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兮何兮》
第一章 梅妃之死
苏凉国修篱宫
生命是什么,曾经卿西兮以为生命只是一场繁华的花开与花落。而如今,泡一壶闲茶,在这幽静的院子里,她却宠辱不惊,淡看风云。细数年华,精细的纹路开始悄悄晕染她曾经光洁无暇的肌肤,青葱的岁月竟在她二十二岁的年华背后悄然转身。宠冠后宫,无人能望其项背的她唇边竟带着一丝涩涩的微笑。
高墙大院,金碧辉煌。她笑着用手指轻轻在虚空划过。繁华盛世的后面她只看到烟花丛中,一张素淡恬静的少女的脸,睁着一双纯净涉世未深的明眸,天真地望着世间虚假的繁华。烟花那边,墨桥流水旁,一个白衣少年温润的笑,新月般的眼眸曾温暖她情窦初开的年华,也让她在以后无尽的孤独中一直在心里有着一抹余温,一种模糊不清的希望与期盼。
夜风袭来,天已微寒。无人明白身处繁华盛世的她为何突然会选择这样一处僻静幽远的地方作为府邸,离开皇帝的视线。
早在去年新春,新一轮的选秀就已经不可逆转的进行了,如今新鲜的血液充斥宫闱,各宫的嫔妃早已开始悄然运作,暗地里做着一些不能见光的勾当。但她们哪会知道命运的神奇呢,有一些东西是除不掉的,就像当初她的出现一样。
她的出现惊艳了皇帝的时光,她们的百般陷害谋杀最终都不能得逞,反而更快的把她推到了帝王的眼前。她目光突然有些迷离,眼睛里掺进些许湿意。二十二岁岁的她竟然有些心力憔悴了。她的宠幸繁盛了她的家族,所以她太明白在这里早已不是她自己的自由意志,她的梦想早就随着宫门的关闭而飘然远去了。曾经她多想策马驰骋荒原,多想轻舟西湖之上,多想跟着师兄看空天下世事,做个潇洒自由性情之人。只是世事变幻,不可预测,她终是逃不脱家族的命运。她瑟笑,纯净的面容挂上一抹浅淡的忧伤。
“主子,梅妃过来了,在外面候着呢!”修篱宫的总管侍女墨珂走过来轻声说。墨珂是她在宫里救下的。初来皇宫她无依无靠无心腹,是墨珂跟着她一点一点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她巧笑嫣然,瞬间萧索寂寥的院子竟然明亮起来,她的美无人能及。只是还能美多久,只是久看必生厌,眸光流转,已然收起初时的感叹。把手搭在墨珂伸过来扶她的手上,借力轻轻起身,婀娜的身子弱如拂柳,仿若一瞬之间她便会化成青烟一缕,随风而去。
墨珂总会轻叹,主子总是会不经意间就迷离她的眼,晃了她的心,这么美的容颜竟然还是留不住君王的恩宠吗?
她籍着微寒的风摇曳着身姿,往内堂走去。
“主子要在内堂见梅妃吗?”
她眉尖轻扬,甜美的声音虚无缥缈“谁说我要见她了?外面风寒,我有些乏了。让她回去吧。”
“主子?”墨珂有些着急,她总是弄不清楚主子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自己跑到这僻远的仿似冷宫的地方,放着皇恩浩宠不要,闭门谢客。听说这宫里已经闹翻了天,旧宠新欢每日上演争宠的戏码,主子这会到底在谋略些什么?主子就不怕皇上被别人抢跑吗?还是主子真的生了厌烦的出离心?
“梅妃一直与主子交好,这会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她才急急而来,主子你难道不想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她笑,如果依然好奇,她又何必跑到这僻静幽远的地方来呢。这时见梅妃,岂不是把自己卷了进去,终将难逃干系。再说,梅妃到底与谁交好,恐怕除了梅妃自己谁也不能确定,这两年梅妃一直示好,但讯息也只是通过书面传递,从来没有碰面的必要。这个鬼精鬼精的女子,这会突然来拜访她,恐怕是有人做好了大布袋等自己往里钻吧。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乏意,轻声对墨珂说:“如果知道的代价是你的脑袋,你还想知道吗?”墨珂惊得面色惨白,弱弱地说:“什么事情听一听都能没了脑袋。”
“好奇心跟脑袋哪个重要?”她笑着轻声问。
墨珂噘了噘嘴,嘟囔道:“这还用问吗?”然后转身对寝室门口的竹韵说道:“你去跟梅妃说主子最近身体不好,已经睡下了,让她回吧,也不用再来了,主子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服侍主子歇息了。”
竹韵应了声,急急去了。
她搬到这修篱宫已有两年之余,她惊艳了帝王的时光,可是帝王却从未搅动她的心底,聪慧如她当然知道爱上帝王的后果,恐怕只能万劫不复。六年,六年后宫的恩宠已经让当初执意送她入宫的家族得到了他们想得到的,如今她累了,只想在这帝王偏隅的小小院落中过过平淡如水的日子。
去年选秀,各宫的手上恐怕早就有了名录,邬离合郡的郡主琉璃丹红早已成了众矢之的。据闻这名异族女子艳冠邬离合郡,就是在偌大的主陆之地也难有人出其左右。只是这样一个异邦女子在后宫这许多的暗箭之下不仅平安抵达了帝都,而且毫无悬念的获得了帝王的恩宠,而且比她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由此已可看出恐怕这个女子必定会在宫里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吧。
这世人眼里繁华的后宫,在她眼里也不过是烟花一现,师父说:“守住心,你才能全身而退,不入世,你才能看清各种利害关系。”这也是她能六年圣宠不衰的缘由吧,因为她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所以她才可以看清这些假象背后的千丝万缕的纠缠。
六年,她一直无所出。都说母凭子贵,她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富贵而把自己的孩子陷落到这生死之地呢,大家都以为她不能生养,所以即便圣宠也还没有到必置死地不可的地步,可谁人知道她只是自己让自己断了生儿育女的可能。她不想争宠,但如果圣宠是她唯一能平安活下去的保障,她又怎么不争取?只是久看必生厌,多美的容颜也耐不住时间的磨砺,寻常人娶得娇妻几年也会厌倦,外面即便不如妻子的野花也会觉得格外清香美艳,更何况是这天下之主,朗朗天下的帝王。哪个女人能圣宠不衰?
她比不得落雪皇后,与帝王青梅竹马,也比不得家族圣宠的黛妃,家族为皇室立下汗马功劳,她只是一介平凡之女,只是一个州官的女儿,家族是蒙她庇荫才逐渐发展起来,只是这种发展远比不了黛妃家族的根深蒂后。只是黛妃不明白,太过根深蒂后的靠山有时也是皇帝心里最大的顾忌,所以黛妃至今也无所出,虽说这是后宫争斗的结果,帝王恐怕也是心知肚明,默许了这种种行为,只是为了压制黛妃及其家族的气焰。
“主子,您最近好像越发容易乏了,真的不需要太医调理调理吗?这皇上也真是,您都出来两年了,他竟然都没有召您回去,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墨珂不满的嘟囔。当初主子宠冠后宫之时,皇帝的眼睛都未曾离开过主子,而如今竟然说忘就忘了。主子也是好好的圣宠不要,非要说自己身体欠安,需要静养,要潜心礼佛,跑来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傻丫头,父母尚且为了利益而出卖子女,更何况是一个本不相识的陌生人,你怎么可以只凭借欢爱了六年就指望他对你倾其所有呢?”她淡笑,丝毫不以为意。师傅说,这世界原本就是一场梦,你不迷,能看透,就好。
不迷,看透,当年墨桥流水旁眼如新月的白衣少年,现在早已成为高僧大德,她进宫那日,正是他落发之时。
是因为她进宫他才落发,还是因为他的落发她才进宫,世间事如何能说得清楚。她爱上了他,可他说这是孽缘,然后放手任她在红尘里沦落。他说这是她要经历的,他无法更改,自己的命只有自己能改。
思绪飘得远远的,随着墨珂点燃的檀香浮起虚幻的泡沫,让她觉得更乏了。
“主子 主子!”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跟竹韵惊慌的声音。
她淡淡叹了一声,“该来的终是躲不过去!去给竹韵开门去吧。”
墨珂低低应了一声,也感觉到了必有事情发生。
竹韵快步地走进来,低低地说道:“主子,出事了,梅妃死了,就死在我们修篱宫里。”
墨珂惊得张口结舌,转头望向竹韵,“梅妃怎么会死在我们的宫里?”
“奴婢刚问过了,梅妃要见主子,下人引到偏厅奉茶,之后才赶着来回,等领了旨意回去的时候就发现梅妃娘娘七窍流血,已经死在偏厅了。” 竹韵匆匆地说:“管岳赶去看了,说是像中毒死的。”
“你是说奉的茶里有毒?”墨珂追问。
“茶是喝了一半,另一半泼在地上,却是有毒的迹象。这可怎么办呢?主子?”
“看来是有人不想我在隐居下去了。”她静静地说,繁华盛世背后藏了多少污垢的交易,梅妃虽然不是帝王最宠的妃子,却也是帝王之爱,梅妃的家族势力也不小,谁敢在宫里明目张胆地杀人。
“这梅妃死在我们的宫里,我们终是脱不了干系。”
“咱们宫里一共剩下没几个人,各个都是知根知熟的,何人会去做这样的事?而且只怕这事一发这宫里所有的人都难逃干系。”竹韵说。
“梅妃虽不得圣宠,皇上却也念着她的情谊,更何况梅妃家族根基盘根错节,怕是此事不能善终。”她淡淡地说道:“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慌乱总是没有用处。”
她重新躺下,对墨珂说:“让管岳去报吧!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见风。”
“是!”墨珂急急下去。
竹韵上前,帮她把被掖得暖些,轻轻地说:“好好睡一会吧,怕是明天就不得安宁了。”
岂用等到明天?她的心早就不得安宁了,从两年前的那一刻……
第二章 皇后
掖庭宫
清幽的夜色蒙着一层清辉,一轮皎月遥遥的悬挂在天空里,冷冷的俯瞰着朗朗帝都。
室内清幽淡雅,四尺长的檀香案上摆放着几本散乱的书籍,以供皇后娘娘闲时阅看。
宫落雪出生在一品大员的家中,父亲宫有道是朝廷的老臣,也是重臣之一。先皇过世时当今皇帝年龄尚小,作为老臣重臣辅佐皇帝是必须的事情,当时因为皇帝幼小,朝廷动荡,是宫有道和朝中几位其他重臣一起稳住朝纲,让皇帝顺利登位,对朝廷是功不可没。而宫落雪也是自幼就跟皇帝紫墨青梅竹马,皇帝到了娶妻的年龄,她毫无悬念的进入后妃之列。当上皇后除了自小青梅竹马,跟家族的势力更是不可分割。太皇太后当年钦点,也是为了给家族荣耀,更是让宫家从此为皇室鞠躬尽瘁。
宫落雪落落大方,端庄贤淑,倒是很有皇后的风范。她自幼爱慕紫墨,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他的后妃,只是当梦想成真,她真的伴在他的身边,看到的不是他对她的浓情蜜意,怜惜有加,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得宠女人,而她不过是这皇宫后庭的总管罢了。
宫落雪倚在寝宫的软榻之上,半眯着眼睛,身后倚着青玉抱香枕,在徐徐的熏香中有些昏昏欲睡。
身后是掖庭宫的侍女长,也是她的心腹宫萍。
宫萍拿着雕凤描金的篦子慢慢的梳理着皇后油亮乌黑的秀发,一边轻声慢语地絮叨着:“刚奴婢从内侍府回来路过凝黛宫,听里面的宫人说黛妃娘娘又在大发雷霆了。”
“黛妃这嚣张的脾气总是不知道收敛。”宫落雪淡淡地应了句,显得对这话题提不起什么兴趣。
宫萍也不急,依然慢悠悠地说道:“听说今晚皇上本来是掀了她的牌子的,半路上又被丹妃娘娘给劫走了。皇后您说这丹妃娘娘还真是厉害,总是有办法让皇帝临时更改行程,娘娘您也不管管吗?”
宫落雪轻轻挑了下眉尖,依然没有睁开秀目,似乎这个话题已经谈过多次,全没什么新意。“管?怎么管?如今这后宫已然成了琉璃丹红一人的天下了。皇上只是宠着她,她自己又谨慎得紧,如何管。”
“今个得到消息说,丹妃似乎有喜了,皇上已经吩咐御膳房那边给精细膳食了。”宫萍幽幽地说。
“什么?”宫落雪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眼睛瞬间睁开,睡意全消。得宠她可以不计较,但是要是产下皇儿可就不容易对付了。“丹妃如何有的身孕?不是一直给着药呢吗?你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宫萍停下手,也皱了皱眉,说:“想是她察觉到了,没什么动静,在她那边的人今天之前也安然无恙,她一直不动声色,怕是知道就算揪出了奸细也没用,我们还是会安插眼线,反倒不如将计就计,让我们掉以轻心,但今天奴婢和梅岭接头的时辰却迟迟没见她来,才觉得不对,仔细打听才知道丹妃有了喜,梅岭没用处了估计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宫落雪突然笑了,“有了也好啊,终于可以给皇家添丁了。”
“主子?”
“既然知道了,明天就准备些礼物送过去吧,也表表心意,皇上高兴。”
“如今丹妃府里严实得很,怕是会让人起疑呢?”
“起什么疑,选些不会出问题的,赶热闹的时候送去,心意总是要表的。”
她沉吟了一会又说:“明个本宫也过去看看吧,妃子有了皇家的骨肉,本宫这当皇后的当然要爱护有加。”
“主子?”
“放心吧,有人会更坐不住的。”
“您指黛妃娘娘吗?”
“她虽然得宠多年却是一直无所出,这会丹妃有喜她能不急吗?如今百密一疏,竟让她有了,急着也是没什么用处,从长计议吧!”
正说着,内室之外,侍女银屏温声地回道“回主子,修篱宫后庭总管管岳来报!”
“修篱宫?”宫落雪笑,“沉寂两年的修篱宫怎么这会也突然有动静了?”
“什么事?”宫萍应道。
“回主子,管岳来报,说梅妃娘娘去访卿妃娘娘,不知何故还没有见到卿妃娘娘就死了,死在修篱宫。”
“梅妃?死了?修篱宫?”宫落雪有片刻地愣神。
“主子,这梅妃怎么跟修篱宫扯上联系了,居然还死在了修篱宫?”
“你怎么看?”
“修篱宫的卿妃也不是傻子,与梅妃再有深仇大恨,也犯不着在自己的宫里杀人吧。再说也没听说两人有什么往来,恩怨的。”宫萍沉吟了一会分析说:“再说这卿妃当年突然隐退,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会子她突然搅进来也不知祸福呢。”
“卿妃隐退当年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所以这两年皇上也不能说什么。如今刚刚冷了皇上的念头,就出了这种事情,怕是有人想让皇上想起卿妃了,哼,看来黛妃消息倒是灵通,想是已经知道丹妃有喜的事情了吧?”宫落雪轻哼了一声。
“娘娘,您的意思是黛妃……”
“这宫里还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要人性命,她仗着家族之盛,知道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也奈何不了她。”
“可这梅妃家族也是望族,梅妃虽不得圣宠,可皇上时而也会想起,可见还是想着她的,这黛妃也太胆大妄为了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
“黛妃怎么让梅妃死到修篱宫去了?”宫萍困惑。
“她还真不容易,还真聪明一回,她这是斗不过丹妃了,想把卿妃也弄进来。只是卿妃是当年太皇太后懿旨隐退的,如今想让她出来恐怕不太容易,所以恐怕动静要大一些,把卿妃牵进来,才能让她重新出现在皇上的眼前。”
“这杀人的罪名如果卿妃洗不脱呢?黛妃娘娘岂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再说卿妃虽然得宠,可离开皇上的视线也有两年多了,也没见皇上提起过她,把卿妃搅进来有用吗?”
“这也是黛妃聪明的地方,如若皇上顾念着卿妃,自是不会让她有事,如果不再顾念了,怕是出来也没什么用处。”
“主子的意思是?”
“用卿妃来制衡丹妃倒是个可行的办法,只是黛妃终是眼光短浅。丹妃是异族番邦,再怎么得宠也扶不上正位,何苦生这门子的闲气,而卿妃就另当别论了。她在宫里本宫这心里就没踏实过,想不到黛妃到送了个天大的机会给本宫。”
她顿了顿,“梅妃之死总不是小事,这丹妃劫走了皇上,恐是今晚也难以安睡了。你派人过去看着现场,让银屏跟过去,另外,”
她招了下手,宫萍走进,宫落雪在她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宫萍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说道:“主子放心吧。”
“好,给本宫更衣,这会子要去见皇上。”
“是。”宫萍应道。
第三章 丹妃
丹红院
琉璃丹红天生的美人胚子。
艳丽无比的娇容,一双凤眼媚意天成,一头青丝梳成华髻,华丽雍容,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及地的粉蓝长裙用束腰点缀,更显得盈盈腰肢不盈一握,此刻正柔柔的赖在皇上紫墨的怀里,从身边雕花案几上的翡翠托盘里拿起一颗盘珠大小的葡萄细细的包着。长长的睫毛乌黑如墨染,一双凤目更是时不时的瞟向紫墨,神情中带着点娇羞又带着些许的俏皮,嫩白的面颊上晕染着些许红霞,整个人娇艳欲滴。
皇帝苏紫墨任由她赖在自己的怀里,他靠在床帐的边上,用绣满洒珠银线海棠花的帐纱轻轻缠住琉璃丹红雪白的藕臂,那凝白的腕子上带着红玉的镯子,白如雪,红似火,娇艳的让他不想移开目光。
丹红巧笑嫣然,讨喜得把包好的葡萄珠放进帝王的嘴里,虽然伴君也有两年,但皇帝赤裸裸的注视还是会让她娇羞无比,她轻轻的推了紫墨一下,撒娇地说道:“看了两年了还没看够吗?”
“你就像是一副惊鸿画,惊艳了朕的目光,朕如何看得够呢?” 苏凉国的国君苏紫墨一双鹰眸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一边调笑着说,一边用手轻轻掐了她凝白欲滴的脸颊一下,“说吧,今天又怎么了,你知道今天朕翻得是黛妃的牌子。”
“臣妾当然知道,只是刚才皇儿在肚中突然踢起臣妾来,臣妾从来没有孕育过皇儿不免惊慌,一时没有多想就差人去请皇上了。皇上?”边说着边怯怯地偷偷从睫毛下看向君王,苏紫墨反倒被她小女儿的模样弄得心情大好。
最近朝局烦乱,黛妃的家族日日在挑事,苏紫墨倒真是不怎么想见黛妃,只是许久未曾临幸,本来想着去安抚下。没想到半路被丹妃差人截了来,他倒是无可厚非,黛妃的性子太过嚣张,确实需要杀杀锐气,再加上刚才黛妃的父亲黛恒搅乱他的心情,让他也确实没什么心思去见黛妃了。
琉璃丹红不但人漂亮,性情温顺,而且新鲜点子也颇多,总能让他繁琐的心绪轻松快乐起来。
说闹间,总管太监崔潭在门口高声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有急事求见陛下。”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苏紫墨皱眉。
琉璃丹红也懒懒地坐起身,幽怨地说:“怕是今天臣妾截皇上来这里的事情被皇后知道了吧,这却是违反后宫体制的,臣妾自是错了,皇上别让皇后娘娘处罚臣妾,臣妾其实是太想皇上了,以后臣妾不敢了。”
“放心吧,朕喜欢的人谁敢拿你怎么样。”苏紫墨鹰眸里闪过一丝不悦。
门外公公崔潭继续说道:“皇上,皇后说梅妃娘娘在卿妃娘娘的修篱宫遇害了。”
苏紫墨的眼睛突然紧缩了一下,身后琉璃丹红一双凤目里也闪过一丝惊异。卿妃,她是久闻大名了,未进宫前就知道这个传奇女子六年圣宠不衰,本以为进宫后最大的对手会是她,哪知至今也未曾谋面。宫里没有人会提这个名字,仿佛她是个禁忌一样。
两年了,她伴在君王的身边,或许别人都在羡慕她的恩宠,其实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他们的这位苏凉国的皇帝陛下是常在花间走,却是片叶不沾身的。她这两年用尽心机,却依然不敢笃定陛下对她有情,所以她才明知道诞儿有风险,却不得不冒险的缘由。六年圣宠不衰,是也如她这般用尽心机绊住君王,让他能把目光停驻在自己的身上吗?
在这宫里没有圣宠她一介番邦女子要如何生存,如果恩宠不能久在,她就需要另外的护身符,就是皇儿。籍着皇帝还宠爱她生个皇儿。心细如她如何不知道自己这府里有着各宫的奸细,恐怕她这两年一直不能有喜就要在这些人身上找因由了,只是这奸细又不能请走,就算请走自还会有新的进来,她这才瞒天过海,等偷偷怀上了,才借着胎儿的由头把自己宫里的人清了个遍,皇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她这一步走得险,却也别无他法。
如今事情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这当口怎么修篱宫的卿妃会搅进来,看来这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女子,她们怕是要见面了。
苏紫墨有一瞬的走神,卿妃这个名字有点太过陌生了,身为帝王,身边女子围绕,冷艳傲冷也罢,端正秀丽也好,哪一个不是以他为天,为讨他的欢心倾尽心力,为得他的宠幸费尽心机,只有这个他宠幸了六年的女子竟然就这样决然而然视他的宠幸为无物,叩请太皇太后准她抱恙别院,从此远离他的视线,而无丝毫的留恋。想到这里他就感觉有股怒气在心里冲撞。两年了,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人,如今是谁有这天大的胆子竟然在修篱宫行凶,把这个他已经遗忘了两年的女人又突然推到他的面前来。
他起身,沉声问道:“皇后在何处?”
“回陛下,皇后此刻正在丹红院外面候着呢。”公公崔潭答道。
“卿妃呢?”
“卿妃娘娘身体抱恙,不能见风,此刻还在修篱宫休养。”
“休养,她倒是真沉得住气。传朕旨意,修篱宫封门,任何人没朕旨意不得进出,责令皇后全权负责此事,务必尽快查出杀害梅妃的凶手,以告慰死者的亡灵,不论是谁,决不姑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公公崔潭领旨。
苏紫墨的心突然一片混乱,他知道自己如若有一丝偏袒她的迹象,恐怕她就更难脱身。只是她能不能脱身与他何干,她既然两年前选择了自生自灭他就成全她好了。
“摆架回宫!“
“恭送皇上。”琉璃丹红没敢多言 躬身行礼。
苏紫墨没有顾暇她,冷着脸,鹰眸里带着一丝戾气,头也没回地出门而去。
琉璃丹红突然感觉有些冷,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升起。
进宫为妃本是她今生最大的期盼,艳冠邬离合郡的她自小就自视甚高,她从未安心过自己的出生地,也从未正眼看过邬离合郡的男子们,在她心目中她一直期待着觐见主陆的天子,以她的美貌,只有主陆的天子才是她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选。
父亲最终没有让她失望,成功的把她送进了这后宫之中,她也没有让父亲失望,这两年的圣宠已经让资源本不富庶的邬离合郡得到了更多资源与发展的机会。父亲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她想要在宫里站住脚跟不只是她个人的期望,也是父亲和全邬离合郡人的期盼。自小就聪慧绝顶的她从没有服过谁,就算是这个从未谋面的卿妃也罢,还能是什么神仙吗?
她刚才还娇羞柔顺的凤目里突然多了一丝倔强。能面对宫里的各种争斗独占圣宠两年,她的心智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
只是皇上刚才全然没有顾念的冰冷态度又让她心生寒意,毕竟恩宠了六年,难道竟真的是全不念半分情谊吗?
第四章 初审
修篱宫
室内檀香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她蜷缩在被子里昏昏睡着,一头墨染的青丝铺泻在素色的被褥之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颌,凝白无暇的肌肤,一双绝美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呈一条墨色的弧线,宛如一幅泼墨画。她是美丽的,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美的让人总是不舍得把目光移开。她真的是美丽的吗?如果真的是,为什么他却再也没有仔细看过她,为什么她的美丽对于他就像是空无一般,挑不起一点的波澜。
她蹙起眉尖,一丝痛苦浮上娇小的面庞。她做梦了。
满园樱花,风起时樱花随风洒落,漫天飘舞起粉色的花瓣,如精灵起舞一般,带着天地的灵气与妖娆。悠扬的琴声从樱花深处飘来,行云流水一般,仿若天籁。她循着琴声,在漫天的樱花中行进着,心里充满了异样的等待,直到看见一个眼如新月的白衣少年,在樱花树下轻抚着琴弦,美妙悠扬的琴声就是在他的手指下轻轻的滑出,少年在树下望向她,新月般的眼睛里闪着琉璃般的光芒,锦缎白袍,白衣黑发,衣和发都飘飘逸逸,不扎不束,随风飘浮,随花起舞,她痴痴地看着他,被惊艳了一世的时光。她走向他,走向他,她的心雀跃着,她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微笑。
只是突然风云变幻,瞬间天地变了颜色,风起云涌。她伸出手去,抓住那已经近在咫尺的人儿,只是,只是那人却冷冷地甩掉了她伸过来的手,新月般的眼睛也隐进了无边无际的阴暗之中,他转身离去,任她哭喊任她无助,他背对她,暗夜之下,她所能见的依然是白衣素袍,只是锦缎白袍此时已变成麻布僧装,他在天地间隐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她再也无法触及。“师兄—师---兄…”
她又再一次在夜半哭醒,醒来时早已泪湿枕畔。
该是深夜了吧,她睁开眼睛默默地凝视着窗外的上弦月。清冷的月傲冷地悬挂在天的一边,看似孤独也不孤独。
她这样折磨自己已有两年,夜夜噩梦,有时真的希望就这样归去,无牵无碍,似青烟一缕。只是这世事偏不如人愿,如今静修两年却被莫名其妙地卷入纷争之中。梅妃之死恐怕绝不是简单的谋杀这么简单吧。她退出宫闱退出圣宠,为何还是有人不肯忘记她。这两年她早已心灰意冷,看淡了世间的俗事,只是此事已发,定是和她修篱宫脱不了干系,事情总是冲着她来的,她总不能任由别人摆布。
她静静躺在床上长长叹了口气。
这宫里其实剩下的已没有多少人了,当初恩宠散去,早已人走茶凉,肯跟着她来这里的基本上都已经是心腹了,为何还会出这样的事情,这宫里还是有人被 收买,她的心一阵阵紧缩。
帝王心难测,六年恩宠她也无法揣摩帝王之心。伴君如伴虎,在君王身边的日子她从来没有放松过,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凭他的恩宠度日。宫里被宠爱的人总是众矢之的,她早就成为各宫嫔妃的眼中钉。这宫里人人虚情假意,除了利益,哪里有真情所在,即便是交好也不过是利益驱使。而君王性情难测,她如何能够不累。
如今事情牵扯到梅妃,梅妃与她交好还是早间的事情,只是梅妃示好后她就已经抱恙修篱宫,素日也不过偶有书信往来,说说宫里的情形,所以本也没人知道这之中的事情,这梅妃两年间也从未登门,突然此时闯上门来,而且还死在了她的宫内。
正思索间,外间传来悉悉簌簌的裙裾浮动的声音,一会墨珂就已掌着蜡烛走了进来。放好灯烛,走到她的床边,轻声说:“主子,主子。”
她坐起身,掀起床帐的一角,问道:“怎么了?”
“禁军已经把咱们这里全都包围了,门口也都是禁军已经不让出入,宫里的人全都被叫去了角厅。皇后娘娘已经在移架的路上了。”边说着边把找好的外衫放在床头的竹塌之上,“主子,怎么办?”
“事情出了总要解决,给我更衣吧,一会要面见皇后。”她淡淡地说。
“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没有,竹韵去看了,梅妃娘娘七窍流血死在偏厅,身上检查过什么都没有。主子你觉得是我们宫的人做的吗?”
“修篱宫离着主院是极为偏远的,这里几乎没有人迹。梅妃突然过来找我总是要有因由,知道我们曾经交好的也就只有她宫里人和咱们宫里人。两年未曾往来了,今天她突然出现然后就死在了咱们修篱宫,这事太过诡异了,先听听看看吧,一时我也糊涂了。”墨珂帮她穿好衣裙,又找了件白色貂毛的披肩为她披好,紧了紧领子,怕夜半风寒,娘娘受了凉。然后点燃灯烛,随她缓缓向外走去。
“是呀,两年也都平安无事,今天怎么摊上这样的事情?”墨珂有些郁闷。她对卿西兮是忠心耿耿,主子圣宠之时她跟随着主子,主子奉旨抱恙养病礼佛后她也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主子对她恩同再造。这会她也似乎感觉到了事情的复杂,不禁为主子担起心来。
“宫里近来争宠争得厉害,怕是有人想我卷进来,只是这宫里关系错综复杂,怕是事情的演变早已不是某人的本意了。”退隐两年都没人想到她,即便曾经圣宠之时是眼中钉肉中刺,但如今她以自愿到这堪比冷宫的地方,也可平了她的妒意了吧。两年都没动手,这会突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只是单纯的嫁祸也有点成本太大了吧。
墨珂突然停住脚步,看向主子失声道:“是不是皇后娘娘设的圈套,你们过结甚大,如今主子失了陛下的庇护可怎么办?”
“恐怕不是她的起因,她一个绝顶明聪的人如何会做这种糊涂的事情。她对陛下是情真意切的,如今国家政局动荡,朝廷还需要借助梅家的势力,她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她轻轻摇头说。
“这娘娘里面哪个对陛下不是情真意切?”墨珂反问了句。
“不然,即便情真意切,却不会有她的眼光,她心里其实很为大局着想的。”
“所以主子觉得不会是皇后娘娘?那还好了,不然皇上让她全权负责此事,怕是不易脱掉干系呢。”墨珂的心又略略放下了些。
“虽不是她的起因,但这对她却是个极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傻丫头,要我命的好机会啊!”她用手轻轻刮了下墨珂的小鼻子,暖暖地笑了下,一双清冷的大眼睛里蒙上一丝雾气。
“啊,娘娘,您别吓奴婢呀。”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角厅之外。
整个修篱宫已被禁军包围,没有皇上的指令任何人也不许进出。宫里也多了很多禁军,角厅这里就尤其多了,看这阵势,皇后娘娘大概是已经到了。
她不急不缓地迈上台阶,迈过大红的门槛,迎面对上的正是皇后宫落雪的一双秀目。此时目光中闪烁着几分笑意和温暖,见她进来,反倒迎向她走了几步,“妹妹两年不见了,姐姐可是想得很呢。”
她轻轻俯身行礼,婀娜风流的体态让一举一动都律动着惊人的美丽。“娘娘吉祥。”
宫落雪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上前牵住她的手温和地说:“听说你这两年一直抱恙,本来早就该来看望,只是你也知道这后宫繁杂的事情又太多了,常常是忙得不行,这事反倒搁下来了,你别怨姐姐才好。”
她也浅笑着回应,这虚假的客套她早已适应,她之余皇后恐怕是她除之而后快的人选中的第一名吧。
她环视了下角厅,皇后带了宫萍银屏以及她宫中的侍女们,而自己宫里的二十多人都在一旁低头站立着,大家面色惶恐,见主子进来匆匆望了她一眼,神情到显得略微放松了些。
“修篱宫里出了人命案,妹妹已然知晓了吧?不知道妹妹怎么考虑?”
“梅妃死在臣妾的宫中,即便臣妾全然不知是怎么回事,也终是脱不了关系。梅妃娘娘性情温顺,与人为善,谁会这么残忍地杀害她呢?”她也淡淡地回着:“皇后娘娘一定要找出凶手,以告慰梅妃娘娘的在天之灵。”
“妹妹说的是,这梅妃品性纯良,真是不知道谁这么狠的心肠,这么一个活脱脱的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残了。姐姐我虽然全权负责,但这里毕竟是妹妹的宫邸,所以特意等候妹妹一起,我们一同办理这个案件。”宫落雪拉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殷切地说。
“娘娘厚爱,臣妾不敢,梅妃死在臣妾的宫里,臣妾是有嫌疑的,如何能担得起娘娘的抬爱,娘娘尽管公事公办,臣妾自是一切听从娘娘的安排。”她后退了一步,又弯身施礼。宫落雪就是这样一个人,被称为是最没有架子的后宫之主,对谁面上都是妹妹长妹妹短,只是她太了解这个笑面虎了,看她笑得这么娇艳欲滴,恐怕这事情定是顺了她的意,怕是大麻烦来了。正想着,有禁军来报:“回娘娘,验尸结果已出,请娘娘移架。”
宫落雪看了她一眼,体贴地说道:“卿妃向来身子不好,梅妃才死,那地方阴气太重,还是把验尸官叫来在这里回吧。”
“是。”
第五章 取证
修篱宫角宫
天际已经发白,这一夜未眠的人都各怀着心机。
修篱宫本是一处荒废的院落,卿西兮请旨搬过来之后对庭院做了休整,池塘里小叶睡莲,塘岸边上是成片的樱花树,院落之间也种满了各色的花卉,初春时节格外的漂亮,只是此时已是深秋,园子不免显得萧瑟,但依然清幽雅致,虽不能奢华倒也让人能静心如水。这会淡淡的鱼际之白陇在修篱宫的上空,整个院子的轮廓初现,像是刚刚睡醒的佳人,带着几分慵懒。只是细看下满院子的铁甲武士破坏了这里的和谐之美,平素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修篱宫本也不大,角宫位在修篱宫院内的东北角上,如今宫里的人全被聚集在那里,皇后也面带微笑地坐在正座之上,身后是宫萍和银屏,神色安然地等候着验尸官的到来。
卿西兮坐在下首,一双美目淡淡地望着地板的一隅,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覆住眸子,面上无波无澜。
良久,验尸官在侍卫带领下走进角厅。
跪下行礼,“给皇后娘娘,卿妃娘娘请安。”
“罢了吧,梅妃的情况怎么样?”宫落雪收起笑容,严肃地问。
“回娘娘,梅妃娘娘系中毒身亡。中的是烟笼纱之毒,瞬间能让人七窍流血而死。”
“烟笼纱?这么美妙的名字居然是一剂穿肠毒药。”宫落雪幽幽地说:“这烟笼纱在何处可以得到?”
“回皇后娘娘,这烟笼纱是毒药中的极品,极其不易得到,更不是寻常人家能寻到的东西。这本是青岚之地才能产出。”
“怎么讲?”
“这烟笼纱本是青岚高地上产的一种奇花,青岚那边有秘术能把这种花制成可以收藏的毒药,此药性之毒,仅仅是细微的一粒就能致人死命。”
宫落雪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似是不经意地说道:“卿妃的哥哥现如今是在青岚高地那边镇守吧。”
她莞尔一笑,美目轻巧地望向皇后,轻声回道:“是,臣妾的哥哥与梅妃的哥哥及其他将领现如今在镇守着青岚。”
一句话轻轻巧巧的驳回了皇后地探问。
宫落雪也不生气,面上带着温煦的笑意,“是啊,你家跟梅家一直关系都不错呢。”
“回娘娘,臣妾自进宫后对宫外之事已不太清楚。”她不咸不淡地跟了一句,把宫落雪下面的话堵得死死的。古来后妃不能干政,她本就无需明白这里的关系。
宫落雪也不着恼,继续问道:“那边看过了吗?”
侍卫长上前道:“回娘娘,都查验过了,梅妃娘娘是饮了杯中茶才中毒而亡的。臣等也已经检验过摔碎的茶杯,却是有跟致死梅妃娘娘相同的毒液残留。”
“是谁奉的茶呀?”
“是修篱宫里的下人。”
“带来了吗?”
“是。”侍卫长应完话,转头望向偏角处,那里集合着修篱宫20多位下人,他喝道:你,还不快过来见过皇后娘娘。”
人群里一个个子矮小的小太监磨磨蹭蹭地蹭了出来,此刻面色有些惨白,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有些抖。他跪下行礼,“给,给皇后娘娘请安。”
侍卫长瞪了他一眼,沉声道:“把夜里发生的事情说给皇后娘娘听。不得有任何隐瞒。”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回道:“昨日夜里奴才正在门房当值,传来叩门的声音,问了几句何人叩门,没有人应答,只是一直叩着门,节奏不急也不缓,奴才开门一看,是梅妃娘娘。她穿着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藏在斗蓬里。”
“你一个门房的太监,你家主子与梅妃又素无往来,你是如何识得她便是梅妃呢?”宫落雪端起茶杯,放到唇边刚要饮,突然想起梅妃就是在这里饮了茶魂飞魄散的,不由得顿了一下,把茶又放了回去。
“回,回皇后娘娘,我家主子素来与梅妃娘娘交好,梅妃娘娘来过几次,奴才虽然眼拙但还是有印象的。”小太监磕磕巴巴地说道。
这句话冒出,让原本心神不属的她突然微笑起来,原来玄机是藏在这里的。
身后墨珂却早已沉不住气,怒喝道:“小德子,你胡说什么,主子什么时候跟梅妃娘娘交好,梅妃娘娘又什么时候来过…..”
“住嘴,墨珂,你越来越不像话,皇后娘娘问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还不赶快认错。”没等墨珂说完,她断然地喝停了她,转头向宫落雪道:“姐姐不要见怪,都是臣妾教导无方。”
墨珂很快就明白的了主子的意思,向前几步,行礼,低头道:“奴婢不懂事,请皇后娘娘处置。”
宫落雪到笑了,卿西兮的打断倒是让她本欲掌嘴墨珂的想法无法实施,只能顺坡道:“罢了罢了,她也无非是护主心切,起来一边伺候去吧。”
“谢皇后娘娘。”墨珂站起身,退回到她身后。
宫落雪淡笑着说:“即便你家主子与梅妃交好,这夜里梅妃来访你不觉得奇怪吗?”
小太监小德子回道:“本是应该觉得奇怪的,只是,昨日清晨,主子让奴才去给梅妃娘娘送信去,清晨送的信,梅妃娘娘夜里来访,奴才寻思可能是主子们约好的,遂没敢多问,请进偏厅奉好茶,就去回了。”
墨珂听到这里已经气得面色潮红,她努力隐忍着,但眉毛还是忍不住立了起来。倒是卿妃依然淡淡的,一双墨染般大而迷蒙的眼睛飘飘忽忽的,似乎没个焦点,也无法吃透她在想什么。
“妹妹,你清晨送信约梅妃过来的吗?”宫落雪转头看向她,面上却已没有了笑容。
她依然低垂着眼睛,回道:“断无此事,望娘娘明察!”
“是吗?”宫落雪又把目光移向太监小德子,声音冷冷地说:“你家主子说断无此事,想是你这个小太监擅自想出来的谎话来蒙骗本宫,来啊,给本宫拉下去乱棍打死。”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才,奴才有证人啊!”小德子面色惨白如纸,身子更像个纸人,单薄的似乎一瞬间就化成碎片了一般。
“证人?”
“是!”
她努力心神听着这一唱一和,本早就设好陷阱,欲置她于死地,偏偏又要做出一副护她的嘴脸,她不由在心里长长叹息。事情来得突然,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这小德子跟着她,怕也有几年了,是何因由跟在身边早已不记得,没有想到平日里完全不起眼的小角色如今竟让派上了大用场,这皇后也可谓用心良苦啊。
“奴才送信是去梅妃娘娘宫里,她宫里自是有人识得小人啊。”小德子尖声说。
“梅妃宫里那么多人,你可能指认出来。”
“可,可以,娘娘。”
“好,带他去梅妃宫里,把下人们集合起来,让他指认,如若胡说八道,本宫定不饶你!”
侍卫把小德子带下去,到梅妃宫里指认。
第六章 黛妃
凝黛宫
黛妃是苏凉国权臣黛恒之女。
宫有道是文官,黛恒是武将。
宫有道是重臣老臣,黛恒同样也是重臣老臣,黛家在军方的势力不可小觑,黛家子孙很多也都在戍守着边境,确实为国家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外患尤重,朝廷依赖黛家的地方还很多,所以黛妃的宠幸一直都在。
黛妃体态风流,容貌妖娆,娇媚妖艳,有着一种别样的摄人心魂的美丽。
此刻的凝黛宫又恢复了初时的平静。
昨夜丹妃劫走了本应去凝黛宫的皇上,黛妃娘娘大发雷霆,寝宫内能摔得东西无一幸免。盛怒之下她更加加快了自己计划的实施。
昨夜梅妃之死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梅家虽然根深却深不过她黛家。如今梅家犯了事,只是事情如今还没有传到皇上的耳朵,而是压在黛大将军的手里。为了家族梅妃也只能受制于黛妃。这后宫中本来就是盘根错节,虽说是不干政事,却又和自己的家族有着根深蒂固的关系。
帝王的恩情反复无常,单凭宠幸的妃子除了卿妃又有哪一个能长久的。
这一夜黛妃也未曾安眠,鱼际发白的当口已然唤侍女更衣梳洗。婢女黛眉走进来,主子脾气暴躁,喜怒无常,早就让她练到了察言观色的最高境界。主子一向有清晨沐浴的习惯,她在内间的浴盆里放好水,撒上玫瑰花瓣,倒入清香的精油,一边给主子脱衣一边跟主子汇报着得到的消息。
“皇后娘娘已经到了修篱宫,皇上已经责令皇后娘娘全权处理了。”
黛妃一身蜜色的肌肤吹弹可破,肖肩窄背,腰肢细细不盈一握。青丝秀发散着一直垂到腰际,虽然已经26岁,却依然神韵动人,全身散发着妖娆的诱惑。
她轻轻跨进木桶浴盆,任水珠慢慢浸润全身,晶莹的水珠在蜜色的肌肤间滑动着,整个房间溢满氤氲的气息。
“皇上哪里有何动静吗?”她半眯着细长的眼睛,享受着泡浴的舒适,懒懒地问。
“小顺子说,皇上昨夜听闻就离开了丹红院,一夜都在勤政殿,没有休息。”黛眉柔声回答。她家主子脾气暴躁,不该她说的话她一般绝不多说一句,主子如果想让她知道自然会告诉她。
“皇后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回主子,宫萍神神秘秘地跑了趟梅妃的腊梅宫,但很快就出来了。”
“嗯。”她泡得舒服,嗓子里发出磁性而又诱惑的声音,闭上眼睛靠在浴盆里享受水的抚摸,就在黛眉以为她快睡着时,她才懒洋洋地说道:“就知道她不会闲着,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机会,她怎么可能不把握呢。”
黛眉没有接话音,乖巧的在黛妃身后站立着,准备主子随时召唤。
氤氲的水汽模糊了房间的疆界,此间的黛妃也越发的妖异娇艳,她伸出玉臂,细细看着自己蜜糖一样的肤色依然光洁如初,只是和君王的感情却早就不复当初了。这几年她看着他恩宠着不同的女人,心里妒忌的发狂。她跟宫落雪考虑的不一样,宫落雪要得是她的后位,而她要的是皇上的爱惜。
没有人知道当初卿西兮为何在圣宠之时突然隐退,可她却很清楚,她有能力让她复出当然就有能力再让她臣服在她之下。可是不过才退隐两年多皇帝的身边就又跑出来一个狐狸精,夺走了皇帝对她的宠爱。这丹妃肆无顾忌,仗着圣宠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连连跟她争宠,偏偏皇上又爱她爱的很。每次看到丹妃那媚样,她都想狠狠地抽她两个耳光。风光吗?这宫里有谁能一直风光的?她要卿妃复出就是想扇丹妃两个耳光,想看看她圣宠不再了会是个什么德行。想到这,她的唇角不由得浮起笑意。
静谧的屋子里突然想起黛眉的声音:“主子,白大夫过来了。”
她“嗯”了一声,这白大夫,名唤白长轩,是父亲的心腹,除了医术高明,谋略也不可小觑,父亲把他送入太医院中就是为了能必要的时候能帮她一下。另外进宫这么久她一直不能有孕,除了她,父亲也甚是焦急,不能产下子嗣,向来地位就不稳。黛家虽然此时权利擎天,可世事变化无常,总是诞下皇子更保险一些,所以这白长轩也是父亲找来给她根治毛病的人。
“让他略侯片刻。”
“是!”
“新消息有吗?”
“回主子,刚才来报,说皇后娘娘已经命人带着小德子赶去腊梅院了。”
她不由得得意一笑,就知道这个蠢货一定会中计。想不到皇后对卿妃居然有这么大的恨意,这么好的机会她还真是失了平时的谨慎。
黛眉看着主子诡异的笑,忍不住问了句:“主子,卿妃娘娘斗得过皇后娘娘吗?”
“斗不过才好啊,宫落雪一旦坐实了卿妃的罪名,我就能一箭双雕了。哼哼,宫落雪这次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哈哈哈”虽说赔进了卿西兮,可是如果能除掉宫落雪也有很大的诱惑力吧。
凝黛宫里突然响起了黛妃放肆的笑声。
主厅等候的白长轩深深皱了皱眉头,这个主子有点太过嚣张,怕是早晚会大祸临头。
第七章 嫁祸
修篱宫角厅
天际已然全白,修篱宫的全貌也清晰的呈现在阳光之下。秋日的寒冷与萧索让本就寡淡的院落更加的静谧。
她与皇后坐在角厅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等着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些事情本就注定了要会发生,谁也无力阻挡,只是除了上天谁也不知道剧本会如何去演。
“回娘娘,小德子回来了。”一个多时辰之后,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宫落雪难掩内心的喜悦,脸上漾开浅浅的笑容,面容也突然生动起来。
“带进来。”
“是!”
侍卫带着小德子走了进来,同行的还有两名腊梅宫里的侍女。三人均都低着头,躬着身子小碎步的移了进来,一同给两位娘娘请安。
宫落雪问道:“可有结果?”
侍卫应道:“回娘娘,这两名女子是德公公指认之人,她们也据都承认认识德公公。此一女子确认德公公昨日清晨确实去腊梅宫送过信。”
“噢?”
“你,把知道的情况跟娘娘回禀。”侍卫沉声对其中一名侍女说道。
地上的一名侍女跪着往前蹭了两步,低着头细声回道:“回娘娘,昨日清晨,德公公确实到腊梅宫送信,信是送到奴婢手里,由奴婢呈给我家主子的,至于信中说了些什么,奴婢就不知了。”
“你是梅妃边上的什么人啊?不要怕,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才好替你家主子早日抓到凶手。”宫落雪温和地说。
“奴婢梅香,本是我家主子自家中带来的贴身丫鬟,这许多年一直伺候在主子身侧,如今,如今…”说到这里,梅香竟是已然哽咽悲涕,话语抽搐,她强忍着悲痛说道:“皇后娘娘一定要为我家主子做主啊。”
宫落雪的眼睛竟也有了些许的湿润,柔声宽慰道:“你这丫头倒是有心,知道惦念着你家主子,你先不要啼哭,先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本宫。你因何识得这个公公。”
“回娘娘,我家主子一向与卿妃娘娘交好,这两年卿娘娘抱恙这修篱宫中,我家主子也终是挂念,时常会跑来探望,奴婢跟梅兰姐姐常常会陪着娘娘过来,经常是德公公给我们开门,自是识得的。”
“你家主子昨日来访,为何是独自前来?而没有你二人陪同?”宫落雪问。
“昨日主子接到德公公送来的信后就一直很沉默,晚些时候主子出门不让奴婢们跟着,只是说想一个人静静,并没有告知要去修篱宫。”
“你旁边是何人?”
梅香后面的侍女长的眉清目秀,神色之间带着一点倨傲,此刻似是不太情愿地跪着向前蹭了两步,低头回道:“回娘娘,奴婢梅兰。”
“梅香说的是否属实?”
“回娘娘,属实。”
宫落雪突然不再言语,一时之间整个角厅突然一片寂静。
卿西兮身后墨珂已然面色惨白,她终于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做好的圈套,是一个没有办法反驳的阴谋,她偷偷看向主子,此刻她觉得自己全身发凉。早就知道皇后娘娘跟主子过节大,只是没想到她居然敢编出这样一则无中生有的事情来。她的身子有些微微地颤抖。
突然一只温润的手从下面轻轻地握住她的。她低头,看见主子把手背了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看不到主子的表情,可是握住她的那双手却安稳温暖,让她心里突然温暖了一下。主子都已经麻烦缠身了,此刻却还想着她。她突然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修篱宫的宫人们也都发现了事情的蹊跷,突然明白梅妃的死恐怕是不会得到善终了。
良久,宫落雪才缓缓的把头转向卿西兮,神情已然变得严肃,“妹妹,有何话讲?”
她笑,笑得云淡风轻,仿佛她们一直再说的事情跟她没有丝毫的关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臣妾无话可讲。”
宫落雪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心里总是跟吃了颗苍蝇一样难受。这会人命关天的大事情,她居然不跟自己跪地求饶,让她秉公处理,也没有勃然大怒,斥责下人的胡说八道,反倒淡然处之,不动声色,着实让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不管怎么,这杀人的罪名怕她是会坐实,就算陛下想要偏袒她也无从下手了吧。宫落雪突然心情大好。
“姐姐一没看见臣妾写给梅妃相邀的书信,二没确定这茶里的毒是臣妾所下,如何就这般早的要下定论?”她突然抬眸望向高坐的宫落雪。她倒想看看她还安排了多少后着,这修篱宫里到底还有多少他们的眼线。
宫落雪笑:“妹妹说的甚是。姐姐本也无其他意思。只是皇上有旨,我们总要尽心尽力,不放过任何细节才好!”
宫落雪说完,目光又转向小德子,问道:“梅妃娘娘的茶是你奉上去的吗?”
小德子跪在地上,细声细气地回道:“这茶水是奴才奉上的,只是却不是奴才泡的。”
“此话何意?”
“回娘娘,奴才去茶坊取水的时候,刚好有一壶是烧开的,奴才也没多想,急着奉完茶好去回禀我家主子梅妃娘娘来访的事情。”
“那壶水是何人烧的?”
宫落雪沉声问着,眼睛威严的扫过修篱宫宫人。大家都低着头,没有人出来应声。
“没有人承认?以为本宫就没办法了吗?来呀--”宫落雪拉长了声音,不怒自威地说道:“搜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卿西兮坐在一边眼睛依然淡淡地垂着,她明白今日之事定是不能善终了。每个环节宫落雪都计划的严丝合缝,让她无法反击。现在只能静待事情的发展,怕是跟皇后说什么也没有用处。毕竟梅妃是死在自己的宫里。
侍卫们分成小队前去各个房子搜寻。
不一会,就有人回报:“回娘娘在东偏殿搜出一包药粉!”
卿西兮眉头稍动,看来自己这宫里头除了小德子竟然还有皇后的人,想不到自己退隐两年,可丝毫没有消减皇后对她的防范之心,也可见宫落雪思维的缜密。
“东偏殿?是谁的住处?”宫落雪沉声问。
那边竹韵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后,一时之间完全蒙掉了。
卿西兮和墨珂也显然吃了一惊,东偏殿一直是竹韵的住所。修篱宫虽是废院可规模并不小,她的下人并不多,所以大家都有自己的住处。只是这药包怎么会出现在竹韵的房中?
“是谁的住处,站出来!”皇后又轻喝了一句。
竹韵才晃过神来,向前跪倒行礼说:“回娘娘,是奴婢的住处!”
“给她看看这东西,她识得吗?”
侍卫把搜到的一小包东西递到她的面前。
包裹是湖蓝色的,上面绣着并蒂花,粉色丝线勾边,角落的地方还有个小小的韵字,确是竹韵的手帕,只是这里面何时裹了这东西,她竟完全不知道。一时之间竟不知道从何答起。
“这是你的东西吗?怎么不回本宫?”
“是,是,不是,不—是----”竹韵有些语无伦次。
“到底是还是不是?”宫落雪又问了一句。
竹韵无助地看了一眼主子,接触到卿西兮温暖的目光,心神才有些安稳,回道:“手帕确是奴婢的,只是确实不知道这里面包的是何物?”
宫落雪看向侍卫长:“验过了吗?”
侍卫长上前一步回道:“回娘娘,验过了,确是烟笼纱!”
宫落雪勃然大怒,一拍桌子怒道:“大胆奴婢,现在你还有何话讲?如何毒死梅妃还不从实招来?”
“奴婢真的不知啊,请娘娘明察!”竹韵喊道。
“来呀,把这贱婢押起来待本宫回明皇上再行审理,修篱宫与梅妃之死干系甚重,宫门封闭,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出。”说完又转向卿西兮温声道:“妹妹自是能体会姐姐的难处。”
她压下怒气,回道:“臣妾明白,恭送皇后娘娘。”
宫落雪押着竹韵和小德子,带着宫女太监浩浩荡荡的离开修篱宫赶去给皇上回禀。留下修篱宫里一干人众瞬时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第八章 吞毒
修篱宫角厅
皇后离开之后,大家一窝蜂的围了上了,叽叽喳喳慌乱的像找不到归路的小鸟。
墨珂怒道:“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跟着添什么乱!”
瞬间角厅安静了下来,大家没人离开,只是一起看着卿西兮。
“主子,怎么办?”
“皇后把主意打到了竹韵身上。”她冷冷地说。
“主子什么意思,竹韵断不会背叛主子的,主子尽可安心。”墨珂不解地说。
她看了墨珂一眼,“皇后是有备而来,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不是胸有成竹绝不会这般行事!”
“那竹韵也不会背叛主子的!”墨珂倔强地说。“奴婢敢拿脑袋担保。”
她笑了,小巧的鼻子轻轻皱了皱,大大的眼睛蒙上一层温暖的笑意,“你还是饶了你的脑袋吧,让她多在你头上长两天吧!”
说罢大家不由都笑了起来,刚才的阴霾被一扫而光。
她看了大家一眼,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你们散了吧。”
下人们互望了一眼,都倒退着慢慢移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墨珂和管岳两个人。
她眉眼轻扬了下,示意墨珂去关上厅门。转头对管岳说:“小德子是什么时候来到我们宫的?”
总管管岳皱眉,说:“主子在惊鸿院的第三年来的,总是一副很讨喜的样子,对谁都很逢迎,主子到修篱宫之后他也跟了来,奴才还在心里赞了他呢,没想到居然是个奸细,呸!”
墨珂道:“如今这宫里不知道还有没有皇后的眼线了,想着都有些怕人。”
“现在想来这院子里即便没有皇后的,怕是其他各宫的也会有,竹韵此去定是凶多吉少,一定要早做打算。”她说。
“竹韵会死吗?”墨珂说着眼睛都红了。
她刮了一下墨珂的小鼻子,“一时半会的还死不了,但恐怕有些事情会由不得她。”说着眼睛突然变得幽远,“管岳,竹韵在这宫中可是与谁有了私情了?”
“主子怎么会这么问?”管岳不解。
“我贴身丫头有两个,为什么她没找上墨珂反而找上了竹韵?她们两人比较起来,竹韵更加稳重心细,心理防线也更难打破。”
“主子的意思是他们拿住了竹韵的把柄?”管岳问。墨珂在旁一听也急了说道:“竹韵能有什么把柄落在皇后手上,她有什么心事都会跟奴婢说,奴婢从来没听她说过,也没见她有什么异样啊。”
她白了墨珂一眼,没有理她,继续对管岳说:“包裹毒药的帕子上绣的是并蒂莲,你们注意到了吗?”
管岳惊得抬起头来说道:“这样说来,竹韵是一定会背叛主子的。如果她一口咬定是主子让她下的毒,怕是主子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皇后弄得这样决绝,想来定是有了十成的把握。”
“要怎么做,主子?您对奴才们有再造之恩,只要您吩咐,奴才命都可以不要。”管岳尖声说。
“是啊,主子,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等死啊。”墨珂也跟着说。虽然她还是没弄懂竹韵怎么就一定会背叛主子,但她决定先不去想这个问题,她相信主子肯定不会错。
“既然出了书信相约这一出,怕是皇后定会找人仿我的笔记的。这两年跟梅妃本就偶有书信往来,仿写本就不是难题。她一步步设计的都很精妙,根本就没打算给我留活路。”她长而翘的睫毛轻轻垂着,勾画出绝美的弧线。“只是这烟笼纱得之不易,她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又是如何预先知道梅妃定会死在烟笼纱之下呢?”
她沉吟了一会,又说道:“现如今只有一个人能救我们。”
墨珂正垮着一张脸听主子分析,一筹莫展的她猛然在主子的话语中听到了转机,忙连声问道:“谁,谁能救我们?”
她轻笑,墨珂总是小孩子心性,心里藏不住一点事情。可这样也才好,这阴谋漫天的宫闱里,墨珂总是让人心安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皇上了!”她幽幽地说,虽然她极不愿意提起这个称谓。
“啊?皇上啊?”墨珂的脸又垮了下去。“皇上两年都没问过您的死活了,再说这宫门都封了,如何能去求皇上?”
管岳却比墨珂心智健全很多,这会问道:“主子既然这么说,定是有了方法了吧。”
她笑,眸子放出琉璃色的光芒,“此刻皇后定是会前往勤政殿与皇上汇报此事,怕是今夜她就会连夜审讯竹韵,我们一定得抓紧时间才是。”
“主子有什么需要奴才们做的?”管岳问。
“如今这局势,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她要污蔑我毒害了梅妃,如果连我自己都中了烟笼纱的毒呢?”她的眼睛里闪现着一抹惊人的美丽。
“什么?”墨珂与管岳同时惊呼出声,“不可!”
“主子,烟笼纱刚才验尸官都说过了,极其微小的一粒就会丧命,您别吓奴婢啊。这个办法万万不能。”
管岳也说道:“主子千万不可,奴才们断不会让你这样做的。”
她幽幽叹了口气:“烟笼纱本是产于青岚高地,需要秘术配置方可。但烟笼纱的花本就及其罕见,何况能炼制它的术士就更是凤毛麟角了,所以皇后刚才拿给竹韵看的肯定不是烟笼纱。烟笼纱本就稀少,宫中怎么会有人识得。验尸官不过是通过症状推断中了烟笼纱之毒,如何识得烟笼纱的样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墨珂管岳听得入神。“主子的意思是这药是假的?”
她继续说:“我们去竹韵房中查一查自会知晓了。”
墨珂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主子刚才还在说的话跟要去竹韵房中有何关系。她转头对管岳说:“这宫里怕是还会有奸细,除了皇后的其他各宫的也难以排除,你一会守在竹韵的房间外,不要让别人靠近,我和墨珂进去看看。”
管岳点头。三个人自角厅出来直奔东偏殿而去。
琉璃宫东偏殿
东偏殿在她的寝宫东边,是竹韵的住处,西偏殿是墨珂的住处,只是这两个丫头都对她尽心尽责,总是会宿在她寝宫的外间屋里,怕她夜里有需要不好叫她们,这两处偏殿倒是成了她们日常放东西的仓库了。
“主子,这里能看到什么?”墨珂不解地问。
她一边在东偏殿里寻找着一边给墨珂解释:“傻丫头,竹韵刚才的神情与表现定是全然不知情的,如果他们已经买通了竹韵大可刚才就可指认我为凶手,不必费些周折了。如果竹韵不知情,那搜出的东西定是陷害。”
墨珂睁大眼睛聚精会神的听着。
“主子刚才怎么不揭穿她们?”墨珂急急地问:“这样竹韵就不用被带走了。”
“哪有那么简单,皇后蓄意要栽赃给我,跟她说有什么用处。”
她继续在殿里仔细地看着,包括一些不起眼的地方。东偏殿竹韵用着的地方并不多,只有一间内室,布置的干净朴素。这会因为搜宫而显得凌乱了。她终于在屋角的柜子里寻得了一些痕迹,一些浅绿色的粉末状的东西。
墨珂跟着她也看到了:“主子这是什么?”边说着边伸出手去,想用手指沾一下。
她伸手轻轻打落墨珂的手指,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大概就是竹韵帕子里包裹的毒药了。”
“啊!”吓了墨珂一跳,她本来想蘸一点点放在嘴里尝尝的。
她找来一个小刷子,把粉末扫到一起,用张纸把它们包裹起来,自然自语地说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说罢藏好包裹,没在理会墨珂径自一人快步往寝宫走去。
墨珂急急的在后面跟着,管岳也跟了上来,三人一起回到她的寝殿。
管岳问道:“主子有何发现?”
墨珂看了他一眼说道:“在竹韵房里找到了毒药。”她噘了噘嘴,问道:“主子您怎么知道在竹韵房里能找到这个?”
她走到案几旁,把纸包打开,细细打量这些粉末,边说道:“感觉罢了。竹韵的神情不像提早知情,定是被人栽赃,事情突发,栽赃定会匆忙。我看当时包裹药品的帕子边缘上有些残渣,想必是往里放的时候太过匆忙所致,如此就可能会有遗漏。”
“主子,这真的是烟笼纱吗?竟然是浅绿色的粉末状啊。”墨珂吐了吐小舌头。管岳在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心里沈甸甸的,知道这次修篱宫惹得事情不小。
她看着细细的粉末,轻轻放在鼻翼闻了闻,皱了下眉头。也许世人对烟笼纱都比较陌生,但她自幼拜在了缘高僧的门下,这些师傅都有介绍过。师傅说,烟笼纱奇毒却也极为罕见,制成的烟笼纱色泽墨绿,有着奇异的清香。而面前这些绿色的粉末确是无色无味的。
“这些粉末的性状更像是逆水寒。”良久她才静静地说。
“逆水寒是什么?”墨珂问。
“也是一种毒药,但毒性就没有烟笼纱那么大了。”
“验尸官为何说它是烟笼纱?”
“烟笼纱本就罕见,宫里的医官更是无缘得见。何况这验尸官是不是皇后的人也难说。说是烟笼纱总是没有人会亲自试毒吧。”
“如果不是烟笼纱,竹韵不就没有嫌疑了吗?”
“我如何证明这不是烟笼纱之毒,只靠口齿之利没有用的,除非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服下这逆水寒,死后的症状与梅妃不一样。”她突然莞尔一笑。却着实吓到了墨珂和管岳。
“主子,这种玩笑可不是乱开的啊。”
“傻丫头,人家出招了,我还没有应对哪能就此含笑九泉呢?”她笑着说,说的云淡风轻的。但墨珂和管岳都知道如今事情想要有转机太难了。
“宫里没人能救得了我们,我们就只能自救了。”
“怎么自救?”两人追问。
她看着他们两个人,突然诡异的一笑,说道:“逆水寒毒性不如烟笼纱大,因为逆水寒毒发到死亡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若要施救是没有性命之忧的。”说完她在两人的错乱中服入逆水寒,墨珂管岳大惊着扑向她,她却一把抓住管岳的手,把剩下的粉末用纸包包起来放进他的手里,唇边一丝鲜红的血液慢慢流了下来,“下面就靠你们了!”
修篱宫的上空飘荡起墨珂和管岳凄厉的哭叫声。
第九章 圣宠
勤政殿
皇帝苏紫墨昨晚从丹红院回来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开来。公公崔潭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由长长的叹气。
主子再为卿妃烦恼吧。他知道卿娘娘是不同的,九年前主子南巡徐州,在墨桥流水旁第一眼看见卿娘娘就喜欢上了。当时的画面太美了,连他也不由得惊艳。卿娘娘穿着雪白的长衫,微风乍起,纱带飘扬,体态风流婉转。回眸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空蒙清灵,在巴掌大的小脸上尤为突出,尖尖的下颌,莹润欲滴的红唇,凝白如雪的肌肤。脑后墨染的青丝随意的倾泻下来,只在脸颊旁编了两个细长的辫子,用雪白带着银花的缎带竖着,整个人就像画中的仙子空灵飘逸。
卿娘娘并不知道主子为她费了多少心思,她的进宫是主子的旨意,宫里圣宠六年无人能比,可是不知道为何卿娘娘却突然在两年前抱恙修篱宫,退出了帝王的视线。
皇后进来回禀的时候,苏紫墨正坐在书案后发呆。正如崔潭所知,他的确被卿妃惊艳了时光,只是两年了,他以为早就忘记了这个女人,而此刻却有人又把她推到了他的面前。
宫落雪此刻的心情奇好,难得黛妃送了这么大的一个机会给她,如今万事都已具备。卿西兮一直是她心里的病,也许别人看不出,但她从小和帝王一起长大,对苏紫墨的了解不可谓不深。她从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花如此多的心思。苏紫墨脾气暴戾,但却是个治国的好皇帝,他也一向是以国事为主,对女色其实并不是很看重。但对卿西兮的态度已然让宫落雪的妒火燃烧不息了。卿西兮不比琉璃丹红,那个再得宠也不过是个番邦异族,即便是有了皇家骨肉,皇上也断不会对她怎样。但卿家这几年的发展却是飞速的,卿西兮的父亲卿高远已经从徐州郡的一介州官升到了一品大员,其家族文的文,武得武各个都在要职上。卿西兮失宠两年其家族的势力却一点也没有消减。这之中的门道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吧。卿家也明白皇上还是念着卿妃的情谊,所以也就更加尽忠职守,连连得到皇上的嘉奖了。反观自己的族人,好日子养坏了他们,除了吃喝玩乐哪有几个干正事的。所以她如何会不忌惮卿西兮,如何能容得下她。
她拿了竹韵,虽说竹韵是卿西兮的心腹,但她却拿到了她的命根把柄,只要好好威逼利诱她几乎有十成的把握竹韵会指认她的主子。然后只要对腊梅宫搜宫自可搜出仿造的卿妃写给梅妃的相邀信,看看还有谁能帮得了她。
只是面对苏紫墨她当然不能流露出一丝内心的情绪。她沉重地看着皇上,把刚刚上演的事情一一道来。
苏紫墨脑子有点乱,他不关心这些细节地问题,他只关心结果。
他“咳”了一声,打断宫落雪的陈述,说道:“你得出的结论呢?梅妃是怎么死的?”
宫落雪伤感地说:“怕是证据都指向了修篱宫了。卿妃怕是难逃干系。”
苏紫墨淡淡地看了宫落雪一眼,鹰眸里带着一丝阴霾,似乎一眼能看到宫落雪的骨子里,让她不自禁的在心里颤了下。她强咬住下牙,无论如何这么好的机会也不能放弃。这宫里除非皇上念着旧情,只是太皇太后有懿旨他与卿西兮有生之年不能碰面,所以她本也不怕。再说只要过了今天卿西兮的罪行就坐实了,就算皇帝垂怜也只能空自唏嘘。
“皇上,皇上!”门外突然传来公公崔潭惊慌的声音。然后门被推开,崔潭快步走了进来,“皇上,刚禁军来报,说,说卿妃娘娘中毒,此刻已经命在旦夕了!”
屋里苏紫墨和宫落雪全都愣住了。
一瞬间,苏紫墨突然觉得心里泛起一股窒息地疼痛,鹰眸也突然暴戾起来。他恶狠狠地看着宫落雪一字一顿地道:“这就是你查了一夜的结果吗?”
他转头看着崔潭,声音带着风雨来临前的沉闷,说道:“传御医去修篱宫,卿妃如若死了他们也都提头来见!”
“是!”
宫落雪在苏紫墨的眼神下瑟缩了一下,一时之间有点蒙。卿西兮中毒了?这是哪一出。她突然发觉自己早就导演好的剧本似乎很难达到预期的目的了。只是卿西兮如何会中毒,又中的是什么毒?
苏紫墨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突然厉声道:“来呀,摆架修篱宫!”
宫落雪一惊,下意识的往前上了一步,说道:“皇上,不可!太皇太后懿旨,卿妃此生不得与您相见!”
苏紫墨大怒,一把推开宫落雪,说道:“卿妃已然中毒,生命垂危,怕是朕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朕如何违背了太皇太后的旨意了呢?”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宫门而去。
宫落雪痴痴望着苏紫墨的背影,喃喃地道:“黛凝香啊黛凝香,如果你看到此刻的陛下,你是不是会为你愚蠢的计划后悔万分。丹妃算个什么,这卿妃才是心头大患啊!”
第十章 圣宠犹在
修篱宫
苏紫墨赶到修篱宫的时候里面已经乱作了一团,啼哭声断断续续的从寝宫的方向传来,让他越发的心烦意乱。
两年了,这个女人从他的身边溜走,许下永不再见的誓言。此刻,在这个荒凉颓败的园子里他却马上要再度看见她,也许是今生最后一面。
修篱宫是荒院,卿西兮再如何巧手也不过是布置的雅致清淡,远比不了各宫的繁华。他走进园子,走进寝宫,已然褪色的家具斑驳的矗立着,却干净的一尘不染,众人围在床帐之前啼哭着,御医已然到来,也在床前忙碌着。
他悄然的走近床榻,完全无视周围众人的行礼,鹰眸带着琥珀的颜色此刻只是定定地看着床上的那个人儿。
青丝铺满素塌,一张小巧玲珑的面容此刻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往昔大而美丽的双眸轻轻的闭着,长长的墨染般的睫毛柔顺地垂下来,破旧却干净整洁的被子掖在她的身下,整个人就像个纸片一样,转瞬间就会在眼前消失踪影。他觉得自己的心竟疼了一下,就像八年前在徐州初见她一样,他的心也轻轻地疼了一下。
“情况如何了?”他忍下心里的悸动,沉声问道。
“回陛下,”御医白长轩上前一步回道:“卿妃娘娘的毒已然解了,只是凤体一直衰弱,如若晚上不发高烧应该性命是无碍了。”
听到这句话,苏紫墨的心才似乎踏实了一些,但卿西兮体质一直羸弱,能不能闯过这一关还是未知数。他走过去坐在床前,伸出手握住她苍白冰凉的小手。床上的人却全然没有知觉。那小而冰凉的手静静的蜷在他的手心里,柔若无骨,却让他的心忍受着煎熬。这个女人六年圣宠却依然让他看不透,她就像个迷一样的诱惑着他。不管他如何宠她,她永远都是疏离的清淡的,他似乎从来都捕捉不到她的神识,也触摸不到她的心,但越是如此他的心越是为她而牵动。
良久屋子里一直没有声音,直到苏紫墨问道:“卿妃如何会中毒?”
管岳才在人群中爬了出来,跪在苏紫墨的面前,哭着说:“皇上要给我家主子做主啊!”
墨珂也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一哭,寝宫里的众人又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苏紫墨皱眉说道:“别哭了,人又没死,你们哭什么?”他看向管岳问道:“怎么回事?”
管岳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双手递上说:“这事要从梅妃娘娘死在修篱宫说起。皇后娘娘从竹韵房里搜出这个,非说是毒死梅妃娘娘的毒药烟笼纱,主子略懂医理,识得这只是寻常的毒物逆水寒,只是宫门被封,无处诉说,又怕竹韵被冤枉,只能以身试毒,说是死也要死的清白。皇上,给我家主子做主啊,主子中毒跟梅妃娘娘症状完全不一样啊。”
苏紫墨大怒,一脚踹开管岳,喝道:“你家主子亲身试药,你们这群奴才在做什么?”
管岳被苏紫墨一脚踹在胸口,往后倒飞了几步,一丝甜甜的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他顾不得自己地疼痛,又往前爬了几步说道:“主子说如果奴才们试药死了,她定会被加上个杀人灭口的罪行啊,皇上。”
苏紫墨的心在这一刻拧到一起,他知道卿西兮这次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如果背了杀害梅妃的罪名,恐怕受牵连的不只是她修篱宫,她的家族也会受到连累和株连,怕是自此与梅氏家族就会争斗不断。她考虑的深远,他明白。
说着话间,皇后宫落雪也已经到了修篱宫。皇帝在怎样震怒,可她终是这后宫之主,卿妃宫里出事她断没有不来地道理,只是她刚行到寝宫之外就听到管岳的言辞,瞬间冷汗就遍布了全身。卿西兮够狠啊,居然拿自己的性命与她抗争。她突然感觉有丝冷意,也更加深了卿西兮必除的心思。
只是眼下恐怕皇帝震怒她自己估计也因为卿西兮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弄得麻烦缠身了,还好,还好她还没有拿了竹韵的供词,没有搜腊梅宫,没有弄出那封仿制的相邀信,不然她恐怕就是自己给自己做了个套子了。
她下意识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扶了扶规整的发髻,重重的“咳”了一声,走进寝宫。迎面而来的就是苏紫墨盛怒的眼神。她努力稳住心神,说道:“妹妹怎么样了?一定要全力施救。”
御医白长轩行礼道:“回娘娘,只要今晚不发高烧,卿妃娘娘应该就无大碍了。”
宫落雪面色略微好看了些,说道:“妹妹福大命大,一定会逃过此劫的。”
苏紫墨恶狠狠地看了宫落雪一眼,说道:“梅妃案子你暂时不用过问了,朕自会派人接手。”
宫落雪大惊,连声道:“皇上?皇上!”
苏紫墨没有看她,而是把头转向崔潭道:“传旨给内刑司,由鄯海全权负责。”
“尊旨!”崔潭领旨下去。宫落雪心情顿时一团糟,如今内刑司牵涉进来恐怕她早前做的全都成了无用功。这鄯海是苏紫墨的心腹,跟崔潭一样对皇上忠心耿耿。鄯海是内刑司的主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不论说什么话,他只听苏紫墨一个人的话,是有名的鬼见愁。苏紫墨突然下令让鄯海全权负责可见是动了真怒。宫落雪脸色有些苍白,此刻她已无暇顾忌别人,自己自导自演的那出戏要如何收场才是当务之急。据说在鄯海手上从来还没有人能铁嘴钢牙。她要如何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色已深,修篱宫里静谧下来。墨珂守在卿西兮的床榻之前,连眼睛都不敢眨,就怕眨眼间主子就会香消玉残。
御医们全都没有离开,大家此刻都在寝宫的外厅里歇息,苏紫墨怕她情况有突变,把崔潭也留了下来。而他自己实在是还有事情需要处理先回了勤政殿。皇后宫落雪也早早回去了,她还有很多善后的事情要做,如何能在这里呆得长久,更何况看着苏紫墨如此在乎卿西兮,她的心里早就打翻了醋坛子,面上笑着心里却想冲过去补上一刀,卿西兮面色惨白,像俱玩偶一样躺在那里,墨珂的眼泪总是止不住的淌下来。看着主子的样子她的心里就疼的难受,跟着主子快八年了,这八年主子从没拿她当过奴婢,一直待她情同姊妹,她也早就想过,如若有一天主子没了她定然是要跟了一起去的,在另外的世界陪着主子。如今看着主子受这么大的折磨和煎熬,她就想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为什么没有拦住,为什么试药的不是她。
她一边哭一边看着主子,却发现主子的脸突然变得潮红起来,伸手一摸发现身上竟然是滚烫滚烫的,发高烧了,墨珂一下子就懵了,想起御医的话,不由哭的更厉害了,“主子,主子!”
里面的动静惊动了外间,崔潭和御医们一下子都涌了进来,墨珂急道:“主子发烧了?怎么办?崔公公?”她无助的把目光投向崔潭。
崔潭的心一直是吊着的,看皇上的意思对卿娘娘丝毫没有忘情,如若卿妃真的不治而亡,怕是宫里定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吧。但他毕竟年龄要长些,经得事情要多些,他看着正在忙碌的御医们说道:“太医们都在,定会全力救治。”然后转身对门口当值的小太监说道:“快去回禀陛下,说卿娘娘高烧了。”他不敢耽误时间,主子脾气暴戾,如若当真没赶上看卿妃最后一面,怕是他绝对担当不起的。小太监领命急急的去了。
卿西兮高烧了。迷迷糊糊的她像是在一团迷雾之中,四处都是浓雾,阴冷阴冷的,什么都看不清。她的心纷乱焦急,好像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般。她挥舞着双手想要拨开浓雾,但浓雾却在她的指尖流动。她的心越发惊慌,拼命想喊叫,可是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直到一双温润的手握住她的,直到她接触到那弯新月般的眼眸,她的心才渐渐安静下来,她依靠在他的臂弯里,感觉幸福满满的溢来。她好想就这样死去,死在他的怀抱里。可是他却最终推开了她,她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悲伤,是的,是悲伤,原来他也会悲伤,原来离开她他也会悲伤,那为什么要放手呢,为什么?没等她问出为什么,他又突然放开手,他的声音虚无缥缈,“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他让她好好的活着,他却不知道活着需要多大的勇气。她挥舞着双臂找寻着他温暖的双手,终于,终于她找到了,温厚结实的大手紧紧的包裹住她的,她一阵狂喜,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鹰般锐利的眸子,只是此刻里面盛满了浓浓的担忧。
卿西兮醒来了,在身边忙碌了半夜的太医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如若卿妃娘娘不治身亡,他们还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修篱宫,墨珂在一旁已泪流成河,只是碍着皇上在一旁才没敢扑过来狂哭。苏紫墨的心此刻也才突然落回原位。
太医回道:“陛下,娘娘烧已经退了,性命没有大碍了,但却需要好生休养。娘娘体质弱,这两年似乎更有营养不良的倾向。”
苏紫墨默默地看着她,眉头一直轻轻的皱着,看着她清瘦的面庞,真不知道这两年她是怎么过的。看着看着就又突然有些生气,这个女人倒是知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
卿西兮狂喜着睁开眼睛,却发现身边并不是自己日夜思念之人,本就无神的双睛此刻更显得空洞,她没有说话,而是又轻轻闭上了眼睛,唇角轻轻逸出一丝轻轻的叹息。她动了动自己被苏紫墨握着的手,却只招来苏紫墨更紧地盈握,她觉得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挣了两下没有挣开也就由着他了。
苏紫墨皱眉,沉声道:“传朕旨意,卿妃移驾惊鸿院。”
“皇上娘娘刚刚脱离危险,不可移动不能见风啊!”太医急急阻拦。
苏紫墨阴阴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朕不管,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不能让卿妃有一点的闪失,不然拿你们试问!”他一刻也看不下去这破败的庭院。
太医们也都老实的闭上的嘴,从卿妃娘娘高烧,皇上面色煞白火急火燎的冲过来,他们就已经知道卿妃娘娘虽然失宠两年,只是这会不但圣宠丝毫未减,怕是以后会更盛吧。
卿西兮手指轻轻动了动,想要把手抽出来,苏紫墨倔强地握得更紧了。他低头看着她。面色已然惨白,一双墨染的大眼睛此刻勉强睁开里面却没有半点的神彩,整个人像一只纸鹫,似乎随时都会飞掉一般。
他的心酸酸的,过了良久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缓缓地说道:“着人打扫惊鸿院,卿妃一月后移驾。”
第十一章 煽动
丹红院
晚起懒梳妆似乎跟此刻丹妃的状态比较吻合。
从梅妃死在修篱宫琉璃丹红就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舒服。没想到不过两天的功夫,这卿西兮就从修篱宫获准回到惊鸿院。她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子。
此刻惊鸿院已经开始修缮了。惊鸿院本就是卿妃居住的园子,据说缘于当年皇上对她的惊鸿一瞥,惊为天人。
“有那么美吗?”她凤目低垂,唇角稍稍翘起,露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揽镜自照,青铜镜里依然是那张美轮美奂的容颜,琉璃丹红凝白的肤色配上一双凤目,最为夺人的是那双眼珠带着些微微的蓝色,一双眼睛像大海一样澄清美丽。
丫鬟点翠走进来看到主子在照镜子不由得“扑哧”一笑。琉璃丹红回眸看了她一眼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点翠走过来,一边帮主子梳理长发一边笑着说:“主子真是漂亮呢,照不照镜子都漂亮呢?”
她懒懒地看着镜子脱口问道:“有卿妃娘娘漂亮吗?”
她感觉点翠的手顿了一下,顿时一股不悦在心里升起。点翠也感觉到了主子的不快,她赶紧笑着说:“看主子说的,卿妃娘娘哪及得上主子一半漂亮啊,刚主子一提起来奴婢都楞了一下,不太记得卿妃娘娘的长相了。”
琉璃丹红斜着眼睛瞟了她一下,“真的?”
点翠熟练的帮主子把头梳好,俏皮地说:“在点翠心里,谁也及不上主子漂亮呢?”
“回主子,皇后娘娘看您来了?”丫头叠珠在外面喊道。
琉璃丹红皱眉,“她怎么来了?”
“主子,您有喜了,一定是来探望您的。”点翠边说,边手脚利索的给主子把衣服换好。
“看我?是巴不得我死呢吧!”她眼眉轻轻一翘,“这两日卿妃那边这么大动静,她还想着来看我,还能按着什么好心呢?”
“嗯,主子要多小心,如今主子已经是怀了皇子的人了,万万不可跟不相干的人动气。”
“既然来了,就出去见见吧!”她凤目半合,百无聊赖地说。
外厅,宫落雪一边坐着品茶一边跟宫萍闲聊着。
宫落雪容颜有些憔悴,这两天事情层出不穷,总是让她措手不及,有些筋疲力尽的感觉。皇上传旨让卿西兮重回惊鸿院的事情她也已经知晓,恼怒之余却想不出什么办法。如今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只有太皇太后,只是此时太皇太后病着,谁也不敢去刺激她。这卿西兮可真是神人,居然能把皇上哄得团团转呢。想到这里就又不由得恼怒黛妃,好端端的想出这样的馊主意,就知道她脑袋缺根弦的。卿妃的事总是要想办法,她不敢去刺激太皇太后怕皇上发飙,但总有别人可以去刺激。拦不拦的住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思考间,丹妃已从内室走了出来。
宫落雪迎上去,笑着说道:“几日不见妹妹出落的越发标致了,这可是一点都不像有了身孕的样子呢?”
丹妃扯了扯唇角,她的性子有些傲冷,除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她并不真的待见谁,包括宫落雪,这会见到宫落雪也只是简单的拂了下身子,说道:“臣妾有身孕在身,不方便给娘娘行礼,还望娘娘见谅。”
宫落雪握住她的双手,说道:“本宫明白,妹妹的身子重要,一定要好生的调养。如今妹妹这里有着身孕,卿妃那里又病着,皇上心里也定是烦心,妹妹要好生开导才是。”
丹妃听宫落雪提到卿妃,心里已然好大不愿意,最近这耳朵里都已经贯满了有关卿妃的消息。宫落雪却幽幽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道:“这卿妃本是太皇太后懿旨入住修篱宫,此生不得与帝王相见的。如今皇上这般行径倒是会令多少人发冷齿寒,这太皇太后若是知道了也定是不依的,妹妹平日里最得皇上宠爱,如今又有了皇家血脉,总是要多替皇上想想,有机会的时候劝劝皇上不可一意孤行啊。”
丹妃眉头轻蹙,这个说辞她倒还是头一次听说,这宫里卿妃一直都像个传说一样,也仿佛成了一种禁忌,没有人愿意多谈论,所以她知道的也不过是捕风捉影的那一些,这会听了宫落雪的叙述反倒对卿西兮更加好奇起来。
“太皇太后是向来不愿过问后宫之事的,如何会下这样的旨意?”她不咸不淡地说。
“谁知道当时太皇太后是出于什么考量呢?那会皇上宠卿妃就已经宠的不成样子,卿妃本人跋扈的很,定是太皇太后也看不下去了吧。”宫落雪依然温声温语地说着。“卿妃病着妹妹有空也过去看望看望吧,跟卿妃把关系走好呢,不然…哎…”她叹息地看着丹妃摇了摇头。
琉璃丹红心里不舒服已经到了极点,虽然明知道是皇后在这里添油加醋,但内心却也细细思量起卿妃来。如果这个女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想来皇后娘娘也不会大费周章地跑来她宫里说这些闲言碎语吧。自己此刻正得宠,卿妃复出恐怕冲击最大的就是自己。
宫落雪见她凝眉细思,就知道已经有了六成的戏,她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梅妃怎么就会跑去修篱宫,还死在哪里,此事让本宫百思不得其解啊。如今卿妃中毒,皇上已然盛怒,把事情交给了内刑司处理,看样子是定要给卿妃一个说法的。这卿妃也真是难啊,居然能用自己的命去赌天子的怜爱,这份勇气怕是你和本宫都不能及的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琉璃丹红的脸色越发难看,这几天卿西兮确实一直是她的心病。早就知道梅妃之死不简单,此刻卿妃复出,皇上怜爱有加。这一切串联起来琉璃丹红不由在心里狠狠抽了口冷气,这个女人怕是个蛇蝎之人吧。如若真是如此,到真是不能不防。
她心里想着却并没有接宫落雪的话,只是笑着说道:“如今臣妾有身孕在身,怕是行动多不方便呢,卿妃哪里姐姐去了带个问候就好了。”
宫落雪也笑,自嘲地说道:“那个倒是不急的,来这之前本宫去了趟修篱宫,想去看望卿妃,谁知道皇上已经派人把修篱宫全围了,没有圣谕任何人不得接近,这任何人啊当然也包括本宫呢?可见卿妃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了。”边说边摇了摇头,“看来今后恐怕又得事事小心了呢。”
宫落雪说完,看着丹妃已然不悦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已然发酵,瞬时改变了话题,“妹妹有了身孕一定要把身子养好呢,有什么缺的短的就说话,这月开始本宫也会让他们多关照一些。”
她顿了顿对丹妃身边的丫头点翠温声说道:“你家主子有什么需要就来通知本宫,你们一定要好生照顾着,知道吗?”
点翠行礼说道:“娘娘放心,奴婢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主子的。”
她抬了抬手,宫萍见状忙把带来的礼物呈上,宫落雪笑着说:“有喜了是大好事,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这50匹锦缎还是年初的时候江南地区送来的,颜色艳丽,柔滑,留着妹妹做衣服穿吧,另外还有些人参鹿茸的,都是有些年头的,留着补补身子,本宫这还要去太皇太后那里,就不和妹妹多呆了。”
说着起身,向外间走去。丹妃起身恭送,被宫落雪拦了下来,“不用送本宫了,你身子不方便,多休养才是。”
边说着边离开了丹红院。身后丹妃走了几步,做了个送的样子,待她的身影消失才回到寝室。
她坐在床榻之上,久久不开口说话。点翠见主子一直都不言语,知道定是皇后的话让主子不开心,遂说道:“主子,皇后娘娘的话不听也罢呢,总是来说些添堵的,真是。”
琉璃丹红静静地说道:“倒也不完全是,看来卿妃娘娘本领不小呢?”
“皇后娘娘有这么说吗?”点翠奇怪地问。
琉璃丹红笑着说:“她巴巴大老远的赶来说了这些话,无非是想我能阻止卿妃复出,可见皇后娘娘心里是忌惮着这卿妃的。能让皇后娘娘如此忌惮的人本领还不大吗?”
“主子能阻止卿妃娘娘复出吗?”
“你觉得我需要这么做吗?”她反问。
“当然需要,多一事总是不如少一事,如今皇上这架势已然可以看出他对卿娘娘地看重,如若复出,自不会有咱们什么好果子吃,如今娘娘您才是这后宫圣宠之人,如何一山能容得下二虎?”
“那需要容二虎,那边事一出,皇上这两天连问都没顾得上问我了,何况我还怀着他的皇儿,可见这卿妃的魔力有多大?不是要阻止,而是必须得阻止。”
“娘娘有什么办法吗?”点翠问。
“办法?刚皇后娘娘不是已经都帮着咱们想好了吗?”
“啊?奴婢明白了,皇后娘娘是让您去跟太皇太后娘娘说,皇上违抗懿旨,让卿妃娘娘重回惊鸿院吧”
“不错,只是这皇后为什么不亲自去说,非要大费周折得跑到我这里嚼了半天舌根子呢?”
“皇后娘娘办理梅妃案子不利,害得卿妃娘娘服毒差点丧命,她这会自是不敢再得罪皇上了,皇上如若知道是她说的,哪会轻饶她呢?”
“难道我去说皇上就能饶了我了吗?她无非是想借刀杀人罢了!”她轻蔑地吐了口气,哼道:“只是明明知道如此我们也总是非去不可,如若此时能拦了下来以后就省了很多麻烦。”
“想是皇后娘娘也知道您腹中怀着龙子,皇上断是不会对您怎样的。”
“她才没那么好心,如若皇上迁怒于我,她也不过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她冷笑了一下,“想自己脱得干干净净,我偏就是不能让她如愿,她这会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去了,点翠,我们也过去。”
点翠应了一声,忙去给主子找披风去了。两人收拾妥当也往太皇太后寝宫方向去了。
第十二章 太皇太后
宫落雪从丹红院出来一路向太皇太后寝宫行去。
身后宫萍问道:“丹妃娘娘会去跟太皇太后说吗?”
宫落雪笑:“一定会去得,除非她在心里有把握争宠能争得过卿妃。如今形势在这里摆着,她断不是卿妃的对手,就算这会腹中有了皇家的血脉也没见皇上对她如此过吧。她定会坐不住的,本宫就喜欢冰雪聪明的人,一点就透。”
“太皇太后知道了真的能挡住卿妃搬回惊鸿院吗?”宫萍问。
宫落雪叹气:“太皇太后的话皇上还是会顾念的,不然也不会两年之间对卿妃不闻不问。本宫原本以为他已对卿妃忘情,哪里知道,哎…黛凝香啊黛凝香,你知道自己办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吗?”她恨恨地说道。
“噢?我到不知道我办了什么事情,让姐姐这么咬牙切齿呢?”一个甜腻的声音突然飘过来。
对面黛妃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此会正一脸悠然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黛妃自然也是听到了宫里的传闻,只是这本是她一手策划的,虽有些嫉妒但心情却也是颇为爽快的,唯一不完美的就是卿西兮反击的太早了,让宫落雪躲过了一劫。在这个连环计里她完全没有任何的损失。梅妃的死跟她扯不上什么关系,卿妃如果让宫落雪定了罪,等卿妃香消玉残的时候她自有办法证明宫落雪的陷害栽赃。如果卿西兮能破茧而出也不错,这宫里总有人比她还忌惮着,自会跳出来争斗,更何况,这几天皇上的心思全在卿妃那里,已然无暇顾及丹妃,想想丹妃略显灰暗的神色她就觉得畅快呀。
宫落雪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到终是如愿以偿了!”
黛凝香走进她,突然轻笑了一声,在她耳边低低地说道:“我哪里如愿以偿了,如果我真地如愿以偿,恐怕此刻你已不能站在这里跟我面对面地说话了,好好感谢感谢卿妃吧。”
声音虽小却惊得宫落雪一身冷汗。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身后黛妃已然行得远了,远远随风飘来她畅快的笑声。黛妃性子狂野,本就这般无拘无束,而苏紫墨也放任着,毕竟这宫里千篇一样都是一个德行会让人索然无味。
宫落雪本是冰雪聪明,黛妃一句话让她心里寒了一片,她突然明白这一切本就是黛妃计划好的一个阴谋,如果她把卿西兮定了罪,恐怕她的后位就会换人了吧!只怪她太低估了黛凝香,只是平时无脑子的黛妃如何会想出如此精细歹毒的计划呢?
她看了宫萍一眼说道:“找人盯着凝黛宫,看看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人进出没有。”
宫萍没有听到黛妃在宫落雪耳边说的话,此时对娘娘的命令有些糊涂,怎么这会又关注起黛妃来了。
祥和宫
宫里祥和安静,寝宫内淡淡的檀香气息让人无端的也祥和起来。七尺长的檀香案上供奉着一尊高大的玉佛,佛前的香炉里飘着徐徐檀香。
往里是雕凤的檀木床榻,周围是盘凤的柜子,外间里是檀木精雕的大扶手的躺椅,留着太皇太后身体略好的时候能坐一坐。
太皇太后卧病在床已经有好些个日子了,近期病情并无好转,身体也日渐虚弱,这会正迷迷糊糊的昏睡着。床边是侍女金彩,此刻也靠着床柱打起盹来,整个宫里都静静的,即便侍女走动也是轻手轻脚。太皇太后睡得轻,常常一点响动都会惊醒,所以大家格外的注意。
宫落雪走进来,轻轻碰了下金彩,金彩激灵了下清醒过来,看到皇后娘娘过来了便要行礼。宫落雪拦下她,轻轻摆了摆手,然后让金彩搬了个墩子在床榻前,她坐下,拿起了边上的撑子,一心一意地绣起来。
撑子本是金彩闲时无聊打发时间,她这会陪着太皇太后也无事可做,也就拿起来绣上几针。想当年没进宫的时候她的女红却是数一数二的呢。金彩也习惯了,给她到了杯茶,宫落雪挥手让她下去休息一会。
宫落雪与太皇太后的感情是蛮深厚的,她与苏紫墨从小青梅竹马,小时候常常进宫来玩,那会太皇太后就很是喜欢她,她当上皇后也是太皇太后钦点的。太皇太后平日里也没什么闲事,她后宫的事情太皇太后也从来不过问,所以她们的感情至今也依然比较浓厚。她知道卿妃复出的事情定是会刺激到太皇太后,恐怕对病体没有好处,只是这件事关系到自己巨大的利害关系,如此她便也是顾不得许多了。
良久太皇太后咳了起来,宫落雪连忙放下撑子,坐到床榻之上,轻轻安抚着太皇太后,等太皇太后慢慢顺了气,人也醒了。
她笑着说道:“太皇太后这觉睡得沉呢?连臣妾来都没发觉。”
太皇太后也笑了,轻轻握住宫落雪的手说道:“你来了怎么没有叫哀家,金彩呢?”
“不急,臣妾也没什么事情,就让金彩下去了,臣妾侍候您就成了。”宫落雪给太皇太后又掖了掖被子问道:“身子感觉好些个吗?前几日让他们送来的老参熬了汤了没?”
太皇太后祥和的笑着:“还是你最知道心疼哀家,比凝香那丫头强多了。”
金彩闻声也走了进来,看太皇太后醒了转身出去去取燕窝汤给太皇太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宫落雪说:“黛妃也是惦记您的,不过就是心粗些呢。您可别怨她。”
“你呀总是这幅心肠,总是谁的坏处也不肯说,反倒委屈了自己。”宫落雪是太皇太后自小看着长大的,自是比旁人多了一份的亲昵与心疼。
金彩端了燕窝汤进来笑着说道:“皇后娘娘来了有一会了呢,看着您睡着就在这边陪着您。”
“你以后也不用每天都往哀家这里跑了,后宫那么多事情还需要你处理呢,哀家这里虽病着却也没什么大碍的。”太皇太后说。
“一天不过来看看您,臣妾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您也知道臣妾自小跟您在一起,早就把您当成自己的亲人了,甚至比有血缘的爹娘都亲,您就别管臣妾了,臣妾每天看过您呀,这一天做什么都是踏实的。”宫落雪把太皇太后扶着坐起来,找了件外衫给她披上,然后把炖好的燕窝拿起来,用小勺子盛了些,慢慢的喂给太皇太后吃。
丹妃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她不由得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皇后这表面功夫做的可真是到家呀。
“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丹妃行礼。
“丹妃过来了。”太皇太后看到丹妃人也开心起来,“过来这边坐吧,你有了身孕要多休养,以后来哀家这里这些俗礼也都免了吧。”
丹妃轻移莲步移了过去,也坐在床榻之上,凝白的肌肤晕上一抹红潮,说道:“臣妾是小辈,这肚子里的就更是小辈了,给太皇太后请安可不正是应当的。”
太皇太后笑了起来,“最近身子还好吧,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下面人说,谁敢欺负你就告诉哀家,太皇太后给你做主。”
丹妃凤目轻轻的扬起了一些,面色上露着小女儿一般的娇态,笑着说道:“有您在还有谁敢欺负臣妾呀,反倒是姐姐最近烦心事多,这容颜都显得憔悴了呢!”
太皇太后转头看向宫落雪,眉头轻轻皱了皱,说道:“丹妃不说,哀家还没注意到,此刻看你却是显得憔悴了,有什么事情吗?”
宫落雪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却明白琉璃丹红这是想拉她下水,“哪有什么烦心事,没有,您放心吧,只是最近总是睡不着觉,所以显得憔悴了些。”
“你这睡不着觉的老毛病又犯了?是最近有什么事又让你入心了吧,哀家还不了解你吗?”
这次没等宫落雪答话,丹妃就接了过去,她一脸无辜地说道:“刚才姐姐去臣妾那还发愁呢,说是什么皇上违抗了太皇太后您的懿旨,想让臣妾劝劝皇上呢。可太皇太后您也知道皇上的脾气连皇后都劝不住,臣妾哪里能劝得住。”
太皇太后的眉毛皱得越发厉害了,一张面孔不怒自威,说道:“到底什么事还要瞒着哀家,这几年哀家只下过一道懿旨,就是让卿妃退居修篱宫,此生不得与帝王相见,怎么你们的皇上终于还是耐不住寂寞了?”
“太皇太后!”宫落雪糯糯的应了句。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详细说给哀家听。”太皇太后挥手,金彩接过宫落雪手中盛燕窝的瓷碗退了出去。
宫落雪从床榻上起来跪倒地上,垂下眉眼,却只是只字不语。她明白此事皇上如知道是她透露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的,所以丹妃怎么挑唆她也绝不会把事情 揽到自己身上去。
丹妃见她不肯说,自己更是不能言语,反正话头已经挑起,断不会就这样过去了的。
太皇太后盛怒,道:“你们这是欺负哀家老来昏聩了,好好好,你们不肯说,那就叫皇上来说吧,金彩,请皇上过来一趟。”
宫落雪跪在地上,心里却没闲着,如何也不能在这里让皇上碰到,卿妃中毒的事情皇上就已经不待见她了,如若在这里被皇上看到,恐怕皇上盛怒之下定不会听她解释,想着,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宫落雪突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大惊,太皇太后道:“这是怎么了?”说着连连咳了起来。
门外宫萍闻声小步跑了进来,扶着看似衰弱的皇后,说道:“主子最近劳累过度,常常会头晕,太医已经给看过了,也给开了些药,让犯病的时候要多注意休息呢。”
“那还不快扶你家主子回宫休息去!”太皇太后心疼地说。
“是!”宫萍应着搀扶着宫落雪。宫落雪挣扎着想要行礼,太皇太后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快去吧,这会子了还顾及这些繁文缛节。”
宫落雪就这样华丽丽的转身走了,琉璃丹红眼睁睁地看着她优美的背影,恨得牙根痒痒,她总不能也晕得这里吧,宫落雪真是个老狐狸。
第十三章 梅兰
修篱宫
卿西兮昏睡了两天,此刻精神也略见起色,苍白的小脸上也略微有了些许潮红。吞毒对她来说的确是兵行险招,但如果不这样做恐怕自己杀害宫妃的罪名一定会让宫落雪给坐实,到时候再吞毒性质就不一样了,那会就成了畏罪自尽了。她自幼体弱多病,父亲说幼时一云游道士说她需拜在高人门下方可保命。于是父亲遍寻高人,最后让她拜在龙禅寺了缘大师门下。师傅的知识博大精深,因她自幼体弱所以师傅单单教了她医术,自幼她便浸泡在各种药物汇兑的药汤之中,毒药也是药物的一种,一些毒药有的时候是可以用来医病的,比如说砒霜,比如说烟笼纱。烟笼纱也是一味药引。它之所以金贵并不是它在杀人的时候立竿见影,而是它作为药引时的功效加上它极为稀有。
她吞服逆水寒,在别人看来似乎是不要命了,可她自己却清楚她这身子自小在药缸里泡大的,虽不能说百毒不侵,但是伤害会比一般人小上很多,只是她身体羸弱反倒给了大家她自此恐怕会更加体弱的感觉。
墨珂端着药走了进来,见主子精神又好了些,心情也自然明朗,再加上今日惊鸿院又在休整,不出一月就可以搬回去了心里也自是欢喜。
“主子,来,把这碗药汤喝了。”她接过来,用鼻子嗅了嗅,没人知道其实她嗅觉极其敏锐,她只轻轻嗅嗅,就大概知道里面放了什么,大概的份量是多少。有没有异常,她拿起勺子搅了搅,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墨珂看得直吐舌头,这药闻味道就知道奇苦了,要是她早就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去了,可主子这会还慢悠悠的一小口小口地品着,难道主子没有味觉吗?
她看着墨珂地表情不由得笑了,说道:“这总要小口小口地喝,药的成分才能被最大限度地吸收掉,一下子灌进去药物流失的会比较多。”
墨珂使劲咽了咽唾液,还是不敢恭维主子的勇敢。
窗外是侍女太监叽叽喳喳的声音,热闹异常,她问道:“这外间是怎么了?这么热闹。”
“还不是皇上吗?如今还没搬回惊鸿院,这赏赐就是没完没了的了,刚主子睡着的时候赏赐又来了,奴婢看啊很快这院子就放不下了。”墨珂说着掩不住的欣喜,突然凑到她身边小声说:“主子,皇上还是想着您的呀,还不到一个月我们就可以搬回惊鸿院了!”
她把喝完的药碗递给墨珂,秀眉皱了皱,“重回惊鸿院?”
“是呀,主子,本来主子昏迷的时候皇上就想让您搬回惊鸿院的,太医们拦了,皇上现在已经派人修缮惊鸿院了,过一阵子主子就可以搬回去了。”
她看着墨珂雀跃的神情,有些无奈。也是,这宫里的人跟着她都有些年头了,当年圣宠的时候他们是如何的威风,而这两年她身居“冷宫”不问世事,想是他们也饱受了别人的轻视与白眼吧,也难得此刻会如此雀跃。只是重回惊鸿院,哪有说出来这么容易。
墨珂见她面色沉了下来,不解地问道:“主子难道不想回去吗?”
她轻叹了一声,“无所谓想与不想,此刻不回去怕是也不会有人轻易放过我们,只是回去又谈何容易呢?”
“皇上都已经下旨了,一月后搬回惊鸿院啊。”墨珂傻傻地问,被主子严肃的神情吓到了。
她笑着叹息,不打算在聊这个话题:“竹韵那里怎么样了?”
说道竹韵,墨珂的心情一下就失落起来,絮叨地说:“都知道不是烟笼纱了,为什么还不放竹韵回来呢?”
“当然不会放回来,她一个奴婢为什么要在自己房中放那么多毒药,到底意欲何为啊?药是哪里来的?”
“那怎么办?竹韵会有事吗?对了,主子不说奴婢倒是忘了,梅妃的贴身婢女梅兰已经在咱们院子外面绕了两天了,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修篱宫,她跑来这里做什么?上次她还作证陷害主子您呢。”
她若有所思了一会,问道:“此刻她还在宫外吗?”
“这个倒没注意!”
“你去看看,如若这会还在,带她进来见我。”
“主子见她做什么?奴婢看到她都想狠狠的踹她两脚才解气呢。”
她看了墨珂一眼,没在说话。墨珂吐了吐舌头,知道主子要不高兴了,连忙往外边走去,边走边说:“那奴婢去看看吧啊!”
重回惊鸿院,怕是现在已经无关她自己的意愿了。清静了两年之后又要重新回到这个表面繁华靓丽,背后却充满了肮脏与交易的宫闱,她知道自己要调整好心态,如今还没有回去就已经有人想要她的命了。
“主子,梅兰带来了。”外面传来墨珂的声音,稍后墨珂带着梅兰进了寝室。
梅兰此刻已经消瘦了很多,本就瘦弱的脸上此刻一双眼睛更是尤显得出奇的大。她一进来看到卿西兮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往前跪着蹭了几步,眼泪就流了下来,叩首在地嘴里说道:“娘娘,一定要为我家主子讨个公道啊。”
她此刻倒是突然来了兴趣,这梅兰前几日还在角厅那里诬陷自己,为何没过几天就又是这般姿态了呢。
她慢悠悠地说道:“我自己性命都尚难保全,如何为你家主子讨公道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梅兰说道:“奴婢知道娘娘还是在记恨着奴婢前几日指认娘娘与主子有往来,可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啊,如果奴婢不那样做,奴婢定是难逃一死。本来死了也无所谓的,主子死了奴婢跟了去也是份内的,只是就算奴婢不肯作证死掉了,可还是会有人出来指正,这个奴婢是阻碍不了的。何况奴婢身上还有着主子的冤屈,如何能不苟且偷生呢。”
卿西兮此刻不由对梅兰另眼相看了,这丫头如果不是事先有人教好了要怎么说那就是个心智很清晰的人。她垂下睫毛,在床上靠得有些累了,对墨珂招了招手,墨珂走上前扶着她从新又躺下。把被子掖好。转头对梅兰说:“主子累了,要休息了,你有什么话换日子再说吧!”
梅兰大惊,突然在下面猛地磕起头来,“求娘娘听奴婢把话说完,怕是过了此时,奴婢就再也没机会说了。”边说边捣蒜一样的磕头,很快额头就见了血。
墨珂刚要上前赶她,床上飘来卿西兮的声音,“算了,让她继续说罢,说完让她出去就好了。”
梅兰此刻已是披头散发,她往前又爬了两步哭着说道:“谢娘娘,谢娘娘。娘娘不要怪罪于奴婢,奴婢也是没有办法。”
“你本是要陷害于我的,如何此刻又来求我。”她冷冷地说。
梅兰回道:“回娘娘,主子死后奴婢不知道该相信何人,主子虽然生前与娘娘交好,可娘娘也知道这宫里之间大多是利益之交,奴婢不敢轻易说话,丧命是小,怕主子就此含冤九泉。如今娘娘逃过一劫,回宫已成定局,即便是黛妃也会顾忌着您几分。”
梅兰提到黛妃的时候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起来。卿西兮此刻已然明白梅妃之死定是和黛妃脱不了干系。她并不接话,心里也暗自赞许梅兰的心思缜密,看来梅妃到没有所托非人。
梅兰继续说道:“娘娘不要着急,听奴婢从头说。”她用手背擦了下眼泪,继续说道:“我家主子的哥哥最近犯了事情,具体是什么主子也没有细说,只是说现在只有黛妃的父亲黛恒黛将军能救他,家里来了消息让主子去求求黛妃跟她父亲通融。可哪里想到黛凝香竟然要我家主子死到卿妃娘娘您的宫里,要不然定是要治罪的,而且是灭族的大罪。主子当天回来哭了一晚上,但为了家族她还是选择了听从黛妃的安排。”
说到这里的时候梅兰又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墨珂出去给她倒了杯水,此刻听得心里也是有些难过。
梅兰泪眼看了看墨珂,接过杯子喝了一大口,轻声说道:“谢谢。”
她继续说道:“主子才死,皇后娘娘宫里的侍女长宫萍就来宫里找奴婢和梅香,让奴婢二人依她的意思行事,奴婢才知道梅香早就是皇后的人了。当时奴婢不敢不答应,冤枉了娘娘,差点害死娘娘,望娘娘恕罪。如今娘娘可以重回惊鸿院,黛妃娘娘就是梅妃主子跟娘娘您共同的敌人啊,希望娘娘有机会能为我主子报仇啊。”
梅兰哭哭啼啼把前因后果叙述完,卿西兮躺在床上听着这宫闱里恶心的交易,心里感到些许的乏力。大家都期望把女儿送进宫来,盼着能获得帝王的宠幸荣耀家族,可他们哪里知道这偌大的宫闱就是一座活生生的炼狱,进来容易却如何还有出去的日期。梅妃虽无圣宠但皇上也是眷顾的,如今却成了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只是她的死真的能挽救家族的命运吗?黛恒如何会顾忌她一个死去的灵魂,老奸巨猾的黛恒哪有这么容易被摆平呢?
一旁的墨珂听了梅兰的叙述早已气得不行,说道:“这原来都是皇后娘娘和黛妃娘娘设的圈套,主子,有了梅兰作证,这下主子的冤枉可以洗清了,竹韵也可以回来了。”
卿西兮慢慢地在床上坐了起来,此刻面色更是惨白,人也看着越发虚弱,看着墨珂说道:“单凭梅兰一人之话,要指认的却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皇上如何肯信。”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梅兰说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梅兰面色凄绝,说道:“我家主子托付的事情奴婢已经办完了,奴婢能力有限,只能为主子做这么多,如今主子已经去了,在那边无人照顾,梅兰自当随了主子而去。”
卿西兮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家主子被人逼死了,如今你也要去了,谁人会为你的死流一滴眼泪呢?反倒是如果你活着倒是会让那些人时时想起她们做的坏事,时时想置你于死地,只是如此你恐怕要比死还要痛苦好多倍。”
梅兰抬起眼睛,直视着卿西兮,眼神倔强而勇敢,说道:“如果真能如此,奴婢不怕!”
卿西兮笑了,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融进了些许的温暖说道:“如此甚好,你就先留在我宫里吧,我收留你无非是看在你对主子的一片诚心上。”
梅兰眼泪又流了下来,其实她心里都清楚,如此卿娘娘是为了救自己的性命。不论是黛妃还是皇后娘娘都会想要她的命,只是这会子还没有腾出手来,只是,只是,她哭着说:“只是娘娘留下奴婢定会惹来无穷的麻烦,娘娘…”
卿西兮温暖地看着她说道:“无妨,我的麻烦即便没有你也没见少过,又何怕再多一桩呢?墨珂,给梅兰安排住处吧,她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先让她好生休养几天,皇上那边我自会去说。”
她顿了顿又说道:“你家主子身体不好吧,最近是不是病情又重了。”
梅兰吃了一惊,猛然抬头说道:“娘娘怎么知道我家主子病着,奴婢也是近期才知道的,主子总是偷着躲起来哭,说着怕是活不多久了的话,让奴婢们听着心酸。”
卿西兮点了点头,说道:“别再称呼我娘娘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新主子了。”
梅兰磕头,喊了句:“主子!”就已泣不成声。
卿西兮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复又躺了下来。
第十四章 贬为宫女
祥和宫
苏紫墨到祥和宫的时候琉璃丹红正陪着太皇太后说话。宫落雪已然溜了,琉璃丹红自是没有由头在离开。哪有到了就走地道理,所以她也是硬着头皮来迎接皇上的到来。其实她倒是也很想知道皇上最后会是个什么意思。
其实苏紫墨和太皇太后的关系本就不是很亲密,苏紫墨本是兄弟两人,弟弟苏拂尘更得太皇太后喜爱一些,只是拂尘自小亲近佛法,与佛缘份深厚,自小就拜在了缘大师门下,八年前更是在龙禅寺剃度出家,从此不问世事。两年前太皇太后寿诞拂尘回宫为太后讲说佛法,兄弟二人见过一面,拂尘也已成得道高僧。也是在两年前太皇太后一道懿旨:卿妃抱恙修篱宫,永生不得与帝王相见。没有原因,没有解释。太皇太后说,卿妃听闻佛法有了顿悟,愿自此青灯古佛。但毕竟是皇家妃嫔,所以就特准其在修篱宫中研习佛法。卿西兮没有求助于他,而是转身走的不带一丝留恋,连告别都成为了奢侈的妄想,就这样弃他六年圣宠于不顾。苏紫墨当时盛怒,卿西兮的绝然伤了他的心,太后的懿旨冷了他的情。这两年他没有过问卿西兮的任何情况,身边也不许有人在提及卿妃的任何信息,自此卿西兮也就成了禁忌,大家都很识趣的一起忘记了卿妃娘娘。而苏紫墨和太皇太后的关系也更加的疏离了,仅限于例行公事般地问候。
太皇太后娘家姓萧,萧冷竹。苏紫墨的父皇母后死的早,那会紫墨年纪还小,朝局动荡,其他皇戚蠢蠢欲动。是她力挽狂澜,坐镇压轴,费尽心力联合着一众老臣稳住紫墨的江山。这个孙子从小就心思深沉,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像弟弟拂尘,一双新月般的眼睛总是笑笑的,让人觉得温暖舒服。所以自小她疼爱拂尘多一些,只是拂尘自幼亲近僧佛,十来岁就跟着了缘禅师离宫而去,她的身边就剩下紫墨一人。
苏紫墨是个做皇帝的好材料,他把国家治理的国泰民安,但性情暴戾,喜怒无常,总是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所以这祖孙二人的关系自然是疏远的。自从她懿旨卿妃修篱宫后苏紫墨与她之间更像是突然之间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墙,他待她也更加的客气和疏离了。
苏紫墨走进寝宫,檀香的味道淡淡的,他面无表情的行礼道:“请皇祖母安。”
太皇太后拉着丹妃的手看向他,笑着说:“皇上来了,金彩去给皇上搬个座位去。”
身边的丹妃连忙起身,给皇上行礼。
苏紫墨看了看她说道:“这几日没有过去看你,可还好?”
丹妃娇羞地笑了笑,说道:“谢谢皇上记挂着,臣妾这里都好呢。”
金彩搬了把精雕檀香木椅走了进来,苏紫墨道:“不必了,皇祖母有何事只管吩咐就是。”
太皇太后在心里叹气,苏紫墨每次来祥和宫最多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绝不会多呆,更别说陪她这个老太婆聊聊家常了。“坐吧,哀家今个有事和你说。”
苏紫墨落座,问道:“皇祖母的身体最近如何了,上次差人送来的补品一直吃着吗?”
太皇太后笑着说:“哀家老了,现在全是靠着药物与补品才能多活几天,倒是皇上平时要多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好。国事繁重,如今膝下又尚没有子嗣。”说到这把头转向丹妃继续说道:“皇上这一支血脉单薄,到紫墨这代就只有他们兄弟二人,如今这拂尘又…”太皇太后说道这里,不由顿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丹妃本不知道皇上还有兄弟,苏拂尘自小离宫,那时皇上还没有即位,所以如今宫里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即便知道的也不愿多言,毕竟二皇子出家并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苏紫墨接言道:“祖母也不必太过挂心,皇弟过着自己喜欢的生活,我们本应该为他感到欣喜才是。”
“哀家身体已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对拂尘甚是想念,近几年哀家也亲近佛学,倒是很希望在最后的日子能听听拂尘讲法呢。”
苏紫墨看着太皇太后,良久才说道:“既是如此,朕即刻在城郊建寺庙,招皇弟回来,这样他即可一边研习佛法一边又离得皇祖母近了,大家见着也方便许多,您看如何?”
太皇太后听了此话不由得眼睛一亮,说道:“皇上能如此顾念哀家的心情,哀家很是开心。两个皇孙,一个疼在手边,另一个却漂泊在外,总是会让哀家更挂念些。皇上不要介意才好。”
苏紫墨道:“朕明白,拂尘也是朕的弟弟,其实朕也是时常挂念的。”
“如此甚好。丹妃有了身孕,本也该多听闻佛法,为即将出世的孩儿也长些福气。”
丹妃起身行礼说道:“臣妾知道了。”
“另外,”太皇太后突然话头一转,说道:“哀家听说你下了旨让卿妃搬回惊鸿院是吧。”
苏紫墨眉头轻皱,眼睛不经意了看了丹妃一眼,丹妃垂着头自是不敢看皇上。他清了清喉咙说道:“皇祖母也已知道此事了,甚好,本来朕此来也准备跟皇祖母说这件事情。”
苏紫墨顿了下,声音平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说道:“卿妃近日遇到些事情,身体已然极其衰弱,朕希望她能回到惊鸿院中调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太皇太后此时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当年懿旨说得清清楚楚,卿妃抱恙修篱宫参佛,永生不得与帝王相见。如今她见了皇上就是违背了哀家的旨意,抗旨者斩!”
丹妃突然听到太皇太后这个“斩”字时吃了一惊。这本不是她的本意,她是不愿让卿西兮重回帝王身边,但近几日帝王对她的情谊除了眼盲之人哪个看不分明,如若卿西兮被斩,怕是她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定是会自此失宠。皇上一定会迁怒于她。卿妃出来一切怎么样还都是未知数,而此刻卿妃如果问了斩,自己怕是比她也好不过哪里去,想明白这层意义,她不由得在旁说道:“太皇太后不可杀了卿妃。”
她此语一出,皇上与太皇太后据是一愣。
太皇太后自是明白这后宫里无尽的权利争夺,此时丹妃正蒙圣宠,卿妃重回帝王侧,怕是她的心里最没底,也是最不希望卿妃回宫的人,所以她对于丹妃来时透露的这一个消息的私心还是极其明白的,只是此刻缘何又为卿妃求起情来。
苏紫墨也诧异地看了一眼丹妃,眼睛里竟有了丝温暖,让丹妃明白自己这一步是走得对了,她继续说道:“太皇太后是听了臣妾的言语才知道这事的,如今卿妃因此获斩,岂不是让臣妾心里难安,再说臣妾此时腹中已有皇家骨血,如何能涉足进这样的事情,岂不是给皇儿造孽吗?太皇太后。”她撒娇地摇着太皇太后的胳膊软软的哀求着。
太皇太后的脸色略略缓和了一些。
苏紫墨的鹰眸里带着一丝阴郁,跟着说道:“皇祖母是下旨不让卿妃与朕相见,但这次却是朕要见她的,皇祖母要怪罪就怪罪孙儿吧。还望皇祖母能收回懿旨,准许卿妃重回惊鸿院。”
太皇太后看着苏紫墨的神情,知道此次她这个孙儿是死了心要跟自己抗衡到底了,此刻又碍着丹妃和她肚子里的皇儿的面子,不能把卿西兮斩除掉。她总是有个不详的感觉,这个卿妃定会给他们皇室带了极大的灾难,只是,只是,哎…
她沉吟了一会才开口道:“既然丹妃求情,哀家自是不能在此时处决她,毕竟要为哀家未出世的重孙积些福德,但死罪可免,活罪总是不能免得。”她严厉地看了她们一眼,说道:“,哀家退一步,皇上也退一步,卿妃死罪可免,但她从妃嫔贬降至三等宫女。在丹妃身边伺候。”
听完太皇太后的懿旨苏紫墨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道:“皇祖母这是何意?”
太皇太后一双眼睛严肃地看着他,说道:“哀家的懿旨岂能随便更改,如今你让她重回惊鸿院这不是煽哀家的脸吗?此事万万不可,她违背了哀家的旨意就该受罚,免她死罪已是最大极限,你不必再多说了。”
苏紫墨一双鹰眸也变了颜色,三等宫女,怕是永远也没有碰到皇上的机会吧。太皇太后虽然让卿西兮出了修篱宫,但他还是没有办法看到她。这样的结果怕是还不如留在修篱宫里。他冷冷地扫了太皇太后一眼,拂袖而去。
第十五章 圣怒
修篱宫
懿旨到的时候,宫里所有的人全都傻了眼,这几日的兴奋此刻全都化为乌有。大家愁眉苦脸,做什么事情突然都提不起精神来。
卿西兮倒是一点也没觉得意外,她早就知道这宫不是那么好回的。当初太皇太后的懿旨如何说收回就收回,更何况太皇太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本是更不可能让自己留在帝王身边的。当初自己主动要求退居修篱宫研习佛法,其一是对宫闱已然厌倦,其二是只有如此才能自保。只是此刻皇上把太皇太后逼到了角落里,才会有懿旨让她重回宫闱之中。只是大家都向往的地方却本是她早就厌倦的地方。是娘娘的身份回去还是三等宫女的身份回去又有何区别呢?
墨珂气愤地说道:“主子,这是哪门子的旨意啊,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在这修篱宫里,虽然冷清,却也不用出去被人欺负啊。”
她静静的笑,眼神里闪着狡黠的目光,“谁说我三等宫女出去就会被人欺负呢?只要自己心里清静怡然,谁又能欺负得了你呢?”
墨珂对主子的话似懂非懂,反正不管主子去哪她都会跟在身边的。只是主子降为三等宫女,她追随在身边,自然阶位也就降了下去了。
卿西兮把大家都叫进寝宫内,她身子还是羸弱的,所以近几日一直还都在卧床休息,这会坐起身半靠在床榻之上。下面跪着的是从惊鸿院跟随她一起来到修篱宫的下人们。
她看着大家,良久才缓缓地说道:“大家跟随我也有好几年了,从惊鸿院到修篱宫,你们对我不离不弃,西兮很是感激。这两年生活清贫,你们在外面也受了不少委屈,我心里其实是都知道的。”
“主子,奴婢们是心甘情愿的。”修篱宫管岳此刻心情哀伤地说,大家都知道此刻已是分离在即。
“我明白,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终还是要分开。只是我在宫里竖敌甚多,大多都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此刻你们要分散去各宫,怕是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反倒是我连累了大家了。”
卿西兮此言一出,下面已是哭声一片。
她看向梅兰说道:“让你归到我的宫下,本是为了能包你性命,此刻恐是力所不及了。”
梅兰跪着向前越出众人,面色坚定地说道:“不管主子身份为何,永远都是梅兰的主子,梅兰即便是去要饭也绝不离开主子身边。”
大家也都说道愿意跟随在卿西兮身边。
她无奈的笑,调侃道:“你们见过哪个三等宫女身边能带着这么多的人的。”她又看向梅兰说:“以前你在我身边,我可以庇佑你的安全,只是此刻以我的阶位怕是不能了。我思量了好久自会安排你去个安全些的地方,只是以后你就自求多福了。”
梅兰说道:“主子在奴婢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了奴婢,奴婢已然感恩,生死有命,奴婢不强求什么。只希望主子一定要重新回到惊鸿院。”梅兰的语气有些迫切,眼神中离乱出一些奇怪的东西。
卿西兮却没有在意,以为她只是报仇心切,如今她被贬,怕是她报仇的事情就更没有指望了。
她浅笑,说道:“如今我被贬,你们自然也不会好过,但事在人为,路是在你们自己手里的,有些时候该忍的一定要忍,切不要为了一时的怒气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墨珂眼里含着泪,说道:“主子,奴婢们都明白,奴婢们安心等着您,您也一定要重新再回去惊鸿院。”
卿西兮浅笑,眼神里带了一些落寞,重新回去惊鸿院对她并没有太深的意义与欲望,在这里她竟像是迷失归途的幽灵,不知该去向何方。
她也有些感伤,师父说进宫是她的宿命,在后宫里沉浮也是她的劫数,除了自己无人能够更改。因为早已命定,她被迫离开家,被迫进宫,被迫离开青梅竹马爱恋甚深的师兄。如今她本想在修篱宫中养心修禅,却又被无端的牵进这些许的恩恩怨怨。既然老天不让她安生,她也就顺应天意吧。贬为三等宫女又怎样?还不是一样在这里存活着。
两年前,太皇太后大寿,往日就很亲近佛法的太皇太后请来龙禅寺主持拂尘法师讲法。拂尘法师,卿西兮的心在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传来剧烈地疼痛。拂尘法师,往日那个眼如新月的白衣少年,总是喜欢拉着她的手,总是喜欢把她藏在身后护着的师兄苏拂尘。
太皇太后寿宴结束后,在祥和宫临时搭建的僧堂里,太皇太后带着后宫一众嫔妃听经说法,她也自然会在其中。于是她竟然看到了他。
她看到了他,一身素白的麻布僧袍,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其他的点缀,站在那里,依然是如新月般的明眸,但眼神却空灵明静温润,微风拂动宽大的僧袍,仿似他本就来自天地之间,无尘无垢无有牵挂。她如何想到会在分别六年后在这深深宫闱再看见他,一直她都以为一进宫门就是永别,如何此刻还能如此近距离的凝望他。
她当时看到他,她的心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在人群里像是被四分五裂了一般,然后她口喷鲜血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已是深夜,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影绰的烛光。她抬眼望去,屋子里没有别人,只有师兄在不远处参禅打坐,似已入定。月光的清辉透过窗棂洒进来,洒在他俊逸挺拔的身上,竟如一副禅画,让人不能生出一丝的亵渎之心。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细细的喊道:“师--兄!”
地上的人听闻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新月般的眼眸望向她,里面带着温暖却再找不到一丝的情谊。
他淡淡的开口,声音温润却疏离:“师妹,身体可是感觉好些了?”
她泪眼已然婆娑,以为永别的人却在这种情况下相见,她站起身形面上竟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表情,说道:“师兄,这也是老天的安排吗?师兄,我好想你。”
苏拂尘并没有上前,他维持着本来的姿势并没有改变,声音依然无波无澜:“师妹自幼体弱,这些时候可是好些了。”
她垂泪说道:“你只会同我说这些吗?”
苏拂尘并不接话,继续说道:“师傅本是对你极为惦念的,见你安好,师傅心里也便会少了一份牵挂。”
“那师兄你呢,你这六年可曾惦念过我?”她问道。
苏拂尘微笑地看着她,“惦念,你是贫僧的师妹,如何能不惦念?贫僧也惦念这天下的苍生。”
苏拂尘就在她的面前,可此时她却觉得如此遥远,他身上透出的疏离并不是刻意的,而是真的把她看成苍生了,而会心生惦念。
她幻想过无数次再相遇的情景,唯独没有一种是这样的。瞬间她竟然有些万念俱灰,她颓然地跌坐在床榻之上,“天下苍生如此之苦,师兄惦念又有何用?”
“万事取决于你的自心,你觉得苦即便是苦,你觉得不苦即便是不苦。其实苦与不苦众生都需要承受,只是众生可以选择不同的承受方式。”
“师兄选择了怎样的承受方式呢?”她幽幽地问。
苏拂尘答:“这个世界本就是一场梦,何必再梦里浮沉。贫僧选择了自性,既然一切都是虚幻你有何必要执着,执着了就会痛苦,执着的越深痛苦就会越浓。”
“如何才能不去执着?”
“放下,顺应自心。放下才是解脱。师妹也当及早放下。”
眼泪顺腮而下,“放下,如何能放下?如果真的能放下,我又岂会是这样的命运。”
苏拂尘道:“师妹本命显贵,师兄只送一句,不迷,看透,就好。”
“不迷看透!”这也是进宫前师傅了缘大师跟她说过的。迷是迷什么,不迷又是不迷什么?
“师妹本也是慧根具足之人,慢慢自会明白其中的玄机。”
“请师兄开示,我如何能够放下苏拂尘,如何能让自己的一颗心留在帝王身边?”她愤愤地说道。
“不放其实也就是放,不留其实也就是留,何有放与不放,留与不留呢?”
她的心像被鼠蚁啃噬,全身也渐渐感到一丝冷意,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更加没有血色,她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平静,说道:“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当初,当初你为何不带我一起走掉?”
“人都有自命,贫僧此生志在佛法,而你这里才是宿命之地。贫僧与你本无相干。”
听到这里,卿西兮感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突然心念俱灰,最初即便知道此生不能再见,可心中却还有着点点的期望与希翼,而如今却似自己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突然碎成粉末,她的整个人也似乎突然抽离出来,神情有些恍惚,恍惚到她一直都没有发现,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这第三个人就是太皇太后。
她是在新建的僧堂里间休息,太皇太后在外间参禅。
没有人知道她曾拜在了缘大师门下,也无人得知她与苏拂尘本是青梅竹马。父亲卿高远隐瞒了她不在家的事实。太皇太后在那一刻才知道,卿西兮竟然牵扯这两个皇孙,她唯一的两个皇孙。
太皇太后走进来的时候,她完全没有什么的情绪。没有惧怕,没有惊慌。而是翻身下地,跪在太皇太后面前说:“太皇太后,臣妾听闻拂尘法师讲法,了悟这世间本不过是一场梦,臣妾愚钝,醒悟的晚,想请太皇太后恩准臣妾出宫,落发为尼。”
太皇太后被她此举反倒弄得愣了,她看得出卿西兮对拂尘是一片真心,奈何她却是苏紫墨的妃子,造化弄人,当初苏紫墨徐州出巡,回来心心念念要徐州州官之女进宫。她本也没有多加过问,哪里知道却如此就拆散了她与拂尘的缘份。
“丫头,一切都是命。你问拂尘当年为何不肯带你一起走,哀家来告诉你,因为他不能走,他如何能带着即将过门的皇嫂私奔,而弃苏凉国的国威于不顾。他如果带你走,你的全家就会被满门抄斩。所以他万万不能带你走,这就是你们的命。”
卿西兮那时才知道,原来师兄拂尘竟然是苏凉国国君的弟弟,是苏凉国的尚丽王。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人,可那个人却已经隐进了夜色之中,隐约中只能看到僧袍拂动,麻白的衣衫已经成了永远都不可逾越的一道高墙,而她也只能在墙外望穿秋水,盼不来一丝一毫的怜惜。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哀家本不知这其中缘由,不然定会尽力阻止,只是天命恐难违。如今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哀家也断是不能再让你留在帝王之侧,怕是将来定会闹出事情来。”
她沉吟了一会继续说道:“哀家也万不可放你出宫而去,而今之计就赐你修篱宫,研习佛法一并养护身体,今生永不得与帝王见面,也不许与任何人提及你曾拜在了缘禅师门下。如若你违背,就不要怪哀家不讲情面,哀家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让两个孙儿反目。”
想到这里,卿西兮的眼睛有些湿润。此时想来太皇太后定是后悔万分,当初没有要了自己的命吧。她当然明白自己能保住命是因为当时拂尘师兄在场,太皇太后知道如若下旨师兄断不会袖手旁观,她是因为师兄才保住了一命。只是这条命保不保住有何用处呢?如今再入宫闱,太皇太后将她降为三等宫女,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大的退让了,怕是不得不为之吧。只是今后这宫中之路更不好走,太皇太后定会找机会让她永远消失在这宫闱之中,消除她这个隐患太皇太后才能心安。
而她沉寂两年也想明白好多事情,既然这是她的命她只能走下去。勇敢的活下去!
第十六章 预谋
掖庭宫
宫落雪一早就听闻了太皇太后的懿旨,知道太皇太后终是没有拗过皇上。只是她也全然没有想到太皇太后会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把卿西兮降为三等宫女赐予丹妃身边伺候,有意思,她的唇角不由轻轻浮起一丝微笑。
宫萍在院子里摘了好大一束腊梅花走了进来,把青瓷的花瓶擦好,然后把花一支一支的插进花瓶里,淡淡的香气从室外飘进来,让整个屋子都蒙上了一层唯美的气息。
“主子笑什么呢?卿妃被发落到丹妃宫里有什么可笑之处吗?想来是丹妃恐怕要又喜又恼了。”宫萍一边插花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
“此话何解?”
“喜得皇上定是会常常去往丹红院,恼得是皇上看得却不是她呗。”
宫落雪笑着说道:“你这丫头,最近这嘴里越来越没有德行了。”
“主子,奴婢说的不对吗?怕是往后这丹红院里就有好戏看了。这黛妃娘娘费尽力气才把卿妃弄出来,结果却是这样一个结局,不知黛妃娘娘是何感受啊。”
宫落雪坐在床榻之上,榻上放着一个四方形的小桌子,上面摆着些精致的点心,她拿起一块轻轻放进嘴里咬了下,吃了一口,才缓缓地说道:“你的眼光太肤浅了。这卿妃能从修篱宫里出来,她怎么就不能从三等宫女在变回卿妃娘娘呢?世人都如你这般没有个长远的见识,都知道卿妃此次是定难翻身,本宫倒是觉得不然。”
“主子的意思是卿妃娘娘依然会得宠复位?”
“何止得宠复位,怕是比这爬得还要高。”
“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比这爬的还要高,会晋升贵妃吗?宫里梦贵妃死后皇上就一直没有加封过贵妃了,就算是黛妃娘娘这许多年家族为皇室立下汉马功劳,也没有升到贵妃的等级。”
“说你目光短浅吗,黛妃哪能与卿妃相比。黛妃家族太过嚣张,皇上断是不会再助长她家族的气焰。反倒是卿妃的家族,这两年卿妃失宠,他的家族不仅没有受到连累,反倒势力越来越大了起来。更因为宫里没有了靠山,所以卿家的人事事小心谨慎,办事认真,肯吃苦,很得皇上嘉奖。前几日父亲派人送来消息,说卿妃的哥哥卿帧道又在青岚高地立下赫赫战功,受到皇上加封,近日正在回京途中。”
宫萍对家族之事并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主子的担心并不是多虑,想来定是卿家如今的势力已是越来越大,大到已经让老爷宫有道有所顾忌了。
“主子有何打算呢?如今卿妃在丹妃的宫中,与主子您是井水不犯河水。”
宫落雪沉吟了会,好久才淡淡地说道:“如此才好下手,即便出了问题也不过是丹妃的责任,断不会怪到本宫的掖庭宫来的。”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放去丹红院也好,本宫到是突然想出一个办法,能除去这两人让本宫心烦的人。”
宫萍把花插完,洒上些清水,摆在案几之上。回身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并无什么闲人,才关上门转身进屋。
“主子的意思是?”
“卿妃犯事必定要是罪不可恕才好,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她脱罪,如果只是一般的小事情,别说皇上不会怪罪于她,即便是怪罪了也不痛不痒。所以此事总是要从长计议才好。”
宫落雪又狠狠的咬了一口点心。继续说道:“丹妃肚子里那个孩子倒是个不错的由头,如此即可除了逆子,又可以推给卿妃。皇子没了,怕是就算皇上肯包容,太皇太后这次也是断不会轻饶的。”
“可主子,如今丹妃身边已经没有咱们宫里的眼线了,上次清宫的时候丹妃全都换成了自己人。”
“这样就更好了。这样丹妃就只可能怀疑卿西兮了。”说到这,宫落雪不由得笑了出来,似乎已经看到了卿西兮悲惨的下场。
“丹妃宫里没有我们的人,可以再物色。这个宫里有几个能忠心不渝的。本宫看丹妃身边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
宫落雪看向宫萍。宫萍记起丹妃身边总是跟着一个俊俏伶俐的小丫头,说道:“好像是叫点翠的。”
“对,就是她!”
“主子,她是丹妃的贴身丫头,也是心腹,如何能从她身上下手?”
“不然,这个丫头仗着有几分姿色,其实这心里头怕是不甘心的很,本宫见她每次看到皇上都是有些搔首弄姿的,定是个不安份的主。”
“主子此刻提起,奴婢倒是也想起来了。每次点翠看到皇上总是怪怪的。她也不找盆水儿照照自个的样子,就凭她也想着勾搭皇上。”
“有想法总不是坏事,至少她有想法不是坏事,人只要贪婪就能被收买,先在她身上下手试试吧。”
“是!主子,这卿妃降为三等宫女的懿旨已经下了,她宫里的人要如何处置呢?平日里她身边的人也都是嚣张得很的,看来就很是讨厌,要弄到咱们宫里好好收拾收拾吗?”
宫落雪道:“当然不能,如果卿妃的奴婢在本宫宫里出了事,本宫岂不是全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何况近日之事已让皇上起了疑心,如何还能做这样的事情。”
“那主子就要饶过她们吗?”
“饶不饶都不用我们。这宫里看她眼红的怕是多得很吧,就算是放得内司局去,你关照一下,她们还有好果子吃吗?”宫落雪说的时候心情很是愉快的,比当年听说卿妃迁居修篱宫的时候还兴奋。
宫萍心领神会。
“鄯海那边案子查得怎样了?”宫落雪转移了话题,如今梅妃案还没有个定案,她这心里也总是不踏实。
“鄯海那边风声把的严,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
“那些人都怎样了?”
“奴婢都已经安排了,定是会赶得及的。”
“嗯,死人总是比活人让人放心。”宫落雪冷冷地说。
宫萍回道:“奴婢明白,请主子放心。”
“黛妃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已经着人看着了,可进出并无陌生人,只是太医白长轩跟黛妃娘娘往来的多些,总会去凝黛宫给黛妃诊脉。”
“怎么?黛妃病了吗?”
“奴婢听说似乎是黛妃娘娘想要皇子了,再请白太医给她调制。”
“想要孩子了?”宫落雪冷笑:“哪有那么容易,当年她用计打掉本宫的孩子,本宫怎么可能会让她怀上皇上的骨肉呢?真是痴人说梦。”
第十七章 拉拢
修篱宫
几日休养,卿西兮的身体已渐好转。太后懿旨之后,皇上的旨意也到了,让她先休养到身体全部复原为止。
苏紫墨这几天都没有来修篱宫,他对卿西兮两年前的离开还不能完全释怀,另外无法阻止太后的懿旨把卿西兮接回惊鸿院也让他最近心情极是不好,再加上国事繁忙。
她也并不在意。心本就不在帝王身上,来与不来又有何区别呢?她只需要守住心,静静地走自己的路就可以了。
“主子,黛妃娘娘来看您了!”墨珂在寝宫门外边喊道。话音刚落,黛妃已然挑帘走了进来。黛妃就是这样,总是不依礼数而行,相处久了,她也早已经适应了。
她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给黛妃行礼。
黛妃忙的往前快步走了些,拦住她说道:“妹妹这是做什么?怎么看到姐姐反倒生分了。”
她揶揄地笑道:“西兮现已降为三等宫女,见到黛妃娘娘岂有不行礼地道理。”
黛妃眉眼一挑,不屑地说道:“太皇太后定是听信了丹妃这个小狐狸的言辞,要不怎么好端端的要下这样的旨意,明明知道皇上对你情意未了,这不是生生要和皇上拧着干嘛?”
她道:“太皇太后定是有着自己的考虑吧,西兮福浅,没有福气享圣上地疼爱。”
“什么福浅?妹妹太妄自菲薄了。我看定是丹妃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了什么,这皇上准许你重回惊鸿院的事就是丹妃跑去跟太皇太后告密的。她此时正得圣宠,自是不愿你重回皇上身边。”
本来一手策划的好戏,如今却让太皇太后一道旨意给扰乱了,黛妃如何能不恼。好在卿妃终是出了修篱宫,只是太皇太后居然一道旨意把她指给了丹红院,往后怕是皇上更是会勤去丹红院了,不论去看谁,这丹妃的气焰是打不下去了,想想就异常着恼。既然她想办法把卿妃给弄了出来就一定还得想办法让她跟丹妃杠上。
卿西兮没有接话,黛妃与她向来不和,此刻无缘无故地跑来定是有她的用意。黛妃向来是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皇上身上的。黛妃性格率直又狂野,即便是皇后她也完全不放在眼里。那此刻来修篱宫怕也是另有用意了吧。
黛妃见她不接话略有些尴尬,转移了下话题,拉着她的手说道:“你这身子可是好些了,本来身子就弱,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情,这身子怕是更要弱不禁风了。”
“没有什么大碍了,娘娘无需担忧。”她不咸不淡地说道。
“太皇太后也真是,怎么把你分到丹妃的院子,怕是妹妹要有一段时间不好过了。这丹妃性子倨傲,性喜妒忌,如今皇上对你的情义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如何能看不出来,倒是妹妹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如今也不过是个侍女罢了,想是丹妃娘娘也不会把我看在眼里。”她避重就轻地说道。
“妹妹这么想怕是就错了,这宫里哪能没有防人之心,要不我去跟太皇太后说,把你要来我宫里如何?”
“谢谢娘娘的怜惜,只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如何能随意更改呢?”
“说的也是呢?以后丹妃若是敢欺负妹妹,妹妹自管前来找我,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她点头,这黛妃今天突然跑来跟她一个被贬的罪人套近乎却是为何?
“妹妹身体要好生将养,我特地选了些极好的补品,给妹妹好好补补身子。”
“劳娘娘费心,只是这礼太重,西兮如何担得起呢?”
黛妃却不容她拒绝,拉过她的手从自己腕子上褪下来血红的玉镯子套在她的手上,说道:“这镯子本是进宫的时候父亲送给我的,我今天把它送给妹妹。”
卿西兮连忙起身推辞说道:“这可使不得,娘娘的镯子是断不能要的,这镯子是娘娘自娘家带来,是有着特殊意义的,如何能随意的就送给我了呢,这个可是万万使不得的。再说西兮此去是当丫头,身上如何能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卿西兮此刻才明白,黛妃此来是来拉拢她的,可是她想不明白,如今自己都被贬成宫女了,她拉拢自己有何用处呢,想来定是不会有什么好的事情。
两人正拉扯间,苏紫墨走了进来。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和黛妃猛然看到皇上走了进来,不由都是一愣,拉扯的手也都停了下来。卿西兮最早缓过神来,忙把镯子塞回黛妃手里,然后俯身给皇上行礼。黛妃看到苏紫墨眼角眉梢都扬起一丝娇媚,黛妃从来不掩饰对皇上的占有欲,她向前走了几步,才拂身行礼说道:“给皇上请安。”
“黛妃也过来了?”苏紫墨笑着说。
黛妃走到皇上身边伸手挽住皇上的手臂,笑着说:“是啊,卿妹妹身体不好臣妾送点补品过来,这太皇太后一道旨意就把卿妃贬成宫女,臣妾心里心疼,这会过来陪妹妹说说话。”
苏紫墨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臂,笑着说:“难得你有这心思,朕国务繁忙,以后卿妃那边你也要多照应一些。”
“皇上放心好了,谁要是敢欺负妹妹臣妾第一个不饶他们。”黛妃身子几乎腻到了皇上的身上,完全不去顾及这屋子里还有着其他人。
卿西兮眉尖轻轻挑起,说道:“哪会有人欺负我呢,娘娘多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黛妃又转过身握住她的手说道:“皇上,你看妹妹这手真是白腻细滑呢,这雪白皓腕上如果再配血红的玉镯定是美的炫目。”说着把刚才卿西兮塞到她手里的镯子又拿了出来套在卿西兮的手腕上。
卿西兮忙要褪下来,苏紫墨却笑着说:“这玉镯配卿妃还真是相得益彰,也难得黛妃费心,明日朕自会补偿于你。”又对卿西兮说:“既然黛妃好意,你也就不要再推辞了,留下就是了。”
卿西兮顿了一下,自是不能再说什么,伏了伏身子无奈地说道:“那就多谢娘娘了。”
梅兰端了茶进来,走到门口的时候顿了顿。
卿西兮并没有忽略掉梅兰细微的反应,她心里轻轻叹气。梅兰走进来,低着头,声音细细地说道:“皇上,娘娘请喝茶!”
苏紫墨接过茶杯轻轻饮了一口,黛妃却在看到梅兰之后瞳仁收缩了下。她仔细看了看梅兰,眼神一瞟,说道:“这不是梅妃身边的丫头吗?何时妹妹这里到成了收容所了呢?”
卿西兮眼神温柔的笑着,说道:“梅妃终是在我宫里出的事,梅兰也是个让人怜惜的,看着怪可怜的,就留下了。”
黛妃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深深看了梅兰一眼,“妹妹心胸真是宽大呢,这丫头诬陷你你也不去计较。”
卿西兮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温婉的接道:“娘娘怎么会说梅兰曾经诬陷过我呢?”
宫落雪找人诬陷于她,这事情本就她们几个当事人知道,黛妃怎么会知晓的?除非黛妃本来就知道梅妃与她本来就没有往来。可黛妃如何知道她与梅妃的关系,当然就是梅妃或是腊梅院的人说过的。
卿西兮眼神温柔地看着她,却不再言语,只是一丝微笑在唇角轻轻的翘起。
苏紫墨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黛妃“咳”了一声,回身笑道:“没事啦,臣妾与妹妹开玩笑的。只是如今妹妹被贬,这身边自是不能在有人服侍,臣妾…”
卿西兮柔柔的接口说道:“正是,娘娘说到我的心里了,其他人还好,可梅兰刚刚没了主子,这孩子又激灵,想让她先去皇上身边服侍着,皇上意下如何?”
苏紫墨转身接触到卿西兮柔柔又充满期待的目光,这是卿妃醒来跟他说过的第一句话,虽然身边并不缺少宫女,但却不愿拂逆她的意思,想着她这样安排自是有着她地道理,于是点头应允下来。
黛妃眼睛里闪过一抹怒气,她把目光从梅兰身上移到卿西兮身上,不知道卿西兮到底知道了多少,心里暗自数落起宫落雪,怎么这个梅兰还是没有给解决掉,这下好了,到了皇上身边,看谁还能动得。她在卿西兮的神情中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梅妃在她那里发生的事情有没有跟梅兰说过,但此刻看到这个丫头她心里却不怎么舒服,心情也变得不怎么好起来。刚才本来是想开口把梅兰要来自己宫里,然后再找些由头让她消失就好了。可卿西兮却好巧不巧的打断了她的话,也打乱了她的如意算盘,反倒把梅兰送去了皇上身边,莫不是已经知道梅妃之死与自己相干吗?
她本也不在乎,单凭一个丫头的空口白牙本就没有什么用,只是她此时还不想跟卿妃闹得不愉快,当然不期望卿西兮知道这个嫁祸是她的主谋了,不过看卿妃的表情倒是没有任何不对的迹象。
梅兰知道这是主子给自己安排的最好的地方,在皇上身边自是能保得性命。
卿西兮笑着对梅兰说:“明个你就过去勤政殿那边伺候吧,我这里再有个几天也该去丹红院去了。”
梅兰跪下行礼,然后退了下去。
黛妃看了皇上一眼,笑着问道:“梅妃的事情可是有结果了?”
苏紫墨说道:“鄯海那边还没有消息,估计近日就该有结论了。”
“有结果了既能给梅妃妹妹一个交代,也可让卿妃妹妹心安呢。”
苏紫墨看了卿西兮一眼,说道:“爱妃近日身体可好些了?”卿西兮一双盈然多姿的双眸此刻漾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整张小脸便显得生动起来。往昔苍白的肤色这会也有了些光泽,凝白的肌肤吹弹可破,笑盈盈地回道:“多谢皇上惦记,好的多了。”
苏紫墨沉吟了一会,本来是想单独和卿妃叙叙话,这会黛妃在场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但就是这样看着她心里竟然就觉得很舒服。
黛妃在旁说道:“皇上,臣妾最近新学了厨艺,晚上来臣妾宫里,为皇上下厨如何?”
苏紫墨也是有好些个日子没有去过黛妃宫里了,这会便笑着说道:“好啊,那朕今晚就去尝尝爱妃的手艺。”
黛妃得到皇上的应允,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说道:“即便如此,那臣妾就先回去准备去了。”
苏紫墨道:“好。”
黛妃难掩喜色,跟卿西兮告别匆匆的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苏紫墨与卿西兮两个人。
空气突然变得不流畅起来。淡淡的熏香萦绕在鼻尖,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
两年了,这是两年之后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卿西兮低着头,雪白的颈子上带着一条浅紫色的珠玉。墨染的青丝有几根飘过耳际,卷卷的翘在脸颊上,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娇羞与妩媚。偏生她又是个清灵出尘的气质,两种感觉柔和在一起让苏紫墨的心轻轻一荡。苏紫墨看不透卿西兮的内心,即便是圣眷之时她也是这般淡淡的,冷冷的,疏离的,让他从没有觉得得到过她的心。她离他如此之近又是如此之远。让自己捉摸不透,把握不住,即便是在身边也总是感觉患得患失。似乎她一直都是一缕轻烟,随时都会在他眼前消失一般,而他却从来没有力量制止。想自己堂堂苏凉国的国君,身边如花美眷无数,却是为她如此牵肠挂肚,想到此处他不由得恼怒起自己来,坐了一会,见卿西兮并无话和自己说,不由心里更是恼怒,他突然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卿西兮轻轻的叹气,心不再啊,她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拂尘说,放即是不放,留既是不留,何等的深奥啊。她本无意再惹尘埃,奈何命运也偏偏不如她意。
第十八章 下马威
丹红院
卿西兮拜见丹妃。
这个一直存在于传说中的女人就这样登场了,而且居然是在这样丹妃完全无法想象与预计的场景之下。
丹妃对这个女人有着太多的好奇,皇后口里飞扬跋扈,心机深沉的蛇蝎女人,太皇太后想要置于死地方才甘心的神秘女人,皇上六年圣宠,此时依然难以忘怀的传奇女人,而此刻就要来拜见她,而且从今之后就要听她的调度差遣,她有些失笑,这世间事情真是难以预料,想当初她初要进宫之时心里心心念念忌讳的女人如今竟然成了下等的宫女,皇上再恩宠又能怎样?太皇太后断是不可能让她再翻身的了。
她坐在内室,手里端着白瓷的茶杯,慢慢的品着茶。卿西兮不比别人,原本是与她同级的嫔妃所贬,总是开头要给立下规矩的,下马威是一定要给的。
此时已是深秋的季节了,外面秋寒袭人。天上飘着微雨,冷冷的雨滴无情的倾斜在卿西兮本就单薄的身体之上。
她早间过来参见丹妃,可丹妃却一直没有见她,反而让她跪在青石台上等候。
她知道这是给自己的下马威。只是天气已寒,此刻又冷雨飘飘,她身子本就柔弱,再加上吞噬逆水寒对身体本就是极大的伤害,如今已有些摇摇欲坠。她想起师兄说的话:“你觉得苦,到哪里都苦,你觉得不苦到那里都不苦。境由心生。”如果这是她要面临的命运,她就只能接受,而不能抗拒。雨细密了起来,卿西兮感觉到无尽的冷意。
室内,丹妃依然悠闲的坐在软榻之上,榻上方几之上放着一壶清茶,袅袅的茶香溢满室内,让人神思有些困倦。
点翠在一旁,陪着主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外面雨丝细密,轻轻的敲打在窗棂之上,秋本已深,这场秋雨似乎更加重了秋的寒意。半开的圆弧型轩窗此刻透进的寒意让点翠感觉有些冷,说道:“主子,卿妃娘娘还在外面呢?这雨似乎大了。”
丹妃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凤目轻轻动了下。今天天阴阴的,让她很没精神,听了点翠的话,不耐烦地说:“什么卿妃娘娘,她已经不是了,如今她是品阶还没有你高的下等侍女了。让她多跪一会,她才能好好想清楚如今她不再是主子,而是奴才了,不然总难免会有错觉呢。”
点翠没有在讲话。丹妃自有身孕后身体就一直容易乏倦,她凤目不经意的开合间闪动着一丝冷意。这个宫里一直都是强者生存,对别人心慈怕最后换来的就是自己的凄惨下场。卿西兮既然已经到了她的宫里,总是不能让她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然以后恐怕就更难掌控,总是要先吃些苦头,让她心里怕了,分得清主次了才好。
室外,秋风更紧,细雨更急。卿西兮面色苍白,身上的衣服已然全部淋湿,她感到一股彻骨的寒冷慢慢侵袭了她。她依然淡定地跪在那里,冷硬的青石台咯破她细嫩的肌肤,疼痛此刻已经变得麻木。这就是师兄说的她的宿命吗?不能和相爱的人长相厮守,不能和家人共享天伦,而是要在这个充满冷漠与阴谋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一生,没有人陪,四处都是权利的争斗,没有温暖,四处荡漾的笑脸也不过是诱惑你的陷阱,而她却全然不能选择,只能接受。
她感觉自己的思绪越来越轻,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轻,似乎就要慢慢的飘起来,如果,如果就这样飘走该是件多么让她向往的事情。她怀念当年墨桥流水旁的少年,怀念当年元宵节河面上飘起的无数盏孔明灯,她怀念清风细雨的日子泛舟湖上的惬意与自由,她怀念,怀念无数个不可能回去的曾经。然后意识突然变得渐渐模糊,眼前黑乎乎的一片,身体也终于一软,她晕了过去。
秋风顺着半敞的轩窗吹进来,连带的飘进来些许的雨丝,让屋子里渐渐溢满了湿气,点翠看着主子说道:“主子,关上窗子吧,身子可不能受凉呢?”
边说着边向窗边走去。丹妃也没言语,确实有些冷了,这两天皇上一直没过来看她,本来好好的生活被卿西兮的出现完全搅乱了,这个女人真是心思缜密,在修篱宫里,在太皇太后的懿旨下都能像个幽灵似的爬出来,让她如何能够不妨呢。正想着,耳边传来点翠的惊呼声:“主子,卿妃娘…不,卿西兮晕倒了。”
丹妃也骇了一跳,一下子站了起来,心道;“怎么这么不禁折腾,不过就是让跪跪就晕了呢,怕是自己装的吧。”想到这她又坐了下来。看了点翠一眼说:“叫人抬她下去吧。”
“用叫太医吗?主子?”点翠问道。
“叫什么御医,你以为她还是卿妃娘娘呢?”听了点翠的话她心里无端的着恼起来,本来还有些不确定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这会一下子就绝了念头,这宫里哪有宫女病了找太医的。
点翠见主子不高兴了,忙闭上嘴,撑了把伞叫了几个丫头跑了出去。
“这身子好烫呢?怕是要发高烧了。点翠姐姐,怎么办?”其中一个小丫头蕊珠着急地问。
点翠凌厉地瞪了她一眼:“不怎么办,别再提这事了,主子听了不高兴。让你们给她收拾的屋子收拾出了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蕊珠被点翠责骂一顿,立时不敢再言语,只是轻声说道:“收拾了,只是,只是…”接触到点翠不耐烦的目光下面的话蕊珠没敢说出来。皇宫里宫女分成好多等级,这三等宫女已然是下等的宫女编制,大约是要十多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而给卿西兮留出的床位….蕊珠识趣的闭上嘴,这情形似乎跟以往不太一样,既然上面说了,她再多嘴也没什么意思了。
点翠吩咐完转身进屋去了,蕊珠和剩下的几个小丫头把卿西兮扶起来向她们的住所走去。
卿西兮此刻居住的地方是十二个人一起的破旧房屋。屋子里除了她也都是三四等的宫女们,点翠说没有多余的房屋了,只有这里有个空床,蕊珠她们就住在这里。只是给卿西兮留出来却是屋子里最不好的位置。
窗棂残破不说,床下面地势略低,床下经常会有积水。被褥也是破旧单薄的,这样的天气里取暖似乎有点问题。
蕊珠轻轻叹了口气,几等宫女又怎么样,大家看到卿西兮被主子这样的对待,自是知道她是不讨主子喜欢的,何况又是被皇上太皇太后直接贬到宫女的,哪一个会待见她。这宫里本就是世态炎凉,软的欺负硬的怕的。
那几个宫女把她扔到床上都不屑的纷纷离去。此刻虽然外面飘着雨,大家都慵懒着,天气不好,事情比平时也会少上许多,但即便没有事情做的也没有人愿意多管她一些。只有蕊珠服侍着她躺好,看着又破又薄的被子,苦笑了下,过去把自己的被子拿了过来给她盖在上面。窗户关了好久终是有条很大的缝隙,使得风直直的吹到床上。没办法蕊珠只好想办法用没用的床单卷起来把缝隙挡住。
忙完蕊珠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热的烫手,自是知道她是发高烧了,急急的转了几圈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被抬回的路上卿西兮就已经醒了,身子虽然羸弱,可是意识却依然很顽强,她知道自己此刻早已身份悬殊,这世态炎凉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却也让她倍感凄凉。她全身冷的哆嗦,知道自己高烧了,本就没有怎么痊愈的身体此刻更加虚弱。她“咳!”了几声。
蕊珠见她醒了,脸上露出笑容轻声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她点头。
蕊珠去帮她取水。
旁边一个高个子的宫女斜着眼睛看着她们,冷哼道:“还真以为自己还是主子呢啊,蕊珠,我也口渴了,去给我倒一杯水来。”
蕊珠低着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去外面接水去了。
第十九章 蕊珠
说话的宫女名叫蕊香,个子高挑,皮肤白皙,高高的颧骨,整个人给人一种很凌厉的感觉。
蕊珠像是很怕她,蕊香见蕊珠走了出去,唇角含着一丝冷笑走到卿西兮面前,俯下身子细细地打量了几眼,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确实是个大美人呢,可惜如今被皇上丢出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掀开了卿西兮身上的被子,“还装什么娇贵,现在不过跟我们一样是个奴才而已。还以为自己是个主子呢啊?”
一个看起来比较伶俐的宫女走过来,看着蕊香献媚地说:“就是,如今进了这屋子,就是蕊香姐姐的地盘了,你什么东西,不就发个烧吗?这么娇贵,哼!”
“人家身子娇贵,跟咱们哪能一样。”另一个声音酸酸地说。
“娇贵?哪里娇贵了,如今不是和我们一样了。”蕊香冷哼着说。她用手拍了拍卿西兮的脸,骂道:“装什么死,还不快起来,发烧了不起啊,出去把姐的活干完了再回来装死。”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揪卿西兮的衣服。
卿西兮此刻已然烧的昏昏涨涨,全身没有一丝的力气,此刻像个小玩偶一样被蕊香揪了起来。她勉强睁开眼睛,却只看到模模糊糊的几张脸,眼睛全然没有什么焦点,惨白的脸上泛着潮红。
“似乎病得真的很重呢?”另外一个宫女蕊妍小声说。
“她病得重不重跟我有什么关系,快起来!”蕊香用力的摇晃起她来。瞬时她更加头昏脑涨。
“啊!”身后传来蕊珠的惊呼声,她小步跑过来,把打来的水交到蕊香手里,轻声说道:“她,她病着。”一边说一边用手接过卿西兮瘦弱的身体,让她在床上重新躺好,把被子重新给她盖上,说道:“主子还没见到她呢,如果她真的就这样死在这,怕是咱们也脱不了干系。”
蕊香哼了一声,斜了一眼蕊珠说道:“你倒是满关心她的,你要弄明白这个女人此刻什么也不是了,当心用错了心思。”然后不怀好意的一笑说道:“既然你这么心疼她,也好,我就给你一个讨好她的机会,去帮她把她该给我做的活做好去。”
蕊珠敢怒不敢言。蕊香是蕊字辈的奴婢里面混得最好的,尤其是跟主子的贴身丫鬟也是丹红院的侍女总管点翠关系很好,俨然已自成这屋子里宫女的头头,大家都没有人敢去惹她,她自己自然也不例外,看着床上躺着的卿西兮,知道只有自己答应了卿西兮才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
她扶起西兮,把打来的热水喂她喝下一些,然后把被子帮她盖暖,说道:“好,我去替你做,那你这回不要再打扰她,让她休息一会。”
蕊香笑了,说道:“好啊!”然后指着墙角的一堆衣服和床帐床单说道:“把那些东西都拿去洗了,洗得干净些啊。”
蕊珠看了一眼蕊香,什么都没说,走过去抱起那一堆脏衣物走进了雨里。身后是蕊香冷冷的笑。
蕊字辈里就她跟点翠的关系最好,昨天点翠特别关照过对卿西兮根本不用顾念,反倒需要点 特殊的照顾,点翠的意思那就是主子的意思喽,做这些事她本来就很拿手,就算点翠不关照,她也会把她收拾服。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地盘,如今卿西兮加入进来自然得听她的,六年宠妃怎么样还不是让皇上恼怒扔了出来,这种女人就得先用狠手段弄服帖,免得以为自己还是主子呢。
卿西兮这场病来得很厉害,太多因素加在一起让她体内终于爆发了一场大暴动。她烧得迷迷糊糊,她感到似乎有个巨大的怪物在自己身后潜伏着想要猎食她,她好害怕,没命地跑起来,她跑,后面那个大怪物就追着她,她努力得跑努力得跑,可是怪物却离她越来越近,她怎么跑也跑不脱,她感觉好累,她好想停下来,被吃了就被吃了吧,反正最终也躲不过去,她放慢了脚步,跌坐在地上。舍去了生死,她反倒不再感到害怕,她转过身去想面对身后巨大的怪物,可是回转头却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她傻乎乎的愣住了,然后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你的恐惧其实是来自于你的内心,只有你能勇敢的面对你内心的恐惧,你才会发现外在其实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你!”师傅,是师傅的声音。她伸出手胡乱的抓起来。她好想师傅,好想。
身边有人轻声的唤她,然后有水慢慢润进她的嘴唇,流进她干渴的喉咙。那丝冰凉的感觉让她瞬间清醒了,她睁开眼,天色微暗,面前是一个清秀的女孩的面孔,见她醒来,女孩一双圆圆的眼睛里充满着笑意,开心地说道:“你终于醒啦,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一夜了。”女孩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笑着说:“已经退烧了,真是吓死我了呢。”神情天真可爱。
她也艰难地笑了一下,问道:“你是?”声音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沙哑的难听死了。
“我叫蕊珠,我也住在这间屋子里。”
这个声音很亲切,似乎在昏迷的时候这个声音一直陪伴她,护着她,她心情突然有些好,柔声说:“我是卿西兮。”
“我知道。”蕊珠很快地说。
卿西兮略略动了动身子,打量了下这间屋子。这里大概住着十多个人吧。此刻她心里已经明白丹妃似乎对自己很不友好,三等宫女是有着三等宫女的规制的,而她这是故意要给她的下马威,想要为难她。
窗外暮色已浓,浅浅的黑夜便这样毫无预警的布天盖地而来,让她心里竟生出些许的凄凉。
正打量间,陆陆续续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二十章 刁难
蕊香走进屋里,看了一眼她们,不怀好意的笑着走了过来:“怎么,终于清醒了?”她用眼睛憋了一眼蕊珠说道:“蕊珠,我都没见你对我这么热心过,既然她已经没事了,去把外面的院子扫干净,顺便把那边需要缝补的衣物缝补好吧,明天还等着要呢。”
蕊珠沉默着没说话,蕊香不高兴地说:“怎么,给自己找到靠山了,我说话你都敢不听了。”边说着边伸手推了蕊珠一把,蕊珠一下子没站好,跌倒在地上。
“如今天色已经晚了,此刻扫院子扫了也是白扫。”蕊珠低低地说道。此时正值深秋,外面一片萧条,落叶簌簌哪有闲时,即便扫了明早也依然会落满院子。
蕊香笑:“怎么会白扫呢?扫不干净就一直扫,一直扫到明天早上不就好了。”她说完,身后有些人跟着笑起来,有一些则躲在自己的小空间里,静静地看着不敢出声。
卿西兮静静地看着,看来这个侍女在这里是最大的了,也是跋扈惯了的了。
蕊珠看了卿西兮一眼,诺诺地说:“她才刚刚退烧,外面院子夜里很冷了,你让她在休息一晚,我自己出去扫。”
蕊香走到蕊珠的面前,伸手一把捏住她的脸,冷飕飕地笑着说:“你真是拿她当你的亲爹娘一样伺候着啊,随便你啊,你愿意替她受累也没关系,她这两天病着,白天原本应该她干的活大家都给分摊了,晚上她岂有不还回来地道理。把院子扫净,把衣服补好,不然不要睡觉。”她又狠狠地拧了一把蕊珠的脸,疼得蕊珠眼泪都涌了出来。
卿西兮站起来走过去,把蕊香的手一把拂开,疏离冷淡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蕊香接触到卿西兮的目光,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颤了一下,感觉自己竟有些怕卿西兮,她不由恼怒起来,:“怎么,还以为自己是主子呢?告诉你这里我说了算,你要是惹得姑奶奶不高兴,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她恨恨地说。
卿西兮根本没有看她,而是俯下身子把蕊珠扶起来,然后走过去把大家需要缝补的衣服抱过来。
屋子里没有人说话,都呆呆地看着她,似乎大家觉得这不是她们预料中卿西兮该有的反应。
蕊香更生气了,这个女人有什么好拽的,看她清高的那个样子,她一掀手一把把卿西兮怀里抱的衣服都撒到地上,然后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许掌着灯在屋子里补,大家还要休息,你们出去院子里补去。”
蕊珠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小声说着:“给我吧,我来补,你身子还没好,再休息休息吧。”
卿西兮笑,“不怕。”捡起衣物头也没回地走了出去。屋子里蕊香冷笑了两声,心道:“走着瞧,看你什么时候求饶。”
蕊珠也跟着走了出去。
卿西兮把衣物放到院子里,转身进屋,掀了一张床单,又抱了一个四角桌,桌上点着烛灯。往外走时,蕊香又拦在门前,“谁让你往外拿东西了。”
卿西兮把目光移到蕊香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刁难我可以,但工作没做完,明天受罚的可不是我一个。”
蕊香气得眼睛里直冒火,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她知道卿西兮说的是实情。这些本是她们今晚需要做的工作,如果今晚完不成她是可以惩罚卿西兮,但恐怕她们大家也必定被罚骂。但看着卿西兮那副表情,她心里就一百二十个不爽,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她哼了一声,闪开身子,让出道路。
卿西兮走到门口又回过身子来说:“这些我都做了,让蕊珠进去睡觉吧。”
蕊珠走过来扶住她小声说:“不要,你自己做不完的。”
蕊香失笑,:“你俩还真是相惜啊,才认识几天啊,不是要好吗?好啊,哪个也别给我回来睡,一起干活去。”说着“砰!”得一声踢上了门。
这边蕊珠接过卿西兮手里的小桌子,拉着西兮快步走了出来,小声说着:“没事的,我常常晚上干活,习惯了,倒是你,身子金贵,怕你撑不住呢。”
两个人在院子的另一边的屋檐底下找了一处干净避风的地方,把桌子摆好。床单扑在地上,把需要缝补的衣物放在上面。
卿西兮浅笑:“无妨。”
冷月清粼粼地挂在天边,深秋的风徐徐的吹来,院子里落叶飘零,一片萧瑟。烛光虽然放在背风的地方,但毕竟是院子,被风吹得忽明忽暗,长长的烛光的影子投影到地上,更加重了院子的凄清和孤寂。
她刚刚大病出愈,身子更加畏寒。蕊珠倒是有办法,把需要缝补衣服中较为厚实的给她披在身上,笑着说:“这下是不是好多了。”
她笑,这院子因为蕊珠而显得温暖了。
她拿过一件衣服准备修补,蕊珠好奇地看着她说道:“你也会修补衣服吗?你以前是主子,万事都有人伺候的。”
她也笑着说:“我进宫前也是百姓,虽说家庭富裕,父亲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但有些事情还是可以自己动手做的,我的绣艺在我的出生地还是很有名的呢。”
蕊珠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她怎么也想不出一直高高在上的卿妃娘娘竟然也会做这些她以为只有她们下等宫女才会做的事情。她也拿起衣服坐在屋檐下,两个人借着月光和烛光缝补起来。
“蕊珠,是我连累你了,要是没有我,此刻你就可以好好在里面睡觉了”卿西兮边缝着衣服边说。
蕊珠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娘娘你也许不记得了,三年前奴婢在内司府里当值,有一次犯了事情,是您帮奴婢说话才使得奴婢没有被打死。”
卿西兮愣住了,抬头看向蕊珠,头脑里却没有一丝的印象。蕊珠笑着说:“娘娘你当时那么多的事情,当初救我也不过是无心之举,哪会记得奴婢呢,可奴婢不同啊,奴婢一直都记得您的恩惠。”
卿西兮目光变得温暖了些,说道:“如今我已经不是什么娘娘了,你也千万不要在这么叫我,也别在称自己是奴婢了,如今我们是一样的。你喜欢就叫我西兮就好了。”
“嗯!”蕊珠甜甜一笑。
青春的色泽晃动着西兮的心。
“蕊珠,你多大了?”
“我今年15岁了,10岁那年进宫的。”
“这么久了?想家吗?”卿西兮问。
听了她地问话,蕊珠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上清灵幽冷的月亮沉默了好久才说:“哪里还有家呢?”她顿了顿说道:“我娘亲死得早,爹爹娶了后娘。后娘不喜欢我,天天打我让我干活,我怎么讨好她都没有用。”说着说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卿西兮也停下手中的针线,怜惜地看着她,问:“那你的父亲呢?父亲不管吗?”
“父亲也听后娘的,认为我是个赔钱货,要把我卖掉。我每天都努力的多干活努力的不惹他们生气,可是他们还是把我卖到宫里来了。”蕊珠幽幽地说。说完她长长叹了口气,看向她的时候脸上已经又带上了笑意说道:“从小到大,除了娘亲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的死活,后来我遇到你,你救了我,当时我就把你牢牢地记在心里,想着有机会了一定报答你。只是你是高高在上的娘娘,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呢,呵呵。”
卿西兮笑着看着她说道:“你看这不就帮上忙了吗?所以这个世间的事很多都说不清楚,你不知道下一步等待你的是什么。命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而我们也只能顺势而行。”她说着说着,眼神突然变得幽冷起来。蕊珠困惑地看着她,并不能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一时之间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她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又想到了墨珂管岳他们,他们都是她的心腹,想来这会也一定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第二十一章 图谋
深夜无眠的并不单单只是卿西兮与蕊珠,掖庭宫里宫落雪也还未安眠。
此刻她正站在窗前,看着天上同一轮皎月出神。夜风徐徐吹来,屋子里连带着寒意逼人。
宫萍端了碗燕窝进来,看到皇后在窗口站着,不由地说道:“主子,怎么这会大晚上跑到那里站着,秋夜的风寒,这样吹着也不加件衣服怎么行。”边说着边把燕窝放在圆桌上,打开衣橱拿出了件明黄色的披风走过去给主子披在身上,“这屋子里都有寒意了,喝完燕窝暖暖身子吧。”
宫落雪转身,似乎才感觉到寒意,用披风把自己使劲裹了裹,向圆桌旁走去。
宫萍忙探身关上窗子,转身去取抹布把开窗飘进来的尘土擦拭干净。
宫落雪边喝着燕窝边感叹道:“又是深秋了,这一年又要接近尾声了。”她有些颓废。这一年一年又一年,在宫里过着几近相同的日子,每日里都要精心小心着,算计着,如何才能让自己在这里好好地过下去,活下去,心真的好累。可是累有什么办法呢,除非,除非眼睛闭上就可以永远不再累了。
宫萍自是不知道主子在想着什么,一边收拾一遍絮叨着。
宫萍是宫落雪在娘家带来的丫头,在这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哪有可以相信的人,也就只有宫萍能让她放松,她与宫萍相互依赖。在人前她与宫萍是主仆,在私下就跟家人无二。
“这么晚去哪里了?”她边喝着燕窝边问。
“奴婢出去会点翠去了,白天人多眼杂的不好碰面,这个时候清静没人,总是不能让别人看到。”
“那边怎么样了?”她问。
宫萍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地说:“这点翠还真是鬼迷心窍,自从主子答应她事成之后扶她上位,她就连亲爹都敢卖了,这样的人扶上位怕是将来会成为主子的绊脚石呢。”
宫落雪看了宫萍一眼,说:“你怎么犯起傻来了,一个连主子都会出卖的人本宫要来干什么?等着被她反咬一口吗?”
宫萍收拾好,走到她身后说:“就是,这种人断是不能用的,奴婢就怕主子会收来用呢。”
宫落雪斜了她一眼,说道:“你觉得本宫年纪大了傻了不成!”
宫萍笑了,说道:“主子您聪慧过人,哪能傻了呢。奴婢就是担心呢?”
宫落雪掩口笑着说:“担心本宫傻了吧?”
宫萍被说得有些急了,刚要举手发誓,宫落雪已经接着往下说了,“放心吧,本宫明白得很呢。她那边怎么样了?”
宫萍道:“丹妃为了给她下马威,让她雨天在外面罚跪,结果晕过去了。”
“噢?这丹妃也蛮心狠手辣的吗?”宫落雪嘲笑着说。“然后呢?”
“奴婢听点翠说,已经给她找了最不好的住处,里面自会有人收拾她。听说高烧了几天,如今烧应该已经退了。”
“这卿妃也真是可怜。”她啧啧了几声,问道:“没有人知道是咱们授意的吧?”
“没有,点翠说那屋子里有个厉害的,平时跟她关系交好,她示意完自是会认为是丹妃让这么做的,那个奴才到做得很是卖力呢,以为这样就可以讨好主子,殊不知正是她把主子往地狱送呢。”宫萍说道这自己也笑起来。
“主子你这计策真是绝妙,一石二鸟呢。”
宫落雪面上却丝毫没有笑意,只是幽幽叹了口气,说道:“如果不是每天殚精竭虑,如何能在这后宫里生存下去。宫萍,你说本宫至今还没有身孕,是不是跟自己作孽也有关系啊,是不是老天在惩罚本宫呢?”
宫萍握住她的手,安慰地说道:“主子不要乱想了,太医不是说了,当初小主子滑胎,怕是留下些病根,慢慢调理就会好的。”
“要调理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当初如果不是黛妃…”说道这里,宫落雪的面色突然变得发红,眼睛里也想要喷出火来。事情虽然过去了好久,但她心里对黛妃的恨依然没有丝毫的消减,她转换了话题说道:“黛妃那边怎样了,有什么动静吗?”
“黛妃最近倒是很乖巧呢,就是前几日去过一趟修篱宫这主子你也已经知道了,然后就是那个叫白长轩的御医最近越发去的频了。”
“去的频了又有什么用,她那身子怕是生不出来了。”
“黛妃到底怎么了?主子也没有对她做什么,为什么就是没有呢?”
“你不懂,这就是制衡,皇上要平衡,她如何能有孩子呢?”宫落雪幽幽地叹了口气,并不在继续往下解释。
宫萍困惑地看着主子,每次问道这个问题,主子总是不肯多说,她知道定是关系重大,所以也就闭嘴不再追问。
“鄯海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梅香高洁,她主子死后已经陪主子去了。”宫萍眼神沉沉地说:“小德子夜半醉酒不下心掉进沟渠淹死了,验尸官已经返乡去了,只是那个梅兰,如今去了勤政殿皇上身边伺候了。”
宫落雪皱眉,说道:“她怎么到得皇上身边?”
“听说是卿妃娘娘推荐的,皇上就允了。主子也不用担心,她聪明得紧,知道单凭她一个丫头说的,根本没人相信,所以倒是老实得紧呢。”
“明明是黛妃那个废物惹出来的事情,却偏偏是本宫再给她擦屁股。这几天本宫找个理由跟皇上要了她来,总是不能放个定时炸弹在皇上身边。”宫落雪恨恨地说。明明是黛妃的计策,因为她大意,所以这会黛妃根本不用担心官司上身,因为查出黛妃之前一定会先牵扯出宫落雪,她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尽着全力再给黛妃收拾烂摊子,因为这件事她俩反倒变成了一个线上拴着的蚂蚱。
“卿妃把梅兰送去皇上身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宫萍问:“修篱宫里她连墨珂都没安排,竹韵也没救,就是把梅兰安排了,有些诡异呢。”
“她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单凭一个丫头的话她能做什么?再说如今她都贬为三等宫女了,怕是今生想见皇上都难了,这会她应该把心思放在怎么从三等宫女低矮的屋檐下往上爬吧!可惜她偏偏又在丹妃手下,点翠在怎么可能让她爬上来,就算点翠不再,丹妃也是个聪明人,断是不会再给她翻身的机会。”
她喝了口水接着说:“再说,也不用那么费事,她很快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说这话的时候宫落雪的眼睛里闪着一抹光芒,刚才的凄凉萧索似乎只是看家们眼神错乱的结果。
深夜凝黛宫里也透露出幽幽的烛光。
黛妃坐在香凳之上,面前圆桌上摆着一些小吃,她想来有深夜加餐的习惯。自从皇上不在夜夜宿在凝黛宫之后,她总会夜半惊醒,然后总要吃上点什么心里才会舒服。她饮食控制得还不错,即便吃也会吃得很少,但摆却要摆上一桌子,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她觉得不孤单。
黛眉站在她旁边细心的伺候着,主子一般这个时候心情都不怎么好。
白天太医白长轩来过了,她也越发地心烦。调理了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可是这身子一点也不见起色。倒是这宫里的事情有了白太医的点拨让她心里开阔了不少。
白天白长轩来的时候告诫过她,让她只需隔岸观火就可以了,她们已经成功的把卿西兮又丢到了风口浪尖,现在几乎所有的矛头都转向了她。可她也是担心呢,问白长轩,“如果卿西兮顶不住,那这心血不是白费了?”
白长轩只是淡定地看着她说:“她能六年圣宠不衰,几年间让自己的家族从一介无名小官蹿升到一品大员,岂会连这点事情都扛不住。”
“如今她落在丹红院,怕是皇后也不会让她舒服,皇后如果和丹妃联手…”
“第一皇后不可能和丹妃联手,如今卿西兮已成阶下囚,她犯得着和丹妃联手吗?她只可能利用丹妃来对付卿西兮,这不正是当初我们的本意吗?本来就是要让卿妃来制衡丹妃的。”
“可如今这局势怕是卿妃斗不过丹妃吧,最近皇上往丹红院去得更勤了,只是卿西兮一个三等宫女是根本没有可能见到皇上的,她平时恐怕连进主子主院的机会都没有,再说丹妃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给她翻身的机会?这太皇太后虽是老了却是一点也不糊涂。”
是啊,这太皇太后可是一点不糊涂,此刻黛妃才明白太皇太后当年让卿妃抱恙修篱宫的真实目的,原来是不想她在与皇上见面。如今她弄出这么大动静,让皇上与卿妃再见,哪知道却是这样的结局。如果卿西兮真的败在丹妃手下,怕是皇后那个老妖精一定会笑破肚皮。
她越想越气,手一抬一把掀翻了桌子,盆盆碗碗又散落一地。
身后黛眉似乎早就已经习惯自己主子的秉性,并不吃惊,熟练地收拾起面前的碎碗碎碟,这凝黛宫里每年用餐餐具的支出就是一大笔费用,好在主子娘家有钱,不然定是会成为最穷的宫院了。
第二十二章 泼茶风波
时间缓缓流逝,清晨,丹妃推开窗子,又是一地的落叶。枯黄的叠加冷了这个季节,也渲染了整个这间院子。她把手放在腹部,感受里面一个新生命的律动。近来越发容易乏了,不过才两个月大的小东西竟能给她的身体带来这么大的改变。
点翠打了热水进来,在里面放了几片干的玫瑰花瓣,整盆水如花语旖旎,芳香怡人。
丹妃没有宫落雪和黛妃的悲秋,她年龄尚少,入宫后又一直是圣宠不衰,虽然每日要思量如何在这宫里保住地位与宠幸,但生活还是如意的,如今这肚子里又有了皇家的骨脉,不论是太皇太后还是皇上都对她疼爱有加。皇后这段时间也是客气了很多,只是她心里明白,这宫里怕是无数人在算计她们母子,尤其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这孩子来的不容易,想要保住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她虽得圣宠但头脑还是清醒的。
最近皇上来丹红院又恢复了常态,似乎比卿妃的事情出了之前还要勤些了。皇上对于她在太皇太后面前为卿妃说话很是高兴,赏了她很多东西,只是每次皇上来的时候总是心魂不在的,眼睛也总是没个焦点,似是在搜寻某人的身影,她如何费尽心力地讨他欢心也无济于事。丹妃心里恼怒,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最近竟有些内火。
这个卿西兮倒是很厉害,她费尽心力想努力留住圣宠,可圣宠还是风雨飘摇,而这个女人却轻易就能得到皇上不知不觉的关注,她竟突然很有兴趣会会她了。
她看了一眼点翠,说道:“那个卿西兮怎样了,那天晕倒后就没听你再提过了。”
点翠小心翼翼地看了主子一眼,说道:“发了两天高烧,这会烧已经退了,在外院子跟着做些杂活。”
丹妃一愣,“发高烧?请太医看了吗?”
点翠撇了下嘴说道:“主子,她现在是三等宫女,什么时候三等宫女发个烧还要看太医的。”
丹妃不由得失笑起来,“是呢。如今她已经不是大名鼎鼎的卿妃了。不过我倒是越来越想看看她了,你去把她给我找来。”
点翠看了看丹妃,弄不清楚主子心里在想什么,转身下去了。
丹妃自己在房里,突然有些兴奋,她找来镜子,仔细地打量镜中的自己,虽然有了身孕,可是却丝毫没有添一丝的臃肿之意,反倒更加水灵了。镜中的自己眉目如画,依然妩媚娇美,她扣上镜子,就想不明白这卿西兮到底能有多美,能美到让皇上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一盏茶的功夫点翠已经回来了,进来说道:“主子,卿西兮过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丹妃长长的凤目稍稍挑了一下,说道:“让她进来吧。”
这是卿西兮第二次踏进丹红院的主院。
三等宫女本来是没有资格踏进主院的,她们的工作一般都是些外围的活,本是与主院不相干的。卿西兮也没有想到丹妃要见她,怕是见无好见吧。
她低着头走进寝宫,俯身给丹妃行礼,却并没有开口。
丹妃也在睫毛下面细细打量着这个传奇般的女人。
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裹在她精致小巧的身躯之上,一头墨染的青丝此刻盘成了一个简单的髻梳在脑后,露出凝白的肌肤。她低着头不急不慢的走进来,虽是粗布衣衫,却依然无法掩映住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灵若仙的气息。
她不由在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是卿西兮?把头抬起来。”
卿西兮轻蹙了下眉尖,终是抬起头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丹妃,她倒是对这个她之后能圣宠两年的女人很是好奇。丹妃一双娇美的凤目,里面流转着一丝浓浓的媚意。媚态天成用来形容丹妃最恰当不过。身上穿了一件玫红色滚边洒线的长裙,裙上绣着精美的半开牡丹,更衬着凝白的肌肤盈然欲滴,此刻娇慵无力地斜靠在软榻之上,让人看了不免心生怜爱。这丹妃能艳冠邬离合郡确实也是有着十分的姿色。
丹妃也仔细地打量着卿西兮,她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美丽的,自己也确实是美丽的,而卿西兮却不能用一个美字来概括,美放在她身上似乎俗气了些。虽然穿着奴婢的衣服,但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冷冷的疏离和孤寂,像是一株傲而不群的名株,只是远观着这世间的离合悲欢。她像是一缕烟沙,让你根本抓不到也握不住,似乎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这是个让女人看着都心疼的人,尤其是那双剪水双瞳,似乎含着千万言语,盈盈然,皎皎然,在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尤其地夺目,小巧的鼻子,尖尖的下颌,标准的一个美人坯子,在配上若即若离的气息,的确是让人着迷。
丹妃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差,本来笑着的面孔这会也板了起来。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本就见不得其它漂亮女人,何况是这争斗不休的深宫里呢,惊艳的丹妃下一刻心情就已经变得极为不爽了。
不过转念想起此刻这个女人已经是个宫女,心情又豁然开朗了些。丹妃笑着,细长的凤目弯起来,“你比不得一般的下人们,你也是见过世面的,如今在我这院子里也真实委屈你了。”
卿西兮依然垂着头,淡淡地应了句:“娘娘说笑了。”
丹妃也不着恼,慢声慢语地说道:“我有些口渴了,去帮我倒杯茶来。”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卿西兮,这个女人真是能伸能缩呢,这样的环境也不吵不闹的,倒是个不容易对付的角色呢。
卿西兮走去外间给丹妃倒茶。整个人平静无波,似乎曾经宠冠后宫的人原本并不是她,似乎她从进宫就是这样一个端茶送水的角色,在她的身上和脸上,找不到一点的愤怒,悲伤与不甘心。
端着泡好的茶水走进内室,快到丹妃面前的时候,一旁的点翠突然伸腿不留痕迹的拌了她一下,身子一下就失去了平衡,人往前扑去,一杯热茶也向丹妃扑面而去。
点翠假装的惊呼了一声,饶是丹妃反应迅速衣裙上也被沾染了茶渍,还好人并没有被热茶烫到。丹妃不由大怒,不由分说挥手就给了卿西兮一个耳光,顿时细嫩的肌肤就红肿起来。
突然有人怒喝道:“丹妃你做什么?”
大家一起回头,才发觉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丹妃面色变了几变,虽说卿西兮拿茶水泼她,但终是没有损伤,自己打她的动作却被皇上看个清清楚楚,想到这,她突然眼圈一红,用手捂着肚子,抽抽涕涕地说:“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好心好意想与卿妹妹聊聊天,哪知道她,她竟然用热水泼臣妾,还好臣妾躲得快,可躲得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腰似乎也惊吓到了皇儿,这会这会肚子疼。”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顺腮流了下来。
苏紫墨刚要去看卿西兮的伤势,这会见丹妃似乎疼的厉害,倒是有些不忍。顾不上卿西兮,走到丹妃面前,丹妃顺势倒进他的怀里,垂着泪弱弱地说:“皇上,臣妾肚子疼。”
苏紫墨见她捂着肚子,面色痛苦,担心皇儿真的出问题,忙大声喊道:“快叫太医,快些!”
旁边点翠应了一声,急急地跑了出去。
苏紫墨一下把丹妃抱起来向床榻走去,把丹妃平放在床榻之上,柔声问:“有没有好些?”
丹妃咬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头,说:“皇上要为臣妾做主。”
此刻苏紫墨才想起西兮来,回头看时,卿西兮已经退到内室门口,一张小脸此刻被打的红肿起来,他心里也不由的心疼,卿西兮没有抬头看他,而是倒着退了出去,拿了抹布和戳子进来收拾破碎的碗片。不小心碗口把手指划了一道口子,顿时鲜血顺着凝白玉手流了下来。
泼茶的举动让苏紫墨很是生气,没有人看到点翠伸脚绊了西兮,地面平滑,她又没有穿着繁琐的衣裙,这杯子怎么会向着丹妃飞了过去确实是令人费解。
卿西兮也没有解释,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何况她本来也不想多说什么。
点翠带着太医匆匆走来,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冷冷的抬眼看了看她。她知道点翠是故意的,只是丹妃是她的主子,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自己这碗茶如果泼在丹妃身上,她确实是罪责难逃 ,但丹妃受到的伤害怕是更大,除了烫伤怕是受了惊吓还会影响胎气吧。
想到这她不由抬头看向点翠,却一下子望进了苏紫墨冰冷的鹰眸。她吓了一跳,慌忙把目光移开,没有看到苏紫墨眼里泛起的那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太医给丹妃诊完脉,回禀道:“回皇上,丹妃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为臣开付方子,抓药喝几天就没有大碍了。”说罢又转向丹妃说道:“娘娘此刻特殊时期,一定要多保养好身体,煎好的药也要按时服用才好。为臣回去了。”
丹妃说道:“劳烦太医了。”
太医装好药箱刚要走,苏紫墨突然开口说道:“你把手伸过来让王太医看看。”
大家都愣了,丹妃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问题啊。反倒是卿西兮下意识的突然把划破的手藏到了身体后面。王太医也晕了,这皇上是在跟谁说话,又要让他给谁看病呢。
苏紫墨看到卿西兮的举动不由火大,他没有再说话,直接走过去一把抓住那只被划伤的手走到王太医面前,赌气的把手扔给王太医。王太医这才发现,原来这宫人竟是卿妃娘娘,刚想行礼才想起卿妃已经被太皇太后贬为宫女了,只是看皇上这架势,怕是太皇太后最终也挡不住吧。
王太医笑滋滋的给卿西兮处理完伤口,顺便把红肿的脸部也做了处理。那边丹妃却是怒火中烧。这个女人怎么想出来的都是伤害自己身体的招式,前一阵子吞毒,这会又故意把手划伤来引起皇上的注意,哼,现在不过是她手下的一个三等宫女,也敢如此嚣张地跟她对着干,居然胆敢用热水泼她,她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二十三章 诬陷
是夜,忙了一天的卿西兮回到住处,才迈进院子就感觉不太对劲。老远就看见住所灯火通明的,里面吵吵嚷嚷的非常热闹。她皱了皱眉头,真是多事之秋。
推开门,十一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她微微一愣,用目光淡淡的在大家面上扫过,然后看向蕊珠。没等蕊珠开口,蕊香就走了过来,嘲弄地说道:“我们的大人物又回来了?”蕊香事事针对她,她都习以为常了,总之她是不会让她舒服就是了。而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必须容忍着,因为她知道在这里就算事情闹大了,也没有人会为她出头,怕是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卿西兮避开她准备进屋,蕊香却一把拦住她,不怀好意地说道:“这屋里有人丢了东西。”她皱眉说道:“与我何干?”
蕊香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屋子里除了你的东西我们都已经搜过了,全都没有,就只剩下你了。”
饶是卿西兮性子淡薄,此刻也不由得有了些微的薄怒,这种小儿科的诬陷栽赃手段太过恶劣,她圣宠六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难道会去偷一个下人的东西吗?
但此时此地,这明摆着的栽赃她却什么都不能说,这个院子里有谁会给她做主撑腰吗,连她们的主子都欲置她死地而后快,又会有谁会站出来帮她说句话呢。她靠着门框站着,目光淡淡的,问道:“你们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蕊香说道:“我的玉镯子不见了,那可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的一件东西,总不能丢了就丢了吧,再说这院子平时也没什么人进出,我看就是内贼。”
“是不是内贼你们都没有随便搜别人东西的权利。”她开口说。
蕊香围着她转了一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啧啧”了几声说道:“看来你还是不太能搞清楚状况,权利?在这里我就是权利,你明白吗?”
蕊香说完眼睛一竖,大声说道:“给我搜!”
平时总是讨好奉承蕊香的几个宫女,蕊衡,蕊晴,蕊羽立刻走向卿西兮的床铺,胡乱的翻找起来。
她冷冷地看着,看她们的找法似乎真的在找什么东西,如果是陷害只要把事先藏好的东西找出来就好了,可是那三个人却找得仔细,一点一点都翻开来看。她离开修篱宫本也没带什么东西在身上,宫里的东西已经都被太皇太后派人收了去,其他的一些她也都分给了下人们,这些人跟随她好多年了,如今分开总是要把大家安顿好,只是当时她已经身不由己了,除了钱财就没有什么再能给他们的了。
胡思乱想间,蕊衡她们三个已经搜完了,本就破旧的被褥此刻被掀得乱七八糟,包裹也都被摊散开来。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找到她们想找的东西。
蕊香皱了皱眉头,把目光又移向了她。
卿西兮接触到她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由得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蕊香冷哼着说:“把她也给我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地搜一遍。”
还没等卿西兮说话,蕊衡等三人已经上前,两个人拉住她,另一个人在她身上搜将起来。
卿西兮强压着怒气,既然反抗没有用,她倒是很想看看 她们想要怎么样?
终于,蕊衡在她怀里掏出了一个丝缎小包,慢慢打开,里面是一支血红的玉镯,在烛光下通体晶莹欲滴,一看就是绝佳的上品。
蕊衡贪婪地看着镯子,半天才回转头对蕊香说:“姐姐,是这个吗?”
蕊香的眼睛在看到镯子的时候瞬间就亮了起来,她接过镯子一边在烛光下小心翼翼地打量抚摸着,爱不释手,一边兴奋地说道:“不错,就是这支镯子。”好一会她似乎回过神来,看着卿西兮说道:“你这个贼,竟敢偷我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卿西兮突然很想笑,这正是黛妃去修篱宫探访她那次非要送给她的。宫里的东西被收回了,但黛妃这镯子她一直想找机会还给她,所以就留了下来,戴在身上,怎么此刻倒成了蕊香的娘亲留给她的遗物了?想来定是见财起意了,看着蕊香贪婪的目光,卿西兮只是清晰地问了句:“你确定这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
蕊香妆模作样地又看了看,然后肯定地说道:“当然,这镯子我都收藏了n多年了,难道能看错吗?反倒是你这个贼才来没有几天就开始偷东西,如果不惩戒你怎么能行?”
卿西兮高烧晕倒的时候蕊香在她身上看到过这支红镯,当时就是爱不释手,这几天她一直在盘算着怎么能把这镯子弄到自己手里。这屋子里的人谁没有贡献给她钱财,只有这个不识趣的卿西兮,要是不给她点苦头尝尝,她永远也不知道谁才是老大。
“我们惩罚你这种人向来都是关起来不给饭吃的,饿你几天看看你长不长记性。”
卿西兮无语,只是冷笑着看着这上演的一幕幕丑剧。
“把她送到里院的偏房关起来去,饿上三天,不许给她饭吃。”
说道里院偏房的时候她突然在蕊珠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惶恐,也听到周围传来的吸气声。不容她多想,蕊衡蕊羽走过来推搡着她,把她推到一间破旧的房子前,打开门,用力的把她推进去,在外面把门反锁上。不仅拿了东西,居然还要诬陷她是贼,她真的没有话说了,这也是师兄说的她的宿命吗?她对这座宫闱,对人性越来越没有信心了。
屋子里黑乎乎的,一股令人窒息的霉味。窗户是被封死的,月光只能在缝隙里透进来。她摸索着,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无尽的黑夜和空旷。她突然感觉到很冷,寒意一寸寸侵蚀她的肌肤,此刻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活了过来,连日的劳累再加上每天都要用心提防蕊香她们的阴谋让她筋疲力尽,在这间漆黑的屋子里她反倒真正的放松下来。她双臂交叉着抱住臂膀,慢慢的蹲了下来,把头藏在臂弯之中,突然眼泪毫无预期的流了下来。
无尽的黑夜总是能软化人的防御与日光下的坚强,此刻这里空无一人,在黑漆漆的空间里她只是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真实地感受到肉体上地疼痛,可是心呢?心呢?她的心呢?她的心还是不会痛。她只是突然好想念进宫前的日子,好想念曾经的碧水蓝天,曾经年少的轻狂,随着宫门的紧闭她的心就已经不再会哭泣,随着师兄的那句“我们本无相干!”她的心就已经不会疼痛了。
外面的月光透过一些缝隙投进斑驳的光,在地上交叉出柔和的光影。她允许自己哭泣,无声的哭泣。良久之后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才发觉这里的破败与脏乱。
她慢慢站起来,发现这并不是一间屋子,里面居然还有套间,雕花的圆形门扇把屋子分成了里外间,里间蛛网密布,似是许久没有人居住过了。此刻屋子里静静的,无声无息,竟让她感到一丝恐慌。她慌忙退到外间,窗户是用木条钉死的,但木条与木条之间的缝隙里能透进星星点点的月光,她紧挨着窗子边缘坐了下来。
这里原本也是某个宫人的居所吧,怎么此刻竟荒凉成这个样子。在这深宫里这样的院子,这样的人会有多少,她幽幽叹了口气。
累了一天的她此刻全无睡意,她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静静地望着窗户上木条的缝隙。如今她在深宫里就如同在这间被封死的黑暗的屋子里有什么区别呢。这屋子还有光能透进来,还能让她看到一丝的光明和希翼,而这深宫里呢,她却什么都看不到。
皇上怕是已经不再记念着她了吧,如今的情势除了皇上还有谁能扭转,只是帝王之侧妃嫔无数,他的心能分得过来吗?或者他本来就没有心,只是在花间穿梭摘采,腻烦了就在也不会多看上一眼。宫里年年有新人进来,帝王的心何曾在谁身上停留过,可笑这些妃子们却还都在奢望着帝王之爱,殊不知这世上最靠不住的本就是帝王的情谊。
那师兄呢,每次想起这个人她的心就像是被群蚁吞噬一般。往昔誓言都成了风沙,她进宫他落发,从此两不相干。这就是她与他的命运吗?如果根本无缘老天又为何要安排他们相遇?
自己这三等宫女当得也是蹊跷,都已经被贬成宫女了,她们还是不肯放过她,倒是为了哪样。她想起前些天晚上她睡不着,半夜的时候看到蕊香悄悄地起床向外走去,整个人都鬼头鬼脑的,不由得好奇,跟了出去。才发现点翠等在外面,往蕊香的手里塞了些钱财,低低地问她道:“如何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冷冰与不屑。
蕊香接过钱财,难以遮掩自己的兴奋之情说道:“姐姐放心,姐姐交代的事情蕊香一刻也没敢忘记,您就放心吧,人到奴婢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事情不要太张扬,也不要跟别人说是我的意思,你明白吗?你把事情办好,在主子面前我自是会为你多多美言。”
点翠得背影都不见了,蕊香还站在月色下傻笑。
这个傻子难道没有脑子吗?卿西兮叹息。
此刻想来又觉得蹊跷,点翠是丹妃的宫院主管,想要对付她本是很容易的事情,又何必要偷偷摸摸地买通一个下人。不错为什么要私下买通一个下人呢?还不能对人言?凡是不能对人言的,都见不得光,怕是她心里有鬼。她又突然想起她给丹妃奉茶时点翠的行为,不由得疑窦丛生。
思绪纷乱之间,夜色已深,外面寒气更重,她也越发的瑟缩起来。
“西兮,西兮!”墙外突然传来轻声的呼唤声,“西兮,我是蕊珠啊,西兮!”
她愣了一下,仔细听确实是蕊珠的声音,她应道:“蕊珠,你怎么来了?”
“你晚上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厨房偷偷给你拿了些。”
说着,她听着外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一束月光突然射了进来。她顺着月光的方向看去,原来在门的中间有个小圆洞被打开了,一只嫩白的小手伸了进来,手里面拿着一个白白的馍。
“拿着,快吃吧!我得赶快回去了,要是被蕊香发现了,我就不能偷着给你送饭了。”
她爬过去,接过白馍,心里慢慢有了些温暖,眼泪又蓄满了眼眶,轻声说:“蕊珠,谢谢你!”
“不用!”外面传来蕊珠细嫩的声音,“我先回去了啊,明晚我在拿馍给你吃。我们其实大部分人都被关在这里过,不过你别怕,我有时间就会来陪你的。”蕊珠一边说着一边又把圆孔堵好,悄悄地溜回去了。
卿西兮双手拿着白馍,眼泪轻轻的流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不宜深查
是夜,皇上苏紫墨也未安眠。
今晚是梅妃百日,时间真是快,转眼间梅妃走了都有这么久的时间了。
梅妃温婉,虽不长宠,但苏紫墨的心里还是喜欢的。这后宫里的妃嫔就像是一株株不同品种的花,各有各的风姿,各有各的芳香,梅妃便如一株腊梅一样,清淡却也宜人。许是年纪大些,人很懂事,每次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去梅妃那里,梅妃都从来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看书也好,饮酒也罢,总之是让人感觉舒服的。
崔潭走进来回道:“皇上,鄯海来了!”
苏紫墨道:“让他进来吧!”
鄯海,内刑司的主管太监。整个人像个球一样,圆圆的身材,圆圆的头,圆圆的眼睛。笑起来会让人觉得格外和善,象是个邻家大哥哥一般,只是内刑司内的人都明白鄯海绰号鬼见愁是怎么来的。只要落在鄯海手上,自求多福,早死早投生吧。
鄯海进来给皇上行礼,“给主子请安!”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苏紫墨皱了皱眉问道。
鄯海答道:“近日是梅妃娘娘的百日,奴才想在今日把案结了。”其实鄯海是怕主子伤心,这才赶着在今晚急匆匆地跑来回禀。
“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鄯海答道:“主子,奴才在梅妃娘娘的寝宫里找到了几颗细微的颗粒,经过验证,被证实是烟笼纱无疑。梅妃娘娘也确实是死于烟笼纱之毒,只是这烟笼纱本是极为罕见的毒药,本是生长于青岚高地的奇异之花经过秘术炼制后方成。且不说这奇异之花本就难寻,会炼制烟笼纱秘术的术士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此物很是金贵。说它金贵并不是作为一种毒药,而是它还能做药用。”
苏紫墨向来是信任鄯海的,不管是忠心还是能力,鄯海都绝不含糊。在众人的眼光里鄯海心狠手辣,从不买任何人的面子,不论是高官还是后妃,他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他只为皇上一个人效忠。他仔细听着鄯海的分析。
“在梅妃的寝宫找到了烟笼纱?”他哼了一声,倒是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梅妃自己的毒药?却跑去修篱宫服用?还是有人早在梅妃出宫之前就已经给她服下,只是到了修篱宫才发作?”
“不能,皇上,烟笼纱之毒非比寻常,一个细小的颗粒就能要人性命,而且发作迅速,断不可能还让梅妃娘娘有走到修篱宫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苏紫墨皱眉。
“奴才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敢妄加臆想。修篱宫竹韵的房里搜出的确实不是烟笼纱,而是逆水寒。烟笼纱本是异常金贵之物,如何一个奴婢的手中会有这许多。卿妃娘娘服用的也是逆水寒,是在竹韵房里找到的残渣。”
苏紫墨心里升起一股怒气,宫落雪这是办的什么案,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差点把卿妃的命搭进去。
“卿妃娘娘和梅妃娘娘却是偶有书信往来,但奴才没有在腊梅宫里搜到那封据说是事发当天送去给梅妃娘娘的相邀书信。而且小德子和梅香两人突然都死了了。”
“什么?”苏紫墨大怒。
鄯海却并不恼怒也不惊慌,继续说道:“梅香高洁,主子死了她自尽了,说是要陪主子去了。”
苏紫墨的怒气平了平说道:“这丫头倒是忠心呢,赶明让皇后多些银子给她的家人吧。”
那边崔潭应了声,“是!”
鄯海说道:“这小德子据说酒后不慎,跌进沟渠淹死了,昨日才打捞到尸体。”
苏紫墨有些不耐,问道:“结果呢?”他向来只注重结果,过程本就是奴才们应该去查证的事情。
鄯海说:“奴才认为梅妃娘娘是自杀!”
苏紫墨紧眯着鹰眸说道:“为何?”
“奴才刚才也说过了,这烟笼纱是极其珍贵的,但珍贵之处不在于它的毒性而在于她的药性,试想梅妃娘娘宫中存放着烟笼纱,难道是想要来害人的吗?而且烟笼纱一粒就可以要人性命,何必还要留存。另外烟笼纱本极其珍贵,要想毒害他人又何必使用烟笼纱呢,更可况这烟笼纱本是青岚高地特产,梅妃娘娘的哥哥此时正在那边镇守,如果用烟笼纱来害人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做套子吗?”
说道这里,苏紫墨就已经全然明白了,“你是说梅妃拿烟笼纱来当药引?”
“不错,这烟笼纱本是极为珍贵的药引,想是梅妃娘娘定是患了病,才让他哥哥在那边给她配了烟笼纱来。”
“朕怎么从来没有听梅妃提及过,也没有太医向朕回禀!”
“怕是梅妃娘娘故意瞒着的。奴才问过梅兰,说是梅妃娘娘没之前得那段时间里总是听到娘娘夜里在哭,说着怕是命不长久得话。”
“那这丫头怎么没有来回?”
“定是梅妃娘娘不让回的。奴才后来打听到这梅妃家族本有痼疾,女子多不能活过25岁,算来梅妃娘娘的年龄也是近了,而这烟笼纱也是唯一能控制痼疾,让它尽可能推迟发作的药的药引。”
苏紫墨沉默,良久没有出声。
“梅妃家有痼疾其女本是不能入宫为妃的,但梅家还是把她送了进来。想是痼疾临近,梅妃娘娘怕病发会牵连到族人,所以才选择了自尽吧。”
苏紫墨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眼神阴郁地望着明月,良久才道:“梅妃已然去了,这件事情就随着她的死告一段落吧!朕不想在听人拿此事作文章。”
“是!”鄯海应道,知道是皇上体恤梅妃,不想再追究梅妃家族的欺君之罪,人都死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何况此事牵扯太大,一个家族在朝中制衡着太多的力量,如果梅家出事,恐怕朝廷就要花很大力气去平衡朝纲。
“那她又如何非要去到卿妃的修篱宫自尽呢?”苏紫墨问。
鄯海退了一步,说道:“这恐怕就是为什么梅香会追主而去,小德子为什么会醉酒溺亡的主因吧。验尸官竟也不翼而飞。”
苏紫墨回头,鹰眸望向鄯海,说道:“什么意思?”
“这其中定是涉及到了宫中各位娘娘的争斗,只是此时相关的人全都不在了,怕是此案也就成了悬案了。主子不想再有人翻梅妃家族欺君的事情,恐怕…”
苏紫墨看了鄯海一眼,明白鄯海的意思,此案只能就这么结案了。里面牵扯了太多朝廷力量的均衡制约,除非他想要重新平衡朝里的势力,不然这一刻还是息事宁人比较好。
苏紫墨感觉有些乏累,摆了摆手对鄯海说:“你全权处理吧。”
鄯海应道:“请主子放心,奴才先下去了。”
第二十五章 夜诱帝王
苏紫墨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是沉郁,世人都期望着当皇上,以为当上了皇上这万里江山都是他一个人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那里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要做好一个皇上哪有那么容易,很多时候装糊涂是必须的,很多时候他并不能按着自己的意志去做事情,他恐怕是这天下间最没有自由最不快乐的人吧,因为他永远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永远要以大局为重。
月色幽幽,月光如水,他突然很想出去走走。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崔潭吓了一跳,慌忙取了皇上的披风追了出去,“主子,这外面寒呢,衣服可得披上。”
苏紫墨停下脚步披上黑色洒金边绣金龙的披风,在夜色里散起步来。
崔潭默默在主子身后跟着,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所以也并不言语。
苏紫墨随意地走着,最近国事繁多,他到有些羡慕起皇弟拂尘来了,此刻的拂尘正在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像他这样被困在这座宫殿里,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的心意。
想起卿西兮也觉得烦恼,太皇太后懿旨不容易更改,他不懂为什么一直不过问后宫事情的太皇太后此次一定要跟他拧着干,不过是想让自己的一个妃子回到身边他都无能为力,这个皇上当得可真窝囊。
思虑间,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腊梅宫的附近。
自从梅妃死后,腊梅宫的宫人也都散去了,宫落雪从新安排了他们的去处,这座院子也就空置了起来。虽说梅妃是死在修篱宫,但这毕竟是她的主宅,总是不吉利的,其他嫔妃也不会有人想要搬到这里,怕是被梅妃的鬼魂缠上,也落得如她一般的下场。平日宫人们更是会绕离此地,除非必须大家都不愿从这里走,更何况是深夜,此刻这座院子更显得凄清诡异。
苏紫墨不由得更是感伤,想当初里面灯火辉煌,人声叽叽,何等热闹的,每当自己烦心也都会不由自主的走到这里,而此时这里却是一片萧条。
推开院门,满地的落叶随风旋转着,深秋树枝已然干枯,唯一不变的是腊梅花丛,此刻当还是努力的生长着,似乎并不知道主人已经不再了。
苏紫墨正惆怅间,突然有歌声从里面幽幽的传出。这半夜三更,着实吓了他一跳。
仔细听时,却是梅妃生前最喜欢唱的一首曲子。
“定定住天涯,依依向物华。 寒梅最堪恨,长作去年花。”歌声清灵婉转,带着隐隐的悲伤,在这浓浓的夜色里更是堪断人肠。
崔潭刚要喝问,被苏子墨制止,他向崔潭打了个手势,让他在门口等候,而他自己却循着歌声向前走去。
树影倾斜,月亮藉着树影斑斑驳驳的投射在前方,密林中的一处空地之上点着莹莹的烛光,一个浅粉色衣衫的女子正在一边抚琴一边娓娓吟唱。深秋的风撩起她的衣裙与发丝,淡薄凄清的身子竟看起来飘然若仙,苏紫墨竟有些呆住了。
琴声止歌声停,苏紫墨不由得拍掌称赞,女子似是没有想到此时此地会有人在,显是吃了一惊,回转头,发现是皇上,忙起身行礼。
“皇上吉祥。”
女子尖尖的下颌,神色间略显清冷与孤傲,月色下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美丽。
“你是?”
“奴婢梅兰!”女子低着头,略显娇羞地说道。
“梅兰?”苏紫墨咀嚼着这个名字觉得很是耳熟,好久才想起来说道:“你是梅妃的丫头。”
梅兰低低应了声,声音里略带着凄切,答道:“正是奴婢。”
“你这是在做什么?”
“回皇上,今天是主子的百日,奴婢来送主子。”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苏紫墨眼睛环视了下四周,发现不远处设了香案,几只白烛在香案上点燃,案前是各种供果,而梅兰抚的古琴,也正是梅妃生前的最爱。此刻面前的小小女子,含愁带泪,犹如梨花带雨一般惹人怜爱,一双眼睛定是才刚刚哭过,红肿的低垂着。
苏紫墨想起这梅兰本是卿西兮托付于他,本在他勤政殿中伺候,只是却从未发现如此漂亮,此时籍着月光竟像是梅花的精灵一般,闯入他的视线。他幽幽地看了看这梅林,这本是梅妃生前最爱,而此刻在这梅林中让他看到梅兰,莫不是梅妃在天之灵的安排,让梅兰来替代他心中对梅妃离去的遗憾。
他走上前,用手轻轻托起梅兰的下颌,一朵红云立时晕染梅兰的面颊,别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苏紫墨心神一荡,轻轻用手环住她的细腰,微一用力,梅兰就跌进他的怀里。
苏紫墨用手挑起她的面颊,唇覆上她细小的耳垂,轻声说道:“你是梅妃指引给朕的吗?”边说着边用嘴含住了珍珠般晶莹的耳垂,梅兰“嘤咛!”一声,本是略略挣扎,此刻却像棉花一样软在苏紫墨的怀里。
苏紫墨的唇在她细嫩的脖颈上轻轻的摩挲着,最后落在她小小的红唇之上,梅兰的身体顿时起了变化,她无力的靠在皇上怀里,双手弱弱的环住苏紫墨的腰,整个人无法自己地靠向他,任他予取予求。苏紫墨的呼吸突然加重起来,他猛然抱起梅兰,循着花径往梅妃的寝宫内行去。
事毕,苏紫墨搂着梅兰,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她的身上有着一股类似梅花般淡淡的味道,让苏紫墨甚为留恋,他说道:“你是梅妃指引给朕的,朕就把这座腊梅宫赏给你,明日朕就下旨,封你为兰嫔,以后你就不再是奴婢而是朕的嫔妃了。”
梅兰欲起身谢恩,却被苏紫墨一把搂住,抚摸着细嫩的肌肤,苏紫墨再一次拥住她,爱将起来。
梅兰的面上漾开一丝淡淡的微笑,努力地应承着皇上的索取,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今夜是梅妃娘娘的百日,她把赌注押在皇上身上,成与不成也都在此一举了,好在她成功了,她突然想落泪,她竟然也有一天终于可以成为这腊梅宫的主人,成为了皇上的妃嫔。她的眼睛里飘过一丝幽冷,为了这一天她已经等待了太长的时间了。
一样的月色,卿西兮在漆黑破败的屋子里淡漠而孤寂地看着吝啬的窗缝间的月光,而苏紫墨此刻却温香暖玉相拥在怀,他如何会想到此刻卿西兮的处境和遭遇,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温柔乡里,享受着妃嫔的爱恋与欢愉。
第二十六章 惹祸上身
清晨,皇上封嫔的旨意就已到达。
腊梅宫重新又热闹起来,只是旧人走了不过才刚刚百日,里面竟然就以换了新人,而这个新人还是她生前最信任的人,利用她的庇荫而得来的。
黛妃坐在竹撵上,面色带着些许冷笑,向着太皇太后宫里走去。
皇上早上的旨意她已听说,这个梅兰还真是不简单,想是当初卿西兮护着她的时候定是想不到这个丫头有如此深的心机吧。一夜之间就能从奴婢爬到嫔,还真是不简单,这宫中像这样的例子还真是首例。虽是封嫔,但这腊梅宫可不是嫔的待遇,这是妃子的编制,而就这样白白的送给了她。何况她本来就对梅兰心存顾忌,如今怕是更不好下手了。
清晨是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如今太皇太后的身体已是越发的不好了,她跟太皇太后可没有宫落雪的交情,所以也不过是个例行问候罢了。她在竹撵上微合着眼睛,边走边暗自寻思着。
如今卿西兮在丹红院里,怕是想要翻身很难了吧。听说如今被丹妃压制的死死的,而这边还没清理干净,那边又出来个小狐狸精,这梅兰还真没看出来,心思竟是这样深沉。她想来想去越想越觉得恼怒,心情也越加烦乱起来。
她睁开眼睛突然说道:“停,今个主子我心情不好,不去祥和宫了,回去吧!”
旁边跟着的黛眉立刻给抬撵得太监使了个颜色,大家都是知道黛妃的脾气不好,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没人敢去招惹她,于是大家很默契地回头,准备往凝香宫的方向走去。
路边跪着些宫女,宫人在此路过见到娘娘的仪仗自是要退避行礼,等到娘娘过去她们方可行动。
黛妃不耐烦地看了下四周,那几个小宫女跪在一旁,在睫毛下面偷偷地看她。清晨的阳光在她们身上洒下光芒,让黛妃轻蔑地撇了撇嘴,却在收回目光的时候被一样东西晃了眼睛。
她皱眉仔细看去,却发现在其中一个宫女的手上明晃晃地带着一只红玉的镯子,她的面色突然沉了下来,示意竹撵落下。她走下竹撵,走到那个宫女的身边,冷冷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地上跪着的宫女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道阴影,黛妃的身影遮住了清晨的阳光,着实吓了一跳,回道:“给娘娘请安,奴婢蕊香。”
“哪个宫的?”黛妃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不悦。
蕊香此刻心里害怕得紧。都知道黛妃娘娘不好惹,只是自己在这里跪的好好的,也没有招她惹她,为何要找她来回话呢?她低着头说道:“回娘娘,奴婢是丹红院的。”
“噢?”黛妃冷笑,上下打量了打量她问道:“你手上这镯子是哪里来的?”
蕊香见黛妃问到镯子,心里不由得慌乱起来,毕竟不是好来的东西。她本来是不带的,可今天去司衣局,这是特地带上准备向司衣局那帮同来的宫女们炫耀一下的,只是还没到司衣局就黛妃碰到了。
她小声回答说道:“是奴婢自己的。”
“你自己的?”黛妃笑了,“你一个做奴婢的也配有这么好的东西?”
蕊香的冷汗冒了出来,说道:“回娘娘,这本是奴婢过世的娘亲留给奴婢的,奴婢并不知道它,它贵不贵重。奴婢愿把她献给娘娘。”
蕊香此刻虽是极为舍不得这玉镯,但总是性命要紧,想是黛妃定是看上了这镯子,要不她堂堂一个娘娘又何必跟她一个下人说话。
只是话音才落,黛妃突然扬手给了她两个大耳光,顿时蕊香的脸就红肿起来,眼泪也流了下来。
黛妃恶狠狠地说道:“怎么,你是想着我是贪图你的东西了。这世间什么好东西我没有,还用惦记你这奴才身上的东西吗?你知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吗?这是极其罕见的天然血玉,原名叫做贡觉玛之歌,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带这块玉,来呀,把她戴玉的这条胳膊给我砍了。”
蕊香顿时吓得傻了,她自是知道黛妃的性子最为狠辣,此刻知道是这镯子惹上了祸端,她把镯子褪下来双手举过头顶哭着说道:“娘娘饶了奴婢吧,不要砍奴婢的手啊,娘娘饶了奴婢吧。”
黛眉在一旁自是识得这玉镯本是自家主子的东西,前一阵子主子把这极其罕见的红玉镯子送给了卿妃娘娘,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奴婢的手上。
黛眉毫不含糊,根本不管蕊香的哭喊和求饶,拿过镯子,然后一把抓住蕊香的左臂,身后凝黛宫的总管公公戴鼎走了过来手起刀落,蕊香的一条胳膊就被砍了下来,道路上响起来蕊香鬼哭狼嚎的声音。
黛妃瞥都没瞥,似乎刚才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回转身,冷冷地说道:“回宫!”
她坐上竹撵,扬长而去。
身后蕊香已经疼得晕死了过去。
丹妃听闻此事的时候正在丹红院里读经。
太皇太后说让她多亲近佛法,将来对小皇子也是好的,能给孩子积福。丹妃自是听话的在空余时间读起经卷来,如此一来更是深得太皇太后的赞许。
点翠添枝加叶的把事情跟丹妃描述了一遍,此刻蕊香已经被抬回了丹红院,找了医生给止住了血,蕊香还一直没有醒过来。
丹妃看到晕死过去的蕊香,气得面色发青。蕊香是几等宫女无所谓,有所谓的是蕊香是她丹红院的人,而黛妃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这不是再给她下马威,跟她过不去吗?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她这是什么意思?
早晨已经听闻皇上封嫔的事情,心里本就老大不痛快,自己这里怀着身孕,皇上却在那边另结了新欢,卿妃她是打压在手下了,哪里知道凭空竟出了这么码子事情让她更加心烦意乱,好不容易静下心来读读经,这黛妃又打到她脸上来了。
点翠今天心情也很是不好,她本是一心一意想要爬上枝头变凤凰的,所以皇后跟她许诺如果能除掉卿妃和丹妃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让她上位。皇后娘娘的意思自是想让丹妃与卿妃斗将起来,然后两败俱伤是最好,所以她一直在一旁安排着让两人之间的嫌隙越来越深,可哪里想到卿妃竟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全然没有反击,连表情都少得很,整个人都是疏离淡远的,似乎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都跟她全无干系。如今还没有达到目的,尚有利用价值的蕊香就被黛妃断去了一臂。更令她烦闷的是她如此努力都还没有上位,那个梅香不过就是在深夜卖弄了卖弄姿色竟然就被封了嫔,赏了腊梅宫,她越想越是生气,不由得把气都记到黛妃的头上,此刻使着劲地挑唆着她的主子。
“主子,这黛妃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这在大庭广众就直接砍了蕊香的一臂,这哪是在管教蕊香,分明是冲着丹红院来的,再说这蕊香好不好也是主子您来管教的,她看不过眼知会一声,哪有就这样替主子您管教了的,这分明就是成心的。”点翠气乎乎地说道。
丹妃此刻也是气急,本就心情不是很好,愤懑地心情似乎突然找到了一个突泄的出口,她面色发青,一把把佛经摔在香案之上。
点翠忙道:“主子你也不要太生气了,身子要紧呢,不然气坏了身子怕是有人更加得逞了。”
此刻点翠说话已是全无遮拦,梅兰封嫔的事让她如何也不能释怀。
丹妃站起身子,说道:“把披风拿来,我要去面见皇上。”此事本应是由皇后宫落雪处置的,但丹妃知道告到宫落雪那里自己也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宫落雪怕是比黛妃还要难对付的多,不如仗着圣宠捅到皇上那里,这黛妃再尊贵但也不能在宫里这么横行无忌,毫无任何理由的就能夺人之物,砍人臂膀。
点翠给主子拿来紫锻貂毛的披风,帮主子披好,跟着主子一路往勤政殿赶去。
第二十七章 嫁祸成功
勤政殿,苏紫墨早上才下了封嫔的旨意。
皇后宫落雪第一时间就到了勤政殿,指责皇上此举不合规制,梅兰不过一个奴才而已,如何能被封嫔。
宫落雪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本来是想等等就跟皇上讨了梅兰来自己宫里,然后找个借口让她消失,哪里知道不过一个恍惚间,没有顾得上她,这个奴婢居然就爬到了妃嫔的位置。宫落雪心里自是不干净的,当初陷害卿妃这个丫头是知情的,只是这丫头心机深重,作证之后就一连几天几夜宿在修篱宫外。那里进出都是禁军,她等于是把自己暴露在军队之下,谁敢在那里掳人回来,之后不知道说了什么竟得到了卿妃的庇佑,卿妃无法护着她时又把她送到了皇上身边,而这个妖精竟然自此就迷上了皇上,脱离了奴籍,怎么能不让她气急败坏呢?
这奴才和嫔可不一样,她想要一个奴才消失是很容易的事情,一个奴才说的话自然也是没有份量的,但此时她成了嫔就要棘手的很了,如此这般岂不是自己有把柄会永远捏在梅兰的手里。
苏紫墨在勤政殿龙案后的龙椅上坐着,面色阴沉似水,似是对宫落雪的指责很不满意,他一个堂堂苏凉国的国君,想封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妃怎么也会有这么多人跳出来跟他作对。
卿西兮就算了,太皇太后的懿旨他无法违背,但这梅兰违反规制也是没有由来的。他阴沉地看了宫落雪一眼,冷冰冰地说道:“她是奴的事情已经是以前的事了,从今以后她就是朕的嫔妃,跟你们一样,是主子了。”尤其是后半句说的很重,压得宫落雪出不来气。
她当然知道阻拦皇上势必会引起皇上的反感,只是此事她实在别无他法。黛妃最近似乎变得什么也不过问,悠悠然地修身养性起来,此刻这样的一堆后遗症本就是她给留下的,此刻她却不肯来进言几句。正想着,崔潭来报说丹妃娘娘过来了。
丹妃来了,丹妃是很少来勤政殿的。宫落雪心中一喜,觉得丹妃定是也坐不住了,毕竟现在正红的是她,此刻她有孕在身,皇上就另封了个奴婢上位,想来也定是气不过的。而苏紫墨却皱了皱眉头,心道,皇后一个闹得还不成,怎么这丹妃一向懂事也要跑来跟他说规制吗?
他摆摆手,说道:“让她进来吧。”
丹妃带着点翠走进勤政殿,看到皇后也在倒是有些意外,拂身道:“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身后点翠也连忙跟着行礼。
苏紫墨皱着眉头说道:“你有孕在身,不再宫里好生休息,怎么跑到勤政殿来了?”
苏紫墨得声音很是不耐,让丹妃莫名其妙,怎么还没开口这皇上心情已是不佳,再看到皇后宫落雪也不太佳的神色就是知道定是刚才两人聊得不甚愉快。看情形定是关于梅兰封妃的事情,想到这里她不由更是觉得委屈,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觉得如此人人便来欺负她了。这黛妃虽是张扬但以往也很少与她直接硬碰硬,毕竟她得着圣宠,而今早梅兰才刚刚封妃,黛妃便这样羞辱她的下人,定是觉得她圣宠不再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道:“皇上要给臣妾做主啊。”
她的举动把苏紫墨和宫落雪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她是何意。
丹妃把今早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垂着泪说:“此刻人已经抬回来了,太医也已经看过,现在人还晕迷不醒呢。蕊香虽是个下人,却也是爹生父母养的,如今这样,叫她的父母情何以堪,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苏紫墨听完不由得大怒,黛妃嚣张他是知道的,黛妃性子野他明白,嫉妒心和占有欲也强一些,他也能接受,毕竟是对他爱心一片,只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就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让他如何平息众怒。
宫落雪也在心里轻声嘀咕,这黛妃虽然脑筋不太灵光,但这么明显缺心眼的事情还是很少办的,莫不是真让梅兰气昏了头了。
苏紫墨转头对崔潭生气地说:“把黛妃叫过来。”
“是!”崔潭应着走了出去。
时候不大,黛妃带着黛眉施施然地走了进来,“给皇上皇后请安!今个怎么这么热闹,大家这会子都聚到皇上的勤政殿来了。”她边说边笑,眼睛漠然的在丹妃身上扫过,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她。
黛妃与丹妃宿怨已久,每每皇上翻了黛妃的牌子,大多时候都会被丹妃截走。黛妃明着暗着与丹妃较量过无数次了,最终还是因为丹妃圣宠在身而让她败下阵来,黛妃性子本就直爽,所以也断不会宫落雪那一套,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表面上却偏偏是一副心疼极了的表情。
丹妃看到黛妃眼睛里已然冒了火星。
苏紫墨问道:“爱妃刚才去了哪里?”
黛妃笑,向他身边靠了靠,笑着说:“臣妾本是想给太皇太后请安去的,走到半路身子突然不舒服,就又回去了。”
“然后呢,爱妃在回程中又做了什么?”苏紫墨眯起眼睛忍着怒气又问。
“然后?然后臣妾就回去了啊。”黛妃一双娇媚的秀目妖艳地看着皇上,“要不皇上说臣妾做什么去了?”语气暧昧又带着浅浅的磁音,一张娇媚妖艳的面庞突然紧紧的贴过来,让苏紫墨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丹妃看到黛妃此时地说辞,不由得怒火中烧,问道:“姐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刚发生过的事情此刻就已经全然不在你的脑海里了吗?还是在你的心里这丫头的命本就连蝼蚁都不如呢?”
见丹妃说话了,黛妃才站直身体,眼睛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害死人了?”
丹妃见她藐视的态度面色更加青白,说道:“在雍和门前,娘娘你命人砍去了宫女蕊香一只臂膀,难道娘娘你已经忘怀了吗?”
黛妃眉眼轻挑,不以为然地说了句:“你说这事啊,不错,我是砍了她一只手臂,那也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要不是念在妹妹你的面子上,她此刻哪还会有呼吸。”
苏紫墨和宫落雪并没有插话,而是在一旁听着她二人的对话,此刻宫落雪忍不住问道:“黛妃妹妹此话何解,莫不是这宫女犯下什么要死的错误吗?不过据说当时此宫女只是跪在路旁,没有做任何事情。”
黛妃眼眸流转,根本没有看宫落雪,而是把身体直接就半拂到苏紫墨的身上,面带凄色地说:“皇上,本来此事臣妾还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说,但此刻既然丹妃已经放到明面上了,臣妾断没有为她受过地道理。”
此话一出,大家又都愣住了,“妹妹此话何意?”宫落雪问道。
黛妃此刻一脸的悲戚,看了黛眉一眼说:“把那东西给皇上过目。”
黛眉从怀里拿出一个绸缎包裹转身呈给了崔潭,崔潭接过包裹打开放到了皇上的龙案之上。
苏紫墨低头看时,却是一只红玉手镯,此刻还沾着血迹,让他眉头立时皱起,说道:“爱妃这是何意?”
“皇上,黛妃就是为了抢夺这只镯子才砍去了蕊香的一臂。”丹妃突然跪下回禀道。
还没等苏紫墨说话,黛妃就接了过去:“抢夺?妹妹你这话说得真是好笑。你仔细看看这镯子里面的细微处,上面明明篆雕了一个黛字,这本就是我家之物,何谈抢夺呢?”
听完这话丹妃霍然抬头,说道:“什么,你黛家之物?”
“正是,这本是臣妾进宫之时娘亲给臣妾的,臣妾在蕊香身上拿下来,血迹尚未清洗,皇上可以找太医仔细比对,这上面的血迹是不是那个宫人的。”
此时苏紫墨和宫落雪都迷糊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黛妃转向苏紫墨说道:“皇上仔细看这镯子,不知道皇上还有没有印象,这只镯子本是前些时候臣妾去修篱宫探望卿妹妹的时候送给她的,她当时不肯收下,还是皇上说了话,卿妹妹才收下的,为此事皇上还夸了臣妾并赏赐了臣妾很多首饰,包括一只镶金的玉镯子,皇上可还有印象?”
苏紫墨此时想来确是有此事,说道:“不错,朕还记得,你是说这是卿妃的那只镯子?”
黛妃面露伤感的神色说道:“正是,试想卿妹妹的东西怎么会落到一个宫人的手中?”
宫落雪此时已经明白个大概,说道:“也许是送给这个宫人了呢,妹妹行事太过鲁莽了些吧。”
黛妃笑道:“臣妾也本以为是妹妹送了她的,所以便问她这镯子是哪里来的,可笑这个奴婢竟然说是她家之物,是她娘亲临死的时候留给她的,皇上您说这不是天大的谎言吗?这红玉明明是臣妾家之物送给妹妹,倘若真是妹妹送予她的她如何不能明说,非要编排出这是她自家的荒唐说辞,臣妾想这镯子怕她并不是好得来的吧!当初皇上也说过让臣妾多留意着,谁要是欺负卿妹妹臣妾断是不能干的,臣妾想问问丹妃妹妹,你把卿妹妹照顾的怎么样啊?”
黛妃的一番话把丹妃说的面上一会红一会紫,暗自懊恼没有把事情查问清楚就气急败坏地来兴师问罪,如今这矛头却是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
见主子不说话,点翠应道:“回娘娘,主子对卿妃娘娘照顾的很周到。”
黛妃笑了,说道:“是吗?很周到?那我怎么听说卿妹妹去的第一日就有人让她在外面罚跪?”
黛妃边说边转向皇上说道:“皇上,臣妾听说那天下着大雨,卿妹妹去拜见丹妃妹妹,丹妃竟让她在雨里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到妹妹晕过去才算完。可怜卿妃妹妹,病体本就没有痊愈,就又被折磨的发了高烧,这如今也不知道怎样了?”
黛妃说着,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哀怨地看着皇上,说道:“皇上,这妹妹虽然被贬成了三等宫女,可臣妾这心里却是心疼,如今受到这般对待,臣妾..臣妾…”说着就掉下泪来。
苏紫墨勃然大怒,看着丹妃,眼睛里似要喷火问道:“丹妃,黛妃所说是否属实?”
丹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苏紫墨怒极反笑,说道:“枉朕这般信任你,把卿妃托付给你,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蛇蝎心肠!”
丹妃跪着往前爬了几步,哭着说道:“不是的,不是的,皇上不是这样的!”
“卿妃现在如何了?”
“皇上,臣妾不是有意的,她如今已经退烧了,已经痊愈了啊。”
“皇上总要把妹妹叫来看一眼心里踏实啊。”
苏紫墨说道:“传卿西兮来见。”
崔潭应声,急步向外走去。
第二十八章 毒发
卿西兮睁着眼睛在黑漆漆的房子里度过了一个最为黑暗的夜晚。从小到大,她都被父母捧在掌心里呵护着,那曾有过这样的经历,这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最难忘的夜晚了。屋子黑黑的,腐败霉气的味道直冲鼻子,整个屋子空荡荡阴森森的,夜晚风吹窗棂的声音像是有小鬼在瑟瑟地哭泣,又像是女子尖尖的笑声。
月光吝啬的透进一些,整间屋子更加的鬼影婆娑。她一天一夜没有休息,此刻却全然还是没有睡意。四周安静的让人心生恐惧,自然肚子的饥饿声也是清晰可闻。她又乏又饿又累又冷,蕊珠送的白面馍很快就被她吞下。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就死了,任何环境的变换也无法撼动她的情绪,让她的心再生一丝波澜,可此刻她竟然心生悲戚,突然困惑自己的退让自己的隐遁到底有什么意义。她一直努力不让自己入局,可是自己何尝逃过了命运的摆弄,托生为人本就是入了这个大局,深入皇宫就是又入了这宫闱弄人之局。
她自幼熏习佛法,心本自清静,不愿与人争个长短,只是想过自己的日子而已,可如今她即便再三退让,可是这些阴谋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三等宫女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她自然也知道太后的意思,太后自是不会让她再回到皇上身边,虽然这本也是她的心愿,但太皇太后不只是不想她回到皇上身边,而是希望她永远消失吧?这宫闱里想她消失的人怕是不只太皇太后一个人。她可以心如死灰,她也可以剃度出家,她甚至可以放弃生命,但那要是她自己愿意才可以,她的命运为什么要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以苦为乐苦就可以过去了吗?别人要自己的命自己就奉上前去让她们随便掠夺吗?
她思绪纷乱,在这漆黑寂静的夜里,人的黑暗面也总是容易冒出来,似乎黑夜松弛了自己,夜色越来越深,寒意更重,她瑟缩着身子蜷在一隅,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无尽的黑夜和自己不知道归路的人生。
时间在此刻似乎是停顿的,她可以感受到一分一秒的流逝,可以感受到身体上每一寸肌肤的寒冷与疼痛,然后意识慢慢的模糊,她终于靠在墙角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惊醒,外面似乎天已经亮了。这个院子是在最里面,似乎荒凉废弃了许久,所以平时这边并没有人往来,此刻也只是透过窗棂的微光感觉着似乎是晨曦的光芒了。早晨的阳光还没有太多的温度,但是已经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将要的温暖,也许这就是希望的力量吧,人有希望才能有勇气活下去,那她的希望又在何方呢?
外面天虽然已经亮了起来,但这密闭的房间里依然黑漆,唯一不同的就是月光与日光的更替。
悉悉簌簌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卿西兮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她凝神仔细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终于发现声音的来源竟是一条蛇。
黑暗中卿西兮看到一双晶亮的眼睛,一条蛇正在一点一点的靠近她。她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过来。这深宫里面怎么会有蛇出现?她已经来不及想这些,那条蛇抬着头,吐着信子,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牢牢地盯着她,瞄准机会随时准备扑过去。
卿西兮不敢动,也无处可跑,也不敢呼叫,额头上慢慢浸出冷汗,时间于此时静止,四只眼睛对望着。她突然有些绝望,这样的对峙又会维系多久呢?突然外面响起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哨声,却短促尖锐,让你还无暇分辨就已经沉寂,但哨声过后,面前的蛇却开始躁动不安,它扭曲了几下身子,终于放弃了对峙,而是突然开始攻击面前的卿西兮。
崔潭赶回来回复的时候 脸上已然布满了汗珠,他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近些时候卿妃娘娘是多灾多难,也让他这小心脏折腾的够呛。
“皇上!”
大家等候在勤政殿,这会见崔潭匆忙的赶回来,面色慌张,不由都有些紧张,苏紫墨问道:“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
崔潭喘了口气说道:“皇上,卿娘娘,不对,是卿西兮被毒蛇咬了,奴才已经请了太医,这会正在给她诊病呢!”
“什么?”苏紫墨拍案而起,“毒蛇?这宫里何来毒蛇,这卿妃又是如何被毒蛇咬了?”
宫落雪三人面上也现出惊愕的神色。
“回皇上,奴才到的时候才知道宫女卿西兮被关了禁闭,关在一处废院的屋子里已经一夜了,奴才赶去传旨,哪里知道打开门,她,她竟然晕在里面,面色青紫,一看就是中了毒了,奴才一刻也不敢耽误,请了太医过来,说是中了蛇毒,奴才这才连忙赶着回来回皇上。”
苏紫墨怒火冲天地看向丹妃,喝道:“丹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卿妃为什么会被关起来。”
苏紫墨的一双眼睛此刻阴冷之极,冷冷地看着丹妃,一字一顿地问她。
丹妃顿时吓得慌了,她连忙跪在地上说道:“皇上,皇上,臣妾实在不知啊!”
“人在你的宫里,你不知情?”苏紫墨忍着怒气冷冷地说。
丹妃慌乱地看着皇上说道:“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真的不知啊。臣妾此刻已经怀了孩儿,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来损皇儿的福气,臣妾断然不会的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苏紫墨突然一把把龙案的上东西全都扫到地上,大怒道:“你还知道给你肚子里的孩子积福吗?恐怕这会孩子还没出世,你就已经想着怎么为孩子争宠了吧!”
丹妃此刻已全然没有了主张,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跪坐在地上,绝望地说着:“皇上,你相信臣妾,臣妾真的不知情啊。”
旁边宫落雪对突如其来的事情有些懵,不过片刻之间丹妃的境遇竟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抬眸间却无意看到黛妃带着一丝笑意的面孔,那张面孔上带着一丝快意,一种嗜血后的畅然,她突然全身打了个冷战,没由来的感觉到一丝寒冷。
苏紫墨看着崔潭问道:“卿妃那边情况如何了?”
崔潭回道:“奴才过来的时候听太医们说是异种蛇咬的,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怕是活命的机会不大了。”说道最后崔潭的声音越来越小,已经几不可闻。
苏紫墨没有再说话,而是直接奔丹红院而去。
宫落雪和黛妃对望了一眼,这卿西兮在皇上心里还真不是一般的重要。两人一同跟了出去,只是黛妃的面上始终挂着一丝得意的笑意。
地上丹妃也慢慢爬将起来,点翠上前搀住主子,事情发展到这样,点翠也已经吓得面色惨白,丹妃突然间情绪的大起大伏,让她略略感觉腹部不适,但此刻哪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也在后面连忙跟着赶了过去,如果这卿西兮要是死在自己宫里,怕是自己以后的命运就会在冷宫中度过了,这太皇太后哪里是体恤她,分明就是在害她啊。
苏紫墨赶到丹红院,卿西兮再一次面临着生命的危险,他的心里重温着那种未知的恐慌。早知如此他为什么要顾念太皇天后的懿旨而没有把她强留在自己身边。本以为丹妃曾为她求情,自是会在这段时间善待于他,而他也自是会找机会让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可他却偏偏忽略了女子之间的嫉妒之心。
太医见皇上过来,一并行礼,脸上也都是汗水连连。这深秋的季节他们还会出汗,自是病情严重,而且也自是知道此人对皇上的重要,可是这卿妃娘娘最近也太倒霉了吧,接二连三的面临生死危机。
“怎么样了?”苏紫墨小心地问。
“回皇上,是被异种蛇咬伤的,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本来应该已经没得救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卿妃娘娘却能一直撑下来。”
这也是太医们不解的地方,异种蛇咬中,一般一两个时辰不治疗定死无疑,卿西兮身子羸弱,抗力本就不足,毒性应该发挥的更快才对,不知道为何却生生挺了下来。
“什么意思?”
“皇上,卿妃娘娘似乎体质有些特殊,异种蛇的毒性并没有致命,此时已经控制住了。”
苏紫墨此刻也无暇管什么体质特不特殊,而是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手的温度,他的心里这才略微安生了些。
卿西兮更加羸弱和消瘦了,此刻无力的躺在床上,嘴唇依然还是青紫色,面色也依旧惨白的让人心生怜惜。
苏紫墨的心情很难平静,他如何还敢把她丢出自己的视线,不过短短一两个个月的时间,她就历经了两次生死,她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吗?她就真的是这么不想要他的情谊吗?说转身就转身,说死就要死。他是皇上啊,是这天下的帝王,他拥有全天下的疆土,却偏偏抓不住一个女人的心。
看她再度经历生死他的心已经有些负荷不起,什么太皇太后的懿旨,一道懿旨换一条人命,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生命,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他还是这个国家的一国之君,他还没有到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保护。
第二十九章 失宠
苏紫墨站起身,面色阴沉似水,说道:“即刻打扫惊鸿院,卿妃伤势好一些,就移驾惊鸿院。”
宫落雪,黛妃与丹妃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皇上的旨意。看着皇上暴怒前的表情,大家乖乖的闭上了嘴,都知道此刻如果触龙须的后果。
黛妃看着病床上的卿西兮,皱了皱眉头。
宫落雪已经迈向前,担忧地说道:“怎么样了?可有生命危险?”
太医回道:“回娘娘,已经脱离危险了!娘娘放心!”
“哎,这卿妹妹真是命运多桀,这水灵灵的女子这会子都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看了真是叫人心疼。”
黛妃也走上前,与太医群里的白长轩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此刻也感伤地看着卿西兮说道:“如今皇上已经准许妹妹回宫,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妹妹了。”边说边瞟了一眼身后跟进来的丹妃。
丹妃尴尬地站在进门处,上前也不是,不上前也不是,心里的惶恐越来越浓。
苏紫墨此刻把目光望向丹妃,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遁入丹妃的骨髓,:“现在,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点翠搀着主子上前,跪在地上,丹妃垂泪道:“皇上,臣妾真的不知情。”她知道此话说着甚是苍白,在她的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岂是不知情三个字就能抹杀的。她此刻也已经略略明白,自己怕是被设计了。
苏紫墨挥了挥手,崔潭把早就等候在外面的蕊字辈宫女都叫了进来。
从卿妃出事,他就已经把这些宫人聚集到了一起,怕皇上稍后会询问。
“皇上问话,有知情的没有?”崔潭说道。
下面跪得是和卿西兮同屋的宫女,大家都低着头,不言语,只有一个宫女微微动了动身子,似是有话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苏紫墨递了个颜色给崔潭,崔潭心领神会,走到那个宫女面前,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身子颤了颤,小声说:“回公公,奴婢蕊珠。”
“把你知道的事情跟皇上细细说来。”崔潭依然柔声说。
蕊珠偷偷地看了眼跪在前面的丹妃,她自是丹妃的手下,如何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主子们的事情呢。
她诺诺了几声,却终是不敢开口。
苏紫墨见她眼睛瞟向丹妃,心里不由得更怒,更加认定是丹妃指使,开口道:“你尽管实话说来,自有朕为你做主。
蕊珠又看了看病床上的卿西兮,终于跪着向前爬了几步,垂着泪说道:“西兮,不,是卿妃娘娘来的那天去给主子请安,主子,主子,让她在雨里跪了三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已经发了高烧,可是可是蕊香还是不肯放过卿娘娘,后来,奴婢求着蕊香才让娘娘好生养病,病好之后,蕊香处处为难卿妃娘娘,还诬陷娘娘偷了她的红玉镯子,抢了娘娘的镯子,还把娘娘关进了荒院废屋里不让给饭吃,说是要饿上三天三夜才好。”
蕊珠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苏紫墨已然怒不可遏。丹妃此刻已然明白自己定是入了圈套。自己是不待见卿西兮,也确实是想给她下马威,但她自是知道她在皇上心里的份量,如何敢弄死她呢,就算想她死也不能让她死在自己宫里,只是此时说了谁又会相信呢。她突然感受到一种绝望,眼泪更多地流了下来。
苏紫墨怒道:“这蕊香是何人?”
蕊珠小声说:“就是,就是被黛妃娘娘砍了手臂的蕊香。”
苏紫墨怒极反笑说道:“黛妃此事做得甚好,砍了一臂真是便宜她了,砍死都不为过。把这蕊香给朕带上来!”
“皇上此刻蕊香还晕死着呢!”崔潭小声提醒。
苏紫墨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说道:“用凉水泼醒她。”
崔潭没有再说什么,低着头走了出去。经过丹妃身边时,丹妃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崔潭叹了口气,他自是知道丹妃的意思,想是求他在皇上面前为她说几句话,可如今主子正在气头上,此刻大家都是自求多福了,他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几盆冷水下去,蕊香已然醒了过来,巨大地疼痛让她此刻发起高烧,此刻又用冷水一泼,已然是又冷又疼人也昏昏沉沉。
小太监们把她抬进来,往地上一丢,让她感受到钻心地疼痛,此刻她披头散发,全身上下被水淋透,极度痛苦的她也感受到室内不正常的气氛。
“下方何人?可是蕊香?”苏紫墨问。
蕊香就感觉一个遥远威严的声音传入耳朵,低低地应道:“是,是蕊香!”
上面苏紫墨突然狂怒,用手指着地上卑微的奴婢喝道:“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多次三番的加害卿妃。来人啊,给朕推出去砍了。”
暴怒的声音传到耳际,蕊香吓得一激灵。她强忍着剧痛,爬将起来,哭着喊道:“不是,不是,欺负卿娘娘不是奴婢的主意啊。皇上,皇上,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奴婢只是按照主子的意思办事啊,皇上,不关奴婢的事啊!”
身边太监早已无视她的挣扎,把她拖了出去,蕊香凄厉的喊声从室外飘进来,苏紫墨的脸越发的阴沉。
地上跪着的丹妃此刻跌坐在地,这奴才的一句话就把她打进了地狱啊,她何曾有着这样的意思,又何曾吩咐过这样的事情,这奴婢为何临死之前还要拉她下水。她突然感到腹部地疼痛加重了,面色也在瞬间失去了血色,两腿间感觉有黏糊糊的东西流出来,她一把抓住点翠,晕了过去。
点翠扶住主子,突然看到裙子被血染红,顿时吓得尖叫起来,“主子主子,皇上,主子流血了。”
顿时整个室内又乱成了一团。
太医连忙上前,为丹妃诊脉,苏紫墨也吓了一跳,匆匆走过去,一把把丹妃抱起来平放在躺椅上。
宫落雪与黛妃此刻心照不宣的互相看了一眼,都觉得事情来的有点太过突然。
“太医怎么样?”苏紫墨问道。
太医诊完脉长出了口气说道:“皇上,怕是动了胎气了,老臣开几副药给娘娘安胎,最近不要让娘娘受刺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日。”
“那还不快去!”
丹妃虚弱着伸出手,苏紫墨沉吟了许久,才把手也伸出去握住她的。丹妃握着苏紫墨的手脸上绽开一丝微笑。
此刻事情也无法再审下去,屋子里躺着两个病人,让苏紫墨的心情超级不好。对丹妃的怒气此刻也无法发作,毕竟她有着身孕,此刻还有着滑胎的危险。
第三十章 难眠的夜
入夜,丹妃已然回到她的寝宫休息。这件事情让她莫名其妙地掉进了别人设计好的圈套,差点连孩子都保不住。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夜虽已深,却全然没有睡意。经过这件事情,她突然明白帝王的恩情真是寡淡,今日若不是自己的腹中有着皇家的血脉,怕是定没有个好下场吧。往昔的浓情蜜意,恩爱有加,原来不过是过眼烟云,事情发生,自己一心爱着,取悦着的那个男人竟连解释都不愿意给她机会,就认定了她的过错。这两年她在帝王身边得尽了圣宠,原本以为至少他会顾念自己一些,可自己有孕两月有余,他就已经另纳新人,如今自己被设计了他竟然…丹妃独自垂泪。
她慢慢把手放在小腹之上,她知道以后她的命运,大概是不能指望皇上了,而能指望的只是腹中的胎儿,如果能产下皇子,母凭子贵,所以她无论怎样也不能让孩子出了意外。
同样深夜未眠的还有卿西兮。
夜色浓郁的时候她已经慢慢清醒,此刻室内燃着弱弱的烛灯,散发着幽暗的光芒。陌生的侍女站在内室门外,倾听着里面的动静,没有人走动,怕惊醒她的安眠。
她幽幽地望着床帐的顶端,心里不由得嘲讽地笑了。
短短时间,她竟然历经了两次生死。没有人知道她曾拜在了缘门下,也没有人知道她自幼体弱是泡在药缸里长大的,所以这体质自然是特殊,对很多药物和毒物有着一定的抗体,不然换成普通人,怕是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间了吧。本无意争宠,可是世事却是这般的容她不下。这深宫之中何来的毒蛇,又这么好巧不巧的会在她被关的屋子里出现,她心里清楚的很,这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会是谁想要她的命,谁都有可能,只有丹妃没有可能。丹妃能圣宠两年自然不会是一般的人,如果她在丹红院出事,首当其冲她就会被怀疑。虽然她此刻已经被贬为不入品的宫女,但她身后还有着强大的家族,她的父亲现在已经是朝中的一品大员,自己的族兄们也都在为国家奋战在边疆,所以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也定是要把死因交代明白的,丹妃岂会这么傻?这宫里除了陷阱就是陷阱,没有圣宠自己就是砧板鱼肉。
她明白忍是没有用了,这些人不会因为她的忍而放过她,她的忍只会一步一步地把自己推上绝路。既然入了这深宫,就要遵从深宫的规则,只有遵从规则的人才能够存活。她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如果想活下去只能让自己再度站起来,只是想要再度站起来,怕要过的第一关就是太皇太后那里吧。
苏紫墨此刻也未安眠。他此刻正在腊梅宫里,身边是穿着清淡衣衫的梅兰。之前苏紫墨烦心的时候就喜欢来腊梅宫,梅妃是懂事和安静的,会默默陪在苏紫墨的身边,让他感觉到舒适放松。此刻梅妃虽已不再,但梅兰却比梅妃更胜之。
让苏紫墨意外的是梅兰并不像个出身卑微的丫头。梅兰做得一手好菜,弹得一手好琴,连写字画画都出乎他的意料。
此刻他靠在床榻之上,梅兰把方桌在床榻上放好,为他泡了一壶上好的大红袍。屋子里点得是梅兰自己调制的熏香,味道清雅宜人。让他紧张了一天的情绪微微疏散。
梅兰在屋里支了古琴的琴架,此刻一曲优美动听的音乐正在她的手指间轻轻滑出,她的歌喉婉转润滑,如莺歌燕舞一般,在腊梅宫的宫院里淡淡地回旋。
苏紫墨慢慢品着茶,靠在床榻上从侧面欣赏着梅兰。这丫头真是变化太大了,以前是丫头的时候怎么就从没发现她的美丽呢。
琴声止,苏紫墨拍了拍手,笑着说:“爱妃弹唱的真是好听,宛如仙乐一般。”梅兰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潮,整个人依偎到苏紫墨的怀里,老实的像只偷懒的猫。
苏紫墨轻声说道:“朕以往怎么就没发现你就是这般的诱人呢?”
梅兰细声说:“以往臣妾是奴婢,皇上自是不会正眼看臣妾,哪会发现呢。”梅兰心里却冷笑,以往她是个丫头,如果丫头太过漂亮怕只是祸事吧,哪个主子会忍得自己的丫头越发出落的水灵精致,更甚着会有超过自己之势,所以梅兰自然会把自己装点得平凡一些,而此时她以为嫔,自是要用最好的一面来吸引帝王了。
苏紫墨笑,说道:“这么说来倒是朕的错误了,是朕忽略了你,让爱妃受苦了。”
梅兰的心里生出些许的温暖,这样的时候她梦里梦到过多少次,没想到此刻竟然真的成真了。她从入宫伊始,就被苏紫墨晃了心神。儒雅俊逸的帝王,身上无边的霸气与尊贵,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晃动着她的心襟,而此刻自己终于成了他的女人。
“爱妃琴棋书画样样都不错,不像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苏紫墨搂着她的细腰,把脸贴在她细嫩的脖颈之上来回地摩挲着。
梅兰的脸又淡淡的红了起来,连带的耳垂也染上了淡淡的红色,整个身子也变得粉嘟嘟的,苏紫墨没有得到梅兰答话就已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欲火,他搂紧她,另一只手放下帐纱。
梅兰惊呼道:“皇上,烛灯还没有熄呢?”
苏紫墨调笑着说道:“朕喜欢在烛灯下看着你。”
“皇上…”
苏紫墨的唇直接覆上她的,直接吞掉了梅兰下面嘟囔的话语。
宫落雪也没有安眠,她此刻正在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那张脸。她没有黛妃的妖艳,没有丹妃的娇媚,没有卿西兮的清灵,但她也是个美人。自小她就知道自己是美丽的,她也曾有过和苏紫墨的青梅竹马,有过两个人独有的美好回忆,只是那是他还是个太子,而如今他已经是皇上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为伊风雪立通宵的人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宫萍在身边陪着她,最近主子失眠得越来越厉害了,总是天渐亮的时候才会略略眯上一会。
下午从丹红院回来那会,似是乏了,小睡了一会,这会子就又是清清明明的在黑夜中迎接着黎明。
“黄昏那会,点翠过来求见,主子正睡着,奴婢就把她打发了,主子 ,这点翠怎么办?”
“这点翠还有用处,先稳住。”宫落雪说道。
“这点翠办事倒还是不错,如今丹妃与卿妃怕是成仇了吧。”宫萍说。
“她哪里办事不错了,最后的结果本来是想两败俱伤的,可如今丹妃的孩子并没有除掉,卿妃居然还重返了惊鸿院,要不是这丫头留着本宫还有用,本宫早就让她见阎王去了。”宫落雪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淡淡的恨意,倒是让宫萍没敢接话。
“只是这宫里怎么会有毒蛇呢?怕是有心人为之吧。”宫落雪沉吟了一会说道。
“主子是说有人带毒蛇进来?如果真是这样这宫里的人都要小心呢。”
“如果真是有人带进来,自是会好生收着,断不会让它乱跑。不过有这么个东西心里总是不踏实的,谁能说好它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再说皇上断不能容忍这件事情的,恐怕马上就会搜宫了。”
“搜宫也是好事呢,快找出来大家也能安心。”
“可本宫现在总觉得这宫里似乎有一只黑手,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让本宫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似乎每走一步都会落到别人的算计之中,倒是让本宫不敢轻举妄动了。”宫落雪望着烛灯,面上有些困惑。
第三十一章 重回惊鸿院
卿西兮重回惊鸿院了。
她走进惊鸿院的那刻竟然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依然是那个院子,依然是如旧时的模样,只是她却不再是旧时的心情。
初冬的阳光还有些生涩,院子里虽被重新修缮,但终是抵不过冬日的萧索,金砖红瓦的建筑在冬日里也有一些灰暗,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惊鸿院的原班人马已经都被招了回来,此刻大家看到主子,早已是哭声一片。这些日子虽不长久,但已经让这些曾跟着主子圣宠一时的奴才们尝尽了苦头,尤其是墨珂,此刻身上还有被打伤的淤痕。
卿西兮不由得落泪,这深宫中权利就是生存的基石,而权力却是来自于皇上的给予,如若没有这些,这世人向往的深宫就是一座偌大的地狱。
她从入宫就是六年的圣宠,两年静修,何曾体会过这般被人欺凌的日子,即便是两年静修的时候受了些冷眼,却还没有到明目张胆地陷害谋杀的地步,而且她还没有丝毫可以还手的资本。
如今她已经重新回到惊鸿院,就算心里千般不愿,但总是要活下去。
墨珂哭着说着:“主子,奴婢好想您。”
此话一出,下面又是哭声一片,大家都嚷嚷着,说不清是喜还是心酸。
她淡淡的笑,说道:“别哭了,如今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了吗?”
她安抚完众人,带着墨珂向内室走去。外面大家也各司其职,管岳跟在主子后面,也跟着进了内室。
她走进内室,良久才回转身,眼里已然带了泪水,看着墨珂和管岳说道:“你们受苦了。”
墨珂此刻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管岳也独自在一旁偷偷地抹泪。
“分开的时间你们都去了哪里?”
墨珂流着泪说道:“奴婢被分去了司衣局。”
卿西兮抚着她手臂上的伤痕,问道:“这一身的伤痕又是从何而来呢?”
墨珂恨恨地说道:“司衣局的管事程细雨每天都故意为难奴婢,会安排好多的事情让奴婢干,干不完就不给饭吃不让睡觉,干完活就会鸡蛋里挑石头,奴婢分辨两句就会被打,主子。”
“我们以往与司衣局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何会这般对待你们。本是想着你们跟我久了,分去其他各宫,怕是其他嫔妃们不能容你们,怎么这内侍府也会出现这种情况?”
“管岳那边呢?”
管岳从后面蹭上来,说道:“奴才的遭遇跟墨珂差不多,奴才在司务府,也是受尽了欺负,主子你不能护着奴才们了,奴才们就像是没有了主子的猫狗,任别人欺负也不敢回嘴,主子,你别在丢下奴才们不管了。”
说的卿西兮心里酸酸的,她当然知道深宫中的潜规则,一个被废了的妃嫔,一群没有了靠山的奴才们,的确不容易在这里活下去。
“竹韵呢?有竹韵的消息吗?”
管岳说道:“鄯海说梅妃娘娘是自尽,竹韵自是没有杀害的嫌疑,但她私自藏了那么多的逆水寒却是定罪的源头,说她居心叵测,在宫中囤积毒药,所以,所以至今还在宫里关押着,主子,怎么办?”
卿西兮眉头微皱说道:“这是皇上不想往下查了。冤枉一个奴才总比伤筋动骨得好,所以这些作证的死的死,关的关,却没有谁愿意为他们说句话了。”
“主子,竹韵没有办法救出来了吗?”
卿西兮没有回应她地问话,反倒问道:“梅兰如何,可还活着?”
墨珂道:“主子不知道?”她面上露出不屑说道:“她何止活着,她如今已经被皇上封了嫔,赏了腊梅宫,一门心思地当起主子来了,当初真不应该听信她的话。”
卿西兮也微微愣了下,自己在丹红院里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她说道:“这高墙大院里,大家先要考虑自己怎么存活吧,这里大家争得就是皇上一个人,有了皇上的恩宠后面的日子才会舒服些,她能在短短的时间里爬上妃嫔的位置是她的本事,我们也不用在这里说些无用的话,只是要看这梅妃以后是如何行事的,才好看清是友是敌。”
“跟她还讲什么友敌,当初要不是主子护着她,她早就像梅香一样去陪她主子去了,主子你收了她,她就是你的奴婢,如今虽封了后妃,可这曾经的主子总是不能忘却的。”
卿西兮笑着用手揪了下墨珂垂在脸颊两边的小辫子说道:“这里大家多是为了权势和利益,又有几个人还想着情谊?”
墨珂一把把管岳拉了过来,小脸严肃地说道:“奴婢和管岳都是重情义的,不管主子怎么样,奴婢们都不会背叛主子的。”
管岳在一旁也连连点头。
卿西兮笑了,说道:“我知道你们的忠心,以后我也不会再让你们受委屈了。”
卿西兮的目光突然变得深远。墨珂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主子,管岳用手挠了挠后脑勺。
卿西兮知道这以后的路恐怕是更难走了。
“主子,圣旨到了!”外面宫女青梅喊道。
卿西兮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下衣衫,带着墨珂和管岳出来接旨,公公崔潭此刻也已到了门口。
卿西兮率众跪下,崔潭看了看她,打开圣旨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卿西兮移回惊鸿院,加封卿妃。”
卿西兮领旨谢恩,起身对崔潭说:“公公辛苦了。”
崔潭笑:“为皇上办事,不辛苦!”他又说道:“皇上还赏了好多东西。五十匹苏州的精品丝绸,其他州郡送过来的上好的珠宝,补身体用的老参鹿茸燕窝,娘娘请查收吧。”
卿西兮道:“有劳公公了!”她挥了挥手,墨珂走过来带着小公公们把东西抬进内室去。
卿西兮陪着崔潭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崔潭看着修缮好的院子说道:“这惊鸿院闲置了两年,皇上一直没有赏给其他的娘娘们,如今卿娘娘又回来此处,可见此处本就是娘娘的宫闱啊。”
卿西兮浅笑着说道:“公公说笑了,这些日子,西兮频频遇险,公公为我也费了不少心思,西兮心里是明白的,以后还要仰仗公公,望公公也能多提点西兮些才好。”
边说着边从袖中拿出一个包裹,放在崔潭的手中。
崔潭说道:“娘娘,这怎么能行?”
“公公若不收下,可就是看不起西兮了。”她站在那里,冬日的骄阳映衬她绝美的容颜,她自是知道如果想好好立足,皇上身边的人自是不能得罪,崔潭也明白,卿西兮能重返惊鸿院,可见皇上对她还是用情甚深的,两个人对视着笑了,崔潭道:“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娘娘的赏赐。”
卿西兮浅笑,“以后还请公公多多费心了。”
崔潭笑着说:“娘娘说笑了。娘娘,奴才的差事办完了,如今要赶回去给皇上回话,奴才就不多打扰了。”
卿西兮应道:“公公慢走!”
崔潭前脚刚走,祥和宫的人后脚就到了。卿西兮自是知道重回惊鸿院太皇太后这一关怕是不好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她回到惊鸿院凳子还没有坐热,这懿旨就到了,过来传旨的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亲随金彩。
金彩身后跟了几个公公,见到她,众人行完礼后,金彩开言:“娘娘,太皇太后懿旨,请娘娘务必马上过去祥和宫一趟。”
卿西兮转身对跟在身后的墨珂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墨珂的面上顿时有些变色,也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卿西兮看了看这个架势,金彩说完,身后带的几个公公已经不露痕迹的把她围了起来,怕是不去不成,她不由得笑了说道:“臣妾本来也正想去拜见太皇太后,两年未见了,也很是挂念,既是如此我们就走吧。”
卿西兮没有再看墨珂,转身跟着金彩 他们奔祥和宫而去,等他们的身影看不到了,墨珂才面色突变,急急地也跑了出去。
第三十二章 赐死
初冬的祥和宫此刻更加的安静。
太皇太后身体日益虚弱,不喜欢宫里吵闹喧哗,所以大家说话声音都很低,走路的时候也是轻抬轻放,虽然太皇太后的性情并不暴戾,但在祥和宫里大家这样的举动也已都习以为常,所以平时偌大的祥和宫里总是有着几分宁馨静谧。
此刻寝宫里依然是檀香缭绕,最近太皇太后似乎更加信奉佛教,每日只要是闲时自会再佛前自省。金彩平日里陪着她,在她闲暇时会读经文给她听。
卿西兮走进来的时候,太皇太后正斜靠在软榻之上,闭目养神。
卿西兮看向太皇太后,两年多未见,太皇太后已是苍老了许多,这两年太皇太后一直病体迁延,气色也是显得差了很多。
其实在两年前,太皇太后待她还算是平和的。太皇太后是个精明的人,皇后是她看着长大的,自然会偏向一些,黛妃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也需要善待着,而她的家族不过是一介小小州官,虽然后来一路飙升,但终是不如前俩个人的家族更让人畏惧。太皇太后是个平衡力量的高手,这后宫里的妃嫔们她都是待之有道的。
她往前走了两步俯身行礼,清凌凌地说道:“卿西兮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睁开眼睛,看到她来了,笑着说:“卿妃来了?金彩去给卿妃搬个凳子,她身体刚刚痊愈,怕是还虚弱着。”
金彩应了一声,去搬了凳子来,卿西兮心里不祥的感觉却越发重了。
“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了看金彩,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哀家有些话想单独和卿妃聊聊,这会哀家不想再见其他人,有人来就让他们回去吧。”
“是!”金彩应声,倒退着走了出去。
等室内完全没有了别人,太皇太后才略略动了动身子。卿西兮见她身子越发沉重了,忙起身上前扶她靠好。
太皇太后咳了几声,卿西兮去桌前倒了杯水,太皇太后喝了些这才好些。她缓缓坐起来,拉着卿西兮的手说道:“如今哀家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些时候竟是越发地想念拂尘了。”
听太皇太后提到拂尘两个字,卿西兮顿了一下,竟不知道下面要如何接话,所以她选择了沉默,挨着太皇太后坐下。
太皇太后面上带着些微的温柔,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感伤,接着说:“拂尘是个孝顺的孩子,性格温和,知道关心和体贴别人。他和紫墨不同,紫墨的心太深沉,让人难以靠近,而拂尘却像阳光一样,他在的地方总是能带给人温暖的感觉。”
太皇太后似乎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卿西兮心里泛开丝丝地疼痛,这些她又如何会不知道呢。那双新月般的眼眸总是那般的温暖,有他在身边她的心里那样的踏实。
太皇太后接着说道:“自从拂尘十岁离家,就再也没有人跟哀家说说话,也没有人肯花心思逗哀家开心了。这许多年哀家一直把这个名字埋在心里,也从没有谁会跟哀家聊聊拂尘,哀家老了,越发地想念他了。”她说着用手轻轻拍了拍卿西兮的手,接着说:“紫墨南巡,在徐州对你惊鸿一瞥,自此难忘,回来后找画匠画了你的画像,挂在书房里日夜观望,那阵子他就像入了魔一样。然后他下旨要你跟新一轮的秀女入宫,哀家那会都看在眼里。作为一个帝王,本不应该为一个女子绊住,当今的皇上虽然性格阴郁暴戾一些,但哀家不能不自豪地说,他是一个好皇帝,所以当年你的进宫,哀家没有参与意见。”
太皇太后说到这里,卿西兮的眼睛里已经渐渐蒙上了一层冰。原来,原来只不过是徐州的一瞥,她就被如此圈定了人生,这就是帝王的权利吗?自己的命运就这般被改写,自己与拂尘师兄的缘分就被权利无情地斩断。
太皇太后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想法,依然自顾自地说着:“你进宫哀家着实也喜欢了一阵子,你跟其他嫔妃不同,清凌凌的不染世俗的气息,虽然圣宠却不见一点的恃宠而骄,对帝王也是尽心力地辅佐,并没有妖颜魅惑君王,你的家族慢慢强大起来,哀家也知道并不是你恳请了皇上,而是你的家族人肯努力,而不像皇后和黛妃那样,家族里养了好多的寄生虫。”
说到这太皇太后的声音有些大,神情也有些恼怒,不禁又咳嗽起来。卿西兮忙站起身为她轻轻拍抚后背,然后倒水让太皇太后服下,缓解她略微激动的情绪。
“太后先休息一下吧。”卿西兮轻声说道。
此刻卿西兮的心里却越发的冰凉,都知道太皇太后从不干政,也从不参与后宫的事项,本以为是她清心寡欲,最近又是更为的亲近佛法,哪里晓得天下万事竟都在她的掌握之下,哪宫哪家的事情她竟都是了如指掌,此刻娓娓道来,怎能不让卿西兮吃惊。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所以你圣宠六年哀家没有插手。直到两年前拂尘入宫。哀家才知道你如此疏离清冷,不是你本性如此,而是你的心里根本没有君王,枉他为你穷尽心思。”
太皇太后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哀伤,眼神里是对自己孙子的心疼,“他为你冷落了皇后黛妃,冷落了整座后宫,你知道这后宫之中本是掌握着天下的动态,他不顾朝局一心宠你,而他宠的这个女人却是个根本没有心的人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卿西兮低头,眼睛里泛起一点泪花。这些她从来没有上心过,对她而言君王的宠爱太过无常了,后宫里佳丽三千,每年都会有新的女子来填充后宫,帝王即便在圣宠之时也断不会如寻常百姓之家的夫唱妇随般地窝心,要她如何指望君心,更何况她的心早就给了别人,进宫那日她就已经没心了。她当时以为进宫是家族不可逃脱的命运,所以她进宫是为了家族,为了父亲,却哪里知道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源于帝王的一瞥,她突然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太皇太后眼里也泛起了泪花,缓缓地说:“八年前拂尘突然选择了落发,哀家用尽了全力都不能阻止,哀家以为是佛祖的召唤,召唤着拂尘要为佛祖效劳,可哪里知道他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才冷了世俗的心,断了世俗的根。哥哥看上了自己倾心爱恋的女子,而他却无力反抗,因为他本出生在帝王之家,他知道他的反抗全然不会有一点的用处反而会葬送了你与你家族的性命,所以他选择了接受与忘却。哀家不想知道你与他兄弟二人的纠葛,哀家只看到哀家的两个孙子为了你而经历的这些。”
卿西兮清凌凌的开口说道:“太皇太后只看到他们二人为臣妾,却不曾看到这一切不过源于君王当时的临时起意。如果没有当初的一瞥,如果当初皇上不是因为自己的喜爱而断然让臣妾入宫,又如何会发生之后的这些事情。也许此刻臣妾已与拂尘相携红尘,过我们的生活。而如今这样,太皇太后又如何能全都怪罪在臣妾身上。臣妾之心从未变过,当初进宫不是臣妾所愿,让帝王恩宠也不是臣妾的本意。臣妾何曾做过越级的事情?”
太皇太后轻轻的叹息说道:“哀家明白你所说之意,只是这一切都已发生,又如何有重来的可能,你终是卷进了帝王之家,卷进了他兄弟两人之间,就算你不情愿又如何,要发生的事情终是发生了。”
“就因为牵涉到了帝王之家,所以臣妾就要来承担这所有的过错吗?从头到尾臣妾都是被动的,是不情愿的,但臣妾却也明白太皇太后的考虑。”卿西兮面容越发的清冷,她已知道今日之事定是难以善终。太皇太后本是心机深沉之人,今日与她说了这么多本不会与人讲的话,她心里的不安越发的厉害。
太皇太后直视着她说道:“哀家知道你是聪明人,哀家也喜欢聪明人。这世间事又有多少能由着自己的轨迹的,也只能说这就是你的命。你不该与拂尘相识,不该被皇上看到,不该进宫为妃,不该与拂尘相认,不该从修篱宫中走出来,如此便能相安无事了。”
卿西兮也冷冷地看着太皇太后,既然事情已经不能善终,她也不必指望太皇太后能改变心意,她说道:“除了与拂尘相识,其他事情没有一样是臣妾所愿。”
“帝王之家不比别人,这之中盘根错节有着太多的无奈和无能为力,如今哀家老了,越发地想念拂尘,皇上也答应为哀家在京都之郊修建帝王禅寺,召拂尘回京都,如此两个孙儿就能都在哀家的身边,只是如此一来你的存在就变成了最大的隐患。”
卿西兮初闻拂尘回京,脑中一乱,说不清的诸多思绪突然涌现,然后太皇太后后面的话又让她在片刻清醒,怕是此刻她不能安然,以后即便拂尘回京也断是没有相见的可能了吧。
她回道:“怕是臣妾即便不离开修篱宫,太皇太后也不会容得臣妾活到拂尘回京吧。”她越发的清冷,整个人似乎隐进了无边的烟雾里,好似一缕烟沙,好像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哀家也不想这样对你,但哀家却不能不这样做,你的存在终是他们两个之间最大的障碍,你要知道如果有一天紫墨知道了此事,不只是你,恐怕连拂尘都难以保命,如果你真的爱着拂尘,这会就该为他设想与考虑,只有你彻底消失不见,拂尘回来才会安全。”
“太皇太后明知如此,宁可牺牲臣妾的性命,也要让拂尘回来。”她看着太皇太后,淡淡地问了一句。
太皇太后轻叹,“即便他此刻不回来,你的存在也是哀家心头的一块心病,如今哀家的身子已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怎么能留下这样一个大的隐患在他兄弟二人之间。苏家血脉本就单薄,断不可在出现兄弟相残的事件。”
卿西兮自嘲地笑,如果师兄知道,他地回京要得却是她的性命,师兄还会为了尽孝而回来吗?
“其实当初发现你与拂尘相关,哀家就没打算给你活路,但哀家不想拂尘伤心。”
“师兄早已断了尘缘,如何还有心可伤!”她幽幽地说。
“这孩子离开家门早已数年,在了缘门下日子也已不短,如若要出家何时不能出,何必会选在你入宫之日。”
卿西兮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接着说道:“哀家是过来人,自是看得明白,就算他们两人此时已无心于你,哀家也容不下你,更何况他兄弟二人都对你用情甚深,即便他二人会因此恨哀家,哀家也不会姑息,哀家时日无多了,恨与不恨与哀家已经没有太大的干系。”
太皇太后依然拉着她的手,说道:“孩子,这帝王之家本就有太多的无奈和牺牲,你也不要怨哀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卿西兮轻轻抽出她的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一丝嘲笑,看着太皇太后说道:“何必把自己的自私说的这样的伟大,在这宫闱之中哪天进行的不是肮脏的交易,这许多人梦想着的宫闱其实不过是葬送自己青春与生命的地方。”
太皇太后也不着恼,“这后宫本就是这天下间最大最繁杂地道场,这里制衡着天下的局势,所以牺牲一些无辜的人本也是无可厚非的。这就是你的命,从你被帝王看上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这就是命吗?卿西兮累日叠加的悲愤突然无可抑制的并发出来,“可我此刻偏偏不在信命!”她直视着太皇太后一字一顿地说道:“臣妾的命是自己的,臣妾死也好,活也好定要自己拿主意,这几日臣妾经历了太多的生生死死,早已看透这世间的生死之事。”
“怕是此刻已经由不得你。”太皇太后此刻表情也严肃起来。“你是选择自尽还是需要哀家帮你上路。”说这话的时候太皇太后的脸上已不见一丝的表情,仿佛刚才与她娓娓道来的不过是她的想象。
卿西兮自是知道此刻自己已是命在垂危,在这祥和宫中有何人能救自己,短短数月之间自己经历了如此多的生死之劫,难道这真的就是命,自己真的是无法躲过这一劫数吗?
“来呀,给卿妃上茶!”太皇太后的声音已经冰冷的不带一丝的温度。
外面金彩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是一把精致的血玉小壶,边上是一个配套的精致茶杯。红玉红的刺目,鲜艳欲滴的颜色仿佛是人的血液,妖异而又夺目。
血玉本有两种,一种是天然血玉,黛妃送她的红玉镯子就是天然血玉,红玉罕见,所以极为珍贵。它产自西藏的雪域高原,又叫贡觉玛之歌,因为色彩殷红而得名。这种玉十分难得;传说中的贡觉玛是当惹雍湖的女神,她住在当惹雍湖心底四四方方的绿宝石宫殿里,宫殿的四面墙有不同的颜色;红色是歌唱.贡觉玛之歌,也就是当惹雍女神歌唱的意思.。而另外一种就是人为血玉,人为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这种东西往往落 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个。而此刻金彩手中的玉壶就是这种人为血玉。
太皇太后一路走来,用这只玉壶不知道赐死了多少人,这只死亡之壶卿西兮本来早有耳闻,但近年来太皇太后已不干政,这些变成了大家闲聊时的话题,想不到自己此刻竟然目睹了这只玉壶。
金彩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似是一刻也不愿多看它一眼。
太皇太后冷冷的声音传来:“你是自己上路还是要哀家送你一程。”
卿西兮突然笑了,自己这是跟毒有缘吗?数月间竟然中毒数次,此刻竟然还要死于饮毒。她早就知道自己回宫之路困难重重,这宫里有太多的人不会放过自己,只是没有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思考间,太皇太后却已经没有了耐性,“来人啊,送卿妃上路吧。”说罢,她缓缓躺下身子,合上双睛。
太皇太后并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第三十三章 命不该绝
外间祥和宫的掌事公公带着几个公公走了进来。几个人神色僵硬,全身都带着冷冷的气息,像是阴间索命的鬼差,身上散着浓浓的阴气。
卿西兮突然感到一种寒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害怕,绝望,恐惧,解脱。来之前她就已经感到深深的不安,所以她在墨珂耳边低语,让她去搬救兵,这个宫里唯一能救自己的就是皇上了,即便她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在这里如果想要生存下去没有皇上的庇佑怕是寸步难行。只是墨珂能不能见到皇上,皇上会不会来,毕竟太皇太后只是请她过祥和宫而已,如今已是这些时候却还不见皇上的到来,莫不是今日自己的性命真要终结在这里吗?
她看着桌子上那血红却又莹润欲滴的玉壶,突然说:“太后应该知道这数月之中臣妾也已中毒两次,却都安然度过劫难。”
太皇太后并没有睁开眼睛,淡淡地说道:“放心吧,这次你不会在经历那种痛苦,这是剧毒猫儿眼,饮后立时便会毙命,不会让你痛苦的。”
卿西兮笑:“太皇太后既然知道臣妾的出身就该知道臣妾两次不死不是毒药种类的关系,就便当初真的是烟笼纱,怕是臣妾也不一定会死。”
太皇太后睁开眼睛定定地看了她一会,问道:“为何?”
卿西兮拿起那血红的玉壶,仔细地打量着,面上却是一抹清冷的笑,说道:“臣妾自幼体质孱弱,为能活命自小便泡在药缸之中,所以臣妾本身对毒是有着抗性的,即便是最毒的毒药都不一定能让臣妾毙命,太皇太后还是给臣妾换一种死法吧。”她说得轻描淡写,唇边始终挂着一丝讥诮地笑意。
太皇太后目光紧紧盯着她,一时半会竟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说道:“如若不能死对于你不是一件好事吗?此刻你又何必告诉哀家这些。”
卿西兮目光灵动,一双绝美的眸子里突然闪着一份异彩,说道:“太皇太后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臣妾死,即便躲过了这次又如何,下面恐怕还有无数次吧。”
太皇太后狐疑地看了她许久,才道:“你倒是个心思灵巧的人,知道哀家怎样也不会放过你,既然如此哀家就成全你。来呀,取白绫来,送卿妃上路。”
掌事公公走了出去。
屋子突然变得好静,静得让人会产生错觉。
金彩和其他的人都默默地站立着,似乎他们都不曾呼吸一般。卿西兮却把玩着玉壶,这把玉壶夺走过多少无辜的人的性命,只是为了成全所谓帝王家的平衡。时间似是凝固了,一分一秒都艰难的走着,卿西兮知道这已经是给自己争取的最后机会---时间。如果注定要死,怎么死有什么分别。
终于,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掌事张公公手里捧着白绫走了进来。
金彩他们几人,面上全都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被吓住了,又似乎是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
太皇太后静静看了她一会说道:“如果你是在拖延时间等皇上来救你的话,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哀家早就遣人绊住了皇上。”
太皇太后说完缓缓闭上了眼睛。
卿西兮突然想笑,是呀,太皇太后是谁?这个女人帮着三代帝王稳住政权,坐稳皇位,既然已经一定要让她死,怎么可能还会给她留一线的生机呢。此刻浓浓的绝望突然如海水般的泛滥开来,一种疲累在心中升起,她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感受到那缕白绫轻轻地缠绕住自己的脖颈。
身后两个公公把白绫轻柔的缠住她的脖颈,然后一人拉着一边,开始用力。而她也感受到死神之手温柔的触碰,越来越紧的窒息感让她的思绪混乱,意识也渐渐的迷离起来,恍惚间她又看到了那双新月般的眼睛,她突然很想笑,从此她再也不必承受分离之苦,再也不用承受锥心的相思之痛,如今她的魂魄就可以脱离这具肉身去往她想要去往的地方,一滴眼泪缓缓的自眼眶中流下,嘴里模糊不清的喃喃地唤道:“师兄,师---兄。”
她意识已经逐渐涣散,她看到了白麻僧袍的二师兄,看到那双她念念不忘的温暖的双眸,感受到师兄的体温,她看到师兄眼睛里的哀伤。她就要死了,她死了师兄会哀伤吗?会为她掉眼泪吗?离开他不是她的错,不是她所愿,这八年她都对他日思夜想,如今她终于可以终结这种辛苦,她唇角泛起一丝微笑,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师妹,师妹!”
耳边是谁在唤她,是师兄已经接到她的魂魄了吗?她好想答应,可她却费力地张不开嘴,她感到师兄拉着她的手,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突然发觉原来死了是这样的幸福,原来死了就可以和师兄在一起了。
突然一切又都消失了,耳边传来争吵的声音,她听到有人在大吼,她的意识又慢慢地回到现实中。她感到喉咙干渴的厉害,不由得用力咳了起来。然后她听到了苏紫墨的声音,“快拿水来!”
一丝清凉缓缓流入她的喉咙,她缓缓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苏紫墨的双眸。那双鹰眸里闪现着一丝盛怒之后的阴霾,此刻正紧张地看着她,直到她的眼睛缓缓睁开,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她突然很想落泪,却只是哑哑地说了句:“你来了?”这一刻她的心突然生出些许的感动,疲惫的身心此刻在他怀里似乎终于可以疏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苏紫墨突然特别的心酸,却感觉她在说这个你字时跟自己的感觉似乎好近了,他抱紧她,心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实在是后怕,如果,如果他来晚一步等待他的将会是她冰凉的身体。
卿西兮靠在他的怀里,努力转动着头部发现自己还是在祥和宫里,太皇太后此刻还是斜靠在软榻之上,只是面上红潮未退,显然刚刚定是和皇上争吵过。金彩和太监们都已经不再屋内了,她恍恍惚惚看到内堂还站着一个人,迷迷离离的她感到自己全身的肌肉突然僵硬起来,苏紫墨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反应,低头看着她说:“不怕,是朕对不起你,是朕来晚了,如果不是皇弟突然到来,怕是朕就只能等着给你收尸了!”
皇弟突然到来,是的,那个迷迷离离站在阴影里的人正是苏拂尘。即便她无法看到他的全貌,但凭着气息她就知道他此刻在她身边,她的心突然狂乱起来,面色也突然泛起了红潮。
苏拂尘站在那里,她看不到师兄面上的表情,她突然好想知道如果此刻师兄看到的是她的尸体,他会为她落泪吗?他会后悔当初没有带她离开吗?还是只是会漠然的面对死去的自己,然后平静的为自己超度呢?
太皇太后的面色很不好看,她选了皇上绝对不会出现的时刻,可是哪会想到拂尘突然回宫,而让苏紫墨推了外臣的接见而陪同拂尘来见她。难道真是老天的意思吗?她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直觉着定会有灾难降临。只是此刻她却无能无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苏紫墨显然刚刚发过脾气,盛怒之后的面容依然有些扭曲,他无法明白太皇太后为何总是要针对卿西兮做文章,这次若不是拂尘回来的及时怕是卿妃就已经香消玉残了,他想想就觉得后怕,不由得把卿西兮抱得更紧了。
可是怀里佳人的心思此刻却全在那个阴影里的人的身上,道是无情还有情,对他的爱恋太根深蒂固,怕是这一生也无法去除了。
苏紫墨看着太皇太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以后不许你在打卿妃地主意,不然不要怪朕不顾祖孙的情面。”苏紫墨的鹰眸里闪现着一抹冷酷的寂静,一双眸子变成暗灰色。可大家此刻都知道他绝不是说说而已,苏紫墨是个让人看不透摸不清的人,无人知道皇上此刻心里的想法,但却决然地知道此话不是在打诳语。
太皇太后的面上青的更厉害了,厉声说道:“你就是这样跟你皇祖母说话的吗?如今你为了一个女人竟要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苏紫墨冷冷地说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这女人是朕的女人,这天下除非朕想拱手相让不然谁也拿不走一寸,这个女人除非朕要她死,不然谁都没有权利取她的性命,你是朕的皇祖母,但你要清楚,朕才是皇上,朕敬你你是太皇太后,如果朕真的怒了,你就什么也不是。”
太皇太后气得面色青白的厉害,这会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指着他说:“你这个逆子,你是想气死哀家。”阴影里那个人终于走了出来,卿西兮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两年了,两年未曾相见,苏拂尘却又清瘦了些,却更加地道骨仙风了。一张俊逸出尘的面容此刻并没有丝毫的笑意,新月般的明眸此刻带着一种空灵与孤寂,身子藏在宽大的僧袍里,整个身上散发着一种宁静与祥和的气息。只是这会气息却略略地浮动,似是心情并不平静。
第三十四章 拂尘禅师
苏拂尘在桌边倒了杯水扶起太皇太后,喂她饮下。动作似行云流水,白麻的僧袍在行动间晃痛着卿西兮的心。
太皇太后抓住拂尘的手,轻声地说道:“你也怪我吗?是不是佛祖也在怪罪哀家。”
拂尘反握住太皇太后的手,声音依然温暖如春日的骄阳,他和缓地说道:“出家人也是人,也是有情众生,也有贪嗔痴慢疑,只是出家人愿意追随佛祖修行,修心,把对有限人的小爱修成对苍生的大爱,慢慢去除五毒,照见自己的自性。既然都是平等众生,如何能不犯错,知错能改,佛祖又怎么会怪罪。”声音温润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太皇太后青白的面色慢慢和缓下来,轻声叹道:“哀家是为了社稷考虑,为了……”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看着拂尘,眼里有着太多地疼惜。
拂尘接道:“太皇太后的顾虑贫僧明白,一切皆有因果,太皇太后不必多虑,安心修行才好。”
拂尘禅师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卿西兮一眼,让她本如小鹿般乱撞的心此刻又归入大海一般的平静,泪水顺着眼眶缓缓的流下来,什么叫做咫尺天涯,什么叫有情反被多情恼,她的心起起伏伏,盯着拂尘的背影,听着他的禅语,心的温度一点一点的降下去,她觉得那个人离她好远,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冷,心像被冰封进了千年的冰仓,无意识的她往苏紫墨的怀里靠了靠。
苏紫墨没有再看太皇太后,他知道此刻这里已经不需要他。自小皇祖母就喜欢拂尘,拂尘性格明朗,宽厚,而自己却阴暗而暴戾,性情喜怒无常。孩子对大人的爱是最为敏感的,所以他从小就不与别人亲近,任何事情他都会靠自己摆平,他已经习惯了自己强大,习惯了别人献媚般地跟随着自己,仰望着自己,他是孤独的,但他并不惧怕孤独。卿西兮是美丽的,但后宫三千佳丽并不缺乏美丽,当初第一眼打动他的是她身上的那抹凄清与灵动,她站在墨桥流水边,笑着,却有着不容于俗世的清美,她身上无意中散发出来的疏离与出尘,都让他感觉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虽然他们展现的方式不一样,但他却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安宁,似乎跟她一起他的心就会有淡淡的喜悦,就可以不被乱世俗事所缠绕。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一把抱起卿西兮,头也没回的出门而去。
拂尘没有回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上她一眼,因为他知道,哪怕只是一眼的因缘,只怕也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而卿西兮却把头埋进苏紫墨得怀里,她知道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她一眼,就算她劫后余生,就算她真的不再人世,怕是他都不会再看她一眼,这个人已经不再是师兄,她的师兄已经不在了。泪水蓄满眼眶,她用手轻轻环住苏紫墨的腰,更深的把面颊贴了上去,这个人才是她的夫君。她的心忍着剧痛在让她认清一件事情。她不知道这也是苏拂尘在逼她认清的事实。
苏紫墨感觉到卿西兮细微的举动,心里不由得砰然而动,不知道为何她总是能轻易撩拨起他的情绪,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把她镶嵌在怀里。
太皇太后看着苏紫墨地背影,心里长长地叹气。她知道皇上是怨她的,皇上自小就不与她亲近,苏紫墨身上的疏离有时会感觉与卿西兮身上所显现出的疏离有着惊人的相似。
“你怪哀家吗?”皇上与卿西兮的背影消失后,太皇太后又轻轻地问道。
拂尘平稳地说道:“拂尘明白太皇太后的考量,但一切皆有因果,如果是为了拂尘而造恶业,那是拂尘的过错,如何能怪罪太皇太后呢。”
“皇上性情暴戾,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这卿妃是他用情甚深之人,这许多年何曾见他如此为一个女人动怒过,如果他有一天知道过往的事情,怕是你与卿妃都逃不过大劫。哀家已经是强弩之末,本就没有几日的时间,反倒不如把这仇恨加在哀家身上,他恨哀家也无所谓,卿妃死他盛怒也无所谓,至少能保住你的性命,也能让他冷漠的心底还留有一丝对卿妃的温情,他的心才不会冷硬到底。如果有被他知道的那一日,恐怕他更会性情大变,这不是国家之福啊。”
太皇太后的眼睛里也慢慢浮现起泪花,“卿妃对你用情甚深,怕是这段孽缘无法斩断,哀家愁啊,即便你已出家,但刚才你也说过,僧人也是人,也是有情众生,只是更加坚定了自己修行的意愿,可是是人就难免为情所困。”
太皇太后老泪纵横。她看得深,看得远,看得透。她都这把年纪了,风烛残年,生死早就不重要了。她苏家血脉本就单薄,兄弟相残她不忍见,苏紫墨自幼阴郁多疑,卿妃给了他一丝慰藉,让他在心牢中慢慢走出,如果有朝一日他发现卿西兮的心从未在他身上,而是一直在拂尘身上,恐怕后果难以预料。
拂尘双手合十,“这是我们三人的业,也是我们需要承受的业缘,各自有各自的修行之路,转化之路,太皇太后就不要多虑了。”
太皇太后良久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道:“你是如何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当真让哀家觉得这是天命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拂尘笑,新月般的眼睛里有了淡淡的笑意,“这世间事本就自有定数。”
“难道就不能改变吗?”太皇太后问。
“能。”拂尘说:“多行善事,除此一法别无他法。”
“哀家年纪大了,身子越来越不好,这心里也是越来越不安宁。回想这一生的时光,哀家手上沾了太多的血腥。如今晚上总是不能安眠,常常都是噩梦缠绵,召你回来一是哀家确实想念你了,其二就是想跟你多闻佛法,化化哀家身上的戾气。”
“贫僧接到皇上的旨意,星月兼程的赶来京都,想来是上天的意思,让贫僧救下卿妃一命,也是为太皇太后化去这一恶因吧。如今皇上在帝都之郊把原有的寺庙重新翻建,让贫僧在寺庙之中暂住,也好能为太皇太后说法,尽尽孝道,贫僧自是明白这也是皇上的一份孝心。所以有时候太皇太后身在局中看不明白,但拂尘尚能看清,皇上对您其实也是孝顺的,只是性情使然,不懂得如何表达而已。”
拂尘的一席话,倒是让太皇太后繁杂的内心清静下来。杀戮一生,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如今她年纪已大,病体迁延,怕是很难在掌控什么了。有些事情总是无法与天去抗衡,她突然感到有些疲倦,自己这一生掌控了多少人的命运,而如今自己却夜夜被噩梦缠绕,这也是因果吗?
“这次回来还走吗?帝王禅寺还未建好,不如就在宫中暂住吧。”她此刻更像一个垂暮的老人,眼神热切的盼望着久未归家的游子。
苏拂尘笑:“暂时不走了,贫僧宿在宫中多有不便,禅寺虽未建好,但临时搭建一两间简易的僧舍还是可以的,贫僧在外风餐露宿的习惯了,太皇太后无需挂念。”
太皇太后“哦。”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失望。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拉着拂尘叙说起其他事情来。
第三十五章 搜宫
丹妃这些日子突然亲近起佛法来了。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在房中诵读佛经。丹红院也常常是佛香缭绕,整个院子连角落里似乎都能嗅到檀香的味道。
上次险些滑胎之后,她突然收了心。而皇上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也再没来过丹红院。但每周的赏赐都会有,其他的也没有消减。丹妃明白,自己这是失宠了。如若不是这腹中的孩子,怕是此刻自己早就无人问津了吧。生活也一下子变得单调起来,明枪暗箭的这会子似乎全都消失了,她不由得苦笑。
自幼就心心念念的入宫,见到英武俊逸的皇上她的一颗芳心立刻投降,鹰眸里的锐利与阴霾,笑起来冰雪消融的温暖都让她情窦初开的情怀为他而绽放,为他而雀跃。两年圣宠,他对她千依百顺,恩爱有加,曾让她无比的幸福。虽然每每她总是感觉帝王的疏离与不可掌控,却也决然想不到这情分就是这般的淡薄,以前的种种难道都是假的吗?
两年,她感受不到苏紫墨的心,可是又自欺欺人的觉得他对自己是有心的,而如今事情就是这么残酷的摆在面前。真是自古帝王最薄情。如今她太清楚自己腹中孩子的重要,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恐怕会在这深宫里渐渐沉没,没有人再关注她,然后没有人再想起她,而她就像从来没有在这宫中出现过一样,慢慢地等待年华地老去。
她又突然想到卿西兮,太后宫里发生的事她已经知晓,皇上那日盛怒与太皇太后决裂,抱着卿西兮从祥和宫一直走到惊鸿院。太皇太后怕是伤心至极,从那以后专心佛法,再不过问这后宫的是非,即便是妃嫔的日常问安这也已经免除。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宫落雪会如此惧怕这个女人。她不是惧怕这个女人是不是蛇蝎心肠,而是此女一出,怕是皇上的心里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人了。那个女人是如何做到的。
她与卿西兮一共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奉茶事件,第二次就是她中蛇毒在病床之上。这个女人全身都散发着清冷的疏离,也并不多话,从没见她有讨好帝王的行为,为何她偏偏就能轻易地拿走帝王的心,而她努力了两年,这两年里她用尽心机,百般讨好着帝王,到头来却还是落得这般的下场,让她如何能够甘心呢。
思索间,点翠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熏香,把香案上的香换下来。然后说道:“主子,内刑司主管鄯海来了!”
丹妃秀眉一蹙,说道:“他来做什么?”
点翠回道:“说是搜宫?”
“什么?”丹妃问道:“怎么回事?”
“还不是上次卿妃被毒蛇咬伤的事情,说是要搜寻毒蛇呢?这会鄯海在外面候着等着见主子呢。”
丹妃心里老大不高兴,又是卿妃,她简直就像个鬼影子一样,无处不在,让她恨得牙根痒痒。再说这搜宫怎么搜到她丹红院来了,这都成什么事了。但鄯海此刻还侯在外面,这宫里都知道鄯海是皇上的心腹,所以内刑司本就与各宫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避让着,很少会有正面冲突的时候,各主子们对他也礼让三分。她心中虽不愿意,但终是缓缓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
点翠出去,过一会带着鄯海走了进来。
“给娘娘请安。”鄯海圆圆的脸上带着圆滑的笑意,说道。
“免了,鄯公公近日怎么有空来丹红院?”丹妃明知故问。
鄯海打了个哈哈说道:“奴才是来办差的。”
“鄯公公要办什么差?”丹妃压着情绪问道。
鄯海自是知道自己接的这个差事很是棘手,搜宫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可主子派下来,自己又推脱不得,以往这些事情本该是皇后娘娘的事情,只是这次怕是掖庭宫也在搜宫的范围,所以自是不能让皇后主事了,可他一个奴才搜主子的住处,这实在是让他为难,这也绝对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他陪着笑说道:“前一阵子卿妃娘娘被毒蛇咬伤,皇上挂念着各位娘娘的安全,让奴才务必要把这蛇找出来,您也知道,这偌大的皇宫找一条蛇真好比是大海捞针,奴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丹妃自是知道他说的不全是实情。大家都知道这宫里怎么可能会出现毒蛇,定是有人蓄意的,皇上下令搜宫也定是想给卿妃一个公道,只是这行为总是让她觉得不舒服。卿妃是在她丹红院出地问题,第一个要搜的必然是她丹红院,她知道反对也没有用处,倒不如送个顺水人情算了。她沉吟了一会说道:“既然鄯公公在办差,我哪能不配合,公公自管前去寻找就是了。”
鄯海行礼说道:“谢谢娘娘体谅奴才,那奴才这就下去办事去了,娘娘好生休养着。”
丹妃闭上眼睛,挥了挥手让他下去,没有再说话。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圣宠不再了,不然谁敢来搜自己的宫院,如今自己有什么资本去跟鄯海抗衡。她不由苦笑,这后宫真是让她瞬间看清人情冷暖。曾几何时皇上也曾这般的宠幸于她,而现在这些所作所为却都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她略略有些疲倦,感觉屋里熏香的味道似乎有些跟平时不太一样,问道:“点翠,今天点的是什么香,味道似乎清淡了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点翠笑着说道:“这是太医新给配置的安胎香,说是对安胎很有功效的。”
丹妃皱眉,“安胎香?哪个太医配置的?”
点翠说道:“王太医给配置的,怎么了?主子怀疑这香有问题吗?”
“是你直接拿回来的吗?还是其他人送来的?”
“主子放心,是奴婢自己在王太医那里取回来的。”点翠笑着说。
丹妃没有再说话,没了圣宠她突然觉得在这宫里度日如年。如今她卧床保胎,皇上没有来看过她,已经让她心灰意冷。卿妃之事她本是被冤枉,可皇上却连解释都不给她机会就认定了是她无疑,让她心情降到冰点,也让她发觉在这宫里皇上的情义薄如纸,想要活下去,怕是更多的要靠自己。
外面嘈嘈杂杂,想是鄯海带人在搜下人们的房间,她冷笑。人在不同阶段就会得到不同的待遇,如今她也只能是被人欺负的份了,想到这里她的心情极为不好,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鄯海带人又回到了她的寝宫。
她半眯的眼睛,淡淡地问道,“鄯公公可有什么发现?”
鄯海给她行礼,笑着说道,“并没有发现什么,如今这宫里就只有娘娘的房间还没有搜过。”
丹妃睁开眼睛,怒道:“你这是连我的房间都要搜了?”
鄯海依然不卑不亢地说道:“奴才这是为了娘娘的安全着想,想娘娘此刻不比寻常,如果这蛇真的溜进了娘娘的寝宫,奴才有十个脑袋也担当不起啊。还望娘娘体谅。”
还没等丹妃说话,鄯海已经对身后跟随的侍卫使了一个颜色,大家快速的行动起来,鄯海转过头来继续说道:“娘娘自管安心,奴才们办事有分寸,自是不会讨扰娘娘的休息,你们,做事情小心些,丹妃娘娘不比别人。”
丹妃冷笑,她本就是极为聪明的人,此刻强忍怒气闭上嘴。
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毫无所获的站回到鄯海身后,对主管摇了摇头,鄯海笑呵呵地说道:“娘娘,这宫里奴才已经为您检查过了,并没有毒蛇的出入,娘娘可以安心静养就好了。”
丹妃面色冰冷,说道:“那真是有劳公公了。”
鄯海说道:“这是奴才份内的事,既然娘娘这里是安全的,奴才们就先行告退了。”
“不送!”
鄯海率人转身离去。
丹妃看着他们的背影,怒火中烧,伸手掀翻软榻上的方桌,上面的青瓷盘具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身旁的点翠吓了一跳,慌忙上前说道:“主子息怒,犯不着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动了胎气呢。”
丹妃一双凤眼轻轻拧了起来,这宫没了圣宠就等于没了活路,既然如此她如何也不能认输。她还有孩子,只要能生下皇子,一切都还有转机。
第三十六章 宫事
掖庭宫
今天落了第一场初雪。
宫落雪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园的银装素裹,脸上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宫萍走过来把貂裘给她披上说道:“主子今天的心情不错呀。”
宫落雪伸手接上一片雪花,六棱形精美细致的花瓣在她温暖的手里渐渐消融,的确这满院子飘舞的雪花的确让她近期并不怎么开心的心情出现了一些转机。想当年她也曾与皇上在这漫天的大雪里嬉戏玩耍,那时少不更事,两个人更是童心泛滥,一起努力堆起两个大雪人。那时苏紫墨还不是皇上,还是太子。当时还是太子的苏紫墨一边搓着冰冷的手,一边笑着说道:“落雪,这个雪人是你,这个雪人是我,将来我要是当了皇上,一定娶你当我的皇后。”
当时的她也一样的天真无邪,被苏紫墨说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谁要给你做皇后啦,不害羞!”
苏紫墨用哈气暖着僵硬的手,傻傻的笑着。雪花纷纷落在他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金黄缎子的棉袍,外面是件红色绒坎肩,在雪的覆盖下,让宫落雪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苏紫墨亮晶晶的鹰眸里带着笑意,让她此刻想起来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她的眼眶渐渐湿润。她一直是爱他的,他当了皇上,她也当上了他的皇后,可是他却再也不是当年的他,而她也不再是当年的她了。
“主子外面冷呢,进去吧。这雪一时半会的也下不完呢。”宫萍穿得略显单薄,在雪地里冻得直打哆嗦。
宫落雪回头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道:“你知道出来给本宫加衣服,怎么自己不知道多穿点。”
宫萍笑道,“奴婢不冷。”
“你看你冻得面色惨白,鼻头红红的,还说不冷呢。走吧,我们进屋去吧。”宫落雪转身向寝宫走去。
“最近皇上让鄯海在搜宫,如今也没搜出个所以然来,主子,皇上这是在演哪出啊?”宫萍奇怪地问道。
宫落雪笑,“怕是皇上塞翁之意不在马吧!”
“主子此话何解,奴婢不明白!”宫萍问。
“卿妃出事都有一阵子了,怎么这会子才想起来搜宫找蛇的,再说这毒蛇就攻击过卿妃,其他时间并没有人看到它的出没,却又是为什么?”宫落雪边走边说着。
“奴婢不懂。”宫萍说道。
“宫里有毒蛇,本就值得怀疑了,这么久也只攻击过卿妃就更让人觉得可以,皇上那么聪明,本宫都觉得怀疑的事情,他如何不觉得?”
“宫里出过那么多的事情,冤的也不再少数,怎么没见皇上这么有心过?”宫萍不以为然。
宫落雪白了她一眼,说道:“你知道什么?皇上国事繁忙,哪有精力管后宫这摊子的事情。”
“这会不是又插手了。”宫萍说道。
宫落雪心情突然又低沉下去,良久才缓缓地说道:“你也不看这件事情牵扯到了谁,只要是卿妃的事情哪有皇上不上心的呢。”
宫萍皱眉说道:“这卿妃也真是厉害,寂寥了两年这会竟依然圣宠不衰,主子她是不是什么妖精变的,专门魅惑君王的。”
宫落雪白了她一眼,说道:“这种话断是不能胡说的,这种妖言惑众的话被被别人听了去怕是连本宫也救不了你。”
宫萍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了些,不在言语。
宫落雪却幽幽地道:“不过,你说的也真是有些道理呢,如若不是妖精,怕是也是有些邪术吧,要不然怎么会把皇上耍得如此团团转呢。如今黛妃的计策是得逞了,丹妃失宠大家已经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这卿妃怕是比丹妃难对付几十几百倍吧,这个黛妃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听说丹妃那自从卿妃出事皇上都没去过了。”宫萍说道。
“皇上是恼她了。如不是她怀着皇家血脉,怕是早就打入冷宫了。”
“皇上怎么说也宠了丹妃两年,这情义说不再就不再了吗?”宫萍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是明知故问,帝王的情义何其单薄。
“你跟着本宫在这宫里时间也不短了,这种事情本就再寻常不过了,丹妃家族全要靠着朝廷,皇上本也没什么顾忌,两年圣宠算什么,本宫跟他相识了快有一辈子了又如何呢,皇上的心深不可测啊。”
“丹妃如若生下皇子呢?”宫萍问道。
两个人说话间已然走到寝宫门口,宫萍帮主子弹落雪花,收起貂裘,进屋一股暖流迎面扑来。宫萍把手炉放进宫落雪得手里,然后转身去给主子沏茶,去去寒气。
宫落雪坐在檀木精雕的座椅上,说道:“丹妃如若能诞下麟儿,的确是她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
“主子是什么意思呢?这会需要再用丹妃来制衡卿妃吗?”
宫落雪道:“丹妃拿什么去跟卿妃制衡,倒是她肚子里这孩子还有些用处。”
宫萍看着宫落雪问道:“这孩子是留着还是怎样?”
宫落雪道:“当然不能留,但是没也要没得有价值,就算一下子搬不倒卿妃,也定是要让皇上慢慢跟她生出隔阂来。”
宫萍困惑。
宫落雪道:“现在丹妃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唯一有用的就是腹中的孩子,如果这孩子是没在卿妃手里,本宫想皇上在怎么宠着她,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血脉,也绝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咱们当初不就是这样计划的吗?”
“嗯,可惜点翠那丫头办不好事情,事情不仅没办成,还让卿妃回了宫。对了最近那丫头有什么动静吗?”
“来过几次,都被奴婢挡回去了。主子还要留着她吗?”宫萍问。
“先稳住吧,丹妃身边她是最亲近的,咱们要设计丹妃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需要借她的力的。别太冷落了她,明天把上次皇上赏得首饰挑个几件给她送去,顺便问问丹妃那边的情况怎样。”
“奴婢知道了。对了主子,刚才不是说道皇上搜宫的事吗?昨天鄯海怎么第一个就去了丹妃的丹红院呢?”
“这个鄯海奸猾得很,皇上现在恼丹妃,卿妃又是在丹妃宫里出的事,自是第一个就要搜丹红院了,一是立立威,再就是丹妃失宠了他也比较好对付。”
“宫里失宠真是件可怕的事情。”宫萍幽幽地说。
宫落雪笑道:“所以大家才会斗得你死我活的,因为本来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主子后悔进宫吗?”
宫落雪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哪里有后不后悔之说。她是爱着苏紫墨的,即便他身边的宠妃从没间断过,但她还是爱着他的。她也知道苏紫墨对她也是不错的。这后宫交给她就是对她偌大的信任,只要能呆在他身边,她如何会后悔呢。
凝黛宫
黛妃此刻也在赏着雪景,只是此刻她却比皇后丹妃惬意得多了。
御医白长轩在她对面坐着,仔细地给她把着脉。
“长轩,已经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有进展呢?”黛妃焦躁地问道。
白长轩笑,不急不缓地说道:“娘娘急什么?如今卿妃刚刚复宠,皇上本就没有闲暇顾及他人,这正是娘娘安心调养身体的最佳时期,娘娘切不可急躁,不然对身体有害无益。”
“如今卿妃已经成功夺了丹妃的圣宠,下面我们又要如何做呢?”黛妃每次看到白长轩不急不缓的样子都气得牙根痒痒,她本是个暴躁的脾气,但她也知道此刻仰赖这个人的地方还很多,所以很反常的努力压制住了自己的性子,不过看白长轩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惧怕她,不知道是不是有恃无恐,竟渐渐地让她越来越不爽起来。
白长轩收回把脉的手,取出纸笔在纸上写着药方,文不对题地说道:“这次药又调整了,娘娘一定要按时服药,让黛眉亲自取亲自熬,片刻也不可离开。”
黛妃皱眉问道:“你是说我这宫里还有着奸细?”
白长轩没有看她,继续说道:“为臣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小心些总是好的,为臣已经把娘娘身边的物件都清理过,近期不要填进任何东西到寝宫。”
白长轩自是知道黛妃暴戾,如若自己真说她身边有奸细,怕是很多无辜的人都要受牵连。
“你还没有告诉我下面我们要如何呢?”黛妃不耐烦地问道。
“我们依然什么都不用做!”白长轩声音清晰平缓。
“什么?还不做,我都快被憋死了,想去看看丹妃也不成。想做什么都不成。”黛妃站起身啦,一双妖异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彩,身上散发着一种快要控制不住的野性之光。
白长轩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娘娘去丹红院,不过是为了去奚落丹妃娘娘,如今她已经圣宠不在了,还有什么必要在她身上浪费心力。再说此刻丹妃有着身孕,娘娘去了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娘娘岂不是要担嫌疑?”
黛妃虽然脾气暴躁,性子直率,却也不是傻子,听得白长轩此刻如此说法,不由皱眉说道:“你是说丹妃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
“娘娘,我们该出的牌已经出过了,此刻娘娘只需要调整身子,好好地看戏就可以了。”
“也是,宫落雪定是不会放过卿西兮的,让她们先斗着,最好斗个两败俱伤,哈哈哈哈哈。对了,昨天鄯海已经开始搜宫了,皇上这是动得哪门子的心思,事情都过去这一阵子了,怎么这会子才下令要搜宫。”
白长轩眼睛闪烁了一下,说道:“皇上是个英明的君主,怕是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好了,娘娘,药方已经写好了,让黛眉稍后去抓药,记住为臣说的话,为臣先告退了。”
黛妃见他没有回答自己地问题却急着要走,面色不由得有些难看,但终是没有发作。而白长轩却全然当没有看见,收拾好药箱,告辞走了出去。
看着白长轩的背影,黛妃跟黛眉使了个颜色,黛眉点了点头,悄悄跟了出去。
一炷香的功夫,黛眉走了回来说道:“主子,白太医又被腊梅宫的春竹请走了。”
黛妃皱眉,喃喃地道:“这腊梅宫的梅兰到底要做什么,怎么隔三差五的就找太医。”
“梅兰本来就是我的一块心病,没想到她还挺有心计,居然一夜之间就从一个奴婢爬上了嫔的位置,倒是不能小看了她呢。”
“皇上近期不也是好久没去过腊梅宫了吗?”黛眉说道。
“自从卿妃出来,皇上又去过哪一宫了,现在除了惊鸿院都快成了冷宫了。哼!”黛妃一双妖媚的眼睛即便在怒火中烧的时候也有着一种奇异的美丽。要不是她想谋大事,岂会这么忍气吞声。
第三十七章 兰嫔有喜
第一场雪。
今冬的第一场雪。
惊鸿院里一片白茫茫,曾经的一切都被落雪埋住。
卿西兮最近身子越发的弱了,随着天气的转寒,似乎受了些凉,近几日咳嗽了起来。
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的生生死死,竟让她更加得心灰意懒了。本就羸弱的身子经过三番五次的折腾竟真的有些吃不消起来。即便是已经被炉火烤得暖暖的室内,她依然通体冰凉。
墨珂把手炉放进她的手里,心疼主子的身体越来越弱不禁风,还好最近皇上对主子很是关心,各种补品源源不断地送来,太医也是隔三差五地就会过来给主子摸摸脉,开些调养身子的方子,煎熬了给主子服用。皇上最近也是常常会来惊鸿院,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两年前,只是主子似乎越来越不开心。墨珂不明白主子能圣宠至此,若换成其他人怕是早就心满意足,意气风发了,可主子为什么却越来越羸弱,气息也越来越清冷了,清冷地让她有些害怕,似乎只一眨眼间主子就会化成青烟一缕,无影无踪一般。
“太皇太后明日又在祥和宫请了拂尘禅师说法,是让各宫妃嫔都过去听闻,主子身体这般虚弱,天气又这般的冷,不如就跟皇上说说推了吧。”墨珂轻声说,着实害怕这大冷天的主子身子要是受了寒怕是就更不好了。
卿西兮笑,“如何能推得了呢,太皇太后与我素有嫌隙,这宫里都知道,如若推了岂不是直接抹了她的面子。”
墨珂想起上次发生的事情全身还忍不住阵阵寒颤,不明白为什么 太皇太后一定要置主子于死地,这会又要前往祥和宫,她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能安定下来。
卿西兮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着说道:“不怕,太皇太后这阵子已经很久没有理过各宫之事,似是真的安心地放下了世事,而跟着拂尘法师一心修起佛学来,也许她真的已经放下了,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墨珂狐疑地看着主子,“这拂尘法师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卿西兮笑,眼睛里多了一丝清冷。
墨珂总是感觉这次回来的主子像是有哪些不同了,可仔细看时却又看不出哪里不同。
明天又可以见到拂尘了,只是见与不见又有何不同吗?无非是多添一些伤心而已,她默默地望着窗外的冬雪,感觉自己的思维也如这冬雪般茫茫的,除了白色找不到其他任何的色彩。心情也乱糟糟的。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劫,她早就不再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女子了,神情中的冰冷已然萌生,如今心底那丝软软的牵挂此刻也变得若有若无起来,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多了几分疏离与清冷。
“主子,兰嫔娘娘来了,在外面候着呢,说是要给主子请安。”丫头青碎过来回禀。
“兰嫔?”她愣了下,抬头望向墨珂,墨珂一脸鄙夷地道:“主子忘记了,就是梅妃的丫头梅兰啊。当初主子为了保她性命,把她送去了皇上身边,哪成想她竟然在梅妃娘娘百日的时候勾引皇上,真是太无耻了,主子,这种人不见也罢了。”
卿西兮笑,眸光流转道:“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我把她送去皇上身边,其他的就是她自己的造化了。”她唇角的笑意轻轻拂动,转头看向青碎说道:“让她进来吧。”
墨珂噘了噘嘴,不满意地嘟囔了两句,却终是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
一盏茶的功夫,梅兰已经从院内走了进来。粉色锦缎的衣裙,腰间竖着粉蓝色的束腰,束腰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盈亮的珍珠。外面披着一件柔粉色的棉披风,上面用蓝线绣着朵朵的盛开梅花,整个人清灵俊美,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
梅兰进得屋来 尚未开言,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睛里浸着泪花说道:“奴婢给主子请安。”
卿西兮清冷地看了地上的梅兰一眼,清浅疏离的开口说道:“快起来,这样的大礼我可受不得,要是外人看了岂不是又要在背后嚼舌根子了。再说你现在已经是兰嫔了,已经不是奴婢,而我也不是你的主子,你如今只需喊我姐姐就可以了。”
墨珂也被梅兰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间也搞不懂这个梅兰想要做什么了。
“墨珂,给兰嫔看座,顺便拿点茶水点心过来。”卿西兮的面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总让墨珂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墨珂看了主子一眼,转身给梅兰搬了凳子,然后转身下去准备茶点。
“地上凉着,妹妹快起来吧。”
梅兰见卿西兮并没有太多的表情,整个人都是冷冷清清的,不由得有些无趣,自己站起来坐在凳子上。
“雪天路滑,妹妹怎么这大雪天地跑来惊鸿院了?”
卿西兮并不想跟她讲些客套的话语,而是直接就问起了她来的目的。自己回惊鸿院也有一段日子了,如若她真是挂念着自己,也不用等到这个时候才过来看望,如今外面大雪纷纷的,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梅兰见卿西兮完全不为所动,不由得有些讪讪,有些别扭地说道:“我知道姐姐再生我的气,可是当时妹妹真的别无办法了,皇后娘娘在勤政殿看到我,我知道如果她开口向皇上要我,皇上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奴婢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如若那样我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我,我那时也是被逼的,才出了如此下策,还望姐姐能够原谅我。”
卿西兮笑着说道:“我自是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但如今终是苦尽甘来,以后你尽心服侍皇上就好。”
梅兰低垂下头,脸上青白相间,一双手扭着一张帕子,似是有话要说又说不出口。这会墨珂端了茶点与茶,放在她们二人面前的桌子上。卿西兮拿起茶杯轻轻浅尝了一口,对墨珂说:“今年这茶真是不错,味道香醇清爽。”又对梅兰说道:“妹妹也尝尝,真的不错呢。”
墨珂笑着说道:“这是皇上昨日刚刚赏的,听说是今年最好的茶叶,整个咱们苏凉国也没产出多少呢。”
卿西兮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对梅兰的来访无喜也无悲的。
“一会妹妹走了顺便给妹妹带两包回去。”卿西兮笑着对墨珂说。
见卿妃只是说着闲话,梅兰终是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又跪在地上,流着泪说道:“我知道姐姐还是难以宽恕我,可如果当初我不这么做如何能保得性命,如果不能保住性命又如何能为主子报仇。”
卿西兮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如今你已保得了性命,也已经进入妃嫔之位,可曾给你家主子报仇了,抑或可有跟皇上提过?”
梅兰的面上瞬息万变,良久才说道:“我人单势微,怕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来找我又是为何呢?”卿西兮问。
“我是来求姐姐的,如今妹妹已经走投无路了,请姐姐给妹妹指条生路吧!”
墨珂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脸上全是厌恶的表情,当初主子救了她,而如今她在这里却没有半丝的感激,开口闭口姐姐妹妹的,全然没有一点廉耻。
“你有何事要我帮忙?”卿西兮依然不慌不忙地开口问道。
“我,我有了身孕了!”梅兰扭捏了半天才弱弱地开口说道。
“什么?”卿西兮一惊。
“我有了身孕了。”这次梅兰呻吟略微大了些,似乎是腹中的宝宝给了她力量,她此刻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卿西兮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把她扶起来,让她落座,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梅兰面上突然染上两朵红云,声音细不可闻:“就是,就是那晚…”
“这是好事情啊,皇上知道了吗?”卿西兮笑。看得旁边的墨珂直咬牙,真不知道主子有什么好笑的,最近怎么觉得主子越来越像脑残呢。是人家有喜了又不是主子自己,有什么可高兴的。
“不知道,我还没敢跟别人说,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立刻来找姐姐了。”
“哪个太医诊的?”
“白长轩白太医。我跟他说我想亲自告诉皇上,让他先替我保密。”
“这是大事情,如若皇上知道了,定是又要开心了。”卿西兮脸上泛着笑意。
“只是,只是皇后和黛妃娘娘如何肯放过我,还望姐姐给我做主。”梅兰泪眼婆娑地说道。
卿妃面上依然笑笑的,原来目的在这里,这梅兰也真是够精灵古怪的了,这种主意她也想的出来。
“我如何能够救你?再说你有了身孕,皇后和黛妃自然也不敢对你怎样,皇上自会护着你的。”
梅兰垂泪说道:“丹妃姐姐圣宠两年,如今更是有了皇家血脉,皇上不是依然冷落了她,我如何能跟丹妃相比,自是不敢求得皇上地垂怜,只是恳请姐姐看在梅妃娘娘的面子上收留我吧!”
卿西兮皱眉说道:“收留你?”
“是,如今皇上宠着姐姐,这惊鸿院怕是没人敢生事的,求姐姐收留妹妹,让我在这里待产,姐姐的大恩大德,妹妹永世不会遗忘的。”
卿西兮哑然失笑,一时之间竟无语言答,一旁的墨珂更是怒不可遏,怒道:“你当我们惊鸿院是收容所吗?”
正混乱间,皇上苏紫墨下朝回来了,进屋看这情景不由得眉头一皱,说道:“怎么兰嫔也在这里,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梅兰还在地上跪着,这会见到皇上,泪水不由得更是控制不住,苏紫墨忙弯腰搀她起来,说道:“怎么了?”
梅兰抽泣着说道:“姐姐原是我的主子,这会来看姐姐,不免喜极而泣,皇上不要多心。”
苏紫墨笑,看着卿西兮说道:“你看兰嫔多有心啊,你可要多多照顾于她呢。”
卿西兮笑,却没有接话,良久才说:“刚妹妹来说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皇上呢。”
“什么好消息?”苏紫墨问。
卿西兮笑着说:“还是让妹妹自己说吧。”
苏紫墨把目光看向梅兰,梅兰的面上突然现出小女儿家的娇态,神色扭捏地说道:“皇上,臣妾,臣妾有喜了。”
苏紫墨初闻此事不由愣了一会,回过神来大笑道:“好好,的确是好消息,爱妃让朕太高兴了。”苏紫墨喜形于色,“爱妃有孕,自是不能再居于嫔位,来呀,下旨,加封兰嫔为兰妃。”
梅兰大喜,慌忙跪下谢旨,苏紫墨一把扶住她,说道:“如今你有身孕在身,这些俗礼就免了吧,爱妃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朕一定满足爱妃。”
梅兰听此话,忙跪下说道:“皇上,臣妾以前是卿妃姐姐的奴婢,臣妾对姐姐很是想念,想请求皇上应允臣妾搬来惊鸿院与姐姐同住一段时间,望皇上成全臣妾的一片拳拳之心。”
苏紫墨闻言倒是笑了,对卿西兮说道:“朕原想不到你们的感情这么好,当初你被贬之时就是先想着把梅兰安排到朕的身边,怕她被别人欺负,如今兰妃也进了妃阶,你们从今后就是真正的姐妹了,既然兰妃有此要求,朕就准了,以后朕来惊鸿院里倒是可以看到两个爱妃了。哈哈”
卿西兮面上一直浅笑着,皇上金口玉言,此刻既然开口自然是没有反驳地道理,只是这梅兰用尽心机地要挤进她惊鸿院却不知是怀着什么心肠。她笑着说道:“如此自是甚好,妹妹有孕,臣妾照顾着也是方便。”她转头对墨珂说道:“着人给兰妃打扫住处,今个外面路滑,妹妹又有着身孕就不要回去了,一会让奴婢们去你宫里拿些必须的东西过来就好了。”
梅兰喜形于色,忙说道:“难得姐姐不嫌弃,妹妹就在这里讨扰几日了。”
第三十八章 情义
入夜。
雪已经停了。
瑟瑟的寒风侵袭着万物。
苏紫墨陪着梅兰在惊鸿院的偏殿歇息。
梅兰入睡后苏紫墨却全然了无睡意,他披衣下床,推开门,外面白茫茫一片。无意中抬头看向夜空,突然发现天空中点点光亮,细看时却是盞盏孔明灯。映着雪白的大地,在无垠的天空间冉冉的上升。在漆黑的夜空中散发着幽微的光亮,让这落雪后的深夜竟变得如此诗情画意。
他走下廊道,走进院子,却发现里院的锦鲤池旁,一抹单薄的身影,此刻正在月光之下,手里拿着一盏刚刚点燃的孔明灯,她的眼睛久久地望着无垠的夜空,全身散发着一股清冷与疏离,似乎她本不属于这个世间。
是夜,梅兰的房间已经打扫完毕,梅兰也已经安住下来。兰妃有喜,皇上自然高兴,晚上在兰妃的房内休息也是必然。
她知道梅兰此举怕是另有深意,墨珂嘟囔着说是梅兰心机深沉,知道在这里才能常能见到皇上,所以这才死皮赖脸的非要搬进惊鸿院,但她心里却知道,如果真是这么简单恐怕这宫里也就真的消停了。
夜晚不能入睡,她叫墨珂把日间糊得孔明灯都搬到院子里,以前只要一下雪,她和师兄就会在河边一起放孔明灯,皑皑白雪,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看着亲手放起来的孔明灯,开心的笑着嚷着闹着。
如今又是落雪的时节了,只是人事沧桑变化,幼时的感情早就该在这无底的深宫大院里终结了吧。拂尘出家,已然斩断情缘,而她呢,也早已嫁做他人妇,他们之间的缘分早就该了断了。只是这无休止争斗的宫闱之中她更愿意保留着心底那份纯美的初恋,但也只是放在心底吧。几次死里逃生让她更加面对现实了,如今感情已经成为了奢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一直地隐忍怕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只会给自己招来一次又一次的杀身之祸。
这几日闲暇下来,她也细细地过滤了太皇太后的话,她明白太皇太后的顾虑,也知道如果自己继续这样任性下去,怕是会给拂尘带来杀身之祸,而给自己的家族也会带来灭顶之灾。缘分真的到头了吧,如是就放手吧,虽然她的心刀剜一样地疼痛,可是痛过了就麻木了,就像当年的离分。她幽幽地看着手中的孔明灯,脸上带着一丝清冷的笑,放下那个人她突然觉得好冷好孤单,这世界似乎就剩下她一个人挣扎在这高高的宫墙之内。她突然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但她知道自己还有家族需要自己支撑,她孤高而倔强地站立着,然后徐徐地把孔明灯托起来,是吧,就让曾经随着远去的孔明灯一起远离她吧。
苏紫墨悄悄地站立着,远远地看着月光下那抹清灵出尘的身影,一盏盏孔明灯在她的手中放飞,宛似坠入人间的精灵一样,让他看得出神。她总是会让他心动,让他怜惜,只是卿西兮的心他却似乎永远都走不进去。后宫中的女人们耍弄着各种手腕和计谋,无非是想得到他地垂怜,只有她,似乎永远都是个局外人。他握不住她,越是握不住越是想牢牢地握住,可她却像一缕青烟,你握得紧了她就变得更像要随时都会消失一般,也许这也正是她的特别之处。她永远魂不守舍,神游太空,却又偏偏该死的让他牵肠挂肚。
“皇上!”那边帮卿西兮搬灯的墨珂发现了他,轻轻地惊呼起来。
卿西兮回头,温婉的月光洒在她凝白如玉的脸上,一双墨染的剪水双瞳幽幽地看过来,眼神闪过一抹惊异,然后温暖的笑意就在唇角扬翘起来,就像她翘起的小小的鼻子一样,笑得可爱极了,苏紫墨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走过来说道:“爱妃怎么还不休息,这会子放孔明灯也不多穿些,墨珂去给你家主子取件衣服来,主子不知道爱惜身体,你这当丫头的难道也不知道惦记着吗?”
墨珂吐了吐舌头,偷偷地笑着跑回屋子里取了貂皮的披风出来给主子围上。
卿西兮笑着说:“无妨。皇上你看,天上的孔明灯多漂亮。”
苏紫墨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天际,莹莹发光的孔明灯此刻已经飘得越来越远了,卿西兮的瞳仁颜色变得深邃,幽幽地说道:“它们此刻一定能看到宫外的世界,可以自己如愿的在天空里行进。”
苏紫墨突然有些惊异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子在寒风中更显得单薄。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也没有了解过她,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是如此地向往宫外的生活,可是宫外没有他苏紫墨啊,难道他苏紫墨比不得宫外的花花世界吗?
“爱妃后悔入宫了吗?”他的鹰眸变得突然有些阴郁,沉沉地问道。
卿西兮回头望他,一双秋水明眸带着淡淡的湿意,竟是被泪水轻轻浸染,说道:“皇上如何这般问臣妾?臣妾在这宫中,得到皇上的千般宠爱,即便是在宫外也无外乎是想要找个人白头偕老,试问又有何人能如皇上这般的对臣妾呢,臣妾早就心满意足了,怎么会后悔入宫呢。”
苏紫墨紧紧地盯着卿西兮的眼睛,似乎想看透她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她的眼神清零飘忽,眸光流转处,万般妩媚倾泻而出,竟让他突然脑中一片混乱,似乎只要她永远留在他身边,不管她说得是真是假都是无所谓的。他是皇上,他想要的女人从来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弯腰拿起地上的孔明灯,在深夜里跟她一起疯了起来。夜风中传来卿西兮清灵的笑声,宛如玉落珠盘一般。苏紫墨也在高飞的孔明灯里寻得一丝快乐,似乎连日的压力此刻都随着远去的孔明灯消失不见了。
深夜突然醒来的梅兰发现身边空空,披衣站起,凭窗远眺,看到夜空下那两个玩的开心的像孩子的人,心里泛起无尽的酸涩,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
不错,似乎每个人都在羡慕着她的圣宠,都想要抢夺她的“幸福”。可是谁知道这些本不是她要的幸福呢。卿西兮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此刻他像一个孩子一样的傻傻地笑着,是的,她知道苏紫墨对她是有情的,可是皇上对谁是没有情义的呢。她只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想要的生活绝不是这样,她想要的感情也绝不是没完没了地跟众多的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分分秒秒担心着这种宠爱何时就像泡沫烟云一般化为乌有。苏紫墨永远都不会明白,她要的生活他根本给不了,她要的感情他也给不了,而他能给予的在她眼里却淡如烟云。
苏紫墨并不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只觉得今晚的月光格外的温暖,今晚的雪景格外的漂亮,身边这个巧笑倩兮的清灵女子今晚格外地撩动他的心弦。
他看着最后一盏孔明灯升入天际,看着卿西兮虚无的笑容淡淡僵硬,似乎远去的孔明灯带走了她的魂魄,让他不由得在心里恐慌起来。他转身一把抱起纤细轻盈的身子,在卿西兮的轻声惊叫中,向寝宫走去。
不远处那扇窗内,一双冰冷的眼眸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的影像像是定格在这个瞬间,久久的,一直到天色微亮,她才略带疲倦的上床小憩。
而卿西兮却只是在被抱起的时候,把头轻轻埋进宽广的怀抱,只是这个怀抱曾经抱过了无数女人,而她却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苏紫墨抱着她走进寝室说道:“闹了一晚,累了吗?”
卿西兮淡淡的点头,本就体质羸弱的她这会子倒真是有些乏了。
屋里是袅袅的沉香,让她的心能更快的安宁下来。她没有在他的怀里挣扎,这一刻她竟在他的怀里找到了一丝温暖。
任着苏紫墨把她放在床上,闭上眼睛,感觉他也缓缓的在身边躺了下来,面对靠过来的男性身躯,她的心突然疼痛起来。
京郊,帝王禅寺正在改建之中。
禅寺旁的僧房里,拂尘禅师此刻正凝望着天际,黑暗中缓缓飘动的孔明灯让他的眼角有些润湿,心里突然涌起无限的悲戚与无奈。
小弥勒静觉端了茶走进来说道:“师傅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进宫讲解经文。”
拂尘禅师笑了笑,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悲戚全无影踪,静觉一阵恍惚,心道,定是错觉了,师傅的眼中一直都是慈悲与祥和,何曾出现过如此真切的悲戚。
第三十九章 祥和宫听禅
祥和宫里一派安宁。
太皇太后请来帝王禅寺的拂尘禅师来讲说佛法,下令各宫嫔妃都来听闻。说是可以为江山积好的福缘,另外也可以敦促大家修身养性,尤其是有了皇家血脉的就更要多和佛法亲近,自是能为腹中胎儿积下福德,保佑皇家血脉能健康聪慧。所以宫中妃嫔不论大小,有无不适都被请来,一时之间,安宁的祥和宫随着妃嫔们的到来而逐渐热闹起来。
丹妃保胎卧床也有些时日了,这还是第一次出她丹红院。上次卿妃的事情她成为主谋,因为有着身孕才被皇上格外开恩,如今又已成失宠之势,所以病中并无人前去探望,就是这一路行来,大家见了她也多是指指点点。想当初她圣宠之时,先不必管这些人背后里怎么样,但在表面上都是巴结得很。她轻声冷笑。昨夜兰嫔有喜的事情大家都已知道,母凭子贵,竟然这么快就升到妃位,还真是一枚奇葩,更奇葩的是这兰妃竟死皮赖脸地搬进了惊鸿院,得宠就是众人抬呀。她的眼睛慢慢眯起来,幸福总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失宠又怎么了,这宫里失而复得的例子数不胜数。点翠跟在她的身边,神情间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梅兰一个小小婢女,生得还不如她有姿色,这会竟然就已经爬上妃位,而皇后许给她的诺言却遥遥无期。她厌恶地看了一眼丹妃的肚子,真搞不懂这个孩子怎么还不没,孩子不滑胎,怕是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梦就没有日子能够实现。想想梅兰当初是卿妃给她搭了一个平台,而自己这个主子却什么都不会做,如今又已失宠,自己如何能不为自己谋得后路。
丹妃与卿妃是在半路上遇到的。
这是丹妃第一次看到盛装的卿西兮。
冷冷的冬日里她依然是一袭的白色。高高的束腰上镶嵌的宝蓝色石头是她身上唯一的色彩。雪白的貂皮披风,据说赏给她的都是整张雪貂皮制成。一头青丝在脑后挽成髻,露出雪白的颈子。凝白如玉的脸颊上一双大眼睛流转清灵。寒风拂过身子,拂动发迹的青丝,婉然若仙一般。刚刚册封的兰妃此刻更伴在卿妃的身边,看神情似乎需要照顾的不是她而是这不沾染尘俗气息的女子。丹妃在嘴角不由扬起一丝冷笑。
卿西兮看到丹妃走了过来,停下脚步,对于这个自己被害的始作俑者她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反倒是对她身后跟着的点翠有些好奇,这个丫头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还从没见过私下里用这么厌恶的眼光看主子的奴才。她不由想起在丹红院为宫女时给丹妃倒茶,点翠偷偷拌了自己的那件事情,不由得更加觉得蹊跷起来。
卿西兮与丹妃来自不同的方向,两条小路在前方不远处汇集成一条窄窄的小径。丹妃面色清冷,一张媚意天成的容颜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在唇角泛起一丝冷冷的笑意。她加快脚步向前,准备抢在卿西兮前面进入小径。只是雪天路滑,昨日的一场小雪,让整个园子都成了冰雪的世界,卿西兮一路小步走来还在提心吊胆,这一加快脚步,不免就会走得不稳起来。只是丹妃一心愤恨着卿西兮,此刻头脑发热,全然忘记了路滑的事情,快步地向前走去。
经过卿西兮身边的时候,脚下突然一滑,身子失去平衡,向后仰倒。丹妃惊呼一声,花容失色,身后的兰妃与墨珂她们也惊呼出声。这丹妃怀着身孕,本就在服着这安胎药,怕是这一摔非要伤到腹中的胎儿不可。
丹妃惊呼出声,却发现身子被人从后面托住,一双冰凉的小手扶住自己,略带着寒意的体温挡住了她摔下的方向,然后一个清凌凌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小心路滑!”
丹妃吃惊地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卿西兮一双宁静的双睛,目光里有着一丝清冷。丹妃怔了一会,才不自在地挣脱她的搀扶,有些羞怒地说道:“用不着你假好心。”说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身后墨珂啐道:“什么人吗?主子救了她连个谢谢都不说,主子你当时就不应该救她。”
卿西兮看着丹妃的背影眸光却变得深邃,她搀扶丹妃的一瞬间,竟从她的身上嗅到了极淡极淡的麝香的味道。她自幼接触药材,应该不会闻错,只是尚在保胎中的丹妃身上为什么会飘落这种味道,味道极淡极淡,一般人都不会轻易察觉,只是她自幼就嗅觉灵敏,想来这宫里定是又要不得安宁了。而这丹妃怕是让人装进了套子而不自知吧。
宫落雪是早早就到了祥和宫的。
太皇太后请拂尘法师来讲解经文,她这后宫之主当然要早早过来主持内务。黛妃过来得也不晚,给太皇太后请过安之后就留在寝室里陪太皇太后聊聊闲话。
太皇太后近期越发得亲近佛法,似乎对世俗的事情已经全然不放在上心。宫落雪心里不由得着恼。本来太皇太后与卿西兮是死对头,如果能利用太皇太后对卿妃的厌恶,倒是还有希望扳倒卿妃的,只是这会太皇太后竟然像是放下了,竟然对皇上,对卿妃不闻不问,而只是一心沉浸在佛经之中,让她如何能够不恼。每次来看太皇太后不管她怎么技巧的把话题转到卿妃身上,太皇太后都会错开话题,似乎对于卿妃这个人已经全然没有了任何的兴趣,她知道对付卿妃太皇太后怕是指望不上了。而如今这个黛妃不知道为何竟然修身养性起来,既不跟她争,也不跟她抢,反倒在自己的宫里一心一意的做起贤淑妃子来。倒是她本来想用丹妃与卿妃互相制衡,然后两败俱伤,哪成想这丹妃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打败了,失了宠,而卿西兮又重新得回圣上的宠爱。每到深夜她总是不能安眠,总感觉自己背后似乎有一只巨手在操控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总是让她莫名的心惊肉跳。她眼睛瞄了一眼里面的黛妃,最近她的心力除了操劳宫里大小的事物,大部分都用在了制衡宫闱上,她是不是也该对黛妃用点心了,这个女人这般老实确是不太正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卿西兮和兰妃一起进到寝宫给太皇太后行礼。
太皇太后祥和的目光中带着笑意,只是在掠过卿西兮的时候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狰狞,让她无端地打了个冷战,太皇太后说道:“你们能来哀家很高兴,你们在宫里左右无事的时候也要多读读经书。”
黛妃笑着说道:“这个是自然的,臣妾最近也觉得读经竟有很大的收获呢。”
“是吗?”太皇太后突然来了兴趣说道:“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收获?”
黛妃笑着说道:“臣妾自从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在宫里闲时就读读经书,竟然发现这相貌是越来越年轻,越来越水灵了,太皇太后你没发现吗?”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凑到太皇太后地跟前,说道:“太皇太后您看看,是不是真的呢?”
太皇太后不由得被逗笑了,轻轻搡了她一下,说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满嘴跑火车了,佛法是让你修身养性的,尤其是你性子野,爱急躁,更是应该多接近接近。”
黛妃嘟起嘴撒娇道:“太皇太后你知道臣妾坐不住嘛,哪能闲下心来读经啊。”
“就是怕你们偷懒,所以才请了拂尘禅师来讲经,你们也跟着哀家占占佛光。”
卿西兮在一旁听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宫里血腥岂是听闻些佛法就能化解的,太皇太后修佛这许久,不还是想着要自己的命吗?或许她觉得让自己死才是造福众生吧。
她知道太皇太后是不会放过她的,此时的安宁,无非是在等待机会,既然如此自己当然也不能听天由命,人心险恶,她到真该是好好想想了。
苏拂尘依然是那件麻衣僧袍,其实他穿什么都已无所谓,他身上流露的出来的已经是祥和与安宁。
卿西兮坐在僧堂的下方,远远地看着走进来了拂尘禅师。苏拂尘与一众僧侣同来。
佛堂布置的简洁庄重,前面请供了三尺高的佛像。四周是一直燃着的莲花灯,幽幽的烛光带着一种柔和的圣洁,燃起的檀香让整间佛堂都充满了一种宁馨与安宁。
佛堂三分之一的地方是帘幔。帘幔后面准备的是宽大的蒲团,留给众嫔妃跪下听经的。
苏拂尘在帘幔的前面,一帘之隔,却更增加了肃穆的氛围。
她跪在帘幕之后,身边是一众的妃嫔。大家在一起小声的交谈着。她的目光浅淡,透过面前的帘幔,隐隐看到拂尘的身影,听到他温暖的笑声。
高僧大德,既然上天给了这段缘分,既然上天给了这样的结局,她还在执着什么呢。心还在隐隐痛着,可是眼里却没了泪水,她眸光淡淡,无波无澜。不是让她安心于这宿命吗,她就如了他的愿吧。不是跟她本无相干吗?那就从此不再相干吧。如今她要努力在这宫闱里存活下去,有些东西对她太过奢侈了。
一个人在鬼门关往返了三次,恐怕心智都会有些变化吧。虽说都是死里逃生,但谁能保证自己永远这么幸运呢。她耳边是诵经的声音,经文的力量的确能让人安静,只是她此刻心情却纷繁的很。自幼亲近佛法,本性也变得浅淡宁和,不愿与人争个长短。佛说与人为善,可她努力与人为善的结果又是怎样呢。爱情一去不回了,父母不得团圆,孩子不敢让他活在这重重宫闱之中,自己也随时随地小心着被人算计。她的唇角翘起一抹自嘲地笑,平时凄清淡漠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亮。经文自是一句也没有听到心中,拂尘开解的经文更是在耳边飞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任人宰割了。
结束的时候她远远地望了一眼拂尘,然后清淡地回身,也许他们真的本就是两条不同的人生轨迹,既是如此就罢了吧。
第四十章 感念君心
晚间,惊鸿院里青音缭绕。
卿西兮闲靠在软榻上找了本书静静地看着。
兰妃在室内的一隅轻调着古琴,一曲优美婉转的旋律如流水般在她指下溜出。卿西兮不由得莞尔,合上书页闭上眼睛静静地听梅兰的琴声。室内依然燃的是沉香,整间房间里薰香缭绕,琴音悠悠,美人在榻,温馨安宁。
苏紫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画面。兰妃认真地弹着古琴,卿妃眯着眼睛靠在软榻之上悠悠的听闻着,手里一卷书滑落在床榻之上,屋子里香气缭绕,让他感觉舒心极了,不由得笑道:“两位爱妃好祥和啊。要是后宫妃嫔们都如你们这般,朕可就真的放心了。”
听到苏紫墨的声音,两个人都骇了一跳。卿西兮从软榻上站起来嗔怪地说道:“皇上怎么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进来了?”
兰妃也上前,帮苏紫墨脱下披风,笑着说道:“皇上来得正是时候呢,墨珂他们准备了晚餐,晚上姐姐想吃饺子了,这会快煮熟了。”
“朕还觉得奇怪呢,这院子里进来都看不见个人,莫不是都跑去给爱妃包饺子了”苏紫墨的鹰眸带着笑意,阴霾的双眸笑起来有着冰雪消融的美丽。
卿西兮面上一红,说道:“哪有的事,外面天冷,怕他们冷着呢,也没什么事情,都让回屋里了。”
“姐姐就是心地好,对下人也是考虑得这么周全。”兰妃笑着说道。
正说笑间,墨珂端着滚烫的饺子从外间走了进来,猛然看到皇上也在吓了一跳,忙给皇上行礼。说道:“皇上来得真是时候,饺子刚出锅,还热乎着呢。”
墨珂把饺子端上桌子,把碗筷放好。说道:“火上还温着酒,皇上要来点吗?”
苏紫墨笑着说:“这天气温点酒刚刚好呢,你们两个也真是会享受呢。”
兰妃笑道:“臣妾这是跟着沾光呢。”
卿西兮浅笑,伴着皇上坐下,把碗筷放进他的手里,抬头间眸光流转,神情间带着一抹浅淡的温馨,让苏紫墨心里暖暖的。
墨珂把酒端上来,每个人都倒上一盅,轮到给兰妃倒得时候,墨珂突然手一抖,温热的黄酒泼洒在兰妃的衣裙之上,她跟兰妃同时哎呦了一声,墨珂手忙脚乱地说道:“哎呀,娘娘恕罪,奴婢粗心了!”边说着边从袖中拿出手绢帮她擦拭。
这件衣服本是上等丝绸精致,本是她极为爱惜的,这会被酒泼洒心里又心疼又恼怒,此刻又不宜发作,面色变了几变,才强笑着说道:“不妨。”她站起身对皇上与卿西兮说道:“皇上和姐姐先慢用,臣妾回房去换件衣服就过来。”
苏紫墨笑着点头,说道:“去吧。”
她忍着怒气转身出去,身后的墨珂悄悄做了个鬼脸,这么温馨的气氛,她明明就是个电灯泡,自己还浑然不觉。墨珂嘴角悄悄地翘起,哼。
卿西兮撇了一眼墨珂,知道定是她搞得鬼,想想刚才兰妃的神情不由得也觉得可笑。
墨珂说道:“饺子还在煮着呢,奴婢去看看就回。”转身挑帘子出去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屋子里这会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卿西兮给苏紫墨倒了一杯酒,说道:“臣妾最近总是给皇上惹麻烦,这杯酒臣妾敬皇上。”说罢一饮而尽。苏紫墨也饮尽杯中酒,放下酒杯,发现卿西兮一杯黄酒入喉,整张面庞已然泛起了红云,就连凝白的颈子上此刻也晕染着粉红,在配上卿妃娇羞清冷的面容让苏紫墨的鹰眸瞬间变了颜色。
他伸出手,轻轻把卿西兮揽进怀里,温声说道:“是朕的过错,让爱妃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朕知道你性子清淡,凡是都不爱计较,你放心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卿西兮靠在他的怀里,目光却悠长而清冷的盯着窗子,幽幽地说道:“臣妾不要交代,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就可以了。”
卿西兮想到了太皇太后,怕是太皇太后不会轻易罢手吧。宫里的暗箭她还可以躲避,可来自太皇太后的刁难要如何规避呢。
兰妃挑帘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温馨的情景,她的心里泛起无边的酸涩和嫉妒,又觉得此刻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一时间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了。
是夜,丹妃在寝宫里也陷入了深思。
失宠后的境遇让她充分地体会到了世态炎凉,她似乎也明白了这宫里争斗不休的根源。自己被陷害,皇上盛怒。如今要洗清冤屈怕是已经不可能了,始作俑者蕊香已经被皇上拖出去斩了。她想想冷宫里关押着的那些人就不由得全身泛起一股股地冷意,手不自觉地就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心里祈祷着腹中的孩子能平安诞下,老天保佑她能诞下男婴。想到这她走到佛像面前,合十双手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轻轻的祷告着。
突然想起今天早些时候自己差点摔倒,现在想来还要出冷汗,这一胎本就不太安稳,要是真的摔这一跤,怕是孩子就真可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又想起卿西兮在身后扶了她一把,才免于摔倒,到让她一时之间弄不明白卿西兮想做什么,她完全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摔倒的,何必要多此一举呢,现在有多少人想尽办法想让自己滑胎呢。不由又想到兰妃,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却跑去了惊鸿院,是何居心?皇上经常会去惊鸿院,她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吗?
夜已深,她却一直无法安眠。搜宫还在继续着,只是这大冬天的找蛇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都知道蛇会冬眠,这雪天风寒的,哪会有蛇出没,皇上心里又在想着什么呢?
帝王禅寺
苏拂尘此刻正在禅室打坐。
只是往昔安宁的心境这些天来却一直无法停止波动。
两年前的一面让他的心再度经历痛楚,自己这是尘缘还未了净吧。他思索了两年的时间,近期会答应皇兄的邀约,是因为他终于想明白,如果尘缘未了,如果他们之间还有因果,那就让他这次一并终结了吧,只有了解了尘俗之缘,自己才能在修为上更精进一些。只是他不知道这尘缘之劫,他是否可以掌控。
帝王禅寺的修建速度惊人,进入严冬,改扩建的寺院已经初具规模。休工这段时间禅寺也很安静,他与众弟子们每日读经拜佛,领悟佛法的渐深境界。他本佛缘深重,悟性自然也高,这也是师傅看重他的地方。所以就算他明知回来是劫,却也不愿逃避。他安然地静坐在蒲团之上,安然地等待着命运至于他的必然。
第四十一章 联手
卿西兮一早就到了丹红院。
再次走进这里,她的心境却全然不同。当初她在这里受到的种种磨难又一一回到脑海里,她的唇边泛起一丝丝的冷笑。
丹妃也正纳闷,自从失宠之后这院子就没有闲人进来过了,如今这是什么风竟是把卿西兮吹了来,莫不是来嘲笑她的失宠,来看她的热闹。本想避而不见,后又想到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她倒要看看卿西兮想做什么。
卿西兮是带着墨珂一起来的。
两人见面不免一阵尴尬,点翠搬了凳子,卿西兮却笑,说道:“不用了,我就坐在榻上就可以,这个跟你家主子说话也是方便的。”
丹妃与点翠对望了一眼,一时之间弄不清楚卿西兮意欲何为。
卿西兮在软榻上坐下。
丹妃说道:“卿妃还没有吃早点吧,点翠你去拿些糕点来给我们垫垫。”
软榻中间是一个小方桌,丹妃与卿西兮一边坐了一个。
两个人这还是第一次坐下来说说话。卿西兮也不急,等点翠摆好了果盘茶点,才突然说道:“哎呀,真是的,你看我这记性,最近越发得不好。出门前本是准备好了东西要给妹妹带过来的,这一动身反倒忘记了。墨珂,你回去趟吧,把给丹妃准备的东西取过来。”
墨珂有些蒙,一大早也没见主子提过要给丹妃娘娘带东西啊,这会让她去哪取啊。
正迷糊间,卿西兮又说道:“让点翠也跟过去吧,墨珂自己拿有些不太容易。”
下面点翠看了丹妃一眼,丹妃想了想点头说道:“既是如此,你就跟墨珂走一趟吧,只是姐姐来就来了,又何必非要拿东西呢。”
“妹妹有孕在身,又在安胎,自是要多进些大补的才好,刚好我那里有些,闲着我也是不用的,妹妹先用着吧。”
墨珂跟着点翠走了出去。
良久丹妃才懒懒地挑了下眉尖说道:“如今点翠也被支走了,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这是看在昨天你扶了我一下的情分上,下次定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卿西兮笑,神情依然清冷,说道:“妹妹是个聪明人,自是知道我下面要说的恐怕并不适合让点翠听到。”
“我不觉得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以让别人听的话。”丹妃不以为然。
“再说点翠是我的贴身丫头,我的什么事情她都清楚,又有什么是不需要让她听到的。”
卿西兮笑了笑,眼神却略略温暖了些,问道:“我在丹红院的经历你可有知情?”
丹妃说道:“怎么这会来兴师问罪来了吗?”
卿西兮淡淡地说道:“如若是你,我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如若不是你你不觉得事情蹊跷吗?蕊香临死的时候说她是按主子的意思办的又做何解?”
丹妃冷笑道:“你就当成是我指使的不就成了,哪来这么多的蹊跷。”
卿西兮也不着恼,静静地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蕊香都要死了怎么还会诬陷于你,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真的是你指使的,还有另外一种就是有人让她以为这是你的意思。”
说到这丹妃不由得把身子坐得直了些,却还是不太愿意显示出对这个话题有兴趣的样子,卿西兮也不理她继续往下说道:“你本是冰雪聪明,自是不会干这等蠢事,在自己的园子里来对付我,而且还是要置我于死地,你自是知道皇上惦记着我,绝不会对此不闻不问,我的家族势力虽然比不上皇后与黛妃也断没有人死了连个说法都没有的可能,所以我觉得如果你不太笨就断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丹妃看着卿西兮,心里像打翻了杂料瓶,说不清楚是什么味道。这偌大的深宫里自己的冤情竟然只有这个被陷害的当事人了解,这不是件特别可笑的事情 吗?
“所以,你觉得呢?”丹妃的语气也略略地缓和了些。
“她是一个三等宫女,就算按主子的意思办事情也绝不会是你亲口传达给她,那么会是谁给了她这个错觉呢?”
丹妃凤眼稍稍眯起,却并没有接话。点翠是她的贴身丫头,跟随她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 ,平时尽职尽责办事没有一点的纰漏,她不由有些狐疑地看着卿西兮,内心里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却有不愿意去相信。
卿西兮叹道:“我知道你的心情,我来这里也无非是给你提个醒。”
“你会有这么好心嘛?”丹妃嘲弄地说。
卿西兮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我这不是好心,也不是为你着想,而是为我自己。皇后黛妃的势力都不容小觑,如果你倒了就剩下我自己面对她们。”
丹妃静静地看着卿西兮,想知道她说的话里到底有几分可信,卿西兮说道:“如果我想你彻底失势,那天只需看着你摔倒就好了,只要这孩子一没,你还有什么指望吗?”说得虽然尖刻,却又直指人心。
“那天我就闻得你身上带着一股若隐若现的麝香的味道,你难道不知道这种香闻得久了很自然就滑胎了吗?”
“什么?麝香味道?”这话到是着实让丹妃吃了一惊。她对这个孩子可谓是费了不少心,这屋子里可疑的东西全都移了出去,这段时间没有往屋子里在放过什么,吃食上也是万分注意的,下人们也全都清理了一遍,她自己是觉得万无一失了,怎么可能她身上会有麝香的味道。她当然知道怀着身孕是断不能闻麝香的。再说旁人怎么闻不出,偏偏卿西兮闻出了呢?不由得说道:“你是在这里危言耸听吧?这种把戏在我这里并不好用。”
卿西兮站了起来,用手掸了掸衣裙,轻描淡写地说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信不信就由你了,点翠是你身边的人,害得也是你不是我,这孩子也是你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大早上地跑来我这里是什么意思?”丹妃也有些恼怒。
卿西兮淡淡地说道:“刚才不是说过了,你愿意相信就信不愿意信就当我没有说过。时间也不早了,怎么墨珂她们还没有回来?”
卿西兮转换了话题,似乎对刚才说得事情全然没有了一点兴趣。
丹妃坐在软榻之上,面色却有些青白,这大清早的卿西兮跑到她宫里来添堵,自己也是怎么会觉得她会有什么好事情呢。
卿西兮看了看她,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不知道你肯不肯一试,如果成了你自然知道好处在哪里。不成,你也没什么损失。”
丹妃凤目慢慢眯起,她牢牢地盯着卿西兮,这个提议的确对她很有诱惑力,说道:“什么办法?”
“如果你决定信我,这件事就听我安排就好了。”卿西兮说。
丹妃倒是很想知道她要搞什么鬼把戏,身子往后一靠,说道:“既然如此,就暂且看你想做什么。”
卿西兮笑了,说道:“我看你也乏了,墨珂去得久还没回来,我想去后院看看蕊珠去,你没有虐待她吧。”
丹妃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跟一个丫头一般见识。”
卿西兮转身向外走去,“那我去了,你就不用陪我了。”
丹妃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她可从来都没有过这个想法。
再入后院让她的脚步不由得沉重起来,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不愉快的事情,唯一让人感到温暖的就是那个丫头暖暖的笑脸。
曾经两个人在一起扫满地的落叶,曾经彻夜不眠地缝补衣服,曾经对着明月闲聊,曾经她危难时她的惦念,这是她在被贬的时光里唯一的一点收获吧。
奴婢们都早早起来各司其职了。
她转了半天才在半路截下了蕊衡。
当初蕊衡是跟着蕊香一起欺负她的,这会看到她不由得面色有些苍白,想躲开又无处可躲,她在原地踌躇了半天才硬着头皮上前,一下子就跪在了卿西兮面前,说道:“娘娘,奴婢有眼不识金镶玉,当初斗胆跟娘娘作对,娘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奴婢一般见识,奴婢给您磕头了。”蕊衡说罢,在地上磕起头来,一边磕头还一边说道:“当初都是蕊香指使的,奴婢也是没有办法,娘娘饶了奴婢吧。”
卿西兮看着她,面上并无表情,当初蕊衡跟着蕊香一起横行,让她吃了不少苦头,良久才缓缓地说道:“算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蕊珠现在在什么地方?”
提到蕊珠两个字,蕊衡的面色更加苍白了起来。她眼神闪烁着,回答起来支支吾吾。
卿西兮怒道:“还不快讲!”
蕊衡吓得冷汗爬满额头,带着哭腔说道:“当初娘娘离开丹红院,点翠姐姐过来说蕊珠吃里扒外,主子,主子很是生气,让把她关到,关到后院,后院那个屋子里,不让给东西吃。”
蕊衡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瞄着卿西兮,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不可闻。卿西兮的面色也变得惨白起来,她感到一种极度的愤怒,咬着牙问道:“蕊珠现在何处?”
蕊衡弱弱地说道:“还在那间屋子里。”
“还不快带我去!”卿西兮的声音清冷,冷得像要穿透蕊衡的骨髓。蕊衡不敢再说什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带着卿西兮往后院走去。
第四十二章 夜审点翠
入夜,寒风瑟瑟。
丹妃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窗外的月光洒着淡青的光,影影绰绰地倒映进屋子里,让漆黑的寝宫有了一点些微的光亮。
点翠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掌着烛灯。
丹妃没有出声,在床帐后看着点翠把烛灯放在供桌上,然后把烧完的熏香换下来,点上新的。
之后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丹妃皱眉,等了一会才从床上爬起来,日间卿妃的一番话却是让她心里起了疑心,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走到香案前,细细观察那根点燃的熏香,并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同,大小长短粗细都一模一样,只是燃得久了,味道似乎有些微的不一样。每晚点翠都会来给她换香,因为她喜欢闻熏香的味道,而且这种熏香是太医给调配的,说是既能安胎也能帮助睡眠,所以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站在香案前久久地看着那根香出神。
点翠换完熏香走出来,夜已过半,外面寒风瑟瑟,迎面吹来的风让她无端地打了个冷战。每晚都要起夜给主子换香,让她困意绵绵,她半合着眼睛迷迷瞪瞪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的房间离丹妃的寝宫并不远,走几步就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晚有些什么不对劲,让她心里无端地发毛。
一阵冷风从她的后脑吹过,像是一股阴气逼近的感觉,让她一下突然清醒了起来,没由来地突然心生恐惧。回头四处望了望才发觉今晚院子里出奇的黑,抬头看时竟是连月亮也藏了起来,想是这么寒冷的夜,月亮也偷懒躲藏起来了吧。
平日里院子里也会留几盏灯来照亮,可今晚却一盏也没有了,她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掌着烛灯走向最近的一座地灯,发现里面已经没有灯油了,嘟囔道:“这帮衰人,干活都这么不仔细,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们。”
困意又渐渐袭来,她用手打了个哇哈,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门是开着的?点翠皱了下眉,她明明记得出去的时候门是关上的,这么冷的天气她是不可能开着门出去的,不然屋里才刚刚聚起来的热气就都会散没了。她突然有些警觉,今晚好像有些不太一样,这屋子里莫不是有人进来了。
忍下心中的恐惧,她慢慢走进屋子,烛灯照亮的面积很小,她一时之间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站在门口等待眼睛适应黑暗,突然想起自己出去的时候明明在屋里是留了灯的,怎么这会房间里是一片漆黑呢,她突然感觉不对,想要转身往外走时,身后的房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黑漆漆的屋子里就她自己掌着一盏荧光灯惊恐地站着。藉着微弱的灯光,她看到屋子里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在飘动,杂乱无章的头发长长地垂下来,盖住脸部,隔着散乱的头发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狰狞地盯着她,她尖叫了一声,把烛灯往地上一扔发疯似地拉扯着房门,想要冲出去。
一股冷气突然飘到她的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点翠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蕊香啊!”话声伴着喋喋的笑声,人影就在她的身后,边说着边往她的脖子里吹了一口凉气。点翠突然觉得自己四肢都僵硬了起来,她带着哭腔说道:“蕊香,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你….”
“是啊,可是我死的好惨啊!下面阴阴冷冷的,我又没有了一只胳膊真的很困难啊,姐姐,这都是你害的!”声音开始凄凄凉凉,到最后突然变得无比狰狞,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摸上了点翠的脖子,在后面紧紧的扼住她的,冷气森森的声音再度传来,“这都是你害的,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点翠闭着眼睛惊声尖叫起来,“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双手胡乱的挣扎着,面色胀得通红,喊叫着:“蕊香,你饶了我,真不是我,是,是皇后让我这么做的,怪也只怪你自己做事太不长眼睛,抢了卿妃的玉镯还要带出去招摇,才会引来杀身之祸,真地跟我无关啊。”
“就是你指使我去欺负卿妃,如今你还要推脱给别人,我在下面好可怜啊,今天特意上来带你下去陪我的,哈哈哈!”喋喋的怪笑让人毛骨悚然,点翠胡乱的摇着双手,哭着喊道:“真的不是我,真的是宫萍让我这么做的,你你别来找我,求求你,求求你。”
喊叫间只感觉脖颈间突然多了一张冰凉的嘴,扼在喉咙的手却不见了,她胆战心惊地回头,却看到一张血流满面的面孔,在漆黑的夜里带着森森鬼气,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到点翠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然发白。
屋子里暖暖的,烛灯依然还亮着。她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旁边是几只脚,她啊了一声,抬头望去,却见屋子里无端的多了好多的人。中间坐着的却是皇上,卿妃与自己的主子丹妃。
苏紫墨的面色青白,一双鹰眸里带着一丝风雨来临前的暴戾,丹妃的面色也是青白,她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点翠,想不明白她怎么竟然会是皇后的人呢。只有卿西兮面色安然,只是一夜未睡让她的脸上略带着一丝疲倦。
崔潭站在苏紫墨的身后,墨珂站在卿西兮的身后,大家都冷冷地看着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紫墨的声音完全没有任何的温度,“说说吧,是怎么回事?”
点翠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喃喃地道:“昨夜,昨夜?”
墨珂冷笑地说道:“昨夜你被鬼骇到了,怎么已经不记得了吗?”
点翠抬头,发现墨珂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衣带飘忽,墨珂笑道:“盯着我看干嘛?不错,我就是昨晚的女鬼,你说的话三位主子听得真真切切,还不快从实说来。”
点翠颤栗不止,知道自己已经惹下滔天大祸,不由得往前蹭了几步,一把抱住丹妃的衣裙哭道:“主子,你原谅奴婢吧,奴婢只是一时被蒙蔽了心,奴婢不是有意的,主子你救救奴婢吧。”
丹妃面色冷然不为所动,倒是苏紫墨一脚踹开她,问道:“你是在这里说还是等到鄯海来了带你去内刑司说。”
听到鄯海和内刑司,点翠的面色越发地没有血色,她自然知道进去内刑司的结局,她趴在地上,哭着说道:“奴婢说,奴婢说。卿妃娘娘来到丹红院,皇后就差人找了奴婢,让奴婢制造事端让两位主子反目,最好能藉着卿妃娘娘的手打去我家主子腹中的孩子,即便不成也要让卿妃娘娘怀恨我家主子。”
苏紫墨的脸已经变得铁青,说道:“此话当真,真是皇后让你这么做的?”
点翠哭道:“奴婢不敢撒谎啊。”
卿西兮看向她说道:“你家主子待你不薄,皇后究竟许了你什么,让你连自己主子都卖?”
点翠却只是顾着哭泣,支支吾吾的不肯回答。丹妃见状不由喝道:“还不说来。”
点翠全身战栗,哆哆嗦嗦地说道:“奴婢,皇后许奴婢如果事成之后,奴婢,奴婢就可以,就可以让皇上收了奴婢为嫔。”
苏紫墨听到这里不由得怒极反笑,“朕这后宫里什么时候居然轮到用朕做饵来行这苟且之事。”
丹妃又问道:“你昨天半夜在我房里给我换的什么香?”
点翠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自家主子,张口结舌地说道:“是,是安胎香!”
丹妃扬起手给了点翠一个大大的耳光,怒极道:“哪个御医开的安胎香竟然带了麝香的成份吗?”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主子,都是皇后指使奴婢做的,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昨夜丹妃听了卿西兮的话,把点翠点燃的夜香吹熄收起,然后找来太医查验成份,才发觉这夜间之香虽然与白天的外型上没有分别,但在成份上却有着细微的差别,这夜间香竟然是混了麝香在其中,可见点翠的用心险恶,自己的皇儿差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自己最信任的人的手中流掉,丹妃想起来还能感觉一阵阵冷风在后背升起。
苏紫墨的面色已经寒冷如冰,他冷冷地说道:“把皇后请到这里来。”
崔潭低低应了一声,转身下去。
第四十三章 以死救主
皇后宫落雪一大清早就被请来了丹红院,路上问崔潭何事,崔潭只是说道:“娘娘到了自会明白了。”
宫落雪和宫萍交换了下颜色,两个人一起跟着崔潭来到惊鸿院。却发现并没有往正殿的方向前去,而是奔了下人房,宫落雪不由皱眉问道:“崔公公,咱们这是要去哪?”
崔潭笑着回道:“皇上还等着呢,娘娘快走几步 到了就知道了。”
推开门看到地上跪着的点翠,宫落雪立时就明白定是点翠的事情犯了,她强忍着加快的心跳,努力笑着说道:“皇上这么一大早叫臣妾来这里却为何事啊,哟,两位妹妹也在呢?”
点翠却在看到她的时候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爬过去抱住宫落雪的大腿,哭着道:“娘娘救奴婢,娘娘救救奴婢。”
宫落雪皱了皱眉头,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一下子把她踢开,温言软语又不起作用,不由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身后宫萍蹲下身子扶住点翠说道:“有话好好说,先放开娘娘,不然…”她的眼睛里闪过刀削一样的神色,手臂也突然用力,让点翠不得不放开宫落雪。
“皇上,这是怎么了?点翠犯了什么过错,把大家都惊动了?”
苏紫墨沉着脸说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宫落雪无辜地睁着双眼,傻呵呵地说道:“臣妾不清楚啊。”
苏紫墨看着点翠说道:“你再说一遍给你家皇后听听。”
点翠看向宫落雪说道:“娘娘,你可一定要救奴婢啊,奴婢是按着您的吩咐才做了这许多对不起主子的事情,您吩咐奴婢让奴婢挑唆主子和卿妃娘娘,让卿妃娘娘记恨主子,还说最好让主子腹中的孩子能恰巧没在卿妃娘娘的手里,还让奴婢找人虐待卿妃娘娘,让奴婢偷偷把主子的安胎香偷偷换掉,奴婢都照着做了啊。虽然做得不好,可娘娘你不能不管奴婢了啊。”点翠边说边哭。宫落雪的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良久才怒道:“你这奴婢怎么满嘴血口喷人,本宫何时让你做过这些损人的事情。”
说罢看向苏紫墨,眼眶中也有了泪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皇上,这奴婢说得臣妾毫不知情啊,你可得给臣妾做主啊。”
苏紫墨的目光移向她,突然笑了说道:“不知情,那你的意思是说她冤枉你了。”
宫落雪含着泪说道:“皇上,落雪自幼和您一起长大,难道您还不知道落雪的为人吗?如若我真是那么狠毒的人,怎么会到这时才会去做这些事情。这个丫头臣妾只知道是丹妃的贴身丫头,真的不曾单独见过她,或者跟她说过些什么,如若有,臣妾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见宫落雪赌咒发誓,苏紫墨的脸色略略好了些,说道:“这后宫妃嫔众多她因何要冤枉于你?”
宫落雪看了看卿西兮与丹妃说道:“皇上如何不觉得也许这本是别人的阴谋要陷害于臣妾呢?点翠是谁的丫头?丹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没有?这计策又是谁想出来的?皇上,难道就凭一个丫头信口雌黄就能给臣妾定罪吗?”
一时之间,情势舜转,苏紫墨的眉头也轻轻地皱了起来。
卿西兮突然开口说道:“这么说来,是点翠这丫头诬陷皇后娘娘了,着实可恶,竟然敢诬陷皇后,其罪当诛。来呀…”
卿西兮话音未落,点翠已然慌忙开口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不是信口雌黄,奴婢有证据啊,奴婢有证据。”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点翠,“你有何证据?”苏紫墨问。
点翠跌跌撞撞地爬向里屋,在床铺下面拿出一个盒子捧到大家面前,说道:“这个都是皇后娘娘赏奴婢的,说是奖励奴婢办事办得好,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奴婢没有胡说啊。”
崔潭上前打开盒子,里面金灿灿一片,都是些一等的首饰。
宫中的首饰都是带着码号的,皇后宫里出来的自是带着皇后宫的印记。这些本都是皇上赏赐给宫落雪的,这会却出现在点翠的屋子里,而且里面的首饰都是价值不菲,试问一个奴婢需要办了什么事情,有多大的功劳主子才会赏这么多的东西。一时之间大家都愣住了,宫落雪的脸更是青一阵紫一阵,好久才怒道:“你,你是如何得来的这些首饰?”
苏紫墨却已勃然大怒,喝问道:“朕的好皇后,你能给朕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难道这些东西是自己长脚跑到她床下的不成。”
就在宫落雪愣神的空隙,身后的宫萍突然向前走了几步,一下子跪在宫落雪的面前,流着泪说:“主子,是奴婢连累了您,是奴婢连累了您。”
卿西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上映的这一幕幕,这宫萍要唱的是哪一出?
宫萍往前爬了几步,对苏紫墨说道:“皇上,这些事情都是奴婢自己做得,跟我家主子毫不相干。”
宫萍神色凄绝,说道:“是奴婢找上点翠,蒙骗她说是主子的意思,许她重利,是奴婢让她去挑搜两位娘娘的关系,想要借卿娘娘的手除去丹妃娘娘腹中的孩子,是奴婢让点翠找人虐待卿妃娘娘,好让她把帐都记到丹妃娘娘的头上,也是奴婢偷偷把安胎香裹了麝香粉让点翠夜半时帮丹妃娘娘换上,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身后宫落雪已然傻住了,她只是看着宫萍的嘴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到她在说着什么,泪水却缓缓顺着面颊留下来,喃喃地说道:“你,你怎么那么傻啊?”
苏紫墨面色铁青说道:“你为何这么做?”
宫萍直视着皇上,此刻脸上带着一抹倔强说道:“奴婢自幼跟在主子身边,主子的心事奴婢最是清楚,主子对皇上满腔爱恋,试问这后宫之中有谁对皇上的感情能深过主子,但是皇上您自从登基后妃无数,奴婢夜夜看着主子伤心落泪,常常整夜整夜不能安眠,奴婢这么做没什么意思,凡是让娘娘伤心的都该死,她们都死了皇上你自然就会记起主子了。”宫萍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微笑,笑容美丽却又凄清,她静静地说道:“这些首饰也都是奴婢赏给点翠的,这些本来都是娘娘平日里赏奴婢的,娘娘待奴婢就像亲姐妹一样,什么好东西都舍得给奴婢。”宫萍说着,把身子转向宫落雪,说道:“主子,以后宫萍不能再在身边伺候您了,是奴婢不好,给您惹了天大的麻烦,奴婢给您谢罪了。”
宫萍在地上安安静静地磕了三个头,宫落雪上前一把抱住宫萍,嘴里只是喃喃地说着:“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宫萍在宫落雪的怀里抬起头来,用手帮主子捋了捋额前的发丝,流着泪笑着说道:“主子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奴婢担心,奴婢今生不能陪你了,但来生奴婢还愿意服侍您。”
话音落下,宫萍一把推开宫落雪站起身在众人的惊呼中向墙壁撞去。宫落雪眼睁睁地看着宫萍的鲜血喷洒而出,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她大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众人也被这一幕镇住了,苏紫墨意兴阑珊,摆了摆手说道:“抬下去吧!”
点翠也早已傻了,这会只是在地上抖入筛糠,不知道要说什么什么?苏紫墨冷冷地看她一眼说道:“拖出去,凌迟处死!”
点翠大叫出声,“皇上饶命啊,主子救命啊!”只是与宫萍对比她的声音是那么的令人厌恶。
苏紫墨冷冷地说道:“传朕旨意,皇后虽未参与但失职之罪却不能免,从今日起由卿妃协同皇后一起处置后宫之事。”
宫落雪也被人扶了下去,卿西兮面无表情,站起身行礼道:“多谢皇上,如若无其他事情,臣妾先下去了。”
没等苏紫墨开口,她已转身而去,行走的背影上却带着无边的疏冷与凄清。
卿西兮没有回宫,而是往丹红院的深处走去。
景物依然熟悉,可是那曾经暖暖的面庞却已经不见了。
蕊衡带她赶到小屋的时候,蕊珠早就没有了呼吸。冷冷的天气她穿着薄薄的冬装,瑟缩在一个角落里,身体都已经冻僵,脸上还保留着死前痛苦的表情。都是她不好啊,如果她早一点来,早一点,蕊珠就不会死了。都怨她,如果不是她,蕊珠又怎么会被她连累呢。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进黑黑的屋子。墨珂跟在主子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
门早已经被踹开了,簌簌的寒风毫不留情的往里刮着。
蕊珠还是那个姿势靠在墙角,小小瘦弱的身体蜷缩着。昨天早上她没有动她的尸骨,她要给她报了仇才回来拜祭她,“蕊珠,西兮给你报仇了,可是报仇有什么用,你却再也回不来了。”
卿西兮突然蜷起身子,用双手抱住肩膀失声哭了起来。
远处是跟着她过来的苏紫墨和丹妃,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卿西兮落寞的样子不放心才跟了出来。此刻卿西兮蹲在破旧的屋子里,对面是一具早就冻僵了的尸体,那个从来就清淡疏离的女人,这会竟然抱头痛哭。苏紫墨的心里竟然酸酸的。他轻轻走过去,轻轻把卿西兮揽在怀里。轻轻地说道:“好好安葬她吧!”虽然苏紫墨早已不记得蕊珠是谁,但见到她如此伤心想来定是有些感情的。
第四十四章 寒冷的冬
今年冬天出奇的冷。
掖庭宫里也出奇的安静。
宫落雪缩在床榻的一角,面色凄然地望着窗外。
屋里已经多加了两个火炉,可是她还是觉得从心里往外地冷,冷得她受不了,冷得她缩在一起,还是没有办法阻止住彻骨的寒冷。
宫萍走了有好多天了,可她依稀仿佛感觉着宫萍还在身边。每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已经不多,宫萍之死虽然让她免于死罪,却还是被皇上削了一半的权利,她每天多了大把的时间蜷在床上的一隅,傻傻地望着窗外。
多想门帘一挑进来的是宫萍,多想那个往年都会在这个季节给她采满满一大捧腊梅花的女子。多想…再怎么想也想不回来了,宫萍死了就像是断了她的两条臂膀。
宫萍自幼跟她玩在一起,然后陪她入宫,这一路走来她早已不知不觉得离不开她的,如今这偌大冷清的皇宫里就只剩下了她自己,她如何不感到寒意逼人。
皇上的心早就不在她这里了,太皇太后病体迁延,也不在有力气过问她的事情,以往有宫萍陪着她还觉得心里暖暖的,踏实的,可现在她的心像是突然塌陷了一角。
宫萍走了,宫萍为了救她就那么在她眼前活生生地撞死了,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眼泪突然续进了眼眶,指甲狠狠地插进自己的手掌里,可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心太疼了,宫萍怎么能够白死呢,她的眼睛露出嗜血地狰狞,“本宫一定会让你们以血还血的。”她突然笑了,一丝鲜血从眼睛里流了下来。侍女银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的画面,吓得她“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托盘打落到地上,她惊恐地跪了下来说道:“对不起,主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宫落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起来吧,本宫不怪你。”
银屏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慌忙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
宫落雪的目光又望向窗外,那个从小就护着她,照顾她的女子在另一个世界可好吗?可知道她有多想她。
卿西兮这些日子也并不开心。
她知道很难一下子把宫落雪扳倒,本来也还不是时候,但蕊珠的死却让她无法再等下去,她一定要给她一个交代,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收拾点翠一定会牵出宫落雪,只是白白让她躲过这一劫。
丹妃此刻正坐在卿西兮的身边,经过这件事后,两个人的关系莫名的近了起来,两个人都知道已经彻底得罪了宫落雪,怕是她绝不会善罢甘休,她们两个的合作是必须的,只是宫落雪何时又甘休过呢,只不过这以后报复恐怕会来得更不择手段一些吧。
“蕊珠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丹妃问着,蕊珠本是她宫里的人,本应由她处理,但卿西兮却要亲历亲为,倒是让丹妃有些许的感动。
“已经着人通知了她的家人前来了,蕊珠在家时不受父亲和后母的待见,这会没了怕是也不会好好安葬于她,我给她准备了足够的钱财。”说到这心头一酸说不下去了。
“人都死了,准备了钱财也不过是给活人的,既然她家人对她不好,又何必让她返家呢?”丹妃不解。
卿西兮目光悠远地望着前方,好久才静静地说道:“那终是她的家,我想她定是想要回去的,家人虽对她不好,也总比做个孤魂野鬼要好呢?生前不受待见,我才给她准备好多的钱财和赏赐,活着不能风风光光地回去,死了也一定要让她扬眉吐气地回去。”
丹妃看着卿西兮,不由得也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也怪我不好,平日里太信任点翠这丫头,不然哪会出这许多的事情。”
卿西兮调回目光,说道:“是她的命,我想请僧人为她超度,让她再投生定要投个好人家。”
“如今这宫里你已掌了一半的权势,可给奴婢做法事终是有点不合规矩体制的,如果一定要做,也不要太过张扬。”
卿西兮点头说道:“她不是奴婢,是我的姐妹,是我的恩人。我明白。”
“最近皇后也是魂不守舍的,可见宫萍的死对她打击也不小。”丹妃说道。
“如果她不作孽,宫萍怎么会死,宫萍是被她自己害死的。”卿西兮清冷地说。
丹妃接语道:“怕是她自己不会这么想,这会子一定是将所有的罪过都加载在了我们的头上,今后定要小心了。”
“以前她也没闲着,既然如今已经挑开了也不是坏事。”卿西兮冷笑。“当初竹韵也是好生生的,不是平白无故地被她陷害,至今还关在内刑司吗?”
丹妃皱眉道:“没有办法救出来吗?”
卿西兮神情有些悲愤,说道:“如何救,一个奴婢私藏毒药就是死罪,这边内刑司疏通着,鄯海也自是知道怎么一回子事,又有我盯着,这才迟迟没有处死,可是绝不可能放回来的。”
丹妃也幽幽看着窗外,进宫两年多,圣宠之时不觉宫廷险恶,这短短的数月时间却让她的心苍老了许多,到底当初进宫是对是错?
卿西兮转头看她说道:“倒是你,这次孩儿虽然保住,但她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一定要多加注意,不要再糊里糊涂的了。”
丹妃点头。世间事真是难以说清,她一直以为卿西兮会是她毕生的对手,那里想到两人此刻却会坐在一起说着一些相互关心的话。这宫闱里到处都是勾心斗角,到处都是陷阱圈套,让人难免身心疲惫,让心也变得孤寂无依,此时有个人可以信赖,这感觉真的是很好。像是在茫茫漂泊的大海上突然抓到了一根木头,从此心底竟有了些暖意。
“我想去内刑司看看竹韵去,天越来越冷了,给她准备了一些冬装。从她出事我还没有去看过她,本想着一定要把她救出来,可是却总是徒劳无益,终究也是被我连累了。”卿西兮面色有些哀伤,在这宫里想要好好生存真是太不容易了。
丹妃道:“也好,你已经尽力了,这都是她们的命,在这深宫里我们自保尚且不易,何况是她们这些奴婢呢?我到是有些羡慕你们,不管怎样身边的奴婢都是忠心耿耿,哪像我,竟是这样的结局。同是死了,一个是为了主子而死,一个却是出卖主子而死。”
卿西兮道:“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这世间事总是有失就有得。”
丹妃点头。
凝黛宫
黛妃懒懒地靠着,这幕戏真是太精彩了,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宫落雪就落马了,这卿妃还真不是一般地厉害,只要宫落雪下台,这后宫就会是她的天下,当然如果她们斗得两败俱伤就是更好的了,不然她还要费些心思收拾卿西兮和丹妃。
第四十五章 斩断旧情
卿西兮奏请皇上要赶往京郊的帝王禅寺做法事,苏紫墨也知道这是她的一个心结,总是要解开的,于是准了她的要求。
帝王禅寺,拂尘禅师率众迎接。
卿西兮此刻虽然还是妃嫔,却已经掌了半个后宫的权势,相当于半个皇后了,此刻出宫用的也是半幅皇后的銮驾。
卿西兮依然是白衣素带。
帝王禅寺庄严肃穆,虽然尚未竣工,但规模庞大,佛家的祥和之气充盈其中。拂尘迎她到禅房小憩,外面僧人忙着准备法事的用度。
两人落座,小弟子静觉冲泡了一壶好茶。
卿西兮打量这间禅房,房内摆设极为简单,四壁上挂着释迦摩尼佛的画像和两幅字,字的笔体苍劲有力,其中一张偌大的纸上只是写了个舍字,另外一张写的是一个空字。她认得这是他的笔体,只是舍是要舍去什么?空又是看空什么呢?
她笑,此刻苏拂尘就坐在她的对面,她终于可以这样静静的与他呆在一起,就像曾经师兄在禅室参禅,而她也会在旁边静静陪伴一样,只是一切都已经变了模样。此刻坐在她对面的已经不是苏拂尘,而是拂尘禅师。这是她第一次在心里接受他是僧人而不再是自己的俗家师兄。她的心依然痛着,只是痛了太多次,似乎已经麻木了,她可以浅笑盈然地面对他,把锥心地疼痛埋在心底。因为她突然长大了,突然明白了太皇太后要杀她的因由,她的任性只会给他带来没顶之灾。
拂尘依然笑着,新月般的眼眸依然生动温暖,可是他却发觉卿西兮有了很明显的改变,往昔那个疏离清冷,不染尘世的师妹此刻却有些不一样了。澄净的双眸中似是多了一份不以为意的幽寒,整个人的身上似乎笼罩了一丝冰冷暴戾的气息。
“师妹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拂尘说道。
卿西兮笑,垂眉忍下心底地疼痛,抬眸说道:“谁在经历了这许多生死之劫之后还会一如初时呢。”
“命运会安排很多劫难给我们,但劫难只是让我们更好的成长。”
“成长?也要先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吧。不然就只能跟佛菩萨去学习了。”卿西兮的口吻带着浓浓的自嘲。
拂尘的眼里笑意淡淡的退去,良久才说道:“让师妹你受苦了。”
让师妹你受苦了。一句话让卿西兮的眼泪险险掉落下来,拂尘这句话说的语气并不平稳,他经历了卿西兮濒死的一瞬,如果不是他到的及时,也许师妹此刻早就化作尘埃。卿西兮也突然在这句话里听到了他死水微澜中的动静,只是又能怎样呢,如今她们两个人一个为僧一个为妃,命运早就把他们送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再纠缠就只有死路一条,卿西兮终于忍不住泪水还是轻轻滑落下来。她幽幽望着禅室里的舍字,幽幽地说道:“这是我的宿命,我只能接受,可是我却不会再任人摆布。”说道最后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清冷,声音也冰冷起来。
拂尘看着她轻轻叹气,知道此刻说什么也没有用处,她在宫中经历了什么竟让她会有如此的改变,而这一切自己又要担负多少责任呢。
卿西兮转换了话题,轻笑着说道:“师兄,我们再下一盘棋吧,就像当年那样。”她的一双清冷的双眸此刻充满期待地望着拂尘,言外之意就是她想跟苏拂尘再下一盘棋,而不是和拂尘禅师。可是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时光如何能够倒流,拂尘禅师摇头,“苏拂尘早已不在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回去当年,师妹你早该放下了。”
卿西兮站起身子,轻笑。是呀,她早就该放下了,来时明明想得好好的,这段情应该结束了,可这会看到他自己又会心生妄想,她觉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没有什么能回到过去,曾经樱花树下那个为她弹奏吹箫的苏拂尘早就死了,是的,在她进宫的那一日他就已经死了,她为什么不肯承认,为什么不肯放弃。当年的苏拂尘伤透了心,已经决定在这个尘俗的世界上消失了,而她还在这里苦苦寻觅什么呢。她所能拥有的就只能是一份回忆,一份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去的过往。
“我明白了,从此刻开始我只是皇上的卿妃,而你只管好好修你的禅佛,我也不再是你的师妹,你也不再是我的师兄,从今以后我们本是路人,在无相干。”卿西兮说完,推开禅室的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笑意在那新月般的眼眸中轻轻隐去,换代的却是一世的悲戚与孤寂,只是这悲戚与孤寂又能对谁言,他只能在慢慢无尽的长夜里青灯古佛,了结自己宿世的这段孽缘。
大雄宝殿,肃穆庄严。
卿西兮跪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秀目微闭。
高大的金佛全身散发着宁静与庄严。他高高在上,一双眼似乎看尽了天下世事。眼神悲悯怜惜。
卿西兮站起亲手点燃佛香,供奉于香炉之内,幽幽地看着佛像,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她知道她所要面对的早就不是风平浪静,而如今已变成了惊涛骇浪,稍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而死无葬身之地,只是她已经没有退路,在这宫里没有中庸之选,她早已退无可退,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还要退。她最后看了一眼佛像,突然觉得自己一刻也不想再在此停留,转身出了寺庙,对跟在身后的拂尘说道:“我突感不适,法事的事情就麻烦禅师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拂尘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娘娘尽管放心就是。”
卿西兮突然回头对他一笑,眸光流转处酣态毕露,就如初始相伴时节,说道:“禅师慈悲心肠,如若有一天我也不在了,还望禅师能为我亲自超度。”
在拂尘的错愣中,卿西兮转身步入凤撵,大队人马回宫而去。
拂尘在身后俊目轻合,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阵冷意。
宫闱还是这个宫闱,并没有因为少了几个人而有丝毫的改变。在这里生命如此的卑微,今日死了明日就被人遗忘了。这里只有权势的争斗,哪有情感的悲戚,又如何会给你时间做情感的悲戚。
刚一回宫,就被太皇太后请到了祥和宫。看来太皇太后的耳目依然众多,表面上看似乎早已不问世事,其实每件事情都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墨珂战战兢兢,说道:“主子,要不要奴婢去通知皇上?”
“通知皇上有什么用?皇上政务繁忙,哪会时时都能陪着我。”卿西兮笑着说,该来的终是会来,太皇太后这一关终是得过。
祥和宫依然还是那么静谧,太皇太后最近除了念佛已经很少下床活动了,既然已经如此虔诚的礼佛,为何心里还是不能放下俗事呢?
卿西兮给太皇太后行礼问安。
太皇太后慢慢起身,身后放了一个洒金边绣着海棠的丝绸抱枕。
金彩倒了两杯茶进来,太皇太后接过来润了润喉咙,对金彩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室内就剩下卿西兮跟她两个人。
虽然已经是冬日,可屋子里却暖融融的,只是太皇太后的气色却是越来越差了,面色越发的蜡黄,没有血色。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也没有过度的语言直接问道:“听说你去了帝王禅寺?”
太皇太后没有给卿西兮座位,她自是只能站在床边说话,她垂着眼睑,说道:“是的。”
太皇太后得到她的确认,面色突然变得有些狰狞,说道:“上次让你逃得一命,你不但不知道收敛,反而越发的放肆了。你是想害死拂尘吗?”
卿西兮不温不火地说道:“臣妾只是去帝王禅寺做法事。”
太皇太后冷笑,说道:“给一个奴婢做法事,真是天下奇闻,皇上居然就这么由着你胡闹,哀家看你做法事是假,接近拂尘才是真吧。”
卿西兮依然低垂着眼睑,语气平淡清冷地说:“奴婢也是爹娘父母养的,她是因为臣妾才遭此劫难,如何又做不得法事。”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在臣妾心里以前的苏拂尘已经不再了,现在是拂尘禅师,太皇太后说得对,如果臣妾一意孤行只会害了他。”
太皇太后面上的冷笑越发的深刻了些,她咳嗽了几声,说道:“不要以为你这么说上几句,哀家就会放心把你留在宫闱,只要哀家还没有死,你就自求多福吧。”
正说话间,金彩进来说道:“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太皇太后点头,对卿西兮说道:“你先下去吧。”
卿西兮自是知道太皇太后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她行礼告退,转身向外走去。
走出寝宫门口迎面正碰上前来请安的皇后宫落雪。
宫落雪看到她笑着说道:“妹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虽然笑着,可是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寒意,人也似乎清瘦了许多,让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实,看来宫萍的死对她打击还是蛮大的,可惜他却不会反思自己,只会在别人身上找寻原因,卿西兮心里冷笑。
表面上却也笑着说道:“只是来看下太皇太后,宫里还有其他的事情。”
宫落雪笑道:“太皇太后最疼妹妹了,妹妹以后该多来走动才好。”虽是笑着,可是眼睛里却看不到半分的笑意。
卿西兮也不恼,静静地说道:“姐姐提醒得是,只是最近事情总是繁忙,皇上又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去,臣妾总是要准备着接驾,倒是姐姐最近闲得时候多了,倒是可以多过来陪陪太皇太后呢。”
宫落雪面色有些发青,宫萍死后她痛心之致,不仅痛失亲人,权责又被皇上削去了一半,现在卿西兮居然也敢爬到她的头上动土。
卿西兮没等宫落雪接言,已然带着墨珂离开了。
墨珂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主子,皇后娘娘似乎气得不轻,这样会不会不好啊。”
卿西兮面上带着一丝感伤,轻叹了口气说道:“礼让她的时候也没见她要放过我,如今这样了也好,倒是能随时提醒自己不要心软,免得有一天死了都不知道是谁主使的。”
“主子怎么好端端地说这个,呸呸呸,主子怎么会死,主子还要活一千岁呢。”墨珂听后急忙呸道。
卿西兮不由被她逗笑了,说道:“千岁?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墨珂也发现自己说得不着边际,不由得立时红了脸,说道:“主子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卿西兮道:“我自是知道你不是有心的,你别急,如今宫里的形式越发的险恶,你言行办事都要仔细着,平时跟我随便倒是没什么,怕就怕习惯了你跟其他主子也会如此,皇后的贴身宫女就这样没了,她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平日里都多长几个心眼,别做了替罪羔羊还不自知。”
墨珂撅了撅嘴说道:“给主子做什么奴婢都是心甘情愿的。”
卿西兮回身,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说道:“别胡说了,我带你就像姐妹一样,你若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要我情何以堪。”
墨珂听到这,眼睛不由得有些潮湿,说道:“主子,你放心吧,墨珂定会注意的。”
第四十六章 谋划圣宠
宫落雪走进寝室,太皇太后此刻已经躺下,最近她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弱,经常是坐上一会就会感觉乏力。
宫落雪给太皇太后行完礼,坐在床边,陪着太皇太后说着话。
“哀家看你最近越发得消瘦了,人终究是要死的,你要节哀顺变。”太皇太后看着宫落雪不由得有些心疼。宫落雪是她自小看着长起来的,自是在心情上要亲近些。
说道这些,宫落雪的眼睛有些模糊,她强自忍了忍,笑着说道:“您知道宫萍是从小一直陪着臣妾的,感情自是不同一般,如今她又是这样的走的…”宫落雪的声音有些呜咽,说不下去了。
太皇太后伸出手握住她地说道:“哀家明白,但人死终是不能复生,你这么想念她,宫萍也就算是没白活这一辈子了。如今哀家这身体也是越发的不济了,不知道哪一日就被老天带走了,那时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这般地想念哀家呢。”太皇太后说得伤感,宫落雪的眼泪更是忍不住,掉落下来,说道:“太皇太后竟是说胡话呢,您这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如今这宫里落雪就您一个亲人了。”
太皇太后不由得皱眉,说道:“丫头,人总是要死的,谁也躲不开,哀家就算走了,你还有皇上,别忘了你才是皇后,别因为没了个奴婢就整天魂不守舍的。”
宫落雪咬着嘴唇,拿出手帕擦了下眼泪,强笑着说道:“太皇太后说得是,人都没了,伤心有什么用?”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悠远,一丝阴寒在眼底悄悄升起。
是夜,卿西兮在寝宫依然没有休息。她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却是无法入睡。脑海里思绪万千。
墨珂挑帘子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燕窝粥,说道:“主子怎么还不休息,早就说要睡了,到这会还没睡着呢,吃点东西垫垫胃吧。”
卿西兮睁开眼睛,轻轻一笑,坐起身接过碗碟,有一口没一口的吃将起来。墨珂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问道:“主子想什么呢?最近常常都魂不守舍的。”
卿西兮把碗递给她说道:“想一个能活下去的办法呀,如今得罪了皇后,怕是太皇太后和皇后都想要我的命吧。”她边说着边笑,整张脸盘柔和起来。
墨珂睁大眼睛问道:“那主子想到好方法了吗?”
卿西兮点了点头说道:“想到了一个,不过需要你帮助完成。”
墨珂面露喜色,往主子面前靠了靠,一脸好奇地说道:“主子尽管吩咐,墨珂万死不辞。”
卿西兮不由得笑了:“万死倒是还不至于吧?”
“到底需要奴婢做什么呀主子?”墨珂着急地问。
“皇上还在梅兰的屋子里吗?”卿西兮没有往下说,反倒是突然转变了话题。
说到这个,墨珂就一肚子气。这惊鸿院本来是主子的,皇上来也是来看主子,可是自从这个梅兰硬是挤进惊鸿院之后,每天脸皮不知道有多厚,不仅皇上跟主子呆着的时候她跟在左右,更是一到晚上就籍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孩子那的缠着皇上不放,真是气死她了,真不知道主子怎么忍得下去。
她翻着白眼说道:“她自己不敢睡,皇上陪着她呢,真不知道这么多年她都是跟谁一起睡的。”
卿西兮不由得巧笑,说道:“看你的表情,倒像是她得罪了你似的。”
墨珂撅嘴道:“她抢主子的恩宠自然就是得罪奴婢了,奴婢看着她就眼睛发黑,恨不得能黑死她才好呢。”
“你说我要是也有个孩子,那她还能抢走皇上吗?”卿西兮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
墨珂吓了一跳说道:“主子,太医不是给看过了说您无法生育吗?您也别想这个了,这兰妃终是嚣张不了多久的,还不知道肚子里怀着的是个什么呢?”
卿西兮的目光突然有些迷离,她本无意生子,因为这宫闱里面步步惊心,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跟着自己陷入重重危机之中。她自幼跟随了缘禅师,自是熟知药理,更甚者对这方面还有着惊人的天赋,所以自是知道如何能让自己不孕。只是此刻恐怕就算她不愿也不成了,如果没有一个孩子怕是很难在宫闱落脚。如今情形如此,自从兰妃有孕,搬到她惊鸿院之后,不管是她机灵还是鬼主意多,总是能让皇上陪在她的身边。卿西兮自是明白很多东西都是相合的,如果皇上不愿意怕是谁也不能把他留在身边吧。她早就知道皇上的情义不能指望,如今她如果想要在这里站稳,孩子是必须要经历的历程,也是她家族将来立足的根本。而这些她以前统统不会考虑,也许真的是经历了这么多她也长大了吧。
“能不能有的,没试过怎么会知道?”她俏皮地说道。
墨珂小声的嘟囔道:“还没试过吗?都进宫八年多了不是一直也没有?”
卿西兮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到底是帮还不是帮?”
“啊?”墨珂傻傻的应了声,“帮什么?”
“你刚才不是还说万死不辞吗?”
“啊?”墨珂顿时慌了神,说道:“主子,生孩子这事奴才的的确确地帮不上啊。”
卿西兮不由大笑起来,瞬时心情竟然好了很多,啐道:“谁要你帮这个了?”
“那要奴才做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卿西兮收住笑意,目光变得幽冷说道:“自然是先要把皇上叫到这里来啊!”
墨珂狂点头,说道:“主子早就该这样了,每次都任凭那个梅兰把皇上抢走,您也不着急也不想办法,奴婢看要不然明天把她扫地出门得了,自己明明有个腊梅宫不住,非要挤进咱们惊鸿院,还打着什么想念主子,感念主子恩情什么的,听着就恶心,分明就是来争宠的吗。”
“皇上准了她在这里住,自是有皇上的用意,皇上没有旨意我们就把她扫地出门岂不是违抗皇上的旨意了吗?”
“那要怎么办?”
“你附耳过来。”卿西兮笑着说。
深夜,月光婆娑。
苏紫墨迷迷糊糊间听到唯美凄清的埙声。细听时却是一首《长相思》,曲声幽清凄怨,在冬的夜色里更增添了几分萧瑟之意。
曲声清晰,应该就是在园子里。他披衣起床,身边的兰妃也被埙声惊醒,半坐起身子,睡眼惺忪地说道:“大半夜的,是谁在外面吵闹?”
苏紫墨轻轻怕了拍她说道:“你最近身体总是爱乏,先睡吧,朕出去看看就回来。”
兰妃迷迷糊糊地点头,躺下往被里缩了缩。
苏紫墨推开房门,一股冷冷的空气迎面扑来,让他瞬间睡意全无。循着声音走去,卿妃寝宫正中央的园子里此刻烛光闪耀,星星点点的烛光像是点燃了一个梦幻之境,那曲埙音就是由那梦幻之境中的仙子吹奏。卿西兮衣白胜雪,在清幽的月光之下翩然起舞。衣袂轻扬随风飘动,宛如九天仙女灵动出尘,扬起的衣袖似是飞舞的飘带,在月色下轻舞飞扬,一头青丝在身后倾泻而下,只在面颊两侧扎了两个小辫子,用雪白的绑带竖着,盈盈烛光,恍然若梦。埙曲凄清,舞姿唯美,一下子就狠狠地撞到了苏紫墨的心底。
月光下那抹身影像是带着月色的光晕,干净出尘不食人间烟火,女子自顾自地吹着埙,自顾自地舞着如水的旋律,就像一幅绝美的画面震撼着苏紫墨的心。他久久地站立着,鹰眸在夜色里变得深邃。他从不知道卿西兮竟然精通音律,也从不知道卿妃的舞姿是这样的超越凡尘,这个女子的身上还有多少是他所不知道的?
身后突然有人轻轻环住了他地腰,他在错愕中回神,发现兰妃不知道何时起来,他转身见梅兰穿着单薄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如今已有身孕,如何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外面寒凉如水,出来怎么不加件衣服,再说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让你先睡吗?”
兰妃被他训斥,眼眶不由得红了红说道:“皇上不在,臣妾睡不着嘛。”
正说话间,那边卿西兮已然舞完,她站在月色下,凝望着天际的皎月,呆呆站立着,衣袖随风轻扬,寒意浓浓的冬日似是穿得更为单薄。苏紫墨不由得感到心里一片疼惜,松开兰妃环住他的手说道:“外面天寒,快进去吧,别把身子冻坏了,朕在走走。”说完不在看她,而是向着月色中的卿妃走去。
身后兰妃轻轻咬着嘴唇,眼神变得狰狞。
苏紫墨轻轻地走到卿西兮的身后,从后面轻轻环住她的腰,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触手处才发觉她穿得果然单薄,不由心疼地说道:“怎么穿得这么少?”
卿西兮似是一惊,回眸看向他,眸光流动,在月色下闪着琉璃般的光彩,墨染的大眼睛含着一丝笑意,轻轻说道:“想看皇上会不会心疼?”
苏紫墨的心瞬间像是被融化了一样,这些日子以来,他人虽然在惊鸿院,却都是留宿在兰妃的房内,卿西兮淡淡然然,全无任何的情绪表现,让他不由得窝火。他从来抓不住她,也感觉不到她的心,也许说来幼稚,他竟会用这种方法来刺激她,可是她却只是笑着,看着,看着他被兰妃牵走,看着他留宿在兰妃的室内,没有任何情绪的表露。如果换成别人必是会着恼也罢,不高兴也罢,可在她身上他没有看到任何在乎他的情绪,让他最近都感觉兴趣缺缺,而今夜,今夜她是专门为了他而起舞吗?他终于感觉到那个疏离清淡的卿西兮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情义了吗?
苏紫墨环紧她,把头埋进她雪白的颈项,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肉体的清香,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卿西兮转过头,笑容在脸上褪去,眼神也变得清幽。她依偎进苏紫墨的怀里,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也许这里才应该是她要休憩的地方,至少苏紫墨一路陪她走来,无论身边有多少花蝶,他的心至少还是一直挂念她的。生活也许永远都不会如己之意,而她只能顺从生活的安排。
京郊帝王禅寺,苏拂尘望着禅室里大大的舍字心痛如刀割。每一次见到她他的心就会被刀剜一次地疼痛,他知道自己回来京城其实更多的是对她的放心不下,就像上一次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恐怕她早已魂飞魄散,守候在她的身边,哪怕不能相见,只便是离得近些也好,只是再见她,却发现她已经变了,这变化是好还是坏?谁也说不清楚。
门是被轻轻推开的,苏拂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听到禅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直到一个身影站到他的身后,直到一个祥和的声音响起,“尘儿?”
苏拂尘这才惊觉回头,发现恩师竟然站在自己的面前。
年轻俊逸的面孔上扬起不可抑制的微笑,苏拂尘双手合十行礼道:“师傅。”
他跟了缘禅师已经好几年未见了,当初师妹进宫,师傅劝他斩断情缘,他遂剃度出家,后来师傅把龙禅寺主持之责交付于他,而自己却云游四海而去,实在想不到会在这里再遇恩师。
了缘禅师身材清瘦,皮肤白皙,面容和善,整个人道骨仙风,这会他眼神疼惜地看着自己的爱徒,说道:“你终于还是没能躲过劫数,哎。”
苏拂尘谦恭地说道:“请师傅明示。”
了缘目光慈祥地看着他说道:“看来天意难违啊。”
第四十七章 看望竹韵
冬日清晨的阳光慵慵懒懒。
兰妃一夜没睡,眼睛下面有着一层淡淡的黑圈。春竹帮她梳妆,仔细地帮她修饰着黑黑的眼圈,问道:“主子昨夜没睡好吧,黑眼圈有一些。”
“是吗?”兰妃急忙找来镜子,的确眼睛还有些浮肿。
春竹说道:“主子不用上心,您有着身孕,这些症状本是正常的。”
“正常?”兰妃轻轻冷笑了一声,“这宫里容得下正常吗?”她目光有些迷离,这皇上的心就像是天边的月亮,虽然睡在她的身边可是她却从来触摸不到。
大家都以为她一步登天,却不知道她本是个奴婢,如今虽然被扶上了位,却有着她自己的难言之隐。
说她心机深沉也罢,说她飞上枝头也吧!谁人不想着往高处走,她有什么错吗?只是,腊梅宫这冷宫冷院的确实是她真心想要的吗?她知道这宫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主子尸骨未寒,她就勾引了皇上霸占了腊梅宫,就连腊梅宫里以前的下人们对她都是冷冰冰的,她是得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只是这偌大的腊梅院早就没有了往昔梅妃在时的温馨与静谧。如若能一直圣宠也好,可皇上不过是尝个新鲜,怕是早晚都会把她丢到脑外去了,慢慢的时间,从白天到夜晚她只是一个人在这寂静的院子里除了发呆还是发呆,没有圣宠没有背景,她在这宫中能做什么,只能这样看着青春岁月流逝,看着生命一点一滴的消磨。可是她不甘心啊,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一定要继续走下去,管别人怎么说,自己总不能让别人的唾沫淹死,这宫里向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寇,她既然已经趟了这趟浑水,总是要给自己争个什么出来。
她的目光有些悲哀,手不自觉地覆上了自己的小腹,在这里有一个婴孩在生长着,这个孩子是她和皇上的骨血凝结而成,她的脸色变得有些温柔,然后又有一些狰狞。
晨曦的光亮撕裂天幕,太阳终于露出懒洋洋的脸。墨珂挑帘子进来,手里端着热热的补品,给兰妃行完礼说道:“娘娘,我家主子让给您熬了参汤,让您补补身子。”
兰妃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多谢卿姐姐了,在这里一直叨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墨珂鼻子翘了翘说道:“没关系,皇上今个说了,马上就快年节了,娘娘总在这边终不是办法,听说给娘娘添了些仆妇什么的,把腊梅宫也帮娘娘重新整理了,好给娘娘一个安心养身体的安静之地。”
兰妃停下正在喝汤的动作,抬起头,面上却略显苍白起来:“皇上确是是这样说的吗?”
墨珂回道:“今个早上说的。”看着兰妃苍白的脸墨珂心里说不出的舒畅,本来嘛,自己有宫院不回,非要挤到人家的家里来住,诸多不方便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大家都不喜欢她。说完她转身退了出来。
早上苏紫墨终于觉得兰妃总是住在这里不太合规矩,遂和卿西兮商量,西兮浅笑,说道:“ 无妨,在臣妾宫里皇上见着也方便,免得往后来了臣妾这里心里还要牵肠挂肚的。”边说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带着揶揄地笑意望着苏紫墨,倒是把苏紫墨逗笑了,说道:“朕只道你们关系不比寻常,才许了她在你这住一住,毕竟她是从奴婢升上来的,需要适应一段做主子的时间,另外跟在你身边也好让她多学学如何待人接物的。”
卿西兮帮皇上套上裘皮坎肩,大红的颜色配着黑色的貂毛,里面穿着明黄缎子的袍子,整个人英姿飒爽,俊逸非凡,只是他的气息是张扬的,带着帝王的尊贵与狂傲,不像拂尘总若一滩湖水,温暖清润,让人想无边的依赖。她轻轻甩甩头,怎么又想起他了,她说道:“臣妾自是明白皇上的苦心,妹妹住在这里真的无妨。”
苏紫墨轻笑道:“朕有妨啊,每夜让爱妃风露立中宵朕哪里舍得?”
卿西兮莞尔,一抹红云染上脖颈,自是知道皇上知道她昨晚的用心,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苏紫墨看着她羞怯的样子,眼神有些凝滞,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轻声说道:“你真美!”
卿西兮的脸不由得更红了。
兰妃自从听了墨珂的话一天都魂不守舍起来。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似是能感觉到孩子的动静一般,眼神时而温柔时而狰狞又时而充满了哀怨。春竹进来几次,看见主子这般的神情不敢打扰。
卿西兮在外面刚刚回来,宫里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而她又不熟悉所以自然要费力一些。忙完又赶到内刑司去看了竹韵,心里很是难受。
竹韵清瘦了许多,看见她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心里也是瑟瑟的。大家都知道竹韵是受了冤枉,可是却没有人能还她一个清白。在掌权者的眼里牺牲一个小小的奴婢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拉着竹韵的手,那双本来灵巧的手此刻严重的蜕皮干硬,眼眶也不由得湿润起来。
好久竹韵才哭泣着说道:“主子,竹韵给您添麻烦了。您不用管奴婢,大不了不就是个死嘛。”
墨珂在身后也哭得像个泪人,她与竹韵前后脚到的惊鸿院,墨珂心情直白,没有心机,但竹韵却老成沉稳,一些事情上要比墨珂考虑的周详。墨珂本与竹韵感情就好,两人也如姐妹一般,这会子竹韵出了这样的事情,墨珂自是心里难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卿西兮说道:“是主子连累了你,你也不要灰心,我总是要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
竹韵落泪说道:“奴婢的命不值钱,能劳主子记挂着竹韵就很知足了,千万不要为了竹韵的事费什么周章。”竹韵自是知道这宫里的明争暗斗,也知道有人想要害主子 ,不然自己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她眼神坚韧地说道:“奴婢知道被冤枉的事情不好推翻,谁能站出来说奴婢是被陷害的?倒是主子千万不要为了奴婢的事情做什么,小不忍到容易乱了大事。奴婢在这里也很好,奴婢知道主子心里还有奴婢,已经很开心了。”
卿西兮握紧她的手,说道:“傻丫头,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早就跟我不可分割,我如何能把你丢在这里不管,我定是会想办法救你出去,你先忍忍,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万不可有什么轻生的念头。”
竹韵眼泪哗哗地流下来,眼睛里却燃起了新的希望,使劲点了点头说道:“奴婢明白,奴婢等着主子。”
竹韵本来已经了无生趣了,自从出事到现在没有人提审没有人搭理,她一直被压在内刑司的监牢里,她就知道自己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了。每日都在被关这不见天日的地方,除了一日三餐有人来送看不到其他的人影,她真的要崩溃了,如今主子肯来看她,她心里就已经暖暖的。宫闱里奴婢的命比蚂蚁还不值钱,她本来以为没有人再记得她了,可如今,可如今主子来了,来到这黑漆漆的监牢里来看她了。她泪水忍不住地往下掉,突然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主子,不管主子能不能救她出去,这些都不重要了。
“前些天让他们送来的衣服收到了吗?”卿西兮发现竹韵的身上依然穿着单薄,送来的棉衣呢?
竹韵睁着困惑的双眼看着卿西兮摇头说道:“没有。”
卿西兮眉头轻蹙,她自是知道这宫里的黑暗,想不到不过是几件新衣服都会有人克扣,她转头对墨珂说道:“把带来的棉衣给竹韵 ,让她换上。”
墨珂把新作的棉衣递给竹韵,哭着说道:“这是主子命人新给你赶制的棉衣,照着以前的尺寸,只是如今你瘦成这样,怕是有些大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墨珂在外面等着你出去。”
竹韵把棉衣接过去,手在精致的丝绸面料上来回地摩挲着,努力的点点头。
墨珂接着说道:“我们没有忘记你,只是你出事后主子就跟着出事了,这话说来话长,我们也都被贬到了各司,主子还险险……”墨珂说着说着就又哽咽住了,想想这些经历还是让她心寒。
竹韵并不知道自己出事后的情形,这会听来越发有些急了,说道:“主子没事吧,奴婢知道这宫里总是到处陷阱,您要多小心,先不用管竹韵,竹韵听主子的话,一定好好地活着,等着主子来救就是。”
卿西兮笑,说道:“如今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了吗?不用为我担心,我自会关照内刑司,让他们好好待你,你也要听主子的话先忍一忍。”
转身对墨珂说道:“把带来的银两也给竹韵留下。”
竹韵说道:“给奴婢留银两做什么,在这里又没有花销的地方。”
卿西兮说道:“给你你就收起来,在宫里终是有钱好办事,想吃些什么好的,也可以打发送饭的给你掂对一些,总是有着好处没有坏处的。”
竹韵点头,说道:“谢谢主子。”她复又对墨珂说道:“如今我不在主子身边,你要多费些心才好,遇事多动动脑筋,不要总是跟个孩子一样了。”
墨珂默默点头。
卿西兮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道:“我们也要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这里不能常来,不知道下次见面什么时候了。”
竹韵也哭,说道:“奴婢明白,内刑司如今也是看着主子渐渐得势才会通融了些。”
“这鄯海是个鬼难缠,但他也是七窍玲珑干,自是不会对你怎样,但他手下的小鬼更是难缠,能打点的就自己打点下,明白吗?”
竹韵点头说道:”主子快走吧,这里霉气重,阴气浓的,您身子本来就弱,久待了怕是会伤身子的。奴婢记住您的话了,奴婢一定会好好的。”
卿西兮点头,又看了竹韵一眼,才转身毅然的离开。她知道想让竹韵出来怕是一定要等到扳倒宫落雪的时候,只有宫落雪倒了才有人敢揪当年的真相。她也知道自己跟宫落雪已经对了阵,怕是在这场战争中不是宫落雪亡就是她自己没个好下场。
墨珂不知道主子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心里不好受,两只眼睛还有些红肿。卿西兮没有看她说道:“把眼泪擦干,别让人家看到你曾经哭过。”
墨珂在后面低低地应了声:“是。”
第四十八章 祸从天降
回到惊鸿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春竹在门口截住卿西兮说道:“娘娘过去看看我家主子吧,这一天主子都不太对劲,奴婢也不敢询问。”
她略略皱眉,问道:“怎么了?”
春竹说道:“清早起来还好好的,墨珂姐姐过去送燕窝粥时说是皇上要让我们回去腊梅宫,主子就不太对劲了,一直到现在都坐在窗前一动不动的,饭也不吃,水也不喝。”
墨珂在她身后吐了吐舌头,不屑地哼道:“还不是不想离开。”
卿西兮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丫头烟翠快步走了过来,回道:“主子,刚内司府来报,说蕊珠的家人来了,问您还要见见吗?”
卿西兮“嗯。”了一声,对春竹说:“我倒是关照过内司府,如果蕊珠的家人过来知会我,我先过去看看,等我回来去看你家主子。”
春竹点头,脸上还是挂着担忧。
卿西兮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抚了她。她知道定是梅兰知道要回自己的腊梅宫了,情绪可能有些不好,但这个她真的无能为力,自己宫里多了这么个人,本就诸事不便,何况梅兰此刻心机颇深,如何还能留在自己宫里。前一阵子与丹妃闲聊的时候,丹妃就说到这事,总是得想办法让她回去才好。
卿西兮回身向内司府得方向走去,墨珂跟在后面说道:“主子,蕊珠的家人您还要亲自见吗?”
卿西兮叹道:“她活着我不能给她什么,如今去了我总要为她争点尊严才好,不然就算她的爹娘把她的尸身接回去也不一定会好好安葬,如果成了孤魂野鬼,我心哪能安宁。”
墨珂在后面说道:“主子您为她尽了心了,蕊珠在天之灵也会感到安慰的。”
卿西兮停住脚步,仰头看了看天空,说道:“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
“主子不要自责了,生死有命,如今主子这般为她尽心,她也会知足开心了。”墨珂说道。
卿西兮在内司府内堂召见了蕊珠的爹娘。
蕊珠爹是个老实的汉子,倒是后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眼神流转间尽是对老汉的嫌弃之色。内司府的管事说道:“这是卿妃娘娘,还不赶快给娘娘行礼。”
两个人忙跪在地上给卿西兮磕头。她没有上前搀扶,只是摆了下手说道:“罢了。”
卿西兮没有给他们赐座,眼睛也没有看她们一眼,她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说道:“蕊珠生前曾跟我说过,她亲娘死得早,父亲又娶了后娘。”
说到这,她顿住,眼睛直直地盯着下面跪着的两个人。此刻那妇人身体已经抖成一团。
卿西兮慢声慢语地继续说道:“你就是蕊珠的后娘吧。”
妇人磕磕巴巴地说道:“回,回娘娘,正是。”
“你对蕊珠怎么样啊?”卿西兮问。
妇人磕头说道:“回娘娘,小妇人一直待她如自己亲生一般,只是后来家里实在贫困,没办法,才会把她卖进,不,不,是送进宫来。”
“是吗?如此就甚好了。蕊珠是为皇家效命才没的,在宫里我很是疼爱她,如今她的尸身正在帝王禅寺,由拂尘禅师为她做法事。我是想着她出来也有好多年了,一定是会想念家里,这才召你们来带她的尸身回家好生的安葬。”
蕊珠的爹爹进来之后一直没有说话,老实的汉子这会眼睛里含着眼泪,失去女儿看起来还是心疼的。倒是后娘面上一片虚假的应承。
卿西兮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们的儿子也不小了吧?”
见问起孩子,妇人忙道:“已经十几岁了。”
“再过两年,等孩子大一些个,你让他拿了这封信去徐州郡找卿若亦将军,给他在军里谋个差事吧。”
此话一出,老汉妇人一时喜极而泣,愣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趴在地上连连叩头,说道:“谢娘娘,谢娘娘。”
妇人看老汉的眼神立刻热切起来,目光中的鄙夷此刻已变成了仰慕,小声的说道:“你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卿西兮说道:“把蕊珠接回去后,定要好生的安葬,如若让我知道你们对她不敬,我定不会轻饶。”
妇人难掩狂喜的心情,说道:“娘娘您尽管放心吧,这就是我的亲闺女,小妇人定是会好好安葬于她。”
回去的路上,墨珂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主子,您不是说蕊珠的后娘尽是虐待她,还把她卖掉,怎么这会不仅没有揭穿她,还要给她的孩子安排出路?”
卿西兮叹了一口气说道:“此刻我难为了她,她回去把气都会出在蕊珠的爹和死去的蕊珠身上,天高皇帝远,她怎么安葬蕊珠,我们如何知道,反倒是这般,她会觉得蕊珠给她带来了好处和利益,心里会觉得她是个福星,接回去自是会好生的安葬。”
墨珂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还是主子您考虑的周全。奴婢看那妇人看自己丈夫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卿西兮这样做也实属无奈之举。看情形,蕊珠的爹在家里定是不能做主,都是后娘说了算,这个后娘看起来奸诈得很,就算在这里应承了好好安葬蕊珠,回去之后也定是不会信守承诺,领回蕊珠的安葬费也一定是会装进自己的口袋,而蕊珠的爹肯定是不会多言,毕竟女儿已经死了,身边这个却还是活的,取舍得失怎么会不明白,岂会为了一个死去的本就不太关心的女儿而去跟自己的妻子争吵呢。所以她只有如此,让夫人从心里感觉蕊珠给她和家里带来了荣耀和利益,她才会心甘情愿地去安葬,而且会找个好地方安葬,好让她能继续保佑着自己的孩子能平步青云。毕竟自己一个平头百姓,这会却跟这天下间最尊贵的人有了联系,让她如何不觉得扬眉吐气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回到惊鸿院时天色已经微暗了。
春竹还等在惊鸿院的门口,卿西兮倒是对这个丫头的忠心感到一丝暖意。
墨珂却是老大的不愿意,主子累了一天了,回到寝宫本就应该休息了,这会还得去看什么兰妃娘娘,真是无语。
卿西兮没有回屋而是直接去了偏殿,边走边对墨珂说:“你不用跟着我了,忙了一天也累了吧,先去休息一会,一会我回去了叫你。”
墨珂点头,知道可能一会的谈话她不太适合听,说道:“奴婢不累,奴婢去厨房看看,主子想吃什么?奴婢去吩咐她们做。”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倒是兰妃如今怀着身孕,这几日就让她回去了,看她心情必定不好,给她做些她喜欢吃的吧。”
墨珂撇了撇嘴说道:“主子您就是心肠太好了。”
卿西兮浅笑,说道:“你近来话越来越多,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墨珂吐了吐舌头,面上有些羞怯,不好意思地说道:“当然您是墨珂的主子,奴婢这就去吩咐他们。”说完忙跑开了。
卿西兮摇头轻笑,转身向兰妃屋子里走去。
梅兰依然还是那个姿势,坐在窗口眼神漠然地看着窗外。此刻暮色已经悄悄晕染上了窗棂,整个屋子里没有点灯,光线有些昏暗。
卿西兮走进来,眉头轻轻皱了皱,梅兰为什么对回自己的腊梅宫有这么大的反应让她感到很是奇怪,她直接走到梅兰的面前,顺着她目光的方向向外望去。
梅兰住的这间屋子格局有些特殊,窗子尤其的大,比其它房间的窗子要大上一倍,乍一看像一道门,只是比门略略高了一些。当初建造这间屋子本来是用来赏雪之用,推开窗子天地雪景能尽收眼底。梅兰非要住过来,墨珂就给她收拾了这件房间,墨珂的本意自是希望她住住就走的,这屋子看着大而舒适,但格局有些特殊,本就是用来观景的,不是用来住人的,这也是间接告诉梅兰不必常住。哪知道梅兰根本装聋作哑,反倒安心地住下来了。
“妹妹这是怎么了?春竹担心你一天了,这会还在外面转悠呢。”卿西兮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说道。
梅兰有些呆滞的将目光缓缓移到她的身上,眼神却并没有焦距。
卿西兮往外望去,此处刚好能看到进院子的月亮门,墨珂正从门里走进来,想来是已经安排好了晚饭的事情。
梅兰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外面,幽幽地说道:“姐姐就不能再容梅兰多住几日吗?”
卿西兮目光淡淡地看着她说道:“我这宫里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吗?妹妹有自己的宫院,又何必一直住在别人的家里。”
梅兰没有说话,良久才道:“这么说姐姐是死了心定是不会再留我小住了。”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淡淡的,透着丝丝寒气。
卿西兮此刻也不由得恼怒,留她在这里小住本是情面上的事情,碍着皇上的意思所以才迟迟没有说什么,怎么此刻倒像是她要把她赶出去一样,这里本来也不是梅兰的宫院,她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要久住在这里么?还是要让我把惊鸿院腾出来给你住。”卿西兮的语气也变得冰冷。
梅兰此刻目光牢牢地停在她的脸上,突然有些奇怪地笑了起来,说道:“你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吗?”她的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说道:“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像前一秒你可能还高高在上,可是下一秒就会变成阶下囚。”她轻声轻语,眼神有些迷离,神情却有些让人害怕,“再比如我本来是个命如蝼蚁的奴婢现如今不是一样爬到了主子的位置?再比如….“她的目光突然变得诡异说道:”前一刻我肚子里这个小生命还如此美好,而下一刻…“
接触到梅兰有些疯狂的眼神,卿西兮已觉得不对,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梅兰突然站了起来,并且一把拉起她,她本就是靠窗而坐,这会突然站起就已经到了窗子的边缘,窗台本就很低,她的身子此刻已经斜到了窗外。
卿西兮大惊,这房子格局特殊,窗子虽然很大,窗台似乎也很低,但房子的地基本就很高,窗子外面是一米多高的高台,梅兰向后靠去如若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忙伸出手去拉她,等到她的双手搭上她,梅兰突然笑了,眼神疯狂得更厉害,她轻轻耳语,说着她尚未说完的话,“下一刻他就会死在你的手里。”声音虽低却充满了恨意,然后她突然高声喊着:”姐姐,不要这样,救命啊救命啊。“她用力拂开卿西兮拉她的手,身子轻飘飘地向后坠去。卿西兮大惊,一下子扑到窗前想要阻止她,可是却太迟了,梅兰人已经顺着高台摔落了下去,卿西兮俯身在窗棂上傻傻地看着,然后一个身影快速地奔了进来,是皇上,她这才知道梅兰为何要在这里,因为这里能看到进出寝宫的院门,她刚才定是已经看到皇上进了门才摔了下去。
她此刻已然不及多想,也跑下去,跑到梅兰身边,一米高台也许不是很高,但对一个孕妇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大家却都心知肚明。
第四十九章 寒心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五十章 打入冷宫
琉璃丹红此刻正在自己的寝宫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她自然知道卿西兮出了事情她定然是不会好过。别说此刻圣宠不再,就算圣宠还在如今的宫闱也是让她胆寒。如果就是她自己她原本也不怕什么,但此刻自己腹中已有皇儿,她一定要把孩子保住。所以此刻她早已和卿西兮同乘一船,船翻了她岂能全身而退?只是如今能有什么办法呢?
冉香知道主子和卿妃娘娘交好,只是如今这事情怕是想帮也不知道如何帮起。
冉香说道:“主子先别急,事情总是要先听听结果,现在皇上不是还没有说什么呢吗?卿娘娘一直圣宠,在皇上心里想来也不一般,皇上说不定会顾念往日恩情也说不定。”
丹妃叹气,想起自己之前的经历,心头总是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古帝王多薄情,再说如今这事情出的怕是就算皇上心里念着情义也没有办法轻饶吧,身边还有皇后,太皇太后看着,后宫里的妃嫔看着,如何能收得住。
她说道:“唯一能救卿妃得方法就是能证明这一切不是她做的,可这比登天还难。”
冉香一直心存疑惑,这会不由问道:“主子怎么这般肯定不是卿娘娘做的呢?”
丹妃看了她一眼说道:“如果她是哪种人,我的孩子早就没有了,其实她的心地还是很善良的,只是这宫闱里善良的人恐怕更难存活吧。”
冉香只是听说过卿西兮与丹妃的一些事情,却不知道两个人的情义是哪种。她在宫里时间也不短了,自是早就看明白这宫中的各种争端,心里也比别人多些警惕。她年龄略长,这会在丹妃身旁服侍,心思自然是在自己主子身上,因为她也明白作为贴身婢女,主子荣她就会跟着享福,主子完了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冉香说道:“主子别急,如今事情已然出了,急也没有用处,如今卿娘娘那边也不能过去,皇上和众人都在那边,咱们如今就只能先走着看了,卿娘娘福大命大,经过数次生死之关了,老天自会保佑她平安无事的。”
听到这里,丹妃突然想起什么来,忙转身走到佛像面前。恭恭敬敬地给佛祖上香,然后双手合十跪下祷告,请求佛祖能保佑卿西兮平安无事。
她从经过一次变故之后,心绪上有了很大的转变,加之太皇太后提倡佛法,她闲暇之余就会在宫里抄抄经书,颂颂经文。上次的事情卿西兮虽然用计帮她洗清了冤屈,皇上也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赏了很多的东西,时不时的也会来丹红院陪陪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对皇上再兴不起什么波澜,她与皇上之间也似有了隔阂,两人在一起时倒显得有些生疏。
一夜无话。
卿西兮自然是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
偏殿里,太医们经过一夜地忙碌终于保住了兰妃的性命。
天蒙蒙亮的时候,梅兰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她轻轻抓住坐在她身边的皇上的手,费力地问道:“孩子,孩子?”
苏紫墨心里一酸,反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孩子,以后我们还可以再有,但你要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行。”
梅兰的眼睛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突然变得空洞起来,她颓然地放开手,整个身子往被子缩了缩,样子凄清而可怜。她没有说话,眼泪却无声的流了下来。
苏紫墨的心里也很心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
良久梅兰才道:“皇上不要怪罪姐姐,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不该搬到惊鸿院。”她的声音虚弱无力,让人听了无比的心酸。苏紫墨无端的怒火又起,说道:“她这般害你,你还为她求情,你放心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也会给朕未出世的孩子一个公道。”
梅兰的泪更多了,她闭上眼睛,心里是彻骨地疼痛,自己的亲生骨肉就这样让自己亲手葬送掉了,她的泪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再为死去的孩子哭泣。
天亮的时候卿西兮等来了圣旨。
崔潭带着公公们前来颁旨。
圣旨上没有任何的叙说,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处置,“卿妃自今日起移居冷宫无朕旨意永不得出宫!”
卿西兮的神情略显憔悴,她淡定地接过了圣旨,目光温和地看着崔潭笑了笑,说道:“劳烦崔公公了。”
崔潭叹气说道:“娘娘以后好自为之吧,如今皇上正在盛怒之中,奴才也不敢说什么。”
卿西兮笑,笑容清淡,“我明白。公公费心了。既然他心里认定了是我,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崔潭在卿西兮的目光中看到一丝清冷与绝望,他的心悄悄动了一下,难道…。不管真相是什么,都没有他这个做奴才的什么事情。旨意已经传到他的任务也是完成了,自此以后怕是卿妃娘娘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卿西兮送走了崔潭,心情突然变得很是平静,似乎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清静了下来。苏紫墨八年来对她的点点滴滴在她的脑海中一幕幕地闪过,初来时的恩宠,到后来几次三番救下她的性命,让她早就死掉的心有了一些向往温暖的奢想。而如今这件事情发生,他冰冷的旨意似乎一下子就平衡掉了自己心里对他的一些愧疚与若隐若现的情义。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一下子就轻松了,如果换做是拂尘,他会信自己没有做过吗?她突然自嘲地笑,拂尘早已经不在了,而她的心也随着拂尘的离去早就死掉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祥和宫
天色大亮。
昨夜一夜没睡的除了卿西兮与丹妃还有太皇太后。
金彩进来回道:“主子,皇上已经下旨,把卿妃打进冷宫了。”
太皇太后的眉头深深地皱起,说道:“都这样了,他还是狠不下心来赐死她,只是让她住进了冷宫。”
金彩道:“进了冷宫自是和死了没有什么差别,太皇太后还在担心什么?”
“怎么会没有差别,她隐居修篱宫两年不是照样在皇上的心里?”
“可如今不一样,当初她走得蹊跷,皇上心里自是放不下,而如今她是犯了事情进了冷宫,皇上只要想起她自然就会想起自己未出世的孩子,这情感自然跟当初不同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她活着哀家终究是心里觉得不踏实。”
“如今她在冷宫了,怕是生死就更无人过问了,如果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怕是大家也很理解。”金彩慢慢地说。
“上次皇上跟哀家因为她闹得不愉快,差点与哀家反目。哀家自是不能再跟皇上硬碰硬,说到底这江山是皇上的,哀家总不能因为她伤了我们祖孙的感情。如今她进了冷宫也好,总是没有人再给她撑腰了。”
太皇太后静了一会说道:“如今是谁在打理冷宫里面的事宜?”
金彩回道:“奴婢打听过了,是江柳青。”
“此人怎样?”
“奴婢不清楚,只是肯定不是个会看颜色的,不然也不会沦落到去掌管冷宫。据说江柳青进宫时间也不短了。”
太皇太后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让哀家再好好想想。”
“梅兰怎么样了?”太皇太后似乎此刻才想起这个人来。
金彩回道:“性命保住了,主子,这个丫头怎么处置?”
太皇太后合上眼睛说道:“先由着她吧,她是个聪明人,自是不会乱说话,她活着倒是可以时时提醒皇上卿妃犯下的过错,想来以后皇上也不会再关注她,毕竟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卿妃,想起没了的孩子。”
金彩点头说道:“还是主子考虑的周全。”
太皇太后轻轻摆了摆手,说道:“你去冷宫那边打探打探消息,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金彩看太皇太后已经很是疲惫,本就身子病着,昨晚又是熬了一夜不肯睡下,这会事情终于有了个结果,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是初见成效了。
她服侍太皇太后重新躺下,把被子掖好。退了下去。
第五十一章 各怀鬼胎
惊鸿院里已经安静了下来。
卿妃被贬至冷宫,即刻执行。太医们忙了一夜这会也都回去了。皇上还有政务要处理自是不能再陪在她的身边。
偌大的园子此刻变得异常安静,身边只有春竹浅浅的呼吸声。
梅兰的目光有些呆滞,眼神空洞无神地望着床帐的顶端,手下意识地放到自己的小腹之上,眼泪就会莫名其妙地流下来。
她清晰地记得太皇太后召见她的那个午后,在那个午后她孩子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被剥夺。她不知道太皇太后与卿西兮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她宁可牺牲皇家的骨肉也要置卿西兮于死地。只是如今她的孩子没有了,而卿西兮却没有让她们如愿地被赐死,皇上终是念着情义,只是打入了冷宫,而自己除了孩子也险些搭上自己的一条命。
她知道自己此刻虽然熬上了妃位,但自己的出身却是个永远也抹不掉的污点,一个奴婢,她曾经是一个奴婢,正因为她曾经是一个奴婢所以太皇太后才不会把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放在眼里,在太皇太后的眼里她依然只是个奴婢而已。
其实何止太皇太后,这宫里的每个人其实都是这样看的。他们全都瞧不起她,她利用主子的死勾引皇上爬到了现今的位置,可有什么用呢?这宫里本是制衡着天下的地方,哪个妃嫔不是出身名门,得宠的更是家族的势力庞大,为朝廷重用的,没有太多家族背景的皇上也不过是尝尝新鲜,腻了就再也不会问津了。偌大的宫院妃嫔无数,可真正能长期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又有几人?本以为就算以后没了圣宠也无所谓,自己怀了皇上的骨肉,身份地位自然也会变得不同起来,哪知道太皇太后却全然不顾念这些,也许她心里是不愿意要这个母亲出身卑微的子孙出世的吧。眼泪无声的顺着面颊疯狂的流着。
她一个奴婢上位,在宫里无依无靠,在宫外没有任何的势力。这宫里皇后黛妃又对她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要她的命,她只能给自己找个靠山。只是太皇太后真能靠得住吗?她心乱如麻,孩子的失去像是挖空了她的心,让她变得越发的敏感和多疑起来。
“春竹,皇上还没来吗?”她轻声问。
一天的时间,她已经问过无数遍这个问题。
春竹落泪,说道:“主子,皇上还有政务需要处理呢,想是忙完了就会过来看您了。”
她缓缓地点点头,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害怕,总是有种不祥的感觉在脑海里盘旋。
入夜,苏紫墨并没有去惊鸿院看望梅兰。
他的心被痛苦疯狂地蚕食着,他不想去惊鸿院,也不想看见梅兰,因为这一切都会让他想起卿西兮,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他一直以为她是与众不同的,在这偌大的宫闱里她保持着自己的清淡与善良,静静地守候着花开与花落,不争也不抢,所以他的心一直在她的身上,在她受委屈被陷害的时候他都会全心护着她,哪里知道,她竟然…
如果是别人说他一定不会相信,可是这次却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看到她与梅兰拉扯,听到梅兰的求救声,心惊胆战地看着梅兰从窗口飘落下来,之后卿西兮的身影也出现在窗口之上。这个情景就像噩梦一样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让他自己很怕静下来。
他对崔潭说:“摆驾掖庭宫。”
“是!”崔潭应道。崔潭知道皇上心里一定烦乱,只是他这个做奴才的实在帮不上什么忙,情爱的事情恐怕还是要当事人自己捋明白才好。
宫落雪自宫萍死后人沉静了很多。
皇上自从上次的事之后一直没有踏足过她的掖庭宫。
她知道皇上心里是恼她的。此刻骤闻圣驾到来,她竟有些喜极而泣。
苏紫墨走进来,宫落雪连忙上前行礼,然后帮他把披风拿下来,笑着说道:“外面冷,皇上怎么不多穿一些。”
苏紫墨笑,说道:“这天气哪能难得倒朕,想当年朕跟你一起堆雪人的时候不是要比这冷上数倍,那时朕都不觉得冷何况是现在。”
宫落雪的笑容凝滞在唇边,收拾披风的手也略略顿了顿,好久才强笑着说道:“皇上还记得呢?”
苏紫墨看着宫落雪清瘦的容颜,不由得心里也有些难过。他轻轻拉过宫落雪,用手轻柔地拂过她的面颊,轻声说道:“朕知道你心里难过,宫萍毕竟是自小跟在你身边的,如今她去了你不习惯也是难免。”
听着苏紫墨的话,宫落雪的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干涸的心此刻又仿佛一下被注入了新的生机。她对皇上的情义无比深厚,皇上的一句话可以让她生也可以让她死。
她靠在苏紫墨的怀里,嘤嘤地哭泣着。苏紫墨抱紧她说道:“朕早就该来看你,只是还是恼你纵容下人,你是皇后,朕把这后宫交给你管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朕如何能够不恼。”
宫落雪在他怀里轻轻点头说道:“臣妾明白,臣妾以为皇上已经都不在记得我们以前的时光了。”
苏紫墨道:“怎么会呢?你陪着朕一步步走来,朕如何会不记得,朕如果不信任你如何会把这偌大的宫廷交给你,前次宫萍犯错削你的权责是必须的惩罚,如今卿妃,卿妃做下这等事情,哎,不说她,明天起还是由你全权负责后宫的事情。”
宫落雪抬起头,睁着一双婆娑泪眼看着苏紫墨,说道:“臣妾遵命。”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此刻皇上心里不好受,既然皇上不提卿妃,她就更不会去提这个名字。但她却在卿妃的失宠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皇上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抱着她,跟她说说心里话了,此刻一定是被卿西兮伤透了心,才想起她的好来。不过没关系,她依然感觉幸福。
宫落雪不知道卿西兮为何会做这种事情,但过程她此刻已经完全不关心,她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是她害死了宫萍,如今她被打入冷宫,怕是再也不会有出头的日子了,她不仅没了心头大患也给宫萍报了仇,现在就剩下一个丹妃,她的眼睛无意识地眯起来,她一定不会放过她,宫萍的仇她一定会给报的。
凝黛宫
黛眉给主子准备了些水果,最近黛妃在调理身体,按照白长轩的方子。她本就是个急性子,调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身材倒是越发的好了,但脾气却越来越大了。
卿妃被打进冷宫她一早就知道了。当初让卿妃出来也不过是想制衡丹妃,如今丹妃虽然没有怎样,但圣宠却已不在了,卿西兮于她已经没有什么用处,要勉强说有用的话就是可以用她来对付宫落雪。
宫萍折在卿西兮的手里,宫落雪自是不会善罢甘休。这会卿西兮出了问题倒是让她不能继续往下看好戏了。
白长轩让她修身养性,先把身体调理好顺便看着这宫里上演的好戏。这会大家斗得正欢,想当然是没人能够想起她。就连以前一直防着她的宫落雪如今把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对付卿西兮身上,她竟感觉有些寂寞了。
她剥了颗红提放进嘴里,不过宫落雪没空理她,她倒是有很多时间研究她呢。她的出身本和宫落雪不相上下,谁说的这后位就一定是她宫家的,黛妃唇角轻轻扬起。这宫里能配得上皇后宝座的除了她宫落雪,还有黛凝香。她宫家为朝廷鞍前马后,她黛家不也是为了朝廷鞠躬尽瘁吗?她们两大家族一个文一个武,制衡了也有许多年了,等她有了孩子,收拾了宫落雪,这后位还能跑出她的手掌心吗?
第五十二章 冷宫
江柳青已经三十五岁了。
江柳青是个怪人。她生性严肃,不拘言笑,也不会见风使舵,耍滑讨巧,要不然也不可能被贬到冷宫这样一个毫无油水可搜刮的地方。
江柳青人长得倒很是清秀,这些年她一直担任冷宫的掌司,因为不会逢迎所以处处受到排挤,本是个诗书满腹的人,如今却是这样的境遇。
不过好在她的年龄已大,很多问题都已经看得清楚,她十五岁进宫,在这宫里浮浮沉沉二十年,看多了生死,看惯了盛衰,这里虽然偏僻,但无人挑刺为难,虽然清贫些倒也落得个自在和惬意。
卿西兮第一次见江柳青。
江柳青翻看着卿西兮的卷宗,心里不由得冷笑,这宫里为了争宠,每日都上演着勾心斗角的权势之争,最后到她这里的当然就是败下来的,然后在这冷宫里度过余生。纵有青春美貌又能如何?大家争着抢着要往这宫里来,哪知这宫里早就张好了大嘴,等着吞噬这些人的青春和生命。
她翻看完卷宗,抬眼打量了打量卿西兮。
绝美的容颜又怎样,还不是一样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她冷冷地看着卿西兮身后的那个水灵的丫头,问道:“你是何人?”
卿西兮身后跟着得正是墨珂,墨珂倔强地跟在主子身后,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此刻听到江柳青问,她倔强地开口道:“奴婢墨珂。”
江柳青道:“你家主子被贬来冷宫,你跟来做什么?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墨珂正色地回答道:“主子在哪里墨珂就在哪里!”
江柳青不由得笑了,这宫里居然还真有情义这回事,在她眼里这宫闱之中大家全是为了利益,情义这两个字有些太过生疏了。她好心提醒道:“这冷宫可比不了别的地方,也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得地方。这里财力薄弱没有多余的饭菜给你预备,你还是走吧,虽然主子倒了,但到其他宫谋个差事也能熬到出宫之日。”
墨珂道:“奴婢不会白吃你的饭,奴婢看这冷宫里干活的并不多,想是这个地方都没有人愿意来,奴婢自愿来冷宫,只要能跟主子在一起,墨珂做什么都可以。”
江柳青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卿西兮,卿西兮一直在一旁,没有插言,脸上带着一丝宠辱不惊的浅淡的笑意。一个对主子如此忠心的丫头,想必是她的主子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她死心塌地。不过墨珂说得也是不错,她这里人手短缺,宫里没有人愿意来这里当差,稍有门路的都离开了,剩下的大多是其他宫里丢出来的,不愿意要的,要不就是犯了错误被惩戒的。她看墨珂机灵的样子心里倒是也无不可,沉吟了一会说道:“那你可想好了,进了这冷宫想出去就不容易了。”
墨珂点头说道:“主子在哪奴婢就在哪。”
江柳青到对这个小丫头印象深刻起来,顺带着也多看了卿西兮两眼。打发人带她们去她们的住处,算是默许了墨珂的要求。
卿西兮至始至终都没有对墨珂的事情说什么,因为她们早在来的时候就争执过了,墨珂说道:“主子在哪墨珂就在哪,除非墨珂死了,不然一定不会离开主子。”卿西兮想落泪,但她也终是默许了墨珂的举动,在这破败的冷宫之中,有个人可以互相取暖的确很诱人,只是委屈了墨珂。
冷宫并不是一座宫闱,而是由一片宫落群组成。
这里因为常年没有人关照,所以房屋破败。除了几间住着被贬进来的妃嫔,其他的房间都空着。本来人手就不够,自然没有多余的人力去收拾,所以整个地方看起来越发的凄凉破败。
卿西兮她们的屋子一样是简陋的。房子很大,可里面空荡荡的,想来当初这片建筑也一定不是作为冷宫的用途的,后来这里才慢慢地变成了关押犯错的嫔妃的地方。
墨珂领来了被褥,一边打扫着房间一边说着:“就当是又回到修篱宫了,主子您不是一直想潜心修佛吗,您看这地方虽然破败一些倒是清静得很呢。”
卿西兮笑,她站在空旷的屋子里,仰头看着高高的屋顶,突然感叹起人生的无常。
“这里如何能与修篱宫相比,在修篱宫是我自愿去的,而如今我们是被别人害的,如何能一样呢?”她轻笑着说。
墨珂停下身形,回身看向卿西兮说道:“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又能如何呢?进了冷宫哪里还有人能出得去,倒是奴婢能跟主子在一起,奴婢就很满足了。”
卿西兮依然笑着,只是目光却变得幽冷。她环视这屋子,心神却飘飘荡荡没个归所。她如何能如墨珂说得那般轻描淡写,她闭起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她的命运凭什么要让别人做主。老死宫中早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如此这般地老死她却是不甘心的,只是如今除了不甘心她还有什么。
她把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之上,夜半起舞那夜,她已经笃定了想要一个孩子,如果能够成功也许她还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她本是最不齿用孩子来作为富贵的基石,而如今她变得与那些人又有何异。她的心微微地疼着,她以为那颗心早就麻木了,却原来还是会轻微地疼痛。
入夜,她钻进被窝,简陋的被褥,带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身下的褥子坚硬如石,让她在心里冷冷地笑着。这些别人加在她身上的屈辱,只要还有机会,她一样不少地都会还回去。只是如今她只能随遇而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夜半,窗外响起呼呼的风声。
已到深冬,气温已然很低,屋内的炉火却很微弱。这里经费不足,没有多余的炉火来供给这些个被人遗忘了的女人们。她瑟缩在被子里,眼泪顺着脸颊悄悄淌下。
突然寒风中夹杂了清晰的歌声传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住,子宁不嗣音?”歌声委婉哀怨,在深夜里显得诡异凄清。
卿西兮披衣下床,走到窗口边,轻轻把窗子打开一道缝隙往外看去,发现院落中站着一个白衣的女人,凛冽的寒风中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披头散发地站在原地,幽幽地唱着歌曲,似乎全然感觉不到寒冷。
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从开始就大如鹅毛,纷飞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竟也全然不觉,依然幽幽地站着,唱着。
卿西兮在窗后,突然感觉无尽的心酸。这也是冷宫中的妃嫔吧,如今这样看来似乎是神经已经不太正常,她的心在瞬间冰凉下来,似是看到了自己经年后的模样。
她找了件衣服,打开房门,向院中人走去。
那人似乎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歌声里,卿西兮知道她唱得是《诗经》中的一首歌曲,其中充满了对自己情人的埋怨和不满,想来是对皇上不来看她的轻微幽怨吧。大雪已然落满她的全身,可她浑然不觉。
她走近她,白衣女子似乎突然嗅出有人靠近的气息,幽幽地回转身,卿西兮却在看到她藏在乱发中的容颜不由得尖叫起来。
那已经不是一张脸了,更像是一具烧焦了的骷髅,只是一双明亮的眼睛证实着她还是一个活人,那双眼睛冷飕飕地看着她,突然向她扑来,嘴里发出吼吼的笑声。
卿西兮被吓得不轻,看她扑来自己忙转身逃跑,慌不择路,一下子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是江柳青。江柳青显然是匆忙起身赶来。她的面色很不好看,卿西兮像是遇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把抱住她,让江柳青哭笑不得。她扶住卿西兮,生硬地把她推到一边,直直向着白衣女子走去。
白衣女子似是认得她的,看到江柳青突然安静下来。江柳青走过去轻轻牵起她的手,温声说道:“不是让你别出来吗,还不赶快回去。”
女子眼神怯怯地,此刻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任江柳青牵着她,不言不语,跟着她往外走去。
卿西兮傻傻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江柳青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面无表情地说道:“在这里住久了就习惯了。”
卿西兮看着她们的背影,想着江柳青的那句话,住久了就习惯了。她突然全身打了个冷战。
第五十三章 神秘女子
一夜无眠。
清晨,晨曦的第一抹微光终于撕裂了夜的帷幕。
院子里静得出奇。
墨珂虽然跟她一起来了冷宫,却不再是她的贴身丫头,而是要在江柳青的手下做活,每日里要帮忙照顾院子里的事务,所以更多的时间都是她一个人。
这里衣食用度跟宫里是天壤之别,在这里当差的奴才们因为没有油水可捞所以并不待见她们,长期是半个月也不会过来打扫下卫生,即便是打扫也是草草了事,冷宫里很多地方蛛网密结,杂乱无章。只有江柳青的地盘还算是不错的。这里本就没有人来,宫里别说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就连一般的小宫女太监们也自是不会到这里来,即便是在这里过都嫌晦气。不过话也说回来了,这里地处偏远,几乎已经是最远的院落群又有谁会在这里过呢?这根本就是一处被世人遗忘了的角落。冷宫里的奴才来来去去,只要稍有门道的都离开了,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确实是不受人待见的,更是没人会积极地干活了。江柳青也明白,这里是冷宫,人手本就不够,所以这些人平时把她的驻地打扫干净,十天半个月的清扫下园子也就过得去了。
一切都得自理吧,卿西兮无奈地笑了笑,起身穿衣。
推开门,门外是白茫茫一片。本来破败废弃的园子此刻看来竟多了几许诗情画意。雪还在下着,院子里干干净净,昨晚的脚印早就被大雪覆盖了。她突然好奇起昨晚的那个是什么人?于是她紧了紧披风,往昨日江柳青带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时辰还早,院子里没有丝毫的动静,人们还在睡着。也是,这里每天都没有任何的区别,这里的人每天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百无聊赖,今日就已经看到了几年后自己的生活,醒与不醒还有什么区别吗?也许在睡梦中才是比较幸福的时刻。
推开内院的门,昨夜江柳青就是带着女子消失在这扇门之后。
想起昨夜她突然觉得有些怪异。昨夜女子的夜半歌声,她被惊吓后的尖叫声,在午夜时分该是非常突出的吧,可是院子里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看,也根本没有人关心,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吗?还是大家对什么都无所谓了呢。
内院并不太大,在院子的角落有一个小的阁楼,她走过去,却惊讶地发现阁楼下面的大门竟然是锁着的,上面落雪覆盖。
她傻傻地看着,昨夜江柳青确实是把女子带进了这个内院,这内院范围并不太大,除了这里其他地方已经一览无余,没有可以让人栖身的地方,而如今唯一可能的地方又是上了锁的。
冷宫院落群本就是废弃的宫落,上锁的院子也有不少,本也不足为怪,可是为什么那名女子要住在上锁的院子里呢?怕她跑出来伤人吗?她想起昨晚的遭遇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突然幽幽的歌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依然还是《诗经》中的诗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她站在门口,站在大雪之中,听着凄清哀怨的歌声,竟然有些痴了。
“你怎么在这?”身后突然传来江柳青冷冷的声音。
卿西兮回头,发现大清早江柳青居然亲自拿着篮子,里面此刻还有袅袅的热气冒出,想来是给里面的人来送饭吧。
“你这是?”卿西兮问。
江柳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昨夜没吓着你吧,她疯了,随时会攻击别人,没办法只能把她关在这里。”
卿西兮看着她手上的篮子问道:“每次都是你来送饭吗?”
江柳青把篮子放下,掏出钥匙,说道:“每次他们都会把饭放在那个门洞里,她饿了自然就会出来取了吃,只是昨晚天寒,她穿着单衣跑出来把自己冻病了,所以我过来看看她,哎。”
江柳青说话的时候神色有些不自在,倒是让卿西兮有些奇怪。
“需要帮忙吗?”她问道。
“不必了。娘娘管好你自己就好了。”江柳青说完打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反手把门从里面又牢牢地锁上了。卿西兮莫名其妙地看着,一时之间只是觉得江柳青说不出的古怪。
墨珂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她把自己的事情忙完就跑过来看主子。卿西兮心疼地说道:“你看你,非要跟在我身边,如今这里条件不好,你却比过去累了好多。”
墨珂笑着说道:“没事,江柳青那个人看起来虽然不好接近,但人还是比较公正的,并没有为难奴婢,不像上次在司衣局,被程细雨欺负,比将起来奴婢到更喜欢这里呢。”
提到江柳青,卿西兮突然想起了昨夜的那个女子,不由跟墨珂描述了一遍昨夜和今早发生的事情。
墨珂看着她说道:“主子你不提奴婢还没注意,奴婢在江管事的书房里发现了好多的医术,本来还想着跟您说,这江管事跟您一样都很喜欢读医书呢。”
卿西兮倒是来了兴趣,笑着说道:“想来是在这里闲来无事吧,你有留意是那些方面的医术吗?”
“今早帮她整理书房的时候随手翻了翻,奴婢看不太懂,看着有些很深奥的样子。对了今天丹妃娘娘遣了冉香过来,给您送了些冬装和一些必需品,都让江管事给扣下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卿西兮点头说道:“这冷宫里当然不能什么东西都送进来,虽然这里根本无人问津,但规章制度总是要有的。”
“送点东西都不行吗?”墨珂奇怪地说。
“万一东西里面有危险品怎么办?虽然这些人早就被世人遗忘,但万一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她江柳青也担当不起,所以这样看来这个人倒是个很严谨的人。你若方便的时候倒是帮我多留意下内院里的那个女人。”
“主子觉得有什么不妥吗?”墨珂问道。
她摇了摇头,突然又有些失笑,说道:“也是,跟我有什么相干呢,怕是整日里无所事事闲的罢了。这院子里的人本就不多,如今疯的疯傻的傻,即便不疯不傻的在这里呆久了也变得冷漠麻木了,正常人在这里久住哪能不出问题呢。”
墨珂听得害怕,她走到主子身边问道:“主子,那我们要怎么办?”她的眼睛有些惊恐地望着卿西兮,倒是不由得把卿西兮逗笑了。在墨珂的神情中卿西兮自是能感觉到她是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这般模样,可是这些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说不定这就是自己的将来了。
墨珂很快地说道:“主子,您别吓奴婢了,每天都有奴婢来陪您说话,给您讲讲这宫里奴婢听来的闲话,您一定不会像她们一样的。”
卿西兮笑,问道:“你见到冉香了吗?”
“奴婢在门口碰到冉香的,江管事很奇怪,似乎谁的面子她都不怎么买,对冉香也是不冷不热的,让冉香很是气愤呢。”
卿西兮说道:“如若她懂得人情世故,怕是就不会在冷宫这里呆这么久了。你知道一些个江柳青的往事吗?”
“今个听旁人聊天的时候奴婢问了几句,说是江管事进宫有二十年了,最繁盛的时候是在梦贵妃身边服侍的,后来梦贵妃死了,她就请调到这冷宫里当管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要求离开或者升迁过。”
“梦贵妃?她居然是梦贵妃身边的人?”卿西兮有些吃惊。
自从她来到宫里,贵妃一阶就是空着的,也听宫里老人说起过自从梦贵妃死后,皇上就再也没有晋封过谁,就连黛妃圣宠之时皇上都没有提过晋封的事情,宫里对梦贵妃的事情也无人提及。此刻突然冒出来一个梦贵妃身边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让卿西兮觉得有些怪怪的。
入夜,天依然极其寒冷。
屋里没有灯烛,卿西兮靠在床上,看来每天都只能靠想象来度日了。她依然全无睡意,生命际遇地转换太过突然,让她措不及防,她不知道自己如何在这里淡然处之。
夜半幽寒,心中有些许的期待,可是久久的却没有记忆中的歌声响起。这是怎样的一个人,身上有着怎样的故事,似乎在她百无聊赖的生活里倒成了一丝亮点,让她在苍白的日子里有着一些期待的东西。
可是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歌声却再也没有响起,而这个院子里每日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她也每日与这些疯傻的人为伴,即便是清醒的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似乎生命根本已经成为了多余,而她们只是再耗干生命的能量,然后在这被人遗忘的地方凄惨地死去。
第五十四章 遇刺
丹妃请旨去帝王禅寺进香。
卿西兮入冷宫已有一月之余,宫里依然按部就班,似乎她本来就未曾出现过。但暗地里彼此的争斗却从未消减,只是突然之间又变成台面之下,大家在彼此碰面的时候都会心照不宣的寒暄几句。
皇上已经很少去腊梅宫,似乎真的应了太皇太后的推测,兰妃身上有着皇上不愿想起的东西,所以自然就会疏远了。后宫的权责又回到了皇后的手里,丹妃也乖巧地在宫里修养。表面上似乎一切如旧,却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大家很有默契地都闭口不谈卿妃的事情,而皇上也似乎想不起来有这么个人,黛妃依然忙碌于每日进补调养,似乎都各安了天命一般。这宫里本来就妃嫔众多,没了谁也都像大海没了一滴水一样,万不要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丹妃不由得苦笑,心里却早就冷了对皇上的那份狂热和心意。
答应过卿妃帮她为蕊珠的事情善后,所以蕊珠法事结束的这天,她请旨去帝王禅寺进香。
宫里太皇太后本就提倡佛学,所以她亲近佛法皇上到并不为难她,卿西兮都没人记得了何况是蕊珠呢?
她遣冉香去过两次冷宫却都没有见到卿西兮,即便送去的东西也都放在了冷宫管事的手中。冉香回来劝她说,冷宫本就是个不祥的地方,如今她又有着身孕尽量不要总跑这些地方,即便她自己总去也是不好的,墨珂如今跟主子一同去了冷宫,在江管事手下做事,如果卿妃有什么需要,定会让墨珂来寻她,让她好生养胎才好。丹妃也知道此刻她全没有能力能帮卿西兮,知道冉香这话说得也是在理的,就算想要在皇上面前说些好话,怕是也要等这事情淡一些,皇上的怒火平息一些。如今皇上全然不动声色,没有人知道苏紫墨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也不敢贸然进言,怕苏紫墨喜怒无常的性子,连她都一起被连累,如今自保怕是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帝王禅寺依然巍峨挺拔,肃穆庄严。
拂尘禅师接丹妃凤驾至禅房。上茶之后,丹妃开口说道:“禅师,我这次来除了想进香祈福之外,还想问下卿妃委托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拂尘禅师笑,一双新月般的眼眸平静似水,“娘娘是说宫女蕊珠的法事吧?前些时候卿妃娘娘过来亲自督办的,法事已经完毕了,感念卿妃娘娘的仁慈,蕊珠已然安心转生而去。”
丹妃点头,她拿起茶杯轻啜了一口,良久才说:“那就好,终是了了她的一个心愿。”
拂尘笑着说道:“两位娘娘如此宅心仁厚上天定会加以庇佑。”
丹妃笑,面上却带着一丝自嘲之意,说道:“太皇太后倡导佛学,我也素日来亲近经典,却终是有许多想不明白之处,还望禅师能解惑。”
“娘娘请讲!”拂尘道。
“如遇逆境如何化解?”
拂尘平静地说道:“唯有承受!接纳现状,修习自心,多行善事。如若你不能接受逆境,只会越挣扎越痛苦。人修自心,心静了,逆境顺境又有何差别?”
丹妃不语,良久才说道:“禅师,我想为一友人做一场消灾的法事。”
拂尘命人拿来笔墨纸砚,说道:“请娘娘把要消灾之人的名字与生辰写于这张纸上。”
丹妃站起,她本是想给卿妃做场消灾的法事,只是她如何知道卿妃的生辰呢,这个名字当然也不能写出来,这些原本都是宫廷内的事情,虽然拂尘本是皇子,但毕竟现在已是方外之人,虽说方外之人不入俗家之事,但她终是觉得不妥,说道:“还是算了吧。”
拂尘不觉有些怪异,感觉丹妃举止之间忧虑重重,又联想到此事本应卿妃过问,以卿西兮的性格断无半途而废的可能,难道……
丹妃自然不知道他的疑虑,在他的陪伴下走出禅室,进入主殿。
大雄宝殿之内,依然佛香缭绕,烛光盈盈。圣洁的莲花灯宁静地照亮着佛前的境地。丹妃双手合十,内心升腾起无限的慈悲与肃穆。她轻轻合上双睛,默默祷告着,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也为了沦陷冷宫的卿西兮。
殿内安静宁和,寺内秩序井然,并没有因为皇家贵胄的来临而有不同,僧人们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只是丹妃入殿的时候为了安全考虑摒弃了闲杂人等,而拂尘静静地站在丹妃身后,也双手合十,默诵着佛号。
一个僧尼打扮的人突然进得殿来,本来丹妃进香,僧人虽然各司其职,但大家没有必要的事情是不会前来大殿的。
丹妃跪在蒲团之上默默祈祷,拂尘却在僧人靠近时看了一下。
帝王禅寺是扩建,里面的僧尼有他从龙禅寺带过来的,也有原寺庙的住僧,他来帝王禅寺任主持也有一段时日,所以与下面的沙弥们也都有印象,可是这个进来的僧人却让他感觉陌生,另外他的身上似乎带了一股煞气,他一皱眉,刚要问话,却见僧人已经接近丹妃,移动速度之快让他吃了一惊,他下意识的喊道:“娘娘小心!”
丹妃正在闭目祷告,她感到有人突然靠近,还没细想就听到拂尘的断喝,下意识地回转头却发现身后一个僧人此刻手里正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匕首程亮的光泽晃了她的眼睛,一时之间竟傻在那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拂尘从后而到,一把扑倒凶僧,喊道:“娘娘快走!”
丹妃才惊觉回身,欲站起身却因惊吓过度腿一软又摔倒在地。凶僧功夫在身,被拂尘扑倒后迅速起身又向丹妃扑了过去。丹妃看着逼近的凶器,惊恐之极,僧人手起刀落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性命结束的一刻。
突然她被揽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一声低低的闷哼在头顶响起,她睁开眼,发现她被拂尘抱在怀里,而凶僧的那一刀牢牢地刺进他的身体。
殿外的侍卫被里面的声响惊动,往殿内涌来。凶僧目露凶光,反手用力拔出匕首,按了下机关,匕首突然变长,极快地又向丹妃刺去,做最后一搏。拂尘强忍剧痛伸手一把握住刺过来刀身,阻止匕首向下落去,瞬时鲜血顺着手掌流了下来,凶僧见一击不中,丢弃凶器,转身向大殿的后门奔去。
看看刺目的鲜血,丹妃吓得全身战栗,拂尘垂下手臂虚弱地说道:“不怕,有我!”
丹妃抬头望进那双新月般的眼眸,那双眼眸里带着宁和与微笑,她的心突然被他的笑容刺痛,感觉护住自己的臂膀正慢慢地松懈,那双温暖的明眸也慢慢没有了光泽,她大叫一声,一把反抱住拂尘,不知为何眼泪竟在瞬间流了下来,她喊道:“拂尘禅师,禅师。快来人,先救禅师!”
鲜血越淌越多,拂尘的眼睛越发迷离,他的唇角边依然带着一丝笑意,仿佛痛苦并不能干扰他的意志,他在合眼的瞬间突然看到了师妹的笑脸,墨桥流水旁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那个遇到事情总是喜欢把手悄悄放进他的手里,然后躲去他身后的女子,那个最终远离他泪眼婆娑深陷宫门的女子。他的眼里竟蒙了一丝浅浅的湿意。都说人之将死就会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在乎的人与事务,那他是要死了吗?
第五十五章 心动
苏拂尘没有死,因为恩师了缘禅师正在寺中。
了缘禅师精通医理,所以卿西兮的医术本就是传自了缘,只不过深宫之中无人知晓而已,就连拂尘对医术也是有着研究的,只是拂尘只看医理,不像卿西兮除了医理对毒药也很感兴趣。
丹妃并没有立即回宫,她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在禅寺暂时修养。
苏紫墨得到消息后大怒,下令搜寻凶手的同时也派了大量的兵力到帝王禅寺,并遣了宫中太医随行而来。
丹妃在帝王禅寺的客房住了下来,她这个孩子真是劫难重重。她当然知道这个刺客定是冲着她而来,只是在这主陆之地她哪里有什么仇家,就算是有又如何知道她要在此时此地出现,她心知肚明刺客定是来自于宫里的受意,本以为风平浪静的宫中却原来竟只是她的想象。这宫里的争斗本就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她想想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后怕,如果当时没有拂尘,如果没有拂尘,拂尘。她的心在想到拂尘的那一刻竟然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喜悦,脸也悄悄染上红晕。本是同根生,为何差异竟是如此之大,当拂尘把她揽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了那一刀,当面对刺下来的匕首他想都没想用自己的手握住刀锋,然后那新月般的眼眸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一下子闯进了她的心里,“不怕,有我。”这短短的四个字竟让她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这个人用自己的命护卫了她的,用自己的笑容勾走了她的心魂。与薄情寡淡的苏紫墨比较起来,拂尘的祥和与温暖轻轻拨动了她的心弦,本就已经对苏紫墨冷了情的丹妃,以为世间情爱不过如此,而此刻竟被拂尘的胸怀深深打动,她知道自己其实错得离谱。
从小她就是骄傲的,认为自己值得这天下间最好的男人。于是她心生向往主陆的天子,认为只有他才能配得上自己。此刻她才明白世间最好的男人比得不是权势而是胸怀。
当她抱着拂尘,看着鲜血从他身上咕咕流出的时候她的心竟像是被剜了一刀,也许是在宫里太久,早就习惯了人情的淡漠,这样的一个举动竟让她感到无边的温暖,那颗冷却的心此刻又活跃在胸腔里,而且蠢蠢欲动。而自己此刻竟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冉香端着药走了进来说道:“主子,把药吃了吧!”
她忙稳住心神问道:“拂尘禅师怎样了?”
冉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主子,您这一会都问了好多遍了。拂尘禅师没有性命危险了,老禅师的法力高深,已经把小禅师从生死边缘拉回来了。”
丹妃有些不自在,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问过很多次了,接过药低头喝道:“禅师救了我们母子的命,关心也是必须的。”
冉香点头,说道:“主子真是吓得奴婢魂飞魄散的,真是幸亏有拂尘禅师,奴婢打听到禅师在外德高望重,怜悯天下苍生,这寺院里的僧众对他都是心怀仰慕,说起他来都是称赞不止呢。”
丹妃听完冉香的话,不由得抱着药碗发起呆来。
冉香接着说道:“了缘大师也真是了得,医术竟然这么好,比咱们宫里的太医强多了,怪不得都说民间自有高手在呢。禅师说您喝了他的药,休息两天就没有事情了。”
说了半天发现主子并没有反应,仔细看时却见主子抱着个药碗,自己正傻傻的发呆,脸上带着傻笑,不由得着急起来。忙走过来摸摸主子的额头,看看发不发烧。丹妃吓了一跳喝道:“你做什么?”
冉香委屈地说道:“主子您好像不太对劲,是不是受了惊吓,把魂魄吓散了,怎么一天只是知道傻笑,要不奴婢再把老禅师请来给您请请脉?”
丹妃凤目澄亮,闻言不由得笑道:“我哪里有,死里逃生,恍然隔世,情绪难免有点失控,好了你下去吧,让我自己安静一会。”
说完把药碗递给冉香,然后钻进被里。冉香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她思来想去却无法入睡。
如今这人竟然敢明目张胆的行刺,可见宫里定是有人想自己死,或者是想这个孩子死,怕是她回宫之后更要步步小心。如今卿西兮既然被打进冷宫,让她多少有些心灰意冷,加之对苏紫墨的失望,让她任性的对圣宠并不是太过上心了。可这次刺杀却提醒她如果想在宫里立足,就一定要得到皇上的宠爱,尽管自己对皇上早已冷了心意,但她哪里有任性的资本。
苏拂尘的伤势很重,好在恩师是医中圣手,在死亡边缘拉回他的魂魄。其实走了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用再活得这么辛苦。
八年修佛,修到自心清静,可谈何容易。他本是情根深种,卿西兮进宫他的心伤痛欲绝,毅然出家,想要斩断情缘。可是八年了心地那丝不绝如缕地疼痛却依然深邃,深邃地让他常常夜半惊醒。只是又有何用呢?她已经成为了他的皇嫂,而他与她今生无缘。
高僧如何,高僧也是从凡人一点一点修炼而成,要慢慢摒弃个性中的贪嗔痴慢疑,他修学佛学,很多都已看开,却唯独此情终是他的心结,让他无法修成大成。师傅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此他才又回到她的身边,如果是劫,也让自己了了这段尘缘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丹妃是在午后过来看望他的。
他的笑容依然平和而温暖,没有人能看到他心里的伤口。
“禅师可有好些了?”丹妃看着他一双凤目流光溢彩。
拂尘浅笑,笑容温润,说道:“劳娘娘记挂,不碍事。倒是娘娘身体欠安,要好生休养才是。”
丹妃说道:“禅师救了我们母子的性命,这大恩大德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拂尘说道:“娘娘无须挂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已结善缘,娘娘尽可释怀。”
拂尘笑得时候一双眼睛弯如新月,虽然伤势沉重但目光依然祥和安宁,让人有一种亲近之意。
丹妃得心里升起一股暖意,却又为他语气中的疏离感到气恼。
她转身打量这间禅室。高墙上挂着两幅字,一个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舍”字,一幅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忍”字。她突然发现在拂尘所在的禅室里似乎都有这两个字,不由问道:“禅师挂这两个字却是何意呢?”
拂尘的目光也看向那两幅字,这两幅字是师傅赐予他的,是让他放下心中的牵挂,要舍得断去情缘,要忍得心中之苦,慢慢度化自己的情劫。只是他似乎一直也无法做到,所以他在自己的禅室里都挂上了这两幅字随时提醒自己。
而此刻他却只是淡然一笑说道:“人生要舍得放下,要忍得别人所不能忍,修习自性,方能解脱。”
丹妃问道:“真的可以解脱吗?”
拂尘笑,说道:“只要娘娘由心发愿,多行善事,广积福德,终能解脱。”
丹妃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迷茫,年纪尚轻的她如何能体会到这世间法的真谛。
拂尘疲倦,丹妃深深看了他一眼,从禅房中走出来,虽然经历了生死却感觉自己的心变得温暖,已经没有初来时颓废。
行刺的刺客在侍卫的追击之下,眼见不能逃脱,当场自尽了。而刺杀事件也就这样画上了句号,线索已断,如何查起,苏紫墨狂怒也是于事无补,好在拂尘与丹妃都平安无事。
第五十六章 治病
又是一个夜晚,太阳东升西落,日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指缝间流逝。
马上就要过年了吧,可在冷宫里却是日复一日,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日子就像是一张白纸,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之间的时间完全是一片空白。
卿西兮越发的晨昏颠倒了。本来这里黑夜与白天没有分别,反倒是曾经出现的凄美歌声成了她夜夜期盼的风景,只是从那以后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墨珂还是会每天抽出时间来看她,只是冷宫里每天本来就少有事情发生,又有什么可谈论呢?江柳青本身也是个很乏味的人,墨珂也不可以随便踏出冷宫,其实她们已经跟外面完全断绝了联系,甚至连时间都已经不记得,在这里时间都仿佛是多余的,没有意义的。
天气依然寒冷着,晚间屋子里并不给预备烛灯,天黑的时候屋子自然就黑了。
夜半,天上的一轮皎洁月光的清辉轻轻洒进屋来,照亮窗前的一点空间。她最近多了失眠的毛病,总是夜不能眠,头也会时常地疼痛。
今夜无眠,她不由得披上衣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冷宫虽大,但她们能活动的范围却是很有限的,也无非就是这个院落。她不知不觉地又走向那个内院,想看看那个曾夜半独自歌唱的女子是否也是夜不能寐呢。
内院阁楼上居然有烛灯亮起,她竟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活死人墓一般的冷宫里晚间是从来看不到烛光的,怕是这些疯傻的人会拿来烧掉这个院落,或者用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冷宫里阴气很盛,据说到了这里的人很多不能忍受苍白的日子不能接受自己破败的命运,所以寻了死路的也有不少,阴气太重的地方本就会让人能量耗竭。
她循着烛光,里面的女子明显的已经风魔,为何在深夜里反倒独独有烛光亮起呢。
阁楼的院门没有锁,想是进去的人匆忙忘记锁门了吗?女子为何没有溜出院门?卿西兮突然发觉自己的好奇心原来这样的繁盛,也许真的是这里的日子太过贫乏,而她的心却急于寻找到一些个能让自己感觉自己还活着的感受吧。
她轻轻推开院门,锈蚀的铁门发出吱嘎嘎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楼上烛光闪烁,似乎楼上的人并没有被这声音所惊动。院子里黑漆漆的,树影斑斓,枯败的树枝张牙舞爪地矗立着,无端地为这里增添了些许诡异的气息。想起那日看到的女子容貌卿西兮不由打了个冷战,那时一张被烧焦了的脸,这个女子到底有着怎样的经历?
好奇心终是战胜了恐惧,她踏上阁楼的木板楼梯,在幽暗的空间登上了阁楼,推开了那间有着灯光的房间的门。
推开门她就怔住了,房间很小。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但家具却很考究。里面的床铺前坐着一个人,却正是江柳青。
江柳青此时也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看到卿西兮,不由有些意外,但脸色很快就沉了下来说道:“大半夜娘娘不休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卿西兮往前走了两步,烛灯就放在床头,在江柳青边上隐约躺着一个人,想来定是那夜唱歌的女子了。
卿西兮也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江管事深夜不睡,在这里做什么?”
江柳青面色有些铁青,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说道:“下雪那天她夜半跑了出来,想是穿得少了,回来就一直发烧,到现在还依然昏迷着。”说话的时候语气竟有些轻柔,与她冰冷的面色极为不配。
“怎么不请大夫来瞧瞧?”卿西兮走上前问道。
江柳青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这里是冷宫,早就是被人遗忘的地方,哪个太医愿意来,就算去请了,请个十次八次的都不会有人来的。”
卿西兮走到近前发现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瘦弱的女子,烛光之下却丝毫不能掩盖她的绝色,只是右边的脸颊之上一个大大的疤痕破坏了这绝美的容颜,让面孔显得狰狞起来。
“这是….”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那个女子不是被烧焦的容颜吗?
江柳青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说道:“你那天看的是她的面具,她一直都很喜欢那个面具,总是带着跑出去吓人,其实你也看到了就算她不戴面具她这张脸也怪吓人的了。”
卿西兮上前,把手伸进被子想为女子诊脉,说道:“我来看看吧,我未入宫前到学过几天医理。”可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她在被子里并没有摸到手臂,而是一节硬邦邦的东西。掀开被子入目的情景让她触目惊心,那哪里还是手臂,竟然只是一截被烧焦了的坏死的骨头。
江柳青叹气,把被子掖好,说道:“这边这条胳膊已经废了。”
“怎么会这样?”卿放西兮稳住心神,把手搭在另外一条手臂之上。
江柳青把关注的目光投到她身上,让卿西兮总是感觉怪怪的。江柳青对每个冷宫里的人都这么好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她来这里已经有一月有余了,其他人即便病了也并没有人问津。江柳青也极少会到冷宫里去,但却频频出现在这阁楼之上,让她如何能不起疑呢?
良久之后,她才收回把脉的手,平静地看着江柳青说道:“这个人不是受寒发烧,而是中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柳青看着她,却并没有接话,她继续说道:“她肯定中过毒,体内此刻余毒作祟,所以才会时常都有发烧的症状。”说完她用询问地目光看着江柳青。
江柳青的目光中显露出一种赞叹,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宫里的宠妃竟然真有些本领,能看出根源所在。
江柳青说道:“不错,她中过蛇毒,但我这许多年努力研习医理,也只是化解了她体内的一部分毒素并且把毒性压了下来,总是不能让她完全康复,你可有办法吗?”
卿西兮说道:“毒素已经深入肌体,影响了脑子,怕是现在时常疯傻吧!”
听她说的似乎很是对症,江柳青面上现出期待之色说道:“正是,可有办法给她解毒?”
卿西兮深深看了她一眼,对她过度地反映更加奇怪,不由问道:“她是?”
江柳青闻言,面上立刻染上一层寒霜,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是被我捡到的,当时烧伤得很厉害又中了毒,那会我刚好正在研究医理,就把她收留了下来,本也想着如果各宫有寻人自是会知道她是谁,哪里知道这许多年并无人寻找于她,她一直疯疯癫癫,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来自哪里。想来定是哪个宫里的婢女吧,我也就暂时收留下来,一边研习医理,一边自己为她疗病,只是这许久也只是保住了她的一条命而已。”
卿西兮本是冰雪聪明,江柳青的这番话也许在别人听来也还在理,但在她听来却总是觉得不太对劲,尤其是江柳青再说话时目光并不敢注视她,她直觉这床上的女人定是会有些不太寻常。再说此女虽然面容被毁,但轮廓依稀间能看出是个绝色美女,何时宫里能埋没这样的美人?只是江柳青既然不愿意说实话,她问也是无疑,倒是救人是当务之急。
她说道:“毒素长期侵蚀,她的身体已被逐渐腐坏,如果再不对症,怕是命在旦夕。”
江柳青神色有些哀伤,想来她也定是知道卿西兮所言不假,问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卿西兮笑,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那双墨染般的双睛里闪现着一抹光彩说道:“遇上我,想来是她命不该绝吧。只是命可以保住,但要想恢复神识却很难,即便有希望也可能会是个极端漫长的过程。”
江柳青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她说道:“你是说她的疯病也可以治疗?”
卿西兮点头,“只是难度要大上很多,而且只是有希望而已,并不是肯定的,还要看用药后肌体的反应和她自己神识的配合情况。此处无笔墨,等明天天亮我会给她开方子,你帮她抓药熬药,先吃三天再根据情况调换药物,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会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你…”
江柳青目光坚定地说道:“没关系,我一定不会放弃。”
卿西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江管事似乎对这个人很是用心。”
江柳青目光闪烁,说道:“我捡她回来,一直是我为她调理身体,自是会有些感情。”
卿西兮也不追问,又仔细查看了女子的一些情况才转身下楼而去。她知道明天江柳青自是会来找自己。终于生活里有了一些可以期待的事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本是她该做的。
第五十七章 疑惑
卿西兮重新回到院落中,她的心绪有些混乱,总感觉事情有些怪异。江柳青的表现,那个神秘的女子,蛇毒。
她曾经也中过蛇毒,这个女子也是中的蛇毒,苏紫墨大冬天搜宫,蛇是冬眠的,皇上冬天搜宫寻蛇为的是什么?江柳青的神情怕是与这个女子关系不浅,这个女子又是谁?中蛇毒,被焚烧?梦贵妃的贴身奴婢?她进宫的时候梦贵妃的风波早就平息,宫里对梦贵妃都是绝口不提的。她对梦贵妃的所知也不过是因为这许多年贵妃一阶一直悬空,皇上从未再册封过谁晋升贵妃,就算她圣宠之时也不过是升到妃位。这会这冷宫中发生的事情似乎要把她带进这个谜题之中。
而江柳青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由得深思起来。她退居冷宫这么多年,本就是因为厌烦了宫里的尔虞我诈,相互争斗,偏居一隅,生活虽然贫寒却也心态安宁,当然其中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只是在这里许久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卿西兮不过到冷宫一月有余,各种暗示就以接到过好几个,尤其是想要她性命的暗示,让她倒是对这个女人好奇起来。既然被打进冷宫,怕是已然没有出头的机会,为何这宫里竟还是有些许权贵一定要她死了才会甘心呢。本来她生与死与自己本无关系,在这宫里目睹死亡已经麻木了她的神经,只是这会卿西兮居然能够治疗身边女子的急症,却让她在这一刻下定决心,卿西兮当然不能死,就算得罪权贵,就算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救她。她的目光移到床上女子的身上,神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卿西兮当然不会知道,自己夜间闲来无聊的闲逛,自己本性中的善良又一次救了自己的性命,如果没有这段事情发生,想来江柳青是绝对不会对她多费心思的,上面有人让她死,死就死了,干她江柳青什么事情,不过是开个方便之门而已,如今这个方便之门却在今夜用她的善良关闭了。
江柳青按照她开出的药方煎熬了三天中药,女子的确退烧了,让她不由得对卿西兮刮目相看。
内院阁楼上,卿西兮从新给女子诊脉,皱着眉说道:“此刻毒素已经被控制住了,但她中毒年深日久,毒素早就侵蚀到肌理,拔毒的过程缓慢而且有很大的危险,但是如果不拔毒,怕是她没有多少日子了。”
江柳青看着她,自己自幼就喜欢医理,进宫后就耽搁了下来,后来到了冷宫研习医理很多年,自己感觉已经小有所成,此时与卿西兮比较起来发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想不到皇上的后宫嫔妃里居然还有这般的医药高手,也许真的是这女子命不该绝吧,有些时候命运真的是很神奇。
她深思了一会说道:“那就拔毒,有一线希望都不应该放弃。”
卿西兮说道:“她中的毒年份已多,再加上这许多年你一直再给她解毒,吃进去各种药物,如今我已不能分辨她当初中的是何毒,而她又是被你捡来的,想来也不知道她所中何毒,倒是有些麻烦了。”
“她中得是蛇毒!”江柳青肯定地说。
“毒蛇分成很多种,每一种的毒性都不一样,她被什么蛇所咬,如是剧毒为何当初没有毙命,而是能在毒素之下又存活了这许多年。”卿西兮皱着眉说道,这些的确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此女相貌俊美,看气质绝非是一般人家的女儿,但是左臂又被大火焚烧,右边的脸颊也被破了相,到底她是谁,又在这宫里遭遇了什么?为何此刻痴痴傻傻,而江柳青这么一个怪人却又偏偏对她照顾有加。
江柳青问道:“这些很重要吗?”
卿西兮反问她道:“你也是学医理的,自然知道看病一定要对症,如果不能详细地了解病情就不能准确地下药,那么她的危险就会增加很多,而我因为不明就里,所以下药的时候大多是试探性的,所以治疗也就打了折扣。她此刻的状态自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她此刻身体已经很弱,怕是经不得折腾了,倒是让我很是为难,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多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江柳青知道她所说的确是实情,知道很多事情急不得,她看着卿西兮有些欲言又止,但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点了点头。
卿西兮说道:“她体内的毒素此刻已被控制,到半夜应该就会醒来了,你把阁楼的钥匙给我一把,以方便我随时能来看她,掌握病情。毒素被控制住这段时间她会比较安静,你不用担心她会威胁到我的安全。”
江柳青把自己手中的钥匙交到卿西兮手里说道:“这把你先拿着吧,我那里还有备用的钥匙。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她,看她醒来会有什么需要。”
卿西兮点头说道:“那你就辛苦了,我就先回去了,如若夜间醒来有异,就一定要尽快喊我过来。”
江柳青点头,说道:“如今我的精力都在这里,倒是你要自己多加留意。”
卿西兮转头望她,不明白她再讲什么。
江柳青并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在宫里怕是得罪了不少人吧,就算是到这冷宫之中依然还有人不肯放过你。”
卿西兮站在楼道口,目光清凌凌地看着江柳青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江柳青终于站起身,直视着卿西兮说道:“其实你是生是死跟我本无关系,但你医术高超,让她有了新的希望,我自然是不会对你怎样,但这宫里你也知道,我一个小小的冷宫主管怕是挺不了多久,早晚她们会想出别的办法,或者让我消失,再派一个她们的人过来,那时怕是你就是人家俎上鱼肉了。”
“你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卿西兮问。
江柳青说道:“我只是希望你活着,你活着她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我跟你本无瓜葛,但跟她却有了情义,在这冷宫里本就孤单,是她陪了我这许多年,在我心里早就把她当成是家人,所以我自然不愿放弃她能活的希望,你能明白吗?”
卿西兮点头,突然诡异地笑了笑,说道:“我明白,只是这世间的事情本就奇怪的很,就算现在你我本无瓜葛,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会变成同一立场。”说完没有等江柳青说话,而是转身下楼而去。
楼上江柳青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变得悠长。这个女人身上的确有着一些让她着迷的地方,比如说她虽然进了冷宫却一直都很冷静,对生活一直都怀着某些期待;比如宫里那么多人对她的“特殊”关注;比如她居然有着如此高深的医理。
她的医术绝不能小觑,这个女人身上还有多少迷一样的东西,她突然有些期待,不知道这个女人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奇。
卿西兮从楼上下来,整个人似乎又隐到了疏离之中,此刻她觉得自己有些轻微地头痛,她需要把事情顺一顺。江柳青的话让她突然有些失笑,她都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了居然还是不肯放过她,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如今这里是江柳青,如若换成别人,如果没有这个疯女的出现,怕是她现在早就不在这个世间了吧。但这也终不是办法,就像江柳青所说,她只是一个冷宫的小小主管,她能左右多少,这宫里随便少个女官本也算不了什么,何况还是这冷宫,突然暴毙都不会有人过问,因为这个疯女人,她似乎与江柳青连到了一起,如果江柳青不想死,如果江柳青想疯女活下来,怕是早晚都会跟她上一条船,而她也绝不能让自己的性命终结在这里。
第五十八章 梦贵妃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五十九章 坦白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六十章 商议
卿西兮沉默。
江柳青说道:“如今我看宫里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起来了,如果娘娘没有太好的办法,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善后的问题还没想好,不知道可不可行?”
卿西兮说道:“但说无妨。”
“娘娘也可像我主子一样诈死吧,只有这样现在才能保住你我的性命。”江柳青缓缓地说道。
“诈死?”卿西兮与墨珂同时说道。
“不错,既然她们不肯放过你,你就如她们所愿。”江柳青一字一顿地说。
卿西兮诧异地望着江柳青,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江柳青看着她说道:“我在医书上看到有一种龟息丹,服后可以闭息七十二小时,要提前唤醒只需服用调制地药液就好,只是无人调配过当然也就无人服用过。”
墨珂接口道:“万万不可,要是从此再也醒不过来要如何?”
江柳青说道:“此刻已经全然是死马当做活马医,要不然怕她也没有多久的时候好活。在这冷宫里死个嫔妃太正常了。”
墨珂看向卿西兮说道:“主子,你万万不可听江管事的啊。我们可以在想其他办法,总是会有其他办法的。”
卿西兮没有看墨珂,而是眼睛里散发着一种异样的光彩问道:“那然后呢?”
江柳青说:“然后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尸身送出宫去,这样娘娘你就可以自由了。”
卿西兮的眼睛里闪现着梦一样的光彩,自由这两个字太有吸引力了,自由,为了这两个字她什么都愿意一试。
江柳青说道:“只是如何出宫呢?娘娘的身体运回故里安葬可好。”
卿西兮摇头说道:“我是苏凉国的妃嫔,哪怕就算是弃妃,皇上也断不会应允这样的要求,我只能死在宫里,葬在皇上觉得合适的地方。”
江柳青说道:“我就是一直不知道诈死之后要如何,可除了这个办法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卿西兮目光里闪着琉璃一般的光彩说道:“我知道。”
江柳青和墨珂齐齐把目光投向她,问道:“如何出宫?”
卿西兮说道:“我曾经跟帝王禅寺的高僧拂尘禅师说过,我若死后定要他为我亲自超度,禅师已经答应。想来皇上也不会拒绝。”
“那之后呢?”江柳青问。
卿西兮面上突然挂上一丝清冷说道:“然后在禅寺中趁机脱身,想来下葬的时候定不会有人在开棺验尸,只是脱身之事怕是也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江柳青与墨珂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妥,可具体又说不出,目前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卿西兮把目光看向江柳青说道:“你为我谋划保全的办法,怕不会真的是为了感谢而想救我吧?”
江柳青凄然一笑,回转头望了望床上的梦贵妃说道:“她的命和你是连在一起的,我可以全力帮你,但你要答应我带她一起出去!”
卿西兮愣愣地看着她说道:“你让我带她出去?”
江柳青说道:“正是,如今她的命只有你能救。”
“你不怕就算万一事成,我会不顾她而去吗?”卿西兮问道。
江柳青长叹了一声说道:“如今她中毒年久,毒素已入肌理,而我才疏学浅已经没有办法在为她延续性命了,如果你没有出现怕是她也难以活下去了。既然老天把你送到了我面前,我就当是老天可怜我,为我送来了一线生机。跟着你她还可能活命,如果没有你她必死无疑。”
“可是你却可能因此赔上自己的性命!”卿西兮重重地说道。
江柳青笑,说道:“我这条命本早就该死了,如果主子死了我自然不会独活,如果主子能活,赔上我一条性命又能如何呢?”
卿西兮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有种刺痛,谁说这深宫大院里没有情义,她的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
她轻轻地说道:“既然要诈死,与其是你下手让我死,倒不如我自尽,这样就可以免去你的罪责,也可以在留书里交代后事,也许更能为计划增加一丝保障。”
江柳青,墨珂,卿西兮的目光胶着在一起,大家的心跳突然加速,如果计划不顺利,最多也不过是一死。
卿西兮回到自己的房间,神情有些怪异。她久久地盯着屋里的一隅,思绪却飘走了好远。
八年多来的点点滴滴,此刻全都回到脑海里。如今她就要告别这里,不管是生是死,她都不会在回来这里。八年对拂尘日复一日的想念,麻木了她的心,如果,如果当年拂尘知道她还有机会出宫可还会选择落发?亦或者她不能顺利的出宫,那么就让这段深情随着她的死而悄然埋在地下吧。
墨珂傻傻地站在主子的身后,没有说话,只是眼泪不停地流了下来。她自然知道事情的凶险,而她恐怕就没有办法陪在主子身边了,如果那样她定是不会苟活在这宫里。
卿西兮似是知道墨珂的想法,轻声说道:“傻丫头,主子去了自是会带着你的,如果能出得去,你一定会跟我在一起,如果出不去,就只能来生再见了。”
墨珂听了主子的话,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卿西兮说道:“你跟着我这么久其实大风大浪都已经经过了,如今这也是无奈之举,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这样至少还有一半生还的机会。”
她幽幽地望着窗子说道:“我会尽力谋划,成与不成就要看天意了。”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朦胧。此刻她的心里并没有畏惧,更多的竟然是怦然心动的畅想。说是要放下的情义却在这时又悄然涌动,她的唇边不自觉地泛起一丝小巧的笑意,玲珑精美的面庞上带着一丝梦幻的深情,竟让墨珂看得痴了。
良久她才说道:“放心吧,老天既然肯给我活命的机会,相信一定会庇佑我的。”
墨珂努力控制住自己内心地悸动说道:“主子,我们要准备些什么?”
“江柳青在配药了,这段时间我们总是要把事情考虑周全,尤其是细节方面更是如此。”
“江管事从来没有配过这药,也从没有人试用过,主子您觉得….”墨珂心里还是有着深深地忧虑。
卿西兮浅笑,面上竟带着一丝近似疯狂的神情,她说道:“无妨,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
墨珂不知道卿西兮所说的试一试并不是指的活命,而是指的出宫。如果真的能名正言顺地离开这里,从此去过自己想过的人生,这是多大的诱惑,卿西兮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她梦想这一天太久了,就算是要用生命去交换她也绝不退缩。
第六十一章 诈死
卿西兮死了。
苏紫墨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人。那会他正在黛妃的宫里,品着黛妃为他酿制的佳酿。
崔潭小心翼翼地进来小声地回道:“皇上,卿妃娘娘去了。”
苏紫墨眉头轻轻一皱,说道:“什么去了?她不是在冷宫之中,谁让你在朕面前又提起她!出去!”苏紫墨的声音带着暴怒的前奏。
黛妃也奇怪地望着崔潭,都没有明白崔潭再说什么。
崔潭的脸上慢慢渗出冷汗,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回皇上,卿妃娘娘升天了。”
苏紫墨正夹了一块鹿肉准备放进嘴里,听了这话,他突然全身的肌肉变得僵硬,夹肉的手停在半空,脖子用力地扭动,看向崔潭,似乎没有听清崔潭再说什么,“你说什么?”他一字一字地问道。
崔潭全身已被冷汗浸透,真搞不明白皇上到底在做什么,明明在意地要命,却偏偏要把人家打进冷宫,如今,如今…他咬着后牙说道:“回皇上,卿妃娘娘升天了。”
苏紫墨的面色瞬间变成煞白,手一松,一双筷子掉到地上,人也轻轻颤了一下。
黛妃不由皱起眉头,说道:“崔公公,你胡说什么呢?卿妃死了?”
崔潭忙接言道:“回娘娘,正是,卿妃娘娘自尽了 。”
苏紫墨还没有从前一个噩耗中缓过来,后面又是一个晴天霹雳,卿西兮自尽了?
他突然缓过心神,怒道:“你说什么?卿妃自尽了,这种玩笑可以随便开的吗?小心朕灭了你的九族。”
苏紫墨面色狰狞,把崔潭吓得不轻,腿一软,摊在地上,说道:“冷宫总管江柳青来报,卿妃娘娘昨夜升天了,是自尽的!”
苏紫墨猛然站起身,眸子里带着说不出的怒意起身奔冷宫而去,崔潭在身后连滚带爬地跟了出去。
黛妃望着皇上的背景,秀眉皱了起来,卿西兮死了。对于这个消息她突然觉得很好笑。就这样就死了?
苏紫墨赶到冷宫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宫里本就繁杂,冷宫地处偏僻,苏紫墨如何认得。就连崔潭也并不识得去冷宫的路,找人带路之下才到了冷宫。
破败的院落,凄清的岁月。
苏紫墨站在门口突然不敢抬脚走进去。
江柳青看到苏紫墨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卿西兮的死居然会惊动圣驾,她此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就算卿西兮进了冷宫,外面的人还是不肯放过她了。
她自然是识得皇上的,她是梦贵妃的贴身婢女,梦贵妃得宠的日子她与皇上见面的频率还是相当高的。可是显然皇上已经不再记得她了,或者说皇上的眼睛很是空洞,此刻他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门内,鹰般锐利的明眸里带着至深的恐慌。
江柳青上前施礼,双手捧着一封信,冷淡地说道:“皇上,卿妃娘娘昨夜已经升天了,唯独给皇上留下此信,交给皇上过目。”
崔潭连忙上前,取过留书递到皇上手里。
苏紫墨漠然地接过来,漠然地打开,上面是卿西兮娟秀的字迹。上面写着:臣妾入宫八年有余,蒙皇上千般恩宠,然臣妾却无福伴在君侧,受此冤屈,日夜痛彻心扉,皇上寡情,误会臣妾,让臣妾心无留恋。八年相知,臣妾何时做过泯灭天良之事,如今却事实俱在,无法言说,臣妾心灰意冷,唯有一死,表明清白!妾心已死,就此归去。清白与否,自有公理。
苏紫墨的手突然颤了起来,那张留书在寒风里瑟瑟抖动,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要被抽空一般。
崔潭心惊胆战,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苏紫墨,说道:“皇上,我们回吧。卿娘娘已经去了,太医已经抢救过,皇上还是不要进去了。”
苏紫墨一把推开她,他的眼睛慢慢眯起来,他一定要去看看,看看那个女人,那个总是会把他丢下的女人。两年前她不顾圣宠不顾他而毅然退出他的视线,而如今她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她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苏紫墨的手紧紧握成拳头,紧到指甲无情地刺进肉里泛出血来,可他依然不觉得疼痛。
崔潭默默地跟在后面,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也没有想到卿妃竟然就这样走掉了。
空荡荡的屋子,冷飕飕的空气。
陈旧的木床之上,是一具早就冰凉了的身体,一袭白色的布轻轻地罩在上面,却如利剑一般,绞痛了苏紫墨的心。
他对她不够好吗?他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情义。自小他就被教导成要把感情收起来,因为脆弱的情感不该属于一个帝王。所以他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爱,可是他对她还不够好吗?为什么每次她都会选择丢下自己呢。
他突然升起无边的怒气,走上前去在众人的惊呼中一把掀起白色的罩布。于是那个曾经活灵活现的女子竟这样毫不避讳地闯入他的眼里,就如在徐州她也是这般不经意地闯进他的心灵。
他伸出手去,抚上曾经笑颜如花的面颊,如今却冰冷冷的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又握上她的手,平日里小巧柔软的手此刻也已经冰凉,没有任何的温度。
他突然无法抑制住眼泪,无法抑制中感情,狂怒地喊道:“是谁准许你离开朕,是谁?没有朕的准许你怎么敢就这样丢下朕…”
苏紫墨用手狠狠地打在墙上。
良久之后才回转头,面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冷冷地说道:“谁是这里的主管,拉出去,砍了吧!”
江柳青默默地看着苏紫墨没有开口说话,这个结果她虽然始料未及,但也并非不可接受,只是她还没有看到主子能顺利地离开皇宫,不免有些美中不足。
侍卫涌上来拖起江柳青,身边墨珂突然站了出来,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江管事是主子到这里来之后唯一对我们好的人,主子都已经死了,皇上还要再一次地伤主子的心吗?”
墨珂的脸上没有泪水,有的只是淡淡的漠然,说话的时候也是冷冷的。
苏紫墨看向她,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柔和,说道:“你家主子走前可曾与你说了些什么?”
墨珂垂着头说道:“主子希望皇上能准她灵柩回乡。”
“她做梦!”苏紫墨突然大怒吼道:“死了朕也不会放过你的。”
墨珂突然抬起头怒视着皇上说道:“皇上如果真的喜欢我家主子,如何在她生前不好好对待她,为何又要冤枉她,皇上您知不知道,主子在这里两月有余,夜夜啼哭,主子生性善良如何会做出那等事情来。而如今人都死了,您放与不放还有什么意义呢?”说着说着,眼泪猛然流了出来。
墨珂哭当然不是假的,现如今卿西兮到底是生是死她们全然不晓得,是生是死要等出宫之后才能看到分晓。此刻墨珂对皇上的怨却是真的,如果皇上当初肯相信主子,又如何会逼主子走上这一步呢。
崔潭在一旁对墨珂说道:“大胆奴婢,怎敢如此和皇上说话。”
墨珂倔强地说道:“主子不再了,墨珂从没想过要独活,只是恳请皇上准奴婢最后一个要求,奴婢稍后就会随主子而去。”
苏紫墨低头看了看墨珂,她虽然一直跟在卿西兮身边,但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此时看来这个丫头竟是这般的忠心,也由此可见她的主子定是没有刻薄过她,他稳住心绪说道:“有何请求说吧!”
“主子生前亲近僧佛,希望死后皇上能在帝王禅寺为主子超度,佛家是不接自尽之人的,奴婢不愿主子成为孤魂野鬼,望皇上看在主子的情份上,允了吧。”
苏紫墨沉默了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准!”
“皇上,那江管事?”崔潭在一边小声地问道。
苏紫墨突然觉得自己非常疲惫,卿西兮的离去似乎带走了他的魂魄,让他突然间心念俱灰,摆手道:“既然曾经善待过她,就算了吧。”
说完他一刻也不想再停留,转身出门而去。崔潭忙跟了出去。
第六十二章 反应
祥和宫
太皇太后咳得很是厉害。
听到卿西兮的死讯后咳得更厉害了,捂着嘴的锦帕上是咳出的鲜血。金彩慌忙地把药端了过来,垂着泪说道:“主子,把药吃了吧。”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虚弱地说道:“哀家知道自己的身体,就算吃再多的药也是无济于事了,人老了,肌体都已经老化,再说哀家活了这么久了,早就活够了。皇上怎么处置的?”
金彩回道:“准备在帝王禅寺做法事,为卿妃娘娘超度。然后入帝陵。”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道:“哀家总是不太相信这个丫头会自杀。”
金彩说道:“莫不是江管事做得掩人耳目之用。”
太皇太后想了一会,微微点了下头说道:“也有道理。江柳青在宫里这么多年,心智自然要老成许多,考虑问题也应该会全面些,这样的死法甚好,这样皇上既不会追究,而她也可落个一身清静。”
“江柳青毕竟曾在梦贵妃身边服侍过,想得深远也是一定的。”金彩说道。
太皇太后望着虚无的空间,目光有些虚掷,良久说道:“哀家这心里还是不太踏实,太医验过了吗?”
“验过了,确实是已经升天了。”金彩回。
“你在找个太医前去验下,要验得仔细,如果果真死了就由着她们超度吧。哀家想她死也是无奈之举,如今若真是死了,自然希望佛菩萨能接她而去,从此脱离这凡尘俗世的苦。”太皇太后的语调沉缓,目光中露出一片安宁,然后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狰狞起来,“如果她是在转脑筋,也要让她彻底不要醒来了,既然准备做法事,就超度了就可以了。”
金彩应道:“是。”
“皇上那边如何?”
“皇上伤心过度,过去看了看就出来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崔潭去打理了。”
太皇太后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作为一个帝王,有些是他今生必须承受的。他比拂尘坚强,拂尘的性子就不适合做帝王,太过仁慈了。”
“主子,二皇子那边?”金彩担忧地望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幽幽地说道:“法事就由拂尘来做吧,他本就已经了断了尘缘,如今卿妃一死,他虽悲痛却还有佛光照耀,让他彻底断去凡尘吧。”
金彩不知为何,突然感到阵阵的冷意,她垂着头退了出去。
掖庭宫
皇后宫落雪站在寝宫之中,目光中带着一丝疯狂地笑意。
“死了?哈哈哈哈!”她突然大声狂笑起来。身后银屏担忧地看着主子,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从宫萍去后就由她接管了宫萍原来的职位。只是她比不得宫萍与皇后本是青梅竹马,所以自己也感觉主子其实并不是十分满意自己,很多事情主子宁可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着空气说也不愿意跟自己说上两句。她自然知道主子不是在跟空气说话,用主子的话说,是在和飘荡在空气里的宫萍的游魂再说话。她说她知道宫萍没有走,就在她的身边,因为宫萍舍不得她,放心不下她。主子的行为有时候会让银屏无端地全身发冷。自从宫萍去后主子也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让她们总是小心翼翼。
此刻听到卿妃升天的消息,宫落雪的心情是复杂的,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无休止的流了下来,她跟她斗了这许多年,甚至连宫萍都在这场争斗中死去了,如今卿西兮死了,可是她却没有感到更多的开心,她的愤怒突然变得无处发泄,她的心依然扭曲着,死了,这么轻松就死去了,这让宫萍的灵魂何以为安。
宫落雪的目光中突然现出一抹狰狞。
“后事如何安排的?”她尖着声音问道。
“回主子,后事由崔潭全权负责,听说卿妃娘娘遗愿,要在帝王禅寺诵经,以便能超度升天。然后要入帝陵。”银屏小声回道。
“超度升天?入帝陵?哈,她害死了宫萍,还想要超度升天吗?那本宫的宫萍要怎么办?”宫落雪冷哼着说,目光中充满了怨毒,即便死了又能如何,能把宫萍换回来吗?宫萍如今死了还要背着罪名,而她凭什么就可以得到超度升天,凭什么入帝陵?她把目光调向屋顶,望着虚无的空气说道:“宫萍,你放心,本宫一定不会让她好过,死了也要把她的尸身丢出去喂狗本宫的心才会得到平静。”
声音怨毒,吓得银屏面色惨白。
苏紫墨坐在勤政殿的龙案之后,记录卿西兮遗言的那张薄纸就揣在怀里,他的手有些轻微地颤抖。八年多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从徐州的初见,那个水样清灵的女子就那样走进了他的心里,清淡疏离。从开始他就知道这就是她的本质,他从没有把握住过她,她就像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即便是圣宠之时,她也像是站在红尘之外,看着俗世间上演的恩恩怨怨。
如今她竟真的离去了。他想起墨珂的那句话,皇上若真是对我家主子好,为何在她生前不好好对她,等到这时还有何用?为何要冤枉她,为何要冤枉她?苏紫墨的心紧紧地抽在一起。想起卿西兮这八年多来的点滴,何曾有过半分的差池,她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一直都是善良的,她生性喜欢亲近僧佛,如何会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情,可是自己看到的是什么?难道兰妃会用自己的命来陷害她吗?会用自己的亲身骨肉来陷害她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苏紫墨一直没有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因为他太知道梅兰是从奴婢爬升上来,宫里宫外无依无靠,所以这个孩子对她太过重要,试问她与卿西兮有何冤仇,她会用自己后半生的依靠而来陷害于她?可是如果自己看到得是真的,那卿西兮又为什么要这般哀怨地离他而去,妾心已死,就此归去。清白与否,自有公理。他的心拧成一团,是他冤枉了她吗?是他自己逼死了她吗?他是害死她的刽子手,是他亲手把她逼上了绝路。
苏紫墨的手狠狠地抠着龙案,他自幼冷情,只是别人都道他无情,可谁知道他只是把感情藏了起来,父母早逝,祖母疼爱弟弟,而他早就注定要做这乱世之主,他有什么权利哀伤,又有什么权利软弱。在他的思想里的好,就是能给她荣耀,能给她富贵繁华,让她衣食无忧。可是他知道卿西兮一直也不看重这些,他觉得她就像一个谜,别的女人争权夺利,而她只是淡淡地笑着,视这些为无物。他从来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只是给予了她他认为好的东西,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心。
他是帝王,他后宫佳丽三千。他给了她最多的宠爱,在三千佳丽里他最疼的也是她,为什么她从来不曾感动,为什么她总是会丢下他,为什么?
苏紫墨重重地把拳头砸在龙书案上,鲜血滋生,而他却浑然不觉疼痛。
崔潭站在一旁,心里惊惧。他早就知道主子对卿妃娘娘感情不同一般,只是主子自己却似乎并不怎么明白。在主子的词典里,喜欢什么就要拿过来,只是他却不会护卫。崔潭在心里长叹,却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但他知道皇上是坚强的,他还有自己的臣民,所以一定不会任自己沉迷于悲伤,苏紫墨虽然不是一个好的情人,但绝对是一个好的皇帝。
第六十三章 拦截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六十四章 复生
拂尘接道旨意的时候,身体还没有完全的康复。
他的笑容依然温润祥和,一双新月般温暖清亮的眼眸里带着一如初时的温暖。似乎他听到的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消息,似乎卿西兮这个人本就与他毫无牵连。
没有眼泪,没有心痛,拂尘只觉得他在听到卿西兮的噩耗的那一刻他的心与身体都在瞬间死去。死去的东西又怎么还会有感觉,而自己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徐州之别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如今他又哪里还有力气去悲伤呢?
灵柩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卿西兮坚持要死后灵柩入寺,说是希望能在死后闻听佛法,苏紫墨除了不能允她灵柩返乡,其他一律都准了。只是不能单凭一纸遗书就免了她的罪责,所以身份还是尴尬的。
帝王禅寺已经腾出了房屋停放灵柩。崔潭一路护送灵柩进寺此刻已然筋疲力尽。
入夜,禅寺一片安宁。
日间的诵经声已然渐渐隐没进夜色之中。
崔潭已经返回宫里去交旨,带来的侍卫们也都已歇息。
墨珂在灵堂里,一双大眼眼睁睁地瞪视着棺椁,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衣袖中江柳青配置好的唤醒药液,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把主子和梦贵妃偷出来。如果这里只剩下空棺是不是会被别人发觉,也不知道江柳青配的药到底药效如何,主子她们到底会什么时候醒来,亦或就此长眠。想到这她自己努力的呸了几下,主子一定不会有事的。不管怎样,她们终是过了第一关,已经顺利来到宫外,只是后面的事情更加困难。
拂尘进来的时候墨珂正蜷缩在灵柩旁。
灵堂里烛光闪耀,寺庙的肃穆似乎在诉说着生命的庄严。
拂尘的脸上依然平静无波,淡然地看着墨珂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贫僧来守夜,顺便为娘娘诵经。”
墨珂哪敢离开灵堂,万一半夜主子醒了怎么办,虽说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但她总是不放心。说道:“没关系,奴婢不累。”
佛尘的目光祥和慈悲,看着她说道:“时间还长,你这样熬下去恐怕撑不到法事做完身体就不行了,还是去休息吧。”
说完不再理会墨珂,自顾自地在灵柩前盘坐,双目微闭似乎瞬间就已进入化境。
墨珂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看到拂尘已然入定,只好先默默地退了出来。
灵堂里就只剩下了拂尘一人。他双目轻合,心情却是出奇的平静。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她,她那样地回眸一笑,清凌凌地说道:“禅师,如若有一天我也不在了希望禅师能为我亲自超度。”他不知道那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面,而自己所能为她做的真的只有超度。如果,如果当初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他还会任由她入宫吗?如果当初,可是当初却已经回不去了。
她进宫后的日子对他而言度日如年,他的心一直在承受着万蚁啃咬之痛。他一直不知道这段业障要如何化解,却原来结局早就写进了命运,而他终是躲不过这场情劫。
了缘禅师站在佛堂之外,看着拂尘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拂尘已萌死志,怕是法事做完就会跟着卿西兮一同西去了。
他早就看出了这段孽缘,却终是靠己力无法与天抗衡,他这许多年来所做的依然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老禅师不由得湿润了眼眶。
拂尘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虽然她此刻已经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能量,可他的心却无比的安宁,从此不必再心痛,从此不必在想念,从此不必在胆战心惊,从此就可以永远在一起,拂尘的脸上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注定没有结果的情缘,谁说如此不是最好的结局呢,佛法精深,却终是化不开他心里的结,只能待到来世再来重修了。
他睁开眼睛,站起身,慢慢巡视了灯烛。然后他站在那里,幽幽地注视着棺椁,心里默默念着:“不怕,师兄稍后就会来陪你了。”
随后他转身走出佛堂,平静地走回自己的禅室。他此刻还不能追随她而去,他还要为她做完法事,送她归去。
夜色深沉,佛堂里静悄悄,烛光灯影,凭空添了些许空寂,虽知里面没有死人也让墨珂不由得胆战心惊。
她在外面的阴影里候了良久,她知道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同来的侍卫都已熟睡,法事还没有开始,因为卿妃的失宠自然宫里也无人在此守夜,如果过了今晚怕是麻烦就会增多了。
她又溜进灵堂,按照她们事先计划好的开始行动。
掖庭宫
深夜,宫落雪依然久久站在窗前,打开的窗子,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她却丝毫不觉寒冷。
她的眼睛闪着一抹奇异的光芒,身后是银屏,此刻低着头站在她的身后,冷风灌进来冻得银屏瑟瑟发抖,却不敢劝主子关了窗子。
宫落雪问道:“灵柩已经到了吗?”
银屏回道:“到了,崔公公已经回来交旨了。起棺的时候,听说太皇太后派金彩拦截,想请贾太医再验一次。”
宫落雪皱眉说道:“太皇太后怀疑什么?”
“奴婢白天去祥和宫里遇见金彩,她说太皇太后是怕卿妃娘娘诈死!”银屏说:“金彩说太皇太后心里总是不安生,所以让她带了贾太医去看看,哪里知道崔潭不知道哪来的一股邪风,说什么也不让开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宫落雪说道:“崔潭全权负责此事,没有皇上的旨意当然不能让开棺,皇上此刻已经觉得内疚,如果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皇上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银屏继续说道:“太皇太后太多心了吧,卿妃娘娘升天,已经有宫里的太医们验过了,想来也不会假的。卿妃娘娘虽然死在冷宫,但皇上终是念着她的好,允许入了帝陵。”
宫落雪突然回转身,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说道:“你知道什么?她凭什么要入帝陵,不过是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有什么资格入帝陵?”
银屏吓了一跳,忙垂下头说道:“主子所说甚是。只是如今皇上允了,想是过完超度之期就要着手此事了,主子有什么办法吗?”
宫落雪的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冰冷地笑意,说道:“当然,她害死了宫萍,即便是死了本宫也不会放过她。”
是夜同一时刻,墨珂避开众人的耳目,用尽力气推开棺椁的盖子。夜黑风高,寒风瑟瑟,佛堂之中并没有火炉,空气冷硬地让墨珂都有些木然了。低头向棺椁中望去,发现主子这会正睁着一双大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在这氛围里诡异的很,让她虽有心里准备却着实骇了一跳。
说道:“主子,这江管事配的什么药,怎么这么早就醒过来了,医术欠佳,快出来!”
卿西兮在里面冻得说话都已经不正常,模糊着说道:“我身体都要冻僵了,如何能动。”
墨珂伸手触摸了下卿西兮,发现身体已经凉透,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再在这里待下去,怕是没死也会被冻死了。”
她爬进棺椁里,把主子扶起来,从后面抱住卿西兮,用自己的体温快速的温暖几乎快冻僵的身体。心跳加速地厉害,虽然知道这会应该没有人会过来,却终将不能安心。好在卿西兮恢复得还蛮快的,她换上墨珂带来的宫女的服装,两人翻出棺椁。
墨珂道:“这梦贵妃怎么办?”
夹层下面,梦贵妃也已然醒了过来,她睁着一双纯净的眸子,竟然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墨珂啐道:“江柳青这配的是什么药,不是说她的要晚一天醒来吗?”
卿西兮大冷天的也直出冷汗,这要是梦贵妃闹将起来如何是好。两人合力把梦贵妃也扶出棺椁。用力合上盖子,钉棺是在禅寺里,相信这些和尚没有开棺的胆量了。
“她怎么办?”墨珂小声问道。
卿西兮说道:“她无妨,她容颜已毁,怕是不会被人认出了,再说这里的人又有那个识得她是梦贵妃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一个疯女子,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你先找地方把她藏起来,如果她跑出来你也只需装成可怜她把她收留就好了。”
墨珂点头,说道:“我们快走吧!”
卿西兮说道:“不忙。”说着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易容物品,她发现拜在师傅门下学得这些小玩意,竟然也有派上大用场的时候。等三人走出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再能识出她就是卿西兮。
第六十五章 死劫
法事开始的时候,卿西兮就站在拂尘不远的地方。她站在人群里,默默地望着拂尘,心里是说不出的心情,只是易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她现在的模样普通,只是宫里跟出来的一个小宫女,自然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她站在人群里,贪婪地看着拂尘,贪婪地感受着自由的空气。她现在不能告诉拂尘,她怕,她怕拂尘会送她回去,就像八年前他会放开牵她的手一样,任她在宫里沦落。她要等,等棺椁进入帝陵正式下葬,到事情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哪怕他不肯收留她,但她可以像以前一样赖在他的身边,只要能看到他,是的,她的要求真的很简单,只要能看到他,能在他的身边慢慢终老。
拂尘的脸上依然平静如初,他的心早就随着卿西兮的过世消息而死去,如今他只是在做最后的事情,然后他就准备追随她而去,既然生不能在一起,那么就让他们死后一起吧。
卿西兮自然不知道拂尘所想,一个人参加着为自己所做的超度法事,她不由得有些想笑。好多年没有开心地笑过了,而如今她的心是雀跃的,如果不是这个面具,恐怕她还真没有办法掩藏她的笑意。
法事结束后拂尘离开佛堂,卿西兮毫无知觉地在后面跟了出来,跟在拂尘的身后,直到拂尘停步,她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才惊慌失措地回过神来。
拂尘面色温和地看着她问道:“施主跟着贫僧可有事情!”
卿西兮睁大眼睛,自然不敢说话,怕一说话拂尘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她用力地摆摆手,同时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又摆了摆手。拂尘浅浅地微笑,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不能说话也没有关系,只是不要再跟着贫僧,贫僧回禅室,施主们休息的地方在北方。”边说拂尘边为她指了下方向。
卿西兮连连点头,忙朝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心里却有着淡淡的喜悦,她终于又可以和师兄是这样的接近了,她又一次感到了生命的意义。
入夜,拂尘依然在灵堂里为卿西兮诵经。
她也蹑手蹑脚地溜进灵堂。拂尘双目微合,她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也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就如初时他们相知的时候。
拂尘微微睁开眼睛,眼神温暖而祥和,只是看着她笑笑,然后依然故我地诵念经文。
卿西兮在一侧痴痴地看着他,进宫后虽然与佛尘碰面,只是他永远都是疏离而清远,何时如现在这般的情景,难道他们之间只能以这样不同的身份才能做近距离的接触吗?她不知道拂尘知道她没有死的话会是何种表情,其实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影响他向佛的决心吧。她突然又有些气馁,如今自己虽然已经脱离牢笼,师兄呢,他如何肯与自己浪迹天涯。
拂尘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在灵堂之内,诵经完毕之后他站起身查看所有灯烛的情况。然后开口说道:“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夜就可以了。”
卿西兮看着拂尘平静的表情,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哀怨,自己都已经死了,可是拂尘却无悲也无喜,有条不紊地做着每一件事,难道师兄真的不再顾念以前的情分,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与别人无异的众生了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哀伤地转身,凄清地走了出去。
拂尘自是不知她是何人,也不会了解她的心绪,此刻又已是夜阑人静,此时此地又只是剩了他们两个人,一直埋在心底的悲突然有些松动,他用手抚着棺椁,突然感觉喉咙甘甜,随后一股鲜血涌了出来,可他依然不觉得疼痛,只是在衣袖里拿出素白的手帕,缓慢地擦干血迹。他真的没有疼痛的感觉,此时面上依然带着一丝淡淡地笑意。却原来深埋在心里的情是这样深重,却原来一直都是自己在骗自己,却原来他的生命是因为有她才得以继续。
棺椁里躺着的人此刻与他已经是天人永隔,他才知道这本是他今生无法逾越的劫,他望着素白手帕上的血迹,一滴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
火起的时候拂尘正在灵堂里入定。大火起势迅猛,似乎放火的人的目标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里烧成灰烬。火里夹杂了硫磺等物质,加之大风,开始就是汹涌之势。
拂尘被火温烤醒,他淡淡地看着眼前偌大的火势,新月般的明眸里泛起一丝微笑,老天还是垂怜他的,就这样吧,让他陪她一起归去,他没有走下蒲团,没有挣扎逃离,而是又缓缓地闭上眼睛,心底在这一刻竟泛起无尽的欣喜,面上一丝微笑慢慢地延伸开来。
“师妹,不怕,师兄来陪你了。”
灵堂起火是在后半夜的时候,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卿西兮是被外面的喊叫声惊醒,茫然无措地起身,问道:“怎么了?”
墨珂说道:“听喊像是起火了!”
两个人迅速地穿好衣服奔了出来,加入救火的队伍。顺着方向卿西兮才发现是自己的灵堂起火了,她皱眉,怎么会这么巧,偏偏会是停放自己灵柩的佛堂起火呢?
夜里寒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风,寒风瑟瑟,风助火势,她跟墨珂来到灵堂附近的时候,灵堂已然全部燃烧起来,无法施救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灵堂外是帝王禅寺的一众僧人,此刻都盘膝坐在地上,微合着双睛,高声诵读着经文,为首的正是自己的师傅了缘禅师。
卿西兮感觉有些奇怪,灵堂被烧,帝王禅寺的和尚们也不用对自己这般恭敬吧。诵经的声音巨大,声音里带着无限地悲怆。
她的目光在众僧里寻找,却独独没有师兄的身影,难道这般大火他还能在禅室熟睡不成。
她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感觉,她用力摇晃身边的一个小和尚,问道:“拂尘禅师呢?”
可是不管他怎么样摇晃,小和尚只管闭目诵经,不予言答。
心底突然涌起无限的惶恐,她高声喊道:“拂尘禅师,拂尘禅师!”她的声音凄厉,身边的墨珂吓了一跳,不明白主子此刻是怎么了,她用力地拉着主子,身边侍卫见她寻找拂尘禅师,轻声地说道:“听说拂尘禅师还在火场里,没有出来。”
一句话让卿西兮神魂俱灭,“什么?禅师还在火场?”她想都没想,转身向火场奔去,“师兄,师兄,师--兄!”她的声音凄绝。身形却被身后地人给抱住。“念什么经?为什么不救他,快救他啊,放开我,就便死,我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身后老禅师了缘目光中射出一道精光,他看着眼前大声呼喊的女子,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走过去,反手一掌,打晕了哭闹的女人。然后诵经继续,大家为在火里丧生的方丈拂尘禅师超度。
卿西兮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在拂尘的禅室之中。她的眼睛没有焦距,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僧人,她不由得笑着喊道:“师兄,师兄,我以为…”
目光渐渐清晰,却突然发觉,那不是师兄,不是师兄,而是自己的恩师了缘。她惊惧地起身,问道:“师傅,师兄呢?”
了缘禅师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哀伤地看向她,淡淡地问道:“身体可有好些?”
见师傅不回答她的问题,她不由得更是惊慌了起来,急急走到师傅身边,蹲下身子,一双墨染的双睛牢牢地望着师傅的眼睛问道:“师傅,师兄呢?师兄呢?”
了缘禅师心下悲戚,拂尘一直是他最为器重的爱徒,本以为能为他化去天劫,哪里知道人力终是有所不逮。
“拂尘他,他圆寂了。”
卿西兮一双眼睛瞬间失去了神采,“为什么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为什么?”
了缘说道:“大火起势凶猛,火里被添了硫磺,似是放火之人本就打算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那里焚烧干净。”
卿西兮目光呆滞地说道:“再猛的火势,师兄也应该可以跑出来的,为什么他没有。”
了缘禅师看着她说道:“从知道你死讯地那天开始,拂尘就已经萌了死志,这把火在他看来只是上天为了成全他而来,他如何会离开你的棺椁独自出来。”
卿西兮抬秀目看向师傅,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师兄萌死志?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从来都不在意我,他不是已经潜心向佛,与我再无相干吗?”
了缘禅师说道:“傻孩子,你是他此生的情劫,他如何能放得下,如果真能放下他又如何明知是劫还要回到帝都,只是因为他要守候在你的身边。”
卿西兮眼泪顺腮而下,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从来都不说,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害了他,是我,是我。”她软软地晕了过去。
第六十六章 悼念
墨珂守在主子的身边,不知道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主子与拂尘禅师怎么会有牵连,那日在灵堂主子差点暴露了身份,幸好老禅师帮忙打晕了她,只是主子如何与老禅师与拂尘禅师有的关联,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静待主子醒来再问个详细了。
卿西兮醒来与不醒来却没有什么两样。本就清冷地气息此刻越发的疏离清冷,似乎转眼之间就会烟消云散。墨珂看着这样的主子,每日里都眼泪汪汪,早知道这样又何必出来。
卿西兮像是一个木头人,一举一动都很有规律,到时吃饭,到时喝水,到时睡觉,不说话,也不哭泣,她每天就像一具雕塑,一具有呼吸的雕塑而已。
墨珂心下悲戚,每每望着主子心里都难过地想哭,她每天都会把发生的事情跟主子诉说,她好怕主子就这样封闭了自己,把她们都挡在心门之外,而她自己却活在一个她们摸不到看不到的世界里。
了缘禅师说主子是受了巨大的刺激,她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也无从着手,问了缘禅师,可禅师却总是摇头不语。她就算再白痴,也大概看了个清楚,原来主子竟然是喜欢拂尘禅师的吗?可是她与拂尘禅师并没有见过几面,这感情又是如何开始的呢。
墨珂打了水,进来给主子洗脸。卿西兮乖得像个小孩子。让墨珂看着无端地心疼。她一边给主子梳头发一边絮叨着今天听来的消息。
“火场已经清理完了,大火把什么都烧了,说是里面添加了硫磺,火势太大,一切都成了灰烬,所以没有找到主子的骸骨想来也不会有人起疑了。了缘禅师说,大火是有人蓄意放的,主子你说什么人这么无聊,要在寺里放火。”
墨珂像往常一样自顾自地说着,没想到卿西兮突然接口道:“拂尘呢?找到拂尘的骸骨了没有?”
墨珂乍听到主子开口说话,不由得喜极而泣,哭着说道:“主子,你终于 肯说话了,吓死奴婢了。”
卿西兮却不理会她,继续问道:“找到拂尘的骸骨了没有?”
墨珂又哭又笑地说道:“没有,火势太大,等火势消减,里面都烧成灰烬了,哪里还分得出什么东西。”
卿西兮突然站起来,把墨珂吓了一跳,正给主子梳头,这一站墨珂手一抖篦子不小心掉在地上,卿西兮眼神中依然一片迷离,喃喃地说道:“连骸骨都找不到了吗?”说着眼泪又缓缓地流了下来,如今她出宫到底又为何,如果她不出宫,师兄还可以好好的活着,眼泪更多地涌了出来。
墨珂在一旁手足无措,说道:“主子,哭出来吧,哭出来心情会好过一点。”
卿西兮说道:“禅寺与别人无冤无仇,如何会有人来放火烧寺,这火定是冲着我来的。”
墨珂惊道:“主子怎么会这么想?你都已经假死了,难道有人猜到了?难道是江管事泄密了?”
卿西兮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火一定是冲着我来的,不然为什么他不烧别的地方,偏偏要烧我的灵柩停放地佛堂。”
“主子?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墨珂有些惊惧地问道。
卿西兮目光看着幽幽地望着窗子,冷冷地说道:“师兄走了,我活着本也再也没有什么意义,如今能让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给师兄报仇,师兄怎么能白死呢?”
墨珂傻傻地听着,问道:“可我们连凶手都不知道,如何报仇?”
“除了宫里那些人,还有谁会烧我的灵堂?”
“可宫里那么多人,主子怎么能笃定到底是谁呢?放火的人并没有抓到。”
卿西兮的目光突然变得温柔,她轻柔地说:“那就让她们都去死!”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温柔清澄,目光中也泛起一丝浅浅地笑意,人也突然变得温暖起来。
墨珂却被这句话吓住了,她看着主子,一时间呆呆地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她与卿西兮早就融为一体,只要主子开心,做什么她都会陪着,哪怕知道以后定是一条不归路,她也义无反顾。她不想再问什么。
卿西兮没有再说话,而是站起身向火场走去,墨珂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眼前已经被夷为一片空地,前几日她还在这里看着拂尘的身影,听着他为自己诵经,到底谁该为这段过错负责?只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师兄走了,可是师兄在那头却找不见她的身影,她本来应该追随他而去的,可是她不能,如果不是那些人,她们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如果当初苏紫墨不强行让她入宫,如果她们在宫里不是百般的陷害,她与他又岂会人天永隔,她这会怎么能走?怎么能让她们乐得逍遥,她要让她们日夜惊惧,时刻不得安宁,如此才能告慰师兄的亡灵,才能告慰自己的悲痛。
了缘禅师远远地望着她,明知道前面是苦海,可是她却不肯回头,这就是世间的情劫,无论他如何地努力但佛缘未到,他都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他只能在这里看着,看着他们在苦海里挣扎,看着他们陷在爱恨情仇里不能自己,而他能做的就是等在这里,在这里等她回头。
第六十七章 回宫
禅室里,了缘禅师盘膝而坐,卿西兮坐在他的对面,面色沉静。
了缘禅师良久才问道:“你已经决定了?”
卿西兮点头说道:“是的。”
了缘禅师说道:“你要知道这是你出宫的唯一机会,如果你此刻选择回去恐怕今生都要在深宫里度过。”
卿西兮道:“我明白,但徒儿依然想回去。如今师兄不在了,在哪对西兮都是一样的,毕竟我在宫里好多年了,早已适应了里面繁华的生活。”
了缘禅师深深叹了口气,他如何不知道这不过是卿西兮的托词,只是他终是无法更改命运,她终是要成为后宫之主,此乃天机,他自然无法与旁人说,但自己心里却清晰明白,本以为卿西兮的死扭转了既定好的命运,却原来只是命途中的劫难。
卿西兮继续说道:“更何况此时徒儿腹中已经有了皇上的骨肉,更是只能回去,望师傅成全。”
了缘微闭的蚕目听完这句话不由得微微颤了颤,把手搭上她的手腕,发现却是有喜,他叹气,蚕目又缓缓闭起,缓缓地说道:“该说的为师都已经说了,但依然没有办法打动你,那为师就顺应天意吧。”
卿西兮已有身孕,只是这段日子事情曾不出穷,冷宫里又无法计算日期,所以她一直没有关注自己的身体变化。
了缘禅师修书给皇上,卿西兮体质特异,棺中忽有气息,在禅寺经过多日救治已然苏醒,不仅苏醒,腹中还有了皇上的龙脉。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了缘本就是方外高人,医术堪称一绝,不然当初苏拂尘也不能拜在了缘门下。
苏紫墨接到书信的时候,简直喜极而泣。
卿西兮的死令他神魂俱灭,每日茶饭不思,而今竟然还活着,他如何能不大喜。连日来的噩耗已经让他的神经成为强弩之末,先是卿西兮死,然后紧接着拂尘升天,他几日内痛失爱妃与兄弟。
拂尘虽然年幼离家,但他对这个弟弟其实还是蛮疼爱的,不然也不会默许太皇太后晚年招拂尘回京都的要求。而此时得到卿妃依然健在,而且还有了身孕,这也算是个天大的喜讯了,既然已经有喜就是好事,总有了理由可以从冷宫中移出来,虽还不能名列妃位,但皇上的宠爱却丝毫未减。
卿西兮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升为卿嫔,从冷宫移入惊鸿院,不仅如此还怀了皇上的龙子。这个消息在宫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宫落雪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自己的宫内品茶,银屏诉说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她当然知道自己主子与卿西兮的仇恨,这的确是个坏透了的消息。宫落雪先是一怔,随后把茶杯狠狠地摔倒了地上,一双眼睛里闪着灼灼的火焰,怒骂道:“一堆废物!”
宫落雪疯了一样,摔碎了屋子里所有能摔得东西。费尽心机,结果竟然是人家安然归来,而且还是怀着龙脉归来,让她情何以堪。
银屏吓得退到门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主子,此刻,此刻要是宫萍还在就好了,如若宫萍还在,她总是有办法很快地安抚住主子的情绪,不像她总是战战兢兢的,再说自从宫萍走后主子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让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宫落雪自是不知道一个奴婢心里的想法,发泄完愤怒之后她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她坐在凳子上,对银屏挥了挥手,让她把屋内的碎片收拾干净。是的,她不能乱了章法,这个卿西兮天生就是来克她的,她一定要让她死。宫落雪的目光里多了一份阴冷,没死?她突然笑了起来,没死好啊,不是命大吗?就是九条命的狐狸本宫也不怕,咱们走着瞧。
卿西兮回宫了,只是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彼时的她,她坐在暖轿里,手无意识的抚在小腹上,这个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只是难为了孩子了,因为他的母亲早就没有了生的意志,支持她活下来的无非是要复仇的念头,这样的母亲对孩子来说恐怕并不适合吧。
卿西兮面无表情地坐在轿中,脑子里却在盘算着自己回宫之后的事情,怕是她的回来会让很多人气急败坏吧。想到这她的唇角才有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她回来为的就是让她们日夜不得安宁。她们加诸于她身上的,她肯定一样都不会少的还给她们。
这次回宫怕是她要面对的环境会更加险恶,她的身边只有墨珂和岳管两个可以信得过的人,竹韵还在内司府,倒是冷宫的江柳青可以调到自己的身边来,江柳青在宫里待得年份长,看问题很独到,有她在身边她的心里会多一些踏实,想来华贵妃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是偶然,她们这样也算是联手吧。
生性本恬淡的窈窕女子此刻心中却只剩下仇恨与孤凄,既然不想让她好好活下去,那就破釜沉舟吧,然后她就可以追随师兄而去,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唇角不由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这下无论如何师兄也不可能再把她推开了吧。
她抚着小腹,对这个孩子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这个孩子是那个元凶的,而那个元凶正是逼她与师兄走上绝路的罪魁祸首,她的目光又变得有些悲凉,心绪的起伏让她自己都很难控制。她衣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然后目光突然柔和起来,面上也显露出一种清淡疏冷又楚楚可怜的神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回到宫里当然要先去跟皇上谢恩。
勤政殿,苏紫墨正在处理奏章,崔潭走进来回道:“主子,卿嫔娘娘回宫了,此刻正在门外候着见驾呢。”
苏紫墨的手轻轻抖了一下,他此刻已经从知道卿西兮还活着地狂喜中平静了下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她,如果不是自己把她打入冷宫又如何有后续这些事情的发生。
见他沉思,崔潭不由得有些着急。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主子对卿娘娘的心意他早看得心知肚明,怕不只是他,这明眼人都 能看得八九不离十,只有主子自己不明白,看着真是让人着急。
他咳了一声,硬着头皮说道:“主子,卿娘娘如今活过来了,可是这身子骨越发的孱弱了,看着一阵风似乎就能把娘娘吹跑一样,这肚子里还有主子的骨血呢,怕是在外面跪时间长了会不太好吧。”
苏紫墨抬头,皱着眉说:“都这般了怎么还跪着?”
崔潭道:“卿娘娘是来谢恩的。”边说边在心里嘀咕道:“不跪着难道还坐着吗?不管怎样卿娘娘如今虽然已经被封了嫔,但毕竟上一次事情还没说清,来见驾当然是在外面跪着了。”
苏紫墨长长叹了口气,说道:“让她进来吧。”
勤政殿的门悄然打开,卿西兮从外面缓缓走了进来。
苏紫墨抬眸看向她,心竟然也在那一刻轻轻地颤了起来。
崔潭转身出去,把勤政殿的门悄悄地关了起来,自己站在门外,他知道此刻皇上一定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卿西兮并未回宫梳洗,而是直接就来见驾。身上穿着寻常的粗布衣裳,人也更加的清瘦,苍白的小脸上一双墨染的双睛尤为突出,那双曾经满盛着迷蒙,梦想与美好的眸子此刻蓄满了泪水,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哀怨与清冷。身子的确是像崔潭所说,更加的弱不禁风起来。
苏紫墨的心没由来的一疼。卿西兮行礼,苏紫墨绕过龙案,走到她面前扶起她,突然一把把她搂进怀里,直到此刻苏紫墨才感觉自己那悬着的一颗心平稳了下来。
卿西兮的身子更加瘦弱了。
在冷宫折腾了这许久,又因拂尘的去世悲伤过度,她此刻越发的羸弱与轻飘,就像一缕幽幽的魂魄,在苏紫墨的怀里嘤嘤而泣,让苏紫墨的心一片凄然。
苏紫墨揽紧她,说道:“是朕让你受苦了!”
卿西兮靠在他的怀里,心里却再也没有温暖,当初她师兄的无情与苏紫墨的数次相救也曾让她想就这样与他终老,可是他却终不能给她一份她想要的,如果当初他肯相信她,如何还会衍生出这许多的事情。
她抽抽涕涕地说道:“皇上肯相信臣妾是清白的了吗?”
苏紫墨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用手轻轻拍了拍卿西兮的后背,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卿西兮的目光幽幽地带着一点自嘲,苏紫墨的心理始终对自己有个心结,他如何要去推翻他的亲眼所见,不如就这样逃避掉吧,可是卿西兮却不能让他在心里始终有着这个心结,有这个心结在他就永远也不可能会信任自己,看来她进宫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先解开这个心结了,不然自己怀着孩子,更容易让他想起兰妃。
想到这,卿西兮倒也并没有强求。
苏紫墨也转移了话题,毕竟她还活着,而且还有了身孕。卿西兮八年不能有喜,太医也都看过只是说身体羸弱,气寒,不易坐胎,如今卿嫔有喜已经是大喜事了,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他不想再提,谁让他终是不能放下她。
“如今你有了身孕,自己要多注意休息,有什么需要的也要跟朕说,朕自会想办法满足你。”苏紫墨说道。
两个人之间谁都不再去提兰妃发生的那件事,似乎准备让它变成尘封的往事。
卿西兮在苏紫墨的怀里抬起头,一双泪眼婆娑迷离,说道:“臣妾在冷宫,多亏有江管事照顾,皇上没有为难她吧?”
苏紫墨恍惚记得有这么个人,当时差点让他砍了,是墨珂为她求了情,说道:“没有,朕没有为难她。”
卿西兮说道:“如今臣妾身边竹韵被押已久,怕是不能再回臣妾身边伺候,臣妾身边如今顺手的就只有墨珂一个,这会子臣妾有喜了,怕是墨珂就会更忙了。”
苏紫墨听卿西兮的意思已然明白她是想要江柳青过去,当下一口答应说道:“你那里要是缺人手了,你看上谁就先用着,回头报给皇后过目一下。”
卿西兮说道:“怕是皇后会舍不得放人呢。”
苏紫墨道:“不会,有朕给你做主。”
卿西兮幽幽地点了点头,泪水却又不自主地落了下来。苏紫墨心里也是心疼,差一点就真的人天永隔了,“先回宫休息吧晚上朕过去看你。”
卿西兮清凌凌地点头,退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主仆相聚
江柳青自从她们走后,夜夜不能眠,总是担心着。她这里是冷宫,是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跟外界本也没什么往来,所以什么消息也不知道。她只能每天求着菩萨保佑,保佑主子能够平平安安的。
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一道旨意,让她前往惊鸿院伺候。旨意没有前言也无后语,平白无故地就被调离了冷宫,她拿着旨意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江柳青毕竟年龄已然偏长,再加上如今在这里她早已经没有牵挂,主子已经随着卿西兮出宫而去,以后是福是祸已经是她所能掌控,这宫里如今就剩了她自己,是生是死对她而言其实早就无所谓了。
收拾停当,交接好事情,她到惊鸿院报道。
有丫头带她直接进了寝宫,她不敢抬头,主子当然是不能仰视的。
跪下行礼,问安。
只听得前面的人说道:“我想单独跟江管事谈谈,你们都退下吧。”
她垂着头,看到屋子里的侍女们都退了出去,心里越发奇怪。
良久才听到有人说道:“江管事,你抬起头来。”
江柳青回道:“奴婢不敢。”
刚说完感觉有人用手拍了她一下,她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墨珂那双又圆又亮的眸子就出现在眼前。
骤然看到墨珂,江柳青吓了一跳,抬眼向前看去,主位上坐着的人却不是卿西兮是谁。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这才没有多久她们怎么又回到宫里了,还是根本就没有出去。一想到事情败露,江柳青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主子来,怎么没见自己的主子呢。
看她左顾右盼,卿西兮自是知道她的想法,说道:“我们把她也带回来了,此刻就在我的宫中。如今我又跟皇上要了你来,这样你们主仆就还可以在一起了。”
江柳青半天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们好不容易出宫,为何又回来这里。
卿西兮对墨珂眨了下眼睛,墨珂会意,开门走了出去,转身关好门,她自己则站在门口,防着有人靠近偷听。
见墨珂出去,卿西兮站起来走到江柳青身边,并把她扶了起来,说道:“先坐吧,你我之间曾经共患难过,你也不要太拘礼。”
江柳青如何能不拘礼呢,当初她是被打进冷宫的罪人,而她是管理者,而如今卿西兮显然已经不同以往,而且还成了自己的主子,在如何倨傲,但宫廷的礼仪她还是知道的。
卿西兮让她坐下,江柳青如何还敢再坐,站起身回道:“奴婢站着就好,娘娘有话请讲。”卿西兮自是不能跟她说自己与拂尘的往事,只是说道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这才又想办法回了宫,如今虽然没有恢复妃位,但总不是罪妃了。
江柳青点头,虽然直觉不会这么简单,但主子不说她自然也不好多问,毕竟现在身份悬殊。
良久卿西兮才又说道:“我把你调来我身边,一是如今我身边能信得过的人太少,其二你过来也可时时看到她,我想你一定不会有异议,所以没有事先与你商量。”
此话一出,江柳青不由得有些受宠若惊,此刻卿西兮是娘娘,有什么事情需要跟自己商量,如今这样说话其实是把她抬得很高,让江柳青不由得眼眶发热。自从主子遇祸,这许多年她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躲在冷宫里,虽说身边有主子,但主子毕竟神志不正常,如今卿西兮回宫,居然还记得她这个人,竟然让在宫里沉浮了许久的她心里生出了些许的暖意。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良久才问道:“她还好吗?”
卿西兮点头,说道:“病情控制得很好,情绪也比较稳定,如今在宫里你们不能再主仆相称,我为她起了个新名字,就先叫轻衣吧,念轻衣,只能先委屈她了。”
江柳青的泪水顺着两腮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不委屈,不委屈,难得娘娘还会记得我们,不嫌我们麻烦,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啊。”
卿西兮接着说道:“如今你已到我的宫里,就别娘娘,娘娘的称呼了,今后我就是你的新主子,如果以后谁敢打你的主意,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自是知道江柳青身份特殊,当初她在冷宫之时,有多少人找过她让她要了自己的命,怕是此刻被自己要来宫里,很快就会有明枪暗箭而来。
“你怕吗?”她问。
江柳青更是明白此中的利害关系,她如今投靠了卿西兮,怕是以前的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她。本来她在冷宫,于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卿西兮那会又已自尽,自然不会有人在费心来收拾她。如果那会她突然死了,怕是卿西兮的死因就会被怀疑吧。但如今不同了,如今她又进入了她们掌控的世界,而且还是在卿西兮的门下,她们如何肯放过她呢。
江柳青摇了摇头说道:“奴婢不怕。奴婢在这里无牵无挂,有何可怕。”
卿西兮突然牵起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以后这话不要再说了,从今以后我,墨珂,念轻衣都是你的牵挂,而你们也是我唯一的牵挂。”
卿西兮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变得有些迷离,是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牵挂的呢。除了这些人还有家人,其他再也没有了。
江柳青的心柔软了下来,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卿西兮说道:“我带你去看看轻衣吧,她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
卿西兮带着江柳青走了出来,墨珂跟在身后向后院走去。
念轻衣也就是曾经的华贵妃此刻正在后院里自己玩耍,她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几根木头,手里拿着火石正在那里自己点火。江柳青吓了一跳。
卿西兮笑道:“轻衣,你看谁来了?”
念轻衣抬起头看到江柳青不由得开心地笑了起来,她腾出一只手对着江柳青招招手,她们不由得跟着走了过去,发现轻衣的前面是一个用碎木头搭起来的类似房屋的一个造型,造型的中间是一个小盒子似的东西。轻衣小心翼翼地把火点着,望着烧起来的火焰,她笑着看向江柳青,笑嘻嘻地说道:“火,漫天大火,呼,一下子,都烧没了。”
众人傻傻地看着她,卿西兮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江柳青说道:“她这是说的什么意思?”
江柳青上前,看着地上摆放的东西,不由得情绪有些激动,说道:“当年她是被大火焚烧的,莫不是她记起了什么?”
卿西兮望着江柳青,困惑地问道:“她记起了当年梦华宫失火的事情?”
卿西兮觉得蹊跷,突然想起自己的灵堂被烧的事情,于是把事情的本末又跟江柳青诉说了一遍。
江柳青牙龈紧咬,说道:“一定是类似的场景唤起来她残存的记忆了,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竟然连死人都不放过。”
卿西兮此刻有些惊心,小心地说道:“莫不是她看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柳青,她跟你最熟悉,你问问她。”
江柳青点头,上前跟轻衣跪在一起,问道:“这是哪里的大火?”
轻衣看到江柳青非常的高兴,她虽然神智不清但对江柳青的依赖却是根植在骨子里的。她依然用只有自己能明白的语言诉说着:“大火,烧死阁老,和尚哥哥,不热。”她的眼神在说到和尚哥哥的时候变得有些困惑,似乎不明白当时火势那么大为什么还有人不热,不肯出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卿西兮听她说到和尚哥哥的时候,全身的肌肉都僵在了一起,她知道轻衣说的和尚哥哥定是拂尘无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轻衣的双臂摇晃道:“你看到和尚哥哥了?他可有说过什么?”
卿西兮神情焦急,双眼放着奇异的光芒,吓得轻衣哇哇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往江柳青怀里靠去。
江柳青也不明白卿西兮这会是怎么了,不由得搂紧轻衣,说道:“主子,主子您吓到她了。”
卿西兮这才恍悟自己的失态,心里却被轻衣的一句话勾动了内心的伤疤,她转过身,没有再说话,而是急急地往外院走去,边走边说:“是我失态了,你与她好久未见,多陪她聊聊吧。”而她自己总要在泪水掉落之前回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如今她的苦痛只能自己吞噬,就算与别人诉说也是无用,一切都要靠自己才好。所以就算是墨珂与她这般相依为命,她也终是没有对墨珂叙说前因后果。墨珂本也冰雪聪明,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反倒是对她的一种好。
第六十九章 交谈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七十章 播种
卿西兮决定去腊梅宫拜访兰妃。
腊梅宫还是初时的样子,只是明显的萧条与冷落,再没有梅妃在时的繁华。梅妃多才,琴棋书画都是一绝,虽不是圣宠在身,但却一直伴在君侧,皇上虽不常来,但也不曾真正地冷落,所以这腊梅宫也一直是繁盛的。而如今这宫里却凄凄清清。
两人相见的时候,兰妃正在自己的寝宫里。如今她本也无所事事。自从孩子没了以后皇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期望的怜惜,期望的浓情蜜意似乎一夜之间就全部都蒸发了一样,而圣宠自然也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不见了,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拥有过。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个浓情蜜意的日子,她就忍不住泪水涟涟,难道那些都是假的吗?曾经的耳鬓厮磨难道皇上心里就一丝留恋也没有吗?这宫里的人本来对她就诸多的瞧不起,此刻她一失宠,就连这腊梅宫里的下人对她都是冷漠的。她也曾经去过祥和宫,可是太皇太后却连见她都不愿意,她吃了几次闭门羹后就完全明白了,自己只是一颗棋子,而且还是一颗弃子,太皇太后没有收拾她,自是知道她不敢说出去,也不能说出去,她只能是哑巴吃黄连,什么都只能咽进肚子里。
她知道卿西兮又死而复生,而且又升到嫔位。她不由得冷笑,自己付出了自己的孩子还险险搭进自己的性命,可是又如何呢,还是抵不过皇上对卿西兮的情义。
她知道卿西兮此次死里逃生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对卿西兮的来访倒也不是十分惊讶。
屋子没有旁人,兰妃自然知道卿西兮此刻前来定是来讨个公道,自是不方便有其他人在场,所以都被遣了出去。两人落座之后,兰妃说道:“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宫里来了。”
卿西兮但笑不语,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四周打量了下说道:“你这里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似乎冷清了很多。”
兰妃冷笑道:“有吗?是你自己的错觉吧。”
卿西兮并不接她的话音,自顾自地说道:“可见这人如果做了坏事也定是会遭报应的。”
兰妃轻轻撇了撇嘴,说道:“你胡说些什么呢。”
卿西兮也笑着说道:“本来我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你本不过是我的一个奴才,没有我你如何能活到现在,而你不思感恩却恩将仇报,老天自然是不会放过你的。”
兰妃冷笑道:“你收留了不该收留的人是你自己愚笨,与我有何相干。”
卿西兮说道:“你心思用尽来陷害我,可是最后的结果又是如何呢。我能理解你本是奴婢出身,即便封了妃在这宫里也不好过,只不过你找靠山却找错了,最后不只鸡飞蛋打,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兰妃怒道:“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嘲笑你?我有必要吗?你现在虽然身在腊梅宫却跟我在冷宫有何两样?”
兰妃怒视着她,却不再回话。此刻她本也没有资本与卿西兮抗衡。虽然她此刻为妃,而卿西兮不过是嫔。只是她这个妃此刻不过是个摆设罢了,还有谁会记得她是皇上的兰妃呢?
卿西兮也不着恼,继续说道:“你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难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就从来没有被噩梦惊醒,从来没有被自己的良心彻夜折磨吗?那样一个可爱的小生命,却就这样死在了自己亲生母亲的手里,你难道从来没有梦到过他吗?如果那个孩子还在,你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吗?也许此刻你早就母凭子贵了。”
兰妃恶狠狠地瞪着卿西兮,尖着嗓子说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如果没有你我的孩子怎么会死。”
卿西兮叹道:“事到如今你依然分不清自己的仇人到底是谁,可怜啊。”
兰妃神情狰狞地看着她,似乎要一口把她吞下一般。
卿西兮严肃地看着她说道:“到底是谁害死了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也知道,你居然还要执迷不悟,你似乎根本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皇上对我的情义本就不一般,你用自己的孩子来陷害我,皇上看到你就会想起死去的孩子是我害死的,你要他如何面对你,当初教唆你办这件事情的人早就想到了这些,这本是一石二鸟,而你和我一样,都是她计划里面的人而已,而你还傻乎乎地用自己的孩子陷害了我还陷害了你自己。”
卿西兮说完之话,兰妃的眼睛闪烁起来,卿西兮看得出这话正说到了她的痛处。
兰妃此刻听了这话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她早就想到事情不太对劲,但从来没有想过其实自己此刻的处境当初太皇太后早就料到,她本来以为是因为自己失宠之后太皇太后才不愿意再帮自己所以才会避而不见,却原来她早就预谋好了,早就打算用自己去击败卿西兮,当初还许下什么以后可以给自己撑腰的承诺,想到这里她的目光有些游离,心底升起一股悲愤,只是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呢,自己能有什么办法去与太皇太后抗衡呢?
卿西兮站起身,走到窗口,推开窗子,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她站了一会,透了口气,背对着兰妃继续说道:“你此刻定然不会承认,但我还是明白此事主谋肯定不是你,我与你本无深仇大怨,你犯不着牺牲孩子和你自己的前途来陷害我,你当时也定是被逼无奈,所以我可以选择原谅你。”
兰妃久久看着卿西兮的背影,心里却打翻了五味瓶般什么滋味都有。她此刻并不相信卿西兮所说的话,自己害得她被打进冷宫,又死里逃生,她真的会既往不咎吗?这个宫里怎么会有人去做一些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而如今卿西兮说出这些话来,想必一定是还有下文的。所以她也并不接话,而是垂下睫毛,看着自己手中拿着茶碗,静静地出神。
卿西兮似乎也根本没有准备让她接话,她接着说道:“我想知道是谁陷害了我,而作为交换我教你办法重获圣宠,或者至少说皇上不会在对你避而不见。”
兰妃轻轻滴撇撇嘴,这样的谎言她听得还不够多吗?如果当初不是听信了太皇太后的谎言,她又如何会把自己害成这般摸样。
卿西兮转过头,明亮的 眼眸里带着一丝清冷的笑意说道:“我知道此刻这么跟你说你必不相信,那我们就打开窗子说亮话吧,我并不想对付你,但我需要借助你,所以我不会对你怎样。改变皇上态度的办法我也可以先告诉你,你此刻被皇上冷落,是因为皇上并不想看到你,归根究底是因为你的行为会让他想起我做过的伤害他以及他的骨肉的事情,而这些都是他不愿意面对的,所以他根本不会见你,让你有机会让他想起这些,而要让皇上见你,自然就要改变皇上的这种心态,那就是孩子没了跟我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说道这里,兰妃不由得轻轻冷笑,却原来还是要给自己洗清罪名,只是她也不是傻子,如果她说出来,怕是马上就会被拉出去砍头吧。
卿西兮似乎知道她心里所想,笑着说道:“我并没有让你跟皇上说出主谋,想来只凭你的话说了也是白说,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再说你曾经冤枉过我,皇上又如何还会轻信你的话呢。你只是承认你是不小心自己摔了下来,当时急怒攻心无法分辨,而这许久的将养让你慢慢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跟我并无关联就好,皇上那里我会替你求情,但你私下里必须得告诉我幕后主谋是谁?”
兰妃依然不言不语,这时她本来就无法说话,自己当然不能承认卿西兮所说,但她说的又让自己有些心动。
卿西兮说道:“我知道你的心里有着疑虑,但是你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你不敢冒险一赌,你今后怕是就要这样老死宫中而无人问津,而如果你能说出实话,你知道我的为人,我自然会给你留条后路。再说你的孩子到底死在谁的手里你难道真的不想报仇,你就准备这样任着仇人逍遥快乐吗?我话说到这里,其他的你就自己思量吧,希望你能尽快想明白。”
卿西兮自然知道兰妃一时半会是不会有结果的,但自己说的话就像是一个种子已经成功地埋进了她的心里,然后就等着适宜的温度让她生根发芽,或者自己再给它浇浇水也未必不可。
临走的时候卿西兮又丢下了一句,“如今我已经成功回到了皇上身边了,你说那个教唆你害我的人是不是还会留着你这个活口呢?”
兰妃傻傻地看着卿西兮离去,没有起身,更别说送客了。她被卿西兮最后一句话说得心头一颤,她的确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如今怎么说 也是个名副其实的妃子,就算皇上不待见她,她还是皇上名正言顺地妃子,太皇太后敢明目张胆地害她吗?
卿西兮从她宫里出来,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墨珂问道:“如何,兰妃有什么反应吗?”
卿西兮说道:“她能有什么反应,但我说的话怕是会在她心里生了根,只要我们在加点料,怕就能事半功倍了。”
“加点料?加点什么料?”墨珂好奇地问道。
卿西兮浅笑说道:“回去再说吧!”
第七十一章 毒药
自从卿西兮来过之后,兰妃的心里就像是煮开了的水一样,一直沸沸腾腾。卿西兮的话对她有着很大的诱惑力,但是她又并不相信卿西兮真会就这么放过她。她知道卿西兮说得很有道理,自己如今这个样子跟个活死人没有太大的区别。皇上早就对自己不闻不问,宫里像自己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这宫里家族势力强大的也无非那么几个,其他的皇上也不过是尝个鲜并不会放在心里,毕竟自己没有家庭背景,无权无势,后宫佳丽三千,她凭什么能让皇上在她身边驻足呢,想想当初自己的天真与幼稚,一心想要成为人上人,却没有想到自己会有的下场。这样的下场跟被打进冷宫有什么两样。如今这宫里像是一盘散沙,下人们也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没有了圣宠衣食用度早就已经被奴才们偷着苛减了,即便是到了她的宫中也会被下人们搜刮一些。如今这宫里的宫人们也是怨气漫天,没有皇上的宠爱自然就没有什么油水,在外面还会处处遭受白眼,这些怨气都会记到她的身上。而她本来有了一个孩子,可是却被骗着死在了自己的手里,自己本是一个奴婢出身,她在这宫里还会有什么指望吗?她把自己亲手送上了不归路,等皇上淡忘了这件事,这宫里最不觉乏的就是女人,恐怕还没等淡忘此事,就早已经把她淡忘了。
兰妃幽幽地坐在床榻之上,只是卿西兮的话又怎么可信,自己害她差点名魂归西,她会轻易放过自己吗?如果自己真的替她摘清罪名,她是否真的会网开一面。只是太皇太后会放过自己吗?
这几天她一直坐在床上傻傻地想,想得头都疼了,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再赌一次还是就让自己的青春白白地在这宫里流逝,让自己彻底成为一个活死人呢?还在胡思乱想间,春竹端着药碗在外面走了进来。她自从堕完胎后身体就一直都很虚弱。本来孩子没了对她是致命的打击,本以为皇上至少会怜惜她痛失爱子,对她会更加爱怜一些,哪成想皇上不但没有安慰她,反倒就此再也没有露过面,孩子没了,皇上的宠爱也没了,她如何受得起这样的打击?夜夜啼哭,悔不当初,只是时间又如何能够倒转呢?急怒攻心,让身体更加的虚弱。数月来一直郁郁寡欢,身体越发得弱了。
春竹找太医给开了方子,按时熬药给她喝,只是这药吃得越久就越觉得没有精神。她到从来没有怀疑过药有问题,因为自己如今已经落得这个地步,还会有谁会对她费心呢?
“主子,吃药了!”春竹把药碗送到她的面前,看着主子越发消瘦,心里也不由得难受。
兰妃接过药碗,神情哀怨地看着浓浓的药汤,喝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呢?能让孩子活过来吗?还是能让皇上回心转意呢?想着不由得泪水蓄满了眼眶,一时之间无法控制情绪,眼泪一颗一颗地掉进药碗里,看着春竹心里酸酸地,说道:“主子,你别难过,这样对身体的恢复不好啊,如果身体都不能恢复皇上又怎么可能重来腊梅宫呢,您一定要先养好身体,其他的再想办法啊。”
兰妃冷笑道:“你不用安慰我了,他怎么可能还会想起我,我不过就是个鲜肉吧了,尝过了就忘记了,何况他心里还横着这么大的一个结,你不用骗我了。”兰妃越说心情越是不好,觉得身体好坏有何用处,反正也没有人会再关心她,再说这药都吃了数月了,却没见有一点的好转,有何可吃呢?想到这里,不由用力一摔,连汤带药一起摔倒了地上。
春竹抢救不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熬完的药就这样被毁为一旦。
汤药落地,突然冒起了白烟与水泡,兰妃与春竹都被惊呆了,这药,这药竟然有毒。
兰妃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地上的汤药,然后她缓缓抬起头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春竹,神色狰狞,把春竹吓得连连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双手乱摆,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奴婢,不是奴婢。”
春竹面色惨白,身体也哆嗦起来,谋杀主子这可不是一般的罪。
兰妃面色铁青,她想不到此刻连自己最相信的人也会出卖自己。如今在这宫里她唯一能信得过的就只有春竹了,可是,她冷笑。这宫里早就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只是春竹为什么要害自己,是自己失宠也拖累了她吗?
她忍下怒气,发作起来有什么用吗?无非是让别人看笑话。她突然想起卿西兮临走时说得那句话,“如今我回来了,你觉得她们不会把你灭口吗?”兰妃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背升起一丝冷气。虽然生活了无情趣,可她还没有想死,一定是太皇太后要置自己于死地,她冷冷地看着春竹,知道自己此刻处罚她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这个宫里随便是谁都会出卖她的。
春竹看着主子的面色一会青一会白,不知道主子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她的眼神却冰冷而狰狞,她急得都快哭了,真的不是她,可是她如何才能说得清楚?主子的药是她一手打理的,从取回到煎熬都是她自己,看主子的神情她就知道主子根本不会相信她说的,此刻的兰妃早就成了惊弓之鸟,谁都不相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兰妃没有说什么,只是阴森森地看着春竹,然后厉声喝道:“出去,滚出去。”
春竹眼睛里转着眼泪,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任何语言都太苍白,跺了跺脚,转身走了出去。
兰妃的面上没有一丝地血色,“太皇太后!”她从齿缝里挤出这四个字,这个害死她孩子的凶手,是她害死了自己的骨肉,是她把她逼到这个地步,如今还想要取她的性命,她要报仇!她为什么还要为她遮掩,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莫名其妙的与世长辞,带着这个秘密。她此刻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卿西兮知道害她的幕后黑手是太皇太后,她是会像自己这样有苦自己吃,还是会反击呢?想到这她的唇角突然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太皇太后的寿辰。
春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再加上大家为太皇太后的准备寿辰,宫里突然比平时热闹了起来。
卿西兮回宫后并没有单独见过太皇太后,最多就是跟着大家一起问安行礼。太皇太后在人群中也没有正眼看过她,只是整个人却突然的清瘦了下去,病情也越发得重了。卿西兮知道拂尘的死对太皇太后是个致命的打击,恐怕这笔帐一样会记在自己的头上,而此刻若不是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皇嗣,太皇太后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而如今也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等孩子平安生下,太皇太后肯定不会再让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卿西兮望着院子里盛开的桃花,唇边微微地翘着。
兰妃那边还没有动静,最近兰妃更加的乖巧,整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据腊梅宫的人回报,现在兰妃的日子过得颤颤兢兢,吃饭睡觉都不得安生,随时提防着被别人陷害,对谁都不在信任。
想到这卿西兮地心情越发地好了,她不过在兰妃得药碗里加了一点小调料就让兰妃变成了惊弓之鸟,她的眸光阴冷,当初如果不是兰妃设了这个一个惊天的局,师兄如何会死,凡是跟师兄的死有关联的人,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知道兰妃最终会撑不下去的,她不急,她可以慢慢等,直到她们全都死去,她就可以了无牵挂了,笑意慢慢在唇角褪去,手指又无知觉地插进自己的肌肉里,只是这点疼痛丝毫不能减轻她内心地痛苦。
她低头看着被自己不小心弄伤的手,拿出雪白的丝帕神色平静地擦拭着血迹,就如那天拂尘在她棺椁旁吐血一般,肉体地疼痛早就不能刺激她的觉知了。
第七十二章 寿宴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本章节内容正在手打中,当您看到这段文字,请您稍后刷新页面看是否已经更新,如果长久未更新,请通过下面反馈联系我们!
特殊时刻,请大家多多收藏支持:(.75zwxs)卿兮何兮 起舞中文
如有问题请点击此处反馈给我们
第七十三章 忏悔
晚宴的时候苏紫墨过来了。
太皇太后也强打精神,盛装出席。
后宫的妃嫔们围坐在一起。晚宴也是家宴,所以这里并没有外人。皇上陪太皇太后坐在首位,太皇太后另一边坐着皇后宫落雪,然后往下是各个阶位的妃嫔。拂尘已去,苏紫墨又尚无子嗣,所以这家宴看来是如此单薄。
也许是因为弟弟拂尘的离去,让苏紫墨有很大的触动,拂尘不再之后他对太皇太后倒是略略缓和了一些,毕竟这是自己的祖母,一手扶持自己坐上皇位,如今已是年老体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反倒走在了她的前面。太皇太后的身子自从听闻拂尘死后就是越发的羸弱了。
这会苏紫墨陪在太皇太后身边,脸上挂着浅浅地笑意,看着皇上与自己亲近,太皇太后这心里也是开心的。皇上总是像跟她隔了心一样,于她也是越来越疏离。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很伤他的心,可他是帝王啊,很多事情并不能依着自己的性子,而是要考虑大局,所以更不能儿女情长。如今她也快要入土了,苏紫墨虽然冷漠但总是一个好的皇帝,把国家治理得井然有序,面对权臣们,苏紫墨也建立了自己的权威,她开心啊,她现在担心的就是子嗣问题,好在丹妃与卿嫔都有了喜,希望她们两个人都能诞下龙孙,让她苏凉国人丁兴旺。
兰妃自然也参加了家宴。
这是她从小产之后第一次看到皇上,心里不由得酸酸的,眼睛竟然有些湿润,却不敢让泪水流出来,这是太皇太后的寿宴,她此刻敢落泪怕是会给自己找罪上身吧。
卿西兮坐在下首的位置,如今她是嫔自是要坐在妃的下首,她眼神淡淡地看了兰妃一眼。离上次拜访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兰妃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她根本没有见到皇上的机会,卿西兮倒是很想知道这兰妃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一个多月她一直是颤颤兢兢地过。
黛妃坐在皇上的身边,此刻一张媚意天成的脸上带着笑意,时不时与皇上耳语几句,宫落雪是陪着太皇太后,下面诸妃们也自是三三两两地与身旁之人做着短暂地交谈。
正中央此刻是早就排演为太皇太后祝寿的舞蹈,八仙祝寿,舞姿优美,器乐悦耳,整个屋子里是其乐融融。
苏紫墨虽然坐在上首,时而与太皇太后说说话,时而与黛妃耳语几句,但目光却总是不经意地瞥向卿西兮,每次目光相对,卿西兮总是眼波泛起一丝水样的羞涩,让苏紫墨更是忍不住会时时看向她。而身旁的宫落雪虽然与太皇太后相伴,可是这一幕却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强忍着酸意,脑袋里却没有闲着。
歌舞停歇之后,宫落雪笑着说道:“兰妃也过来了,自从上次小产之后就一直没有看到过妹妹了,最近身体可是好些了?”
大家此时把目光都投注到兰妃身上。宫落雪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今天是太皇太后的寿辰她本不该如此,但妒嫉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皇上不是一颗心都在卿西兮身上吗,她偏偏要让皇上想起那个死在卿西兮手里的孩子。
兰妃离座,行礼说道:“谢姐姐惦念,身体好些了,但还是不能动静自如。”
宫落雪叹道:“是,除了身体心里也定是难受的,丧子之痛是痛入肌肤的,但随着时间流逝慢慢会好的。”
宫落雪说的时候只是微笑着望着兰妃,其实这话却是说给皇上听的,这个女人害死了你的孩子,如今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全然没有丧子之痛,又跟这个女人眉来眼去起来。
苏紫墨皱起眉头,自然知道是宫落雪不高兴了。
兰妃听闻此话,看了卿西兮一眼,突然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垂泪说道:“臣妾有事情想回禀皇上,只是臣妾小产后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皇上,派去请皇上的人也都被打发了回来。”
苏紫墨眉头皱得越发得紧了,这兰妃还会有什么别的说的吗?无非是让他给她和她的孩子讨了公道,如今卿西兮已然经历了生死之劫,他如何还会在处罚于她,不由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今天是太皇太后的寿辰,大家只管吃吃喝喝就好。”
倒是太皇太后的一双眼睛眯了起来,这兰妃已被众人冷落了数月之久,这会怕是也想翻翻身了,她的目光在卿西兮与兰妃的脸上来回巡视了几次,看到卿西兮一直低垂着眼脸,不由得心里闪过一丝快意。她与皇上的想法是一样,想是兰妃今日看到卿西兮,从而联想到自己的遭遇所以想为自己挣点什么吧。
太皇太后打断了皇上的话,说道:“无妨,哀家也许久没见过兰妃了,她有什么要回禀的,哀家也想听听。”
既然太皇太后发话,苏紫墨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不由得狠狠看了兰妃一眼。但兰妃低着头,自是不知道这上面的人在这顷刻之间,心里已经闪过万千念头。只是听得皇上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说吧。”
兰妃跪在下面,低着头说道:“臣妾这数月都在宫里怀念自己的皇儿,每日里茶饭不思,神情恍惚,丧子之痛本是这人世间最令人难以承受的。可是臣妾在怀念与自己无缘的孩子的同时也思维了很多的人生道理,经过这数月的心理挣扎,还是鼓起勇气想对皇上说,臣妾孩子小产,其实并不干卿姐姐的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话一出,大家齐齐把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太皇太后怒道:“你说什么?”
苏紫墨也似被闷雷劈了一下,但他终是没有太皇太后的私心,不由得问道:“此话怎讲?”
兰妃在下面磕了一个头,继续说道:“那日,姐姐本是去偏殿劝我离开,但臣妾不愿意远离皇上,所以开始哀求姐姐再收留我一段时日,可是那会姐姐却不留情面,定要让臣妾第二日就搬回腊梅宫。皇上知道臣妾本是梅妃娘娘的贴身奴婢,娘娘才亡不久,臣妾就占了主子的地方,臣妾那会夜夜噩梦,睡不安宁,那会又有着身孕,真的是不敢回去腊梅宫。但不论臣妾怎么哀求姐姐就是不允,两人争执间臣妾自己不小心从窗口掉了下去。”
兰妃边说边哭泣。众人听得都呆了,只有卿西兮一直保持着淡淡的神情,她早就领教过兰妃哭诉的本事,所以自然不觉得什么。只是她会选在今天为自己澄清倒是让她有些许的意料之外。如今这个场合兰妃如是说其实就是摆明了今后要与自己乘坐一条船了,如果自己不收她,她就自此万劫不复了。
苏紫墨的鹰眸不由得眯了起来,心里却有着巨大的起伏,他强自压抑着情绪说道:“那你为何要冤枉卿嫔。”
兰妃垂泪说道:“那么高的平台摔下,臣妾就算是个傻子也自是知道孩子恐怕定是保不住了,臣妾恨啊,如果不是她硬要臣妾回宫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孩子虽然不是直接死在她的手里,但间接跟她也有关系啊。那会臣妾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一心一意认为是她害死了臣妾的孩子,所以才会…”
兰妃顿了顿接着说道:“孩子没了,臣妾的身体也大受影响。这许多时间臣妾都把自己关在腊梅宫中吊念自己的孩子,可是不久前却梦到孩儿托梦给臣妾,说臣妾冤枉无辜,险些害得人家人天永隔,臣妾打听才知道近期宫中发生的事情,臣妾思忖良久,觉得是臣妾错怪了别人,所以今天才鼓起勇气跟皇上说出实情,是臣妾错了,请皇上惩罚臣妾。”
兰妃说完,整个厅堂里没有一点的声音,苏紫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声音艰涩地问道:“你所说可都属实!”
兰妃再次叩头说道:“臣妾自知自己已经犯下大错,如何还敢欺骗皇上,只求能为姐姐洗清冤屈,臣妾死不足惜。”
苏紫墨把头艰难地转向卿西兮。
卿西兮坐在座位上此刻依然低垂着头,双肩却有些微地抖动,似是内心也很激动。
苏紫墨喃喃地说:“这么说是朕错怪爱妃了。”苏紫墨的心里此刻像翻江倒海一样,心里的悔恨更是难以形容,他想起出事的当时卿西兮站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倔强地跟他说:“不是我。”是他把她吼了回去,没用弄清真相就急着要处罚她,逼得她以死明志。即便她死后余生归来,而自己心里对她还是有着心结,而如今听兰妃亲口说出实情,他的心像要碎了一样。
正在恍惚间,突然听到太皇太后的一声断喝:“大胆,你可知欺骗皇上的罪过!”
兰妃全身轻轻一颤,“臣妾知错了,臣妾愿接受处罚!”
太皇太后咳了几声,转头看向苏紫墨说道:“皇上,兰妃欺君罔上,要如何处置。”
苏紫墨清醒过来,看向卿西兮,良久才说道:“是朕错怪了爱妃,此人诬陷卿嫔,让卿嫔险些人天永隔,朕就把此人交给卿嫔发落,要她生还是要她死,怎么个死法,就由卿嫔来定夺吧。”
卿西兮闻言离座,走到兰妃身边也跪了下来,垂泪说道:“多谢皇上体惜。”
苏紫墨此刻眼神有些热切,似乎想用兰妃来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说道:“爱妃,这个人诬陷于你,害得你差点一命归西,如今你说要怎么处置她。”
卿西兮清凌凌地说道:“臣妾说怎么处置就怎样处置吗?”
苏紫墨道:“正是,朕听爱妃的。要杀要剐就等爱妃一句话。”
第七十四章 封贵妃
兰妃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她自是知道此刻自己就是在赌博。当初她栽在太皇太后的手下,如今卿西兮回宫,自己的宫里时常有意外发生,让她明白太皇太后定是不想再留活口,这样卿西兮所说就成了她唯一还有希望的活路。她奴婢出身,在宫里势必要有个靠山,但她知道像太皇太后,皇后,黛妃这些大家族根基的人如何能看得上她,当初是她站错了队伍,如今如果卿西兮真的既往不咎的话她愿意转投靠她。什么事情都有风险,但不试怎么知道行不通。她知道卿西兮应该会救自己,其一是因为当时她的承诺,其二是因为自己还没有说出后面的主使是谁,但谁知道卿西兮是不是恨自己入骨呢。不过就算死了也给卿西兮洗清了冤枉,想来这是太皇太后最不想看到的吧。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可是自己却无力反抗,如今做一些让她愤怒的事情,竟然自己也觉得心情开阔。
大家的目光又都从兰妃的身上移到了卿西兮的身上。
宫里众人自是知道卿西兮的经历,九死一生。这会都眼巴巴地看着,想看她要如何发落兰妃,兰妃又会是个怎样的死法。
卿西兮抬起头,直直看向苏紫墨,一字一顿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臣妾如今也已回到皇上身边,妹妹当初丧子之痛臣妾也能理解,所以臣妾不想追究,也请皇上不要再追究了。”
此话一出,更是满座哗然,苏紫墨一时之间呆坐在座位上,不知如何言语。
卿西兮继续说道:“我与妹妹本来就交好,孩子没了臣妾多少也有些责任,如今妹妹丧子之痛还未过去,臣妾如何忍心再去追究呢。况且今日是太皇太后盛宴,本是欢喜的日子,妹妹肯在众人面前替臣妾洗清冤屈臣妾已很感念,如若妹妹一直不说,臣妾又如何能够洗脱罪名?犯错本是谁都会犯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望皇上体念,也算是为我们腹中的孩子积些功德吧。”
此话一出,倒是教人无法反驳。
苏紫墨站起身,走下龙案,走到卿西兮面前,亲手把她搀扶起来说道:“你如今已有身孕,就不要在动不动就下跪了,朕依你就是。”
卿西兮面露喜色,用手碰了碰兰妃小声说道:“还不赶快谢恩。”
地上兰妃忙叩首,嘴里喃喃地说道:“谢皇上,谢姐姐…”
苏紫墨搀起卿西兮,愧疚地说道:“是朕不好,是朕错怪了你,而你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善良,朕有愧于你啊。”
卿西兮巧笑嫣然说道:“皇上心里认定臣妾有罪,却还是肯放臣妾出来重新为嫔,可见皇上对臣妾的情义。虽说此事艰险,但收获也很大,让臣妾知道了皇上的真心。”
苏紫墨看着她如花笑颜,眼神有些火热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正是!”卿西兮被她看得红了脸颊,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说道:“皇上,大家都看着呢。”
苏紫墨这才缓过神来,他重重地“咳”了一声,转身回到座位,朗声说道:“卿西兮听封!”
“啊!”卿西兮一愣,众人也是一惊,今天这到底都是哪出跟哪出啊。
苏紫墨高声说道:“卿嫔被贬系被人陷害,如今真相已经大白,理应恢复原位,朕感念卿妃善良忠厚,有包容之心,特此封卿嫔为卿贵妃!协助皇后掌理内宫事物。”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太皇太后当时差点背过气去。宫落雪连忙给太皇太后捶背,只是捶背的手带着微微地颤抖。黛妃也惊愕地怔在当场,卿贵妃,居然位居她之上了。
而且这贵妃一衔空缺良久,自从梦贵妃死后就没有人在被封过贵妃,而如今卿西兮居然被封为贵妃,这如何不让在座各位心惊胆战呢。
既然封了贵妃,自然就不能在坐在下首,婢女们从新换了新的餐具,而卿西兮也做到了刚才黛妃的位置,而黛妃则坐在了卿西兮的下首。
黛妃的脸色很不好看,虽然脸上也在笑着却笑得很是牵强。想她得宠这么久一直都没有爬上贵妃的位子,现在却被卿西兮得了,她如何能不恼恨。
整个宴会的氛围突然很是奇怪,太皇太后,皇后,黛妃等等等等大家都心照不宣,虽然还在寒暄着却明显的神不守舍,唯一惬意的就只有皇上与卿西兮了。苏紫墨心里的结解开了,困扰他的情绪也一扫而光,原来在他的心底他竟还是非常在意这件事情的,如今真相大白,卿西兮还是卿西兮,还是那个纯真,善良,疏离清冷地女子。他此刻心里更多的是欣喜和内疚,对卿西兮也就很自然的更加怜惜起来。再加上卿西兮对兰妃的不追究更让他感觉自己没有看错人,以卿西兮的品行封为贵妃当之无愧。
宫落雪在一旁看着苏紫墨一副身心都放在了卿西兮身上,两人交杯换盏,格外开怀,她则气得银牙暗咬。这里受到威胁最大的就是她了。卿西兮本就是她的眼中钉,是因为她暗中早已把她当成了潜在的对手,如今卿西兮不仅重回宫闱还有了身孕,被封了贵妃,其家族如今权势也是如日中天,如果卿西兮想取而代之,似乎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尤其是如果这一胎生的是皇子的话,怕是她的位置就更加风雨飘摇,皇上此刻心里似乎只有卿西兮,让宫落雪如何能不惊心。她的手轻轻抖着,一双眼睛不能自己的瞟向正在打情骂俏的两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皇太后缓了缓自己的气息,她也险险一口气没上来。卿西兮此次回宫她明显感到这个女人变了,变得厉害了,变得冷血了,变得怕是自己都不能掌控她了。她回眸看了一眼宫落雪,发现宫落雪一双眼睛不争气地看着苏紫墨,不由得心里暗暗叹道:“真是个不争气的,进宫这么久没生下一儿半女,此刻人家都欺负到脖颈了,还在那直着眼睛生闲气呢。”
她用力拍了宫落雪一下,等着宫落雪回过魂来说道:“一会你到我房里来。”
跟宫落雪说完,太皇太后才清了清喉咙说道:“哀家乏了,要回去休息,你们随意吧。”
说完站起身子,连看都没有看皇上一眼,转身向内室方向走去。宫落雪见状连忙站起身,说道:“皇上,臣妾跟过去照顾太皇太后。”
苏紫墨颔首,卿西兮却看着她们的背影,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在唇角漾开。晚宴随着太皇太后与皇后的退场不欢而散。
苏紫墨喝得有点多,在卿西兮的搀扶下去了惊鸿院,黛妃在后面看着直跺脚,转头小声在黛眉耳边说道:“去请白太医,说我有要事找他。”
“是!”黛眉应了句急急地去了。
白长轩连夜被招到了凝黛宫。
白长轩到的时候黛妃正在寝宫里来回来去的走来回。看到白长轩,连忙让黛眉去泡茶,并把今天卿西兮封贵妃的事情说了。最后说道:“如今她已为贵妃,又有着身孕,皇上又极其宠爱着,怕是比宫落雪还不好下手了。”
白长轩也沉思了一会,他之所以进宫当太医,是大将军推荐的,为的就是能帮黛妃争夺后位,顺便根治不能生育之病。可是到如今黛妃依然没有任何有喜的苗头。如今皇上宠幸卿贵妃,到凝黛宫的时候已经是少之又少。
白长轩也是一个聪明人。其实黛妃一直不孕的原因他早已知晓,只是却万万不能说出来,难道要告诉黛妃与黛恒是皇上的意思让他们黛家不能诞下皇嗣吗?既然如此他就知道了皇上的想法。黛恒不可依靠,他又如何还会继续为黛恒卖命。他本就是个医中圣手,只管做自己的医生就好。他一直劝黛妃不要轻举妄动也算是给自己积些德行。
此刻他自然也不愿再卷进纷争,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只是避轻就重的与黛妃应对着。
“娘娘没觉得此事蹊跷吗?”
黛妃问道:“此话何解?”
白长轩说道:“这兰妃诬陷卿贵妃,连自己的孩子都能牺牲掉,为何这会又突然改口?难道娘娘真相信她突然良心发现了吗?”
黛妃攒着眉头说道:“你的意思是?”
白长轩说道:“这明摆着一定是兰妃着了卿贵妃的道了,不然兰妃岂会为了给卿贵妃洗清嫌疑就直接把自己卖了?”
黛妃恍然大悟说道:“不错,我这还奇怪呢,这兰妃是发的哪门子的疯,怎么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白长轩接着说道:“如此一来,兰妃就跟卿贵妃拴在一条线上了。”
黛妃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白长轩说道:“如今二皇子已死,怕是我们就没有什么能牵制住她的了。”
黛妃说道:“原本当初把她搅进来是因为知道她与二皇子之间有奸情,就算她能跳出花来,也跳不出我的手掌心,哪会知道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全部失控,二皇子死了,她还有何顾忌?就算现在把她与二皇子的事情告诉皇上,怕是皇上也不会相信,反倒会认为我对拂尘禅师不敬,想是这个后招已全然没有半点用处了。”
白长轩说道:“当初太皇太后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怕也是考虑到皇上与二皇子与她的纠葛,如今二皇子虽然已死,但想来太皇太后一定不会放过她。”
“当初得知这个消息时亏我还窃喜了好久,却原来就这样没用了。宫落雪平时不是很厉害,怎么遇上卿西兮就变成了蠢货一个。”黛妃恼恨地说道。
白长轩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情是天命,不能更改啊。”
黛妃抬头,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问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您知悉了什么天机吗?”
白长轩摇了摇头然后对黛妃说道:“臣是说皇后都不过卿贵妃一事就事论事而已。”
黛妃说道:“卿妃此次回宫,我总感觉有些奇怪,她虽然还是那个人但却总是无端地让人全身发冷。”
白长轩说道:“富贵本就险中求,娘娘稍安勿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我们在做打算。”
“她还能做什么,我看也是冲着后位去的,我用帮帮宫落雪吗?”
白长轩说道:“第一,怕是娘娘好心反倒容易让皇后娘娘误会,她未必会接受您的好心。其二,宫落雪才是正主,娘娘最好能在卿贵妃斗倒皇后娘娘之前抓住些她的把柄,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黛妃看着白长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是把柄可没那么容易拿。
白长轩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如今卿贵妃如日中天,黛妃的性格怕是很难斗得过卿贵妃,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告辞而去。
第七十五章 谋划
兰妃也正式拜访了卿贵妃。
卿西兮自从被封了贵妃,这宫里道喜的都没有断过。宫门前来自各宫各院的妃嫔们纷纷前来讨好,就连黛妃也走形式的过来凑了个热闹。
兰妃来的时候没有带任何的贺礼,但大家都知道兰妃与卿贵妃交情不一般。梅兰的日子似乎一下子就好过了很多,自从大家认为她攀上了卿贵妃这颗大树,大家突然间对她开始和颜悦色起来,很多人也开始讨好她,就连自己宫里的那些下人们最近竟然也收敛了很多,兰妃不由得冷笑,原来这宫里除了皇上,卿西兮竟然也有这般的能量。也许真的是宫里贵妃空闲太久了吧。
卿贵妃在内室召见了兰妃。
卿西兮一直没有笑脸,一张小巧润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眉宇间有着一种不怒而威的神情。
兰妃自然知道自己的日子并没有外界想得那么好过,毕竟是自己害得卿西兮身陷冷宫,差点人天永隔。可是兰妃看着卿西兮,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怎么都不能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竟然会自杀,这多少让她觉得很是不能接受。
如今她已经决定跟太皇太后决裂,投靠卿西兮了,不管等待自己的结果是什么她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兰妃给卿西兮行礼,“给贵妃娘娘请安。”
卿西兮眼睛并没有看她,而是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没有开言。
兰妃半蹲的姿势僵在那里。没有让她免礼,她自然是不敢起来,一时之间,面色不由得有些发青。
良久卿西兮才挑了下眉毛,说道:“免了吧!”
半蹲得时间久了,兰妃僵硬地站直身子,心里有气却不敢言明。
卿西兮也没有给她看座,只是放任着她站在内室的中央。
兰妃见状自是知道卿西兮还在怪自己,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我知道姐姐此刻一定还在怨我,怪我当时鬼迷了心窍,姐姐平时待我有恩,可我居然还恩将仇报,但妹妹当时也有难言之隐,我只是一个小小奴婢,虽然侥幸上了妃位,却无权无势无背景,在这宫里我就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太皇太后发话,我如何敢不遵从,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又怎么会舍掉我自己的亲生骨肉。姐姐啊,妹妹其实早就后悔了,可是我不敢说什么呀。当时因为姐姐不让我在惊鸿院中再多住几日,我心里生了很多怨恨的心,因为离开前我的孩子就得先离开啊,我,我…”说到这里,兰妃不由得大哭起来。
卿西兮冷冷地看着她演戏。只是这个戏份里多少会掺了些真心的成份吧,那毕竟是她自己的亲生骨肉。只是一个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够舍弃的人凭什么还可以让她再相信她呢。她的唇边挂着冷冷的笑,似笑非笑地说道:“我明白妹妹当时的境况,知道你当时也是别无选择。如今你既然肯帮我洗清了冤屈,自然我们就是在一条船上了,刚才你说是太皇太后逼迫你诬陷我的?”
兰妃见卿西兮肯开口说话,话语温煦,似乎丝毫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不由得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回姐姐,正是太皇太后,试想妹妹我用什么去跟太皇太后抗衡呢?”
卿西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她的目光温柔似水,却原来竟然是太皇太后。明着不能要自己的命,竟然想出这样的计策置自己于死地,只是她却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害死了自己最疼爱的孙子拂尘。
拂尘这两个字一出现,她的心又狠狠地疼了起来,面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她强自笑着说道:“我明白,只是如今你站出来帮我洗清冤屈,怕是太皇太后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兰妃听了这话,目光中射出一股怨毒,说道:“要不她也没想让我活下去,我不想就这样带着这个秘密死去,就算我最终不能逃脱她的毒掌,我也要把这个秘密说出来。”
卿西兮笑,她明白兰妃的意思,就算她死了,也可以让自己去替她复仇,因为自己与太皇太后一直都是对立的。果不其然,兰妃接着说道:“太皇太后数次想要姐姐的性命,想来在冷宫之中也定是危难重重,如今不管姐姐是不是嫌弃,妹妹都已经与姐姐站在一起,只是如果妹妹真的有一天不再了,还请姐姐一定要为我的孩子报仇。”
卿西兮挑了挑眉毛,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仇可不容易报,那是太皇太后,是皇上的亲祖母,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兰妃一双秀目睁大,说道:“难道我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卿西兮说道:“你也稍安勿躁,她老人家身子越来越不好了,能不能熬过今年还很难说,你又何必再跟她一般见识呢。”
兰妃与卿西兮想得自然不一样,如今卿西兮已经晋升贵妃,又有着皇上的千万宠爱,太皇太后自然是会顾忌的。可是对于自己这个背叛者怕是就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了吧。她心神不定地又看了看卿西兮,卿西兮此刻正拿着那只白玉瓷的茶碗端详着,似乎并没有考虑她所想的。她不由得气道:“当初姐姐答应如果我能为你洗清冤屈定会保我的。”
卿西兮看了她一眼,也不恼,笑着说道:“我答应替皇上给你求情,如今你不是没事了吗?如今你要让我找太皇太后报仇,这如何使得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兰妃竟也一时语塞,良久才说道:“即便姐姐想息事宁人,怕是太皇太后也不会肯善罢甘休吧。”
卿西兮笑意更深了,看来这个兰妃还真是了解太皇太后呢。她与太皇太后之间只能有一个活下来,如果太皇太后不死,想来用不了多久就是她的忌日了吧。
宫落雪那天晚宴陪着太皇太后一起退席,回到寝室。
太皇太后气得一口鲜血直直喷了出来,拂尘死了还没有多久,这个卿西兮就全然忘记了拂尘而晋升为贵妃,她不由得老泪纵横。
拂尘是僧侣,不能以国礼下葬,一把大火烧得连尸骨都不剩了,如果不是她卿西兮非要入寺超度拂尘又如何会有这样的大劫。
灵堂被放火,至今也没有查出罪魁祸首,苏紫墨不着急查办亲弟弟的案子,却封起了贵妃。她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是祸水啊,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要除掉。本来她还想等她诞下子嗣之后再动手,如今看来怕是自己等不了那么久了。
宫落雪陪着太皇太后进了内室,扶着她在软榻上躺了下来,拿着湿巾为她擦拭着唇边的血迹,垂着泪说道:“太皇太后,你这是何必呢?”
太皇太后一把抓住宫落雪的手说道:“你就知道哭,光哭有什么用?怕是用不了多久这后位就要换主了。”
太皇太后此话一出,让宫落雪着实吃了一惊。这本就是她的心病,但到底还只是自己的忧虑,如今听得太皇太后的话语才发觉原来这已经不是自己的猜想了。太皇太后老谋深算,如今就已经看出了这个趋势,怕是自己的后位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她擦干眼泪,看着太皇太后说道:“那臣妾要怎么办?”
此时的太皇太后自是不会想到她卿西兮敢算计她,而且是在算计她的死期,她只是有股莫名其妙的预感,这个卿西兮此时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清淡疏离,任人宰割的小女子了,怕是她的野心一个贵妃满足不了吧。
的确区区一个贵妃如何能满足卿西兮呢,她要这个贵妃何用,她要的是她们的命,然后她还要能全身而退,不能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当初那个善良纯真的小女子已经随着拂尘的死去一同死去了,现在留下来的不过是一个充满了仇恨的灵魂。
太皇太后说道:“怕是有你就没有她,有她就没有你了。哀家在这宫里数十载沉浮,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难道还会怕她一个小毛丫头吗?哀家如今也是快要入土的人了,在哀家走的时候一定要让她跟哀家一起上路。”太皇太后再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露出一抹狰狞,让宫落雪无端地打了一个冷战。
第七十六章 毒蛇
卿西兮虽然回绝了兰妃,但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明白,太皇太后一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如今自己贵为贵妃,她明着不敢,但暗着一定会要她的命。这宫廷黑暗的本就不见天日,指着皇上还不如指着自己。她的目光幽冷,太皇太后,皇后是置拂尘死地的直接罪人,真不知道太皇太后如此地疼爱皇后宫落雪,如果她知道自己最心爱的孙子就是被宫落雪指使人一把火烧死的会做何感想呢。
江柳青摆了晚膳进来,说道:“主子,用膳了。”
卿西兮“嗯!”了一声说道:“先放着吧!”
江柳青说道:“主子,最近你都没有怎么好好进食过了,这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总不吃东西怎么能成?万事都得从长计议,不在这一时半会的。”
卿西兮明白江柳青说的意思,只是自己却总是停不下来,一停下来漫天彻骨地疼痛就会袭来,让她无力承受。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由得低低一笑说道:“说的是呢?那我就多少吃些。”
她走到饭桌前做好,拿起筷子一边吃着一边问江柳青道:“轻衣怎么样了?这几天也没顾上去看她。”
说起轻衣,江柳青地唇边泛开一丝笑意,说道:“很好呢,按时吃着娘娘给开的药,这会子状态越来越好,有得时候我都怀疑她好了呢。”
卿西兮笑,说道:“没想到她的恢复能力这么好,本来还怕开始拔毒,她的身子会承受不了呢?”
“主子,这毒拔完会是什么结果?”江柳青不由得有些期待。
卿西兮停下筷子,深思地说道:“如果一切都进展良好,她是有恢复记忆的可能的,只是…”
江柳青并没有留意卿西兮的沉吟,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主子能恢复记忆的喜讯里。只是,卿西兮的话还没有说完,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这样好呢,还是恢复记忆更好呢?
吃到一半的时候苏紫墨来了。
自从卿西兮被封了贵妃之后,苏紫墨几乎天天来惊鸿院,一是对卿西兮的愧疚之心,其二是因为心结去除了之后心里对卿西兮越发的挂念,而卿西兮似乎也不像之前的疏离,每次两人在一起都是软语温存,让苏紫墨很是受用,加上卿西兮腹中的孩子更让他感觉温馨。只可惜卿西兮却与他感觉不尽相同,她的心已经死了,这具身体只是用来复仇的,哪里还有能力去感受爱呢?
兰妃在自己的宫里,上次与卿西兮说太皇太后的事情被卿西兮回绝之后她越发的不能安宁。
在众人面前她确实是很有了面子,宫里的宫人们也都收敛了起来,只是自己这宫里又有几个人是自己的人呢?别人的宫里都有几个心腹之人,而自己原本还有春竹,虽说她对春竹本也并不相信,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还可以让春竹去办。自从上次毒药事件之后她就已经把春竹调去最外围伺候了,而她也就更加的落寞了。这种时刻都要提心吊胆的生活让她几乎都要发疯了,可是她却无力摆脱这种氛围。
以前以为皇上不愿看见她,怕见到她会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如今这些是没有了,可是她依然没有见到皇上的机会,现在皇上是专宠卿贵妃,这是宫里很多人都明白的事情,而她只能守着与皇上曾经美好的几个夜晚来度过余生,她如何甘心。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她本可以有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儿,也可以慰藉她寂寥的生活,而如今她却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唯有这慢慢长夜,与随时随地都会到来的死亡阴影。
卿西兮自然也没有闲着。她太知道此刻时间的重要性。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是想复仇的念头搅得她夜夜不能安眠。每晚睡着都会梦到漫天的大火,梦到白衣麻袍的那个僧人安详地静坐在自己的棺椁前等待着被大火吞噬,每夜她都会泪流满面地醒来。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活除了报仇还有什么意义,她想念师兄啊,想得撕心裂肺,等到这里的一切都结束,西兮就会去陪师兄,师兄你寂寞吗?你找不到我会伤心吗?她一直以为师兄对她早就断了念,哪里知道那份爱竟然一直都在,是自己一直误会了师兄,是自己错过了难能可贵的几次相遇。没人的时候她总是会无法控制的落泪,但她一定要坚强起来。
她如今是贵妃,帮着宫落雪协理后宫的事物。宫落雪虽然愤怒却不敢不从,只是在问题的处理上常常会想办法刁难她。她只是微笑以对。这些都是小儿科罢了,她要的不是这些,她要的是她的命。
她是在回宫的路上碰到那条蛇的。
是的,异种蛇。
春天已经来到了,万物复苏,草长莺飞。冬眠的蛇儿想是也苏醒了吧。皇上入冬的时候大局搜宫,却终是没有了下文。此刻这条蛇站在碧绿地草丛里,吐着信子,幽幽地看着卿西兮。
墨珂吓了一大跳,说道:“主子,蛇,怎么办?”
卿西兮打了个手势,让墨珂不要动,而她却对这条毒蛇很是好奇。梦贵妃死于毒蛇之口,然后自己又被毒蛇咬伤,这蛇每次出来的还真是时候。她静下心仔细打量,却发现这条蛇这会并没有要攻击的意图,只是懒懒地看着她们,然后自己圈起身子继续晒太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墨珂也纳闷了,轻声说道:“主子,它似乎对我们并不感兴趣啊。”
卿西兮此刻到不急着走了,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这条蛇的场景,当时这条蛇也没有攻击的意图,是在听闻到外边的口哨声才开始进攻她的,难道这竟然是有人喂养的?这蛇已被驯化,没有命令是不会随便攻击别人的,所以即便藏身宫中也没有听闻太多被蛇咬的事情,反倒是关键时刻它都冒了出来。
她想到梦贵妃,就突然想起去年皇上搜宫的举动,莫不是自己被蛇咬的事情让皇上也想起了梦贵妃的事情,也怀疑这宫里怕是有人饲养毒蛇,所以才会冬天搜宫,其实真正想搜的怕不是这条蛇,而是各宫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物件,或者饲养蛇的器皿等等,但最终好像并无所获。
墨珂见主子一时半会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由有些急了,小声说道:“主子,咱们总在这盯着它,说不好这蛇大哥一会就生气了,嫌咱们妨碍它晒太阳,要事给咱们来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句话都得卿西兮直想笑,却最终忍了下来,她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一瞬间一个计策就在脑海中有了雏形。她转头对墨珂说:“你回去悄悄带上管岳过来抓蛇。”
“啊!”墨珂的笑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主子是在开玩笑吧,毒蛇啊,抓来也不能熬汤,要这玩意干嘛啊。
卿西兮没空看她的表情,这会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条蛇,催促道:“还不快去,一会它不见了就找不到了,让管岳带家伙过来,另外不要告诉任何人。”
墨珂说道:“它不是不攻击吗?还带家伙干嘛?”
卿西兮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说道:“它是不主动攻击,可是你要捉它,如果它感觉自己受到威胁又逃不掉它难道不会反击吗?”
墨珂傻傻地睁着一双圆圆地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奴婢这就去找管岳去。”
卿西兮今天是特别绕路走到这里的,这里是丹妃的丹红院的后身,与当初自己被关的院子也不过是一墙之隔。她突然很想念蕊珠,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这里,蕊珠还没有悼念成却看到了这个罪魁祸首。这里本就很是偏僻,平时少有人来。
丹红院离着自己的惊鸿院还有着一些距离,墨珂一路小跑跑回宫里去找管岳,而她只是一心地观察起这条蛇来。
这条蛇隐在草石之间,时而探出头来看看卿西兮,却并无任何其他的意思,让卿西兮更加断定这定是有人饲养的,那么当初自己被蛇咬就是有人设计的,当时就有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春风徐徐吹来,一人一蛇就这样像定格的画面,奇异却又出奇的和谐。
墨珂的跑步声与气喘的声音似乎惊动了这条蛇,它扬起脖颈探出草石堆,嘴里吐着信子警惕地看着跑过来了两个人。
卿西兮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管岳小心,不要把蛇弄死。管岳点头,手里拿着网子和棍子悄悄地靠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墨珂奇怪地问道:“主子,你抓这个干嘛?难道要用它入药吗?”墨珂跟着卿西兮经历了很多,自是知道她家主子医术不凡,但非要用毒蛇吗?
卿西兮浅笑说道:“不,养着。”
“啊!”墨珂和管岳都傻了,墨珂瞪圆了眼睛看了看主子说道:“主子,你没问题吧,这可是毒蛇,这东西能养吗?”
“没有命令它不会主动攻击人。另外一会回去把它悄悄藏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不然会招来杀头之祸。”
“啊!”两人更是心惊胆颤了,搞不懂主子到底要做什么?当个暗器吧,这东西没有主人的命令又不攻击,可是自己养起来,说不准什么时候该攻击的时候不攻击,不该攻击的时候会突然来上一口呢。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在他们捕蛇的过程中,一直有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他们。他们走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一个人缓缓地走了出来,望着他们的背影呆了一会,然后才缓缓地离开。
第七十七章 布局
卿西兮对这条蛇很感兴趣。
她把它安排在无人会接触到的地方,有空的时候她就会用各种药材来做试验。墨珂担心急了,虽说是没有命令不咬人,但谁知道这蛇大哥有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要是万一哪天心情不好把主子咬了可怎么办?但自从这条蛇回宫,主子就再也没让她跟管岳在蛇的面前出现过,或者说就再也没有让蛇在她和管岳的面前出现过。墨珂也不知道主子天天拿着瓶瓶罐罐的在里面做什么。
兰妃来得非常急,在会客厅里她来来回回地走着,一刻也停不下来,整个人似乎显得很是慌张。
墨珂回了卿西兮。
卿西兮不紧不慢地从养蛇的院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的篮子。墨珂伸手去接篮子,自是不能让主子自己拿着东西。可奇怪的是卿西兮却闪过了,平静地说道:“我自己来就好。”墨珂不由得对立面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兰妃看到卿西兮行了礼,急急地说道:“太皇太后突然召我觐见,不知所谓何事,可是我这心里却总是不能安生,总是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卿西兮说道:“她还敢做什么?难道还敢明目张胆的斩杀后妃吗?”
兰妃道:“我这宫里一直都没有消停过,帮你洗清冤屈之前,这个老贱人就已经害过我数次了,还好我机灵躲过了,估计这次是不会轻饶我了。”
兰妃想起太皇太后对付卿西兮的手段不由得后怕,卿西兮有皇上护着可是自己却是什么都没有,这老贱人还有什么是不敢做出来的,何况自己只是个小角色,又没有人撑腰。
“如今你虽说了不是我所做,最终也没有说出来是谁指使,她难道还要杀人灭口吗?”
卿西兮自是知道兰妃所说的事件,可惜那些并不是太皇太后找人做的,而是她买通了里面的人想吓吓她,让她草木皆兵而已,要不然她如何会那么快地决定跟自己站到同一阵线呢。
兰妃说道:“我就是怕有什么事情,怕是她怀恨我为你洗清冤屈,想要找我的晦气。”
卿西兮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太皇太后传召你又不能不去,而且她若生了要你命的心,怕是就很难善了了。”
“那我要怎么办?”兰妃迫切地看着卿西兮。虽然也知道希望渺茫,但依然心怀期翼。
卿西兮似笑非笑地看着兰妃,良久才说道:“太皇太后召见,谁能抗旨呢,只不过就是怕宴无好宴。”
兰妃点头说道:“姐姐说的是,妹妹也是深知此理,所以才前来找姐姐商量。我知道当初诬陷姐姐是我不对,但我们共同的敌人是太皇太后才是,是她指使我,而我如何有反抗的余地,还望姐姐看在梅妃娘娘的面子上,一定要救妹妹一救。”
墨珂站在卿西兮身后,看着梅兰就纳闷了,主子现在虽然封了贵妃,但也无力跟太皇太后硬碰硬才是,如何能救得了她呢?
而卿西兮却是心知肚明,兰妃此刻知道除了皇上怕是无人能救得了她,当初太皇太后想要她卿西兮的命就是皇上在太皇太后手下救了她。如今除了皇上谁还有能力与太皇太后抗衡呢。而兰妃自己断是没有这个能力的,皇上也不会为了她的担忧而陪她去见太皇太后,想来更不会为了她去触怒自己的祖母了,唯一能请得动皇上的自然只有卿西兮了。
卿西兮笑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皇上日理万机如何有闲工夫管这种事情,更何况太皇太后又没说要你的命,皇上岂会为了你这莫须有的担忧而抛掉国事跑去祥和宫。”她顿了顿又说道:“别说是你,即便是我当初也不过是因为拂尘法师来才侥幸幸免于难,我看与其指望别人倒不如靠自己来的更踏实些。就算此次你能被救下,可下次呢,大下次呢?”
兰妃知道卿西兮所说的确是实情,可是要如何才能靠自己呢,她直视着卿西兮问道:“姐姐可有什么办法让妹妹自救,还望姐姐不计前嫌,妹妹自此之后定会对姐姐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二心。”
卿西兮浅浅地看了她一眼,身后的 墨珂却撇了撇嘴,兰妃说的话能当真吗?当初主子救了她一命,她不是依然恩将仇报了吗?在墨珂的心里兰妃不过是个势力小人,说得话如何能够作数。她在后面扯了扯卿西兮的衣袖,就怕主子心软又答应了她。这个女人就像条蛇一样,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身咬你一口。
卿西兮自是知道墨珂的意思,她笑着对兰妃说道:“你自是知道我这个人总是心软,也不指望你什么真不真心的,你只需记得,太皇太后此次是要你的命也好还是拉拢你也好,以她老人家的深沉心机怕是怎样也不可能会喜欢上你,你此次背叛了她终是她的一个心结,如何还会再信你。尤其是你把我推上了贵妃的位置,怕是她心里早就恨你入骨了。不过我也不是过河拆桥之人,过去的种种我都不想再提,既然你如此信任我,那我就教你一个法子。”
兰妃听来听去,终于听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一句话,说道:“姐姐请放心,妹妹如今已经想得明白,断不会再糊涂了,还望姐姐直言相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兰妃自然不是白痴,自然知道太皇太后与自己永远都不可能融为一体。
卿西兮把手中的 篮子交给兰妃说道:“那你一定要按照我说的方法去做,如果你的环节出了错误,怕是我就不能救你了。”
兰妃点头。
卿西兮挥了挥手让墨珂去门外等候。墨珂自是知道事情重大,退出厅堂把门关上,自己就站在门外,以防被人偷听。
良久兰妃才神色不定地走了出来,下意识的四周看了看,魂不守舍地告辞而去。
墨珂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很是好奇,回到屋里看主子正在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问道:“主子,你给她出什么好办法了?这种人你管她做什么,恩将仇报才是她的本性,都上过一次当了还要继续帮她。”
卿西兮放下茶杯说道:“放心吧,你家主子又不是傻子。”
看着卿西兮莫测高深的微笑,墨珂的心里倒狐疑了起来,越发想知道主子跟兰妃说了什么,只是看主子高深莫测的样子,怕是定不会告诉自己了,她撅了撅嘴,不乐意的一转头,“哼,不说就不说,早晚都会知道的。”
卿西兮不由得笑了,站起身说道:“跟我去趟丹红院,我找丹妃有事情商议。”
墨珂应道:“是!”
然后发现主子转身在桌子上拿了些东西放进了自己的衣袖,墨珂不由得更加奇怪了起来。
兰妃按照卿西兮所说,先绕道掖庭宫,然后从掖庭宫转去祥和宫,并在掖庭宫到祥和宫的路途上撒上了卿西兮交给她的一包土黄色的粉剂。此刻她自然明白卿西兮要做什么,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就像卿西兮所说她们此刻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只有太皇太后升天她们才能够安生下来,不然怕是早晚都会死得不明不白。她的衣袖里此刻正盘踞着那条异种蛇,只不过卿西兮在她身上涂了药物,所以异种蛇并不会攻击她。
她咬着牙,一双眼睛里闪烁着怨恨的目光,她对太皇太后是又怕又恨,恨她杀害了自己的孩子对自己也是不屑一顾,但骨子里又有着对她根深蒂固地恐惧。
卿西兮让她一路撒上粉剂,虽说她不知道做何用,但想必是自有用处,然后让她在到达祥和宫的时候,在太皇太后寝室附近把蛇放下,她的身上还有另一包粉剂,只要能把它洒在太皇太后的身上就万事大吉,一切都是意外而已,反正这蛇已经咬过一次卿西兮,宫里也是人人都知道有这样一条蛇存在的。
正想着已经到了祥和宫,里面的人通报之后,带着她往太皇太后的寝宫走去。据说太皇太后此刻身体越发不好了,夜夜总是不能安眠,兰妃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衣袖,想着太皇太后只要被这蛇咬上一口,就不用再每天这么痛苦地活着了,岂不是一举两得,太皇太后也没有痛苦了,她也能心里安宁了。
太皇太后的寝宫里依然檀香缭绕,此刻太皇太后正倚靠在床榻之上,面色蜡黄。只是数日未见却似乎清瘦了很多,想是时时忧心所致吧。
兰妃行礼,“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看都没有看她,说道:“来了。”并没有吩咐金彩给她看座。
兰妃尴尬地站在当地,一丝恼怒不由得油然而生,本来心里还有一些惧怕,这会却是巴不得这个老妇人早早西去。
良久太皇太后才把一双白眼人多黑眼仁少的眼睛转向她,目光里带着一丝明显的嫌弃之色,说道:“咱们也有好久没有好好聊过了。”
兰妃垂头说道:“是,是太皇太后不肯给臣妾这样的机会。”
兰妃在心里冷笑,当初自己小产之后多少次来这里求见她,都被拒之门外,甚至有一次自己在外面整整跪了一个晚上,太皇太后都没有给她开门,才让她彻底死了心,也终于看明白自己是被人家耍了,只是耍她的这个人她惹不起,只能忍气吞声,弄得她终日神情郁郁,不得开怀。
太皇太后倒是对她说话的直接有了一点反应,在她的印象中这个梅兰是不敢大声喘气的,怎么这会投靠了卿贵妃连胆子都壮起来了。
第七十八章 毒发
兰妃此刻已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说话也大胆了起来。
太皇太后说道:“哀家不给你机会,你就靠去了别人的怀里?”
兰妃冷笑,心说:“你不要我了,还不许别人要我。”但她嘴上只是轻轻地说道:“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好一个实话实说!”太皇太后被这句话激怒,一时之间猛得咳嗽起来。兰妃的眼睛眯了起来,在金彩动身之前,她已经靠了过去。在这寝宫之中,她实在是没有靠近太皇太后的机会,这个难得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
走到床榻附近的时候,她把蛇放在床榻之下,当时金彩一门心思在太皇太后身上,太皇太后咳得厉害自顾都已不暇,哪有空闲注意她,再说她们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个小婢女胆敢在心里有着要杀害太皇太后的念头。
金彩已经走了过来,冷着脸对兰妃说:“去把桌子上的水给太皇太后拿过来。”
兰妃心里更是恼怒,一个奴才罢了,怎么说自己此刻也是一宫之主,竟然如此对她呼来喝去,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她又不能不去,于是恶狠狠地瞪了金彩一眼,转身走向桌子去取茶杯。手指碰触到茶杯的瞬间,她脑子突然一动,自己想接近太皇太后下药恐怕不太可能,这次机会失去就更是难上加难了,倒是不如把药粉涂在杯子上反倒更加实际些,这样只要太皇太后一拿杯子,药粉自然而然就会沾到她的手上。
她愣神间,那边金彩已经不耐烦了,说道:“取个水怎么也这么慢。”
兰妃咬着银牙,嘴里应道:“这就来了。”
然后把卿西兮给的药粉轻轻沾在杯子表面,自己则绕过药粉的地方,给太皇太后端了过去。
金彩见她过来就要伸手去接茶杯,被她巧妙地躲开,把杯子直接送到了太皇太后的眼前,太皇太后下意识地伸手去接杯子,一丝笑意在兰妃的眉间漾开。只是还没等到她真正开心,却见太皇太后把接过的茶杯猛然往地上一丢,然后指着她怒斥道:“你,你竟然打破先帝御赐的酒杯,竟然敢对哀家与先帝不敬!”
兰妃一时之间傻傻地站在当地,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
还没缓过神来,太皇太后已经厉声喝道:“来啊,把她给我绑了,听候哀家的处置。”
看到冲进起来的太监们,兰妃终于明白,这是太皇太后给自己做了一个圈套,却原来她早就想要自己的命了。
只听太皇太后说道:“把她先压下去,稍后赐死,皇上问起就说她畏罪自尽了。”
兰妃不由得一阵冷笑,打了先帝御赐的一个酒杯她就要畏罪自尽吗?可是这宫里哪有讲理的地方,太皇太后给她罗织一个罪名,难道还有人会怀疑太皇太后吗?
她愤怒前扑,不知道刚才茶杯上那些药粉能不能作数,既然她不想让她活下去,那么她就更要让她一起来作伴,手中的粉末在空中向太皇太后的位置散去,身后的太监们不知道她撒的是什么,一时之间奔过来护驾,金彩则一把拉出随身的匕首一下子送进兰妃的胸膛。
兰妃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鼓鼓的,她看着粉末在空气中飘散,不止落在太皇太后的身上,头上,脸上,也落在了屋子里的人身上。她的脸上终于浮现起一丝微笑,似乎死亡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她在心里轻轻地说道:“孩子,娘亲给你报仇了。”
众人一时之间也惊呆了,直到兰妃的尸身扑到在地,大家才缓过来,不知道刚才漫天飞舞的粉末是什么,闻闻又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
太皇太后说道:“把她拖下去,回禀皇上。”
为首的太监应道:“是!”
兰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这个宫闱里消失了。没有人悼念她,很快也没有人会再记得她。皇上对她冲撞太皇太后并且欲图不轨感到非常生气,不仅不会厚葬,连妃位也被摘掉,最后竟然是连个奴婢的下场都不如。
卿西兮不由得长叹,自作孽不可活。
是夜,太皇太后正在寝宫安眠,突然被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惊醒。如今她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整夜都不能安眠,即便是睡着了也是轻得很,一点动静都会让她惊醒。
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却发现黑暗中同样有一双眼睛在闪着亮光,只是这双眼睛却显得诡异,在她明白这是条蛇之前,就被这条蛇一口咬到了脖颈之上,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晕了过去。
外间金彩听到太皇太后的闷哼吓了一跳,忙起身向内室奔来。
卿西兮这粉末是专门针对这条蛇配置的。这是一条被驯养的蛇,没有主人的命令是不会攻击人的。卿西兮这些日子就在里面配置各种药物,想看看哪一种药物能让蛇对身上抹有这种药物的事物进行攻击。这只是条蛇,它的智商永远都不可能高过人类,所以被利用也自是难免,而她的主人恐怕也没想到它会惹下这么大的祸事吧。
日间兰妃死前把粉末漫天挥洒,金彩身上自然也是沾染了不少,只是这种药粉并没有味道,沾到肌肤上很快就会被体温融化,然后散发出一种人闻不到但蛇能闻到的气息,所以金彩一样不能幸免,她拿着烛灯跑进屋子却被正在地上游逛地异种蛇闻到,于是异种蛇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了下去,金彩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的腿上一痛,然后全身突然都麻痹起来,人也变得晕晕乎乎,她知道不好,却无力发出声音,身体也软软跌在地上。
长夜漫漫,这个夜晚尤其诡异。春天风大,窗外呼呼的大风狂扫着这世间一切黑暗与污浊,只是有用吗?别说是世间,就是这深宫里怕是也很难被扫去一丝。
第二天可想而知,太皇太后升天是何等的大事。
皇上听闻噩耗整个人晃了晃。
这宫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自己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去。被发现的时候太皇太后与金彩早已昏迷多时,太医看后只能唏嘘地摇头,这异种蛇毒一个时辰之内还有救,但现在已经太晚了,毒素早就攻心,没得救了。
又是蛇毒,苏紫墨怒不可遏,世上哪里有这么凑巧的事情,这蛇究竟从哪里来,他的心中已愤怒到极点。三番五次有人被蛇所伤,他心下也明白,怕是他这后宫里有人圈养毒蛇,只是三番五次的查过却全然没有一点线索,如今自己唯一的亲人又命丧蛇口,他不管怎样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这条蛇找出来。
听闻噩耗,卿西兮正在佛前上香。她的目光悠远飘渺,心里轻声说着:“师兄,我在为你报仇了。这个人虽然是你名义上的祖母,却也是害死你的元凶,我让她下去跟你谢罪了。”
她的目光又突然变得凄清,事情没有结束,事情才刚刚开始。她要把这宫闱折腾得鸡犬不宁,谁让他们拆散了她与师兄,谁让他们导致她与师兄人天两隔。每死一个她的心里的痛楚似乎就减掉一分。脸上泛开淡淡的笑,叫墨珂为她更衣,准备去悼念太皇太后,如今她已是这后宫的半个主子,自然不能怠慢。
第七十九章 被押
祥和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卿西兮到的时候皇后宫落雪正在寝宫内掉眼泪,嫔妃们都已经到场,对这样的场面大家似乎都有些惊慌失措。
卿西兮看着床上已经咽气的太皇太后心里平静的连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冷眼看着在床榻边哭得一塌糊涂的宫落雪唇边却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有什么可哭呢,如果太皇太后此刻没死,而知道是你害死了她最疼爱的孙子,真不知道太皇太后会作何抉择呢?不过不用急,她的目光又落到已经没有呼吸的太皇太后身上,别急,我很快就会让她给拂尘偿命。
黛妃站在人群里打量着卿西兮,那不经意的眼神射出的寒光竟让她有些胆寒的感觉,这太皇太后的死不会这么凑巧吧,她半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卿西兮自是没有闲情雅致去观察黛妃,目光扫过时跟丹妃的目光碰触了一下,那边的丹妃轻轻颔了下首,她就知道昨日去丹妃那里交代的事情丹妃已经办妥。
苏紫墨暴跳如雷,挖地三尺也要找到这条蛇。只是这条蛇曾经犯过两次案,第一次觉得是巧合,第二次并没有出人命,虽说也在查询终不像这次犯的事情大。苏紫墨此次是绝对不肯干休,只是一个偌大的皇宫搜索一条蛇又如何容易,更何况这条蛇还奇怪的很,平时并不出来咬人,而是只要一出手就是致命的袭击。
卿西兮做悲痛状,偷偷地握了下苏紫墨的手,稳定着皇上的情绪。苏紫墨的鹰眸里染着一丝倦意,最近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让他身心疲累。卿西兮自是知道太皇太后与皇上虽然不合,但对皇上还是有着致命的影响力的,皇上自小跟在这个祖母身边,虽说对她更多不满,但总是先有爱才会有恨,他是先渴望得到祖母的爱,然后才会失望的,这个这么多年一直伴在他身边,虽不是最疼爱他,但不论他遇到什么危险都会第一个站出来挡在他身前的女人,他的祖母在他的心里早已扎根。太皇太后与苏拂尘不同,苏拂尘虽然与皇上是兄弟,但两人自幼分别,感情也自是清淡,而他与太皇太后共同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这个传奇的女人的一生竟然是这样结束的。
卿西兮感觉自己是麻木的,这些还不算什么,她的眼神透过皇上看向宫落雪,想着要怎样能把自己的计划串联起来。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尖叫声,原来兰妃死时把药粉打散,除了太皇太后与金彩,那日在室内的公公身上也都有沾染,只是夜间他们离开了蛇嗅觉所能嗅到的范围。这会大家都齐聚在这里,本来不主动攻击的毒蛇此刻却像疯了一样,攻击着身上沾染着药粉的人。
外面整个惊起来,苏紫墨道:“怎么回事?”
外面有人面色发白地回道:“皇上,毒蛇现身了。”
卿西兮听闻,断然说道:“抓活的!”然后她看向皇上,轻声解释道:“这蛇活着我们才能循迹找到它的巢穴,不然线索就又没有了。”
苏紫墨眼神有些复杂,看来并不是只有自己怀疑这蛇的来路,卿贵妃也有了预感,于是说道:“听卿贵妃的,抓活的。”
一大群人中总算有人懂得怎么抓蛇。当这条蛇出现在苏紫墨的面前时苏紫墨真的很想把它一刀两断,但事情总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如果搞不清楚这蛇是怎么进来的,怕是砍死了这一条,后面还会陆续有第二条第三条。
苏紫墨冷静下自己的情绪缓缓地说道,如果这是有人圈养的,晚上它说不好就会回窝,找人盯着它,看看它往哪里去?
崔潭听完冷汗不由得流了下来,毒蛇啊,谁能看得住?但主子圣怒之下,他如何敢出口反驳。倒是卿西兮说道:“它行动敏捷又有剧毒他们如何看得住,而且它会不会回窝还是未知数。”
苏紫墨看着她说道:“那要如何?”
卿西兮说道:“把它的牙拔掉这样就不会伤害别人了,另外受伤了自然就会回窝了,这点不知道是不是和人一样。”
苏紫墨眼睛一亮,说道:“好办法。”
至于怎么能让蛇受点小伤,这就不是皇上大人考虑地问题了。苏紫墨只需要听结果,不关心过程。
他转头走到太皇太后的尸身前,伸手握住早已冰凉的手,把头轻轻地靠在上面,一滴眼泪无法控制地偷偷滑了下来。短期中他连续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他虽是皇上却也是个正常的人,他的感情在坚强也有脆弱的时候,在人前他一定要坚强,但他还是有些力不从心了。
卿西兮走到他身后,没有说什么,下面除了追查事件的原因,最重要的就是太皇太后的丧礼了。
晚些时候终于有结果了,这条蛇竟然走走停停地来到了掖庭宫门口,然后在门洞里蜷缩了起来,苏紫墨感到一丝寒冷,二话没说下令搜宫,挖地三尺地搜。
宫落雪看着蜷在自家门口的蛇,无语至极,这是怎么回事,这蛇怎么会来到自己的宫门前,直到皇上派人前来搜宫她才明白敢情皇上是怀疑她了。
宫落雪生气归生气,却也不敢违抗皇上的旨意,只是她太清楚她这宫里怎么可能会有和这冷血动物相关的东西呢。她自幼就怕蛇,这点皇上是知道,可是此时苏紫墨早已六亲不认了。
院子的中央是个花坛,异种蛇缓缓地爬上花坛,然后就不再动弹。宫人们二话没说就开始挖起花坛来,气得银屏直跺脚,这花坛里刚刚住下品种稀有的花卉,这会一阵子乱挖,怕是全部都糟蹋了。她跺跺脚转身回了屋里,对宫落雪说道:“主子,您也不拦拦吗?这可都是上好的花种,都是您最喜欢的花呢。”
宫落雪静静地在屋子里坐着,淡淡地说道:“让他们去吧。”说完长长叹了口气,她还没有在太皇太后的过世中缓过神来。虽然太皇太后身体一直不好,但她从来没有太皇太后会突然殡天的准备,在这宫里她与太皇太后交情最好,如今人这突然一走竟让她生出诸多感慨。
银屏翘着脚看着外面的情况,嘴里说道:“主子您说太皇太后真是被意外咬死的吗?”
宫落雪皱眉说道:“难不成这宫里竟然还有人胆大包天到敢杀害太皇太后?”
银屏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是意外,皇上这么大举搜宫干嘛?蛇都已经抓住了。”
宫落雪听闻银屏的话,不由得微微一愣,她一直沉浸在太皇太后的死讯中,思绪也只是在围绕着如何给太皇太后办葬礼上,并没有想这么多地问题,在她的心目中没有人敢对太皇太后不敬。但如果太皇太后是被蓄意杀害的,那么这个宫里还会有谁会去这么做?
她正思考间,外面突然一片哗然,她对银屏说道:“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银屏一会回来说道:“主子,皇上来了。”
宫落雪连忙起身,说道:“皇上怎么来了?”说话间人也向外走去。银屏跟在后面也走了出去。
院子里苏紫墨正皱着眉头,看着侍卫们在花坛里挖出的物件。发现里面是各种瓶瓶罐罐,里面装了各种粉剂,苏紫墨说道:“传王太医。”
这王太医是太医院里学问最为渊博的一位,未入宫前在江湖里很有名望,涉猎广泛,比宫里其他的太医要博闻得多。
宫落雪走到皇上身边,行礼,说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苏紫墨看了她一眼,指着花坛中的东西问道:“这些都是什么?为什么埋在这里。”
宫落雪这才注意到花坛旁的侍卫们都已经停手,花坛中挖出一个小包裹,里面装着瓶瓶罐罐,瓶罐里又装着各种颜色的粉状物,他困惑地摇了摇头说道:“臣妾不知,前一阵子这花坛动土栽种了些臣妾喜欢的珍惜花木,想是花匠留下的,怕是对花的生长有好处吧。”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条蜷在一旁的异种蛇此刻看着来到近前的宫落雪突然动了起来。就见它懒洋洋地抖动着身体,缓慢地爬向宫落雪,把宫落雪吓了一跳,连带苏紫墨都吃了一惊,不知道前一秒还跟死物一样的东西怎么突然动了起来,两人一时之间都傻住了。众侍卫连忙要上面,被苏紫墨伸手拦住,他发现这蛇的举动很是奇怪,再说这蛇的牙已被拔掉,应该没有什么威胁性了。
宫落雪可不敢动,怕自己过激的反应会刺激到异种蛇,可是奇怪的是这条蛇并没有做什么,它游走到宫落雪脚下,竟然在她的裙脚边蜷起了身子,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般,放松下来。
苏紫墨深思的看着这蛇的动静,然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宫落雪。
苏紫墨不置可否,谈话间,王太医一溜小跑地赶了过来。
他一边擦汗一边给皇上皇后行礼,喘着气说道:“为臣接到旨意就急忙赶过来了,不知道皇上皇后有何差遣?”
苏紫墨看了看王太医说道:“你辛苦了,你能鉴别出这些瓶罐里装的是何物吗?”
王太医仔细看了看那些东西说道:“为臣尽力。”边说着边站上花坛蹲下来开始研究。
苏紫墨看着宫落雪说道:“这蛇似乎很是中意你呢?”
宫落雪看着卧在脚边的毒蛇,一时间也是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这是什么个情况。
半个时辰之后,王太医才站起身子说道:“回皇上,这些东西有些是蛇唾液的提取物,可以当作药引子,还有一些药粉是控制毒蛇的。这些控制药粉配置非常困难,但效用却很大,能让剧毒的毒物变得很乖。”
王太医在回禀的时候是低着头,所以并没有看到苏紫墨的脸一会青一会紫的,可以说是瞬息万变。
宫落雪张着口一时之间也惊呆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宫里会出现这些东西,也不明白这条蛇为什么会跟自己这样亲近,但她不是傻子,她感到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太皇太后被蛇咬死,皇上本就怀疑这蛇是有人蓄意圈养。而在她的宫里却搜出了驱蛇之物,而偏偏这条蛇似乎又对她情有独钟,很是依恋。
她抬起眸子,惊慌失措地望向皇上,嘴里说道:“皇上,不是臣妾,臣妾也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臣妾的宫里,皇上,你要相信臣妾啊。”
苏紫墨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着浓浓的痛心,挥了挥手说道:“暂且关押。”然后头也没回的转身而去,只是转身的动作却僵硬无力。任宫落雪在后面如何喊叫,他最终都没有回头。这条蛇身上除了太皇太后还有梦贵妃的一条人命,他三番五次查过,却独独没有查过掖庭宫,因为他与宫落雪一起长大,自以为对她很是了解,何况她又是一宫之主,如果今天不是这条蛇带路,怕是他依然不会命人搜掖庭宫,而她都做了什么,怪不得他三番五次都没有找寻到这蛇的踪迹。
宫落雪撕心裂肺地喊了几声,终是喊不回皇上的脚步,银屏吓坏了,上前搀住自己的主子。宫落雪一时之间方寸大乱。崔潭摇摇头走上前,没办法这种倒霉差事一般都是自己在办。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娘娘,请吧!”
皇上有旨,皇后宫落雪被监禁,宫落雪自然是不能抗旨,她魂神不属地被侍卫押了下去。
第八十章 探望
卿西兮与丹妃一起在丹红院里。
春风已经遍染每一个角落,丹红院里无心栽种的桃花都已经盛开,让人看了心情就无端地好了起来。
卿西兮伸出手轻轻地摘了一朵,然后回转身戴在丹妃的鬓间,笑着说道:“真是人比花娇。”
丹妃不由得红了脸颊,然后目光却又迷离起来,人比花娇又能如何,女为悦己者容,而她的悦己者又在哪里。曾经拂尘带给她的心灵悸动还没等升起就被残酷地扼杀,此次陷害皇后,除了自己的安全考虑,更是因为她在卿西兮的口中得知拂尘的死与宫落雪有着莫大的关系。她想起那个曾经在她生命里一闪而过的光亮,让她以为今世终于有了心灵的依托,她自嘲的笑。虽然不能与他长相厮守,但为他讨个公道自己还是可以做到的。
卿西兮此刻心里与她想着同一个人,只是与丹妃不同这个人却是照亮她整个生命的人。她目光里带着清浅地笑意,宫落雪被押,这个结局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她的命,她要为拂尘偿命的,岂止是被押这么简单。
“皇上会如何处置宫落雪?”丹妃问道。
卿西兮的眼神清冷冷地说道:“皇上与她青梅竹马,此事又涉及到宫家,与其指望皇上,不如指望我们自己。”
丹妃调回目光看她,说道:“我们自己要如何做?”
卿西兮说道:“她这次如果不死总是大患,你我联手的事情她总是能查出来,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活着。”
丹妃打了一个冷战,知道卿西兮说得的确是实情,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却在全身打了个冷战,总觉得自从死里逃生之后卿西兮有哪里不一样了,总是无端的会让她害怕。
卿西兮突然回眸一笑,笑得纯净而妩媚,似是看到她的心里说道:“感觉我变化很大吧,如果你经历了我经历的生离死别,你就不会惊异了。”
丹妃听了有些心酸,她自是不能体会卿西兮地心境,但也知道在这宫闱里善良的人没有生存的空间,你太善良了早晚都会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就像如果这次让宫落雪脱罪,怕是当有一天换成是她的时候,人家丝毫不会顾念她们,而是会坚决让她们去见阎王一般。
“那我们要怎么办?”丹妃问,她的手放在小腹上,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一定要决绝一些。
卿西兮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去看看她。”
关押室。
宫落雪在里面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过,她的脑子一刻也没有停下来,一直串连着发生的事情,只是总是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但她却知道此刻自己是陷入了惊天阴谋里,如果这个罪名成立,怕是不只是自己恐怕自己的家族也要受到牵连,这个计策订得太狠毒了。她茶饭不思迅速地消瘦下去。从来都只有她去陷害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陷害过。这又小又简陋的房间她又如何能适应呢。
大门被打开,一道光亮从外面直直地射进来,宫落雪欣喜地扑向门口,喊道:“皇上,皇上。”
然而强光中走出来的却不是皇上,而是一脸似笑非笑的卿贵妃。宫落雪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终于看清了来人,原本充满希望的心情瞬间冰冷了下来。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卿西兮一眼说道:“你来做什么?来嘲笑本宫吗?”
卿西兮示意墨珂留在外面,大门又嘎然关上,屋子里又暗了下来。她上下打量了打量宫落雪说道:“我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聊聊心里话。”
宫落雪冷笑了起来,“跟本宫聊聊心里话,你吃错药了吗?”
卿西兮也不着恼,反倒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她看着头发蓬乱的宫落雪,此刻的宫落雪虽然狼狈身上却还带着一种根深蒂固的贵气。
卿西兮说道:“我进宫八年有余,跟你虽然说不上有什么交情,但总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每每总是苦苦相逼?”
宫落雪冷笑着说道:“原来是来兴师问罪来了?只是你说的话好生奇怪,本宫什么时候对你苦苦相逼。”
卿西兮目光清淡地看着她,清凌凌地说道:“就算你苦苦相逼也就罢了,这宫里本就是你争我夺,毕竟大家都想更好地生活下去,但我不明白的是我都已经死了,而你居然连死人都不肯放过。”
听到这话,宫落雪面色瞬变,哑着声音说道:“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卿西兮上下打量了打量她,笑意轻巧地浮上明眸,“只是可惜得很,那把火不但没有烧死我,还把我烧回了宫,最糟糕的是那把大火没有烧死该烧的人,反倒烧死了皇上的亲弟弟尚丽王苏拂尘。”
卿西兮的目光狠狠地盯着宫落雪。
宫落雪的面色有些许的苍白,怒道:“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你竟然敢血口喷人诬陷本宫。”
卿西兮移开目光,打量了一下室内,幽幽地说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我心里都清楚,如果我没有确实的证据如何会在这里胡说八道呢?”
宫落雪说道:“你有什么证据,就算你有诬陷本宫的证据又岂会在这里跟本宫浪费唇舌,早就奏到皇上那里了。”
卿西兮曼妙的眼神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说道:“我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宫落雪看着她说道:“什么意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卿西兮说道:“当日那场大火里面添加的硫磺硝石等物质,显然是有人蓄意放火,但这把火我知道是冲着我去的,但恐怕别人不会这么想,毕竟当时大家都认为我已经是个死人了,怎么还会有人在死人身上大费周章,大家当然不能明白你的变态心理。再加上尚丽王在大火中丧生,大家自然会认为这火本就是冲着尚丽王去的。”
听着卿西兮的话,看着她两片薄薄的红唇不停地开合,宫落雪感觉自己的头有些发蒙。当时她被嫉妒与仇恨冲昏了头脑,私自命令父亲交给自己的秘密武士去做这件事情,本也没有多想,此刻听了卿西兮的话反倒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卿西兮见她神色不定就知道此话已起了作用,她继续说道:“好巧不巧,放火的人在行动的时候并没有守口如瓶,而是泄露了阁老的意思,更巧的是,当时周围偏偏有目击者,你说这件事情是不是越来越有意思。”
宫落雪面色煞白,说道:“你跟本宫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就算有人诬陷本宫的父亲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如果随便一个人都能站出来污蔑朝臣,这国家早就乱了。”
卿西兮说道:“不错,你说得很对。本来我也没有什么胜算,但好巧不巧地,你又在此时毒死了太皇太后。”
宫落雪大叫道:“闭嘴,本宫是被诬陷的,皇上早晚会查明真相,放本宫出去的,那时你就仔细着你自己的脑袋吧。”
卿西兮唇边泛起一丝讥诮,说道:“你还真是天真啊。如果单单只是一件事情你或许还有希望,但两件事情连起来你觉得你还有出去的希望吗?放火烧死尚丽王,放蛇咬死太皇太后,皇上身边最亲的两个骨肉至亲都死在你宫家手里,你觉得皇上会怎么想?就算证据不足,但皇上心里会怎么想呢?你宫家要谋朝篡位吗?”
宫落雪怒喝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宫家向来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忤逆之心。”
卿西兮笑着说道:“绝无忤逆之心,我想黛恒黛大将军对这两件事情肯定会更有兴趣,皇后你觉得呢?黛妃对皇后的宝座似乎比对我的兴趣大多了。”
宫落雪眼睛怨恨地看着卿西兮,她知道卿西兮所说属实,自己被诬陷侍养毒蛇,如果卿西兮真有目击者听到看到他们的人放火,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是想要给卿西兮焚尸,两件事情连在一起就算不能治罪,但皇上本就多疑,一定会对宫家生出戒备,如果此事落在黛恒手里,怕是黛恒挖地三尺也会找到他们焚烧灵堂的证据。
良久宫落雪才冷冷地说道:“直接说你的用意吧。如果你要这么做怕是就不会来这里跟本宫谈了。”
卿西兮说道:“我最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宫家在才能制衡黛家,我卿家也才有发展的余地,如果宫家倒了,怕是卿家就会被扶上位,制衡黛家。但我卿家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我并不想宫家此时倒台。”
宫落雪看着她说道:“所以呢?”
卿西兮的目光突然变得幽冷,轻轻地说道:“所以,只要你死了,这件事情就会在这里打住。”
宫落雪趔趄了一下,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怨毒,说道:“你休想!”
卿西兮往前走了一步,柔声说道:“你放心,只要你死了,你的冤屈我会替你去查,绝不会牵连到你宫家。”
宫落雪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说道:“你,你知道这蛇不是本宫养的。”
卿西兮点头说道:“我知道这蛇是谁养的,所以自然知道不是你养的,但我不会说,你的罪名就会被坐实,你陷害了我那么多次,终于明白被人陷害的滋味了吧。可惜只要我不说,养蛇人自然不会自己跳出来说的,所以没有人能为你洗清罪名。”
卿西兮退向门口,说道:“两天,我只给你两天的时间,如果你还是没有想通,我就把证据交给黛恒,到时不只是你,连你宫家一族都会遭殃。其实就单凭你毒害太皇太后一条,你宫家就已经完了,你仔细想清楚,我的耐心很有限。”
卿西兮冷冷地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出门而去。
第八十一章 魂归
春风已经彻底唤醒了大地,葱绿的新枝俏生生地矗立着,迷离着人的眼睛。而宫落雪所在的关押室却依然只能在高远的小窗里奢望着那抹璀璨的春光。
两天的时间已把宫落雪折磨得憔悴不堪,她目光呆滞地望着那抹吝啬的春光,绝望在心里无限地扩大。
皇上没有来看过她。
她是个聪明人,她当然知道卿西兮所说的是实情,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生在这繁华盛世的世界里,自己曾经怎样的繁花盛开,盛极一时。而如今她环视着这狭小的空间,这里竟然会成为她的葬身之地。曾经有多少人羡慕她出生在富贵繁华的家中,有多少人羡慕她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只是又有几个人知道这其中的心酸。她夜夜独守空房,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恩爱有加,她日日精于盘算怎样才能稳住自己的后位,为自己的家族立稳脚跟。又有几个人知道她想要的不过是平常的生活,哪怕粗茶淡饭,只要和相爱的人能一世相守。她冷冷地笑。
她殚精竭虑,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一生中她陷害了多少人,扼杀了多少人的性命,而如今她终是没有逃脱因果报应,自己也被人陷害,而且这致命的一击,让她完全没有活下来的希望。
盼望着皇上能念旧情前来看看她,可是…她苦笑。她一直守着那份情,可其实那份情早已不再,也许从来就是她幻想出来的。如果,如果有来生,她只愿做一个平凡的人,去过平凡的日子,再也不会羡慕这虚假的繁华盛世。
她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冤字。
然后她最后又看了一眼窗子里倾斜进来的春光,突然厉声喝道:“卿西兮,你记得你答应过本宫的,不然本宫就算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说完一头向墙上撞去。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宫萍落泪的眼,而她终于也可以和宫萍团聚了。这一生只有宫萍全心全意地待她,而父母不过是把她当成了利益的牺牲品,其实这个世上她也真的没有什么好留恋的。甘心也罢不甘心也罢,都随着四溅的血花画上了休止符。
宫落雪死了。
卿西兮跪在佛堂,双手合十,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并没有多少惊喜。
她站起身,让墨珂给她更衣,面色清冷地往勤政殿走去。
如今她贵为贵妃,皇后已被看押,这后宫里的事情自然需要她去打理。她其实知道宫落雪一定会自尽,因为她没有别的路可选。她们自己本身就是悲哀的,虽然贵为皇妃,可是哪一个不是家族的棋子,在这后宫中争宠是为了家族也是为了自己。被贬的后妃哪一个家族的亲人怜惜过。
她依然是一身的白衣,太皇太后过世,还没有发丧,接着皇后又升了天,今年的确是个多事之秋。她眼角带着一丝寒霜,面容在白衣衬托下越发显得肃穆清冷。
勤政殿里除了苏紫墨居然黛妃丹妃也在。
本身妖娆的黛妃此刻穿着一身肃穆的白衣,竟然显出一份别样的动人心魄的美丽。只是皇上此刻哪有心情去欣赏这不同往昔的美丽。
黛妃的眼睛红肿肿的,似乎刚刚哭过。
丹妃却跪在地上,面色越发的苍白。
卿西兮皱眉,这是个什么阵势?
卿西兮走进来,三个人齐齐望向她,崔潭躬身退了出去,皇家自己的事情,他还是少知道为好。他合上殿门,依然站在殿门外守候着,阻拦不相干的人进去打扰。
卿西兮拂身,说道:“给皇上请安。”
苏紫墨点头,只是看她的目光里却有着些许复杂。
卿西兮只是当作没看到,她此时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她既然下了手就当然有了完全的准备,大不了就是死吗?她也无惧,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她留恋的,就是这腹中的孩子对她来说也是可有可无。
她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丹妃妹妹有孕在身,皇上怎么让妹妹跪在地上?”
苏紫墨避开她的目光,对黛妃说道:“你把对朕讲得话在对卿贵妃说一遍吧。”
卿西兮把目光投向黛妃。
黛妃的目光里寒光点点,她从皇上的龙案旁移了下来,看着卿西兮说道:“贵妃娘娘,你两日前曾到皇后的关押之处私自见了皇后娘娘,两天后娘娘就留书撞墙而死。你是和娘娘说了什么呢?”
卿西兮此刻已然明白黛妃是来兴师问罪了。如今她贵为贵妃,皇后又已经升天,怕是她再不发难,这皇后的宝座就会落入她卿西兮手中了吧。
她看了黛妃一眼冷冷地说道:“我与皇后讲了些什么自是会说给皇上听,而你性格不羁,不遵宫规,见到我不行礼也就算了,说话间也全然没有半分的恭敬之意,我也不来怪你,只是一个人的举止修为显现得是她一个家族的修养,如果你不怕你的家族蒙羞,你就依然故我好了。”
黛妃被她说得面上一阵青一阵白,良久才恼怒地说道:“你此刻尽管逞口舌之快,看你如何为自己自圆其说。”
卿西兮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丹妃,见丹妃额角间有着细细的汗珠,知道黛妃所奏之事怕是很大的麻烦。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卿西兮上前说道:“黛妃不提,臣妾也正准备跟皇上回禀此事。”
苏紫墨鹰眸微合,神情很是淡漠。太皇太后死,皇后升天,他这后宫里到底出了什么妖魔鬼怪,如今已经不是心疼心软的时候,如果再不肃清,怕是他的江山就会易主了。
卿西兮看着苏紫墨淡漠的神情,心里泛起一丝自嘲,苏紫墨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可是出问题的时候他永远都会抽身事外,她忽略自己的情绪,说道:“臣妾两日前确实去看望过姐姐,我们同为姐妹已将近九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臣妾去看望虽违规制,却不出人情。只是姐姐对我说,她是冤枉的,让我务必要帮她找出真凶。”
黛妃听完不由得笑了,说道:“皇后既然冤枉,为何又要自尽,偏偏是在你去了之后,她为何不等皇上审清就草草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卿西兮看着她说道:“你的意思是我逼死了皇后?我有这个必要吗?难道就因为我去探望了,就要为皇后的死负责吗?”
苏紫墨并不接话,只是放任着黛妃的嚣张。
黛妃笑道:“当然有必要,因为那条蛇是你命人放到太皇太后的寝宫之中的,然后嫁祸给皇后,为了怕夜长梦多,你当然要逼死她,这样才能死无对证。”
卿西兮的目光变得悠长,良久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些话不可信口胡说。”
黛妃道:“我从来不信口胡说,我这样说自然是有证据的。”
卿西兮看着她,心里想着黛妃也真是会把握时机,上次她藉着自己被蛇咬伤,让丹妃失了宠,这会又故技重施,在这当口她又跳了出来。
她稳下心神说道:“你有何证据,拿出来吧。”
黛妃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走到殿门口,打开殿门,在崔潭耳边耳语了几句。崔潭看向苏紫墨,苏紫墨只是轻轻颔了颔首,崔潭领命下去。
卿西兮低垂着眼睛,并不看向苏紫墨,自从兰妃事件之后她就已经再也不会奢求苏紫墨会相信自己。皇上多疑,薄情她早有体会,更何况此刻他是不是相信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下面要如何应对。
下面跪着的丹妃此刻面色已然发白,卿西兮说道:“皇上,是非曲直还没有定论,丹妃腹中又怀着皇嗣,还望皇上先让妹妹起来吧。”
苏紫墨淡淡地说道:“先起来吧,在一旁坐下。”
丹妃谢恩,卿西兮上前搀扶她,跪了这许久,身体早就僵硬,她籍着卿西兮的力道站起,搀扶间两人再次眼神交汇,丹妃轻轻摇了摇头,卿西兮明白丹妃是告诉她她什么都没有说。
黛妃与皇上自然不知道这个陷害里面丹妃也有参与,只是因她与卿贵妃走得过近,所以叫她前来问话。丹妃自然什么也不会透露。
第八十二章 发难
崔潭带回来的人是卿西兮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这个人竟然是她惊鸿院的总管太监管岳。
管岳低着头跟在崔潭身后走了进来,跪下给皇上、主子、黛妃、丹妃行礼。卿西兮的目光突然变得幽寒,丹妃这一下也吓得不轻,所有的事情管岳都有参与,而他难道竟然是黛妃的人吗?
黛妃得意地看了卿西兮一眼,回头回禀道:“皇上,此人是惊鸿院的总管太监,自己的主子做些什么,别人也许不清楚,但他应该是清楚得紧的。”
苏紫墨看着管岳,这个人他当然认得,自从卿西兮入宫他对她就是长宠不衰,去惊鸿院的次数更是数不胜数,这人他如何会不认得呢。他自然也是知道此人是卿西兮的心腹。一般各宫的太监总管都会是心腹,只是这会这个人跪在下面到底要说什么惊天的消息呢?
丹妃的神色已然惨白,手心里渗出汗来,心里知道这次怕是大劫难逃了。而卿西兮却只是冷冷地看着管岳,这个人跟了自己七年多了,是她入宫后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七年以来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和纰漏,也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怎么这会他却变成了黛妃的人?到底哪里出了纰漏?
黛妃说道:“管岳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管岳向上磕头,脸色也是惨白,毕竟出卖主子绝不是什么值得荣耀的事情。
他开口说道:“回皇上,这条蛇确实不是主子圈养的,是主子抓回来的。那天奴才正在宫里,是墨珂跑回来叫奴才,说是主子让奴才带好工具去抓蛇,奴才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了去,那条蛇并不主动攻击人,奴才把它抓住带回宫里。”
苏紫墨的脸色阴沉似水,问道:“然后呢?”
“然后主子就把蛇关在了内室,给它单独的院子圈养着。自从这条蛇回来主子的大部分时间几乎全都是跟蛇在一起。我家主子极通医理,不知道在研究什么,但总是有些瓶瓶罐罐的东西。那个院子不让奴才们进去。后来兰妃娘娘来,主子不知道跟兰妃娘娘说了什么,兰妃娘娘就拿了蛇和主子配出的瓶瓶罐罐一起走了。之后就出了这天大的事情。本来作为奴才是不应该出卖主子的,但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奴才实在不敢隐瞒,这才,这才向皇上回禀。”
苏紫墨全身似乎罩上了一层冰霜,他艰难地把目光投向卿西兮问道:“他所说是否属实?”
卿西兮目光平静,人也清淡,此刻只是淡淡地笑着说道:“臣妾说不是皇上会信吗?”说这句话时卿西兮的目光带着一丝自嘲,“皇上已经冤枉过臣妾一次,再多一次又如何呢?”
看着卿西兮黯然神伤的表情,苏紫墨的心也不由得一阵凌乱。
黛妃怒道:“人证物证俱在,你居然还在狡辩。”
卿西兮把头转向她说道:“人证在哪?就是他吗?一个奴才,一个我辛辛苦苦提携起来的奴才,如今却像狼一样反咬我一口,我还有何话说。物证又在哪里?那些瓶瓶罐罐?你在我的宫里搜到了吗?你无非是想栽赃嫁祸给我,收买他来指认我。”
说到这里她幽幽地看着管岳说道:“你在我身边七年,却原来一直是狼子野心。”
管岳全身抖动,此刻也甚是激动,说道:“不是,奴才一直对主子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只是这事情实在牵扯太大,奴才不敢隐瞒。”
“好一个牵扯太大,不敢隐瞒,那你还隐瞒了什么呢?黛妃姐姐又隐瞒了什么呢?”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黛妃身上,良久才收回目光,看向苏紫墨,淡然地说道:“皇上此刻依然不肯信臣妾。却不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黛妃的圈套吧了。”
黛妃怒道:“什么圈套,你我本无冤仇,我为何要给你做圈套?”
卿西兮看着她厉声说道:“因为那条蛇就是你养的。你才是凶手,皇后也是被你陷害致死,是你!”
黛妃的面色瞬间变了数遍,她指着卿西兮说道:“你含血喷人!”
卿西兮转头看向苏紫墨说道:“皇上,那条蛇是黛妃所养,这一切都是黛妃一手策划,还望皇上明察。”
黛妃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卿西兮不但没有低头认罪,反倒把一切罪名加到她的头上,她不由得突然想笑,她看着卿西兮说道:“你说这蛇是我养的,你有何证据,空口白牙地诬陷谁都会说。”
卿西兮唇边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对苏紫墨说道:“皇上可还记得毒蛇出没一共三次,第一次是咬了梦贵妃,致梦贵妃一命归西,第二次是咬了臣妾,第三次是咬了祥和宫里的太皇太后。”
黛妃冷笑道:“我又没说这蛇是你圈养的。”
卿西兮也不理她,继续说道:“臣妾有证人能证明这毒蛇是黛妃所圈养,臣妾的证人可是比黛妃姐姐的证人有力多了。”
黛妃的目光聚到一起,深深地看着卿西兮,她宫里根本没人知道她圈养毒蛇,她到很想看看卿西兮会找来什么样的人来证明。
苏紫墨也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这后宫里竟然藏着这么个能人,到底这条毒蛇的主人是谁,他此刻也很想知道。他下令搜宫却从没有寻到过半点的蛛丝马迹,卿西兮又是如何得来的证据。
卿西兮说道:“劳烦崔公公去趟惊鸿院,让江柳青带轻衣过来。”
崔潭也是一头雾水,迟疑了一下,最终转身去了。
“轻衣?何人?”黛妃的目光转向管岳。
管岳回道:“是主子在帝王禅寺带回来的疯子。”
“疯子?”黛妃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你还真是有想法,连疯子也往回带,连疯子说的话也能当证据吗?”
丹妃一直坐在座位上,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她看着眼前的形势感觉扑朔迷离,本以为必败之局,可是显然卿西兮并不是这么想的,难道她还藏着什么后招是她所不知道的。她此刻突然觉得卿西兮无比的可怕,这个女人从死而复生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让自己都快不认识了。
卿西兮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望着门外。
崔潭是哆哆嗦嗦进来的。
苏紫墨莫名其妙的看着崔潭,崔潭回道:“主子,江柳青和念,念轻衣带到。”
苏紫墨奇怪地看了崔潭一眼,崔潭欲言又止,苏紫墨道:“让她们进来吧。”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进门的两个人身上,江柳青没有什么悬念,倒是卿西兮收来的这个疯女让大家很感兴趣。
门外一个华衫女子徐徐而来。
鹅黄色的衣裙,明黄色的缎带,袅袅婷婷,风姿卓越,只是面上蒙了一层薄纱,遮去了容颜。身后跟着的是江柳青。
黛妃看着这个女人突然感觉似曾相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女子走到苏紫墨面前,拂身行礼,声音宛如黄鹂清唱,“臣妾给皇上请安。”
苏紫墨正皱着眉头看着直直走到他面前的女人。
她神态安稳,体态轻盈,行走间宛如行云流水,又似画中飘仙。此刻行至他的面前,口称臣妾,让他突然有一阵的眩晕。
“抬起头来!”苏紫墨哑着声音说道。
女子抬头,薄纱遮住面容,但一双清秀圣洁的双睛却牢牢地停驻在苏紫墨的脸上,明眸湿润,眸光流转处千般哀怨,万般忧愁。
苏紫墨无意识地在龙案后站起身子,一双眼睛锁定在那双熟悉的明眸之上,脱口道:“爱妃,真的是你吗?”
黛妃满脸疑惑,上前一步问道:“你到底是谁?”
女子缓缓回过头来看着黛妃冷冷地说道:“黛凝香,你不认得我了吗?”
黛妃看着她,眼神依然迷惑。女子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纱,周围传来吸气声,绝美的脸蛋上一条长长的像蚯蚓一样的疤,肉向外翻着。
苏紫墨也被下了一跳,女子逼近黛妃,声音像是来自寒冷的地狱,她缓缓地说道:“不认识我,这道疤你应该认识吧,这是你亲手留在我脸上的,不知道黛妃你贵人多忘事,是不是已经记起了我呢?”
黛妃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整个人像看到了鬼一样,用手指着她惊恐万状地说道:“梦华黛,你是人是鬼?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女子正是已经恢复记忆的梦贵妃,卿西兮一双医者圣手竟然慢慢拔出了梦贵妃体内的余毒,也是梦贵妃受了这么大的冤屈,神识不散,两厢配合才会在短短的时间里让梦贵妃记起了自己的身份。
梦华黛笑了起来,只是面容上却不见一丝的笑意,更多的反倒是悲戚,她看着黛妃说道:“你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失手吧,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世间竟然还会有人能揭穿你的真面目。”
黛妃全身抖似筛糠,自言自语地说道:“不,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卿西兮,你耍得什么手段,从哪里找来这么个人冒充梦贵妃,你知不知道这是欺君之罪?”到最后她面向着卿西兮大声吼叫 了起来。
对面卿西兮怜悯地看着她,说道:“天做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饶。”
苏紫墨此刻也看出了端倪,说道:“你们谁来给朕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梦贵妃把面纱又轻轻戴上,转身对皇上说道:“皇上,听臣妾仔细为你道来。”
“不,不,皇上你不能听她说,她是个疯子,她说得全是假的,皇上,你不能听她说。”黛妃此刻像个疯子一样突然扑上前来,苏紫墨大怒喝道:“来人,把她给朕摁住,让她老老实实听梦贵妃说话。”
门口的侍卫进来一把把黛妃摁在地上。
一旁的丹妃此时也早就惊呆了。梦贵妃竟然没有死,眼前这个女人居然就是梦贵妃。
第八十三章 沉冤得雪
梦华黛看着黛妃,目光变得怨毒,说道:“当年臣妾被毒蛇咬伤,虽被救治可毒素却没有清除干净,臣妾至今还记得那天夜里,黛凝香突然来到臣妾的寝宫,对着躺在床榻之上无力反抗的臣妾所做的一切。”
说到这里的时候梦贵妃全身战栗,黛妃此刻也是面如死灰,她如何也想不到当初的蛇毒加上那把大火都不能让她命魂归西,难到这就是报应吗?为何来得如此之快。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梦贵妃的身上,苏紫墨的手在龙案之下紧紧握成拳头,努力地稳定着自己的心神。
梦华黛的面色被薄纱蒙住,没有人能看清楚她的表情,但一双幽深如深潭一样的眸光却透露出她不平静的心潮,她缓缓地说道:“那天夜里,太医们忙了一天都已退去,臣妾贴身的丫头江柳青出宫办事也不在臣妾的身边,其他人不知道为何也都不在,黛凝香是什么时候来到臣妾宫里臣妾并不知道,只是知道转醒的时候屋子里暗暗的,只有一支烛光的亮光,而黛凝香就站在床头,狰狞地看着臣妾。”
那天夜里,梦贵妃转醒的时候面前却是黛妃狰狞的笑脸,她很奇怪因为她与黛妃素来交情不好,两个人摩擦很重,这黛妃怎么大半夜地跑来她的寝宫?她想喊人,却发现自己根本 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黛妃看着她,伸出手抚摸着她精细的脸庞,眼神妖艳地说道:“你这张小脸还真是惊艳,竟然能迷惑皇上这么久,贵妃,”黛妃的眼神突然变得很狰狞,“你有什么资格当贵妃,每日里对我颐指气使,这贵妃的宝座我来做还差不多。”
黛妃自顾自地抚摸着梦贵妃细嫩的脸蛋,眼神有些迷离,自顾自地说着,那时的梦华黛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惊惧,却偏偏又什么都说不出,此刻想来还好似是一场让她全身战栗的噩梦。
黛妃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寒意逼人的匕首,在暗淡的光影里也能感觉逼人心肺的寒气。她陶醉地看着那把匕首然后目光轻轻移到梦贵妃的脸上,娇媚地笑着说道:“如果用这把匕首在你的脸上划上一道,你说皇上还会迷恋你这张脸吗?”
梦贵妃的眼睛在一瞬间睁得大大的,惊恐已经迅速弥漫了全身,她无助地看着缓缓落下的刀锋,感受着皮肤被割破地疼痛,那个疯子竟然真的在她的脸上划了起来。只是那会她还没有想明白,既然黛妃亲自在她脸上划上了这一道,怎么可能还会让她生还呢?
黛妃的眼神温柔似水,笑着说道:“脸上有了这道疤还真是不一样了呢?哈哈!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多此一举的,哪里知道毒蛇都咬不死你,你的命还挺大的。”
黛妃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条漂亮的小蛇,捧到她的面前,说道:“这是条异种蛇,奇毒无比,是一位异域的高人赠与我父亲的,只是此刻年龄尚幼,居然没有毒死你,不过你不需要遗憾,因为我稍后就会送你上路。”
大家随着梦贵妃的叙述心情也提到了喉咙,虽然已经知道了后面的结局,但还是不能让自己在叙述中解脱出来。
“然后呢?”苏紫墨咬着牙问道。
梦贵妃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此刻叙述出来虽是轻描淡写,但当初她是受了何等的折磨,折磨得她疯疯傻傻这么多年。她从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能让自己在皇上面前把发生过的这一切事情都说出来,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自己万千仇恨的人也终有报应。
“然后…”泪水在梦贵妃的眼睛里飘落,她悲切地说道:“然后她放了一把大火,烧尽了臣妾的寝宫,不知道为什么宫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更没有人来救臣妾。”
“你是如何躲过这一劫难的?”苏紫墨心疼地看着梦贵妃,哑声问道。
“臣妾不记得了,那时的臣妾已经被她弄得失去了神智,后面的事情臣妾都不记得了。恢复神智的时候是在惊鸿院里,是卿妃救了臣妾的命,治好了臣妾的痼疾。后来听说我是被江柳青救下,一直藏在冷宫之中苟且偷生这许多年。”
她边说边看着黛妃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原来老天留下臣妾这条命就是为了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
黛妃的面色暗沉如死灰,此刻突然狞笑着说道:“不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可我为什么会这么做,皇上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吗?”
黛妃此刻有些疯狂,连臣妾都已经省略,她哀怨却又狰狞地说道:“从见到皇上那一日,臣妾的心就全部献给了皇上,可是皇上你是怎么对待我的,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跟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欢爱,宠幸着一个又一个女人,她们哪个有我爱你爱得深刻,就算是宫落雪也会整天想着她的后位,而只有臣妾可以什么也不要,只要陪在皇上的身边,只要皇上你专心地来爱我就算要臣妾的命,臣妾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你没有。”
她用手指着梦贵妃喊道:“这个贱人有什么?让你迷恋至深,居然封为贵妃,而臣妾这样一心一意地爱着皇上,可是皇上你却从来没有想过封我为贵妃。好不容易把她弄死了就又出来一个小妖精,不错丹红院里放蛇咬卿妃的也是臣妾,当时臣妾不过是为了借助卿妃来打击丹妃,如果卿妃死在丹红院,丹妃无疑就等于被打入冷宫了,哈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说着,黛妃突然狂笑起来,“哪里料到这个女人居然也没有死,哈哈!”大笑之中眼泪却更多的留了下来。
卿西兮往前一步,怕她再说下去会把不该说的都说出来,她清晰地说道:“梅妃也是你逼死的吧!”
黛妃看向她,笑道:“我就知道梅兰那个丫头一定是对你说了实情,不错,梅妃这个蠢货,家族出了问题居然来求我,让我在爹爹面前帮着求情。刚好那会我正愁着不知道怎么把你弄到皇上的面前,这是上天给了我天大的机会,我岂能不好好利用,这个蠢货居然还以为她的命很值钱,居然相信只要她死了我就会求爹爹放过她的族人,哈哈哈,真是个蠢货。”
她又看向苏紫墨说道:“连这些蠢货皇上你都爱怜不禁,独独对我,独独对臣妾却若即若离,冷了臣妾的心。”
苏紫墨看着他,一双眼睛似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厉声问道:“朕对你如何是朕的事情,你为何要毒害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那个老贱人早就该死了,这么多年她一直牵制着我专门护着宫落雪,哈哈,死得好啊。只不过…”黛妃的神智有些迷乱,她的眼神从卿西兮,丹妃与梦贵妃的脸上划过,面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只不过不是我杀的几个字却没有说出来,一柄匕首已带着鲜红的血迹穿破她的胸膛。
黛妃低头傻傻看着自己的胸口,又缓慢地转过头发现身后站着的正是面色铁青地江柳青。江柳青的全身都在战栗着,此刻所有人的眼睛全都望着她,她抽出匕首,黛妃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江柳青说道:“主子,奴才给您报仇了,她所加在您身上的,奴才都给你讨回来了。”
最后江柳青的目光移到卿西兮的身上,卿西兮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江柳青说道:“娘娘,你是好人,你一定要活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中江柳青把匕首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泪水婆娑了卿西兮的眼睛,别人也许不明白,但她心里却明白江柳青这是为了成全她,为了保住她。黛妃知道的太详细了,如今她承认了所有的罪过,但不是她做的她一定不会承认,到时等她说完一切都会复杂起来,还不如此时就让她闭上嘴,后面的事情自然而然就全到了她的身上,只是这样就赔进了江柳青的一条命。
梦贵妃扑了过来,抱着江柳青倒下的身体,泪水疯狂地流将出来,“柳青,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啊?”
大家都明白江柳青的举动,她举剑杀人不过是怕皇上顾念黛妃的家族势力而最终会留下她的一条命。当然这是大家对江柳青此举的理解,只有卿西兮才明白这其中真正的含义。她的心瞬时碎成了碎片,这宫廷里到底要死多少人,到底要争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终点。
丹妃看着黛妃倒地,虽然受了不小的惊吓,但心总算踏实落地,她傻傻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彻底明白自己为自己选择了怎样的命运。
苏紫墨跌坐在龙椅之上,连日的事情让他突然间衰老了数岁,他转过头,让泪水轻轻退回到眼眶里,挥了挥手,让崔潭善后,而他自己蹒跚地向门外走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八十四章 结局
黛妃的恶行被定罪,连带着家族也受到了株连,黛家的势力被打击,慢慢地变得虚弱起来。
宫落雪沉冤得雪,皇上对宫家有愧,反倒对宫家越发的亲近了些。
卿西兮代管后宫,行驶皇后职权。
卿家卿高远虽是文官,但其家族子孙们却都能文能武,逐渐取代了黛家在朝廷的势力,变成了与宫有道制衡的另一大家族。
江柳青已然下葬。
卿西兮与梦华黛此刻站在香案之前,双手合十,虔诚地为江柳青祈祷,希望她能早日投生,来生定要投个富贵人家,一生衣食不缺,幸福如意。
卿西兮站起身,看着梦贵妃说道:“你有什么打算?皇上的旨意已到,你如今依然是梦贵妃,不如就在皇宫里安然度过吧。”
梦贵妃一双妙目幽幽地注视着佛像,安静地笑了说道:“妹妹你还是这么天真。如今我容貌全毁,就算容貌未毁此时我也已经年老色衰,在这宫里如何能容得下我呢?我本就是个已死之人,世间事早就已经看透,如今柳青已去,这宫里我更是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只愿皇上赐我青灯古佛,让我的余生能与佛相伴,修得来世能入平常百姓之家,就算是了了我的心愿了。到是你在这宫里要多加小心,每三年一届秀女选拔,这宫里会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新鲜的血液。皇上的宠爱能到几时?前面已经有了宫落雪、黛妃的例子,她们哪一个当初不是圣宠尤佳的,可是最后呢,不过是落了这样的下场。”
梦贵妃的眸子黯然下来,“每个进宫的女子都渴望着帝王的情爱,可是帝王的情爱又在哪里?这世间最不能信的就是帝王之情,好在你有了身孕,总是 能在这宫里站得一席之地。”
卿西兮浅淡地笑着,说道:“姐姐说的我都明白,我也原本并没有指望着什么帝王之心,在宫里经历了这么多,有情的人总是会比无情的人命短,我早就心如死灰,再也不会复燃了。我倒是羡慕姐姐能常伴青灯古佛,从此了却世事。”
梦贵妃笑,笑容里却更多的是对世事的无奈。
“其实刺向黛妃那一剑本应该是我才对,我的生命本就是多余,那样柳青就可以活下来,与你伴在一起了。”梦贵妃幽幽地说。
卿西兮说道:“你如若死了,柳青又岂会独活,不要自责了,她用命护卫了咱们,咱们总是该好好珍惜。”
梦贵妃点头,说道:“我明白。也许人只有经历了种种磨难才能明白这世间一切本是虚无,本就空无一物。我们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去,本就不能带走什么,争名夺利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赔进了自己的青春与年华。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卿西兮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我羡慕你可以来去自由,哪如我身后还有偌大的家族,我也向往无拘无束,不求名利的生活,只是生命的际遇何时由得了我们。”
梦贵妃苦笑,说道:“这是我们的命,也是我们要为家族牺牲的,但命运要如何出演却是在我们手中,宫闱中善良之人虽不易生存,但我始终坚信善良才是正确的道路,你以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卿西兮点头,此刻她竟然感觉到一丝凄凉。
短短一年之间,她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如果这就是人生的真实面向,这是何其残忍的人生。
梦贵妃看着她笑了,用手反握住她的说道:“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好。”
与梦贵妃告别,卿西兮去看望了管岳。
管岳已被定了死罪,赐死之前管岳完全没有想到主子会来看自己,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卿西兮命人打开牢门,看着那个跟随了自己七年的人,她的心竟然有些酸酸地。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管岳会背叛她,从来都没有。她目光温和地看着管岳,缓缓地说道:“说说吧。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你跟了我七年,这七年风风雨雨你都与我同舟共济,为何在这关键的时候却会背叛我?这几日我夜不能寐,细想自己从来没有苛责过你们什么,从来没有把你们当成下人,而是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来爱护着,为什么你要做出让我伤心的事情?”
那边管岳早已泪流满面,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啜泣着说道:“主子,是奴才不对,是奴才不争气。主子您还记得吗?在竹韵出事的时候,主子曾经说过竹韵的帕子上绣着并蒂莲,想是与谁有了私情。”
卿西兮点头:“竹韵也是因此才会被皇后挑上准备用来对付我的,怎么这个有关系吗?”
管岳啜泣着说道:“主子,竹韵的私情就是奴才啊。”
“啊?”卿西兮做梦也没有想到管岳与竹韵之间会有私情,她稳住心神问道:“从何时开始?”
管岳说道:“主子您听奴才详细说来。奴才未入宫之前本就已经认识竹韵,那时本就已经两情相悦,但奴才出身贫寒,竹韵家里却还殷实,她的父母绝不会同意奴才与竹韵的婚事,还没来得及思忖办法竹韵被送进宫当了侍女,奴才怕她自己在宫里无依无靠,一咬牙这才净了身子也进了宫,就是希望能对她有个照应。上天怜惜,竟然让我们一同到了您的宫院。您对我们好,我们心里都明白,也很庆幸跟对了主子。只是去年竹韵却因为皇后的陷害莫名其妙地被卷进了纷争,奴才心里急啊,本来想求主子,可是主子您那会也是自顾不暇,后来您回宫之后却决口不在提竹韵的事情,像是根本遗忘了她的存在。奴才心里,奴才心里难过,那时奴才就在心里对您有了不满。后来我们抓蛇的时候被黛妃手下的人看到,黛妃许我只要指认您,她就帮我救出竹韵,奴才当时鬼迷心窍,竟然答应了下来,您与兰妃见面的时候奴才就藏在房间之中,所以才会知道的轻轻楚楚…主子,奴才是个禽兽啊,不,连禽兽都不如啊,主子,您杀了奴才吧。如今清醒过来奴才悔不当初,主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管岳说得声泪俱下。此刻他已然明白自己大错特错,心中的悔恨已经不能言说。只是自己犯下的过错终究要由自己来承担结果,如今再悔过已经一切都来不及了。
卿西兮目光清冷无波,说道:“你真是傻,竹韵我一手提携起来,心里怎么会不急,只是她被皇上当了替罪羔羊如何能轻易救出,我救不出的人黛妃有什么能力把她救出来,怕是事成之后你与竹韵都会丧命宫闱吧。如今黛妃被株,当年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竹韵此刻已然安然回宫,只是你呢,你却再也见不到她了。我本也想救你,可是你知道有些事情是我力所不能及的,你助纣为孽,圣上震怒,我已为你求过皇上,可没有准。”
“主子!”管岳大哭,说道:“奴才不值得,如今主子肯来看奴才一眼,奴才就死而无憾了,奴才不求别的,只求主子要善待竹韵,她与奴才不同,她对主子一心一意,断不会生出二心的。”
看着大哭不止的管岳,想着七年相处的时光,卿西兮的眼眶也不由得潮湿起来。是她吧,七年她都没有看出她们的情谊,而她还常常自诩待他们如自己的手足兄弟,如真是她如何不能看出这其中的事情来呢。如果他们真是她的兄妹她如何会遗漏这样的细节。
她心里酸涩,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善待竹韵的,你安心上路吧。”
最后看了一眼陪伴了她七年的人,从此怕是就要人天永隔了,转头她终是走了出去。
外面此刻春光正浓,经过寒冬地洗礼,春光变得格外明媚。只是她的心却依然如严冬般寒冷。
她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心里默默地念着师兄的名字,“等等我,等孩子降生我就会随你而去,而孩子不要怨娘亲的无情,风雨只能自己来经历,娘亲不能在身边陪伴你。”
春末,丹妃诞下小公主若萱,苏紫墨狂喜了好一段事情,这是他第一个能存活下来的孩子,虽然不是男孩,但他依然龙颜大悦。
秋意正浓的时节,满地落叶缤纷,卿西兮坐在自己的床榻之上给未出世的孩子做着一些能穿的衣袄。她神色平静,感受着小生命在自己身体里的律动。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这个小生命又有着怎样的人生剧本需要出演呢?她淡然地笑,怕是自己已经无缘看到了吧。
她站起身子,走到佛像面前。久久地注视着释迦佛庄严肃穆却又亲切慈祥的面容。她自幼亲近佛僧,本就是个淡薄的性子,只是在这宫闱里却让她为了生存做下诸多恶事,如今她要去了,佛祖可会垂怜她,让她与师兄再次相遇,不要富贵荣华,只要能相依相伴,哪怕是粗茶淡饭她也愿意。
她失笑。她早已厌烦了这宫廷里的你争我斗,宫落雪死了,黛妃死了,兰妃死了,可是后面还有多少个宫落雪,有多少个黛妃,多少个兰妃会前仆后继而来,单凭她一人之力如何能抵挡这许多的洪水猛兽呢。
富贵功名也许在她眼里不值一提,可是世间俗人却终究不能免俗,只是大家在苦海里沉浮却无人能够有力救赎。
她感到有些倦意,墨珂进来扶她上床休息。
墨珂并不知道主子的心事,这两天就要临盆,她看主子看得紧,就怕这两天有什么照顾不周的。
她躺在床上小憩,迷迷糊糊间却突然闻到满室的香气,她睁开眼睛却见自己似是进入了虚幻之境,而对面却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
苏拂尘依然是一双弯如新月的明眸,此刻笑望着她,笑容温暖清润,让她突然间好想哭。
她伸出手去,“师兄,师兄你是来接我的吗?佛祖终是垂怜我,让我能再度与你相见吗?”
苏拂尘握住她的手,把她轻轻揽在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上天垂怜,不忍见我们分开,特准许我再入凡尘,了结这段宿世情缘,以后师兄就会常伴在你身边,直到你西去。”
卿西兮被这惊喜晃痛了心神,“真的吗师兄,真的吗?”
还没有彻底地体会喜悦的滋味,一阵撕心裂肺地疼痛就把她拉回到现实之中,她感到自己的腹部的绞痛,不由得大声叫了出来。
墨珂正守在她的床边打瞌睡,被她的声音惊醒,一时之间乱了手脚。竹韵从外面跑了进来,看了说道:“要生了,要生了,快回报皇上,请太医和稳婆啊。”
墨珂这才如梦方醒,忙跑出去安排事宜。只是此时大家都忽略了卿西兮在梦中嗅到的满室芳香,其实一直久久未曾散去。
苏紫墨慌慌张张赶来,在外室焦急地等待。
没有多久一道高亢的啼哭声响彻上空,苏凉国的又一代君王在天空下降生。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给苏紫墨道喜:“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位皇子,是皇子啊。”
苏紫墨看了一眼正在襁褓中的婴儿,不由得大笑起来。
而内室的卿西兮此刻也已然明白,这孩子怕就是自己师兄的转世,他与苏家与自己都有着宿世的情缘,所以这一世他依然降生在这里,了结他所有没有了结的事情。
此刻天空高远,碧空如一汪清潭,深秋的寒意虽已浸入骨髓,但依然摇曳着绝美的身姿,谱写着世间最美的真情。
一月后,卿西兮正式被封为苏凉国皇后。
其子取名苏弘一,正式立为苏凉国太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