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你敢废了我》 01.冷宫弃妇 成帝元年,冬。 宫道两侧新翻修的粉墙黛瓦在浓重的夜色下显得格外庄重,雾蒙蒙的天儿黑压压的顶在大夏皇宫的脑袋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倾泻了下来。 二月初八。 今天是个好日子,新帝新后大婚的喜庆之日。 鹅黄色的宫灯照应着这大红的贵重色彩,显得十分暧昧,动人心弦。 二月初一是新帝夏之召登基之日,改号成帝,今儿个初八便是成帝迎娶国母的日子。 大夏国母! 提起这个,恐怕这满京城的百姓们都要笑掉了大牙,不为别的,就因为这皇后正是当朝镇北王嫡出的长女,姜陵。 都说娶妻娶贤不娶貌,何况是一国之母。 镇北王府,家大业大,老将军更是三朝元老,赫赫战功,然而这姜家的女子,就正好出了这么个德才样貌都沾不上边儿的,这也就罢了,据说当年还未出阁之时,就已经以样貌丑陋闻名京都,德才脾性更是样样差劲,性情十分霸道嚣张,所以及笄那年并没有达官显贵敢上门提亲,据说这姜陵十七岁那年,老将军厚着脸皮前去状元郎府上求亲,却硬是被生生的退了两次婚,从那以后,更是成了笑柄。 然而这个月初一,新帝刚刚登基,便迫不及待的娶了这个无才无德的废柴小姐,实在是毁了不少官家小姐的芳心,但是有心人都知道,新帝能有今日的地位,完是有镇北王在背后撑腰,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哪怕这姜府的小姐是个傻子,也得做大夏的皇后。 大清宫内火红一片,姜陵被大红的喜帕遮住了大半容颜,她一身黑色喜服大气典雅,喜帕之下露出的下巴尖尖看上去分明就是个美人坯子,哪里来的世人形容的丑陋不堪。 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一步一步似乎踩在了姜陵的心上,她闭了闭眼,那是新帝来了,这个她素未谋面却从小就知道要嫁与之的人,来了。 “奴才等恭请皇上圣安。”齐刷刷的宫人跪拜的声音,眼前露出那双黑金盘龙的靴子,他的鞋上还沾着雪渍,被宫殿里的暖盆轻轻一蒸便化成了水。 姜陵觉得自己此刻连呼吸都紧张了三分,她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大夏的国君,究竟是不是如世人所说的那般夸赞。 心里还是有些隐隐的期待,不知这位新帝待会儿若是看到自己的容貌,会不会心头一惊。 一声冷哼悠的从头顶传来,姜陵立刻回过神来。 “如今坐在这大清宫内,心中可还满意?” 沉重略带嘲讽的语气重重传来,姜陵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夏之召又道:“你知道,朕娶了你不过是迫于先帝的遗诏,我大夏的后宫,大清宫内的主子,从来不是一个刁钻呆笨,丑陋无比之人坐得住的,往后能不能坐稳了,那是你的造化,先帝的遗诏,朕自然也不会去违抗,朕的皇后!” 刁钻呆笨,丑陋无比! 姜陵心中冷笑,她虽早已习惯这样的形容,但是此刻洞房之夜,从自己的丈夫口中说出,这着实也不是滋味。 勉强的提了提嘴角,姜陵垂着眸子望向地上唯一露在她眼前的那双靴子,轻声道:“陛下从未见过臣妾,便觉得臣妾丑陋无比,难不成,陛下也和这世上的俗人一般,惯会道听途说罢。” 后面传来一丝轻微的倒吸冷气的声音,姜陵知道,这番话对别人说可以,然而对面站着的是大夏的皇帝,这话出口,已是有一丝的不敬。 “果然刁蛮无理!” 后面原本跪着的嬷嬷想是怕误了时辰,也不管此刻成帝的怒气,赶忙跪上前来,轻声道:“陛下,娘娘,吉时已到,还请陛下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两人均没有说话,嬷嬷大着胆儿再说了一遍,谁知话还未落,就听到一阵冷风夹带呼啸,姜陵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再看去,眼前那双黑金盘龙的靴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皇上!” 姜陵自嘲一笑,果然,她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看来今晚这盖头,是揭不下来了。 “皇后娘娘,皇上今儿一天想必是累了,这会儿应该是回太清宫歇着了,奴婢们也伺候娘娘早些歇着吧。” 新婚之夜,自己的丈夫居然跑去别的地方歇息,真真的可笑。 姜陵身子不动,笑道:“都退下吧,本宫就坐在这儿等皇上,哪会儿子皇上想起了我,自然会揭下我这盖头。” 嬷嬷和宫女面面相觑,纷纷露出嘲讽鄙夷的神色,心想这将军府的嫡女果然刁蛮任性恬不知耻,都这会儿了,还指望着皇上能过来。 “是。” 众人纷纷退下,宫殿偌大,唯独剩下姜陵端坐在床边,玳瑁在一旁侍候着。 “小姐,要不您先歇下吧,皇上他……” “玳瑁,这蜡烛是不是也快烧完了。” 身边的丫鬟抿了抿嘴,眼泪在眼眶内打着转,轻声道:“小姐,这红烛是要燃尽一夜的,天未亮之前,是烧不完的。” “若是这红烛燃尽之前皇上还未过来,本宫便自己掀了这帕子。你先去休息吧。” “小姐,奴婢睡不着,就在这陪着您。” 姜陵以为夏之召就算再厌恶与她,也不该在新婚之夜如此这样,她从未得罪与他,她的家族也是一心依附扶持与他,他竟为了那些坊间的流言,如此待他,这个人……明日之后,倘若他还未来,她这一生,便也不会忠他爱他。 事实证明,姜陵真的想多了,因为,她没有明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姜氏不法祖德,不遵朕言,不修德行,以下犯上,狂悖猖獗、十恶不赦!念伊乃大夏国母,皇亲宗室,功臣之后,特予以废除宫位,贬为宫婢,终身幽禁大清宫内,非死不得出,钦此!” 暗沉沉的浓雾散去,烛台上的红烛还未悉数燃尽,这大清宫一夜之间便沦落为冷宫,姜陵手握着圣旨瘫坐在冰冷的地上,一旁的玳瑁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她却一滴眼泪都未曾流下。 素白的手轻轻掀起头上的喜帕,一把扯到脑后,姜陵望了望窗外灰蒙蒙的天儿,她只想问一句:为何? 第二章 废后重生 大雪接连下了一个多月,王朝内外白的刺眼,宫人们将皇帝常出入的甬道打扫的十分干净,竟连一滴化了的雪水都没有。 太清宫申时便已经灯火通明,夏之召垂首批着一道道折子,旁边一身宫装的德妃静静的研着手里朱砂墨。 “陛下,大清宫那位主子……”李德喜急匆匆的进了内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明明刚从外面回来,却是满额的汗珠,颤声道:“刚才大清宫的奴才来报,废后姜氏……殁了。” 皇帝批着折子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淡淡道:“什么时候的事?” 李德喜道:“半个时辰前。” “姜氏虽是废后,那里的奴才却是晚了这么久才报了上来。”他语气中有明显的怒气,沉声道:“所有看守大清宫的侍卫奴婢一律关押起来。” 说罢,夏之召站起身来,瞅了一旁的德妃一眼,道:“随朕去看看。” 自新帝登基以来一月有余,往日里气派无常的大清宫如今在这满宫的大雪里,越发显得萧条起来,毕竟是关着被废的皇后,如今,不过只是座冷宫罢了。 宫门半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一众宫人尾随夏之召入了宫门,还未踏入,便闻见那满屋子似是腐臭馊烂伴着冷飕飕的味道扑面而来,德妃忍不住捂了捂口鼻,一脸嫌弃,却是见皇帝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也不敢开口说什么。 一众太医仓皇的跪了一地,姜氏虽然被废,但到底是曾经的皇后,此刻像是已经被安置在床榻上,面色一片灰白。 “启禀皇上,废后乃是服毒自尽,臣等已然尽力而为,然砒霜毒性太烈,废后想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竟将整瓶悉数服尽,臣等无力回天,还望皇上恕罪。” 床上遮着帷幔,没人能看清楚里面废后的模样,夏之召蹙了蹙眉,不知想到了什么,良久,突然厉声道:“朕虽废了姜氏的宫位关押起来,但吩咐其余所有宫内份例均按照皇后的礼仪来,为何这大清宫如此阴冷。”夏之召一转头,便看见桌上早已经凉透了有些发馊的饭菜,嗤道:“谁允许给废后送这样的吃食!” 一众宫人见皇帝发怒,纷纷跪了下来,李德喜赶忙上前说道:“皇上,这内府的宫人一向是拜高踩低,皇上下令废了姜氏,这帮人自然不会把姜氏往心上去,这才怠慢了。” 一声冷哼重重传来:“姜氏就算被废,也曾是朕的皇后,谁给了内府的胆子,居然敢违抗朕的命令!”瞥了一眼李德喜,夏之召沉声道:“传旨下去,内府总管革职查办,所有看管废后饮食生活的一律处斩,另外。” 皇帝顿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辣,“去查一下,废后服用的砒霜从何而来!” 李德喜一一应下,没人察觉到一旁的德妃此刻忍不住脊背一颤,垂着的眼眸闪过一丝惊慌。 “废后自尽乃是思念天上家人,着内府,按照皇贵妃的礼仪,葬了!” 一众人不再停留,然而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德妃忽然唤住夏之召。 “皇上。”年轻的女子软软的出声,一脸悲痛,轻道:“臣妾想替皇上,亲自送一送废后。” 夏之召转头看她,嘴角提起一丝笑意,说道:“你与她素为有过交集,倒是有心了。” “姜氏毕竟是镇北王的女儿,臣妾的父亲当年与镇北王有过一丝交集,如今镇北王府一家已然不在,废后也跟着去了,臣妾也是可怜姜妹妹,年纪轻轻,怪可惜的。”说罢,一双水眸忍不住婆娑娑的划过两行清泪,十分真切。 夏之召挑眉,点了点头,“也好,到底是朕曾经的皇后。”他伸手握住德妃冰凉的柔夷,“那便有劳爱妃了。” “多谢皇上。” 待夏之召一众人走远,德妃带着丫鬟半夏和太监小顺子一道进了宫门,留了几个太监在外面看守,望着帷幔内躺着的一动不动的尸体,刚才一脸柔和的女子募的牵起一丝冷笑。 “主子,看来真是死透了。”一旁的丫鬟压着声说道,整个内殿十分安静,仿佛连呼吸都能听见。 朝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激灵,上前去将帷幔拉了起来,露出了里面一身衣衫褴褛的女子。 德妃扶着半夏慢慢走了过去,在床沿上坐下,一双杏眼直勾勾的瞪着床上那张已经灰败了的脸,那是一张十分美丽的脸,柔的像是一汪水,仿佛与这宫墙内的冷酷萧条格格不入,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惜。 “皇后娘娘。”德妃伸出柔白的手指,顺着姜陵已经沉寂的眉眼比划了上去,忽然轻轻笑开:“臣妾尊您一声皇后娘娘,那是因为您死了,这么美丽的脸,倒不如传闻那般,着实是让人嫉妒呢。” “自打臣妾第一眼瞧见您,就知道这张脸即便是留在这冷宫也是个祸害,想来从前,镇北王打了个好算盘呢。”她微微猫低了身子,凑在姜陵耳边道:“还好皇上至今为止都没有见过这张脸,否则,您让后宫众位姐妹今后该如何自处?” 她笑的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耳边那张原来灰败的脸此刻已渐渐有了一丝气色。 “不过姜妹妹,你可别怪本宫心狠,你们镇北王府意图谋反,已被皇上下令满门抄斩,你这个已经被废的皇后,留下来也只会遭人唾弃,姐姐我好心送你一程,希望妹妹你一路走好。” “主子,要不要奴才找人处置一下。”一旁的小顺子低声道。 没听到皇上刚才的话吗,姜氏虽然被废,可如今故去也要按照皇妃的礼仪下葬。”说罢,她直起身子吩咐道:“去内府通传一声,将皇妃的宫服送过来,本宫要亲自为废后穿戴。” “这……”半夏抿了抿嘴,道:“娘娘,这废后如今到底是身份低微,哪有资格劳动娘娘您亲自为她穿戴,还是奴婢来吧。” 德妃得意一笑:“到底是曾经的王亲贵族,本宫劳烦一下又有何妨,你只管去吩咐。” “是!” “等等。”德妃顿住,面色凝重了起来,“那天瞅见本宫给废后送东西的太监都处理了吗?” “回娘娘,滴水不漏。”小顺子露出一脸狠辣。 德妃哼了一声,复又转头看向姜陵,突然察觉异样,赶紧叫住准备出去的小顺子,“你们过来看看,这废后的脸色是不是不对劲?” 话音刚落,德妃只觉脖子一紧,一张脸瞬间惨白,连呼叫都来不及喊出,原本躺在床上已经死透的女子忽然一跃而起,身形快的惊人,一把紧捏宫装女子的脖颈,那一瞬间,时间呼啸而过,仿佛穿越生死,姜陵的一双眼睛都来不及睁开,便将德妃死死的按在了身下。 “啊——” 半夏一瞬间吓的昏死过去,小顺子饶是见惯了生死此刻也吓得摊到了地上,门外的太监侍卫们听到动静赶忙冲了进来,然而在看到床上那一幕,所有人都忍不住惊的半死。 但到底是王朝的禁军,此时即便是内心波澜壮阔也是握紧了刀,纷纷对着床上那个将德妃掐紧脖子的废后姜氏,众人的眼色都显得十分慌乱,却又明显被姜氏的一副姿色所动容。 “说,你到底是何人,谁指使你来窃取情报!”姜陵哑着声开口,她一张脸色惨白却透着异样的潮红,德妃若不是因为被姜陵狠狠握住脖颈,此刻怕也跟半夏一样昏倒在地。 “还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身体十分虚弱,一双眼神却尤为狠辣,德妃被她紧紧捏在手里,一张脸已经涨红,怕是再稍微一使力,整个脑袋都会掉落下来。 这个时候禁军已顾不得害怕,若是德妃有个闪失,恐怕在场的所有禁军都要被杀头。 其中一名大着胆子挥刀向床上的女子劈来,姜陵冷笑一声,身体堪堪一晃,一个利落的翻身便将禁军手里的刀夺了下来,随即一个弹腿,那侍卫已被踹出去老远,狠狠撞在内殿的金銮凤柱之上,下一秒,女子手里的刀已经稳稳的架在了德妃的脖子。 姜陵在禁军进来的一瞬间便已知道,这个屋内,唯一能有点用处的就是身边这个女人,倘若想要知道对方的意图,恐怕也只有靠这个女人才行。 “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若是不说,休怪我手下的刀不长眼。” 德妃此刻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尿顺着衣服滴落床沿,十分狼狈,仪态尽失,忽然只觉脖子一凉,一丝鲜红便顺着刀刃缓缓流下,旁边的禁军此刻谁也不敢上前造次。 “姜妹妹,你,你不是已经……”她抖的厉害,满头珠翠十分凌乱,她甚至不敢去看姜陵的眼睛:“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太医说你服了砒霜中毒身亡,皇上命我来为你处理后事,你。” “你是在跟我演戏么?”没等德妃说完,女子手上的刀又下去了几分力度,语气冰冷。 “姜妹妹,不,皇后娘娘,你不信可以问他们,太医诊断你确实是中毒身亡,皇上不想亏待你,便命我前来,你要相信姐姐。” 饶是听惯了相声,姜陵此刻也忍不住想笑,她代表z方助b国与m国的那场沙漠战争,在她驾驶的那架战斗机不小心被敌军打落下来之后,她浑身散架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然而一觉醒来却是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这个鬼地方。 姜陵一双眼睛警惕的划过众人,似是想从他们脸上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然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是,以往的经验告诉姜陵,越是看不出破绽的局,越是致命。 她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经破败不堪的古代宫装,再看了看旁边女子这一身精致的衣服,心中冷笑,看来对方这做戏是十足十的有趣,连她姓什么都知道,还称他一声姜妹妹,看来其他东西应该也掌握了不少,既然这么喜欢演戏,那么,她不介意多陪他们玩玩。 “你既称我一声皇后娘娘,那你是何人?” “臣妾,臣妾占玉儿,是皇上钦封的德妃。” 姜陵面上不动声色,一双眼睛却是任何细节都不放过,然而她的耐心突然就被耗尽,一把提起一旁的德妃,厉声道:“你要是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没等话落,一旁一众禁军突然冲了上来,姜陵心中一禀,一把将德妃摔进床的最深处,随后一跃而起,几个利落的翻身,斗腕,随后只听啪啪啪几声,一众禁军手里的刀纷纷落地。 “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是不会说实话!”女子说着,挥刀就朝德妃的手臂看去。 随后只听一声大叫,鲜血瞬间喷出了出来,所有人当场骇然,被砍断了半个手臂的德妃此刻已是疼昏了过去。 “叫你们这里能说话的出来,否则,谁也别想活着离开!”女子捏起德妃精巧的下巴,轻声道:“就从她开始。” 第三章 初次相见 窸窣的声音从殿外响起,殿内一众禁军围着那个坐在中间好以整暇闭眼抚额的女人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随着一阵冷风钻进了殿内,姜陵这才抬眼望去,就见为首那人一身黑色盘龙长袍,外面披着一件不知是什么上等皮毛做成的大氅,男子墨发高束,一张脸棱角分明,他的眸子在望向姜陵的那一刻,眼神深处闪出一丝不可置信的光。 这是姜陵第一次见到夏之召,也是夏之召第一次见到姜陵。 很好,这个戏份做的很足。 姜陵一时间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朝他身后看去,一众美人簇拥在一起,还真像是把为首那人当做了皇帝一般。 “放肆,皇上在此,废后姜氏,还不快束手就擒!”李德喜尖着嗓子喊道。 夏之召望着这个一身血迹又衣衫褴褛的女子,一时间,竟忘了去看那个还被仍在地上鲜血直流的德妃。 “听说你找人来寻朕?”男人淡淡开口,一双眼睛毫无波澜,他的声音此刻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十分低沉。 姜陵眯了眯眸子,她一双眼睛丝毫不敢放过夏之召的脸,到底是什么敌人,才会想到用这种演戏的法子来对付她? m国?还是来支援m国的a国? 若说要是这两个国家的人绑了她也无可厚非,双方交战,以一方敌人为俘虏获取情报,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况且她名义上虽只是一介开战斗机的部长,然而内下却是情报局的秘密特工,可是这个事情除了她的上级以外从未向任何人透漏过,况且,她从前每一次执行任务都是完成的十分圆满,所以没有道理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边是刺探情报? 如今她们代表z方驻b国跟m国打的如火如荼,眼看着就要缴械投降的m国这个时候如果能从她这里知道一些东西,恐怕还有翻盘的机会? 姜陵心里默默的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将殿内其他人仔细的打量个遍。 “说出你的身份,告诉我你要得到什么?你是m国还是a国?如今眼看要吃定败仗,怎么,想扣着我来翻盘不成?”女子嘴角挂出一丝冷笑:“不必在我面上使这种拙劣的演技,到底有何目的,说出来。” 夏之召蹙了蹙眉心,一双眼睛同样死死的盯着姜陵,对面的女子大病初愈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她下巴尖尖,鼻梁高挺,脸小的似乎一张手就能部覆盖上去,越发显得一双眼眸又黑又亮,她浑身是血,衣衫褴褛,但那血似乎并不是她的,她披着不知从哪来的名贵的大氅。 大氅…… 夏之召突然想起来刚才来报,说是德妃险些被姜氏杀了,一转头,便看见躺在一旁地上奄奄一息的宫妃。 “来人,先将德妃送回毓庆宫,传太医好好看看。” “是。” 上来几个丫鬟太监小心翼翼的将已经昏死过去的德妃抬了出去,夏之召淡淡道:“原本朕听说你突然醒了,想着过来瞧瞧你,没想到你居然敢在大清宫内如此放肆。” 女子轻笑一声,说道:“如果你是想从我这刺探军情的话,那我不妨告诉你,我一介飞行员,只管开我的战斗机,其余你们想知道的东西,我这里一概没有,你们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既然落到你们手里,自然想让我怎么死便让我怎么死。” 她嘴上说的轻巧,心里却丝毫不敢松懈,想从她姜晓雯嘴里得到东西,做梦! 以她的经验,这帮人既然费了这么大的精力跟她演戏,想必要得到的东西并不简单,t—57号战斗机的图纸?还是hr—011毒药的远材料? 不管是这两样中的任何一样,她姜晓雯都绝不会吐露一字半句。况且,她们既然想要从她这里得到这些东西,那肯定不会立刻就杀了她,只要她现在不死,那么,她有的是法子逃出去。 “姜氏,你镇北王府犯上作乱,难不成你也要造反!”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开口,姜陵看了她一眼,那女子就站在夏之召身后,一身紫色宫装十分华贵,脖子上那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趁的整个人都耀眼了三分。 “我在跟你们老大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指责我。” “你!”紫衣宫装女子气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便朝一旁的夏之召嗔道:“皇上,您看这姜氏,如今胆大妄为,竟敢在这大清宫内伤及德妃娘娘,刚才又对皇上出言不逊,以下犯上,臣妾恳请皇上,一定要重重处罚才是。” 夏之召却并不理她,他一双眼睛似乎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姜陵,似乎也想从这个女子的脸上窥出什么,往前走了几步,在姜陵五步之内停下,说道:“你不妨说说,你能给我什么?” 这话一出,姜陵不由心上松了一下,心道:机会来了。 “那你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我,想要什么?” “朕想要什么?”夏之召嘴角一提,不知是冷嘲还是什么,说道:“这天下都是朕的,朕什么没有?” 奶奶的,说了半天又绕回去了。 “你们费尽心机抓了我来,又如此阵仗的排了这么一出戏,刚才那个女人一口一个姜妹妹的喊我,怎么,查了我的底细,如今不说说你们想要的东西?” “姜陵,你不要消磨朕的耐心!” 姜陵? 女子一直毫无波澜的眼神第一次闪过一丝疑虑,正巧被对面的夏之召牢牢的看在眼里:“当初镇北王府意图谋反,朕见你可怜原想放你一条生路才将你幽禁在这大清宫内,你却不知死活竟敢在皇宫内砍伤妃嫔,看来这从前形容你的刁蛮任性肆意妄为似乎着实不真,朕看你简直就是不知死活!竟然在朕面前装疯卖傻,顶撞贵妃!来人,将她拿下!” 一旁围着的禁军早已蠢蠢欲动,此时夏之召一声令下,十几个人手里长刀齐齐一晃,朝中间的女子扑来,姜陵一时之间又成众矢之的,眼看着就要被禽,女子身型利落一个翻滚就站在了离夏之召只有一尺不到的距离。 想禽我?做梦! 擒贼擒王的道理姜陵一直都明白,此刻这个身份极高的男人就在她的面前,姜陵伸手成抓,就准备朝男人的脖颈扣去,与此同时,一阵女子的惊呼一瞬间同时响起。 夏之召反应也是极快,一把抓住了姜陵的手腕,那一瞬间,夏之召想到的不是这个女子为何突然转了性子,而是觉得手里的皓腕瘦的连骨头仿佛都能摸到。 偷袭皇上可是诛九族的大罪,然而姜陵哪里知道,此刻又进来了许多禁军,姜陵到底是身子虚弱,一时间,竟是落了下风。 “你们还不快去保护皇上!”贵妃含着哭腔朝周围的禁军喊道,一时间,整个大清宫乱作了一团。 到底是寡不敌众,再加上身体虚弱,姜陵很快就被拿下,明晃晃的刀此刻架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女子倔强的抬起头来,冷冷的盯着夏之召,沉声道:“你们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情报!” “带下去,押入天牢!” “等等!”姜陵此刻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她再次环扫了一眼众人,只见几个宫妃模样的人急切切的围在那个一身黑金龙袍男人的身边,一个个梨花带雨的,而一旁的太监装扮的人此刻进进出出的不知在忙些什么,看起来并非作假,而是真真切切。 再想到刚才那人叫自己姜陵,她明明是姜晓雯,什么时候改了名字? “你还有何话说!”夏之召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一丝恐惧狠狠的朝她袭来,这种感觉并不是来自外界的目光和压力,而是她浑身上下感受到的陌生的仿佛快要将她生生吞没的恐惧。 “我,是谁?”等了半晌,姜陵终于缓缓开口。 然而此刻夏之召却并没有说话,所有人都不曾言语,男人看到姜陵眼底那份浓浓的不解与害怕,深深的蹙起了眉头。 李德喜最是能察言观色的人,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姜氏到底是什么状况,莫名其妙的就活了,莫名其妙的打伤了皇帝将着大清宫闹的天翻地覆,这个时候被抓了又问出这样的问题,皇上能回答她才怪。 “还不赶紧将废后押下去!”他赶忙尖着嗓子吩咐。 姜陵只觉手臂一紧,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这个时候她已经无力反抗,带着满肚子的不解被押出了大清宫。 “吩咐下去,今日之事,谁敢外泄,朕,决不轻饶!” 年轻的皇帝淡淡的吩咐着,却自有一番凌厉之色,所有人都胆怯的跪了下去,此刻,外面一片寒风刺骨,睁目如盲。 第四章 假装失忆 当姜陵意识到自己穿越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入狱的第五日了。 大夏的天牢是不分昼夜的,即便是晚上,也依旧灯火通明。 牢房深处传来死囚刚刚受过重刑之后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姜陵轻轻的阖上了眼,往昔一幕幕经历部浮现了出来。 从小时候父亲嘱咐她要收敛锋芒,日后助六皇子夏之召成就大业,到世人对她的嘲笑与羞辱,再到父亲做戏去状元郎府上提亲被退婚,到夏之召迎娶皇后的新婚之夜,而后,便是一连串的灾难。 原本以为冷宫才是她最后的归宿,却不想德妃那日送来的那道府被炒的消息,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以至于那一世的姜陵含恨自杀。 姜陵可以忍受任何羞辱,但满门三百六十四口的性命,这一桩桩,一件件…… 此刻的姜晓雯清晰的感受着姜陵内心的苦楚与仇恨。 既然拥有了两世的记忆,就不能活的像之前那样憋屈,自杀是最愚蠢的方式,前世的姜陵虽然很傻,可既然重活了一世,她就再也不会是懦弱无能任人宰割的主。 可如今被关在这深渊大牢,即便想要报仇,也只能先逃出去。 夏之召还算没有做绝,前几日姜陵高烧不退,他派了两位太医前来诊治,还吩咐狱卒,在她被关押的这段时间内,不得有丝毫怠慢,从饭食到住宿,所有的东西虽说不是多么高级,但也不算亏待了姜陵。 这说明夏之召目前至少并不想让她死。 这是姜陵在头脑清醒之后第一个想到的,那么,如今就是想办法看如何才能出去,而且不能用逃的。 既然是要报仇,那么,怎样接近夏之召才是她现在最要考虑的问题。 姜陵有预感,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再见到那个年轻狠辣的皇帝。 刚刚过了二更,走廊上巡逻的狱卒刚刚换了岗,不知是真的验证了姜陵的预感还是怎的,就在这时,牢头突然来报:“醒醒,皇上来了,还不起来见驾。” 狱卒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想必是夏之召吩咐过的,姜陵见那外面一阵响动,突然一下,计上心来。 忽明忽暗中,女子嘴角牵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罪人姜陵,参见皇上。” “你倒是还知道自己姓甚名谁!”隔着牢门,年轻的皇帝冷冷的开口,他披着黑色的狐皮大氅,身上还挂着未见融化的冰,想来外面的风雪还很大,虽然不知道这个狗皇帝为何这个时候突然来看她,但姜陵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回皇上,罪人姜陵,不知犯了何事被关押在此,请皇上明鉴,放罪人一条生路。”女子低低的开口,喉咙处一阵响动,似是要哭了出来。 门外一声冷哼,“既是自称罪人,怎会不知自己所犯何事!” 跪在地上的女子缓缓抬起头来,已是两行清泪,双眼通红,她面色白皙,一双眼睛又黑又大,嘴巴小小的,却是十分嫣红,一张面容惊心动魄的好看,一时间竟是看呆了牢外的众人。 李德喜心里忍不住颤了一下,悄摸着看了皇帝一眼,只见皇帝此刻正是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着那跪在地上的姜氏,这将军府的女儿生的这般美貌,哪里像是传言的那般,难怪那天这姜氏犯了这样的重罪,皇帝都没有重罚她,还吩咐狱卒老生照料,这几天又听说姜氏得了重病,更是派了太医前来治病,看来,这姜氏翻身的机会来了。 “回皇上,姜陵自打前几日大病一场,醒来之后除了自己的名讳,便什么也记不得了,若是之前姜陵犯了什么重罪,还请皇上告知罪人,即便是死,也请让罪人死的明白。” 她的声音软糯的像是要化开,加上此刻梨花带雨的面容,实在是惹人怜惜,姜陵心中冷笑,这能不能出的去,就看今晚这戏做的足不足了。 夏之召眯起眸子仔细的打量着里面跪着的女人,只觉得此刻这个女人的眼神像是玉一样纯净,她那张脸,怕是任何男人看了,都不得不动心,他承认,自打他第一眼在大清宫看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后悔当初废了她。 然而当日姜氏的狠辣与手段他也是亲眼所见,那般身手和武功,若不是她那日因为服毒体虚,恐怕即便是他,也很难将她拿下,如今看着她一脸无害甚至近乎哀求的跪在他的眼前,他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真是假。 “姜氏,你可知,欺君乃是死罪!”夏之召冷冷道。 “回皇上,姜陵自知不该欺瞒皇上,可姜陵实在不解,为何一觉醒来会被关押在此,连记忆都没有了,倒是不知皇上您身份这般尊贵,为何来这天牢看望罪人,恕罪人大胆猜想,敢问皇上一句……”女子咬了咬唇,哭道:“姜陵可是您的什么人?” 这话姜陵是算计好了要说出来的,她想赌一把,看看夏之召会不会顺着她的台阶往下走,若是不走,也无妨,反正狗皇帝一开始不杀她,之后也不会杀她,若是走了,那最好,她便可以算计下一步,尽快出了这大牢。 “大胆!”李德喜惊道:“姜氏,你如今是什么身份,竟然这般与皇上说话!” 姜陵道:“皇上恕罪,罪人自知身份低微,可罪人知道,这几日在牢内,罪人虽是罪人,可待遇却不是一个犯人该有的待遇,前几日罪人重病,还有太医前来为罪人诊治,若不是得了皇上的命令,怎会又御医敢来为一个犯人看病,所以姜陵刚才才斗胆猜测,若有冒犯皇上,还请您恕罪。” “如此的伶牙俐齿,倒是朕之前小瞧了你!”夏之召冷笑:“你当真不记得前事?” 女子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回皇上,姜陵自打昨日醒来之后,什么都记不得,若是皇上不信,可让御医前来诊治。” 开玩笑,失忆这种东西即便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不能准确的查出来,医生都是靠着病人的一张嘴来推算,更别说在这医疗不发达的古代,即便是来是个太医给她看,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记得,那便没有太医敢断定她在撒谎。 夏之召瞥了李德喜一眼,后者会意,朝一直候在一旁的张太医招了招手,姜陵刚才倒没注意到,这太医竟然也是跟着过来了。 牢门被落了锁,姜陵配合张太医做了检查,好一会儿,但看那太医说道:“回皇上,姜氏之前由于服用过大量的砒霜本就身体虚弱,后来又因受了刺激和风寒导致高烧了三天,这几日臣和齐太医为姜氏退烧的时候发现身体里的余毒并没有清理干净,再加上高烧乃是刺激脑部,所以,如今醒了过来,不记得事情也是大有可能。” “你确定?”夏之召问道。 张太医咬了咬牙,心道:我当然不确定,但失忆这种事谁能说得来,如今病人一口咬定自己不记得事情,我若是说姜氏说谎,回头若姜氏装疯卖傻,那岂不是显得我医术无能,但我若随了姜氏说她确实是失忆,到头来,即便是被发现,那第一个要判欺君的也肯定是姜氏,我也好推说这种病只能依靠病人的症状来判断,并不会有什么大错。 “回皇上,千真万确。” 第五章 新的身份 空气似乎静止了一瞬,姜陵的脸色依旧苍白,半垂着脑袋,脖颈处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她此刻假装不敢抬头去看夏之召的脸,轻声道:“罪人实不敢欺瞒皇上,此刻也有太医给姜陵作证,请皇上明鉴。” 到底是由张太医亲口证实了的,夏之召一开始的半信半疑此刻看着女子那张无辜的脸,也逐渐的打消了疑虑,他原本是怜惜姜氏一家三百余口被满门抄斩,加上姜氏已经服过毒药死过一次,虽然他不明白为何这个女人在太医都确诊无力回天的情况下又重新活了过来,但他已决定不再追究大清宫内的事情,说到底姜氏也是可怜人,如今既然没了记性,想必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你既不记得前事,那便罢,朕允你在此好好休养,过几日,朕在派人前来看你。”说完倒是准备转身就走。 姜陵装作一急,赶紧跪下,开口道:“皇上,您还未曾告诉姜陵,罪人到底所犯何事被关押在此。” 夏之召刚迈出的脚步一顿,他微微转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女子,淡淡道:“过几日你自会明白。” “回宫!” 刚才一片热闹的牢房瞬间冷清了下来,姜陵缓缓从地上起身,原本无辜的脸上募得牵起一丝冷嘲。 她知道,夏之召到底不会杀了她,而且,过不了几日,她便能从这天牢之内出去。 果然,三日之后,就在张太医告诉她寒症大好的那天,李德喜带着一群太监丫鬟就过来了。 “奴才是奉皇上之命来接商夫人回宫,还不快开门!”李德喜尖着嗓子朝一旁的狱卒说道。 那狱卒知道这来人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一张脸笑的连褶子都皱成了菊花状,赶忙掏出钥匙就给牢门落锁,一边道:“原来这位是商夫人,难怪陛下会如此对待,只是小的还不知这位夫人到底犯了何事会被关押在这天牢之内?” “大胆,夫人的事情你也敢乱问,不要命了?” “是,是,原想上头吩咐的不让怠慢,小的们可都是小心伺候着呢”老头赶紧点头哈腰的说道。 “你给杂家听好了,这是皇上的商夫人,当初来这牢内是为了避风头的,若是敢有人在下面乱嚼舌头根子,看杂家不拔了你们的舌头。” 牢头儿赶忙住了嘴连连称是,不敢多问,等过了第四道牢门,才来到姜陵这间外面,此刻姜陵还在午睡,听到有动静,这才悠悠的睁开眼睛。 “奴才等见过商夫人。”一众宫女太监七八个人纷纷跪下,听得他们唤自己商夫人,姜陵装作刚才没有听到外间的那番对话,惊讶道:“这是?” “回夫人。”李德喜半弓着腰走了上来,笑嘻嘻道:“今晨太医来报,说是夫人的病今日见着大好,如今已经查出给废后姜氏送毒药的人是谁了,总算还了夫人清白,所以皇上吩咐奴才前来迎接夫人回宫。”他说罢,指了指身后的一众奴才:“这些个下人是来服侍夫人更衣的,待会儿还得夫人跟着奴才前去见驾呢。” 姜陵一愣,一时间竟没明白这是整的哪出。 李德喜似是早就知道姜陵会是此番神色,继续道:“夫人,皇上今晨刚下了旨,赐了夫人的宫位,往后,夫人的闺名曲商羽就不必再叫了,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下人们都会尊您一声夫人,若是往后夫人恩宠仍盛,这封妃也是迟早的事情,您的父亲曲尚书想必这会儿已经得了这好消息,准备进宫谢恩呢,还请夫人尽快更衣,保不准待会儿还能在太清宫遇着曲尚书。” 听到这里,姜陵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姜氏当初服毒自尽,几位太医都诊断无力回天,却不想被她姜晓雯一个穿越来的给诈尸醒了,这就算了,后来在大清宫搞出的那番动静,还敢对皇帝动手,这杀头的大罪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恐怕她死十次也不为过,如今李德喜说出这番话来,一是想告诉姜陵,废后姜氏确实死了,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但那个人不是她,夏之召不想让她死,但她就这么突然出现,总得有个名头,那最好的法子就是做皇帝的女人,反正如今姜陵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失了忆的女人,不需要知道太多细节,她要明白的就是乖乖听皇帝的话,往后不再是姜陵,而是皇帝的夫人曲商羽,以及多了个尚书爹。 姜陵不动声色一笑,柔声道:“是,臣妾谨遵皇上旨意,有劳公公了。” 李德喜眉毛一挑,心道: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点就通。 “那奴才等救在这外面候着,稍后夫人收拾完毕,再唤奴才一声。”说罢,带着几个太监出去候着了。 进来的丫鬟有个穿着与其他是不一样的,那衣服料子看着稍微好些,想必是这里面身份稍高一些的,姜陵正想着,就听那小丫鬟说道:“奴婢阿香携众人见过夫人,往后奴婢等就是夫人的人了,如有吩咐,奴婢等定当尽心尽力。” 说着开始吩咐一众宫女开始为姜陵梳洗更衣。 姜陵原本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如今为了找那狗皇帝报仇,她才不得不假装失忆隐藏性情,不管她内心原来多么狠辣无情,往后这在这面儿上,都要装作一脸无害,十分柔弱才行。而且,她如今还只是个夫人,并没有多少权利,当初德妃一瓶砒霜赐下,才让那一世的姜氏没了性命,她这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德妃拉下来再说。 “打刚才奴婢第一眼见到夫人就觉得您实在美,如今这番打扮,竟是让奴婢都移不开眼了。”“阿香姐姐,瞧您说的,不光你,就连我们几个都从未见过像夫人这样美的女子呢。” 一众宫女嬉笑着说道,语气里掩不住的欢喜和羡慕,姜陵就着铜镜看了看自己的模样,一身水蓝色宫装上绣着大片白玉兰花,这银线花瓣在灯光下显得十分夺目,她一头长发被梳了个不知道是个什么造型的发髻,虽然不知道名字,但姜陵自己都觉得十分好看,还有这脸上的胭脂,这眉黛…… 连她自己一时间都不由的看着有些痴了。 “你们瞧,夫人自己竟沉在自己的美貌里出不来呢。”阿香打趣道。 姜陵回过神来,既然老天赐给她如今这副好皮囊,她自己会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吩咐李公公,准备见驾吧。” “是。” 外面风雪依旧很大,姜陵穿好那件银狐皮子大氅一步步走出了天牢,外面,正是等待她的血雨腥风。 第六章 白驹过隙 姜陵幽幽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太清宫,果然跟电视里皇帝的宫殿一样气派,外面的风刮的很大,吹的头上珠翠轻声作响,她不太习惯这般繁琐的装扮,可又不能表现出不满而露了什么马脚。 “夫人在此稍后,奴才这就进去通报一声。”李德喜说着便先一步进了宫门。 然而没一会儿便出来了,躬身笑道:“夫人久等,皇上吩咐了,现在在商议事情,让夫人先回保和殿休息,晚上再过去看夫人。” 姜陵轻轻一笑,说道:“既然皇上现在没空,那我便先回去了。” “恭送夫人。” 姜陵在阿香的指引下走在回宫的路上,这大夏的皇宫建设跟秦汉时期的类似,不似故宫一般是红墙绿瓦,整体以灰黑为主,看起来更为大气。 保和殿离太清宫还是有些距离的,姜陵走了一半正巧看到了大清宫,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夫人,这是以前废后姜氏的居所,如今是座冷宫了。”阿香瞅着姜陵看的出神,开口说道:“皇上吩咐,不让任何人接近这里,咱们快些走吧。” 姜陵看着那扇紧闭的宫门,心中冷笑,以前书里面总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真是一点没错。 当初先帝育有三子二女,只有夏之召母亲出身最为卑微,乃是当年先帝身边的宫女,却是最得先帝宠爱,封了朝夫人。后来先帝的良妃和茹妃联起手来将朝夫人下毒害死,还栽赃给当时的贵妃,先帝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只奈何当初良妃茹妃两位母家的势力十分强大,而先帝又是一位整日只会舞文弄墨的人,权利基本都被外戚瓜分了,自己手中并没有什么实权,明知道自己心爱的女人因何而死,却不能替她报仇,还要面子上小心维护良茹二妃的母家。 先帝与当初还没有封镇北王的淮南将军姜成子幼年便交好,当年朝夫人死的时候,夏之召只有十岁,而那时候的姜成子夫人正好有一女儿姜陵,那年六岁,先帝便与姜成子约定,若日后姜成子能够助他铲除外戚扶持夏之召上位,便将这姜陵小女嫁与新帝为后。 然而随后被姜成子只道,不论小女姜陵是否成为新帝之后,他也一定会助先帝铲除外戚,保住夏氏王庭。 后来不知二人又有什么其他约定,从六岁那年开始,姜陵母亲每年凡有官家夫人或宫廷节日聚会的时候,都不曾带她出去过,久而久之,这人人就都以为这姜府的小姐怕是又丑又无能才不敢见人,以至于后来越传越神奇,等到姜陵都快过了出嫁的年龄,都没有达官贵人来上门提亲,最后也算是为了掩人耳目,姜成子与先帝二十一年的状元郎便做了那一出上门提亲的戏码,这样,就不会引来一些怀疑,以为这姜陵是真要留给夏之召的,让有心人知道他镇北王成了夏之召背后的靠山。 再后来,先帝重病,茹妃良妃两家背地里争的热火朝天,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一向默默无闻不甚言语的四皇子夏之召这个时候突然从半路上杀了出来,他靠着镇北王手里的十五万淮南军,一举将茹妃良妃两家彻底铲除,就连上面两个抢皇位的哥哥,最后连个尸都没有留下。 先帝驾崩,四皇子夏之召继位,如约娶了镇北王府的嫡女为大夏的新后,可没曾想后面的事情居然发展到如此地步…… 姜陵束在袖里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自古以来,这深宫里的人心是最猜测不透的。 姜陵被关在冷宫里的那一个月,前脚有那淑妃来瞧过她一眼,却只是简单的探望了一下,而后那德妃美滋滋的给她送来了府满门抄斩的消息,让当时的姜陵不堪这莫大的羞辱,随后就在大清宫内仰头喝下了德妃亲手递来的砒霜,还有她的小丫鬟玳瑁,后来撞了墙,也随着她一同去了。 如此的懦弱。 姜陵心中不禁想到,若是换了她姜晓雯,真的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那也一定是要拉个给她垫背的。 “夫人。”阿香唤了姜陵好几声,见她望着那座宫殿出神,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她的大氅。 “知道了,走吧。” “夫人,以后莫要在这大清宫外驻足了,若是被人知道告诉了皇上,便会惹皇上不高兴的。” 姜陵装作微微惊讶,问道:“这到底是为何?当初我在天牢之时,就听李公公说废后是被人毒害的,我听李公公的意思,好像这事与我之前有什么干系?” 阿香一边走一边笑道:“夫人现在是忘记了事情,奴婢也只是听说,因为头几天晚上御膳房里闹了老鼠,有个小太监投了些砒霜,不小心沾在了手上,后来给废后送吃食的时候可能没仔细,手上的药沾到饭里了,废后这才殒命。只是当时因为夫人还是御前的官女子之时,得皇上吩咐去照看了一眼废后,才让人以为是夫人的错,不过如今已经查清楚了,这事与夫人毫无干系,夫人既然不记得,那就当没发生过吧。” 姜陵面色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如此说来,废后倒真是可怜。” 阿香笑道:“夫人如今是皇上的人,是咱们的主子,往后只管享福就是,废后的事情到底都过去了,皇上也已经将她按照皇贵妃的礼仪葬了,往后就不要再提了,省的忌讳呢。” 姜陵点头,看来这宫里头个个都是人精,就连这么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都懂得避讳,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外面太冷,奴婢先前已经让人将保和殿的炭盆烧了,一会儿娘娘回宫,肯定暖和。” 保和殿内幽香四溢,姜陵并不十分喜欢这个味道,却也不想多说,夏之召还算大方,在这不算大的宫殿里居然燃了四个火盆。 装作不经意般仔细的打量着这座宫殿,姜陵想看看什么地方利于她晚上出来行动探路,毕竟她终归是要逃离这座皇宫的,女人男人都好对付,可这皇朝之内的禁军不好对付,若是将来大仇得报再想要逃出去,那可得好好熟悉一下这个鬼地方才好。 “夫人,奴婢先伺候您沐浴。” 姜陵点头,跟着阿香走去了后殿。 第六章 贵妃之心 兮德宫内,贵妃一身紫纱银雀锦云葛长袍半卧在床帏上,丫鬟玉竹侍在一旁,小心的将碎了一地的茶杯碎片收在帕子里。 “娘娘莫要生气,仔细自己的身子。” 郝淑月轻轻微蹙,淡淡道:“本宫有什么气的,该气的应是毓庆宫那位才对。”说罢,露出一脸得意,“即便皇上给她换了个身份又如何,本宫如今身怀龙种,又是贵妃,难不成还怕她个小小的夫人不成。” 玉竹道:“要说倒也奇怪,当初德妃在娘娘的说道下给那大清宫送去的毒药,太医也确诊那位是死透了的,怎的好端端的又活了过来。” 郝淑月一顿,道:“本宫也奇怪,怎么那么多的砒霜下去,也没要了那贱人的性命。” “娘娘,会不会是那药有什么问题?” 郝淑月道:“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德妃可是比本宫更想让那位死,生的这般貌美,活着迟早是个威胁,本宫有龙子在这保着,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倒是德妃,当初在王府的时候那般受宠,可这么多年来到底没个孩子,当初头一回见着那位在冷宫的模样,你不也瞅见了么,那德妃,当时一双眼珠子,惊的都快掉下来似的。” “可是娘娘,如今这废后确实是活了过来,皇上给她换了个身份,那张脸,只怕日后对咱们有威胁。” 郝淑月阖住眼,右手轻轻放在小腹上,说道:“现在追究这些有什么用,到底她现在已经是皇上的夫人了,不过好在那曲尚书家族没什么势力,她就算想要往上爬,估计也不那么容易,再说了,谁能保证那张脸永远都那么美呢。” 玉竹将桌上置的半温的燕窝雪莲羹端了过来,小心的递给贵妃,说道:“那天商夫人在冷宫的时候,那身手武力娘娘也是见过的,如果咱们真的要将她怎样,怕是不好对付,您瞧那天,她连皇上都敢动手呢。” 郝淑月将那碗安胎的羹仔细的喝了下去,这才道:“皇上不是说她失忆了吗?这失忆的人,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只怕这一身的好武力怕也是忘得一干二净呢,怕什么。” 玉竹道:“奴婢就怕她是装的。” 郝淑月眉心突然一跳,看向玉竹:“这话怎么说?” 玉竹道:“奴婢原先听人说过,失忆这种事情,实际上根本是诊不来的,大夫们也都是根据病人的情况推测的,那商夫人之前遭了那么多的罪,如今重新活了过来,奴婢看她那天在大清宫行为举止以及言谈间都十分怪异,一点也不像从前京都里传闻的那边,奴婢觉得她精明着呢。如今又好端端的失忆,这样心甘情愿的就做了皇上的夫人,只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郝淑月蹙眉,一脸不可置否道:“不过是为了攀上皇上,荣华富贵罢了,她一个没有靠山的人,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玉竹道:“奴婢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商夫人这次的事情哪里怪怪的。” “既然你这么怀疑她,不如本宫明日就邀各位姐妹去温泉池赏花,咱们姑且一试,不就知道她是真失忆还是在假装。” 玉竹一笑,说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此刻,毓庆宫内一片混乱。 “皇上居然将那个贱人放了出来,还给她封了夫人!” 啪的一声脆响,琉璃花盏瞬间碎了一地,一众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跪在宫门口,谁都不敢上前。 “姜陵,你这个贱人,你敢伤了我,害本宫右手残废,你……”占玉儿此刻披头散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周围一地的碎片,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隐约可见右臂上有淡淡的血渍浸了出来,此刻又拿起一盏青玉色花瓶,作势就要往下摔。 “娘娘,莫要再骂了,皇上吩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商夫人从前的身份,这话要是传出去被人知晓,咱们毓庆宫可是要遭灾的啊。” “遭灾?”占玉儿一脸苍白,双目赤红,两行清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着,嘶声道:“本宫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是拜那个贱人所赐,这几日来,皇上一次都没有看过本宫,皇上以前是最喜欢本宫的,如见有了姜陵那个贱人,皇上就对本宫置若罔闻了,即便他知道是那贱人伤了本宫也不闻不问,本宫早就知道她那张脸迟早是个祸害,却没想到那瓶砒霜居然没要了那贱人的命……” “娘娘不可再说了,不可再说了啊。”半夏吓得一把捂住了占玉儿的嘴,满眼慌乱的摇头,“再说下去,可就没命了。” 占玉儿忍不住放声大哭,说道:“为何,为何皇上要封她做夫人?她明明是废后,是谋逆之臣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 半夏抱着占玉儿一同瘫坐在地上,说道:“娘娘如今可千万不要气馁,即便那位如今做了夫人又如何,娘娘是妃嫔,位份远在她之上,况且这才是她回宫的第一天,往后能不能在这皇宫内站稳,还不一定呢。” 占玉儿道:“可皇上明知道她伤了本宫还要这般作为,你说,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说罢,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一把抓住了半夏的衣袖。 半夏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即便皇上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找了个太监去顶罪了,说明皇上还是舍不得娘娘的,况且商夫人到底是没死,如今皇上也只怕是在气头上,待娘娘伤好些了,主动再去看望皇上几次,皇上到底是最喜欢您的,时间一久,自然不会跟娘娘置气。” “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猜透呢。”占玉儿喃喃道,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狠辣,“姜陵这个贱人算她命大,上次本宫没弄死她,反倒让她伤了本宫的手,如今既然回宫了,那这笔账咱们以后再慢慢算。” “这就对了娘娘。”半夏说着,将占玉儿扶到床上,小心的看了看她的伤口,“娘娘如今莫要再与她置气,先养好伤才是要紧,皇上既然对外说商夫人不记得前事,娘娘就只当不记得她在大清宫伤了您的事,也莫要再唤商夫人从前的名讳了,但是咱们面上过的去了,背离可要好好把这个仇给报了。” 占玉儿狠狠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有些裂开的伤口,沉声道:“本宫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好过。” “娘娘,兮德宫的玉竹姑娘来了。”门外的小太监出声禀报,半夏扶了帘子,将一身风雪的玉竹迎了进来。 “给德妃娘娘请安。”玉竹轻轻说道,一看这满地的碎屑,忍不住道:“这是?” “玉竹姐姐受惊,我们娘娘手臂的伤几时都不见好,这太医开了药,可伤口总是反反复复,再加上外面几个宫女服侍的不好,娘娘一时烦闷就砸了两个花瓶出出气,让玉竹姐姐见笑了。” 玉竹道:“德妃娘娘伤的确实不清,也不知道那人下了多大的狠手才让娘娘糟了这么大的罪,娘娘原本就娇贵,如今可要快快养好伤,也好服侍皇上呢。” “玉竹姑娘记挂了,今日来可有什么事?”占玉儿此刻心情烦闷,不想见到多余的人,只想着玉竹有话就说,说完赶紧走人。 玉竹福了福,笑道:“回德妃娘娘,因得皇上新封了位商夫人,贵妃娘娘吩咐奴婢来通知各宫一声,明日温泉池赏花设宴,也让这位新主子跟其余几位主子见上一见。” 占玉儿一听,没来由一股怒气:“贵妃娘娘真是好心思,不过一个小小的夫人,也配让本宫在这大冷天的出门见她。” 玉竹笑道:“娘娘这话错了,商夫人如今可是正得皇上恩宠,一上来便封了夫人,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封妃也是很有可能的,以商夫人的姿色,恐怕这福气都在后头呢。” “你住嘴!”德妃厉色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妄想跟本宫平起平坐!” “娘娘说的是,商夫人出身不高,不过一介尚书之女,自然不能跟娘娘的父亲占太傅相提并论,可商夫人容颜确实是无人能及,若是再使些手段,恐怕这……” 玉竹说着,突然看了一眼德妃的伤,惊讶道:“哎呀,奴婢刚才倒是没在意娘娘的伤,倘若娘娘身子不适不能去的话,奴婢待会儿回禀贵妃娘娘便是,德妃娘娘还是养伤要紧,至于商夫人,改日再让她来给娘娘请安也不迟。” 德妃原本放在床边的手突然成拳,死死的瞪着玉竹,咬牙道:“不必,你回去告诉贵妃,本宫明日一定赴宴。” 玉竹装作为难道:“可是奴婢看娘娘的伤势……” 德妃一脸冰冷,说道“不打紧,你只管回去复命便是,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 “是,那奴婢就先告退。”说罢转身走了出去,刚落了帘子,原本一脸卑躬的玉竹,募得牵起一丝冷笑。 “娘娘,您这伤,实在是不适合出门。”半夏担忧着开口。 德妃说道:“你去吩咐太医,给本宫多送些外敷的药过来,无论如何,本宫明日一定要去。” 第七章 德妃之意 此刻,毓庆宫内一片混乱。 “皇上居然将那个贱人放了出来,还给她封了夫人!” 啪的一声脆响,琉璃花盏瞬间碎了一地,一众宫女太监战战兢兢的跪在宫门口,谁都不敢上前。 “姜陵,你这个贱人,你敢伤了我,害本宫右手残废,你……”占玉儿此刻披头散发,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周围一地的碎片,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隐约可见右臂上有淡淡的血渍浸了出来,此刻又拿起一盏青玉色花瓶,作势就要往下摔。 “娘娘,莫要再骂了,皇上吩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商夫人从前的身份,这话要是传出去被人知晓,咱们毓庆宫可是要遭灾的啊。” “遭灾?”占玉儿一脸苍白,双目赤红,两行清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着,嘶声道:“本宫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是拜那个贱人所赐,这几日来,皇上一次都没有看过本宫,皇上以前是最喜欢本宫的,如见有了姜陵那个贱人,皇上就对本宫置若罔闻了,即便他知道是那贱人伤了本宫也不闻不问,本宫早就知道她那张脸迟早是个祸害,却没想到那瓶砒霜居然没要了那贱人的命……” “娘娘不可再说了,不可再说了啊。”半夏吓得一把捂住了占玉儿的嘴,满眼慌乱的摇头,“再说下去,可就没命了。” 占玉儿忍不住放声大哭,说道:“为何,为何皇上要封她做夫人?她明明是废后,是谋逆之臣的女儿,为什么,为什么?” 半夏抱着占玉儿一同瘫坐在地上,说道:“娘娘如今可千万不要气馁,即便那位如今做了夫人又如何,娘娘是妃嫔,位份远在她之上,况且这才是她回宫的第一天,往后能不能在这皇宫内站稳,还不一定呢。” 占玉儿道:“可皇上明知道她伤了本宫还要这般作为,你说,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说罢,女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一把抓住了半夏的衣袖。 半夏心头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即便皇上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找了个太监去顶罪了,说明皇上还是舍不得娘娘的,况且商夫人到底是没死,如今皇上也只怕是在气头上,待娘娘伤好些了,主动再去看望皇上几次,皇上到底是最喜欢您的,时间一久,自然不会跟娘娘置气。” “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猜透呢。”占玉儿喃喃道,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狠辣,“姜陵这个贱人算她命大,上次本宫没弄死她,反倒让她伤了本宫的手,如今既然回宫了,那这笔账咱们以后再慢慢算。” “这就对了娘娘。”半夏说着,将占玉儿扶到床上,小心的看了看她的伤口,“娘娘如今莫要再与她置气,先养好伤才是要紧,皇上既然对外说商夫人不记得前事,娘娘就只当不记得她在大清宫伤了您的事,也莫要再唤商夫人从前的名讳了,但是咱们面上过的去了,背离可要好好把这个仇给报了。” 占玉儿狠狠的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有些裂开的伤口,沉声道:“本宫一定不会让那个贱人好过。” “娘娘,兮德宫的玉竹姑娘来了。”门外的小太监出声禀报,半夏扶了帘子,将一身风雪的玉竹迎了进来。 “给德妃娘娘请安。”玉竹轻轻说道,一看这满地的碎屑,忍不住道:“这是?” “玉竹姐姐受惊,我们娘娘手臂的伤几时都不见好,这太医开了药,可伤口总是反反复复,再加上外面几个宫女服侍的不好,娘娘一时烦闷就砸了两个花瓶出出气,让玉竹姐姐见笑了。” 玉竹道:“德妃娘娘伤的确实不清,也不知道那人下了多大的狠手才让娘娘糟了这么大的罪,娘娘原本就娇贵,如今可要快快养好伤,也好服侍皇上呢。” “玉竹姑娘记挂了,今日来可有什么事?”占玉儿此刻心情烦闷,不想见到多余的人,只想着玉竹有话就说,说完赶紧走人。 玉竹福了福,笑道:“回德妃娘娘,因得皇上新封了位商夫人,贵妃娘娘吩咐奴婢来通知各宫一声,明日温泉池赏花设宴,也让这位新主子跟其余几位主子见上一见。” 占玉儿一听,没来由一股怒气:“贵妃娘娘真是好心思,不过一个小小的夫人,也配让本宫在这大冷天的出门见她。” 玉竹笑道:“娘娘这话错了,商夫人如今可是正得皇上恩宠,一上来便封了夫人,那居住的保和殿是当年朝夫人所住的宫殿,朝夫人是皇上的生母,可想而知皇上对商夫人的重视,依奴婢看啊,估摸着要不了多少时日,这封妃也是大有可能,以商夫人的姿色,这福气可都在后头呢。” “你住嘴!”德妃厉色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妄想跟本宫平起平坐!” 玉竹一笑,说道:“娘娘说的是,商夫人出身不高,不过一介尚书之女,自然不能跟娘娘的父亲占太傅相提并论,可商夫人的容貌确实是无人能及,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咱们贵妃娘娘,也夸那位夫人好生貌美呢……” 玉竹说着,突然看了一眼德妃的伤,惊讶道:“哎呀,奴婢刚才倒是没在意娘娘的伤居然这么严重,倘若娘娘身子不能去的话,奴婢待会儿回禀贵妃娘娘便是,德妃娘娘还是养伤要紧,至于商夫人,改日再让她来给娘娘请安也不迟。” 德妃原本放在床边的手突然成拳,死死的瞪着玉竹,咬牙道:“不必,你回去告诉贵妃,本宫明日一定赴宴。” 玉竹装作为难道:“可是奴婢看娘娘的伤势……” 德妃一脸冰冷,说道“不打紧,你只管回去复命便是,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 “是,那奴婢就先告退。”说罢转身走了出去,刚落了帘子,原本一脸卑躬的玉竹,募得牵起一丝冷笑。 “娘娘,您这伤,实在是不适合出门。”半夏担忧着开口。 德妃说道:“你去吩咐太医,给本宫多送些外敷的药过来,无论如何,本宫明日一定要去。” 第九章 良宵一夜 姜陵原本并不想等夏之召一起用晚膳,可阿香说了,这样不合规矩,姜陵心里烦躁,却又不得不躺在贵妃榻上慢慢等着那狗皇帝过来。 天色已经很晚了,姜陵饿的不行,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她一向在任何时候都保持警惕,即便是睡觉,也从来不会睡的太沉,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就看到那人好以整暇的坐在旁边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姜陵心中暗惊,她居然连夏之召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醒了。”夏之召淡淡的声音响起,他还穿着一身黑色的朝服,想来是刚从太清宫忙完朝事回来。 “皇上。”装作一脸吃惊的样子,女子小心翼翼的从榻上下来,轻声道:“不知皇上什么时候到的,臣妾刚才不小心睡了过去,还望皇上恕罪。” “不必拘礼,是朕来的太晚就没让下人禀报,你的丫鬟说你为了等朕还没吃饭,过来一起用一些。” 姜陵并不想跟他客气,可还是装作毕恭毕敬的上了饭桌。 “你大病初愈,应该吃些清淡的东西。”夏之召说着,伸手将姜陵眼前那盘正肯的香的八宝肘子拿了过来,而后将自己吃了两口的翡翠山药递了过去,“这山药甚是滋补,你身子未好彻底,这些油腻的东西,这几日就不要在碰了。” 尼玛啊,姜陵心中骂道,脸上却皮笑肉不笑的答了声是,却紧巴巴的吃了两口,再也没有胃口。 “怎么,你就吃这么点。”夏之召看她停下筷子,不由抬头问道:“是这宫里的饭食不合你的胃口?” 姜陵道:“回皇上,宫里的饭食自然是最好的,只是臣妾身子还有些不爽,没什么胃口。” 夏之召挑眉,说道:“朕传张太医来给你瞧瞧。”说罢,作势就要传唤。 姜陵赶忙道:“臣妾谢皇上关怀,无碍的,只是身子有些疲乏,想来是这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 夏之召道:“你刚刚从那地方出来,这些日子也着实委屈你了,今晚朕就留在这保和殿陪你。”说罢,他突然抬手抚上姜陵的手,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看不出神色。 姜陵打从决定留在夏之召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料到肯定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她如今是皇帝的女人,跟皇帝行夫妻之事也没什么不正常,她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女人,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毕竟,当初她既然决定了要为上一世的姜陵报仇,那么对付夏之召肯定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毕竟他是大夏的皇帝,要是真的一下就死了,那她姜陵也别想活着,她要做的,就是不动声色,只是如今还没找到这个时机罢了。 装作十分欣喜的样子,姜陵一把搂住夏之召的脖子,顺势坐在男人的腿上,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女子朱唇轻起,嗔道:“皇上,不是臣妾不愿意侍寝,实在是臣妾身子不适,怕传染给皇上,不如,皇上今晚就回太清宫吧。” 夏之召看着眼前这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一双大手搭在姜陵腰间,只觉这腰肢纤细,丰盈一握,胸口处一座峰峦浅浅起伏,再加之她说话软糯轻柔,这样的尤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联想到当初传闻中那个丑陋不堪刁蛮任性的将府千金。 “你以为朕要对你做什么?”男人眉峰一挑,一双眼睛满是戏谑,一边说着,手顺势就从女子的腰间渐渐向下划去。 姜陵忍不住汗毛竖起,面上不动声色的在男人怀里扭了扭身子,嗔笑道:“皇上就算不对臣妾做什么,臣妾也怕传染给皇上,还望皇上体谅臣妾的一番苦心。” 夏之召道:“朕向来身体康健,不怕传染,就算你传染给朕,朕……也心甘情愿。”说罢,一张脸逐渐向怀里的女子逼近。 姜陵心道不妙,扭动间竟觉得夏之召身体突然僵硬了起来,随即还未反应,身子突然一空,便被人打横抱起来。 夏之召抱着姜陵慢慢的朝内殿走去,此刻已有宫人进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姜陵一双手搂着男人的脖子,一脸羞涩,心中却在快速盘算。 虽然她预料到这种事情肯定会发生,可是现在她并不想让此事来的这样快。 外面的一层纱衣突然被扯下,姜陵只觉脖子一凉,她一双藕臂又白又细,一把缠上男人的脖子。 “皇上……” 当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女子精致的锁骨上时,原本被压在身下一脸红晕的姜陵,突然脸色一厉,右手伸掌为刀,直直的就朝怀里的男人劈下。 一瞬间,刚刚还热情如火的皇帝瞬间被劈晕瘫了下来。 姜陵一脚将身上重的跟头猪一样的人踹到里面,胡乱扒下夏之召的衣服,再从里面扯了条被子仔细的给他盖好,做完这一系列,姜陵忍不住坐在床沿上喘了半天的气。 上一世这姜陵的身子实在有些虚弱,刚刚她手刀劈夏之召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力气不足,比之她从前是姜晓雯的时候差的太远,刚才那一下她还怕出什么岔子,好在这皇帝也没那么厉害,竟真叫她给打晕了过去。 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风刮的很大,房间内却是一片静谧,想着明日还要去应付那一帮没见过面的女人,姜陵没来由一股怒气,一把扯过夏之召身上的锦被就钻了进去,还不忘朝他身上踢了两脚,没一会儿便开始呼呼大睡了起来。 良久,原本被她劈晕的男子忽然睁开了双眼,看着身旁这个与自己挤的紧紧的女人,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第十章 莺燕聚会 第二日一早,皇帝临幸商夫人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有女人的地方向来都是八卦的衍生地,况且这位商夫人容色甚美,更是让不少嫔妃心生担忧,虽然新夫人侍寝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是这醋坛子从昨夜开始,还是狠狠的打翻了好几缸。 姜陵起床的时候夏之召早已经上朝去了,临走的时候似是不经意说了句“朕昨夜有些乏了,竟睡了过去,今晚你且在宫里等朕一起用膳。” 姜陵当时正在装睡,并不想搭理他,听完这话,想着今晚再怎么对付他才好,一次二次的躲了过去,她也不能老是打晕他,不然迟早都得露出破绽。 想的烦了,不知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夫人今日还要去温泉池赴贵妃娘娘的宴,奴婢这就替夫人梳洗。”阿香带着一众宫女进来伺候姜陵更衣,看了一眼那套深紫色锦云段绣荷花的宫装,姜陵蹙眉道:“换个颜色淡一点的吧。” 阿香笑道:“咱们夫人今日虽是去赴宴,但也是第一次拜见各宫的主子,当然要打扮的隆重一些。” 姜陵向来讨厌这种极深的颜色,况且她如今这具身体才十八岁,这一套行头下来,看起来最起码三十八,想着就觉得堵心,说道:“换那套水蓝色的。” 阿香道:“夫人有所不知,这虽说是贵妃娘娘请各宫的主子闲坐,但谁都知道这宴席上皇上肯定会过去的,哪个主子不想博皇上的宠爱,所以娘娘还是打扮的隆重些,也好让皇上看了高兴。” “他高不高兴与我有何干系。”姜陵心中腹诽,面上却还是笑着道:“以色侍人,终究会色衰而爱驰,倘若皇上真的喜欢我,那无论我穿什么衣服,皇上都会喜欢。你且将那套水蓝色的拿来,这紫色红色的,以后都收起来,反正也用不上。” 阿香看姜陵虽然面色和善,但语气却是十分坚定,且这位夫人看似柔柔弱弱,她却觉得有一股不可逾越的威严,当下赶忙照姜陵吩咐的去做。 “果然夫人穿什么都这般美。” 姜陵照了照镜子,并不十分在意这些外表,倒是觉得这头上的饰品十分繁琐,美则美矣,若是长此以往,不得颈椎病才怪。 “对了,一会儿所有的人都会去吗?”姜陵问一旁弯腰给她整理衣角的阿香。 “回夫人,如今后宫是由贵妃娘娘统治的,贵妃宴请,自然是各宫的主子都要去的。” 姜陵了然,她其实是想知道德妃去不去,看这样子,待会儿肯定是能碰着面儿的。 这个占玉儿,当初气势汹汹的来大清宫看望上一世的姜陵,说是看望,倒不如说是来看笑话,那般言语上的羞辱也就罢了,还将皇上如何亲手斩杀将府满门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当时已经心灰意冷的姜陵。 “姜陵,皇上当初封你为后,不过是利用你一家罢了,你父亲姜成子是皇上背后的功臣,手上流着的都是外戚宗室的血,甚至还杀了皇上的两个哥哥,现如今皇上在位,你说,他会允许有人知道他杀了自己哥哥的事情么?再者,你父亲手中权力太大,你又是中宫皇后,先帝在世之时就有外戚专权,如今咱们皇上还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是用完了你一家,如今弃如敝履罢了,你整夜在这大清宫内抚琴,是还想唤回皇上的心么?”说罢,一旁的小太监便将那白玉瓷瓶放在她面前,占玉儿继续道:“昨日午时三刻,你们府三百六十四口都被斩首,据说皇上连那十岁以下的孩子都没放过,甚至连流放的机会都不给,如今你父亲的人头还在蔷薇门的城头上挂着,而你呢,一个被废之人,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你且放心,倘若你死了,本宫会求着皇上将你好好安葬,不至于像你的家人一般,最后连个尸都没有。” 姜陵悠悠的想着从前的事情,不知道一会儿再见到占玉儿,会是什么情形,那只被她一刀砍伤的不轻的手臂,不知废了没有。 等姜陵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温泉池已经坐满了莺莺燕燕。 姜陵一眼就认出那个坐在首位的就是那日跟夏之召一起来大清宫的贵妃郝淑月,往下依次按照位份排开,良妃,章夫人,萧美人,倒是没看到德妃。 夏之召继位不久,所以妃嫔并不多,郝淑月,占玉儿,和良妃祁云舟都还是从前在王府时候就已经收入门的,后来登基之后不过是封了两位夫人和一个美人。 姜陵向其他人一一见了礼,便坐在了章夫人对面的位置,她能感受到来自各方目光中的惊讶和嫉妒,姜陵当做没看到,自顾自的吃着盘里的瓜子。 “德妃娘娘到。” 小太监招呼了一声,姜陵抬头就见那一身火红的美人儿在宫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占玉儿脸色不好,饶是厚重的脂粉都遮不住那一脸的苍白,她一双眼睛一进来就死死的瞪着姜陵,姜陵装作羞怕的模样赶紧垂下了头,心中却忍不住冷笑,看来那一剑真是把她伤的不轻,看占玉儿刚才进来那样子,想必伤口还疼着呢。 “皇上知道德妃妹妹喜欢海棠,登基那日便命人在这池子里埋下种子,又有这温泉水养着,这才一个多月,本宫就瞧着这花开了,还开的这样好,真是不枉皇上对妹妹的疼爱呢。”郝淑月笑着开口。 占玉儿原本不爽的脸一听这话突然一转,语气中掩不住的得意:“贵妃说笑了,皇上不过是瞧着从前王府里妹妹种的海棠娇艳罢了,原想是想将妹妹之前花悉数移过来,奈何这天儿太寒,那花根儿不能轻易搬动,所以才在这温泉宫种了这一片海棠,不过也是想让众位姐妹们一共欣赏罢了。” 郝淑月道:“那也是皇上疼爱妹妹,若非如此,本宫从前那一院子的玉兰开的那样好,也不曾见皇上在这温泉宫种过一株,还有良妃从前那满屋的绿菊,你瞧瞧,除了那海棠,还真瞅不见任何花儿呢,良妃,你说是不是?” 祁云舟一向是不爱说话的人,总是安安静静的坐着,她今天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脖颈处围着一条棕色的狐狸围脖,原本是低着头在喝茶,被贵妃这么一叫,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轻轻一笑:“贵妃说的是。只是臣妾听说德妃娘娘之前受了重伤,不知今日可好些了?” 郝淑月像是才想起来,惊讶道:“你看本宫这记性,倒是忘了问妹妹的伤势了?” 占玉儿本来稍有喜色的脸瞬间冷了起来,狠狠的朝斜对面的姜陵白了一眼,说道:“臣妾已经大好,有劳两位姐姐挂心了。” “那就好,妹妹这伤回头可要仔细养着,否则咱们皇上是最心疼了。”郝淑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一想到皇帝这些日子压根就没来看过自己一眼,占玉儿不由的更是生气,矛头立刻转向了一旁磕着瓜子的姜陵:“商夫人今日第一次见各宫姐妹,怎的打扮的这样素净,是不将众位姐妹放在眼里还是料定了皇上对妹妹的宠爱不屑装扮?” 第十一章 意外落水 姜陵心中冷笑,真是给你脸你不要,没事找事?看来那一剑下去没让这占玉儿长记性,反而更嚣张跋扈了起来,没脑子的蠢货,一句话出来连良妃都得罪了去。 “德妃娘娘恕罪,实在是臣妾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在各位姐姐们的面前僭越了去,臣妾本就是官女子出身,习惯了这般从简,若是叫娘娘误会了,实在是臣妾的不是。”说罢,又看向一旁的良妃,继续道:“良妃娘娘出身贵重,又位列四妃,即便如此素净,但一看也知道身份尊贵,臣妾自然也是远远不及的。” 一句话既推脱了自己,又夸了良妃,占玉儿一张脸瞬间一白:“良妃姐姐,臣妾刚才并非意有所指,姐姐可别误会。” 良妃摇头,笑道:“占妹妹的性情姐姐自然知晓,怎会误会你。”转头看向姜陵:“倒是商夫人,你我如今都是皇上的女人,一同侍奉皇上,往后莫要再说自己身份低微这样的话,若是妹妹你不嫌弃,可与他们一样,唤我一声姐姐。” 姜陵一笑,应了一声,贵妃忍不住道:“之前就听闻妹妹姿容出众,没想到这一笑,竟是连姐姐的心都要化掉了,想必皇上如今对妹妹是喜欢的不得了呢。” 姜陵并不想与这帮女人闲聊一些没用的废话,只道了一声“贵妃娘娘谬赞了”便捧着一盏茶不再说话。 周围一帮人叽叽喳喳的聊了半晌,姜陵虽是不言不语,却也是将这些话仔仔细细听了进去,无非就是一些跟夏之召有关的事情,亦或是女人的一些七七八八,好半晌,一抬头,就瞧着对面的占玉儿时不时朝自己露出狠厉的神色。 姜陵并不想掩饰自己对占玉儿的厌恶,挑衅的回瞪了回去,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正巧被占玉儿看见,原本搭在桌上的手忍不住握紧成拳,正想发作,想是用力过猛,忍不住脸上一白,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姜陵心里冷哼了一声,惺惺作态,无聊至极! “咱们这边坐着吃茶也是无聊的紧,想来皇上国事繁忙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过来,不如咱们姐妹先去瞧瞧那海棠花开的如何。”贵妃说着,便起身领着一帮莺莺燕燕走了出去。 “瞧着满池子的海棠,开的竟是比德妃娘娘还娇呢。”阿香忍不住在姜陵耳边小声说着,“不过到底还是咱们夫人最美。” 姜陵也是第一次见这样艳的海棠,还是在古代这样条件落后的年代,十一月的天儿虽然寒冷,但这温泉上隐隐的热气蒸腾,竟使这周围如临春日一般,看来夏之召果然宠爱占玉儿,能为她种下这满池的海棠,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也算是费心了。 姜陵原本是站在最外面的,她并不想跟夏之召的这群女人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也并不想与他们多说什么废话,这时候却被良妃拉到了最里面,指着最里面那一朵,在姜陵耳边笑道:“我瞧着那朵最艳的,都不及妹妹三分呢。” 姜陵笑道:“姐姐说笑了,这些都是为德妃姐姐栽种的,臣妾怎敢与之比较。” 良妃道:“凭妹妹的容貌,如今虽是夫人,可若是能得皇上长久恩宠,想必来日定能在德妃之上,如今又何必自贬呢。” 姜陵并不喜欢与人这般亲密的讲话,不着痕迹的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淡淡道:“臣妾有自知之明,实在不敢与人比较。” “听说德妃妹妹自受伤之日起,皇上就未曾踏入毓庆宫一步,反倒是妹妹受委屈那几天,时常去牢里看望妹妹,如今妹妹一回宫,皇上也是一连两日都要留宿在妹妹这里,听说还给妹妹的父亲晋了位份,这样的荣宠,当初就连德妃妹妹都未曾有过,若是妹妹你能牢牢抓住这份恩宠,想来今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呢。” 姜陵心里有些好笑,不禁为占玉儿感到同情,这祁云舟的话明里虽是为她着想,暗里却是想挑拨她与占玉儿的关系,不过这算盘打的有些明显,对付对付占玉儿那种蠢货还行,在她面前如此,倒是让人有些看轻了去。 姜陵笑道:“多谢姐姐劝慰,妹妹记下了。” 祁云舟满意的捏了捏姜陵的手心,随后走去一旁与萧美人说话去了。 姜陵有些烦躁,只想快些从这些女人堆里逃出去,正准备退到一旁安静的地方,才走没几步,就见一个小太监神色不对,姜陵特意留了个心眼,果不其然,下一秒,整个人就朝着温泉池直直的摔了进去。 当姜陵的头部入水的一刹那,女子早有防备的闭紧口鼻,随后一刹那,一阵惊呼瞬间想起。 “不好了,商夫人掉进温泉池了。”阿香焦急的大喊一声,随后,整个行宫的人都炸开了锅。 姜陵作势在池子里使劲的挣扎着,这池子看起来不深,实则这深度远远比一个大男人还要高,周围满是海棠,姜陵顺势将这一旁的花用手扑腾的东倒西歪。 “快,都赶紧下去救商夫人!” 几个宫妃赶紧吩咐一旁的太监,姜陵硬是将自己弄的十分狼狈,一头乌发在水里部散开,下去的两个小太监,一个拽着姜陵的胳膊往岸边游,还有一个仔细的拖着姜陵的腰部,然而就在姜陵以为马上就结束的时候,原本的两个人却是忽然沉了下去,而且是拽着姜陵一起往下。 “夫人!”阿香在上面惊叫了一声。 姜陵暗道一声不好,这两个人分明是故意想将她拖入水中溺死,况且这水里的海棠种的密密麻麻,根部早已经在水里扭成了一条条藤蔓,水里浑浊一时间也看不清楚,姜陵从落水的前一刻就知道这是有人可以整她,却不想真正厉害的在这等着她呢。 那两个太监一个拽着她的胳膊,一个拽着她的脚踝,不住的往更深处游去,水中沉寂,看来今天这人是想非弄死她不可,这宫里的女人,谁会想要这样害她?占玉儿? 姜陵不敢多想,她实际水性极好,另外一只没有被拽着的胳膊忽然伸了过去,一把抓住那太监的脖颈,死死掐住,脚上也不不敢停,另外一只脚一下便踹在那太监的脸上,抓住脚的太监一时吃痛,手上的力道立马松开,姜陵顺势赶紧收回了脚,而拽着她胳膊的太监此刻因被姜陵捏住脖颈,手上的力道也松懈了下来,姜陵四肢同时一划,赶紧往水面游去。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跳下池子。 就在快浮出水面的瞬间,原本在下面的两个太监又同时一把抓住的姜陵的脚踝,姜陵心中一狠,死死的踢了上去。 作势只露出了半个手臂扑腾了一下,几个侍卫装扮的人一把将姜陵从水里提了起来,赶紧拖到了岸上。 姜陵看到,夏之召不知什么时候也匆匆走了过来。 第十二章 叶芸有毒 所有人跪了一地,姜陵只觉身子一空,便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皇上,您来了。”姜陵一把搂住夏之召的脖子,满身的狼狈,打着哭腔颤颤的开口。 夏之召看着怀里的女子,只见她一脸惨白,一身宫装湿透了的在他怀里打颤,当下眉头一簇,将身上的黑色大氅披到姜陵身上,随即一扫跪在地上的一众宫妃,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贵妃赶忙开口,道:“回皇上,臣妾刚才看这满池的海棠开的极好,便拉了众位姐妹们出来赏花,不知商夫人为何会失足掉进了这池子里,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失足掉进水里!”夏之召带着愠怒朝贵妃说道。 “都是臣妾的错,倘若今日不在这温泉池宫设宴,商羽妹妹也不会如此。”贵妃说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随即伸手似是不经意的摸了摸小腹,忍不住脸色微变。 “娘娘,您怎么了。”玉竹在一旁轻声开口,马上伸手将贵妃扶好。 “我无事。”贵妃低头淡淡开口。 “传太医为贵妃把脉,其余人等部散了。”夏之召说着,抱着姜陵就准备离开。 “皇上这般偏心商夫人,竟是连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也不顾了吗?”就在大家都准备恭送皇上的时候,原本一言不发的占玉儿忽然开口。 夏之召瞥了一眼占玉儿,不怒自威,开口道:“德妃,你不在毓庆宫呆着好好养伤,跑出来做什么!” 占玉儿抬眼看着躺在夏之召怀里的姜陵,满心窝火,十分委屈,说道:“臣妾不过是想着皇上新封了夫人,这才忍着伤来拜见一下这位新妹妹,可是皇上,商夫人落水自然要紧,可贵妃娘娘肚子里怀的是您的孩子,难道皇上竟要为了这位新夫人而不管贵妃娘娘了吗?” 眼看着夏之召变了脸色,姜陵当下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低声道:“皇上,臣妾无事的,还是贵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刚一说完,就见地上的贵妃嘤咛了一声。 “贵妃娘娘!”玉竹一把抱住一脸痛苦的郝淑月,朝夏之召道:“皇上,贵妃娘娘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睡不安稳,近半个月都没有好好吃过饭,身子不适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还请皇上看看我们娘娘。” 姜陵被抱在夏之召怀里,一时间竟有些尴尬,果然人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这贵妃好端端的,怎么说不适就不适,她一直坚信女人是天生的鉴婊神器,再看贵妃那个样子,莫不是怕皇上将她落水的事情怪到贵妃头上,才用了这么个苦肉计。 “来人将贵妃安置,朕一会儿会过来看你。”还没等姜陵反应,夏之召便抱着她大步而去。 “吩咐太医到太清宫为商夫人诊治,还有,告诉德妃一声,她伤没好,这些日子就不必出门了,好好养着吧。” 等姜陵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太清宫的内殿里。 “回皇上,商夫人并无大碍,只是落水时受了些惊吓,待微臣开一剂药调理一下便可。”张太医说完,便退了下去。 姜陵躺在床上,一抬眼,便见这帷幔上挂了一支十分精致的香囊,想来定是他的哪位老婆绣的。 想到这,姜陵忍不住便想起刚才落水的事情,她才刚当上夏之召的夫人,就有一些人按捺不住想要了她的命,看来人真的是不能吃的太多,不然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净想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到底是谁会如此对她? 姜陵心中腹诽,倘若这次只是为了让她难堪便也就罢了,可这后面入水的两个太监分明是想要了她的命。 占玉儿?还是其他人? 她并不想在这后宫之内树敌,可是谁若是想要对她使绊子,姜陵也不是吃素的人。 若这事真是占玉儿吩咐做的,那也无妨,本来她就没想着让那个女人活着,可若是其他人也有这种想法…… 在这后宫之内生存,无非就是仗着皇上的恩宠,姜陵自知,即便自己就在那站着不动,这一张脸,也会给她带来不少的麻烦,今天这一下,姜陵知道不过是个开始,往后若要在这后宫生存,恐怕也不会太过容易。 姜陵啊姜陵,你可知你这张脸,给我添了多少堵? 想要查清楚落水的事情也不难,可姜陵并不打算从那三个太监的口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在这后宫之内,嘴里说出来的东西,那未必可信。 “夫人,先喝些姜汤暖一暖吧。”阿香将姜陵小心的扶起来,将碗沿递了上去。 姜陵问道:“皇上呢?” 暗香道:“刚才太医说夫人无碍,皇上就去兮德宫看望贵妃娘娘了。娘娘,刚才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姜陵说道:“没想到我才刚封了夫人,就有人想迫不及待的害我。” “这,夫人的意思是,您落水的事情并非有意?”阿香惊道。 姜陵点头,说道:“若不是刚才有个小太监绊了我一跤,我怎会好端端的就掉下池子。” 阿香紧张道:“原来竟是有人故意为之,娘娘可看清那人的模样了吗?” 姜陵摇头:“我只看到他穿着太监的衣服,却并没有看清楚长什么模样。” 阿香道:“那夫人赶紧将这件事告诉皇上,请皇上为夫人做主才是。” 姜陵淡淡一笑,说道:“连我都不知道那害我的太监长什么模样,就算告诉了皇上,又从何查起呢,况且,当时在场人多,侍卫太监宫女和各宫的主子,即便我跟皇上说了是谁,那太监只道是人多无意,我如今也好端端的没什么事,皇上即便要罚,也不会太重。” 阿香不满道:“可夫人就甘心被人在背后使坏吗?” 姜陵道:“那又能如何呢,我初来乍到,除了皇上的宠爱之外一无所靠,如今只想息事宁人,不愿意多生事端。” 阿香忍不住掉下眼泪,说道:“奴婢没用,没能好好看护住您,让您受委屈了。” 姜陵安慰了她两句,便不再说话,并叮嘱她一定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她也没将后面那两个小太监拉她下水的事情告诉阿香,这件事情她会自己去查,如今只告诉阿香这些,日后也不过是想要多一张向着她的嘴罢了。 “这是什么香料的味道?”姜陵看了一眼梨花盏上飘出的一缕薄烟轻声问道。 阿香收了空碗递给一旁的小太监,说道:“这是咱们皇上最喜欢的犀角香,每年都有朝贡的,不过听说十分名贵,皇上珍惜,每天只燃一个时辰就命人熄了。” 犀角香。 姜陵只觉得这名字十分熟悉。 是了,古人云:燃之有异香,人能与鬼通的香料便是这犀角香了吧,只是这种香料从前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还真有。 “不过奴婢听说这种香料最怕与叶芸香混在一起,否则会中毒致死的。” 姜陵原本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似是不经意问道:“那想必宫中定不会栽种叶芸了吧。” 阿香道:“夫人有所不知,当年皇上的生母朝夫人素来喜欢叶芸,所以先帝以前总将上好的叶芸都赏给了朝夫人,后来皇上登基,为了纪念朝夫人,专门在御花园的一处僻了地方来种叶芸,咱们各宫的几位主子知道这花的来处,为了博皇上的恩宠,所以几位娘娘的宫里也都会栽一些,只要这叶芸不拿去制成香料,也就无妨。” 姜陵点头,问道:“你是说宫里的娘娘都有这花?” 阿香点头,说道:“以前最早还是贵妃娘娘先在府里的时候种起来的,后来其他几位主子也都效仿了,就连咱们宫里,内府一开始打点的时候,就将这叶芸挪到夫人的后殿了。” 姜陵点头,心中开始思量了起来。 第十三章 正面冲突 自古以来,帝王和宠妃的故事都足以为外人道也,尤其是在这醋坛子横生的后宫之中。 新夫人曲商羽因在温泉池宫落水之事被皇帝安置在太清宫内三日,这件事情很快的就在宫中传了开来,姜陵这个女主人公一时间也成为了众矢之的,就连一向不爱言语的萧美人也忍不住在私底下对她心生怨恨。 要知道,这位商夫人,可是当日皇帝为了她连贵妃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管不顾了呢。 站在沉水香木沿包边的窗户前,姜陵一身月白色的锦袍静静的望着外面的狂风暴雪。 自大夏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皇帝将嫔妃接到太清宫内过夜的例子,即便是有,那也是侍寝之后就给送回去了的,而姜陵此时已经在太清宫呆了整整三天。 不用想就已经知道外面乱成了什么样子,她怕是再一次成为是非之人口中的妖妃贱人了吧。 沉重的水梨花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姜陵转过身子,便看到夏之召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绣祥云银丝的便服,墨发高束,此刻望去,竟有些让人不太习惯。 这三日,日日同被而衾,姜陵一开始还思量着应该怎么避过这所谓的侍寝,没想到夏之召居然每晚只是从背后抱着她睡,并没有任何动作,这让姜陵一时间放下心却又不太放心了。 放心的是,她如今并不用跟这个不熟且深有仇恨的男人行夫妻之事,不放心的是,明明自己是她的女人,他居然丝毫没有碰她的意思? “臣妾见过皇上。”姜陵轻轻开口,鼻尖缠绕着淡淡的犀角香,十分好闻。 夏之召伸手将她扶起,问道:“今日可感觉身子好些了?” 姜陵点头,说道:“好多了,只是不知德妃娘娘的伤势如何了?” 姜陵知道夏之召今天去看望了占玉儿,故而开口问道。 夏之召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说道:“德妃的性子向来任性,从前在王府时朕也十分宠她,以至于如今行起事来有些没大没小,这些日子见朕不去看她,便也不好好休养,这伤,怕是过了这个冬天也不会好。” 姜陵佯装惊讶,说道:“那当真是苦了德妃娘娘了。” 夏之召道:“难为你如此关怀她,不如一会儿朕派人送你过去看看她可好?” 姜陵一听,心中一喜,她巴不得早点从这太清宫出去,当下道:“那多谢皇上,只是,臣妾还有一个请求。” “你但说无妨。” “臣妾知晓,嫔妃是不能在皇上的寝宫入夜的,可这三日以来臣妾夜夜素在太清宫,臣妾知道皇上宠爱臣妾,但是如此以来恐怕各宫的娘娘们会心生不满,臣妾也不想成为她人眼中魅惑皇上之人,所以恳请皇上,今夜便让臣妾回保和殿吧。” 姜陵心中腹诽,自己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去做,若是再跟夏之召这么耗下去,恐怕再生什么事端,况且,她根本无心跟这帮女人宫斗,她只想收拾了占玉儿之后再收拾夏之召,到时候她逃出宫外浪迹天涯,从此两袖清风快活一生,可是照这个形式下去,宫里现在夏之召对她的恩宠,指不定有多少眼睛盯着她看呢,所以她要赶紧重新想个法子让皇帝厌恶了她才是。 夏之召道:“你若想回,一会儿看望完德妃便回保和殿吧。” “那臣妾多谢皇上。” 李德喜进来给姜陵送上大氅,在阿香和一众宫人的跟随下赶到了毓庆宫,此刻的毓庆宫,一片安详。 “娘娘,商夫人来了。”半夏弓着腰,半抬着眼睛看了德妃一眼,谨慎的开口。 占玉儿原本是躺着的,一听这话立马坐直了,似是十分惊讶,问道:“她来做什么?” 半夏道:“说是皇上让来的,这会儿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占玉儿冷笑一声,说道:“那便让她在外面候着吧,就说本宫身体不适睡下了,等本宫醒了,再让她进来。” 半夏一笑,说道:“是,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商夫人身强体壮的,站几个时辰不打紧的。” 说罢,放了帘子走了出去。 “商夫人,我们娘娘这会儿已经睡下了,皇上吩咐夫人来看望娘娘,但娘娘有伤在身,太医又嘱咐不让打扰娘娘休息,所以,还劳烦夫人在此稍等,等娘娘醒了,再传夫人进去。” 夜风将姜陵额前的一缕发吹了下来,看着对面趾高气扬的丫鬟,姜陵一时间并没有说话。 阿香看姜陵不语,以为她不敢作声,当下十分生气的开口道:“半夏姑娘,既是皇上吩咐我们夫人来看望娘娘,那就劳烦娘娘接一下我们夫人,如今这天寒地冻,又是夜里,我们夫人也是大病初愈,让我们夫人就在这雪地里候着,恐怕不妥吧。” 半夏冷笑一声,说道:“阿香,皇上也吩咐我们娘娘好生休息,你说,我该听谁的?自是听皇上的,至于商夫人,奴婢没说不让您见娘娘,不过是在这雪地里候上一会儿罢了,倒还委屈了你们不成。” 啪—— 一个利落的而光忽然而下,所有人都愣住了。 半夏伸手捂住左脸,似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姜陵,一双眼睛瞪着,厉声道:“你敢打我!” “狗奴才,我是皇上的商夫人,岂是容你随意奚落大声呵斥的!” 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夫人是柔柔弱弱的,却不想此刻竟如此厉害,阿香更是惊讶,这位商夫人几日接触下来,她一直觉得性子似她的外表一样恭和美丽,竟没想到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一时间竟忍不住开心了起来,毕竟以商夫人这样的容貌,若是不会些手段,在这后宫,恐怕就只有任人欺负的下场。 姜陵刚才在来时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了,她若是再装作一脸无害的生活在这后宫,只怕更会得夏之召的宠爱,这样她只会树敌更多,倒不如该怎样就怎样,让皇帝看看她的两副面孔好心生了厌恶,早早离她远点才好。 “去告诉你们娘娘,就说本夫人是奉皇上的旨意前来探望她,她若是还在里面装睡,本夫人即刻就走,回头她若是找皇上诉委屈,本夫人有的是法子让皇上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所有人都愣住了,半夏捂着一边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时间竟不敢说话。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通报。”身后的阿香厉声道。 半夏委屈的瞪了阿香一眼,乖乖的转身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就见那帘子掀起,占玉儿冷着一张脸走了出来。 一众人规矩的行了礼,占玉儿站在台阶上,房梁上的宫灯照的她一身火红更是鲜亮无比,衬得整个人都十分光彩熠熠。 “听说有人在本宫的毓庆宫撒野,还打了本宫的下人。”占玉儿一脸厉色。 姜陵说道:“德妃娘娘,下人不懂规矩,以下犯上,敢问娘娘,该不该打?” 占玉儿冷哼一声,说道:“果真是你动的手!刚才本宫的半夏说起之时本宫还不信,想着商夫人在皇上面前那副孱弱柔美的样子,怎的来了我这就变的这般厉害?怎么,你是不是觉得在本宫这里,不用刻意去伪装你那狠毒的性子!” 姜陵懒得跟她废话,当下道:“皇上原本好意让我来看望一下德妃娘娘,如今看娘娘这气势,想必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既然如此。”她向后斜斜看了阿香一眼,道:“告辞了。”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都不客气。 “你给我站住!”占玉儿气急败坏,从台阶上冲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姜陵的手臂,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兮德宫耀武扬威,你信不信本宫一声吩咐,就能让你立刻死在这里!” “我敢不敢都已经做了,倒是德妃娘娘你。”姜陵冷冷的看着她:“就怕你不敢。” “你!”占玉儿伸手指向姜陵,气急,随即朝一旁的宫人吩咐道:“来人,给我把这个贱人拿下!” “德妃娘娘,我们主子是皇上钦封的夫人,还请德妃娘娘不要忘了规矩。”阿香一把将姜陵护在身后,开口说道。 占玉儿高声道:“本宫还是皇上钦封的德妃,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夫人也敢跟本宫提规矩!来人,拿下!” 姜陵看着占玉儿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心中不禁为上一世的姜陵感到惋惜,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女人,居然能将别人害死,后事也还做的算是面,竟没露出什么把柄来,姜陵啊姜陵,到底是上一世的你太蠢,还是这德妃背后有人指点? “都愣着干什么,本宫的话也不听了吗?动手!” 原本还在犹豫的侍卫们这时候都冲了上来,姜陵冷冷一笑,开口道:“谁今日敢动本夫人,那便是跟皇上作对,今夜本夫人是奉旨前来毓庆宫,你们一个个怕不是都活腻了!” 一旁的侍卫一时间又止了步子,不敢妄动。 “曲商羽,你别以为如今皇上宠爱你本宫便怕了你,在本宫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人人唾弃贱人,皇上宠你一时,但不会宠你一时,你不要太得意!” “宠一时到底也是宠过,就怕有些人,明明已经恩宠不在,却还见不得别人好。”姜陵白了她一眼,继续道:“我已经替皇上看过娘娘了,娘娘身体康健,想必也不需要日日缠着要见皇上了,皇上国事繁忙,娘娘还是少打扰的好。” 说完便带着一众宫人悠悠的走了,留下雪地里气的只喘粗气的德妃。 “贱人,这个贱人!”占玉儿气急败坏的喊道:“皇上面前一套,本宫面前一套,你等着,本宫迟早让你不得好死!” 第十四章 害人之心 回去的时候,阿香一路上开心极了,从前在王府里做下等丫鬟时,德妃的人就惯会欺负她们,后来皇上登基给她封了位份,更是嚣张跋扈,贵妃虽是众妃之首,却也因为出身不及德妃,不好去管教,不想今夜被商夫人小小的教训了一顿,真是大快人心。 夜里头风大,宫里来来往往都是巡逻的侍卫,姜陵这具原本的身子实在有些孱弱,三天两头的不是这痛就是那痛,搞的她心烦意乱,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锻炼锻炼才行,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没多久就到了保和殿的门口,阿香正准备府姜陵进殿休息,就瞅着一旁的偏门有个黑影鬼鬼祟祟的跑了出去。 “站住,什么人!”阿香眼尖,喊了一声,却不想那人停了之后头也不回,麻溜儿的就往外冲。 “快来人,给我把他抓住!” 几个小太监纷纷上前,很快便将那偷偷摸摸的人擒了过来。 姜陵站在殿外的台阶上,看着那穿着那低头跪在下面的小太监,弓着身子,怀里还揣着什么东西。 “你那个宫的,半夜鬼鬼祟祟来保和殿做什么!”阿香厉声开口,下面就有人将那小太监怀里的东西一把抖了开来。 这不抖还好,一抖瞬间引得周围一阵慌乱,只见白晃晃的雪地上,哧溜溜的划过四五条乌金响尾蛇,那蛇三角头,嘴里的红信子呲呲的吐着,一时间,吓得周围的小宫女连连尖叫。 姜陵虽说是曾经上过战场见过死人的人,可眼前这一幕也不由的让她忍不住心中一颤,三角头,又是响尾,乃毒蛇中的极品,倘若要是被咬一口,怕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十分棘手。 阿香吓得下意识的就往后躲,姜陵将她护在身后,下面已经有几个胆大的上前将那些蛇捉了起来,好在现在是冬天,这些蛇行动缓慢,若是放在夏天,恐怕十分麻烦。 “商夫人恕罪,夫人恕罪!”那小太监趴在雪地上不住的哀求,“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夫人饶了奴才吧!” 姜陵问道:“是何人指使你来谋害本夫人的!” “回娘娘,奴才,奴才不敢说。”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开口,随即便被另一位太监狠狠的踹了一脚。 “你这狗奴才,连商夫人都敢谋害,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谋害夫人的。” 那小太监哆嗦着身子,一直道:“奴才不敢说,奴才若是说了,恐怕一家人的性命就要没了。” 姜陵心中一禀,沉声道:“那你就不怕本夫人将你一家的性命处置了吗!” 那小太监一愣,抬眼看着姜陵,额上是汗珠,却还是不肯开口。 阿香原本站在身后,这是忍不住朝前走了几步,回过身来,道:“你,你不是毓庆宫的顺子吗!” 阿香一把抓住姜陵的手臂,惊道:“夫人,这是德妃娘娘后殿的顺子,是替德妃豢养鸟儿的,从前奴婢还在花房做事的时候见过这位公公几次,错不了。” “商夫人饶命,饶命啊!” 姜陵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顺子,心中却思量了起来,若说一个人能蠢到什么程度,姜陵自然是不知道的,可若是宫里的女人能蠢到这般,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德妃即便再蠢,再厌恶她,也不会让自己宫里的人去谋害,这事儿,怕是没这么简单,虽然德妃讨厌她,恨不得她死,可若说这般的明目张胆,姜陵自是不会相信的。 就像她之前怀疑过的,以德妃的脑子,虽说蠢笨,但不至于像今夜这般,但要说她聪明,却也做不来像在太清宫时赐给姜陵的那杯毒酒,而后还把后事处理的那般滴水不漏。 那么到底背后到底是谁想要几次三番的要了她的命? 占玉儿好对付,大家都是明面上的,可暗里的人是谁? “将他关起来,”姜陵吩咐道:“去找人告诉皇上一声,就说有人想用毒蛇谋害本宫,再将那些脏东西部包起来送到毓庆宫去,让德妃娘娘好好养养眼!” 姜陵转身便进了内殿,虽然她从无害人之心,可既然有人有害她之意,那也不要怪她姜晓雯不客气。 如今想要拉出那个背后的人,正好就先拿德妃开刀,反正,她早就没心情跟这帮女人玩儿了。 第十五章 一念天堂 “阿香,我且问你,你可知今日我落水之时,那两个一开始要救我上去的太监是哪个宫里的?”姜陵此刻坐在床上问道。 “夫人,当时大家都被您落水的情形给吓到了,还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小太监机灵,当先下去就您的。”阿香说道,“只不过后来奴婢听人说,那池子下面藤蔓横生的,两个小太监在救您的时候被藤蔓缠住了脚,险些都上不来了呢。” 姜陵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待会儿皇上要是来了,你知道应该怎么说吧。” 阿香道:“夫人放心,奴婢懂得,夫人这才回宫几日,就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么多事情,且一件比一件揪心,若是待会儿皇上来了,奴婢自然是要护着夫人的。” 姜陵恩了一声,便不再言语,此刻保和殿内一片静谧。 只是姜陵没想到,那两个下去就她的太监,竟是贵妃宫里的人。 “夫人,皇上来了。”阿香轻轻叫醒姜陵,一睁眼,便看见那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皇上。”女子一双眼睛瞬间通红,一把依偎到夏之召的怀里,抽泣道:“臣妾刚才还好心去看望她,却不想,她竟然……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阿香跪下,哭道:“皇上明鉴,还好我们夫人今夜回来的早给碰上了,若是真让他得手,恐怕夫人就没命了,请皇上务必要为我家夫人做主。” “人现在在哪!”夏之召脸上怒极,一双眸子似是火烧,瞥了一旁的李德喜,后者会意,赶忙出了去,再进来,后面跟着已经被打的一身是伤的顺子。 顺子被人一把仍在了地上,夏之召将姜陵搂在怀里,厉声道:“是谁指使你来谋害商夫人的。” 那人颤抖的身子不敢说话,李德喜上前狠狠的踹了两脚,大声道:“若是不说,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那顺子当真是嘴硬,此时竟还不开口,阿香赶忙说道:“回皇上,奴婢从前在花房之时见过这位公公,他是给德妃娘娘豢养鸟儿的六子,这些年一直跟着德妃娘娘。” “可是真的?”夏之召冷冷道。 阿香道:“回皇上,奴婢不敢有半句妄言,若皇上不信,可着人去查,这六子跟了德妃许久,一查便知。” 就在这时,李德喜忽然上前一把将地上的六子提了起来,瞧了半晌,随即跪下道:“回皇上,阿香姑娘说的是,确实是德妃宫里的六子。” 只听握拳的声音咯咯的响起,姜陵知道是夏之召动了怒,这时更是忍不住煽风点火,委屈道:“皇上,臣妾初来乍到实在是不知何处得罪了德妃娘娘,以至于引得德妃娘娘如此,竟是放那些毒蛇来要了臣妾的命,请皇上为臣妾做主啊。” 夏之召将她的手握起,说道:“你莫怕,有朕在,自会为你做主。” 随即吩咐一旁的李德喜,“去将毓庆宫那贱人给朕带来!” 李德喜道:“皇上,德妃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奴才这就让人放德妃进来。” 还没等李德喜吩咐,内殿的帘子被人从外面呼的一声揭了开来,德妃一身火红气冲冲的便冲了上来,伸手指着床上的姜陵,厉声道:“曲商羽,你这个贱人,为何派人送那些毒蛇给本宫,你是不是见本宫如今重伤在身,以为本宫好欺负了!” 说着,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占玉儿看了一眼地上,惊讶道:“六子,你怎么会在保和殿!” 夏之召一张脸早已经黑透,当下喝道:“德妃,你放肆!” 像是才注意到夏之召一般,占玉儿立马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皇上,曲商羽这个贱人刚才居然让人带了一包毒蛇到臣妾的毓庆宫,臣妾险些就被这些脏东西给咬了,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夏之召冷冷的看着她,问道:“这地上的可是你宫里的人?” 德妃点头,说道:“这是臣妾宫里豢养鸟儿的六子。”说罢,转头看向顺子,喝道:“你不好好在宫里养鸟儿,跑来这保和殿做什么!” “德,德妃娘娘,明明是您让奴才来的保和殿,您,您怎么倒问起奴才了。”六子颤抖着身子开口,一双眼睛不敢看德妃的脸,像是怕极了似的。 “你胡说,本宫好端端的让你来保和殿做什么!” 六子道:“您让奴才给您来保和殿办事,可,可不小心被商夫人给抓到了。” 六子说罢,忽然上前一把抓住德妃的脚,哀求道:“娘娘,请您一定要救救奴才,奴才都是替您办事的啊,求求您别杀了奴才的家人,求求您了德妃娘娘。” 德妃一脸惊讶,当下还未反应,倒是半夏立刻上前一把推开了顺子,将德妃护在身后,厉声道:“你疯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豢夫,有什么资格能替娘娘办事,你倒底是受了谁的指使,敢来诬陷娘娘!” 六子道:“半夏姑娘,你怎东窗事发了就将事情推到奴才身上,当初若不是您用奴才的家人来威胁奴才,奴才是万万不敢将那些毒蛇放在商夫人的宫殿里的。” “你,你胡说!”半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夏之召道:“皇上,奴婢没有吩咐六子做任何事情,德妃娘娘更是如此,还请皇上相信娘娘,不要被这该死的奴才骗了去。” 六子当下跪直了身子,神情愤恨,说道:“半夏姑娘,当初您吩咐奴才的时候说了,若是出了事自有德妃娘娘担着,可如今您却是将奴才供了出去然不管,那就别怪奴才心狠了!” 姜陵冷眼看着那顺子跪着朝前走了几步,开口道:“皇上明鉴,今夜乃是德妃娘娘让奴才将那些毒蛇放进商夫人的保和殿,还有前两日,商夫人落水之事,也是德妃娘娘吩咐奴才刻意绊倒夫人才导致后来的事情,还有……”顺子说罢,眼睛环伺了一圈周围的其余太监。 李德喜当下朝一众太监使了眼色,其余人等都退了出去,此时,保和殿就只有夏之召,姜陵,德妃等几人。 “你还要说什么!”夏之召冷冷开口。 六子扣了扣头,沉声道:“奴才心知替德妃娘娘办了不少坏事,可唯有这一件,即便株连了奴才九族也不为过的。” “到底是什么!” “回皇上。”六子咬牙,面上像是视死如归一般,开口道:“当初废后之死,乃是德妃让奴才给下的毒。” 在场所有人均是面上一惊,唯有夏之召一脸深沉看不出息怒,六子道:“当初德妃娘娘不敢让他身边的小顺子亲自动手,说是怕走漏了风声,便派了奴才去从宫外偷偷带来了砒霜,一开始德妃只让奴才给废后的饭食里放上一些,后来不知怎的,竟是将那一整瓶都要了去,说是怕放在饭食里剂量不够,死不透。” “你放肆,狗奴才,你可知污蔑四妃是什么罪名。”占玉儿忽的一下站起来就要上前来踢打地上的六子,却是被李德喜一把抓住。 “皇上,这个人不过是我毓庆宫一个下贱的奴才,即便臣妾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做,那也不会找这么一个人来,况且毒害废后乃是死罪,臣妾即便是有一万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的啊皇上。” 姜陵冷眼旁观着这一对主仆互相开撕的场面,德妃当初给姜氏了一瓶毒药不假,可这那饭菜里的毒姜陵倒是不知,但姜陵肯定,若是德妃真的找人来做这个事情,也不会找一个在自己宫中养鸟的人,毕竟这是件大事,若不是跟了德妃多少年的,她定不会将毒害废后之事这么重要的事随便找个人就做了。 不过这绊倒姜陵跌落温泉的事…… 姜陵且看着,这出戏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着。 “德妃娘娘,奴才自知死罪,今日不敢请求原谅,但请皇上看在奴才也是收人威胁的份儿上,放过奴才的家人。”说罢,竟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股脑狠狠的撞上了一旁的柱子。 咚的一声大响,血花四溅,德妃好半夏瞬间吓得瘫坐在地上。 李德喜赶忙吩咐人将那六子的尸体往外收拾,夏之召冷着脸半晌不语。 “皇上,臣妾冤枉啊皇上,臣妾真的冤枉。” 良久,夏之召才看向地上的占玉儿,语气里十分平淡,说道:“你如今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德妃像是被吓傻了一般,不住的摇头,说道:“臣妾没有让人给商夫人的宫殿里放蛇,也没有吩咐人肆意绊倒商夫人致使她跌落水中,皇上明鉴啊。” 夏之召蹙眉,说道:“你的意思是,给姜氏下毒一事,确实是你所为?” 占玉儿一个激灵,看了看夏之召,又看了看姜陵,急道:“皇上,臣妾错了,臣妾不该给姜氏下毒,可皇上,姜氏到底没有……” “你放肆!”夏之召突然起身,一脚就朝占玉儿胸口踹去,喝道:“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 姜陵知道,夏之召是怕占玉儿说出“姜氏到底没有死”这几个字来,这里面虽然没有旁人,可姜陵如今在他们眼中是失忆的,况且阿香也在,若是被听到,就只有一死。 占玉儿捂着胸口躺在地上,一旁的半夏哭着跪在一旁不敢出声,姜陵看向地上的人,嘴角渐渐的牵起一丝笑意。 “是你,都是你,你这个贱人!”占玉儿口中喃喃,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可我并未找人将你推下水,更为放毒蛇咬你,定是你这个贱人故意栽赃,你,好狠的心。” “李德喜!”夏之召说道:“传朕旨意,德妃不尊纲常,残害宫妃,顶撞圣意,即日起,贬为宫婢,幽禁冷宫,终身处之。” 说着看了一眼半躺在床上的姜陵,道:“商夫人曲氏,德蕴温柔、性娴礼教,赋姿淑慧,即日起,封为慧妃。” 饶是一向见惯了大场面的李德喜,此时也忍不住心头一惊,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吩咐人来将占玉儿押走。 此刻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余夏之召和姜陵,从刚才封妃的一刻,姜陵都没搞清楚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那六子所说的话中,有很多的破绽都能说明今夜之事与占玉儿无关,可夏之召似乎并不关心,而提到废后之死的时候,连姜陵都能猜到那六子是在说谎,难道夏之召就看不出来? 要怪就只能怪占玉儿自己蠢,竟早早的认了罪,也算是罪有应得,只是今夜之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她后面定要查个清楚,因为今日占玉儿的下场,很有可能是日后姜陵的下场。 第十五章 良妃来贺 一夜之间,两个极端,后宫不安,前朝更是一片沸腾。 先是占玉儿之父占太傅询问皇帝德妃被废的缘由,被告知之后,太傅竟是一病不起准备向皇帝告老还乡,原本只是想借势来吓唬一下皇帝,好让皇帝惧怕,没想到夏之召居然准了占太傅的请求,一时间,所有大臣都不可思议。 占太傅两朝元老,更是皇帝的老师,在大夏的威望也是颇高,名下门生更是千百。 当初先帝在世,外戚干政,瓜分天子权利,也是太傅当时极力护先帝,以防茹妃和淑妃在背地里谋害先帝,后来元帝夏之召继位,占太傅更是极力拥护元帝登基,即便不像姜成子一般,能为夏之召用武力清细外戚宗室,却也是忠心耿耿,一身肝胆,没想到今日,却是落了个如此的下场。 后来便是慧妃曲商羽之父曲尚书,被夏之召封为左相,两个儿子也是一夜之间连升两级,可谓满门荣光,引的朝堂一片唏嘘。 大家都知道皇帝喜爱曲氏之女,可没曾想却是这般的隆宠,曲氏之父一向在朝堂上都是默默无闻,如今因女儿的缘故,一夜连升三级,竟爬到了相爷的位置。 妖妃曲氏一时间不仅成了大夏王庭之内的口嚼,更是闹得京都人尽皆知。 而此刻人们眼中的妖妃,更好以整暇的坐在新迁入的紫薇宫内悠悠的听着小曲。 “娘娘,这一上午都在忙着应付各宫的贺喜,想必很累了,奴婢命人炖了血燕百合,您先吃一些吧。”阿香将手中的金丝青玉琉璃碗轻轻放下,缓缓说道。 姜陵对封妃之事毫无喜感,也根本不想去应付那一帮莺莺燕燕,假笑了一早上,好不容易得了空休息一会儿,她还想着怎么去应付今夜夏之召的侍寝之事。 那一夜皇帝贬了德妃,封了慧妃,姜陵就有所怀疑,以德妃背后的家室,皇帝不可能就这般轻易的将占玉儿打发去了冷宫,这封建帝国,一向以来,后宫和朝堂都是分不开的,倘若后宫出事,前朝一定有所动静。 想当然的,前朝出事,这后宫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表面上看,是德妃之事引怒了皇帝,连累了太傅,可姜陵明白,一个小小的德妃,并不会掀起这么大的波澜,唯一的解释,便是前朝早已让夏之召不满,德妃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夏之召其实想要处理的,不过是他那位位高权重的老师罢了。 就如当初处置镇北王府一家一样,只是这次,没有血流成河,毕竟占太傅门生众多,若是轻易处斩,以夏之召如今的根基,恐怕会引来无穷的后患。 皇帝就是皇帝,杀伐果断,不论是谁,只要威胁到自己的权位,便毫不留情。 从前的元老在这朝皇帝手上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后继的都是皇帝手里新扶持的众人,或许,这才是一个帝王应该做也必须做的事情吧。 这些都与自己无关,姜陵想着,她的心思没有多大,如今占玉儿失势,风头早已不及昨日,想要她死不过是动动指头的事情,可那真正想要她死的人现在还不清楚,所以这往后的日子,恐怕过的没那么舒心。 “本宫让你去查那日落水之时那两个救人太监的事情,怎么样了。”姜陵问道,她总觉得那天落水的事情并不简单。 阿香蹙眉,低声道:“奴婢后来派人去查,发现两人早已不在宫内,宫外也没查到什么消息,娘娘,看来贵妃真的是想对您不利。” 姜陵摇头,说道:“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那日要是看出那两人想对您不利,奴婢当时就是拼死,也会下水去救您的。” 姜陵哭笑不得,说道:“他们想要我的命,自然要做到不被人看出,若是被察觉,岂不白忙活了。” 阿香道:“可贵妃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对您,她已然是贵妃,又身怀龙种,难不成还怕娘娘威胁她地位么。” 姜陵说道:“阿香,你有没有细想过,这几次的事情,都是她们身边的人做的,且这些人阖宫上下都能认得,难道不值得奇怪?” 阿香想了想,气道:“不管是德妃还好,贵妃也罢,奴婢寻思不出什么奇怪的,但是她们都一心想对娘娘不利,奴婢这心里头,便容不下她们。” 姜陵暗道,阿香到底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心思简单,她也不便与她透露太多,这贵妃若是真的有意害她,定不会派两个身边的太监去这般明目张胆,就与前几日那六子的事情一样,宫里的女人最懂算计,即便真的要用身边的人,那也只会做那些偷鸡摸狗的的背后之事,这般的在公开场合肆意大胆,谁有几个脑袋敢这样做的? “娘娘,良妃娘娘来了。”外面有人通传了一声,阿香遣了奏曲的乐师,领了祁云舟进来。 姜陵也是第二次见这位良妃,上一次还是在温泉池宫的时候,然而每次见她,都是打扮的如此素净,不施粉黛。 “前几日都得了妹妹晋封的消息,硬是等到今日妹妹迁宫才来拜见,还请勿怪才好。”祁云舟大方笑道,到底是读过不少书的女子,不似德妃那般矫揉造作,让人一看便觉得身心愉悦。 姜陵客气的见了礼,说道:“姐姐哪里的话,原本是我该去拜见姐姐,怎好意思让您亲自过来。” 祁云舟顺着丫鬟的搀扶坐下,笑道:“如今这后宫谁不知道,不光是妹妹后宫有喜,就连妹妹的父亲,在前朝也是喜事连连,姐姐早就说过,只要妹妹肯花心思,这荣华地位,都是迟早的事情。” 姜陵听她提起这位道如今连面儿都没见过的父亲,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只客气的应付了两句,这种无聊的客套,姜陵一向并不擅长。 “今日我特意带了礼物以贺妹妹荣升慧妃。”祁云舟朝身边的丫鬟苏子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将手里的东西递了上来。 “那日我在温泉池宫与妹妹机缘巧合,觉着十分对眼,便寻思着一定要送个特别的东西才好,思来想去,我这边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副和合二仙图是我亲自动笔画下来的,还望妹妹不要嫌弃我画工拙劣才好。” 姜陵看着苏子与阿香将那画小心翼翼的展开,她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看着顺眼便是好看,看着不顺眼便是难看,比如从前,她就一向不觉得梵高这种神人级别的画家作品有什么可入眼的。 不过祁云舟这副和合二仙,拿给旁的妃嫔倒是正中心意,哪来送给姜陵,真是暴殄天物。 一来她并不想跟夏之召一体同心,二来她是个粗人,送些吃的玩儿的还行,送字画?她还怕辱没了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这和合二仙预示妹妹与皇上同心同德,百年好合。”祁云舟笑着说道。 姜陵心中叹息,这古代的女人真是大方,明明深爱自己的丈夫,却还要笑脸恭喜别的女人与自己丈夫百年好合这种话来,若是换做是她,莫说这恭喜的话,倘若她的丈夫敢有二心,她也是万万不能忍的。 “那就多谢良妃姐姐了。”姜陵吩咐阿香将画仔细收下,又与祁云舟闲聊了几句。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仿佛从祁云舟身上飘了过来,姜陵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用的什么香料,竟是有些特别呢。” 祁云舟笑道:“我是向来不喜这些东西的,恐怕是这几日为了给妹妹作画,在书房待的久了,给这湖州的墨汁香气给沁到了吧。” 姜陵一听,当下道:“原来墨汁竟也是有这般香气的,到底姐姐是读书之人,倒是妹妹见识浅薄了。” 祁云舟道:“无怪妹妹不知晓,只是我老家原就是湖州的商人,祖父便是做这些生意的,自从入了王府之后,父亲知晓我每日无聊,以诗书为伴,所以为了怕我思念家人,每年都会让人特制几株墨送与我,以慰思乡之情罢了。” 姜陵道:“姐姐的家人真是有心了。” 祁云舟笑道:“我老家远,比不得妹妹的家人都在京都,倒是真让人羡慕呢。” 姜陵与她客气了几句,便不再开口,静静的听着良妃讲述她们湖州当地的风景人情,说着说着,天都渐渐的黑了下来。 “娘娘,您约了去拜见贵妃的时辰到了。”阿香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祁云舟低笑,说道:“我一见妹妹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竟不知时间了。”说着,让苏子将自己从榻上搀扶起来,“不耽误妹妹去见贵妃的时辰,我这便告辞了。” 姜陵站起来,当下道:“今日多谢良妃姐姐的礼物了,过后再去拜见姐姐。” 祁云舟笑着点了点头,领着一众宫人回去了。 一时间房间内静了下来,姜陵看了阿香一眼,笑道:“你这样骗了她,回头若是让她知道了,岂不是要来怪我。” 阿香嬉笑了一声,说道:“奴婢知道娘娘不喜欢与她们闲聊,看娘娘刚才的样子,奴婢才不得已撒了个谎。” “我竟是表现的如此明显么?”姜陵问。 阿香道:“那倒不是,只不过奴婢知道,您不讲话的时候啊,就是不耐烦的时候,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奴婢就是知道。” 姜陵忍不住心中好笑,只觉得阿香单纯可爱,当下也不忍责备她,站了起来就往外走。 阿香问道:“娘娘这是准备去哪?” 姜陵道:“你既跟良妃说了咱们去见贵妃,若是没去,被良妃知道,恐怕会多想,我可不想多惹是非。” 阿香暗自吐了吐舌头,赶忙跟了上去。 第十七章 夜探冷宫 等来到兮德宫门前的时候,里面的丫鬟说贵妃不在宫里,姜陵只好带着阿香往回走,心道,还好不在,她并非真的想去找贵妃闲聊,巴不得跟这些女人一点交集都没有。 外面的风雪大,如今已入了腊月,更是寒冷无比,此刻的宫道上暗沉沉静悄悄的,不知是天太昏暗还是怎的,两人走着走着,竟是越来越阴冷。 “娘娘,咱们是不是走错了。”阿香胆子小,周围黑漆漆的,风吹着发出阵阵哀嚎之声,十分渗人。 姜陵并不作声,只静静的朝前继续走着,没多久,一座破落的宫殿便出现在眼前。 冷宫。 她原来就是想着来看看占玉儿的。 按照大夏的惯例,从来嫔妃犯错,只要不是触及皇嗣或者皇室尊严,一般是不会轻易打入冷宫的,都只会幽禁在自己原本居住的宫中聊度此生。 占玉儿的罪名只是残害宫妃,以下犯上,犯不着被关在此处,但姜陵知晓,当日那六子在保和殿当场撞柱自杀,犯了皇上的大忌讳。 保和殿是当年朝夫人居住的宫殿,六子又是占玉儿宫里的人,敢在保和殿自杀,无疑是惹到了夏之召的底线,奴才脏了保和殿,作为主子的占玉儿,日子当然不会好过。 姜陵朝前走了几步,后面的阿香有些害怕,一时间紧张的握住了姜陵的手臂,拍了拍阿香的手,姜陵示意她别怕,便继续朝前走去。 冷宫的夜晚是不需要人看守的,一来这边关押的都是些疯癫痴傻的妃嫔,这一众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闹不出什么动静来,二来这冬日的夜晚实在太过寒冷,冷宫这片地方又是向来不见光的,所以晚上若是值守,恐怕要冻出人命来。 姜陵原本想着是要自己晚上单独行动来这边的,毕竟这里平常都是大门紧锁,她就算来了,也进不去,可占玉儿的事情一直压在她心头,所以刚才就带着阿香不由自主的走到这来了。 “娘娘,好像有人。”阿香心惊胆战的开口,只见那冷宫的大门是落了锁的,门口还站着一个人影。 姜陵不好再往前走,刚准备转身,便听到有人喝道:“什么人在那里?” 说着,竟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大晚上跑来这地方做什么?”看守的侍卫问道,周围太黑,大家都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姜陵道:“本宫是紫薇宫的人,带着丫鬟刚才太清宫出来,不想走在这边迷了路,本宫这就走。” “等等!”那侍卫警觉道:“既是位娘娘,怎的连自己的宫殿都认不出,还走到冷宫这地方来了?” 姜陵道:“这位大哥怕是不知,本宫也是昨日才刚刚从保和殿迁入紫薇宫,我与丫鬟对回去的路都不熟悉,所以才走错了。”说罢,她眼睛一转,笑道:“不知这位大哥可知紫薇宫怎么走,劳烦为我们引个路。” 那侍卫一听保和殿,一双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当下立马变了神色语调,说道:“您是慧妃娘娘?” 姜陵点头,说道:“正是本宫。” 侍卫在这宫里也是有些年头了,对宫里的动向一向清楚,知道几个月前皇帝新封了一位商夫人,冠宠六宫,如今才没多久又封了慧妃,可谓风头正盛,当下赶忙见礼,客气道:“奴才不知是慧妃娘娘,还请见谅。”说罢,伸手挠了挠头,道:“不过奴才一直在这冷宫看守,并不知道紫薇宫怎么走,不如娘娘回到紫荆大道上去,那边人多,娘娘可以在那边问问看。” 姜陵道了声谢,就准备走,却似是不经意般想起了什么,问道:“本宫看那门前落了锁,想必是有什么人在里面?” 那侍卫也知道审时度势,这位慧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不能轻易得罪,当下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奴才本不该告诉娘娘,若是奴才说了,还望娘娘莫要告诉其他人。” 姜陵点头,那侍卫道:“刚才是贵妃娘娘让奴才给她开了锁,说是进去探望一下占氏,奴才不敢违背,这……这才……” 姜陵心道,难怪占玉儿这个时候不在自己宫里待着,竟是跑来这里,可她一向跟德妃没有太多的交集,这个时候来冷宫做什么。 当下也不容多想,姜陵说道:“本宫知道了,你放心,本宫不会对旁人说起此事,只是有一事你得明白。” “奴才知道,奴才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娘娘来过此处。”没等姜陵说完,那侍卫刚开口。 姜陵轻轻一笑,说道:“如此,便多谢了。” 看着两道黑影渐渐走远,那侍卫站在冷风中忍不住抹了把额上的汗珠。 刚回紫薇宫,就听宫人说皇帝在太清宫商议事情还未结束,让姜陵不必等他了,待到阿香服侍她梳洗完毕,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内殿的寝室,一片昏暗。 姜陵从床上坐了起来,翻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换上,不消片刻,一身短打劲装的小生,哪里还有白日里宫中嫔妃的模样。 用布巾包好头发和半张脸,姜陵仔细的从窗户口朝外望了望,一众宫人此刻都已经歇下了,只有几个值夜的太监还在外面守着,她从后殿小心的翻了出去,不消片刻,就已经出了紫薇宫的后门。 姜陵一路都尽量顺着犄角旮旯走着,待经过紫荆大道之时,才出现明晃晃的火光,此刻正是侍卫交班的时候,这会儿的防守最为松懈,几个翻滚躲闪,就被姜陵避开了去。 很快便来到了冷宫的门口,此刻,门口已经没有人了,大门紧锁,冷风哀嚎,就像平日一样,孤零零凄冷冷的。 掏出怀里准备好的绳子和铁钩,姜陵将绳子紧紧系在铁钩的尾部,随后刢着绳子将铁钩狠狠一甩,带到整个铁钩卡死在里面的屋檐上,她伸手拽了拽绳子的力度,确保没有问题,这才两手拉住绳子,右腿朝墙壁一蹬,整个人像是攀岩一般,一下子就窜到了冷宫的墙壁顶端。 姜陵将卡在屋檐上的铁钩收了起来重新揣在怀里,这才一个猛子从墙上跳了下去,随即在地上翻了几个滚,以缓冲这高度带来的冲力。 冷宫里简直比外面还显得阴冷,即便是黑夜之下,姜陵也能看到这埋怨的杂草丛生,常年累月没有人打扫,这草竟是跟人差不多高了,不过还好这里地处偏僻,正好给了她方便行动的机会。 在冷宫里行走,虽说没人看守,却还是小心为上,姜陵顺着墙角一路来到后院,里面一件件屋子并排排开,她并不知道占玉儿被关在哪个房间,只能一间间的去找了。 正想着,只见其中一间屋子里面闪着微弱的光隐隐透了出来,姜陵看了一眼,想着刚才那郝淑月来过,这会儿占玉儿应该还没睡下,应该是这间了。 她小心翼翼的来到屋子门口,这每间屋子都是破的,所以不用她依照电视上那些用口水捅破窗户的做法,便能通过缝隙看到里面的情况,果然是占玉儿。 往日风光的宫妃如今只着着粗布棉袄落寞的坐在灯下,光线太暗,姜陵一时间看不出里面那人的神色,只见她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没一会儿,便抬手,准备将手里的东西送入嘴里。 姜陵暗道一声不好,赶忙顺手抓了一颗地上的石子,随即轻轻一弹,只听嗖的一声轻响,占玉儿大惊,手中的东西落地,发出一连串脆响。 “谁!谁在外面!”占玉儿忽的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一脸恐慌。 就在这时,姜陵从外面推开了们,慢慢的走了进去。 十八章 赐死内情 看着一身黑衣的蒙面人入内,占玉儿大惊失色,张嘴就准备呼救,却不想下一秒,那黑影一闪,已站在她身前,用手将她的嘴死死的堵了起来。 “你莫要出声,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杀你。” 原本神经紧绷的占玉儿此刻稍稍放松了一下,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却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姜陵看她满眼惊慌,当下慢慢松开乐捂住她嘴巴的手,随即将自己面上的布巾一扯,一瞬间,对面那个已经镇静下来的女子瞬间变的有些激动。 “是你!”占玉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姜陵,说道:“居然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么!” 姜陵瞥了她一眼,说道:“看你的笑话我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进来。” 占玉儿适才反应过来,上下看了一眼姜陵的一身装扮,说道:“你是偷偷溜进来的?”说罢,像是想起了什么,当下冷笑道:“我倒是忘记了,慧妃娘娘一身好手段!” “你记得便好。”姜陵伸手将那落满灰尘的椅子用手弗干净,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说道:“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我来就是想问你几个事情。” 占玉儿道:“我与你无话可说,你这个贱人,我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赐,你还有脸跑来这里质问我?” 姜陵哼了一声,厉声道:“你怕不是忘了当日我在大清宫治你的手段!” 想起那日的情形,占玉儿记忆犹新,她到如今手臂上的伤口都没有好,原本一开始只不过是想得到夏之召更多的怜惜,一直不肯好好上药,如今却不想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冷宫内,自生自灭了起来。 想着想着,眼泪竟是开始在眼眶内打转,随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愤恨,吼道:“原来你一直在假装失忆!你什么都记得,是不是!” 姜陵挑眉,点头道:“不错,这次你还不算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占玉儿强忍着泪水问道。 姜陵说道:“不必管我为何要这样做,你只需知道,当初是你在大清宫内送我那瓶砒霜让我上路,所以即便是你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 占玉儿一听,脸上露出惊慌,不由自主往退了几步,颤声道:“你想做什么?” 姜陵一笑,开口道:“你不必害怕,在我决定进来找你谈话的前一秒,就已经决定不杀你,不过看样子除了我之外,有人比我更想让你死,那可不行,毕竟,你这条命是欠下我的,除了我之外,别人谁都不能让你死!” 占玉儿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陵看了一眼这破败的屋子,满是灰尘,除了一对陈旧的桌椅,便是那张经过岁月沉淀已经早已经朽坏的木床,冬日寒冷,这床上只简单的铺着些夏日的被褥,还不时的有冷风从窗户外面漏了进来,十分艰苦。 想想昔日里的姜陵被关在大清宫内,比这条件不知好了多少倍,当下开口道:“当日为何要杀我?我与你从未有过交集,且在那之前都未曾谋面,为何,要告诉我姜府一家被抄斩之事!” 占玉儿吸了口气,说道:“你以为就算我不杀你,你就能躲得过去吗?姜陵。凭你这副容貌,这后宫哪个女人看了不会妒忌?” 姜陵一笑,缓缓摇头,说道:“你不必用这样的借口来敷衍我,皇帝将我关在冷宫之内,且下令非死不得出,况且在那般情况下,我这一生都不会与皇帝有再见的可能,对你根本构不成威胁!”说罢,她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女子,低低道:“到底是为何!” 占玉儿冷哼,说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就是这个理由,没有其他。” 碰的一声轻响,话落的下一秒,占玉儿只觉脖颈处一片窒息之感,只见姜陵阴着一张脸,一只手死死的握住她的脖颈,占玉儿脸上一片通红。 “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说完便送的手,占玉儿一下子便跌落在地上。 姜陵看着她道:“在我之前贵妃也来瞧过你,她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心灰意冷到想要自杀?” 占玉儿身子一抖,一时间默不作声,缓缓的摇了摇头。 “若你不想死,就告诉我。” 占玉儿这才缓缓抬起头,已是一片泪水,说道:“你能救我?” 姜陵道:“你要是不说,谁也救不了你!” 吸了吸鼻子,占玉儿站起身来,仔细缓慢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在姜陵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缓缓道:“当初让你死,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贵妃告诉我,说她无意间听到皇上与司马禹的谈话,表面上虽是将你废黜幽禁大清宫,实则你所有的待遇都是按照皇后的份例,皇上将你满门三百余口悉数抄斩,但他知道,你是镇北王最疼爱的女儿,不忍连累及你,所以便准备等风头过后,给你换了身份,让你重新活下去。” 姜陵一惊,问道:“既然皇帝给我父亲安了谋权篡位之名,又为何独留我活着?” 占玉儿摇头,说道:“这些我并不知晓,贵妃也不明白,我不过一个小小女子,不懂他们这些朝堂之事,当时,贵妃告诉我,你并不是世人口中传言般的丑陋无比,刁蛮任性,相反,你的容貌,恐怕将这大夏翻个个儿,也找不到能及你的第二个人,又加之当时你夜夜抚琴,传到贵妃耳朵里,她说你琴技超群,倘若皇上哪一天真的见到你,恐怕我将失去皇上所有的恩宠。” “我当时并不信贵妃的话,以为她是夸大其词,可直到我真的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信了。” “所以这就是你想杀我的理由?”姜陵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么幼稚的想法,恐怕只有初中生才会有的吧。 占玉儿却摇头,说道:“并不是,我从未想过要杀任何人,我性子虽有时任性无礼,但我从未有过杀人之心,只是贵妃说,你若不死,等回头皇上放你出来,待你知晓了你父亲的死因,肯定会找我报仇,所以,我这才没办法。” 姜陵心里一动,淡淡道:“我父亲的死因与你何干?” 占玉儿道:“与我无关,只是……”她说罢,一双眸子渐渐变得空洞了起来,神色飘向窗外,开口道:“我父亲为夏朝,忠心耿耿,皇上忌惮你父亲功高盖主,所以欲盖弥彰,安上了犯上谋逆之罪,我父亲,便是那日,斩首你家三百余口的监斩官……” 第十九章 黄雀在后 姜陵愣了半晌,心中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当下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所以你是怕我出来之后找你报仇,才对我下了毒手?” 占玉儿这才回神看向了她,说道:“难道不会么?” 姜陵摇头,说道:“你父亲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我自是不会怪他,更不会怪你。” 她只怪夏之召,若不是因为他,姜府最后何必落到了如此的下场。 但她不会告诉占玉儿她心中的怨恨,继续道:“那你刚才为何要服毒自尽。” 看了一眼地上被打落的药丸,占玉儿道:“你说的不错,刚才贵妃来瞧过我,她说我父亲如今落得这般下场,都是被我连累,倘若我肯离去,皇上定会看在我父亲痛失爱女的份上加以抚慰,回头她会再让她父亲去给我父亲求情,到时候还能再入朝为官,落个好结局。” 姜陵忍不住轻笑出声,从未想过,一个人的愚蠢,竟能到这种地步。 “你笑什么!”占玉儿气道,“你还说不是来看我的笑话,你这个贱人!” 姜陵道:“说你蠢你还真是给面子,她说什么你便信?” 占玉儿道:“为何不信,贵妃一向待我极好,难不成我要信你不可!” 姜陵摇头,对于这种大脑发育不健的蠢女人,除了无药可救四个字送给她之外,真是没法形容,忽然想起一件事,姜陵问道:“那日温泉池宫,你为何要找人绊我下水!” 占玉儿说道:“我是找人绊你下水不错,但那人不是六子,我的人还没行动,谁知你愚笨,竟自己掉下了水,何来怪到我头上。” 说罢,她一惊,又赶忙补充道:“往你宫里放蛇的也不是我,我从不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是不是你自己故意找人栽赃陷害我!” 姜陵冷嗤一声,道:“我要杀你,只消晚上闯入你房内,在你那细细的脖子上轻轻一捏即可,用得着废这么大的劲儿?” “那是谁要害我!”占玉儿一时间有些慌乱,说道:“谁买通了我宫里的人,竟要置我于死地!” 姜陵抚额,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当下站了起来,说道:“你迟早会知道。记住,今晚事情谁也不许提起,否则,我第一个便杀了你。” 占玉儿眼里闪过一丝恐慌,道:“那贵妃说我父亲之事,你,可有法子!” 姜陵摇头,道:“我能有什么法子?你一向听从贵妃的话,她让你去死你都能心甘情愿,我便告诉你,即使你真的死了,皇上该如何还是如何,并不会如她所言一般,懂了吗?还有,我奉劝你一句,往后不要再信贵妃的话,这后宫之内,最想让你死的,便是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见她一脸惊愕,姜陵继续说道:“你今晚若是不死,贵妃肯定会知晓,要不要跟我合作,就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回去的路上十分顺利,姜陵很快便从紫薇宫的后门摸了进去,没有任何异常,小心的进了内殿,月上中天,整个王庭都是静悄悄的,枯枝上压着厚重的积雪,给夜里的风轻轻一吹,咔嚓一声,便跌落了下来。 姜陵换好衣服躺在床上,想到刚才跟占玉儿说的那些话,一时间睡意无。 倘若刚才占玉儿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那么,贵妃现在便是她应该对付的人才是。 占玉儿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刁蛮,喜欢争风吃醋,实则并没有什么心机,有什么仇恨都是明面上表露,郝淑月随便一两句话就能挑拨起占玉儿对姜陵的不满。 看起来贵妃平日里宽宏大量,温婉亲人,实则心里早就将自己当做了头号仇敌,以至于借用了占玉儿的手,亲自送了姜陵上路,随后将所有的动机都毫无保留的在占玉儿身上展露,好让夏之召知道这一切都是占玉儿所为。 一箭双雕,可谓精明,只不过郝淑月万万是没想到,原本被毒死的姜陵,后来又好端端的活了过来。 想到阿香说那两个救她落水的太监是贵妃宫内的人,姜陵心中便忍不住又奇怪了起来。 倘使为了栽赃嫁祸给占玉儿,郝淑月只需将毒死废后之事抖出来便能彻底的击垮她,可为何还要说出推姜陵落水之事? 因为一旦姜陵知晓那两个落水太监是兮德宫的人,那么绊她下水的六子,肯定也是贵妃的人,这一连串的,也连带的放蛇之事是贵妃所为,这样引火上身的做法,姜陵觉得,并不是郝淑月会做出来的。 既不是德妃,也不是贵妃,那么那一晚,放毒蛇,或者说,连带着温泉池宫落水之事,应该是同一个人所为。 姜陵细细想着,这一连串的事情看起来是箭指一人,实则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第三个人,才是真正厉害的,可这人千算万算,却终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些事情,做的太满,便容易露了马脚。 想想真是可笑,她一开始一心想要对付的占玉儿,不过是只纸老虎,真正要对付她的,都是不易让她察觉的。 如今占玉儿身在冷宫,不足为据,贵妃当初一心想要借着占玉儿的手杀了姜陵,那么她,也绝不会放过贵妃。 可那第三个人是谁? 夏之召一共只有六个嫔妃,当初在王府的只有三个人,贵妃,德妃,良妃,其余便是章夫人和萧美人,这两人是在姜氏被废之后没几日才封的位份,不会有什么动机。 那么便是良妃了? 可良妃一副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模样,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姜陵不由想到那个平日里人淡如菊的女子,她似乎从不刻意争宠,也不在乎皇帝的心思,怎么会想着使这般手段? 不过又一想到自己如今还不是皇帝面前一套,背地里一套的模样,姜陵心中笑道,这良妃是不是真正跟她面上做的那般一样,还犹未可知呢。 想到这些,姜陵顿时心生一计,原本以为只消对付的人是占玉儿和夏之召,没想到如今大半个后宫都是敌人,真是让她措手不及。 不过无妨,那些人使得的借刀杀人,她姜陵,自是会比她们做的更好。 第二日一早天还蒙蒙亮,姜陵便醒了,第一件事便是吩咐阿香将良妃昨日送来的那副画仔细的挂了出来,而且一定要挂在大殿最显眼的位置。 良妃是个细致的人,不但她自己一股子书卷气,就连着画也是有一股淡淡的墨汁香气。 姜陵抬眼看了看那副和合二仙图,心中满意的笑了笑。 “娘娘,马上下朝了,昨夜皇上没有过来,待会儿要不要奴婢派人去请皇上过来用早膳?”阿香上前问道。 姜陵摇头,说道:“昨天我们去拜见贵妃,不巧她不在,一会儿再去一趟。” 阿香应声,下去为姜陵准备衣裳。 第二十章 拜见贵妃 今日难得放晴,却是比前几日更冷,姜陵今天穿的一身鹅黄色织锦梅花流云葛,外面披着月白的银狐大氅,这大氅难得,一共就得了两匹,被夏之召赏来给她做了衣裳,当时还因为这件事闹出了一点小小的风波,不过姜陵都当做不知,懒得去理。 雪下的很厚,一路上都是宫人们清理路面的场景,紫薇宫距离兮德宫并不远,可道路湿滑难走,这一路下来,倒还废了不少功夫。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里面的绿梅开的正好,见惯了白梅红梅,这绿梅到还是头一次见。 姜陵忍不住折了一支插在阿香的发间,仔细端详了一阵,点了点头,说道:“甚好。” 阿香面上一红,笑道:“娘娘莫要取笑奴婢,在娘娘面前,哪个女人不自惭形秽。” 姜陵挑眉,说道:“萝卜青菜还各有所爱呢,谁说这歪瓜裂枣就一定是丑的?” 阿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姜陵看她样子天真可爱,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原来是娘娘取笑奴婢来着,娘娘真坏!”阿香原本就有些害羞的脸此刻更是一片绯红,当下忍不住嗔了一句。 姜陵道:“鲜花美人,相得益彰,如此甚好,甚好!” 一阵笑声远远的传了开去,长廊处,男子停下脚步,他一身黑色朝服上绣银丝祥云缎面,墨发高束,一张脸棱角分明,长眉入鬓,一双眸子深不见底,像是草原上的鹰隼,十分明亮,听到笑声,忍不住停下脚步朝不远处的御花园望去,问道:“那是何人?” 一旁打扫的太监停下,看了一眼,恭敬道:“回御史大人,那是慧妃娘娘。” 男子静默了一瞬,问道:“哪家的?” 太监道:“是左相之女。” 听完,男子忍不住愣了一瞬,继续道:“是从前的商夫人?” “回大人,正是。” 男子不在说话,静静的站在原地向远处望去,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咱们该去给皇上请安了。”身后的小厮催促了一下,男子这才回过神来,默默地继续朝前走去。 等来到兮德宫的时候,姜陵的鞋已经有些湿了,踩在新铺的地毯上,留下一串明显的脚印,跟贵妃见了礼,姜陵喝了新上的牛乳,一下子便暖和了起来。 这是姜陵第一次来兮德宫,跟紫薇宫差不多大小,就是暖炉更多了些,想必是因为郝淑月怀有身孕的缘故,看这屋内富丽堂皇的摆设,便知道贵妃是个喜欢奢华的主。 屋里熏着淡淡的香,姜陵一直想不明白,古代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熏香?难道不知道熏香闻多了容易得支气管炎? “商羽妹妹第一次来我这做客,可惜我身怀有孕,殿里只备了牛乳,倒是委屈妹妹了。”郝淑月半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鹿皮绒毛毯,她如今已有三个月身孕,虽说身体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整个人气色并不是很好,眼睛周围有明显的淡黑色,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去了冷宫耽误休息的缘故。 姜陵笑道:“无妨,臣妾向来不是挑剔的人,牛乳甚好,多谢贵妃娘娘了。” 郝淑月道:“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如此客气,商羽妹妹也别一口一个贵妃的叫着,反倒与我生份了。” 姜陵点头,朝阿香使了个眼色,小丫鬟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过来递给玉竹,姜陵道:“知道贵妃姐姐身怀有孕,我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些小食给贵妃姐姐,都说怀孕的女人忌口,不过这些都是些清淡的,我吃着味道也好,就拿一些过来送给姐姐。” “妹妹当真是有心,前几日妹妹晋封慧妃迁居紫薇宫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去道喜,倒是让妹妹先过来了,实在不该,只是我有着身孕,着外头天寒地冻的,太医嘱咐不可随意外出,这才没去恭贺妹妹。”说着,吩咐玉竹拿了件东西过来。 “这是我原要送给妹妹的贺礼,本想着哪日暖和一点亲自过去,既然妹妹现在来了,就收下吧。” 阿香上前收了礼,姜陵看了一眼,是一对精致的羊脂玉手镯,那镯子奶白奶白的,没有一丝杂色,一看便是上等的好货。 然而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好东西,也没什么可稀罕的,姜陵当下道了声谢。 而后贵妃又提起了占玉儿入冷宫的事,姜陵装作十分委屈凄凄哀哀了一番,郝淑月也净挑了些安慰的话说,丝毫没有露出什么异样。 姜陵想着赶紧进入今天的正题才对,再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下去,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之前听良妃娘娘说起贵妃为皇上缝制夏日寝衣的事情,妹妹不才,手工笨拙,想与贵妃姐姐讨教一二。” 郝淑月笑道:“这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我自打入了王府,每年都会为皇上亲手绣一件,若是妹妹想学,随时都可,正好过几日就是腊八了,我那丝线在龙涎汁里也浸的差不多了,等到腊八之后动工那日,妹妹与良妃一同来学便可。” 姜陵心里默默算计了一下,今日已是腊月初一,还有不到七天的时间,当下问道:“贵妃姐姐有心,这丝线浸香汁的法子也就您能想的到,不过妹妹想请教一下,一般丝线浸泡多久才可使味道经久不散?” 每每有人夸到这一点的时候,郝淑月便掩不住心中的得意,当下道:“其实时间倒不需要太长,两三天即可,只是那龙涎香研制的汁水味道甚是浓郁,我特意找了其他香料来冲了味道,所以需要的时间会久一些。” 姜陵点头,说道:“姐姐好心思。” 如果说每年夏之召的寝衣都是由贵妃亲手制出来的话,那就没有内府那些绣娘什么事了,况且,这所有的工序都是贵妃一个人亲自完成,不可能会经手她人,这样,她便更有一分胜算。 “妹妹见识浅薄,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香料浸丝线的做法,不知姐姐可否赏脸容妹妹瞧一瞧?” 贵妃本就十分得意这件事情,当下很是客气的将姜陵领到了后殿一处偏僻且干净的角落,那地方是从一处小门进去的,说是怕这味儿冲了院里的梅花香气,姜陵连夸贵妃心思巧慧,听得郝淑月十分舒心。 良久,姜陵看郝淑月不住的打了好几个哈欠,这才识趣的起身告辞,刚一出了兮德宫,郝淑月便吩咐玉竹将姜陵送来的小食部丢尽了后院的花园里。 不过这一举动姜陵并不知晓,就算知晓了也毫不在意,她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刻心情大好,朝阿香道:“走,我们去御花园玩儿雪去。” 第二十一章 御史大人 “冷宫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贵妃一身慵懒的半躺在榻上,应付一顿姜陵似乎用了她身的力气。 玉竹摇头,说道:“说来奇怪,什么消息也没有。” 贵妃眉头一紧,道:“会不会是她反悔不愿意了?” 玉竹道:“娘娘昨晚跟她说的那么清楚了,占氏又是个头脑简单的,应该不会。”她说着,弯腰将贵妃身上的毯子拢了拢,道:“这几天大寒,想必今天轮值的侍卫偷懒还没发现。” 贵妃道:“你派人盯着,晚膳之前要是还没有消息,今晚我便再去一趟,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玉竹道:“娘娘,您这几天胎像一直不好,还是奴婢替您去吧。” 贵妃伸手抚上小腹,气道:“太医说本宫这孩子胎心不足,怕是保不了几个月,那本宫何苦再如此在意?”说罢,竟是有些喘气了粗气,朝玉竹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乏得很,想睡一会儿。” 当司马禹在太清宫门口等候传唤的时候,里面传来皇帝怒叱的声音,拢了拢袖子,想起刚才御花园里看到的女子,不由轻轻蹙起眉头。 宫殿的门大开,三五个下臣战战兢兢的走了出来,一二个低着脑袋,缓缓的抹去额上的汗珠。 李德喜恭顺的走过来对司马禹道:“御史大人,皇上传唤。” 收回思绪,司马禹朝出来的几位大臣拱了拱手便走了进去。 大殿里,两个小太监跪在地上收拾着散了一地的奏折,夏之召穿着一身黑金龙袍半倚在为首的座位上,他双目紧闭,眉间一片烦郁之色,看起来心情十分不爽,一只手扣在黑檀灵芝木案几上,食指似是漫不经心的敲击出砰砰的轻响,偌大的太清宫此时静悄悄的,一旁服侍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听到跪拜的声音,夏之召这才缓缓的睁开眸子,已是一片清澈,此刻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司马禹心中知晓皇帝是为了宛州雪灾的事情焦心,刚才召了军机大臣前来商议的便是此事。 如今国库空虚,又有北疆牧民蠢蠢欲动,此时宛州暴雪,死了上千的百姓,一时之间,从宛州过来的折子一天加急三四封的送往太清宫的大殿。 皇帝已经几乎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如今大部分的银子和粮食都挪去了边城,以抵御每年这个时候北疆的暴乱,宛州向来是大夏各大商户来往通行的一条重要枢纽,今年突降暴雪,货物停滞,不少大商户亏了个底朝天,宛州商会一直是王朝纳税的重要输送,如此一来,相当于断掉了国家不少钱粮。 司马禹前些日子被皇帝派遣定州查看来年修建运河之事,此时不知是该安慰皇帝暴雪之事还是直接提运河的事情。 “宛州雪灾一事,你可曾听说了?”夏之召缓缓问道。 司马禹当下松了口气,说道:“回皇上,臣在来之前已听闻一二。” 夏之召点头,说道:“朕方才与几位大臣商议,将拨给边城的粮食先发放一部分去宛州,待到灾情稳定下来,再打算下一步之事。” 司马禹知道如今的王庭国库几乎没什么钱财,先帝在世之时,外戚专权,佞臣当道,国库早已被这帮宗室门阀败的干净,如今到了夏之召的手里,基本没有多少钱可用,现在又正值冬日,正是北疆牧民肆意抢夺边城的时候,原本想要拨给边城的粮草都不够,现在再多了个宛州,可谓是雪上加霜。 顿了一顿,司马禹道:“雪灾一事虽刻不容缓,但边城的粮草却也是万万不可轻易动的。” 夏之召挑眉,问道:“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司马禹道:“臣方才倒是想到个主意,但不知该不该说。” 夏之召冷嗤一声,说道:“怎么,你在朕面前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司马禹道:“臣知道如今国库无钱,但国家有难,身为我大夏子民,所有宗室门阀,宦官臣子,都理当为我朝出一份力,当年先帝在世,宗亲们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臣听闻,那十三王爷当年为了个青楼女子,抛洒万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有七王爷当年一口气在京都买下四五座别院,统共加起来花掉的银子没有千万也有百万,再有先帝的妹妹池华公主,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过满月,竟……” 碰的一声响,司马禹抬头看去,便见为首的皇帝黑着一张脸冷冷的望着自己,当下赶忙躬身,说道:“皇上息怒,是臣僭越了。” 夏之召冷笑,说道:“你明知道朕早已对这帮宗室不满,却又碍于天家脸面不愿意说出,今儿个你这般斗胆的说了朕都不想说的话,是想让朕跟宗室翻脸么!” 司马禹忙道:“皇上误会,臣刚才所说不过是为了告诉皇上,这些宗室手中的银子随便一家的拿出来都可缓宛州三五日的灾情,现如今若是让他们每家都出少数银两,再加上各路大臣,每家按数来凑,如此下来,积少成多,便不必动用边城的钱粮,也可赈了雪灾的事情。” 半晌,看夏之召没有说话,司马禹继续道:“现如今北疆的暴乱也是不可懈怠之事,所以依臣之见,这个法子完可行,只是臣有顾虑,就怕这些宗室们不愿意。” 夏之召道:“如今看来倒没有比你这个更好的法子。”说罢,他眼里闪过一丝狠辣,道:“这般依附于朝廷的猪猡,从前先帝在时,个个仗着自己皇亲国戚,成日里不学无术,惯会败敛钱财,先帝向来不管不闻,养的他们一帮不知天高地厚,如今这大夏在朕手里,你且将此事吩咐下去,若谁敢违抗,或捐的少的,不必来请示朕,直接抄了他们部的钱财!” 司马禹躬身应承,又提到运河之事,夏之召当下摆了摆手,说道:“这事暂且缓上一缓,朕现在无心想这个,等明年夏天再说吧。” 司马禹点头,说道:“臣也有此意,况且定州到江浙一带,多是山路崎岖,需要耗费的功利颇大,臣估算了一下,从起始至修建完毕,大约需要五六年的光景,虽说修建运河可连通南北两地经济,但这期间也会加大百姓赋税,臣目前还未想到什么太好的法子,所以依陛下之言,待到明天夏日再做决策。” 夏之召点了点头,随即垂下眼睑不知在思考什么,司马禹想起刚才御花园的事情,本想问一问夏之召,却最终没有开口,缓缓退了下去。 一出门,便又见这雪扑簌簌的越下越大。 第二十二章 冷宫走水 经过紫荆大道的时候,阿香将油纸伞撑了起来,姜陵携着一众宫人往紫薇宫的方向走去,便见不远处一位身着朝服之人缓缓走进。 原本外臣遇上宫妃的时候是要躬身行礼的,姜陵并不识对面之人,当下只消作没看见,继续朝前走着。 “司马禹见过慧妃娘娘。” 姜陵原本不想停下,可听到司马禹三个字,还是忍不住止了步子,抬眼瞧了瞧这个比她高了将近一头的男人,那人微微垂首,眉骨突出,鼻梁高挺,脸颊消瘦且棱角分明,生的十分俊美,最主要的是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十分得夏之召看重。 也难怪,先帝二十一年的状元郎,当初仅十七岁便封了中郎将,不消三年的光景,如今已是京都御史了。 看着眼前这位曾经推了镇北王府两次提亲的男人,姜陵一时间只觉得恍如隔世,若是那一世的姜陵真的嫁给了这样一个人,恐怕也不必再有后来的这些苦难罢。 可到底这司马禹曾经是瞧不上姜陵的,毕竟,她曾经是世人眼中出了名的丑女,怎么能配得上这样一个年纪轻轻便惊才艳艳之人。 “御史大人免礼。”姜陵只当做不记得那些事情,当下淡淡开口。 司马禹抬头,见眼前的女子神色淡淡,一双眸子温柔的似是泉水,怎么也与曾经的那些谣言联系不上,记起当年姜成子提议要与他做出退婚这样的戏码,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了一丝的落寞。 “御史大人这个时辰应该早已经下朝了,怎的像是才从太清宫出来?” 司马禹将宛州雪灾的事情提了一嘴,便道:“皇上近日里正为此事烦忧,还烦劳娘娘多多劝慰几句,莫让皇上操劳过度,伤了龙体。” 姜陵面上淡淡一笑,说道:“大人所言本就是本宫的分内之事,何来烦劳一说,还要多谢大人告知本宫,除却言语上的劝慰,本宫作为皇上的妃嫔,也会替皇上多尽一丝绵薄之力。” 司马禹当下赶忙道谢,一低头,却发现姜陵的一双绣鞋早已被雪水浸湿,说道:“天寒地冻,总听皇上提起娘娘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有劳大人挂心了。” 待目送姜陵等人的身影消失在紫荆大道的尽头,身后的小厮忍不住朝司马禹道:“难怪都说皇上宠爱慧妃娘娘,奴才还从未见过像慧妃这般美貌的女子。” 司马禹站在原地目不转盯,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小厮见他呆呆的不动声色,竟是喊了几声都没将他拉回神来。 回到紫薇宫,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姜陵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让所有下人都退了出去,此刻房间里静的仿佛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得出来,姜陵半依在榻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面生的小太监突然进了兮德宫,低声朝丫鬟玉竹禀报了句什么,便悄悄的退下了。 “娘娘,刚才冷宫那边差人来报,说是占氏想再见您一面。”玉竹赶忙将贵妃轻轻唤醒,低声说道。 本来就因为怀孕缘故睡眠不好的贵妃此刻突然像是被惊到了一般,猛的睁开眼睛,眉心处是浓浓的烦躁,说道:“她怎么还没死?” 玉竹缓缓的摇了摇头,同样蹙起眉毛,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来了个太监只传了这话过来,奴婢问起别的,那太监一概不知,奴婢不好多问,就赶紧过来禀报娘娘。” 贵妃伸手揉了揉眉骨,哑着声道:“她如今成了那般模样,本宫好心送她一程,竟是如此的不知好歹。” 玉竹道:“想是占氏还有什么话要说呢。” 瞪了一会儿,贵妃才问道:“你说刚才来通传的是个小太监?” 玉竹点头。 贵妃道:“那之前被我们收买的侍卫呢?” 玉竹道:“那太监说今日看守冷宫的侍卫被皇上调去德安殿当值,前些日子宛州突发雪灾,皇上昨晚接到折子,到这会儿已经一天一夜为曾合眼,还请了安化寺的主持为宛州雪灾受难的百姓祈福,如今宫内人手紧缺,连冷宫那边的都被一禀调了过去,那侍卫临出发之前将这事吩咐了那太监来给咱们送信。” 贵妃问道:“这人可靠吗?” 玉竹道:“应该可靠,咱们昨夜去冷宫的事情,除了那侍卫以为,再无其他外人知晓。” 贵妃喘了口气,烦躁的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她既然还有话要对我讲,那我晚上便再去一趟,我倒要看看,她如今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玉竹有些不忍,说道:“娘娘现在被这孩子折磨的十分不耐,夜里太凉,昨夜回来奴婢就觉着您今日十分疲乏,不如今夜奴婢单独过去看看,有什么消息再向您禀报。” 贵妃摇头,说道:“不可,占氏一向对我言听计从,十分信任,昨夜我自认为已将话说的那般透彻,她竟没有选择自裁,我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问题,今夜还得我亲自再去一趟。你去准备一下,莫让其他人瞧见。” 玉竹难为的点了点头,说道:“若是皇上今晚突然过来了,那……” 贵妃冷笑一声,说道:“你没瞧见自从那贱人来了后宫之后,皇上日日不是在太清宫便是那紫薇宫,即便本宫如今身怀龙种又如何,皇上这两个多月以来,也才来看过本宫三次。” 她握着被子的手突然收紧,眼底闪过一丝狠辣,道:“占氏如今非死不可,本宫绝不会让姜陵再如此下去,只要占氏没了,本宫自会让皇上知道这事与那贱人脱不了干系。” 玉竹躬身悄然退下,贵妃小心翼翼的下了床,慢慢的走到那供奉着观音像的香案前,从香坛内撵了三支香,就着火烛慢慢点燃,随即缓缓跪下,虔诚的扣了三下,嘴里轻声呓语。 天色很快便黑了下来,姜陵吩咐小厨房做了些素食拿到了太清宫,进来的时候,上一波来议事的大臣才刚走不久,如今夏之召才登基不到三个月,前些日子整日里忙着整肃朝纲公纪,手头上的事情还没利索,这宛州雪灾的事情便如烫手的山芋一般一下子炸了进来。 要说夏之召作为一国之君自然可谓是个明主,若是没有那些恩怨,姜陵心中肯定会忍不住对她夸奖一二,可镇北王一家的事情,到底是姜陵心里那道过不了的坎儿。 吩咐宫人将带来的素食摆了出来,姜陵朝那人笑道:“臣妾听闻皇上正位宛州雪灾之事烦忧,臣妾深居后宫,不懂什么朝事,但如今皇上日思夜忧寝食难安,臣妾看着着实心疼,所以臣妾愿为皇上和大夏略尽绵薄之力,已遣人将宫内一些值钱的东西拿出去变卖,虽也值不了多少银两,但能为皇上尽一份心思,臣妾便知足了。” 夏之召原本黑沉沉的脸难得露出一份欣赏之色,笑道:“爱妃有心了。” 姜陵道:“臣妾所有的物什都是皇上赏赐的,还望皇上不要笑臣妾借花献佛才好。” 夏之召道:“你有这份心意已实属难得,你父亲如今也是为这次灾情捐赠最多之人,有你父女二人在朕身旁,朕十分欣慰。” 姜陵道:“这本就是臣妾与父亲的分内之事,只愿能解皇上一时之忧。” 夏之召伸手将姜陵揽住,一手轻抚她的后背,低声道:“甚好。” 等到宫人将饭食布好,夏之召牵了姜陵坐了下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正在此时,李德喜忽然慌张的跑了进来,见皇上正跟姜陵用着晚膳,一时间有些吞吐。 “什么时如此慌张!”夏之召不爽的清嗤道。 李德喜上前,看了一眼姜陵,随即开口道:“皇上,冷宫走水了。” 夏之召蹙眉,说道:“可有去救火的侍卫?” 李德喜点头,说道:“侍卫们一早就开始救火了,只是皇上,这……” “你要说什么便赶紧说。” 李德喜头皮一硬,当即道:“刚才救火的时候,奴才们发现贵妃娘娘也在里面。” 夏之召放下竹筷,问道:“可有伤亡?” 李德喜摇头,说道:“暂无人员伤亡,只是那占氏不肯罢休,口里一直喊着贵妃娘娘要杀她,奴才斗胆,还请皇上移驾冷宫去瞧上一瞧。” 姜陵将一片冬笋慢慢咽了下去,烛光在她脸上投出一片暗影,此刻女子的嘴角不着痕迹的轻轻牵起一丝笑容。 第二十三章 双口烁金 夜风卷着白地上的枯叶,拂过地面之时发出怪异的声响,一向阴森僻静的冷宫,今夜火光冲天,一片沸腾。 姜陵跟着夏之召过来的时候,便见那地上狼狈的坐着两个人,走近一看,却是占玉儿死死的抓住贵妃的衣裳,两人面上均是一片惊愕与泪水,尤其是贵妃,一头珠翠凌乱,原本精致的脸此时被烟熏的黑漆漆的,她一手小心的捂在小腹之上,另一只手死死的撑住地面,像是疲乏极了。 眼看着皇帝过来,所有人赶忙跪拜行礼,火已被扑灭,在火光的照耀下,冒着浓浓的黑烟,姜陵忍不住掩了掩口鼻。 “皇上……”贵妃像是溺水后抓住了稻草的弱者,看着夏之召走了过来,一脸泪水含着哭腔喊道。 夏之召瞥了一眼一旁的占玉儿,再看了看贵妃,冷声道:“怎么回事!” 贵妃道:“皇上,占氏遣了小太监给臣妾,说她病重,臣妾好心来看望,却不想占氏放火烧宫,她不满皇上处罚,自己想要寻死便算了,如今还想拉着臣妾和皇上的孩子一同去死!” 没等夏之召说话,占玉儿忽然狠狠的推了贵妃一把,吼道:“郝淑月,你这个贱人,从前我一直以为你对我千般万好,我如此信任你,却不想一直以来,最想让我死的人是你!” 一旁的玉竹赶忙护住倒地的贵妃,夏之召眉头紧蹙,吩咐下人上前将贵妃先扶了起来,当下厉声道:“你放肆!” 随即看向贵妃,说道:“贵妃,你告诉朕,到底怎么回事!” 贵妃满含泪水,哭道:“皇上明鉴,臣妾刚才所说的便是缘由,原本臣妾念在与占氏姐妹一场的份儿上,看她病重前来探望,她却倒好,提前用那篦头的松油浇在床褥之上,臣妾前脚进屋看她气色尚好,便打算离去,谁知她后脚竟将那灯烛一把点着了被褥,臣妾惊恐不已便领着玉竹往外跑,她却死死的抓住臣妾,若不是宫外的太监路过听到呼救,恐怕臣妾与孩儿今夜都没命了。” “你胡说!”占玉儿疯了一般的站了起来,作势就要上前踢打贵妃,被眼疾手快的太监一把拦了下来,狠狠的推到了地上,当下深深的看了夏之召一眼,说道:“皇上莫要听这毒妇胡言,她昨夜来这冷宫,用臣妾的父亲骗臣妾喝那毒药,臣妾原已被她劝服,后来突然想到当初太清宫给废后送毒之前,也是贵妃教唆,臣妾才起了疑心,今日便找了借口想让贵妃过来问个清楚,谁知她当场便承认了自己目的,想要杀死臣妾栽赃给慧妃,还要点火将臣妾烧死,皇上若是不信,贵妃昨夜赐下的毒药就在这,皇上且看看。” 占玉儿将那颗黑色的药丸拿了出来,李德喜上前接过放到皇上面前,姜陵看到贵妃的面上明显一惊。 “贵妃,你告诉朕,这是什么!”夏之召沉声问道。 贵妃赶忙跪下,慌道:“皇上明鉴,臣妾不知这是何物,定是占氏故意藏匿来陷害的臣妾。” 夏之召一时没有说话,姜陵看他十分生气,当下煽风点火,看着贵妃开口道:“贵妃说有人通报占氏病重,如今占氏已入冷宫,即便是真的病重,那也应该禀报皇上才是,怎么贵妃怀着身孕还在这冷风里去看望占氏,况且,若是病重,贵妃理应带着太医一同前来才是,可这太医,臣妾可未曾瞧见呢。” 贵妃一听,眉心忍不住一跳,赶忙道:“臣妾从前素来与占氏交好,听闻她病重,当下赶不及禀报皇上,只一心想着一定要亲眼看看占氏,至于这未通传太医,臣妾也是关心则乱……” 姜陵冷笑,说道:“臣妾看贵妃不是关心则乱,而是一心想看看占氏到底为何还不自裁吧。” 贵妃狠狠的瞪向姜陵,说道:“慧妃这话什么意思,是合着占氏一同来欺辱本宫么!慧妃可别忘了,那日推你下水和放蛇的人,是占氏!” “明明是你这个毒妇暗中动手,栽赃嫁祸给我!”占玉儿大声说道。 贵妃朝前一步站在夏之召面前,委屈道:“皇上若是听了这占氏的胡言,那臣妾和这孩子,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半晌,夏之召终于淡淡开口,朝李德喜道:“谁代占氏给贵妃传递消息的?” 李德喜道:“回皇上,奴才刚才命人去寻了,待会儿就来。” 夏之召点头,随即道:“昨夜看守的侍卫现在何处!” 李德喜道:“冷宫看守的侍卫今儿晌午被调去德安殿当值了,奴才也已经吩咐人去传唤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太监匆匆来报:“回皇上,昨夜当值的侍卫李岳刚才在祥林馆服毒自杀了。” 第二十四章 明里暗里 当下,所有人均是一愣,皇帝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贵妃,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杀了一般。 贵妃惊慌失措,立马跪了下来,一把抓住皇帝的脚,摇头道:“皇上,不是臣妾做的,真的不是臣妾。” “皇上,贵妃这是做贼心虚,杀了侍卫!她昨夜明明来过冷宫,给了臣妾这颗毒药,并告诉臣妾,只要臣妾身死,皇上就会怜我父亲痛失爱女,对我父亲深感愧疚,然后贵妃会劝她父亲礼部尚书来替我父亲说些好话,从而能使我父亲重返朝堂,落个好结局。” 说到此处,夏之召更是大怒,他一向厌恶有人插手他的权利,身为后宫妇人,居然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话,他一向言出必行,贵妃这话,无异于是让他当众打脸,若非看在贵妃身怀有孕的份儿上,恐怕夏之召此刻已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他其实并不在乎女人之间的斗争,后宫嫔妃斗的越狠,他越是放心,权利制衡,不仅仅限于朝堂之上,后宫同样适用。 此时,贵妃已慌的说不出话来,姜陵开口道:“没想到贵妃娘娘如此手段,竟能连朝堂之事的主都替皇上做了。” 占玉儿继续道:“皇上,臣妾自知当日太清宫内犯下大错,可若非贵妃从中挑拨,臣妾昏了头脑,也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但温泉池宫推慧妃下水,还有保和殿放蛇一事,并非臣妾所谓,还请皇上看在我父亲自幼教导皇上的份上,饶过臣妾。” 贵妃一脸泪水,胡乱的摇头,原本就凌乱的一头黑发,此时更是不堪,说道:“臣妾从来没想过插手朝堂之事,更没有让人谋害慧妃,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 姜陵赶忙道:“那贵妃是承认想要杀死占氏之事了么?” 贵妃整个人忽然瘫了下来,狠狠的盯着姜陵不说话。 占玉儿继续道:“皇上,贵妃刚才在那冷宫内告诉臣妾,她一向不服臣妾的家世外貌都在她之上,所以一直都在利用臣妾来对付其他妃嫔,若是事情东窗事发,所有的罪责在臣妾头上,况且,贵妃刚才与臣妾说的明明白白,虽然臣妾如今身在冷宫已布局畏惧,可只有臣妾死了,才能嫁祸在慧妃头上,贵妃早已对皇上宠爱慧妃心怀不满,所以最后再利用臣妾这一次,来扳倒慧妃!” 夏之召淡淡道:“既然贵妃想要栽赃嫁祸,又何必来告诉你。” 占玉儿道:“因为贵妃吃定了一定要臣妾死,在臣妾死之前,她好让臣妾做个明明白白的冤鬼!” 就在这时,李德喜带着那传话的太监走了上来,皇上面前,小太监兢兢战战的跪了下来,夏之召问道:“是谁让你传话给贵妃的?” 小太监颤声道:“回皇上,是看守冷宫的侍卫李岳,他说要去德安殿当值,让奴才替他跑一趟,还给了奴才不少银子,让奴才替他留意冷宫的动向。” “那你可曾留意到什么了?”夏之召眼睛半眯起来,发出危险的信号。 小太监大惊,说道:“奴才什么也不知道。” 姜陵说道:“皇上面前,若是有什么隐瞒,可是大罪。” 小太监道:“李岳只跟奴才说替贵妃主子办事,其余的奴才一概不知,求皇上绕过奴才,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之召盯着地上的贵妃,再看看一旁的占玉儿,问道:“贵妃,你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贵妃此刻仿佛已经累到仿佛空了身体,当下轻声道:“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很多事情臣妾并没有做过,皇上若是不信,臣妾,无话可说。” 夏之召朝李德喜淡淡道:“传朕旨意,贵妃自今日起幽禁兮德宫一个月,占氏自即日起,移入从前的毓庆宫关押,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入。” 说罢袖袍一甩转身便走,所有人都呆立其中,姜陵知道,如今贵妃身怀有孕,不能有什么马虎,皇上为了皇嗣着想,只能如此,而今夜明摆着占玉儿受了莫大的委屈,所以皇上格外开恩,允她不必再在冷宫受罪,而是搬入从前的宫殿,这已是天大的恩赐。 姜陵跟在夏之召身后,转头看向后面的一众人,便见占玉儿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今夜的戏,她跟占玉儿都做的很好。 第二十五章 环环紧扣 冷宫的火是占玉儿自己放的,为的就是引来皇帝,看这一出好戏,而那小太监,自然是姜陵的吩咐,为了栽赃给贵妃,也是不得已才杀了侍卫李岳。 其实算不得是栽赃,贵妃自己作孽,若非她一心想要谋害姜陵,姜陵也不会如此,至于那死了的侍卫,并不可惜,若是他真的被拽到了皇帝的面前,那头一夜姜陵带着阿香来冷宫的事,恐也得抖了出来。 为了自己,也为了能在夏之召面前更肯定贵妃的心思,才不得已如此,这后宫,向来都是强者生弱者死的地方,她若不狠,那迟早也会因为自己的仁慈付出代价。 如今这样的结局,倒也是好的,占玉儿往后在毓庆宫聊度余生,没有人再敢要她的性命,至于贵妃,夏之召心中恐怕对她已满是厌恶,可到底她身怀有孕,只被皇帝下令幽禁一个月,这后宫的女人多少都有手段,只要能出来,那便有再次复宠之日。 姜陵知道,今夜之事,只能算是给贵妃一次小小的教训,若是真想要扳倒贵妃,恐怕还要做些其他事才行。 过了几日,关于贵妃的闲言碎语都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一大清早的,姜陵就让阿香将宫里的那几盆叶芸搬出来晒了晒太阳,那月白色的花瓣精致小巧,花蕊呈嫩黄色,较之那些名贵的品种,却是别有一番风韵。 姜陵伸手折了一朵下来,将那花瓣在手里捻了捻,一下子流出不少汁液。 “你在做什么。”一道低沉的生意忽然响起,宫人们跪了一地,姜陵回过神来,才看到夏之召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上前行了礼,姜陵轻轻一笑,说道:“臣妾在想,这几日都不见皇上,还以为皇上将臣妾忘记了呢。” 夏之召将她的手牵起,拉着她坐了下来,说道:“这几日朕忙于宛州雪灾之事,倒是忽略你了。” 姜陵看他面容消瘦,眼睛下面是淡淡的青色,笑道:“臣妾不过是句玩笑话,皇上可千万不要当真,倒是皇上这些日子操劳过度,还是要保重身体才是。” 夏之召点头,随即朝李德喜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领了一众太监进来,几个人手上都托着东西。 “这是昨日宛州商会朝谢的贺礼,以感谢朝廷此次的救济,朕瞧着这些皮料精致,便让人都拿了过来,你先挑几个自己喜欢的。” 姜陵自是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却当下装作十分欣喜的模样,随意点了几个,让阿香拿了过去,姜陵朝夏之召道:“皇上之前赏的许多东西臣妾都用不完,这次的礼物又是让臣妾先挑,恐怕到时候会引来众位姐姐们不满呢。” 夏之召挑眉,说道:“朕的恩赐,即便是不满又能如何?”他轻抚在姜陵的手背上,眼底忽然变得深沉,道:“朕总觉着对不住你,所以有什么好东西便先想着你这边了。” 姜陵一时并没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当下笑了笑,轻声道:“皇上待臣妾情深意重,臣妾心里都明白的。” 夏之召点了点头,十分认真的说道:“你明白朕的苦心便好。” 阿香捧着一盏茶上来,夏之召饮了一口,皱眉说道:“这是今年夏日的陈茶了,怎么内府还敢把这些拿来你宫里。”说罢便喊了李德喜,道:“你把内府的管事叫过来,朕倒要问问,给紫薇宫的东西,敢如此怠慢!” 姜陵忙到:“皇上可别怪内府的人,是臣妾不懂茶道,不爱喝茶,但又怕皇上平日过来没个喝的,臣妾是怕浪费,才让内府的人拿这些陈茶过来,皇上若是不喜欢,便责怪臣妾吧。” 夏之召道:“朕知道你素来节俭,之前朕赏你的些许东西也不见你拿出来用,只是这陈茶一般都赏给下面的侍卫和奴才了,往后不要再如此了。” 饶是这般说着,夏之召还是将杯中的茶慢慢喝了下去,姜陵说道:“臣妾记住了。” 第二十五章 良妃段位 夏之召站起身来在这宫内打量了一会儿,忽然看到墙壁上那副和合二仙图,突然脸色一变,说道:“这是哪里来的图?” 姜陵说道:“这是前些日子良妃亲自画来送与臣妾的,良妃姐姐心细,还特地用了她们上好的湖州墨,只是臣妾不懂这些,只瞧着这画精致,又是良妃的一番心意,便命人挂起来,皇上闻着,可还有一股香味儿呢。” 夏之召却并不见喜色,当下道:“这画朕瞧着不喜,扔了也罢。” 姜陵故作惊疑,说道:“皇上为何不喜欢?” 夏之召轻轻蹙眉,深深的看着姜陵,道:“不喜便是不喜,你若喜欢字画,朕明日挑些好的送来给你便是。” 姜陵当下不再追问,想必皇上知道,这和合二仙预示的是夫妻感情和睦,而她不过一介宫妃,并非大夏皇后,与皇上何来夫妻一说?这样明目张胆的将此画挂在这般显眼的位置,若是让其他人瞧见了,肯定要在私下里腹诽姜陵以下犯上不懂规矩了。 姜陵原以为皇上看了这画之后会勃然大怒,责怪她不识礼数,却不想夏之召并没有生太大的气,想必良妃送画之前,也未曾想到皇帝并没有因此责怪姜陵。 吩咐阿香进来摘了字画,姜陵装模作样的想留夏之召一起用午膳,然而他借口前朝有事,便匆匆离去了。 等阿香听从夏之召的吩咐,将那画扔出了紫薇宫,不一会儿,便有一位小太监悄悄的拾了起来,递给了李德喜。 “皇上,画捡回来了。”内阁中,李德喜将手里的东西呈了过去。 夏之召吩咐道:“请张太医过来。” 不一会儿,那太医便匆匆赶来,夏之召将那副画扔给张太医,说道:“你来替朕闻闻,这画上所用的丹青,是否有异。” 张太医将那画仔细展开,离近嗅了嗅,不由的轻轻蹙眉,说道:“回皇上,这是湖州特有的墨,只是,这墨里似乎加了些肉豆蔻研成的香料,但是份量不重,不会致死,但若是将这画挂置房内,长年累月,这肉豆蔻的味道也会使人心智涣散,呈癫疯状态。” 怒气似乎一瞬间将皇帝笼罩,跪在地上的张太医一时间不敢再言语,也不敢多问,毕竟,这宫墙内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太医敢知晓的。 “你且退下吧,今日的事不要与人提起。” 张太医诺诺的退出了内阁,夏之召便吩咐李德喜将这画拿出去烧了,随即,摆驾建福宫。 姜陵此刻正坐在房内继续摆弄着那几盆叶芸,便听阿香说夏之召去了建福宫,那是良妃的宫殿。 夏之召果然瞧出端倪了,原本姜陵看到那和合二仙之时,便明白良妃的用意,想要借此来让皇上怪罪她,姜陵觉着既然良妃如此想要与她作对,那不如她便亲自帮她一把,这才自己往那画上抹了些肉豆蔻的香粉,刚才姜陵故意提醒夏之召这画上的墨香与众不同,便是想让夏之召起疑,果不其然,夏之召真的存了一份疑心将那画拿去作了鉴定。 虽然良妃送画的目的并不单纯,只是想离间皇帝对姜陵的宠爱,但温泉池宫和保和殿的事,姜陵不敢不记在心里。 良妃这个人向来是不争不抢的,可又有谁知晓,那兮德宫内的玉竹,便是良妃安插在贵妃身边的人,若不是那日前去兮德宫看望贵妃,姜陵闻道玉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还真是不敢想象,良妃的本事,竟如此之大,连贵妃身边之人都能掌握,这段位,恐怕是不好对付。 第二十七章 良妃之喜 通常夏之召是几个月都不会去建福宫的,今天突然过来,一时间整个宫殿都喜出望外。 这时候天色尚早,良妃以为夏之召是过来用晚膳的,赶忙悄声吩咐苏子下去准备着。 与旁的妃嫔宫中不同,良妃从来不用香料之类的东西,内殿里永远飘着股淡淡的墨香,到底是从小饱读诗书之人,当年能够被夏之召看上,也是因为觉着她才情艳艳,可到底是有些古板,没有风趣可言,又姿色平平,才没有太多的恩宠。 按道理,良妃算是当年第一个进了王府给夏之召当侍妾的,所以这些年来,即便她家室普通,又无子嗣,夏之召登基之后还是将她封了四妃,以慰这些年的恩情。 良妃很聪明,从来性情都是温和的,不管谁见到她,脸上总挂着一丝笑意,可那双眼睛,却没人能看透过。 “皇上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臣妾都未能好好梳洗一番,让皇上见到这副模样,实在是失礼了。” 夏之召看到内殿的案几上放着墨迹未干的字画,淡淡的瞧了良妃一眼,只见她月白色的一身常服,袖口上点点墨迹,想来刚才应该是在作画,当下开口道:“无妨,朕只是想很久未来建福宫,正巧路过,进来看看你。” 良妃轻轻一笑,将手边的鲜果递了过去,说道:“臣妾宫里没什么好东西,这果子是前几日母亲托人送进来的,臣妾吃着不错,皇上尝尝。” 夏之召看也不看的伸手将桌上的茶拿起来浅浅饮了一口,一时间,良妃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继续笑着说道:“皇上连日政事操劳,臣妾刚才吩咐小厨房炖了皇上最喜欢的百合嫩鸽子汤,这个时节吃最养人。” 夏之召说道:“前些日子宛州雪灾之事,建福宫拿出不少补贴给朝廷,朕知道,你把一些母家给的陪嫁都一禀捐了出来,这些朕心里都记着。” 李德喜这时候走了上来,领着几位太监,夏之召继续道:“这些都是宛州商会答谢朝廷的礼物,你看着留几样喜欢的。” 良妃忙起身谢恩,说道:“皇上为国事烦扰,臣妾虽为深宫妇人,但为皇上分忧,乃是臣妾的本分,至于那些陪嫁的东西,原本臣妾也是用不上的,只要能解皇上的烦恼,也是值得的。” 夏之召点头,说道:“朕知道你素来懂事。”说罢,将良妃扶了起来,随即伸手指了指一张上好的灰狼皮,道:“朕知道你向来不喜欢这些,但到底是朕的一番心意,你且收下。” 苏子上前将那灰狼皮拿了下去,良妃脸上依旧淡淡的笑着,一番谢恩之后,望向夏之召的一双眸子里,却掩不住浓浓的喜色。 皇帝站起身走至案几旁,见那上好的宣纸上画着未完成的苍林劲松图,那松树孤寂一棵,从石缝中坚韧上挺,根茎细细长长,在冷风中显得苍劲有力,十分桀骜,夏之召伸手往那未干的墨迹上触去,指腹上立刻晕上了一点黑迹。 “这画还没作完,皇上见笑了。”良妃说的委婉,心中却是忍不住有些得意,她一向自诩妙手丹青,即便是未完的画作,那其中的神韵都是十足的,都说画如其人,这松柏清傲,她正是以此来比喻自己与世无争的品性。 “朕一向都觉得你性子温婉,不食烟火,朕素来都喜欢你如此。”夏之召忽然转身淡淡开口。 良妃脸上难得闪过一丝娇羞,说道:“皇上谬赞了,臣妾也不过是寻常女子,不食烟火一词,皇上严重了。” 夏之召道:“这些年朕虽不常来看望你,但心中总归是惦念着你,你父亲虽是商贾,但这些年没少为朕效力,所以下个月,朕准备封你父亲为上大夫,掌管京都粮仓财政,你觉得可好?” 良妃一惊,赶忙跪下,说道:“臣妾父亲为皇上效力是应该的,只是父亲一向是做生意习惯了的,这样贸然封官,且是二品大员,臣妾恐怕父亲不懂这为官之道,到时惹了麻烦,再者,这湖州到京都,臣妾父亲年事已高,臣妾也怕父亲不习惯京都的生活。” 夏之召道:“这你且放心,上大夫虽为二品,却也只是名义上的,掌管京都粮仓之事,你父亲只需做好监督一职即刻,主要的事物朕会命司马禹去安排,另外,朕已经为你父亲一家在京都赐下府邸,安排妥当,这京都风水养人,相信你父亲会习惯的。” 良妃这才渐渐有了一丝喜色,叩头道:“有劳皇上挂心,臣妾替父亲谢过皇上。” 夏之召这便准备起身,良妃赶忙道:“皇上,臣妾已备好晚膳,皇上还是用过之后再走吧。” 夏之召轻笑,说道:“不必了,朕一会儿还有事情要回太清宫,你自己吃吧。” 良妃有些失望的看着夏之召的背影,片刻,但见夏之召忽然转过身来,良妃一喜,却不想夏之召忽然轻轻握上她的手,说道:“朕一直觉得良妃恭顺得体,不染尘埃,可莫要让朕失望了。” 看向夏之召似笑非笑的眸子,良妃心中咯噔一声,等回过神来,那人早已消失在宫门之外。 “苏子,皇上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原本一脸笑意的女子忽然面色一禀,神色复杂。 一旁的丫鬟摇了摇头,轻声道:“奴才也不知,想必是皇上刚给娘娘的母家封了官职,希望娘娘日后能像从前一般,不忘初心罢。” 冷风吹来,有些阴凉,望着一地雪白,良妃自言自语道:“希望不是我想多了。” 第二十八章 偶遇司马 晚上的时候,夏之召传了几位军机大臣和司马禹入了太清宫,商议北疆牧民暴乱的事情,等到结束之后,已是月上中天。 王庭寅时便要下钥,现在才亥时,相当于公元两千多年的夜里十点,姜陵睡不着觉,便带着阿香来听香水榭赏河灯。 这里离紫薇宫稍有些远,但好在平时没什么人,尤其是晚上,就连巡逻的禁军,也很少从这经过。 宫廷的日子确实没什么可打发的,还好姜陵不算是急性子的人,此刻冷风涔涔,听香水榭一片寂静,连那湖面下鱼儿的打水声似乎都能听见。 披着厚厚的狐皮大氅,姜陵将手上顺来的石子轻轻一捻,随即腕上发力,只听嗖的一声轻响,一盏河灯便瞬间被打灭。 阿香站在亭子下面守着,此刻并没有瞧见姜陵的动作。 一转眼来到这异世已近三个月了,这三个月以来,她没有一日不着急出宫,可到底事情未曾办妥,即便想要离开,到底心里也是难以过得去的,后日便是腊八,贵妃曾说,给皇帝的寝衣,便是腊八开始赶制,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赶在今晚之前赶紧行动。 又是一声轻响,姜陵将手中的石子轻轻一甩,那冰面上的莲花灯,瞬间又灭了一盏。 “好身手。”一道突兀的声音忽然想起,姜陵猛的回过神来,但见亭子的另外一端,一道黑讪讪而立,也不知站了多久。 姜陵心中一紧,这地方偏僻,一向少有人来,所以周围的宫灯也安置不多,即便她此刻身在亭内,那火光照着,也是迷迷蒙蒙的看不清面容。 姜陵心想,刚才她一共甩出两颗石子,能在如此光线之下每中击落,足以说明她身手了得,那人在暗,她一时间辨不出是谁,但她在明,也不知那人看没看清她的模样。 若是看到了,万一那人是个身份贵重之人,回头将这事传到夏之召的耳朵里,那她失忆的事情便瞒不下去了,若是没看到,那她此刻走人还来得及。 正想着,就见黑暗处,那人缓缓走了过来。 罢了,姜陵心道,不管是谁,若是敢将刚才看到的事说出去,她有的是法子应付。 不一会儿,待灯火映清楚二人的面容,姜陵和那人均是一愣。 “原来是慧妃娘娘在此,微臣叨扰了。”男子身材高大,掩去了一半的光亮,他声音低哑,听起来似是有些疲惫。 姜陵不由得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朝来人道:“原来是御史大人,这么晚了,御史大人怎么还未出宫。” 司马禹说道:“刚才与皇上商议完事情,皇上让微臣在外面等候片刻,说是还要接见左相大人,待那之后还要让微臣再去一趟。微臣闲下无事便随意逛逛,却不想遇见慧妃娘娘。” 听到司马禹提到那未曾谋过面的爹,姜陵当下不动声色,问道:“不知父亲大人深夜被皇上传来宫中,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司马禹淡笑道:“皇上与左相大人之事微臣并不知晓。”说着,抬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女子,道:“夜里寒冷,这听香水榭位置偏僻,慧妃娘娘出来身边无人,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姜陵看他也不问刚才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人会不会给她说漏嘴,但当下又不好直接问,轻轻一笑,一双眼睛直视司马禹,说道:“刚才本也不觉得,大人这么一说,这会儿我倒觉得风有些凉了,” 说着便站起身来,道:“我这便回去,大人也早些去太清宫吧,别让皇上一会儿等着。” 司马禹躬了躬身,姜陵转身的时候刻意往旁边那片没有围栏的地方靠了过去,才走没几步,一阵惊呼突然响起。 “小心!”司马禹眼疾手快,到底是习武之人,且身手了得,姜陵只觉眼前黑影一晃,随即原本就快要跌落湖里的身子下一秒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声轻响。 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司马禹只觉怀中身子纤细柔软,女子一张脸在半明的灯光下十分貌美,一瞬间竟有些看的挪不开眼去。 姜陵能明显的看到那人眼底的复杂之色,她此刻一张脸上满是惊慌,心里却十分平静,刚才这一试,不知能够能否打消司马禹刚才看见她打石子时的疑虑。 “娘娘,您没事吧!”阿香突然跑了进来,话音刚落,便呆愣原地,不敢靠前。 司马禹一惊,赶忙将怀里的人扶起来站好,当下低头歉声道:“娘娘夜里还是尽量不要出宫走动,若是刚才真的落水,恐后果不堪设想,臣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姜陵应声,便转身匆匆消失在黑暗里。 姜陵不去管他,看阿香惊慌失措的低下头,说道:“往后再也不要来这劳什子水榭,刚才若非御史大人出手相救,本宫差点又掉进湖里。” 阿香这才上前扶好姜陵,小心道:“都是奴婢不好,没看顾好娘娘。” 姜陵伸手拍了拍阿香的脑袋,笑道:“无妨,是我没让你跟进来的,怎能怪到你这。走吧,我乏了,回宫。” 前往太清宫的路上,司马禹饶是一脸无波,内心却不知怎的十分烦躁,脑海中不时浮现出那张惊慌失措的脸,还有那一瞬间怀里淡淡的香气。 “御史大人,皇上等您多时了,您怎么才过来。”李德喜焦急的跑过来问道。 司马禹半垂了眼睑,再抬眼,已是一片平静,说道:“刚才去那边不小心迷了路,让皇上久等了。” 李德喜躬身道:“都怪老奴,刚才应该找个奴才跟着您的。您快进去吧。” 司马禹道了声谢,这才急急踏入大殿。 第二十九章 准备行动 丑时一刻,姜陵换好一身黑色夜行衣,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叶芸花汁放入怀里,随后将绳索,铁钩等工具一禀揣了进去,将小腿上的绷带仔细的系好,女子翻出枕头下藏好的匕首,认真的别在了绷带一侧。 与往日夜里一样,小心的从紫薇宫后门摸了出去,一路贴了宫墙的边角飞奔而过,在这个没有轻功的异世,姜陵一身武艺算不上吃亏,抬眼看了看天色,姜陵躲在紫荆大道尽头的石鼓之后,很快,便是禁军开始换岗的时候。 深夜人的警惕性本来就低,再加上换岗时候人多杂乱,姜陵很快就蒙混越了过去,远远的望向灯火暗沉的兮德宫,只见宫灯下,一圈禁军将整个宫殿看守的滴水不漏,姜陵知道,有了大清宫和冷宫的前车之鉴,这兮德宫才不得不守卫森严。 冬日里的道路旁几乎是不生寸草的,所以除了一路上的假山和石鼓,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这皇宫内来来往往都是巡逻的侍卫,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抓住,所以,她必须得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才是。 还好,敢在兮德宫换班之前过来,姜陵躲在不远处仔细的打量着外面的情况,就在这时,一阵响动突然传来,姜陵一惊,一个翻滚便躲进了黑暗深处。 “你咋那么麻烦,才刚换班就要方便。”一名禁军不耐烦的开口。 “我这不是刚才起的迟了,急急忙忙换好衣服就过来了,哪有时间去茅厕。你先帮我拿着刀,我去那边解决一下,马上过来。”另一名笑嘻嘻的开口。 “去去去,刀你自己带着,我今晚跟你不是一路,头儿让我赶着去中和殿,我得赶紧走了。” “你奶奶的。”眼瞧着那侍卫走远,要急着方便的这人忍不住淬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不就是巴结来个去宫妃殿里当差的好事么,显摆个屁。” 一边说着,一边哎呦了一声,捂着裆部夹着刀赶忙往一旁跑去。 姜陵一看那人堪堪朝自己这个方向跑来,暗道一声倒霉,就听撒尿的声音忽然想起,期间还伴随着欢快的口哨声。 姜陵躲在里面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轻若了起来,就在那侍卫提裤子的瞬间,姜陵眉头一动,计上心来。 一阵怪异的响声突然传来,侍卫机警,赶忙将刀握在手里,低声道:“什么人!” 然而没有回答,可那响动却是不停,侍卫紧张的半猫着腰提刀就朝里走去,然而还没走几步,只见一道黑影忽然跃出,甚至来不及呼喊,只听咯噔一声,刚刚还惊觉的禁军瞬间被拧了脖子直直倒了下来。 姜陵一把扶住那侍卫的尸体拖到最里面,快速将那人身上的侍卫服脱下来换上,顺便伸手将地上的黑泥往脸上涂了涂,活脱脱一副清秀公子的模样。 做完一切,姜陵挎着刀大摇大摆的走在宫道上,来往禁军缓缓而过,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就在这时,兮德宫门口换班的时辰也堪堪到了。 兮德宫四面统共就八名侍卫,且这里不比紫荆大道或者太清宫这种地方,警惕性自然是不够的,姜陵挑了宫殿最暗处那一块伏着,便见原本看守的人部退了下去,下一波替换的人正好从大殿的正门口依次朝四面排了过来。 看守最薄弱的便是宫墙的死角,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几乎是不见任何光亮的,且这里栽着一棵偌大的雪松,这雪松四季常青,饶是这寒冬腊月,枝叶也是生的密密麻麻,十分茂盛。 姜陵小心翼翼的顺着树干爬了上去,整个人窝在落满雪水的松针内,往下看了看那两侧的侍卫,伸手将怀里的石头向下一抛,只听一声脆响,几名侍卫瞬间警惕,立刻环首朝四面望去。 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几个人察觉不对,赶忙下了台阶往暗处搜索,就在这时,姜陵掏出准备好的绳索和铁钩,轻轻一晃一甩,整个钩子便稳稳的勾在了宫殿一角的飞檐之上,随即,她将另一端牢牢的系在雪松树干上,再将扣环拿了出来,一头挂在绳索上,一口扣在自己的腰间,一切准备妥当,姜陵警惕的往下看了看,见那两侧看守的侍卫此刻只剩一人,这才顺着空中的绳索,整个人悬空,一直从树的一端,快速滑向兮德宫的宫殿之上。 轻手轻脚的踩在房顶上,根据之前探得的位置,姜陵很快便找到自己要下手的地方。 匍匐在琉璃瓦之上,轻轻掀开一块,宫殿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小心的点了火折子朝下望了望,姜陵暗自点头,是她要找的地方。 随即掀开几片能容得下她钻进去的空处,姜陵顺着宫殿的柱子,哧溜一下,仿若一直狸猫一般,一下子便入得了兮德宫内的后殿。 火折子光弱,姜陵脚下走得小心翼翼,周围一片寂静,她知道,就在这后殿的门外,还有两三个太监在外面守夜,所以她必须得快速行动。 一股子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便是那浸着绣线的龙涎汁。 姜陵将怀里灌满叶芸汁的瓷瓶拿了出来,悉数倒入了龙涎汁内,这叶芸无味,所以并不怕贵妃回头发现端倪,做完一切,小心的将瓷瓶收好,不敢停留,很快她便顺着那柱子爬了上去,随即小心翼翼的盖好琉璃瓦,看着那几个刚才下去的侍卫还没回来,姜陵快速的顺着绳索滑了回来。 收好工具,姜陵便在树上等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刚才走开的那几个人这才回了过来,这时,她才小心的顺着雪松爬了下来,毕竟,他怕那几个侍卫就在这暗处,万一她刚才下来,说不定正巧被抓个正着。 几个侍卫骂骂咧咧了一阵,听着像是说有黄鼠狼出来偷东西闹出的动静,姜陵心中忍不住想笑,却也不敢多做停留,便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第三十章 相救及时 这次经过紫荆大道的时候,她不敢再偷偷摸摸的,这时候已经过了换岗的时辰,这帮侍卫的警惕性非常好,她不敢乱来,只能光明正大的当做自己真是个侍卫在巡逻一般。 “你什么人,怎么一个人在此!”正当姜陵心中暗喜可以蒙混过关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赶忙止住步子,姜陵开口道:“小的是被派往中和殿当值的。” 那喊她的人像是个首领,当下警觉的瞥了姜陵几眼,说道:“中和殿?那是章夫人的宫殿,什么时候轮到你去了?你是那支队伍的!怎么之前没见过。” 姜陵瞬间背上一阵冷汗,不由自主的捏了捏手心,一双眼睛余光仔细的环视周围的禁军。 若是她现在答不上来,很有可能会被当做刺客当场捉拿,可若是不想被捉,以她的本事,她还真打不过这么多人,到时候只要斗起来,周围巡逻的也会听到动静赶来,到底还是被捉拿的下场。 怎么办? 突然有些后悔这般明目张胆的过来,说不定偷摸这还能蒙混过去。 姜陵看着那首领鹰一般的眼睛冷冷的望着自己,心道一声:玩儿完!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阿桂,我让你送我出宫,你怎么跑来这里!” 姜陵和那首领都朝那来人望去,便见司马禹冷着一张脸走了过来。 姜陵只觉得自己今晚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司马禹。 火把将四周照的明亮,首领当下行了礼,司马禹一双眼睛颇为不耐的盯着姜陵,训斥道:“你怎么回事,走着半道儿就不见人影,还得我亲自过来寻你,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 那首领知道司马禹是皇上身边的亲信之臣,官居一品,此刻听他话里的意思,这小侍卫倒是他的人,当下赶忙道:“原来是司马大人的人,小的见这侍卫单独走动,若不是大人及时赶到,差点就要当做是刺客抓了起来,看来是一场误会了。” 司马禹一转看向首领,原本挂着怒意的脸瞬间化为歉意,当下道:“李首领严重了,原是我管教下人不严,我与皇上商议事情出来的晚了,想是下人不懂规矩乱跑,这才迷了路,倒是给李首领添麻烦了。” 李首领赶忙赔笑,说道:“大人客气,既是误会,便无事了,夜深了,大人赶紧回吧。” 司马禹当即道了谢,姜陵还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只见司马禹神情不耐,嗤道:“还不快走。” 姜陵这才赶忙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紫荆大道是王庭的主干道,夜晚来回的人最多,看着几个人渐渐远去的背影,那首领原本挂满笑意的一双眸子忽然添了一丝莫明的神色,传了一旁的侍卫过来,低声吩咐道:“去查一下,今晚御史大人进宫的时候带了哪个随从来。” 姜陵一路跟着司马禹和他的小随从来到诏安门下,这里来往人数甚少,此刻有些黑漆漆的,冷风从宫门出吹过,发出低低的悲鸣声,姜陵看他并没有停下步子的意思,当下忽然开口:“等等!” 男人顿足,转过身来,无声的朝姜陵躬了躬身,以示请礼,姜陵道:“今夜之事多谢大人相助,来日若有机会,必当答谢。” 她此刻语气冰冷,完不似往日一般柔情似水,一双眸子也是凉凉的,耳旁是夜风呼呼而过的声响,将她鬓边的头发吹的微乱,男子神情专注的看着那一缕飘起的发丝,一时间,竟不知在想着什么。 好半晌,司马禹才示意随从阿桂去一旁等候,夜里看不清他的面容,然而饶是如此,姜陵也觉得这人此刻一身寒气。 “娘娘不必谢微臣,当时若非情况紧急,微臣也断不会出面。” 姜陵当下冷笑一声,说道:“原来大人一早就看到我了。” 司马禹从姜陵出了兮德宫没多久便瞅见了,虽说姜陵一路穿着侍卫的衣服,可身量纤细削薄,这衣服明显不合身段,再者她一路都是只影行走,脚步轻盈,完不像是男人的步伐,原本司马禹并没有在意,可在经过紫荆大道的时候,那里灯火通明,饶是她一脸黑兮兮的模样,司马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 听姜陵如此说话,司马禹一时并没有出声。 姜陵道:“不管你今夜看到了什么或知道了什么,若你想告诉皇帝,请便,我不会怪你,若你肯替我瞒着,那我便多谢你。” 司马禹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说道:“娘娘觉得微臣会告诉皇上么!” 女子嘴角牵起一丝薄笑,问道:“你会告诉么?” 司马禹摇头,说道:“既然娘娘不肯让皇上知道,臣自然不会告诉皇上。” “那,便多谢了。”她不再与那男人多说,当下转头就走,却听到后面那人忽然开口道:“慧妃娘娘!” 姜陵转身问道:“大人还有何事。” 第三十一章 初露端倪 司马禹顿了顿,说道:“臣虽向娘娘保证,今夜之事不会传到皇上的耳朵,但娘娘也要告知微臣一声,今夜这番到底是作何?” 姜陵眉毛一挑,说道:“我说了你便信么?” 司马禹点头,道:“自然信。” 姜陵道:“贵妃之前想杀我,我不过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司马禹眼底的神色明显一动,刚想问什么,就听姜陵一声轻笑,道:“不过你放心,兮德宫门口守卫森严,我根本没机会进去,倒是高看了自己的手段了。” 她最后一句说着,像是自嘲一般,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司马禹听。 男人当下心中松了口气,忽而问道:“微臣倒从未听说过慧妃娘娘身怀武艺。” 姜陵道:“慧妃娘娘确实不会武艺,可废后姜氏会!” 男人明显一惊,开口问道:“你都记起来了?” 姜陵笑道:“皇上跟大人可真是无话不谈。” 见司马禹没有开口,姜陵继续道:“你若是想将这件事告诉皇上也无可厚非,你是皇上的亲信,我自是不可比拟,倘若皇上因此对我处置,我也不会怪你,我曾死过一次,便也不怕再死第二次。” 说着,头也不回的走开,然而没走几步,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姜陵有些吃惊的看向一旁的司马禹,那人道:“倘若我不告诉皇上呢。” “那我还是那句话,谢谢大人。” 司马禹从听到那句死过一次便不怕第二次后,内心不由的一阵沉闷,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的压在了上面,翻滚不动,此刻他的手似乎都有些微微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悲恸。 良久,见司马禹没有松开的意思,姜陵将那张温暖有力的手掌缓缓从自己腕上推开,淡淡道:“若是无事,大人早些回吧。” 望着黑暗中消失的背影,司马禹突然感觉今夜的风格外寒冷,尤其是当他想到当初传来的废后姜氏殁了的消息,不知怎的,整个人都几不可察的微微有些发抖。 “大人,宫门马上下钥了,咱们该回去了。” 阿桂的声音一瞬间便被冷风吹的有些支离破碎,诏安门下孤寂寒冷,司马禹却像浑然不觉一般,将身上的大氅扯了下来,一把扔给了后面的阿桂。 “大人,查到了,今晚御史大人进宫只带了一位叫阿桂的随从。”小侍卫低声在李首领耳边回禀着。 顿了半天,那首领才缓缓点头,说道:“看来是我想多了。” 此刻的太清宫依旧灯火通明,夏之召看着案几上那道明晃晃的圣旨,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李德喜吩咐小太监递了茶水给皇帝,然而就在上台阶的时候,只听碰的一声响,那小太监一个不小心,竟将手中的茶水尽数打翻在案几上。 夏之召霍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顾不得手上滚烫的茶水,赶忙将案几上的圣旨一把拿了起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 小太监吓得趴在地上颤声开口,李德喜赶忙进来请罪,只见皇帝一脸怒火,厉嗤道:“笨手笨脚,拖出去仗责八十!” 那小太监苦苦哀求着,很快便被人带了下来,又赶忙上来一众太监收拾狼藉,李德喜赶忙吩咐传唤太医,却被夏之召止住了,沉声道:“罢了,一点小伤。” 整个宫殿的人都吓得不敢出声,李德喜赶忙吩咐人拿了药来给皇帝包扎伤口,一撇眼,便见夏之召那只拿着圣旨的手露出一截。 上面写道:。谋逆犯上…。镇北王一府株连……,……新后姜氏赐自尽……,尾处落笔竟是元帝二十三年八月廿二。 元帝二十三年,乃是先帝夏继原驾崩的前一年。 李德喜心中大惊,原本给皇帝上药的手也忍不住抖了一下,小心的抬眼看了看皇帝,发现夏之召一双眼睛直直的望向大殿的金砖之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二章 后宫新宠 贵妃被禁足的第二十日,却是大夏最冷的一段时候。 北疆向来以游牧民族为主,常年放马牛羊,一到冬日,整片草原便会寸草不生,牲畜这时候也会大片冻死,所以牧民们一到冬日里没有食物,便会来大夏的边城肆意抢夺。 边城是距离北疆最近的城池,蛮子多是武悍彪兵,又十分擅长在寒日里生存,一时间夏朝的士兵在交战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 先帝曾杯酒释兵权,可如今到了夏之召的手里,第一件事便是废了这条规矩,改做重武轻文,要知道,在这个群雄而立的年代,一不小心,便就会落个弱小就要挨打的份儿。 大夏邻国紧靠着大胤,是如今整片东陆最强大的国家,北疆就正好夹在两国之间,只是会更加靠近大夏一点,所以面对强大的大胤,北疆牧民只会挑战斗力不怎么样的大夏下手。 虽说只是一场暴乱,但游牧民族的战斗力不可比拟,再加之冬日苦寒,夏朝的士兵在实力上占不到太多的便宜,只能靠着人多取胜。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场暴乱的平息,竟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这一来,更是让夏朝的财力变得岌岌可危。 当然,这些事情到底有多艰难残酷根本传不到这后宫来,姜陵只知道,这短短的十几天内,后宫好像又多了不少新人。 納宫妃笼络朝臣是最简单有效的法子,姜陵对这些根本毫无兴趣,眼看着再过几天贵妃就会解了禁足,也不知道这被看管的日子,那件给夏之召寝衣绣的怎么样了。 寒气如刀,外面到处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姜陵今天特意化了个精致的妆容,穿的十分素雅讲究,头上插满了珠翠,看起来非常华贵却不失端庄,尤其那支点翠含珠的步摇,更是让整个人看起来都尊贵了三分。 “娘娘今天这样装扮真是好看极了。”阿香眼里满是惊叹,一脸开心。 她今天这一番打扮并非心血来潮,而是刻意为之,如今德妃倒了,贵妃也被禁足,只有良妃和她两个人算是位份最高的,不过到底她比良妃资历浅了太多,听说最近新进的这帮妃嫔天天往建福宫送礼。 姜陵知道,她在这王庭内的名声并不算太好,不过一个狐媚惑主的妖妃罢了,虽是盛恩极时,但这后宫的女人,谁不想成为最受宠的那个?女人的嫉妒心一向是最强的,不把姜陵扳倒,自己如何才能成为这后宫下一个最为得宠的女人? 虽然天气很冷,但依旧阻挠不了一众莺莺燕燕前去御花园赏梅的心情,因为大家都知道,那里的茶园,是夏之召平日里最爱待的地方,如今这帮美色才刚进宫不久,个个怕是挤破了脑袋想要在皇帝面前露脸。 果然,待姜陵到了御花园时,便见三五个人围成一圈坐在茶园里嬉笑聊天。 “妹妹怎么才来。”良妃面向着门口,一眼便瞧见了姜陵等人,当下赶忙起身走了过来,一众人随着她朝这边望过来,一时间,人人眼中均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却都赶忙隐藏了起来。 姜陵客气的笑了笑,随良妃牵着走了进去,一股浓郁的脂粉味儿便扑鼻而来,姜陵心下好笑,这味道若是被夏之召闻到,肯定要被斥责冲了茶香味儿。 一众新人起身行礼,姜陵看了一眼,连一向不太出门的章夫人和萧美人也在这,看来,除了她这个晚到的,其余人都在了。 “这是皇上新封的几位美人,妹妹还未曾见过。”良妃说着,便向姜陵开始介绍道:“这位李美人的父亲是宛州商会的会长,上次宛州暴雪事后,李美人的父亲献了不少东西给朝廷,皇上一时开心,便纳了李美人。” 姜陵心下暗想,怕是如今国库空虚,夏之召还指望宛州商会的财力支撑罢,什么献礼?这些皮毛的东西,夏之召才不会放在眼里。 笑道:“倒是巧了,本宫今天身上这件银狐大氅,便是当日李美人父亲的献礼呢。” 那李美人原是富商之女,家中财力十分雄厚,所以心气儿向来也高,自诩比那些官宦小姐更金贵,刚才第一眼见到姜陵的美色,便心中隐隐有些妒忌,此时一听这话,便有些愤懑。 要知道,那张狐皮,可是当时她求了父亲好久都没求到,如今却在这个女人的身上,而且听说她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怎能让她不气。 李美人当下微微抬起尖尖的下巴,有些趾高气扬的说道:“慧妃娘娘容貌出众,本该穿些亮色的衣服更好些,那银狐皮色彩太过素雅,倒是不怎么衬娘娘。” 她一向心高气傲,又生的俊美,自是跋扈惯了,如今又仗着父亲有功与朝廷,说起话来,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姜陵一听,看那模样不过只有十六七岁罢了,她一个心理年龄都快奔三的人,才懒得跟一个丫头片子计较,当下道:“这么说来,你觉得谁更适合这件大氅?” 李美人冷笑,道:“即便说了又怎样,这大氅到底是皇上赏给慧妃娘娘的,您的东西,别人再适合,也到底算不得自己的。” 姜陵心想,这丫头片子还挺厉害的,随即一笑,道:“你且说说看,若是你说的,本宫也绝的那人适合,便将这大氅送与,可好?” 第三十三章 良妃的画 李美人面上闪过一丝惊讶,说道:“这是皇上赏给慧妃娘娘的,若是娘娘转手送给他人,回头皇上怪罪下来,怕是不 好。” 姜陵半垂着首将鬓边的头发捋了捋,随即把玩似的随意转动手中的发丝,说道:“皇上一向甚是喜欢本宫,既这东西赏了本宫,那便是本宫自己的东西,如今再转手他人,皇上自然不会怪罪,说不定回头看着那人穿着比本宫好看,还要夸奖本宫慧眼独具呢。” 李美人一听这话当下觉得有些后悔,她本想给姜陵一丝难堪,让她知道她那张脸并非有多貌美,别太得意,可如今姜陵这么一说,回头皇上真因为这事儿夸了姜陵,那她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美人一时间面上有些讪讪,开口道:“我刚才看了一圈,咱们这些人里,只有慧妃娘娘容貌最为出众,这银狐大氅,就算是别人穿去了,也都还不如娘娘。” 姜陵道:“李美人这话说的倒是自相矛盾,一会儿说本宫衬不起这颜色,一会儿又说本宫最适合这颜色,说的本宫往后都不敢穿了,生怕丑到皇上面前。”她眼睛滴溜溜一转,笑道:“不如这样,这银狐皮既是李美人父亲献与的,不如本宫就将这大氅赏与你,如何?” 李美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十分倔强的尬笑着,说道:“谢谢慧妃的好意,只是我向来不穿别人用过的东西,这大氅,还是您自己留着吧。” 这话说的,无疑是挑战了姜陵的面子和权威,周围几个位份低的都不敢说话,姜陵一时间只淡笑着看她,并不开口,一旁的良妃此刻难得皱眉说道:“李美人,这宫里讲究位份高低,慧妃娘娘的位份远在你之上,你这话说的便是大大的不敬,还不赶紧向慧妃娘娘道歉。” 李美人委屈道:“我自知位份不如慧妃娘娘,可我并没有冲撞慧妃的意思,若是慧妃娘娘觉得我不守规矩,我道歉便是。”说着,倒是起身便要跪下行礼。 若是一般嫔妃,看到这样,肯定表面十分大度的说一些并无责挂不必行礼的话来,可姜陵这会儿就是不说,她倒要看看,这李美人倒底跪不跪。 果然,李美人一脸的委屈,将头抬得高高的,这屈下的身子也是缓缓的,好半晌,见姜陵伸手捧着杯子准备喝茶的时候,才知道,姜陵一点不客气的没有想要她起身的意思。 “妹妹也别生气,李美人也是新入宫的,不懂规矩,若是让妹妹生气了,姐姐在这里替她赔个不是。”良妃笑着说道。 姜陵抬眼看了看她,道:“您这是哪里的话,我并无责怪她的意思,倒是李美人自己,跪的倒快,本宫就喝了口水的功夫,倒是没看见李美人这就跪下了。” 李美人一听此话更是生气,现在站起来又不敢,跪着又觉得失了面子,一时间咬着嘴唇闷闷的。 姜陵虚情假意的吩咐她赶紧起身,大家这会儿子难免都有些觉得尴尬。 良妃赶忙又介绍旁边两位新人,一个王美人,一个孛美人。家世都是一般,却是如今朝廷上炽手可热的人物,姜陵客气的点了点头,便听良妃忽然在她耳边道:“再过几日贵妃就要被解禁了,之前听说贵妃想要对妹妹不利,若是这贵妃真的出来,恐怕妹妹还是要小心些好。” 姜陵道:“贵妃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到底是让皇上对她有了隔阂,恐怕一时间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倒是良妃姐姐好意提醒,我自当谨慎一些为好。” 良妃缓缓笑道:“妹妹这样想也是没错,可贵妃如今到底是身怀有孕,若这个孩子出世,那便是皇上的第一位龙子,身份贵重自然不必说,以贵妃的性子,就怕仗着孩子有恃无恐,妹妹深受皇上宠爱,却是这些日子了,也未曾有过动静,若妹妹能有个孩子,想必皇上定是欢喜极了。” 姜陵心想,这良妃一向说话深不漏表,暗里明摆着告诉她,一旦贵妃的孩子出世,她姜陵再受皇帝宠爱,那也是敌不过贵妃母凭子贵,到时候贵妃再对她又什么想法,仗着这孩子,皇上也不会太过重则。 装作恍然大悟一般,姜陵深深的看了良妃一眼,见那女人嘴角笑意淡淡,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便道:“姐姐的话我记住了,多谢姐姐。” 良妃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上次我送妹妹的字画,妹妹可曾安置了?” 姜陵心下一动,说道:“姐姐的一番心意,我自然是不敢怠慢,只是上次皇上来过一趟看见了,说是不喜欢,让我摘了下来,如今正收在我那后殿呢。” 良妃脸上明显一白,有些僵硬的笑着,说道:“原来皇上不喜欢,也难怪,我一向不受皇恩,便连我亲作的画,皇上看着也厌烦。” 姜陵道:“姐姐这话便是不对了,皇上前些日子还收了家父为二品大员,这一步登天的机遇,不知惹来多少羡慕呢,若非眷顾姐姐,哪会有这样的殊荣。” 良妃讪讪道:“这倒是,让妹妹见笑了。” 这时,太监通传皇帝驾临,一众人皆是一喜,赶忙行礼参拜。 第三十四章 以假乱真(二更) “今日怎么人这般齐?”夏之召坐在上位,看起来心情不错。 良妃上前道:“听说皇上最近国事繁忙,臣妾斗胆做主,喊了众位姐妹前来给皇上解闷儿。” 夏之召一笑,说道:“良妃有心了。” 李美人站起来道:“听说皇上近日正为暴乱的事情烦扰,臣妾已修书给父亲,让父亲以家族财力极力支持我大夏军队早日平定北疆乱民。” 夏之召当下大喜,连番夸奖李美人,道:“还是你最懂朕的心思,朕替前方的将士们多谢你与你父亲了。” 李美人羞涩道:“这是臣妾的本分,也是家族的荣幸,皇上谢臣妾,便是拿臣妾当外人了。” 夏之召十分开心,忍不住夸她懂事,随即看向一旁不言语的姜陵,见她难得打扮的如此艳丽,神色一动,说道:“商羽,你今日倒是与平日不同了。” 姜陵抬头准备答话,却不想一旁的李美人忽然开口,有些愤愤道:“慧妃娘娘打扮的如此隆重是否有些过了?皇上现在正为前方的战事操劳,娘娘这满头珠翠一身华贵的,您那支步摇,怕是够边城的士兵三个月口粮了吧?再加上这其他的点翠,想来是价值连城了。” 原本大家都没觉得姜陵这身打扮有何不妥,只认为十分好看,如今听李美人这么一说,都觉得姜陵太过浮躁,想以色示上,未必也太不分时间了。 连一向不管闲事的良妃,此刻也忍不住道:“姜妹妹,如今北疆暴乱正盛,朝廷正是用钱的时候,咱们作为后宫的嫔妃,更应该体谅皇上的难处,你今日,也太过鲁莽了些。” 得,真是一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刚才夏之召没来的时候都没听她们这般说话,如今皇帝屁股都没焐热,一个二个都开始朝她针锋相对了。 不过正好,她今天这番打扮为的就是这个,若是有人不拿这个说事,她倒还委屈了今日化了一个时辰的妆。 夏之召原本挂喜的脸上此刻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当下只看着姜陵,并无开口的意思,姜陵转头瞥了李美人一眼,又看了良妃一眼,说道:“上次宛州雪灾的事情,本宫宫里值钱的东西都捐了出去,不知李美人是怎么看的,能知道本宫这一头珠翠价值连城?” 李美人冷笑一声,说道:“慧妃娘娘是嘲笑咱们没见过好东西么?单就您这一支这点翠含珠步摇,里面的南海沉碧珠就值千金,还有那琉璃翡翠衔金钗,也是十分名贵之物,其他饰物虽说不及此二物,却也价值不菲,再加上慧妃娘娘这一身上好的邳云流纱制成的衣服,明眼人看着都知道,自是相当贵重的。” 妃嫔们都默不作声的看向姜陵,人人眼中皆是看好戏的神色,毕竟作为风头正盛的宠妃,明里暗里不知招了多少妒忌,若是此时能让皇上斥责,不知暗地里乐了多少人。 姜陵心中冷笑,这李美人倒底是富家出来的女子,多少还是很有见识的,只不过要说到价值,恐怕真的是要让这帮人失望了。 “李美人真是好见识呢,说的倒是一点不差。”姜陵面色带笑缓缓开口。 李美人当下一阵得意,说道:“多谢慧妃娘娘夸奖,我也不过是从小耳濡目染罢了,只是如今不比往日,娘娘这般奢华,恐要乱了后宫的风气,虽说娘娘出身一般,但这些贵重东西往后能戴的时日多的是,又何必在朝廷这般艰难时候还如此明目张胆。” 姜陵看向夏之召,就见那人紧抿着嘴,静静的望着她,当下伸手,将头上那支步摇和金钗摘了下来,递到夏之召面前,轻声道:“臣妾虽出身不高,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孰重孰轻臣妾心里还是分的清的,这碧玛瑙珠的步摇与这点成鎏金钗,却是当日臣妾将所有值钱物品捐出之前仿制而成的,臣妾所有捐赠的东西都是皇上赏赐的,皇上的心意臣妾不想辜负,到不想我这丫鬟手艺极好,竟是做的与那原物一模一样,若是惹来皇上误会,倒是臣妾之错了。” 第三十五章 公开挑衅(三更) 碧玛瑙和点成鎏金是何等普通的东西,所有人都知道,却没想到姜陵如此慧心独到,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竟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夏之召将那两样东西拿在手上仔细的看了看,良久,嘴角牵起一丝戏谑的笑,伸手将姜陵扶了起来,说道:“你这丫鬟倒是手法巧慧,能将这两样东西与朕送你的仿了个十足。” 姜陵道:“谢皇上夸奖,臣妾也不过是不想浪费了皇上一番心意才不得出此下策。” 李美人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又道:“慧妃心思巧妙,倒是我眼拙分不出真假,可这一身邳云流纱却做如何解释?臣妾听闻,这流纱乃南域特有之物,一匹万金,娘娘真是奢华,竟用它裁了衣裳。” 姜陵懒得跟她废话,当下走近夏之召,笑道:“皇上不妨仔细看看,臣妾这衣裳,可是如李美人所说,这般金贵?” 夏之召笑道:“这锦云葛被你这般裁制,倒是费心了。” 锦云葛乃是裁制宫服最常用的布料,每位妃嫔都有几件锦云葛的衣裳,并不稀奇,当下众人听夏之召这么一说,都忍不住暗暗有些羡慕姜陵的心思巧妙,有这般容颜,又会讨皇上欢心,她们怕是比不了的。 李美人一时间有些难堪,当下不知该说些什么,良妃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却是笑着对姜陵道:“妹妹好心思,倒是姐姐我也眼拙了,还请妹妹莫怪才好。” 姜陵只道:“无妨。”随即对李美人说道:“本宫自是不敢在这档口给皇上丢脸,所用之物皆为普通,倒是李美人,这浑身的诏掖香本宫闻着冲的很,连这茶水喝的都不是滋味儿。” 诏掖香乃香中极品,十分珍贵,比之夏之召的犀角香有过之无不及,甚至更甚,当下只见李美人面上一惊,夏之召明显变了脸色,十分不爽的看向李美人,像是在等着她开口解释。 李美人吞吞吐吐道:“皇上恕罪,臣妾,臣妾知错了。” 她今天来这茶园,一来是想偶遇皇上,二来是想向群妃示威,所以特意用了这种香料,原本想着能让皇上欢喜,却不想现在却是自作自受。 夏之召不满道:“朕念及你刚入宫不懂规矩,下次不可再犯,再者,慧妃早你入宫,位份又远在你之上,你可要懂得尊卑有序!” 李美人一时惶恐的跪了下来不敢言语,夏之召低头喝了口茶,却被这味道冲的有些反胃,当下啪的一声将茶杯狠狠扣在桌上,站起身道:“你们且聊着,朕先回太清宫了。” 所有人当下都不敢言语,李美人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姜陵站起身子就要离去,待经过李美人身边时,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皇上今日的话你可要好好记得,莫要听了别人的挑唆,便不长脑子的被人当了枪使。” 她说话声音不大,却是在场之人都能听得见的,有几个宫妃不由自主的将眼神瞥向良妃,毕竟这些日子以来,这李美人可是天天往良妃宫里跑的,她一介小小美人,若是没人在背后提点,想来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良妃一脸平静无波,内心却忍不住激起了千层浪,看来那副画的事儿,姜陵是知晓其中的含义了。 第三十六章 回到宫里的时候,便听到下人们说起了兮德宫,阿香去打探了一番,才知道贵妃今日觉得腹绞难忍,还见了红。 原本在被禁足的这二十几日以来,太医每日都会去兮德宫为贵妃把脉调养,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好端端的会这般严重。 夏之召是在回太清宫的半道儿上被太监急急请到兮德宫的,当皇帝前一脚刚踏进暖阁的门,便见一位年老的姑姑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子匆匆朝外走去。 碰的一声轻响,盆儿里的水瞬间撒了一半,姑姑看向来人,大惊失色,赶忙跪了下去。 “大胆奴才,你是眼瞎了么,竟敢冲撞圣驾!”李德喜赶忙尖声呵斥,却被夏之召挥了挥手止住。 “罢,这怎么回事!”顾不得身上被撒了些许血水,夏之召眉头紧锁,沉声问道。 那姑姑垂着脑袋颤颤巍巍道:“回皇上,贵妃娘娘不知怎的,突然见红,血流不止,太医们正在为娘娘诊治。” 没等姑姑说完,夏之召便急急朝里走去,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自是十分上心,如今见张太医等正低声商量着什么,夏之召哑声问道:“贵妃如何了?” 几位太医赶忙见驾,为首的张太医说道:“回皇上,贵妃娘娘由于禁足期间心气郁结,郁郁寡欢,导致胎息不稳,胎心下垂,如今血已经止住,后面定要好好调息,才可保皇子无虞。”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忍不住有些颤抖,额上满是汗珠,不知是被这殿内的火盆热的,还是紧张导致,一时间有意无意的抬眼看向皇帝的眼神,心上仿佛被一只手紧紧的攒着,吓得他一脸发白。 想起当初初次为贵妃诊脉的时候,便知晓贵妃这一胎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的,可贵妃硬是给了他不少银两,让他帮忙瞒着皇上,虽说张太医不知道贵妃为何如此,后宫女人们的事情,他一介小小的太医是猜不透的,可饶是怕欺瞒皇帝,在看到那些金灿灿的钱两之时,他牙一咬心一狠,便应下了。 这些日子以来,张太医日日为贵妃诊脉,由于被皇帝禁足心思郁结的缘故,再加之日夜操劳为皇帝赶制寝衣,贵妃的胎像明显动荡的厉害,显然再挨不过初春,刚才初初见红的时候,他便向贵妃说了此事,可贵妃要求,待会儿无论如何,也要提前替她施针,确保这胎儿能在两个时辰左右便死去。 虽不明白贵妃这样吩咐的用意,张太医当下也不敢不答应,所以,就在夏之召进来兮德宫没多久,他便偷偷做好了一切。 夏之召握了握拳,吩咐道:“你等定要保贵妃和皇子无恙。”随即对李德喜道:“吩咐下去,贵妃从今日起解除禁足,兮德宫一切事物照旧,再从东四所多拨几个宫女过来伺候贵妃。” 李德喜领命退下,这是,帷幔里传来贵妃低低的声音。 夏之召上前坐在了床边,轻轻握住贵妃的手,低声道:“朕已命人解了你的禁足,你且安心养胎,不可再忧思结虑。” 贵妃一张脸有些惨白,额上净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当下气游若丝的看着年轻的皇帝,说道:“多谢皇上,都是臣妾不好,没能还好照顾皇上的孩子。” 说罢,眼里泛出泪花:“皇上可还责怪臣妾当日之事么?” 夏之召道:“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你且安心便是。” 贵妃这才缓缓扯出笑容,说道:“是,臣妾往后定不会再无端生事,给皇上填恼了。” 夏之召缓缓点头,便见贵妃朝一旁的玉竹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不一会儿便拿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置一叠明黄色衣裳,贵妃道:“皇上,这是臣妾被禁足这些时日以来日夜赶制出来的,还望皇上不要责怪臣妾之前犯下的错误,更不要厌弃臣妾的礼物才是。” 夏之召伸手将那寝衣展开,与从前每年一样,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开来,甚是好闻,那胸口处的双龙戏珠团仿佛活络了一般,十分精致。 吩咐小太监好生将寝衣收了下去,夏之召便道:“你明知自己有孕在身,却还如此不顾身体为朕做这寝衣,夏日还早,又何必如此匆忙。” 贵妃道:“皇上罚臣妾禁足兮德宫,臣妾心里倍感内疚,每走一针便内疚一番,臣妾的悔过之心,只希望皇上能明白。” 夏之召面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说道:“朕已说过,过去的事情便让他过去,你这又是何苦。” 贵妃含泪摇了摇头,就在这时,良妃等人忽然赶来,姜陵也是在这档口跟着过来了。 原本她是不想凑这热闹的,可阿香说了,事关皇嗣,面子上总得要过一下的,姜陵这才不情不愿的赶来,便在门口碰见良妃和李美人几个。 一进门,便被一股热浪铺面打来,鼻尖充满着淡淡的血腥味,一时间令人十分难受。 “贵妃娘娘怎的如此这般,当得要好好珍惜身体才是啊。”良妃在一旁缓缓开口,语气中满满都是疼惜与关切。 夏之召问道:“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良妃道:“刚才听说贵妃娘娘身子不适,皇上既然解了禁足,臣妾便领着一众姐妹从御花园赶来看望贵妃娘娘。” 夏之召面上显然不悦,当即道:“贵妃身子不适,需要静养,你们这也看过了,没事便退下吧。” 良妃等人吃了个闷亏,个个心里都有些不舒服,姜陵站在最后,原本就不想多呆,便说道:“既然皇上吩咐了,咱们且退下便是,如今贵妃已无大碍,就不打扰贵妃娘娘休息了。” 话音刚落,就听床上的贵妃忽然开口道:“慧妃妹妹,你且过来。” 第三十七章 设计陷害(二更) 姜陵一瞬提高警惕,刚走过去,便见贵妃忽然朝她伸手,像是要拉她的手一般,姜陵面色不改,不经意般的将贵妃的手腕压了下去,柔声道:“贵妃娘娘身子不爽,好好躺着休息,有什么要与臣妾说的,臣妾且听着便是。” 她一系列动作都十分自然,没人觉得她是刻意不想与贵妃亲近,就听床上那人说道:“我与妹妹之间想必有些误会,可妹妹千万不要听信一人之词,以为我这个做姐姐的想要如何,妹妹虽进宫不久,甚得皇上宠爱,我与妹妹一样,同为嫔妃,皇上喜欢的人,我自然是喜欢的,妹妹可不要因为那事,真的将我误会了才好。” 姜陵知道她说的是冷宫占玉儿那事,心下冷笑,不知这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非要当着夏之召的面提起这个事情,便道:“贵妃娘娘这是哪里话,臣妾不敢对娘娘有非议。” 贵妃道:“当日那事原是我不对,可我到底从未有过为难妹妹的想法,都是那占氏挑拨离间,我实在是有口难辩……” 贵妃像是真的伤到了元气,一张脸十分惨白,说起话来竟有些开始喘息,话音未落,便被夏之召打断:“你如今调养身子最要紧,有什么话不妨等到往后再说,再者,商羽自是不会怪你,你也莫要再往心里去了。” 贵妃一脸期待的望向姜陵,问道:“妹妹可会怪我?” 姜陵淡笑道:“臣妾不敢。” 贵妃摇头,说道:“妹妹到底还是错怪与我,不然也不会说出不敢二字。” 姜陵道:“贵妃娘娘哪里话,臣妾的意思是,从未有怪您之心,您且安心便是。” 贵妃脸上这才多了一抹喜色,轻声道:“那便好。” “贵妃娘娘且好好修养,跟着商羽妹妹说了这好一会儿子话,想必是乏极了,臣妾知道娘娘无大恙,便先告退了。”良妃开口说道,带着一众妃嫔行了礼,便要退下。 姜陵此时也准备离开,一转头,便见那正对着床的内阁中,摆了一座观音像,那案台前的香火一直燃着,想必是贵妃每日都会行礼参拜的。 姜陵一时间并没有多想,便跟着良妃一帮人准备离开,然而就在这时,那端着热水的姑姑忽然走了过来,因为此时暖阁人有些多,姜陵见那姑姑手里有东西,便客气的往里让了让,可下一秒,没等姜陵反应,脚下的衣裙被人踩住,随即身子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姜陵一个不稳,便重重的朝内阁里的观音像倒去。 啪的一声大响,姜陵只觉背上一阵剧痛,右手处瞬间也是一片酸麻,所有人都惊了,阿香当即慌出了声,大喊道:“娘娘!” 落地的那一瞬间,姜陵脑中忽然闪过前一秒那姑姑眼中的厉色,心道一声:中计了! “慧妃娘娘,那可是贵妃娘娘的命啊,您,您怎么会如此不小心!”玉竹大喊了一声,赶忙跑了过去。 夏之召霍的一下站起身子,还未来得及走开,便听床上的贵妃忽然惊呼出声,那声音像是哀嚎一般,异常惨烈。 原本站在一旁配药的张太医当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赶忙放下手中的药方,惊慌道:“不好,贵妃娘娘的胎最经不得惊吓,林太医,快将银针拿来。” 一时间,整个兮德宫的暖阁一片混乱。 “慧妃妹妹,这送子观音像可是事关皇上的龙子,你如今打翻了这雕像,可如何是好。”原本已经走开的良妃也回了过来,面上一片焦急之色。 一旁的李美人看良妃此刻开口,当下忍不住作势道:“慧妃娘娘怎的这般粗心大意,若皇上的龙子有个什么闪失,你担得起这个罪么!” 姜陵此时已被阿香扶了起来,顾不得看手臂上的血迹,突然冷眼扫过良妃等人,眼神冰冷狠厉,竟是将几人齐齐吓了一跳。 “你放肆!竟敢在本宫背后使出这般手段!”姜陵突然伸手指向一旁的姑姑,大声呵斥。 那姑姑一时间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当下赶忙跪下,说道:“慧妃娘娘,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 姜陵面色十分不愉,厉声道:“若非你刚在本宫身后狠狠一推,本宫何至于摔倒打翻这观音像!” 那姑姑慌忙道:“慧妃娘娘哪里的话,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来。娘娘自己做错事便罢,为何要将罪过加在奴才头上,奴才虽是个下贱的人,可到底是条性命,慧妃娘娘如此指责奴才,奴才实在冤枉。” 耳边尽是贵妃惨烈的呼声,几个宫女端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来,姜陵被周围的声音聒噪的烦了,一时间,竟表现出如此不冷静的举动。 刚才这一番举动,明明是有人故意陷害与她,先是御花园,李美人等人让她在皇上面前出丑不成,如今在这兮德宫,贵妃本就有见红之兆,刚才一番言辞,又明摆着要与她抛却前事之嫌,后脚她便出了砸碎观音像的事情。 想到这姑姑刚才的神色,姜陵一时间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说迷信之事不可轻信,可贵妃刚才那瞬间惨烈的叫声,无异于告诉众人,龙胎岌岌可危,今日之事,若皇子无事便罢,倘若真出了什么问题,那么她姜陵,就真的是顶上了谋杀皇子之名。 “慧妃妹妹,你这般大意,错了便是错了,何苦要将错处推到一个无辜的下人身上,你……”良妃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本宫看你平日里也是个稳重的人,怎的今日这般鲁莽,若皇子无虞便罢,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可,可如何是好!” 阿香此时忍不住开口说道:“回良妃娘娘,刚才明明就是那狗奴才推了我们娘娘,若非如此,怎么好端端的,我们娘娘会摔倒。” 良妃一脸叹息,问道:“你既然看到她推倒慧妃,为何不伸手去阻拦,反而这时候出来指责?” 阿香一时语塞,当下住了口,若非她刚才不去错开了神色去绾自己腰间那一缕解开的结,也不至于那个空档被人钻了空子,小丫鬟一时间十分内疚,一双眼睛急急的看向姜陵。 姜陵此刻面无表情,并不说话,良妃这般说来,想是没有人看见那姑姑推了姜陵,这一刻,姜陵自知有口难辩,她握掌成拳,静静的站在原地。 “妹妹,错了便是错了,你我同为后宫妃嫔,这时还是祈祷皇子无恙便好。” 太医还在里面为贵妃时针,整个兮德宫的下人们此刻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进进出出的宫女手上满是鲜血,姜陵越看心越凉,她只希望夏之召不要和这帮人一般,迷信观音像一说。 啊—— 一阵刺耳的大叫贯彻了整个兮德宫,人人面上均是一惊,随即,便听到张太医沉声道:“臣无能,还请皇上降罪。” 第三十八章 飞信传书 从天上跌到地上的滋味儿,姜陵并不陌生。 此刻的紫薇宫,除了阿香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原先热闹的宫殿里,这时候也只剩下了两个粗使的太监。 “娘娘,该喝药了。”阿香将盛满浓浓黑汁的药碗递了上来,姜陵这才从床上起身,看了一眼小丫头已经被冻得生疮的手指,又粗又紫,十分让人心疼。 姜陵一时间并没有开口安慰,而是就着药碗一口气将里面的苦汁悉数咽下。 这一个多月以来,她便一直病着,这具身体着实有些弱了,眼看着就要回春,这不知不觉间,竟是每日咳嗽头痛不止了起来。 打发了阿香下去,姜陵将厚厚的大氅紧紧裹住自己,自打夏之召下令将她幽禁以来,这紫薇宫内,便再也没有新进的炭火,二月里湿气正浓,竟是觉得凉意不住的往骨头里渗着。 那日被瓷像划破的手臂此时已留下淡淡的疤痕,姜陵实际上并不在意,天色渐渐晚了,她知道,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贵妃的孩子没了,据说整个人精神都不甚好,成日的梦魇,一个多月下来,竟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的样子,皇帝为了慰藉贵妃的丧子之痛,特意晋了贵妃父亲的官职,这些时日以来,也是常常与贵妃共进晚膳,除此之外,竟是一个嫔妃都未曾召见。 姜陵心下冷笑,一个观音像,竟能惊得贵妃流产,这种荒诞之事除了这些古代的封建迷信之人才信之外,放在她的心上,是断断都不会信的。 所以,早在半月之前,姜陵便让阿香托了人递了消息给司马禹,烦他查明当日兮德宫之事的真相,那人随后便递信回来说一定当办,姜陵心下不免觉得有些安慰。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找司马禹帮忙,也不知为何会这般信他,可姜陵明白,现在只有这个人,才能够帮她摆脱困境罢。 伸了伸拳脚,姜陵就着冰冷的地板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如今只有养好了身体,才能面对后面的难题,她可不想就这样死在这紫薇宫里,她还要亲耳听到夏之召的死讯,还要一人一马浪迹天涯,她要做的事,可太多了,但绝不是慌度在这大夏的王庭之内。 半个时辰后,汗水湿透了衣衫,姜陵这才停下,就着杯中的水饮下,入口瞬间,却发现早已冰凉。 无怪乎如此,一个没有恩宠的女人,在这后宫内,多是被人践踏的。 姜陵并不在意,一口气便饮净,随即吩咐阿香烧水沐浴,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 过了一会儿,晚膳被送了进来,照旧是凉透了的水煮白菜,阿香心疼的流下了眼泪,姜陵却不说话,倒是吃的开心,将硬邦邦的馒头塞进嘴里,姜陵一时间只觉得不对劲,吐出来的时候,便见那一小叠被折的仔仔细细的宣纸,她心中一喜,知道那是司马禹传进来的消息,赶忙打开,却是看到那上面的内容之后,不由的蹙了蹙眉头。 果然如此! 贵妃为何会在有孕之后常常觉得头晕目眩,身体乏力,且夜夜难眠,原来一早便是那龙胎有恙,照料她脉象的张太医收了好处,一直帮贵妃替皇上瞒着此事,原本这胎是保不过今年夏天的,可却在一月份便开始见红,想来确实应是禁足期间优思过度导致,看来贵妃并不满足自己的孩子这样无声的离去,若是能拉个垫背的,也不枉在这世间走上一遭。 所以当日小产之前,贵妃当着夏之召的面说了那些低声下气的话来,好让夏之召觉得她是没有谋算姜陵之心的人,后来姜陵被算计,好死不死的打碎了那送子观音,贵妃受惊,这才使得胎死腹中,姜陵落下个谋害皇嗣之名,幽禁紫薇宫内。 司马禹已将那日的姑姑细细盘问过了,那天的事情,确实是贵妃的丫鬟玉竹指使。 往日那放在内阁上的观音像原本是靠在最里面的,那日也是被人挪到了边沿,所以,即便是姜陵真的没有撞上那观音像,待姜陵摔倒,地面震动,那雕像也会随之从内阁边沿狠狠摔下。 当的是好计谋! 姜陵心道,贵妃到底是心中对她憎恶至极,哪一日不让她死,贵妃恐怕都寝食难安。 那日推到姜陵的姑姑已被司马禹派人秘密处死,很好,这样一来,她便又多了一份胜算。 看到最后,姜陵仔细的将那密信烧掉,正思量着后面的事情,手里的筷子一扒,却见那寡淡的白菜下面,竟埋了厚厚的一层牛肉,她当即忍不住一愣,却是不由的心中多了一丝暖意。 如今有司马禹在,至少往后的日子不会太苦,她还要尽快摆脱罪名,早日解了禁足才是。 第三十九章 皇上心思(二更) 太清阁内的犀角香依旧燃着,味道十分好闻,负责炭火的太监用铜丝轻轻将炭盆里的铜碳一送,刺啦一声轻响,那火苗一瞬间便窜了出来。 “皇上,已经戌时了,该歇息了。”李德喜快步走了进来,朝一旁服侍的下人们挥了挥手,随即轻声开口。 夏之召穿着明黄色的寝衣负手而立,他身上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外衣,此时站在窗口,长身而立,一双眸子静静的望向不远处的大清宫,脸颊线条紧绷着,看起来十分孤冷。 见没人答话,李德喜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自从贵妃失子以来,皇帝的心情一直都不大好,所有人都以为皇帝是因为丧子之痛才会如此,可李德喜明白,并非如此。 前些日子,夏之召专门派李德喜去查明那日兮德宫之事,毕竟事关皇嗣,不可掉以轻心。 一开始皇帝只是觉得慧妃打碎观音像之事有些蹊跷,后来查了才知道,贵妃这一胎一早便出了问题,且竟然联手那张太医一起来欺瞒皇上。 李德喜当时不敢怠慢,赶忙禀明了皇帝,却不想皇帝在听了之后,便下令不让再继续追查,所以,至于慧妃为何会好端端的打翻观音像,这其中的内幕,怕是要看皇帝自己怎么定夺。 大着胆子走了过去,见皇帝紧盯着废后姜氏的宫殿,当下赶忙道:“奴才今日下午已经吩咐过送膳食的太监,给慧妃往后的每一餐都不敢再怠慢,皇上且安心。” 夏之召这才转过身来,李德喜发现,皇帝今晚穿着的寝衣,竟是前些日子贵妃送来的那件。 “你办事倒是越来越利索!”夏之召沉声开口。 李德喜一惊,不明所以,赶忙跪了下来,说道:“还请皇上恕罪。” 夏之召冷哼一声,道:“恕罪!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李德喜一身冷汗,说道:“奴才该死,还请皇上明示。” 夏之召双眼轻轻眯起,厉声道:“明知故犯,自己去武殿领三十板子!” 李德喜愣了一瞬,当即明白皇帝话中的意思,当初废后姜氏被终身幽禁大清宫,皇帝却是早已吩咐不得怠慢姜氏的一切礼遇,当时他想着一个被废之人,即便下人真的怠慢了,也无什么大事,毕竟一个犯了重罪的弃妃,皇帝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后来废后故去,皇帝看到废后的待遇十分生气,却并没有对他有什么苛责。 如今这慧妃,皇帝下令将其关押在紫薇宫内,虽是面上未曾说要一切礼遇照旧,可他身为近亲内臣,竟不明白皇上的心思,由得内府的人每日将冷饭冷菜送去紫薇宫,所有事物都怠慢了那位慧妃,还是今晨皇上提醒,他这才去告知御膳房不得苛责紫薇宫的一切待遇,且还得做的偷偷摸摸的才行,毕竟慧妃是犯了谋杀皇嗣的罪名,即便皇上真的知道她是冤枉的,也不能太过显眼。 从废后到慧妃,他身为天子内侍,却一再犯下这样的错误,实在该打。 李德喜当下谢恩出了太清阁,只觉得这晚上的风十分寒冷。 当初占氏同样被打入冷宫,也从未得皇帝这般重视,任由其自生自灭,贵妃被幽禁兮德宫,若非皇帝看在她身怀皇嗣的份上,吩咐不得苛责,下人们也不敢轻易怠慢,如今这慧妃……皇帝待她到底不同于其他妃嫔,李德喜心想,往后,还是要多多向着这位慧妃娘娘才好。 不过皇帝明知贵妃犯下的错事,却毫不声张,甚至还穿上她送来的寝衣,李德喜一时又有些不懂了。 摇了摇头,一步一步朝武殿走去,这皇帝的心思,怕是没人能猜得透的。 第四十章 大病一场 一连几日的饭食都是十分丰盛,顿顿有肉,且都是小心翼翼的埋在冷菜的下面,姜陵心中十分感谢司马禹为她做的这些,可眼见着天气渐渐回暖,这头痛咳嗽的毛病怎的也不见好,却是一日比一日严重。 早上起床的时候,阿香连喊了好几声才将姜陵喊醒。 眼皮似是重如千斤,看见事物之时竟是一片模糊。 “娘娘,怎的烧的这么厉害,奴才这就去让他们请太医。”阿香带着哭腔就往外跑,姜陵原想坐起身子,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觉得疼痛的。 内殿冷的像是冰窖,姜陵将厚重的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大脑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间,却又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觉得冷岑岑的。 鼻尖充斥着药的清苦味,姜陵勉强睁开眼睛,便见阿香蹲在旁边卖力的朝着小火炉扇扇子,动了动发白的唇,一股干涩带着淡淡血腥的味道瞬间从喉咙处涌了上来,一时间竟卡的她忍不住猛咳了起来。 “娘娘,您醒了。”阿香搁下扇子赶忙跑了过来,轻轻替姜陵拍着脊背,随即将温热的水递了上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姜陵轻声问道,不知是睡多了的缘故还是怎的,此刻竟觉得瞬身软绵的一丝力气也没有。 阿香道:“这会儿刚过了辰时。” 想她这一觉竟是睡了一天一夜,姜陵转头看去,便见桌上放着已经冰凉的饭菜,阿香赶忙说道:“娘娘睡了这么久,想必是饿了,奴婢这就去小厨房把这饭菜热热。” 姜陵轻轻将她拉住,哑声道:“我现在还吃不下,你且把药拿来,我先喝下。” 阿香吸了吸鼻子,欲言又止,却是乖乖听话的将药端了过来。 不知是因为病的太重还是怎的,这一碗喝下,竟是觉不出苦来。 “你去厨房煮些清粥过来,这饭菜我实在是吃不太下。” “娘娘!”阿香突然跪了下来,一张脸上满是清泪,说道:“娘娘如今被皇上禁足,咱们这紫微宫被贵妃下了私令不得与外面有丝毫的接触,奴婢无能,眼看着娘娘病的这样重,竟是连个太医都请不来,小厨房里的吃食前几天就都没了,奴才每日都与内府来送饭的那太监说讨要些米来,可那小太监说是得了贵妃的令不敢给咱们,都是奴婢无能,没能照顾好娘娘。” 她说着,脑袋朝地上缓缓叩去,“奴婢跟守门的侍卫说了娘娘病重,若是再不去请太医,恐怕出了什么事情皇上会怪罪,原想着他们会多少有些忌惮替娘娘传个太医来,没成想等了一天,竟是只送了些药草来,奴婢虽不懂医理,可这药草一看便不是什么好药,奴婢没法子,只得先将这些药给娘娘煎了服用,总比没有的好。” 阿香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像个兔子,继续道:“可是娘娘,如今贵妃对您怀恨在心,私下命令,分明就是想将娘娘的病拖死。” 姜陵没想到贵妃竟是这般大胆,敢瞒着夏之召这般对她,虽说她如今是背着谋害皇嗣的罪名,可皇帝都没有下令苛待,贵妃就这般的迫不及待,怕不是忘记了上次冷宫的教训。 勉强撑起身子坐起,她环视了一下房间,一片孤凉,只有煎药的小火炉燃着微微的光,片刻温暖。 “你去烧些水来给我,再把那些饭菜热热。”姜陵声音有些暗哑,在这寂静的宫殿荡起显得有些突兀。 阿香站起来,问道:“娘娘是要喝水么,奴婢刚才烧了一壶。” 姜陵摇头,说道:“你烧些沐浴的水来,再拿些酒来给我。” 阿香疑道:“娘娘,您要酒做什么?” 姜陵道:“我烧的厉害,这药怕是一时半会儿降不了温,一会儿将棉布浸些酒给我擦擦身子,这样好的快些。” 阿香点了点头,赶忙下去开始准备,不一会儿便热好了饭菜端了进来,姜陵吃过饭食,好好的洗了个澡,裸着身子让阿香将她浑身细细的用酒擦了一遍。 第四十一章 (二更) 已是月上中天了,半夜的时候,阿香起来看,发现姜陵的烧果然已退了大半。 如今紫微宫被贵妃私下盯着,想来与司马禹通信这事也不大方便,姜陵暂且先稳住性子,这几日,要先好好调养身子才是。 饭食倒是依旧没有怠慢,不知司马禹用了什么法子避过了贵妃的耳目,姜陵身体不好,这几日硬是勉强自己吃了不少。 虽然其他事物依旧不及,但紫微宫却是一点也不缺水,白日的时候,姜陵偶尔会跟着阿香去后院的小井处提些水来,生病之人,热水是最不能少的,她要让自己不断的喝水,不断的发汗,这病才能好的更快些。 一连三日,姜陵觉得身子渐渐的才没那般的沉重。 晚上的时候,阿香照旧在殿内煎着药,姜陵半躺在榻上细细思量着后面的事情,如今紫微宫内就剩下她跟阿香两人,原本还有的两个促使太监,前几日也不知跑去了哪里。 司马禹如今不再方便与她传信进来,若是被贵妃抓住,落了把柄,那可是会被按上私通的罪名,她自己倒是不怕,就怕连累了阿香和司马禹,姜陵想着,等这几日身体差不多好了,她还得亲自去见一见司马禹才好。 正想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姜陵何等警觉,原本半眯着的眼忽然睁开,朝窗外望去。 “娘娘,怎么了?”阿香话音刚落,便被姜陵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小丫鬟一时也是警觉的闭上了嘴,这时候,只见窗外黑影一晃,竟是朝后院跑去。 姜陵瞬间便从床上翻了下来,对阿香使了个眼色,阿香立马会意,一把抓起桌上捣药的玉锤死死握在手里。 有风刮了起来,将窗外的脚步声掩盖了过去,姜陵带着阿香从内殿悄然出了去,月色漆黑,宫内几乎看不清任何事物,两人半猫着腰,轻手轻脚的朝后院走去,还没走几步,便见那黑影站在小井旁,伸出手,不知在做些什么。 阿香正想大喊出声,便被姜陵止住,下一秒,女子身形一晃,碰的一声轻响,便朝那黑影扑了上去,动作之快,仿若一只狸猫。 阿香瞬间呆住。 “你什么人,大半夜鬼鬼祟祟在做什么!”姜陵手腕紧扣,五指成抓,将那人脖颈死死扣在手中,右手紧捏那人手臂,只见朦胧中,那黑影手中竟是拿着什么东西似的。 “慧妃饶命,奴才是小雨子。”那黑影轻声开口,姜陵一愣,竟是两天不见人影的打扫后院的小太监。 姜陵记得自她被关在这紫微宫后,只有阿香和两位太监还在伺候他,前两日她病的厉害,听说这两个太监都去另谋出路了,她也懒得去管,毕竟她在这宫内,还不知道哪天才能有出头之日,前两日病的那般严重,感觉随时都能一命呜呼了去,所以她听闻两人离开之后,并不觉得稀奇。 在这宫内想要活着,就得找个能出头的主子,她如今失势,自是没人愿意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却不想今晚这小雨子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姜陵冷声问道,阿香此时已跑了过来。 “慧妃饶命,奴才,奴才是奉了贵妃之命,往娘娘喝水的井里放些东西。”小雨子战战兢兢的说着,刚想动弹,却奈何姜陵力气倒是不小,将他死死扣着。 “你这个狗奴才,你原是紫微宫的下人,如今见娘娘失了势,却做起了贵妃的哈巴狗,还敢来谋害咱们娘娘,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大喊一声抓刺客,让皇上扒了你这狗奴才的皮!”阿香愤然说道。 小雨子惊道:“阿香姐姐饶命,娘娘饶命,奴才,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求娘娘饶了奴才。” 姜陵冷哼一声,缓缓松了手,淡淡道:“你往我这井内放的是什么东西?” 小雨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道:“娘娘恕罪,贵妃只说这药能让娘娘卧病不起,却未曾告知奴才是什么药。” 第四十二章 你必须死(三更) 姜陵一瞬间惊觉,忽然问道:“你这是第几次做这等勾当了!” 小雨子慌忙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一把将小雨子的衣襟提了起来,想起前些日子自己那反反复复的病,她一直心中奇怪,饶是普通风寒,几贴药下去自然见效,而前两天,她却似乎觉得像是快要了她的命一般,当下语气狠辣,沉声道:“若是不说,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小雨子被揪起的身子明显一抖,说道:“奴…。奴才该死,是贵妃让奴才前些日子便给娘娘的茶水里下了这会让娘娘伤寒不愈的药,这才使娘娘一直病着不见好。贵妃说了,不能让娘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最,最好是病死的。” 他说的时候,眼睛几乎不敢看向对面的女子,即便外面几黑如墨,可他依旧能感受到那道强烈的杀气笼罩着自己,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姜陵心下冷笑,果然是贵妃的一贯作风,下毒这样的把戏,似乎百试不爽一般,然而这次,她可能又会让那个女人失望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姜陵问道。 小雨子道:“后门的侍卫都是被贵妃买通的,奴才招呼一声即可。” 见姜陵半天不语,那小雨子十分害怕,不住的请罪求饶,就在这时,一旁的阿香忽然抡起手中的玉锤便朝小雨子后后颈狠狠咋了下去。 碰的一声,小雨子瞬间被砸晕了过去,姜陵一愣,没等反应,便听阿香道:“狗奴才,吃里扒外,居然还敢来谋害娘娘。” 阿香半举着玉锤的手微微颤抖着,像是十分害怕的模样,当下对姜陵道:“娘娘,我们将这小雨子交给皇上处置,如今有贵妃谋害您的证据,请皇上为娘娘做主。” 姜陵摇了摇头,突然嘴角牵起一丝莫名的笑意,心道:若是直接让夏之召处置了贵妃,岂不是便宜了她! 并没有回答阿香的话,姜陵道:“帮我把这狗奴才先抬进殿里,我还有事问他。” 阿香不解,却见姜陵已经弯腰动手,便跟着一旁提起那小太监的胳膊,两人一起将他抬了进去。 良久,当小雨子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觉得后背一阵刺痛,随即眼前一片光亮,便见那灯火之下,慧妃一身锦兰长褂端坐在八宝琉璃案前,一双杏眼流波,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好半晌,小雨子才反应过来,却是扭了扭身子,浑身被捆绑的死死的半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醒了。”阿香忽然上前笑道,那笑容看在小雨子眼里,却是十分害怕。 “慧妃娘娘。”小雨子低喃了一声,随即带着哭腔道:“求娘娘饶了奴才,奴才知错了。” “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姜陵缓缓开口,声音清淡,却带着一丝狠辣的语气。 小雨子忙到:“都是奴才不好,奴才吃里扒外,不该听从贵妃的吩咐来谋害娘娘,娘娘饶了奴才这条狗命,从今以后,单凭娘娘吩咐。” 姜陵眉毛一挑,一张唇白的似乎没有血色,她伤寒还未大好,刚才出去一趟见了风,此刻似乎又有些开始不爽,却并未表现出来,说道:“你可当真?” 小雨子当即明白,狠狠点头,说道:“奴才本就是您的奴才,之前是奴才被猪油蒙了心,打今儿个起,奴才愿意为娘娘做任何事,哪怕要了奴才的命,也在所不惜。” 姜陵低低一笑,说道:“本宫自是不会要了你的命,不过是要你帮本宫办一件事,你可愿意?” 小雨子慌忙点头,说道:“奴才愿意,别说一件,只要娘娘吩咐,就是十件奴才也愿意。” “很好。”姜陵淡淡道,随即朝阿香使了个眼色,后者上前,对地上的小雨子道:“回去告诉贵妃,就说她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慧妃重病不起,怕是再过些时日,便要不中用了。” 小雨子神色一跳,刚想问些什么,阿香继续道:“你只需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做便是,记住,只准说我刚才说的这些,其余的话不准多说,若是你敢再做那背叛娘娘的事,小心你的狗命。” 等到小雨子匆匆退了出去,姜陵将刚才在井边拾起的药包轻轻的攥在手里打量,贵妃想让她暴病而亡,却又不想她死的那么快引来怀疑,只得收买下人一点点的加着药的剂量,姜陵运气好,命也大,正巧今晚给抓个正着,不然,即便今日这身体刚见了好,明日再去喝那井水,怕是又得遭殃。 贵妃一次次想要她的命,那她只好陪她玩着,正巧,她听说,前些日子贵妃将那寝衣给皇上送了去。 想到这,姜陵牵起一丝笑意:这次,你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