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输家》
第一章
我和秦均第一次见面是在孙长岭的牵线下进行的。
我记得哪天下了场很大的雨,那是夏季里的最后一场雨了,有些微凉,顺着头皮砸下来,毫无人情味可言,不一会我就有些挨不住了。
孙长岭拎着我的耳朵叫我快些走着,我踩着一双墨色的高跟鞋,步履匆匆的跟上去。
我不是最后一个到的,屋子里还有很多人,有炙手可热的新晋女神,也有口碑颇丰的实力女星,但秦均还没来。
我看了一圈,我不是最平凡的,但我也不是最夺目的。
孙长岭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在我的腰上掐了一把,背地里偷偷对我说:“就剩这最后一个角色了,秦老板说要自己选,明显是有别的意思,你可给我争口气,这一次成了,我保你在娱乐圈里横着走。”
我哪敢说不,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孙长岭看看我想红的一颗心。
其实也不是为了红,说到底还是钱闹的,要是能挣钱的话,不红也行。
这次的饭局是《长廊》副导演组的,《长廊》是大投资,从导演到群演,每一个拿出来,背后都有几部好作品,就连剧组发盒饭的都拿过奖。
《长廊》剧本写了三年多,热度只增不减,今年年初开始选角,选到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
本来导演副导演几个琢磨琢磨,这角色就定下来了,可不知道投资人抽了哪门子的疯,要亲自下凡。
各路媒体猜了好几个版本出来写新闻,到最后也没猜出来秦均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觉得日子乏味无聊,换着法子玩女人呗。
我觉得一定有聪明人猜出来了,只不过是不敢拿出来做文章就是了。
按理来说我这种新人是爬不到这个饭局上来的,但多亏了我跟了一个好经纪人,也不知道孙长岭用了什么办法,硬是把我给挤了进来。
那天秦均来的特别晚,我等的都困了,才有人再一次的把门推开。
圈里人对他都不陌生,他这个人没别的,就是有钱,往上数八辈都没有穷人。
秦均大学毕业就接手家族企业,这几年开始投资影视,捧谁谁红。
秦均手机夹着颗烟,架子端的高高的,刚一坐下就有人抢着伺候,又是端茶又是送水的。
我离他太远了,做啥事都不太方便,也就没过去争宠。
结果孙长岭这犊子不乐意了,在后面偷偷掐我,对我挤眉弄眼的说:“快快快!赶紧的啊!”
我觉得这个时候就是地方不方便,这屋里要是能有张床,孙长岭绝对抢在所有人之前,把我给扒光了扔秦均的被窝里去。
我让他掐的挺疼,偷摸的往一旁躲了躲,好死不死,碰到洪萱的手,她一杯酒全撒了,给我们两个都弄的狼狈不堪。
所有人都在看我们,洪萱是大腕,但我不是。
所以孙长岭拉着我的手就开始装孙子,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就差跪下给人家磕头了。
秦均在这里,能看出来,洪萱有些忌惮她,不敢太招摇,擦了擦身上的水之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算完了。
我大概是把人给得罪了。
我叹了口气,抬手就把杯里的酒给喝了。
也不知道谁叫的酒,真□□辣。
“真□□辣。”我小声的说。
孙长岭没接我的话,也没掐我,屋子里什么时候这么安静了,我正纳闷呢,一抬头,和秦均对视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
怪不得这么安静呢,合着一屋子人都瞅我呢。
我纳闷为啥是我,低头一看明白了,衣服扣子崩开了。
“秦总,这是我们公司的陆和,今年二十一。”孙长岭这孙子反应过来之后就把我给拎起来了,二话不说就给我酒杯满上了。“来,陆和,你敬秦总一个。”
说是敬酒,其实就是我自己喝,谁也没有本事敢灌秦均酒。
“秦总你好,我叫陆和,我想要燕宇珩这个角色,你看我还行吗?”这是我对秦均说的第一句话,说出了整个屋子里的那点小猫腻,余光里,我看到孙长岭被我气的哆哆嗦嗦的。
我那天其实是喝多了的,不然我真没本事那么说话,这也是后来几年里,我对秦均所说的,最硬气的一句话。
秦均不认识我,但他和孙长岭好像有点啥故事,他瞅了瞅孙长岭,也不知道是夸是贬。“孙长岭有点本事,手底下的姑娘一个两个都有大能耐。”
孙长岭挤出个笑来,在我后面偷偷掐我,想让我说点啥好听的哄哄人家。
我没那脸继续贴人家冷屁股了,酒杯一撂,就坐下了。
孙长岭咬牙切齿的挨着我坐下,没一会,我看到他偷偷摸摸的吃速效救心丸。
我气的。
后来的话题我参与不进去,屋子里人太多了,肉就那么一块,谁都想上去舔一口。
我发现秦均这人挺不是个东西的,他真拿这帮姑娘当物件了,像是菜市场买猪肉,没感情的挑选。
可后来想想,我又释然了,有钱人不都这样吗,秦均也没多特殊。
这顿饭吃到晚上十二点半,我和孙长岭最后离开的,还没走出饭店,就被人给叫住了。
来的人叫张恒,是秦均的助理,孙长岭一看到人家,恨不得跪下去先把皮鞋给人舔干净。
张恒拒绝了孙长岭递过来的烟,对他说:“叫陆和是吧?”
孙长岭立马笑开了,连忙点头。“对对对,是叫陆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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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吗?”
“张助理你放心,别的我不敢说,但这一点我敢跟你保证,我们家陆和绝对干净,连男朋友都没谈过。”说着,孙长岭一把将我扯到身前,卖猪肉似得说:“才二十一。”
张恒点点头,看了我一眼,就只是一下,我就看明白他眼里的情绪了。
他在说,才二十一就出来卖啊!
我把目光移开,没再看他。
那天晚上我跟着张恒上了一辆黑车,离开之前我看到孙长岭脸上的笑,灿烂的、夺目的笑。
离开淤泥,破土而生的笑。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幸运角色会是我,我并不出色,甚至我还倒霉至极,秦均会选我,我就当见鬼了。
外面又开始下雨,秦均的身上的烟味和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像是迷魂香一样钻进我的鼻子里,我开始昏昏欲睡。
等我真正进去梦乡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了程煜。
程煜始终不变,我世界里的他永远十八岁,永远青春洋溢。
他骑单车载我,对我说腻耳好听的情话,白衬衫上有我弯弯曲曲的长头发。
我们拥抱、亲吻,程召对我说:“小和,你要乖。”
然后…然后我梦醒。
一抬眼,是漆黑无边的夜,雨夜微凉,我衣衫单薄坐在陌生人的车里,去赴一场说不清的局。
“醒了?”秦均看了我一眼,然后嗤了一声,笑笑。“心还挺大。”
“不好意思,今早起早了,实在是有点困。”我坐直了身子,胸前崩开的领口往里嗖嗖进风,一下就给我吹清醒了。
这时我们离得很近很近,我终于看清他,偷偷摸摸的给他看完之后,我得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野!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个字了,或许是因为他总是邪气的笑的原因。
这时候车停下来,秦均没有犹豫就开门下车,我拢了拢衣服没有犹豫的跟上去。
秦均肩宽腿长,走路带风,我跟的吃力,在他身后踉踉跄跄的小跑进屋。
房子里有佣人,见了秦均弯腰行礼,见到我也不意外,只是都选择无视我而已。
秦均上了二楼,我也跟上去,以为他能给我个喘气的时间,最起码互相洗个澡,鸳鸯浴我也能接受。
但我没想到他刚一把门关上就拎着我得胳膊给我甩床上去了,我不觉得怎么回事呢,就被晋江河蟹了…
(中间河蟹了一部分,不敢放,怕被锁)
“陆和是吧?你是真的jin。”在我低泣之间,我听到他这么对我说。
哪天我一夜未睡,他这人好像是个怪物,凌晨三点都亢奋,抓着我的头发,摁着我使劲。
我哭也哭了,求也求了,好话都说尽了,他也不放过我。
后来我被他给折腾的没力气了,只能认着他牟足了劲儿折腾我。
完事之后他躺在床上事后烟,屋子里全都是他的味道。
我趴在床上,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头发丝都懒得动弹一下。
他一颗接一颗的抽烟,我睁着眼,目光清明的看向门口的时钟。
凌晨四点半,又一日过去了。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看到床上的血,在我pg上拍了一下,问:“第一次啊?”
我没说话,默认了。
他把烟灭在床头柜上,夸我:“怪不得这么紧呢。”
“谢谢,你也很大。”我平躺了下来,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的。
第二章
一旁的手机闪了几下,我以为是孙长岭,结果拿起来一看,是我妈。
她问我要钱,张嘴就是一百万。
她觉得每一个演员都日进斗金,把脚伸出去就有人舔,我眨眨眼,就有大把人民币往我兜里飞。
我出道这么久,一分钱都没攒下,上哪给她整一百万去。
我问她要钱做什么,着急的话,我问孙长岭借。
结果他跟我说:“你弟弟考大学了,我一会给他买个车。”
我他妈的还挤地铁呢!
没良心的白眼狼,我吐了口气,刚想把手机关了,就看到对面的李美萍女士接二连三的说:“你们当明星的都有钱,我管你要一百万不多,你别跟我说你没有。”
“陆和,我也养你那么多年呢,你就当还我了。”
“你弟弟前几天还说想你呢,你们虽然不是一个爹,但总是一个妈吧。”
秦均一点都不遮掩的看我微信,也不知道抽了第几颗烟了,眯着眼,似笑非笑的瞅我。
“你没有一百万吧?”他一眼就把我给看明白了,说话时,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刚刚压我身上时,可不是这样的。
“秦先生,给我留点面子成吗?”
秦均拍了拍我的脸,整个人都凑过来,他身上还带着薄薄的一层汗,肌肉线条特别好看,要不是在床上那么狠,瞅着还真是挺赏心悦目的。
“你今晚让我开心开心,明天你就有一百万了。”
我看了一眼外面亮了的天,然后就笑开了。
我说:“秦先生,我今晚一定努力。”
秦均逗狗似得在我脸上拍了拍。“乖!”
秦均一整天都没出门,我洗了个澡之后补了个觉,醒来时,又在秦均的身下。
我抬头看一眼挂钟,已经中午十二点了,秦均可真有本事。
“出道几年了?”见我醒了,他扯着我得长发,一边动一边问。
我难受的要死,动一下就疼,被他这么摁着,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等到我的回答,他可能有点生气,把我翻过来,没轻没重的在我脸上狠狠地拍了一下。“哑巴了?”
我回了回神,说:“一年半。”
“不是科班出身吧,怎么来当明星了?”
“运气好,被星探选中了…秦先生,您轻一点,疼…”
他到最后都没好好待我,一下比一下狠,真给我当个物件了,牟足了劲的弄我。
我浑身上下都被他的脏兮兮的不说,连脸上都是他的东西。
他又不要命的抽烟,我抹了把脸,没再动一下。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在网上写我的新闻,上面还配了一张我的照片,他看到了之后笑一下,把手机推我脸上:“这照片拍的还挺好看。”
我挪了挪眼珠,有气无力的说:“我第一本杂志,那年才十九。”
“怪不得这么水灵。”
“秦先生,你真的会给我一百万吗?”我看他,把头发在脸上拨开,整个人又顺着他贴近了一点。
秦均把烟摁灭了,手在我的胸上又掐了掐。“看你表现。”
我觉得他是想要我命,我实在是受不住他了,这两日没好歹的折腾我,半条命我都给他了。
这一百万也是真不好挣。
我一瞬间就泄了气,小声嘀咕。“秦先生,这一百万太不好挣了,你给我留一口气行不行,我后天还有试镜呢。”
“想的还挺美。”
第二天一早孙长岭来接我,我看他恨不得把我供起来抬回去,在车里他挤眉弄眼的问我:“成了?”
什么成了?
我一皱眉,然后才发现,我和秦均这两天除了□□就是睡觉,我一醒来就被他操的昏天黑地,彻底把《长廊》这事儿给忘了!
然后孙长岭尖叫!
我无动于衷,好歹还挣了一百万呢。
我这两天累的不行,回到家就倒头睡觉,孙长岭在客厅里骂骂咧咧的,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骂我是个傻逼。
我也不想听了,秦均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这两日我们交流甚少,但我看得出,他打心底里瞧不起我,他也就是玩玩我。
我这一觉又睡到天黑,醒来时孙长岭已经出去了,桌子上有他吃剩的外卖。
我洗了个澡,腰上有秦均抓出来的印子,脖子肩膀也有秦均的咬痕。
我对着镜子瞅了一眼,没敢继续再看下去。
附近的奶茶店关门了,我在超市里吃了碗泡面,路过的人回头看我,看我脖颈处惨不忍睹的痕迹。
我视若无睹,吃了碗泡面之后,继续我糟糕透顶的人生。
那一百万我没给我妈,我背着所有人,把这一百万花了。
可能是最近福星高照,我试镜一个女二号竟然过了,孙长岭又开心了,晚上请我吃火锅。
他再也没跟我提起过秦均,也没问过那两天晚上,我是怎么过过来的。
我也很默契的从来不提。
进组的前一天,《长廊》发布最后一个角色的定妆照,演员是洪萱。
实至名归,我服。
孙长岭惋惜了很久,也替我不值了很久。
这是我第一次拿到这么多的戏份,实在是有些吃力,我没后台没背景,导演总是骂我。
组里那么多人呢,导演总盯着我骂,给我骂的像个孙子似得,我也实在是有点难堪。
后来有人给我出主意,叫我陪导演睡一宿,保我以后顺风顺水。
我一下子就想起秦均来了,还是算了吧。
女主角是个流量小花,叫李燕珊,不太好相处,架子端的老高,我跟她对手戏很多,没少受她白眼。
孙长岭在背后偷偷摸摸的骂人家,话里话外都讲她是怎么靠着秦均上位的。
啊!怪不得不喜欢我。
我们是拍古装剧,这时候天就冷了,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早早地就把秋裤穿上了,有长袍挡着谁也看不见。
后来叫李燕珊给举报了,除了我谁都不觉得天冷,导演说我影响美感,硬是叫我给脱了,后来我就感冒了。
我身体挺不好的,每次生病都来势汹汹,这一次也是一样,我在酒店躺了三天,白天黑夜的打吊瓶。
今天孙长岭有事先走了,没人给我订餐吃,网上说街头有家馄饨好吃,我打完最后一针就准备去吃。
我刚一开门,就和秦均对视了。
现在正是半夜十二点半,秦均站在我隔壁的房门前,脸黑的彻底。
我隔壁住着李燕珊,她拍夜戏去了。
走廊里有风,吹的我不舒服,我裹紧了大衣,对着秦均虚虚一笑。“秦先生,好巧。”
他看到我也挺意外,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毫不客气,他顺着我开门的缝隙就登堂入室了。
“回来。”这时他的表情好了点,但也不难看出,他还是不太痛快。
我得罪不起他,乖乖听话。“你吃饭了吗秦先生?”
“你吃了?”
“我正打算去买馄饨。你来找李燕珊吗?她这两天都有夜戏。”
秦均毫不在意的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点了颗烟,翘着腿坐在我房间的沙发上。
他抬头看我,目光□□,意欲明显,他长得凶痞,这么看人的时候,总是让我害怕。
我明白他的意图,孤男寡女、半夜三更,他总不能和我聊梦想。
我害怕他,在床上是,在床下也是。
我害怕和他上床,却又不敢违逆他,只能犹豫着,在他的注视下一件一件的脱衣服。
秦均看我这幅模样笑了,抬手将我给推倒在床上。
我就觉得天旋地转,然后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涩痛,恍惚间我听他对我说:“我也没吃饭,干完这一顿,我领你去吃馄饨。”
他倒是没骗我,只是后来我已经没有了吃馄饨的心思,我就想躺一会,好好的睡一觉。
好在秦均也没为难我,我说不想去,他也就算了,只是我们两个都没吃晚s饭就是了。
我又在秦均的身旁过夜,我发现秦均这人有很严重的失眠,他夜里很难入睡,所以才变着法的玩女人打发时间。
我困得不行,正要睡觉孙长岭给我打电话,我接起来,他就像是发了情的母鸡一样在对面大喊大叫:“陆和,我有一朋友和张恒关系不错,他对我说,秦均这两日可能会去你们剧组,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孙长岭这孙子真有点能耐,我看了一眼身边的秦均,发现他也正在看我,脸上的表情好像再说:“哦,这么想让我睡你啊,那你刚刚哭什么?”
我有点尴尬,小声的对孙长岭说:“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你上次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让秦老板不满意了,这一次你一定要抓紧机会,好好伺候…”
他还想说什么,我就把电话挂了,一抬头,秦均还在看我。
我把手机静音,讨好的往秦均身边凑了凑,问他说:“秦先生,我上一次,表现还行吗?”
“你还行个屁!”秦均想都没想就把我给骂了,点着我的脑袋说:“就他妈的知道哭。”
我让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躲浴室里洗澡去了。
秦均跟我一起进了浴室,这个澡我还是没洗干净。
他又没完没了的折腾我,我没出息的又哭了。
给秦均哭烦了,他就更狠的顶我,咬着牙吓唬我说:“再哭就给你扔出去!”
他看着一点都不像是闹着玩,一下就把我的眼泪给吓回去了,我怔怔的看着他,最后哭也不敢哭,只能小声的抽噎,然后苦苦求他。
秦均是真把我给折腾过分了,第二日我就高烧了,比前几次来的更加严重,我在导演骂骂咧咧的嘟囔下请假去了医院,剧组还借此炒作了一番,说我敬业!
我病的人畜不分,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看到孙长岭来过一次。
秦均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我这才知道,他是临时决定来这边办事,也没来得及订酒店,就直接来李燕珊这里了,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然后他说:“多亏你了,不然我就砸门了。”
他哪能差那几个酒店钱,他就是没遇见过挫折,如果有,那早就已经踏平了。
我们进不去屋,都会妥协,而秦均,会砸门。
夜里护士来给我拔针,我穿的不多,露出身上的青青紫紫,小护士以为我被谁给性虐了,悄悄问我用不用帮忙报警。
我好歹是给劝住了,小护士半信半疑的走了,估计一会会去网上爆料我。
我烧成急性肺炎,没日没夜的咳嗽,剧组时间又太紧张了,后来我没办法,把针拿到剧组去打。
导演可能怕我病死在他这,不吉利,对我也没那么苛刻了,说话也温柔了不少。
李燕珊看我的眼神始终怪怪的,我猜她大概是知道些什么了,也不知道这会怎么在心里面骂我呢。
孙长岭可算是扬眉吐气一把,在李燕珊的面前恨不得横着走。
狗仗人势的东西。
趁着我打吊瓶的时间,孙长岭叫了份外卖给我,然后问我:“秦均什么意思啊,这一次就白睡了?”
“我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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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什么意思啊?你就这么让人白白给睡了?”
“娱乐圈里这不常有的事吗?”我抬头看孙长岭,成功把这孙子的话给堵了回去。
孙长岭其实要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我们都太卑微了,都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牛羊,夜晚的时间要交给谁,根本由不得我们抉择。
娱乐公司会替我选择,也会有人随意的,挑选我。
秦均是第一个,但我没办法决定他会不会是最后且唯一的一个。
我太渺小,太无能为力,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想活着。
这场大病成功的掏空了我,每次没有戏的时候我都盖着厚厚的棉被睡觉,睡得日夜颠倒,常常在深夜里醒来,然后痛哭。
生活太难了啊,而今日我依旧想念程煜。
我的程煜啊,他那么好。
我在深夜里想他,于是我便去看他。
寒风凛冽,打在脸上,刀割般的疼,我一时冲动,脚下只踩了一双拖鞋。
我要去找程煜,可一转弯,却叫我遇见白若琪。
我停下脚步,与她遥遥相望。
我与她年少相识,曾结伴度过青春最好的年华,可世事无常,天灾人祸难语二三,她恨我多年,而我将永远爱她。
她剪掉了长发,坐在路边,抱着一把木吉他。
我们远远相望,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白若琪这几年在搞乐队,上过不少的节目,因此很多人都认识她是,她现在街边抽了颗烟,就有人过来说喜欢她。
她没和我说话,也没多看我一眼,她漠然的转身,再也没回头。
留我一人在冷风中吹了许久,寒风凛冽,大雪将至,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冬。
那天夜里,我没见到程煜。
冷风吹醒了我,叫我一人在夜里,黯然伤神。
我坐在白若琪刚刚做过的地方,多巧,她把烟落在了这里。
我们都喜欢的南京,这么多年她还在抽。
我给自己点了一颗,灰溜溜的,又走了回去。
可以说是落荒而逃了。
我欠白若琪,我也欠程煜。
网上的定妆照出来了,各路网友对我骂声一片,原因是之前这个角色订的是别的演员,后来听说得罪了人,就换成我了。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绝大多数都说我是被导演给睡了。
这还不是最难听的,现在的网友们骂人的方式和思路都让人耳目一新的,有时候我自己读着读着,都恨不得做个笔记,留着以后开小号骂别人用。
我没给回应,倒是给孙长岭气的不得了,号召了大量的水军给我撑腰,还买了几个营销号来聚众夸我。
夸我是国民女神。
我听着都不信。
李燕珊真是个贱女人,点赞了一条黑我的微博,然后又说手滑,在微博上装作一副可对不起我的样子道歉,借此狠狠地炒作了一把。
她在网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左一句对不起又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她恨不得冲我吐口水。
我们私底下谁也不和谁说话,剧组里的人都特别势力,也都不跟我玩。
我也不喜欢跟他们打交道,独来独往也挺好的。
这部剧拍了足足四个月,在此期间孙长岭大显神威,给我接了一个户外综艺,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孙长岭也开心,半夜拉着我喝酒,对我说:“陆和,你这一次,一定出人头地。”
“等我有钱了,我不让你再受苦了。”我是真喝多了,豪情壮志的拍了拍孙长岭,给他哄的乐呵呵的。
孙长岭这些年也不容易,一喝多了就哭,这一次也是,他趴在我肩膀上,抽抽搭搭的说:“陆和,我心里苦啊!我心里苦啊!”
我知道他日子过得不顺心,一遍又一遍的安慰他,给他擦眼泪,给他擦鼻涕。
孙长岭哭够了,趴在我的肩膀上说:“是我害了你。”
“不是,酒是我愿意陪的,觉也是我愿意睡的。”
“是我得罪了大老板,他才拿我手底下人开刀的,公司那么多人,怎么就沦到你去卖。”
“别想那么多了,不也给我综艺了。”
孙长岭听到了想听的话,趴在我肩上心满意足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孙长岭就落枕了,歪着脖子叮嘱我天冷了,得多穿点衣服。
我拿了件羽绒服,出门了。
这几天都没有我的戏,综艺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我有了几天的假期,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我把我所有的钱,都花在医院里了,而医院里住着我最爱的程煜。
他十八岁那年出车祸,植物人躺倒现在,过了这个冬,就四个整年了。
他最好的年华,都扔在了这里,这个满是哀愁绝望,又冰冷无情的医院里。
他的生气被消毒水的味道一点一点的蚕食殆尽,如同一具干尸一般,程煜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曾经的光彩夺目了。
他曾是那么的蓬勃朝气,如今又是如此的落魄凄凉。
我不知道程煜能否感知到我,但我总是拉着他枯瘦如柴的手,对他说我心里的话。
我说我爱他,说我等他,说请一定要醒过来啊,我们都长大了啊。
他从不回应我的话,他躺在那里,无声的、安静的被时间推着走远。
“前几天我见到白若琪了,她没怎么变,就是剪了短头发。”
“她最近搞乐队呢,比我成功多了,对了,她还抽南京,这么多年了,都没变过。”
“我好多年都没见到过她了,她总来看你吗,可我们一次都没碰见过?”
我喋喋不休的说话,我很久没来看他了,这些日子发生了不少的事,我一点一点的对他说,自欺欺人的让他融入我的生活。
第三章
我一呆就是天黑,因为我总来,值班的护士都已经认识我了,半夜十点多的时候过来对我说:“陆和你还不走吗?快要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了。”
“我今天打车走。”
“那你一个人小心点,因为老城拆迁的事,撵走了不少的流浪汉没地方住,都跑医院附近来了,听我同事他们讲,有几个精神不好的,特别愿意尾随别人。”
我就当做八卦听了听,没想到打车的时候真叫我碰上尾随我得流浪汉了。
医院盖在老城区,附近一片破旧的不成样子了,由东向西正一点一点的拆呢,把流浪汉都给逼到这一面来了。
老城区人流量少,打车也不好打,身后的脚步声始终不断,听我心里慌慌的。
我回头,还能看到一个臃肿的身影,跟在我百步之远的地方,孙长岭不接电话,附近人烟稀少,我转身想绕回医院里去,一转头,看见那人对着我笑。
我觉得我的头发丝都立起来了,那一刻什么也来不及想,抬腿就开始跑,也忘记了要回医院里的这个决定,只要能离身后这个人远远的,怎样都行。
我跑,身后的人也开始跑,他呼哧呼哧的穿着粗气,隐约还能听到吐痰的声音。
那天晚上我觉得我可能会死在那里,绝望透顶,寒风顺着脖子灌进来,我却丝毫不觉得冷,只有害怕,从头到脚的将我给笼罩住。
身后的人离我很近,并且越来越近,我一边跑一边哭,哆哆嗦嗦的给孙长岭播了个电话过去,他却关机了。
我觉得今晚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新闻会怎么写我呢?
“某陆姓女星惨死郊外,究竟是何人所为?”
“惊!年龄女性暴尸荒野,原因竟是因为这个?”
经纪公司没准还能借着我炒作一把,顺便捧一捧我的小师妹们。
昨天还国民女神呢,今天就暴尸荒野了,也不知道她们还羡慕不羡慕了。
我都要放弃了,或许我真的命数已尽,注定要我今晚死在这里了。
但这个时候我却看到了秦均,他被人千拥万护,从一家四合院里走出来。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他。
我拼了命的喊他的名字,听声音看,我好像不比身后的那个疯子正常多少。
风太大了,很轻易的就吹散我的声音,我喊破了嗓子,也换不回他回头看我一眼。
他就要上车了,绝望又将我侵袭,我觉得我得脑袋嗡了一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可就是这个时候,他突然回头,他看到了我,在如此漆黑的夜里,他看到了我。
我向他奔跑,又与他对视,我此刻一定很狼狈,希望他不会嫌弃,愿意搭救我。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我也离他做来越近,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秦先生!等等我!请你等等我!”
这一次,秦均听到了我的话,他没有动作,只是停在原地,看热闹一般的看着我。
我离他越来越近,最后被他身边的保镖助理一把拦下,我嗓子干涩,却还着急开口说话,一张嘴,就猛的咳嗽了几声。
每个人都是那么的衣冠楚楚、高高在上。只有我,嘴唇干涩,发丝凌乱,半弯着腰喘着粗气。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等待着我得表演如何开始。
我走到人群里,就不再害怕了,身后跟着我的人也十分明智的离开了,或许也只是躲了起来,但这个已经不归我管了。
“秦先生,我是陆和,请你带我离开这里。”平静了一会以后,我这般哀求的说。
我以为秦均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我,却没想到,他十分冷静的拒绝了我:“不行。”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好像我们那几晚的云雨都不复存在了一样。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秦均已经上了车,张恒为他关上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位上。
每个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只有我被留在这里,等待着我不知名的结局。
秦均是我唯一的救赎,我不能让他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我慌慌张张的追了上去,玻璃上贴了一层厚厚的膜,我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因此,我没能看到秦均冷漠的神色。
我苦苦哀求着说:“秦先生,救救我!有人尾随我很久,我会死在这里的!”
“陆小姐,你理智一点,秦先生今晚心情不好,你留在这里或许会更加安全。”张恒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板着一张脸对我讲道理,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狗放屁。
现在可不是讲道理的时候,秦均要是不把我带走,死神就要把我带走了。
“秦先生!秦先生!”
“秦先生,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还不行吗?”
“秦均!秦均!”
“你救我!秦均你救救我!”
车子启动了,我脑中一片空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根本不觉得自己直呼了秦均的大名。
张恒说的没错,秦均的心情是真的不太好,他打开车门竟是扯着我得肩膀直接给我拽了进来。
我被他拽倒在地,整个人几乎是被他拖进来的。
外面那么冷,车里却暖和的不得了,我激动的就差给秦均磕头了。
我还来不及谢谢他,就被扯着头皮抬起了头,秦均的脸近在咫尺,他脸上阴沉沉的,我看着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陆和,今天是你自己要往枪口上撞的。”
我当时还不明白这句话要怎么解读,后来等我明白的时候,说什么都晚了。
张恒不愧是秦均多年的狗腿子,车上有女人,他就找酒店,把秦均的一言一行琢磨的明明白白。
秦均的火气藏都藏不住,我一路被他扯着衣服拽进屋。
进屋他就脱我裤子,一点准备都不给我。
他戾气很重,我不敢多话,默默无声的受着,有时候真是疼的受不了了,就使劲的咬自己。
秦均今晚是要弄死我,他真是一点也不委屈自己。
我一点欢愉都感觉不到,只觉得疼,顺着四肢百骸一路冲到天灵盖。
我断断续续的始终在哭,给秦均哭的更烦了,他就把我嘴给掰开,拿皮带顺着脑后绑过去。
我挣扎了很久,光溜溜的在人身底下,像是一只困兽,滑稽又可笑。
我不让他绑我,拼了命的拒绝着,却怎么也敌不过秦均,他摁着我,两个大巴掌就给我扇蒙了。
“我看你就是贱的。”说话间他把皮带扣在我的脑后,根本不管我的死活,在我身上发泄他的情绪,我眼泪一把一把的往下掉,也换不来他的半点怜惜。
“给没给别人睡过?”他抓着我的胸,问我。
我嘴里说不出话,拼了命的摇头。
“穆城没睡过你?”
穆城是我老板,我们公司好看的小明星他都睡过。
我又摇头。
“还挺乖!”他拍了拍我的脸,我害怕的往后缩了缩,害怕他再打我。
我在他眼里真就是个物件,他摆弄块手表还知道轻拿轻放,可我在他的床上,却是险些把命都扔进去。
这一次我是真的害怕了,到最后连哭声都断断续续的,他把我弄疼了,我叫抖一下都小心翼翼的。
后来我跟他时间长了之后才逐渐的知道,秦均从小骄纵惯了,脾气一点一点的就惯出来了。
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了,一个一个都轻贱的不得了,逐渐的就养成了有压力的时候就玩女人的臭毛病。
其实也不怪他,人都挑最便宜轻贱的作践,偏偏秦均特殊一点,他身边最轻贱的,就是女人,而我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对女孩子好过吗?”我问他。
“当然好过啊,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好像是十七岁的时候吧,哥第一次谈恋爱,温柔的不得了,就差给人家买个火箭送月球上去了。”他嬉皮笑脸的,又是这么回答我的。
秦均在洗澡,我和他没睡过几次,但我发现他这人失眠极其严重,夜越深他越兴奋。
漫漫长夜不好过,所以独独苦了我。
我在床上躺了许久,只觉得活着最苦。
秦均看到我这幅死样子还说风凉话。“我都叫你不要跟我过来了。”
我连舌头都不想动一下,睁了睁眼睛又合上了。
秦均不允许我这么忽视他,在我脸上拍了拍。“死了?”
现在都是凌晨三点多了,我让他翻来覆去的折腾了这么长时间,迷迷糊糊的都要睡着了,可他拍我第一下我就醒了。
他刚刚发疯打我的那两巴掌叫我胆战心惊,我现在看到他抬手就害怕,我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手握住,担心他再打我。
秦均意识到我的举动,噗的一声笑出来,问我:“害怕了?”
我诚实的点了点头,确定他不会再打我之后才慢慢的把他的手放下来。
“今晚是特殊情况,有个流浪汉一直跟着我,那地方这么偏,秦先生你要是不管我的话,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我嘴巴一说话就疼,他的皮带又硬又糙,把我嘴角都磨破了。
秦均见我拿舌尖舔嘴角,伸手过去摸了摸,颇有点无奈的说:“你可真能哭。”
“秦先生,不是骗你的,我是真的疼。”然后我又伸舌头舔了舔嘴角,碰到了他的指尖,又咻的一下缩回来。“这里…这里也疼。”
“你哭成那样,换谁都得收拾你。”
“秦先生下次轻一点吧,你那么厉害,换谁都会哭的。”
“还想着有下次呢?看来还是不疼。”秦均点了颗烟,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他的眼睛长,睫毛也长,半眯着眼时格外好看,只是他身上那种挥之不去的戾气叫人害怕。
我听到他这么说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秦均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等着看我怎么说呢。
“要疼死了是真的,但只要还没疼死,就都是秦先生的。”我凑过去,把脸贴在他的掌心里。
他的手宽厚有力,刚刚吸过烟的缘故,指尖有香烟的味道,我轻轻的蹭了蹭,努力的讨好秦均。
“小狗似得。”秦均摸着我的长发,下结论说:“那么多女孩子跟过我,你是最能哭的一个。”
“秦先生下次轻一点,我就不会再哭了。”我贴着他,发觉他的体温要比我的高很多。
第四章
男人的身上都这么热吗?
我不知道,但秦均的身上是热的,我贴上去,舒适的喘了一口长气。
秦均那天晚上可能是让我哄开心了,第二天就让张恒联系了孙长岭,送给我一个偶像剧的女二号。
我是知道这个角色来的有多不容易的,所以我没有孙长岭那么开心,我只是觉得,人生太苦了。
到现在我一想到和秦均度过的每一个夜晚,我都打心底里的抗拒。
他总是霸道、强势、不由分说的,完完整整的占有我。
或者说是,掠夺我。
我得第一次是给了他的,我们也在一起度过了几个漫长的深夜,我不知他是否尽兴,可我从未欢愉过。
甚至我很痛,无法言说的痛。
我甚至都有些怀疑,真的有人能在这上面体会到快乐吗?
至少我是没有过得。
这个月底我手上的这部剧,我就全面杀青了。
我在这个剧组与人相处的并不融洽,没交到几个朋友,所以我能杀青这么早,真是给我高兴坏了。
离开前导演提出要给我开杀青宴,被我给婉转拒绝了,我跟谁都不熟,宴什么宴啊。
可导演不依不饶,以前还总是对我破口大骂呢,如今不知道怎么了,对我突然热情了起来。
盛情难却,我实在没办法,就点头同意了。
导演搓了搓手,交代了一下地址之后就继续工作去了。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礼,一下午都没什么事情,我突然想起街边那家馄饨铺子,来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一次没吃过呢。
馄饨铺装修的很好看,馄饨也非常的贵,十个馄饨要四十八块钱。
等了很久馄饨才上来,全都是鸡精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怎么火成这个样子的。
我突然想起,上次秦均说要和我一起过来吃来着。
我有点庆幸,多亏没叫他和我一起来,不然按照他的性子,不得掀了人家的桌子啊。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开心了,美滋滋的结了账,深藏功与名。
孙长岭下午才飞过来,能看的出来,他最近也很累。
公司新来了两个小演员,都分给孙长岭带了,这两个小孩都有点背景,也都有点年轻气盛,在这个圈子里有点不适应,没少给孙长岭惹麻烦。
最近孙长岭两头忙,几日不见头都秃了。
孙长岭听到我这么说没好气的掐我,然后听到我提杀青宴的事就像是打了猪血一样的翻我行李箱,最后总算是在箱子底翻到一条像样点的裙子。
“我就是去吃个饭,又不是去卖。”我抓了把芒果干,不明白孙长岭干嘛突然这样。
“你第一天拍戏啊?你怎么比那两个小孩子还蠢!杀青宴要是订在剧组切蛋糕,那你批麻袋去我都不管你,可杀青宴要是订在饭店,那指定是有大人物过来啊。”
我一下子就被孙长岭给点透了。
是这样的,我又不是第一天拍戏,怎么这点小事都没想明白呢。
只是我有点不明白,为啥这个饭局,会安排在我得杀青宴上。
孙长岭比我还迷茫,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发挥老鸨子的属性,照样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我说:“我今年的曝光量已经够用了,秦均给了我一个女二号,你又帮我争取了一个综艺,我不想再卖了。”
孙长岭正在帮我整理头发,听到我的话,他的动作停下来,他那么平静、那么淡然的对我说:“陆和,这个不是我们能做主的,我们都太渺小了,你还不明白吗?做选择的人从来都不是你我。”
我一下就懂了,没有任何挣扎的,我就接受了我破布一样的命运。
我们渺小卑微,就活该被动下贱。
不是我选择夜晚,是今天的黑夜,选择了我。
不意外的,饭桌上没有多少人,只有导演和电视台的人。
进门之前,导演才对我说:“陆和,这里面坐着的是水星台台长,他看了预告片,特别钟意你,知道你今天杀青,特意过来为你庆祝。”
我知道我们这部剧根本上不了星,能攀得上水星台,都是导演有本事。
我也不知道那个台长是怎么看上我的,但我不得不说,我们导演真是个孙子,都他妈的到这一步了,才告诉我。
我一点退路都没有,谁我也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冲过去。
导演还小声的承诺我:“我们要是真能在水星台播,我就给你剪成女一号。”
这一下我心里痛快多了,一想到李燕珊平时颐指气使的模样,再想想她吃瘪的样子,我喝酒都没那么辣了。
台长叫宋震天,今年五十六不五十七了,反正是快过六十大寿就是了,饭桌上导演不断的捧臭脚,明明就一糟老头,硬是被他夸成个楚留香。
我以前只跟过秦均,他身高腿长,面如冠玉,帅到我坐地排卵,我陪他睡觉,还有点占便宜的心里。
可宋震天真是他妈的让我恶心。
我挨着他坐,从我落座的那一刻起,他的手就没在我的腰上拿下来过,整整一顿饭,他就这么半搂着我。
“陆小姐底子可真好。”他离我很近,说话时恨不得把脸贴我脸上。
“娱乐圈里好看的女明星海了去了,我也就普通人。”我往孙长岭的身边躲,又被他给搂了回来,桌子上这么多人呢,他毫不避讳的说:“我就觉得你漂亮。陆小姐这么漂亮却不火真是太可惜了,这样吧,陆小姐你给我个机会,我好好捧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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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话说的很客气了,说这话时,他的手在我的身上都摸了好几个来回了。
我心里膈应的不像话,面上却又要笑着奉承他。
我敬他酒,大多都叫我自己给喝了,喝的越多,我竟然越清醒。
我看见屋中的虚伪恶臭,看见满天飞絮尘埃,我深处人群之中,冰冷彻骨。
没有人是我的依靠,命运如河,河水湍急,深不见底,稍有不慎便是尸骨无存,而我一人独自而行,毫不畏惧。
我已经做好了被宋震天带走的打算,离开之前我偷偷的去卫生间哭了一会。
变故就是在这个时候发声的,我妈!我亲妈!在我刚打开包厢门的那一刹那突然出现,泼了我一身的拖地水。
她一点都不客气,把她中年妇女独有的胡搅蛮缠发挥的淋漓尽致,她并不在意这屋子里坐着谁,她只在意我没有给她买车的钱。
“陆和你这个小白眼狼,可算是让我逮到你了。好啊,有本事在这么阔气的饭店吃饭,没本事给你弟弟买车。”她双手一掐腰,指着我就开始骂。
“你就是个小杂种,我当年就应该饿死你,养汉的小□□!钱呢?我问你钱呢!”她骂的声音都劈叉了,吐沫星子满天的飞,脸红脖子粗的质问我为啥不给她钱花。
说说话,她又要过来掐我,孙长岭见状立马给我护到身后。
李美萍女士不愧为社区耍泼第一人,远程攻击未击中目标,她就把目光放在了饭桌上。
欺负它无依无靠,一个破桌子,没有人喜欢,李美萍一扯桌布,汤汤水水的,撒了一地。
屋子里乱的像是菜市场里的杀鸡现场,平时官场里呼风唤雨的业界大佬第一次碰见李美萍这么野的路子,一个比一个反应大。
这饭店估计是要开到头了,屋子里都闹成这样了,保安才迈着小碎步过来,经理也姗姗来迟,弯着腰刚想做奴才,就被李美萍给骂了。
她现在遇人杀人,遇佛杀佛,根本不管来者是谁。
而我在想,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把李美萍招进来当清洁工,估计今晚要被经理炸至两面金黄了。
“你个欠操的烂货,陪了那么多人,也没攒下一个买车钱!”李美萍被保安摁住了也不老实,骂我的话也毫不客气。
已经有其他吃饭的食客拿起手机准备拍照了,孙长岭脱下外套将我一头罩住,带着我也离开了。
我在他的外套里,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眼前朦朦胧胧的一层光亮。
走走路,孙长岭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我听到他说:“秦先生,穆总,你们两个也来这吃饭啊。”
秦先生?
穆总?
我刚想明白这两个人是谁,头顶上的衣服就被人掀起个角,有人弯着腰,眉目带笑的顺着缝隙看我。
是秦均。
“还真是我们陆小姐。”他把手伸进来,在我的脸上狠狠地掐了一下。“还是个脏兮兮的陆小姐。”
他话里有话,说我一身脏水,也说我又出来陪别人。
这地方这么小,只有我和他,我们离得那么近,他这般的玩笑我,叫我无地自容。
“先走吧,这人多眼杂的,有事明天再说。”这时候我老板说了话,我看不见他,但我知道孙长岭听了这话以后迅速的将我搂紧,带着我离开了。
他得罪的大老板就是我们公司老公穆城,每次穆城一出现,孙长岭都跑的飞快。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罪的大老板,只知道孙长岭这几年留在公司里做牛做马,都是为了还债。
孙长岭夹着我走了没几步,又转身绕了回来,这饭店还算高级,但也不影响别人八卦的一颗心,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导演和那个什么破台长早就走了,谁也不想和这种破事儿扯上关系,就只有我,刚刚被李美萍拉扯着,如今才逃出生天。
所以我不懂孙长岭为什么又跑了回来,然后就听孙长岭说:“我没开车,门外人太多了,陆和这样不好抛头露面,我手机刚刚进水了,穆总你帮我叫个车行吗?”
饭店闹成这个样子,他们两个也没吃饭的心思了,张恒早早地就通知了其他的人,叫他们不要来了。
听到孙长岭这么说,秦均突然站出来把我给摁住了。“不用了,叫什么车啊,我这不现成的吗?”
说话时,他摁着我的肩膀给我带到他的身边,我听出他话里的戏谑,又想起之前的经历,不太想和他走。
孙长岭似乎是觉得这么多人在,我就这么被秦均领走不太好,也说:“不好麻烦秦总,我们自己叫个车就行。”
“不麻烦,我和陆小姐已经很熟了,是不是啊陆小姐。”秦均的手还放在我的肩膀上,手指却伸出来摩擦我的脖子,我脖子最敏感,被秦均这么碰忍不住的躲。
秦均低声笑笑,衣服里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感觉到他一把扣住我的脖子,又一次的连拖带拽的将我带走。
孙长岭不敢忤逆秦均,就像穆城求救。“穆总,这样不太好吧,有损陆和的形象。”
结果穆城更是个老王八,我都被秦均带着走了挺远了,可我还是听到他说:“你管她干什么?”
呸!都是没良心狗杂种!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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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就自己一个人,比跟谁在一起都舒服没说错,程煜不就险些让我给克死,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想到程煜,我便万分的惆怅,叹了一口气说:“希望菩萨保佑。”
“可真是个可怜虫。”他施舍一般的给我叫了个车,并且允许我穿走他的一件衣服。
离开前,他还对我说:“走吧,别再来烦我了,老子除了□□硬,剩下别的都不硬!”
哪里还有平时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样子,分明就是个老流氓。
我怀疑他就是看我不能给睡,所以才把我撵走的,并且害怕我弄脏他的床单。
狗男人!不得好死!
当天夜里我就发烧了,大姨妈加上凉水澡,我这个弱鸡一下子就病倒了。
孙长岭当天晚上没回来,第二天一早看到我,连忙惊呼:“我这是供了一个林黛玉啊!”
我烧的口干舌燥,连句说话的力气都挤不出来,躺在床上病歪歪的看着他。
“我今天,是不是还有工作来着?”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回来干什么?我新带了两个小孩,一个比一个不听话,给我忙的是焦头烂额。过几天你就见到了。”
说完孙长岭就把药塞我嘴里了,对着我嘟嘟囔囔的说:“这秦总,也不知道节制一点。”
我懒得和他解释,强撑着换好了衣服,和他一起去了电视台。
之前不是说我有个综艺准备录制呢吗,今天这就正事开录了,而我却病成这个鬼样子。
上车我就开始睡觉,下车之后也就清醒一阵,化妆的时候都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睛。
孙长岭又偷偷摸摸的掐我,对我说:“坚持住!坚持住啊!”
我当然知道了,这节目录一集不少钱呢,程煜那里又是个无底洞,我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节目在户外录制,冷风一吹我清醒了不少。
一起录制的三个明星都家喻户晓,只有我,是个无人问津的小演员。
我挨着的明星叫林进,今年二十六七岁吧也就,但已经拿奖拿到手软了。
分组我和他分到一起,他看我身体不好,一路都照顾着我得进程。
晚上结束的时候大家伙一起聚餐,也好熟悉一下彼此,我真是强忍着没倒下。
团队里的另一个女孩叫季之薇,比我稍大两岁,资源特别的好,也不知道背后靠着谁。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挨着她坐,这时候我才发现,她真的好漂亮,并且十分有魄力,做事干脆利落,在场的人基本上都围着她打转。
我看到季之薇偷偷摸摸的翻了好几个白眼,估计也是觉得虚伪。
我另一边挨着林进,原本他是挨着季之薇的,也不知道季之薇为啥不喜欢林进,硬是把我安插到他们两个中间了。
林进也有点尴尬,但还是没说什么。
这顿饭没吃多久,pd说要去唱歌,我和季之薇都不想去,这个局也就散了。
我和季之薇是最后走的,我没有车,得等孙长岭开车来接我,季之薇是喝了点酒,开不了车,也等人来接呢。
季之薇往旁边靠了靠,拿出手机刚打了个电话过去,门口就有人叫他的名字。
“季之薇。”
我就觉得耳熟,一抬头,还真是秦均。
怪不得季之薇资源这么好呢,还敢麻烦秦均大半夜的过来接她,真是不简单。
秦均也看见我了,原本都要走了,就又停了下来,别有深意的问我:“真巧,是陆小姐,要不要我载你一程。”
身边还领着季之薇呢,他就这么阴阳怪气的跟我说话,而且他又不是不知道我来大姨妈了,我看他就是故意拿我玩笑。
我看了一眼季之薇,她也正在看我。
我有一种被正宫娘娘抓包了的感觉,心虚的把眼睛挪开,对秦均说:“我发烧了,不太舒服,秦先生自己走吧。”
“别说我不管你啊。”说完秦均就走了,走的那叫个干脆,一点也不像是挂记我的样子。
我听到季之薇一边走一边问秦均:“你们认识?”
“也不算是认识,就是玩玩。”秦均点了颗烟,给季之薇把门推开。
我以为季之薇走了之后,就剩我自己了呢,正想给孙长岭打个电话问他为什么还不来接我的时候林进在身后走了过来对我说:“要不我送你吧,我酒精过敏没喝酒,能开车。”
“不用,我经纪人一会就过来了。”我话刚说完,孙长岭就接电话了,电话里鸡飞狗跳的,孙长岭一边忙活一边说:“陆和啊,你自己打个车走吧,我这边实在是走不开…宋元你听我说…先不说了啊,挂了挂了!”
宋元就是孙长岭新带的艺人,才十七岁,正是叛逆期呢,家里还有点小背景,特别的不好管教。
我有点无语,正愣神呢,一旁的林进说:“走吧,好歹是个女明星,打车走太不安全了,你去哪我送你。”
我想去医院。
那地方偏僻,出租车不愿意去,也不太好打车,于是我就没拒绝林进,道了谢之后就上了车。
林进的车不比秦均的次,我坐上去之后,就觉得自己的身价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林进开车很稳,也很好相处,我们絮絮叨叨的聊了一路。
大多都是他再说,我烧的迷迷糊糊的,几次都要睡着了。
到医院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要付款,林进愣了,我也愣了。
后来是我先反应过来的,噗呲一声就笑了。“还以为是打车呢。”
“你是真病糊涂了,用我陪你吗?”
别别别,我来看男朋友,身边再领一个我该没办法和程煜解释了。
林进也就是客套了一下,我说不用了之后他也就走了。
最近这一片施工,很多路都封了,车子开不进来,我就让林进路边停车了。
医院也快要搬家了,大门都封了,给开了个小门,在挺偏僻的地方。
可能是上次的事情给我造成了心理阴影,我现在一走这条路就觉得有人跟着我。
也怪我喝了点酒,不然不能二半夜的自己过来。
真是酒壮怂人胆,这话一点都不假。
大半夜的医院里没有什么人,大多都是陪护,医院依旧冰冷压抑,偶尔还能听见小声的哭泣。
我熟门熟路的走到程煜的病房前,一推门看见了白若琪。
白若琪好像也是才来,背上的吉他还没来得及放下,看到我,她也以外。
四年了,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见面,怪意外的。
我和白若琪一起长大,我们曾是很好的朋友,如果不是李美萍插足她父母的婚姻,我们将永远都是知己。
她也是程煜的表妹,我会认识程煜,就是因为白若琪。
白若琪恨透了我,自从她知道在他父母在婚期间李美萍就已经介入他父母的婚姻之后,我们就不是好朋友了。
突然碰到白若琪,我挺不适应的,这么多年得生疏,我和她早已相顾无言。
我不知道说什么,她也是,我们两个都挺尴尬的。
“前段时间的事我听说了。”她在说李美萍大闹饭店这件事,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她主动开口说话这件事不太适应。
“也问你要钱了吗?”我问。
白若琪走出去,点了颗烟,神色嘲弄的笑。“他们可不好意思联系我。”
我被她说的惭愧,也有点替李美萍丢人。
我命真苦,摊上这么一个妈,给我的生活搅的天翻地覆。
“你乐队搞得怎么样?”
“凑合活吧。”
白若琪这么说绝对是谦虚,虽然现在音乐市场不景气,可架不住情怀这两个字,任何事情只要碰到这两个字,立马升华。
白若琪搞摇滚的,在摇滚圈里也闯出了名堂来,粉丝一把一把的抓。
“你怎么拍戏去了?”白若琪问我。
“阴差阳错就签经纪公司了,本来以为挺简单点事呢,没想到这么复杂。”说到这我突然想到秦均,想到他阴晴不定的怪脾气,一个哆嗦,清醒了。
“我要走了,有机会见。”白若琪抽完了一支烟,看了一眼手表后抬脚就离开了。
我目送她离去,一人在走廊里坐了许久。
我今年二十一岁,活的孤苦无依、冰冷凄凉,没有人给过我依靠,众人皆离我远去,我的一生里,春天不曾来过。
好在我还有程煜,终有一日他会醒来,结束我人生旅途中漫长无休的冬季。
第七章
程煜瘦的不成人形,根本看不出当年的模样。
我和他说话,好的坏的都对他讲,但我独独没提秦均。
我难以启齿,我无法在程煜面前定义秦均。
后来我在程煜的床边睡着,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屋子里冷清清的,空气中尘埃无数,熙熙攘攘。
我给程煜擦了擦身子,离开前又给他续交了医疗费用。
这些年程煜的医疗费用都是我在负责,我所有的积蓄都搭在了医院里了。
孙长岭不止一次的骂我傻!逼,但我没办法,我不能看着程煜死在我面前。
孙长岭开车来接我,车上还坐了另一个小孩,孙长岭不止一次在我眼前咒骂过的宋元,也就是孙长岭新带的小明星。
十七八岁的小男孩,整个人都蓬勃朝气,让我想起郁郁葱葱的大树,生命里顽强且茂盛。
他看到我就对我笑,主动打招呼说:“陆和姐姐,你好啊。”
啊!真是个小天使!
孙长岭在前面对我说:“别被他骗了,他可烦人了。”
“陆和姐姐,他也是这么在我面前说你的,还骂你是傻!逼。”宋元眨了眨眼,三两句就把孙长岭给卖了。
“你陆和姐姐就是个傻逼!这话我当她面也敢这么说!”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难缠,谁也不让着谁,就是苦了我,在他们两个的战火下尸骨无存。
我看着宋元,就想起我的那个便宜弟弟了,他今年似乎也是这么大。
十七岁,大好的年华。
只是我和他感情不深,对他也并不想念。
宋元见我看他,眨了眨大眼睛,问我:“姐姐,我是不是特别可爱。”
这就是小天使!
我真是拿这个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给我哄的美滋滋的。
孙长岭在前面小声的骂我智障,宋元在后面却递给我一直棒棒糖。
我抬头,他对我狡黠的眨眼。“吃吧,草莓味的。”
小正太可真甜啊。
我吃着棒棒糖,发出老母亲一般的感叹。
这几天我都没工作,孙长岭给我送回家之后就拉着宋元走了,临走之前宋元在车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对我说:“陆和姐姐再见,下次见面请你喝奶茶。”
我美滋滋的和他告别,因为宋元的原因,从医院带出来的阴霾情绪一扫而空。
宋元的感染力太强了,方圆五百里没有不被他迷惑的。
这种小可爱一定要好好长大才行。
我在家躺了三天,睡得是黑白颠倒,有时候半夜三点孙长岭回家,还能看到我在沙发上敷面膜,但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在睡觉。
为什么我只躺了三天呢,因为第四天的时候,林进约我出去吃饭。
我不太想去,但我们现在也算是半个同事了,拒绝他又不太好,权衡之下我还是去了。
我跟他不太熟,坐在一起也没有太多的话可说。
但好在林进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太难受。
我也不知道他从小接受的是什么教育,他的一切行为都极其绅士,把我照顾的是舒舒服服。
说着说着,他就提起秦均来了,给我切了牛排,又给我倒了果汁,然后自然而然的问我:“你和秦均很熟吗?”
我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一时之间没想起来秦均是谁,后来等我反应过来之后,他就已经笑了笑,对我说:“别多想,就是刚刚秦均一直都在看你,所以我才问的。”
我头皮都麻了,我一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阴森森的。
“你什么时候看到他了?”
“就是刚刚啊,他在里面走出来,领着季之薇开车走了。”
我食不知味,一整顿饭都魂不守舍,总觉得秦均会来找我索命。
果真,好的不灵,坏的灵,当天晚上我就被秦均当成神龙给召唤了。
也不知道秦均在哪要到我手机号的,隔着个电话,我都能听出他的杀气。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打车去了秦均家,结果一进屋只看到回来取东西的张恒。
他说:“秦总有事情出去一趟,叫你在这里等他。”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说再见。
中途我出去了一趟,因为我突然想起来,走之前水没关。
可能是恐怖片看多了,也可能是之前在医院的那次经历给我留下了毕生阴影,最近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
秦均住的这地方也不热闹,有钱人怎么都喜欢住半山腰的破别墅里!
我越走越害怕,后来干脆放弃了,淹就淹了吧,总比死在这黑漆漆的地方强。
我下山的时候一辆车都看不到,回去的时候一辆接一辆的在我身边开过去,真是气死我了。
我也没走出多远,也就没打车,没成想在半路遇见了宋元。
宋元也住在这一片的别墅里,他看到我特别开心,对我说:“姐姐你要回家吗?”
我看起来像是住的起别墅的人吗?
我摇摇头,又想起我和秦均的事情在公司里已经不是秘密,于是我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不是,秦均叫我过来。”
宋元一点都不意外我和秦均这没有利益只有欺压的肮脏交易,他一瞬间就接受了,然后把车门打开邀请我进去。“上我家吃口冰淇淋呀。”
我真挺想吃冰淇淋的,但我害怕秦均回家没看到我,给我扣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到时候我就惨了。
宋元被我拒绝了,一副好伤心的样子,一边又故作姿态的摸了摸我的脸。“姐姐好可怜,被秦均欺负成这个样子,想吃口冰淇淋都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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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想说没有,秦均就像是一背后灵一样,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拎着我的后勃颈问我。“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的在家带着,出来瞎晃悠什么?”
他的手特别的凉,说话时呼出来一口白气,本来就不温和的一个人现在像是个冰雕。
好像是觉得我的脖子里挺热乎的,他把手搭上去之后就没拿下来,我冰的受不了,缩写脖子站地上直跺脚。
宋元和秦均好像是认识,笑眯眯的和人家打招呼。
“赶紧回家去!”秦均训儿子似得给宋元撵跑了,临走之前小朋友还不忘记回头对秦均喊:“姐姐想吃冰淇淋,不要虐待人家啦!”
我也想像训儿子似得训宋元一句,结果人家坐着车早就跑没影了。
秦均捏着我的脖子给我拎上车,车里可真暖和,我一下子就不觉得秦均的手有多凉了。
秦均家里还真有冰淇淋,他一进屋就拿出来一个,然后…自己吃。
我偷偷瞄了一下,居然还是草莓味的,大总裁也有点少女心嘛。
“‘你想吃吗。”秦均问我。
我其实不太想吃了,但大总裁问我,我当然不能说不想。
于是我疯狂点头,一副汉奸拼命讨好皇军的架势过去对着秦均就是舔。
秦均吃光了最后一口冰淇淋,把盒子扔进了垃圾箱里,特别不屑的瞅着我:“我一看你就不想吃。”
你都知道你还撩我干屁,我尴尬的笑一笑,见秦均起身,主动过去伺候他,给他脱外套挂外套。
“我以为你吃不了,扔了怪可惜的。”
秦均信的勉勉强强大刀阔斧的往沙发上一趟,就等着我端茶倒水的伺候着。
我心不甘情不愿,但迫于权威,依然笑的见牙不见眼。
秦均这人好像是有病,屋子里永远都开那么冷的空调,我自小就体弱,让风吹了一会就开始打喷嚏。
秦均掀起眼皮看我一眼,不为所动。
进屋之后,他就说了刚刚那么两句话,然后就把电脑一掀,处理他堆成山的工作了。
我被他扔在这里,有点不知所措,更多的是不太明白秦均为什么二半夜的把我给叫过来。
这时候有人敲门,院子里原本是有个大叔常年住着的,和屋里的保姆阿姨是两口子,但他们两个这几天回老家看孙子去了,所以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
秦均依然是不能屈尊降贵的去开门的,门声一响,秦均就吩咐我说:“去开门!”
我披了件衣服就出去了,外面下了点小雪,落在地上薄薄的一层,我的脚印落上去,匆匆忙忙。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大风,呛得我只咳嗽,我裹紧了大衣,毫无准备的把门打开。
谁都想不到门外站着一个流浪汉,他带着一个破帽子,围了一个看不出颜色的毛线围脖,夜太深,我看不见他的脸。
毫无征兆的,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强制性的把我往外拽。
我发出一阵尖锐的尖叫,然后便是拼了命的叫喊,我抱住铁门的一根竖管,把它当做救命的浮木。
我大声的叫喊,拼命的喊秦均的名字,希望他能听见,然后出来救我,可惜都是徒劳无功。
那个流浪汉力气好大,我被他拽出很远一段路了,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我努力的哀求他,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说我只想活着。
出来时我只穿了一双拖鞋,双腿还在外面露着,挣扎之中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地方,蹭掉了好大一块皮,血顺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大摊,很快就把雪融化了。
第八章
那么多的血,他也看到了,可能是被我吓到了,也可能是良心发现,他没在拽我,突然就把我给松开了。
今天特别的冷,我露出来的两条腿都冻紫了,他一松开我,我就往回跑,踉踉跄跄的摔了几次,也不觉得痛了。
他反应过来之后就追了过来,这一次他没追上我,因为我碰到了秦均。
这个时候我看到他不耐烦的脸都开心极了,秦均似乎是没想到短短的五分钟我就能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我第一次看到他愣了一下。
我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呢,身后的流浪汉看到秦均之后就不在追了,雪越下越大,我紧紧的抱住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呼啸的风声以外只有我的哭声,声嘶力竭。
秦均没给我任何安慰,他也并没拥抱我,但这一刻,我只想抱他更紧。
“进屋吧,外面冷。”他对我讲。
伤口都已经冻住了,我又哭了好一会才停下。
进屋之后秦均就一言不发,他表情阴沉,长眸微敛,在我身边坐了一会之后说:“你别哭了,我现在就叫孙长岭接你走!”
我确实是弄脏了屋子,但秦均怎么这么绝情啊。
“他出国了。”我扯了两张卫生纸给自己擦了擦鼻涕了,主动申请滚蛋。“能送我去医院吗?”
我想见程煜,现在就想!
秦均看了一眼我露在外面的腿,估计以为我是要去处理伤口,没拒绝我,大发慈悲的给我叫了辆车。
我离开前,有外卖送过来,秦均臭着脸给扔餐桌上了。
我猜他怎么也没想到,就让我取个外卖就出了这么多的事。
“秦先生,我先走了。”我对他摆了摆手,他连头都没抬,大赦天下的一挥手。“滚吧,扫把星。”
臣妾冤枉…
我哑口无言,一瘸一拐的上了车。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风声呼啸不止,我一人来到程煜面前,沉默许久。
他消瘦不堪,生命气息薄弱,不像是个活人,一双手枯长干瘪,我握在手里,一时之间想不起他以前的样子。
很久很久之后,我突然哽咽,把脸埋在他的掌心,我轻轻的唤他:“程煜呀。”
如同这四年中无数个漫长又难熬的时刻一样,这一次依然无人应我。
我哽咽出声,后来又逐渐睡去。
对于那个流浪汉的无故袭击,我和孙长岭商议了很久之后决定息事宁人。
因为出事地点特殊,我决定吃下这个闷亏。
这次事情之后孙长岭终于给了我一个女明星该有的待遇,给我雇了一个保镖,也算是个助理吧,叫张雷,今年三十岁,当过十年的群演。
我并不开心,因为孙长岭给的工资太便宜,他还经常去做群演挣钱。
一晃就到了年底,我连续上了几部电视剧,又有综艺的加持,我也算是小有名气。
公司开始拿我和宋元炒热度,雇了一大帮的水军上网写我们两个的同人小说,吸引了一帮小女孩哭着喊着说喜欢我们。
我觉得羞耻至极,连搜都不敢搜,宋元却是个不要脸的,下载了一个文包,把我们的同人小说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
他还经常在我面前读一些精彩的部分,每一次我都觉得他是在大刑伺候我。
我去录综艺的时候也有人喜欢拿这个和我开玩笑,这时候我和林进已经很熟了,他总是问我,和年纪小的孩子,要怎么相处。
我是真的讲不出什么大道理的,宋元这孩子比较好玩,他能影响方圆五百里的每一个人。
所以我爱莫能助,然后林进就一叹气,走了。
季之薇不太喜欢林进,他们两个在镜头里都很少交流,私底下更是谁也不和谁说话。
季之薇不太好相处,她总是高傲的抬着她的头,一双眼睛凌厉黑亮,相处之人也都是世家子弟。
我逐渐的知道了,季之薇不是秦均的大房,秦均那么多的女人,她那样的出身,是不会在秦均那里受委屈的。
季之薇通常就是录完就走,但今天她却找到了我。
“今晚,把这个给秦均送去!”季之薇往我怀里塞了个东西,我低头一看,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季之薇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告诉我说:“你可别偷看,秦均的东西一般人碰不得。”
我也没打算看,季之薇见我还算识时务,又昂着她的高贵的头,走了。
我和秦均很久不联系了,自从之前我在他那里出事了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面。
我给秦均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我害怕再骚扰他会惹恼他,也就没着急,先去了一趟医院。
医院也要搬走了,老区这一片用不了多久就要拆了,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荒凉。
我很少白天来医院,所以毫无准备的遇见了程煜的父母。
我一下子就愣在那了,脚步停了下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程煜的父母都不喜欢我,每次我们见面都不太好。
程妈妈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她死死的盯着我,然后毫无准备的给了我一个大巴掌。
我挨下了第一个,也挨下了接下来的第二个…第三个…
程爸爸也拦不住她的老婆,这个时候母爱的力量发挥了她最大的作用。
我站在原地,没哭也没躲,只是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这个狐狸精把我儿子害成这个样子!我早就说不让小煜和你来往,可他偏不听…可他偏偏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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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她的手又往我的脸上招呼,我没本事躲,我确实是欠他们的,挨了这几下,就当我赎罪了。
这个时候白若琪在背后一把就给我搂住了,她把我护在怀里,成功的让我躲了一次。
“你是不是疯了?好歹也是个明星,你就站在这挨揍?”白若琪气的要疯了,把帽子摘下来给我带头上了。
“你也别闹了,人家经纪公司知道了,指定告你,到时候你就等着程煜被粉丝乱棍打死吧。”白若琪谁也不顾忌,说着说着,拎起我的胳膊就给我往外拽。
程妈妈坐在长椅上,双手掩面,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我跌跌撞撞的走,期间回头去看,能看见程妈妈头上的一头白发,她的双手苍老干枯,指缝之间不间断的流出眼泪。
她的哭声沙哑又悲凉,旁边的程爸爸有微微佝偻的身躯,屋里躺着的是她的孩子,正值大好年华。
白若琪回头看我一眼,然后捂住了我的眼睛,带着我离开这里。
“陆和,不是你一人的错。”风声凛冽,白若琪这么对我说。
不是我一人的错吗?
或许是吧。
当年我被李美萍赶出家门,靠着兜里仅有的五十块钱在外面生活了半个月。
期间没有人联系的上我,包括程煜。
那时我年少懵懂,没有母亲的关怀,也没有家的庇护,觉得人生无望。
后来我花光了兜里的最后一分钱,又独自坚持了两天,对于那时的情景,我至今想不起太清晰的画面,我只记得饥饿,和谋生的卑微。
饥饿寒冷日夜折磨着我,李美萍的冷漠和恶毒使我振作不起来,年少的我在一个深夜选择去死…
我年少时的孤苦无依,程煜替我画上了一个充满了眼泪的句号。
最后一刻车子没有撞向我,程煜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后,将我远远的推开。
他躺了四年,我无时无刻不再赎罪。
白若琪点了一支烟,坐在我的身边吞云吐雾的抽。
她没说话,我也没说话。
我们太久不联系了,没有了共同的生活,自然不再有话题。
她点起第二只烟的时候问我:“你靠上秦均了?”
我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下意识的抬头看她,就看到她咧嘴笑,吊儿郎当的说:“我就问问,你不说也行。”
我静了一瞬,拿过她手里的烟抽了一口,算是默认。
她笑笑,又问:“圈子里都传,秦均身边有一个条儿贼顺的姑娘,是你吗?”
我猜不是我,我与他相见的时候,大多在床上。
我摇摇头,把烟掐灭。“不是我。”
这时白若琪看向我,目光在我脸上游离了一番,片刻后信了我的话。“不是你最好,秦均这人风评一向不好,金字塔尖上的人物,恨不得用脚趾头看人,你跟了他,没什么好果子吃。”
白若琪说的话我怎么能不明白呢,秦均这人自大孤傲,眼里装不下任何女人,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个夜里,都是哭着度过的。
白若琪没待多久,她抽了两支烟,喝了一肚子的西北风,走之前留下了她的帽子给我。
对了,她还对我说:“你也赶紧走吧,别又回去挨揍了。”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孙长岭来接我的时候,我正抓着一把雪捏雪人,一双手冻的一点知觉都没有。
他拎着我的耳朵给我拽了起来,看到我的脸之后发出一阵尖叫,持续时间长达二十秒,说什么都要进去和程妈妈拼命。
我搂着他的腰,好歹是给劝住了,被他戳着脑门一句骂到停车场。
他嘴里嘟嘟囔囔的,翻来覆去都是“窝囊废!”“完蛋玩意!”“啥也不是!”。
我就当听不见,把手放在嘴下呵气。
这时候一旁的绿化林里突然窜出来一个人,穿的破破烂烂的,带着一个毛线围脖。
他一把抓住我,在兜里掏出了一大把零钱,拼了命的往我怀里塞。
我认出他就是前几天劫持我的那个流浪汉,可我和孙长岭娇气惯了,根本跑不过这个流浪汉,只能再一次的让他在我的眼前逃走。
我被他吓得坐立难安,连着怀里的这一把零钱都避之不及,一上车就给扔到一边了。
我有点搞不明白这个流浪汉为什么突然给我钱,结果就听孙长岭说:“这人劫贫济富呢这是。”
“缺德玩意,你闭嘴吧你。”
虽然孙长岭跟我俩嬉皮笑脸的,但他却是很重视这件事,直接开车领我到警局立了案,当天晚上就新闻稿满天飞了。
我借此又炒作了一把,演艺事业突飞猛进,已经有电视剧主动联系我了,我被这炒作出来的美好梦境骗的七荤八素,成功的把秦均忘在了脑后。
第九章
等我想起他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我在包包里翻出那个被我遗忘的小盒子,二话不说就出了门。
给秦均打了好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后来我通过孙长岭联系到了张恒,张恒只说他在忙。
具体在忙什么,张恒也不告诉我。
我没办法,这块烫手的山芋我今天必须扔出去,于是我就拿着东西去秦均家大门口等他,一等,就等到了日落西山,月照大地。
秦均的车灯晃得我睁不开眼,天地之间,好像每个人都那么楚楚动人,我站在灯光下,却像是被人剥下一层皮。
秦均看到我十分意外,自从上次我在他家里遇袭之后,他就认定了我是个扫把星,除了哭还会带来灾难,再也不联系我了。
他没想过我会没脸没皮的追过来,但说实话,我日是不是特别想来,特别是我看到戴娜从他车上下来之后。
白若琪之前说过得,秦均身边跟了一个顶级漂亮的姑娘,我看到戴娜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是她没有错了。
戴娜是个模特,身高得有178左右,她和秦均双双站在我面前,显得我这个人发育不太完全。
我抬头看他们两个,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混的不太好了,说白了还是硬件不过关,我要是有戴娜一半的漂亮,还会站在这里喝冷风吗。
“陆小姐大驾光临,怎么不进去坐坐?”秦均看我一眼,调侃着问我。
我也想进去,外面实在是冷,这才刚入冬多久啊,就下了好几场雪了,我单薄的跟个林黛玉似的,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受不了,站在这吹风实在是因为佣人不给我开门。
宰相门前七品官呢,秦均家里的佣人各个都自视甚高,看我的眼神中含有不屑、鄙夷、嘲讽等种种情绪。
我说我要进去等。
小女仆说:“秦先生说了,不给陌生人开门。”
合着拿自己当小白兔,拿我当大灰狼了。
可我不是大灰狼啊,我是林黛玉。
我不负众望的打了个喷嚏,戴娜往后退了退,不动声色的躲在了秦均的身后。
我就当没看见,在包里翻了又翻,终于在秦均爆发的边缘把季之薇托付给我的东西交了出去。
“给给给给!”我像是扔什么脏东西一样,把盒子往秦均的怀里一塞,就等着秦均验完货之后好赦免我。
秦均刚开始还挺看不起我的,对于我拿来的东西也持有鄙夷态度,但他打开看了一眼之后,态度立马大转弯。
他对我感激涕零,跪下磕头,喊我王母娘娘,把我请进屋里,质问佣人,刚刚是谁对我大不敬。
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秦均在我身边目不斜视的走过去,同时也对我说:“滚进来!”
□□妈的秦均,我只想回家!
戴娜还不够好看吗,怎么还想着搞我?!
我心不甘情不愿,戴娜也心不甘情不愿,我们两个对视一眼,一瞬之间决定友好相处。
秦均让戴娜上楼洗澡,我屁颠屁颠的跟着,被秦均拎着后衣领给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随即他看到我英勇赴死的表情,万分唾弃的问我。“你觉得我审美怎么样?”
“还行。”
“还算正常对吧。”他引导着又问。
我一定不能说不正常就是了,而且戴娜那么漂亮,秦均的品味是真的挺不错的。
我点头,在权贵的压迫之下,多一个字都不敢说。
“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还有兴趣搞你?”
我确实是跟戴娜比不了,人家盘正条顺,国色天香,但踩一捧一就不是很道德。
“那你叫我进来干什么?”没有了男女之间的较量,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这东西谁给你的?”他指了指盒子问我。
“季之薇。”我老实回答,我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在一起光明正大的吃饭可以,吃完之后顺手递个盒子却不行。
所以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瞒着我,我现在才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想不到季之薇那个女人竟然会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我万念俱灰,看着桌子上的那个盒子都像在看自己的骨灰。
秦均撇撇嘴十分不屑,他拿起盒子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赦免我了。
大手一挥,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滚吧,别耽误我办事。”
我看了一下表,现在才下午四点,秦均这个人的作息我算是刻骨铭心了,不到凌晨不会睡觉的。
我开始为戴娜祈祷,同时心里也平衡了起来,原来那么漂亮的人也是要和我一样,拜倒在权贵的财势之下的。
我走出秦均的别墅,宋元坐在车里等我。
来之前我们两个约好的,孙长岭那孙子过生日,我们两个去和他一起吃饭。
我还没当明星的时候总能在新闻里看到某某某过生日,来了多少人,收了多少礼,他们举办宴会,欢声笑语。
但现实中,只有我和宋元陪着孙长岭。
宋元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所以到最后只有我和孙长岭抱在一起哭。
我们哭了,我们又哭了,我们每一次都哭,每一次都是我们哭。
我第一千八百六十一次觉得世界不公平,人分高低贵贱,货分三六九等,我站在这个世界的最底层,什么也不敢求。
孙长岭说他苦啊,家里八个孩子他排第五,为了供弟弟妹妹上学十五岁就出来工作。
后来遇见了穆城日子才算好过一点,但穆城不是人啊,他是个老王八…他是个老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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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长岭左一句右一句的重复这句话,趴在我肩头,眼泪又热又烫。“陆和,哥苦啊。”
我怎么不知道他苦呢,我们认识这几年,他流过多少眼泪,我比谁都清楚。
我抱住他,我抱紧他,我摁着他的头,对他说:“会好的。”
孙长岭不信这句话,我也不信这句话,一切都不会好,蛆虫变成茧到头来也只是只苍蝇。
天地辽阔,众生皆苦,有人快乐就有人难过,有人高谈阔论,有人憋着一捧热泪,轻轻一碰就落。
孙长岭在我怀里醉倒,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没有了平时市侩刻薄的模样,他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大男孩一样。
宋元趴在桌子上打手游,我叫他两声他才应我,男孩抬眼,眼神清澈,叫我陆和姐姐。
终究是不一样,孙长岭叫黄连腌透了,抬眼时都带着苦味泛出来。
“打完这一局送我俩回家吧。”我小声对宋元说。
宋元把手机揣进兜里,他对游戏不是那么上心,而是说:“才不会叫美女姐姐等我。”
我沉浸在宋元的糖衣炮弹里,食髓知味,男孩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更何况男孩十七岁。
孙长岭喝到酩酊,第二日早早的就走了,我的工作接二连三的排下来,当我去超市能有人认出来我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大概是火了。
之前的那部剧播了,我跟着跑了几场宣传,后来就又病了,如今都播到第十八集了,我今天才知道。
有人叫我在剧里的名字,我没经历过这种大场面,捂着脸落荒而逃。
我直接打车去了医院,程煜像是一具干尸一样躺在病床上,我摸摸他的头,觉得苦尽甘来了。
程煜像是睡着了一般,我把手放在他的掌心,想象着是他紧握着我。
可我看着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曾经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了。
灾难没带走他,可灾难扼杀了他。
我给他擦脸擦身子,对他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说到最后,一切又都索然无味,我坐回他的身边,沉默着在也不说话了。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程煜躺在那里任我如何都毫无反应,我像是一只滑稽的猴子一样,所做的一切都只取悦了自己而已。
四年前我就应该死,而程煜,他过他的人生,然后早早的忘了我。
天地辽阔,好姑娘是那般的多,我配不上程煜,他应该拥有最好的。
拥有最好的人生,爱最好的姑娘。
可一切都是命啊,程煜爱上了糟糕狼狈的我,我深陷泥潭挣扎不止,最终拽着程煜的脚腕,将他一同浸死。
人生就是这样妙不可言,毫不讲理,说什么都晚了。
我大把大把的往医院里塞钱,最后拿着余额只有四百五十块的卡心满意足的离开。
我的程煜啊,我大概是太想念他了,夜里我梦到了他。
他不再是十八岁的样子,少年和我一起长大,在我梦里面,程煜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
我坐在路边歇息,他递给我一杯奶茶,问我最近是不是特别累。
累到不觉得,就是觉得苦,哪里都苦,生活待我刻薄无情,每一处都如此糟糕无理。
我上一世大概是个大恶人吧,不然今生怎么就做了天煞孤星。
他摸摸我的头,叫我快乐。
然后我梦醒,摸了摸自己的发顶,强忍着没哭出来。
我现在笑一下都艰难,程煜却叫我快乐,这可真是为难啊。
窗外的天才蒙蒙亮,我在床上躺了许久,昏昏欲睡之际被李美萍的电话吵醒。
杀千刀你女人!
阴魂不散的臭婆娘!
我把电话接起来,李美萍讨债的声音响彻云霄,隔着一个电话我仿佛看到了她怒发冲冠的模样。“陆和,开门!”
原来只隔着一扇门。
第十章
我睡意全无,赤着脚走近猫眼,看到李美萍怨毒的一张脸,紧挨着他的小子大概就是我的那个便宜弟弟了。
我还在观察他们,拍门的声音震天响把我给吓了一跳,李美萍富有节奏的敲门声不间断的传过来。
我和李美萍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面对她挺无能为力的,打不过她骂不过她,人生二十余年大半部分都是被她摁在地上摩擦。
我没给她开门,李美萍张开嘴就要骂,只有一秒钟的犹豫,我打开了房门。
李美萍把一切都想的那么理所应当,她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陆和,我没钱了,给我钱花。”
“我也没有,你去找别人要吧。”我家徒四壁,银行卡里只有四百五十元。
她四处打量我的房子,昂首阔步之间透露出贪婪,而我的那个便宜弟弟还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着李美萍。
她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说:“陆和,妈不多要,一百万拿不出来三十万总行了吧。”
她慈眉善目,是那么的体贴我。
我看着她的脸,想起那一段饥寒交迫的日子,我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我赶出家门的,我至今记得她的咒骂声:“小贱货,给我滚的远远的,去死!去找你的那个死人爸爸和他一起去死!”
她咬牙切齿,多一眼都不愿再看我。
我哀求她,拍着紧闭的大门,我一次又一次的哀求她。
我被抛弃了,我双手空空,形如枯木,眼泪将我灌满,天空乌云密布,没有半点朝阳。
我苟活至今,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我对李美萍提不起任何情绪,我觉得累,无能为力的那种累。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想不懂。
“你关心那么多干什么,赶紧给我钱!”她面色狰狞,突然之间冲我大声吼叫,我无动于衷,我的那个便宜弟弟却是被吓了一跳,更加无措了。
“去找别人吧,我没有钱。”我说完这句话就被扑倒在地,李美萍疯了一样的打我,她抓我的长发,我听到她的怒骂,刺耳又尖锐。
她还是那样没有教养,什么话都往外说,她说我出来卖,大腿一张就有挣不完的钱,区区三十万…不过三十万…
怎么说的那般容易,怎么每个人都如此高贵,怎么只有我卑微至此。
李美萍蛮力十足,我废了好大的力气都挣脱不开,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盖过李美萍的刻薄的谩骂,聒噪又急促。
“秦先生,救我!”我接起电话,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
真是王见王,这个时候秦均竟然给我打电话,难为他神仙下凡没见过这种大场面,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色比我还难看。
我惊讶他来的这么快,电话被李美萍摔了才几分钟的时间啊,我的大救星就出现了。
他如同天神下凡,又和每一部的小说男主一样无所不能,攻破了速度和时间,也在我被打死之前成功的攻破了我俩之间的最后一道防线,我家紧锁的大门。
他和白若麟那个孬种不一样,李美萍在他的面前竟然也没有了那泼辣的模样,只是依然不服气的说:“哪里来的杂碎,我家的事你少管。”
秦均可能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我看他脑门的青筋都起来了。
他把我拎起来,我一条命没了半条,现在零分像人,十分像鬼了。
秦均的嫌弃藏都藏不住,我努力挤出一个笑,还是那句话:“秦先生,救我。”
来都来了,看着我死就太不厚道了。
秦均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狗腿子,张恒立马明白,开始叫人。
一对一改成了团战,李美萍冲过来要把我抓回去,张恒二话不说就给挡住了。
他面无表情,公事公办,官腔十足的说了一大堆屁话,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你完了!
我以为他们能叫来一帮黑社会,各个墨镜皮鞋,西装背头,没想到张恒竟然把他们公司的律师叫过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警察叔叔。
我接受不了这种剧情,秦均这人看着就不清白,这种时刻竟然会选择报警。
我万分无语,还有一点点沮丧,李美萍这个人胡搅蛮缠,毫不讲理,我都能想到她大闹警局的场面。
就应该黑吃黑!
秦均找我本来是有事的,被李美萍这么一闹,再大的事都搁后面了,整个人都带着怨气,看我一眼本来是想揍我的,见我一身的伤实在是没地方下手了,又拎着我的后衣领给我拽走了。
按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去医院的,但没办法,秦爷在这镇守呢,我就是吐血,也不能去。
他和季之薇真是奇怪,两个人昨天一起吃饭还上八卦头条了呢,今天就换秦均给了我一个特别大的鞋盒子叫我交给季之薇。
他们两个做违法勾当能不能放过我,我活着程煜还算活着,我死了,程煜就真的死了。
我特别绝望,我问秦均。“你自己给她不行吗?”
“你说你是不是个白眼狼,我刚刚救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秦均没轻没重的在我脸上拍了一下,我整张脸都被李美萍挠花了,叫秦均这么拍一下特别的疼。
“你亲自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我不敢相信。
“本来还有点别的事,但现在没有了。”他把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打开,冲着我的脸就照了过来,我看到我那张丑陋无比的模样,安心的在秦均的车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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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都是中午了,我躺在他的副驾上都睡落枕了,秦均不在,估计早就走了,想想也知道大老板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跟我在车上睡觉。
我给孙长岭打了个电话简单的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孙长岭在对面骂骂咧咧的,他其实跟我妈泼辣的程度不相上下。
他一边骂一边联系媒体给我写新闻,花钱给我买热门,我这边电话还没挂呢,另一边已经有人在我微博下带节奏了。
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太可怜了,我看微博下面的评论逐渐膨胀,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哪个等着王子搭救的灰姑娘。
灰姑娘是真的,王子却没来,恶魔把车门打开,打碎了我的幻想将我拉进现实。
他大大方方的看我的手机,随即又觉得无趣。“孙长岭动作够快的啊。”
“趁热打铁,我要是能趁机火一把,多打我几顿也行。”我本来都好的差不多了,秦均一上来我就觉得我浑身上下没有不疼的地方,病殃殃的又躺回去了。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秦均把车开的飞快,我让他送我回家,他冷笑一声,说我那里让警察封了。
那我去哪啊,我卡里就四百五十块钱,我今天要是睡大道,那我明天一定火。
孙长岭出差去了,我联系了一下宋元,妈的,孙长岭就是领他出差去了!
两个废物!
我把手机捏的死死的,开始狂舔我身边的总裁哥哥,求他收留我几天。
我把总裁哥哥夸的天花乱坠,连头发我都每一根的夸了一边之后总裁哥哥一挑眉,叫我闭嘴!
真是难搞啊,谁有总裁哥哥攻略手册,我必定重金收购。
如果价格超过四百五十块,那就当我没说。
总裁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到最后我还是跟他回家了。
秦均也算是一个大善人了,搁古代是要受万民敬仰的,最起码这一刻秦均的身影格外伟岸。
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熟悉的热水器,依然没有热水。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又哭了。
秦均的表情逐渐变差…变差…又变差。
他摁着我,这让我知道了李美萍的弱小,今天早晨的时候我还认为李美萍是这个世界上最让我无能为力的人,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李美萍就是个狗屁,秦均才是真绝色。
我身上痛,秦均把我弄的更痛,本来不痛的地方也跟着痛,我就委屈,不管不顾的哭。
秦均要揍我,看我的脸,估计是没找到能下手的地方,最后只是掐着我的下颚,叫我闭嘴。
白日宣淫还不让人哭,□□妈的秦均,我恨你一辈子!
他还是对我使用强制手段了,比上次好一点的是今天勒也嘴巴的是领带,比皮带能软一点。
我知足了,把脸埋在被子里,呜呜的哼唧。
秦均又不开心了,开始啪啪的拍我屁股,三两下还好,多了指定疼啊。
我转过头瞪他,看到他睨着眼,愉悦的笑。
该死的恶趣味,我往前爬了爬,被人给捞麻袋一样的给捞了回来。
他警告我不许动。
他打我屁股,不动指定是傻子,我不怕死的往前又爬了爬,这一次被他薅着头发拽了回来。
我老实了。
秦均的声音传过来。“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不搭理他,我觉得我要散架了。
我在秦均这里住了一宿之后就去录制综艺了,把盒子递给季之薇之后她冲着盒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可能公司确实是把钱花够了,换场地的时候有不少围观群众,我听到最多的话都是叫我坚强,声音此起彼伏不曾停过,我愣在那里,感动的想给他们磕头。
无以回报,真的无以回报。
是林进拽着我匆匆走进餐馆的,进门之后我有好长的时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林进也安慰我,说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
是啊,最重要的是,我他妈的火了!
电视剧反响也很好,很对现在年轻人的口味,本来势头就挺猛,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公司还愿意花钱给我买热搜,一夜之间我名声大噪,出门吃面都要小心翼翼了。
上一个剧组不少的演员都开始蹭我的热度,给我点赞,给我留言,杂志里面说我们两个姐妹情深。
一群狗娘养的,我拍戏的时候都非常势利眼的不理我,现在反倒过来巴结我了。
我的工作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孙长岭说已经有好几个电视剧找过我了,他挑了挑,最后定下来两个,差不多都是年后进。
秦均没让我走,我就还住在秦均这里,他这个人除了那啥那啥的时候有点恶劣意外,其他的时候都还可以忍受。
最起码我可以忍受。
第十一章
秦均很少在家,我在他家住的理所应当,我猜李美萍进我家门的时候都没我这么理直气壮。
秦均白天几乎不在家,晚上六点多就回来了,然后开始折磨我…
不是在床上交流,是精神与□□的双重碾压摩擦。
他心情好的时候还算好相处,我们两个开开玩笑,偶尔做个爱,相安无事的就过去了。
他心情不好了,满屋子的佣人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有时候领了别的女孩回来,我也就躲过去,有时候一个人回来,我恨不得在他旁边憋死自己也不愿意多招惹他一下。
他善于羞辱人,多一眼都不看你,行为恶劣又过分,挑着你的痛处狠狠的踩。
他说我是出来卖的鸡,伸手拍我的脸,说我是个不值钱的贱货,我的嘴里多出他的两指,他讥讽的看我,问我知不知道狗怎么叫。
我学的不像,他眼神一瞬间就冷下来了,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我的眼泪就这么掉下来了。
我一哭他就烦,厌恶的看着我,上楼之前叫我在楼下好好学狗是怎么叫的。
我不懂他什么意思,他多一眼都不再看我了,一个人进了卧室。
没一会有人把门敲响,佣人过去开门,戴娜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
我们四目相对都很懵逼,但这件事发生在秦均身上又不让人意外,一瞬之后我们再次决定友好相处。
戴娜上楼了,我不好在往秦均身边挤,而且他今天心情不好,刚刚那么羞辱我,我也不想再见他了。
我给孙长岭打电话,我让孙长岭给我找一个住的地方,李美萍已经放出来了,她不会放过我的。
孙长岭骂我是个赔钱货,靠上了秦均还不知足,叫我死也要死在秦均家里。
我操他祖宗十八代,孙长岭愉悦的挂了电话。
真是没有办法呀,我叫佣人给我收拾出一间客房,不管怎么说,还是要睡觉的。
但其实我根本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秦均羞辱玩弄我的样子,他三言两语就置我于死地,神色无谓又嘲弄,看我狼狈下贱,摇尾乞怜。
他拿我当做一个玩笑,不曾给过我半分尊严。
我睁着眼到天亮,因为脸上还都是被李美萍抓出来的划痕,我近期工作不是很多,除了几个综艺就没有什么了。
深夜宋元给我发微信,恭喜我守得云开见月明,小男孩甜甜的,说的每一个字都讨人欢喜。
我向他抱怨秦均是个大变态。对我不好,总是让我难过。
“我后天到家,到时候住我家好不好呀。”
我把宋元的这几句话反复的看,兴奋的又一夜没睡着。
我弄不明白秦均带我回来的原因,他高高在上惯了,时常以伤害我取乐,我在他身边呆久了,总会有些难过。
和宋元结束了对话之后我就迫不及待的把要离开的想法说给秦均听,他工作不停,抬头看我一眼,直接说:“滚出去。”
什么臭脾气!
我转身就走,他在我身后不咸不淡的继续。“一根头发都别留下,再让我看到你的东西,你和你的经纪人一起死。”
我预感很差,狗男人秦均阴晴不定,我把他惹毛了,没有我好果子吃。
果不其然,他突然爆发,手里的文件夹对着我又快又稳的扔过来,箭无虚发,三个都砸我身上了。
“现在就滚,再让我看到你,非弄死你不可。”他向我走过来,本来就一脸杀气的人看着更加吓人了,我害怕的往后退,却怎么都躲不过他伸过来的手。
他抓住我的头发,拖着我像是拖着一条死狗一样,我拼尽全力,他那般轻巧。
在我的哭喊声中,他拖着我走下楼梯,走出房门,走过满是积雪的院子,将我扔出他家,扔在了马路上。
屋外飞雪连天,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裙,脚上的拖鞋在挣扎之中弄丢了一只,我赤脚踩在雪上,真的是刺骨的凉。
隔着一扇铁门,秦均点了颗烟,他不着急走,目光放在我身上,听我的苦苦哀求。
他的眼神那么直白,听我痛苦的哀嚎,冷漠又无情。
我抱紧了双臂,小腿冻到没有知觉,我终于见识到了秦均的厉害,我也终于认清了权贵的模样。
我后悔了,一次又一次的说着我错了,我求秦均给我开门,说我一定听他的话。
“记吃不记打的狗东西。”他把烟扔在地上,伸手拍打着我的脸,我贪恋他掌心的温度,贪婪的贴上去又被不留情的推开。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陆小姐,下次再见面,可不要这么狼狈了。”他笑起来,恶劣又无耻。
我整个人抱作一团,还一遍又一遍的求他不要这么对我,我哭不出来,只觉得冷,每一时每一刻都冷,从我拥有名字的那一刻,持续蔓延到如今。
我陆和二十一年的生命里,春天不曾来过。
秦均走了,留下我一人在雪地里,逐渐的和风雪融为一体。
我清醒的倒下去,四肢僵硬还抱在一起,有人把我抱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我睁不开眼,还保持着被冻僵的姿势,但我大概知道,是哪个尾随我很久,还给过我一把零钱的流浪汉。
我记得他奔跑时的声音,像是一把老旧的风箱,呼哧呼哧…
他要带我去哪里,他会杀了我吗?
我想了想,又觉得不重要了,我甚至有一些开心,我的这一生啊,可算是走到头了。
说起来难免心酸,一条路走到这里,早就满目疮痍,我本该是个少女,如今却和风雪融为一体,长长久久的睡下去。
我不可怜自己,我只是有些惋惜,也放不下那么好的程煜。
我的一生啊,只走到了这里。
死了也冷,许多人来过,许多人又走了,黄泉路上我谁也没看见,只有一条又黑又长的石板路,走啊走啊也走不到尽头。
我想见见程煜,我把他害成这个样子,总得有个交代,如今死在他前面,戏剧又可笑。
可我的灵魂飞不出去,它比传闻中要重上许多,我佝偻着腰,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吃力。
原来死后也不容易,灵魂那么沉,这条路我到底什么时候能走到头呢?
我坐在路边打算放弃了,按照中国神话来说,黑白无常会来把我带走的,他们开着大巴车,载满了一车的鬼魂之后就给拉回阎王殿。
神话故事诚不欺我,我才一坐下就风云大变,我看着风浪不止的天空,等着黑白无常开着大巴来接我。
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云彩变化莫测,他们排列在一起,竟然拼凑出秦均的脸来,他妈的狗男人,做鬼都不放过我。
我也不争气,都这个时候了我竟然还怕他,想也没想就把眼睛捂住了。
“这属于什么反应?”我听到秦均的声音,像是一句魔咒一瞬间就将我给唤醒了。
原来我没死,非但没死,我竟然还躺在秦均的床上。
真是作孽,我还不如死了好。
屋里还有别的人,他们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我没心情听,我就当自己死了,闭着眼睛死活都不睁开。
我也确实是虚,本来就是个林黛玉,被秦均这么一折腾,我不死都算他祖上积德。
屋子里温度适宜,可我还是觉得冷,牙齿上下碰在一起发出来的声音可笑又可悲。
季之薇也在屋里,她说秦均大概是疯了,如果不是她恰巧碰见我了,我可能真的就没命了。
秦均没说话,季之薇的清冷的声音里带着点怒气,她说:“狗改不了吃屎!”
秦均扔东西的声音特别清晰,没打到季之薇,反而打在了床上。
“少管闲事就对了。”
“行!那你以后自己和秦霜联系。”季之薇的声音十分干脆,不服气的说:“我早就不想管你们兄妹的破事了,屁大点事闹来闹去,没劲。”
秦均息怒了,季之薇得理不饶人,继续输出:“以后秦霜再给我什么东西,我也继续交给陆和,你们兄妹的破事,我是一天都不想管了。”
季之薇的鞋跟估计有十厘米那么高,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把门一摔就走了。
是不是有钱人脾气都不太好,我所认识的几个人里,没有一个人是和善的。
我脑袋里乱作一团,这个时候居然在想这种事情,等季之薇都走了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突然反应过来,秦均居然还有个妹妹。
看来感情是不太好,通讯这么发达的时代联络居然都靠季之薇,季之薇嫌烦,又把这件破事推给无辜弱小的我。
真是无妄之灾啊。
我叹了口气,又迅速屏息凝神,生怕自己露出马脚被秦均知道我醒了。
我害怕面对他,我怕他的高高在上、不屑一顾,拿我轻贱又廉价,心情好了逗逗我,心情不好便就对我处处刁难。
他说的容易,说我出来卖,就要把腿张大一点,用手狠狠的揉捏我的脸,叫我浪一点,再浪一点。
他把我的遮羞布扯下来,逗弄着凌迟着我,偶尔还会问我,有没有别人花钱玩过我。
我说没有他不信,说有了又生气,横也不对竖也不对,总是让我万分为难。
我不喜欢秦均,不想和他呆在一起。
他阴晴不定,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不知怎么就不开心了,他只管自己享乐,从来不拿我当个人对待,不然也不会扯着我的长发给我扔出大门了。
我只期盼他没听见我的叹息,就一夜也好,放过我,让我歇一歇。
我等了许久屋子里都没有声音,只有我不安的喘着气,小心翼翼的活着。
秦均似乎是走了,屋子里那么安静,他若是在这里,总该有些什么声音的。
我抱着侥幸的心里掀开眼皮,毫无准备的闯进秦均似笑非笑的眼眸里。
他离我那样近,我愣在原地,头发丝都炸起来了。
“装的够像的,不愧是当演员的。”
第十二章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所经历的最最恐怖的一幕了,秦均离我那么近,他生的那么好看,而我只觉得害怕。
我似乎更加的冷了,连嘴都不受使唤,张了几次又合上,倒把秦均逗笑了。
他看着我的这幅傻样子忍不住的笑,神色里带着愉悦。
我看着他现在的模样,根本没办法把现在的他和那个将我扔在雪地里的人联系在一起。
我回想起秦均那时的残忍和冷漠,努力了好久终于说出了我醒来以后的第一句话。
我说:“秦先生,我以后一定听话。”
他拍拍我的头,像是在拍一条狗。“听话不听话都不是说出来的。”
“我以后好好表现。”我怕他不信我,伸出手将他的手抓住,就是这双手将我推在雪地里,而如今我抓着它,希望它能善待我。
秦均把我的手反握住,我们看起来那么恩爱,像是一对和睦的夫妻。
但现实总是冰冷无情的,秦均是个王八蛋,他连对我好一点都做不到。
我冷的受不了,秦均说我在发烧,吊瓶一瓶接一瓶的打,我却始终都不见好。
我没日没夜的咳嗽,高烧反反复复,大多时候都不清醒。
年前工作不多,只有几个综艺个采访,我都坚持着录完了。
钱大笔大笔的进账,孙长岭按照我的意思都打到了医院。
他叫我留一点给自己,说以后日子还长。
我说那是别人的,我的日子都在程煜哪里,什么时候他的日子到头了,我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孙长岭又骂我,骂我是个傻逼,说我就是个赔钱货。
他这么骂我可就没良心了,我现在也算得上摇钱树了。
他挂了电话,最后嘱咐我伺候好秦均,像总管太监嘱咐不得宠的妃子。
我实在是不想应付秦均了,他不喜欢我,现在连感兴趣都不算了,我俩也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我里里外外都被他摸透了,他对我是半点感觉都没有了。
现在还让我住在他家没把我扫地出门说到底还是因为秦霜。
我和秦霜本来说不上话的,会牵扯进来,全因为季之薇的不耐烦。
可我没想到秦霜竟然看了我演的电视剧,然后成为了我的粉头!
她在微博上剪辑与我有关的影视片段、综艺,甚至还追我和宋元的cp.
到现在她的微博置顶都是我和宋元恋爱向的剪辑,转发五千多…
秦均觉得特别有意思,而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苦不堪言。
季之薇引荐我与秦霜认识,在之后秦均想给他妹妹什么东西,都让我以我的名义交给秦霜。
我不敢问为什么他不直接给,他也没打算告诉我。
我从他的主卧搬到了客房里,除了戴娜,我已经见过很多陌生但漂亮的小女孩了。
戴娜是个混血,中文不是特别好,我们两个沟通特别困难,每次都靠眼神交流,一次又一次的决定友好相处。
今晚没来任何女孩,秦均也没回家,我叫了出租车去了程煜那里。
医院里我遇见了白若琪,我们很久没见了,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有好几个月了。
时间让我们变得生疏,我们之间又掺夹了太多过不去的坎儿,见了面只有沉默交叠沉默。
她递给我支烟,我借着她的火将其点燃。
“白若麟的事,你以后别管了。”她竟然主动提起我的那个便宜弟弟。
当然,也是她的。
我挺惭愧的,我其实没管过,我沉默着抽烟,迎着冷风忍不住的咳嗽。
我没说话,她难得的有这么多话,又对我说:“陆和,生日快乐。”
难为她记着,我出道之后身高体重都报了假,生日都是大师推算之后重新算的,大师说这是个好日子,日进斗金,儿女满堂。
但再好也不是我的,日子还是一样的苦,我望啊望啊,怎么也望不到头。
我看着白若琪笑,怎么也忍不住眼泪,香烟放在嘴边又拿了下来,撇过头没出息的用袖子抹了一把泪。
她没在说话,背着吉他走了,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舍不得移开眼。
我们真的有过一段真挚纯粹的岁月的,会越走越远是我们谁都没能想到的。
我永远爱白若琪,虽然我与她、她与我,早已毫不相干。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白若琪,好好生活啊。”我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大喊。
女孩的脚步停下来,她回头看我,隔着一段长长的路,一片躲不开的风雪,她回头看我。
她没说什么话,她一如既往的沉默,但我知道,她也爱我。
白若琪走后我去看了程煜,我给他讲我的生活,讲我少之又少的快乐,我依然没提秦均,我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
而且我也羞于在程煜面前提起秦均,我们曾那么亲密的度过一个又一个酣畅淋漓的深夜,这些让我难堪。
临走之前我亲吻程煜的额头,说过几日再来看他。
这片地方是真的要拆了,我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都没找到车。
非但没找到车,我还看到了那个流浪汉,他像是一直幽灵一样跟在我的身后,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竟然瘸了一只腿,艰难的拖行着。
我有点害怕,但我也还记得上次是他把我在雪地里抱走的,听秦均说,我被季之薇劫回来的时候,身上还裹着这个流浪汉的一件破棉袄。
我藏在棉袄的下面,像是一只小婴儿。
我站在原地看他,路灯都拆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几盏也都昏暗斑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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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识的向他走近,他竟然惊慌的后退,瘸了的脚不方便,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慌乱之中坐在了地上。
我不敢再动了,我叫他别害怕我也说:“谢谢你救我。”
他似乎有些动容,却也没说什么。
我想起上几次碰到他的场景,劝说着说:“不要再跟着我了,你没有家人吗?去找你的家人吧。”
他听了我的话够竟然落荒而逃,拖着瘸了的腿,走的吃力又惊慌,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走之前他留下一大把零钱给我。
他把钱放在我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带着这讨好,然后再也不看我一眼,走的又快又急。
我拿起钱追他,钱上还有他身体的温度,使这一把诡异又莫名的钱变了味道。
我跟了几步就不敢再跟了,这个地方太偏僻了,我孤身一人不敢冒险。
我走了很久才打到车,临上车之前我又看到那个古怪的流浪汉,他看着我安全上车后又拖着瘸了的腿步履阑珊的离开。
我摸着兜里琐碎的、温热的那把零钱,情绪十分复杂。
上车我就睡着了,昨天晚上录综艺录到三点多,今早秦均又发疯,突然摸到我床上来,对我做了一些不可深度描述的事,我又气又恨,不敢怒不敢言。
我睡了一路,到最后是司机把我叫醒的。
司机认出我来,问我是不是最近很火的那个陆和,他说他女儿很喜欢我,能不能给签个名。
我当然是义不容辞的,大手一挥行云流水。
司机死活不要我车钱,说能拿到签名已经很开心了,我也死活不干,说什么都要给他。
司机不依不饶,油门一踩飞一般的走了。
这么看起来,日子确实是逐渐好了起来,苦归苦,总归是不那么难了。
如果不用面对秦均的话,那就更好了。
我痴人说梦,还没进门就感受到一股躲避不开的杀气。
佣人小声提醒我。“刚刚跟二小姐打了电话,二小姐谈了男朋友,秦先生很生气,骂了小姐一顿之后更生气了。”
这么听起来,真的是不得了的大事,按照秦均的脾气,今天晚上注定不好过。
秦均还跟个炮仗似的,也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嘴里没有一句人话,一会要弄死这个,一会又要整死这个。
我听的心惊肉跳,鸟不悄的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我过生日没几个人知道,微信里孙长岭给我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他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叫我努力生活。
我把红包接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没搭理他。
但我挺谢谢他的,这些年多亏了他帮我,不然我真的就死在程煜前头了。
孙长岭也难,生活对我们这帮杂碎过分的刻薄,处处叫我们不好过。
一件又一件的事压在一起,丁点的小事都足以割喉。
我没什么能说的,只等着来年孙长岭过生日,给他发一个更大的回去。
我在这里玩手机,秦均就像是一个瘟神一样把我的门推开。
他背着光,像是要来取我狗命一样。
他真是被秦霜给气疯了,满屋子就我一个年龄相仿的,他逮到我就问:“你们女人是不是都不长脑子?”
我只能说:“秦霜还小。”
他更生气了,把衣服往床上一摔。“不小了,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你干嘛呢?”
“秦霜多大?”我问。
“十八。”
我十八岁的时候好像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秦均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我又紧张,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我那个时候在ktv里当收银员呢。
“没上学?”秦均关注点特别奇怪,坐在床上竟然和我唠起家常来。
“没钱上。”我实话实说,他明显不相信我,他这种衣食无忧的大少爷永远也不知道一分钱逼倒英雄汉的悲凉。
学费不过几个钱,可我就是拿不出来,我不但拿不出学费,我还租不起房子,买不起衣服,吃不上一口热饭。
我白天在饭店当服务员,中午他们供我一口饭吃,晚上在ktv上班,夜里就住在那里。
我苟且偷生,夹缝中生存,走过的每一步都难。
我无数次的联系过李美萍,都被她劈头盖脸的骂了回来,再后来家里大门紧闭,任我怎么敲门都不在打开了。
那个时候程煜刚刚出事没多久,程家二老崩溃过无数次,我去医院都躲着他们走,还是被他们抓到过几回。
程家的人撵着我打,也去我上班的地方闹,骂我是个丧门星,说我是个狐媚子。
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流过多少眼泪,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我把这段经历说给秦均听,我不奢求他可怜我,难得他有着这么大的火气却能坐下来和我好好说话,我一定好好表现,给自己征求宽大处理的机会。
秦均对我的话半信半疑,他不肯相信有些人连生存都如此之难,他和我并肩躺在一起,懊恼的说。“看来你是指望不上了,你和秦霜生长环境不同,想的事情也不一样。”
我特别好奇秦霜到底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能让秦均如此苦难,我也暗自窃喜,秦均这个老狗逼,你他妈的也有今天。
但我得喜悦不能表现出来,我憋的特别难受,秦均特别珍惜我这个和秦霜年纪相仿的女性,一边想事情一边抓着我的手把玩。
过了一会,他特别认真的问我:“你要是谈恋爱,你会选择什么样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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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是你这样的,狗男人!不得好死!
我心里口吐芬芳,面上不露声色,我满脑子都是程煜,每一个画面都是男孩十八岁时的样子。
我的少年,我的程煜。
我笑起来,眼睛里都有了星星,我描绘程煜的性格和模样,也说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说红了眼眶,到最后有些哽咽。“最好能一辈子在一起看星星。”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程煜对我说过的话,他看着我,少年羞的红了一张脸。
那时怎么会想到现在,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秦均可能是没有过年少懵懂的初恋,我说了这么多,甚至几度哽咽,他却不屑一顾。“屁话一堆。”
“不是你问我的吗。”
“我可没想到你会有一肚子的废话。”秦均又不耐烦了,捏着我的脸狠狠的掐我的脸蛋。“女人怎么就这么难搞。”
“秦先生,我很容易打发的。”我看着他,眼含期待。
他被我蛊惑住了,手上的力气都小了不少,饶有兴致的问。“那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别掐我了,疼。”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秦均虽然这么说,但他真把我给松开了,可下一秒他就把我推到了。
我眼冒金星,抱紧了秦均求他别折腾太狠,我身体不好,之前大病了一场还没太好,经不住他太过分的折腾。
他不开心了,掰过我的头逼我看着他,这个时候男生好像总有点兽性,秦均明明好好的,我却觉得他咬牙切齿的。
他问我:“你不是说你很好打发,怎么屁事一大堆。”
我又要说话,他扬扬眉瞪我一眼,我就非常识时务的闭嘴了。
“办事的时候别说这些煞风景的屁话,你要是闲不下来,你就大点声叫着,我爽了,你就爽了。”秦均说我屁话一堆,他自己不也是这样,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个人有点碎嘴子。
离过年越来越近了,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对节日没有太大的参与感,秦均似乎也是这样。
外面处处张灯结彩,似乎四面八方都是红色,天空之中都集结着一片祥瑞。
但我和秦均对此都毫无感觉,我住在秦均的别墅了,除了工作以外几乎不出门,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这样的清闲很快就没有了,所以每一秒我都万分珍惜。
之前的助理参演了一个小角色,也有点名气了,在我这里干了一个月就不再干了,孙长岭没办法又开始紧锣密鼓的给我张罗,估计进剧组就见到了。
我对此也毫无期待,我每天想着的,都是怎么应付秦均。
他占据了我大部分都生活,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乱麻。
我出门之前都需要向他报备一下,有几次他闹脾气死活不叫我出去,品牌方催的急,我怎么求他都没有用,坐在屋里哭了半宿。
后来就有人说我耍大牌,一个又一个的新闻砸下来,我的口碑一落千丈。
秦均对此不为所动,他从不觉得我的人生值得珍惜,一如既往的为所欲为。
我现在只希望秦霜快点脱粉回踩,好让秦均把我扫地出门。
前几天秦均让我转交给秦霜一条项链,梵克雅宝的,我不知道多少钱,但秦均出手不用想也都知道。
我给它放在床头,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我张罗了几个佣人里里外外的找了一整天,晚上秦均回来之后我才知道,季之薇来过一趟给拿走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够了,我多次恳求秦均不要再折腾我了,每一次秦均都不高兴,我被他吓唬了几次又教训了几次,再也不敢提了。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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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犹豫了很久很久,我给孙长岭打电话,他和宋元在国外拍电影,宋元资源很好,特别的好,孙长岭现在主要带他。
他年纪太小,出身太好,不够油滑,不够懂事,孙长岭在他身边负责当孙子。
孙长岭放心我,他知道,我比他还会装孙子,况且我最近都住在秦均这里,不用他操心。
在小王疑惑的目光之下,我让他送我去最近的酒店。
真是傍上秦均了,跟过去不一样了,一千多一宿的酒店也有底气进去了。
小王安顿好我之后就离开了,我蹭着他的车去了以前常去的面馆。
我吃了碗热面,临近年关,店里没有平时热闹,老板娘认识我,多给我放了一份辣椒。
她问我最近忙不忙,是不是有很多戏要拍,怎么还没回家过年。
我都如实作答,只有最后一个,我含含糊糊的说没时间回去,工作有点多,你知道的,我太红了。
老板娘开心的笑,临走之前让我在店里签名,说我好久都没来啦,大明星就是不一样了。
我被说的不好意思,签了名合了影,走的时候还有点飘飘欲仙。
我在这家店里吃了三年的面,今天却问我要签名,有点不现实却也真实的发生了。
我红了,我真的红了。
一切都虚无缥缈,云烟一片,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好像还在梦里。
天黑之前我去了趟医院医院里的护士大夫都认识我,也知道程煜父母和我水火不容,一看见我就给我拉住了。
“他妈妈在呢,呆了一下午了。”年轻的护士对我说。
我不自找没趣了,秦均还有几天才会回来,程煜这里,我什么时候来都行。
我问护士这里什么时候拆,护士说新医院还没盖好,怎么也要来年开春。
附近都没有人住了,只有这家医院孤零零的亮着灯,偶尔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一座鬼屋。
附近是流浪汉的聚集地,这里的护士人人自危,每天结伴而行。
我不敢叫小王来接我,他跟张恒一样,都是秦均的走狗,我去了哪里干了什么,秦均一问就知道。
我也没给孙长岭打电话,对于我总来看程煜这件事,他持反对意见。
他说影响不好。
以前不火的时候想来就来了,谁也不认识我,如今也算小有名气,半个偶像了,被人把程煜挖出来,我的职业生涯会不会走到头真就不好说了。
按理来说公司该给我配个车的,毕竟人红是非多,我也算是小火一把,总坐出租挤公交说出去多多少少有点丢人。
但之前我都在秦均的掌控之下根本轮不到孙长岭给我配车,如今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我差不多骂了秦均那孙子八百遍。
如果没有他,我他妈的也是女明星的待遇了。
狗男人!不得好死!
年轻的护士给我叫了滴滴打车,说是三十分钟一定到,我在路边等了快一个小时了车还没来。
我给他打电话,他说赶上查酒驾,他喝了点小酒,现在在局子里喝茶呢…
我要被气死了,我出场费那么贵,你叫我等你一个小时还他妈的鸽我?
对面电话挂的快,不然我一定骂过去,好歹也是李美萍的亲生嫡女,遗传基因还是有点的。
我气的半死,顶着呼啸不止的寒风往热闹的地方走。
这一片流浪汉确实是多,我下意识的寻找那个奇怪的男人,果不其然,他又跟在我的身后,不上前也不后退。
我不太害怕他了,但被一个陌生又古怪的男人跟在身后总归是有点危险的,我试着撵了他几次,他都挺乖的躲开,又等我放松警惕之后再次跟过来。
几次以后我拿他没办法,他什么也不做,就只是默默无声的跟在我身后。
这让我挺为难的,犹豫了片刻,我没在撵他。
等出租车的时候那个流浪汉又给我钱,冬天太冷了,大风无情又伤人,我看到他干裂的手,已经粗糙的不成样子。
他把所有的积蓄都掏给我,带着温度的、一把褶皱的钱。
他的胡子和头发都很长很长,遮住了眼睛,我什么也看不清,下巴还围了一圈破旧的毛线围脖,挨着鼻子的地方结满了霜。
他快速的把钱给我,然后又躲到漆黑一片的角落里,悄悄的观察我。
我说我不要,他着急的想说话,支吾了半晌,然后落荒而逃。
“你自己留着花吧,天这么冷,你买一身暖和点的衣服穿。”我把零钱还给他,同时我也拿出我身上为数不多的现金一起递过去,我有点难堪,却还是说:“谢谢你上次救我,棉衣被人扔掉了,这个钱你拿着,算我还给你。”
他突然抬头看我,我看到他的手都在颤抖,他往后退…往后退…
我被他吓了一跳,不敢再往前走了。
他坚持不要我的钱,他也不要自己的钱,风声凛厉骇人,他佝偻的身躯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狂风呼啸中,我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这是今天的第一次,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
这时我不觉得有什么,很久很久之后我想起他今天的话,有点心酸,也有点难过。
他说:“没多少钱,你拿着花。”
可我有钱啊,秦均不亏待我,他给我很多很多钱,我锦衣玉食的活着,什么也不缺。
我前两天去医院续费,医院的护士无奈的跟我说:“大妹子,不用续费了,你把你男朋友七年的医药费都交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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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我这么有钱,我失魂落魄的在医院出来,看着支付宝里的余额,少了奋斗的目标,人生就此失去方向。
我说我有钱,那个流浪汉也不理我,出租车在我身后摁喇叭,问我坐不坐。
我当然坐。
秦均不在,我吃得多睡得好,出席活动时都春光满面的。
林进站在我身边,录综艺的时候他特别照顾我,我俩关系还挺好的,私下经常联系。
台上我俩开小差,研究一会去吃麻辣鸭头,他特别兴奋,我也开心,就盼着活动早点结束。
主持人看到我俩的小动作,一把就给我俩揪出来,一男一女在一起指定有点什么,就是没有什么,广大群众也都希望能有点什么。
综艺才播了八期,我和林进的cp粉铺天盖地的来,天天和我的另一波cp粉撕逼。
另一波指的是我和宋元。
主持人看热闹不怕事大,话里话外暧昧至极,我和林进连无奈的对视一眼都不敢了,就害怕有人拍下来,说我们含情脉脉呢。
主持人问我俩感情问题,我俩都不说实话,问起择偶类型,我俩也尽量不说对方的特点。
即便是这样,cp粉也能夸的天花乱坠,说我们两个宇宙无敌第一甜。
宋元因为这个经常吃醋,追着我问他和林进我更爱谁。
“姐姐更喜欢钱啊小弟弟。”我实话实说,宋元就特别开心。
他说:“太好了,姐姐喜欢我。”
我:“?”
“我比林进有钱多了,姐姐喜欢钱就是喜欢我。”
我大概明白cp粉是怎么在零互动的前提下还能吃到糖渣的了。
主持人全场抓着我和林进不放,弄的我们都非常尴尬,本来约好一起去吃麻辣鸭头也没去,害怕被人拍到拿来做文章。
没吃到鸭头我非常沮丧,在微信上和林进抱怨这个主持人水平不好,林进也不开心,和我约了年后再去吃。
听起来像是听遥远的,但一转眼就过年了。
过年那天对我而言非常普通,我和往常一样吃了面,不一样的是,面馆打烊了,我自己煮了一包□□。
本来想买汤达人的,但我还没适应有钱人的生活,在五块钱一包和三块钱一包的面之间,我犹豫了一下,选择了便宜的。
然后我玩了会手机,看了会电视,给医院里值班的小护士发了微信,没一会她就给我回了一条视频。
程煜的父母坐在程煜的床边,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即便有些伤痛无法弥补,但也珍惜眼前。
我把视频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十分落寞的把手机放下了。
我想陪陪程煜,或者说,我想让程煜陪陪我,我一个人,孤独的很。
程煜有人爱他,我有程煜爱我。
这个日子里,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痴人说梦,画饼充饥,我躺在床上看窗外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了我。
屋子里静悄悄的,世界也静悄悄的,窗外的霓虹这么亮,照亮孤零零的一个我。
微信不停的响,都2019年了,群发的拜年语录还是那么土,孙长岭让我也给各位大老板们拜年,视频里他穿着大裤衩,在世界的另一头和我隔空孤独。
他也是一个人,宋元被家里强制性召唤回国了,走的着急都没和剧组打招呼,孙长岭被留下来擦屁股。
我俩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他三句话离不开钱,天天吵吵着要挣大钱,然后买个大点的房子,娶个媳妇,生个孩子。
这些话他只跟我说,我不笑话他,因为我也想有钱,也买个房子和程煜好好的生活。
说着说着他就哭了,一米八几的爷们在这个话题上总是掉泪珠子,他抽抽噎噎的说:“陆和,我就想过普通人的日子。”
我怎么不知道呢,可一普通了,日子就难过了。
穆城是个老王八蛋,他啊,这辈子都对不起孙长岭。
他们两个的事我不方便多说,有钱人的心窝子总是特别硬的,你在这里痛不欲生,他在那里事不关己。
我安慰他几句,给他发了一个发红包,孙长岭一边哭一边点开了。
有钱真好啊,这要是以前,他哭我就哭,他说他的难,我说我的苦。
现在不一样了,我一看我的支付宝余额,我想哭的心情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我再给孙长岭发一个大红包,他也很快的就被治愈了。
天大的事很快就能过去了,我现在终于理解有钱人挥金如土的快感了。
我以前觉得他们傻,现在才明白,是我太傻了,又穷又傻。
第十五章
孙长岭睡了,我没掐断视频,我猜他找我也是想有个人陪陪他,我俩都不容易,走到一起也是有点惺惺相惜。
在孙长岭的哭声之下,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无滋无味,一如平常,我收到了四百多条祝福短信,现实中却还孤身一人的活着。
大年初一那天我去了医院,我想见他,非常想。
我收买了值班的几位护士,程煜父母前脚才走,后脚我就来了。
男孩被他父母照顾的很好,我摸他柔软的头发,心里酸的不得了。
这样好的一个少年郎,偏偏要在这里蹉跎,一天又一天,一日又一日,一生又一生。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啊,我无声的祈求,祈求上天怜悯,救救程煜。
人世又苦又甜,美好且可恶,他不该这样沉睡下去,让他看一看,请让他看一看。
我呼唤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我说我是陆和,我是陆和啊程煜。
又一年过去了,冬天也要过去了,春回大地,草木复苏,你该睁眼看一看了。
春天总是美好的,你如果能在,那便是更好的。
我很久没在程煜床前这么哭过了,一开始这样的眼泪时常有,后来时间逼着我接受、习惯。
几个眼熟的护士跑过来安慰我,她们叫我坚强,一遍又一遍,无能为力又竭尽所能。
我哭的怪难看的,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关心我还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我也不好意思再哭了,擦了擦眼泪,匆匆忙忙的走了。
还没走出医院呢,秦均哪冤家就给我打电话,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的生活多姿多彩,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一般不会想起我这个倒霉鬼。
万分意外,他就是突然想起我,隔着一个电话也掩饰不住他的牛逼哄哄,电话才一接起来,他讨人厌的声音就把我给控制住。
“陆小姐长本事了,跑到酒店去过年。”
一个年都过完了,他才想起来奚落我,看来这一会是真的无聊了,拿我消遣呢。
我顺着大少爷的脾气来,净挑好听的说。“多亏了秦先生对我好呀,给我钱花,不然我哪有钱住酒店呀。”
狗男人就是难伺候,我这么恭维他他也不开心,处处针对我说:“那我没给你地方住吗?”
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了,我找不到搬出去的借口,差一点就说实话了。
说我讨厌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但在不愿意见,也还是要见的。
总裁哥哥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突然想起我这个冷宫弃妇来,非但没和我计较搬出去的事情,还说要来接我。
我俩也一起也出去过几次,都是去找秦霜了,他不露面,有什么东西都让我交给小公主,有时他还会嘱咐我,叫我告诉秦霜早恋的危害。
我和秦霜时常坐在一起喝下午茶,有时候我觉得我也是个公主。
我害怕秦均知道程煜的存在,顶着大风走了好远的一段路才把地址给秦均。
秦均在电话里说我太慢了,明显不太开心,我叫他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了,他说:“一会收拾你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会不会和你计较了。”
狗男人,过年都不放过我。
秦均说我慢,他也不比我强多少,我觉得我都要让大风吹成冰雕了,他的车才由远及近的开过来。
他心情不错,我上车之前他还伸出手在我的脸上摸了摸。“过个年咋还瘦了。”
因为没有饭馆开门,天天吃泡面。
我说是想他想的,大总裁就是这点不好,什么都知道,我阳奉阴违 ,他一眼看透。
我不惹他了,上车之前回头看,还是那个流浪汉,他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的跟着我。
秦均跟着我的目光看过去,他看不见那个流浪汉,就如雄鹰看不见地上的蝼蚁。
我们站在一起,却也没站在一起,眼睛看过的风景,永远都不一样。
他把我的头扭过来,问我住哪个酒店。
我不想领他过去,我堆了四个泡面盒子没收拾呢。
我也想不明白,大过年的他不在家好好过年,来找我做什么,真是一天都不放过我。
我苦不堪言,头大如斗。
他十分嫌弃我入住的酒店,一边打量一边质问我:“我给你那么多钱你就住这破地方,别人问起来,别说你跟过我,丢人。”
有什么丢人的,住哪我都是吃泡面。
“我给你那么多钱你是不是拿去包养小白脸了?”他本来都不计较了,看到我的四个泡面盒子,又认真的问我。
没包养小白脸,但钱的去处让秦均知道了,也是十分罪大恶极了。
他给我的钱我都拿去贴补程煜了,前两天我还给他爸妈买了房子,前几年没有钱的时候,为了给程煜治病,两个老人变卖了全部家当,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如今我有钱了,能弥补的,我都想弥补回来。
我一个字都不敢说,一下扑到秦均的怀里,在他怀里蹭了又蹭。
我说我想他了,我亲他的下巴,亲他略微扎人的胡茬,拿头亲昵的顶他的下巴。
我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掐我的脸蛋,说我是个大骗子。
“那秦先生干嘛来找我?”我是真想不明白,在他怀里抬头问他。
秦均身体特别热,我在他怀里,感受到他的体温逐渐温暖着我,我也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香水味混合淡淡的烟草香,一点一点的将我包围。
我搂紧他的腰,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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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狗男人是个煞风景的,我还来不及睡着,胸前就伸入秦均的一只手,他揉捏我的胸,双指夹住我敏感的地方,在我耳边轻轻说话:“来找你做这个。”
我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做这种事为什么不去找戴娜!
或者其他的姐妹,那么多个小姑娘呢,怎么就找到我了。
我不情不愿,躺在秦均怀里哼唧。“困,熬夜看剧本了。”
他拍我的脸,不让我闭眼睛,威胁我别煞风景,少惹他不开心。
我哪敢不从啊,眼睛半睁半合就去亲他。
我亲他的脖子下巴,伸手搂紧他,我说我今天一定好好表现,绝对不哭。
他就吓唬我说:“敢哭就揍你。”
他又不像吓唬我,他把我脱的光溜溜,在我屁股上狠狠的拍了三下。
我一瞬间就清醒了,惊慌失措的看他,生怕他在打第四下。
他洋洋得意,进入我时他俯下身贴在我的耳畔和我说话,我们离得那么近,身体融入身体。
“你接着睡啊。”他戏谑的话响在我的耳边,然后有人握紧我的长发,我不得不高高抬头缓解痛苦,我哀求他轻一点,他撞碎我的声音,碎在急促的呼吸里。
汗水交融,我们是那样的亲密。
秦均来的突然走的也快,办完事他就走了,我病殃殃的躺在床上,被他抽走半条命。
临走之前他回头看我,拧起眉头不容置疑的说:“小王一会过来接你。”
我要说话,他沉默看我,气势骇人,和刚刚在床上玩弄我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过年没有地方去,就不要乱走了,陆小姐。”他最后警告我一次,然后衣冠楚楚的走了。
这人真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变态啊,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我骗他出去过年,结果却住酒店都要被他修理警告一顿。
这让我更不想回他家了。
好在我初七就进组了,这两天秦均都不在家,日子过得飞快,初七进组初六我就走了。
我第一次当女一号,孙长岭非常重视,拉着宋元给我买了一个蛋糕庆祝。
这部电视剧宋元也有参演,本来他这么大个腕是不应该给我当配角的,但这部剧的男主角是林进,宋元知道了之后不依不饶,非要孙长岭给他安排进来。
用他的话说就是一决高下!
首先林进在番位就赢了,宋元气了很久,偷偷告诉我,叫我一定要喜欢他多一点。
小男孩真可爱,程煜当年也是这个样子,他躺在我怀里,叫我喜欢他。
我说我当然喜欢你呀,我用鼻尖蹭他的鼻尖,他握紧我的手,说永远都要和我在一起。
那时真美好啊,我年纪小没烦恼,程煜爱我,我看见他就弯起眼睛笑。
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我把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楚,我不敢忘啊。
这部电视剧才一开拍就话题不断,我没想到我还挺有争议,网上出现一大批网友反对我的参演,强烈要求把我换成另一个演员祁梦瑶。
我也不知道这帮网友是怎么做到意见统一的,意见统一的不喜欢我,意见统一的力挺祁梦瑶。
让人尴尬的是,祁梦瑶也在这个剧组里,她演的是女二号,她不但在这个剧组里,她也时常出现在秦均的家里,是那些漂亮女孩之中的一个,在进组之前我们两个就经常见面。
我是挺尴尬的,被人这么打脸,换谁都不开心,祁梦瑶倒是会装好人,好话都让她说尽了,一副大度的样子。
其实就是他们公司买的水军,还成天到晚的发通告,说什么艳压女一号。
孙长岭气的睡不着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孙长岭花了大价钱买通媒体,深扒祁梦瑶的上位史,公众号里发一遍,各位媒体人又变着花样的发了一遍。
于是必不可少的,扒出了秦均这个活阎王。
秦均本来就是话题人物,被扯上这样香艳的新闻里来,连着一个月都有人堵他家大门口。
我不知道秦均怎么收拾了祁梦瑶,但她老实多了,乖乖的拍戏,再也不折腾了连看见我都毕恭毕敬的,好几次问我用不用她的花露水。
这个地方蚊子多!
至于我,秦均在有记者堵门的第一天就气冲冲的找到我,深夜十二点,我还在睡觉,但这不妨碍他拎着我的头发给我在被子里拎起来。
他连着打我三个巴掌,统统打在左脸上,我一瞬间就清醒了,看着秦均阴云密布的脸,哭一声都不敢。
我抓紧他的手,求他别生气,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秦均为什么生气,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他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能感受到秦均的怒火,可以说是方圆十里寸草不留了,我在他的怒火之下,忍不住的抖。
秦均没被这么戏耍玩笑过,成为茶余饭后的闲谈,他高高在上俾睨众生,怎能受得了这个。
我一遍又一遍的求他,求他消消气,求他放过我。
我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他身上,我不怕死的抱紧他,我说:“秦先生,你别生气,我害怕。”
我带着哭腔却不敢哭,他最烦我哭,我挨了三个巴掌,头都是昏的,他这么生气,我不敢惹他。
我怕他再打我,我把他紧紧抱住,乖巧的趴在他怀里,我整个人都在抖,秦均气场太大,他一拧眉我都害怕,更别说一脸杀气的站在我床前了。
我说话都不利索,翻来覆去的说我会听话,说我会乖话。
“秦先生,我乖,我一定乖,你消消气,别打我了。”
“我们十三天没见了,我这几天挺想你的,我给你发微信,你没回我。”
“剧组盒饭不好吃,我都瘦三斤了,家里的阿姨说给我带份糖醋蒜来,始终都没给我拿来。”
“我想回家住,这里蚊子特别多,我腿上咬了三个包,睡觉之前没忍住让我给挠出血了,疼,秦先生我疼。”
我说两句话就想哭,秦均什么臭脾气我知道的,我这个时候哭,他能扒掉我一层皮,我没办法,就把眼泪蹭在他衣服上,平静平静再接着说。
我偷偷牵他的手,把微微颤抖的自己放在他的掌心里,我哽咽了几次,都强忍着给咽了下去。
说到最后,我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叹息一声,认命一般趴在秦均的身上。
我感觉得到,他还在生气,但他没有其他的动作了,这让我始终都忐忑不安。
过了一会我偷偷看他,猝不及防的对上秦均冰冷的视线,他不知道看了我多久,我眼眶红红的,一眨眼就有眼泪往外掉。
我连忙又将自己藏在秦均的怀里,我蹭了又蹭,欲盖弥彰的说:“没哭没哭,以后也不哭。”
我害怕秦均,我怕他生气,怕他不高兴,怕他突然伸出来的手,也怕他不带感情的看着我。
他做什么我都害怕,我抱紧他,努力将他箍在怀里也是害怕他再打我。
第十六章
那天晚上挺难熬的,秦均不说话,我始终不敢动一下,我乱七八糟的说了挺多的话,无非就是祈求他怜悯我。
我要的不多,就怜悯我一下。
他是真的被我气的半死,最后他抓住我脑后的头发逼我看他,我躲不开他的目光,平静又冰冷。
在他的目光下,我抖的更加厉害,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在我眼泪掉下来之前呵斥我。“不许哭!”
于是一双眼泪啪嗒一声就落下了。
我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有点可笑,也过分狼狈。
“不哭了,真不哭了。”
秦均把我扔下来,不是我夸张,真的就是扔下来的,我那么努力的想抓住他,到最后还是摔了个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我披头散发,神色涣散,像是被几个大汉糟蹋过一样。
秦均一颗一颗解开西装的扣子,我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彻底了解了一个词——衣冠禽兽。
他坐在我床头的椅子上,像是阎罗殿里的大阎王,而我是被勾住琵琶骨的小鬼,被锁在链子里,静等发落呢。
我希望他能早点给我个处置,我缩在被子里热的一身汗却不敢动一下。
秦均好像是喝酒了,我这一会精神放松下来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刚刚只顾着害怕了离他那么近都没闻出来他喝酒了。
看样子是没少喝,我等了很久,他开口竟然是让我给他摁摁头。
我使出浑身解数让总裁哥哥开心,结果他抬手就在我爪子上打了一下。
他皱紧眉头,声音里带着威严。“好好摁。”
可真是难伺候啊,我撇撇嘴,被他打过的左脸火辣辣的疼,他刚刚发了狠打我,如果不是拎着我的头发,我可能会被他在床上扇下去。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指不定哪句惹他不开心,遭殃的又是我。
但我困啊,今天收工晚,我十点才回酒店,洗洗涮涮之后都十一点了,我刚一睡着他就冲进来,二话不说的揍了我一顿
瞌睡虫上来我也没办法,头不控制的往下垂,失重之后又再度清醒。
我揉揉眼睛努力让自己清醒,在心里骂了秦均差不多有六百次。
秦均不觉得自己过分,大爷似的躺在我的怀里,偶尔对于我逐渐变小的力道提出几句不满来。
再不满我也还是要睡觉的,我倒在秦均的身上,拼了命也睁不开眼睛了。
秦均把我推开,伸手拍我的脸,他应该是生气了的,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困得要死,只想着睡觉。
我记得他骂我是猪,然后再说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被窝又暖又舒服,我躺进去,一切烦恼都没了。
秦均来去匆匆,我醒来时人早就走了,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收拾,我顶着红肿的一张脸,没脸没皮的向导演请病假。
导演问我怎么整的,我没敢说实话,编了几句随便糊弄过去了。
三月底我们换了拍摄场地,我在大西北待了三个月,除了参加了几个活动以外余下的时间我都呆在剧组里。
剧组的时间很赶,一个人掰成八瓣用,每个人都很自觉的不去浪费剧组的时间,生怕因为自己拖了进度。
这是我第一次挑大梁,剧组里面其乐融融,导演很看重我,我在他的身上学了不少东西,他也时常语重心长的对我讲,小陆呀,你还年轻,得多沉淀沉淀啊。
至于沉淀什么,怎么沉淀,他没说。
这部戏我拍了六个月,我看着春日融化冰雪,看着柳树抽出枝桠,飞去南方的鸟兜兜转转漂泊了一冬,又飞回了老地方。
我穿着凤冠霞帔,死在燕子飞回来的这一天。
是的,我杀青了
那天晚上孙长岭拨了公款请剧组的人吃烤肉,我们围在篝火旁,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有机会来日再聚。
但我们都知道,娱乐圈里瞬息万变,很多人以后都再也不会见面,也不会如此亲切的坐在一起。
宴席会散而人走茶凉。
林进还有几场戏没拍完,宋元也是,到最后竟然是他们两个被硬凑在了一起,人生说起来也是过分戏剧。
他们目送我远去,林进对我说:“到家给我发微信。”
宋元则是说:“姐姐回家以后一定要吃糖的呀,酸酸甜甜,草莓味的!”
我想说我没有糖呀,到家打开行李箱之后才发现,宋元往我的行李箱里塞了很大一包的草莓软糖。
酸酸甜甜,确实是好吃。
在剧组里不觉得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了,如今刚一杀青这种感觉才慢慢的弥漫上来。
最最明显的就是医院了,在我拍戏的这段时间里医院竟然搬了家,我以为遥遥无期的事情,早已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里尘埃落定。
只有我还停留在原地,不愿接受每一件事情的改变。
秦均不在家,我去看了一趟程煜,我忘记了提前问一问护士,在病房里和程煜的父母撞在一起。
我最近日子过得顺,公司帮我新接了一个代言,医院对面的摩天大楼上就放着我的照片,我巧目流盼、风采照人,和床上毫无生气的程煜形成明显的对此,人生往往过分讽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光鲜干净了起来,成为了别人口中想要成为的样子。
然而这些,本不该属于我。
五年过去了,程煜的妈妈依然恨毒了我,她指着我说恶毒的话,我看到她怨毒的神色,也看清她颤抖的双唇,想不起她慈眉善目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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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是很久以前了,她也对我笑过,她洗干净我脏兮兮的小脸,也给我扎好看的辫子,然后问我是谁家的孩子呀。
世事难料,谁都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出现,我记忆里那个和蔼的阿姨,被我变成了现在这幅苍老怨毒的样子。
我在他们二老面前抬不起头,一切的一切都默默忍受。
男人佝偻着背,拉过情绪激动的妇人,他什么话也没说,看我一眼,神色复杂沉重。
他们二老都走了,我却不敢再进去了,我站在程煜的病房前,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说我丰富多彩的生活?说我突飞猛进的事业?还是说我认识了很多有趣的朋友?现在过得还算不错?
都是错的,说什么都是错的,甚至最一开始就是错的,程煜不应该救我,我应该让快速疾驰的车撞的血肉横飞,不成人形。
而后程煜为我伤心难过,几日逐渐的在忘记我,开始属于他的新的生活。
尘归尘,土归土,不会再有人想起我,想起一个小小的姑娘,她和许多花儿一样,十分美丽的绽放过。
今天来我什么话也没说,我站在程煜的病房前,始终没敢上前一步。
我甚至不敢看他,不敢看他了无生气的脸,不敢看他僵硬枯瘦的手,现实撕毁幻想,记忆里开朗自信的少年被撕扯的血肉模糊。
我一片片的捡起来,又顺着指缝溜走,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徒劳无功,苍白又可笑。
孙长岭知道我在医院,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他拽着我往车里塞,恨铁不成钢的骂我。
他叫我别太放肆了,今非昔比,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野孩子了,许多的镜头对准我,时时刻刻对准我。
我当然知道,但我难受啊,我一想到程煜还躺在这里我就笑不出来,一切的一切都换做眼泪,就好似流不尽一般。
在车里孙长岭安慰我,他不厌其烦的擦掉我流下来的眼泪,一次又一次。
他说:“陆和,咱可不能辜负程煜,他不能白躺了五年,你得珍惜眼前啊。”
一切都来之不易,失去又是那么轻而易举,孙长岭时时刻刻督促着我,叫我不要竹篮打水,到头来一场空啊。
他把我送到秦均家门口,我看到他疲惫的双眼,看到疲惫背后不愿跌倒的倔犟,他叫我坚强,他说绝处必定逢生,别辜负了程煜。
苦日子到头了,现在开始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们不断重复这句话,在那足够艰难的五年里,一次又一次安慰自己,安慰彼此。
分别之前我又看到孙长岭的笑,破土重生的,苦尽甘来的笑。
这时我们都天真,自欺欺人的认为一切都好了起来。
但人生路难走啊…很多东西只靠以为是不够的,我陆和不是什么向阳而生的艳丽的花,我只是一捧土,一粒尘埃,漂泊够了就注定是要烂在泥里的。
只是这时还相信绝处逢生,苦尽甘来,对未来期待又小心。
我回去的时候秦均已经到家了,楼下的佣人看到我就叫我回房好好休息,日日相处,她的用意我一瞬间就知道了。
秦均今天又带别的女孩回来了。
我当然不敢多言,乖乖溜进我的卧室,洗漱之后就赶紧睡了。
临睡之前秦霜给我发微信,她发了一张图片给我,里面平铺在床上两条小裙子,她问我哪条更好看一点。
都很好看,公主的衣服都是漂亮的,我说黑色吧,古老又神秘,像是中世纪里不会苍老的吸血鬼,永远统治这个以美为准的世界。
小公主回给我一个甜蜜的亲亲,然后在她的世界里,无所畏惧的活着。
这一夜都平静,我睡了安稳的一觉,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翻天覆地啦。
最开始是网上有人爆料,某知名男星密会妙龄少女。
后来又有知情人士说,该少女不满十八岁,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是酒店前台,他们入住的房间还是我给开的。
后面附上一张照片,男人背影挺拔,女孩娇小可爱,留下黑色的裙摆,神秘又高贵。
营销号不怕事大的在里面搅和,新闻一条接一条的出,所谓的知情人士也越来越多,爆料接二连三的出现。
事情发酵了一夜,吃瓜群众越来越多,终于在第二天七点左右,有人放了一张正脸照,一男一女站在影视城里,有点亲昵,也有点疏离。
漫天流言终于尘埃落定,某知名男星也终于有了姓名。
男的是林进,女的是秦霜,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在我眼里看起来莫名其妙的诡异。
我是真的想不到,秦霜那个神秘的男朋友居然是林进,怪不得林进总问我怎么和小孩子相处,只要一有机会就观察我和宋元的相处方式。
我也终于弄明白季之薇为什么不喜欢林进了,季之薇是秦霜表姐,和秦均一样是个看重阶级的资本家。
我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全都有了答案,林进这个人还真是深藏不露,秦霜为了他,和家里闹翻不下八百次了。
但这些我一开始都是不知道的,我在睡梦里没有人打扰我,我梦到很好看的天,梦到很清澈的水,我留长了我的头发,不被世俗所困扰着。
一切的美好因为秦均的出现戛然而止,他杀气腾腾的来掐断我的美梦,我睁开眼,没有蓝天,也没有碧水,只有一个怒发冲冠的男人,焦灼且暴躁的看着我。
我半梦半醒,不知今夕何夕,看到他这样第一反应就是我又做了什么事是他看不惯的了。
我打着哈欠,听到他咬牙切齿。“给你的那个狗屁朋友打电话,我今天就教他做人。”
原来全世界都联系不上他们两个了,一对不被世人所看好的苦命鸳鸯,真是可怜啊。
但我更可怜,全世界都联系不到他们两个,我难到就能了吗!
第十七章
天翻地覆不过如此了,只是未成年这三个字就足以让林进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更可况他他妈的带着秦霜私奔了。
真是为爱走钢丝啊,我差不点就以为林进才是那个未成年的孩子了。
不止秦家,整个娱乐圈都在找他们两个,这两天都新闻头条都是他们。
林进年少成名,这一路走过来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头一次出现如此的惊天大新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以说是十分轰动了。
秦霜的出身也被扒了又扒,豪门千金爱上知名影帝,只是说说我都觉得非常震撼了。
秦家上下一团乱麻,秦均来来回回两头跑,烦躁两个字写在脸上,能杀人的话他早就不客气了。
张恒这个狗腿子是个尽职尽责的,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公事公办的对我说:“陆小姐,这是上个月秦先生让我找人定制的一款项链,有你一条。”
后面四个字完全可以不说的,但张恒就是要说出来,让我随时随地认清自己。
给你订了一条,给别人也订了一条,雨露均沾,不偏不倚
非常好,秦均不适合当总裁,我看他适合当皇帝。
只是狗皇帝现在外忧内患,没时间宠幸后宫,搞什么雨露均沾。
当然,他也没时间管我了,我偷偷摸摸的跑出去几次都没被他发现,总是在一个又一个夜里和孙长岭喝到大醉。
直到我的手机里出现秦霜的微信,这边秦家急的都火烧眉毛了,秦均嘴边一堆一堆的起火泡,消火茶喝了一壶又一壶也不见好,那边小公主竟然和林进去北欧喂麋鹿去了。
这他妈的也不是北欧的最佳旅游时间啊。
我喝的头昏脑涨,眯起眼睛才看清楚微信里的对话。
微信里小公主这么对我说:“陆和姐,林进要和我哥谈谈,我哥的臭脾气我不想提,你和我哥一起来,不然林进死定了。”
她到底拿我当什么?
她觉得他哥拿我当什么了?
我要是能左右秦均,我也不会留在他身边担惊受怕当孙子了。
有钱人那么多,我他妈的找到了脾气最臭的一个。
上哪说理去呢。
我不敢和秦均一起去,我怕他一怒之下杀红了眼,拿我给林进陪葬。
他给我们两个结成阴婚,避免林进死后怨气太重,打扰他们秦家升官发财。
这些都不是没有可能的,我一瞬间就醒酒了,我说我不去,小公主一哭二闹三上吊,哭唧唧的说求求我。
另一边林进也找我说话,也快三十岁的人了,他比秦霜理智多了。
在他这里我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和秦霜确实有男女之情,但秦霜太小了,她下个月才过十八岁生日,所以现在还没有在一起。
本来那天就是去吃饭的,去酒店也是去见朋友,没想到会被拍下来,拿出去做文章。
我问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消失了,难道不是畏罪潜逃?
他给我的理由是秦霜下个月过生日,但那天他工作根本走不开,本来就定好了去北欧提前给秦霜庆祝,不是临时起意的。
飞机上他们两个与世隔绝,等下飞机之后事情已经发酵到无法控制的地步了,说什么都晚了,照片清清楚楚的把他们两个拍下来,再好的公关都救不了林进,可以说是百口莫辩了。
“你以后怎么办?就留在北欧养老了?”我问他。
“当然不是了,等秦霜过完生日,我就打算公开了。”我不知道林进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反正我看到之后觉得特别不真实。
无所畏惧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我畏首畏尾的活了二十二年,还是头一次想要知道。
我特别激动,好像林进孤注一掷是为了我一般,畅快又兴奋。
孙长岭叫我不要管这件事了,我和他碰了碰杯,也是非常识时务的。
结果林进也叫我一起去北欧,和秦霜的理由不一样,他叫我来劝一劝秦霜。
“她以为我们两个私奔,特别开心,这次秦均过来,秦霜有和他断绝关系的打算,我怕秦均火气上来打死她,你劝一劝秦霜,也劝一劝秦均。”
我能感受到林进的无奈,怪不得他总问我怎么跟小朋友相处,想来也是拿秦霜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他没有,我就有了吗?
秦家兄妹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个比一个难搞,秦霜是个小姑娘,实在不行还可以武力镇压,可秦均人高马大的一个老爷们,平时瞪我一眼我再大的委屈都能变没有,他们一个两个都叫我过去控制秦均,到底拿我当什么?
搞清楚啊,秦均养我只是为了维持那岌岌可危的兄妹感情,再偶尔让我灌点鸡汤给小姑娘,确保她不入歧途。
可如今秦霜小公主不但早恋,还是忘年恋,秦均不拿我开刀都是菩萨保佑了,居然还要我去蹚这趟浑水。
我是坚决不去的,一直到回家我都这么说。
屋子里面灯火通明,我打开门,秦均抱臂站在我面前,虽然喝了点酒,但不难看出,他现在十分不爽。
客厅里摆放着两个行李箱,小王幽灵一样的出现在我的身后,询问他的老板说:“都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走吗?”
于是我被人掐着后脖颈摁上了车。
上车到登机所有程序一气呵成,我喝了些酒迷迷糊糊的,秦均又不高兴我也不敢多问,等气氛稍微好一点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问秦均说:“我们去哪?”
秦均干脆利落。“北欧。”
“?”
原来秦霜还不怕死的给他哥发微信,护夫心切,她是真怕秦均杀了林进,微信里直接说,如果我不跟过去,她就留在北欧养老。
北欧也挺好啊,风景宜人,还有极光,我要是秦均,我就让秦霜在那里养老了。
可我不是秦均,我是陆和,我被人押上飞机,过安检的时候安检小姐姐还偷偷问过我要不要帮忙报警。
我说不用,你别乱爆料就行。
小姐姐向我信誓旦旦,我安心了。
飞机上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秦均交代清楚,并且再三表示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生怕他治我个知情不报罪。
秦均看我一眼,又在别的地方找我麻烦。“喝酒了。”
无语问苍天,被抓了个正着,我嘿嘿嘿的笑,把头靠在他身上,心虚的说:“就喝一点。”
“要不是知道你和孙长岭出去,我还以为你又出去卖。”
他又这样奚落我,我抬起眼睛看他,有点无辜,有点委屈。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我想的如此下贱不堪,我就在他身边,我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可他说起话来永远那么刻薄。
他把我贬的一无是处,显得他愈发的不可一世,他是精美华丽的橱窗,而我是橱窗里廉价的货物。
我能留在他身边,全凭施舍。
他拨弄我挡在眼前的头发,永远都那么恶劣。“陆小姐不会再出去卖了吧,挣了那么多的钱,下辈子都够花了。”
我被他说的难堪,我只能抱紧他,我小声的对他说:“钱挣够了就不折腾了。”
“戏也不拍了?”
我点了点头,有点期待也十分绝望,钱这个东西有多少都不够,这样的日子,其实没有头。
但我还是幻想着能有那么一天,我不想被人这么轻贱,也不想这么小心翼翼的活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想和程煜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我想他醒过来,我们买个房子,不会做饭就出去吃,过几年他身体逐渐好一好再生一个小孩,一个就够了,多了怕养不起,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开心。
我们好好生活,慢慢变老,我爱他,他也爱我。
“不拍戏你干嘛去?”秦均嫌我抱他抱的太紧,扯着我的后衣领又给我扯到一边去。
我和程煜过日子去啊。
这么说一定是不对的,我微微一笑,礼貌说道:“做良家妇女去。”
秦均叫我逗笑了,心情很好的跟我开玩笑。“真当自己是个黄花大姑娘呢。”
“我怎么就不是了,我今年才二十二,婚恋市场上最抢手的年龄段,就我这个年纪生出来的孩子都倍儿棒!”我拍拍胸脯,当仁不让,坚决不让敌人侵占我的思想。
虽然我真的不是特别优秀,不值得那么多人喜欢我,但我自己不能说,我得看得起自己才行,不然我早就卧轨了。
“你这身板还生孩子呢,都不是我笑话你,孩子都能让你咳出来。”
秦均这么说的时候,我是一点都不服气的,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话反驳他,现实却毫不留情的给我一个过肩摔。
我他妈的一落地就生病了。
秦均嫌我麻烦的要死,好几次都想扔下我了,要是在国内扔就扔了,没有他在我反倒快活,可在国外我人生地不熟的,他要是把我扔下,我基本上可以拉去火化了。
我坚决不同意,抱着他不撒手,我求他好几次,也打感情牌。
我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一夜夫妻还百夜恩呢,咱俩都睡这么多次了,不扔下我行不行啊秦先生。
秦均态度坚决,他说我就是个麻烦精,一堆破事害人害己,他要把我遣返,并对我说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渣男。
你他妈的也知道你是个渣男!
他的态度强硬,我也分毫不让,我死死抱着他,又是亲他又是摸他,我乱七八糟的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秦先生,咱俩是千年修下来的缘分,我就是你的命中注定,你现在把我扔了,你打一辈子光棍。”
秦均被我烦得不行,我从来没见过他把眉头皱的那么深过,秦霜跟人私奔的时候,他面色都比这个和蔼。
他一边扯我下来一边不知廉耻的说:“按你这么说,跟我修下千年缘分的女孩可真不少,今天死你一个我一点也不心疼。”
天打雷劈的负心汉!
我永远唾弃秦均这个不知检点的狗男人!
虽然到最后他没真扔下我,他只是嫌我烦,我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发烧,他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同时还咬牙切齿的盯着我,弄得我想喝口水都没敢跟他说。
我怕他给我放血。
第十八章
李美萍以前总念叨家里穷,买不起新衣服,住不上好房子,怀我的时候吃了十个月的咸菜疙瘩。
这几句话我是信的,我出生以后身体一直都不好,我奶死之前跟我说好多次,说小时候我妈嫌我生病总花钱扔了我好几次,后来都被她偷偷给捡了回来。
我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一点风吹雨打都受不了,长途跋涉更是不行。
秦均受不了我总生病,在国内有别人照顾我,不用他亲力亲为,他忍我几次,忍下来了。
现在我们两个漂泊异乡,秦均看我半死不活的样子,面色黑的吓人。
我也挺无奈的,我底子没打好,小姐的身子奴才的命,不敢让总裁大人伺候我,咬着牙也挺了两天。
秦均租了辆车,林进他们住的地方挺远的,我病的天下皆知,林进建议我们开车过来,这一路也好照顾我。
秦均心不甘情不愿,生平第一次迁就我,我明面上不说,心里其实挺得意的,背地里偷偷笑过好多次。
人命关天,秦均也有没办法的时候。
我反反复复的发烧,半梦半醒着一日就过去了,秦均把车停在路边抽烟,我敲敲窗,他回头看我。
隔着一扇窗,一层薄薄的烟雾,男人也有柔和的一面,长衣包裹住他的棱角,风雪吹走他的恶。
他回头看我,一张脸,一双眼,就只是漫不经心的看我一眼。
没有什么天生富贵的秦先生,也没有什么生来卑微的陆小姐。
这一刻他是他,我是我。
他把车门打开,一把冷风灌进来,他不耐烦的拿毛毯给我裹住,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出口把脑袋露出来。
我打了个喷嚏,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砰的一声把车门又关上了。
我看见外面的落日了,特别好看,凭什么就不让我看看。
我把车门打开,他在外面顶的严严实实的,语气凶的要死。“你敢打开我指定揍你。”
我可不开心了,眨眨眼看着他,和他打商量。“就开一会不行吗。”
“我也想看日落,国外的太阳是不是也圆?”我扒着窗户,眼巴巴的瞅着他。
我清楚的看到他咬牙,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不让人省心的熊孩子。“那你顺着窗户看。”
这个结果我不太满意,但也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的了,我把窗户放下来,心满意足的伸出了脑袋。
真好看啊,外国的太阳就是不一样,我可真是个土老帽啊。
秦均也这么笑话我,他拍我的头,叫我别伸这么长的脖子,外面怪冷的,冻死了他不给我收尸。
这里不让火化,气温太低尸体也不腐烂,人死之后是要运到别的地方下葬的,在他眼里,这是一件顶级麻烦的事情。
他叫我老实点,可我也没动啊,我裹了裹身上的毛毯,满足的笑。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走。”我才看了一小会秦均就要开车走,我一定是不能让的,抓着他的手又给他拽了回来。
我都病成这个样子了,秦均竟然还笑话我说:“我看你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力气大的像头牛。”
“我的力气要是真像头牛,昨晚也不会让你折腾半宿了。”欺负病号不算什么英雄好汉,天下男人都应该以他为耻。
秦均听的这话笑的可开心了,一排狗牙整整齐齐,咬人的时候可疼了。
他揶揄的看我,问我昨晚开心不。
“你小点声!”我伸手把他嘴给捂住,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虽然是没有什么人吧,但他也不能这么大的嗓门啊。
“你害羞个什么劲。”他把我手给掰下来,又叫我披好毛毯,说冻死了可真不管我。
“昨晚你不挺热情的,后来还主动坐我身上,当时你跟我说什么来着?”
我说什么了?
我想了想,双手掩面,无地自容。
我说:“秦先生,你摸摸我呗。”
情不自禁,真的是情不自禁,人到了那个时候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我跟秦均都如此貌合神离了,那个时候我还是渴望他能摸摸我。
他以前总叫我在床上浪一点,现在好了,我如他所愿了,他不夸我两句我能理解,性格问题,放不下身段,可他青天白日的,扯着嗓子说出来就是人品问题了。
再帅又能怎么样,床品贼差。
我被他说的面红耳赤,这次换两只手捂着他嘴,我在他身后,又被窗户限制,只是一个回合我就缴械投降。
秦均一点都不让着我,昨晚上到底有多开心,他明显比我忘的还彻底。
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折腾的没有什么力气了,困意又席卷而来,秦均的身影在我眼前,背脊宽阔挺拔,我试着趴上去,秦均没撵我。
我的双手垂在他的胸前,北欧的天真的太冷了,我呆了一小会就有点受不了。
我想把手想伸进秦均衣服里暖和一会,他啪的一声打在我的手背上,我被强制劝退。
落日可真好看啊,怪不得古人总拿日落做文章,我要是有点才华,我现在也想吟诗一首。
可我胸无点墨,这个时候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感叹,日落可真是好看啊,我趴在秦均的背上,怎么看都看不够。
生病一点都不舒服,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好几次秦均在夜里给我摇醒,我问他怎么了,他摸着我滚烫的额头,叫我不要再睡了,他怕我死在梦里。
我说不会的,就只是身体不好,养一养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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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不开眼睛,半梦半醒时无所谓的笑。
屋子里冷的要命,盖了被子也不暖和,我抱紧秦均,小腿盘在他身上。
他不耐烦,但没推开我,他把我搂在怀里,听我一声接一声的咳嗽。
“我现在要是死了,你可真是说不清楚了。”他说什么都不让我再睡了,他说我刚刚还哭了,特别伤心的哭,他给我叫醒也是不想再听我鬼哭狼嚎了,我没办法,和他没话找话。
“活人还能让屁憋死?法医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均摸我的肚子,绘声绘色的给我讲:“到时候就把你从这地方切开,心肝肺都能掏出来,你自己说的,一夜夫妻百夜恩,我给你找一个技术好点的法医,叫你到时候能体面一点。”
我被他逗得咯咯笑,我也学他的样子伸手摸在秦均的肚子上,手感偏硬,腹肌不但看起来好看,摸起来原来也很舒服。
“一夜夫妻百夜恩,秦先生也陪着我一起被切开吧。”
“想的可美了你。”秦均低头看我一眼,见我也睁着眼睛瞅他,他难得的温柔,竟然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
“病秧子,怎么就带你出门了。”秦均说这话时像是一个老父亲,一字一句饱含无奈,他蹭我的头,我们两个是那么的融洽亲昵,一时之间让我忘记他是谁。
我在他的怀里昏昏欲睡,我还没忘记抱紧他,也没忘记他不让我睡觉这件事,临睡之前还在说:“我想睡觉了秦先生。”
“你已经在睡觉了。”
最后的最后,我听到秦均无奈的说话。
林进他们住在一户渔夫的家里,他们包下一栋三角楼,平时吃饭都去渔夫家里吃。
渔夫常年不在家,只有她的太太苏珊夫人在家照顾他们的两个孩子。
苏珊是一个很和蔼的中年妇人,她把壁炉烧的暖暖的,时常提醒我们不要吵架,然后着急的对我说:“陆,你快劝劝他们!”
我也没办法,但凡我有点话语权,我也不会半死不活的出现在这里。
我们是在昨日凌晨和林进他们汇合的,天色漆黑一片,车灯照亮眼前终年不化的积雪,多日的奔波让秦均疲惫不堪,我倚在副驾驶上阖着眼,一时醒一时睡。
这是我高烧不退的第四天,秦均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轻松,路上他一言不发,我几次想说话都没有力气,任由他沉默着把车开的飞起。
车灯明亮刺眼,秦均摁了几声车笛,叫醒浓稠深夜里沉睡的人们。
最先出门的是林进,苏珊的大儿子艾伦拿着手电紧随其后,窗户上露出两个小脑袋,上面的是秦霜,下面的外国女孩是艾伦的妹妹索菲娅。
苏珊打开院子里的灯,照亮每个人的脸庞。
秦均下车之后直奔我来,他将我横抱起,从头到尾不看林进一眼,奔着屋子走过去。
“找个暖和点的屋子给我。”秦均对艾伦说。
秦均摸我的额头,轻轻拍打我的脸,他俯下身我对我说话,问我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一睁眼就看到他过分帅气的脸,真好看,总裁大人可真好看。
我摸上去,顺着眉眼描绘下来,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了,十恶不赦的秦均,对我不好的秦均。
我没回答,他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不认识我了?”
他转头要叫人,我把他的手抓住,我声音很小,但他听清楚了。
“认识,秦先生。”
“没烧傻就行。”他松一口气又坐下来,苏珊为我倒了热牛奶,她摸摸我的额头,说我是个小可怜。
她也安抚我说:“不用担心,艾伦给你叫了大夫,天一亮就会过来。”
我当然看过大夫,我病的来势汹汹,秦均怕我死在半路领我也去看过医生。
大大小小的药我也吃了一堆,但一直都不见起色,秦均燥的要死,有时候吓唬我说:“在不见好就给你扔冰窟窿里填湖。”
我咳得天昏地暗,在后面抱住秦均的背,累的一个字都不想说。
我叫秦均放心,我不是什么大病,我就是太累了,突然松懈下来,身体承受不住。
秦均想不明白会有什么事把我压成这幅样子,我只是长长的叹,闭着眼不言不语。
活着本身就不容易,我抬头光不来,低头花不开,二十二年里走过的每一步路都鲜血淋漓。
这几日我时常梦到以前的事,我梦到李美萍,她也抱过我,教我唱过儿歌,牵着我的手送我去上学。
我还梦到白若琪,她牵我的手,把面包掰下一块给我吃,她叫我别客气,说我们是朋友,永远的朋友。
我梦到最多的就是程煜,少年那么好,洁白干净,我们两个在一起时总是客气又亲密。
他擦干我的眼泪,叫我别轻易放弃,他说人生是很长很长的,往前走总能看见好风景,会有花开的…会有花开的…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叫我在梦里哭了一次又一次。
忘记说了,我也梦到过秦均。
他叫我陆小姐,问我是不是有钱就可以。
我抬头看他,眼神清澈又真挚。
我就是想活着。
但秦均不明白,他不知道活着是一件很难的事。
第十九章
在我生病的这几日,秦均和林进谈过几次,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有几次还动了手,艾伦和秦霜拼了老命才给两个人拉开,我站在门前一边咳一边哑着嗓子劝架。
林进说秦均不负责任,不配当秦霜的哥哥,秦均说林进没安好心,这么大的岁数还来祸害小姑娘。
话音落下之后战火一下就转移到我身上,林进指着我质问秦均:“你何尝不是如此,无论怎么说我对秦霜还有一片真心,你给过陆和什么?”
“她也配!”秦均想也没想的就呸回来,绝地反击,一室寂静,战火一瞬间就熄了,秦霜看着我,有点疑惑,眼神干净又直白,看得我万分羞愧,不敢告诉她和我秦均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
我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因为我和秦均的关系确实不正当,他图我年轻的身体,我图他花不完的钞票。
各取所需,逢场作戏,日子久了就银货两讫,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林进也很愧疚,他张了张嘴要说话,又僵硬着不知道该说些啥,他看着我,手足无措的看着我。
林进这么愧疚的看着我,弄得我有些不自在,我不觉得秦均的话伤人,他一直都这么对我,他的态度向来明显,总裁大人就要有总裁大人的样子,像我这样的小女子,是不能入眼的。
玩玩而已,很早之前他就说过得。
对于秦均打心底里瞧不起我这件事,我有点麻木了,或者说我接受了这件事。
仔细想想,他也没说错什么,我确实是不配的。
秦家高门大户,秦均品貌非凡,而我,我只是陆和而已。
是便宜廉价的,是用金钱、资源可以交换到的陆和而已,我以这样的身份跟在他身边,都已经是高攀了。
不得不承认,是秦均将我在泥潭里捞出半个身子来,我有了很多的钱,不再为程煜的医药费发愁,生活总算不是那么的难了。
但这一切,只有我自己想明白了。
林进不懂,秦霜什么也不知道,艾伦言语不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为什么战火一下子就平熄了。
至于秦均,我没去看他,我猜得到他的神情,是毫不在意,是无所畏惧的,他永远昂着他高傲的头颅,睥睨天下。
风吹不乱的他的发,雨浇不湿他的衣,他站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上,只做自己,一个肆意妄为的秦均。
索菲娅跑过来牵住我的手,她是个粘人的小姑娘,追着我要我叫她叠千纸鹤。
她挠挠卷曲的金发,懊恼的说:“我太笨了,我学了很久都没有办法叠的像你那么漂亮,陆,你快再教教我。”
我也学了很久呢,千纸鹤确实是很难叠的,我当年也是这样牵住程煜的手,央求程煜再教我一次的。
程煜表现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我跟着他的脚步,从清晨到夕阳。
后来我们坐在河岸上,程煜把每个步骤都讲解的十分明白,我手忙脚乱的叠了一个,程煜说不像纸鹤,像鸵鸟。
好时光好像就在眼前,我和程煜依偎在河边,一直一直到老。
可世事无常啊,好时光逐渐成了回忆,我只能在梦里牵一牵程煜的手。
我跟着索菲娅下楼,楼下的壁炉里新添了柴,她拉着我坐在地毯上满怀期待的看着我。
我被这样的目光俘获,纸鹤叠了一个又一个,小姑娘跟着我耐心的学,我摸她的脸颊,怜爱的看着她。
我咳了几声,苏珊就拿着饭铲过来,她粗鲁的将索菲娅撵上楼,在沙发上给我拿了一块毛毯。
壁炉已经很暖和了,但盛情难却,我还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苏珊今天做苹果派吃,我看她在厨房忙碌就想去帮忙,又被她拿着饭铲粗鲁的给撵了出来。
她叫我好好歇着去,身体不好就少出来晃悠。
我拗不过她,靠在沙发里玩手机。
孙长岭给我发来一张工作表,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我要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
这样看起来我下半年还是挺忙的,我问孙长岭给我推掉几个行不行。
孙长岭直接打电话过来骂我,他说北欧太冷,我的脑子被冻成一坨了。
可我有点累了,我这个人没什么追求,房子不用太大,衣服不用太好,三餐温饱就行。
程煜的医药费够用很久很久,我不想再这么拼了,我想歇一歇,过几天清净的日子。
孙长岭听完就沉默了,我知道,我说的话他听懂了,我们两个都是苦日子里走过来得,我是什么心情,孙长岭一下就猜得到。
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名满天下,我就想好好活着,可街上走过的每个人一样。
他叹气,踌躇了很久后才说:“陆和,你得为自己活。”
“可我没什么想要的。”我想了很久,问孙长岭说:“给程家二老养老送终算是为自己活吗?”
“陆和啊。”孙长岭叫一声我的名字,然后就什么都不再说了,电话始终都没掐断,我们沉默着,很久很久。
最后孙长岭主动挂了电话,到最后他都一言不发,但我知道,他会照我的意思推掉我的一部分工作,我的下半年不会再像计划里那么忙了。
我索然无味的看着头顶的圆形灯泡,即便是躺着也觉得疲惫不堪,我像是一个超负荷运作的电器,每动一下都有故障出现,零件叮当作响,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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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昏睡去,临睡之前好像看到秦均向我走来。
真真是天之骄子啊,举手投足都矜贵的要死,偏偏生的还那么俊俏,我向他伸手想要摸一摸他的眉眼,打心底里觉得惋惜,这么俊俏的小郎君,偏偏嘴上不饶人,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快而准的刺进心窝里。
最后摸没摸到秦均,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沉沉睡去,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苏珊给我留了苹果派,我醒来之后没多大一会索菲娅就腾腾腾的跑上楼,她端着苹果派,献宝似的给我。
她还叫我快点吃,秦均他们在湖面上钓鱼,钓完直接就烤了吃,她被留在这里等着我,怕我醒来时一个人害怕。
她特别想去,眼睛里亮晶晶的,我的床头还摆放着她的一身棉衣,想必是等了我很久。
我找了一件我最厚的衣服穿,又给他们每个人多带了一条毛毯,索菲娅找到苏珊的帽子给我带,有点大,但真的是暖和,我每走几步都要扶一扶眼睛前滑落下来的棉帽子。
索菲娅给我带路,她帮我分担了三条毛毯也跑得飞快,小孩好像永远都不会累。
她跑几步就停下来等我,我小跑着跟上去,她看我身体还行就握住我的手,带着我一路飞奔。
风拂面而来,我许久没如此畅快过。
我笑出来,叫她快一点,再快一点。
远远地见了人影索菲娅就松开我扑进艾伦的怀里,艾伦被她扑到雪地里,发出一声咒骂。
我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笑的弯起眼来,又忍不住咳了几声,刚刚跑时只觉得快意,如今停下来才知道难受。
我用手撑着膝盖难受的大口喘息,喉咙里灌了风,又干又涩,咽唾沫时像是吞了一把钉子。
眼前多出一个保温杯来,我扶起眼前宽大的帽子,顺着保温杯向上看,看到秦均轮廓分明的一张脸。
他也穿的很厚,头顶上的帽子也不知道是艾伦的还是苏珊丈夫的,特别的滑稽可笑,使秦均整个人都变得没那么凶了。
我接过保温杯,对他说了声谢谢,正要喝时秦均又警告我说:“不能喝太多!”
小气鬼!
他读懂我的眼神了,总裁大人真是神通广大,我想什么他都知道,立马反驳我说:“你刚剧烈离运动过,喝太急不行。”
“为什么不行?”没人这么很我说过,我十七岁就一个人生活,就是死在路边都不会有人问一句,更别说剧烈运动之后喝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秦均一下就急了,他气急败坏的说:“我怎么知道,老人都是这么说的!”
行吧,总裁大人说什么都对。
我小口小口抿着,嗓子不那么舒服了之后就不再喝了,这个地方上厕所不是很方便,少喝点水对我好。
“你爱信不信。”秦均还在纠结这件事情,都过去了很长时间了,他耿耿于怀的又说。
幼稚的要死。
我没忍住笑出来,他就瞪我,扬言要收拾我。
这个时候我赶紧握住鱼竿,鱼竿上下晃动的厉害,秦均只顾着吓唬我,一点都没察觉。
我拽着鱼竿往上提,鱼竿像是一张弓一样弯下来,秦均也来帮我,他在后面握紧我的手,我们两个面色狰狞的跟一条鱼作斗争。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我们两个,我在娱乐圈里混了三四年才他妈的有戏拍,今天却因为一条鱼变得如此万众瞩目。
还真是失败啊。
秦均在我耳边倒数321,我心下了然,咬紧了牙跟他一起用力,当那条鱼飞出冰面时我看到索菲娅和秦霜二人一跃而起,在空中击了个掌。
我和秦均因为失重而跌倒在地上,身边陪伴我们两个的还有一条垂死挣扎的鱼。
我不认识这种鱼,但它真的是特别的大,艾伦将他拎起来放在索菲娅的身边比了一比,索菲娅只比它高了一截铅笔那么长。
我猜秦均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当着众人的面坐了一个大腚墩,还被鱼溅了一身的海水,而我压在他身上,把他的脸盖得严严实实。
我赶紧起身,同时也想把秦均拽了起来。
虽然狼狈,但力挽狂澜还是可以拯救一下总裁大人的形象的。
秦均看着我这个瘦弱单薄的小身板挺不屑的,他握紧我的手一下子又给我拽倒了。
然后他换他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整理一下歪掉的帽子,向我伸出手时优雅又绅士。
滚你妈了个蛋!
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差一点就骂出口了,但冰窟窿挺大的,秦均把我塞进去不费什么力气。
所以我把手交给秦均,被他用力拉进怀里。
总裁的胸膛宽厚可靠,我差一点就抱紧他,把自己交给他。
第二十章
4
艾伦处理鱼的手段特别利索,手起刀落,唰唰几下就上火烤了,我和秦霜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的给艾伦鼓起掌来。
艾伦特别的不好意思,并表示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技能。
特别厉害了,秦均要是有这本事,我现在都没办法活着站在这里,早让他片成生鱼片蘸芥末了。
这个时候城市里锦衣玉食养大的两个男人的身影就没那么高大了伟岸,我和秦霜像是两只麻雀一样围在艾伦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秦均把我拎过来让我跟着一起钓鱼。
钓鱼多没意思啊,吃鱼才有趣呢,艾伦烤的鱼可香了,我都离他这么远了,这股香味还是顺着风飘过来了。
我吵吵着要吃,艾伦说还没熟呢,这么大一条鱼要烤好久。
那行吧。
我乖乖坐回秦均的身边,拿起了苏珊为我准备好的小鱼竿。
我和秦均战绩都不太好,秦霜和林进一条接一条的上鱼,我们这里像是一潭死水,毫无动静。
我和秦均都双手抱臂,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带有责备。
我怪秦均气场太凶,吓的鱼都不敢来。
秦均怪我刚刚太吵,吓的鱼都不敢来。
干坐着太冷,我和秦均放弃钓鱼,坐在火堆旁烤火。
苏珊烤的土豆好了,索菲娅隔着火堆撇给我。
我稳稳接住,回头对着秦均得意的笑。
好时光总是不真实,这个时候的秦均也是,火光之下他整个人慵懒柔和,面上照了一层金色的柔光,他突然之间温柔的不可思议。
我看的呆滞,不过是失神了一瞬就被秦均拽着领子给拎了回来。
他把我摁在椅子上,叫我离火远一点,说大冷的天少给他惹麻烦。
果真一切都是假的,秦均还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四个土豆我分给秦均两个,我没直接给他,而是揣进了他怀里。
这个时候温度刚好,揣进怀里暖和一会正好不过了,秦均很是排斥,在我再三的要求之家,还是没把土豆掏出来。
我自己揣了一个在怀里,剩下的一个给扒开,我和秦均一人一半。
我很不喜欢吃土豆,以前没有钱的时候李美萍特别喜欢买土豆回家蒸着吃,因为便宜。
她一次蒸满满一盆,饿了的话就自己去拿着吃,我吃过的土豆永远都是又凉又硬的,因为土豆这种东西一次吃不完,隔一会就会变硬。
我好多年没吃过土豆了,和记忆里一点都不一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吃了?
我特别惊喜,下意识的看向秦均,眼睛瞪得溜溜圆。
“怎么这么好吃?”土豆还冒着热气,我又咬了一口,确实和记忆里的味道不一样了。
是温热软糯的,还有一点点的土豆的香甜。
秦均半信半疑的咬了一口,他嚼了嚼,又嚼了嚼,怀疑的的看向我。
他觉得我在整他。
土豆就是土豆,是普普通通,黑了吧唧的土豆。
可明明就不一样了啊,我把最后的一口全塞进嘴里,有点烫嘴,也有点多,我捂着嘴滑稽的往外呼热气。
“好甜。”
“你脑子烧坏了吧?破土豆又噎又难吃!”秦均把他吃剩的半个也塞我嘴里,我慌不择路的把嘴里的这一口咽下去,主动凑到秦均的手旁接下他塞过来的小半颗土豆。
真是好吃啊,我双手捂着脸颊,满足的看着秦均笑。
难道真是外国的月亮比较圆,土豆怎么都和我记忆里的不一样了。
我真是个崇洋媚外的土老帽啊。
我腮帮子鼓得溜圆,一遍享受土豆带给我的快乐,一遍摇着头暗自忏悔。
我对不起祖国母亲,我回国之后一定改。
“在这瞎想什么呢。”秦均把我乱晃的脑袋摁住,五指笼罩在我的头顶,让我怀疑他下一秒会使用吸星大法吸走我的内力。
我在想土豆好吃,我是个土老帽。
我瞪着眼睛看着他,没头没脑的对他说:“再拿个土豆吃呗。”
秦均无语的看着我。
我冲着他笑,又蠢又憨。
他的头还摁在我的脑袋上,我馋的不行,主动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摸了一圈又找了一遍,始终都没摸到我塞进去的两个土豆。
我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他把我的两个土豆怎么了。
秦均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摁着我的头把我往外推,同时咬牙警告我说:“人挺多的,你别惹我啊。”
我一下就明白了,连忙把手抽出来不敢太放肆了,土豆不吃就不吃了,我现在真是禁不住秦均折腾了。
更何况我怀里还有一个呢,我站起来蹦了蹦,土豆顺着衣服下摆滚出来,它在地上溜了一圈,我也跟着撵了一圈。
揣在怀里果真是没有错的,拿出来的时候还热乎着呢,我仔仔细细的扒下土豆皮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呢,秦均在一旁大言不惭的说:“给我掰一半。”
你凭什么啊你?
我不太情愿的看着他,秦均等的着急,直接伸手掰了一半拿走,同时还埋怨我说:“怎么这么墨迹呢。”
他两口吃进去,跟个白眼狼似得一撇嘴说:“难吃!”
我气的半死,正好这个时候艾伦的鱼烤好了,我们都伸长脖子围了过去,至于剩下的半个土豆,好像是让秦均吃了。
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艾伦烤的鱼也太香了吧,我眯着眼,满足的叹喟。
我让秦均也来吃一口,自己钓上来的鱼吃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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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均兴致缺缺的模样,坐在椅子上像尊佛陀一样。
我极力邀请,可他一点面子都不给,我脑子大概是抽掉了,竟然捏着一块肉喂进秦均的嘴里。
说是塞进去也行。
秦均十分抗拒。
“好吃吗?”我像个小哈巴狗似得,满怀期待的等着秦均给句评价。
秦均抬眼瞅我,十分坚定地说:“难吃!”
真是不好伺候,土豆也说难吃,烤鱼也说难吃,喝西北风去吧。
我不在搭理他了,索菲娅远远地对我招手,我头也不回的去找小姑娘一起玩去了。
一直到回家我们都没再说话,我们三个女孩坐在壁炉旁取暖,剩下的三个男人面色凝重的坐在一起,都不是很开心。
艾伦是因为钓的鱼忘记拿了,林进和秦均的目标都很直白,互看不顺眼。
我害怕他们下一秒会打起来,秦均却抽风似的突然转过头看我,我一脸八卦的模样来不及隐藏,被抓了个正着。
秦均瞪我,没好气的呵斥我说:“你赶紧滚屋里睡觉去。”
秦霜刚要说话,秦均用同样的目光扫射过来,语气更凶了:“你也是!”
索菲娅看到秦均这么凶的样子第一时间就吓跑了,走之前给我和秦霜一人一个晚安吻。
秦霜还在那里垂死挣扎,质问秦均凭什么管她,我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披着毯子认命的往楼上走。
对于早点睡觉这件事,林进和秦均的意见还是挺统一的,他安抚秦霜说:“秦霜,你乖一点。”
秦霜觉得天都要塌了,趴在林进的肩膀上嘤嘤嘤的假哭。
她一边上楼一遍和林进解释说:“我去睡觉可都是因为你哦。”
我真是无语,十八岁的小女孩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她和秦均不对盘这件事的始末季之薇大致的跟我讲了一下经过,我以为是什么不可告人的豪门野史,结果季之薇顶着一双死鱼眼三言两语的就给说完了。
说起来我都觉得十分无语,让他们兄妹二人闹了两年别扭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一条狗,几件衣服。
秦霜的小狗,秦均的衣服,衣服随便撇,狗狗随地尿。
秦均的衣服左一件右一件的扔,终于有一天喝多了之后忍无可忍,把狗送人了。
秦霜夏令营回来之后连着哭了三天,之后就再也不跟秦均说话了。
秦均大概也是后悔了的,不然也不会拴着我,一次又一次的给小公主送东西。
听季之薇说那只狗后来也让秦均找了回来,但小狗忘性大,记不起秦霜了,秦霜养了几天觉得没劲,又把狗送回去了。
我觉得莫名其妙又十分感慨,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我觉得能活着都很难了,也有人觉得丢了只狗就是天大的事儿了。
夜里我辗转反侧的睡不着,钓鱼的时候吹了凉风,我忍不住的流鼻涕,纸巾左一张右一张的抽。
秦均让我吵醒,他啪的一声摁亮床头的灯,叫我不睡觉就滚出去。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回头怯生生的看着他,手中的纸刚抽出来,我不敢再有什么太大的动静了,躲在被子里悄悄地擦鼻子。
秦均把被扯上来,一股脑的把我全蒙在被子里。“赶紧睡觉!”
他不小心摸到我,随即就伸手在我的额头上探了探,车轻路熟的在床头摸过一瓶药给我。“吃完药再睡!”
我哪敢说别的啊,乖乖喝了药之后往秦均的身边蹭了蹭,我说我流鼻涕了,抽纸巾难免有声音,叫他别生气了,生气也行,别撵我出去睡就行。
我反反复复的发烧感冒,这几天我们两个如影随形,秦均被我磨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在我生病这件事情上无奈至极且无能为力。
他把我摁在枕头里,没好气的叫我赶紧睡觉,也警告我少惹他不开心。
我当然乖乖听话,只是没多大一会就又抽了一张纸巾。
秦均张嘴就要骂我,掐住我的腰下一步就打算把我在床上丢下去。
我回过头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擦了擦鼻涕,不怕死的挤进他怀里。
虽然他百般不乐意,但最后还是伸手把我给搂住了。
同时我也听到他凶巴巴的说:“你真是麻烦的要死!”
第二十一章
秦霜死活不回家,秦均软硬兼施都没有用,自此看林进愈发的不顺眼,对林进诱拐秦霜这个设想更加深信不疑。
两个男人的的关系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秦霜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六亲不认的站在林进的身边,于是我就被秦均强制性的拉到了他的阵营里。
秦均不让我跟林进说话,眼神交流都不行,我俩对视一眼都能被秦均的目光扫射死。
林进虽然也不喜欢秦均,但让秦霜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可林进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他和秦均在某种层面上达成了共识,共同攻略秦霜这个任性妄为的小姑娘。
只是说什么都没有用,秦霜没玩够,就是不回家。
昨天我们还一起去观鲸,只是运气不好,等了很久都没看到,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秦霜十分遗憾,回家之后落寞了很久。
我倒是无所谓,好风景都是一时的,人这一生啊,其实什么都留不住,水中的月镜里的花,你看它够美吧,可一转眼它就不见了。
与其让它散了,不如不让它来,我也不至于日日夜夜的惦记着,回想那时我是那样的快乐过。
后来林进向秦霜承诺今年的生日会陪着她,天大的事都给推掉,小公主十八岁的生日才是最重要的,最爱的人理应陪着她。
秦霜特别开心,立马跑到楼上收拾行李。
秦均挫败感特别强烈,回到屋里之后开始怀疑自己。
他想不明白秦霜的一系列操作,向我反复询问他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妹。
我明白秦均的疑惑,他不是不懂秦霜,他只是不懂爱情。
他神仙当久了,没体验过这人间里的情情爱爱,还不知道这种力量它神秘又强大。
它特别微妙,它让你难过,它也叫你快乐,它让你在爱情里认清自己,它也让你也在爱情里抛弃自己,你为它疯魔,也会永远为它而活。
只是这些秦均永远都不会懂,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不曾断过,甜言蜜语他听过那么多,再也不会为女孩羞红的脸蛋而心动了。
女孩含羞带怯,是最好的迷魂汤。
我好希望老天开眼,让秦均遇见一个女孩,爱到死去活来,也尝一尝爱情的苦。
希望老天保佑吧。
进走之前索菲娅捂着眼睛哭的超大声,她一只手牵着我一只手牵着秦霜,反反复复的挽留我们。
艾伦也挺难过的,但毕竟是个大小伙子了,他抱起妹妹,叫她擦干眼泪好好跟我们说再见。
苏珊夫人是最平静的一个,她给我们烤了超级好吃的面包装了满满一兜,叫我们路上抹着果酱吃。
她还笑话索菲娅是个爱哭鼻子的小鬼,她向我们挥手,说很期待下次再见,三个人就这样并肩站在一起目送我们越走越远。
秦霜也哭到打嗝,秦均看到之后把车子开得飞快,生怕小公主突然改变主意真留在这里养老。
我上车之后就睡着了,后来还是秦霜给我叫醒的,她比秦均温柔多了,抓着我的胳膊轻轻地摇晃,不像秦均那个狗男人,只会拿手拍我的脸。
车里只剩我们两个了,我问那两个男人去哪里了,秦霜满不在乎的说一起尿尿去了。
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要一起结伴尿尿的地步吧,上车之间还水火不容呢,这么短的时间就握手言和了?
放他妈的狗屁!
打架去了吧!
秦霜听后愣了一下,竟然问我他们为什么要打架,不是都和好了吗?
小孩子过家家吗,说和好就和好,秦均拿这个妹妹当眼珠子宠着,还没到十八岁就叫林进给摘了,换谁都不能高兴。
俩人年纪相仿,谈一段懵懂的少年恋爱还勉强可以接受,可林进都二十八了。
我是真的着急,两个人加一起都快六十了,怎么这点理智都没有,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真出了什么事连医院都找不着,直接抬火葬场烧成灰正好。
对了,这里也没有火葬场。
那就填湖吧。
我和秦霜两个人不敢瞎走,只能疯狂给秦均打电话,秦均不接,我又给林进打电话,林进倒是接了,秦均的声音传出来,让我们两个再等一会。
我不放心,让秦均把手机还给林进。
林进也在电话里说:“一会就回去了,别担心。”
都还活着就行,我松一口气,拿出苏珊带来的面包和秦霜分着吃了点。
我和秦霜吃完面包之后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的回来,之前都是秦均开车,估计是累了,这次林进直接坐在主驾驶上。
秦霜不想和秦均挨着,吵吵着和我换了座位。
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秦均确实是累,上车之后就闭着眼睡觉了,睡了之后还翻来覆去的动弹,估计是觉得不舒服。
左蹭右蹭,竟然蹭到我身边,他直接躺在我腿上,双腿曲起来佝偻着蜷成一堆。
秦均身高腿长,躺在这里确实是可怜,他睡得不舒服,梦里直皱眉头。
我把手搭在他眉心上来回轻抚,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
傍晚时分林进把车停在路边的小镇上,我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落脚。
秦霜在网上订酒店,她要订两间,被秦均抢过手机,最后订了三间房。
我自然是要和秦均住在一起的,秦均在路上睡足了,到了酒店之后反倒来了精神。
他趴在窗前看风景,问我一会去吃什么。
我吃东西不挑,别人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估计秦霜这个时候正躺在酒店的床上拼命看手机查攻略呢,要吃什么,一会秦霜过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秦均和我意见一致,笑我还挺懂秦霜的。
小孩子不都这样吗,我十八岁的时候好像也像秦霜这样活泼,后来一日一日耗下来,逐渐的就不在开心了。
秦均叫我过去和他一起看,我走过去,和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我看到浩瀚宇宙,满天的星斗,大雪纷飞,而夜色如墨。
我惊喜的和秦均对视,为眼前的一切光景所震撼着。
秦均看起来也很开心,但下一秒他就关上了窗,不容置疑的说:“看一眼就得了,风一吹你又该生病了。”
我说我没那么娇贵,多看一会也行,我向他保证,这次一定不再生病了。
我说的话秦均一个字都不信,他油盐不进,任我怎么说都不再让我看了。
他把窗户关的死死的,我没办法,抱着他的胳膊眼巴巴的求他。
我钻进他的怀里,我说你抱着我看吧,这样咱俩都暖和了。
秦均要把我扔出去,摁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外推,我顺势打开窗户,在他揍我之前乖乖的跑到他怀里抓紧他的手搭在肩膀上。
秦均扯过椅子上的毛毯给我严严实实的围住,这一次没在撵我,反而在背后把我圈在怀里。
他的下巴压着我的头,左右来回蹭了蹭,问我今天是不是没洗头。
还挺敏锐。
我说是,他就骂我是个埋汰鬼,他叫我别在他怀里待着,但也没真的把我推开。
我好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生活奔波劳碌,我如逆水行舟,步步都难走。
秦均夸我这两天好乖,叫我回国也要这么听话。
我看着他不说话,其实不是我乖,而是没了别的女孩,我怎么看着都是顺眼的。
这里与世隔绝,秦均与我朝夕相处,也少了平时独断专行的臭毛病,暴躁的脾气也改了不少。
这让我这两天的生活舒适许多,秦均在我眼里也变得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可我不贪心,才不奢望跟秦均天长地久,我深深知道,一切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离开这里,他还是秦先生,我还是陆小姐,漂亮的女孩那么多,我只是最普通的一个,我和他之间永远都不会改变什么。
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秦均是谁,我又是谁,我比谁都明白。
他花钱买我,我舍命陪他。
如此罢了。
来的时候觉得路那么远,我和秦均走啊走啊,怎么也走不到头。
回去的时候又觉得时间太快,不过一晃神,我难得的假期就这么结束了。
我们在机场分别,小王早早地就开车过来,看到我和秦均风尘仆仆的样子简单地问候几句。
秦均直接回了秦家,关于秦霜和林进这件事,还是得有几句交代的,拖了这么久才回来,秦家二老早就急得火烧眉毛。
我还想说等秦均走后,我就去找孙长岭,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关于我以后的发展,我想找他好好谈一谈。
秦均一眼就看穿我的蠢蠢欲动,看我的眼神威严又沉稳。“病死了你就舒服了,给我滚家里呆着去。”
我不敢反抗,小王也不敢说话,我们两个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逃了。
罢了,来日方长,以后再说也不迟。
秦均那天晚上没回来,第二天晚上也没回来,第三天我给他发微信,我说我要出门,他没回我,我擅自做主去了趟医院。
我好久没见程煜了,我想见见他。
第二十二章
秦均这个人挺能煞风景的,我刚要出门他就回来了,看我傻站着瞅他,路过我时扯着我一起进屋了。
“陆小姐这是要出去?”
他明知故问,饶有兴致的看向我。
我说我要去找宋元,他和宋元住的近,我这么说秦均也相信了。
我接过他脱下来的衣服给整理好,佣人叫我们两个去吃饭。
秦均说他在外面吃过了,我其实也不饿,不然我也不会这个时间出门。
我说我也不吃了,秦均一个眼刀子就飞过来,立马说:“不行!”
凭什么不行!
我敢怒不敢言,现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秦均。
我不开心,秦均抬手就给我抓住了,他才不管我开不开心,拎着我就给我摁餐桌上了。
“瞪谁呢你!长本事了是吧!”秦均在我后脖子上拍了一下,他捞了一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我对面。“赶紧吃,我看着你吃!”
厨房蒸了鸡蛋羹,炒了盘西兰花,熬了份排骨汤,最后又端上来一大碗红烧肉。
瞅着还挺有食欲的,我咽了咽口水,先盛了碗汤喝。
超级鲜!
我瞪着眼睛对厨房阿姨竖大拇指,阿姨被我夸的不好意思,叫我别这样,都是应该的。
秦均被我这没出息的样子逗笑了,看我盛了那么多饭之后问我:“不是不饿吗?”
给我点面子行不行啊,那么多人瞅着呢。
我不搭理他,排骨一根接一根的啃,红烧肉一块接一块的吃,直到秦均摁住我夹肉的筷子,把西兰花挪到我的面前。
“饿死鬼投胎?没吃过肉是吧,吃蔬菜。”
“我有点吃饱了。”我吃光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稳稳的放下筷子。
“再给她盛一碗。”
“我真不吃了!”我急了,要站起来就被秦均隔空给瞪回去了。
“那就少盛点,不要太多啊,我吃不动了。”我拜托厨房阿姨,希望她能懂我。
伸手不打笑脸人,刚刚的奉承果真有用,阿姨就给我盛了一点点,秦均看到之后都给气笑了。“喂猫呢是吧,再给添点。”
我敢怒不敢言,看着阿姨又给我添了点。
我小时候苦日子过多了,蔬菜之类的东西真的是吃够了,李美萍特别能对付,蒸一大盆土豆能让我们一家吃三天,蔬菜洗一洗,放点盐油酱醋凉拌一下就吃了。
我离开她之后就很少这么吃东西了,也算是有点逃避心里吧,我不太愿意面对自己的过去,我不想承认李美萍这个人,不想说她养过我。
但没办法,我就是那样的生活过,在李美萍的身边,磕磕绊绊的长大。
西兰花炒的挺好吃的,里面放了胡萝卜和瘦肉,秦均见我犹犹豫豫,直接拿筷子挑了一块塞我嘴里。
我咬住他的筷子,被他用力拽了出来,我觉得我的牙都松了。
“磨磨唧唧的,快点吃!”
“一点也不好吃。”我苦巴巴的发牢骚。
“吃不死人啊。”秦均又夹了一块,这次没塞我嘴里,他放在米饭上面,让我和米饭一起吃,说干吃菜咸。
假惺惺,不吃不就不咸了。
满清十大酷刑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了,我这辈子都不喜欢蔬菜!
也他娘的不喜欢秦均!
秦均押着我吃了大半碟西兰花,看我实在是吃不下去,也没禽兽到逼着我全吃完。
阿姨过来收拾桌子,见我苦唧唧的一张脸,安慰我说吃蔬菜健康,营养均衡才不容易生病。
我恹恹的看过去,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秦均不让我半死不拉活的趴在这里,他叫我精神一点,早点滚上楼睡觉。
对不起,我的房间在楼下谢谢。
这个时候宋元给我发微信,他拍了一张照片给我,他在甜品店里,笑的比甜品还甜。
他问我要不要吃冰激凌,我们好久没见了,他说他有点想我。
我当然去啊,甜甜的小弟弟,请问谁不喜欢呢。
都九点多了,小王也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好意思让小王来接我,准备自己打个车。
秦均端着半杯水下来,我还没出门呢就被他给当场擒住。
他问我上哪去,我当然如实交代了,古人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但古人为什么没告诉我,秦均也会跟我一起去呢。
我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宋元一看到秦均就知道了,他说秦均也喜欢吃冰激凌。
总裁大人的少女心,我算是开眼了。
店里还卖奶茶,我没吃冰激凌,要了一大杯珍珠奶茶,我要喝凉一点的,秦均没让。
那行吧,不让就不让了,我在秦均这里受委屈也不是一天两天啊。
我就当修行了。
热奶茶也好喝,珍珠又q又弹,我还要了一份焦糖布丁,焦糖香香的,我忍不住向宋元分享。
宋元也让我尝尝他的冰激凌,我勺子还没递过去呢,秦均就拍在我手上了。
他叫我老实点。
我回头看他,他直接拍我脑门上。“不让吃就是不让吃。”
“凭什么啊。”别人家的总裁都日理万机,傍上之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秦均可到好,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我吃口冰激凌都挨他一顿训。
“再顶嘴奶茶也别喝了。”秦均靠向椅子,气定神闲的看着我。
我闭嘴了,总裁大人再怎么样,也是我等屁民惹不起的。
我婉拒宋元的好意,故作姿态的说我不爱吃。
宋元偷偷的跟我说,下次不要带秦均过来了。
我欲哭无泪,我也不想的。
秦均不让我吃冰激凌,自己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巧克力味的冰激凌吃了两大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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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的羡慕,他瞅都不瞅我一眼,不咸不淡的说:“没有你的份,一边凉快去。”
宋元偷偷递给我一勺,我飞快的吃进嘴里去了。
我以为秦均没看到,结果晚上秦均亲我的时候说:“怪小孩,居然吃香蕉味的冰激凌。”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他又亲了亲我,说:“就这么知道的。”
他说我偷吃冰激凌,要惩罚我,然后把手伸进我衣服里,没轻没重的瞎摸。
我说我没吃,他就说:“撒谎也要受惩罚的。”
所以他就把我脱光了。
我哭啼啼的求他别太难为我了,他在我屁股上掐了掐,说我瘦的一把骨头,今天就可怜可怜我,不难为我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后来哭的好大声,求他放过我,天不早了,早点睡觉行不行。
秦均说不行。
因为林进和秦霜这件事,我俩的电视剧糊的一塌糊涂,林进这些年下来累计了大量粉丝,现在集体抵制林进谈一个十八岁的女朋友。
林进微博地下天天都有粉丝刷屏,他们态度明确,可以恋爱,但不可以跟一个未成年恋爱。
林进只发了一个声明,然后就再也不管了,管也管不了,他林进就是喜欢秦霜,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只是可怜我俩拍的哪一部电视剧了,剧本不是特别的好,本来就靠着粉丝效应想着能火一把呢,现在是糊了个彻彻底底。
秦霜依旧热衷于在网上剪辑我和宋元恋爱向的视频,我以前还不太明白,秦霜怎么就站准我和宋元这对cp了,并且每天在网上无数遍的给大家洗脑,说我和林进的cp就是邪教。
这下子我终于明白了,小姑娘心眼还挺多。
晚上孙长岭给我发微信,临时有个工作要给我,本来是我们公司另一个小明星去的,但前两天脑抽,没和公司商量就去隆鼻,现在整张脸肿的像是一个猪头,公司已经决定放弃她了。
品牌方不依不饶,孙长岭没办法,抓我过去顶包。
品牌方十分不满意,不止一次表示过我不符合他们品牌的风格,孙长岭的泼辣劲儿上来了,直接挂了电话。
行,比我还能耍大牌。
为了公司的形象我不得不去,公司给我借了礼服,我很不喜欢穿这种太过华丽的衣服,它总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个公主。
我穿着漂亮的裙子,带着华丽的头冠,我坐在城堡里,我等王子的出现。
他穿着冰冷的铠甲,骑着白色的马,他为我前赴后继,为我披荆斩棘。
我说生活好苦,他说别怕,我来救你。
幻想太过美好,现实又太糟糕,我脱了华丽的长裙,还是那个平凡普通的姑娘。
没有长裙,没有城堡,王子千里迢迢的来,只在我身边匆匆路过,去奔向别的姑娘。
我知道,那不是我的王子,我的王子还在医院里,他已经睡了很久很久。
他曾奋不顾身的前来救我,而我害了他。
灯光很亮,许多视线对准我,我带着过于浮夸的珠宝,一步一步走过红色的地毯。
主持人介绍我,她介绍完我的生平,然后说我是个漂亮的姑娘,她问我下半年有没有什么计划,我很诚实的说我想歇一歇了。
许多人都很惊讶,主持人也问我为什么,我只是说累了。
于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只当我在开玩笑,毕竟我才二十二岁。
如此生机勃勃的年纪,不应该认识疲惫两个字。
我不想解释太多,很快下一个女星也走过红毯,我的环节已经过去了。
助理扶着我下来,我一转身,看到秦均前呼后拥的走过来。
我看着他,看着昨夜还在我耳边说话的男人,他抱紧我,抚摸过我身上的每一寸。
他叫我陆小姐,问我今天晚上开心吗,又说我是个可怜虫,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我们曾那么亲密,我们又如此陌生。
他的目光落不到我的身上,即便我穿着华贵的礼服,带着无价的珠宝,可他是秦先生,而我是陆小姐。
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陆小姐。
千万人拥着他,将他高高捧起,尊敬的喊他一声秦先生,他目光沉稳,气场威严,他向我走来,又与我错过。
从头到尾,他不曾看我一眼,与我擦肩时我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是今天早晨我为他挑的。
我们互不相识,又渗透彼此的每一寸。
多奇怪。
第二十三章
我们从头到尾没有交流,宴会上秦均的身边多了另一个姑娘,她优雅自信,与秦均站在一起也不卑不亢。
他们的手挽在一起,走在每个人的视线里。
穆城也在这里,他身边的女孩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另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女孩年纪看着不大,估摸着也就十八九岁。
我想起孙长岭认识穆城的时候也就是这个年纪,现在孙长岭都二十六了,穆城还在搞十八九岁的小朋友。
时间过得可真快,新人换旧人,后浪追前浪。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小姑娘认识我跑过来跟我要签名,我哪敢不给,老板带过来的小朋友,地位一定不一般。
我们还在一起自拍了几张,小姑娘笑起来有两颗小梨涡,在穆城的声音中和我依依不舍的分别。
我抬头,看到穆城看着我。
我不敢和穆城甩脸子,他和孙长岭的事不是我一个外人能插手的,我只能说孙长岭倒霉,像是海底的小美人鱼,涉世未深才一上岸就遇见风流倜傥的王子。
初在一起时总是浪漫又美好的,可是时过境迁,有人忘了,有人还记得。
我走过去和穆城打招呼,穆城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问我最近还不错?
确实是不错,秦均这人脾气虽然差了点,但不亏待我,没看我现在都想着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么。
我挣扎了三四年,苦海求生,摧眉折腰,这才风光了一年多点,就已经够了。
其实现在也苦,但以前苦在明面上,大家一看我就知道,陆和这个人啊,挺不容易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看起来风光无限,大家都说我运气好,红透半边天,我说我挺累的,大家就都笑了。
我实话实说,穆城叫我小心,他说秦均的耳朵可是很厉害的,你在这里说他坏话,回家他就找你麻烦。
我看着远在十万八千里,美人在怀的秦均,十分无所谓。
我我不是不怕他,我是不相信他能听见。
宴会上我又遇见宋震天,多日不见他贼心不改,看见我之后殷勤又做作,时不时的拿身份压我。
这么多人都在,他却不知收敛,见我无依无靠,把手搂在我的腰上。
他满面油光,说话时故意凑在我的耳边,趁机吃我豆腐。
他的一举一动大家都看在眼里,但也都见怪不怪,老色鬼见色起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很多女明星刚出道的时候都在他手里栽进去过。
我干巴巴的笑着,艰难的应付他。
我挺无助的,宋震天想拿我怎么样,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不是秦均的什么人,也没办法拿秦均压他,事后让他知道了,没准还会生气,骂我平白无故的给他惹事。
我发现我的处境一直都没变过,只要有钱,任何人都能带走我,昨天是秦均,今天是宋震天,明天又不知道会是谁。
我便宜又方便,穿着华丽的裙子也不改变不了我廉价的人生,任人随意处置安放。
他叫来他的秘书,嘱咐我宴会结束之后直接去找她。
女秘书轻蔑的看向我,告诉我会等我。
我不知所措,一杯接一杯的喝水,坐立难安的挨到宴会之后。
所有人都走了,工作人员开始清场,我拖着宽大的裙摆,忐忑的走出大门。
门口围了很多记者,见我出来之后就围了过来,左一言右一语的开始问问题。
一开始都还好,问题都很平常普通,我看到这么多人在这里放松了不少,还和他们开玩笑。
后来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说话,这么空旷的地方,他的声音依旧清晰明朗。
他说:“听说你让富商包养了,请问这是真的吗?”
没有不透风的墙,秦均做事哪懂小心谨慎,这一天来的比我想象中晚多了。
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大家默契的不说话都纷纷转头看向我,我的笑容凝在脸上,狼狈到无处遁形。
我苍白又无力的解释着,闪光灯响个不停,所以这一次我清晰的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他冲过来,把刚刚那个记者扑倒在地。
他狠狠地撕咬着对方,又快速的逃跑。
众人乱作一团,有人喊着报警,有人喊着救命,而我,我愣在原地,无法言喻心中的震撼。
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有生之年我们还会见面。
他跑得很快,我追的十分吃力,裙摆太长,鞋跟又高,风吹乱我的头发,吹不散我眼里的震惊。
最后的最后我丢掉高跟鞋,也还是跟他保持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但我听到他的声音,呼哧...呼哧...和记忆里一样,像是一把老旧的风箱。
我叫他停下,他充耳不闻,偶尔回头看我一眼,见我们距离缩短之后,又更快的跑起来。
我喊他几次他都当做听不见,到最后我情绪崩溃,站在原地喊破了嗓子。
我说:“陆成功,我叫你停下来!我叫你停下来!”
他的脚步渐渐放慢,由跑变成走,他没有办法自欺欺人,以为只要没见面,我就认不出来他。
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他呢,他剪了胡子,头发也短了许多,只是一眼我就认出了他。
他的那张照片早就被李美萍撕掉了,但我始终都记得他的样子,一直一直记着他的样子。
他是我的父亲,而我们,素昧平生。
也不能这么说,他救过我,给过我一把又一把的零钱,我们之间有过几次短暂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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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认出我是谁,他却始终都不跟我说明白。
陆成功...陆成功...一败涂地的陆成功,一塌糊涂的陆成功。
我向他走过去,他也始终背对着我。
我说:“你看我一眼。”
他摇摇头,蹲在地上哭的压抑又大声。
他像个小孩子,像个吃不到糖果的小孩子,我都很久不这么哭了,我长大了,陆成功,这个被你抛弃了的孩子她长大了。
我看你过得不太好,抛弃我你有没有后悔过?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并没有父女重逢的欣喜,他或许爱我,不然刚刚也不会突然扑出来去攻击对方,也不会跟在我身后,把乞讨而来的零钱全都塞给我。
他大概是见过秦均,见过我为了钱卑躬屈膝的下贱模样。
可现在说爱我,已经晚了太久太久了,他给我的那点钱,还不够程煜一天的医药费,而我已经续满七年了。
我一个人也长大了,生活苦过,但我熬过来了,虽然比不了秦均这样的天之骄子,但也是许多人望而不及的了。
他不要我,李美萍也不要我,可我一个人不也活的好好地。
他双手掩面,不承认是我爹,反复说我认错了人,他叫我走,一遍又一遍的叫我走。
我垂眸看他,片刻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没回头,所以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到底去了哪里,我紧紧抿嘴,走的又快又急。
我觉得这个世界可笑至极,很多东西过了那个时间,就会变得多余又恶心。
时间在走,我也在走,你来得晚,我便不会等你。
人生美好,而你多余。
我给孙长岭打电话,孙长岭关机,我给宋元打电话,宋元在剧组,于是我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忍不住的笑。
太讽刺,真是太讽刺,我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回到了秦均哪里,屋子里空旷旷的,佣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秦均坐在沙发中间等我,见我进门他抬起手鼓掌三声。“难为陆小姐记得我。”
我脑子里乱作一团,不想去懂他的阴阳怪气,我双足□□、衣衫破烂的站在门前,空洞着眼看向他。
我垂眸而下了无生气,心里却煮了一壶滚烫的水,烧沸我沉寂的灵魂,撕扯我麻木的身躯。
许多的人在我耳边说话,他们对我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他们在说:“看啊,她多可笑。”
秦均悠然自得的走向我,他捏住我的双颊,掰着我左右动了动,喝一口杯子里的水,秦均目光如炬的审视着我。
片刻后,我看到他嘴唇动了动。
他问我:“今晚开心吗?”
开心吗?
我怎么会不开心,我二十二岁了,我今天才知道我还有个爹,他知道我过得不好,还把乞讨的钱都给了我。
我记得他离开时,是说去过好日子去了。
我知道他也过得这么不好,我觉得万分快意,竟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我当然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
我看着秦均忽的就笑了,我笑出眼泪,声音嘶哑破碎,整个人滑稽又怪异。
我说:“我开心啊。”
秦均的表情骤然巨变,手中的杯子叫他扔在墙上,砰地一声碎了一地的玻璃片,他捏着我的脸将我灌在门上,我快速倒退几步,砰的一声之后,五脏六腑好像都搬了家。
他捏着我的脸将我提起来,我踮起脚,努力让自己好受一点。
他在生气吗?
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因为我不是孤身一人了,所以他才生气的吗?
他牟足了力气掐我,我双颊刺痛,说话也不利索,我抬眼看他,还是说:“秦均,你杀了我吧。”
我笑起来,那么痛快的笑起来,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我说秦均,你杀了我吧,活着没意思,活着没意思啊。
他怒火中烧,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咬牙切齿,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他说:“记吃不记打的狗东西,就不该对你太好。”
第二十四章
我们好像都疯了,我叫他杀我,他说行啊。
他发了好大的火,楼下浴室里的凉水依旧没变过,他拖着我进去,水劈头盖脸的浇下来。
他逼我仰起头,水顺着眼睛流下来,我也不知道我哭没哭。
我一身的水,秦均也狼狈不堪,他将我摁在那里,说恶毒的话语。
他说难听的话,又捏住我的下颚,让我忍不住的张嘴。
水灌进来,冲进我的喉咙里,我干呕几声,呛进好大一口水,秦均不为所动,掰过我的头逼我看向他。
水流又冲又急,打在脸上密密麻麻的疼,我睁不开眼,头发掉落一地。
我很久都没看到秦均这么生气了,我在他的怒火之下,摇摇欲坠。
衣服早就被秦均扒光了,我冷的受不了,抱着胳膊往后躲,秦均捏住我的脖子将我摁在洗手台上,拿冰冷的水浇向我。
哪里还有我能躲的地方呢,我的尊严和生命都被秦均捏在掌心里。
他收紧力道,我逐渐感觉到窒息,水似乎也不那么冷了,天地之中只有我脖子上的那个手,我似乎感受到秦均的掌纹,我的动脉在里面跳动。
他狠狠的掐住我,我本能的握住他的手,我没求饶,我对着他笑。
我面色狰狞恐怖,可我依然灿烂,我似乎是陨落,可我又在此绽放。
我哀求他,哀求他不要放过我,就这样把我杀死,我陆和生生世世都感恩他。
可最后是怎么了呢,最后他却松开我,他把我一人扔在了这里,佣人们担心我却不敢过来,因为秦均走之前雷霆大怒的喊:“吃什么吃!谁敢管她谁就跟她一起死!”
浴室里有一地冰凉的水,我坐在水面上,了无声息,我连件衣服也没有,这个时候才感觉冷,前所未有的冷。
我抱紧自己,又是徒劳无功,我似乎出现幻觉,我觉得我还在那个大雪的深夜里没走出来过,我衣着单薄的站在门外,秦均叼着烟冷漠的看着我。
流浪汉救起我,我看清他的模样,是相片里的那张脸,他变老了许多,没有了年轻时的神采飞扬。
他呜呜哭着,祈求路过的车辆,希望有人能救救我。
没有人能救我,每个人都是泥潭里的一块淤泥,他们拼凑在一起,商量着要弄死我。
好像又下雪了,屋子里似乎结了一层银白色的霜,一夜过去了,没有人来过,屋外静悄悄的,偶尔有脚步声路过,但也只是路过。
我蜷缩在角落里,已经不在发抖了。
花洒开了一夜,秦均走之前将它随手扔下,就像昨夜随意扔下我那样,我没去管它,一如没有人会来管我。
好饿,也好困,但是冷的睡不着觉,我睁着眼,等了好久好久。
其实谁也不会想起我,我等不到人来,我是在等死呢。
这才第一天,时间还长着呢,我估算着,或许第七天的时候,我就等到了。
我想要的离开,我就等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门被悄悄打开一条缝,厨房阿姨端来一碗粥给我,她说秦均出去了,叫我快点吃,别被人发现了。
她不敢多留,放下粥慌慌张张的走了。
我还躺在秦均把我扔下的地方,我看着那碗粥,我神色平静的看着那碗粥。
后来粥凉了,后来粥凉了很久很久,而我,我依然不曾动过。
我闭上眼,像是睡了。
卫生间里没有窗户,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好像黑了,天似乎又亮了。
我不觉得冷,我也不觉得饿,厨房阿姨又来过几趟,她看我不吃东西,苦口婆心的劝我。
我有时候看向她,我有时候又像是睡下了,她说秦均不在家,他走了两天了。
所以已经两天过去了吗?
或许吧,已经不重要了。
我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我在梦里与程煜碰在一起,我特别惊喜,我说程煜,好久不见了。
他也笑,腼腆又害羞的笑。
他刚打完篮球,额头上还有汗水,我说我请你喝水,跟我走吧。
后来他不用我给钱,还额外请我吃了凉面。
我特别不好意思,我没什么能给他的,我说我要走,程煜还送我回家。
可我哪有什么家啊,李美萍不喜欢我,家里总是锁着门,我都是翻墙进的。
我不想让程煜知道这些,我想让他知道,我只是一个喜欢他的小姑娘,一个陆和,没有破裂的家庭和悲惨的身世的一个陆和。
同情没有用,我想让他喜欢我。
可我不能撵他,我带着他绕啊绕啊,一条街的距离,我们走了那么久。
程煜看出我的心思,他问我:“你讨厌我了吗?”
我哪敢讨厌他啊,我那么喜欢他,恨不得现在就能抱抱他。
我把头摇的飞快,甚至我还对天起誓以表忠心。
他松一口气,然后向我道别,临走之前还问我:“我们明天还会见面的对吗?”
是啊,明天我也喜欢你。
我向他承诺。“是啊,程煜,我们明天再见。”
第二日他果真来接我,他似乎长大了,他还将我抱起来,不知为何我看不清他,但我摸到了他。
我摸他的下巴脸颊,我满足的叹喟:“程煜,你来接我了吗?”
“程煜又他妈的是谁!”
他这样的咒骂,虚虚实实听不真切,但不要生气呀程煜,我们很久没见了不是吗。
我叫他不要生气,我说好久不见了,我挺想你的。
程煜,我是陆和,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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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煜,你想我吗。
程煜,你抱我一下吧。
“我他妈的已经在抱你了!”
或许吧,不知道,能梦见我都很开心了。
我觉得抱歉,我把他害成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如今却一个人先走了。
我似乎是哭了,眼泪大把大把的往下掉,我抓住他的衣服,我说许多乱七八糟的话。
我一会把他当做程煜,一会把他当做孙长岭,我交代我的遗言,我说我的这一生啊,真是糟糕透顶。
有时我又看见李美萍,她掐住我的耳朵把我往外撵,让我去找我那个没良心的爹。
而我那个没良心的爹,他塞了一把零钱给我,他说钱不多,你拿着花。
这是我这辈子里,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心疼我,又救不了我。
他竭尽所有,也不过一把零钱而已。
人生真是苦啊,程煜还躺在医院里,这一把零钱拿过去,杯水车薪而已。
所以我来到秦均的身旁,我说秦先生,我会听话。
我在他身边不敢放肆,谨小慎微的生活着,可他还是时常发脾气,他拎扯我的长发,他也说难听的话,我有时庆幸认识他,有时又后悔认识他。
我在他身边清楚的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冷水的滋味,秦均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哽咽着,说人间这一趟,我后悔来过了。
记忆有很长的一段都是空白的,我唯一清楚的就是,我还没死。
这让我伤心,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又哭了一次。
厨房阿姨擦掉我的眼泪,她说先生在家,叫我说两句好话哄他一下。
可我做错什么了呢?
我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可这并不影响我对着秦均说讨好的话,但我现在没力气,秦均走了三天,没人敢让我出来,厨房阿姨每天都送饭给我,可我一次也没吃过。
秦均回来的时候,我差一点就死了,厨房阿姨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她说我是个可怜的孩子。
她也说秦均太狠的心,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应该这么对我,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毕竟恩爱过。
其实不是秦均狠心,是我的命太贱,我与他哪里叫做恩爱,都是秦均在拿我取乐。
我和秦均之间啊,是最好定义不过。
阿姨叫我养好身体,她说我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会有很多好风景。
我看着她笑起来,她好慈祥,我好爱她。
我说我已经看到过了,我拥有过很好的一个男孩子,他爱我,他把生命交给我。
我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程煜,我只说了这么多,然后就不再说了。
多说无用,程煜还是那个程煜。
那个在我记忆里活了许多年的程煜
他睡了很久,我永远等他醒来,他看我的眼,跟我说甜腻的话。
我们在一起,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醒来之后都没看到秦均,孙长岭来过几次,我们很久没见了,我瘦成一把骨头,孙长岭看到之后吓了一跳。
他终于明白我的处境,钱很厉害,可你也要有命花啊。
孙长岭让我离开秦均,东方不亮西方亮,我年轻又漂亮,他说他明天就能给我联系到下家。
可开始和结束,都不是我能说了算的,秦均只手遮天,我昏暗无光的人生被他遮挡的更是一片漆黑。
而且也不能翻脸不认人,人家给我钱了不是,那么多的钱,我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钱。
确实是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秦均这么对我,我不伤心我也不难过,他花钱,我办事,一切理所应当,我没有半句怨言。
钱再给多点,我还能更听话。
第二十五章
一个星期过去了,秦均还是没有出现,我进了新的剧组,依旧病的一塌糊涂。
这次孙长岭跟着我,他在我和宋元之间来回跑,折腾了几天下来,老的更快了。
孙长岭也累,有时候我收工早,我们两个就去吃东西,孙长岭瘦了吧唧的,吃的比牛还多。
我大病初愈,吃的不多,一顿饭下来就看孙长岭表演了。
孙长岭说他最近这么忙也是有原因的,他过段时间要回老家一趟。
我吃惊的看着他,孙长岭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哥给我打电话,家里迁坟,让我回去看看。”
他把他爸气死之后就被家里撵出来了,第二年清明节上坟的时候孙长岭回去过一趟,他妈哭的撕心裂肺,拿着扫把又给他打了一顿。
她说人再穷也不能没志气,城里呆不下去,也可以回家种地,给一个已婚男人当小三,他们老孙家没有孙长岭这样不要脸的儿子。
成捆的纸钱散落一地,狂风四起,纸钱漫天飘扬,孙长岭站在里面,面色惨白,不说一语。
孙长岭走出去没两年就拿回来大把的钱,他给大哥修了房子,给二哥娶了媳妇,姐姐的陪嫁也是他拿出来的,几个弟弟妹妹沾了光,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几件新衣服都穿在孙家弟妹的身上。
年关之后他又把年迈的父亲接到城里做了心脏搭桥,也给母亲的手上添了一颗金灿灿的大镯子。
家里人都开心,日子逐渐转好,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家里都其乐融融。
村子里的人都说老孙家的窝里出蛟龙,上大学有什么出息,你看老李家的孩子一个月挣四千块钱,哪能跟孙家的老五比啊。
大家都夸孙老头命好啊,咱这样的穷山沟,他们一家竟过上了城里的日子,孙老妈手上的镯子,她们想都不敢想一下,可人家抿着嘴,说老五又给她买了条金链子。
日子眼看着越来越好,直到有一天孙家门前停下一辆崭新的轿车,众人议论纷纷,都说是孙长岭买了新车回来。
孙家五小子可真有出息啊,众人还这么感叹着,车上就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她敲响孙家的大门,孙老头打开门,被女人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
女人抬眸看他,反手又是一个。
老头那年六十三了,当着村里人的面,被一个小姑娘指着鼻子说教。
她说孙长岭不知廉耻,爬上她老公的床,夜夜吹枕旁风,她问孙老头,男人和男人该怎么睡觉?
老头气的直哆嗦,村子里面的人忙着看笑话,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老头不说话,女人咄咄逼人的又问:“伺候男人这件事,是你教他的?”
南方乡下民风淳朴,这样惊天骇俗的事,是听都没听过的。
孙老头刚正不阿,当场倒地不起,他吐出一大口血来,和那个女人染红的指甲一样鲜艳。
孙家再也没有了昔日的风光,孙老妈走到哪里都听得见窃窃私语,她的镯子摘下来再也没带过,两个姐姐也相继被婆家撵了出来,一个又嫁给了四十岁的汉子,另一个哭着喊着要回婆家,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出来。
穆城又有了新的男孩子,孙长岭被留在原地,任由风霜覆盖。
而那个涂血红色指甲的女人,在她来到孙家大门之前,孙长岭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说到回去孙长岭挺紧张的,他对不起全家老小,没有颜面面对他们。
我没办法安慰他,看他扣着手指,无措的问我:“要是你你怎么办?”
我身临其境的想了一下,我发现我也没有脸回去,只是想一下都觉自己会家里的人打死。
我如实和孙长岭说,他绝望的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说:“那我问问宋元吧。”
宋元含着草莓味的金汤勺长大,怎么会知道人间疾苦,去问宋元还不如问一下siri。
孙长岭哀嚎,他一会想回去,一会又说不回去了,反复几次之后让服务员拿几瓶啤酒过来。
本来说是不喝的,他明天早晨六点的飞机,喝太多酒怕耽误事。
可我没劝他,人都要有一个发泄口,杀不了人也放不了火,喝口啤酒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我俩一人倒了满满一杯,冰凉的啤酒喝下去,这顿烤肉又变得好吃起来。
第二杯下肚,孙长岭就没出息的开始哭,他喝酒爱哭的毛病我了解,但头一次哭的这么早,烤肉又不好吃了。
他拿袖子抹鼻涕,说对不起父母兄弟。
事是这么个事,但孙长岭这几年挣的钱都贴补家里了,某种意义上该还的也都还了。
两个哥哥的五金店和超市是他给拿的钱,几个弟妹的学费生活费也都是他提供的,又给姐姐们在镇子里换了新房子,至于母亲,他给的钱,她都悉数退回来,他买东西,隔日她就烧了。
这也是为什么孙长岭如此忐忑的原因,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些东西是用钱也弥补不回来的。
比如秦霜的狗,他爹的命。
我们在午夜分开,进屋之前他拉着我的手,跟我说掏心窝子的话。
他说:“我是没办法了,你得好好的啊。”
我叫他喝多了就赶紧睡觉,我说我也睡了,明天还要拍戏,又在进屋之后毫无准备的和秦均四目相对。
屋子里没开灯,他站在窗前只有一个剪影,我的笑容僵在脸上,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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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看我,又低头点一支烟,长指拢过火光,照亮男人的模样,一瞬之间我看见他低垂的眼,也只是片刻,他抬眸看我而来。
他目光如炬,我站在门前,像站在冰天雪地。
我们谁也不动一下,他静静的抽了半支的烟,然后向我走来。
我向后退,退到门板上,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他在我面前站下,我们脚尖挨着脚尖,他的下巴在我头顶的正上方,他微微垂眸,欣赏我的恐惧。
我听到他笑,在胸腔里闷闷的发出来,我挨他挨的那样近,我甚至听到他胸膛下的心跳声。
我又听到他说:“害怕了?”
是啊秦先生,人是有记忆的,我没有办法不害怕你。
你处置我,就像是处置一团垃圾,我被摁在洗手台上,花洒向我而来,水特别凉,我特别冷。
你西装革履,却让我浑身□□,每个人都自由,我却被脱光了衣服,狼狈的像是条流浪狗。
我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话,秦均也低头看我,片刻之后又伸手遮住我的眼睛。
他打开屋里的灯,照亮他的尊贵,照亮我的狼狈。
“喝酒了。”他说。
我点点头,拿出惯有的低姿态出来,谁花钱都不是为了买不痛快的,秦均做什么都是他的事情,我要做什么,我时刻提醒自己。
我说跟孙长岭喝了点,我给他脱掉外套,不敢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过来。
我坐立难安,说我先洗澡。
他头也不抬,夹着烟的手一挥,叫我快滚。
我在浴室里磨磨蹭蹭,始终不想出来,洗完澡后我坐在马桶上,手心一阵一阵的出汗。
秦均在外面问我是不是顺着下水道穿越了,我说没有,然后门就被推开了。
秦均脱了衣服上身□□着,他靠在门框上,看着我惊慌不安的样子饶有兴致的笑。
“这么害怕啊。”他走进来,赤脚踩着地面上的水,走到我面前时他伸手给我捞起来。“不还让我掐死你吗,那时的本事哪里去了?”
不怕死,怕活着。
死后一了百了,活着担惊受怕,卑微屈膝,血肉狰狞,摇尾乞怜。
也怕风怕雪,怕四季更迭,怕没人等我,还怕疾驰而过的车,怕优雅走来的人,他□□胸膛,逼我抬头看他。
我躲避他的目光,他伸手在我眼上摸了摸。“打算坐多久?”
“坐到你进来。”
秦均把我托起来,我夹着他的腰不敢看他,趴在他肩上闭着眼睛蹭了蹭。
我以为这一夜又是狂风急雨,没想到他只是来睡觉,是来睡觉,不是来找我睡觉。
我们从未这么平静的躺在一起,我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这个结果是我始料未及的。
我不敢动,像是要入殓之前的尸体,他在被子里掐了掐我,问我那天晚上去哪了。
哪天晚上?
我侧过头看他,眼睛眨了又眨,听不明白他的话。
他斟酌了一下,说:“就吵架那天。”
没吵过架啊。
不敢和他吵。
我还是不懂,秦均眉毛一扬。“故意的是吧!”
我后知后觉的明白他所说的到底是哪天了,我怕他发脾气,立马抱住他叫他别生气。
关于那天的事情,我实话实说:“我遇见我爹了。”
“不是死了?”
“没死,之前我在你家遇见过的流浪汉就是我爹。”
秦均有点接受不了,我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情,这一切确实荒唐,我到现在也都没办法接受。
他的表情像是看了一部烂电影,后来他笑了笑,掐我的脸说:“以后也是有爹疼的孩子了。”
我挺无语的,但凡他负点责任,他也不会扔下我。
可我还是被抛弃了,如果没有那张照片,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样子,我二十一岁的时候,我们才有人生第一次的对话。
他离开我、他也离开李美萍,所以李美萍恨他恨的要死,连带着恨我也恨的要死。
离开的方式有很多种,他选择了最为糟糕的一种。
我不恨,我只是想不懂,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离开我。
他们或前或后,或平静或惨烈的退出我的生命。
不会有人爱我,不会有人陪伴我。
第二十六章
秦均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离开之前他意味深长的对我说:“还是一个有故事的陆小姐。”
我听不懂他的话,我从来猜不透他,我只是跟他告别,我说秦先生再见。
他说他很期待,至于期待什么,我来不及问。
小王开车来接他,走之前频频回头,我那时当他是舍不得我,后来东窗事发,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办法。
剧组的工作很开心,我在这里与世隔绝,外面的一切喧嚣热闹,都与我无关。
网上最近火了一个八卦帖子,扒的也不是别人,居然是我。
我本来兴冲冲的打开,没想到自家房子塌了。
里面细说了我上位的全过程,也详细的介绍了一下我那个见钱眼开的经纪人,到后来话题难免落在我和秦均身上。
他也说秦均脾气不好,动不动就对我发火,他还说钱难挣屎难吃,陆和优雅迷人是多少宅男梦里的女神,背地里还不是要讨好脾气不好的大金主。
大金主真不是人,陆和那么瘦的一个姑娘,竟然说打就打了,随手抓到什么都扔过去,有一次砸在脑袋上,当场就出血了。
也有人在下面放了几张我出席活动的照片,照片里我额头上确实是有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这么一看,大家就都明白了。
有人问我人品怎么样,爆料人还挺客观的,他说我不错,特别好的一个小姑娘,不争不抢的,就是来混口饭吃。
说起不争不抢,他又把我推了许多工作这件事爆了出来,大家看到之后都很惊讶,说怪不得这段时间看不到她了,还以为是被公司雪藏了。
帖子有一段日子了,一开始没几个人看,后来日子长了,人气居然越来越高。
本来还有人质疑里面的真实性,后来都跟着一起起哄了。
还有一些人在里面搅浑水,说在剧组工作过,和我接触过一段时间,他说总裁和老板都睡过我,但是不是一起睡的,这个咱就不知道了。
下面一堆人起哄,也有人不信,但这种帖子里面谁也管不了谁,谁的人气高,谁说的就是真的。
本来就只是个爆料贴,人气再怎么高也激不起多大水花,里面真真假假,我不是特别在意,娱乐圈里谁没有点花边消息呢。
但宋震天真是个王八犊子,他得不到我就想毁了我,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转发了这条帖子,同时批判我是圈内的蛀虫,并且添油加醋,说我在剧组勾引导演,调戏演员,为了钱不择手段,陪过许多大老板。
他呼吁大家抵制我这样不要脸的女演员,还给大家一片净土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夜之间我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各大媒体争先报道,营销号也不怕事大的在里面和稀泥。
我这一年势头很足,不少人看着眼红,都在这时趁机踩我一脚。
没有人替我辩解,每个人提起我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一夜之间从女神之巅陨落成人人喊打的蛀虫。
我在微博上搜自己的名字,紧随其后的几个词条不堪入目。
——陆和不雅视频
——陆和秦均
——陆和穆城
——陆和被包养
——陆和耍大牌
——陆和3p
还有人在下面卖片子,说有我和秦均的床上视频,再多添十块钱附赠我与秦均与穆城3p的视频。
我都没有,但他有,他们都有。
我不知道视频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我没敢尝试。
公司内部气的发疯,火烧到穆城身上,他在公司里面大发雷霆,势必要揪出这个爆料的人。
其实挺好找的,我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把我生活知道的这么详细的更是少之又少,小助理是年后才上任的,在我身边没待了多久,开贴爆料也是因为实在憋的难受,没想到最后会闹这么大。
几家媒体把她保护起来,听说宋震天也有份参与。
看他朱楼起,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坍塌。
面对眼前的狂风暴雨,我无能为力。
新闻被公司压下来,又被别人炒回去,一些网友开始出面抵制我,我丢了两个代言,现在跟着的剧组也给我放了假。
第一个为我说话的人是白若琪,她也是众多讨伐声里,唯一高举陆和大旗的人。
她放了一张我们两个的童年照,我们勾肩搭背、缺牙露齿,七八岁的年纪,笑的无忧无虑。
她说谣言止于智者。
下面有人骂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叫她离我远一点,白若琪回他:“滚你妈了蛋。”
孙长岭叫我这段时间不要出门了,我乖乖听话,听话之前没忍住去了趟医院。
我全副武装,但医院里的人都认识我,他们知道程煜的医药费有多贵,他们也明白我有多穷,有一次程煜没钱续费,我哭着求他们在宽容我几天,不要撵程煜出去。
我掏空了所有的口袋也凑不齐程煜的救命钱,大夫可怜我宽容我几天,然后我就遇见了秦均。
其实不必对秦均那么严苛,他虽然坏,他其实救了程煜,也救了我。
许是见多了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在医院里我还是那个陆和没变过,有人友好的跟我打招呼,说我来的不及时,程家二老还在这里。
我已经走到房门口,恰逢程煜妈妈抬头看我,我有些尴尬,转身想走时她叫我的名字。
“小陆。”
我回头看她,我很少看到她平静的样子,每次我们相遇她必定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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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来,她对我说:“进来吧。”
她平静的看着我,我觉得我们好像很久没见过了,她的脸上有了皱纹,不再是我记忆里年轻的阿姨了。
我不敢进去,我对不起他们一家,我站在原地不前不后的尴尬,我说:“不进了,我就来看一眼我就走了。”
她还想说话,程煜的爸爸站起来,他佝偻着腰,眼神苍凉疲惫。
他往外走,路过我时不看我一眼,对程煜妈妈说:“走吧,回家做饭了。”
他们就这样走了,没有人来骂我,说我害了他们一家,也没有人指责我,问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不是我。
程煜的妈妈频频回首,临走之前似是关切的看着我。
他们也知道了吗,我糟糕透顶的人生。
都是应该的,程煜为我而死,我为了程煜而活。
活成怎么样,都是我自己要走的,是好是坏都是我的。
我叹一口气,程煜父母走后我又在门前站了许久才敢进去。
我在程煜身边静坐,片刻之后叫他的名字。
“程煜,我来看看你。”
我对着他笑,傻子一样的没有缘由,就只是露出我的小白牙,弯起眼笑。
我不说我的苦楚,我也从来不提委屈,我在程煜面前只想做小孩子。
我说常吃的面馆回了老家,原来的地方新开了家馄饨馆,我还没有去过。
冰激凌店里卖的奶茶格外好喝,我最爱吃店里的布丁。
隔壁院子里的妇人新生了孩子,上面还有一个七岁的哥哥,整天到晚的鸡飞狗跳。
我这段时间没有工作,但我有点事情,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过来了,你别想我。
程煜,你别想我。
我牵他的手,说我很快就回来。
小助理不知道程煜,但我现在人人喊打,医院里的人都认识我,保不齐有谁会去凑热闹,把程煜暴露在大众视野里。
我不敢再来了,呆了没多大一会就走了。
我的工作全部停了下来,我游荡在街头,像是一只孤魂野鬼。
医院对面的广告牌卸了下来,照片里我笑颜如花,眉目如画,我看它坠落,众人围聚在此,说一些难听的话。
我带着口罩在人群里,神色麻木的看着他们。
我只不过是想活着,我做错什么了呢?
即便我被人包养,可一切都是互相的,没有人掐着秦均的脖子叫他把钱给我,倒是有人无数次的掐紧我的喉咙,叫我乖乖听话。
他有时漫不经心,有时又郑重其事,无论哪种姿态都叫我害怕。
没有人肯为我说话,他们占据道德高地,说我利欲熏心,声色犬马。
我觉得我像是一团腐烂的肉,散发着阵阵恶臭,我又像是腐烂肉里的蛆,被人挑出来,说真是恶心啊。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陆和的一生啊,一败涂地。
孙长岭给我打电话,他人在老家,只能远远看着我被万人唾骂。
电话里他始终沉默,我走在风里,大风吹乱我齐肩的头发。
很久之后,我听到他说:“陆和,公司内部开了秘密会议,他们决定放弃你。”
我不意外,逢商必奸,穆城这个人心狠手辣,他能捧我起来,也能捧别人起来。
不过是陆和而已。
我说知道了,他在电话里安慰我。
他说三穷三富过一生,我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借他吉言吧。
我这人没什么功利心,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活着。
是活着,而非生活。
不是不甘平凡而趋炎附势,是走投无路后的破釜沉舟。
我陆和,就只是想活着。
回家时已是华灯初上,屋里还留有饭香,厨房阿姨说锅里给我热着饭,但秦先生在楼上等我。
当然以秦均为主,秦均这人耐性很少,他会等我,直觉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我去卧室找不到他,恰逢张恒在秦均的书房出来,他看见我,目不斜视的在我身边路过。
狗仗人势的东西。
张恒这个人,其实比秦均更能摆谱,他看不起我这种趋炎附势爱走捷径的小人,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起,他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如今我人人喊打,对于他的冷嘲热讽,倒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书房门开着,秦均开了瓶酒,我进屋时他正添第二杯。
听到声音他抬头看我,他叫我过去坐,又把酒杯分给我。
他问我懂不懂红酒,我摇摇头,他也不恼,面色平和的给我讲解这一瓶酒的来历。
我心乱如麻,他不是风花雪月的人,太优渥的生活让他向来习惯排闼直入,说话也总是不留情面,他会等我,绝对有事,却又不说,这叫我预感不妙。
我本以为事情已经够糟糕了,秦均又让我明白,其实还能再糟一点。
他倒了一杯但不喝,手扣住杯底在桌子上把酒摇了又摇,他问我做什么去了。
我说随便走走,然后他看向我,像是随口一问的说:“又去看你的那个小男朋友?”
我傻在原地,惊愕又恐惧,他却面色从容,把一切都掌控。
“叫什么来着?程煜是吧。”
“他爸挺不错的,还给我切了苹果,你给买的?”
“怎么不说话?跟我没话说?”
我哪敢说话,脑袋里四个大字被无限放大。
——东窗事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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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乎把帖子给我删了,以后就只在这里更了,爱你们。(可以说是晴天霹雳了,就像是养了好久的孩子,说死就死了)
另外好像有宝宝给我投地雷了是不是呀,不要破费呀姐妹们,开心就好哈。
第二十七章
我好像不认识秦均了,他的模样在我眼里逐渐模糊斑驳,手中的酒杯脱落,砸在脚背上,又成为一地的碎玻璃。
他说程煜是个小废物,问我挣得钱是不是都给他花了。
我不说话,刚刚还平静从容的人突然就爆发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向我呵斥:“说话!”
“是。”都给他花了,没有他,也不挣这么多的钱了。
秦均的钱不好挣,他给我多少,我就会付出多少,他这人瞧不起我,又爱说难听的话,我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足够难熬。
“你拿我的钱去养那个废物?”秦均又问一遍,这次我没给他答案,我狠狠的推了秦均一把。
我疯了一般的冲着他喊:“你给我闭嘴!”
“程煜不是废物!”
“你这种人也配提起他!”
我的王子是他,我的骑士是他,我的英雄是他,我的少年是他,我爱的人也是他。
秦均诋毁我、侮辱我我都认了,我摇尾乞怜,卑微讨好,秦均怎样骂我都是对的。
但程煜不行,没有人比得了他,也没有人可以在我面前这样侮辱他。
我一点也不后悔,今天就是秦均掐死我,我也不后悔推了他这一把。
再来无数次,我都还是会这样做。
程煜不是废物,我永远都这么说。
秦均没有准备被我推的一个踉跄,反手就是一巴掌,他力气大,人又在气头上,这一巴掌打过来,我头昏眼花,人控制不住的向后晃。
我被他拎起来,他拽着我的领子,质问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一个有钱人,我只能这么说。
我总说他恶劣,或许只有我自己这么觉得,我在底层,他在云端,许多事在他眼里不过尔尔,在我眼里却又惊涛骇浪。
我哭天喊地、悲痛欲绝,他气定神闲,笑我浮夸演绎。
我们的高度不同,看到的风景也不相同。
但我烧光了我所有的理智,我悲愤又冲动,反手抓住他的衣领,我们二人对峙着,势均力敌的对峙着。
我骂他卑劣肮脏,只有一副好皮囊,如果没有大把的钱,我这辈子都不会看他一眼。
我又说他目中无人,夜郎自大,我在他身边的每一分秒都痛苦煎熬。
最后的最后,我诅咒他。
我说他尊贵无比,至高无上,这一生也不会有人爱他。
女人似乎生来就伶牙俐齿、牙尖嘴利,怒火一浇,又更上一层楼,秦均根本不是对手。
他被我气得要死,狠狠揪着我胸前的衣服,死死的瞪着我。
他说我下贱廉价,肮脏无比,天生就是给人玩的命。
又说我狼心狗肺,唯利是图,活该被他玩弄,夜夜在他身下哭。
最后他也诅咒我,他也说这一生都不会有人爱我。
我立马反驳,大声告诉他:“程煜爱我!”
秦均不甘示弱,他对我说:“他爱你的时候,你他妈的还没被我搞过呢。”
然后他反问我:“他知道你像条狗一样的在我身下趴过,他也爱你吗?”
“像你这种垃圾,就应该在下水道里烂到死。”
“真可笑,你这样的垃圾也敢说有人爱你。”
“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爱你,你爸弃你而去,你妈也不要你,你当年就应该被车撞死,这样你的那个小废物也应该也有很好的一生。”
“你就是个扫把星,你把他害成这个样子,还敢说他爱你?”
“他恨透了你!”
我面如死灰,这一仗输的彻彻底底。
我不敢细想他的话,我太害怕。
我害怕一语成谶,程煜再也不是记忆里的那个男孩子,也怕他不再爱我,只留我一个人孤单徘徊着。
我最害怕他恨我,秦均说的没有错,我毁了他,我将他的人生撞的支离破碎。
秦均大获全胜,随即就松开了我,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讥讽的看向我。
片刻之后又在我脸上拍三下,他俯身与我对视,没有了刚刚的气急败坏,他见我面如土色,恶劣的笑。
“陆和,我不会放过你。”
他以前总是别有深意的叫我陆小姐,字里行间嘲讽我是个出来卖的蠢货。
这是我们认识一年多,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郑重其事,优雅迷人。
秦均不会骗我,他说不会放过我,就一定会弄死我。
我昏暗无光的人生,竟然还能再糟糕下去。
回不了头,我和秦均,散了。
我搬到了孙长岭哪里,我什么也没带走,就如同我什么都没带进去过一样。
我走的洒脱,毫不留恋,那么长的一条路我很快就走完了。
我不曾回头,我要把关于秦均的一切,都彻底的忘干净。
银货两讫,恩断义绝,今日之后他是他,我是我了。
秦先生还是秦先生,而我,我再也不是那个被人作践糟蹋的陆小姐了。
我是陆和,从今以后想堂堂正正的生活。
一无所有,也一身轻松。
夜色如水,霓虹闪烁,我坐在电视机前,吃一碗泡面。
二十二点十分,我洗漱之后躺下睡觉,一夜无梦。
隔日六点半,我睁开眼,开始崭新的一天。
这样的日子熟悉又陌生,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开嘴笑。
我还是喜欢长发,再也不会有人抓过我的头发,那样的日子已经熬过去了,我决定留长它。
孙长岭给我打电话,他怕我想不开,但我挺好的,意料之外的好。
东方不亮西方亮,这个圈子和我格格不入,秦均也说过不会放过我,不过就是换一个工作,换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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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都是活着,没有容易的,各有各的难罢了。
孙长岭问我以后的打算,我其实挺迷茫的。
我的新闻还铺天盖地的来,这件事情发酵至今早已经脱离了宋震天的掌控。
圈子里不少女艺人受此牵连,谁都不是干净的,看着衣冠楚楚的姑娘,背地里脏的不行。
娱乐圈里翻了天,朝不保夕,人人自危。
粉丝脱粉,网友抵制,所参演的一切影视作品都下了架。
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算我在内一共八位女明星被国家日报点名批评,三十位导演联合起来,封杀了我们。
这条路,我算是走到头了。
回头看看好像挺漫长的一段时光的,我站在万人之巅,披华丽的皮囊,带无价的珠玉,有人骂我是□□,也有人奉我为神明。
我肤如凝脂,却在黑暗里腐烂,无声之中流淌一地黑色的浓汤。
有人踩上去,黏了一脚的脏。
也好像只是一晃的事儿,我做了一场大梦,醒来时还是那个普通的姑娘,为了明天的医药费而奔波劳碌。
程煜在医院里等我,我扎着马尾,追不上今天早晨的那一班公交。
世事无常,世事难料,人这一生真是没法说。
孙长岭叫我出门散散心,他总怕我会寻短见,他说钱这个东西谁发明的呢,挣到手了开心,花出去了也开心,你出去花点钱,天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了。
我听他的话,当天夜里就出发了。
我坐了一夜的火车,下车之后还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进村之前又换了一辆露天拖拉机,走了十七个小时才到达孙长岭的老家。
事情闹的这么大,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我,我思来想去,决定来烦烦他。
就像他不放心我一样,我也不放心他。
他爸是叫他气死的,他们一家在村子里被人戳脊梁骨过活,这件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孙长岭一家放过他,村子里的流言蜚语不会放过他。
我挺担心他的,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过来看看他。
我叫孙长岭给我发定位,他死活不让我过来,我说我已经到了他还不信,最后没办法,我发了一个定位给他。
没一会就看见孙长岭穿着背心裤衩走过来了,也不知道穿着谁的布鞋,踩在脚上直往下掉。
他说我就是个会添乱的,没好气的问我怎么来这破地方了。
“我是叫你去花钱的,不是叫你来扶贫的。”他接过我的行李,看我拎了一大堆东西又劈头盖脸的骂我。
“别妄想拿钱羞辱我。”最后他一甩头,昂首阔步的走了。
戏真多。
我一个屁都没给他买。
我俩谁也不提外面的世界,就活今天的快乐。
最一开始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和孙长岭就是这样走过来的,最主要的还是每次想死的时候我们都看看对方,一看还有更惨的,心里就平衡了不少。
我俩都挺缺德的,维持友谊的方式诡异的丧良心。
家里迁坟,孙长岭的几个兄弟姐妹都搬回来住,房子挺大的,孙长岭站在人堆里大多时候都是低眉顺眼的沉默。
他向大家介绍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的一个朋友。”
脱离了光怪陆离的大都市,孙长岭返璞归真,纯的不得了,整个人又憨又傻,哪里还有平时精明刻薄的样子。
真是一个害羞的男孩。
我也有点局促,他们看我的眼神怪异又怀疑,我和孙长岭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
直到夜深人静,我在屋里和几个妇女学怎么缝鞋垫的时候,孙长岭年迈的母亲问我:“你就是老五在城里交的女朋友吗?”
我呆若木鸡,看着老人浑浊又期待的目光,没有犹豫的点头。
我说是啊,我们交往好久了,这次回来就是想来看看您。
孙老娘神色复杂的看向我,她十分镇定的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话,但我看到她偷偷抹了很多次眼泪,一双手弯曲粗糙,关节肿大。
第二十八章
我把这件事说给孙长岭听,我怕他什么也不知道,再给弄穿帮了。
他一拍大腿,明白了大家看我时诡异的神情。
他确实是说谎了,他骗家里人说交了女朋友,我来这一趟纯粹是巧合,没成想帮着孙长岭圆了一个弥天大谎。
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俩都特别开心,都半夜了还起了两瓶啤酒偷偷摸摸的喝。
乡下挺好的,外面把我骂成不知廉耻的狐狸精,我走到街上,都会有人拿鸡蛋砸我,在这里却没人认识我,他们今天还夸我,夸我漂亮又贤惠。
我挺不好意思的,背地里开心了好久。
我以后老了,就领着程煜来这种地方养老,我们种一院子的菜,再养几只鸡,一年又一年,很快就过去。
孙长岭看我没心没肺的样子,问我真的一点都不伤心?
我看他,不懂。“伤心什么?”
“大好的前途啊。”孙长岭恨铁不成钢,双手紧握激动的说:“虽然你功不成名不就的吧,但你站过的高度,许多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
“可说没就没了。”我两手一摊,双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我太知道了,浮光掠影罢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永垂不朽的东西,人和时间都是流动的,能带来许多东西,也能带走许多东西。
我从来都没想过大红大紫、名扬万里,我就想挣钱,挣很多很多钱。
现在挣到了,所以别的事情,又不重要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一切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我离开娱乐圈和程煜安静的过我们两个的小日子也挺好的。
我心满意足,到满了酒杯,开怀的大笑。
人与人不一样,都是穷着走过来的,孙长岭说他理解不了我的境界。
他感叹钱的万能,在怀里掏出一把红色的票子,狠狠的摔在桌子上。“就是这东西,我要为它奔波劳碌一辈子。”
我劝他挣够了钱就挑个地方养老,他大声的笑,告诉我没有人嫌钱多,钱这东西他这辈子都挣不够。
行吧,追求不同,我就想和程煜好好的。
我告诉他我和秦均散了,他一点都不意外,我闹出这样的丑闻,秦均一定狠狠一脚把我踹开,完全不会意识到自己就是丑闻中的那个男主角。
但我们两个不是因为这个才一拍两散的。
他唾沫横飞,痛骂这些有钱但是没良心的狗杂碎。
我愁的不行,没告诉孙长岭我和秦均大吵了一架的事,不然这孙子一定摁着我的脑袋让我去给秦均磕头道歉。
骂人的时候神采飞扬,认错的时候毫不犹豫,在孙长岭眼里没有什么事情一个道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给磕个头。
大众孙子。
我俩喝多之后就并肩躺在乡下土炕上,他喝的人畜不分,刚刚还和我唱黄土高坡呢,这一会捂着眼睛哭的不省人事。
我侧头看他,瘦不拉几的小伙子,也是踩着玻璃渣走过来的。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我们俩互相扶持走过来,一个比一个惨。
我捂着眼睛笑,在孙长岭伤心的哭声里逐渐睡去。
乡下没有那么快的节奏,我一觉睡到九点半,醒来时家里没有人,都去地里给庄稼施肥去了。
院子里的黄狗不认识我,冲着我呲嘴獠牙的叫。
我被它叫的心烦意乱,跺着脚不服输的横回去。
我汪汪喊几声,大黄狗哼唧了几下,在原地转了几圈,跑回窝里拿屁股冲着我,再也不冲我厉害了。
我得意洋洋,在院子的井里打了盆凉水简单的洗漱一下之后扛着锄头去找孙长岭。
走到一半孙长岭就给我截回来了,他们要去镇子里,明天迁坟,今天就要把风水先生接过来住一晚,顺便买点纸钱。
我也跟着一起去了,孙长岭说镇子今天赶大集,会很热闹,他叫我一起过去玩,当散心了。
我义不容辞,坐上了进城的拖拉机。
确实是挺热闹的,热闹到我和孙长岭一进城就被人群给冲散了。
路边有烤冷面炸鸡柳的小摊,我找了一家人多的在后面排着,前面的小姑娘丢了五块钱,嗷嗷大哭。
小姑娘不走,烤冷面的阿姨也着急,我看着小姑娘就想起以前的自己,大发善心请她吃了一顿烤冷面外加炸鸡柳。
小姑娘也就七八岁,但教养特别好,她说她不白吃我的,她一会就回家拿钱给我。
我在原地等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拿给我一张面值一亿的纸钱。
她叫我不用找了,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行吧,童言无忌,我原谅她了。
我没敢走太远吃完烤冷面之后就坐在拖拉机里等着孙长岭他们回来,路边还有卖烤肠的,我吃了三根。
孙长岭骂我是头猪,拖拉机轰隆隆的响,冒出黑烟直冲云霄,道路两边都是绿油油的庄稼,我看着晴空万里的天,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
我告诉孙长岭,程煜醒来之后,我们就来这里养老。
他说我神经病,别人都削尖了脑袋往外走,我拼了老命要进来。
太多人认识我了,我的过去又脏又臭,而这些程煜不该知道。
这里与世隔绝,没人知道我是谁,谁也不会在背地里窃窃私语的说:“看啊,这就是那个不要脸的陆和。”
谁也不会说:“这是她男朋友吗?那他知道陆和有多恶心吗?”
我特别害怕,我害怕程煜知道我曾为了钱,把自己脱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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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又笑,说着我有多便宜。
秦均狠狠的抓紧我,他让我浪一点,又说我真是个不值钱的姑娘。
秦均…秦均…
真是一段让人忘不掉的过去,原来我曾那么卑微的活过。
我时常在深夜醒来,恍惚间好像还有一双手掐在我的脖子上,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声音里夹杂着笑意。
“陆小姐可真是有趣。”
他说下流的话,手摸过我的每一寸,握住我起伏的身躯,看我惊慌不安的神色。
我哀求的看向他,他却恶劣残忍,在我耳边低低笑出声来。
他占有我,掠夺我,他像一个胜利者,看我失控、哭泣、最后一声接一声的求他。
求轻一点,求他放过我。
他撞碎我的声音,碎成断断续续的字,凑在一起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进入我又唾骂我,摸我的头发,也把我踩在脚下,说漫不经心的话。
“买你回来不是为了看你哭的,把眼泪擦干净,大点声叫着。”
我再也不想遇见秦均了,他叫我难过。
只是梦见他,都会难过很久很久。
我在乡下没住几天,孙长岭迁完祖坟就被工作催回了公司,离开前他妈拉着我的手,叫我常回来看看,又说孙长岭是个不懂事的,叫我别委屈了自己。
我特别感动,泪眼婆娑的跟老太太告别,我说有时间就回来,老人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看我们离去。
孙长岭故作姿态,走的潇洒洋溢,在车上却颤抖着叹一口气。
终于有人肯原谅他。
他红着眼对我笑,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一切都能好起来的。
回去的路总是顺畅许多,我觉得时间飞快,片刻的功夫,我又回到了那个大染缸里面。
关于我的讨伐声越演越烈,都这么久了,竟然没有平息的意思。
李美萍在这个时候出现,也不知道是哪家媒体这么神通广大,居然专门给她做了一期专访。
她之前闯入我家惹毛了秦均,以私闯民宅的名义蹲了一年多的号子,如今出来了正逢我落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痛骂我是个不孝子孙,声俱泪下的控诉我不给她钱花,埋怨我一年到头也不给她打一个电话。
她又说虽然我对不起她,但为人父母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她双手合十对着镜头鞠躬,祈求大家宽恕我的罪行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把一个老母亲的身份演绎的淋漓尽致,眼泪一把又一把的往下掉。
她说她没教好我,导致我现在利欲熏心,不知廉耻,不孝父母,不惜手足,扰乱社会秩序,给大家做了一个坏榜样。
她不说她不爱我,抛弃我,拎着我的耳朵往外撵我,家里大门紧锁,我一声接一声的敲,敲不来她给我开门,迎我回家。
我走投无路,却害苦了程煜一家,人生跌入谷底,至今看不见光芒。
每个人都说冠冕堂皇的话,我成了千古罪人,被万人唾骂。
我看着电视机里痛哭流涕的女人,闭着眼叹息。
也不知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竟然真得没有人爱我。
我睡不着觉,特别想念程煜,但我不敢见他,医院里的人多眼杂,我怕这把大火烧到他哪里。
我在小区楼下反复徘徊,焦灼难安。
我不敢看手机,不敢看电视,到处都是骂我的声音,微博下面的留言成千上万,没有一句好听的话。
他们叫我去死,说是我害了大家。
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跟我说过。
第三十章
日子一日又一日的过,我没在孙长岭这里住太久,穆城那个老东西时不时的过来,我想不明白,他们两个怎么又搞到一起去了。
穆城还恬不知耻的问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其实也有一样的疑惑。
我挑了一个偏僻点的地方租了个小房子,我没有太多的东西,宋元开车送我,只是一趟就连人带物的都搬完了。
宋元说他特别对不起我,我回头看他,听不明白他的话。
小男孩涨红了脸,对我说:“宋震天是我爸。”
“?”
我十分震惊又不算意外,宋元带着背景进圈,剧本综艺随便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他爸是宋震天的话,那么一切都万分合理。
我说这样啊,叫他别站着了,楼下还有我的一床被子,帮忙拿上来吧。
他哀怨的看着我,一会之后垂头丧气的走了。
小男孩真是可爱,他一定不知道,我并不在意他是谁。
孙长岭忙完工作也急急忙忙的过来,为了庆祝我开始新的生活,我们三个人在家里涮火锅。
我买了红油麻辣底料,孙长岭看到之后又给换成了清汤菌菇料。
我有点不明白了,孙长岭这个人特别能吃辣,他是四川人,从小吃辣椒长大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屁股受不了。”孙长岭干巴巴的解释了一句,跟着宋元去挑海鲜了。
至于屁股为什么受不了,这个就得去问一下穆城了。
我真是无语,推着车跟上了大部队。
宋元看到菌菇锅底非常哀怨,他也想吃红油辣锅,问他的陆和姐姐,为什么换成清汤了。
我看着孙长岭,孙长岭视死如归的拿下一包红油底料扔进了购物车。
但不能拿孙长岭的屁股开玩笑,他没人疼没人爱的,生起病来没人照顾。
我们三个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买个鸳鸯锅,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我们在深夜里高歌,唱月色皎洁,星海辽阔,说人生长恨,你不值得。
我又做梦,秦均来到我的身旁,他有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看透我的肮脏,也看透我欲盖弥彰的小伎俩。
他饱含深意的叫我陆小姐,问我最近有没有想他。
他说好久不见了啊。
是很久不见了,梦里没有光,他点燃一颗烟,是唯一的光亮。
黑暗吞没他的身影,只有一个轮廓若隐若现。
他叫我过去,拉着我坐在他腿上。
有人摸我的后颈,指尖修长灼热,轻轻的□□着。
“看来是真的不喜欢我,才离开我几天,还胖了点。”
我狠狠的推他,又被他抓了回来,没有了刚刚的和风煦日,他表情严肃冷冽。
“推上瘾了是吧。”
“阴魂不散。”我咬牙切齿的瞪他,又说:“少来我梦里,不想梦见你。”
男人蜷起手指在我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他有点生气。“你他妈的喝了多少。”
“关你屁事。”
“你再说一句试试,牙给你掰掉。”他捏着我的后颈给我摁在窗户上逼着我往外看,我睁开朦胧的眼,看见住院部三个字。
我如梦初醒,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我是要去医院看望程煜的。
我走到这里,被突然伸出来的手拽进了车里,车里昏暗漆黑,有人点一颗烟,又掐着我的脖子说我胖了许多。
他拉我坐在他腿上,又把我摁在玻璃窗前逼着我清醒。
我震惊不已,目瞪口呆的回头看他。
秦均把我松开,大刀阔斧的坐在我对面。“醒了?”
我迟缓着,张嘴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希望他不是来找程煜麻烦的,没想到他把烟捻灭,满不在乎的说:“我来看看那个小废物。”
我扑到他身上,揪住他价格不菲的衣服,恨不得就这么咬死他。
我死死瞪着他,面对秦均,我什么也做不了,可笑的说一些威胁的话。
拼尽全力的我,也只逗笑了他。
他拨弄我凌乱的头发,眼含讥讽的看着我,慢条斯理的摸着我的脖子。
他问我知不知道他是谁,我自然是清醒了,我咽下我的无能为力,酸涩的看着他。
他握住我的脖子,那么的轻易随便,秦均面色平和的欣赏着我的窘迫,看我隐忍难耐,又无能为力的模样。
我用双手推他,猝不及防的,他的手在我的脖子上拿下来,也只是下一秒,我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不满我的反抗,不满我抓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不满我一次又一次的推开他。
我该永远顺从,听话的跪在他的脚下
他捏着我的下颚,又问我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晕头转向,可我依然知道,我是陆和啊。
我早已不是那个摇尾乞怜的陆小姐了,这段故事已经结束了。
我有了新的生活,再也不会为了钱而发愁了。
我说我是谁都与他无关,秦均挥起手毫不犹豫的又是一个巴掌。
他捏着我的脸,逼我看着他。
我面色苍白难堪,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在秦均的手中挣扎。
秦均把我在他的身上推下来,我惊魂未定,双颊红肿,他却摁着我,要把我往外撵。
“去吧,让那个小废物也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他不咸不淡的评价:“一条狗也不过如此了。”
我尖叫着让他放开我,他像是听不到一样,眼看车门要被他打开,我抱紧他,说求饶的话。
我说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忤逆他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秦先生,求求你别推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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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均大发慈悲的放过我,我惊魂未定的坐在地上,回过神之后嚎啕大哭。
我双手掩面不去看他,也说不上委屈,就是后怕,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
我还有一点点的难过,难过这一生没被人好好对待过。
我似乎是烂在地上的一块苹果,谁看了谁都厌恶。
他这样的对待我,是不是从来都觉得我不会伤心难过。
我怕的要死,秦均这人雷厉风行,我如果不低头,他真的会推我出去。
他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我哭的他心烦,他呵我一声叫我住嘴,严厉又骇人,我怯生生的把手放下来,看到他紧盯着我的目光。
我跟他生活了这么久,我看的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抽噎着,一声都不敢多哭了。
我看他一眼就不敢再看了,把目光落下来,慌张到无处安放。
我着实狼狈,显得他愈发的至高无上。
这么一通折腾,我的酒早醒了,程煜这里是不能再来了,我一身的骂名,不敢再连累他了,今天这一趟属实是酒精作祟,没想到惹了一把大火,烧在了身上。
我不敢说回家,我怕惹火了他,秦均不知道要带我去哪里,这一路我们两个都没话。
我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抓着我,把我在车里扔出去,大马路上全都是人,他们把我围在一起,说这就是那个不要脸的陆和啊,怎么这幅模样就出来了。
所以他一抬手,我下意识的拿手去挡,秦均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抓紧我遮挡的手臂给我在地上捞起来。
“看来是长记性了。”秦均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头发遮住我的侧脸,他伸手帮我别到耳后,掰过我的头逼我看向他。
他面色依旧,一字一句的警告我。“少惹我不开心。”
我眨巴着眼,只会点头,不敢说话。
他不和我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问我住在哪里。
我挺惊讶的,以为秦均就这样放过我了,没成想他和我一起下车了。
我披着他又宽又大的衣服在前面带路,秦均双手插袋,漫不经心的跟在后面。
我时不时的还抽噎几下,他在后面看见了,没好气的叫我憋回去。
我回头看他,也没说什么话。
屋子里乱糟糟的,吃完的火锅还没来得及收拾,宋元的外套落在了这里,上面还压着一盆青菜。
螃蟹剩了几只,这一会都在桶里爬了出来,跑的满屋子都是。
秦均也没个准备,一进屋就给踩死了一只。
他嫌弃的要命,问我一个小姑娘怎么住的这么埋汰。
我今天第一天搬过来,好多东西没收拾,屋子里确实是乱了点。
我撸起袖子就要干活,被他在身后抓住了衣服。
他站在原地大致的观察了一下,把我往卧室的地方一扔。“滚屋里等着去。”
等什么不用他多说,我俩也在一起睡这么长时间了,他一拍我qi股我就知道他要换什么zi势。
我先冲了个澡然后才进屋,秦均跟张恒讲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可能是嫌我的沙发太埋汰,他一直站在窗前始终没坐下来过。
他进屋的时候我都睡着了,但他一碰我我就醒了,这人的臭毛病还是没改,一如既往的习惯提qiang就上。
夜晚漫长煎熬,我特别的疼,抓紧了枕头也不敢再推他了。
他知道我不好受,故意问我问我:“疼吗?”
这不是放屁呢么,不疼我能喊吗。
“你看,也不白挨收拾,刚刚碰你一下都要推我,现在疼成这个样子,也不敢再碰我一下了。”秦均摸我大汗淋漓的脸,说没良心的话,他凌迟我,故意不让我好受,享受着我的无助。
我把手挡在眼睛上,求他别再说了。
三十一章
夜晚应该是瑰丽静谧的,但秦均的出现让一切都变了味道。
我们凌晨两点多才睡觉,我躺在被子里累的睁不开眼,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压榨完我之后又去压榨他的员工。
张恒冷冰冰的声音在电话里模糊不清,我半眯着眼,叫秦均不要打扰我睡觉。
我是真的困到失去神智,也敢口出狂言吩咐秦均了。
秦均的手在我的背上掐了掐,真关了电话。
他捏我的鼻子,故意不让我睡觉,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他放大的脸和我贴的特别近。
幼不幼稚啊总裁大人,而且我很记仇的,你刚刚还欺负我来着,你过去了,可我过不去。
我被你肆意羞辱过得灵魂和□□都过不去。
我翻个身背对着他,他果真是一点耐性都没有,凉飕飕的说:“闹脾气是吧。”
不敢不敢,我没有骨气的一骨碌又把身子转过来了,这一次直接进他怀里去了。
总裁大人特别满意,拍我狗头,叫我睡觉。
困,但是睡不着。
秦均在我身边我睡不着觉,我的身体对他有记忆,他在我身边,我总是高度紧张的。
我怕他突然抬起的手,怕他捏住我的下颚,我的喉咙又疼又涩,他却满不在乎的看着我。
我睁开眼漫无目的的瞎看,期间偷偷摸摸的看他一眼,被他给抓了个正着。
他没有睡,也在看我。
我更加清醒了,怕他又起什么坏心思,害我遭殃。
我眼巴巴的瞅着他,没头没脑的说:“两点多了。”
“嗯,快天亮了。”
“该睡觉了。”我又说。
“那你睡。”
“你不睡吗?”我傻呵呵的看着他。
秦均瞅我,不耐烦的说:“不睡就滚出去。”
“可你也没睡啊。”
秦均嘶了一声,靠着枕头坐了起来,他点一颗烟,也掐着我给我也提了起来。“你今晚怎么那么多屁话。”
我怕你睡不着闲着没事折腾我。
但我没说,我问他能不能给我口烟抽,他侧过头审视着我,眼神冰冷陌生,我真诚的看向他,坦坦荡荡的看向他。
“你找死呢是吧。”他问我。
“就是想抽一口。”说完之后我盘起腿坐在他身前。
我向他诉说我是一个怎样的姑娘,我说南京最好抽,女孩子抽细支的烟风情又好看,我一开始也被烟呛哭过,后来就没有了。
说话间我夹过他指尖的烟,抽一口后吞云吐雾,他伸手来抢,我侥幸躲开,看着他得逞的笑。
我懒洋洋的躺着,指尖夹着他抽过一口的烟,我就着他抽过的地方又抽一口,他俯身过来,我对着他笑。
我说生活依然难熬,如果有人对我好,我也会对他笑一笑。
他把烟抢过去直接丢掉,我眯着眼,半梦半醒的像要睡着。
我摸他的脸,他变成了程煜的模样,男孩子责备的看着我,怪我没把生活过好。
我泪眼婆娑,说程煜,你等等我。
我泣不成声,颤抖着哀求他,哀求他不要忘记我,不要舍弃我,人生好苦好苦,我一个人要坚持不住。
程煜摸我的头,他用额头抵着我,鼻尖擦过我的鼻尖,笑我是个爱哭鬼、鼻涕虫。
他说:“净说屁话。”
我说你睡了太久,你不懂啊,我再也不想一个人,能不能醒来陪陪我。
他就摸我的脸颊,擦我的热泪,他说我醉了,叫我乖乖睡觉。
我摇头,委屈的求他别走。
我伸出手,我抓紧他,我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步抱住他。
我胡言乱语的说话,我说什么他都顺着我,摸我齐肩的头发,夸我还是长头发好看。
我怔了怔,抬眼看他。
我说我遇见了大魔王,不得不剪去我的长头发。
“大魔王?”他轻笑一声,说:“大魔王可没逼着你剪头发。”
可他会抓紧我的头发,他拖着我,我无能为力的挣扎,我也苦苦哀求他,叫他不要这样对我。
我是个人,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啊。
可他无所谓的模样,随意将我安放。
雪夜风大,水流冰凉,我在他身边,从未被好生对待过。
我没有了眼泪,绝望的向程煜诉说着。
我抓紧他,叫他救我。
程煜啊,你救救我吧,我想活着。
我在他怀里睡去,临睡之前还摸他胸膛里的心跳,一声又一声,蓬勃生机。
我心满意足的睡着,还对程煜说晚安,叫他也睡个好觉。
程煜,祝你好梦。
他说我咸吃萝卜淡操心,叫我睡好自己的觉就得了。
我没在说话,在他的心跳声中渐渐睡去。
我感觉的到有人将我轻轻安放,捏我的鼻子不让我好好睡觉,他还说话,说我原来一肚子的苦水啊。
是啊,我这个人素来喜欢怨天尤人,谁对我不好,我这一生都忘不了。
秦均来过一场,我病了半个月那么久。
他走之前还趾高气昂,叫我安分一点,少和别的野男人来往。
我趴在床上无辜的看着他,不想承认程煜就是他口中的那个野男人。
按照出场顺序来说,他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野男人呢。
但我没敢说,我不怕死的跟他说:“别再去打扰程煜了。”
秦均都要走了,听到我的话他站在原地回头看我。
他面色严峻,显然是不高兴。
但别的事情都能依着他来,唯有这件事,就是弄死我,我也还是会这么跟他说:“我心里有了别人还跟着你,又骗你的钱拿去给他救命。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受不了我这么骗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别再去打扰他们一家了。”
他系西装的扣子,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他问我:“做什么都依我?”
我点头,视死如归的看着他。
他却笑,笑我痴人说梦,他对我说:“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你也没办法不依我。”
我突然抓住他,紧张的看着他。
我无助又彷徨,期盼秦均能给我一条活路。
我求他,求他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别欺人太甚了,虽然貌神离合,虚情假意,但那么多个夜晚是真的。
我们曾抱紧过,紧紧相拥过。
他拥有过我,完完整整的一个我,没人见过的一个我。
我们亲密无间,又形如陌路,当真是可笑。
我太害怕,秦均生来尊贵,和我们这些市井小民不一样,他稍稍动一下手指都是程煜一家所受不了的。
况且,他是那么生气的对我说不会放过我。
我说秦先生,程煜一家挺不容易的,别难为他们了,你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秦均叫程煜小废物,问他到底哪里好。
其实都说不清了,我和程煜太久没见了,我有时候都想不起他的样子了,就记得有个男孩子对我笑,他拉着我的手,陪我走过那么长的一条路。
他跟我说许多的话,伸手摸我的头发,他叫我不要轻言放弃,他说人生是很长很长的,往前走总能看见好风景,会有花开的。
他给过我温暖的怀抱,擦干我酸涩的热泪,叫我陆和,叫我快乐。
可快乐是很难的,它和开心不一样,就像孤独和寂寞也不一样。
我垂头丧气,他就跑过来,问我是不是不开心。
他总能知道我的小情绪,他把清风雨露带给我,叫我试着好好生活。
这是程煜啊,这么好的一个程煜,我怎么能忘掉他,怎么能忘恩负义的说他不好。
他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他又成为我的生命,他哪里都好,永远都好。
我的生命干枯无味,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拿给秦均做交换的,我紧握住他的手,俯身把额头贴上去。
我在床上,像朝拜一样伏跪在秦均的身前,我出奇的平静,心中不生半点杂念,声音冷冷清清。
“就这一条命了,你拿去吧,别再为难程煜一家了,他睡了够久了,什么也不知道,是我把他们害的这样惨,不能在连累人家了。”
“生我气吗?那就别放过我了。”
“秦先生,我什么也没有,就这一条烂命了。”
秦均被我这半死不活的模样气的牙痒痒,他推着我的额头给我推开,问我是不是故意气他。
我就是太害怕了,我不想在连累程煜一家了。
秦均咬牙切齿,走的时候把门摔的震天响,我坐在床上看他,不在说话。
秋天转眼就过去了,关于我的话题也都尘埃落定了,李美萍开了个微博,名字特别可笑,叫“我会劝她改过自新的”,每天都在网上营销自己可怜母亲的人设。
我在十月底开了记者会,我向大众忏悔自己的过错,并且宣布退出娱乐圈,因此我没央求大家原谅我。
再也不会回来了,所以一切都无所谓了。
闪光灯晃得我睁不开眼,记者毫不留情的问我:“请问你和秦先生是合约关系吗?”
“秦先生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除了秦先生你还陪过谁?”
“有人说你和很多导演睡过,这是真的吗?”
我神色麻木的看着他们,很久之后才说:“我拍戏是为了挣钱,跟别人睡是为了能去拍戏挣钱,没你们想的那么肮脏,也没有我说的那么干净。”
我对着镜头笑,嘴唇干裂,血液把我的嘴唇浸染成诡异的红色。
有人问我这么做觉不觉得对不起粉丝,我毫不犹豫的说我不觉得。
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在医院里躺着呢。
我肮脏透顶,但这是我的人生,谁不想好好的呢,可是但凡我能,我也不会坐在这里,面对这些闪光灯了。
三十二章
我为自己的演艺生涯画上了一个遗臭万年的句号,众人拥簇我离开,我回过头看,仿佛还看见自己站在聚光灯下笑。
我还留着我的长头发,我侧过头,静静的听主持人说话。
那是时风光无限的,哪里会想到还有今日这般的落魄,本以为一辈子都会那样的漂亮,哪成想不过是一刹那的光景。
我回头望,回头望…
时光怎么都是过往的好,那时也是泥泞狰狞的,现在又看过去,竟也觉得十分的好。
人生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路上有记者跟我的车,我走到半路被两辆车夹在中间不得不停下来,司机气的什么话都往外骂。
我坐在车里往外看,许多人围过来,伸手就把门打开,□□短炮顶在我的脸上,他们围着我问:“请问你是回秦先生那里吗?”
“秦先生知道你同时也跟着穆城吗?”
“离开娱乐圈以后还打算和秦先生维持这种□□关系吗?”
“你觉得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你以后会考虑结婚吗?”
“网上的视频是真的吗?”
“穆城离婚是为了你吗?”
闪光灯留下我惊慌失措的模样,我被挤在一个角落里,众人将我围堵,我找不到一条出路。
问题接二连三的砸过来,我躲无可躲,大声的喊。
我叫他们离开这里,离开我的车子,我推开眼前的相机,又有另一个相机趁空贴了过来。
我失控的尖叫,语无伦次的叫他们滚远一点。
司机被挤到很远的地方,无人例会我的求救,我大声的嘶喊、谩骂。
这时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低沉威严,穿透我尖锐喊叫,拨开众人的围堵,出现在杂乱喧嚣的世界里。
他说:“别鬼叫了,过来跟我走。”
我们都看过去,秦均双手插袋靠在车上,微微皱眉看我而来。
一下子就安静了,没有人再说话,我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不管不顾的奔向他。
我扑进他怀里,被他单手搂住腰,我说快带我走,我不想待在这里。
秦均叫我说句好听的话,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抬头望着他。
他不吃我这一套,不依不饶。“再不说就别搂着我了。”
我脑子又好使了,顷刻之间转的飞快,我抱紧他把头埋在他怀里。
那么多的镜头对着我们,秦均却慢条斯理的摸我的头发,等我说好听的话。
可我什么话都没说,我踮起脚飞快地亲了他一下,然后更紧的抱住他。
“快带我走。”
秦均把我塞进车里,我听到他骂我像个祖宗似的,但没见谁家的祖宗这么挨欺负的,无所谓了,能带我离开这里就行。
没有人拦着他,秦均不慌不忙的坐进主驾驶,一脚油门踩下去,飞一般的冲出了人群。
我好像还听见闪光灯的声音,在我耳边不曾消失过。
我余惊未定,呆滞的看着秦均。
他骂我是个傻子,又说我就是个窝里横,只会冲着他使能耐,叫我再遇见刚刚那种情况就挨个揍一遍。
我觉得再也不会遇见了,娱乐圈里瞬息万变,来去身影众多,几日之后就不会再有人记得陆和是谁了。
今日之事大概算是我的一个人生巅峰了。
但我还是乖乖点头决定听他的话,因为忤逆秦均的后果更加的可怕。
秦均见我这么乖伸手摸摸我的头,说我以后就在也不是大明星啦。
是啊,就只是个普通的姑娘了。
没什么太大的理想,就好好活着就行。
他送我回家,必不可免的跟我一起上楼,我还没吃晚饭这一阵饿的胃里不舒服,问秦均能不能等我一会。
他答应挺快的,叫外卖的时候让我也带他一份。
我叫了特别好吃的过桥米线,秦均特别嫌弃,问我大明星就吃这个?
我说这个怎么了,过桥米线特别好吃,况且我已经不是大明星了。
秦均说既然这样那就理解我一下,没有收入了,确实得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我不跟他计较,给他盛了一碗端过去,他一边嫌弃一边也吃完了。
酒足饭饱,我们两个谁也不想动,沙发上有我的几件脏衣服,被秦均嫌弃的给扔在了地上。
“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干净点。”他说我。
“洗衣机坏了,没来得及修呢。”我把衣服捡起来扔进卫生间里,祈求这个大爷别再找我麻烦了。
秦均说我又懒又埋汰,四处打量我的这个小屋子,看哪哪不顺眼。
我把他眼睛捂住,叫他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我这屋子挺干净了,是你总裁大人太高贵罢了。
他乐了,把我的手掰下来跟我说:“我给你的那么多钱呢,这样的破地方你买十个二十个都不成问题了。”
我没说话,他眉毛一挑,问:“都贴补那个小废物了?”
我气的瞪他,他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靠在沙发上看我。
我也确实拿他没办法,不高兴的说:“还剩挺多呢。”
“那怎么不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
“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干啥啊。”我话一说完他就拽着我进屋了,他还说:“现在不就是两个人了。”
行吧,一堆狗屁道理,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这辈子就挨欺负了。
我发现我在秦均哪里搬出去也没改变什么,秦均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有几次半夜两三点敲门,给我气个半死。
他还理直气壮,说别人巴不得让他过去打扰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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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素质也没有。
我不理他,眯着眼睛跑回床上又睡觉。
秦均也不管我,连衣服也不脱就往被子里面钻,有时候躺下就睡着了,还要麻烦我给他脱衣服。
他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也欺负我,我大气不敢喘一声,害怕他伸过来的手。
有一次我在梦里叫程煜的名字,秦均直接提着我的胳膊给我在梦里拽出来。
他脸上乌云密布,把我撵下床,叫我离他远点。
但这是我家。
我没地方去,在沙发上蜷了一宿,不敢进屋多拿一床被子,浑浑噩噩的挨到天亮。
我林黛玉的体质禁不住秦均这么折腾,轰轰烈烈的大病了一场。
嗓子哑到说不出话,打了一星期的吊瓶也没见好,秦均气的不行,命令我不许再生病了。
可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我捂着大被,断断续续的高烧,有时候烧糊涂了,就会把秦均当成程煜。
我拉着他的手不松开他,还对着他傻兮兮的笑,翻来覆去说我们之间那些少之又少的回忆。
我说了无数次,秦均都听烦了,有时候警告我闭嘴,我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畏畏缩缩的往后躲,生怕秦均再碰我一下。
我说我一定听话,别伤害我,我一定听话。
他伸手要碰到我,我却失控到尖叫,大声喊着程煜救我。
程煜已经救我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秦均抓住我的手腕,叫我睁开眼,好好看看他。
我不听他的话,双眼紧闭还要往后躲,一边躲还一边说:“我听话,秦先生我一定听话…”
我怕极了他,所有的噩梦里都有他。
秦均很少再来了,我大病一场,因祸得福。
日子归于平静,关于我的争议逐渐消失,圣诞节前几天,我去超市采购食材,在回家的路上偶遇陆成功。
天又冷了,他披上了一件破旧的棉袄,带上了肥大肮脏的帽子。
我的脚步停下来,看着他不说一句话。
他看起来紧张又忐忑,向我走两步又停下,他说:“小和,生日快乐。”
我喉咙滚动,最终没说话。
他期待的看着我,又转身落荒而逃,逃到黑暗里,再也看不着。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越跑越远,一会之后又走我自己路。
我很高兴有人记得我的生日,我有点难过,记得我生日的人是他。
他不要我,我不喜欢他,也不想念他。
于事无补,我猜他应该没听过这句话。
夜晚很短暂,你吃一碗面又睡一觉,很快天就亮了。
但今夜秦均过来了,于是我的夜晚又变的漫长煎熬了起来。
他带着一身的风雪,看我煮面叫我也带他一碗,我默不作声的把面里刚扔进去的油菜挑出来。
秦均不吃这个。
秦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前,他笑,夸我是个贤惠的小姑娘。
又嘀咕着说:“油菜难吃的要命。”
分明是你总裁大人难伺候的要命。
我把面端给他,热气腾腾的、我的长寿面。
我只煮了一碗,面是手擀的,我之前不知道秦均会来,没做太多。
秦均说我小气,我们两个一起吃一碗面,看起来多少有些落魄。
我挺不好意思的,也不敢委屈总裁大人,他的脾气总是来的莫名其妙,我害怕他。
我说我再煮一碗,他伸手就给我拽了回来。
他说:“不敢麻烦大寿星了,我对付吃。”
“你怎么…”
我满脸疑惑,话还没说完呢,秦均用下巴一指,那个被我遗忘的小蛋糕还摆放在茶几上呢。
总裁大人怪聪明的。
总裁大人也挺不要脸的,他大言不惭的说:“快切开吃了,我等很久了。”
三十三章
今年生日也冷冷清清,不同以往的是多出一个秦均和我一起吃蛋糕。
我买的时候没考虑到会有人和我一起分享,所以只买了很小的一个,我切成两半,秦均托在掌心,小的可怜。
他说我扣扣搜搜,拿勺子剜一勺下去,一半就没了,又剜一勺,他就吃了了。
我又把我手里的一半一切为二分给秦均。
“没了工作也没必要买这么小的蛋糕吧。”秦均满腹牢骚,直接用嘴接过了我递过来的那块蛋糕。
我实话实说:“我没想到你会来。”
“合着又成我的错了?”秦均跟我俩钻牛角尖,我哪敢这么说啊,把碗筷收拾了之后问秦均吃不吃芋圆。
我在网上邮的,九块九还包邮,今早才回来,我还没煮过呢。
秦均特别嫌弃,他说那个东西黏糊糊的一点也不好吃,他还命令我不许吃那种恶心人的东西。
我回头看他,希望他能网开一面,他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看也不看我一眼,铁面无私的说:“不让吃就是不让吃,看我也没用。”
我默默的把火关掉,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来找我无非就是办事,今天他却提都不提一句,只是呵斥我:“总看我做什么?忙你的去。”
我挺忐忑的,我们两个很少这样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我心猿意马,手机都变得不好玩了起来,朋友圈里各有各的生活,我从头刷到尾,最后实在无聊,我找了一部电影看。
秦均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无聊,他忍无可忍的问我:“你确定你今天过生日?”
我迷茫的看着他点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
我都不在娱乐圈了,这种事情没必要骗人了。
“无聊至极。”他对我的生活做出犀利简洁的评价,伸手拽着我给我拎起来。“走吧,寿星有功,领你出去玩。”
可我不想去啊。
但我不敢说啊。
我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的,秦均笑话我这副模样丑的要死。
丑就丑吧,我林黛玉的身子禁不住折腾了。
我俩之间也没有那么多风花雪月的事,他纸醉金迷,声色犬马,我孤苦无依,尘世里游离,两条路上的人,根本走不到一起去。
他问我以往的生日怎么过,我有点为难,以往我都是在医院里和程煜一起过,平淡又幸福,今年不能一起过生日了,我到现在都还有点难过。
他看我支支吾吾,眼神闪躲,一下子就猜到了。
秦均表情没有了刚刚的和煦,直接把这个问题略过了,又问我:“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没有。”想在家呆着睡觉,你不来最好。
秦均咬牙忍了忍,耐着性子又问。“那有没有想买的东西?”
“没有。”你给我好多钱,一辈子都够花,没有什么东西想要买了。
秦均一脚刹车把车停下,我顺着惯性向前冲了一下,又被安全带给拦了回来。
我心惊胆颤,不明白秦均怎么又生气了。
他冲我发火,让我必须想出一个想去的地方或者想要的东西。
他给我三分钟时间思考,他说三分钟过去之后我要是还没想出一个答案,他就把我推进黄浦江里喂鱼。
我觉得做人真难,无欲无求也不行。
三分钟过得特别快,我就想见程煜,但这个还不能跟他说。
我也想回家,过生日是很有趣,但秦均的态度有问题,我怀疑他下一秒能生吃了我。
但这个也不能说,这要是说出来了,真就离死不远了。
我什么都想不出来,外面的世界光怪陆离,灯红酒绿,可终究是会散的,灯会灭,人会走,茶会凉。
一时的快乐不叫快乐,叫寂寞,叫孤独,叫一片又一片的荒芜。
秦均没成想我这么不好伺候,难得有一次顺着我来,偏偏我还什么都不要。
他面色阴沉,显然没吃过这样的闭门羹。
我挺为难的,最后小心翼翼的伸手去碰他的指尖。
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生人勿近这几个字,我试探着碰他,被他抓着手丢开。“快点想!”
他气冲冲的提醒我,我伸出手又抓住他,这一次有了准备,直接握住了。
我想不出来,只能说:“听你安排吧。”
“我他娘的安排个屁!”秦均气的半死,跟我说:“要是听我的安排,这个时间你他~马的一边求我一边哭呢。”
我哑口无言,看着秦均有点无奈,我把头靠在车窗上,疲惫的说:“真没有想要的。”
“你赶紧滚。”秦均开车给我送回家,气的连楼都没上。
我觉得这就是无妄之灾,临睡觉之前还在委屈。
秦均这祖宗真不好伺候,我什么时候能摆脱他呢?
再在他身边待下去,我可能会短命。
我想了又想,最后浑浑噩噩的睡去。
我偶尔还会在网上搜索我的名字,骂声已经很少了,不是大家不计较了,而是众人已经把我遗忘了。
公司捧火了另一个姑娘,综艺节目也换了其他的女孩,我参演的电视剧也找人补拍完了,宣传铺天盖地的来,过几日就播了。
我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查无此人了。
林进前几天还找我说话,他问我吃不吃干锅鸭头。
我俩约了好几次了,不是他有事就是我有事,从头年约到今年,就去吃了两次。
我现在闲人一个,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可我还是没去。
我最近新闻多,不给林进添麻烦,他和秦霜谈恋爱已经骂声一片了,再和我扯上关系,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一身臭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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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琪当时替我说话也收了很多骂声,我偷偷发私信给她,叫她别淌这趟浑水了,她始终没回我。
林进说他无所谓这些,娱乐圈里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楚,我真的十恶不赦吗?
才不会,一个小姑娘,不偷不抢的,没鲨银没放火,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想活着,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特别通透,我俩没见面,在电话里聊了很长的时间,他看的很开,安慰我人生随时都可以重来。
我被他说的挺动容的,忍不住跟他说了几句心里话,我说我特别害怕秦均,我想离开他。
这个林进倒是没有办法了,秦均只手遮天,我们高度不同,注定了我的无能为力。
最后林进问我吃不吃鸭头,我说吃!
鸭头真好吃,我什么烦恼都没了,林进天神下凡,啃鸭头都仙气飘飘的。
我感叹娱乐圈里人来人往,想留下真难,林进年少封神,风光至今,实属奇迹。
林进说我笑话他,喝一口凉茶,也说不容易。
是啊,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
不知道秦均这样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公子哥儿会不会有烦恼。
一转眼就过年了,过年之前李美萍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叫我今年过年回家。
电话里趾高气昂,仿佛恩赐。
她忘记了,我十七岁那年就被她撵出去,至今没在回过家了。
我不留恋家的氛围,只记得鸡飞狗跳和无休无止的谩骂。
我挂了电话,转眼她就去微博哭诉,说我没心肝,下面的评论一边倒,都叫她别理我这种没良心的儿女了。
我不理她,我都凉了,她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今年过年孙长岭是最开心的一个了,他很久没回家过年了,以前总是被撵出去,今年不会了。
临走之前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回老家,那时候秦均在我身边睡觉,还闭着眼睛呢就把手机抢下来了。
“你是不是太闲了?”他翻了个身,告诉孙长岭说:“你老家又不是她老家,她不回去。”
孙长岭一听是秦均的声音,下一秒立马夜总会的妈妈咪上身,态度献媚至极,说不打扰我们了,啪的一声就挂了电话。
秦均也没有睡意了,他让我给他整口饭吃,躺在床上揶揄我说:“陆小姐今年过年还住酒店?”
嘿,哪能啊,这不是有家了吗。
我给他倒杯水叫他先垫垫肚子,不理会他的调侃,在冰箱里翻了一圈也找到一样能吃的东西。
秦均再三忍让,最后说吃面条也行。
可面条也没有了。
“去超市吧,我顺便买点过年的东西。”我趴在床边看他。
秦均刚睡醒懒得动,直截了当的拒绝我。“少做梦了,不去!”
“那你不吃饭了?”我问他。
“没有你我也没饿死。”他打开外卖软件,还特意问我饿不饿。
我饿,但我也想去超市。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希望秦均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我求他大发慈悲,我想买好多东西,一个人根本拿不回来,我想让秦均帮我拎一点。
秦均问我有没有好处。
刚刚是没有的,但现在有了。
我趴在他耳边小声说:“跟你睡觉。”
秦均一下子就给我推开了,他嫌弃的要命。“你是不是疯了。”
“我认真的。”
“少放屁了,哪天没让我爽。”
有点道理,于是又没有好处了。
秦均装出一副好商量的样子,让我再用心想一个。
秦均要什么没有,呼风唤雨,无所不能,还有什么是我能带给他的啊。
我绞尽脑汁,最后盘腿坐在床上,我问他:“给你做顿饭行吗。”
“你觉得你做饭好吃?”他诧异的看向我。
我被他说的挺不好意思,确实是有待加强啊,我厨艺不精,难为秦均在我这里受委屈了。
“那我给你洗衣服。”
“信不着你。”
“那收拾屋子总行了吧。”
“休想踏进我家大门一步。”他摁住我的头,不容置疑的说:“门都没有。”
“那我能干什么?”我气急败坏的问他。
他想也没想的说:“能跟我睡一觉。”
杀千刀的秦均!
三十四章
后来我们两个还是去超市了,他存心逗我,我说什么他都不答应,后来我就放弃他了,秦均这狗男人是指不上了。
我大棉袄二棉裤的穿,秦均问我干嘛去,我一字一句的告诉他:“上超市。”
“自己去?”
“自己去。”我倔劲上来了,看都不看秦均一眼,蹲在门口穿鞋。
秦均在后面凉飕飕的问我:“我给你点脸了是吧?”
我脑袋里嗡一声,动作也停下来,我只有一瞬的时间犹豫,很快我就调整好自己,又慢慢的把衣服挂回去了。
我坐回秦均身边,在背后抱着他,我说:“别发脾气,我不去了。”
我拿头蹭他的脖子,他这个人矜贵的要命,我不听话,一定是要吃苦头的。
我不敢惹他,他的一言一行我都害怕,我紧紧抱着他,垂着眼不在说话。
秦均把我的手掰开,我惊慌的抬眼,想伸手哄哄他,又胆怯的收回去。
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是看着他,怯生生的看着他。
我不该给自己惹这样的麻烦,不该恃宠而骄,任性妄为。
我根本承受不住秦均的怒火,它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我躲无可躲,一瞬之间被烧成粉末。
我红着眼,眼泪都不敢掉下一颗,我茫然失措的模样一定可笑至极。
我是真的害怕,秦均动一动我就紧闭着眼不敢再看了,我安静等待着秦均向我伸来的手,这一次很意外的等了个空。
他伸手在我的额头上推了一下,他的力气大,我控制不住的仰在床上,听到他说的话:“一点出息都没有。”
我睁开眼,他已经在穿衣服了,看我茫然不解的样子对我说:“我就等你三分钟,三分钟之后你还没穿好衣服,我指定扒你皮不可。”
我反应了一会,飞快地穿好衣服鞋子站在楼道里等着他。
我穿了好厚的棉袄,我还围了围脖,带了手套。
秦均…他只穿了一件呢子大衣。
他不明白我为什么穿这么多,就想我想不懂秦均为什么穿这么少。
秦均嫌弃的扯我的围脖,问我怎么像个老太太。
我身体不好,一点风都吹不了,穿这几件真不算多。
我如实跟秦均说,冷风一吹,我还特别应景的打喷嚏,捂着鼻子流鼻涕。
秦均嫌弃的要命,说我小姐的身子奴才的命。
他给我的定位还挺准确的。
没一会他又说:“也不准确,你是小姐的身子小姐的命。”
他又奚落我,说我出来卖,但我已经从良了,是他不放过我,闲来无事就要过来压榨我。
我侧头看他,不说话。
他叫我把眼睛拿开,不然就把眼珠子给我扣掉。
我连忙把眼睛捂住不敢再看了。
我听到他轻声的笑,骂我是个没出息的小垃圾。
我不跟他吵,吵赢了我也打不过他,到最后总是落得惨兮兮的。
超市里人特别多,秦均烦的受不了,但没对我发脾气,无缘无故的,他也不好意思。
他烦躁的问我都买什么,我叫他别生气,我一会就好。
我买了点排骨,又买了一兜子的虾,我还买了点香菇想要包馄钝吃,还没等扔车里呢就被秦均截下来了。
“难吃死了,不许吃这种东西。”秦均不吃也不让我吃,芹菜香菜都不让我买,我在超市里转了一圈,买的全都是秦均爱吃的。
秦均还让我回家给他炸鱼吃,我说我不会,他呛我:“不会就学。”
秦均真难伺候,吹毛求疵,逼事一堆。
我满肚子的不情愿,又拿总裁大人没办法。
我还买了点羊排,我其实一点也不会做,但我看挺多人都买了,我也就跟着买了点。
有人认出我们,偷偷的拿手机拍。
我连忙拿东西挡住了脸,顺手也给秦均挡住了。
秦均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有人偷拍呢。”
“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秦均一下子就给我手上的东西扯下来了,连着一起扯掉的还有我眼前的纸板。
我手忙脚乱的去抢,秦均一把就给我摁住了。“跟我走一起见不得人?”
我呆愣的看着他摇头。
是跟我走在一起见不得人。
秦均推着车往前走。“那你挡个屁。”
我跟在他的屁股后不敢离他太近,我还记得上一次秦均惹上这种花边新闻的时候发了多大的火,我还睡觉呢他就给我拎起来了,连着三个大嘴巴给我打的连口气都不敢喘。
有些苦不能白吃,我长了教训,不敢给他惹是生非了。
结果秦均反倒不满意了,回手拎着我的胳膊就给我拽他身边去了。
“你在后面磨叽什么呢?”他不高兴的问我。
我战战兢兢的跟在他身边,小声的说:“要不然我们走吧。”
“我开这么远的车过来,你就买两根青菜就走了?”他诧异的看着我。
还有羊排、排骨和虾。
当然,我不敢说。
我还想买点卫生纸,家里电磁炉坏了,电磁炉也要买一个,卫生间里没有垃圾桶,我们两个用完的卫生纸都顺着马桶扔下去。
秦均老大的不满意,跟我反应过好几次。
我把想买的东西絮絮叨叨的很秦均说一遍,秦均说:“那就买啊,磨叽什么呢,我的时间不值钱是吧。”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顾虑了,锅碗瓢盆置办了一大堆,用不用的上我也不知道。
秦均说牙膏没有了,又往车子里扔了一管牙膏。
我俩还给马桶换了新的马桶垫,原因是因为秦均说家里的那个紫色不好看,他不喜欢紫色。
那个是我搬家时候新买的,我不想换,被秦均强制性的驳回了。
我俩买了三大袋子的东西,走的时候秦均感叹自己竟然成了免费的劳力。
我说回去给他开工资,秦均说我雇不起他。
这是实话,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的实话。
我和秦均一起逛超市这件事果然被人拍下来放在了网上,网友最喜欢这样的桃色新闻,我又跟着火了一把。
李美萍不要脸的出来蹭热度,说家门不幸!
能傍上秦均这样的公子哥,是他妈的祖上积德了。
秦均脾气是不好,但不得不承认没有秦均,我现在还是烂在地上的一块泥,哪里轮得到我过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
我害怕他又感谢他,好像任何东西都有两面性,十全十美只是童话而已。
孙长岭没想到我死而不僵,尚有余温,踩着我的尸体帮着公司里新来的小姑娘炒了一下热度。
先是点赞了李美萍的微博,随即又发了一条阴阳怪气的微博,话里话外表示看不惯我这样不择手段的女人。
她说做人就要堂堂正正,无愧天地,无愧于心。
一番话说的激动人心,热度一下子就上来了,走起了楷模路线。
我知道这个小姑娘,上次我替人顶班去参加活动,就是她跟在穆城的身边。
她还找我要过签名,说喜欢我。
我挺意外的,穆城居然让孙长岭带她。
穆城这个人,是真的没良心。
我替孙长岭不值得,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到最后也只是替他不值得。
我们两个总在一起约酒,宋元偶尔来负责把我们两个安全送回家。
孙长岭有时候认错了人,还会拍着宋元的肩膀,警告他离穆城远一点,他说穆城就喜欢水灵的孩子。
宋元特别无奈,他在醒酒之后跟孙长岭说:“别再影响我的性取向了,网上已经有人开始剪辑我和林进的恋爱向视频了。”
还有这种好事?
我精神抖擞,网上一搜果真一堆接一堆的来,我看的津津有味,终于知道宋元当着我面朗读cp文时的快乐了。
宋元哭着喊着求我关掉视频,捂着眼睛躲得远远的。
小男孩真可爱。
孙长岭也挨着我看,宋元被我们两个逼到卫生间里,大声威胁我们说:“我以后再也不会送你们回家了。”
孙长岭有恃无恐。“我在哪都能睡一宿。”
我也不害怕,我说:“大不了我忌酒。”
“我们再也不是好朋友了。”最后是小男孩气急败坏的大喊声。
我们两个就笑,浮生偷得半日闲,这样的日子总是有趣的。
我逐渐沉寂下去,关于我的讨论和报道在一个春天的时候彻底平息,没有人记起我,没有人关心陆和是谁,又做了些什么。
我觉得自己似乎是自由了,走在街上都大大方方,偶尔会有人看我一眼,但不会有人想起我了。
娱乐圈更新太快了,那么多的新面孔,那么多好看的姑娘,平平无奇的一个陆和,不值得人们记住那么久。
在我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我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医院,我很久没来了,医院里也添了几副新面孔,窗外的柳条抽出新的枝桠,生活的每一处都在悄悄改变。
医院空旷又安静,我的脚步声是那么的清晰突兀,我把这一条路走过无数遍,从没想过会有停下来的一天。
窗户干净又明亮,使我清晰的看到那双阴郁的眼。
如同我看着他一样,隔着薄薄的一扇窗,他也看向我。
他面无表情,肤色苍白,长久的沉睡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消瘦干枯,每一处都透着死气沉沉的灰败。
我不敢再向前,我担心惊扰了美梦,醒来时我还是一个人,面对沉睡的少年。
我们互相望着彼此,谁也不主动开口说话,我听到春天的声音,听到花朵绽放的痕迹。
我还记得程煜曾对我说过的话,他说人生是很长很长的,往前走总能看见好风景,会有花开的…会有花开的…
他没骗我,我的花开了。
三十五章
我不敢进去,隔着一扇窗和程煜隔空相望。
他神色麻木的看向我,片刻之后又不动声色的把目光移开。
他不再看我了。
我着急的追过去,我把门打开他也不看我,他听护工说话,我叫他的名字,我说程煜,你睡醒了啊。
他像是看不见我一样,等护工走了,他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我就站在他面前,时隔六年,我又站在他面前。
六年未见,我长大了,他还没变。
我的男孩子啊,他回来了。
我又哭又笑,伸手想要碰碰他,他却撇过头,不着痕迹的躲开。
我的手停在空中,迟迟不敢落下。
我说我是陆和,你还记得我吗?
他看我,一双眼平静死寂,仿佛一潭死水,他不说话,用陌生的神情看着我。
我特别害怕,我害怕被他遗忘,我着急的说话,说我们两个的过去,说十七岁时美好的故事。
他却对我说:“都过去了。”
没过去啊,我一直记得,我不敢忘记啊,我最好的时光都是程煜给我的,他沉睡不醒,我怎么敢忘。
我要说话,他却突然爆发,像是突然炸裂的气球,没有征兆又毫不讲理,他抓过床头的水杯砸在墙上,砰的一声,有什么碎了。
他歇斯底里的对我喊:“都过去了!”
他青筋暴起、面色狰狞,愤怒的瞪着我,他喊到声音嘶哑,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他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一次一次,一遍一遍。
他摔了所有能够到的东西,有一些砸在墙上,还有一些砸我身上。
几个护士跑进来摁住他,一针镇定剂打进去,我的男孩他又睡下了。
剩我一人站在原地,茫然失措的看着他。
他吓坏我了,他叫我滚,叫我离他远一点,他说他不想看见我,他说他恨我…
他恨我…
秦均一语成谶,他早就说过,程煜啊,恨透了我。
我害他至此,六年的时光啊,皆成虚度,大好的前程也毁于一旦,程家二老一夜白头,日日夜夜以泪洗面。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我喉咙干涩,眼眶发胀,我跟着护士一起离开,询问程煜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原来已经醒很久了,在我开发布会宣布退出娱乐圈的那天,程煜就已经醒来了。
他看着我承认我肮脏的罪行,看我被人围堵逼问,看着万人唾骂于我,看我烂在水池,沉入谷底。
那日众目睽睽,我奔向秦均而去,他在这里悄无声息,睁开一双静谧的眼。
我朱楼坍塌,遭人践踏,一切的一切,他看在眼里,全都知道。
那么他也一定知道秦均,知道我卑劣的过往。
护士宽慰于我,她说程煜接受不了现实,他躺了六年肌肉萎缩,根本无法下床行走,初一醒来时只有眼睛可以动。
他醒来这么久,只照过一次镜子,后来又愤怒的打碎了它。
他曾是翩翩少年,如今却恐怖干枯,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总是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她说性情大变是正常,换谁都接受不了,他的双腿只有手腕一样细,一层皮包裹着骨头,怪异狰狞。
“看开点吧,恢复期很漫长的,病人煎熬,家里人更煎熬,六年都挺过来了,未来的日子也能挺过来的。”
她临走之前拍我的肩膀,叫我和程煜都要坚强。
他睡着了,我趴在窗前看他的模样,他不在是记忆里的模样了,却永远都是我心里的男孩子。
他给过我那么好的一段时光,我的人生总是大雪皑皑,狂风呼啸,唯一拥有过的春风拂面,是他带来的。
我不敢进去怕吵醒了他,他睡了很久,我也等了很久。
他不喜欢我,甚至可以说是恨我,他打翻了我手中的碗,说后悔救了我。
他叫我去死,别再来害他了。
粥撒在床上,顺着我的指缝流淌,我不敢再刺激他了,他发了疯一样的喊,像是一只困兽一样垂死挣扎。
我们都狼狈,他大声辱骂我,叫我少来他这里假惺惺,早知道我人尽可夫,利欲熏心,当时就不会救我。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你,陆和,你是个扫把星!”
他这样的说,粥撒在床上,他又扯着被子谁也不让碰一下。
护士说过,他的小腿只有手腕那样细,他大概是不想被人看见的。
他努力捍卫自己尊严,歇斯底里的把所有人都撵走。
我躲在走廊里偷偷的哭,护士说程煜现在的情况不能在受刺激了,她叫我这段时间最好都不要过来。
可我害怕,我怕程煜再也不会属于我了,他把我推的好远好远,或许再见面时,他就会不认识我了。
别说我自私,程煜是能救我命的药。
我乱七八糟的想了好多,这真是漫长梦幻的一天,只在梦里存在过得场景真的出现,男孩子睁开眼,轻声叫我的名字。
现实又总是残酷,它和童话故事大相庭径,对比起来每一处都不一样,程煜叫我的名字,下一秒说他恨透了我。
他叫我滚,说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我。
东西砸在我的身上,我看着他,像是再看一场梦,但一切都是真的,程煜啊,不再爱我了。
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不爱了。
程煜回来了,我却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很多东西,我满脑子都是他说恨我时的模样。
那让我知道,一切都是真的,醒来是真的,恨我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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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声的叹,看今夜不圆的月亮,一声又一声的叹…
一切都像是梦,程煜、秦均、由远及近的车、声嘶力竭的喊、我吃不饱饭、又日进斗金的賺,这六年都像一场梦,我醒过来还是那个才被李美萍撵出去的小女孩。
时间过得可真快,我不再是那个彷徨无助的小姑娘了,磕磕绊绊的,我也长大了。
不怪程煜恨我,六年的时间,一切都在变,平地起高楼,万人点灯火,只有程煜被留在原地了。
我很少去看程煜了,大多都在睡觉的时候偷偷的过去看一眼,护工说他性情暴躁,面对康复训练一点也不配合。
他砸了无数个杯子,谩骂一天接一天,不曾停过。
程家二老也不希望我来,他们支支吾吾,到最后也只是告诉我:“程煜不喜欢你。”
是啊,我知道了。
他看过关于我的所有的新闻,好的坏的,都被他知道了。
他吵着要出院,愤恨的问我:“我一天的医药费,需要你陪人家睡几次?”
我僵在原地,难堪的别过眼,不敢再看他了。
他生气的冲我发火,他说:“不需要你可怜我!不需要!”
“我宁可死!”
“我宁可死!!!”
他气急败坏,每一句话都恶毒。
他叫我把钱还给人家,也说不要我的脏钱。
他说我自欺欺人,感动自己,能醒过来,他一点都不开心。
他让我掐死他,不然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我!
我落荒而逃,很长的时间都不敢再去医院了。
我做了许多噩梦,每个人我都梦到过,秦均时常掐着我的脖子,叫我陆小姐,廉价的陆小姐。
程煜总是陌生的,他声嘶力竭,狠狠的咳出一口鲜血,他的模样逐渐融化脱落,怨毒的问我为何救他。
我在夜里惊醒,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睡。
我必须承认我这个人卑劣自私,程煜不再爱我这件事,让我有点的难过。
我的一切牺牲都变得荒唐可笑,努力也随之付之东流,我希望他如旧爱我,谢谢我为了我们的将来付出那么多。
但他没有。
他说永远都恨我。
这太叫人难过…
秦均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我,他踩着月色过来,敲响门时恰逢我才在梦里醒来。
我筋疲力尽,没有心思应付秦均,打开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说:“秦均,程煜醒了。”
我们两个,就在这里告别吧。
我知道秦均不会依我,他这种人独断专行,怎么会被我呼来喝去呢。
他脸上的笑瞬间就变得讽刺起来,他推我一下,我让开一条缝,正好够他走进屋里。
他问我:“所以呢?”
“我们两个就不在见面了吧。”我想对得起程煜。
“你说的话有用?”
可没有用也还是要说啊,我想跟程煜有很好的过去,秦均是跟刺,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折磨我。
我摇头,屋子里没开灯,月色恰好,正够我看清秦均似笑非笑的模样。
他点一支烟,一言不发的模样叫我忐忑不安。
他说我天真可笑,脏成这副模样还盼望着还会有人爱我。
他侧过头,对我说:“你啊,愚蠢至极。”
“我凭什么不配?”我怒不可遏,腾的一下站起来问他。
秦均突然扯过我的衣服,我站不稳,被他粗鲁的拖到眼前。
他用夹着烟的手轻拍我的脸庞,说你不配你就不配。
我绝望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身边来去的女孩那么多,为何偏偏不放过我。
我和秦均早就该一拍两散,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坚持到现在还没散。
程煜醒了,一切都该尘埃落定,是爱是恨都要有个结果,开启新的或者是旧的生活。
秦均的话叫我崩溃,我哭着求他放过我,他却跷着腿,笑着对我讲:“你哭起来的样子比那个小废物好看一点。”
我愣在原地,如坠深渊。
他们两个,见过…
※※※※※※※※※※※※※※※※※※※※
我终于写到这里了,对于程煜我太纠结了,我原本的打算是让陆成功捂屎他(然后陆和和他爹在局子里相认)
但这么做对程煜太不公平了,真的是被陆家害惨了。
而且主要还是蚊子血和朱砂痣的道理,如果程煜不醒,陆和永远没有办法开始新的生活,所以我纠结了超级长的时间,还是决定让他醒过来…
三十六章
他对我描述程煜歇斯底里,痛不欲生的模样,他笑少年的悲惨,还有我的天真。
他拎着我的衣服,说程煜也说过的话。
他说我就是扫把星,没有我,程煜会有很好的人生。
他俯身看我,我们两个贴的那样近。“或许会有人爱你,但这个人永远也不会是程煜。”
在生死面前,爱情一文不值,可以被丢弃、遗忘、狠狠踩在脚下,碾碎成一捧花泥。
我不愿去想的事情,秦均云淡风轻的讲给我听。
我想不出来除了程煜,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谁是爱我的。
我不承认他的话,他却无所谓的笑,他说拭目以待,又伸手摸我的嘴唇,对我说道:“蠢的要命。”
我推开他,他也不恼,走进厨房,问我今天做了什么吃。
我呆坐在地上,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厨房里什么也没有,他转了一圈,最后打开了一盒牛奶。
他说:“不早了,进屋睡觉。”
我摇头。“你走吧,我们以后也不要见面了啊”
他喝一口牛奶,胸有成竹的一挑眉。“行啊。”
我意外他的痛快,他拿着牛奶给我也倒了一杯。“先睡觉。”
“我不是再跟你开玩笑!”我刚一站起来,就被他拎着胳膊拽进屋里。
他叫我喝杯牛奶快睡觉,少在这里做白日梦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太熟悉了,我的人生都要被这四个字贯穿,我看着他,终于没了刚刚那样嚣张的气焰,我低声求他。
我说放过我吧,我想好好生活。
他问:“和那个小废物一起好好生活?”
我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笑我天真,也骂我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他说爱情并不伟大,相反的,它廉价又方便,只有我这样的傻子一直把它当做信仰,靠此活着。
他叫我清醒,也叫我少做梦,只有他遗弃我的份,我可没有先走的道理。
我问他凭什么。
“就凭人分三六九等。”他伸手撩拨我额前散落的碎发,他捧住我的脸,亲昵又温柔。“而你,是最下等。”
秦均说的话没错,我确实天真可笑、愚蠢至极,人与人不一样,我早就知道的。
秦均生来不凡,而我,我是一粒尘埃。
我被他羞辱,被他嘲笑,开始由不得我,结束也不由我说。
他捏住我的脖颈,掌控我的人生,程煜或许不再爱我,但那是我和程煜的事,轮不到秦均来说。
我这么对他讲,他叫我少得寸进尺,惹他不开心并不是什么好事。
“吃八百个豆也不嫌腥。”他叫我的名字,命令我上床休息,也叫我把牛奶喝下去。
我睡不着,我总是被噩梦吞没,哭喊着睁开眼,大惊失色。
我问他,那么多的漂亮姑娘,为何偏偏与我过不去呢。
他叫我闭嘴睡觉,再不睡觉就滚出去呆着。
我长叹一口气,把手搭在眼睛上,悄悄躲进黑夜里。
秦均点一支烟,坐在我身边,他捏我的后脖颈,以后的日子里,叫我听话。
他说程煜惹他不开心,所以要在我这里找回来。
我无能为力,面对秦均才真正意义上的明白何为权贵,何为纨绔。
灯红酒绿的深夜,活色生香的姑娘,灰蒙蒙的一片天,总是会被霓虹照亮。
夜晚永远喧嚣热闹,有的人哭,有的人笑。
我不敢问秦均为什么会去找程煜,我只是求他,求他大发慈悲,不要难为程煜了,他睡了六年,什么都不知道。
“你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他不该知道的呢?”他反问我。“你觉得是我吗?”
当然不是,总裁大人至高无上,镶金带玉,他怎么会见不得光。
见不得光的人是我啊,这段关系里惨兮兮的陆和。
程煜不该知道,我为了医药费,付出过那么多。
他深爱我,他救了我,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应该的。
即便现在他不爱我,也后悔救过我。
但无所谓,我们为了彼此,燃烧过。
秦均听不了我那么多的废话,他比我想象中要平和许多,离开前拍我的狗头,还对我说:“只要你听话,程煜就有好日子过。”
我一言不发,看秦均离去的身影,又看灰蒙蒙的天。
要下雨了…
雨季到了,今年的雨季来的格外早,空气总是潮乎乎的,洗好的衣服晾了几天也晾不干。
雨水一日接一日的下,台风过境,人人自危,我去超市储存粮食,回来时看到陆成功站在楼下等我。
他还是那样,看到我时紧张无措,但他还是一次一次的过来找我,提醒我要好好生活。
我看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撑着一把伞,站在雨里看着他。
他叫我的名字,说:“小和,跟我走吧。”
我平静的问:“上哪去?”
“回老家。”
“老家没有人了,你走的第二年奶奶就死了。”我与他擦肩走过,被他抓住肩膀,雨这么大,他连一把伞都没有,一双手冰凉凉的。
我抬头看他,他又把手松开,局促的背到身后。
他说:“那也跟我走吧,我们回去就有人了。”
“你记不记得,我被你抛弃了。”我往前走,多一眼都不看他。“过你自己的生活,做什么决定都不必来问我。”
“爸爸对不起你,是…”
我转过头,大喊的声音盖过他的话,我告诉他:“你不是我爸!”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垂下来,不敢再看我了。
雨伞被我扔进雨幕里,我把陆成功推的远远的,我叫他离开我的生活,不要再来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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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爱我,我也长大了。
很小的时候我也会有这样的幻想,我的爸爸他无所不能,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伸手带我离开。
他说对不起啊,走了一小会,不见面的这几天,没有哭鼻子吧。
我抱紧他,他像是超人,带着我飞过所有的不快乐,护送我平安长大,成为很优秀的大人。
可他始终不来,我无数次看他的照片,对他说,今天在等你最后一天。
可他不来…
后来我逐渐长大,逐渐明白,不会有人回头,我是被遗弃在身后的东西,这条路荒无人烟,想活着,就站起来自己走。
我开始走这条荆棘遍地的路,走到这里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而我少年时的幻想终于成真,他站在我面前,说带我离开这条难走的路。
可晚了太久。
我成长迅速,走在他的面前,这一次换我回头看他。
我决定抛弃他,就像他当年抛弃我。
我说:“我过得挺好的,你一个人走吧。”
“你不走,我还回去干什么!”他冲我大喊,喊完之后又垂头丧气的说:“让我弥补你。”
“不需要了。”
我越走越远,期间不曾回头看,就像他当年离开时,也不曾回头看我一样。
我大概是个坏孩子,可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要如何长大,我必须说,这不是我的错。
陆成功或许是走了吧,那日之后我没在见过他,李美萍不知道如何听说,追到我这里来问那个男人的下落。
她急迫又兴奋,高兴的说原来还活着,一瞬之后又咬牙切齿,恶毒的咒骂:“怎么没死在外面!”
我说我不知道陆成功到哪去了,我从来没主动联系过他。
李美萍不信,她说我们父女一条心,合起伙来骗她。
有必要吗?
我如此反问她,她像是一根蜡烛,刚刚还眉飞色舞,轻轻的一声叹息而已,竟然就灭了威风。
我神色麻木的说:“当年他不爱你,现在也不会,时间改变不了这种东西,恐怕他都记不起你是谁了。”
李美萍崩溃到大哭,大骂陆成功是个没良心的死渣男。
这话一点不假,我们家穷的叮当响,十里八乡的姑娘没有一个人愿意嫁给陆成功,直到一次相亲,李美萍出现了。
她不嫌弃我们家家徒四壁,她说她喜欢陆成功,愿意跟他过日子。
他们稀里糊涂的在一起,又稀里糊涂的分开,李美萍泼辣刻薄,陆成功不喜欢她,一开始不喜欢就永永远远的不会再喜欢上了。
他的离开毫无征兆,只留下一句话,说是过好日子去了,留下了八十岁的老母亲,二十几岁的小媳妇,以及一个流着鼻涕的我。
他是那样的没良心,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他活该流浪漂泊,沿街乞讨。
我不会可怜他,我也不会爱他。
他不是我的父亲,如果是,那我就不会一个人长大。
李美萍的哭声悲痛欲绝,我关上门,还听得到她在骂。
骂姓陆的一家害惨了她,如果不爱她,最一开始就不要娶她。
可这些话陆成功听不见,也迟太久太久。
人生真是吊诡无常,漂亮的女人总是能遇上薄情的男人,平白蹉跎一生的光阴。
我躺在沙发上看空无一物的屋顶,手机反复的响,我点开,看到孙长岭的一排感叹号。
语音点开,我听到他夸张的大喊:“程煜醒了!!!???!!!??”
是啊,你怎么才知道啊。
程煜已经出院,住在了康复中心,每天跟着医师做复健,每日每日都痛苦万分。
我很久没去看过他,每一次看到我他都情绪失控,眼泪鼻涕掉一把,他说恨我,拿东西砸我,又怨我不应该救他。
我有一些想念他。
三十七章
我偷偷的去看过程煜一眼,他趴在地上正在哭,他很狼狈,十分平坦的一条路,他就是站不起来,脸贴在冰凉的地面上,屈辱又无能。
他涨红了脸,努力了很多次都只是徒劳无功而已,他气急败坏的哭,一边哭一边狠狠的捶打地面。
我不敢进去,这是程煜在我面前最后的体面了。
他挣扎了很久,汗水比眼泪还要多,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我叫了护工,却被他痛骂出来,他谁也不见,宁可一人趴在地上也不愿意承认,他就是站不起来。
我心里酸的很,不敢再看了,躲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摸摸的擦眼泪。
程煜啊,是该恨我的。
我和程煜的未来,我不敢多想,我想陪着他。
想和他一起走一段很远很远的路,我想和他在一起。
我们年少时在一起,年迈时也在一起,我们手挽着手,肩挨着肩,看日落也看日出。
程家妈妈找到我,她坐在我身边,似乎又老了许多,她犹如行尸,神色迟缓又空洞。
她对我说话,她说:陆和,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
我侧过头看她,她却只看着前方,自顾的说:“程煜救你,是程煜的决定,你肯为了他付出那么多,我们家应该谢谢你。”
我说我没付出什么,她却截断我的话,这时她终于侧过头看我,我看她浑浊疲惫的一双眼,没有办法反驳她的任何一句话。
她说:“我见到那位先生了,陆和,你能明白吗,他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她说秦均高高在上的模样,他站在程煜的病房外面,不理会程家二老的紧张不安,只问身边的张恒:“这就是让陆和念念不忘的那个小废物?”
她向我描述秦均冷漠的神色,他抬起眸,俾睨众生的贫穷下贱,他连门都不进去,不屑于拿程煜当成一个对手。
可他又来看他,不过是不甘心我心里住着的人,是这个连站起来都办不到的废物,而非呼风唤雨的他。
所以他来看一眼,意料之中的,不过是个废物而已呀,回家之后还费解的问我,那个小废物究竟是哪里好。
要我记他这么些年,梦里的身影都是他。
程家妈妈说程煜的今天不是我的责任,这是程煜选择的人生,为此负责的人,只有程煜一个就够了。
是好是坏,都是程煜要走的路,而我是陆和,我要有自己的生活。
我说我爱他,程妈妈却说:“那就别再害他了,那个姓秦的先生,不能让程煜和他见面的。”
“陆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不要再来了,程煜离开你,会有更好的生活。”
“也不要再伤害程煜了,程煜不再是当年的程煜了,那你还是当年的你吗?”
我被程妈妈的几句话钉在原地,每一个字我都听的真真切切,这让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都是真的,程煜变了,我也变了。
对于程煜来说,我的生活出现了很多个陌生人,孙长岭、宋元、林进…
最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与我密不可分的秦均。
我生活的每一处,都与程煜不再相关了。
我可以说我不在意,可程煜办不到,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程煜更加办不到。
我的生活丰富多彩,更显程煜如今的苍白无力。
“你必须得承认,你们不再是一路人了,况且…程煜怨你。”
“别再来打扰他了,也跟那位先生说清楚吧,程煜现在的状态,承受不住太多的。”
“他怨你害惨了他,也怨你跟了别人。”
所以他和秦均,是万万不能见面的。
我管得了自己,管不了秦均。
程妈妈站起来,她对我深深鞠躬,她谢我不离不弃,抛头颅洒热血,为了程煜什么都愿意做。
她也谢我仁至义尽,甘心离开。
我一句话都还没说,她就替我盖棺定论,一字一句都天衣无缝,我毫无反击之力。
她叫我别怨他们,她说人都是为了自己活的,趋利避害,人之本能也。
她知道我付出太多,在秦均那里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她一次又一次的谢我深爱程煜许多年。
她叫我离开程煜,开始新的生活。
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往前走,没有了负担,挺胸抬头的往前走。
我是很好的姑娘,会有很好的人生。
程煜非我良人,会有人爱我的。
她又对我这样说。
她离开很久,我还坐在原地不曾起来过,我想起程煜,他牵过我的手,我们两个不顾一切的向前跑。
微风拂面,拂过少年的模样、我的长发,我们两个快意的笑,看着湛蓝的天,没有烦恼。
那时是真的好,我和程煜十指紧扣,不说什么海誓山盟的话,只约好明日,明日再见啊。
我摆摆手,说这样的话。
这样的明日,再也不会有了,我等到了程煜醒来,也等到了他的离开。
相逢即别离。
我幻想过无数次程煜醒来后的生活,却从未想过会有今日。
他恨我也怨我,怨我害他也怨我救他,怨我的生活里出现了秦均,不再等他。
万语千言无处去说,我还是想要我的程煜,哪怕心平气和的见一面也行。
很久没见了,我想和他说说话。
我不知道秦均来过几次,但程家上下草木皆兵,他们恐惧又害怕。
怕阶级,怕权贵,怕人与人的不一样。
我坐了好久,魂不守舍的离开。
我没回家,我打了小王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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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响了几声,是被秦均接起来的。
我问他:“我能跟你回去吗,秦先生。”
“门都没有。”
他挂下电话,又剩我一人站在风里了。
我还是去了秦均家,我祈求一个宽恕。
请宽恕我吧,说好不放过我,那就别再去打扰其他人了。
这地方熟悉又陌生,厨房阿姨做很好吃的饭,一楼的卫生间里有冰凉刺骨的水,眼前是高高在上的人,他摸我的眉眼,问我拿什么跟他换。
我什么都没有,只好说:“一切都可以拿走。”
总裁大人永远都是那么敏锐,他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我的一无所有,他看在眼里。
“可你有什么呢?”他耻笑我,抓紧我的头发逼我看向他。“你觉得我好糊弄?程煜不要你了,我就会要你?”
这个没想过,总裁大人挺凶的,我只想离他远远的,今天会来这里主要还是想求求他。
说一不二的秦均啊,果真没有放过我,他三番五次的来到程煜的病房前,就足以威慑到我了。
我害怕他推门进去,那样的话,程煜真的会疯。
我说秦先生,别再去找程煜了,我人就在这里,你要是不甘心我不爱你,那你找回来。
秦均被我气到发疯,他问我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喜欢上一个废物。
言下之意,他仪表堂堂,哪里比不上一个程煜呢。
气的也不是我不爱他,他气自己输给程煜,不如一个废物。
总裁大人的好胜心。
我说我不走了,我也会忘记程煜的,给我收拾一间房出来,我一直陪着你。
他掐着我的脖子,叫我少得寸进尺,我顺着他的手向前,环住他的腰。
“我等你腻了我。”
人就是太贱,秦均纵横声色场许多年,什么样的姑娘没拥有过,唯独碰上我,走的利利落落,叫总裁大人不甘心,说生生世世不放过我。
得到了就好了,逐渐发现好看的姑娘还是多,一个小小的陆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陆和。
我说这次心里没有别人了,我只记得你,别撵我走,我要陪着你。
也不要再去打扰程煜一家了,我与他再也不会见面了。
我是你的,秦均,我是你的。
现在开始,我是你不用钱也能领回家的姑娘了。
我说许多的话,乱七八糟、浑浑噩噩,我一滴眼泪也没掉,向秦均保证我会爱上他。
我给他一个抛弃我的机会,从此之后,好各自天涯。
秦均把我推开,我不依他,紧紧的抱住他。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窗外雷雨交加,窗内我们两个抱在一起,生命与生命撕咬挣扎。
我求他给我一个机会,再三保证我的一生都会交给他。
外面风大雨大,秦均啊,给我一个家。
最终的最终,他还是把我留下。
我想他也需要一个机会发现我的平凡和普通,然后无所谓的耸肩,说不过是一个陆和。
对我不依不饶,他大概也觉得没面子。
我原来的屋子里住过别的女孩,东西还没收拾干净,门一推开全都是陌生的香水味。
佣人们挺不好意思的,吵吵着要给我换一间。
我挺无所谓的,住哪里都一样,不影响我是他的,也不影响别人也是他的。
他的桃花总是开,如果能看得见,那必定是满树风华的。
我叫佣人把东西都保管好,在陌生的气味里逐渐睡去。
陌生的地方,我睡得并不安生,更别说还有一个秦均拍打我的脸颊。
我睁开眼,看到他紧皱的眉,他警告我:“再让我听见你在梦里叫别人的名字,我就把你舌头给你拔下来。”
我愣了愣,后知后觉的明白,我梦见程煜了。
三十八章
那天秦均特别生气,他叫我滚出去,也说要缝上我的嘴。
他不允许我提起程煜,问我是不是得寸进尺。
我再三承诺不会再提了,但还是无法控制的会梦到他。
梦到他摸我的长头发。
他叫我陆和,说我最近长大了许多啊,那些再也不会见面的日子里,要好好生活啊。
我哭的大声,我说程煜,对不起啊。
对不起没有一直等你,可生活苦啊。
程煜走啊走,走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他不回头看我,任我哭喊哀求,他不看我一眼。
我说等等我,带我一起走,生活苦啊,程煜,求你带我一起走。
他只是对我摆摆手,然后我就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我被他,落下了。
我似乎很少在梦里提他的名字了,或许是人的求生本能吧,秦均总是吓唬我,我不敢再提了。
好几次我都被他拎着头发拽出去,他把我撵出房门,叫我少给他添堵。
佣人们一哄而出又迅速逃离,我走回楼下的房间,忐忑不安的又是一夜。
秦均三令五申,他最后一次警告我是在浴室,我被他堵在里面,水汽氤氲,柔和了秦均冷冽的眉眼,他的声音里掺着难以融化的怒火,他警告我说:“在让我听见你提他一次,你就滚回去和那个小废物一起死。”
我被他摁在洗手台上,洗手台又凉又性,硌着我的肋骨,闷闷的疼。
我的下巴被他捏住,他逼我看着他。
他说:“陆和,我的好脾气被你耗光了。”
我知道,秦均到现在才来收拾我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从一开始就在等,一直等到现在。
我知道这一天躲不过去,一直忐忑不安的生活,如今我在他的手中,倒是不觉得惊慌了。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我不必寝食难安了。
我依着他,一声也不求他,秦均不出完这口气,任人怎么哀求都是没有用的
他跋扈惯了,可不是那种打碎了牙,裹着血沫往肚子里咽的人。
我乖巧又听话,不哭也不闹,即便我看着秦均阴沉严肃的模样,十分的怕。
我向他保证,这样的错误我再也不会犯了,洗手台太凉了,我的肋骨疼。
秦均骂我活该,说我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小畜生,他揉捏我的脖子,依旧不理解。“怎么就惦记上一个废物了?”
秦均永远也不懂程煜对我而言的重要性,我等了他六年,为了他什么事都做了,不是惦记不惦记的事,我一直为了他活。
他这次一定要我给他一个回答,我的沉默再也糊弄不了他。
但要我说什么呢,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程煜只陪我走过很短的一条路,但我这一生也忘不了。
我频频走,频频回望,看的都是过往的时光,我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甚至到我一百岁,我回过头看,也只看得到那一段与程煜有关的日子。
他对我笑,说我真是个有趣的姑娘,问我喜不喜欢吃冰激凌,明天见面再买给我。
他教我叠千纸鹤,也叫我要快乐,人生很长,苦难都是暂时的,要做个好姑娘呀,陆和。
我们十指紧扣,踩着夕阳走啊走,我们走很久,只有短短的一条路,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
我暗无天日的人生里,程煜是一阵拂面而来的春风,吹走我所有的不快乐,叫我总是开心的笑。
但我害惨了他,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他离我而去,把我落下了。
我红眼长叹,叹命运不公,我暗无天日的人生,又是乌云密布。
程煜在我最年少无助时出现,任何人都比不了。
我说我少年时的无助弱小,李美萍把我撵出去,家里总是有我敲不开的一扇门,院子里欢声笑语,我在门口苦苦的喊。
那时总是难过的,也羡慕别人有一个好妈妈,她们走在一起,我总是恋恋不舍的望啊望。
程煜安慰我,他叫我不要难过,会有人爱我的,拨云见日,带一束阳光给我。
他照亮我,带走我所有的伤心和难过。
那时说的是那样好,现在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如今我和程煜走到了这一步,我不禁感叹人事无常。
我忍不住的掉眼泪,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淌,我盖不住,嚎啕大哭。
“我和程煜走散了。”我委屈的控诉,至今仍不明白为何走到了这一步。
秦均拍我的脑门,叫我少在他面前为了别的男人哭。
可我的眼泪收不住,酸酸的一捧,灌满了我的掌纹。
命运不公啊,有人锦衣玉食,家庭和睦,有人饥寒交迫,无枝可依。
求啊求啊,求不来一束光。
我问秦均为什么,傻乎乎的抬头看他。
但这个答案,秦均给不了我,他生来尊贵,一呼百应,没吃过我这样的苦,也不会明白我今日流的泪。
他永远也不会像我一样的问,为何生而为人,却又大不相同,有高低贵贱,分三六九等。
天地万物都一个样,树是树、花是花,唯有人与人不同。
我的苦,他尝不到。
秦均的手掌张开,笼罩在我的脸上,顺着指缝我看到他的模样。
他叫我把眼泪收回去,指尖用力,他捏住我的脸,说我一天到晚的就会哭哭啼啼。
我的眼泪收不回去了,我哭到伤心处,肝胆欲裂。
秦均就骂我是个麻烦精,感叹女人果真是他妈的水做的。
他威胁我,我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害怕,眼泪一把一把的掉,哭着说我和程煜啊,散了。
秦均被我哭的心烦意乱,到最后指着我说:“别他妈的磨人了,在哭就掐死你喂狗。”
我说秦均不讲理,他说有钱人都不讲理,而且跟女人也没有道理可讲。
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不明白。
“你对女性有偏见。”
“我是对你有偏见。”他问我:“答应我的事能不能做到!”
我哭的昏天黑地,人是不分,这个时候根本想不明白他说的是那件事,等我后来回过神之后才明白,还是程煜。
不会再提起他了,不给他惹麻烦了。
我点头如捣蒜,生怕秦均一个不高兴大开杀戒。
秦均还算好说话,我头发湿漉漉的,他撵我吹干头发好去吃饭。
我体虚多病,厨房阿姨这段时间天天给我熬老乌鸡汤,放点红枣和枸杞,盖一打开,香气扑鼻,唯一不好的就是秦均总笑话我像是在做月子。
厨房阿姨碎碎念说:“喝吧喝吧,年纪轻轻的就一身的毛病,赶紧补回来,不然以后生孩子可是会吃苦头的。”
秦均说风凉话:“这下子真成做月子了。”
厨房阿姨也给他盛了一碗,叫秦均也喝一点,阿姨说我一个人喝不下那么大的一锅,倒掉了好可惜的。
“一起坐月子吧。”我对着秦均举了举勺子,说话时还抽噎了几下。
秦均叫我吃饭时候少说话,嫌弃的把汤推给我,问阿姨要了一碗米饭。
住在秦均这里唯一的好处就是永远亏待不了五脏庙,秦均是个极为挑剔的祖宗,做人做事吹毛求疵,阿姨做饭不敢有一点马虎,每顿饭都荤素搭配,营养好吃。
但我不是一个吃蔬菜的人,秦均时常因为这件事在吃饭的时候教训我。
可吃不下就是吃不下,把嘴掰开我也是吃不下。
秦均这个人野蛮无理,丝毫不懂体谅他人,说我小姐的身子奴才的命。
我坚决一口蔬菜都不吃,被他瞪了两眼,实在是没有办法,不情不愿的吃了几口。
秦均说我欠收拾,不挨顿揍就不好受。
我不跟他计较,吃饱喝足之后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半夜三点多的时候孙长岭和我打电话,他一边哭一边着急的说:“陆和,我妈不行了,临死之前她想看你一眼,你跟我回一趟老家。”
我一瞬间就清醒了,孙长岭在电话里呼哧呼哧的跑,一边跑一边说:“可得让她瞑目啊。”
我理解他的意思,秦均被我吵醒,看我着急忙慌的样子也来不及发脾气了,直接问我怎么回事。
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秦均说我是个烂好人,什么事都非得掺合一脚进去。
即便如此,他还是叫小王送我去了机场。
宋元也在机场,孙长岭站都站不稳,这一路都靠宋元扶着。
宋元像个大人一样的安慰着他的朋友,在飞机上叫孙长岭好好睡一觉。
一切都会到来,但一切也都会过去。
生老病死、四季轮回,自然规律而已。
他年纪轻轻看的透彻,没有了平时的天真可爱,他蹭孙长岭的头发,叫他不要难过。
面对死亡,我们什么都做不了,或平静或崩溃的接受。
孙长岭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露馅了,他很早之前找人做了两张假的结婚证,本来想着过年拿回去给他妈看看呢,没找到提前用上了。
他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他说希望他妈可以瞑目。
当年他爸死的时候,一直到最后火化都没闭上眼睛。
脸上带着惊愕与屈辱,不甘心的离开这个世界。
我向他保证,也要他好好休息一下。
三十九章
人来到这个世界时总是备受期待,欢声笑语,让人有十个月的时间来做准备。
离开时却是猝不及防,悲痛压抑,毫无准备的就到了弥留之际。
孙老娘前些日子里还好好的,有一天突然就吵吵着要去一趟镇里。
她去了裁缝铺,找人裁了一件新衣,收了家里晒好的土豆和豆角,在衣服回来的第二日就不行了。
她说她梦到了孩子爸,孩子爸拄着拐杖来接她。
她换了新裁好的寿衣,安详的躺在床上。
孙长岭趴在炕边哭,悲痛到说不出一句话。
几个儿女围在一起,哭声一阵比一阵大。
孙老娘一一交代遗言,轮到孙长岭这里的时候她握住我的手,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了。
她叫我和孙长岭好好的,结婚证她看到了,照的很漂亮。
又说孙长岭是个命苦的,年纪轻轻要养活一家人,八个孩子她最可怜这个,叫我多体谅他。
还说对不住我啊…对不住我啊…
至于对不起我什么,她没告诉我。
她捏着我们两个的结婚证,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她笑的开心,也不知道在对谁说:“看到了吗,老五结婚了,娶了个媳妇,叫陆和。”
她糊里糊涂,却把这些记得清清楚楚,到死的时候都还在一遍又一遍的说。
孙长岭哭到背气,我扶住他,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喊:“妈——”
我无法安慰他,只把他抱紧,告诉他都会好的。
孙长岭的哀嚎在我耳边一声又一声的响,我忍不住的为之动容,难免红了眼眶。
他一天一夜没合眼,今天又给孙老娘守了一夜的灵。
我陪在他身边,听到他一边烧纸一边说:“看到我爸了吗?让他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
“来生投个好人家,做漂漂亮亮的姑娘啊。”
“走吧…走吧,不要回头的走吧。”
这时他平静了许多,眼睛肿的像只青蛙,火光把他的模样照亮,他好像永远年轻,是一个漂亮精致的男孩子。
他又看我,我看到他的目光,沉寂气死,我又明白,他已经不再是一个男孩子了。
我叫他坚强,他又叫我放心,没有过不去的坎,人这一生不就是这样,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人来人又去。
回去的时候秦均来机场接我,他见我憔悴不少,叫我以后少跟孙长岭玩。
我其实挺可怜孙长岭的,他这个人确实见钱眼开,唯利是图,但不影响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我们一路扶持走过来,我能为他做这些,我挺开心的。
而且我也为这样的母子感情感到动容,我和李美萍之间,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光景。
我叹口气,这样的奔波劳碌叫我有一些累,我闭上眼睛,说我想睡一觉。
秦均说我身上臭死了,让我忍一忍,回家洗了澡再睡。
但我实在忍不住了,靠在车窗上就睡下了。
这一觉好像睡了很久,秦均把我抱下车,我睡到天黑才醒来。
秦均不在家,下楼的时候季之薇坐在客厅里喝茶。
看到彼此我们两个都挺意外的,互相打一声招呼,就没话说了。
我和季之薇在一起工作挺长时间了,但之间却少有交流。
她向来独来独往,娱乐圈里朋友不多,平日里来往的女孩都非富即贵。
她像一只漂亮又骄傲的孔雀,总是高高扬起她的头,冷眼看世界。
她问我怎么还在这里,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我其实比谁都想知道。
她有点意外,意外秦均还不腻我。
我挺尴尬的,上楼之前被季之薇叫住,她喝一口冰水,漫不经心的劝我及时脱身。
我当然知道,回头看她时她翻一页报纸,多一眼都不给我。
季之薇来秦均这里是来取留学要用的东西的,还有几天她就要走了,以后都不拍戏了。
她说拍够了,没意思,拍来拍去也就那样,出国玩几年,顺便留个学。
真是坦率潇洒的人生,我其实很羡慕她,如果可以,谁不想活的漂亮一点呢。
秦均这几天出差都不在家,我偷偷的去看了程煜几次。
对于复健他很不配合,护工受不了他的脾气,走了好几个。
屋子里的杯子他摔了又摔,床头再也不敢放东西了,我躲在门外也听的到他的咒骂,怨毒又可悲。
一到这个时候我就无比怨恨自己,程煜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我。
有一次他看见了我,问我为什么还过来,是来看他笑话的吗。
我摇头,他却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喊,他什么也做不了,这样的嘶喊,是他唯一的发泄方式。
他喊到嗓子都哑了,很久之后才停下来,他叫我滚,说再也不要过来了。
我说不出其他的什么话,只是说来看看他,看一眼就走。
“你对别的男人也这么说过?”他嘲讽我看向我,恶劣的像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你的经纪人也睡过你?”
“还有那个叫做宋元的小男孩,你喜欢他吗?”
“现在是谁给你钱花?你来看我,他知道吗?”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砸过来,让我哑口无言,最后垂头丧气的离开。
像是洒在地上的一盆水,断了线的一串珠,我和程煜似乎再也回不去。
就是那些刻骨铭心的故事,把我们两个越推越远。
宽宽的一条河,我们站在河两岸,互相遥望,些许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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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舍不得走,恋恋不舍的坐在房间外的长椅上,从天亮等到天黑。
程煜安静了许多,偶尔还和护工有短暂的交谈,他们聊天气,说秋天也要过去了,昨日是最后一场秋雨了。
程煜还感叹六年的时间,世界变化太快,他醒过来发现每一处都与以前不一样,他与这个世界脱了轨,与大家格外不一样。
原来他也有心平气和的时候,我坐在外面百感交织,又一次的意识到,他是真的恨毒了我的。
他靠电视来打发无聊的时间,电视上播放着我过去参演过的电视剧,下一秒,电视上就被砸过一个遥控器。
他胸膛起伏不止,片刻之后撕扯着头发,发出一阵诡异的哭喊。
几个护工匆匆赶来,一针镇定剂下去,没多大一会他就睡下了。
我趴在窗前看他,不敢再进去。
我对他说再见,以后的日子,多保重啊。
真是无奈至极,命运开一个又一个的玩笑,我现在没别的要求,我想让他好好的。
即便我将永远缺席他以后的生活,但无所谓,一切都是苦的,一切又都是甜的。
秦均不在家一日又一日过得总是快,我接过几个电话,都是陌生女孩的声音,他们来找秦均,问为什么不再联系了,不见面的这些日子,她很想他。
也有人登堂入室,不比我睡衣睡裤素面朝天,过来的女孩青春洋溢,精致漂亮。
她问我是谁,为什么住在这里。
屋子里踱步走一圈,她给自己倒了杯水,说我身上的睡衣她也有一件。
那真是好巧,我穿的可能就是她的,我在柜子里翻到的,还以为是上次走时落下来的。
毕竟我走的潇洒利落,两手空空。
我不知道说什么,她却是个自来熟,以为我是家里新来的佣人,问我今天中午吃什么。
阿姨给我做皮蛋豆腐吃,我馋了好几天,秦均说不健康死活不让我吃,如今他不在家,我过几天的神仙日子。
我有啥说啥,她听到之后一拍手,说皮蛋豆腐好吃啊,她就喜欢吃皮蛋豆腐。
是吧,我也爱吃。
我眨眨眼,她却突然凑过来,仔仔细细的打量我一遍之后说:“这就是我的睡衣吧?”
对不起,是的。
我要给她脱下来,她告诉我不用了,下一秒就给我扑倒了。
她骂我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抢她的男人,穿她的睡衣,还看她买的杂志。
我身娇体柔,根本不是对手,两个女人绞在一起,场面十分难看。
但我很清醒,她说的全都是错的。
秦均不是她的,秦均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
他是秦均,不是你的秦均,也不是我的秦均,就只是秦均,完完整整的、面冷心硬的秦均。
佣人给我们分开,她破口大骂,没有了刚刚的优雅风情,小姑娘幻想自己是不一样的,把秦均当成真命天子来看待。
真是可怜又可笑。
我住进来时,屋子里摆放过一瓶香水,我叫佣人找出来,我问她是你的吗。
小姑娘摇头。
我就笑,又叫人给放回去了,我说:“那就留着吧,等下一个姑娘来的时候再问问,总能找到的。”
她问我什么意思,我叫她自己悟。
她大声的哭,痛骂我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我挺无奈的,秦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一大群女人他一向处理的很好,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姑娘。
我上次住在这里的时候这屋子里来来去去的,有那么多的女孩走进来过,没有一个如此难缠。
估计是会撒娇,没在秦均那里吃过什么苦头。
我也不好怠慢了人家,枕头风我受不起,我在他眼里不值钱,他发一次脾气,我要缓好久。
她骂我骂的难听,我是真的听不下去,最后没办法,惹不起总躲得起,我让小王送我去了孙长岭那里。
四十章
孙长岭叫我拿出正宫娘娘的气势来,人家华妃娘娘都能赏人一丈红呢,我都入住东宫了,怎么还跟个丫鬟似的。
他跟个老嬷嬷一样,在我耳边喋喋不休,说他看过六遍《甄嬛传》,把他放进去能把甄嬛斗死,精神抖擞的让我跟人斗法。
我哪有那本事啊,入住东宫的又不止我一个,眼前这个不也是住进来过,如今才跑过来对我兴师问罪。
而且真把我给当成大丫鬟使唤了。
我脸都被她抓破了,孙长岭心疼的不得了,我都不是女明星了,他还说我一点职业操守都没有,连这张脸都保护不好,我不过气谁过气!
他一边给我抹药一边痛骂那只小狐狸,撸起袖子要给我报血海深仇。
血什么海啊,就破点皮。
我好说歹说给他拦下来了,一个老嬷嬷,让他的娘娘省点心吧。
孙长岭骂我是个缺心眼的,不会撒娇不会耍赖,他让我看到秦均就开始哭,还让我对着他演练一下。
我刚一张嘴,他就塞一个草莓进来,恨铁不成钢的骂我:“你张着血盆大口是要把秦均生吃了?”
哭还能多好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呼天喊地,生不如死。
孙长岭怎么那么多粉色幻想。
他叫我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再一次下定论,说我演技不行,怪不得凉的这么早。
我凉的那么早,是我作风有问题,也是他遇人不淑,给我找了一个破助理,才跟了我多久啊,就学会上网爆料了。
总之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我命里就该有这一遭。
我学不会跟秦均告状,都是他床上的姑娘,他向着谁还不一定呢,万一被人反咬一口,到时候反倒遭殃。
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就希望对方能够息事宁人,按照我对秦均的了解,这样对大家都好。
但明显是我天真了,我在孙长岭这里住了三天,第四天晚上秦均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死外面了。
他回来了。
我马不停蹄的赶回去,秦均和张恒都坐在书房里,我把门推开两个人都回头看我,见我跟个花脸猫似的,他们两个都吓一跳。
其实一开始没有这么吓人,但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伤口结嘎了,一层红红的硬皮,看起来挺吓人的。
秦均骂我是个废物,一天到晚就只有挨打的份。
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我身子骨不好,林黛玉估计也是就我这样。
一点风吹雨打都受不了,但凡重一点的东西都提不起来,跟人对打,根本没有我出手得份,净抗伤害了。
我被他说的挺不好意思的,张恒还在这里了,不是让人看我笑话吗。
我干啥挨人一顿揍啊,还不都是因为他,害得我连皮蛋豆腐都没吃到。
我本来没那么生气的,现在叫他没头没脑的骂一顿,也有点不开心,攒了一肚子的怨气没有地方使。
总裁大人敏锐,我的不开心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说我就能跟他能耐。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总裁大人我真是一点都不敢惹的。
我想起孙长岭教我的哪些东西,发挥我女演员的本色,眼泪一把一把的往下掉。
我哭的真情实感,秦均冷眼旁观,他双手抱臂,下巴扬起,对我说:“别装了。”
我当没听见,我演技挺好的,而且孙长岭说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拒绝女人的眼泪,男人最吃这一套。
他当时斩钉截铁的跟我说。
秦均真是个以外,他好像不是个男人,我梨花带雨的哭,是个男人都该心软了吧,秦均大老爷却不为所动,还嘲讽我说:“戏太足就没意思了啊。”
行吧,不敢违背总裁大人的意思,我擦了擦眼泪,没动静了。
秦均笑话我的小心思,他说我学精了,还问:“是你哪个朋友没长脑子,教你这个的?”
宫斗女王孙长岭啊…
看来错了,我擦擦鼻涕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恒已经走了,我一瞬间就没那么尴尬了,整理好了情绪问他哪天回来的。
原来昨天晚上就到家了,回来时没看见我,还以为我出去玩,半夜的时候去我房间找我,把门一推开,被一只野狐狸给缠住了。
秦均气的要死,三堂会审,当夜就把案情给审明白了。
他到现在心情都不好,点着我的脑袋骂我是个废物,谁都可以过来踩我一脚。
我说我没办法啊,万一惹到你的心尖尖,我可就惨了。
“现在不惨?”他反问我,随后又被我给气笑了。“还他妈的心尖尖,这个也是孙长岭那个脑残教给你的?”
这个不是,这个我自己悟的。
他说我胡说八道,脑瓜子里面装了一堆狗屎。
“装了一脑子的狗屁,谁住在我这里,谁就是心尖尖。”他把我撵出去,叫我去医院好好看看,以后要是不好看了,就他妈的滚出去。
我特别无语,总裁大人以为医院是他家,想去就去的?
就坏了指甲盖那么大的几块地方,还兴师动众的去医院干啥。
而且都好差不多了,再有个三五天就能出门见人了。
我偷偷摸摸的溜到楼下,楼下房门给锁的严严实实的,我问佣人怎么回事,秦均在楼上走下来,叫我滚楼上住。
“什么?!”我不敢相信。
“脑袋让人挠坏了,人话都听不明白了。”秦均不咸不淡的下结论。
我怀疑他在里面藏尸了…
但我不敢这么说,还有好几个屋子空着呢,我说不敢打扰总裁大人,我随便挑一个就行。
秦均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难看,问我是不是给脸不要脸。
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不敢说话了,都等着我说些什么,好让秦均消消气,或者直接给我问斩。
我屏气凝神,好一会之后说:“那你让我在床上吃东西吗?”
秦均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你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是啊,但凡我有点骨气,我都活不到现在,坟头的花早就开了又开了。
“那你到底让不让我在床上吃东西?”我不依不饶的问他。
“你吃屎我都不管。”他没好气的训我,随后又一本正经的揶揄我:“吃点东西也行,我这还有现成的,我可以亲自喂你。”
至于怎么喂我,用什么喂我,他就不肯说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怎么听不明白,我骂他下流,对于和他一起住这件事更加抗拒了。
但我没办法,下圣旨了,我但凡有一个眼神表现出不情愿都算是抗旨不尊,圣上口谕不敢违背,当天夜里我就上楼了。
其实也不是没在一起住过,但都是有时有晌的,我勉勉强强还算能接受,但要一直在秦均的压迫下住下去,我怕我跳楼。
秦均叫我开心一点,说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我真是开心不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连连做噩梦。
躺在秦均的床上,像是躺在了钉板上。
我几乎是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给秦均烦的受不了,他张口就撵我下去。
我说楼下门锁上了,把钥匙给我。
秦均似乎是想起来了,把被一扯直接给我捂里面了。
“你赶紧睡觉,再不睡就滚外面呆着去。”
这事秦均不是没干过,那时候还是冬天呢,秦均扯过我的头发,说扔就给我扔了。
我再也不敢惹他了,老老实实的躺下,看着窗外的月亮,又是一夜过去了。
夜晚可真是漫长啊。
李美萍这个人阴魂不散,她知道我又傍上秦均,电话接二连三的打给我,她让我给她买房子,以后留给我的那个便宜弟弟娶媳妇用。
上次她找我要一百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理直气壮,天大的事似乎都是应该的,我应该被她丢弃,被她压榨,直到最后一丝血肉,最后一口力气。
我说李美萍异想天开,她就开始哭,痛不欲生的那种哭,还骂我是个不孝女,她养我小我却不能养她老。
我觉得我当演员这个天赋是像了李美萍的,无论什么时候,眼泪说来就来。
我叫她不用假惺惺,没有钱就是没有钱。
她就是哭瞎了眼,我也还是没有钱。
她说我猖狂,这笔钱我不给秦均也会给她。
秦均会给她吗?
秦均会鲨了她!
原来我天真愚蠢也是像了李美萍的,她还以为自己能母凭女贵,她也不看看她是什么,我又是什么,而秦均又是站在多高的地方上,不屑的俯视着我们。
我叫她最好别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诛九族的时候连累上我,那我可真是无辜。
她不听我的话,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我们都自求多福吧…
李美萍不但管我要钱,她还想把白若麟,也就是我的那个便宜弟弟给送进娱乐圈,踩着我的骨血,她们一步一个血印的往上爬,她们联系媒体,狠狠炒作,曝光率意外的多。
白若麟办了休学,在这样多的曝光率之下很快就有经纪公司找上门来。
比我当年顺利多了,白若麟有热度,人长的也不丑,公司也肯花钱给他,出道没多久就有电视剧拍。
李美萍陪在他的身边,替他做所有的决定,偶尔上访谈节目两个人还会一起,主要也就是讨伐我这个没良心的女儿。
有人问起我和秦均的关系,李美萍义正言辞的批评我作风不好。
她似乎是忘了,上午才有人给我打过电话,让我管秦先生要一个体面点的房子。
我们之间也说不清楚是谁更可悲一些。
四十一章
秦均说我妈长得丑想得美,踩着我一步一步真爬上来了,问我心情如何。
不比吃屎开心,就因为她,到现在还天天都有人骂我,也有人可怜白若麟有我这样的一个姐姐。
没有我,他现在还在家里抠脚呢!
不谢谢我,反倒怨我。
一帮没良心且没脑子的脑残。
秦均让我好好跟我妈相处,看我妈这么会经营,指不定什么时候又给我炒红了。
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哪用巴结我妈啊,秦先生无所不能,我火不火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他说我油嘴滑舌,叫我少奉承他,让我穿了衣服跟他出去。
我问他上哪他也不告诉我,干嘛去他也不说,就让我穿了衣服跟他走。
秦均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估计不是杀我灭口,我放心了不少。
在车上还开我玩笑,说陆小姐真是不一样了,做什么事还得请着来。
他就会嘲讽我,他也不看看“请我”出门时他的脸色有多难看,还敢说我今非昔比。
我一直都没变,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在他的掌控之下,向权贵深深低头。
对人生我没别的期待,也就想和程煜好好的,我们两个买一个房子,走很远很远的路。
前几天我又控制不住的偷偷去过看他,他比初醒来时胖了一点,也能站起来了,但只能维持几秒,他就会倒下,如同一滩稀泥,大汗淋漓的趴在地上。
他缓很久,胸膛剧烈起伏。
护工扶他起来,我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是要比眼泪还多的。
护工走出来看见我,叫我不要在进去刺激他了。
我要走,程煜却突然叫我的名字,轻轻的只有一声,他叫我的名字,他叫我陆和
我的脚步被钉在地上,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我又不敢开门,百感交集的站在原地。
他这样的心平气和,时光似乎倒流许多,他是懵懂的少年,我是年轻的姑娘。
没有这六年多的是是非非,我站在他面前,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陆和。
他叫我进去,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程煜不再有歇里斯底的力气,轻轻的说一声进来吧,我们两个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
他问我怎么又来看他这个废物,我说只是路过,顺便进来看一眼。
“最近还好吗?”我如此问他,他似笑非笑看我一眼:“刚刚不是都看到了吗。”。
不说好也不说坏,他让我自己定义。
我无言,我想握一握他的手,我想感受他的温度,是凉是热我都抱紧他。
但他不让,我也不敢。
不敢再惹他生气了,能坐一会我就挺知足的了。
他问我还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吗,我愣了愣,随即嗯了一声。
他突然提起秦均,这让我感到羞愧,我过去的六年在程煜面前都是肮脏卑劣的,他如此直白的说,使我的脊梁弯了又弯。
他却不觉所谓,问我在他身边还开心吗?
他向我描述秦均,讥讽的笑。
说那是一个目中无人的男人,他叫他小废物,漫不经心又高高在上。
程家二老如临大敌,几步路的地方紧张又忐忑的站在那里,他站在他的病床旁,审视少年时紧皱起眉,脸上写满了无谓与轻视。
“就是一个垃圾啊。”秦均轻笑,问身边的助理。“你说陆和喜欢他哪里。”
“同性相吸而已。”
又有人事不关己,如此的说。
程煜冷呵一声,抬眼看我。“你认识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无法为秦均辩解,他就是哪般的恶劣,善于将人的尊严狠狠踩在脚底下。
然后又嫌弃你的尊严配不上他,脏了他的鞋底,一双足够名贵的皮鞋。
我对程煜说抱歉,他撇嘴。“你替他说的?”
“你觉得他需要吗?”
“那你觉得我需要吗?”
褪去了少年的模样,程煜咄咄逼人的问我。
他看向我,神色嘲讽又刻薄,在那一双死寂的眼里,熊熊燃烧着。
“替我自己说的,程煜,我欠你很多个对不起。”
说太多无意义,话语苍白无力,说了也只是说了,如风拂面,不留痕迹。
特别是对不起这三个字,它饱含太多亏欠、太多遗憾,但这句话只说一句就够了,它不需要一次又一次的重复。
没有人想被对不起,大家都想被对得起,过无忧无虑,坦坦荡荡的人生。
可人之不如意十有八九,对不起这三个字总是要说一句的。
如今在这里,我说给程煜听。
对不起伤害了你,这一生亏欠你太多,能还的,我尽量还给你。
程煜不屑至极,他说对不起没意义,能改变什么吗?
除了让我心安,什么都改变不了。
而他,不想让我心安。
我该一辈子痛苦煎熬,活在愧疚里,午夜梦回为他声声哭泣。
无论我爱上谁,又和谁在一起,永远都会有一根叫做程煜的刺深深长在那里。
他说的话恶毒至极,他预知我日后的痛苦,说我生生世世不好过。
最后的最后他对我说该死的人是我。
陆和,你永远记住,你欠一条命给我,他当时这般的对我说。
我喉咙干涩,拿生命向程煜承诺。
我又说:“不想和别人在一起,想和你在一起。”
程煜却叫我少假惺惺,说我跟着秦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干嘛来一个废物面前惺惺作态呢。
“过你的好日子去吧。”程煜撵我离开,闭上眼睛再也不肯看我了。
我一言不发的走远,神色麻木的,没在哭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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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走越远,找不到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似乎生活的每一寸都长满了荆棘,我踩在上面,找不到一条出路。
程煜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我向前跑,拼了命的跑,企图躲开,却是徒劳。
我曾以为程煜会是我的救赎,他抓紧我的手,带我离开这样泥泞不堪的生活。
日子或许不好过,但我爱他,他也爱我。
我们两个在一起,生活就变得快乐。
可一切都变得不一样,我爱他,而他爱过我。
我们成了两条路的人,中间隔一条宽宽的无名河,河水湍急冰冷,稍有不慎便尸骨无存。
我无可奈何,长叹又长叹,人这一生啊,真是没办法说。
秦均问我想什么呢,像个傻子一样,他敲我的脑门,让我打起精神来。
车子停在一栋小洋楼前面,门口还停了许多别的车,屋子里灯火通明的,依稀看到几个人影。
他们约在这里打牌,秦均不知为何,竟然带我过来。
我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自在,秦均在我屁股上踢了一脚,叫我像个人似的好好走路。
这挺难为我的,我有点怯场了。
门推开,众人都看过来,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大家围在一起,欢声笑语,纸醉又金迷。
秦均一边解扣子一边说来迟了,他说我磨蹭,女人出门似乎永远都一堆的破事。
我是真冤枉,是秦均自己午觉睡过头,又拉着我在屋里办坏事,这才迟到的。
但迟不迟到并不重要,因为他是秦均,所以没有人会责备他到底迟了多久。
有人在麻将桌上站起来。“来的巧,我这牌还没摸到呢,均哥你坐我这。”
秦均一点也不客气,他坐下来,恰好轮到他摸牌,顺手抓一张,他看一眼随即笑了起来:“什么破地方。”
“来那么晚就别东挑西挑了,要不然你坐我这里,三个小姑娘呢,我们秦老板指定吃不着亏。”隔壁桌的男人说话,他叼着烟,吊儿郎当的拿秦均开玩笑。
秦均看都不看我一眼,手里的麻将打的飞快。“今天不了,没看我带人来了吗。”
他似乎是才想起来我,屋子里找了一圈,发现了坐在沙发上格格不入的一个小陆和。
他就看了我一眼,说:“坐我这来。”
要不是大家都看我,我还以为他和麻将说话。
我乖乖坐过去,这一屋子的衣冠禽兽,靠在秦均的身边,我竟然感觉到了安全感这种东西。
秦均不抓牌时就把手搭在我的后脖子上揉捏,我乖的像条狗,恨不得对他吐舌头。
同桌的小姑娘问他我是谁,秦均头也不抬,不咸不淡的说:“陆和。”
他不说我是他花钱买过来的姑娘,他也不意味深长的叫我陆小姐。
他说我是陆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叫我陆和。
又有人问他陆和是谁。
他皱皱眉,有点不耐烦。
“陆和就是陆和。”
他这样的说。
我抬头看他,其实是有点不敢置信的,他很少叫我名字,我们两个剑拔弩张吵架的时候他会威胁我,那时才叫我一声陆和。
他当时怎么说?
想起来了,那时他说——陆和,我不会放过你。
现在他却叫我的名字,他对大家说陆和就是陆和。
不是陆小姐,那个任人践踏,便宜廉价的陆小姐。
我觉得我把情绪隐藏的很好,可他看我一眼,叫我别傻兮兮的看着他。
他今天手气不好,突发奇想让我帮他抓张牌。
他说了两遍我才反应过来,大家都等着我,众人的目光给我莫大的压力,在众人的期待之下,我抓一张牌交给秦均。
然后就听到他埋怨我说:“你这什么破手气!”
我觉得还行啊。
四十二章
秦均一直输一直输,他好像不觉得自己输的是钱,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
我叫他认真点,刚刚过去一张秦均等了很久的牌,和我开玩笑的这么一个间隙,说过去就过去了。
秦均摸我的狗头,说过去就过去了,不就一把牌,这把不行还有下把呢。
不是牌的事,是钱啊。
一把牌下去,就看秦均疯狂点钱,红色的票子一把一把的往外扔。
我心疼的要命,还被人揶揄。
“均哥今天带个小账房过来啊。”有人这么说,秦均听后看我一眼,心情挺好的说:“是啊,会过日子。”
被这么多人看着,我恨不得钻桌子底下去,我下意识的抓秦均的衣服,他看我一眼,没撵我。
我很小的时候李美萍就领着我打麻将,她坐在麻将桌上以后就不管我了,任我满院子的跑。
这东西我从小看到大,打心底里不喜欢,我总能想到小时候,一个院子那么大,春夏秋冬都分外鲜明,我时常觉得无聊,围着院子一圈又一圈的走。
我偶尔会靠在李美萍的身边,她推着我不让我靠近她,她说我吵,打麻将则需要专心。
我偶尔会在院子里睡着,李美萍有时候就会把我忘了,做完饭之后才想起少一个人,又原路返回去一路谩骂的给我拎回家。
我问秦均我能不能去沙发上靠一会,秦均想也不想的就说不行。
“我有点累了。”我小声的告诉他。
他看我一眼,叫我别瞎跑。
我当然听话了,挑了一个离秦均最近的沙发靠上去,方便他看到我有乖乖听话。
我前一秒刚离开,随后就有人坐在了我刚刚的位置上,小姑娘还挪了挪椅子,方便离秦均近一点。
秦均看一眼,没撵人家。
我也看一眼,恰逢秦均看我,我们两个隔空对视互相看着彼此,一瞬之后我又把目光移开,生怕打扰到了人家。
小姑娘特别会撒娇,给秦均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她坐过去之后秦均的手气就上来了,要什么来什么,随便抓几张就是清一色,红色的票子大把大把的进。
秦均特别满意,还说:“你就坐这别走了。”
同桌上的另一个男人不干了,大声嚷嚷着:“这是谁带过来的小丫头片子,怎么专门挑着秦均旺。来来来,你坐我这里,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能耐。”
小姑娘笑起来,那笑声跟银铃似的清脆,她说秦先生真是好手气,她坐在这里都跟着沾光。
又伸手挽住秦均的胳膊,小姑娘靠上去。“不走!我今天专门旺秦先生。”
秦均满意的摸了摸人家的脸,抓了张牌一看,顿时就笑了。
他把牌一推,叫大家伙快点给钱。
小姑娘也笑起来,我听到他对秦均说:“秦先生,我叫果果。”
“我记着呢。”秦均随口应下,把人给搂进怀里了。“在我这乖乖坐着,赢了钱都给你。”
果果打心底里开心,凑上去在秦均的脸上就亲了一下。
小姑娘特别主动,热情又开朗,偶尔还主动伸手替秦均抓牌。
抓到好牌了也不声张,乖乖的蹲在秦均的身边,像只小猫似的。
我藏在沙发后面偷偷观察,打心底里佩服人家。
看秦均和颜悦色的模样,也是吃这一套的。
小姑娘真是有点手段的,连秦大老爷这样的炮仗都吞的下。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我跟了秦均这么久都不招他待见的原因了。
我靠在沙发上玩手机,有人叫我一起玩狼人杀,他们人不够叫我凑个手。
我下意识的去看秦均,结果人家瞅都不瞅我一眼,那个叫果果的女孩在这个时候洗了一盘子的水果,问秦均喜欢吃哪个。
秦均说不吃苹果,小姑娘笑开了花,把苹果都捡出来了。
“你总看他做什么。”有人拽了我一把,一下子就给我拉入作战地区里面了。
把我拽过来的男人叫穆歌,也是这群人里面除了秦均以外我唯一的熟人了,听名字就知道了,他和穆城是亲兄弟。
我不会玩狼人杀,穆歌又想把我换掉,屋子里面找了一圈都找不到一个闲人了,没有办法,他说他教我。
可我一点都不想学,又不好扫兴,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了。
我一句话都听不懂,什么狼人、村民、预言家的,全程处于游离状态,基本上没赢过。
穆歌嫌我笨,给我讲了许多遍我都听不懂,最后实在气不过,点了一下我的脑袋。“你真是笨的要命。”
“那我不玩了。”我当机立断,拿着手机又跑沙发上躺着去了。
恰好这个时候又来人,看到有狼人杀的局两眼放光的冲了进去,又把我的窟窿给填上了。
沙发上没有人,我索性躺在上面,我发了个视频给孙长岭,他把屋子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给点出来,叫我苟富贵勿相忘。
他叫我趁机发展下家,要是哪天总裁大人不要我了,我也不至于饿死。
在秦均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种水性杨花的事,估计我还没被饿死就要被秦均给打死了。
我叫他教我点好的,孙长岭骂我废物一个,不如换他来,保准独领风骚。
我直接说再见,孙长岭嘿嘿嘿的笑,再一次提醒我苟富贵勿相忘。
先富了再说吧,虽然我现在挺有钱了,但孙长岭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根本不在乎眼前这一点蝇头小利。
他说钱有花完的一天,要一直挣,拼命挣。
他说的有点道理,但我的钱花不完。
没有了孙长岭陪我打发时间,屋子里的一切又变得清晰起来,我听到秦均说话,声音低沉暗哑。
他问果果多大,又说真是大好的年华。
小姑娘笑着,说秦先生也有大好的年华。
可是都过去了,秦均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已经是个奔四的人了。
他比我大八岁,跟我在一起都算是老牛吃嫩草了,更别说果果那样水灵灵的小姑娘了。
他们两个在一起,可以说是一段旷古至今都绝无仅有的忘年恋。
果果今年…十七岁。
我本来昏昏欲睡,听到十七这两个数字之后一下子就精神了。
我瞪着眼睛回头看,看到小姑娘水灵灵的小脸蛋。
秦均毫不意外,或者说,秦均见怪不怪。
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我吃惊了好久,总是忍不住的回头看。
小姑娘得意万分,凑到秦均面前讨他开心,得到了总裁大人的两句好,又回过头耀武扬威的看。
她看我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孤零零的没人爱。
但这样挺好的,总裁大人不好打发,最近又天天回家,我招架不住他。
今夜就别想起我了,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一夜很快很快就过去了。
年纪小就是不一样,撒起娇来不做作,笑起来的声音也好听,我眯着眼睛,临睡之前这么的想。
我真是招架不住,都十一点多了,大家都不睡觉,一个又一个都亢奋无比,麻将的声音哗啦啦啦的响。
我在这样的声音里睡去,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小时候,我还是李美萍身旁那个弱小孤独的小女孩。
她扔下我,又抱怨今天手气不好,叫我明天不许吵。
她拎着我的胳膊,走的又快又急,手里抓着一把瓜子一边走一边吐皮。
我踉跄着,努力想要跟上她的步伐。
也不是一开始就不爱她,最初的时候我是渴望她的,我渴望她的爱,想要她的关怀,问我今天冷不冷,在学校里乖不乖。
她抱起我,说我是她的孩子,最爱的那个孩子。
但这一切不曾发生过,我努力讨好顺从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跑啊跑,怎么也跟不上她匆匆而走的步伐。
她还是扔下我,把我推到远远的地方,不管我一个人孤独伶仃,是死是活。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走向那辆疾驰而来的车,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呼天喊地之下流一捧又一捧的热泪。
程煜再也不是程煜,他永久的沉睡,我在一个很平常的一天突然明白,我们两个回不到从前。
他躺了六年,无法挽回的六年。
六年的时光,每个人都在变,彼此与彼此之间相顾无言。
面对这一切我都无能为力,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还没长大,还是李美萍身边的那个小孩子,对待众人的每个决定依然依然无能为力。
我半睡半醒,想了很多的东西,我特别迷茫,这一生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爱我的。
这个认知让我难过。
我偷偷的红了眼圈,把脸藏在衣服下面生怕自己哭鼻子这件事被人发现。
结果下一秒就有人把我脸上的遮羞布扯开,穆歌的脸近距离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到我这个样子他愣了一下,然后小声的问我:“你在哭吗?”
被人抓了个现行,我没办法抵赖,擦干眼眶里还没来得及掉下来的眼泪,我点点头没说话。
“秦均跟别的女孩在一起,所以你哭?”他诧异的问我。
“…”我十分无语,叫他别瞎说。
于是穆歌更坚信他的猜想是对的了,他叫我痴情种,然后还偷偷摸摸的八卦我。
“那你和我哥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我被他说的稀里糊涂。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再次问我:“哎呀!就是说你们三个…你们三个内个啥…”
他拿眼神瞄了一眼秦均,手握出一个圈来,我正纳闷呢,就见他伸出食指,在圈内来回穿梭。
穿梭了一会,他弯了弯食指,告诉我这个是秦均,随即又把中指伸出来,说这个是老王八穆城,然后都放进圈里,继续他刚刚的动作。
我咬紧牙,问他:“你怎么不去问你哥。”
“哎呀,我哥揍我。”
“你哥是对的,我也揍你!”
四十三章
我推了穆歌一把,让他别瞎说,这事就是我愿意秦均都不一定愿意。
穆歌半信半疑的看着我,显然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说秦均愿意啊,前两年大总裁玩的可开心了,什么坏事没做过啊,他还让我问秦均,问问他前几年是不是跟个小畜生似的。
他现在就挺畜生了,我没想到还能更过分。
我一想起有关于这方面的场景就忍不住回头看秦均,大总裁真是名不虚传,好事没做几个,坏事都做了个遍。
穆歌还说前两年组局就是在一起玩姑娘,哪像现在啊,清汤清水的,还有心情打麻将。
现在不也没影响他们玩姑娘,就是提前打了通牌而已。
我这么说,穆歌也赞成,他问我不着急啊。
“着啥急?”我愣头愣脑的问他。
“你怎么回事,你没看见吗,那个叫果果的明显是不安好心啊,你还在这里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和秦均勾勾搭搭。”
“你对我不也是没安好心,你看秦均着急了吗?”我问他。
小心思被我说穿穆歌一点都不恼,反而坦坦荡荡的问我:“那一会你跟我走呗。”
“我都跟过你哥了,不能再跟你了,传出去不好听,我以后还得嫁人呢。”我煞有其事的跟他说。
穆歌一副果真如此我就知道的表情,他对我竖起大拇指,说他哥和秦均这方面都很厉害的,敬我是女中豪杰。
“那你真不跟我走?”他不死心的又问我。
我斩钉截铁的拒绝他,他说秦均今晚美人在怀一定不会想起我,这地方又偏又僻,让我等着被坏人欺负吧。
只要美人在怀的秦均不想起我,就不会有坏人欺负我。
我祈求又祈求,求秦均不要想起我。
可事与愿违,众人纷纷散去,秦均打了一场漂亮的仗,赢了个盆满钵盈。
他把手搭在椅子上跟人聊天,又叫果果不要客气,说好了的赢了钱都给她。
果果笑着说秦先生真是好,也有放声大笑,说你们秦先生啊,这辈子就对女人大方。
你一言我一语,屋子里吵的厉害,我本来睡的就不安稳,声音才一起来我就醒了。
手机早就自动关机了,茶几上有别人玩剩下的一副麻将,我生怕自己再睡着,到时候大家都走了,就留我一人在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
我把麻将摆的高高的,堆起一个华丽漂亮的大城堡,我挑了一个红中假装是自己,将它摆放在城堡最高的地方上。
我摇旗呐喊,高声呼叫。
“摆龙门阵呢?”头顶上罩下一片阴影,我抬头看,秦均背光而立,凝神向我而看。
他看我手里捏着的红中,看我一眼,似在笑我幼稚。
“这个是你?”他问我。
我仰头看他,傻兮兮的只会点头。
他一点都不意外,在麻将里挑挑拣拣,用幺鸡换下了我手机摇旗呐喊的小红中。
“这个才是你。”
我看着掌心里花花绿绿的小鸡,不想承认他是对的。
他永远都是这样,一针见血、不留情面,打破我所有自欺欺人的幻想。
把我衬托成可笑愚昧的可怜虫。
我看着掌心内的麻将发呆,众人都要散去,果果的声音在身后一阵一阵的响,屋子里只剩一阵白茫茫的光。
“秦先生,不早了,你还不休息吗。”小姑娘的声音真好听,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累了。
我也抬头无声看向秦均,也在问他,是啊,你还不走吗。
我们对视片刻,突然之间秦均竟抓我的手腕。
他将我拽起来,碰塌了我的城堡,散落了一地麻将,噼里啪啦的响。
女孩追了两步又停下来,显然,她没有了刚刚那般的漂亮,不在耀武扬威的看向我,轻蔑又得意的看向我。
她慌乱了许多,问秦先生为什么走的这般早。
秦均回头看她一眼,一针见血的说:“怕你跟我一起,自然早点走。”
他又拽我,叫我别傻站着看热闹,半夜两点了,要快点回家睡觉。
我挺意外的,善解人意的说:“我也可以自己回去的。”
秦均的笑容散去,他凝眸看我,片刻之后冷笑着叫我闭嘴。
我乖乖听话,回头看,看到小姑娘挫败的模样。
刚刚还是她回头看我,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这次却换我回头看她,只有匆匆的一眼,秦均拽着我走远。
这么一通折腾,我清醒了不少,偷偷瞄秦均一眼,发现他黑着的一张脸。
打牌时还好好的呢。
“秦先生,你不开心吗?”我胆大包天的问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他明显不开心,不出意外的,我会遭殃。
临死之前我问一句,也好瞑目善终。
秦均点一颗烟,他凑过来,把我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夹着烟的手掠过我的头发,烧断了几根额前的发。
他摸我的脸颊,问我是不是狗改不了吃屎。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骂我,他却摁住我的头将我灌在车窗上,他捏住我,指尖还夹着烟。
嗡的一声,我头冒金星,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耳朵里有尖锐的长鸣,声音一阵大过一阵。
我睁开眼,根本看不清东西,眼前的一切都飘忽起伏,灌我的这一下秦均用足了力气,我贴在车窗上,根本听不清秦均的话。
我看到他怒气冲天的模样,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嘴,他指尖收紧,我在他的掌心里,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很久不曾这样对我,我像初始之时那样的不知所措,我哀求他不要伤害我,眼前交叠一层又一层金色的光斑,我什么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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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他的眼里是那样随便,可以轻易处置,随意对待,随心所欲的伤害又伤害。
他高兴时逗一逗我,不高兴了又冲我发火。
他无所谓我,无所谓我伤心或者难过,被狠狠摁在窗上的我只有祈求他的施舍。
请稍微稍微分一点可怜给我。
很久之后我才听到声音,我的沉默不语被当做挑衅,他抓紧我头顶的发,逼我不得不看向他。
“狼人杀好玩吗?”他这样的问我,又说:“不想跟我一起回来?”
“自己也可以走?”
“当着我的面和穆歌拉拉扯扯,长本事了,陆和。”
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我百口莫辩,话是我说的,拉扯也是真的,秦均还摸我的额头,问穆歌点我额头时,我开心吗。
我说不开心,真的不开心,求求你了秦先生,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我抓住他的手腕,求他可怜我。
再也不敢这样了,我会乖乖呆在他的身边,不敢去想别的人了。
可秦均不听我的解释,他认定了我狗改不了吃屎,看到有钱的男人就格外殷勤。
我不敢哭,伸出来的手都颤颤巍巍,我双手合十拜托他,求他大人大量,放过小小的我。
我小心翼翼卑微讨好,即便被他摁在车窗上,也还努力蹭他的掌心,祈求他的宽恕。
我说我没有这样的心思,秦先生,别伤害我。
我很乖,我很听话。
他不相信我,指尖的烟烧到了头,掉落在我的衣服上,一些划过我的皮肤,我如同惊弓之鸟,一瞬之间崩溃的大哭。
我疯了一样的大喊,在秦均的桎梏之下苦苦挣扎,也就是一刹那的功夫眼泪就决了堤,我叫秦均的名字,我说秦均,我是个人,我是个人啊。
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我是陆和,我是陆和。
你刚刚还叫我的名字,说陆和就是陆和。
秦均!秦先生!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秦均不满我的反抗,对我的眼泪也无动于衷,他的心是格外硬的,我撞破了脑袋换不回他低头看我一眼。
他摁住我,咬着牙警告我,叫我别给自己惹麻烦。
可我怎么敢啊,我双手合十,恨不得给他跪下来。
此时此刻我太庆幸他摁住我,不然我仅剩无几的尊严也会跪在我的膝盖下。
我哭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无论我如何哀求秦均也不放过我,他叫我看窗外的世界,说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像我这样的脏。
他贬低我,侮辱我,说这笔账,我们回家再算。
我太害怕,哀求毫无用处,他笑着收紧手指,我的模样在他的掌心逐渐变形。
他还笑着叫我少费力气。
秦均在我心里深深种下一颗恐惧的种子,他三言两句足以让我悲痛流涕,我瑟瑟发抖,知道秦均真的不会放过我。
如他所说,哀求无用,眼泪也只是一把心酸的水,我的恐惧无处发泄快要崩溃,最后的最后我咬住自己的手臂,我尝到一阵铁锈味,一点一点的在嘴巴里扩散开。
我面色狰狞,青筋暴起,狠狠咬住自己,用尽全部的力气。
血和眼泪融在一起,被我吞进嘴巴里。
秦均掰开我的嘴,我看见血淋淋的一条手臂,一排整齐的牙印之下血肉翻飞。
他骂我是条疯狗,拎着我的手臂凑到我眼前,问我是不是没感觉。
有感觉啊,我站在冷风里,感觉到冷,站在浴室里,感觉到凉,在他的掌心之下,也感觉的到害怕。
我什么都知道,不知道的人,是你秦均啊。
他不知道风有多大,水有多凉,我有多害怕。
我抖如糠筛,血顺着指尖滴滴嗒嗒的往下淌,真是奇怪呀,这个时候我竟然想不起来哭,我面色沉沉,似乎死了一般。
秦均伸手而来,我想也不想的对着自己就是一个大巴掌,然后我抬起眼看向他,我不说话,似又在问,这样够了吗?
秦均的手就这么停了下来。
秦均咬紧牙,怒气在眼底翻滚,他问我是不是给脸不要脸。
我没有犹豫的又连着打了自己三个大嘴巴。
这个时候第三种声音出现,秦均的电话里传出陌生男人的声音。
他说:“秦均,你吓坏她了。”
我们都看过去,刚刚我挣扎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电话播出去,穆歌接通了它。
他听到我们吵架,秦均的羞辱和我的害怕,最后的最后他说秦均,你吓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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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们,我爸出车祸了,(有惊无险,车子碎了,我爸肋骨折了,万幸内脏没什么事。)我状态不太好,写的乱七八糟的。
先贴出来凑合看,等我爸恢复恢复,我状态好一点了在改。
四十四章
“女孩子是要用来疼的。”
“秦均,你替我哄哄她。”这是穆歌最后的声音,他含着笑意,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我推进狂风呼啸的深渊里。
或许还有第四句话,但没机会说了,秦均砸了手机,在我的耳边呼啸飞过,又砰的一声碎裂。
一些飞溅在我的脸上,我怔怔抬头去看。
他叫停了车子,凌晨两点的山路上空无一人,只有瑟瑟寒风吹摇摆不安的白杨树。
我被他扔下,手指曾紧抓着他,我望着眼前的男人,不再求他一句话。
我就是看着他,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指尖一寸一寸的脱落,我和秦均逐渐拉开距离,他推开我,大言不惭的说:“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跌坐在原地,又踉跄着站起来,血一滴一滴顺着指尖往下淌,没一会地上就出现一片粘稠的血洼。
我向他走去,他再一次伸手,将我推远。
他嫌弃的擦手,说我是个肮脏的小姑娘,根本不值得可怜。
垃圾永远都是垃圾,脏了他的鞋底,被摁在地上狠狠的碾。
他听不进我的话,解释毫无用处,我被迫接受他的愤怒。
罪有应得,理所当然。
没有人看清楚我的眼泪,一把又一把,多可怜。
我看着他,风吹乱我的长发,遮挡了眼帘,听到他轻轻的一声笑。
“陆和,你承认你错了吗?”他问我。
我木讷的看他,不说话。
手抬起来,我颤抖着,又是一个清脆的大嘴巴。
这是我给他的回答。
但他没听见,车子在我眼前消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一点一点离我远去。
我平静的看着,恹恹的,像要睡去。
我站在初晴的黎明里,长发披散,衣衫褴褛。
血染红薄衫,恐怖又怪异,我笑起来,轻轻的一声,无奈至极。
我与秦均背道而驰,其实我也无处可去,但本能驱使着我逃离。
逃到秦均找不到的地方去。
山路空旷,只有我一人走在这里,我走走停停,眼泪再也没掉下过一滴。
天光大亮之时我被人找到,车子在我面前停下,我抬头去看,筋疲力尽的说:“穆歌,你害惨我了。”
“怎么弄成这幅鬼样子!”穆歌也是意外的,他下车向我走来,我却本能的后退又后退。
他停下来,问我:“这次也不跟我走?”
不走,走了就真说不清了。
我对他说再见,都闹成这副模样了,就不要不甘心了,春风一夜,露水情缘,你没有我,也还会有其他的漂亮姑娘。
你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就别揪着我不放了,我啊,撑不过第二次了。
“手呢!手就不要了!”穆歌问我。
我低头看一眼,说一些无所谓的话。
“不碰你还不行吗,好歹认识一场,以前你在我哥公司里的时候我们不也常常走在一起,怎么现在就不行了!”穆歌过来拽我,我抬起手,狠狠打了自己一下。
啪的一声,我不闪不躲,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看着他,问:“行吗?”
他不说话,我们对视几秒,几秒之后我再次抬手,这一次,手腕落在了别人的掌心里。
穆歌抓住我,无奈的说:“朋友一场,别这么寒碜我。”
“真不碰你,但也没法看你自己一个人乱j扒走,这地方太偏了,秦均就把你一个人扔下了?”
“走吧,送你去孙长岭那里,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就别留在路上吓人了。”
我死活不跟他走,他也有点不太开心,说我好心当成驴肝肺,也不是没我会死,叫我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自己。
我大声的喊,我说秦均会不开心,他会不开心!
“他开不开心跟你有个屁关系。”话音落下,穆歌松开了我,他看我一眼,我的狼狈不堪都被他收进眼底。
我的话,他听懂了。
我面对秦均时的无能为力,他听懂了。
他不再勉强我,也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我走在前面,一条山路绕来绕去,他开车跟在我后面,很久之后才大声的说:“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去!”
我回头看他许久,我垂下眼,原路返了回去。
我确实无家可归,但并非无处可去,发生了这么多,我还是得回到秦均那里。
我沿着山路往下走,头也不回的回到秦均的身边去。
穆歌在身后喊我,他说对不起,那么大的一声,叫停了我的脚步。
他没想到会给我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电话也只有短暂的十几秒,他只听到我哭,不知道我和秦均之间发生过得那么多。
会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他向我道歉:“陆和,真的对不起。”
我回头看他一眼,对他说再见。
佣人为我打开门,欲言又止的叫我先不要上楼去,处理一下伤口,楼下还剩好多空房间呢。
我看一眼门口的高跟鞋心下了然,在楼下随便挑了间屋子睡了进去。
这一觉睡的很长,我筋疲力尽,听到佣人进屋来为我处理伤口,也听到秦均的声音。
他问:“她怎么回来的?”
佣人说:“自己走回来的。”
“一个人?”
“一个人。”
我想睁开眼,我要告诉秦均我有多听话,我不会再给自己惹麻烦,我会很乖很乖,不会再让他生气了。
可我没有力气,我呢喃了几声,又归于平静。
秦均在我身边坐下来,他摸我的脸颊,红肿的地方灼热的疼,他还用手嗯了嗯,我忍不住皱眉,他却笑我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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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不为自己辩解,秦均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沉沉睡去,多希望至此之后了无声息。
可只是痴人说梦的玩笑话罢了。
我在深夜醒来,窗帘没拉,外面月色皎洁,一片金光洋洋洒洒。
我伸手摸,被人一把摁住,秦均抬头,睁开眼看我。
月亮上镀一层金色的微光,它可真漂亮,叫我看不到秦均,眼里只装的下一片皎洁的圆月亮。
我和秦均对视一瞬,我张开嘴,声音沙哑。
“秦先生,我听话。”这是我那日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后来我们在床上相逢,月色之下我与秦均融在一起。
我紧咬着牙,不肯多说一句话。
秦均的声音慵懒又性感,说我是个小哑巴。
我常在夜里惊醒,伸手拂过有一脸的热泪,那日之后我大病一场,卧在床头足有半个月之久。
果果总是过来,我时常听得到她高跟鞋的声音。
她又在很晚的时候离开,我看到她上了小王的车,在我眼里越走越远。
秦均站在我身后,问我这么晚了,怎么又醒过来。
因为梦见你了啊,梦见你的羞辱谩骂不屑一顾。
我哭了又哭,你却不放过我,说我是肮脏下贱的小姑娘。
我剪短了留了很久的长头发,我心爱的长头发。
可我又抱住他,紧紧的搂住他的腰。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安静的说着话。
我乖巧许多,不敢再惹他。
生病了不舒服,哪里都痛,胳膊上结了一层硬硬的痂,我总是忍不住挠。
秦均不再提起那天的事情,在他的世界里,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只有我还记得那天的事,我的求饶和眼泪,血灌满了嘴,我抬起手,狠狠抽了自己那么多下。
嘀嗒嘀嗒,似乎还有血落在地上的声音,他又丢我一人在这险恶的世界里,我啊,被留在了原地。
只是秦均有些惊讶,惊讶我竟然如此的怕他。
对我做过的那么多坏事,他都不记得了。
我刻骨铭心生不如死,而他竟然忘记了。
我抬头看他,不言不语。
他不喜欢我这样看着他,皱皱眉,叫我说话。
我说是啊,你可是秦先生,请问谁不害怕。
我说我只是个小姑娘呀。
秦均漫不经心的揉捏我的指尖,感叹着说怎么瘦成骨头一把。
他想起初时的模样,那时候伶牙俐齿的很是漂亮,总是勾住他的脖子,蹭他痒痒。
他问我为什么瘦成这副模样。
我低头,看到一双干瘪如柴的手,死气沉沉的搭在秦均的掌心里。
我也想问自己,为何变成如此模样。
我摇摇头,抱着他坐在他的腿上。
下巴落在秦均的肩头,我趴在上面,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还有果果的香水味留在上面,我在他的背脊摸到那么长的一根头发,我抱着他,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我说我累,秦均用手拍我的背,他叫我好好休息几天,过段时间领我出去散心。
我其实并不开心,但我却笑起来,亲了亲秦均的侧脸。
我说想去一个温暖点的地方,我托着他的脸庞,说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夸我听话,摸我的眼睛,我眨了眨,又趴回他的肩上了。
“秦先生,我累。”我又说这样的话,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要落下。
秦均捏我的一把骨头,在我耳边轻声的说:“晚点再睡。”
他身上还有果果的味道,我闻着清新的草木香,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好像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时间扼杀了我所有的朝气,我抬头望,乌云叠压一片,空气凝滞,雷声闷闷,鸟儿掠过头顶,又在下一秒直直垂落在地。
我抱紧秦均,面无表情的在他怀里,我们融在一起,也彼此分离。
秦均叫我的名字,一双眼睛黑亮有神,俯在身上盯着我看。
“陆和。”他就叫了这样一声,突兀又奇怪。
我说我在呀,他就笑,夸我真是个好姑娘。
可惜躺在了你的身下。
我张了张嘴,就有一声轻轻的叹落下
四十五章
我和程煜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他搬离了康复中心,我去了几次都扑了个空,已经很久没与他再见过面了。
初晨时分他打电话给我,是陆和吗?
他这样的问过我。
“我是,程煜,我是陆和。”我不敢大声,唯恐大梦一场。
我怕梦醒人散,醒来之后就再也不相见。
程煜说他要走了,离开之前想看我一眼。
他说务必过来,这一生啊,也就只剩今日这一眼了。
今日一别,日后两不相欠。
我说我会去,叫他千万要等我。
他笑起来,说当然会啊。
我想了千万种挽留的话,见面之后却是一句都说不出来的。
大雾茫茫的清晨里,程煜回头看我,他看着我笑,说我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早。
我们很久没见过了,陆和。
这样的日子,要习惯啊。
他向我摆手,笑我不要傻站着,到他身边来。
到他身边来。
他拉我的手,摸我怪异清晰的指骨,问我为何这般的瘦。
有人轻抚我的头发,也有人问我最近还好吗。
不好,但都过去了。
“不走行吗?”我听到自己这样的问过他。
他怜爱的看着我笑,摇一摇头,劝我早日放手。
他说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好的坏的都过去了。
他叫我好好生活,忘了他,然后好好生活。
我说怎么会忘记你啊,你是程煜,独一无二的程煜,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过我的人啊。
他笑我长不大,他看着我,用那么温柔的目光看着我。
他向我承诺,说会有更多的人爱我,给我更好的生活。
春天总是会来的,陆和,会有花开的。
他牵住我的手放在腿上,他细心的摆弄我的指尖,感叹着说我是个大姑娘了。
你的好时光啊,都被我错过了。
他侧过头看我,有点遗憾,有点难过。
时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们坐在一起,小声的说话。
他叫我听话,说明日我们还会再见的话。
又吻一吻我的脸颊,夸我真是个听话的好女孩啊。
他拾起他的温柔,还是我的程煜,不曾变过。
我伸出手摸他的模样,男孩清瘦的轮廓鲜活在我的指尖下。
他浅浅笑着,侧过头挨在我的掌心里,他问我会想他吗。
我点头,抿起嘴不说话。
“不要想我啊。”他颇为无奈,宠溺的张来手。“抱抱我,然后就忘了我。”
“不会忘记你的,你要好好生活。”
“你要好好生活。”
“程煜,你要好好生活。”
我嘱咐他,一遍又一遍,他抱我在怀里,伸手摸我的背脊,温柔的安慰我。
我求他别走,这一生还有那么长的一条路要走,乌云压顶,风大雨大,我一个害怕。
我想有个人陪着我,我想这个人是程煜。
但我留不住他,我掌心空空,一无所有,剩一片凌乱的掌纹,写我的酸甜苦辣。
我叫他的名字,程煜…程煜…
一遍又一遍,他应着我的话,说他在这里。
我说别离开我,他就无奈的摇头,叫我忘记他,再也不要想起他。
“我只陪你走过一条很短的路而已,陆和,你要快快的忘了我,过你自己的生活。”他说这样的话,捧起我的脸叫我看他,我的眼泪落下来,他用拇指轻轻的擦。
他对着我笑,叫我要坚强。
生活是险恶万分的,陆和,你要快乐。
我们紧紧相拥着,只为这最后一次的分别,我们在今日见面,也在今日再也不见。
生活会继续,而我们两个再也没有结果。
至此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程煜是程煜,陆和是陆和。
天各一方,各自漂亮着。
他对我说再见,摆一摆手,说看着我走。
我一步三回头,他坐在微风轻起的地方,始终浅浅的笑。
他目色宁静柔和,每当我回头都会听他说:“陆和,别舍不得我。”
“忘记我,过你自己的生活,”
“程煜…”我回过头看,下一秒后不顾一切的奔他而去,我扑进他的怀里,一声一声的叫他的名字。
他拥着我,小心翼翼。“乖,我看着你走。”
我摇头,他就叫我听话,及时止损,陆和!
及时止损,陆和!
我们两个没有未来,他劝我及时止损,留一段美好的记忆给我。
他松开我,叫我不要再回头了。
往前走,朝着花开的地方走去。
人这一生是漫长的,眼前的苦难都只是暂时的,你要快乐。
我啊,离开你了。
陆和,请你好好生活。
他对我说再见,我摆一摆手,再也没有回过头了。
我与他背道而驰,走去没有他的生活里。
我等了他六年的时光,到最后依然两手空空,时光将我们隔开,被推进不同的世界里。
我愿他好,儿女绕膝,子孙满堂,生生世世开怀常笑。
我将六年的光阴分给他,换他未来五十年里,长长久久的快乐。
我会很快乐,希望他也是。
我匆匆的跑,想要逃离这个闭塞的地方,眼泪掉在地上,又被我踩在脚下。
我踩着一把又一把的眼泪,去过没有程煜的生活。
有人撞到我,抓紧我的手腕问我是不是陆和。
他认出我,要我的签名,说曾经很喜欢我。
我说我不是,眼泪将我吞没,我看不清眼前的人,但我听到他说:“不是就不是吧,不要哭啊。”
我往前走,他又将我拽回来,电梯维修,走楼梯吧。
他将我送到楼梯口,叫我看着脚下,不要再哭了。
我什么都看不清了,眼泪像是永远都不会流尽一般,只说一声谢谢,我又抬起脚,走到没有程煜的地方去。
十八楼我下了很久,这一路走走停停,几次蹲下身崩溃大哭。
我哀嚎不止,哭人事无常,我曾以为我和程煜还有许多的好时光。
外面天光大好,阴了许多日,终于在今日露出一个大大的太阳,清风扑面而来,吹散我的眼泪,一瞬之后又成徒劳。
女人的眼泪真是不值钱,一把又一把的掉落,哭出弯弯的一条小河。
我失魂落魄,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有人像是羽毛,轻飘飘的坠落。
只听得到一声巨响,我回头看,看到一地模糊不清的血与肉。
这时我的眼泪终于干涸,我怔怔的看,很久之后才迟疑的问:“程煜?”
没有人回答我,众人围在一起,我被隔到很远的地方去,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迟缓,声音放大了无数倍,我往前走,听到有人说可惜这两个字。
“可惜啊,十八层楼摔下来,脸都看不清了,轮椅都给摔了个稀巴烂。”
“是啊,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好好的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寻死觅活呢。”
“没看见吗!人家坐轮椅呢!”
“坐就坐呗,坐轮椅的多了去了,怎么就他死了!”
我穿过人群,刚刚还抱着我的人啊,他散落在地上,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泥。
他再也抱不紧我,我们不会再见了。
我们啊,再也见不到了。
原来不是天各一方,而是阴阳相隔。
程煜铁了心的要离开,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被他爱过的我。
我看着他面目全非的模样,轻声的叫他名字。
我似乎是把眼泪流干了,这个时候我竟然如此平和,我拉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
程煜,看我一眼,我是陆和。
我会好好生活,那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躺在这里,这就是你要的快乐吗?
我要抱紧他,众人将我拉开,他们叫我离远一点,十八楼摔下来,骨头都碎了,别去抱他,抱不起来的。
我不信他们的话,我大声的喊,我说可以的啊,刚刚他还抱过我,现在怎么就不行了。
不过是下个楼的功夫,怎么就不行了。
我发了疯一般的喊叫,痛苦的哀嚎。
我一滴眼泪都没有,一双眼干涩的疼,我努力想要抓紧,又被众人拽着远离。
他们叫我节哀,我说放屁!
我等了他六年,他却死在了这里。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有没有人来替上天回答我!
上帝愚弄我,取笑我的伤心和难过,一寸一寸注入我的生命,紧紧的攥住了我。
我付出了那么多,已经不再求他爱我,活着就行,最好快乐。
可他离开我,在我的眼前,轻飘飘的坠落。
覆水难收,更何况是一滩肉泥,十二月的天气里,冒着腾腾热气。
他抽搐几下,留不下只言片语。
我大声的喊,叫他的名字,叫程煜。
不爱我就离开我,死在这里算什么!
不是叫我好好生活,你死了,我怎么活!
我恨不得上去踩他几脚,问问他到底为什么!
有人安慰我的伤心,也有人取笑我的落魄,几个人搀着我,我才不至于跪下去。
我没有了力气,软成一滩烂泥,嗓子干涩刺痛,我再也问不出一句。
眼泪熬成血,出现在我的嗓子里,我大声的咳,看晴朗无云的天,目光死寂平和。
我可能再也不会快乐。
六年的时光,我换不回我的程煜,等不来他再爱我。
他离开我,长长久久的离开我。
记忆里他曾爱我,曾对我好过,他擦我的眼泪,说我是他的小姑娘。
他不要我轻言放弃,他说人生是很长很长的,往前走总能看见好风景,会有花开的…会有花开的…
可我的花啊,他在今日落了。
就在我的眼前,向死而生一般的绽放又坠落。
我啊,特别的难过。
※※※※※※※※※※※※※※※※※※※※
别鲨我!
四十六章
程煜死了,死在我的眼前,我摸他血肉模糊的脸庞,指尖挨过他温热黏稠的血。
他不回答我的话,我一声一声的叫他,哑了嗓子,到最后说不出一句话。
我一滴眼泪也没有,似乎都流干净了,生活榨干了我所有的眼泪,我的歇斯底里都格外平静。
众人将我们分开,有人带走他,有人带走我,哭声隐隐约约,还有人在为他难过。
我回头看,又被人摁在怀里,胸膛起起伏伏,我麻木的靠在那里。
秦均叫我听话,不要回头看。
程煜被人一块一块捡起,我还是看到了。
我问秦均为什么每个人都离开,我不值得被爱吗。
秦均难得的温柔,俯身吻过我的眼眸,说我值得。
可没有人爱我,他们离开我,平静或惨烈的退出我的生活,我无法选择,被动的接受这一切。
我睁着眼看这人间烟火,有漫天的尘埃,我是其中的一朵。
我漂泊无定,没人爱我。
程妈妈认定了我对程煜做了什么,她哭着向我扑过来,问我为什么不放过他。
“他把命给过你!”
“陆和!他把命给过你!为什么不放过他!”
“离开他的生活就那么难吗!”
我放过他了,我尽我所能的,做了我能做到的一切,他把命给过我,但我已经还给他了。
是他不珍惜自己,也不珍惜我。
我被踩在脚下供人玩乐,他们羞辱我,说我廉价卑劣,迎着猎猎大风,我献媚讨好,说不会难过。
有人在等着我啊,一切无法回头,但一切都可以重来,我欠程煜的,我会还给他。
可他离开我,十八层的楼,他义无反顾的跳。
他无声的诉说,说他不会原谅我。
他不愿意重新来过。
我的付出牺牲,是不被人认可的。
我自我感动,我也有点难过。
秦均挡住众人将我拥着,他紧皱起眉,说我是个麻烦精。
他把我推进车里,带我远离这里。
我听见程妈妈恶毒的咒骂,问我为什么不肯放过他!
那么好的一个程煜…
是你把他害死了啊!
隔着一扇窗我看着她,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众人都认为是我逼死了他。
我努力生活,努力救他,我想我们相爱,我想有很好的未来。
我想他爱我,就像我爱他。
可一切都不一样,六年的时光改变了太多,走到这一步,我无能为力。
耳边逐渐归于平静,我离开人群,也离开非议和谩骂。
车子里只有我和秦均两个人,我坐在他的身边,平静的问他:“秦均,程煜是死了吧?”
他看我一眼,没头没脑的对我说:“你可以哭。”
我神色麻木,心如死灰,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还是问他:“程煜是不是死了?”
“是,在你面前摔死了。”他直白又残忍,不给我半点做梦的机会。
我一副了然的样子,长叹着又笑。
我忍不住摇头,终究是什么都握不住。
这个世界上唯一爱过我的人啊,他也离开了。
秦均不理我,又觉得我反常,我们在卧室里,他不跟我说话,又总是盯着我直勾勾的看。
我趴在窗前看星星,他告诉我二楼摔不死人,叫我趁早死心。
我回头看他,给他指天上的星星。
程煜以前总是陪我看,他指天上的星星,给它们起乱七八糟的名字,红红、蓝蓝、小花、小绿。
他说星星真好看,那么多颗,永远也看不完。
可人这一生真是短,来没来得及把星星数完就飞到了天上去,变成星星中的一颗。
我问秦均:“程煜会不会变成星星。”
他把书一合,讨人厌的说:“不会!他会被烧成一把灰,又被人深埋在底下,你抬头可看不到他。”
我好难过,程煜死之后不会变成星星。
我好难过,程煜死了。
他离开我,至此我们两个阴阳相隔,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做程煜的男孩陪着我,教我叠千纸鹤。
真是苦啊。
我梦不到他,很多天过去了,他不来我的梦里看我一眼。
他叫我好好生活又离开我。
吊唁那日我远远的去看过他,相片里定格少年十七岁时的模样,他笑起来,好像再看着我。
他似乎对我说话,他叫我的名字,叫我陆和啊。
陆和啊,快快乐乐的长大吧。
可我已经长大了,我二十三岁,又比同龄人苍老了那么多。
程煜,我长大了,不在是你怀里的那个小女孩了。
我这样的说,他就笑,他说我永远都是个小女孩。
女孩子不要太快长大,会吃苦头的。
这个世界对一切可爱的东西都万分宽容,陆和,不要太快长大,做一个小姑娘,可爱的小姑娘。
我在也看不见他,只有哭声是真的,不曾间断的一声盖过一声。
我站在众人之外轻声与他告别,我向他保证我会好好生活,然后快乐。
希望你也快乐。
“程煜,谢谢你爱过我。”我这样的对他说。
真的真的万分感谢。
我离开他的身边,再也不会回头了。
我想开始新的生活,我决定忘记他。
程煜死后我大病一场,梦里我见过许多人,唯独程煜不来看我。
我一滴眼泪没有,一句话也不说,但我想他,想看看他。
可他不来。
我问秦均为什么,他告诉我死了就是死了。
我说不是,他是不想看到我和你躺在一起。
秦均冷笑,叫我滚远点呆着去。
我时常在夜里哭醒,高烧不退,谁都没有办法,乱七八糟的药吃了一堆,我嚼的嘎嘣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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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就会特别的冷,秦均伸手把我搂过去,问我怎么又醒了。
睡不着啊,想看星星。
那么大的一片银河,一定有一颗星星是程煜。
他在天上看着我。
透过窗户我向外看,秦均就把我的眼睛给捂住。
他叫我不要在想了,程煜死很久了。
是啊,一晃的功夫,四个月过去了,匆匆过了个年,如今又是春天了。
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光,可惜程煜又看不见了。
我叹一口气,再也睡不着了。
程煜自杀的事情上了社会新闻,时隔多年我再一次出现在电视上,居然是为了这个。
影像里记录我悲痛压抑的模样,我叫程煜的名字,凄厉又哀怨。
我问他那么多的话,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记者堵在大门口,问我和死者是什么关系,还有人爆料,说我等了死者六年,是个很可怜的小姑娘。
我翻身洗白,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众人开始可怜我,像是最初的一开始。
孙长岭给我打电话,问我要不要趁机复出,机会难得,过时不候。
秦均却不让我答应,他把我的手机抢走,叫我乖乖做他的鸟儿。
我垂下眼,说听他的话。
不复出了,钱挣够了,也没有拼搏的理由了。
我一个人,怎么样都是一辈子,不想活的太累了。
秦均夸我是个听话的好姑娘,他叫我养好身体,等我病好了,带我出去散散心。
他问我想去哪里,其实哪里都一样,我想不出来,叫他决定吧。
我和公司还有合同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了公司形象我必须出面澄清一下。
公司给我开了发布会,孙长岭找人写了那么长的一篇稿子叫我背下来。
我看着密密麻麻那么多的字,恨不得把孙长岭吃了。
我还没说什么呢,手里的两张纸就被抽走了,穆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把稿子翻了翻又看了看,问我网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啊,但不重要了。
我叫他把稿子还给我,他却给团成一个小球,隔空砸在孙长岭的脑袋上了。
他说孙长岭脑袋里装满了狗屎,写的什么狗屁东西。
这一点我和他想一块去了。
说是这样说,我还是把纸铺平,老老实实的给背下来了。
中间忘了点词,我自由发挥了一些,也算完美落幕。
孙长岭过来接我,他带着我,远离这个瑰丽残忍的大染缸里。
程煜是开始,程煜也替我落幕,一切因他而起,一切也都因他平息。
无形之中他主导我的生命,替我作出一个又一个的选择。
他沉睡很久,他却一直都在。
好奇怪。
穆歌也坐在车里,我们两个上一次见面还是秦均欺负我那一次,中间穆歌试图联系我几次,微信和电话都被我拉黑了。
秦均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我不敢再试了,同样的怒火,我再也承受不住第二次。
我决定好好生活,我想把尊严捡起来了。
他又生气又没有办法,好不容易在公司逮到我,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摆脱。
我问他缠着我做什么,穆歌眉毛一挑的问我:“离开秦均那个老男人吧,跟我试试?”
果真啊,男人最懂男人,穆歌没安好心,秦均早就对我说过。
现在看来他是对的。
总裁大人料事如神,我等凡人总是望尘莫及的。
四十七章
穆歌叫我好好想想,他气定神闲,说我会联系他的。
我怎么敢呢,秦均的占有欲可不是假的。
他会生气,会叫我陆小姐,也会问我为什么不听话。
他捏我的脸颊,也抓我的长头发,笑我天真又廉价。
但我很乖,一直都很乖。
我叫穆歌别再来打扰我,他翘起腿,还是那句话——“我等你来找我。”
行吧,那你等着吧。
我无能为力,改变不了他人,只有努力管好自己。
离开前穆歌对我飞吻,他冲我眨眨眼,跟我说拜拜呀小陆和。
拜拜。
我来到程煜的墓前,我什么也没给他带,只有一个我,沾着一身的疲惫。
我摸他冰凉的石碑,时光好像又回到了那一段没有尽头的日子里,程煜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
我总是来,拉他的手,说许多的话,
那时想啊盼啊希望他能醒来,我暗无天日的生活需要他,他会抱抱我,说给我一个家。
他叫我的名字,他说我们好久不见了啊。
可事与愿违,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他确实睁开眼,可又永远的睡下。
他没有抱抱我,没有给我一个家。
我再也等不来他。
那样的日子好像都过去很久了,四季交迭,日出日落,他已经醒来很久,又死去很久了。
我怅然失落,时间走的太快,我追不上它,悄无声息的,很多的事都变了。
我来看看他,坐在石碑前,却是没有一句话的。
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了,秦均将我的生活填满,我过得不好,但这一切,我是不想让他知道的。
我只是笑一笑,说改日再来看你。
白若琪也来看他,我们很少遇见,偶尔的几次都是在程煜的身边。
我与白若琪许久不见了,她与人闪婚,无名指上戴了一个黑色的素圈戒指。
她看见我不意外,越过我走到程煜的身边,晚风轻轻起,又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我们谁也不安慰谁,点一根烟,安安静静的坐下来。
她给我一张请帖,又说:“嗐!你说巧不巧,我原本是拿来给程煜的!”
我以为会是她的结婚请帖,打开一看才知道,是她儿子满月酒的。
她说结婚不办了,但随出去的份子钱得拿回来吧,就提前把她儿子的满月酒办一下。
随后又大声的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孩子。”
嗐!谁说不是呢。
她这人随性的很,搞摇滚的总是格外不一样,爱和恨都是潇洒万分的。
一根烟灭了她就走了,离开前她叫我名字,我回过头,被她抱个满怀。
她说她现在挺好的,也让我过差不多的生活。
“有机会再见吧。”她摆摆手,这一次不再回头了。
行啊,有机会再见吧。
我抽过白若琪的一支烟,一直到回家都还有味道,秦均是个狗鼻子,离得那么远他一下子就给闻到了。
他嫌弃我身上臭,眉毛拧起来,问我今天都见过谁。
我一一说给他听,听到穆歌这两个字的时候秦均把我拽过来,问我是不是欠收拾。
我怕他生气,第一反应就是抱紧他。
秦均却拎着我的后领给我拽了起来,他拎着我,叫我少跟他撒娇耍赖,赶紧吃饭,一会领我出去玩。
我不想跟他出去了,上次的事情我还记忆犹新呢,我老老实实在家抠脚也挺好的。
秦均叫我别那么多废话,不吃饭就等着饿死吧。
我也就是嘴上说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不想出去是真的,不想饿肚子也是真的。
我吃了满满一碗的大米饭,厨房阿姨又给我盛了两碗猪骨汤,我喝的直打嗝。
秦均说我人长得不大,吃的还挺多。
他又疑惑,我吃了那么多的东西,怎么还瘦的干干巴巴。
因为心事太多啊,一件又一件,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秦均说我狗放屁,我一天好吃好喝要什么有什么,哪来那么多的烦心事。
你就是啊,在你身边,我永远都开心不起来。
我害怕你,且抗拒你。
你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你。
圣人总说性与爱是不可分割的,但我与秦均是例外。
我们两个之间他是他、我是我,拎的清清白白。
我把这些话嚼碎,咽下去,吐出一个笑来。
我在秦均的身边,轻轻的亲亲他。
可我的心却飞出去,飞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那里广阔无际望不到边,我自由无比,大声的喊,放肆的笑。
朗朗星光没有尽头,宇宙浩瀚璀璨,我站在星空下,等一阵拂面的风。
柳树摇啊摇,我呀轻轻笑。
原来没有了秦均,快乐就回来了。
我期待那一日会来,最好早早的就来。
别让我等太久。
秦均喜欢夜晚,他总是格外兴奋,抓着我,折折腾腾的一夜又一夜。
我已经不再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眼泪流干了。
在偶然的一天秦均也发现这件事,他觉得有趣,也觉得意外,他问我到底是不是他的陆小姐,怎么连眼泪都没有了。
他摸我的眼睫,说我和以前不再一样了。
我伸手勾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亲他。
我说陆小姐就是陆小姐,陆小姐是不会变的。
陆小姐乖乖的,陆小姐听话,陆小姐呆在秦先生的身边,给他一个机会抛弃她。
他却说我是个撒谎精,他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陆小姐已经不见了。”
可我还在这里啊,我在他的怀里,我在他的身下。
他搂住我,我抱紧他,我们在一起拥有过那么多个耳鬓厮磨的夜。
在这一点秦均也是足够特殊的,因为这样的深夜,别人不曾给过。
只有他,带着我走过夜晚的一分一刻。
每一秒都是万分清晰的,我的指尖吻住他的短头发,他贴在我的耳边,说过那么多话。
我也好意外,我在秦均的身边竟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了啊。
一晃神的功夫,我们两个认识三年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这期间发生过好多,我曾以为会和我天长地久的人与我阴阳相隔,而我始终坚信我们随时会一拍两散的人现在还坐在我的身旁,他俯身贴在我的耳边,叫我闭上眼乖乖睡觉。
而他开车踏过星空,带我走去不知名的地方。
去哪里、做什么他都不告诉我,他叫我跟着他,不要问太多。
我闭上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好风景,跟他一起闯进浓稠漆黑的夜色里。
半夜一点多左右秦均叫醒我,冷风钻进来,还不等他说话我就率先睁开了眼。
我叫他关上车窗,我穿的不多,病起来又没完没了。
秦均一支烟都快抽完了,最后一口他凑到我的嘴边,他叫我快些清醒,抽一口烟就下车。
我们两个六点出发,他开了五个小时的车,带我钻进了一个穷乡僻壤。
蚊子漫天飞舞,青蛙一声又一声的叫,秦均带着我走进镇子里唯一一家还算体面的宾馆里。
我问他来这做什么,他叫我废话少说,半夜一点了,赶紧洗洗睡觉。
可我睡不着了,秦均大人日理万机,还要忙着充盈后宫,怎么突然想起我这个冷宫弃妇,还把我带到这种偏僻的小地方来。
这地方又偏又僻,手机都没有信号,最适合做一些违法乱纪的坏事,我要是翘辫子了,恐怕十年都不会有人发现。
我忐忑不安,晚上睡觉的时候突然抓紧秦均的手。
秦均把目光落下来,不咸不淡的说:“这地方太破了,我没心情。”
好一会之后我才明白秦均是什么意思,总裁大人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还以为我想和他做什么羞羞的事情。
我没心情和他开玩笑,紧张的问他:“我最近没惹你吧。”
“还行,算是乖吧。”秦均说的有点勉强,也只是下一秒就后悔了,他提起穆歌,说我水性杨花,一点都不听话。
他捏我身上的肉肉,说要把我浸猪笼。
要是在昨天他这么说我绝对不会当真,这都什么年代了,猪笼都找不到了,哪还做得出那种封建愚昧的事情啊。
可他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这地方鸟不拉屎,鸡不下蛋,我想不到总裁大人会因为什么肯屈尊降贵的带我过来。
秦均这个人挺混的,结合他之前对我做过的种种事迹就知道了,这狗男人绝非善类,他说会浸我猪笼,我根本没办法当做玩笑来听。
我腾的一下坐起来,我抱紧他的胳膊,求他别这样,二十一世纪了,法制社会,咱不搞那封建社会的愚昧事了。
秦均静静的看着我,一瞬之后竟愉悦的笑起来,他双手叠在脑后,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看清他眼里的笑意,是湛清直白的。
他骂我缺心眼,他说什么我都信。
没办法啊,总裁大人无所不能,我在他的掌心里比蚂蚁还不如,他想把我怎样就能把我怎样。
我可能都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没了。
他叫我别胡思乱想,二十一世纪了,不止是法制社会,也是机械时代了,真想对我做点什么,根本用不着浸猪笼。
我还要说话,他拍我的脑袋,叫我赶紧闭嘴,明天领我上山,养好体力比什么都强。
看来不是浸猪笼,而是打算摔死我。
四十八章
秦均说带我上山就带我上山,我们两个吃饱喝足,凌晨六点就出发了。
我心不甘情不愿,不明白总裁大人突然之间的罗曼蒂克。
秦均也满腹怨气,他实在是不能起早,一大清早的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我挺委屈的,又不敢惹他,乖乖的不说话了。
我以为我们两个走的还算挺早的,等我们走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在往山下走了。
我和秦均对视一眼,都特别吃惊。
秦均身高腿长,一个步子顶我俩,健步如飞的走在我前面。
我累的气喘吁吁,拄着棍问:“非得爬到山顶上去吗?”
“别墨迹了,快点跟上来得了。”秦均点了根烟,站在原地等我。
他低头抽烟,头发垂下来,一眼也不看我,我累的走不动,停下来欣赏总裁大人的神颜。
秦均侧过头看我一眼,特别不耐烦的模样。“咱俩都离这么远了,你不赶紧撵上来还蹲在那傻瞅什么呢。”
瞅总裁大人真好看,又高又帅又有钱,就是一颗心凉飕飕的硬,我流了那么多的眼泪,也没换回他的一点心疼。
他还是一副臭脾气,我在他身边如履薄冰的生活着,总是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
偶尔也有别的女孩来过,这让我心里平衡许多,原来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恶劣。
秦均等的不耐烦,把烟一掐,话也不说一句,抬腿就要走。
我也不敢歇着了,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跟上去。
爬山真是个体力活,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没爬过人家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看着人家火箭似的在我身边就飞过去了。
我累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老太太路过我身旁时还抽空拍了拍我的肩膀:“坐在这可不行啊,赶紧跟着大姨一起走。”
我可跟不上,我的两条腿好像都让我爬没了,我又是揉又是捏的,两条腿还跟面条似的忍不住的哆嗦。
秦均看我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大发慈悲的没扔下我,折了回来坐在了我身边。
伸手掐一掐我的后颈,他笑话我:“你也不行啊。”
我是真的累,跟他拌嘴的力气都没有,他刚一坐下来我就靠过去了。
调整了一下姿势,我半躺在他身上,我怕秦均会撵我,还跟他说:“让我歇一会,我快不行了。”
秦均眯起眼睛笑,看我汗津津的模样还屈尊降贵的帮我拿了包纸。
随后又笑着说:“前天晚上你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时你也流了这么多的汗,怪不得很久不见你哭了。”
最后的最后,他又感叹:“原来女人真是水做的。”
我累到没有力气去捂住他的嘴,任他在这里跟我胡说八道,这里人来人往,他一点也不避讳,好像还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一样,美滋滋的笑。
我叫他别瞎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我把半条命都扔这块破山头上了,靠在秦均的怀里好久都缓不过来。
他叫我别耽误时间了,中午还想不想吃饭了。
我懒洋洋的掀起,秦均立马在我脸上拍一下,警告我说:“不许睡!”
昨晚没睡好,我确实是困,秦均的怀里舒服的不得了,我靠在里面,实在是睁不开眼。
秦均在手里到了一把凉水在我脸上拍了拍,半山腰上我也没别的办法,硬撑着往上继续爬。
这一次秦均牵着我,山路又陡又高,秦均牵着我走的慢慢悠悠。
我们两个都很累,走了四个小时才看到山顶旁的一间客栈。
客栈人满为患,秦均一早定好了房间,我们两个住进去的时候还有帅气的小哥哥接待。
小哥哥说早晨三点时是日出,傍晚六点是日落,深夜九点以后再来看星星。
从这里出发,走十五分钟就可以看得到瀑布,运气好的话可以看到彩虹。
再走十五分钟就能看到寺庙,那里的老和尚很是慈悲,如果有时间,可以去看一眼。
秦均听的不厌其烦,房门一关,我明显的看到他松一口气。
他躺在床上,叫我帮他把衣服脱了。
这一路他抓着我上来确实不容易,我不敢造次,乖乖的替他办事。
秦均闭着眼,也有些倦,他叫我先睡一觉,一会再出去吃饭。
我帮他把衣服挂起来,回来之后秦均已经睡着了。
昨天开了五个小时的车,今天又拖着我这个废物上山,秦均难得的好脾气,从头到尾没有骂过我一句。
我特别的意外,秦均睡着之后忍不住的趴在他身边去看。
我刚一凑过去秦均就伸手给我拽进怀里了,他眼睛都不睁开,只是说:“消停点。”
行吧,不敢惹他,无论谁对谁错,遭殃的人永远都是陆和。
那个可怜的小陆和。
秦均累,我也累,我们两个抱成一团一觉睡到了天黑。
我率先醒来,秦均的手和脚都搭在我的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推了推他,秦均就嫌我烦,叫我不睡就滚远一点。
我把手收回来,不敢再有什么动静了,悄悄拿出手机看一眼,已经七点多了。
我早晨就吃了一点面包,一直到现在都没在吃过东西,这个时候饿的受不了,肚子里面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
秦均还在睡觉,我不敢吵他,一边玩手机一边忍着。
宋元给我发微信,他问我最近有没有联系过孙长岭。
没有,我和孙长岭差不多有半个月没再联系了。
上一次他叫我出去喝酒,我还没回话呢就被秦均看到了,最终也没让我出去。
在此之后就没联系过了。
宋元告诉我,前两天孙长岭和穆城吵了一架,孙长岭打算和穆城散了。
他把手上所有的工作都交接完,连句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我不在公司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正想说些什么呢手机就被秦均抽走了。
他看了一眼,问我:“是你肚子叫?”
是了,我饿。
但你得先把手机给我。
秦均随手一丢,回过头来警告我:“少插手别人的生活。”
那你先放过我。
我看他一眼,想说又没说,我苦不堪言,总裁大人却要我感恩戴德。
人生可真奇怪,你看是花,我看像草,有人说香,也有人说臭。
我万分怅然,给孙长岭的微信里留言。
我没说太多安慰的话,安慰无用,有一些事,就是要一个人遍体鳞伤的渡。
一定会黯然伤神,难过痛哭,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对他说:“有时间就联系我。”
我们一起饮酒,一起高歌。
看蓝天万里,说人间绝色。
但他始终都没联系我。
秦均问我几点了,又说陆和就是个小废物,上床不行,上山也不行。
说完他啧一声,叫我别一副不服气的样子盯着他看,废物就是废物,看也没有用。
我躺下来,和他肩挨着肩。
我还是放心不下孙长岭,此时挨着秦均,我忍不住的向他倾诉。
我问他孙长岭会去哪里,会不会想不开去做傻事,他侧过头看我,我们四目相对,他叫我别说那么多的废话。
他跟了穆城那么久,穆城不会亏待他。
可我心里没有底,穆城是个不长心的老王八,但凡他喜欢孙长岭一点点,孙长岭也不会活的这般的苦。
他不爱他,又不放过他。
小男孩再也不是小男孩,一年又一年,他在他的身边长大了。
穆城占据了孙长岭一大半的人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割舍的下的。
我放心不下,眉头一皱,心事重重的模样。
秦均叫我少给他摆一副臭脸,是生是死都是别人的生活,自己都泥菩萨一个,还有心情担心别人。
原来他也知道我是个自身难保的泥菩萨。
我真不敢想,如果没有他,我该有多快乐。
罢了罢了,不奢求太多,秦均总有一天会厌弃我。
朝三暮四,花丛中过。
只是这么想我就很快乐,我抿起嘴,期待的看着秦均。
秦均感叹女人变脸真是快,都累成这个样子了,脸部神经还是那么活跃。
是啊,又累又饿,下楼吃饭吧。
秦均也觉得,他去洗了把脸,说最好不要让他等我。
我当然是不敢的,跟在他屁股后面匆匆洗了把脸就被拽着走了。
接待小哥哥依然热情洋溢,他说我们来的真是巧,今天晚上有篝火晚会,大家在一起烤肉吃。
苗族寨子里的年轻姑娘们也会过来跳舞,小伙子拿着火把凑在一起,照亮漆黑一团的天空。
他说这样的篝火晚会一年只有一次,真是幸运,我们第一次来就赶上了。
秦均嗤之以鼻,拎着我走,叫我别听他磨叽。
我挺不好意思的,总裁大人都三十多岁了,还要我跟在屁股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
小哥哥面露微笑,估计背后就骂我们两个是沙比。
我叫他别这么难相处,小哥哥说的绘声绘色,我其实挺心动的。
“狗屁!”秦均口吐芬芳,上个月秦霜和林进来过一趟,就住了一夜却带回来三百多张照片,有一半都是在篝火晚会里照的。
他说我又蠢又笨,告诉我这样的篝火晚会三天就办一次,也就是我这样的傻子会相信他们的话。
“那你也别跟人家甩脸子了,人家在你饭里吐口水你都不知道。”
“那就你替我吃。”
“凭什么?”我不服,下意识的就问。
秦均抬眼看我,轻飘飘的一眼,不怒自威。
我被他看了一下,整个人都凉飕飕的害怕,再也不敢跟他说话了。
什么也不凭,就凭他是秦均。
至高无上的,独一无二的秦均。
四十九章
篝火晚会要在九点以后进行,我和秦均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根本等不到那么晚。
我们两个在楼下的餐馆里要点吃的,秦均还是懒洋洋的,说下半辈子都不来这破地方了,秦霜就是个不靠谱的垃圾。
原来几天前秦霜来过一次,回来之后把这个地方夸的跟仙境一样漂亮,吃饭似的一天跟秦均吹三次,秦均受不了了,这才带我过来一趟。
我可能下半辈子也不会再过来了,我就是有这个心我也没那个力,这么高的山,我一个人根本爬不上来。
秦均越想越气,他叫我给秦霜打电话,他要亲自骂她。
我哭笑不得,别这么幼稚了,来都来了,不是说日出日落都很好看,夜晚还有星星可以看。
既来之则安之,今晚好好睡一觉吧。
“一堆狗屁道理,明天早晨起不来,好好睡一觉,先看日落和星星吧。”
他不情不愿,又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喝了杯冰水,秦均说要撬开我的榆木脑袋,看看女人到底都在想些什么,这么个破地方都能吹的天花乱坠的。
是总裁大人太不好伺候了,除了上山累一点,这个地方真的挺好的,可能是脱离了生活的原因,我住在这里觉得十分的惬意。
秦均不这么认为,他一堆牢骚,水也不好喝,饭也不好吃,我陪在他的身边,像是揣了一兜的炮仗。
我问他能不能开心一点,篝火晚会热闹至极,少数民族的一群姑娘们载歌载舞,小伙子热情高昂,众人举着火把,照亮近在咫尺的天空,众人高声呼叫,唯有秦均一个人不快乐。
他黑着脸,说这地方吵。
不是吵,是人间烟火,是热闹。
我坐在他身边,一颗心却是飞进了人群之中的,他们围着篝火又唱又跳,都是我不曾拥有过的蓬勃。
这样的气氛感染到我,我跟着节拍一起拍手,有人看到我,伸出手来邀请我。
男孩子黝黑淳朴,开朗热情的邀请我。
我回头看秦均,还不等他给我一个回应就又围过来几个小姑娘和小伙子,三四个人架着我,将我架去了人群里。
手和手拉在一起,我们围着篝火,放声高歌。
我没敢去看秦均的脸色,我怕他吃了我。
火光冲天,照亮每一张笑脸,我随着众人高声呼喊,将烦恼甩在这云烟之间。
我忍不住回头望,秦均也在看我,我扬起嘴角对着他笑,我说秦先生,这里是个好地方。
秦均点一支烟,他半眯着眼,慵懒随意的看向我。
他整个人都藏在斑驳的树影里,风吹树叶摇摆不止,秦均坐在里面,随时随地都要不见。
我看到他说话,离的太远,笑声太大,我只看清他的口型,似乎在说:“玩得开心点,陆和。”
我的脚步停下来,我们两个之间,几步路的距离,隔着一片山河。
众人像是一条湍急的河,带着我无法回头的往前走。
我远远望他,来不及说一声再见。
秦均不来找我,我玩到很晚,汗水打湿衣衫,只盼一阵凉爽清甜的风向我拂来。
我还亲手编了花环,没有苗家姑娘编的漂亮,但大家互相吹捧着,赞美一声接着一声。
我戴在头上,秦均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给我摘掉,说我编的太丑,不让我戴。
可别的姑娘们都戴。
“少跟我顶嘴。”秦均把花环举起来,不让我抢,我连蹦带跳,最后被秦均夹着脖子拖走。
“回去睡觉,太晚了!”
“我还想吃烤肉呢。”
“告没告诉你少跟我顶嘴。”他用胳膊夹着我的脖子,我不得不跟他离开,说完这句话他还在我脸上掐一掐,我毫无反抗之地。
我看了一眼时间,才十一点,这根本不是秦均睡觉的时间,凌晨两点之前我就没见秦均睡过觉。
我说时间还早,他说不早了,折腾折腾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大汗淋漓,肌肤相亲,这一夜果真很快就过去了。
只是没吃到烤肉这件事始终叫我耿耿于怀,我念叨了无数次,最后被秦均瞪了两眼之后终于老实了。
吃不到就吃不到了。
第二天我们两个睡到中午十点多才起床,秦均躺在床上再一次痛骂秦霜五百次,在家躺着不舒服吗,脑抽了才会跋山涉水的来到这个破地方。
秦均的腿搭在我的腰上,我趴在阳光里,半眯着眼享受又安逸。
我睁开眼,秦均在看我,一瞬之间我们四目相对,他扬起唇角,叫我到他的身边去。
“陆和,过来。”他这样的说。
我才一起身,就被拽着手腕摁进了怀里,秦均叫我坐在他的身上,伸手托住我的双颊。
他看着我笑,说今晚一起看星星。
好久之前我说过的,我想有个人,陪我一起看星星。
但其实很久很久以前,秦均已经陪我看过了。
那时我们在北欧回来路过一个小镇,我们住进去,他靠在窗前回头看我,他对我说:“陆和,过来看。”
他拥我在怀里,大衣裹着我单薄瘦弱的躯体,我们拥着彼此,看一望无际的星河,近在咫尺的星粒。
他的下巴蹭我的头顶,叫我不要再生病,星星很好看,但数完就要睡。
我贴着他,感受起伏的胸膛,炙热的身躯,眼前如梦如幻,身后的人儿是泡影一堆。
人会走,茶会凉,这个天底下无宴席不散,更何况一场随光而散星,一个随时会走的人。
星星走的那样快,身后缱绻温柔的人儿也在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
秦先生还是秦先生,陆小姐也永远都是陆小姐。
原来没有人在变,不过是大梦一场,星空如幻。
我说已经看过一场特别好看的星空了,他静了一瞬后也想起来。
他笑,说那时也漂亮,就是陆小姐有点虚,一日接一日的病,他怎么哄也哄不好。
那么好看的星空,也不知道陆小姐看清楚没有。
看清楚了啊,星空近在咫尺,仿佛伸手就摸得到,我们在窗前看,说人间好风光。
我趴在秦均的胸膛上,伸手环住他的腰,他的心跳就在我的耳旁,一声接一声的响。
扑通…扑通…
我摸他的胸膛,心口的位置上盖住我的一双手,他就笑着把我推开,叫我少做这些下流事,大清早的没有心思,下楼吃早饭了。
总裁大人满脑子的黄色废料,我摸他一下,也不知道他都联想了多少。
我哭笑不得,我说我就摸摸。
男人义正言辞的说:“摸也不行!摸也有罪!”
“那你还让我坐你身上。”
“我后悔了,你快点下去。”秦均翻脸不认人,托着我的腰给我撵下去了。
他说他饿的难受,叫我别磨叽,快点收拾收拾,早点下去。
我其实也饿,火速穿好了衣服和秦均成双成对的下楼了。
这个时间不上不下的,楼下没有多少人,小哥哥送菜的时候建议我俩一会去看瀑布,今天天气特别好,一定会看见彩虹的。
秦均特别不耐烦,我怕他脾气上来了说话呛人家,连忙点头应允下来了。
秦均看我:“你就这么想去?”
我不触他霉头,给他夹一块蒸排骨,叫他也尝尝。
秦均不上我这个当,他把排骨夹回我碗里,叫我少给他上贡。
我乖乖吃饭,叫他一大清早的别这么大的火气了。
“还一大清早呢,都他妈的十一点了。”
“那你到底去不去?”我问他。
“去!不是还有个寺庙吗,我直接送你出家!”秦均没好气的拿话呛我。
我懒得和他计较,给他倒一杯凉茶,叫他消消火。
秦均似乎也是懒得理我,连我给他倒的水都不喝。
爱喝不喝。
瀑布比想象中的还要壮观,我和秦均站在瀑布之下,如尘埃一般渺小。
原来自然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了生而不凡的光环,秦均也不过只是秦均而已,他和我站在一起,只是一个男人罢了。
我与他,他与我,又没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侧过头看他,被他拧着脑袋转了回来。
“看瀑布!别看我!”
我没忍住,低着头笑,我对秦均说:“你今天比瀑布好看。”
秦均被我说的莫名其妙,他下意识的摸一摸脸,觉得我在开他玩笑。
我却摇头,我往前走了两步,离瀑布又进了许多,水声清脆,又有风卷走所有的喧嚣。
世界很吵,又很平静,我回头看他,对他轻轻招手。
我说秦先生,你今天就是格外不一样。
这里好漂亮,你也好漂亮。
秦均把我拽回来,他说我似乎要掉下去,瀑布之下是万丈深渊,我掉下去,转眼就看不见。
他凝眸看我,问我:“你刚刚是想跳下去吗?”
我摇摇头,叫他不要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怎么会跳下去呢,曾经有人告诉我,叫我好好生活。
他叫我陆和,说我的好时光,都被他错过了啊。
我要离开了,你要好好生活呀。
找一个人爱你,长长久久的快乐。
然后他离开我,十八层的楼,义无反顾的坠落,我听到一声巨响,再回头时已经没有人爱我。
他留下一句话的遗书,他在上面写:“我这一跳,就不会再回头了,这一次不要有人再想我。”
他这样的说。
可我没有办法,我总是忍不住,一日又一日的想他。
我在秦均的身边,无缘无故的想起程煜对我说过的那么多话。
我怅然若失,万分的难过,又一次在清醒的时候明白,这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
他叫我好好生活,然后一个人离开。
秦均看我失魂落魄,问我在想什么。
我抬眼看他,一瞬之后平静的对他说:“在想程煜。”
五十章
秦均一挑眉,一副了然的模样,然后不咸不淡的问我:“所以你刚刚站那么危险的地方,是想和他一起死?”
我只是难过,原来程煜真的离开了我。
我时常不知今日如何,好像人在梦里一样,眼前种种不过大梦一场,我会醒来,在一个漆黑无比的深夜里睁开一双惊慌的眼。
程煜躺在我的身边,他睡的那样安宁静谧,我拉着他的手,叫他不要睡太久,窗外春光大好,又是一个春天了,程煜。
你要醒来,我们在一起,过我们的生活。
有时我又像今日一样如此,忽然之间的,我再一次的明白,我与程煜,今生再也不会见面了。
他醒过来,又离开了。
我们没有在一起,我过着没有他的生活。
我一个人啊,孤单的很。
秦均看着我,我的不快乐照去他的眼睛里,他一脸的严肃,开口却叫我别想太多。
他不和死人计较,生死之间没有爱恨情仇,我是可怜的断肠人,秦均带着我离开这里。
他不说话,我也不言语。
事情已经发生这么久,只有我还没忘记。
此时是我煞了秦均的好风景,不该提起程煜。
他不高兴,我看的清楚明白。
他走的飞快,故意不让我跟他一起。
我自知理亏,小跑着追过去,我勾住他的指尖,只是堪堪一瞬就滑落。
我对他说声抱歉,对不起,还没忘记程煜。
我这一生可能都不会忘记他,但在你面前提起,是我不对。
秦均的脚步停下来,他回过头瞪我,面露凶光,表情不愉。
他瞪我一阵,一直没说话,我坦荡荡的看过去,平静的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了。”
“记住你说的话!”秦均咬牙切齿的警告我,大步流星的向前走,一直到了寺庙都不等我一下。
我努力跟在他身后,最后在寺庙门口遇见他。
寺庙是很小的一个,有不是很大的院子,和零零散散的几个僧人。
年轻的小僧站在门前,叫一声施主,双手合十微微行礼。
我和秦均都给予回礼,小僧走在前面为我们二人带路,中午有素斋,他留我二人在此。
他说今日人少,佛祖在堂前,菩萨在侧亭,诸天神佛分散而坐,镇在庙宇的四面八方,守宁静祥和。
老僧在柳树间里打坐,为众人传经解惑。
他说就送我二人到这里,要去哪里,让我们两个自己选择。
小僧再次和手行礼,与我们两个分别。
寺庙很小,我和秦均很快就走了个遍,最后在柳树间里看到席地而坐的老僧人。
老僧人沉着庄重,六七个人围着他,他不徐不疾,从容镇定,劝人要早早的放下。
生老病死,四季轮回,这片天地有这片天地的规矩,为人在世,走好脚下的路,接受每一个日出,每一场变故。
他会来,就说明他会走,人这一生,没有谁永远都在。
别太执着过去的好与坏,早早的放下来,给自己一个安宁在。
老僧人的眉毛都变白,他笑起来,眼睛里亮晶晶的。
他说每个人都会走的,但人心却从来都不空。
有人走,就有人来。
有人欠下,也有人来还。
人生是很长很长的,三五十年有那么久呢,你们会拥有很多东西的。
不要着急呀,孩子们。
我听的入神,老僧人活的透彻,两袖清风,心如明月。
我敬佩不已,一直等到众人都散去才肯离开,在此期间秦均也一直没说话,我们两个沿着小路向下走,遇佛拜佛,遇神参神。
秦均问我向佛祖求了什么,我祈求佛祖保佑程煜,来生叫他托一个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我想要他平安顺遂。
娶一个漂亮的姑娘,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最重要的是,不要再遇见我。
我愿佛祖听到我的话。
我像秦均这么说,他不屑的笑,说我真是情深义重。
我不理他的嘲讽奚落,问他求了什么。
他却说他什么都没求。
我疑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俯身凑到我面前,微微一歪头说:“我什么都有。”
他傲慢又无理的继续说:“只有废物才会祈求神明庇护。”
我说这是寄托,无人听我渴求,唯有神明在上,我便向它诉说。
秦均嗤一声,说我自欺欺人,神明如果真听得到,也不会让你失去这么多。
真是个可怜的小东西,整日整日哭天抹泪,怨这尘世里无人爱你。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被人爱着,唯有陆和你没有。
他一副可惜的模样,头也不回的走在我前面。
我看着他的背影,很久之后才跟过去。
没有人爱我,原来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也总是好奇,到底是为什么,芸芸众生天地万物,一草一木尚有人疼惜,唯独我陆和没被人珍惜过。
万人离我而去,留我一人在原地,我徘徊不前,追不上每一个远走的人。
长叹又长叹,面对这一切,我无能为力。
中午我和秦均留下来吃饭,吃饭之前我找到庙中小僧,在佛祖身前点了一盏长明灯。
我把程煜的名字留在里面,祈求佛祖庇佑,若有来世,求他平安喜乐。
我在佛祖身前深深叩首,虔诚参拜。
回头时秦均站在不远处看我,山间的云雾似乎还未消散,隔着一片翠绿的松柏,我们远远相望。
片刻后秦均叫我,他说吃饭了,陆和。
隔着幽幽山谷,秦均的声音似乎久久不散,我顺着声音跟过去,走在他的身后面。
这一条路那么长,我们两个似乎走不到尽头了。
我踩着他的脚步,走他走过的路。
下山时已经是日落时分,我们二人迎着太阳向西而去,余晖洒落一地,踩在脚下似乎还有太阳的温度。
秦均走在我的前面,追太阳的脚步。
一段路之后他又停下来回头看我,整个人好像站在了太阳里。
他伸出手,叫我跟上他步伐,山路陡峭,不要摔死在这里。
总裁大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抬起头,看到太阳里的他。
总裁大人生的是那般的好看,任谁瞧了都会喜欢,只是可惜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偏偏心是黑的。
我惋惜的叹气,把手搭在他的掌心里。
他握紧我,抓着我提起。
我跟上他的步伐,一起向太阳走去。
我们慢慢悠悠的走,秦均牵我的手,一起走过陡峭崎岖的山路上。
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没有了平时骇人阴沉的模样,阳光照在脸上,他整个人都温柔许多。
这真是个好地方,连秦均都显得格外不一样。
我们都累坏了,晚饭没吃,回到客栈里倒头就睡下了,秦均把我摁在怀里,他叫我好好休息,明天下午下山,所以今晚带我看星星。
我仰头看他,被他捂住眼睛,他低声呵我:“睡觉!别看我!”
我眨眨眼,睫毛扫到他的掌心,他似乎是痒,没好气的叫我乖一点,总裁大人累得要死,我乖一点才有好果子吃。
我蜷一蜷身子,缩在他怀里,秦均夸我是个乖女孩,叫我做个好梦。
秦均,你也是。
我闭上眼很快就睡去,这一觉睡的好长好长,我睡的安稳又舒适。
会醒来是因为有人摸我的耳垂,暧昧揉捏着,他的嘴唇落下来,亲我的半边侧脸。
有人在我的耳边说话,低沉沙哑,叫我的名字,说快点醒来啊。
小陆和,天黑了呀。
我伸手,被他握住,我睁开眼,有漆黑明亮的一双眼,他看着我,眼里含着笑意。
清醒一下吧陆和,要办正事了。
他带着愉悦,让夜色把我们吞没,没有人看到我们的身影,缠绵交叠。
我低声吟唱,和月色一起高歌。
我又累又饿,秦均却往死了折腾我,总裁大人真是厉害,只是睡了一觉就能满血复活。
我说我饿,秦均也应和着,他其实也饿。
中午在寺庙里吃了素斋,一堆不过油的煮青菜,像喂兔子一样。
秦均满腹牢骚,说一会带我吃肉。
他也叫我多穿一点,昼夜温差大,我病起来没完没了,这种深山老林里,没有人伺候我。
我乖乖听话,走之前披上了他的一件皮衣,我走的急急忙忙,根本没带外套。
秦均不让我穿,我说那我就会病死。
他被我气的牙痒痒又拿我没办法,最后叫我小心一点,给他衣服弄脏了,一定叫我好看。
我笑着跟上去,说我会听话。
八点之后秦均带着我往更高一点的地方走,客栈老板告诉我们,再往上走有一处露天石台,那里是看星星的绝佳位置。
他叫我们珍惜良夜,这样的好风景不多。
我回头看他一眼,有点无语的想,我们刚刚就已经珍惜过了。
秦均兽性大发,我垂死挣扎之后被他吃干抹净了。
但这件事老板不知道,除了我和秦均,只有月亮看见了。
估计它也偷偷笑我,笑我情不自禁时,与秦均十指紧扣过。
五十一章
露台是客栈老板自己修的,沿着石板路走上去,五分钟就就走到了。
秦均说的不假晚风确实是凉的,吹的我心旷神怡,是惹人喜欢的。
我抬头去看,一片星海罩在头顶,我看着,沉默不语。
其实星星就是星星,它和月亮一起,守在这片夜空里。
我出生时它在,我死亡时它也不散,它永永远远的挂在这里,我一抬头就看得见它。
它其实稀松平常,毫不稀奇。
秦均并不知道,星星很普通,不普通的是,程煜曾陪我看过。
那时我们在一起,有过一段特别快乐的日子。
每个夜晚都是他和星星陪我一起,我们抬头,说漆黑的夜空,空中的星。
我永远也忘不掉那时的好风景,我也忘不掉程煜在我身旁,陪着我的模样。
我这一生孤苦无依,程煜来过,把生命借给我。
今夜又是星星陪我,只是身边的人,再也不是程煜。
秦均一言不发的点一颗烟,他说夜里风大,点根烟都费劲。
长指拢过火光,秦均低下头,火光摇曳,照亮他的半张侧脸。
见我看他,秦均盯我一会,问:“想抽?”
我摇摇头,我说星星很好看,一颗又一颗,我至今望不到边。
秦均笑起来,烟雾缭绕,又被大风吹散,吹乱秦均的短发,夜色里有他明晃晃的一张笑脸。
他笑起来,又低头怅然一番。
他说星空真好,就是无聊,爬了这么高的地方上来,竟然一眼就看到头。
他说女人无聊,总爱这些矫情的东西,一抬头就看得见的东西,非要走那么远的路才开心。
我和他靠在一起,夜风微凉,他便抱着我,他叫我陆和,问我星星哪里好看。
我不会骗人,我告诉他,星星很普通,一粒小小的微光,从来都不稀奇。
我爱的从来都不是这片星空,我爱的是和我看星星的人。
曾有人陪着我,走过那么多个饥寒交迫的深夜。
那时吃不饱穿不暖,但我从不觉得冷,程煜陪着我,夜色总是温柔,星星璀璨,仿佛触手可及。
他抓给我,把全世界都送给我。
我叫他的名字,我说秦均,也会有人陪在你的身边,那时星星会变得格外好看。
会有人成为你的例外,叫你开怀畅意,此生无憾。
秦均笑一声,轻轻地一声,那么快就不见。
他抬起头,呵出一团白白的雾气,月白风清,他变得那么温柔,那么神秘。
他看天上的星星,说我是个奇怪的女孩,靠着回忆里的一点点甜头,要活那么久那么久。
又伸手掐我的后颈,他突然俯身凑过来,脸上带着匪气的笑意,那么近的距离,他盯着我,我看到他眼里的光,比星星还要好看那么多。
“陆和,今天的星星很好看。”他一字一句说给我,我们看着彼此,住进对方的眼睛里。
他那么认真的说,叫我忍不住的专注,我也看着他,怔怔的看着他。
他提一提嘴角,邪佞的轻笑,树叶摇摆,山风呼啸,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缥缈。
有人扣住我的后脑,他的五指穿过我的头发,与我贴的那样近。
我闻到他味道,夹杂着烟草的清冽香味,指尖吻过发梢,呼吸缠绕呼吸,秦均轻轻地吻我,细碎的吻落下,落在我的眉梢眼角。
我听到他再一次的说:“陆和,今天的星星很好看。”
我怯怯的看他,最后忍不住的,闭上眼。
我抓紧他的衣衫,不予回应。
他不满我的沉默,双手托起我的双颊让我看向他。
他盯着我,这样的问着:“那你呢,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夜空温柔,星星明亮,山风瑟瑟却是清凉,他在我的眼前,有似有似无的笑意。
黑色一望无际,我们站在这里,守一方清明的天地,他吻过我,十指紧扣之间又将我紧紧地抱着。
他叫我陆和,一双眼里装着的人,是我。
我忘不了这一夜清凉的风,我也忘不了他看我时的模样,在一个这样的夜里,他把他的温柔给过我。
他用那样的温柔缱绻的目光,将我安放过。
我抱紧他,我说秦均,星星很好看,谢谢你陪我来过。
我摸他的脸颊,轻轻地一下,我的掌纹亲吻着他。
我看着他笑,我不知道我的眼睛里装了什么,秦均伸手轻轻地一碰,就有眼泪留下。
他笑,说女孩的眼泪可真不值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没完没了。
已经很晚了,要快点回去睡觉了。
今夜好好休息,明天就下山回家。
我跟在他的身后,心情复杂的一言不发。
几步之后他回过头看,眼里的温柔再也看不见了,又伸手拽我一把,秦均叫我跟紧他。
我看着我们紧扣的十指,怎么都想不起来刚刚的眼泪,到底是为什么才掉落。
我喊他的名字,他微微侧头,余光看我。
我一笑,又说:“没有事,就是有些害怕,想叫你别丢下我。”
他说我一把骨头,丢下来也不会有狼来吃我。
我其实胖了不少,厨房阿姨心疼我单薄又瘦弱,想方设法的给我补身子,翻来覆去的煲汤给我喝。
秦均跟着我沾光,喝的腹肌都少了两块。
但比起大多数人,我还是瘦了太多,像一片枯黄的叶子,风一吹,我就落。
第二日我们没能看到日出,我和秦均睡了一个大懒觉,八点多才堪堪睁眼。
我侧过头,看到毫不意外的秦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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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一个懒腰,说我就知道。
一切都在总裁大人的掌握之中,连着看了那么多的好风景,秦均对日出毫无期待。
他觉得不如好好睡一觉,温暖又舒适,只为了看一眼随处可见的太阳,起那么早不值得。
他叫我多躺一会,并不着急下山,他不愿意长途跋涉,叫小王在山下等他,小王才刚出发,要开五个小时的车呢。
我其实也累,出去玩就是这样,又舒适又疲倦,一天山路走下来,小腿酸疼肿胀,仿佛灌了铅一样。
秦均骂我是个废物,叫我下山的时候别拖他后腿。
但总裁大人其实是多虑了的,下山和上山完全不一样,我和秦均溜溜达达,这一路都清闲自在。
秦均摸我的狗头,说我出息了不少。
他又变成了那个秦先生,他牵我的手,和昨夜又太不一样。
他再不会那样温柔的看我,再不会像昨夜一样情深意切的叫我的名字,叫我陆和。
昨夜的星星好看,昨夜的秦均也格外不同。
在那一时一刻,他的温柔将我吞噬包裹,这让我觉得,自己正在被他爱着。
可这份爱开来得快,散的也快,星星走了,它也紧随其后消失不见。
秦均再也不会那样的温柔,不会问我,今天的星星好不好看。
昨夜的星星有多好看,我永远都会记着。
我人生中的好风景不多,昨夜的人与物,都算一个。
三年的时间,秦均也对我好过,我曾被他那样亲密的拥有过。
他的每一寸都亲吻过我,我们灵魂相离,□□却又紧紧地抱在一起。
真是万分难过,我们这般的亲密,又是这般的陌生疏离。
回家之后秦均出了一趟很久的远门,我足有一个月的时间没再见过他。
那么大的房子里空旷旷的,我坐在窗前看日出日落,一日又一日过得那般快。
我和秦均偶尔联系,他住在国外的大城堡里,向我抱怨王子的日子不好过,国外的东西是真的好难吃。
他说瘦了五斤那么多,叫我在家多吃一点,我干巴巴的一身骨头,他抱起来不是很舒服。
我说阿姨对我很好,我今晚吃了那么多的米饭,她又做红糖糍粑给我吃,真是招架不住。
秦均满意的点头,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他月末回国,可以带回来给我。
我什么也不需要,秦均给过我很多东西,是很多人努力一生都无法拥有的财富。
我这一生其实什么都不缺了。
我摇摇头,叫他平安。
他笑一声,挂了视频。
夜深了,他叫我早点休息,半个月以后我们再见。
孙长岭走了半个月又回来,那一场声势浩大的恩断义绝像是一场闹剧,他又回到穆城的身边,毫无怨言的一日一月一年。
他找到我,我打开门,听到他的一声叹。
他说男人不靠谱,只有钞票靠得住。
他倒满我的酒杯,问我最近还好吗?
也就那样,不好也不坏,秦均不在家,我比平时逍遥许多,不痛苦,也不快乐。
孙长岭醉倒在我身上,叫我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话,挣多多的钱,去一个漂亮的地方称王称霸。
我笑他醉话连篇,我扶起他,一伸手碰到他的眼泪。
他说想好好活着,穆城不爱他,他想离开他。
可合同缠身,他和穆城还有十四年的合约要走,他才逃了半个月,法院就冻结了他的所有资金,穆城一纸罪状告上法庭,孙长岭举步维艰,不得不回来。
他求穆城给他一条活路,他说下半辈子再也不会离开了。
我抱着他,听他压抑哽咽的哭声,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样伤心的一个男孩子。
我只是轻抚他的背脊,更紧的抱住他。
五十二章
我在一个大雨瓢泼的日子来到程煜面前,和一个冰凉冷硬的石碑我想不出太多的话要说。
半蹲下身,我看着相片里的小小少年,那是他十七岁时的样子,青涩又稚嫩,像是只小鹿一样初入人世。
我告诉他我的生活,我说我过得很好,活的还算不错,至于快不快乐,我没办法定义,所以就不对你说。
我问他人在何处,是否有新的生活,再入人间,又是崭新的故事了。
我凄凄的笑,说我们很久没有在梦里见过。
程煜,你怎么不来梦里看我。
我这样问他,大雨瓢泼,很久很久没有人回答我,只有雨声落地,一滴又一滴。
我静静地等,很久之后半垂下头,如同来时那般的安静,我的离开也是从容又平和。
任我如何诉说,也不会有人回答我,程煜离开我,剩我一人孤独的生活。
我淋了些秋雨,回到家就病了,一转眼又是秋天了,我还记得我和秦均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季节。
那是秋日里的最后一场雨了,我脚步匆匆的,闯进有他的生活。
好多个日夜过去了,又是这样的天气里,我躺在秦均的床上,被他的气味包裹。
一转眼,我们也是老朋友了。
厮杀着,过了那么多个日夜。
我恹恹的提不起精神,高烧才退,我睁开眼看窗外的夜,听大雨滂沱。
中午的时候秦均打过电话给我,阿姨告诉他我生病了,想让他哄哄我,没成想他打电话过来骂我。
他说回来好好收拾我,大半年没生过病了,他才走几天,又闹成这副模样。
他叫我识相一点,他后天回家,叫我趁早好起来。
他要看到或碰乱跳的我,他不喜欢病秧子,病秧子有一种死人身上才会有的腐朽味。
我一一应下,那时烧的迷迷糊糊,说总裁大人好啰嗦啊。
秦均在电话里怔一了下,随即我听到他的笑。
他说我真是烧糊涂了,这笔账他替我记着。
我应下来,叫总裁大人千万记住了,你走了太久,我怕你忘。
他说不会,可一转眼,事情天翻地覆的变。
大雨之后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清晨,我醒来,满世界都在报道一件事。
秦均结婚了。
大大小小的新闻乱作一团,各家媒体的头条都是他,照片里他意气风发,挽着漂亮的新娘,走在城堡古老的地砖上。
女孩是高官独女,媒体夸他们两个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他们站在一起,说永结同心的话。
国内国外有时差,所以新闻在昨夜发出,将一个普通的夜晚,变得忙碌。
我还记得昨日中午他打给我的那一通电话,按照时间来算,那时,他正迎娶他的新娘。
或许他正在去时的车子上,电话一挂,他便伸出手,有人披着白纱,将自己交给他。
而我,我只知道这一次他走了很久很久。
我将新闻翻来覆去的看,有人偷混进去录了视频,他们交换了对戒,随即他俯身亲吻他的新娘。
我看到他那么的温柔,眼里盛着明晃晃的笑意,新娘小小的一个,被他拥在怀里。
他们的手紧握在一起,不曾分开过,无名指上的一对戒指在我眼里深深的扎进去。
一切似梦非梦,这些日子我们频繁联系,我看到他住着古老华丽的城堡,他向我介绍城堡里的物件,说是上世纪王爵留下来的遗物。
而今这东西又出现在我的眼前,他和别人站在一起,伸手触摸它,时光留下许多痕迹,用来见证他空前绝后的盛大婚礼。
他也说王子不好当,这些日子焦头烂额,回国之后要好好睡一觉,他三令五申,叫我不要吵到他。
可王子吻着别的姑娘,叫我惶恐又无措。
身边的每一处都张牙舞爪,像是夜晚才会苏醒的恶魔,它们呲嘴獠牙,问我又是他的谁。
微信里还有秦均的三条未读,他问我睡没睡,随即弹一条视频给我,我那时没看到,所以他又说:“我明天晚上回家,你来机场接我。”
看时间推算,那时他们携手一起倒了香槟塔,他吻过新娘的侧脸,贴在耳旁说了许多的悄悄话。
然后他们相视而笑,再一次亲吻对方,旁若无人的,他们深爱着对方。
可他又在微信里叫我去机场接他。
他说他要回家。
他要回哪个家,是谁坐在屋里等着他。
我想不懂,脑子里着了一把大火,火光热烈,熊熊燃烧。
烧光我所有的力气,四肢百骸沉沉落地,我轻轻的笑,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这是秦均的人生,是他会走的路,我可以说是毫不意外的,我只是有些难堪,在这场游戏里,我的身份一直这样可笑,难怪他总是陆小姐陆小姐的叫。
我想起季之薇对我的劝告,她曾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她劝我早日脱身,秦均是什么人,她说我是要比任何人都清楚地。
及时脱身,早登极乐。
祝你好运,陆和。
穆歌也曾笃定的说我会回去找他,他当时那样自信的看着我,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似乎每个人都知道今日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唯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我想,我和秦均的关系,只能走到这里。
有昨天,有回忆,可再也不会有明日,日出又日落,我和秦均,就只走到这里。
他可以有很多女孩,但他不可以有那个唯一,那个唯一的,独一无二的妻子。
这让我变得更加不堪,纵是是千夫所指的陆小姐,也做不出破坏别人婚姻的肮脏事。
我会离开他,在这样熟悉的季节里。
我们在此相遇,我们也在此别离。
我和秦均的故事,只能写到这里。
再也不会有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秦均是至高无上的秦均,陆和是泯然众人的陆和。
我与他,散了。
我在夜里等到他,他和视频里一样的优雅,成功多金的男人总是万分迷人的,甚至他还来不及脱下他昂贵的西装,胸前别着的,是新娘留下的玫瑰花。
那么大的屋子里没有灯光,月光清冷,再温柔的眉眼都变得冷冽,我们四目相对,谁也不开口说话。
我心里沉甸甸的,装了一桶肮脏的血水,腌透了思绪,不知该如何表达。
秦均脱下外套,他随手搭在沙发上,这让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缱绻的女人香,混合着玫瑰的味道,像一坛香醇的酒,我只是闻了几下,似乎就醉了。
他问我怎么没去机场接他,给自己倒一口水,不高兴的质问我。
我比想象中要平静太多了,我张张嘴,那么简单的几个字,我组织了很久才问出口。
我说:“你结婚了?”
他一耸肩,无所谓的嗯一声:“是啊。”
我回头看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可笑,他竟然看着我笑了起来,他诧异的说:“我秦均结婚,还用你批准吗?”
不知想起什么,他的情绪突然涨上来,一瞬之间眼神变得凶狠,扯开胸前的领带,他向我走来,一边走一边还问我:“陆和,你觉得我会娶你这样的女人吗?”
“不是说不爱我,不是眼里只有那个小废物,我辛辛苦苦带你上山,你给那个废物点长明灯!”
“你求他平安喜乐,来世有一处好人家!”
他撇撇嘴,冷声的笑:“痴人说梦!”
“不是问我许了什么愿,我求佛祖,叫程煜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生生世世,你们两个都没有结果!”
他是那样的无所谓,抖一抖西装,玫瑰花掉在地上,被他踩在脚下。
衣服里掉出一个盒子,他捡起来在我眼前打开,里面有一根精美名贵的项链,他拿出来,亲自为我带上。
男人离我那样近,贴在我的耳旁。
他是那样的平和,我却毛骨悚然。
他对我说:“我只是结个婚而已,你都不爱我,不用装的这么难过。”
他替我摆正吊坠,冰凉的一双手,轻轻的将我抚摸。
他叫我放心,说什么也不会改变。
就好比今天,大婚之夜,我在你这里。
你不情不愿,还要依着我胡来,而你心里的那个人,那个小废物他永远都不会醒来。
陆和,没有人救得了你,什么也不会变。
只有我扔你的份,你可没有先走的道理。
然后若无其事的摸一摸我的脖子,他夸我脖颈修长,带项链果然漂亮。
我抓紧他的手,问他怎样才会放过我,再不甘心,这口恶气也算是出过了。
我沉默一瞬,开口问他:“秦均,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他愣了一下,翘起腿靠在沙发上,他的鞋还踩着玫瑰,他恶劣的碾了碾,垂下眼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
他叫我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他看我一眼,傲慢无礼的说:“你不知道我的新娘有多漂亮。”
“那你干嘛还过来找我。”我不怕死的追问他,被他摁着头,桎梏在了沙发上。
他恼羞成怒,叫我少拿话激他。
一个出来卖的便宜货,少在他这里假清高。
他结婚不结婚,完全影响不到我。
你当了一天的陆小姐,这辈子都再也做不回陆和。
五十二章
可我就是陆和,再也不会摧眉折腰,摇尾乞怜的陆和。
程煜已经离开人间,在这世上,没有人会是我的枷锁。
我和秦均撕扯着,我说秦先生还是趁早放了我,要是真的不爱我,何苦死死的缠绕着我。
我看着他,眼睛瞪得那么大,我逼问他:“秦均,说你爱我!说你爱我啊!”
普普通通的几个字,没有那么难吧。
一边爱我,一边又瞧不上我,不配进你们秦家大门的我,是不是在你这里住进去了。
我点他的胸口,问这里面有没有我。
秦均掐着我的脖子,掐断我逼问他的一字一句,他俯视着我,半垂着眸只赏给我一个眼梢。
他说我就是个玩意儿,小猫小狗似的养着玩玩,伸手拍我的脸颊,有几声清脆的响。
他说人要有自知自明,别太瞧得起自己了。
没有人会爱上自己养过得一条狗,就是日子无聊,拿你解闷,随便玩玩。
而已。
我给他鼓掌,敬他这一番事不关己的妙语连珠,我连说三声好,揪着他的衣领,我说:“既然如此,那我离开你最好。”
凑到他的耳旁,我对他说:“秦均,我不知道你是否爱我,又或者是否爱过我。”
但我,我陆和,我陆和的心里,这一辈子你都进不去。
我这里,可住不进狼心狗肺的坏东西。
我的嘴唇贴着他的耳廓,说话时会轻轻地吻过,我看向他,一字一句的说:“秦均,没有人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君若无心我便休,灵犀从此锁高楼。
我啊,再也不会回头。
你有你的灯红酒绿,我有我的六根清净。
你爱名利场,我守燃灯佛。
今日之后,世上再无陆小姐。
我再也不是你掌心里,任人揉捏的姑娘了,我啊,我是陆和。
秦均说这一切都由不得我,我便笑,总裁大人也有天真可爱的时候。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的,纵使是秦均,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人心啊,向来都是最难掌控的。
我一人行走,无牵无挂,今日说分别,来日就再也不见。
没有人是我的牵挂,因此没有人会变成他手里的剑,再一次的向我而来。
我说我会离开,我便一刻都等不了。
秦均说我徒劳无功而已,我回头看他,弯起眼睛笑起来。
“那你就等着看吧。”我柔声的说。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那夜的争吵像是一场闹剧,我的言之凿凿从来不被秦均放在眼里,一切的一切,只被他当做一句玩笑。
他从来都不相信我有本事离开他。
他对他的婚姻似有若无,对他的新娘,也只有微薄的喜爱,和那日婚礼上的柔情蜜意大相庭径。
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的深夜,我听到那个女孩打过来的电话,秦均从来不会挂断,当着我的面,他接起来,敷衍的回答。
他甚至说:“我在哪里,你不是清楚的吗?”
“要和她说句话吗?”
“陆和,那你替我听一下。”
他打开扩音,屋子里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只在片刻后,传来电话里一阵急促的忙音,打断了室内压抑沉闷的寂静。
其实还应该有另一个声音的,该有女孩悲痛的哭声,惨兮兮的,等不到他的丈夫回家。
我抬眼看,秦均不以为然,叫我去把窗户稍微打开一点,屋子里面有一些闷。
我不插手他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是秦均的选择,他选择伤害我,也选择伤害别人。
他左拥右抱、始乱终弃,叫人肝肠寸断、伤心落泪,恨一片真心错付了人。
只是万幸,我还没来得及爱上他。
我只是时常想起山上的那段时光,夜风微凉,秦均的眼里装着的姑娘是我。
他说今天的星星漂亮,俯身而下,亲我的眉眼长发。
离开了光怪陆离大都市,我与秦均都变得格外不一样,在彼此的眼睛里,酐畅淋漓的诉说。
好时光少之又少,叫人难以忘怀,日复一日的我在这样的梦里醒来。
我深深知道,那样温柔的秦均,再也不会有。
秦先生就是秦先生,永远都不会变。
我们照常生活,他的身边依旧热闹,漂亮的姑娘那么多,一个又一个的换着。
有时候我床头的电话会响起,我接起来,有人问我:“你知道秦均在哪里吗?”
我也不知道今夜又是哪个女孩带走了他,只是今夜,他不在我这里。
我如实的说,电话另一边的姑娘沉默着挂了电话。
其实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他很久不来我这里。
秦均结婚之后我的身份变得万分尴尬,我时常听到佣人私底下的议论,见我下楼之后又高度紧张的一哄而散。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和秦均生活在一起。
今夜他来找我,他喝了些酒,没醉,但微醺。
我很少看到他喝酒了,最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醉着来找我,我们两个在一起,深夜是酣畅淋漓的。
我看着他有些意外,他却提起一边的唇角笑起来,问我是不是傻了。
“过来帮我把衣服脱了。”他张开双臂,等着我去伺候,高高在上的,一副皇帝做派
“怎么喝酒了。”我解开他的领带,随口问他。
他搂住我的腰将我摁进他怀里,半眯着眼,他目光迷离带着笑意。
他说心情好,随便喝了点,俯身下来,我们额头顶在一起,距离一下子变得那样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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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笑,说想我了。
我还来不及说话,他又继续说:“想和你睡觉,你跟我最久,最懂我想要什么。”
就比如现在,他话音才落下,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一件衣服了。
我脱完自己的又开始脱他的,他叹喟着,说陆和总是体贴的,犹如夏日清泉,带着沁人心脾的香甜。
小姑娘娇娇的,可爱至极。
他捏我身上的肉,一把将我托起。
他说了许多的醉话,问跟了他这些年的时光,我怎么还一点都没变,一样的鼻子一样的眼,和初见时是一模一样的。
话落下来,他的指尖摸过我的眼角,那里什么也没有,我再也不会在他的身下悄悄地掉眼泪了。
他怔了一瞬,又长叹着,说我变了好多啊,时间过了好久,你怎么连眼泪都没有了。
摸过我的长发,他俯身一寸寸的吻我,叫一声我的名字,叫一声陆和啊。
他说:“陆和,让我看看你的眼泪。”
我应他的话,一字一句记在心底下,我哪有眼泪可以流,我只是回应着他的亲吻,热情的抱住了他。
这是大好的时光,我们谁也不想浪费了它,每一秒都尽全力的痛快过。
我们拥着彼此,牢牢地在掌心里攥着。
秦均在我身边睡下时已经是深夜一点多,喝了些酒的缘故,他睡得很沉很沉,我在他怀里跑出来,他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夜里静悄悄的,万籁俱寂,每一个人都在休息,只有我在黑夜里,两袖空空的离开这个沼泽地。
我亲一亲秦均的额头,说一声再见了啊,我呢,我要离开你了。
我知道你不会想我,气消之后很快就会忘记我。
但我会记住你,记住我的生命有你来过。
我的热泪和鲜血为你流过,你曾紧紧地抱住我。
你叫我的名字,说陆和就是陆和。
我的一切,只有你拥有过。
可秦均,我要离开你了,这一段血肉狰狞的时光,我永远也不会回头望。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离开你,会有崭新的生活。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这么容易的就离开,所以我只能走的这样安静无息。
没能当面对你告别,真是遗憾啊。
我们两个,有机会再见吧。
好像我的每一次离开都是这样的随便,我什么也不带走,只有一个自己,孑然一身的走远又走远。
我沿着山路下山,轻松又惬意的离开。
我不曾回头,那一段的时光被我搁置在身后,我离它而去,再也不会想起。
兜兜转转,我和秦均终于两条路上走。
秦均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我的身影,年复一年的陪在他身边。
我下定了决心,和秦均再也不见。
余下一生,他是他,我是我。
我心如静水不起波澜,像是寻常的一个日子,我出门散心,好像很快就会回来。
分别总是带有伤感和遗憾的,但离开秦均我只觉得轻松,长吐一口浊气,这一次我是真的破土重生。
山路的尽头有人等我,远远地我看到他的车灯,照亮的眼前的石板路,叫我一眼就看得见他。
我走过去,穆歌伸手将我拽进车里。
我惊魂未定,得到他的一个短暂拥抱。
我意外是他,原本该等在这里的人,是孙长岭。
穆歌把车子开的飞快,他说孙长岭不方便,今夜换他来营救我。
离开了凶猛的恶龙,公主才能拥有快乐的生活。
他想一想,补充说:“前提是要和王子一起,只有王子才能给予公主快乐。”
可我不是公主,我连灰姑娘都不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陆和。
我被生活折磨,求仁不得仁,一捧黄连塞进嘴里,干呕着吐不出一粒来。
没有王子能拯救我,再好的人都要被我连累,随我一起滚进泥沼里。
穆歌小人得志一样的看我,他说:“我就说吧,你会来找我的。”
我不理他,难得找到一个知情人,我忍不住的问:“秦均和他的妻子...”
“商业联姻,你不用管。”
“那...”
“都说了你不用管,你现在就认真想想,怎么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穆歌打断我的话,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试试。
他一拍胸脯,自卖自夸:“不比秦均差。”
我哭笑不得,叫他挑一个热闹点的地方把我放下来。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问我下去干嘛。
我告诉他:“为了离你远点。”
五十四章
离开秦均之后生活变得平凡普通,穆歌没有继续纠缠我,但也开玩笑似的说:“欢迎你随时联系我”
他说他和秦均不一样,他不会辣手摧花,他懂得怜香惜玉,跟过他的姑娘都是开心的。
我说慢走不送,他转着车钥匙,也走的乐乐呵呵。
我离开了现在生活的地方,临走之前没和任何人告别,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我猜秦均一定会生气,会打电话过来大发雷霆的痛骂我、警告我。
但他始终不联系我,我们二人像是阴阳相隔。
这其实不是秦均的性格,他是个不吃亏的性子,怎么会容忍抛弃了他的我。
许是骄傲作祟,他真的一次都没联系过我。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杳无音信的各自生活着,就像是从未在彼此的生活里出现过、那样痛快的燃烧过。
我一个人走走停停,去了好多的地方。
我回了一趟老家,奶奶的石碑斑驳模糊,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字,又姓甚名谁。
我擦了又擦,给她烧了一沓厚厚的纸钱,叫她别吝啬自己,敞开怀了花。
这一趟回来,我没见到陆成功,当年他说他要带我回老家,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我以为他一个人回来了,但没有人见过他。
老旧的房子依然空着,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屋子里面摆放着很久以前的物件,李美萍带着我离开家时,我只有碗柜那么高,而如今,我已经长大这么久了。
我在门前站了一小会,我想起很久以前的时光,或许在这个地方也曾有过其乐融融的三个人,我趴在陆成功宽阔的背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
我希望是有过的,我想,我也被他们爱过。
但不重要了,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这份爱过期变质,已经不是我再需要的了。
我离开这里,没走进去看一眼。
没有去处,我四处流浪,那么多个日夜,我走过很多的地方,我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敢走去程煜的身旁。
我怕秦均会抓到我,将我扒皮拆骨,生吞入腹。
他一定是生气的,他那样的骄傲的人,怎能允许被我抛弃过。
但他始终沉默着,这让我惶惶不安,再不敢踏进他的生活一步。
我躲得远远地,只想这一生都不要在遇见他了。
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在各自的世界里,走本该要走的路。
我的脚步停不下来,走啊走啊,我走去好远的地方,踩着匆匆而过的时间,一年又一年变得那样的快。
我已经离开他一年...两年...三年...
还有更多的,数不清的无尽时间...
好像一切都只是一晃而过的事情,我和秦均初相遇,我和秦均相别离,他叫我陆小姐,他也喊我陆和啊。
我的长发在他的指尖,大雪纷飞的夜里,他转身,漠然的走远,剩我一人在原地,求不来他回头看我一眼。
他也抱紧我,我贴着他的胸膛,听他一声又一声的心跳,他叫我听话,今天夜里要睡个好觉。
他对我说:“陆和啊,到我这里来。”
“到我这里来。”
他一边厌烦我的眼泪,一边又摸着我的眼角,然后怅然的问,你的眼泪怎么不见了啊。
他有些迷茫,并不接受我的改变。
他只想我做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还不知道,悄无声息的,我长大了。
生活榨干了我的眼泪,一件又一件的变故让我变得坚不可摧,没有人值得我为他再掉眼泪。
我再也不会为谁掉眼泪...
时间过得是那样快,好像一切都还未走远,我醒来,还能看到阳光一片,有人睡在我的身边,有一张英俊的脸。
他不让我盯着他看,伸出手盖住我的眼帘,说时间还早,多睡一会再起来。
我把他的手拿下来,男人顺势收拢指尖,将我的手握在掌心里。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晨,我却一直一直都记着。
一幕一幕扎在我心里,就像是昨日的事情。
我和秦均的种种,竟是那样的历历在目,时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记忆,我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些与他有关的画面。
是那样深刻的,镶嵌在我的脑海里。
今年年初我不知该去向何处,随意报了一团三流旅游团,早晨六点我们十几个人坐车上山。
导游说山上的风景很漂亮,白云松柏,高山月圆。
她说今天晚上会在这里住上一夜,晚上的星空浩瀚无际,凌晨的日出破云散雾十分震撼。
她说山路无聊颠簸,可以先睡一觉,在醒来时,就是新的风景了。
我戴上眼罩,在摇晃不稳的车子里逐渐睡去,破旧的大巴车上放着古老陈旧的老歌。
我听到有人在唱——好春光不如梦一场...
我听后轻轻的笑,当真是这样,春色年年有,大梦不无聊。
有一些人,这辈子也只在梦里才见得到。
而这些人,很久不来梦里看我。
我好难过,我没有好春光,也没有梦一场。
带着些许的委屈,我睡了很久的时间,在醒来时,眼前是一片熟悉的旧风景,我坐在车里愣愣的看,还记得往日的好时光。
那时秦均牵我的手,走过陡峭不平的山路,他说山上有好看的风景,日出日落,星空万亩。
这么高的一座山,他带着我走上来。
就是在这里,我说星空其实毫不稀奇,是一抬头就看得见的风景,是因为有人陪伴,才显得这片星空也格外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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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之后摇头轻笑,不止一次的对我说:“陆和,今晚的星星是很漂亮的。”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因为是他陪在我身旁,所以那天晚上的星光,其实是很漂亮的。
他是那样温柔的对我好过,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没有身份的高低不同,他也把全部的温柔给过我。
而我,我也好好珍藏着,一直到现在,都还不曾忘。
还是熟悉的地方,接待小哥哥依旧热情开朗,我还住在同样的屋子里,不同的是,这一次只有我自己。
那么高的山,原来我一个人也爬的上来。
我手脚酸痛,躺在床上疲惫不已,侧过身,床的另一边没有人。
但我记得上一次不是这样,我侧过身,就有人搂着我,将我摁在他的怀里。
他叫我乖一点,好好地睡一觉,说晚上会带我看日落。
但那日我们是睡过头来着,醒来时早已高挂圆月,在室内有一片皎洁清冷的微光。
我伸手去摸,摸到柔软的一床被子,没有人抓住我的手,叫我最好少惹他。
一年又一年过去,秦均的一切一切怎么还是那么清晰的存在着。
我无奈的笑起来,在这样让人深刻的地方,我没有办法不想起他。
但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秦均了,我过我平淡无趣的生活,脚步匆匆的奔赴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时间想起任何人。
而今故地重游,脑海里的每一处竟然都与他有关。
我无奈不已,推开窗,看到楼下热闹非凡,苗族姑娘载歌载舞,火把高高举起,照亮这一片的天空,如火似的亮。
原来秦均不骗我,篝火晚会真的不稀奇。
大家都去看星空,我披上一件外衣也跟着一起,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变过,还是那条石板路,往上走几步有一片空旷的露台。
星空也没变过,这么多年过去,只有它还是最初的样子,只要你抬头,你便看得见。
我伸出手,似乎还摸得到,星星在我指尖话落,一转眼就看不见。
随即我又笑,星星就是星星,是永远都得不到的最好。
我把手放下,安静的不说一句话。
我必须承认一下,在这个时候,我是有些难过的,而且生平第一次,我有一些想他。
我蛮不讲理的认为,是该有一个人陪我一起的。
他托起我的脸颊,我们额头抵着额头。
他目光深情又炙热,带着些许笑意的看着我。
他说:“陆和,今晚的星星很好看。”
今晚的星星好看吗?
我抬起头看,长出一口气后又把目光移开。
星星就是星星,没什么不同。
可他告诉我星星是很好看的。
他骗我。
我怅然失落,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回头。
明日一早旅游团是要组织大家看日出的,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我给导游发微信,我叫她明天一早不要叫我,中午下山也不要带我,现在开始,我脱团自己走。
导游问我为什么,她说日出是很好看的,冲破层层云霄,将人间笼罩。
其实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想看日出,上一次我和秦均一起来的时候我们没有看到,那么这一次我一个人来,我更加的不想去看。
其实很多风景都漂亮,但很多风景都不适合一个人看,一个人总是显得万分可怜。
更何况,上一次来的时候,我是两个人。
是我先将他抛弃,我不想当那个暗自伤神的可怜人,离开了秦均,我其实挺快乐的。
如果不是这一次故地重游,那么我很久都不会想起他一次。
我甚至都快忘记,忘记我们曾在一起,有过那么长的一段时光,他让我痛哭流涕,他也给过我欢声笑语。
或许就是因为许久不曾想起,这让我我每次想起他来,都是尤为深刻的,甚至连空中飞尘拂过脸颊的滋味,我都清楚的记着。
我记得那些与他有关的一切,一颦一笑都长在了心底。
他将我踩在脚下,也将我高高捧起。
秦均...秦均...
真像是一场大梦,而我,我醒来了。
五十五章
我留在了山上,第二日醒来之后就收拾好了行囊走向那座小小的庙宇。
庙还是那座庙,门前站着年轻的小僧,看到我之后双手合十微微行礼。
我还他同样的佛礼,与他一前一后走在一起。
他还说同样的话,他说佛祖在堂前,菩萨在侧亭,诸天神佛分散而坐,镇在庙宇的四面八方,守宁静祥和。
我看着他,等他的下一句话。
他却要离开,叫我自行选择。
我说不对,还应该有一老僧在柳树间里打坐,为众人传经解惑。
小僧回头看我,一瞬之后他平静地告诉我:“明玄老僧于两年前圆寂,葬在后山的柳树间里。”
原来时间真的过去这么久了,我双手合十,行过佛礼之后与小僧告别。
我找到了庙里年岁最长的方丈,我们二人席地而坐佛祖身前交谈许久,在老僧的一阵长叹之下,我的一身疲惫在这里卸下。
日落之前我将房门关上,再推开时,我已没有了我的长头发。
我的长头发,是再也留不起来了。
院里的小僧看着我,他瞪着眼一本一眼的说:“女施主...你...你...”
他看我光溜溜的头顶,震惊不已。
我淡笑着,平和的纠正他:“是小师妹了,或者师兄可以叫我净真。”
我一身素衣,双手合十向他行礼。
外面的世界奇妙瑰丽,可我不想回去了。
红尘万丈,恩怨是非,一切的一切,其实早就与我无关。
我曾被万人拥起,看天上高高的月牙,我也被众人拽下,踢去深不见底的山谷。
众人将我照亮,众人也将我埋葬。
我被爱过,也被恨过。
有人折磨我,以我为乐。
也有人说爱我,说这一生不放过我。
是非恩怨转头空,那么多的人和事,似乎已经是上辈子了。
我两袖空空,六根清净,游离世间实在可怜。
不如守在佛前,求人世顺遂平安,万人欢喜而活,天下万民求仁得仁,求佛得佛。
况且,这里有我一盏长明灯,我来这里,守着。
那是很久以前爱过我的一个小小少年,这辈子过的苦楚,下辈子,我愿他可以好好地。
那日之后,我在寺里住下,成为这山峦上随处可见的一缕烟霞。
佛祖身前,我长长跪下,颂着虔诚古老的的经文,心里再无其他。
孙长岭时常来拜佛,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带着宋元一起。
宋元已经不再是初相识的那个小男孩了,一晃十年的时间快过去了,他也长大了。
少年不在年少,好时光是那样的少。
他娶了心爱的姑娘,已经快要当爸爸了。
这一次来他给女儿求一张平安福,愿她健健康康的长大。
真是巧,前些日子白若琪也来求过一张,不给别人,也给自己尚在襁褓里的孩子。
原来为人父母,在硬的一颗心也都会被融化。
我抄写了两本平安经,给那两个素未谋面的小天使,愿她们二人平安无忧的长大。
我托孙长岭帮我转交,他却说他办不到了,他三十几岁,已经不年轻了。
每个人都在变,唯有穆城身边的男孩子,都是年轻漂亮的一张脸。
这一次来他向我告别,他下定决心,要回老家好好生活。
他和穆城谈了整整一夜,恩爱一场,穆城答应孙长岭,不会再难为他。
他对我说再见,山高水长,路途遥远,一生的时间听起来没有尽头,但其实短暂又匆忙。
如果他回来,他就来看我。
但他又说,其实,我不会再回来了。
动容之处,他伤心落泪,说舍不得我。
但我已经不是我了,陆和再也不是陆和,我只是佛祖身前的诵经小僧,我是净真。
我的一颗心很静很静,我劝他说:“施主不要太难过,人与人,总是要分别。”
“是有也无,是无也有,你心里有,便一直有。”
他对我告别,他说佛门清苦,叫我保重身体好好生活,他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我站在门前望,很远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他向我挥手,蹦起来与我告别。
我看着他,最后的最后双手合十,微微弯腰,我说:“阿弥陀佛,孙施主一路平安。”
“我在这里替你诵经祈福,愿你余生快乐。”
孙长岭的身影在也看不见,我在门前站了许久,大雨滂沱之前,转身而去。
孙长岭离开的那个夜里,我梦到很久很久之前,我们躲在一件闭塞狭小的出租房里,他把手里的一沓钱分成两半,一半自己留着,一半交给了我。
他让我先花着,以后发达了,别忘了他。
他带着我跑商演,寒冬腊月的天,我们两个迎着风撵疾驰而去的车,他扯着我的裙摆,说礼服好贵,你小心一点,弄脏了还不回去。
被秦均带走的那个夜晚,我在车里看到他极致灿烂的笑,那时我说是破土重生的笑,而今回想,竟是那样的酸。
他望着我远走,叫我试着站起来。
生活不留情面,但总要试着站起来。
我也记得他的哭声,那么哀怨,几杯酒下了肚,都变成眼泪流出来,他断断续续,哽咽着说话。
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红尘万丈,我们二人深深坠落,都没有一个好结果。
真是感慨万千,一晃神的功夫,已经过去这么多年。
我离开秦均,也已经有五年的光景了。
离开秦均之后陆陆续续的我又与很多人分离,一句再见而已,说了有无数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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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多人,这一生其实都不会再见了。
或者,这一生都再也见不到了。
雨季来临的时候寺里的日子格外不好过,头顶上的瓦片一块接一块的脱落,大雨落尽屋子里,连盆带碗的都有用处,甚至是化缘的木钵都不放过。
滴滴答答的,雨滴在屋子里坠落,师傅神色凝重的在蒲团上打坐,几个师兄弟们连蹦带跳的在房顶上跑下来,拧了拧身上湿淋淋的衣服,说实在是修无可修了。
年头久远,瓦片腐朽的厉害,随手一碰就满地掉渣。
我在梯子上爬下来,还来不及擦干脸上的脏兮兮的泥巴,就有一声轰隆的声响。
我抬起头,原来是大风来过一场,带走了头顶上的梁。
狂风暴雨扑面而来,慌乱之中师傅点了几个人,叫我们明日一早往山下赶去。
并且再三强调,时不可待,租个车走。
我两年前上山入寺,在此期间从未离开过这方寸之地,这次师傅叫我下山,我竟紧张的一夜未睡。
我说我不想去,人心复杂可怕,我在山里清净简单,打坐念经,一日三餐,年年岁岁很快就过去。
师傅,我不去。
师傅拿木鱼敲我光溜溜的脑袋,他叫我别说废话,佛祖不喜欢话太多的和尚。
其实是师傅不喜欢。
师兄昨夜连夜赶路带领着我们几人来到了客栈里,他和旅游团商量好,下山时带着我们一起。
多巧,两年时间过去了,旅游团还是我上一次跟过的哪一个,七百多个日夜,导游带着无数的人,走这一条熟悉的山路。
车子颠簸摇晃,我坐在车子里,这一次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我趴在窗前眼巴巴的看,好像还看到一个男人拎着另一个瘦巴巴的姑娘,满脸杀气的向上走去。
他们走到最高的山顶,看平常又普通的星星,他托起姑娘的脸颊,却说那天的星星是很漂亮的。
他叫她陆和,他叫她陆和...
佛门清净,洗去我的一身铅华,我记不起陆和是谁,也记不起到底是谁,托起我的脸颊,亲我的眉眼长发。
我合上眼,再不关心外面的世界有多繁华。
我始终没睡,下车之后两位师兄分头行动,一人找了住处,一人挑了面馆。
我赶去机场,去接会修古物的老师傅。
雨季来临,暴雨不止,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维修古物的师傅飞机延误,要等天晴了才会过来。
我和二位师兄在宾馆枯等两天两夜。
后来实属无聊,二位师兄都回家探亲去了,叫我一人自生自灭,不要乱走。
我也没意思,山下的时光好似格外长,我在寺里,日出和日落都匆匆忙忙,我念个经得功夫,再出门时已是风清月白,星斗高挂。
我在一个惬意的黄昏与程煜汇合,我走了好久,他的身边没人来过,石碑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我蹲下身,擦净了碑前挂着的照片,露出清秀的少年,眉开眼笑的对着我。
一年又一年的过,我已经快是三十岁的老姑娘了,只有程煜还年轻着。
他永远都长不大,定格在他漂亮的年华。
我说好久不见了啊,我的变化挺大吧。
我摸我光溜溜的头顶,说我已经出家了啊。
我很好,现在过得很快乐,你呢,你一个人,开心吗?
我摸他冰冷的石碑,一点一点的给他擦干净,我说很久不来,没想我吧。
别惦记我,我也早就把你放下了,你寻一处好人里,我替你诵经祈福。
程煜,我愿你的来生,能平平安安的。
我对着他笑,跟他说很多的话。
五年没来过了,我攒了一肚子的话给他。
我把我走过的每一步都讲给他,告诉他这些年,我所有的生活。
我说我已经长大了许多,也活的很快乐,所以你不要再担心我。
我坐了很久,看着程煜的相片,我想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想起那时我还年少,面对生活是那样的无依无靠,没有人肯爱我,只有程煜,是他拯救我。
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是他给过的。
他叫我做一个小女孩,别那么快的就长大。
他也满是遗憾的叹息,说我的好时光,都被他错过了。
最后的时候,他变成一片羽毛,在我眼前坠。
他说他要走了,叫我别再想起他。
可我怎么能呢,程煜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过我的人啊。
我会永远记着他,记着他给过我的好,那么多个青涩的拥抱。
程煜,天要黑了,我要走了。
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再见啦。
五十六章
雨一日接一日的下,似乎没有尽头的样子。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我握紧一杯热茶,坐在窗前静静的看。
今年的雨季格外的长,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依旧是一副无休无止的蛮横模样。
我们下山也有一个星期那么久了,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那几间小破庙撑不撑得住。
这次下山主要是请师傅上山修房顶,可师傅迟迟不来,而我,我却在一个寻常的日子里与秦均相逢。
就像是我离开他的那天晚上一样没有准备,我与他的再次相遇,也是毫无征兆的。
我就是一抬头,就看见他了。
隔着那么远的一条路,人海涌涌将我们隔开,可我一眼就看见他了。
带给我痛苦,也带给我快乐的秦均。
他站在人群里,五年的时间,他似乎不曾变过,好像时间都回到了那一段有血有泪的日子里。
他还是秦先生,我还是陆小姐。
我在他的身边,战战兢兢的生活。
他偶尔来看我,带着其他女孩的香水味,将我抱在怀里。
他叫我听话,叫我闭嘴,也会叫我乖一点,最后的最后,他又问我为什么不在流眼泪。
他的愤怒燃烧过我,他的温柔也融化了我。
我的很多个第一次,只有他给过。
我看着他,好像分别的那五年,不曾出现过。
他看到我之后竟然愣住了,有人跟他说话,追着他的脚步,急切又讨好。
他却挥挥手将人打发了,他向我走来,眼里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我听到他迟疑的问:“陆和?”
我摸摸自己光溜溜的发顶,嘿嘿笑着。
“是我。”
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想来也是,五年的时间,再大的怒火也会熄灭,我甚至想着,秦均或许早已记不起来我。
但他认出我,我很久不照镜子,不知道自己修成怎样一副模样,但看秦均迟疑不定的样子,应该是个过去大不相同的。
就只是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就和以前太不一样了。
他认出我的模样,叫我陆和。
然后他看着我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问我离开他,就过的这么落魄?
我说不是啊,我现在挺好的,
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守我的青灯佛。
我的光头太显眼,很多路人走过去都会回头看我,秦均受不了被这么多人当猴似的围着,叫我先上车。
跑是跑不了了,秦均这个人,我竟然还是那么的了解。
我乖乖坐进车里,把门一打开就和车子里的另一个女孩打了个照面。
秦均和过去一模一样,他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
女孩子被我的光头吓了一跳,刚想喊就被秦均瞪着眼睛给呵下了车。
女孩子不敢怒不敢言,怯生生的看了我们一眼,乖乖的下车。
我站在原地看,似乎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以前秦均总是这样吹胡子瞪眼的吓我,我稍有不听话就会挨他收拾,他伸过来的手总是让我害怕。
我百感交集,在秦均的不耐烦之下坐到了女孩坐过的地方。
还是陌生的香水味,萦绕在鼻息,和秦均身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如梦似幻。
我侧过头看,发现他似乎也老了许多,眼底下有了些许的细纹。
我们都不再年轻了,就连秦均都不再是记忆里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了。
每一处都在变,唯一不变的就是秦均身边漂亮的姑娘,和他靠近我时,身上陌生的味道。
我万分感慨,看着秦均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说些什么。
秦均反倒问我:“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其实有,最一开始我想和他说很多的话,我想告诉他能遇见你,其实挺好的。
虽然你伤害我,但你也救赎我。
你让我痛苦过,你也让我快乐过。
你抱紧我,你也扔下我。
你叫我陆小姐,你也说陆和就是陆和。
生活很苦,谢谢你能陪我一起走过。
但你有你的生活,你的轨迹里不应该有这样的一个我,我没办法永远都以陆小姐的身份在你身边这样生活。
我的道德底线容不下这样的一个陆小姐。
所以我离开你,希望你能早早的就原谅我。
我反复斟酌,每天想说的话都不一样。
但一切的一切,都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逐渐被时间冲刷、沉淀。
五年的时间,带走我所有的情绪,到如今什么也没剩下。
但他逼问我,有没有对他想说的他,那么多个字我一句都记不起,我只是问他:“这些年还好吗?”
他不服输的说:“好啊!好的不得了!”
我也是啊。
我在山间修行,不问尘间俗世,无人扰我心绪再起涟漪,我的心变得很静很静。
甚至看到秦均之后,我的心也还是那般的静。
他说我好本事,一走五年杳无音讯,他凑过来,离我那样的近。
“陆和,你长能耐了。”他这样的对我说着。
他凶神恶煞,咬牙切齿,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我退无可退靠在车窗前看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片刻之后我噗呲一声,没忍住笑出来。
原来秦均还没变。
伸手推他的胸膛,我告诉他我再也不是陆和了,我是净真小僧尼。
秦施主,你休得无礼。
我推,他便退,看我光溜溜的脑袋和破衣烂衫的模样,惊得久久说不出话。
他问我认真的,我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
秦均得手一下子就飞过来,他点我的脑门,说我应该是疯了。
我没疯,这就是我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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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里始终揣一本经书,那是我自己抄的,点灯熬油,我抄了一星期那么久,今天碰到秦均,不知怎么的,我就给他了。
我说你拿着吧,这东西跟我两年了,今天我把他送给你了,希望你一辈子美人在怀,大富大贵。
秦均嫌弃的推给我,他说他不要,叫我赶快把头发留起来,光溜溜的脑袋,他看着难受。
可我的头发留不长了啊,在认识你之后,我的长头发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摇摇头,说以后都不会再留起来了,庙里不让我带发修行。
而且,就是留起来,你也看不到了。
等修庙的老师傅一来,我就要走了。
秦均,我就要走了。
他面色不虞,点一支烟凝重的看我,一会之后沉声的说:“陆和,你可想好了。”
他说可一可二不可三,我已经走过两次了,这一次再走,不会有人再等我。
他的骄傲不允许我一次又一次的将他抛弃,所以一别五年,他没问我去了哪里。
就只是一个陆和而已。
廉价卑劣,肮脏不堪的陆和而已。
从头到尾,我都不配跟他站在一起。
我说不用等我啊,山里挺好的,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所以你不用等我,我早就不是陆和,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
我不再是你手中那个黯然伤神的小姑娘了,我是佛祖身前的净真。
秦施主,我叫净真。
秦施主,叫我净真。
我双手合十微微行礼,在抬起头,发现他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我些许无奈的看着他,与他无言相顾。
车子里安静极了,我们看着彼此,谁也不开口说话。
我平和从容,他却抿着嘴,面色沉沉的盯着我。
片刻之后他砰的一声打开车门,拧着眉,他凶神恶煞的对我说:“快点滚!”
我垂下眼,与他擦肩。
离开前我把那本经书放在他的身旁,抬头我看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五年未见,我们不欢而散。
我离开他,什么话也没对他说,哪怕是一句再见。
因为我深深知道,我与秦均,不会再见面了。
我心绪复杂的走远,我还听到有人再问:“这个和尚是谁?”
“什么狗屁和尚!她是陆和!”
“那陆和是谁?”
“陆和就是陆和!”
然后再也没有然后,身后的车子启动,而我再也没有回头。
我离开他,再一次的。
这一次一直到死,我都没在回头看他。
这时我是怎么都不会知道的,原来这是我与秦均的最后一次见面,余下一生里,我与他再也没有见过。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陆和,你可想好了。
而我听到的他最后的声音是陆和就是陆和!
他说陆和就是陆和!
不是摇尾乞怜的陆小姐,也不是两袖清风的净真,他叫我陆和。
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他是最后一个。
然而,迟了太多太多。
陆和早已不是陆和。
我离开人声鼎沸世界,独自一人上山修行,日出又日落,天上的每一颗星星我都记着。
我也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在这里陪我看过。
山风清凉,他抱住我。
可一年又一年过去,守着这片星空的人,只有我。
至今我都还记得再上山的那一天,那时我还是个小姑娘,独自一人走了很多的地方。
然后我来到了这里,风尘仆仆的,我来到了佛祖身旁。
我说我无家可归,一身疲惫,我想留下来。
佛祖允了。
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新来的小徒弟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他说外面下了好大的雪。
秋日尽了,一转眼又是一个冬了。
洋洋洒洒,大雪纷飞,压住门前的松柏,一转眼就融化。
好像也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我在这山上二十七年了。
小师妹熬成了老师傅,我不在年轻了。
好像我的二十一岁,似乎就是在昨天,那日我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去赴一场前路未卜的约,有一个男人,他在灯火下等我。
可我在这山林里,已有许多年。
真的是很多年过去了。
我送走了初春的雪,门前的燕,亲手埋了圆寂的师傅在后山,禅杖留给了师兄,如今他单手拄着,立在我的身边。
屋子里很安静,但每个人都知道的,我的这一生啊,只能走到这里了。
片刻之后是师兄先开口说话,他问我还有什么放不下。
我笑他,我说人入佛门,怎还会有放不下呢?
那么多刻骨铭心的人和事,我都放下了。
都走到这里了我才明白,人这一生啊,其实挺短的。
十七岁那年我在秋千上打一个盹,再醒来时,就人到弥留了。
往事种种不过大梦一场,那些让我们又哭又笑,念念不舍的旧时光,早就被飞速而过的时间带走,到头来,我们什么都不会拥有。
我们什么也带不走。
几个小徒复伏在我的床边哭,师兄肃穆的站在我身旁。
我半眯着眼就要睡去,师兄蹲下身,轻轻的握住我的手。
他问我真的都放下了?
我睁开眼看着他,好像回到了二十一岁那年。
那一年,我与秦均第一次见面。
好奇怪,他怎么不会老。
我已经苍老成了这副模样,你怎么还意气风发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果真是秦先生,你永远都不会变。
我伸出手,似乎就摸得到他。
他在我的掌心里,哽咽着,一言不发。
别哭别哭…
秦先生从来不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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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擦去他的眼泪,说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天上的星星始终不变,我守在这里,时常做一些有关于你的梦。
我梦到很久很久之前你带着我爬上来,高山风大,你就拥着我,叫我别怕。
你贴在我的耳侧,说过那么多的话。
秦先生,你还记得吗?
他不说话,我便叹一声,我说那就忘了吧。
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要忘记了,你也忘了吧。
他凑过来,问我只说这些吗?
我想了想,叫他再近一点,我给他说两句悄悄话。
我贴在他的耳边,小声的告诉他:“在那天夜里,我偷偷的、偷偷的爱过你。”
伸出手在嘴边,我吃力的对他嘘一声。
我叫他不要告诉别人,只在那个星光旖旎的夜晚,我偷偷的爱了一下那个拥我入怀的人。
他温柔的亲吻我,说天上的星星真好看。
那天夜里,不是秦先生陪着我。
是秦均,悄悄的在我生命里来过。
但他的温柔散的那样快,秦先生还是回到我的生命里,蛮横无理的,他对我说:“我秦均结婚,还用通知你?”
那时我就知道,我爱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他对我好,也只是心血来潮,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样可笑。
只是可怜我的那份爱暗无天日,不可见光,只能被我偷偷的藏起来,直到今日才说给他听。
我叫他的名字,我说秦均,我爱过你。
我爱过你…
那天的星星很好看,因为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只可惜,那样好看的星空,再也看不到了。
我在这山上等了二十七年,一直到死也没等来那样好看的星空再一次的闯进我的生命里。
二十七年,很多人来过,唯有秦均,不曾上山看我。
他只需来一次,我便把这些话告诉他。
可他不来。
可他不来…
屋里的哭声连成一片,我半眯着眼,似乎看到了许多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我痴痴的笑,说你们都来看我。
我是个短命鬼,你们可别学我。
不知为什么,刚刚还在我床前听我说悄悄话的秦均也与众人站在一起,我伸出手,只摸到一阵虚无缥缈的光影。
我在也使不出力气,手垂下来,我笑着呢喃。
我说:“秦先生,你再也扯不到我的长头发了。”
秦先生,你再也扯不到我的长头发了…
这一次啊,我永远的离开你。
光影散去,众人纷纷离开,我奔跑着,与他们一起。
哭声冲天,经文诵起,众位师兄围坐在一起,将我送去往生路。
回头而望,我找不到秦均的身影,我记得他来过,听我说那么多的话。
但我只看到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安详的躺的躺在经文里。
原来他真的不来看我。
他真的不来看我…
※※※※※※※※※※※※※※※※※※※※
宝贝们,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哈!!!
不知道我这么写会不会有人跑过来鲨我,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
结局我写了一下陆和对秦均的感情,不知道有没有人觉得奇怪,但我觉得陆和对秦均不可能是毫无感觉的。
文中我一直没提过,结局的时候交代一下,陆和喜欢过秦均。
陆和不是贪心的人,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也不敢奢求太多,偏偏她所期待的这一点点的好,秦均给她了。
(还有两章秦均的番外,大家等我哈。)
秦均番外
我记得她是特别喜欢哭的,长发缠绕在肩头,女孩子看着我,是我见犹怜的好看模样。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娇娇柔柔的,又是无比坚韧的。
可我不喜欢她,她的苦在眼底渗出来,像一碗沉淀多年的苦丁茶,喝一口进去,清神醒脑,她不开心的生活也闯进来,久久都看不完。
我都快忘记我是在哪里捡到她的了,我只记得她的眼泪,一把又一把的落下,还有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她说秦先生,我一定听话。
她不骗我,她好乖好乖,我的手伸过去,她连躲一下都不敢,只是紧紧的闭上眼,等我的裁决和审判。
我抓着她,将她拖过来,她是那样的害怕,怯生生的看着我,求我放过她。
她的手伸出来,却不敢碰我一下,我听到她无能为力的哀求,一下又一下。
我是无所谓她的,漂亮的女孩实在太多了,而我并不缺她一个陆和。
我总是要痛快的,是我买她,不是她买我。
谁花钱买姑娘,都是为了寻乐子的,一味地顾及太多,那我就要好好想想,我买个祖宗回来做什么。
我给她什么就会向她索取什么,开不开心,从来都不由她说。
她被我吓得哭都不敢哭,痛苦的看着我。
那个时候,她的眼泪总是流不完的,我伸出手,能攥到满满的一把。
后来秦霜喜欢她,我就把她留了下来。
小姑娘是个体弱多病的,一个月总要病上那么几次,可楼下的水那么凉,她却从来都不向我说。
我给她什么她就要什么,快乐和痛苦都咬紧牙承受着。
我的坏脾气全都给了她,她哀求着,求我别扔下她。
那是冬天最冷的时候,点一支烟,我把还是她扔下了。
她穿的那样少,风雪交加的深夜,她抱着双臂,断断续续的求我。
她叫我秦先生,叫我心疼心疼她。
她说她会死在这里,她叫我不要这样对她。
秦先生,求求你放过我吧…
秦先生,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冷…秦先生我冷,求求你了,让我进屋吧…
她是那样的可怜,这样冷的天气里,她的眼泪都不再温热,她试图抓紧我的衣袖,我抬手躲开,听到她说这样的错,她以后都不会再犯了。
不会吗?
我不信她。
她这样的女孩我见过太多,便宜廉价,人人玩弄。
她说只是离开我,其实是找到了比我更体贴的金主爸爸。
我可不允许自己被这样的女孩子丢下,向来只有我踩人,不曾有人踩过我。
更何况是一个不堪的陆和。
那天是很冷很冷的,她的哀求的声音也被风吞没,我看到她的绝望和崩溃,可我还是丢下她。
我转过身,无所谓身后的女孩到底是怎样的绝望过。
但我知道她不会死,季之薇马上就会过来,但出乎意料的,有人抢在季之薇前面把她捡走,是一个肮脏恶心的流浪汉。
我叫季之薇多留意路旁,看到陆和就给我带回来,季之薇骂我一句神经,没一会就把小姑娘给我拎回来了。
小姑娘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除了她我们谁都不知道她刚刚经历过怎样的羞辱和害怕。
也不曾有人问过她。
那日之后她更加的听话,我总是觉得秦先生这三个字在她嘴里叫出来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但秦先生就是秦先生,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许是我魔怔了。
没过多久我们一起去了北欧,她一直在生病,我记得她的身体没有这么差的。
病起来她什么也记不得,乱七八糟的说了许多胡话,她骂我好多句,我都记下了,她也哭哭啼啼的说:“秦先生,你能不能好好对我。”
这句话我也记下了。
她也叫一个陌生的名字,她说程煜,我有点渴,给我倒口水喝。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程煜这两个字,当时在耳边一闪而过,不觉得有什么特别。
后来才明白,那是姑娘心底的白月光,像是个睡美人一样在医院里躺着。
再一次听见程煜这个名字之前我们二人狠狠的吵了一架,宴会上她和宋震天勾勾搭搭,很晚的时候才回来,赤着脚狼狈不堪的回来。
那时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又出去陪别的有钱人。
你看吧,我就说她是一个喂不饱的白眼狼。
或许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她陪过更多的人,她的眼泪也为别人流过,她也曾在别人的身下,求那个人好好对她。
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掐死她,我捏着她的脖子,小姑娘瘦瘦弱弱,捏在手里只有那么一小把,我单手就掐住了她。
我收紧指尖,却没看到她的眼泪,她涨红着脸对我笑起来。
她说秦先生,你就这样掐死我吧。
她叫我掐死她。
突然之间的,我开始不明白,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怀疑是真是假,我总觉得该有眼泪掉下来。
但是没有!
她只叫我掐死她!
叫我不放过她!
冰凉的水冲在她脸上,呛进她的嗓子里,她咳了许多下,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像一只被风掠过小白花。
可她还是叫我杀了她。
我怎么会呢。
我把门一关,那一天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连好几天我都没回来,我叫佣人偷偷送饭给她,可她不吃。
我说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
可她一直不吃,一连三天,她滴水未进。
厨房阿姨打电话给我,求我回来看一眼她,再不回来,人就真的没了。
这话是我相信的,这小姑娘娇气的很,天气转凉之后在这世界上第一个感冒的人就会是她。
我把她抱起来,轻飘飘的一把,她又比之前瘦了许多许多。
她抬起手,摸我的下巴和脸颊,她对我说:“程煜,你来接我了吗?”
“他妈的!程煜到底是谁?!”
我当时似乎这样的骂她,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有一些记不清了,但就是那时之后,我把程煜这两个字给记住了。
我叫张恒去查一查,陆和这人简单的很,张恒没费什么力气就查的七七八八。
陆小姐原来还是一个有故事的陆小姐,是我低估了她。
英雄救美,听起来就是格外动人的,只是这样的故事只能被写在童话里,挪到现实世界来,必定是血肉狰狞的。
我去医院看过一眼那个小废物,看他现在的模样,我是怎么都不会相信陆和惦记了这么久的人真的就是他的。
但我听说他曾经也是足够好的,小少年眉清目秀的,蓬勃生长着。
真是可惜啊,他来不及长大。
我笑起来,问张恒:“你说陆和怎么会喜欢他。”
张恒告诉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可真的是这样吗?
我有点怀疑。
我和小姑娘许久不见了,当我提起程煜的时候,我看到她那样惊恐的模样,我挺想知道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在想些什么。
我猜大概会是东窗事发。
我不喜欢那个小废物,我也不喜欢陆和总是惦记那个小废物。
漫不经心的我羞辱着她,羞辱着她的感情,我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她冲上来抓住我,抓紧我的衣领,和我对峙着。
生平第一次,她这样的反抗过我。
出乎意料的,我不是特别生气,我和她大吵了一架,当天夜里她就气冲冲的离开了。
小姑娘傻透了,竟然什么也没拿。
跟我一场,走的利索又潇洒。
她亏大发了。
我也后知后觉的想明白,我被她扔下了。
我秦均,被她扔下了。
应该是不甘心的,我又找到她,小姑娘惨兮兮的,又比之前瘦了许多。
我捏着她的脖子,能感受的到她的骨头硌着我的手掌心。
原来一个人是可以这么瘦的。
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过,程煜醒不醒来对我构不成任何威胁。
陆和永远都是陆和,是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陆和。
我领她出去见朋友,想让大家都知道,陆和如今属于我。
虽然一直都属于我。
但好多人惦记她,穆歌拉着她的手叫她一起去玩狼人杀,她回过头,穆歌却拦住她。
穆歌叫她自己拿主意,伸手点一下她的额头,二人那么亲密的靠在一起。
我特别生气,我还在这呢,陆和就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了。
这么多的人,我的脾气忍住没发,后来人都散了,大家都要离开,我叫她的名字,可她却不跟我一起。
我想起她和穆歌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的模样,恨不得淹死这对狗男女。
我很久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了,陆和被我吓坏了,她哆哆嗦嗦的,说了许多乱七八糟的话。
我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我只记得穆歌挨着她,她凑过去,听他说话。
我不允许陆和这么做,不允许陆和这么对我。
怒火烧光了我的理智,那天我吓坏了她。
她拿我毫无办法,我给予她那么多的伤痛,她都默默受着。
她怕我怕到极致,咬紧自己的手臂,露出狰狞的青筋。
我愣了一瞬,随即掰开她的牙。
白白净净的手臂上,有血淋淋的一道伤疤,她惊魂未定的躲在角落,不知该如何面对我。
我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我没想过会弄疼她,我就是想让她记住,她是我秦均带过来的,不能跟别的男人瞎走。
但很显然的,我吓坏了她。
后来在让我想起那天夜里,我其实是后悔的,我不该那么对她。
我伤害了她。
※※※※※※※※※※※※※※※※※※※※
宝贝们秦均番外就两章,我很纠结要不要写孙长岭的番外…
听一下大家的意见,要是没人想看的话,我更新完最后一章就去开新文去了。
给泥萌安利我基友的小说《浅尝辄止》,大家给我冲他!!!!
秦均番外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她总是不快乐,虽然还是会对着我笑,但我能知道,她不快乐。
程煜死在她面前,她那仅有的一点快乐,也没了。
程煜死后她格外反常,从头到尾我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但我知道,她是比谁都要伤心的。
那几天我格外谨慎,我怕她想不开,也从十八楼上跳下去。
我也常在梦里醒来,我梦到陆和真的跳下去,在我眼前摔成一地肉泥。
血肉飞溅,溅在我脸上,是比她的眼泪还要滚烫的存在。
我又担心又生气,陆和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但我没安慰她什么,我说不出好听的话,程煜死了,我挺开心的。
陆和终于不再惦记他。
程煜死后没多久我就订婚了,我娶了和我门当户对的姑娘,很多人都知道,只有陆和不知道。
她在我的身边,像一只乖巧的鸟儿。
她不再往外飞,只待在我的身边,做我的小雀儿。
结婚之前我们一起出去玩,地方是秦霜给我选的,她说有点累,但不亏。
秦霜那个娇滴滴的臭丫头,她喝水都要人喂,在她眼里没有什么事是不累的。
我觉得不是特别严重,带着陆和开了很久的车,夜里一点多的时候才在一个破宾馆里住下。
陆和特别好笑,她以为我带她来这么远的地方,是对她有什么坏想法,她叫我别杀她。
小姑娘的脑袋里装了一堆废料,真把我当成那十恶不赦的大魔王了。
我忍着笑,搂着她睡下了。
这一次是我小看了秦霜,这么高的山好像看不到头一样,陆和累的坐在路边,顺着脸往下淌汗。
她说不爬了,叫我送她回家。
其实我也不想爬了,但我没说,因为秦霜说这里的星星挺好看的,我想领她也上去看一眼。
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我和陆和走了四个多小时才上山。
陆和瘫在床上,说以后再也不来了。
我和她的想法一样。
在这里陆和格外的开心,篝火、瀑布、还有寺庙。
很是不出奇的一个小寺庙,我和陆和走走停停,一会就逛了个遍。
在这里她给那个小废物点了一盏长明灯,求他来生顺遂平安。
我气的半死,后悔带她上来这一趟了。
我辛辛苦苦带着她爬上来,她却祈求别的男人平安。
去他妈的!
我一直一直一直生气,回去之后跟陆和摆了好久的臭脸。
但秦霜不骗我,星星确实好看,我和陆和站在星空下,什么事我都想不起来了。
我忘了生气,把陆和搂在怀里,我告诉她,今天晚上的星星是很好看的。
后来我就结了婚,我先去度了蜜月,然后才举行的婚礼,我走了一个多月,在此期间还是挺想陆和的。
时差问题,我总是在深夜打扰她,我喜欢听她半梦半醒的呓语,她叫我秦先生,软软糯糯的一个小姑娘。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特别想见她一面,不知道她想不想我。
新娘子很漂亮,穿着白色的长纱,大家都夸我们是天作之合,一个两个阳奉阴违的说着屁话。
结婚可真累。
我给陆和发微信,叫她去机场接我,好久不见了,我想见见她。
可她没来。
她没来接我。
我回到家,屋里黑漆漆的,陆和坐在沙发上平静的问我是不是结婚了。
她这么问我我其实觉得挺荒唐的,这事好像轮不到她管我。
我想到那盏长明灯,气不打一处来,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陆和却说要离开我,那真是太好笑了,可没有她说这话的份。
但她挺乖的,没有要走的迹象,佣人每天把她的一举一动都讲给我,她照常生活。
我叫佣人继续盯着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走了。
上一秒我还抱着她,下一秒她就不见了。
和上次一样,她什么也没拿。
真是傻透了。
她一切东西都留了下来,就好像她出门买点东西,早晨走的,下午就会回来。
我一直都认为她会回来。
一直一直都这么认为。
可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她没回来过。
屋子里的一切都没变过,她踢下床的被子,换下来的衣服,落在窗前看了一半的书。
我每次回来看都觉得她就在这里生活着,可她不在,她已经走了很久。
可她会回来找我,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离开我要怎么生活?
我突然觉得庆幸,庆幸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爱她。
无依无靠,她无路可去。
所以我依然觉得她会回来,说世界好险恶,谢谢你还等我。
她走后的第五年我们见过一面,我当时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我不敢相信我们就这样在街头相遇。
我猜她是特意回来找我,只是她剃了光头,看起来特别奇怪。
五年不见她变了好多,还是那样的瘦,只是看起来气色好了许多,她看到我也愣住,然后傻笑的看向我。
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说说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她却问我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我当然好,我好的不得了!
我凑过去,她居然推开我,她叫我秦施主。
我被她惊得久久说不出话,问她是不是认真的?
她没回答我,她只是送一本经书给我。
她说这是她珍藏了很久的东西,亲手抄的。
可就只是一本卷边的破书而已啊,我嫌弃的要命,听到她对我说:“秦均,我就要走了。”
不同上一次的不告而别,这一次她正式的通知我。
她说秦均,我就要走了。
我不相信她是真的要走,五年不见小姑娘精明了许多,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我见过太多太多。
可她真的走了,五年不见,我们就只有这样简单的交谈,我甚至还来不及问问她,五年不见了,你是不是也有一点想我。
我什么都来不及。
她走的那样快,只是片刻的功夫,人海里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我还没把她饱经风霜的眉眼看清,她就再一次的离开我。
这一次,又是她先离开,头也不回的抛下我。
我总是过分骄傲,对陆和说一些大言不惭的话,说她可没有说走就走的权利。
说是这么说,其实每一次都是她先离开我。
我被她扔下,愤怒暴躁,怅然无措。
她安安静静的离开,什么也不带走,什么也留不下来,剩我一个人在原地,始终坚信有朝一日她会回来。
始终坚信着…
那天她走我没去追她,骄傲作祟,不允许我秦均摇尾乞怜的去追一个陆和。
堂堂秦先生,不应该如此卑微的去祈求一个女孩留下来。
我相信陆和只是欲擒故纵而已,她回都回来了,就没有再走的道理。
可她还是走了,如此一次普普通通的分别,竟是我们这一生中最后一次的见面。
她在也没回来看我,她始终没回来过…
我等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我始终觉得明天她就会回来。
一个又一个的明天给了我无尽的希望,叫我等了她许多许多年。
我有时候也会想,她是不是找到了一个爱她的人,有了与我无关的幸福日子。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十分生气,陆和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陆和这个不省心的东西…
她到底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
那么软的性格,总是叫我放心不下她。
她时常在我梦里哭,她那么害怕,双手畏缩着,不敢伸出来一下。
小姑娘跌坐在墙角,哀求着不要伤害她,她惨兮兮的,清瘦的小脸上全都是眼泪,面对伸过来的手,无能为力的承受。
她紧闭着双眼,任人揪着头发拖出来,有人将她摁在窗边,她摇摇晃晃的,像是要掉下去。
她的上半个身子都在外面,已经是深秋了,夜里刺骨的冷,小姑娘穿着单薄的睡衣,哭声都小了许多。
她的睡裙被撩起,有人就这样的融入她。
她挣扎了两下,便就有人吓唬她,小姑娘是怕极了的,握紧了窗沿,再也不敢动弹一下了。
我特别难过,有人在欺负她…
我在夜里醒来,看着梦里出现过得那个窗沿,好像看到女孩无助的脸。
她绝望的抬头,望向深不见底的夜空。
我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是我在欺负她。
后来我就很少在梦见她了,这让我有一点焦虑,但也只是有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而已。
后来又过了几年,我再也梦不见她了,她走的那么彻底,再也不来看我一眼。
房子还是那栋房子,可我和她都再也没有走进去过。
屋子里的摆设没有人动过,她生活的痕迹那么明显的摆放着,屋中的一切一切都在说,她曾在这里生活过。
我的人生,我的世界,她来过。
但她走了,她走了那么久。
她一直一直没来看我。
她好像不回来了…
我等她许多年,没等到一个好结果。
原来她真的不要我。
她真的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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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算是正儿八经的完结了哈宝宝们。
下一本原本是打算写《孔叙和她的八个男人》的
但我写了三章,不太理想…
所以我决定下一本写一个古言,我就把孔叙的书名和文案都给改了,收藏了的小伙伴别奇怪自己的收藏夹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本古言。
古言的新名字叫《假如皇帝大人不爱我》
我求求大家去看一哈,像喜欢《人生输家》一样喜欢我的下一本哈。
(明天就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