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贵女攻略》 第一章 被害 暖阳和煦,坤宁宫上方有鸿雁飞过…… 宫女锦瑟仰头看了一会儿天,然后高兴地转回头来,对着窗前以手托颚的女子说道:“娘娘,鸿雁高飞,看来今日有喜事!” 窗前那女子一袭深紫长裙,把原本清丽灵秀的面容衬得有几分老沉,额发高高束起,后脑的发间斜插着数只金凤步摇,无数宝钿珠翠,让人颇为她的脖子担忧。可她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很纯净,似芷兰生幽谷一般的无暇,与衣着打扮形成强烈对比,“锦瑟你都看过几十次鸿雁高飞了,怎么不见有喜事呢?” 锦瑟“嘻嘻”一笑,“娘娘每日都有在笑,没有烦忧,这就是喜事了。” 女子白了她一眼,没多久又笑了起来。 正当一主一仆说着话儿时,门外响起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青悠,今日天气如此好,你怎么还赖在宫里,走走走……陪我出去逛逛御花园。” 来人是与她一起长大的闺中密友徐莹,也是她皇帝丈夫云祺的贵妃。 徐莹生得很漂亮,不同于武青悠的清丽灵秀,而是明媚张扬的,无论在什么地方,总如一束夺人眼球的光芒。 武青悠很信任也很依赖这个朋友,事无巨细,总会和她商量。 见是徐莹来了,武青悠一下子蹦了起来:“好啊,我都快闷出病了,祺哥哥也还不回来。” “皇上是去亲征,可不是去游山玩水,哪能说回来就回来了。”说完笑着拉她往外走,锦瑟随后跟上。 徐莹却突然停下脚步拦住锦瑟,“今日你就别去了,我跟你家主子有贴己话要说。” 徐莹的举动,锦瑟见怪不怪,只笑嘻嘻地道:“那贵妃娘娘可得把我家主子再送回来。” “好,你放心。”笑着说完,就和武青悠走出了坤宁宫。 幸好春天的太阳不辣,两人走着也没觉着累。 “徐莹,上次我按你说的扇了香荷宫那位一耳光,果然安分下来了,陛下连着好几日都没去她那里。” 徐莹见她笑容满面,没有说话,也只随着笑。 武青悠又道:“徐莹,我想祺哥哥了。” “傻丫头,皇上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就能见到了,现在想也没用啊。” “嗯”两人一面说一面走,很快来到了御花园中。 “今日怎么没看到其他人?”武青悠打量了一圈,疑惑地说道。 百花盛开,花香阵阵,却只有他们两人穿行其中。 徐莹没有答话,待走到一座凉亭时,她突然拉着武青悠的手,“走,进去坐坐。” 拾阶而上,武青悠看着石桌上放着她喜欢的点心,笑着捏了一块放进嘴里,“你还准备了吃的,”她一面嚼一面回头看她,“你又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通常情况下,徐莹支开锦瑟,都会让她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 徐莹只是笑,盯着她捏在手里的点心,良久不发一言。 武青悠伸手在她面前挥动两下,“你干嘛看着我不说话?” 徐莹微微一笑,“武太后快要死了!” 听完她的话,武青悠捏着的点心放了下来,表情有些难过,“是啊……祺哥哥说姑母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她话音落地,徐莹却笑了起来,“自然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武青悠听她说话的语气与平时有些不同,疑惑地抬头看她,“徐莹你……” “武太后马上要死了,你的靠山也快没了!”徐莹的笑容渐渐弥漫整张脸,笑声在幽谧的御花园传开,听上去有些阴深。 武青悠有些慌张,此时的徐莹让她感觉好陌生,“徐莹,你没事吧?” 徐莹的眼神一瞬间冷下来,一下挥开她伸出的手,“武青悠,你真是天真得有些傻!” “你在说什么啊?”她脸色有些发白地问道。 挑起眉,徐莹嘴边勾出一抹夺人心魂的笑,“你的太后姑姑,可是你亲手送她走上死路的!” “徐莹,你究竟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潜意识里想要逃避。 见她皱着一张小脸,徐莹不疾不徐地说道:“你知道皇上的生母是被谁杀死的吗?”她问完也没指望武青悠回答,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藕荷色的纱裙,自顾自地又道:“当年的王美人位阶低却生了皇子一直被宫中诸人欺负,因而讨好没有子嗣的武太后,先皇亲征后重伤不治,武太后发动宫变,逼迫着王美人自杀后,才扶植皇上登基。” 听到这个结果,武青悠小脸发白,“不是的……不会这样的。” “为什么不会?”徐莹冷冷一笑,“杀亲母,留其子,却把大权一直牢牢握在手中,皇上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傀儡,你该知道他有多恨!” “姑母……姑母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 武青悠啊武青悠,你真是白长了这么大……也枉费了这么好的出身,以前我常常羡慕你,不过现在我很庆幸自己不是你,你的靠山一个个都倒了,皇上自然也不会再要你这个没价值的棋子。” 她睁大了清澈的眼珠看着徐莹,一个接一个的真相在她面前披露出来,她脑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轰”地一声炸开,乱糟糟一片。 “想不明白是吗?”她的笑容不比百花失色,衬着武青悠发白的小脸,显得更加明艳,“其实我接近你也是有目的的,目的就是获取你的信任!你的父亲,你的姑母全都是被毒死的。” 徐莹的话像阵阵魔音穿透耳膜。搭在石桌上的手有些不稳,一不小心碰掉了一壶酒水,“嘭呲”一声响,仿佛一声重雷敲击在她心上,她只顾摇头说道:“不会……不会的!” 徐莹的笑容越发明艳,“傻瓜,都快死了,还看不清现实!还告诉你一件事,皇上并没有亲征,只是在部署怎么快点解决你姑母。” “你说什么?”她猛地从石凳上站起来,却因动作太大,脚步竟有些虚晃,她急切的拉住徐莹的袖子,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我要见祺哥哥……” 她冷冷地看着她,猛地抽回自己的衣袖,“他要是想见你,你还会沦落到这种下场?” 她被徐莹一推,站立不稳,脚跟一崴倒了下去,可她顾不得痛,涕泪横流,“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徐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他爱着你么?” “祺哥哥说过,他爱我的!”她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脑中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同时响起,让她头痛欲裂。 “傻瓜!男人的话是不可信的……当然,女人的话也不能信,”她脸上一直挂着笑,“若是有下辈子,你投个好胎吧!千万不要那么蠢,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你当真以为我会教你如何去获得我所爱男人的欢心,我教你的那些只会让皇上更加讨厌你而已!”说着,她扬起头,开怀的笑了起来,“你有将军爹,还有太后姑母,最后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你放心地去吧,皇后的位置我会替你坐下去!” 她脑袋越来越沉,甚至听不清徐莹在碎碎念些什么,可是这一瞬间,她脑中所装的东西比她这一辈子的还多,她从未体会过什么叫痛,什么叫恨,可是在听到云祺只是为了对付武太后才骗着说爱她时,她尝到了什么叫痛,而得知徐莹根本没把自己当朋友,只有因为利益才来自己身边,甚至亲手 杀了自己,还说了这样一番让她痛的话时,她体会到了什么叫恨。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的心痛得仿佛被什么东西在绞动。 姑母,对不起,是我太傻,害死了你。 爹爹,对不起,女儿没有按你的心愿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 毓秀宫中,徐莹垂首而立,不敢抬头去看那个面带怒火的男人。 “朕什么时候给你的胆子,让你竟敢毒害皇后!”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可是落在徐莹耳中却如声声闷雷。 她在做出那件事时,就知道会面对他的怒火,但同时她知道富贵险中求,还清楚他不会为了一个没有利用价值且已经死透了的皇后跟她真正的翻脸,只是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在他面前,不是什么事都能做的。 是以,现在她需要的是伏低做小。 云祺的怒火释放了一阵,徐莹才抬起头来,柔柔地看着他笑,莲步轻移,走到他身边,勾住他的脖子,轻声蜜语地道:“皇上,你也该知道,武太后把当年的事告诉了她,留下她只会是祸害,不如永远除掉,这样皇上你,就再没了后顾之忧,皇权便能早日巩固。” 云祺拿开了她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是否杀她,朕自有主意,用不着你替朕做决定,杀了一个武太后,难道你想做第二个徐太后?” 徐莹一听这话脸色立即惨白,知道他是真怒了,当即滑跪到地上,连连连叩首,“臣妾知错,万不该妄测圣意,”她聪明地把话题转到她只是一心为他好上。 云祺低着头看了她半晌,方才挥了挥手,“今次朕便饶了你,若再有下次,你该知道,朕会怎么做!” “是,皇上!” 云祺离开后,徐莹才缓缓的站起身来,她面色宁静,再不见半丝害怕的模样,若是那么轻易就被吓住,她便不是徐莹了,这样的结果在她意料中已经算好的了。 她脸上扬起一抹笑,武青悠,你在云祺心中的位置真是很轻呢!轻得甚至连死都不看你一眼。 皇后的葬礼举办得很隆重,武太后得知消息,病重的她又昏迷了过去,一时间,朝堂**风云变幻,但所有人都知道,武家的势力已经过去了,接下来,武家人人自危,生怕皇帝殃及池鱼。 幸而云祺只是软禁起武太后,任她自生自灭,而武家其他人,皆没有因此受波及。 (新书上传, 求收藏,推荐……^-^) 第二章 有鬼呀 昏昏沉沉中,她好像见到一束耀眼的白光朝她照来,那一瞬间,她所有的意识都归于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恢复了知觉,手指动了动,触手所及处软软的,继而费力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顶粉色的床幔。 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清澈的眼珠再次眨了眨,发现眼前的情景依旧没有变化,这是…… 她突地坐了起来,打量了房中的陈设,房间里有一扇镶金嵌玉的屏风,那是徐莹说能显示她高贵的身份,而她缠着父亲硬要买来的,然后窗台边摆着一盆一盆艳丽的玫瑰,香味儿太过浓郁,整间房屋都是这种味道。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看到东西?为什么还能闻到香味儿?难道她成了鬼,鬼也可以看到,闻到? 她这么想着,翻身下了床,没有穿鞋子,她一样一样地抚过房中的物品,触手冰凉,却是真真实实的感觉。 再看黑暗中那双小手,竟然缩小了一半,她惊吓地轻“啊”了一声,然后转身跑到镜子前面,看到铜镜中那个模模糊糊的小身影,分明还是她生前的模样,只是小了好多。 却在这个时候,房门“咚咚咚”地被敲响,外面传来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小姐,你怎么了?”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声音是她曾经的侍女流绾的,可她已经死了好多年,想到这里,她更加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继而“啊啊啊”地乱叫起来。 外面流绾有些着急,连着叫了好多声“小姐,小姐”房中的人却一直没有回音。 过了片刻,外面安静下来,武青悠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这一整天她经历的事情太多了,让她本来不聪明的脑袋有些发懵。 门外安静了片刻,又响起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青悠……” 听到这个声音,她浑身一震,是爹爹! 可她完全惊呆了,来不及回答。 “嘭”门被外面的人大力踢开,武承义满脸担忧地边唤她名字边走进来,走到床边,见她泪光闪烁,小身子包在铺盖里抖动,他大手一操,把她抱进怀里,怜爱地抚着她的头顶,“青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爹爹在这里。” 武承义身材魁梧壮硕,可在女儿面前,他却格外的小心温柔。 爹爹的身体很温很暖,让她一瞬间放松身心,嚎啕大哭起来。 她 这一哭,顿时让武承义手足无措,只能一个劲儿地哄道:“青悠,别哭,别哭……” 她哭得累了,一声拖得比一声长,听起来颇像一口气回不过来快要去了的感觉,武承义吓得连忙唤太医来。 可太医来时,武青悠已经窝在他怀里睡着了,看着怀中的女儿,他刚正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同时也松了口气,替她抹掉脸上还挂着的泪水。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她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更,阳光明晃晃的照进房中,她撑了丝缝儿皱着脸看了看屋顶,然后她倏地张大眼睛坐了起来。 不是做梦……不是变鬼……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真的是回到了小时候。 “小姐,你在做什么?赶紧起来洗漱了吃饭吧。”流绾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兴许也是被她昨晚的行为吓住了。 “流……绾,”她声音有些颤动的叫出流绾的名字,以前的自己因为听信徐莹的话,而把她打发出府,可是才出府两月,流绾便死于非命,现在想来,应该是流绾识破了徐莹的险恶动机,兴许还做了些什么,让徐莹嫉恨上了,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如今,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脸上写满了担忧,让她的心满满涨涨的。 她死了,却又活了,是老天爷重给她一次机会来弥补以前的过错吗? “小姐,你想说什么?”流绾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可她却突然笑了,笑得很明媚,不同于以往的羞涩。 其实武青悠在外人面前一向都是胆小怯弱的,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她才能放开自己,但是重来了一次,她像是突然开了窍,原本扭捏的性格被扳直了,心里似乎也豁然开朗了一般。 “爹爹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说着,掀开被子,翻身起床。 “老爷在书房。” 武承义虽然是个武将,但是文韬武略皆通。 只是武青悠受了徐莹的蛊惑,相信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于是从不碰书本,每日只与徐莹四处瞎闹。 流绾伺候她梳洗之后,她换上一身深蓝的衣服,然后站在镜子前面看了看,回头对流绾道:“这些衣服都帮我扔了吧,以后我想穿些颜色淡一些的。” 流绾有些惊讶,但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点头说好。 她抚着自己身上这件长裙,以前只要是徐莹说好的,她从来不会怀疑,其实她现在也无法分辨,但是她越看越觉得这种深色的 东西不适合她,而且徐莹说的话,她要反着听才对。 武青悠穿过长廊,走过花园,来到武承义的书房,她先敲了敲门,然后扬着声音说:“爹爹,你在里面吗?” 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武承义刚毅的脸庞瞬间柔和,他弯下身来抱起她,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来书房找爹爹?” 武青悠环顾书房,这间书房,她前世很少来,一只手都能数完来过的次数,但是她牢牢地记得徐莹说她蠢的那番话,她很想变聪明,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变聪明,但是她不再相信徐莹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她要多看看书,多学习一些东西。 “爹爹,你教我认字好不好?” 武承义微微一愣,女儿一向不爱学习,他也从不强迫她做不喜欢做的事情,但见她主动要认字,也开心地露出了笑容。 见爹爹笑得这般开心,武青悠觉得即便不是为了自己,为了爹爹,她也要多来这里学习。 自从娘亲去后,爹爹除了面对自己很少笑过,既然老天让她重新来过,为什么不让她回到再小一些的时候,说不定她能救回娘亲。 可她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前一世,她看起来什么都有,可是最后什么都没有了,爹爹早早地离开了自己,最后姑母和自己也没有好下场。 而这一世,老天爷既然让她重来,那她就要留下爹爹,改变自己的命运。 第三章 我不想看到你 从武承义的书房出来,她顺着鹅卵石小路慢慢地走慢慢地看,前一世自从爹爹死后,她便再没有回过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对她而言意义都非凡。 尚未走回自己的院子,便见到流绾急急地出来,“小姐,徐小姐来看你了。”也许是跑得急了,她脸上还有些晕红。 听到她说起徐莹,武青悠脸色急剧变幻,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见到她,临死之前,她的那些话语再一次蹿进耳朵里。 “其实我接近你也是有目的的,目的就是获取你的信任!你的父亲,你的姑母全都是被毒死的。”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他爱着你么?” “傻瓜!男人的话是不可信的……当然,女人的话也不能信,” “若是有下辈子,你投个好胎吧!千万不要那么蠢,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你当真以为我会教你如何去获得我所爱男人的欢心,我教你的那些只会让皇上更加讨厌你而已!” 浓烈的恨意攫住她的心脏,她气息越发急促,流绾见她脸色不对,当即担心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她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她已经不是前世的武青悠,死过一次,她不能重蹈覆辙。 “走吧,回去。” 流绾见她脸色好转,虽然仍是诧异往常一向笑容明媚的小姐为什么会露出这样不同寻常的表情,但她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刚走到自己的院子里,徐莹听到脚步声就走了出来。 乍一看她,武青悠先是一阵恍惚,这时的徐莹才不过十一二岁,头上扎着两个小髻,看起来笑容甜美,若是不是她前世亲口所说,她兴许还会被徐莹的表象迷惑。 她一言不发的看着徐莹,神情很冷。 徐莹见她这副模样,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几步小跑到她身边,脸上同样露出担忧,“青悠,谁惹你生气了?” 武青悠握着袖子下的手,强忍着怒气,她虽然重生了一次,但现在并没有实力来对付她,而且她分不清徐莹说的话是真是假,是云祺授意她接近自己的?可这时候云祺也才十三岁呀。 仇人就在面前,她却只能隐忍不发,她很讨厌这种感觉,可是事情未弄清楚之前,她不能做出太大的动作来。 良久良久,她突然对着徐莹开口,“徐莹,你以后不要来我家了。” “什么?”徐莹惊讶地张开了红红的小嘴,似 乎没想到一向黏着她的武青悠会面无表情地说出这番话。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说完,她强忍着揍她的冲动,快步走到房间里,然后紧闭了房门。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深怕一个控制不住,打徐莹一顿,虽然现在的她还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但心里隐约知道,如果自己那样做了,恐怕对自己不利。 徐莹在门外站了一阵儿,不是生气,而是懵了,过了片刻,她才转头问流绾,“你家小姐怎么了?” 这时候流绾还没发现徐莹的狐狸尾巴,听到她问话,便有些歉疚地说道:“小姐从老爷的书房回来就有些不高兴,徐小姐你别怪我家小姐。” 徐莹听她这么说了,反倒松了口气,笑道:“没关系,青悠也是心情不好,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来看她。” “我送徐小姐出去吧。”流绾说完,把徐莹送到了大门外才回来。 回到院子,就见武青悠站在门口看着她,然后,她开口问道:“流绾,我是不是很傻?” 流绾一愣,“小姐为何这么说?小姐天真可爱,谁说小姐你傻了?”她面由怒色地说道。 武青悠看着她的模样,摇了摇头,“没有谁,只是我觉得,我不该这么天真下去了。” 嗯?流绾还没明白小姐今天这是怎么了,武青悠又已经消失在门口。 她缓缓的转身,前世天真了一世,虽然活得简单,但却没有好结果,但最后竟全是欺骗,而当她重生一次面对仇人时,她竟然无计可施,因为她前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人情世故。 流绾随后走了进来,武青悠转头看了看她,“流绾,你给我说说你的身世吧。” 流绾微讶,武青悠却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让她坐下。 坐下后,流绾抬眼瞅了瞅武青悠,发现小姐自昨日夜间起来后感觉就有些不同了,似乎多了些忧愁,以前是天真无邪不食人间烟火的,现在却沾染了一丝尘埃,多了些人情味,以前她也从不会问自己的身世,只会拉着自己一起玩,每天总是无忧无虑的。 过了一阵,见流绾不说话,武青悠皱了皱眉,然后若有所思了片刻,才又说道:“你不想说吗?那不说好了。” “没有,没有……”流绾赶紧摆手,“流绾只是觉得小姐有些不一样了!” 武青悠微微一愣,继而笑问道:“那流绾你是觉得现在的我好一些,还是以前的 我好一些?” “若是小姐你自己,还是简单快乐些的好,但是流绾更喜欢这样跟小姐说话。” 武青悠听她如此说,笑容弥漫开来,那笑容不再天真,却多了一丝不明的味道,“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家里的事了吗?” 流绾也笑,“我家里还有四口人,我爹妈,还有弟妹。” “真好!还有弟弟妹妹。” 流绾的笑容瞬间变得非常柔和,“是啊,我走的时候他们还那么小,如今恐怕都能满山跑了。” 流绾的声线很温婉,听她徐徐道来,仿佛能感受到她家庭的幸福美好。 一晃一个时辰过去了,多数时候是流绾说,武青悠听,她从没试着如此去了解一个人,可是听了过后,却能感受到一种别样的人生。 第四章 去见姑母 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武青悠一直没闲着,起初她说要学字,武承义只当做小孩子心血来潮找点玩意儿,却没想她竟然每日辰时准时起床,练习他前一日教给她的字,而后又去书房,学习新的东西。 武承义惊讶之下,却也欣喜满意她的这种转变,并还给她请了教习先生,起初一个月,她一日能记下三十个字便很是吃力了,可是渐渐地熟悉了,到第二个月,便能每日记下五十字,甚至更多,不过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她几乎学全了所有的字。 而她每天的事情,除了写字,便是跟府里的下人们聊聊天,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很多人生百态,也更加让她觉得自己前世是多么天真,多么单纯。 这三月间,徐莹几乎每隔三五天便会来一次,但每次都被武青悠拒之门外,毕竟年纪还小,心机城府也还没有前世深,被扫了几次脸,来的次数便渐渐少了。 武青悠倒是很乐见其成,她如今不过才十岁,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所以她要多多努力,让自己变得聪明,她要改变父亲的命运,姑母的命运,还有她自己的命运。 只是这些天来,每次睡觉前,她都会想起徐莹的那些话,如今的她并不完全相信徐莹说的全是真话,但是她可以自己去查证。 若是因为姑母杀了云祺的生母让他怀恨在心,才对他们武家斩尽杀绝,那么既然她回来了,是否可以改变这件事情? 前世自己胆小怯弱,哪怕是自己的亲姑母,也是入宫做了皇后才亲近起来,但这一世,她不能再顺着前世的脚步走,她虽然还没想好怎么改变,但是逐渐明晰事理后,让她知道,自己必须先进宫与太后亲近起来。 想到便做,当日便去书房央求武承义,“爹爹,我想进宫去看看姑母。” 武承义放下手中的笔,在书桌后面看着她略略有些吃惊,“怎么想起去看姑母了?” 武青悠微微一笑,“姑母上次不是说让青悠去看她吗?青悠想去了。”前一世她从不会撒谎,可现在她知道撒一些不伤害别人的谎是无关紧要的,而她说的前一次武皇后说让她常进宫去看看,还是武皇后寿辰的时候,随口说的一句话,武青悠便利用了起来。 武承义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珠,不忍拂逆她,于是慈爱地笑道:“好好好,过两天,爹爹亲自送你去见姑母。” 武青悠一听,小短腿迈动起来,“噔噔噔”地绕过书桌,趴进武承义的怀里,笑道:“爹爹真好。” 爹爹,真好!父亲已经过世这么多年,竟还让她重新体会了一把父爱,她多么想永远地留住,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救回父亲,否则这世上又只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重活一次又有何意义? 识完字后,武青悠便开始一册册地搬动武承义书房里的书回自己房中,尽管她开始一点都看不懂,可她强迫自己一遍遍地看,看不懂还看,看不懂一直看。 第一本书,她看了十遍,理解的东西还不到一成。她躲在被子里,哭出了声,可她强压着声音,所以流绾没有发觉。她不聪明,但她不能放弃,否则凭什么去救爹爹,难道自己还要经历一次被人害死? 自己前世那么蠢,才会被徐莹践踏,才会那么容易被害死,若是她足够聪明,爹爹和姑母都不会死! 她抽噎了最后一声,然后抹掉脸上的泪水,凑着烛光,继续一遍遍地读下去。 过了三天,她终于把第一本书看了二十遍,理解了七成以上,尽管付出和收获暂时不成正比,可她也已经欣喜万分。 在这个时候,武承义也带回了好消息,说是皇姑母要召见她。 怎么皇姑母突然召见她了?不是爹爹要带她进宫去见皇姑母的吗? 武承义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对她道:“我今日去了坤宁宫,还未说你想见她,她倒先说起好久没见你了,想见见你。” 武青悠脸上扬起光灿的笑容,“那是姑母感受到了我想她,所以才传召我的。” “是是是……你们姑侄俩心有灵犀。”武承义只有武皇后这一个妹妹,武皇后从小与这个哥哥感情甚好,是以说起话来也格外亲切。 第二日起床,便被流绾从头到脚收拾了一遍,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一身浅绿色裙装,头上扎着两个小髻的丫头,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前世还真未穿过浅色的衣服,原来这样的颜色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她回头笑着对流绾道:“流绾,这身衣服做得真好看。”几件新衣服都是流绾这几个月给她做出来的,手艺不比外面那些成衣铺的差。 流绾却笑着道:“那是小姐你生得好看。” “流绾,你贫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武青悠面对他们时话越来越多,相处也越来越亲近,前一世尽管她单纯无害,但下人们不敢逾越,她也没那个心思去跟他们拉近乎。 重生之后,似乎一切都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 收拾妥当后,流绾与她一道去了前厅,武承义已经等候多时,一见武青悠,便操手把她抱了起来。 “小姐,进宫后小心一些。”流绾在身后嘱咐道。 武青悠点了点头,转眼就被武承义抱上了马车。 坐稳后,马车“哒哒哒”地在青石路面上行进起来。 武承义骑着高头大马在马车旁,车厢里只有武青悠一人,她坐得很端直,面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交握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蜷起。 虽然此行她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为了方便以后,但一想到进宫兴许会见到云祺,她就止不住地紧张起来。 “没用的,他不会见你……”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以为他爱着你么?” 徐莹的声音仿佛魔音一样在她脑中不停地响起,挥都挥不去。 真的不爱么?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才三个月,想起前世那么傻的自己,云祺不喜欢也是正常的。 可是……她的人生里却只有他,到死也还爱着他呀! 她的脸色渐渐发白,想着兴许会见到他,她的心就止不住地颤抖。 第五章 少年云祺 时间一晃,便到了宫门前,可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发现,武承义挑开帘子看到她发白的脸孔,脸色也是骤然一变,“青悠,你不舒服?” 武青悠回神,发白的脸色勉力挤出一个笑容,“没有不舒服,就是想着快见到姑母了有点紧张。” 听她这么说,武承义脸色才一松,“昨日里还兴高采烈的,今天知道怕了?”也是,他女儿一向是有些怯弱的,要是不怕还奇怪了。 于是伸手把她从车里抱出来,安慰道:“别怕,她是你亲姑母,有什么可怕的?” 武青悠点了点头,“嗯,女儿知道了,现在好一点了。”然后看着巍峨的城墙,眼中露出坚毅,既然来了,不是今次,以后也会遇上,若是连面对他都做不到,又怎么改变父亲和自己的命运? 进宫后,武青悠四下打量,这里的一切她无比熟悉,仿佛只是昨天才来过而已。 当两人经过御花园时,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只是武承义没有低头看她,所以没有发现。 路过她被毒害的那座凉亭时,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里,手心冒汗,脸色发白,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她好像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再次倒在了那凉亭里,徐莹的冷笑,云祺的冷眼,围绕在她尸体周围。 她猛地转过头,尽管身子还很小,可是步伐却渐渐超过了武承义。 武承义有些奇怪地看着越走越快,甚至走到他前面的女儿,虽然自己可以放缓了步伐,可她也实在走得太快了一些,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下意识地往后看去,身后空空如也,只有偶尔几个宫人路过。 他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只把武青悠的不正常当做了紧张。 武承义把她送到坤宁宫便上朝去了,武青悠抬头看向明黄色软榻上那个年过四旬,保养得宜的武皇后,这时的皇姑母还居住在坤宁宫,也还没晋升为太后。 她望着武皇后,此时此刻,她心里一丝紧张也无,毕竟那是前世里疼爱她的亲姑母。 不知不觉间,泪水渐渐盈上了眼眶,她低低地唤了一声,“姑母。” 武皇后这片刻的功夫也把武青悠打量了一遍,见小丫头长得灵秀可爱,见到自己丝毫不怕生,隐约还有些亲近之意,又听她一声“姑母”更让她喜欢这个哥哥唯一的女儿来,当下朝她招了招手,笑道:“青悠过来,让姑母看看你。” 闻言,武青悠从地上 站起来,慢慢走到武皇后身边。 武皇后伸手拉住她的小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又命人上糕点水果。 “青悠快十岁了吧?”武皇后脸色难得的柔和下来。 “嗯,青悠马上就十岁了。”武青悠捏着一块武皇后强塞给她的点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听你爹说你想姑母了?” “嗯,青悠想常常见姑母。”武青悠抬头看她,武皇后没有儿女,一生只把武青悠当做女儿来疼过,而武青悠也没有母亲,所以一向与武皇后亲近。 武皇后见她眼神纯净,似真的很想自己,当下越来越高兴,一下子把武青悠搂紧怀里,“想见姑母进宫来便是,姑母也想常常看看青悠。”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一块纯金打造的令牌,然后递给她,“拿着这令牌,以后想姑母了,直接用它进宫就是了。” “好的,姑母”她伸手接过令牌,心里很高兴,从此之后不仅可以常常进宫看姑母,还能打听到一些云祺母亲的事情。 俩姑侄又说了一会儿话,无外乎武青悠在家的一些事,正在这时,有宫人传话,“王美人求见。” 偌大的宫殿回荡着宫人的声音,武皇后点了点头,放开搂着武青悠的手,理了理衣裙,端坐好。 武青悠听到“王美人”三个字时,已经石化,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这位所有矛盾的源头。 过了不久,大殿上走进了一个女人,她背对着光,缓缓地走了进来,面容很柔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很温柔,而她身边…… 武青悠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那少年吸引了去。 云祺,他一身黑色锦袍,身量颇长,但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面容还有些稚嫩,没有前一世身为皇帝的气势,反倒让人觉得他的存在感很弱。 看到他的那瞬间,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试着调试了几次,才平复下来。 此时她心境很复杂,对于云祺,她说不上恨,甚至理不清是一种什么感觉,而她也知道徐莹的话并不能全信,那么错误全该他来承担么? 她暗自摇了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接着她收回视线,沉默着…… 武皇后赐了两人座,先寒暄了一阵,然后才指着武青悠对王美人道:“这是本宫的侄女,以后你们多亲近亲近。” 武青悠没想到武皇后会让他们亲近,当即抬起头来飞快地 朝两人所在的位置看去,却对上云祺好奇的眼神,似乎刚刚也在打量她,见她看向自己,没有说话,也没有笑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收回了视线。 王美人对武青悠赞美了一番,显然是不善于说赞美人的话,听起来有些别扭。以至于在她身旁的云祺频频皱眉,甚至示意他娘,不要再说。 这样的云祺是她从未见过的,前一世的他,是自己仰望的,不可触摸的,甚至感恩于他的丝丝垂怜。这样近乎于落魄的他,是她从未见过的,心里竟有些难过。 原来他少时竟是这样的,母亲不受宠,儿子自然也不受宠,因此只能攀附着武皇后,想到这里,那些不甘和怨愤竟被一丝难过掩了过去。 午时至,武皇后留了王美人用中饭,几人相对而坐,各自吃饭默默无言,云祺的脸上始终有些不自然,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使劲嚼着吃进嘴里的菜。 待吃过午饭,武青悠知道武皇后有歇午觉的习惯,于是便请安离去,反正已经有令牌,随时都能进宫看姑母。 (求推荐,收藏哇~~) 第六章 被刁奴欺负 武皇后跟她说了一上午也有些累了,便点头同意,还反复说让她空了就进宫陪她这个老婆子解解闷儿。 武皇后是皇帝曾经的太子妃,年龄比皇帝还稍长,对男人而言,四十正是一只花,而这时的女人就已经步入奶奶行列了。 武青悠知道武皇后最爱美,于是甜甜的说了声,“姑母可一点都不老,看上去才不到三十岁。”她其实没有刻意夸耀,武皇后保养得宜,看起来的确很年轻。 武皇后一听乐了,笑得眼睛弯弯,慈眉善目的,“就你嘴甜,赶紧去吧,再逗本宫笑,本宫这午觉可就歇不成了。” 武青悠吐了吐舌头,然后转身欲走,却再次对上云祺的目光,这一次他没有立即转开视线,反倒若有所思地直直盯着她。 她强迫自己不露出分毫不对的情绪来,对他一笑后便收回目光。 武青悠出了坤宁宫,正欲直接回府,王美人却走了过来。 “武小姐。” 武青悠回头看她,这么近距离地看,她发现云祺的眼睛很像王美人,而她也并不讨厌王美人,**生存不易,攀附别人,总比去恶毒地陷害别人的好。而她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在皇宫生活下去。 “娘娘有什么事吗?”她笑容很澄澈,故意忽略云祺打量的目光,只看着王美人笑道。 看到她的笑容,王美人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不敢……不敢,武小姐若是得了空,来我宫里坐坐可好?” 武青悠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好的,以后我来看过姑母,也去娘娘宫里坐坐。” 王美人的笑容也越发好看,“那就好。”见武青悠急着回去,便又说道:“那武小姐慢走,下次我们再聊。” 武青悠点了点头,对她和善一笑,然后转身离开。 “母妃……”云祺正处在变声期,声音有些沙哑。 王美人收了笑容,看起来有些累,“先扶母妃回宫去。” 云祺“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搀扶着王美人往香荷宫走去。 直到两人进了殿,王美人关上了房门,她才回头对云祺道:“母妃早知道武皇后有个侄女,且还是她嫡亲哥哥的唯一女儿,武皇后又无儿女,今日你也看到了,武皇后对她的宠爱……” “母妃想说什么?”云祺隐约明了母亲的意思。 “祺儿你长大了,也该定亲了,若是娶了武小姐,你日后就 不必再跟着母妃受苦。” “母妃,孩儿不娶什么武小姐,一辈子在你身边照顾你。” 王美人拉着儿子,摸了摸他已经跟自己一般高的头顶,“傻孩子,怎么可能一辈子在母妃身边。你也看到了,武小姐身为名门贵女,丝毫没有看不起我们母子,反倒亲切可爱,若是你能娶到她,母亲也是真心喜欢的。” “母妃……说这些还太早了,武小姐既是武皇后唯一的侄女,怎么可能嫁给我这个不受宠的皇子,就算嫁,也只会嫁给九弟。”云祺一番话,点醒了王美人。 她脸色渐渐有些难看,良久才道:“也是……武小姐出生好,怎么会看上我们,是母妃妄想了,”说着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祺儿,是母妃连累了你。” “没有,母妃是这世上最好的母妃。”云祺认真的说道,母亲不屑争宠,却把全部的爱给了自己,他还能抱怨什么? 武青悠从**回来,心境又起了一些变化,她能确定一点,自己不恨云祺,若是能改变姑母杀害王美人,是不是一切都可以逆转? 以她现在的思想只能想到这里,于是她回到家后,又开始拼命的看书。 不管什么书都看,也正因为书杂,她懂的东西越来越多,原来总是对很多事情迷迷糊糊的她,现在却越来越清楚。 过了五天,她又再一次入宫看望武皇后,武皇后今日精神很好,拉着她聊天,武青悠见她一天能做的事情太少了,于是把书上看来的趣事儿都一一说给她听。 武皇后越听越有趣,也越来越喜欢这个侄女。 但今日,武青悠没看到王美人母子,从慈宁宫出来,想起自己答应过王美人,再进宫要去看看他们,于是迈动脚步转了方向,朝王美人的香荷宫走去,她早跟宫人打听了王美人的住处,对于香荷宫,她也很熟悉,因为前世云祺把香荷宫给了他一个很宠爱的妃子,而她被徐莹撺掇,做了不少事情去对付那人,现在想来,她真是傻,被人当箭使,还以为云祺是真的更在乎自己才不追究她的过错,原来只是在隐忍,心里反而更加讨厌自己! 她苦涩一笑,再次迈入香荷宫,心境却截然不同,远远地,便听到喧嚣声。 “这是内务府派送的,有什么问题去内务府问吧。” “祺儿……”王美人声音有点急切,然后才又道:“公公,这么一点碳,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美人,这里的碳如何让我们母子娘渡过整个冬天?” 那公公声音陡然拔高,“你也知道你只是个美人,各宫主子都有份额,美人你就只有这些,想要更多的,等你升为贵人了来。”那公公声音里的嘲讽和不屑显而易见。 “啪”重重的一声响,那公公的声音越发尖利,“你……你们打我。” 听到这里,武青悠加快了脚步。 “打的就是你,你这刁奴,就算母妃只是美人,我们也是你主子!你竟敢欺压到主子头上!”说着又是几下重击声。 那公公被打了越发气恼,“好好好……今日只是少你们的碳,以后……哼哼,饭我都不给你吃。” 云祺气恼不已,还待再打,却被王美人强制拉住,王美人尽管同样生气,可她知道宫里生存不易,要是真得罪了这位公公,只怕日后的日子更加难过,于是笑声陪罪道:“公公,祺儿他还小不懂事,烦你原谅了他!这些碳没错,我们收了。” “你说收就收,拿走!”说着招呼身边的小太监把东西全部搬走。 第七章 威慑恶奴 武青悠站在院子里,心里堵得有些难受,她从未想过心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小时候竟然是这么过来的,被恶奴欺压,冬天连黑炭都用不上,整日母妃还跟人陪着笑脸。 那一瞬间,她对云祺的那些复杂的心思全都放下了,既然老天让她重来,那她不仅要改变自己的悲惨命运,她也要让身边的人幸福起来。 那公公捂着嘴,恶狠狠地看了几眼云祺,然后领着几个小太监往外走。 却意外的看到了武青悠,但他们不认识她,只是打量了两眼便要从她身边走过。 “慢着!” 公公脚步一顿,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量,见她穿着打扮没有不凡的地方,但主子不像主子,宫女不像宫女。当然不像主子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他没见过武青悠。 做了一番思量,那公公只是盯着她道:“你让我慢着?” 武青悠抬头看他,眼神很清澈,甚至看不出来怒火,然后指了指黑炭,“把这些东西放下。” 那公公气乐了,“你是谁,你让我放我就放。” 武青悠知道跟这样的恶奴说再多都没用,直接从怀里掏出武皇后赐予的那块黄金铸成的令牌在他面前晃了两下。 待看清令牌上的凤纹,那太监脸色大变,急忙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主子您饶了奴才。” “你对他们做过什么一一说出来。”她指了指王美人和云祺,声音很温和,可是却让地上跪着的公公身子抖得如筛糠。 “奴才……奴才……” 王美人见状,赶紧打圆场,“武小姐,公公平时其实挺照顾我们的。”武小姐能帮得了他们一时,却无法帮一世,她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让公公记她一个好,以后别克扣他们的份例就好。 武青悠才收回令牌,她也不喜欢追根究底,只要救了他们就好。 “以前做过什么就算了,但是从今以后,你不准再克扣他们的东西,若是让我知道了,我会禀报皇姑母,让她来惩罚你。” 公公冷汗直流,在武青悠让他离开后,他才抹了把汗,脚步虚浮地走出香荷宫,同时命人把曾经克扣王美人的份例都送了回来。 王美人见武青悠真的来香荷宫看她很是高兴,而且还替她解决了这些刁奴,短时间内也无人再敢欺辱他们母子俩了。 于是越看武青悠她越是喜欢,拉了她进房间, 把珍藏的一些点心都拿了出来给武青悠吃,武青悠有些心酸,看这两母子的状况,这些点心已经是很奢侈的东西了,竟然留下不吃,拿给她吃。 心里很复杂,可王美人实在殷勤,于是她捏了一块糕点放入嘴里,慢慢吃了起来。 “祺儿,过来坐。”王美人朝云祺招了招手,让云祺坐在武青悠旁边。 云祺坐下后,武青悠一直低头吃着手里的点心,也没抬头去看他,但是心跳却不自觉地加速起来。 王美人问了她一些日常的习惯喜好,听说她喜欢喝煲汤,便亲自下厨,说要给她煲一锅汤喝,武青悠有些受宠若惊,刚想制止,却被云祺阻拦,“母妃喜欢你,你让她去吧。” 言下之意,似乎自己不让王美人去煲汤,她会不高兴,于是她闭了嘴,安静地坐在大厅里。 香荷宫正殿不是很大,可坐两个人还是很空旷,武青悠不敢抬头去看身边的人,只把视线在大殿里来回扫过,香荷宫里装饰很素淡,倒与王美人很相宜,没有繁华的装饰,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些家具器物。 “刚才,谢谢你!”过了良久,云祺突然出声说道,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沙哑,如同羽毛一般轻轻刷在武青悠的心上,她愣愣地抬头,没想到云祺竟然会跟她道谢。 云祺见她睁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模样有些呆,紧绷的脸部表情竟然一松,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来。 他又拿了一块糕点给她,“快吃吧。” 其实她吃得有些腻了,可是看他的模样,似乎很想看她再吃,她不好拒绝,于是一片一片又一片的往嘴里塞,直到吃得真的想吐了,才没再吃,他也没再劝。 大殿一时又陷入了沉寂,可她不敢贸然说话,因为她害怕这一世的自己同样会惹他厌恶。 “你在怕我,”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武青悠抬头,看到云祺眼中有光芒一闪,有些不同于少年人的睿智和敏感。 她毫无所觉地点了点头,点过之后才发现不妥,正要摇头,却见他竟然又笑了起来,这一次不同于前次的浅笑,而是如同雨后初霁天空的那抹彩虹。 “你叫什么名字?” “武青悠。” “青悠?”他其实是想问是哪两个字,可是被他沙哑的声音唤出这两个字却仿佛生出了淡淡的暧昧,在两人之间弥漫开去。 武青悠心跳如擂鼓,云祺也发觉有点不妥,尴尬地咳 嗽了一声,起身道:“我去帮帮母妃。” 武青悠轻轻“嗯”了一声,眼下她巴不得他快点离开她的视线。 云祺走后,整个大殿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坐了良久,身子有些乏,她便站起来四下走动,偶然看到殿中一张书桌上,摆放着一些纸张,她轻轻地走了过去。 纸上的内容是她前段时间才看过的一本兵书里记载过的,但她理解得不多,只是记得其中有些句子,此时看到这些纸上都抄着,不免有些好奇。 墨汁散发着淡淡香味,她凝视着这些字迹,这些不可能是王美人写的,那么是云祺? 她练了近四个月的字,可是跟他遒劲潇洒的字比起来,实在不够看。 没多久,王美人走了进来,“在看什么?”然后她顺着武青悠的视线落到了云祺练字的纸张上。 她脸上露出一些骄傲且幸福的表情,“祺儿的学习一向是很棒的。”说完又有些伤感,若是祺儿不这么优秀,她也认命了,可是偏偏这个儿子如此像他父皇。若是只有他一人优秀,他父皇也会重视他,可李贵妃的儿子,同样聪明伶俐,而自己这个母妃跟九皇子的母妃比起来,实在差太多,都是自己拖了祺儿的后腿。 第八章 冬去春来 武青悠不知道她这一瞬间想了些什么,只是看着云祺的字帖点头道:“的确很棒,比我好多了。” 这一刻,她突然有种想超越云祺的想法。 喝过王美人亲手煲的汤,武青悠才离开,王美人很是高兴,连说让她常常去香荷宫玩耍,武青悠同意后告辞出来,又去回过武太后,才朝宫外走去。 路过御花园,突然听到一群小姑娘清脆的笑声, “九哥,九哥,再飞高一些。” “九哥,你也要帮我放……” “九哥……” 每一个童稚悦耳的嗓音都在唤着同一个人,武青悠忍不住抬头朝那群人看去。 远远的,人头攒动,不少宫人随侍在侧,有六七个男孩儿女孩儿在草地上笑得小脸通红,很显然是宫中的主子。 其中一个穿着浅青色锦袍的少年尤为突出,其余的人都簇拥在他周围,他手中拿着线轴,顺着他的手往上看去,一只彩色蜻蜓风筝飞得又高又远,其余的皆是飞起一会儿便又落了下来。 武青悠收回视线,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却在这时,小女孩儿齐声“啊”了一下, 好奇之下,她又转头看去,却见那高高飘飞的风筝在空中胡乱飘荡,原来是线头断了。 飘着飘着,竟然朝她所在的位置掉落下来。 最终挂在了她面上的一颗榕树上。 只见青影一闪,那挂在梧桐树顶的风筝便被人取了下来,正是那个浅青色锦袍的少年。 这时,他也发现了站在这里的武青悠,没有问她是何人,只是朝她微微一笑,莫名的,她似乎看到了一江春水化了开去。 原来有人的笑容竟可以这么好看! 少年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武青悠所在的地方,远远的,又听到女孩儿们的声音, “九哥,我还要一个风筝,” “我也要,我也要。” “我不要蜻蜓的,九哥给我画蝴蝶。” 武青悠转过身,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少年一瞬间绽放的笑容却像刻在了脑中,竟然挥之不去。 接下来,她仔细回忆了下前世发生的那些事情,知道离皇姑母发生宫变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她还有准备的时间,她更加努力的看书,甚至带着流绾去书局买了许多医书回来,前一世父亲,姑母甚至自 己都是中毒而死,虽然现在云祺看起来无害,可难保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懂医术总比不懂好。 于是她又开始攻克医书,每隔十日才入宫一次,偶尔也去看看王美人。 一晃三月的时间又过去了,此时已是深冬季节,她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书桌前发奋,流绾走进来,拨了拨碳炉,没有打扰她。 冬去春来,因为她一心扑在看书上,倒不觉得这个冬天有多难熬。 春寒料峭,她早早起床,呼了口凉气,看着白烟阵阵,花了大半年的功夫,如今她只用看两遍便能全部理解书上的东西,也因此,心思更加通透。 绕着花园走了一遭,手中握着一册书卷,时而默记上两段,走着走着,来到了武承义书房附近,却见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便衣,迎风舞剑。 武青悠呆看了一阵,突然使劲地拍着手掌,“爹爹好棒!”她第一次看到父亲在她面前舞剑,原来舞剑这么潇洒。 武承义早就发现女儿在旁边,仍是沉心静气地舞完了剑。 他收了势朝武青悠招了招手,武青悠一溜小跑来到他身边,此时她还不到武承义胸口高,必须得使劲仰头才能看到父亲的脸,“爹爹,你再舞一遍给青悠看吧。” 武承义微微一笑,也没说话,又握着剑开始舞动起来,而她则在后面跟着做些花架势。 又舞完一遍,武承义见她学得有模有样,摸了摸她的头顶,笑道:“青悠又想学武功了?” 她使劲点了点头,“嗯,爹爹,你教我好不好,青悠学会了武功也能像爹爹一样打坏人了。”这时的她其实已经不再那么天真,她是真的想学功夫,但却不是为了除暴安良,却是觉得自己缺少安全感,能多学一样保护自己的东西便多学一样。 武承义听了女儿天真的话语,思索了一阵,才郑重地问道:“你真想跟爹学武功?” 武承义一身武功却无传人,生了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深怕有一点闪失,虽然有些遗憾,但他更想看到女儿开心无忧地笑。 此时见她自己提出来,他既喜且忧,喜的是女儿想学他一生的武功,忧的却是一个女孩儿家拿着刀刀剑剑的万一割伤划破了怎么办? 谁想女儿却也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爹爹,我真想学,我不怕苦,女儿不想一辈子被爹爹护着,女儿也要学会自己长大,将来爹爹老了,女儿也要好好保护你!” 武承 义听到女儿一席话,只觉心窝子软软的,突然觉得这一辈子有这么个女儿,什么不要都值了。 “那好,今日爹爹便教你几招,看好……” 说话间,他长剑一展,“唰唰唰”几剑刺破虚空,凌厉且迅疾。一套剑法下来,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却威势赫赫,让武青悠睁大了眼睛。 爹爹这套剑法跟刚刚那套完全不同,刚刚的剑法潇洒飘逸,动作很舒缓,乃是强身健体之用,而此套剑法,却是凌厉无比的杀招。 武承义演习了两遍,武青悠一直在他身后跟着比划,到第三遍的时候已经有模有样,只是气势还不太够。 武承义看到她的动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倒是有些悟性。” 武青悠一听,顿时大乐,舞得更加有劲,却又听武承义道:“打完这套剑法十遍,在此扎马步一个时辰。”说完又把扎马步的要点告诉了武青悠才离开。 她舞完十遍时,已经满头大汗,可是她不知疲惫地又舞了五遍,然后才按着爹爹所说的凝神静气,呼吸自然,还要蹲得深,平,稳。 脑中回忆着爹爹的话,又学着爹爹临走前教给她的姿势蹲下,可才不过半刻钟,她便感觉自己腿肚子开始转筋,汗水贴在衣服上,湿淋淋的,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那个再次呼唤下,推荐啊~~收藏啊~~) 第九章 我们不再是朋友 但是她咬紧了牙齿,强忍住不动,尽量让自己忽略全身的不适感。可两刻钟后,她还是站不住了,“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满头大汗,头发湿淋淋地贴着她的脸颊,她有些泄气,脸色发白,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她明亮的双眼里又折射出一股不服输的光芒,突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继续摆好姿势,坚持站了一刻钟,又倒下。 如此倒下又站,一共费了近两个时辰,可是到后面她却能坚持三刻钟不倒。 武承义一直在一侧的矮墙后看着武青悠,见她不服输地倒下一次站起来一次,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为人父母的骄傲,这才该是他武承义的女儿! 接连几日,她清晨起来背书,然后就跟着爹爹学舞剑,那套剑法已经被她舞得有模有样,每每还有剑刃刺破虚空传来的风声,虽然很细微,比不上武承义舞剑时凌厉的“唰唰”声,但仅仅几天,已经算很不错了。 而五天下来,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对她而言已不是难事,咬咬牙就能坚持下来。 扎完马步,她还要跟先生学习,学完,下午还得自己看书,每天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收获却非常大。 府里的书又被她看完了,这日下午,她带着流绾出了府,去书局买书。 刚挑好两本,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书局。 徐莹一身茜色绣花长裙,外罩一件靛色对襟比甲,看上去娇美可人。 近一年不见她,她身子略高了一些,也丰盈了不少。 “刚刚经过外面还以为看错了,真是青悠你。”徐莹表现得似乎很高兴。 武青悠放下手中的书册,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你有什么事吗?” 经过这一年时间,她懂了许多人情世故,这一世,她不是徐贵妃,她也不是武皇后,可她是现在的武皇后的嫡亲侄女,是武氏一族唯一的贵女,而她只是一个二品大员的女儿,就算自己横着走,她都得让路! 徐莹很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好久没见青悠你了,你最近在做什么?”然后一晃眼看到她刚刚才拿过的书,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伸手把那本书拿了起来,上面书着四个大字:“兵法布阵” “你看这种书?”徐莹直直地盯着武青悠,然后又觉得似乎不对,武青悠明明不认识字啊。 “我随手拿的一本。”武青悠随意答了她一 句,甚至懒得看她一眼。 徐莹似乎松了口气,“青悠,你快十一岁了,你皇姑母可有说过把你许人?” “这管你什么事?”她的口气突然凌厉起来,她这一年来明晰了事理,可在亲近的人面前已然会不自觉地流露最本我的一面,可是面对徐莹时,她练就的另一面就暴露了出来。 徐莹见到她如此表情,有些惊讶,武青悠一向懦弱胆小,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强势了? 她一时想不明白,但却知道不能得罪她,于是靠近她,拉着她的手道:“青悠,我们是好朋友,你怎么如此对我?” 武青悠厌恶地抽开手,前世的自己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被徐莹哄骗,以为她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朋友,结果呢?却狠狠地捅了她一刀。 “我说过了,我们不再是朋友。”她表情冷冷的,徐莹却更加惊讶,她不甘心,她的母亲只是个姨娘,若不是傍着武青悠这颗大树,她的那些兄弟姐妹,大娘二娘怎会对她和他娘那般客气,而且她还指望凭着武青悠的关系,将来嫁入士家大族,甚至嫁入皇家,都并非难事。所以不管武青悠如何对她,她都得忍着,但武青悠突然的转变让她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青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这么绝情呢?” “从小一起长大?”武青悠冷冷地看着她,“我们才不过认识一年而已,况且,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你凭什么和我做朋友?” “你……”她即便功利心再强,但也是有羞耻心的,何况武青悠的一席话正戳中她的软肋,她脸色阵青阵白,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武青悠见她表情,就知道了她此时的心理,顿时有种畅快的感觉,比起她对自己做的,自己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而且她也只是想划清和徐莹的界限,在自己功力不够时,她也不想太过激怒她。 她不再看徐莹,转过身,对流绾道:“我们走。” 流绾看了看徐莹,又看了看自家小姐,虽然心里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反目,可她见到一向温和的小姐发怒,不知不觉心里的天平就发生了转移,认为一定是徐莹做了对不起小姐的事,所以小姐才如此对她。 徐莹一直咬着唇,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的身影,初始的委屈不甘,在武青悠消失在她视线中时,便转为了仇恨怨怼。 她狠狠地捏紧了拳头,武青悠如何变成这样的,她弄不清楚,似乎她也 不像以前那么好糊弄了,既然她说出了这番话,自己若再往上贴,闹出了笑话,反倒让家中的姐妹姨娘们笑话。 武青悠……武青悠……她咬牙切齿地念着她的名字,怨毒的眼神一直看着街尾。 良久良久后,她才走出书局消失不见。 “流绾,你在想什么?”两人出来后,流绾一直垂头不语。 “呃……小姐,没什么。”显然口不应心。 “你是很奇怪我那么对徐莹吧?” 流绾点了点头。 “原因我不能说,但是我想告诉你,看人不能看表面,这是我用一辈子的教训换来的。”她轻轻的说,像是沉在某种思绪中。 “一辈子?”流绾皱了皱眉,没太明白她的意思,而武青悠此时也似乎没听到她的问话。 两人走着走着,经过一家茶社,里面的吵闹声都传到大街上来了。 “东皋先生要来我云国。” “就是那个天下第一才子的东皋?”有人惊呼出声。 第十章 坚毅的小脸 接着又有数人止不住拔高音量问道: “真的?什么时候?” “好像是说就下个月。” “这次又落脚哪里?” “应该还是青峰山。” “我好想拜东皋先生为师。”有人感叹道,“可惜他收徒向来严谨,云国也唯有靖王和文渊阁大学士之子拜在他门下。” “东皋先生此次来,肯定会呆上一段时间,大家一起想想办法,拜得东皋先生为师。” 群情激动,众人似乎觉得立马就能成为东皋的徒弟一般。 武青悠停下脚步,走近茶社门边,凑近问那门口的一个书生,“东皋先生?真的有这么了不起吗?” “你是山里来的吧?小姑娘。”那书生一脸鄙视。 武青悠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和流绾的穿着,他们像山里来的? 书生见她似乎没懂起,又“嘁”了一声,“一看就是山里来的,连东皋先生的大名都没听过。” 武青悠这才明白他话语中的轻视,可她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更加好奇地问道:“那麻烦这位大哥,能不能告诉我东皋先生究竟有些什么本事,影响这么大!” 那书生初始不愿和武青悠搭话,可是一旦说起东皋来,便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听得武青悠云里雾里,最后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这位东皋先生是个很有智慧的人,经常周游列国讲学。 一听他很有智慧,武青悠双眼一亮,一个想法从心底冒了出来。 “小姐……”流绾看她样子有些奇怪,出声唤道。 “流绾,你觉得我笨不笨?” “小姐你怎么会笨呢?”流绾说着又顿了顿,“不过最近越来越聪明了。” 武青悠扬起笑容,“那么,我还要变得更聪明。” 接下来,她又转回书局去买了数十本书,两人一人抱一摞,回到府里。 一月间,她只去了宫里两次,武皇后还抱怨武青悠忘了她这个老婆子,但是时间越来越近了,她必须要快点让自己成长起来,才好面对接下来的一场硬仗。 而那个东皋先生既然收徒严谨,要是自己没有点点根基,恐怕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更遑论拜他为师了。 所以趁着这一个月,她闭关苦读,只去了宫里三次不到,每一次看过皇姑母都会顺道去看看香荷宫那位王美 人,有一次云祺也在,但两人间基本上没说过话。 时间一晃,便到了下个月初,武青悠一面读书,一面派流绾出去打听打听,东皋先生究竟什么时候到,她要准备充分去见这位闻名列国的大才子。 流绾连打听了三日,都没有东皋确切的消息,直到第四日上,才听说东皋先生已经在青峰山上。 武青悠当即放下书册,带着流绾匆匆赶往青峰山。 青峰山上早已人满为患,个个摩拳擦掌,与武青悠有相同想法的人多不胜数,只因往年来求拜东皋的人没有一个成功的,所以在大家互相鼓励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迈出第一步。 武青悠赶往青峰山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境况:一座雅致的别院落在竹林深处,而方圆十里都被学子士子们占据了,但皆没有靠近一里之内。 武青悠看着众人不明所以,带着流绾便走过人群一步步地朝东皋先生的住所走去。 所有人的视线骤然都聚集到了武青悠身上,带着点点兴奋又幸灾乐祸的表情。 武青悠没有思考那么多,她能够利用的时间不多,在她看来不是退后就是前进,没有给自己犹豫的机会。 她径直走到东皋先生居所门前的台阶下,朗声对着紧闭的门说道:“武青悠特来拜见东皋先生。” 她声音清亮地传了出去,一里处的那些人都屏着呼吸看着她,猜想她能否入了东皋先生的眼,或是如往年那些胆大的人一般,被扫地出门。 武青悠没有道破自己的身份,是因为东皋先生的学生都是有显赫身份的人物,自己再贵也贵不过天去! 在她说完话不久,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一个白须老者从内走了出来。 这就是东皋先生? 武青悠看着这个年过六旬,面色慈祥的老者,心里突然有了底气,他看上去这么温和,说不定自己多求求他就行了。 正当武青悠脑中飞速思考怎么说动东皋先生的时候,那老者突然说话了,“这位小姑娘,你请回吧,我家先生不见客。” 原来不是啊……武青悠有些失望,可来的时候她已经做好的心里准备,不管再苦再难,她都要努力成为东皋先生的弟子。 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朝着老者甜甜一笑,“谢谢老伯,青悠是来拜东皋先生为师的,也知道拜东皋先生为师并不容易,所以青悠会在这里等下去。”说着就按着拜师礼跪了下 去。 这老头是东皋的仆人忠伯,跟着主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遇上这等事多不胜数,但绝大多数都是男子,这么个晶莹剔透,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倒是没见过。 所以忠伯开门的瞬间愣了一下,也不好摆出吓人撵人的态度来对待这么个小丫头。 可此时听了她那番话,又见她跪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有不符合童稚年纪的坚毅。 忠伯轻轻叹了口气,“小姑娘,你还是离开吧,我家先生不会收你为徒的。” 武青悠抬起头朝着忠伯微微一笑,“谢谢老伯提醒,可是没有试过就放弃了,青悠会一辈子后悔难过。” 听她说到这个份上,忠伯也不好再劝,撵也不是,只好由着她,心底却对这个小小年纪却性格坚毅又礼貌的丫头生了几许好感。 而就在武青悠说完那番话的时候,东皋先生居所里正缓步走出的少年却停下了脚步,他听到了门外那童稚的声音认真无比地说“可是没有试过就放弃了,青悠会一辈子后悔难过。”这话让他不由生出几丝好奇的心理,顺着敞开的门口朝外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直直地跪在台阶下,以女孩儿此时的角度未必能看到他,可是他却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她的样子。 第十一章 拜师 竟然是她…… 少年心里回想起当日在皇宫里,她平静看着自己的模样,明明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可是那眼中仿佛历经千载没有丝毫波澜起伏,再看自己那群跟她同样大小的弟弟妹妹,整日只知道胡闹嬉戏。 武青悠跪在台阶下,早知道此行不可能一帆风顺,却没想到连面都未见上。她别的法子想不到,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书上不是也说了“金诚所致金石为开”?重活一世,她或许别的本事没有,可是经历了那样欺骗惨淡的一生,她性格中的坚毅却不知不觉地磨砺了出来。 可她此时并不知道,当今的九皇子,也就是唯一一个未成年就封王的皇子,正站在门里不远的树下,好奇地打量她。 忠伯劝说无果,只能任由武青悠跪着,他则转身缓缓地朝园子里走去。 武青悠跪在地上,没有抬头,对着身边一起跪着的流绾道:“流绾,你先回去吧。” “不,流绾随小姐一起跪着。”流绾神情坚定。 武青悠叹了口气,“我让你回去,其实也是为了长久之计,想想看,这东皋先生之所以到现在只在云国收了两个学生,绝不会因为我随随便便一跪就同意收我为徒了。” 流绾听她如此一说,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既然如此,小姐为什么还要跪着,不如……我们回去吧。”流绾也是心痛武青悠,从小到大,何时见小姐受过这样的罪…… “我不会走的,我既然决定来此,就一定要拜东皋先生为师。”她声音柔和,却透着一抹坚定,“此路虽艰辛,但我相信,东皋先生名动天下,绝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我只要迈出这一步,给他留下了好印象,之后的行事会容易许多。”武青悠耐心地给她解释,“所以,我肯定要在这里连续跪上一段时间,要是流绾你跟我一起累趴了,回家后,就没人照顾我了。”武青悠说到最后,用撒娇一般的语调对着流绾说完,流绾才妥协地叹了口气,“小姐,你这又是何必!” 是的,在流绾眼里,她做这一切又是何必,她是武氏一族唯一的贵女,将来必然会母仪天下,完全不需要这么来折腾自己。可是……那一切她前世都得到过,结果是什么呢?所以她不能顺着前世的轨迹走下去,她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流绾,你不懂,现在拥有的一切未必能永远都拥有,只有当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才能掌控住拥有的东西。” 流绾看着她蠕动红唇,说出 一番不符合年龄的话,小脸上也仿佛一瞬间笼上一层淡淡的忧伤,可当她想仔细看时,却又发现,小姐的脸上已经什么都没有,只平视着面前的青色石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流绾在一旁候着,小姐若是想离开了,就唤流绾。”她不会离开,但是她也不能跟着一起跪,要是到最后,东皋先生一直不出来,就无人来照顾小姐,送她一起回去了。 这次去武青悠没有反驳,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流绾见她点头,慢慢地退向一旁。 远远观看的那些人,看到这个模样,脸上都露出嘲讽的神情,就知道这小姑娘不会例外,真真是自不量力。 每个人心中都在嘲笑武青悠的同时,他们内心其实也渴望能像她一样跪求东皋为师,只是明知道行不通,所以便没有人愿意出头去被人嘲笑,只是思量着怎么才能引起东皋先生的注意,继而成为他的弟子。 武青悠跪了半个时辰,腿脚由于血流不畅,开始发麻,轻轻动一动,还有针刺的感觉。 她轻轻吸了口气,额头上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而此时,东皋正坐在竹案之后煮茶,茶香四溢…… 他略略抬了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那个频频朝外张望的少年,嘴边若有若无地拉开一丝笑容,“云谙……”他唤了一声,也停下手中斟茶的动作。 “先生……”云谙收回目光,转过头来,看到东皋先生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些尴尬。 “来,尝尝我亲手栽种的茶。”他淡淡一句话化解了云谙的尴尬,云谙恭谨地伸手接过东皋递来的茶杯。 凑到鼻尖上轻轻一嗅,清冽的茶香扑鼻而来…… 而后,他又轻啜了一口,直觉入口甘甜清香,“的确是好茶。” 见他喝了茶,东皋微微一笑,“说吧,何事让你如此心不在焉?” 云谙虽已封王,可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有心思藏不住,被先生看穿,不由微微发窘,脸上也覆上淡淡的晕红。 片刻后,他收敛了心思,抬眸对上东皋的眼睛,“先生近年来为何不再收徒?” 听到云谙如此问,已然知道他的下文必然于此有关,“为师云游列国,所授知识实在有限,你和何坤,也是为师机缘之下识得,且聪慧过人,若为师广招门徒,与现在授课讲学又有什么不同?” 云谙点了点头,先生说的没错, 以先生的威名,要是广招门徒,根本不可能给任何人单独授课,这也是先生门徒有限却经常讲学的原因。 他明知道如此,可在想起那小女孩儿明明跟自己弟弟妹妹一样天真烂漫的年纪,不知嬉闹,却坚毅沉静,让他心底竟莫名其妙地产生一丝怜惜来,甚至想让先生就此答应收她为徒。 若是先生答应,她那张沉静中带着淡淡忧伤的脸或许会绽放灿烂的笑容吧? 想到此,他心情陡然一松,对着东皋说道:“先生,广招门徒的确不太适合,但先生再收一两位门徒却无碍吧?或者先生给她一次机会,看看能否入得了先生的眼。” 东皋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云谙轻咳一声,“她就跪在门外。” 忠伯虽然对武青悠有好感,但一来这样的事情太多,而东皋一向不理会这样的事情,所以忠伯并未把此时告知东皋。 第十二章 我爹是御史 东皋听云谙说有人跪在外面,脸上淡淡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她是谁?” 云谙摇了摇头,“其实我一共也才见她两次。” “见她两次,就让堂堂皇子为她说话,往年怎么不见你替别人说过?” 东皋待弟子的方式很特别,亦师亦友,所以云谙才会帮武青悠说上两句,反过来却被东皋打趣。 云谙听过东皋的话,却回答道:“因为这小女孩儿与别的人不太相同,或许先生见过她后,会对她产生兴趣。”云谙也知道分寸,他虽然帮着武青悠在东皋面前说了好话,但也不能强迫着东皋先生收了她为徒,一切还得看她自己。 “哦?”东皋听他如此说,的确被勾起了丝丝兴趣,“你的话我记下了。” 武青悠丝毫不知道东皋此时已经通过靖王云谙之口知道了她的存在,她小小的身板跪得直直的,虽然只有十一岁,但这几个月跟着武承义学武,身体已远远超过同龄人结实。 这连着几个小时跪下来,除了腿脚发麻,身体冒汗外,并没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而东皋先生居所一里外,那些看戏的人们或站或坐,依旧观察着东皋先生居所前的一举一动。 武青悠跪求无果,早被多数人猜到,所以并没有引发太多话题,只是笑她不自量力。 云国的风气比较开放,就是女子也能游学出门的,如此这般想做东皋学生的人,还有不少女子,这些女子同样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没有行动,都在各自思量怎么才能成为东皋先生的关门弟子。 而这些女子中,尤以后面才到的两人最为突出。 若是武青悠回头,就能认出这两人,一人就是她前世闺蜜徐莹,而另一人,则是御史庄大人的嫡女庄晓岚。 两人初来不久,尚不知道东皋先生门前跪着的是武青悠,徐莹看着那背影只是觉得有些眼熟,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眼前之人与那傻傻的武氏大小姐联系起来。 流绾站在不远处,同样也背对着徐莹等人。 庄晓岚性格孤傲,容貌却很出众,徐莹外表看起来端庄而明丽,同样不输于她,两个美人一出现,顿时让在场的学子们纷纷转过视线来聚焦到两人身上。 庄晓岚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很是不屑。 徐莹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挂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庄晓岚收回视线, 拉着徐莹的手压低声音道:“徐莹,东皋先生好不容易来云国,你一定要帮我想个办法拜他为师。” 徐莹微微一笑,“晓岚,放心,我会帮你的。”她嘴上虽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另有打算,她若是有那个本事让庄晓岚拜东皋为师,她自己早在一两年就拜在东皋先生门下了,也不用去攀附武青悠,将来必然会嫁入士家大族。 一想到武青悠,她脸上的浅浅笑容有一瞬间扭曲,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地握了起来。 她不知道武青悠是吃错了什么药,这一年来,每次见到自己,都拒之千里,甚至还能从她眼睛里感觉到一丝淡淡的恨意。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了武青悠,虽然自己靠近她的确另有目的,但自己一向做得隐秘,一步步地隐藏着,并没有暴露出来,那么武青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或者她其实也并不知道,就是因为徐莹摸不清那个傻傻呆呆的她究竟是否知道了,又想了些什么,所以心里反倒有几分忌惮起武青悠来。 正在这时,一直背对着她的流绾实在忍不住了,匆匆地走到武青悠身边,面带忧色地道:“小姐,你都跪了好几个时辰了,我看……东皋先生不会出来了,小姐还是随我回家去吧。”流绾低声劝说。 武青悠额头的汗已经湿了头发,服服帖帖地贴在脸颊上,可她神情依旧如最初一般,她咬着有些发白的唇,摇了摇头,“我不能走,要是这么走了,这几个时辰也就白跪了。” “可是……这么下去,小姐你肯定受不了的。”流绾担心得皱紧了眉。 “没事……”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却透着一股坚定,“我还能坚持,要是实在不行了,我会喊你的,”她勉力朝流绾扯出一丝笑容,安着流绾的心。 可她不知道这个笑容落在徐莹眼中有多么震撼。 徐莹瞪大了眼睛,似乎在辨认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可是那张脸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她却清清楚楚认得,那是武青悠! “徐莹,我没看错吧,武青悠居然来了?”说着又使劲摇了摇头,“怎么会……一定是我眼花了,还隔这么远呢。” 徐莹也希望是自己眼花了,可是两人都看到了,怎么还会错? 她神情骤然变化,不管武青悠究竟为何疏离自己,但她明白,从今以后,自己不可能再跟她走同一条路线,她略略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庄晓岚。 庄晓岚家世虽略逊于武青悠,但胜在容貌比她出色 ,早晚也会入宫,且如今武青悠已经明确说过,他们不再是朋友,那么她也该换个同盟了。 武青悠能给她的,兴许庄晓岚同样也能给她。 快速整理好思绪,她微微一笑,“晓岚,你没有看错,东皋先生门前跪着的就是武青悠。” “什么?”庄晓岚一惊,问出了声。 本来因为她不屑的目光转开视线的人又因为她的一声惊呼转过头来。 庄晓岚很是不喜被这些寒门子弟打量,当即眼睛一横,扫视过去,“看什么看!” 被她这一吼,才赶紧转开视线。 庄晓岚正在气头上,收回视线,面上还带着怒容,“怎么会是武青悠!走……徐莹,我们过去看看。” 徐莹任她拉着走了两步,才说道:“晓岚,别冲动,这里这么多人看着我们呢。” “怕什么……我爹是御史!” “是,庄大人的嫡女,自不由被这些寒门子弟说三道四,可是晓岚你别忘了,那里跪着的是武皇后的嫡亲侄女,武将军的唯一嫡女!” 第十三章 我的事,与你二人何干? 庄晓岚脚步一顿,脸上骤然变色,她如何不知道武青悠的身份比自己高贵,武氏一族尽是名门显贵,且武皇后一脉又只剩武青悠这一个贵女,她的身份更是水涨船高。 可以说,这云国天下,未出阁的小姐们,都比不上武家这位金贵的小姐。 这一切叫同样身为名门贵女的庄晓岚如何不嫉如何不恨,何况武青悠还是个傻傻呆呆的性子,凭设么她那么好命,可以得到其他女子梦想的一切? 当即更是无法忍受,拨开徐莹拉着她的手,朝武青悠快步走去。她是无法改变什么,但是口头上羞辱武青悠一番却是可以的。 徐莹眼神闪烁了几下,她原本就没有想真的拉住庄晓岚,既然她和武青悠修好已不可能,那么她为什么不借庄晓岚的手出出气呢? 而庄晓岚和武青悠之间的嫌隙也早埋下了的,徐莹想要武青悠完全依靠自己,自然不会让其他人呆在武青悠身边,所以在她挑唆下,几乎所有的名门小姐都不愿和武青悠来往。 庄晓岚大踏着步子走到武青悠身后,才突然停下步子,整理了下情绪,才冷冷地哼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武家大小姐,怎么?跪了一天了,东皋先生也不见你?” 武青悠听到声音,没有听出是谁在说话,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她能记住的人实在有限,于是她略略侧头,看向身后的庄晓岚,见来人一袭烟罗长裙,面容姣好,不是将来的庄妃又是谁?只是这时的声音还略有些稚嫩。 前一世,两人就不对盘,想想也是,似乎从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不喜欢庄晓岚。视线转动,随后落在庄晓岚身后的徐莹身上。 眼神微微一闪,原来是她……一瞬间,她明了了为什么庄晓岚不喜欢自己,也明了自己为什么与其他人都不合群,原来全是因为她! 恨意一瞬间从心底升起,再看徐莹,仍旧一副端庄圣洁的模样,五官虽明艳逼人,可神色却温和亲近,很难让人对她产生不良的情绪。 可是武青悠吃过前一世的亏,没人比她更清楚,在她这副皮囊下,有着怎样一颗阴暗歹毒的心! 可是,此时此地,她不能做什么,在众人面前,徐莹是柔弱的,是值得疼爱的,她如果冲上去暴打她一顿,除了让她吃点皮肉苦之外,舆论上,自己反倒落了下风。 她要的,绝不仅仅是出一口恶气,她要的是压制徐莹,让她不断地承受心理上的煎熬…… 想到此,她 强行收住自己眼中欲爆发的浓烈恨意,转过头来,眼神竟丝毫没有再在庄晓岚身上停留。 庄晓岚见她如此无视自己,脸上的恼色更甚,同时更逼近了两步,已然站在武青悠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武青悠,你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竟敢来拜东皋先生为师,真是笑死人了!”她嘲笑完,竟真的捂着嘴笑了起来。 武青悠尚未说话,徐莹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拉了拉庄晓岚的袖子,“晓岚……金诚所致金石为开,兴许青悠真的拜得东皋先生为师呢!”说完,又朝着武青悠微微一笑,“青悠,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听到徐莹这么说,庄晓岚不太满意,哼声道:“要是她能拜东皋先生为师,我庄晓岚的名字倒着写!” 徐莹不痛不痒的一句话,看起来似乎是与武青悠交好,真心祝福,但实际上,只是想让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激烈。 谁想,武青悠却是抬起头来,丝毫没有跪在地上而矮人一截的微弱气势,反倒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威压,“我的事,与你二人何干?” 不止是徐莹,连庄晓岚都愣住了,这……这还是那个傻傻的武小姐? 她的目光非常冷淡,只匆匆在她二人脸上一扫,便又转了回去,可是她话语中的气势,和脸上淡漠的表情,在两人看来,皆不该出现在他们熟悉的这张小脸上! 庄晓岚愣了片刻,很快回神,脸上似有青气缠绕,显是气得不轻,可武青悠这句话却把她给噎住了。她能不能入东皋门下,的确不关他们的事,可她哪知道武青悠突然这么厉害?原本只是想奚落她一番,凭她以前那个性子,自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委屈得想哭。可现在,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可武青悠的话虽然把她噎住了,却更加让她恼恨起武青悠来。 原本在她眼中,武青悠只是一个仗着家世好,实则草包的人,所以她才敢嘲弄。可今日,武青悠的突然转变,让庄晓岚颠覆了对她的认知。 徐莹的眼神暗光闪烁,自一年前那一日起,武青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止性情变了,人似乎也变聪明了,若真是如此,难保她会想明白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究竟是什么目的。 如此……今后一定得防着她了! 就在三人默不吭声的时候,忠伯轻轻拉开紧闭的大门,露出半个头朝武青悠所跪的位置看了一眼,待看到武青悠满脸是汗的跪在原地,微微叹了一 声,才拉开大门,走了出来。 “小姑娘,不要再跪了,你看这太阳都快下山了……”见她神情依旧没有松动,他又道:“你就算再跪下去,先生也不会见你的,还是起来回家吧,你爹娘会担心的。” 忠伯也是好心,武青悠明白自己这一跪无法无法拜得东皋为师,但只要让人家有一个好印象,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见见东皋先生,再谈拜师之事。 正准备给忠伯道谢,看看日头,的确不早了,准备明日继续,谁想庄晓岚冷冷地盯着武青悠道:“人家想跪你就让她跪好了……说不定她这一跪还真能跪成东皋的弟子呢!”她这话中的讽刺有谁听不明白,就是忠伯也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来此地的人,无非是想拜他家先生为师,而东皋收徒首先最重人品修养,其次才是天资。眼前这小姑娘,就他一个看门的来看,就不可能成为先生的门徒。 第十四章 未来能否改变? 可忠伯没有说话,只看了庄晓岚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落在武青悠身上,武青悠也似完全没听到庄晓岚的话,朝着忠伯微微一笑,“那青悠今日就先回去了,麻烦忠伯代青悠向先生问声好,青悠明日再来求见。” 忠伯知道劝阻无用,于是轻叹一声便转身进了门,丝毫不理会庄晓岚和徐莹两人。 武青悠的双腿已经跪得血脉不通,轻轻动一下,就如针在扎,流绾看到她脸色,赶紧走过来,伸手替她按摩顺血脉。 庄晓岚的拳头全都打在了棉花上,让她腹中的气无从发泄,看到武青悠这个模样,嘴角轻蔑地一弯,“自找苦吃,还不是连东皋先生的面都没见着。” 说完,她也不准备再呆下去,今日武青悠给她的震撼太大,特别是自己在她面前讨不到半点好,只是冷笑着看了她道:“我就看着你武大小姐成为东皋先生的得意门徒了,千万别让我失望才好!”说罢,拉着徐莹转身便走。 流绾一直在旁,听到庄晓岚的话,眉头死死地皱着,她原本性子也算沉稳,可是看到自家小姐被她奚落,她还是忍不住破功,若不是小姐三番四次地给她递眼色,她说不定已经护着小姐和庄晓岚吵了起来。 但再看小姐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因为庄晓岚的出现而格外气愤,反倒很平静…… 可是这样的平静出现在一个仅仅十一岁的女童身上,还是有些不可思议,尽管这一年来,流绾亲眼看到小姐的变化,此时也不由得再叹了口气,小姐,究竟是因为何种缘故,有了这些变化? 流绾想不明白,但是之前见到小姐与徐莹说“我们不再是朋友”今日,徐莹又和奚落小姐的庄晓岚一起出现,不管究竟是为何,这个徐莹肯定不是好人! 流绾凭着护短的主观意识,直接把徐莹划入了庄晓岚一列。 武青悠不知道流绾这短短时间所思所想,只是在流绾的按摩下,腿脚逐渐有了知觉,又扶着流绾伸出的手缓缓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回家。” 此时夕阳渐渐落下,远处那些观望的士子们都没有采取行动,而是见到武青悠起身后,都作了鸟兽散。 武青悠看着这些人的目光一闪,这么多人想当东皋的弟子,也不知道其他人会采取什么招数。她早知道这趟拜师不会太顺利,可亲身经历之后,才发现有些事尽管努力也未必能成,但她不会放弃,反而要更加努力才是…… 眼中的坚毅再次浮现,虽然扶着流绾 向前走,但跪了这么长时间,腿脚还是不利索,要是一年前,或是前世的自己,别说几个时辰,恐怕连一刻钟也无法坚持。 在经历过心伤心痛之后,她反而觉得这样一跪算不得什么,未来自己要面对的恐怕比现在要艰难十倍或是百倍。 可……那又如何?她既然活了,就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而同一时刻,忠伯按例去向先生汇报情况,这时靖王云谙也已经离开,只剩东皋一人坐在堂屋里,拨弦试音,听到脚步声,头都未抬一下,“那小姑娘走了?” 走进堂屋的忠伯脚步一顿,微微愣了片刻才明白先生问的是今日一直跪在门前的那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虽然奇怪先生怎会知晓,又怎么主动问起,可他没有询问,只恭声答道:“是的,天色不早了,老奴让她先回去了。” 东皋点了点头,虽然年近四旬,可周身散发的儒雅之气让他有一种难言的魅力,此时略低着头,五官平静得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忠伯见他没有再问,却是犹豫了片刻主动说道:“今日那小女孩儿倒是个不错的,小小年纪,毅力惊人,更是识礼仪知进退。”忠伯虽然是东皋的奴仆,可这些年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东皋待他也并非一般仆从,所以忠伯敢在主子面前直言不讳。而这些年,在他看来,敢来跪求先生的虽然面上恭谨,但眼神对他一个看门的老头却并无敬意,只是碍于面子,原本他也是不介意的,毕竟身份在那里,可是,今日那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完全不同,没有逢迎阿谀,更没有鄙视看轻,仿若只是一个小辈恭恭敬敬地看着自己。 这也是他对武青悠生出好感的原因之一。 东皋听到他这么说,拨弄琴弦的手却是停了下来,扬起俊朗的五官,朝着忠伯微微一笑,“倒是难得,竟然让你也为之说好话。” 不得不说,虽然还未见到这小女孩儿,但是他心里已经对她产生了好奇,先是靖王亲口为她说好话,然后从不传话的忠伯竟也赞赏她。 想到这里,东皋嘴角淡淡地扯出一丝感兴趣的笑容。 不过他仍不会凭两三个人的一席好话而收了她为徒。他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多久…… 武青悠回家后,嘱咐流绾千万别把这事告诉武承义,虽然爹爹知道她要拜东皋为师后肯定会高兴,但此事八字还没一撇,要是让他还知道自己为了拜师弄得腿脚不便,肯定不会让自己再去。 流绾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然后扶着她上床,一面用温水擦拭她的腿,一面絮絮叨叨,“小姐,那么多人想拜东皋先生为师,都没有成功,你看今日先生居所外那么多人,都没有行动,小姐你为什么偏偏要去跪拜呢?”流绾叹着气,用温热的帕子轻轻地敷在她腿上,“流绾还打听到,往年许多士子跟小姐一样跪拜东皋先生,可是先生连面都没露一下。” 这些武青悠早有心理准备,这样的局面她也料想到了的,庄晓岚想以此嘲讽逼退她,而流绾却是真真切切地关心自己,这样的温暖,她似乎从没感受过。 她握住流绾的手,微微一笑,“没试过的事情,我不能放弃,就算不成功,至少我有去努力过。”她这么对流绾说,其实是在对自己讲,重生一世,她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去改变,可是未来能否被改变,没人知道。但因为不知道,就停步不前,再去经受一次前世的惨淡吗? 不……她决不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再发生一遍! 第十五章 第二日 休整了一夜,双腿已经没昨夜那么疼了,早早的,武青悠依旧如往常一般先读书,再散步到武承义书房外扎马步,练剑法,做完这一切,武青悠才匆匆回了房。 吩咐流绾带上干粮,便要出门。 流绾欲言又止,终还是叹了口气,拿了个软垫子又收拾了些吃的才与武青悠一道出门去。 今日他们来得比昨日早,东皋先生居所外虽然已经有人在,但人数却不多。 武青悠像昨日一般来到东皋先生大门前,任由流绾把垫子放在膝下,她是来拜师的,不是来自虐的,既能舒服一些,也不会显得诚意不足,她便弯膝跪在了垫子上,并抬头望着紧闭的大门,用尚还童稚的嗓音大声说道:“武青悠拜见东皋先生。” 说完,她也没指望大门会为她打开,只是礼貌性地问候一句,然后就如老僧入定一般直直地跪在了大门前。 流绾慢慢退开,在旁边守着。 半个时辰过后,人渐渐多了起来,山林的宁静也被打破,虽然隔得尚远,人声却依旧稀稀落落地传入了武青悠的耳中。 昨日这些人观察了一天,皆没有动作,今日兴许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便有人跃跃欲试了。 没多久,便有人走近,丝毫没有看一眼跪着的武青悠,径直走到紧闭的大门前,叩响了门。 “咚,咚,咚咚……”门环很有节奏地响动,可以看出那士子心里紧张与敬畏。 而没隔多久,门里就传来忠伯的声音,“谁呀?” 那士子听到声音,精神一振,赶紧理了理衣帽,摆好姿势,等待开门。 而武青悠也只是扫了那士子一眼,便垂下眼,直直看着面前的台阶,没有出声,规规矩矩地跪着。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半截,露出忠伯的整张脸,待看清楚面前的人时,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匆匆扫了那人一眼,视线便越过那人落在垂眸的武青悠身上,眼中轻不可见地闪过一丝赞赏,然后才转回头去看那个叩门的士子,“这位公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士子对着忠伯施了一礼,“晚生有一问不明,特来拜见东皋先生,请先生解惑。” 以问求见,东皋先生乃当世名家,自然得回答他的问题。这士子满心得意,认为自己马上就能见到东皋先生,进而拜他为师了。 谁想忠伯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声,“又是个自以为是的‘聪明 人’。” 那士子听到他嘀咕,却没听明白他说的什么,于是把眉一抬,“老者在说什么?” 忠伯咳了一声,“没什么,你要问什么问题,告诉我吧。” 那士子听他如此一说,眉头不自觉地一皱,“这问题须得学生见过先生后,亲自询问。” 忠伯有些恼了,这些人打的什么注意,他再清楚不过!于是冷着脸对那士子道:“先生在与人论学,若公子有问题,我会帮你代为询问,要是公子不着急,可在先生开学讲课的时候再行询问。”说完,再不看一眼那士子,就要关门。 士子一听这话慌了,连连摆手,甚至把手伸进了正渐渐关上的门缝里。 忠伯见他如此,脸上的不悦更甚,“公子难道想强闯民宅?” “我……在下不是!”那公子没料到一个看门的奴才竟如此口齿,竟让他想了一夜的计划付之流水,到了这时,他没有法子,只得说道:“学生……学生只是想见见先生。” “刚刚已经说了,开学讲课的时候,你就能见到我家先生了。”忠伯说完,就把他强塞入门缝的手推了出来,然后指着跪在台阶下的武青悠道:“就算要见先生,也该是这个女娃第一个见,人家小小年纪,就知道勤勤恳恳,你等却只知道走捷径,就算拜了先生为师,也未必能一方大家!” 这一番话,说得那士子面红耳赤,随着门关上,那士子猛地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武青悠一眼。 似乎认为自己的前途被阻,全都是因为武青悠跪在这里。 当然,他绝不会像武青悠一样去跪,先不说前几年的例子在,跪了也未必能见到先生,再者……他视线往远处一扫,到处都是人,且他的许多同窗都在这里,求见不成已经够丢脸了,要是自己跪求再不成,岂不是脸都丢尽了。 想到此,他狠狠地跺了跺脚,才不甘心地离开东皋先生居所前,往远处同窗走去,且做好了被奚落的准备。 而武青悠却根本没在意这一段小插曲,只依旧垂眸跪在台阶下。 尽管心里急切,可她知道这个过程一定不能心急,不能给东皋先生留下半点不好的印象,想来他那样的名家,光看拜师一事,就知道他内心定然是有些狂傲的,越是傲的人,越不能去触碰他的麟角,只能顺着他的心意,让他感觉道她的诚心,循序渐进。 这一日,忠伯没有再出现在武青悠面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只 是中间仍有不少雄心勃勃的士子想尽各种办法求见,都被忠伯挡了回去,而每一次,他都会把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武青悠。 天色再次黑了下来,武青悠照例对着东皋先生的居所一拜,“青悠明日再来拜见先生。”说完,在流绾的按摩下,通了血脉,然后才慢慢地被流绾扶着往山下走去。 而武青悠不知道,东皋坐在三楼的阁楼上弹了一天的琴,那窗户刚好能看到她跪着的地方。 待她起身离开,琴音也戛然而止,东皋弯了弯唇角,看着远处被流绾搀扶着慢慢走远的小小身影,自语道:“小小年纪,性格如此坚毅,倒真有些难得!” 一连三日过去,武青悠每日都准时出现在东皋门前,原本那些嘲笑奚落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渐渐也有些变了。 其实那些士子之前嘲笑她更多的原因是自己想做却落不下脸,在众多熟人面前跪下,且还不定能够拜师。 第十六章 松了口气 武青悠不知道别人的想法,也没兴趣去知道,她每日虽然跪着,但脑中却在回忆之前学习的东西,并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而这几日下来,庄晓岚没有再出现,徐莹却日日出现在远处,默默地看着她,这样的武青悠让她摸不透,甚至让她开始忌惮…… 云谙除了第一天来过,便因事缠身没有再出现,但一直派人盯着武青悠,想看看她究竟会坚持到什么时候。 到了第五日,武青悠虽然没有对流绾抱怨半句,可心也不由慌了起来,要是这个笨法子根本不能打动东皋先生半分,她又能怎么做? 虽然拜东皋先生为师是临时起意,但若真能成为他的弟子,她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如今仅仅靠她自己自学,那么三年的时间,她能学到什么?能够改变一个王朝的历史吗? 她虽然有那股决心,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渺小,若要撼动大树,她必须得变强,不断第变强!才能在三年之后,有足够的力量去改变这一切! 但眼下,笨法子似乎根本不起作用,那她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跟着东皋先生学本事? 她皱着眉不停地思索,希望能想出一个打动东皋先生的法子出来,可是她现在虽然懂了不少事理,也学了不少东西,但要在当世名家面前使手段,恐怕还是不够。若反而被他察觉出来,只会完全断绝自己的拜师之路! 正当她纠结矛盾的时候,台阶上那扇紧闭的大门突然开了,这一次不只开了一丝缝儿,而是完全打开…… 忠伯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走到武青悠面前,对她道:“女娃,我家先生要见你,你随我来吧。” 武青悠听到这个消息原本是该高兴的,可是来得太突然,她反而愣住了,过了好片刻,才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可这一站,血脉不畅的腿顿时如千万根针齐齐扎来,让她“啊”地轻叫了一声,就要往前摔去。 忠伯连忙搭了一把手,把她拉住,而这时流绾也走了过来,赶紧给她活血。 忠伯看她这个模样,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每日这么跪着,难为你了!” 武青悠在流绾帮助下,腿脚已经渐渐不再痛麻了,流着汗的脸上露出笑容,盯着忠伯的眼睛亮若星辰,“不难为,谢谢忠伯您!”只要能拜得东皋先生为师,这点小苦根本不算什么,原本她还以为自己根本不会成功,没想到忠伯却给她带来了喜讯,眼下,这点小痛小累的,更加不值一提 。 忠伯笑着点了点头,带着武青悠和流绾走进大门,然后关上,才带着两人去见东皋先生。 四周的学子包括徐莹在内,都诧异地瞪大了眼珠。没过多久,外面树林里沸腾了起来,全是疑惑不解为什么东皋先生会突然见这个小姑娘。 可他们忽视了,以前虽然有人跪求过东皋先生,但大多只跪了几个时辰便放弃了,而武青悠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竟然可以一跪几天,且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势头。 她之所以会被东皋先生邀请入内,除了她的坚韧,还有她不在乎虚名,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即便是嘲笑辱骂,她依旧淡然以对,只坚持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徐莹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里,初始的诧异渐渐平静了下来。武青悠的敌意,让她警惕,所以她才会接连几日出现在这里,观察武青悠。只是事情跟她预料不同,那个明珠一样被捧在手心长大的武小姐,竟然有这种毅力! 她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没有理会周围人的议论,而是独自转身离开。 成为东皋的弟子?她未必有那个本事,如今不过使了笨法子打动了东皋,见她一面而已……毕竟靖王云谙和文渊阁大学士之子何坤天资聪颖乃万里无一,这才入了东皋先生的眼。 武青悠有几斤几两,徐莹再清楚不过。虽然这一年来不知道她发生了何事,但人的天资绝不会因为一年的时间而彻底改变,即便她如今没有以前那么蠢了,但徐莹也绝不会相信,她会突然变得惊才绝艳,被东皋先生收入门下。 武青悠不知道徐莹的这番心思,只老老实实地被流绾搀扶跟着忠伯往前走。 走了一段,忠伯突然回头对她说道:“小女娃,我知道你是为了拜我家先生为师来的,先生肯见你,也算你一场造化,但是先生性子傲,你千万别激怒他,否则……” 武青悠心里感激,毕竟忠伯跟随东皋多年,肯定摸清了东皋的性子,这番话语,是在提醒她,拜师的事不能急于求成,惹怒了东皋先生,这些天也就白跪了,同时也有另一层意思,要成为东皋的弟子,真的很不容易。 武青悠得到这点讯息,脸上的神情没有多少变化,只对着忠伯行了一礼,“谢谢忠伯提醒。” 忠伯微笑着点了点头,见她听进了自己的话,便不再多言,在前面带路。 武青悠听完忠伯的话后,心里已经大致地描摹了一下东皋的样子,也暗自告 诫自己千万不能心急,否则这些天真的白跪了。 东皋这个院子很雅致,花不多,树倒不少,而忠伯最后把他们领进了一处竹林中的阁楼,武青悠这才收回了四处打量的视线。 两人被忠伯带到一处阁楼上后,忠伯对着闭合的门微微一躬身,“先生,人带来了。” 门里传来一声轻“嗯”然后便没了下文。 忠伯转过头来看着武青悠,“你自己进去吧,这丫头先随我离开。”他指着流绾道。 流绾不愿离开,可是看到武青悠对她使眼色后,只能点点头,随着忠伯一起离开了。 武青悠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闭合的大门,没有抬眼去看,而是恭声说道:“武青悠拜见东皋先生。” 等了良久,屋里没有人回答她,可武青悠能感觉到一束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谢谢大家的推荐票票~~) 第十七章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武青悠屏着呼吸,不敢抬头去看,站在门口,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却像经历了几个轮回,令她汗流浃背。 她一路走来,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是心里始终如擂鼓…… 她跪了这么多天才能见他一面,拜师的心理越发急切,可也令她彷徨,因为到现在为止,她仍没有想到一个好法子,能成功拜东皋为师。 “你叫武青悠?”一个温柔的嗓音突然在安静的房里响起,不知怎的,奇异地抚平了武青悠的紧张不安,她深吸一口吸,缓缓抬起头来,向发声的地方看去。 一个容姿不俗的男人坐在矮榻上,面带淡淡笑容地看着她,看样子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实在与武青悠脑中摹画的大儒东皋有些出入,可不知道怎的,这样的东皋令她完全放松下来。 她微微一笑,朝着矮榻上的东皋躬身行了一礼方才说道:“学生正是武青悠。” “你在外面连着跪了数日,可是有什么问题不解想要问我?”东皋脸上依旧带着柔和的微笑,对她轻轻说着。 武青悠听他提起此事,也不想拐弯抹角,于是说道:“学生早闻先生博古通今,也想如先生一般成为一方大家。”急忙中,她只能如此回答。 听闻武青悠的回答,东皋面色依旧平和近人,他缓缓从矮榻上站了起来,盯着武青悠道:“哦?你为何想成为一方大家?” 脑子飞速转动,刚刚那个回答都是她急中生智出来的,如今被东皋一问,她便卡住了,她本不是聪明绝顶之人,有的只是一腔执着。 而显然东皋也看出了这个小丫头并非是因为要成为一方大家才来拜他为师,但他并不生恼,反倒觉得有趣,特别是这么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 “你不用想了……老实说你为什么要做我的学生吧。”东皋白衣胜雪,一拂袖,负在身后。 武青悠也知道自己刚刚的回答和犹豫骗不过东皋的眼睛,可是她若不撒谎,难道说自己已经死过一次,拜他为师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样荒诞无稽的笑话谁会相信? 可既不能说撒谎又无法说实话,要她怎么办? 短短时间,武青悠踟蹰犹豫,东皋并没有催促,只负手站在武青悠身前不远的地方默默看着她。 她脸上的犹豫,挣扎,甚至一丝丝轻不可见的痛都没有逃过东皋的眼睛。而这些情绪却让东皋更加的好奇,为什么一个十一 岁小女孩儿身上会有这样的情绪,甚至还有那让他都惊叹的毅力! 屋子里奇异的安静,武青悠思索的功夫并不长,已经做出了决定,她知道自己若再撒一些无边无际的谎,同样会被东皋拆穿,甚至对自己产生的那么一点好感也会随之消失。 所以,她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白衣胜雪的东皋,启唇说道:“因为青悠不想被人掌控,不想被人愚弄,自己的命运想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的眼睛清亮得如清可见底的清泉,不含一丝杂质,那么直直地看着他,她话语中的真挚和倔强,东皋感受到了。 他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眸光却有微微闪动,他转开视线,没再看她,而是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盈盈如翠的绿竹,继而轻声说道:“你的想法是不错,可是想做我东皋弟子的人成千上万,我为什么要收你?” 自从踏入这个门,东皋给她的感觉虽然算不上亲近,可他脸上那淡淡的柔和微笑,却令她忽视了他性格中的狂傲。 他说得没错,那么多天子骄子想成为他的弟子,自己资质只是一般,凭什么让他收自己为徒。 资质的事是先天存在,无法更改的,武青悠也无可奈何,可是她既然走到这一步,断然不会让自己输在这里。 她平复了一下心绪,看着眼前不远处那个临窗而望的白衣男子,她突地上前一步,“不知先生收徒有何标准,又是为了何目的?” 东皋显然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凝望窗外景色的脸上表情一怔,继而收回视线,再次落到她身上,眼神里难得的出现一丝错愕,似乎以前他也并未思索过这个问题,只是见云谙和何坤两人资质出众,人品也是好的,所以就收在了门下,跟本没有什么目的。 武青悠看到东皋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一问没有问错,于是趁着他垂眸思索的时候,又继续道:“先生收徒没有任何目的,但是非天资出众的不收,青悠明白先生惜才之心,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先生不能以现在的眼光去看将来的事,青悠虽天资不足,但自问毅力足够,若是天资聪颖者一遍可会,青悠须得五遍才会,但青悠绝不会只做这五遍!” 她小小年纪,身上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气势,让从小便是逸群之才的东皋第一次重新审视起武青悠来。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这样的人,他这一生的确见过不少,但收徒的时候同样会看对方天资是否高人一等,但此时听了武青悠的话,他却 第一次生出动摇来。 她的坚毅,他见识过……在这一番话后,他甚至想,兴许这样的她真能成为一方大家! 他原本叫武青悠进来,并非是起了收对方为徒的心思,只是见她连着跪了这么多日,若是不见见她,兴许会让这个小姑娘伤心难过,甚至以后失去这份毅力。 可是现在……他的心竟有了丝丝收她为徒的念头。 武青悠说完那番话后,心里其实也没有底,只是希望尽可能地说服东皋先生,若是这般不行,哪怕利用太后的势力,她也要成为他的弟子。 可是没想到东皋既没发火,也没就她的话说下去,而是问道:“你是何家的小姐?” 武青悠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微微怔了片刻,就回答道:“家父乃威远将军。” 东皋听后点了点头,柔和的微笑再次回到他脸上,“原来是武氏一门的小姐。”东皋先前听闻武承义只有一女,且极为宠爱,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女孩儿,实在跟他想象中有太大的出入。 若是没错,她该是武皇后一脉唯一的贵女,可她竟然在门外跪求自己,若是武皇后下旨,自己就算不愿,也不得不收了她为徒,可她并没有如此做,竟然以如此金贵之身,亲自来求拜,且不露自己的身份。 东皋不是一个看人身份办事的人,可武青悠既然有这重身份,却不用,只以自己的顽强毅力,不屈不挠的精神来求见自己,这一刻,即便是东皋,也不得不动容。 第十八章 再进宫 武青悠没有从东皋的语气里听出太多的情绪来,但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 等了良久,武青悠没有听到东皋说话,反倒等来他负着双手朝她缓缓走来。 武青悠站在原地没有动,清澈的眼珠里如阳光洒在鳞波之上,泛着微微光泽。 东皋走到她面前,脸上露出长辈一般慈爱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她尚且不及他胸口的脑袋,“三日后,你便来此和云谙,何坤一道学习吧,希望能如你说的……别让我失望。” 说完这句话,东皋收回了手,越过她所在的位置,朝门外走去。 而武青悠这一瞬间完全被他那句“三日后,你便来此和云谙,何坤一道学习”震得恍惚起来,她原本以为还会有一番试炼,或者难题等着她,而她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既然做了,她便要努力下去,没想到结果出乎了她的意料。 就像她明知道山有多险阻,做好了准备去攀爬,以为爬到了一半,累得快死时,却有人告诉她,已经到了山顶。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在东皋面前的那番表现纯粹是被逼无奈,她也忘记了害怕,忘记了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在促使着她那么去做。 可现在,她做到了,心神一松,她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没想到,重生后的自己会成为东皋先生的弟子。 她不知道,这将是她人生的一场重大转折,而凤凰是否依旧展翅翱翔,没有人能够预知…… 为了拜东皋为师,武青悠已经连着十数日没有进宫去看武太后,待回了武府,修养了一天,武青悠就从他父亲那里接到了武皇后的懿旨,令她进宫去看看武皇后。 早上,被流绾拉着打扮了一番,武青悠看着镜中那个比起一年前明显长大不少的身影,镜中的她依旧扎着两个小髻,水蓝色的绸衫,点缀着金丝蝴蝶,既不太艳丽,也不会太素淡。 这一年来,她很少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的容貌,可是现在这么细细一看,她发现镜中的自己似乎与前世的自己有些不同。这种不同并非是容貌上的出入,而是眉宇之间,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形容的神彩。 流绾收拾妥当后,她收回目光,笑着打断流绾习惯性的絮叨,“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看自己的,你要是还不放心,就随我一起进宫去吧。” 流绾哪里不知道主子是在打趣自己,虽说主子身份特殊,可她这做奴婢的也该知晓分寸 ,那皇宫,不是她这种平头百姓能随便进出的,于是说道:“小姐你就别吓流绾了,宫里规矩那么多,万一得罪了哪位主子,流绾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怕什么,由本小姐给你撑腰呢。”武青悠故意叉腰,摆出气势地笑道。 “是是是,流绾有主子撑腰,哪里都敢去,”笑着说完这话,她顿了顿了又道:“小姐还是快些进宫吧,回来还要做乞巧节的香包呢。” 武青悠应了一声,人早已蹦蹦跳跳地出了门,边跑还边回头地朝流绾道:“我又没心上人,还是流绾你自己做吧。” 流绾听到主子大声说这样的话,脸上顿时红霞弥漫,跺了跺脚,“小姑娘家,真是不害臊。”说着就转回了屋里,这乞巧节,做香包是一种仪式,并非一定要送于心上人,所以小姐不做,她这个做丫头的只能两个一起做了。 当武青悠来到坤宁宫时,武皇后正在和王美人说着话,见到武青悠,话头一收,无甚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朝着武青悠招了招手,“青悠来了,快过来,姑母好久没见你了,可是跑到哪里野玩去了?” “青悠才没有野玩,这些天没来看姑母,是因为青悠去拜见了东皋先生。” 武皇后恍然道:“东皋又来了我云国,”可话还没说完,似是才听清武青悠的话,转而问道:“你说你去拜见东皋先生?” 武青悠嘻嘻一笑,“是呀,姑母,东皋先生已经收我为徒了。” 武青悠这话说完,不止是武皇后惊讶,就连一旁坐着的王美人也是一脸诧异。过了好半晌,两人才反应过来,王美人最先说道:“武小姐聪颖伶俐,东皋先生可是收了个好弟子。”她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是说这话的时候,武青悠分明见她眼底有一抹黯然。 她如何不知道王美人因为位阶低,别说云祺拜入东皋的门下,就是连拜当朝大儒的机会都没有。 武太后听了王美人的话,也笑着连连点头,“是啊,我家青悠聪慧可人,也难得东皋生了一双慧眼!” 武皇后的开心不是假的,她这一脉就只剩下武青悠一个血亲,而她的打算也是让武青悠做下一任的皇后,若是能拜得东皋为师,那么以后她母仪天下,才能更好地为武家打算。 武皇后笑了半晌,然后对武青悠道:“你先去找你祺哥哥出去玩一会儿,待会儿姑母派人去找你。”说着指了指大殿里,“你祺哥哥就在里面。” 武青悠听完武皇后的话,尽管她听到云祺就在里面,心里有些颤动,甚至有些害怕迈出步子,但她知道,武皇后有话要与王美人密谈,不想让自己听到。 所以她从武皇后身边站起来,微微一笑,“那青悠就先去找祺哥哥玩一会,姑母空了就唤人来叫我吧。” 武皇后点了点头后,武青悠才转身朝内殿走去,一步一步接近内殿,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仿佛要脱离胸腔…… 待见到里面那人时,她紧张得满手浸满了汗。 云祺正在内殿看书,见到武青悠进来,先是有些诧异,随后表情恢复自然,“你来了……” 武青悠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慢慢地朝里走去,“你母妃和姑母有事要谈,让我来找你。” 云祺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了第一次的生疏和揣摩,反倒有些亲近之意,“那走吧,我们出去。” (谢谢大家的打赏和推荐票票,群么一个╭(╯3╰)╮) 第十九章 不用了,我不想见他! 两人一齐出了坤宁宫,而他们身后各跟着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 一路上,武青悠没有主动说话,云祺也一直沉默着,似乎在想事情。 武青悠以为这种沉默会一直保持下去,直到姑母派人来唤她时。可沉默半晌的云祺却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她,“你想去什么地方?” 武青悠看着他点漆般的眸子,微微晃神,过了片刻,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他道:“随便走走就好了。” 云祺听后点了点头,“那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吧。” 武青悠没有再吭声,只默默地跟在他身旁,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这一世只要一见云祺,她的心虽然依旧颤动不停,可她更多的是感到局促不安,甚至想逃跑…… 云祺的心思很敏感,上一次就被他察觉了异样,这一次同样不例外,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到她身上,却没有如上一次般点明,令她更加尴尬。这一次他似乎也想化解自己对她的这种无形的压力。 两人走了一段路,沉默半晌的云祺又再次开口,“你这些天没有进宫来。” 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武青悠不甚明白他此话是何意,于是抬起头看向他略前于自己办个身位的侧脸,“嗯,这段时间,我去做了点事情。” “哦?”云祺转过头来,看着他,少年略微稚嫩的脸上带着些许好奇,“你做什么事情去了?” 武青悠先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搭话,再没有想到他会就自己的话题继续问下去。这时候,她心里也有些雀跃,且想把自己这些天做的事情告诉他,让他看看这一世的自己并不是前世那个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儿。 可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因为他不想云祺难过,就像王美人的伤心一样,若她告诉了云祺自己拜得东皋为师,表面上云祺兴许会恭喜自己,可他心里的痛和怨只怕会更深。 他也同样是一个皇子,可是连学习都只能靠他自己。 她心里也同样会难过,因为她不想看到前一世自己需要仰望的男人如此令人心疼的一面。 所以,她忍住那翻涌的情绪,朝他微微一笑,撒了一个谎,“是因为乞巧节要到了,我和流绾在绣香包,做衣服呢。” 云祺见到她的笑脸,脸上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乞巧节么?没想到你也会喜欢那个,也对……没有哪个女孩儿不想找个如意郎君的。” 两人就这么随意地搭着话,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御花园中。一年前,武青悠兴许会因为看到这个地方而脸色苍白想要逃避,可一年后,她不会再仓皇而逃,这一世,她再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人欺负的傻瓜! 这个地方只会让她更加清醒,促使她更加地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此时已经到了晚春,但花儿依旧盛放,姹紫嫣红,香味扑鼻。 两人踏着鹅卵石缓慢行进,时而搭上两句话,两人间的气氛比初始要自然了许多。 就在两人走过一座假山时,突然听到一个中年男人爽朗的笑声,接着又听他道:“爱妃,九儿如今越发出息了,今日东皋先生还在朕面前夸奖了他。” 这男人的声音响起后,武青悠便发现身旁的云祺身体突然僵直起来,甚至不再往前迈动一步。 武青悠轻轻挪动了一下步子,透过假山外的花丛间,看到了一座亭台上,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中年男人正满面笑意地看着他旁边的美貌女子。 而在他和美貌女子之旁,还有一个容姿绝世的少年。在看到那少年的一瞬间,武青悠想了起来,这人正是上次在御花园里见到的那个放风筝的少年。 此时,他脸上也扬起笑容,竟比那春桃还要迷人三分。 三人坐在亭子里,气氛融洽,丝毫不像君臣,反倒像民间的一家三口。 而那个女子,容姿同样不俗,与少年有几分相似,此时也掩着唇,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父子俩。 武青悠收回视线,落到云祺身上。云祺此时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她的存在,不知不觉间,他也走出了挡住身影的假山后,视线直直地盯着亭子里的三人。 他俊逸的脸庞绷得紧紧的,嘴角也抿成了一线,而明亮的双眼里闪烁的除了有孺慕,羡慕,同样也有怨恨和嫉妒…… 看着这样的云祺,武青悠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即便曾经被徐莹害死,她也曾埋怨过他,可此时此刻,看到他的模样,她的却是一阵抽痛。 她突然鼓起勇气,伸出手握住了他略有些粗糙,且宽阔的手掌,想要给他一些安抚。 云祺看着眼前和睦的一家人,令他气血翻涌,心神激荡,甚至想就这么冲出去,对着他名义上的父皇吼一声,“为什么你生了我,却从不来看我,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儿子吗?” 正当他气血奔腾的时候,突然一双软软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双手虽然很小,很柔软,却坚定地握住他的手,仿佛要把全身的力量都渡给自己。 他愣愣地转回头来,看向面前这个有着一双明亮灼人眼睛的女孩儿,突然间,他心中的愤怒躁动竟像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给抚平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掌里那双白皙的的小手,良久没有发出一语。 武青悠不知道他此时心境已经有了变化,看着他垂眸不语,只以为他还在伤心难过,于是她依旧紧紧地握着那双布着一些粗茧的手。 而这短短时间,她也做出了个决定,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曾经所爱的男人如此卑微,如此痛苦,她要帮助他! 握着他的手,她轻轻地说道:“我们去见你父皇。”说着就拉着他比自己大两号的手掌向前走。 可还没有走两步,却被身后那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似乎并没有跟她往前走的意思。 她抬起眼疑惑地看着他。 而他的脸上却仿佛拨开云雾的晴天一般,绽放了笑颜,“不用了,我不想见他!” 说话间,不顾武青悠的反抗,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往回走去。 第二十章 把骄傲,幸福都给他! 云祺说完,拉着她转身离开了假山。 他步子很大,武青悠须得跟着小跑才能勉强追上他。 刚刚从云祺的话里,她多少明白了一些,云祺对皇上的怨和恨恐怕已经超过了其他感情,这样的结果她不想看到,可是却没有法子去扭转云祺的决定。 他一股劲走了很远后,才突然停下来,对着身后的宫女,太监道:“你们不用跟来了。”说完,依旧没有松开武青悠的手,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这一次步子明显小了很多。 武青悠步子渐渐缓下来,喘了几口气才平复。 云祺没有出声,她也没有出声,两人的身形略微错开地朝前走,一大一小的两只手牢牢地牵在一起。 周围的环境不停在改变,直到越来越荒凉,甚至连前世在宫里生活了近十年的武青悠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四周的建筑丝毫谈不上巍峨恢弘,断壁残垣倒是不少,还滋生了许多杂草。 这里,应该是传说中的冷宫吧? 只是……她转头看向云祺,他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来? 走到这疏无人烟的地方后,云祺黑沉的俊脸稍微缓和了一些,拉着武青悠的手缓缓朝这片荒凉之地中那块面积不大的池塘走去。 两人在杂草中穿行,衣衫拂动杂草发出的悉悉索索声伴随着蟋蟀短促而不停歇的“唧唧”声在这片宁静而荒凉的地方交错响起。 没有幽暗冷寂,阴深孤独之感,反倒会令人沉静下来,随着它的宁静而心绪渐渐归宁。 武青悠这时也明白了云祺为什么会来这里,想来这个地方应该是他常来之处,每当心情抑郁无法纾解之时,便来此处坐坐,兴许那些烦躁的事情便能随着这份宁静而沉淀下去。 云祺不知道武青悠这短短时间内的想法,他带着武青悠来这个地方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之前他心思有些恍惚,直到走到这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来到了这里。 只是当他完全清醒过来时,掌心的小手,他却不知为何舍不得再放开。 他依旧没有言语,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一眼那个一直默默地随着他来此的女孩儿。 池塘边有一块半人长的石头,石头上没有青苔,光可鉴人,显然是经常坐人的。 武青悠这时已经走到了云祺身边,抬头看了他一眼,云祺也恰好转头看她,即便心里不愿,他 还是松开了她软糯的小手,“刚刚我忘记了……” 武青悠知道他说的什么,在袖子下面握了握汗湿的手掌,朝他微微一笑,“没有关系。” 云祺点了点头,没有提及今日的事情,反倒说道:“这里太荒凉了,我送你回去吧。” “没关系,我觉得这里挺好,反正时间还早,就在这里坐坐吧。”说完,她没有再看云祺,而是撩起裙子往那块石头上坐去。 云祺看着她娇小的身子踏着露出水面的一些碎石跳到了那块大石附近,白皙的脸在阳光下晶莹而剔透,他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松动了一下,接着,他嘴角弯了弯,也踩着那些水面上露出来的碎石走到了那块大石头上坐下。 “你常常来这里吗?”云祺原以为,她不会跟自己主动说话,因为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这个小女孩似乎有些怕他。可现在她笑盈盈的脸孔就在自己身边,清甜的呼吸暖暖的,因为隔得近,她甚至能看到她晶莹细腻的皮肤上细细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虽然那光芒很淡,可是却让他的心跟着跳跃起来。 他赶紧转开头,压制住自己突然紊乱的心跳,少年的嗓音带着些些沙哑,却很动听,“嗯,小时候常常来,长大了来的机会反而少了。” 武青悠见他转开头,眼神微微闪了一下,此时此刻,无论会否导致他继续厌恶,但她只想他开心快乐,所以依旧笑着说道:“那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她前世在宫里生活那么久,也没发现这么个地方,不过就算那时候她知道这个地方,她恐怕也不稀罕来此,环境的美丑,也要心态相符才能体会。 以往,她只喜欢奢华艳丽的东西,这么荒凉冷清的地方,恐怕落到自己眼里,只会央着云祺和姑母,把这里给扫平了重新建造,现在想来,幸好她前世不知道,否则只会让云祺更加厌恶自己。 云祺抬眼看了一下四周,俊朗的脸上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回忆,又似乎不愿说出来。 武青悠等了半晌,云祺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表情有些苦涩,自我排解,兴许他已经练成了金钟罩铁布衫,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抚,也可能是自己不是那个能安抚他的人。 虽然有些难过,可她仍强撑着笑容说道:“天色似乎不早了,姑母该派人找我了。”说完,她便站起身来,欲踩着石头离开,心里也如这一池塘的水,冰冰凉凉的。 可是再迈出一步后,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把她拉 回了大石头上。 她猝不及防地后退,可那只手却护着她安稳地落到了石头上,而她则躺在云祺的臂弯里,仰视着他俊朗的脸庞。 那双点漆般的眸子仿若星辰一般耀眼,此时近距离地看着她,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又快了几分,而同时,她也发现,这双眼睛似乎与前世那双眼睛,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可是什么地方不同,她不知道。 他没有言语,任她倒在自己臂弯里。 良久之后,武青悠才脸色红红地挣扎着坐了起来。 同时,武青悠虽然没有再触及他的身体,可是她总感觉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滚烫起来,连带着呼吸也灼热了几分。 “小时候,我被其他皇子欺负,没有能力反抗,害怕母妃担心,所以只能躲起来,等到天黑的时候再回去。” 他的话语很短很短,可是却让分神的武青悠身子微微一震,转而看向他,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被其他皇子欺负,究竟欺负成什么样?他虽然一句话概括,武青悠却知道这期间绝不会仅仅“欺负”一个词就能概括,否则他为什么要等到天黑,仅仅是害怕母妃为了他担心。 这一瞬间,她的心再次揪痛起来,不管前世他们的姻缘为何阴差阳错,但这一世,她既然回来了,就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苦,她要让他幸福,让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孤苦的皇子,她要把骄傲,把幸福都给他! (马上又是新一周冲榜了,求一下推荐收藏~~~收藏投票票的好孩子们统统送香吻一枚╭(╯3╰)╮) 第二十一章 劝说出宫 武青悠不自觉地再次伸出手握住他比自己大上两号的手掌,晶亮的眼珠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辉,水濛濛的,好似能吸引人的魂魄。 被她拉住手的时候,云祺并没有挣脱,而是转过头看她,那双眼睛里从最初的害怕变成了现在盈满了各种复杂情绪的眼神,可并不是别人眼里的轻视和嘲讽,而是一种能撼动他心灵的,连他都无法辨别的情感。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如此一般,双手交握,握得紧紧的,看着彼此的眼睛。 良久良久后,云祺才展颜一笑,“你不用想太多了,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这句话说罢,他整个人好像就轻松了起来,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也完全能纾解自己的情绪。 见他笑了,武青悠也跟着放松下来,对着他微微一笑,心里暗暗想着要帮他,但是他知道云祺的骄傲,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帮助他,恐怕会弄巧成拙,所以在事情没有做的时候,她不会告诉他任何事情。 “走吧……我们出来这么久,母后和母妃该找我们了。”说着,他站起身来,拉着她的手并没有松开。 武青悠“嗯”了一声,随着他一起从石头上站起来。 她一手被他握住,一手提着裙摆,翠绿色的绣花鞋踩着碎石轻轻巧巧地落到了另一边。 此时阳光正明媚,洒在两人脸上,把两人脸上的笑容映照得如绚烂的春花…… “祺哥哥,明日是乞巧节,你出去玩吗?”走了一段,武青悠跟在他身边轻轻说道。 云祺没有回头,但武青悠看到他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才回道:“恐怕去不了了,我要在宫里照顾母妃。” 王美人身体健康,根本不需要云祺长期守在她身边,而云祺这么说的原因,武青悠却是知道的,云祺身为皇子,没有皇帝的诏令,是不能够轻易出宫的,而云祺从小到大,恐怕见到皇上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清,更遑论拿到诏令,出宫去了。 她刚刚那么问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想不想跟自己出宫去,他的回答虽然是否定的,但她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出来,他是想出宫看一看的。 云祺即便再冷静聪明,如今也只是一个少年而已,所以她仰着头,看着云祺的侧面笑着道:“祺哥哥别担心,姑母会派人照顾王美人的,明日乞巧节外面很热闹的,我会求姑母让你陪我一起去。” 谁想云祺听了她的话,停住了脚步,片刻后才转头看她,“不用了,我不想 出去。” “祺哥哥,就当是陪我好不好?外面很乱的,而我又不想侍卫跟着一起,”武青悠故意如此说,说完对他俏皮一笑,然后松开他的手,向前跑去,便跑便回头对他道:“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求姑母,让你陪我一起去。” 说完不顾云祺的阻止,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坤宁宫。 “姑母……姑母……”见到大殿里已经没有武皇后和王美人的身影,武青悠朝着内殿跑去。 武皇后正歇了午觉起来,听到武青悠的声音,脸上带笑,扶着旁边侍女的手说道:“这个丫头,越来越呼呼咋咋了。”但语气里没有半点恼怒嗔怪之意。 过一会儿,武青悠走了进来,看到武皇后后,就笑着小跑到她身边,“姑母,明日是乞巧节呢!” 武皇后正被宫女伺候着梳头,此时听到武青悠说话,抬了抬眼皮,笑着看她,“怎么?” 武青悠嘻嘻一笑,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青悠想让祺哥哥陪我出去玩玩,姑母说好不好?”她摇晃着武皇后的手臂撒娇道。 对于亲人,她愿意这样装乖卖俏一辈子,只要他们高兴!同时她也在心里衡量过才这般直接说出来的。 这一世,她明晓事理后,便多多少少知道了武皇后的心思,她这一辈子没有得到皇上的爱,所以一直把权力牢牢抓在手中,包括皇上去世后,她让亲侄女入宫做皇后,同样牵制着云祺的皇权。 她相信这一世武皇后的心理同样没有变,她早看中了云祺,欲扶他上位的,只要能促进自己和云祺关系,又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的事情,武皇后都会极力赞成的。 果然,武皇后听后,脸上没什么其他表情,笑容依旧,只是伸出手来点了点武青悠的额头,“你呀!整天就只念着玩,罢了罢了,让你祺哥哥陪你去玩玩吧,记得!别惹事!” 武青悠见她同意,脸上的笑容立时如绽开的花儿,凑近了扭着武皇后的手臂,亲昵地道:“姑母对青悠真好!” 武皇后笑着捋了捋她的发,显然也很喜欢武青悠对她的亲近,她一生无儿无女,难得一个侄女,竟与自己这般亲近,她也打心里像疼自己亲闺女一样疼爱武青悠。 “走吧……陪姑母去御花园坐坐,给姑母说说你是怎么拜了东皋先生为师的,想做东皋先生弟子的人多了,你究竟使了什么鬼把戏骗了东皋?” “姑母说什么呢?青悠才没有骗先生,青悠是用诚心 打动了先生,先生才收我为徒的,青悠一向实诚,就是在姑母面前耍耍嘴皮子,逗姑母开心呢。” “你呀!”武太后显然被她的话逗乐了,待头发梳理好后,便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宫女挥了挥手,然后对武青悠道:“姑母还真没有看出你这个鬼精灵哪里实诚了,你给姑母细细说说,姑母也想知道这当世名家怎么这么有眼光收了我的乖侄女儿呢。” “好吧!那我告诉姑母,其实就是……”武青悠慢慢道来,她拜师一事,只是在跪拜一事上尽量忽略,免得姑母听后会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倒不是说姑母因为心疼她而找东皋麻烦,而是姑母一生皇权至上,不容人挑衅,不管东皋知道她身份与否,都会让姑母心中觉得是他轻视了自己! 还好她刻意忽略并没有引起武皇后的重视和询问,这才让武青悠松了口气! 第二十二章 绣香包 从皇宫里回来后,武青悠这一夜也忙着和流绾做香包。 乞巧节是云国一项古老的风俗,未婚的男女,几乎都会参加。传说中,男子脸上的面具如果被某个女孩儿取了下来,那么这个女孩儿将是他命中注定的姑娘。而女孩儿若是能把自己的香包送给心仪的男子,那么也会与之相守到老。 没有哪个年轻人不向往这样浪漫而多情的邂逅和命定之约。所以每年的乞巧节,街上都是带着面具的未婚男子,以及腰上挂着香包的妙龄少女。 武青悠对着烛光一针一线的细细缝着,流绾没有打扰她,只是在心中奇怪,明明早上出去的时候一点都没兴趣的样子,哪想回来就便了个模样,她早给小姐做好了香包,可是小姐只看了一眼,便说要自己亲自动手,这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光影在她稚嫩的脸上摇曳不定,可是她垂着的眼眸却非常认真。 “小姐,快到子时了,还是先歇了,明早再做吧。”流绾站起身来,开始整理凌乱的桌面。 武青悠依旧盯着香包,一针一线地仔细绣着,“马上就弄好了,你先去睡吧,我弄完这里就睡。” 流绾打了个哈欠,然后说道:“那我先去给小姐打水。” 武青悠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绣…… 又过了一刻钟,终于把香包做好,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拿起做好的香包,对着烛光摆弄着细看,看着看着,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笑容。 流绾走进来,看到她的模样,嘴角也跟着拉开一丝笑容,可她没有问小姐这香包是绣给谁的。 如果是早几日,她断不会怀疑,毕竟只要参加乞巧节的姑娘们都会佩戴一个香包,只是今日小姐进宫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止亲手做香包,做完后,那脸上的笑容更是…… “小姐,快洗漱吧。”流绾又催促了一声后,武青悠才轻轻放下香包,站起身来,脸上的笑容依旧,“好吧,我自己来,你去睡吧。” 这次流绾没有再说什么,把东西弄好之后,就退了下去。 武青悠洗漱完,吹灭了蜡烛便上了床。 可是上床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她不时地抬起自己的手,对着淡淡的月光看了一遍又一遍。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白日里,两人手牵手的情景,她能感觉到,这一世云祺对她的态度有很大的不同,以往他总是对自己笑,可是每当自己靠近他时,却觉得他好 遥远,想伸手去触摸,却永远也触摸不到。 而现在……她似乎渐渐能触碰到他心里的那道门了。 她想着想着,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沉入了沉沉的梦乡里。 第二日,依旧早早的起了床,虽然昨夜兴奋了很久才睡着,但她面上依旧精神饱满,这得归功于每日坚持练功。 把每日例行做的事情做完后,就已经快巳时了。 武青悠这才沐浴更衣,然后在流绾的帮助下,穿衣打扮。 今日的武青悠穿了一件玫粉色的长裙,腰身处,绣了一小圈斜飞的白色牵藤,看起来纤腰玲珑,不盈一握,裙摆很清逸,同样点缀着几朵小巧的白色花朵。 这玫粉色的裙子一上身,衬得她肌肤莹白,好似轻轻一掐便能滴出水来。 头发仍旧如常梳着两个圆圆的小髻在头顶两侧,只是发间也别了两朵白色小花,看起来就像小小仙娥一般,娇俏且灵动。 收拾妥当后,连流绾都忍不住赞了一句,“小姐真美” 武青悠听后,心里美滋滋的。 女为悦己者容!没有一个怀春的少女不爱美的。 “走吧流绾,我们出去了。”武青悠笑着回头对流绾道。 流绾应了一声,怀里揣了一些碎银子,就和武青悠一道出门去。 “今日还有个朋友要和我们一道,这会儿我们先去接他。”坐在马车里,武青悠对流绾解释道。 流绾微微一笑,应了一声,没有说话,心里却有八成肯定,这“朋友”肯定非同一般。 武青悠没有发现流绾笑得别有深意,只撩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熙熙攘攘的街道,惊道:“人好多呀!” 流绾这时也凑了过来,“每年都这样,小姐还吃惊什么呢!” 武青悠自知失言,毕竟她重生回来前,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活动,所以现在于她而言又是陌生新鲜的。 马车在人群里行走得很困难,但也只花了近一个时辰就到了皇宫。 武青悠吩咐流绾在马车上等着,自己则跳下了车。 看到宫门前那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武青悠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 “祺哥哥,你等久了吧?”武青悠快步跑了过去。 云祺看着她朝自己跑来,晶莹的眼珠像璀璨的宝石一般耀眼,而脸上的笑容,却仿佛映入了他心 里,让他不知不觉也扬起了嘴角,“没有,刚刚才到。” “那走吧,今日街上很热闹,到处都是人!” 云祺任由她拉着往马车跑去。 给流绾和云祺互相介绍过后,流绾给云祺行了礼,便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不再吭声。 马车哒哒哒地朝闹市行去。 车上,武青悠一直在跟云祺絮絮叨叨,说着乞巧节的风俗,云祺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在听,武青悠在说到面具和香包的传说时,还刻意看了他一眼,可是没发现他脸上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这时,马车也到了集市,于是三人下了马车,步行朝前走去。武青悠看到路边的面具摊,试着朝身边的人问了声,“祺哥哥,你要买个面具戴上吗?” 云祺却是笑了笑,“不用了,” 武青悠轻轻“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可她话音刚落,身边之人却又说到:“那你可有准备香包?” 武青悠垂着的脸倏地染上一抹红霞,摆了摆手忙掩饰道:“没……没有!” 其实云祺是逗她的,见到她那模样就知道她肯定准备了香包,却在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却见武青悠脸上的红霞渐渐消退,眼睛则盯着远处。 云祺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却是一个容貌艳丽的姑娘…… 第二十三章 厌恶 武青悠看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盛装打扮后的徐莹,今日她穿着鹅黄色的丝绸长裙,裙身上点缀着大小不一的斑斓蝴蝶,头上的发髻也簪着同一色的绢花。仅仅一个背影就能让人迷醉,而徐莹的容貌却更为这一身衣着增添了几分亮色。 徐莹并没有发现两人,武青悠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转头却对上云祺的目光,他点漆般的眸子深邃幽深,此时盯着她看,竟像是要把她的魂魄吸入其中一般。 武青悠吸了口气,见他没有发现徐莹,也暗暗松了口气,毕竟前世里云祺很宠幸徐莹,这一次她早早地与徐莹断了交,若无意外,徐莹则不会再因为自己而成为云祺的妃子。 “你怎么了?”云祺见她愣神,轻轻地问了一句。 武青悠回过神来,抬头朝他微微一笑,“没事,”然后顿了顿,又道:“我们走吧,今天集市人多,还会有很多活动,很好玩的。” 云祺见她脸上又重新浮上笑容,嘴角也跟着弯了弯。 而此时,徐莹也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武青悠走在云祺的左边,而她的另一边则跟着流绾,毕竟是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就连流绾这丫头也兴致勃勃的,一路上不停地东瞅瞅西看看。 武青悠则继续和云祺一面聊着,一面在人群里穿梭。 “每年的乞巧节你都会来?”云祺突然问道。 武青悠没听出什么问题,轻轻地“嗯”了一声,应完之后,还笑眯眯地对云祺道:“是呀,每年都会来!” 可武青悠没看到云祺的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然后又装作无意地随口问道:“那你的香包可有送出去过?” 此时她心神松懈,并没细想,随口就答道:“有呀!”答完后才反应过来,而她说的“有”还是前一世未入宫之前,和徐莹一起去乞巧节玩,被她撺掇着给一个少年公子送了香包,但那个少年公子并不领情,还把她的香包丢到了地上,当时她气得火冒三丈,当即就回家让人把那少年绑了,为此还惹下不小的麻烦。 武青悠回忆了一番,发现身边的人突然没了声音,而当她转头看去的时候,他也正好朝她看来,俊朗的五官带着灿烂的笑容,对她道:“那人是谁?”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个笑容,武青悠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连忙讪笑,“没谁,就一个路人,我那不是没送出去,随便给人的。” 听他这么说,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正常了一些 ,“那为何今年不做香包了?” 武青悠一直没有把香包挂在腰上,特别是在云祺问她有没有做香包后,她更加不敢把香包拿出来挂腰上了,此时见他又问,她下意识地又把袖子里的香包往里拢了拢,心里很纠结,这费了一晚上功夫做出来的香包究竟要不要拿出来送给他,万一他不收怎么办?那样两人间得关系又变得尴尬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是她好不容易才盼望来的,她不想亲手破坏掉。 可她没看到云祺在问过这话后,目光盯着她微微摆动的袖子轻轻笑了笑。 集市上很热闹,有玩杂耍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卖。武青悠的心思很快也被这热闹的环境给吸引了过去。 一路走走停停,不时在一些小摊前面流连。 如云祺一般没带面具的人也有不少,所以几人也不算太过另类。 只是当武青悠等人又在一个捏泥人的小摊前停下来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有一双眼睛似乎一直在盯着她。 可每当她回头,四周都是来来往往的路人,没有令她怀疑的人。 如此几次后,她也不再去管那道视线,只拉着云祺和流绾继续游玩。 “青悠……”当武青悠几人看过杂耍后,嘈杂的人群后突然传来一声如莺啼般婉转动听的声音,不用回头,她已经猜到了身后是何人。 若是平日,她肯定不会理会她,径直离开,可是……今日有云祺在,她不想给云祺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也不想让徐莹有机会来挑拨他们。 同时,心中也有些黯然,她原以为自己与徐莹绝交了,徐莹就再没有机会和云祺认识,可现在…… 她深吸了口气,没有去看云祺的眼睛,她害怕从他眼里看到他对徐莹的欣赏以及喜欢,即便她想努力改变,但感情的事不是她想控制,想改变就能做到的。 徐莹见武青悠回头看自己,脸上露出熟稔的笑容,带着丫鬟慢慢走上前去,“青悠,好久不见。” 若是之前,她不会主动再与武青悠打招呼,可是她早早地看到了她身边的这个少年,少年面容俊朗,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可是与这气息相对应的也是一种迷人心醉的气势,即便是她爹,她的哥哥们,也没有这种只看一眼便令人折服的气势。 凭她的眼光来看,这个少年绝对不一般,所以她打算赌上一把与武青悠打招呼,若是武青悠没有当着他的面对自己发脾气,那么十之八九,这 人是宫里出来的,因为京中所有出色的望族子弟她都是见过的。若是发脾气,她也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少年面前转劣势为优势。 可是徐莹没料到武青悠是这么个表情,即便她没有发脾气,可是脸色淡淡的,自己的热情就像被泼了一盆凉水,可她仍旧强笑着走到武青悠面前,目光却从武青悠转到了旁边那个少年的身上。 看到少年的目光后,她却是吸了一口气,原以为凭自己的容貌,任何男人都会有几分动摇,可是面前这个少年,却是只看了她一眼,便转开了头。 但是那一眼,却如极寒的冰,不带任何感情,更没有别人眼中的惊艳和迷醉,反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厌恶!不错,云祺刚刚已经发现从这个女孩儿出现后,武青悠身体立即僵硬起来,而她脸上闪过的那些细微表情都没逃过他的眼睛,眼前这个女孩儿显然不是她的朋友。 第二十四章 焰火导致的混乱 徐莹看清了云祺的表情,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可她心机城府毕竟不比一般,片刻功夫,脸上又是一副柔婉的笑容,说道:“晓岚在前面等我,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再会!” 说罢,眼神扫过云祺,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她这一举动倒让一直没正眼瞧她的云祺眼神微微闪了闪,但面上依旧无甚表情。 武青悠见徐莹主动离开,暗地里稍稍松了口气。 然后转头看云祺,见他正瞧着自己,便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我们走吧,晚点天黑了,还会有焰火。” 云祺“嗯”了一声,便随她转身朝另一面转身离开。直到走了很远,云祺也没有主动问及她和徐莹之间的事,这让武青悠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逛街是件消耗体力的事,时间也同样流逝得飞快,转眼间,天色便暗沉了下来。各种灯笼沿着河岸蔓延到集市,逐渐被点亮。 晕蒙的灯光下,集市上依旧川流不息…… 流绾走了一下午,早累得腿脚发酸,武青悠因为这段时间的训练,身体越来越结实,逛个街还不至于觉得疲累,但流绾毕竟不是自己,于是看了看天色,对云祺道:“焰火还得过一会儿才放,我们先去茶馆里坐一会吧。” 云祺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可当几人走进茶馆的时候,才知道并不只有街上才这么多人,茶馆里同样坐满了人,甚至连落脚都有些困难,武青悠叹了口气,拉着两人走出来,看了看人头攒动的街道,突然眼睛一亮,“不如我们去河边,这会儿还能放一放河灯。” 云祺自然没有意义,流绾听后也是欣然同意,只是这里离城中那条河还有一段距离,这么走过去,也不知道流绾撑不撑得住。 流绾见她家小姐盯着她,她立马明白了意思,于是说道:“没关系,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流绾如此说了,三人便朝着河边的方向朝前挤去。 用了近两刻钟,三人才走到河边,这条河横穿整个云国都城,平日里不少妇人在河里清洗衣物,但到了这种特殊的节日,河面上便会有不少的画舫游船,都是些富家子弟或者小姐们才能上去。 今日同样不例外,河面虽不是很宽,但容纳几只小小画舫还是无妨,河边的人虽不及集市里的人多,可沿河下去,也有不少人在这附近放河灯。 画舫上时而有琴声歌声传来,更有公子小姐 们的嬉笑声,三人踏上横跨河面的桥,流绾更是累得一屁股坐在了石墩上,呼呼喘气。 今日月色也正好,硕大的圆盘挂在中空,即便桥上没有灯笼,也能在月光下看清对方的容貌。 武青悠和云祺并排站在桥上,此时有细微的风轻轻吹过,两人的头发也轻轻飘动。 “祺哥哥,你有什么梦想吗?”在这种环境下,武青悠吹着微风,心神放松,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口。 云祺听到她的问话后,身体微微一僵,但片刻后,他却回答了她,“小时候,我想让他常常来看看我,现在……”他处于变声期的嗓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并不难听,反倒在这个远离了喧嚣的静寂河岸显得格外好听。 “现在什么?”武青悠转头看着他的侧脸,月光下,他俊朗的五官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眼睛里却折射着非常耀眼的光芒。 “现在,”他缓缓侧转头来,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我同样想让他看着我……” “啊?”武青悠没太明白他这两句话有什么差别,可是云祺已经转过了头去,她也不好再问,而是同他一般仰望着天空那轮又圆又亮的银盘。 流绾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看着小姐和“他”站在桥上,两人时而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会心的微笑,好像这一刻,整个画面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人,月亮下,两人相对而立,目光相接,眼里似乎再没有别人…… 就在两人随意说着什么的时候,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嘭…… 两人齐齐抬头,绚烂的焰火在空中绽放,把整片河岸都照亮了。 那些听到声音的游人,纷纷从集市里涌出来,原本安静的桥上瞬间挤满了人。 就连船上那些公子小姐们也都纷纷出了画舫,站在船头仰首欣赏焰火。 “嘭”“嘭”“嘭”……初始焰火只是陆续升空,待到河边挤满了人之后,却如同百花齐放,瞬间就把天地给照亮了,那轮明月也只成了背景。 岸边呼声不断,随着焰火升空,人们的情绪也达到了高潮,甚至有人在岸边蹦跳,把人挤下了河。 焰火持续的时间不长,还不到一刻钟,眼看绚烂的天空渐渐归于黑暗,那些游人的兴致也慢慢降了下去。 武青悠抱着桥上的石柱,仰着头,流绾和云祺在她身边,而他们周围早挤满了人,连动一下都困难,刚刚大家都在注意看焰火,此时焰火熄灭,武青悠就被 这壮观的人群给吓住了。 哪想在此时,突然有人惊恐地大喊了一声,“着火了……” 这一喊不要紧,却听岸边接连响起无数声“咚”“咚”“咚”,重物接连落水。 武青悠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云祺护到了怀里,同时周围接二连三地响起惊叫。 虽然有云祺做了肉盾,但身体依旧在不停地被推攘,武青悠见流绾差点被人群挤开,立马伸手把她拉了回来,这才转眼四下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却看到河里的一艘画舫燃了起来,那火原本不大,可是船上的小姐公子们并不救火,只知道逃命,这时又刚好起风,没多久,那艘画舫火势就旺起来,而岸边的人更是受了惊吓,不停地惊叫,拥挤,一时间,越来越多的人被挤下水…… “别怕……”头顶上传来云祺的声音,稍稍平复了她心底升腾的恐惧和躁动。 (继续吼一声,求推荐~收藏~) 第二十五章 面具与香包 可她周围的那些人却丝毫没有冷静,反倒越来越混乱,武青悠死死地拉住流绾的手,可还是抵不过众人的推攘,片刻功夫,流绾就被人群挤开了。 “流绾……”武青悠焦急地大声喊着被推得越走越远的流绾,奈何她的声音在众多惊慌的叫喊声中激不起半点波涛。 云祺见状,眉尖紧紧蹙起,两人所站的位置被越挤越小,怀中的她被挤得脸色越来越难看。 就在武青悠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腰间一紧,接着脚底落空,身上被推压的力道也完全消失,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云祺抱着离开的石桥,飞翔在空中。 她张大了嘴,甚至来不及做出相应的表情,两人又落到了地上,她回过神,仔细一看,原来两人落脚的地方是一艘画舫,这画舫离燃起来的那艘还比较远,但船上的人也早跑光了。 所以两人身边并没有人,反倒是岸边和桥上堆满了人,人人脸上都是惊慌无措…… “祺哥哥,流绾她……”此时脱离了危险,但心一点都放不下来,因为她在这边看到,岸上的人都是拼了命地乱挤,流绾没有跟她练武功,要是被人挤倒了,那该怎么办?可是云祺是一国皇子,他会为了一个婢女再去冒险吗? 云祺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她的犹豫,松开她的手,对她道:“你就站在这里等我,别离开,我去找她。”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虽然没有多少表情,可是武青悠心里却突然一暖,对他道:“谢谢你……” 云祺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珠,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会把她带回来的。”说完之后整个人凭空飞起,朝拥挤的石桥上而去。 若说这场事故谁感受最深,那一定是武青悠,别的人都在惊慌中拼命想逃离这里,但武青悠此时暂时安全,所以她能看到每一个细节,她看到不停有人被挤下河,还有人被推倒了,却再也站不起来,无数双脚从他身上踏过,他挣扎着想起来,可最后就再无声息…… 武青悠倒吸了口气,忍住眼中翻涌的泪意,转开了视线。她没想到仅仅是燃了一艘画舫,竟然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时间慢慢流逝,武青悠就像独立在这场混乱之外,她闭着眼睛,静静地等待云祺回来。 可是一盏茶后,云祺没有回来,一刻钟后,云祺还是没有回来…… 而身边的惊呼声越来越大,还有孩童尖锐的哭声…… 就在这时,她感 受到阵阵灼热的气息吹拂在身上,她猛地睁开眼睛朝后看去,原本那艘燃烧的画舫火势熊熊,被风吹动,连着着几艘画舫都燃烧了起来…… 她所在的这艘画舫还没烧起来,可是再多呆片刻,恐怕会一齐被烧。 画舫的船板就在脚下,可是岸上全是拥堵的人群,就算她上了岸,恐怕不是被挤入水中就是被人踩死,如今的境况就像是被逼入了一座孤岛上,看着后面的熊熊火焰,四周没有立足之处的河岸,武青悠眼里也露出了惊慌之色。 那灼热的火焰浪潮一波一波随风飘来,吹拂在她身上,灼得人肌肤生疼。 她不停地回望岸上,云祺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那火焰乘风而来,离武青悠越来越近…… 无法之下,她咬了咬牙,转身跳入了河中。 河里也掉下了不少的人,但都趴在岸边,无法上岸,武青悠顺着河往火势对面游去。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力气一点点地快要耗光了,想找个地方上岸,可是岸上的人依旧没有减少,她也只能学着其他被挤下河的人一样,趴在岸边。 “咚”“咚”“咚”仍旧不停有人被推挤下河。 大约三刻钟后,那弥漫的火光不知道怎么熄灭了,岸上拥堵的人群也渐渐稀疏了,武青悠才随着河里的人一起往岸上爬去。 待爬上了岸,武青悠没有理会自己全身湿透,而是顺着河往上跑去。 她心里焦急,自己在河里泡了这么久,不知道云祺找到流绾没有?还有自己所在的那条船被烧了,不知道云祺回来看到了会不会担心。 这么想着,她脚步就越快,可她在水里泡了太久,身体有些发虚,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人,还有什么东西似乎被撞掉了,但因为天太黑,她又太心急,根本没有发现。 草草地对着被撞的人道了声歉,就继续往前跑去。 这场火灾发生的时候,云谙隔得远,并没有亲身经历,而是听说过后,这才走过来,但是脸上的面具还没来得及取下来,就被一个女孩儿撞到了。 面具落地,他没急着去捡,因为他看到了眼前撞他的人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那个女孩儿,此时她头发和衣服全部湿透了,看起来有些狼狈,晶莹的肌肤上还有水珠滑落,她一脸的焦急,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似乎见面三次都是这么匆匆而 过…… 他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走远,消失在人群里后,这才弯身拾起地上被她撞掉的面具,正准备起身,却发现离面具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粉色的香包。 他一同拾了起来,嘴角微微一弯,是她掉的么?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面具和香包,灿烂的笑容渐渐浮现在他俊逸出尘的脸上。 他也听说过那个传说,只是这面具不是人家取的,香包也不是她主动送出的。可他浑不在意,把两件东西都收入了怀里。 云谙的身影只停留了片刻,便顺着人群离开了岸边。 武青悠匆匆赶到桥头的时候,桥上几乎已经没有了游人,却有不少官差挎着刀在四周巡视。 她惦着脚尖四下看了一遍,根本没有云祺和流绾的身影。她心里慌慌的,走到官差面前,轻声问道:“请问一下,有没有看一个穿黑衣的英俊少年,大概有这么高。”武青悠比划了一下。 那官差想了想,似乎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于是说道:“刚刚似乎有这么个人,他也在找人,”说完打量了一番武青悠,“他找的人是你吧!” 第二十六章 冷清的街道 武青悠赶紧点了点头,“那他现在在哪儿?” 官差指了一个方向,“和一个女孩儿往那边走了。” 听到云祺和一个女孩儿在一起,武青悠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们两人都是安全的。 得到官差指路,武青悠道了声谢,便又匆匆离开了桥头。 经过一场混乱,城中的人明显少了很多,若是往年,此时还人声鼎沸,热闹喧腾,而眼下,宽敞明亮的大街上除了小摊贩,游人几不可见。 武青悠提着湿淋淋的裙子往前跑,不时地东张西望,可是走完一条街还未见到云祺和流绾的身影。 她停下脚步,站在岔路口,抹了一把被水浸湿后服服帖帖地黏在脸颊上的头发,明亮的眼珠不时翻动,显得有些焦急。 这三条路究竟要走哪条才好?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直着的那条,这一次没走多远,她就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前面不远处。 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张开嘴正准备喊,表情却突然僵住…… 云祺身边的确有一个女子,可那不是流绾,那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婀娜的身姿,正是下午才见过的徐莹。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和云祺一起? 明媚的笑容一点点从她脸上消失,剩下的只有惨白惨白的脸色。 她娇小的身子站在街道中,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起…… 湿淋淋的衣服被晚风一吹,她身体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可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前方…… 徐莹如花的笑靥不时地绽放,虽然只有半个侧脸,可那笑容依然刺痛了她的眼睛。 云祺自始至终没有转一下头,武青悠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可她心底却有一层深深的恐惧,害怕他脸上同样露出温柔的,开心的笑容。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视线依旧缠绕在前面两人的身影上,无法移开。这一场混乱,自己和云祺走散了,可徐莹竟能够遇上他,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是她想破坏也破坏不了的? 脚下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色更加惨白。 重生以来,她积聚的勇气在这一刻流失殆尽,无论如何,她就是无法超前迈出一步,或是张嘴喊他一声。 两人的身影越走越远,最后两人一齐走进了一间茶社,武青悠僵硬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苦苦的笑容, 她抬了抬腿,不知道自己是要上前去,还是转身离开。 前一世,云祺对自己的宠爱是假,已经毋庸置疑,可对徐莹呢?徐莹于他没有威胁,所以他对徐莹表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宠爱。 重生一世,难道云祺就不会被徐莹吸引了吗?她不相信,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很害怕,害怕云祺会再次爱上徐莹,命运再重来一次。 若是以往的她,或许真的会受打击离开了,可现在呢?既然一切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去改变,那么她就不能放手,即便结果还是可能不会改变,但她不能眼睁睁地等着它发生。 想到这里,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也重新燃起明亮的光彩,然后提着裙子朝云祺和徐莹消失的茶社跑去。 就在她喘着气跑到茶社门口的时候,门帘突然被挑了起来,出来的却是云祺,徐莹还有……流绾! 武青悠来不及想明白为什么流绾也在这里,却对上云祺的眼睛。 他看到自己的那一刹,眼里闪过的惊喜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可是下一瞬,惊喜消失,转而浮上一层恼怒之色。 他疾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眉尖拧起,“你怎么了?” 武青悠扯了扯黏黏的衣服,尴尬地说:“我掉水里去了。” 这时,流绾也走了过来,可她走路的时候一拐一拐的,很不自然,还没走到武青悠面前,鼻子已经红了,“小姐,你没事……” 武青悠见她这副模样,很显然是受了伤,赶紧上前两步扶住她,“流绾,你伤哪里了?”她还记得在画舫上看到的情形,心里咯噔了一下。 流绾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被人推着走的时候崴了脚,”说着她替武青悠理了一下头发,“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武青悠看着她关切的眼神,心里一暖,眼神扫过云祺,见他也直直地盯着自己,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故作老成的板着脸,可是眼里却流露出浓浓的关心,于是对着两人笑道:“我没受伤,就是掉水里泡了一会儿,现在好了,你们……是怎么遇上的?” 她这话虽然问的是流绾和云祺,眼睛却不经意地朝站在一旁的徐莹扫去,徐莹脸上也同样露出关心,但她聪明的没有上前搭腔,也是害怕武青悠在云祺面前不给她面子。 云祺还未说话,流绾却回答道:“我被推着走了好远,最后索性挤进了这间茶社,害得七皇子找了好久才找到。找到我之后,七皇子就去找小 姐你,可是一直没回来,流绾好担心……” 这期间,流绾并不知道有多危险,有多惊心,反倒是云祺,恐怕在没找到自己的时候心里也是很着急的,否则不会在刚刚见到自己的时候露出那样的神色。 听到流绾的话,徐莹垂着的眼眸亮了一下,她在见到云祺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份不凡,没想到竟然是皇子,她也听闻过皇上最宠爱的是九皇子——靖王云谙,但眼下这位,她再次打量了一番云祺,不管的容貌还是气质,都是上上之选,即便是不如九皇子得宠,也足以盖过京中任一王族子弟。 武青悠听后,目光同样扫过徐莹,然后收回视线,看着云祺道:“谢谢你,祺哥哥!” 云祺脸上露出笑容,看着武青悠的双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过了片刻,他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从开始到现在,似乎他们三人都刻意忽略了徐莹的存在,流绾忽略那是因为她也同样讨厌徐莹,可是云祺同样也似乎不认识这么个人,这让武青悠心里暗暗高兴。 (亲们,七夕快乐!) 第二十七章 情敌见面 她没有主动问起云祺为什么会和徐莹走到一块儿去。因为不管他们如何相遇,云祺的态度才是她最在意的。 可徐莹并没有如前一次一般主动退开,反而上前一步,明艳的五官笼罩着一层淡雅柔婉的微笑,对着云祺道:“刚刚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她盈盈而立,轻声慢语,云祺看了眼武青悠,皱了皱眉,才回头说道:“举手之劳而已。” “于公子是举手之劳,但于我而言,却是救命之恩。”她面上依旧带着娇美柔和的笑容,并没有点破云祺的身份。 一个貌美的柔弱小姐,一个英俊的皇族公子,两人即便没有任何关系,可站在一起却恁地相配,如此情景刺痛了武青悠的眼,心底那渐渐消散的危机感又再次浮上来,明知道徐莹是故意为之,可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心思。 云祺对徐莹原本是没有任何不好印象的,兴许是看出自己不喜欢她,所以才没有与她多言,可现在,他无意中救了她,她却咬着救命之恩,两人之间平白地多出了许多的牵扯,让她如何不担心,如何不害怕? 她很想制止两人谈话,甚至任性地拉着云祺离开,可是她不能,因为他们两人已经不是陌生人,那样突兀的举动,只会让云祺对她生出不好的感觉,反倒成全了徐莹。 她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翻涌的怒意,使劲绞着衣袖,面上尽量平静地看着两人。 徐莹见云祺没有说话,又近了一步,此时的模样看起来实在娇柔可人,“公子,我和朋友走散了,夜里我一个人回家害怕,不知道能不能……” 武青悠心里咯噔一跳,立时抬头去看云祺,云祺剑眉又轻皱了一下,可是他没有拒绝,而是说道:“一起走吧。” 心一瞬间跌落谷底,可是她能帮他拒绝吗?无论谁人见到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主动说出这番话都不好开口拒绝。但她真的很不高兴,很不开心。 就在此时,徐莹的眼神轻飘飘地扫来,似是不经意地落到武青悠的身上,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得逞的示威,尽管表露得不甚明显,可武青悠还是感觉到了。她身体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冷的。 云祺也察觉了她的异样,低头问道:“冷吗?” 武青悠没有回话,看着前方冷清的街道,低声说道:“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云祺尚未说话,徐莹却先说了,“先送武小姐回去吧,我不急。” 武青悠脚步一顿,自己就这么回去了,难道要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不行…… 她正思索着怎么开口,云祺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我们先送你回去。” 没有给徐莹找借口的机会,云祺迈开了步子走上前来。紧接着,一件衣服披到了武青悠的肩上。 她微微一愕,抬头看着云祺漆黑的眸子,可尚未看清他眼里涌动的情绪,就见他转开了头去,“走吧。” 武青悠紧了紧身上的衣袍,上面还带着他的温度,还有属于他的独特气息,她脸上渐渐泛上一丝笑容。 流绾在旁边看到自己小姐这副模样,再联想到昨夜亲手缝的香包,心中已是了然。 而徐莹见到云祺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到武青悠的身上,她明艳的脸庞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因为有了这件衣服带给她的温暖,她的心绪也渐渐理清,若是一味逃避,或是阻挠两人见面,即便最终获得了云祺的心也无法保证他的心能经受得了其他的考验,毕竟这世上相似之人多矣,纵然没有徐莹,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徐莹出现。 重活一世,她不能再天真的认为所有东西只要抢过来属于自己那么就是自己的,特别是人心,前一世的云祺对自己的温柔同样让她沉醉,可是那里面究竟掺杂了多少假意? 一路上,众人都没有说话,武青悠三人是因为徐莹的出现而没有话说,徐莹却是因为找了几次话头,都被云祺清清淡淡的回答给堵了回去。 终于送回了徐莹,武青悠也算松了口气,但同时心中深藏的隐忧也更深了一重,因为她看得分明,徐莹最后看向云祺的眼神很不同寻常,虽然不至于一见钟情,非云祺不嫁,但她了解徐莹,若她认准的东西,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得到。 三人一起又默默走了一长段路后,云祺突然说道:“你有心事?” 武青悠这一晚上的情绪反应全部被他看进了眼里,他猜测与刚刚那个女孩儿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原本不想开口询问,可是见她不时皱眉,一张原本该是纯净无忧的脸上露出那种不符的深沉来,他终于没有忍住问出了声。 流绾见状,对着武青悠道:“小姐,快到家了,流绾先回去叫门房的人起来开门。” “你的腿……”这一路上,都是武青悠搀着她,她才能慢慢悠悠地走回来。 流绾打断了她的话头,“没事,这里离家近 ,我能走回去,也不是什么大伤,过会儿上点药就好了。” 流绾说完,也不顾武青悠阻拦,一瘸一拐的走远了。 这里离武府只有一条街的距离,所以武青悠阻拦不了,就任她去了。 收回视线,对上云祺漆黑的眸子,里面透出的丝丝关切让她心中一暖,可是她担心的那些事情如何说起?所以她只有对着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尽量无忧的笑容来,说道:“我没事,就是被今日发生的事情吓到了,好好的一个节日……”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伸手往揣香包的地方摸去,却摸了一个空…… 云祺没发现她的异样,见她不说,也没有再追问。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武府的门口,云祺没有急着离开,武青悠则是懊恼地想,香包怎么不见了? “快进去吧……”两人在门口发了一会儿愣,云祺开口说道。 可武青悠涨红了脸,原本是想在乞巧节游玩过后,把香包送给他的,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思。可是这一晚,她就泡在河水里了,感情没有培养多少,现在连香包也丢了。 就她脸色通红,踌躇皱眉,云祺也没有再催促,反倒是想起早上在马车里,她低头藏香包的举动,这一想,嘴角浮上了一抹笑容。 第二十八章 跟爹爹交代 可她微红的脸庞上,小巧好看的眉毛渐渐地垄了起来,那模样不似羞涩,反倒有些懊恼。 云祺没有出言催促她,只盯着晕朦的灯光下,白皙透红的肌肤泛着莹润光泽的她,此时她咬着微红的唇,拧着好看的眉,那模样虽算不得极美,可却令人观之舒心,仿佛只这么看着她,便能让心渐渐安宁下来。 搜遍了袖子,武青悠终是没找到那个绣了一整晚才绣好的香包,她有些泄气,可也无可奈何,只能抬头看着云祺道:“那我……进去了。” 她一抬头恰好对上云祺墨黑的眼珠,心里一慌,匆匆转身进了门。 看着她的身影被朱红色的大门掩住,他才缓缓转过身,朝街道另一头走去。 关于香包的事,他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在他看来,真正喜欢的东西,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努力得到,至于是不是命中注定,他不关心,他会用行动证明即便老天没有眷顾他,他也会把该得到的都握在手中。 武青悠一口气跑进内院,心口“噗噗”直跳,即便这一夜发生了这么多事,与想象中差距甚远,但也是云祺和她一起过的乞巧节,所以她心里仍然是高兴的。 缓下脚步,脸上漾出淡淡的笑容,慢慢朝自己的小楼走去。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明日便要去青峰山跟东皋先生学习,而这件事,还没跟爹细说的,于是匆匆往回走,待回到寝室时,流绾上了药,这会儿正在房中坐着等她。 她没让流绾动手,自己找了身衣服换上,又把头发擦干,才出了房间往武承义的院子走去。 远远地,看到爹房间的灯还亮着,她小腿迈得更快。 武承义此时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敲门声,他清了清嗓子道:“进来。”眼神依旧停在自己手中的书册上, 武青悠走进房中,看到爹爹半眯着眼睛就着烛火看书,于是小跑着过去,扑在武承义的身上,“爹爹,这么晚了还看书!会伤眼睛的。”说罢,撒着娇把他手中的书夺了过来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武承义也不恼,任她把书拿了过去,然后弯身把武青悠抱了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坐着,“听说你今晚带着流绾出去了?” 武青悠脸一红,知道爹爹暗藏的意思,于是嘟了嘟红唇说道:“每天在家呆着怪闷的,女儿就是出去看看热闹。” 武承义也不戳破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用宽大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一摸 让他脸色微微一变,“怎么头发湿了?” 刚刚来得匆忙,头发还没完全擦干,她害怕爹爹担心,于是笑着说了声,“刚刚洗头的,”说完立马转开话题,“爹爹,给你说个好消息。” 武青悠盯着她红扑扑得意洋洋的小脸,微微一笑,问道:“什么好消息?” “爹爹知道东皋先生吗?” 看着女儿脸上洋溢的笑容,武承义有些微的疑惑,过了片刻才点了点头。 武青悠见武承义点头,嘻嘻一笑,搂着武承义粗粗的脖子嘻嘻一笑,“爹爹,从今以后,青悠可是东皋先生的第三位弟子了哟。” “什么?”武承义膛着目,似没听清楚一般。 武青悠脸上依旧笑着,心里因为爹爹惊讶的模样暗暗开心。 可她还未笑完,就被武承义抱着放在了地上,而他则弓着身子凑近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说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东皋先生乃当世所有文人雅士心中的一尊神,武承义虽然是个武将,但同样也是一个文人,所以听到武青悠的话后,他心中震惊不已,同时也有些疑惑,因为他也了解东皋先生收徒严谨,到现在也只收了靖王和文渊阁大学士的公子,此时突然听到自己女儿也成了东皋的弟子,他当然会大吃一惊。 武青悠见爹爹剑眉隆起,抬起小手轻轻抚上他浓黑的眉,然后轻声说道:“爹爹不信吗?”她看到爹爹眼中的震惊和疑惑,然后才轻声解释道:“明日青悠就去青峰山了,爹爹不信的话跟我一起去吧。” 武承义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似宽慰似高兴的表情,他摸了摸武青悠只及自己胸口的头,“傻丫头,爹爹刚才是没反应过来,”虽然疑惑,但他看着女儿澄澈的目光,便知晓她不会说谎,“爹爹自然相信你,东皋先生乃当世大儒,你既然能拜在她门下,就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辜负先生的教导。” 武承义并没有询问她如何拜师,只选择了完全相信,这让她心中暖暖的,“爹放心,女儿不会让爹爹和先生失望的。” 武承义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为人父母的骄傲笑容,“我的女儿自然不会让爹爹失望。”他看着自己女儿一张稚嫩得还没完全张开的脸,可面上的自信神彩却是让他这个当爹的都有些愣怔,虽然知道女儿近来有些不同了,看她每日坚持读书和练功就知道,却没想到转眼功夫,她竟然成了当世大家的弟子。 可他没有再说什么,不管 女儿是好是坏,都是他武承义的女儿,是他的骄傲! 武青悠从武承义的房间出来后,蹦蹦跳跳地往自己院子走去,她没想到爹爹这么支持相信她,原以为爹爹会详细地问一问拜师的过程,害她过来的时候一直在打腹稿,哪想爹爹根本不问,只听她说的,且完完全全的支持信任。 她脸上挂着幸福开心的笑容,连带看着今晚的月亮也特别漂亮。 回到院子的时候,流绾还未歇着,坐在凳子上等着她。见她回来,流绾想要站起来,武青悠赶忙把她按下去,“你要做什么,我来,你腿才伤了,好好歇着。” 流绾只能任由她按着自己坐下,然后笑着道:“就是东西收拾好了,小姐看看还缺什么不?” 成为东皋的关门弟子后,每个月必须在青峰山呆十天,跟着先生学习。而先生每月会开坛授课三次,作为他的关门弟子,也必须出席。所以流绾收拾了东西,就是准备上山去呆十天的。 武青悠草草翻弄了一遍,就是一些衣服和日常洗漱用品,于是点了点头,“就这样吧,该带的都带齐了。” ***** 前前后后有几个童鞋催更了,但因为老文还没完结,所以无法加更,只能抱歉了,另外从明天起,就是九皇子云谙的戏了哟,嘿嘿,喜欢他的亲们鼓掌~~~ 还有看过的童鞋们,要是觉得还好,别忘了收藏呀! 第二十九章 小师妹! 青峰山上茂林修竹,苍翠欲滴,武青悠穿着一双软底绣金丝鞋拖沓着步子,抹了抹额间的汗,然后回头看向已经落了大半截的流绾,扬声说道:“流绾,你要是累的话先找个地儿歇一会儿。”早上起来,武承义拉着她絮絮叨叨一番后,时间就晚了,眼看日上中天,辰时早过,武青悠心里慌慌地一个劲儿地往山上爬。 流绾知道自己身体折腾不快,害怕小姐误了时辰,于是撑着路边一棵大树,喘着气儿说道:“小姐别管我,先上山吧,流绾一会儿就上来。” 武青悠见他实在是累得不行了,而自己第一次以弟子的身份来此就迟到,怎么也说不过去,于是只好道:“那我先去了,你自己小心一些。” “嗯,小姐别担心。”流绾递给她一个虚弱的笑容。 武青悠这时也好不了多少,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在锻炼身体,但这十里的山路跑下来,没歇气儿,她的胸口也像憋了一团火。 跟流绾道别之后,她步伐更快了,一面用手扇着风,一面在羊肠小道上快速穿梭。 青峰山是没有官道的,马车上来不易,前两次徒步慢行并未觉得有多远,可今日背着一个包袱,这般疾行下来,让她觉得这条道长得好似没有尽头。 好容易走完山路,东皋的院子孤零零地立在群山之间,被苍绿的大树掩映,她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跑到了那扇再熟悉不过的大门前,正欲叩响门环,忽听身后一声轻“咦” 武青悠握着门环的手没有收回来,头却转了过去。 来人正是早闻其名的靖王云谙,他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模样,穿着一身儒雅的白袍,可那白并不是刺眼的白,带着柔柔的光晕,如他脸上的笑容一般柔和温雅,让人不觉心神一松。 “是你……”声音如流水溅玉一般漫延开来。 被他的笑容一瞬间迷惑了神智,片刻后反应过来,疑道:“你认识我?”皇宫里那匆匆一瞥,她没想到他会对自己有印象。 他撩开袍子,缓缓走上台阶,待走到她面前才回答道:“武青悠,威远将军的掌上明珠,小师妹,我说得可有错?” 武青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脸,她从未想过靖王会如此平易近人,听他如此凑趣,当即也笑道:“师兄说得没错,不过还少说了一个身份,我除了是你的师妹,还是你的表妹呢。”武皇后是他的嫡母,算起来自己也是他的表妹。 云谙听后,脸上笑意更浓,“正 是……” 短短几句话,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此时的他离她很近,能看到他泛着波光的眼眸,似春日阳光一般柔软舒服,而这般仔细看他,却发现他的眼眸并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带着一层淡淡的绿,好像一颗剔透的宝石,又像一弯清澈的碧波。 他走近了些,手也同样搭在门环上叩了两下,“进去吧,表妹。” 武青悠却侧头笑了一下,“师兄还是叫我师妹吧。” 云谙很不客气地笑着叫了声“师妹” 话音还未落,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忠伯看着门口的两人,皱褶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来了……快进来吧。” 说罢,就把大门推开了一些,让两人进了去。 和忠伯道了声好,云谙便带着武青悠往里走去。 一路上,翠竹遮天,云谙笑着给她介绍还有一个师兄,武青悠原本也听说了文渊阁大学士之子何坤之名,可这般从云谙嘴里说出来,却让她有些云里雾里的感觉。 “待会儿见到大师兄,你别害怕……” “害怕?”武青悠有些不解,侧头看他。 云谙弯了弯好看的唇,说道:“一会儿你见了就知道了。”听他这般说,心肝不由轻轻一颤,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可看他脸上笑意深深,似乎大师兄也并不是他话语里那种令人害怕的模样。 压下心中的疑虑,既来之则安之,大师兄到底有多可怕她不知道,但是她见过比外表可怕无数倍的丑恶人心,所以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太过放在心上。 “把包袱给我吧,看你满头大汗的。”云谙微笑着欲替她拿包袱。 武青悠则是摇了摇头,“不用了,包袱很轻。” 云谙见她拒绝,洒然一笑,也不强迫,迈着长腿缓缓行在她身侧,告诉她一些关于他们学习的事情。 原来云谙和何坤虽然是东皋先生的关门弟子,可先生基本上都不授学的,只把这院里一座名为朗月斋的书屋指给他们随意观摩,有不懂的便可询问。 可何坤和云谙是何等聪颖慧捷,估计询问的次数只怕有限得紧。 若是换做自己呢?原本是想来此跟东皋先生学习的,若还是一味自己学习,凭她那点先天资质,如何能快速成长起来? 心里揣着事,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朗清院外,可这院子明显不是上次见东皋先生所去的地方。 “进去吧。”云谙笑着回头对她说道。 武青悠没有询问,抱着包袱跟着云谙走进了朗清院,朗清院里树木非常少,只有几株榕树作为点缀,除了其中一繁茂得与朗清院里唯一一座阁楼“朗清斋”齐平外,其余几株都“瘦弱”得可怜。 果真与这名字有几分搭调,走进院里,武青悠就觉得冷冷清清的,一股股冷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出来,害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院里也很安静,似乎没有人,两人踏着鹅卵石走过去,还能听到鞋子摩擦地面的嗦嗦声。 “师兄,小师妹来了。”云谙珠玉一般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朗清院里,话罢,他还抽空回头看了武青悠一眼。 接着,朗清斋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清清凌凌的,“进来吧。” 听声音,明明是个少年,可不知为何,那声音给她的感觉却像一个看破红尘的老者。 云谙转过头来看她,“走吧,进去。” 武青悠没说话,点了点头,心里也对那个大师兄有些好奇。 (求收藏………………) 第三十章 大师兄是个好人! 武青悠抱着包袱跟随在云谙身后,看着他衣袍曳地,带起的一阵阵波荡的皱褶,四周没有一丝声音…… 当两人推开一扇镂空梨花木房门时,伴着点点日光,武青悠看清了里面的情况:满满一室的书架整齐排列着,每一排书架上都装满了书,草草看去,少说也得有几万册。 武青悠震惊地呆站在门口,眼睛同时也落到了那个站在书架之下的少年,此时少年也抬起了头来,五官虽不甚出众,但搭在一起却有一种让人舒服的清隽,可看到他的眼睛后,那种舒服却骤然瓦解,他的眸光清冽得如同深冬的寒风。 激灵灵的被那目光穿了个透彻,让武青悠张开了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出声。 他的目光也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依旧转回头去盯着手中的书本,专注了看了起来。 武青悠实在弄不清眼前的状况,转过头,却看到云谙一脸微笑地看着她,眼中的微光轻轻抚平了她的惊异。 云谙收回视线,踱步到何坤面前,“小师妹又被你吓到了。” 被人打搅看书,何坤不悦地咳嗽了一声,但终于还是把书合上了,转头看向武青悠,声音冷冷地说道:“她就是先生新收的弟子?” 云谙背靠着书架,双手抱在胸前,笑道:“就是她,威远将军的女儿,我的表妹。” 云谙点破她的身份,稍稍一想,就知道她是谁,可何坤脸上的冷冽并没有因此缓和半分,他只“哦”了一声,然后抱着自己需要的书缓缓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武青悠看着他慢慢走来,又从自己身边缓缓走过,并没有打招呼,也没有多看她一眼,好像她只是一个与之无关的陌生人。 这会儿她终于明白云谙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若她没有重生一次,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她恐怕也会被何坤的冷漠给吓到,可眼下,她看出来何坤并非是讨厌她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仅仅是性格使然,所以很快便释然了。 她的神情转变一点不落地被云谙看在了眼中,云谙缓步走过来,脸上依旧保持着那让春光失色的笑容,“原本以为你会被吓到,看来倒是我多虑了,不过大师兄没有恶意,久了你就知道了。” 武青悠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你知道?”云谙挑了挑眉,眼前女孩儿只有十一岁的模样,但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她时,他总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站着的并非是一个稚龄幼童,而是一个有故 事的成年人。这种错觉来至她的眼神,她眼里除了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的坚韧外还有一丝被她掩藏得极好的沧桑。 听到云谙微扬的声音,武青悠一直无甚表情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朵笑颜,“往往外表冷漠的人,其实内心是最纯净的,只不过那一方净土只留给他在意的人,所以大师兄是个好人!” 她的笑容一瞬间明媚起来,好似一道耀眼的细碎日光,让他的心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 在门外因为拿掉了一本书而返身折回的何坤却是身形一滞,脸上的表情虽没有半点变化,可那平静的眼眸里却似荡开了一层层波纹的湖面,波澜乍现。 因为她的一席话,屋内屋外两人各有心思,最后门外那人没有迈步进来,而是转身悄声离开了朗月斋。 “走吧,我们先去把东西放下。”云谙抑制住心里那突然出现的奇怪感觉,转而说道。 武青悠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缓缓走出朗月斋。 朗月斋后面是一进院落,院子里同样寥落得几乎不见树木。 云谙带着她围着朗月斋绕了小半圈,最后停留在一座木梯前,原来他们住宿的地方也是这座阁楼。顺着梯子往上走,待到第二层,云谙对她说道:“这一层的藏书都是先生收集来的孤本。” 武青悠一面听着一面点头,她原以为下面的几万册书就已经非常多了,想想爹爹的书房里也仅仅一个书柜,上面放了近百册书,以往她觉得非常多了,可现在跟朗月斋的藏书比起来,无疑是小溪与沧海的比较。 但这么多的书,并没有令她却步,反倒斗志昂扬。府里的那些书本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早被她啃了数遍,她也能感觉到自己明悟世事比前世要通透一些了。如今她来到朗清院就像入了宝山一般的心理,并盘算着,接下来几年,她要把这些书都消化成自己的东西,那样她才会更有把握去改变前世的命运轨迹。 “师妹,你的房间在这里。”云谙推开一扇同样是梨花木镂空的房门,回头对她说道。 她这才恍然回神,不知不觉已经上了第三层,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这间。 顺着被推开的房门看去,里面的陈设极其简单,但必需品却都齐全,床上铺着整洁的白色床单,不是家里那种精雕细刻的拔步床,而是一种没有床架的,非常简单的木质床,离床不远的地方有一方木桌,配齐四个凳子,然后便是一个简易的屏风,以及屏风后的木桶。 虽是简单得太过,但武青悠却非常喜欢这里,因为此时云谙推开了窗户,窗户外正是那颗枝叶繁茂的榕树,榕树的枝桠抵在窗户边,翠盈盈的一片,看起来格外喜人。 “师兄,谢谢你,你带我忙了半晌,先去歇着吧。” 云谙从窗户边转过头来,脸上挂着笑,背着室外被阳光耀得翠绿的一片,缓缓说道:“也好,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再找我,我就在你旁边这间房。” 说罢,武青悠送了他出门,这才又转回房,对于这个初来的环境,她颇为喜欢,虽然每月只在这里呆上十日,但也算是她独立的一个小窝,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的书,不用再专门上街去买。 没过多久,流绾也被忠伯带了进来,脸色红彤彤的,想必是爬山爬累了的缘故。 接过流绾手中的包袱,正要说话,却见到忠伯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自己。 “先生要见你,你收拾好了,就随我去清心苑见他吧。” 第三十一章 欲速则不达 这房里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两个包袱,于是她转头嘱咐了流绾一两句,便随着忠伯离开了朗清院。 路上,忠伯问她,“屋子里还缺什么东西吗?要是缺的话给我一声,我转头给你置办去。” 武青悠抬起头,看着笑得脸上褶子一颤一颤的忠伯笑道:“不用了,忠伯,房里该有的都有了。” “那就好,”说完顿了顿又道:“才来这里,估计你不太习惯,你见过两个师兄了吧?” 武青悠点了点头,“见过了,两个师兄都挺好,我也挺喜欢这里的。” 忠伯听得这话,反而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倒真是跟一般孩子不太相同,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话!不过那孩子也确实挺好的,相处下去你就知道了,是个面冷心热的。” 轻“嗯”应了声,忠伯又给她介绍了一下这里的环境,总而言之,就是东皋先生平时都是不管那两个弟子的,随便他们折腾,而除了大师兄谨言慎行外,二师兄云谙却是个另类。 早在今日与云谙一番接触后,她便觉得靖王实在不像是生在皇族里的,更不像是从小被宠大的,听闻忠伯所言,这二师兄倒是一个妙人。虽是天资聪颖,却从不拘着自己的性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倒不是说他混世魔王,而是一种不该属于皇族的洒脱。他若是那天心血来潮,做任何事都不须大惊小怪,据忠伯说,他半夜生火烤鸟吃,或是突发奇想在院子里砍树建房子,那都是常有的事。 虽是如此说,但武青悠还是被惊了一下,忠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清心苑已经到了。 园中的树木繁茂,郁郁葱葱,比起朗清院的寥落而言,这里更有风致。 忠伯把她送到门口便退了下去。 房间的门是大敞的,东皋正举着一本书就着窗前的日光在阅读,武青悠轻轻叩响房门,东皋未曾抬头,轻轻说了声,“进来吧。” 抬步进去,转着眼珠四下一扫,这应该是东皋的书房,陈设同样简单,除了一张书桌一排书架外就只有几张会客的椅子。 待武青悠走到书桌前,东皋才放下手中的书,抬起眼皮看她,“安顿好了?” “是的,先生。” “嗯,既然成了我的弟子,我的规矩你也该知道知道。” “是,先生请讲。”武青悠低眉垂眼,恭谨地说道。 “为师向来不喜欢约束弟子 学习,朗月斋有书万册,你先在那里慢慢看,看到有不懂的,便来问我。” 武青悠迟疑地点了点头,她急着快些成长起来,原本以为拜东皋为师是一条捷径,可是同样是自己看书,她没有聪慧的天资,若是仅仅凭自己这么慢慢磨,何时才能成长起来? 许是看出她的迟疑,东皋挑了挑长眉,“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先生,青悠只是觉得这般看书,并不能快速成长。” “哦?你很着急?”东皋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皱着眉的小女孩儿。 “是,”武青悠抬头看他,“青悠想快些成长起来。” 她那双如琉璃般璀璨夺目的眼珠直直地盯着东皋,东皋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却停顿了半晌才曼然说道:“欲速则不达……为师要教给你们的并非是知识,而是治学的态度和方法。我不问你究竟有什么原因,但你现在的态度和心理,很显然不可能如你最初所言,你若是急于求成,也不需成为我东皋的弟子,我这藏书万册,同样借给你看。” 东皋性子狷狂,若不是看重武青悠性子中的坚韧,也不会答应收下她做弟子,可凡事有个度,超过了就会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武青悠听得这话,心中一凛,同时也如醍醐灌顶一般,“多谢先生提醒,青悠受教了。” 东皋却没有再说什么,拿起桌上的书再次浏览起来,同时对她说道:“你先下去吧。” 武青悠从东皋的书房出来,额头已是覆了一层细汗,东皋的一番话,不仅仅是在说治学的态度,同样也点醒了她,凡事都得一步步来,把基础打牢固了,将来建筑才不会坍塌。 而她也从心底开始对东皋敬佩起来,之前她只是想成为他的弟子,却没有心灵上的敬仰,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学子,包括自己的爹爹都对他推崇有加。 这世上不缺知识渊博之人,文渊阁大学士哪一个不是学富五车?可他们为何没有如东皋一般名闻天下?现在她知道了答案。 想通了这一层,心里再没有刚刚那种急躁不安的感觉,她如今十一岁,时间虽然仍旧要博,但若是连搏一搏的信心都没有树立起来,她又拿什么去改变历史? 连日来压在心中的一块大石,如今消无声息地卸了下来,她顿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再回到朗清院时,觉得四周景致无一不美,连带着那光秃秃的院子也变得格外和谐起来。 流绾此时已 经把房间收拾一新,带来的东西也都归置整齐。许是看出了武青悠心情不错,正擦拭桌凳的她停下手中活计,笑着道:“小姐遇上什么事儿了,看起来很高兴呀。” 武青悠嘴角弯了弯,“是吗?就觉得这个地方风景宜人,长久住下去倒也不错。” “风景宜人?”流绾收了帕子往窗户外一看,“小姐,朗清院里树木都没两颗,哪来什么风景?” 武青悠也笑着踱步到窗户边,伸手拨了片梧桐的树叶在手掌心,“这不是树木吗?不过这朗清院的确有些冷清清的,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我们去种树,”说完,把流绾手中的帕子扔到了桌子上,两人便一齐朝楼下跑去。 少女脆生生的笑声如林子里欢鸣的百灵鸟般悦耳动听,何坤房中的两人同时往紧闭的房门看去,两个影子蹦蹦跳跳地闪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云谙一面笑一面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何坤只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落到手中的书上。 “不去看看吗?”云谙挑了挑眉,低头看着面色冷冷的师兄。 “不去……” 云谙只是逗一逗何坤,他自己也没有离开,只是站在窗前往下看了一眼。 第三十二章 小师妹,我也不是故意的! 而楼下武青悠和流绾手牵着手小跑到院子里,两人脸上都溢着笑容,云谙从窗户看去,她小小的身影似被金色的阳光撒上了一层光辉,脸上的笑容明媚得如同三月春色。 他不是没见她笑过,可她的笑容里总是带着些些疏离和淡然的,好像任何事都达不到她心底深处,可这一瞬,那种淡漠疏离仿佛消失不见,她脸上的笑容映着阳光,格外的炫人眼目。 不觉间,他的嘴角也跟着渐渐弯了起来。 埋头看书的何坤突然觉得房间安静了下来,略略抬头朝窗边看去,便看到云谙嘴角带笑凝视着下方。 “流绾,你知道怎么种树吗?”她一时心血来潮想要种树,可她并不知晓种树的具体步骤。 流绾掩唇一笑,“小姐终于想起要问一下了。” 许是看出小姐的羞囧,流绾也没有再打趣她,而是微笑着说道:“小姐先在这里看看在哪些地方种树,我去找忠伯看看,弄些树苗过来。” 武青悠摸了摸鼻子,“那好吧。” 流绾笑着离去后,武青悠便按着流绾的话,在院子里打量起来,朗清院占地虽不算宽广,但因为没有树木却显得有些空旷,草草一看,武青悠便决定这院子里除了留一条小径,统统都要种上树木。 到时候朗清院里翠色盈盈,那才叫风景宜人嘛! 云谙的耳力甚好,武青悠和流绾的话被他听入了耳里,这才明白两个丫头兴冲冲的是要做什么,想到武青悠刚刚羞囧的模样,也忍不住好笑,于是收回撑着窗栏的手,转而对何坤道:“我下去帮师妹种树,师兄要一同去吗?” “不了。” 云谙显然习惯了他的作风,也未多言,转而下楼去了。 武青悠正规化着怎么种才美观,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朝自己走来,她转头一看,却是云谙。 两人还未搭话,流绾却提着铲子和木桶折返了回来,走得气喘吁吁的,眼皮低垂着有气无力的说:“忠伯说一会儿送树苗过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云谙故意询问了一句。 流绾听到云谙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而人也已经走到了两人面前,看到云谙,微微一愕,她还未见过云谙的,武青悠见流绾这副模样,暗道红颜祸水。 可“祸水”一点自觉都没有,脸上的笑容好似会发光一般,闪闪亮亮。 流绾向来沉稳谨慎 ,这一愣神也不过片刻功夫,马上收回视线。 “这是靖王殿下,东皋先生的弟子。”武青悠见流绾回神,便给她介绍道。 流绾闻言,给云谙行了一礼,“见过靖王殿下。” “不必多礼,”说罢,竟是上前两步取过流绾手中的木桶和铲子,明目流彩的眼中泛着淡淡的绿色波光,好似上好的宝石一般璀璨。 武青悠从忠伯那里听闻了靖王的事迹,想来这样“有趣”的事情靖王殿下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看这院子里光秃秃的,不如种些树,看起来舒爽一些。”武青悠解释道。 云谙点头道:“这院子里是太光秃了,不如我帮你们吧。” “那就谢过师兄了。” 说罢几人一起动手挖坑,流绾带过来两把铲子,两只空木桶,云谙先是提着两只木桶去后院灌满了水出来,然后与武青悠,流绾两人一起动手。 三人里,云谙和武青悠纯粹是好玩,只有流绾尚还知道一些种植的基本方法。 没多久,忠伯就送了一些小树苗来,武青悠也没问是些什么树苗,她只是享受这植树过程中的乐趣。 忠伯看几人兴致勃勃地在院子里挖坑浇水,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水和了泥土,一不小心就会沾在衣摆上,三人无一幸免,鞋上衣服上,统统都染了一些泥迹,可三人浑不在意。 “流绾,你看这水够不够了?” “不够,不够,还要再稀一点……” 不一会儿,三人脸上都起了一层细汗,可每个人都不知不觉地弯着唇。 “师兄,你替我把这小树苗扶住。”武青悠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自然而然地对旁边挖坑的云谙说道。 云谙答了声好,把铲子往地上一放,转过身来,正欲搭手,却“嗤”地一声笑了起来。 武青悠不解地抬头看他,却见他盯着自己笑个不停。 她疑惑不解,“师兄笑什么?” 听她一问,云谙反倒收了笑,“没什么。”可武青悠分明看到他眼中还有笑意,正疑惑间,她不经意地转头,却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着一张花脸。 她终于明白云谙在笑什么了,可是他竟然不告诉自己!想到此,她心中一动,接着不动声色地对云谙说道:“师兄,快帮我扶一下树苗。” 云谙不疑有他, 虽然忍着笑,但却伸手替她把树苗扶住了。 可就在他扶住树苗的一刹那,一只黑乎乎的手飞快擦过他的脸颊,虽然时间很短暂,却感受到了她手上的一丝热热的温度。 云谙眼前一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武青悠已经退得远远的,捂住肚子笑弯了腰。 童稚清脆的笑声如悠扬的铃声般悠悠传远。 云谙一时间忘了生恼,只看到远处那个笑靥如花,粉颊流霞的小小女童,容貌分明算不得多出色,可是站在霞光里,灿若春花的笑容竟让他心头轻轻一颤。 武青悠笑了一阵,发现云谙既不恼怒也不反击,只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自己,慢慢地收起了笑,然后缓缓地靠近了一些,“师兄,你生气了吗?青悠不是故意的。”是她太过得意忘形了,虽然面前之人没有皇子的气派,可他小小年纪已封王,哪能让人随意在他面前撒野。 竟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云谙此时却觉得好笑。本来还准备吓吓她,可见她当了真,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眼底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明以及疏离。 突然想把她的那层伪装撕掉。骤然间,他白色的身影一闪,待武青悠再看清他时,他已经在自己脸上留下了几道泥痕,并且笑得一脸无辜,“小师妹,我也不是故意的。” (求推荐啊,求收藏~~~) 第三十三章 你骗我! 武青悠一愣,回神时,那身白衣已经远在几丈之外。 云谙仰着头,挑衅地看着她,可武青悠明知道他轻功了得,怎么会傻傻地去追他,况且她也并不生气,心里反而因为他的举动而彻底放松。 流绾在一旁抿嘴笑着,虽然衣服上也有不少脏污,可脸上却干干净净的,武青悠佯作生气的模样瞪着云谙,脚下却慢慢地朝流绾挪去。 流绾哪里知道武青悠的心思,好不提防地微笑着看着两人,眼见自家小姐吃亏生气,正欲劝慰两句,哪想小姐竟然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然后飞快地跑开,嬉笑声悠悠传来。 流绾反应过来,却奈何不得,只摸着自己的脸颊哭笑不得。 云谙抱着双手远远地看着追逐的两人,嘴角越扬越高,两少女在阳光下嬉笑逐闹,笑声仿佛能沁入人的心肺之中,让人同样觉得快乐。 这样的她才有些符合年龄的童真和快乐。 看着这一幕的同样还有何坤,他站在窗户边,依旧面无表情,也无人能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武青悠被流绾追着,不时朝云谙看去,似要伺机报仇,云谙似是毫无察觉,慢慢退到那颗繁茂的榕树下,绿荫遮蔽,他轻轻抬头,看到了临窗而眺的何坤…… 这一日,武青悠最终也没报到仇,可是心里却出奇地放松,好像一直以来绷紧的一根绳松开了一些。 就连夜里睡觉,也是从未有过的香甜。 第二日在鸟鸣中醒来时,流绾已经早早起床,收拾好一切,见她起来,便说道:“小姐快起来洗漱吧。” 武青悠伸了个懒腰,呵声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一刻。”流绾一面说,一面给她准备洗漱的用具。 “都辰时一刻了!”说着瞌睡虫立马平跑了个干净,昨夜睡得太香,以至于睡到现在,在家的时候,她这时候早打了几套拳了。 撩开被子,迅速翻坐起来,穿戴好后草草洗漱一番,抓着桌上的馒头往嘴里塞,便跑出了房间。 “咚咚咚”小身影迅速在木楼上穿行而下,朗清院里经过昨日一番种植,到处都是小树苗,武青悠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空地,却见云谙握着一柄剑正在大榕树下舞动,剑法不及爹爹的刚猛,却令有一番飘逸…… 许是听到声响,云谙回过头来,见是她,收了剑问道:“师妹这么早起来?” 这算不得早了。只是 对一般人来说,估计还未起床。 武青悠笑着说了声,“师兄不是更早!” 说罢,在云谙身侧找了块空地,打起拳来。 看到武青悠有模有样地打拳,云谙先是一愣,接着更是惊讶,“你还会打拳?” “你忘了,我爹爹是武将。”武青悠一面挥动手臂,一面目不斜视地对他道。 “话是没错,可是我还没见过哪家小姐会功夫的。”他笑着说,手中的剑也跟着舞动起来。 “你这是什么拳法?”云谙虽然自己也在练剑,可是眼睛一直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才问道。 “是不是很厉害?”武青悠一直目不斜视,这会儿才转过头来看他,眼里露出得意。 云谙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模样有些好笑,嘴上却道:“是很厉害,不如你教我。” 对于他的要求武青悠有些意外,不过同时也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衣袂翻飞,轻轻松松从树巅上取下了风筝的潇洒模样,眼珠儿一转,方才说道:“这是我家家传拳法,我爹爹不让外传的。” 云谙原本也不是真想学拳法,听武青悠说是家传的,他就更不好再说了,可是她却话音一转,“不过你想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哦?”云谙这时也发现她眼中莹莹生辉,像一只正打着坏主意的小狐狸,“那要怎样才能学?”他好笑地问道。 “其实也不难,你看啊,我这是家传的拳法,一般人可学不到,要不这样……” “恩,哪样?” “我教给你这套拳法,你教我轻功好不好?只要不告诉别人就好。”武青悠没有表现得太急切,好像有些为难的模样。 云谙也不识破她,微微笑道:“这个主意倒不错,” 他这番话说完后,武青悠眼底的那丝窃喜丝毫没有逃脱他的眼睛,可他面上什么都没表露。 武青悠哪知道自己这一番心思早落入了云谙的法眼,她之所以要跟云谙学轻功,是因为她爹爹说要把这套拳法练上三年了再教其他。 可是这套拳法早被她记得烂熟于心,而且自从看到云谙轻轻松松地上树后,她就决定要学轻功,那样的话,至少爬山会少累一些。 “那我先完整打一套拳法给你看,然后你再教我轻功好不好。” 云谙收起剑,道了声好,就抱着拳靠着树扬唇看她打拳。 因 为要示范给云谙看,所以武青悠丝毫不敢马虎,每一个姿势,每一个力道,都按照爹爹要求的尽量做到,一套拳打完,已是满头大汗。 “看会了吗?”武青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回头问云谙。 云谙摇了摇头,皱着眉道:“你打得太快了,我没看清,再来一遍。” 武青悠不疑有他,原本自己学的时候,就学了很多遍才学会,只是她以为云谙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所以才问一问,原来也是需要多看几遍呀。 心里因为云谙的天资没有传说中那么夸张而暗自窃喜,却没见到身后靠着树的那人的唇角越弯越高。 “看懂了吗?”武青悠打完第二遍回头看他。 他无辜地摇了摇头。 无法之下,她又打第三遍。 如此几次下来,云谙始终不会,武青悠却累得个精疲力竭。 “不行了,不行了,明天我再给你演示。”武青悠摆摆手,累得出气不稳。 说完这话,却发现一直靠着大树的云谙朝着她灿烂一笑,那一笑好似阳光都失色了,然后却一招不错地把自己刚刚打过数遍的拳打了出来。 “你……你骗我!”武青悠立马站直了身体,恼怒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那个少年。 (今天有事,在网吧赶的这一章,有点仓促,回去捉虫子。) 第三十四章 飞上树了 云谙无辜地耸了耸肩,“刚刚才学会的。” 可这话,武青悠显然是不信的,完全认定了云谙是在耍她。 云谙见她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白皙的脸颊因为气恼而染上一层红霞,他原本只是想逗逗她,想让那张小脸上的表情更丰富一些,可也没想真惹她生气,于是停了动作,“你生气了?” 武青悠刚刚确实有些生气,毕竟被人耍了,但一想对方也并没有什么恶意,而自己也不过比往日多打了一遍拳,只是中途没歇着而已。 可她没有说话,因为难得看到总是一脸笑容的靖王云谙吃瘪,此时他那双眼波浩淼的浅碧色眼珠里染了丝懊恼,俊逸的五官也轻轻皱着,踱步到她身边,轻轻唤了声,“小师妹。” 武青悠也不再看他,而是把头转到一边,看到他那模样心里早没有怒气了,只不过好奇心起,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小师妹……”云谙又叫了一声,发现武青悠依旧没有理自己,可是低垂着的白皙小脸上,那因恼怒而升起的红霞已经慢慢退却,而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细微的表情恐怕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可是云谙却看到了,原来这小丫头早没生他的气了,他略略抬了一下头,看了一眼繁茂的榕树,嘴角微微一弯,有了主意…… 武青悠正准备一直装下去,可不过片刻,云谙已经没有再唤她,正准备抬头看看他,身子却突然一紧,紧接着身体突然飘了起来,准确地说,不是飘起来的,是被云谙抱着飞了起来。 她只来得及轻“呀”了一声,人已经落到了实处,可脚下踩着的并非是土地,而是摇摇晃晃的树枝。 即便此时云谙搂着她的腰,可一低头,看到自己悬空在离地好几丈的空中,还随时可能掉下去,心瞬间被拔高,腿脚也开始发软,她赶忙把眼睛闭着,想要呼喊…… “别害怕,往前看。”云谙扶着她的腰,也给了她一丝丝力气,让她不至于摔下去。 听闻他的话,武青悠稍稍放松了一些,也试着张开眼睛朝前看去,这一看,除了朗清院,东皋先生的这所院子尽皆在她眼底,慢慢地,她竟忘记了害怕,视线越拉越远,青峰山的瀑布溪流,茂林修竹,以及那不时在树巅飞过的雀鸟,都一一落入她眼中。 而更远的地方,已经缓缓升在半空的朝阳散发着橘色的光芒,柔柔暖暖的笼罩着整个大地,这一刻,她听着树林里的鸟叫虫鸣,闻着山林 的清新泥木的味道,看着这缓慢升起的太阳,身体里好像被灌上了无限生机…… “好看吗?”发现她不再如刚刚一般颤抖和无力,云谙微笑着低头问她。 武青悠仰望着前方金色的太阳,点了点头,“好看。” 这时,突然一声惊呼从斜下方传来,武青悠和云谙同时回头,却是流绾站在窗前,又惊又怕地看着两人,“小姐,你怎么上去的,快下来呀快下来……”她慌乱地说着,“我得去找忠伯,” 两人所站的位置在树巅,武青悠的房间正对着榕树,但却遮挡了前面的风景,所以流绾没有看到风景,却看到了两个凭空出现在树顶的人,吓得惊魂不定。 武青悠这时回神,仍有些害怕,手反握着云谙的手指,一丝也不敢放松,却强自镇定地对流绾道:“没事,二师兄有轻功,你别担心。” 说着又用手轻轻碰了碰云谙,之所以轻轻碰,是害怕一个不小心给掉下去了,“师兄,风景看够了,我们先下去吧。” 云谙看了眼自己被她死死抓住的手,笑着道了声“好”才抱着她轻飘飘地朝下飞去。 见两人安全落地,流绾也松了口气。 落地后,武青悠呼了口气,站直了身体,看着云谙道:“二师兄,以后我每天给你打三遍拳,你教我轻功好不好”此时她完全忘记了刚刚装模作样,只一心想学成这样的轻功。 云谙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武青悠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抓着人家的手,而且靖王那双骨节均匀,修长白皙的“玉手”已经被她掐红了好几块。 武青悠收回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云谙收回手,脸上的笑容未收,“好,以后每日辰时在这里,我教你轻功。” 两人约好之后,便又暂时各自回房,武青悠在流绾担心的嘱咐中,洗漱了一番,拿上了书匣子往朗月斋一楼的藏书室而去。 朗月斋一向冷冷清清的,这会儿走进去,云谙还未来,只有大师兄何坤坐在临窗的书桌旁低头看书,听到声响,略微抬了下头看了她一眼,便又转回头去盯着书本。 武青悠原本想给他打个招呼,可见人家根本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于是也只有悻悻然地落座于另一面书桌旁。 摆好文房四宝后,她才起身去找书。 可随意翻了几本,里面的内容艰深晦涩,凭她现在的领悟力也只能认清楚是些 什么字,而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突然门被轻轻推开,云谙已经换过了一身衣袍,天青色的金丝暗纹长袍,低调却又不显老沉,穿在他身上还多了一丝飘逸之美。 武青悠对他点了点头,便要收回视线,却见他慢慢朝自己走过来,还未走近,却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另一侧的书架,“师妹,你要找的书在那边。” 这一排书架上的书艰深难懂,而他并非是轻视她,只是才入门的时候,他和何坤也都是从那排书架开始慢慢看的,那样循序渐进,便不会觉得后面有多难。 “嗯,谢谢师兄。”武青悠感激一笑,便轻手轻脚地往另一排书架走去,其间,两人动作和声音都很轻,不知何坤有没有受影响,但是他自武青悠进来之后却一直没有再抬一下头。 武青悠选好几本适合的书,走回书桌的时候,云谙也已经挑了几本书,坐在桌边看了起来。 她收回视线,安静地垂头观看默记,这一看便是一上午。 第三十五章 相撞 待她从书册里抬头时,发现云谙撑着手臂在看她,而桌面上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见她抬头,便站起身来,笑着道:“看完了?走吧,该吃饭去了。” 武青悠听到他说话,下意识地朝何坤的位置看去,临窗的桌面上折射着点点光芒,书桌前却没有了何坤的身影。 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午餐是别院里的厨子做的,味道很是可口,竟比她家中的大厨做得还要好吃。 如此几天下来,武青悠渐渐习惯了朗清院的环境,也习惯了大师兄的冷漠态度,她不是没想过和他拉近关系,可是人家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到了第七日早上,朗月斋里何坤依旧专心攻读,而她旁边那个书桌却空空如也,云谙不知发生什么事,突然就消失了,但是忠伯和何坤都没表示什么,她也就在心中疑惑了片刻,便也放下不再去想。 只是偌大一个朗月斋里就只剩下她和何坤两人,没有了云谙在中间偶尔调和,气氛变得奇怪且尴尬。 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的时间,晚上她再次举着烛台来到书斋里,她每日夜里都会来,因为她看书慢,比不得两位天子骄子,她只能以更多的时间来换取知识。 且这几日,她也摸清楚了两位师兄的作息,云谙夜里是绝不会再看书的,只是发现她在这里,偶尔会来跟她说会儿话,但何坤一次也未出现,夜间从他房间经过,却能透过门板上的阴影看到秉烛夜读的何坤。 夜里朗清院比白日更冷清,烛火明暗不定地摇曳着,但此时此刻,没有那个冷漠的大师兄,更容易沉下心来学习。 书页翻动的声音每隔一段时间会在空寂的藏书室里响起,伴随着她缓和的呼吸声。 举着烛台下来找书的何坤远远的看到书斋里有微弱的灯光闪烁,于是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到门边。 透过门缝,他看到了半张脸在昏暗的烛光下时而蹙眉时而深思,时而又展颜,看起来确实格外的认真。 他一早知道这女孩儿并非天资聪颖,却不知为何成了先生的弟子,而自己的妹妹,从小聪慧过人,先生以不欲再多收弟子为由婉拒了。所以在见到武青悠的时候,他心里有一层无法纾解的隔膜,不知是因为她取代了自己的妹子成为先生的弟子还是因为他从来不喜欢不够聪敏的人。 看了小片刻,他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于是轻轻推开了门,竟是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武 青悠此刻正皱眉深思,思绪飘远,根本没注意门被推开。 何坤走到一列书架旁,迅速取出了要找的三本书,取书的时候,他目光无意从书架里的缝隙看去,她仍旧低垂着头,双手放在脑侧,似被什么问题困扰。 直到自己离开,拉上门,那个烛影中的女孩儿都未有抬一下头,似乎根本没发觉他来过。 而何坤前脚刚走,武青悠也看完了左后一页。熬了一晚上,终于把这一册书看完,她脸上挂着笑容,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才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一手夹着书匣子,一手举着烛台,走出藏书室。 可刚走出藏书室,走道里突然吹来一股冷风,烛光闪烁了几下,竟被生生吹灭了,四周顿时变得漆黑一片,武青悠在黑暗里吓得面无血色,握紧了烛台,根本不敢往后看,脚步越来越快,用上了云谙教给她的基本功法,冲出了书斋。 虽然离开了阴暗森冷的藏书室,她仍心有余悸,绕过半个书斋,“咚咚咚”地往木楼上跑去。 何坤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急切地上楼,不知发生了何事,正转身欲看,却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了怀里。 武青悠乍然撞到了一个东西,惊得大叫一声,紧绷的神经像是被突然被割断了,猛地后退,却忘记了自己正在楼梯上。 何坤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了武青悠“惨绝人寰”的叫声,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正欲说话,却见她恍惚地往后退,脚步一空,就要摔倒。 不及多想,他伸手去拉,却碰巧被她胡乱挥舞的爪子抓住,可他低估了这一下的力道,人未拉住,自己却跟着一同摔了下去,书本纸笔铺了一地。 武青悠背部着地,吃痛不已,惨哼一声,而当她吓破的胆子逐渐恢复的时候,她感觉到旁边多了个东西,还压住了她半边身子,心跳如雷,但她也感觉到自己刚刚撞的好像是个人。 正这么想着,旁边也跟着响起了一声闷哼。 武青悠随之转头,看到黑暗里,一个人躺在她旁边,头似乎刚刚撞到了墙壁,正一面揉头一面发出的声音。 仔细一看,旁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似乎有点讨厌自己的大师兄,武青悠顾不得被撞得生疼,赶紧爬起来,凑近旁边的何坤,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何坤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把腿崴了,同时头也撞到了墙壁,说不疼是假的,他皱着眉缓缓睁眼,淡淡的月光下,武青悠 一张小脸有些焦急地盯着他。 他忍着疼痛,撑着墙壁站起来,“无事,以后走路小心一些。”说话间,不再看武青悠一眼,扶着墙壁缓缓往上走去。 武青悠有些内疚,明明害怕他的冷漠,可踟蹰了片刻,捡完东西后还是厚着脸上前扶着何坤的手臂道:“师兄受伤了,我扶你回房吧。” 何坤没有甩开她,也没有再说话,只由她逮着自己的袖子,使力的还是他扶着墙的那只手。 扶着何坤回了房,武青悠想说些什么,可是何坤根本不给她机会,“师妹无事的话请回吧。”他的态度与白日里几乎没有区别,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撞了他而格外生气,可武青悠还是有些忐忑,于是说道:“师兄受伤有些重,我带了跌打酒的,我回去找找马上给你送来。”说罢,转身回了房去。 第三十六章 回家 武青悠回了房,流绾见她一身狼狈,紧张地问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她全身也痛,说话都难受,“流绾,把治跌打伤的药拿出来,我给大师兄送些过去。” 流绾听闻,不及细问,翻找了一番,拿出两只瓷瓶对武青悠道:“小姐歇着,我给何公子送去。” 武青悠揉了揉自己的肩,轻“嘶”了一声,“也好,你给他送去吧,顺便再帮我道个歉。”回来之后她也有些害怕再次面对何坤,不是自己推到了他内疚,而是他的冰冷态度让她有些尴尬和无措。 流绾回来的时候,武青悠已经脱了外袍,正趴在床上,看到流绾进来,有气无力地说:“他没事吧?” 流绾转身关门,关好后才慢慢走过来,“没事,何公子说谢谢你的药。” “谢谢我的药?”自己撞了他,他居然还跟自己道谢,不过想来他也该是随便说的一句话,而且不用猜,也能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面无表情。 背上的伤痛让她收了心思,“流绾,你快来帮我看看。” 流绾不知道两人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依言坐到床边,替她解开了衣服,看到白皙的后背几块巴掌宽的青紫时,抽了口气,“小姐,怎么回事?” 武青悠把头闷在被子里,“刚刚烛火熄了,我有些害怕,结果把师兄给撞倒了,两人都受了伤。” 草草解释一番,流绾也明白了大概,拿起跌打药轻轻替她推按,“疼吗?” 点了点头,武青悠从被子里把头钻出来,侧头看流绾,“流绾,你说大师兄是不是很讨厌我?” 流绾推按的手一顿,“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他一直都不理我,我鼓起勇气想跟他多说句话,他也不给我机会。”武青悠嘟着嘴,一直以来她还从来没遇见过这样一个完全不理睬自己还给脸色看的人。 流绾想着何坤的态度,也不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只是不确定地道:“兴许只是何公子性格所致。” 武青悠稍微点了点头,“他性格的确有些清冷了,可是二师兄跟他一起的时候,也没见他冷着脸或是不理睬的。” 流绾听小姐这么说,也不知该如何回话,倒是武青悠用手臂撑起了身体,说道:“算了,已经有这么多人疼我了,他对我冷漠点也没什么关系。” 流绾见她自我安慰,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放松,她只是个奴婢,能替小 姐分的忧实在有限,不过见小姐自己排解,虽然她心中恐怕也有些不忿,但毕竟还是不会为这点小事而伤心难过。 “小姐知道就是了,小姐这么可爱善良,谁会不喜欢呢。” 武青悠侧过头来,笑骂,“你又拍我马屁。” “那也得小姐有马屁才行。” 两人说着说着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屋子里一扫刚刚升起的一丝阴云。 而旁边的何坤正拿着流绾送去的跌打药在推按,突然听到从传呼外传来一阵时强时弱的笑声,分明是从武青悠的房子里传来的。 他擦药的手一顿,这女孩儿怎么每天都这么高兴?刚刚虽然是她撞倒了自己,可她也该摔得不轻,刚刚见她强忍疼痛的脸,又无法开口让她回去休息,所以才一味的冷淡,没想到她还有心情笑,且还笑得这么开心。 虽是这么想,可他的冷漠的脸上竟也慢慢浮上了一丝连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浅淡笑容。 后面两日,武青悠的作息依旧如前几日一般,何坤对她的态度也没什么变化,对此,她也不再深思,只是见了何坤的面,便礼貌地问声好,不管他是否会回答自己。 可就在第十日上,武青悠结束了这一月的课程,在朗月斋里收拾好东西,挑好十数本书准备回家,原本从他身边走过的何坤却停下了步子,回头看他。 武青悠也很惊讶他的突然停步,主动问道:“师兄有事吗?” 何坤点了点头,从他面上看,依旧看不出任何喜怒或其他表情,“先生明日会在育林街的海纳斋开学授课,届时京中寒门士子望族子弟也都会出席,师妹别忘了去。” 这应该算是两人认识以来,何坤说得话最多的一次。 武青悠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师兄,明日青悠一定会去。” 何坤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书斋。 离开家十日,武青悠也有些想爹爹了,哪想还未到家,爹爹就骑着马迎到了城外,一见到武青悠,伸手就把她从马车里捞了出来,“让爹爹看看,可瘦了?” 武青悠见到爹爹,心中也是欢喜,伸出小手抱住爹爹宽厚的肩膀,在这个肩膀环抱中,她的心能出奇的放松,“爹爹,女儿好得很,你看我还被流绾喂胖了一圈,哪里瘦了。” 武承义打量了女儿一遍,果见她没有瘦,小脸白皙水嫩,红光闪烁,看起来竟比在家中还要健康几分,当 即高兴地命人打赏流绾,然后便抱着武青悠策马回了武府。 “下个月是你十二岁的生辰了,告诉爹爹,你想要什么?”武承义抱着女儿,满脸笑容地问道。 武青悠扯了扯爹爹长出的大胡子,笑道:“我想要爹爹一辈子开开心心的,长命百岁!” 武承义一愣,继而欢欣的笑道:“就知道哄爹爹开心!” “女儿说的是真心话,”脸上是纯真无邪的明净笑容,而她心里却隐忧忡忡,若是可以,她一辈子都不过什么生辰,只希望爹爹和姑母能长命百岁。 “爹爹知道你孝顺,”说罢,音调突然一变,“要是你娘还活着,看到你现在这么孝顺乖巧,她也该欣慰了。” 她小手攀上武承义的眉间,“爹爹不许不开心,娘亲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都要活得好好的,开开心心的。” 武承义送她回了院子,便又离开了,武青悠的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明日东皋先生开学授课,对她来说应该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她早晚要以东皋先生第三位弟子面对天下所有俊杰,自己不够聪慧,才识也有限,她将面临的什么,她很清楚,也明白何坤最后提醒她那句的目的。 明日,恐怕不会那么好过…… 第三十七章 彪悍的车主 育林街附近多是学堂,书斋,没有小贩的吆喝叫卖声,街道上人影稀落,也格外安静,可是走到海纳斋门外时,武青悠纵然做好了准备,看到这水泄不通的大门,也不由惊得长大了嘴。 “小姐,这么多人,我们怎么进去?”流绾担忧地用视线扫过人群,转回头轻声问着武青悠。 武青悠也紧皱了眉,海纳斋外本是一块宽敞的平地,可此时早被四处涌来的人堵完了,别说进去,就是前进一步,都是万难。 “早知道这么多人,我们应该早些来的。”武青悠咬着唇哀怨地说道,同时脑子也快速动起来,总不能一直被堵在外面。 可是她脑子显然不够用,半晌也未想到解决的方法,气闷得令她想把这些涌动的人一脚一个统统踹开。 就在武青悠思索对策无果时,前后两辆马车往这边驶来,车轮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还有车夫扬鞭的声音,马车行进速度非常快,若不是武青悠这些日子练功锻炼得身体灵活,又有云谙所教的轻功皮毛,恐怕她这会儿已经被那横冲直撞的马车给撞飞了过去。 身后拥挤的人群见到这两辆马车,面色齐齐骤变,纷纷往旁边退去,而那车夫似是早见惯了这种场景,速度只是略缓了一些,根本没有停下来,前面的人群就像分流一样,快速地让出了一条直通海纳斋大门前的空道。 武青悠闪开的时候因为带着流绾,所以也不是那么轻松,流绾还差点被车轮从腿上压过去,心有余悸之下,心里不免对这马车的主人产生了厌恶。 她扶起流绾,流绾面色苍白,显然还没有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飞车中回过神来,而周围大多数人也都如流绾一般的表情,那马车驶过形成的空道,一时间并没有被人群填上。 武青悠扶起流绾,“你有没有事?” 流绾呼了口气,摇了摇头,站直了身体。 “那我们趁这会儿进去吧。” 两人走过空道时,其余人也纷纷回神,很快便把让出的一块空道给填满了,幸好武青悠两人反应得快,否则这会儿还被挤在外面,根本就进不来。 马车这会儿也刚停稳,车夫小心翼翼地放了两个锦凳在马车旁,方便里面的人下来。 而经过刚刚一事,海纳斋外的这些人竟没有太过愤怒,应该不是不愤怒,而是压制着愤怒,不敢叫嚣。 武青悠有些纳罕,不知道京中哪家小姐如此彪悍,前世里这种事,她 也常做,甚至还认为这是一种荣耀,可现在换了个角度,才知道其余人对她的态度不是尊敬,而是恨不得吞骨喝血,只不过因为她身份在,不能拿她怎么样罢了。 正想着,车厢的帘子被挑了开,露出庄晓岚一张明艳逼人的脸来,可是眉宇间的骄矜却生生给这份美貌抹掉了几分颜色。 见到她,也不难想到徐莹也在马车里,庄晓岚下了马车后,徐莹便也走了出来,不同于庄晓岚的骄矜,她气质很端丽,且面色似乎因为刚刚的事情有些尴尬,更显得柔弱娇美。如此一来,任谁人见了如此美人,如此情态,也不会再有半分埋怨。 徐莹今日穿了一件玫红色挑金丝锻裙,身材婀娜,腰肢处裙身一收,更显得腰肢不盈一握,与庄晓岚站在一起,一红一绿,气质截然不同,容貌却相映生辉。 徐莹正踩着锦凳,准备下马车,突然看到一旁的武青悠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脚步一晃,几乎摔倒,好不容易落了地,再看她时,却见她面无表情地往海纳斋里走去,好像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武青悠没有再去看徐莹和庄晓岚,只要现在徐莹不招惹她,她暂时也不想理会徐莹。与流绾一道走进海纳斋时,无数视线落到了两人身上,继而又把视线转向他们身后,众人眼里的目光瞬间变成惊艳,不用猜,也知道后面是谁人进来了。 海纳斋里很宽阔,摆满了无数的椅凳,此时也早被坐满了,能进海纳斋的除了寒门一些有名声的士子,便多是望族子弟了,还要一些大家小姐,分开设座。此时众人的目光全部随着徐莹和庄晓岚的动作而动。 庄晓岚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下颚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倒是徐莹,与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看上去依旧柔美端庄。 在海纳书斋正前方,有三个座位看起来有别与其他人的,且非常醒目,此时何坤正面无表情地坐在上首左侧的一个位置上,对上武青悠的目光,微微点头,并没有立时转开头,而是看向右侧的位置,似在示意她,那是她的座位。 武青悠朝他感激一笑,无奈他似是毫无察觉,刚刚示意她似乎也并未发生过,但不管怎么说,这位大师兄果真是面冷心热,倒是很不错的一个人。 武青悠步伐加快,拉着流绾往右首的位置走去。 这上首的三个座位很宽阔,比起下挤着坐的众人实在要舒服得多,而且一张椅子也足够她和流绾坐了,只是流绾不肯坐下,非要垂首站于一旁。 而此 时徐莹和庄晓岚已经落了座,武青悠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的视线竟全部凝聚到了自己身上,微微一愕,这才想到自己这位置有多么显眼,自己的身份也足够让这些人侧目了。 人群里议论纷纷: “那就是东皋先生新收的女弟子吗?” “你没看她坐在上面嘛,肯定错不了。” “她才多大?就是第一才女容妍也是十三岁才名动京师。” “你还不知道吧,听说这位是威远将军的嫡女,武皇后的亲侄女,人家身份摆在那里的。” “但是我听说东皋先生收徒并不看身份的。” “你知道什么……那只是对外界的说法,若不如此说,先生现在岂止三个弟子?” 议论声不断,武青悠和流绾隔得远,听不清楚,可是有人却坐不住了,欲要转身与人争辩,却被旁边一个少女拉住了,柔婉的声音轻轻说道:“云萱……” 第三十八章 山雨欲来 被叫做云萱的少女身穿一件粉色绣彩蝶纱裙,五官精致,娇俏可人,但因此时生气,明亮的眼珠瞪得圆圆的,“怎么不生气,他们知道什么,九哥与何公子都是凭真本事被先生看上的,”说到这里,双眼里喷出两团火,看向坐于右首那个安静垂眸的少女,拉着旁边少女的手道:“容姐姐,你才是京师第一才女,先生都没有收你为弟子,凭什么她就能坐在那里。” 容妍穿着一身白底蓝花的锦裙,气质清雅,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容貌不算绝色,却胜在气质出众,她脸上没有丝毫怒色,反倒握着云萱的手微笑道:“武小姐既然能得到先生的肯定,才识定然是不错的,萱儿不可乱说,再说她现在是靖王和何公子的师妹,我们不可如此。” “什么师妹,才不是……”云萱因气愤脸颊通红,红唇微微翘起,很是不甘的模样。 容妍似是习惯了她孩子气的举动和话语,只微笑着摇了摇头,未再说其他。 他们身后两排的位置,徐莹和庄晓岚坐了下来,庄晓岚在贵女圈中人缘不太好,否则也不会和徐莹一个庶女为伍,但徐莹长袖善舞,虽说大家心中不齿她的庶女身份,但面子上却也过得去。 与几个相熟的大家小姐打过招呼后,徐莹便把视线投向了右首那个醒目的位置,眼中嫉妒恼恨一闪而逝。 庄晓岚自看到武青悠后,脸色便黑了下来,想到上一次,自己还嘲笑她来着,没想到她还真的成了东皋先生的弟子,这无疑是打了自己一耳光,让她情何以堪? 徐莹收回视线,看到旁边脸色发黑的庄晓岚,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假作无意地说道:“真是没想到武小姐竟然能与靖王还有何家公子一齐坐在上首!” 庄晓岚本就是个火爆脾气,这会儿听了徐莹的话,“唰”地一下转过头来,“她要是能坐那里,我庄晓岚也能坐了。”在她眼里,武青悠还是那个天真痴傻,啥都不会的,唯有靠身份才能得到别人认可的贵族小姐。 徐莹佯作叹息,“是啊,可她是武皇后的侄女儿呢,京中谁人不矮她一截?就连东皋先生也不得不因为她身份收她做弟子。” “她有什么不得了的!”庄晓岚瞪大了眼珠,“李贵妃还是我表姑呢,” 李贵妃正是靖王云谙的母妃,自入宫以来,盛宠不衰,可**掌权的毕竟不是李贵妃,而是武皇后。 徐莹暗笑,如若庄晓岚不是李贵妃的表妹,自己也不会花如此多的心 思来接近她了。虽然李贵妃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表侄女,但好歹也沾了亲带了故的,比起云国第一贵女武青悠来说虽然不及,但比起其他名门小姐来说,也算是优势了。 “是呀!云国谁不知道庄家大小姐和武家大小姐乃是云国两大贵女,既然她能做东皋的弟子,你也一定行的。”徐行又添了一捆柴。 庄晓岚听得她这话眼睛一亮,随即又想到这事的可行性实在太低,毕竟李贵妃不会为了自己而出面让东皋收她做弟子,而她也并非爱读书,也不是真的想做东皋的弟子,不过是因为这份名头,想要压过武青悠。 她神色变幻一点不漏地落入徐莹眼中,徐莹微微一笑,又凑近了两分,“今日来此的人大多数都不忿武青悠坐上了那个位置,若是你能让她难堪,让大家都知道她是草包,到时候你再让你爹给东皋先生说说,要成为他的弟子也并非难事了。” “真的行?”庄晓岚挑了挑眉,有些犹豫,毕竟这里是海纳斋,来的也都是有识之士。 看到她的迟疑,徐莹沉了沉声,又道:“就算不行,也能让武青悠颜面扫地,这样她就再无法与你比肩了,别人提起云国第一贵女,只会是你庄晓岚,而不是那个草包。” 听到这里,庄晓岚已经完全心动了,对于武青悠她打小就嫉妒,且武青悠还那么傻,偏偏占着云国第一贵女的头衔,若是真能让她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那么也算解了她这么多年来的怨愤。 “好,我听你的,”庄晓岚再看了眼那么醒目的武青悠,终于重重地点了头,“我们要怎么做?” 徐莹见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然后才凑近她耳朵轻轻说了几句什么。 武青悠此时坐在上面,已经快要被各种视线给射穿了,饶是她来之前做过心理建设,可眼下四面八方意味不明的眼神,还是让她如坐针毡,只假作镇定地低垂着眉眼,看着面前亮澄澄的黑漆桌面,足可以照出自己清晰的脸孔。 同时心中也很纳闷啊,先生到现在还没出现,包括属于靖王云谙的那张桌子也空着的,她不止一次的想着,先生和云谙不会被人群堵在外面了吧。 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对面的何坤也同样觉得坐在这里被众人围观实在让人难受,况且他性子原本就淡薄冷漠,不喜人多,这会儿虽然被武青悠吸走了绝大部分视线,但仍然会有不少人转过来打量他。 他尽量让 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波,视线却总是飘动,没地方着落,此时正巧就看到了对面的武青悠弯起了唇,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视线有了落脚点,他也逐渐安宁下来,想起先生之前说的话,便更加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海纳斋里一直人声沸腾,突然地,一个绿色的身影从人群中站了起来,她笑盈盈地看着垂眸入定的武青悠,对着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 汗~~今天翻前面的章节,发现我悲剧了,在最初写文的时候我犯了个大错,就是女主重生回来,先皇还未死,武皇后还未升级为太后,但我一直没反应过来,一直当做太后在写,写完之后某一天才突然醒悟,赶紧回去改,哪想虫子没捉干净,章节里一会儿武皇后,一会儿武太后,武皇后还自称“哀家”,那个实在是太汗了…… 第三十九章 真假论学(上) 其他人竟也出奇的配合,齐齐安静了下来,武青悠听到声音消失,也奇怪地抬起了头,却恰好撞上庄晓岚挑衅的目光。 一丝不好的预感渐渐在心中升起…… 武青悠的目光从庄晓岚身上滑到了一侧的徐莹身上。 此时她端丽明艳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眼神也略往下垂,一派名门闺秀的模样端坐。 庄晓岚嘴角的笑容扬得满满的,狠狠盯了武青悠一眼后才转过身去面对众人说道:“武小姐能拜东皋先生为师,想必才冠天下,说不定比京师第一才女还厉害呢,大家想不想见识一下武小姐的才识?” 庄晓岚这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原本那些碍着武青悠的身份的人,此时也都纷纷叫嚷起来: “在下也欲成为先生弟子,不才多年未果,靖王和何公子的才识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武小姐想必也不会让我们失望。” “说得好听,你看她才多大,哪能比竟是第一才女。” “我还听闻武家大小姐是个刁蛮任性的主儿,往年胡作非为惯了的,这不过才一两年的时间,倒是摇身一变成了先生的弟子。” “就算是成了先生的弟子,也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因为大家都在说,是以多数人混在人群里,根本不怕被人抓包出来,肆无忌惮地说着。 听着这些话,庄晓岚脸上的笑容别提多得意了,不动声色地和徐莹交换了一个眼神,又继续扇风,“武小姐,你是否应该展露一下你的‘才华’,让大家心服口服呢?” 她成为东皋先生弟子那一天起,就知道会有人不服,会有人嫉恨,也做好了今日面对这一切的打算,只是……这挑起头的却成了庄晓岚,而背后撺掇她的更是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的徐莹! 武青悠原本并不想这么快收拾她,在她眼里,自己心机或许比不上徐莹,但是此时此刻,徐莹也不过是个庶女,非是曾经那个只手遮天的莹贵妃。她更迫不及待的是让自己赶快成长起来,救回王美人,抹杀云祺前一世的恨意,让爹爹和姑母的好好活下去。 可现在,她不找徐莹的麻烦,徐莹却两次三番地撞上来,若是再由她随意搓揉,不需要徐莹动手,她自己都想把自己掐死! 徐莹不过随意撩拨几句便让庄晓岚成了弓,而这些群情激奋的士子们则成了矢,全都为她所用。 原本坐于一侧的何坤,见到这个场景,平伸的五指 微微一收,冷漠的脸上,一条长眉竟拧成了一线。 庄晓岚此时也坐了下来,目光转向武青悠,她要做的已经够了,如若此时武青悠不能让这些人满意,即便她是云国第一贵女,也无法再跟自己相比,更何况她那个性子…… 她脸上溢着得意的笑容,正准备看好戏,却出乎意料地见到武青悠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错乱,视线似是轻轻扫过自己,里面有嘲弄,还有她不解的东西。 “既然青悠已经成了先生的弟子,那么即使青悠不才,也会如两位师兄一般,与众位论学一番,但重点只是切磋,切勿伤了和气。”她轻轻柔柔的嗓音如一道清泉缓缓流入躁动的人群,让海纳斋里突然一静。 原本听闻的武家小姐蠢笨痴傻,可面前这位分明进退有度,举手抬足之间都是一派大家风范,且面对众人指责,始终面色平静,从容得体。那些原本气愤不甘,或是发言羞辱嘲讽的,竟倏地生出一丝形秽来,只好堪堪闭了口。 武青悠保持着微笑,“青悠不才,就以‘真假’为题,与众位切磋探讨。” 云国发展到现在,诗词歌赋也趋巅峰,但才子们更崇敬思想领域的领袖,东皋便是这一领域的先驱,武青悠从师以来,哪有跟他学过半分,全都是在藏书阁里看书揣摩,但此时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更何况以这真假为题,她还另有目的。 武青悠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模样的男子站了起来,“‘真假’一题太过宽泛,就是东皋先生也说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答案,分不出上下。” “这位公子说得有理,但思想原本就只为传播积累,为何要分个上下?” 那公子听后生生一噎,想要辩驳,却见武青悠一脸微笑,想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武青悠视线扫过众人,发现大多数人都在默默沉思,一时间并没有人积极回答,于是便道:“先生既然论过‘真假’,那么青悠便也开始说一说自己所认为的‘真假’,如大家所见,镜中花水中月都是可见不可及的,统统谓之假,又如我手中所握之笔,实实在在的,大家又都视之真,但事实上,我们所看所闻,甚至是所感,都有可能是假,大家可能会说这只笔明明在我手上,为什么会是假?那么……请看……”说话间,手中的笔眨眼间消失不见,一时间海纳斋里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武青悠视线扫过众人,接着手掌一翻,笔又回到了手心:“这个把戏其实很简单 ,大家也可以想想大街上杂耍班子里的绝活,他们所做的不都是把真的变成假的,假的变成真的,我们以为眼睛所看是真,其实只是障眼法而已,” 这个把戏是她跟着云谙学来的,不知道他身为一个皇子,为什么会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眼下武青悠也没有心思细细琢磨,而其他人更是因为武青悠的一席话而震撼莫名。 她的目光缓缓从所有人的脸上转过,最后停留到了徐莹的身上,继而说道:“所以真假并不可以明确分开,只要把假的做得像真的,真的做得像假的,谁能分得清谁真谁假?就如同你身边一个人,明明看起来对你千般好万般好,好的甚至让你以为除了最亲的爹爹,就数她最了解你,最心疼你。可是某一天,你突然看到她的真面目,她对你好,是因为需要接着你的身份跻身上位;她对你好,是因为觊觎你喜爱的人;她对你好,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欲杀之而后快!” 第四十章 真假论学(下) 武青悠的声音不轻不重,落到徐莹的耳中却如同一记重雷,她没想过自己的心思会被武青悠摸得如此透彻,而她除了自己从未向第二人说起过,她做事又一向谨慎小心,武青悠怎会如此清楚。 “徐莹,武青悠为什么一直看着你?”庄晓岚不解地推了推徐莹的胳膊,徐莹一惊,回过神来,脸色不太好看,“我怎会知道。” 庄晓岚没再问,因为她也被武青悠这番话给弄糊涂了,这番话,她理解了个七七八八,但疑惑不解的是,她认识的那个武青悠怎么会说得出来这样的话? 震惊疑惑的除了海纳斋的众人,还有左首的何坤,他对武青悠的认知不比其他人多多少,也正是因为那样的认知,再听到她此时的一番话,这强烈的反差,让他也心神颤动,也开始明白为什么先生最终会收了她做弟子,可是“她对你好,是因为需要接着你的身份跻身上位;她对你好,是因为觊觎你喜爱的人;她对你好,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欲杀之而后快!”这话分明不是一个十一岁小女孩儿该说出的话,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的眼神渐渐凝聚到那个身量还不高的武青悠身上,此时她一人站在海纳斋前面正中的位置,脸上有不符同龄人该有的深沉和一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而海纳斋里,呼吸声一波一波此起彼伏,除此之外,却静的几不可闻。 武青悠一直在看徐莹,没放过她眼中那丝愕然,而后又闪过一抹嫉恨和阴毒,她冷冷一笑,这不过才开始而已! “徐小姐,你虽然是徐家庶出小姐,但青悠知道你一向博学多才,青悠想听听你对‘真假’有何看法?” 徐莹没想到武青悠会在这种场合直接点破自己庶出的身份,也没想到她会把矛头直指向自己,虽是恨的银牙暗咬,可面上却保持了得体的微笑站了起来,“武小姐的话,徐莹不敢苟同。” 武青悠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哦,徐小姐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只是觉得武小姐的话未免有些不实,请问武小姐如何看透他人是欲借你身份跻身上位,觊觎你喜爱之人,又欲杀你而后快的?武小姐若无法解释清楚,那么前面一番真假之论也完全沦于笑话之流。” 她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且暗指武青悠小小年纪不该有如此思想,说不定好是偷了某人的言论。而大多数人又因为对武青悠之前的印象太深刻,所以轻而易举地就偏向了徐莹的一方。 “是啊,武小姐,你的 一番真假论不太符合你的年纪。” “我看她多半是听先生说的……” “偷别人之论,还言之凿凿,真是人品恶劣。” “这也算恶劣,你是未听过武青悠以前的名声。” “我就说,武家小姐怎么会转变这么快,原来是绣花枕头,装装模样。” 而在这些声音中,唯有那白底蓝花锦裙的少女此时不言不语,好似在仔细打量武青悠。 “妍姐姐,没想到这武青悠品质如此不堪,可怜了何坤和哥哥还要做她的师兄。” 容妍摇了摇头,“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这位武小姐虽然名声不好,但我觉得她并不是传闻中的那样。” 云萱不悦地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我看她就没哪里好,跟传闻一样。” 听到这话,容妍轻轻笑了笑,也没点破云萱的那点心思。 武青悠不怒不恼地等着众人议论够了,声音渐小,她才继续说道:“吃一堑总归是要长一智的,青悠年纪虽小,却也懂得吸取教训,说来能让我体会如此深刻的‘真假’论,徐小姐功不可没呢!” 武青悠说道这里嘎然收声,剩下一众茫然不解。 人群里的徐莹却大惊失色,瞪大了眼睛盯着武青悠,手指蜷成一团,青筋可见,似害怕武青悠继续说下去。 可是武青悠停下来后,其余人更加疑惑,于是便有好奇之人问道:“武小姐为何说徐小姐功不可没呢?” 武青悠嘴唇轻轻一弯,眼神再次落到徐莹身上,那笑容令其余人见了觉得春花盛开,可是徐莹的脸色却渐渐发白。 “徐小姐,你最擅长把假的做成真的,不如你告诉一下大家吧。”她笑眯眯的说着,徐莹此时的表情神态,让她心中很是舒畅,而她说到这个份上,稍微聪明一点的,知道两人以前的关系,听到武青悠此时的言论,就该联想到一些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已经齐刷刷地转向了徐莹,就连庄晓岚也没有再说话,直直地盯着徐莹。 徐莹在众人注视中,发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可是那笑容僵硬生涩无比,她自己却无所觉,只干笑了两声,说道:“武小姐的话,徐莹不太懂。” 如今的徐莹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女而已,心机城府还远非前世的莹贵妃可比,面对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也慌乱不已,更别说找到法子把对自己不利的情况扭转回来,只能 佯装不懂。 武青悠原本也没想口头上占占便宜就怎样,是她自己要往刀口上撞,她也早想出一口恶气了,希望她懂得收敛,这次后,别再来惹她,待她做完紧要的事情后,再慢慢收拾她不迟。 “徐小姐懂不懂心里有数,”说罢,转开头不再看她,转而面向其他人,“不知各位对‘真假’论还有何看法?” 徐莹被她彻底无视,其中倏地蹿起一把火,可是见到四周那些意味各异的目光,她所有得怨,所有的恨都只得往肚子里吞。 “妍姐姐,你看这武青悠好嚣张,哼~不管她和这徐莹有什么过节,可是人家一句话都没辩解,她这么做,不是让所有人看徐莹笑话吗?”云萱恼怒地说道。 容妍摇了摇头,却也不置一评,只是说道:“不论如何,武小姐的确有做东皋先生弟子的资格。”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痛彻心扉,童鞋们要爱惜身体啊~~) 第四十一章 找茬的 武青悠的话音刚落,海纳斋里突然一阵骚动,每个人的视线都盯着一个地方,但却不是她所站的方向。 略有所感的往一侧看去,海纳斋里的一侧小门被打了开来,站在门口的正是东皋先生,还有几日不见的云谙。 云谙此时正笑着看她,眼神似赞赏似鼓励。 东皋先生也看了她一眼,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但武青悠看到他略弯的嘴角,便明白自己刚刚的表现,东皋先生看到了,且还比较满意。 不过看模样,迟来的东皋和云谙并不是从大门进来的,两人分明早就到了,兴许刚好看到这样一幕,所以才迟迟不出现。 武青悠需要这样一个舞台来向大家证实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武青悠,也需要这样一个舞台来证明她可以做东皋先生的弟子。 今日来之前,其实她底子很虚,害怕做不好,但徐莹的出现,让她愤怒仇恨之外,也给了她一个契机,让她以自己经历说学,即便她才识有限,却也能暂时应付过来。 东皋朝着众人点了点头,骚乱的人群又逐渐冷静下来,云谙朝中间的位置走去,撩开柔和的白色锦袍,端坐在黒木椅上。 现在东皋先生来了,无人再主动挑衅武青悠,她才呼了口气,坐回流绾身侧的椅子上。 流绾朝她眨眨眼,笑意不言而喻。 东皋先生坐到正中的宽桌之后,乃全场最高的位置,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他身上。 成了东皋弟子之后,武青悠也一共没见他几次。此时的东皋与云谙一般都穿着纯白色的袍子,只是这颜色穿在云谙身上是浮云一般柔和雅丽的,穿在东皋身上却如雪山般料峭,他身上散发的狷狂气质衬得这身白衣也变得冷峭起来。 “大家想必都知道我的规矩,我也不再重复,大家有何问题,便可说出来,一齐探讨。”东皋所说的规矩,无外乎每月三次讲学,讲学期间绝不废话,且时间只有一个时辰,过时不讲。 刚刚那些有心想刁难一下武青悠的,此时也完全抛开了私怨,专心地听着东皋先生与人辩学。 因为今日武青悠提了“真假”论,所以大多数人都在围绕这一话题提问。 而东皋先生也给出了自己所认为的‘真假’论,武青悠听得很认真,东皋先生所回答的每一个问题,看似随意答来,仔细分析,都另有深意在里面。 他说人生或许只是一场梦,无人知晓我们此时经历的究 竟是真还是假。 听到这个答案,武青悠想起自己的两世,前一世草草结束,但现在想来,那一世真如一场梦,一场噩梦…… 却给了她警示,让她发愤图强,力图改变自己的人生,可是谁又能说这一世不是另外一场梦? 所以,虚实相生,真假相依,眼前的事情是真是假,反倒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活在当下,活得积极,活得开心! 一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武青悠再次重塑了自己的积极心态,不管真真假假,她要洒脱地活,不要背负太多包袱,如果那徐莹不知好歹,再来挑衅的话,她不介意用些手段,让她现在就开始进入噩梦。 论学之后,海纳斋的人渐渐散去,东皋先生的视线才慢慢转向武青悠,点了点头,没有特别说什么话,便又再次进入了之前那道小门。 云谙见先生离开,抱着书本走到武青悠面前,笑着道:“没想到你这只小猫这么厉害!” 武青悠听他如此形容,微微一笑并没有辩驳,只说道:“对于企图伤害我以及我家人的人,我就是只老虎长满了利齿,你形容小猫,还温和了些。” 云谙呵呵一笑,并没有问及她和徐莹间的事情,只是说了这几日他不在是因为他母妃生病了,武青悠正准备问一下生了什么病,哪想旁边却传来一个清脆甜美的嗓音叫了声,“九哥”。 武青悠转头看去,见是一个粉衣少女,长相颇甜美,可是看着自己的目光不那么友善,虽然有些奇怪,可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收回了目光,准备和云谙告辞离开。 可是那粉衣少女显然对她很有意见,见她要走,当下挡在她面前,“你就是母后的侄女武青悠?” 武青悠虽然不喜她的语气,可还是点了点头,“回公主,是的。” “你知道我是公主?”云萱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讶之色。 武青悠尚未回答,旁边又出现一个白底蓝花锦裙的少女,走了过来,声音带了两分嗔怪,“萱儿你刚刚叫了靖王九哥,武小姐怎会猜不出你是公主。”说完,对着云谙盈盈一拜,“容妍见过靖王殿下。” 云谙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容小姐,你也来了。” 容妍的俏脸有些微红,却不失礼仪地点了点头,轻“嗯”了声。 云萱吊着云谙的手臂摇晃道:“九哥,我和妍姐姐早就到了,”说罢,视线转回来又落到武青悠身上,对着云谙不 满道:“九哥有了师妹,就不喜欢萱儿了。” 这话说得云谙和武青悠脸上同时一红,云谙很快恢复如常,对云萱道:“青悠是我师妹,你是我亲妹,都是妹妹,在我心中一样重要。” 但是这个答案很明显不是云萱想要的,听着云谙说一样重要,她脸上的怒气更甚。 云谙弄不清女孩儿的心思,但是知道怎么整治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妹,于是笑着道:“师兄在那边,萱儿要不要见一见?” 果然,这话说完,云萱的表情立时变了,视线也从武青悠身上挪开,看向那个默默收拾笔记的少年公子。 说话也变得细声细气了,“九哥……” 这时两兄妹说话,武青悠,流绾,和容妍都被晾在了一旁。武青悠很想转身离开,但是似乎又不太礼貌,所以忍着留了下来。 正在这个时候,原本站在另一边的容妍却慢慢走了过来,对着武青悠轻轻颔首,“武小姐……” 第四十二章 好好哭吧 “容小姐,”武青悠刚刚听到云谙对她的称呼,所以也点了点头示意。 “武小姐刚刚说的那番话很有意思,若是有机会,不知能否和武小姐探讨一番?”容妍的姿容不算顶美,可气质清雅婉约,往面前一站,目光会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此时,她含笑对武青悠说完,眼波流转,风姿竟也不比徐莹差。 不知为何,武青悠对她印象很好,于是也笑着说道:“容小姐若是得空,可来武府找我,青悠除了月初十日在山上跟先生学习,其余时间基本上都在府里。” “那好,以后得空了,必定去府上找你。”容妍笑着说完,那边云萱已经离开云谙身侧,往何坤的位置走去。 武青悠无心思再逗留,况且她分明看得这位公主很不喜自己,所以与容妍,云谙告辞之后,便带着流绾离开。 此时海纳斋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可还有少数迟迟未离开,庄晓岚和徐莹便是这少数人中的两个。 两人见到武青悠单独离开,似也收拾好了东西,起身离开。 武青悠把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眼神微闪,面上没有表露出其他,缓缓走出海纳斋的大门。 海纳斋门前的人还未散完,还有不少随着人流慢慢朝前走。 武青悠的步伐很慢,笑着和流绾说着话。 “小姐,你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在流绾心中,虽然小姐近段时间言行有些不同,可在她心里,小姐的形象还多少保留了以往的影子,以往的她可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些话,若是有人逼她,她也早就跳脚了,哪会像现在,气定神闲。 “哪里厉害了?被人逼着反击一下罢了。”武青悠随口答道。 “可是……小姐,我听你的意思,好像徐小姐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奴婢怎么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流绾倒不是认为小姐撒谎,而是觉得徐莹既然做了坏事让小姐都发现了,她这个负责照顾小姐的丫头竟然还无知无觉。 而武青悠听到流绾的话,却慢慢弯起了唇角,若是连流绾都这么想了,那么肯定有更多的人会怀疑,也会重新审视她。 今日她的目的是重塑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形象,羞辱徐莹,只是顺便为之,虽然不够解气,但眼下也只能如此了,若她做得太过,非但不能重塑形象,反倒会让大家厌恶自己,反倒同情起徐莹来,那样可谓得不偿失。逞一时之快容易,可痛快了之后,再想重塑形象,或是对付徐 莹,便不那么容易了。 正当两人说着话时,身后猛然传来庄晓岚的大喝声,“武青悠……” 武青悠脚步一顿,慢慢地转过头来,她之所以走得慢,就是等这两人。是以也没犹豫,转过身来,神色淡淡地看着两人,“有事?” “你今日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庄晓岚似也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刚刚嗓门过大吸引了他人的视线后,现在便刻意压低。 “我刚刚的话你难道没听到,要让我重复一遍?”武青悠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这时,徐莹也几步走了上来,拉了拉庄晓岚的衣袖,“晓岚,算了,我只是一个庶女,人家是威武将军的嫡女,我们走吧。” 庄晓岚听她如是说,心头更气,挣脱了徐莹的手,对武青悠说道:“你别以为你有个皇后姑姑,将军爹爹就不得了了,你武青悠是个什么人,京中有几人不知?就凭今日几句话,就想扭转形象,你也太天真了!” “我天真与否似乎不关你的事!不过……”武青悠视线扫过徐莹,轻轻哼笑一声,“有些伎俩在我身上收效甚微,在你身上似乎还不错!”说罢,直接绕过庄晓岚,毫不在意她怒气盈盈的脸孔走到徐莹面前,“徐莹,我再说一遍,不要再来招惹我!你以前耍过什么心机,使过什么手段,你知,我知!我不理会你,你就该烧香拜佛了,你难道不知道你一个小小庶女,若我想动你,只需要给皇姑母吹口风,让你嫁个跛子瞎子麻子的岂不容易!” 让徐莹嫁给跛子瞎子麻子的,武青悠才重生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可那样也只是让她难受一阵,她认了命就不好玩了。徐莹不止是害死她这么简单,还有背叛她十几年的信任,还有残忍地揭示真相,让她面对血淋淋的伤口,见识到自己的傻,自己的蠢,是她令自己成长,既然如此,自己的成长也要给她相对的报复才行。 徐莹听了武青悠的话,脸色瞬间惨白,那厢庄晓岚已经反映过来,几步走到武青悠面前,“武青悠,你怎么这么狠!徐莹曾经还是你的朋友,你这个模样,就该让所有人看看,你欺瞒了所有人!”庄晓岚说得义正言辞。 武青悠略略转过视线盯了她一眼,“你有精力来说我,不如留着以后好好哭吧。” 庄晓岚如今走的路几乎与她前世一般,盲目地信任徐莹,可是她对庄晓岚生不出半分好感,她自己也是死过一回才懂的道理,她没那么伟大,让她脱离苦海,况且庄晓岚也不会信任她! 冷冷看了两人一眼,再不准备停留,转身与流绾一齐离开。 “武青悠,你个贱人!”庄晓岚狠狠低骂一声,她恨武青悠,不光是因为徐莹,还是因为她那高高在上的身份。 “晓岚,算了吧,我们斗不过她!”徐莹似是灰心丧气地说道。 “算了?日子还长着,我倒要看看她武青悠胜,还是我庄晓岚胜。”说完,庄晓岚转过头来,看着徐莹道:“徐莹,武青悠今日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庄晓岚虽然也是个没多少心机的,可到底不是傻瓜,所以有些怀疑。 徐莹早知道庄晓岚会问,也早想好了怎么回答,“青悠其实是误会了我,她认为我与她交好是为了嫁入皇族,而且青悠似乎很喜欢七皇子云祺,只是你也知道我的身份,能配个普通人家就不错了,哪里敢奢望嫁给皇子。” 第四十三章 又当爹又当娘 “云祺?那个不受宠的七皇子?”庄晓岚有些诧异地拔高了点音量。 徐莹点了点头,“正是!” 庄晓岚轻哼一声,“还以为她武青悠有多了不起,结果也只看上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武青悠性子蛮横,也难怪她如此对你,她误会了你也是好事,不用再跟她一起,你看她那个模样,口口声声地贬低你庶女的身份,我跟她不同,你既然是我的朋友,我就不会在意你的身份!” 听到她说到“庶女的身份”时,徐莹眼底飞快闪过一道暗光,但她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端庄贤淑模样,“武小姐说得也没错,我的确是个庶女,是以徐莹也无甚野心,只想平平顺顺过一生罢了。” 庄晓岚听得她如此回答,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便转开了话题。 武青悠和流绾没有乘坐马车来,庄晓岚和徐莹两人的马车从她身边疾驰而过,流绾护着她让到一边后,轻骂了一声,才回过头道:“难怪小姐不喜他们,他们的言行的确招人恨。” 话未说完,身后就传来云谙的声音,“青悠……”这一次,他不是喊的师妹,而是喊的她名字。 武青悠回头,看到云谙站在海纳斋门前的巨柱旁,似乎站了不止一会儿,而她和徐莹等人站的位置,好像就在柱子另一边,难道他早早就站在那里了,也听到了几人的谈话? 不知为何,她心中微微一跳,但面上尽量保持着以往的态度,笑着道:“师兄。” 以往,每次她喊过师兄,他脸上都会露出好看的笑容来,但这一次,没有。 云谙缓缓走了过来,武青悠心中却有些不安,除了在徐莹面前她会展露那样的一面,平时她都是以天真懵懂的面孔示人的,虽然她也没有说太多,可是这样的反差被熟人看到,还是令她不那么坦然。 可是云谙走到她身边后,只说顺路送她回家,并没有提及其他。 一路上,武青悠心中刚有事,忐忑不安,云谙却好像忘记了刚刚的事情,跟她说起这两日他母妃生病,武皇后也感染了风寒,被这一岔,她的心情也没那么波动了,既然看到了就看到了吧,反正除了爹爹姑姑,其他人的想法她没时间去想,也顾及不过来。 直到几人走到武府门前,云谙都没有主动问起徐莹和庄晓岚,这让她诧异的同时也有些感激,她知道云谙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但是他没有问,没有发表意见,这是对她的尊重。 “你进去吧, 我这会儿回宫看望母妃和母后去了。”云谙微微笑着,对她说道。 武青悠略一踟蹰,“师兄不进去坐坐吗?” 云谙笑着摇头,“今日不早了,改日再来拜访武将军。” “那好吧,替我向你母妃还有我姑母问声好,我明日就入宫看望他们。” 云谙离开后,武青悠才和流绾转身进门,门房的何伯见是自家小姐进来,弓着身笑道:“老爷回来了,让小姐回来去书房找他。” “知道了,何伯。”武青悠笑着答完,便让流绾先回自己院子去了,而她则转弯朝武承义的书房走去。 她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门没有关严实,不过敲了两下,就自己朝两边打开了。 武承义此时坐在书桌后,见到她,有些沉的脸色微微一松,“青悠回来了。” 看出爹爹心情不好,武青悠关上门,又把窗户推开一些,才走到武承义身边,“爹爹不高兴吗?” 武承义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越来越像她母亲的脸庞,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话该说不该说,原本是想一直把女儿护着长大的,再找个女儿喜欢的女婿,即便不是皇亲贵戚,但只要女儿喜欢就好,可是今日不仅皇后跟她提了青悠的婚事,甚至连皇上也试探了他的口风。 他虽是武将,却也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自然知道武家有了一个皇后,皇上不可能让武家再出一个皇后,可是皇后的意思却是相反,只是现在太子未定,皇后有些属意七皇子云祺。 青悠马上满十二岁,虚岁十三,也是该订婚的年纪,可是要让单纯天真的女儿嫁入皇家,他心里不愿,可是皇后今日跟他说了许多道理,让她问问青悠的意思。 武承义收回心思,看着又蹿高了几分的女儿,脸上露出一贯的慈爱笑容,“爹爹是在想事情,青悠十二岁了,可有喜欢的人了?” “爹爹……”武青悠怪嗔了一声。 武承义却“哈哈”一笑,“爹爹既当娘又当爹的把你养大,这些话除了我,还能跟谁说,今日你姑母跟爹爹商量了许久,让我回来问你的意思。” “女儿才十二岁,”前世入宫也是十四岁以后的事情了,而那之前爹爹也根本没有跟她谈及过这些,难道因为自己重生打乱了历史轨迹。 “虚岁十三了,爹爹只是问问你的意思,又不是立马把你嫁人,就是你想嫁,爹爹都还舍不得,还得留你两年。” “姑母跟爹爹说什么了?”她仰着小脸,虽然表情跟以往一般,可那双明澈的眼睛里似乎又与以往不同,武承义微微愣神,半晌才回过神来,伸手摸着女儿的头顶,“你姑母也没明确说,只是皇上今日跟爹爹提起,你姑母就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这话说完,女儿却露齿一笑,“爹爹,女儿没什么意思,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况且皇上和姑母也只是问问,爹爹现在担心是多余的。”若是历史没有变动,再过一年多,现在的皇上就会征战而亡,继而姑母扶持云祺登基,但是姑母现在并不知道谁会是最终的胜利者,所以也不会把自己随意绑定给谁。 武承义听后,却笑道:“没什么意思?那你姑母为什么跟爹提起七皇子?” 她脸色微微发红,“王美人经常带着七皇子来给姑母请安,青悠自然认识七皇子了,说来,九皇子还是青悠的师兄呢!” 第四十四章 探病 见女儿这么说,武承义也不再继续追问,点了点头,“好吧,你的事自己决定,爹爹不勉强你,只是有什么事要先给爹爹说,知道吗?” “知道了,爹爹。”脸上漾开一朵笑颜,伸手懒过爹爹的脖子,在他略粗的脸上亲了一口。 “听说姑母生病了,青悠明日进宫去看望姑母。” “嗯,也好,你有十余日未去了,你姑母也想你得紧。”说话间,武承义伸手把女儿从地上抱了起来,“青悠又长高了,爹爹都快抱不起了。”说完脸上却没半分颓意,反倒是笑脸盈面。 听着爹爹的话,武青悠心底一酸,这世上,也只有爹爹会如此待她,也只有爹爹会全心全意对自己好。 第二日,武青悠早早起了床,乘着马车入了宫门。 先是去坤宁宫看望姑母,姑母只是感染风寒,精神有些颓靡,她去的时候,武皇后正躺在软榻上歇息,听到她来了,才勉强睁开眼睛笑着对她招了招手,“本宫听说你在海纳斋耍威风了?” 几步走上前,握住姑母依旧细腻的手掌,笑着道:“姑母听说什么了?” “听说你辩得其他学子无话可说。”武皇后精神虽差,可在说这话的时候,却含着笑。 “姑母你别道听途说,”当日海纳斋的情况,其实根本不是她多么有才识,而是她恰好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抢占了先机,令那些欲找茬的士子们没有开口的机会,恰好后来先生又到了。 “云谙那孩子可不会撒谎,连他都赞扬你了,本宫也相信。”武皇后说话有些吃力,撑着一只手托着侧脸。 “师兄来看过你了?” “嗯,昨日在我宫里坐了好一会儿才走。” 看着武皇后实在怏怏的,于是说道:“姑母你先歇一会儿,青悠等你睡醒再跟你说话。” 武皇后也实在累了,点了点头,眼皮便耷拉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殿里就传来了细微绵长的呼吸声。 武青悠对着伺候的宫女打了个眼色,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坤宁宫。哪想刚走到门口,就见到迎面而来的云祺。 云祺乍看到她,微微一愣,“你来了?” 她也未想到刚进宫就见到云祺,不过近半月未见,云祺的气质更沉了一些,脸上的青涩似乎也少了许多。 “你来看姑母的?”武青悠问道。 云祺点了点头,武青悠这才看到他手 中还拿了一只盒子,她并没有问他那盒子里装的什么,只是说道:“姑母这会儿歇下了,你待会儿再来吧。” 云祺“嗯”了一声,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说道:“现在你要出宫了吗?” 她微微一愣,摇了摇头,“等姑母醒了再走。我这会儿先去看看李贵妃。”说完这话,她猛然惊醒,云祺的身份应该是不喜李贵妃的,于是立即解释道:“那个……我只是听师兄说李贵妃生病了,所以……” 云祺却微微一笑,“无事,你先去吧。” 武青悠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态度,诶了一声,发现云祺已经侧过身去,同时笑着对她道:“去看过李贵妃,来香荷宫坐坐,母妃想你了,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留下这句话,云祺便转身离开了坤宁宫,她的心却砰砰直跳,跳了好半天才落回原处。 他有事要说?什么事?心中不免生出好奇来,恨不得立马就去香荷宫。 但是……她摇了摇头,这一世她不能再如前世那般莽撞,于是转过身,朝李贵妃的涵露宫而去。 涵露宫在她进宫的时候就已经被破坏殆尽,想必是姑母的手段,后来的涵露宫也是经过重新修葺的。 传闻中,涵露宫是唯一一所赐以椒房的宫室。椒房,以椒和泥涂墙壁,取温暖、芳香、多子之义。可以看出现在的皇上有多宠爱这位贵妃娘娘。 当她走进这所传说中的宫室时,却还是被它的富丽奢靡耀花了眼,怪不得姑母会不顾一切毁了它。 涵露宫的存在无疑不提醒着众人曾经有一位贵妃,荣宠至极,无人可比,若她还是当年那个武青悠,看到云祺如此宠幸一个女人,恐怕也会做出许多傻事来。 踩着光可鉴人的地板被宫人引进,四周的摆设并不是那种富贵堂皇,纷华靡丽的,反而透着一种典雅婉约,每一处装饰,每一件摆设都价值不菲,姑母宫中也多是奢靡之物,可也远远比不上涵露宫,陈列在这里的东西,武青悠甚少见过,估计是列国进贡的稀罕之物。 怪不得姑母如此不喜李贵妃了,明明自己身份比对方高,可是对方的用度住处无一不昭示她除了身份比不上皇后,其他的却远远超过。 武青悠正自想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唤她,“青悠。” 武青悠转头看着云谙,笑道:“师兄。” 云谙微微一笑,“这又不是学堂,你该喊我一声表哥。” “这么多称呼,你就不怕混乱。” 云谙缓缓的走过来,脸上带着散漫地笑容,“不怕。 “我怕。” 云谙笑着摇头,“好吧,称呼而已,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说话间停顿了一下,又道:“你来看我母妃?” “嗯,昨日我不是给你说过了。” “我以为你说说而已,”说话间,脸上的笑容却深了两分,“走吧,我母妃也想见见你。” 武青悠跟上他的脚步,并没有细想他刚刚那句话。 待走进东暖阁,便见到金兽焚炉里袅袅的白烟升起,美人榻上李贵妃侧卧而眠,屋子里淡淡的熏香味并不浓郁,浅浅淡淡地飘散开去。屋中两个宫人站在软榻之旁,轻摇着团扇。 听到声响,浅眠的李贵妃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在宫人搀扶下坐直了身子,松散的发髻斜斜垂在脑后,看起来慵懒而美艳,上一次见到李贵妃是和云祺一起偷听了几人谈话,那时候隔得远,只觉得她容姿不俗,可现在近而观之,才发现李贵妃除了容貌不可挑剔之外,还散发着一种柔婉慵懒的气息,像一杯清茶,淡而香,品之舒心。 第四十五章 暗涌 她的目光柔柔地落到武青悠身上,像是在打量,可是没有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你是威远将军家的小姐?”李贵妃绝美的脸上带着令人舒服的淡淡笑容,看着武青悠,轻轻地问着。 点了点头,武青悠也笑着答道,“正是,贵妃娘娘唤我一声青悠就好。” 李贵妃似乎很高兴,目光不经意地划过儿子,然后对着身后的宫人,“还不快让武小姐坐下。” 即便对宫人,她语气也还是柔和婉转的。 “谙儿与我说了,青悠现在也在东皋先生门下学习,成了谙儿的师妹,可是真?” 武青悠点了点头,“承蒙先生不弃,勉强让我入得门下。” 李贵妃听她这话,却是柔柔一笑,“青悠不必自谦,你以一女儿之身拜得先生为师,这可不是寻常之辈能办到的。” 武青悠有些不好意思,拜师这件事说起来,她是运气占了大份,“娘娘,其实拜师这件事只是机缘,青悠远远不及两位师兄聪慧敏捷,相反,还很愚笨。” 话音刚落,李贵妃还未说话,云谙却敲了敲她的头顶,“你在我母妃面前倒是实诚得很!”说完又道:“你很努力,若是换做我,就做不到心无外物,完全沉浸在书本里。” 听到云谙这话,似肯定似鼓励,武青悠心里竟又一丝热热的,她重生这几年,一直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在成长,她也想如同龄少女一般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玩耍,可是前一世,她吃了太多的亏,草草而终。是以这一世,她不停地逼迫自己,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压制到最少,这些苦她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可是这一刻,从云谙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却让她产生了一种软弱,让她眼底泛起了阵阵湿意。 云谙没有发觉武青悠的变化,只是看着她微笑,而李贵妃却把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之所以给谙儿提出想见见武青悠,便是因为儿子在她面前提起过太多次这个名字,或许他自己并未察觉,但是作为母亲,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女孩儿在儿子心中似乎有些不同。 如今看到了本人,她也是喜欢的,可是也不得不忧虑。武氏唯一的嫡女,她早有耳闻,但传闻中,武青悠只是一个资质比一般少女还不如的女孩儿,况且她也明白若是谙儿将来为帝,皇上不会容许武氏再出一位皇后,但是眼下,谙儿明显对武家小姐有意。 关系虽然有些复杂,难理,但若是谙儿喜欢,也并非不可能,况且若有武将军扶持,谙儿的位置会 更加牢固。 如是一想,她便也放松了许多,毕竟陛下还正值壮年,未来的事还做不得准。 又拉着武青悠聊了会儿家常,甚至连她平日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都细细问过,武青悠看得出来李贵妃很喜欢自己,而且她也喜欢与李贵妃相处。前一世她为后之前几乎没进过宫,也未与这些宫妃走动。 可现下,不止李贵妃,还有王美人,这两位宫妃给她留下的印象都非常好,只是与李贵妃交谈更随意,而王美人对自己,更多了几分畏惧和讨好。 从李贵妃宫中出来,已是一个多时辰后,云谙走在她身边,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这模样与李贵妃很有几分相似。 “你现在是要出宫还是怎么?”云谙问道。 “我还得去坤宁宫看望姑母,待会儿再回去。” “那我送你过去吧。” 武青悠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是。”她还得去香荷宫看望王美人,而且云祺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跟自己说。 两人走在御花园里,武青悠下意识地不想让云祺知道她和云谙很熟,所以就没有把自己去香荷宫的事告诉云谙。 云谙虽然看得出她有事瞒着自己,可是并没有强迫,只是笑着道:“好吧,既然你识得路,我就不送了,过几日反正还会见的。” “嗯,师兄快回去陪你母妃吧,我不会走丢的。”武青悠看着他的笑容,第一次为自己撒谎产生一种愧疚感,她也无法分辨这种感觉从何处来。 直到云谙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她才缓缓转过身,准备往香荷宫去。 可是转身的刹那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祺哥哥,”她诧异地喊了一声,同时心中有些忐忑。 云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缓缓地走了过来。武青悠不安地看着他,想从他俊朗的脸上找出其他情绪,可是找不着。 不知为何,有些失望,但是接下来,手掌一暖,令她很快挥掉了这层失落。 “走吧,我看你许久不来,便出来寻你,幸好在这里遇上了。”他略微沙哑的嗓音低低道来,像一根羽毛划过她心尖,再抬头看他,恰见他微笑着转过头来,对上自己的目光,点漆的眸子里如子夜的星子一般闪耀,里面映着她微红的脸颊,还要她身后灿烂的夏花。 “祺哥哥……”恍惚中,她轻轻地唤了一声,云祺笑容更深了两 分,握着她微凉的手指更紧了几分,“走吧,我们回香荷宫去。” 待两人走远,一颗花树之后,白衣少年姿容绝然,目光一直绞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他浅碧色的眼珠渐渐变得深沉,可面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他扶着花树,任那花瓣飘洒了一身。 而云祺牵着武青悠走远之后,似不经意地回过头来,扫过那远远花树之下的人,只是一瞬,他又转回了头去,让人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任何情绪。 “祺哥哥,你刚刚说有事要给我说,是什么事?”一路上的沉默让她有些不安,想到之前他说过的话,于是主动挑起话头。 云祺低头看着她略低的眉眼,即便是说话,也不敢抬起头看他一眼。这些日子她的事情,他也都听说了,明明在别人面前那么凶悍倔强的一只猫儿,可是在自己面前,却低眉顺目,乖巧得令人不忍说一句重话,想到此,心中竟有几丝柔软浮上心间,缭绕不去。 (求收求票求包养,最近没推荐,好安静啊~~~~) 第四十六章 亲绘花样 王美人还是如常一般殷勤对她,武青悠也渐渐习惯了,非但不讨厌,反倒生出一种亲近之感来。 她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对姑母虽然亲近,但也不敢太过放肆,王美人却不同,总是能体贴地顾忌到她的感受,让她很是放松。 如今的香荷宫与前些时候比已经不同了,最初来这里的时候,香荷宫不止伺候的人少得可怜,就连像样的装饰都没有。而现在,宫人虽然依旧不多,但内务府也不敢再私扣东西,整个宫殿便没有了那种萧条颓败的感觉。 刚刚问起云祺有什么事要说,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前往香荷宫的步伐快了一些。 此时,云祺的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武青悠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 房间的光线并不太明朗,只有些微的阳光从窗棂上照进来,照到他沉毅的脸上,身上仿佛也跟着笼罩了一层光辉。 前世,她并没有机会这样细细的打量他,他总是忙的没有时间,偶尔来一次坤宁宫,也只是歇上一会儿,半夜便走了。 那时候喜欢的云祺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更多的是第一眼时给她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象,但也从来没有像此时一般清晰过。 她爱他,即便重生一次,也没有把这份爱意消磨掉。徐莹曾说自己父亲和姑母的死与他有关,可是她不知道徐莹的话是否可信,还只是为了摧毁她的信念,让她肝肠寸断。所以这一世她争取,争取让父亲,姑母好好活下去。但若事实证明云祺的确想害父亲和姑母,那么她会学会放下,因为重生一次,什么都比不上至亲的人再次留在自己身边。 “你在想什么?”云祺微笑着抬头看着她发呆的模样,轻声说道。 云祺不常笑,但是笑起来却很容易让人迷失。武青悠稳了稳心绪,回以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倒是你,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做什么?” 云祺没有解释,只是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带着几分好奇,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地朝云祺身边走去。 顺着她的手,她把目光落到了书案上。 白色的宣纸上用浓墨勾勒着各种花样,虽然不明白云祺的用意,但她却不得不说这些花样都好漂亮,她细细地把每一朵花样看过,然后才侧头看他,“这是什么?” 点漆的眸子闪过笑意,顺着他的手指落处,“我见你们姑娘都喜欢这些花样,所以无事的时候 ,就观察了一下,然后画了出来。” 云祺笔下的各种花好似鲜活的一般,或迎风吐蕊,或含苞欲放,比起许多现成的花样更多了几分生机,女孩儿没有几个不爱美的,这些图案可以绣在衣裙上,也可以刻在饰物上,只是云祺今日的举动实在令人费解。 前世里,别说亲手给她画花样,就是一两个字都未给她留下过。 “祺哥哥,你……”武青悠既忐忑又有些期待地看着花样,心中却时高时低地扒拉起来。 “下月是你生辰了吧?”云祺似是无意地随口说道,手却握着笔随意填补着一些花样。 听到这话,武青悠猛地睁大了眼睛,似惊讶似欢喜,最终一句话也未曾说出,前世里别说是记得自己的生辰,就是自己扭着他与自己过生辰,他有时也会找借口不出现。 而现在,自己并没有告诉她,他却知晓下个月是自己的生辰,还主动为她准备礼物。 这样的喜悦是她重生以来,除了见到爹爹还活得好好的外最高兴的一件事。 云祺没有抬头,似没有察觉到身边之人潮涌一般翻滚的心绪,他静静地低头描摹,同时又开口说道:“你喜欢哪个告诉我。” 压住心中的喜悦,她再次慎重地打量了所有的花样一遍,看得出来,每一个图样都是他费心所绘,若是容许,她每个都喜欢,但是她不知道云祺要做什么,既然他说选一样,便选一样吧。 她的目光落到左侧的一株梅花上,花瓣晶莹剔透,如雪簇簇,粉莹一片。其他的花样也很好看,可是她更喜欢云祺描摹的这株梅花,好像寒冬里,白雪皑皑,一抹暖色。 “这个,”她指着梅花的花样说道。 云祺见她选择梅花,稍微有些诧异,但并没有询问,只是道:“好,下个月你生辰的时候能不能进宫来一次,”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直接说完,“因为我不能出去。” “嗯,好,”不管云祺做什么,她都是开心的,他几次提起她生辰,难道是想给她庆贺生辰? 想到此,面上也抑不住露出几分喜色,然后指了指书案上绘着花样的宣纸,“这张纸你还有用吗?” “现在还有用,过段时间就没用了。”云祺一面搁笔,一面回答。 “哦,那没用了能不能把这花样送给我?”武青悠试探着问。 云祺微微一愣,继而笑道:“好,下次你进宫的时候,我就把它 给你。” 两人正说着,门外响起王美人的声音,“祺儿,青悠,出来吃点水果,刚刚冰镇过,现在吃正好。” 武青悠和云祺对看一眼,互相一笑,然后走出书房。 王美人站在门外,看着两人微笑,她的笑容和气质同样也是柔美的,只是没有李贵妃那种好像柔到骨子里一般,反倒多了几分娇怯,就是对武青悠,这种怯弱也没有少半分。 在王美人处坐了半晌后,武青悠便告辞离开,云祺主动要送她,她并没有拒绝,虽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仍会感觉到局促,呼吸不稳,但是同样欢喜,渴望,即便两人只是默默行走,说的话有限得紧,但仅仅是这么相伴而行,她也满足了。 云祺的心思很大,很广,她知道,她也想帮助他实现梦想,可是上一次他明白地拒绝了她,不想让自己动用姑母的关系来帮助他。但若因为自己的原因,历史出现偏差,云祺做不成皇帝,反倒是云谙登基,那怎么办? 若论私心,她希望云祺做不成皇帝,只做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跟她永远在一起,可是她知道那样,他会不快乐。 第四十七章 死了没? 武青悠从皇宫里出去的时候已经酉时二刻,宫道上很安静,只有车轱辘发出的声音绵延不断,她一手撩开帘幕,半侧着身子看着窗外余晖渐渐散去,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看起来恬美而宁静。 马车渐渐驶入集市,街上来往的人已经不多,大部分人还行色匆匆,似赶着回家吃晚餐。 她正回想了百日里与云祺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突然一声高喝,“快闪开。”接着马蹄狂乱地“哒哒”声由远及近。 武青悠收回神思,透过帘幕朝远处一看,一辆马车正东摇西晃地从前面驶来,车夫扬着鞭子好不神气,这场景,让她陡然想起了前日里,庄晓岚的做派。 其实不止是庄晓岚,京中这样肆意扬鞭策马的贵族家眷并不少,她以往也是其中一个。 她所乘的马车速度渐渐缓了下来,车夫害怕冲撞到自己小姐,是以想停在一边,等这两匹疯马过去了再走。 哪想,就在此时,那飞奔而来的马车擦到了街边一根木柱子,顿时方向偏转,直直朝武青悠所在的马车撞来。 车夫大惊之下,只能够自己翻身跳下马车,而武青悠则睁大了眼珠,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吐出。 她的身子猛然撞在车壁上,痛的呲牙咧嘴,身体因为震荡而产生短暂的眩晕。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才吃力地爬了起来,肩背还痛得厉害,眩晕却不再明显。 “小姐……你没事吧?”车夫撩开帘子,担忧地探头来望。 武青悠挣扎着坐好,对他摇了摇头,“是谁家的马车?”心中有些怨气,平白无故地吃了一亏,让她今日的好心情都给磨灭了。 她的话音还没落,车夫就被人推了开,接着有人站到了马车前,往里张望,同时说道:“死了没?” 在看清他那张脸后,武青悠愣了小片刻,来人一张脸生得很漂亮,更醒目的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可是看到他后,武青悠却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徐子凌,徐莹的二哥,不学无术,尤爱走马章台,狎妓冶游,可他和徐莹不同,他是嫡出的公子,即便胡来,也嚣张肆意,与徐莹的小心谨慎完全不同。 前一世,她因为徐莹的关系,也认识了徐子凌,常人见她总是畏惧三分,可徐子凌不同,甚至敢公然调戏她,是以每每遇上他,她总是避而远之。 这片刻的功夫,徐子凌已经看清楚了车上之人,狭长的丹凤眼一挑 ,嘴角微微一勾,“我道是谁?原来是武小姐,”说话间,一双眼睛已经把她从上到下飞快地打量了一遍。 前一世,武青悠更多是怕他,可这一刻,她清楚自己更多的是讨厌他,他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肆意且侵略。 “徐公子,你撞了我的车难道不该道个歉吗?”武青悠尽量让自己不再退缩,即便讨厌他的目光,可是依旧直直地看着他,面色沉凝。 徐子凌轻声一笑,“武妹妹这张嘴倒是厉害了,既然我撞了妹妹的车,那不如我送你回去。”说完,竟撑着木板轻轻一跃,人便落在了她的马车内。 武青悠大惊失色,“你……你做什么?” 徐子凌微微一笑,靠着车壁看她,“你这么怕我做什么,我不过是想送妹妹你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那丝丝涌动的胆怯,然后转头看他,“下去。”她的声音冷且厉,让徐子凌微微一愣,似乎眼前的武青悠完全变了个人。 可徐子凌的脸皮不会薄得被一个女人轻轻一喝就让步,他依旧笑嘻嘻地看着她,“怎么?这些日子不见你,你没和我那个妹妹来往了?性子也变了不少嘛。” “我的事不用你管,下去……”武青悠沉着脸,见他不为所动,心中恼怒不已,“你是什么身份,竟敢随随便便上我的车!再不下去,我不介意让我爹跟你爹好好说说。” 听到武青悠拿他爹来压他,他脸上的笑容终于没绷住,而且他也觉得奇怪,以往看到自己总是怯怯的小女孩儿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非但不怕他,还敢威胁他! “好,你好!我这就下去,希望武小姐一路走好。”他脸上的僵硬一瞬间消失,狭长的丹凤眼又弯了起来,可是那笑容里分明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威胁和嘲讽。 说完,他再次撩开帘子,轻轻一跃,跳了出去。 武青悠看着摇晃的帘子,紧握的手才松了开来,轻呼了一口气。 徐子凌站在街道上,看着武青悠的马车渐渐驶远,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继而吐出几个字,“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跟在身旁的车夫小心翼翼地弓着身问:“公子,马车坏了,你看是在这里等小的去唤人,还是先雇辆车回去?” 徐子凌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在他头顶上重重一敲,“回什么回?你让人来把马车拖回去,本公子还有事,今晚不回去了。” 说罢就转过身,朝另一条 街上走去。 武青悠坐着马车回到家时,天色已经黑尽,府外两个硕大的红灯笼高高悬起,让她的心稍定了一些。 以前世对徐子凌的了解,她知道他是个眦睚必报的小人,今日这情况无论如何她也得那么做,否则吃亏的还是自己,只是如此一来,得罪了他,万一他使些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办法来整治自己怎么办? 这么一想,刚刚那压制下去的胆怯又蹿了起来,幸好此时徐子凌已经不在,自己也回了家。 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绕着徐子凌走,她不想得罪一个小人,再给自己找麻烦。 刚走进正厅,就见到爹爹坐在饭桌前等她,见她回来,原本的笑容却突然收了起来,“怎么了?谁欺负我女儿了?” 武青悠知道是自己脸色太难看,被爹爹看出了端倪,于是强笑了下,“今日在街上,马车被人撞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就是手臂被撞了一下,等会儿让流绾给我上点药就好了。” 第四十八章 再遇灾星 她最近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前些日子才跟何坤撞到了一起,今日又被马车撞!幸而都不太严重。 父女两坐下吃了饭,在武承义的坚持下,找了大夫细细把了脉,这才放心地让她回自己院子去休息。 流绾早得了消息,这会儿也准备好药膏在等她,听到她脚步声在院子里响起,就踏出了门槛,俏生生地站在台阶上嗔道:“小姐怎么又把自己给伤着了?以后不管小姐去哪里,可都得把流绾带着一起,否则再这么撞几下,奴婢担心是小事,老爷可经不起这么担着心。” 这一年多相处下来,流绾也不似前世一般对她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反倒如亲人一般关心着自己。 武青悠看着她佯怒的俏脸,嘻嘻一笑,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好流绾,下次一定把你带着一起,我也不想被人撞啊,谁想这么倒霉,遇上了那个灾星。” “灾星?”流绾转了转眼珠,疑惑地看着武青悠。 “就是一个很讨厌的人,哎……不提他了,这是爹爹刚刚让大夫给开的药,你快来给我看看,后背是不是已经被撞紫了?” 流绾闻言,也不再念叨,匆匆扶着她走到床边,动作尽量轻柔地替她褪去外衣,看到后背果然有一圈青紫后,担忧地皱起了眉,手指轻轻触碰肋骨下那已经变紫的肌肤,同时小声问道:“小姐,疼吗?” 她的力道很柔,不是很疼,反倒有些舒服,“不疼,你也别担心,上点药就好了。”武青悠说道。 流绾没有再说什么,拿起药瓶倒出一些药液在她的后背上,然后轻轻地涂抹,一面涂还一面道:“小姐是姑娘家,以后可要注意了,万一磕着碰着留下疤痕,可怎么是好。” 一看流绾又开始絮叨,武青悠赶紧保证以后再不会让自己受伤。 因后背两次受伤,她只能趴在床上睡觉,但姿势不对,怎么睡也睡不着。 烛光下,流绾坐在桌边替她缝制新衣,时而把针在头发上擦一擦,然后又继续绣,而她手中所缝制的也正是给武青悠做的新衣,前世流绾也会守着自己睡觉,但自己从来不穿她做的衣服。她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看着她做绣活。 “流绾,别做了,赶紧去歇着吧,这光太暗了,会伤眼睛的。” 流绾手下不停,回头看了一眼笑道:“都做了几年了,也没见眼睛伤着,没关系的。” “没伤着是你现在还年轻,过几年就知道厉 害了,刚刚谁说我来着,现在又不爱惜自己。” “好好好,小姐说的是,我把这几针做好就不做了。”流绾笑着匆匆几针收尾,然后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那流绾回房去了,小姐你好生歇着。” 武青悠笑着点了点头,“去吧……” 接下来的日子,武青悠没有出门,每天被流绾精心照顾着,伤势也很快好转,背上的青紫也都消失,恢复了白皙。 “流绾,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出去逛逛吧。”武青悠撑着手臂倚在床上,回头对流绾道。 “小姐,你伤势才好,不宜四处走动。”流绾头也未抬,手下穿针引线,那件新衣已经有了大致的模样。 “书上说了,病愈之后要多走动走动,身体才能恢复得更好。”武青悠收回手臂,转身走到流绾身边。 “真的?”流绾好容易放下手中活计,转头看着武青悠。 她赶紧点头如捣蒜,“真的!” 小姐的话中究竟有几分真,流绾不清楚,但是看小姐模样,的确是在家闷得慌了,于是妥协道:“好吧,小姐想去哪里?” “随便走走就是。”见流绾同意,武青悠赶紧拉着她给自己梳头换衣,弄了好一阵,才出了门。 在家这十几天她也未闲着,除了又参加了一次东皋先生的讲学,其余时间虽说是在家养病,但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床上躺着看书。 许是闷得慌了,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想要放下一切,无所事事地逛逛街。 街道上依旧喧闹且嘈杂,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却少有像武青悠这样优哉游哉不看货物,只看来往行人表情的路人。 “小姐,你究竟在看什么?”流绾也注意到小姐的眼神并没有在小摊店铺里流连。 武青悠呵呵一笑,指着前面一个路人对她道:“你看那人的表情。” 流绾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一个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细木棍,呲牙咧嘴地不停蠕动着嘴唇,身材粗胖,走路一摇一晃,偏偏眼睛似长在头顶上,根本不看其他人。 流绾“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又害怕那人发现自己在笑他,立马拉着武青悠的手往路旁让了让,“小姐,这么盯着人家看很失礼的。” “怕什么,反正他也看不到我。”武青悠笑嘻嘻地说完,流绾又瞅了一眼那个满身横肉,眼睛看天的男人,心底却暗道小姐说的也是。 流绾虽然有些胆小,可在看到小姐不时指出那些表情各异的人后,也禁不住笑个不停。 两主仆站在不太显眼的位置,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武青悠只觉浑身舒畅。 “流绾,你再看那人……”武青悠又指着一人,笑得前仰后合,却在这时,视线被什么东西一挡,定格在一把摇晃着的折扇上。 “武妹妹,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这么快又见面了。” 听到声音,武青悠笑容一僵,视线顺着那折扇慢慢的上移,最后落在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上。 又是他! 好心情再次凋零,武青悠第一反应就是转身离开。 徐子凌见武青悠丝毫不给自己面子,竟然一句话不说转身离开,脸上的笑容虽然仍旧绷着,可心中却暗恼不已。 刚刚在远处,看到她在此,不知道见到什么有趣的事物,笑得好不开心。以往他逗弄她并非是因为她长得漂亮,而是只要是他觉得有必要的女人,他都说说笑两句。只是今日,她站在这个繁杂的街市,来往的路人都形色匆匆,她和侍女却站在那里笑得非常开心,与周围的事物形成鲜明的对比,却不显得突兀,反倒让人心中一动。 第四十九章 对,我就是耍你玩儿! 原来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像两弯新月,他第一次觉得,武家的嫡女原来也有张漂亮的脸蛋儿。 他脚步一转,顷刻间便挡在了武青悠面前。 去路被封,武青悠抬头怒瞪着他,“徐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徐子凌摇着手中折扇,丹凤眼轻挑,一张俊脸竟惹得来往的小姐姑娘们纷纷回头,“两次巧遇妹妹,说明在下和妹妹有缘,不如今日让我做个东,请妹妹吃个饭,如何?” 几次想从他面前逃开,徐子凌都有本事挡着不让她走,流绾是见过徐子凌的,此时也羞恼不已,可她也只能护着小姐,不敢跟徐家公子论理。 徐子凌只随意看了流绾一眼,见她紧紧把武青悠护在身后,略微诧异。凭这两次相见,徐子凌已经知道武青悠对他有很深的防范心,只是没想到连她身边一个小丫头,都对自己这般防范。 心中怒气上涌了几分,便听武青悠说道:“我吃饱了才出来,这会儿还撑着,就不浪费徐公子的时间了,流绾,我们走。” 如此不给他面子,徐子凌自出娘胎就没见过女人给他脸色看的,他虽然风流,可对女人也一向温柔,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三番两次无视他的好意。 这一次说完,见徐子凌站在原地没动,她轻呼一口气,拉着流绾匆匆离开。 走了好一阵才敢回头看看情况,哪想这一回头却撞上了徐子凌的目光,这个灾星竟然一直跟着自己! 气恼之下,她猛然驻足,身后的徐子凌也跟着停下脚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手中的折扇一摇一晃,若是不清楚他的人,倒要认为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了。 可武青悠断然不会这么想,对徐子凌的印象还停留在前世,却没有半分好感,这一世又因着徐莹的关系,她更加喜欢不起来眼前这个人,特别是看到他的笑脸时,她更想走上前去撕烂它,可是她不敢…… “小姐,我们怎么办?”流绾见武青悠停下脚步,同时也看到了身后那人,心里担忧不已,早知道就不让小姐出门了,这下子遇上了这么个登徒子,可怎生是好? 武青悠站在街上没有动,但是脑子却飞快地转动起来,她前一世害怕他,处处躲让他,反倒让他更加地嚣张。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好好挫一挫他的锐气? 渐渐的,武青悠的红唇弯了起来。流绾见到她突然笑了,心中诧异,口中却道:“小姐,你别太担心了,要不你找个地方歇一下 ,让奴婢回府去叫人来,他虽然是徐家的公子,但有老爷在,一定能给他颜色瞧瞧。” 流绾愤愤地说完,武青悠却转过头来,拉着她的手臂道:“流绾,别慌,我有办法。” 流绾看着自家小姐闪亮亮的眼睛,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来…… 武青悠此时也管不到流绾到底在想些什么,嘴角上翘,叙叙说来,这徐子凌无法无天,若不让他吃些亏,他恐怕还会一直纠缠。 另一面徐子凌见两人突然停下来不再前进,武青悠还踮着脚尖在那侍女耳边说着什么,他所站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她半个侧脸,嘴角含着的笑容仿佛春天最灿烂的那一朵鲜花。心头突然一跳,他皱了皱眉,压下这奇怪的感觉,再抬头向前看时,那两个少女却突然没了踪影。 眼神四顾,终于找到了武青悠的身影,她不过挪了个位置,站在某个小摊前面,挑捡着东西,而跟在她身边的那个侍女,却不见了踪影。 在他看来,只要武青悠在就行,所以也没有太在意那侍女的消失,反倒是悠悠然地挥动着扇子走上前去。 站在她挑拣小玩意儿的小摊前,轻轻一笑,“武妹妹若是想逛街的话,在下也愿意奉陪。” 出乎意料的是,武青悠在听过他这话后,并没有像前两次一样恼怒地瞪他,反倒笑脸盈盈,这让他惊讶之下,竟还有些开心…… 他暗暗摇了摇头,保持着一贯的风度翩翩。 “既然徐公子如此好意,青悠就却之不恭了,”武青悠含笑说道。 她的笑容算不得顶美,可偏生是徐子凌认识这么久以来唯一一次见到她的笑容,如同空谷幽兰一般清雅而恬美。 看着这样的她,心中突生警觉,武青悠对他的态度是不是变得太快了一些?但是这年头只是才冒了一个头,就被武青悠接下来的话又压了回去,“徐公子,你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走吧。” 徐子凌回神,摇着折扇点了点头,笑着跟上,“武小姐想去什么地方逛逛,我知道城西的玉莲池荷花开了,不如我们去赏荷,如何?” 武青悠压着心中的不耐烦,笑着应对,“天色不早了,不如改天再去,今日青悠只想随便逛逛。” “既然是陪武妹妹你,那就任由妹妹做主。” “既如此,那便走吧。”武青悠笑着答道。 说完之后,眼珠却微微一转,眼底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转 眼即逝。 两人沿着街道走过,武青悠时而停留驻足,假意如寻常女子逛街一般挑东捡西,实际上眼神却一直在往一个方向瞟。 突然地,她收回了视线,不再乱瞟,同时放下手中的泥人,对着徐子凌道:“我腿有些酸了,不如我们去前面的茶楼坐坐?” “武妹妹决定就是。”徐子凌笑眯眯地点头,武青悠却觉得他佯作文雅的感觉令人恶心。 是以,随意回了句,便转身朝前走去。 徐子凌见她脚步突然加快,也再顾不得扮作翩翩公子,而是收了折扇,匆匆跟上。 待走到“品茗茶社”门口时,武青悠突然停下脚步,徐子凌不妨她突然回头,下意识地也跟着停住了脚步。 武青悠徐徐一笑,“徐公子,青悠突然想起来有些事,不如徐公子先行离去吧。” 徐子凌微微一愕,继而笑道:“武妹妹,这是在耍我玩?” 武青悠却咧了咧唇,笑道:“对,我就是耍你玩儿!”说完这话,她朝着上面做了个手势。 第五十章 出口气 徐子凌也看到了她的动作,下意识地抬头,正迎上兜头而下的倾盆大雨。 愕然间,他张着嘴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待看清周围的情形,才知道自己真的被彻彻底底地耍了! 这哪是下雨,分明是有人在上面泼水,刚刚就奇怪她身边的丫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派道这儿来了! 想到此,心中像被点燃了一把火,愤怒的目光直接投向武青悠所在的位置。 来来往往的人指指点点,徐子凌丝毫不在乎,直直地朝武青悠所在的位置走来,双眸喷火似要把她焚烧殆尽。 武青悠看到他的目光有一瞬间想退缩,可是想到前世的自己,那略微发软的腿便定在了原地,等着他前来。 “武青悠!”他恨恨地咬着牙,似把这几个字在嘴里碾碎嚼烂才吐出一般。 武青悠强迫自己抬头,不露怯意地说道:“徐公子,天气虽炎热,你还是赶紧回去换身衣服的好,否则得了风寒可不好!” “你好!很好!”此时他狭长的丹凤眼眯成一线,里面射出危险的光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手中吃瘪。 想他徐子凌从小出入花丛,片叶不沾身,从来没想过某一天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当众羞辱。 他直直地盯着她,武青悠也强作镇定地与他对视。 突而,他绽唇一笑,“武青悠,你知道得罪我会有什么下场吗?”他的语气很轻,可是说出的话语却仿佛一剂毒药,让人听后不寒而栗。 武青悠身高只及他胸口,她尽量仰着头,明亮的双眼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是你自己非得跟着我!” “呵呵……是吗?那么以后你也得做好被我一直跟着的准备,今日的事,本公子会牢记于心!” 这样的结果早再她预料之内,否则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不会害怕,这片刻的功夫,她也早给自己鼓足了勇气,于是回道:“徐公子,是你纠缠我在先,今日只是一个警告,从此后,你不犯我,我便不犯你!而你也别忘了,我好歹还是威远将军的女儿!” “威远将军的女儿?”徐子凌浑身都在滴水,头发湿漉漉的,可他浑不觉似的,“唰”地一声打开折扇,“抱歉,在本公子眼里,这些都构不成威胁我的条件!”他冷冷一笑,明明是夏天,却让人遍体生寒,“所以,武妹妹,你好好等着本公子的回礼吧。” 说罢,转身而去,留下武青悠一人有些虚软 地站在原地,而这时,流绾也从品茗茶社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担忧,“小姐,那徐公子如此做派,我们以后还是远离他一些的好。”她出来时,便听到了两人谈话。 刚刚小姐让她来准备这事的时候,她也有些犹豫,可是也知道小姐断不会无缘无故地整人,那么这人一定有他可恶之处,眼下亲耳所闻,她却有些担心了。 武青悠摆了摆手,“你不明白,让着他,他更加得寸进尺,”前一世她就是畏畏缩缩,以至于处处受制,这徐子凌本就是一个登徒子,更是徐莹的哥哥,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一而再地招惹她,若是再不出口气,那么她重生一世跟前世又有什么区别? “好吧,小姐有小姐的理由,只是这人看起来不好惹,以后小姐不要一个人出府了。”流绾关切地叮嘱。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况且现在我跟着爹爹学了功夫,虽然比不得爹爹,但等闲人想欺负我,还是得掂量掂量。”武青悠呼了口气,说这话的同时也安慰着自己,自己再不是前世那个傻傻的,还没半点自保能力的傻瓜了。 两主仆说了会儿话,就从品茗茶社前离开了。 围着观看的路人见没有好戏再看,也都纷纷散了去。 而这时,品茗茶社旁边的一间成衣铺里,徐莹带着她的丫鬟慢慢走了出来,她脸上带着几分奇异的笑容,看着武青悠消失的方向…… 回到武府,何伯突然对流绾说她家有人来递话,说是她母亲生病了,让她回去瞧瞧。 流绾听到这消息,担忧不已,武青悠安慰了一番,便让她赶紧回去瞧瞧,同时拿了十两银子给她。 流绾拒不肯受,“小姐,我有月钱,还有小姐平时赏我的。” “这银子给你娘买点东西,算是我一份心意,事情来得急,也没来得及备什么。” 听武青悠这么说,流绾也只好收下这些银子,况且母亲的病情如何,她不清楚,身上的银子多一些总是好的。 见流绾愁眉紧锁,武青悠又道:“若是病情重的话,记得托个信儿,我让人去接你母亲来。” 武青悠说完,流绾双眼里已经含了两泡泪,说着就要跪下,武青悠赶紧扶住她道:“赶紧回去看你母亲吧,你快回房去收拾收拾,快的话,天黑前还能赶回去。”流绾的家离京城不远,出府了坐个马车只需几个时辰就到了。 流绾抹了泪,细细嘱咐了武青悠好生照顾自己 ,心中因记挂着母亲,便很快回房收拾了东西出府去了。 夜间武青悠吃过饭,便觉得浑身不舒服,身子乏力酸软,她早早地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真是矜贵惯了,流绾不过才走了一会儿,自己就这模样了。 第二日起来,酸乏的感觉松了不少,本该后日上青峰山学习的,但爹爹去军营里练兵了,家里的书也看得差不多了,是以早了一日出门,回山上去了。原本武承义让她重新选个丫头带着山上,但是因着前一世徐莹的背叛,她很难对陌生人产生信任,更不容许不知底细的人留在自己身边,一个人上山去了。 摇摇晃晃走了一阵,马车停在山脚下,她跟车夫交代了几句,便运转轻功,往山上“飞”去,她轻功还很差劲,每一次起纵,离地最多不过三尺,前后距离不过一丈,虽然速度比跑步快不了多少,但胜在轻松,费不了多少力。 可到了山上之后,那酸乏的感觉又来了,且小腹还一阵阵地胀。 第五十一章 结成同盟 徐府里,这两天大家都知道二公子心情不好,仆人们小心翼翼,半点也不敢出差错,惹了这个魔星。 徐莹从她娘的院子里走出来,对着身边的丫头南珠道:“今日二哥没出去?” 南珠点了点头,“二公子这两日都在家,听他院里的汀芳说,二公子这两日脾气不好,常常摔东西。” 听过南珠的话,她望着徐子凌的院子,眼神闪烁了两下,然后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南珠,我们去看看二哥。” 南珠听后微微一诧,“小姐,我们要去看二公子?” 徐莹点了点头,“没事,走吧。” 见主子这么说了,南珠也不好再说什么,规规矩矩地跟在身后,缓缓前行,只是眉宇间笼着一抹担忧。 踏进汀兰院,便听到里面“乒乒乓乓”一阵响,接着就是几个小厮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见到徐莹,微微一愣后,才压住慌张,行礼道:“见过五小姐。” 徐莹的目光微微一转,见徐子凌平日很宠信的汀芳都一脸戚色,微微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我进去见见二哥。” 徐莹的话刚说完,汀芳就上前一步道:“五小姐,二公子此时心情不佳,五小姐最好改日再来。” “无妨,”徐莹笑着向前踏了一步,汀芳见阻止不了,便让大家散了开,自己守在院子里,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过了片刻,动静没听着,却见五小姐的侍女南珠走了过来。 “南珠,五小姐呢?”汀芳左右看了看,问道。 “小姐让我先出来,她有话跟二公子说。” “那怎么行,公子这两日脾气不好,万一伤着五小姐怎么办?”汀芳是个周到利索的丫头,平日里二公子虽然对这个庶出的妹妹没什么好脸色,但五小姐毕竟是主子,公子心情不好,万一砸着碰着了,她做奴婢的可不好交代。 “没事,小姐说了,让你也别担心。”南珠拉着汀芳的手说道。 见南珠如此说了,想起平日里这位庶出小姐虽然不争不闹,可也是有几分眼色的人于是稍稍放了心,可耳朵还一直敏锐地听着屋里的动静。 徐莹把南珠打发走后,轻轻敲了敲房门。 接着便是“嘭”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猛然撞击到门板上,接着摔在地上碎裂成片…… “二哥,是我,能开一下门吗?”徐莹缓缓说 道。 屋内沉默了片刻,徐莹又道了一声,里面才响起徐子凌的声音,“你来做什么?”听声音很是不悦。 “有些事想和二哥商量商量,想必二哥很感兴趣。”徐莹不慌不忙地说完,便盯着门,过了不过片刻,门便朝里打开。 徐子凌站在门口,脸色不善地看着她,“什么事?” “站在门口,可不好说话,”徐莹看着他可怖的脸色却不害怕,依旧含着微笑看着他。 一直以来,徐子凌就看不透自己这个妹妹,但是他知道她有一肚子坏水,否则也不会和武青悠来往,这些原本不关他的事他也没多伤心,只是如今……想到武青悠,他狠狠地咬了咬牙齿,把门一松,径直朝里走去。 屋内被砸了不少东西,徐莹小心地挪动脚步,没有踩到那些细瓷片,最后坐到徐子凌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徐子凌挑眉看她,并没当先说话。 徐莹微微一笑,“哥哥被武青悠捉弄了,可也不至于在家撒火吧!” 前日的事情令他十分窝火,不过幸好当时没有熟识的人见着,这让稍稍放了心,哪想这才不过两日,徐莹竟然知道了。 他狭长的凤目一弯,紧紧地盯着徐莹,露出危险的光芒,“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日我就在哪里,所以见着了,哥哥不必担心什么,我不会告诉别人,”说到这里,她见徐子凌的凶色渐淡了两分,才又接着说道:“不过哥哥,那武青悠实在有些可恶,竟然在大街上令哥哥颜面扫地。” 徐子凌挑眉看她,“你不是一向与武青悠交好的吗?”说完这句,他又弯唇笑了起来,“我倒是忘了,五妹似乎近两年都未与武家小姐来往了,那武家小姐还当着京中氏族子弟的面说奚落妹妹,二哥可说对了?”徐子凌哼笑一声,徐莹的心思她多多少少明白了两分。 徐莹脸色瞬息几变,很是难看,可最后她还是维持住了笑容,对徐子凌道:“看来二哥也不是一味地流连烟花之地,消息倒是灵通得紧。” 徐子凌冷笑着看她,不发一语。 徐莹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心中的耻辱被人掀开,任是谁人都会有火气的,可她徐莹最擅长的就是压制怒气,不过顷刻功夫,她脸上的笑容已经看不出来半分虚假。 徐子凌见她变脸如此快,不由讽刺道:“五妹这番功夫可练得精妙!” “二哥,我来此,不是与 你废话的,你与我都被她扫了脸面,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连成一气吗?” “哦?那你倒说说,你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出了这口气。” 徐莹见此,嘴角微微一扬,凑近了几分,压住声音轻声说了几句。 徐子凌脸上神色变幻,听完之后并没有表示什么,可是徐莹知道事情成了,她不慌不忙地坐直身体。 “五妹果然是有本事的人!”即便此时达成了联盟,徐子凌仍然讽刺着说道:“幸好我与五妹是同盟而非敌人!” 徐莹不为所动,似是没听出她的讽刺,反是转开话题说道:“不知道二哥对七皇子云祺这个人是否有了解?” 徐子凌微微一愣,“你问七皇子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打算,之前听晓岚说过,七皇子庸碌无为,可是我曾见过他,与晓岚嘴里所说的人截然不同。” “那又如何,人家是皇子,你是什么?”徐子凌讽笑一声。 徐莹压下不悦,“二哥难道不想闯出一番事业来,若是七皇子将来能当皇帝呢?” 徐子凌一听这话,立马抬头朝门口看去,见无人,才皱起眉头看着徐莹,“你疯了不成?” *** 我弄了个男主调查,大家可以投票看看,选选心中的男主。 第五十二章 初潮 “二哥放心,外面我让南珠看着,不会有人靠近的,” 徐子凌突然转头看她,目光深沉,似要把她看穿,过了良久才道:“作为交换,我会帮你打听,若是无事的话,五妹请回吧。”徐子凌直接下了逐客令。 徐莹倒是没觉着什么,风度良好地笑了笑,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既如此,妹妹这就告辞了。” 说完,她莲步轻移,慢慢走出了房间。 徐子凌看着她走远,才“砰”地一下用手掌砸在桌子上,眼神阴郁,他被那丫头戏耍竟然被她看了去!若非如此,他绝对不会与这个平日就不喜欢的妹妹有半点牵连。 南珠见徐莹出来,松了口气,“小姐没事吧?” 徐莹摇了摇头,对一旁的汀芳说:“你家主子无事了,你进去瞧瞧吧。” 汀芳怀疑地看了看徐莹,终是一句话未说,点了点头朝里去了。 “南珠,这些日子,你帮我盯着点武府,若是武青悠回来了,告诉我一声。”见汀芳走远,徐莹嘱咐着南珠道。 “是,小姐。” ******** 武青悠回到朗清院时,发现何坤也到了,却没见着人,只看到房门敞开,有行李放在桌子上。 武青悠拖着酸乏的步子从他房间门口挪过去,原本想看看何坤是否在里面,但是身体实在是不舒服,只得扶着栏杆,慢慢朝前挪动。 好不容易挪到了房门口,她已是大汗淋漓。 推开房门,她弓着身子,踉跄地走到床前,一歪便倒了上去,小腹处胀痛越来越强烈,她脑子也昏昏沉沉,竟是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耳边有嗡嗡地声音,神智渐清,也听清楚了旁边原本不是什么嗡嗡声,而是有人在喊她,“青悠……” 她脑子还有些糊涂,只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一张俊脸,她本以为是何坤,却没想看到了云谙,休息了一阵,不舒服的感觉消退了许多,她想或许是最近熬夜看书的时间多了,身体不好。缩了缩腿,慢慢地坐了起来,靠着枕头,“师兄,你怎么来了?” 云谙看着她有些泛白的脸色,担忧地皱了皱眉,“上月提前了两天离开,所以就早来了一天,青悠,你不舒服吗?” “休息了一会儿,好多了,没事。”身上的感觉真的好多了,虽然依旧有些酸乏,但是已经不痛了,她挪了挪腿 ,从床上站起来,云谙见状,立马上前扶她。 “没事,我就是累了,躺了一阵。”可是她说完这话,发现面前高出她整整一个头的云谙一动不动。 她有些奇怪,伸手推了推他,“怎么了,师兄?” “呃……那个,没……没什么……”云谙的声音突然结巴起来,武青悠更加疑惑,抬头一看,他的脸色有些发红,眼睛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她身后。 她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 雪白的床单上朵朵红梅绽开,那是什么,武青悠很快反应过来,前一世她十三岁才来初潮,所以在小腹胀痛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太多,哪想竟然弄出这样一件糗事出来让云谙看到了。 她的脸上也好似能滴血一般鲜红。 前前后后不过数息,两个人之间奇异的安静下来,去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就在这时,何坤的声音在走道上响起,“云谙……” “啊……”云谙好像陡然回神一般,恍惚地“啊”了一声,他猛然收回目光,却不敢看武青悠一眼,脚步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武青悠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身影,心中也一阵狂跳,她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真是羞死人了! 幸好大师兄把他叫走了,否则两人这般对着,那感觉太尴尬了。 她摇了摇头,脸色没有消退半分,匆匆走到门边,把门闩上,才慢慢走回来,把弄脏的衣衫换了下来。 何坤看着脸色如染了一层霞光的云谙从武青悠房中走了出来,眸光微微一闪,刚刚他其实已经走到了武青悠房门前,看到两人那么近距离地站在一起,所以才退了回来,远远地叫了一声,可是看到他如此模样,他们之间可是真的? 云谙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异样,“师兄,怎么了?” “师傅让我们过去。”何坤依旧如往日一般面无表情,看不出其他神色。 云谙心中稍定,“那我们走吧。” “等等,”何坤摆摆手,“先生让我们三人一起过去。” “一起过去?”云谙立马看了看武青悠房间的方向,后才说道:“师兄,师妹身子不舒服,我们先过去吧,待会儿我给先生说一声就是。” 何坤微微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吧。” “师兄先过去吧,我有点事,马上就好。” 何 坤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走了。 云谙再回头看了一眼武青悠紧闭的房门,然后也下了楼,但是没过多久,他又折还回来,手中拿了个东西。 武青悠把衣服换好,又把弄脏的床单扯了下来,就听到房门被敲响了。 她动作一顿,心跳突然加速了,“是谁?” 云谙别扭地咳了一声,“是我……” 武青悠面上退去的红潮又涌了上来,静了半晌才出声问道:“师兄找我有事吗?” “嗯,你把门打开一下吧。” 武青悠心中有些微无措,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因为害羞而一辈子不见他,可是前前后后才一盏茶的时间,他又来了,她却还未做好心理准备。 云谙说完之后,也没有出声再催促,两人一人在里,一人在外,相对而立,面色都有些发红。 武青悠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一把打开了房门。 云谙听到声音,却突然低下了头,第一次面对一个女孩儿心跳狂乱,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他把手中东西往前一送,“这个给你,捂着肚子会舒服一些,”说完,竟然施展轻功,从三楼一跃而下。 武青悠在开门的时候就豁出去了,所以把云谙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没想到他平日里没大没小,胡作非为的性子,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看着他白色的衣衫消失在视野尽头,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中抱着暖壶,心中也突然变得暖暖的。 第五十三章 霓裳公主 清心苑里,东皋和何坤同时抬头看向踏步进来的云谙。 “先生,”云谙道了声,便于何坤的旁边坐下。 东皋点了点头,对着他道:“你师兄已经给我说了,你师妹好些没有?” 云谙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情绪,因为东皋突然提起,让他陡然间又想起了刚刚看到的那一幕,轻咳了一声,才说道:“师妹无大碍,休息一会儿就好。” 何坤略略转头,看着云谙的侧脸,表情一如既往。 “那就好,”说着东皋转开了话题,“今日找你们前来,是因为有一件事情要给你们交代一声。” 听东皋如此说,两人都收了心,目光一齐看向他,“先生请说。” “在兴国,为师还收了一个弟子,昨日她来信说,不日将会达到云国。”东皋说完,端着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眼神在两人身上一扫,又补充了一句,“她是来和亲的。”语气竟有几分戏谑。 两人听完前半句,正猜测先生这话是为何意,听到后面一句却让两人一呆。 他们知道先生在云国只有三个弟子,但其他国家,也各有弟子,对每一位的身份也都清楚。 先生在兴国只收了一位弟子,乃是兴国皇帝最宠爱的霓裳公主,天资无疑也是万里挑一的。 东皋的话毕,何坤端坐不动,脸色略有些沉凝,但并没有出声询问。 云谙的脸色变了一变,早听母妃说过,父皇准备与兴国联姻,他当时听过也没有太往心里去,但是兴国联姻的对象竟然是兴国皇帝最宠爱的这位公主,若是如此,这次联姻恐怕会引起诸多事端。 见两人同时沉默,东皋放下茶盏道:“兴国皇帝对霓裳非常宠爱,此次虽说是联姻,但恐怕会让霓裳自己挑选,”说到这里,他目光先是看向云谙后又转向何坤,“云国士族杰出子弟都会在其列。” 听闻这话,两人都明白了先生的意思,心中同时一沉。 看到两人脸色变化,东皋却轻松地笑了出来,“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霓裳才貌双全,资质也是为师收过的徒弟中顶尖的。”说罢,又停了停,“我只是提前告知你们一声,让你们有个准备,另外你们去告诉一下青悠,恐怕她还不知道这位兴国公主是为师的弟子。” “是……” “是,” 两人应完,心里都各自思量着自己的事,东皋见他们心不在焉 ,询问了下学习情况,便让两人回去了。 两人一齐走出清心苑,一人白衣胜雪,面容却柔和如春,一人灰衣飘飘,神情却冷然如霜。他们身高同样颀长挺拔,气质同样出众。 “师兄,你如何看?”云谙经过一番思量,包袱陡然清空,说话的语气也轻松不少。 何坤看他一眼,语气淡淡,“她来与否,与我无甚关系。” 见他还是一脸冷漠,云谙突然笑道:“要是霓裳师妹看上你,师兄还能说无关吗?” 何坤斜睨他一眼,朝前走去,“你应该担心你自己。” 云谙笑笑,“师兄此言差矣,霓裳师妹从小声名在外,不可以常理度之。” 何坤原本就少言,心里即便有事,也不喜说出来,两人不过交谈了几句,他就不再对此发表任何意见。云谙也当这事似乎并未发生一般,没太往心里去。 武青悠抱着云谙送来的暖壶休息了一整天,那酸乏胀痛的感觉才消散,比起平日来,只是精神差了一些,其他都还好。 晚间,她坐在灯下看书,窗外微风摇曳,把烛火也吹得一阵亮一阵暗。虽然是夏夜,可这山里的温度比白日里要冷得多,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站起身来,想要去关上窗户。 这时,门被人敲响了。 她转过身,询问了一句是谁,听到云谙的声音,她心头略略一跳,然后才走到门边,把门闩打开。 屋子里的亮光照在云谙的脸上,此时他俊逸的脸孔被明暗不定的烛光照耀,轮廓在阴影里勾勒出几分神秘,他微微笑着,伸手递出手中的暖壶,“你身体好些没有?”比起白日里,他少了几分拘谨,反倒坦然地询问道。 “哦,”她一晃神,立马答道,“好多了,谢谢师兄。” “不用谢,”说着,他透过她头顶看清了屋内的情形,后低头对她说道:“身子不好,多休息休息,不要熬夜看书了。” “嗯,把这点看完,就休息,” “那你自己注意着点,我来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说着往旁边退开两步,“师兄进来再说吧。” “不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先生让我带话给你,兴国的霓裳公主不日将到云国,她也是先生的弟子,后面兴许会遇上。” 武青悠听过之后,略微诧异,她一直以为先生只有他们几个弟子,原来还有啊,不过 想想也是,既然在云国他能手下他们三个,其他国家恐怕也会有相似的情况,于是点头道:“嗯,好的,谢谢师兄。” 云谙点了点头,看着她那双在昏暗的光线中灼灼生辉的眸子,心中突然一动,手臂竟缓缓抬起来想要触摸一下那双清澈的眼珠,可是下一瞬,他惊讶于自己的行为,立马收回了手,说了句,“那你看吧,我回房去了。”便转身匆匆离开。 “嗯,师兄慢走。”武青悠目送他离开,原本心里还有几分忐忑的,因为他态度的转变,她的心理也突然坦然无碍了,笑了笑,看着他身影消失在他房门口,才站回来,把门关上。 关于霓裳公主,云谙并没有说太多,所以她听了便听了,也没怎么想。关上门后,便坐回凳子上,看完了最后几页书,才吹灭了烛火休息。 (老文完本了,贵女本来应该加更的,但是最近的情节我有点卡,而且这几天事情多,等过了这三四天,就能加更了,谢谢大家支持~~~) 第五十四章 突然来人 “小姐,你不要下水……”流绾昨日已经回来,连夜便上了青峰山,得知武青悠初潮已过,还疼了两天,当即自责自己不该离开。 武青悠安抚了一番,说自己已经无事了,这几日云谙除了送来的暖壶暖身子,还会去山里捉鱼和野味烤好后给她送来。 吃过一次后,她便馋上了,没想到堂堂靖王,居然还有一手好厨艺。 此时,她便带着流绾跟着云谙出了朗清院,来到东皋别院外的后山里。 从山上蜿蜒而下一条清澈的溪流,溪水清澈见底,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大小各异的鹅卵石和摆尾游走的鱼儿。 云谙挽着衣袖裤腿,站在水中,手里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眼神如电,扫过自他面前游过的鱼儿。一旦出手,必然会有收获。 武青悠看得心痒痒的,也想下去试试,可惜被流绾死死拉住,武青悠泄气地看了流绾一眼,“好流绾,我就是在河边看一眼,不会沾水的,你别担心,”说完,见流绾还欲开口,立马又道:“再说了,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利索了,不用担心我。” “那怎么行,这时候一定不能受了凉,小姐要是想捉鱼,流绾去帮你捉。”说着就欲拖鞋,下水。 武青悠拉住她,“算了,要是不能自己下水捉,你捉来也没用,你还是别去了,沾湿了鞋袜。”心理却打着注意,下次再和云谙出来捉鱼,一定不带上这个管家婆。 不过一刻钟,云谙便踏着水往岸上走来,头上的发散乱了几根,衣袖和裤脚也都卷着,他举了举手中的竹篓,笑道:“捉了十几条,晚上够你了。” 此时天光正好,阳光从树枝缝隙里穿透而出,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斑,落在他脸上,却与那灿烂的笑容相映生辉,一刹那间,岸边的两个女孩儿都同时愣了一愣。 流绾最先反应过来,赶忙低下了头,武青悠也只晃神了片刻,心中赞叹云谙果然生了一张妖孽的脸孔。看着他一步步地走进,上前两步,从他手中接过竹篓,掀开盖子一看,果然有很多。 “师兄好厉害!”武青悠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逗弄在竹篓里游来游去的鱼儿,鱼儿还啃了她手指一下,让她惊得缩了缩手,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 云谙见她模样,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了句:“傻丫头”便把竹篓交给一旁的流绾,然后对两个女孩儿说道:“走吧,回去了,师兄给你们做烤鱼吃。” 几人嘻嘻哈哈地下了山 ,武青悠心中也格外轻松,仿佛只要上了青峰山,她便能暂时抛开那些沉重的包袱,真正活得如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一般天真烂漫。 几人脚步轻快,欢声笑语,惊起了林中的飞鸟,扑扑楞楞地朝天空飞去,留下一林的欢乐。 刚踏进院子,忠伯就告诉几人,云萱公主和容小姐来了,此时正在朗清院。 云谙脸上表情不变,依旧笑眯眯的,可是武青悠的好心情却一点点地收敛起来,连带着脸上的笑容也消减了几分。 几人踏进朗清院的时候,便听到有人再叫嚷着何坤的名字,但是无人应答。 不用多想,武青悠也知道这叫人的必然是云萱公主。 “师妹,与我去看场戏可好?”武青悠正准备找借口离开,就听云谙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凭前次见面,武青悠就知道这云萱公主不是好惹的,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于是回道:“不了,师兄,今日有些累了,我回房去歇息一会儿。” 云谙见她如此说,脸上的戏谑一收,反而说道:“好吧,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再去看你。” 武青悠点了点头,把流绾手中的竹篓交给云谙,然后便与流绾两人转身朝楼梯走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何坤突然从朗月斋里走了出来,见到云谙和武青悠,无甚表情的脸上竟露出几分尴尬的神色。 “大师兄,”武青悠喊了一声,就见他身后突然走出了另两个人。 一人粉衫俏丽,一人蓝裙飘逸,正是云萱与容妍两人。 见到武青悠,云萱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似察觉了她身旁的云谙,才略有收敛地低声叫了声,“九哥。” 云谙点了点头,脸上戏谑的表情也尽都收了起来。 容妍从何坤身后向前迈了两步,对着云谙俯了俯身,“见过靖王殿下。” “起吧,”云谙挥了挥手,脸上的表情既不亲近也不疏离。 容妍对着云谙施了礼,目光也落在随云谙一起出现的武青悠身上,不知为何,目光微微一黯,然后依旧柔婉地笑着说道:“武小姐。” “容小姐。”武青悠回礼。 几人说话见礼的空当,何坤擦身从武青悠身旁走过,脚步匆忙。 云萱原本想说话的,一见何坤离开,立马拔腿跟上,可是临走之前仍不忘侧头瞪她。 这些细节,同样没 有逃过云谙和容妍的眼睛。 容妍性格柔婉,见云萱如此对待武青悠,有些抱歉地看着她,正准备替云萱解释两句,没想到云谙却抢先开口:“青悠,萱儿的脾气是坏了一些,你别太往心里去。” “我没事的,师兄,”武青悠笑着答道。 容妍看着两人相视而笑,而云谙脸上竟然流露出那样自然随和的表情,心底渐渐有苦涩蔓延,但是片刻,她便压下这种感觉,抬起头来,微笑着对两人道:“殿下,武小姐,我去看看云萱,先告辞了。” “好,”武青悠笑答。 云谙也点了点头,直到容妍走远,云谙才说:“师妹回房休息吧,我也去看看云萱,那丫头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嗯,师兄去吧。” 武青悠没有问云谙为什么不与容妍一道去,可是云谙并没有主动提起,她也就不会开口询问,只是看着云谙的身影消失在朗清院里,她才招呼流绾,回房去。 所经之处,看到满院子里栽种得乱七八糟的树苗,她微微弯了弯唇角。 第五十五章 什么关系 接下来两日,云萱与容妍在东皋的别院里住了下来,但是却住在客院,并不在朗清院里。 而三人在朗月斋里看书的时候,云萱往往也不会出现,兴许是被容妍劝住了,凭这两日的观察,她看出这位公主喜欢上了大师兄,只是大师兄始终冷着一张脸,不解半点风情。 云萱公主生性大胆,积极争取后没见丝毫收获,反倒惹得何坤不快,容妍见状,便劝解了一番,云萱便从最初的时时跟进,到现在的偶尔出现,只是这偶尔出现的频率还是太快了一些。 武青悠看了一上午的书,动了动身子,站起身来,见两位师兄还在攻读,便没有出声,把手中的书放好之后,便抱着自己的东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哪想才走到门口,便见到云萱伸着头往里张望,一见到武青悠立马把脸一板,圆圆的眼珠也随之一瞪,视线在她身上也只停留了小片刻,便转了开去。 武青悠不以为意,收回视线后微垂着眼皮,沉静从容地从她身边走过。 今次并没见着容妍的身影,因为非东皋先生的弟子,不能随意进朗月斋,容妍是知进退的大家小姐,自然不会主动踏出,且看她对云谙的态度,恐怕也是一颗芳心暗种。 幸好她与云萱不同,云谙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武青悠不知道,但是容妍这样温婉柔和的性格,同是女人的她也止不住生出几丝好感。 就在她前脚踏出朗月斋的门槛,远远地似乎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接着便有脚步声快速靠近。 疑惑之下,她略略回头看了一眼,见是何坤,点了点头打过招呼,便欲转头离开,哪想一直冷漠无言的何坤竟然开口叫住了她。 诧异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恰好看到何坤身后一脸怨愤的云萱远远站着不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那目光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她咽了一口唾沫,收回视线,看着何坤道:“师兄,有什么事吗?” “你的东西拿掉了,”说话间,把一个线装的册子交给了她。 武青悠低头一看,竟是自己平时摘录东西的册子,兴许是刚刚收拾东西的时候碰掉了,于是伸手接过,笑着道:“谢谢师兄。” 何坤竟难得的和颜悦色再多说了句,“不用谢,我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武青悠目送他走远,转回头来时,却看到云萱瞪着眼睛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中“咯噔”一下,想要立即拔腿离开。 可是下一瞬,云萱似是看破了她的意图,立时大声阻止,“武青悠,你给我站住。” 她无奈停下脚步,“公主,你有什么事吗?” 说话间,云萱已经走近,她目光不善地把武青悠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与何公子是什么关系?” 武青悠知道她是误会了,也不想为自己树敌,于是说道:“他是我师兄。” “我不是说这个,”她把脸一板,狠狠地瞪着她。 “公主,我和他就是师兄妹的关系,除此之外,没有半点关联,”武青悠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云萱被她的神情弄得一愣,片刻后才试探性地问道:“真的?” 武青悠重重点了点头,“真的!” 可是两人说完这话,都没注意到转角处那个灰色的身影微微一顿,然后再不停留地往前走去。 “我不信你!”云萱咬着牙,圆圆的眼珠依旧瞪着。 武青悠却微微一笑,“不知道公主要如何才肯信?” “你说的话我都不信!”云萱撅着嘴,“要是如你所说,何公子为什么会与你说话?” 武青悠很无奈,云萱这话若是换做常人,说句话有什么关系,可偏偏对象是万年不变的冰山何坤,她耐着性子继续解释,“公主,师兄是因为我东西掉了,交还给我,所以才说了几句话。” “哼,你分明是狡辩!”云萱跟她说了半天,哪想又扭上了,“我才不信你的鬼话,你肯定喜欢何公子!” 说到这份上,武青悠真的有些无语了,云萱的语气虽然不是很犀利,可是不管自己怎么解释,她就是不信,那说来说去又有何用? 她叹了口气,作结束句道:“公主无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也不顾她的反应,当先迈出步子上楼去。 见她突然离开,云萱一呆,随即大怒,“你给我站住!”说罢,“噔噔噔”地跑到面前拦住她的去路,“你不给我解释清楚,我不会让你走的。” 武青悠抬头看她,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公主,我说了这么多,你可有信我?” 云萱立马摇头。 “既如此,我多说何益?”武青悠说完,再次朝前走去。 “武青悠,你个混蛋!本公主与你势不两立!”云萱拿她没办法,只能出声威胁,可是显然威胁的力道不够,武青悠脚 步丝毫不停。 就在这时,云谙也从朗月斋里走了出来,恰好听到云萱的后半句宣誓,立即皱了皱眉,扬声问道:“萱儿,你又在做什么?” 云萱一听到云谙的声音,高高仰着的脖子立即缩了缩,回头喊了声,“九哥!” 云谙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缓缓走过来,直走到她面前才出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与谁势不两立?” 云萱此时的模样就像一只小猫咪一样,哪有半分刚刚母老虎的威势?她撇了撇嘴,嗫喏道:“没什么?” 此时,武青悠正从楼梯上走过,云谙抬头目光扫过,心里瞬间知晓了事情的大概,于是沉着声音训斥云萱,“你近来似乎太闲了,不如让父皇送你去严师傅那里上学?” 云萱听闻,立马抬头,双手齐摆,“不要,不要……” “那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萱挣扎了半晌,才把刚刚的事情告诉了云谙。 云谙听后,好看的眉毛轻轻拧结,“你不许找她的麻烦,九哥可以告诉你,他们没什么关系。” 第五十六章 琴声 “可是……何公子对她的态度分明是不同的。”云萱还待再说,并没见着云谙此时略有所思的神情,待说完之后,云谙才道:“这是先生的别院,要是你再在这里胡来,我不告诉父皇,也会有人告诉父皇的,到时候让严师傅好好管教一下你。” “九哥……”云萱一听,脸都绿了,立马摇晃着云谙的手臂,“我不胡来,九哥千万不要告诉父皇。” 云谙低头看她,见她模样似真的怕了,才点了点头,“那你今日就回宫去。” 他话音刚落,云萱想出声反驳,可是刚刚抬头,云谙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可以不回去……” “我回去,我回去还不成嘛!”云萱不满意地嘟了嘟唇,最后一跺脚,转身朝朗清院外跑去。 容妍之所以随着云萱来到这里,其一是想借此机会与东皋先生论论学,其二自然是为了云谙而来,可是住在这里几日,非但没见着东皋先生的面,就连云谙,也只草草见了一两次。 她正坐在房中看书,就听到“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片刻功夫,云萱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房门前,脸上的神情并不好看,显然是被谁招惹了。 容妍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怎么了?” 云萱气恼地往她身旁的凳子上一坐,气愤愤地道:“还不是那个武青悠,真不知道她哪里好,不仅何公子对她不同,就连九哥都帮她说话,真是气死我了!” 容妍听得这话,柳眉微微一动,“靖王殿下帮她说话?” “是啊!”云萱说着抬头,“九哥还威胁我不准找她麻烦,否则就把我在外面胡闹的事情告诉父皇,让我去跟严师傅学习。” 容妍微微一笑,“那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殿下如此?” 听得容妍询问,云萱更加气恼,“我也没做什么事啊,就是问了问她和何公子什么关系,她不肯说实话,硬说没有关系,我一生气,就骂了她,哪想刚好被九哥听见,以为我欺负她!真是的!气死我了!”说完,她扇了扇风,好像这样便能消火一般。 容妍听了事情经过,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何公子和武小姐只是师兄妹的关系,萱儿不必担忧。” 云萱微微抬头,皱了皱眉,“妍姐姐,你怎么知道?” 容妍柔婉一笑,“你想知道何公子和武小姐是否相互喜欢是不是?其实这种事情,你并不需要问,只需看他们的眼睛,若是看到喜欢的 人,那眼神是瞒不住人的。”说到这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微一黯。 “眼神?”云萱不解。 “是啊,看到喜欢之人时,你会紧张,会兴奋,会快乐,这些情绪就会表现在脸上,眼神更是不会撒谎。” “妍姐姐,你好厉害,”云萱听后,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何公子和武青悠一起的时候没有那种眼神是不是?”说完也不等容妍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吓死我了!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只是这喜欢一个人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我怎么看不出来?” 容妍拍了拍她的手背,“傻丫头,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的。” 云萱点了点头,过得片刻又“哎呀”了一声,“那怎么办?我得罪了武青悠,九哥让我回去,我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我们来了好几天了,也是该离开了,” “那怎么行?我还没让何公子喜欢上我的。”云萱摆了摆手,不肯妥协。 “喜欢就是喜欢,不是时间就能解决问题的,何公子性子冷淡,死缠烂打反而会令他反感,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如何反其道而行之?”云萱目光炯炯。 容妍微微一笑,“若即若离,你一贯热情,突然几天冷淡下来,他会好奇,继而把你慢慢记在心上,如此几番下来,想不喜欢也难了。” “妍姐姐,你真厉害!懂这么多东西,要是你喜欢上谁了,肯定比我有办法多了!”云萱笑眯眯地说着,并没有发觉容妍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黯然。 有时候,即便你知道如何去做,可是那个人眼里根本没有半点你的影子,那么你做再多,也是枉然! 天光渐尽,容妍和云萱相继离开,武青悠没有表露太多的情绪,反是流绾呼了一口气,“姑奶奶终于走了!” 武青悠倚在窗沿上,侧目看了她一眼,“他们走了干你什么事?” “那可是公主!况且脾气还不好,奴婢就担心哪里得罪了她,把奴婢的头给砍了。”流绾坐在床边,一面折衣服,一面说道。 听得这话,武青悠莞尔一笑,“你这话要让她听见了,难保你这颗头还能不能保住,不过你也无需太担心,就算是公主,也不能没有王法。” “我也就在这里说说,总之,她在这里,我心理就不踏实。”流绾现在与武青悠相处越来越亲近,说话也随意了许多,不再像前世一般战战兢 兢,小心翼翼。 “现在都走了,你不用担心了,”武青悠笑道,这话说完,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一阵凄凄哀哀的琴声。 从不远处的院落里传来,和着风吹树叶一齐鸣响,有种说不出的悲哀…… 微微一愣,她站直身子,朝那发声的地方眺望,不是别处,正是东皋先生的院落。 东皋别院里长居之人只有他们几人,能在那个院子弹琴,且有这样凄哀婉转曲意的,不会是云谙和何坤,除非他们也和自己一般是重生的,否则弹不出这样的调子。 一会儿功夫,那调子像绵绵密密的网,把整个院子笼罩在这种悲凉的情绪里,曲调时而缓,时而急,时而又停止,好像是有人信手拨动,又随手放下,像是在抒发胸中的苦闷一般。 武青悠正若有所思,就见旁边两个房间的窗户同时打了开,何坤和云谙同时露出头来,几人对视一眼,皆没有说话,只是一同朝东皋先生所居住的院子看去。 在这曲调下,那些长鸣不衰的夏虫们,声音也陡然似消退了一般,耳边只有那欲语还休哀伤蔓延。 一曲结束,另一曲又起,如此断断续续,竟半个时辰未歇,眼看明朗的月亮高悬星空,四周的景致从漆黑中渐渐变得朦朦胧胧,被银辉照耀,把几人的脸庞都映得晕晕蒙蒙的。 陡然间,琴声戛然而止,几人等待片刻,那琴声再没有响起, 第五十七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声音停歇,云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武青悠,并未说话,她却懂起了他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把窗户关上,对着流绾招呼了声便出了房间。 而云谙见武青悠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转向另一边看向何坤,尚未开口,何坤便道:“先生的事,你们管不到!”说完,便也关上了窗户。 云谙从房中走出来的时候,武青悠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他,“师兄,就我们两人过去吗?”她看着何坤紧闭的房门,问道。 云谙轻咳一声,“大师兄累了,要早些休息,就我们两人过去看看吧。” “那好吧。”两人一面说着一面下了楼梯,朝朗清院外走去。 “师兄,你是什么时候成为先生弟子的?” “我也仅早你一年,大师兄是跟着先生最久的,好像从九岁开始就被先生收入门下。”云谙解释完,今日清心苑的琴声也是他第一次听到,东皋待他如父如友,所以在何坤表明态度这事不是他们能插手的后,他仍然想去看看先生究竟怎么样。 武青悠略有几分诧色,“大师兄竟然跟随先生六年了,我还以为你这个堂堂王爷会是先生的第一个弟子呢。” 云谙微笑,那笑容在月辉下似散发着迷人心魄的芬芳,武青悠不敢直视,匆匆收回视线,只听得他清润如流水般的嗓音在宁静的院子里响起,“我也是机缘巧合才拜得先生为师,如果先生收徒讲究门第身份,也不会如今还只你我,大师兄三个弟子。” “师兄说的是,”今夜的琴声仿佛绵绵细丝融入她的心脏,以前她从没想过东皋先生为何年近四十还未成家,无子无女,四处游学,生性狷狂,也不喜与人太过接近,就算他们几个弟子,平日里也难得见他一面,这些是什么原因呢?原先她没想过,可是现在从这些琴声中她找到了些许答案。 “到了,”云谙说了一声接着便停下脚步,两人因为担忧和好奇,所以结伴前来,但是走到门口,都有些犹豫,该不该迈出这一步。 就在这时,清心苑中突然被一声脆瓷破碎的声音打破安静,接着便是错乱的几声脚步声响起,两人立马朝旁边的大树下一躲,接着便看到东皋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身上的狷狂气质越发明显。 武青悠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趴着树干,小心翼翼地窥视。 东皋踉跄了几步,并没有摔倒,最后停在院子中间,仰望头顶一轮明月,一动不动…… 从武青悠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他半张脸孔,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那月色笼罩的身影,显得比平日多了几分萧索寥落。 他就那么垂手而立,身体不如往日提拔,一站就是一刻钟。 武青悠不敢稍动,腿脚因为紧张而有些麻木之感,她侧了侧头,朝云谙看去,见他也正低头看着自己,武青悠努了努嘴,意思是他们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 云谙摇了摇头,面色也比平日沉重了几分。 在这种萧索压抑的气氛中,过了良久良久,那一动不动仰望明月的身影才突然晃动了一下,接着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魂,无处话凄凉……终是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包含无尽凄凉的声音时断时续地响起,武青悠见到东皋转过身来,眼角滑落一串晶莹在月光下拉出一条弧线,最后没入地面。 看着眼前的东皋,武青悠心中微微一恸,原来先生是在纪念他挚爱的亡妻。在她的世界里,除了爹爹一生只娶了母亲一人,其他无不是三妻四妾,而她也从没见过爹爹思念娘亲的时候哭过,所以看到眼前这一幕,她除了被东皋的情绪感染,便是极大的震惊。 她呆呆地站着不动,直到先生转身离去,仍旧没回过神。 “青悠……青悠……”云谙唤了好几声,武青悠才猛然回神。 “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武青悠眼睛看着东皋离去的方向,面上的神情还有几分恍惚。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先生是找到了值得自己挚爱一生的人,若是我能找到这样一个人,给我整个天下,我也不换。”他静静地看着武青悠的侧脸说道。 武青悠愣愣地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见她一脸茫然,似乎才醒过神,完全没听到自己的话语,云谙心中微微一叹,面上却露出柔和的笑容,“没什么,走吧,先生在纪念亡妻,我们帮不上忙。” 武青悠点了点头,抬脚跟着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对云谙道:“师兄,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云谙回头,正欲说话,却见武青悠已经转身离开,脚步飞快,他略一犹豫,还是跟了上去,却并没有出声叫她。 她孤身一人走到东皋居所的时候,远远地,从敞着的房门看去,东皋正趴在桌子上,不时往嘴里灌酒。 云谙此时也跟在她身后,心中好奇她返回究竟要做什么,想要看个究竟,所以没有开口叫她,只是远远地站在密集的竹林里,远远看着她。 武青悠在门外徘徊了一阵,才一咬牙,抬脚往里走去。 待他走到东皋近前,东皋翻动了一下眼皮,眼神迷茫地定在她身上,又眨了几眨,那模样分明醉得不行了。 武青悠蹲下脚步,静静地看着东皋的醉容,她很羡慕那一个逝去多年,却依旧占领着东皋整颗心的女人,没有一个女人不盼望完整的爱情,可是她却知道自己将来会与众多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所以,看到东皋如此模样,她的心思一点也不平和,好似一滩暗涌,激烈澎湃。 东皋嘴里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是舌头已经不听使唤,武青悠听不清他在念着什么。 她伸手推了推东皋,“先生,先生……” 东皋一动不动,最后头一歪,手中的瓶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差点摔到地上。 武青悠伸手接住,再轻放在桌上,抱着双腿一动不动地看着东皋的睡容。 云谙在外面看到这幅情景,面上露出深思,对于武青悠他一直看不懂,她有时就像一汪清潭,垂首就能见底,有时却又像变幻的浮云,始终捉摸不透下一瞬她会是一种什么模样。 现在他越来越辨不清自己的心理,一开始只觉得她身上像笼罩了一层层的谜,他很好奇,所以想靠近拨开那团迷雾,可是当他靠近过后,胸口跳动的那颗心会不知不觉地跟着她的一喜一怒跟着变动。这一瞬她可以阳光灿烂,天真无邪,下一瞬,她又穿上了层层叠叠的外衣把自己包裹起来。 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就连他父皇母后,经历了那么多沉沉浮浮的人,身上也没有她那种多种多样的迷幻色彩。 两人一里一外,一站一蹲,月色稀稀疏疏,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 屋子里,东皋平缓绵长的呼吸声充斥武青悠耳中,最终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站起身来,笑着看了一眼睡着的东皋,然后才转身走出屋子。 直到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清心苑里,树丛后面那道一直追随着她的目光才失去了目标收了回去。 武青悠回到朗清院里自己的房间时,流绾还没有歇息,正撑着手 臂坐在桌子边打盹,一下一下地磕着头,听到声响,才迷蒙地睁开眼,“小姐,你回来了?” “嗯,你怎么不自己先睡,看你困的,快上床歇着。”见武青悠回来,流绾也放了心,硬撑着瞌睡伺候武青悠换过衣衫洗漱之后,才爬上床睡觉。 经过这么一夜,武青悠一时也睡不着,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过了许久才有了一丝睡意,只是在那睡意来临的刹那,似乎听到有悠扬的笛声传来,可是睡意袭来只是一瞬,她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宁静的山中,那笛声如绵绵小溪一般沁入肺腑,令人舒心怡然,悠悠传远。 笛声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站在武青悠窗外树巅之上的云谙才收了笛子,看着紧闭的窗户,他嘴角漫上一丝浅浅淡淡的笑容。 树巅之上,他的身影与月色交辉,飘逸而出尘。 (今天开始加更了,嘿嘿~先传章大章上来,下一章加更在满两千推荐的时候,大家的票票别浪费了,赶紧投啊~~) 第五十八章 人生如梦 翌日清早,武青悠刚一醒来,流绾满脸兴奋之色从外面进来,“小姐,刚刚忠伯说老爷派人来传话了,让小姐你今日收拾了东西就回府去,过两日就是小姐生辰了,老爷不知道又给小姐找了什么好东西来。” 流绾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每年她的生辰,爹爹都会给她找些稀罕玩意,为的是逗她这个做女儿的开心,可是他不知道,重生一世,只要看到爹爹健在,平安康顺地生活,那就是她最开心的事! 武青悠听完流绾的话,起身笑答,“十日没见爹爹了,我也想他,流绾,你赶紧收拾吧,我去藏书室看书,顺便找几本带回家去看。” “嗯,小姐,你快去吧。” 武青悠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走进藏书室时,何坤和云谙也已经到了。 两人听到声音都抬起头来,何坤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继续看书,而云谙则朝着她笑了笑,起身走了过来,“刚才遇上流绾,听她说,过两日是你的生辰?” 武青悠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事云谙也知道了,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接着,云谙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来递到她面前,“这个送你。” 她抬头看向他手中握着的东西,竟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小人,那小人有鼻子有眼,模样却有几分眼熟,仔细一看,不正是她? “这个……”武青悠微讶,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云谙竟然能雕刻出一个跟她如此相似的小人。 她伸手接过,“谢谢师兄了,没想到师兄还有这门手艺。” 云谙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只是问道:“喜欢吗?” 武青悠把玩了一下木刻小人,看到一个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人,任谁都会新奇高兴,她也不例外,当即扬起脸,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很喜欢,师兄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我的生日在春天,已经过了。”他脸上的笑容也如春日的阳光一般和煦。 “那下次师兄生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嗯,好的。” 云谙见她把木刻小人放进平时装书本的包里,脸上的笑容愈加温柔了几分,才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他并没有告诉她,这个小人是他刻了半个月才刻出来的,否则仅仅半个时辰怎么可能刻得如此神似。 三人正看着书,朗月斋藏书室的门突然被推了开,东皋换了一身黑灰色的衣袍,面色冷沉地站在门口 ,目光扫过三人,厉声询问,“昨日谁去过我的房间?” 武青悠下意识地看了眼云谙,却见云谙已经站了起来,对着东皋说道:“先生,是我。” 见是他,东皋脸上的怒气没有消减半分,反是说道:“你,跟我出来。” 武青悠不想云谙为他背黑锅,当即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一刹那,他见到云谙不停给自己使眼色,可是她全都忽视了,仰着头对正欲转身的东皋说道:“先生,不是师兄,是我!” “是你?”东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武青悠觉得他此时的模样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恼羞成怒,心中反而一定,“是我,昨日我跟着先生的琴声而去的。” 东皋瞪了云谙一眼,才把视线重新定在武青悠身上,“你,好!跟我出来。”说罢就转身走了出去。 武青悠刚好书本合好,看了一眼面露担忧之色的云谙,什么都没说,跟着东皋走出了藏书室。 朗清院外的树苗比早两个月前长得高壮了一些,东皋衣袂飘飘,长衫广袖地负手背对她站着。 背影透出一种沉闷的压抑之感,武青悠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唤了一声,“先生。” 背影似乎僵了一下,没有回头,只听他声音冰冷地说道:“你见到了什么?” 此时此刻,她如果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见到,听到兴许能过关,即便东皋不相信,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可是她突然抬起了头,仰视着东皋的后脑勺,“我看见了先生忆及亡妻的场景。” 她的话音落地,东皋猛地回过头来,怒视着他,脸上色彩纷杂,“你好大的胆子!”声音如惊雷落地,让武青悠心中一阵颤动。 可是她闭了闭眼,迫使自己对上东皋的眼睛,“此事青悠先前不知,只是关心先生,才想去看看的。” “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关心!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我的弟子就能为所欲为!”东皋身上散发的冷漠疏离,以及那傲慢冷厉的气息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狠狠地朝武青悠削来。 “青悠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先生的弟子,就能为所欲为,青悠所作所为,只是出于对先生的关心,别无其他!”武青悠垂眸恭敬地说道,可是态度却不卑不亢。 东皋恼羞成怒,广袖一挥,“好一句关心!你从开始便处心积虑成为我的弟子,其心机深沉,不是旁人可比,我原本念你心性坚韧, 刻苦努力,才收了你,如今竟敢管到我的事情上来!” 他性子偏激狂傲,更是容不得自己脆弱的一面让弟子看见,是以说出的话,也不管讲理不讲理,只顾找回失去的面子。 武青悠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东皋的心理,她仍旧半垂着眼眸,恭敬的答道:“先生赞我心性坚韧,刻苦努力,青悠厚颜受下,只是对于管先生的事情,青悠自问没有这个本事,况且……”武青悠抬起头,看向东皋复杂得如浮云变幻的眼眸,那双眼里并不像他面上表露得那般狂怒,更多的反倒是连他自己恐怕都没有察觉到的脆弱孤寂。 “青悠自顾尚且不暇,何来时间管他人之事!”武青悠悠悠吐出,语音沉静似水。 原本以狂怒来掩饰自己敏感脆弱的东皋,神色却突然间萎靡下来,对着她摆了摆手,身体似被人一瞬间抽去了所有力气,嗓音懒懒地道:“罢了,罢了,你走吧。” 说完间,他便转过了身子,原本挺拔如苍松的背影陡然间佝偻几分,背景散发的萧索寥落,好似雪原里久久走不到尽头的旅人。 她重生一世背负的东西虽然重,可老天却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可东皋呢?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怎样的过往,但是他还在这滩苦海里挣扎,不得脱生。 突然的,喉头一紧,她忍不住出口唤道:“先生……” 东皋的脚步略一停顿,并未回头,武青悠朝前迈了一步,轻声说道:“先生,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你怎知道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太过执着只会绊住自己的一生,放开手脚,兴许会有另一番天空……还有,青悠处心积虑想成为先生的弟子的确有自己的原因,就如先生你,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辛酸事,无法宣之于口。但我既然成了先生的弟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青悠对先生的关心也并非随口胡言!” 听完她的话,东皋的身子一颤,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头,就那么背着她站着。 武青悠知道他此时心绪复杂,也不想再打搅他,说完,就转身放轻手脚慢慢离去。 直到她走近朗月斋中,东皋才转过身来,神情比之刚才更复杂了几分,嘴里喃喃念着“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是我太过执着放不下吗?” 他站在院子里,视线缓缓扫过周围的环境,看到那些抽枝剥茧的树苗,脸上的神情陡然间缓和了一些,这个冰冷的别院,似乎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有些不同了,他再看了一眼朗月斋的大门,才叹了口气, 背负着双手缓缓走出朗清院。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摇着头笑了笑,收下她不过一时兴起,对于他在各国收下的徒弟,每一个人身上他都只放了一定的情感,他不想等自己完全释放感情出去后,却永远收不回,痛苦与怀念的感觉并不好受。他也从未想过某一天,会有这样一个明明看似不那么聪慧,可每每却有惊人之语的弟子以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关心着他。 (对手指……还差百多票啊,今天加不了更,看明天能加更不,推荐票票留着也无用,大家使劲投啊~~) 第五十九章 看风景的人 “先生找你,没事吧?”云谙见她进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问道。 武青悠微微一笑,“没事,先生只是……”她看了一眼垂首认真看书似是毫不关心周围情景的何坤,压低了声音,对着云谙说道:“恼羞成怒。” 她并没有详细说东皋与她一番唇枪舌剑般的对话,只是轻描淡写地概括了下。 何坤垂着头,自武青悠被先生带出去后,他便沉不下心看书了,眼神不时往门外瞟,时而还被云谙的眼神捕捉到,可他都若无其事地转开了头,直到她再次进来,他才没有再转头去张望,而是想把自己的心思完全投入在书册之上,可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分外清晰的传入耳朵里,脑子里还能想到她说此话时的表情模样。 他辨不清自己的心理,他从来不喜人近身,也从不喜与人多交谈,可自从她来到朗清院后,似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注意书本之外的东西,会看看她今日是喜色多还是忧色多?穿的什么衣服,梳的什么发式。与她说话的时候虽然仍然是简洁明了的对话,可是他不会像与其他人对话一般,期待快些结束,而是希望能一直说,一直说下去…… 这些变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想过无数次,终于想起是在那一日,他因为落下了东西,折还回来时,听到一个甜甜脆脆的声音,笑着道“大师兄是个好人”开始的,他从前总觉得世上的人都不了解他,他也懒得与之解释,可是她不同,她好像从一开始就理解他,即便自己不说话,她也不会像其他女人一样或是畏惧或是担心,只是坦然地面对这样的自己。 可是此时听她与云谙俏皮戏言,竟然压低了声音,心底却像被突然点了一把火,不管如何压抑,那火非但不熄灭,反倒越烧越旺盛。 耳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抱着书册,在两人不解的目光中,逃也似的走出了朗月斋。 武青悠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眼神莫名的云谙,问道:“大师兄怎么了?” 云谙转回头,安抚地露出一抹笑容,“没事,兴许是我们闹着他了。” 武青悠吐了吐舌头,“那快别说了,我们赶紧看书,我可不想在承受了先生一次怒火后,又来遭受一次师兄的怒火。” 云谙看着她的可爱模样,很想伸手捏捏她的脸蛋儿,可是手指微动,便被自己强行收了回来,只是笑着说道:“好。” 武青悠收回视线低下头, 认真看起书来。 这十日间,大多数清晨,她都会跟着云谙学轻功,如今她也能一跃丈高。而她也看出来云谙并非是真的想跟她学功夫,因为不管她练什么把式,云谙都会立马学会,且他分明就是个练家子,这点功夫,他兴许根本看不上,只是他不说,她也乐于骗他的轻功学。 在山上的最后一日格外漫长,待看完书,武青悠的心也飞了,想着爹爹在家等着,她一回房,便匆匆收拾好书本,拖着流绾下山去。 流绾的母亲病重,被流绾接到了城中找了大夫看,病情也稳定了下来。流绾安排下母亲后,便上了青峰山照顾她,这些天也劝说过流绾下山看望她母亲,但流绾说等她回了武府有人伺候了,她才放心。 劝说无果,便呆满了这十日,才一起下山,恰好走出先生的别院,就见到何坤和云谙一起出来,两人的身份皆不比她差,可是他们身边别说是丫鬟,就连个小厮都无,这让武青悠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得出来,何坤和云谙都不是娇养的少爷公子。 云谙少时曾随过军,性子更是无拘无束,身边没个小厮也能自理,可是何坤,只是个文弱公子,可他也没有小厮在身边。 “青悠……你还没走?”云谙见到她,率先开口说道。 “嗯,这就走了。”武青悠看了一眼何坤,见他又转开了视线,回答道。 “一起吧,” 武青悠看了一眼何坤,点了点头。 一行四人,在山林里走着,笑语不断,可这笑音里更多的是武青悠和云谙发出的,何坤照常一声不吭地在旁边装木头人,流绾却是不敢答话,旁边的云谙即便再亲切,那也是个主子,她不敢逾越了本分。 几人走下了山,武青悠便让流绾先去看望她母亲。 流绾不放心,坚持要送她回府了来,云谙听闻,也搭话道:“你放心去吧,我负责把你家小姐安全送回去。” 听闻云谙的话,流绾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武青悠,对着云谙躬身行礼,“那就谢过殿下了,”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快去看你母亲吧。”武青悠笑道。 流绾这才点了点头,朝另一条道走去。 三人一起没走多远,何坤也冷漠地与两人告辞离去,最后便剩下两人。 两人一面走一面说着话,脸上的笑容随意而默契,偶尔互看一眼。 云谙的容貌本就生得绝 世无双,加上他一颦一笑,更是如春风一般撩动了过往少女的情思,纷纷含羞带怯地把视线投向他,而武青悠,虽然容貌算不得绝色,但她浑身散发着一种空谷幽兰般的宁静与恬美,走在街上,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路人眼中的两道风景,落入了路边酒楼之上徐子凌的眼中,只见他丹凤眼斜斜一飞,继而危险地半眯起来,看着两人的身影从他面前走过,越来越远…… 武青悠脸上如夏花般灿烂夺目的笑容狠狠地灼伤了他的眼睛,在他面前时,她何曾给过他半点好脸色看? 他冷笑着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女人果然都是攀龙附凤的,他妹妹徐莹是一个,眼下武青悠也是一个,两人的眼睛都只盯在那些皇子王爷身上! 他一扬手,将杯中的酒灌进嘴里,那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缓缓滑入腹中,他面上散发的危险气息也越来越浓郁。 第六十章 长寿面 云谙把她送到武府门前,亲眼看着她进了门,才转身离开。 武承义早知道她今天会回来,所以早早地就回了府,还几次三番地派人来门房询问,小姐有没有回来。 如今,武青悠前脚才走进大门,后脚就被武承义派来的小厮叫住了,“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等你多时了。” 武青悠脸上绽开笑容,“让爹爹久等了,我这就去看他。” 说罢,与小厮一道朝堂屋走去,因为武青悠每个月都会上青峰山学习十日,所以每到这第十日的时候,武承义思女心切,便早早地处理完公务回了家来候着自家的女儿回来。 武青悠抬脚走进门槛,便看到爹爹翘首以盼的模样,当下笑眯眯地走上前去,“爹爹,青悠回来了。” 武青悠乍看见女儿,焦急的脸上陡然露出慈爱的笑容来,褶子也显得格外可爱,任由女儿抱住自己的脖子,在脸上蹭了蹭,还佯怒地骂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羞没臊的!” 武青悠笑着抬头,嘟着嘴撒娇道:“女儿多大都还是爹爹的女儿,跟爹爹亲热,要什么羞什么臊!女儿就喜欢抱着爹爹,一辈子都抱着爹爹。” 一番话说得武承义心窝子暖暖的,是啊,女儿多大还不是他的女儿,这一晃眼,他怀里那个依依呀呀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就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一时间,眼眶子有些发热。 “这十日可有跟先生好好学习?”武承义看着自己的女儿,老怀甚慰。 武青悠依旧赖在爹爹的怀里,笑嘻嘻地道:“爹爹放心,青悠很努力的,也有努力学习爹爹交给我的拳法。” “那你起来给打一遍,让爹爹看看可有进步。” “好,”武青悠笑着从武承义怀里站起来,走到宽敞的厅中央,摆好架势,“爹爹看好了,”说罢,便是一声轻喝,身随意走,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虽然身量小了些,可打起来也有模有样。 起势一打开,神色也是骤然一变,不同于平日在武承义面前的娇憨天真,反倒神色冷肃,随着每一拳挥出,眼中寒芒点点,汇成一股凌厉的气势。 武承义一面看,一面点头,眼里也都是赞赏与骄傲。 这两年来,他也发现了女儿的变化,对于这种变化,他无奈也欣慰,以前他总是想着给她最好的,把她永远保护起来,那样她就能无忧无虑,开心生活,可是上一次青悠的话点醒了他,他是会老的,最 终也会死,要是他不在了,又有谁来保护她?与其保护起来,不如让她成长,让她自己面对风雨,将来才不会被困难击倒。 只是……青悠在自己面前虽然笑容不减,但他知道女儿其实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天真无邪,心思简单透明的那个了,她在自己面前保持着曾经的一切,只是害怕他担忧,暗叹了口气:“女儿……真的长大了!” 一套拳法打完,武青悠身上轻微覆了层薄汗,可她全然不顾,脸上表情一变,仍旧变回往常笑容甜美的模样,“爹爹,青悠打得怎么样?” “好,我武承义的女儿,哪有打不好拳的!”说完,又朝她招了招手,“来,坐爹爹旁边来。” 武青悠乖乖地走到武承义身边,“爹爹,这十天,你有没有想我呀?” “想,你难道就回来陪爹爹了?”武承义笑弯了眼,说道。 “那也行啊,爹爹想我,那我就回来好了。” “傻丫头!爹爹每天事情那么多,就是你回来,爹爹也不可能每天陪着你,能拜得东皋先生为师,也是你的造化,好好跟着先生学习,学完了,就回家来陪爹爹。”武承义拍着女儿肉乎乎的小手说道。 “爹爹就是不想青悠,”她嘟着嘴假装生气,却逗得武承义开怀大笑。 “好了,好了,都累了一天了,还没吃饭吧?赶紧让他们上菜,你陪爹爹吃。” “嗯,说起来我肚子是有些饿了,”武青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坐到凳子上,看着武承义吩咐人上菜来。 饭菜早准备好了,这会儿武承义一吩咐,丫头们便捧了盘子鱼贯而入。 “爹爹,后日我入宫去,姑母最近还好吧?”她一面扒着饭,一面抬头询问爹爹。 武承义手中的筷子停了一下,“嗯,还好,就是每次见我,都让你进宫去看看她,说你这丫头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是不想她这个老婆子。” 武青悠扬了扬嘴角,“那你告诉姑母,我是在青峰山学习嘛,回来了就进宫去看望她老人家。” “你姑母哪不知道你要学习,还跟我夸你呢,她是想你才这么说。也好,后日你进宫去看看。” 歇了一晚,武青悠先是让流绾带着去看过她母亲,她母亲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说城里花销大,正准备回去,武青悠便让流绾接了她进府来住两天。 初始,流绾和她母亲都不肯,毕竟那是威远将军府,流绾 的母亲有些胆怯。 若是以往的武青悠或许根本不会在乎流绾母亲的死活,但是前世里,她亏欠了流绾,令她莫名死亡,这一世她对自己也如亲妹妹一般照顾,那么对于她的母亲,心里也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感。 最终还是把她母亲接回了武府,也方便流绾照顾。 第二日,她的生辰,还吃到了流绾母亲王氏亲手煮的长寿面。 武青悠呼啦啦地吃起来,王氏连连说道:“小姐,慢点吃,小心噎着。” 可武青悠只低着头,使劲地吃着面,没人看到她此时眼眶盈满了泪,流绾虽然常年不在母亲身边,可是生辰的时候能吃一碗母亲亲手做的长寿面,可是她从小就没了母亲,这碗面里,似乎有娘的味道,让她一时心中酸酸涩涩的。 吃过长寿面,换上流绾做好的新衣裳,武承义便到了,听闻王氏给青悠煮了长寿面,还感谢了一番,得知她身体不好时,还让她在府里多住几日,让流绾好尽尽孝道。 (看到月饼和催更了,尾号305的书友,我记忆很深刻哟,陪伴了我好几个月了,非常感谢你们!等会儿还有一章,虽然票票还差点点,但是我决定今天先加更了,爱你们!) 第一卷第六十一卷讨赏 这样的体贴下人的主家王氏没见过,在见到武承义进来时,她还战战兢兢地躲在一旁,生怕这主人家如村子里那些人说的那样凶狠残暴,可是听到他关心的话语时,她才明白这是户好的主人家。也因此几次三番地跟流绾说过,主子对她如此好,她更要好生伺候主子才是,流绾连连称是。 与王氏寒暄几句后,武承义便于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对着武青悠说道:“今日是你十二岁生辰了,可是大姑娘了,以后可别动不动哭鼻子撒娇了。”虽是如此说,可他脸上分明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反是把手中一直拿着的小盒子放到桌子上,“这是爹爹给你的生辰礼物。” 武青悠看了爹爹一眼,笑着把桌子上的盒子打开,一颗水润剔透的珠子便呈现在眼前。 王氏哪见过这样的东西,当即眼睛都瞪直了,可她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失了礼,便立即低下了头。 “爹爹,这可是明月珠?”武青悠惊讶地盯着盒子里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 明月珠,又称夜明珠,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除了价值连城,还能晚上照明,堪比日月,这些都是她从书中看来的,据闻云国也不过几颗明月珠 而已,没想到爹爹竟然能给她找到一颗来。 武承义见女儿竟然认识这种珠子,也微微一诧,这珠子还是他前些日子平定北原战乱后,皇上赐下的。 他看着女儿,问道:“你识得?” 武青悠像捡到十分珍贵的宝贝一般把明月珠从盒子里捧出来,听到爹爹的话,连连点头,“识得,识得,女儿曾在书本上看过,这种如清水般透明的珠子还能在夜间散发如明月一般的光辉。”她喜欢夜间看书,可是烛火实在太暗,还要时常拨弄,这颗珠子她实在是太喜欢了,她放下珠子,伸手搂住武承义的脖子吧唧一口在他脸上,“谢谢爹爹。” 武承义老脸微红,“越来越不成体统了,王家嫂子还在呢。” 原本见到两父女这么亲热,王氏的确有些震惊,可是听到武承义这话后,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她一个村妇,此时此刻,哪里说得出来其他,反倒也憋红了一张脸,倒是流绾,似乎见怪不怪了,微笑着站在一旁。 武青悠笑眯眯地看了王氏一眼,然后说道:“王姨又不是外人。” 武承义点了点她的额头,却没有再责怪她,只是说让她快些进宫去了,便也离开处理公务去了。 武青悠便也出了门,今日她穿着一身浅粉色轻萝长裙,裙上有隐隐璇纹若隐若现,衬得她原本白皙润泽的肌肤更加红润了两分,头上依旧扎着两个小髻,缠了一线粉色的丝带。 青春靓丽的少女,格外恬美娇俏。 待她与流绾交代一番出了门后,王氏才拉过自己的女儿细细说道:“往年我听别家的孩子回来说,主家如何苛待他们,我还担心你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如今一看,这家主人待你便如亲人一般。” 流绾点了点头,笑着对母亲道:“是的,小姐和老爷从不苛责做奴才的。” 王氏抹了一把隐有泪光的眼睛,“当年为了你几个弟妹,把你卖给大户人家,娘还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的,这家主人真是好呀!” 流绾也有些感慨,拍了拍母亲的肩,“娘,那是流绾的命好,能遇上小姐和老爷。” 王氏连连点头,“是,你也要好好伺候小姐和老爷,他们都说不是外人了,你更要把小姐当成你妹妹一般照顾,把老爷当成亲爹一样伺候着。” “娘,我知道了。” 王氏点点头,一直以来压在心口的大石头终于松泛了一些。 ****** 今日入宫除了看皇姑母,武青悠还记得上个月曾经答应过云祺,会去看看他。 一连一月多没有进宫来,她心里也有些隐隐盼望见上云祺一面,上一次他话中有话,不知道那些花样究竟有什么用的。 如此一想,脚步渐渐轻快,往坤宁宫而去。 可巧的是,心中刚刚才想着的那人,正和他母妃一起坐在坤宁宫的大殿里。 武青悠进来时,便对上他的视线。 他对着她微微一笑,便转过了头去,可那一眼却让她心中却如被羽毛刷过一般,麻麻痒痒的。 这时,殿中其他人也发现了武青悠进来,王美人笑容满脸的说道:“青悠来了。” 武青悠笑着应了一声,便快步走到武皇后身边,“姑母,青悠来看你了。” 武皇后刚刚其实已经看到她进来了,也见到她和云祺之间那点小互动,心中也颇为欢喜,见她走过来,剜了她一眼,“终于知道来看我这个老婆子了?” “姑母,青悠一直都想着你嘛,只是平日学习可不在京里,在青峰山上,来回路程太远了,这不,我一下学,就进宫来看姑母了,想死我了,嘿嘿。”她说话间,已经把整个身子挤进了武皇后的怀里,撒着娇。 武皇后原本还佯怒的模样,顿时被她逗得一喜,“你这个丫头,就知道跟姑母胡说八道。”说话间,却是把她搂在了自己怀中,同时抬头对王美人道:“这丫头就跟我亲身闺女似的,平日没大没小惯了的,倒让美人妹妹见笑了。” 王美人也是喜欢青悠的,这会儿听到武皇后如此说,反倒笑着说道:“我倒是想要这么个女儿都要不来呢。” 武皇后听得哈哈大笑,眼睛似有意似无意地看向云祺。 云祺刚刚见到武青悠撒娇的模样,嘴角也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感觉到武皇后眼神扫来,他便又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有什么要不来的,让我这丫头做你媳妇好了?” 这话一说完,不止武青悠,就连王美人和云祺都愣住了,可是武皇后却依旧笑眯眯的,好似刚刚的话不过一句玩笑。 当三人还在愣怔中时,武皇后又说道:“青悠,今日是你生辰吧?” 武青悠回神,笑嘻嘻地回道:“是啊,青悠专门进宫讨赏的呢!” (二更奉上,下周会一直加更了,大家可 以看爽了~~) 第六十二章 木簪 “姑母赏你一个鸭梨吃!”武皇后拿了个果盘里的鸭梨递给武青悠。 武青悠半点诧异都没有,反倒笑盈盈地打科插浑,“谢皇后娘娘赏。” 武皇后见她如唱戏一般装模作样,笑着连连摆手,“你这丫头,真是欠打。” 经过这一番嬉闹,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王美人早知道今日是武青悠的生辰,当下让人把自己备着的礼物呈了上来,“武小姐,生辰愉快,福寿安康。” 武青悠没有立即打开盒子细看,而是转头朝着王美人笑着道谢。 王美人颔首笑应。 “你进宫来看姑母是假,讨要东西是真吧?”武皇后笑着说完,也吩咐了人去取了一个锦盒过来。 武青悠同样受下,没有打开,她知道姑母肯定会给她礼物,所以才没有拆开王美人送的东西,毕竟香荷宫里实在简朴得有些过分,能拿出手的东西恐怕不多,她不想扫了王美人的面子,也不想云祺难堪。 “不打开看看吗?”武皇后笑着说。 “不了,青悠回去再慢慢看,这样更有惊喜。”她笑眯眯地看着武皇后和王美人说着。 武皇后点了点头,再次看了眼云祺,然后视线落在王美人身上,“妹妹,你随我进来一下。” 武青悠不知道武皇后为何要把王美人突然叫走,只是这样一走,大殿显得空空荡荡的,不多的几个宫人也远远垂首站着,根本没有存在感,是以她和云祺这般坐着,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好似有一张网,无形地牵扯着两人的思绪,越来越混乱。 “你……” “你……” 云祺见她同时开口,笑着说道:“你先说。” 武青悠也笑了笑,“我就是问问那个花样。” 云祺听闻她问起,俊朗的脸孔笑容更深了两分,同时如变戏法一般,手里多出了一根木质的发簪。 武青悠见到他手中的发簪,微微一愣,继而听他说道:“送给你。” 短短三个字,却让武青悠突然明了了前些时候,她让自己选那些花样的目的,眼前这根发簪虽然是木质的,可是雕刻非常精细,上面那一朵梅花栩栩如生,好似迎风绽放一般。 “你亲手刻的?”武青悠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上接过发簪,心里仿佛吃了蜜一般甜,这发簪虽然值不了几个钱,却是前世里他给自己所有的赏赐也及不上的,一时间,心绪复 杂莫名。 想到云谙也送了自己一个木刻的小人,心里浮上一个奇异的感觉,这两兄弟怎么都这么手巧,不止云谙的小人惟妙惟肖,就是云祺刻的这根发簪,外面也找不到能比得上他手艺的工匠。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你们的手艺都是跟谁学的吧?” “我们?”云祺皱眉。 武青悠点了点头,“师兄,呃……靖王也送了我一个生辰礼物,也是雕刻的东西,手艺也不错,你们是不是师出一门的?” 武青悠没注意到,云祺听闻她的话后,漆黑的瞳孔里有复杂的亮光一闪而过。 云谙跟谁学的手艺他不知道,但是他为了雕刻这根发簪,足足雕刻了二十几根才满意,只是没想到,他们不止眼光相似,就连心思也凑到一块儿去了。 心思转了一圈,可他面上并没有泄露多少情绪,只是笑道:“我是自己琢磨的,他,我就不知道了。” “哦,”武青悠也疑惑,竟然不是师出一门的,那为何两人都送自己雕刻的东西,手艺还这般好? 想不通,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片刻,她就抛诸脑后。 可是云祺不爱说话,两人间瞬时又冷寂下来,她捏着木质的发簪,那雕刻的花纹咯着她的掌心。 她静静的看着躺在手心的那支雕花木簪,脑子里莫名地响起了徐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要是想见你,你还会落到如此下场?”突来的一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她心上,那咯手的发簪也倏地落在了地上。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云祺见她脸色不对,立时问道:“怎么了?” 武青悠猛然抽回深思,摇了摇头,脸上却没有了以往的恬静,却多了几丝慌乱,她吸了口气才道:“我没事。” 一时间,脑中纷乱如麻,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云祺看着他,双眼也露出深思,武青悠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是娇俏单纯的,可眼前的她,眼里折射的神彩,分明很是复杂,甚至于,有一种他无法捉摸无法把握的东西。 她究竟想到了什么? 见她不吭声,云祺走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伸出手,握住她有些婴儿肥的手,“你又在怕我?” 云祺的声音似充满蛊惑的力量,武青悠心神略略一晃,好容易才沉静下来,抬起头来看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武青悠也不知道自己究 竟怎么了,如今她学到的东西越多,便不再如最开始那般盲目,她虽然清楚自己心里仍旧喜欢着云祺,但也绝对不会如最开始一般飞蛾扑火,明知没有好下场也往上面扑。 以她现在的眼光来看,云祺绝对不会是没有野心的,他母亲受过多少苦难,他便有多少怨恨,他想爬上高位的心理,绝对比任何人都强烈。 心情越来越复杂,一时间,她竟希望自己像以前一样,看不清一切,只盲目地欢欣,现在想得多了,苦恼也多了。可若真是那样,她还得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即便苦恼,她也要看清,认清…… 而另一边,武皇后挑起帘子看着外面挨着坐的两人,从她的位置看不到两人的表情,可两人此时的模样就像亲密的恋人一般,靠得那般近。 武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转过头来,对着一旁紧张的王美人说道:“婉秋,本宫刚刚说的话不是玩笑之语。” 王美人浑身一震,好片刻才抬起头来,“皇……皇后娘娘,这……”王美人心中滋味纷杂,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武皇后看着她的模样,笑着摆了摆手,“你随我进来,我慢慢跟你说。” (周末有事,害怕周日晚上赶不回来,定时发布,下周再加更。) 第六十三章 仰望的位置 武皇后当先走到里面一张精雕细琢的梨花木椅上,理了理膝上的裙摆,又拨弄了两下金玉錾花护甲,才对着王美人招了招手,“你也过来坐吧。” 王美人迈着细碎的步子,缓缓走到武皇后面前,心情忐忑地坐了下去。 武皇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本宫很喜欢云祺这孩子,你也知道本宫无所出,一直把青悠当成亲闺女看待,如今两孩子都长大了,本宫想让青悠嫁给云祺,你看如何?” 王美人慌慌张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过了好片刻,才道:“娘娘,青悠是个好孩子,我的祺儿能娶到她,乃是他的福气。” 武皇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如此也是好事,你我亲上做亲,以后本宫也会把云祺当做亲子看待的。” 武皇后这话明白着告诉王美人,只要云祺娶了武青悠,她便会支持他登基做皇帝。 这话看似王美人占了天大的便宜,可是武皇后既然能在东宫稳居多年,地位丝毫没有被李贵妃撼动,其心机手段,也不可谓不高深。 在皇上所有的孩子里,除了最为得宠的云谙外,还有十数个儿子,他们的身后也都站着一个庞大的家族,她若想要招一个到自己名下当儿子,也不是不可能,但她不能保证今后外戚与之联合起来,给她恶果子吃。 她不缺势力,也不缺手段,缺的只是一个儿子,那么没有后台背景的王美人之子,便是最好的选择。 武皇后对云祺的满意主要是他没有强力的后台,还有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那种很弱的存在感,除了武青悠,没人知道这个看似不出众的皇子,实则胸腹中满是丘壑。 武皇后的话说完,王美人喜不自胜。 可没过多久,武皇后的表情却突然一肃,“只是这事你我且定下,万万不能让他人知晓。” 王美人笑容僵了一僵,不明白武皇后这是何意,可也不敢出声询问,只是说道:“就连祺儿也不告诉吗?” “嗯,暂时别说,现在不是好时机。”武皇后又拨了一下护甲,然后起身站起来,“我们也该出去了,两个孩子等久了。” 说罢便站起身来,王美人于她身边,神情有些复杂难辨,两人走出房间时,武青悠也陡然松了口气,云祺的眼神定在她身上,让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母后,母妃……”云祺此时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来恭敬地对两人行了一礼。 武青悠听闻,也站起来,朝后一看,也跟着唤了两人一声,等武皇后坐下后,她便也挨着坐下。 武青悠和云祺突然间沉默下来,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武皇后和王美人寒暄着。王美人因为刚刚的事情,心里产生巨大的冲击,一时间还没能消化得了,坐了不过片刻,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云祺也跟着站起身来,眼神从武青悠身上扫过,便又收了回去,对着武皇后行礼告退。 武皇后摆了摆手,笑着对两人道:“以后没事多过来坐坐,青悠也会常常来的。” 云祺眼眸微微一闪,面上没什么变化,只垂眸应道:“是,母后,儿臣会时常过来。” “嗯,那你先陪你母妃回去吧。” 武皇后说完,云祺便扶着王美人慢慢走出了坤宁宫。 待两人的身影瞧不见,武青悠才长长地呼了口气。 武皇后听见动静,略略转头看她,“怎么,累了?” “嗯,坐久了,有点不舒服。” “那你随我进内殿去躺躺。” 武青悠也不是真想躺,于是摇了摇头,“没事,这会儿又好些了,就在这里陪姑母说会儿话吧。” 武皇后却已经站起身来,“姑母正好也有话要对你说,你随我进来。” 刚刚王美人奇怪的神情已经让她有些奇怪,此时听闻姑母的话,武青悠更加疑惑。 于是站起身来,跟着姑母缓缓走进内殿。 武皇后还是坐在刚刚那张梨花木椅上,笑着对武青悠道:“来,坐姑母旁边来。” 武青悠笑着走过去,挨着武皇后坐在梨花木椅上,笑眯眯地看着武皇后,“姑母,你要对青悠说什么?” 武皇后抬头捋了捋她有些散乱的鬓发,“这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青悠也这般大了。” 见武皇后不着调的回答,武青悠闭了嘴,等待着下文,而且她知道这是与她有很大关系。 过了良久,武皇后才又突然说道:“青悠,你喜欢你祺哥哥吗?” 武青悠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武皇后见她点头,雍容的脸上露出几分慈爱的笑容来,“那青悠长大了嫁给你祺哥哥好不好?” “姑母……”武青悠的惊讶只是一瞬,毕竟前一世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一世,事情这么快就来了。 “青悠不喜欢吗?”武皇后依旧笑盈盈的,可是武青悠知道,这事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自己不同意,姑母也会想办法让自己同意,她是喜欢自己,但是也想把她认为好的东西给自己。 她原本想一直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保持天真简单的面孔,可是这一刻,她突然扬起了头来,目光坚定的看着武皇后,“姑母,青悠喜欢祺哥哥没错,可是姑母未来的事情还没定,要是现在就迈出了这一步,将来事情出了错漏怎么办?” 武皇后神色一变,她从未想过在自己面前一向撒娇撒痴,天真无邪的侄女儿,竟然一语道破,可转而一想,她竟能拜得东皋为师,想必也是个聪慧的,如此的话,她也不必拐着弯说话了。 “青悠是这么看的?”武皇后半点不恼,反倒笑盈盈地说道。 武青悠点了点头,也没有吭声。 “那如果姑母告诉你,事情一定不会出错漏呢?”武皇后的声音不知不觉小了许多,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听得这话,武青悠瞪大了眼睛,“姑母,你……” 武皇后微微一笑,“武氏的女儿只能站在被人仰望的位置。” 第六十四章 交谈 武皇后微昂着下颚,面上除了雍容之外更多了一分发自骨子里的傲气。可待她说完之后,身旁的侄女脸上的表情与她预想中一点也不同。 既不是娇憨,也不是痴傻,而是一种沉静,面上的惊讶之色一闪之后,便不见,在脸上留下了一抹深思,令她看起来与平日判若两人。 “青悠,姑母说的话,你可听见了?”武皇后又耐心地询问了一遍。 听到武皇后让她嫁给云祺,她是欢喜的,可心中还有一层复杂的东西在渐渐弥漫,让她觉得,这件事不能这么快定下来。 这两年多,她已经懂得了不少人情世故,也知晓了许多人心黑暗,她已经不能如前世一般,喜欢云祺便如飞蛾扑火一般地扑上去。 前世徐莹的话,她到现在还分不清几分真几分假,她不能让爹爹和姑母再冒一次险,她喜欢云祺,但这份喜欢已经抵不上亲情在她心中的位置。 她不断地让自己变得聪明,只是想自己去看清云祺的心。 现在一切都没定论,云祺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若他真如徐莹说的,害死了爹爹和姑母,她一定会斩掉这份情,也毁了他的前程之路。如果不是,她也想为自己争取一个幸福的未来。 她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武皇后,“姑母,青悠才十二岁呢!”她仍旧以撒娇的口吻说道。 “虚岁十三了,早定下也没什么不好。”武皇后笑着道。 “姑母的考虑虽然有早定下的好处,但是祺哥哥只是不受宠的皇子,姑母的选择还有很多,不如再观察两年?”武青悠摇晃着武皇后的胳膊说道。 “停下,停下,你这丫头,快把我的头晃晕了,”武皇后抚了抚额头,佯怒地斥责道。 武青悠立马停下动作,“那姑母,过两年再说好不好?” “不好,”这么一岔,武皇后还是没有松口,“青悠,这件事情姑母已经思量了很久,姑母见着云祺那孩子是个好的,对你也好,正因为他不受宠,将来若是我再扶他一把,他只会更加地宠爱你的,把你捧在手心里,这样有什么不好?”武皇后轻声慢语地耐心跟她说道。 武青悠听完却红了眼睛,她原以为姑母让她嫁给云祺只是因为云祺恰好有那个条件,没想到姑母竟是为她想到了这般地步。 可是,前世里已经走过了一遍,她非但不幸福,还死于非命。姑母的本心是好的,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会出现不定因素, 导致整个事情完全脱离轨迹。 “姑母,我知道你对青悠好,可是……再等两年好不好?”让她用心去看看,若是再被人害死,她便不恨那害她之人,只恨自己愚蠢! 武皇后听后,皱紧了眉头,脸色不好看,她久居高位,习惯了众人对她服从命令,何来轻声细语与人商量过,虽说此人是她的侄女,但面子上总也是搁不下来。 她的声音一瞬间冷了下来,“罢了,你的事,让你爹给你做主,本宫不插手了!”她语气虽然陡然转冷,可最终还是没有强迫她如何。 武青悠心中一软,非但没有吓住,反倒往武皇后怀里一扑,“姑母,您别生青悠的气,青悠只是想让爹爹和姑母您都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地生活下去,况且姑母谋的事不容半点差池。” 这已经是武青悠第二次明里暗里点出武皇后的心思,若是换做其他人,早被武皇后灭了口,可眼前之人是自己视作亲生女儿的侄女,即便冷了脸说了几句狠话,却被她一抱撒撒娇,气就消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个小冤家,姑母前世定是欠了你的。” 武青悠眼眶一红,可不是欠了自己的,姑母对她的好,数都数不清,可她总是任性,老惹她生气! 说完,武皇后又摆了摆手,“你走吧,姑母累了,想歇歇。” 武青悠见她一手抚额,半眯着眼对自己说话,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搭手在武皇后太阳穴上缓缓地揉了起来。 武皇后也没有再说话,而是闭着眼睛,任由她给自己轻轻按摩。 最终,看着武皇后歇下后,武青悠才走出坤宁宫,能平息了姑母的怒火,又把事情往后拖了一番,让她费了好大的劲儿。 才走出坤宁宫的大门,她便觉得全身脱力,两只手更因为长时间使力按摩而酸麻。 她一面走一面揉着自己的手臂,身后跟着一直伺候武皇后的兰姑姑。 兰芸知道武皇后一直把武青悠当做亲身女儿来看待,是以对待她的态度也格外亲切,刚刚见她给娘娘按摩半晌,一向睡眠不好的武皇后才稳稳睡去。娘娘平日心力耗费太多,晚上常常失眠,能睡上一个舒服觉很不容易。 她打心眼里感激武青悠,所以见到武青悠揉手,便从衣袖里拿出刚刚出来准备好的膏药递给她,“武小姐回去后,把这药敷上,一个时辰后,就无事了。” 武青悠伸手接过,笑着对她道 :“谢谢兰姑姑了。” “武小姐这般说折煞奴婢了,”说罢,顿了顿,“皇后娘娘心里有太多的苦,刚刚那般说,也只是在气头上,小姐你别往心里去,多进宫来看看皇后娘娘。” 武青悠弯了弯嘴角,心里很高兴姑母身边有这样一个为她着想的姑姑,就像流绾对她一样,于是说道:“兰姑姑放心,她是青悠的亲姑姑,亲人之间说什么哪有较真的,青悠也很感谢兰姑姑你一直以来,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姑母,谢谢您!” “这是女婢的本分,武小姐严重了。”兰芸说这话的时候神态很是谦和。 可两人的话音才刚落,却见前方的宫道之上站着一人,那人身量颇长,俊朗无双,点漆的眸子如夜空闪耀的星子。 不是云祺又是谁? 他嘴边含了丝笑,负手而立,似专门在此等着她一般。 武青悠脚步一顿,然后转过身对兰姑姑说道:“兰姑姑,你就送到这里吧。” 兰芸看了一眼云祺,然后垂下头,恭谨地说道:“是,武小姐。” 说罢,就转身离去,宫道之上便只剩下两人。 第六十五章 带你去个地方 武青悠定了定神,缓缓走上前去,脸上绽开笑容,假作不解地问道:“祺哥哥怎么在这里?” 云祺看着她清新恬美的笑容,眸光微微一闪,“我反正无事,送你出宫罢。” 他如此回答,分明是洞悉了她的伪装,脸上略有几分尴尬,勉强笑了笑。 云祺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流连,她的细微表情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明晰。 她对他的喜欢和抵触,他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如此矛盾地融合在她身上,像一团解不开的谜,吸引着他不断地陷入。他从未试过如此在乎一个人的想法,也从未急切地想改变一个人对自己的态度。其他人如何看待他,他从来不在乎,可是到了眼前这个小女孩儿身上时,他恨不得把她对自己的所有抗拒与排斥都统统剔除,让她能释放真心,在自己面前毫无掩饰。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并排而立,缓缓地朝宫门外走去。 一路上,武青悠思绪纷杂,脑中不时闪现着云祺前世今生的影子,交叠融合继而又分散成两个完全不同的身影。 而云祺没有出声打扰她,只是细细地观察她的神色,同时心中不停地做着猜测。 两人走到宫门前时,才双双收回深思,抬眼看向对方,武青悠见他眸光炯炯,比之刚才似乎有些不同了,那双眼里闪烁的复杂光芒,似坚定……还似一种志在必得的信心! 在他的目光下,她感觉心跳不小心漏了一拍,匆匆收回目光,轻咳一声道:“宫门到了,我……我这就回去了。”说完,有些慌张地转身,就欲离开,熟料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诧异地转身,迎上他俊朗的面孔,不解地盯着他。 他朝她微微一笑,低下头掰开她微曲的手掌,然后伸出右手往她小小的掌心一盖,片刻又移开了手掌,只余下一支木质的发簪,那簪身上,一朵寒梅傲然而立,恰如寒冬里一抹暖色,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刚刚在坤宁宫时,因为她突然想起徐莹的话,而让发簪落地,她没有立即拾起,后又被姑母叫进了后殿,离开前她其实特意找了一下,却没看到发簪的踪影,没想到又被云祺捡了回去。 只听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发簪不值钱,却是我一份心意,希望你能收下。”说这话的时候,他其实也有些犹疑,毕竟是他第一次如此对待一个人,却被拒绝了一次。 武青悠抬头 看他,他强压心中有些紊乱的心跳,微笑看她,手心却冒出了汗。 看着他俊朗的笑颜,武青悠握紧了手中的发簪,朝他展颜一笑,“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说完这句话,她好像也跟着松了口气,事情要如何发展,顺其自然便是,她顾虑得再多,也不可能控制一切。 听她说喜欢,云祺紊乱的心跳一瞬间平缓下来,他的笑容也加深了几分。 武青悠看着他,他平日里不喜欢笑,就算笑也是很浅很浅地勾动嘴角,不妨他这么灿烂地一笑,竟生生把耀目的阳光给比逊色下去。 她微垂下眼眸,掩饰目中的情绪,轻言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好,路上小心。” 直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前,云祺脸上的笑容才一收,转身欲走,却在这时听到身后有人唤道:“七哥。” 他转过身,见到一身天青色绸衫的云谙,眸光一闪,“九弟怎么在此?” “我听说青悠进宫了,特意赶到坤宁宫去,没想到她已经离开了。”云谙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微笑,远远地站着,旁边一匹汗血宝马不时尥蹶子打响鼻。 “是的,青悠刚刚离开。”云祺说道。 云谙听他如此说,便朝他身后的宫门看了一眼,“刚离开?” 云祺点了点头,便见云谙青衫一闪,人已经翻上了马,“多谢七哥。”说罢,人马如烟,飘然而去。 云祺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眸中的神色如浮云翻卷,波谲云诡,可是不过片刻,他收回了视线,脸上的表情已经平静得没有半丝波动。 武青悠乘着的马车慢悠悠地驶离皇宫,没过多久,便听到安静的道上除了自己所坐马车发出的声音,又响起了有些急促的马蹄声。 她微垂着眼眸,稳坐在马车中。 以为那马蹄声就要越过马车往前行去,没想到却在她马车外放缓了动作,马蹄声渐渐与马车行进的声音交织起来。 而后,马车外传来一个熟悉的,有些许笑意的声音,“师妹可在车中?” 听到他流水溅玉般的声音,武青悠微微一笑,对他一会儿青悠一会儿师妹的称呼也不甚在意,只伸手撩开帘子,透过车窗往外瞧去。 他天青色的绸衫在蓝天白云之下,如绘出的一抹色彩,色淡而雅致,笑容炎炎,如一泓春水漾开而去。 “师兄怎知我在此?”武青悠 笑着问道。 “听闻师妹进宫,我便去瞧瞧,哪想不想你已经离开,今日是你生辰,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声生辰快乐的。”云谙缓缓说道。 “师兄前两日已经送过我礼物了。” “那不同……”说话间,他已经翻身下马,于此同时,武青悠也让车夫把马车停了下来,靠在路边。 云谙下马后,便走到车帘旁,与车内的武青悠只一帘之隔,他的笑容越发地明晰,越发地耀目,晃得武青悠几乎睁不开眼睛。 “你下车来,我带你去个地方。”他形状完美的眼睛如一弯碧泓,流动着柔柔的水波。 武青悠好似受到蛊惑一般,点了点头,继而反应过来,才又问道:“去什么地方?” “去了便知道了,”他笑着答道。 此时时辰也早,武青悠想了想便同意了,挑开帘子下了车。 云谙见武青悠下了车,脸上的笑容很好看,他转过身对着武青悠的车夫说道:“你家小姐我会亲自送回去,你先回府去吧。” (二更送上,大家中秋快乐^_^) 第六十六章 共乘一骑 那车夫恭谨地听完云谙的话,抬眼看向武青悠。她不知道云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打心底却对他很信任,于是朝着车夫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告诉我爹一声。” 车夫得了小姐的吩咐,应了一声,才离开。 云谙见着马车驶远,笑着看了眼武青悠,然后翻身坐上那匹雄纠纠气昂昂的纯白色高大骏马,武青悠站在地上,仰首看着他,她的身高还不到骏马的头顶。 云谙坐上去后,便侧倾过身子,朝她伸出一只手,说道:“上来。” 看着那只骨节均匀,白皙修长的手掌伸到自己面前,武青悠愣愣的没有反应,云谙见她呆呆愣愣的模样,伸出的手略收回了几分,而另一手同时勒转缰绳,刹那间临近武青悠身边,倾身伸出一臂,竟生生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情急之下,她惊呼出声,却在声音还未消散之时,已经稳稳地落座于他身前。 两人的身体贴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他前胸传来的温度,烧着烧着,竟通过那薄薄得衣衫传递到她身体之上,让她的整个身子变得如火一般滚烫。 云谙也没有出声,两人一前一后,脸色都有些微红,云国风气开放,对于男女同骑一事时有发生,只是乍然与他这般接近,让她有些慌乱。而她也未见着,身后那人浅碧色的眸子里闪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驾……”云谙一扬鞭,马儿嘶鸣一声,便调转方向奔跑起来。 但速度并不快,微风刮在脸上如细纱轻抚。 她从未骑过马,刚刚被他抱上来后,她便揪着马鞍不放,这时马儿撒开蹄子跑动起来,她更是紧张地握紧了马鞍,身体也瞬间紧绷起来。 云谙察觉到她的异样,握着缰绳的手抬高了两分,如同在她身旁支撑起一片安全空隙,让她紧张害怕的情绪倏地缓和。 “御风害怕你巅着,跑得不快。”他的呼吸似有似无地吹拂在她耳廓之上,好似一阵电流从耳根处弥漫全身。 定了定神,武青悠才道:“它叫御风?” 云谙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御风跟着我快七年了,很有灵性……” 听他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也跟着弯起了唇角,并大胆地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御风颈侧的毛发。 御风被她一摸,竟扬了扬脖子,状似亲昵地往上拱了拱她的手,行进得也越发稳。 武青悠被它弄得“咯咯”一笑 ,最后的一丝害怕也消匿无迹,“它真的能懂呢!” 见到她难得天真的模样,云谙轻轻地笑出了声…… 两人坐在御风上,虽然它的速度比平日慢了许多,但比起一般的马而言,它的速度仍旧很快。 还没说几句话,就已经进了市集,两人本就生得出众,加上这么一匹汗血宝马,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 因为集市人多,马儿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慢慢顺着人流往前走。 路旁一家绸缎庄里,庄晓岚挽着徐莹的手臂走出店铺,迎面便见着笑脸盈盈的两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武青悠!”庄晓岚拔高了音量,喊了出来,可是集市上声音太过纷杂,她的声音如石沉大海,没有引起半点风浪,马上那两人更是没有朝这个方向看上一眼。 徐莹眼神复杂地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她怎么也想不到,武青悠非但与七皇子相交过密,竟还与陛下最宠爱的九皇子共乘一骑。 一时间,那按捺多时的嫉恨如雨后春笋一般窜了出来,蠢蠢欲动。 “徐莹,你看到没有?那是武青悠,她竟然和靖王在一起,庄晓岚双眼简直快喷出火来,如果说云祺对武青悠有好感,她还能不屑地嘲讽两句,可眼下这人是靖王,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兴许将来就是皇帝! 徐莹收回视线,看着庄晓岚愤怒的模样,轻轻说道:“看到了,武青悠是武皇后的侄女,她自然能与各位皇子王爷交好。” “什么狗屁侄女!她也不照照镜子,凭她的模样,如何与各位王爷交好!”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武青悠分明没有她漂亮,可是靖王竟然对着她笑得那么温柔,那么好看!她不止一次见过靖王,可每每自己示好之时,他就立即避开,让她的一番心思尽付流水。 “说得也是,武青悠除了是武皇后的侄女,的确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徐莹说完,转头慎重地看了徐莹一眼,然后才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晓岚,你也知道陛下最宠爱的是九皇子云谙,若是让武青悠成了他的妃子,将来……你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她做梦!她武青悠休想嫁给靖王。”庄晓岚狠狠说道。 徐莹看着她模样,心里暗暗高兴,前面几次已经让庄晓岚与武青悠的矛盾激化,两人绝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她心知武青悠洞悉了自己的心思,想要与她重归于好,已然不可能。那么她就得给自己找一个实力与武青悠不相上下的盟友才 行,庄晓岚脑子不那么好使,但这个身份却是挺好用。 经此一事,庄晓岚只会处处找武青悠的麻烦,武青悠也暂时分不出神来对付自己。 “说的是,靖王也不会看上武青悠,只要晓岚你加把劲,靖王一定会喜欢上你!”徐莹笑着说道。 庄晓岚怒气微缓,脸上染上一抹羞色,迫切地问道:“真的?” 徐莹仍旧笑着,“当然是真的,晓岚你容貌出众,身份更是众多女子望尘莫及的,靖王怎会不喜欢。” 如此一说,庄晓岚的少女情怀更是浓郁了几分,徐莹见她如此,心中好笑,靖王是何许人,就算看不上武青悠,也断然不会看上你庄晓岚! 两人又说了几句,庄晓岚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对着徐莹说道:“对了,前几日我听王家小姐说,容小姐准备给武青悠发邀请帖?” 徐莹皱了皱眉,“容小姐什么时候与武青悠相识的?” (求推荐,求收藏~~~) 第六十七章 真小人 庄晓岚也觉纳闷,“我也不知道,听王若兰的话,八成是真的,要是容小姐与她交好,对你我岂不是不利?”说着,眼珠儿一转,有厉光闪现,“不行,一定不能让武青悠和容妍交好。” 短短时间,徐莹也思索了很多,她面上神色忽明忽暗,倏地,又绽唇一笑,“容小姐给她下的邀请贴可是赏花贴?” “这事我也不清楚,但听王若兰说,容小姐是这么个意思。”庄晓岚说完,只顾着皱眉暗恨,却没见着徐莹嘴角那一抹诡异的笑容。 “徐莹……你说我们要想个什么办法来阻止武青悠前去?”庄晓岚实在想不到办法,只好出声询问。 徐莹微微一笑,“我们为什么要阻止?让她受邀前去就是。” “为什么?”庄晓岚不解地抬头,脸上的诧色毫不掩饰。 “你不觉得让他们相识,然后再让容妍讨厌她,恨她,对你更有利吗?”徐莹艳丽的脸上划过一抹冷光。 徐莹的话如一道灵光打再庄晓岚心上,她的笑容变得诡异而阴深,最后才转头对她说道:“还是徐莹你聪明。” 徐莹笑了笑,心里却另有打算,武青悠对她的恨意已经非常明显,加上她最近老是心神不宁,想着以前自己动的那些心思兴许被武青悠全部知晓,她很害怕武青悠会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如今她没有丝毫动静,倒让她越发的不安。 与庄晓岚道别之后,她便去了百花楼找徐子凌。 徐子凌搂着一个美貌少女,懒懒地倚在软榻之上,喝着美人送上的酒,见到她,丹凤眼斜斜一挑,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徐莹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随意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对着倚在徐子凌怀里的少女说道:“你先出去。” 那少女看了眼徐子凌,见他没什么表情,便站起身来,颔首退了出去。 待房中只剩下两人后,徐莹才说道:“我来此,是想帮二哥你实现一个愿望!” 听过她的话,徐子凌轻轻一笑,懒懒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哦?你来说说我有什么愿望?” 徐莹仍旧保持着优雅得体的笑容,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了出来:“武,青,悠” 第三个字尾音消散,徐子凌脸上的懒散却陡然不见,他狭长的丹凤眼紧紧逼视着她,冷声说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二哥难道不想娶了武青悠,平步青云么?”徐莹 笑意盈盈,徐子凌面沉如水,却一字不发。 忽地,徐子凌轻“呵”一声笑了起来,“想必那武青悠又做了什么让你嫉恨的事情!” 这话说完,徐莹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恼恨,但很快却转为了笑意绽放在脸上,“二哥别管武青悠对我做了什么,你我的利益是相同的,我愿助二哥一臂之力。” 徐子凌收了笑脸,定定地看着徐莹,良久后懒洋洋地往软榻上一躺,闲闲说道:“好,你说来听听,你要如何助我?” 徐莹见他态度虽散漫,却也变相的接受了自己的意见,心中稍定,看着他道:“二哥你不甘被大哥压着,永远做一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五妹我也同样不愿做一个被人歧视的庶出女儿,我想做人上之人,若哥哥愿与妹妹相扶持,你我二人总有青云直上的一天。” 她的开头语说完,徐子凌的脸色微微有了些变化,没有吭声,仍旧保持了旧姿,听着她道:“哥哥你想要越过大哥去,最快捷的方法便是与望族贵女结亲,若论谁身份最尊贵,对哥哥你帮助最大,自然是武青悠。但正因为她身份尊贵,又受武皇后宠爱,若是指婚,恐怕也只会成为皇子妃……”徐莹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特意观察着徐子凌的脸色。 徐子凌见她故意停顿两次,轻笑一声,坐了起来,“你有什么法子,直接说吧,既然妹妹你如此替我着想,哥哥也断然不会拒绝你的好意。” 他话语中的讽意非常明显,可是徐莹浑不在意,继续笑着说道:“哥哥只要知道妹妹不会害你,只会为你好便行。”说完便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徐子凌身边,轻声道出了她的计划。 徐子凌听完,狭长的双眸陡然一眯,“你疯了不成?” “要想成事,自然要把事情做绝!”徐莹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可眼里折射的阴狠却令人全身发寒。 徐子凌怒极哼道:“事情做绝?若是事败,你当然可以撇清!” “哥哥,此话差矣!既然要做,那就一定不能败!富贵从来是险中求来的,若是不如此,武青悠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吗?” 徐子凌依旧冷笑,“成了,她就会心甘情愿地嫁给我?”猛然间,他想起了那个表面柔柔顺顺,语调轻柔的小女孩儿,可是转眼间却给他一盆冷水泼下,还告诫他“今日只是一个警告”,当时他恨不得撕了她恬美的笑脸,可是时间慢慢过去,他对她的恼恨竟慢慢消失,反而多了一丝不明的东西在心间徘徊缠绕。 徐莹的建议非常阴毒,可是他竟然有一瞬间动心了,心底不仅期望借着她平步青云,还有更深的一层渴望,他自己也辨别不清。 徐莹站直身子,看着他道:“无论如何,总比现在什么都不做的好,妹妹我话已至此,哥哥好生考虑考虑吧,不过,时间还是别太久的好,因为容小姐的赏花宴是最好下手的时候。”徐莹说完,盯着他的脸孔。 徐子凌丹凤眼微微闪烁着光芒,忽明忽暗,良久之后,才抬头看向徐莹,“好,你先回去,容我想想,两日后给你答复。” 徐莹见他分明意动,便没有再加柴烧火,告辞之后,便孤身悄然没入人群。 而徐子凌在她走后,则重新躺会软榻上,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招式他都能用,只是想到那张恬静的脸,心底便莫名一阵烦躁。 (谢谢大家送的月饼,味道很好,嘿嘿~~~) 第六十八章 莲叶何田田 武青悠渐渐适应了颠簸,也不如初时害怕了,两人坐着御风穿过城心,直往西面而去。 集市的喧闹渐渐被抛在身后,耳边云谙的呼吸声绵绵缓缓。 “到了,”云谙一勒缰绳,扬声笑道。 武青悠放眼看去,漫山遍野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而山脚之处却又另一番清新之气:玉莲池碧泓一湾点缀在山间,池中盛开的荷花如婷婷的少女,随风轻摆,婀娜多姿。有采莲的少女或妇人摇着船桨穿梭在荷塘中,双手挽袖采莲子,嘴里还一面哼唱着:“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软糯的嗓音唱着欢乐的曲调,悠扬传开,武青悠远远听见,便感受到他们的欢欣喜悦,好像自己也见到了那在荷叶下嬉戏的鱼儿一般。 “师兄,他们可是在采莲子?”武青悠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指着那些在莲叶里穿梭的小舟问道。 云谙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她望着那青山绿水间悠然荡漾的小舟,一脸神往。 云谙看着她神采奕奕的双眼,悠然一笑,然后对她道:“随我来。” 武青悠收回目光,看着云谙留下的背影,好奇地跟了上去。 在玉莲池边,一只小舟安静地躺着,云谙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船身些微动荡,引得周围池水划开一圈圈的波纹漾开。 云谙伸出一只手,看着岸边一脸兴奋的武青悠笑道:“上来。” 武青悠呆呆地点了点头,把手交给他,顺着他的力道一扯,她稳稳地落在了船中。 船身不大,容纳两人刚好,只是武青悠没来得及施展轻功,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她吓得赶紧扶住云谙的手臂。 好不容易待船身稳了下来,她正欲说话,却抬头见到云谙如朝花带露一般清新的笑容浅浅漾在唇角,与他身后的青山绿水辉映,美得动人心魄。 武青悠心中一窒,转开视线,缓缓地往下蹲去,扶住船舷保持平衡,云谙看着她的模样微微一笑,也撩开衣袍往船身里一坐。 待坐下后,他便执起一只船桨划动起来,水面被搅动,船身缓缓离开池边。 武青悠学着他的模样,也一下一下地划动船桨,船身轻轻摇荡起来,把清透见底的湖面搅动起一片片褶子。 “你那样划是 划不动船的,”云谙看着她费力的模样,笑着说道。 武青悠抬头看他,“那要怎么划?” 云谙把船桨从水里提出来,放到她面前比划了两下,指着宽的那一面对她道:“用这一面去划动。”说着又把船桨重新放入水中,一下一下划动,“像这样。” 武青悠学着他的动作,果然顺手了许多,也越觉有意思,当下划得更是起劲儿。 船身在莲叶间穿梭,清风微微吹拂,带起阵阵荷香,武青悠时而凑近荷花嗅上一嗅,时而又拨弄两下莲蓬,她在医书上见过关于莲子的介绍,种皮薄,但不易剥落,莲心呈绿色,无臭,味甘,微涩,能清心醒脾,补脾止泻。 云谙不知她在想什么,只以为她想吃莲子,便伸手摘了一个莲蓬,修长白皙的手指快速剥动,很快便把一个光溜溜的呈玉色的莲子剥了出来,继而倾身上前,把莲子喂入她嘴中。 他的举动十分自然,武青悠感觉唇上一热,才发现莲子被他送入了自己口中,而他的手指拂过唇瓣,却引起一阵麻痒,令她呆怔不语。 云谙原本没有什么旖旎想法,可是在自己的手指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时,心上如被什么东西撩动了一下,不自觉地盯着她粉粉嫩嫩的唇。 半晌之后,武青悠才向后一缩,握着桨的手快速划动起来,云谙也才回过神来,微曲着手指拢在衣袖下,那湿湿软软的感觉好似还停留在掌心。 过了良久,他才重新剥莲子。把莲子全部剥好后,放在莲叶上,抬头看她,她也正低头拨弄莲子,眉目微垂,白皙的肌肤散发着粉色的光泽,微垂头时,身上散发宁静恬美的气息。 他微微一笑,取下腰间别着的玉笛凑近唇边吹奏起来。 笛音悠长绵远,与此情此景相融,武青悠不会乐器,也不太会鉴赏,但此时听到云谙的笛声,只觉心神俱爽,脑中不自禁地随着他的曲调起伏而勾勒出各种不同的画面。 她放下手中捧着的莲子,双手抱膝,任着小船轻荡在荷塘里,她只看着那白衣如云,飘飘似仙的男子坐在船头,面带柔和微笑,划开一池春水…… 笛声悠长不息,直到夕阳渐渐落下,红霞盈满天际,采莲的小船渐渐消失无踪,玉莲池也恢复了宁静。 “师兄,谢谢你,”小船靠岸,武青悠说道。这是她两世以来,最特别的一次生辰,令她记忆深刻。 云谙收了笛子,笑着看她,“今天开心吗 ?” 武青悠没有掩饰,明媚的笑容绽放在脸上,“很开心。” “那就好,”云谙的笑容也明媚起来,竟比那朝阳还耀目三分。 玉莲池满塘荷花嫽嫽婷婷,香风送晚,两人坐上御风,缓缓离开此地。 街上人烟稀少,都该回家吃晚饭去了,御风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停在了武府门前。 经过今日一事,武青悠对这个师兄更加亲切,相处起来,也不如最初一般拘谨。 任他把自己放到地上,她才笑盈盈地说道:“师兄不如在我家用了饭再回去?” “不了,”云谙微笑,“母妃还在等我,你快进去吧,我见你进去了再走。” 武青悠点了点头,“那好吧,师兄慢走。”说完便提着裙裾上了台阶,朝大门里走去。 见她进了武府的大门,云谙才扬起笑容,挥动鞭子调转马头回宫去。 “小姐,小姐……”武青悠哼着云谙吹过的曲子,蹦跳着往里走,就听门房的何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脚步一顿,回头笑道:“何伯,有什么事吗?” 何伯手里握着一张红色的簪花帖子,褶子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这是容家小姐送来的帖子,让老奴交给小姐你。” 第六十九章 赴约 武青悠伸手接过,翻开簪花的帖子,清秀雅致的笔迹散发着淡淡的墨香,袅袅散开。 “麻烦你了,何伯,” 何伯连连摆手,褶子脸上笑容慈祥,自家小姐越发地体贴下人了。 武青悠与何伯说完,便拿着帖子往自己院子走去。对于容妍,她丝毫不反感,还觉得一个女子生得如此淡雅温婉,又才华横溢,实在是女子的楷模,早生了亲近之意,如今她亲下邀请帖,她自然不会拒绝。 回到院子里,流绾便笑眯眯地走了出来,“小姐,回来了。” 今日在马上颠簸半晌,令她全身有些酸乏,她懒懒地揉动着腰身,姿态不甚优美地走进房中,同时对流绾道:“两日后,容妍邀请我去赏花。” 流绾正弯身从锦凳上捧起一件衣服,听到武青悠的话,便转头说道:“容家小姐?” “嗯,是的,”武青悠往椅子上一靠,微闭着眼睛回答道。 “小姐你决定去了吗?”流绾又问。 武青悠懒懒地半睁开眼睛,“我很羡慕她,所以我会去。”她的确羡慕容妍,她重生一世,费尽了心力,才能学到如今的模样,可容妍……却是从小声名远播,京都第一才女伴随了她一辈子。 前世里,她对容妍不甚了解,但也偶然听人提起过,每次听到,却都是说她与夫君如何恩爱相扶,就连云祺提起她时,也多是赞叹。 这样一个女人,拥有自主自己人生的智慧,并且如鱼得水,让她如何不羡慕,如何不欣赏? “可是……十公主好像对小姐你……”流绾嘴里的十公主正是云萱。 武青悠没等她说完,就笑着摆了摆手,“无妨……”云萱这样把一切摆在脸上的,她并不害怕,反倒是徐莹,才是她最担心的。说着,视线扫过她手中捧着的衣服,“你手上拿的什么?” 流绾原本还有些担忧,可是被她一岔,也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笑着把自己手中捧着的衣服往武青悠面上一送,“这是我给小姐做的新衣,看看喜欢吗?” 流绾手中捧着的是一件杏色长裙,武青悠接过来,轻轻展开,如蚕丝一般轻薄的绸缎,素雅洁净,只领口袖口绣有几朵杏花,看得她很是喜欢,“这是流绾送我的生辰礼物?” 流绾脸色微微一红,“这料子是府里的,流绾可买不起。” 武青悠站起来,搂住她肩头,呵呵一笑,“好料子 也得遇上好师傅才行,就是你这份心意比什么都重要,你熬夜做的这件衣服吧?看看……眼睛周围都黑了一圈,可心疼死我了。”武青悠笑呵呵地说着。 流绾脸上红色散去,心里也很感动小姐如此说,她家境不好,拿不出什么送小姐,只能赶着功夫给小姐做件新衣。 生辰很快过去,她也虚岁十三了,两日后,她穿着流绾给做的新衣,身量虽然依旧没怎么长,但这件衣服往身上一穿,也颇有几分少女的娇俏。 如约带着流绾去了容府,却见容妍亲自站在大门前,穿着蓝衫束腰长裙,娉娉婷婷,柔婉淡雅。见到武青悠,便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武小姐。” 武青悠也笑着道了声,“容小姐。” 容妍却又立马道:“小姐小姐的叫着生分,青悠若是不介意,叫我名字吧。” “好,”武青悠原本就想拉近两人的距离,听她主动迈进一步,自然欣然同意。 “青悠,今日除了你,还有庄家小姐,王家小姐,李家小姐,徐家小姐,以及两位公主。”容妍性格温婉,京中许多小姐都愿与之相交,庄晓岚竟也在受邀之列,而徐家小姐却不是徐莹,而是徐莹的嫡出姐姐徐贞。 正说着,便见着一辆马车又缓缓驶来,不多时,便停在了大门前,帘幕撩开,与徐莹有几分相似,却不如徐莹娇媚的脸出现在几人面前,容妍挽着她一道走上前去,对着刚下马车的徐贞道:“正说着你,你就来了,”说着便拉起武青悠的手对徐贞介绍道:“这是威远将军的嫡女武青悠。” 又对着武青悠道:“这就是我刚刚给你说过的,徐家小姐。” 武青悠听过容妍的介绍,朝徐贞微微一笑,“你好。” 徐贞很少出现在京都贵女交际圈里,是个不喜吵闹的人,她早听娘说起过,自己那位妹妹与威远将军府里的小姐来往甚密,关于武青悠的一切,她也早有耳闻,可是见到真人,她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道了声:“你好,”便转头与容妍说起话来,“今年又去何处赏花?”说着看了眼容府的大门,接着道:“你府中的花我可是欣赏了好几年了,今年又有什么好品种?” 容妍笑道:“今年不同,赏花是其次……” “那什么才是主要?”徐贞问道。 容妍轻轻一笑,“你我姐妹聚聚才是主要呀。” 说完,又一辆马车急急驶来,马车带起一阵阵尘埃飞扬,武青悠皱了皱 眉,不用猜,她已经知道这车上坐的谁人。 果不其然,车帘撩开,庄晓岚那明艳张扬的脸孔便露了出来,徐贞对她也明显不喜,把视线转向一旁。 容妍没有拉着武青悠和徐贞一道迎上前去,她也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庄晓岚从车上下来,礼貌中又带着几分疏离地说道:“庄小姐。” 庄晓岚的目光最先落在武青悠身上,愤恨之色一闪而过,然后才收回视线落到中间的容妍身上,“容小姐,我来晚了。” “没有,时辰尚早,还有几家小姐没来。” 听她如此说,庄晓岚才打量起周围来,似乎除了武青悠外,只有徐贞一人,其余皆是丫头。 几句话说完,陆陆续续又来了几辆马车,王若兰,云萱,云翎,还有李家小姐也都纷纷到了。 云萱一眼便看见武青悠和容妍站在一起,几步走过来,瞪了武青悠一眼,然后挽着容妍的手臂说道:“妍姐姐,你怎么把她也给邀请来了?” (让推荐收藏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七十章 打起来了 容妍微微一赫,对云萱道:“萱儿,不要胡说。” 云萱嘟了嘟唇,“本来就是。” 庄晓岚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见到云萱讨厌武青悠,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转身往她身边靠近了几分,假作无意地说道:“是啊,本来是来赏花赏风景的,却偏偏有些腌臜的东西污了人的眼。” 庄晓岚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武青悠,便笑眯眯地看向云萱,本以为自己这一举动会立马获得云萱的好感,进而拉近两人关系,哪想云萱却斜眼看了她一眼,继而冷冷一哼,“关你什么事?” 庄晓岚被她一噎,脸色立即难看起来,但是对方是公主,她心里憋着的一口气发作不出。 武青悠如何不知道她这话是冲自己来的,庄晓岚在她眼里其实就是一只跳梁小丑,她与徐莹一起,注定是悲剧,她也并没在意过,可这只跳梁小丑偏偏三番四次地出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当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当下盯着她冷冷一笑,“的确有腌臜的东西污人眼,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还总喜欢在人前晃而已。” 庄晓岚本就泼辣,此时听了武青悠的话更是沉不住气,脸色骤变,逼近几步,指着武青悠道:“你说什么!” 流绾见她表情凶狠,生怕自己小姐吃亏,立马挡在武青悠身前,对着庄晓岚说道:“庄小姐,请你自重!” 庄晓岚原本奈何不得武青悠,虽然气恼,也只敢口头上过过瘾,可刚刚受了公主的气,又被武青悠骂,流绾这一挡,她却似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当下挥起手掌,重重地朝流绾脸上扫去,“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小姐如此说话,给我滚!” 庄晓岚这一掌下了死力,流绾脸上立即红肿起来,这事发生得太快太突然,武青悠反应过来的时候,流绾已经被扇了一耳光,看着她红肿的脸颊,武青悠之前脸上挂着的几分冷笑也骤然消失,目光冷沉,如剑如刃地朝庄晓岚狠狠削去,“你敢打她!”说着,竟扬起一巴掌快速地扇在庄晓岚的脸上。 庄晓岚一瞬间被打懵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捂住被打的脸,眼中戾气一瞬间迸发出来,“你,竟敢打我!”说着便冲上前去欲与武青悠拼命。 两人的矛盾来得快,待众人明白过来,庄晓岚也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容妍见状赶紧让丫头拉着庄晓岚,头痛地喊了一声,“庄小姐。”前几次她也看出来庄晓岚和武青悠有些矛盾,可是碍着爹爹让她平日多与武青悠和庄晓岚来往, 所以才将两人都请了来。武家这位小姐,她见过几次,每一次印象都很好,是真心想结交,可是庄晓岚,自己一向不喜她的做派,昨日临时给她下了帖子,也是爹下的命令。没想到两人才一见面,竟然就演变到如此地步。 云萱见到两人打架,双手抱胸,脸上笑盈盈的,甚是开心。 而庄晓岚被容妍一喊,头脑也瞬间一清,她刚刚因为太过气愤,而忘了自己身在何地,此地还有两位公主在,她若是与武青悠打闹起来,让公主们对她影响不好,实在是得不偿失,可她吃了武青悠一巴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面上虽很快冷静下来,但是心中翻涌的怒气却越压越炽烈。 武青悠不在乎庄晓岚的态度,而是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触碰流绾的脸颊,白皙的肌肤红肿得厉害,心中很不是滋味,庄晓岚对她有多恨,这巴掌就有多重。 场面暂时压制下来,容妍赶紧打圆场,“各位姐姐妹妹,往日都是在我府中赏花行令来着,今年我听说城西玉莲池附近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去城外踏踏青,赏赏花,如何?”她笑着说道,心中却有些犹疑起来,武青悠和庄晓岚如此仇视,再加上云萱也是个煽风点火的,万一后面再闹了起来,可怎生是好? 众家小姐见到武青悠和庄晓岚这一出,脸色都有些沉重,听了容妍的话,纷纷附和,李家那两位小姐更是说道:“玉莲池的荷花也都开了,我们正好可以赏荷。” 武青悠没有言语,只照顾着流绾。 流绾为了安她的心还说道:“小姐,其实不疼。” 武青悠没说什么,只是心痛疼惜和气恨。 容妍见庄晓岚脸色虽难看,却也没有再发作,当即松了口气,对众人道:“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我们人不太多,不如就坐我家马车?” 众人无异议,各家小姐纷纷登上了当先一辆马车,其余的丫鬟们则一起上了另一辆马车。 武青悠转头对流绾道:“你随他们去吧,小心些。” “小姐你也小心一些,”她说话间,看了眼庄晓岚和云萱,忧心忡忡的模样。 武青悠安抚一笑,轻声说道:“没事,她们不敢对我动手。” 如此说后,流绾才稍微放下些心,随同其他丫鬟往后面那辆马车走去。 待流绾他们离开后,武青悠才最后一个上车。 车身很宽敞,装下九,十个人也并不显得拥挤,武青悠坐在徐贞身 旁,容妍与云萱和云翎坐在一块。” “张叔,走吧。”容妍朝帘外喊了一声,外面的男人应了一声后,马车便动了起来。 坐在徐贞另一边的王若兰似乎与庄晓岚关系不错,两人自上车后,就小声交谈起来。庄晓岚的目光偶尔飘向武青悠的方向,阴森森的,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武青悠感受到她的目光,毫不退缩的迎了上去,两人目光相交,狭窄的空间内,温度似乎骤降了许多,一人阴森狠毒,一人却淡然强势。 马车里气氛格外的沉闷,只有云萱好像不受影响,拉着容妍笑嘻嘻地说着话儿,容妍心中有事,也只是偶尔回答一两句,视线也落在武青悠和庄晓岚身上。 良久之后,武青悠冷冷别开视线,不再看她,却发现角落里那两个李家姐妹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己瞧。 (这一章写得很是纠结,反反复复改了无数次,没时间写第二更了……) 第七十一章 众矢之的 武青悠旁边坐着徐贞,自见面起,就一直很冷淡,刚刚她与庄晓岚一事后,徐贞更是冷淡了几分。 她原以为,这车上除了容妍,便不会有人待见她,没想到坐在角落里那李家两姐妹竟关注着她,眼里却并没有厌恶,反感等情绪。 心里虽奇怪,但面上还是朝两人友善一笑。 武青悠以往也从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打心底说,她也希望多几个同龄的朋友,但刚刚庄晓岚动手,让她的处境又变得被动起来,她想的是这些人恐怕不会再跟自己来往,想了想又释然了,朋友虽然重要,但流绾除了是她的丫头,更是她的朋友和姐妹,为了流绾,即便不能与这些名门小姐们做朋友,她也觉得无所谓了,自己前一世不也这么走过去了。可是这两人似乎并没有讨厌自己,让她心生感激。 两人脸色微微一红,稍大一些的那个露出羞涩的笑容,看着武青悠说道:“你,你好……我叫李秀婉,这是我妹妹李秀玲。” 武青悠也对着她点了点头道:“你好,我叫武青悠。” 两人的父亲是三品大员,今日临出门时,特意吩咐她俩要与武青悠交好。 李秀婉交往的也都是如容妍这般的女子,不会说人是非,是以对武青悠之前的名声也不是很清楚,反倒认为自己刻意与之相交,显得有些势力,所以心中既羞又臊。刚刚见到武青悠怒打庄晓岚的一幕,他们并没有觉得她刁蛮无理,因为是庄晓岚挑衅在先又出手打了她的丫鬟,而她作为主人,竟然能为了自己的丫鬟出头,让两人羞臊的同时,也生出一些好感来。 “那我们能叫你青悠吗?”李秀婉小心翼翼地说道,但脸上的笑容很真诚。 车中其他人默默听着几人说话,云萱和容妍小声交谈,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武青悠身上,而庄晓岚更是……自上车后,那阴森森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武青悠,此时见到李家两位小姐非但没有厌恶武青悠,还巴结讨好,心中愤怒的同时,也恼恨地在心里骂了声,“势利的东西!” 武青悠没有转头去看车中其他人的神情,在李秀婉说完这话后,脸上也露出很纯净很开心的笑容,说道:“好啊,”说完后,又接着道:“秀婉,秀玲,你们看过玉莲池的荷花吗?”她称呼得十分自然,没有刻意的感觉,一时让李家两位小姐受宠若惊,对她的好感也噌地一下涨了起来。 李秀婉性子稳重一些,李秀玲则活泼一些,听到武青悠的话后,初时的羞涩消失干净,反 是笑嘻嘻地说道:“前两年去看过的,姐姐说只有玉莲池的荷花开得最好,青悠,你有去过吗?”她也极自然地拉近了称呼,瞬间让几个女孩儿的心拉近了几分。 武青悠盈盈一笑,“刚巧,我前两日才去过,那里的荷花开得极好,莲子也很爽口呢!” 一番话后,李秀玲,李秀婉两姐妹与武青悠的关系更是亲近不少,车上各人却各有心思,但其他人即便有想法的,也没有说出来。 容妍听到武青悠的话后,也转过头来,笑着道:“原来青悠前两日才去过,早知道就早两日约大家出来了。” 庄晓岚脸色发黑地听着几人的对话,就因为她早两日去过就早约两日,都是一群势利的小人,哼…… 刚暗暗哼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两日前…… 突地,她黑沉沉的脸色如乌云散去,转而笑盈盈地对容妍说道:“是该早两日约的,说不定还能多上一位贵客呢!”说罢,她视线却往武青悠的身上飘去。 武青悠听到她的话,脸色略略一变,她的话意很明白,两日前自己和云谙去玉莲池的事她恐怕知道了。 见到庄晓岚似笑非笑的脸孔,武青悠很快明白了,容妍对自己的善意并不作伪,但容妍喜欢云谙,若是让她知道自己单独与云谙一起,她岂不是会多心,即便自己和云谙并没有什么。 庄晓岚很满意她的神情变化,正张了口,准备告诉容妍自己所见到的那一幕,哪想武青悠却陡然出声,抢先她一步自己说了出来,“容小姐,其实两日前,青悠和师兄一起去的玉莲池。”说完,她仔细观摩着容妍的神情,却发现她并没有太惊讶,只是微笑着轻点了下头,很明显她知晓了庄晓岚的动机,也并没有掉入套中。 正当武青悠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之时,那不屑理她的云萱却突然抬头盯着她,皱眉道:“哪个师兄?” 武青悠尚未解释,容妍已经笑着拉住了云萱的手,笑着道:“是靖王殿下。” “九哥?”云萱挑了挑眉,疑惑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容妍并没有回答,脸上依旧保持着柔婉的笑容,只是那眼神里稍微暗淡了几分。 云萱没有追问,而是把头又转向武青悠,“好你个武青悠,不是勾引何公子,就是勾引我九哥,真是不要脸。” 武青悠尚未说话,庄晓岚已经畅快地笑弯了唇,眼神得意而挑衅地看着她,武青悠冷冷地别开视线,看向云 萱,“师兄妹间正常交往,何来勾引一说,我自问从来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还不出格,你一个人和我九哥去玉莲池做什么?”云萱继续逼问。 容妍脸上保持得体的笑容稍微有些僵硬,可是看得出来,她并不责怪武青悠,这让她心中微微一松,对容妍的为人更加欣赏。容妍拉着云萱,轻轻叫了一声,“萱儿,青悠是我请来的朋友,”说完,又转头对武青悠笑道:“你别在意,萱儿性子急。” 云萱不依地嘟着喊了一声,“妍姐姐,” 容妍看了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云萱便乖乖的闭了嘴。云萱对容妍的感情甚至比自己姐妹还深,所以她说的话,她一般不会反驳,而看得出来妍姐姐对武青悠似乎也有些特别相待,若是自己还一意对付武青悠,只怕妍姐姐会生自己的气,是以,她再不满武青悠,也只有暂时忍下来。 庄晓岚见自己烧的这把火收效甚微,心中微微失望,可转而一想,徐莹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一定让她武青悠吃不了兜着走,自己这耳光虽然挨得心火乱烧,可不得不说,也帮了自己一个忙…… 哼……武青悠!你敢动手打我,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马车的速度并不快,但是玉莲池离城不远,不过两刻钟,马车便停了下来。车夫挑起帘子,各家小姐纷纷下车。 玉莲池依旧美景依旧,只是…… 武青悠放眼四顾,皱眉不解,今日怎么这么多人? 两日前,她与云谙来此时,虽然天色有些晚了,却也没见到几个游人,今日怎么突然都集中到了这里,约好似的全都出来踏青? 再看来的那些人,面孔竟有些眼熟,仔细想却又想不起谁是谁。可一个个愤愤然地盯着自己,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另一辆马车此时也停了下来,流绾红肿的半边脸颊未消,她快步走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武青悠,才松了口气,可是片刻,她也发现了玉莲池到处都是人,且还把目光都投向武青悠,再看那些人的模样,流绾脸色顿时一变。 武青悠察觉她的异样,于是低声问道:“你认识他们?” 流绾收回目光,表情略有几分诧异,却是回答道:“这里许多人,是被小姐你……”剩下的话,流绾没有说下去,听了这半句,武青悠也陡然明白了流绾的意思,再看那些人,她也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着眼熟。 武青悠冷冷一哼,好 你个徐莹,自己不出面,也能给她下这么大一个圈套。 她目光冰冷地扫过庄晓岚,后者笑嘻嘻地盯着她,脸上的红肿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武青悠没有说话,心中冷笑,我倒要看看你们玩什么把戏。 这时,另一位公主云翎突然“咦”了一声,“这里好多人呀!都是来踏青的吗?”好像时节也不对呀! 容妍的目光也扫了一圈,之前让下面的人来看过这里,明明说的平日来的人并不多,很是清幽安静,风景也优美,哪想今日一来,竟然到处都是人,男男女女都有,女人占了多数。 容妍收回目光的时候不巧把庄晓岚的笑容看在了眼里,当下心中疑窦丛生,再看武青悠,一脸淡然,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什么。 定定地看了武青悠良久,后者似乎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朝她微微一笑,便又很快转过头去,恢复了刚刚的平静无波。 这会儿,她也看出来周围这些人的眼神很不善,似乎是冲着武青悠来的,而这件事很显然与庄晓岚有关,武青悠也似看穿了,但她不为所动,容妍诧异的同时,也因武青悠的这份气度而暗暗叫好。 同时,她心中也有些生气,这次赏花帖子送出去,原本只想邀几个知交好友,没想到爹爹让她给庄晓岚也下了帖子,若只是一起赏赏花,吟吟诗,她也不会生气,可这庄晓岚分明是个不知分寸的人,竟然利用自己邀请武青悠,来上演这么一出戏! 云萱并不在乎这里人多人少,几人间的细微互动,她也没有察觉,只是看着满池的荷花惊呼:“妍姐姐,我们去划船。” 采莲女的歌声依旧在荷塘上方飘荡,带着特有的柔软腔调,说不出得欢乐惬意。 容妍也觉得或许离开岸边,能省了不少麻烦,于是同意,又转头对车夫道:“张叔,你去看看能不能租下他们的船。” “是,小姐,”张叔应了一声,便独自离去。 一行人站在荷塘边,有些闷热,王若兰便提议先去旁边的亭子里坐坐。 可是玉莲池旁唯一的一个亭子里,也已经有人了,装下他们几个人其实也能够,只是……容妍下意识地朝武青悠看去。 武青悠接受到她的目光,主动说道:“也好,我们先去亭子里面等等。” 容妍见她并不在意,于是才说道:“那好吧,我们先过去。” 一行人,并十来个丫鬟,朝亭子 里走去。 亭子里坐着的三人,两男一女,男人的面孔,武青悠觉得很陌生,但是那个女人,她刚刚已经想起来了。前世里,在徐莹的怂恿下,她得罪了不少人,这辈子从中间开始,所以她一时间忘记了。而面前这个女子,正是曾经被自己当众扇过几耳光的冉清清。 冉清清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武青悠,眼里闪烁着愤怒和仇恨。凭她的身份,挨了耳光也只能受了,如何能从武青悠身上讨要回来,是以见着武青悠的面,她从来都是绕着走的,只是今日,她突然收到一封信,让她邀上朋友来此,有人会为她报那一掌之辱。 她原本也不太相信,毕竟在云国能动武青悠的人实在太少了,可是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渴望武青悠也被人羞辱一顿,渴望在她脸上看到自己曾经的不甘和愤怒,所以,即便不相信,她还是来了。 可是在见着武青悠出现的那刹那,忐忑和怀疑突然消失了,她心中莫名激动起来,或许今日,真的有人能为自己报这份仇! 她见着武青悠与众人一步步走来,明知道不能再主动惹武青悠,可是知道背后有人给自己报仇,她胆子也突然大了几分,望着一步步走进的武青悠冷冷哼道:“这亭子只有这么块地,麻烦你们找其他地方歇脚。” 众人脚步一顿,就在这时,自下车后就与武青悠保持距离的庄晓岚突然一个闪身靠近了她,然后莫名奇妙地就摔在了地上,继而干哑的哭喊声从庄晓岚嘴里发出,“武青悠,我与你无怨无仇,你扇了我一耳光还不够,竟然还把我推到地上!”她一手捂脸,一双红眼狠狠地瞪向武青悠,眼里的愤怒和委屈那么真实。 武青悠刚刚站得靠后,就是不想与人起冲突,尽量低调,哪想庄晓岚会突然撞上来,而前面的一行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李家姐妹,容妍,云萱等人转回头时,庄晓岚已经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第七十二章 承担 第七十二章承担 继而目光都又落到她身上,武青悠柳眉紧皱,看着地上装柔弱的庄晓岚,那双眼里明明有掩饰不住的讽笑与快意。 容妍等人都未开口,云萱虽不喜欢庄晓岚,可同样也不喜欢武青悠,见武青悠竟然在自己面前还这般猖狂,当下怒道:“武青悠,你竟然如此凶蛮,庄晓岚又哪里得罪了你,在这么多人面前,你都敢对她如此?你当真母后会把你宠上天?”云萱性子急,当下最先出声。 容妍是始终觉得蹊跷,但这种时候她也不好出声维护。 武青悠听到云萱的话后,才移开定在庄晓岚身上的视线,缓缓地抬起头来,稚嫩的脸上既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慌张,“公主,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推的她?” 云萱见她非但不承认错误,还与自己争辩,当下恼怒更甚,脸色也因愤怒而变红,“你还狡辩,若不是你推她,为何她摔地上去了?” 武青悠听到她的话,突然觉得非常好笑,视线扫过亭子附近越积越多,等着看好戏的众人,她哼笑一声道:“公主这话真的可笑若刚刚摔倒的是我,然后我说是公主你推的我,那么你就该承认吗?” “胡说八道”云萱指着她,恼恨不已,“我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推你?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你少转移话题。” 云萱的脑子只有那么聪明,武青悠也没指望她能看穿事情真相,只是因为她那番话,让她有些气恼。 但这话落在容妍耳里,却很快明白了意思,说实话,打心底,她也相信武青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逞一时之快容易,却也是下下之策,她与武青悠接触不多,却也感觉得到她绝对不是这种莽撞无知的人。 庄晓岚见到云萱为她出头,当下表演得越来越投入,眼中盈盈垂着的泪并没滑出眼眶,就那么含在眼中,说不出的委屈,她半侧着头,故意露出那半边红肿的脸颊。在场的除了女人还有不少男子,男子们也多多少少从这些女伴耳里听过武青悠的恶名,当下心里不免对庄晓岚同情起来,也更加厌恶眼前这个不知悔改,还理直气壮的武家小姐来。 武青悠再不说话,只那么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庄晓岚的表演,等待着她接下来的把戏。 果然,庄晓岚卖弄了半晌委屈,赚够了周围人的同情,便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渐渐转向武青悠,“我知道自己身份不如你,可你也不能随意对人打骂你说我故意诬陷你,可我这半边脸难 道是我自己扇出来的?”庄晓岚指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绕场转了一圈,目的是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她的脸颊肿得有多厉害。周围人也多是受过武青悠迫害的,听了庄晓岚的话,不由信了九分,心中除了对她的同情,便只有对武青悠的愤恨。 武青悠依旧目光冷冷,刚刚那一巴掌的确下了死力,若是有可能,她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她,可没想却被她拿来当幌子。即便如此,武青悠也不后悔,若是时光能倒流,她兴许还会多赏她几耳光 容妍等人都清楚庄晓岚这伤是怎么来的,听她拿来说事,当下更加不齿,就连云萱,也微微皱了下眉,即便很不满武青悠刚刚的话,可也没有再出声。 庄晓岚展示了一圈她红肿的脸颊,便又转回头来,站在武青悠面前,神情一下子变得高大正义起来,指着武青悠道:“你虽然是云国第一贵女,但我庄晓岚也不是好欺负的,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仅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许许多多被你武青悠欺辱的人。” 庄晓岚这番话说完,人群顿时哄闹起来: “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武青悠实在可恶至极,仗着自己是武皇后的亲侄女,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 “动辄辱骂,更严重便打人。” “武青悠,你就该去死” “若不是仗着你的身份,你早死了十次八次了,还敢在众人面前嚣张?” “早晚有一天,你武青悠会受到惩罚的,” 因为人数太多,这些受过武青悠欺负的人把自己埋在人群里,丝毫不顾忌地释放自己的憎恨。 武青悠看不到是谁在说,但这些话一点点,一句句全部落入了她的耳里,原来她在众人心里已经被憎恶到了如此地步。 冉清清一直默默地看着武青悠,她很恨她,也顾不得逞口舌之快,只想欣赏她被众人抨击,从云端掉下泥沼的感觉,可是她面上依旧淡淡,什么表情都没有,听着别人的辱骂,她竟是一点愤怒之色都没有。 容妍听着越来越多不堪入耳的话语从人群里爆发出来,有些担忧地看向武青悠,今日是她的错,不该把庄晓岚邀来,若非如此,武青悠也不会面对这些。 一直骂了近一刻钟,众人见着武青悠始终没有反应,才渐渐觉得无趣,心中却也更加恼怒。 声音渐歇,庄晓岚见事情与他们预计的有些不一样,心下有些着急了,正要说 话,武青悠的声音突然盖过了她,“我知道曾经的我做过很多不对的事情,你们心中有恨有怨也是应该的,因果循环,我既然曾经种下了因,今日我就了解这果,”说完,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竟是一弯身鞠躬到底,“对不起了,大家。” 所有人都没料到是这样一个场面,曾经被武青悠欺负过的人,也只是想看看她今日会如何倒霉,而庄晓岚,也想着以武青悠的性子,众人越是骂的激烈,她肯定怒气更甚,以至于会做出更多无法弥补的事情来,可任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一鞠到底。 一时间,玉莲池安静下来,呼吸可闻,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满脸诚恳之色的武青悠。 武青悠鞠躬道歉后,便又说道:“武青悠曾经人见人恨,人见人憎,连我自己都讨厌那时的我,后来,我遭受了惨痛的教训,终于明白那样的自己是不对的,所以这两年来,我一直在努力成长,从未与人无故结怨,相信大家也有目共睹,希望大家能原谅我曾经的过错,真的很对不起” 武青悠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重重地呼了口气,感觉心里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这些都是自己曾经欠下的债,虽然他们兴许是被徐莹挑唆而来的,但他们与自己其实并无深仇大恨,更可况也是自己有错在先。 那些原本心中郁结愤恨的人,听了曾经不可一世,刁蛮无理的云国第一贵女如此诚挚的话语,再看她时,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可恶了。 若是武青悠遭受一顿奚落,他们兴许会高兴一阵,可她身份如此高贵,竟然屈膝对他们弯腰道歉,曾经的小小矛盾,竟一时间缓缓消融。 冉清清看着武青悠,目光很是复杂,那一巴掌令她恨了几年,绝没想过以武青悠的为人,会对她们道歉。一时间,也分不清心中究竟是恨多还是震惊多,只是觉得,这时再看武青悠的脸,顺眼了许多。 庄晓岚见场面失控,俨然着急不已,此时的情况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预期。 就在她着急之时,武青悠并没有忘了她,这时,转过头来,恰好目光对上,庄晓岚心中突然一虚,就要转开头去。 武青悠却微微一笑,“庄小姐,你今日邀了这么多人前来,难道没有话想与他们说说吗?” 听着武青悠的话语,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到庄晓岚身上。 庄晓岚没想到武青悠竟然猜到了,心中一慌,连忙说道:“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武青悠微微一 笑,“庄小姐怎会不知道呢?今日这一路走来,你不是一直在给我下套吗?包括那一巴掌,你都巧妙的利用了起来。” 庄晓岚心中气愤不已,面上却只能死不承认,就连与她有些交情的王若兰,也觉得今日事情,似乎都与庄晓岚有关,于是拉了拉她的长袖,问道:“晓岚,真是你?” 庄晓岚把手一抽,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孤立无援,心焦不已,她很想拂袖而去,可若是那样,只会落实她陷害武青悠的事,这一刻,她也不免生出对徐莹的怨来,若不是她想出这么个万无一失的狗屁法子,哪会让所有人都怀疑她…… 武青悠见到庄晓岚的表情,便知道她此时对徐莹肯定有些怨怼,当下缓缓走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徐莹的主意,你难道不想想为何我会与徐莹决裂?”说罢,她很满意地看到庄晓岚眼里慢慢产生了一丝怀疑,继而又道:“她一个小小庶女,凭什么指使你替她当箭矢?” 庄晓岚听到这里,脸色陡然变红,这次的事情若是成功了,她断然不会愤恨怀疑徐莹,可此时事情失败,却让她来承担,心中越想越怒,竟忘了面前说话的是她一直最讨厌的武青悠。 (新书上架求粉红,月中了,不知道大家还有票票咩?有的话就投一下吧……谢谢大家之后我会尽量保证两更,但偶尔有事的话,就一更了……) 推荐朋友文文:《公子有喜》 公子这厢有喜了,带着家财嫁人去 第七十三章 给你五息的时间思考 第七十三章给你五息的时间思考 庄晓岚的情绪变化,武青悠一一看在眼里,知晓她与徐莹之间已经生出了一条无法弥补的沟壑,嘴角不可察觉了微微一翘,没有再扇风。 而全部事情的始作俑者徐莹此时也正在玉莲池附近,从刚刚派出的小厮口中个,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脸色骤然沉了下来,遥遥地看着那个娇小的却散发着一种以前她从未注意过锋芒的身影。 她的目光也在四处游弋,似乎在搜寻什么,徐莹眸光微微一沉,虽然这中间的一环失败了,但并不影响她之后的计划,她双眼微微一眯,折射一种冰寒的冷光,对着身后一群蒙着黑巾的人挥了挥手。 武青悠下意识地觉得徐莹还会有其他动作,所以目光在玉莲池周围扫视。突然间,就见一群身着黑衣的人从山丘的凹处冲了过来,来得突然,来得快速,让玉莲池周围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继而尖声惊叫,四下流窜。 看到这些突然出现的人,武青悠也惊慌了一刹,拉着流绾跟随着众人一起跑,试图把自己掩埋在人群里。 她一面跑一面回头打量那些人,腰圆膀大,脚步沉重,显得没有修习高深的武功,而那些跑的慢了的或是因为拥挤而摔倒的人在爬起来后,惊慌失措地看着那些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可是那些蒙面的人却好似没见到他们一般,只往人多的地方冲。 武青悠诧异的同时,心中也有了一个猜测,于是频频回头观察,发现无一例外,所有落下的人,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倒脱离了他们的追捕,往玉莲池外跑了。 绕着玉莲池跑了大半圈,有体力支撑下去的已经没有几个,容妍和云萱等人也早落了队,此时只有庄晓岚,李秀婉,还有几个曾经被她欺负过的小姐带着丫鬟在拼命的跑,看庄晓岚吓得脸色雪白的模样,显然不清楚这些人的来头。 武青悠心中虽有猜测,但也不敢肯定,可是此时目标已经非常少,那些人还在紧追不舍,看来看去,很大可能,这些人真的是冲她而来。 这些日子因为锻炼,她的体力早不是以往那个娇柔的身体可比,别说才绕着玉莲池跑半圈,就是跑上十圈,她也能坚持下来。 只是她不十分肯定这些人的来路,必须得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她脚步飞快交错奔跑,脑子也在飞速运转,突然地,她转头对流绾道:“等会儿,你假装累极,跑到一边停下,他们不会动你。” 流绾也不是金贵的大家小姐,所以一路跑来,脸色也只是微微发红,听到武青悠的话,疑惑又担忧地道:“那小姐呢?” “你别担心我,待会儿若是我不见了,你拿着这面令牌进宫找靖王,把实情告诉他,让他找徐莹要人。”这番话,她经过深思熟虑后,才说了出来,想来想去,今日的一切,最大的可能就是徐莹布下的局,她想离开这里并非难事,可是她更好奇徐莹想做什么。这两年多来,她一直没有主动对徐莹出手,但今日,她想试炼一下…… 而要想试炼,她首先得洞悉徐莹的计划,所以她得深入虎穴,但这件事情风险很大,她没有把握,所以她得给自己安排一条后路。 这条后路,她第一时间选择云谙,其一是因为他有这个实力,其二是因为上次他在海纳斋外听到几人的对话后,坦然的态度,所以她觉得即便自己最狠辣的一面展露在他面前,也无需遮掩,因为他的态度,让她安心 爹爹和姑母,她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而云祺,他眼下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更加不能以自己的事情去麻烦他,所以想来想去,最合适的人就成了云谙。 流绾听完武青悠的话,面显惊色,可接下来的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声,小姐便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正在奔跑,一不小心,脚下不稳,踉跄了几步,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小姐已经远远地跑开,她惊慌之下,转头看去,身后追赶的蒙面人也只离她两三丈远,无奈之下,她只能往一旁跑去。 那些蒙面人从她身边跑过,并没有特别注意她,她也没有立即离开。眼看着前面还跑着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小姐一人。 怎么办?流绾手中握着武青悠刚刚临时塞进她手中的令牌,那上面雕刻的纹路咯着她的掌心,让她心慌无措。她很想冲上去,把小姐救走,可她知道自己若那么做了,非但就不得小姐,还会令小姐没有退路,陷入险境。 在流绾犹豫担忧的这片刻功夫里,武青悠假作体力不支,故意放慢了脚步,如最初摔倒落下的那些人一般,蹲在地上重重喘气。 蒙面人很快把她围拢起来,一个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武青悠见到周围一黯,佯作惊慌失色地抬头,结巴道:“你……你们,想干,干什么?” 可是没人回答她,只斜刺里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把她从地上架了起来,。武青悠憋得脸色通红,看上去像是恐惧极了,不时挣扎吼叫,“你们快放开我,放开我……” 她一面扭一面吼,实际上玉莲池周围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徐莹这一手不可谓不妙,虽然是明目张胆地来绑她,可是众家小姐公子受了惊吓,谁还会冷静地停留下来看个究竟?如今她卖力叫喊,只是做给徐莹看的。 流绾躲在大树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小姐被人带着从她面前走过去,她身前的树皮都被她抠掉了,最终她没有莽撞地冲出去,因为小姐走过之时,朝她的方向眨了眨眼,那双眼里,丝毫没有她表现出来的慌乱,她心中稍定,握紧了令牌,记着小姐刚刚的吩咐,悄悄地从树丛后面慢慢朝玉莲池外走去。 武青悠被人架着走了一截,就被放了下来,然后有人用一块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又缚住了双手,然后引着她往前走去。 一路上,她竖着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可是没有人说话,看来是在无声的交流。而她则因为被蒙住了眼睛也更加肯定这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徐莹的手笔 因为不能视物,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心里也直把徐莹祖宗八代骂了个透彻。 走了一会儿,她被扔进了一辆马车,随即马车动了起来,她没有支撑点,身子在车厢里四处撞,痛得她眼冒金星,呲牙咧嘴…… 好你个徐莹,痛死我了 来来回回撞了近两刻钟,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砰”的一下,她的身体再次撞到了车壁,还好她早有了准备,弯着身子,不至于受伤,可即便如此,皮肤也肯定青紫了…… 马车停下后,她又被人从马车里拖了出去,然后引着往前走,这一次,她听到周围很多吵闹的声音,只是隔得远,听不太真切,隐隐约约有丝竹声,有女人嬉笑声,还有男人呼呼哈哈的声音。 随着脚步移动,她能知晓,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一间房中,有人把她带入房中后,便听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武青悠不知道房中是否有人,她很想扒开蒙在自己眼睛上的这层黑布,可是双手被捆缚住了,她动不了。 房中似乎根本没有人,一点声音也无,等了一会儿,她终于按捺不住,小声唤了声:“有人吗?”虽然她有了深入虎穴的准备,可现在眼不能看物,耳不闻其声,心中还是有些紧张无措。 待她喊了一声后,周围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她觉得自己的呼吸渐渐有些急促了,该死的徐莹,既然绑了她来,为什么把她丢在这里,连面都不露一个? 若是直接交手,她半 点不怕,可她受不了这种煎熬。 就在她慢慢挪动,想要放弃这次计划,逃跑时,房中里突然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就这么点耐心?” 这声音……武青悠脚步一顿,脸色大变,“徐子凌,你为什么在这里?” 徐子凌微微一笑,从广塌上站起来,缓缓朝前走了几步,双手在胸前横抱,挑着一丝笑容,懒懒地看着没有方向乱窜的武青悠,“你不问我为什么抓你,而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他呵呵一笑,无声无息地就走到了武青悠面前,手指挑起她的下颚,“你猜到了什么?” 武青悠猛地把头一扭,试图脱离他的手掌,“放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谁敢绑我,谁就没有好下场”她直接出言威胁,徐子凌的出现让她有了些危机感,徐莹究竟想做什么? 徐子凌轻笑一声,丹凤眼斜飞,“哦?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在我手上,想威胁我,等你有威胁的立场了再来说这话。” 武青悠听得这话,狠狠地咬了牙,觉得事情有些脱离她的掌控,正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做时,徐子凌已经挑开了她眼前的黑布,继而徐子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便出现在她面前。 她眨了眨眼睛,适应了光线,还未说话,便见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解地皱眉问道:“你做什么?” “喝了它”徐子凌简洁明了地说完,就要把那碗黑色药汁往她嘴里倒。 武青悠吸了口气,眼中微光闪烁,不过片刻,她便换了一张脸,“我不喜欢喝药,你松开我的手,我慢慢喝好不好?”这种时候,她唯有先示弱。 徐子凌似乎有些诧异她此时的态度,端着药碗的手略略一顿,“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有过上一次的教训,武青悠知道徐子凌不容易再上当,于是也没有露出太过夸张的笑容,只是自然地说道:“你请我来此,就准备一直绑着我?” 狭长的双眼一挑,轻轻一笑,“你的意思是我松开你,你就会乖乖地喝了它?”武青悠正要点头,徐子凌脸色却骤然一变,扼住她下颚的手也是一紧,“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 武青悠面上没什么变化,即便被他掐得脖颈生疼,可她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我现在的处境,有得选吗?” 徐子凌听过她的话,眸光闪烁,似在从她的表情分辨她的话是真是假。 而武青悠原本也没指望徐子凌会替她 解开绳子,她只是在争取时间,自从重生后,她就习惯性地在腿上绑了一把匕首,刚刚在马上上东晃西荡地时候,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匕首从腿上取下来,藏在袖子里,此时,她借着与徐子凌周旋的时机,手上也没歇着,因为捆绑的角度,所以割起来,并不容易。 终于,那紧紧缠绕在手腕的绳子骤然一松,她不动声色地握紧匕首,把绳索都藏入袖子里,一面掉落地面发出声响。 就在这时,徐子凌再次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药汁,对她说道:“我只信我自己,”说罢,就使力捏着她的下颚,令她张开小嘴,欲把药汁倒入,就在这一刹那,武青悠猛然抬手,冒着寒光的匕首顷刻间便抵在了他的喉咙间,“我说过,绑我的人没有好下场” 徐子凌一惊,手中的药碗就要落地,武青悠眼快手快,很快便把那碗药汁夺过来放在了桌子上,徐子凌刚想反抗,武青悠整个手肘便往他胸前击去,“不要想反抗,我人小手下,匕首一个握不住,你的脖子可就得划破了。” 她虽然如此说着,但刚刚那一肘之力,已然让徐子凌见识到了厉害,他捂着胸口,重重地喘了几口气,那疼痛的感觉才稍稍缓解了一些,也是这一刻,她骤然明白,武青悠根本不是她妹妹嘴里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说,徐莹究竟想如何对付我?”武青悠经过一段时间习武,身体已经非常结实,寻常的三五个家丁已然动不了她,更何况徐子凌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公子。 徐子凌冷冷地看着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她手上吃亏,而他也知道武青悠绝对不敢杀了自己,所以他只冷冷看她,闭口不言。 “不说是吗?”武青悠重重一哼,“那不如我自己来验证一下。” 说话间,他拉着徐子凌走到屏风后,撕扯了床单,把徐子凌和椅子绑在一起,徐子凌只能怒目而视,丝毫反抗不得。 “你也别瞪我,我从来就没招惹你们,你们两兄妹却偏偏来招惹我,对你,我没有恨,只有讨厌,所以,今次过后,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找你麻烦。”说完,再不看他一眼,便走出了屏风外。 徐莹在门外等了半晌,始终不见里面有何动静,心中不免猜测会不会出了意外,于是她再等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轻轻敲了敲门,“二哥……” 听到徐莹的声音,躲在被子里的武青悠冷冷一笑,继而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徐莹刚敲了两 下,门就吱呀一声开了,她诧异地伸头往房中看去,只见床上凌乱不堪,被子高高隆起,她脸色微变,对着身后的人摆了摆手,便一个人走了进去,把门推上了。 徐莹略略侧过身,皱着眉道:“二哥……好了没?我在外面等了半天,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 因为这事关系甚大,徐莹连贴身丫鬟都没有带进来,只一个人站在离床较远的地方,却也不敢抬头再往床上看,毕竟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武青悠掀开被子,看到徐莹已经被自己骗了进来,便不再掩饰,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徐莹,果然是你”武青悠冷冷的声音响起,令徐莹猛然抬头,“怎么是你?我二哥呢?”她扭头四顾,虽然计划有所出入,但在她眼里,外面全是她的人,武青悠一个弱女子,只要人在这里,就逃不脱她的手掌心。 “你要找徐子凌吗?喏,那里……”武青悠伸手指了指屏风后。 徐莹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心中一跳,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间,她没有朝那里迈步,而是缓缓往后移,同时说话试图转移武青悠的注意力,“我哥哥怎么会在那里?” 武青悠见她模样冷冷一笑,根本不欲再跟她多言,施展轻功,转瞬便挡在了徐莹的退路上,徐莹惊叫声刚刚起头,就被武青悠掐断,“你再叫一声,你信不信,我会划花了你的脸。”说着,用冰冷的刀背在徐莹脸上划动,吓得她花容失色,冷汗连连,“你,你要干什么?” “这话似乎应该换做我来问你。”武青悠身量比徐莹略矮,可徐莹绝对的实力悬殊下,半点反抗不得。 武青悠把匕首下移,抵在她白皙的脖子上,“不准叫喊,否则我就割断你的脖子,你该知道,你不过是个庶女,就算死了,也没人敢动我武青悠” 徐莹既惊又怕,同时心中还翻滚着滔天的怒气,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的计划,一步步,一环环,没有丝毫错漏,可眼下,竟然把自己给套进去了。 武青悠端起藏在一旁的药汁,凑到徐莹鼻尖,冷声道:“喝下去。” 徐莹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脸色瞬息数遍,却始终咬着唇,没有听从武青悠的指令。 “不喝吗?”武青悠轻笑一声,“我给你五息的机会思考,五息后,我便在你脸上划上一道道的疤痕,你仔细想想,究竟是喝了这药划算,还是今生变成一个丑八怪孤老一生划算?” 徐莹 猛然转头,阴毒的目光落到武青悠身上,令她觉得若是徐莹有机会,此时定然会把自己撕成十片八片,可是前世已经死在她手中一次了,今生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给徐莹伤害自己的机会 “五……” “四……” 数到四的时候,徐莹似想到什么,浑身微微一震,可还是没有妥协。 武青悠知晓徐莹心性的强大,绝对会对自己妥协,所以也不慌,继续往下数: “三……” “二……” “一……”话音刚落,武青悠便举着那把冰冷的匕首作势欲划,徐莹脸色大变,那冰冷的触感在她脸上划过,她就像看到自己被划得横七竖八的丑陋面孔,她猛然一颤,阻止道:“住手,我……我喝”她声音颤抖得厉害,可还是伸手从武青悠手中接过了那碗药,一股脑儿往嘴里倒去。 武青悠满意地看着她的模样,此时她脸上的愤怒,不敢,仇恨,都让她心中大为快意,不过……这还仅仅是第一步,徐莹,你欠我的,需得用你这一生来慢慢偿还 徐莹喝完,伸手抹掉了嘴角残留的黑色药汁,然后说道:“药我已经喝了,我可以走了吗?” 徐莹说完,却对上武青悠冰冷的笑容,“徐莹,你认为到了现在,我武青悠还是你随便可以操控的蠢蛋?这碗药有什么作用我都还没见到,我如何能放你离开?” 徐莹脸色惨白,可此时药已经下肚,她后悔也来不及了,冰冷的匕首闪烁着冷光一下下地在她眼前晃动,她感觉身体渐渐飘了起来,心底好似被播了一块火种,正迅速地扩大,向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她的身体缓缓滑到地上,靠着椅子,眼神也由最初闪烁着愤怒仇恨的清明变成了懵懵懂懂的恍惚,此刻她的模样就想失去了神智一般。 武青悠没有动,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她,见她脸色一分分地红了起来,她难耐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物,可她自己,似乎对此都失去了意识。 心中一寒,想到此药要是被自己喝下去的话,那会怎样?再看看屏风处,她心中已是了然,同时心中恨死了这两兄妹。 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徐莹你自己种下的果子,自然得你自己品尝…… 她把匕首收了起来,走到窗边,施展轻功,落了地。她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观察四周的环境,徐莹如此设计她,她自然也得好好“报答”她一番设计才是。 (两章并一章,六千字……非常感谢大家的订阅,群抱~~) 第七十四章韵事 第七十四章韵事 武青悠轻手轻脚地落了地,先是张望了一番,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很是偏僻,院落中的物事都积了一层薄薄得灰尘,想来这里平时应该很少有人来,否则也不会被徐莹和徐子凌选此地作案。 刚刚被蒙着眼睛的时候,她就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声音,如今她顺着那声音的方向走,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竟然是烟花之地,姑娘和恩客们的调笑声时不时地飘进武青悠的耳朵里,原来她刚刚所在的院子就在这ji院中。 走过一个稀稀疏疏的花园,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她时而闪躲在树木假山之后,并未被人看到身影。 她穿过花园,来到一处杂院里,这院子里没见着衣香鬓影的姑娘们,只有一些穿着粗陋的仆妇杂役们,武青悠躲在院墙根下的树丛里,偷偷看着来往的人。 此前,她根本没想到徐莹会使如此歹毒的法子来对付她,不过想想也是,自己曾经是如何死的?即便徐莹现在年龄还小,可人心的狠毒却并非一朝一夕可以铸就,所以此时的徐莹已然是一条毒蛇,即便她还稚嫩,毒性却已具备 前世被她害死之仇尚未报,如今她倒主动送上门来了…… 好,很好……武青悠眸光一沉,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容,就在此时,院子里突然走来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男人长得并不高大,模样还很猥琐,特别是一双鼠眼,四下溜动,青天白日,就像做贼一般。 院子里本来有女子在搓洗衣物,见到男子,立马站起身来,就要往屋子里走。 那贼眉鼠眼的男人见那两个女子要走,立马快走了几步,笑眯眯地拦住他们的去路,“两位姐姐,怎的见了我就要走?”笑起来,鼠眼几乎不见。 “呸……”其中一个梳着妇人头,端着木盆,重重唾了一口,“也不看看你那样儿,整日四处勾搭姐妹儿,怎的?还想在老娘身上揩油?” 那鼠眼男人腆着一张脸,当真就靠了过去,“花姐儿,我虽然容貌差了点,可比起你那个半支腿儿迈进棺材的相公来,更能让你快活不是……”说罢,还暗送秋波,只是那秋波从他那双鼠眼里发出,就变成了挤眉弄眼,滑稽可笑。 花姐儿又重重“呸”了一声,还拿起洗衣服的棒槌狠狠地敲了他一顿,“少给老娘胡说八道,还不快滚……” 花姐儿手上有武器,鼠眼男眼看讨不得好,连连讨饶,“好好好,就走,就走……别打了。” 花姐儿又重重敲了几下,喊了声“滚,”见他果真滚了,才收了棒槌,“呸”了声,“想占老娘便宜,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武青悠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出来的时间已经有一会儿了,看了半天,也觉得这个鼠眉鼠眼的男人最恶心,也最让她满意。 看这男人身板,不可能时ji院的打手,应该是*公一类的杂役,此时见他刁了根草,吊儿郎当地朝她所在的位置走过来,他脸上那两道短短的,却扭得像蚯蚓的眉毛,让武青悠都忍不住撇了撇嘴。 四下见着无人,她也做好了准备,等这个男人走过来,她便上前擒住他。 男人哼着完全不在调上的曲子,慢悠悠地晃荡过来,眼看着就要从武青悠藏身的地方走过去,突然间,草丛一动,武青悠跳了出来。 手中的匕首也顺着递了出去,那男人原本见了个美貌如花的小姑娘,嘴唇微张,嘴里叼着的草也掉到了地上,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可下一瞬,匕首的白光一晃,他才明白,自己的性命已经被这小姑娘操纵了。 冷汗一下从额头上窜了出来,“小……小姑娘,有话,有话好说。” 武青悠冷冷一哼,“放心,我不会杀你,反倒会送你一场风流韵事” 男人一听,心中一跳,看着武青悠的脸,难不成……难不成…… 武青悠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厌烦,狠狠地踢了他一下,“胡想什么,跟我走……” 男人这才回神,撇着嘴看着颈子上的匕首,也很快大消了心中的旖旎想法,鼠眼转动,这姑娘来得蹊跷,自己落到她手上恐怕没有好果子吃。 可他面上不动声色,反倒讨好地说道:“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跟你走。”虽是如此说,他却在掂量这小姑娘的斤两,分明才十一二岁,若自己反应快,这把刀子恐怕也奈何不得他。 这般想着,心下也稍稍定了,反倒再次打量起武青悠来,这院子里的大大小小的姑娘们,姿色各异的他也见过不少,可是像面前这个这般纯净得如一朵水莲花般的小姑娘,却是没见过,想到此,心底便暗暗yin笑起来。 武青悠不知他有什么想法,但是这男人并不是个练家子,且身材还瘦弱得很,凭自己的功夫想制住他丝毫问题都没有,这才是她首选他的主要原因。 见武青悠带他走的方向越来越偏,他心中也暗喜不已,心想今日总算能让他饱饱艳福了,却没想身后的武青悠给 他重重一推,,“到了” 鼠眼男并没有生气,反倒四下张望,果见没有人在,当下脸上露出极为猥琐的yin笑来,“小姑娘,这是你自动送上门来的,可别怪大爷我……”说话间,整个人偏扑上来,欲想抢了她手中的匕首好行事。 武青悠如何能让他得逞,冷哼一声,“不要命的yin棍” 便是反手一掌拍向他肩头。 鼠眼男见她柔柔弱弱的小身子,挥出的一掌也跟拍灰尘差不多,便也没想着闪躲,只想着把匕首夺下来,那想就是这一掌看似没有任何力道的掌力,却让他生生一顿,继而身子向后跌了近五尺远,他惊骇莫名,捂着肩头,一时间痛得气血翻涌,一个字也说不出,只伸手指着武青悠,鼠眼震骇不已…… 武青悠也看了看自己的双掌,眼里还有些失落,因为这掌法云谙使来可轻轻松松折断一颗水桶粗的大树,而自己才让他跌了不到一丈远…… 收了手,她害怕离开久了,那两人会被人发现,便立马上前,欲提起鼠眼男,哪想鼠眼男却连连退却,“大姑娘,大姑娘,我不敢了,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武青悠低头看他,冷冷一笑,“你别慌,我说了送一场风流韵事,你自管跟我走便是。”她这话是大实话,只是凭徐莹的性子,事后……他是死是活,便与她无关了 鼠眼男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话中的真假,可见她并没有再对自己动手,心中稍微有些意动,可仍然踟蹰不语。 武青悠双眉微微一扬,“没有你选择的余地,跟我走……”说罢,他便提起鼠眼男,飞上了二楼的房檐。 幸而二楼只离地一丈远,否则凭她现在的轻功,肯定无法带着鼠眼男飞上去。 鼠眼男一个没站稳,惊呼一声,就要仰头摔下去,武青悠赶忙掐住了他的喉咙,同时把他拉了回来,声音也陡然中断,并没有让其他人听到。 窗户还是虚掩着的,武青悠轻轻推开,发现屋子里除了衣衫凌乱的徐莹躺在地上,并没有其他人,轻轻呼了口气,还好……其他人根本还没察觉到出了错漏。 武青悠先轻轻地翻了进去,才拖拉着鼠眼男也翻了进来。 鼠眼男一眼便看到地上那个容光无双,却*光乍泄的美貌女子,当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忘了自己的性命还在别人手上,只张着嘴,瞪着眼,恨不得冲上前去把徐莹啃食干净。 武青悠厌恶地摆 了摆手,对他道,“她交给你了。” 他愣愣地抬起头来,看着武青悠,“她,是我的了?”似是不敢相信。 武青悠微微一笑,“不是你的,而是现在属于你,你抓紧时间办事。”说完也不再看鼠眼男,而是转到屏风后,笑看着怒眼瞪他的徐子凌,“你瞪着我做什么?这一切可不是我安排的。” 徐子凌挣扎着不停扭动,可因为武青悠绑得结实,基本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倒是屋子外,徐莹的轻吟声,和那鼠眼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格外清晰。 武青悠突然想,若是让徐莹迷迷糊糊地过去了,她如何能清晰地记得这时的痛苦,若是没有痛苦,自己的仇恨又怎算是报了? 是以,她伸手扯开了堵在徐子凌嘴里的布。 他一得自由,就扬声要喊,武青悠自然防备了的,在他刚作势要喊的时候,便捂住了他的嘴,对他道:“把解药拿出来,兴许我会快点放你离开这里。” 徐子凌此时的目光想一只野兽,狠狠地瞪着她,“不说吗?不说也可以,那么你们兄妹两就在这里等着最后的结果吧。” 说完作势把布又重新塞入他嘴里,可就在此时,徐子凌突然说道:“药,在我怀里。” 武青悠一手半捂着他的嘴,防止他突然叫喊,一手往他怀里探去,果然摸到一只瓷瓶,然后把布重新塞入他嘴里,说道:“暂时还要委屈一下徐公子。” (每个月那几天又到了,痛死我也……休息一会儿,晚上尽量再码一章出来。) 第七十五章 自食苦果 第七十五章自食苦果 说完,也不顾他反抗,把布塞好后,转身走出了屏风后。 可外面的场景,着实让武青悠觉得有些…… 徐莹衣衫半褪,露出大片**,那个鼠眼男人正趴在她身上,急切地啃噬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雪白的一片,与男人黑乎乎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突然间,心中升出了一丝不忍,可是……若今日徐莹成功了,那么此时该被人可怜的就是自己了,况且自己已经被她害死过一次,如此对徐莹,她并不觉得过分,这一切,都是徐莹自找的 脚步声响起,可那男人正情绪高涨,根本忘记了屋中还有其他人。 武青悠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猛地伸手挥了挥,想打开她的手,同时,一只丑陋的,脏污的手正攀上徐莹的雪峰,徐莹也在他身下难耐地扭动,呻吟…… 武青悠再重重拍了几下,那男人才恍然回神,转过头来,一双鼠眼里闪动的欲光好像火山一般狂热,武青悠微微一笑,“等等……”那男人见是她,眼中如凶兽一般的光才略收了收。 武青悠说罢,就绕开他,把瓷瓶里的药丸倒了出来,塞入徐莹的嘴里。 药入口后并没有很快起效,过了良久,徐莹的衣衫几乎已经被男人褪尽,全身呈赤luo状的躺在男人身下,男人也难耐地扯掉身上的衣物,武青悠慢慢转过头,做到这一步,她也不打算再观看。 徐莹的眼神渐渐从迷蒙转为了清明,骤然看到面前一个丑陋的男人正在脱衣服,当即叫了一声,慌忙退开,却在这一退的刹那,发现自己一丝不着,当即脸色雪白,目露恐惧…… 门外守着的人见屋中半天没有响动,陡然听到自家小姐叫了一声,当即,徐莹的贴身婢女便上前喊道:“小姐……” 武青悠正准备离开,没想徐莹会这么快醒过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眼珠转动,当即对着鼠眼男小声说道:“捂住她的嘴,别让她吭声。”可此时徐莹早已经崩溃了,根本忘记了呼救。 鼠眼男得了她的吩咐,虽然正在兴头上,可也不敢违抗,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可看她的手段,却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寒。 她吩咐过鼠眼男,便转身走进屏风后,对着徐子凌说了声,“把门外这些人支开,否则今日的事情,我一定会告诉宣扬出去,想必你该知道这事的后果……”其实她并没有打算宣扬,因为今日这 事,仔细查起来,她做的这些恐怕也会被人知晓,她悄悄地学武功并不打算让太多人知道,自己这点水平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依旧什么都不算,若是事前徐莹知道她身怀武功,了解她全部的底细,恐怕今日她的下场就不会是这样…… 徐子凌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武青悠才盯着他,慢慢地扯掉了布。 徐子凌轻轻咳嗽了一声,外面拍门的声音也大了几分,然后他才扬声说道:“喊什么喊,我和五妹还有事要谈,你们全部给我退出这个院子。”他也不想自己这副模样被其他人瞧见。 听到徐子凌的声音,外面的人才放了心,按照他的要求离开了院子,武青悠确认人都走了,才又退回屏风后,徐子凌冷冷地看着她,“武青悠,这一次我输得很惨但是……我不会一直输下去。” “你这么说,不怕我一刀杀了你吗?”武青悠威胁地晃了晃匕首,就在这时,屏风外传来“砰砰”地撞击声。 “你要是敢,可以试试”他虽然被绑着,脸上却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很冰冷。 继而响起徐莹惊叫的声音,“滚,你给我滚,啊……” 武青悠走出屏风,见到徐莹赤身裸体地被男人死命压住,满脸的泪水弄花了好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可她从来不是认命的人,就在那男人自以为制住了她,想完成最后一步时,徐莹却陡然抓起他的手臂重重一咬,男人痛得连连呼喊,可即便如此,徐莹一个弱女子,也无法斗得过男人的体力。 但这样就够了,她也不想再看下去,最后对着两人说了句话,“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下一次,你们受到的惩罚一定比现在更严重。” 徐莹这时也注意到了武青悠,她眼里闪过愤怒,痛恨,以及羞辱……可是武青悠已经再不看她,娇小的身体翻过窗户,就要离开。 那鼠眼男人见她要走,陡然站起身来,急切地说道:“姑娘,你走了,我怎么办?” 武青悠没有回头看他丑陋的身体,只是冷冷说道:“慌什么附近已经没有人了,你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不过你要走,我也不会拦你,”说完,便再不停留,轻轻跃下了房檐,在她看来,那鼠眼男人色欲旺盛,断不会放过这样亲近美人的机会,所以,她丝毫不担心鼠眼男会离开。 男人得了武青悠的话,踟蹰了一阵,最后目光落到徐莹身上,那双鼠眼里骤然又燃起了狂烈的火焰,此时什么害怕,什么后果,也都被他抛诸脑后 ,他yin笑着伸出手,慢慢朝徐莹靠近…… 徐莹看着那男人再次朝自己走来,丑陋的脸孔露出的yin笑,让她好想撕烂它,想着那双手,那张嘴在自己身上摸过,亲过,她羞愤的同时,恨不得把这人剁碎了。 可是她扯这嗓子叫了半晌,并没有人来救她,她知道此时此刻,只能靠自己了,她压下心中慌乱的情绪,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尽量快速地冷静下来。 鼠眼男人见她突然不反抗了,小小的鼠眼眯成一条缝,笑嘻嘻地便倾身上去,掏出自己丑陋的器具想要行凶,就在此时,徐莹抬起她修长白皙的大腿猛然间踢向他的胯间,他一时不察被踢个正着,脸色由黑变红,又由红变紫,双目陡然爆睁,捂着下身,“哇哇”乱叫起来。 他痛得在地上翻滚,一时间欲念俱消。 徐莹赤luo着完美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匆忙地把衣服裹好,面色却冷沉得有些可怕,她几下穿好衣服,便先是快步往屏风走去。 可鼠眼男如何能让她走,见她离开,当即捂着下身,跳起来欲拦她…… 徐莹慌乱间闪过他伸来的手,同时抓起桌上的茶杯朝他扔去……可鼠眼男人都险险避过,徐莹心中惊慌至极,眼看男人又要扑上来,陡然间从身体里爆发一阵戾气,她猛地一喝,“给我站住你再动一步,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男人被她陡然爆发的气势惊得呆了一呆,但下一瞬,却又腆着脸yin笑道:“小美人竟如此心急,想让大爷**在你身上么?你放心,大爷爽的时候,也会让你yu仙yu死的。” 他非但不怕,还说出如此下流之语,到了此刻,徐莹真的无法可施了,那强制逼出的冷静也在渐渐溃散…… 男人再不多言,朝着徐莹便扑身上去,徐莹惊叫一声,脚跟后跌,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屏风后,不行,她一定不能就这样认命……想到那男人趴到自己身上的恶心模样,她便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同时气血上涌,恨不得把那个男人一层一层地剥了皮,抽了筋。 “二哥……”她跌倒后,巴望着屏风后被绑成一团的徐子凌。 男人也很快追上来,把徐莹从地上拖了起来,他早听到屋子里有个男人声音,初见时,他还吓了一跳,可见他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当下才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拉着徐莹到他身边检查了一遍才总算放心。 一放心,yin心就起,伸手便挑起徐莹的脸,在她粉嫩的红唇 上重重啃了一口。 扑面而来的浑浊之气,让徐莹几欲昏倒,可她知道必须要撑下去,否则她徐莹今后,将再没有好日子可过,而她此时的希望也只有徐子凌了,她眼中闪着泪光,看着徐子凌,“二哥,救我……” 徐子凌半垂的眼眸微微抬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好像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 徐莹见他没反应,心中急切错乱,挥着手拼命挣扎,嘶吼着喊:“二哥,二哥,救我……” 徐子凌依旧面目冷淡,甚至于看都不看她一眼,在男人拖着她出去得刹那,他才冷声自嘲道:“我自身都难保了,如何救你?况且,这一切不是你万无一失的部署吗?既然敢做,难道没想到失败后的结果吗?” 听过这话,徐莹的脸色瞬间雪白一片,是啊,在计划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什么都想到了,让庄晓岚煽动人群,让所有人都孤立她,那么她也不用派出那些蒙面人,可是庄晓岚的计划没成功,她便留了后手,那些金贵的大家小姐见到这么些突然出现的匪徒,只来得及逃命,谁会去注意什么,所以她钻了空子。 (这一章又改了蛮久,不知道有没有错漏的地方,希望大家能满意……) 第七十六章 急转直下 第七十六章急转直下 而所有的一切,最关键得却是被自己喝下的那碗药,这药并不是普通的*药,还是控制人心神的**,只要在喝过这药后,她就会全心全意地对待与她发生关系的男人,其珍贵程度,恐怕就整个云国也找不出五份,恰好二哥得了这药,所以他们才敢布下这个胆大却直接有效的计划,若是今日这碗药是武青悠喝下的,那么不管今日发生的什么事情她们都能抹干净,可是谁能想到武青悠竟然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控制了她和二哥,让她落到这种地步。 男人急切地把她拖出屏风后往床边走去,同时撕扯着她的衣服…… 浊臭的呼吸喷在脸上,她强咬着嘴唇,死命地挣扎,力气越来越小,心中也越来越绝望,就像挂在悬崖的树枝上,眼看着树枝一点点折断,自己将万劫不复,可是半点办法也想不出,只能眼睁睁地面对…… 可就在此时,门被人猛地拍响,“啪啪”的声音巨大,惊醒了徐莹,也惊住了男人。 接着,她的丫头南珠在外叫喊,“小姐,小姐,” 绝望的她好似猛然抓住了一根稻草,惊喜地狂喊,“南珠,救我……”那个我字还未发完,就被男人慌张地捂住了嘴。 门外拍打的声音越来越激烈,男人惊慌失措,只死死地捂住徐莹的嘴,不知如何是好。 徐莹的脸色越来越白,气息都被男人阻绝了,可是男人因为惊慌,根本忘了还捂着她的嘴,直捂得她白眼翻动,几欲昏厥…… 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响,门板几乎承受不住,剧烈颤动,男人心中狂跳,想越窗逃跑,可是身下的美人已经是快入口的肥肉,叫他如何舍得?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门板已然被人踹了开,南珠第一个跑进来,见到一个丑陋的男人趴在自家小姐半裸的身体上,震惊到了极点,“小姐,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徐子凌的几个小厮也跟了进来。 徐莹此时衣衫半褪,**还裸了半边,南珠立时伸手拦住伸手的几个小厮,同时喝道:“转过头去。” 那些小厮不明所以,但想来屋子里有他们的主子,也没有多问,便转过了身,甚至没来得及往床边看上一眼。 看到这么多人,鼠眼男人慌乱间终于松开了手,跌跌撞撞倒在一旁。 徐莹此时才回过气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南珠捡起地上的衣物走到徐莹身边,没有看一眼旁边已经吓得哆嗦的丑陋男人。 徐莹在南珠帮助下很快地穿好衣服,而此时鼠眼男人在见到这种架势后,已然知道自己色胆包天,惹上了不该惹的人,可他哪知道这么多,刚刚明明还一个人没有,只要行了事悄悄离开就是,可谁想,这些人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知道今日若不逃走,自己这条命恐怕留不长了…… 于是趁着南珠在给徐莹穿衣服,小厮们背对着他站在门边的这绝妙时机,他压下心中的害怕,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朝窗边跑去,他一丝不挂,丑陋的身躯很快就翻上了窗台。 徐莹今日收到的羞辱有多重,他就有多恨这个男人,在南珠给他穿衣服的时候,她的目光并没有离开他,见他起身,便大喝一声,“给我抓住他” 那些小厮反应过来,齐齐伸手抓去,生生把爬上了窗户就要翻出去的男人给抓了回来,男人跌回地面,脸冒冷汗,知道不妙,连连磕头,“姑娘,小姐……饶命,饶命啊……” 徐莹冷冷地看着他,只是那目光如生着倒刺的铁钩,一下一下地刮在男人身上,“饶你……” 她的语调竟平缓得听不出半分喜怒,可男人颤抖的身体却出了一身虚汗,“小姐,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被人胁迫来的……”他明知道自己做下这种事情没有成功,性命已经悬在剑上,可他依旧不停地讨饶,希望能活命。 “胁迫……”这一次她的声音夹杂了金石之音狠狠地掷出,“我早警告过你,可你做了什么?”说话间,夹杂着羞愤,狂怒的巴掌也重重地扇在了男人脸上。 这一巴掌使出了她全部的力气,以至于男人脸上很快肿高了一片,徐莹的身体也因这一巴掌而急速颤动,显是气得不清。 她双眼迸射的怒火几乎可毁灭一切,男人对上她的目光,吓得连连叩首,徐莹丝毫不理,任由他在自己腿前磕头,看着他丑陋的身体,她一次又一次地想起那恶心的脏手在自己身上游走,那浊臭的呼吸和舌头在自己嘴里搅动,她难受地干呕了几声,指着南珠,“给我端水来。” 徐莹从来不是个软弱的女人,此时经历了如此屈辱恶心的事,在没有了绝对威胁的情况下,她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端着水簌了口,并没有立即处置地上的男人,而是盯着他,目光冷厉如夜枭。 徐子凌的小厮见到这种场面,也大致猜测到了些什么,都有些胆颤,害怕自己见到了这种事情,主子会灭口,想到主子,其中一人是徐子凌的贴身小厮,立即抬头问道:“五小姐,二公子呢?” 想起徐子凌,徐莹心中也有些愤怒,她转头朝屏风看去,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哪怕自己面对那样的情境,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不为所动,虽然他们有血缘关系,说起来还不如几个陌生的路人,若非利益相关,她的死活,他的死活……与她,他又有什么关系。 那小厮见到徐莹的眼神,便知道自家主子在那屏风后,心中咯噔一下,生怕自己主子遭受到了不测。 而此时,里面一只没吭声的徐子凌才懒散地说道:“我在这里。” 听到这里,他的贴身小厮才吁了口气,连走带跑地走到屏风后去了。 徐莹收回目光,落到男人身上,男人对上她的视线,禁不住往后缩了几分,丑陋的身体抖如筛糠,令徐莹皱紧了眉,今日的耻辱她要一刀一刀地洗血干净,雪白的脸上闪过一抹冷厉,“把刀给我。” 今次的事情关系甚大,所以来此的不是徐子凌的心腹就是徐莹的心腹,身上也都带了家伙,听到徐莹的话,当即有人把一把五指宽的刀递了过来。 鼠眼男人听到这话,吓得浑身一颤,立马跪在了地上,“小姐,我错了,我错了,请你饶了小的,就算要小的做牛做马都行。” 徐莹重重地冷哼一声,“我不需要你做牛做马,只要你活在世上一天,我就会恶心一天。”话音刚落,刀也随之落下,却不是直接要了他的命,而是砍向他那丑陋不堪的器物。 刀光一闪,男人惨声叫喊:“啊……” 他双眼迸裂般地凸着眼睛,下身血流如注,脸色因为痛苦而扭曲着,同时张着大口猛烈喘息,徐莹让两个小厮按着他双手,不让他随便动弹。 看到这一幕,就是南珠和另几个小厮,都面露惧色,可是徐莹却露出畅快的笑容,看着他下身汩汩翻涌的血液,好像这样,她身上的屈辱才能少一些。 男人痛得浑身虚脱,嘴唇也乌紫一片,满头大汗,眼睛无神地看着徐莹,还试图求饶。 徐莹脸上的笑容似哭似笑,今日她的身心也承受了从没有过的屈辱和打击,让她的行止变得有些疯狂,她拖着刀又在他身上轻划了一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便拉了出来,男人惨白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却只能发出极为虚弱的哼哼声。 “我徐莹将来是要伺候贵人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一个丑陋的,卑微的男人,竟敢如此对我,这双手,也得剁去,”说着作势欲斩,这时屏风后得徐子凌缓缓走了出来 ,衣衫虽然有折痕,看起来却不狼狈,他目光冷冷地看着徐莹,哼了一声道:“凭你,还想伺候贵人么?”说罢,竟再不看她一眼,吩咐了他带来的人一声,便走了出去。 徐莹的人都在外面没有进来,此时屋中只剩下她和南珠。 南珠见主子握着还在滴血的刀,面容说不出的冰冷狠厉,跟平日简直判若两人,虽然她一直知晓小姐是个厉害的,却没想,她可以狠辣到亲手沾血,不带半分犹豫…… 想到她刚刚那个畅快冷厉的笑容,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就在这时,小姐冰冷的目光从消失在门外的二公子身上落到她身上,“你不走吗?跟着我这个庶出没有前途的主子,你也没好日子过……” 南珠吓得跪倒在地,“小姐,奴婢从小就跟着您了,不管小姐做什么,奴婢都会一辈子跟着小姐的。” 徐莹此时头发凌乱,衣服破碎,还提着一把刀,全身充满了煞气,可唯有一双眼睛清明而锐利,她看了南珠良久,才点了点头道:“那好,那你便用这把刀,杀了他”说着就把刀扔在了南珠面前。 再呼叫下小粉红,大家还有木有?星星眼中…… 第七十七章 再不敢小觑! 第七十七章再不敢小觑! 南珠听完徐莹的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姐,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徐莹声音提高了两分,“不敢的话以后就别跟着我” 南珠浑身一颤,她从小就跟着徐莹了,若此时主子不要她了,她今后的今日恐怕很难过,毕竟是跟着徐莹一起长大的,主子有野心,奴才同样也不是个安分的,当下便颤颤巍巍地拾起那把还在滴血的刀。 鼠眼男人伤了命根子,身上也挨了两刀,此时不仅痛得剩下半条命,流出的血也浸湿了地面,可他不想死,今日是他不该起了色心,可是他没想到会招惹到这样一个杀神,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在那小女孩儿离开的时候也逃了,断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南珠双手握剑,深吸了口气,在男人痛苦期盼且惊怕的目光下,闭着眼睛一刀刺入了他的心脏。 男人颤动了几下,鲜血更是如注般从他身体里涌出,溅到了南珠的手上…… 那温热湿漉的感觉吓得南珠双手一松,手中握着的刀随之落到地上发出“铛”地一声。 看着地上的男人慢慢咽气,徐莹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是一种解脱,好像男人死了,加诸在她身上的耻辱也随之洗掉了一般。 她没有理会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南珠,而是静静地看着鲜血从男人身体里慢慢流出,直到那鲜血流动速度变缓,她才回过神来。 透过男人,她好像看到了武青悠得意畅快的笑容,一时间,心中涌动着狂烈的愤怒和痛恨,愤怒的是自己明明布置好了一切,却让武青悠逃了,自己落到这种地步,痛恨的是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 武青悠,这一次是我徐莹错估了你,但是今日我徐莹所受之辱,他日必十倍奉还 她明艳的脸上折射着狠厉的光芒,指着地上的男人对南珠说,“愣着做什么?还不拖出去喂狗” 南珠身子一颤,却按着徐莹的要求把男人慢慢往外拖去。徐莹没有离开,外面有她的人,此后的事情自然有人善了。 自她懂事起,便知道一个人的出生会决定她一生的命运,如她那些嫡出的姐姐们,一个个嫁入高门,而如她这般庶出的子女,即便再受宠,也不过嫁个庶子或者小门小户,论才论貌,她徐莹哪一点比不上他们?凭什么她就要被一个出生束缚住?这些年来,她一直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偏偏让武青悠发觉了她的 动机。 在武青悠大声奚落自己不过一个小小庶女的时候,她便发誓,今生今世,她一定要做那人上之人,即便她武青悠,也不敢随意地辱骂她 南珠按徐莹的吩咐,让人把那惨死的男人拖出去喂狗后,才颤颤巍巍地回了房间,徐莹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回过头来时,不仅面上没有半点波澜,就连双眼里也好似古井一般,南珠心中一跳,觉得小姐有什么地方变了,虽然她不在像刚刚那么冷厉狠辣,可这样无波无澜的模样,却更让她害怕。 “处理好了?” “是,小姐,”南珠小心翼翼地回答。 “这房间里也好生收拾一下,”说着一大步踏过地上有些干涸的血迹,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刚刚你们为何又突然回来了?”她问的是徐子凌明明已经把他们支走了,为何恰好在那时又转了回来。 南珠因为惊吓倒忘了这事,听到徐莹问起,才说道:“回小姐的话,是外面守着的人进来传话,说是靖王云谙带着人在附近出没,看样子似在找人。” 南珠的话音刚落,徐莹猛然转头瞪着她,“为何不早说?” 南珠心中想说,一进来就发生这样的大事,后来她又被迫杀人,早吓得忘了那茬,可她看到徐莹的模样,一个字也不敢抱怨,只一个劲地讨饶:“小姐,奴婢错了……” 见她害怕的模样,徐莹脸色微微变了变,最后摆了摆手,“罢了,快说此时过去多少时间了?”她问的是距离云谙找人过去了多久。 南珠见小姐没有动气,才暗中松了口气,对她说道:“不到两刻钟。” 徐莹听后,点了点头,脸沉如水,似在深思,过了片刻方道:“你赶快吩咐人把这里处理干净,一点痕迹也不能留。” 南珠也知道事情紧急,连忙点头,往外走去…… 在南珠走后,徐莹则走到床边,遥遥看着高低起伏的屋檐,眉目低沉。 不多时,南珠便带着人进来了,几人手脚非常麻利,很快就把屋子里的血迹,以及其他痕迹抹得一干二净,徐莹仔细地检查一番后,点了点头,“好了,我们走吧。” 话音刚落,留在百花阁外放风的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小姐……” 徐莹见是他,心中微微一乱,问道:“有什么事慢慢说。” 那人吸了口气,才道:“小姐,不好了,靖王带着人在百花阁里搜查,马上就要 搜过来了。”他语气急促,显是被吓着了。 “慌什么慌……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立马带着其他人从后门离开此处。” “后门也被靖王的人封住了。”那人苦着脸继续说道。 徐莹冷冷一哼,“我养你们这些人,都是养了一群饭桶吗?靖王来此只是为了找那人,你们装作ji院的人,混迹在人群里就行了,无须慌张,凡事有我在” 她这番话,无疑给众人打了剂强心针,慌乱的下属们才慢慢平息下来,各自按照徐莹的吩咐散了去,没多久,屋子里就只剩下徐莹和南珠两人。 徐莹转过身来对南珠道:“过来帮我整理下仪容。” 南珠应了声,快步走过去,先是替她理顺了衣服,又散了发髻,熟练地绾起来,一面绾一面说道:“小姐,我们在这里,靖王找过来怎么办?” 徐莹坐在凳子上,双手交叠在腿上,“只要武青悠不在此,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 徐莹说完,南珠也没有再问话,两人都沉默着,只有绾发发出的轻微声响。 没过多久,院子外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声,这时南珠也绾好最后一卷发丝,插上珠翠。 “人来了……”徐莹抬起青葱细指,轻轻说了声。 南珠抬起头来的时候,靖王云谙已经走了进来,绝美无双的面容带着愠怒之色,原本温柔如春水的双眼里也如涨潮的江面,波澜起伏…… 徐莹见着他,丝毫不见慌乱,盈盈地施了一礼,“见过靖王殿下。”此时的她衣衫整齐,发髻一丝不乱,半点看不出刚才的狼狈,脸上的表情也完美无可挑剔。 云谙看了她一眼,直接问道:“人呢?” 徐莹微微一笑,如娇花绽放,“殿下所问的是何人?” “徐小姐,本王不喜与人打哑谜”云谙难得脸色冷沉地看人。 听过他的话,徐莹假作恍然,“殿下是找我二哥来的吗?”徐莹说完这句,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殿下恐怕要失望了,我在此等了二哥一个时辰,到现在还没见到他的影子。” 云谙见她不说实话,也不欲与她多言,只朝身后挥了挥手,便有侍卫很快上前,在屋子里翻找起来。 徐莹也不阻止,只是假作诧异地看了一眼云谙,便垂下头来,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大家小姐该有的模样。 云谙负着双手在身后交握,看着他们翻找,房间 里很快找过,并无藏人的地方,而再院子里其他地方搜寻的侍卫队长也一个个地走到云谙身边报告了情况,听过他们的报告,云谙长眉轻蹙,目光再次落到徐莹身上,“徐小姐真不知道武小姐在哪里?” 徐莹这时才佯装惊讶地抬头,“难道武小姐不见了?” 见她惊讶的模样,云谙眼中碧色一闪,“不知徐小姐为何会出现在百花阁里?” 徐莹脸上依旧没有半分差错,听到此话,也不慌不忙地回道:“我有事要与二哥商量,是以在此等候。” 云谙虽不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但青悠既然在失踪前留下那样的话,那么徐莹的嫌疑就无法洗脱,可是看她的言语,表情,竟是没有半点错漏,便知道她要么是真不知道,要么她的心机城府定然深不可测,若是后者,明着问,不会有半点收获。于是眉目一敛,假作相信了一般,对徐莹道:“既如此,就不打扰徐小姐了,本王也还有要事。”说罢,一撩衣袍转身离去。 直到云谙带着他的人真正走出了百花阁,徐莹的人才回来传信,“小姐,人真的都走了。” 徐莹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南珠忧心道:“小姐,靖王殿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徐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扣动,听到南珠的话,手指一顿,侧头道:“就算他知道了什么,人不在我这里,他也奈何不得我”若是以往,她徐莹也许会忧心一下,可经过今日这事,她心性更加坚韧,断不会再为这样的事情而烦忧,此时她该想的是如何快些攀上高峰,让所有人见到她再不敢小觑 第七十八章 别惹我,你惹不起! 第七十八章别惹我,你惹不起! 百花阁对面的酒楼中,云谙刚刚迈入包厢,一直在外面等待的流绾就站了起来,“殿下,可有找到小姐?” 云谙摇了摇头,“还没有,” 流绾一听,脸色顿时更加焦急不安起来…… “殿下,百花阁周围并未发现可疑之人出入。”守在外面的侍卫回禀道。 听到这消息,云谙的长眉越皱越紧,下午流绾来通知他的时候,花了点时间才查到徐莹在此,哪像搜查了一番百花阁竟然一无所获。 “殿下,小姐交代的事情不会有错,殿下能不能再搜一遍?”流绾急切又担忧地对着云谙说道。 云谙回过头来,看了流绾一眼,安抚地说道:“你别慌,我的人已经仔细地搜过百花楼,既然搜不到,那么人就不定在里面,不如以静制动……” 流绾听了云谙的话也觉有理,可是心中却担忧不已,为什么找不到小姐?明明走之前,她告诉自己找徐莹要人,可是人呢? 云谙与流绾说了两句后,便又转过头,对其他侍卫队长道:“撤回百花阁四周的侍卫,暗中盯着,一有动静,立马回禀。” “是,殿下。”几个侍卫队长应了一声,纷纷退了出去。 一等便是半个时辰过去…… 武青悠离开百花阁后,便往自家走去,可是走到半途才突然想起自己先前吩咐了流绾去找云谙。 她也未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根本用不着云谙来救她,眼下还反倒多了些麻烦。 她不知道流绾有没有把信传到,云谙现下又在什么地方,她只能去百花阁守着,免得他们为自己担心,叹了口气,才转过身,再往百花阁走去。 她刚走到百花阁门前的那条大街,就见到衣着整齐的徐莹,丝毫没有半点狼狈和悲愤,与她走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两人相对而行,徐莹很快也发现了她,眼眸深处划过一抹痛恨,但面上却丝毫看不出半点异样。 武青悠看着她对自己浅浅而笑,只觉得嘴里能塞下一颗鸵鸟蛋,很想擦擦眼睛仔细看清楚,眼前的究竟是不是徐莹,来人却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徐莹朝她笑道:“武小姐这是从何处而来?” 武青悠瞪眼看她,并不吭声,她毫不介意,只是笑道:“刚刚靖王殿下还向我要人来着,可是武小姐在哪里,我如何知道?” 武青悠原本也没准备把两人之间的事情放到明面上来,徐莹既然如此说,想来证据也已经抹干净了,是在提醒她就算说出去,也无凭证。 武青悠轻笑一声,“徐小姐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她突然踏前一步,凑近徐莹的耳边说道:“有些事虽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但若我想让谁知道,并非做不到,所以……徐莹,别惹我,你惹不起” 这话说完,她才站直了身子,仔细看着徐莹的表情,这番话是她故意说的,她倒要看看徐莹能忍到何种地步,果然,徐莹维持着的完美微笑有了一丝裂痕,可出乎武青悠意料的是,那裂痕才出现不过刹那就立马消失,徐莹弯了弯嘴角,露出温婉得体的笑容,同时还对着武青悠行了一礼,“是,武小姐乃天之骄女,徐莹出身卑微,不敢妄想其他”她的语气很谦和,听不出半点气郁,可武青悠没有因此而感到放松,心反而悬了起来,这样的徐莹,变得更加捉摸不透…… 想到在鼠眼男身下挣扎,却用一双阴毒的目光看着她时的徐莹,再看看面前,目沉如水,敛容微笑的徐莹,后背突然一寒…… 就在两人相对而立的时候,街头处,身材颀长,丰神如玉的云谙正迈着长腿快步朝武青悠所在的位置走来,刚刚得了属下禀告,他只来得及让人进去通知流绾,便独自一人找了过来。 “青悠”远远的,他的声音如潺潺流动的音符响起。 武青悠听到这声音,才恍然从冰寒刺骨的感觉中抽离出来,看到云谙担忧的面孔时,她才觉得心中一清,那些不好的感觉也随之消散。 徐莹也转过头,见到云谙,掩唇一笑,“殿下,武小姐好生生地在这里呢!下一次你可别找我要人了……” 云谙的目光一直在武青悠身上,此时听到她的声音,才转过头去,见她笑盈盈地看着自己,便也点了点头,“是本王冒昧了。”不管事情如何,人既然已经平安归来,他也不能再无故怪责他人。 武青悠没吭声,目光从云谙身上收回来,又落到徐莹身上,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徐莹感受到她的视线,略略侧身,对她一笑,而后屈膝对两人又行了一礼,“时辰不早了,我还得去找二哥,先告辞了……” 云谙点了点头,武青悠仍旧没有表示,徐莹也并不在意武青悠的态度,脸上保持着端庄得体的笑容,任谁看了,也不会去想这样一个端庄贤淑,又涵养极好的徐小姐曾在百花阁某处荒僻的院子 里露出了怎样狠毒的一面。 待徐莹走远了,武青悠才皱眉收回视线,却见云谙正低头看她。 见自己看他,便问道:“你去哪儿了?” 既然没被他撞破自己被徐莹抓去,那么她也不想说明,于是笑道:“你忘了我有功夫的吗?那几个不过是毛贼,我施展轻功,便逃脱了……” 云谙显然不信她的话,只是说道:“那你为何让流绾带信给我,让我来找徐莹要人,可是她……” 武青悠笑着摇头,“不是,今日只是意外,害你白跑一趟。” 云谙摇了摇头,“幸好只是意外……不过我很高兴,你能在第一时间想到找我。” 武青悠只报以一笑,她总不能把自己当时遇上意外时深思熟虑才想到他的事情说出来。 “我会好好学武功保护自己,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经过这一次,她也相信徐莹不会再轻易下手,但不轻易下手不代表不下手,况且她如今也不是那个被她玩弄鼓掌的武青悠了,她该是时候,慢慢施行报复了…… 第七十九章 狗咬狗,使劲咬去…… 第七十九章狗咬狗,使劲咬去…… 云谙心底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解释,上一次海纳斋外,他便见着了徐莹,那是个怎样的女人,他心中有数,可这些东西,武青悠不主动告诉他,他也无从问起。 幸好今次无事,看来以后,他真得多用用心教她功夫,那样即便自己不在,她也能安全无虞。 “你呀”云谙无奈地摇了摇头,有时候看来连他都琢磨不透,有时候却脆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能跑了,真真让人相捧在手心里,才能放心一般。 他低柔的嗓音像夜语呢喃,武青悠心神有些微波动,但她并没有抬头,因为怕对上那一双碧色浮漾的双眸…… “小姐,小姐……”流绾惊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武青悠回神,朝身后看去,见流绾急急朝她跑来,脸上的担忧紧张,在看到她那一瞬,才慢慢缓解,走到身旁后,拉着她上下左右仔细看过一遍,才彻底放下心来,“还好小姐没事,否则……”说着,眼圈也跟着红了。 武青悠见云谙面带微笑看着两人,拉了拉流绾的袖子,“你看,我不是没事吗?快别哭了,大街上让人看了笑话。”说罢,还故意转了一圈以示自己真的没受半点伤害。 流绾还待再问,武青悠直接捂住她嘴,半撒娇道:“好流绾,我饿了,我们回家吃饭吧。” 流绾原本担忧的眼色却变成了嗔怪,然后拉了拉她对着一旁的云谙施了一礼,“今日多谢殿下了。” 云谙见她两人主不主,仆不仆,感情却好得像亲姐妹,不管如何,有人真心对她,他都是高兴的,于是脸上也带了一抹柔和的微笑说道,“姑娘言重了,我应该感谢姑娘才对。” 流绾有些诧异不解,“殿下此话何意……” 云谙却转头看向一旁垂头不语的那人,继而说道:“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 说罢,留下一脸错愕不解的流绾,对两人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府。” 云谙牵着御风,步行着把两人送入府门后,才上马离开。 而流绾和武青悠则在进门不久,便停下了脚步,流绾刚刚一直在想云谙那番话,这会儿才终于想明白,当即拉了武青悠,笑着道:“我的小姐,靖王殿下真不错” 武青悠也停下脚步,朝她微笑,“的确很好,是一个让人可以放心的朋友……” “朋友?”流绾挑了 挑眉,那笑容显然不信。 武青悠摇了摇头,白了她一眼,“信不信随你……” 流绾也是极有分寸的,虽然如今已经把武青悠当做亲妹子一样呵护疼爱,但是有些事情她也不会挖根刨底,只笑道:“好好好,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听到这话,武青悠又气又笑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自回府后,李家姐妹和容妍都纷纷送了好些礼物来,询问她是否安好,容妍还亲自上门来过一次,得知她无恙,才完全放了心,还自责了一番,武青悠只说事前谁也不知道有匪徒出没。 接下来在武府里,她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外面也一片风平浪静,武青悠倒是有些好奇,经过那天的事情,庄晓岚和徐莹会闹到什么地步,毕竟以庄晓岚的性子,若是知道徐莹利用了她,恐怕徐莹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可这些事情,她无从打听,整日只在府中休闲度日,一转眼便又过了十日,暑热已散,天气开始变凉了…… “小姐,京里最近可热闹了……”流绾从外面进来,手中拿着一个汤婆子,笑盈盈地说着。 武青悠则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看着她,“又发生什么事了?” 流绾见她脸色发白,说话有气无力的,比刚刚出门前显得更加虚弱,没有立马回答,而是皱了皱眉担忧地问了声,“更痛了吗?” 点了点头,武青悠想从床上撑起来,奈何力气有限,只虚弱地喘了口气,便不动弹了。 流绾见她这副模样,赶紧把汤婆子塞进她被窝里,“快暖暖。” 把汤婆子抱在怀中,轻放在小腹上,那温热的感觉瞬间弥漫全身,疼痛稍缓,那温热的感觉也让她想起初潮时,云谙曾给她送来的几个暖壶,那几个暖壶虽然有些粗陋,可也让她度过了一个温暖的初潮,若没有那些尴尬事,她或许更温暖,想着想着,脸色越来越红…… 流绾见状,立马询问,“小姐,可是太烫了?” 武青悠赶忙摇头,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又问道:“对了,刚刚你说京里什么事儿来着?” 流绾听她说无事,才放了心,自己也端着凳子在床边坐了下来,轻声说道:“皇上贴了告示出来,说是三日后兴国的霓裳公主将会到达京都,这两日京中到处都是士兵巡逻,凡是惹事闹市的都给抓了起来,沿街还挂上了红灯笼呢” “是她……”武青悠突然想起云谙曾说过的,没想到这么 快就来了。 “小姐认识?”流绾有些诧异地问道。 武青悠微笑着摇了摇头,“我没见过她,但她也算是我的师姐。” “霓裳公主也是先生的弟子?” 武青悠点了点头,“不错,还是先生的得意门生。” “原来是这样,可是……她突然来云国做什么呢?”流绾好奇地问道。 武青悠撇了撇嘴,抱紧了被子下面的汤婆子,“我怎会知道呢”这般躺着,困意一会儿就席卷而来。 流绾见她睡意上来,便不再说话,悄悄起身,去柜子里取出做到一半的秋装,又坐回床边,守着小姐继续缝制起来。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天色已经发黑,她也睡得浑身绵软,但是小腹的绞痛已经消失,力气也随之恢复不少。 流绾正穿针引线,听见动静,便停下手中针线,抬头看她,“小姐醒了……” 武青悠打了个呵欠,慢慢坐起来,看着她道:“这么黑了,也不点个灯,小心眼睛,”说完又看了看天色,“竟然睡了这么久。” 流绾把衣服针线放到一侧,才起身伺候她起床,“刚刚房里还有点子光,就想凑着再扎两针。” 武青悠在她伺候下,梳洗完毕,又穿戴整齐。 “小姐饿了吧,厨房饭菜还温着的。” 武青悠摸摸肚子,笑道:“还真饿了,” 两人正说着,房门就被敲响,流绾给她扣上最后一颗纽扣,才转身去开门,继而听到流绾的声音,“老爷……” 武承义大步走了进来,见到武青悠,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刚刚听张妈说你不舒服,可是生病了……” “没事了,爹爹……”说罢,就挽着武承义的手臂撒娇,“女儿还没吃饭的,饿死了,爹爹吃过了吗?” “爹爹刚从宫里出来,还未就食。”说着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 “那爹爹陪我吃吧。”武青悠说完,就吩咐流绾去厨房传菜。 房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武承义又道:“过三日兴国公主抵京,皇上会在宫中设宴,你也好生准备准备,到时候要出席。” 武青悠点了点头,又抬头问道:“爹爹,这兴国公主突然来云国,所谓何事?” 武承义微微一笑,“兴国想与云国联姻,又宝贝这个女儿,所以就让公主自己过来选驸马 。”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隆重呢,原来是两国要联姻,只是不知道兴国公主最后会看上谁? 不自禁地脑中浮现两张脸,一张是云祺有些冰冷的脸孔,一张是云谙温柔带笑的脸孔,兴国公主选驸马,他们是皇子,必然首当其冲被公主选择。 若是有兴国作后台,想要云国的江山岂不容易?云祺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想到此,心中像是被猫抓了一下,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青悠……” 听到武承义的轻唤声,她才恍然回神,这时,流绾也带着下人们开始传菜了。 武青悠没有让武承义察觉出异样,依旧笑盈盈地,撒娇卖乖地哄得爹爹又多吃了一碗饭,最后武承义半点怀疑也没有,回自己书房去了。 这一日夜里睡觉极不踏实,梦中总是梦到前世里云祺温柔的脸庞,不管她要求什么,他总是满足,可是转眼间,他又面目狰狞地出现在她面前,厉目瞪着,双手使劲掐着她的脖子对她吼道,“武青悠……你姑母害死了我母妃,我要报仇……这些年来你在后宫横行霸道,我今日一定要废了你,废了你……” 猛然间,她冷汗直流地坐了起来,大口喘气…… 好半晌,才完全平复下来,也才明白刚刚只是一个梦。 可梦里的感觉那么真实,真实得让她以为又回到了前世里…… 温柔的祺哥哥,狠辣的祺哥哥,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天边泛着鱼肚白,些微的光亮撒到房间里,武青悠搂着被子呆呆地靠在床上,一坐便是一个时辰,天光已经洒遍整个天地,屋子里也敞亮一片。 流绾端着水,打着呵欠进屋来时,见到的便是武青悠呆怔着目光看着床顶发呆的模样,她赶紧放下盆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床边,急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武青悠散乱的眼光终于慢慢聚焦,“流绾……” “小姐,你别吓我” 武青悠摇了摇头,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我没事,只是昨日里睡多了,夜里睡不着,” 听她这么说,流绾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那小姐这会儿起吗?” 她早没了睡意,闭上眼睛这会儿,她慢慢从前世的回忆中把自己拉扯出来,然后才睁开眼睛,已经清亮一片,转头看着流绾,回道:“起吧。” 流绾伺候着她洗 漱过后,武青悠仍旧哪儿也没去,用过早膳,便拿着一本书,靠在软榻上读起来。 流绾没有打搅她,拿着昨日那件没做完的衣裳继续做…… 其间流绾进进出出了几次,武青悠专注地看书,并没在意。 没多久,流绾又进来了,这次出去,是因为门房有人来传话,说有人求见小姐。 流绾轻手轻脚地走到武青悠身边,小声道:“小姐,李家的两位小姐想见见你,此刻正在厅里。” “李家两位小姐?”武青悠放下书册,念了一遍,才反应过来是谁,于是笑道:“请她们过来吧。” 流绾去后,没多久,李秀婉,李秀玲两姐妹很快便随着她进屋来了。 两姐妹对武青悠态度很亲近,李秀婉进来便道:“青悠,你身子如何了?”李家两姐妹之前得闻她无事,又下过帖子邀请她过府玩耍,但是恰好身子不爽利,于是就回了个信,哪想今日两姐妹便一齐来了。 武青悠站起身来,笑着道:“没事了,你们怎么来了?我还想过两日去找你们呢。”说完便邀着李秀婉,李秀玲两姐妹坐下,又命流绾上茶上点心。 李秀玲比李秀婉要小上两岁,长得又娇小,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玉雪可爱。 “青悠,你这闺房布置得真好看。”刘秀玲睁着圆圆的眼珠四下打量。 武青悠也随着打量了一圈,这屋子里的一切自她醒来几乎都换过了,可都不是她的主意,而是流绾布置的,于是笑道:“这些都是流绾没事瞎弄的,不过,她比我心灵手巧多了。” 流绾在一旁布置点心,听到这话,还白了她一眼。 那两姐妹笑说了一阵,李秀婉突然凑了过头,还压低了声音说道:“青悠,你可知那日之后,庄晓岚和徐莹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他们发生什么事了?”武青悠假作诧异地抬头,不过也的确好奇庄晓岚会如何对待徐莹。 李秀婉神神秘秘地看了四下一眼,此时流绾带着其他丫头都出了房间,屋中就只剩下三人,李秀玲睁着一双大眼睛,兴奋地盯着姐姐,而李秀婉的声音却越压越低,看起来非常神秘的样子,武青悠看着他们两人,只觉有些好笑,不过也很可爱,并没有出声打扰他们,任她们营造气氛。 兴许是武青悠反应不够激烈,李秀婉不满地嘟哝了声,“青悠,你怎么不接着问?” 武青悠“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发现气氛不对,才赶忙收了口,正经地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李秀婉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缓缓说了出来,“庄晓岚在含翠阁奚落了徐莹一番,还当众扇了她两耳光。” 早知道以庄晓岚的火爆脾气,定然会很快找徐莹算账,徐莹也算是隐忍功夫了得的人,否则明明知道再遇庄晓岚会面临什么,可是她竟然没有避开,这么快就让庄晓岚出了气。 “青悠,你不惊讶吗?”李秀玲看着武青悠显得有些平静的脸孔问道。 武青悠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确实很出人意料,他们两人关系那么好,庄晓岚怎么下手这么狠呢?”她故意询问。 “听王若兰说,那徐家小姐好像得罪了庄晓岚,你也知道庄晓岚的性子,得罪了她原本就没好果子吃,况且还是个庶出小姐,这会子下脸子,以后可难说了……”李秀婉接过话头说道。 武青悠点了点头,“以后你们见到她,也尽量别招惹她……”除了自己,庄晓岚谁都敢打。 “我们知道,这庄晓岚性子如此泼辣,我们都有些怕呢,下一次见着她,要远远绕开些才好。” 李家姐妹在她房中坐了整整一下午,又说了那日她失踪后的情形,还有容妍派人来找寻却无果的事情。 聊了一下午,三人的感情越发好起来,李秀婉两姐妹更是邀请她空了就去李府坐坐,武青悠欣然同意。 直到两人离开,武青悠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徐莹被庄晓岚收拾,她固然是高兴的,可是凭徐莹的聪明她如何不知道这几日得避开庄晓岚一些,可她非但没避开,还这么快就撞到了庄晓岚的枪口上……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那日她受尽屈辱后,她平静得几乎不见波澜的面孔,就让她感觉到了不安,眼下这件事也透着诡异,徐莹分明不是这样莽撞的人,若是有图谋,她挨了庄晓岚的打又能做什么?让她解气? 想了半晌还未想明白,索性不再想,反正今生今世,她不会再轻信徐莹。若是她还敢有什么动作,自己也不介意再给她点苦果子好好尝尝…… 目前就让他们狗咬狗,使劲咬去。 “小姐……”流绾才送完李秀婉两姐妹出门,这又转回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还有些挪揄的味道:“小姐,刚刚我送李家小姐出门,你猜我遇上了谁?” “遇上了谁?”武青悠反 问。 “遇上了宫里来的人。”说完,她笑着把一封信交给武青悠,“他说是替他们殿下把这封信交给小姐。”流绾那模样,自是以为这封信是云谙传来的,催促着她打开看。 武青悠略觉诧异,接过信展了开来,纸张上遒劲有力的字体呈现在她面前…… 第八十章 女儿不怕苦! 第八十章女儿不怕苦! 笔迹很熟悉,正是云祺所书,待看清纸上的内容,武青悠脸上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复杂。 流绾见状,小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武青悠把纸张一折,把落款云祺的名字折进了手心,回头对流绾道:“没什么,只是有人听闻我被歹人劫持,写信来问问我是否安好。”云祺信中的确时这么表述的,只是她没想到云祺会知道,她一直以为他现在只是一个不得宠的落魄皇子,可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如她表面看到的那样…… 她早该知道云祺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哪怕现在落魄,也自有他生存的门道,不会把自己的所有让别人掌控。 他一向也掩藏的甚好,今日这番动作,事情虽不大,可若落到有心人眼中,恐怕会惹来猜忌,不过转而一想,此事已经过去十余日,他既然敢给自己写信,定然也是铺陈好了的,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武青悠缓缓把纸张重新折叠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 流绾见武青悠这副模样,也没有再出声询问,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还把门给带上了。 转眼两日就过去了,早上起来便被流绾以及两个丫头伺候着梳洗,着装,因今日赴的是国宴,所以无论是穿着还是发式,都得按照正统的规矩来。 武青悠一动不动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流绾指挥着两个小丫头在她脸上,头上施为。 “这里梳紧一点,”流绾指着某一处说道,“对对对,就这样,捏紧。” 武青悠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只觉得有双手在脸上抹来抹去,她懒洋洋地张了张嘴,“流绾,今日街上热闹吗?” 流绾手中拿着梳子给她梳理散落的头发,听到她问话,就答道:“小姐早上没出去看,兴国公主的马车进城,士兵夹道,百姓们都围着长街追看呢。” “那你看到人了吗?” 流绾摇了摇头,停下手中动作,“她坐在马车里呢,从我面前过的时候,遮得严严实实的,半点影子都看不到,”说道这里,她顿了顿,“不过……听街坊说起,有人见到兴国公主撩开帘子的,据说那容貌呀啧啧啧……” 流绾模仿着别人的语气,啧了半晌,才笑道:“总之就是个大美人” 武青悠听到此话,瞌睡也散尽了,睁着眼睛,微微一笑,“天之骄女,还是个大美人,谁娶到她,可有福气啰。” 流绾也笑着点头,不时与她搭句话,终于在弄了两个时辰后,她穿着一身绛色的三重罗衣,腰间束着同色金丝挑绣璇纹的腰带,头上梳着双平髻,点缀着几颗白色的绢花,白皙的肌肤因上过妆,把原本的娇俏清新掩盖了几分。 乍一起身转过头来,三个丫头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平日的武青悠如同一株兰花,清新纯净,此时她并未言笑,平静的目光如水,看起来高贵又清雅,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牡丹,散发着灼灼光华…… 流绾最先回过神来,“小姐真有富贵像,以后一定平平顺顺,富贵一生。” 武青悠看着她,微微一笑,可不是……前世她就雍容富贵了一生,只是那一生极为短暂,时间重来,她反倒觉得富贵荣华不那么打紧,重要的是那个人心里能一直装着她,真心相待。 “时辰不早了,该进宫去了,”武青悠说完,流绾和两个丫头又仔仔细细地检视了一番,流绾才放下心来。 武青悠准备妥当,走到厅里的时候,武承义已经等了半晌,见她出来,才站起身来,并细细打量了女儿一番,目中有为人父母的骄傲,“我女儿长这么漂亮了。” 武青悠嗔了他一眼,“爹爹说这话也不害臊,要是让人家听见了,还不笑话……” “有什么好笑的?我的女儿本就漂亮……”武承义毫不在意,笑呵呵地说着。 武青悠慢慢走过去,因为裙摆很长,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小心。 马车早准备好,就停在门前,武青悠被武承义抱上车,流绾还撑着手臂往里看,并嘱咐道:“小姐走路的时候小心一些,裙摆太长,容易绊脚,可别磕着碰着了。” 武青悠朝她一笑,“嗯,你放心吧。” 说完,流绾才点了点头退到一旁,武青悠放下帘子,转身看向爹爹。武承义正坐在马车当中,双手微曲,扣着膝盖,见武青悠放下帘子,便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来,坐爹爹身边来。” 武青悠依言,靠了过去,武承义伸出手本想摸一摸女儿的头顶,可是看到她精心梳过的发式,手一转,落到了她肩上,“青悠,爹爹听说前段时间,你遇着了歹人?” 武青悠没有诧异,那日在场的人那么多,这件事早晚也会人尽皆知,她也早准备好说辞:“是呀,可惜那些歹人都不是你女儿的对手,三五下就被女儿打趴下了。” 武承义只是随口问及此事,心底倒没有真信,毕竟女儿每日都好好 生生地在自己眼前。哪想听她承认,于是脸上的笑容一收,露出几分凝重,“你真遇上了?究竟怎么回事?给爹爹说说。” 武青悠摇晃着武承义的手臂,撒娇道:“爹爹别急,女儿好生生的,没有收到伤害,”安抚了一下爹爹的情绪,她才接着说道:“那日容小姐邀我去城西的玉莲池赏荷,同行的还有几家小姐,哪想突然出现一群蒙面人,其实他们也就吓唬吓唬人,阵仗大,没有真功夫,所以女儿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自己一点伤都没有。” “胡说八道”武承义正了脸,把武青悠从座位上提拉起来,“快给爹看看,究竟伤了没有。” “爹爹,真没有……”武青悠笑着,任由武承义把她转了一圈,才又说道:“爹爹,我跟你学了一年多的武功,虽然爹爹以为我是胡闹着玩儿,但是女儿有认真学的,现在三五个等闲人可近不了你女儿的身。” “那若是训练有素的的人呢?”武承义想到女儿差点被人伤害,脸色更加黑沉。 武青悠故意半真半假地说出这些,并不想让爹爹担忧,可是她必须得如此说,爹爹才不会以为她是胡玩,随便教几手功夫,要学就要学好,毕竟爹爹不可能随时护着她,也没有谁能护她一世。 徐莹弄出这件事后,坚定了她要学好武功的决心,这件事也让她相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徐莹的心机之深,她无法摸透,但是她若足够强大,徐莹在她面前也只不过是跳梁小丑一只 见武承义还在深思,武青悠又加了把火,“爹爹,青悠知道你心疼我,但是……女儿无法一辈子让爹爹守着,所以爹爹,只有自己变得强大,别人才无法欺辱” 武承义想了半晌,女儿的话的确有理,他终究会早青悠一步离开,无法一辈子守着她。况且青悠很有可能会入宫,深宫似海,即便有他在朝堂撑着,可女儿若是太弱,后宫风云变幻,他的手又如何伸得进去? 所以,女儿的话很对,只有她足够强大了,别人即便有心思,也无法动得了她 “好,从明日起,爹爹亲授你武功,你可别怕苦。” 武青悠微微扬起嘴角,知道爹爹不会再认为她只是玩玩而已,便会以毕生所学教授于她,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爹爹放心,女儿不怕苦。” 武承义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两年来,他亲眼看见女儿的变化,自然知道她是不怕苦的。只是蒙面人的事情,他也会好好查查,毕竟敢 动她女儿,就得掂量一下是否有动她的斤两 两人说着话,时间一晃眼就过了,马车很快便驶到了宫门前。 玄色的宫门大敞,比平日多了不少侍卫,整齐排列在宫墙两侧。 墙根下则停了长长一串马车,朝臣们带着家眷依次等待在宫门前,等待宫人须验明身份才能通行。 武青悠与武承义在宫门前下了马车,车夫便驾着马车到另一侧的空地去等候,巧的是,遇上了李家姐妹,互相打过招呼,他们的父亲便走了过来,和武承义聊了起来。 因为女儿的关系,武承义对李大人也很是客气,李秀婉两姐妹看到此种情形,有些不好意思,武青悠微微一笑,并没在意。 两姐妹没有感受到武青悠的鄙夷和轻视,心中都重重地松了口气,同时也更加喜欢起这个没有丝毫架子的“第一贵女”来。 刘秀玲比李秀婉更活泼可爱,此时见着武青悠和颜悦色,也很快拉着她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青悠,你有没有见过那兴国公主?” 武青悠摇了摇头,“还没见过。” “你也没见过啊……”李秀玲有些失望。 武青悠拍了拍她的脑袋,“等会儿你自己就能见着了,急什么呢?” 李秀玲嘟着红唇,“就是听若兰说,霓裳公主很美,我很好奇嘛” 第八十一章 闺蜜 第八十一章闺蜜 “再美,你没有亲眼看过,你也不知道美成什么样啊”武青悠这么笑着一说,李秀玲两姐妹也觉有理,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涌在宫门前,李家两姐妹也看到了不少熟人,纷纷打招呼,只有她几乎没有熟识的人。 就在这时,前次一起被邀着赏花的徐贞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李家两姐妹一见她,便笑盈盈地拉着武青悠迎了上去。 “贞姐姐,你也到了。”刘秀玲最先开口。 徐贞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礼服,比那日所见要漂亮不少,她原本清冷的面孔在见到李家两姐妹时,变得柔和了一些,嘴角微弯,轻“嗯”了一声,最后目光落到武青悠身上,也微微点了点头。 那日她对自己极为冷淡,武青悠没想她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诧异的同时,也有些心喜,毕竟没有人是喜欢被孤立的,前一世她朋友极少,这一世她却很珍惜每一份友谊,于是也笑着点了点头。 徐贞下了马车,身后很快也跟着出来了一位雍容的妇人,显然是徐贞的母亲,徐莹的嫡母。 那妇人下车后,目光一扫,落到武青悠身上,略微点了点头,说道:“这位是武家小姐吗?” 武青悠不曾想她会认识自己,心中有些吃惊,面上却露出得体的微笑,朝着妇人点了点头,“徐夫人你好,我是武青悠。” 徐夫人和徐贞慢慢走了过来,笑着看她,“还是在你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一面,估计你都记不得了。”见武青悠一脸茫然,她也不在意,笑着继续道:“你母亲是我闺中密友,只可惜她过世的早,”说着竟执起武青悠的手,“你都长这么大了,跟你母亲真像” 徐贞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武青悠,曾经有些传闻让她不喜面前这位武小姐,哪怕她是母亲闺蜜的女儿,可是这几次接触下来,她却突然觉得真实的武青悠似乎跟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武青悠听闻徐夫人的话,也有些诧异,因为爹爹从没给她说起过徐莹的嫡母竟然是母亲的闺蜜。 一时间,她觉得徐夫人身上有一种亲近感,让她好像找到了母亲的影子。看到她呐呐不言的模样,徐夫人还以为是自己的一番话惹得她伤心了,自责道:“是我不好,害你伤心了。” “没有,徐夫人,我只是不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有点诧异。”武青悠解释道。 徐夫人这才放了心,拉着她的 手又拍了几下,“要是你愿意,叫我一声徐姨吧,你既然认识贞儿,空了就过府来玩吧。” 武青悠看了眼徐贞,见她目光不如最初那般疏离,微笑着收回视线落到徐夫人身上,“好的,徐姨。” 徐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就在此时,徐夫人后面一辆马车也停了下来,帘子挑开,露出徐子凌那张妖孽的脸孔来,见到武青悠,丹凤眼斜斜一飞,目光很不友善。 徐子凌挡在马车前,不多时,他身后露出一张跟他极为相似的脸孔,并且奇怪地问道:“二弟,你挡着车门做什么?还不快下去。” 他身后那张脸虽然跟徐子凌很像,可并没有徐子凌身上那股子邪气…… 徐子凌被他一说,才跳下马车,闲闲散散的模样。因他这一让开,他身后那人也完全露了出来,身量比徐子陵稍矮一点,,同样是丹凤眼,可那人看起来却正经得很,还有股子儒雅之气。 徐子凌抱着手,随意至极,他身后的男子却走上前来,对着几女稍稍点了点头,便伸手扶着徐夫人,“母亲。” 徐夫人微笑着看了眼儿子,又转头对武青悠介绍道:“这是我的大儿子。”又对着儿子道:“子封,这是武家的小姐。” 徐子封露出几分儒雅的笑容,“武小姐,” 这边正说着,徐子凌懒懒散散地双手环胸走了过来,声音也很疏懒,“再不进去,宴席都开了。” 徐子凌的话刚说完,徐夫人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武青悠说道:“这是我的二儿子。” 徐夫人的话刚说完,徐子凌已经走到了几人面前,他接着徐夫人的话道:“武小姐,几日不见,你越发漂亮了,”他语气虽然散漫,可双眼里凝着的一抹恼怒却怎么都散不开,他直直地盯着武青悠,笑嘻嘻地说道。 徐夫人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认识……” 一旁,武承义正和李大人说话,眼睛却时不时地往女儿这边瞧,她没想到自己那个一向孤僻的女儿,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言笑晏晏的,心底有些高兴,也刻意没有上前去叫走她。 而这边,徐夫人的话才刚过完,徐子凌便上前,抱着徐夫人的肩背,笑道:“我和武小姐是旧相识了,母亲不用介绍,赶快进宫吧,否则皇上会责怪的。”说话间,就搂着徐夫人转身欲往里走。 徐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才侧转着头对武青悠道:“青悠,你别见怪,他就是这个性 子,改日来府里玩啊。” 武青悠微微笑着,“好的,徐姨。” 徐子凌和徐子封一左一右,与徐夫人往前走去,徐贞的脚步稍慢一些,往前走了几步,便又停下来,转过头来看着她,“若是得空,就来徐府玩吧。”说完,也不得武青悠答复,便追上了她哥哥们。 徐贞重复这番话,是告诉她,自己愿意结交她这个朋友,武青悠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微微一笑。 李秀婉见他们走了,也赶紧说道:“我们也快进宫去吧。” 武青悠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爹爹。 李大人正口若悬河,表情丰富地说着话,爹爹只是面带微笑地应着,见她转头,不知和李大人说了什么,便提步朝这边走过来。 李秀婉两姐妹赶紧给武承义行礼,同时还叫了声,“武将军。” 武承义的面孔长得很刚毅,算得上英伟不凡,但是不苟言笑的时候严肃得有些吓人,此时却露出了柔和的微笑,对两姐妹道:“你们既是青悠的朋友,以后就叫我武伯伯吧。” 两姐妹受宠若惊,都没想到严肃的武将军笑起来竟然这般慈祥可亲,当即甜甜地叫了两声“武伯伯。” 武承义笑得更加可亲, 这时,李大人也走了过来,听见武承义的话,心中暗喜,好好地夸了武青悠一番,在自己两个女儿拉扯半晌袖子后,才终于停住了口,武青悠也暗松口气。 几人一齐进宫去后,武承义便找了借口脱离了那个李大人,待李家两姐妹跟着自己爹离开后,武青悠才呵呵一笑,“爹爹,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早点走啊?” 武青悠牵着她,“李大人虽然圆滑了些,但两个女儿还是很乖巧的。”武承义这般答,武青悠却早明白了爹爹肯与李大人交谈半晌,只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想交那两个朋友的原因,心中感动,她往武承义怀里一靠,双手搂着他的腰身,蹭了蹭,声音有些哽咽地唤了声“爹爹。”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爹爹,她要让爹爹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永远和自己在一起。 武承义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突然伤心起来,但还是轻拍了她肩背两下,“好好的,怎么哭鼻子了?” 武青悠抽了一下,忍住眼里的湿意,不让他们夺眶而出,好半晌才控制住情绪,然后缓缓抬头,朝着爹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才没哭呢,我是高兴自己有这么好一个爹爹”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武青悠还未转头,就见爹爹对着来人点头行了一礼,“七殿下。” “免礼,将军。”听见这声音,武青悠才快速转过头去,看到的便是云祺一张无甚表情的脸,但触及那双眼睛时,却觉得他所有的情绪都涌到了这双眼睛里。 “青悠,好久不见,”他对她说。 武青悠笑着说道:“祺哥哥这会儿怎么在这里?” 云祺是见着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却没见着她和武将军的身影,特意出来看看的,这会儿听她问起,却是笑着答道:“人太多,有些闷,所以出来走走。” 武青悠有些话想与云祺说,但碍着爹爹在此,她不好开口,以免让爹爹担心,于是仰起头,对着武承义道:“爹爹,我有些事要与祺哥哥说,你先进去吧,我一会儿和祺哥哥一齐进去。” 武承义看了云祺一眼,见他眼观鼻鼻观心,神情泰然,于是点了点头,对武青悠道:“别呆太久,你姑母见你不在,肯定会派人来找的。” “嗯,爹爹,我知道了。” 武承义这才提步离开,临走之前又看了云祺一眼,似乎在审视什么。 云祺每次感觉到武承义的视线扫来时,全身都是一绷,面上却保持着泰然自若的模样。 待武承义走远,云祺才觉得绷着的一根弦松了下来。 “祺哥哥,你的信,我收到了……” 第八十二章 果然是个美人! 第八十二章果然是个美人! 云祺转过头来,见她一双晶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宛若一颗剔透的宝石…… 她目光如水,柔软而清透,却也不见太过激动或是兴奋。 云祺眸光微闪,从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他轻轻点了点头,才说道:“过了好些日子才送信给你,也不知道你究竟如何了,得知今**要进宫,所以才出来看看。” 武青悠微笑,“祺哥哥放心,只是虚惊一场。” 云祺“嗯”了一声,刚刚他一直守在宫门旁,远远地看着她和旁人说笑,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蓬勃的气息,令他几乎移不开眼睛。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甚至于让他觉着她心底在害怕着什么,防范着什么。但这两年多来,他也发觉,每一次见她,似乎她都在成长,一次次褪去身上的天真青涩,即便现在她笑容依然甜美,气质依然清新,可他却从她身上看出了很多不同来,仿若沉淀过许多事情,那双晶亮如宝石的眼睛里,也似汇聚了许许多多的过往,有时候那么一瞥,令他仿若要跌进去…… 武青悠见他出神,小声唤了声“祺哥哥”。见他仍旧没有反应,微觉诧异地抬起手在他面前挥动了几下。 云祺眼前一花,视线凝聚到眼前白皙柔嫩的小手上,倏尔伸手一抓,那柔软的小手便被他抓在手心。 她一惊,想抽出来,却不想被他握得更紧。 脸色微微一红,武青悠转眼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祺哥哥,宴席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云祺把她的神情看进了眼里,只觉此时的她才是他认识的武青悠,不是不可捉摸的,不是飘忽不定的,他微微一笑,把她的小手包进手掌心里,轻轻说了声,“走吧。” 她也没有再挣扎,只由着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此次是云国皇帝为给兴国公主洗尘所设的国宴,云国皇帝有意与兴国联姻,所以这次的国宴也不仅仅是为一国公主洗尘而已。 三品以上的大臣都带着亲眷入宫,同时各命妇,各异姓王也都在受邀之列。皇宫中处处张灯,处处结彩,只是此时天色未黑透,那灯光便只如萤火般微不足道。 设宴之处在御花园里,此时初秋时分,夜间风凉,是以在周边置了一圈帷幕,武青悠与云祺两人还未走近,便听到隐隐约约的器乐声,悠扬动听。 再走近一些,便能听到人语声,越来越喧闹。 从脚下延伸而去的红地毯直达尽头,云国皇帝和皇后正端坐其上,左右两边的台阶上则是各宫嫔妃。而台阶下分作两列席位,左边乃是诸皇子之位,其后便是公主,右边乃是诸大臣,异姓王之位,其后便是其家眷。离云国皇帝越近,身份越高贵。 武青悠还未踏上红毯,便转头对云祺道:“祺哥哥,此时人太多,我们分开进去吧。” 云祺看着她不语,过了半晌才松开握着她的手,“好吧,你先进去。”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因为他侧着身子,并未看清他的神情,此时御花园中已经坐满了人,要是再不进去,待会儿更引人注目,于是收回手拢在袖子下交握,“我先进去了。” 说罢,只听云祺轻轻“嗯”了声,便踏着红毯,往里走去。 因为晚到,她不得不当着众人给皇上请安,“臣女武青悠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青悠?”正欣赏着舞姿的皇上垂眼看到台阶下一身绛色礼服的小丫头,微微皱着眉,似在思考,过了半晌,虽年近四十却仍旧英威不凡的皇上才露出了一抹笑容,对着地上跪着的小姑娘道:“你就是青悠,来来来,站起来给朕瞧瞧” 原本武青悠是想跪拜一下就回归爹爹身边去坐着,可没想到皇上会突来兴致,靠着御座近些的人此时也注意到了武青悠,云谙在左列最前面,武承义坐在右列第二位,两人在她刚进来时就看到了她。 云谙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他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正经的打扮起来,倒像换了个人似的。 武青悠哀叹一声,不情愿地从地上站起来,脸上却不得不露出笑容,朝着御座之上的皇帝甜甜一笑。 皇帝见她模样虽算不得十分出众,可那笑容却格外讨喜,转头与武皇后说了几句话,武皇后听后,笑着转头看向武青悠,然后才对着皇上点了点头。 皇帝跟武皇后说完悄悄话,便笑着转头对武承义道:“这就是你那个宝贝女儿呀?藏着掖着的,我看着好,好啊……”说罢,竟大声笑了出来。 武承义从座位上站起来,眼中划过一抹担忧,但脸上却也挂着笑容,对着上面的皇帝拱手行礼,“皇上见笑了,臣这个女儿平日无礼惯了,就怕惊扰了皇上。” “爱卿这话朕不同意,这孩子,我瞧着好”他又重复了一遍,武青悠心中咯噔了一下,此时越来越多的人朝她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多人看着,她后背濡湿了一片 。 皇上又随口问了她几句,得知她也是东皋的弟子,那神情更加满意,武青悠觉得浑身不是滋味,好半晌后,皇上才开恩,让她回位去了。 坐到爹爹身后的位置上,她才重重吁了口气,书上说伴君如伴虎,她深以为然,只是这么说上两句话,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还不知道这皇帝究竟打的什么注意,总觉得他的目光另有深意…… 自坐回席位上后,武青悠就没有再四处张望,只乖乖地原地,也不抬眼四处张望。 可她不望,却有人看她,院子里四个方位四道视线,纷纷落到她所在的位置。 其一是云谙,其二是云祺,两人都因为武青悠御前绕了一圈而蜷紧了手掌,并非是担心武青悠触怒圣颜,而是害怕父皇会兴起指婚,若是把她指给了其他人,除非他,他做皇帝,否则圣旨一下,她就注定是别人的妻了。 另两道却是庄晓岚和徐子凌,两人眼里迸射的光芒都非友善,庄晓岚对她更多的是嫉恨,而徐子凌,那一日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可也因此对武青悠的感觉更加复杂,想要毁灭,又觉得若是毁了又可惜了些,心里十分复杂。 这四道视线时而交错,时而汇聚,总之一直都凝聚在武青悠身上,另还有何坤,自武青悠从御座前回位后,便没有再看她一眼。 武青悠自顾自地低头,并没有发觉这么多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她眉头时而颦,时而展…… 就在此时,有太监唱喏道:“兴国霓裳公主觐见……” 随着那声奸细嘹亮的声音响过之后,御花园里顿时安静下来,纷纷转头朝红毯尽头看去。 一个纤细的人影缓缓慢慢地走了过来,却因为隔得甚远,看不仔细。武青悠对她也颇好奇,是以仰着脖子,使劲往前看,殊不知她这摸样落到云祺,云谙,以及恰好收回视线不小心扫过武青悠身上的何坤三人眼里,却不约而同地勾了勾嘴角。 人影越来越大,可以瞧见她穿着一身茜色的薄纱长裙,裙摆拖曳在地上,随着她的摆动,如波纹浮漾。上身也是正统的礼服,与云国却又不同,外裳袖短,领高,蓝底金丝绣制的牡丹图案,此时走得近了,武青悠也看清了她的模样,眉似远黛,眼似含波,嘴唇小巧樱红一点。 果然是个美人 武青悠情不自禁地在心底赞了一声,目光还呆呆地落在霓裳公主身上。 霓裳步伐缓慢,身姿娉婷,身后还跟着 四个面容姣好,身姿楚楚的侍女。只是这些姿色不俗的侍女到了她身边,就成了不起眼的小野花。 霓裳目不斜视,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依然从容不迫,如闲亭赏花般,闲适而美态…… “霓裳拜见皇上,皇上万安……”霓裳的声音也如水般柔软,让人听来不由心神一荡。 武青悠前后两世见过的美人也不少了,可是见到霓裳公主,还是失态了一回,霓裳的美似与任何人都不同,让人一见便会在心底形成一种独特的痕迹,她是个女人,见到她就感觉如此强烈,若是男人…… 想到此,她突然收回视线朝云祺看去,却恰恰对上他的目光。他微微含笑的模样,让武青悠一惊,她没想到云祺会在这时候看着自己。 即便隔得有些远,那笑容看不真切,可她却仿佛能听到他有些压抑的笑音。 武青悠真要转回视线,突然感觉某个方向还有人在看着自己,她倏地转头,却对上云谙的目光,云谙没有笑,见她转头,他却很快转开了视线。 武青悠微微一愣,很快也转开了视线。只是云祺随着武青悠突然转头也看到了云谙的目光,他脸色微变,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两分。 而御座之前,皇上仔细打量了霓裳公主一遍,照理慰问了兴国皇帝一番,才在台阶上赐了座,以显示兴国公主乃上宾。 第八十三章 师姐妹 第八十三章师姐妹 兴国公主坐下后,宴席才正式开始。 武青悠坐在下面,看着场中舞姬卖力地表演,场中众人各说各的,爹爹也与旁边的两位大人在谈话,她百无聊赖中,又转头去看坐上离她不远处的霓裳公主。 此时她正与姑母以及其他嫔妃说话,只见得到她小半个侧脸,笑起来丝毫不扭捏,脑袋时而轻摇。 玉盘盛着珍馐被鱼贯而入的宫人捧在手中,依次轻放在各人的面前。 待菜肴摆好,皇上率先动过筷,园中其他人才跟着动筷。 她还真有些饿了,也顾不得再看美人,握着筷子吃起来,一面吃一面抬头欣赏歌舞。 就在此时,那端坐在上的霓裳公主突然站起身来,对着正中上座的皇上盈盈一拜,“霓裳愿为皇上献舞一支,祝云国繁荣昌隆,国泰民安” 云帝笑着点头,“好一个繁荣昌隆,国泰民安,”说着转头指着众大臣,“诸爱卿与朕一起欣赏……” 霓裳微笑着站起身来,身后的四个侍女也同时往前迈一步,几下便褪去了她外面罩着的那件蓝底金丝绣牡丹的礼服,露出里面一身茜色的长裙,裙摆曳地,随着她步伐款款而动,裙身没有多余的点缀,剪裁却非常好,衣料质地非常柔软,把霓裳完美的身姿衬得楚楚动人。 她美丽的嘴角勾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缓缓走到席位正中,舞姬纷纷退开,只余她一人立在场中。 那四个随身的侍女却从腰间各摸出一件乐器,埙,笛,箫,还有一面小鼓…… 鼓点最先响起,紧接着埙,笛,箫纷纷加入旋律中,四种乐器,四种曲调,却分外协调。 待四种乐调完美地契合在一起的刹那,霓裳猛然间挥出长长的水袖,紧接着腰身一旋,水袖在空中拉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以她为中心,绕了一圈。 旋律由轻变急,她迈动着长腿,裙摆竟没有丝毫束缚,反倒流水般包裹着她的躯体,摆出各种曼妙的姿态。 这么一舞,武青悠也看出了霓裳公主有些轻功的底子在,否则寻常一跳是跳不到这么高的。 旋律越来越急,她在空中摆动得越来越快,水袖翻飞,如九天玄女一般飘飘临世。原本震惊于她美貌的人们,此时又完全被她的舞姿所折服。 武青悠心中也震撼莫名,早闻霓裳公主天资聪颖,才学自不必细究,如今得见真人,不仅容貌出 众,舞姿更是难得一见,就武青悠前后两世而言,也没有见过一人能比得上霓裳公主的。 惹得她不禁自嘲,好歹重活了一世,可想想,自己除了看了些书,学了点武功,什么成绩也没有……不过很快便又释然,毕竟如霓裳这样天资的人,万里难寻一二。 想到此,她目光又朝云祺转去,见他正专注地欣赏舞蹈,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可她心里还是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堵堵的,闷得慌。 再看云谙,以及其他人,所有人的视线此刻都凝聚在舞动的霓裳身上,她身上好似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不自觉地吸引着所有人得目光。 曲调舒缓下来,她的动作也跟着柔曼了几分,在她身上完全体现了女性的柔和美,袅袅婷婷,美不胜收。只是这舒缓的动作不过持续了片刻,猛然间,曲调又陡然一拔,霓裳脸上散发着自信笃定的笑容,双手水袖齐飞,在空中划出两条平行着的波形,继而身姿拔地,水袖漫天。 一圈,两圈……五圈……直直持续了九圈,她才轻飘飘地落到地面。 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赞叹惊艳。云帝更是当先鼓起掌来,“霓裳公主果然才冠当世,这支舞也与朕所见截然不同,妙啊实在是妙” 霓裳微微一笑,气息略有些急促,“皇上谬赞了,霓裳当不得才冠当世。” 云帝正高兴,只笑着摆了摆手,武皇后也接过话头道:“本宫也是第一次见如此美妙的舞姿,公主不必自谦。”说着,给身边的宫人递了个眼色,那宫人轻点了下头,便走下台阶去扶霓裳。 “公主累了,先上来歇息一会儿。” 霓裳点了点头,在那宫人搀扶下走上了台阶,坐回原位,四个侍女也收回乐器站回她身后,垂眼伺立一旁,显得很有规矩。 她坐下后,武青悠便收回了视线,继续低头吃菜,哪想就在此时,斜前方的霓裳公主竟然开口说道:“皇上,听闻先生在云国又收了一个女弟子,不知道我这位师妹今日可有来此?” 听闻此话,云帝的目光很快落到武青悠身上,脸上的笑容不减,说道:“东皋先生的这位女弟子算起来也是朕的侄女,”说话间,已经伸出手对着武青悠所在的位置招了招,“青悠,过来。” 随着他话音落地,霓裳的目光也很快捕捉到她的位置,因为两人本就隔得不远,又是第一次正面对上她的目光,是以这一次她感受十分真切。 她微微一怔,霓裳 的目光看似温和,实际上却如一柄软剑,带着几分犀利。 她敛了容,从席位上站起来,收回与霓裳对视的目光,缓缓走到正中的台阶前,先跪地行了一礼。 “平身吧,”云帝笑着平身后,又接着说道:“你们既然同出一门,认识一番也是好的。” 武青悠点了点头,转过头,微笑着对霓裳行了一礼,“公主。” 霓裳也站起了身,微笑着打量武青悠,面前之人没有太过出众的地方,可刚刚与在自己对视的时候,她表现得很从容,似乎与先前的传闻又有几分不同。 “既然你我都是师从先生,你叫我一声师姐吧。” 武青悠依言唤了一声,其实她对霓裳公主也很好奇,本想抬头好生再打量打量,可发觉对方的目光也一直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若她再抬头对看,岂不是显得很奇怪,于是她微垂着眼睛,先由着她看。 (大家对最近的章节有没有什么看法呀?可以在书评区说一说^-^) 第八十四章 被揩油 第八十四章被揩油 过了良久,霓裳终于收回了目光,武青悠吁了口气,抬起头来,却见霓裳对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转开了视线,那笑容看起来温和有礼,却带着几分疏离,似是不欲与她说话。 云帝此时也没有再注意这边,而是和身边的李贵妃说起话来,武青悠站在台阶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当她踟蹰时,武皇后的视线扫了过来,同时对她招了招手,“青悠,到本宫身边来坐。” 武青悠心神顿时一松,笑盈盈地迈步走上台阶,落座于武皇后身边。 照样是询问了一番前些日子她所遭遇的事情,武青悠也仍然说是虚惊一场,武皇后便放下心来,后又小声说道:“青悠,上次姑母给你说的事情你可有好生想过?” 她一愣,随即想起姑母问她是否喜欢云祺的事情,只是事情过去,她也便放了下来,殊不知姑母会在此时再问。 见她不答,武皇后目光微敛,在桌子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霓裳公主此来是为联姻,你若不跟姑母通口气儿,到时候你心上之人成了她的驸马,看有你哭的”其实武皇后仍旧在探她的口风,她现在是碗碗水都端平了,不敢在任何人身上下过多筹码,而她要扶植的人也必须得娶她当做亲身女儿来疼爱的青悠为后。 在权利争夺中,她同样也想让侄女幸福,不像她一般,一生除了权利,再无半点快乐可言。 园中乐声悠扬,气氛也格外融融,武青悠转头看向自己的姑母,也明白她的一番心思,到现在她心中虽仍旧爱着云祺,但是那种爱已经不是什么都能舍下,在心底,她也想要相等的爱,相等的回报。 她对着姑母摇了摇头,“姑母,我知道你关心我,想让我幸福,但是……”她的目光往台阶下飘去,云祺正与旁边的皇子低头说话,并没有感觉到她的视线。她收回目光继续说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还是顺其发展吧。”随着年龄渐长,她也不如当初一般执着,有些事顺其自然比自己强迫而来的要好。况且现在说这些尚早,她才虚岁十三,将来的那件大事是否会按照历史毫无偏差的发生,她不知道,所以……一切还得等那件事后,才能做决定 武皇后听她这么说,脸色不大好看,声音也冷了两分,“你是本宫的侄女,什么强求不得?只要你有心喜欢,本宫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霓裳公主把人抢了去。” “姑母……”武青悠见她生气,伸出双手,抱着武 皇后的手臂,摇了摇,试图消解了她的怒气。 武皇后转头瞪了她一眼,虽面上仍有恼怒之色,可也没有推开她,只由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 武青悠笑嘻嘻的模样落到对面的霓裳眼中,略觉诧异,忽然觉得这个师妹与传言相差甚多,甚至连她都看不透彻。 宴席还在继续,武青悠中途找了个借口出去换换气,其实是想避开那些有意无意落到她身上打量的视线,虽然她一直垂眸安坐,可那些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她很快就感觉到了。 当然除了熟悉的几人外,还有一些朝中重臣以及他们的夫人在打量她,毕竟武青悠乃武氏唯一嫡女,过两年就要及笄,不早早定下说不定就被别家抢去了,况且最近还听闻这武家小姐竟然入了东皋先生的门下,可见才识也是出众的。 只有那些少数心机城府深沉的人明白,有云帝在,他不容许武家再出一位皇后,但有武皇后在,一切如何还难说…… 武青悠摆脱那些打量的视线,一个人独自在灯火敞亮的园子里散步,其实这里离宴席的地方并不远,乐声还时隐时现地响在耳边,身边也有宫人时而出没。 如今她身量稍高了一些,穿着绛色礼服,身姿婀娜,也初见少女的身段。 晚风吹拂,香气袅袅不绝,夜里果然比百日里寒凉了不少,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绕着花径走了一圈,宫人越渐稀少。 她出来半晌,估摸着时间,觉着差不多快散席了,才慢慢踱着步子准备回去。 突然地,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光线,武青悠微微抬头,一眼便瞧见那双狭长的丹凤眼。 徐子凌哼笑一声,“武小姐独自一人是赏花还是赏月呢?” 上次的事情后,武青悠分明警告过他,她讨厌他若他不主动招惹她,她也不会记下那日的仇,可这人偏偏还要在她面前出现。 冷冷地看他一眼,侧身便欲从他身边走开。 徐子凌猛地伸出一手,将她拉住,因为裙摆太长,她走路一直都小心翼翼,被他一拉,顿时一脚踩在裙摆上,身体失衡,蓦地朝旁边倒去。 武青悠惊呼一声,却在下一瞬,被徐子凌拉进了怀里,灯火下,他脸上的表情似有些愤怒,却也没说话,使劲地拉着她的手臂,像在泄愤一般。 吃痛之下,她挣扎起来,“徐子凌,放开我”受过上一次的教训,徐子凌紧紧地束缚住她,那模样 就像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以至于她的武功一时发挥不了,只被他蛮力地扭扯住了。 “怎么?这会儿跟我说话了?”徐子凌嘴角一挑,可那模样并不像笑,反倒带着几分冷意。 武青悠挣脱不得,抬头看着高了她整整一个脑袋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徐子凌,若是你聪明的话,自当知晓从此见面绕着我走,上次的事我没找你报复,你竟然还敢如此对我?” 徐子凌听了她的话,非但不怕,笑容还更深了两分,也更瘆人了,“好啊你来报复我,我也想看看你要如何报复我?”说完,竟是勾下脑袋,在她嫩白的脸上嗅了一下,唇也堪堪划过脸侧。 那触碰令她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顿时更加奋力挣扎起来,“徐子凌,你个小人,放开我,你放开我……” 徐子凌没有放开她,只是抬起了头,笑着看她挣扎。 挣扎半晌,武青悠没有挣脱,也知道力量悬殊下,如此作为无法令她脱离这个恶魔。 于是渐渐冷静下来,不再挣扎。 徐子凌见她突地不再挣扎,正好奇间,却见她抬起头来,一双清亮的眼中似有水波在流淌,令他的心突然跳动了一下,他脸色却更加冷沉地看着她,“怎么不挣了?” 武青悠平静地看着他,“这里是皇宫,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宫人发现我在此,我劝你现在放开我离开此处,否则被宫人发现,我姑母追究下来,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好啊……不如我们等着看看。”他笑得像极了恶魔,一次次在她手中失败吃瘪,让他蕴了一肚子的气,好不容易有机会捉弄她一下,他怎能放过。 武青悠见他如此说,心中虽然愤怒,身体却没有再抗争,因为她说的是实话,她唯一要忍受的就是此时被他似搂似抱地捆在怀里。 就在此时,宁静的御花园里突然响起了那熟悉的流水溅玉般的声音,“青悠?”他这一声似询问,却带了一层薄薄的怒气。 武青悠侧头往旁边看去,见云谙独自一人站在道路旁,明亮的灯火照着他俊逸无双的面孔,也清晰照见了他不可名状的怒气。 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到武青悠身上,而是直直地对上徐子凌的目光,“放开她” 徐子凌见来人是云帝最宠爱的九皇子,眸光微微一闪,然后才缓缓慢慢地松开了手。 武青悠一得自由,立马朝云谙跑去,待站在他身边后,才觉得 心里一松。 云谙见她无恙,才又转头瞪向徐子凌,“你是何人?” 徐子凌依旧面带笑容,似是不惧怕任何事一般,懒懒地对着云谙行了一礼,“徐子凌见过靖王殿下。” 云谙听他说完,没有再继续看他,而是转过头来低声问着武青悠,“你有没有事?” 武青悠摇了摇头,她和徐子凌之间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况且她也不想麻烦云谙,于是说道:“无事,我们走吧。” 云谙再转头看了一眼徐子凌,徐子凌也正好抬起头来,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徐子凌面上依旧懒懒散散,可双眼里却亮得惊人。 云谙一向温和的碧色眼珠里,也如挟了惊雷。 那短短的一触,徐子凌便转开了头,云谙也低下头,面色温柔地看着武青悠,轻轻说了句,“走吧。” 武青悠点了点头,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快步离开此处。 “师兄,谢谢你”待走得远了,武青悠才对云谙说道。 云谙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一向温柔的脸孔此时看起来神情有些复杂,也有些她不能理解的东西在,“青悠,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却带着一种试探。 武青悠一愣,继而说道:“好的,师兄,” 听她如此说,他面色一缓,继而说道:“那你可有话对我说?” 第八十五章 当她不存在! 第八十五章当她不存在! 武青悠不解地抬头看他,见那双异常灼亮的眼珠盯着自己,她匆忙间转开了头,回答道:“师兄,我没事的,出来太久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否则爹爹和姑母会担心。” 她这话说完,便侧身朝前走去,没有见到云谙脸上闪过一抹失望,继而碧色的眼眸也暗淡了几分。 回到席位的时候,云帝和武皇后已经离开,偌大的花园里,空空落落的席位不少,却只有爹爹安坐在小案后,似在等她。 云谙停住脚步,对着她道:“你去吧。” 武青悠点了点头,便与之告辞先行了。云谙没有上前,而是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越走越远,他才轻叹一声,转身欲走,却在转身的刹那,见到了身后负手而立的云祺。 他目光清凌凌的,直盯着云谙,什么话也未说。 云谙也只是点了点头,唤了声,“七哥,”没有多言从他身边绕着走开。 两人错身的刹那,云祺才收回目光投向远处。 已经走到武承义身边的武青悠,此时正如小鸟一般靠在爹爹的怀里,脸上笑容纯净如兰,让人一见便会心生怜爱。可是云祺脸上半分笑意都无,黑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因为他刚刚出去找她时,见她和云谙相携而来,那画面竟该死的和谐 在知晓自己的心意后,他便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争取到她,可是他也未曾想过,自己那个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九弟竟然也对她生了情愫,若对手是其他人,他半丝也不惧,可若是他,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恐怕…… 他握紧了拳头,好容易才收回思绪,然后一步步,坚定地朝前走去。 而武青悠走到武承义身边后,武承义便拉下了脸看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见爹爹生气,便撒着娇蹿到了爹爹的怀里,笑嘻嘻地说:“刚刚不小心走远了些,问了宫人才寻回来的。” 武承义脸色还未松,沉着脸道:“既然要出去走走,为何不带个宫人一道?”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乱走了,别生青悠的气好吗?”说着就往武承义怀里蹭了蹭。 武承义强板着的脸孔闪过一丝无奈,揉了揉她的额头,“每次做错事都跟爹爹撒娇,以后嫁了人,你夫君还能像爹爹一样宠着你?” 提到这个,武青悠脸色微变了下,然后很快又继续笑着道:“要是没有爹爹这 般宠我,那女儿就不嫁了” “你呀”武承义摇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直在旁等候的兰芸此时才开口说道:“既然小姐已回来,那兰芸便也该回去给娘娘回话了。” 武青悠这时也注意到了兰芸,笑着道:“劳烦兰姑姑了。” 兰芸行了一礼,“小姐客气了,兰芸告退。” 武承义也点了点头后,兰芸才离开。 云祺走得近了,也听到了几人的对话,武青悠那句“要是没有爹爹这般宠我,那女儿就不嫁了”也落入了他耳中,她话语虽天真娇憨,可云祺却觉得,这恐怕是她心中的真实想法。 周围来来往往的宫人和重臣众多,两父女也未发觉云祺的存在。 他嘴角微微一弯,又才迈着步子朝前走去。 武青悠还未发觉他的出现,武承义却已经看到可他,当先朝着他行了一礼,“七殿下。” “将军免礼吧。”他轻抬了下手臂,目光缓缓落到武青悠身上,继而说道:“刚刚见你不在,就出去找了一圈,见你回来就好了。” 武青悠看着他俊朗的脸孔浮漾着一种类似温柔得东西,看得她心神一颤,立马垂头回道:“刚刚走远了些,不想就回来晚了。” 云祺眸光微闪,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什么变化,“无事就好,” 说完这句后,便没有主动与她交谈,反与武承义交谈起来。 两人在前面边走边聊,武青悠在后面亦步亦趋,一直到他们上了马车,云祺才止了脚步,目送他们离开。 马车越驶越远,武青悠透过帘缝,看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却站在宫门前一动不动,最后留下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 “还在看什么?”爹爹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她脸色微微一红,转过头来,说道:“没什么。” “是吗?”武承义的语调微扬,“爹爹怎么瞧着你一直看着七殿下?” “爹爹……”武青悠羞恼地唤了一声。 “好了,好了,爹爹不说了,你喜欢也罢,讨厌也罢,爹爹都不说了。”武承义假作不再理睬,眼睛却含笑着看向她。 武青悠却突然把小身子往他怀里一靠,“爹爹,不管我喜欢谁,但我以后嫁的人一定要孝顺爹爹,还要像爹爹一样疼爱女儿。”这两年来,她心中压了不少事,而她最在意的一点就是云祺是否真的害死了爹爹? 可是这件事如何能求证? 她并没有亲眼所见,前一世她虽然与云祺夫妻多年,但说到底,她从来没有了解过他。所以这一世,她要擦亮眼睛,好好看看…… “傻丫头,”武承义心中一暖,把女儿搂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哄拍着她的背,“爹爹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国宴之后,云帝下旨,令各家未婚的子弟纷纷拜见霓裳公主,以供公主挑选驸马,包括云帝的十数个儿子,也都纷纷邀请霓裳公主游玩云国各大名胜。 一转眼,上青峰山学习的日子又到了,天气转凉,武青悠穿着两件单衣,同流绾坐着马车往青峰山而去。 先是回了朗清院放下行李,然后去清心苑给先生请安,可是到了清心苑中,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霓裳公主。 东皋今日的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错,一身青灰色的长袍穿在身上,盘膝坐在地上,膝上放了把琴,手指随意地拨弄成曲,一面弹一面还与旁边的霓裳说话。 武青悠进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霓裳也笑盈盈地说着话,听到声响,才转头看她,脸上的笑容却多了种别样的味道。 东皋也看到了她,停下拨弄琴弦的手,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青悠过来,这是兴国公主,也是你的师姐。” 武青悠微笑着走到房间里,对着霓裳屈膝行了一礼,“师姐好。” 霓裳却转过头笑着对东皋道:“先生,我早见过这位师妹了。” “是吗?” 霓裳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先生,刚刚这一曲格调高远,风格似乎与平日听过的曲子略有不同……” 东皋听到霓裳一语道破他近日创出新曲的特点,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为师一年前,曾路经西方的一个民族,他们的乐器与我们不同,节奏多是欢快蓬勃的,为师受到感染,便加入了他们的民族特色,创得这一曲子。” “原来如此……那西方民族在什么地方?霓裳也想去看看。” 东皋笑了一声,端起凭几上一杯酒,轻啜了一口,然后才道:“就在西方临海的地方,若是有机会,四处走走增长见识,比书本上看来的死东西要好。” “霓裳也这么觉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完全忘记了武青悠的存在。 她站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霓裳的视线有意无意地落 在她身上。 霓裳很会说话,且见识也的确很广,与先生天南地北地聊着,若是换做她,她定然无法与先生交谈得如此深,如此广…… 两人聊了半晌,东皋终于发觉武青悠还在,把琴从膝盖上取下来放到一边,站起来道:“你先回朗月斋去吧,好好看书,你师姐学识渊博,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她。” “是,先生。”武青悠恭谨地回了一声,心里却没作此打算。因为国宴那次和今日,她都感觉到了霓裳对她的不友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觉得还是离这位公主远点较好。 霓裳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着道:“霓裳不才,先生谬赞了,不过,师妹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探讨探讨。” 武青悠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对她道:“好的,师姐。” 从清心苑离开,武青悠走了一截,又回头看了一眼,撇着嘴呼了口气,才快步离开。 朗月斋里,云谙和何坤也早到了。 武青悠一见云谙,便笑道:“师兄,霓裳公主在清心苑,你要不要过去见见?” 云谙长眉轻蹙,“我见她做什么?” 武青悠原本是想逗一逗他,自己也开开心,哪想平日随和的他表情竟然这么正经,于是摆了摆手,“算了,当我没说过。” 云谙看着武青悠笑嘻嘻的模样,又想起昨夜母妃与他说的那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整整一上午,一个字竟然也未看进去。 到得中午的时候,云谙突然收拾好东西,对着何坤和武青悠道:“我这两日有些事,暂时回宫去了。” 何坤没问为什么只是看着他点了点头。 武青悠也没问为什么,毕竟自己的事都没有对他坦承。 第八十六章 配的上吗? 第八十六章配的上吗? “谙儿,你父皇让我问你霓裳公主可是去过青峰山看望东皋先生了?”才回宫的云谙就被李贵妃叫了过来,并屏退了下人,空旷的大殿里,就只剩母子俩。 云谙点了点头,“嗯,今日去过。” 李贵妃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把儿子拉到身边坐下,然后才轻言细语地道:“谙儿,母妃知道昨日那番话你听了不喜,可是你要知道,云国的将来是属于你的,你必须得听父皇的安排。” “母妃……”云谙打断她的话,“父皇子嗣众多,将来的事做不得准” 李贵妃平日看起来都很温柔,此时凝了眉,也只是多了几分严肃,“你也知道未来的事做不得准,若是你不按你父皇的要求做,你以后……” “父皇的江山牢固,也只会传给他觉得合适的儿子,即便我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也未必能让母妃你满意” “你究竟要母妃怎么说你才听?”李贵妃声音拔高了几分,显然生了气。 “是儿臣不孝,可是……儿臣不想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云谙半垂着眉,不敢去看母妃气愤伤心的表情。 李贵妃气得纤指微颤,“那你是不是还要说,这个江山也不是你想要的,你也不要?”李贵妃说完这句,没有给他回答的机会,继续说道:“若是如此,那你连母妃也一块不要了吧。” “母妃……”云谙皱紧了眉,音调有些不稳。 李贵妃终究无法见自己儿子难过,心里虽然气,还是苦口婆心地劝导:“你怎么这么傻?若是你现在如了你父皇的愿娶了兴国公主,将来得了这云国天下,你喜欢谁,想娶谁还不是由了你说了算。” 云谙摇了摇头,柔和的面孔冷沉似水,“那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你非得让母妃气死,你才安心吗?”李贵妃急喘了两口气,便一手捂着头,一手摆了两摆,“你既然不愿,母妃也强迫不得你,你走罢……”李贵妃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向听话的儿子动摇。 可是这一次,儿子却没有如她的愿,只是站起来,说了声,“母妃,你太高看你儿子了,先不说云国贵族子弟,就是其他几个兄弟,儿臣也未必能赢……”做母亲的了解儿子,做儿子的也同样了解母亲,云谙不想让母妃伤心难过,只能委婉地表明,即使母妃强迫他去见兴国公主,那最后成不成,也怪不到自己身上来。 李贵妃 如何不知道儿子打的什么注意,可见儿子就像吃了称砣铁了心一般,油盐不进,可毕竟是儿子让了一步,况且她相信自己的儿子只要邀请霓裳公主,那么事情就成了一大半,她生的儿子,她有那个自信 她冷静了半晌,方才妥协一般地说道:“那好,母妃暂且信你,不过明日,你必须去见兴国公主” 云谙既然做出了这个让步,也有自己的应对之法,于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母妃放心,儿臣明日就去见她。” 而同一时间,香荷宫内,王美人也与李贵妃说过类似的话。可不同的是,王美人柔弱惯了,只是问儿子的意见。 云祺却安慰她道:“母妃想多了,有九弟在,兴国公主看不到我。” “哎……”王美人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你实话告诉母妃,你究竟想不想娶这位公主?” 云祺微微一笑,“母妃,以前你不是想让我娶青悠吗?” “青悠虽好,可是……”可是也未必嫁给自己的儿子啊,武皇后虽然给过话,但最后做主的不还是皇上? 云祺拉着母妃的手,摇了摇头,“儿子也决定要娶青悠为妃的,所以关于兴国公主,母妃也别想多了。” 王美人听他如此说,脸上表情有些复杂,终是点了点头,“可是青悠也未必能嫁你呀……” “儿子会努力” 云谙走后,武青悠一直在朗月斋里看书,中间偶尔看累了会抬头看一眼何坤,见他神情专注,丝毫没有因任何事情分心,不由疑惑,皇上不是下旨让所有未婚的贵族子弟与霓裳见面,其实说是见面,还不是鼓励大家邀请霓裳去游玩。 可是何公子似乎一点想法也没有,不仅不遵圣旨,更是安然自若。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武青悠的目光,何坤抬起头来,平静地看向她,武青悠回神,尴尬地想要转开,却听何坤的声音在空寂的藏书室里响起,“你在看什么?” 她不敢看他,只胡乱地摆了几下手,“没……没什么,师兄,我,我看完了,先走了。” 看着她似落荒而逃的背影,何坤常年无甚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很浅的笑容,然后才又低头看书。 武青悠走出朗月斋,院子里与云谙一起栽种的树苗又蹿高了一大截,她一手抱着书册,一手轻轻抚着那些她亲手种下的小树枝,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她也未急着上楼去,而是在院里散起步来。 朗月斋 里比起最初来,似乎多了几分暖意,光秃秃的院子也都被争先恐后长出的小树枝掩盖了,显得颇热闹…… 正绕着朗月斋走了一圈,就听院门突然嘎吱一声响起,武青悠转头看去,却见不久前才见过面的霓裳公主缓缓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那四个美婢。 她也见到了武青悠,嘴角缓缓地扬起一丝弧度,“真巧呀” 武青悠点了点头,心说你专门走到此处来,竟然还巧…… 霓裳缓缓走近,她的目光落到武青悠脸上,似在细细打量。 那种感觉又来了……武青悠不适地皱了皱眉,每次霓裳看她的目光都看似温和实则犀利。 她皱眉的样子被霓裳看在了眼里,后者笑着勾了勾嘴角,“师妹可是不舒服?”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武青悠面不改色地说着谎。 霓裳也无意深究,转过话题又道:“不知两位师兄可在?” 武青悠拨了一下小树枝,说道:“二师兄回宫去了,大师兄正在藏书室看书。” “哦,”霓裳点头表示知道了,可她并没有转身离开,而是一步步地朝武青悠走近。 “听说师妹是连着在先生门外跪了几天,才被先生收为徒的,可是真?”她笑盈盈的样子,似乎问的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可是武青悠听得此话,心里却有几分不喜,若非故意,谁会这般问问题。 于是说道:“公主既然知道了,何必多问。” “我也只是想确认一下,不曾想过先生竟然不看学生资质,只凭一跪便收了为徒,可知这先例一开,今后不知多少人效仿师妹,我又要多出多少师妹来”霓裳还是面带笑容的说着,仿佛她说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是生来少根筋,还是存心奚落她。 若是以往,武青悠或许会有些胆怯害怕,或者还会忍让,可是如今的她都那样对付过徐莹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她明知道霓裳来者不善,她更不会傻乎乎地跟她交好。 “这事应该先生担心才是……” 霓裳漂亮的凤眼微微一弯,与之几番话对答下来,发现自己虽然说得高明,不带半点火气,可对方答得更是高明,一个个地太极推回来,不落半点下风。 她稍稍收了些轻视之心,也拨弄了一下旁边的树枝,说道:“你可知,先生收入门下的女弟子一共有多少?” 经过上次,武青悠 已经专门打听过,先生在各国一共收了十数名弟子,唯有云国收得最多,其他各国最多也不超过两人,而女子,更是除了霓裳公主外,另有图门国第一祭祀的女儿,传说中三岁能赋诗,七岁能成章,更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总而言之,先生的每一位弟子都才华出众,资质万里无一,唯有她武青悠,乃是中等之资。 可是这些是她能选择的吗?难道就因为这些原因,所以霓裳公主才轻视她,甚至于厌恶…… 想到此,武青悠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霓裳,“公主如何知道先生按什么标准收弟子?先生有告诉过你吗?” 霓裳秀眉一皱,“你什么意思?” 武青悠轻轻一笑,“既然先生没有告诉过你,你凭什么认为先生就是按你所述的要求来收的弟子?我记得先生说过,他收弟子要求的第一点,便是人品,若是因为对方资质不如自己,便轻视,甚至于出言讥诮,那么她的品在何处?容人之量又在何处?况且在还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便轻易地否定了这个人,你觉得她算是智者吗?既无容忍之量,也不是智者,那么她配得上先生弟子的称号吗?” “你……”霓裳的脸色瞬间发白,指着武青悠的手颤个不停,显是气得不轻,可是不过片刻,她收回了手,又笑了起来,目光中轻视少了几分,可是敌意却浓了几分,“看来,还真是我小看了你” 武青悠说完这些,也算出了一小口气,也不欲与她纠缠,于是屈膝行了一礼,“若是公主无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霓裳回复,便转身离开。 “慢着” (嘿嘿~~又看到粉红了,再次谢谢大家的订阅和粉红,爱你们) 第八十七章 大师兄变脸 第八十七章大师兄变脸 武青悠脚步微微一顿,“公主还有事吗?” “今**的一番话虽说得好听,不过配不配得上作先生的弟子,还得另说,不如我们打个赌?” “我为什么要赌,不管配不配,你我都已经是先生的弟子了,就如我觉得你不配,可你就不是先生的弟子了吗?”既然得罪了,武青悠也不忌讳,大胆地反驳回去。对方虽然是公主,可她的身份也摆着的,不是谁想动就能动得了她。况且她相信,这点子小事,她公主大人也不会上升到国际政治纠纷的,顶多会找她麻烦,可是之前已经摆明了,这个公主就是来找她麻烦的,既如此,为什么还要退避,如今她有功夫在身,也算是有了倚仗。 “告辞,”她潇洒地留下两个字,便转身离开了,留下霓裳咬碎一口银牙。 四个婢女眼观鼻鼻观心,都没有散发出太多的存在感。 霓裳不是个肆意放纵自己脾气的人,她虽然气愤不已,心中也打定了主意会让武青悠好看,甚至会把她喜欢的东西都夺走,可是她面上却很快恢复了常态。 此时她也无心思去见什么师兄了,倏地一转身,对四个婢女道:“我们走……” 可刚刚转身却见到先生就站在门外,她脸上略显不自然,朝着东皋施了一礼,“先生……” 东皋摆了摆手,“你随我来。” 霓裳咬了咬唇,命四个婢女留在原地,自己跟着先生走了出去。 “先生,”霓裳站在东皋身后,小声地唤了一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她在先生面前从来都是乖巧的,哪想今日与武青悠说了这些话,竟然让先生听到了,越想越气,脸色也越发不好看。 “霓裳,”东皋叹了口气,才说道:“你师妹说得对,一个人的成功,除了有渊博的知识外,还得有宽阔的心胸。” “先生,你……”霓裳又羞又气,先生这意思是她心胸狭窄了? 东皋所收的弟子全部都是达官显贵的孩子,可在他眼里,所有人都没有区别,所以霓裳虽然是公主,可在他眼中也只是他弟子中的一人。 “你师妹虽然资质是最差的,可是……她的过人之处,即便是师父最出色的弟子也有所不及。” 听到东皋这么评价武青悠,霓裳更是气极,可是她也很快平静下来,知道此时,在先生面前说什么,都只会让先生对自己印象变差,所以她放弃了 争辩,只是说道:“先生,霓裳知道了……” 东皋听她如此说,才点了点头,“知道就好……”说罢,顿了顿,“你在云国待的时间不久,空了就来山上看看为师,再过不久,为师会离开云国……” “先生要去何处?”霓裳急问。 东皋笑了笑,“为师从来居无定所,到了地方才知去的是何处。” 霓裳也知道先生秉性,于是也没再问。 而另一边,武青悠匆匆回了朗月斋,趴在门里,透过门缝往外敲,其实她早知道先生在门外,所以才引得霓裳公主暴露出来,见先生把霓裳叫走,她心里小小的得意了下,正直起身子,后背却触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 猛地转过头,何坤那张不甚俊朗,看起来却十分协调舒服的脸孔就在咫尺之间,武青悠吓得倒退一步,却听何坤问道:“你在做什么?” 武青悠摆了摆手,“没,没做什么?” “你为什么每次见我都慌慌张张的?”何坤皱着眉头,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句话却让武青悠突然响起了云祺,云祺也曾问她为什么怕他,而对于何坤,她是觉得他身上有前世云祺的影子在,冰冷的脸孔透出的疏离与前世云祺温柔的脸孔露出的疏离是一样的,令她难以靠近,难以捉摸的。 武青悠站直了身体,“大师兄误会了。” “误会了?”何坤突然逼近一步,“那你为何每次见到师弟都笑脸盈盈,见到我却什么表情也没有?”他的话语并没有怒气,只是疑惑,只是询问。 武青悠微微一笑,“师兄误会了。” “误会?” “是呀,师兄你总是板着一张脸孔,我若是突然对你笑,我会担心你会不会突然瞪我。”武青悠笑着对何坤道,突然觉得这位大师兄真的不是表面上看到的这般,只是她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内心。 “那你不怕我?” “怕呀,”武青悠说完,见他表情又一寒,立马补充道:“怕你冷着脸瞪我呀,其实,我一直觉得大师兄是好人,只是大师兄你从来不给别人走进你身边的机会,所以我无法了解你,不了解一个人,对他的印象就容易产生偏颇。” 何坤听她如此说,脸色已经缓和下来,竟难得地收起了那层浮在脸上的冰,“那你,愿意走进我身边?” 武青悠连连点头,“我自然是愿意的,” 听到这话,从来不笑的他竟然嘴角一弯。 “相信不止我,师傅,二师兄,都是想看到没有冷着一张脸的大师兄。”她说完这话,本以为何坤会改变一些,可是何坤嘴角的那丝笑容却是一僵,继而又恢复了原来的冷若冰霜。 武青悠惊觉不对,暗讨自己是否说错话了,却见何坤已经转过身去,迈着长腿离开了。 武青悠重重地叹了口气,原本以为有所改善的,哪想……不过,她弯了弯嘴角,至少她现在知道大师兄的内心真的与表面是完全不同的。 何坤离开后不久,先生便到了朗月斋,告诉她说,这月她可以回家去,因为何坤和云谙都必须遵照圣旨,不许留在青峰山,于是她也被一起放了假。 武青悠听从先生的话,带了数本书回家去看,可是才回家,便有前院的丫鬟告知她,七殿下要见她,此时正在大厅里。 听得这个消息,武青悠拿着书本怔了半晌,流绾见她如此,才推了推她,“小姐,你想什么呢?七殿下还在前院等你。” 武青悠“哦”了一声才回过神来,“这就去。”说罢,才放下手中的书,几步跑出了房门。 流绾看着她的模样,微微笑了笑,这才又低头收拾起衣物来。 走到前院的时候,远远便看到大敞的门里,爹爹和云祺一起坐在堂前。 她缓下步子,慢慢走进去,唤了声,“爹”然后才转头看着云祺,道了声,“祺哥哥。” 不知是否碍着武承义在的关系,云祺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武承义却是笑呵呵地朝她招了招手,“青悠啊,快过来。” 她依言走过去,落座于武承义身边的椅子上,刚坐下,武承义又道:“七殿下有事找你,爹爹也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便在此陪陪七殿下吧。” 武青悠看了眼云祺,不明白他为何此时会出现在这里,还说找自己有事,可爹爹在此她也不方便问,于是笑着点了点头,“好的,爹爹有事就先去忙吧,女儿晚点再去看你。” 武承义点了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云祺又拱了拱手,“殿下稍坐,微臣告退了。” 云祺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扶住武承义伸出的手,“将军不必多礼,”他对武承义的态度很是谦逊,脸上的笑容也难得比平日多了几分。 武承义这才转身离开,可是在他走出大门的刹那,又回头看了一眼云祺,皇后多次给他提起过七殿下,今日与他 一番交谈,他也觉得七殿下虽是不受陛下器重,却也是一尾潜水的蛟龙,将来必能成大器,而他也看得出,不管是女儿对他,还是他对女儿,都有些情意在的,想到这里,他才收回视线,同时喉头一痒,连着咳了几声,似是害怕惊扰到女儿,于是尽量压低了声音。 他摇了摇头,迈着步子往前走,也不知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老是咳嗽,身子也不如往年健朗了,难道是老了吗? 待到武承义走远了,武青悠才转头看向云祺,问道:“祺哥哥,你今日怎会来此?” 云祺微微一笑,“父皇下了旨,我自然也可以随意出宫了。” 武青悠听他如此说,心中微微一酸,可是片刻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突地抬起头来,“既然是奉旨出宫,祺哥哥为什么没去见公主?”虽是如此问,心中也难免有些别扭。 云祺看着她的表情,可武青悠心中虽有波动,面上却一如既往,云祺也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我从未动过心思……” 初听这话,她一时没明白,可转而一想,她才知道云祺这话,似乎是在向她表明什么,脸微微一烫,旋即又想,如此好的机会,云祺为何不争上一争?若是前世,以他的心机手段,未必不能成事 云祺不知她在想何事,只是看了看外边的天气,然后说道:“今日天气不错,难得能出宫一次,不如你陪我再四处走走,可好?” 武青悠回神,问道:“祺哥哥想去哪儿?” (据说明天开始月票双倍的活动,不知道亲们还有粉票没呢?期待……) 第八十八章 云谙毁容 第八十八章云谙毁容 “我对城中不熟悉,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武青悠略微思索了会儿,说道:“城东有个昭觉寺,不如我们去逛逛吧……”经过重生一事,她对神佛之事也打心底相信了,可是重生以来,一直还未去感谢过神佛,不如就趁今日去拜拜他们,顺便也祈求身边的亲人能平安幸福。 云祺听她提议,点了点头,率先站起来,“那走吧。” 此时已经快申时了,两人要去还得趁早,于是武青悠让何伯给安排了马车,两人一齐坐着马车往城东而去。 若是步行的话,恐怕得花半个时辰的时间,可是坐着马车,才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因为不是庙会,时辰也算晚了,此时昭觉寺外,来往的香客寥寥无几。 云祺先撩开帘子跳了下去,才伸出手来搀她。 待她脚步落了地,他才说道:“这里人好少。” 武青悠见他早熟的面孔难得露出一丝新奇的神色,尽管压抑得极深,可武青悠还是看出来了,心底不由浮出一抹复杂,她如今对云祺的感觉已经说不清,似爱,似怨,似怜…… “走吧,”他主动牵起她的手,转头对她微微一笑。 掩住心底那些复杂的情绪,她转头看他,然后轻“嗯”了一声。 两人顺着石阶往上走,门前有小沙弥对两人行了一个合十礼,武青悠和云祺都有些生涩地回了一礼,然后才迈步朝里走。 大雄宝殿内,还有不少香客在上香祷告,一旁还有和尚在给人解签。 “祺哥哥,你要进去许愿吗?”武青悠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询问道。 云祺抬头看了一眼那五丈大小全身镀着金漆的佛像,摇了摇头,“不了,你去吧,我在此等你。” 武青悠依言点了点头,便转身迈步朝里走去,跪在神像下,武青悠心绪涌动,一时间前世种种,今世纷纷,都浮现在眼前,她迷蒙着双眼,仰望着佛主那俯视苍生目露哀怜的目光,心中暗道:“谢谢佛主让青悠得以重生,见到了仍然健在的爹爹,经过前一世,青悠只希望爹爹和姑母都能平安地活下去,”说到这里,她对着神像磕了几个头,再抬起头来时,目光变得有些凌厉,“佛主既有灵,能否助青悠查清事情真相,让青悠得以找到前世毒害我爹的凶手?” 她这般在心里说着,却没有人能回答她,前世爹爹死得突然 ,她也并不知道是别人害死的,徐莹在她临死前留下的那番话,给她心头埋下了一个种子,心头就像分出了两个小人,一个被徐莹说动,认为云祺是害他父亲的凶手,一个又在抵抗,徐莹的话模棱两可,其实也并没有指明究竟是不是云祺所为,只是她在才重生的时候,因为那番话,联想到了云祺的身上,可是仔细回想那些话,徐莹并没有说明是云祺所为,可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是以到现在,她心中仍旧在拉扯,只希望自己能慢慢摸寻到线索。 想到此,她转头朝云祺看去,却见他正在那解签的和尚面前。她收回视线,再次匍匐,“佛主,求你保佑我找到事情的真相,那样也不枉我重活一世” 许完愿,武青悠站起身来,又双手合十对着佛像行了一礼,才转过身去,云祺此时已经站在大门前等他,可他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凝重和复杂。 “祺哥哥,你怎么了?”她下意识地转头朝那解签的和尚看了一眼,好像刚刚就是看到云祺在跟他交谈。 云祺握紧了袖中的签,勉强对她笑了笑,“无事。” 可是心中却卷着翻天巨*,刚刚那和尚见他闲来无事,便让他随意抽了一支签,可是和尚看了签面色却是大变,似乎立即要跪倒在地。 他觉得不对,细细问过,那和尚才详细道来,那签有四句谶语:“真龙失际浅水游,一遇风云遨九天,落花有意随流水,缘何命数已早定?” 他攥紧了手中那一纸谶语,恨不得狠狠揉碎,不管落花是否有意随流水,命数又是否是早定下的,他想要的,他一定不会放手 武青悠不知道云祺在想什么,只是心中同样复杂,于是两人间,一时沉默无声,皆缓缓而行。可两人正走着,突然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靖王殿下,我还是叫你师兄好了,你也可以叫我霓裳。” 武青悠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只是那背影轻轻地“嗯”了一声便没有了声儿。 霓裳因为是侧身站着的,是以没过多久便看到了云谙身后的云祺和武青悠,她轻“咦”了一声,然后笑了起来,“师妹,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听到霓裳的声音,那熟悉的背影微微一僵,然后快速地转过头来,见到和云祺站在一起的武青悠,脸色微微一变,显得有些尴尬。 武青悠却在见到转过头来的他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云谙翻了翻眼皮,他也为想到会在这里见着她,先不 说他为了应付母亲来见霓裳公主在脸上涂抹了一些膏药的模样被她看在眼里,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和霓裳出来,被她瞧见,她会不会…… 可武青悠却没想那么多,只看着云谙脸上颜色略深的药膏,虽然不至于毁容一般滑稽丑陋,却也恰好地遮住了他那张太过招风的脸,她忍住笑意,上前询问了声:“师兄,你的脸怎么了?” 云谙想着事情一时间没有回答,武青悠却渐渐明白了他的用意,想到此,也忽然想到最初上青峰山时,可曾听说这位主子砍树烧火,只要兴致来了,可是什么都敢做的,只是她与他相识后,还未发现他那样的一面,不过今日……却被她瞧见了 心中暗笑,面前却没有表露出来,站在旁边的云祺却突然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对着云谙和霓裳道:“不打扰两位的雅兴,我和青悠先走一步。” (为了那四句打油诗,耗死了我无数脑细胞……话说这几章交代了一些线索,大家要稍微注意一下下哟) 第八十九章 嫁给我好不好? 第八十九章嫁给我好不好? 说完,就拉着她的手转身欲走,云谙的脚步动了动,却没有追上来。 霓裳把两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然后缓缓朝前走了一步,微笑着对云谙道:“师兄为何不追上去?” 云谙眉头轻皱,转回头来,却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公主,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霓裳面上仍旧笑着,“也好……” 两人转过身,云谙没有回头,可霓裳的脚步却故意慢了几分,看向远处已经变成两个小点的身影,嘴唇微微一抿,好片刻才收回视线,追上云谙的脚步。 武青悠和云谙沿着台阶走下来,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霓裳和云谙的身影。 “在看什么?”云祺转头看她问道。 武青悠回头,摇了摇头,“没什么,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两人坐进马车后,一时没有说话。 车厢狭窄,两人错身而坐,良久之后,云祺唤了声她的名字。 “嗯?”她不解地抬头,目光带着询问。 云祺微笑,执起她白皙的下手握在手中,然后抬头对上她晶亮的眼珠,缓缓说道:“那日的话我听见了……” 她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话?” 云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若是我能一辈子宠着你,青悠嫁给我好不好?”他说这话的时候,握着她的小手,看似不经意,可是手心却沁出了些微汗水。 听得这话,武青悠脸色顿时如熟透的虾子,第一反应便是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可是他用力太大,使了几次力都无用。 他这时才抬起头来,俊朗的脸上表情很平静,可是那双眼睛却泄露了他也很紧张,他看着她,继续说道:“或许我无法给你该得到的,你……愿意吗?” 他说得很坦诚,她也明白不该得到的东西指的是后位,可此时她心情十分复杂,喜悦也是有的,可是更多的却是震惊和不解,震惊的是云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不解的是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跟她说,即便她同意,也得等上两年方可。 云祺紧紧地盯着她,手心濡湿的汗水把两人的手更加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心中也从未如此纷乱过,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似乎都牵动着他的心,一上一下,在她未开口的那一刹狂烈跳动。 武青悠的气息又急转缓,脸色也慢慢退去了红 晕,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后,才慢慢抬起了眼皮,那双如有水波荡漾的眼珠直直地看向他,“祺哥哥,青悠不在乎的东西很多,却很在乎一件东西。” 听她并没有直接拒绝,那双眼里也并没有厌恶,他的心稍微落下了一些,然后才微笑着问道:“是什么?” “感情,”武青悠平静地道:“青悠希望自己所嫁的人能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且一定不能为了其他事情伤害我的亲人。” 云祺不明白为何刚刚还一脸红晕显得娇羞无限的她此时却冷静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全心全意的爱,他既然爱上了她,必然是会全心全意去爱的,可是她为何会提出不伤害她的亲人? 在他未想明白的时候,武青悠又说道:“祺哥哥,谢谢你的这番话,可是青悠现在还小,况且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或许那时候祺哥哥已经喜欢上其他人了。” 云祺听她如此说,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原来她是不相信他可他没有分辨,只是握紧了她的双手。 武府离昭觉寺本就不远,两人一番话后,便听到车夫在外面说道:“小姐,殿下,到了,请下车吧。” 云祺这才松开她的手,挑开帘子跳下了马车,然后同样伸出手来搀着她下去,待落了地,武青悠便把刚刚的事情暂时抛到了脑后,“祺哥哥,进去用了晚饭再回宫去吧。” 云祺摇了摇头,“不了,今日出来太久,我得在宫门关上前回去。” “那好吧,” 武青悠说完,发觉似乎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却在这时,云祺又踏前了一步,低声说道:“相信我” 却在她诧异抬头时,朝她微笑着说了声,“我走了,你快进去吧。” 说着便踏着步子离开,武青悠站在门前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他刚刚说的那句“相信我”是在回答她刚刚那番话,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角,她心绪纷乱不堪,前一世,他那么温柔地对她,可从未说过一句喜欢自己,他给她的感觉也是若即若离的。这一世,他那双眼珠里,终于印上了自己的影子,可是她要的东西却多了起来,不是贪心……而是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妥协,她的未来与前世将无甚差别。况且,还剩一年多的时间,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未查明他是否真的对自己的亲人下过手 良久,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转身进府去。 而云祺自离开后,并没有坐上宫里派出的马车,只令宫人架着马 车在一旁守候,他则缓缓地踱着步在街上走。 走着走着,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七殿下” 云祺停下脚步,未曾想过在这街道上会遇上认识自己的人,他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面前两个女子,轻蹙了下眉,似在回想什么…… 来人正是徐莹和侍女南珠,徐莹远远地就瞧见了云祺,心神微微一转,便朝他走了过来。 而云祺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女子,很快也想起了是那日乞巧节晚上曾遇见的女子,“是你……”他记得青悠似乎不喜欢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可他却了解青悠,她不是任性妄为的人,所以连带着,对徐莹的态度并没有多热切,只是平静地说道。 徐莹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对着他屈膝又行了一礼,才道:“难得七殿下还记得。” 云祺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且欲转身离开。 徐莹瞧见他不欲再理自己,心中微微一恼,可面上却没表现,只是说道:“徐莹有些话想与殿下说,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云祺脚步一顿,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冷厉起来,似审视一般地看着她。 她面上半点不露怯,由着他打量,自己则半垂着眼眸微笑道:“殿下切莫误会,徐莹想说的事情,殿下一定有兴趣。” 云祺听她如此说后,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心中也多少明白了一些东西,只冷冷地说了声,“抱歉,我没有兴趣。”说罢,就提步离开。 见他转身就走,真是半脸脸面都不给自己,徐莹咬着嘴皮,脸上维持着的表情也一瞬间有些破裂,但是她也更明白,若是今日没有达到目的,之后再见云祺也不知是何日,所以她很快收敛了情绪,扬起声音,对着那已经离开三丈远的云祺背影道:“武青悠……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 听到“武青悠”三个字,云祺的脚步渐渐放缓,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在徐莹赌自己赢的时候,云祺猛地转过身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徐莹见他转身,知道事情成了一半,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云祺因为这三个字而停下脚步,可她也不得不为自己赌赢了而松了一口气,她缓缓朝云祺走去,“殿下别急,”说着转头四顾,才又说道:“这里人来人往,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不如去前面的茶社坐坐?” 云祺看着她,留下句,“希望你说的东西是有用的”说完便率先朝前走去。 徐莹嘴角一弯, 侧头对一旁站着的南珠道:“走吧……” 南珠应了声,一主一仆在云祺身后跟了上去。 茶社的雅间里,徐莹与云祺相对而坐,南珠伺立一旁,为两人煮茶倒水。 徐莹伸出如玉般的纤细长指端起一杯清茶往云祺面前一送,“殿下,请用。” 云祺看了她一眼,并未伸手接过,只是沉着声音道:“有什么话,说吧。” 徐莹的手指僵在空中片刻,也不觉尴尬,她缓缓放下茶杯,才抬起头来,微笑着道:“殿下其实不必如此防备我,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帮助殿下得到想得到的。” 听到徐莹如此直白的话,云祺先是一惊,这女子心机城府果然不简单,随即却笑出了声,“徐小姐可以帮助我什么?” 徐莹也跟着一笑,“殿下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云祺心中轻笑一声,他想要的东西,她如何能给他不过他并未说出来,只是敛了容,转开话题道,“徐小姐刚才说了青悠,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莹端起南珠给自己倒的一杯茶,轻轻啜了一小口才道:“殿下知道青悠很招人喜欢的,不算我哥,也还有九殿下,若是殿下与九殿下争,有多大把握能赢?” 云祺听得此话,冷“哼”一声,“这事与你无关。” 徐莹不恼,脸上的笑容依旧,“可若是我能帮助殿下呢?” “你?” “对,有我帮助殿下,殿下的胜算会更大,”说着,看了一眼云祺又接着道:“或许如今能帮助殿下的东西有限,可是女人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况且徐莹只是帮助殿下,并不需要殿下付出什么。” (今晚只有这一章) 第九十章 事出突然 第九十章事出突然 云祺眸光一闪,继而轻笑了声:“不用付出什么?那徐小姐为何找上我,而不是我其他兄弟,要知道我——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而已” “殿下何必自谦,徐莹之于殿下,不过是多出来的一小股助力,或许将来能有我为殿下出力的地方呢?”今日她的目的就是跟云祺搭上关系,若云祺受宠的话,徐莹估计也不会找上他,正因为他不受宠,却又不是个懦弱无用之人,所以她才想要为自己搏上一搏,何况她看得出来武青悠对云祺的态度不一般,若是自己能夺了她心爱之人,她到时候还能在自己面前耍威风吗? 娘说的对,没有不好色的男人,虽然现在云祺对她的态度很冷淡,可现在她有时间,也有了靠近他的机会,那么……将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云祺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能穿透壁障一般,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的话打动了他,对于自己而言,最缺乏的就是助力,虽然眼下这女人实在没有什么地方能助他,可他也看得出这女人城府之深,将来兴许真能帮上自己。 徐莹面不改色,任由那目光扫落在自己身上,良久后,云祺才收回目光,脸上的冰冷稍微缓和了些,“我姑且相信徐小姐的话,不管徐小姐有何目的,只要将来徐小姐真能帮助我,且需要的东西不触及我的底线,我也自当回报与徐小姐。” 徐莹见他终于松口,脸上才露出笑容,“殿下放心,徐莹说过不需要殿下付出什么,殿下尽管放心。” 打心理,云祺是不相信她的话的,可徐莹在他眼里产生不了任何威胁,答应了她,兴许对自己将来有好处,可若是她真有其他于己不利的想法,他也完全能遏制住一切。 “那好……今日就到此,若是有用得上你的地方,我会主动找你。”说着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再看她一眼,便欲转身出门。 徐莹也站起身来,想要阻拦,可是手伸到一半却有收了回来。她把手拢在袖中,看着那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嘴角边噙出一丝笑容,欲速则不达,况且这人还是他,更不能操之过急,如今,只要他给自己这个机会,那便行了…… 武青悠与云祺道别后,便先去了武承义的书房。 还没走近,就听到一阵咳嗽声时轻时重地响起…… 她皱了皱眉,脚下步子加快,走到书房门口,房门并没关严实,那咳嗽声从门缝里更加清晰地传出。 她推开门,脸色不太好地 疾走过去,“爹爹,怎么了?” 武承义靠在椅子上,急喘了几口气,才稍稍平复了咳嗽。看着女儿走过来,他笑着道:“回来了?”说完这句话,又咳了几声。 武青悠见状,赶紧端起桌子上的茶盏,递到他面前。 见他喝了几口,她才询问道:“爹爹怎么咳嗽得这般厉害?” 武承义随手摆了摆,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许是这几日受了风寒,咳嗽偶有,今日才严重起来。” “爹爹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生病了怎么不叫大夫看看呢?” 武承义摇了摇头,“爹爹我身体好得很,小病小痛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武青悠也知道爹爹是武将,一直有锻炼身体,只是碍于前世的阴影,她不能放任任何一点危害到爹爹身体的事情发生,于是故意板下脸来,说道:“不行……,一定要让大夫来看看,爹爹在这里坐着,女儿叫流绾去请大夫来。”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流绾去了一刻钟,就带着大夫回来。 武青悠也扶着武承义回了房间歇息,不准他在熬夜看书。 武承义躺在床上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过是咳嗽两声,哪用得着卧床休息,不过看到女儿担心关切的目光,他还是叹了口气,由着她了…… 大夫来后,武青悠把他请到床边,与流绾一道站在旁边看着。 大夫细心诊断片刻,才站起身来,对着武承义施了一礼,“将军是邪风入体,喝一副药修养一下就行了。” “身体还好吗?”武青悠突然插嘴道。 大夫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将军身体结实,就是再过个半甲子,身体也是硬朗的。” 听大夫如此说,她才放下心来,命流绾送大夫出去。 武承义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笑着道:“都给你说了,爹爹身体硬朗,这点子小病算得了什么?” 武青悠挨过去,搂着爹爹的肩膀,“爹爹身体是硬朗,可是有病还是要尽早就医,书上都说了,小病积攒多了,身体也容易拖垮。” 武承义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好好,都依你,依你……” 武青悠这才笑了起来。 在府中过了几日,武青悠每日便是看看书,流绾也从不打搅她,要么在她房间里绣绣花,要么就和她母亲王氏一道做做其他活计。 王氏来武府也 有一段时间了,比起最初来时,也不那么拘谨了,只是最近,脸上老是愁容满面。 她虽然读着圣贤书,双耳却也听着窗外事的,所以王氏的表情和流绾最近来一些反常的举动都被她看到了眼里。 若是寻常丫头,她兴许不会过问什么,可她待流绾如姐妹,前世更是亏欠她良多,是以便把流绾单独叫到了一边。 见流绾佯作无事的表情,武青悠暗叹一口气,询问道:“流绾,你可有什么事?” 流绾抬起头来,眼中分明有些难过复杂,但很快却摇了摇头,“没事,小姐,我能有什么事呢?”说罢,还强笑了两声。 若是以往的她,也许就这么过去了,可现在,她观人能入毫微,是以流绾这一点点表情便让她觉得事非寻常了。 于是拉着流绾坐了下来,轻言道:“流绾,说实话,我一直把你当做亲人的,你也知道我无兄弟姐妹,你于我而言,就像姐姐一般,难道你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 流绾原以为自己瞒得够好了,却没想小姐竟然发觉了,听了她这般话,感动之余,却也无法开口…… 这一次是她爹替镇上的李老爷做工,哪想伤了腿,李老爷只肯给了工钱,不肯找人医治,可爹的那点工钱哪请得起大夫,上一次娘生病的时候,家中的积蓄都用光了,还用了小姐给得那十两银子,现在爹受了伤,没有银子治,可叫她怎么再开口向小姐要,毕竟她得的月钱已经够多了,小姐还对她这般好。 流绾踟蹰了良久,看着小姐那双好似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她无法答话。同时心中另一个声音却也在说道:小姐待她如姐妹,若是能救爹,自己以后再积攒了银子还给小姐就是。 可是……她还是有些无法开口。 看出流绾的为难,武青悠并没有立即出声,只是等待着她的回答…… 良久良久后,王氏都在门外走了几个来回,流绾也见到了,才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小姐,我爹做工伤了腿,李老爷不肯出钱医治,家里也实在拿不出钱了,小姐能不能借给流绾一些银子,以后从我的月钱里扣?” 见她终于说了出来,武青悠才微微一笑,“这不成了,你放心,以后我每月都会扣一些,你要多少?” 流绾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十两。” 武青悠点了点头,便转身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了十两给她,流绾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后,武青悠才又问道: “你爹伤得重吗?” 流绾紧皱的眉头松了一些,可在听到武青悠这话后,脸色一瞬间又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爹爹伤势很重,又没有及时救治,怕是……”说着,泪水就盈在眼眶里。 这一世,武青悠最重亲情,也明白流绾此时心情一定很难受,于是说道:“别担心,待会儿在城里找个大夫,我与你们一块儿回去看看。” “小姐,你要去……” 武青悠点了点头,前一世她亏欠流绾许多,这一世,流绾虽然活了下来,可她家条件实在不好,爹出门做活,还被人欺负,这样子的情况,其实无需她多做什么,只要让人见着她对流绾如姐妹,那些人自然不会再欺负他们一家。 武青悠同时又揣了些银子在身上,令其他丫头去请了大夫,她跟武承义说了之后,武承义并没反对,只是叮嘱她小心一些,便派了四个家丁跟随一道。 流绾母女加上武青悠坐在马车里,大夫和车夫坐在外面,四个家丁则骑着马,护着马车往流绾家所在的小村驶去…… 路上,王氏和流绾的手一直紧握在一起,武青悠知道他们是在担心流绾的爹,所以也没怎么说话打扰两人。 坐着马车,很快便到了肖家村,马车驶过村中,引起一阵鸡鸣狗吠。 流绾早早地挑开了帘子,看着自己家所在的方向,连连回头笑着对她说着,“小姐,快到了。” “咦,怎么这么多人?”流绾狐疑地说了一声。 第九十一章 报官 第九十一章报官 武青悠也透过车帘朝外看去,果见一间土房的院墙外,围了一圈人,吵吵闹闹的,听不太真切…… “怎么回事?”武青悠问道。 流绾脸色有些焦急,只说了声,“小姐,这是我家,你在车上坐着,我进去看看。”说罢,就先下了车,连王氏都没有叫着一道。 待她下了车,王氏也跟着武青悠说了声,才也跟着下了车。 “快看,刘家嫂子和芳丫头回来了。”有人见到流绾和王氏后,高声说了句。芳丫头则是原来流绾在家时大家的称呼。 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从马车上下来的流绾和王氏两人,然后透过两人,看到马车旁得四个家丁,最终目光却停留在那晃动着的车帘上,心中纷纷猜测这王家嫂子出门一趟,难道是遇上贵人了? 流绾先王氏一步挤进了进去,王氏却被相熟的一些妇人拦住了,“王家嫂子,你这是上哪儿去了?还坐着马车回来……” “可是遇上贵人了?” “可不是,还有这么多随从呢” 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拦着王氏,王氏苦着脸,摇着头,并没有说明车上坐的是女儿的小姐,只是说道:“我得回家去看看,等会儿再说啊”说罢,也挤着钻进了自家的木板门。 “爹……”流绾一面喊着,一面往屋里跑,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烂肉味儿,心中一酸,就要落下泪来,却见已经齐腰高的两个弟弟妹妹双双从门里跑了出来,眼睛哭得红红肿肿的,一见她,就跑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抱着她的腰,大声哭道:“姐……” 流绾心中挂着父亲,见了两个弟妹,只一左一右把两人从身上扯开,然后牵着两人道:“姐先回房看看爹,娘在外面,你们快去找娘。” 两个娃娃一听,立马撒丫子跑了出去,流绾则往屋里走去,那刺鼻的腐味儿更重,难怪没有人涌进来,流绾眼睛噙着泪,一下子奔到房门口,就听到爹急咳了一声,然后弯过身子,咳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 再看那双伤到的腿,正搁在凳子上,虽然敷了些草药,但闻着气味,很显然没有效果。 “爹……” 刘三儿抬起头来,见到是芳丫头,那双半睁着的浑浊眼睛才又撑大了几分,“回来了?” “爹,小姐跟我一起来了,还给爹请了大夫,爹的腿马上就能好了。”说罢,才想起自己着急之下, 却是忘记了把大夫一块带进来。 武青悠今日来本就是替流绾家撑腰的,所以待流绾急急慢慢地下了马车,没多久,她也挑开了帘子。 迎面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目光,武青悠没有刻意去琢磨这些人的目光,径直下了车,见到一旁的大夫还站在车边,再看已经被堵上的人墙,对着大夫说了声,“你随我来。” 武青悠其实可以出声让这些人让开,可是她没有,只是让四个家丁去分开了人群,她才带着大夫,缓缓走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她身上,刻意压低的谈论声音此起彼伏,可她并不在意,只是带着人走进了流绾家的大门。 流绾家住的是不是砖砌的房屋,而是土墙的,墙壁上坑坑洼洼,院子里除了一些破烂的板凳,便再无其他,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 正在这时,流绾走了出来,眼角还垂着泪,见到武青悠,才把泪抹去,喊了声,“小姐。” 武青悠见她如此,心中不免也有些伤感,突然想起了前世的自己,眼看着爹爹生病却无能为力。 她上前一步,握住流绾的手道:“你别担心,”说着转过头来,对着那大夫道:“大夫,麻烦你了。” 那大夫也算是京城里的名医,若不是武将军小姐请他出诊,他断然不会来这穷乡僻壤,远远地闻到了腐臭的气息,他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若是他今日连着穷困人家的伤腿都治不好的话,岂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 一时,脸色也凝重起来,抱紧了药箱,率先一步朝里走出。 武青悠没有进去,流绾和王氏也在门口焦急地张望,不停地出生询问大夫有没有事。 大夫不敢随意接腔,毕竟这腿伤并不轻,且还拖延了这么久。 两母女见此,脸色更加难看。 流绾那一双弟妹,比同龄的小娃娃似乎更懂事,此时也好像是明白事情严重,只是瞪着眼睛看着房门,却不吵不闹。 而有些看热闹的人中途也想挤进来,却被武青悠命人拦在了门外。 同时武青悠也有些奇怪,刚刚见这么多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心中还咯噔了一下,哪想只是刘大叔生了病躺在屋里,但是下意识的觉得这些人并不是为看他的腿伤来的,否则刘大叔伤了这么久,这些人难不成一直在外面。 如此想着,便让一名家丁前去询问。 那家丁很快便问 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刘三儿伤了腿后,不仅不能做工,也没钱就医,今后恐怕也是废人了,于是不服气之下,便托了人去给李老爷家带个话儿,说是让他行行好,给点钱请个大夫来治治腿,他们一家还指望着他吃饭。 可那李老爷哪里管他刘三儿的死活,听到这话,当即大怒,带着人便来了刘三儿的家中,也就因此门外聚了一群人,李老爷在刘三儿家与他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是那李老爷出门之时,春风满脸,而他前脚刚走,武青悠等人便到了,所以也错过了那么一场戏。 武青悠得知来龙去脉,对着另外一名家丁道:“你去把那个李老爷请到这里来。” 她今日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既然李老爷刚走,那么就把他叫回来,一起说说。毕竟刘三儿是为了给他做事才伤了腿,况且她既然来了,就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流绾的家人也算是她的家人,她不允许别人伤害。 没过多久,李老爷就被人请了回来,家丁并没有告诉他武青悠的真实身份,那李老爷腰肥肚圆,却生了一副刻薄相,见到穿着打扮并非小村小户的武青悠后,那横行无忌的模样才稍微收敛了点,还试探着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姐……” 武青悠看着李老爷轻轻一笑,只是那笑容有些瘆人,“此处乃是我义姐的家,听说刘大叔的伤是因为给李老爷你做工而造成的。” 李老爷听她自称是流绾的义妹,又听她称呼刘三儿为刘大叔,当即脸色变了两变,很快却又挤出一丝笑容来,“不知小姐这话从何处听来的?刘三儿给我做工不假,可他的腿却不是在做工的时候伤的。” “李老爷,你说的这些话真与假,只需问过在你那里做工的工人,我就能知道,既然我会如此说,那么定然也是了解了事情经过的,所以李老爷,你今日必须得给我一个交代”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两分,她并未查什么,只是见这李老爷的模样便知道他并非是个好人,她在乎的人不多,流绾恰好是其中之一,所以任何人都别想伤害到她,否则她不会给那人好果子吃。 只有在亲人面前,她才是前世那个天真娇憨的武青悠,否则,她不介意伸出利爪,狠狠地抓烂那些妄想伤害她以及她亲人的人。 李老爷没想到一个小丫头身上会有这样凌厉的气势,他忌惮的就是她的身份,可说了半天他还不知道她是谁,又为何会未刘三儿出头,可他明白,若是她身份不凡,自己今日就算栽了。 可他 还是死咬着,“小姐这话无根无据,我凭什么要给你一个交代,”他是认定了光天化日之下,她奈何不得他 武青悠没有再与他口舌之争,只是给家丁使了个眼色,四人便齐身而上,制住了李老爷已经他身边的随从。 李老爷见如此架势,立马大喊,“杀人了,杀人了,快报官啊……” “报官吗?我爹就是一品官,不知李老爷要报哪个官?”武青悠随意地笑着道。 李老爷听她如此一说,两只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手下一个长工,竟然跟一品大员的女儿有关,自己这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呀 就在两人说了半晌话时,屋子里传来一声惨叫声,武青悠和李老爷同时转头朝里看去。 以武青悠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清什么,只是那叫声一声声地传来,令屋外的流绾和王氏紧张得来回踱步。 又过了一刻钟,大夫才抱着药箱走了出来,额头上的汗迹还未干,恭谨地对着武青悠说道:“武小姐,病人已经无大碍,只需好生休息调养便是。” “辛苦了……”武青悠说完,王氏和流绾也跟着道了声谢,才匆忙地往里屋走去。 武青悠让人把李老爷一起押着走进了房间,刘三儿痛得满头大汗,嘴唇也乌紫了,腿上绑着一团白纱布。 (再次谢谢大家的订阅和粉票,o(n_n)o~~) 第九十二章 原来如此! 第九十二章原来如此! 流绾和王氏当先走上去,“爹(孩子他爹),你咋样了?” 刘三儿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王氏抹了把泪,抬眼见到武青悠还站在一旁,连忙从旁边端了个凳子到武青悠身边,“小姐,快请坐……” “王姨,你别忙活了,我自己站着就好,你快照顾刘叔吧。” 流绾也过来询问了两声,都被武青悠打发过去照顾刘三儿了,她则坐在门边的小凳子上,看着门口流绾的一双弟妹,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 她朝两孩子招了招手,“过来……”她来时,带了不少东西,这会儿都放在车上,只下车的时候,用手帕包了几颗蜜饯。 那边王氏和流绾小心翼翼地照顾刘三儿,这厢两个小孩在看到武青悠摊开的手掌上那晶莹的果子时,不由同时咽了一口口水。 见两个小家伙的模样,她心中略微有些不忍,想着自己前世今生,无不是在锦衣玉食中长大,可这两个孩子,连小小一颗蜜饯都这么垂涎。看着他们还在犹豫,于是迈着步子朝他们走近。 两个小家伙见她走近,还同时朝后走了一步,两双眼睛清清亮亮的,无辜又有些害怕…… 武青悠把雪白锦帕包裹的蜜饯朝两人面前送了送,“吃吧……” 小男孩儿听她说“吃吧”顿时张开了小嘴,眼睛骨溜溜地盯着她手中,口水也在嘴角溢出了一些,那小女孩儿却谨慎地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武青悠见他们模样,微微一笑,各拈起两颗蜜饯分别塞入两人嘴里。 两人惊得吧唧了一下,兴许是尝到了甜味,便添着嘴皮吃了起来。 把剩下的蜜饯塞入小男孩儿手中后,她才笑着直起身子,却在这时,门外原本平息下来的声响又像是抛了石子入水中,起了波澜。 武青悠转头看去,见人群被人分开,四周的人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紧接着一个与刘三儿容貌相仿,五旬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乍见到李老爷被两个家丁架着,脸上表情僵了一僵。 李老爷显然也认识这男人,“刘大,你快给这位小姐说说,刘三儿的伤可不是我害的。” 刘大的目光落到武青悠身上,看似不经意,却把武青悠的穿着模样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才拱着手对着武青悠行了一礼,“不知这位小姐是……” 武 青悠尚未回答,王氏听到声响当即转过头来,瞧清男人面容,说道:“大哥来了。” 刘大点了点头,“三儿怎么样了?” 王氏的泪水又噙在了眼眶,“幸好小姐请了大夫来,否则……” 正吃着蜜饯的两个小家伙,一见自家大伯,也顾不得吃蜜饯了,眼眶顿时红了,“娘,大伯他不给爹爹请大夫。” 都说童言无忌,也是最真实的,那刘大被两个孩子如此一说,脸色顿时有些尴尬难堪,他轻咳了声,目光扫到武青悠正看着他,他赶忙走到王氏身边,从怀里摸出一些细碎的银子来,“弟妹,我也是才听说三儿受伤了,这不,凑齐了银子就过来了。” 王氏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见到银子,眼圈又红了,连连说道:“谢谢大哥……” 刘大却叹了口气,“一家人,谢什么……赶快把三儿的伤治好才是。” 武青悠见这刘大进门后,几次打量自己,又听了孩子口中的真话,自然觉得这其中有蹊跷,但这毕竟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只要刘叔的伤治好了,别人不会随意欺负流绾一家,她今日来的目的便达到了。 刘三儿因为伤势才好,又失血过多,这会儿已经昏睡过去,王氏给刘大端了个凳子让他坐下,刘大与王氏随意说了几句后,就把目光再次投向了武青悠,“芳丫头,这可是你主家的小姐?” 流绾正给刘大倒水,听他问起,看着武青悠笑着点了点头,“这是我家小姐。” 刘大听得此话后,竟然又站起来要给武青悠行礼,武青悠越来越觉得这个刘大奇怪,但是碍着他是流绾的大伯,于是也客气地摆了摆手,“刘大叔不必多礼。” 外面的李老爷又嚎了起来,“小姐,小姐诶……刘三儿治伤的钱我付了,你让这两人放开我好不好?” 武青悠转头看他,一步步踱了出去,“刘叔的伤是否是因为给你做工造成的?” 武青悠所问的原本也是事实,更何况此时情况要是他不按着她的心意走,自己这土霸也只有在乡里作威作福,要真是闹上了,这京官随便一个脚丫子就能踩死他呀 于是他点了点头,诚恳地道:“是的,刘三儿是给我做工受的伤,我这就把治伤的钱给补上。” 此言一出,门外一片哗然,因为此前李老爷一口咬定是刘三儿自己伤了腿,却赖着他给钱治伤,不少人还相信了,但碍着李老爷有前科在,有些人也有些怀疑。 武青悠看了挤在门外吵吵嚷嚷的人群一眼,“既如此,你把钱拿出来吧。”说着就命两个家丁松开了他的手脚。 李老爷平素做惯了守财奴,往外掏钱让他心疼不已,可他知道这钱必须得掏,还不能掏少了,否则一个不小心让这位小姐不满意了,他那点子家财都不够塞缝的。 武青悠接过他递过来的一锭足量的银子,微微一笑,朝着门外的人说:“你们还有没有因为给李老爷做工受伤或者克扣了银子的,李老爷今日一并补给你们。” 说着,便真有几人冲进来,找李老爷算账,李老爷皱紧了眉头,一块块地铜板数着,心头在滴血…… 武青悠则转过身把银子交给了王氏,而王氏得到这笔钱,也把刘大拿来的那些碎银子还了。 刘大连忙摆手,“这钱我既然拿出来了,怎么好收回来呢三儿受了伤,身体要补一下,弟妹拿这些银子买些鸡鸭回来给三儿补补吧。” 两人几番推攘下来,最后王氏推不过,收下了银子。 见事情差不多了,武青悠跟流绾说了声,让她在家照顾父亲,待刘叔好了,再回府去便是,就要离开。 此间,她也见到了那刘大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没有给他机会说出来。 流绾知道自己家寒酸,小姐yu体金贵,能来此帮了她家想李老爷要回银子她已经万分感激了,此时也没有地方招待小姐,只有亲自送她上了马车。 两人又告别了一番,武青悠才放下帘子,带着大夫和四个家丁离开了流绾的家。 武青悠一走,流绾家里却更热闹了,原本那些挤在门口看热闹的索性挤进了屋中去。 而流绾则被刘大神神秘秘地拉到了一边。 “大伯,你有什么事吗?” 刘大搓着手,脸上笑呵呵的,“那个……是这么回事,你也知道你堂哥去年考上了秀才,我琢磨着,你能不能跟你家小姐说说,给你堂哥介绍到京里去当个小官。” 流绾脸色变了几变,有些为难地说道:“大伯,我只是一个丫鬟,这做官的事哪轮得到我一个小丫头说了算。” “你说了当然不算,我不是让你跟你家小姐说说嘛,”见她还欲拒绝,他又道:“大伯我看得出来你家小姐宠着你,既如此,你帮你堂哥在她面前说说话,得了个差事,不仅家里人有脸面,你也跟着有脸面呀” 流绾很是为难,“小姐 待我是好,可是这种事情叫我如何开口?”更重要的是,她那个堂哥虽然中了个秀才,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刘大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她还是无动于衷,不由脸色冷了两分,“芳丫头,大伯我可是一直照拂着你家,如今这么点子小事你都不帮帮你大伯吗?你看看,你爹一有事,我后脚马上就到了,做人,要有良心” 大伯对她家有多好,她心中有数,可也没有刁难过她家,若是因此把关系搞坏了…… 她为难了半晌,刘大见她终于有些犹豫,才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这些年他又如何如何照拂过他们,她的弟弟妹妹。 流绾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制止道:“好了,大伯,你说的事我记下了,我会找个时间跟小姐说说,事情成与不成,我可说不准” 刘大听她松口,脸上笑容堆成了菊花,连连点头,“好好好,只要你说,凭你小姐这么宠爱你的份上,还怕事情不成吗?” 流绾摇了摇头,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说,大伯都不会往心里去,于是停了这个话头,转说道:“大伯还进去坐坐吗?” “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家照看我那几亩地,要是有什么事,喊人来给我带个信儿,我就过来。”说罢,就转身走了。 流绾转身回屋,好说好送地才把院子里的人清扫干净,又关了门。 王氏端着盆从里屋走了出来,见流绾一脸郁郁,问道:“啥事?” 流绾摇了摇头,扯着一抹笑问道:“爹爹醒了没?” “还没呢,你去看看谁家有鸡卖,买一只回来炖了给你爹补补。” 流绾诶了一声,才转身出了门。 第九十三章 第一才女 第九十三章第一才女 武青悠坐着马车回到武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便未去给武承义请安,早早地被屋子里的小丫头伺候着洗漱了,便躺到床上睡觉去了。 来回颠簸了好几个时辰,颠得她全身快散架了,没多久,就又累又困地睡了过去。 这一夜无梦,醒来时,天色还早,她便随手拿了本书,蜷着身子坐在窗户下的椅子上看起来。 她看书一向很杂,抓在手里的是一本医书,也没挑剔,翻开便看。 一连看了一个多时辰,门外才响起了敲门声,“小姐,起了吗?” 武青悠把手中书册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才站起身来,一面伸懒腰一面朝门口走去。 她房中除了流绾还有采汾,云珠两个丫头,但一来她不再轻易地相信人,二来只流绾一个在房中伺候也就够了,所以对采汾,云珠两个丫头都不是很熟悉。 站在门口的是采汾,她端着木盆低垂着头,“我给小姐打水洗漱来了。” 武青悠点了点头,在采汾的伺候下洗漱完毕,穿好衣裳。头发却散乱着,没一会儿,云珠端着吃食走了进来,云珠的性格比较活泼,虽然平时少在武青悠面前行走,可见了她的面并不像采汾一样小心翼翼,反倒如她前世一般天真无邪,“小姐起来了?我给小姐熬了粥,小姐快来尝尝吧。” 武青悠微微一笑,“今日熬的什么粥?” “鸡丝粥,小姐尝尝味道如何。”说罢,还把碗往武青悠面前推了推。 武青悠点了点头,早上起的早,这会儿也真有些饿了,于是拿着调羹便吃了起来。 平日虽说是云珠熬粥,可一般情况下,小姐不喜旁人进出她的房间,这送饭伺候洗漱的事儿也从来是流绾姐姐做的,云珠难得有机会亲眼见着主子吃自己做的粥,大眼睛瞪得圆圆的,还笑眯眯的。 武青悠吃着粥,能感觉到云珠那火热的视线,不由好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看什么?” 云珠赶紧收回视线,摆了摆手,笑得有些羞涩地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看看小姐喜不喜欢吃。” “云珠的手艺从来都是好的,我很喜欢吃。” 听到小姐的赞扬,云珠笑眯了眼儿。 武青悠吃完,用锦帕擦了嘴角,便站起身来,由着采汾和云珠收拾桌子。 待收拾妥当,她才说:“你们 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叫你们。”说完她又坐回椅子上准备看书,云珠端着盘子先出了房间。 采汾后“哦”了一声,“那采汾就守在门外,小姐有事就叫采汾。” 见武青悠点头后,她才轻手轻脚地离开,出去后还拉上了房门。 房间中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和书页翻动的声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敲响,还有采汾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小姐……” “何事?”武青悠放下书本,盯着房门问道。 “刚刚门房的人来传话,宰相府的容小姐请小姐过府一叙。” “容妍?”她自己低声念了声,自上次她被绑架之后,就只国宴时匆匆见过一面,之后便没有来往。 “有说什么事吗?”她拔高了两分声音。 “没有,”采汾回答。 “哦,”她今日不怎么想出府,可是转而一想,容妍也算是她的朋友了,她的朋友本就少,眼下更该珍惜,于是站起身来,“采汾,进来给我绾发。” 不多时,采汾和云珠都进来了,两人一起动作,很快就把她那头乌黑的长发给绾成了双平髻。 “再过一年,小姐就及笄了,采汾姐姐的绾发手艺很好,到时候能给小姐绾各式各样的发髻呢。” 武青悠看着铜镜里嘻嘻笑着的云珠,看到她快乐单纯的模样,脸上那没有半点忧愁的笑容,不由叹道:真好啊我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云珠不知道小姐在想什么,只在旁边挑拣着珠花,一面比划,“这个好,这个配小姐的裙子漂亮。” 一番折腾下来,耗了一刻钟,才收拾妥当。 此番,她把采汾和云珠都带着一道赴约。两个丫头很少外出,采汾依旧沉静,可是看向马车外的眸子里闪动着喜悦的光,云珠更是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小姐,外面好热闹啊……” “采汾,你看,那是什么……” 马车上,云珠的声音时而欢乐地响起,采汾偶尔会拉扯一下她的袖子,可云珠稍微收敛了一些,下一刻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又会忘乎所以。 可是武青悠并没有责怪她,反倒因为看到她的无邪单纯而感觉自己好像也活了过来,从心底里也想护住她的这份单纯无邪。 “吁……”马车停在了宰相府门外。 采汾和云珠先下车,然后两人伸出手 来,扶着武青悠下车。 带着两女,走到宰相府外,报了姓名,就有人来带着三人往里走去。 宰相府比之将军府,可热闹多了,不说宅中主子有多少,就是来往的仆从,也比冷冷清清的将军府多了不少。 在丫鬟带领下,武青悠等人绕过抄手游廊,走过馨香扑鼻的花园,最终停留在一间雅阁外。 雅阁里有断断续续的琴声传出,如淙淙的泉水流淌…… “小姐,武小姐到了……” 那琴声突然止住,紧接着有软鞋踩踏地面的声音响起,然后便是容妍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看到武青悠,柔雅一笑,“青悠,你来了……” 武青悠笑着道,“如此妙曲,为何不弹完了来” 容妍笑着步下台阶,“青悠想听,我再弹与你听便是……” 两人都笑了,相携步上台阶。 这房间并不是容妍的闺房,入眼的便是一张琴,然后是满室的水墨画,以及那整壁书柜上的书。 容妍乃云国第一才女,果然才艺众多,光看那墙壁上挂着的字画,就是一般男子也比不上。 容妍吩咐两个伺候的丫头去端蔬果倒茶水,她转过头来时,便见到武青悠好奇地打量,于是笑着问道:“青悠在看什么?” (明天月初了,再吆喝一声,小粉红,我好想你~~) 第九十四章 开始了吗? 第九十四章开始了吗? “我在看云国第一才女果真非同凡响。”武青悠笑呵呵地说。 容妍笑着摇了摇头,“青悠可别笑话我了,待会儿兴国公主也会来,让她听了笑话。” “她也来?”武青悠敛了容。 容妍正欲回答,就听外面有错乱的脚步声走近了。 容妍只顾得说:“兴许是公主到了,”便转身走了出去。 武青悠站着没动,只听外面霓裳的声音,“此番前来霓裳未备礼物,听闻容小姐博览群书,我恰好又两本名家手迹,望容小姐笑纳。” “公主客气了,”容妍扫了眼侍女递上的书册,眼中顿时喜色洋溢,对于爱书的人来说,没什么礼物比珍贵的书本更好。 命人收了书,容妍便笑着邀请霓裳入内,说道:“今日还有武将军的嫡女在,她也是东皋先生的弟子,才识出众,想必公主会乐于结交。”容妍根本不知道两人间的嫌隙,在她眼里,霓裳才华超群,武青悠则与自己一见如故,是以便把两人都请了来。 “才识出众?”霓裳反问了一句,语气中的讽意容妍没有听清楚,只点头笑道:“是的,她就在里面,公主随我进来吧。”说罢笑着缓步走上台阶。 武青悠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怎么也没想到容妍会把霓裳给请了来,不多时,两人便打了照面,武青悠不动声色,等着容妍介绍之后,才点了点头,唤了声:“公主。” 霓裳也只是轻“嗯”了一声,两人心照不宣,却也没说明互相认识,容妍只是觉得两人的反应有些奇怪,却也没有细想。 “公主请坐,”说罢转头看向武青悠,“青悠,你也过来坐呀” 待三人走坐下后,各自的侍女分别站于他们的身后。 容妍笑着道:“我邀请两位来,是因为我近日也得了一本孤本,公主是诸国有名的才女,青悠也是我云国才识出众的女子,所以想请两位看看……” 说罢,就站起身来,走到一侧,去取书。 霓裳见她离开,这才转过头来看向武青悠,此前进门后还未正式打量过她。 她弯了弯嘴角,微倾了身子对武青悠说道:“没想到云国第一才女竟然说你才识出众,真是好笑” 武青悠原本没有看她,只把玩着手中一颗葡萄,听得此话,才抬头斜睨了她一眼,“好笑与否,与公主有什么关系。” 其实武青悠很了解霓裳的心态,今日若是东皋的女弟子不是自己而是容妍,想必她同样会如此针锋相对于容妍,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太骄傲,也太优秀,于是便无法容忍有人分享她的骄傲,况且这人还是不及她的。 容妍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脑袋不怎么样,一张利嘴倒是有几分伶俐,”上次吃了武青悠的哑巴亏,今日便聪明了,不会轻易受她刺激。 武青悠没有再搭话,抬着眼看向正打开书柜小心翼翼取孤本的容妍,她也以为霓裳不会再说话,可她错估了霓裳。 “本公主已经选定了驸马人选,师妹想不到知道是谁呢?”霓裳美艳的脸上挂着笑容,注意力都集中在武青悠的脸上,不放过她每一个表情。 武青悠懒懒地抬眼看着她,“不想知道” “你……”霓裳怒不可遏,声音稍大了两分,就连容妍都转过身来瞧了一眼。 她一次又一次地吃瘪,让她愤怒已经攀升到了顶点,可是她的骄傲,不容许她泄露太多的怒气,只是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番,才说道:“既然师妹没兴趣,那就等着慢慢看吧。” 此时容妍也走了过来,恰好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于是捧着书册笑着问道:“等着看什么?” 霓裳微微一笑,“我在给师妹说选驸马的事。” 容妍脸上的笑容稍微顿了一下,把书本放在桌子上后,却是抬起头来,假作无意地问道:“公主有意中人了?”说这话的时候,她手指绷紧了几分,扣在纸页上。 霓裳点了点头,假作娇羞,“这件事还是等皇上颁布圣旨再说吧。” 公主的婚姻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幸而父皇宠她,所以不用指给某一人,而是可以从某几人里选择一个,可是这又如何呢,她始终还是会联姻,父皇临走前说过,凡事以国为重,不许任性妄为。 可这些日子云国的士家大族未婚男子她都已经见过面,对她热情的,她反觉得厌恶,自上次昭觉寺发觉七皇子和九皇子对武青悠有意之后,她便刻意观察过两人,不得不说,云谙的优秀的确很让人心动,可那个不受宠的七皇子,更让她好奇,因为特意地观察留意之下,他发现七皇子似乎在藏拙。 表面上,她选择九皇子,才是最好的结果,不仅云帝满意,就是父皇也会高兴。可是她却觉得七皇子是一个不安定因素,甚至觉得,他就像一只蛰伏的兽,平日看起来没有半点锋芒,可一旦发势,将 锐不可挡。 两个男人都是优秀的,可论感情,两人对她都很冷淡,是以她也不会天真地付出,只能说对两人都有好感,却因为各种原因,她并没有敲定下来。她今日故意这么说,只是想探一下武青悠的口风,既然她的婚姻自己做不了主,且两人都还不错,若是能在此基础上,让武青悠难过,那她便选择谁…… 容妍见她不欲再说,也不好再问,只是之后一直却心事重重的模样,武青悠知道怎么回事,可这种事情,她无法安慰。 而要说她心里怎么想的,她其实想得不多,因为她清楚公主要选择的人,不会是不受宠的云祺,即便他将来或许会当皇帝,可眼下,他毕竟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只是云祺有他的野心和手段,若他想成事,未必不会扭转这一切,所以,关键还是看云祺会否出手。 只是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云祺虽然在她心中占有不可撼动的位置,可是这一世,她不会再傻傻的付出,若他选择了霓裳,她兴许会难过,也兴许会解脱…… 几人在读过孤本之后,又听容妍吹笛,霓裳抚琴,武青悠只坐在一边欣赏,即便重生一事,这些乐器她也没有学起来,听听是好的,可她没时间,没心思去玩高雅,还有大半年云帝将亲征……还有一年多,天下将大变 从容妍府里出来,霓裳没有再与她多言,直接上了马车离开。 武青悠走得慢,临上车前,又转头看了眼容妍,她一直觉得容妍是个值得尊敬的女子,她善良,她温婉,更难得的是,她心思通透,有时候明明知晓别人的不好,或者别人侵犯了她的利益,可她从来不用卑劣手段获取什么,永远是一副淡雅婉约的模样,这样的女子值得有好男人来爱。 若换做她,她绝对做不到她的爱和恨都分得清清楚楚,不在意用手段,用阴谋。 她什么也未说,即便她与容妍一见如故,可此时两人的交情也轮不到她去多言的地步,于是挥了挥手,当做告别,便带着采汾和云珠两人登车离去。 采汾和云珠刚刚是听见了霓裳所说之话的,采汾低着头没有吭声,而云珠这两日伺候下来,发现自家的主子不仅好相处还体贴下人,心靠拢了些,也出于关心武青悠,她心中忿忿便也表达了出来,“小姐,那霓裳公主不是好人,小姐以后要小心一些才是。” 武青悠也没想到云珠会这么大胆,心中微讶的同时,也有些感动,自己从来没有贴近过他们,了解过他们,没想到她竟然会因为 关心自己说出这番话。她笑着摇了摇头,口气里没有半点怒责,只是说道:“这话要是让霓裳公主听见了,还不掌你的嘴” 云珠吐了吐舌头,“我就在这里说说,小姐和采汾知道也不会告诉公主的,刚刚见她那般与小姐说话,云珠就忍不住想说的,可是云珠胆子小……”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武青悠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也更是喜欢,“你有这份心就好了,你放心,她不敢对我怎样。” “那就好……” “流绾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不知道,兴许得等她父亲的伤好了。” “流绾姐姐回来了,小姐也让我和采汾进屋伺候,好不好?” 听到云珠如此说,采汾竟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把两人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她微微一笑,道了声“好” 云珠高兴地叫了声,继而说个没完,车上尽是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却也不烦,武青悠偶尔会笑着回一句,也偶尔会转头看向低头不语的采汾。 集市上人流密集,马车驶得并不快,突然间,集市上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还有马蹄声,紧接着,便有人大声吆喝着,“快让让,快让让……” 武青悠听到声响,挑帘看去,见集市人群立马分开,一队兵马快速地从中间穿过去。那些士兵一个个面色整肃,目不斜视。 云珠不由嘟囔,“怎么这些士兵进城来了?” 武青悠嘴角轻抿了一下,神情也顿时严肃起来,将要开始了吗? 第九十五章 赐婚 第九十五章赐婚 霓裳的住处安排在一处守卫森严的行宫里,这样可以更好保护公主的安全。 四个侍女扶着她才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人迎上前,说道:“公主,陛下的信。” 霓裳看到他手中摊着的信,封面上是父皇的笔迹,也未多想,便拿了起来,一面撕开,一面朝里走去。 她浏览速度非常快,四个侍女都没有吭声,眼见着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都纷纷低下头去。 霓裳看完信,把纸张和信封都捏在了手中,垂在身侧,父皇信中说北方蛮夷骚乱,让她快些决定驸马人选,好让兴,云两国彻底联合起来。可是…… 踌躇间,她已经回到了房间里,四个侍女分开伺候起来,不多时,穿绿衣的侍女带进来一个人,那人穿着打扮极为普通,眉目低垂,若不刻意观察,此人根本没有半点存在感。 霓裳正端着茶往嘴里送,见到来人,便挥了挥手令四个侍女纷纷退下。 四人会意,转身离开,同时还关上了房门。 房门一关,那低垂着眉眼的人才倏地抬起头来,“公主……” 霓裳皱了皱眉,“我不是说了,无事不要来见我?” 那人向前走了一步,拱了拱手道:“属下知道,只是突然得知信息,觉得有必要向公主禀报。”他乃是兴国皇帝派在云国皇宫中的探子,此番公主前来,已经与他联系过,一些关于云国最准确的消息都是从他嘴里而来。 霓裳听他如此说,才正了色,问道:“何事?” “云国边境受戎狄袭扰,而兴国边境已经被蛮夷给占领了。” “什么?”霓裳来暖色顿时大变,父皇的信上只是说北方蛮夷骚乱,眼下怎么回事? 霓裳平复了下情绪,指着那人道:“你慢慢说来。” 那人点了点头,尽量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道了出来,“北方蛮夷是在近几日才攻占了兴国边境,云国受到袭扰并不严重,似乎重点是在攻打兴国。” “你可知国内除了边境被占,其他情况如何了?”霓裳此时已经明白,这封信想必是在蛮夷未侵占边境时父皇写的,所以才没有说边境被占领一事。 “其他情况尚不明了,不过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这点霓裳也猜到了,看来联姻一事刻不容缓,她转头看向那人,“这件事,云帝是什么反应?” “云帝没什么反应,好像在等什么。” “等什么?”霓裳皱紧了眉头,战争一起,哪怕一瞬间,就会发生无数事情。云帝既然在等,必然是不会主动出兵了,若她眼下选择了一个皇子,两国便联成了姻亲,云国没理由不出兵。可是人选,她还没有确定…… 究竟是七皇子,还是九皇子?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那传话之人已经低下头,恭谨地站在一旁,没有再说什么。 霓裳却在短时间内,思索了良多,她对两人都有好感,但是此时能帮到她最多的人,却只有他…… 想罢,她已经做好了决定,从锦凳上站了起来,对着面前之人说道:“你先回去吧,别让任何人发现。” “是,公主,”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如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存在感地出了行宫,消失在人流里。 那人前脚离开,霓裳便又带着四个侍女坐着马车进宫去了。 金銮殿上,云帝眉目慈祥,对着跪在地上的霓裳挥了挥手,“公主此时怎么来了?小连子,给公主赐坐。” “谢皇上,“霓裳从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站起来,抬头仰视着金銮殿上的云帝,脸上的神情一瞬间变得似羞涩似喜悦,“皇上,霓裳……” 云帝见她模样,微微一笑,“公主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是,”此时小连子也端了椅子在她身边放下,可她没有坐,只是站着回答道:“霓裳觉得九殿下才识过人,且温文尔雅,是以,霓裳想请皇上赐婚。” 听到霓裳的话,云帝爽朗地大笑了几声,“朕诸多儿子里面,也最属意老九,他能娶公主为妃,也是他的福气,朕这就下旨……” “谢皇上,”霓裳微笑。 云帝说罢,便让人草拟诏书,却见霓裳还站在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又问道:“公主可还有事?” 霓裳点了点头,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张了张口,复又闭上…… 云帝看她如此模样便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若是两国能联姻,他出兵帮帮兴国又如何,因为早晚,这天下江山,将在他儿子手中合为一体 于是云帝露出慈祥的笑容,对着还在踟蹰的霓裳说道:“公主若是为了蛮夷侵犯兴国一事,那便不用担心,过两日,朕会下旨,派兵前往兴国。” 霓裳大喜,她没有直接说出来,是害怕云帝怀疑她如何这么快知 晓,如今得到云帝肯定的答案后,她又才委屈地说道:“今日霓裳才收到父皇的来信,心中忧虑,也不知道此时兴国究竟如何了?” 云帝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安慰着她道:“如今情势已经稳定下来,北方蛮夷,不足为虑,公主不必担心。” 听得云帝如此说,霓裳假作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问完情况,霓裳便告退了,在出宫的路上,却见到了九皇子云谙,云谙不知道此时会遇上她,脸上的膏药没来得及敷。 云谙前些日子的模样,霓裳一直都知道是他故意为之的,可也并不觉得他那模样丑陋,却也没想过,没有膏药掩饰的这张脸竟然如此俊逸非凡,她从来没有为一个男人的容貌而失神过,可是此时,她真是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云谙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对他的态度,她虽然有些暗恼,不过更多的确实欣喜,云谙才识出众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她到底还是个花季的少女,见到云谙如此风姿,心中再一想他将成为自己的丈夫,一时间,心间被喜悦填得满满的。 (国庆快乐,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吃好喝好玩好?再看好……谢谢大家的打赏和粉票,再厚着脸皮吆喝一声:小粉红,人家想你了……) 第九十六章 盛载怒气回归 第九十六章盛载怒气回归 “父皇,不知唤儿臣来所为何事?”云谙请安过后,便询问着云帝,因着刚刚见到霓裳公主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云帝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把自己最中意的儿子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很欣慰也很自豪地点了点头,才道:“谙儿,过来些。” 云谙依言上前了几步,云帝才又道:“前些日子你与霓裳公主相处得如何?” 云谙听到父皇如此问,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父皇,霓裳公主才貌出众,但她是儿臣的师妹……”他只能以此来搪塞,说明自己对她无儿女之情。 可他这话才说完,云帝的脸色却是一变,“师妹又如何?你的意思是霓裳公主配不上你?” 云谙的眉头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儿臣无此意,是儿臣配不上霓裳公主” “混账”云帝大怒,“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谙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伸手撩开衣袍,往地上一跪,“父皇,儿臣惹得父皇生气恼怒,是儿臣不孝……但,请父皇成全。” “成全你什么?成全你娶了那个武青悠?”此时的云帝因为气愤,双眼瞪得有如铜铃,属于上位者的绝对霸气彰显无疑。 可跪在地上的云谙纹丝不动,“是,儿臣想娶青悠为妃。” 云帝怒极反笑,“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难道他不知道武氏不能再出一位皇后吗? 云谙没有立马回答,因为他清楚父皇的脾气,知道此时若是与他犟着,非但对自己没有半点好处,还会害了青悠,是以他闭口不言,只等父皇怪罪。 李贵妃在宫中耳目众多,在霓裳请婚,云帝允诺后,她便往金銮殿来,此时远远第就听到了云帝这明显带着怒气的问话,脚步加快不少,还未进殿,便看到跪在地上的儿子,而上面云帝正满脸怒火。 李贵妃见到这场面,什么话也未说,只是缓缓走到云帝面前,“臣妾给皇上请安。” 云帝早就看见了她,听她请安,只是胡乱地摆了摆手,然后指着云谙道:“你看看,你给朕教的什么儿子” 这话对李贵妃而言却是有些重了,因为云帝对她一向是温柔的,心下便明白,谙儿肯定犯了大错。 于是转过头来,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儿子,问道:“谙儿,你做了什么把你父皇气成这样?” 云谙这才抬头看向自己 的母妃,也知道母妃与父皇的心思是一样的,可他今日若妥协了,那么他的王妃也将变成其他人…… 于是他抬起了头来,“母妃,儿臣与霓裳并无儿女之情,所以儿臣并不想娶她为妃。” 李贵妃听了儿子的话,才明白为何云帝会气成这样。猛向他递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 不止是云帝,就连她也一瞬间气息不畅,上一次明明与他好好说过了,为何到现在,还这般一根筋 云帝再次听到云谙冥顽不灵的话,气的手指直颤,“你看看,你看看……” 李贵妃瞪了云谙一眼,连忙走到云帝身边,温柔地替他抚了抚胸口,“皇上别生气,谙儿刚刚说的胡话。” 云帝被李贵妃抚慰了一下,气息也稍平顺了些,然后才对李贵妃说:“朕不想看到他,你把他带走,不管怎样,三日后,朕会下旨赐婚。”这话虽是对着李贵妃说的,实际上却是对着云谙说的。 云谙听后,抬起头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贵妃使了眼色,强迫他不准再言。 而云帝说完那番话,又才压低了几分声音,对着李贵妃道:“跟他好生说,这件事不能有差池” “是,皇上。”李贵妃柔婉的嗓音说完后,云帝便抬头揉了揉额头,然后对两人道:“你们先下去吧,朕一个静静。” 云谙随着李贵妃走出金銮殿,并不是因为妥协,而是因为他知道以父皇的性子,自己如何说都无法改变,刚刚是他冲动了,想到此处,他薄薄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可不过片刻,却又松泛了些,眸子里却闪过一道微光,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谙儿……”正出神,却听到母妃的声音。 云谙低头应了一声。 “母妃之前给你说的话都白说了?”李贵妃故意板起了脸孔。 “母妃,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云谙不闪不避,迎视着母妃的视线。 李贵妃见着如此固执的儿子,也知道他像极了他的父皇,无奈地叹了口气,才又说道:“你是皇家的孩子,从小拥有的都比别人多,但你也必须为此负担起责任,你父皇也是关心你,想给你将来打下一个好基础” “儿臣并不怪父皇,只是若要牺牲儿臣一生的幸福,儿臣做不到” 李贵妃皱眉,“母妃知道说什么你也不会听的,可你要知道若你让父皇失望了,以后会是什么结果?”李贵妃 说完,见儿子始终没有动摇,嗓音不由又柔软了几分,声音也跟着小了下来,“谙儿,你喜欢青悠那孩子,母亲也喜欢,可是你将来要承继大统,若你娶了霓裳公主,让父皇满意了,你自己双翼也丰满了,到时候登基,你想让谁做皇后,不都由你说了算吗?那时候你喜欢谁便让谁入宫,母妃绝对不会有半点意见。” 云谙摇头叹了口气,父皇和母妃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即便他说再多,也是无法更改的,既然如此,他也不想再与母妃冲突,于是说道:“母妃放心,儿臣不会再与父皇争辩。” 李贵妃不知道他这话说得巧妙,只以为他是想通了,于是露出笑容,上前替他理了理头发,“别怪母妃,母妃只是希望你今后能更好。” “儿臣明白。” 李贵妃见他脸上没有半点怨怼,脸上才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云谙把李贵妃送回寝宫后,便往宫外而去,直奔霓裳暂居的行宫。 霓裳才回行宫不久,便听到侍女说靖王求见。当即站起身来,让四个侍女好生再装扮了一番才出去见他。 云谙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霓裳一眼,便半垂着眼眸说道:“打扰公主了。” 霓裳缓缓走进来,心中有些雀跃,“殿下找霓裳可是有事?” 云谙并没有拐弯抹角,只是抬眼看了下她身边的四个美婢,“云谙有些私事想与公主详谈,不知可否屏退他人?” 听他如此说,霓裳心底的喜悦更甚,面上却努力维持着端雅的笑容,优雅地抬起手臂对着身后四人挥了挥,“你们先下去吧,没本宫的吩咐,暂时别进来。” “是……”四人整齐划一地回答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殿下请坐……”霓裳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谙原本不想多做停留,可自己要说的话毕竟有些伤人脸面,于是缓缓坐了下来,也没有急着开口。 霓裳也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隔着一个条几看着他,云谙没有抬头看他,视线停留在他斜前方的地面上,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手随意地搭在腿上,一手扶着椅子把手,优美的侧脸轮廓看起来赏心悦目,看着看着,她的心好像乱了节奏…… “殿下,你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霓裳试探着问道。 “嗯,”云谙轻应了一声,这才转过头来,霓裳对上他的视线,只觉脸颊微微一烫,不由自主地转开了头去。 “其实,我来此,是想告诉公主……”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直接说出来,可是话到口中,却有些吐不出来。 “告诉我什么?”霓裳听得此话,也管不得脸颊发烫,心底雀跃更甚,干脆便问了出来。 云谙狠了狠心,此番若不说清楚,不止是他自己,对她而言也不公平,于是说道:“兴,云两国联姻,若能成自是好事,可云谙不能违背自己的心……” “你什么意思?”初始听,她还开心着,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 云谙抬头,直视着她,这一次霓裳也没有避开,脸色仍然有些发红,却不是羞的,而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气的。 云谙摇了摇头,也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可还是说道:“云谙一直把公主当师妹” “师妹……”霓裳哼了一声,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柔婉女子,此时又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此前的种种心动,种种欢喜,全部化为乌有,甚至转为了嫉恨。 可她并未把这种嫉恨释放出来,只是平静地说道:“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云国无意联姻,我霓裳也不会死皮赖脸” 云谙虽然言语上没有退让,可心底到底还是有几分愧疚的,毕竟她是女子,如此作为,她心里恐怕不好受,本想出言安慰几句,却觉得自己若是如此做,反令她更加尴尬。 霓裳很快恢复了正常,面上保持了两分笑意,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师兄,师兄刚刚说不能违背自己的心,可否告知霓裳,师兄是否有心上人了?” 霓裳的脸上此时半点气恼都找不见,似没有半点心机,只是纯粹的打趣说出这番话来。 云谙微微一笑,只点了点头,并未说出名字,不管这霓裳外表如何,他却不能让人有半点动机和可能去伤害到她。 霓裳见云谙不答,再问也问不出,可她想到了那日昭觉寺里,云谙的反应。当时,她只是觉得云谙待武青悠有些特别,可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她才觉得云谙心中之人恐怕就是武青悠。 想到武青悠,她牙齿使劲咬了两下,新仇旧怨加在一起,让她如何不恼,如何不恨,可是在云谙面前,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两人又随意说了几句,云谙便告辞要走,霓裳没有挽留,直送走了云谙,霓裳才咬牙切齿地念了一遍又一遍武青悠的名字。 遥在武府的武青悠正看着书,突然打了个喷嚏,背后还一阵发寒,于是对采汾道:“这天气越 来越冷了,屋里烧个炉子吧。” “是,小姐,”采汾答完,还体贴地拿了件外袍给她披上,她又接着看起书来。 三日后,云帝已经拟好圣旨,就待颁发,却在这时,霓裳又进了宫。 请过安后,没等云帝问话,霓裳直接说道:“皇上,父皇来信说侵扰兴国的蛮夷已经退去,情势缓和。” 云帝也在昨日得到了最新的消息,虽然有些惋惜,可眼下能促进两国联姻才是最重要的,于是笑着道:“嗯,这是老天在保佑兴国。” 霓裳笑着应了声,又接着说道:“霓裳离国已近两月,该回国去看看了,多谢皇上这些时日来的照拂。” 霓裳这番话把云帝说得有些糊涂了,“公主这是……” “霓裳觉得婚姻大事,还得回国去跟父皇商议一下。”霓裳并没有把云谙找她拒绝一事说出来,除了是她脸面的问题,还是她不想撕破脸皮,一切待回到兴国再作决定。 云帝有些不悦,外族蛮夷不停袭扰,此时联姻一事眼看就要敲定,好不容易说通了儿子,兴国这位公主又开始闹腾了,可她既然如此说了,身为一国之主,难道还要强迫一个小女子不成? 云帝压下心中的不快,脸上却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公主便与昭帝好生商量一下,朕等你们的回信。”昭帝指的是兴国皇帝。 自霓裳与云帝告辞,两日后,便带着三千人的护卫队伍离开了云国京都。 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在城门外时,云谙脸色变得有些沉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之前,他之所以没有再求父皇,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惹恼了父皇,这门姻亲也无法改变,只有让霓裳自己解除,才能到达最终目的,他也准备好了面对父皇的雷霆之火,可是这一切好像就被一只手抹去了痕迹,父皇虽然恼怒,可似乎并不是针对自己。 而更让他觉得不解的是霓裳的态度,当日他分明看到了她眼中压抑的怒火,可是之后,她只是默默地离开了…… (章节名什么的太伤脑细胞了~~今日就这四千字了) 第九十七章 下毒之人是谁? 第九十七章下毒之人是谁? 霓裳离京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武青悠耳中,对于此事,她没有特别的反应。 而原本安宁下来的北方蛮夷,不知为何突然猛烈袭击云国,云国边境防守牢固,竟也没有撑过一个月,接二连三地丢掉了几座城池。 这一月来京都百姓生活依旧,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蛮夷袭扰。可朝堂中却弥漫了一层令人窒息的气压,每日上朝,云帝都沉着脸,听着战况…… 接连而来的消息,每况愈下,只得派出武承义掌控三军,挥军北上。 而在大军开拔前夕,武青悠照例去给爹爹请安,却见到连夜研究战情的爹爹咳嗽得更加厉害,甚至吐了一丝血丝…… 当即脸色大变,前一世她只顾着和徐莹整日胡闹,即便爹爹生病了,她都没有太过留意,可是她记得,爹爹的死前,也是这般咳着血。 一时间,她震惊,骇然得无以复加。 “爹爹,上次咳嗽之后便一直未好转?”她尽量压着自己颤抖的声线说道。 武承义却不是很在意地摆了摆手,手下的笔未停,一边咳一面说道:“是这些日子来,赶着研究兵法,所以稍微严重了些……” 只是严重了些? 她根本不信,徐莹的话,再次闯入她脑中,爹爹是被人害死的 因为这个潜意识里的声音,她开始觉得事情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头,爹爹身体一向健朗,不可能这么久还一直咳嗽,,甚至到咳血的地步。 心口突然像被塞入了一块东西,堵得她难受,她急切地上前了一步,“爹爹,你可有再唤过大夫诊脉?” 武承义忙得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无,只说道:“爹爹身体无事,待忙过这里,好好休息一阵,就好了。” 怎么会好?前世就是这么去的…… 武青悠猛然踏前一步,把武承义手中的兵书夺了过来。 武承义眼前一花,桌子上已经空了,此时前线战况正紧急,即便他再宠爱自己的女儿,也得分个轻重,是以脸色沉了两分,“青悠,快把书给爹爹,爹爹过两日就要率兵北上了,时间紧急,耽误不得” 武青悠没有妥协,把兵书抱在怀里,“爹爹,战况虽紧急,可你身为一军主帅,身体好坏更会影响整个军队的发挥。” “你……哎爹爹知道你关心我,过两日,开拔出京了,爹爹会让随 行的大夫看看的。”武承义干脆站起身来,半搂半送地把她赶出了房间,手中的兵书也在她手中不翼而飞。 武青悠愣在房门前,心绪翻涌……却没有立马再进去,刚刚是她联想到前世,情绪太激动了,是以没有想过这般跟爹爹说,根本说不通。在爹爹眼中,这只是一个小小的病症,可是她知道这病会带来什么后果…… 想起前一世爹爹离开后,她一人趴在灵柩前大哭的场景,心口突然一揪,不能……他一定不能让爹爹就这么去了,不管是人为还是生病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离开,回到自己院子后,便先让云珠去请大夫过府,又吩咐采汾去把那几本从朗月斋带回来的医书拿出来。 她站在窗户前,整理自己的思绪,她心中其实已经种下了一个怀疑的种子,只是一切还得等大夫来诊脉过后才能肯定。 这一世因为自己重生,产生了很多变数,包括爹爹的病,前一世,她是等到爹爹打完了仗,才知道爹爹已经进入弥留之际,是以,她也一直认为爹爹是在战场上操劳过度。可眼下来看,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没过多久,采汾便把医书找了出来,还未来得及浏览完一本,云珠也已经带着大夫回了武府。 武青悠没有半分耽搁,直接引着大夫来到了武承义的书房。 武承义再次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她身后的大夫,知道女儿是关心自己,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兵书,“过来吧。” 武青悠见他并没有生气,心中却是一酸,不管自己做什么事情,爹爹总是包容着她,殊不知前一世把她保护得太好,失去了他的保护,她沦落到那样的下场 她让大夫过去给爹爹把脉,武承义便也趁机闭目休息了下。 没多久,那大夫便收了手,同时说道:“将军只是外邪入体,又加之疲劳,才会咳嗽不止。”把脉期间,武承义又压抑着咳嗽了几次。 听到这个答案,武青悠反而皱起了眉,没有松开,询问道:“可是爹爹他吃了药非但未好,还咳了血……” 这次的大夫跟上次的不同,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似在思考什么,过了半晌,让武承义伸出舌头看了看舌苔,才摇头低语了一句什么。 武青悠没听清,可她既然对武承义的病情产生了怀疑,便不会放过任何一点问题,于是主动问道:“大夫,可是爹爹的病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大夫听了她 的话却也是一惊,原本他只是有一点点疑惑,却没想她会如此问,于是便告诉了她,“将军的症状和风寒无甚差别,只是这脉象,稍微有些不稳,而这舌苔,却也有些发绿。” “发绿?” 大夫点了点头,“这跟风寒的症状明显不符……” 大夫的话还未说完,却听到武青悠的声音:“是不是中毒?”徐莹说过爹爹是被害的,至于怎么被害,被谁害,她没说,是以这些只能猜测。 可眼下,她更相信真的是有人给爹爹下了毒。尚未深入思考,那大夫却又摇头否定,“将军身上并无中毒迹象,且这舌苔仍旧白苔居多,只是泛了一层薄绿。” 大夫说道这里,武青悠也没有再问,若真有人下毒,下毒的症状又跟风寒差不多,那下毒之人也该料到会有大夫检查,既然如此,他们敢用这样的毒,必然是不易察觉的。 到了此时此刻,她已经深信了爹爹是中毒,而非风寒,先不说前世临死前徐莹的一番话,就是大夫看似模棱两可的话,也足够让她怀疑了,两厢印证,虽说大夫并未肯定,但她却肯定了…… 那大夫留下一副伤寒方子后,便被采汾送出了武府,武青悠也没有在爹爹书房久留。 她再回到自己院子里时,心中思考的已经不是中毒与否了,这一夜,她翻遍了从青峰山带回来的医术,可是上面并没有毒药的记载,而她相信若是有人下毒,必然不会挑寻常的毒来下。 可要是不寻常的毒药,整个云国,她或许都找不到根源,但是有一个地方,兴许还有几分希望,那便是青峰山朗月斋里。 她来不及思考是谁要害爹爹,只在第二日辰时,便上青峰山去了。 朗月斋里,何坤和云谙都未在,忠伯把藏书室的门打开后,便自行离开了。 她一直关在藏书室里找医药方面的书,上午时间一晃而过,甚至没感觉到饥饿…… 却在午时将过的时候,朗月斋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武青悠看得入神,并没有听到。 东皋走进藏书室时,便看到那个资质最差的弟子站在书柜旁,专心致志地看书,他今日之所以来此,便是听到了她回山的消息。 他轻咳了一声,在安静的藏书室格外响亮,就是武青悠专心致志,也不免被惊动了。 “先生……”武青悠放下手中的书册,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 “嗯,”东皋点了点头,“你怎么又上山来了?” 武青悠想了想,爹爹中毒一事,万万不能说出去,不管那下毒之人是谁,但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于是她答道:“就是突然想看看医术,所以回来了。”武青悠也知道先生若是无事万万不会主动出现在她面前,于是也问道:“先生有事?” 东皋点了点头,“原本无事的,只是听到你上山了,所以来跟你告别一声。” “告别?”武青悠一愣,“先生要离开云国了?” “嗯,我来云国快一年了,也该离开了……”东皋的声音不轻不重,像是在怀念什么一般喃喃着道。 能在这一年里,成为东皋的弟子,她已经很满足,虽然她未曾真正从他身上学到很多知识,但是她却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道理。 知识可以由看书获得,可是对待学习的态度和方法,不同的先生却能带出不同弟子。 她没有主动询问先生要去什么地方,因为那不是她能关心的,只是说道:“先生一路顺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先生?” “待你把藏书阁中的书看得差不多了,就能再见到为师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她也不知道他说得究竟是真话还是玩笑话,只觉得先生身上似乎有一团谜,她既没兴趣去解,也没能力去解…… 说到这里,东皋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来,递到她面前,“为师看得出来,你心里有很多事情,这本书留给你,你好好看看。”从第一天起,这女孩儿身上散发的毅力和眼里深埋的似悲似痛的情绪,他都看得清清楚楚,以前不提,是因为与他无关,可是渐渐地,他在她身上竟看到了她的影子,同样倔强,同样坚毅,也同样有着一份看似憨顽却明晰人心的力量。 在他看来,聪颖敏捷的天资固然重要,可是如她和她那般仿佛能洞悉人心却更是万里无一。 武青悠从他手中接过书册,封面上并无半个字,她也没急着打开,只是对着东皋行礼道:“谢谢先生。” 东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在他临走之前,武青悠突然扬起声音问道:“先生,藏书室有没有关于毒药的书?” 东皋身子一顿,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她手中握着的书本,什么也没问,只是说道:“二楼第三个房间里去找,钥匙在忠伯那里。”说完,便真的离开的朗月斋。 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 见面,只是经过了前一世,现在的她,除死无大事,只要还在这世上,只要还有机会见面,那么相隔远点又有什么关系? 是以,她很快便整理好情绪,也迈腿出了朗月斋,找忠伯拿钥匙去了。 一楼里也有不少医书,不过多是讲病例,而无药理一类。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爹爹的病因来,或许这种毒药很稀有,可是她相信,只要她努力翻找,先生的藏书里一定会有这一类的东西。 走进了二楼第三个房间,这房里一共只有六个书柜,一路寻找过去,才看到毒药书籍类。 当即一本一本地翻看起来。 到了申时,肚子开始“咕咕”地叫着抗议了,从早上用过早餐连着快五个时辰没进食,现在看得眼睛都有些花了,可是她舍不得浪费一点点时间,因为爹爹马上就要领兵出征了。 就在这时,她刚翻过一页,视线就停在了那书页之上。 可是看着看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艳驹子,长于荒漠,慢性毒药,症状与风寒相似,初始咳嗽不止,一月余,痰中有血丝,若咳嗽转剧烈,口中吐血,则入膏肓,药石不可医。” 她的视线凝固在“药石不可医”上,手指紧紧攥着书页的地方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了。 果然是中毒虽然明知道是这个答案了,可她心中还是紧紧地揪了一下。 然后视线紧紧地往后移去,可是看到最后一个字,书上都没有写明怎么医治。 整整一本书,介绍了各种毒药,却没有写解毒之法,她心中焦虑,也不知道这些书里是否有解毒之法。 可这是,她肚子已经饿得开始抽痛,她想继续看,可是也明白自己就算坚持也撑不了多久,于是才迈步暂时离开了房间。 一面往外走,一面思考着刚刚一直没时间思考的问题。 是谁给爹爹下的毒?因为前世先入为主,最大的嫌疑人便是云祺,可是眼下,姑母还未伤害他母妃,而他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既无动机又无能力,他为什么要毒害爹爹? 可若不是他,又会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回家了水土不服,最近几章都是难产儿,悲催~~今天又是四千字。再预告一声,高潮要来了,细节很重要哟 第九十八章 过了第一关 第九十八章过了第一关 从确认爹爹是被人下毒之后,心里就像燃起了一簇火苗,可她知道此事绝不会简单,一般人谁会胆敢给一朝大将下毒?所以下毒之人的身份绝不会简单。再者,下毒之后,那人能获得什么好处? 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凭她手中掌握的线索,根本无法猜到…… 她合上了医书,没有在青峰山停留,眼下解毒一事迫在眉睫,可爹爹领了圣旨过两日便要出征,她无论如何不能让爹爹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否则…… 她不敢多想,虽然眼下情况复杂,但她知道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入宫请求姑母,让皇上另外换一位将领出征。 此时,她肚子又“咕噜”叫了一声,这会儿她实在饿极了,想着入宫恰好会经过自己家,于是她折还回府,打算先吃点东西再进宫去。 决定后,便下山去了。 走进家门,问了何伯,知道爹爹去校场点兵去了,她也没停留,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采汾、云珠都在,连流绾也回来了。 武青悠踏进房门,“快给我找点吃的来。” 流绾正在给她收拾秋装,见她这样子,连忙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问话间,采汾已经端了点心上来,武青悠伸手接过,便吃了起来,流绾见她这副模样,连忙走过去,端了茶给递上,“小姐,喝点水。”心底虽纳闷,却也没有细问。 武青悠也来不及给他们交代,粗粗吃过东西,便给几个丫头说有事要进宫,便再次消失。 “小姐究竟怎么了?”流绾刚回来,一切都不清楚,只是转头问向采汾和云珠。 采汾尚未回答,云珠便说了:“我们也不知道,小姐从昨晚回来就这副模样,也没跟我们说,弄得我和采汾也担心不止,晚些时候,小姐回来了,流绾姐姐你好好问问小姐,可别有什么事。” 流绾点了点头,心中想着临走前大伯又再三重复的那番话,叹了口气,那样的事情叫她一个做丫鬟的如何开口,何况小姐最近还有事…… 武青悠坐着马车进宫时,申时都快过了,但事情耽搁不得,她拿出武皇后给她的令牌,顺顺当当地来到了坤宁宫。 这时武皇后正在用晚膳,满满一桌子的菜,她一人坐着,慢条斯理地吃着,见到武青悠进来,脸上露出些微诧异,停箸问她:“怎么这时候入宫来了?可吃过饭了?” 武青悠饿了一天,也只是吃了些点心,看着满桌的菜,说实在的,真有些饿,但是这时候,她没时间再吃东西,只是上前两步,走到武皇后身边,“姑母,爹爹病了……” “病了?怎么回事?”武皇后兴许也是吃得差不多了,一面吩咐人收拾,一面站起身拉过武青悠的手,超一旁的椅子走去,“来,坐着说。” 武青悠依言坐下,武皇后又道:“过两日就要开拔出京了,这时候怎么生病了?可严重?” 来之前,她就想好了,这件事情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查出,而姑母也是这世上除了爹爹最值得她信任之人,何况爹爹还是姑母在朝中的助力,无论是亲情还是利益上,姑母都不会做出对爹爹不利之事,所以在踏进坤宁宫大门,她就决定要把此事告诉姑母。 “姑母……”武青悠唤了一声,眼神瞟了瞟四周,此时事关重大,她也收了以往天真的面孔。 武皇后一见她的眼神,便会了意,只朝着身后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没本宫吩咐,不得进来。” “是……”所有的宫女同时应声退了出去,包括姑母的心腹兰姑姑在内。 “好了,有什么事,你说吧。”武皇后也收了平常的慈爱面孔,脸色也正了起来。 武青悠没有半点犹豫,直接道来:“姑母,爹爹中了毒。” “什么?”即便武皇后见到不同于寻常模样的武青悠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惊了一下,“究竟怎么回事,你慢慢给我说清楚。” “嗯,”武青悠答了一声,然后把自己从最初发觉不妥,到后来翻看到的典籍,一点一点,包括自己的猜测等等全部说了出来。 “姑母,这个时候,爹爹万万不能领兵出征的,否则……”武青悠愁着一张脸,直直地盯着姑母,这时候,唯一能扭转大局的就只有姑母了。 武皇后听后,神情更加沉凝,似乎在思考什么。武青悠没有出声打扰她,只默默等待。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候,武皇后才抬起头来看向她,“青悠,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武青悠摇了摇头,“爹爹中毒一事太过蹊跷,我不敢告诉其他人。” 武皇后听后,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你爹爹中毒一事,关系甚大,除了你我,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而你也要装作不知道,懂了吗?” 武青悠一怔,自从她怀疑 爹爹中毒开始,就心慌意乱,根本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可是此时得到姑母的提点,她才明白,能下毒害爹爹的人,肯定不寻常,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和姑母都怀疑了,恐怕还会做出一些不利于爹爹的事情来,眼下,只要有一丝一毫危害到爹爹的可能,她都不容许发生。 她抬起头来,看着武皇后,“姑母,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了?” 武皇后也正看着她,听到她的问话,神情变幻莫名,也惊诧于侄女的敏感,可这件事,即便青悠够聪慧,也绝不可能让她卷入其中,于是她摇了摇头,“姑母不知道,但是……姑母绝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你和你爹爹从现在起,你回去后,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姑母会想办法让皇上另选将领出征。” 武青悠知道姑母的忧虑,于是点了点头,但转而一想,爹爹如今痰中已经带有血丝,若不及时救治,恐怕也无法扭转乾坤,仍然会与前世一样,早离自己而去。 “姑母,爹爹是中了一种叫艳驹子的毒药,我查过典籍,这种毒药生于荒漠,却没有找到关于如何解毒的方法。” 武皇后听后点了点头,“姑母会想办法找解药,你现在就出宫去,好生照顾你爹爹,同时放出风声,说你爹爹咳嗽吐血,身体不支。” “好,” 武青悠也没有与武皇后过多的细谈,此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得抓紧,还不得让任何人看出破绽来。 于是她坐着来时的马车又回了武府。 回去的时候,武承义并未回府,她坐不住,过一会儿便到前院看一眼。 流绾等三个丫头,都随在其后,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 好容易,等到月上中天,才听到时重时轻的咳嗽声由远及近。 同时响起的还有武承义稳沉的脚步声。 武青悠赶紧上前一步,“爹爹,你回来了?” 武承义乍见是女儿站在院子里,怔了一下,咳嗽又从手指缝里蹦了出来,“咳……是,青悠……咳……怎么没回房,休息?” 武青悠接过流绾手中的披风,走上前去,踮着脚披到爹爹身上,“爹爹这么不爱惜身体,青悠怎么好放心。” “爹爹身子骨硬朗得很,就你担心得多了。”武承义一面轻咳一面说着。 武青悠没有争辩,只扶着爹爹手臂,把他送回了房去。 再回来时,三个丫头还在原地等她。 “走吧,我们也回房去。” 连续两日,武青悠带着三个丫头去青峰山把一些医药典籍都搬回了府里,东皋先生却是已经离开了云国,武青悠没想到这么快,那日便是他们离别之日。 不过她没有多愁善感,因为她相信他们还有机会再见的。如今最重要的事,还在眼前,等着她跨过去。 两日间,静水无波,武青悠表面上于平日没什么差别,可心中却始终挂着,等着…… 终于在第二日上,一道圣旨传到武府,爹爹带病领了旨,脸色有些惆怅遗憾。 武青悠明白爹爹心中不甘因为一场病而失去策马疆场的机会,对于武将而言,那是他毕生的追求,可是即便爹爹如今难过,却好过这一去再也回不来 随着圣旨而来的还有一大堆补品,让武承义好好养病,国家还需要他。 见到这个结果,武青悠重重地“吁”了口气,眼下第一个难关过去了,可是…… 她转头看向萎靡不振却咳嗽不止的爹爹,她一定要找到解药,除去爹爹身上的毒药。 大军开拔出京,武承义却没有出府看上一眼,武青悠每日除了看医书,便是给爹爹亲自煨汤送去。 武府里看似平静无波,却有暗涌一层层荡开…… “绾姐姐,门房有人来传话,说是有人找你。”一个前院打扫的丫头给流绾传话道。 “有说是谁吗?”流绾问道。 那丫头摇了摇头,“何伯没说,只让我给你带话儿呢。” “哦,那好,我这就出去看看。” 那丫头带过话儿,便离开了,而流绾转身进屋准备给小姐说一声,武青悠却已经听到了,于是说道:“你去吧,屋里有采汾和云珠呢。” (还有一章~~) 第九十九章 身后有人 第九十九章身后有人 自从上一次把两丫头叫进房中伺候过后,武青悠也习惯了两人,虽说前一世因为徐莹打发走了流绾而又安插其他丫头在自己身边,让她对一些人不能全心相信,可是这些日子相处,她也看明白了,采汾沉默极有主见,云珠活泼又单纯可爱,两人都是没有什么心机的,对她也是很好的,所以交代过流绾后,两个丫头便进了房间来伺候。 流绾听她如此说,才点了点头朝外院走去。 跟何伯打过招呼,踏出府门外,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 来人是她大伯家的堂哥刘秀。 刘秀时不时地伸头往里张望,这会儿恰好看到从里面出来的流绾,一张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急急地走了过来,“芳儿,可有消息了?” 流绾忍下心中的不耐,看着他道:“堂哥,这才几天,哪这么快” 刘秀想想也是,搓着手道:“那你给你家小姐说了之后,她怎么说?” 流绾左右看看,总觉得此时若让小姐知道了,就对不起她似的,于是对她堂哥道:“这里不好说话,你随我来。” 刘秀听后,直直点头,便随着她离开了武府门前,在一条比较僻静的街道上停了下来。 “芳儿,你家小姐究竟说什么没有?” 流绾也停下脚步,“我还没来得及跟小姐说。” “什么?你还没说?”听到流绾还未说,刘秀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芳儿,你别忘了你也姓刘,你只有帮了我,将来刘家光宗耀祖,你也跟着沾光,否则你一辈子都是个丫鬟命” 流绾听得他这话,气得脸色发青,可她还记着临走前,娘交代的话,大伯家对他们家多有照顾,让她能帮忙的地方就得帮帮忙。至于大伯家对她家多有照顾,她心中透亮,可毕竟是一家人,也不好直接翻脸,但这刘秀也实在太不识好歹了。 流绾气了一阵,突然说道:“堂哥,不是我不帮你,可京中即便是个小差事也得是个举人才行,我家小姐虽然宠着我,可就如堂哥说的,我只是个丫鬟命,难不成我能替小姐做决定?” 刘秀也从她话里听出些味道来,一张脸十分难看,“这么说,你是不准备帮我了?” “不是不帮,是我帮不了,若是堂哥能考个举人,或许还能有几分希望。” “你好好好……你现在是鸡犬升天了,就顾不得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刘秀气得头冒青烟,要是他能考中举人,还怕没差事?还用得着来求她这个小丫头? “堂哥这话严重了,我只是谨守本分而已,毕竟主子是主子,丫鬟是丫鬟,轮不到我来做主。”其实她说的那番话也确实是个道理,若是刘秀是个举人,要小姐举荐到京里找份差事,不是难事,可他只是个秀才,要小姐帮了这个忙,一定是看在自己脸面上,她不想让小姐为难,况且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堂兄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虽然侥幸考中了秀才,可人品实在有限得紧。 刘秀见自己都这么说了,她还不为所动,显然是真的不想帮自己了,当下也顾不得情面,“你爹娘,弟妹这些年来,若不是靠着我家,能撑到现在吗?你倒好,吃了我家的,用了我家的,竟然养出你这么一条白眼狼来打明儿起,你们这家人就是饿死了,也休想在我家里吃上半口米” 听他说完,流绾不气不恼起抬起头来,“这样的话,也只有你有脸说出来。”祖产传下来,半点没有分到自己家,全都被大伯和二伯占了,这些年,爹娘一直拖着两个弟妹苦熬,实在不得已了才去两位叔伯家借粮,可一旦自己领了月钱,便也还上了,半点没有占他家便宜,甚至于他们还多要了几分利息。 原本流绾还有些犹豫,毕竟还是一家人,可小姐最近似乎有心事,加上这样那样的原因,也让她无法开口,哪想此时刘秀竟然不管不顾地撕破脸皮,她虽然不喜与人争执,可到底还是有几分气性的,当下一生气,便转身离开。 刘秀的脸皮根本不是常人能丈量的,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以为自己威胁到了流绾,见她要走,立马上前拦住,“你真的不帮我?” 两人说到这份上,谁都没有注意到,街边某处,两个身影站了半晌,到得此时,那明显是主子模样的对着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便转身离开。 而那个丫鬟则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未动。 流绾被刘秀拦住,柳眉一皱,当即侧身从他身边擦过。 刘秀见她一言不发,真的走了……当即重重地跺了跺脚,狠狠骂道:“不过是个丫鬟,竟然在我头上嚣张,待我以后当了官,有你一家好看”说完,气愤愤地就要转身离开。 哪想,这一转身,却差点撞上了人,他吓得后退了一步,站稳了才看清面前之人,是个个漂亮姑娘,与流绾一般的打扮,看模样,也是个大户人家的丫头。 正思索着,那丫头突然说道:“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有 请。” 这丫鬟正是南珠,与刘秀说完,甚至没有等他回答,便转身离开,可在走了两步后却是说道:“公子若来,必然能得到想象不到的好处” 刘秀原本有些迟疑,听得此话,便觉得跟上前去看看也无所谓。 南珠带着刘秀走到了一家酒馆的雅阁里,里面正坐着一个身姿婀娜的美人,刘秀看不清她的模样,因为她脸上蒙了一层细纱,可仅仅是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和一双水盈盈的眼珠,便让他三魂丢了七魄。 “公子……”美人儿的声音也柔和似水,软软地滑过他的身体,让他全身一颤,才收回神来。 刘秀自觉不能在美人面前丢了脸面,醒了醒神,连忙堆笑说道:“不知道小姐唤我来所为何事?” 徐莹微微一笑,面纱下嘴角有些冷意,“公子想要的东西我兴许可以给你……” 刘秀笑容一僵,“小姐这话……” “公子不必慌张,我有我所求,你有你所求,各取所需。” 听得他这话,刘秀的表情稍微松了半分,“不知小姐芳名?” “恕我不能告诉公子,公子放心,我不会害你,相反,还会给公子想要的东西。” 说到此处,刘秀才收起yin心,又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她的衣着服饰,惊觉这人身份恐怕不凡,赶紧说道:“小姐有什么事想要小生做,小生一定赴汤蹈火万所不辞。” 徐莹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仍旧保持着亲切优雅的笑容,“无须公子赴汤蹈火,相反,公子会获得许多的好处” 刘秀一听,心中虽然欢喜不已,可毕竟不知道这漂亮小姐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到底可不可信。 徐莹好像也是猜出了他的想法,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银锭子,“公子若是信得过我,这锭银子便是你的,现在无须为我做任何事,有需要得时候,我会派人找你,待做完了事情,我便会给公子你安排差事,如何?” 刘秀家并不富裕,一见徐莹出手便是一锭十余两的银子,当即眼睛都瞪直了,连忙应声,“小姐有事尽管吩咐。”说着就伸手来取徐莹摊在手中的银子。 徐莹见他如此贪财好色的模样,面上没有露出半点鄙夷,只是把手往前一送,银子便落到了他手中,她并不担心,银子给了他,他会不见,毕竟他想在她这里得到的东西更多,只要有贪心,那么便好操控…… “你家在什么地方? ”徐莹问道。 刘秀捧着银子,笑呵呵地道了实话。 “那好,你先拿着这银子离开,改日我会派人找你。” “好的,小姐。”白白拿了块银子,有什么不好的,刘秀笑呵呵地便要离开,临走前,似舍不得如此美事,又回过头来对着徐莹道:“小姐一定要找我啊” “放心吧,我会找你的” 刘秀听她如此说,才真的转身离开,同时心中冷嘲着流绾,一个小丫头有什么了不起,我今日遇上了贵人,改日定能大富大贵,看你还怎么说我 徐莹做这番事情,南珠一直默默看着,没有发言,此时待刘秀离开了,南珠才不解道:“小姐,为何要给这人银子,万一他反悔呢?” “放心,他不会的。”徐莹扯下脸上蒙着的细纱,沉着声音回答,自从上次栽在武青悠手中后,她一直没有再出手,因为她知道,武青悠比她想象中厉害,在没有绝对把握前,她不会再与她正面为敌。 这一次,也只是恰巧碰上了,临时起意而已,暂时动不了武青悠不要紧,可她心中这口气不得不出出。 流绾快步回到武府,竟发现自己的堂兄没有追上来,纳闷地同时也松了口气,转身进了府。 这件事后,她便彻底放弃了给刘秀要差事的事情,武青悠也没有问她,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秘密,而她这几日,除了日日去看望爹爹,便是埋头看书。 第一百章 暗涌纷纷 第一百章暗涌纷纷 连着过了四日,她还未在书上找到关于解毒的方法,姑母也没传信来,她心里着急,爹爹所中之毒要是再拖下去,恐怕真的药石不可医了……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忍不住再一次坐着马车进宫去,想要再跟姑母好生说说,想个办法出来。 谁想刚进宫,便见到了多日不见的云谙。因为先生的离开,他们没有再如往日一般每隔二十日上山一次,只随着性子,有需要便上山找找书看。 云谙见到她,便笑着迎上前来,“青悠……” 武青悠原本想跟他打过招呼就离开,突然间,灵机一动,抬头看他,“师兄,你看过医药类的书吗?”要说聪慧机敏,过目不忘,无人能及得上云谙,她临时翻书,未必能找到,但若是云谙见过,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值得庆幸的是,云谙点了点头,武青悠当即大喜,问道:“那师兄知不知道有什么毒药跟风寒病症相似。” 云谙碧色的眼珠微微一转,似在回忆,等了半晌,他才说道:“有一种生长在荒漠的毒药,食用后,便是如风寒一般的症状。” 见他说得丝毫不差,武青悠更加高兴,面上却压着情绪道:“那师兄可知道如何解这种毒?” 这一次云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略微疑惑地问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明知道凭他的聪慧,定然会联想到什么,可她还是呵呵一笑,“我在书上见到了,随便问问。”她也相信云谙虽然起了疑,也不会把此事传扬出去。 似乎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这种相处模式,她不愿说的事情,即便云谙怀疑,也不会追问,更加不会说出去,让她信任的同时也很感激。 云谙果然没有再追问,而是沉了眉道:“这种毒药原本就稀少,解药更加稀少。” 武青悠听他如此一说,心已经凉了半截,她还未问出口,云谙又接着说了下去,“解药是同艳驹子同一个根系长出来的,但是不易存活,往往生长不过数日便会枯萎,所以艳驹子也被称为无解之毒。”云谙盯着她,慢慢地说了出来,说实在的,他很担心,因为青悠的神情分明说明了,这艳驹子与她有关。 他张了张口,想问,可见她一脸懵然,惊色还未褪去,终是叹了口气,只是说道:“虽说被称为‘无解之毒’,但另有其他法子可克制。” “你知道?”她的心就像被猛然抛高又落了下来。 “不知道,但是我有朋友知道。” “是谁?”武青悠激动得拉住他的袖口,云谙见她这副模样,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位朋友不是云国人,我回去后立马修书与他。” 听到云谙这么说,武青悠才松了口气,可是随即,她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爹爹中的毒似乎已经不轻了,云谙的朋友未在云国,这一来一回的耽搁,爹爹能撑得到那个时候吗? 心中又浮上一片阴云,可不管怎样,她还是很感谢云谙。 但她并没有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此,她与云谙告辞之后,便转身朝坤宁宫走去。 云谙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他知道青悠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天真无邪,她的心思藏得很深,他不知道究竟谁才能触及到她心底,但是他清楚自己没有,这也是他没有强迫她告诉自己的原因,刚刚他明明可以选择以此为借口,诱导出她的话,可他不想用这样的心机,她的心一时没向自己打开,就算自己撬出了艳驹子一事,也终是走不到她心中去。 武青悠哪知道云谙此时想了这么多,她脚步匆匆赶到坤宁宫。 “姑母,爹爹最近咳嗽更严重了,血丝也越来越多,青悠好担心……”武皇后屏退众人后,武青悠顾不得其他,直接在武皇后面前泄露了自己的脆弱。 武皇后把她拉到自己怀里,轻拍了几下,“姑母何尝不是,姑母最亲的人就是你和你爹爹了……这艳驹子毒性虽不强,解药却难寻觅。”武皇后的声音有几分颓靡,显然这些日子为了武承义中毒一事操心不少。 “那姑母可有消息了?”武青悠听姑母的话与云谙相符,带着一丝期待询问道。 哪想武皇后却是叹着气摇了摇头,“云国没有这种解药,姑母已经派人去北边寻找了。” 听到一样的结果,心中那丝期盼瞬间化为粉齑,“可是……爹爹撑不了那么久啊” 显然这也是武皇后所担心的问题,可是此时,她却把武青悠的手握在了手中,重重地说道:“你放心,姑母不会让你爹爹有事,即便暂时拿不回解药,也会有法子把这毒性缓一缓。前些天,姑母已经让王太医着手研制压制毒性的药,他也向姑母保证过,虽然解药他没办法,可是克制的药却能做出来。” 听到姑母这么说,武青悠才总算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却问道:“这王太医可靠吗?” 武皇后像 是很满意武青悠的反应,沉重的脸色竟露出了两分笑容,“你能这么问,很好不过你放心,这王太医是姑母的心腹,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那就好”她说完顿了顿,“姑母,这下毒之人是谁,可有眉目了?” 武皇后原本松泛的眉头又紧蹙起来,“青悠,这件事交给姑母,姑母会给你和你爹爹一个交代。” 这么说姑母分明是知道了,武青悠正了脸色,看着她道:“姑母,青悠想知道……” 武皇后摇了摇头,“时候到了姑母会告诉你,现在,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虽然有心分辨,可是姑母显然不欲把此事告诉她,正当她思考着姑母的话时,武皇后又道:“关于你爹爹中毒一事,从现在起,你要假装忘记,更不能向任何人提半个字,知道吗?” 武青悠见姑母神色凝重,虽然不知道那下毒之人究竟是谁,却也知道此事恐怕牵连甚广,再一听姑母的话,陡然想起刚刚自己那番话已经让云谙起疑了,正思索着,武皇后又道:“你给人提起过?” 武青悠听武皇后如此一问,连忙摆手道:“没有,就是在想究竟谁要害爹爹,”她相信云谙不会说出去,也不想让姑母知道什么,因为李贵妃和姑母原本就势不两立,若是寻到机会,恐怕会对付云谙。 武皇后这才松了口气,“你现在先回去,这几天先不要再进宫来,若是王太医研制出克制毒性的药来,我会派人给你送去。” 武青悠依言离开,时间一晃便是半月,这半月里,姑母终于把克制艳驹子的解药送了来,爹爹吃了后,咳嗽果真轻了不少,咳血量也控制了下来。 边境和蛮夷的战争到此时越加激烈,可是频频传回的却不是捷报…… 云谙被云帝派到军中操练,朝堂上下都像憋了口气,而这些人中,最悠闲的莫过于云祺,他好似半点不关心云国与蛮夷一战,每日领着武皇后的手谕出宫闲逛,对此,武青悠也很好奇,姑母为什么要给他手谕,让他出宫? 武青悠每日照顾武承义,也没心思去想太多,念头只是闪了闪便被她放下。 云祺出宫必定会来武府坐坐,与武承义讨论兵法策略,与她随意聊聊。 生活在看似平静却暗涌纷纷中一晃便是三个月。 武青悠计算着日子,知道云帝亲征的日子不远了,大事也将一件件发生,能否扭转命运,关键就在这一年。 “青悠,你又在想什么?”云祺拈起一颗黑子放下,抬头笑看着她。 武青悠恍然回神,手中的白子却是无法再落下,这么片刻功夫,白子已陷入重围,无法再反败为胜了。 “不来了,次次都赢我,没意思”武青悠故意这么说着,放下白子,站起身去。 云祺微微一笑,把黑子,白子放回盒子里,才站起身来,“你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看着爹爹每日咳嗽老不见好,心中担忧而已。”武青悠随口答道。 “将军身子骨硬朗,一定会很快康复的。” 听完云祺的话,武青悠轻“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两人同在一个屋子里,流绾,采汾,云珠此时都没在房中伺候,武青悠站在窗户边,背对着云祺。 身后良久没有声音,武青悠正想转身,却听到他的脚步声轻而稳地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待离得很近了,他突然喊了她一声,“青悠……” 她知道他就在她身后不远,不敢回头,只是询问地“嗯”了一声。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你又在害怕我吗?” 武青悠身体一僵,重生后,她对云祺的感情非常复杂,喜欢他又忌惮着他,害怕他真正伤害过爹爹,甚至自己会走上前一世的老路,可是爹爹中毒一事显然与他无关。轮到她敞开心胸,重新来正视自己感情的时候,她还是退缩了,因为她害怕即便云祺没伤害过爹爹,可他却同样不爱自己。 第一百零一章 心思很大 第一百零一章心思很大 一双强有力的手搭在她双肩之上,迫使她转过头去,恰好对上他那双黑得纯粹的眸子,他定定地看着她,“你究竟在想什么?若你讨厌我,不想见到我,你可以告诉我,我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烦心。” 听到他这一番话,武青悠一时心慌,摆手道:“不是……” 刚说完这两字,却见云祺原本无甚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不是什么?” 她这才知道上了当,可是她没有羞恼,也觉得云祺的话很有道理,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理,她得理清楚,如此不明不白的,不管对谁都不公平。 之前是她胆怯,是她害怕受伤,可是这一瞬,她突然觉得,已经死过了一次,还怕什么,大不了还是一死,于是她抬起头来,看着云祺,“我没有讨厌你,没有烦心,只是……”说到这里,她仰起头,看着他因喜悦而光芒闪烁的眼睛,“只是祺哥哥你心思很大,大的让我害怕,害怕你会为了某些东西,随意地舍掉我,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一份平等的感情,想要一个像爹爹一样宠着我的人。” 见她终于打开了心扉对着自己说出这番话,云祺面上虽然表现得并不强烈,可心底却像是煮沸了的水,翻腾不息…… 他猛然伸手,把她搂入了自己怀里,武青悠挣扎了两下,奈何他力气实在太大,只得说道:“殿下,男女有别……” 云祺微微低头轻笑了两声,下颚弧线优美而高雅,“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些……我的母妃是怎么走过来的,我看在眼里,若是我对你没感情,或许我会随意舍掉你,可是……”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话,可是搂着她的手却紧了几分。 武青悠听了他的话,却全身一震,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也不知道究竟是喜还是悲。前一世,他对自己没有感情,所以可以随意舍掉,这一世,他对自己有感情便不会再放手吗?明知道爱与不爱,原因也在前世的自己身上,在徐莹的刻意塑造下,那样的自己,别说云祺,就是现在的自己,也喜欢不起来。可是明明知道怪不得他,为什么心底还是有一抹怅然? 他的下颚在她头顶上摩挲了一番,然后才轻轻说道:“其实我的心并不大,我只是想让母妃摆脱那样尴尬,任人欺凌的身份和位置,若你从小亲眼看到将军被人欺压,你会怎么做?” 武青悠一怔,是啊……每个人的人生怎么走,都是一些这样那样的原因促成的,若是换做她是云 谙,见到自己的母妃受欺凌,她也会生出爬到最顶点,把众人踩在脚下,不让他们再随意欺负的心思。 武青悠静静地趴在他胸膛前,听着他心跳有力地跳动,还有他低沉却坚定的声音在耳边说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 却在这时,房门被敲响,接着流绾的声音在外响起,“小姐,靖王殿下派人前来,说是有东西要给小姐你。” 武青悠一怔,从云祺怀里挣扎出来,却压低了声音对他道:“你别误会,我和他只是师兄妹的关系。” 云祺见她给自己解释,心中虽然一直提防着云谙,此时却是笑了出来,说道:“嗯,我知道,你先去吧。” 武青悠“嗯”了一声,不敢再回头看他,心底却因为与他说了这番话而变得轻松不少。 打开房门,便见到流绾在门前站着,于是道:“你随我去看看。” 走在抄手游廊上,刚刚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又因为云谙派人前来,心跟着悬了起来。 是不是解药找到了? 已经四个月过去了,爹爹的毒药虽然被王太医配置的药克制着,可四个月了,咳嗽明显比四月前严重。 揣着忐忑的心情,迈进了厅堂,云谙派来之人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人,看起来面容端方,态度不卑不亢。 那青年男子把一个小瓷瓶和一封信往她面漆那一送,“武小姐,殿下在军营里,眼下不得脱身,所以让我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武青悠看到那个小瓷瓶,心中一颤,便伸手去拿。 青年把东西送到她手上后,也未停留,便告辞离开了武府。 武青悠回过神来,想问问云谙最近的情况,却见人家已经走远了,连一句感谢的话都因为激动而忘了说。 武青悠赶紧拆了信封,云谙的笔迹少了分遒劲,多了分飘逸,如他的人一般,洒脱无拘…… 而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武青悠喜色顿时洋溢在脸上,她赶紧收了信,揣在怀里,便飞快朝爹爹的房间跑去。 待跑到爹爹房门前,隐隐约约的还有咳嗽声传出,武青悠敲了敲门,得到武承义的回答后,才推门进去。 “爹爹……”一进门,便见武承义面色苍白地靠在软榻上休息,面色呈现不正常的病态白,一连四月,虽然有药物压制毒性,可毕竟那毒还在身体里。 武承义看到她,勉强笑了笑, 又咳了起来。 武青悠一看,凭几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根本没动过,便走过去,“爹爹,怎么不按时喝药?” 武承义摆了摆手,“喝了也无用,过些日子,兴许就好了。”如果最开始说这话,武承义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可眼下,他也觉得小小一个风寒,怎么会一病不起?怀疑归怀疑,可他没有说出来,让女儿担心,只是这一般的风寒药,他却喝不下了。 武青悠端起凭几上的药碗,这药的确都是治疗伤寒的,姑母说为了不打草惊蛇,风寒药照喝,每隔三日武青悠则会在把王太医配置的无色之药放在茶水里让爹爹喝下。 可这药并不是无味,喝下之后,武承义还觉奇怪,以为自己味觉出了问题。 而今日,还不到喝王太医配置之药的时候,武青悠把云谙给她的那个瓷瓶从袖口摸了出来,趁着背对爹爹的时候,拨开塞子,把解药倒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