她待在一起的合适理由了。” “呃......是是是......” 墨竹忙不迭接话道,心想着主子终于变回了以前那个杀伐果断,一心只有事务的主子了呜呜呜。 却在他感慨着要跟上萧染,一起去分析漠北人的供词之时,萧染停下了脚步。 墨竹:“?” 萧染冷眸一掀:“你还在这作甚?” “?” “还不快去盯紧他们。” “啊?” 第一次,墨竹第一次露出这番神色,随后在萧染脸色越来越冷的时候,他才马上醒悟过来,连忙行礼,“是,主子,属下马上过去盯着他们。” “不要被慕娇发现。”萧染叮嘱。 “是......” ... 陆澈在追上落寒衣时,落寒衣已经放开了那个被拖走的官员,她看着向她走来的陆澈,淡淡道:“慕娇此时在被投毒的街上,你去找她吧。” “......那你呢,你不去?” 落寒衣看了眼陆澈眼底的红血丝,嘲道:“你再不看到活生生的慕娇,恐怕就会被自己给熬死,我可不想让娇娇怪我欺负你。” 陆澈行了一礼:“......谢过落姑娘。” 他知道落寒衣是不想打扰他们,她现在已经知道慕娇完好无损的消息,迟一点见面又何妨。 落寒衣无所谓摆了摆手:“少说这些,况且,娇娇他们还在烦恼最后一种毒,我先去把解药研制出来,那她就心无旁骛地和我一同饮酒了。” 陆澈无奈摇摇头,说了几句话后,便骑马离开了。 ... 慕娇听见街道那边传来吵闹的动静,斟酌片刻,还是走了出去。 便看见此时的街道,与前几日的街道景象一模一样,聚集了一大群百姓。 他们神情激动,将分派完解药的衙役围了起来,为首的那个青衣男子大声道:“乡亲们!我们三条街的人,中毒都是同一时间,那为何其他两条街有解药,我们这条街没有?唯一能解释的,便是他们这些当官的不管我们了,想让我们的家人病死!” 此话一出,本来还犹豫着的百姓被点燃了怒火,纷纷逼问道:“是啊,今日若不给我们一个准确的说法,那你们也别想好生离开这里了......” 被围起的衙役解释道:“第三条街的解药我们还在研制,很快就会出来了......” “他胡说的!”青衣男子再次厉声道,“明明我们这边的症状更严重,为何不先救我们,反而先救只是在昏睡的人!” “那是因为你们的毒药比较难解......” 霎时间,听见这句话的百姓像是打了鸡血般质问:“既然难解,那是不是意味着解不出?你们果然是想看着我们等死!” “乡亲们,千万不要让他们离开了!” 衙役被逼得毫无退路,余光一瞥,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慕娇。 他们马上指着慕娇,转移战火:“她便是研制解药的医女,你们去问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百姓顺着衙役的指向,纷纷看向慕娇,随后快步上前逼问,将慕娇逼得节节退。 看着激忿填膺的众人,慕娇只能耐下心,温声解释:“你们不要着急,解药我们一定会研制出来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还不够你们研制吗?是你们能力不行,还是故意为之?” 慕娇看了眼那个青衣男子,眸底带着怀疑,一直以来,都是这个青衣男子在煽动百姓的情绪,看起来奇怪至极。 青衣男子见慕娇已经怀疑自己了,便再次说道:“你们看,她哑口无言了,他们就是放弃了我们,乡亲们,还不赶紧把她押住,不然我们就只有等死了!” 众人愤慨地上前,青衣男子见此,诡异一笑,就要退后离开。 对于这些被当成枪使的百姓,慕娇想还手,却又不好还手,在她愣神之际,有个激动的男子招手就要扇向慕娇的脸上。 慕娇被其他人拉住了,躲之不及,瞪大了双眼。 可巴掌却没有落在她脸上,慕娇迟疑地望去,发现想扇慕娇耳光的男子被一人提住了衣裳的领子,在原地动不了。 她顺着往后看去,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陆澈......” 第219章 陆澈的眼神 陆澈单手拎着那个男子的衣领,先是看了眼呆愣在原地的慕娇,随后便移开了视线。 还是一样的模样,一样的姿态,但他的眼神,让慕娇心惊。 慕娇从未见过陆澈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 那双平日里都是温和缱绻看着自己的眼睛,此时犹如一汪平静得毫无波澜的湖水,冰冰凉凉,冷得慕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陆澈,这是怎么了? 这与她预想到的再次见面的场景全然不同。 难道...... 她突然联想到她被萧染抓走了已经有四日有余,陆澈既然能找到这,那是不是也意味着陆澈已经知晓,是萧染带走了她? 四日能发生很多事,即便她与萧染什么也没发生,但有一点她无法否认。 她与萧染之间确实有一些东西改变了,萧染不可能还会以朋友间的相处模式与她相处。 她也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装傻。 所以,陆澈是以为她与萧染之间有什么了,这才用这种眼神看她吗? 霎时间,慕娇的心凉了一截。 她无措地看着陆澈。 可陆澈却并没有再次看向慕娇,他将那名想扇慕娇耳光的男子拽开,随后随手一丢,男子力气没有陆澈大,被狼狈地甩在地上。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百姓见此,纷纷想上前质问,却在看见陆澈那一身威严的气场时,面露恐慌,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那名煽动民众情绪的青衣男子见局势不妙,连忙转身想逃离,慕娇眼尖,立刻道:“快将那个青衣男子抓起来,他有问题!” 陆澈听此,没有一刻犹豫,便疾步上前,三两下便将男子擒住。 男子看样子没有一点功夫底子,活脱脱像一个游手好闲的败家子,空有一副坏心肠,没有半点心机。 这种人最容易被利用。 陆澈抬眼望向被吓得满眼呆滞的衙役,冷冷地使了个眼色,衙役被这气场震慑住,不由自主地上前接过那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弱,一下子就被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弱的人打趴。 所以在被衙役擒住后,剧烈反抗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可是受害者,你们不去研制解药,在这打击被下了毒的亲眷,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越说越得劲,“乡亲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所谓的会尽力研制出解药......” 衙役连忙捂住他的嘴,男子不断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其余围观的百姓见此,又被刺激道,一个稍微年长的妇女不满道:“你便是负责此事的?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受害者的亲眷吗?你叫什么名字,何大人便是这么放纵你们的吗......” 寻常百姓一般见了官员,哪怕是普通衙役,都是会惧怕。 但今日前来闹事的百姓就像是被人迷惑住了,感觉什么都不害怕。 他们的消息闭塞,压根认不出陆澈一身的官服。 陆澈一甩袖子,看着那个年长的妇女,问道:“你们认识他吗?” 妇女一愣,顺着视线望过去,看清了被擒住的青衣男子的模样,半响,才嘀咕了一句:“这是谁家的啊,怎么没见过......” 她捅了捅后面的百姓,问,“你见过他吗?” 那人认真看了许久,随后摇了摇头:“没见过啊......” 随后,越来越多的视线纷纷聚集到了青衣男子身上,没有一个人认得出来。 “喂!你是谁啊,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的?” “我在素一镇待了大半辈子,这里的人我都认识,可却未曾见过你,你是谁,你是我们镇上的吗......?” 陆澈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了,他淡声道:“他并非素一镇人,却怂恿你们惹怒这边的官员,为的什么,你们想清楚了吗?” 百姓一愣,心底开始犹豫起来。 青衣男子见此,想着自己已经暴露了,索性就破罐子摔碎:“我是不是素一镇的人很重要吗?重要的是现在你们的亲眷中毒了,如今还没有解药,所有人都医治好了,就你们没有解药!” 他指着那一张张脸,呵斥着,“我这是在为你们鸣不平,而你们却眼睁睁地看着我被他们抓走,今日能抓我,明日便能将你们的亲眷弃之不顾!” 众人再度被牵着鼻子走,眼见着又要再次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小耳朵的母亲悄声走到慕娇身边,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啊,若是他们激起了矛盾,衙门会不会不管我们了......” 慕娇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的,况且,陆澈能解决好这件事的。” 小耳朵的母亲一愣,看着慕娇的侧脸:“您认识那位大人?” 慕娇想起陆澈刚才那个眼神,眸子闪了闪,最后只嗯了一声,随后将目光放在陆澈身上。 陆澈面对百姓们的态度再次转变,没有丝毫意外,他淡声反驳道:“若是要将你们弃之不顾,朝廷又怎会派我们过来呢。” 年长的妇女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问道:“你不是我们素一镇的衙役?” 陆澈看了一圈满眼疑惑,既惶恐又愤怒的百姓,扬声道:“我乃南梁左都御史陆澈,今日奉圣上之命,前往此地调查投毒一案,朝廷都很重视这件事,定不会舍你们不顾,还请各位放心。” “与我们一同前来此地的郎中,乃是富有''神医''称号的落神医,此时她已开始研制解药,不需要多久,便能研制出来。” 犹如一滴水滴入油锅内,此话一出,在场的百姓脸上都浮现现了激动的神情。 他们不知道左都御史是什么职位,但却听得出''奉圣上之命''的含金量,所以众人连忙跪地叩谢。 小耳朵的母亲更是惊愕不已,她震惊地看着身侧那个出众的佳人。 她一开始以为慕娇就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路过此地,见这遭了难,心肠好便出手相助。 却没想到,这样的女子,竟然认识朝廷命官! 面对众人的跪拜,陆澈并没有让他们先起来,而是将目光再次放到了方才想扇慕娇耳光的人身上。 “但是......”陆澈慢声道,语气轻而缓,却带着无限威压,“本官有一点想问你们。” “您......您请问......”众人纷纷问道。 陆澈将视线停顿在慕娇身上,缓声道:“你们刚才,想对她做什么?” 第220章 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众人瞳孔一缩,这才想起刚才他们的举动,心中不由惧怕不已,将目光移到了依旧站着的慕娇。 方才他们可是听信了青衣男子的谗言,想将这个医女抓住,拿来威胁衙门呢...... 这可如何是好? 倘若这位陆大人执意要为她出一口恶气,那事情就麻烦了,毕竟这位陆大人若是再晚来一步,那一巴掌便会扇在医女脸上。 这是无法掩饰的事实。 一时间,竟无人说出一句话。 陆澈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他表面看上去稳如泰山,淡漠如水,但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天知道,他为了控制自己不立刻冲上去抱住慕娇,花费了多少力气。 看着活生生站在不远处的慕娇,他由一开始的激动,再到后面陷入深深的后悔,只需要看见慕娇看向他那时,惊喜的眼神。 让他想起这些天夜不能寐时,心中所想到的。 要是他那日再快一些到城门,或者不这么谨慎,他与她一同出城门,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可惜,一切都回不了头。 慕娇注意到陆澈在看自己,她愣了一下,条件反射低下头,没去看他,神色有些慌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在见到陆澈之前,她发了疯地想知道关于陆澈的消息,想知道他有没有乱了阵脚。 但在看见陆澈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后,她迟疑了。 她开始害怕,害怕陆澈再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 小耳朵的母亲看见陆澈的眼神,跪着轻轻拽了一下慕娇的裙摆,“慕姑娘,那位陆大人好像在看您,您不是和他认识吗,说不定他有事找您呢......” 慕娇不语。 陆澈的眸子闪了闪,收回目光,对着跪着的百姓:“起来吧。” 百姓见此,以为陆澈不计较了,心中一喜,却在下一秒看见他侧过身,对着那两个衙役说。 “我并非这里的官员,所以,今日闹事者,后续如何处置,便由你们定。”他停顿了一下,“至于方才想对医女动手的,就交给我。” “如何?”陆澈掀起眸子,看着衙役,缓声询问。 衙役简直呆滞! 他们没想到,今日就偷懒一次,祸水东引将事情推给医女处理,便遇上了来此的朝廷命官,心中不由死灰一片。 “就按您说的做......” 陆澈再次看了眼两衙役,冷哼一声便径直走向慕娇。 慢一步到达这里的其他衙役姗姗来迟,他们按照指示带走了那些闹事的百姓,百姓怨声满地,但又不敢再度激怒他们,生怕自己的亲眷没有解药。 青衣男子,以及那个想扇慕娇耳光的人被隔开,与其他百姓不一样,被特殊对待。 人群渐渐消散,便只剩下慕娇,陆澈,以及小耳朵母亲三人。 小耳朵母亲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默默退了一步,想走,却被慕娇叫住了:“我好像有东西落你家了......” 这是什么俗套的借口!? 慕娇说完后就想撤回。 小耳朵母亲不懂,还疑惑问道:“什么东西啊?” 慕娇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个字,眼见着陆澈离她越来越近,她就越来越想躲。 看着慕娇满脸的抗拒,陆澈在她面前站定,轻声问:“你不想理我了吗?”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耳边,让慕娇险些落了泪,她哼声道:“不是你一副不愿搭理我的模样吗?” 眼前的女子一直低着头,她今日穿得很少,好似还未学会自己梳这边的发式,梳得有些凌乱。 刚才被百姓围在一起时,被旁人撞到了,有好几缕发丝散落下来,显得有些狼狈,又有些可怜。 尤其是她低垂着眸子,像是对一件事无可奈何。 “我没有。”陆澈解释道。 他方才在路上,试想过好几种见面的场景,却没想到两人竟是无言。 慕娇闻言抬起头,看着陆澈望向自己的眼睛,心尖一颤。 方才那平静得泛不起一点涟漪的眼睛,此时犹如盛了一团火,好似眼里只有她一人,那一刹那,她就开始委屈了。 “你就有!”她红着眼,瞪着他,随后转身就走。 陆澈连忙拉过她的手,急忙道:“我错了,你别生气。” 小耳朵的母亲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捂嘴偷笑了几声,便匆匆离去了。 眼下陆澈根本顾不及这些有的没的,脑海中只想着为何慕娇会突然生气,这一点。 慕娇拽了一下自己的手,见挣脱不开,她急了:“你放开我!” “不放。”陆澈毫不犹豫。 “那你说说,你何错之有?”慕娇不挣脱了,她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盯着陆澈的眼睛。 但陆澈哪知道慕娇为何突然生气啊,就连慕娇自己也不知道。 她气所有人,气陆澈,更气自己。 为何方才陆澈只是一个冷漠的眼神,就能让她这么生气。 谁都可以鄙夷她,但陆澈不行。 她回不去了,所有的亲人,她再也见不到了,她不想让陆澈这个唯一与她的世界有关联的人,都对她不理不睬。 所以在陆澈露出那副神情时,她介意死了。 后面在陆澈的表情变回以前后,她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发脾气。 见陆澈回答不上来,慕娇更气了:“所以你还道什么歉呢?” 她想抽出手,却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被逼急了,她忍着手背刺痛的拉扯感,用尽全力想抽离。 陆澈终于控制不住,他上前将慕娇揽入怀中,用力抱着她不松手,语气有些痛苦:“慕娇,你为何生气,告诉我,可以吗,我会改的......” 慕娇挣扎的动作终于停下来了,她闭上眼,手指在发抖:“你刚才看我的眼神,我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陆澈一愣,马上想起了一开始他为了保持镇定,让自己不被情绪影响,所以看慕娇的眼神,与其他人一样。 难道就因为这个? 他脑海中不断风暴着,想推断出为何。 到后面,他才渐渐发觉出来。 慕娇这是在担心自己会因为萧染这件事,从而对她有所改观。 “我的错,我再也不这么看你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221章 吵架? 慕娇没有回答,沉默了特别久,最后她轻声问:“你为何也对我这么好呢?” 陆澈一愣,他伸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安静地看着慕娇:“怎么了?” 慕娇也说不上来,她为何要突然问这些。 方才难受的情绪还记忆犹新,若是说,她对陆澈不在意,那是假的,那她为何会如此在意? 之前她以吊桥效应的理由,反驳了萧染对她的情意,却一直不敢直视对陆澈的感情。 她是在意陆澈的,但更怕的是陆澈从此离开她,留她一人在异世。 在知道自己没有其他办法回异世,这种想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知道她很自私,因为害怕一个人,所以捆住了陆澈。 陆澈喜欢她,甘愿被她捆绑。 可是,越是这样,慕娇的心就越内疚。 尤其是在被萧染抓住囚禁于小山峰之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 她觉得如今的她已经不配承受陆澈这样纯粹的情意了,这样的陆澈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她呢? 难道就因为他与她来自同一个世界吗? 这对陆澈来说,不公平。 “陆澈,你有想过,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什么呢?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般美好,你会不会失望呢?”慕娇酸涩地笑了笑,“就像刚才那样,只要你露出不好的眼神,我就会害怕,害怕你真的认清了什么。” “不,慕娇你不能这么想......” “你听我说完,陆澈。”慕娇摇了摇头,眼底有悲伤,也有不知所措。 “我是一个珍惜感情,却又不敢勇于追寻感情的人,小时候,我的父母很忙,每周只回来一两次,他们最多问的就是我的功课怎么样了,那时我很想跟他们讲讲我发生的趣事,但每每想说出来,话在喉咙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陆澈安静地听着:“......” “因为我知道,他们最想知道的就只有成绩,若我说了,那他们会不会认为我并没有达到他们理想的孩子的要求。” “所以我一直忍着,直到现在我都还在幻想,若是当时我说了,父母是会经常回来,还是会减少回来的次数。” “......”陆澈的喉结滚了滚,看着慕娇,轻声道,“这不一样。” “不,它就是一样。”慕娇垂下眸子,不敢看着陆澈的眼睛,“所以我一直在问你,你究竟喜欢我什么,你回答的都是我有多好,但是这些聪慧,仅仅是凌驾于我看过这本小说,所以对一切都有一个不一样的见解。” “如今我们回不去了,故事的走向也随之变得扑朔迷离,没有上帝视角的我,会依旧光彩照人吗?会让你不失望吗?” 陆澈:“......” 慕娇道:“就好比这次在素一镇,不知道剧情的我,连一个解药都研制得磕磕绊绊,还是得让你们来援救,这就是区别。” “所以你看,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你别说了!”陆澈终于听不下去,打断了她的话,伸手放在慕娇肩上,急道,“你何必对自己这么苛刻?!” “你又怎能知道我心悦你就是因为你的聪慧呢?没有上帝视角了,你还是你,你还是那个敢只身一人潜入王府窃取信息,只为了扭转结局的你。” 慕娇道:“可惜,最后不也没什么用,还害得你被追杀,流落到玄域,不是吗?” 陆澈一下子泄了气,看着慕娇的,满脸无可奈何:“慕娇,你不要这样贬低自己,好不好。” “这不是贬低。” “是事实,事实就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英勇过人,没有上帝视角的金手指,我什么都不是。” “那我呢?”陆澈问道。 慕娇一愣,眼神有些疑惑。 “我又有什么好,让你如此抬高我,贬低自己?”陆澈皱起眉,看样子很生气,“你说你怕我对你失望,我又何尝不是怕你对我失望呢?” “在这以权势为所有的朝代,只要地位足够高,便能权倾朝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也会自卑,也会没有底气,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所以......” 听着陆澈为了能让她好受点,不惜贬低自己,把自己说成这样,慕娇的心就像被钻了般刺痛,她退后着:“不,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陆澈跟上前想说些什么,下一秒,巷子外传来一道女声:“你们在干嘛呢?” 是落寒衣的声音。 两人的动作同时一顿,皆看向那边。 落寒衣这才察觉到两人的氛围怪怪地,讪笑一声:“你们聊,我先去忙......” “寒衣姐,你等等!”说着,慕娇就箭步往外走去,好似身后什么在追她,但走了几步,终是忍不住,轻声道,“你先去忙你的事吧,素一镇内有漠北人的踪迹,你要小心。” 说完后,她快步走向落寒衣,在落寒衣疑惑的目光下,拉着她离开了巷子。 只留下神色不明的陆澈。 良久,陆澈好似才从幻境中脱离,愣愣地看着慕娇离去的地方许久,才离开了这里。 ... 第三条街的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落寒衣一边指挥着衙役将解药分派给百姓,一边时不时看着身侧的慕娇,眼底有很深的疑惑。 慕娇就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落寒衣的眼神,依旧在帮忙分派,只是会时不时愣神,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等最后一份派完后,落寒衣拍了拍还在走神的慕娇。 慕娇回过神,眨了眨眼:“怎......怎么了?” “你和陆澈,吵架了?” 听到这个名字,慕娇的神色一瞬间变得有些伤感,半晌,她才否决:“没有。” “少来,除了他,谁还能让你如此伤神,刚才就怀疑你们吵架了,气氛这么怪,我一过去,你就像是看见救星一样,朝我奔来。” 慕娇哑口无言。 见慕娇没有反驳,落寒衣又说道:“不过看样子也并非吵架,而是你们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你为何还在担心他。” “......” “你别不说话啊,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说不定能一起解决呢。”落寒衣挑了挑慕娇的下巴,凑近了些,两人的距离很近,看起来暧昧至极。 其他衙役见此,纷纷投以暧昧的眼神。 李沐也看到了,摸了摸脑袋,心底疑惑不已。 慕姑娘不是与昨日的萧公子是一对吗?怎么又变了? 第222章 幸灾乐祸 落寒衣此次来素一镇还是以男子的装扮示人,毕竟她在京城就是男子的装扮,若是以落神医的身份,那便只能跟以前一样。 所以在这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一个神色低愁的姑娘,被一个清冷俊雅的公子挑起了下巴,两人的姿态暧昧,像极了一对恋人。 让看见了的人,心中既是艳慕,又忍不住鄙夷。 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荒唐之举,属实让人无法正眼相看! 可惜这些人的想法慕娇不知道,否则她现在的愁感会瞬间消失云散,定要与那些多嘴的人辩论一番。 慕娇闷声问道:“若是你知道配不上一个人,你还会执着吗?” 下一秒,落寒衣惊讶地看着她,质问道:“陆澈说你配不上他?” 还未等慕娇回答,落寒衣就拍案而起,清冷的脸上浮现薄怒,看样子像是要去将陆澈活撕了! “他怎么敢的啊,之前还一副情深意切的模样,亏我还因为这些天对他态度恶劣而感到愧疚呢!” 远处的陆澈打了一个喷嚏:好大的一口锅。 “没有,没有......”慕娇连忙拉过落寒衣的手,解释道,“不是你想得那样,是我......” 听此,落寒衣的神色由愤怒,转变成看一个傻子的眼神看着她,她叉着腰,就差没把慕娇的灵魂都戳出一个洞来:“所以刚才你是在欺负那个姓陆的咯?” “呃......”按道理来说,确实是的,所以慕娇点了点头。 落寒衣差点没笑出声,她问道:“就是因为这个,你刚才才一脸愁容?” “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真的很复杂......”见落寒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慕娇垂着眸子,哀伤道。 不管旁人骂她矫情还是什么,她就是无法迈过去那条坎。 她与陆澈认识,便是因为穿书一事,他与她合作,也是为了摆脱陆澈这个人物特定的结局,他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 后面陆澈对她的情感有了转变,她既惊讶,又害怕。 一个合作关系,最怕的就是双方产生了感情。 若是没处理好,不仅会失去爱人,还会失去一个重要的伙伴。 所以当时的她并不想挑明,但陆澈对她实在是太好,好到让她失去了方向,主动提了成亲。 直到那一刻,她忽然发现他们之间的感情变得不再平等。 陆澈想对她好,想讨好她。 她想如何能让这层关系变得永恒,努力维持。 时间越来越久,陆澈越来越好,她却越来越愧疚。 甚至是开始害怕。 她开始怀疑自己凭什么能让陆澈如此待她。 之前陆澈说,是因为她耀眼,他才会被她吸引,可若是她不耀眼了呢? 她所有的筹码都来源于看过这本小说,知晓后续会发生的事情。 她为了回家,付之一切。 她以为她与陆澈才是一路人,为此努力筹谋。 可如今,计划失败,她回不去,陆澈也回不去。 原本的小说情节开始走向另一条路,开始渐渐崩坏,她丧失了上帝视角,这样的她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她还耀眼吗? 再加上身后还有不肯放手的萧染,她与萧染之间的纠葛太多,无论她愿不愿意,萧染都不可能放手。 最后会是什么结果呢? 而且萧染已经因为她,想要对陆澈动手,就像是顾千尘那次威胁她一样。 她难道还要再拖累陆澈吗? 以前的慕娇也许会咬着牙,不愿服输,可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无法再意气用事了。 为什么顾千尘和萧染不伤害她,去伤害陆澈? 陆澈何错之有? 他就是运气不好,遇见了她,才会四面为敌。 落寒衣见慕娇又是这一副伤感的愁容,简直恨铁不成钢:“再复杂的事情,不也只牵扯了你与他,或者再加一个萧染......你别这么看我,你与陆澈的婚事,说到底,其中还有我一份出力,如今你与陆澈之间的事难解决,萧染也不肯放手。” “事情发展成这个地步,你只需要问清你自己。”落寒衣无所谓的表情转换成严肃,她一字一顿,慢声道,“要看你更不愿谁受伤。” “......”慕娇睫羽一颤,没有回答。 因为落寒衣说的,其实并不是她这次悲伤的原因。 最根本原因就是,她一直忽略了陆澈在她心中的位置。 她越怕他失望,就越草木皆兵。 她越觉得自己已经不再耀眼,就越不敢正视陆澈的心意。 当一个人在意一个人到了极点,就会惧怕那个人厌恶你,不理会你。 慕娇便是如此。 之前她一直不知道,以为顺其自然走下去就行了。 直到今日,她看见了陆澈看她陌生的眼神,她的心瞬间就凉了。 所以她想躲避。 如果陆澈不那么好,那该有多好。 落寒衣见慕娇如此,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放轻了些:“好啦,现在解决不了,那就慢慢解决,别着急。” 她看了眼已经将后续事情处理完的衙役,道:“咱们去饮酒,将这些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好。” ... 衙门。 萧染听完墨竹的话,眉毛挑了挑,眼底尽是幸灾乐祸:“他们果真吵架了?” 墨竹点了点头,语气确定:“是的,主子,虽然他们说的话属下没听清,但属下能确定,当时慕小姐说了很多话,还一直往后退,看样子是想离陆大人远一点。” “很好,特别好......”听见这句话,萧染刚才被陆澈揍的一拳所积压的不快,一下子就消散了。 “那慕娇如今在哪?” 墨竹回答:“当时落神医过来了,带着慕小姐去分派解药了。” 萧染嗯了一声,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问道,“刚才衙役押了一群百姓回来,可是发生了何事?” “......” 墨竹沉默了一瞬,道,“属下不清楚......当时陆大人与落神医在衙门门口聊了一会天,属下怕他们发现,便离远了一点,再后来陆大人是骑马去的,等属下赶到那里,街上便只剩下慕小姐与陆大人两人了。” 听此,萧染也不生气,刚才的消息已经足够让他心情愉悦好一阵子了。 他以为慕娇与陆澈见面后,自己要频频看见两人“腻歪”,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吵架了! 越想越开心,萧染将手上的卷宗一放,起身想出去,刚打开门,就看见同样是想敲门的陆澈。 萧染皱眉:“怎么是你?” 第223章 告知萧染 陆澈的神色很平静,他冷淡地问了一句:“萧将军这么急着出去,是有什么事要处理吗?” “......” 本来想走的萧染看见陆澈这副模样,又突然不想离开了,他使了个眼神给墨竹,示意他离开。 墨竹了然,立马退了出去。 “陆大人找本将军何事?”萧染很有风范地行了个示意陆澈坐下的动作,陆澈也不扭捏,自然地坐下了。 萧染本以为陆澈会质问他究竟都对慕娇做了什么事,却没想到,他竟然只字未提。 “我听陈大人说,你已经审出了关于此次漠北人在素一镇作案的原因,此番我过来,是想替陈大人了解此事。”陆澈坐在椅子上,坐姿既不挺直,也没有散漫,反而像是一种惬意的姿态。 萧染没有坐主位,而是坐在陆澈对面。 闻言,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不加掩饰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男子。 男子察觉到视线,没有躲开,反而淡然地直视回去。 就这么一段诡异的对视后,萧染才轻笑了一声,回道:“对,关于漠北人此番作案的缘由,我已查清。” 陆澈挑了挑眉,问道:“可否将缘由告知我等。” “那是自然。”萧染的眸子神色淡淡,起身到案台上,将卷宗交到陆澈手上,陆澈只是愣了一下,随后便仔细地看着卷宗。 萧染并没有打扰,让人窒息的沉默过了许久,萧染竟然还煮起了茶。 “陆大人爱喝茶么?” 陆澈猜不透这个冷傲过人的萧将军究竟想做什么,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为难他,但出乎意料地并没有。 态度虽然说不上好,但是也算不上差。 陆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他,最后道:“陆某不挑。” 萧染听此,挑了挑眉,最后还是煮了壶茶,给陆澈倒了一杯。 煮茶的过程中,陆澈也飞快地看完了卷宗,他皱了皱眉:“他们这番行事,就只是为了将此事闹大?” 萧染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两人没有情敌这一层的关系,说不定真的会成为旗鼓相当的同伴,所以在冷静下来时,商议案件,他们的相处模式,诡异地和谐。 陆澈简直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乌青此番秘密派一众漠北人来此,就是为了屠尽这里,制造恐慌。 却没想到,就只是为了将此事闹大,不顾一切。 萧染说:“你心里或许在想,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杀人,从而达到让京城恐慌的效果,对吗?” 陆澈颔首,不置可否。 “但这个猜测是错误的,你也看到了,他们给三条街下的毒虽然看起来难解,但并非是剧烈的毒,应该是只想制造恐慌,杀人随便。” “对于这个,我一直有怀疑,但投毒的漠北人未抓到,我也不好妄下定论。” 陆澈:“但说无妨。” 萧染点了点头:“他们应该是对素一镇的郎中有所了解,知道他们研制不出解药,卯足了劲也只能解出前面两种。中毒之人能撑的时间有限,依靠素一镇郎中的医术,等研制出来,也会死大半人。” “他们将素一镇的求救信件拦截,等他们察觉,再去求救,朝廷派来的人赶到,最多也只能救几个人。” “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萧染的神色凝重,“若他们真的想杀素一镇的百姓,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劲呢?明明只需要一种毒性比较强的毒药。” 陆澈想了一下,问:“之前慕娇有跟我提起过,说漠北人生性多疑,做一件事之前,会先去试验一番,此次投的毒有三种,会不会就是试验?” 突然提起慕娇,萧染有一瞬间愣神,随后像是掩饰什么,抿了一口茶,否定道:“我并不认为是因为这个原因。” 陆澈使了个眼神,示意萧染继续说。 “若他们因为某种原因,不能用之前那种剧毒,想利用素一镇的百姓试验哪种毒,毒性更烈,他们没必要选择这种。” “他们更像是在演一场戏,演一场让所有人都以为是一场大戏,但等帷幕打开后,却发现只是一场无人在意的戏。” “倘若我们不在素一镇,那百姓定会死亡大半,不明所以的定会以为这件事闹得很大。” 但真相却是:这毒很好解,并不是那种无药可解的毒。 至于为何要这样做,那便不得而知了。 萧染拿起卷宗,又看了一眼:“被擒住的漠北人虽是最后忍不住招了,但有一些事情,他们宁愿死,也不肯招。” “当时他们知道被我发现后,便立刻要自杀,可想而知,在素一镇的的行动,似乎关乎某件事的布署。” 陆澈听完后,陷入了漫长的思考,最后,他抬眼问道:“乌青如今已经潜入了京城,你知道吗?” 萧染的手一顿,随后回视:“知道。” 慕娇离开京城前给叶锦添写过一封信,信中提到城中出现了漠北叛军,以及乌青很有可能会投毒一事。 虽然是匿名的,但在叶锦添告诉萧染这件事之后,萧染就已经猜到了写信的人是慕娇。 所以他自然在暗中布了暗哨,盯着京城的一举一动。 只是如今还未查到乌青的踪迹。 萧染拧起眉问道:“你莫非是知晓乌青这些天的动静?” 陆澈是在乌青与忠义侯合作前就提前盯着他们,所以自然知晓。 但萧染并非。 无论是谁,都无法猜出忠义侯与乌青之间有关联。 陆澈觉得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萧染是绝对可信的,所以也没隐瞒:“这件事虽然我跟仁武将军已经在盯着,但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知道。” 萧染的神色不变,淡定地听着。 “你已知晓我与慕娇皆是穿书人,慕娇看过这本小说,知晓小说的剧情,但现在的剧情走向因为某种原因而走向崩坏。” “小说中是顾千尘与乌青合作,发动兵变,但如今顾千尘已经和乌青有了隔阂,乌青贼心不死,仍然选择铤而走险,所以他选择了与如今处于弱势的忠义侯合作。” 萧染的神色一变,震惊地看着陆澈。 第224章 鹬蚌相争 对于萧染的震惊,陆澈没其他反应,依旧继续说着:“但忠义侯如今并不知晓顾千尘也与乌青合作过,同样,顾千尘也不知晓乌青已经和忠义侯合作了。” “双方都不是那种性子好的人,倘若知晓了此事,定然会发生一场厮杀。” “届时鹜蚌相争,渔翁得利。” 萧染没听懂陆澈后面这句话,但具体意思他大概也明白了,他没纠结懂不懂的事情,追问道:“那他们如今知晓吗?” 陆澈想了想:“此时应该已经知晓,我在离开京城时,便已布下了局。” 萧染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文臣,简直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这么干了! 忠义侯与顾千尘,甚至是乌青,他们三个都是武将,他被任何一个人知晓,都会万劫不复。 他怎么敢的? 怎么敢这么肆意妄为,去算计这三个人? “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陆澈受不了他这眼神,淡漠道。 “我在想,到时候你被发现了,会怎么死。”听见陆澈这冰冷的语气,他忍不住嘴毒道。 陆澈对此看得很开,他甚至勾了勾唇:“我觉得,他们三个死的胜算更大。” 萧染终于不说话了,他再次沉默了很久,半响,他才说:“按照你说的,顾千尘无论剧情走向如何,都会发动兵变,你不是南梁人,为何要这么做。” 陆澈回答得很快:“顾千尘不死,死的便会是我,我想反击,有何不可。” 萧染知道他这么说,是因为之前顾千尘用陆澈的性命逼迫慕娇成为他的王妃,与陆澈退婚。 以顾千尘的性子,若他真的成了下一任皇帝,那陆澈必死无疑。 但真的只是这个原因吗? 不,其实还有。 陆澈已经透露了这么多,剩下的只要他认真思考一下,便能察觉出其他信息。 乌青如今在京城,他见过慕娇的模样,倘若被乌青发现,那么慕娇肯定会被乌青报复。 因为顾嫣然的原因,忠义侯恨上了将军府,也恨上了慕娇。 顾千尘也对慕娇虎视眈眈。 三人无论最后谁得利,都算不上一个好的结果。 唯有主动出击,才有胜算。 但这三人其实都与陆澈没有矛盾,没有冲突,陆澈根本没必要去招惹他们。 唯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为了慕娇。 想到这,萧染都忍不住为此感到心惊。 他再次看向陆澈,第一次仔细地打量着眼前之人的模样。 那个男子在进入这里之后,情绪都是平静的,最大的情绪起伏便只有方才的勾唇。 他的情绪很稳定,这点萧染虽然不愿夸赞,但心中却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倾尽一切只为一人。 萧染的心有些肿胀,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两人的气氛很诡异,事情已经讨论完了,所以陆澈不愿停留,起身道:“陆某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剩下漠北人的查询工作,就辛苦萧将军了。” “等等。”萧染淡声道。 陆澈脚步停顿下来,没有回头:“萧将军还有何事?” 见陆澈停下了脚步,萧染其实心底是想问关于慕娇的事的,但又不知道为何,问出口的便是:“为何将那么多百姓抓起来?” “待会自会有人给你禀报。”说完,陆澈打了个手势,然后离开了。 陆澈走后,萧染并没有陷入其他思考,而是快步走向案台,写了封密信给叶锦添。 顾千尘与忠义侯,乌青之间的相斗已然爆发,那京城定然会掀起一场风雨。 他心中的预感很强烈,此时素一镇发生的事肯定与日后京城会爆发的事有关联,这是他征战沙场这么久以来,所得来的经验。 暴雨来临前,都会风平浪静,而暴雨来临后,也不会立即雨停。 如今他还要继续追查隐藏在素一镇的漠北人,不能即刻回京,只能将这件事告诉给叶锦添,自己再暗中安插人盯着京城。 等事情都布置完了,过了一会,何大人便过来跟他禀报解毒一事。 三条街中毒的人都已经解毒,除了几个年老的老者因为没坚持到解药研制出来,去世了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伤亡。 这都是昨天何大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他本以为他们这次定然撑不住,却没想到竟然伤亡的人这么少! 所以禀报完之后,他的神色激动,抬头却看见了萧染审问的脸。 “怎么......怎么了?”何大人咽了咽口水。 “为何今日衙门押了这么多百姓回来?” 提及这个,何大人的冷汗瞬间就落了下来,他结结巴巴道:“这些都是听信了他人谗言,前去为难分派解药的衙役的百姓......陆大人刚好在场,便让人押了回来......” “何人的谗言?” “他是隔壁镇上一个酒鬼的儿子,别的没学会,尽学到了那酒鬼吃喝嫖赌的本事,欠了一屁股债,刚好有人花银子让他去挑唆百姓,他便做了......” 萧染听到了重点:“隔壁镇上?” 事情发生后,他便让人封锁了镇上的道路,而如今敢如此挑唆他们的便只有漠北人。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并不在素一镇,而是在隔壁镇? 萧染起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却听见何大人颤颤巍巍的话:“那个......有一点下官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染如今急着要派人去隔壁镇,没有多余的耐心:“若是觉得没必要的,那便别讲。” 何大人:“......”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 “陆大人让人押回来的还有一个是被特殊对待的,据说,那人想打慕小姐......” 萧染的动作一顿,回过头:“这种事怎么现在才说?那人呢?” “在陆大人手上......” 萧染气笑了,他冷哼一声:“既然那人在他手上,那又何必禀报我,他肯定不会让那人好过的,这点......”他森寒地看了眼何大人,“这点,你放心。” 何大人心觉不好,忙问:“下官不懂......下官为何要放心......?” “陆澈最近心情应该不会很好,那人落在他手上,而且又是想伤害慕娇,镇上的百姓如此对待援救的医女,你觉得他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吗?他可是文臣,说不定会在圣上面前参你一笔!” 何大人被吓到:“那下官该如何做......?” “简单,把那人交给我。” 第225章 婴儿? “什......什么?”何大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人是陆澈抓回来的,而且还明说过这人交给他处理,他官职比陆澈低这么多,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对此事指手画脚啊? 萧公子为何会以为,陆大人会答应他这个要求? 况且,陆大人与萧公子一见面就水火不容,任谁都看得出来,本来他还对此有所疑惑,今日萧公子此番举动,便是给他解了惑。 这明眼人都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慕姑娘。 这不就应了那句“神仙打架,百姓遭难”吗? 他无论听谁的,到最后遭罪的还是他。 “萧公子......你就饶了下官吧,下官真的做不了主......” 萧染视何大人的纠结为无睹,冷淡地说,“你不试试,又怎知道不行呢?还是何大人你就是不愿?” “没有......”何大人连忙摆手表示不是,“下官哪敢啊......萧公子......您就发发善心,放过下官吧......” 萧染冷眉一挑:“慕娇为了素一镇不辞辛苦,昨夜一夜未睡,可不是为了让你们的衙役欺负的!那人你可以不插手,但你那些手下,是时候该正正风气了。” “本将军说得对吗?” 萧染虽然挑明了身份,但却不让何大人透露给旁人,所以何大人喊他都是喊“萧公子”,他也从未以将军的身份自居过。 但今日却说了“本将军”二字,这下直接把何大人给整腿软了。 “是是是......下官定会好好整治一番衙门的风气,给慕姑娘讨一个公道。”何大人忙说。 萧染颔首,随后往外走去,离开前还留了一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否则......” 剩下的话萧染没继续说了,但也吓得何大人面容惨白。 等萧染走后,何大人才劫后余生般瘫坐在地,随后过了一会,便立刻往外跑去。 ... 今日的素一镇依旧是阴天,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仿佛下一秒就能将整个大地都吞噬掉。 慕娇与落寒衣在酒肆坐了一会后,便回去那三条街上察看,检查一下百姓的毒是否都全部清除了。 陆澈也与陈洌一起,对素一镇的人口进行了筛查,以及整理了一下这些天进入素一镇的陌生人口。 萧染则是带着一小队人,秘密前往隔壁小镇。 等天色渐晚,暮色降临,萧染才遗憾而归。 他翻身下了马,随后将缰绳递交给其他侍卫,一边走进客栈,一边叮嘱墨竹。 等进了客栈之后,看见了眼前的场景,话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低声道:“再增派人手到各个出入口,无论是谁,都不允许进出,若是反抗,便立即捉拿。” 墨竹连忙道:“是。” “其他秘密小道则让人潜伏着,不要露面。” “是......” 萧染抬眸看了眼那边,然后才说,“好了,今日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主子。” 墨竹离开后,萧染没有上楼,而是径直走向楼下那一桌正在用膳的人。 方才萧染那边的动静不大也不小,慕娇自然是注意到了,见萧染走过来,她还未说什么,萧染就开口了。 他的眼睛将桌子上的几人都看了遍,最后把视线停留在神色淡然的陆澈身上,但话却是问的慕娇:“慕娇,我也还未用膳,介意一起吗?” 慕娇张了张嘴,最后道:“自然是不介意的......” 她身侧的倾颜见此,眼珠子一转,对着萧染,边说边起身:“萧公子坐这吧,倾颜记得我面前的这道菜是你爱吃的。” 萧染笑了笑,正要顺势坐过去,就听见陆澈冷不丁一句:“既然爱吃,那便再点上一道便是,我看这鱼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 陆澈放下筷子,看着已经想往那边走去的萧染,神色淡漠。 萧染的笑容一顿,就差没把牙龈咬碎了,才忍住想骂人的心,但转眼又想想,反正他也坐不到慕娇身侧,他较劲什么? 所以他拐了个弯回去:“陆大人说得对。” 陆澈扯了扯唇,没回答。 落寒衣唤小二给萧染添了副碗筷,有些尴尬地看了眼身侧的慕娇。 今日她说的容易,但她只是经历了今晚这一次,就知道慕娇的不易。 这两人较劲起来,如果没有人熄火,感觉真的能将天都捅破。 慕娇垂下眸,尽量忽略掉这几双眼睛的注视,头越来越低,仿佛要把头埋进碗里。 气氛尴尬。 陆澈看了眼慕娇,首先打破了僵局,突然问了萧染:“萧公子可有查出什么吗?” 今日萧染离开素一镇,去了隔壁镇上的事,他们自然是知晓的,而他又是朝廷派来的官员,问萧染这些其实是职责所在,并没有什么问题。 闻言,萧染的手一顿,随后放下筷子,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沉重:“没有。” 这一桌子的人,除了倾颜,都是知情的人,所以在萧染看向她时,倾颜很有眼色地说了句:“我去看看鱼做好没......” 倾颜走后,萧染才继续说:“煽动百姓情绪的那人叫秦九,他确实如何大人所说的,有个酒鬼父亲,欠了一屁股债,但早在前几个月,他的酒鬼父亲被人劝酒喝死了,赔了一大笔银两,债都还清了。” 陆澈皱眉:“那他还是因为钱财而选择去煽动百姓情绪吗?” 萧染沉吟片刻:“这个不一定,我已经让人再去审了秦九,如果不是为了钱财,那这几个漠北人做事还真有些手段。” 陆澈沉默了。 “那你发现了什么吗?” 陆澈也摇了摇头,“今日陈大人倒是查出了一些东西。” 萧染来了兴趣,他双手交叉在桌子上,这是一个很放松的姿势,他问:“陈大人发现了什么?” “剩下那三个漠北人,也许还带着一个婴儿。” 连落寒衣都忍不住震惊了:“婴儿?” “对,是婴儿。”陆澈道,“出入素一镇,都会被搜查,但在事情发生前,素一镇的搜查还不是很严格,所以若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未搜查出来,其实也是有可能的。” 慕娇忍不住问:“那陈大人又是怎么得知,那必定是一个婴儿呢?” 陆澈放轻了声音:“因为一个亡命之徒,是不会随身带着一些婴儿的用品。” “起初还未确定那几个就是漠北人时,这些都是很寻常的事,但若确认了那人是漠北人,那事情便会变得不一样。” 第226章 那你为何看上去那么难受? “......”慕娇心里忍不住惊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人要在处于什么情况下,明知道自己此番做的事是涉险之事,却还是依然要带着一个婴儿在身上? 唯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认为素一镇比京城安全。 又或者,他认为这次行动根本没有一点危险。 陆澈继续说:“所以,若他们身上带着一个婴儿,无论在素一镇还是在隔壁镇,为了婴儿,他们躲不了多久,一定会冒险出去寻找物资。” 萧染一锤定音:“当务之急,便是让人盯紧两个镇上与婴儿相关的地方。” 陆澈点了点头。 两人这一番你来我往,你一问我一答的相处模式惊讶住了落寒衣,也让慕娇觉得不可思议。 等他们说完后,倾颜才很有眼色地回来了,她让人将刚才点的菜肴摆上,还特意将她刚才说的那道菜贴心地摆在萧染面前。 萧染很给面子地吃了几口。 其实眼下的局势最适合谈事务,只要不谈感情,就定然不会冷场,但陆澈与萧染都是公事公办的性子,主要问题聊完了,便不会再搭理对方。 慕娇这饭吃得难以下咽,想起今日与陆澈的争吵,她明知道陆澈在看她,却不敢抬头。 等终于忍不了四处瞥时,便注意到了来自对面同样的视线。 萧染来这就不是为了用膳,而是为了打探一下,慕娇与陆澈是不是真的吵架了。 如今看到两人的相处模式,他这才确定了,心中不由快乐了许多。 所以在与慕娇对视的那一刻,他的笑容真诚了不止一倍。 慕娇:“......” 这人乐个大白牙作甚? 等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时,客栈门口走来一个男子,四人都不认识这个人,唯有陆澈在看见他时,蓦然起身。 慕娇注意到,连忙又看了眼来的人。 那个男子走到陆澈面前,神色有些着急,张嘴想说什么,陆澈却突然伸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随后侧身对慕娇说:“我先出去处理一下事情,你若是吃好了便早先回房休息。” “......好。”慕娇轻声道。 等陆澈走后,倾颜看着还在望向门口的慕娇,又看了眼死死盯着慕娇,却又一言不发的萧染,心中一片清明。 终于忍不住,与同样不知道该如何的落寒衣对视了一眼,两人如同遇见知己,暗暗举手共饮了一杯。 “还没看够吗?”萧染终于没按压住内心的蠢蠢欲动,醋溜地说。 慕娇像是被惊吓住,连忙收回了视线,像是在找补什么,喝了一口茶,便说:“我累了,我就先上去休息了。” 慕娇走后,萧染自然也没多留,只剩下落寒衣与倾颜两人。 倾颜还不知道落寒衣就是女的,所以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能懂自己的知己,热情似火地与落寒衣聊了起来。 落寒衣女扮男装惯了,自然对倾颜想法了如指掌,但这些天实在是太闷了,所以她决定逗逗她,就没急着说明身份。 ... 慕娇回房后,让人送来了热水,沐浴后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终于受不了,她起身点了种安神的香,正要去把窗户全关了,却发现了隔壁窗户也有人。 那人并非站在窗边,而是背着慕娇坐在窗的上面,繁琐的衣袍顺着寒风,被吹得四处飘荡,他似乎未束发,乌黑的发丝随着风飞扬,有一种不属于人间的景色,虚幻得不真实。 萧染注意到隔壁的动静,停顿了一秒,才扭头看过去。 慕娇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染,一时间有些愣神。 见她这副呆愣的模样,萧染才反应过来摸了摸头发,他勾唇笑了笑:“怎么了,是睡不着吗?” 慕娇躲开眼神,点了点头:“刚点了个安神的熏香,准备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就要把窗关上,萧染见此,急声道:“别关!” 慕娇的手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你还有什么事吗?” “既然你我都睡不着,那便聊聊天吧。” 慕娇皱眉表示不赞同:“扰民。” 听此,萧染一愣,像是不懂这番话的意思,随后才豁然开朗地笑道:“简单,你等我一下。” 萧染利落地跳下了窗,正要随手束起头发,却突然想起刚才慕娇看他的眼神,眼珠子一转,便没有束发。 随手拿了件大氅推门走出去,敲了敲慕娇的房门。 慕娇听见敲门声,自然知晓门外是萧染,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可萧染像是认准了今日一定要把慕娇逼出来,所以又再次敲了敲。 不知道是出于怕打扰别人,还是什么原因,慕娇最后还是打开了房门。 门被打开后,慕娇瞪着眼前这个莫名的男子,气道:“你究竟想干嘛?” 但慕娇压低了声音,所以这句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气势,反而有些撒娇的味道。 萧染摸了摸慕娇的脑袋,也学着她说话,小声道:“你快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玩。” “我不去。” 萧染连哄带骗,语气都带着哄诱的意思:“你能别老拒绝我吗?这次是真的很有意思。” 他不管慕娇同不同意,自顾自地走进,然后关上门,拿起他给慕娇新做的狐裘。 给她披上后,他没选择走大门,而是将房内的窗打开,一揽慕娇的细腰,随后借力一跃,轻功飞到了客栈对面的一座塔上。 慕娇被吓得不轻,惊呼一声后便条件反射地拉住萧染的手。 等站在塔的上面,踩着瓦片,心落地,慕娇才忍不住狠狠地掐了一把萧染的手:“你做什么啊!” 萧染被掐了也不恼,反而很开心,他看着远处的风景,惬意地呼吸了一口空气,道:“我都说了,我带你去玩啊。”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你快带我回去。”慕娇气道。 “不带。”萧染回答得很干脆。 “你!” 见慕娇快要生气,他笑了笑:“你怎么这么爱生气啊,要多笑笑,年纪轻轻地,别整天一副看淡所有,老成的模样。” 慕娇简直活见鬼,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能沦落到萧染来开导她,让她开心点。 “我在被你囚禁之前,一直都是很爱笑的。”慕娇故意气他。 虽然已经不止一次听见这话,但萧染还是忍不住心口一疼,他像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别气我,这话对我已经不管用了。” “是吗?”慕娇看着他,“那你为何看上去那么难受?” 第227章 想知道你的一切 萧染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他沉默地侧过脸,没有再看向慕娇。 塔上的风很大,将他未束起的乌发吹得散乱,随风飞扬,让人一时间看不清他的脸颊。 良久,才听见男子的声音。 “对啊,我就是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得巴不得将心全部都掏出来,让你看看,你的话究竟有多伤人......” 声音不是很大,下一秒就被寒风给吹散,慕娇只听见了零零散散的几句话,并没有全部听清。 她张嘴想问什么,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许久未得到回应的萧染忍不住偏过头看了过去。 慕娇察觉到视线,将头不留痕迹地偏到另一边,萧染见此,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发出骨骼咔哒的声响。 但这些都被风声掩盖了。 萧染虽然说是带她出来玩,但他究竟想做什么,即便他不说,她也能猜出个几分来,今日她本来就因为陆澈的事而有些烦躁。 现在如果还要处理这些问题,她就真的会被逼疯。 下一秒,她感觉一双带着丝丝凉意的手扼住了她的下颌。 慕娇一愣,僵硬地转过头,就看见月色下,一个墨发如瀑的男子,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他的容颜清冷,眉头紧皱着,仿佛被什么问题给难住了,但却衬得他清隽动人。 紧抿的薄唇看上去凉薄不已,让人既想靠近,又害怕靠近。 慕娇咬牙问道:“你想做什么?” 感觉到下颌的手因为这句话而慢慢移到了她侧脸上,脸上的受力面积变大,凉意更甚,让慕娇忍不住抖了抖。 她想躲开,但又怕掉下去,所以只能用眼睛瞪着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子。 男子的指腹在她脸上摩擦了一下,轻声道:“我想对你做的事很多啊,看你能接受哪种了?” 这是一句有点流氓,带着一丝调戏的话。 慕娇咬牙躲开,手放在身后,往后面躲了躲,忍不住骂他:“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耍流氓吗?” “耍流氓?”萧染这次仍然没听懂,但他没像之前那样自己猜,而是探过身,靠近了一些距离,轻声问她:“什么是耍流氓?慕小姐给在下解释一下呗。” 距离越靠越近,慕娇往后躲的动作也就越来越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在她再次往后躲了一点时,她感觉身体一下子就腾空了。 一种失重感油然而起,仿佛下一秒就会摔下去,慕娇想也没想,就伸手揽住了萧染的脖子。 萧染得逞一笑,也没顺着慕娇的意带着她直起身,任由她揽着,夹杂着一丝愉悦的嗓音响起在她耳畔:“怎么?是我想学习,你怎么给我酬劳了?” “你现在脑子里能别总是一些让人听了想揍人的话啊?我真怀疑你被夺舍了!”慕娇不敢松手,“你快捞我上去!” “你求我啊。” 萧染觉得她现在这副模样有趣极了,明明心里害怕得要命,但却还是嘴硬地不肯说出来,所以就越发忍不住想逗她。 慕娇:“......” 知道的以为你在调戏人,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两人有仇。 见慕娇不说话,萧染也不着急,反正他怀中抱着美人,觉得眼前的风景都美了好几倍,所以就越发悠哉。 萧染的乌发四处飘荡,有几缕飘到慕娇脸上,挠得有些痒,最终慕娇选择放弃,她咬牙切齿:“求你。” “嗯?”萧染这次是真没听清,并没有想逗她。 但慕娇却是认准他就是故意为难她的,被气得一时忘了刚才的害怕,伸脚踹了一脚他。 萧染闷哼一声,随后老实将慕娇捞起来,两人坐直后,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己被踹的地方,随后勾了勾唇:“这么恨我啊?” “这是你应得的。” 萧染想起刚才慕娇抱住他脖子的场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的确是我应得的。” “尽说一些神叨叨的话......”慕娇嘀咕了几声。 经历了刚才这么一遭,慕娇也没这么抗拒继续待在这了,所以放松了身体,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这座塔是素一镇的最高处,可以看清整个素一镇。 一开始修建好时,是素一镇最多人来的地方,可素一镇的年轻人渐渐地往京城走去后,就剩下一些年迈的老人,便不再是那么受欢迎了。 时间越来越久,来这的人也逐渐没什么人,所以塔的四处杂草丛生,并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唯一能入眼的便只有不远处的那条河了。 那便是荟河。 慕娇对它很熟悉。 萧染顺着慕娇的视线望过去,也第一时间认出了这条河。 今日的月光其实很浅,根本不能看出什么东西来,但那条河实在是让他印象太深刻了,甚至在寻找慕娇的时候,他也来过这个小镇。 “在想什么呢?”萧染问道。 “在想......”慕娇长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应该要想什么?” “既然不知,那便和我聊聊你那边的事,可以吗?” 慕娇一愣,偏头看过去,撞进了那双认真又执着的眼睛。 她动了动唇,终究是没狠下心去:“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一切。” 萧染静静地注视着她,目光如海般深而沉,“你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慕娇,那便跟我讲讲,属于另一个世界,真实的那个你,可以吗?” 两个“可以吗”,几乎把慕娇所有想拒绝的话都堵了回去。 还未穿书前,她便一直是那种不婚主义者,心里根本不认为这个世界上会有永恒的爱。 她认为男人在追求你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都会说,毕竟,说这些承诺根本不用花费任何成本。 等你答应了他,那承诺就会变了一个味。 身边的朋友数不尽的失败经验让她更加认定自己的想法并没有错。 所以她拒绝了一切对她示好的男人,她自认为自己已经练成了一副钢铁心肠,但却没想到在萧染身上打脸了。 她很想像之前那样对萧染。 但要她在明知道萧染绝对不会骗她的情况下,还对他这么心狠,她发现她做不到。 第228章 陆澈离开? “我在那个世界其实也很枯燥。”慕娇轻声道,“父母的工作总是很忙,我小时候是奶奶带大的,两个哥哥则跟着他们一起,直到我长大了些,他们才把我带过去。” “刚开始我跟我那两个哥哥两处得特别不愉快,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嫉妒他们,嫉妒他们为何能一直跟着父母,而他们被我惹得也烦不胜烦,也渐渐不爱搭理我了。” “直到在我刚升初中那年,我气父母在我升学都不来参加家长会,所以下学后并没有等司机,而是和同学一起走。” “司机等不到我便给我父母打了电话,可他们当时在出差,根本赶不回来。” 萧染安静地听着这些他从未听见过的词汇,虽然有些他并不是很懂,但他还是听得很认真,他接话道:“那后来呢,你最后是怎么回去的?” “与同学分开后,我没有及时回家,而是四处玩,我计算着时间,想着等他们着急够了便回去,却在那时看见了我的两个哥哥。” “他们是怎么发现你的?”萧染问。 慕娇的声音很轻,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小脸上带着一丝怀念:“直到过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司机见我父母赶不回来,便告诉了我的哥哥,他们几乎是没花什么时间就找到了我。”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视角里,哥哥把我爱去的地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我也就是从那时知晓,他们并不是讨厌我,而是从小都没怎么和我相处过,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和哥哥们的关系变得不再僵硬,等再长大了一些,我也渐渐明白了父母的不容易,知道他们并不是故意要把我留在老家。” 萧染看着慕娇脸上的怀念,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除了这里,还有另一片广袤的天地。 那是一个与这里全然不一样的地方。 “所以,萧染。”慕娇的神情很认真,“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不缺爱,并没有诓骗你。” “......所以你才一直想离开这?”萧染苦涩一笑。 “是也不是。” 慕娇将目光又放回了远处的荟河上,“起初是怕最后我会像小说中写的那样,被你杀死,后面是惧怕这里的硝烟。” 再次从她嘴里听见这句话,萧染的心还是会忍不住一颤,随后像是已经被判处了死刑般闭上了眼,直到慕娇又说了后面的话,他才睁开了眼。 慕娇道:“我生长在一个没有硝烟,没有奴隶的和平年代,只要你有一门手艺,出去闯闯,便不会被饿死,在来到这里之前,我从未见过死人,就连打架都很少见。” “所以当我在这看见上位者视人命为草芥时,我受到的刺激还是很大的。” “陆澈让我放宽心态,让我别用我们的思想去思考这里的事,我心里是知道的,但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码事。” 萧染:“......” 听见慕娇再次提起陆澈,他发现自己内心已经平静了不少,他知道慕娇与陆澈之间的联系是他永远也割断不了的。 两个世界成长起来的人,成长环境不同,所以处理事情的方式自然也不同。 如慕娇所说,陆澈生长于那个和平的世界,在一个没有硝烟,没有尔虞我诈的环境下长大的他,是美好的。 他待人如润物细无声,体贴有礼,做事让人舒服,看起来温和有礼。 这样的他比起他,确实是一个万里挑一的良人。 从某种角度来看,他确实已经没了机会。 而他不一样,他从一出生那刻,便是带着众多人的喜悦与悲伤来的。 喜悦并非为他而喜,而是因为他母亲,那些盼着他母亲死的人终于如愿以偿,心中定然兴奋不已。 悲伤也并非为他而伤,也是为了他母亲。 喜悦与悲伤都不是因为他,唯有父亲的嫌恶才是真正属于他的。 所以他的成长一直很尴尬,无人关心,无人关爱,也无人在意,唯一对他好的祖父也没有陪伴他多久。 这样的他,就连他自己都看不上。 就更别提与那个霁月清风的陆澈相比了。 第一次,萧染承认了自己的自卑。 “可你现在回不去了,对吗?”萧染轻声问。 慕娇的惆怅一顿,心中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之所以撮合萧染与慕锦书,也是因为看见了簿子上的那句话,与陆澈商量过后,决定试一把的。 在事情失败前,她是确信自己并没错的。 但在失败后,她才渐渐清醒。 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她很难再重拾信心去寻找回去的路,她已经无法再次承受失败的后果了。 “回不去,那便留下来吧。”萧染微凉的手覆盖在了慕娇的小手上,凉凉的,没有什么温度,但存在感却很强,犹如他这个人。 “......”慕娇没有回答。 得不到回答,萧染的心渐渐落了下去,他慢慢将手心里的小手抓紧,越来越紧,仿佛下一秒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对慕娇的感情,他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直到今晚他才渐渐明白。 从小生长在让人无法挣脱的沼泽里的人,遇见一抹晴光,是会忍不住靠近的。 更何况那不是一抹晴光,而是能将沼泽照化的烈阳。 所以他拼了命地想靠近,即使是知道自己会被这烈阳伤害到,但他还是义无反顾。 ...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安安静静地在塔上坐了许久,最后寒意越来越深,萧染才带着慕娇回去了。 回去后的慕娇没有再失眠,而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睡梦中,她隐隐听见了门边有几道声音响起,她翻了个身,想继续眠一会,下一秒,却听见了几个字。 “陆澈......走......” 慕娇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掀开被褥,连忙穿好衣裳,打开门就看见了门口的落寒衣与倾颜。 她们看见慕娇,也是惊讶住,落寒衣最先反应过来,问道:“可是被我们吵醒了?” “陆澈要走?”慕娇没回答,而是问了这个。 听到这个,落寒衣的眸子闪了闪,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刚离开没一会儿,说是一清早就收到了京城来的急报,他不愿打扰你,便不辞而别。” “他说让你别生他的气......” “......” 第229章 都要平安 慕娇马上就抓住了重点,她着急地握住落寒衣的手,急道:“你说他刚离开没一会,是吗?” 落寒衣愣了一下,马上回答:“是的。” 话音刚落,就见慕娇迅速往楼下跑,没一会儿,便跑出了客栈。 落寒衣见此,无声地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倾颜犹豫的声音:“萧公子......” 她抬眼望去,看见萧染正静静地站在门边,视线望着楼下,也不知道在那究竟站了多久。 男子似乎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他也跟着疾步下楼,最后出了客栈。 只留下一脸无奈的落寒衣和尴尬又想八卦的倾颜。 ... 慕娇出了客栈后,在街上随便租了匹马,随后马不停蹄地往京城的方向赶。 陆澈寻找她这么久,而她却因为自己的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而选择忽略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好好聊聊天。 而他就要离开素一镇,回去京城了。 他究竟为何要回京城,虽然她不清楚,但她知道,肯定是与她有关。 否则,他根本没必要在明知道现在的京城就是一团浑水的情况下,仍然义无反顾的回去。 她其实那日为何要这么说,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怕她真的拖累了他。 可是,无论她怎么做,陆澈对她还是那么好。 这让慕娇的愧疚更深。 寒风如刀刃般拍打在脸上,气温越来越低,慕娇的手脚都被冻得发僵,但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了远处往京城而去的马车。 就一辆马车,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骑着马匹的侍卫。 尾端的侍卫敏锐地察觉到身后有人,他停下,审视的眼神紧盯着她,慕娇没理他,夹紧马腹往马车的方向而去。 侍卫认出了慕娇,也就没阻拦,还示意马车停下。 看见马车停了下来,慕娇拉了拉缰绳,喊道:“陆澈!” 马车内的陆澈原本正在闭目养神,思考回京后的事宜,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忙睁开了眼睛。 他迅速掀开帘子,看见慕娇后,最先到来的便是愤怒。 “你怎么一个人追上来了?你这简直是胡闹!”他疾步下了马车,看着慕娇被冻得直抖,眼底既是心疼又是生气。 慕娇不肯下马,依旧骑在马上,看着生气的陆澈,声音闷闷的:“你干嘛不告而别,你现在回京是要做什么?京城明明不安全,你为什么要现在就回去?你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吗?” 面对慕娇如豌豆射手般的问话,陆澈张了张嘴,温润的脸上显出哑口无言的神情,他叹声道:“做事总要有始有终,况且,京城的局是我在布置,只有我最熟悉,我回去才能让局势变得更加有利起来。”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扛下所有啊......”慕娇的眼睛酸酸的,想哭又不想哭。 这次陆澈笑了,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慕娇一愣。 陆澈笑得很温和,好像他在慕娇面前基本都是这么温和,像是能包容他所有的脾气与不好。 这样的人好到慕娇都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他说:“我昨夜跟萧染商量过了,我们有计划,你别担心。” 提起萧染,慕娇神情一愣,随后下了马车,走到陆澈面前,抬头看着他,语气带着浓浓的愧欠:“对不起,陆澈,我那日说那些话......” 陆澈却打断了她的话:“慕娇,你无需道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的顾虑我也清楚,对于这些,我曾经也想过,但眼下不是解决这些的时候,等京城的事情解决完后,我们再好好谈谈这件事,可以吗?” 慕娇低下头,心就像是被许多毛线球给缠住,又乱又麻,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找到线头,直到感觉时间过了很久,她才点了头。 “那你......那你在京城可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飞鸽传书......” 陆澈点头表示答应,看着眼前的女子,心口发涩,神色也变得有些哀伤。 他之所以不告而别,其实也是害怕看见慕娇这副神情。 他害怕离别,离别太伤感,这二字的重量太大了。 最后,寒风越来越大时,陆澈摸了摸慕娇的脑袋,轻声笑道:“好了,我该走了。” 慕娇条件反射地摇头,心底不知道为何,变得很慌。 陆澈看了眼屹立在不远处的男子,神情黯淡了些许,牵强地笑了笑:“你现在回京会很危险,所以待在素一镇反而很安全,而且我觉得这次素一镇的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你在这里,我也能安心一点。” “......”慕娇一下子变得词穷,丧失了说话的功能。 “那我们就京城见了。”陆澈张开双手,嘴角弯了弯,“你都追上来了,给个拥抱不过分吧?” 随后不等慕娇反应,他大步上前,将慕娇揽入怀中,他用的劲很大,像是想把她嵌入到骨子里,久久未松手。 慕娇闭了闭眼,回应了这个拥抱。 四周不止他们二人,所以两人也没谈多久,直到真的要离开时,陆澈才看向远处,示意慕娇:“本来想让人送你回去的,但有人跟了上来,我就不安排了。” 听此,慕娇皱了皱眉,顺着陆澈的眼神看了过去,就看见一身黑色锦袍的男子。 他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正静静地看着这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慕娇张嘴就要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没有......” 陆澈点头:“我知道的。” “......” “好了,娇娇,这次我真的要走了,你在素一镇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见了吗?” 慕娇忍着泪水,点了点头,嘴里的话说不出口。 等马车再次行驶,慕娇才像是幡然醒悟般,急声道:“陆澈,你要平平安安的。” 陆澈掀开帘子,笑了笑,话被风吹着到了慕娇耳边:“你也是。” 马车越走越远,路上只留下了一些车轮印和马蹄印,慕娇看着远处,还在愣神。 萧染骑马走到她身侧,微凉的嗓音响起:“别看了,都已经走远了。” 第230章 受伤 慕娇轻轻地嗯了一声,翻身上了马,默声掉头回去,萧染也安静地跟了上去。 等走了几步,慕娇才反应过来刚才陆澈并没有回答她,他为何这么急着回去。 她急忙想掉头,就听见萧染的声音:“他回去是因为顾千尘已经发现了乌青的存在,正在背地里召集兵力。” “什么?!” 萧染淡声解释:“昨夜回去后我便收到了密信,信上提到顾千尘已经在秘密调离他在幽都私自训练的兵,现在已经在离京城十几公里远的地方驻扎着。” 只要顾千尘一声令下,他们便能直接攻入京城,逼入皇宫! 慕娇颤声道:“怎么会......?那漠北人又要做什么?他们如今与并没有和顾千尘合作了,顾千尘现在就只是为了他自己.....” “……我已经让人盯紧了顾千尘的私兵,看他们的模样,应该不会这么快行动。”萧染道。 慕娇想起之前陆澈跟她说的计划,他说等顾千尘与忠义侯斗得水火不容之时,便将他们都与乌青有过合作的信息提前告诉给双方,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如今顾千尘已经等不及要召集兵马,乌青却消失不见,而且在此之前还派了一群漠北人到素一镇投毒。 原因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查清楚。 倘若顾千尘真的登基了?那乌青对他们来说,还有威胁吗? 毕竟之前的乌青靠顾千尘,如今的乌青靠忠义侯,而现在前者与他为敌,后者于他而言已经没了用处。 萧染道:“顾千尘为何要突然这么做?原因无非两种,要么是因为忠义侯对他做了什么,要么就是受了什么刺激,选择一了百了,都别好过。” 听此,慕娇的心一抖,想起小说里顾千尘的结局。 她立刻就将这些说给了萧染听:“小说中顾千尘其实在乌青的帮助下,已经快战胜了,但却不知道为何,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剑,主动寻死。” 萧染皱了皱眉,心中觉得不可思议。 慕娇越想越觉得事态的发展变得恐怖起来,继续说:“倘若故事线变的只有我们,那顾千尘的结局应该不会变,他渴望权利,又厌倦权利,之所以争夺便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这个实力......” “他现在是真的想攻城……” 他们已经骑马回到了客栈,寒风不再捶打着她,但她觉得心还是冷的。 之前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阻止顾千尘屠尽皇宫,如今事情的走向兜兜转转地又回到了原点。 这绝望感几乎淹没了她。 她站在客栈前,喃喃道:“难怪陆澈要回去......他肯定也想到了这点......不行,不能让他一人面对这些......” “谁说他一人面对了?”萧染缓声道,“顾千尘如今还未动手,就是在等乌青有所行动,陆澈回京城也是为了能更好地盯紧他。” “而我们在素一镇,是在暗处,城内城外我们都能看清。” “而且,我已经让我在京城的势力听他调遣了,他不会有事,你放心。” 话是这么说的,但这要让她如何能安下心啊? 她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客栈外跑进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他看见萧染,连忙行了一礼,道:“将军,城西的三条街被投了毒,毒发的症状仍然与刚开始那三条街的一样!” 萧染的神情一下子变得特别严肃:“确定是一模一样吗?” 侍卫点了点头:“落神医已经过去了,他说能确定是一样。” 慕娇忙问:“那投毒的人抓到了吗?” 侍卫摇了摇头,“但被投毒的百姓中有人见到了投毒的人,说是他往城北跑去了,墨侍卫已经带人过去追了。” 萧染点了点头,看了眼慕娇:“你先在客栈等消息,我过去看看。” “我也一起......” 萧染勾了勾唇,安抚道:“陆澈已经回京了,这些事情本就应该我来做,你过去帮不上什么忙,还是乖乖等着吧。” 说完,他再次翻身上马,往城西方向而去。 整整一下午,慕娇都在焦急地等待,在思考漠北人为何要这样做。 明明他们已经研制出了解药,再次投一模一样的毒不就是多此一举吗? 可是等啊等,等到了第二日,都没有等到萧染回来。 她坐在房内的桌子上,将头埋在臂弯里,但却没有一丝睡意。 突然,隔壁传来动静,慕娇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连忙打开门,却发现那人不是萧染,而是墨竹。 他的神色焦急,身侧还跟着略显狼狈的落寒衣,落寒衣手上还抱着一个...... 婴儿? “抓到漠北人了?”慕娇连忙问。 他们也没想到慕娇竟然这么敏觉,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墨竹明显不想浪费时间,他张了张嘴,神情欲言又止,最后叹了一声,转身推开萧染的房门。 他急匆匆拿了几件衣裳,离开前接过落寒衣手上的婴儿,道:“麻烦您跟慕小姐解释一下......” 慕娇一头雾水,看着墨竹奇怪的举动,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等不及问:“寒衣姐,发生什么事了?” 落寒衣脸上也是沉重,半响,她才说:“萧染腹部中了一剑,如今正昏迷不醒......” “什么......?寒衣姐,你刚才说什么?” 慕娇的圆目缓缓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他的武功这么高......” “那几个漠北人的确不是萧将军的对手,但他们被逼得走途无路时,拿着婴儿当挡箭牌,萧将军面冷心热,不想伤害无辜,却被他们利用,被刺中腹部。” 所以他们带婴儿过来,并不是觉得这里比较安全,而是因为想拿婴儿做挡箭牌! 而且,很有可能,婴儿也不是他们的。 “那......那他如今脱离生命危险了吗......?”慕娇用一只手按住另一只不断发抖着的手,颤声问道。 昨日还活生生的人,如今昏迷不醒,这换谁也接受不了。 落寒衣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这伤虽未伤及到要害,但伤势还是很重的,我赶过去时,他已经流了很多血,恐怕得昏迷好几日。” “......” “那个婴儿看上去并不像漠北人,如今萧将军未醒,为了防止衙门的人将其杀害,墨竹便只能将他带在身边。” 慕娇点了点头,舔了一下干燥的唇,轻声问道:“他现在在哪?” 第231章 她明明不该愧疚 落寒衣看着慕娇,神情有些犹豫:“萧将军中间清醒过一次,他叮嘱我们不要将他受伤的事告诉你,说是不想让你看见他这幅模样......这次回来本是不想将这件事告诉你的,但你听见了动静,我们也隐瞒不了......” 什么叫不想让她看见他这副模样? 这是什么鬼道理? 当初在石净寺时,他浑身是血晕倒在她房门前,总不考虑这些? “寒衣姐,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但我现在也是这里的一份子,总不能我在背后什么都不做,看着你们忙前忙后吧,我也想做些什么的......” “你们不能让我觉得我一无是处吧?”慕娇执拗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落寒衣犹豫半响,最后还是退后了一步,她嘀咕了几句话,随后说:“唉,虽然这本就不是我该管的,按道理来说,我应该站你那一边,但谁让我刚好在现场呢,尊重患者的意愿是我们这些当郎中的职责所在……” “但你都这么说了,到时候萧将军醒来,你可要替我圆场哈......” 慕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素一镇再次被投毒,整个镇上人心惶惶的,虽然这次的毒依旧是和以前的一样,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但正常人谁愿意自己得病啊? 更何况,若是下一次不是这种毒呢?若是不能及时被救援,那是不是也会搭上性命? 她已经在客栈里无所事事一日了,看着别人忙前忙后,若是再不找些事做,她会很焦虑。 更何况,受伤的那人是萧染。 他是如今素一镇的主心骨且不说,最重要的是,她说过,无论如何,他都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朋友。 她不可能做到视而不见。 落寒衣将慕娇带到了城北的一座宅院里。 宅院虽然不是很大,但在略显贫困的素一镇内,算得上一个比较繁华的住所了。 府邸前还驻守着好几个侍卫,他们神情皆是严肃,正戒备地四处看望着,看见落寒衣,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看了一眼慕娇,皱眉问:“落神医,请问这位是......” 落寒衣见此也不奇怪,很快就回了句:“她姓慕。” 守门的侍卫瞬间恍然大悟,随后立刻就让开了路,慕娇被落寒衣带着进去,走了几步,还是疑惑地回头看了眼,却发现那侍卫也在看她。 那眼神中虽然带着审视,但却并没有僭越的意思,好像就是单纯的好奇。 慕娇皱了皱眉,落寒衣也回头看了一眼,解释道:“这些都是墨竹临时派过来的,基本都没见过你,不认识你正常。” 慕娇点了点头,打量了一圈四周,看见了一些衙役,她脚步一顿,问:“这是何大人给萧染准备的宅院吗?” 落寒衣一愣:“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 这话让慕娇失语了,她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在萧染亮出身份之后,素一镇知县何大人便给萧染准备了一处宅院,让他能更方便地在素一镇调查。 但他却没住,而是与慕娇一起住客栈。 他心里肯定知道,若是他提出让慕娇也去那宅院住,她肯定不愿。 慕娇呼了口气,心中烦闷不已。 这些事若是她一直不知道,她也能做到问心无愧。 毕竟本就是她不愿在先,萧染既然要强求,那她也不可能顺着他的意。 但如今她知道了。 所以很烦。 她其实很讨厌萧染在她面前卑微的姿态,她觉得萧染不应该是这样的,至少不要是因为她而变成这样。 这样的退让根本不会让她有所感动,而是会觉得自己有愧于他。 可是,事实就是,明明是他强迫着她,为何要让她有一种愧疚的感觉呢? 这让她觉得一切都特别割裂。 慕娇咬了咬唇,跟着落寒衣走进了一间厢房,厢房很大,布局也很规整,除了该有的家具之外,便没有其他了,一点生活气息也没有。 厢房内还有一个巨大的屏风,屏风后围了好几个人,看样子正在给萧染换药。 慕娇脚步一顿,在屏风后等了一会,等换好后,她才缓步走了进去。 墨竹看见慕娇,有一瞬间想说什么,但又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他招手让剩下的人都退了下去,给慕娇行了个礼,道:“我与落神医还有事要商议,可否麻烦慕小姐照料一下主子。” “......”她缓缓点了点头,静静地看着榻上的人。 等人都完后,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慕娇才慢慢走了上去。 榻上的男子脸色白中泛青,双唇毫无血色,透着一股与他气质全然不符的病怏气。 他似乎陷入了噩梦中,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牙关紧紧咬着,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墨发散乱在枕头上,没有血色的脸颊素净又淡雅,但那一身白色的里衣又衬得他有一种少见的乖巧。 与那时在曲流山庄,他受伤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伸手摸了摸旁边木盆里的水温,见温度正好,便将帕子拧干,坐到萧染榻前,帮他擦掉了额头上的冷汗。 噩梦中的他看上去并不好惹,感受到有东西在他额头,便扭头躲了过去。 这举动看上去像极了一个躲避喝药的小孩,是一个顽皮的小孩。 时间渐渐流逝,萧染也渐渐变得平静起来,她将帕子丢进了木盆里,起身想出去问一下事情的具体情况,就在她有动作时,她的手就被一只夹带着滚烫的热意的手抓住了。 慕娇吓了一跳,连忙看了过去,以为他醒了,却发现他只是无意识地四处抓,并没有醒来。 他的力气很小,只需要微微一挣,便能挣开他的束缚。 换做是小时候常看的偶像剧,那剧情的下一秒就是女主停下脚步,不忍看着男主这样,然后反握住他的手,再照顾他一整夜。 但可惜,慕娇并不认为她是偶像剧女主,她也做不到这些。 所以下一秒,她的手扭动了一下,便挣开了。 她神色复杂地又看了眼萧染,最终在离开前替他将伸出来的手放回了被褥里,才打开房门离开。 看样子绝情不已。 墨竹在门前守着,看见慕娇出来,眸子闪了一闪,最后只说了句:“谢谢慕小姐。” 第232章 第三次投毒 对于主子与慕小姐之间的事,墨竹是最清楚内幕的那个人,所以慕娇的冷漠,他其实也能理解。 毕竟她与他之间这一切的开始,都是主子逼迫的。 原以为慕娇会冷漠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却没想到在下一秒听见了慕娇的声音。 “他不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吗,那为何还未苏醒?” 墨竹一愣,随后脸上浮现激动,忙不迭回道:“落神医说,这是失血过多的正常现象,主子的伤势很重,需要好好调养,但主子的体质比较好,应该不会昏迷好几日,有可能明日,或者后日就能醒过来了......” “您别担心......”墨竹又偷摸看了眼慕娇,突兀地说了一句。 慕娇闻言也没什么反应,半晌后才点了点头:“落神医呢?” 墨竹马上答道,脸上还有激动未散:“那个幸存的婴儿发烧了,落神医正在照看呢。” “幸存?”慕娇抓住了重点,皱了皱眉。 提起这个,墨竹脸上的激动淡了下去,他看了眼身后的门,随后轻声道:“当时我一路追上去,却在紧要关头跟丢了,主子赶过来时我们刚好在排查那一片地方,但那三个漠北人像是就是在等主子过来。” “主子刚到,他们就出现了,同时手上还有一个婴儿,他们利用婴儿阻拦主子的进攻。” “一开始主子想着不能因为一个漠北的孩子阻碍了抓捕,所以是不想保住婴儿的,但在一个漠北人说了一句话后,主子的进攻便有些局促了。” “最后虽然抓住了那三个漠北人,但主子也因此受了伤,而本来活捉的三人,却咬碎了早先藏在嘴里的毒药,自杀了。” “......所以只有那个婴儿是幸存的。”墨竹的眸色暗了暗,“虽不知那个婴儿究竟是什么身份,但这好歹是主子差点用性命换回来的,何大人想要处置他,也要等主子醒了之后再说。” 慕娇抿了抿唇,“那线索岂不是又断了?” 关于他们为何要投毒,他们至今还未问出来。 第一次投毒与第二次投的毒一模一样,若说这中间没什么关联,慕娇是绝对不相信的。 而且举止如此诡异,简直与常人的做法完全不一样,就像是在恶作剧,只是为了制造恐慌。 不对,恐慌?恶作剧? 慕娇脑子里的信息犹如一条泥鳅般,快速地出现在脑海中,又快速地消散,她只能抓住一些思绪。 漠北人之所以这么做,最显然的目的便是为了制造恐慌,可他们却在心里将这个原因给排除掉了,因为觉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一定是要做些什么大事。 但事情往往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们忘了一点,倘若,漠北人真的就仅仅是为了制造恐慌,并不想做什么呢? 这样一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有了一个合适的解释。 漠北人投毒,但又不想这么快杀死他们,而且投的毒毒性不强,能不能救全看镇上的郎中,介于全死与活几个中间。 若不是他们刚好来了素一镇,那他们的计谋真的会成功。 但为何要进行第二次投毒呢? 制造恐慌用另一种毒,难道效果不是更显着吗? “墨竹,之前萧染活捉的漠北人如今在哪?”慕娇连忙问。 见慕娇不仅愿意过来看萧染,而且还愿意帮忙,墨竹其实是很开心的,但对于慕娇的问题,墨竹犹豫了一下。 还是说:“能使的招数我们已经用了,他们愿意说的,也全部吐了出来,您去审问也不会得到其他的消息,更何况......” 墨竹咽了咽口水,“主子醒来后知道我让你去见漠北人,指不定得生吞了我......” 说完他还缩了缩脖子,好像已经看见了那时的自己。 慕娇听此,有些不悦,这话说得好像她现在做什么都得寻求到萧染的准许才行。 “那我也不为难你了,剩下的我自己知道该如何做。”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 反正又不是只有墨竹能带她进去审问漠北人。 见慕娇不仅没有打消这个念头,还越挫越勇,墨竹就已经冷汗连连了。 他忙道,语气有些结结巴巴:“慕小姐......您等下......您让我想想......行吗?” 慕娇想了想,最终点了头。 第二日萧染依旧没醒,但她却收到了陆澈飞鸽过来的信。 信上说眼下京城虽然不是很太平,但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忠义侯闭门不见任何人,乌青也不知所踪。 但顾千尘好像并没有其他的举动,而是在打压顾知瑞。 就连他们没问的太子顾朔,信中也有提到。 顾朔毕竟是江皇后之子,顾千尘看在江皇后的面子上并没有为难他,而江皇后则勒令顾朔此时不要生事。 慕娇也写了封信回将军府报平安。 一切都好似并没有什么不妥,京城与素一镇都风平浪静地,直到她在暮时再次收到了陆澈的来信。 看样子是他下午才发现的事,随后写了封信加急送了过来。 信中提到,月芝今日察觉到京城也有人中了毒,而且毒性跟素一镇被下的两次一模一样,解了毒的百姓看上去与往日也一模一样,除了比较爱喝水之外,便没有其他症状了。 三次下毒,就算是恶作剧,也该换个玩法了吧? 乌青究竟想做什么? 慕娇将信件收好,然后写了封回信,推门出去,走了好久才看见墨竹。 她快步上前,拽住他:“现在带我去见那存活的漠北人,立刻!” 墨竹神色纠结:“慕小姐......” 此时的慕娇已经没了耐心,她将信件丢到他手上:“京城也渐渐有人投毒了,毒性还是一样,我有预感,这次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现在已经耽搁不起了!” 京城若是也出现了这种毒,若是毒性一样,便无需惧怕,但倘若并非呢? 陆澈,爹爹,顾朔,小霜,白双她们还在那呢..... 若是出了事,慕娇想都不敢想......! 墨竹接过信,看了之后神情也变得很严肃,他没再推脱:“慕小姐,您跟我来。” 在慕娇跟着墨竹离开宅院后没多久,躺在榻上的男子的手动了动。 第233章 再审漠北人 被活捉的漠北人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牢房,牢房外有层层侍卫守着,进去需要众多手续,就连墨竹想要进去,都得按照规矩,该有的流程一步也不能少。 这恰好也能看出萧染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白天基本都会把他们同时拉出来。 等慕娇跟着墨竹进到最里面的一间刑房时,就看见两个男子被架在一个铁杆上。 他们面前还站着一个手上拿着鞭子的衙役,鞭子上还渗着鲜血,血不断滴落在地上,看起来阴森森的。 衙役身后还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也坐着一个衙役,但与行刑的衙役不同,这个衙役看上去级别比较高。 他神色傲慢,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另一个衙役继续行刑。 那两个漠北人被折磨得浑身都是血,最后,忍不住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沫。 血沫落在不远处。 在慕娇与墨竹刚进去时,就看见那个坐着的衙役脸色很难看,像是被漠北人刚才的举动气到了。 他一拍桌子,起身夺过鞭子,毫不犹豫地一挥手,鞭打在那两个漠北人身上。 “你们如今对老子而言就是一条狗!狗怎敢对着主人吐口水,如此不敬,老子一定要狠狠折磨你们,让你们知道老子的厉害!” 鞭子很长,他打过去的时候,从那两人的脸上再落到他们的肩上。 再加上那个衙役的力气很大,举动毫不收敛,鞭子落下后,那两个漠北人的身上瞬间就流出了鲜血! 但那两人被打了却没生气,反而还更加得意,其中一人缓缓地抬起头,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脸上的伤痕如恶鬼般恐怖。 他舔了舔嘴角,语气阴森森地:“放心,你们得意不了几天了......咳咳咳......就等着被阎王收命吧......哈哈哈哈哈......!” 那衙役明显被气到,他毫不犹豫又一鞭下去,那人被打得只咳,咳出了一大口血,看起来恐怖至极。 但衙役却将此视若无睹,扬起手就要进行下一鞭。 慕娇皱了皱眉,出声阻止:“再这样打下去,他还能活着讲出萧将军要的机密吗?” 动手的衙役身形一顿,皱着眉回过头。 刚才他们都沉浸在虐打的世界里,再加上牢房很大,两人根本没听见有人进来了。 衙役在看见慕娇与墨竹的那一秒,心中刚涌起的一丝惧怕便瞬间消失了。 他盯着眼前的两人,那个看上去空有其表,只会一脸冷漠的侍卫根本不值一提,更别说另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了。 衙役皱着眉,粗声吼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私自进入这里的,这里可是机密之处,关押的也是重犯,莫非你们也是这两漠北人的同伙?!” 慕娇瞥了一眼那个还在咳得醉生梦死的漠北人,没有理会衙役,而是看向墨竹,语气很无语:“你们就派这样的人来审?” 难怪什么都审不出。 这些漠北人都是亡命之徒,在被萧染抓住之时就有想要自杀的倾向,这些酷刑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用。 往更深的方面来说,他们甚至想他真的杀了他。 墨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他还未说什么,那个衙役见慕娇不搭理他,在这作威作福惯了的他第一次收到冷落,心中的火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手上拿着鞭子走了过来:“喂!小妞,爷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啊!” 这几天高强度的审问让他们脑子都有些不清楚,竟生出了自己如今谁也得惹不起的错觉。 在鞭子挥下的那刻,墨竹冷漠地拽过绳子,神色很冷淡地睨着那个衙役:“李厌呢?” 为了能更快地审出有用消息,有更多的招数,萧染与何大人达成了一个协议,萧染的人审一天,何大人的人审一天。 而李厌就是负责何大人审问事务的负责人。 衙役听见李厌的名字,脑子清醒了一些,戒备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们是谁?” 就连那两个漠北人闻言都抬起了头。 墨竹不想浪费时间,他拿起挂在腰间的腰牌,衙役见到这个腰牌,神色一变,看着他们的眼神变得不再那么不敬,反而还有一种惧怕的味道:“今日不是轮到我们衙门的人来审问吗?你过来做甚......?” “昨日还有些手段未用,所以就过来了,你们先回去。” 那衙役还想说什么:“可是......” 墨竹一个眼神横过去,衙役连忙住了嘴,讪讪道:“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去......” 墨竹嗯了一声,没看他们。 等两人走后,墨竹才恭敬地对着慕娇说:“慕小姐,您可以开始了。” “不急。”慕娇算了下时间,“还要等一样东西送过来。” 墨竹有些疑惑,但也没问什么,就在一旁静静地等着,那两个漠北人见墨竹对衙役那么冷漠,却对慕娇恭敬不已,不由将打量的眼神看向她。 慕娇淡定地接受他们眼神的审视,甚至还淡定地从袖子掏出了一张手帕,将其垫在椅子上后,定定地看着两人,也不出声。 眼前的女子双眼有些疲倦,像是没睡好,头上并没有插什么簪子,但身上穿的衣裳却看上去很昂贵,脸上未施粉黛,显得小脸素净。 她的眉眼端庄大气,一眼望去首先映入脑海中的便只有“大家闺秀”四字。 那两个人漠北人自然不认为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手段能让他们将机密吐出来,也都闭上了眼,不搭理慕娇。 慕娇见此也不急,等感觉时间快到了,她才懒懒开口:“投毒的那四人我见过。” 两人皆没什么反应。 “只是当时我只看见了三个活人,还有一个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其中一个漠北人睫毛颤了颤,终于忍不住睁开了双眼。 “你想说什么?” 慕娇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人所一直遵循的所谓的忠诚,有人早已背弃。” 那人皱了皱眉,看上去还有些疑惑。 慕娇道:“我相信这些消息肯定有人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但我今天要说的不是这个。” “他们身边带着的婴儿就是漠北人吧?” 慕娇突然问道,语气重了一些,瞥了眼那个漠北人挂在脖子上的吊坠,淡声道,“但据我所知,前天逮捕你们的其余同伴时,他们说,那婴儿不是漠北人,而是南梁人,想以此来胁迫我们的人。” 第234章 水滴石穿 “他们的计谋成功了,有人为此受了伤,而婴儿因为身份不明,也暂时安全。” 那个先开口的漠北人没再说话了,只是冷冷地盯着慕娇看,眼神犹如一条毒蛇,仿佛下一秒就要伸出毒牙去咬人。 “但只要等我们的人醒了,那婴儿的身份自然也就清楚了,到时是与不是,他都该有一个定夺,你们说对吗?”慕娇勾了勾嘴角,看上去很温柔。 另一个一直不说话的漠北人横了一眼慕娇,语气不是很好,“这与我们无关!” “是吗?”慕娇起了身,将视线停留在那个漠北人的吊坠上,“那你身上为何会带有绣着与婴儿身上一模一样的胎记的吊坠呢?” 慕娇的话出其不意,却又一针见血。 那个漠北人脸上有一瞬间的骤变,他竭力地想控制表情,但殊不知,他早在一开始便暴露了。 漠北人的反应墨竹自然是看在了眼里,不由有些惊讶地看了眼慕娇。 婴儿身上的胎记,以及那个漠北人戴着的吊坠,都是很多人容易忽略的,能把两者迅速连接起来的,也少之又少。 但慕娇只是在这坐了一会,便能察觉。 但其实慕娇并没有全部看清吊坠的长相,只是在昨天看见婴儿身上的胎记之后,想起了有关漠北万裔族的一项习俗。 万裔族很是重视胎记,若孩子身上有胎记,则其母亲会绣一个一模一样的刺绣,让其父亲挂在身上。 这样就代表着一家人无论分散在何地,也能永远地在一起。 两个当中只有那个漠北人挂了吊坠,且对伙伴的消息都一副爱搭不理模样的两人,在听见有关“婴儿”的事情之后,呼吸都有了变化。 她并不确认,只是想诈一下他。 反正她真正想用到的审问手段也并非如此,却没想到竟然诈了出来! 那个没怎么说话的漠北人迅速反应过来:“什么胎记不胎记的,你要是想问些什么,不好意思,你就算杀了我们,我们也不会吐出一个字来的!” 慕娇勾了勾唇,语气意味不明:“哦?难道我猜得不对?” 无人理她,慕娇耸了耸肩,看上去很是遗憾:“昨夜那个婴儿好像发烧了,那这样的话,药也可以断了,毕竟我们这个小镇接连被投毒了两次,药材也不够了......” 那个漠北人张嘴想说什么,却别另一个漠北人眼神示意别轻举妄动。 慕娇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拆穿,这时,有人敲响了牢房的大门,慕娇:“进来吧。” 来的是好几个大汉,手上还抬着一些机关,他们将机关布置好后,便离开了。 这是慕娇昨夜就让人去准备的机关,今日加急做出来的。 刑罚名为“水滴石穿”。 这还是慕娇未穿书之前,在书中看见的一种刑罚手段。 将犯人的脑袋和脚固定起来,并设置一个机关,让水滴以每两秒滴下一滴水,滴落在受刑者的脑门上,一直持续着。 这看样子并不像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刑罚,但它真正的厉害往往会被人忽视。 水滴一会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倘若滴上好几日呢? 这样受刑者的头骨都会被滴穿。 它的狠辣在于受刑者由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最后眼睁睁感受着自己的脑袋被滴穿,一步步走向死亡。 漫长的恐惧感,无论是谁,都会受不了。 这是一种漫长的受刑方式。 当然,慕娇不会花费好几日时间去等待,只需要一下午,水滴便能将受刑者的脑门滴出一个浅浅的洞。 他们这么聪明,应该也能知晓若是一直滴,会发生什么。 墨竹也不是很清楚慕娇想要做什么,但却按照她的指示,将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漠北人绑了起来。 水滴在他脑门上时,他与以往一样,故意激怒着行刑者。 慕娇没理会他,出去静静地等着。 直到到了下午,她才听见从牢房内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她缓缓睁开眼,推门而入,走到了受刑的那个漠北人身边。 发出尖叫的不是受刑的漠北人,而是在一旁看着刑罚的另一个漠北人。 他狠狠地瞪着慕娇:“你要杀要剐就动手,这么折磨人,你简直不是人!” 受刑的那个人脑门已经有一个浅浅的洞,洞的四周已经腐烂了,他疼得几乎快昏厥过去,但下一秒滴下来的水却让他的头疼得仿佛要裂开,瞬间就清醒了。 想死不能直接死,而是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死。 慕娇神色淡淡:“你若是交代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我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若是仍然不愿,那下一个受此刑的,便会是那婴儿!” 被架着的漠北人不断喘着粗气,双目赤红,额角的汗不断流出,浸到了伤口上,但他却全然不在意。 最后,再次眼睁睁地看着受刑人发出痛苦的挣扎时,他才睚眦欲裂地瞪着慕娇,绝望了:“我说!我说!你快放了他!” 那一句话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受刑的人挣扎着想说什么,但却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审问的活也不用慕娇去做,所以慕娇叮嘱了墨竹几句后,便离开了。 临走前还不忘说了句:“别忘了那个婴儿还在我们手上,你们可别撒谎哦。” 等慕娇推开门,就发现门边靠了个人,脸色不由一愣。 “萧......萧染?” 萧染依旧一袭黑色的锦袍,脸色看上去还是很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此时他正靠在墙上闭目养神,牢房内的光线很暗,他微微仰着头,双手自然垂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喉结和下颌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整个人看上去有着浓浓的病态感,有一种说不上的味道。 听到声音,萧染慢慢睁开了眼睛,神情依旧有些困倦,却强行笑了笑,他支起身,走到慕娇面前,轻声问道:“审完了?” 此时的慕娇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去跟萧染说话,最后,心中的怒气还是没忍住。 她瞪着他:“刚醒你就敢下床,九条命都不够你嚯嚯的了!” 被慕娇一吼,萧染不禁有些回不了神,他凑近了些,嘴里的话条件反射地说了出来:“好好好,我马上就回去躺着,你别咳咳咳......!” 话都还没说完,他就忍不住咳了起来,慕娇咬了咬牙,上前扶过他,硬邦邦地问:“你还好吧?” 第235章 得不到的才丢脸! 萧染本想硬气地说自己没事,但见慕娇主动靠近他,一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他垂下眸子,又咳了几声,声线有些沙哑:“不好,我伤口好疼。” 看着往日一副见谁都爱搭不理的男子,如今变得有些病弱,她突然想起之前被他打晕带回小山峰,他那不肯退让一步的模样。 再与现在相比,对她言听计从。 心中不由有些恍惚。 “你既然疼,就该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跑来这作甚?”慕娇的话冷冰冰地。 对于萧染受伤,她也会担心,但她更信任落寒衣的医术,以及萧染的身体状况,所以她才能静下心来去审问漠北人。 但她现在愤怒的点是,他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却在她面前装可怜。 萧染被慕娇的话怼得一哽,他想下床就下床,谁敢拦他? 更何况,就这点小伤,比起在沙场受过的,简直九牛一毛。 但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深知道慕娇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倘若你对她来硬的,她会无情得仿佛变了一个人,但若是你适当地服一下软,她是不会再这么冷漠的。 男人,适当地柔弱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丢脸的。 那些费尽一切都得不到的才丢脸! 所以他依旧垂着眸子,干涩的嗓音响起:“我这不是醒来没看见你,想见你才过来的......” 可怜都还没装完,就被慕娇无情地拆穿了:“少来装可怜,你不是跟寒衣说,让她别告诉我你受伤了吗?” 萧染一噎,神色有些端不住了,他咬了咬牙,破罐子摔碎:“反正总体意思大差不差,我就是想来见你!怎么,慕小姐还不允许别人看你了?” 萧染这直白的话唬得慕娇一愣一愣地,这话不是没听过,但是从萧染嘴里说出来,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就像是一种你以为甜口的点心,吃进去却发现是咸口的。 刚开始你会嫌弃,遗憾,甚至是厌恶,但渐渐习惯后,你就会发现,其实也并没有这么难吃。 “我懒得跟你扯这些,那你现在要干嘛?审犯人还是回去?” 萧染理所淡然地说:“方才慕小姐不是已经审好了吗?哪轮得到我去审呢?况且,如今素一镇这般不太平,让慕小姐一个人回去,我这个当将军的岂不是做得不是很称职?” 慕娇感觉自己额头都浮现一排黑线了,她扯了扯嘴角,退后了一步:“你少一嘴一个慕小姐,听着真阴阳怪气,你若真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姐对待,就别凑这么近过来。” 听此,想借此再凑近一些的萧染脚步一顿,随后也不遮掩,直接夸张地捂住腹部,声线虚弱:“哎呦,我的伤口好像裂开了,很痛......” 如此拙劣的演技,慕娇压根不信,看都不想看一眼,她绕开往前走,边走边说:“墨竹就在里面,你喊他呗......” 话都还未说完,就听见身后的人脚步一虚,好像还扶了一下墙壁,慕娇脚步立刻就停下来了。 她回过头,就看见刚才还贱贱地逗她的男子,此时右手虚虚扶着腹部,垂着头,眉头紧锁,咬着牙仿佛在隐忍什么,却未发出一点声音。 “萧染......?”慕娇感觉到自己的声线有些不稳。 男子似乎发现了前面女子的异常,想直起身说自己没事,但下一秒,伤口裂开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喘了一声。 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地落下,在这昏暗的牢房内,明明不是很清晰,但慕娇莫名就是看清了所有。 她快步上前,看着萧染惨白的嘴唇,手有些发抖,想扶他,却又不敢扶,生怕她不小心弄到他的伤口。 看着慕娇焦急的神色,他心中暗骂一声,刚才装太过了,真的不小心扯到伤口了...... 见小姑娘被自己吓得如此,心中不由有些懊悔,他缓了口气:“我没事,真的。” 然后他张开那只未捂着腹部的手,勉强勾了勾唇,“就是这次真的有些站不稳了,可以扶我一下吗?” 他的眼神带着恳求,以及一丝清晰见底的欲望。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习惯将自己的利益发挥到最佳,伤痛是真的,但他想利用这个博得慕娇的心疼也是真的。 萧染这个人的人格魅力在于,他虽然会使小手段,但却不会隐藏自己真实的目的。 所以眼底清晰的欲望便是在直勾勾地告诉慕娇: 我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你,至于你愿不愿意可怜我,全看你。 若你不愿,我也会来硬的。 我的手都张开了,我是不会闭合上去的。 慕娇是真的被他气到无语了,她上前扶过他,气道有些失语:“你若是真想搞温柔那一套,就麻烦把眼底的欲望收一收,搞得我扶不扶好像都不对!” 又是与刚才一模一样的话术。 慕娇现在已经无法质疑萧染对她的感情,可惜他们中间隔了太多东西,让她不能接受,却又拒绝不了。 她确实不讨厌萧染。 闻言,萧染笑了笑,笑意很浅,在慕娇扶起他的手时,他伸手勾过她,将整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 他的脸埋在她的肩上,感受到姑娘身上淡淡的香味,仿佛伤口的疼痛感都弱了一点。 耳垂边那温热的气息,像南方潮湿的天气,让人束手无策,她伸手抓了抓他的手,“你别闹了,伤口裂开了就要及时处理,我现在就让人过来......” 慕娇的话一顿,因为她感觉到肩上的人好像是被头发扎了一下,不舒服地蹭了蹭,好像蹭到了她的脖子,她的脸蹭的一下全红了。 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始作俑者像是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还疑惑地问道:“嗯?你刚才想说什么?” 太近了。 这气息让她的脖子不由有些痒痒地。 慕娇真的很不自在,她咬着牙,“我说,你要去换药,要重新包扎……你脑子清醒一些,别再整这些没用的了......” 下一秒,她冲里面喊了一声:“墨竹!” 墨竹其实老早就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了,但又不敢破坏自家主子的好事,所以就没敢出来。 但现在听见慕小姐喊他,他很犹豫,不敢出去,却又不敢置之不理。 最后,在慕娇第二次喊他时,他终于出来了。 第236章 乌青的真实目的 见萧染靠在慕娇身上,本想着立刻退离,慕娇见此,急道:“萧染他伤口裂开了,你赶紧让人过来把他带走......” 墨竹脸上的尴尬瞬间消散,他快步走近,果真看见了萧染黑袍上的湿处,便着急着忙地让人过来带走了萧染。 萧染他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被带走。 他看着无动于衷,全然没有想跟上去的慕娇,眼睛直勾勾地,看上去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最后,慕娇败下阵来:“我跟你一起去。” 萧染得逞一笑。 见此,慕娇心中有些懊恼。 好像在她说出“绿茶”一词后,萧染跟她的相处模式就变了,她依然没什么转变,但萧染却变了好多。 以前他不屑一顾的示弱,现在信手拈来。 这让她根本招架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底线。 一个将军最是懂得摸清对方的弱点,慕娇是斗不过他的。 … 时间又过了一天,萧染的伤也渐渐好转,在上次慕娇用完刑罚后,那两个漠北人找出了他们一直不肯透露的机密。 为了以防信息有误,他们是分别审问的。 等审问结果出来,递到萧染手上后,他的神色有了明显的变化。 墨竹也是审问的人,自然知道审问结果,脸色也不是很好。 萧染迟迟不说话,墨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他问道:“主子,您说他们说的有可能是假的吗?” “......不可能是假的。”萧染将卷宗放下,揉了揉眉心,神情带着浓浓的困倦。 在醒来后,除了一开始去找了慕娇,之后他便一直在处理事务。 盯着顾千尘军队暗哨的布署、他抓捕的那三个漠北人的后续工作、安插在朝廷的人,以及顾朔、江皇后、明玄帝的信件,大大小小有关朝廷的事…… 还有关于京城也有人中毒一事,陆澈飞鸽来的信件......等等。 短短几日,积累起来的便不计其数,这些都不能交给别人去做。 等这些事都处理完了之后,新的事情又涌了出来,而且这次并不是普通的事。 等揉完眉心后,眼神变得有些清明,他才抬了抬下巴,“让她进来吧。” 审的人是萧染的人,在审问结果出来后,便第一时间送到了萧染手上,他是除开审问的人之外,第一个知晓此事的人。 陈洌和何大人都不知道。 墨竹拿着卷宗进去,慕娇是眼巴巴看着的,心底虽着急,却只能强行按压住,所以等墨竹打开门让她进去时,她愣了一下才激动地走进去。 房内的炭火烤得很足,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简直判若两地。 一下子从冰冷到温暖,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让慕娇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等四肢不再这么僵冷,她才快步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是萧染一般处理事务的地方,里面摆了许多卷宗、书籍、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密信。 此时他坐在椅子上,手搁在案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来人。 慕娇目视前方,表情很淡定,等到了案台前,发现萧染还在看她,不由歪了歪头,询问他怎么了? “过来。”萧染收回在敲桌子的手,对慕娇说。 墨竹神情正常,给慕娇行了一礼后,拿着一样东西便匆匆离去了。 慕娇没动:“做什么?你叫我进来不是要跟我讲有关漠北人的事吗?” 说完,她吸了吸鼻子,嗓音还有些鼻音,声音比以前甜糯了些许。 男子看了眼姑娘被冻得发红的鼻子,然后将视线移到她略微有些倔强的眼睛上,低叹一声,起身走到她面前,将手上的汤婆子塞到她手上:“我要是不让你进来,你是不是要在外面一直站着?” 手上渐渐传来暖热的触感,让她冻得僵硬的手找回了知觉,听见萧染的话,她眨了眨眼:“我才没有这么笨。” 萧染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坐着吧。” 等慕娇坐下后,刚才萧染勉强出来的笑意也消失不见了,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审出来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用吗?” 萧染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神色平静,平静得几乎吓人。 “你猜得没错,素一镇确实只是乌青的一个试验地方,但他却不是为了检验出哪种毒的毒性最烈,而是......”他呼了口气,语气沉重,“而是为了消磨我们的警戒心。” 慕娇缓缓瞪大了双眼,不是很明白他话的意思。 “他们一共下了三次毒,第二次与第一次的毒是一模一样的,所以第二次,我们检查了一番,便给了第一次的解药,而第三次......” 慕娇皱起了眉,抢先回答,“第三次的毒表面看上去是一模一样,但却是另一种毒?” “对,第三次的毒性与前两次的毒性一样,甚至毒发的症状,喝完解药的副作用也是一模一样,但,它却与前两次的毒并非同一种。” “......”慕娇忍不住抓紧了手上的汤婆子,心底渐渐发凉。 第三次的毒药若与前面两种不一样,那它表面看上去已经解毒了,但实际毒已经渐渐渗透到他们的五脏六腑了,等毒性爆发,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们...... 这个计谋太阴狠了。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 若不是他们将漠北人的嘴撬开了,恐怕等到毒性爆发,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今日她才收到陆澈传过来的信,说京中一切安好,如今知晓了这件事,联想到京城的风平浪静,不由背皮发麻! 倘若潜伏在百姓身体里的毒药爆发,以乌青的性子,那人必定会暴毙而亡! 京城一下子出现这么多死人,人心必定会散,若是中毒的有军队,那京城,必定不攻而破! “那该怎么办......眼下得赶紧通知京城......”慕娇神色慌乱。 京城有许多百姓,也有许多她在意的人,若是真的如她所想,那他们......还能活吗? 想到这个,慕娇腿都软了,拿着汤婆子的手抖得几乎都要拿不住,心慌得六神无主,她着急想起身,却被萧染轻轻按住了肩。 越是在这样的关头下,萧染就越发冷静,他单膝跪在慕娇身侧,握了握她的手,镇定的嗓音让慕娇的心定了定:“我已让墨竹传信给京城了,你放心,那次投毒,仁武将军,陆澈......还有小霜白双,他们都没有中毒。” “青芜军驻扎在京城外,此时也秘密赶过去了,待会收拾一下,我们便出发回京。” 第237章 顾千尘该如何选择? “......” 慕娇觉得手上的汤婆子已经不管用了,手冰凉得不行,即便她在意的人都没事,但这次浩劫必定会让京城伤亡一大部分人。 这些明晃晃的现实,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忍不住回握住萧染的手。 他的手心很暖,指尖却带着一丝丝凉意,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人无法抗拒,想索取更多。 “没事的,你别太担心。”萧染的指腹挠了挠她的手,再次轻声安慰了一句。 慕娇轻轻地嗯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了。 沉重的氛围弥漫整个房间。 萧染的人行动很快,没过多久,便已经安排好离开的流程了,等慕娇坐上马车,离开了素一镇,她的心才渐渐没这么焦灼。 但紧皱的眉头无一不展现出她内心的煎熬与惧怕。 萧染将这些都看在眼底,看了她许久,但也没出声打扰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 此时已经接近年尾,这一路大雪纷飞,雪花像棉絮般不断落下,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 终于,赶在天色完全黑了之前,他们来到了青芜军驻扎在距离京城不远的暂时军营里。 军营的位置很隐蔽,选定位置的士兵擅长奇门遁甲之术,所以一般人无法轻易找到此处。 慕娇下了马车,看见环境想问些什么,萧染像是清楚她的心思,主动说道:“乌青还在城内,若我们此刻回去,那便无疑告诉了他,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眼下,我们应该尽快与京城取得联系,再商定办法。” 慕娇点了点头,“那我们快点……” 萧染却摇了头,拒绝了她:“如果不是担心你在素一镇不安全,我是不会带你过来的,这次太危险,你就别牵扯这些了。” “不......” “你已经将乌青的最终目的审问出来了,已经不算什么都没做了,所以......”萧染定定地看着慕娇,浅笑一声,“剩下的可不可以留给我们去做?” 慕娇语噎,最后实在是找不到反驳的话,妥协了:“那有什么进展,你可要跟我说......” 男子点了头,最后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向站在一侧,早已等候已久的士兵。 临走前还轻轻揉了揉慕娇的头,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嗓音传来:“臣,遵命。” 声音轻飘飘地,犹如一阵夹着花香的风,在风与花香同时到来时,分不清是风更大,还是花香更浓。 慕娇愣了愣,抬眼看向他离去的方向。 男子依旧一袭黑袍,身姿挺拔,他走在最前面,微微侧着身子听着身后的人说话,等士兵说完后,他的眉轻轻皱了皱,似乎说了些什么,便快步走进营帐内。 这样的萧染,让人对他无法只用容姿俊逸这些狭隘的词汇去形容。 他的身上有一种安全感,是一种让人很快就安心的安全感,仿佛没什么难题是他不能解决的。 这种气场是长期积累下来的,是无法从别人身上看到相似的,是只属于他的。 白芜走到慕娇身后,轻声打断了她飘散的思绪:“慕小姐,主子让属下带您去休息。” 慕娇回过神,转身看了眼白芜,想起她之前为了逃走,利用了她,心中有些愧疚。 所以道了个歉:“对不起啊,我那次在小山峰利用了你,你没有被萧染责罚吧......” 白芜连忙摆手:“没有,没有,主子他什么都没责罚我.....” “......那便好。” 慕娇也没什么心思聊天,等白芜给她安排好了住所后,她躺在榻上,放空地看着营帐的顶。 不知道京城的状况怎么样了......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吧...... ... 萧染接过密报,看了眼,随后就将其探向桌上燃烧着的蜡烛,信件很快就被烧完,他看向送上信件的士兵,问:“那顾千尘如今有没有奇怪的异向?” 士兵摇了摇头,低声道:“四殿下与往常无异,似乎还并不知道他的那些私兵也中毒了。” 萧染对此表示怀疑,但还是点了点头,随后让士兵退了下去。 他走后,墨竹便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他行了一礼:“主子,信件已经亲手交到陆大人手上了。” 萧染颔首,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过了许久,他才问道,“你说顾千尘,他能撑到什么时候,才会忍不住过来找我?” 墨竹对于这句话并不意外,他想了一下,回答:“属下认为,快了。” “......快了。”萧染将这两个字说了一遍,俊逸的脸上神色莫测,整个人看上去淡漠又冷血,像是根本不急,根本不把京城的危机放在心上。 只有墨竹知道,他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才不敢透露一丝着急的神色。 无数双眼睛都看着他,想他能带着他们将京城救回来,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士气。 “希望他尽快认清现实,不然,我也救不了他。” 顾千尘与忠义侯相斗,虽是最后完全打压了忠义侯,但也损伤不少,如今他唯一能靠得住的筹码——培养在幽都的私兵也都中了毒。 他们不在京城,也不在乌青的投毒范围内,但为何士兵还会中与京城一样的毒呢? 答案无非就一种,那便是——军中有乌青的暗线。 乌青投毒已经完成,只等毒性爆发,若是爆发,城中肯定守不住。 若没有城外青芜军的帮助,恐怕,顾千尘敌不过乌青,他唾手可得的皇位也留不住,让给了他人。 大敌来临时,唯有团结一心才能一同击退敌人。 墨竹去给陆澈传信的时候,已经将萧染回京的消息透露给了他,若是他不蠢,定会来找萧染。 “送信的时候,陆澈可有说什么?”萧染问。 墨竹回道:“陆大人说他已经快排查出乌青藏匿的地点,还有,他还说,乌青可能还会再下一次毒,届时他会将一些中毒的百姓秘密带离京城,让落神医帮忙研制出解药。” 萧染没有回答,像是在忍耐,又像是在犹豫,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了,问道:“他真的没事?” 这话问得好像是在遗憾陆澈怎么就没事了呢。 墨竹被口水呛了一下,他回:“陆大人亲口说的,他没事,仁武将军也没事。” 萧染轻咳一声,觉得墨竹刚才的举动误会他了,强硬地解释了一句:“本将军可没咒他,我只是帮慕娇确认一下而已,免得她又在那哭......” 墨竹在一旁尴尬地笑了笑,心底在说:“人家慕小姐什么时候哭了?要哭也是因为你这个人欺负她,她才会哭吧......你才是罪魁祸首......” 可惜这些话他不敢说出来,否则萧染脸上指不定有多精彩呢。 第238章 快结束了 萧染一下午都在与其他人商议作战方式,晚膳是慕娇一个人用的,等用完晚膳,她便蹲在营帐前,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不断有人进出的营帐。 她将脑袋靠在膝盖上,嘟囔着:“他还要商议多久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消息啊......” 忽然,瞧见营帐走出的不再是士兵,而是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盔甲的萧染。 离得太远,她无法看清萧染的表情,只是能隐隐察觉出他很着急。 她一下子就精神了,连忙站起身,快步上前想说什么,却看见墨竹牵来一匹马,萧染跨步上去,一扯缰绳,便往驻扎地外而去。 短短几秒钟,慕娇的嘴才张开,萧染的背影就已经看不清了。 她快步上前,拦住了明显看见了她,却假装视而不见的墨竹:“发生什么事了?” 墨竹神色有些为难:“慕小姐,不好意思,这事我无法透露给你......” 慕娇皱眉:“萧染说他不会隐瞒我的。” “那便等主子回来,这事我真的做不了主。”墨竹行了一礼,逃一样地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慕娇神情肃穆,她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黑暗,许久才用力呼了口气,将内心的郁气都呼了出去。 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且现在还下着小雪,萧染究竟是有什么事,才会不顾这些冒险一人出去? 而且墨竹看上去并不是很紧张,那就意味着这件事危机并不大。 究竟是什么事呢? 慕娇在营帐前无聊地玩了许久的雪,看上去是在玩耍,但无人不知道,她就是在等萧染回来。 夜色越来越深,气温也越来越低,白芜忍不住上前,劝道:“慕小姐,主子应该没这么快回来,您就别等他了......” 慕娇玩雪的动作一抖,雪人的手断了,她将手上的雪丢开,起身道:“谁等他了?我这是在堆雪人.....好冷啊,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 看着慕娇远处的背影,白芜将视线移到那看上去极丑的雪人身上,雪人做得歪歪扭扭地,一看就是没用心去做。 白芜轻笑一声,最后也离开了。 烛火被吹灭,慕娇静静地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许久,仍然是睡不着,最后,在意识渐渐混沌时,她听见了营帐外传来的一阵声响。 慕娇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快速掀开被褥,打开了一小块缝,看向外面。 萧染回来后,便是第一眼望去慕娇所在的营帐,见里面的烛火未点,想移开视线,就在那时看见了营帐的门缝被掀开了一小角。 他一愣,才反应过来什么,勾了勾唇,将手上的缰绳塞到墨竹手上:“别跟过来。” 想把缰绳给其他人,然后再跟上的墨竹动作一顿,看着萧染远去的方向,他:“......” 我就多余这一举动。 本来光线暗,再加上打开的缝太小,一开始慕娇是没看清什么的,直到萧染走近了些,她才慌张地拉下了帘子。 “......”不知道为何,在拉下帘子的那刻,她很心虚,明明她什么也没做。 黑暗中,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心跳声太大,让她无法听见其他声音,只知道外面迟迟没有传来动静,特别安静,安静到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人。 萧染不是走过来了吗?怎么没动静啊? 他人呢? 终于忍不住,她再次慢吞吞地掀开了一条缝,却在那时,掀开缝的手指被勾住了,是一只微凉的手,如触电般,她立刻就甩开了。 那骨感,以及微凉的指尖,太熟悉了,只有萧染,也只有他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拉她的手。 即便没露脸,即便他没说话,她都知道是他。 果然,下一秒传来萧染夹着一丝笑意的声音:“慕娇,你躲什么?” “......”慕娇离远了一些,心跳声太大了,她害怕他听见。 所以她没说话。 “你在等我?”萧染再次道。 “......”慕娇还是没说话。 “你在担心我?” “......” “你在害怕我会出事?” “......” “你......” 慕娇被他这厚颜无耻的话给震惊道,忍不住怼他:“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门外很快就传来一阵轻笑,声线有些压低,低低沉沉地,好似近在耳边,挠得心痒痒的。 见萧染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掀开帘子,瞪着眼前的男子:“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萧染回答得很快。 慕娇被磨得近乎没了脾气,但又不愿落下风,故意道:“在我们那边,只有不知道该夸女孩子什么的时候,才会夸她可爱,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没什么好夸的咯?” “是啊。” 本来是故意气他的,却没想到自己反而被人将了一军。 慕娇用力将帘子放下:“我今晚的举动果然喂了狗......” 萧染伸手拦住,帘子打在手上的声音很大,听起来很疼,萧染却置若罔闻,他拉着慕娇的手,捏了捏,声音很温柔:“你愿意担忧我,我真的很开心。” “......”慕娇扯了扯自己的手,不说话。 “但我希望你以后别这么做了,你照顾好自己,在我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真让人牙酸。”许久,慕娇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她扯了扯他的手,萧染松开,她将营帐的烛火点燃,才问萧染,“你出去干嘛?” “我可以不说吗?”萧染坐到她身侧,笑着问。 “......不行。” “对不起了娇娇,这次我真的不能说......”萧染道,“涉及太多,你知道的越多,反而对你不利。” 慕娇皱眉,想了想,试探了一句:“你去见的是......顾千尘?” 萧染一愣,随后苦笑一声:“这我无法回答你。” 但见萧染这神情,自己猜得肯定大差不差,既然萧染不愿说,慕娇自然也不会一直逼问下去。 她想了想,说道:“顾千尘他虽然看上去有很深的戾气,但只是因为没人引导好,他现在说到底就是想要皇位,想要报仇,但若是南梁受到了胁迫,他是不会弃之不顾的。” 慕娇的话,萧染懂。 无非就是告诉他,若是真的要合作,顾千尘可信。 “我知道了,你放心,这场风波,快结束了。” 第239章 不好的事情? “结束?”慕娇喃喃道。 真的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真的就这么容易吗? 这可是小说中临近大结局的剧情,就这么轻易就被解除的话,这可太匪夷所思了。 不知道为何,她的心突然跳得极快,感觉到会有不太好的事情发生,她突然扭头看向身后的帘子。 那是京城的方向。 看见慕娇的举动,萧染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意识到那是京城的方向,心中有些微苦。 他知道她的是顾虑什么,也知道她不会与他言说的事情是什么。 换做以前,他心中肯定会苦涩至极,甚至会强行掰过慕娇的脸颊,不让她去想这些。 但如今,他不会这样做。 经历了这么多,若还是学不乖,那就真的不用执着了这些了。 但他也不会想通,若是最后真的得不到慕娇,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至少如今的他,脑袋还是清醒的,不会犯浑。 慕娇不知道萧染心中所想,见他看着自己,回过神,问了句:“怎么了?” “你头上有东西。”萧染盯着她,明明说的是头上有东西,但看的却是她这个人。 慕娇哦了声,随便摸了摸头发,想把东西弄走:“还在吗?” 她这一副根本不在意形象的做法,任哪个心思缜密的人都能从中猜出个一二来。 倘若在欢喜之人面前,姑娘家最是注重形象的,但慕娇却没有。 萧染突然想起,之前在边疆驻守时,那边的姑娘最是豪爽不羁,但他却总能看见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姑娘,在他面前轻声细语地,恍若两人。 那时的他虽不了解这些,但心底却是清楚这些小心思。 所以他直接就问了:“娇娇,我发现你在我面前,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形象。” 听此,慕娇捋头发的动作一顿,她疑惑地看着萧染:“我对谁都这样啊。” “是吗?”萧染直勾勾地看着她,反问道。 慕娇有些不懂萧染的话,单身久了,她自动就认为萧染这是在嫌弃她不顾形象,不由有些恼,眸子蕴了火:“你要想看那些仙姿玉貌,一举一动都不失大家闺秀风范的,就别来找我,我可不是这样的。” 说完还觉得这些不太够,她补充道,“我可跟你说,我的实际容貌可丑了。” 看着她还故意做了个鬼脸,萧染微微扬眉,脸上没什么笑意,但就是与平日里冰山的模样不同。 “那正合我心意。” 慕娇一愣。 萧染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是看容颜,而是看着她的眸子:“若是你丑一些,那就没人与我抢你了。” 心中的那股火消失了,她感受到大脑嗡的一下,表情变得有些懵懵地。 “……” 慕娇真的不知道该咋说话了,如今的萧染就像是找到了她的软肋,这满嘴跑火车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一阵一阵的。 时而正经,时而不正经,简直防不胜防。 见慕娇不愿说话,萧染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他的表情变得很认真:“我喜欢的不是你如今的模样,而是你这个人。” “以前的慕娇也长这样,但我不会在乎她在我面前注不注意形象,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你想让我在你面前保持形象?”慕娇问。 一瞬间,萧染感觉自己被气笑了,他伸出两只手,掐了掐她的脸颊,语气很无奈,又带着一丝愉悦:“慕娇啊慕娇,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慕娇拍开他的手,揉了揉被掐得有些微红的脸:“你猜!” 萧染笑着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慕娇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了脸,干巴巴地问:“你还不去休息?明天应该很忙吧。” 其实现在还很忙,只是忙中偷闲罢了,待会回去还得继续商谋呢。 但萧染没跟她说这些,他拂了下衣摆,最后起身,看样子是要走,慕娇眨了眨眼睛,也跟着起来了:“你要走了?” 萧染嗯了声,“你看样子挺开心。” “……”慕娇。 萧染笑出了声,他突然弯下腰,直直逼近眼前的姑娘。 这个距离很近,呼吸与呼吸之间相互交融,喷洒在对方脸上,气息抽丝剥茧地发酵,暧昧至极。 慕娇退后了一步:“干……干嘛……” 萧染按住了她的肩,轻声道:“你……” “……”她咬牙想退后。 男子靠得更近了,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响如雷鼓。 慕娇极力想挣脱,却挣脱不了,眼前的男子似乎抬起了手,慕娇心中一急,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萧染,你别……” 她话都还未说完,就感受到头上传来触感,慕娇的话锋一顿,缓缓瞪大了眼,一动不动地瞪着他,一时停下了动作。 萧染将慕娇头上的东西捏走,在她耳边问道:“嗯?我别什么?” 反应过来是自己想多了,她的脸颊蹭地一下全红了,但萧染却像是没看到,他又低低地问了遍,“说话呀。” “没什么……”慕娇简直咬牙切齿! 分不清是被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羞愤,还是因为萧染又调戏她,她咬着牙不肯说话了,小脸被憋得通红。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若是一方真的要做些什么,另一方是绝对阻止不了的。 但却心有灵犀地都没有挑破。 最后,在慕娇越来越沉不住气的时候,萧染才直起身,他按了按慕娇的肩膀,温声道:“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这些似有若无的肢体接触,不是很暧昧,但又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些。 萧染就像是尝到了禁果,一步步地去试探慕娇的底线,最后,将其吞食入腹。 话都说完了,但他却没有真的想离开的意向。 “......”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慕娇实在忍受不了他赤裸裸的目光,伸手将他的眼睛捂住,用力把他往外推:“知道了知道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把帘子一关。 被迅速赶出营帐的萧将军站在营帐前,愣了半响,才轻笑一声离开了。 第240章 演一场戏 等萧染回到他的营帐时,就看见了有些幽怨地看着自己的墨竹。 萧将军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伤人,他扬了扬眉,问:“怎么?” 看着萧染这副春风又得意的模样,墨竹连忙垂下眸子,掩住了自己的咬牙切齿:“没......属下只是想问一下,您与四殿下商谈得如何了?” 提及这个,萧染的神色变回了以往的严肃,墨竹见此,不由觉得舒服多了。 还是冷漠的主子看起来正常一点,这几天老是会笑的主子感觉被夺舍了似的...... 萧染绕过案台,坐在椅子上,淡淡道:“他没有明确说明自己的意向,但也没有拒绝合作。” 墨竹皱眉:“难道不是他主动过来找您合作吗?” 这是怎么回事?昨日四殿下派人通知了他们的暗哨,邀约主子商议事情。 他本以为他们的猜测是对的,但如今主子的意思却是在表明:是主子找他合作,而不是四殿下找主子合作。 这是为何? 中间发生了何事? 一时间,墨竹的脸上浮现了愁容。 这主次位置摆错了,那便意味着他们处于被动,之前的所有布署一下子就变得不再有那么大的胜算了。 萧染看了眼墨竹的愁容,淡声道:“他还有其他的底牌,先前一直没有透露。” 墨竹愕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下。”萧染没管墨竹的惊愕与烦闷,他敲了敲桌子,淡声让人出去。 见此,墨竹以为萧染这是也在烦躁,便不敢打扰,连忙退出去了。 等出了营帐,他想去巡查一下营地里的哨兵,便没有往休息的地方去,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侍卫装扮的男子喊住了。 墨竹皱了皱眉,回过头。 叫住他的是一个名为赵宁的侍卫,墨竹知道他。 赵宁从加入青芜军,便一直以出彩的成绩吸引了众多教头的注意力,教头将他重点培养,短短不到一年时间,他便通过考验,成为了青芜军的近卫军。 他常常跟随着萧染一起执行一些任务,时间久了自然就与墨竹相熟。 但这只是赵宁单方面认为的,毕竟墨竹这个人比较死板慢热,心中就只有青芜军与萧染的命令,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他虽是与赵宁有过几次接触,但关系其实也就一般。 “你叫我?”墨竹问,语气听起来冷淡淡地。 赵宁挠了挠头,像是不好意思,站在不远处想走近一些,但又不敢走太近,显得整个人有些局促。 对于赵宁这般,墨竹也不见怪。 赵宁是青芜军出了名的好说话,他虽然武力高超,但若是遇到了有人跟他抢夺东西时,他都会退让。 除了进入近卫军的机会。 赵宁看了看墨竹,又看了眼萧染的营帐,低声问道:“将军这是进展不顺吗?” 对于此次布署,身为近卫军的赵宁自然是清楚。 听此,墨竹皱了皱眉,扯开了话题:“问这些作甚,你只需要听好将军的安排就行了。” 赵宁讪讪地点了点头:“是是是,是小的问多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在墨竹没注意到的视角里,他又抬头看了眼墨竹的神情。 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墨竹依旧是一副所有人都欠了他银两的模样。 冷漠、死板、肃穆。 但对于早已将墨竹的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的赵宁来说,他很清晰地看出墨竹在冷漠的表情下,烦躁的心情。 所以,将军与四殿下商议的结果并不是将军所想要的。 两人并没有谈拢。 墨竹拧了拧眉,留下来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好好做你的事就行了。” “是......”直到墨竹的背影已经看不清了,赵宁脸上的老实巴交便瞬间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便是略微有些阴沉的表情。 他静静地看了眼萧染的营帐,最后悄声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 翌日清晨,京城。 顾千尘回到府邸后,就听见下人来报,说是顾知瑞来找了他。 他捋衣裳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往里面走,边走边说:“下次他再来,便无需禀报我了。” 下人垂下眸子,道:“是。” “对了,陆澈来了吗?” 下人回答得很快:“陆大人一大早就来了,现在正在大殿等候呢。” “把他带到我书房。” “是......” 皇子未被封王,是没有自己的府邸的,但这些年他都是住在江皇后的宫里,江皇后怕他离顾朔离太近,把顾朔的性子也带得这么古怪,便向明玄帝求了个恩准,让他在皇宫外有府邸。 平日里顾千尘在这住的比较多,但要是有什么事,他还是会在宫里住的。 对于顾知瑞为何要频频过来找他,答案很明显。 自从忠义侯与他相斗,落了下风,一直在府内闭门不出之后,湘贵妃与顾知瑞便不再像以前那般风光了。 再加上顾嫣然被废了公主之位。 这样的双重打击之下,顾知瑞争夺皇位的筹码便一落千丈。 顾知瑞虽然看上去假仁假义,很有心机,但他除了忠义侯与湘贵妃,以及自己暗中培养的势力之外,便没有其他能拿的出手的。 如今朝廷支持他的都倒向了顾千尘,他可以说是与皇位无缘了。 但除了这些,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自从明玄帝也中了毒,大病了一场后,朝中的大半党派也渐渐靠拢顾千尘。 若是不出意外,无人能抢得过顾千尘。 所以顾知瑞着急了,那个曾经只能仰望他,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贱婢生的孩子,最后若是登上了那个皇位,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顾千尘自是知道顾知瑞肚子里的绕绕弯弯,可如今形势不妙,京城被乌青荼毒,他没空搭理这些。 陆澈推门进去后,看见的就是顾千尘在写东西。 他见陆澈进来了,也没有将东西收好,而是冷淡地说了句:“坐吧,不过没茶。” 陆澈没理会他的话,坐下后,他问:“你与萧染谈得怎么样?” “你就只担心这个吗?”顾千尘搁下毛笔,淡声问。 “其余的,你也不愿告诉我,况且,这些并不在我与你之间的合作范围内,你若是帮了我,也是需要我拿筹码去换。”陆澈脸上没什么表情,淡定地回答顾千尘这若有若无的挑事。 顾千尘已经与陆澈达成了合作,在陆澈回到京城,顾千尘终于发现慕娇并不在京城,来找陆澈兴师问罪之时。 当时的陆澈对此好似不意外,只是在顾千尘暴怒的眼神下,淡淡地说出了他如今的顾虑,以及他能帮他的东西。 而那时,乌青消失不见,城中被投毒。 这是促使他们合作的契机。 “萧染说,他会与我合作,只需要我们配合他演出一场。” 第241章 京变! 听此,陆澈扬了扬眉,似乎对这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张口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却是咳了几声。 等他缓了过来后,淡声说了声抱歉,顾千尘的手一顿,拧了拧眉:“你没事吧?” 陆澈一顿,随后轻飘飘道:“无事。” “虽然本皇子曾扬言说过要杀你,但如今这个时候,你若死在我这,那不得给我惹一堆麻烦事?”陆澈话是这么说的,但顾千尘显然是不信的。 陆澈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他嘲讽一句:“放心,就算我不死,你的麻烦事还是会有一堆。” 他冷淡地看着他,秀润天成的脸上带着与其不符的寒霜,宛如一块在阳光下不断散发着寒气的冰块,在融化的同时,寒气同样也不会减。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顾千尘也知道在陆澈这一副谦逊有礼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嘴毒的心。 所以也没有计较这句话,而是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陆澈润了润嗓子,说:“萧染有跟你说,城内百姓中的毒与素一镇并非同一种吗?” 顾千尘的神色变得阴沉起来:“说了。” 见顾千尘这般,陆澈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京城可不只有普通百姓中过毒,除开一些百姓,中毒最多的便是军营里的士兵,以及皇宫里的贵人。 甚至,明玄帝也中过毒。 所有人都以为浩劫已经结束,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未开始。 乌青消失不见,毒药暗藏的人体内,正悄悄地发酵,谁也不知道是危机先到,还是死亡先来。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许久后,才秘密商议对策。 而另一边。 城外的一家茶肆内,赵宁压低了草帽,见四处没人注意到他们,他才悄声道:“帮我转告给乌青大人,就说我已经查实,萧染与顾千尘之间并没有达成合作,两人有了隔阂。” 隔壁桌的黑衣人眼睛一直在四处望,听此,他低声问:“消息可还准确?” 赵宁回答得很快:“绝对真实,墨竹这个人虽然表面看上去冷漠至极,但他却藏不住事,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这一点,他刚从萧染营帐内回来,神情很严肃,而萧染与顾千尘才见完面不久。” 像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又说:“若是你们不信我这一面之词,你们可以派人去试探一下顾千尘。” 沉吟片刻,黑衣人缓缓点了点头,起身道:“你带来的消息我会帮你转交给乌青大人的,你好好在那待着,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宁大喜过望,他忙道:“我会的,还请您在乌青大人面前替我多美言几句......” ... 慕娇醒来后,萧染就不在军营里了,这点慕娇已经习惯了。 她静静地看着远处坑坑洼洼的土路,忽然,土路的尽头跑来一匹马,马上除了士兵,还有一个晕倒的人。 营内的士兵早已准备好,等马停下来后,便迅速将那个晕倒的人搬了下来,有序地送他进了一个营帐。 慕娇看见,没过一会落寒衣也背着医箱匆匆进了营帐内。 晕倒的是谁? 慕娇只思考了一秒,便快步跑了过去,却在营帐前被一个士兵拦住了。 他恭敬道:“慕小姐,里面躺着的是京城新一批中毒的百姓,落神医正在研制解药,您还是别进去了......” 新一批中毒的......? 慕娇手一抖,沉默地退开了几步,但却没离开,而是在营帐外等着。 有落寒衣在,确实也用不到她...... 今日除了萧染不在之外,她还发现营地里少了三分之二的士兵,他们去做什么,慕娇心底清楚,却根本做不了什么。 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营地里乖乖待好,不要给任何一个人添麻烦。 快了。 ... 京城。 暮色刚刚降临,随着一声声悲痛的哀嚎响起,京城出现了骚乱。 明明是一个平常的,与往日没什么不一样的夜晚,老人用完晚膳,想出去消消食,却在刚踏出去的下一秒,喉咙传来一阵甜腥,随后吐血,再然后开始七窍流血,最后直直地躺在地上。 事情的发生到结束,只花了不到一分钟。 等他的儿子听见动静,从屋内走出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随后也开始头晕目眩,最后倒在地上,一家五口,皆没有幸存。 而不止他们,整条街,不,是整个南边,都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一下子,所有人都惶恐至极,不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传闻,明玄帝在知晓此事后,便立刻下令让人去处理,等下旨完了后,也开始不停地吐血,太医费尽千辛万苦才勉强稳住了明玄帝。 这一则消息传出后,存活的百姓人心更散。 皇宫。 江皇后在养心殿外急得团团转,虽然她未中毒过,但如今京城这副模样,若无法尽快找到解药,那皇宫必定会历经一次大换血。 正在她焦灼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伴随着几声“走水了”,宫女太监们急忙地打水奔向走水的地方。 江皇后见此,心一凉,迅速看了眼天空。 暮色未全部降临,天空已灰蒙蒙地一片,大风猛烈地刮着养心殿外的花草,以及高高挂着的灯笼。 有一个灯笼承受不住大风,“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一些尖利的碎片迸射出来,江皇后的贴身宫女连忙挡在江皇后身前。 她又劝了一句:“娘娘,看这天似乎又要下雪了,外面冷,还是回宫吧......” 江皇后定定地看着养心殿的门,突然问:“萧染可有消息?” 宫女摇了摇头。 见此,江皇后低叹了一声,看着掉下的灯笼:“朔儿他......” 话都还未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许多脚步声,没等江皇后反应过来,一群穿着银色盔甲的士兵便迅猛地将整个养心殿里里外外都控制了。 也被控制住的江皇后剧烈反抗着,士兵恨极了南梁人,当然不会怜香惜玉,想也没想,便扇了一巴掌江皇后。 乌青被士兵簇拥着走近,看见这场景,笑了一声,像是在责骂那个士兵:“放肆,你怎敢这般对皇后娘娘。” 第242章 交战! 士兵连忙解释:“大人,我......” 怎知下一秒,乌青说的却是:“既然这么讨厌她,那待会,她的人头便交给你处理了。” 士兵大喜,而江皇后却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里里外外地灌了冷水,让她止不住地发抖。 此时的她已然没了身为皇后时的光彩,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扯得凌乱,她倒在地上,脸上尽是屈辱之色。 皇宫的士兵已经被控制住,无人来救她。 她看着为首的乌青,喝道:“你是何人!” 乌青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往养心殿内走去。 殿内与外面皆是同一副景象,侍卫、太医、宫女都被制服。 乌青进去后,挥了挥手,让人将他们都处理了,等人都被拖下去了之后,他才缓步走近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明玄帝。 此时的明玄帝脸上还有残血未擦干净,躺在榻上直哼,似乎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他费力睁开眼,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你......你这样做......不怕等我南梁的将士......将你们屠个干净吗......” 乌青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大笑了几声,厉声道:“恐怕你还不知道,你们之前中的不是毒,而是蛊!如今该死也都死了,就凭顾千尘手上那点人,还无法能撼动我几分!” 明玄帝:“还有......萧......” “你怕是想说萧染对吧?”乌青接过他的话,嘲讽着,“他与顾千尘并没有达成合作,如今正驻扎在城外呢,等他反应过来,你们也都死了,这样,无论结局如何,我也为我漠北人儿报仇雪恨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乌青的脸上尽是疯狂的仇恨。 他越说越激动,上前拉住明玄帝的衣裳,将他硬生生从榻上提起,随后一甩在地上,恨声着:“我们只是杀了你一万人而已,而你却让他们灭了整个漠北!这笔账不找你算,该找谁算!?” 明玄帝躺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狼狈至极。 但乌青显然觉得还远不够,他上前想做些什么,门外突然走进一个士兵,在乌青耳边低声了几句。 乌青听完后,狂笑了好几声,随后快步上前,将明玄帝从地上提起,用力将他往外拖。 殿外。 顾千尘和仁武将军已经带领了他们在京中还能用得上的兵力,抵达到了养心殿前,两方对峙,皆是蠢蠢欲动。 顾千尘看了眼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江皇后,未曾说过一句话。 但江皇后像是见到了救星,她从来没觉得顾千尘这么顺眼过,她大声喊道:“千尘,你快救本宫!你还愣在那作甚!” 见顾千尘不搭理她,她急了,生死关头下,之前对顾千尘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也全都暴露了出来。 她指着顾千尘怒道:“你忘了是谁在你苟延残喘得像条狗之时,对你伸出了援手吗,本宫真的是瞎了眼,竟然救了你这条忘恩负义的狗......” 押住她的士兵不耐烦了,他随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江皇后立刻就噤声了。 见此,顾千尘忽然就笑了。 他看着江皇后,“你想要我报答你什么呢?” “是只能吃宫女太监剩下的饭呢?是冬日里,你一不顺心就让我在殿外跪上整整两个时辰呢?还是勒令我不允许比顾朔优秀呢?” 江皇后脸上的愤怒瞬间僵硬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自己深藏在心底的旧事讲了出来,他脸上好像并不在意,仿佛说的不是他,神色淡淡地。 站在他身侧的陆澈忍不住看了眼他,但顾千尘却像是没看见一样。 江皇后怒声反驳:“你在委屈什么?若不是没有本宫,你早不知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哪还会有你如今......” “对啊,所以为了报答你,我这不是没动顾朔吗?” 江皇后一顿,后怕地看着顾千尘,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下一秒,听见肉体摔在地上的声音,江皇后感受到远处有人,她惊愕地抬眼望去,就看见明玄帝被一个男子踩在脚底下。 不由双眸缓缓瞪大,惊恐地看着眼前。 乌青凉薄的眼睛盯着顾千尘,冷笑道:“没想到吧,我没有你,依旧可以血洗整个皇宫!” 顾千尘勾了勾唇:“哦?是吗?” 见顾千尘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的脚用力地碾了碾明玄帝,指着仁武将军,厉声道:“如今你已经成这样了,我真不知道你自信的底气从何而来,我现在就一句话,要么,拿仁武将军的命来换这个狗皇帝,要么,你就看着他死吧!” 顾千尘像是听见了笑话,他冷冷道:“这天下谁最想他死,你不是知道吗?” 明玄帝瞪大了双眼,挣扎着想说什么,却被乌青踩住了。 乌青:“也对,刚才只是想看看,你究竟还有没有良知。没想到,你真是一点没变。” “你也一样。” 两人相熟的话语让江皇后震惊,她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明玄帝都已经如此了,她一个皇后还能有多尊贵呢? “既然你不愿主动将人交出来,那便不必多说了,动手!”乌青厉声道。 随着这一声令下,乌青的人迅速拔起剑冲向顾千尘和仁武将军的人,四面八方藏匿起来的漠北人也全都跑了出来。 一时间,养心殿外全是鲜血。 陆澈由几个士兵带领,将江皇后救下,躲进了养心殿内。 顾千尘则执剑而向乌青,他身形如电,动作迅速,直直逼近乌青,乌青同样也不甘示弱,剧烈回击。 两人过了几百招后,乌青越打越痛快,边出招边道:“曾经的我也只是一个无人理会的小兵,空有一身才华,却无人发觉,是将军发掘了我,我才能出人头地,一开始找你合作,也是从你身上看到了将军的影子......你不该与我闹掰的......” 顾千尘躲过他一招,挥剑朝他逼去:“所以,你就当了个逃兵?” 何为漠北叛军?便是如此。 乌青被激怒,手上的动作更加快,他飞身而去,愤怒之下的剑极快,顾千尘一时不敌,被刺伤了手臂,剑随之掉落在地。 乌青找准时机,近身想要再度刺去,却被顾千尘躲开。 两人再次激烈地打了起来,一人执剑不肯退让一步,另一人赤手空拳也没有落下风。 而另一边的战场也是刀剑交击,士兵的惨叫以及兵器激撞在一起的声音,无数鲜血流撒在地,一时分不清是尸体更多还是士兵更多。 仁武将军毕竟也是战场沙场多年的老兵,这些小兵根本威胁不到他,但乌青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仅靠他一人,根本无法短时间内扭转局势,而且他的体力也会渐渐耗费完。 没了剑的顾千尘比有剑时的动作更快些,渐渐地,乌青处于下风。 他突然看了眼远处,诡异地笑了声:“你不愿交出仁武将军,就是因为那个姓慕的姑娘,对吗?” 顾千尘:“少说废话!” “你看,他快死了。” 顾千尘动作一抖,用力将乌青击退几步,随后快速看向仁武将军,眼睛瞬间就瞪大了。 此时的仁武将军被好几个士兵围剿,无暇分心,而他身后的高处,有一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士兵,正将箭瞄准了他! 第243章 乌青之死 顾千尘眼睁睁看着那个士兵拉弓,箭即将射出!瞄准的还是仁武将军的头! “快躲开!” 可惜来不及,箭已经射出去了,在箭就快射到他之时,仁武将军似乎有所感应,拉过一个士兵来挡,躲了过去。 但在他面前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不能全部阻挡得了。 见此,顾千尘目眦欲裂,想要去帮忙,另一边的乌青冷笑一声,趁着顾千尘不备之际,直接一剑刺向他的腹部。 “噗嗤!” 肉体被剑刺穿的声音响彻在耳边,清晰的疼痛感侵蚀全身,顾千尘迅速反应过来,捂住腹部回击,乌青连人带剑直接被踹得往后退。 等站稳后,看见如此狼狈不堪的顾千尘后,不由觉得内心痛快至极。 他大笑着:“不止仁武会死,你也会死,想好遗言了吗?你们南梁,要易主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道听着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吗?” 乌青脸上的笑容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 只见那日在荟镇,一人敌他几百个护卫,杀得他节节退,至今他还无法忘却对他的恐惧的青年将军,如今正站在不远处。 他骑着马,一身黑色铠甲,像看死人般的眼神看了眼自己后,接过士兵递上来的弓箭,拉弓,射出,无一虚发,不一会,便将四处的弓箭手都射了下来。 随后慢慢将弓箭瞄准自己。 乌青不由心中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冒,直冲背脊骨,他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萧染嗤笑一声:“你不会真以为,当整个南梁都受到威胁时,我们还会内斗吗?” 乌青一愣:“你什么意思......” 萧染没有耐心回答,冷淡道:“剩下的问题,等你到了阴曹地府,去问问赵宁吧。” 说完,他迅速起身,一踩马背,轻功一跃而向乌青,拔剑而出,乌青被杀得措手不及,他竭力反抗,却徒劳无用。 萧染的招数他根本猜不透,而他手上的剑宛如一条银龙,只留一道残影,他甚至都没有与他过几招,就被打败。 乌青跪在地上不断喘气,身上的伤口不断汩汩流着血,滴落在满地的鲜血上,形成了一幅诡异又快意的画面。 萧染的剑指着他:“你在皇宫内布署的人已全被击杀,你已经没有胜算了,以死谢罪吧。” 乌青恨声着:“就算没有胜算又如何,我在城中已经投了第二次毒,就让这些百姓给我陪葬吧!哈哈哈哈......” 他越想越痛快,就连萧染的剑指到他脖子上,他都无所畏惧,还在想尽一切办法恶心萧染:“你们还是输了......!” 剑已经蓄势待发,萧染冷冷勾了勾唇,道:“不妨告诉你,这蛊的解药,我们已经研制出来了。” 说完,剑一抹,血溅当场。 乌青死了。 谋划了这么多的一个人,最后死在他震惊的前一秒,眼睛还是死死地瞪着前方,死不瞑目。 仁武将军没了弓箭的威胁后,以势如破竹之势迅速击杀完了眼前的漠北人,再加上有萧染增援的士兵,局势一下子就被扭转! 没过多久,剩下的漠北士兵已被全部伏法! 一场血洗皇宫的死劫被彻底解除! 顾千尘在击杀完眼前最后一个敌人后,听着士兵胜利的欢呼,看着养心殿前那满地的鲜血与尸体,心中的那个不安,终于落了地。 到最后终于承受不住,捂着腹部跪倒在地,在昏厥的前一秒,看见了萧染,他在看着他。 他的眼神复杂,侧头好像跟士兵说着什么,再然后他就不清楚了。 看着顾千尘被送去医治后,萧染才抽回视线,转身走向仁武将军。 此时的仁武将军完全没有被众多漠北叛军联手对付后产生的狼狈感。 虽然他一身的铠甲沾满了鲜血,脸上、身上都有许多伤口,但是双目灼灼有神,比他在庆功宴上还要精神。 萧染想关心的话瞬间堵在了嘴边,仁武将军看见萧染向他走来,很是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如洪钟:“这次能胜利,全靠你小子及时赶到,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就要栽在这了!” 萧染笑着回道:“将军过誉了,要不是有你们在这边控制着他们,我们也无法短时间内消除乌青残余的兵力,独占功劳,我等不敢当。” 仁武将军听此,也没再说什么夸赞的话,而是笑了几声后,问道:“你刚才说解药已经研制出来了,那陛下......是不是还有得救?” 萧染脸上的笑意一顿,看向不远处,被一群太监扶起的明玄帝,神色有些不明,半晌,他才说:“救不了。” 仁武将军一愣,随后又像是反应过来,道:“也是......京城中过毒的百姓都已经暴毙而亡,陛下能撑到如今,已经是个奇迹了......” 萧染的眸子闪了闪,他行了一礼,看向明玄帝:“将军,我还有事与陛下商议,就先过去了。” 仁武将军连忙点了点头。 进了养心殿后,萧染的心情变得尤为平静,他冷眼看着明玄帝被一群人伺候着,太监刚喂进一口汤药,明玄帝就连汤药带血都咳了出来。 太监慌乱给他擦好,萧染看了一会,才上前,伸手道:“我来吧。” 喂药的太监手一顿,犹豫着,最后还是恭敬地将药递到了萧染手上。 萧染的指腹摸了一下已经凉透了的汤药,神色没什么变化:“你们出去吧,本将军有事要与陛下说。” “......是。” 就算是于礼不合,但如今又有谁敢反驳萧染呢? 等人都走了后,萧染才慢慢将碗搁放在桌子上,缓步走向榻前,冷淡地看着榻上神志不清的九五至尊。 过了许久,明玄帝才有了反应,他吃力地睁开眼,在看见是萧染时,神色大喜。 他咳了好几声,才发出声音:“阿染......你终于来了......朕......” 萧染脸上没什么反应,听此,他突然说道:“我查到我母亲的死因了。” 明玄帝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后又猛地咳了好几声,声音大到连殿外的宫女都听见了,他们在殿前忐忑不已。 “你这副模样,是意外我查到了,还是害怕我真的查到了?” 良久,明玄帝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是......是朕对不起允漫,也对不起你......” 萧染闭上了眼,握紧的拳头不断发抖,他咬紧了牙关,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恨意。 他一直找寻的真相,周围的人都知道,却都瞒着他,都眼睁睁看着京中传闻一步步将他吞噬。 克母,被父亲不喜,被继母厌恶。 从小到大都没有被爱意包围过。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如今就在眼前,可他做不了什么,就连唾骂几句,也成了徒劳无用。 “你不会觉得对不起谁,因为你只爱你自己。”萧染冷漠地拆穿了明玄帝的忏悔。 他说,“你表面看样子很伤心很难过,对我关心不已,可若是我做出的事,对你的江山有害,你还是会除了我,对吗?” “......不是的,朕......咳咳咳,我是真的有愧,等我死了,我会亲自跟你母亲道歉......” 萧染:“可惜,我母亲到死都是厌恶你的,死了之后又怎会原谅你呢?” 他一字一顿,缓慢又残忍,“你别去恶心她。” 听此,明玄帝再也受不了,剧烈地咳了起来,他越咳越大声,萧染却是没打算放过他,“你这一生,除了这个皇位,你还得到过什么?就连你快死了,你的儿子都不愿来看你一眼,如今,这个皇位也要拱手让人了,这种无力感,你可还喜欢?” 明玄帝突然想起在养心殿前,顾千尘对乌青说的那句话,心中一片死灰,他闭上眼不再挣扎。 最后,他问道:“你也恨我吗?” 萧染嗤笑一声,反问:“你觉得呢?” 说完,便不管明玄帝的死活,转身离开,身后的明玄帝见此,猛地吐出了一口血,然后直挺挺地躺下,最后没了声音。 察觉到那边的动静,萧染的脚步一顿,他闭了闭眼,最后还是没有回头,等在再次抬头时,他看见了殿外站着的慕娇。 第244章 大结局 她的眉头紧皱着,也不知道都听见了多少。 萧染的脸上闪过慌乱,他张了张嘴,涩声问道:“你......你怎么来了......” 慕娇收回视线,回:“寒衣研制出了解药,说京中危机已经解除,我便和她一起过来了......你都处理好了?” 萧染一愣,反应过来慕娇其实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因,刚才的慌乱也渐渐少了些,他迈步上前多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儿,点了点头。 慕娇看着他哀伤的神情,低叹一声,最终还是心软地抱了抱他。 关于江允漫的死因,她记得很清楚。 当年江允漫对萧染的父亲萧文泽一见钟情,不顾家里反对,仍然要嫁给她。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这场看似美满的婚姻下,藏着的却是一颗狼子野心。 他们结婚不到一年,萧文泽就不顾江允漫的意见,抬了月姨娘进府,并且在月姨娘的枕边风下,对江允漫起了杀心。 萧文泽在江允漫怀孕后,就给她下了一种慢性毒药,等到临产之际,再投下最关键那一味,便可制造出江允漫是因为难产而亡的假象。 但在那一味关键的毒药时送过去时,却阴差阳错被江允漫的嬷嬷打翻了,为了免于责罚,嬷嬷偷梁换柱,换成了其他药。 萧文泽在江允漫院内安插的丫鬟见江允漫喝完药之后,却没有反应,不由怀疑。 而就是这一举动,让江允漫产生了怀疑,因为与家里人闹掰了,她只能进宫去找江皇后求助,却被明玄帝拦了下来。 当时的江允漫因为害怕,再加上之前积累的毒素即将爆发,已经虚弱不堪,但那日的明玄帝醉了酒,固执地认为是因为她不愿见自己,才会想逃离。 就这样,江允漫在毒发前生下了萧染,临死前都想着要离明玄帝远一些,不要给萧染带来名声上的麻烦。 醒酒后的明玄帝追悔莫及,他将所有责任都推到酒上面,不敢面对江皇后,也不敢面对江允漫的亲人,只能默默对萧染好。 其实责任谁都有,但若是没有明玄帝的阻拦,江允漫顺利去到江皇后的宫内,毒发没有最后一味药引子,太医也能救活她。 她的死因是难产,并非毒发。 明玄帝封锁了所有消息,杀了当晚的知情者,不让任何人提起。 所以,江皇后才会对萧染又爱又恨。 自己的夫婿不爱她,爱她妹妹,甚至爱屋及乌,对萧染百般纵容,这谁能受得了? 萧染这一生的悲剧,都是萧文泽、月姨娘、明玄帝害的。 刚开始遇见他时,她用江允漫的死因从他手上捡回了一条命,到最后,她代入了他的视角,开始心疼萧染这一切的遭遇。 这一切,算是有始有终。 等慕娇松开萧染后,萧染的情绪也没之前那般低沉了。 玄明年冬。 漠北叛军来犯,皇宫经历了一场大换血,最后,明玄帝驾崩,由其第四子顾千尘即位。 等一切都尘归于土时,在一个雪下得最美的一天,陆澈约了慕娇。 这个消息萧染一开始就知道了,他气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去阻拦,只敢在府内咬牙切齿地让墨竹赶紧去盯着。 墨竹看着自家主子这明明没有名分,却像是被绿了一样的神情,不由有些想笑。 果然,再厉害的人,遇到心仪之人,还是会被压得死死地。 对于陆澈约的地方,慕娇很意外,是在醉仙楼。 那是他们真正意义上认识的地方,也是他们相认的地方。 这家酒楼的老板因为中毒,最后暴毙而亡,换了一个老板,厨子也换了,做出来的菜肴也与以前不一样了。 “有点物是人非的味道了。”慕娇轻叹一声。 经历了这么多,慕娇也能坦然面对陆澈了。 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先前慕娇不理解,现在倒是一清二楚。 她当然喜欢过陆澈,这么美好的一个人,只对她好,为她倾尽一切,又是在异世的唯一同伴,换谁也会控制不住心动的吧? 可是,经历那次害怕,她也渐渐明白,她要是想跟陆澈在一起,在这个战乱纷纷的朝代,是不真实的。 若是他们还在现代,不用陆澈主动,她可能都会去追。 她张嘴想说什么,陆澈却抢在她开口前,轻声道:“娇娇,我感觉我要离开了。” “什......什么......”慕娇瞪大了双眼,愣愣地问,“你要去哪?” “回家。”陆澈温和地笑了,他留恋地看着慕娇,“在前两天,我脑海中又响起了时空维护者的声音,它说我已经完成了我的遗憾,可以回家了。” 这句话犹如一阵雷,劈到了她心头,她无措地摇头,泪水流了出来:“不......那我呢,我回不去了吗?你别走,我害怕......” 陆澈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别怕,没事的,况且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或许......” 他的眸子淡了淡,勉强笑了一声,“我本来想着,即便你不愿意,我还是不会放手的......却没想到,我们有缘无分......” “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别太想我......” 慕娇终于崩溃了,有她回不去的崩溃,也有陆澈离开她的崩溃。 她死死拉住陆澈的手,但此时的陆澈却越来越虚弱,他用尽力气,最后抱住了慕娇:“再见了,我的......” 话都还没说完,人就晕了过去。 ... 等萧染找到慕娇时,她正愣愣地盯着她位置旁边的杯子,他走进雅间内,看了眼四周,问:“陆澈呢?” 听见这个名字,慕娇闭上了眼,泪水划过脸颊。 萧染一慌,连忙走近了一些,单膝跪在她面前,轻声问:“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你先别哭......” 慕娇吸了吸鼻子,低声道:“陆澈回去了。” 萧染没反应过来,皱了皱眉:“他怎么让你一个人待在这......” “是......是他回了我那个世界。” 萧染一愣,手指抖了抖,对此惊异不已,心底也终于反应过来慕娇为何会哭成这样,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安静地陪在她身边,等待着她疗好伤。 ... 后来啊,京城人开始疑惑,那个左都御史又变回了以前的古板苛刻,没有风趣。 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对以前发生的事全都不记得了,而且看上去也不在意那个将军府的嫡女了。 而那个嫡女呢,对此好像并没有感到奇怪,也没有去找过他。 渐渐地,人们开始习惯。 慕娇在京城待了一年,便与落寒衣、贺清也去周游了。 听闻在慕娇刚离开京城不久,那个冷傲矜贵的萧将军便将事情交代给下属,连忙追了上去。 人人都夸赞萧将军情深,唯有京中那个浣衣女对此不屑,如果有人认出,那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那个浣衣女不是谁,而是将军府曾经的二小姐,慕锦书。 ... 看见骑马追上来的萧染,贺清也与落寒衣对视一笑,都自觉地骑远了。 萧染骑马到慕娇身侧,慕娇对此没有意外,她轻声问:“就这么跟过来,没事吗?” 她已经不排斥萧染无孔不入地挤进她的生活了,无论结局如何,一切都交给时间来定。 至少,她现在不排斥就行了。 “没事。”萧染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盯着她看,“都累了这么久,也该轮到我放松了。” “别看我,看路。”慕娇皱眉道。 萧染没回答,而是突然问:“娇娇,若是我一开始对你不这么坏,我还有机会追求你吗?” 慕娇一愣,随后笑了一声:“你现在就有啊。” 说完,一扯缰绳,马儿飞快地往前跑。 萧染愣神过后,连忙夹紧马腹追了上去:“娇娇,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不可以。” “那我就自行发挥想象咯......” 两人骑着马,夕阳照射着他们,微风徐徐,让这人间恍如梦境,美好却又真实。 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全文完】 第245章 番外1:慕娇x萧染 说是周游,其实这行人在南梁玩了大半年,都还没走出南梁。 落寒衣是因为这些年四处游走,寻找慕娇的踪迹,对于玩的地方没有什么要求,这好看的景点,奇怪的风俗,这些年她见得多了去了。 她并不在意,之所以跟过来,一方面是因为慕娇撒娇要求的,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不放心慕娇一个人。 但看着眼前笑着迎上去,也不顾慕娇愿不愿意,一个劲地给她夹菜,挑鱼刺的萧染,她有些后悔当时做的决定了。 但凡她知道萧染会跟过来,无论慕娇怎么央求,她都不会答应。 这一天三顿狗粮,还用吃什么饭啊? 不过拿慕娇的话来说,这并非狗粮,只是某只狼狗个人solo罢了。 不过这些话,无论是落寒衣,还是贺清也,都一个字也没信。 历经这半年的周游,她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慕娇虽然表面一直在拒绝,但其实仔细看看,就能看出萧染这长达半年已久的“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行为,能一直延续下去,这其中有慕娇的纵容。 毕竟,她们看得出来,只要慕娇不愿意,稍微给点冷脸色,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萧将军,便会瞬间蔫了吧唧地,活脱脱像一个被抛弃的小狗。 虽然不会离开,但是会收敛。 但如今,看他这副模样,显然不像那样。 而贺清也呢,她是因为在玄域待太太太太久了,平时溜出去玩,也不敢出去很久,生怕被贺青枫发现。 如今好不容易有一个光明正大出去玩的时机,她怎能错过!? 但她平时大大咧咧,直来直往惯了,是最不适应这种慢生活了。 所以当慕娇在一个小镇上待了快两个月时,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了。 她一搁筷子,语重心长地跟慕娇提意见:“慕娇,你看我们在这梨花镇待了这么久,这梨花你看了,梨花酿你也会酿了,就连后院那一片空地你都栽了几株梨花的苗子了!” “我们可以离开了吗?什么时候离开啊?” “我听闻在距离梨花镇十几公里远,有一个古都,里面好像在闹鬼,这些天好多捉鬼大师都赶往那了,不如我们过去凑凑热闹吧......” 贺清也脸上带着强烈的蠢蠢欲动,眼睛放光,好似根本不怕什么鬼。 慕娇听此,眉毛扬了扬,将萧染夹过来的鱼肉夹了回去,漫不经心地说:“我不爱吃鱼。” 随后才放下筷子,看着贺清也,假笑了一下,“不好意思了,清也,我怕鬼,还有,我昨日刚栽下的梨花苗,后续工作都没做完呢,我不放心呀。” 说完,还不忘冲她眨了眨眼睛。 贺清也简直快被气哭,经过这半年的相处,她哪能不知道慕娇就是故意的! 她哪是担心什么梨花苗,完全就是因为天气热了,犯懒了! 她气鼓鼓地瞪了眼慕娇,随后求助的眼神再次看向身旁的落寒衣。 落寒衣已经被狗粮吃饱了,她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见贺清也实在委屈,就说:“你要实在想看,我陪你去,但离开梨花镇,应该还没有这么快。” 听此,贺清也刚扬起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但能去凑热闹总好过继续待在这梨花镇发霉,所以贺清也也没有抱怨多久,就兴冲冲拉着落寒衣去收拾了。 最后,屋内就只剩下慕娇与萧染两人了。 梨花镇位于南梁的南边,气候很舒适,很适合长住。 而且这里的经济也比荟镇好,镇上的百姓相处得都很融洽,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分给街坊邻居。 慕娇一行人来到这时,本来是想在这休整几日的,没想待多久。 但就在选住所的时候,慕娇一眼就看中了镇里的一间木屋。 木屋很大,除开用膳的大厅之外,还有一间小厨房,里面的雕刻都很精美,夏日住进去一定很凉爽,屋外还有一棵巨大的梨花树。 见慕娇喜欢,萧将军财大气粗地将其买了下来,慕娇拦都拦不住。 木屋既然买了,那就不可能短时间内离开,他们将木屋里里外外都布置了一番,越住越舒适,慕娇也就犯了懒,不想离开。 若没有贺清也在闹,慕娇恐怕想住到天气转凉的时候。 但见贺清也这副样子,不满足她的要求,恐怕她住得都不安宁...... 眼下见贺清也离开了,慕娇才松了口气,低头想继续用膳,怎知她在碗内又看见了刚才夹回去的鱼肉。 慕娇:“......” 这些天萧染开的染坊真是越发大了,她瞪了眼他:“我真不爱吃,你就算塞我嘴里我也会吐出来的。” 萧染一般用膳时,话都会很少,整个人慢条斯理地,很有京城贵公子的风范。 见慕娇跟他说话,他也放下筷子,饮了口茶,才一脸严肃地说:“娇娇,我听镇上卖鱼的人说,吃鱼能变聪明,这对身体百利无一害呢,你听话,多少吃点。” 慕娇咬牙切齿地说:“你的意思就是在说我笨咯!” 这吃鱼会变聪明,跟她妈妈说吃核桃补脑,不都是同一个道理吗?! “我可没有......”萧染笑吟吟地说,话是在说没有,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他夹起鱼肉递上前,“你不吃的话,我可要亲你了呦。” 慕娇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她的脸憋得通红,眼睛瞪着他,尽是委屈,里面像是蕴含了郁郁秋水,水光粼粼地。 萧染喉结滚了滚,艰涩地移开了目光,哑声道:“算了......” 话音未落,他就感受到夹着的筷子动了一下,他抬眼望去,就看见慕娇就着他的筷子,将鱼肉吃进了嘴里。 中途她似乎还伸了一下舌头,她的舌头红红地,看起来像是兔子的舌头,红得晃眼,只可惜只出现了不到一秒,便缩了回去。 主人似乎没有察觉什么,她将鱼肉吃进去后,好像还在嘴里又检查了一番有没有刺,才皱着眉咀嚼。 她吃得很慢,同样殷红的嘴唇红如前阵子看见的石榴花,好看极了。 萧染拿着筷子的手僵硬了。 这,是他的筷子。 这个认知出现在他脑海时,他的耳尖蹭地一下全红了。 全身变得有些燥热,喉咙干干地,他仓促地拿起杯子想喝水缓解内心的骚动,拿起杯子却发现杯子里并没有水。 他想重新倒一杯,手一抖,水从杯口溢出来,顺着桌子流了下来。 慕娇本来还想点评一句鱼肉,就见萧染这一系列仓促的动作,随手擦了下被洒湿的裙摆,皱眉看向他:“你......” 话都还未说完,就撞近了他一双有些猩红的眸子。 第246章 番外2:慕娇x萧染 慕娇一愣,擦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这个眼神她很熟悉,她见过。 那是她在被他囚禁于小山峰的那晚,他不顾一切吻了她的脖子后,脸上的神色也是这般。 突然想起这件往事,慕娇忍不住摸了摸脖子,往后挪了一下。 “这鱼肉还不错哈哈哈......” 慕娇干笑了几声后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萧染并没有听她说话,而是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脖子。 他似乎也想起了那日。 这是他唯一一次亲吻慕娇,不顾一切。 虽然事后被扇了一巴掌,但他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他觉得一切值得便行。 萧染喉结滚了滚,哑声道:“娇娇,你刚才吃的,是我用过的筷子。” 你不嫌弃我了吗? 还是,你真的允许我再近一步? 闻言,慕娇垂下眸子,咬了咬唇,不语。 她也是吃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么惹人怀疑。 但这真是她的无心之举。 半年的相处,她已经习惯了萧染时不时的出格,若不是偶尔还能看见萧染看向她时,炙热的眼神,她甚至都要恍惚他们只是朋友关系了。 萧染这个人虽然总爱说一些话去逗她,但她知道。 凡是一些对他有利的要求,若是她没有顺着他的意来,他一定会借着这个由头继续去做的。 虽然不知道这次萧染会不会真的亲她,但她才不会去赌,吃一块鱼肉而已,又没什么的。 所以她一急,便没有注意到这些。 现在反应过来,不由有些懊恼。 她抠了抠手指,小声回道:“我那不是故意的......你别介意......” 下一秒,她的手被拽住,随后一股力量拉着她,把她带到了一个有着淡淡的木质香的怀里。 慕娇瞪大了双眼,想跳下去,却被腹部的那只手死死按住,他调整了一下她的姿势,让她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坐在他怀里。 耳畔的气息很热,在这有些炎热的季节里,宛如掉进了一个火坑里。 她挣扎着:“萧染你想做什么......!” 腹部的那只手用力得爆出了青筋,他只是克制地按着,不让自己有其他举动。 他吸了口气,声音暗哑得不成样:“你别动,就一会,很快......就一会......” 这句话他自己听着都不信,只是固执地不顾慕娇的挣扎,贪恋地抱着她。 慕娇被抱得浑身都是热的,他的手是热的,呼吸也是热的,四周好似只有他的味道,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她的鼻腔里,带着她的呼吸,都感觉有木质香味。 萧染难受,她同样也是难受得不行。 她怕冷,更怕热,如今全身好像都被火炉烤着,热得她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萧染,你先放我下来。”她推了推他的手,想推开他,却被他握住了。 瞬间,她有些冰凉的手被同化。 她听见他在说:“慕娇,你救救我吧。” “救......救什么?” “我好渴。” “去喝水......” “我想吻你。” “......” “可以吗?” “......”慕娇感觉全身都僵住了,她想要拒绝,喉咙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感受到腹部的那双手往上移了一寸,她瞬间就住嘴了。 “你就当是在救我,别那么狠心......” 慕娇终于说话了:“别人......别人也可以......” 他掐了一下她的腰,慕娇忍不住皱了皱眉,强行将闷哼声咽了回去,不敢再说话了。 萧染也觉得自己说的话简直不可理喻,他这哪是单纯的渴啊? 他这是饥饿,他脑海中发了疯地想,想将怀中的人儿吃进腹中,任何人都不允许沾染。 他知道他的想法很变态,很疯狂,也会将慕娇吓跑,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在一副矜贵淡然的面貌下,藏着的是一只疯狂的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不......” 根本没等她反应过来,热切的气息逼近了许多,让两人的气息交缠。 慕娇感受到自己的下颚被捏住,随后,唇瓣传来触感,她缓缓瞪大了眼,手止不住地发力。 萧染的动作很温柔,像是怕打破了这个氛围,也怕自己的动作太大,让慕娇惊醒。 慕娇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炸开了,不断发出嗡嗡嗡的警报声,吵得刺耳。 她感受到唇瓣被男子吻住,轻柔的吻细碎落下,像是在吃,但又不是甜的,而是他刚才喝的茶的香味。 朦胧中男子的动作大了些,他扣住她的后脑勺,慢慢撬开她的牙齿,轻柔的吻渐渐变成了唇齿间的交缠。 她这才幡然清醒过来,不断挣扎着要后退,但扣住她后脑勺的手却将她拉向他。 挣扎间,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在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她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舌尖。 男子只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加深着,吻得越发急促,慕娇伸手去推他,却被男子扣住手,十指相扣。 一时间,静谧的木屋内就只剩下深吻时发出的吮吸声,远处的蝉鸣都被盖住。 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慕娇的舌头都开始发麻了,他才放过了她。 两人的喘气声响起在对方的耳边,萧染伸手紧紧抱住她,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耳垂,最后便没有其他举动了,静静地等待着巴掌的到来。 可是,过了很久,等两人的呼吸都变得平静了,慕娇还是没有其他举动。 萧染一下子就慌了神。 这打他好过什么都不做,此时的安静比鬼来了还恐怖。 刚才贼心一起,壮着胆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如今平静下来了,心底一阵发虚。 他哑声道:“娇娇,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我绝对没有一句怨言......” “......” 见慕娇还是不理他,他甚至都想跪下认错了,就在那时,慕娇终于有了动作。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打他,只是低着头从他怀中挣脱,一声不吭地往她房间走去,走了几步,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萧染看见了,心一紧想追上去,却又不敢,只敢静静地看着慕娇离开。 等慕娇的房门关上了,他才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叫你起贼心,你这次铁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