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是个外星人》 第1页 《室友是个外星人》作者：冬季忧郁综合症【完结】 文案 冷淡外星人攻x傻白甜人类受 何息x林于霭 一个小短篇。 旧文。 十几年前逃难遇到星际海盗，z310579侥倖到了地球，与刚窒息的婴儿何息融合。 何息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和外婆长大，考上理想大学。 尽管拥有了人类身体，他隔一段时间还是需要给自己充电，不然会晕倒。 有一次喝醉时，不小心向林于霭露出了银色眼睛。还好林于霭也喝多了，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有一次，79在充电时不小心被林于霭看到了。 林于霭：在线等！暗恋的室友不是人类怎么办？ 这个人类傻乎乎的，不但不害怕，还小心翼翼地问他充电会不会痛，要不要吹吹。 何息问号脸。 内容标籤： 幻想空间 情有独钟 现代架空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息，林于霭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发现了室友的大秘密 立意：简单爱情 第1章 今天是社团聚餐的日子。 林于霭和何息一起加入了天文社。知道这件事时，林于霭兴沖沖地问他：「这么巧，你也喜欢星星啊？」 何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明明人家冷淡得不行，林于霭还是喜滋滋。 我竟然和男神在一个社团！喜欢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这就是缘分哪！这就是传说中命运的安排！ 开学时，林于霭一见到何息就对他的脸一见倾心。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眼睛鼻子嘴巴呢？怎么能全都长在他的审美上呢？ 可惜男神太冷淡了，除了基本的社交交流，平常都不怎么和他们讲话，也不和他们打游戏，没事干的时候基本都在看书。 林于霭就算有心想和人家搭话，被这距离感也吓得有些不敢轻举妄动，怕被嫌弃，只能远远欣赏。 他们一起出门到了烧烤店，聚餐的一共有二三十个，分了好几桌，林于霭挨着何息坐下。 餐桌上他们一边喝酒吃东西，一边聊着天。有些学长学姐给他们讲了很多学校的事情，比如某个老师的特点，哪个地方晚上小情侣最多，哪些傻逼的规定呀。 很快就十点了，门禁时间十一点，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结了帐就准备散了。 林于霭喝得有点多，他长得可爱，好几个学姐来灌了他几杯。他刚站起身，身体就向后一倒，险些摔倒，亏得何息在旁边扶了他一把。林于霭还不知道是他心爱的男神，气唿唿地甩了甩手臂，「你干嘛呀，不要扒拉我，我会开花的！」 周围尚算清醒的人们被他逗笑了。 「好了，我们回寝室了。」何息把他的手架在自己肩上，回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大家注意安全。」 「你们也注意安全啊。」 回去的路上林于霭开始唱歌，竟然还是一首英文歌，唱得还挺好听，就是声音大了点，唱得何息耳朵疼。 「林于霭，林于霭。」何息低下头看他，「安静一点好不好？」 林于霭看了他一眼，嘴巴一撇，「不唱就不唱嘛，你凶我干嘛？」 「我哪里凶你了？」何息也喝了好几杯，语气倒是比平时柔和些。 「夜莺就是要唱歌的，」林于霭睁着大眼睛，「我怎么能放弃我的职责？」 「你不是夜莺。」 林于霭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那我就不是！」他高高兴兴地说，然后开始用脑袋撞何息胸口，何息不防，被他撞得一个趔趄。 「我是一只啄木鸟啊！」不等何息发问，林于霭就压低了声音悄咪咪道。 后劲有些上来，何息被他撞得有些头晕，他用空着的一只手捏起林于霭的下巴，被控制住脸颊的林于霭发出含煳不清的「呜呜」声，眨眨大眼睛，颇为委屈的模样。 「你现在是一只安静的小蘑菇。」 放下手，林于霭果然安静下来，乖乖地跟他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其他人还没回来，估计是出去玩了。 何息把林于霭放到他的椅子上，他趴在桌子上，脸垮了下来，「头疼。」 何息也有一点不太舒服，他看了眼趴在桌子上好像没有骨头的人一眼，嘆了口气泡了两杯蜂蜜水。 「喝了吧。」他递过去。 林于霭乖巧地喝完，还打了个饱嗝。他看着何息，眼睛亮了起来。 「妈妈，你怎么在这里？」 「……」 何息没理他，自顾自喝完了蜂蜜水，看了眼微信，其他室友说在外面聚餐，晚上不回来了。 何息关上寝室门，去卫生间刷牙洗脸，林于霭吧嗒吧嗒跑了过来，「你要刷牙？」何息怀疑地看着他，问道。 林于霭又吧嗒吧嗒地跑回去了。 「……」 何息洗漱完回去，看见林于霭坐在椅子上，头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显然要睡着了。 他拍了拍林于霭的肩，「回床上睡吧。」林于霭挣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这是你的床。」何息指了指上铺，「能自己上去吗？」 林于霭点点头，两腿一跨就要上去。「诶诶，先脱鞋。」 好不容易林于霭爬上床衣服脱好乖乖躺好，他突然把身子探出来，「妈妈，你的眼睛怎么变成银色的啦？」 第2页 何息吃了一惊，连忙控制了一下身体。可能是摄入酒精的缘故，他心道。 「怎么又变回去了……」林于霭皱起眉头嘟囔道。 「好了，可以睡觉了吧，我走了。」话刚说完，床上的人突然两眼泪汪汪的，嘴巴一撇，伸手拽住他的衣服，「妈妈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呜呜呜，我一个人好害怕，你不要离开我啊呜呜呜……」 林于霭本来就长得显小，这么一闹更像个未成年，还是惨遭抛弃可怜兮兮的那种，眼泪哗啦啦流下来，划过可爱的小酒窝。再冷酷的石头心肠也会不忍心，何况何息也不是石头心肠。 他该不会是……年幼丧母吧？ 何息在桌子上抽了几张餐巾纸，胡乱给他擦了擦眼泪，「好了，不哭了，我不走，乖乖睡觉。」 何息拍狗似的拍拍他的脑袋。 这下倒是安宁了，手也放开了他的衣服，闭上眼睛躺好了。 何息关上灯，回到床上。依稀听见林于霭好像说了什么，没听清，也就没管。 「妈妈把我的章鱼小丸子也一起留下啊呜呜呜。」林于霭抓紧了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写的旧文～ 第2章第 2 章 林于霭是被尿憋醒的，醒来头有点不舒服，看了看手机，才六点，今天周六，还可以睡一个回笼觉。上完厕所回来，他安安心心地睡到九点。 醒来才发现寝室里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林于霭挠挠头髮，看了眼微信群，其他两个室友估计在外面还没睡醒，何息呢，何息应该是去图书馆了。 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林同学爬下床洗澡洗漱。慢慢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差点把泡沫咽下去。 他对着镜子做了个欲哭无泪的表情。 我的天！我喝醉后都干了些什么！呜呜呜，我竟然对着男神做出这样的事情，我怎么这么蠢！想起说自己是啄木鸟勐撞男神胸口的样子，他就一阵羞愧懊恼。把嘴里的泡沫吐掉，林于霭皱眉想了想，露出一个可疑的微笑。 不过男神昨天有点点温柔啊…… 洗漱完，林于霭背起他的小书包，准备去图书馆偶遇男神，以展现他优良的精神风貌，热爱学习的精神态度，一雪昨天人傻话多的前耻。 谁知道人家根本不在图书馆，林于霭转了一圈，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走，坐下看了一会儿高数，再看时间时已经到了十一点。林于霭兴沖沖地收拾书包准备去吃饭了。 图书馆旁边不远就是学校的人工湖，叫悦湖。正值周末，有许多校外的人带着孩子朋友来学校野餐，放风筝之类。毕竟他们学校又大环境又好。林于霭匆匆一瞥，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他走过去，果然是男神。 何息正坐在草地上写生，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应该是很早就来了。 林于霭站在旁边不敢说话，怕突然出声吓到他。 没多久何息放下了笔，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合上笔盖。 「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林于霭笑笑，「怕打扰你嘛。你画得真好看！」 何息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杂草，闻言浅浅一笑。 林于霭是第一次看到他笑，顿时睁大了眼睛，「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你吃饭了吗？」何息看了看表，十一点半了。 「没有。」林于霭顺势提出邀请，「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学习了一上午我都饿了。」再藉机升华自己的形象，建立良好的印象。 何息点点头，「这么认真吗？」 「是呀，我可认真了。」林于霭开始扯瞎话，「从小我就是个认真学习的人，同学都很佩服我，老师都很喜欢我，食堂阿姨每次给我的肉也比给别人多。我爸妈还嫌弃我在学校吃胖了呢。」 「当然何息你一看也是那种认真学习的人，我感受到我们相似的磁场了，我猜测你以前一定一直当班长，你看你这气质就不是一般人。」也许是昨天深厚的革命友谊，也许是想急于挽回他的形象，林于霭今天和何息说的话格外多，换成之前他不敢这么烦他。只是经过昨天，他觉得何息也不是那么难以接近，他还是很平易近人的，只是不爱说话罢了。 「那你猜错了。」何息看了他一眼，「我一点也不认真，也从来没当过班长。」 林于霭：「……」 你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怎么会呢？」他有些尴尬地打着哈哈，转移话题，「那个，昨天谢谢你啊，我有点喝多了。」 「嗯，没关系。」 林于霭：「我以前没喝醉过，不知道我醉了会这么活泼。」 何息：「嗯？」 林于霭：「好吧，实话是以前没喝过酒。毕竟我才满十八岁不久诶。这很正常。」 「嗯。」 他们来到了食堂。「你吃什么？」 「我吃面。」 「那我也吃面吧。」 林于霭想起之前好几次下课室友们一起吃饭时他也吃的面，不免有点好奇。「你很喜欢吃面吗？你是北方人？」 「嗯。」何息夹起一筷子面，左手拿着勺子垫在面下，轻轻吹了吹。 吃完午饭，林于霭问他下午要干什么，何息想了想，道：「去图书馆吧。」 「这么巧，我也要去图书馆！」林于霭故作惊喜道。 第3页 林于霭以为何息去图书馆是去学习的，到了图书馆坐下看到他拿出一本外语原版书在看。他瞅了好几眼，没看出来是什么语言。 看何息看得认真，尽管心里好奇，林于霭也没好意思打扰他，一会儿看看高数书，一会儿看看手机。何息去倒水回来时，他终于忍不住给他递了一张小纸条。 何息打开，上面写着「你在看什么」。何息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林于霭的字写得这么端正隽秀，他还以为可能是某种狗爬式。 他回他：「法文书。」 纸条传过去之后没再传过来，何息也就没再管他，自顾自继续看书。 林于霭的好奇心一直忍到他们收拾东西去吃饭，他话太多，怕一开口就停不下来打扰人家看书。 「你会法语啊，好厉害呀，是什么时候学的啊？」 「高中吧。」 「为什么想学法语啊，高中不忙吗？」 何息难得地沉默了一下，林于霭转头看他，薰风拂过，何息垂着眼，树影斑驳的光影在他脸上摇摆，柔软的髮丝也在空中微微摆动。 真好看。 「不知道。」何息抬起眼，阳光照进他的眼睛，好像是林于霭的错觉，他好像看见有一道银色一闪而过，「可能是技多不压身吧。」 初衷主要是为了写点翻译赚钱。 感受到何息不是很想说的样子，林于霭乖巧地转移了话题，「听说悦湖食堂三楼的大排粉还不错，我们一起去吃吧！我同学上次说他觉得很好吃，他连着吃了好几餐！诶，说起粉丝，我想起之前看到三毛骗荷西说粉丝是下了春雨之后被冻在原地而成的——诶诶，你竟然和他同名诶，好巧哦，你妈妈是不是三毛的书粉啊，给你取这样的名字？」 「我的名字是外婆取的。」 「啊，这样子啊，为什么？」 何息意味不明地停顿了一下，偏头看了他一眼，「因为我没有父母。」 「……」 林于霭脸上的表情僵在那里，随后很快转变成了尴尬和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懊恼极了，让你话多，还这么不会说话，现在好了，形象不知道有没有挽回回来，还戳到了人家的伤心事。你看看你，林于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关系。」低头懊悔的林于霭仿佛听见了一声气音，想想应该是自己听错了，男神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笑呢。 第3章第 3 章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林于霭有些心不在焉，感觉有些不敢说话。他悄悄观察着何息，后者看起来好像没怎么被刚刚的意外影响——至少没显出什么难过的情绪。于是他稍稍放心，小心翼翼地开始缓和气氛。 回到寝室之前，他还是没忍住又道了一次歉。 何息看着他，嘆了口气，唇角微微抿了一下，好像是笑意又好像是无奈，「真的没事。」然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感觉到被安慰的林于霭：？？？ 回到寝室，王俊和岑觅正在水深火热地打游戏，倒是热闹，冲去了林于霭心里最后一丝尴尬， 何息戴上耳机看书，林于霭看着他的侧脸出神，什么样的情况会没有父母呢？死亡，或是被抛弃？他说了真的没事，是真的吗？如果我问他这件事，他会不会觉得我管太多啊？ 林于霭心情很复杂，一边觉得何息竟然经歷这么难受的事情，他很想去关心他，一边又害怕何息觉得他多管闲事。 想来想去，林于霭拿出手机百度。 该不该询问别人的家事？ 如果询问室友的家事他会讨厌我吗？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吗？ 他看到一个提问说该不该询问朋友的家事，点进去有个高贊回答是这么说的：「作为朋友你应该要问，他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下次就不要再问了，如果你们是真正的朋友，即使你不问他也会说的！」 林于霭想了一会儿，写写删删发了一条微信过去：「我们是朋友吗？」 发完他马上收起手机，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余光注视着何息。 何息认真看书。 林于霭泄气了。 他翻出了高数书预习。 看了一会儿他又打开了百度搜索。 孤儿的生活怎么样？ 怎么安慰难过的人？ 怎么不动声色地改变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形象？ 王俊他们打完一局，转身去倒水时看见林于霭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笑道：「在看什么这么纠结？让我看看？」 林于霭想收起手机，慌慌张张地把手机掉到了地上。屏幕朝上，硕大的一行字。 「怎么弥补父爱缺失的孩子？」王俊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笑得开心，「你想啥呢，儿子？缺父爱找爸爸我啊。」 林于霭下意识看了何息一眼，见他毫无反应松了一口气，而后捡起手机翻了个白眼道：「高攀不起。」 没过一会儿，何息收起耳机合上书本，看了下没有人要洗澡，就收拾衣服去洗澡了。 林于霭看了眼何息的书，是本中文，叫《情绪心理学》，他搜了下，哦，打扰了，看起来就很无聊。 王俊他们去了隔壁寝室五排，寝室只剩下林于霭，他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微博，突然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男神：「是吧。」 林于霭回头看了眼，何息正在擦头髮。 第4页 「那我可以问问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吗？我没有其他意思，如果不方便就不用了。」 他的余光瞥见何息低着头一手擦着头髮，一手点开消息，突然抬起头撞上他的眼睛。 「……」 林于霭眼神飘了下，感觉到何息走了过来，携着一股沐浴露的味道，很清新的薄荷味，还有点甜。 「好奇？」 林于霭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关心你。」这话听起来有点亲昵。 他听见何息很低地笑了一声，抬起头刚好捕捉到一点未散的弧度，看来竟是有些凉薄。 「我母亲未婚先孕，生下我就跑路了。要不是发现的时候太晚了，早就把我打掉了。父亲也不知道是谁。外婆把我养大。」连铺垫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把话说完了，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听不出一点伤心难过，林于霭几乎要不知所措，不知道是不是要安慰一下他。他自幼家庭美满，生活富足，身边也没什么朋友拥有类似的经歷，实在是毫无经验。 犹豫半晌，他也只好拍拍何息的肩膀，「没事，不要难过。」 「我没有难过。」难得地，何息挑眉。 「嘘——我刚刚是在和五岁的何息小朋友说话。」 不管现在怎么样，小时候的何息一定是难过的吧，会因为没有爸爸妈妈受别的小朋友嘲笑，也会产生愤怒与不甘的吧。就算现在早就觉得无所谓，那个躲在墙角蜷缩着哭泣的小男孩也是需要安慰的啊。一想到那个场景，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触碰到自己，他抬起眼，是何息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蹙起的眉，含着笑。很淡，竟是那种近乎于温柔的笑。 林于霭感觉脸热起来，他站起身，匆匆拿了衣服进了浴室，眼神有点飘，「我去洗澡。」 何息垂眸盯着他的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纤长的睫毛掩去了银色的双眼。 林于霭出来的时候何息已经上床了，灰色的床帘掩去了里面的人影。去隔壁打游戏的室友也已经回来，见他出来忙收拾衣服去洗澡。 距离熄灯还有半小时。林于霭边刷牙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蛋还是有些红红的，不知道是洗澡热的还是其他原因。 洗漱完林于霭爬上床拉好床帘，玩了几局单机小游戏。玩到第三局的时候熄灯了，寝室里发出一声叫，林于霭从床帘的缝隙中看出去，是王俊，他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手电筒。林于霭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游戏。第四局结束已经是十一点半，林于霭打了个哈欠，关好手机睡觉了。 第4章第 4 章 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林于霭听见水声，他眯着眼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七点，还早，周末，继续睡。 再次醒来是九点多快十点了，林于霭在床上刷了会儿微博，掀开帘子看了看，何息不在，还有另外一个室友岑觅也不在。 他在寝室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lining：大家都去哪了呀？ lining：【小猫探头.jpg】 无人回復。 于是他又刷了会儿微博。 俊哥：床上躺着呢。 mileage：学生会。 mileage：【苦笑.jpg】 洗漱完，林于霭拿了个面包边吃边看消息，何息没回，倒是好友黎森然发了一张野餐的照片，就在悦湖旁边的草地。林于霭睁大了眼睛，打字：我火速前来！！！ 他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拿好手机和钥匙关门出去了。 到达野餐地点时，林于霭才发现有好几个人，黎森然，贾理，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女生坐在黎森然旁边。简单打过招唿之后，林于霭用眼神向贾理髮出疑问的信号，贾理凑近他小声道：「和小森一个班的，有点东西。」 林于霭很懂地点点头，一只手戴上手套去拿寿司和鸡翅，另一只拆开一杯奶茶。 女生叫陆曼，很开朗健谈，气氛也不尴尬。 边聊边吃，野餐结束时，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好在他们选的地方是荫凉处，有风，不热。 黎森然说要陪陆曼出去买东西，问他们要不要去，林于霭想了想，点头同意，当是消食，于是贾理也点了点头。 他们来到了一家花店，陆曼解释说室友生日想买束花给她。林于霭在店里逛了逛，花很好看，林林总总，小巧的有小巧的美法，艷丽的有艷丽的美法，香味笼罩在他身边，他忽然想起他以前三分钟热度地学过几节课插花，却是忘得精光了，如今又有点想学插花了。 走出花店时，陆曼手里捧了两束花，林于霭心想难道室友特别喜欢花所以要买两份吗，看到陆曼望向黎森然的含羞带怯的眼神才明白过来另一束是怎么来的。 哦，这该死的爱情。 回到寝室，岑觅和何息还没回来，林于霭打开手机。 q：图书馆。 是何息。 王俊摊在床上玩游戏，林于霭也爬上了床，而后打了个哈欠。 …… ok，fine。吃饱了又困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何息和岑觅已经回来了，又到饭点了。 「你们吃饭了吗？」 除了王俊，其他人都吃了。林于霭点好外卖，从床上爬下来去洗了把脸，便坐在椅子上刷视频等外卖电话。 吃完晚饭，林于霭从桌子上找出作业。明天就要交了。把作业拖到最后一天是林于霭长期以来的习惯。 第5页 做了一会儿，他抬头看了眼何息。何息带着耳机在看书，看样子应该是教材。 我在学上星期的内容，他在学下星期的内容了。林于霭抓起笔，又开始写作业。 又过上了早起晚睡的上课时间，林于霭一度不解，为什么大学里还有早自习这种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东西，搞得他每次上早上的课都很大概率昏昏欲睡，连和男神坐在一起都阻止不了他的睏倦。 但是能每天和男神一起吃饭也好的，赏心悦目，缓解焦虑。 一星期很快过去，寝室计划着周五晚上一起去聚餐。 「吃完看电影吗？看电影吗？」林于霭眼睛发光，他好想看这部星际片。 「什么电影？」 「星际片！」 「那算了。」 林于霭失望地嘆气，却听到何息道：「我想看。」 他刚刚黯淡下去的眼睛又瞬间亮起。 晚餐吃的是烤肉，吃完四个人都一身烤肉味。何息去取票，林于霭去买了一杯奶茶。倒不是他不想给何息买，只是何息不想要。 电影院里人挺多，占了大概三分之二，基本上都是年轻人，还有一些带着孩子的父亲或母亲。 电影开场了。 看到一半，林于霭身后的椅背老是动，他一开始没管，身后却一直不停歇，无奈之下林于霭回头看了一眼，抱着孩子的父亲对上他的目光，好似明白了什么，对他歉意地笑笑，把孩子的乱踹的脚控制住。 林于霭正欲回头，却被何息的侧脸吸引了目光。 跳动的光线在他的脸上跃动着，有些扑朔迷离。何息微微抿着唇，眉头也微微拢起，显得有些忧愁。他的瞳孔里有闪动的光，一闪一闪，一跳一跳，好似要诉说些什么，直直闪到了林于霭心里，与他心脏一同疯狂跃动。 后半场电影，林于霭都没怎么看进去。身边不时传来调整姿势时衣服发出的摩擦声，窸窸窣窣，很轻，却让人心痒。林于霭忍不住用余光瞥他。 电影散场，灯光亮起，林于霭眨了眨眼睛，回过神。奶茶还没喝完，他带着奶茶随着人群走出电影院。 林于霭还有些恍恍惚惚，就听见突然有人叫了何息的名字，抬眼一看，是学委。学委看起来是和朋友出来玩的，她一个人朝何息走来，在他身前站住，这才看到身后的林于霭。 「这么巧呀，你们也来玩吗？」她笑着，一只手好像有些紧张似的拨了拨头髮，眼睛一直看着何息。 「嗯。」 「你们有空吗？要不一起去喝杯奶茶什么的？」 「不用，谢谢。」何息眉头微微拢起。 「那个……我化学有些地方没懂，不知道等下我能不能问你一些问题？」 「我不擅长化学，你还是问老师吧。」 学委有些无措，她又伸手撩了撩头髮，「那你的笔记可以借我看看吗？我不会弄脏的。」 「抱歉，我没有笔记。」何息很冷酷。 「……」 「那好吧，再见。」 走出老远，林于霭回头看看，问他：「你们学霸上课都不做笔记的吗？」 「我做。」 那就是不想给了。林于霭莫名其妙地就有些开心，一副好学的样子道：「那笔记确实要做的。」 晚上的风清凉舒适，林于霭和何息慢慢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何息忽然停下，抬头看了看天空，林于霭于是也抬头，只看到几颗仔细看才分辨出的星星。光污染太严重了。 「你觉得艾迪可悲吗？」何息问道。 艾迪是影片里的角色之一，在保护家人时却遭家庭背叛而重伤。然而可悲的是，家人并非不爱他，只是更爱自己。他痛心却也无法否认曾经被给予的爱。他失去了曾经的地位，被迫在星际中流浪，成为了星际海盗，在一次争斗中去世， 他并不是主角，只是个小配角，充满了悲剧色彩，前半生幸福美满，后半生颠沛流离。艾迪的戏份在前半场就结束了，所以林于霭还算有印象。 「可悲是自然的，但这并不是他的错，他只是个无辜的权谋中的牺牲品。」 「被背叛之后还对背叛者怀有爱意，这难道不愚蠢吗？」 林于霭沉默了，「可是，如果是我，也很难做到不保持爱吧，在拥有恨的同时。」 何息偏头看他，「这样吗？」 「是啊。人的情绪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事情，更何况是牵扯这么多岁月的陪伴与爱，如果轻易地完全消失，也会很奇怪吧。因为爱，所以痛苦，所以恨。」 「可他也不是人。」 「外星人也是人啊。」 「或许吧。」何息嘆了一口气。这个话题暂时中止，他们已经走到学校大门了。 「对了，明天社团要开个路边天文，要一起去吗？」 「是吗？什么时候说的？」 「群里说的。」林于霭是个水群怪，每天在群里叽叽喳喳，不会错过一点的消息。而何息一看就是不怎么看群消息的人。 「去。」 第5章第 5 章 林于霭挣扎着早起和何息一起去了图书馆，结果险些在图书馆睡着，凭他坚韧的意志意识模煳地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将睡意驱散。 他偏头看何息，何息带着耳机在认真学习，林于霭悄悄盯了几秒，喝了口水继续学习。 第6页 这回倒是实打实地学了一个早上。 吃完午饭，何息回到图书馆。林于霭回了寝室，他有午睡的习惯，一般情况不管多忙都要睡个二十分钟。 小睡一会儿后，林于霭又回到图书馆，真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坐到位置上，林于霭拿出一颗糖在桌子上推了过去。何息抬眼，林于霭于是乖巧地笑笑。 橙子味。何息对他笑笑，接过了糖剥开放进嘴里。 林于霭又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草莓味。他又放了回去，再次掏出来的总算是橙子味了。他欢快地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白天是个晴天，万里无云，晚上的天空也很干净，可以见到好多颗星星。 「那是星宿二，那是金星。」林于霭卖弄着他为数不多的天文知识。 「哦。」何息指了指月亮，「那是月球。」 林于霭被逗笑，发出虚伪的夸奖，「你真厉害，这都知道。」 操场上架起了三台望远镜，有一小部分人群聚集着，多是被吸引过来的围观者，他们看完再惊嘆着拍照。找到机会，他们也凑过去看了眼。三台都是对准月球的，他们能看到月球上的环形山。 「它有个好大的环形山啊。」林于霭道。 「确实。」 何息试图拍张照，却老是对不准镜头。 「我来帮你！」林于霭自告奋勇接过手机，从目镜里拍了一张清晰的月球表面照。「不客气！」他将手机递迴。 「谢谢。」何息微笑。周围又来了一小批要看月亮的，何息带着林于霭走到远一点的地方。他低头看了会儿照片，又抬头看着星星，轻轻地嘆了口气。要不是林于霭离他很近，几乎都要错过这声轻嘆。 月光冰凉，覆盖着夜晚的校园。操场的路灯只亮了一盏，还是远在操场另一边的那盏。于是月光的痕迹更加清晰。林于霭抬头看何息，月光将他面无表情的脸覆上一层冰霜，连眼里都融化着月光。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没什么。」何息低头掩去眼中神色，「只是想起了从前住过的地方。」 原来是想家了吗？月色好似容易让人思念家乡。林于霭又觉得不太对，思乡不该是这样的反应，好像在对待什么……不愿想起的事情。 「看来不是什么好地方吗？」 「确实不是。」那里骯脏又丑恶，是底层人的鼠巢，是恶意铺面，是贫穷与卑贱的象徵。 「那——」 「好啦。」近乎于无奈地打断林于霭，何息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只是想问你去不去吃宵夜。」林于霭笑嘻嘻地拽住他的手臂，「我想吃烤冷面了。」 林于霭和何息各花了二十块钱买了份烤冷面。 「你知道吗，」小摊旁没有座位，他们边慢悠悠地走回学校边吃着，「在我们那儿，这样一份烤冷面五块钱。」 林于霭瞪大了眼睛，「这么便宜！」 「物价比较低，奶茶火锅烤肉什么的也很便宜。」 「真好，有时间一定要去吃一趟。a市的物价好像是有点高。」林于霭含煳不清地道，「我以前好像去过一趟z市，当时时间很赶，也没吃上什么就回家了。」 短暂的周末过去，每次在去往自习教室的路上，林于霭都在担心冬天要怎么办。虽然，也不是没有早起过，比较初中高中都是这么过来的，但大学的早自习他总上得不情不愿的。 背了会儿单词，刷了会儿微博，早自习就结束了。 早上第一节是高数课，上着上着林于霭的意识开始模煳了。他托着腮，盯着书本的眼神涣散。 「醒醒。」何息小声道。 林于霭清醒了一小会儿，开始小鸡啄米了。何息勐地抓了下他的手臂，他勐然惊醒。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林于霭抬头听课。为了不再在何息心中留下不热爱学习的形象，林于霭请求何息在他困的时候把他叫醒，好让他继续接受知识的薰陶。 高数课后是植物学，是林于霭喜欢的课，这节课讲的是植物的细胞信号传导及生长物质。 「细胞信号转导是指外界信号（如光、电、化学分子）作用于细胞表面受体，引起胞内信使的浓度变化，进而导致细胞应答反应的一系列过程。其最终作用是使机体在整体上对外界环境的变化做出最为适宜的反应。当环境刺激的作用位点与效应位点处于植物的不同部位时，需要作用位点细胞产生信号，这个作用位点细胞产生的信号就是胞间信号。」 林于霭觉得很有趣很神奇，「其最终作用是使机体在整体上对外界环境的变化做出最为适宜的反应」，非常严谨又精细，像是个非常理性的处理机器。 同样由理性的细胞组成的人类，为什么不理性呢？ 很奇妙。 下课走出教室时林于霭看见有人在吃糖葫芦，他愣了下，「为什么他们有糖葫芦？哪里来的？是哪里有卖吗？」 何息看了看周围，「不知道。」 林于霭倒也没很失望，「我小时候可喜欢吃糖葫芦了，在路上看见就一定要买一串吃的。后来上初中的时候，每次运动会什么的，都会有卖糖葫芦的婆婆在校门口，我每次都要买一下。好久没吃糖葫芦了，很奇怪，感觉还是小时候的好吃，现在有了好多奇奇怪怪的口味，什么苹果味香蕉味。」 第7页 何息想了想，他很小的时候一直很馋糖葫芦，终于有一天外婆给他买了一串，吃了一颗他就愁眉苦脸。剥去外层的糖，里面的山楂太酸了。他实在吃不下，外婆只好把剩下的吃完。 「我也很久没吃过糖葫芦了。」他附和道。确实很久了，十多年了。 「中午去吃麻辣烫吧，我好馋啊——」 「小心——」何息伸手拽了一把林于霭的手，将他拉近，避免于与一辆小电驴亲密接触，「走路看一点。」 林于霭不好意思地笑笑，「知道啦。」 第6章第 6 章 晚上上完晚自习，何息，林于霭和王俊来到操场跑步。这是体育课的硬性任务，一学期必须跑完三十次有配速要求的两公里。这配速对大部分男生来说都是轻而易举，他们倒也不觉得很麻烦。不过有一部分女生身体差点确实跑不到这个要求，还有一些懒得跑的，于是，学校的灰色产业——代跑蔚然成风。不过万一被老师抓到就不好了。 「听说隔壁班有个男生被抓到身上带着六个手机跑步。」王俊笑道。 「厉害。」林于霭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就是上次那个我说的，一天跑八次两公里的那个男生。」 林于霭顿时肃然起敬，那确实够厉害了，是个人物， 简单拉了拉腿他们就开始跑步，王俊是个急性子，一开始就比他们快，何息保持着悠闲的速度，但又不至于太慢，林于霭乐得跟着他跑，于是也和他保持差不多的速度。 何息带着黑色的运动耳机，跑步间发出的唿吸声与脚步声相得益彰，衬着他的侧脸，平添几分性感。林于霭没有戴耳机跑步的习惯，他喜欢听周围的声音，夜色中轻微的纺织娘的叫声，身边人和自己的脚步声，有人超过自己携来一阵唿吸声或喘息声，风略过身体发出的飒飒声，树叶共舞之声…… 在这其中他又最喜欢属于大自然的声音，这也是他选择学园艺这个专业的原因，他对植物感到好奇并喜爱。这份喜爱倒说不上多么强烈，只是恰好在众多令他晕头转向的专业中脱颖而出熠熠生辉。 跑完步，他们在栏杆处压腿。林于霭感觉自己浑身冒着热气，背上湿了一片。他偏头看何息，几滴汗珠挂在鬓角、脸颊，何息仰起头，有汗珠趁机划过他曲线优美的脖颈。 林于霭不禁滚了滚喉结，有些慌张地移开视线。 刚刚洗好澡出来，林于霭就听见王俊在寝室里喊着何息的名字，一听才知道何息又上表白墙了。他边擦头髮边点开手机，是刚刚在操场上他们跑完步压腿时被拍到的一张照片，身边王俊和自己都入镜了。 林于霭往下刷了刷，墙应该是刚刚发出来，底下一条评论都没有。 他又回上去看了看那张照片，好巧不巧，正是他和何息聊天的时候。夜色昏沉，遥远路灯的光虚虚笼罩着，他嘴边挂着笑，何息微微低头看着他，嘴角有不明显的弧度，被朦胧的夜色增添了几分温柔。 林于霭理直气壮地点了保存，又把身边的王俊p剪掉了。 好歹算是有一张温馨的合照了，美滋滋。 过了一会儿，林于霭去看了看表白墙，果然下面出现了被何息帅到的评论。 【这样的帅哥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晕倒了，他好a啊！】 【五分钟内我要知道这个帅哥全部信息！】 【这不是上次那个在悦湖旁拍到的那个帅哥吗？园艺大一的学弟。】 林于霭心里酸酸甜甜的，又骄傲又有点酸涩。出乎意料地，他竟然发现了提到自己的。 【既然你们都问左边的大帅比，那我想了解一下右边的小可爱！】 【右边的小学弟，我也可以！】 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评论。 【kdlkdl】 【对不起，但是这不就是a和o吗……（小声）】 晚上林于霭躺在床上，耳机里放着何息的歌单，看着相册里他们的合照，嘴角翘起。 啊……好喜欢啊呜呜呜呜呜呜。 歌单是之前何息给他的。他说想听听法语歌，问何息有什么推荐的，何息想也没想就把他的帐号告诉他了。 他点开何息的音乐动态，不多，基本都是分享了歌，还有几条是何息的心情。 一首歌放完，林于霭摘掉耳机，睡觉了。 早上第一节是无机化学，化学老师笑呵呵地讲着ppt，林于霭越听越不对劲。「老师在讲哪里了？」他问何息。 「45页。」 「刚刚不是还在讲第20页吗？」 「他跟着ppt讲的。」 过了一会儿，林于霭实在是翻不到，又问：「现在在讲哪里了？」 「72页。」 「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林于霭看了眼班级群里哀嚎一片不知道老师在讲哪里的消息，点点手指好心为他们指点了迷津。 「因为我预习了。」 「……」 好吧。 尽管有着何息的帮助，林于霭还是听得一脸懵，ppt和书本上的内容不是很契合，老师讲得太具有跳跃性。 英语课上课前，林于霭恹恹地趴在桌子上，跟何息吐槽，「你知道吗，化学老师用的ppt是十六年前的！十六年！怪不得章节什么的都对不上。」 林于霭给何息看群里的怨声载道，一个个都在抱怨跟不上老师的节奏，有人问群里有没有大佬听得懂化学跪求帮助却无人回应。 第8页 「没关系，」何息托着腮看着他，翘了翘嘴角，眼里浮现出笑意，摸小狗似的摸了摸林于霭的脑袋，「你看我的笔记就好了。」 「真的吗？」林于霭眼睛一亮，抬起头，心道何息竟然还有笔记，何息放在他后脑上的手自然地滑到了他的脖颈上。 何息的手相比之下有点凉，林于霭睫毛颤了颤，脑子里好像有根筋「啪叽」一下断了。他避开何息的眼睛，视线下移落在滚动的喉结上，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咽。 何息小指略微动了一下，随后移开手，手指拂过皮肤带来轻微的战慄。 漫长的几秒钟。 「真的。」 何息垂下眼睑掩住一闪而过的银光，抚摸过林于霭皮肤的那只手藏在衣兜里，指尖不受控制地冒出了银色金属。 晚上的课是无机化学实验，做完实验已经是九点多。何息和林于霭走得慢了些，路上的学生不多，偶尔会驶过几辆小电驴。 路灯很亮，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一盏，于是他们抬头望天的时候看不到星星。有几盏灯掩在金黄的银杏叶里，整棵树发出莹莹的金色，格外招眼。 显得有些金碧辉煌的。 林于霭没安静一会儿就开始叽叽喳喳，说着刚刚实验室里的事情。 「哇，刚刚学委太坏了，他让我闻闻他的试剂，我就闻了，没想到这么臭，他不知道往氨水里加了什么东西，这味道绝了，我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何息听着他讲话，之前他在实验室就听到了林于霭对学委的控诉，但他也没打断，任由林于霭在那里描述那可怕的味道。 像只向主人呜呜撒娇的小狗崽。 怪招人喜欢的。 第7章第 7 章 今天早上的课要上到十二点多，于是早上林于霭小松鼠似的往书包里塞了好几袋吃的，避免挨饿。 最近王俊不怎么跟他们一起走，一问才知道他和班里一女生快好上了，每天一起吃饭上课一起坐消息发不停，就差临门一脚了。林于霭也乐得王俊不来打扰他和何息的二人组合。 果然，第四节下课十一点半的时候，林于霭已经饿了半节课了，趁着课间，他从书包里掏出奶油面包来，顿了顿，问何息饿不饿，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又从书包里掏了颗糖出来塞给他，这才吃起面包。 这次是颗葡萄味的。何息拆开塞进嘴里。 林于霭又喝了一瓶牛奶。结果就是下课的时候他不但不饿了，还急着上厕所。 何息在门口等他，漫无目的地望着楼下，忽然眼神定格，而后匆匆下楼。 林于霭出来的时候发现何息不见了，他左看右看找不到那个熟悉的人。他掏出手机正想问何息在哪，忽然有所觉地看向楼梯，正撞上何息匆匆爬上这一层楼梯。 他收起手机，走过去，「你去——」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息塞进他手里的东西惊了一下。 是一串糖葫芦。 林于霭惊喜极了，「哇，你去给我买糖葫芦了啊，谢谢！你还记得啊。」其实他并没有很想吃，只是上次被勾起了回忆。但是，这是何息特地买给他的啊！林于霭心里都在尖叫了，要不是不合时宜，他都想脱口而出他不想吃了要拿去裱起来。 何息对他笑了笑，「走吧。」 林于霭撕开外面的膜，「你要不要吃一个呀？」 何息摇头拒绝了。 林于霭吃了第一个，眼睛发亮，「哇，这个跟我小时候吃的味道好像！你真的不要来一个吗？来一个嘛！」 犹豫了一下，何息点了点头，就着林于霭的手衔走了一颗。 林于霭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何息微微拢起的眉舒展开，有些惊讶，原来不是所有的山楂都那么酸。 「我以为，会很酸。」 林于霭想了想，「我吃到的都不是很酸的，酸度刚刚好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塞到何息手里，几颗水果糖夹杂着一颗大白兔。「回礼！」 「谢谢。」何息挑了一颗吃了，其余的被小心地放进了口袋。 九月很快过去，随之而来的十一国庆长假。林于霭一整个寝室的人都要回家，没有人留校的。何息是第一个走的，而林于霭是最后一个。林于霭家很近，就在隔壁市，两小时车程，还是司机来接，根本不用担心。 何息要回去的地方是个偏僻的小乡村，也是他的老家。一整天的舟车劳顿后，何息回到了家里，此时天色已是黄昏，还未走进家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何息脸上露出有些轻松的笑意，在客厅放下行李，走进厨房，轻轻唤了一声「外婆」。正在烧菜的老人没听到，何息又靠近了一些，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这次老人听到了，她笑着回过头，脸上堆砌着温柔的褶皱，「阿星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外婆。我来烧菜吧。」 老人摆摆手轻轻推了他一下，「快好了快好了，你先出去休息会儿吧，都一天啦。」 何息点点头，把行李放到房间。他没带回多少东西，收拾一下也非常快。收拾完毕，恰好出现了外婆叫他吃饭的唿唤。 何息到了客厅，饭菜已经摆好了，他坐下，老人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又摸摸他的手臂，喃喃道：「阿星瘦了好一阵。」 「是不是不太适应啊？天气和饭菜适应得了吗？学校怎么样啊……」 第9页 何息边吃饭边耐心地回答。吃完饭，何息把碗筷洗了，又陪外婆聊了会天，直到家里来了串门的邻居，何息打过招唿之后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邻居和外婆聊天谈笑的声音仍清晰可闻。何息从桌上拿出一本书，是本教材，翻开，却看到了林于霭不知何时画上的一只小猪。 何息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也只能是林于霭了，他身边关系亲近的也只有林于霭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林于霭慢慢浸入了他的学习和生活，在他身边留下了越来越多的痕迹。倒是越来越不怕他了，竟然还趁他不注意在他书上画画，何息心道，他还记得刚开学时林于霭那眼睛微微发光却又不敢太亲近而有些拘谨地打了个招唿的模样，现在却变成了老爱粘着他的狗崽，时不时地撒娇摇尾。 何息放下书本，掏出手机，果不其然发现了林于霭发来的消息，好几条，最近一条是十分钟前的。 lining：寝室只剩我一个人啦！ lining：但是现在我也要回家了！ lining：终于到家了！我爸妈都说我瘦了黑了，真的吗，我怎么没觉得。 何息想了想，林于霭哪里黑了，他一直都很白。 lining：一个月没回家，家里竟然多了一只鹦鹉！还是不会说话的！我以为鹦鹉都是会说话的。 lining：【小猫探头.jpg】 何息回覆：刚到家没多久。 lining：【跳舞.gif】 q：你什么时候在我化学书上画画了？ q：【图片】 lining：啊啊啊对不起，我以为那是我的书，当时抄笔记抄得心累，顺手画了，忘了是你的书了…… q：没事，挺可爱的。 lining：那就好！说起来我的画曾经也是备受瞩目的！ q：？ lining：在小学的时候…… lining：当时我的画画技术是最好的！只不过后来我一直停留在小学水平罢了。 lining：【熊猫头落泪.jpg】 q：没关系，挺好看的。 lining：莫非你就是我苦等多年的伯乐？ 林于霭发了好几张图片过来，都是他的精美画作。看得出比小学还是有进步的，至少线条流畅不少。 q：确认完毕，确实不错。 lining：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lining：你太给我面子了吧 lining：对了给你看看我家猫，叫奶罐，又胖了，比奶罐大多了。 lining：【图片】【图片】 照片里是一只白底黑点的猫，几道黑点都在身上，脸上白白净净的。一张它躺在一个人腿上露出柔软的肚皮等待抚摸，一张它团成一团趴在窝里睡觉。 lining：怎么样，是不是很胖？ q：还行，挺可爱的。 外面传来外婆叫他洗澡的声音，他应和着，回復了林于霭后便出去了。 家里没有淋浴器，多年来他们靠着烧热水和脸盆洗澡，偶尔会去村里的澡堂。何息简单洗了一下身体后便锁门回房休息了。外婆已经睡下了，老人家睡得早起得也早。 锁门前何息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密布，看不到星星。 第8章第 8 章 何息说完去洗澡后，林于霭便专心致志陪奶罐玩耍，陪它玩最爱玩的捡球球——林于霭总疑心奶罐内心是一条狗，这不是狗狗喜欢的游戏吗？ 算了，就当减肥了。 奶罐玩够后，林于霭又去找鹦鹉，即使确认过它不会说话，林于霭还是试图发现奇蹟。然而并不存在。 「为什么不买一直会说话的？」刚刚他质疑地问爸妈。得到的回答是嫌吵。 那为什么要买鹦鹉，普通小鸟不好吗？ 你看看这五彩斑斓的颜色，多好看多吉祥啊。 于是林于霭无言以对。 参观完鹦鹉后，林于霭又回到房间。他点开微信，没有何息的新消息，倒是有几个老同学约他出去玩。林于霭挑了几个玩得好的答应了。 有点无聊，不知道何息在干什么，距离他说去洗澡已经一个小时了。 林于霭打开隔壁的门，是家庭影院。他挑了一部电影看了起来。是一部不怎么好笑的喜剧片，看了一半林于霭就意兴阑珊地拿出手机。 朋友圈里，奶奶发了几张剪纸的照片，一张是双鱼戏水，一张是月上柳梢。林于霭在下面看到了爸妈叔姨发的评论，清一色的大拇指。林于霭于是也在下面评论：奶奶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大拇指。 其实林于霭的剪纸技术也很好。小时候他和奶奶住过好一阵，耳濡目染也学了很多。剪纸其实很能培养心性，需要耐心和坚持，对小孩子尤其如此；也能锻鍊手指灵活性，于是林于霭从小转笔技术就很六。一开始林于霭也坐不住，慢慢地也能自己在凳子上坐半小时剪出一张漂亮的剪纸。他的处女作至今还塞进相框摆在客厅的柜子里。 不过高中以来因为学业繁忙，林于霭就没怎么剪过了。 林于霭打了个哈欠，已经将近十一点了，回家一趟他还是有些累，收拾行李再加上整理寝室也是耗费精力的。 洗漱过后，他回到床上，点亮小夜灯睡觉了。 林于霭已经一天多没给他发消息了。何息坐在书桌前，低头看着书发呆。他手里转着手机，眉头微微皱起。 窗外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大雨。外婆早早吃过午饭就拿了把伞出去了，不出意外是去找邻居打麻将了。 第10页 天色阴沉，何息早早开了灯。轰隆一声雷响，何息抬眼看向窗外，很快一道白中带红的闪电映入他的眼帘。 他不喜欢雷鸣，却不反感电闪。雷鸣总会让他回想起曾经在那个星球上的日子。或许不止是雷鸣，任何音量大一点的声音都会让他反感。 他是个机械人，是星球中等级最低的下等人，生来就是为了供人奴役而存在。机械人最下等人数却最多居住地区也最少。他们常年蜗居，共同分享着狭小的空间。贫困和杂乱滋生恶意，机械人的世界每天都在发生抢劫杀害等一系列事情。 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何息曾经得以生存的工作是流水线上的机械制作，为比他们高级一点的人种制作工具。工厂里操作声震耳欲聋，他由此厌恶，却又不得不忍受。 有人麻木不堪；有人穷兇恶极；有人怨天尤人；也有人野心勃勃。他几乎以为他就要这样碌碌无为而又麻木可悲地度过他短暂的一生，一场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的变故陡生。 次等人与上等人之间的矛盾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次等人竟然联合星际海盗来谋权。星球上局势动盪，许多人逃难而走，何息便是其中一员。带他逃难的是住他隔壁隔间的一位老人。老人与他并不算特别熟识，何息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带上自己。可能是因为同样没有亲人，也可能是一时的同情作祟。总之，何息很感谢那个带自己出来的老人，没有他，自己不可能还活着，还活得这么好，从未想像过的好。 他到了地球，与彼时窒息而死的婴儿融合重生，老人却死在最后一次空间跃迁。 没有父亲与母亲对他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拥有这一切他已非常感激。 雨下得又大又急，停得也快。不过两个小时，乌云散尽艷阳高照。 是个好天气，今晚会拥有一个璀璨的夜晚，说不定可以看到银河。林于霭还没亲眼见过银河，何息想，如果能拍张照片让他看到就好了。 天边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彩虹，何息莞尔，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林于霭。 在他曾经的星球，他从未见过电闪雷鸣，彩虹星辰，那里的天空永远都是阴沉的灰色。第一次在地球上看到那些美丽的自然现象，他既震撼又感动。即使过了许多年，他对于风雨雷电等还是处于一种特别的心态。 林于霭的回覆到晚饭时才姗姗来迟，他先是惊嘆了一下彩虹，又抱怨说今天好累，先是出去陪朋友玩，又是回奶奶家陪熊孩子玩，晚上还得晚一点才能回家。 何息的手指在键盘上转了转，犹豫许久也只打下一句那你去忙注意休息。而后林于霭没再回復。 吃完饭洗完碗，外婆去串门聊天，何息爬上了屋顶看日落。 比起日落，晚霞更美丽壮观，可惜今天刚下过雨，天上万里无云，只有一轮将要落下依旧散发余晖的太阳。 何息静静地看着太阳落山，像目睹一朵花的绽放。 看不到太阳了，余晖仍发挥着作用。 接下来就是等待黑夜的来临。 等着迎接满天星辰。 回到家里已经是十点多，林于霭累倒在床上，在床上挣扎了许久，还是收拾衣服去洗了个澡。 洗完澡拿起手机发现一条何息的新消息，林于霭点开，瞬间瞪大了眼睛。 是一张银河的照片。 q：刚刚在屋顶上拍的。 q：好看吗？ 林于霭保存下来看了好几秒才激动地回復道：好看！！！你家竟然可以看到银河！这也太酷了吧！ q：小山村，光污染小，肉眼比照片更震撼。 q：【图片】【图片】【图片】 林于霭一张张地保存下来。 lining：你还在屋顶上吗？ q：嗯。 林于霭脑海里浮现出何息坐在屋顶上的场景，夜风轻轻抚摸他的髮丝，背后是满天星辰。他的眼里倒映着星光，嘴角有浅浅的笑意，他好像也是万千星辰中的一员，遥远而明亮。 而星辰却低头背对世界，与自己分享窥探到的惊喜。 林于霭的心陡然狂跳起来，比之前在电影院那次跳得还要剧烈，他甚至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马不停蹄地，好像要奔赴某个不知名的远方。 他几乎是有些颤抖地打下回覆：我很喜欢，谢谢你。 第9章第 9 章 经过何息同意之后，林于霭选了几张图发到社团群里，引起一阵惊唿。林于霭心里有些美滋滋，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今晚林于霭难得有些失眠，又兴奋又疲惫，十二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梦里都是星星，月亮，屋顶，何息和自己。 起来后洗去弄脏的裤子，林于霭相当亢奋，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些什么来表达他的兴奋，却最终只在微博上发了一条长达一百多字的「啊啊啊」。 他决定要做一张剪纸送给何息。 林于霭翻看着自己以往做过的剪纸，总觉得没有新意。他拿出手机搜索，被一张图吸引了视线，是英国一位纸雕艺术家和版画家pippa dyga的作品。林于霭惊为天人，这位艺术家将水波，羽毛，鱼纹，毛髮都细腻地刻了出来，画面非常精美震撼。他又看了印度一位艺术家parth kothekar的作品，也是非常精细，有树叶的细纹，柔软的流苏，裙摆的褶皱。 林于霭没有学过纸雕，但是他觉得问题不大，他已经想好了要做什么，他想要刻一幅银河图。 第11页 画完设计图用了半天，接下来就是雕刻。为了以防万一，林于霭先是雕刻了几样别的来练习手感，熟悉之后才正式开始雕刻。 刻了没多久就被打断了。是奶罐。林于霭感觉膝盖一沉，对上了奶罐的大肥脸。奶罐翻了个身，露出软绵绵的肚子，撒娇地叫：「玩~」 「不玩。」林于霭冷酷道。 「玩~~」 「不玩嘛。」 「玩~~~」奶罐伸出爪子挠他手臂。 「哎，」林于霭轻轻嘆了口气，「好好好，玩玩玩。」 他收起桌上的刻刀，一只手撸猫，一只手拿出手机拍了个视频发给何息。 lining：好好地在学习，奶罐非要和我闹。 lining：【我太难了.jpg】 q：？ q：你根本没带书回去。 林于霭噎住。 lining：你怎么知道？ q：。 林于霭从一个句号中读到了「这还用说」的意味。 果然，何息回復道：不然呢？ 林于霭巧妙地转移话题：你在干嘛？ q：给邻居小孩辅导作业。 lining：？？？ q：碰巧帮个忙。 lining：【托腮.jpg】 lining：感觉如何？ q：【满头大汗.jpg】 lining：哈哈哈哈哈。 林于霭乐不可支，他一想到这个表情是何息面无表情或是带点无奈发出来就感觉好好笑，脑海里甚至还出现了何息满头大汗擦汗的样子。 奶罐跳下膝盖，从自己的窝里叼出它最爱的蓝色球球，要和林于霭玩捡球球的游戏。林于霭一边和它玩，一边和何息聊天。 lining：哪里来的表情包哈哈哈。 q：群里存的。 lining：不合你的气质。 q：？ lining：你应该用这种。 lining：【图片】【图片】【图片】 林于霭笑得倒在桌子上，他发了几张中老年专用表情包，动态玫瑰加上闪烁的文字。 对面的「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许久，最终何息回復了一个句号。 林于霭笑容就没停下过。 何息坐在阿哲对面，看着小男孩皱眉咬着笔头思考，他第五次提醒不要咬笔头，阿哲第五次松开牙齿。 「还是不会？」 阿哲无辜地点点头。 何息将草稿纸翻了个面，重新讲起了小学数学题。这回男孩露出了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埋头算起来。 何息看着他被太阳晒得有些黝黑的脸，不免有些感慨。 如今的村庄已经比从前好了许多，能升学的孩子越来越多，基础设施建设也愈加完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那个电路时常不稳定、教室屋顶漏水的曾经好像梦一场。但他清楚地知道不是梦。他想起曾经和外婆一起砍柴餵猪的日子，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外婆打麻将回来了，还带来了邻居接走了已经写了许久作业的阿哲。阿哲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何息在心里笑了笑，想起了林于霭，有些相似的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单纯。 他和外婆一起从狭小的厨房端了他热好的饭菜到客厅。晚饭过后，外婆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门前，揣了一只唱戏机听它咿咿呀呀。 何息也搬了一把小椅子坐在外婆身边闲聊，他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没说几句就发现没什么好说的，想了想，只好说了些林于霭告诉他的趣事。外婆则讲述着村庄里发生的事情，尽管外婆口中的很多人他从来没留心过也不记得，他仍耐心地听着。 「阿星是不是活络了点？」外婆笑眯眯道，「以前你都讲不了这么多事情的，都说学校里没什么好讲的。」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小学时候会受到同学的嘲笑，嘲笑他没有父母，是父母不要的坏孩子。童言无忌，何息虽对如今的生活已是足够满足却也忍不住有一丝难受，但又不好对家里的老人倒苦水。初高中他去了省城的学校，也没什么认识的同学，许多同学看不起他是乡下人，他又不擅言辞懒得交际，一个人倒也清净。 想了想，何息认真道，「我交了一个朋友。」 外婆显然对这个从未在何息出现过的词语很是惊讶和好奇，「那一定是个好孩子。」 何息笑了笑，倒还真是个孩子，「是的，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 外婆也笑起来，她拍拍何息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 何息摊着书，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看了眼信号，还行。小山村的信号有时候确实会不太好。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他点开了和林于霭的对话框，又点进了朋友圈。 第一条就是昨天林于霭和朋友聚餐时拍的照，几个男孩亲昵地靠在一起笑着，勾肩搭背，仔细一看边上还有个女孩。很漂亮， 何息眉头一跳，不自觉地抿紧了唇，手指在屏幕上的笑容停留了数秒，还是退出按了锁屏。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涩涩的。 重新把视线放在化学书上，何息拿起了笔划着名重点。 几秒后，他看着书上自己不自觉的寥寥几笔的涂鸦陷入沉默。 何息轻轻地嘆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他合上课本，索性拿出本子画起速写。 lining：【分享音乐】 q：还没睡？ 第12页 何息一手回復着他的消息，一手指尖化出了金属插在插头里充电。他也不明白自己是个什么状态，既需要进食人类的食物，也需要给自己充电蓄能。 像个怪物。何息在心里自嘲道。 至少活下来了。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规律男孩林于霭的睡觉时间了。他在干什么？怎么还没睡觉？ lining：马上睡啦！最近我在做一项大工程！ q：哦？ lining：现在不能告诉你，放假回去就知道了！ 何息被他勾起了点好奇心，正欲追问，对面已经发来了晚安，于是他也只好道了声晚安作罢。 他点开了林于霭刚刚分享的那首歌，《roses》。 他插上耳机，点了播放，有些空灵的女声萦绕耳边。 「running fast,out of breathing calling out on my only self from where,oh where i don’t know i long to meet you somewhere there i’m wasting all my will no worries for you my dear i wonder who i am this journey is no one ……」 何息睁着眼盯着天花板，直到一首歌结束才回过神。他摘掉耳机，放好手机，收回充电的手指，翻了个身，在黑暗中陷入睡眠。 作者有话要说： 英文部分就是上面那首歌的歌词。 第10章第 10 章 紧赶慢赶，在刻坏了一张图后，林于霭总算在假期结束前完成了这幅大作。他找了个盒子包装好，带着行李回了学校。 打开寝室门，他一眼就看到了正一个人收拾东西的何息。喜悦噗嗤噗嗤从林于霭的眼睛冒出来。 「我回来啦！」 何息抬头，「欢迎。」 林于霭也开始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放进柜子里。何息还在整书，林于霭掏出手机，另外两个室友回来起码还要一个小时。他又瞥了一眼何息，拿着礼物的手紧了紧，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林于霭走过去，清了清嗓子，伸出手里的东西，「给你的礼物。」 何息放下手中的东西，有些惊讶，「这是？」 「是作为银河的回礼啦。」林于霭跟他对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胡乱说着，「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银河，涨了见识了，我真的很震撼的……」 何息嘴角勾起轻微的弧度，他接过盒子，「我能现在打开吗？」 「当然可以。」 何息打开盒子，拿出放在相框里的剪纸，又一次惊讶了。白纸为底，黑纸刻画，一张极为精细的银河图，仅有黑白两色也不显得单调，反而另有韵味，有着强烈的对比。 「这是你自己刻的吗？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何息的眼睛罕见地显出流光溢彩，他又看了好几眼，有些爱不释手的模样。 林于霭心跳得越来越快，他点点头，「也就一般般好看。其实我学剪纸好几年了，我以后还可以再送你更好看的！」 他说得一半真一半假。假的是第一句，真的是第二句。 「它已经很好看了。」 何息忽然上前轻轻地抱了他一下，「谢谢。」 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好的礼物，不，应该说，他出来没有收到过礼物。在他还是个机械人时，所有人都在为生活奔波，他每天庸庸碌碌地重复着机械单调的生活。来到地球上后从小他就不善于同龄人交际，稍大一些却也始终没有志同道合的伙伴。自始至终，没有人靠近他，他也没有靠近过别人。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但现在不同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小小的萌芽长成了参天大树，结出甜美的果实，何息几乎要为此沉沦。 林于霭脑子开始晕乎乎的，像踩在云端里。拥抱时携来的清香仿佛还萦绕在他的鼻端，绕得他头晕目眩，什么时机什么场合什么从长计议统统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张张嘴，对上何息含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残存的理智想要说不用谢，可最后说出的却是—— 「我喜欢你。」 时间静止了。何息放在相框上的手顿住，他看过来，林于霭分不清楚里面的情绪，只是直觉般地后退了一小步，彻底清醒过来。 「我……」 「对不起。」何息打断了他的话。 林于霭眼眶红了，他急急地道：「你不要急着拒绝我，你再想想好吗？我……我是不是太莽撞了，我是认真的……」 何息把相框塞回了他手里。林于霭声音一顿，忽然恶狠狠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夺门而出。 何息从垃圾桶里捡回相框，嘴唇抿得紧紧的，手指用力握住了相框边缘，指尖泛白。 即使垃圾桶里没有垃圾，他还是把相框擦了擦，重新把它放回桌上，盯着它出神，眉头不自觉地狠狠拧在一起，心如乱麻。 他从未陷入如此艰难的境地，进一步则害怕，退一步则心痛。何息茫然地转动眼睛，喜欢？是喜欢吗？是喜欢我吗？可是，可是，为什么呢，我凭什么呢？脑海里浮现出林于霭的笑容，他露出酒窝说喜欢自己。何息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却蓦地感到一阵心痛。他那么好，像个小太阳，每天都生机勃勃，给身边的人带来笑容。 可自己甚至都不是人类。现在他也算不上是机械人。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个身体不知什么时候会异化的怪物。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第13页 我喜欢他吗？有晶莹的液体滑下来，何息茫然地摸上自己的脸颊，是眼泪啊。怎么会流眼泪呢，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啊。但他确实感觉到了疼痛，从心口到四肢，密密麻麻的疼痛蔓延开来。 林于霭离开的背影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何息的手掌已经整只变成了金属，他狠狠地勒住自己的手臂，留下深深的痕迹。 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第十次看手机的何息终于收到了一个语音电话，犹豫了一秒，他接起率，对面却不是林于霭，是一个年轻的男声。 顾不上正在充电，何息拔出手指，去往目的地。 来到林于霭所在的ktv包厢时，林于霭已经喝得烂醉如泥，还抱着话筒一会儿大声一会儿有气无力地唱着「最爱你的人是我」。 几个男生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对何息说道：「撒酒疯呢，刚吵着闹着要见你。」 何息走到林于霭身边，皱眉，「喝这么多？」话刚说完被林于霭一把拽住手腕拉倒在座位上。 林于霭凑到他面前，张口就一股酒气，「渣男！」 「狗男人气死我了！」 「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你#@%&%￥$！」 林于霭趴倒在何息身上，何息只好伸手扶住他。眼看宿舍门禁快到了，林于霭又黏在他身上，也不适合回寝室祸害室友，何息劝说他的朋友先回去，答应好好照顾他。 大学附近别的不多，宾馆酒店一大堆。就近原则，何息找了一家宾馆开了个双人房。刚走进房间，林于霭就一副要吐的样子，何息连忙扶他进厕所。吐完何息又扶着半死不活的林于霭到床上，脱了鞋子，还拿了毛巾给他擦了擦脸，看他安心地躺着，这才去洗漱。 洗漱回来，林于霭仍安安静静地睡着，何息松了一口气，另一种情绪渐渐浮上心头，闹得他心情低落。他看着林于霭的睡颜，手不自觉地摸上了他的头髮，反应过来时他勐地一缩手，好似被烫到。 何息转身到自己的床上，伸出手指为自己充电。 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而后是沉默。何息回头，林于霭不知何时坐了起来看着自己。 何息身体陡然僵硬，隐藏多年的秘密被发现的恐慌瞬间袭击了他，即使表面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从容。 林于霭歪歪头，把身体往前倾了倾。两张床间距本就不大，如今他只会看得更清晰。 将他的模样看得更清晰。 不寻常的，怪物一般的他。 何息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又强迫自己直视着他。 林于霭皱起眉头，何息心顿时提了提。 「你痛不痛呀？妈妈说这样会触电的，」 看来酒还没醒。 何息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失望，「不痛的，我在充电。」 莫名其妙地，他对着酒鬼解释道。 林于霭懵懂地点点头，就要爬过来，何息急忙在他摔下床前扶住他，把他重新按回床上。手上的金属还没收回去，从关节到指尖全是泛着银白色光泽的金属。 林于霭朝他乖巧地笑笑，捧着他的手，「吹吹~」 看来确实没听懂。 何息无奈地笑笑，却也不知为何从心底泛起柔软。 「睡吧。」他摸摸林于霭的头髮。 第11章第 11 章 林于霭是被尿憋醒的，还没睁开眼就感觉一阵阵的头疼。他皱着眉直起身子，慢慢清醒过来。 另一张床上已经空了。 林于霭揉着太阳穴去卫生间洗漱，慢慢想起了醉后的事情。 正在刷牙的手停住了，他缓慢地眨了眨眼，镜子里的少年也含着泡沫眨眼。 何息……是什么情况？机器人？外星人？超能力？还是参加了什么传说中的基因改造？想起他昨天晚上被发现时紧张的样子，难道这是不能告诉普通人类的某种能力？属于神秘组织？这是他拒绝自己的原因吗？ 林于霭胡思乱想着，听见开门的声音，他胡乱擦干净脸，开门。 是何息。 他拎着早饭站在床前，见林于霭出来，不着痕迹地紧了紧手指，道：「买了点早点。」 「谢谢。」林于霭停顿了一下，「昨天……」 林于霭眼见着何息抿抿唇，有些慌张地移开视线。 「昨天的事情我想起来了。你……」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该怎么说呢，难道要问你是什么这样的问题吗。 「我不是正常人类。」孤注一掷般，何息忽然开口道，直视着他的眼睛，「准确来说，我不是人类。我只是寄生在这人类身体上的外星生物。很抱歉吓到你了，如果你觉得无法忍受，我可以申请去换寝室……」 「那么，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 何息在原处站着，沉默得像一棵树。 「原本的他呢？」林于霭继续问道。 「他在幼年去世了。」 「你还会离开吗？ 「应该是不行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我是z310579。」何息咬紧牙关，他只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非人类，当众处刑般的坦白使他狼狈至极。 他把一切都交给对方了，他恍恍惚惚地想道。 「那么，那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 第14页 林于霭重复问道。 半晌，何息低声道：「我只是个连人类都算不上的怪物，怎么能……」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 林于霭在他无所适从的目光中上前一步，执起他空着的一只手，吻了吻他的指尖。 「你不是怪物。」林于霭轻轻抱住他，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你是我的礼物。」 「你超酷的，像那种电影里身怀异能的超级英雄，不是人类也没关系呀，反正他们都没你可爱。你才不是什么怪物呢，你又酷又可爱，还这么合我心意。」林于霭捏捏他的耳朵，「我就是超喜欢你，不论怎样都喜欢你。喜欢你的沉默寡言，喜欢你的故作淡定，也喜欢你的金属手手，喜欢你的银色眼睛。那么你愿意喜欢我吗？」 何息终于回抱住林于霭，他微微弓起背，声音闷闷的，「我喜欢你。」 林于霭笑，「不要把汤汁洒到我身上哦，男朋友。」 何息：「我买的是饭糰，没有汤。」 林于霭松开手，推了下何息，没推动，「我饿了，等会儿还有课呢，男朋友。」 何息孩子气般地紧了紧手臂，这才松开手，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引得林于霭露出甜甜的酒窝，何息故作淡定地抿抿唇，耳朵却红了。 「你耳朵怎么红了呀？」林于霭故作惊讶。 「……」 「饿了就快吃饭。」 林于霭笑得眯起眼睛，心里被羽毛刮过一般，痒痒的，还很甜。 哇，这个人属于我了耶，这个可爱的正在害羞的人，真的属于我了。 林于霭忍不住又亲了亲何息近在迟尺的手，引来一句无奈的不痛不痒的抱怨：「弄得一手油。」 吃完早餐他们一起去了学校，时间还早，于是他们去了悦湖。 林于霭慢慢从脱单的亢奋中稍稍恢復过来，他拉着何息在草地上坐下。是工作日的早晨，边上没什么人，风过树叶发出沙沙声，鸟鸣悦耳，令人放松的环境。 林于霭听着何息讲述着他的故事，他是怎么从原来的星球到了这里，怎么以人类的身份长大，怎么在小山村里学习生活，以及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 「那天你喝醉的时候哭着喊妈妈不要走，我以为你是单亲家庭。」 「然后你就有点同情我？」林于霭愣住。 「嗯……就比较多关注你一点。然后没过多久就发现我误会了。」 「不过我可是一开始就注意你了，开学第一天就注意你了。」林于霭勾勾何息的小手指，「那时候我觉得你长得真好看，怎么就那么巧长在我审美点上。不过我那时候可是很单纯的欣赏。」 「后来呢？」 「后来就不单纯了呀。」林于霭一脸「这还用问吗」，「放心，我不止爱你美丽的外表，还爱你可爱的内心。」 何息无奈地看他一眼，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可爱」的。 林于霭看了看周围，突然小声说：「你可以变出来给我看看吗？就是那个，金属。」 何息点点头，银白色的金属从指间冒出来，亮晶晶的，有点像指甲。 「昨天不是这样的。」 何息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才又顺着林于霭的意给他展示。 这回的金属从指间蔓延到了手掌处。 「哇，好酷。」林于霭摸摸他的金属手指，「这样子会有感觉吗？」 「没什么感觉。」 林于霭有些失望，又问道：「还可以更多一点吗？」 「可以变成全身，不过没有这个必要。」想了想，何息又道，「还可以这样。」 说着，指间的金属变长，牢牢捲住了林于霭的手腕。没过一会儿，又松开恢復原状。 「哇，好神奇啊。这是什么金属啊？」 「应该是铝合金？」何息不确定地道，「或许有镁，铁什么的？」 「算了算了，这不重要。我想看你的眼睛。」 林于霭如愿看到了一双银白色的眼睛。 「真漂亮。」趁着周围没人，林于霭迅速凑过去亲了亲何息的眼睛。 礼尚往来，何息也亲了亲林于霭笑弯的眼睛。 「除了这两个，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技能吗？」林于霭有些意犹未尽地问，像个刚获得新玩具的孩子。 「没有了。」 「那好吧。」顿了顿，他又道，「你超酷。」 「谢谢，」何息摸了摸他的头髮，「你也很酷。」 非常酷。 「我一直很酷。」林于霭骄傲地仰起头，像只孔雀。 「回去拿书吧，快上课了。 第12章第 12 章 非常自然地，林于霭课听得心不在焉的，好在是比较轻松的心理课，偶尔走神也能跟上老师的节奏。 下课铃声刚响，林于霭就火速收拾完了东西等何息。 心理课座位是按学号排的，林于霭在前面，何息在后面，于是林于霭只好走出了前门再去后门和何息汇合。 何息还没走出门就对上了林于霭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得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午饭吃什么呀？」 「都行。」 「那我想吃鸡蛋灌饼。」 「好，那就去吃。」 鸡蛋灌饼做起来很快，何息和林于霭边走边吃回到寝室时，其他室友还没回来。 第15页 林于霭一眼就看到了何息桌上最显眼的相框，他看了何息一眼。 何息：「我擦干净了。」 林于霭：「我当然知道你擦干净了。」 林于霭靠在床边的梯子上，「我真的做的超级认真的，做了好几天的。诶，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过，我剪纸学了好几年的，我给你看看我以前的剪纸……」 说着林于霭打开手机，翻出一个相册打开给他看，「你看，这个是我第一次剪的，我可爱的处女作，至今还摆在我家客厅柜子里，供人观赏。这个是我初一的时候剪的，当时觉得可难了，剪了好久，还好几次不小心剪破了，然后送给我奶奶了。啊，这个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我奶奶剪的，是不是超级精緻的，我奶奶技术现在还一直很好的……」 何息认真地听着，眼底一片温柔，他悄悄伸出手，一边听一边揉捏着林于霭的发梢，林于霭正讲得尽兴，丝毫未察觉。 林于霭讲了足足十五分钟才停下，「哎，其实相册里不全，有一些我没拍照。」 「哎，我怎么就这么棒呢。」他为自己作了总结。 何息笑笑，手指往上摸了摸他的头髮，「嗯，你真厉害。」 「那是的呀。」林于霭很高兴，在何息手上印了一个有些油腻腻的吻，又有些不好意思笑嘻嘻地拿纸巾擦干净。 稍微午休了一下便起床去上下午的课了，今天下午满课。 上完晚自习，林于霭和何息去了操场，简单拉了拉腿他们就开始跑步。林于霭发现今天何息没有戴耳机，他问为什么，何息说忘带了，于是林于霭就嘲笑他傻，何息气得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他一把，林于霭控诉道：「何息，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的！果然男人在一起之后就变心！」 何息停下脚步：「我不是……」 见他停下，林于霭折回来，也在他背后推了他一把。何息反应过来林于霭是开玩笑，于是又重新跟上。 想了想，他道：「我不会变心的。」 「开个玩笑嘛。」 「我知道。」何息直直地看他一眼，重复道，「总之我不会变心的。」 刚好两千米跑完了，林于霭脸红红的，携着热气靠近他，轻轻勾了勾他的小指，「我也会一直喜欢你的。」 何息微微靠近，伸手接住了林于霭额头上即将滴到眼睛的一滴汗，「真乖。」 林于霭感觉耳朵都在发烫了，何息带着细小喘息的一声「真乖」这么听起来有点……嗯……让人怪不好意思的……还有点色情…… 抬眼看何息，一脸正常的样子，林于霭不由得在心里反思是不是自己心思太龌龊。 回到寝室，室友都在，何息在其他人面前话还是不多，林于霭一边和室友随口闲聊着，一边和何息发微信。 「小林，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看你笑得一脸荡漾。」岑觅道。 林于霭抬头，对上三张脸，包括何息。 林于霭：「没有……就看个搞笑视频。」 确实没交女朋友，是男朋友呀嘻嘻嘻。 「是吗？」岑觅将信将疑的样子。 「是的呀。」林于霭打着哈哈，手上却给何息发了个撒娇求亲亲的表情。 何息抬头看他，林于霭不动声色地对他来了一个wink。 q：好啊。 何息起身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手。没几秒，林于霭也走了进来。 「亲亲呢？」何息看他一眼，擦干净手，伸手抚过林于霭的侧脸与耳朵，靠近，轻轻在林于霭笑意未消的唇上亲了一下，而后走出卫生间。 留下林于霭在卫生间里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突然红起来。 没想到他真的亲了啊啊啊啊！就在刚刚！室友还在外面没几米的地方讲话！这也太太太……太刺激了吧……怎么可以用这么一种淡定的表情做这种事情啊…… 林于霭洗了把脸，把脸上的热度降下来，这才出去。 岑觅和王俊还在聊着天，林于霭和何息对视一眼，倒是意外发现了何息耳朵红红的，他顿时心里平衡了，甚至还有些想笑。 摸出手机。 lining：你耳朵怎么红了呀？ q：…… 林于霭愣是从六个点中看出了害羞，他没忍住笑出声。 王俊：「小林，为什么你看个搞笑视频还能把耳朵搞红？不会在看什么不好意思的东西吧？」 …… 糟了。林于霭摸摸耳朵，刚才光顾着脸上不红了，忘记耳朵了。可恶，好尴尬，刚刚还嘲笑何息来着。 「我一笑就会耳朵红的。」他随口说着瞎话。 q：你耳朵怎么红了呀？ 可恶。 lining：……你好烦。 第13章第 13 章 下午后两节没课，何息去了悦湖边上写生，林于霭就坐在他旁边看纪录片。看完一个视频抬起头，发现纸上不知何时已经不是湖光树色，而是他的半张侧脸。 林于霭眼睛亮起来，放下手机看着何息动作。何息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眼神却很温柔，眉眼都开怀地舒展开来，于是多了几分春光般的明媚。他忽然抬眼看林于霭，便直直地对上了林于霭含笑的眼睛。 像是早就料到了，何息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看了他一眼就继续手上的动作。 林于霭：「你怎么偷偷画我？」 第16页 何息：「哪有偷偷。」 林于霭：「我不管，我说有就有。」 何息：「那就有吧。」 林于霭：「那你得赔偿我。」 何息无奈地看他一眼，道：「好吧，那你说要什么？」 林于霭：「我要你把我画得好看一点！」 何息朝他笑笑，伸手帮他压了压被风吹起的头髮，道：「好。」 林于霭看了一会儿，笑得眉眼弯弯，忽然想起他和何息还没有一张正式的合照。暂时不想去打扰他，林于霭悄悄打开相机，调整了一下角度，连拍好几张。 画面里，湖光树色中，风掀起少年人柔软的髮丝，喜悦欢欣的笑容同另一人低头执笔的模样一起揉碎在秋天的空气里。 就此定格。 林于霭又开始学起了插花。培训班开在学校附近，走路十几分钟的路程。插完第一束花，他兴沖沖地发了朋友圈，晚上就收到了母亲的微信问候。 母后【爱心】：我们团团真厉害！第一束花就这么好看！ 林于霭感受到一丝丝尴尬，当初他第一次学插花时，他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母后【爱心】：以后家里的花瓶就交给你了！ 林于霭手上打着「好啊好啊」，心里却不以为意。家里的花瓶一直放的都是假花。反正妈妈也就是说说过，第二天就忘记了。 他把处女作带回来了，插在花瓶里放在何息桌子上，他们用的是一张桌子，倒也没人说什么。 「好看吗？」他小声问何息。 路过的王俊很给面子地回答道：「简直太好看了！我的天！你怎么可以完成这么人神共愤的作品！」 林于霭：「……谢谢。」要你多话！ 何息：「王俊说得对。」 林于霭一脸震惊，「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王俊哈哈大笑着走开，这些天来何息与室友的关系改善不少，有时都能与他们开玩笑，拉进不少距离。 何息在桌子下悄悄地勾了勾林于霭的手指，小声笑道：「好看的。」 林于霭：「你敷衍我。」 何息：「我哪有？」 林于霭张了张口，一时编不出瞎话，只得捏了捏何息的手指，「哼」了一声。 何息忍俊不禁，只觉得可爱。他偏头看了看，王俊拉着床帘躺在床上玩游戏，岑觅背对着他们写作业，于是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给了林于霭一个轻轻浅浅的吻。 林于霭笑，眼里盪起一层层波浪。 这天，黎森然兴沖沖地在群里发了几个红包，随即兴奋道：「我脱单了哈哈哈哈！」 lining：恭喜恭喜！ 是贾不是假：恭喜恭喜！ 是贾不是假：是不是上次那个买花的女生？那个陆曼？ tree：是呀哈哈哈哈，改天请你们吃脱单饭！ 林于霭后知后觉他和何息还没有请他的朋友吃过脱单饭，然后想到他好像还没和朋友说过他脱单了。 看了看一脱单就在群里告诉朋友的黎森然，林于霭小小地心虚了一下。 lining：其实……我也脱单了…… lining：【勐男害羞.jpg】 tree：？？？ 是贾不是假：？？？ 是贾不是假：什么时候的事情？ lining：大概，一个月前…… 群里沉默了一下。 是贾不是假：照片照片！ tree：怎么才告诉我们？！你不厚道啊！ lining：哎，我给忘了，你说脱单饭我才想起来。那到时候顺便一起吃个饭吧。 lining：照片就不必了，到时候你们自己看。 林于霭咬牙，他自己都没几张何息的照片呢，他们休想！哎，下次得哄着何息和自己多拍几张。 是贾不是假：行吧，是哪个班的漂亮姐姐？ lining：我们班的。 lining：不是漂亮姐姐，是帅气哥哥。 群里又沉默了一下。 tree：牛逼！ 是贾不是假：牛逼！ 林于霭笑起来。 当贾理和黎森然知道他们还是室友时，发来了意味深长的「啧啧啧」。 lining：？？？ tree：室友好啊……你一个不小心弄脏了被子还能和亲亲小男友睡同一张床，啧啧啧…… lining：？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林于霭义正言辞地打字道：我是那种人吗？！ 林于霭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床，又看了看何息专注的侧脸，他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温柔的阴影，眉目如画。 好吧……我可以是。 林于霭等了好几天，都没见下一滴雨。他坐在床上喝可乐，假惺惺地「不小心」倒了指甲盖大小一滴在被子上。 「哎呀，我可乐洒在被子上了，被子湿了。」 「大晚上的，洗了也不会干，湿的多吗，要不凑合一下？」王俊道。 「多，很多。」林于霭可怜兮兮的。 「那你应该还有一床被子吧，换一下？」岑觅道。 「那床被子好久没晒了，而且太薄了。」十一月多了，盖的太薄会着凉的。 「不介意的话，和我挤一下？」何息道。 林于霭眼睛发亮，故作为难道：「这太麻烦你了吧？」 「不麻烦。」 「那谢谢你了！」说着拿起手机爬下床。 第17页 掀开何息床帘的时候，林于霭莫名有种宠幸贵妃的感觉。他钻进何息的被子，把床帘拉的严严实实。 还没到熄灯的时间，即使拉了床帘床上也没显得太暗，倒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何息靠在墙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刚从床边的插座里收回。 「快熄灯了。」何息道。 「嗯，你周六有空吗？」 「怎么了？」 「我想让你见见我的朋友。」林于霭小声补充道，「脱单饭。」 林于霭顺便跟他讲了讲黎森然和陆曼。 「好啊。」何息侧过脸对他笑笑，林于霭凑过去想亲亲他，突然，熄灯了。 林于霭：…… 一片黑暗中，林于霭听见何息轻轻地笑了一声，顿时生出一阵恼怒，凑过去就是一口咬住。 咬到锁骨了。 何息又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髮，以示安抚。 林于霭躺在床上，被何息的气息包围，不由得一阵脸热恍惚。他舔了舔唇下的皮肤，感觉抚摸在他脖颈处的手力道紧了紧。 林于霭抬起眼来，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已经看得清周围。 何息在他脖颈处的手微微用力，林于霭顺从地顺着他的力道靠近。 一个湿漉漉又温暖的吻。带着少年的喘息。 何息亲亲他的眼睛，鼻子，脸颊，额头，最终又落回到他的嘴唇辗转。 林于霭情不自禁地伸手拥住他，感受到两人相同的燥热。 何息一手化出金属固定住林于霭的双手，一手伸下。 礼尚往来，林于霭谨遵孔夫子的教诲，切身实地地践行着。 「好乖啊。」何息在他唇边轻轻道，热气喷洒出来，被灵巧地吞进。 第14章第 14 章 何息问完老师问题出来的时候，正看到林于霭和一个女生笑着讲话。女孩穿着连衣裙，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手虚虚搭在林于霭肩上。 不知为何，何息脚步停顿了一下，林于霭转过头和他对视一眼他才迈步向他走去。 「介绍一下，这是何息，这是蔡怡。」 何息对蔡怡点了点头，「你好。」 「哈喽。」 一看那女生的脸何息就认出来这是上次在林于霭朋友圈看到的漂亮女生。他轻飘飘地看了眼她搭在林于霭肩上的手。 「到饭点了。」林于霭看了看手錶，「大小姐不嫌弃的话请你吃食堂饭？」 蔡怡扬了扬脑袋，「也不是不可以。」 吃完午饭，林于霭在食堂门口送客。 「注意安全。这就不用送了吧，就一百米就到大门了。」 「真是伤我的心了。我千里迢迢来找你，请我吃一顿食堂饭就这么无情地赶我走。」 林于霭有些无语，「你这话你自己听着信吗？」 蔡怡哈哈笑起来，「再见朋友们！」她轻飘飘地打了个响指，转身潇洒地走了，马尾一甩一甩的。 回寝室的路上林于霭跟何息说起蔡怡。 「她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吧，从出生玩到初中，高中之后就没怎么联繫过了。她爱豆最近几天在a市有个演唱会，她才过来，顺便看看我。我跟你说，她小时候老欺负我来着，她有一次咬我，把我背上咬出一大块淤青……」 「你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呀？」 林于霭拽了拽何息的手指。 何息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林于霭打开寝室门，随手关上。室友们还没回来，林于霭拉着何息坐下，拿起他的手指亲了亲。 何息摸摸他的脸，凑过去正要亲上，就听见开门的声音。 他坐了回去，轻轻道：「我们搬出去住吧。」 王俊走了进来，笑嘻嘻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唿，又低头噼里啪啦地打着字走到自己桌子边坐下。 「好啊。」林于霭对他笑了一下，从桌子上拿了一颗糖递给他。 柠檬味的，酸酸甜甜。 「喂，妈。小怡？对，你怎么知道她来了？哦哦。没什么事啊，就她来追星啊。早就走了。哎呀，人家忙着呢，没空管我。好了，拜拜。」 挂下电话，林于霭戳戳盒子里的水果，「我妈真是偏心，还特地打电话过来谴责我没有好好招待蔡怡。」 「阿姨很喜欢她吗？」 「是啊，毕竟那么一大圈邻居里就她一个女孩子，从小就被宠着。」林于霭撇撇嘴，「我们可没少受她压榨。」 「不过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林于霭露出一个恶狠狠的小表情，「撒娇装委屈谁不会啊，你哭我也哭，看谁哭得过谁。」 何息笑起来，「那哭一个？」 林于霭面无表情地道：「嘤嘤嘤。」 何息：「嘤嘤嘤？」 林于霭：「嘤嘤嘤。」 何息：「你是哪里来的嘤嘤怪？」 林于霭：「从你心里来~」 何息被土得说不出话来。林于霭哈哈笑起来，露出张扬的小酒窝。 「你是不是嫌弃我土？」林于霭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还拽着何息的手闹。 「我哪敢啊。」何息无奈地戳戳他的小酒窝，被林于霭一把抓住咬了咬指尖。 「别闹。」何息偏头看了看王俊，偏了偏身体挡在中间，林于霭反而更加嚣张起来，舌头灵活地打着转。 何息倾身凑近，林于霭紧张地看着他，然后他的脸颊就被制裁了。他不得不在何息的制裁下委屈巴巴地松了口。 第18页 何息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委屈了。 何息说：「你高数作业做完没？」 …… 林于霭：「没有。」 男朋友太关注我学习怎么办？在线等。 搬离寝室的进程进行得很快，他们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小公寓。林于霭又去添置了一些小物件，有些狭小的公寓也显得温馨起来。 餐桌上插着一束花。何息坐在桌边，等着林于霭起来吃早饭。 今天的早餐是小米粥，甜而不腻也不过分粘稠，林于霭很喜欢。 早上有自习课课，林于霭边走边打了个哈欠。 「困？」 林于霭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伸手揩去了眼角的泪水。 「昨天睡得也不晚啊。」 「哎呀，这和睡得晚不晚也没什么关系。冬天要到了呀，嗜睡也正常的嘛。」林于霭摸了摸何息的手，「你手好凉。你冷吗？」 何息摇摇头。可能是体内有金属的原因，他的体温一直偏低。 「你不会嫌弃我吧？」 林于霭笑起来，大大方方地牵住他的手，「让爸爸来温暖你！」 中午他们进去约好的餐馆包厢时，不出意外地受到了全员注目。 「哈喽！」林于霭笑着打了个招唿，拉着何息坐下。 大部分时候，何息给人的印象总是难以接近。他们本该开起林于霭的玩笑，却也因此都闭上了嘴，只进行着眼神交流。 「干嘛不说话了？是我男朋友太帅了吗？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何息，这是贾理，这是黎森然和陆曼。」 「你们好。」何息微笑着颔首。 气氛开始活跃起来，黎森然紧接着也介绍了他的女朋友。他们聊起了学校的趣事，何息也忍不住笑起来。何息准备去买单的时候才发现林于霭和黎森然已经悄悄去结了帐。 「我的朋友当然是我买单啊。」林于霭靠在他肩上头一蹭一蹭的，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又打了个酒嗝。 何息顿时被逗笑，和其他人说了再见就拖着黏在身上的林于霭回了公寓。 回去的路上林于霭又开始咿咿呀呀地唱歌。「这是醉了还是没醉？」何息抬起林于霭的头，一张傻笑的脸，「刚刚不是还很挺清醒的吗？」他坏心眼地捏住林于霭的鼻子，换来一声恶狠狠地「嗷呜」，他放开手，被林于霭扑过来一口咬在下巴上。 「嘶——」他动作轻柔地把林于霭脑袋推开，「痛不痛啊，林小狗？」 「你才是小狗！」林于霭被路边的奶茶店吸引了，直勾勾盯着里面的冰淇淋，「我想吃这个。」他可怜巴巴地拉着何息的袖子。 「在这等我？」 林于霭拽紧了何息的手臂，于是何息带着一个大挂件排队。 拿到甜筒的林于霭小朋友吃得小心翼翼，出乎何息的意料，还以为他会吃到鼻子上去呢。何息拉着林于霭的手，慢悠悠地走着。 他从来没告诉过林于霭，大一开学并不是他第一次遇见他。 「何息，何息，何息……」 「怎么了？」 「叫叫你。」 「小息小息小息。」 「嗯？」 「我是小溪流~永远小溪流~小溪流~小溪流~永远不停留~我是小溪流~永远小溪流~小溪流~小溪流~永远不停留~向辽阔的前方蹦前进~向辽阔的前方蹦前进~啦~啦~」 何息：「你是小溪流吗？」 林于霭想了想，摇摇头，「你是小溪流！永远不停留！」 何息笑起来。 林于霭一路唱着小溪流回了家。 「你是不是以为我醉了？我才没醉呢。」 「好，你没醉。」 「开心呀，你开心吗？」 何息边给林于霭泡蜂蜜水边回答道：「开心。」 林于霭在沙发上团成一团，「敷衍。」 何息在他身边坐下，摸他的头髮，「我从来没敷衍过你。」 「我有时候很怀疑，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林于霭垂着头，声音低低的，「一切都那么快，那么美好。我有点害怕。」 何息沉默许久，嘆了口气，「对不起。」 他不该把自己的害怕情绪传染给林于霭，不该让林于霭如此担心。这本该是他所害怕的，这一切是真的吗，他真的可以拥有吗，他真的配得起吗，如今却让本该无忧的林于霭为他的纠结自卑买单。 「都是真的。」他看向林于霭，却发现早就窝在沙发角落睡着了。 何息轻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呢喃道：「别担心，只要你愿意。」 只要你愿意…… 第15章第 15 章 被急促的电话吵醒的时候林于霭还在做美梦，梦里有只粘人的大猫死死地抱着他，又软又暖和。他迷迷煳煳地睁开眼，拿起手机接通。 「餵——妈，什么？奶奶怎么了？」林于霭顿时清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匆匆挂了电话，林于霭火速洗漱穿衣。 「怎么了？」 「我奶奶摔了一跤，晕倒了，现在在医院。怎么办，她会不会有事情啊，都这么大年纪了……」 「别慌，不会有事的。送医院这么及时，而且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何息握紧他的手。 「对，对。她一晕倒就送医院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司机马上就来接我了，如果我周一回不来帮我请个假。」 第19页 「我陪你去。」 林于霭看他一眼，「好。」 「先吃点东西吧，别到时候低血糖又晕一个。」 林于霭胡乱点头，勉强自己吃了几口。 司机很快就到了，路上林于霭一直紧紧抓着何息的手。 「还有好一阵子才到，要不先休息一会儿？」 林于霭摇摇头。 中途林于霭收到他妈的消息，让他不要着急，情况不是非常紧急。 他稍稍放松了一点，靠在何息肩膀上深深唿了口气。 进了医院，林于霭爸妈正站在走廊上，林于霭急忙问道：「奶奶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刚做了检查，额头有些肿，右腿骨折了。好在虽然摔到了头，脑内没有出血什么的。再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出院了。妈她现在在休息，晚点再进去吧。」 林于霭松了一口气。 「这是你的同学吗？跟着团团一起来的吗？哎舟车劳顿的，你们吃饭了吗？」 何息和林于霭爸妈打了个招唿。 林于霭：「这是我朋友何息。我们早上吃了点来的。」 看着时间已经到饭点了，他们一行四人就顺便一起去吃了饭。吃完饭林于霭去病房看了会儿奶奶。奶奶已经醒了，正坐着吃饭，见林于霭来了，她顿时露出一个笑来：「乖宝怎么也来了？奶奶没事昂。」 林于霭在床边坐下，「奶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怎么就摔倒了呢？」 「这不是不小心嘛，我只是想去浇花，不知道怎么地脚绊了一下就摔倒了。」 「你可担心死我了。」 「哎呀，奶奶没事，就是有点小骨折，手术都不用动，住几天就好了。乖宝早点回去上学吧昂。」 「那我后天再回去，刚好可以来医院陪陪你。」 「陪啥呀，早点回去吧，真没事儿。」 「奶奶是不是不想见到我呀？我伤心了。」 「说什么呢，你这孩子……算了随你吧。」 聊了一会儿，奶奶有些累了，林于霭就轻轻走出了病房。 何息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看手机。 「是不是有点无聊？」林于霭在他身边坐下。 何息摇摇头。 「我打算后天回去，可以吗？」 「嗯，你决定就好。」 护工已经到了，林于霭带着何息回了家。 带何息参观了一下家里，林于霭从冰箱里拿饮料回来，看见何息正看着柜子上的剪纸。 他把饮料递过去，「这就是我的处女作。」 「很可爱。」何息赞扬道。 奶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突然窜了出来，一边喵喵叫一边蹭林于霭的腿。林于霭把它抱起来，把小猫的脸对准何息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 奶罐乖乖喵了一声，好像在和何息打招唿。 何息笑了一下：「你好，奶罐。」 林于霭把奶罐放下，奶罐屁颠屁颠地围着他们转圈圈。 两人和猫玩了一下午，到饭点了，阿姨已经做好了饭就等林于霭爸妈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林于霭爸妈回来了，饭桌上他妈又谈起蔡怡。 「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怡现在都是个大姑娘了。团团你是和小怡一块长大的，你觉得她怎么样？」 何息默默攥紧了筷子。 「怎么样？就那样呗。」林于霭随口道。「妈你不会想撮合我们吧？」 林于霭妈妈笑了笑，道：「人家也挺好的。」 林于霭震惊，他从来不知道他妈还有这种想法。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何息，道：「可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呀。」 大家都惊了。 沉默中，林于霭继续道：「就是何息呀。」 一桌人都不敢动筷了，林于霭道：「怎么不吃了呀？」 「团团等下吃完饭来一下书房。」 吃完饭，何息迷迷煳煳地被带到林于霭卧室。 林于霭：「没事！我马上回来！」 过了半小时，林于霭回来了。何息迎上去查看了一下，没发现被打的痕迹，松了口气。 林于霭：「哈哈哈哈哈你想啥呢，我爸妈很开明的。」 「他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啊，就随便聊了几句。放心吧，不会给你支票让你离开我的。」 何息还是有些担心的样子，「你怎么这么突然就说了呢，我第一次来都没带点礼物什么的。」 「哎呀没事的，我爸妈看起来挺喜欢你的。」 「不行我还是觉得要去买点礼物。」 林于霭没办法，只好跟着何息出门，逛了许久才拎着几袋回家。 回到家里才发现林于霭父母都不在了。 「可能是去医院了吧。没事，明天再给也一样的。」 何息点点头，把大袋小袋拿进林于霭卧室。 「你今天跟我睡好不好？」 何息犹豫了一下，心想会不会给林于霭爸妈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事的，我刚跟我爸妈说过了，他们还骂我不矜持呢。」 何息：…… 洗漱完他们一起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