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龙族培养路明非称王》 第一章 龙的传人 “来一把?” qq上一个红色狐狸头像跳动起来,名字是“龙的传人”。路明非对这个id没什么印象,但他从不拒绝别人的邀请,毕竟qq上的好友寥寥无几。 “好啊。” 路明非漫不经心地敲了两个字上去,决定用笔记本自带的红点操作。 他心里有事,实在提不起精神,而且,“龙的传人”听名字就是个初中二年级左右的少年,身为这个游戏里数一数二的存在,他没心思去欺负一个初中生。 “用鼠标玩游戏啊喂,别这么瞧不起我。” “龙的传人”弹了一个窗口抖动出来,一行字呈现在他的眼底,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面强烈的不忿。 路明非愣住了,扭头环绕四周,如芒在背。 狠狠地打了几个冷战后,他接上鼠标。 游戏开始。 路明非不愧是频道里排名第二的高手,三两下就把“龙的传人”杀的丢盔弃甲,满地狼藉。 “gg”两个字出现在屏幕右下角。 随后又是一个窗口抖动。 “再来一把!”后面跟着三个爆筋的表情。 路明非答应了,反正婶婶也没有安排给他什么事,难得有人愿意陪自己这个衰仔打游戏。 “龙的传人”和路明非切了十来把,以”龙的传人”被剃光头告终。 路明非退出游戏,回到qq界面,看着那个红色狐狸的头像,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别挠头了。” 窗口里跳出一行字。 路明非懵了,似乎这人在监视自己一样,但他又认真想了想,觉得自己配不上。 开玩笑,谁会有心思去探查一个志向是当报摊大爷的人啊。 “玩得很厉害嘛,佩服佩服!” “龙的传人”接着打字,随后发了三个点赞的表情,头像就变成黑白二色。 路明非忽然失落起来,像是最亲密的朋友离开了自己,奇怪,明明只是在一起打了几把游戏而已。 他坐在那里发呆,顺手点开“龙的传人”的资料。 一片空白,路明非绞尽脑汁,也没能回忆起自己什么时候加了这样一个中二少年。 或许是学弟? 戴棒球帽的女孩头像在抖动着,虽然是灰色的头像,但这说明她上过线了。 路明非之前问了头像对面的人一个问题。明天晚上要不要来参加文学社的活动。 “去啊,后天见。” 这就是女孩给路明非的留言。 路明非等了差不多有19个小时,看到的只有这五个字。 但他却比赢了“龙的传人”十来把还要高兴,蹦上床吹起口哨,扭动腰肢,满面春光,赢了游戏算什么。 有人推开屋门,对着路明非不耐烦地说道:“爸妈给学校打了电话,说后天去丽晶酒店面试,你好好准备一下。” …… 坐在电脑前的冯玺伸了个懒腰,看着自己的id,龙的传人。 他不由笑出声,想起自己这两年的经历,还真是名副其实了。 跟路明非单挑前他有恶补过这个游戏的知识,但显然不够看,期间他几次想用学校的超级计算机诺玛作弊,都被自己的良心给拦了下来。 “技不如人啊。” 冯玺叹了一口气。 桌上的手机传来嘲笑的声音:“菜就是菜。” 冯玺置若罔闻,挂断电话,他确实安排了人去监视路明非。 谁让这小子是s级候选呢,同为s级的冯玺十分清楚其中风险。 万一自己血虐这小子几盘,路明非一个情绪激动,暴走了,他得负责。 现在看来,自己没情绪激动已经是养气功夫到家了。 冯玺拿起手边的发带,披散在身后的黑发被高高束起。 他要出门犒赏自己的五脏庙,披散着头发很容易被认错性别的。 他曾不止一次被挤眉弄眼的青少年们搭讪。 “嗨,美女,留个电话?” 倒不是不想留短发,只是,他跟某个不正经的老家伙打赌,赌输了,代价就是现在这副模样。 走在路上,冯玺想起这个任务的来历。 接待s级的任务本来是由一个叫诺诺的女孩负责,但是诺诺是个爱玩的小姑娘,不太愿意干这种无聊的事。冯玺正好没什么事,就顺手接了过来,他蛮好奇能和自己一样评为s的人的。 冯玺联想到自己的经历。 他是个孤儿,被人领养后就在仕兰中学上学,上了没两年,就退学了,大概是养母忽然怀孕,养父慢慢看冯玺碍眼起来。 冯玺不是瞎子,养父母眼里日益增多的冷漠他能看出来,于是就找了个机会,招呼也不打,自己走了,出门的时候,穿的是已经小了几号的孤儿院衣服。 饿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在馄饨铺找了份刷碗的工作,才算是安定下来。 后来就是碰到来这里旅游的老不正经,老家伙独居慧眼,看出来冯玺天赋过人,要带冯玺出国深造。 铺子老板一眼瞧出来老家伙是个人贩子,长着一副外国人的模样,贼眉鼠眼的,抄起凳子就要赶人。 还是冯玺选择相信老家伙,这事才算完。 想着想着,冯玺脚下就走到了一间铺子门口。 “老板,来碗馄饨。” “小伙子,你看清楚,我这儿卖的是包子,不卖馄饨。” 冯玺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瞄了一眼。 走过了。 “不好意思啊。” 冯玺赔笑,倒退几步。 热乎的馄饨已经放在店里的桌子上了,老板满脸笑意望着退回来的冯玺。 在店里没人的时候,老板总是喜欢坐在柜台旁,直愣愣地看着店外的景色,一直都是这样,所以能看见当时饿的走不动路的冯玺,能看见今天走过铺子的冯玺。 看见去了隔壁铺子的冯玺,老板心里并不是特别失望,也没觉得手里的馄饨白瞎了。 只是想啊,冯玺有出息了,能去别家铺子吃饭了。 隔着门口的玻璃,看见了熟悉的老板,冯玺不好意思起来。 自己这打扮…… 果不其然,冯玺坐下没多久。 “一开始还没敢认,以为是个跟你长得蛮像的小姑娘,后来你一进门,我就知道是你了。怎么留起来长头发了,那老头要求的?外国人还真是奇怪。” 冯玺顿了顿,没去反驳。从某种意义上讲,确实如此。 “不过看你现在,那老头应该没怎么亏待你。” 老板贴心地拿了一笼包子放到冯玺手边。 “隔壁包子铺不卖馄饨,但我这馄饨铺卖包子。” “还有饺子,吃不吃?” 冯玺连忙挥手,一口咬下半个包子,含糊地说道。 “够了够了。” 第二章 面试 “明明,你知道美国大学面试都会问些什么问题吗?” 冯玺在qq里打字,问路明非。 “你也要面试?”路明非好像一直守在电脑跟前,秒回了冯玺的问题。 冯玺是专门来跟路明非联络的,有人和他说,一定要把路明非弄到手,绝不能放跑,于是所以作为面试官的他想了个由头,来给路明非透透题。 “没错,明早上我有一场面试,想着多跟别人交流交流,确保明天万无一失。” “你也是明天?”路明非惊为天人,他不会和“龙的传人”是同一场面试吧? 而且眼下,他正和一个名叫老唐的人请教经验,老唐就住在美国纽约,是个华裔。 冯玺没有理会路明非一个又一个的也,这都是无关紧要东西,他的目的是帮路明非作弊。 “你说,他们这些人面试的时候,会不会问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有外星人吗,或者相不相信超能力之类的,这样天马行空的问题?我听说外国人的脑洞都特别大。” “还有还有,他们会不会考你的三观啊,比如说让你分析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 “应该不会吧。” 路明非觉得“龙的传人”在存心捉弄自己,连他这种衰仔都知道,面试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怎么可能会有这些不着调的问题。 不会真是个初中二年级的学生吧? 路明非心里猛然一紧,没有回复“龙的传人”。 忽然间觉得老唐靠谱了不少。 冯玺见路明非很久没有回复自己,叹了口气,该说的自己都说了,希望路明非能够把握机会,好好思索这三个问题。 还是有些担心,于是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路明非睡了吗?” 号码的主任正是冯玺安排出去监视路明非的人。 “没有,精神的很,正练习英文发音呢。” “那就好。过了明天你们小两口就能休息了,好好玩两天,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好好好。” 对方语气有些敷衍,主动挂断了电话。 冯玺扔下手机,躺在床上安然入睡,监视路明非的人他十分放心。 夜越来越深,小城里万籁俱寂,路灯的光照射在空旷的街道上,楼宇间只剩下三四户窗口还亮着光。 叶胜的目光长久停在一个窗户里,里面的少年正用他不甚清晰的发音,一再重复着某些句子,少年旁边的小胖墩儿翻过身子,似乎并没有被吵醒。 第二天早晨,丽晶酒店。 这是小城里最豪华的酒店,全球连锁,五星级。 行政层的会议厅里,两双因为熬夜发红的眼睛盯着长发男人。 这小子真该死。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咒骂。 冯玺摊了摊手,示意二人消气,闭目养神即可,剩下的交给他来。 “我们的主角还没到。” 冯玺走到门边,拉开一条门缝,外面的十七把椅子还没坐满。 直到门外传来惊讶的声音,“路明非?”三人精神为之一振,面试要开始了。 冯玺披上墨绿色的西装,银色西边的领口,金色的衣扣和袖口闪亮,胸口处有用银线刺绣的徽章,这就是他们学校里人手一件的精致校服。 “柳淼淼到了吗?” 冯玺推开会议室的门,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我是考官冯玺,请跟我来。” 少女迈着优雅的步子和冯玺走进会议室,门外的十六个人扭头对了对眼神,没人能掩饰自己的紧张。 路明非的目光迅速扫过几个不认识的人,又低下头去。 有人开始讨论这所名叫卡塞尔学院的信息。 会议室内。 柳淼淼看着冯玺身边两个疑似红眼病的一男一女,莫名觉得有些喜感。 “这两位是我的同事,叶胜,以及他的女朋友,酒德亚纪。” 柳淼淼点了点头,脸色微微发红,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么我们开始了。” 冯玺翻开笔记本,轻咳一声,温柔地问道。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外星人吗?” “……” 片刻后。 冯玺为柳淼淼推开屋门,礼貌地比了一个手势,紧接着喊出了下一个人名。 “苏晓樯。” 少女步伐僵硬地跟在冯玺身后,不一会儿,又步伐僵硬地走了出来,扭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微笑的冯玺。 “赵孟华。” 冯玺无视了苏晓樯叫嚷着耍人的话语,带着第一个男生走进会议室。 赵孟华被冯玺送出来的时候目光茫然,似乎在思考人生。 “陈雯雯。” 少女坐下的时候,冯玺瞥了酒德亚纪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来。 叶胜在桌子底下给了冯玺一脚。 “你相信飞碟么?” 陈雯雯愣了一会,才缓缓点头:“我信。” 然后少女大谈一通关于飞碟的事情。 冯玺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少女,扯了扯嘴角,心想是那个老王八蛋出的题目,看看把人家孩子逼成什么样了都。 一刻钟后,冯玺起身送走少女。 少女一路上都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路明非,下一个是你。” 冯玺没给路明非凑上去打听的机会,带着路明非走进会议室。 酒德亚纪起身,以典型日本风向路明非躬腰行礼。 “我叫酒德亚纪,也是这次的考官。” “我哈腰。”路明非毫不犹豫的躬腰回礼。 酒德亚纪掩嘴轻笑,纠正了路明非的发音。 叶胜拿过冯玺身前的笔记本,看着自己监视了三四天的路明非,深吸一口气,“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酒德亚纪跟上叶胜的话,轻轻柔柔地问道。 “你相信外星人吗?” 路明非愣了一瞬,他感觉自己大脑的cpu已经烧了,如果这个时候让他再和龙的传人切上一盘,他觉得自己必输无疑。 这和老唐教的不一样啊,昨晚的准备……全然无用! 反而,“龙的传人”居然押对题了! 路明非气沉丹田,好半晌才说出一句:“我相信。” 正好对上冯玺的目光。 看着发愣的路明非,冯玺立刻猜出路明非昨天晚上并没有为那三个问题做准备。 路明非挠挠头,不知道这位考官怎么了。 “是么?”酒德亚纪继续追问。 “为什么相信呢?” 见路明非又要走神,冯玺选择强势插入。 “好了,没有理由就算了,下一个问题,你相信超能力吗?” 路明非再度震惊,又中了! “相信啊,我超相信的。” 见路明非如此果断的回答,冯玺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为什么相信?”冯玺带着期盼的目光看向路明非。 “相信……就是相信咯,就相信有外星人一样。” 冯玺一下崩了,摊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嗯,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叶胜及时补充。 “那么第三个问题,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心的,精神和灵魂的,还是唯物的,物质和肉体的。”酒德亚纪问。 路明非瞬间懵掉了,全中! 昨晚上他就觉得这个问题还靠谱点,特意去网上搜了些相关的东西。 路明非觉得自己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这道题上肯定折了不少人,有了昨晚的准备,自己一定能撑过去。 “我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物的,因为……” 路明非突然卡住了,脑子里空白一片,昨晚上看过的东西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好像考试前的临时抱佛脚,一上考场就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翻翻白眼,说不出话了。 四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路明非率先打破僵局。 “不好意思,后面的原因实在太高深了,我答不出来。” “没关系,起码你说出了人类的生存基础不是吗?” 冯玺起身为路明非捧场,点了点头,他现在看见这个未来学弟就烦。 “可以,感谢你对卡塞尔学院的兴趣。” “我送你出去。” 路明非支撑了20分钟,成为目前为止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个。 即使大部分时间会议室内都在沉默。 冯玺揉了把脸,心底满是不解。 他真是s级候选?我都暗示那么明显了,居然一道题都说不上来。 而且你都相信外星人和超能力,你还唯什么物? 第三章 古德里安 深夜,冯玺坐在会议桌边,又一次开始翻阅那些简历。 他抬头问旁边的叶胜:“你觉得...这个路明非咋样?” “我不好说。”叶胜表情尴尬,无奈地耸耸肩:“跟你没法比。” “面试结果怎么样?” 门打开,一个人拎着手提箱急匆匆地进来,“我买了红眼航班的票,刚刚降落就直接过来了。” 冯玺起身接过手提箱,看着风尘仆仆的老人,鼻梁上架着深度眼睛,花白的头发蓬蓬松松,邋遢的西装,肥大的裤子,跟当年带他去卡塞尔学院的老家伙没得比。 那老家伙可比眼前老人风骚了不知几百倍。 “古德里安教授。”冯玺顿了顿,试探着问 “路明非真的跟我一样,都是s级?” “是,经过再三确认,他在今年所有的候选人里评级是s,唯一的s!这场面试,事实上就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古德里安教授点头,压低了声音。 “这是学院最高级别的机密,你们之中只有同为s级的冯玺有权查看这份机密。” 三位面试官脸上并没有出现惊讶的神色,冯玺早就将这份机密随口说了出去。 “如果他是今年候选人里唯一的s的话,我只能说,今年这届新生的质量未免太差了。” 冯玺将笔记本递给古德里安,“这上面有教授你心仪s级学生的记录。” 古德里安翻到路明非的记录页。 “仅面试的三个问题就用了二十分钟,他一定跟你们阐述了许多理论知识吧。” 这...... 叶胜和酒德亚纪对视一眼,叶胜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场面试大多在沉默中度过。” “最强的人往往在沉默中爆发。”古德里安欢欣鼓舞。 他继续翻看记录。 “路明非在回答了自己相信有外星人存在后,就迅速沉默下来,好像是在沉思这什么,一句话也没补充。”叶胜苦笑。 “多么完美的回答,事实上,只要回答出自己是否相信,就已经是最棒的回答了,毕竟我们的问题上也没有要求做出解释。” 古德里安啧啧感叹,“不愧是路明非啊!” 三人面面相觑。 “让我给你解释。”古德里安说,“在回答了你们的问题后,他就陷入了自己一个人的沉思,自己一个人!这可是我们族群特有孤独感的体现,他用无声的行动完美的回答了你们的问题,直至问题核心。” “你们看他第二题的回答,也是相信,相信一件事是绝对不需要理由的,如果他为信任编造理由,反而会减分。” “还有第三题的回答,这是令世人都会震惊的答案,人类生存的基础是唯物的,他为我们解决的世纪难题。” “多么完美的答案,甚至比学院拟定的答案还要好。” 古德里安抬头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不知道他有那么强的血统优势,我会以为他偷看了答卷的。” 冯玺嘴角抽动了一下,即使偷看了答卷,他也不会知道答案的。古德里安教授,你这是明显的包庇! 酒德亚纪苦笑着说出了他的心声。 “古德里安教授,你这纯粹是......包庇吧?” 古德里安愣了一下,摊了摊手,“好吧,是有点,不过我真觉得他答得挺好的。” “我理解学院会给予血统优势的学生很多方便。”说这话的时候,叶胜瞄了冯玺一眼,冯玺哼了一下。 “不过这样包庇,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叶胜摇头,“要是这样,我们还面试什么?” “你们不懂,校长可是很重视这位s级的候选人,如果我们给出的面试结果是不及格.....校长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冯玺淡淡地补充道:“何况这还是古德里安教授您的学生。” 会议室安静下来,一片肃静。 “啊!”酒德亚纪忽然出声。 古德里安教授一把捂着心口,“你忽然鬼叫什么?” “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糟糕的事,教授你心仪的s级学生......他似乎对于自己的表现非常失望,在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嘴里还嘟哝着,果然像我这样的人,就算是把答案放到眼前了,也完全拿不到分啊。” “回答的这么好,为什么会觉得失望?”古德里安惊得像是要蹦起来。 “这种问题和配套答案,只有你才会觉得答得好吧。” 冯玺拿话刺了古德里安一下。 “要挽回,一定要挽回!”古德里安在全身上下摸索着,寻找手机。 冯玺叹了口气,从兜里拿出手机。 “凌晨三点了,应该不算扰民吧。” 冯玺拨通号码,没过多久,一道满是怒气的声音通过话筒,在会议室里回荡。 “你家死人啦?半夜三更打电话!” “不好意思,深夜来电,请问是路明非的家属吗?路明非同学的面试十分成功,我院希望路明非同学于明日上午在丽晶酒店进行下一步的磋商,希望您可以带着路明非同学一同前往。” 冯玺的语气轻柔,仿佛刚才电话那头的谩骂并不存在。 是他深夜扰民有错在先,被骂两句也是完全能理解的。 “好的。” 电话被匆匆挂断,语气听不出来兴奋,反而有一些不可思议。 有一种他不应该能面试通过但却通过了的疑惑,路明非的家属似乎并没有盼望过路明非通过面试。 “怎么样?” 古德里安的语气里满是期待,像是一个老父亲急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孩子的情况。 “对方答应了。” 冯玺轻描淡写地说道,路明非的家庭再怎么样,也比他冯玺要强。 “之后的就不麻烦你们小两口了,你俩大可以约会去。” “比起约会,我们到更希望今晚上睡个好觉。”叶胜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没问题,明天的早餐不用你们出席,我和古德里安教授足以应对。” 冯玺拍拍叶胜的肩头,拉开门走出会议室。 接待s级候选人的任务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有意思,如果换做是诺诺来的话,大概连面试都不会参加吧,可能就像个小女孩一样,发疯似的四处跑,哪里好玩往哪儿走。 也不知道某个脑子有坑的金毛贵族,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小姑娘。 冯玺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自己是不是也该学学诺诺,让这次的接待任务变得有趣一点呢? 算了,以后再说。 第四章 学弟 次日上午,丽晶酒店。 冯玺和古德里安搭上直达九楼行政层的电梯前往vip餐吧。 电梯里的古德里安显得跃跃欲试,仿佛活出第二春一般。 “叮”的一声,直达电梯打开了门,古德里安看见路明非一家已经到了之后,径直朝着靠窗的桌子大步走去,没有一丝丝犹豫,冯玺跟在后面晃晃悠悠的。 “你好,路明非!” 古德里安的神态就像是看见了失散多年的儿子一样,二话不说握住了路明非的手。 “你好...古德里安...教授?”路明非被这份热情打了个措手不及,“您中文说得真好。” 古德里安眼睛一亮,高兴地抓头,“有这么好?我跟着冯玺学的...” “确实,古德里安教授的语言天赋十分优秀,我教他的时候被没有费什么力。” 古德里安明显还有后话,但被冯玺这么一打断,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这时,路明非一家人才注意到慢悠悠走过来的长发男人。 “路明非同学,不互相介绍一下吗?” 路明非眨巴着眼睛,没想到居然还有自己的事。 “啊,婶婶,这位是冯玺...学长?” 冯玺点点头,表示了自己对这个称呼的认可。 在路明非介绍过他的叔婶一家后,路明非的叔叔不甘寂寞,向古德里安伸出手。 “你好,古教授。” “贤叔侄长得还真不像啊!”古德里安和叔叔握手。 冯玺憋着笑,尽量不去看路明非叔叔窘迫的表情,拽了拽古德里安的袖子,两人坐在了桌子对面。 “用早餐吧。”古德里安左手叉右手刀,目光始终落在路明非身上。 冯玺觉得古德里安的眼神好比饕餮客看一直炸鸡,充满期待。 冯玺手上在玩弄着价值不菲的纯银餐具,在思考着,如果诺诺那个小姑娘在这里,事态会进行怎样的发展。 古德里安盛赞路明非在面试中的出色表现,叔叔也因为不菲的早餐打消了先前不快的心情,表示卡塞尔学院一看就知道是贵族学院,一时间宾主尽欢。 在叶胜的叮嘱下,冯玺做了充分的准备,把有关卡塞尔学院的相关资料一一摆出,并且耐心介绍。 又取出相簿,一一介绍。 照片上的学院风格古雅,像是一座全面翻新的古堡。 本来还有叶胜参加帆板赛的照片,照片上的叶胜意气风发,但考虑到叶胜今天不会出席,冯玺就好心地把照片藏起来了。 “路师弟,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冯玺面上含笑,视线掠过餐桌上的早餐,直勾勾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看着冯玺和善的眼神,鼓起勇气说道。 “古德里安教授,你们学院看中我什么啊?” “综合素质!潜力!”古德里安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实在太欣赏你了,不但要录取你,还要给你奖学金,我决定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美金的奖学金,足够你念完四年大学。” 全桌人倒吸一口凉气。 冯玺忿忿不平,奶奶滴,我怎么没这待遇? “路师弟,你觉得呢?”尽管心里不爽,但冯玺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路明非愣了一下,怎么又问我? “嗯...我觉得,有点不太现实。”路明非低着头,声音弱弱的,觉得自己不像这么有福气的人。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原因,路明非的父母是我们学校的名誉校友,对学院有过捐款。同等条件下,我们自然会有些优待。” 古德里安急忙解释。 路明非一下抬起头来。 “他们很关心你啊。”古德里安接着说,“虽然我也没见过他们,但是听说一直在忙很重要的课题,这几年满世界的跑。” 古德里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推到路明非面前。 冯玺觉得眼里的路明非好像突然有了变化,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感受,他说不出来。 古德里安又递过去一封信。 是路明非爸妈的信,结尾处转达了他们夫妇对路明非亏欠,以及爱意。 冯玺清清嗓子,明白是轮到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来的路上他有认真询问过古德里安今天的流程,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环节。 “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冯玺声情并茂,眉目间的爱子心切几乎要淹没路明非。 路明非看着学长睁大眼睛,傻掉了。 其实冯玺转达的话语,无论是从哪方面分析,都是十分完美的,只是冯玺的年龄出了问题,这样年轻的一个小伙子,对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说这么柔情似水的话,实在令人感到震撼。 冯玺才不管那些,s级候选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餐桌的氛围突然融洽起来。 “我去一下洗手间。”路明非站了起来。 冯玺也起身走向卫生间,他怕自己在路明非心里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欸,男卫生间在这边。” 冯玺一把拉回朝着女卫生间走的路明非。 “奥奥。” 路明非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但很快又变会闷闷的状态。 “心里面难受吗?”冯玺柔声问道。“其实你父母...” “不是。”路明非打断了冯玺想要解释的话,“我是觉得很感动啦。” 路明非扭头看向冯玺,已是泪流满面。 “我是觉得‘我爱你啊’这种话是一定要说出来的,说出来和写在纸上不一样。尤其对于我这种很缺爱的蔫小孩。” 冯玺不理解,但他还是选择陪在路明非身边,他能够从路明非身上感受到,那种和他很像的,孤独感。 男洗手间的门边有两个未来可能会拯救世界大英雄,一个靠在门上,一个蹲在地上,此时的两个英雄各怀心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冯玺忽然觉得路明非是不是s级都不重要了,他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学弟了。 “哭完了吗?哭完了咱们就出去。” 冯玺递过去一张纸巾。 “好,就说是解大便了,所以才这么长时间。” 冯玺给了路明非肩膀一拳。 “太掉档次了吧,有什么好解释的,这可是属于咱们男人之间的秘密。” 路明非脚步一顿,总觉得这股中二的气质在哪儿见过。 第五章 初恋女友 冯玺和路明非并肩回到餐桌边,这么一看,冯玺要比路明非高上不少。 “看起来两位聊的不错。”古德里安拿起餐巾擦掉嘴角的食物残渣,表示自己吃完了。 冯玺拉着路明非坐在他旁边,把自己碗里的鲑鱼卷叉给路明非。 “我不太喜欢吃海鲜。” 他这样解释,实际上是注意到路明非的盘子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看来是被其他人叉走了。 路明非没有拒绝,叉起鲑鱼卷就往嘴里塞,他觉得如果不吃下这个东西,就好像是自己辜负了冯玺一样。 “吃这么急,看来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路师弟,做好前往卡塞尔学院的准备了吗?”冯玺说。 古德里安的眼神聚焦在路明非身上。 “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机会非常难得,你千万要珍惜啊!” 路明非咽下鲑鱼卷,好半天才回答。 “我,我还得再想想。”他低下头去。 冯玺猛地掐了一下路明非大腿,凑到路明非耳边低语,“你要是不来卡塞尔学院,信不信我把你差点走进女厕的事传播出去?!”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摇头。 “让我再想想。” 古德里安盯着路明非:“明非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路明非的叔叔婶婶还有他的堂弟路明泽都傻了,怀疑路明非的脑袋秀逗了,天上掉馅饼他还想什么想?人家求都求不来,他就该张大嘴去接才对。 古德里安紧张起来:“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做到,你都可以提啊!” 冯玺仰靠在椅子上,白跑一趟,这小子真是油盐不进,一点变化都没有。 “是初恋女友吧。”冯玺有气无力的说道,靠在椅子上跟一条死鱼一样。 “我想想看啊,白色,长头发,温柔,安静,差不多一米六五高,同伴女孩,嗯,差不多就是这么一个人。” 冯玺生无可恋,无神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路明非打了个哆嗦。 路明泽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叔叔婶婶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冯玺,你从哪知道的?”古德里安说。 “哎呀,我瞎猜的啦,我们又不熟,他总不能刚才去厕所的功夫就把自己的秘密抖个干净吧,我俩还没好到那一步。”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古德里安也如释重负。 “对对对,我怎么会跟一个才见了没几面的人说这些啊。”路明非叼起一根芦笋嚼啊嚼,“而且也不会有人要我的。” 路明非刚要举起手挠头缓解尴尬,冯玺就打断了他这个动作。 “别挠头了。” 路明非心里一颤,吃了一半的芦笋掉到盘子里。 夜深人静。 冯玺坐在笔记本前,挂着qq,他觉得路明非多半已经猜出来他的身份了。 果然,自己刚一解除隐身状态,一个叫“明明”id的人就来和他聊天。 “是你?” “嗯,冯玺。”冯玺敲下这三个字,“专门为了你才入了这个游戏。” “这样......你怎么知道我id的?” “诺玛搜到的,我还知道你有个小号,叫夕阳的刻痕,叫的都娘里娘气的,你是想变性吗?” “千万帮我保密,那是我逗我弟玩得。” “嗯?细说。”冯玺来了兴趣,忽然想了解这个蔫了吧唧的小孩另一面。 “啊,就是我弟到了一定年纪,喜欢看一些文学书,抄一些哀伤的句子发在空间里,于是我就申请了一个小号,专门逗他玩。” “懂了,懂了。”冯玺觉得路明非并非朽木不可雕也,就是,蔫习惯了,不想改变了,觉得这样也挺好。 “对不起。”路明非打出这句话。 “什么对不起?” “就是你悄咪咪地给我透题,我却一个都没记住。” “你说这个啊,当时确实觉得你挺不开窍的,后来我又一想,觉得也没什么,换做我,我也不会相信一个网友说得那些比较奇怪的话。。。来一把?” “没心情。” “果然还是因为初恋女友吧。” 沉默了一会后,路明非继续输入。 “我没有过女朋友,那里来的初恋女友,学长你想怎样啊?” “跟我讲讲陈雯雯。”冯玺直接撕破了路明非的伪装。 “你到底知道多少?”屏幕那边的路明非惊恐起来。 “太多了,卡塞尔学院会对每一个候选人做详细的调查,而是又是今年最特殊的,我又有着最高权限,基本上18年来的大事小事我都清楚。”冯玺耐心的解释。 “你们......到底是谁?”路明非的手有点抖。 “加入我们,你就都知道了。”冯玺在勾引路明非,古德里安很想要路明非,校长也很重视路明非,他也对路明非很感兴趣,这样看来,路明非加入卡塞尔学院就是最优解。 “那你知道陈雯雯对我...”路明非没敢继续输入下去,只发了半句话过去。 “她不喜欢你。”冯玺当时就是安排叶胜监视路明非,酒德亚纪监视陈雯雯的,从亚纪的反馈来看,那个小姑娘绝对不喜欢路明非。 “滚蛋!”这次路明非倒是回的果断。 “怎么,这就灰心了?”冯玺笑了,“来,接下来是学长的授课时间。首先,所有女孩都是要追的,一见钟情这种事太少了,你不去追她,她能喜欢你就怪了。” “其次,对于女孩而言,最重要的是幸福感,你能给陈雯雯幸福感,这样她就会试着依赖你,你们两个人交集一旦多起来,陈雯雯不是手到擒来?” “幸福感?”路明非一愣。 “假如陈雯雯喜欢你,但是你对她没感觉。可有一天,你考试考砸了,无比沮丧,忽然看见陈雯雯开着一辆法拉利来接你,安慰你说没事的,我一直相信你是最棒的,你是不是觉得幸福的要爆了?就算你对她没感觉,是不是立刻也从了?” “立刻,绝不犹豫,我上她车就跟她跑了。” “孺子不可教也,怎么也得欲迎还拒一下,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挣扎,这样人家才能看出你的诚意。” “学长,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路明非萌生出拜师的念头。 “破釜沉舟!对所有人说你喜欢她,没有女孩会讨厌一个男孩对她足够真诚的表白,尤其是在毕业季。” “万一没接受怎么办?” “跟我去卡塞尔学院,逃离这个让你社死的地方。” “算是...学长你给我找的退路?” “爱人是不容易的,得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冯玺接着说。 “明白了,学长有具体的方法吗?” 冯玺愣了一下,然后给叶胜发了条短信:你怎么追到的酒德亚纪? 别看他嘴上说得这么牛皮,实际上冯玺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叶胜也算给力,基本上是秒回了冯玺的问题。 “送花,营造氛围,大胆示爱。”叶胜惜字如金,也没问冯玺缘由。 冯玺原封不动地送给了路明非,之后出事了算叶胜的,怎么能他这个搬运工呢? “得令!” “那就祝你好运了。”说完这句话,冯玺直接就隐身了,没给路明非追问的机会。 至于万一路明非成功了,卡塞尔会不会为路明非关上大门,这要看校长的意思。 冯玺仰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不小心就上头了,还好自己理论丰富。 第六章 实战 丽晶酒店行政层的套间里,冯玺悠哉游哉地为自己沏了一壶茶。 他的笔记本屏幕上还挂着和路明非的聊天框,“谢谢学长”四个字成为对二人这番谈话的结局。 另一个对话窗口,id是“胜纪”的人说,“哟,榆木脑袋开窍了?想学怎么追女孩了?” “笑话,我追女孩还用学?只是想借用你的经验来帮帮我们的s级候选,替你在另一个s级面前混个脸熟,怎么样,够厚道吧。” “呸,你会这么好心?” “爱信不信。”冯玺耸耸肩,“哥诚心帮你,你居然还怀疑哥。” “滚蛋,我可比你大。” “哦。” 冯玺听到有敲门的声音,古德里安推门探头进来。 “冯玺,有任务,只能交给你了,”教授举起手里的文件,“学院刚刚传真过来一份履历,是一个看起来血统相当不错的候选人,我必须立刻启航,路明非的后续事务就交给你了。” 冯玺接过文件,随口问道:“那叶胜他们小两口呢?” “夔(kui二声)门计划的时间提前了,校长很快就会赶过来,曼斯教授已经通知他们即刻赶往川地了。” “会有危险吗?”冯玺虽然平时小两口的叫着,但是叶胜还没跟酒德亚纪求婚,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屠龙一直是一件风险性极高的事情,我相信作为s级的你,不是第一次听说这句话了。”古德里安的表情严肃起来,似乎很不满意冯玺这种问法。 在他看来,询问风险的大小更为合理。 “好吧。”冯玺摊摊手,“那路明非怎么处理?” 古德里安抓了抓头,开始犯难,“按我的真实想法说.....就是绑,也得给我把路明非绑到卡塞尔学院去!” 这边的事情刚处理完,冯玺就收到路明非的留言。 “学长,你真是我的幸运星,咱们刚聊完,陈雯雯就说明天要和我一块儿出门。” 考虑到自己在路明非眼里处于离线状态,冯玺忍住了嘴里鼓励的话。 他这些天看见路明非的衰样,就忍不住鼓励这个小学弟自信一点,对这个世界多一点希望。 第二天下午。 叶胜走了,冯玺只好亲自上阵监视路明非。 冯玺躲在一边,看着路明非和陈雯雯走在鹅卵石铺就的沿河路上,两人一步三晃,磨磨唧唧的。 陈雯雯手上还捧着路明非买的一纸袋风铃花。 金色的余晖洒落在二人脚下,河水闪烁着淡金色的光彩,下午的日光下,两人看起来有点般配。 如果路明非能够把胸膛挺起来会更加般配。 “路明非你想报那所学校?” “随便,只要我能考上。”路明非又开始挠头。 “你会报本地吗?” “随便哪里,同学多的学校最好了。” 冯玺面色沉了下去,现在花也有了,氛围也不错,可是你路明非在说什么啊?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呐! 他决定去帮一帮路明非,做学弟的僚机。 “嗨,明非,你脸怎么有点红啊。”冯玺从路陈二人对面走来,满面春光。 路明非猛地抬头,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朋友?”陈雯雯则瞪大眼睛,现在留这么长头发的男生可不多见,看起来自己还略逊一筹。 “嗯嗯。”路明非急忙点头。 “这就是你经常跟我念叨的陈雯雯吧。”冯玺走到陈雯雯面前,“眼光不错嘛!” “眼光?”陈雯雯狐疑地看向路明非。 “我经常跟他说我们文学社的社长名副其实。”路明非又开始挠头,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然后把冯玺拉到一边去。 “学长,你在干什么啊。” “我还想问你想干嘛呢,花也送了,现在氛围也有了,还记得我昨天说得什么吗?” “学长,我有一个更完美的地方,所以现在没这个打算啦。” “你最好是。” 两人私下交谈的时候,穿着绵白色衣裙的陈雯雯就安静地站在原地,一只手拂过碎发,扭头看向旁边的湖泊。 最后冯玺拍着路明非的肩膀,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比着一个大拇指。 “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们了。” 冯玺笑着致歉。 “没关系。”陈雯雯细声细语的回答,“路明非在私底下经常提起我吗?” “对啊,他说就是因为你的邀请,才让他有了融入文学社这个大集体的机会,他很感激你。” “哦,你们是初中同学么?” “我比他大一级,小时候他经常受欺负,都是我替他出气的啦。”冯玺转向路明非,“还记得那次有人抢了你的雪糕不,后来他们赔了咱俩足足十根,一次性吃了个爽。” 路明非使劲点头,学长讲的绘声绘色,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真有此事。 “学长对我很好的。”路明非补充道。 “那你们的关系很好啊。” “当然啦,他可是我最认可的学弟了。”冯玺把路明非拉过来,让路明非和陈雯雯挨得近一点。 最后冯玺在一个三岔口独自离去,路明非陪着陈雯雯继续往前走。 那会的路明非看着走远的冯玺,心里有些暖,尽管自己的回忆里并没有冯玺描述过的那些事,可是他觉得,倘若有一天真的有这样的事发生,冯玺会是第一个冲上前为自己出气的。 傍晚。 冯玺蹲在路明非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在纸箱间腾转挪移的少年,似乎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看出来路明非身上的一点少年心性。 整个城市的灯都亮着,坚硬的天际线隐没在灯红酒绿中,商务区的高楼远远看去像是一个用光编制出来的方凳子,远处是一片宽阔的湖面,正是冯玺下午走过的地方。 紧邻着湖边的是一座高架桥,高架路上车流涌动,车灯汇聚成一条光流,冯玺忽然想起某个冷的像冰一样的家伙说过,他第一次学会开车就是在这个地方。 冯玺笑了笑,这种车水马龙的地方,怎么会有家长放心自己的孩子在这里练车。 冯玺看着路明非坐在天台边缘,想起小学弟下午和自己说过的话,他忽然想给路明非打个电话。 于是路明非怀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路学弟吗?” 电话里传出冯玺略显慵懒的声音,一直蹲着的冯玺起身舒展身体。 “嗯。”路明非说。 “明天加油啊。” “好。” 冯玺一下子笑起来,他在这句话中听到了路明非的自信。 第七章 表白 万搭影城的洗手间里,路明非对着镜子,听着自己怦怦心跳,一遍又一遍地思索着,是不是每一步都提前想到了。 这里就是他和冯玺说的,更完美的地方,在电影院表白,要比在河边草草地说出口,有氛围的多。 电影快开始了,决战的时候就要来了。 鲜花,营造氛围,大胆示爱,学长的三大秘诀。 花没问题,他下午特地去了河边,采了许多陈雯雯喜欢的蒲公英,扎好裹在一个纸袋里,放弃玫瑰是因他觉得这样更有风格。 营造氛围也搞定了,他用一包假的中华贿赂了放映员大叔,大叔答应路明非会在电影开场前放一段剪切好的镜头,还会带上十二分感人的音乐。 表白的话他在网上搜了搜,用尽毕生的才华,打好了腹稿。 路明非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力点头,神色狰狞,目光锐利,他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 谁都没有注意到,电影院阴暗的一处角落中站着一个长发男人。 他是来想看自己学弟表白的第一现场的。 冯玺沉默着,他看着一个身形挺拔,穿着笔直西装的人走进路明非在的厕所,手里还提着一套西装。 银幕前一群人在忙碌着,清一色的黑西装,远远的看去,凑出了几个字符。 “陈雯雯,love you。” 还缺了一个i,他觉得路明非站上去正好。 冯玺当然不会傻傻的以为这是路明非的安排,那个衰仔学弟想破脑子都不可能想出来这样的计划。 比起路明非,刚才那个走进厕所的人,更像是策划者。 “赵老大说路明非今天好像也要表白诶。” “哈哈哈...他和谁表白,陈雯雯吗?别开玩笑了,陈雯雯不可能看上他的,再说了,他配吗?” 在银幕前彩排的人路过冯玺这里,旁若无人的说道。 等到两人走过,冯玺也离开了电影院。 他给大洋彼岸某个也在这里生活过的富公子打了个电话。 “帮我个忙,事成之后我会帮你一次。” “没问题。”电话那边的人声音冷冷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冯玺的要求。 路明非已经从厕所里出来了,身上穿着赵孟华给他的韩版西装,白衬衫打底,一条黑色的窄领带系在脖子上。 赵孟华说陈雯雯认为致辞的时候应该正式一些,所以他拿了这一套给路明非。 巨大的幸福感已经把路明非砸晕了,陈雯雯原来这么关心自己吗? 他想要告诉学长这个好消息,说他已经半只脚踏入幸福的大门了。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路明非不得不合上手机,还是成功之后再告诉学长吧,这样惊喜感会更强烈一些。 只是刚刚走进放映厅,苏晓樯的声音就仿佛针一样扎着他的耳朵,将路明非带回了现实。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猴子穿西装......” 已经坐好的文学社社员都哄笑起来,路明非的脸涨成了茄子色。 苏晓樯是路明非班上最惹火的女孩,被别人称作“小天女”,路明非曾当着她的面说,“陈雯雯估计就是我们新班的班花了。” 从小骄傲到大的苏晓樯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在路明非脚面上狠狠踩了一脚,掉头就走了,在心里牢牢记住了路明非这个名字。 “笑什么笑,还有小猪穿西装嘞。”有人出来转移话题。 文学社最胖的一对孪生兄弟也是一身西装,站在那里像是并排的两只篮球,像两个o。 路明非好奇地打量这对兄弟,他们三个穿得一模一样。 他向陈雯雯投去了询问的目光,陈雯雯冲他微微点头,眼睛明亮清澈。 路明非放心下来。 “一会儿你站在那个位置致辞。”赵孟华指着屏幕前放着的一张复印纸,“就踩在那里,别挡屏幕,一会儿屏幕上会放东西。” 路明非点了点头,他相信陈雯雯。 灯光慢慢暗了下去,路明非站在银幕前那页白色的复印纸上,深吸一口气,在心里不断地为自己加油打气。 拿下这个姑娘,后半生的幸福就有了! 此刻的路明非根本不觉得自己会失败,他相信陈雯雯,相信学长。 学长说要大胆,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刚刚张开嘴的路明非忽然就被照花了眼睛,放映机没给路明非说话的机会,全场发出“嘘”的声音。 等到路明非的眼睛适应强光后,他发现自己的身边多出来两个人,正是那对孪生兄弟。 “你们上来干嘛?”路明非压低声音问道。 “群众演员。” 路明非扭头四顾,忽然发觉自己的左手边有个巨大的字母“l”,一动不动,放映机投在银幕上的居然是这些字符。 台下的嘘声更大了,路明非看见赵孟华捧着一大把深红色的玫瑰,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上了舞台。 送花。 赵孟华手里正捧着玫瑰。 营造氛围。 路明非觉得没有比现在更浪漫的氛围了。 大胆示爱。 “......” 路明非看着陈雯雯,陈雯雯看着赵孟华,眼里仿佛蕴藏着夏晚的露水。 和与路明非走在河边时的忧郁不同,此刻陈雯雯的眼里满是快乐。 路明非觉得自己石化了,他的心在一点点碎掉,冯玺为路明非强行提起的一口心气沉入谷底。他忽然想到自己包里的那束蒲公英,原来世上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别出心裁。 “今天本该是我们文学社聚会,不过我就是借这个机会。” 赵孟华大声说,台下猛地安静下来。 “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从此以后各奔东西,我不想为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我喜欢一个人三年了,我想让那个女孩知道我的心意,不然暗恋三年,那不是太衰了吗?” 台下有人笑出声。 “陈雯雯我喜欢你。”赵孟华喊出这句话,本该属于路明非的话。 一束光打在了陈雯雯身上,衣服白的像雪一样的陈雯雯站了起来,像是个天使。 路明非看着陈雯雯,看着她的嘴唇,四周的起哄声他已经听不见了,对他而言,这一刻寂静如死,只有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打破这寂静。 陈雯雯。 “我也喜欢......你的。” 路明非重回喧闹。 “哇”的一声哭,路明非抬头,看见苏晓樯捂着脸跑出去,一开始笑得的最开心的人,如今第一个难过的哭了出来。 音乐声大作,银幕上放映起路明非剪切好的镜头,浪漫的氛围在这一刻烘托到了极点。 在所有人的起哄声中,赵孟华和陈雯雯抱在了一起。 路明非看着赵孟华,赵孟华眯着眼睛对他比了个鬼脸。 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去跟赵孟华打一架,可是他已经没了那份心气了。 “都别走啊,今天赵公子高兴,每个人都有红包。”赵孟华的朋友喊道。 路明非已经离开舞台,朝着放映厅的门口走去。 一片黑暗中,没人会注意到小小的i。 偏偏这时候有光照在了路明非脸上,仿佛雷霆突破乌云,有人用力推开放映厅的门。 未曾束起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那人腰间。 第八章 学长在侧,制裁八方 人一生里总有几次觉得自己看见了天堂之门洞开,路明非等了十八年,在他最衰的时候,门开了。 那个走进来的天使四下扫视,目光似剑。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这个忽然闯入的外人,他的气势让人恍惚间看到了一扫六合的帝王。 太强横了,实在太霸道了,在他目光扫过之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路明非,现在不是看小孩子过家家的时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走到路明非面前,声音清晰冷冽,每个人都能听清他的话。 冯玺披散着的黑发被梳理的整整齐齐,有条不紊的垂在身后,黑红相间的唐装,对襟上的几颗盘扣深红如血,右手袖筒绣着一条淡金色的龙,龙身蜿蜒,顺着袖子盘旋而上,活脱脱像是从古画里走出的帝王,不怒自威。 路明非也被冯玺的气势吓倒,幸好冯玺及时托了他一把,让他站稳了。 冯玺拍了拍手。 穿着黑西装戴墨镜的保镖走到路明非身后,为路明非披上了一件大衣。 “这才是我认识的路明非。”冯玺拍拍路明非的肩膀,露出一抹微笑。 他面对着路明非的同学们,目光很快锁定在一个身形挺拔的人身上。 “赵孟华,是吗?”冯玺顿了一下,才缓缓问道。 赵孟华向前一步,“怎么了?” “希望你以后可以提高审美,这么不入流的表白方式,也亏得你能想出来。” 赵孟华想反驳,冯玺没给他机会。 “为什么不试着把女孩约到山顶上,男女并肩而坐,布加迪威龙的车灯为你们而明,你们仰头看天,天上正放着属于女孩名字的烟花,男孩可以把女孩揽进怀中,说着自己的喜欢。” “......”赵孟华无言以对。 冯玺指着路明非。 “觉得很美是吗,不过是他玩剩下的。” 他不再说话,伸出一只手示意路明非先走,他则对着路明非的同学们微微欠身,露出深宅大院里管家的无暇笑容,冷漠,又叫人无可挑剔。 “路明非晚上还有活动,希望各位接下来玩得愉快。” 冯玺跟在路明非身后,悄悄推着路明非前行。 路明非顺从地往外走去,冯玺和墨镜男跟在路明非身后,像是路明非的两个小弟。 影院门口停着一辆迈巴赫,是冯玺找某人借来的。 “上车,表情自然一点,他们都跟在后面看着你呢,你现在可是才情极高的富家大少爷。”冯玺低声说道。 冯玺为路明非打开车门,路明非坐上副驾驶,两手老实放在膝盖上,冯玺发动了引擎,迈巴赫如脱缰的野马疾驰而去。 放映厅里的人看着迈巴赫离开,猛然想起今天的主角该是赵孟华才对。 夜色中,迈巴赫在高架路上奔驰,两侧灯火通明。 路明非看着那些外面飞速流逝灯光,忽然想起他以前做过的一个梦。 那是学校的某次联欢晚会,台上在表演着精美的节目,自己就托着腮帮子坐在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所有人都忽视了自己,直到一架直升飞机从天而降,有一群黑衣墨镜男冷酷地走进会场,沉着嗓子对自己说,组织在召唤你。 他们给自己套上了黑色的军服和长风衣,簇拥着自己在同学们的目光中离开会场,场外一架漆黑的直升机轰鸣着,那时候无论是台上的演员还是台下的观众,都停下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背影。 那一刻路明非觉得自己超拽。 现在路明非觉得,那个梦好像实现了。 “爽吗?”冯玺突然问。 “啊?”路明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赵孟华欺负你,我后来帮你压了赵孟华的风头,心里舒服吗?” 路明非没说话,他想起那天下午冯玺对陈雯雯说得假故事。 “你没准以后会是你们学校的传说啊,就像楚子航那样。” “学长你认识楚子航?” “对啊,这辆车就是他家的车。” “那你们关系很不错啊。” 话题结束,两人陷入了沉默。 路明非知道冯玺不喜欢看自己衰到家的模样,学长自从接触自己之后,就一直在鼓励自己,他不希望让冯玺失望,于是打起精神,试着自己主动出击。 “真没想到自己能碰上这种事。” “什么事?被同学恶意整蛊,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丢尽脸面从而社会性死亡?”冯玺瞥了路明非一眼。 “是说在同学们面前被迈巴赫接走啦。” “这样啊,那要不咱们掉头回去再来几次?给你的同学们一点小小的阔少震撼。” 嘴上说着,在冯玺的操作下,车速有了明显的降低,迈巴赫拐下高架路,朝着放映厅的方向驶去。 冯玺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 “不用不用。”路明非连忙拒绝。 “好吧。”冯玺最终选择靠边停车,推开车门走下。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双手怀抱着膝盖,风衣正好遮住他的身体,只露出一颗头。 “学长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路明非问。 “我啊,一开始是想看你表白的第一现场,然后呆着呆着发现事情不对劲,那个叫赵孟华的存心要整你,我就临时打电话给楚子航,让他提供一点金钱上的支持”冯玺靠在车上,仰头看天,讲故事适合叼根烟来讲,可惜他不喜欢吸烟。 “我是个孤儿,每年除了自己争取的奖学金,身上没啥钱。” “对不起啊。” “没什么,我早就习惯了。”冯玺答得很平淡。 “你们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路明非又问。 “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s级,而且你还有个是名誉校友的爸妈。” “s级是什么?” “是你的退路,你和普通人不同,你的人生里,有个隐藏的选项,加入卡塞尔,那个选项就被激活。”冯玺伸手朝天,似乎要抓住什么一样。 “隐藏的...选项吗?”路明非喃喃。 片刻后,路明非抬头看着冯玺,“学长,我该怎么做?” “给古德里安教授打个电话。” 冯玺从兜里摸出来束带,得赶紧束好头发,一会儿可能要刮风。 路明非打开手机,拨通了古德里安的号码。 “明非,你想好了么?”古德里安的声音比路明非还要紧张,似乎参加这场面试的是他古德里安,而不是路明非。 路明非舔了舔嘴唇,望着身边的冯玺,“我想好了,我同意在文件上签字。” 冯玺也看着路明非,两个s级会心一笑。 “确认吗?”古德里安欣喜若狂。 “确认。”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路明非,出生日期1992年02月14日,性别男,编号a.d.0013,阶级‘s’,列入卡塞尔名单。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您的机票、护照和签证僵在三周之内送达。欢迎,路明非。”一个沉稳的女声在电话中响起。 古德里安的声音再次传来,“明非,声纹签字完成,剩下的事诺玛都会解决的,你等着邮件就行。你和冯玺在一起吗?呆在原地不要动,我立刻派交通工具去接你。还有几个纸面的签字需要你落笔。” 电话挂断,可路明非还有点懵。 “诺玛是学院的中央电脑,是个拟人电脑,办事绝对一流,但我并不希望学弟你过分依赖她。” “奥奥。”路明非点了点头。 巨大的声音在黑暗的夜空中穿行,冯玺抬起头来,看见低空飞行着逼近的巨大黑影,掀起风浪一阵阵地拍在冯玺身上。 冯玺早料到会派直升机过来,为了阻止狂发乱舞的景象出现,他早早的束好了头发。 他一把将路明非从地上拽起,直面这巨大的黑影。 “路明非,卡塞尔学院欢迎你。” 第九章 等车 路明非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了一眼手里的火车票,抬头望着芝加哥火车站教堂般的穹顶。 在他的面前,可以看见两个颜色不一的长方体,一个是行李箱,另一个也是行李箱。 天之骄子、留学新人路明非携带全部出国装备,在卡塞尔学院s级学生冯玺的陪同下,跨越大洋,降落在芝加哥国际机场。 只是这会儿,冯玺有点饿,去快餐店买垃圾食品去了。 独自留在车站的路明非在陌生的土地上,有些无所适从。 其实诺玛有送过来一份《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只是冯玺看了一眼后,就略带鄙夷说道:“有我在,学弟你就放心好了,根本用不上这东西。” 然后冯玺就把指南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立在原地的路明非有些抓狂,刚才他去前台问了有1000次快车,也就是自己要搭乘的火车的信息,得到的答复却是, “没有听说过,也许是什么支线列车?不过你说的编号不太对,新版的列车时刻表里没有包含车次的一切信息,但你的车票好像是真的,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有这班列车。” 这让他怀念起那本素未谋面的《入学指南》,或许有它存在,自己可以不像个呆子一样,和列车值班员大眼瞪小眼。 “学长你快点回来啊。”路明非祈祷。 他兜里还有婶婶给他的500美刀,有钱在身,使他心安了几分,万一学长丢下自己跑路,自己还能在这里苟活几天,不至于沦落街头。 说起来这500美刀,路明非便忍不住感叹学长的伟大,在经过芝加哥海关时,有个胖墩墩的执法者查出了他夹带的几十张盗版光碟,本来还要罚款的,是学长把执法官拉到一边聊了一会,路明非才保住了500美刀。 “one dor,just one dor...”有人在他背后说。 在芝加哥这是句经典的讨饭话,要一个美刀,跟华夏古代乞丐唱的莲花落一样。 “no!i am poor!no money!”路明非以朴实简介的英语答复,他的托福成绩还不错,这是他唯一觉得自己还行的事情。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背后那个高且魁梧的年轻人,埋在络腮胡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烛火般闪亮的眼睛里写满渴求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酒脚裤不知多久没洗换了。 在芝加哥遇见这样的乞丐不容易,其他乞丐都穿的比他像样点。 ...... 冯玺透过赛百味的窗口目睹着路明非和芬格尔的史诗级会面,喝了一半的可乐摆在桌子上,里面的汽水已经被冯玺全部晃了出来。 个人品味,他比较喜欢喝一半带气的汽水的和一半不带气的糖水。 会面的两人聊了不久后,冯玺就看见芬格尔手里攥着一张钞票朝着自己这里走过来。 “嗨,芬格尔师兄。” 冯玺主动向进门的魁梧汉子打招呼。 “你真的在这里,一开始明非和我说你陪他来,我还有点难以置信,毕竟s级怎么会有空来接待新生呢。”芬格尔惊喜的声音响起。 他坐在冯玺的对面,点了两份三明治加可乐。 “师兄一会儿不要急着出去,不妨和我一起观察观察新来的小学弟。”冯玺笑吟吟地说。 “不行啊冯玺师弟,我答应好明非买完就出去的,做兄弟得讲义气!”芬格尔义正言辞。 “不急不急,我刚来那会儿不也被观察了几个小时么?”冯玺眼睛微眯,扭头看向孤零零站在候车大厅的路明非。 芬格尔心惊,作为卡塞尔学院的职业狗仔,他很清楚的知道冯玺当时因为s级的评价,在芝加哥车站滞留了七八个小时。 要知道,阶级高的学生通常在抵达车站的那一刻,就会有车来接,会从专门的vip通道上车,不会引起任何骚动。 后来他才打听到,这是校方为了观察冯玺特意做得布置。 现在听冯玺说来,岂不是刚刚那位师弟也是s级? 现在s级已经随处可见了吗?一年一个?芬格尔不免怀疑。 冯玺和芬格尔坐在赛百味里,候车大厅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 路明非坐在木制长椅上,学长吃饭未归,刚刚认识的“乞丐”骗了他20美刀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自己一个人静静靠在椅背上,感觉意识有些昏沉,隐约听见远处的钟声。 随着钟声的回荡,冯玺的神色一下紧张起来。 芬格尔没能看出什么花样,以为是新生太过无聊睡着了。 冯玺已经听不到芬格尔嚼咽三明治的声音了,他对莫名而来的钟声充满了警惕,附近可没有什么教堂。 一轮明月在窗外冉冉升起,月光照耀在路明非身上,仿佛扑近海岸的潮水。 整个候车大厅被笼罩在清冷如水的月光中,路明非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抬头迎着月光。 冯玺的瞳孔猛然放大,他的呼吸粗重起来,仿佛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此时的冯玺终于明白,为什么路明非会被评为s级了。 正如自己的s级是因为自己可以看见龙王的英灵,并与之对话,从而在四大龙王身上借取权能。 路明非亦是如此,他也可以和龙王对话,窥见龙王权能的一角。 冯玺十分肯定眼前忽然出现的小男孩就是某个龙王之一,他的言灵已经其反应了,滚烫的血液仿佛在催促着冯玺,快去和那个小男孩交换。 这个世界上,原本只有自己可以看见龙王英灵,如今还要加上一个路明非。 冯玺压下心里的冲动,仔细观察起小男孩。 男孩看起来是华夏人,大约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纯黑的小夜礼服,稚嫩的脸上流淌着辉光。 男孩坐在路明非身边,两人就这么默默地看着月光,时间慢慢流逝,冯玺觉得他们像一对亲兄弟。 男孩慢慢扭过头,他黄金般的瞳孔里流淌着火焰般的光,仿佛一面映着火的镜子。 他决定给予远处的窥视着一点小小的惩罚。 冯玺的所有意识在男孩看向自己一瞬间就被那火光吞噬了,他全身猛然一颤,仿佛溺水的人一般,开始拼命挣扎。 第十章 言灵 “嗝~”芬格尔的饱嗝声把冯玺从溺水的状态中惊醒。 芬格尔刚刚举起冯玺身前的一个汉堡,就迎上了冯玺骇人的目光。 “师弟,一个汉堡,不至于用这种要杀人的目光看着我吧。” 冯玺大口喘着粗气,芬格尔的声音传进耳中,他挥了挥手,示意芬格尔随便吃。 路明非的那头龙王,实在是太不好说话了,太蛮横了,看都不让看。 他眼中的黄金瞳缓缓熄灭,身后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 “没事吧?”芬格尔犹豫着问道。 “没事,言灵后遗症,你知道的。”冯玺笑着耸耸肩,芬格尔是少有的了解他言灵真实效果的人。 两人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份三明治,一杯满当当的可乐,还有两个空的可乐杯。 冯玺现在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思,等到芬格尔开始满足地吮吸手指后,他才起身,提起三明治和可乐走出赛百味。 “明非!”冯玺喊道,芬格尔跟在他的身后。 “学长!”路明非兴奋起来,他以为是冯玺逮住了这个骗走自己20美刀的乞丐。 “抓紧时间吃,车要来了。” “奥奥。”路明非接过冯玺手里的三明治,大口啃起来,毫无风度可言。 “芬格尔师兄是我们学院罕见的老资历学生,学龄高达八年。”冯玺介绍起身边的芬格尔。 “伴蔫?(八年)”路明非嘴里还咬着一块三明治,声音含糊不清。 “在读大四,连续四年留级。”芬格尔自己跳出来解释。 见路明非脸上闪过一缕忧色,冯玺笑着说,“学弟放心,跟着我混,我保你完美毕业。” 话刚说完,掺杂着火车汽笛声的铃音响起。 火车进站了,车灯的光芒在月台上闪过,凌晨两点,在一个没有加班车的夜晚1000次快车进站。 一个黑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检票口边,那是个穿墨绿色列车员制服的人,手中摇着金色的铃铛帽子上别着金色的徽章。 “走了。”冯玺拉着两个行李箱,芬格尔和还没啃完三明治的路明非跟在身后。 两名警卫还在酣睡,无视了他们三人。 深更半夜,一个衣着古雅的列车员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火车站里,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放在鬼片就是妥妥的恐怖元素。 路明非喝下一口可乐,缓解自己被噎着的现状,一阵夜风吹来,他打了个寒噤,那列车员怎么若隐若现的,像一个鬼魂似的。 “学长,真的是这辆车吗?”他抓住冯玺的袖子。 “是他的言灵效果而已,那家伙是个正常不过的活人。”冯玺看出路明非的害怕,耐心解释道。 “言灵?”路明非不理解。 “你不是说你相信超能力吗?”冯玺反问。 “人在这,人在这。”芬格尔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朝着列车员挥手。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摸出车票,看清列车员的脸后,他放心了不少,毕竟哪有会嚼着口香糖吹泡泡的鬼魂。 列车员接过芬格尔的车票划过验票机,绿灯亮起,“嘟”。 “芬格尔你还没退学?”列车员说,“我还以为今年见不到你了。” “我可是有始有终的人。”芬格尔说。 路明非的票划过验票机,绿灯亮起,声音却是欢快的音乐声。 “路明非?”列车员漂亮的绿眼睛亮了,“真抱歉,调度上出错了,你的阶级是s,可是很少有这么高评级的人,所以可能是系统出错了。” “去年不是才修过一次吗?”冯玺把自己的票递上去。 “冯玺!”列车员这才认出来,负责扛行李的居然是s级学员冯玺。 冯玺摆了摆手,“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体会过s级的接车待遇,不在乎这一次。” 列车员不免汗颜。 “我想问个问题...这真的是一趟正式列车吗?为什么列车表上没有它?” “当然是咯,芝加哥政府特批,直通卡塞尔学院。列车表上没有它是因为它是支线车,不定期发车。”列车员回答的非常坦然,一点不卖关子。 一行三人跟着列车员走上月台,高速列车停在铁轨上,亮着刺眼的头灯。 车是黑色的,流线型的车身,耀眼的银白色藤蔓花纹在黑色的漆面上,华丽如一件工艺品。 车门滑开,古德里安正站在其中。 列车在夜色中疾驰,隔着一张橡木条桌,路明非,芬格尔和冯玺,古德里安对坐。 三人已经换上的卡塞尔学院的校服,学院的裁缝从没量过路明非的身材,却把衣服做得贴合无比,冯玺看得赏心悦目,感觉路明非的气质瞬间上了一个档次。 “咖啡还是热巧克力?”古德里安问,他背靠着墙,后面是一副被帆布遮挡起来的巨画。 “热巧克力。”芬格尔举手。 “可乐。”冯玺也举手。 “没问你们,严肃一点。”古德里安看向路明非,“我是你的临时导师,学校指派的,这是新生入学辅导时间,你也可以选择烈性酒什么的。” 冯玺撇撇嘴,临时职务当得久了,一定会转正的,古德里安还是含蓄了。 “见导师还能喝酒?” “安啦,不过是给你一杯让你镇静的东西,免得入学辅导途中你惊声尖叫,影响不好。”冯玺目光投向窗外,为路明非解释。 老不正经根本没有对他做什么入学辅导,当年在车上,老不正经一直在讲述自己天南海北的经历,冯玺也是这样看着窗外,但还是一字不落的听完了。 “有那么夸张吗?”在冯玺面前,路明非强忍住缩头的冲动。 “比你想的还要夸张。”古德里安低声说,“首先,我为自己的迟到向你致歉,我去接另一个学生的时候耽搁太久,返回学院时才发现调度错误,还没接到你,所以决定跟车来一趟;其次,学院要求每个学生参加入学资格考试,我们称之为‘3e’考试,不通过就不能录取,你的奖学金也就暂时不能生效。” “资格考试?”路明非松了一口,无功不受禄,尽管一路上冯玺对路明非解释了很多次奖学金的由来,但还是这样会让他心安一点。 “这里有份保密协议你签署一下吧。”古德里安递过一份文件来。 不得不说冯玺的心里铺垫十分有用,路明非在签署这份关乎自己人生大事的文件时,手稳的很。 “教授,直接进入正题吧,我已经和明非讲过咱们学院的性质了。” “比如说?” “封闭式教育,硕士博士只能本校研读,而且学位极为特殊。” “好吧。”古德里安叹了口气,自己的腹稿看来是排不上用场了,“明非,你大概清楚,神学院的学生主要学习的时关于神的知识,医学院研究人体机理,商学院研究通货交易,卡塞尔学院也是这样一所特殊的学院,我们研究的是......” 古德里安起身,抓住自己身后那副巨型油画的帆布一角,猛地抖开。 第十一章 龙 冯玺扭过头看去,狰狞的画面暴露于灯光之下,他的视线触及那幅画的瞬间,觉得自己仿佛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去。 那是那幅画的威压。 当年正因为这个威压,使得冯玺言灵提前觉醒,险些在车厢内暴走,还好老不正经技高一筹,压制住了冯玺的言灵。 现在冯玺已经非常熟悉这种威压了,毕竟他是要从龙王们那里借力量的人,画上的这点威压跟他亲自面对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画面上,天空是铁青色混合着火焰的颜色,唯一一株巨树矗立着,已经枯死的树枝想着四面八方延伸,织成一张密网,支撑住皲裂的天空。 荒原上枯骨满地,黑色的举手正从骨骸堆的深处腾起,双翼挂满骷髅,张开巨大的膜翼后,仰天吐出黑色的火焰。 头一次见这幅场面的路明非声音都颤抖起来。 “龙?” “是的,龙。更准确地说,龙皇尼德霍格。根据北欧神话《老爱达经》的记述,诸神黄昏的时候,它会把世界之树伊格德拉修的树根咬断。那一天,世界毁灭。” 古德里安的手指扫过书架上整齐的精装古籍,考虑到冯玺为路明非提前做过功课,他直截了当的说道。 “卡塞尔学院在诸多了解龙族的组织中的佼佼者,在卡塞尔学院,有许多针对于龙族的课程任你挑选,所有课程的最终目标都是,屠龙!”古德里安直视路明非的双眼。 尽管有冯玺为路明非背书,但是路明非还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种世界不真实的幻觉。 “为了更好的完成屠龙事业,我们引入了现代的教育机制。”古德里安向路明非伸出手,“欢迎加入卡塞尔学院,路明非!” 忽然天崩地裂的一声巨响,整个列车摇晃,所有灯光跳闪着熄灭,黑暗降临。 “来了。”冯玺低声说道,路明非的龙王上门了。 “奇怪,你看的见我?”有人在黑暗里轻声说。 所有灯光重新亮起,仍旧是那列豪华的火车,仍旧是那张真皮沙发,可是芬格尔和古德里安不见了,只剩惊吓过度的路明非和异常镇定的... 冯玺! 冯玺在芝加哥车站见到的那个男孩就坐在他身边。 “你就是路明非的,龙王?”冯玺眼睛微眯,“我可以这么说吗?” “我是路明非的弟弟,路明泽。”男孩淡淡地说。 冯玺还记得路明非的那个堂弟,胖乎乎的,和眼前的这个精致小男孩丝毫不沾边。 除非... 他猛然想起龙王双生子的事情。 “你这口气好象个怨魂...”路明非不甘寂寞的插嘴。 自称路明泽的男孩这才把注意力放回到路明非身上,在他眼里,多出一直随时可以捏死的蚂蚁,无伤大雅。 “看窗外。”男孩说,“欢迎来到......龙的国度!” 冯玺和路明非顺着他的目光砍看向车窗外,瞳孔突然放大,在那边世界面前,路明非觉得自己连呼吸的力量都失去了,冯玺感觉更加明显,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炸开了,因为他的言灵,可以让他更加真切的面对,龙! “不该看的东西不要乱看。”男孩善意提醒。 冯玺低下头去,窗外是路明泽专门给路明非呈现的景象,它并不属于自己,冯玺果断舍弃了窗外的世界。 “黑龙之王尼德霍格,数千年前他被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上,他的王座就是那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山......”男孩在为路明非讲解。 冯玺听见远远传来的、铁锤击打在铁锥尾部的声音,他强压下自己一探究竟的好奇心,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想都不要想! 就如同他当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养父母家,什么都没带走一样。 “这就是历史所记载的最老的皇帝,在他死去的那一天,万众欢呼。”男孩的声音平静。 他似乎非常享受那些击打声,闭上眼睛默默欣赏着,露出一丝微笑。 “你跟那黑龙......很熟?”路明非试探着问。 “不,没有,恰恰相反,”男孩轻声说,“我是最想杀死他的人,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想杀死他!” 随着男孩的话语落下,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路明非刚想问冯玺发生了什么,却看见学长向自己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冯玺起身四顾,确保自己脱离了路明泽的世界,这是一间装饰典雅的书房,四周都是书柜,屋顶挂着一盏水晶吊灯。 “我们已经在卡塞尔学院了。”冯玺说。 门外传来脚步声,书房门被推开,古德里安顶着乱蓬蓬的脑袋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两人走上前去迎接。 “看来是我授课有些无聊,讲着讲着明非你和冯玺居然都睡着了。”古德里安说,“以后我会换一种授课方式的,明非你一定要选我的课啊。” “嗯嗯,好。”路明非急忙点头。 冯玺则和古德里安身后的中年男人交流。 “富山雅史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s级学员冯玺。” 两只手用力的握在一起。 “你好像拿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冯玺瞥向富山雅史脚下的两个银白色手提箱。 “是的,有一片龙鳞,和一只沉睡的红龙幼崽。” “为了给路明非证明世界上真的有龙存在?” “没错。” 路明非凑到冯玺身边,好奇地打量起那只银白色箱子。 富山雅史用密码和指纹打开了第一只手提箱,截取层层保护后,一片黑色的鳞呈现在众人面前,大约有半面手掌大小,呈完美的盾形,表面光洁得像是打了一层精油,纹理清晰可见。 一柄手枪塞进路明非手里。 “沃尔特ppk手枪,口径7.65毫米,初速280米,有效射程50米,装备部的家伙给它做过一些改进,现在,你可以用它向鳞片射击。”富山雅史把鳞片放置在窗台上。 “装备部的那群疯子动过手脚吗?”冯玺迟疑地看向路明非,在思考要不要让学弟体会一下学院装备部的风格。 算了,以后再说。 “明非,让我来。”看着脸色苍白的路明非,冯玺实在于心不忍,他拿过路明非手里的枪,对准鳞片。 “捂紧耳朵!” 轰然巨响,冯玺勉强接住了它的后坐力,震得自己虎口生疼。 鳞片安然无恙。 “好,第二件证明。”富山雅史收起龙鳞,开启了第二只手提箱。 一只圆柱形的玻璃瓶送到众人面前,就像是生物课上老师用来装标本的瓶子。 “红龙幼崽。”富山雅史言简意赅。“凑近看看,看它的细节,鳞片的纹路,这对你以后的学业会有很大帮助。”富山雅史把玻璃瓶凑到路明非面前。 现在路明非隔着一层半厘米厚的玻璃和那只红龙幼崽面对面了。 “完美,是不是?”富山雅史赞叹道。 “完美。”路明非跟着说。 他盯着覆盖着龙眼的瞬膜,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红龙幼崽忽然睁开眼睛,金黄色的眼睛。 它全身从头到尾,痉挛般地一颤,伸长脖子对路明非发出吼叫,随之灼热的龙炎就要在它的喉咙深处引燃。 路明非傻了,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也傻了。 只有冯玺缓缓睁开眼睛,一对灿然的黄金瞳盯上了玻璃容器里的东西,苏醒的红龙幼崽一瞬间被压制。 红龙幼崽重新陷入沉睡。 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两两对望,仅凭一双黄金瞳就能够压制次代种红龙幼崽,冯玺的血统浓度,不可想象! 而能够唤醒红龙幼崽进行血统召唤的路明非,亦是如此,只有极为强大的血统才能进行此事,这个s级新生,和冯玺,不相上下! 第十二章 金毛和黑发 看着古德里安和富山雅史两人见鬼一样的表情,冯玺懒得解释,也不想再留,拉着路明非就往外走去。 只留下古德里安他们在书房里交流。 “冯玺和路明非的龙族血统比例确认没有超过50%?”富山雅史说。 “校长说没有超过,应该就是没超过吧。”古德里安有些不确定,在屠龙这件事上,校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了屠龙大业,校长招两个初代种做打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冯玺和路明非并肩走出办公室,一群维修工装束的人扛着工具箱,和他们擦肩而过,似乎是去修刚刚被ppk打出了一个大洞的窗户。 “学长,我有个问题,为什么这里所有人都会说中文?”路明非有些苦闷,这样一来,他托福岂不是没什么用处? “这个啊,咱们学院有个研究部,里面的人说,龙族中的几位亲王级的重磅人物,他们的沉眠地都在华夏,而他们即将苏醒,所以卡塞尔学院十年前就把中文列为了必修课,这是屠龙计划的一部分。” 冯玺把两只手放在后脑勺上,“说起来,学校每年都会替我们缴纳医疗保险。” “确实,屠龙是个高危行业,保额应该很高吧?” “是免费把我们的尸体空运回故乡。”冯玺眼神里出现几分迷惘,自己,有故乡么? 两人走出那栋中世纪风格的建筑,外面是绿色的草坪,非红色的鹅卵石路和城堡似的建筑群,远处的教堂上鸽子起落。 站在阳光里,冯玺张开双手,拥抱太阳。 还没等冯玺享受太久,凌厉的警报突然横空而过,在校园四处回荡,像是咆哮着狂奔的幽灵。 冯玺的脸色严峻起来,“该死,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 他拉着愣在原地的路明非闪进一处窄道里。 “怎么了,学长...”路明非的声音颤抖。 “没事,学校的一个小活动而已。”冯玺苦恼于自己手上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堂堂s级只能躲在窄道里打酱油。 就在这时,冯玺走出的那栋小楼中涌出一群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m4的人群,维修部的那群工人也从办公室里走出,似乎是要去制止,但是对方抬枪就射,一个个魁梧的身体应声倒地。 冯玺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明非你在这里躲好,我去去就回。” 他要去抢一把武器过来。 黑色作战服的人群在窄道外高速闪过,冯玺瞅准时机,手上力气骤然加大,拽过一个落单的,三下五除二的卸了对方腰间的手枪。 当着路明非的面,把子弹射进黑色作战服的胸膛。 “学生会的人。”冯玺拿过m4,回头看了一眼路明非,“学弟要试试么?”他把手枪递过去。 “不了不了,学长你玩的开心就好。”路明非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脸上满是惊恐。 “明非,你别怕。”冯玺向路明非靠近,路明非后退了几步。 “这些子弹杀不死人的,现在是咱们学校一个名叫‘自由一日’活动正在举办。”冯玺笑着解释,可是脖子的那一抹红色实在是没有信服力。 更何况,说这话的时候,冯玺朝着路明非身后开了一枪。 路明非惊恐的回头看去,那人满脸是血,就这么安静的躺在了自己脚下。 “学长你说的我都信,你别杀我行吗?” 冯玺无奈的扶住额头,这下更解释不清了。 他又来到窄道口,这次拽了一个深红色作战服的人回来。 “同学,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冯玺卸下弹夹里的一个子弹,交给路明非,子弹的弹头是诡异的深红色。 “明非,你看好了,这是一种炼金装备,弗里嘉子弹,这种子弹在命中目标时,会迅速气化,不会伤到人,只会留下血一样的痕迹,里面有微量麻醉剂,会让你立刻昏迷,不信你拿他试试?” 深红色作战服的人迅速摇头。 “冯玺,别开玩笑。” 冯玺没搭理他,一直在鼓励路明非试试效果。 终于,弗里嘉子弹的弹头轻轻磕在深红色作战服的人的脑门上。 “这样不行,得用力。”冯玺握住路明非的手,使劲拍了下去。 “冯玺,你......”深红色作战服的人只留下了这样的遗言。 路明非看着对方光洁的红色额头,瞬间对冯玺的话信了一大半。 在冯玺想办法证明没死人的时候,窄道外的枪声也小下来,浑厚有力的人声传进窄道内。 “凯撒,你还有几个人活着?还要继续吗?” “楚子航,干得不错,这边只剩我和一个女生了,想用女生冲锋吗?” 现在是双方首脑的喊话环节。 “我也只剩一个女生了,不过蛮遗憾的,她就是那个让你们头疼的狙击手,她只要锁定停车场你们是过不来的,可惜她也不是冲锋的料。今年不会是死局吧,冯玺呢?”凯撒接着说,似乎是在转移仇恨。 “去接待新生了,现在还没回来。” “真可惜,去年咱俩都输在了他手上,今天居然没法报仇。” “是很可惜。” “现在我只剩下一把猎刀了,你呢?” “当然是那柄‘村雨’了,这是我的指挥刀。” “停车场见。” “很好。” 校园又恢复了寂静。 冯玺脸上露出冷冷的笑意,正愁怎么还楚子航人情呢,凯撒你还真是瞌睡了就送枕头啊。 你们君子协议,很好。 冯玺手里的m4上膛了,可我并不介意自己做一次小人。 教堂和小楼的门同时打开,沉重的作战靴也几乎是同时踏出了第一步。 凯撒手中提着一柄大约半米长的军用猎刀,黑色的刀身上烙印了金色的花纹;楚子航则提着他那修长的村雨,刀身反射日光,亮的刺眼。 两人向着停车场走去,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把气氛越压越紧。 冯玺抬起m4的枪口。 凯撒站在停车场的一侧,摘掉了头上的面罩,金子般耀眼的头发披散下来,趁着一张希腊雕塑般的脸,眼睛是罕见的冰蓝色,目光冰冷。 他把那柄猎刀在空中抛着玩,看着对面的楚子航。 对方也摘掉了面罩,露出一头桀骜不驯的黑发,指向不同方向,凌厉如刀剑。 冯玺缓缓走出窄道口,枪口对准凯撒,没有浪费一颗子弹,在凯撒难以置信的神色中,这个金毛狮王应声倒地。 冯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嗨,楚子航。” 第十三章 自由一日 路明非觉得冯玺有点不讲武德,现在显然已经到了拼刺刀阶段,学长你却端着把m4,出门就把人突突死了。 细微的脚步声自窄道后面传来,路明非一愣,耳朵竖了起来。 脚步声缓慢逼近,想起冯玺走出窄道前对自己吩咐的事,原本趴在地上的路明非猛地一个起身,m4枪口抬起对准来者。 m4是他从深红色作战服的人身上扒来了。 那人吃了一惊,拔出腰间的柯尔特手枪,旋身下蹲,直指路明非。 两人四目相对。 路明非目光凝重,对方那双眼睛极为漂亮,暗红色的头发梳成一个高马尾,乍一看和冯玺的发型极为相似,耳朵上还有一对四叶草耳钉在摇晃。 少女穿着一身深红色的作战服,她对眼前的人有点印象,似乎是原本自己要去接待的新生。 路明非忽然明白少女是来干什么的了,那个凯撒是深红队的领袖,他在向楚子航发起挑战的时候设下了一个埋伏,最后一个人也就是眼前的少女会偷袭黑队的本部。 “新生,路明非?” 路明非没有回答她,只是把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少女。 少女意识到事情不妙,他没想到这个新生适应的这么快,她甚至连扣动扳机的时间都没有,子弹射进了她的肩头,她被带的仰面倒地。 倒在地上的少女声音嘶哑,“你等着...” 路明非跌坐在地大口喘气,开枪的那一刻他的脑子只有冯玺和深红队不是一伙的这个念头,所以他要帮学长解决最后一个深红队的人。 冯玺听着身后的枪响,转过头看向窄道。 楚子航举起村雨,示意自己的狙击手先等等。 “路明非,你可以啊。”看着倒在地上的诺诺,冯玺笑出声,这下深红队全军覆没了。 “楚子航,我认输。”他把m4扔到地上,双手高举。 路明非有样学样。 隐约间冯玺听到一声遗憾的叹息。 “路...明非?”楚子航喊出了路明非的名字,这个在仕兰中学比路明非高上一级的传奇,居然记得路明非这个人。 女孩蹦跳着来到楚子航身边,“真没想到冯玺居然会认输,要不是你拦着,我早给上他一枪了。” 随着女孩的到来,一栋不知名的建筑大门中开,医生和护士们蜂拥而出,提着戴校徽的手提箱。 一个戴细圆框金丝眼镜的、脑袋秃得发亮小老头儿拿手帕捂住口鼻,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向冯玺这边走来。 经过满是弹痕的墙壁,他的叹息就越发感人。 冯玺为路明非介绍这个小老头,“这是风纪委员会的曼施坦因教授。” 因为震惊于冯玺和路明非血统而逃过一劫的古德里安两人也来到了这边,古德里安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曼施坦因是我的好朋友,除了有点贪财外其他还不错,我之后会请他关照你的功课。” “好的。”路明非连忙点头表示感谢。 尸横遍野的战场现在已经是一派运动员的热闹景象了,医生护士们挨个给中枪的人注射针剂,然后为那些关键时刻扭伤关节的“死人”们按摩肩背,顺便记录他们的学号。 这些人醒来后看见站着的楚子航,穿着黑色队服的人顿时欢呼起来。 “呵,冯玺也站着呢。”深红色队服的人不忘提醒。 欢呼声戛然而止。 “是你们狮心会赢了。”冯玺为黑色队服的人群喂下一颗定心丸。 “凯撒你说是吧。”冯玺看着刚刚站起的学生会会长,语气挪揄。 “是~”金发年轻人拖了很长的尾调,他实在没想到冯玺居然是这么没下限的人。 “冯玺!”窄道里有人冲出来,气势汹汹的奔向冯玺,是被冯玺拿来实验弗里嘉子弹的那个人。 “干什么!还想闹事么?今年已经闹得过分了!”曼施坦因愤怒的大喊,“你们违反了自由一日的特别校规,我要汇报校长,终止这个活动。” “曼施坦因教授您就别费这个心思了,说不准校长自己其实对这个活动也跃跃欲试呢?”冯玺耸耸肩,对曼施坦因的汇报不屑一顾。 说着,他迎上冲过来的学生,三两下撂倒在地,还不忘朝曼施坦因比个耶。 “好!冯玺,你胆子够大,等我把你们一起汇报给校长!”曼施坦因气得手抖,从怀里摸出手机拨打。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包括冯玺,虽然他极为了解校长的性子会做出怎样的回答,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尊敬这位校长。 一瞬间,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曼施坦因的手机上。 “你好,曼施坦因。”低沉温雅的声音像是一个地道的欧洲绅士,却是一口标准的中文。 “昂热校长,很抱歉打扰您。但是有些特殊情况,今年的自由一日学生们涉嫌违反特别校规,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动用弗里嘉子弹,把整个校园当作战场,很多人受伤,毁坏了不少建筑,情况极为恶劣!” 曼施坦因义正言辞,“而且我们骄傲的学生,s级学员冯玺,他完全不把风纪委员会放在眼里。” “哦,几个月前冯玺还想和我练手呢,曼施坦因,你应该学会适应我们这位s级的骄傲。”校长淡淡地说道。 曼施坦因看着对自己做鬼脸的冯玺,压下心头的火气,继续说道,“还得考虑巨额的损失,初步统计维修费大概是二十四万美金。” “可以从校董会里出,毕竟每年校庆的自由一日是学生们用努力从我们手里赢走的,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会出尔反尔,而且要是我能年轻的几十岁,没准会比他们玩的还疯。”校长爽朗地笑,“我亲爱的学生们,享受完这个节日后,记得要努力学习啊。” 学生们彼此对视一眼,一起鼓掌,欢呼着把胳膊上的臂章接下来抛向空中,双臂搭在彼此肩上扭动。 “我还想问候一个人。”校长在电话里大声说。 所有人一愣,迅速安静下来。 “s级新生路明非在么?你选完课了吗?选了我的《龙类家族谱系入门》么?”校长的声音在周围回荡。 学生眼里满是惊异,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 “又一个s级?” 路明非怯生生的凑到电话旁边,表示他记得自己选了。 “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进校第一天的感觉如何啊,我很期待和你在课上见面,希望你能比冯玺干得更漂亮。”校长挂断了电话。 路明非抓了抓头,校长你确定不是在挑拨离间嘛。 冯玺走到路明非身边,“不用担心,这是校长一贯的鼓励风格,我不会在校长上课那天偷偷给你下泻药的。” 空气中忽然有丝丝窃笑声传出。 第十四章 e考试 阳光从舷窗斜照进来,坐在阴影里的人挂断了电话,靠在椅背上无声地呼出了一口气,从舷窗看去,是一片江水,这条船正从两山间经过。 “路明非的评级,真的不是您随便定的吗?”桌对面的中年人表情严肃,“和当初对待冯玺时一样,我这次也悄悄1000去接路明非的时间延后了,来延长对他的观察期,可是...” “他太平凡了,完全和冯玺没得比是吗?”校长微笑。 “是。”中年人点头称道。 “说起来你不要太吃惊,我也不够了解路明非,不知道他能做什么,这恐怕只有冯玺能看出来一点,但是他的s级是有理由的,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校长说,“他可能是和冯玺一样的天才,也可能是一个废物。” “可是一个冯玺就够了,我们完全没必要在这么一个不确定因素上去赌,尤其还把他放在冯玺这种空前绝后的天才旁边。” 校长挠了挠花白的头发,“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 夜深人静。 路明非盘腿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冯玺躺在路明非对面的床上,仰头看这天花板,他特意安排路明非和自己住在一起,把路明非从芬格尔手里抢了过来。 芬格尔本来哭爹喊娘的不同意,冯玺才用了三个酱肘子,芬格尔就答应了。 “感觉咋样。”冯玺把笔记本电脑转过去给路明非看,上面是校内新闻网各种吸睛的标题。 “s级学员冯玺为何弃枪认负?” “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冯玺居然会在冷兵器环节开枪。” “又是谁轰爆了学生会会长的女朋友?” 下面还有路明非这个s级新生的各种信息,学号,宿舍号,年龄籍贯等,本来学生会还有人想给学长报仇,结果一看宿舍号,一区101,顿时望而却步。 “还好啦,只是轰爆学生会会长的女朋友这件事,我真的是自卫啊。”路明非表情苦兮兮的。 “凯撒那边肯定不会介意的,只是你要小心诺诺向你报仇,她心思可花着呢。” “诺诺?” “就是凯撒的女朋友,叫陈墨瞳,但是我们一般都会叫她诺诺。” “哦哦。”路明非想起不久前诺诺的“遗言”,有些后怕。 “想什么呢,你是我带进来的,我肯定会护着你的,而且,胜者又不是咱们,是楚子航好吗?” 路明非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冯玺为什么强调胜者是楚子航。 “自由一日的获胜者会获得诺顿馆一年的使用权,其次,明年的学院之星活动他将直接晋级决赛,最后,他在这个学员里追求的第一个女孩不能拒绝他,还要至少保持三个月以上的关系。”冯玺想了想,“虽然楚子航不怎么需要最后一条吧。” 路明非长舒一口气,还好自己不是胜者。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投降啊。”冯玺看着路明非,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路明非肯定是站在冯玺这一边的,而冯玺一旦成为胜者,作为上一年的胜者,他自然会把这个殊荣交给新生路明非,这样一来,新生路明非在开学阶段大概率会成为男生公敌。 冯玺投降并不只是因为欠了楚子航人情的原因。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路明非惊得像兔子一样跳起来,还以为是诺诺来寻仇了。 “放心,这里可是男寝,诺诺再怎么胆大,也不会在这样风口浪尖的情况下,在众目睽睽下找你寻仇的。” 冯玺走过去开门。 门后的古德里安教授满脸喜气洋洋,走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力拍着路明非的肩膀,“孩子,我为你骄傲,一天之内你的名字已经被大部分学生记住了。” “你要是s级,你的名字也会被疯狂传诵...”冯玺低声吐槽,“教授您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么?” 古德里安把一只信封递给冯玺,“这是明非的学生证,明天就是3e考试的日子,你让明非准备准备。” “放宽心教授,明非作为s级,考过3e轻而易举。” 等到冯玺送走古德里安,路明非才问道。 “什么是3e考试?” “小考试,主要是用于鉴定学生的龙族血统,说起来我有点饿,要吃点什么吗?” 路明非选择性听不见冯玺后面的问题,“考什么?是标准化考试吗?只有选择题和对错题吗?” “龙文而已,龙族血裔对于龙文会有共鸣,共鸣时会产生灵视的效果,然后脑子里就会出现龙族文字,这能力很重要,龙族血裔有被称作言灵的能力,你问过我的,而言灵就是依靠这些龙文发动,因此语言是龙族发挥能力的工具,对龙文不敏感的学生通常能力不足,经过3e就要降级,太差的勒令退学。” 冯玺轻描淡写地说,拿出手机准备订两份夜宵。 “龙文?”路明非顿住了。 “龙文是你的母语之一,你有龙族血统啊。”冯玺说,“别担心,这东西不用学,龙文是随着血脉流传的记忆,你的s级是校长评定的,到时候3e考试玩一样的就过了。” 冯玺的电话被接通了。 “一区101宿舍,两笼韭菜馅的包子,两碗馄饨,一只烧鸡...对,再来两份米饭,我们是有点饿了,再配一份鱼香肉丝好了。” 路明非有种没出国的错觉,夜宵是这么吃的? 不过他的确是饿了,冯玺点的让他食指大动。 “距离他们送过来应该还有些时间,明非,我给你做做简单的辅导。” 冯玺直视路明非的眼睛,黄金瞳睁开,一串从未听过的卷舌音从冯玺嘴里迸发出来,这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发音方式,浑浊嘶哑的声音带着君王般的威严,仿佛教堂的钟鸣。 路明非无动于衷,既没有被冯玺黄金瞳的威压压迫着低头,又对冯玺的声音没有任何感触。 “怎么样,思维里有龙文出现吗?” “学长,没有。”路明非哭丧着脸。 “啊?”冯玺感到费解,你连我的黄金瞳都能抵抗,怎么在简单的龙文上被绊倒了。 他的发音算得上是纯正,使用言灵时他就是用这种语调和龙王英灵交流的,既然龙王都听得懂,那路明非一个高血统的混血种也应该听得懂啊。 “学长,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个普通人,这样是不是就合理了。” “不可能!”冯玺态度格外坚决,你要是个普通人,那个自称是路明泽小男孩怎么解释? 冯玺沉思了许久,直到送餐人员敲门,他才回过神来。 白衣侍者推着餐车进来,打开纯银盖碗,里面是冯玺点的夜宵,侍者们在宿舍架起桌面,铺上雪白的桌布,摆设好银质勺筷,便退了出去,自始至终,侍者们只是微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冯玺很没有形象地拽过一只鸡腿啃起来。 路明非没什么胃口,他很担心自己明天的考试。 “明非,你想留在卡塞尔学院吗?”冯玺觉得路明非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路明非这个样子,他觉得还是要给这位学弟一点信心的。 “当然想啊,虽然屠龙什么的听起来很不靠谱就是了,但是我已经在同学面前装过一波,现在回去未免就太衰了,而且我爸妈还是这里的名誉校友,我想在这里找找他们的痕迹。” “好,还记得芬格尔吗?” 路明非挠挠头,不明白学长为什么又扯上芬格尔了。 “3e考试一共就八套试题,八年一轮,循环使用,从不换的!芬格尔可是在这里上了八年学了,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今年的考试卷子和芬格尔师兄那年的一摸一样!”路明非醍醐灌顶,激动地无以复加,“学长你真是我的救星!可是芬格尔师兄会答应吗?” “明非你知道你原本的舍友是谁吗?” “谁?” “芬格尔,不过我用了三个酱肘子就把你从他手里要过来了。” 第十五章 开盘 芬格尔来的时候嘴上的酱还没擦干净,刚一进门,看见冯玺点的夜宵就开始哀嚎。 三个酱肘子已经让他的胃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不仅仅丧失了白嫖冯玺的机会,更残忍的是,自己居然要看着别人在面前享受美味。 “先说正事。”冯玺咽下嘴里的鸡肉,喝了一口馄饨汤。 “路明非对我的言灵皇帝没反应,他很害怕明天的3e考试,所以需要芬格尔师兄你来帮他一下。” “师弟说笑了,我能帮什么忙。”看着冯玺递过来的包子,芬格尔咽了口唾沫,摆手拒绝,再吃下去就要吐了,三个酱肘子全白瞎。 “芬格尔师兄你应该记得学院的试卷八年一轮换吧。”冯玺笑着说。 “这,这不好吧。”芬格尔故作扭捏的转过头,手指头却放在冯玺面前搓捻起来。 “芬格尔师兄,你也不想你和路明非的导师评不上终身教授吧?”冯玺笑得邪性起来,饶是芬格尔这么没下限的人都不由一愣。 路明非这才明白,怪不得自己原本的舍友是芬格尔师兄,感情他俩是一个导师,他突然担忧起自己的毕业前景来。 “三千,不能再少了。”芬格尔说。 “师兄,谈钱伤感情。你要是这样开价的话,之后的盘口我就要揭发你了。”冯玺淡淡地说。 一边旁听的路明非忽然就听不懂了,什么盘口? 趁芬格尔犹豫的时候,冯玺解释道,“芬格尔师兄是新闻部部长,你觉得他会错过一个‘s级对言灵皇帝没有丝毫反应’的大新闻吗?说不得咱们这位贼精的师兄,还要在学校论坛里开盘,赌你能不能通过3e考试,评级是否会下降,会降到那一级。” 眼看自己的想法被冯玺有条不紊说出来,芬格尔没觉得有一点脸红的地方,甚至挺起胸膛,为之自豪。 冯玺斜了芬格尔一眼,“你尽管开盘,我帮你扩大影响,事后咱们123分成,明非1,我2,你3。” 路明非惊了,自己还有份? “好,不过还要再加两顿饭,我要你俩各请一顿。”芬格尔咬牙。 “我没问题,明非你呢?”毕竟冯玺强行把路明非牵扯进来,自然要问一问当事人意见,至于把路明非当空气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他经历过这种苦痛,养母怀孕后,他就成了家里可有可无的人。 路明非点头如小鸡啄米。 正事聊完,冯玺继续埋头吃夜宵,路明非和芬格尔坐在床上开始背题。 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路明非的肚子“咕咕”叫起来。 冯玺把饭推得离路明非近了些。 芬格尔开始郁闷地看着两个s级进食。 在几个十分不优雅的饱嗝后,路明非专心去听芬格尔讲解,冯玺走到门边,给他身后两人的导师拨打电话。 怎么自己又做这深夜扰民的事,冯玺在心底吐槽。 “古德里安教授,很抱歉打扰了您的睡眠,但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说,事关路明非能否留在卡塞尔学院。” 电话那头立马精神起来,“冯玺,你说,我现在就过去。” 嘈杂的声音在冯玺耳边响起,古德里安对路明非的关心有些超乎他的想象,居然都不等自己说出到底是什么事,早知道不卖这个关子了。 “教授,路明非他...对我的言灵皇帝没有任何反应。” “什么?!!!”古德里安的声调瞬间提高了八度,如果说他刚刚还有一点不清醒,现在他就已经完全被冷水泼醒了。 “冷静,冷静,教授,还有个但是,路明非对我的黄金瞳也没有任何反应。”冯玺连忙安抚古德里安的情绪。 古德里安愣了一会,恢复了学者的镇定。 “这是第一例,第一例不响应龙皇的召唤的龙血后裔,而且他还能唤醒龙血后裔,冯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冯玺我马上赶过去,你们先别睡。” “淡定,教授,夜闯男寝这种事会扩大明非对言灵皇帝的没反应这件事的影响的,您现在要做的是去图书馆,查清楚路明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古德里安羞愧起来,没想到自己还没一个学生镇定,这就是华夏说的关心则乱么? “那明非的3e考试?” “这个您放心,我已经请了芬格尔来帮他的,他可是学院里头一个留校八年的家伙,经验丰富。” 古德里安恍然,意识到3e考试的漏洞。 每年参加3e考试就几十、一百个人,都是天才,四年毕业,毕业必然要加入执行部,满世界探索龙族遗迹,那些人根本没机会把考题记录下来泄露给新生,所以八年一轮是很安全的。 可任谁都没想到出了芬格尔这么一个奇葩,还是他古德里安的学生。 这时候看,也算好事吧? 冯玺挂断了电话,倚在房门旁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他想起一句诗。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他忽然对那位诗仙起了兴趣,能写出孤独感如此强烈的千古佳句,会不会也是一个龙族混血种呢? 有可能啊,诗仙也姓李的,华夏是世界历史上唯一一个敢把混血种身份摆在明面上的国家,敢自称真龙天子,敢将龙作为一国之图腾。 冯玺晒然一笑,想的有点多了,他扭头看向努力背诵的路明非,心底的孤独感便少了几分。 “真可怜。”清冷的少年音在冯玺耳畔回响。 路明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冯玺身边,“我大概弄清楚你是个什么东西了,你把他吃了对吧?” 冯玺被路明泽没头没脑的话弄晕了,他皱起眉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小男孩,刚想张嘴问些什么,路明泽就消失了,似乎是专程赶来和他说这两句话一样。 芬格尔已经上楼去取他的笔记本电脑了,准备发帖制造舆论。 冯玺拿起手机看着某个备注,对着路明非坏坏一笑。 “诺诺吗?我就知道你没睡。” “你在开会?切,凯撒他敢说你的不是?” “趁着路明非睡着了,我悄悄告诉你,路明非他对我的言灵皇帝没有任何反应,说不定过几天就要被退学了,你要把握机会啊,报仇就这几天了。” 没给诺诺追问的机会,冯玺就挂断了电话,对着迎面而来的芬格尔嘿嘿一笑。 路明非全程旁听,他忽然觉得学长下午说得话不是戏言。 第十六章 等待明天 深夜,诺顿馆,会议厅。 学生会全体成员出席会议,主席凯撒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双手支着下巴,目视前方,头顶上方悬挂着加图索家族的凤凰家徽。 沉默已经持续了很久,几乎每个人都低着头。 “三年来第一次,我们将失去诺顿馆的使用权,所以这是我们在这里召开的最后一次会议。”凯撒淡淡地说,“我又输给了冯玺那个家伙。” “老大,你说楚子航有没有可能跟冯玺一样,把诺顿馆租给我们使用呢?”有人跳出来说。 凯撒冷冷地瞥了跳出来的人一眼,“我们和狮心会对抗了这么多年,你觉得楚子航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吗?” 沮丧如山般沉重,凯撒和楚子航是宿敌般的存在,要不是冯玺的横空出世,那么他们二人将是卡塞尔学院最耀眼的双子星。 现在耀眼的双子星变成了冯玺和路明非,双s,卡塞尔建校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局面。 “我们没输,是冯玺打了黑枪!”一名资深委员说,“我们不该出让诺顿馆。” 群情激愤起来,委员们交头接耳,实在输的太莫名奇妙了,突然就站在了两个s级的对立方,尤其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诺诺好心打招呼,居然被他极其不礼貌的一枪轰了。 要不是他,楚子航就会被诺诺悄无声息的暗杀,接下来会是两个女生1v1的局面,胜负难说。 “停!”凯撒举手,他的声音威严,压下会议厅里的喧闹。 “我从来拒绝和懦夫说话,懦夫们才会拒绝承认自己的失败。”凯撒冰蓝色眼睛里全无表情,“今天我不想讨论失败的原因,不管是冯玺的黑枪还是新生路明非的不礼貌,我只知道,从不站队的冯玺今年站在了狮心会的一方,这是一个信号,他被楚子航拉拢了。” “我已经租下下了隔壁的‘安柏馆’,作为明年学生会的活动地,把我们的东西搬走,这里从午夜12点就属于楚子航了。”凯撒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干邑,“现在我们的s级新生路明非应该正在为明天的3e考试做准备吧,你们觉得他能通过吗?” 就在此时,一直靠在墙上暗红色头发少女的手机响了,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诺诺身上。 “冯玺打来的。”诺诺漫不经心的说道。 凯撒眼里泛起异样的光芒,脑子里在思考着什么,以冯玺的表现来看,这家伙是能做出来两头吃的事情的。 诺诺接通电话,按下免提,毫不介意被人旁听。 “趁着路明非睡着了,我悄悄告诉你,路明非他对我的言灵皇帝没有任何反应,说不定过几天就要被退学了,你要把握机会啊,报仇就这几天了。” 静了一瞬后,每个委员眼里都闪过惊喜的表情。 这是冯玺在暗示,以后院里还是只有他一个s级,他用两届自由一日证明了,谁拉拢到他,谁以后就是卡塞尔学院里无冕之王。 “我找芬格尔核实过了,他目前正在编辑这条新闻。”凯撒低声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冯玺这是在向他示好啊。 “诺诺,你觉得这条消息可靠么?” “路明非么?我不清楚,冯玺把他保护的太好了。”诺诺摇摇头。 她在窄道昏迷前看到,枪声响起的一瞬间,冯玺就回头了,那个s级的目光第一时间看向的是路明非,然后才是被击倒的自己。 凯撒陷入了沉思,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心口,那是冯玺一枪命中的地方。 ...... 此刻,古德里安正在图书馆里翻阅文档,他正站在梯子顶,努力伸长手臂去够一个册子。 古籍区的书架都顶着天花板,用实心木条制成,在灯光下有铁一样的光辉和色泽,书架上陈列着一眼望不到大头的精装大本,打开来里面都是抽干空气的透明密封夹,其中保存着古老的铜书卷,统称《冰海残卷》。 “深更半夜查资料?”有人在梯子底下说。 古德里安低头看去,光亮的脑袋出现在眼中,“曼施坦因,深夜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我是来查资料的,关于你新招的学生路明非。” “哦,是吗?他是很值得研究啊。”古德里安一愣,含含糊糊的应付着。 “冯玺那么骄傲的学生,居然会低下头主动为路明非提供保护,他和冯玺什么关系?据我所知,哪怕高中时和他就读于同一个班级的楚子航都没这样的待遇,而且冯玺和路明非认识不到一个月。”曼施坦因冷冷地说,“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时,我生出一种冯玺是路明非哥哥的荒诞错觉。” “他和冯玺都是s级,优秀的人会互相吸引的。”古德里安说。 “你对这个新学生很满意啊,准备把他培养成第二个冯玺,或者说,超过冯玺,是么?”曼施坦因问。 “是啊,是啊,这样我的终生教授职位就到手了。”古德里安笑着抓头。 “古德里安,你说谎话会抓头发的习惯一直没变。”曼施坦因叹了口气。 古德里安的脸色忽然变了,他沉默片刻,老老实实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他对冯玺的言灵皇帝没有共鸣,对吗?”曼施坦因直视古德里安的眼睛,雅利安人的蓝灰色眼睛里带着金属板的冷光。 “你怎么知道的?” “校园网上张贴了这条新闻,s级学生路明非对于由冯玺亲自吟诵的龙皇秘仪咒文没有共鸣,是你的学生芬格尔张贴的。” “他没说路明非对冯玺的黄金瞳也没有反应吗?”古德里安愣住了。 曼施坦因也愣住了。 “所以我觉得......”两人齐声说。 “你先说。”曼施坦因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顶。 “言灵皇帝对所有臣服于龙皇的血裔都有效,但确实有一支血裔不臣服于龙皇的。”古德里安低声说, “《龙族事典.秘密章》中提到‘白之王’,我们曾共同研究这个课题,白王的言灵神谕是唯一克制皇帝的言灵,他曾对自己的所有血裔使用神谕。” “你的意思是,路明非是白王血裔?” 古德里安微微点头,“我想不到别的解释。” 曼施坦因沉默了一会,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龙王苏醒都是以双生子的形式诞生的,路明非和冯玺都是s级,冯玺对一个认识不久的高血统混血种关爱有加,路明非只对冯玺的言灵皇帝,及黄金瞳没有反应,今晚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冯玺的一面之词。” “我怀疑他们是正在苏醒的双生子龙王,并且,冯玺找回了记忆,他在给路明非打掩护!”曼施坦因看向被震惊的无以复加的古德里安,“你也觉得有道理是吗?” “不可能,他们都是校长亲自评定的s级,校长绝不会放任两个龙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长。”古德里安说。 曼施坦因摸出烟斗点燃,深深地吸了几口,苦笑,“万一冯玺是在遇见路明非的那一刻恢复的记忆呢?我们赌不起那个一,一旦他们二人彻底觉醒,卡塞尔学院所有人都会死,龙类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存在,我们与龙类之间的鸿沟无法逾越。” 古德里安的脸色苍白,沉默下去,墙上的古钟“滴答”作响。 “这只是猜测。”许久,他低声说,“万一路明非只是血统变异,变成了白王后裔,白王是亲近人类的一支龙族,也许是好事。” 曼施坦因使劲吸着烟斗,“别骗自己,古德里安,冰海铜柱上说白王‘以贱民之血染红白银的王座’,暗示白王的暴戾,他只是借助人类来弥补自身不足,不可能亲近人类,我们不能给他们觉醒的时间了。” “你想说什么?”古德里安抬起头,大声问。 “写成报告,递交校长。” “结果呢?” “分别隔离路明非和冯玺,研究他们,我现在就打电话。” 古德里安沉默了很久,他抓住曼施坦因的手,缓慢有力的合上手机。 “路明非...”古德里安顿了顿,终于说出了他早已想好的那句台词,“是个很好的孩子。” “那冯玺呢?” 第十七章 诺玛 “那冯玺呢?” “校长是他的导师,副校长是他的领路人,我们要相信两位校长的眼光。” ...... 此时此刻,路明非正在灯下临摹芬格尔留给他的答卷,一笔一画。 冯玺说他有事和芬格尔商量,不想打扰路明非努力,拉着芬格尔离开了宿舍,空荡荡的宿舍里只剩下路明非一人。 其实刚出宿舍门两人就分开了,芬格尔说要回自己的宿舍仔细盘算怎么才能挣大钱,冯玺则表示自己要去找你们导师细聊这件事。 路明非看着冯玺留下的笔记本,上面还显示着校园网的新闻标题,随着一遍一遍的自动刷新,“s级新生对冯玺的言灵皇帝没有反应”这个标题很快冲到了第一位。 他其实很好奇,为什么芬格尔师兄要加上一个“冯玺的”,难道学长在这方面很有权威性么? 冯玺正走在前往图书馆的路上,之前他让古德里安来图书馆查资料,并不只是为了支开教授好和芬格尔商量开盘赚钱的事,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需要古德里安教授庞大的知识储备来推断出路明非的身份。 这有利于他推出那个自称路明泽的小男孩的身份,对方对自己知根知底,自己却不了解对方一丝一毫。 太被动了。 坐着电梯来到图书馆顶楼,冯玺看见古德里安正和曼施坦因站在一起,两个人似乎因为什么事看起来兴致不高。 “古德里安教授,”冯玺走到古德里安身边,“这么巧,曼施坦因教授也在啊。” 他看着曼施坦因被照得发亮的头顶,装作刚刚见到曼施坦因的样子。 冯玺刚要赞叹曼施坦因教授保养的极好的头皮,就看见低着头的曼施坦因教授拨通了电话。 “执行部,”曼施坦因的声音严肃,“诺玛的安全系统进入了休眠状态,派几个人到图书馆。” 一边的古德里安长舒一口气。 冯玺和曼施坦因跟在奔向电梯的曼施坦因身后,两人人在电梯门关闭的瞬间挤了进去。 电梯到达图书馆一层,冯玺率先走出电梯四顾,他是这里面战力最高的存在,如果真是有人入侵,他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夜深人静,图书馆一层静悄悄的。 在这座典雅的仿古建筑里,一层有着挑高近十米的大堂,精美的大理石立柱支撑着优雅的券拱,顶部是可以看见星空的拼花玻璃,那是冯玺重点关注的区域。 正厅铺着可以看见人影的水磨花岗岩地砖,走道尽头的雕花樱桃木门锁着。 敲门声响起。 冯玺回头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两位教授不要跟着,他自己一个人过去。 门打开了,外面是一个高挑瘦削的人影,站在阴影里,一身纯黑色西装,手中拖着一辆小车。 冯玺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施耐德教授。” “曼斯去华夏了,我只好自己用心点。”冯.施耐德看见冯玺身后远处的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多看了冯玺一眼,扬手向二人打招呼。 “小心总是没错的。”冯玺笑着解释。 施耐德走进图书馆,整个人暴露在灯光下,他的脸上覆盖着黑色的面罩,一根输气管通往小车上的钢瓶,脖子上布满暗红色的疮疤。 他的呼吸声低沉粘稠,仿佛破损的风箱般,铁灰色的眼睛冷冷一扫。 冯玺和施耐德对视,脸上依旧是略显轻佻的笑容,学院里没人喜欢和施耐德教授对视,那种感觉像是隔着几厘米凝视刀尖。 施耐德冷哼一声,视线向两位教授扫去,“监视系统没有察觉到侵入者的痕迹,只是,深夜时分,只有你们三人在这里,有什么异常情况吗?” “没什么异常。明天就是3e考试了,也许是有学生想侵入诺玛系统搞到考题什么的。”曼施坦因走近施耐德,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 “学生试图偷考题这种事和执行部无关,我们只关心纯血龙类。”施耐德完全无视曼施坦因的笑容,“诺玛的安全系统理论上是无法攻破的,它被设计为永恒的死循环。” “龙类如果入侵,目标应该不是主机室吧?”古德里安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曼施坦因不着痕迹的扫了冯玺一眼。 “不知道,龙类是不能被理解的,但正如冯玺说的那样,小心总是没错的。”施耐德提高了声音,“诺玛,安全系统为什么休眠了?” 冯玺站在一旁东张西望着,难得没有插嘴。 大厅上方的水晶吊灯忽然亮了,明净的光辉驱走了黑暗阴冷的气氛,富丽堂皇的图书馆大厅里,放眼是一排排雕花樱桃木书架,里面陈列着数以万计的参考书。 樱桃木长桌上清一色的绿罩台灯纷纷点亮,大厅中不剩半点阴影,空无一人。 冯玺抬头看向天窗。 “冯.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冯玺学员,这是例行的扫除,垃圾数据正在被清楚,我暂停了安全系统,打开了数据屏蔽,把垃圾数据送出去。”沉静的女生在大厅上方回荡。 “冗余数据量有这么大了么?需要你深夜清理,打开数据屏蔽的时候你会有破绽,应该在有其他人员在场的时候进行。”施耐德说。 “在龙类学会使用电脑前,我认为自己还是安全的。” “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强,你要小心,”施耐德的语气柔和了些,“数据扫除还要多长时间?” “刚刚完成,我已经重启了安全系统,下一次倒垃圾在十七年后,在此期间我绝对安全。” “听起来我有十七年不必巡视图书馆了。”施耐德的笑声嘶哑。“夜深不打搅了,晚安,女士。” “晚安,诸位先生。” 水晶吊灯和桌上的所有台灯暗了下去,只留下几盏暖黄色的铁壁灯。 施耐德转身就要离去,忽然又回头,目光在冯玺、古德里安、曼施坦因身上扫过,“我还没问三位深夜来图书馆做什么,门禁记录显示你们刚才进入了古籍区,那些古籍都是高级别机密,什么样的学术难题让你们深夜在这里研究古籍,甚至还要叫上一个s级。” 古德里安全身起鸡皮疙瘩,他受不了施耐德浑浊却冷厉的目光。 曼施坦因握紧手机,不久前他还试图向校长报告双s级的事。 冯玺眼睛微眯,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施耐德冷冷地逼问。 作为执行部的领导,施耐德并不好骗,而在场的众人又不好信口胡诌一个学术问题敷衍施耐德,在领导执行部前,施耐德也是一位出色的学者。 “涉及到了冯玺。”曼施坦因低声说。 古德里安脑袋里“嗡”的一声,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身边的好友曼施坦因。 冯玺也看向曼施坦因。 第十八章 龙族内战是否是因为雌性 “冯玺?”施耐德看向身边的学生。 “新猜测,”曼施坦因压低了声音,凑近到施耐德耳边,“是否存在一种这样的可能性,龙族的内战是由雌性龙引起的。” “这和冯玺有什么关系?”施耐德更疑惑了,思考了很久,“怎么会产生这样的猜测?” 古德里安茫然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因为课题是我提出来的,为表尊重,我决定当面和两位教授详谈。”冯玺顺着曼施坦因的话说下去,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施耐德教授你是知道我言灵效果的,可以和龙王英灵交流,我曾在和他们交流的时候注意到,某位龙王对雌性生物颇有好感。” 施耐德若有所悟。 “我一直在思考,人类的君主会为了土地,黄金,女人而战,那么龙类中是否也会有相似的事情发生,土地和黄金对于龙族来说并不重要,那么,为了雌性龙引发内战,是否有可能。”冯玺继续补充。 “立意新颖,你是在为你的毕业论文做准备吗?”施耐德为冯玺的脑洞感到叹服,原来s级的脑回路都不正常,上一个他熟知的s级还是校长。 “不如施耐德教授也加入这个课题,发论文的时候我会添上您的名字。” “不不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切入点很棒,冯玺你不愧是作为s级的存在啊。”施耐德连忙摆手。 “我会在得出一个大致结论后去找施耐德教授您一起研讨,希望教授您可以帮我查漏补缺。”冯玺表现的煞有介事。 “好的好的,很有意思,这样的课题确实值得深夜到访图书馆查阅资料啊。”施耐德转身离去,一路走一路沉思,直到消失在黑暗里。 “那位龙王对雌性生物颇有好感啊,冯玺?”古德里安看向冯玺,眼里是求知的渴望。 冯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古德里安教授,那是我顺着曼施坦因教授的话随口瞎编的,总要把施耐德教授糊弄过去吧,不然就要解释我们为什么深夜聚集在图书馆的古籍区了。” “对啊,冯玺你为什么会来图书馆?”古德里安说。 “还不是因为路明非的事,芬格尔泄露机密,s级新生对言灵皇帝无反应闹得满校皆知,所以我想知道作为他们两个人导师的您,有什么看法。”冯玺摆出一副芬格尔背叛组织,我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架势。 “我怀疑路明非是白王血裔。”古德里安低声说,紧接着他就把之前对曼施坦因说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听得途中冯玺频频点头,他能感觉到古德里安教授对自己的授课方式做了很大的改进。 “我明白了,麻烦古德里安教授您了。”冯玺向古德里安微微躬身以示敬意,随后一路小跑离开了图书馆。 “古德里安,你就这么把白王的事情交代给了冯玺,万一他拿着这番说辞来自导自演怎么办?”曼施坦因看着古德里安的眼睛,“我愿意给他们两个人一个机会,但这不代表着我会放松警惕,如果明天路明非没有通过3e考试,冯玺借机爆出白王血裔当说辞,我会毫不犹豫的汇报给校长!” “好。”曼施坦因沉默了一会儿后,给出了自己的态度,“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 “不算什么,只是我们两个都被当成过异类,我不想看见孩子们重蹈覆辙。”曼施坦因也离开了图书馆。 古德里安打了一个哈欠,他实在是倦了,希望路明非明天可以通过考试吧,如果明非是黑王血裔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拉着樱桃木门的把手,反身带上了门,他实在是太累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附近还蹲着一个人。 冯玺缓缓站起身,看着古德里安离去的身影,他有件事和谁都没有说。 自己进入图书馆的时候,反锁了门,但是从顶楼下来后,自己给施耐德开门的时候,并不需要把那枚黄铜把手反方向转动三圈。 也就是说,在诺玛的安全系统暂停的时候,图书馆里至少有五个人。 冯玺重新推开图书馆的大门,面色凝重地看着电梯,从这里下去,可就是诺玛的主机所在了。 那个拥有虚拟人格的诺玛,会撒谎吗?冯玺扪心自问,作为一个一直不信任诺玛的人。 ...... 图书馆地下四十米处深处,一个影子朝着双手缩在转椅里,低着头,这里只有屏幕的微光照亮,他的脸藏在阴影里。 “除了冯玺其他人都离开了,在安全系统休眠的间隔里,摄像机不工作,你进入是没有记录的,一会儿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再次让安全系统休眠。来这里有事么?” “作为s级,他还真是称职啊,简直敏锐到了极点,”转椅里的人笑了,刚刚刮过的下巴是铁青色的,“本来是有事的,但现在有人盯着,我就长话短说不那么麻烦了。” “你就这么在意表象的东西?”诺玛显然知道男人的弦中意,巨大的屏幕暗了下去,黑暗中只剩下繁多的红绿色小灯在跳闪。 紧接着这些灯也熄灭了,地下室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一束光从头顶打下来,落在转移前方。 荧光的碎片在那束光里悠然飘落,一个女孩子站在其中,这是诺玛的eva人格。 男人慢慢伸出手,进入那束光,荧光的碎片落在他的手心,转瞬消失,他合拢住eva半透明的手,像握住了一个真正女孩的手。 “帮我个忙,我希望今年的s级新生路明非通过3e考试,无论他的潜力如何;还有,我想知道执行部那帮家伙最近的计划,可以吗?” eva沉默了一会,答应了男人的两个要求。 “执行部增派了四个小组,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探寻龙墓的位置,目前最接近成功的是曼斯教授的小组,他的目标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高贵的初代种,四大君主之一,龙族亲王。他们将在长江展开‘夔门计划’。计划的细节我并不清楚,校长亲自制定。” “除了曼斯,还有谁参与了夔门计划?” “叶胜和酒德亚纪,执行部年轻人最强的搭档。” 第十九章 押注路明非 卡塞尔学院校园网的讨论页面在线人数冲到了一个新高峰,所有人都在谈论关于路明非s级是否属实这件事。 讨论区的留言让人应接不暇。 “冯玺的龙文发音可是全校最标准的,连他的言灵皇帝都没反应,肯定不能是发音问题。” “会不会是校长错误的估计了他的水平?” “我赌他过不了3e考试,有人开盘吗?”这条是冯玺拿小号发的,他在引导人心的欲望。 “谁要开盘!”带着管理员标签的芬格尔跳出来,他的出现把讨论区又推上一个高潮,这个留校八年谁见了都要叫一句师兄的存在,是负责新闻频道的职业狗仔。 “我觉得他过不了,押注1000块,赌路明非不能过。”id名为“玺”的人留言。 一瞬间讨论区直接炸开了锅,这是冯玺的大号,当事人亲自出来下注赚零花钱。 芬格尔也跟着下了100块,赌路明非能过。 “no”的一侧赌注迅速飙升,在冯玺的刻意引导下很快突破三万美金,而“yes”一侧仍旧只有芬格尔的100块,看来这位八年老师兄是打算以小搏大了。 与此同时,路明非的背景资料一条一条的出现在讨论区。 “母胎solo。” “特长打游戏,在海关被扣下数张盗版盘。” “唯一亮眼的似乎还是开学轰爆了诺诺。” 冯玺和路明非坐在一起,冯玺切了小号慢慢的敲着键盘,当着路明非的面输送着这些资料。 “明非,你要不要下注啊?”冯玺用肘子撞了路明非一下。 “我再看看,学长。”路明非摇摇头。 “别怪学长没提醒你啊,咱们s级学生证的信用额度可高达十万美金,不要心疼钱,我是托儿,不然这稳赚的盘我肯定是要压你过的。” 冯玺发送背景资料的手指忽然停下,他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下注了。 “1000块,路明非能通过考试。”id名为“村雨”的人留言。 楚子航的出手把这次的赌局推到了另一个高度,讨论区沉默了,所有人都在期盼,那个名为“狄克推多”的id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我赌5000块,也压路明非能通过考试。”果不其然,“狄克推多”在“村雨”留言的几秒后表示了他的态度。 宿敌,和解了? 凯撒和楚子航居然在一件事上达成了一致!简直不可思议。 “加注5000,继续压路明非不能过。”id名“玺”表现的十分大气。 讨论区的人隐隐闻到些许火药味儿,达成一致的不是押注路明非能过,是对抗冯玺的目的。 屏幕前的冯玺嘴角抽搐,6000块,真肉疼,不过为了让广大群众看不出来是他做局,他必须站出来转移矛盾。 不然就以楚子航和凯撒的影响力,接下来的不少人可能会选择风险对冲,那样的话,冯玺就赚不到钱了。 安柏馆里,凯撒切了另一个号“索尼克”继续关注着局势。 “难得你和楚子航达成一致。”诺诺举着一杯冰咖啡,靠在凯撒背后的墙上。 “不,我只是为了拆穿冯玺的把戏而已,路明非明天肯定能过,冯玺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从他下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冯玺电话里说得是谎言。”凯撒盯着投影屏幕上骤然增加了5000块的“no”。 “我赌他不能过,”说着,诺诺就在压上了500块,“你别误会,纯粹是为了出气。” 凯撒一笑,“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小气的男人么?” 手机屏幕的荧光照在楚子航的面庞上,他的宿舍已经熄灯了。 楚子航靠在白墙上,他一早就看出来这是冯玺和芬格尔一起做得局,毕竟他和冯玺有过一年的高中友谊,冯玺这些年的做事风格变化不大,向来喜欢藏在幕后引导局势,只是如今再见面,楚子航已经走不到冯玺的心里了。 无故退学那两年,冯玺应该是经历了很多不容易的事吧,那么厚的心防,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的。 101宿舍。 “明非,快要封盘了,想好了吗?”冯玺看着芬格尔发出的还有三分钟封盘,柔声提醒。 “学长,我在注册账号了。”路明非说。 “尽快,最后几秒会是注资最集中的时候,网络会很卡。”冯玺提醒。 冯玺双手离开键盘,看着趋于平稳的赌注,芬格尔那边应该会找一个高利贷团体帮自己下注吧,冯玺摸着鼻头,算起来,自己今晚好像才是最亏的。 “还有十秒。”冯玺看着因为学生证还没绑定成功而急得冒汗的路明非,开始倒数。 “九。” “八。” “七。” “六。”路明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他要下注了。 “五。” “四。” “三。” “二。” “一。” “封盘!” 路明非赶在网卡前的一秒完成了下注,只是原本想要下注1000的他,因为紧张的手抖多输了一个0。 “下注在你身上的金额是......块,看来不止学弟你在最后一秒下注成功了呢。”冯玺合上笔记本,伸了一个懒腰。 “距离天亮还有不到四个小时,明非你要注意睡眠啊,小心明天考试的时候睡趴在考场。” 冯玺扯下发带,走到窗户前准备拉帘睡觉,这时候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芬格尔师兄啊,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路明非睡了吗?” 门口的冯玺朝路明非怒了努嘴,示意是来找他的。 芬格尔一脸谄媚的走近路明非,“明非啊,师兄是想知道你在校园网的id。” 路明非眨了眨眼,当时情况紧急,自己根本没时间想其他名字,干脆把自己企鹅的id拿来了。 “叫‘明明’。” 芬格尔松了一口气,“还好是自己人,不是别人偷家。” “芬格尔师兄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还请回吧。”冯玺抓了一把自己披散着的头发,“我可不想明天带着熊猫眼监考。” 冯玺终于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明非你有想过自己屠龙的那一天吗?”冯玺突然问。 “没有啦。我觉得今天很梦幻,明明是开学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怎么,想念自己以前的平静生活了?” “学长你说,那天我要是追到了陈雯雯,卡塞尔还会要我么?” “不是卡塞尔要不要你的问题,是到了那时候,你和陈雯雯拉着手,向往以后的生活,你还会选择卡塞尔学院吗?”冯玺笑出了声。 “我一定会的。”路明非这句话说得出奇的斩钉截铁。 “卡塞尔学院也永远欢迎你,路明非。” 第二十章 监考 图书馆二楼的教室。 冯玺拽着路明非风风火火的闯进教室。 迎面碰见的就是坐在讲桌上的诺诺,暗红色的长发束在身后,发型怎么看怎么和冯玺像。 “行了,别瞅了,我梳头发就是她教的,你再看信不信她一会给你打小报告,你俩现在可是仇人。”冯玺拍了拍路明非的脑门。 诺诺斜了冯玺一眼,扭头仔细打量起路明非,自己居然是被这么一个衰仔打爆了? “行了,到你自己座位去,要不是为了等你俩,考试早就开始了。” 曼施坦因从旁边闪出,看了一眼腕表,“现在全部人到齐,冯玺,你来讲一下考试纪律;诺诺,你跟我发卷。” “好嘞。”冯玺站上讲台,“作弊这件事在场的各位就不要想了,毕竟你们能想到的方式,我去年都试过了,实话告诉你们,要不是我是s级,估计已经被开除了......” 冯玺绘声绘色地讲起自己去年的光荣经历,视线扫过台下的新生,每个考生面前都有一个名牌,一般都是他们的英文名字,只有路明非前面是三个飘逸的汉字。 空白的打印纸很快送到了每一个人的桌子上。 “好了各位,请把手机关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桌角上。” 各种各样的关机声响遍教室,路明非也拿出自己的手机,这是随着卡塞尔的录取通知书送来的那部手机,本来路明非是想留给叔叔的,不过被冯玺拦下。 “你喜欢这部手机吗?” “喜欢。” “送出去后你能在短时间内获得第二部手机么?” “不能。” “你叔叔知道是你送的后他会感激你么?” “我...不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送?” “......” “等你想明白了,记得告诉我,手机就先自己留着吧。” 路明非听从了冯玺的建议。 黑色的幕墙无声地从雕花木窗的夹层里移出,所有窗口被封闭起来,教室里的壁灯亮起来,考试开始了。 “考试开始。”曼施坦因郑重其事地说。 教室里响起一片疑惑的声音,他们还以为这是眼前的白纸是演算纸。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你们的冯玺师兄,我会在教室外等你们。” 曼施坦因和诺诺离开教室,只留冯玺一人监考,因为冯玺言灵的特殊性,这是一个最稳妥的方式。 至于冯玺会不会帮助路明非作弊? 没听冯玺本人说么?都试过了,没用。 事实证明,冯玺还是很有威严的,曼施坦因的离开并没有让教室变成一片菜市场,有交头接耳的现象,但不多。 教室左上角的播音器突然开始播放一首劲爆的摇滚乐,冯玺看着台下呆滞的新生,其中只有路明非表现镇定。 冯玺提醒过路明非,“考试会以一种听力的方式呈现,校方会使用节奏强劲的音乐掩盖龙文,你要按照芬格尔教你的办法,自己辨别每一个低音区的副旋律,然后照抄芬格尔提供的答案。” 他相信路明非能通过测验,不管需不需要作弊,而且,作弊真的没用,那不过是增强路明非自信心的一点小花招。 台下的学生还在交头接耳,冯玺没去管,时间还没到,没必要管。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有学生突然站起来在走道里拖着步子行走;有女生跳到冯玺身边向冯玺表达爱意;有女孩站在课桌上翩翩起舞,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揪心。 冯玺给了没有发生灵视状态的路明非一个鼓励的眼神。 不是路明非没有灵视现象,而是路明非的灵视现象太过奇异,奇异到他会看见一个穿着精致小西装的路明泽。 而那个小男孩现在就站在冯玺对面。 “怎么找我来了?”群魔乱舞之中,冯玺看着路明非奋笔疾书的样子,莫名有点想笑,就好像是整个世界都疯了,却没带上他路明非。 “怎么样也要等他抄完八道题吧,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好意,或者是,等他召唤我。” 冯玺扭头迎上路明非那双淡淡的黄金瞳,他的黄金瞳应激般亮起。 “灵视看到的都是自己心里最在乎的事,你很笃定自己在路明非心里的地位?” “毕竟我是他的弟弟啊。” 阳光洒在讲桌上,冯玺和路明泽各站一边,像是两位王者在谈判桌上的和平会晤,双方都在讨论着同一个主角,路明非。 “要交换么?”路明泽突然说。 “没兴趣跟你交换,我感觉你的报价会很高,我不想支付,也不会支付。”冯玺拒绝。 “就当是我欠你的,我很好奇你的言灵叫什么,在我的认知里,我还从没见过这么有趣的言灵。”路明泽仰头看着讲台上的冯玺,此时的他像极了一个好奇的学生。 “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管这个言灵叫si权,一个并未被记录在序列的言灵,当然要由我这个拥有者起名了。” “司权,掌管权力,很大的名字啊。” 冯玺没再回答,路明泽理解错意思了,他说的不是司机这个司,但他并不想纠正这个错误,因为其他人也都是这么理解的。 路明泽消失在了原地。 冯玺看向路明非的位置,睡得真死,都提醒过你了,小心睡趴在桌子上,怎么还熬夜打小抄呢? 冯玺也退出了教室。 “怎么样?”富山雅史满脸紧张,他的手里还提着医疗箱。 “没什么大问题,精神层面应该不用担心,里面的学生可能会受些皮外伤什么的,毕竟是灵视,做出一些危险的动作磕伤碰伤什么的,很正常。”冯玺说。 “看来这一批学生的质量很不错。”曼施坦因做出点评,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离收卷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再等等吧。” “说起来,冯玺你去年3e考试的时候很平静啊,甚至还能找机会作弊,你的灵视是什么?” “我的灵视就是我的言灵,当时我根本没有产生灵视,毕竟那会的言灵还有些不可控,现在就好多了。” “是在列车上的那次?” “没错,就是差点暴走的那次,我了解到我的言灵可以控制我的灵视。” 冯玺透过门缝,看着酣睡的路明非,漫不经心地说。 他在撒谎,只不过没人知道冯玺撒谎的时候不会直视对方就是了。 灵视会看到每个人心底最在乎的事。 所以冯玺会看到一串糖葫芦,是一个三四岁的顽童,坐在男人的肩膀上,妇人倚在男人肩头,小男孩兴高采烈地咬下一口山楂。 真是,明明马上就要忘了那一幕。 曼施坦因教授你怎么又让我想起来了啊。 第二十一章 回国 冯玺赏了路明非一个爆栗,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路明非瞬间清醒,慌张的抬头,看见是冯玺又放下心来。 “抬手。” “哦哦。”路明非懵懵懂懂的抬起被自己压红的胳膊,冯玺拿过桌上的画稿。 冯玺清点过后用订书机压好,递给一边负责收卷的诺诺,诺诺把试卷递给曼施坦因,曼施坦因把试卷扔进黑色密码箱,黑色密码箱送到诺玛,。 路明非被冯玺带出教室。 “看不出来你小子挺贼啊,还知道多画一张作掩护。”冯玺戳了戳路明非。 “多画?”路明非愣在原地,“学长,我还有机会检查一下吗?” “这种考试,身为s级的我们根本不需要检查的,明非你紧张过头啦。”冯玺拍着胸脯保证,要是你路明非没过考试,我跟你一块儿降级。 两个人在餐桌上对坐,路明非的脸色简直可以用如丧考妣来形容。 “别担心了,我刚刚替你问了问曼施坦因教授,一般乱涂的东西都会被直接忽略的,你多出来的那一张纸基本上就被当废稿处理了。”冯玺安慰路明非,看来这孩子是真想留在卡塞尔学院,不然不会这么忧心的。 现在是午餐时间,他们坐在餐厅的弧形穹顶下。 这座餐厅像是骑士时代的圣堂,穹顶正中央挂着巨大的树形吊灯,每片叶子都是一盏水晶小灯,花岗岩的墙壁上挂着欢迎新生入学的拉丁文字样,身穿墨绿色校服的学生们围坐在餐桌旁桌子尽头坐着负责这张餐桌的学生,芬格尔。 “芬格尔师兄那是在干嘛?”路明非向冯玺表示出了他的不解。 “桌长,他一个八年老师兄实在没位置坐,只好和新生一起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手握s级大权,可以带着你找张小桌子坐。” “您的午餐好了。”侍者把一份醋溜土豆丝放在冯玺面前,紧接着是红烧肉,麻婆豆腐,青椒肉丝和两大份米饭。 “明非你有什么喜欢吃的家乡菜吗,我可以再吩咐他们去做。”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冯玺显得格外自豪,脸上都洋溢着非凡的光彩。 是他冯玺凭一己之力,让全校人意识到了华夏菜的美味,于是学生食堂内就多出了华夏菜的选项。 有个贼眉鼠眼的人摸了过来。 “芬格尔师兄。”路明非主动礼貌的打招呼,这次考试师兄可是帮了大忙,“师兄不是桌长吗,擅自跑过来不会出事吗?” “不会不会。”芬格尔摆手,看着桌上的四道菜垂涎欲滴。 “侍者,再加一份米饭。”冯玺贴心的喊来侍者。 “好的。” 芬格尔十分自然的坐在了路明非身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华夏独有的用餐工具在芬格尔手中丝毫不见生涩。 “芬格尔你不是德国人吗,怎么跑来这里吃华夏菜?”侍者显然是认识芬格尔,忍不住说。 “年年新生午餐会都是烤猪肘子,土豆泥,酸菜,这套德国菜色我都快吃吐了,你要是做点调整没准我会回去。” 侍者无言离开。 “为什么年年都是德式菜?”路明非开始和芬格尔的筷子打架,再晚几步估计红烧肉只剩土豆了。 “卡塞尔是一个德国家族的姓氏,历史上最着名的屠龙家族。据说当年校长才只是卡塞尔家族的二线人物,”冯玺放下筷子,不和这两个吃货抢食,“卡塞尔家族是学院的首席校董,所以这里的风格是德式。” “可是,学长你说过校长的全名是希尔伯特.让.昂热,他的名字里没有卡塞尔啊。” “卡塞尔家族作为一个屠龙世家,人早就死光了。”芬格尔咽下嘴里的三四块红烧肉补充道。 冯玺夹了几条土豆丝放在嘴里,继续专心吃饭。 “一年级新生请注意,原定于明天上午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课取消,曼斯.龙施泰特教授会把第一章的讲义以邮件的形式发到各位的电子信箱种,请各位新生注意查收。” 路明非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信件已经发了过来。 以为没自己事儿的冯玺大腿上也传来震动。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冯玺起身走到一边。 冯玺拿出手机,来电备注是龙施泰特教授,他大概能猜出来教授停课的原因,多半是和龙有关,可是这个关头给自己打电话,难不成是出了什么问题? 冯玺皱起眉头,龙施泰特教授是“夔门计划”的负责人,他可不希望叶胜他们小两口出什么事。 “龙施泰特教授,您好。” “嗯,大概可以。” “好,我现在就动身,坐校长的飞机过去。” “教授玩笑了,从加入卡塞尔学院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准备。” 冯玺面色严肃的回到了餐桌上,没等路明非询问发生什么事,他率先说道。 “我可能要回国一趟,事情很紧急,下午就走。” 低头扒饭的芬格尔顿了一下,“冯玺你注意安全啊,师兄我为你提供精神上的支持,晚上我会替你向神祈祷的。” “少来,我一直是无神论者。”冯玺的目光看向路明非,“有事的话可以找芬格尔,别看他这么废柴,但他办事还是很靠谱。” “得勒,有你这句话我保证给你把路明非照顾的好好的。”芬格尔空出一只手,比出大拇指。 “你不把明非带坏我就谢天谢地了。” 冯玺没什么吃饭的胃口了,简单的嘱咐了路明非两句后就离开了食堂。 “别看了,他多半是接到执行部的秘密任务了,按理说是不该让未毕业的学生参加的,但谁让他是s级呢,谁让他是冯玺呢。” “任务?”路明非心脏漏跳一拍。 “肯定是和龙有关的,他们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需要冯玺顶上。”芬格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意犹未尽,“明非你吃饱了吗,要不然再点点儿?” 但他却看见路明非一直目视着冯玺离开的方向。 “明非你这个样子跟独守空房的新婚妻子一样,行了,别担心他了,他可是冯玺欸。” 路明非心底第一次生出要变强的念头。 “芬格尔师兄,学院里有什么能提升实战能力的地方吗?”他看向芬格尔,眼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二十二章 钥匙(求投资求推荐票) 深夜,“摩尼亚赫”号拖船在长江上游的暴风雨中颤抖。 这是秋季罕见的暴雨,雨水狂泻,风速达到五级,其他的船都靠岸通风,不安的水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飘荡着。 冯玺紧赶慢赶终于抵达摩尼亚赫号,此刻的他正和曼斯站在驾驶窗前,倾盆大雨泼洒在前窗上,而后爆开,如果不看外面的景象,还以为是冰雹的侵袭。 狂风嘶吼,浪船摇晃,曼斯目光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冯玺,后舱隐约传来婴儿的哭声。 “你也听到了,那个孩子这样的情况,我们实在不放心带他下水。” “这是我应该做得。”冯玺答道。 “你真的能复刻钥匙的能力?” “可以,只要他没有脱离四大龙王的序列。”冯玺语气笃定,这是他一年来多次实验的结果。 “真是神奇。”曼斯猛吸了一口雪茄,不由赞叹道。 婴儿的哭声愈发剧烈,曼斯皱眉,“去看看那宝贝怎么了,为什么在这个关头情绪不稳定起来了。” “教授,让我看看那个孩子,我有过照顾孩子的经验,应该应付得来。”冯玺说。 “你会?可你看起来也才不过20岁的样子,结婚了?”端坐在显示屏前的女孩头也不回地说,她大概二十三四岁,一头黑发,典型的拉丁美人长相,穿着卡塞尔专门定制的作战服。 “我以前在孤儿院生活,不少年纪比我小的孩子都会交给我照顾。”冯玺并没有因为女孩不善的语气而感到生气,耐心解释道。 被守护的人没资格向守护者抱怨。 “好,冯玺你跟着我来。”曼斯吐出一口雪茄烟,“其他人都不要离开自己的位置,塞尔玛,时刻注意水下两个人的生命信号,有一点情况,立刻收线!” “收到!”塞尔玛回答。 “船长,收到长江航道海事局的信号,他们担心我们的安危,正在调集直升机准备救援我们,并建议我们弃船。”三副摘下耳机说。 “回复他们说,我们的船身稳定,可以撑住,船上还有一些老弱妇孺,不宜弃船。”曼斯说,“你们也不用担心,这可是摩尼亚赫号,一艘军舰,这点雨完全拦不住它的。” 他抬头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天空,不由得想起十年前格陵兰的冰海,每一次接近这些东西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带着冯玺去往后舱,前舱安静下来,每个人各司其职,如同一台精密的机械,盯着自己面前的屏幕,操作迅疾而无声。 塞尔玛面前监控窗口里的绿色光点在有条不紊的一起一落,她的耳机里有两个纠缠在一起的心跳声。 在水面50米以下。 酒德亚纪苗条的身影漂浮在叶胜身边,叶胜只要伸手就可以拉住她。 叶胜,酒德亚纪,第二十七次水下协同作业,他们是四年同班同学,又同期进入执行部,五年的搭档,可以从彼此的一个眼神中读出对方的心里话。 “听说冯玺今年主动认输,放弃了自由一日的冠军。”叶胜说,“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大概是因为路明非吧,他跟那个新生一起进校,很容易被人误认成一伙的,一个万众瞩目的s级,本来压力就够大了,还陪着冯玺拿下第一,可能扛不起那么大的压力。”酒德亚纪说,“冯玺前面那个s级不是就因为压力过大吞枪自杀了吗?” 他们两人之间有一根单独的信号线,紧紧地联系着彼此。 执行部严禁水下配合的人之间有男女感情,因为深浅潜是相当危险的事情,水下的人仅靠着一根信号线和人类世界保持联系,在这样的情况下,人是非常紧张的,如果同伴之间还有感情因素,会产生不可预料的结果。 所以即使冯玺经常当面说他们是小两口,也没人会相信,所有人都相信执行部的人有那份自制力,况且冯玺还是被副校长领进门的人。 冯玺走进后舱抱起摇篮中的孩子,他的眸中有淡淡的金色浮现,刚才还在嚎啕大哭的孩子安静下来,冯玺脸上流露出温和的笑容,看着小孩那双扑闪的无辜大眼睛。 很高的龙血纯度啊,楚子航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都比不过他。 “不用担心,我会代替你下水的。”说这话的时候,冯玺的黄金瞳骤然强盛起来,钥匙的权能被他收纳进体内,攫取龙王的权能或许需要商量,但对于这样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他只好无礼一点了。 “对不起啦,小家伙,很快就还你。”冯玺柔声道。 “尽管已经听说了很多次,但亲眼见到果然还是让人难以相信,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言灵。”摇篮边的女人说。 “这句话你不妨和诺诺再说一遍,我的言灵从她身上可拿不到任何东西。”冯玺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他知道这个女人是诺诺的母亲。 “陈墨瞳么?”女人的语气冷淡,摇了摇头,最后只是发出几声冷笑。 冯玺站在原地打了个趔趄,是船身在晃动,但很快又恢复平稳,他放下婴儿疾步返回前舱,声纳图上清楚的显示着水底正在发生的事。 水下地震。 冯玺的脸色难看起来,叶胜和酒德亚纪还在水下! “收线,收线,把他们拉上来!”曼斯大喊,他比冯玺还要紧张,这可是他最为骄傲的两个学生。 轮机转动,同时充当救生索和信号线的黑索开始回收。 但就在这个时候,冯玺从外面的风雨声中辨别出绳线绷断的声音,随即轮机的转速失控,救生索断裂了。 “让我下去!”冯玺沉声说。 “冷静点!”曼斯制止了冯玺的行为。 前舱一片死寂,曼斯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狠狠地往后梳,拨的发根生疼。 扩音器里是紊乱的电流声,信号中断,生死不知,十年前的格陵兰岛也是这样,曼斯觉得自己可能损失了两个最得意的学生。 水低的情况不明,是否该派人救援,还是像格陵兰冰海那次一样放弃,曼斯看向握紧拳头的冯玺,他可能承担不起丧失一个s级的风险。 “如果你看见一面墙,上下左右都看不到尽头,像是永远都无法抵达的彼岸,那是什么?”一个淡定的声音在船舱里响起。 冯玺和曼斯抬起头,那是叶胜的声音。 “那是死亡。这里是叶胜,我和亚纪都还活着,我正通过我的言灵·蛇的电流和你们对话。我们已经安全抵达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请回复。” “确认么?”曼斯声音微颤。 “教授,如果你看到我眼前的这面青铜墙壁,你也会相信的。”叶胜说,此刻他紧握着酒德亚纪的手,两人悬浮在幽绿色的水中。 而在他们的上方,正矗立着一面青铜巨墙,象征着诺顿权柄的一部分。 第二十三章 青铜古城 地震暂时消失,水中的尘埃落了下来,视野逐渐清晰。 “这是一座青铜之城?”酒德亚纪轻声说,他和叶胜之间的那条通讯线还在。 “是啊,和传说里的一样,我们走运了,要不是地震打开了裂缝,我们是没法在水底钻洞看见这样的景象的。”叶胜说。 “叶胜,亚纪准备回撤,”曼斯的声音传来,“我担心会有余震,而且你们的氧气不多了,会有人接手你们的工作。” “教授,我拒绝,如果我现在离开的话,我想我会遗憾一辈子的,因为正处在龙和人两个世界的边缘。”叶胜说。“教授,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在触摸到世界边缘的时候停下来喘口气吗?” 曼斯沉默了足有一分钟,“亚纪,你呢?” 酒德亚纪明显一愣,曼斯教授的意思是,要拆开他们俩人的搭档,可是临时变换搭档是水下作业的大忌,她没有回答。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为你们更换新的设备,但是记住,你们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你们的设备将无法支撑,长江航道海事局也会到来,水下作业会被迫停止。” “明白,”叶胜说,“可我现在在苦恼该怎么打开面前这个大家伙。” “这个不是问题,稍后冯玺会下去找你们。”曼斯说。 “冯玺?”叶胜和酒德亚纪不愧为最佳搭档,连震惊的语气都一摸一样。 ...... 曼斯走进后舱,拨通了电话。 “校长,‘夔门计划’有了新的进展,我们找到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宫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冯玺是在你那里吗?让这个孩子闯闯吧,雏鹰总是要学会自己飞翔的。” “这样好吗,我们真的承担的起损失冯玺的代价么?” “年幼的狮子总是要学会独当一面啊。” “明白了。” “切记,不能让一个纯血龙族离开我们的监控,对他们,首选是生擒,其次是杀死,一旦让这种东西脱离掌控,世界会被颠覆的。” 曼斯返回前舱,冯玺已经穿好了潜水服,时刻准备下水。 “冯玺,对我使用你的言灵。” “教授......”冯玺罕见的犹豫了,对于一个长久拥有言灵的人来说,短暂的剥离会显得极为痛苦。 “我相信你,他将是你的底牌。”曼斯笑着对冯玺说。 炽烈的黄金瞳在曼斯面前亮起,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中少了极为重要的东西。 “去吧,孩子。” 冯玺应声入海。 看着冯玺倒入海中,曼斯极目远眺,看着远处露在水面上的大山。 “这就是白帝城么?” “这个名字让我想起白王。”三副说。 “不是白王,是龙族四大亲王之一的青铜与火之王,是灰之王,高贵的龙族初代种,他的名字叫诺顿。” 水下。 冯玺不断的下潜,直到他看见一道自下而上的光柱,那是叶胜的射灯。 他带着新的信号线,为叶胜与酒德亚纪接好,同时替他们更换了氧气瓶。 “真没想到你会来,你才二年级!”叶胜依旧是难以置信,执行部居然会答应让冯玺下来。 “瞧不起谁呢,二年级怎么了,二年级我就在卡塞尔学院天下无敌了。”冯玺竖起两个手指,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腕,示意时间只有两个小时,要抓紧。 “做好准备,要开门了,我可是借了不少东西的。”冯玺咧嘴一笑。 叶胜和酒德亚纪悬浮在冯玺身后,各自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冯玺伸手按在青铜壁上,低声吟唱着,像歌唱又像咆哮,磅礴之音直接穿透了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脑海深处。 紧接着,冯玺做了一个普通潜水运动员想都不敢想的动作,在水下120米处,他打开了自己加压潜水服的面罩。 水中轰然响起冯玺的声音,这一刻,他释放了来自于曼斯教授的言灵。 言灵·无尘之地。 围绕着冯玺的江水旋转起来,一个透明的水壳以他为中心迅速地向外扩大,形成了一个直径数米的球体,冯玺氧气瓶中泄露的高压氧气填补了这个球里的空间,他们站在了空气当中。 “不用担心我的氧气含量,海洋与水之王的权能里有可以让我在水下呼吸的方法。” 冯玺开口解释,与此同时,在他右手触及的地方,如同有朔风吹过,大块的铜锈被剥离下来,露出崭新的金属表面,泛着过了油一样的青黑色微光。 墙壁上的图案显现出来,一张凸起的人脸,最厉害着一根燃烧的木柴,一副怪异的图画,脸被扭曲的痛苦,却又不肯松开紧咬的牙齿。 冯玺将一只手从潜水服中抽了出来,在这样水深下,只有水涡发出“哗哗哗”的声音。 他眼里的黄金瞳亮起来,凝视着那张人脸,食指点在了那张脸的眉心处。 眉心的青铜突起划破了冯玺的手指,血漫过那张痛苦的脸,一瞬间三人看见那张脸被再度扭曲,透出欢喜的表情。 低沉地仿佛巨钟般的声音从冯玺嘴中传出,青铜壁隐隐共鸣起来。 冯玺阻止了自己要去强吻那张脸的冲动,太丑了,根本下不去嘴,他拿出止血绷带,慢慢地缠在食指上。 青铜人吸食了血液之后,缓缓张开嘴,像是打哈欠一样,深处开始传来金属加热碎裂的可怕声音,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漆黑洞口出现在青铜壁上,上下都是那张青铜人脸的牙齿,一枚枚锋锐的像是匕首。 冯玺重新穿戴整齐,低声说道。 “这就是入口了,曼斯教授说他大概是个活灵,我们大概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两个小时后,我不确定到时我是否还有足够的体力同时开启两个言灵。” “大概?那么不精确?这可是探索龙墓啊。”叶胜说。 “那就结束我们的讨论时间吧,我结束言灵后,咱们立马进去。” 巨大的空气球一瞬间碎裂为无数的气泡,急速向着上方升起,汹涌而来的水冲得三人几乎无法呼吸。 河水很快充满通道,他们可以进去了。 叶胜和酒德亚纪陆续进入通道,只剩下冯玺站在原地。 足以摧毁人的、世界边缘的寒冷包裹住了他,他忽然希望自己也有个搭档。 楚子航? 凯撒·加图索? 芬格尔? 亦或是,路明非? 第二十四章 言灵·司权 “生命参数正常,信号通畅,他们已经进入深部,那里有很多青铜雕像,空间站一样的通道......” 塞尔玛像个小女孩一样,兴奋的汇报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暗绿色的视频片段出现在大屏幕上,那是叶胜和酒德亚纪从水底发回的,冯玺似乎没有和他们一起。 镜头逐渐拉远,似乎是叶胜带着头盔上的摄像头在缓慢游远,同时摄像头升到了水面上方。 “里面还存有空气,可以为我们争取到很多时间。”曼斯说。 “不,这些空气里的氧气含量很低,根本无法提供有效支持。”大副在一边说,“过久的封闭让氧气都被金属氧化耗尽了。” 数不清的金属圆盘出现在镜头里,逐渐形成了一面高达数十米的青铜巨墙,青铜牙互相咬在一起。 曼斯一愣,低头去看自己的潜水机械表。 “这里是叶胜,我感觉自己在一枚手表机芯里游泳。”叶胜的声音通过他的言灵·蛇传来。 “这是种炼金机械,看它的复杂程度,龙王诺顿简直是个机械师。”曼斯叮嘱道,“你们的时间只剩下50分钟了,尽快寻找寝宫。” “明白。” 叶胜转头对着酒德亚纪,“你留在这里拍照取样,我去找寝宫的位置,注意我和冯玺的生命数据,如果我们出了问题,先救冯玺,然后迅速撤离,不必管我,这是组长的命令。” “屁话。”冯玺骂道。 “救我不救你?怎么的,就因为我是s级?”他从另一边游了过来,“别听他的,出了事你直接走就行,我有办法保全我们俩的性命。” 两人翻身潜入水下,剩下酒德亚纪一人。 青铜古城中都是一个又一个的空穴,每个空穴以青铜甬道相连,被水淹没之后,大部分甬道都处在了水面以下的位置,像是个一半浸泡在水里的蚁穴。 酒德亚纪抬起头,用手电照向上方,穹顶刻满了古老的花纹,那是一株巨树四散的枝叶,叶片和枝条弯曲成无法解读的字符。 “是龙文。”他惊喜出声。 她麻利地拿出防水摄像机开始拍照,数据立刻传回摩尼亚赫号上。 复杂的花纹不断进入酒德亚纪的观景窗,这些花纹让他想起自己在3e考试中,产生灵视时看到的东西。 她想多拍些,于是调低了氧气瓶的输出气压,这样可以延长点时间,顺便等待叶胜。 但是很快她就有点头晕了,穹顶上的花纹逐渐模糊,酒德亚纪暂停拍摄,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试图让自己清醒。 “不要再看了。”叶胜紧紧攥住酒德亚纪准备拿着折刀割断救生索和数据线的手。 “你回来了?冯玺呢?”酒德亚纪重新见到伙伴,心情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还在下潜,他向我询问了具体位置后就独自下潜了,他说自己有别的任务。”叶胜露出无奈的笑容,“他一直是这样,不愿意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酒德亚纪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一直被叶胜紧紧攥着,折刀朝向数据线,“我这是?”她升起后怕的心思,要是叶胜再晚回来一会,后果不堪设想。 “大概是因为这些龙文,”叶胜指了指穹顶,“你连续拍照,相当于按照一种次序来读龙文,会令你产生灵视,精神不受控制。” “这种灵视,很奇怪。” “穹顶花纹的采集结束了吗?”叶胜问。 “已经完成了,不过我还想采集一些青铜材质,带回去分析一下成分,”酒德亚纪指着不远处青铜壁上的一尊雕像。 “好啊。” 两人朝着雕像处游去。 雕像只有几十厘米,穿着华夏古代的袍服,手里捧着东西,站在一根桥形的青铜杆上,头部是眼镜蛇的样子,细长的脖子从袍服里探出来,显得格外突兀。 是个蛇脸人。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拉杆。”叶胜皱起眉头。 但是酒德亚纪已经听不进去他说话了,灵视对酒德亚纪产生的精神影响仍有残存! 酒德亚纪伸手抓住蛇脸人的脖子,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 叶胜没能拦住她。 四周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酒德亚纪仿佛大梦初醒,她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 叶胜拔出酒德亚纪腰间的折刀,刺入两枚齿轮之间的空隙,惊人的力量,折刀的纳米刀刃也异常锋利,陷入青铜壁两寸之深。 两枚齿轮扣死在折刀上无法转动。 “快跑,我的言灵在告诉我,整座城都在运动着。” “冯玺怎么办?” “相信他。”叶胜沉声说道,他拉动了酒德亚纪身后的救生索。 与此同时,折刀坠落,数以万计的青铜齿轮又开始转动,巨大的钟声回荡在洞穴内部,青铜齿轮上的锈迹开始剥落,牙齿咬在一起发出咯咯作响的声音。 叶胜抱着酒德亚纪正飞速离开这座青铜古城。 青铜古城的深处。 两双炽热的黄金瞳在对峙,双方都先凭借着彼此的血统压制对方。 冯玺一手黄铜罐子,一手黑匣子。 黑匣子是曼斯临下水前塞给他的。 “根据叶胜言灵找到寝宫,这黑匣子是装备部给的,能毁掉卵,引爆前要避开至少50米,但我并不希望你这么,你知道一个活龙对我们的意义的。” 上方机关的启动释放出了这个怪物。 “第一次出任务,居然就遇到你这种货色,真是我人生精彩的一笔。” 冯玺深吸一口气,开始拼命的向上游去,怪物似乎还没有完全苏醒,没能跟上来。 他仰头看着上方的黑暗,一座造型前所未见的巨钟正在作响,青铜摆绕着轴承往复震荡,青铜壁上的蛇脸人同时动了起来,举起手里的东西,细长的蛇颈弯曲,仰头看着穹顶,像是一场古老的朝圣仪式。 冯玺的黄金瞳前所未有的闪亮,晦涩的龙文在他口中不停念出。 言灵·司权,正式驱动,他要和龙王们交换权柄。 这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他要和诺顿交换! 在言灵的加持下,冯玺的灵视并没有浮现出诺顿的躯体,而是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影。 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白色丝绸衬衣和方口皮鞋的小男孩。 路明泽! 第二十五章 紧急任务 “找我来有什么事么?”路明泽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像是在嘲笑冯玺现在的处境。 “明知故问!” 冯玺没心思和路明泽在这里绕弯子,他很快猜出自己召唤出路明泽的原因,3e考试的时候,路明泽说“就当是欠你的”这句话时,给冯玺上了一个标记。 “跟你这种聪明人交易远不如和我哥哥交易有意思,冯玺,你实在太无趣,原本我还想帮你除掉那个龙侍呢。”路明泽笑嘻嘻的说。 冯玺面色凝重,搞不清楚路明泽想干什么。 他的言灵并不属于交换这一范畴,只是对外宣称如此,司权司权,他是掌管权力的人,在他使用言灵的时候,何须交换,简单的通知一声后,权柄拿来即用。 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是么? 觉醒后的一度滥用,让他尝到了代价的苦涩,他已经不可避免的沾染上七宗罪中的傲慢。 尽管这些年来他很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谦逊一点,可偶尔一些不经意间的动作,依旧能让人察觉到他骨子里的蔑视。 因祸得福,冯玺也凭借着使用经验,摸索出言灵·司权的基本用法。 在面对血统低于自己混血种时,他无需吟唱龙文,只需要激发黄金瞳,便可拿走对方的言灵,同时,如果自己之后归还了言灵,他受到七宗罪的影响会变小,并且逐日降低,但无法消弭。 在面对血统高于自己的存在时,他需要吟唱龙文,才可以拿走对方的权柄,但是这样的话,七宗罪的影响会达到一个巅峰;削弱方法则是如路明泽所说,进行交换,可依旧无法根除七宗罪的影响,并且这份影响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降低。 “放心啦,我不会跟你交换的,我只喜欢和我最好的哥哥玩交换游戏,我只是来还人情的。”路明泽似乎看出了冯玺担忧,一字一句的解释。 “好啊,送我离开这里。” “真是恶劣的态度啊,你就是这么和你的救命恩人说话的,s级?”路明泽偏头看向冯玺,眸中的瞳仁竖了起来。 “我讨厌跟你站在一起了。”路明泽的身影消失在冯玺的视线当中,与之俱来的还有路明泽如同恶魔般的低语。 “从来都是我赏赐别人,你也配向我索取?” 话音落下,时空开始流动,青铜巨钟又被击打着,开始尽情的轰鸣。 路明非被震耳欲聋的钟声惊醒,他下意识想问问旁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却又猛然想起学长出任务去了。 窗外风光依旧,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贵族学校都是不午睡的么?”路明非掀起被子捂住脑袋抱怨,他刚在被窝里缩了一会,就听见有人在跟他招呼。 路明非谨慎地揭开被子,难道宿舍进贼了? “嗨,这里。”有人在窗边说。 似乎是赶场来的路明泽正站在宿舍的窗户边,静静地看着路明非探出头。 路明非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小男孩了,芝加哥火车站是一次,3e考试是一次,加上今天是第三次。 冯玺学长似乎向自己解释过这个小男孩的来历,说这个自称路明泽的人就是自己s级的底气所在,相当于自己的一个不可控言灵。 等到什么时候自己能控制他,自己的s级就名副其实了。 “嗨,言灵·路明泽。”路明非一不小心把心里给小男孩起的外号说出嘴。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呀,哥哥。”路明泽把“哥哥”两个字叫得很甜,差点齁死路明非。 “这次是来干嘛的,又像3e考试一样嫌弃我一顿?” “当然不会,上次本来是想把你踹下去的,可是有个人比现在的你更讨厌,我就忍住了。”路明泽轻声说,脑海中浮现出冯玺的样子,“这次我是来专门提醒你的,有些事正在发生,你要做好准备。” “什么事?”路明非眉头微微皱起,他果然还是喜欢学长的有话直说。 “你听见了不是么?钟声已经敲响,”路明泽意味深长地说,“要在这里以s级的身份混下去,你得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还记得星际争霸里的秘籍么?” “当然,power overwhelming是无敌,shou me the money是加个矿和气,ck sheep wall是地图全开。”路明非对这些耳熟能详。 “对,ck sheep wall,地图全开,现在他是你的一次性言灵了。”路明泽诡秘地笑起来,似乎在回敬路明非对自己一开始的称呼。 路明非愣了一下,这就是学长说得交换么,可是他也没感觉自己少了什么啊。 “这有什么代价吗?” “没有,它不需要任何代价,我最亲爱的哥哥。” 路明泽像是来串门的同学一样,交代完事情后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关闭的那一刻,屋外响起猛烈的敲门声。 “明非,明非,你在宿舍吗?”是芬格尔的声音。 路明非迅速反应过来,拉开宿舍门准备迎接芬格尔,学长说有不明白的就问芬格尔师兄,正好他不清楚这钟声的含义。 还没等路明非问出口,芬格尔拉起路明非就跑,两人在宿舍的过道中奔跑,天花板上的红灯闪烁,刺耳的蜂鸣声来自隐藏在墙壁中的扩音器。 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跑出宿舍,每个人都穿戴整齐,神色严肃。 “芬格尔师兄,这是怎么了?”路明非看着眼前的一幕,隐约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是突发性紧急事务的警报,召集高阶级学生在图书馆集合,明非你没好好看学校下发的《紧急状态手册》啊。”跑在前面的芬格尔转头说道。 路明非挠了挠头,那本书好像被学长带着入学指南一块儿扔了。 “而且这种紧急状况下,如果点名不到要扣实习分的!” 芬格尔拖着路明非跑向图书馆,进入总控制室。 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喘气,就看见凯撒一身校服,面无表情,昂首阔步的进来,后面跟着一众学生会干部,而楚子航早早的就到场了,全部高阶级的学生都被狮心会的人和学生会瓜分。 路明非悄悄数了数,一共十三人,全部a级以上。 没被社团瓜分的人,除了和他一样的新生们,还有f级废柴芬格尔。 芬格尔? “师兄,你来这里干嘛,不是说高阶级学生么?”路明非贴近芬格尔小声问道。 “冯玺既然把你拜托给我,我当然要负责到底。”芬格尔义正词严。 然后他就被人拖出去了。 第二十六章 不要死,冯玺 路明非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教授团占领了剩下的位置,古德里安、曼施坦因、和施耐德神色严峻。 “学生13人,a级12人,s级1人,教授团27人,人都到了。”曼施坦因说。 “立刻开始!”施耐德拖着他的气瓶小车走到墙壁前,带着黑色面罩的狰狞面孔让周围环境迅速安静下来。 “各位,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就是现在。就在刚刚,我们的s级学员,冯玺陷在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宫殿中,我们需要为他寻找出路。”施耐德声音低沉而迅速,看来时间格外紧迫。 总控制室内传来阵阵惊呼,他们根本不知道冯玺已经在执行部出任务了,他才二年级! 路明非猛地抬起头,眼睛聚焦在施耐德身上,他甚至忍不住问出来,“教授,我们有具体的解决方法么?”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施耐德鼓掌,高处顶墙的书架向两侧移开,露出足有一百英寸的巨型屏幕。 巨大的三维模拟图像出现在屏幕上,边角上有标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一座青铜铸造的......小型城市! “这里还有一张图片,是执行部成员酒德亚纪拍照的龙文资料,根据猜测,我们认为它是关于这座城铸造的碑记,我希望你们集中精神去阅读它。”施耐德说。 “为了产生灵视?”凯撒问。 “是的,根据现场的人推断,冯玺在海底的氧气瓶还有5分钟耗尽,我们并不清楚的他言灵是否会提供水下呼吸的能力,所以请尽快。” 凯撒和楚子航立刻从包里拿出来笔记本,接上数据线,麻利地掏出自己的学生磁卡在面前的卡槽上划过,他们并不希望如此优秀的一个对手这样丧命。 在两位领袖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开始这样做。 “审核通过......审核通过......审核通过......” 诺玛的声音回荡在控制室里,学生和教授们切入了各自的操作界面。 路明非急得挠头,他还没来得及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笔记本,早知道拿学长的过来了,学长的电脑密码已经告诉他了。 “划卡,有备用电脑。”楚子航冷冷地声音传来。 路明非向这位仕兰中学的传奇投去感激的眼神,立马摸出磁卡在卡槽里划过。 桌面翻开,一台平板电脑出现,屏幕亮了起来。 同时,一幅幅照片拼接成的巨型青色穹顶出现在大屏幕上,路明非看得两眼发直,这是龙文?简直和大树无异! “s级新生路明非,很高兴为你服务,请配置你的系统。”少女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常规配置就好。”路明非没有因为是少女的新手指引界面而开心,此刻他只关心冯玺的安危,越快越好,他不想浪费时间。 “好的。” 那副大树的画出现在了路明非眼前。 ...... 摩尼亚赫号上,曼斯神色凝重,“能联系上冯玺么?叶胜。” 叶胜脸色苍白,他摇了摇头,“不行,我的言灵根本无法探查到他的位置,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隔开了我们之间的联系。” 一边的酒德亚纪咬了咬嘴唇,“要不然我们再下去找他。” “没有具体位置,怎么找!”曼斯情绪激动,如今冯玺生死不知,他要如何面对校长,如何面对卡塞尔学院,是他亲手毁掉了屠龙的希望,他是罪人。 “等等,我好像联系上冯玺了。”叶胜面色一变,“我感觉我接触到了我的同类,但是操纵他的人血统远在我之上,我有一种强烈的臣服感。” “你是说,冯玺复刻了你的言灵·蛇?” “大概率是这样。”叶胜点点头。 水下,青铜古城。 冯玺不是第一次使用叶胜的言灵·蛇,所以不算生疏,而这个东西,就是路明泽还给他的人情。 他已经没有足够的体力再释放一次完整的言灵·司权,只能凭借着手上的一切,来换取自己求生的机会。 “叶胜,能听到么?”冯玺的声音有些虚弱。 “可以可以!”叶胜的声音十分激动。 “能给我搞来青铜古城的地图么,把他给我,我可以利用钥匙的能力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 “已经交给学院去解析了,你再坚持坚持。” “放心,我还能撑一个小时呢。” 曼斯握拳砸在操作台上,自责地说道,“亚纪拍摄的就是地图,可惜我们谁也读不懂。” “校长已经命令本部支援解读了,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酒德亚纪轻声说,暴雨盖住了她的尾声。 “救援直升机距离这里只有60公里了!”大副摘下耳机大喊。 现在不仅仅是冯玺能不能撑住的问题了,还有他们能不能留在这里接应了。 ...... 总控室里气氛压抑。 凯撒和楚子航都盯着那个大屏幕,脸色阴沉的可怕,诺诺双手抱在怀里,紧锁着眉头。 教授们压低了声音激烈争论,他们在血统上还不如这些学生,不能期待他们产生灵视,那属于奇迹的范畴,但他们研究了几十年龙文,他们如今要更进一步,用知识创造奇迹。 路明非抓得头发生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画面,自己可是s级啊,是和冯玺学长一样的s级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根本看不懂这些龙文,连3e考试都需要作弊的他,产生灵视对于他根本不现实。 路明非愣了一下,旋即他激动的浑身颤抖,未必没有机会,一定来得及......只要你愿意......作弊! 不是开地图么? ck sheep wall! ck sheep,黑羊,白羊中的不安分子,他在蠢蠢欲动。 路明非感觉此刻的他就是那只黑羊,他要越过那道禁忌,他要作弊!一定要坚持住,不要死啊,冯玺学长! 他切出记事本,以平生以来最快的手速输入进去。 几秒钟后,路明非好似听到一声轻笑,所有人的界面都变了,从上而下,一副巨大的三维地图刷新,所有人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张地图上,巨大的青铜城被解析为一个一个的机件,那些机件的运转轨迹被完美标记了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是谁完成的这项壮举。 是一个新生。 是在偏僻小角落里欢呼雀跃的、不顾仪态的, 是和冯玺并称为s级的, 不,是和冯玺齐名的... 路明非! 第二十七章 屠龙 海量的信息涌入冯玺的大脑,就像是太平洋的水逆涌入长江。 冯玺逐渐理解了一切,他看到一副三维地图,一个庞大的青铜城。 这个座古城仿佛活过来一般,看似完整的青铜壁被分割开来,空气穿越那些裂缝逃逸,带着刺耳的风声,一切就像冯玺猜测的那般。 每时每刻,能够离开这座青铜城的路线都在发生变化。 身后二十米高的青铜壁缓缓倾倒,像是天倾,冯玺借力一蹬离开了那片区域。 钥匙的权能已经被冯玺发动,脑海中那张不断变化的地图上,多出一条清晰的金线,向下,笔直的向下,穿过用到,穿过青铜壁,从正下方脱出。 冯玺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自己的下面住着什么怪物,而且自己的氧气所剩无几,根本没有时间和那条龙侍搏斗。 在确认自己已经背过路线图后,冯玺解开了言灵·蛇,力量逐渐回来了,不少,但不够用。 这大概是他加入卡塞尔后第二个遇到的危机了,以往的日子平淡如水,他终于明白古德里安为什么说屠龙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了。 因为人不是龙,因为是人屠龙。 冯玺深吸一口气,猛地扎入水中。 水中隐隐有漩涡成型,这足以证明冯玺的逃生路线是正确的。 嘶吼声从冯玺的身下传来,他的周围是被分割成一块又一块的青铜壁,精密的齿轮转动引起的吸附力数次让他偏离方向。 近了,离那个缺口引起的漩涡逐渐近了。 一抹淡金色竖瞳也映入他的眼帘,就堵在冯玺面前。 “等老子出去了,一定弄死你!” 冯玺直接无视了那个怪物,不管不顾的冲向下方,锋利的龙爪向他拍去。 巨大的躯体堵住了因缺口而引起的漩涡,黑色的鳞片在冯玺黄金瞳的照射下泛起阵阵波光,极其不合理。 没路走了。 古城内祭祀的声音宏大起来,穿透江水,刺进冯玺的面罩内。 一个不起眼的黑盒子在不断的下沉。 冯玺放松身体,向上飘去。 “那就都别活了。” ...... 曼斯怔在前舱里来回踱步,叶胜和冯玺言灵的通讯让他感到极度不安,他没有责怪叶胜和酒德亚纪放弃冯玺的决定,这是最理智的方法。 他瞥了一眼腕表,只剩下一分钟了,“冯玺闭气水下活动的时间是多久?” 到了这一刻,曼斯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校内鼎鼎大名的s级。 “五分钟,他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叶胜给出了答复。 水下传来一阵闷沉的声音。 曼斯愣住了,一个踉跄几乎跌倒,靠着死死的抓住舵轮,他才稳住身形。 他猛地推门冲了出去,暴雨滂沱,他的脸上惨无人色,只是盯着波浪翻滚的江面发呆。 他清楚地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做到这样的效果。 “教授。” 叶胜和酒德亚纪追了出来。 “我的言灵·无尘之地,被还回来了。”曼斯僵硬的扭头,他的脸在抽搐。 前舱里,婴儿开始放声大哭,像是在哀悼某人的离去。 狂风传来“嗡嗡”声,远处巨大的灯斑在漆黑的水面上移动着,片刻后呼叫声出现在船头左前方的位置。 “这里是长江航道海事局,前方轮船听到请回复,请亮灯回复。” 三副登上甲板,他看着暴雨下矗立的三人,沉默了几秒钟,低头看表,船长已经在甲板上停留了十五分钟了。 “船长,还要等么?” 曼斯盯着水面,他是多么想潜入水中去寻找冯玺的躯体,可是理智在告诉他,不要冲动。 他忽然有点累。 “信号灯回复吧,我们接受救援,马上撤离。”他想要返回船舱,去抽上几口他的雪茄。 这时,又一声巨大的闷响从水下传来。 曼斯下意识的掏出手电照了过去,除了波澜的水面,什么也没有。 他死死地盯住水面,想看出有什么。 直到... 直到两双黄金瞳冲出水面,带着属于龙类的暴虐。 一道闪电撕裂天际,在电光中曼斯认出那是什么东西。 “冯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非是冯玺的半张脸还保有人形,他几乎不敢相认。 卡塞尔学院最强的学生,那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华夏男孩,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变成了半条龙,成功生还。 一个等身长的黄铜罐掉落在甲板上。 龙侍化,这三个字浮现在曼斯的脑海当中。 “教授,龙侍化是可逆的吗?”叶胜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桌面。 “不可逆。”曼斯声音很低,随即又破口大骂,“别管可不可逆了,给我杀了冯玺旁边的那个怪物,杀了他!” 冯玺的样子几乎和那个怪物差不多,半张脸被龙鳞覆盖,身上衣物早就被自己不断变大的龙躯撑爆。 黄铜罐子里确实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幼崽不错,不过这个幼崽已经丧失了祂所有的权柄。 冯玺已经闻不到雨水的潮湿,已经感觉不到暴雨的击打,尽管自己的胸口还在淌血,但他已经感受不到痛感了。 那些东西已经全部被冯玺拿去交换了。 爆炸的最后一刻,冯玺感受到罐子里心脏有力的跳动,有真实的龙王在身边,可比他虚空索敌呼唤龙王英灵轻松多了,他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完成了与诺顿的交换。 高亢的嘶吼声在大雨中响起,冯玺感觉到了力量的美味,他眼中的黄金瞳从没有像这一刻明亮。 “那是什么东西?”三副被破水而出的两个怪物吓出一身冷汗。 “那就是我们要等的。”曼斯拖着铜罐踏进船舱,他脸上抽搐,浑身杀气。 叶胜和酒德亚纪站在甲板上,仰视着这幅宛若神迹的画面,龙破水升天,这些狂风暴雨都是为了迎接这伟大的一刻。 他们终于见到无数理论课中讲述的东西,一下子还是两条,一条是冯玺,一条是... 死敌! 两人手里同时握着一柄装备部改造过的ssp-1水下手枪,黑黢黢的枪口指向水面上搏杀的两条龙类。 曼斯拿着堪称狙击步枪皇帝的l115a3走过来,一枚又一枚泛着冷蓝色光,弹头上雕琢古老花纹的子弹填入弹夹,每一枚子弹的底火被涂成红色,这是高危武器特有的标志。 “我从来没有像这这样喜欢过那群搞武器优化的那群疯子。”曼斯扭头看向叶胜,“可以确定冯玺的位置么?” “言灵·蛇可以。” “太好了,那就让我们师生三人一起...”曼斯顿了一下,狠狠的吸了一口雪茄,才说出那两个字。 “屠龙。” 第二十八章 还有救么 简直酣畅淋漓。 化身成龙屠龙的滋味打开了冯玺的新世界,龙族那么暴虐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么打架实在太痛快了。 大开大合,拳拳到肉,不因环境而改变自己的战斗方式,更重要的是,打架之余还能有点添头。 “言灵·君焰” “言灵·黑日” “言灵·铁流” “言灵·剑御” “......” 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序列言灵被冯玺毫不费力的使用出来,他没有去用言灵·烛龙,那个东西威力太大,会毁了这里的。 他知道路明泽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了。 高位者都不喜欢聪明的生物,就像眼前这个怪物会去堵住自己的出口一样,这个怪物是拥有智慧的。 一道笔直的冰蓝色光线从自己身边穿过,射到那个怪物的身体上。 冯玺不过是喘口气的功夫,就看连续十道同样的光线射向了那个怪物。 “亚纪,更多的子弹!”曼斯大吼。 他要杀死这个东西,要看着这东西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他要看清楚,是什么东西逼得卡塞尔的未来变成了龙侍。 至于长江航道海事局方面,学院自然有善后的方法。 曼斯拿过酒德亚纪手里的弹夹,填进枪里,在叶胜的精准制导下,一颗一颗的射进水中,不伤与其缠斗的冯玺分毫,笔直的刺进那东西体内。 看着在水下扭曲的黑影,曼斯无声的笑了。 “很痛,对吧?” 冯玺的声音在水下回荡,曼斯手里的狙击枪本来是无法击穿鳞片的,但是眼前这怪物身上的鳞片已经被他撕裂的七七八八了。 叶胜又不是傻子,趁你病,要你命,是华夏的优秀传统,在叶胜的指挥下,曼斯的每一颗子弹都射进了怪物的体内。 “你还没有进化完全,被我扒下一身鳞片后,你的防御力几近于零。” 冯玺一只手抓住了怪物的尾椎骨,那是怪物的龙尾巴。 “感受一下属于你主子,诺顿的力量吧。” 人屠龙不容易,所以冯玺直接不做人了。 在华夏,双龙戏珠是一副吉祥喜庆的装饰图案,如今这水下正好便有两条龙,而珠子就是冯玺丢下的铜罐。 江面波涛汹涌,长江航道海事局的直升机被迫拉高了距离,这导致他们在看向江面时,会有些不真切。 王与王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是刀刀见血,不死不休。 冯玺是王,怪物只是侍卫,这注定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 江面逐渐平静下来,甲板上的人慢慢听不到水下重物互击的沉闷声。 所有人都盯着水面,耳边只剩下雨滴击打在甲板上的噼啪声,可是没人想要这样的局面,他们期盼着有龙能再度冲出来。 是冯玺,那便再抢救一下。 不是,那就杀了。 叶胜则更为紧张,他的蛇在水下不停的游走着,完全察觉不到冯玺的存在。 他忽然听见传为发出一阵让人极为牙酸的声音,像是利器在铁片上持续划过。 叶胜下意识扭头看去,船侧的救生艇边,浮起一个漆黑的人头,半张脸还带着像是鱼鳞一样的东西。 冯玺正吃力地拽着摩尼亚赫号旁边挂着的救生艇,另一只手搭在船边缓缓下落。 叶胜立马扔下手里的ssp-1,冲向栏杆,风雨中掺杂着他的吼。 “教授!教授!救人!上来,你这个疯子!” 冯玺没有回答叶胜,他的手勾着救生艇舷侧的绳索,抬起头看向叶胜,挤出一个笑容。 “我说了,我能撑一个小时的,你不信我。” 话音刚落,冯玺头一垂就从救生艇边滑落,重新沉入水里。 “冯玺!”叶胜大吼,一脚踩在栏杆上就要下水。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是曼斯,这位船长狂暴的撕开衣服的扣子,一跃入水。 片刻后,曼斯推着一个形体怪异的人?龙?上了救生艇。 没人能说清冯玺现在处于怎样的状态,唯一让人安心的是,他的半边脸仍保有人样,叶胜看到这半张脸依旧觉得他欠揍。 曼斯撑起言灵·无尘之地,为冯玺挡雨,他背着冯玺慢慢走到前舱里,尽管冯玺身上的鳞片锋利,把他衣服刺的破破烂烂的,皮肤上满是伤口。 冯玺靠在船壁上,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把那个铜罐给我。”他的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听根本没人听得见。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铜罐骨碌碌的滚到冯玺脚边,冯玺一只手放在铜罐上,不,不能说是手了,那是龙爪,指尖的锋锐可以轻易刺穿一个人的胸膛。 他没力气诵念龙文了,只能期待诺顿幼崽主动要回属于自己的权柄。 冯玺闭上眼睛,仰头向后靠去。 没来由的,他突然想吃糖葫芦了,既然都回国了,来上两串也不是不行,然后再去馄饨铺看看,学校里的馄饨到底是不如老板的手艺好。 也许还可以去看看仕兰中学,打听打听路明非是不是上一届此撩当诛榜的榜一。 这么一想,事情好多,请半个月假是不是有点少? 要不然干脆请一学期假好了,我这可算是工伤欸。 事情基本上已经结束了,冯玺的思维也逐渐发散。 直到手下的铜罐传来剧烈的晃动,打断了冯玺的思绪,他闻到了曼斯的雪茄味,感受到屁股底下的凉意,以及难以忍受的痛感。 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身上的龙鳞在不断脱落,像是有人一枚一枚的拔下来一样。 众人注视着这一幕只能干着急,龙侍化的逆转本就是惊为天人的事情,冯玺龙鳞的自主脱落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是第一例,卡塞尔学院史上第一例,龙向人的方向转变。 如果不是考虑到主角是冯玺的话,曼斯根本不介意把他上交给研究部。 嘶哑的低吼声在前舱不断回响,所有人屏气凝神翘首以待,冯玺到底会怎样,是逆转成功,还是彻底龙化。 黄铜罐子在冯玺手下不安的摇晃着,龙威若隐若现。 叶胜举起手枪,摇摇晃晃的指向冯玺,龙是永远的敌人,龙侍化后的人,要给予他解脱。 曼斯却无动于衷。 他选择相信冯玺,他背冯玺上来的时候,曾把一柄ssp-1抵在冯玺咽喉处,曼斯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自己说,你还有救么?” “我可是冯玺。” 第二十九章 回不去的卡塞尔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总控制室一片死寂。 摩尼亚赫号的信号中断,屏幕上黑漆漆一片。 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施耐德教授在屏幕前晃来晃去的,看的人,心烦躁,坐的人,心不安。 路明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摩尼亚赫号信号的消失大概是前线出了意外,自己解析出的地图可能是帮上忙了,但不是决定性的拼图。 电脑里的evz提议要打一局星际,但是被路明非拒绝了。 他没心思打游戏,而且在这个时候打游戏,他的良心会不安。 虚拟少女eva在屏幕这头到那头不断地踱步,蹦跳,挠头,以及不断的弹出字幕,“来一局吧。” 一个小美女邀请你打游戏,是很多宅男都难以拒绝的事,路明非也在此列。 然后路明非就把笔记本合上了,自己只是没看见,不代表拒绝,他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如果冯玺在旁边,多半要笑话自己掩耳盗铃吧。 “教授,我的那份地图真的能解决冯玺学长的困境么?”路明非举手发问。 路明非说得是在场每一个学生的心里话,如果卡塞尔学院也要排一个此撩当诛榜的话,冯玺一定高居榜首,但如果真要说冯玺一下子不在了,他们反而会觉得这个榜单没什么含金量。 路明非心中有种隐约的、不详的预感,却不能对任何人说,似乎这话只要说出口,就会变成现实。 路明泽此时就悄悄站在他的身旁,无声的说着些什么。 如果这一幕叫芬格尔瞧见,他大概会骂这个小男孩恶毒,所有人都在祈祷冯玺活下来,只有你信誓旦旦的保证,冯玺活不下来。 “没问题的,冯玺他可是校长带出来的学生,校长都活了那么多年,按理说他的学生也不会差到那里去......但愿吧。”施耐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也很担心曼斯。 大屏幕忽然亮了,一张安详的老人面孔出现,银白色的头发疏得很整齐,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看显着的痕迹,把他的皮肤变成了开裂的古树,但是线条依旧坚硬。 老人的银灰色眸子中跳荡着光,笔挺的黑色西装裹在他的身躯上,胸带里插着一支鲜红色的玫瑰花,风骚至极。 一时间路明非说不清老人的年纪,从外表来看,他已经很老很老了,可是他的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坐着的样子像一头年轻的狮子。 “太帅了,不愧是学长的老师。”路明非感叹,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驾驭住学长吧。 全体师生起立。 “昂热校长。”施耐德声音带着尊敬。 “执行部成员无人伤亡,摩尼亚赫号已经安全返航,并且我们获得了重要资料,感谢诸位的努力,紧急任务到此完满结束。”校长淡淡的说。 控制室里顿时沸腾了,所有人高举手臂欢呼起来,教授们激动的互相拥抱,学生们在空中击掌。 狮心会成员围着楚子航,学生会的则把凯撒和诺诺围成一圈。 3e考试时拉拢过路明非的新生奇兰,这个时候去了厕所,孤家寡人路明非。 “昂热校长,我有个问题。”路明非目光炯炯的看着屏幕上的老人。 “哦?明非你说。”昂热给予了路明非足够的尊重,事实上,在视频联通的那一瞬间,他就关注着这个s级新生。 “冯玺学长应该还不是执行部的一员吧,我想单独问问冯玺学长的状况。” 所有人欢呼的声音为之一滞,视线汇聚在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没有犯怂,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视线隔着屏幕与昂热对碰。 “漂亮的问题,值得嘉奖。”昂热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本来不打算说这件事的,“发生了点意外,冯玺可能回不去卡塞尔学院了。” 路明非脑子“嗡”的一声,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天旋地转,脚下不稳,往后跌了几步。 “怎么会......”他不敢相信。 凯撒和楚子航也瞪大了眼睛,在这次任务中,他们下意识的把冯玺当成了执行部的人,以至于忽略的昂热言语中的漏洞。 “但是诸位放心,我会尽全力抢救他的,他现在的状态很特殊,出于保护冯玺的个人隐私起见,我不能具体告知。”昂热接着说道,他保证事后无论如何,都会让冯玺再和大家见上一面。 原本欢快的庆功会一下子变成了半个哀悼会。 就在这时,昂热身后的白色忽然晃动起来,层层纹路出现在白色背景上,视频里传来曼斯焦急的声音。 视频被突然关闭了,大屏幕又陷入一片漆黑。 “都解散吧。”施耐德宣布。 屠龙一直是会死人的事情,施耐德不是第一次经历战友出事,状态恢复的很快,他希望这些孩子也能通过冯玺的事情做好日后的心理准备。 只是......冯玺确实太可惜了。 路明非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控制室。 芬格尔一直在门口等他,看见一个个出来的学生都状态不佳,兴致缺缺,他自然明白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路明非和芬格尔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一路无言。 有时候,最好的安慰就是陪在一个人身边,一直一直。 “别急着往最坏的方向去考虑,起码教堂的钟还没响,不是么?” 路明非茫然中听见有人在他的背后说,“当有人离开我们的时候,教堂的钟会被敲响,冯玺还没有到最差的情况。” 他转头看见楚子航那双淡金色的瞳孔,狮心会会长居然主动和他搭话。 不过楚子航的话也让路明非心中松了半口气,既然昂热都说还能抢救一下,校方还没有断定学长的生死,自己的心弦也不用绷的这么紧。 “你不怕和我对视,对吧?”楚子航问,此时他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路明非。 “不怕,”路明非挠了挠头,“奇怪,为什么你和学长都问我这样的问题。” “挺好的,怪不得冯玺会要求和你一个宿舍,如果我早点知道,我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忽然明白自己的特殊之处。 “师兄,我问你件事啊。” 楚子航点头答应。 “学长的血统应该比你厉害吧,为什么他没有像师兄你一样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的传闻呢?” “冯玺他一直带着美瞳的,你看到他偶尔出现的黄金瞳是他稍微用力催动的现象,他催动起黄金瞳时的光芒,是美瞳遮不住的。”楚子航耐心的解释。 随即楚子航又以一种类似于今天中午吃什么的口气说,“路明非,我希望你加入狮心会,并且我会保证你成为我之后的下一任会长,这是我的正式邀请。” 一路跟随的芬格尔已经不见了,只留下路明非一个人看着楚子航发愣。 “为什么?” “因为能接替我的人,必须是能和我当对手的人!” 路明非刚想反驳说还有冯玺学长,忽然想起学长现在生死未卜。 这是他今天收到的第二份邀请了,之前出门的时候,奇兰也想让他加入新生联谊会,当时他觉得大家都是新生,邀请自己也没什么问题。 直到楚子航发来的自己的邀请,他才忽然意识到,如果学长真的回不来卡塞尔学院,他将会是学院里唯一一个s级。 一个需要依赖组织的s级,他还没有成长为冯玺那种一人成军的人。 路明非拼命挠着头,这时候他很想说几句烂话来缓和氛围,可是看着楚子航认真的表情,他觉得自己也应该报之以同样的态度。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了这种被所有人关注,拉拢,期待的人呢? 路明非心里泛起嘀咕,大概是自由一日的时候和学长并肩而立的时候吧。 “没关系的,相信凯撒不久后也会发来他的邀请,他也会期待你加入学生会的,如果你选择学生会,我也会很开心的。”楚子航淡淡地说,“就和冯玺一样,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敌人,我都会觉得很好。” 楚子航不再只是路明非,他垂下眼帘,遮住那双让人不由自主恐惧的黄金瞳,拍拍路明非的肩膀,转身离开。 路明非在原地傻站了很久,直到芬格尔又出现在他身边。 “师弟你要发达了,你知道我刚才打听到什么了么,”看路明非没有追问的意思,芬格尔便开始自言自语。 “你的s级保住了,校长把3e考试的成绩发在了校园论坛上,特意标注了你,附帖说你的校长奖学金会正常发放。” “更重要的事,凯撒就在回头找你的路上。” 芬格尔话音才落,旁边就有声音传来。 “路明非,明晚有空么?”凯撒带着他亮眼的金发和夸张的胸肌闯进路明非的视野里。 路明非呆呆的点头。 “那太好了,明晚我会在安柏馆举行晚宴和社交舞会,时间是18:00,希望倒是时候我能看见你的身影。” “我一定去。” “记得穿正装,届时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学生会主席换届的事情。”凯撒从摸出两张请帖,芬格尔狗腿子一样接过请帖,插进路明非胸口的口袋里。 凯撒转身离去。 然而凯撒还没走出几十米,一股熟悉的感觉向着路明非扑面而来。 仿佛是约好了一样,这个说完走了,那个就要来。 “哥哥,你不应该高兴么,遮住你风头的那个家伙就要不在了。”路明泽突然出现在路明非的视线里,周围所有人都消失不见了。 一下子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所有人陷入绝境的时候,你像救世主一样完成了那副杰作,所有人都觉得你名副其实的时候,你不是很满足吗?你不是很享受么?” “现在那个家伙不在了,你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就像刚刚那样,所有人都希望你加入他们的组织,你拥有了选择的权力。” “这一点小小的权与利很醉人,不是么?” “哥哥,不要怕,我们以后会拥有更多的权力,我们终将坐上那个象征世界权与利的青铜御座。” “哥哥,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很快。” 小恶魔的低语在路明非耳边萦绕,路明泽很讨厌冯玺的,觉得他把哥哥带坏了,哥哥不该是这样的。 路明非忘了自己怎么回到宿舍了,回过神的时候,他就已经坐在芬格尔的床上了。 芬格尔的上铺没人住,堆满了杂物。 他的旁边传来哗哗的数钱声,3e考试的结果一出来,芬格尔就收到了这笔钱。 美钞盖住了盘腿坐在床上的芬格尔大半个身子,芬格尔怔在一叠叠的数钱,带着高老头式的标准笑容,每数一张,就会在他号称最喜欢的哲学书上撕下一张纸条扎起来。 “喂!你能更发指一点么?” “这有什么,那是你没见过冯玺数钱的时候,凯撒给的诺顿馆租金可是让冯玺把他最喜欢的数学书撕了个精光。”芬格尔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冯玺现在的境地,但他到底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这些都是我光明正大赢来的,而且里面还有你的分成,如果不是你最后跟庄,我还能赢的更多。” “学长真的没事么?”路明非问。 “当然,学校连个屁的没放,冯玺这么牛的人要是死了,你觉得你明天的早八还能正常上?”芬格尔说,“不信的话,你自己去查留言板。” 路明非想起冯玺说芬格尔是个靠谱的人,心底一块儿石头悄悄落地。 “别太担心,冯玺回不来多半是‘夔门计划’后,他的血统出现了点问题,一时间难以控制,可能会暴走,所以才禁止返校了。”芬格尔说。 “冯玺大一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暴走,是他言灵觉醒后,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连副校长的言灵·戒律都止不住他,他开始滥用言灵,后来言灵失控发生暴走,被校长和副校长联手制服,关了一学期的紧闭。” “那我也会暴走么?”路明非像是在问芬格尔,实际上也是在问自己。 “开玩笑,师弟你觉得自己的言灵有冯玺变态么?不是谁都是冯玺的。” 路明非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起那个作弊代码。 如果自己能无限作弊的话,什么指令都可以使用,甚至自己能够改写游戏规则的时候,大概就和学长一样变态了吧。 空气中传来一声仅路明非可闻的轻笑。 路明非环顾四周,只看见芬格尔还在努力数钱,没有找到笑声的来源。 “哥哥,你开始渴望权与利了呢。” 第三十章 手腕的鳞片 原本平滑如镜的茧面上生出层层条纹,随着第一根线条的绷断,整个茧面也开始逐渐崩坏,直到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正常的人手,但是令昂热和曼斯警惕的是,那只手的手腕处多出了一片格格不入的龙鳞。 “冯玺,是你么?”曼斯声音颤抖,小心的问。 他看到昂热已经举起了折刀,静步向白茧靠近。 茧里的生物没有回答曼斯。 前舱内的自觉离开走了出去,摩尼亚赫号已经靠岸了,他们大可以放心下船淋雨。 另一只手也从茧里探了出来,仿佛在适应自己的新身体一样,那只手不断的松握着。 整个白茧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底部可以明显的看出有两个突起,可能是因为力气不够,所以没有踹开脚部的茧面。 曼斯感觉自己的周遭的空气都变的粘稠起来,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深知这是昂热的言灵·时间零。 这是昂热可以活到到现在的资本,也是他屠龙无数的秘诀,如今却要拿来对付一个孩子。 不,是龙族幼崽。 手起刀落,昂热不可能给茧里的生物冲出来的机会,折刀以肉眼难以反应的速度斩在那只没有龙鳞的手腕,这头雄狮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 如果不是曼斯的请求,昂热可能在冯玺体内吐出丝线把他包裹住时候就动手了。 一天是龙侍,一辈子都是龙侍! 活了一个多世纪的老人根本不相信龙侍化可以逆转这件事,简直闻所未闻。 带有龙鳞的那只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格挡住昂热的折刀。 昂热眼里露出一丝震惊,一片龙鳞怎么能防住自己手里的这把折刀? 但他很快收敛心神,以更快的速度刺向白茧。 白茧中间被开的一个巨大的口子,昂热的力量使得那个口子的空间足以媲美一个成年人的头颅。 昂热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白茧已经被自己刺了一个对穿,可他却没有得到刺穿实物的反馈。 反而探出茧外的一双手又缩了回去,嵌住了自己握着折刀的手。 “校长,要交换么?” 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昂热耳边回荡。 在这一刻,昂热的血统被压制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言灵如同抽丝剥茧的般的在被抽离出体内。 很慢,很慢,像是在玩一样。 昂热感觉自己好像体验过这样的感受,只是没有现在这样来的直观。 言灵的提取被昂热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强制终止了,茧内传来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 “有本事你别强行提高自己的血统纯度,昂热。”非常不礼貌的话。 昂热表示理解,这才是他所熟悉的对话方式。 虽然他搞不清楚冯玺到底是怎么逆转龙侍化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知道自己那个优秀的学生又回来了。 “校长,能给我找件衣服么?” 昂热这才把手从茧里抽出来,“曼斯,去给我们的学生拿件衣服。” 冯玺下水前换下来的校服还在前舱的一个小角落里堆着。 校服顺着昂热破开的大洞被扔了进去,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很快,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人就出现在前舱内。 健硕的身材,发达的肌肉,最让吸引面前两个老头的是冯玺脖子上的一种青黑色鳞片,几乎遍布了冯玺的整个脖颈。 “有办法控制么?” “什么?”冯玺顺着昂热的目光伸手抚摸自己的身体,冰凉的坚硬的触感从他的指尖反馈到他的神经中枢。 “我试试。”冯玺深吸一口气,这东西确实影响美观。 憋得冯玺脸都青了,也没见脖颈上的鳞片有消退的迹象。 当他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捡起地上碎裂的白茧碎片贴在脖子上后,青黑色的鳞片居然奇异的消失了。 这引得三人不约而同皱眉看向地上的茧片。 “我是有听说过龙族幼崽出生后会吞食自己的蛋片,但是学术界也有说龙类是哺乳动物的。”曼斯说。 “停停停,”冯玺猛地后撤两步,一脸警惕的打量起面前的俩老头,“你们不会把我抓到研究部当小白鼠吧。” “如果你没有这句话,这句话不是这种语气,你走出前舱的那一刻,你醒后一睁眼估计就是研究部亮堂的灯光了。”昂热这才把手里的折刀收起来。 冯玺翻了个白眼,又捡起地上的茧片按在左手手腕处的鳞片上。 无事发生。 “说起来,我记得你进去的时候还是血肉模糊,神仙难救的样子,怎么现在刚出来就活蹦乱跳的,还敢试试校长的实力?” “大概率是复刻我下水前的身体状态,至于我为什么会变成茧,”冯玺摇摇头,穿上校服,格外注意的把手腕处鳞片这遮好,“曼斯教授,你听说过华夏凤凰涅盘的传说么?” “我记得你们华夏的传说里,凤凰大多都是女性居多,莫非...” “偏见,都是偏见,是小龙女不可爱了,还是凤凰男不香了?”冯玺怒斥。 昂热在一边点了根雪茄,笑吟吟地看着拌嘴的两人,这样就挺好,起码像个人。 “尸体呢?” “船底下,我记得我趴在救生艇上的时候,拿我的龙爪做了记号,大概就在附近。” “呃,我们已经靠岸了...”曼斯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回去打捞尸体,说不定会是很好的研究素材。 作为一名大学教授,他做不出刻舟求剑这种事。 “那大概是诺顿的龙侍,没什么打捞的必要了,更重要的是我脚底下的铜罐。”昂热说,“出于你的原因,诺顿的幼崽似乎有点过劳,陷入了更深的睡眠,这会让我们保存的时候少去一些麻烦。” 冯玺的视线转移到铜罐上,他轻声念出上面的文字,“以我的骨血献予伟大的陛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 “像是一句谶语。”冯玺给出了自己的理解,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小男孩的影子。 “带回去研究后才会有答案,不急着下定论。” 冯玺打了个哈欠,他有点累了,尽管白茧完美复刻出了自己的身体,但是精神上的疲惫不是这么几句话可以消解的。 他披上墨绿色的校服,走出前舱,看起来像一个事了拂衣去的英雄。 “哟,看来省了一份把遗体运回家乡的保险。”远方传来叶胜挪揄的声音。 冯玺鄙夷的呸了叶胜一声,跳下摩尼亚赫号,“跟我买糖葫芦去!” 第三十一章 赴会(求追读求投资) “把冯玺平安无事的消息传回去吧,我看s级新生很关心他,对于他来说,这种事还很遥远,要维护好孩子对屠龙的热血幻想。” “已经传回去了。”昂热看着冯玺和叶胜勾肩搭背的身影,轻声说。 “这样就好,其实在执行‘夔门计划’的时候,我就做过以后让施耐德为我代课的打算,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让他继续留在执行部吧,当教授这件事还得我来。” 曼斯从鼻孔里喷出一口烟,缓缓地说,“不过一想到回去要面对诺诺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我就有点头疼。” ...... 冯玺最后被昂热以需要留校察看的理由带回了卡塞尔,他梦想的假期连半天都没有得到,一行人坐着昂热的私人飞机连夜赶回学校。 “你说你被三家邀请过去当太子?”冯玺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从长江回来后,他甚至都没有洗澡,直接扑在床上就睡了。 而路明非睡得跟个死猪一样,一直到第二天清晨睡醒,才发现宿舍里又变成了两个人。 “嗯,所以我想问问学长的建议。”路明非把自己买的早餐递过去,他听见学长的肚子在叫。 “谢谢啊,明非。”冯玺毫不客气的咬下一口油条,抵达摩尼亚赫号至今,这是他的第一顿饭,“我的建议是让你加入学生会。” “为...为什么?”路明非以为学长会让自己像他一样,也做一个中立单位。 “很简单啊,因为我打算加入狮心会了。”冯玺喝下一杯豆浆,吧嗒了两下嘴,似在回味,随后做出了自己的评价,“还不错,有点路边摊的味儿了。” “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和学长做对手?” “怎么会,凯撒和楚子航那是宿敌般的存在,所以两家才会互相敌视,等咱们俩做了老大,两家肯定要联合起来,制霸卡塞尔,干翻校董会!” 冯玺眼睛明亮起来,一脚踩在凳子上,单手指天,向路明非说着未来的畅想。 “学长英明!”路明非这时候看起来像个狗腿子。 冯玺走入卫生间洗澡,临关门前他看了一眼路明非,心里有点失望,他不喜欢路明非没有主见的样子,开枪轰爆诺诺的时候多帅啊。 不过好歹是比刚入学那会,一看就知道是个衰仔的样子强多了。 冯玺打开喷头,细密的水柱冲击在身上,他看着左手手腕处的鳞片陷入思索。 这东西居然连校长的折刀都砍不坏,连一丝划痕都没出现,看起来像是一件完美的工艺品,但是谁会有这么好的手艺呢? 他心头一跳,脑子里冒出一个名字。 诺顿! 是交换的后遗症么? 冯玺懒得多想了,挤出洗发膏抹在长发上,自从头发长起来后,他终于理解的为什么女生洗澡那么慢,这头发真特么难洗。 下午17:30,距离安柏馆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冯玺还在为路明非裁剪礼服,他看不上从学校剧场租的礼服,只好动手把自己的礼服改成适合路明非的大小。 事实证明,他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孤儿院缝衣服的手艺没落下。 “给,先穿上,我去找楚子航借辆车带你去安柏馆。”冯玺把衣服拍在路明非胸口,拨通了楚子航的号码。 “我听说你从凯撒手里赢了一辆布加迪威龙?” “今天借我开一天怎么样?” “改日我必定登门道谢。” 冯玺挂断电话,看向窗口外。 很快,一辆布加迪威龙停在了宿舍门口,狮心会的司机从车上下来走进一区宿舍。 “从诺顿馆来的吧,辛苦辛苦。” 接过钥匙,冯玺和司机握手告别。 “学长,这样真的好么?”路明非嘴角抽搐,这么过去真不是在示威么? “放心,凯撒这样的人度量很大的。”冯玺淡淡地说,“他是个豁得出去的校园政治家,不会因此为难我们的。” 冯玺换好衣服,他今晚去参加宴会是没有请柬的,但想必以自己的威名,凯撒是不会拒绝自己的出席。 夜幕之下,安柏馆显得格外明亮,路明非站在屋外,从那些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看去,灯光绚烂,五光十色。 这是一个有着哥特式尖顶的别墅建筑,屋顶铺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印度产的花岗岩。 学生会干部穿着黑色的礼服,上衣口袋揣着白色的手帕或者深红色的玫瑰花,站在走廊下迎宾。 冯玺从布加迪威龙上缓缓走出,他的胸口别着一束即将盛开的玫瑰花,这是他跟昂热学的,定制的礼服衬托出他颀长的身材,长发被高高束起,如果把西装换成汉服,从远处看冯玺就是一个书生。 他把一个白色手帕塞进路明非胸前的口袋里。 一个贱兮兮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出。 “冯玺你怎么也来了?” “想来就来了,倒是芬格尔师兄你,穿成这个样子......”冯玺清楚的知道芬格尔刚刚赚了一笔大的,怎么就没舍得给自己买一身像样的正装呢? “不重要,我又不是主角,没人会在意我的,我就是来蹭饭的,没必要盛装打扮。” “这么说,芬格尔师兄你又赚了。” “那是。”芬格尔骄傲的挺起胸膛,“欸?有情况!” 冯玺不是瞎子,自然也能看到。 守在安柏馆门口的记者咔咔安东相机,镁光和目光的焦点是一辆正在倒车逼近安柏馆的正门的皮卡,也不知道载着什么,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雨布。 学生会干部猛然掀开雨布,如瀑布一样的鲜红色从皮卡的货仓里流淌下来,在这样的一个晚上,这一抹亮色看起来惊心动魄。 冯玺盯着那成千上万朵玫瑰花,应该是刚刚摘下来的,上面还沾染着新鲜的露水。 “搞浪漫的还得是凯撒。”冯玺由衷感叹,起码他是想不出来这种方式的。 叶胜有一点说得是对的,冯玺对于感情上的事,确实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一个穿深紫色套裙的女孩出现在冯玺的视线内,月白色的丝绸衬衣,紫色的丝袜,全套黄金嵌紫晶的定制首饰,暗红色的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蹬着十厘米高的玛丽珍高跟鞋,撑着一柄漆黑的伞,站在玫瑰花旁边。 是诺诺。 “女主人亲自来接我们了。”冯玺笑着说。 诺诺收起伞,朝着冯玺翻了个白眼,不过是恰好遇到,你冯玺哪有面子让我来接。 清澈有力的掌声从走廊尽头传来,一身白色正装的凯撒就在那里,头发如金子般闪耀,领口的蕾丝巾镶嵌着水钻。 “女士优先,请。”冯玺对诺诺说。 第三十二章 知色而无欲 “来的很准时。”凯撒冰蓝色的眼睛里流动着寒冷的光,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下午有芭蕾课。”那笑是给诺诺的。 冯玺压下自己正准备翘起来的嘴角,凯撒,我刚夸了你度量大! 恺撒双手轻轻地抱住诺诺的肩膀,行了一个优雅到极点的贴面礼,在冯玺看来有点做。 “你穿这一身看起来很漂亮,我没看你穿过。” “托亚纪给我买的,今天刚好送来。”诺诺耸了耸肩,“你总不能看过我的所有衣服,我还留着万圣节扮小鬼的衣服,你也想看看?” “乐意至极,我一定会给糖的。”恺撒尽显优雅,宛如皇帝带着他的皇后一样,他牵着诺诺的手走进大厅。 这个过程中,恺撒没有看冯玺,哪怕一眼。 “学长,好像是真的生气了。”路明非也隐隐察觉到气氛不对。 冯玺眼睛微眯,在复盘今天一天自己的状态,好像是和去摩尼亚赫号之前不一样了。 有点懒得动脑子啊,不如问问明非? 这个想法刚刚诞生,冯玺立刻就清醒了,和诺顿交换的后遗症是七宗罪的懒惰,和他想的日常行为上的懒惰不一样,这个坏习惯首先影响的是他的思维,什么都不愿意多想一步。 “嗯,是我做错了。”冯玺轻声叹道。“我一会儿和他好好谈谈。” 里面的负责签到的学生会干部看着冯玺走在前面,路明非和芬格尔并肩走在后面,像两个小弟一样。 丰盛的自助餐没有让芬格尔失望,更是让路明非眼前一亮。 这是一场以吃为主的社交,慷慨的主人为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条澳洲龙虾,这些浑身赤红的大家伙趴在冰上,后背大开,露出一身晶莹剔透的白肉。 看着这些食物,冯玺也食指大动,甚至不由自主的想挥舞着刀叉去解决一条龙虾,不,他甚至不想用刀叉,徒手就好。 “饕餮的分量也变重了啊。”冯玺轻声呢喃着,向着二楼走上。 没猜错的话,恺撒大概正和诺诺在准备接下来社交舞环节,自己现在上去会不会看见他们两个人恩爱的场面,没来由的妒忌忽然改变了冯玺的想法。 明白是什么导致后,他愤怒地想把手拍在栏杆上,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这个举动。 要制怒,要谦逊,要欣赏,要慎独,要克己,要节食,要近色而无欲。 冯玺一步一步的走在楼梯上,他这时候才明白恺撒无视他的举动是为了什么,恺撒当然不会因为自己输掉了车而生气,他只是在提醒冯玺。 这可不像你平日的作风,你不是一个会主动挑事的人。 冯玺这时候站在二楼的栏杆旁,从侍者盘子里端了一杯红酒,朝着不远处一直注意着自己的恺撒举杯致谢,恺撒欣然接受。 酒是好酒,恺撒在各方面的审美都是一流的,但是冯玺不喜欢酒,醉酒的人总会想起不美妙的过去。 随着一名带着白手套的学生会干部摇了摇黄铜小玲,路明非和芬格尔的暴食时间结束。 大厅中央的水晶吊灯亮起,冯玺和自己这边下楼的带着真丝白手套的白裙女生打招呼,并且婉拒了好几个邀请他共舞的嘉宾。 另一条弧形楼梯也走下气宇轩昂的黑衣男生,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无关人士已经识趣的退到不同的角落,冯玺眼里只剩下端着盘子的路明非和芬格尔,盘子里还有一个赤红的龙虾。 两个人似乎爆发了一点小小的争执,最后路明非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冯玺微笑着举起了自己手里的红酒杯,让路明非自己决定。 最后路明非好像是被芬格尔说服了一样,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牵住了芬格尔的手。 二楼一侧的深红色幕布拉开,露出一支正在试音的小型乐队,为首的指挥正是上次深夜给冯玺送餐的侍者。 冯玺听出那是探戈的音调,挑眉看向底下的芬格尔,他记得芬格尔和他吹嘘过自己为数不多的枪响里有这个。 音乐奏响,一楼舞裙旋转,有两个男人相拥在一起,混在一男一女的人群中。 飘渺的香水味闯进冯玺的鼻腔,下面的客人们显然是舞蹈课上的同班同学,舞姿优雅,走位精准,像是经过训练一样,一时摆出矩阵,一时散开为圆形,黑色的男生在外,白裙的女生在里。 冯玺看见一身黑的路明非也在里面的时候,他没忍住,露出了不厚道的笑容。 当浮一大白。 说起来,这好像是欧洲的古典社交舞会,应该会有交换舞伴的换节吧。 路明非他俩能把握住机会么? 就在这一刻,一丝诡异的提琴变音仿佛利刃划破了整首舞曲,舞厅的人皱眉看向二楼,在这样盛大的舞会上,出现这样的错误是无法被容忍的。 首席小提琴手在拉完长音后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把小提琴放在自己的座椅上,从一侧的弧形梯上走下来。 冯玺对这个淡金色头发的女孩有印象,是3e考试坐在路明非前面的那个俄国女孩,长得很好看,记得是叫,零? 此刻的少女穿着一身银色嵌水晶的礼服,在灯光的照耀下,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身材娇小,从双人舞的角度来看,适合给路明非当舞伴。 训练有素的二提琴手很快接任了首席的位置,舞蹈继续。 “啪!” 银色的高跟鞋被放在大理石地面上,水钻折射出耀眼的光辉,给人一种像是白雪公主里的那双水晶鞋的错觉。 零脱下自己的黑色皮鞋,踩进水晶鞋当中,完美契合,现在白雪公主要去找他的王子了。 少女原本娇小的体型在高跟鞋的衬托下挺拔起来,收紧的小腹和挺起的胸膛让她看起来婀娜多姿。 她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只是站在原地缓缓高举手臂,又抬起一条腿,猛地停住。 冯玺见过这个动作,芭蕾里的经典动作,天鹅之死,美得让人难以产生亵渎的想法。 她起舞,标准的探戈,她旋转着,沿着一条笔直的路线切入舞圈,直指路明非。 阵型破碎了,女孩像一道银色刀光切进阵型当中,没有人能抗拒她的到来,完美的舞蹈给了女孩一种女王般的气势。 芬格尔暗淡离场,临走前他把路明非推向了零。 冯玺看见零把双手搭在路明非的肩上,舞曲恰在此时进入了高潮阶段,在女孩强劲的摆头下,路明非纠正了自己的舞姿。 “好戏开场了。” 第三十三章 对赌路明泽 笑声和惊叹声都止住了,整个大厅安静地落针可闻,只有一侧的弧形梯上传来小皮鞋“啪嗒啪嗒”的上楼声。 “路明泽,我没死你很惊讶吧。”冯玺把红酒杯放回侍者的盘子上,向着路明泽的方位走去。 在回来的路上,他想了很久,为什么那条龙侍会堵在出口,为什么偏偏要给自己言灵·蛇,后来他转头看见了叶胜。 如果换做叶胜和酒德亚纪在水下,他们能活着回来么? 答案很明显,即使没有那条龙侍堵路,他们也回不来,他们的氧气储备再加上他们自己的水下作业时间,只能撑到离开青铜城,根本不可能完成上浮。 路明泽为了杀自己,甚至还上了一层龙侍的保险。 冯玺的黄金瞳和路明泽遥遥对视,路明泽脸色阴沉。 “我的计划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你。”他的声音却依旧平淡。 “这就是原因?”冯玺一只手背在身后,看向路明泽的视线愈发滚烫。 “我很好奇,你这个家伙怎么会这么关心哥哥,简直比我还像一个保姆。”路明泽把脸凑近冯玺,丝毫不畏惧冯玺正在凝聚的言灵·君焰。 “因为很像啊。” “像?” “他的性格很像我以前在孤儿院见过的一个弟弟。” 路明泽忽然笑起来,“我不杀你了,我们赌一下吧。” “赌什么?” “我们赌,谁能把哥哥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你没有拒绝的权力。”路明泽转瞬消失在原地,时间又开始流动。 华丽的舞蹈,开始了。 楼下的路明非像是和零排练过无数次一样,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他们的舞蹈奔放自如,零的银色舞裙飞舞起来,折射的光影让人眼花缭乱。 零就像是为路明非专门打造的舞伴一样,带着路明非那个衰仔也高昂起来,两人的舞蹈看起来赏心悦目。 终曲的余音中,所有的女孩都静止下来,零却没有。 她以手指按住路明非的掌心开始了旋转,裙摆飞扬,鞋上炫起银光,鞋跟击打地面的声音组成一连串的快板。 仿佛整个大厅的灯光都汇聚在了这个少女的身上,毫不夸张的说,无论是柴可夫斯基笔下的天鹅之死,还是巫山神女在高唐云散天下的绝唱,女孩配得上这些评价。 冯玺和恺撒同时鼓起掌来,两人会心一笑,随后便是如雷动般的掌声,在一片暴风雨中,银色的天鹅高傲到了极致。 舞蹈的最后一瞬,零完成了她3600度的旋转,面对着路明非行礼,她散开的舞裙收拢起来,紧贴着腿,盛开的花儿此刻重新收拢的花蕊。 路明非握住女孩的手,他知道,轮到自己的回礼。 可是,他还没有进修过类似的课程。 几乎是同时,冯玺和恺撒分别站在二楼的两边,向身边的女性回敬了宫廷舞的男士礼节。 路明非感激涕零,高度复刻这两位的礼节。 盛大的表演到此完满结束。 恺撒身旁的诺诺冷哼一声,冯玺身边的女孩双颊微红,她知道冯玺是为了楼下的学弟才会这样,两人不过是逢场作戏。 可是这样优秀的男性,谁不会心动? 零站了起来,看了一眼路明非,“很高兴与您共舞一曲。” 随即她便转身走到舞池边,仍旧是那双黑色皮鞋,银色的高跟鞋被放回鞋套里,一丝不苟的安置到提箱内,她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件深红色的长风衣披上,就这样离开了安柏馆。 一如她来时的模样。 冯玺已经来到了凯撒身边,“这一届新生比我和楚子航那一届还有意思,不是么?” 两人手里的酒杯相撞,恺撒酝酿了很久,像是在回忆去年的风光,“的确如此。” 他端着一杯加冰的白兰地,看着零即将消逝在黑暗中的背影。 “你该上去致辞了。” 冯玺为恺撒闪开道路,看见一名部长在二楼平台上敲了敲麦克风。 “今年有兴趣加入社团么?” 冯玺没有回答,恺撒对此表示理解,每年都如此,不是么? 议论零的声音低落下去,恺撒把酒杯递给侍者,走到麦克风前,扫视着楼下的所有人,那眼神,像是皇帝在检阅军队。 “我第一天来到这个学院的时候非常失望,因为这里的人太多了,真正的精英永远是少数人。” 这开场冷得直叫人起鸡皮疙瘩,冯玺想如果自己和恺撒同期入学的话,他大概就不会这么臭屁了。 凯撒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所以我感谢诸位的到来,很高兴见到最精英的一群人在这里聚集,我们加图索家的客人,”他顿住了,竖起一根手指,“也只能是精英!” 冯玺带头鼓掌,都这么夸人了,他怎么可能不给面子。 所有人也跟着鼓起掌来。 恺撒示意大家安静,“我喜欢和优秀的人合作,比如冯玺。”他的目光射向刚刚举起酒杯的冯玺。 冯玺举杯回礼。 “比如楚子航,”楼下露出惊异的声音,“又比如说在场的诸位。”恺撒提高了声音,“最优秀的,我们!” 加倍的掌声响起,几乎要震破耳膜。 此刻的恺撒像是个被打了鸡血的古希腊演讲家,有力地挥舞起手臂。 冯玺无心再听,他要下楼找路明非,这种蛊惑人心的演讲他以前在养父的公司里听过很多次,早就免疫了。 “学长。”路明非注意到冯玺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 “嗯。”冯玺点头,“怎么样,有想加入学生会的念头么?” 路明非看着二楼慷慨激昂的恺撒,想起学长要加入狮心会的事,犹豫起来。 “路明非!” 恺撒的声音忽然从高处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路明非抬头看向恺撒,看见恺撒向他伸出了手,“请上来和我站在一起。” 路明非下意识的举动就是想问问冯玺的看法。 “你自己决定。”答案在他问出嘴的前一刻就有了。 此刻所有人都在看着路明非,这是选择的时候了,只要他走上去和恺撒并肩,就代表着自己同意加入学生会,而楚子航会立刻变成自己的敌人,学长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是自己的敌人。 可如果拒绝的话,自己的敌人就只有恺撒一人。 这么看来拒绝好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他猛然想起3e考试的那顿午饭,想起在图书馆总控制室的那份喜悦。 真的要一直在学长后面当个跟屁虫么...... 第三十四章 我可是无敌的 “同学们,很多时候压力就是动力,能够顶住压力,将他成功转化为动力的人,才会有更大的成就。” “在压力面前不要做一个懦弱者。” 当路明非昂首挺胸地走到恺撒面前时,他的脑子里还回荡着高中老师在百日誓师的鼓励。 恺撒主动握住了路明非的手,“欢迎加入学生会!” 他的中文字正腔圆。 如果有人和恺撒网恋的话,对方是绝对不会怀疑恺撒的国籍的。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同时掺杂着嘈杂的手机铃声。 恺撒愣了一下,路明非也觉得莫名其妙,冯玺伸手到衣袋里。 未知号码的提示声,几十上百种不同的声音压过s级加入学生会的庆贺掌声。 冯玺举起手机打开了免提键。 “......请同学们走到窗边,看向校门的方向,屏住呼吸,客人到访的时候,主人应该做好准备。”电话里是个经过变声的低沉嗓音。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们每个人的手机里,都是同一个声音。 恺撒极目远眺,在安柏馆的二楼上,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出去,生铁雕花的校门封闭着,被一盏冷光灯照亮。 轰然巨响隔着安柏馆都让人在一瞬间失去听觉,刺眼的火光中,校门扭曲着抛向空中,超乎在场所有人的爆炸,校门从二十米的高空中狠狠地砸在地上。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校园,夜幕中,所有的建筑灯光亮起,静谧的黑暗被彻底打破。 红色警戒状态瞬间启动。 摩托车带着它的两道光柱和轰鸣声如鱼群一样涌入校园,闯入者清一色的黑色作战服,骑着暴躁的黑寡妇摩托车疾驰而来。 他们手中的枪支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狞厉的光。 所过之处,没有一个摄像头是完好的。 “发生什么事了,这次的紧急任务是打败踢馆选手么?”路明非一不小心又把心里的烂话讲了出来。 其实也不全怪他,属实是那群闯入者的造型,和暴走族有亿点像。 “这是战争的开始。”电话里的人森冷的笑着挂断了。 与此同时,诺玛的声音在校园里响起,几乎无处不在。 “红色警戒状态!红色警戒!龙族入侵!龙族入侵!新生留在宿舍待命,通过战场生存课的学生立刻领取武器,填装弗里嘉子弹,禁止使用实弹。” “封锁所有入口,遇到身份不明者有权开枪!” 冯玺活动起肩膀,“真是不给人休息的时间。”他的嘴角挂着一抹冷笑。 整个卡塞尔学院都在守夜人的言灵·戒律覆盖下,这个言灵会禁绝所有人使用言灵,当然除了冯玺和...路明非。 而对于可以使用言灵的冯玺来说,只要守夜人没有解开言灵限制,那些闯入者对他而言,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学长,没问题么?”路明非看着楼下冯玺跃跃欲试的样子,难免回忆起前不久的夔门事件。 似乎是听见路明非担忧的声音,冯玺抬头说了一句话。 距离太远路明非没听清,但一旁的恺撒通过唇语可以读出这句话是什么。 他轻声重复道。 “别担心,我可是无敌的。” ...... 在没有太阳的夜空下,一道黑影站在卡塞尔学院的角楼上,看着那些摩托车的灯光像是萤火虫一样,分散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后便熄灭下去。 人流涌出各个建筑,控制了所有通道和入口,这座平日里看上去祥和无害的校园露出了他的獠牙,变成了森严的军事堡垒。 他把手机扔下角楼,又摸出另一台,“按照你的计划,一切顺利,行动开始,不过这样的亮相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 “无所谓,我们要的就是给这群孩子们留下深刻印象。”电话对面的笑起来。 “那由我来执行就再合适不过了,我一向是这样的人。”角楼上的人冷冷的说。 他跃出了角楼的栏杆,双臂展开,飞身下坠。 八米高的角楼对他完全不在话下,一般人的脊椎都承受不了这样的高度,但他轻轻一滚落地,豹子一样猫着腰前奔,消失在黑暗里。 与此同时,图书馆的控制室里,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匆匆推门而入。 施耐德和曼斯站在大屏幕面前,看着其上满满的光点,每个光点都代表着一名加入警戒的学生。 “谁判断的龙族入侵,曼斯,是你么?”曼施坦因神色紧张,他没有去问施耐德的意见。 龙族入侵这种事他原以为只是理论中的事,毕竟每一个将要苏醒的龙族都会被他们在龙墓里干掉,剩下一笔极为客观的善后钱。 什么时候轮到这些家伙来本部撒野了?而且成群结队?真是挑战人的脑洞。 “是诺玛。”一边的施耐德给出了答案,“我们没有足够的权限了解为什么诺玛判断为龙族入侵,但是入侵的事实不可否认。” 他转身,看见古德里安的衣着时愣住了,他怒斥道,“你这是什么造型!” 古德里安略显尴尬,“战斗服,虽然我清楚地了解自己参加战斗没什么用。” 他和上次被施耐德在图书馆逮到一样,从梦中惊醒,作为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他没有忘记紧急状况下的应对办法,从衣柜里拿出荡了一层灰的作战服套上,用吃奶的力气把弗里嘉子弹填入弹仓,这些年沉迷学术,他差点就忘记该怎么上膛了。 “可你的睡帽还在头上!” “哦,这样啊。”古德里安才注意到红睡帽还在自己头上挂着,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圣诞老人。 “会是诺玛误报么?”曼施坦因问,“对方大约十个人,这种程度的入侵,为了什么?破坏还是入侵?” “我猜是为了某个校长带回来的东西。”曼斯低声道,他是亲历者。 “校长回来了?”古德里安一愣,“我还以为那架飞机上只有你和学生,我没有得到校长返校的通知。” “他没有通知任何人,今天凌晨带着学生们回来的时候,他留在了飞机上。”曼斯说,“而且他还和新生们发了一封邮件,那就是证据。” 施耐德以a级权限登录学生信箱组,里面有一封可以佐证曼斯的话的信。 亲爱的学生们: 非常高兴我和我的学生们平安从华夏回来了,好消息是我们有了巨大的收获,坏消息是,凡是选我课的人都要注意,下周我代的三门都要签到。 祝好运 你们忠诚的朋友,昂热。 ps.我在考虑是否需要来一次课前摸底考试,并且计入你们的成绩。 “这封邮件的时间显示他是一小时前发送的。”施耐德说。 “也就是说一小时前,校长带着龙王诺顿幼崽进入了学校,”曼施坦因说,“随即发生入侵。” “东西肯定会被放在最安全的地方,冰窖。”施耐德说,“我们的防御重点应该在地下层。” 曼施坦因点头赞同,“冰窖有三处主要的入口,英灵殿、教堂,图书馆,图书馆有诺玛的防御,其他两处,执行部能派出多少人?” “很少,建校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恶劣事件,所以执行部的专员基本上都在海外执行搜寻任务。”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依靠我们骄傲的学生,楚子航带领狮心会守卫教堂,恺撒带领学生会守卫英灵殿,冯玺作为极限单兵逐个击破。”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冯玺在夔门计划里有着出色的表现。”曼施坦因相信这些孩子们的实力,因为血统的关系,他们的真实实力已经强于执行部部分专员了。 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教授们的谈话,古德里安拉开门,看见冯玺淡漠的神色,身后还有穿着精致的路明非。 “我会守在冰窖门口,带着路明非。” “有诺玛在,冯玺你只需要驱逐外敌就可以。”施耐德说。 “我从不相信诺玛,希望你们一会听到新的警报时不要太惊讶。”冯玺留下这句话后,拽着路明非离开了控制室门口,直奔电梯。 路明非回头,古德里安就在他背后慈祥的笑着,站在门口向路明非挥手告别。 “学长,我们这样不听组织安排真的好么?”路明非说,在一群匆匆做好战斗准备的学生离开安柏馆后,路明非也打算自己走回宿舍。 但是冯玺一把提溜起来路明非就向图书馆跑。 一路上冯玺向自己说明了原因,明明是一群混血种搞事,诺玛却汇报为龙族入侵,这个ai智能出大问题,他打算切换人工操作,而他自己就是那个人工。 路明非问混血种不就是龙族么。 冯玺罕见地沉默一会儿才回应了这个问题。 “龙族痛恨混血种,而又因为龙族的能力带来的孤独感,我们不被人类社会承认,我们只是群生活在夹缝里的生物,两边不讨好。” 这个回答让路明非不寒而栗,在这之前,他以为混血种是拥有超能力的人代称。 随着电梯的下降,两人来到了图书馆的地下层,即将经过诺玛的中央主机控制室。 厚厚的一道金属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冯玺拿出自己的学生卡,随着“滴”的一声,金属门里传来缓慢的、机械运动的声音,十二道手腕粗的锁舌缓缓收回,厚达二十厘米的金属门轰然洞开。 门禁通过了。 路明非惊诧的看着冯玺的学生卡,这么机密的地方居然是一张学生卡就能打开的,那岂不是说随便一个学生就能在这里进进出出? “我的s级权限很高,你别误会。”冯玺解释。 他看着面前的黑色甬道,甬道四面八方都覆盖着金属板,一路红灯到头,密如荆棘丛的红外线,两束间隔不过两指宽,每隔几米就有摄像头俯视着,在它面前,这条甬道根本不存在死角。 冯玺大步向前,这些严密的监控系统正在为了他而关闭,红外线消失,摄像头进入关机状态,红灯变化为绿灯。 “嘻哈嘻哈”的声音吓了路明非一跳。 “晚上好,先生要来杯喝的么?这是个不错的夜晚不是么?” 一个半人高的金属傀儡,有一对亮闪闪的金属短棍组成,像是一个小孩玩的磁性玩具。 冯玺没有搭理它,这不是他此行的目标,他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眼前的eva才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诺玛的eva人格被启动了! 他一直知道诺玛有个全功率运转的eva人格,但是那并不是可以自动触发的。 “你们已经违规侵入中央主机控制室,s级学院,冯玺、路明非。”女孩说,随即报警声大作,“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可以越过安全系统,但是我已经重启了他们,我希望你们可以留在这里等待校方的人来处理你们,这对你们是最好的选择。” “呵呵。”冯玺报之以冷笑,“我知道你现在有一定的人格,不如这样,我不会透露你eva人格被陌生人启动的事情,你只需要把擅闯的警报关掉就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eva沉默了片刻便点头答应。 显然那个陌生人要比一个对自己没有恶意的学生更重要些。 冯玺显得更加沉默,他带着路明非深入向冰窖。 两人穿过湿度极高,磁场极强并且充斥着金属生锈味道的通道,来到了下行的地方。 “会游泳么?”冯玺看着面前的深水,他不想再引发一次警报,只好从别的地方偷渡。 “会。” “那就行,我们下水,撑不住的时候记得拉我的头发。” 冯玺深吸一口气,没有一点点犹豫,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路明非咽了一口唾沫,也跟了下去。 两人在一盏闪烁的红灯前停下,那是一台老旧的闸门设施,位于通道的尽头,黄铜质地,锈蚀严重,边角上有记录铸造时间和产地。 冯玺握紧门把手,压了下去。 闸门洞开,瞬间冯玺感觉到自己有些失衡,直到“噗通”的两声,他们落进水里,冯玺感觉猜好一些。 他向路明非比了一个大拇指,睁开黄金瞳狠狠瞪一眼一边的大白鲨,领着路明非朝不远处的玻璃游去。 他们落在了一个水族馆里了。 翻过玻璃墙,在玻璃墙之间的通道穿行,两人终于看到了此行的最终地点。 指示牌上写着“冰窖”二字。 一路上跟随着冯玺强有力的领导,路明非忽然后悔了之前在安柏馆的决定,貌似做学长的小弟也不错? “学长,收小弟么?” “路明非,”冯玺靠在玻璃墙上,一双眼直视着路明非,他沉声说,“我们都是s级,谁也不比谁差,你是注定要和我并行的人,想想你开学以来的表现,轰爆a级诺诺,在万众瞩目下解析出地图,被三家组织抛出继任的橄榄枝,你在自卑什么?” “你以为我带你来这里是图什么?图你当我的小弟?别开玩笑了,我想收小弟岂不是一抓一大把,谁不是争着抢着要当s级的小弟。”冯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听着冯玺这样的语气,路明非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他有种要失去学长的错觉。 没来由的,路明非脑子里冲出来四个字。 怒其不争。 第三十五章 言灵解放 施耐德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冯玺闯入总控制室说明自己的计划,已经一个小时了,他们还没有找到一个入侵者。 这份异乎寻常的平静让他觉得不安,他揣摩不清这份平静下到底潜藏着什么危险。 对手是什么身份,他们又有什么意图? “叶胜能来么?”施耐德转向曼斯。 “我知道你想干嘛,很可惜,在守夜人的言灵·戒律下,我们的力量都被迫沉睡着,除了冯玺。”曼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可是冯玺有自己的想法。” “那,能否请守夜人解除戒律?”施耐德看向曼施坦因,用试探的语气说。 “我父亲?”曼施坦因一愣,守夜人是他的父亲,在教授当中其实算是一个不大的秘密,“只有校长能命令他解除戒律,我不确定我的话是否管用。”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我们的单兵独断专行,校长的授权又拿不到,可只要解除了戒律,我们就有700个可以使用言灵的学生作为战斗力,力量会空前强大。”施耐德看着曼施坦因的眼睛,“只是这一晚,可以试试么?” 曼施坦因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拿起电话,“那个老牛仔,是在捡回冯玺后才有一点人情味,我不确定我会比冯玺更管用,我尽量试试。” “那位?”开了免提的手机里传出一个快活的声音。 “爸爸。”曼施坦因战战兢兢的说。 “嗨,曼施坦因我的儿子,晚上好!你的病怎么样了,我非常想念你。”听见这样的声音,在场的人隔着手机都能幻想出对面眉飞色舞的状态。 “已经好了,感冒这种病即使不吃药两周也会好的,而我是在三周前得的感冒。”曼施坦因有些失望。 “哦,是吗?”电话那头的人尴尬起来,“那儿子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是想,请问,您能否,我知道这可能违背校规,但是,今晚的情况十分特殊,有人入侵校园,知道现在为止我们都没能得到入侵者的具体位置,而学校里有些很重要的东西,可能是他们的目标。”曼施坦因深吸一口气。 “能否,请您暂时的解开戒律?这是执行部施耐德教授,曼斯教授以及我的共同请求。” 电话那头沉默了,总控制室里四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我知道这个电话越权了,对不起,我可能打扰你看电影了。”曼施坦因急切地想要挂断电话。 “哦,不不不。”老牛仔挽回了曼施坦因的小心灵,“我是在想,过两周就是你的生日了,要不然我就把这个请求当作你的生日礼物好了,我想做一次会为了儿子违背校规的伟大父亲吧。” 曼施坦因带着满脸茫然被挂断了电话。 周围的三人松了一口气。 “我现在就把叶胜叫来。”曼斯摸出手机就要拨给叶胜。 “不用,”曼施坦因拦住了曼斯的举动,“我也是言灵·蛇的拥有者,而且我的视野会比叶胜大上三倍,我来会更好。” 曼施坦因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总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像是在做梦,一个酗酒滥赌父亲,居然会说在考虑儿子的生日礼物。 “好好享受迟来的父爱吧。”古德里安拍着老友的肩膀,作为曼施坦因从小的朋友,他清楚的了解曼施坦因的悲惨童年。 “不是这回事,好么?”曼施坦因瞪大眼睛,感觉匪夷所思。 ...... 教堂钟楼的阁楼里,老牛仔把啤酒喝干,在沙发坐直,吹熄了桌上的蜡烛,那支已经点燃了十多年的蜡烛,连冯玺暴走都没能让他熄灭,今天却因为亲生儿子的一个电话灭掉了。 随着烛光的消散,一个强大到足以笼罩卡塞尔学院的灵溃散了。 昂热坐在老牛仔旁边笑呵呵的看着,是时候让年轻人们都锻炼一下了。 学生们在骚动,他们被压制已久的灵,复苏了。 同一瞬间,潜藏在某处缝隙的入侵者内有人在唱诵龙文,他的身影变得越发漆黑,最后简直漆黑的像一团墨。 言灵·冥照。 图书馆地下几十米的深处,冯玺抬头看向自己上方。 “戒律解除了。”他轻声呢喃。 “戒律?”路明非问。 “没错,守夜人的言灵,在卡塞尔学院里,可以压制除我在内的所有混血种。”冯玺顿了顿,“明非你觉得今晚那个和你一起跳舞的女孩怎么样?” “零么?” “你知道她的名字?” “跳舞的时候怕尴尬,问出来了。” “怎么样,有兴趣么,需不需要学长帮你撮合撮合?”冯玺眼里闪过一丝八卦之魂,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了,再不找点话题聊聊,恐怕就闷死在这儿了。 “我没什么兴趣,人家只是正好缺个舞伴而已。”经历过陈雯雯的事后,路明非对待爱情这种事开始谨慎起来,他鼓起勇气反问冯玺,“学长,你有谈过恋爱么?” “额,”冯玺目光躲闪,透过玻璃墙欣赏其水族馆里展品,“学长我这么厉害,追求我的人一抓一大把,肯定谈过。” “这样啊。”路明非站在冯玺身边,瞪圆了眼睛去看水里的生物。 他其实没怎么去过水族馆,在婶婶家,这种享受型资料消费一般是不会有的,无论是对那个胖胖的路明泽,还是他路明非,这一点公平的很。 “明非你知道么,今晚安柏馆的聚会其实恺撒为诺诺办,今天是诺诺那个小巫女的生日。” “啊...啊?”路明非一愣,“那恺撒为什么还要邀请我?” “因为恺撒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他会觉得所有人被请来看自己给女友的生日会,他会觉得很拉风,”冯玺顿了一下, “恺撒知道邀请我,我不一定会去,但是邀请你,你一定会去,如果我能在生日会开始前赶回去,一定会跟着你去安柏馆的,不管怎么说,到时候至少会有一个s级在现场,难道不是很有面子的事么?” “所以说,那两张请帖是给学长你和我的,没有芬格尔师兄的份?” “那倒不是,芬格尔可是头号狗仔,要不是手机在这里没信号,我们现在就能看到s级新生加入学生会的新闻。” 冯玺拖着路明非走之前把布加迪威龙的钥匙丢给了诺诺,现在这个小巫女大概正一个人在山顶吹风吧。 “那我要给她准备生日礼物么,用来缓和我跟她之间的敌对关系,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是怕有一天她突然来报仇啦。” “看你咯。” 第三十六章 将军! 有学生从路灯下经过,他们面色严肃的四处察看,但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路灯下有一缕飘渺的黑烟拂过身体。 英灵殿。 b组接手了这个区域,他们由学生会的骨干组成,其中多数人都是从刚才的舞会出来的。 时间紧急,黑色的礼服和白纱宫廷长裙都没来得及换下,女孩们把头发盘起,裙角扎死,手里提着冲锋枪,右肩挂着填满的备用弹夹。 短枪藏在裙下,和大腿贴紧,脚下居然蹬着潜水钻的高跟鞋。 所有小队并不驻守在固定位置上,而是时刻保持运动。 对于想要侵入这栋建筑的人来说,他们会发现每个时刻都有不同的小队封锁着某个入口,每个小队间的配合天衣无缝。 而大厅中,坐着的居然是狮心会会长楚子航,他抬起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扫视四周。 英灵殿是一座拜占庭风格的古老建筑。坐落在奥丁广场中央,外面装饰着布满暗红色花纹的花岗岩。 完整的世界树图案被雕刻在整个外壁上,顶部矗立着一只雄鸡,底层则镇压着一切龙族的祖先,黑龙尼德霍格。 楚子航仰头对着圆形穹顶下的雕塑。 浑身甲胄,骑着八足战马、手持天矛的天神奥丁。 他握着村雨的手上青筋微微凸起,他永远都忘不了暴雨下的高架桥,忘不了怒吼着劈向奥丁的男人,忘不了在雨夜中疾驰的迈巴赫。 黑色的身影从二层跃下,担任狙击手的苏茜站在楚子航身边。 她二十一岁,三年级,a级,主攻方向是龙族基因学,狮心会重要成员,副会长,还是诺诺的室友。 以前人们在比较楚子航和恺撒时,总会带上苏茜和诺诺,可能以后还要加上冯玺和路明非。 他们都保持着日常生活中的和平,以及团队立场上的极端对立,甚至还有两对舍友。 “b组收到请撤离英灵殿区域,b组收到请撤离英灵殿区域。”b组的公共频道中传来施耐德的声音。 “是!”在场的所有人齐声回答。 “子航,撤离。”苏茜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楚子航,不解的说。 “并不包括我。”楚子航低声说。 “不包括你?”苏茜愣住了,“公共频道是对所有人下达命令的!” “b组收到请立即撤离教堂区域,不包括楚子航。”施耐德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对楚子航那句话的最佳解释。 楚子航拔刀起身,“这条命令针对于不需要参加英灵殿战斗的人,苏茜,撤离!” 他紧紧地握了一把苏茜的手腕,“别担心,不出意外的话,两个小时后我们会有一顿六个人的聚餐。” 苏茜用力地点点头,脱离英灵殿。 与此同时,楚子航的手机响了。 “楚子航,你现在在干什么?”电话那头是恺撒的声音。 “等你的人撤离。”楚子航的声音简短有力。 “我的客人已经来了。” “我也是。” “冯玺猜的不错,学生里面果然有个二五仔,我的客人见到我时,显得很惊讶。” “那就好。” 冯玺在离开安柏馆的时候曾和恺撒并行过一段时间,他向恺撒详细的阐述了自己对于入侵者目的的猜测,并解释了原因。 冯玺说这么快就有了行动,学院里恐怕出了二五仔,入侵者很可能针对你们两个明面上的强者,至于我,可能一开始就没在他们的计划中,所以冯玺对恺撒给出了互换将军的建议。 恺撒随后便致电楚子航,楚子航欣然答应。 于是便有了现下诡异的一幕,狮心会会长坐镇学生会组成的b组。 而学生会会长恺撒,坐镇由狮心会精英组成的c组。 教堂。 这里是c组的区域,人数远少于b组,但更加精锐。 一座雕花的屏风后,是卡塞尔学院教堂的忏悔室,恺撒一直呆在里面。 他闭着眼睛,嘴里嚼着牛肉条,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整个教堂,以及教堂周围数百米半径内的一切声音都回响在他的脑海中,就在他被楚子航挂断电话的前几分钟,一个陌生的心跳进入了恺撒的领域。 言灵·镰鼬。 他握住横躺在膝盖上的狄克推多,填满子弹的沙漠之鹰被别在腰间。 让恺撒觉得可惜的是,这个时候诺诺居然没有在自己身边,不然这场行动可以更自在一些,他还是第一次和狮心会的人打配合。 恺撒拉开忏悔室的门,锐利的目光很快锁定闯入者位置,他咽下了嘴里的牛肉干。 “好了,狮心会的精英们,让我们来一场痛快的配合吧。” 冰窖。 路明非守在门口,学长说他站得累了,要到别处走走。 穿着精致小礼服的路明泽随即出现在他的身边,“哥哥,你是想和诺诺和解么?”小男孩带着他的扑克脸接着说道,“我可以帮你追她。” 路明非没有回答,别过头去不理魔鬼板路明泽。 “今天是诺诺的生日,可她的生日宴却因为不可抗力的原因被迫结束,是个人都会觉得心里不爽吧。” “你一直在这儿?”路明非一愣。 “我可以帮哥哥以你的名义送诺诺一份礼物,看到你的礼物后,诺诺不仅不会再恨你,而且会对你生出一定的好感哟。”路明泽的声音充满着诱惑力。 “呸!”路明非刚刚加入学生会,怎么能做出想会长女朋友这样龌龊的事。 “决定权在你咯哥哥,‘show me the fiowers’,念出来,他就会像变魔法一样,替你送出一份可以讨女孩子欢心的礼物。” 路明泽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路明非呆呆的站在原地。 “又一个作弊码。” 七号水生态地的标志牌下。 冯玺就站在自己爬出来的地方,这里是偷渡者都会选择的通道。 噗通的落水声让冯玺抬起头来,隔着玻璃墙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他没想到对方会派来这么重量级的人来盗取装有诺顿的铜罐。 那是一张他发动言灵时见过无数次的脸。 随着射绳枪帮水中的人爬出玻璃墙,冯玺愉快地向那人打了声招呼。 “嗨,康斯坦丁!” ...... 楚子航见到了他的敌人们,只是他的敌人们并不是很想看见他。 “怎么会是你!恺撒呢?” ...... 恺撒带着狮心会的精英们包围住了一个“三无少女”,他的脸上挂着一丝优雅的微笑。 “女士,你可以投降了。” ...... 路明非想了又想,他觉得诺诺跟自己不是朋友。 “所以,生日礼物就算了吧。” ...... 冯玺手里捉着闯入者的手腕,眼眸看向深处的冰窖,他知道,有人在那里看着他,于是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将军!” 第三十七章 诺诺 时间回到几小时前。 图书馆控制室里。 施耐德紧盯着大屏幕,代表b组的光点撤离了英灵殿,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冯玺为什么要把楚子航调到学生会当中?”古德里安吃惊地问,“你又为什么要留楚子航一个人在哪里?”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我也不知道,但第二个我想反问你一句,楚子航的导师是谁?” “你啊?” “所以我最了解我的学生,戒律已经被解除了,楚子航已经可以使用自己的言灵了,我这是为了其他学生好。” “楚子航的言灵...很危险?”古德里安恍然大悟。 曼施坦因站到了施耐德身后,双手搭在施耐德肩上,目光森严,“告诉我,楚子航的言灵是什么?” “你无权过问此事,只有学生的导师和校长才有权知道。”施耐德面无表情。 “施耐德,你忘了我是风纪委员会的人了么?”曼施坦因高声道,“我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身份申请察看,可我现在还在这里向你问问题!” “我已经向校长报备过此事了,校长默许我可以保密。”施耐德罕见的底气不足,“曼施坦因,算我欠你的,忘记这件事,楚子航的言灵还在我的控制中,他上面还有一个冯玺比他更危险。” “可是冯玺的言灵已经记录在了档案当中,冯玺自己亲手写下的。”曼施坦因愤怒了,“副校长带冯玺回来的时候也说可以控制,但是呢,冯玺不一样还是暴走了?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没有预案的事件了!” “可是冯玺被隔离了一学期!虽然这么说会有些自私,但,子航不是冯玺,子航他一直是一个孤独的孩子,我不能允许子航从所有学生中被隔离。” 施耐德低声说,“那种被隔离的痛苦,你们也尝到过,不是么?” 屋子里安静下来,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看了看彼此,都没有说话。 这种情况就需要有人站出来打圆场了,唯一一个没有被卷进漩涡的人,曼斯教授。 “其实我们四个人可以有默契。”曼斯示意施耐德三人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施耐德教授,你不想楚子航被关禁闭。” “古德里安教授,你不想你的学生路明非被关禁闭。” “曼施坦因教授,你不想因为包庇古德里安被关禁闭,听起来似乎只有曼施坦因教授你最惨。” “而我,我不想我的学生陈墨瞳被关禁闭。” “你看,我们四都不想自己或自己的学生被关禁闭,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台阶么?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毫无疑问。”古德里安率先捧场。 “我也认为是这样。”施耐德那张布满疤痕的脸上露出笑容。 曼施坦因冷哼一声,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被关禁闭。 “曼施坦因教授,”曼斯面色严肃,“我听说校长有指定你为冯玺下一任导师的想法。” 曼施坦因的脸色立马变了,他立马转移话题,“你的学生为什么要关禁闭?” “因为诺诺那孩子她,没有言灵。”曼斯说,“作为一个a级学生。” 曼施坦因沉默了,没有说话,施耐德的人情,古德里安的友情,曼斯的学生,对他来说都是很特殊的存在。 “好吧。” ...... 卡塞尔学院说是山顶学院,其实它只建在了半山腰上。 诺诺此时正驾驶着那辆拥有权几经转折的布加迪威龙跑在山腰上。 今晚看见路明非昂首挺胸的站在恺撒旁边,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也只是因为路明非是她的仇人而已。 谁想看见自己的仇人出现在自己的生日会上呢,可是看在是恺撒这个男主人亲自邀请的份上,她还是会照顾自己这个好面子的男朋友的。 诺诺忽然有点后悔答应冯玺去接待今年的s级新生,看新生那个样子,如果不是冯玺一直有意的引导他,估计现在就跟芬格尔是一路货色了,倒是没准自己会有一个史无前例的s级小弟。 以后面对冯玺的时候就可以硬气一点,好杀杀冯玺的锐气。“看,就算是s级也是我的小弟,你冯玺也不过如此。” 她从幼儿园起就一直是学校的大姐大,谁知道到了大学突然杀出来冯玺这么一个妖孽,男女通吃,自己的威风完全压不过。 盘山公路的尽头是一块挡路的石碑,诺诺把车停在石碑前,自己一个人下了车。 布加迪威龙的车灯像是雪亮的光束剑照亮了整片山顶。 山顶地形平坦,没有什么树木,长满了草,一处泉水从岩石下涌了出来,形成了一片小山顶湖。 诺诺一边走一边舒展身体,刚下过雨的天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 小巫女此时脱下了她的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过秋天的草甸,她选了一块儿岩石坐下来,把脚伸进泉水里。 水很冷,那股寒冷是从每个毛孔钻进皮肤里的冷,会沿着脊背往身上蹿,诺诺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她有点不开心,今天明明是自己的生日,可是最后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 恺撒已经对她很好了,诺诺是这样觉得的,她甚至已经答应成为恺撒的未婚妻了。 诺诺用双手撑住脸,让自己看上去没有那么垮。 恺撒收了那么多小弟,但一个都不是自己的,这一点她分的很清。 恺撒是恺撒,诺诺是诺诺,诺诺只是恺撒的女朋友,不是学生会的女主人。 诺诺低头看了一眼表,马上就到9:15了,那是自己出生的时间,她想再等等看,九点十五分前有没有人打电话来送礼物。 仿佛有流星忽然掠过天空,数百条光流自天而落,瞬间照亮了诺诺的脸。 “烟花啊。”诺诺猛地抬头。 山下不断有烟花射上天空,仿佛逆飞的流星,它们在黑暗中肆意绽放,短短的一瞬间,夜空变作了花篮。 诺诺的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了下来,细细的泪痕在烟花的照耀下闪烁的淡淡的光。 最后一枚巨大的烟花升上天空,在极高的天际炸开。 各色的光在金色的背景下拼出了文字: “nono,happy brithday!” 山顶的风吹起诺诺的头发,女孩一个人仰头看着天空的生日祝福,四野无人,世界静谧,烟花绚烂。 怎么会有人孤独到一个人欣赏这样的景象。 ...... 山谷里,“绿森林”烟花公司的车停在那里,工作人员正在收拾场地,他们很纳闷为什么最后一颗烟花就突然通知不放了。 明明那最后一个才是他们花了大心思制作的,但是没办法,谁让对面是甲方呢? 第三十八章 复盘 “路明泽,将军了。” 路明泽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整个玻璃甬道顿时只剩下冯玺和路明泽二人。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路明泽脸色阴沉。 “唔,”冯玺笑吟吟地看着路明泽,“这一切还要从你说得计划里没有我说起,你是以我死在长江为前提布置的这个计划吧?” “以你不具备战斗能力为前提。”事到如今,路明泽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那就对了,”冯玺打了个响指,“昂热校长是在入侵前一小时带着装有诺顿的铜罐返回卡塞尔,然后发送了一则短信,你的人在一个小时后就闯了进来,你有内应对吧?。” “没错。” “可你原定的计划时间应该要比这个时间早...” “早半个小时。”路明泽接上冯玺的话。 “为了应对我的突然出现,你花费了半个小时编写了一条全新的言灵,不,是在原本的言灵里又加了点东西。”冯玺眸中泛起金色。 “我不是路明非,除非我开启言灵或着产生灵视效果,你才能联系到我,而那条言灵里就有能让我产生灵视的东西,这样你就能借此出手拖延住我,让康斯坦丁成功拿回诺顿的铜罐,可路明非最后并没有使用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给他的言灵。” “是你把哥哥带坏了。” “这出乎了你的意料,而且更出乎你意料的是,我居然会在抓住康斯坦丁后主动联系你。” “所以我一直不喜欢聪明人。”路明泽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计划失败,他本来是要去救两个忠心耿耿的手下,但是现在却被冯玺强行锁在这里。 冯玺眼中的金光愈发炽烈,将周围映衬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再悄悄告诉你,当意识到你有内应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针对楚子航和恺撒的计划,所以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两位领袖已经被我互换了。” “我不觉得你能比他们撑的更久。”路明泽黄金色的竖瞳中满是冷漠。 “当然,他们肯定和楚子航、恺撒一样优秀,我在这里限制住你不过是以防你以后再做什么手脚。”冯玺的眼角渗出一滴血泪,他已经撑不住了。 路明泽的反抗远比他想象的要强烈,看来黑王殿下也没有自已想得那么无情啊,嘴硬的家伙。 耳边传来如琉璃破碎般的声音,冯玺扶住膝盖大口喘息,有史以来第一例,和他对话的龙王挣脱了限制。 该说不亏是黑王么? 冯玺自惭。 “你没事吧?”闯入者在这个时候居然没想着逃跑,反而关心起冯玺的身体。 “问题不大。”冯玺抹去眼角的血泪,放进嘴里吮吸着,这里有太多龙族的炼金产物了,没准会有什么东西对自己的血感兴趣。 “那咱们接着走?”闯入者试探着说。 冯玺愣了一下,他开始怀疑起这个人来这里的目的,“康斯坦丁,你不是来找你哥的?” “康斯坦丁是?” 冯玺仔细打量起闯入者的面貌,“他妈的,你骗老子!你才是诺顿!”冯玺勃然大怒,“老子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说你叫康斯坦丁,你说你苏醒的早,是因为哥哥诺顿把所有营养给了你。” “可是他妈的里面那个是拿铜罐封着的,你拿什么输送营养!怪不得我在长江交换的时候会龙侍化,因为那他妈才是康士坦丁,掌管‘力’的康斯坦丁!” 闯入者被冯玺突然的暴怒弄得没头没脑,担忧的看着冯玺,让他来这里的人说这里的人都是龙族混血种,他本来有点信了,可看着冯玺,他又觉得自己不会是一群神经病的天选之子吧? “你真没事?” “见笑了,我只是想起来一点不美好的事。”冯玺明白眼前真正的诺顿还没有觉醒记忆,他见到的青铜与火之王,眼神跟这个人完全不一样。 “你现在叫什么?” “罗纳德·唐,叫我老唐就成。” “中文不错。” “美籍华裔。”老唐挠挠头,跟在冯玺后面。 冯玺总觉得他跟一个人说话很像,但刚才消耗过度,这时候脑子有点短路,一时间想不出来具体是谁。 两人在玻璃墙之间的通道缓慢穿行,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海底通道的尽头看见了路明非,以及路明非头上的指示牌。 冯玺回头看了老唐一眼,见老唐没什么多余的动作,松了半口气。 “明非。”冯玺示意路明非过来,他们守门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学长。”路明非回神看向冯玺,同时也看见了他身后的人,总觉得有点眼熟,“学长你身后的是。” “罗纳德·唐,咱们一直在等的小偷。” 路明非愣了一下,目光绕过冯玺,看向学长身后的罗纳德·唐,那是一个耷拉着眉毛、很喜相的家伙。 路明非感觉似曾相识,他试探着问,“老唐?” “嘿!兄弟,真是你!”老唐的语气激动起来,“这就好办了,学长兄弟,你看我跟明非也认识,咱通融通融?” 神特么的学长兄弟,敢情你是把学长当我名字是了吧! 冯玺扶住额头,就刚才这贱兮兮的语气,他已经想起来跟谁像了。 芬格尔。 “我叫冯玺。”冯玺冷声道,“我只能保证你的性命不会有危险,其余的事情,还得等见过了校长再说。” 路明非在一边配合着点头。 冯玺把头转向路明非,“不讲讲怎么认识的?” 和刚才的冷漠无情相比,现在冯玺对路明非的语气要柔和许多。 “我来说,我来说。”老唐抢先路明非开口。 “闭嘴!”冯玺瞪了老唐一眼,“你现在是犯人。” 路明非接上话头。 “我俩是打游戏认识的,就是学长你和我玩过的那个,他技术不错,我们打得有来有回,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路明非似乎想起什么,尴尬的摸了摸头,“当时招生前一晚,我还专门找老唐补习了很久。” “什么有来有回,明明每次都是我血虐你。”老唐还是没忍住不说话。 冯玺给了他脑门一巴掌,“明非打游戏都是用红点,你装什么大瓣儿蒜。” “真的?”老唐看向路明非的眼光难以置信。 “真的。”路明非挠头的速度更快了,被当面拆穿真是尴尬啊,不过在尴尬之余, 路明非觉得有点爽。 第三十九章 和昂热谈谈 “学长,那我们现在该怎么上去。”路明非问。 “这个简单。”冯玺把目光放在冰窖的保险上,“校长现在就离我们不远,只要我触发警报,你猜昂热赶到这里的时间是几秒?” 他大大方方触发了冰窖的门保险,警报声甚至还没来得及响起,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几乎是瞬间就握住了冯玺的手腕,时间不到一秒。 “冯玺?” “校长。”冯玺不动声色地挣脱昂热的大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守门,”冯玺顿了一下,“校长您沉迷于即将可以解析龙族的狂喜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马上摸进冰窖内了。” 昂热一开始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冯玺身后那个贼眉鼠眼的,跟芬格尔神似的陌生人身上。 “他?”昂热不相信老唐能做到,反而,他在怀疑冯玺是不是故意抓了个入侵者来靠近自己,借此拿回诺顿的铜罐。 自从冯玺从茧里出来后,冯玺在昂热这里一直是信任赤字。 “校长,你不信我。”冯玺一直盯着昂热的眼睛,“没关系,我能理解,而且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讲。” “请说。”昂热恢复成彬彬有礼的绅士模样。 “你手里的铜罐里,只有一个幼崽,那是康斯坦丁,诺顿早就跑出来了。”冯玺眼睛微眯,同时让开身位,让老唐全须全尾的出现在昂热的视线内。 “他?”昂热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措辞,一只手托在下巴上摩挲着,沉默了一会儿后,昂热返身进入冰窖,“跟我进来。” 冯玺看见自己从长江拿回来的罐子正被四只机械手臂环绕着,黄铜罐静静地悬浮在低温液氮中的超导磁场里,四周被半米厚的玻璃墙围住。 它像一个发育中的胎儿沉睡着,母体就是这件特制的椭圆形石英玻璃罩。 “十分完美,这简直是天底下最美丽的艺术。”身穿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们鼓掌。 昂热带着冯玺来到这件工艺品附近。 “校长,你还没发现么,这罐子中间的焊口和周围的炼金材料明显不同。”冯玺愣了一下,补充道,“用黄金瞳看。” 他险些忘记自己也是一个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可以看出常人难以注意到的细节。 核磁扫描的接过也在这时候显示在巨大的屏幕上,一瞬间,昂热的脸色变了,他扭头死死盯住冯玺。 结果显示这罐子里有两个腔,其中有一个是空的。 “你怎么知道?” “校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冯玺建议昂热换个地方聊,最好是校长办公室。 在昂热点头的瞬间,冯玺清楚地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 “哥哥。” 像是在呼唤着谁。 他转头看着老唐,“你听到了么?” 老唐没有回答,看起来是在走神。 英灵殿。 楚子航对上了酒德麻衣,言灵·冥照在言灵·君焰的覆盖下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更麻烦的还有楚子航精湛的刀术,完全不逊色于宫本武藏的刀术。 “你输了。” 村雨的刀尖指在酒德麻衣的脖颈上,楚子航面色冷漠,他了解恺撒,如果现在是恺撒在这里,这场战斗绝不会如此轻松。 他扫视着附近失去战斗力的十一具肉体,目光最后停留在酒德麻衣身上。 君焰的炽热让酒德麻衣的攻击手段丧失了大半,只得落败。 “换人咯。” 空气中响起一声轻笑,那声音愉悦调皮。 三无少女突然出现在楚子航的刀下,酒德麻衣消失在原地。 而楚子航从始至终没有看见是什么人出手,用得又是什么言灵。 他的下意识做出了预警,晦涩的龙文高昂的吟起,而对面的少女翻身站起,嘴里诵念出和楚子航一模一样的龙文。 教堂的恺撒差点以为自己老年痴呆了,刚刚自己眼前还是一个三无小萝莉,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长腿御姐。 “老板真会玩。”长腿御姐说完这句话后就消失在了恺撒的视野中,但是言灵·镰鼬显示长腿御姐不但没有远离,反而更加逼近了自己。 恺撒反手握住拔出狄克推多挡在胸前,飞快的向后退去,和长腿御姐拉开了距离。 沙漠之鹰的弗里嘉子弹还一颗没用呢。 冰窖内部的实验室里。 老唐站在人群里,此刻他成为了边缘人物,校长不信任自己的学生,学生个性强烈,两人陷入对峙,而自己的游戏好友路明非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发呆。 自从刚才有人叫了自己一声哥哥后,他感觉世界的一切的变了,自己的运气又好起来了,他的任务目标,五百万美金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每个人都忽视了他,没有人注意到他是一个俘虏,他甚至喝了一杯原本打算用来庆功的香槟。 老唐现在有足够合适的机会凑过去肉眼观测那个铜罐,以便回去完成报告。 “不信的话,校长可以继续解剖。”这是路明非学长的声音。 “立刻准备解剖器材车。”这是昂热的声音。 此时老唐的手边正好放着一辆器材车,上面陈列着纳米材料的各种透明工具。 “为了安全起见,只有负责器材的人进入,其他交给机械设备。” “我没意见。”冯玺摊手。 打算浑水摸鱼进去完成任务的老唐被冯玺摁在了原地。 负责器材的人走了进去。 低温舱门滑开,液氮蒸发的白气扑在面罩上,冯玺看着都觉得冷。 一眼望去,低温舱里尽是白色,负责人脚下弥漫着液氮蒸汽,荧蓝色的灯闪烁着,正中央是那枚椭圆形的石英玻璃腔,里面是巨大的铜罐。 黄铜质地,表面满是暗绿色铜锈,隐约可以看见阴刻的、健陀罗风格的花纹,双蛇守卫着一株巨树。 外壁是完全封闭的,但是路明非可以看出来,这个罐子的中间区域颜色有点格格不入。 像是被人后天缝补上去的。 老唐被冯玺死死地按在原地,他心里觉得有些遗憾,五百万美金就这么离自己而去了。 他想再多看一眼自己的五百万,再看一眼,就一眼... 这一眼便再也无法摆脱。 老唐感到有人在他耳边细语,这让他的脑子有些胀痛,晕乎乎的。 “谁在说话?”他呢喃着。 冯玺眉头一皱,他的耳边并没有嘈杂的声音出现,说明老唐身上的现象不是灵视在作怪。 他忽然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昂热。 “校长,我们一定要好好谈谈。” 第四十章 言灵·私权 “不用去办公室了,我要现在立刻马上和你谈,同时驱散这里所有的研究人员。”冯玺面色严肃。 “如果我拒绝呢?” “那我现在就摔了这瓶药。”冯玺手里举起一个灰锡瓶子,这是他之前搜老唐身搜出来的。 昂热的脸色发生了微微的变化,抬手示意所有研究人员离开,他也有话要和自己最亲爱的学生说,是私事,各位就不要旁听了。 等到实验室里只剩下昂热和冯玺三人,冯玺才缓缓开口。 “校长,你早就知道这个罐子里只有康斯坦丁的卵,你独自留在飞机上只是为了修补诺顿提前苏醒造成的缝隙。” “嗯哼。”昂热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 冯玺是一路抱着铜罐的,同时他又早早了解了青铜与火之王中有一人提前苏醒,所以当他看到完好无损的外壁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连我都能推断出敌人的目的是诺顿的黄铜罐,校长你一定也知道,可冰窖外却没有安排任何防御,除了诺玛,”冯玺说,“这很不合理,不要永远相信诺玛还是校长您教我的。” “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 “所以你其实是在等老唐,等老唐做出一些你做不到的,或者带进来一些你想要的。”冯玺后退半步,手里的灰锡瓶子握的更紧了。 “我试探出你根本不认识老唐,那么我就可以排除前者,只能说老唐身上有你想要的东西,”冯玺直视昂热,“在搜过他的身后,我只觉得这个灰瓶子还算有点意思。” “校长,这瓶子里的液体是干什么的!” 昂热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我不想对你动手的。” 言灵·时间零! 冯玺跟上了昂热的速度,他也发动了时间零! “这是我从天空与风之王那里交换过来的,校长。”冯玺的声音很低,“我一直以为校长你是个好人的,可你就是个只知道屠龙的疯子!” 现在在冯玺眼里,昂热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只为了屠龙的疯子! 自己在他眼里的不过是把屠龙的快刀而已,可自从长江回来后,昂热连他的刀都不信任了,决定自己动手。 “校长你什么都知道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屠龙。”昂热的折刀划过冯玺的手腕,刀尖在鳞片处划出火光。 “所以?” “所以我要彻底杀死青铜与火之王,我亲爱的学生,你只搞错了一点,我真的什么都知道,就连你嘴里的老唐是诺顿我也知道。”昂热再度提速,没有握刀的手嵌住冯玺拿着瓶子的手。 “这瓶药可以复活铜罐里的康斯坦丁。” 昂热亮出自己的黄金瞳,冯玺输在经验不足,目标不明确。 这个老头只有夺取瓶子这一个目标,而冯玺要护住瓶子,和分心询问昂热并且分析昂热的答话。 昂热暴退至低温舱内,揭开操作台上的透明塑料盖,一手拍下里面的红色按钮。 “‘龙穴’进入封闭模式,进入封闭模式!”严厉的女声在空气中回荡。 昂热背后,石英玻璃腔外的强化外罩猛地扣合,多达十二道密闭阀在同意瞬间扣紧,同时大量液氮注入石英玻璃腔中。 “路明非,阻止这个疯子!” 此时的路明非已经被场上的局面彻底弄晕了,卡塞尔的目标不就是为了屠龙么,怎么校长现在要屠龙,学长却不同意? 冯玺冲进低温舱。 “昂热,屠龙就一定要有人牺牲么!” “我们已经牺牲了很多人了”昂热把黑卡插入操作台的卡槽中,实验室顿时嘈杂起来,他抬脚挡住冯玺。 “哪怕牺牲者本人毫不知情?” “哪怕牺牲者毫不知情!”昂热用肯定的语气回复了冯玺的问句。 “可是诺顿和康斯坦丁现在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 “他们是灾祸的种子!”昂热拉下手阀,切断了整个实验室和诺玛的联系,实验室又只剩下冯玺和昂热的声音。 主电源被切断,灯依次熄灭,只剩下自带电源的警报蜂鸣,警灯旋转。 温度迅速上升,超导磁场中高速旋转的电子流衰减,悬浮在半空的石英玻璃腔缓缓降下,十二道密阀在同一瞬间解开,巨量的白色蒸汽喷出,强化外罩被化出一个大洞。 昂热的短刀插进石英玻璃腔的厚壁,又很快的拔了出来,在玻璃壁中留下一道泛着荧蓝色的刀痕。 它内部的真空被破坏了,灰锡瓶子在昂热手中被打开,里面的液体因为气压差被迅速吸入石英玻璃腔内部。 玻璃腔内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如同什么活的东西,正在发出胜利前的欢呼! “孩子,你终会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的。” 冯玺打架和昂热也才三七分,当然拦不住执意离开的昂热。 临走时昂热抱起路明非,柔声说道,“只是我和冯玺两个人的屠龙理念出现了分歧,明非你不要想太多。” 昂热带着路明非离开了这里。 灰色液体接触到了铜罐,剧烈的腐蚀效应随之出现,坚不可摧的铜罐如一块微波炉里软化的奶酪,暗绿色的雾气四射。 无法言喻的低吼在低温实验室里回荡,焦灼狂躁。 “老唐,看到了么,那就是你的亲弟弟,康斯坦丁。”冯玺注视着眼前燃烧的身影,身影正张开双臂缓缓地俯下身,要拥吻老唐。 他的脸在冯玺眼中越来越清晰,瞳孔燃烧着,泛着灿烂的基色,脸上仿佛地表可裂,裂缝中有熔岩流动。 一张可怖至极的脸,慢慢绽放出一个可怖至极的表情。 “哥哥。”他轻声说。 “对不起。”冯玺回头向被吓的尖叫老唐道歉。 老唐不知所以。 康斯坦丁已经复苏,这是不可逆转的事情,杀死康斯坦丁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即使他是被昂热强行唤醒。 尽管康斯坦丁现在只想看看自己的哥哥。 可是,混血种向来是龙族最厌恶的物种,龙族和混血种的争斗不死不休,两者间只有你死我亡的关系。 冯玺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唐,当面杀了康斯坦丁必然会促使诺顿人格觉醒,老唐从此不复存在。 但自己恰恰没办法把老唐转移到康斯坦丁看不到的地方。 现在的局面,对雇佣老唐的人,对唤醒康斯坦丁的昂热,都是一个乐见其成的局面。 老唐是一个从头到尾什么都不明白的人,他甚至是今天才知道有龙族的存在,然后自己就要死了。 世界需要诺顿,而不是老唐。 但是冯玺觉得不该这样,老唐他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能和路明非做朋友的人可以坏到那里去? 他不想老唐死。 所以冯玺发动了自己的言灵,不以交换为前提的司权。 同时剥夺康斯坦丁和诺顿的权柄! 或许这时候他更喜欢称自己的言灵为...... 言灵·私权。 一个不断剥夺龙族亲王权力化为自己私权的龙族异姓王! 第四十一章 青铜与火之王 “噌”! 无数的声音中,凯撒听见了对面那个长腿御姐拔刀的声音。 狄克推多以极致的速度纵横划出一个十字,飞溅的火花中中,凯撒看见了对方那张下颌尖尖的脸儿一闪而逝,眼前的绯色眼影浓艳如血。 把两把格洛克挂在最显眼的位置,脸蛋身材极佳,看起来像是时代的弄潮儿,第一次和凯撒对拼使用的却是两柄带着古意的刀。 能和君焰状态下的楚子航四六开,酒德麻衣对近身战极为擅长。 酒德麻衣一触即退,退回到教堂内为数不多的阴影里。 恺撒闭眼,全神聆听,这种看似隐身的言灵,其实对他最为有利。 可是,他找不到酒德麻衣,酒德麻衣的心跳声极低,在阴影间快速移动的呼啸声掩盖住了心跳声。 不只如此,酒德麻衣还在移动途中不断扔出蝴蝶发卡制造更多的干扰。 这种情况下火力覆盖是最有用的办法,可恺撒是加图索家的男人,优良的家教让他不会对一个女人以多打少。 恺撒猛地举手,狄克推多没有斩向正面,而是格挡在头顶,同时向左侧迈出一大步。 仅仅零点几秒后,一只发卡弹在狄克推多上,格洛克的子弹从恺撒附近的空气中穿过。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依旧是近身战,然后突然杀出来一柄热武器。 “镰鼬在你手里这么敏锐,真叫人吃惊啊,恺撒。”麻衣的轻笑声不知道从那处阴影里传出。 “你是怎么从楚子航那里过来的?”恺撒和楚子航之间的电话一直连着,所以知道那边的战况。 “秘密,我们只是找上了原本的对手而已。” “我还有个问题,”恺撒顿了一下,“你们是谁在和冯玺对阵?” “我也不知道,老板说他会安排。”酒德麻衣的声音飘忽不定,她一直没有显露出身形,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凯撒这样绅士。 万一有人放冷枪呢? 恺撒举手示意远处的狙击手放下武器,“你们都很有信心解决原本的对手。” “当然。”酒德麻衣的声音很自信,“如果你现在认输,叫我一声姐姐,我就放你一马。” 恺撒冷冷地不说话,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慑人的怒气。 “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让你一步,黑暗是镰鼬的主场,不服的话可以在你的主场比。” “好。”凯撒打了个响指,“诺玛,熄灯。” 狮心会的成员们皱住眉头,这样一来人数的优势瞬间荡然无存,只能靠眼前这个学生会会长,不是不相信的恺撒的实力,只是他们觉得,楚子航这么做才合理。 “五秒倒计时。”教堂中回荡着诺玛的声音,水晶吊灯开始一亮一暗,以稳定的一秒钟一次的频率重复。 5、4、3、2、1......灯黑! 恺撒瞬间把言灵·镰鼬推至顶点,领域全开,他下达敕令,空气镰鼬狂舞,想着他涌来的声浪如澎湃的海潮。 恺撒愕然发现,酒德麻衣在逃跑! ??? 英灵殿。 刚刚对上的两人此时停止了他们的行动,不论是楚子航还是三无少女,他们的手里再也憋不出一点火花。 楚子航和三无少女隔着很远对视,他们都不清楚突然闯进来的这条生物是不是对方的援兵。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灼气息,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影嘴里传来模模糊糊的低吟声。 炽热的风扑面而来,明亮的光隔着眼皮,两人的眼睛被照得剧痛,鼻子里已经被灼烧味充满。 两人对视一眼,有什么东西压得他们心脏几乎停跳,比君焰的释放更具有压迫感,让人惊悸的喘不过气来。 压迫感转瞬即逝,楚子航感觉那个生物临走前看了自己一眼。 “谁?”两人同时问。 “不知道。”两人同时回答。 大厅里是浓重的烟雾,一排排的橡木长椅从中间断开为两截,断口参差不齐,闪着暗红色的光。 坚硬的老橡木正在缓慢燃烧,不知道是被什么点燃的,这些橡木经过太多年已经坚硬的和生铁差不多了。 即使是用高危言灵对击,两人也不约而同的减少了对英灵殿的破坏,但此刻眼前的一切却显得那么徒劳。 现场完全就像是用君焰大肆破坏过的景象。 讲台地板上是一个又一个的洞,他们并排着,就像是两行脚印。 楚子航把自己的脚踩在那些脚印上试了试,“如果是人留下的,那么是个身高两米左右的人,他的步距是我的三分之四。” 三无少女没有动,他相信楚子航的话。 “你们的人?”楚子航注意到电梯门口有一个陌生的身体躺在地上。 “是。”三无少女点点头,但又摇摇头,“曾经是。” “全体避险!全体避险!”校园广播中传出施耐德的吼声。 楚子航沉默的抱起那具身体准备离开英灵殿,“你也走吧。”,还有呼吸,不能放在这里不管。 “那么,我们之间的正式战斗。” “我很期待。” 英灵殿外。 施耐德吼声中燃烧的人影已经站在了一片草坪上,他脚下已经化作一片焦土。 枪声如暴雷,密集的弹雨从两面包夹而来,受过战场训练的学生们隐藏在草坪的建筑物后,做出完美的交叉射击。 这两组人都标配m4枪族,5.56毫米口径的钢芯子弹以每分钟900发的速度发射,瞬间弹匣清空,立刻换下弹匣接着发射。 学生会的诺诺,负责指挥这次突袭。 没有一颗子弹能射进那个人影当中,距离他还有两米的时候,这些子弹就融化了,如同那里存在着一层看不见的暗火。 灼热的钢水在那道人影外形成了一层可见的护罩。 更重的火力加注在他的身上。 火光照亮了诺诺的脸,她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 那完全是超越了人类理解的力量,他就站在那里,让每个人都感觉到压力。 人影所站的位置距离最近的建筑都有几十米之远,但是所有注视着他的人,心里都生出顶礼膜拜。 教堂钟楼的阁楼里。 “那就是完全的青铜与火之王。”昂热轻声说,路明非就在他身边。 “诺顿?”守夜人的声音传来。 “不是。”昂热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是冯玺。” 第四十二章 异姓王 “你死哪里去了?”酒德麻衣终于拨通了电话。 她已经和三无少女会合了,两个人在一处隐秘的角落里,一直等着对方接电话。 “麻衣,你已经结束了?看来凯撒·加图索也不过尔尔。”对方懒洋洋的说,声音含糊不清,似乎在嚼着什么酥脆的东西。 “别惦记你那薯片了,这里的状况已经糟糕透了,三无少女说有个浑身冒火的家伙打断了她和楚子航的决斗,那家伙像一台即将爆炸的炼钢炉一样,”酒德麻衣大吼,“这是你计划中的么?下次你能不能把所有计划一次性说清楚!” “计划?”咀嚼薯片的声音忽然停下,可以想见薯片从那张嘴里掉落的场景。 “老板没跟你们说计划失败了么?”手机里的女人疑惑的说。 “没有。”三无少女冷冰冰的插进来。 “别纠结这个了,再这样下去我和三无都要死了,我们现在连撤出都做不到,”酒德麻衣感受着从不远处草坪翻涌而来的热浪,“他现在已经从炼钢炉变成小太阳了。” 她一只手在不断地上下翻飞,企图可以制造一些凉风出来,但是现在就连空气都是热的,那个小太阳凭一己之力抬高了整个卡塞尔学院的温度。 “拍个视频传给我!”电话里的人焦急地说。 酒德麻衣把手机高举起来去拍摄。 高速的3g网络迅速地把她的信号传往芝加哥,芝加哥的后援震惊了,疯狂地从水里跳出来。 “见鬼!这是最完整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拿回了他所有的权与力,你们做了什么?计划不是失败了么?” “我不知道,我们的任务只是拖延,”酒德麻衣怒了,她根本不清楚计划的全部,“你的计划就是让诺顿完全苏醒么?” “是。”电话那边传来肯定的声音,“我马上给你们相关的撤退方案。” 酒德麻衣愣住了,她扭头看向不远处的草坪。 草坪上回荡着低沉的吟诵声,有人能隐隐分辨出那龙文是什么意思。 “他,他好像是在叫校长的名字。”诺诺附近的一个学生显得惊疑不定。 ...... “校长,那个真的是冯玺学长么?”路明非睁大了双眼,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龙长什么样子,还是学长变的。 在知道草坪上的龙是学长后,路明非没来由的安心了不少。 “没错,冯玺的第二次暴走,”昂热点点头,“不过这次看上去他还有理智尚存。” “你到底做了什么,冯玺居然会主动交换诺顿的所有权柄,在卡塞尔学院里。”守夜人说。 三个人肩并肩站在窗前,从这里能看见草坪附近的一切,包括某条窄道里穿着睡衣的芬格尔。 路明非记得那个地方,那里是他和学长自由一日躲着的地方。 “不是交换权柄,是剥夺。”昂热摇头,“他在言灵档案上撒谎了,没有完整写下自己的能力,档案上有三分是假的。” “剥夺?” “我习惯上称诺顿在内的四大君王为龙族亲王,建立在亲王的这一概念上,我们可以大胆揣测,龙族内是否存在异姓王。”昂热的目光一刻也未从冯玺身上转移。 “冯玺的能力在一步步印证我的想法,亲王是司权,异姓王是私权。” 守夜人没听懂,路明非也没懂,汉语博大精深,同音不同字会有歧义产生。 昂热敲敲桌子,拿起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了这两个词语。 “或许在龙族的历史中,异姓王是没有权力的,但是有着和亲王们交换力量的方法,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异姓王意识到自己的力量太过薄弱,太过于被动,他们的强大与否是依靠于自己交换的权柄。”昂热顿了一下。 “于是在一次偶然的契机中,那位龙族异姓王撕毁约定,私自占有了自己交换而来的权力,私权由此诞生。” “龙族内战也可以有一个更合理的说法,异姓王的野心愈发膨胀,他攫取的所有亲王的权力后,把目光放在了黑王的王座上,战争一触即发。” “最后两位王同归于尽。” 不知道为什么,路明非打心底的不认可这个猜测。 昂热的目光对上路明非的眼睛,意味深长。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我的戒律从来没对冯玺生效过,上次他暴走的时候还是个人,我们勉强才镇压了他,可现在,他是青铜与火之王!”守夜人提高了声音。 “我对你的异姓王猜测不感兴趣,我只关心我唯一的学生能不能回来。” 一直以来,守夜人才是冯玺的导师,昂热只是一块磨刀石。 “这并不难,我和冯玺之间的谈话还没有结束。”昂热拽着路明非离开钟楼,直奔草坪。 “校长,你会...杀了学长么?”路明非试探着问。 昂热笑着回答,“不,我杀不死他,能杀死他的只有你。” 路明非脚步一顿,站在楼梯上不愿向前。 “别害怕,我不是要带着你去杀冯玺的,我们只是去和谈,去聊聊。” 昂热脸上挂着微笑。 ...... 这时候恺撒已经站在了诺诺的身边,学生会真正的主心骨抵达现场。 “那就是青铜与火之王么?” “没错了,他能对金属和火焰下令,并且能够死死地压制住我的君焰,在他面前我连施展言灵都做不到。”楚子航也在这里。 “尽管覆盖他的火焰很暴躁,但现在看上去他很冷静。” “正常态的诺顿是有理智存在的。” 学生会这边已经停止攻击,子弹对于草坪的生物起不到任何作用,没必要再浪费弹药。 “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诺诺突然问。 “一本书。”恺撒柔声回答。 “一本书?”诺诺一愣,这样的礼物和他印象里大手笔的恺撒不是很配。 “一本叫《dragon raja》的书,我自己写的,在一个杂志上连载完了,我准备把第一本送给你。”凯撒耸耸肩,“秘密礼物,写了半年,没有告诉你。” 诺诺点点头,“那明天晚上睡觉前我会看到你送我的这本书对吧。” “当然,我一向遵守约定。” 他们的身后响起不和谐的声音,“现在可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三年级。” 麻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学生会当中,只有她一个人,三无少女看起来已经安全撤离了。 “你女朋友看起来不错。” 第四十三章 龙王冯玺 恺撒冷冷地看着酒德麻衣,“你不逃跑,来这里不怕我们把你抓起来?” “随你,我现在只是个通讯员。”酒德麻衣拔出自己的格洛克,深红色弹头的子弹被装进格洛克内。 “33发长弹匣?”恺撒疑惑,“难道你心中燃起了屠龙的热血?” “别误会,我没有跟你共患难的意思。”酒德麻衣耸耸肩,“我不过来试试非金属能否对他造成伤害。” “什么?” “青铜与火之王,他对领域内的火焰和金属有着绝对权力,所以金属子弹是无法造成有效杀伤的,接近的子弹都会被瞬间气化。”酒德麻衣说。 “但是他不具备操纵非金属的能力,所以除非他的领域崩溃,弗里嘉子弹要比实弹有用的多。” “弗里嘉子弹的麻醉效果会对他有效?”凯撒问。 酒德麻衣给了恺撒一个白眼,“麻醉成分会在高温下瞬间被气化分解,根本无法接近他,但是弗里嘉子弹上的动能会对他产生效果,如果他暴起发难,我们可以击退他。” 酒德麻衣把枪口对准草坪上的身影,格洛克以最高的射速把子弹倾泻在那个身影上,恺撒根本来不及反应。 “你会激怒他的!”恺撒罕见地对女人发火。 “他不会在意这一点小小的挑衅。”酒德麻衣盯着弹幕中的人影。 不出所料,弗里嘉子弹在接触他的瞬间就崩溃成血雾,但是人影被血雾推得身形晃动起来。 “看来有效。”酒德麻衣笑起来,那个薯片妞关键时候还是蛮靠谱的。 暗金色的光照在酒德麻衣身上,黄金瞳如炬,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扑倒,有什么东西压得他们的心脏几乎停跳,滔天的压迫力落在他们身上,让人喘不过气。 酒德麻衣决定收回刚才对薯片妞的看法,她觉得自己是被格外照顾的那个人。 “疯婆娘。”恺撒怒斥。 施耐德一直关注着草坪处的战况,对着麦克风说,“全体换装弗里嘉子弹,当生命受到危险时才准许使用。” ...... 昂热把一只大口径狙击步枪强硬的摁在路明非怀里,他取出一个圆柱形的石英玻璃密封管,给路明非看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颗修长的子弹,弹头是暗红色的,仿佛一块简单打磨过的红水晶,里面有血一样的光泽在流动变化。 “第五元素,贤者之石,”昂热说,“炼金弹头,弹头以纯粹的精神构造,只有它能击毙龙王,要珍惜子弹,很难得。” 他把子弹装进弹仓,随着“咔擦”的上膛声后,昂热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校长...学长他就非死不可么?”路明非直视这头雄狮的眼睛。 “明非,不要怜悯任何一条龙,冯玺现在是龙王,他不是你熟悉的学长了,”昂热手指向草坪的地方,“除非他能够变回人。” 昂热手指的方向,各个小队正往那里汇集,焦黑的草坪上,站着一个光明耀眼的人影,是冯玺。 他的嘴里不断重复着相同的龙文单词,像是恶魔的呓语,让人心生烦躁。 路明非看着自己手里的狙击步枪,是一支顶级的枪,带着红外激光瞄准镜,对于有射击经验的人来说,命中不稀罕,失手了才奇怪。 “为什么一定是我?”路明非不解。 “因为只有你可以免疫我的言灵·时间零,这是连冯玺都做不到的事。”昂热从西装内抽出一柄折刀,“我会为你破开龙王的要害,瞄准他的额头,用这枚子弹射击。” 昂热的语气不容置疑,用一个s级的鲜血来促进另一个s级的成长,这很划算。 他转身下楼,“明非,一会儿就看你的了。” 昂热的语气像是老父亲临行前的嘱托,触及到路明非心里最柔软的点。 校长终于出现在草坪上。 冯玺的眼里精光暴起,嘴里的龙文高昂起来,那语气像是在质疑。 昂热做出了自己的回答,他豹子般下蹲,以一个年轻人的自己蓄积了全部的力量在腿部。 龙文的吟颂声和冯玺形成犄角之势,所有人能感觉到老人的灵在黑暗中瞬间放大。 言灵·时间零。 路明非意识到校园范围内的时间似乎都变慢了,他深呼一口气,奔向阁楼的阳台,那里是最佳的视野位置。 奔跑的学生,风吹树叶的摇摆,火焰的翻腾都变慢了。 连龙王冯玺都受到一定的影响,瞄准镜里冯玺正缓慢的一张一合眼睛。 只有他和校长没有变慢,校长的速度超越了人体极限,越过草坪,沿着消防扶梯飞身登上英灵殿屋顶。 校长接近了龙王冯玺,手中只有那柄折刀。 “路明非!”昂热的声音在空气中炸响,与之回应的是低沉的嘶吼声。 路明非集中注意力,瞄准镜跟随着昂热前进,他紧盯着校长的行迹。 这一刻,在这个老人的身上,历代屠龙勇士的身影重现,在那个科学未曾出现的时代,那群人就是靠着这样的勇气,突破人类的极限,为屠龙事业献身。 龙王冯玺身边,炽焰绽放,如果把这一幕比作电影画面,那么冯玺大概处于一个三十帧的地方,而昂热是九十帧,甚至一百二十帧! 昂热在近身的刹那,挥舞折刀,旋转身体。 刀尖在龙鳞上划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龙王冯玺开始跟上昂热的速度,激烈厮杀后的一个空隙里,龙王冯玺空门大开,昂热的折刀被拍到草坪里。 路明非的准星里看清了那张脸。 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真的是学长,那个一直愿意带着自己的学长。 “你自己决定。”学长这么说。 最后一瞬间,他把偏转了准星,扣动扳机。 那枚贤者之石琢磨而成的子弹,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脱离枪口。 此刻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了,他站直了,放下狙击枪,看着那枚子弹在空气悠悠飞行。 命中! 昂热的折刀被高高弹起,校长满脸错愕。 “是什么让你宁愿帮一个龙类,也不想站在我这边呢?”昂热扭头看向高处。 冯玺骨骼发出震耳的爆响,后背的皮肤被撕裂了,一对贴在背后的膜翼猛然张开,上面鲜血淋漓。 他朝着钟楼方向飞去。 没人阻止他。 冯玺暗金色的瞳孔和路明非对视。 路明非眼里有泪珠打转,“学长,你还能回来么?” 复杂的龙文从冯玺嘴里吐出,路明非这次终于听懂了,学长说, “没问题,我可是冯玺啊!” 第四十四章 路明非,你变了。 冯玺飞离了卡塞尔学院,离开的时候还抱着一个长腿御姐。 由于血统浓度的原因,他现在是一点人话都讲不了,还好手里的这个女人能听懂龙文。 “我一会儿去见你老板。” 酒德麻衣这才放弃了自己的一些歪脑筋,和老板有关的事,自己没必要多想。 在卡塞尔学院下的一处山谷里,烟花队刚刚离开不久,冯玺放下酒德麻衣,他身上的火焰早就收敛起来。 这和龙侍化的时候不一样,他现在身体里装载的是青铜与火之王,世界上没有疯疯癫癫的龙王。 冯玺低垂着眼帘,面向酒德麻衣。 “你叫什么?” “酒德麻衣。” 他的言灵一直在稳定运转着,这是他保持人性的关键,没有第一时间联系路明泽,是因为路明泽现在正守在路明非身边。 冯玺从来没想过,路明非会开枪轰飞昂热折刀表明自己态度,他只是觉得路明非可能会心头一软,不去打自己眼睛这样的地方,枪口微微偏转,只打四肢就很够意思了。 “我叫冯玺。” “?”酒德麻衣诧异的看向冯玺,“你不是诺顿?” “不是,康斯坦丁是被强行唤醒的,复苏的时候处于一个被激怒的状态,我用了一点不能说的手段,把他的权柄拿了过来。” “这我知道,我们老板调查你很久了。”酒德麻衣在知道龙王是冯玺后,瞬间松了半口气,因为了解冯玺,所以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她把格洛克扔到冯玺脚边,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两枚银色的发箍。 一路飞下来,她的头发很乱,之前顾及龙王是诺顿,现在得知是冯玺后,才有心思收拾一下。 “你好像很放心我?”冯玺看着梳理头发的酒德麻衣,在心里感叹这个女人的心大。 “我信老板,老板说你虽然是个王八蛋,但是很有原则,你在某些事情上显得极为克制。”酒德麻衣在梳理好的长鬓末端个扣上了一枚银色发箍,发箍上雕刻着漂亮的蝴蝶花纹。 “比如杀人?” “不不不,老板说你很重视别人的生命。”酒德麻衣举起手机,试图找到一点信号,来和薯片妞分享龙王是冯玺的消息。 ...... 钟楼阁楼的阳台。 路明非手里握着冯玺从身上拔下来的龙鳞,视野所及,是言灵·路明泽。 “哥哥,为什么不杀了他?”路明泽托着腮帮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路明非。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路明非把手里的狙击步枪放下,他已经做好了被校长处罚的心理准备。 路明泽沉默了一会,走进乱糟糟的阁楼里,喜欢在这里喝酒的老牛仔已经消失不见,大概是下楼质疑昂热为什么要杀他的学生去了? 那两朵卡塞尔学院早该凋谢的奇葩心知肚明,冯玺在发动言灵时,绝不会丧失理智。 之前说暴走,那只是一个粗略的判断。 “哥哥,要喝酒么?”路明泽找到两个杯子,在里面倒满了马天尼。 路明非其实一直想试试酒的滋味。 “会醉么?” “不会的。” 路明非接过酒杯,路明泽放低杯口和他碰杯。 “冯玺说我们也是龙王。”路明非突然说。 “他对你还真好,连这个都对你说了。”路明泽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是担心以后你变成龙王的时候,也会被这么对待,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不多,我只是觉得学长有他的苦衷。”辛辣的感觉让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 “哥哥,当我们君临世界的时候,没人敢这么对我们。”路明泽高举酒杯,向着苍穹。 他扭头看着路明非,“哥哥,你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 路明非下意识接上这句话。 与此同时,昂热正被老牛仔揪着衣领咆哮,唾沫星子溅在昂热的脸上。 “你在干什么!你明知道冯玺现在是有理智的,他甚至在见到你的时候还愿意叫你一声校长!” “可他是龙。”昂热推开老牛仔,他自然也明白那句龙语的意思,但这不会影响他屠龙的决心。 “我知道你喜欢屠龙,可你难道要屠一辈子的龙!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给我们两个老东西送终的人。” “龙族一日没有毁灭,我就永远走在屠龙的路上,其他的事我不会考虑。” “冯玺是我们屠龙的希望。” “路明非也是。” 昂热拨通了电话,“恺撒·加图索,我是昂热,想邀请你到办公室喝茶。” ...... “去青铜城,哪里有你想要的办法。” 路鸣泽把手放在冯玺的心口,“大概能帮你遮掩24小时,你尽快返回。” “这么好说话?”冯玺惊讶的说。 “没办法,哥哥说让我帮帮你,我很听话的。”路鸣泽从他的精致小礼服中抽出来一张名片。 “一会儿拿着这个去找麻衣,她会帮你的。” “咳咳...没问题。”冯玺已经能说人话了,身上龙族的痕迹也在慢慢淡去。 冯玺知道压制自己龙化的办法,那就是压制血统。 如今变成龙王的他,只有路明非兄弟俩能帮他。 路鸣泽来的快,走的也快,还没等冯玺彻底变回人,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身材不错。”酒德麻衣说。 冯玺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自己身无寸缕。 “你转过去!”冯玺老脸一红,他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看光。 酒德麻衣乖乖转身背对冯玺,肩膀一抽一抽的,“你有过女朋友吗?” “当然有!” “那你怕什么,难道不是老娘我吃亏?”酒德麻衣又转回来。 “转过去!” “哈哈哈哈,”酒德麻衣笑得花枝乱颤,“堂堂s级居然会害怕被一个女的看光。” 冯玺这时候已经躲到一棵树后面了。 “我记得你是二年级吧?”酒德麻衣说。 “是。” “我已经大学毕业了,要不你叫声师姐来听听?” “滚啊。” “好了好了,薯片妞说会派直升机来接我,我让她带衣服了。” “算你有良心,不枉我帮你安全从卡塞尔带出来。” “呸,老娘我不需要你也能出来。” 越野车奔驰而来,稳稳的停在 酒德麻衣面前。 “给,麻衣你的衣服。” 酒德麻衣憋着笑,把衣服扔到一棵树后面。 冯玺的惊叹声在山谷里回荡。 “女装?!!!” 第四十五章 青铜计划 “很好看嘛。”酒德麻衣坐在驾驶位上,通过前视镜看到后面别别扭扭的冯玺,“别这么扭捏,乖,让学姐看看。” 这样的语气让人觉得酒德麻衣在跟一只小奶狗说话,而非以暴虐着称的龙王。 “呸!”冯玺扭头看向窗外。 他身上正穿着极具品位的高档白衬衣,女款的,还有西装套裙和被他扔在一边的高跟鞋。 他宁肯当赤脚大仙! 更致命的是,冯玺是个即使穿男装也会被错认成妹妹的角色,这下真穿上女装后,他已经不想面对社会了。 龙王也会社死的。 薯片妞坐在副驾驶上,怀里抱着一袋薯片,“麻衣也没说是要给男人带衣服,我还以为能看见战损版长腿妞的,所以我就把我的衣服带来了。” 她的手边是路鸣泽交给冯玺的名片。 “老板让我们24小时带你去长江,我肯定能按时完成任务。” “嗯。”冯玺闷闷的声音响起。 “我叫苏恩曦,你叫冯玺,咱俩就算是认识了。” “好。”冯玺敲敲车窗,“三无少女...是零吧?” “你怎么知道?”苏恩曦嘴里的薯片掉下来。 “我知道三无的意思,无口无心无表情,我知道绫波丽的,”冯玺顿一下,“我在恺撒的舞会见过零,当时我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这个词。” “那也不能说明...” “我只是诈了一下,谁知道你会承认,你也太...”冯玺没好意思接着说。 “没脑子。”酒德麻衣毫不客气。 苏恩曦别过头去,嘟着嘴,似乎有些不满,“老板都把他名片给你了,我还以为你知道点内幕的。” 冯玺没有说话,他在想一件事,路明泽的真身到底在哪儿? 龙王都是以双生子的形式存在,既然路明非和路明泽还是作为两个个体存在,路明泽就肯定还在某处活跃着,在图谋什么。 看他对路明非的态度,似乎是打定注意将自己作为献祭的那一个。 可是为什么? 你路明泽比路明非有魄力的多,如果真的要化身龙王统治世界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路明非结果了? 车门被拉开的声音打断了冯玺的思绪,他转头看去。 “到地方了。”酒德麻衣不怀好意的笑着说,“你不是嫌弃女装么,我们打算带你来商场挑几件你喜欢的。” 冯玺探头看向车外,“深更半夜,还有商场会开门?” “这不是问题,薯片妞联系了商场经理,很快就会有人来迎接我们了。” “这么大个商场,说来就来,没有起床气的么?” “薯片妞是商场的大股东。” 冯玺觉得自己要在打扰别人睡觉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 清晨。 阳光照进101宿舍,路明非坐在书桌前打哈欠,手指在冯玺的笔记本上跳动着,昨天一晚上他都心惊胆战,担心校长会关他禁闭,他根本没睡好。 他打开校园新闻网,头条新闻是《恺撒,你还能更情圣一点么?》 冯玺的消失居然没有一点水花。 报道的主要内容还是昨晚上那场精彩的烟花秀,狗仔们认为那是恺撒为诺诺的生日特意准备的,于是大夸特夸。 配图里还有恺撒和诺诺站在楼顶并肩对敌。 没人知道龙王其实是冯玺,除了路明非。 有人敲响了宿舍的门。 路明非过去开门,门口站着西装笔挺的学生会干部帕西诺。 他把一只信封递给路明非,“你的学生会身份卡,欢迎你的加入,从现在我们就是朋友了。” 帕西诺伸出手。 路明非伸出手去,他猜到有这么一天。 “奇怪,冯玺不在么?”帕西诺发现宿舍里只有路明非一个人,好奇的问道。 “学长昨晚还在的,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路明非和帕西诺简单的握了一下后,就收回手。 “作为学生会的新成员,恺撒邀请你参加在安柏馆的会议。”帕西诺说。 “好的,我稍后就去。” 目送帕西诺离开后,路明非才转身坐回书桌前。 思考了片刻后,他拨通楚子航的电话,“师兄,我有事要和你说。” “事关重大,我想当面说清。” “我们在安柏馆见。” 路明非放下电话,吐出一口气,正如冯玺说的,他也不再信任诺玛了。 安柏馆内。 路明非先见到了恺撒。 “明非,你被编入了青铜计划,昨夜的战斗结束后,校长和我开了一个会。” “校长说他重伤了那个初代种,我们已经判断出了那条龙的逃离方向,我们将在不久后,在长江执行一项屠龙任务,代号青铜。” “这原本是执行部的工作,但是执行部的人员分布在世界各地,一部分还要留守学校,所以这一次的行动由曼斯教授带队,校长督战,各年级会派遣两到四个精英学员,学生会方面我推荐了你。”恺撒很直接。 路明非沉默着,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悲伤还是兴奋。 “屠龙么?” 他喃喃着,没想到校长不仅没有处罚他,还继续让他接手屠龙的工作。 恺撒显然是不知道昨夜的龙王就是冯玺的。 “学长在这份名单里么?” “校长说冯玺已经提前出发了,就在凌晨学校判断出那条初代种的意图时。” 路明非没想到自己来安柏馆是来参加战前动员报告的,既然邀请了学生会,大概也会叫上狮心会,楚子航师兄可能这时候正在做相同的事吧。 “路明非同学,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不上课了,准备集训。”恺撒在旁边的工作台上研究巨大的图表,头也不回。 “我听芬格尔说过,你想提升实战能力,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一年级里,其他人是谁?”路明非问。 “有。”一个人从旁边走出。 零穿着校服,静静地站在路明非身边。 路明非对她记忆深刻,是零在昨晚的舞会上救他于水火之中。 他是第一次看见零穿校服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乖巧的沙皇公主。 “你还有别的问题么?”恺撒抬头,“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这个光荣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拒绝。” “校长说,不能拒绝。”恺撒语气坚定,“除此之外,校长要我转告诸位,完成这个任务,他将会给予你们本学期的全科目满分,这样你在这一学期的gpa是4.0。” “这不重要。”路明非瞬间反驳道。 “那路明非,你到底是为什么而来?”恺撒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睛透着居高临下的煞气。 “这个学院所有的学生都有龙族血统,所有人都以屠龙为目标,每个人都要冒着生死的危险,你拒绝屠龙,又不是为了gpa,你为什么不选择退学?执行部有得是办法消除记忆,他们甚至还会给你编造出完美的留学经历,你还是可以过会以前的日子。” “重要的是...那条龙。” 路明非迎着恺撒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退让。 整间屋子十几个人,没有人说话,静的能够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路明非的回答出人意料,谁也没想到,一个混血种会说出龙是重要的这种话。 “龙?”恺撒的声音带着诧异,“路明非,你怎么会觉得一条龙重要,如果你是对昨晚的初代种产生了共情的话,我会向校长申请彻查你的血统。” “让他们暂时离开,之后我会告诉你原因。” “不,就在这里,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想逃避大众的目光。” 诺诺也站在路明非身后,高举双手,试图在这样的一个时间点进行复仇。 “你在干什么?”恺撒注视着路明非,这时候看见诺诺正在做得事,不由皱眉。 “哦。”诺诺放下手,蛮不在乎的耸了耸肩。 “我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放弃加入青铜计划,退学;二,明天就去集训。”恺撒看着路明非, “如果你选择退学,我只会觉得开心,因为我从来只是和最优秀的人合作,无论你是不是s级,我不希望看见一个胆小鬼,一个会同情龙的叛徒!” 恺撒清了清嗓子,“全体注意,在为期两个月的集训后,我们会飞往华夏长江,开启对龙族的一场决战,内部代号,青铜。” 恺撒举起手,所有人跟着他举手,这是一场沉默的宣誓。 路明非没有动,只觉得眼前的这些人是帮疯子。 他皱紧眉头,出于舆论考虑,他不想在公众下说出冯玺就是那条龙这种话,可是恺撒逼得太紧了。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他准备开口。 这时,有人在后面高声喊道。 “会长,楚子航在门外,说要见一见路明非。” 恺撒看了路明非一眼,大步向外面走去,这个时间,楚子航为什么会来这里? “有什么事么?”恺撒站在了楚子航面前。 “路明非说有事要和我说,约在了安柏馆门口。” 路明非就跟在后面,这就是他本来的打算,只告诉恺撒和楚子航两个人事实。 解析地图那晚,他能看出楚子航和恺撒很关心冯玺。 确认没人跟出来后,路明非说出了震惊两位会长的爆炸消息。 “昨夜的龙王,是冯玺学长。” 路明非给了两位a级一点小小的s级震撼。 两位会长对视一眼,眼中暴出精光,双拳不自觉握紧,异口同声地问道。 “真的?” ...... 经历了昨晚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后,如今的冯玺正穿着一套休闲服,安逸的坐在私人飞机上。 旁边还有两个绝世美女。 “为什么要谢我?”冯玺和酒德麻衣碰杯。 “亚纪是我的妹妹,如果不是杀了那条龙侍,我妹妹说不准要死在长江。” “这样啊,”冯玺忽然想起昨晚酒德麻衣的坏笑,“那你打算怎么感谢我?这可是个不小的人情。” “切,以身相许怎么样?”酒德麻衣脸一横,他知道冯玺的软肋在哪,母胎solo。 一般这种人指挥人谈恋爱都是一套一套的,只要自己上战场,瞬间就怂了。 冯玺果然不说话了。 “三无那边有消息了,是一个代号青铜的屠龙计划,卡塞尔学院准备两个月后赶赴长江,然后把你宰了。”酒德麻衣看着手机说。 冯玺眉毛一挑,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担心,“的确是昂热的风格。” “按理说他是知道的真相的,他就这么不在乎你一个s级的学生?” “他是个疯子,只知道屠龙。” 冯玺有些惆怅,把手伸进苏恩曦的薯片袋子里,空空如也。 “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薯片?”冯玺在心里又默默补充了一句,而且还不长胖。 “恩曦是个酒瘾很大的家伙,吃薯片是为了抑制酒瘾。” 冯玺偏头看去,苏恩曦给人的印象就是从商学院毕业不久的气质美女,有一头染成栗色的长发,脸上会带上那副黑色胶质眼镜,如果忽略一身粉红色睡衣的话,俨然是个商场女精英形象。 “一见钟情了?”酒德麻衣拍拍胸脯,一脸包在我身上的表情,“谁不想要个富婆保养呢,我能理解。而且她跟你一样,感情史为零,有我在,很好攻略的。” “谁跟你说我没谈过恋爱,我可是情圣。” “信了你才有鬼。” 一行三人落在机场,冯玺率先从私人飞机上走下,手里提着行李箱,后面有两个大美女,走路带风。 “冯少爷,今晚需要奴婢给您暖被窝么?” “......” 冯玺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人调戏,嘴花花的程度不亚于芬格尔。 莫非,酒德亚纪平时对叶胜也是这样的? 酒德麻衣似乎看穿了冯玺的想法,“我妹妹跟我可不一样。” 苏恩曦在路边打车,年轻的司机摇下车窗抛了个自己以为很帅的媚眼,“三位美女,往哪儿走?” 冯玺恨得牙痒痒,我特么穿的是男装,眼瞎是么。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憋着笑,说出位置,“长江航道海事局。” “富婆不都是专车接送么,怎么出了机场我们就要打的了?”冯玺贴着酒德麻衣的耳朵问,以防被那个瞎眼的司机听到。 “计划里恩曦是不会来华夏的,而我也不喜欢高调的出场方式,所以就没怎么安排。”酒德麻衣摊手。 冯玺最后坐在副驾驶上,并且他下定决心,马上把长发剪掉。 司机除了眼瞎且自恋外,技术还是不错的,三人很快到达目的地。 行李箱是苏恩曦为冯玺准备的潜水服,和换下来的女装。 “真的不用送你到湖中心么,薯片妞叫一辆游轮过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冯玺摆摆手,“这一路上已经很麻烦你们了,到了这里就让我自己来吧,我体内的血统已经沸腾起来,在渴望着那座青铜古城。” “希望再见的时候我们不是敌人。” “看你们老板的态度咯。” 冯玺换上潜水服,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第四十六章 舍友老唐 一区宿舍303,有人领包入住。 芬格尔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拉开宿舍门。 “你好。” 一张很喜相的脸,一头华夏式的黑发,还有一队标志性的下榻眉毛,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来的那种。 “是芬格尔·冯·弗林斯先生的宿舍么?” “是我是我。”芬格尔愣了一下。 “我是罗纳德·唐,你可以叫我老唐,有个叫昂热的老人说,让我以后留在这里上课,还说让我来找你。” 芬格尔托着下巴,狐疑的打量着老唐。 但还是请老唐进来说话,他相信昂热的目光,校长不可能会放一条龙在卡塞尔上大学。 “你的评级是多少?” “好像挺厉害的,那个老人说我以后就是s级了。”老唐挠了挠头,“我以前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潜力。” “你以前...是个赏金猎人?”芬格尔盯着手机看。 “你知道?” “嗯,学院秘书会记录每一个学生的档案,既然你加入了卡塞尔,我就能搜索到。”其实以芬格尔f级的权限,没资格调动老唐的档案,但是架不住他和eva熟。 “诺玛?”老唐一脸不解。 在确认老唐真的是昂热钦点的s级学生后,芬格尔放下了一点戒心,担任起热心师兄的角色。 片刻后。 芬格尔盘腿坐在双层床的下铺,和老唐大眼瞪小眼。 “现在明白你究竟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了么?诺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及s级代表着什么了吗?” 老唐不断点头,他对于自己的身份转换很快就适应了。 开玩笑,一个赏金猎人怎么会不向往平和安详的大学生活,不用为稳定的住处发愁,不用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甚至,他已经在考虑向面前的芬格尔取经,怎么才能赖在学校八年不走。 两人现在在收拾上铺的东西,老唐一会儿就要躺在那里。 “砰砰”的敲门声,芬格尔跳下床去开门。 门外是曼施坦因教授,一脸喜气洋洋,走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力的拍着老唐的肩膀。 他终于和古德里安那三个王八蛋一样了,会有一个优秀的s级学生。 只是曼施坦因看见老唐的样子后,愣了一瞬,怎么是个大叔? 他把一只信封递给老唐,“我是给你送学生证来的,有了这张卡,就可以在全校范围内享受s级的特权了。” “罗纳德·唐,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导师,我是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 老唐接过学生证,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头一回和教授这么高学问的人讲话。 “校长说,你不用进行3e考试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总归是方便了不少。” 老唐松了一口气,先前听芬格尔提起这个考试,他还担心自己到时候大字不识一个,然后被赶出这个对他来说相当于是天堂的地方。 在曼施坦因离开,老唐躺在上铺后。 “说起来,路明非也在这里是么?”老唐问。 “是啊,跟你一样都是s级。”芬格尔忽然想起高兴的事,“路明非3e考试的时候,还拜托我帮他作弊了。” “这也能作弊?”老唐疑惑。 “可不,我跟你说,我留级八年可不是白留的。”芬格尔语气兴奋,骄傲的讲述了卡塞尔学院试卷八年一轮换,自己留学八年正好遇上他那一年的试卷。 老唐眼睛一亮,似乎觉得这是一个来钱的办法。 本来他还担心自己万一留了很多年以后,评级掉没了,手里又没钱的时候该怎么办。 宿舍里安静下来,窗户开着,两个败狗各自畅想着未来,凉风吹进屋内,阳光投射在教堂尖顶的红瓦上。 老唐再次由衷感叹这里是个好地方。 芬格尔敲了敲上铺的床板,“明天就要上课了,老唐你有想过你挂科的日子么?” 老唐一怔,他只想着自己该怎么混吃混喝了,还没考虑到上学以后的考试,挂科什么的。 “路明非能过我就能过。” “啧啧,路明非刚接了一个外出任务,事成以后gpa直接4.0,老唐,你来晚了一步。” 老唐叹了一口气,自己现在肯定是不想走任务的,好不容易摆脱赏金猎人这一行,他短时间内是不想回归了。 “你饿么?”芬格尔听见老唐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老唐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饭。 “饿。”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又叹了一口气。 “那我们打电话订早餐吧,把你的学生证借我一下。” “还有这种服务?”老唐添了点精神,把刚拿到手的学生证交了出去,“不会是快餐吧?” “什么快餐!今天是我们同寝的第一天,当然要订大餐!”芬格尔念着老唐的学生号码,“给一区的303宿舍送......” ...... 楚子航和恺撒被路明非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 “你说,昨晚的那条人形龙...是冯玺?”恺撒简直难以置信,难道校长给他们的任务是让他们去杀了冯玺? 楚子航沉默着,抬头直视路明非的眼睛。 路明非目光坚定,毫不避让的迎上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 “我很确定,那就是学长,并且有理智存在!” “所以这就是你不愿意屠龙的原因么?”恺撒此刻才明白路明非倔强是为了什么,他自问,如果是诺诺或者楚子航变成龙,他可能心里也会很犹豫。 “是的。” “我知道了。”楚子航终于开口说话,“对上他的时候,我会给他一个痛快的。”他的话冷漠不掺杂一丝敢情。 路明非不敢相信,“为什么,师兄?那可是冯玺,他跟你是一届的同学!” “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说给他一个痛快,混血种化龙的过程极为痛苦,并且如果还保有理智,他会陷入一个思想窄巷,一边要克制龙族暴虐的本性,一边又要接受自己不再是人的现实。” “明非,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但是在这件事上,我和楚子航的态度保持一致,正因为对手是冯玺,我们的手才会更狠。”恺撒长长叹出一口气,“如果有一天我和楚子航变成那样,我也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痛快。” 楚子航沉默着离开,恺撒也返回安柏馆。 路明非一个人站在原地,背后传来冷冷的笑声。 他悚然,他听得出那个笑声,路明泽的笑声。 路明泽猛然转身回头,试图找到那个一直神出鬼没的少年在哪。 他没有找到,笑声传来的方向,是一个距离英灵殿不远的地方,像是车库一样,但路明非知道,那个地方是校长办公室。 第四十七章 山雨欲来 路明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不知道这身该死的作战服是什么材质,好像一层坚硬的皮肤那样紧紧的绷在他身上。 已经十五分钟过去。 冯玺不在的这两个月里,路明非培养起了极强的时间观念。 他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参加青铜计划,他有时候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太仁慈了,是不是自己懂得还不够多,是不是自己还是适合人类社会。 而不是在一群混血种里厮混。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这一身像是大盗九月,还是eva里的绫波丽。 学长不在身边,也没有人吐槽自己。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老唐现在也在卡塞尔学院,和芬格尔师兄同居,听师兄说也是s级,可惜来的晚,不然就和自己一起参加青铜计划了。 他觉得自己该去找一趟芬格尔师兄。 心动不如行动。 303的宿舍门拉开,路明非走入其中。 “明非,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别人拿到执行部的作战服都有种狂喜的情绪,做几个拔枪的拉风动作。” 说这话的时候,芬格尔嘴里还嚼着一块华夫饼,老唐这个时间有课,作为大叔的他在赶课。 “我只是觉得自己可能会回不来。”路明非有些唏嘘,什么时候自己开始不畏惧死亡了呢。 大概是开枪射向学长的那一刻吧。 “别担心,你要是觉得自己撑不住,我可以远程支持你。”芬格尔拍了拍路明非的脑袋,难得有些温情。 “远程支持?” “我会一直挂在线上,你只要带着能上网的东西就可以,这样以你的实力,再搭配上我的智慧,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解决不了的。” 路明非笑了笑,芬格尔不知道真相,他一想起自己的对手是在卡塞尔学院内号称战无不胜的学长,心里就发虚。 “这次,学校可能要省钱了。” “怎么说?”芬格尔一愣。 “学院不是有一份保险么?会把每个学生的遗体空运回祖国......现在我很快就要自己回家了,然后在那里挂掉,不是很省钱么?” “你太悲观了,你要是挂掉了,那楚子航他们还能活着回来,校长可是亲自前往督战的。”芬格尔拍拍胸脯,自信的说,“再者,还有我呢,不瞒你说,别看我现在是f级,但以我的实力还是可以凭借a级权限访问学校网络的。” 路明非沉默了一阵,“好,我会联系师兄的。” 随后他把一个东西扔在芬格尔的床上,“给。” “这是什么意思?”芬格尔看清那个东西,愣了一下。 那是路明非的学生证。 “师兄我觉得你对我也蛮好的,如果我在任务里出事了,你就赶快拿着这张卡消费,在他失效以前,就当是我对师兄的感恩了。” 路明非笑了一下,“反正死人的信用记录再差也没事对吧?” “你太悲观了。” “我是真觉得自己会死在那里。”路明非目光迷离。 “那你还去?” “不得不去。”路明非说,“对我很重要。” 他扭头离去,不顾芬格尔说要拿自己的卡现买一些高档午餐。 看着路明非离开的身影,芬格尔神色严肃起来,难得正经。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手掌粗糙而有力,打的自己有点疼。 芬格尔来不及披上衣服,冲出宿舍,把卡塞回路明非的口袋,力气很大,即使经过两个月训练的路明非也难以抵挡。 “路明非,你是s级,s级是很强大的,想想你的冯玺学长,他可能就在前线等着你过去找他,然后你们热情的击掌,他揽住你说,明非,我等你很久了,今天我们一起把那条龙砍了。” 路明非愣了很久,“这算是离别时的鼓励么?” 芬格尔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自顾自的走回303。 长江三峡水库,古时的夔门。 等待通过船匣的船只静静的泊在江面上,江水平静,折射着耀眼的光辉。 龙王冯玺正站在水面上,今天他终于在青铜古城找到压制青铜与火之王意识的方法,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副鬼样子了。 他向水面伸出手,古老的龙文如钟声响起。 波纹荡漾,无数气泡从水底升起,腾升起袅袅白烟,钢水般的光芒流动。 巨大的,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生物破水而出,他仰天发出像是笑声又像是婴儿啼哭的声音,而后弯曲脖子,低下头,和水边的冯玺对视。 他露出水面的身躯足有四层楼的高度,修长的脖子遍布黑鳞,古老的铁质面具覆盖了他的脸,只露出妖异的黄金瞳。 简直就像是放大了七八倍的冯玺。 龙! 任何传说都不足以描述他们的真面目,然而当他们现身在人类面前时,远比传说中要更加狰狞和威严。 长久的凝视后,冯玺向龙伸出手。 他和诺顿共享了记忆,知道眼前的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心底不由生出同情。 “参孙,经过了两千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让你看家看得也太久了,现在我们回家。”几乎就是诺顿的语气! 冯玺伸手抓住巨龙面罩上的铁环,长啸向天,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几乎快要让他迷失了。 参孙跟着他一同咆哮,两股声音交织着,在江面上远播。 龙尾在江水上抽打出一道裂缝,龙首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形,带着冯玺潜下水中。 不远处的游船上,唱着露天卡拉ok的游客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心底生寒,感觉自己仿佛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盯上一样。 他们转头只看见波光粼粼,江水如画。 船长害怕出意外,提前驶离了此处。 整夜他们都不断的回想起那个声音,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声音,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跪下,俯首称臣。 水下。 冯玺的手掌抚摸着参孙的面具,这条龙就是他变回人的最后一环。 他要在2010年1月29日夜,圆月高挂天际,参孙献祭肉体,自己则在参孙的肉体包裹下化茧15天,最后破茧而出才能够彻底压制诺顿,重生为人。 冯玺想起回来当日酒德麻衣的话,学院会在两月后来猎杀自己,他掐好时间,时间刚刚好。 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 第四十八章 好运 “现在是公元2010年2月13日夜,华夏农历春节,摩尼亚赫号在三峡水库下锚,江面安静,设备正常。” “今夜我们将执行青铜计划,我是船长曼斯,这是我此次出航的第十三次船长日记。” 曼斯看了一眼腕表,拨通越洋电话,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准备完毕,校董会请给我最后的命令。” “祝你们好运。”电话那头传来沉闷的声音。 曼斯环视所有人,“校董会确认了。” 所有人都点头,脸上的表情平静,登上摩尼亚赫号的那一刻,他们才得知这次的目标是失控的s级学员冯玺。 不要手软,给冯玺解脱,这是他们对自己的叮嘱。 “虽然已经预演了很多遍,但只有今夜,你们才会知道所有细节。” 曼斯环视舱里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学生们,他们背着双手站立,神色肃穆,“恭喜大家,这是一场真正的屠龙行动,在这里,你们将不在看作学生,而是战士,最精英的战士!” 路明非、楚子航和恺撒站在人群的最前面,表情坚毅,他们都曾是和冯玺打过很多交道的朋友。 也不知道冯玺认不认可。 “和上次不同,这次摩尼亚赫号全副武装,装备部把最新的东西都送了过来,这条船已经汇集了迄今为止人类最先进的技术,对付任何生物都不是问题。”曼斯看了一眼路明非,“前提是没有人故意犯错误。” “这次目标前身你们都很熟悉,是我们学院内最出色的学生,冯玺,但是,他的言灵失控了,在交换了龙王的权柄后,他已经迷失了自己,我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手下留情。” 曼斯打开大屏幕,屏幕上有一张电子图纸浮现, “‘风暴’!世界上最快的鱼雷,在水下速度高达200节,接近于一艘小型飞机的速度,据资料,龙类的潜泳速度可以达到50节,所以目标大概率无法摆脱...路明非,你有问题?” 路明非向前一步,“我看军事杂志上说风暴鱼雷可以搭载核弹头,他可以对目标造成致命性杀伤么?” “没有问题,他将搭载炼金弹头,对龙类有着极大的杀伤力。”屏幕上,弹头部分被放大。 “他的里面内嵌有8000没炼金弹片,边缘异常锋利,足以切开龙类的鳞片。”曼斯犹豫了一下,想起校长的折刀也没有切开冯玺鳞片的事情。 “弹头在爆炸的时候,8000枚弹片会像一朵金属花盛放,弹片散布在一个直径30米的平面上旋转,像是电动圆锯,他们将会在百分之几秒钟内旋转一周,完成切割,把龙王切成两半。” “不用考虑三峡水库的安全性么?”路明非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装备部的疯狂。 “不会的,顶多引起水下的山体塌方而已。”曼斯坦因神色镇定,这种事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不仅如此,他对面的一群人也都是一脸“嗯,不过是引起水下山体塌方而已”的平静表情。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摇晃。 生活在疯子群里就不得不适应疯子的逻辑。 “风暴鱼雷只有一发,只有一次机会,水下组把龙王从青铜城里引出来,等他出现在声纳里,我们就发射鱼雷。”曼斯说, “现在重复作业名单,船长曼斯,大副格雷森,负责掌舵,二副古纳亚尔,负责声纳和鱼雷;三副帕西诺,负责底仓;轮机长熊谷木直,负责引擎和燃料供应。水下作业,a组,楚子航和诺诺,b组恺撒和苏茜,c组路明非和零...各自的位置都明白了么?” “明白。”所有人异口同声。 路明非被分在水下作业组不是意外,他故意在潜水训练中表现地格外出色。 a组b组要同时下潜,在进入青铜古城,引出龙王后,通知c组,三组协同将龙王拉进声纳范围,然后鱼雷锁定,完成击毙。 路明非换上了潜水服,坐在船舷上仰望星空,马上就要下水见学长了,两个月没见,忽然有种网友面基的感觉。 “你是组长,我是组员,我会听从你的安排。”零一脸平静的站在路明非旁边。 路明非不知道零为什么要特意强调这一点,但是出于礼貌,他回应了零。 “跟在我后面就可以,我是s级。” 零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路明非会这样说话,最后点头。 “明白了。” 曼斯站在船边叮嘱,“注意你们各自的氧气表,3个小时,足够你们使用。” “数据线,同时也是救生索,纳米材料的外层,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断的,如果你们意外失去了知觉,我们会用它把你们拉上来。” 曼斯拉了拉路明非后面的黑索。 “潜水服是特制的,全封闭,可以承受20个大气压,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它出现裂口,否则氧气泄露事小,气压差会直接压死你们。” 曼斯的手搭在诺诺的肩膀上,这是在场所有人中,他唯一的学生,叶胜和酒德亚纪因为恋情,正在受处分中。 “学长真的已经丧失理智了么?”路明非还想再确认一遍。 曼斯沉默了一会儿,“明非,我不想瞒着你,因为冯玺的言灵,他可能真的还保有一丝理智,但濒临崩溃。” “一丝么。”路明非低头沉吟。 “是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很大概率在和冯玺争夺身体,听起来很像华夏里的夺舍,科学上讲我们将他称之为精神分裂。一旦诺顿的人格占据高峰,他将会茧化再生身体,用以承受最终的言灵。” “烛龙么?”路明非问,他这些日子恶补了许多知识。 “没错,就是这个可以毁灭世界的言灵。”曼斯直视路明非的眼睛,面色严肃。 “好了,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祝你们好运。” 楚子航和恺撒带着他们的搭档一跃入水,射灯的光在江水中照射出不到5米的光。 路明非蹲在船舷上,静静的看着江面,零站在路明非的后面,身形笔直,月光下,她仿佛侍奉帝王的侍卫。 “祝好运。” 路明非喃喃,不知道是在和自己说话,还是在祝福下水的师兄师姐们。 又或者,是希望学长的意识能够胜过诺顿。 第四十九章 s级路明非 射灯的光在江水中仅能穿透不到五米,楚子航眼前是一片墨绿色,水体浑浊,浮游物到处都是。 如果不是因为诺诺是恺撒的女朋友,那么他现在的搭档该是苏茜。 可惜执行部明文规定,水下作业小组禁止恋爱,好像曼斯教授的两个学生就因此受了处分。 “压力能适应么?”诺诺的耳机里传来楚子航冷冷的声音。 “没问题。”诺诺竖起大拇指。 当人在深水中时,世界都安静了,举目四望只有不知边际的墨绿色的水,那种孤独感会把人逼疯的,所以执行部才规定深潜必须两人一组。 冯玺是个例外,他闲着没事能和龙王们说话。 用他自己的话说,这可比和人聊天有意思多了。 两人到达预定位置,脚下是一条水底裂缝,楚子航通知恺撒可以过来了。 楚子航双手拉住,放松身体,腰带上的沉重铅锤拖着二人缓缓,他们被凹凸不平的石壁紧紧夹在里面。 上方时一片漆黑。 楚子航看见压力计显示已经到了80米深度,这意味着他们进入裂缝后又下沉了20米,大约7层楼的高度。 “到了。”楚子航声音很低,射灯的光照向前方。 一堵向左向右向上向下的巨墙出现在眼前,在射灯的光下泛着古老的青绿色,斑驳的铜锈如一层柳絮覆盖在上面,不知名的植物生长其中,细长的丝条随水流轻轻摆动。 “这就是青铜古城了,我能感到体内血液的激动。”楚子航说。 “曼斯教授,我看到你说的人脸了。”诺诺飘到一张痛苦的面孔前,那张口中叼着燃烧的火柴,造型狰狞的人脸。 “很好,诺诺,你携带的真空管里有钥匙的一毫升血液,把它涂在上面,高纯度的龙族血统会为你们打开入口的。” 诺诺从后腰摸出来真空管,一根针管缓缓插入其中。 她发出一声惊叹,“原来这就是教授你和我讲的活灵。” “是的,炼金生物课会比我讲得更加详细,这种金属被称作再生金属,可以禁锢灵魂,按照龙王的旨意,守卫青铜城的门。” 青铜壁深处金属加热碎裂的声音猛地终止,一个直径只有十厘米的漆黑洞口呈现在楚子航和诺诺面前。 “钥匙的血好像不够用。”诺诺看着眼前不足半人通过的小口。 听着诺诺的话,江面上的曼斯沉默了,上次开门是冯玺借用钥匙的权柄。 可现在冯玺是龙王,当然会对这种办法有所防备。 “我下去吧,曼斯教授说需要高浓度的龙族血统,我是s级,应该没问题。”路明非的声音插进来,他难得主动。 “可以。”曼斯答应了这个提议,“计划改变,由c组进入古城探索,a组看守解封,b组船上待命。” “收到。”没有一个人质疑。 船舷上的路明非把一只手从潜水服里拿出来,锐利的小刀在拇指上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滴在真空管里。 “零,我们出发。” 他仰身躺入江中,随着不断的深入,路明非能感觉到自己耳边不断加强的压力。 他知道该怎么做,深呼吸。 而零,会比路明非做的更好。 路明非第一眼看到那个活灵的感觉是害怕,但是想起自己必行的目的后,他强作镇定,针管吸出血液,抹在的了活灵的唇上。 金属加热碎裂的声音再度响起,活灵张大了嘴,像是要吞下整个路明非一样,巨大的空间出现在c组眼前。 “教授,门开了。”零平静的说。 此时的路明非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原来那个衰仔,他在深呼吸,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心里准备。 如果龙王不是冯玺,他刚才根本不会出声。 路明非到底还是想确认冯玺清醒与否,只有亲眼看到,他心里的石头才会落地。 穿过洞口,入眼便是一条青铜甬道,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雕塑,都是些身着古代衣装的人。 不,是蛇人,他们袍服和甲胄领口中伸出的是细长的蛇颈。 正想着,洞口的猛然关闭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 “这里面的空气可以呼吸。”零大胆的拧开头盔面罩阀门。 路明非不疑有他,铜锈的气味涌进面罩当中。 “路明非报告,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青铜城内,两人平安无事,而且这里面的空气可以支撑我们的呼吸。”路明非担忧的看了一眼身后, “唯一的问题是,通讯线嵌在了墙壁里。” “这不是问题,你们的口袋里都装着转接延长线,”曼斯吸取上次的教训,“那堵墙是用再生金属铸造的,拥有非常好的延展性,当门再度开启之前,你们的通讯线都将卡在里面。” 路明非和零从口袋里找到了转接延长线的线轴,他们把黑索从潜水服上断开,中间街接上了转接线。 “教授可以听见吗?”路明非问。 “声音很清晰。”曼斯回复道,没有一丝丝延迟,“你刚才说,里面的空气可以支持你们二人的供氧是么?” “是的。” “那你们要小心了,空气可以呼吸,是因为龙王已经回到他的宫殿,他占据了冯玺的身体,自然需要呼吸,他现在极有可能就在你们附近。” “他会苏醒么?” “不会,孕育身体是十分重要的时候,他不会因为两个渺小的虫子而苏醒的。” “好的,我们将继续前进。”路明非说。 “尽可能把炸弹安置得靠近龙王寝宫,这颗炸弹爆炸力一般,但是会打断他茧化的过程,这时候他非常虚弱,风暴鱼雷足以了结他。” 路明非带着零向前走,他知道路,曾经他彻底解析了这里的地图,青铜古城的所有路线都在他的脑海中。 道路一边的蛇脸人雕像令他反感至极,路明非最讨厌的就是蛇,冷冰冰滑腻腻的,危险又有毒。 此刻他站在齐膝深的水里,辨认方向后,他皱起眉头,“这里和我记得不一样了。” “这个简单,明非,使用你携带的染料,把它们洒在水里,跟着染料走。” “明白。” 染料被丢进水里后,形成巨大的黄绿色色斑,一条细微的黄绿色贴着水底悄悄的游走。 “曼斯教授果然知识渊博。”路明非感叹。 零在这时候主动牵住了路明非的手,“一起走。” 路明非身体一僵,两人并肩穿过躬腰行礼的蛇脸人。 在涉水的脚步声消失后,蛇脸人整齐的直起身来,平视前方。 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他们躬身行礼的。 第五十章 低调奢华有内涵 漫长的跋涉。 染料线引导他们穿越了青铜城中迷宫般的甬道系统,他们抵达了一片开阔的空间。 是一个湖泊,水幽蓝得近乎黑色,冰冷刺骨,深不见底。 路明非仰起头,头盔上的射灯照出整个青铜顶,他见过这株巨树,是他解析的那张图。 “这里是学长来过的地方。”路明非轻声说。 “您在解析地图时作出了重大贡献。”零不知道为什么用上了敬语。 “我们继续往前走。”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射灯重新打在水面上,那条染料线仍在慢慢的游动,越来越接近湖泊中央,但是到了那里却又不动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拦住了它。 “到终点了?”路明非语气诧异。 “组长,看这里。”零把射灯指向前方。 巨大的蛇脸人雕像贴着青铜壁端坐,和刚才那些完全不同,它足有20米高,像是古希腊神庙里的神像。 “我们游近一点看看。” 两人朝着水中心前进,一直到染料线停止前进的地方。 路明非惊讶的发现染料线并非不再前进,而是到达水中央后笔直地往下方走了。 “这里是我曾经为学长解开的出口。”路明非神色有些失落。 冯玺返校后曾经和他说过青铜城里的事,这个出口最后没派上用场,被一个龙侍堵住了。 “我们向下走。”路明非带上面罩,拉着零的手下潜。 “路明非报告,我们即将抵达寝宫。” “寝宫里你们会看到一个蛋。”曼斯的声音很快传回来。 “会很大么?” “会的,施展言灵·烛龙的时候,需要一个巨大的身体。”曼斯沉吟了一下,“也可能会小,如果龙王不想报复世界的话,他会占据冯玺的身体,就不需要那么大的身体了。” “明白了。” 曼斯没有考虑过冯玺能撑到最后的可能性,事实上,除了路明非外的人,也没有考虑过。 两人继续下潜,射灯所照到的地方看不见任何浮游物,更没有一条鱼,一潭死水,没有半分活力。 路明非忽然不动了,嘴唇颤抖起来,他看见了水底的景象。 水底满是森然的白骨,密集的几乎没有任何落脚的地方,某些特征显示这些骨头都属于人类,曾经有成千上万人死在了这里,尸骨沉淀千年。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摩尼亚赫号上的人也是如此,这番景象实在震撼人心。 路明非生出就把炸弹安在这里好了的心思,但他甩了甩头,还没见到学长,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拉着零落在水底,路明非偏头看向零,以为零可能会承受不住,没想到这个女孩出乎意料的平静。 好像零什么时候都是如此平静。 “把骨头收拾一下,看看门在哪里。”路明非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直奔最终目标。 “好的,组长。”零跟在路明非身边,帮忙把路明非身边的白骨挪开。 层层叠叠的白骨,这些人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接一个,当年的那一幕一定惨烈至极。 “教授,这个也是活灵么?”路明非的射灯照在已经清理出来的空地。 “或许是,面积太小了,我没办法做出准确的判读。”曼斯的回复总是很及时。 路明非取出真空瓶,还好剩下一点,不然自己还要在上浮回去取血。 真空瓶直接被拍碎在地面,路明非用出吃奶的力气才做到这一点,s级的血统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肉体上进行加点。 震动忽然从脚下传来,仿佛地震前兆,整个水底开始缓慢的位移。 “抱住我。”零把自己的身子贴在路明非身上,路明非一伸手就抱住了那个娇小的女孩。 情急之下,也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 一根细长的水龙卷出现在路明非头顶,尖锐的尾部锥子直刺下来,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脚下忽然失去了支撑。 他眼前漆黑,急速的下降、旋转、翻滚,本能的,他抱紧了怀里的零。 路明非恍然,这就是一个活灵,水底是一个整体的金属结构,活灵吸血之后,涡扇形状的金属板产生了危矣,入口短暂的出现,引发水龙卷,把他们一起吸了进去。 零之所以要自己抱住她,是因为,如果两人不抱着的话,没准后脑勺就会撞在入口边缘上。 入口打开后是一条光滑的滑道,螺旋而下,这种夸张的水滑梯经验是路明非从来没有过的,他从来没玩过水上乐园里的激流勇进。 但是他知道激流勇进下方永远会有一个微笑着接住你的服务人员,可这下面是什么? 等待宵夜的龙嘴么? 路明非屁股落地,说不好也不是地面。 这是一次平稳的着陆,甚至还有些惬意,但他们仍在下降,不过是从激流勇进换成摩天轮罢了。 路明非这才尴尬的松开手,刚才下滑的时候太紧张了,他抱着零的方式更类似于情侣之间的某种动作。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脚下。 他们正并排坐在一架巨大的水车上。 青铜水车,表面缠着一层厚实的、不知名的织物,每一块接水的挡板都是一张舒服的座椅。 他们沿着一条黑暗的通道下行,两边都是哗哗的水声。 眼前终于出现了光芒,路明非和零一起跃出,这次路明非不好意思再牵零的手。 “这就是龙王的寝宫么?”路明非环顾四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本以为会看见一处恢弘浩瀚,用黄金铸就的宫殿,里面应该有各种自己说不上名字的装饰品,有古希腊的柱子,古色古香的盘龙大柱,大殿中央放着王座,四面八方站着蛇脸人雕像。 可事实上,他们就站在一间小屋里。 没有满地流淌的水银,铜铸的山川,满满几十缸人鱼油膏做燃料的长明灯。 只有一栋青铜铸造的民居,一盏长信宫灯。 “看来龙王的生活比我要想的低调一些,”路明非说,“而且这里看起来容纳不下一个很大个的躯体。” 他放下心,这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没有龙,没有大只的蛋,反而略显温馨。 路明非下意识的去摸黑索,想向曼斯教授汇报情况。 但是连在腰带上的黑索只剩下半根了。 第五十一章 我们没有从前 “下来的时候,我们的通讯线被切断了。”零躲在路明非的怀里,看见了黑索被切断的全过程,“但是,我想等会出去的时候,线还可以接上。” “嗯,好。”路明非的手放在青铜壁上,“我们接着走。” 这里处在水的下方,封闭的又好,上千年过去,一点灰尘都没有落下。 屋子里的陈设异常简洁,三间屋子里两间是卧房,床塌是藤制的,依然结实,墙上悬挂的卷轴则要脆弱无比,路明非手指扫过,绢片顷刻粉碎,然后一根光秃秃木轴落在地上,越滚越远。 矮桌上的陶制花瓶里插着一支早已枯萎的花,漆黑的茎像是铁丝拉成的,一袭衣袍挂在墙上,都是白色的。 路明非觉得少了一件衣服,那件衣服应该比墙上这件高一点。 堂屋里,一叠泛黄的粗纸放在矮桌上,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辨,是端庄的汉隶。 路明非扫了一眼,有几个简体字格外扎眼。 “等我归来。” “应该是学长写的。”他低声呢喃。 这间屋子让路明非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几千年的时间在这里都是凝固的,这里仍旧残留着当初住在这里的人的气味。 零一如既往的平静,紧紧的跟在路明非身后,一言不发。 路明非看见了路明泽,那个小男孩正坐在一张小桌边。 自从知道了自己和路明泽是怎样的关系后,他在路明泽面前就自然了不少。 “哥哥。”路明泽轻声呼唤,示意路明非坐到对面。 路明非坐下,看着路明泽,“诺顿和我们一样也是双生子,对么?” “龙王们都是以双生子的形式存在的,你的学长也不例外,”路明泽举起桌子上的小盏,“但是他已经把他的弟弟吃掉了。” 路明非悚然,脑子里浮现出学长吃人的画面,随后他就看见路明泽笑起来,“耍我有意思么?” “哥哥,吃人只是一种形容,跟吃东西是不一样的。”路明泽总能轻而易举看透路明非在想什么。 “哦。” 路明非看见路明泽一手拎起壶,一手拎起小盏,比了一个倒水的姿势,然后那本来已经空了千年之久的壶里居然真的有水涌出。 路明泽把小盏放到路明非面前,语气温柔至极,让路明非不寒而栗,“哥哥,你渴么?” “没毒吧。”路明非又忍不住说烂话。 路明泽有些失望,“几千年前,诺顿就是这么对他弟弟康斯坦丁的,哥哥你真是不解风情,我怎么可能给哥哥你下毒。” 路明非也后知后觉,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权当是对路明泽的补偿了。 奇怪,怎么会觉得是对路明泽的补偿呢?路明非想。 “很多年前,在这个寝宫里,诺顿和康斯坦丁就是这样对坐着说话的,”路明泽也喝下杯子里的茶水,“两间卧室,两袭白袍,两个人,一个人面前放着一叠纸在写字,另一个人为他倒水,看着他。” “路明泽,我们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么?”路明非想象力丰富,脑海中浮现出这种温馨的场面,他有些向往。 兄友弟恭。 “哥哥,我们没有从前。”路明泽放下茶杯,语气忧伤。 杯子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将路明非惊醒,他看见,自己对面坐着的是零。 而自己正做出一副倒水的姿势。 零的手在小桌边缘轻轻抚摸,墙壁发出咯咯的声音,一个青铜人沿着滑轨从墙壁中移动出来,停在桌边跪下,他手中的托盘里是干瘪的几乎看不出原貌的葡萄。 路明非眉毛一挑,暗叹龙王原来这么高科技。 他伸手拿起铜盘里的葡萄,尽量把它看作是青翠欲滴的模样,桌子对面又变成路明泽。 鬼使神差的,路明非把葡萄递给了路明泽。 “哥哥,你真好。”路明泽双手接住,就像是变魔术一样,干瘪的葡萄逐渐饱满起来。 路明泽把葡萄放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然后伸手向路明非嘴边,“哥哥最好了,哥哥先吃。” 这一刻,小魔鬼真的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路明非全身一凛,从座椅上跳起来,跟见鬼一样,他实在不习惯路明泽这副体贴至死的模样。 “组长?”零的声音将路明非拉回现实,干瘪的葡萄还放在铜盘上。 路明非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里就是龙王诺顿的寝宫了。”他的语气笃定。 零点点头,没有异议。 “可是学长在哪儿?”他的语气又颓下来,说好的会在寝宫看见“蛋”的,蛋呢? 零摇摇头,没有建议。 路明非环顾四周,那盏长信宫灯吸引了他的注意,片刻后,他声音颤抖的问道,“零,一盏普通的灯,在什么情况下能燃烧上千年?” 零顺着路明非的目光看去,她很快得出答案,“组长,可能是家里的主人不久前来添过油。” “这里的主人是谁?” “青铜与火之王。”零的声音依旧平静。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立马把随身的黑色盒子放在矮桌上,打开盒盖,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是一台19世纪的无线电设备,一个垂直的玻璃筒里是缓缓冒泡的红色液体,各色导线接的乱七八糟。 他把手放在设备的黄铜圆盘上,大声喊道,“学长,你还好么?” 如果学长还是学长的话,他不该不出来迎接自己,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一点,冯玺情况不妙。 果然没有回应。 路明非不甘心,可是注意到一边的零,他拧动了黄铜圆盘,一个红色的小灯泡开始一下下的闪烁。 “组长,45分钟。”零突然冒出来一句。 “好。” 两人在跳上青铜水车前的一刻,路明非又大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相同的答案。 路明非和零跳上水车,水车的一侧是下降,另一侧是上升。 快升到顶部时,他们看见一块有着浮雕人面的青铜板,路明非当机立断摘下潜水手套,摸出折刀在指尖点了一下。 鲜血涌出,他往活灵的唇上一抹。 临启动前,路明非看了一眼寝宫的方向,他脸上的神色猛然僵住。 一袭白袍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目送自己远离,白袍人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后,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嘴巴稍稍张开。 路明非不懂唇语,但是这一刻他也能明白那白袍人说得到底是什么。 “跑!” 第五十二章 梅开二度 路明非本想兴奋的和学长打招呼,但是青铜板洞开,带着一股巨大的吸力带着他们上升,他完全来不及。 等他们看清周围,已经再次潜在水里了,路明非急忙带上潜水手套,然后去找零。 “通讯线不见了。”零悬浮在水中,射灯光照出零那张平静的面庞。 这让路明非一度怀疑零是个面瘫。 路明非心脏骤停,他们的通讯线入口被切断,线头本该留在外面,可现在一根都没有了,他能和零通话靠的是两人之间互联的一根短线。 “这里水流很慢,通讯线应该不会被冲走,更像是有人把他拿走了。”零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这里除了他和零,没有其他人了,不,不对,还有学长。 路明非想到一个极坏的可能。 “组长,水压正在减小。”零低头看了一眼压力计,水压减小了一半,说明他们头顶的水忽然变浅了。 路明非竖起耳朵,听见细微的摩擦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如雷鸣般的轰响。 他说不清那是什么声音,只觉得自己像进入了一块机械表的小人,正听着这块表在运转。 无数金属齿轮咬合,轴承旋转,摆针往复。 “这是青铜城运转的声音,有人启动了他,水位降低说明水从别的地方漏了出去,从而产生动力驱动了青铜城。”零说,用路明非可以听懂的方式。 巨大的,圆形的阴影从天而降,路明非看着它重重的砸在水底,把沉眠了上千年的尸骸轻易压成粉末。 牵一发而动全身,更多的青铜齿轮坠落,搅动整个水体,然后是大块的青铜碎片,碎片上雕刻着树枝树叶的花纹,顶壁也开始崩塌。 这下不用零解释,路明非也知道这里在发生什么了。 “学长为什么会启动自毁装置?”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他要带着零尽快脱离青铜城。 他是组长,他明白组长的责任是什么。 路明非本想带着零从上方脱离,但当他抬起头的那一刻,他就立马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纷纷坠落的青铜碎片里,一张巨大的蛇脸凸显出来,龙王诺顿的雕像倾倒了,八层楼高的巨像卷着激烈的暗流下沉,砸向他们的头顶。 “往下走!” 路明非毫不犹豫的摘下潜水手套,把还没有愈合的伤口按在水底的活灵脸上。 顺着狂泻的水流,他们再次进入了龙王寝宫。 片刻后上面传来了地震般的裂响,想来是那具青铜雕塑沉底,整个屋子都在摇晃,随时可能崩溃。 而白袍人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返回的路明非二人。 “学长。”路明非喊出声。 回应路明非的是晦涩的龙文,言灵·君焰。 路明非心底一沉。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也回荡起相同的龙文,路明非惊愕的扭头看向身侧少女。 言灵间的对碰逐渐消弭,白袍人脸上勾起一丝嘲弄的笑容。 活灵扼守的门已经开裂,白袍人根本不在乎路明非他们能不能挡住言灵·君焰,他只是想看两只蝼蚁穷途末路的场面。 再生金属终于抵挡不住上方猛烈的冲击,水流冲刷着青铜水车,带着他们向下,而白袍人浴火向上。 又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水,路明非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头顶的出口就泄出狂暴的水流,冲刷在他头顶。 他在水里打转,一只手死死攥住零的手,确保两人没有分开。 现在只有他知道该怎么出去,地图是他解出来的,成功脱离的道路就在他的脑子里。 “我们往下游。”路明非面色前所未有的坚毅,即使他的灵魂在颤抖,但他知道,现在不是他犯怂的时候。 设身处地,如果是学长在这里的话,学长一定会十分自信的说,包在我身上,不就是从这个青铜里脱离么,我能出来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 自己即使做不成学长那样,可作为学长的舍友,总要有学长的一半自信,不能丢学长的人。 零点点头。 他们开始在潜流中挣扎。 这座青铜城里的数百万吨水正在从不同的方向向下方流动,水流的力量推动城市运转,即便这运转是要毁灭自己。 路明非死死抓住零的手腕,现在能救零的只有他路明非了。 水底有无数通道,就像是工业时代的化工厂,一道道造型怪异的阀门开合,管道扭结又断开,把水流引向完全不同的地方,巨大的水轮被推动着高速运转。 “别怕,我们的氧气足够回返,还有一个半小时。”路明非说这话时,不知道是在安慰零,还是在安慰自己,或许两者都有。 两个月的训练不是白费的,路明非如今的游泳技术相当出色,他带着零高速游动,敏捷如一条鲭鱼。 零很轻易地跟上了路明非的节奏。 管道如蛛网一般蔓延,这是一个灌满了水的迷宫。 他们无法一直走所谓正下方的路,在这座不断运转的城中,没有什么道路是固定不变的,而且路明非有种预感,他们走的路似乎并不是最优解。 他努力回想青铜城的地图,那张图上的所有机件此时都在他的脑海中被勾勒出来,好似画图的人亲眼看过这座城的建设,但路明非根本不了解它的运转规则。 上一次他靠着作弊解开了运转规律,这一次... 路明非顿了一下,脑子里像是有光闪过。 “ck sheep wall!”他大喊。 这一次他选择相信路明泽。 水中传来一声轻笑,路明非感觉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释放了出来。 言灵·蛇。 路明泽能把这个言灵交给冯玺,自然也能把它交给亲爱的哥哥。 嘈杂的爆音在路明非耳边响起,紊乱的电流进入到路明非的耳机中。 “路明非,路明非我亲爱的师弟,被冯玺托付给我的师弟,你到底在搞什么?这是你废柴师兄芬格尔的第一八十二次呼叫,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里面夹杂着芬格尔懒洋洋的声音。 “这......”路明非本以为会直接获得答案,但是没想到是重新取得通讯。 “师兄,给我查青铜城的地图,我们现在在水下要死了!”路明非用他能力所及的最大声音喊。 第五十三章 你是谁的弟弟 有人要疯了,但不是路明非。 芬格尔此时正在校园新闻网那间堆满计算机的办公室里暴走,对着麦克风咆哮。 “你先别急!” 他身边昏昏欲睡的狗仔们都惊醒了,在芬格尔的指示下去找地图,然后打印出来。 狗仔队发挥了新闻工作者的极限速度和敬业精神,两张透明幻灯片很快交到芬格尔手上,芬格尔把两张片子重合,举起来靠近灯光。 “师兄,好了么?”路明非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快了,快了,就快了,明非你再撑会儿。”芬格尔在计算机中间跳脚,就像脚上装了弹簧一样。 这个频道并非只连接了芬格尔,还有摩尼亚赫号。 曼斯震惊到无以复加,监控屏幕上的连接已经断开20分钟了,他实在想象不到路明非是凭借着怎样的方式再度连接上的。 在青铜城塌方的瞬间,ab两组就已经撤回到了摩尼亚赫号。 “恺撒,你的镰鼬听到了什么?”曼斯问。 “噪音,可怕的噪音。”恺撒顿了一下,似乎又听到什么新的东西,他的眼睛骤然睁大,“还有水蒸发的滋滋声。” “青铜与火之王来了。” “楚子航,恺撒,准备迎敌!”曼斯大喝。 与此同时,摩尼亚赫号的频道中传来芬格尔的声音,但没人在乎这个出名的废柴师兄是怎么黑进来的了。 “有了,有了!”芬格尔咬着牙,脸色狰狞,他是可以接收到摩尼亚赫号的聊天的,“听着,路明非!” “你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直径大约两米的圆形通道,你刚经过了一处水匣,之前有很多转轮是么?” “没错!”路明非的声音听上去比之前虚弱了不少。 “我分析出来了,”芬格尔直接没了显摆的心思,“这次青铜城的运转和前一次没什么区别,只是运转的方向反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前方向下,那里有一眼方井,它会在几分钟内收缩消失,那是你唯一的路!” 芬格尔坐在电脑前,按着键盘,“必须有诺玛的支持......妈的我只有f级的权限!” “用我的,”一直在图书馆跳脚的古德里安突然接入,“我有b级的权限,我的密码是......” “不用,我有冯玺的密码!” “你......冯玺是有多不看重这个s级权限啊。”古德里安大为震惊。 “冯玺在把路明非托付给我的那一刻起,就把他自己有的资源都交给我了,他是为了路明非!”芬格尔按下回车,屏幕迅速变化,s级接入许可,数据库开放,计算资源优先,宽带暴增。 仅授权s级的特殊功能组出现在他原本只能查分和订餐的系统里。 “诺玛,靠你了。”芬格尔喘着气。 “明白,谨遵您的旨意。”诺玛的声音带着几分人性化的恭敬。 ...... “恺撒,外面!”楚子航淡淡的声音响起。 恺撒抬头,透过舷窗看见外面茫茫一片白气,能见度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低到浓雾下的程度,水库如一口正在烧煮的锅,蒸出越来越浓的白气,浓的像是牛奶。 “他来了。”诺诺站在恺撒身边,“青铜与火之王,冯玺。这样的水泡温泉我都会嫌太热,不知道路明非那小子会不会熟着上来。” “看起来是一场有计划的捕猎,分割战场,他把路明非困住,然后出来收拾我们。”楚子航握住村雨的刀柄。 “照你这么说,在他眼里,我们四个居然比不上一个两个新生?”恺撒笑起来,“很好,今天就证明给他看,选择我们是他最错误的决定。” 两人对视一眼。 “我们去牵制住龙王冯玺,曼斯教授,剩下的事就交给您了。” “注意安全。” 两人还没走出摩尼亚赫号的前舱,船身就猛地一震,底舱传来一声闷响,曼斯脸色忽然变了,那声闷响来自鱼雷舱。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片刻后大副的吼声从耳机里传出,“弹头被毁了!” 一个黑盒子被砸进前舱,玻璃碎片布满操作台,有个熟悉无比声音传进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猜猜你们的好同学设置它会在几分钟后爆炸?” 所有人都呆住了,没人会想到龙王会这样大摇大摆的登船。 冯玺的身形出现在众人视线内,他咧嘴一笑,“让我来告诉你们吧,还有20分钟。” 那笑容令在场众人不寒而栗,他慢慢走入前舱,黄金瞳炽热,连楚子航都要避其锋芒,逐渐升高温度让所有人大汗淋漓。 茧化是成功的,冯玺恢复了他的人形,诺顿被成功压制。 但是冯玺也被压制了,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冯玺自己都不知道的人格,一个一直深藏在他身体里的人格。 “哥哥,这就是你喜欢的世界么?”他低头呢喃着。 ...... “真是让人惊讶的展开。”两公里外是一个江心洲,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酒德麻衣放下望远镜。 她打开银色的大号手提箱,把其中的金属件一一取出组装,一只漆黑的狙击枪很快成型。 酒德麻衣又打开一只小号的银色箱子,充填物中间躺着一枚圆柱形的石英玻璃筒,密封着一枚暗红色的子弹,弹头像是某种粗糙打磨的结晶体,结晶体内部流动着血一样的光。 她谨慎的把子弹填入弹仓,之后拨通的电话,“计划有变,我启用了备用计划的子弹。” “冯玺失控了?”是苏恩曦的声音。 “说不上,他还能和楚子航他们开玩笑,但是状态很不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样么,也就是说我们又回归了最初的目标,保障路明非存活,对了,他没有做融合吧。” “没有,他现在是人形,说实话,我觉得你会喜欢他的身材的。” “呸,男人什么的,富婆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根本不需要。”苏恩曦猛嚼一口薯片,“重复一遍任务目标,路明非必须幸存,青铜与火之王死不死无所谓。” “明白。”酒德麻衣挂断电话,举着望远镜看向浓雾中的摩尼亚赫号,“冯玺,你可要下手轻一点啊,我还想期待着你和薯片妞喜结连理呢。” 第五十四章 老东西 路明非和零正在激流中挣扎着,全速前进。 他们经过的每条通道每个空间都在变化着,巨大的青铜机件互相摩擦,发出咔咔的声音,厚重的闸门,高耸的青铜壁,巨大的齿轮,粗大的转轴在他们身边运转着。 路明非根据诺玛精准的指示,在青铜古城内移动着。 诺玛的效率惊人,每一条命令都清晰准确,如果她出一点错误,路明非和零可就被压扁。 “你们即将到达青铜城的底部,在那里你们会找到出口,但是三十秒后,青铜城将彻底锁死。”诺玛说。 路明非抬眼四顾,周围都是青铜墙壁,一个四方形空间,注满了水,他们进入这里的通道已经被封闭,墙壁轰隆隆的震动着。 射灯的光芒照在他们的正下方。 那个青铜壁上,一张狰狞的面孔凸显出来,活灵张大了嘴,露出锋利的牙齿,似乎有什么东西强行挣脱了他的咬合。 路明非打了个哆嗦,和零交握的手不自觉收紧。 有个氧气瓶跌落在下方,还有崩碎的潜水服以及面罩。 “学长来过这里。”路明非叹息道,事实远非冯玺讲的那么轻松。 “路明非,零,时间还有二十秒,请快速脱出!请快速脱出!”诺玛说。 在他们的头顶处,巨大的青铜壁无声压下,如同一台超级水压机。 路明非拽下潜水手套,原本伤口处已经明显发白,他还义无反顾的把手指贴了上去。 他拼命挤压手指,但是一滴鲜血也没有冒出。 没有一点犹豫,路明非又取出那把折刀,在另一根手指上划下,一回生二回熟,鲜血顺着血管冲向指尖。 他把手狠狠的拍在活灵脸上,像是泄愤一样给了活灵一个大嘴巴子。 密闭措施做得很到位,潜水服内没有涌进多余的江水,路明非感觉自己整个左手都失去的知觉,但他的右手依旧紧握着零。 两人在尽全力上浮。 往前游,一直往前游,头顶的青铜城摇晃着,震动着,像是随时要坍塌,路明非逐渐气力不支,变成零带着他游。 他只能机械的摆动着双腿,尽力不去做一个累赘。 在他们从青铜城下游出不远后,岩石崩碎的声音很快传入他们的耳中,路明非扭头,看见那座镶嵌在岩石中的青铜宫殿彻底倾倒。 原本固定它的石块哗哗的落入地震造成的裂缝中,碎石越来越多,知道那条可供人潜入的裂缝被彻底堵上。 他们继续上浮,异常的水温让他们在水下停留。 “龙王上岸了。”路明非仰头看见摩尼亚赫号的船身,他周边的水温正好适合泡温泉,再高一点都不行。 零点点头,“船上有楚子航和恺撒,但我不觉得他们能应付冯玺。” “零,你忘了一件事,青铜计划里说过,校长督战。”路明非露出苦涩的笑容,从两月前的那一战看,冯玺的肉搏技术明显比不上昂热,学长不过是凭借着龙身才勉强四六开。 如今不过是人身的龙王冯玺,真的能抵挡的住昂热么? 还是说诺顿的意识里,有足以匹敌昂热的搏杀技巧。 零摇摇头,表示不理解,“现在占据冯玺身体的不是冯玺,是诺顿,言灵是可以随便使用的。” 路明非呆住,他忘了,在卡塞尔不使用言灵的龙王还是冯玺的意识。 ...... 摩尼亚赫号上,黑盒子设定的时间在不断减少。 曼斯额头上的汗愈发多起来,一部分是热的,一部分则是急的。 在高位血统的压制下,他连反抗的心思都难以产生。 楚子航缓缓拔出村雨,深吸一口气,他做到了,和龙王版本的冯玺直视。 “勇气可嘉。”冯玺为楚子航鼓掌,然后倾斜更多的压力给楚子航。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操纵台上,一只手压在黑盒子上。 “我记得你的言灵是君焰?”冯玺随手把黑盒子抛到楚子航脚下,“融了它,我放你们一马。” 就像是君王赏赐子民一般,冯玺的语气高高在上。 楚子航对这样的冯玺反感至极,但又不得不按照他的话去做。 前舱的气温更胜,热浪一层一层扑在恺撒和曼斯的脸上,楚子航足够自信,不亏是超a级别的混血种。 君焰包裹住整个黑盒子,然后不断加温,缩小,楚子航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苏茜担忧的望着狮心会会长。 成了! 在不断的加压下,包裹黑盒子的火焰已经缩小到原来体积的一半。 “那么谁来处理这个比原来更烈的炸弹呢?”冯玺目光炯炯得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还在压缩,似乎那还不是他的极限。 “楚子航,你疯了!”恺撒能感觉到楚子航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危险。 操纵台发出滋滋的声音,高温之下,里面的线路已经不堪重负,自行燃毁了。 诺玛的指挥声也戛然而止,声音截止到路明非只有20秒的脱离时间。 曼斯的心在这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无聊。”冯玺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楚子航手里的火焰骤然熄灭。 铁水下落的速度很慢,很慢,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楚子航往后拽了一下。 满头花白的老人突兀的出现在摩尼亚赫号的前舱内。 “老东西,我就等着你呢。”冯玺丝毫不受时间零的影响,握拳冲向昂热。 没有什么花里胡俏的技巧,就是简简单单的,笔直的一拳,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在对大人泄愤。 简单却有用,冯玺彻底激活了身上的龙血,这一拳势大力沉,即便昂热用上了卸力的技巧,也不得不后推两步。 昂热把战场转移到前舱外,这里的人太多,他放不开手脚。 随着冯玺的离去,舱内的人松了一口气,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曼斯教授,之前的屠龙任务,血统有这么强的压制力么?”恺撒问。 “闻所未闻。”曼斯摇头,“这是头一例,混血种被龙王的血统压制的动也不能动。” “也就是说,这是冯玺自带的能力?” “目前来看,是这样。” “也就是说,如果是诺顿在操纵这具躯体…”恺撒没继续说下去。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可冯玺的说话方式…现在那具身体里的人到底是谁? …… 江心湖。 “麻衣,换子弹,很快就会有个箱子投放到你那里,不要用贤者之石。” “为什么?” “老板说的。” “明白。” 第五十五章 哥哥哥哥。哥哥! “下方潜水钟。”曼斯指挥。 “可是我们没有收到路明非的信息,现在放下去会不会太早了?”恺撒一愣,他看着宣告报废的操纵台不由出声,“而且通讯也断了,他们怎么才能找到潜水钟?” “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们,正如我相信你们一样。” “我明白了。”恺撒点了点头,操纵系统被破坏,轮轴只能使用人力工作。 他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两人一起去拉潜水钟的吊索。 现在不是竞争的时候。 ...... 零拍了拍路明非的手背,路明非顺着零手指的方向看去,隔着几十米吗,有什么东西悬浮在水中。 “潜水钟。”路明非猜到。 他们不止一次的向上游,可因为水温过高又退下来,他们无法穿越距离水面五米的高温区,那里足足有80度,潜水服隔温效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但是有潜水钟就不一样了,这种铜制的密封舱隔温效果比贴在身上的潜水服要好得多,区区80度不在话下。 零回头对路明非比了个手势,路明非看懂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向潜水钟加速游去。 他们在水下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黑盒子马上就要爆炸了。 两人向着潜水钟游去,零这次为路明非殿后,路明非不知道零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他试图再使点劲,可是眼下已经是他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左手还能不能正常使用,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 接近了,零娇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奋力地推着路明非向前。 潜水钟的舱门是开着的,像个等人回去的家那样温暖。 路明非进了潜水钟,两脚撑住舱壁向零招手,一只手拉住零,零很轻,路明非几乎没有用力,零就一下子扑在他的怀中。 潜水钟的氧气系统自动开启,开始排水,两人分开身子,路明非这才有余力查看自己的左手。 “没事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零的语气笃定,似乎她比路明非还了解这副躯体。 “好。”路明非点点头,他相信零这个女孩。 厚实的黄铜舱门上有一块儿直径20厘米的圆形玻璃,能让他们看见水里的景象。 整个江水忽然沸腾起来,路明非看见拳头大的气泡在自己面前升腾而上,潜水钟也开始上升,他不明白,怎样的温度可以让正片江水都沸腾。 “言灵·烛龙。”零把手扶在玻璃上,喃喃着说,她以前听某人讲过这个言灵的效果。 “为什么?”路明非问,这种东西明明是拿来毁灭世界的,学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还会对自己说快跑,那时候的他多像一个人。 路明非双手抱头,脑海陷入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学长真的变成一条龙了,一条暴虐无比,渴望毁灭人类的龙王,世界上还有人能唤醒学长么? 超人来了也不行吧。 潜水钟还在上浮,摩尼亚赫号上的楚子航和恺撒正努力的把他们往上拉,尽管他们已经汗流浃背。 路明非透过玻璃看见了水面上两个腾转挪移的黑影,就像是拍武侠片一样,他们每个人都拥有轻功水上漂。 潜水钟出水。 路明非和零踏上摩尼亚赫号的甲板。 他们看见正在和龙王冯玺搏杀的校长。 “他们为什么能在水面上飘起来?”零平静的问出这句话,她关注的点不在这场争斗,而是这个不合理的现象。 “看见从水底冒出后炸裂的气泡了么,全靠它们。”曼斯走到他们后面,“校长的运力方法很特殊,冯玺的话,应该是因为权能。” “他不是青铜与火之王么?”路明非疑惑。 “四大龙王都是由龙皇尼德霍格直接繁衍而来,血统纯正,力量无与伦比,所以我猜测青铜与火之王只是他掌管的主要权能,而非全部,天空与风之王的一些小能力,他也会一点。”曼斯说。 路明非没有扭头去看曼斯,因为他和龙王冯玺的眼神碰上了。 一瞬间,他看清那双炽热的黄金瞳内到底蕴藏着什么,一个扭曲的,病态的,癫狂的冯玺,夹杂着对整个世界的失望。 路明非觉得很眼熟,但一时间有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种失望。 他看见冯玺张嘴。 “哥哥。”两个音节在路明非的耳边浮现。 “路明...泽?”路明非认得这个声音,此刻的他正站在甲板上,头顶是灼热的日光。 一眼望出去,江水澄澈,没有岛屿,没有大陆,无边的水上,只飘着自己脚底下的白色帆船,帆船上两个人,他和一个穿黑色西装扎蕾丝领巾的大孩子。 明明上一刻他还在和龙王的眼睛说话,下一秒他就来到这里。 路明非有点分不清楚,那里是真实,那里又是虚幻。 “哥哥,你要死了。”路明泽坐在船舷边,晃悠着双腿,在澄澈的水里踢起一朵又一朵浪花。 路明非直视路明泽的眼睛,路明泽扑闪着他那双好看的大眼睛,“哥哥你忽然这么深情的看我,会让我以为你要向我表白的。” 路明泽别过头。 “你一直对我很失望,是么?”路明非说。 路明泽愣了一下,扭头饶有兴趣地打量路明非,“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怎么会对自己唯一的血亲失望,我们是亲兄弟啊。” “可我刚才看见,学长眼里流出和你在3e考试那天一模一样的神情,你们都是那样失望。”路明非低着头,“我一直都做得不好。” “我承认我是想做一个废柴,因为我觉得那样我会过的轻松一点,我就不用承担这样那样的责任,我可以安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路明非释然的一笑,坐在了路明泽身边。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直到学长离开卡塞尔学院,我自己一个人在101睡了两个月。”路明非主动把手搭在了路明泽手上。 “我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孤独,可是,人总会变的。” “我发现以前的自己很可悲,分明很孤独,却把自己骗得相信自己不孤独。” 路明泽抽出手,用手背贴在路明非的额头上,猛然跳起。 “你现在快死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路明泽罕见地有些情绪波动。 他看着海浪沉默了许久,用极低的声音说出,“或许冯玺活着也不是件坏事。” “你说什么?”路明非没听清。 “我说,哥哥,你渴望力量么!” 第五十六章 秘籍解锁 “为什么我快死了?”路明非抬头看着路明泽。 “哥哥,看见头顶的太阳了吗?那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言灵效果,当它降临到我们面前的时候,轰的一下,摩尼亚赫号就没了。”路明泽耸耸肩, “我们聊天的时候没有时停效果,我还没有那么厉害,现实时间没有被冻结,我不过是比你的校长厉害了一点,时间只是在我们身上走的很慢而已。” “你真的要死了,随时。” 路明非沉默,“或许你有办法救我,但我不想答应。” “为什么?”路明非后知后觉,“因为你觉得冯玺的人格消失了?” “你看见学长现在的样子了么,那就是龙王,学长说我也是龙王。”路明非叹了一口气,他由衷讨厌那副模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人,“我怕我答应了你以后,也会变成那副模样。”。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救他的么?” “可是我不会让人起死回生啊,你会么?” 路明泽摇头,即使他再神通广大,让人起死回生也不在他能做到的范畴里。 “路明非,你有想过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吗?” “我有想过。” “说说看?” “不说。”路明非给了路明泽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我不觉得你会理解我。” “我不理解?”路明泽回看他。 “你不理解那种想法,十几年了,谁也不觉得你多重要,谁也没有为你考虑过将来,渐渐地你自己都习惯了自己事多余的,你开始一个人在天台上发呆,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谁也不会在乎你的感受,他们只是想让你按照他们的想法去做事。” “你没有存在感,那些人除了想起来你,然后去指挥你,你根本没什么存在感,没人关心你想什么,你自己的事只能说给自己听,哪来的存在感。”路明非笑了笑。 路明泽默默的看着他。 “有一天,你被人踩在脑袋上了,被人耍了,当着自己暗恋三年的女孩出丑了,可你太没主见了,你连反抗都不愿意反抗,你只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就这样了吧。” “然后这时候门开了,光照了进来,他是一个很霸道的人,长发披散,像是上战场的将军,他把你扶了起来,他帮你把那些人打了回去,告诉你以后遇到这种傻逼不要留情,狠狠地打回去,打到他们不敢再惹你。” “那一天因为他,你在每个人面前都很拽,你成为了那些人嘴里的传奇,坐上迈巴赫扬长而去。”路明非站起来,握拳狠狠地挥了几下,“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生还可以活得这么爽。” “他只是同情你吧,和自己同为s级,没想到居然活得这么low,他觉得s级就该天下无敌。”路明泽不以为然。 “可我以前就是这么一个东西,谁看了都会同情一下的人,但是只有他,他告诉我不该这样,他告诉我要自己决定,要相信自己,要和他一样...”路明非情绪激动, “他妈的,我好不容易决定改变自己,跟着他好好学习一个s级该是什么样的,在一件事情面前,我会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他,他会怎么做,我已经当废物太久了,我的思维惯性会让我下意识的逃避,只有模仿他,我才能觉得我在改变。” “我想和我以前的狗屁人生告别,我想告诉世界一个道理,人是会变的啊!” “人是会变的。”路明泽跟着他,低声重复。 “学长给予了我那么多希望,我不能再和以前一样。”路明非一字一顿,“你能理解这些么?” “所以你的人生目标是...”路明泽轻声说,“跟在冯玺后面当他的小弟么?” “屁嘞,学长他不收小弟的。”路明非说,“说了你不理解的。” “好吧好吧,”路明泽有点无奈,“但是我有件事要通知你,冯玺还没死。” “什么?” “就像我们,冯玺和你一样,都是哥哥,我本来以为他已经吃掉他的弟弟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只是把他的弟弟埋葬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如果不是诺顿和冯玺的意识对冲,导致冯玺意识休眠,那么他的弟弟是绝不会破土而出的。” “所以?”路明非渐渐习惯路明泽话说一半的风格。 “所以我可以帮你唤醒冯玺的意识。”路明泽缓缓点头,“但是,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你读过《浮士德》对吧?” “没错。” “那你就该知道魔鬼靡菲斯特和浮士德打赌,靡菲斯特成为浮士德的奴仆,一旦靡菲斯特令浮士德满足于世俗的快乐,主仆关系就解除,而且浮士德的灵魂归魔鬼所有。我的条件和这个类似,我和你签订一份契约,我为你实现愿望...” “见鬼,我们可是亲兄弟,你要你哥哥的灵魂?”路明非不敢相信,“你想吃了我当龙王?” “不是灵魂,我要交换的是你的身体...” “有什么区别?”路明非上下打量路明泽,如果真的又放出一条龙王,那他觉得还是算了。 路明泽叹了口气,摇摇头:“冯玺和你讲过交换么?这只是交换力量的条件而已,为了让你保持理智。” “怎么比学长的条件贵那么多?” “因为我能帮你搞定一切,不,几乎一切。”路明泽挑眉。 “事成之后,还会还回来的对吧。”路明非看着路明泽那张漫无表情的脸,听他淡淡的口气,像是开玩笑。 “会,不过每次使用这种交换,我会截留你四分之一的生命,冯玺应该和你讲过,这叫代价。” “这种?” “每当你面对四大君王的时候。” “也就是说类似于作弊码这样的东西,没有代价?” “是的。”路明泽淡淡的说。 “听起来不错,我接受。”路明非哼哼着说,“你倒不像是个奸商。” “那就把手伸出来。”路明泽无声的笑了,“几千年了,你还是第一次这么爽快的答应我,那个叫冯玺的人居然改变了你这么多?让你觉得这样的代价都不算是奸商了。” 路明非伸出手,“弟弟你真是不长记性,我说过的,人总是会变的。” “权力是让人着迷的东西,当你试着拥有权与力,你就很难回头了,哥哥。”路明泽响亮的拍在路明非掌心,“契约生效。” “the gathering,施法单位,法力无限。” “noglues,你的对手将无法使用言灵。” “还有,something of nothing 50%。” “好了,哥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路明泽笑着说。 第五十七章 王对王 无与伦比的力量瞬间在路明非身体深处爆发,那种高高在上乃至于凌驾世界的力量让他十分惊喜,他伸出手缓缓攥拳。 降临在摩尼亚赫号上的黑日骤然熄灭。 不仅如此,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压力,他们意识到压力的源头,齐刷刷的扭头看向路明非,他们第一次看见那样刺目的黄金瞳。 路明非的黄金瞳,还有,言灵·戒律! 路明非感觉到了路明泽说的权与力,有什么东西好像被他攥在手中捏扁。 湖面开始降温,在龙血的加持下,他在迷蒙的雾气中看见了冯玺和昂热的身影,二人的交战已经接近尾声。 冯玺的身边环绕着七柄刀剑。 从斩马形制的重刀,曲刃的亚坎特长刀,古雅的直刃剑,一直到小臂长度的短刀,一应俱全,世界上的每一柄名刀,在那七柄的刀剑中都能找到对应。 那些繁复深奥的花纹让它们看上去根本不像两千年前铸造的。 “那是七宗罪。”注意到水面上的雾气消散后,曼斯第一时间就取来了望远镜观看战况。 对于言灵被压制曼斯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触,毕竟冯玺都剥夺过一次了,小巫见大巫罢了。 “最强的炼金武器,诺顿在公园开始的时候亲自铸造,按照炼金术的说法,他用火焰杀死了金属,又使之复活,灌注进精神元素,重组,从而铸造出的,能够杀死龙族的武器,你以后上课会学到。”曼斯补充。 “据说诺顿是暴怒的代表...”曼斯又说,“但是我不确定现在江上的那个人是不是诺顿。” 路明非朝着江上走去,曼斯说龙王们都是亲兄弟,可以互相借用一点小能力,学长说自己是龙王的双生子之一,所以,是不是,自己也可以拥有一点天空与风之王的能力? “空。”路明非低声诵念,这是他第一次尝试使用自己的作弊码。 于是,在他心底深不可见的黑暗中,一双黄金瞳缓缓睁开,电光火石般的画面在他面前闪动,那些仿佛墨线勾勒的凌乱的线条蛇汇聚成一条龙的样子。 巨大的龙展开双翼在天际翱翔,世界树树叶反射出碧绿的光芒,蔚蓝晴空中白云浮动,里面藏着一个孤单小孩的眼神。 路明非一步踏出甲板,站在空气上。 他身后的所有人瞪圆双眼,即使高傲如楚子航都出现了较大的情绪波动。 这个孤傲的少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真相。 “原来真的会有混血种同时拥有并使用两种言灵,我以为冯玺之前就够变态了。”恺撒喃喃。 路明非逐渐远离摩尼亚赫号,他在享受身后那些精英惊叹的目光。 “去吧!哥哥!审判吧!这是你的舞台了!”路明泽的声音不知道从那里传来。 他在路明非耳边大吼,无法想象一个小孩子会发出这样威严的声音,让人每个毛孔都收紧。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路明非终于站在冯玺和昂热身前。 七宗罪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路明非觉得自己听见了它们的心跳,不是错觉,刀剑上暗金色的光芒流动,颤抖的频率也愈加激烈。 冯玺身上的光焰也开始削减,龙王的力量也将在路明非的限制下减弱,冯玺无法轻易地再使用青铜与火的权能。 悬浮在空中的七柄刀剑摇摇欲坠。 气泡也不再上浮,昂热再难立足于江面之上。 “我亲爱的学生,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解决言灵·黑日的。”昂热的虎口淌着血,不知道是怎样的力量,还能让他继续站在江面上。 “孩子,去把那柄斩马刀拿来,他象征着的是暴怒,那套超大号瑞士军刀,能够杀死诺顿!”昂热说。 路明非摇头,轻声说,“校长,他不是诺顿。”他要做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决定。 热气从冯玺口鼻中喷出,他不明白,他知道哥哥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但是一直很怂,一个十足的懦夫,可是,这小子怎么在今天站出来了? “学长,”路明非手一挥,昂热被推得远离了这里,“你以前问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唯一的手机送给叔叔,我当时没想明白,你说等我想明白了告诉你。” 路明非挠了挠头,“现在,我想明白了,可能也不太准确,我只能说我有了一个大概的思路了。” “手机不是我的全部,但是叔叔一直对我还不错,我把手机留给叔叔,我不会很难过,叔叔却会很开心,他会有一笔谈资,或许叔叔不会说这是我侄子给我的,可我知道对我好的人因为我很开心的时候,我觉得其他的也不重要了。” 路明非走近冯玺身边,和昂热搏杀过后的冯玺很难反制现在的路明非,路明泽可是为自己的哥哥开启了50%的something of nothing。 昂热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居然可以和一头龙王硬碰硬,并且将龙王消耗至此。 即使力量被路明非死死压制着,但路明非的视野中,冯玺依旧昂着头,俯视着不断逼近自己的人。 两人的黄金瞳对撞。 路明非随手拿过空中悬浮着的那柄象征着傲慢的八方汉剑。 “你不是诺顿,所以暴怒不会对你有用,无论是从肉体上,还是从精神上;你也不是学长,傲慢对你的精神也不会有用,但是这是学长的身体,学长在在向我讲述代价的时候,他说过,自己已经彻底被傲慢沾染了。” 路明非一只手握住汉剑,向一个自己觉得没那么致命的地方砍去。 他认真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学长,是我啊,你还记得我么?” 龙王冯玺暴怒的黄金瞳蹬着他,像是要一口把他的吞下去。 可是路明非的权力此刻已经远远凌驾于龙王冯玺之上,“学长,要对这个世界怀揣希望啊。” 江心洲。 酒德麻衣拿到了薯片妞送来的东西,一枚翠绿色弹头的子弹,还有一支注射剂。 她举起红外望远镜,望向那片雾蒙蒙中。 “卡塞尔的校长真厉害啊,硬刚龙王状态下的冯玺,不愧是老屠龙战士。” “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麻衣,子弹换上了么?” “在换了,在换了。”酒德麻衣小心翼翼的取下贤者之石,“话说,这箱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用老板的血制作的血清,好像是临时赶制的,怕子弹效果不大,所以又补了一个针管。” “也就是说,万一子弹失效,我就得亲自把针管扎在冯玺身上?” “没办法,谁让咱有个随性的老板。” “明白了。” 第五十八章 学长 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冯玺的意识在一片朦胧中终于因为疼痛获得一丝清醒。 他奋力向前抓去,抓住了一个软软的,热乎的东西,他觉得那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于是,他用尽全力! “学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送进冯玺的意识中。 冯玺终于清醒,他这才发觉自己所处的环境。 一片漆黑,这里没有空间的概念,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想起自己镇压了来自诺顿的暴怒,正当自己松口气时,有人敲闷棍。 浑浑噩噩中,他看见一个眼熟的小孩睁着一双黄金瞳,扶下了自己的眼皮,让自己好好休息。 小孩的声音很有亲和力,冯玺下意识的就接受了这个建议。 尽管他不知道哪个小孩到底是谁,可他就是会相信,会亲近。 “醒醒啊!” “路明非?”冯玺疑惑,自己不是该在青铜与火之王的寝宫里么,学院已经找到自己了? 他的意识终于接收到了痛感的反馈,肩上撕裂的剧痛让他的意识更加清晰,黑暗中出现了一点模糊的画面。 一双威严的黄金瞳直视着自己。 他认得那张脸,是路明非。 路明非正举着一柄八方汉剑向自己砍过来。 冯玺下意识的要躲,却发现自己的行动无比滞涩,像是有一股远胜于他的力量将他限制在了原地。 参孙的献祭使得冯玺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他在龙茧中被孕育出来,人类身体向着龙类躯体转化,骨骼和肌肉变得更加强大。 路明非一剑砍下,冯玺只觉得自己肩膀剧痛无比,随即便酥酥麻麻的,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伤口的愈合。 有一股和自己相悖的意识腾升而起,他裹挟着暴怒,带着傲慢,发出无声的怒吼,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被完全释放。 连路明非的压制都不起作用。 “学长.....你清醒一点啊...学长......”路明非的声音在颤抖,他语无伦次,“你教过我说不要迷恋力量的。” 冯玺的限制被解开了,开始在无边黑暗中坠落,这一次,他攥紧了手里的救命稻草,用尽权力。 “学...长...”路明非的气息突然衰落,脸色渐渐泛起苍白。 他扑在冯玺身上,两人沉入江水,下沉,下沉,不知将去向哪里。 他们在江水中翻滚,和他们一起落下的还有七柄刀剑。 冯玺想起自己在孤儿院的日子,他在一间六人的宿舍里呼呼大睡,和他一同被子里的还有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那个孩子怕黑,他便善解人意的答应和小男孩一起睡。 黑夜无数,于是他们便一起睡了两年。 他们约好要么一起被领养,要么一起出去自力更生。 可是在一个暴雨的晚上,小男孩突然发了40度高烧,他和孤儿院的院长带着小男孩一起上了车。 后来车子上了高架桥,他们在高架桥上开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也没有下桥。 才五六岁的小男孩根本撑不了那么久。 小男孩说他在床下藏了很多很多钱,要自己一定记得,回去找,这是他们以后的创业基金。 “这些记忆是?”冯玺陷入了迷茫,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画面是什么?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松开握着救命稻草的手,双手抱住头,拼命的回忆着那些尘封的记忆。 眼泪在他的脸上悄然落下。 “哥哥,不要哭,你说爱哭的人不是男子汉。” 记忆里的小男孩出现在黑暗中,他用大拇指轻轻的抹去冯玺脸颊上的泪水。 “阿玉一直在的,一直在的。” 但是冯玺却看不见,也听不见,小男孩的手只是穿过了冯玺的面庞。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明非和冯玺悬浮在江水中,龙王冯玺的黄金瞳第一次消失了,变成纯正的黑色。 无神的黑色眼睛和路明非默默对视,他缓缓松开了手,松开了路明非。 “学长!” 路明非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的声音发涩,伤心至极。 路明非抱着冯玺慢慢上浮,距离摩尼亚赫号越来越近。 墨色的血在水中弥漫开来,冯玺那妖孽般的肉体不知为何已经消失不见,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 路明非慌了,他开始埋怨为什么自己要砍的那么用力,用剑面拍下去不好么? 随着冯玺龙王力量的消失,路明泽给予路明非的力量也慢慢消散,黄金瞳的消失就是最好的证明。 路明非用尽最后的力量把冯玺拖上甲板,他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大力量喊出。 “有人么?有人么?急救包!需要急救包!” 不远处,昂热正靠在栏杆上,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解决掉冯玺,可又想起路明非一挥手就把自己拍回船上的事情,自己一个人默默走下了甲板。 零这才从前舱内冲了出来,手里提着急救包,熟练的为冯玺包扎伤口。 这期间,她有意无意的挪动着冯玺的后背朝向,似乎是在校准。 路明非紧张地喘气,他身后站着一排人,都注视着黑色瞳孔的冯玺。 龙族血统貌似在冯玺身上彻底消失不见了。 “眨眼了!眨眼了!”有人大喊。 但是冯玺丝毫没有清醒的预兆,路明非盯着冯玺看了很久,眼睛里有泪要挤出。 酒德麻衣举着红外望远镜,目光追随着路明非来到摩尼亚赫号上,当她看见零冲到前面的时候,她就知道,轮到自己上场的时候了。 “路明非这么牛逼?居然能直接把冯玺的龙王血统压得蛰伏起来?”酒德麻衣表现出自己的不理解,“不过我亲爱的冯玺同学,还没到你杀青的时候。” 翠绿色的子弹滑入枪膛,撞针激发,一道细长的火焰在枪口一闪而灭,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子弹射入冯玺的后心。 那是零特意为酒德麻衣举起的后背。 绿蓬蓬的烟雾在冯玺的后背弥漫,又迅速被吸收。 船上的所有人都戒备起来,在冯玺周围形成一个密闭的圈,零一声不吭的继续包扎肩膀。 只有路明非还死死地盯着冯玺。 冯玺黑色的眼睛中重新泛起点点金光,黄金瞳再次凝聚,一声闷哼,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冯玺的眼睛聚焦在路明非身上,仿佛从一场大梦里醒来,他盯着路明非看了好久,似乎终于认出他是谁,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是你啊,明非。”冯玺轻声说出这句话。 路明非激动的嘴唇颤抖,捂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契约完成。” 路明泽的声音在路明非耳边环绕。 “学长。” 第五十九章 不用叫我学长了 “不用叫我学长了。”冯玺声音沙哑,像是久在沙漠而无水饮之人。 “学长?”路明非摸不着头脑。 “我和校长,哦不,希尔伯特·让·昂热,我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在卡塞尔。”冯玺抬起手摸了摸路明非的头,有些欣慰路明非终于有点s级的样子了。 “但是那个带我回去的老家伙和昂热是很久的老朋友了,看在那个老家伙的份上,我可以等老家伙死了以后再跟昂热算账。” 冯玺扶着路明非的肩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这里冷,我想暖和暖和。” 他扭头看着路明非,良久,才缓缓说出一句话:“特么的,你小子是不是拿剑砍我了?出息了啊?”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陪着冯玺一起走进后舱。 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楚子航与恺撒相视无言,似乎早就猜到这个结局一样。 “该说不亏是冯玺么?”恺撒耸肩。 “他和校长不是一种人,我有事要问路明非,你也要来么?”楚子航跟在前面两个s级身后。 “我找冯玺有事。” 两人也一起走进后舱。 不约而同的,谁也没有去追究那一枪的事情,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没有那一枪,冯玺绝无可能苏醒。 曼斯站在原地,久久的凝视着江心洲的方向,然后转身离开。 他要去找昂热。 四人在后舱里复原了完整的过程,补全了冯玺意识消失期间的事情。 先是冯玺离开卡塞尔寻找恢复的办法,然后昂热立刻给恺撒打了电话,之后就是青铜计划,冯玺意识沉寂,昂热出手和冯玺体内的不知名意识拼刀,毫不留情。 “我不会再回卡塞尔了。”冯玺最后说。 路明非低着头,是学长带他来的卡塞尔,结果最后学长反而要离开这里。 “我和学长一起...” 冯玺竖起一根指头堵在路明非嘴上,“你身上的秘密多少昂热清楚一些,你得留在那里,而且你不是说,要找找你爸妈的痕迹么?” 他表情淡然,“我身上的那个未知意识,学院里估计没人清楚。” “楚子航是来问路明非同时驾驭两种不同分支的言灵的?”冯玺把目光投向楚子航,“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老爹的言灵是时间零,但你的言灵是君焰,并不符合龙族血统传承这一理论。” 楚子航点点头。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一个混血种是可以同时拥有两种分支言灵的。”谈话间,冯玺把楚子航拉入了一个时间零的环境,同时手上呈现出一丝小火苗。 时间的迟滞消失,冯玺咳了一声,声音比之刚才虚弱了一点,“时间零是我用私权借来的,那簇火苗是青铜与火之王留在我体内的权能。”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冯玺看了一眼恺撒。 恺撒舒缓的眉头瞬间皱紧。 楚子航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恺撒,你是在担心我以后再失控?”冯玺呵呵的笑了几声,“不要事事都学昂热,我知道你崇尚实力,但昂热是疯的,你不能以正常人的视角看待昂热。” “说实话,从到卡塞尔至今,我觉得你最像是个正常人,不偏不倚,有自己的原则,可就是太稳定了,我希望你在某些地方可以出格一点。” “你嘴上喊着自己厌恶加图索家族,但你又没办法脱离,我想,你要不试着,和你厌恶的加图索家族失联一个月?” 恺撒抬头看着冯玺,眼波流转,“我会考虑的。” 冯玺和路明非并肩坐在一起,他顶起肩膀碰了路明非一下。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下了船以后,我大概率会留在国内,以后你放假回家的时候咱们一起打游戏啊。” “哦哦,好。”路明非回答。 “楚子航你一天天的别老想着屠龙。”冯玺站起身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示意咱俩来说悄悄话。 两人走到一处角落里。 “咱俩是认识的最早的,可咱俩这一年来在卡塞尔学院一起吃饭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清,你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 “学怎么屠龙。”楚子航说。 “我刚说什么来着?”冯玺恨不得给楚子航一拳,“别一天天惦记着你那屠龙大计了,喏,一条活生生的龙王就摆在你面前,你来砍我?” 他把脖子伸过去。 楚子航啧了一声,没有反应。 “人生的意义不应该只有屠龙,还得要有风花雪月,你才20!你要多体验体验人生,然后觉得腻了,你再去豁出性命屠龙,到时候你会更果断的,信我。” 楚子航抬起头看着冯玺,他似乎意识到冯玺要做什么了。 冯玺站到路明非身前,“对你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能做到现在这一步我就已经觉得你进步了,但...还不够,什么时候你能完完全全凭借自己的本能,然后做出一个漂亮的选择,路明非,你才算是一个合格的s级,不要总是活在别人的影子下,你是路明非,也只能是路明非。” 他缓缓俯下身子,凑到路明非耳边,用仅路明非可闻的声音说,“小心昂热,放心路明泽。” 冯玺迅速站起身子,拍了拍路明非的脸蛋,“我还等着你的那个回答呢。” 他倒退了几步,看着后舱里的三个人,“再见,诸位。” 甲板上的栏杆边有人落水,摩尼亚赫号的救生艇少了一艘。 自从冯玺身上的龙血被重新激活后,他的身体素质又恢复了变态的水准,肩头的伤口很快消失。 他驾着救生艇向岸边划去。 一辆快艇溅起巨大的水花在冯玺身边见过。 “冯同学,要姐姐我搭你一程么?” “我大学肄业了,现在是无业游民。”冯玺看清了那艘快艇上的长腿美女,酒德麻衣。 他翻身离开救生艇,凭借着超乎常人的力量,一步跳到了酒德麻衣船上,“但这并不影响我会麻烦你。” “那你可要坐稳了,姐姐我开船可是很快的。” 冯玺在船上坐稳,看着距离越拉越远的摩尼亚赫号,呵。 这次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所以两人一上岸就有人接,那艘快艇也被拉到岸上毁尸灭迹。 “专门等我的?” “废话,不然你以为你一下船就能碰见我这样一个美女?” 酒德麻衣不再理会冯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短信一栏输入几行文字。 “任务完成,理智完好的青铜与火之王冯玺存活,路明非存活。” 第六十章 我会负责 白色的骨瓷杯里,是泛着金色光晕的茶,旁边的骨瓷小碟里,是撒了点玫瑰露的松饼。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路明非和昂热在喝下午茶。 被校长邀请喝下午茶,是卡塞尔学院比奖学金还要让人羡慕的荣誉,只是路明非不这么觉得。 昂热的虎口处还缠着绷带,但这并没有影响他向路明非介绍下午茶。 “是维多利亚时代流传下来的英伦好传统,试试大吉岭的二号红茶,非常棒的。” 路明非端起骨瓷杯抿了一口,四下打量。 他没想到外观简陋的和车库一样的校长办公室,里面居然是如此精致。 屋子整个就像是书架一样。 一楼和二楼是打通的,中央天井上是一扇巨大的天窗,镶嵌着磨砂玻璃,上面落满了去年的树叶也没人打扫。 下午的阳光很好,照得路明非浑身暖洋洋的。 四壁除了油画就是高到顶着天花板的书架,上面摆着成套的精装本和估计拓印本,贴着书架的楼梯和平台高高低低,方便人在这个巨大的书架屋里爬上爬下。 “喜欢我的办公室?”昂热露出得意的神色。 “我只是好奇,学长有没有来过这里。”路明非回答。 “来过,他以前经常和我一起和下午茶的。”昂热仿佛是响起什么一样,面色显得有些古怪,他把一只信封贴在桌面上推给路明非,上面还有导师古德里安的花体签名。 “第一学期gpa4.0,这是正式的成绩单,我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恭喜你,你的成绩比冯玺还要强,实习课满分连他也没做到。” 路明非默默收下,他有些疑惑,“青铜计划的目标不是失败了么?” “但你的表现很出色不是么?” 路明非拂去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如果说是指一巴掌把您扇回摩尼亚赫号的话...算了,您开心就好。 “您说得对。” 昂热举起骨瓷杯,喝下一口热茶,“你还得补一份实习课的论文,但是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想了一个题目,《龙族四大君主浅析》。” “听起来很有深度。”路明非说。 “是的,这次行动证明了《冰海残卷》里提到的四大君主确实存在,他们是由黑王尼德霍格亲自创造出的第一代,君王的名称只代表着他们所掌握的主要权柄;也证明了冯玺提出的双生子理论,王座上坐着的龙王们都是双生子,这是他利用自己言灵发现的。” 校长说,“我之后会考虑会把他之前那篇被雪藏的论文重新发表的。” 路明非挠了挠头,欲言又止。 “看出来你有问题,那就问吧。”昂热双肘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抬起头,直视昂热的眼睛,“听起来,学长为学院做了很多有贡献的事,但是校长你为什么这么针对学长呢?” 昂热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你觉得屠龙是一个怎样的事情呢?” “大概...就是杀死一个大怪物吧。”路明非这才发现,自己对屠龙一直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 “但是龙对于整个世界的理解都和我们不同,是没法作为人类看待的。” 一只大信封被递到路明非面前。 路明非打开信封,有些惊讶,里面是两张老唐的照片。 一张是老唐和一群人在一张桌子旁玩牌,背景是个咖啡馆,阳光从落地窗里照进来,老唐年轻的脸上一抹明亮。 一张是老唐最近在课堂上绞尽脑汁做笔记的样子。 “你应该认识他,芬格尔的新舍友。”昂热轻声说,“冯玺的龙王权能就是从他身上抽取的,以前我一直以为冯玺的言灵是交换,但自从我发现罗纳德·唐变成了一个混血种后,我才发现,他在撒谎。” “学长的言灵是剥夺。”路明非呢喃着。 “看来你也很清楚了,还记得那天晚上我给你枪的时候么?” “那时候我就在担心,获得了完全的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的冯玺会不会发疯,会不会染上龙族的贪婪,如果是,他以后就会孜孜不倦的去抽取其他龙王的能力,等到他发疯的那一天,他起码拥有着两个龙王的力量,世界上就几乎不存在可以制裁他的人了,我一向习惯把危险遏制在摇篮中。” “但是学长明显还有理智。”路明非难以认可昂热的想法。 “是么,长江三峡时候的言灵·烛龙险些就要完全发动,如果不是我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你爆发出自己s级的实力,整个长江乃至其附近几百里都会毁于一旦,明非,你能说那时候的冯玺还有理智么?” 路明非沉默了。 “冯玺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定时炸弹,追杀的任务不会就此结束的。” “......如果以后学长失去理智了,我会负责出手的。”路明非低声说。 “什么?” “我会负责杀了丧失理智的学长的,校长你可以不用费心在这件事上。”路明非这次的语气明显比刚才自信。 “路明非,我要提醒你,杀死一个拥有两种龙王权能的人,绝非易事。” “我有这个信心。” 办公室的氛围有些沉闷,s级新生面对校长的眼神没有丝毫退让。 “学长说自己以后会去过一种平静的生活,我相信学长,也相信自己。” 昂热最后叹了一口气,“好吧,我亲爱的学生,我会撤销对冯玺的通缉,并且相信你和冯玺之间的感情。” 他起身走到路明非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两个种族的战争啊,我们所有人都是从一开始就站好了立场。” 路明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默默收起手里的照片。 如果没有学长抽取老唐身上的权能的话,是不是说,自己开枪的时候就不会心软,会一枪了解了青铜与火之王弟弟的性命。 那老唐会不会就此觉醒? 应该是会的吧,自己还会觉得让路明非失望了是不好的事。 那么老唐变成青铜与火之王后,自己是不是就会在不久前亲手杀了老唐? 路明非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昂热的声音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罗纳德·唐将一辈子处在卡塞尔的监管下,他不会脱离卡塞尔学院的控制的。” “我知道了。”路明非的声音闷闷的,他接受这个选项,毕竟老唐的前身是龙王,一个专为屠龙而存的学院,能收留他已经殊为难得。 第六十一章 给你五十万,离开麻衣 “我们在长江闹得这么大,不会有问题么?”路明非问。 昂热耸耸肩:“华夏也有屠龙组织的,只是藏得比卡塞尔学院还深,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而且那天蒸汽还蛮大的。” “你们一直是这样有默契的,不约而同的一起保护龙族的秘密么?” 昂热点头,“没错。” “为什么?全民屠龙,不也蛮好的?” “几千年来,屠龙家族始终不肯公布这些秘密,原因很复杂,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不想动摇人类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昂热摊摊手。 “很自私的想法。”路明非轻声说,“他们自以为是的剥夺了人类的知情权。” “大概吧,人类和龙类,对于世界的理解完全不一样,屠龙家族害怕这信念被打破,就会发生一些他们不可预知的事情,毕竟那些家族的话事人都很有掌控欲。” 昂热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到路明非面前,“相比于这些沉重的话题,我觉得这个能让我们之间的气氛活跃一点,这是一封寄出地不明的信,我认为里面会是能让你开心的事。” 一只白色的信封,没有贴邮票,更没有邮戳的存在,背面封口躺着红色的火漆,一种很古老的封信方式,正面上还有几个娟秀的文字。 “昂热校长转路明非(收)”。 路明非死死地盯住那封信,觉得口干舌燥,伸出去接信的手有些颤抖。 “明非,我们收到了你成绩单的影印件,你做的很好,远比我和你父亲当初都要好。” “很希望这一刻我们能站在你的身边,和我们优秀的孩子合影,握住你的手,抚摸你的脸颊,轻轻的亲上一口。” “但是我们不能,我们所作的事情,已经持续了整整二十年,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作为父母,我们很不称职,我们不奢求你的理解,但希望你别恨别怪我们。” “你已经走出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步,我们希望你能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妈妈已经能想象出你长大的样子了。” “我把我们见面的日子定在了你二十二岁那年,也就是你从卡塞尔学院毕业的那一年,我和你的父亲会参加你的毕业典礼,对此,我们已经计划很多年了,我会拿着相机,为我们最骄傲的儿子拍上数不清的学士服照片。” “明非,爸爸妈妈永远爱你。” 这是路明非妈妈写的信,路明非注意到信的反面还有一点字体,和正面的娟秀字体截然不同。 “儿子,等到你毕业那天,老爹我会带着我亲手烤的兔子来找你的,我这个兔子,你妈百吃不腻,对了,明非你已经成年了吧,咱们老路家还是很开放的,遇见喜欢的姑娘记得要大胆示爱啊,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反面的字迹十分潦草,看上去写的时候很匆忙,像是封信的前一刻,路明非老爹急匆匆地写上去的。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沿着折痕把信恢复原状,放回信封里,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 “你的父母一直很关心你。”昂热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 “嗯。”路明非点头。 “最后一件事,”昂热盯着路明非的眼睛,“卡塞尔学院校规第十五章第四条你还记得吧?” “记得,参与行动的人不允许互相交流行动细节,行动完成,一切封存,然后入档。”路明非有条不紊的背出来。 “所以,那些你不愿意告诉我的细节,也不要告诉别人,没问题吧?” “仅限于卡塞尔学院里的人。”路明非说。 “你已经告诉别人了?” “只有学长。”路明非回答,随即从座位上起身离开。 昂热看着路明非的背影走下楼梯,他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叠白纸,上面一页一页绘着小学生简笔画水平的作品,直到最后一页,画风骤然改变。 那张纸上画着一高一矮的两个男孩,他们都坐在窗台上,并肩眺望着远处的高塔。 高的那个穿着一身校服,矮的那个穿着精致的小礼服,四只脚一起晃悠在窗外。 “好久不见。”昂热看着那幅画,轻声地说。 他取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叠白纸,看着它在壁炉里化作灰烬,一年前,那里也有一副简笔画被昂热用同样的办法销毁。 三四岁的小男孩坐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脖子上,嘴里大口咬下左手拿着的糖葫芦上的山楂,妇人也靠在男人肩上,眉目温柔的看着小男孩。 只是这副画面内嵌在一条龙的竖瞳中。 ...... 冯玺现在正躺在汉城高档酒店里舒服的大床上。 床上有两个枕头,都有人睡过的痕迹。 一个是冯玺的,另一个是冯玺晚上睡觉不老实压的。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门锁打开的声音,两个美女走进房间。 冯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艰难的从床上坐起,他下意识的去摸手机看时间。 右手扑腾了几下,又换左手扑腾,然后震惊的从床上弹起来,“我手机呢?” “这儿呢。”进来的一个长腿美女把方方正正的白盒子朝冯玺脸上砸过去,“薯片妞财大气粗,帮你换了个新手机,还不快谢恩?” 冯玺不是脸接手机的狠角色,一个敏捷的翻滚,把被子卷在身上,不仅躲过了酒德麻衣的袭击,还防止了自己被看光。 苏恩曦抱着薯片坐在沙发上看戏,嚼薯片的声音格外清脆。 “矫情什么,姐姐我又不是没看过。” “此一时,彼一时。”冯玺反驳,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裤子,上衣。 他和酒德麻衣抵达汉城的时候,天都亮了,苏恩曦还是很给力的,两人一到汉城,就有一辆车把他们带到了酒店,还亲切的询问,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冯玺果断选择两间房,开玩笑,两个人睡一张床那有自己独占一张大床睡得舒服。 “切。”酒德麻衣撇嘴,又从口袋里拿出冯玺原本的手机。“我们在岸边找到这部手机的时候,它就已经被炼金手段毁坏了,本来我还想看看你这个纯情小处男的浏览器记录来着。” 冯玺接过手机,确实已经不能使用了。 苏恩曦那边传来动静,一张银行卡被拍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这里面有五十万,你收下,然后我和麻衣就离开。” 第六十二章 有别的女人了 卡塞尔学院,1区303宿舍,芬格尔正在笔记本上键入校内新闻网首页标题,《新s级大显神威,对峙龙王》 配发照片是一片雾气中,两双黄金瞳隐隐对峙。 这时,芬格尔一旁的手机响起来,他有些讶异,居然会有人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是芬格尔么?”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冯玺?” “是我,啧,我居然就记住了你的手机号。”冯玺嘟哝着,似乎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没给芬格尔搭腔的机会,径直说道。 “有几件事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下,第一,帮我把楚子航路明非恺撒等人的手机号发过来,新闻部部长肯定有他们这些热点人物的手机号吧?” “第二,我记得给过你我学生证的密码,帮我把里面的钱提出来,汇到...唔...”冯玺拿出苏恩曦留给他的那张卡念出来号码,那里面的钱是去年一年恺撒租借诺顿馆的租金。 “第三,跟着楚子航一块儿上课,我跟他选的课一样,你要把每节课讲的东西录成视频发给我,奥对,你还得去101把我的课本也送回来。”冯玺不是那种特努力的学生,会早早的把所有的课本学会。 那是学霸,关他冯玺一个校霸什么事? “第四,完成这些事后,你可以从那笔钱里提一成出来。” 芬格尔一听这个,立马就合上了笔记本,行动力前所未有的高效,“好嘞冯哥,您说啥是啥,还有别的吩咐么?” 诺顿馆一年的租金可是一笔天价,租金的一成足以他芬格尔还清所有贷款,甚至还有盈余。 冯玺想了想,“还有,记得平日多照顾照顾路明非,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住么。实在不行你可以搬到我那个宿舍。” “啊,我有舍友了,老唐,你知道吧,我听老唐说你和他过命的兄弟。” 神他妈过命的兄弟,我把你从冰窖里救出来就是过命了是吧。 “那就算了。”冯玺叹了口气,挂断电话,他一会儿要坐飞机回家。 与此同时,芬格尔抱起笔记本就冲向楼下,引得过道里的同学们纷纷侧目,什么事居然能让芬格尔看起来如此热血沸腾。 路明非面无表情的为芬格尔开门,他正在收拾冯玺的东西。 “芬格尔师兄有事么?”说这话的时候,路明非把手机怼到了芬格尔脸上,校园网新闻榜榜一,《新s级第一次行动,他和搭档到底在水下做了什么?》 配图是路明非背对镜头,趴在栏杆上呕吐,零站在路明非身后,温柔地为路明非拍背。 评论区下面各种猜测满天飞,主要的论调基本上是妹子倾心新s级,路明非故意给妹子机会照顾自己。 毕竟谁会相信堂堂s级会晕船?反正冯玺不会。 路明非横眉立目,芬格尔露出尴尬的笑容,光惦记着冯玺的钱了,都忘了自己还发了一条这么引人遐想的新闻。 “我是来给冯玺做事的。”芬格尔趁机闪进寝室。 “我只是晕船,当时船上只有零看出来了,才过来安慰我,其他人只是以为我因为学长的离开而伤心。”路明非说。 “船上兼职记者的摄影技术不好,这是他抓拍到的最清晰的照片了,我只好拿这张照片做文章了。”芬格尔低头在冯玺的床铺翻找课本,头也不回。 “你在找什么?”路明非被芬格尔的举动吸引。 “冯玺的课本,他特地跟我打电话说,让我把课本给他邮回去,真是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事实上,冯玺只是没有别的渠道来获取龙族的相关知识。 路明非指了指自己的床,“都在这里了。” 芬格尔大喜过望,“等着,我立马发一篇新的文章,帮你盖过这个绯闻。” 他打开扔在桌子上的笔记本,屏幕上的画面还是芬格尔编辑了一半的那条路明非大显神威。 路明非及时拉住芬格尔按下“enter”的手指,他看清了上面的内容,比起出风头,他还是觉得让绯闻挂着比较好。 而且,他想起那封信上的内容,零同学似乎是个很不错的人。 有人在外面敲门。 “哪位?”路明非顺势合上芬格尔的笔记本,走过去开门。 四目相对,恺撒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表情,路明非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可以和龙王对峙的男人,他面对学生会主席倒不至于惶恐,但是面对头上裹着手巾、穿着围裙、手提一柄菜刀的恺撒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听说冯玺也喜欢在宿舍做饭,他总抱怨学校的华夏菜不正宗,”恺撒说,“所以你这里有胡椒粉么?” “有的。”路明非点头。 学院的宿舍附带卫生间和简易的厨房,学长喜欢自己包馄饨,做羊汤什么的,盐和胡椒粉肯定是有的。 不多时,路明非就拿着胡椒粉瓶子回来了,恺撒礼貌地点点头,转身走进对面的宿舍。 “我记得我和学长宿舍对面没人啊?”路明非挠头,“而且,他不是住在那个叫安柏馆的校内别墅么?怎么就搬进普通宿舍了?” 对面宿舍忽然传出拔刀的声音,宿舍门没关,路明非探头看过去。 然后他张大了嘴,狮心会会长楚子航手持菜刀和恺撒背对而立,抖动着手腕,而后稳准有利地下刀,把案板上的三文鱼一刀刀切开。 他这么做的时候,恺撒手脚麻利地一手切西红柿,一手把胡椒粉往煮汤的锅里洒。 两人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他们在做饭?”路明非有些怀疑人生,他以前认为只有学长那么不正经的人才会干这种事。 原来师兄和恺撒也是会接近凡尘的人么? “而且他们为什么在一个宿舍?”路明非回头问芬格尔,这位是学院的百事通。 “因为宿舍被调整了,原本按照年级分配的宿舍被打乱了,我和老唐也会马上拎包入住你隔壁,因为你对面宿舍没人住,所以今天他们两个就提前搬进来了。” “而且你也知道,咱们1区宿舍是个男女混住的地方,他们两人的女朋友就住在你对面的隔壁。” “女友?”路明非知道恺撒的女友是诺诺,但楚子航师兄什么时候身边有别的女人了? 第六十三章 看不上你 “会长!叫你切的火腿切好了么?”穿着格子围裙的女生端着码好面饼的铁盘,从隔壁宿舍探出头来。 “我的披萨准备好了,就要开烤了。” 她注意到对面路明非目瞪口呆的表情,才发觉自己说话声太大了,立刻回复了淑女的样子,抿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闪进隔壁宿舍。 路明非认识那个漂亮的黑头发女孩,学长有一天给他普及校园八卦的时候,给他展示过照片。 学长说苏茜是楚子航的绯闻女友,两人都曾在公共场合否认这一说法。 芬格尔的声音适时响起,“狮心会副会长,苏茜,华夏女生,三年级,诺诺一直以来的室友。” 他靠在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一罐冯玺的可乐存货,“作为校园新闻网娱乐板块的负责人,我是一条不错的狗仔。” “这……” 路明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且今天是白色情人节,是女孩回赠男孩礼物的日子。”芬格尔说,“你有收到巧克力么?” 路明非骤然警醒,从校长办公室回来的路上,零确实有把什么东西交给自己。 但是自己那时候心事重重的,简单的道谢后就转身离开。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块裹在银色包装纸的巧克力。 芬格尔的脸瞬间垮了。 “不好意思啊,师兄,我可能有事要出去一下,学长的东西你先自己找吧。” 路明非打开手机,拨通电话。 “额...是零同学么?”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平静。 “现在有时间么,我们要出来转转么?一起熟悉熟悉校园什么的。” 芬格尔撇了撇嘴,这种话怎么可能把女孩子约出来。 “好,没问题。” “那我们在咖啡馆碰面如何。” “嗯。” 芬格尔惊呆了,用手指了指路明非,又指了指对面,最后重重的拍在自己心口。 “师兄加油。” 路明非找出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然后向芬格尔比了一个打气的姿势。 学长说,不要随便辜负一个人的好意。 所以路明非想和零试一试。 芬格尔注视着路明非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宿舍门,甚至都没回头看他一眼。 “他去干嘛?” 芬格尔扭头看见诺诺站在对面,也好奇的望向宿舍楼门口。 “和漂亮的女孩子约会!”芬格尔咬牙切齿。 “哦。”诺诺应了一声,又缩回101对面。 芬格尔看见对面宿舍里有一面一人高的巧克力墙,用金色和黑色两种巧克力搭起来,拼成恺撒的英文名字“casesar”。 然后苏茜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忙着切鱼的楚子航的口袋里。 “……” 芬格尔幼小的心灵收到一万点暴击,他打算关上101的门。 “芬格尔你能过来帮我照顾一下披萨么?一会儿烤好请你吃。”苏茜在里面说。 “没问题!”芬格尔精神重新焕发,扭动着跑进对面宿舍。 “八年级的师兄可远比低年级的小男生可靠。” …… 火车到站停靠,冯玺掀开窗帘欣赏外面的风景。 完全没注意到两个手里抱着薯片的女人坐在了自己对面,塑料触感从冯玺指尖传来。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是冯玺熟悉的声音,他头都不转一下回答道,“三月十四,白色情人节。” 冯玺伸手盖住两块塑料包装的巧克力,“感谢赠送。” “喂,有说是给你么?”怀里薯片没开封的女人说。 “都戳到我指头上了,你总不能是不小心的吧?”冯玺这才转过头,看着一身邻家少女打扮的酒德麻衣,他皱了皱眉,“这身衣服不适合你。” 苏恩曦也点头赞同。 “苏恩曦已经念叨我一路了,不用你提醒我。”酒德麻衣斜了冯玺一眼,“老板说跟你打过招呼了,京都有个任务要你帮忙。” “嗯,我答应了。”冯玺撕开巧克力包装,一口咬下半个,“其实你们没必要亲自来找我的,短信沟通细节就行了,坐火车太受罪。” “确实确实。”苏恩曦迅速咽下嘴里的薯片,频频点头。 “来都来了,就把作战方案给我看看得了。”冯玺吃下剩的半个巧克力,“这块巧克力就当你们雇佣我的定金,剩下的这个,就算是尾款。” 冯玺把另一个巧克力揣进口袋里。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对视一眼,没想到冯玺答应得这么爽快,早知道去买个高档点的巧克力了,这整的她们俩良心有点不安。 “一周后,京都会有场盛大的宴会,那里都是些年轻的精英,我们要做的就是,混进去,找一个女孩。” 酒德麻衣把一张大头照推到冯玺面前。 冯玺眯眼一看,顿时惊为天人。 无瑕漂亮的容颜,容光照人,温润如玉;眼瞳清澈光润,长着长长的睫毛,脸颊有些婴儿肥,嘴角还有小虎牙。 卧槽,这不是大地与山之王? 他抬头狐疑地看了一眼酒德麻衣二人,合理怀疑路明泽的目的不单纯。 “她叫什么?” “夏弥,仕兰中学初中毕业生、北大附中高中一年级生、卡塞尔学院预科班在读、今年下半年就是卡塞尔学院一年级新生。” 酒德麻衣介绍的很详细,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目标是找到她,然后呢?” “老板说看你临场发挥。” 事实上,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也十分困惑于老板的安排,而且苏恩曦一直作为幕后的存在,这段时间却总是被老板要求出面接待冯玺。 冯玺沉吟了几秒后,才回答,“好,我明白了。” 候车时间恰好结束,微弱的推背感出现,冯玺拿起面前已经被苏恩曦摇匀的可乐喝了一口。 “第一个问题,怎么混进去?” “这个简单,恩曦是黑太子集团的幕后大佬,她已经安排好了咱俩的身份,看在刚才你答应的干脆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把姐弟改成兄妹好了。” “为什么不是男女朋友?”冯玺笑着反问,这好像才是电视剧经常出现的戏码,同时,他也想反杀酒德麻衣一次。 “呸,想的倒挺美。”酒德麻衣白了冯玺一眼,“姐看不上你。” 第六十四章 女人,你在玩火 当身着定制西装的冯玺站在莺莺燕燕的人群之中时,他整个人是有些膨胀的,毕竟在他身边是小鸟依人的麻衣学姐。 学姐是酒德麻衣自己要求加上的,理由是她大学已经毕业,而冯玺还是个二年级,虽然冯玺已经不算大学生了。 附近还有举止优雅的男士们黑色西装挽着女伴的手,含蓄而不失骄傲的踩着红毯走进会馆。 说实话,要不是在卡塞尔学了一年,陪着早早的认识了恺撒这样的贵公子,冯玺还真怕自己压不住。 “第二个问题,夏弥一个未成年女孩怎么会参加这种宴会?” 冯玺贴近酒德麻衣的耳朵。 “我怎么知道,先进去再说。” 酒德麻衣脸上露出微笑,挽住冯玺的手走上会馆前万众瞩目的红地毯。 如此盛大的宴会狗仔们怎么可能缺席? 相机的闪光一直在冯玺的视网膜上制造黑色的焦点,他忍不住抬手遮了遮便引起狗仔们的哀叹。 话说,恺撒举办party的时候咋不见芬格尔叫狗仔们来拍照,如果也是现在这阵仗,他觉得他肯定能拥有一副不怕闪的钛合金狗眼。 在闪光的刺激下,冯玺忍不住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急什么,堂堂s级还怕被人围观?你不是穿衣服了么?”酒德麻衣的脚步稳健,拖住了冯玺加速的脚步。 看见酒德麻衣促狭的笑容后,冯玺有理由怀疑酒德麻衣是在故意整他。 “黄金瞳也是会被闪瞎的。”冯玺声音不咸不淡,表现出自己的镇静,没有酒德麻衣说得那么急。 实际上冯玺内心苦涩,现在步伐快慢的主导权不在他身上,他也只好配合着酒德麻衣尽显风采,至于挣脱酒德麻衣径自离开? 冯玺人品还没那么烂。 冯玺面无表情的被酒德麻衣驾着走到正门的侍者前,管家服的侍者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缓解了冯玺心里一点点的不快。 “我会通知门前的那些记者们,让他们把照片都删了的。”侍者会错了意,他以为冯玺只是不喜欢抛头露面。 他十分有礼貌的侧头向冯玺二人询问,“请出示一下请帖。” 冯玺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两张烫金的请帖交到侍者手上,酒德麻衣始终保持着体贴致死的微笑。 “黑太子集团的小少爷,以及小姐?”侍者的声音有些疑惑,他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存在。 “有问题么?”遭到质疑,冯玺的声音中微微露出一丝寒意。 这引得四周的男女们纷纷侧目,从一开始大家就很好奇这两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但是碍于业内的规矩,他们也不好出声询问。 这种场面下大家猜测无非就两个可能,一是他们是被家族雪藏至今才刚刚放出来接触社会的人;二是对头组织派来砸场子的,京都并非只有他们一家独大,而这场宴会又有自家组织里的继任者参加, 看对方这气质,莫非是两家继任者们之间即将上演的派系战争? 侍者口袋里传来震动的声音,他露出歉意的微笑,然后快步走向一侧接通电话。 片刻后身穿管家服的侍者对着冯玺二人连连赔笑,深深弯下腰赔罪。 “是我孤陋寡闻,对不起少爷小姐。” 侍者始终保持弯腰,并为冯玺和酒德麻衣让开了道路。 如此卑微的态度瞬间让一众人等提高了对冯玺的敬意,狗仔们再度举起照相机打算猛拍两张,却被忽然涌出的几位保安拦下,并且强制他们将之前的照片也删掉。 神秘小少爷和小姐驾临宴会,如此身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为冯玺的入场鼓掌,这带动起更多的掌声,声音此起彼伏,好像是在迎接极其重要的大人物一般。 很多人上前想要和冯玺他们打招呼,却都被酒德麻衣一人带走了,见此形势,其余人等也不好再打扰独行的冯玺,都向着酒德麻衣那里聚过去。 分工明确,冯玺负责找人,酒德麻衣负责待人。 四周的人群议论纷纷,嘈杂之中让冯玺找到了一点熟悉的感觉,似乎每次参加恺撒的宴会都是这样。 会馆内的豪奢装潢为每个人脸上润出一丝艳丽的金色。 大提琴乐队在卖力的演奏,舞池中漫步交际着的人们都看起来精神焕发,像是聚光灯下光芒四射的琉璃宝石。 冯玺站在边上,目光快速的扫过一张张脸庞,始终没有发现夏弥。 说真的,他并不认为一个未成年的三好学生或者说大地与山之王会看得上这种聚会。 里面的每个人都带着彬彬有礼的面具行走,相遇时会举起香槟杯示意,若是看对眼还会靠在一起寒暄几句,男士们保持着他们的风度与幽默,女士们则显得格外矜持与优雅。 所有人在大提琴乐队的演奏下分分合合,有条不紊。 除了冯玺,他逆着人群走上二楼,占据了制高点继续扫视形形色色的男女。 “感觉怎样,和恺撒的聚会相比起来?”酒德麻衣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人群,站在冯玺身边。 “恺撒的宴会一般都是以吃喝玩乐为主,而非这种社交主题。”冯玺低头看着一楼布局,放眼望去,除了酒几乎没有别的存在。 侍者托盘上呈放着各种牌子的酒。 “找到夏弥了么?”酒德麻衣随口问道。 “没有,我已经在质疑你们的情报能力了。” “她会来的。” “我就信你,看来我今天是要饿着肚子回去了。”冯玺又扫了一眼,这里居然连基本的甜点都没准备,这真的是宴会么? 整个会馆忽然黑了下来,冯玺和酒德麻衣隔得这么近,也看不见彼此的脸。 “这是什么玩法?”冯玺没见过,敌袭么? 但是会馆内的局面格外平静。 “我也不知道。”酒德麻衣耸耸肩,如果真的是敌袭的话,这个环境会和她的言灵很契合。 跑肯定是能跑的,至于冯玺,谁会担心青铜与火之王的安危? 楼下似乎有盏金色的灯泡亮起来。 冯玺眯眼看去,他忽然笑起来,那可不是什么灯泡,是黄金瞳。 “原来是这么个玩法啊。” “嗯?” “大概用黄金瞳证明自己的血统吧,唔…或许还有地位的彰显。” 一双双黄金瞳在底下亮起,二楼也紧随其后。 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冯玺这边,场内只剩下他们那边,还是漆黑一片。 酒德麻衣眼底泛出淡淡金光,有些人缓缓低下头,但更多的人看向了她旁边的冯玺。 “他们在给你压力诶。”酒德麻衣说。 “玩火自焚。” 第六十五章 两组男女 会馆内似乎又恢复了灯火通明的样子,但是照亮这里的不再是水晶吊灯,而是数百对金色的眼瞳。 酒德麻衣之前提起过参加这场宴会的都是混血种,当时冯玺还疑惑该怎么分辨出来的人都是混血种。 现在他知道了,所有人都会在黑灯以后,主动暴露黄金瞳,显露血统。 “这看起来像是一场群龙的盛宴。”冯玺笑出声。 台下有人可以听见冯玺的声音,他们皱了皱眉头,不满于楼上那个年轻人的骄傲自大。 所有人都在等你一个人,你却怡然自得的在这里点评我们? “先生大概是第一次参与,这是我们的传统,希望您可以给予我们足够的尊重,不然...”侍者走到冯玺身边,俯身低语。 “不然什么?”冯玺淡淡的说,他扭过头去看。 侍者抬头看这个狂妄自大的年轻人,但是对视的那一刻,他又迅速的低下头去,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不可直视,不可侵犯。 这是他内心的第一感受,可对方根本没有展露出黄金瞳! “小姐,希望您可以让您的弟弟尊重一下传统。”侍者的腰弯的更深了,他的声音甚至都有了一丝颤抖,但是他依旧坚持。 酒德麻衣捂嘴轻笑,她的人设明明是冯玺的妹妹。 “他是我的哥哥哦。” 侍者身体僵硬起来,楼下的精英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本就是天之骄子,能够等候这么久已经是他们可以忍受的极限了。 “诸位,只是这点等待你们都受不了么。”冯玺朗声,他的声音在会馆内回荡着,“那你们未免也太不堪了。” “我们只是认为阁下太傲慢了,任何一个有教养的人,都不会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有人站出来。 冯玺抬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嘴上,示意刚才的人安静,与此同时,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 余光中,他看见迟到的人悄悄从门前溜了进来,看身形是个小女孩。 酒德麻衣的情报没错,只是小女孩习惯了在暴露血统这个环节后悄悄溜进来,只是她没想到,今天会持续这么久。 于是耐不住寂寞的少女终于走进会馆。 “我也在等待。”冯玺说。 刚刚溜进来的少女脚步顿住了,她的第六感一向精准,现在她觉得楼上的人是在等自己。 “你们不配和我对视。”冯玺的语气平静,目光笔直,他在看着一个少女。 一瞬间群情激愤,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 有人提议要把冯玺赶出去;有人觉得那家伙不过是个骗子,根本不知道黄金瞳是什么;众说纷纭,此刻,这群精英们的意见空前统一。 那就是让二楼的那个狂妄小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如果是个普通人,那他今晚可能不会活着走出会馆了。 如果是混血种,那他今晚可以跪着离开会馆。 冯玺猛拍栏杆,大声喊出一个名字,“夏弥!” 在所有找人的方法中,他选择了一个最便捷,最有效,最高调的办法。 大声喊出自己找的是谁。 门口的少女抬头。 场内的人声被冯玺盖住。 “看着我。” 炽烈的黄金瞳在此刻闪耀,能与龙王对视者,唯有龙王! ...... 今天是路明非和零第七次约会,自从白色情人节后,短短一周的时间,路明非和零的感情迅速升温。 校园新闻网的榜一一直是同一个标题。 《震惊!卡塞尔四大校草中第二个脱单的居然是他!》 配图是白色情人节那天路明非拿着白色的丝质手帕为零擦嘴,两人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对方的鼻息。 而紧随其后的就是一个校草排名, 《卡塞尔学院校草私榜,新闻部部长认证》 位列第一是已经退学的冯玺,然后是多财多亿的贵公子恺撒,之后就是高冷型男楚子航,最后一位大概是凭借着s级位格强行拉上来的路明非。 路明非的容貌并不是极为出彩的那种,在卡塞尔学院中俊男靓女里只能说是一般般,但是s级的光环足以将他拉上来。 此刻,我们的第四校草刚刚推开挂着hello kitty门牌的咖啡店玻璃门,门后穿着店员围裙的兼职女学员笑吟吟的接待了一对男女。 路明非的大手包住了零的整个左手,两人牵着手十指相扣走进咖啡店。 昏黄的灯光,深棕色的木板,烘托出一丝懒洋洋的惬意,还有温馨。 店员贴心地身后为路明非拉住了回打的玻璃门,向店内做了一个挑不出毛病的请资,同时好奇的扫了好几眼这位校园风云人物,感觉也没有传闻中说得那么衰啊。 “谢谢。”路明非显得十分有礼貌。 他在心里感叹卡塞尔不愧是培养精英的学院,就算是来兼职服务业的学生都这样专业,甚至能端出国宴的水准。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正常,离开学长后,他才发现卡塞尔是一个内卷风气极盛的学院,这里鉴定如一的贯彻着精英攀比制度。 一走进店里就看见了和天花板同高的棕红原木书架立在进门右侧的墙壁,书架里的书琳琅满目,从热门到邪门,从阳间到阴间,从中文到洋文,应有尽有,任君挑选。 其中最吸睛的还是咖啡店中央的旋梯,它打通了店里的一二层,显得整个空间宽敞无比。 路明非感叹零的眼光之好,居然能找到这种小众但极其适合约会的地方。 “刚才来的路上,我发现起码有八个地方被狗仔设伏抓拍,但是我却没看见芬格尔的身影,按他的性格来讲,他不会不来的,我们要小心芬格尔已经藏在了咖啡店里。” 零的脸上有一抹红晕,再平静的少女一旦怀春,也会不淡定的,更何况她今天又更重要的事要和路明非说。 路明非挠了挠头,“如果你是担心这个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芬格尔师兄是绝不会来的。” “为什么?”零好奇,芬格尔怎么可能放弃这个爆炸性新闻。 “因为这个时候楚子航师兄有课。” 第六十六章 你花呢 “楚子航有课和芬格尔有什么关系?”零更加疑惑。 路明非拉着零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耐心的和零讲述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芬格尔师兄是一个极其讲究信誉的人,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坐在楚子航师兄旁边听课。” “我明白了。”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店里的歌单播放到dalida的《ifound my love in protofind》。 路明非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两杯摩卡,谢谢。”零说。 “好的!请稍等。” 在等候咖啡端上来的功夫,零始终低着头,两只手不断地揉搓着衣角。 看着这样的零,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这可是近在咫尺的姑娘,和自己一起吃喝玩乐七天的姑娘,会在白色情人节送你巧克力的姑娘欸。 他已经犹豫了七天了,直到今天在来咖啡店的路上,零主动牵起路明非的手时,他都还在犹豫。 如果是学长在这里,大概会气急败坏地赏自己一个爆栗吧,就像电影院那天一样。 路明非心里一直扎着这根刺,他害怕,害怕什么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可现在,有一个极好的姑娘送上门来,他反而是不敢接受了,为什么呢?路明非自己也说不清。 零在这个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路明非。 她在看你欸,路明非,她在等你说某句话,路明非! 路明非,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怂,还记得学长和你说什么吗,还记得七天前你是怎么做的么? 你现在只要说句表白的话就铁定脱单了,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就可以真的在某种意义上超过学长了,以后你就可以搂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腰,自豪的走到学长面前,大大方方的介绍,这是我女人,没准还可以嘲笑学长是单身狗。 我艹,那可是冯玺!傲视整个卡塞尔学院一年半的究极无敌s级学员,这你要是说出来了,以后谁见了你不得道一声狠人。 路明非心里有一千一万个小魔鬼在舞蹈。 妈的!就这么定了,人家姑娘都主动倒追你了,你还想问问学长合不合适,等等学长回复你,还等个屁啊,冯玺算个什么东西,他又不是你爹。 路明非也深吸一口气,看向桌子对面。 却猛然发现对面的人已经变成了路明泽,这个小魔鬼正一脸坏笑的盯着路明非。 “哥哥,镇定,虽然我也不想扫你的兴。” 桌子对面,路明泽淡定地举起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上来的摩卡,优雅的喝了一口。 这家伙头发疏得一丝不苟,黑色正装配立领衬衫,蝴蝶领结,上衣兜里塞着蕾丝边的手帕,看起来比路明非更像是要和女生表白的人。 “不想扫我的兴还在这个时候出现!”路明非恶狠狠的说。 “还不是哥哥你思想斗争这么久,看得我无聊。”路明泽摇摇头,“小姑娘的心意都这么明显了,哥哥你居然还要犹豫要不要表白,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快递盒子,快递是一个fedex的大信封,地址是英格兰,路明非拿过来掂了掂分量。 “手机?”这个触感和路明非第一次收到卡塞尔学院的信时如出一辙。 他拆开信封,果然如此,一部ipone手机。 “本来是七天前邮给你的,但是你那时候和喜欢你的小姑娘出去吃饭了,也没人告诉你快递滞留,之后又给我退回来了。”路明泽无奈的摊手。 “这样。”路明非毫不客气的收下,揣进兜里,继续盯着路明泽,“好了,你还有别的事么,没事就送我回去表白。” “你不打开看看?” “这不重要。” “好吧。”路明泽叹了一口气,那里面其实有一则他精心编辑的短信,还想着能吓到路明非的,谁知道哥哥不按套路出牌。 “没什么事儿快从我眼前消失,我陪你未来嫂子吃饭呢。”路明非说。 “啧啧啧。”路明泽从没有见过这么心急的路明非,“还记得冯玺之前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打了一个响指,一支玫瑰仿佛变魔术一样出现在了路明泽手里,“哥哥,show me the flower依旧有效哦。” 玫瑰花直挺挺的戳向路明非,路明非眼前一黑。 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路明非对面的人重新变回了零。 而他正深情的望着零,嘴巴微张,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零没有闪避的意思,认真地期待地看着路明非的眼睛。 时间恢复运转于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准备表白的一刹那。 “我喜欢你!” 路明非说得毫不犹豫,与此同时,他在心里默念那条作弊码。 即使蠢蠢欲动的灵魂冷静下来,他路明非还是要说出这句话,我喜欢你零,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路明非都喜欢零! 他学路明泽也打了一个响指,一束鲜红的玫瑰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了路明非手里,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慢慢移步到零身边,然后单膝下跪递上玫瑰花。 一个白色的方盒子从路明非兜里掉出来,看样式,里面装着的似乎是个戒指。 见鬼,不是iphone么?怎么变成这个东西了? 看着零的目光下移,路明非暗道一声大事不妙。 “这个是?”零的脸上泛起酡红,她觉得路明非能学会变玫瑰的魔术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连这个都为自己准备了。 可是,今天明明是她打算主动出击的,她都和店员打好招呼了。 路明非捡起地上的白盒子,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希望路明泽没坑自己吧。 “本来想着过几天再说这件事,但是今天穿错衣服了,口袋又比较浅,结果提前暴露了。”路明非的理由听起来很蹩脚。 但零信了。 她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方方正正的盒子,和路明非的看上去是情侣款。 小姑娘接过鲜红的*****站起来。 路明非又一次抱住了零,只是这次,和在青铜古城的时候不一样,现在他们很好,很好。 隐隐的,路明非又听见了路明泽那个小魔鬼的笑声,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路明非从那孩子气的笑声中听出了善意。 第六十七章 李唐 满场寂静,所有人都看向二楼,然后又齐刷刷的低下头,那双黄金瞳里充斥着威严,没有人配与他对视。 冯玺垂眸扫视众人,像是帝王检阅他的子民,没有人敢于反抗,血统上的绝对压制。 蝼蚁。 他笑着,目光转向夏弥。 在所有垂首的人中,少女抬头和冯玺对视。 冯玺莞尔一笑,“好了,开灯吧。” 此时,他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组织这场宴会的幕后人也不得不听从。 水晶吊灯重新亮起,会馆内又慢慢的热闹起来,似乎冯玺根本没有镇压过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恢复了礼貌致死的笑容,也没有多余的眼神瞥向冯玺。 “李良诚代表主办方欢迎您,冯玺先生,您的到来让这次聚会蓬荜生辉。” 有人慢步走上二楼,声音也没有刻意的压低,能够说出代表主办方这种话,他大概就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了。 李良诚组织聚会以来第一次,能够凭借一双黄金瞳就镇压全员的狠人,如果能把这位大佬拉进组织,自己的名字可是足以载入史册的。 “冯先生,您好,我是李唐家的次子,李良诚,很高兴今天能在这里遇见您,”尽管目的是为了拉拢,但是李良诚的语气依旧不卑不亢,他不是轻易会屈服于力量的人。 穿着现代唐装,袖口烫金的儒雅男生走到冯玺身边,伸出了手。 “你好。”冯玺惊讶于李良诚的自我介绍,“李唐家”,果然接触到了本土的屠龙组织,而且,自己当时关于诗仙李白的猜想,也并非全错。 他伸手握住了李良诚的手,本来离开了卡塞尔学院后,他关于龙族信息的收集方面就会薄弱起来,现在正好有个送上门的机会。 “您刚才是在找人么?”李良诚声音温和,像是在和刚认识的同辈人讲话,完全忘记冯玺之前是多么的盛气凌人。 “是的,我妹妹已经去和她会面了。”没什么好遮掩的,在这里他就是无敌的,他完全不怕其他人有什么不怀好意的想法。 “也就是说,您现在正好有空闲?”李良诚善解人意的没有探究“夏弥”是谁,只是试图和冯玺交个朋友。 闻弦知意,冯玺眉毛一挑,“这里似乎没有什么消磨时间用的零嘴。” 主动权在自己手里,他自然要制造出一个自己喜欢的环境,有利环境不用制造,对面的李良诚很识趣。 “您说笑了。”李良诚微微欠身,给冯玺闪开一个身位,“请。” 两人并肩,缓步在人流中穿梭。 看见冯玺和李良诚同行,不少人松了一口气,说话的语调不由自主的都上扬了一分。 同时,也有和李良诚关系不错的人来和冯玺打招呼。 冯玺表现得平易近人,他在应接不暇的问候中与之一一握手答应,四周的人群议论纷纷,在指点嘈杂中冯玺找到从前的味道。 这才是他喜欢的聚会,没有人会因为彼此的血统,而生出厌恶不敢亲近的心思。 “真是不巧,聚会的总策划一向是在五个人中轮换,这次正好轮到唯一的一个意大利人负责,不是中式风格我很抱歉。”李良诚悄悄改变了对冯玺的称呼。 “没关系,我之前一直在卡塞尔学习,并没有不习惯的地方,”冯玺顿了一下,“你们应该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存在吧?” “有所耳闻,据说是西方密党专门训练屠龙勇士的地方,每年都会挖走不少我们看好的人。”李良诚说,何止是有所耳闻,他差点都被挖过去。 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好意思,没有说您的母校不对的地方,只是卡塞尔实在是抢走了太多人才。” 冯玺摆摆手,“没关系,我早就退学了,我对那里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至多怀念怀念我那三两个朋友。” 他哼了一声,“何况,卡塞尔学院校长的教育理念和我的人生原则相悖,我一直想找个时间和那老头理论理论。” 两人走到一间挂着临江仙标牌的门前。 “就是这里了。”李良诚笑着说,为冯玺拉开门。 屋里的装饰很简单,白色的墙纸,一张圆桌,周围还零零散散的摆着七八张椅子,唯一能让冯玺多看两眼的还是墙角里堆在一起的各种零食。 “真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冯玺大大方方的坐在一张椅子上,圆桌上是已经开封的一根葱。 “有事直说。” 李良诚笑容苦涩,在听说冯玺主动离开卡塞尔学院后,他就知道自己招揽的事没希望了。 一个敢和昂热正面理论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邀请,换爷爷来或许还差不多。 “我想知道,您为什么愿意和我聊聊。” “因为我想和你,不,是和你背后的组织做笔交易,我有些事想问你们,你们告诉我答案,我欠你们一份人情。”冯玺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他的人情不值钱一样。 “就这样?”李良诚抬头看冯玺,像是溺水之人看见救生圈。 “就这样。” “从现在开始生效?” “是的。”冯玺从地上捡起一瓶可乐,拧开瓶盖,屋子里响起“呲”的一声。 “那冯先生您问吧,我现在就有事拜托您。”李良诚端坐。 这下冯玺愣住了,这种事你都不用请教你家大人的么? “你能做主?” “至少今天可以。”李良诚已经进入了状态,回答有力且迅速。 但是冯玺不放心,自己要问的可是涉及到一些古史,李良诚才多大?怎么可能清楚那些秘密。 “这样吧,我先替你把事办了,你给我留个地址,改日我登门拜访。” “好。”李良诚迅速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镀金的名片,“这上面就是我的公司,一天里起码有12个小时我都会在里面,到时候我亲自带您去李家。” 冯玺接过名片,“说事。” “在此之前,我想确认您的能力。”李良诚知道能力压众人的冯玺血统会很高,所以才会把希望放在冯玺身上,但是基本的谨慎还要有的。 冯玺点头,整间屋子内的温度迅速升高,与此同时,他的掌心也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李良诚额头上浸出汗滴,他认得冯玺展现出的能力。 言灵·君焰。 不愧是高血统的混血种,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第六十八章 谋杀 华夏时间,凌晨两点半。 京都城北,长歌会馆。 临江仙的屋门被推开,门打开后冯玺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宴会已经到达了尾声,原本应当热闹无比的中央大厅此刻却是寂静无声,水晶吊灯似乎也像一个泄气的皮球一样,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偶尔能听到的酒杯碰撞声,放眼望去大厅内几乎只剩下收拾残局的人,每个人都穿着侍者的衣服。 冯玺一走出门,就引来了其中一个侍者的注意,在场所有人都记得,冯玺和李良诚一同走进的临江仙。 “冯先生,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出来了?” 冯玺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侍者对上了那双泛着金光的眼瞳,身体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战,立马低下了头。 “这不是你一个侍者该问的事,管好自己的眼睛。”不等侍者再追问,冯玺接着说,“通知赵闻来跟我说话。” 侍者一时间犯了难,组织里的人都知道李良诚的实力,几乎没人打不过他,现在只有冯玺出来,很难不让人担心他的安危。 但是自己实力也就那样,犹豫了几秒后,他还是拿出手机,赵老大的实力他是认可的,电话铃声响了没三秒直接挂断。 不到半分钟,二楼那头就传来了匆匆的下楼声,一个身材健硕,棱角分明的年轻人,马不停蹄的赶往临江仙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来人第一时间关心的是冯玺身前的侍者,而非冯玺。 “冯先生说要见您。”侍者低声说。 赵闻先让侍者离开这里,才扭头看向冯玺,“你的身份证明上说你是黑太子集团的小少爷,我看着不像。” “这不重要,”冯玺摇头,“你只需要清楚,我现在是你们的帮手,是你们雇佣的打手,为什么要探究一个打手的身份呢?” “呵呵。”赵闻发出几声冷笑,他的目光在冯玺身上肆意扫过,唯独避开了始终亮着的黄金瞳。 “半小时。”冯玺说。 “什么?”赵闻没有李良诚的脑子,一时间没理解冯玺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说,半小时以内,把今天参加聚会的人再叫回来。”临江仙门后的阴影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酒德麻衣从临江仙屋内走出,一只手搭在冯玺肩上。 “事情办完了?”冯玺偏过头说。 “没有,小姑娘厉害的很,油盐不进,我又打不过她,只能先回来了。” 赵闻皱起眉头,要不是李良诚不久前才发了短信说,让自己放心相信冯玺,他绝不可能答应这件事,这无疑是在消耗组织的信誉。 “你最好能办成此事。” 冯玺没理他,一言不发的掠过赵闻向着二楼走去,酒德麻衣反而笑眯眯地朝赵闻挥了挥手,跟上冯玺的脚步。 消息很快散播出去,一时间收到消息的混血种们都是一脸茫然,不少人还在会馆附近溜达醒酒,现在溜达了一段距离的他们停下脚步不知所措,莫非是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节目,所以才紧急通知自己回来欣赏。 但是当他们看清发信人后,立刻就否认了这个想法,赵闻从来不参加任何性质的聚会,只是会在某个角落里负责安保问题。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决定在半个小时的期限内赶回长歌会馆。 这就是一个优秀组织的凝聚力,即便你的命令在离谱,你手底下的人还是会第一时间听从。 在赵闻身边,最开始找上冯玺的侍者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忍不住小声问;“闻哥,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份上,那小子不过第一次参加咱们的聚会,他甚至都不是组织里人。” “别问这么多问题,我现在的任务就是配合冯玺的计划,这是古朝高层内部才知道的秘密。” 虽然赵闻和李良诚同样被列为五位总策划之一,但那只是明面上的身份,赵闻深知,李良诚这种人早晚会被提拔上去的。 水晶吊灯再次明亮起来,侍者们加快收拾的速度,就像是开了二倍速的电视剧,效率直线上升。 第一个推门进来的是个小姑娘,她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最后慢慢走上二楼。 “看来你俩刚聊完也没多久。”冯玺说。 “是啊,我潜进屋子的时候,你刚好起身要出门。”酒德麻衣叹了口气。 夏弥在二楼找了个离冯玺近的沙发坐下,一声不吭地刷手机,好烦,明天早上还有课的。 陆陆续续的有人进来,但冯玺已经不再关注那些人。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赵闻身上,赵闻只是低头看手机,时间一分一秒流动着,离冯玺规定的半小时还剩最后一分钟。 二楼忽然传出鼓掌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各位,好久不见。” 冯玺站在二楼栏杆处,俯视众人。 “都互相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朋友缺席了此次召集。” 底下的人没有动静。 “很好,诸位都是守时的人。” “现在我有个问题要问大家,有人认识利曼·泰勒么?” 说话间,冯玺已经走在下楼的阶梯上。 “我认识,两天前我们还一起吃的饭。”有人站在人群里大声说,那是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壮汉。 “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壮汉思索了一段时间,惊觉自己和利曼相处了这么久,却是不知道这家伙钱都是哪儿来的,该死,这小子不是个富二代吧?早知道多坑他几笔了。 他最后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但我觉得他......” “他死了。”冯玺的话简洁而有力。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什么?”壮汉难以置信,“他明明说要去三亚找他的白月光。” 冯玺站在赵闻身边,低声说,“你可以把照片发给他们了。” 所有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一张照片被群发到了他们的邮箱中。 照片里的是一具胸口插着匕首,面部模糊的尸体。 尸体静静的躺在血泊中,他的外套上别着一枚染血的半朽世界树校徽。 冯玺寒声。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专员,利曼·泰勒,于两日前在家中被残忍杀害。” 第六十九章 死因 冯玺向来认为执行部从事的是高危工作,这在卡塞尔都是一个公认的事实。 暴力部门强权的风光之下,是追捕危险混血种,调查龙类复苏等等一系列风险系数极高的任务,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和利曼·泰勒一样的下场。 “他是怎么死的?”冯玺不久前这么问李良诚,就像壮汉现在问冯玺一样。 利曼·泰勒死在了自己的家里,于两日前凌晨,但是晚上七点,他还和冯玺眼前的这位壮汉共进了晚餐,简直匪夷所思。 照片里的卧室被大量鲜血涂抹,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只是看着照片的内容,有部分没经验的新手就隐隐作呕。 “死因如图所示,心脏被人刺个对穿,剜去面皮,尸体上没有多余的外伤,尸检报告排除了毒杀后伪装现场的嫌疑。”冯玺说。 “为什么今天才通知我们?” “因为今天人齐。” 齐刷刷的一片吸气声,这岂不是意味着,凶手就在他们其中? “林以欣,你出来和他们讲讲具体调查结果。”冯玺接着说。 “好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短发干练的女生。 “利曼·泰勒的住宅在二楼,是一个简单的两居室,空间充足,可以灵活使用刀剑等一系列武器,从现场来看,我们无法得出他的伤口是匕首造成的。”林以欣面对众人,后背冲着临江仙虚掩的门。 “尸检报告显示,事发时间是凌晨三点,正巧,现在也是凌晨三点。”林以欣笑着看了一眼手表。 “我们找到了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保安,他的描述是在晚上巡逻的时候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循着声音过去看见二楼的窗口是开着的,大量的玻璃碎片掉在地上,在好像下雨一样,一把带血的折刀正好飞到他脚下。” “利曼·泰勒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死的,根据礼部的报告来看,他正在和我们古朝合作执行一项监视精神病的任务,被监视的人疑似混血种。” 冯玺眉毛一挑,他听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单词,“礼部”。 冯玺知道“古朝”是李良诚的组织名,他猜测“礼部”大概是他们的运转方式之一。 “有监控么?”有人举手提问。 林以欣横了一眼,“未经主人允许,在室内擅自装配监控是违法的。” “不过倒是有楼道的监控,利曼是在十八日晚九点回的家。” “然后六个小时后,他死在了自己的家里,再然后,八个小时后,他出去和人吃了饭。”冯玺看向利曼的好友。 “我这里还有那天一起吃饭的照片”壮汉沉默了一下后,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手机被传到了冯玺手里,左上角的时间显示着正是三月十九日十一时拍摄。 利曼和壮汉的头挤在一起,两个人都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 “那么,这个和...”冯玺顿了一下,“不好意思,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张维。” “好,这个和张维出去吃饭的人到底是谁呢?在场的各位有什么头绪么?”冯玺目光扫过去,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 “好了,都抬起你们的头,我和赵闻早就锁定凶手了,他就在这间屋子里面。”冯玺揽住赵闻的脖子,装出一副很亲近的样子,和赵闻一起去拉临江仙的门。 所有人都目光汇聚过去,临江仙屋门敞开,他们的视线注视之处,只有简单的桌椅的房间中,一具被黑布罩住面容的尸体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匕首就插在胸口处,尸体唐装的袖口烫金,显得极为高贵,鲜血顺着指尖流下。 在场的绝大数人都记得这身唐装的打扮,李良诚今夜就是这个穿着。 “良诚?” 他们记得,是冯玺单独和李良诚一同进的这件屋子,一个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但是他们发现赵闻格外冷静,又拿不准了。 冯玺点头,“张维,你来我身边。”他招手向壮汉。 “来拿你的手机。” 壮汉快步来到冯玺身边,拿了手机就要回原位,却被冯玺一把拉住。 “别急着走,这可是凶手的尸体,杀了你好朋友的凶手,你不想多看几眼么?”冯玺的语气充满诱惑力。 “我只是觉得害怕,我...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场面。”壮汉的声音有些颤抖,看得出来是真害怕。 冯玺不由分说抓住壮汉的手,“没事,我带你走进看看,习惯了就不害怕了。” 在带着壮汉走进房间的路上,他不忘回头叫上林以欣,“林以欣,你跟我一起。” 林以欣微微张大了嘴,手指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叫上自己,但在赵闻的示意下,她还是跟了进去。 临江仙屋内的装饰依旧,一张圆桌,几个椅子,三四个吃剩下的零食包装袋。 “礼部记录,利曼·泰勒的监视对象是一个疑似混血种的精神病,你们监视他是为了防止他暴走?” “是的。”林以欣的回答一丝不苟。 “你还找到了那个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保安?” “没错。”林以欣虽然疑惑冯玺为什么要重复那些废话,但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此时,冯玺身边壮汉的颤抖更加激烈。 “我问你,宴会是什么开始的?”冯玺扭头看林以欣。 得,更废话了。林以欣叹了口气声音无奈,“三月二十一晚九点。” “什么时候结束的?” 林以欣觉得冯玺脑子坏了,“凌晨两点半。” “刚才还知道说日期呢。”冯玺温和的提醒。 林以欣有点烦冯玺了,不过看在赵闻的面上,她还是说出来,“三月二十二凌晨两点半。” “嗯哼,”冯玺语气得意起来,“所以两天前是什么时候?” “三月...二十。”林以欣愣了一下。 屋门“啪”的一下被用力关上。 “三月二十日凌晨三点,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专员,利曼·泰勒,于家中被残忍杀害,你却偏偏只查了三月十八日的监控。” 冯玺突然松开壮汉的手,壮汉犹如一滩软泥一样跪在地上。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复述调查结果么?”冯玺凑到林以欣面前。 “因为李良诚派我去的。”林以欣回答的理直气壮。 冯玺走到椅子后面,一把拽掉了尸体头上的黑布。 李良诚红润的脸出现在壮汉和林以欣视线当中。 “利曼·泰勒死后,我派张维去调查的现场。”李良诚悠悠地说。 第七十章 蜡像 “张维带着你从利曼家回来复命的,林以欣。”李良诚盯着林以欣,“张维说他在回来的路上碰见了你,你正好也要来找我,就顺路把你拉回来了。” “后来张维当着你我的面,汇报了调查结果。”儒雅的年轻人叹了一口气,“那时候我还没想到,你已经失控了。” 林以欣低头沉默着,一言不发。 “别装了,李良诚的记忆已经恢复了,”冯玺看了一眼地上的壮汉,“你的言灵很罕见,主掌精神这方面,如果不是我恰好了解一点相关知识,如果不是李良诚有写日记的习惯,可能还真发现不了你。” “可是,未经主人允许,在别人家里装监控不是犯法的么?我惩罚他有什么不对!”林以欣猛然抬头,一双黄金瞳逼视冯玺。 “小心,她的言灵可能已经发动了。”李良诚出言提醒。 冯玺摆摆手示意无所谓。 “所以你发现这件事后,就悄悄潜进了利曼的家里?在利曼准备打开电脑继续监视你的时候,你猛然出手,给了利曼一个透心凉?” “我没有偷偷潜进他家里,那是犯法的,我不做犯法的事。”林以欣摇摇头,“那天晚上,我守在他家的窗户边上,隔着窗户我看见他走进卧室,然后他向我招手,拉开窗户说外面危险,主动让我进来。” “起初我只是怀疑他在我家装了摄像头监视我,于是趁他关窗户的时候,我掀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林以欣忽然一声厉喝,“他果然在监视我!” 啧,能守在二楼窗户那么久,你也是个狠人,不愧是精神病,轻易就做到了正常人做不到事。 冯玺在心里吐槽。 林以欣激动起来,“我让他以后不要在监视我了,他不同意,说我的病情还不稳定,他甚至提出来晚上要和我睡一间屋子!他就是个变态!如今终于对我露出了獠牙。” “我知道,如果我报告官方的话,因为混血种的特殊存在,他一定得不到应有的制裁,于是我决定,由我来给予他真正的惩罚!” 林以欣面容逐渐扭曲,“还好我随身带着防狼工具,相通了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无比强大,我催眠了他,然后,一刀,两刀......” 冯玺不想再听林以欣说下去,一个闪步挪移到林以欣身后,手刀势大力沉,劈在林以欣身上却纹丝不动。 他暗道一声糟糕,少女原本洁白的脖颈在灯光的照耀下已经泛上了一层铁青色,“停下,不要再主动去追寻力量了,你只会逐渐迷失的!” 林以欣的头诡异的转过一个一百八十度,她的眼瞳妖冶美丽,她的声音歇斯底里“正因为你们这种人的存在,从来不尊重法律的混血种存在,我才会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听着林以欣的声音,李良诚已经晕在椅子上了,冯玺脑海中掠过自己已知的所有言灵寻找匹配,曾经为了给自己的言灵找一个名字,他啃了不少言灵学的教科书。 教科书上记载了几十上百种言灵,初次接触时,千奇百怪的能力应接不暇,为了以后借的时候不弄混,于是他就费了一点心思,把整本教科书背下来,绝对不是因为他好学。 篡改别人的记忆,甚至可以在自己的精神需求中追寻力量,冯玺大概有点眉目,教科书里没有记载这种言灵。 那只能是稀少的白王系言灵,既然书上没有记载,那就让我给你取个名字吧,毕竟我的言灵就是自己取的。 就叫...曲梦吧。 少女的身体膨胀起来,身体愈发坚硬,冯玺很熟悉这种触感,龙侍化嘛,自己又不是没经历过。 不同的是,眼前的林以欣没有回归人形的机会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观察我,别装出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至少在还保有理智的时候。”冯玺淡淡地说。 “别想着极限一换一,觉得杀不死我,杀了混血种组织的老大也不亏,在我面前,你甚至连反抗都不配。” 林以欣不信,她读过组织里的某些书,里面讲混血种超过临界血限的时候会趋近龙化,那可是龙啊,象征着力量的龙族。 一换一?她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今天她要做得是杀了这件屋子里的所有人,然后再去惩罚那些自己早就盯上恶人。 要剜心,要剔骨! 她不担心会找错人,她已经用自己的言灵为那些人坐上标记了。 比如眼前的张维, 林以欣坚信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能和利曼混在一起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要现在就杀了张维! 一股恶风掀起,冯玺身后的长发微微飘动,铁青狰狞的利爪插向壮汉的方向。 “你还是不懂。” 冯玺一巴掌拍在林以欣的手臂上,锐利的手爪偏离的它本来的方向,插进一边的墙壁上。 极致的高温从林以欣手臂上传来,她从未觉得自己的躯体如此脆弱过,她明明已经变成了龙,不是么? 火焰覆盖了林以欣全身,人在瞬间的极致高温下是不会变成灰烬的,而是一尊蜡像。 龙化了一半的林以欣,脸上还留着疯狂,僵在了原地。 冯玺眼神平淡。 第七十一章 契约完成 临江仙号房是长歌会馆少有的装修到一半的客房,只拥有一套桌椅,电视空调什么的,要啥没啥,但是能被请进这间房间的人都是非富即贵,需要古朝的人高层亲自接待。 冯玺是一个例外,很巧的是,李良诚也是一个意外,所以当两个意外凑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让人惊讶。 比如说临江仙的墙壁被一只利爪刺破,而墙外的人无动于衷。 赵闻静静地看着屋门,拦住身后的所有人。 他就站在那里,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走近临江仙的屋门。 李良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参加了古朝的最高级别议事,他的每一句话都有人专门记录,万众瞩目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的袖口不再只是烫着一层简单的金,而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会议的最后,他演讲结束,起身致谢。 全场掌声雷动,每个人都争着抢着和他握手,向他询问未来的方向。 正当他大手一挥,准备说出他心里二十年来的壮志,李良诚忽然注意到有一个人还坐在原本的位置上。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却轻易的读懂了对方嘴角流露出的不屑,以及蔑视。 这让他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舒服起来,终于,坐着的人站起来了,灯光下映出了林以欣的黄金瞳,李良诚惊恐的想要大叫,却发现刚才围着他的人这时候都露出鄙夷的眼神,嘴里吐出各种恶毒的言语。 那些话让李良诚觉得刺骨无比,仿佛一瞬间落入寒窟。 “醒醒,醒醒。” 声音有点熟悉,李良诚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 “冯玺!” “嗯,是我。” 冯玺看着从椅子上弹起来的李良诚,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还是要两边的脸一起扇。 “事情解决了,希望你能记得你说过什么,我会抽空来找你的。” 冯玺拉开屋门,大步离开。 酒德麻衣早就在门口等冯玺出来了,一直站在二楼栏杆边的夏弥也默默下楼。 “有车接我们吗?” “当然。” 冯玺贴心的为两位女士拉开大门,自己跟在后面,临离开的时候,他回头望了一眼临江仙的方向,李良诚已经站在了那间屋子的门口。 “我的记忆不对劲,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人用言灵篡改我的记忆,你有能力帮我恢复么?” “我想起来了,利曼·泰勒是林以欣杀的!他是利曼·泰勒和张维要一起监视的精神病混血种,这件事机密性极高,只有我们三个才知道。” “我的记忆就是被她更改的,她的言灵具有范围性,我想请你把她拉进一个独立的空间以防她的暴走误伤其他人。” “她这段时间经常和张维混在一起,对张维戒备不高,唯独对我,还有疑虑,所以我要你杀了我。” 冯玺笑了笑,在酒德麻衣的催促中离开了长歌会馆,后续怎么处理,李良诚是个有想法的人,应该没问题。 而且,杀了林以欣后,这件事和他没关系了。 “任务结束。”冯玺低声呢喃。 “自己一个人悄悄说什么呢?”酒德麻衣猛地一个回头,凑近冯玺。 冯玺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退了几步,目光移向别的地方,“我说你俩真般配。” “哦。”酒德麻衣转过身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撒谎,我可是对心里学有那么一点研究的。” “爱信不信。”冯玺摊摊手,偏头看向夏弥,“对吧?” 夏弥也看着冯玺,歪头说,“不对。” 冯玺摸了摸鼻头,及时转移话题,“酒德麻衣和你说了什么啊?” “我本人还在呢!”酒德麻衣刚拨通苏恩曦的电话,扭头恶狠狠地瞪了冯玺一眼,“信不信一会儿不让你上车?” “别理她,你说就行。” “就是说,万一以后我和一个路明非的人做了对手,让我手下留情,留他一命等等的。”夏弥翻了个白眼,“真是的,我这么清纯可爱小女生怎么会有敌人?所以我就没答应。” 冯玺默默束起中指,心想要不是早就认识你,我可能还真信了。 夏弥看了一眼酒德麻衣,悄悄说,“诺顿死了?” “嗯。” “不是,我是说不能复活的那种死。”夏弥强调。 “我没说不是。” “你干的?”夏弥警惕的扫了一眼冯玺,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 “不然还能是谁?别人还有这个能力么?”冯玺耸耸肩,表现的云淡风轻,似乎杀了诺顿就像吃午饭一样稀松平常。 “怎么杀的?” “先这样,再那样,然后这样,最后那样就行了。”冯玺两只手在空中比划。 夏弥看得一愣一愣的,很显然,她没看懂。 “说人话!” “啧,你是人?”冯玺用力地揉起夏弥的头发,“还是先学会怎么当个好人吧。” “你!”夏弥抬头怒视冯玺。 冯玺做出鬼脸回应。 路灯下,两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对关系不错的兄妹。 “哎,我跟路明非关系不错的。” “关我屁事。” “你就不担心我对你动手?” “切,你现在手上捏着诺顿的力量,要动手我还能在这跟你插科打诨?”夏弥不屑的上下打量冯玺,目光肆无忌惮。 “学的不错。”冯玺仰头看月亮,“要好好学习啊。” “我答应总行了吧。” “早说嘛。”冯玺朝着酒德麻衣的方向走过去,他看见有一辆车从那个方向开过来。 “滚一边去,姐姐我不带你。”酒德麻衣没好气的说。 雨滴啪嗒一声掉在迈巴赫的车顶,沉闷的声音预示着下面这场雨会很大很大。 “夏弥答应了。” “算你立功,上车吧。” 冯玺钻进车里,朝着路灯底下的夏弥招手,夏弥别过头去,一言不发的自己走着。 “要下雨了。”冯玺大喊。 “我知道。”雨里飘来夏弥的声音,听上去似乎不是很开心。 嘿,装不下去了吧。 冯玺靠在舒适的椅背上,悠悠的摇上车窗,目送夏弥远去。 “渣男。”酒德麻衣锐评冯玺的行为。 “你什么时候回去?” “过一阵子吧,亚纪跟我说她和卡塞尔的执行部请了假,要来这儿和叶胜领证办婚礼。” “巧了,叶胜也和我这么说的,我还得当他伴郎。” 迈巴赫的轰鸣在雨中响起,酒德麻衣不再言语,靠在副驾驶上,吩咐司机可以开着了。 冯玺继续赏雨,他对着车窗哈了一口气,淡淡薄雾出现在车窗上,冯玺指尖滑动,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出现在上面。 “契约完成。” 第一章 大雨 冯玺撑伞站在校门口发呆。 雨劈里啪啦打在伞上,马路上白茫茫一片。 下午还是万里晴空,可随着放学铃声打响,墨色的云层就迅速的从东南方退进而来,天空在几分钟里迅速黑下来。 跟着一声暴雷,大雨倾盆而下。 冯玺是孤儿院的孩子,就在附近社区的普通中学上初中,他们学校对面就是市里出名的私立贵族中学,仕兰中学。 他看着一辆辆自己叫不上名字的车在对面仕兰中学的门口进进出出,那些都是急着接孩子们的家长。 冯玺没有家长,在他的记忆里,父母是个已经比较陌生的概念,几年前的车祸带走了他的全部。 豪车的应急灯闪着缭乱的黄光,喇叭声四下作响,家长们大声的呼喊着自己孩子的名字。 瓢泼大雨中,学生们找不到自家的车,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 不是每个人都有着像冯玺一样超绝的视力和听力,隔着雨幕还能看清最后一辆进入仕兰中学的车牌号,可以听见对面学校操场里嘈杂的喇叭声。 “冯玺,抓紧时间回家了,雨会越来越大的。” 校长从冯玺身后的学校里出来,“哐当”一声合上了学校的大门。 “我再看会就回去。” “好,你这孩子我放心,注意安全啊。”校长骑着自己小电驴奔腾而去。 现在学校里没人了,冯玺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的灯都黑着,跑道不足两百米的操场上都空荡荡的。 和对面学校校旗一个颜色的蓝布在暴风雨中飞舞。 像是曲终人散。 寒风夹着雨丝灌进冯玺的秋衣里,凉得刺骨,他象征性的紧紧了外套,左手仍举着雨伞,右手抄在兜里,接着发呆。 冯玺的身体素质从小就异于常人,从来没生过病,给家里和孤儿院省了几笔不小的钱。 雨幕中亮起两盏“天使眼”大灯,一辆黑车缓缓而出,车头的标志好像是宝马? 冯玺终于认出来一个自己知道的品牌。 “喂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我一程吧!”一个瘦弱的男孩在对面学校的屋檐下大喊。 他怎么没车接? 冯玺心头生出这样的疑问,能付得起仕兰中学的学费,家里应该会有一辆车吧。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跟你不在一个方向!”车里的小姑娘摇下一点车窗,声音从车里泄出来。 冯玺看着宝马车无声的滑入雨幕中,尾灯一闪,引擎高亢地轰鸣,走了。 被叫做路明非的男孩脑袋耷拉着,也沿着屋檐慢慢走远。 冯玺本来想叫住他,让他一起去孤儿院躲躲雨什么的,但是他觉得仕兰中学的人不一定喜欢院里的氛围,就犹豫了一下。 那个叫路明非的男孩就走远了,缩着头,拿外衣裹住脑袋,丧家之犬似的窜进雨幕里。 他觉得路明非不像是仕兰中学的学生,气质和冯玺平日里见过的人不一样,可路明非身上的校服骗不了人。 又看了一会儿,冯玺觉得自己该走了,这雨没有一点衰弱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他的衣服已经快湿透。 虽然自己不怕生病,但是王阿姨又会埋怨他不注意身体了。 让别人为自己担心总归是不好的,冯玺不喜欢麻烦别人。 就在这时,一辆车被拦在了校门外。 冯玺好奇,这是他今天看见第一辆被拦在校门外的车。 黑车的驾驶位摇下车窗,和门卫吵了两句,然后又把头缩了回去,车子顺利进入仕兰中学。 他记住了那辆车的外形,那是辆纯黑色的轿车,车头上三角形的框里,两个m重叠为山形。 一定是车不够高级,所以才被保安拦了一下吧。冯玺这样想,毕竟是贵族中学。 一道枝形闪电在云层里闪灭,耳边轰然爆震,雨更大了。 校长说得对,我该回家了。 冯玺放弃了看那辆黑车出来的景象,转头沿着小路离开。 孤儿院离学校不远的,几步路的事。 迎着暴雨,雨伞的骨架都被压弯下来,风很大,就是冯玺的神眼能见度也不足五十米,他的脚步慢下来,但是跨越马路的时候会很快。 雨点密集的好像在空中就彼此撞得粉碎,落地都是纷纷的水沫。 天空漆黑如墨,偶尔有电光笔直的砸下来。 马路上的车其实并不多,基本上都亮着大灯在小心翼翼的爬行,会车时司机都使劲的按喇叭,就像是野兽在森林里相遇,警觉的呲牙发出低吼。 冯玺放弃了打伞的想法,他把雨伞收起来,防止造成不必要的经济损失。 “冯玺,你怎么不打伞啊,这么大的雨。” 等到冯玺走进孤儿院门口的保安室里的时候,他已经全身湿透了。 保安李大爷从旁边的衣架上拿下自己的衣服,贴心的披在冯玺身上,虽然冯玺在院里有小大人之称,可在那些老人眼里,始终是个不大的孩子。 “雨太大了,打伞也没用。” 冯玺搓了搓手,冲着掌心哈气,身体逐渐回暖。 “阿玉那孩子都往我这里跑了三四趟了,你王姨怎么说都不听,这么大的雨,一进一出一冷一热的,别发烧了,你赶紧去宿舍里看看。”李大爷说。 “好,我现在就过去。” 冯玺剁了跺脚,把李大爷的衣服放回衣架上,又冲进雨幕。 “拿上衣服啊,”李大爷看着跑远的冯玺,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头,“这孩子。” 保安室到宿舍差不多一百米的距离,冯玺百米跑的最好成绩是11秒9,算上大雨的阻力,和先前体力的消耗,他跑回宿舍用了15秒左右。 “玺哥!” 冯玺头发还没来得及擦,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从窗边的凳子上跳下来,兴奋的扑进冯玺怀里,没有任何顾及。 小男孩就是李大爷嘴里的阿玉了,小家伙看起来可可爱爱的,一双眉毛淡的跟浮在脑门上一样。 “又乱跑了是不是?”冯玺蹲下去,食指点在阿玉的鼻子上。 小男孩扭捏起来,不好意思的挠头,“哥哥一直不回来,比昨天回来的时候足足晚了十分钟呢!” 阿玉两根食指在空中交叉,比划起来。 “赶紧去换衣服,一大一小那个都不让我省心。” “好嘞。” 第二章 发烧 王芬今年已经四十六了,是和冯玺同年来到了新佳孤儿院的。 她常常看着这里的孩子们感叹,要是她的娃还活着,估计也和冯玺差不多大了,没准还能当上冯玺这孩子的同班同学。 “衣服都湿透了,你这孩子!有雨伞也不用,是不是傻?”王芬担忧地看着冯玺,拿过冯玺手里的雨伞“怎么说都不听,姨知道你从小到大没生过病,但万一呢。” “人这一辈子谁还没个生病的时候了。” 毛巾在冯玺头上用力揉着,冯玺笑呵呵地没反驳,越是反驳,唠叨也就越多,他越是受不住这些好意。 “阿玉的头发也是湿的,也要姨擦擦。”冯玺腿边的小男孩嘟嘴。 “好,马上帮你擦。” 王芬嘴上应着,把手里的毛巾放到冯玺头上,让他自己擦,叮嘱冯玺换衣服,他去帮阿玉擦擦。 冯玺看了一眼王姨来时候扔在床上的衣服,上面的标签还没撕下来,大概又是王姨拿自己工资买的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利落的把上衣脱下来。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开了,冷风一个劲儿的往屋里吹,吹得冯玺脊背发凉。 撕下标签,麻利的换上新衣服,冯玺走过去关窗户。 干爽的衣服穿在身上确实要比湿漉漉的强,一边走着,他想起那个在和自己一样在雨里奔跑的少年。 倒也不是很一样,我有雨伞他没有,他比我还惨一点。 “姨,院长还在办公室么?” “在的,他说今晚不回家了,雨下的太大了,他将就着在院里睡一晚,就不回去了。” “我一会去院长哪里查点资料,阿玉就麻烦您了。” “你这话说的,多见外。” “砰”的一声,冯玺用力合上窗户锁死。 宿舍楼里院长办公室不远,冯玺披上雨衣,三步并作两步朝着办公室奔去,裤腿无可避免的湿了,没办法的事。 “院长,我想借电脑用用。”冯玺推开屋门没有立马进去,而是先脱下雨衣,在走廊里跺跺脚,确保自己走进来的时候身上不会滴水。 “嗯,好。”院长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把椅子往右边挪了挪,“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我本来想等雨小点再回来的,夏天的雨,一阵一阵的,谁知道今天越下越大。”冯玺搬了把椅子坐到院长身边。 “这么大的雨,你给我打个电话,我也好去接你。”院长语气冷冷的,话里却是对冯玺的关心。 他认识冯玺的老爹,两人以前是同事,冯玺家里出事后,他就把冯玺接过来了,当自家孩子照顾。 “没手机。”、 “院里打工的钱够你买一个诺基亚了,你花哪儿去了?” “没花,手机又不是必需品,我都存着等自己成年以后离开这里用。” 说话间,冯玺打开ie,按照记忆的模样搜索着不久前见过的车。 那辆拒绝路明非的车是奔驰s500,200万,好贵。 他继续查那辆两个m重叠为山形的车。 maybach 62,奔驰厂的顶级车,拥有5.5升v12涡轮增压引擎...... 冯玺瞄了一眼售价,600万。 啧,看来仕兰中学的保安跟自己一样不识货。他在心里暗骂。 “没花?你身上的衣服怎么解释?我可认得这些牌子,最低的都要一百好几呢。” 冯玺愣了一下,低头看身上的衣服,“王姨私自给我买的,我以后会还她的。” “你王姨不会收的,这些年我托关系,其他小孩该走的走,就你掘,非要和阿玉一起,得,现在院里就剩下你和阿玉,她可把你当亲生的看了。” “阿玉...”冯玺叹了口气,“我很喜欢那孩子,说不出的喜欢,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提过要带着他出去,还不是你和王姨不答应。” 院长没说话,目光看向电脑屏幕。 “你爹以前也挺喜欢玩车的。” “是啊,最后他带我妈一块儿在车上死了。”冯玺平淡的说出自家的悲惨往事。 “你这孩子。” “你别误会,我没有怪自家爹妈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再用一副委屈的语气说出来,难免显得有点做作。”冯玺注意到院长的眉头微微皱起。 院长的眉头舒展下来,打开了手机上的收音机,播音员标准的普通话从听筒里传出。 “现在播报台风紧急警报和路况信息,根据市气象台发布的消息,今年0407号台风‘蒲公英’于今天下午在我是东南海岸登陆,预计将带来强降雨和十级强风,请各单位及时做好防范工作。” “因为高强度的降雨,途径本市的省道和国道将于两小时后封闭,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低于三十米,请还在路上行驶的司机绕道行驶。” 听完这一段,院长得意的笑出声,“嘿,还好我聪明,没想着往家里跑,不然我现在估计还在路上堵着呢。” “呵,你有老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冯玺看不惯院长的得意,这让他莫名想起来死去的老爹。 “什么话什么话。”院长的面色变了,嘴里嘟哝着。 冯玺在网页上浏览着自己在仕兰中学门口见过的车,偶尔也会看看那些售价千万的车到底长啥样。 院长转椅一甩,端着茶杯看向窗外。 雨劈里啪啦的打在窗上,伴着播音员中正平和的声音。 办公室很简朴,一台饮水机,一个书架,一张转椅,一个办公桌,几个塑料凳子,连个像样的茶桌都没有。 也是,在这届院长的经营下,已经很少有人来这里作客了。 偌大的一个孤儿院,工作人员居然连五个人都没有,冯玺已经不在院里打工了,他怕院长杀熟,有一天不给自己发工资。 播音员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院长的电话铃声。 冯玺撇了一眼来电显示,“王芬”。 “帮我接一下。”院长好不容易有了观雨品茶的雅致,他想多看会,这样显得自己有档次,以后他也好出去吹牛逼。 举手之劳,冯玺听话的按下接听键,他还没问什么事,电话那头就传出焦急的声音,如同火烧眉毛。 “院长,冯玺在你那儿么?阿玉发烧了!” 冯玺一言未发,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连道别都没和院长说,冲出屋门,奔向宿舍楼。 雨衣落在院长办公室门口对面的窗台上。 第三章 雨夜高架桥 “多少度?”冯玺的声音比刚才王芬打来的电话还要着急。 “正在量,我刚才试了试阿玉的额头,烫的吓人。”王芬满脸愁容,把热毛巾敷在阿玉的脑门上。 “退烧药也喝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哥哥,阿玉没事,就是刚才跑累了,你别担心。”阿玉这时候还有意识,努力睁开眼看向急的咬指头的冯玺。 “哥哥知道了,哥哥不担心。”冯玺俯下身子,站在阿玉床边,双手捧着阿玉的脸颊,这么冷的天,阿玉体温却高的吓人。 阿玉慢慢抬起手,搭在冯玺的手背上,似乎是想笑,但又笑不出来,他已经没有笑得力气了。 “哥哥别担心。” 冯玺紧绷着嘴,一言不发,他左手抽出夹在阿玉腋下的体温计。 在灯光下,他清楚看见水银条升到了40的位置。 阿玉不过才五岁! 院长姗姗来迟,“怎么样?”他的手里举着倒扣的跟个碗一样的黑伞。 “40度。”冯玺低声说。 王芬失魂落魄的坐在阿玉身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这么大的雨,附近的诊所早关门了,孤儿院位置也不是很好,大医院都不开在这边。 “我有车,现在就上车,我们去医院。”院长把伞扔在门外,语气坚定。 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了,每浪费一秒钟,阿玉就多难受一秒。 院长大步流星的走到床边,冯玺点点头,阿玉被院长抱在怀里,冯玺这时候才觉得院长身材高大,一米八原来真的很高啊。 阿玉在院长的怀里被捂得严严实实,雨衣盖在五岁孩子的身上,冯玺快步跟上院长的步子,在一边撑起伞。 王芬站在门口看着雨里的三个人。 院长的车没往车库里停,他一向不怎么珍惜自己的车,跟冯玺老爹不一样,每辆车都跟冯玺同等地位。 暴雨中响起车门解锁的声音,那是辆纯黑色的轿车,从车标上以及刚才在网页上浏览的记忆中,冯玺能认出那是一辆奔驰,但是具体什么系列他无从得出。 院长把阿玉交到冯玺怀里,拉开了主驾驶的车门。 随着发动机的低吼,雨刷开始发疯了似的左右摆动,刮开挡风玻璃上的一层层雨水,冯玺钻进车里。 “坐稳,我要开车了!”院长声音不复懒散,显得十分坚定有力。 屏幕亮起,仪盘表上闪过冷厉的蓝光,不知名的涡轮增压引擎开始自检,车里感觉不到丝毫震动,发动机沉狮般的低吼也被隔绝在外。 冯玺感觉后背暖洋洋的,剧烈的推背感伴随着奔驰的发动袭来。 李大爷早早就放开栏杆,院长的车从院里疾驰而出,一个极具观赏性的飘逸,奔驰走上了大路。 院长空出一只手,把手机扔在冯玺旁边的座位上,“查查那家医院还开门!” “好!” 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了,院长的车可以放开速度奔驰,轮胎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拍在红石板路上。 如果放在平时,冯玺可能会谴责一句院长没有公德心,但现在阿玉生死时速,他没心思考虑那么多。 “往哪儿走!”院长大吼。 冯玺探头去看窗外,目光落在雨幕中的岔道上,他心头一动。 “上高架桥!” 院长没犹豫,尽管高架桥已经封路了,但他有的是办法开出去。 奔驰沿着岔道爬升,高架路延伸出去,像是道灰色的虹,没入白茫茫的雨中。 车速稳定下来,沉闷的车里,院长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你果然跟你爹一样是个疯批。” 冯玺没搭理他。 “广播里说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差,你好好开车,别跟我爹一样。”冯玺冷冷得说,他虽然不怪自己老爹,但他一直很忌讳别人说他像那个男人。 谁要成为一个那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还记得我说什么吗?”院长哼了一下,“你爹是专业玩车的,我是专业开车的。我这车可是改装车,陪着我一起退役的,比你岁数都大。” “登记了?” 院长一愣,骂了句娘。 改装车在空荡荡的高架路上飞驰,溅起一人高的水花,冯玺始终在关注窗外的景象。 “其实你爹蛮好的。”院长说。 “对对对,仅限于我老娘,我现在都没想明白,他们把我生出来做什么,算他们爱情的结晶么?”冯玺语气不善。 “怎么可能,我记得你四岁那年,你老爹专门跟我打了招呼,说要陪你去逛游乐园。” “哦,那个我有点印象,那天我老娘玩心大发,说要去游乐园玩,当时保姆也请假回家了,他们还算有良心,知道我一个在家不安全,才勉为其难的带上了我。” “是么...”院长有点尴尬,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 “行了,我老爹老娘什么性格我知道,这么些年过来,我早就习惯了,你没必要洗的。” “我只是觉得无聊,想找点话题聊聊。” 冯玺摸了摸阿玉的额头,没有刚才那么烫,大概是王姨喂的药起了一点作用,他松下半口气来。 “想找话题的话,你不如跟我讲讲你和老爹老娘铁三角的故事。”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冯玺通过前照镜看见院长尴尬的抠了抠鼻尖。 “这个还是放在你长大以后再说吧。” “切,每次问都是这样,难不成你跟我老爹是秘密特工不成?我知道以后你背后的组织还会杀人灭口?” “不至于不至于。”院长笑着打了个哈哈。 “那跟我讲讲你接手孤儿院的事吧。” “这有啥可讲的,你出生不久后,你老爹决定歇几年,你老爹一歇,我也得跟着一起,就找了这么一份工作,谁知道你老爹突然出事,我就滞留在这儿了,混着混着就成院长了,组织也不搭理我。”院长的语气平淡。 冯玺扯了扯嘴角,一说到组织就停,没劲。 天越来越黑,路灯的光在夜空下显得更为璀璨。 “停车!” 冯玺突然大吼,像只炸毛的狮子,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院长没听,依然开车。 “我说停车!” 前面开车的人依旧没反应。 他的心里生出一阵难言的恐惧感,抬头去看前视镜,主驾驶空无一人。 第四章 高架路上的两辆车 “哥哥。”一个小男孩虚弱的声音让冯玺回过神来。 他抬眼又看了一眼前视镜,院长依旧坐在主驾驶上,潇洒的摆弄着方向盘,他眼底一抹妖异的金色转瞬即逝。 冯玺揉了揉眼,低头去看阿玉。 刚才的声音好像阿玉。 小男孩呼吸平稳,脸颊通红,冯玺把手放在阿玉的额头上。 “没有在院子里这么烫了。” “是么,那敢情好。”院长的声音插进来,冯玺之前的怒吼他根本没有听到。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冯玺的幻觉,可那种感觉让他记忆深刻。 “我娘有我的时候,我爹跟以前比,有什么变化吗?”冯玺问。 “想听实话么?”院长迟疑了一瞬,冯玺大概知道是个什么答案了。 “说吧。” “跟以前没啥区别,顶多就是出差的时候更照顾你妈了,嘴里会嘟哝着你还要回去给儿子一口吃的,然后让你妈多休息休息,结果就是我更累了。”院长看见冯玺脸上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失落,“真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他办事的时候,不会在节外生枝了。” “节外生枝?” “对啊,你爹是个喜欢没事找事的人。” 冯玺想起来有一天老妈指着老爹的鼻子骂,一天天的就知道出去鬼混,给家里惹出来多少事,老娘我每天应付找上门的那些人都快烦死了,吓着玺宝儿怎么办! 八岁的冯玺站在屋子里舔着冰糖葫芦,看见老爹手一摊,肩一耸,啪唧一下跪在地上,摆出一副任凭老婆大人处置的神态。 然后老妈就不说话了。 人总得接受现实,没准自己真是爹妈的意外呢? “你喜欢过我老妈么?”冯玺突然问。 这话的问得院长手一抖,车子险些撞在旁边的护栏上。 “想听...” “实话。” “嘿,我不说,你猜。” 这回轮到冯玺骂街了,他在前视镜里看见院长露出一脸坏笑。 “其实吧,这些都是你家里的是,我也不好指指点点的,而且我也是个没有家庭的人,在面对你那些有的没有问题时,也会觉得手足无措。” 院长说了句良心话。 冯玺低头去看阿玉。 “对了,你最近成绩怎么样,一本有信心拿下么?” 说起这个,冯玺脸上多了几分自信,但语气平淡,“清华北大都不是问题。” “少大言不惭了。”院长说,低低的笑声从主驾驶方向传出,冯玺一愣,“你笑什么?不信我?” “没啊,我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没必要笑你一个高材生。” “可明明我听到有人在笑。”那笑声低沉,但又庄严宏大,仿佛在青铜的古钟里回荡。 冯玺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扭头去看窗外的景象,那笑声让他毛骨悚然。 一个黑影投在车窗上,对上了冯玺眼睛,黑影像是收到什么惊吓一样,长大了嘴,从车窗边跌落,残留在玻璃上的水痕告诉冯玺那不是幻觉。 “你听不见么,老周?” 周是院长的姓,也是冯玺老爹经常叫的称呼。 老周摇了摇头,但这并不妨碍他猛踩油门,收起自己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注意到老周的反应,冯玺沉默了,他声音低低的,“你还要瞒我都什么时候?”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我就告诉你。”老周声音急促,他似乎也察觉到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车周围徘徊。 车门被人轻轻叩响,冯玺扭头,看见离去的黑影又攀附在车窗上。 那黑影眼皮翻动,一双刺人的黄金瞳射在冯玺脸上,像是什么收到剧烈的刺激一样,冯玺双手抱住脑袋翻倒在后座上。 “冯玺,别多想,都是幻觉!”老周大喊。 “幻觉泥马勒戈壁。”冯玺大口喘气,毫不留情的骂回去,是不是幻觉我自己能不知道么。 老周扫了一眼时速表,时速110公里,谁能追着自己的退役赛车在高架路上狂奔,同时伸手敲门,而且自己还毫无察觉? 他咽了一口唾沫,似乎知道什么东西。 越来越多的人影聚集在车外,他们隔着沾满雨水的车窗凝视冯玺,窗外是刺眼的黄金色光照进来,冯玺抬起头和他们对视。 他黑色的眼瞳逐渐有了变化,妖异的金色逐渐充斥在他的双眸中。 一内一外,原本是黑影俯视在冯玺,可偏偏给人一种冯玺在居高临下的气势。 敲门声变成了尖锐的东西在钢铁和玻璃上划过的刺耳声音,黑影们齐齐闭上眼睛,不再逼视冯玺。 “他们是什么东西?”冯玺问老周,这个家伙一定知道那些玩意儿是什么,不然不可能会突然加速。 老周扭头看了一眼冯玺,那双妖异的黄金瞳逼得他又把头扭了回去,油门踩到底,车身发出剧烈的震动,昂然加速。 几秒钟内时速达到190公里,而且还在继续,老周的直觉一向很准,他知道自己还没甩掉那些东西。 “不用管,不要管自己身体到底怎么了,你记得,自己永远是冯玺就好。”老周说,他大概知道自己处在一种怎样的环境了。 尼伯龙根!组织里的那群人称呼这种情况叫尼伯龙根! 但是最傻逼的是,他现在知道了这个东西,可他的体质让他永远无法进入这个地方,就和当年冯玺爹娘死的时候。 他是个好司机,那时候成功的找到了出口,但是当他回头看的时候,冯玺爹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怎么又是这样!” 老周用力地拍打方向盘,发出无奈地低吼,这是他第二次因为自己的血统生气。 笑声尖利起来,冯玺痛苦地抱着头,蜷缩在后座上,没心思去管老周说了什么。 大脑深处剧痛,凌乱的青紫色线条像是无数条蛇在扭动,他看见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身影,精致讲究的男孩,不修边幅的大叔,活泼可爱的少女...... 他们是谁? 冯玺扪心自问,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些人,怎么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别紧张,别紧张,深呼吸,不要去管你看到了什么,冯玺!”老周大吼,“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迷失,你是冯玺,你只能是冯玺!” “不过是最初的灵视而已,你早就经历过一次了不是么?” “他奶奶的,这次就我一个人可拦不住你了啊!” 什么叫就你一个人?冯玺心想,他看见那些蛇在舞蹈,似乎是一种奇异的语言,在向他讲述某种语言。 他下意识的想跟着念出来。 “冯玺!”老周发疯一样的大吼。 “相信自己是冯玺啊!” 不知过了多久,冯玺慢慢地抬起头,就像从一场一生那么漫长的噩梦里醒来。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似乎在很多年前经历过这种事。 “我......这是怎么了?”冯玺不断松握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现在的身体状态。 有力,无处发泄的力量。 老周深吸了一口气,“冯玺,世界中不为人知的一面已经在你面前展现出来了。” “不为人知?” “我看不见那些东西,但根据我多年的经验,窗外的那些玩意儿你可以管他们叫死侍。” “死侍?”冯玺下意识复述这个生疏的单词。 “对,很他妈扯淡的一个物种,他们不是人,是龙!记得要保持沉默,没人会相信世界上会存在这么一个扯淡的物种。” 冯玺相信老周,他一直知道老周在瞒着自己一些事,他以前做梦的时候想过,或许就像动漫里演的那样,英雄们把平民保护起来,不肯告诉他们世界的真相,只为了自己所珍视的人可以开心快乐活着。 而自己也是那些英雄里的一员,但是老爹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看到世界的真相,所以把自己保护起来。 现在,成真了。 冯玺却高兴不起来了。 退役赛车已经达到了急速,300公里每小时,发动机的指针跳入危险的红区。 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后,冯玺就没那么害怕了,他瞪大眼睛观察车外的景象。 “我们是同类么,老周?”他轻声问。 “是。” “你为什么看不见也听不到?” “因为我们在尼伯龙根里,我的身体会自动拒绝所有结界类空间,以前我还为自己这个独一无二的能力窃喜,但这些年来我越来越痛恨这个能力。” “尼伯龙根。”又是一个新概念, “你爹娘就死在这里面,那时候我也坐在主驾驶位。”老周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冯玺想起来老周刚才提到的话,“我老爹他们是因为我死的?” “不是,那会你才一二岁,制服一个小崽子不费吹灰之力,这也是后来你爸妈疏远你的原因,因为他们一直在你身边的话,你会不自觉的觉醒...你的血统,太强大了。” 从冯玺缓过神开始,赛车旁边的黑影就消散了七七八八,在远处一直尾随,也不靠近,也不攻击。 “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趁这个机会,冯玺继续追问。 老周又沉默下去。 车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暴雨豆大的雨滴砸在车顶上发出低沉的响声。 “我们还能离开这个结界吗?”冯玺出声打破沉默。 “可以,我上次就开出来了。”老周回答。 他们已经狂奔了十几分钟,客观上讲已经跑了大概五十公里,黑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冯玺回头看后窗,只有一个个闪过的路灯。 阿玉还在昏睡中,似乎没有收到一点影响。 冯玺贴近阿玉,目光仍停留在窗外,扫视着不断经过的景象,这个空间里似乎只有高架路、暴风雨、黑影和这辆退役赛车。 “你们的组织叫什么?我老爹老娘走了以后,你真的没在被搭理过了?我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冯玺的问题像是连珠炮一样射出,他透过车窗,能看见自己那双妖异黄金瞳的微微倒影。 “我们的组织啊,叫古朝,是一个由历代皇帝后代形成的组织,组成有夏商周秦汉唐宋明八个朝代,我真名叫姬长卿,是周朝的人。”老周叹了口气,毫无保留。 “我一个姓姬的直系,怎么可能没人理会我,只是我懒得再回去而已。”他无奈的摇摇头,管理古朝心累的很,还是出任务悠闲点。 “你的眼睛?真是恐怖的血统,那是你觉醒的证明,你刚才看见的种种幻象,是灵视的表现,觉醒的正常流程。” 冯玺安静的听着,如海绵吸水一样,贪婪的吸收着这些知识,他的视野里忽然闪过一个减速标志,上面显示着前方一公里是收费站,亮白的灯光从一片漆黑中浮现。 老周又得瑟起来,“你看,我就说能带你出来的。” 但是后座又没声音了。 老周的心一下子悬在嗓子眼。 “老周,我觉得不对劲,后退,快后退!”冯玺的声音出现一丝颤抖。 前方的灯光透出的不仅仅是温暖,还有庄严和宏大,就像之前的笑声那样,冯玺又头疼起来。 老周的车技高超,倒车掉头一气呵成,没浪费任何一秒钟的时间,他们原路返回,他看不见结界里的东西,所以会全身心的相信冯玺。 车灯照亮了后路的景象,一排黑影齐刷刷的挡在他们面前。 “停下!”冯玺一声大喝,喊得老周都有些恍惚,脚下的油门全松,手刹落下。 阿玉被突然的急刹振到座位下面,小男孩第一次睁开了眼,在尼伯龙根里。 冯玺突然紧张起来,他觉得会有某个不好的事情发生,黄金瞳死死地盯住了阿玉还没睁开的眼睛。 又一双黄金瞳! “哎呀,哥哥真聪明,被哥哥发现了。” 阿玉揉了揉磕到的额头,坐回去,笑吟吟的看着冯玺,脸上露出与年龄极为不符的成熟。 “你不是阿玉!” 老周也惊了,他透过前视镜看见后座的场面,两双炽热的黄金瞳对视,一方带着温和的笑容,一方则是满脸怒容。 “我当然不是那个小屁孩,但我真的是哥哥的弟弟。”阿玉言辞恳切,脸上流露出真挚的感情。 “没想到第一次和哥哥见面会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阿玉推开车门,冯玺刚想出声提醒危险,但是忽地想起,那不是阿玉。 阿玉目光威严扫过堵路的那一排黑影,黑影缩了缩脖子,不约而同的后退两步。 “呵。” 冯玺紧张地看着外面的景象,一辆黑车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目光中,他认得那辆车,是仕兰门口的那个迈巴赫。 不同的是,那辆迈巴赫的车门上似乎又一柄刀插出来,车身被涂上了一层黑色的血,连暴雨都冲不下来。 第五章 向神挥刀! 迈巴赫里走出一个看着和冯玺同龄的男生,面色紧张,仰头看着站在他旁边的男人。 完全不是看一个司机的表情,像是,像是儿子遇到危险的时候,下意识看向父亲的期盼,希望父亲挺身而出的安心。 冯玺张了张嘴,对面的人也看见自己。 “车不错。” 从迈巴赫主驾驶上走下来的男人第一句话竟然是在夸老周的车。 “老周,尼伯龙根里有人!” 冯玺去问自己车上的司机,语气有点慌张。 老周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人,可能也是有血统的人误入这里了。”他砸了咂嘴,“你不要下车,就在后座上问几句话。” “问什么?” “问他知不知道冯无双。”老周的语气斩钉截铁,似乎这个名字能证明什么一样。 冯玺有点懵,问我爹名字干嘛,但他还是照做,这个时候,老周经验丰富,而且这关乎生死的大事,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你认识一个叫冯无双的人么?”冯玺壮起胆子,大声喊。 车后的死侍群躁动起来,但是有双灿烂的黄金瞳扫过每个死侍,阿玉就站在那儿,没有一个死侍向前一步,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雷池。 对面的男人抽出那把插在迈巴赫车门上的长刀,抬眼看冯玺,“没听说过,但名字不错,跟我挺配的,我叫楚天骄,希望以后能认识认识。” “我说一路上怎么就碰见了三两只,原来都跟着你们的车跑了。”长刀剧烈的震动,落在上面的雨滴被震得粉碎。 “叫你家大人出来,现在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能插手。” 冯玺沉默了一下,扭头去看主驾驶的老周,“他叫你出去跟他说话,嫌弃我是小孩,而且他也不认识我爹。” 老周双拳用力地砸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低吼,“我特么出去有屁用!他又看不见我。” “楚大叔,你能看见主驾驶上有人么?”冯玺依旧没有下车。 楚天骄皱起眉头,一直转头去看车前窗,似乎不久前还有人在上面驾驶,但是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我看见你们的车在这里停下,才带着我儿子下车的。” 说起停车,冯玺又想起那庄严宏大的笑声,笑声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似乎是从阿玉睁眼下车开始。 阿玉!该死,自己怎么把他忘了。 冯玺探头去看外面的景象,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却压得黑压压的死侍群动也不敢动。 楚天骄父子也顺着冯玺的视线去看,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辆车附近还一个更年轻,甚至可以说是乳臭未干的小孩站在那里,逼视着死侍群。 楚天骄心中惊讶,自下车后,他根本没注意到那里还站着一个人,好稀薄的存在感,却偏偏极具威严。 “哥哥,你终于想起我了。” 阿玉的声音很轻,但在场的四人听的一清二楚。 与此同时,收费站的灯光开始向他们逼近,那些放射在黑暗和雨水中的,丝丝缕缕的白光。 小男孩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像是有人抢了他最喜欢的零嘴一样。 冯玺听见了马嘶声,他的注意力被转移到那盏灯光上。 声音听起来很像马嘶声,可如果真的认可了这个猜测,那匹马该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如雷鸣般的轰响,一缕电光从白光中炸出。 “站在我身后。”楚天骄转身正对白光,扭头对拽着自己衣角的儿子说。 男生听话的点点头,死死的抓住楚天骄的手。 冯玺心底里像是有什么触动了一样,泪腺不受控制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滑过脸颊,悬在下巴上。 阿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车里,小手轻轻拂去冯玺脸上的泪痕,“哥哥,不哭,你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 冯玺的身体僵住,他忽地又分不清眼前的人了,陌生的气质,熟悉的语气。 “你到底是谁?” 阿玉摇摇头,“哥哥,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是哥哥的弟弟啊。” 小男孩脸上有些失望,再次从车上消失。 他举起稚嫩的手指,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高处,用力地划了一下。 雨幕一分为二,白光照耀下的水雾被斩开了,露出一匹山一样的骏马。 它披挂着金属雕花的沉重甲胄,白色毛皮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稳稳地扎在地上,暗金色的马掌抠着地面,坚硬的路面上满是伤口。 马脸上带着面具,粗壮的白气在一呼一吸间浮现,其中还夹杂着几缕电光的碎屑,发出雷鸣般的吼叫。 马背上坐着一团巨大的黑色阴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撒在上面,泛起迷蒙的微光。 他的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一只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样照亮了周围。 冯玺的世界观彻底破碎,如果说老周讲的那些比作细水流长的小溪,那么此刻,这个八足天马的出现以及马背上人就是汹涌壮阔打海,把冯玺的世界撞了个稀巴烂。 “老周,你知道谁会骑在八足天马上吗?”冯玺声音颤抖着,透露着难以置信。 “你是说...奥丁?”老周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可思议,冯玺这样问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看见了这个东西? 此刻,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过来阻挡在奥丁面前,要去填补被阿玉一指划开的裂痕,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身体里居然蕴藏有如此伟力,这引得楚天骄侧目,他本来是打算牺牲掉那辆迈巴赫的。 成群的黑影从奥丁的身后走了出来,像是一群想要弥撒的牧师,以神马为中心,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的苍白的脸,一模一样的空洞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瞳。 算上堵住冯玺退路的死侍,两辆车被彻底包围了。 楚天骄牵着和冯玺同龄的男生,慢慢贴近冯玺的车,他不忘告诉自己的儿子不要害怕,他第一次看见这些生物的时候也是害怕的。 “可害怕是没用的,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的,但既然看到了,那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不要错过机会!” 冯玺侧目去看阿玉,阿玉似有所感,回头也看向冯玺。 奥丁昂首提枪,宏大庄严的声音在这片空间里响起,“人类,你竟敢向神挥刀!” 第六章 苏醒 “你连一个尼伯龙根都走不出来,也配称神?” 阿玉仰头对视奥丁,难以想象如此稚嫩的脸上会露出的讥笑会是什么样。 他向前迈步,“也配称我为人类?” 一声暴雷响彻天地。 天上天下都是雨,雨之外是无边的黑暗,脚下是宽阔的高架路,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的水滴,仿佛世界上一切的雨都汇集在这片空间里,雨流和雨流之间并排着,没有空隙。 “老周,我要下车了,你找个机会靠你的直觉自己开出去吧。” 和阿玉对视的那一刹,冯玺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着阿玉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即使他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阿玉,可他反而觉得自己和阿玉的关系更亲了。 一种陌生的亲密感。 “冯玺......”老周转头看见冯玺已经离开后座,用力地关上车门。 他疯了一样去推主驾驶的车门,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一个连尼伯龙根都进不去的人,什么都做不到的。 冯玺站在阿玉的身边,阿玉主动牵起哥哥的手,“哥哥,你果然还是会和我一起。” 黑影们围上来,形成一个圆圈抱住四人,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用的是某种古老的语言,语调听起来像是在吟唱。 冯玺脑子里那些蛇一样的线条又开始流动起来,变化无穷,吟唱的语言自动在他的脑子中翻译出来,那些透着畏惧的王者之音。 “王啊...” “真的是王么...” “那两个孩子的血统...” “让人畏惧的眼眸...” “不要直视...” 冯玺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所有死侍都会闭上眼,他们明明已经死过一次,按理说该不会畏惧世间一切才是,可是他们还是会躲避冯玺的目光。 他看见那个和自己同龄的男生眉毛凝成一团,捂住耳朵,脸色苍白。 “哥哥,听啊,他们在畏惧我们。”阿玉声音里带着享受。 楚天骄站住了,他们父子现在离冯玺二人还有点距离,激烈的雨声中他没能听清阿玉说了什么。 他在轻声安慰自己的儿子。 冯玺站在原地,目测自己和奥丁的距离是200米,离开老周的车后,他就算是正式进入尼伯龙根,也就听不到了老周绝望的怒吼。 在他眼里,身后的车上是没有司机的,尽管驾驶位上还有凹痕。 “奥丁,你在找什么?” 阿玉的语气就像是帝王在问座下的臣子,你家缺什么我赏赐你一样。 “你竟敢这样与神对话!”雨里传来奥丁低沉的声音,带着被冒犯的愤怒。 “尼德霍格座下的走狗,什么时候也有这样的底气与我讲话了?”阿玉淡淡的说,他的记忆已经全部复苏。 “当年三方谈话的时候,你只是陪在坐席最末位的武者而已。” 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抬头看冯玺,“是吧,哥哥。” 冯玺没有回答。 阿玉目光转向楚天骄,笑容促狭,“他是在找你车里的某个东西吧。” 从下车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觉到那辆迈巴赫里有个特殊的东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楚天骄对上那个小孩的目光时,微微侧过头,没去直视那双黄金瞳,“我知道。” 他摸了摸儿子的头,“去吧后备箱的箱子拿出来,黑色的,上面有个银色的印记。” “我儿子,楚子航。” 男人露出歉意的笑容。 楚子航很快提着箱子回来,交到了楚天骄手上。 男人掂了掂,两人之间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他一脚把手提箱踢到两人中间的距离,看着阿玉,“这样对我们都好。” 冯玺凝神去看,特制的皮面粗糙而坚韧,上面是一块银色的铭牌,刻着一株茂盛生长的世界树。 “不要打扰我哥哥。”阿玉偏头去看奥丁警告,语言里满是威胁的意味。 “放肆!” 八足天马嘶吼着,扬起四只前蹄,奥丁手上的长枪高高举起,猛然扎向阿玉。 长枪名为昆古尼尔,是用世界树的枝杈做成的。 昆古尼尔的能力相当单纯且强大,“一掷出就一定会命中目标”,是百发百中的神枪,可以击穿它击中的任何东西,随后自动回到主人手中,唯一破绽是对任何目标只能锁定一次。 同一瞬间,半数黑影涌向皮革制的手提箱,仿佛是吸引恶狼的鲜肉。 男人对着楚子航发出一声咆哮,“跑!” 半数黑影去阻拦楚天骄和楚子航。 没有死侍敢于靠近冯玺二人,那里是他们的禁区,是神明要亲自出手的敌人! 凌厉的刀光出现在冯玺的视野当中,他看见楚天骄手里的长刀带起一道刺眼的弧光,雨水溅开成圆。 透明的气罩在雨中张开,男人喉咙深处爆发出高亢的吼叫,他如狮子般挥刀,一个又一个黑影倒在他的刀下。 气罩波及到的地方,时间的流动都慢下来了,风和雨都变得粘稠起来,像是一部慢放的电影,那是男人的能力,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它被称作为言灵。 但昆古尼尔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旧笔直的刺向阿玉。 阿玉抬起自己没有牵着哥哥的那只左手,徒手接住昆古尼尔,嘴角先是溢出一丝鲜血,然后是更多的血。 接下这柄武器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他是我的了。” 阿玉死死地握住昆古尼尔,一寸一寸的拽向自己这边,他没有去寻求冯玺的帮助,只是扭头看着自己亲爱的哥哥。 冯玺心头一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慢慢苏醒。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缓慢而有力的握在昆古尼尔上,“弟弟,我帮你。” 声音温柔似水。 黄金瞳无声的对视,冯玺心里生出一股不甘,黄金瞳空前明亮,昆古尼尔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反抗,它一只大手和一只小手当中疯狂转动起来。 剧烈的摩擦力带起两人满手鲜血,可是谁也没有放手的欲望。 “哥哥,就是这样,把这世界上一切权力,一切自己想要的,握在掌中。” 雨中,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出现了重合的趋势。 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高居王座,俯瞰人间。 第七章 为什么哭泣 那些拿到箱子的黑影已经反扑回来,楚天骄的领域也扩张到笼罩所有人。 但是兄弟二人和奥丁不在此列。 奥丁挥手要召回昆古尼尔,但是这支神话里会永远命中目标的长枪,无动于衷。 雨幕当中,昆古尼尔慢慢缩小成适应人类身体的大小,少年掌心的血在枪身上流淌,昆古尼尔发出阵阵悲鸣,似乎在心疼它的新主人。 这一刻,黑影全都扑向了冯玺,奥丁在命令他们。 冯玺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他的双眸,他握紧手里的昆古尼尔,一扫而出,以横扫万军之势,暗金色的弧线围绕着少年。 黑影们化如齑粉在雨中被融化,他们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 少年向前踏步,水花在他的脚下缓慢溅起,死侍们齐步后退,内心的恐惧早已战胜了奥丁的命令。 吓人的气浪荡开周遭的雨点,高架路上出现了一个如蛛网般的裂痕,少年高跳而起,昆古尼尔发出激动的嗡鸣声,下一刻,它将刺向神明。 老周看见迈巴赫车身颤动起来,他熟悉迈巴赫的机能。 是时候跑了。 他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老周慢慢地把手放在了方向盘上,他的嘴唇颤抖起来,一个四十岁的大男人,这时候居然忍不住哭出声来。 “老周,开车走!”冯无双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然后是利剑划过鳞片的声音和一个清脆的女声。 “姬长卿,老娘这辈子没求过人,但是今天我求你件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无双困在这里出不去了,帮我看好冯玺,不要让他觉醒,也不要让他过得太苦,让那个孩子,做一个普通人。” 老周对着前窗,双拳用力地砸在方向盘上,嘴唇被他咬出血来,姬长卿,你个窝囊废,彻头彻尾的大废物! 一声惊雷照亮了他的脸,似有所感,老周扭脸看向窗外。 雨幕如玻璃般碎裂,一个少年高高跃起,手中长枪刺向了八足天马上的暗金色甲胄骑士,向着神话里的奥丁,向着神的头颅! 迈巴赫与老周的车一同起步。 他们都撞在一层看不清楚的雨幕上,旋转的风拍在车身上,四周的水壁挤压过来,拼命吼叫的引擎已经到达了它最大的功率。 老周眼中泛起浓郁的金色,宛若帝王发号施令,晦涩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 “奉王敕令,开天门!” 迈巴赫咆哮着没入浓浓的夜色中,老周却在暴雨中熄了火,他推开车门,踉踉跄跄地走向原来如玻璃般破碎的雨幕附近。 “给我开啊!” 老周的拳头带着他的不甘,悔恨,以无与伦比的力量砸在地面上。 雨滴的形状肉眼可见的波动起来,门,真的开了。 老周如见神迹,跌跌撞撞奔入其中。 带血的甲胄,昏迷的少年,浑噩的男人,满是伤口的高架路,高架桥的护栏已经稀巴烂。 老周眼里燃起希望,他发疯一样的抱住少年。 “忘了今天,忘了今天......” 大雨中小小的身影来到老周身边,双眼闪动着淡淡的金色,嘴里哼着一支爱尔兰民歌。 “要交易吗?我可以满足你的这个愿望,包括我在内,除非他本人想起今天的事情,没有人会知道他在这个暴风雨大作的夜晚,来过这座高架桥。” “代价么......” 那道小小的身影莞尔一笑,凑近老周耳边低语。 ...... 2004年7月3日,0407号台风“蒲公英”在这座城市登陆,暴雨,十级大风,城里放了三天的假。 对于这座海滨城市里的人们来说,台风市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因此没有人慌乱,反而是高高兴兴地在家享受意外的三天假期。 冯玺和老周也在此列。 “怎么闷闷不乐的,这个时候你不该去睡懒觉么?”老周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早上五点。 “睡不着,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不大习惯,一晚上没睡好。”说这话的时候,冯玺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当然,台风过境肯定会造成一些麻烦,譬如高架路虽然被及时封闭了,但依然有些司机把车开了上去。 有个吨位低的车在猛烈的狂风下被掀飞,然后在高架路上留下如蛛网般裂痕的伤口。 幸好里面没人。 这把开上桥的司机都吓得不清,一个个的都不敢开了,执法者们通过手机让他们在路边护栏停下,但是执法者们都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 护栏几乎全都被毁掉了,风速大到把所有护栏都吹上了天,这让人不得不怀疑当年的建桥工程是否有偷工减料。 今天一早,风速下降,拖车就开始一辆一辆的把发动机进水的车带出来,每个被救下来的人都欣喜若狂,车坏了有保险,死里逃生比什么都重要。 冯玺和老周坐在电视前,看着一线主持人的实时播报。 他们看见一个男孩站在出口的地方,没有打伞,浑身都湿漉漉的,站在人群后面。 主持人显然也注意到这个快要冻僵的男孩,镜头跟随主持人来到男孩面前。 男孩嘴唇发紫,微微颤抖。 “小同学,你是在等你家的车么?”主持人声线温柔,像一个知心大姐姐。 男孩点点头,一言不发,知道所有拖车都集合了,快要撤离的时候,他才扭头问,“已经是全部车了么?” 主持人看了一眼执法者的方向,“应该是没有了,没找到你家里人?别担心,可能是正好错过了,你回家看看吧,没准你的家人已经在等你了。” 透过屏幕,冯玺看见男孩眼睛好像有什么微弱的东西熄灭了,沉默着,慢慢蹲了下去,双手撑着地面。 无论主持人如何劝说,一言不发。 冯玺看不见男孩的脸,但他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 “他是在哭么?”他问身边的老周。 “应该是吧。”老周的语气有点不确定。 他镜头没有偏移,他看见那个男孩撑在地上的双手十指弯曲成爪,好像深深地抓进沥青路面。 哪怕只是隔着屏幕,他也能感受到那瘦削身体里爆发出的惊涛骇浪般的悲伤。 老周感觉自己的双眼酸了一下,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他急忙抹去,怕被冯玺这小子笑话,但是当他扭头看冯玺的时候,他发现... 这孩子已经泪流满面。 第八章 因为过去 2010年3月22日凌晨,京都下起零星小雨,细雨绵绵。 街上空荡荡的,红绿灯孤单地来回变化,整座城市都暗了下来,居民们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境。 冯玺平躺在黑暗里,双手叠放在小腹上,猛然张开双眼,炽烈的金光照亮了整个房间,世界安静极了。 就像那天雨夜,老周答应路明泽以后,暴雨的雨滴都静止了。 他以完全的第三人称视角看完了那夜高架桥上的所有事,那是阿玉给予他的权力,但他仍不知道老周到底答应了什么。 他不仅忘了那天晚上的事,还在阿玉的配合下,彻底忘了阿玉曾经存在过。 冯玺从枕头底下摸出来手机,微弱的荧光照在他五官端正的脸上。 这不是记忆的第一次浮现,但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如此的完整过,他只是以为长江三峡以后,诺顿的思想在影响自己。 没想到原来是他残缺的记忆在作祟。 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是阿玉的人格在操作身体吧。 冯玺叹了一口气,原来路明泽当时在宿舍的时候没说错,自己真的已经把弟弟...吃了。 “要不要给楚子航打电话呢?” 他有点犹豫,又要深夜骚扰别人了,希望楚子航睡得不要太死。 拨号声传出。 “你想起来了么?” “我想起来了。” 两边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声。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算了,还是等暑假再说吧,我们都缓一缓。” 电话被挂断了,这通远洋电话来来回回不过三句话。 这件事先放一放吧,叶胜说他的婚礼要在四月份举办,具体时间等他回国那天才有消息。 古朝...冯玺觉得等天亮以后,自己有必要亲自走上一趟,他要问问老周在哪,自己老爹和老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 远洋彼岸,卡塞尔学院1区102宿舍。 楚子航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胸口,今天没什么课,现在是午睡时间。 他刚刚回忆到男人在高架桥上的表现,一辈子里最拉风的画面,两腿站立,提着一柄弑神的长刀...... 一段记忆便凭空粗暴的插进来,男人的形象并没有多大改变,只是,他的回忆里多出来了一个和自己的同龄人,年幼的冯玺。 还没来得及如何消化,冯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特殊任务?” 床铺对面的恺撒起身准备穿衣服,他们宿舍和对面的101是一个配置,有两张单人床。 虽然对面宿舍现在只有一个人住吧,但是某个八年师兄总觉得有一天会发展成两人睡觉的局面。 “冯玺打来的,涉及到我们之间的一点私事。”楚子航解释。 恺撒又躺了回去,他试着听冯玺的话和加图索家断开联系,代价就是他现在不得不住学校宿舍,偶尔还要因为一个奢侈品精打细算。 诺诺并未对此有过厌恶,反而要比从前脸上多出来不少笑容。 “继续睡吧。”楚子航轻声说。 恺撒盖上被子没有回答。 “下雨了,楚子航。” “嗯。” “我记得你是在雨夜里被施耐德教授带回卡塞尔的,那会你就已经知道龙族的存在了么?” “是,很早我就知道了,在六年前。” “真是神奇,在一个非屠龙的家族里,居然能了解到卡塞尔学院,并且主动找上门。”恺撒感叹,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和楚子航之间的不同。 如果自己没有加图索家族,在知道了龙族的存在后,他能主动找到卡塞尔么? 一定会的,毕竟那个人是我恺撒。 楚子航没有回答,闭上眼继续背他的日记。 一份不存在于纸上和电子文档里的日记,而是保存在大脑里。 里面有很多画面,如同放电影一样一帧帧的闪过。 骑在楚天骄的脖子上大喊“驾驾驾”;楚天骄给他买的唯一一件之前玩具;还有那个最拉风的画面。 与以往不同的是,在那之后,又多出了许多画面。 比如在男人拉着他下车的时候,就已经有一辆车停在路边了; 比如当奥丁出现的时候,有个小男孩会以极其蔑视的语气说话; 比如自己对着那辆没有钥匙的中控台发号施令后,迈巴赫奔腾着撞在雨幕上,他的旁边还有一辆奔驰。 当他意识到自己要失去楚天骄的时候,他逆着风雨狂奔的时候,他站在满是裂纹的高架路中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身体蜷缩着颤抖着,怀里抱着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少年。 楚天骄却不见踪影。 那个中年男人注意到自己,他缓缓报出了两个名字。 “古朝,卡塞尔,你随便选一个,或许能找到让你满意的答案。” 然后中年男人就跌跌撞撞的抱着幼年冯玺上了车,逆行着下了高架桥。 为什么没有选古朝呢? 楚子航想起来男人曾经在车上和他说,出国不好,让他在国内上大学,考金融专业,叫后爹给自己找关系。 后爹这个词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要和男人对着干。 “你在想什么?”恺撒的声音打断了楚子航的思绪。 “过去的是一些事情。”楚子航说,声音不高。“睡前习惯想一想。” “为了不漏掉什么?” “嗯。”楚子航说,“富山雅史教授说,人的记忆很不靠谱,就像是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硬盘。” “他说这是人的自我保护功能,为了让一个人从令你悲伤的,伤痛的,哀愁的画面里走出来。” “可我不想忘,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还记得他了,如果连我也忘了,那他会像根本不存在过一样。” 恺撒侧过来身子,他目光炯炯的看着楚子航,“为什么不和你信任的人分享呢?” 楚子航愣了一下,那个男人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东西能证明他的存在,那就是留着他一半血的自己。 他从来没往这个方向上想过,因为男人从来没和楚子航讲过他以前的事,没有和他分享过去。 沉默了很久以后。 “恺撒,你想听么?”楚子航问,他不想像男人一样,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只有自己的儿子还能证明自己的存在。 “乐意至极。” 第九章 女朋友到家了 早起就听见窗外的鸣蝉,阳光灿烂,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空调温度26度刚刚好。 冯玺翻了个身,揉揉眼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什么?已经10点了! 于是他决定继续睡。 叶胜的婚礼没办成,天杀的卡塞尔执行部因为某个突发任务压下了那对小夫妇的假期,两人不得不延长婚礼举办时间。 酒德麻衣骂骂咧咧上了去日本的飞机。 古朝那边他去过一次,李良诚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然后说自己也有一个突发事件要去处理,答应冯玺的事也要延后。 作为补偿,李良诚补了冯玺50w的精神损失费,这样冯玺觉得可以接受了。 反正哪些问题已经等许多年了,不差这些时间。 楚子航那边嘛,冯玺抓了抓头发,那天晚上和楚子航打电话根本是神志不清,这有什么好说的,互相再回忆一遍苦痛的记忆? 何况他还是以上帝视角看完了整个事件,顶多也不过是查漏补缺,看看两个当事人站在不同的角度,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看法。 等等。 两个当事人? 冯玺想起来最后在老周耳边的那个小男孩。 “路明非!”他在卧室里大喊。 卡塞尔学院放暑假那天他去机场接机的,本来路明非是打算返回婶婶家的,但是架不住学长说他一个住着空虚寂寞冷,希望有一个热血男儿在深夜的时候陪自己玩玩。 路明非脑袋宕机了半秒后,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便一口应了下来。 然后他们两个人昨天晚上打星际打到凌晨一点,值得庆祝的是,这里面冯玺赢了路明非两把,不排除冯玺干扰的因素。 “诶诶,学长,咋了?” 路明非推开冯玺的卧室门,另一只手还拿着iphone4指指点点。 “你又在填卡塞尔学院的假期日常报告?”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墨绿色的界面,线条简洁的细框以及,一眼望不过来的勾选,然后点头。 “哎呀,那个东西填不填的无所谓的。”冯玺声音有点烦躁,以前他在卡塞尔的时候,就很烦这种形式主义。 光天化日之下,哪里有龙类到处跑,就是有,我一巴掌拍死了,有什么好报告的,一周一次得了,还天天都要填。 更何况,国内还有个古朝,你卡塞尔手就这么长? 路明非深以为然,他也认为回国过暑假就是回到现实世界,跟龙族一类的东西彻底断了联系。 题目看都不看的,一连串的否勾选下去,路明非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这其实是每个卡塞尔学生的日常,就连恺撒楚子航这种高材生也不能免俗。 寒暑假期间每个学生都要进行这样看似无用的在线报告,教授们会以此打分,从而提高绩点。 学生们都无法理解,但是学校觉得有绝对必要,因为他们有一群绝对特殊的学生。 私立,贵族,精英等这些词完全不足以形容卡塞尔这座学校,它是个怪物和疯子的乐园。 龙族混血种的乐园。 绝大部分。 “你之前跟我说你自从三峡水库一战后,突然觉醒了凌空飞行的能力?”冯玺从床上坐起来,伸懒腰,打哈欠,做康复训练。 “对啊,就是当我亮黄金瞳的时候,然后再吐出一个‘空’字就行了。” “牛逼。”冯玺竖起大拇指,这大概是天空与风之王的权能了,路明非一个字就能拿过来用,甚至还不是龙文发音。 路明非手机叮叮当当的响起来,这是他的手机铃声。 电话接通。 “明非啊,有个外国小姑娘来咱家了,说是你的女朋友,快点回来!”婶婶的声音极具辨识性,路明非甚至不用没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谁打来的。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路明非已经习惯了。 刚放假那天,学长开车带着路明非回到了婶婶家楼下,他说自己还要拿点东西再搬过去,冯玺摆摆手说没问题,不缺这点时间。 然后路明非穿着一身显摆用的定制西装,脸上带着淡定地微笑,推开婶婶的家门。 卡塞尔的学生,都是这样,有贵族风范的! 可他一脚踏进婶婶家的门,迎接他的不是鲜花,而是课桌餐厅上的一堆萝卜条,婶婶根本不只是今天是他回国的日子,什么安排也没有。 叔叔婶婶挥汗如雨的腌萝卜干,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胖乎乎的路明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明非回来...了?”婶婶看到路明非的打扮后,语气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连后面让路明非帮忙的话都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孩子,怎么一下子就变了,变成了乔薇尼那么华丽的样子。 路明非很满意婶婶的态度,这说明他今天的准备很成功,现在他慢悠悠地做到了沙发上,准备讲一讲一年来的新奇见闻。 婶婶却回过神来,率先发话了。 “你去外国一年啦,攒了点奖学金了么?” “多少存了几万块钱。”路明非说得是人民币。 学院里拿奖学金的规矩有不少,必须通过各项测验、按时交论文、成绩优秀才能领取奖学金。 路明非不仅拥有实践课满分,其他几门学科也表现出了s级应有的实力,和某个摆烂的前任s级完全不同。 十二个月的奖学金他全都拿到了,几万块钱只是为了不吓到婶婶特意往小了说得。 婶婶看着眉目飞扬的路明非,感觉这孩子似乎变得陌生了,是太久没见的原因么?她的气焰有些跌落,切萝卜的速度都慢下来。 “人家都说外国的女孩子很开放,明非你找到女朋友了吗?” 路明非背挺得笔直,头一次觉得婶婶说话这么和蔼,怎么全问到自己想说的点上了呢。 “找到了,是个俄罗斯小姑娘。” 他表情极为认真,“明年领回来让婶婶您看看。” 婶婶沉默了,手上的菜刀立在案板上一动不动,那个小姑娘路明非爸妈一定已经见过了吧,毕竟都在一个学校里的。 “比较可惜的是,没见到老爸老妈他们。” 路明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整整一年里,他只收到了两封来自母亲乔薇尼的信。 爹娘都很忙,忙着某项对抗龙族拯救世界的大业,没空回来看看他们最亲爱的儿子找到的可爱女朋友。 婶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正要开口说话,却看见路明非又自信满满的抬起头来。 第十章 开车接人 “但是他们说一定会参加我的毕业典礼的,我相信他们一定回来的,就像每个月会固定往那张银行卡里汇款一样。” 婶婶哑口无言,她没什么好说得了,即便路明泽刚刚拿到了奥斯丁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此刻她觉得也没什么了。 不久前举家欢呼,婶婶在“废柴如路明非也被国外大学录取”的阴影下过了一年后,觉得自己终于扬眉吐气的时候。 路明非放假归来就好像是当头棒喝,告诉她,就算路明泽考上了国外大学,也不过如此。 “挺好的。”婶婶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看上去有点勉强。 路明泽哼了哼,“感觉不如奥斯丁大学。” “其实我是可以给芝加哥大学写一封推荐信过去的,既然堂弟你觉得奥斯丁大学更好一点,那当哥哥的我,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路明非耸耸肩,脸上带着微笑,回头望向这个身高160体重160的弟弟。 感觉不如魔鬼板路明泽。 现实版的路明泽被噎了一下,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婶婶,我这个暑假就搬出去住了,这么些年麻烦你们了。” 路明非起身往卧室里走,婶婶也跟着起身,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语气好像慌张起来。 “你想好了?” “想好了。” “你要搬去哪,自己一个人还是合租,用婶婶帮什么忙不,附近我也挺熟悉的,有些房东他就是会宰客我跟你说。” 路明非走向卧室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客厅。 依旧闷头眼萝卜条的叔叔,眼神里透露出一点担心的婶婶,看手机的不忘用余光观察自己的弟弟。 “婶婶不用担心,我和大学同学同居的,我们在学校就是一个宿舍,人品有保障。”路明非轻声说。 然后一个人走进卧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搬着一个纸箱子出来。 在三人的目送下离开。 “明非,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当心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你那个舍友欺负你了,可以打电话回来。” “明非,婶这些年也存了点钱下来.....” 路明非脸上带着笑,很开怀。 “婶婶,我已经长大了。”他朗声说。 “是啊,你已经长大了。”婶婶喃喃地重复着,叔叔站在婶婶后面,一只手搂住婶婶,另一只手揣进口袋里,里面握着一个路明非悄悄交给自己的iphone。 “这孩子真的长大了。”叔叔也感叹。 ...... “车钥匙你知道在哪儿,开车去吧,人家飞了大老远来找你,你骑个小电驴去像什么话。”冯玺穿好裤子走进卫生间,准备洗头发。 “哦哦。”路明非后知后觉,穿上鞋以后去客厅拿车钥匙开往婶婶家里。 驾照什么的,已经拿下了。 听见关门的声音后,冯玺又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你们搞什么?零怎么突然袭击到路明非叔叔家了?” “你不知道?”电话那头是酒德麻衣慵懒地声音。 “今天是路明非的生日啊,作为路明非的女朋友,零是想给路明非一个惊喜的,但不论是我还是诺玛都没查到他现在住在那儿,只好光明正大的出击了。” 冯玺愣了一下,他现在住得地方是自己去孤儿院前的家,老爹的房子原来这么牛,不论是卡塞尔还是路明泽都不知道。 擦,路明泽都不知道,这比路明非能御空飞行都牛逼。 但仔细一想,也不奇怪。 老周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觉醒过一次血统,不排除老爹神通广大,能造出一个隔绝和龙王交流的地方。 “行吧,我知道了,他现在已经在开车去接零的路上了。” 他啪的一下挂断电话,没给酒德麻衣追问路明非住在哪儿的机会。 然后他又拨号给楚子航,电话那头是喘气的声音,像是刚做完某种不可言说的剧烈运动。 “我是不是打得时间不太对?”冯玺想得有点歪。 “没有,我只是刚打完篮球而已。”楚子航的气息逐渐平复下来。 “那就行,今天是路明非生日你知道吗?” “知道,我刚给他发了生日快乐。” 这就很尴尬了,明明是路明非最信任的学长,反倒还没有一个狮心会会长了解一个学生会成员。 “他女朋友今天飞过来了欸。” 电话那头出现明显的停顿,“是么?” “不如咱们给路明非搞个生日聚会啥的,我看他以前可能也没参加过什么生日聚会。”冯玺半开玩笑的说,他记着楚子航不是很喜欢热闹的人。 “好。”楚子航爽利地答应了。 “可以,你先过来接我一下,我车被路明非开走接女朋友了,咱们见面细聊。” “去哪儿接你?” “仕兰吧,我现在住得地方不是很方便透露出去。” “好。” 不约而同地,两人一起放下手机,挂断电话。 楚子航把手机放在一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篮球场上的记分牌。 40:40 刚刚他还在自家篮球场进行早锻炼,自己和自己打球,血统觉醒后的他早就不适合跟普通人一起进行竞技体育了。 原本楚子航计划要打到50:50的,但冯玺一通电话打过来,那就这样吧,他正好也有问题要问冯玺。 恺撒曾经嘲笑过楚子航的这个运动品味,但是在某个下午,了解到原因以后的他便理解了,毕竟是第一个教楚子航打篮球的是楚天骄。 恺撒自问,如果是母亲教给自己一个冷门运动,他也会孜孜不倦玩下去的,哪怕玩家只有自己一个人。 楚子航从红色球衣跳出来,走出淋浴间,执行一套严格的三分钟洗漱程序。 热水,冷水,温水占据的时间一模一样。 三分钟后,一秒不差,楚子航推开衣橱的门,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临走时他看了一眼静静躺在角落里的黑色加长型网球包。 里面是楚天骄留下的刀,御神刀·村雨,传说中杀人以后会自动渗出春雨洗去血迹的妖刀。 要带上它么? 出门的目标很明确,给路明非弥补上人生里没有生日聚会的缺憾。 但是那场暴雨中男人的目标也很明确,送自己的儿子回家。 楚子航握住了网球包。 “还是带上吧,以防万一。” 第十一章 可以加钱 路明非拿起钥匙急匆匆地往外赶,学长说得对,人家大老远赶过来只为了见你一面,你不该慢悠悠地晃过去。 手机“叮叮”的响了两声,有短信进来。 一条来自诺玛,信息太长看不完全。 另一条是楚子航的短信,“生日快乐。楚子航。”是楚师兄简洁的风格。 只是他没想到狮心会会长会记得自己一个学生会成员的生日,这就好比诸葛亮生日,早期收到曹操送来的生日卡,真是让人百感交集。 而且,他也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19年以来还是第一次有朋友会祝贺自己生日快乐。 以前的日子里,他一直觉得生日对自己无所谓的,没人会在意自己一个小小路人的生日,没人会记得他路明非是否向着猥琐大叔的未来又进一步。 路明非把手机放进口袋,心里暖洋洋的上了车。 刚刚系上安全带,又有新的短信进来。 “路明非,这是你的手机号么?我是陈雯雯,今天中午11:30文学社在苏菲拉德披萨馆聚餐,要是收到短信就一起来吧。” 路明非心中一荡,低头笑出了声,“也好,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这句话说得真特酿的有道理啊,回来的这些日子里,路明非越想越觉得他刘邦不愧是能从一个草根打拼成皇帝的人。 他随意地手机扔在副驾驶上,然后动身去婶婶家。 好几年前的那个夏天,陈雯雯也有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举动,邀请了还是衰仔的路明非加入了文学社。 衰小孩路明非百无聊赖的靠在窗台上,陈雯雯走过路明非身边,然后忽然停住,问路明非喜不喜欢看书。 衰小孩答应了,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人在意自己的看法。 他以前很感激陈雯雯的,如果去年离开的时候她没有耍自己的话,现在或许会更感激。 “算了,不重要。” 路明非自言自语,那时候我们都还不成熟。 ...... 相隔十一个时区,卡塞尔学院本部。 此时正是深夜时分。 图书馆二层中央控制室灯火通明。 脚步声急促凌厉,控制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施耐德拖着古德里安走进来,古德里安一如既往的是从被窝里刚爬出来的状态,头上还带着一顶皮卡丘睡帽。 “发生什么事了?” 留守控制室的曼施坦因抓下古德里安影响仪容以及教授风范的睡帽,去问施耐德,毕竟施耐德看起来比古德里安清醒多了。 “我们在华夏丢了一份资料。”施耐德的声音低沉嘶哑,让听的人毛骨悚然,好在曼施坦因已经习惯。 “哦。”曼施坦因耸耸肩,态度不屑,他刚刚处理完一个十二亿的大单子,心态还没放回来。 文件被施耐德用力地拍在桌子上,曼施坦因扫了一眼,看到封面上暗红色印章。 好吧,自己刚才确实也不太清醒,可能只比古德里安好一点? 印章图案是一条巨蛇头衔着尾围成了一个圈,鳞片宛然,中间是两个显眼的粗黑体字母,“ss”。 “顶级保密度。”曼施坦因低声说,狠狠地拧了一把古德里安的大腿,让自己的这位老友别再打哈欠了。 最近的一个项目,“青铜计划”也才“s”级,那可是针对龙王的计划! “ss”级任务极其特殊,由校董会颁发,并不通过校长昂热的,也就是说这份要命的资料,是那些一直藏在幕后的校董们都坐不住的东西。 该死,怎么今天晚上是我值班! “是的,来自校董会的需求。”施耐德点头,目光锐利。 曼施坦因郑重其事,拍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先生们女生们,给我们一个私聊的空间。” 中央控制室的其他人纷纷起身,鱼贯而出,没有一丝丝犹豫。 “没说你。”曼施坦因没好气的说,把藏在队尾想溜出去的古德里安抓了出来。 “你们说要私聊的。”古德里安有点委屈,“我就是一个单纯的学术教授。” “你还是今晚的值班教授。”曼施坦因叹气,“这任务不是我们任何人能单独处理的,校长不在,就由值班教授组共同决定,即使今晚摸鱼没有上工,也改变不了你是值班教授的事实。” “你必须在场。” 短短几秒的时间,偌大的中央控制室只剩下他们三个。 门严丝合缝的关上了,没有人敢偷听校董会的机密,规矩如此。 “执行部出任务失败了?”曼施坦因如是说。 “是的。”施耐德坦然的承认了这个事实,不加掩饰,就像楚子航会坦然承认他的自由一日桂冠来得不正经一样。 师徒一脉相承。 “ss级的任务,你们不应该全力以赴的么?”曼施坦因问。 “说来话长,我们直接看现场。”施耐德比了个手势,控制室的投影图像发生了改变。 一座龟壳形的穹顶建筑,像是机场等候大厅,但是已经完全变形了,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无数的碎玻璃落在地面上。 “我们制定了极为详细的方略,成功拿到资料,但是在我们的得力干员返回路上时,出现了意外。” “我见过这个地方,是火车南站。”古德里安脱口而出,“他就在明非的家乡,我去面试的时候,他好像还在建造途中。” “是的,这个站点今年夏天刚刚投入使用,我们的人当时就带着资料在这里等车。”施耐德低声说, “然后在一场三级地震中,从天而降的玻璃把他切成了碎片。” 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b007号专员,雷蒙德,于2006年毕业,有着极为丰富的实战经验,而且还拥有一个并不高阶但强到变态的bug言灵,炽日,在他的言灵效果下,没有人能睁眼靠近他。” “具体伤亡?”曼施坦因问。 “除雷蒙德外,只有三人受伤,万幸。” “三级地震能做到把一个火车站的全部玻璃震碎么?时间还够我们派出调查团吗?”曼施坦因说。 “没有调查团,校董会那边的时间很赶,我们只有派人直接夺还资料这一个选项。”施耐德看了一眼腕表,“限制时间是当地时间今夜19:00,我们还有十八个小时。” “人选呢?”曼施坦因问。“最好是就近派人。” “当地有我们的三个学生,”施耐德顿了一下,“不,两个学生,a级楚子航,s级路明非。” 整个控制室都沉默了一秒,他们也想到冯玺是这座城市里的一员。 “真是个神奇的城市,居然能出现他们三个人。”曼施坦因感叹。 “没事的,有明非在就没问题的,我承认他可能在某些方面是不如冯玺的,但是明非的努力,这一年来我们都有目共睹,不是么?” 古德里安插话,他是路明非的指导老师,对于自己的学生十分有信心。 “我认为可行,青铜计划中,楚子航和路明非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具有一定的实战经验。”曼施坦因点头,然后看向施耐德。 “可以,但是我要求楚子航担任组长,他的经验比路明非要丰富的多,战争实践课他是满分。”施耐德说,“而且他是我的学生。” “我不同意,”曼施坦因反对,“你的学生楚子航在某些任务中有着明显的暴力倾向,怎么可以放任这样不稳定的人担任组长?” “我学生的随机应变能力向来很强。”施耐德把楚子航的某些暴力行为归结到临场发挥中,他向来袒护自己的学生。 “暴力头子是这样。”曼施坦因说。“让路明非担任组长。” 曼施坦因逼视施耐德,以风纪委员会主任的眼神,古德里安也看向施耐德,自己学生指挥施耐德的学生,想想还是不错的。 “我是执行部的负责人,这是执行部的学生,而楚子航是我的学生,知道么?”施耐德语气强硬,丝毫不受影响。 要是冯玺还在就好了,这孩子当选组长的话,曼施坦因和施耐德根本不会有任何异议。古德里安心说。 “诺玛,把执行团队名单通知校董会,”施耐德抢先一步,十指伸入投影中,“楚子航会作为本次行动计划的组长执行任务,路明非辅助。” “好的。”优雅的女生从四周的扩音器中传来。 曼施坦因哼了一声,不屑的看了一眼施耐德,“没想到堂堂执行部施耐德主任也会用这种阴招。” “兵不厌诈。” 几分钟后,诺玛的声音再度响起。 “校董会已经复信,团队调整,路明非将担任此次任务的组长,楚子航为其提供协助,如有必要,可以和前s级学员冯玺合作。” 整个中央控制室鸦雀无声,三名值班教授都呆住了。 “你看,我就说明非不比冯玺差的。”古德里安欣喜万分。 曼施坦因和施耐德的侧重点却在冯玺身上,校董会居然允许一个外人参与进卡塞尔学院的计划? 而且自己的计划中明明没有提及冯玺的存在,这是否意味着,校董会一直在暗中观察冯玺,出于某种目的,始终没有放弃他。 “联系路明非,让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务必叫上冯玺。”施耐德说,不管怎么样,有冯玺在现场的任务,他和曼施坦因都会很放心。 冯玺这个名字,莫名的让人安心。 ...... 楚子航这个时候刚刚坐上家里的保时捷panamera,暗蓝色,修长低矮,像是沉睡的野狼。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有新的任务交给你。”电话那头传来施耐德生硬的语气,他对自己的学生向来严格。 “您说。”楚子航系上安全带。 “紧急ss任务,今天19点以前拿回一份重要资料,具体细节诺玛已经发在你的邮箱里。”施耐德顿了顿,“我记得你和冯玺是在一个城市的,我希望你可以叫上他一起参加这个任务。” “我不确定冯玺会答应。”楚子航说,被一个主动遗弃自己的组织再度委托任务,一般人都不会答应吧。 “告诉冯玺...我们可以加钱。” 楚子航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后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好。” “按照原本的安排,你是打算今天就返校的是么?诺玛已经为你和路明非定了今晚直飞芝加哥的航班。” 楚子航一愣,他心底头一次生出一种抗拒感,抗拒别人安排自己的行踪。 “把机票退了吧,今天是路明非生日,我们打算开一个party的。” “好...好。”冷硬如施耐德也有点不适应自己学生的拒绝,今天有太多不顺心的事了。“这次行动,组长是路明非,你的工作是协助他,要听从他的安排。” “冯玺也是?”楚子航问。 “是。” “明白了。”楚子航语气平淡,挂断电话,知道冯玺也是辅助人员后,他心里有种莫名的平衡。 他低头取下眼里的黑色美瞳,然后闭目凝神。 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眼瞳深处正飘着如同鬼火般的金色微光。 楚子航搬下遮阳板,对着化妆镜凝视自己的脸,好像却是有那么几分姿色,尤其是在黄金瞳的加持下。 他带上黑色墨镜。 “启动!” 4.8升v8引擎高亢的咆哮,7速pdk双离合器的齿轮绵密的咬合,动力均匀的送至四轮,宽阔的轮胎如同野兽扑击之前蜷曲的爪子抓紧地面。 卷帘门缓缓升起,阳光如瀑布般洒在挡风玻璃上,楚子航松开刹车,油门到底,panamera如离弦之箭弹出,比路明非开车要帅的多。 冯玺手上提着伞走在马路上,别看现在大太阳,但是夏季的天气永远多变,没准上一秒万里无云,下一秒就遮天蔽日。 以前还没发现,原来自己家里仕兰这么近,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 他脚下是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泻下的点点光斑,小时候自己很羡慕能在仕兰上学的人,后来自己摊上一个有钱的继父继母,好歹算是体验过了,发现也就那样,除了吃的玩的有变化,成绩一样是硬通货。 话说,高一的时候,楚子航成绩咋样来着? 有比自己高么? 他站在仕兰中学的门口,身后的天蓝色校旗迎风飘扬。 应该是没有,毕竟自己一直是最强的。 第十二章 路神人 路明非敲了敲婶婶家的门,离开这个住了十多年的房子时,他也把钥匙一并留下来了,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完全的切割。 另一只没敲门的手上提着两个袋子,一个是路明泽的定制礼服,毕竟是路明泽的堂哥;另一个是给婶婶的一些金首饰。 对于现在的路明非来说,开销不算大。 开门的是满脸红光的婶婶,她眼角带着笑意,看见路明非手上还提着礼物的时候,就更开心了。 “明非啊,我跟你说,你妈以后绝对会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路明非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注意到零正乖巧的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还摆着一杯热茶,大概是叔叔珍藏的哪一款。 “是吗,我也这么想。” 路明非把装着首饰的袋子交给婶婶,然后朝路明泽眨了眨眼。 路明泽显然没想到还有他的份,前些日子老爹说他收了路明非一个ipone的时候,他还在心里骂路明非来着。 “明泽,快来看看你哥哥给你带了什么东西。” 婶婶已经悄悄瞥到了袋子里的东西,喜笑颜开地对路明泽说。 “来了。”路明泽的声音有气无力,自己的堂哥路明非从美国回来后,不禁摇身一变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而且还找到了一个十分优秀的女朋友。 自己这些日子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老妈总是说路明非这孩子出息了,然后满目期待的望向自己。 路明泽走到路明非身前,抬头看着自己的堂哥。 “明泽,这是我专门找成衣店为你定制的礼服,以后你到了奥斯丁大学,参加宴会的时候可以试试。” 袋子塞到路明泽怀里,定制这个词在他的脑海里久久萦绕。 很贵的啊。 路明非安静地坐在零的身边,侧目看零举杯,然后慢慢地抿上一口茶水。 “怎么来这里了?”他说。 “今天是你生日,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看来效果不是很好。”零回答,放下茶杯去看路明非,“没想到你已经搬出去住了。” “我已经成年了,再借住在婶婶家会不好意思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人的手已经纠缠在一起。 “婶婶,今天中午我有个同学聚会的,不用做我饭了。”看见婶婶带着围裙走进厨房后,路明非说。 “哦哦,好。”婶婶的声音有些猝不及防。 “什么时候去?”零小声问。 “通知我的人说11点半。”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腕上手表,“好像要迟到了。” “你好像看起来不是很急。” “当然不急,主角总是最后出场的。”路明非淡淡地说。 路明非平淡的语气让零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老板,路明非和老板的语气有点相似。 叔叔的几声咳嗽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明非,不是叔叔说你,这个做人啊,一定要讲究守时守信的,你既然答应人家了,就赶快去吧。” 叔叔已经看不下去路明非和零逐渐腻歪的氛围了,再这么下去,你让我儿子路明泽怎么办? ...... 苏菲拉德披萨馆。 第一个走进包间的是一对儿矮胖矮胖的兄弟,圆滚滚的肚子皮带都勒不住。 徐岩岩和徐淼淼。 “我们好像是第一个到的?”徐岩岩坐在包间里发呆,兄弟两人对视无言。 “群里有人说路明非也要来。”徐淼淼说,在提到路明非这三个字的时候,两兄弟心里“咯噔”了一下。 毕竟以前谁都不在乎路明非,他们兄弟俩又是赵孟华的头号舔狗,自然也没给过路明非好脸色。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唾沫,低头去刷群里的新消息。 十五分钟后,人三三两两的都来了,每次推门都是熟悉地面孔,和徐家兄弟热情的打招呼。 一向很少活跃在文学社的柳淼淼也来了,有美女入场,包间一下热闹起来,大家都互相聊聊近况,反正没来的人还有几个,也不差路明非了。 “有什么特价套餐吗?”徐岩岩翻着餐单问。 “特价什么的不重要,赵孟华说今天他请客,一人一个海路全套披萨,外加无限续杯可乐。”徐淼淼大声说。 两兄弟一唱一和,一下子把赵孟华捧到高处。 “土鳖,有赵公子买单还吃披萨?照我看就该一人一份黑松露肉酱意面,还得配上里海黑鱼子。”有人起哄,话里话外都是要宰赵孟华一顿的意思。 “少来,那东西能吃饱?”徐淼淼嘘了一声。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跟你说,我点的可是这里最贵的东西了,赵公子最近逍遥的很,他家公司马上上市,宰了这一顿,以后就再难找机会宰第二顿咯。” “擦,赵公子这是要当阶敌的架势啊,看样子要超过路明非。”徐淼淼说。 听到路明非这个名字后,包间里又安静下来。 原本准备接话的徐岩岩见势不对,也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赵孟华是他们这一届的高考状元,考入北大光华管理学院,家里还有关系,日后去耶鲁大学的交换生里铁定有他。 高考结束张贴榜单,所有人都以为赵孟华要成神的时候,他们却看见路明非的名字高居在状元赵孟华上面。 一人独占一行,力压群雄。 那时候赵孟华看着榜单郁闷的想要吐血,电影院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复刻。 “话说,路明非真的会来么?”有人问。 “应该会来吧,陈雯雯说是他给路明非发的短信。”有人答。 一旦牵扯到路明非,陈雯雯,赵孟华三个人,在场的同学们都不由得想起去年电影院的一幕。 在大家都欢呼金牌小生赵孟华和陈雯雯牵手成功,顺便耻笑路明非也曾对某人有过想法的时候。 一位宛若帝王般的角色出现了,霸气非凡,当场镇压所有角色,管你是不是金牌小生,什么美女榜高手都得靠边。 全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身上,路明非旗下的陌生人,似乎还是个司机。 当一个强者向他人低头时,所有人都会把目光放在强者低头之人身上。 路明非像流星般经天而过,唰得一下崛起了! 第十三章 没错,太可恶了! “他来不来无所谓的,没准路神人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已经看不上咱们了。”徐淼淼笑着打岔。 包间的门被人推开,来人是陈雯雯。 小姑娘显然是听到徐淼淼说的话了,反驳了一句。“路明非一向是个守信用的人。” 这...... 情况好像不太对,我再看看。 徐岩岩又把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不动声色。 陈雯雯坐在柳淼淼对面,低头玩手机,手指跳动,像是在和什么人发短信。 长长的走廊里,炽烈的阳光从右边来,从右到左,一层层抹去黑暗,地下映着长长的窗影和人影。 人影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整洁的一丝不苟,就像当初在电影院和人表白一样,他不在乎今天路明非来不来。 包间的门被推开,然后响起一片“老大”声。 赵孟华目光扫到陈雯雯身上,停留了半秒以后,又迅速移开,与此同时,陈雯雯放下手机,赵孟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只是在此起彼伏的老大里,没有人注意到。 “路明非没来?” 赵孟华嘴上说着不在乎路明非来不来,但是他还挺好奇这匹黑马如今混得咋样。 “他在群里说可能要迟到几分钟,让我们不用等他。”一直没说话的柳淼淼回答,声音柔柔的,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赵孟华顺势坐到柳淼淼附近,“这样啊,那咱们就开始吧,毕竟路神人都发话了。” 他把袖子撸起来,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一个小弟忽地把手伸向赵孟华,“老大牛逼啊。” “你第一天知道我牛逼?”赵孟华跟他握手,似乎有点不适应,“什么路数?咱们今天是同学聚会,你跟我握手干嘛?见外了不是。” “我是想看看老大你的表。”小弟抓过赵孟华的手腕,一块厚重的表彻底露出来,表面上流淌着金蓝色的淡淡微光。“劳力士?” “我靠,游艇名仕!4016的机芯,老大,带金表了!”同学们都毕业于仕兰中学,有的是识货的。 大家都凑过去围观,闹哄哄的,只有陈雯雯还坐在原地。 那边聊得热火朝天,越发衬托着陈雯雯这里冷清,原本班里喜欢围在陈雯雯身边的人,这时候都在赵孟华那里。 出了学校,似乎陈雯雯的魅力就凭空消失了不少。 包间的门被再次推开,正当所有人以为是披萨好了,可以开动了的时候。 他们发现站在门口的是一对儿情侣,男方和女方十指相扣,能看出来是在热恋期的男女。 “不好意思大家,我迟到了。” 男方的声音清爽干净,但在房间里所有人耳中如同一道炸雷。 仕兰中学的传说,路明非来了。 带着他的女朋友。 作为市里名列第一的贵族中学,仕兰不缺乏传说,各种拿到高级证书的人如过江之鲫,让人烟花缭乱,但是那些传说在路神人面前都不值一提。 这可是拿着仕兰中学有史以来最高奖学金的狠人,就读于私立贵族大学卡塞尔学院。 这学院的面试无比严格,在场的人里都有被淘汰的经历,但是路神人成了,卡塞尔学院像求着路神人去他们学院一样,把传说接到了芝加哥。 同学们都上下打量着路明非,神人气质天翻地覆,不愧是能被卡塞尔这种精英学院录取的猛人。 上身是稀疏平常的白t,下身也是路边常见的黑色运动裤,脚上是正宗的匡威板鞋,即便是回头率低到爆的搭配,穿在神人身上也能感觉到那股不同寻常的气质。 与我等凡人格格不入。 “百达翡丽。”识货的人惊呼出声,他看见路明非腕上的手表。 “瑞士顶级品牌,比劳力士牛逼多了。” 赵孟华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聚会要向不可控的地方发展过去了。 路明非的突然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说这个啊,我在大学的一个师兄送我的。”路明非笑呵呵的说,他没说慌,手上的表的确是恺撒送他的。 “明非,既然你加入了我们学生会,我这个会长一定要有所表示,这样,我看你手上好像缺了点东西,送你块儿咋样,没事,不贵的。” 路明非牵着零坐到一边,没有刻意去显摆手上的物件,他向来不是这样的人。 “这位是?”有人问。 “我女朋友,零。”路明非介绍,精气神十足。 某些吃瓜群众瞥了一眼陈雯雯的方向,又看回来,发现路神人的视线始终汇聚在自己女朋友身上。 披萨终于呈上来了,一群人吃着披萨,目光在路明非两人身上游移不定,他们想问路神人问题,但是他们一时间拿捏不好该叫路神人什么。 路明非插了块披萨喂到零嘴里,抬头看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 当众秀恩爱这种事他还是有点不习惯。 “明非,卡塞尔学院怎么样啊?”终于有人出声,一锤定音了该怎么称呼神人。 “我女朋友是在卡塞尔找到的,学校当然很好啊。”路明非看了一眼零说。 氛围一下子就打开了,纷纷开始讨论起自己学校的校花校草什么的,然后范围越来越广泛,包括但不限于谁谁谁买了辆吉普在学校里开,谁谁谁挂了三门课居然是因为要上高尔夫球课,以及谁谁谁从来不住学校宿舍,而是租一万二每月的酒店式公寓。 “我最近也打算买辆车,但是不太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又朋友推荐推荐吗?” “哈哈,我实践课也差点挂了,幸好校长捞我一手,不然就悬了。” “卡塞尔的学生宿舍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学校在半山腰,附近也没什么公寓的。” 往往都是路明非在一个话题里发言后,大家才会去看赵孟华的。 这比高考后张榜那天还难受,赵孟华恨不得掀桌子跟路明非干一仗,但是想起来今天的真实目的,他忍住了。 “我去趟洗手间。”赵孟华起身离席。 片刻后柳淼淼也跟着离开。 陈雯雯一言不发,低着头坐在原地。 路明非还是话题的中心,他们正在讨论大学里的某某教授实在是太变态了。 路明非苦笑一声,再变态,能有一群研究龙族的教授变态么? 但是这话是没法说出来的,也只能在心里吐槽吐槽了。 “确实,我学校也有这样的教授,居然搞什么突击检查,还要计入期末成绩,真是太可恶了。”路明非脸上露出愤恨的表情。“而且居然还是教历史的!” 零也跟着路明非一起说,“没错,太可恶了!” 三无少女脸上露出凶巴巴的表情。 第十四章 楚传说 “你没和她说?”柳淼淼追上赵孟华的脚步,站在赵孟华身边问。 “有什么可说的,她又不是路明非那种人,早就猜出来了。”赵孟华声音很不耐烦。 “路明非真的变化好大啊,这次跟他见面后真是让我觉得恍若隔世。” “哼,不就是找了个女朋友,上了个好大学,腰杆稍微硬了点,色厉内荏罢了,路明非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别这么说,他以前还会主动跟我请教怎么弹琴的,是个蛮好学的人。”柳淼淼声音低低的,似乎有点心虚。 “等着瞧,我一会儿就让他原形毕露。” “你对我凶什么,路明非压你风头对我生什么气。” “是我情绪激动了,我怎么会凶你,你是我最心疼的小宝贝。”赵孟华嘿嘿地赔笑,贴到柳淼淼身上。 “讨厌,黏我身上干嘛?” “我看看裙子的衣料好不好,配不配得上我家小宝贝。” 厕所外面的走廊响起亲吻声、衣料摩擦声、脚步声和呢喃软语。 两人回到包间,披萨已经换了一轮新的,大家都兴高采烈的,路明非依旧是话题的中心点,似乎赵孟华在不在都不影响。 看见赵孟华和柳淼淼回来,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让出一个足够两人坐的位置。 路明非看见赵孟华会把披萨递到柳淼淼身前,柳淼淼会不经意的端起赵孟华的可乐杯子,眼光不老实的同学们也不会再偷偷看柳淼淼裙下纤长的腿。 而陈雯雯坐在两个人的对面,自己一个人小口的吃着披萨,手机倒扣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他大概明白了,路明非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感情白痴了,然后她端起零面前的可乐杯子喝了一口。 零注意到路明非的目光没在自己身上,顺着路明非的视线看去,她看见那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 麻衣说路明非以前暗恋过一个叫陈雯雯的女孩,大概就是这位了吧? 零扭脸贴近路明非耳边,“你前女友?” 路明非受惊一样低头看零,感受着这位俄罗斯姑娘的鼻息,“什么前女友,你是我的初恋好吗。” “那你还盯着人家看,白月光?”零依依不饶。 “你吃醋了?”路明非举起自己的可乐杯子,递到零嘴边。 “我不是这样的人。”零咬住吸管不说话了。 同学们识趣的没有打扰路神人和女友的悄悄话,正围在赵孟华身边说话。 赵孟华抬头看了一眼路明非,眼睛里闪过一抹奇怪的光。 他清了清嗓子,伸手到口袋里摸东西,那架势像是要领导发言。 柳淼淼在桌下伸手拉赵孟华,被挣脱了。 赵孟华站起来,“恭喜明非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路明非愣了一下,这算什么,主动和解么?“同喜同喜。” 然后他看见赵孟华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一个蓝绒首饰盒子,环视全桌人,“今天同学们都在,我正好也宣布个事......” 赵孟华低头看了一眼柳淼淼,柳淼淼不自觉的避开赵孟华的目光,好像喝了酒一样,脸色微红。 首饰盒子被打开了,里面是一枚蒂凡尼的铂金丝戒指,赵孟华目光温柔起来,“我......” 包间门被敲响了。 妈的,什么傻逼服务员! 赵孟华心里大骂。 全桌人沉默着,门开了,空气流动起来,像是揭开大蒸笼里的一条缝隙,微凉的风泄进来。 进来的男生带着墨镜,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仔裤,配白色t恤,露出的半张脸上毫无表情。 这种货看起来满大街都是,本来没什么稀奇的,但是路明非站起来了,紧接着是柳淼淼,她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男生,神情紧张;赵孟华也熄了火,只能憋着一肚子气。 “聚餐还有多久结束?学院有点事让我们去跑,你是这次任务的组长。”男生跟路明非说,“老大,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路明非感觉心里有一万头羊驼奔过,他的目光越过面前的男生,看到门外还有一个男生,“我们”没说错。 但是,老大叫错了! 楚师兄,配当你老大的在门外啊,路明非欲哭无泪。 “楚子航,大家都是校友。”男生摘下墨镜露出整张脸,又重新带上。 这下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对于仕兰中学的学生来说,“楚子航”是比路神人更传说的传说,上至入职二十年的知名老教师,下至今年新入学的新生,没人不知道楚子航这个名字。 学校里面甚至还专门有一个因为楚子航创办的社团,叫导航社,至今已经有七年的社史。 柳淼淼记忆里,遇见楚子航的时候总是在下雨,在雨丝间弥漫着氤氲的烟雾中,楚子航站在屋檐下,双手插兜,淡淡的天光在他漆黑的背影边镀上一层晕。 骄傲如赵孟华,也觉得当自己面对楚子航的时候,会由衷说一句,“吾弗如远甚。” 此撩当诛榜霸榜第一不是说着玩玩的,即便是路神人横空出世后,也没能超越。 如果说陈雯雯教会了路明非暗恋,那么楚子航可以说是教会了仕兰中学九成九女生暗恋。 确实当诛啊,如果有人找了仕兰中学毕业的女生当对象,那么他们就会惊讶的发现,早有一个人的影子入侵的女友的心灵。 楚子航,仕兰中学女生的超级白月光! 可是,即使牛逼如楚子航,现在不也得叫路明非一声老大,不是么? “师兄谦虚了。”路明非拉着零走到楚子航面前,他还没有迟钝到看见冯玺和楚子航两个人一起出动,还认为没有大事发生。 “实话实说,今天你是老大。”楚子航淡淡的说。 人群里这才有惊叹声响起,原来只知道路神人牛得翻了天,却不知道路神人还是个低调的人,之前显露的实力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楚子航都得叫他老大,多大的实力能让楚传说这么称呼,迟到也能解释了,肯定是有大事在忙,没看见楚子航都等不及来叫路神人回去处理了么? “别唠了喂,时间很赶的。”门外又是一个男生的声音。 “老大,组织需要你。” 第十五章 陈雯雯,再见 在场的几乎都是文学社的人,他们认得那张脸,去年在电影院见过。 赵孟华等人更见过,不仅仅在电影院,还有面试卡塞尔学院的时候。 窒息感扑面而来,仿佛又回到了电影院的时候,那个人只是站在那,就有着无穷的威慑力,尤其是对于赵孟华。 “车已经停在外面了。”楚子航比了一个“请”的姿势,看来确实很急,都等不到路明非和包间里的人好好道别了。 路明非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礼遇他以前从来没享受过,尤其是学长会叫一个人老大,这在路明非看来是能震碎卡塞尔学院学生三观的事。 路明非露出歉意的笑容,“对不起了,又是迟到又是早退的,今天这单我请了,算我对诸位的赔罪了。” 他拿出自己的学生证,纯黑色的磨砂面,用纯银烫着“半朽世界树”的校徽,里面是路明非一年来剩下的奖学金。 人群中有识货的抽了口冷气,黑卡背面有“city bank”和“american express”的双重标志。 仕兰中学的自诩见过不少世面,大多数都知道路明非手里这张黑卡的意义,无透支上线,被称为“百夫长”。 “老大,我己经付过钱了。”冯玺站在门口笑着说。 路明非被又一声老大叫得失了神,等在回神的时候,他的嘴里已经吐出了四个字。 “做得不错。” 语气高高在上,像是皇帝对满意的臣子的赞颂。 路明非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心惊胆战的越过冯玺学长,零和楚子航一步不落的跟在后面,冯玺为他们带上了门。 “希望各位玩得开心。” 走廊里回荡着他们四个的脚步声,冯玺戏谑的看着路明非,他知道那时候是路明泽动了手脚,路明非才会说出那句话,但他不想告诉路明非真相。 哎,就是觉得有意思。 楚子航拉开panamera的车门,纯白色的真皮赛车级座椅在欢迎贵客。 在议论纷纷的人群的目光下,路明非展现十足的绅士风度,一只手挡住车顶,让零先坐下,自己才坐在旁边。 楚子航开车,冯玺坐在副驾驶,他知道自己的车在现场,路明非开来参加聚会用的,但是现在这场面,自己的那辆车明显有点掉价,就没动。 事后再找人来开回去好了。 “本部安排了一向任务,路明非是组长,我负责辅助路明非完成任务,冯玺是学院加钱请来的外援,至于零小姐,并没有在我们的计划里,可以自由行动。” 楚子航把一台ipad递给路明非,熟练地单手操作方向盘。 路明非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一个需要请龙王学长当外援的任务,自己却要做组长?还要楚子航辅助自己。 虽然说自己也有龙王潜力是了,但是也该是楚子航师兄当组长,自己这个才出过一次任务的萌新辅助吧。 新人对着一个老手指指点点,放在游戏里都是要挨骂的,更别说性命攸关的实战任务了。 “明非啊,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任务主要靠的是个破案,实战不多,再说了,你现在也能飞了,到时候逃命什么的,也不是难事。”冯玺淡淡的说,这任务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说实话,他觉得楚子航一个人就能解决了,可能是卡塞尔那边有人放心不下楚子航的高血统,或者想训练路明非,才这么安排的。 “零,要不然你也加入我们咋样?”冯玺扭头瞥了一眼静静坐在位置上的少女,“你和明非有过配合经验,1+1肯定大于2。” “可以。”出了包间,零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三无少女,看起来没有那么活泼。 空调的冷风吹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于是冯玺就把空调关了。 “明非,你知道不,我们俩透过玻璃在窗户外面看了很久的。” “啊?”路明非吃惊。 “陈雯雯对你有意思。” “啊?”路明非慌张地看了一眼零,学长你知不知道你说得话很危险啊。 “你可能只顾着和零卿卿我我了,没注意到,陈雯雯总是喜欢看着你发呆。” “可能是看见我有了女朋友,好奇吧。”路明非解释,一开始大家都挺好奇自己怎么找到女朋友的,是零主动说自己追得路明非,引起一阵嘘声,这个话题才勉强绕开。 冯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也没什么小动作的零,耸耸肩,迅速切到另一个话题。 “任务要求19点前结束,晚上有什么安排么?有个生日聚会,明非你要参加么。” “谁生日?”路明非说出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还能是谁,今天是他自己的生日,师兄上午才给自己发过祝福短信的。 冯玺啧了两声,摇头。 路明非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尖,这么多年没庆祝过生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时间来得及么,我好像也没什么朋友,生日聚会得是要热热闹闹的吧。” “时间绰绰有余,任务要求19点,咱们什么阵容,两个s,两个a,18点前就能完成。”冯玺沉吟了两秒。 “我好像认识的人也不多,差不多都在车里了。楚子航你呢?” “咱俩半斤八两的。”楚子航把车拐上高架路。 “艹。”冯玺骂了一句,他在脑子里盘点几个人,好像大部分都在国外,临时叫过来也不靠谱。 “学长?” “没事。” 车内又沉默下来,冯玺在想怎么才能给路明非举办一个开心的生日聚会,楚子航专心开车,零低着头若有所思,路明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迷茫。 “明非,你能和陈雯雯说清楚么?”零忽然说。 前面俩人的脑袋都悄悄往中间靠了靠。 路明非愣了一下,“说什么?” “说你不喜欢她了,也让她别再关注你了。”零没有遮遮掩掩的,而是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没问题。”路明非拍了拍胸脯。 和曾经喜欢的女生划清关系是每个恋爱中的男生要办到的事,路明非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选择走上卡塞尔的时候,他就已经和陈雯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一行字浮现在路明非的手机屏幕上。 “陈雯雯,再见。” 第十六章 与我无关 隔了七个时区,意大利,小镇波涛菲诺、 恺撒正在调教他刚刚驯服的猎鹰,安东尼。 无人的沙滩上停着一辆只有半米多高的小摩托,恺撒一步跨在上面,拧动油门。 这辆地道的哈雷巡航摩托发出轰鸣,掀起一人高的水花,冲上公路。 公路盘山而上,两边的风景快速闪过,黄粉色墙壁的朴素房子和深翠的树林模糊成一种颜色。 恺撒把白色浴巾高举过头顶,他之前去海底转了一圈。 安东尼听从指令,降低高度在主人身边徘徊,双翼鼓风翱翔,像是追随将军左右的忠心侍卫。 恺撒带上墨镜阻挡愈发炽烈的阳光,俊俏的脸上微笑淡淡。 这个小镇上意大利富豪云集,却又朴素自然,他熟悉这里就像是自家的后花园。 splendid山顶酒店原本是做古修道院,游泳池和餐厅掩映在古树中,从下方望去仿佛是悬在空中的花园。 恺撒受加图索家族的邀请住在这里,作为他和家族的谈判桌,放假至今他已经和家族的人协商了两次,但是都很不顺利。 可是这并不会妨碍他平日里对生活的享受,没必要因为一点不顺心的小事折磨自己。 今天会迎来恺撒和家族之间的最后一次谈判,如果仍旧无法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会立刻返校。 赤裸上身的恺撒踏进大堂,出门的时候他并没有携带手机。 手机躺在桌子上叮咚作响,他拿起手机看见是个陌生号码,并不是他留在学校的那几个得力干部的电话。 恺撒习惯留下自己人在学校里,这样任何消息都会及时地传递到他这里,他不习惯局面失去自己的控制。 “什么事?”恺撒接通电话,语气温和。 “大事儿!路明非今天生日,想让学校里每一个他认识的人录一段祝他生日快乐的视频,然后发给他。” “哪位?”恺撒皱了皱眉头,这话不像路明非能说出来的,太张扬了。 “您忠实的马仔芬格尔。”电话那头声音谄媚。 “你从哪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恺撒问。 “冯玺发短信告诉我,让我调查调查路明非认识的人,和认识路明非的人,然后一一通知他们,或录视频,或写祝福,统一在华夏时间晚上8点的时候发给路明非。” “冯玺?”恺撒脑海里浮现出某个长发男人的模样,都退学了事还这么多。 “是的,不知道凯撒会长您意下如何?” “跟你有什么关系?”恺撒反问。 “冯玺说,每一封发给路明非的短信都关乎着我能拿到多少小钱钱,他特意说明如果凯撒会长您亲民的发给路明非一段视频,那么我拿到的钱将会翻倍。” 恺撒沉吟了片刻,他不得不思索一个问题,接下来加图索家会派人来和他谈判,谈判失败他依旧会保持脱离加图索家族的状态,到时候自己很可能会面对经济危机。 高傲如恺撒,现在也不得不考虑起钱不够这一现实问题。 “我当然会答应,路明非可是学生会内定的下任会长,但我有一个条件。” “您说。”芬格尔的语气有些兴奋,翻倍的可不是一封的钱,而是全部所得。 “我要你在翻倍的钱里拿出一成来,交给学生会当作会费。” “额呃呃。”芬格尔错愕。 不等芬格尔反应过来,恺撒就挂断了电话。 这笔钱恺撒绝不会拿来私用,只会发挥在学生会以后的团建中,他首先考虑不是自己,而是组织的休闲活动。 此刻恺撒的脸上格外凝重,说出让芬格尔拿钱的话,已经足够让他面红耳赤。 他曾经可是一掷千金的贵公子,如今却也要为组织日后的资金发展动心思。 或许和干部们坦白也是件好事,他知道,换做冯玺一定会这么做的,冯玺从来不在乎什么s级的面子。 恺撒一愣,他似乎想通什么,一直以来,他嘴上说着要摆脱加图索家族,可脑子却从来是以加图索家继承人的身份来要求自己。 诸多行为中,他在乎的是自己的面子,a级的面子么? 不如说是他觉得加图索家的人出手就该这样,他在考虑加图索家的面子。 即使上学期自己不再依靠加图索家的经济背景,但依旧在做着加图索家继承人做的事,和加图索家始终存在着藕断丝连的关系。 完全不够彻底。 他想起前两次谈判桌上加图索家说客脸上的有恃无恐。 秘书从一边走近恺撒,微微躬身,“少爷,代家长已经在屋里等您了。” 恺撒抬起头来,眼里恢复神光。 “是么,弗罗斯特居然亲自来了。”他凝神去看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少爷,在您叔叔心里,您值得亲自赶赴。” “我去换身得体的衣服,告诉弗罗斯特,我很快就去找他。” “少爷,代家长并不在乎您现在的模样。” 恺撒扭头看着年轻的秘书,带着微妙的笑,“帕西,我在乎,这关乎恺撒在外人面前的印象。” “可您的叔叔并不是外人。” “帕西,你抓错重点了。”恺撒显得很开心,他拿起披在肩上的浴巾擦拭一头湿漉漉的金发,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秘书唯唯而退,低头让行。 恺撒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他一直把自己当作加图索家族的代行者,外人看到自己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 看,那就是加图索家的少爷,然后才是对自己的个人评价。 谈判桌上。 穿着得体的恺撒坐在弗罗斯特·加图索对面,脸上带着无比自信的笑容,他直视弗罗斯特,淡淡的说。 “我要离开加图索家族,我从来不喜欢加图索家。” “我亲爱的侄子,恺撒·加图索先生,你先不要这么着急下结论,我们已经决定答应你的所有条件了。”弗罗斯特说。 “这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恺撒朗声。 “弗罗斯特,我叫恺撒,从今以后也只会是凯撒,称呼我的时候,不必再加上那让人生厌的三个字。” “孩子...”弗罗斯特欲言又止,“关于你的母亲,当年的事确实是我们做错了,我代表家族全体向你致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是我要走了。”恺撒起身。“我已经通知过你我要离开加图索了,现在,我要走了。” “恺撒,我在代表家族和你对话,你中途离席,把加图索家放在那里?”弗罗斯特质问。 恺撒耸耸肩。 “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十七章 一起吃馄饨 冯玺的手机响了两声,有新的短信进来,他扫了一眼,默默地关掉。 “路明非,我们现在去哪儿?” 冯玺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问任务组长。 路明非受宠若惊,从刚才开始,他就在研究这次任务的细节,事故的经过他已经看了不下五遍。 “要不我们去火车南站废墟?”他试探着问,面对两位有着丰富实战经验的老人,由不得他不小心。 “好想法。”冯玺打了个响指,指挥楚子航开车。 楚子航没说话,方向盘动都不动。 路明非眺望车外的,火车南站顶部塌陷的龟壳形铝合金穹顶映入眼帘,从拐上高架路开始,他们就已经行驶在前往火车南站的支线上了。 “学长,你玩我。”路明非苦着脸,万一自己说错了,岂不是要被笑死。 “扯,我这是在培养你的实战思维,我这次能陪你出任务,下次还能吗?我已经不是卡塞尔的人了,说不好某一天我还要上门兴师问罪。”冯玺大大咧咧的讲,丝毫不避讳车里的三个卡塞尔学生。 车里的人也就凑合着听,仔细一想,掀翻卡塞尔对他们也没什么坏处,顶多就是路明非少几年奖学金。 离开卡塞尔楚子航还能去古朝,那里依旧能找答案。 零本来就是卧底,卧底的地方没了,貌似是件开心的事。 车停下了,距离火车南站五百米,前面已经拉上黄色的封锁带。 烈日下,这座精美的建筑看起来像是什么后现代艺术品,只剩下一个具有扭曲美感的铝合金框架。 蝉玩命得鸣,乌鸦停在框架上嘶哑的叫着,满地散落着记者们留下的稿纸,警察和报完躲在阴影里用帽子扇着风。 “好了,下车各位。”冯玺推开车门。 远处的保安却喊起来,“把车开走,把车开走,前面封闭了!” 楚子航早有准备,给了保安两包烟,说自己一行人地震学专业的学生,想来拍几张照片放在毕业论文里用。 保安信了,很少见到这么懂事的大学生了。 现在他们四个人站在一地玻璃中仰头看天,冯玺转头对零说,“能还原么?” 楚子航看一眼冯玺,“她的言灵?” “对,言灵·镜瞳。” 零摇摇头解释,“镜瞳的能力是分析和复制,如果这个穹顶完好无损,我可以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设计,但是它现在碎成了一地渣,我无能为力。” “好吧。”冯玺摊手。 楚子航蹲下身,微微摇晃那些插在木制长椅中的玻璃片,插得很深,可以想见站在那场玻璃雨里绝对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这里有血。”冯玺去看楚子航,“那个执行部专员当时就站在那里。” “没错。”楚子航赞同。 “没办法,叫诺诺来侧写吧,我们三个出去等结果。” “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决定的接下来的事宜,路明非在一旁看得眼发涩,零贴在路明非身边,垂眸看地上的血,她的眼底有金光泛起。 “不用了,我看见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 “怎么说。” 三个人低头去看零。 “雷蒙德的血被人踩了一脚,镜瞳的深度分析里能看出来,那是血刚流出来出来的时候踩得。”零说,“这个脚印很虚浮,是朝着最近的出口走的,c2出口,我们去哪里看看。” “好的。”路明非答应。 三个人向着c2出口方向走,一路上不忘去找一些蛛丝马迹。 他们在c2出口前猛地刹住,外面就是停车场,他们眼里出现两条深黑色的车辙,看起来车开走的时候十分惊慌。 只有一辆马力绝大的车,它的轮胎因为高温而发软,偷走资料的人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把油门踩得很深,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楚子航拍了照片传回卡塞尔学院本部。 “接下来就好办了,等诺玛和教授们排查出来结果,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那就好。”路明非点头。 “现在还有点时间,你们中午吃饱了吗?我跟楚子航还没吃饭。”冯玺看了眼手机时间,下午两点。 路明非心说,我们俩连半个披萨都没吃上就被你们二位拉出来了,怎么可能吃饱路,他实话实说,把吐槽埋在心里。 “没吃饱。” “那就走着,我带你们去吃馄饨去。”冯玺扭头就走。 ......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午夜,古德里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双眼通红,翻阅厚厚的一叠名录,把排除掉的名字一个一个勾去。 “找到了。”施耐德低声说,把那本名册推给曼施坦因,并把昏睡中的古德里安敲醒。 “他们四个人发现的车辙,是一辆大排量suv留下的,”施耐德说,“只有改装过的悍马或凯雷德用那种轮胎,车主名单里最值得怀疑的就是这个。” “四个?”古德里安插嘴。 曼施坦因斜了老友一眼,“零远渡重洋来看望自己的男朋友,顺理成章的加入了此次任务。” 然后他不再理会古德里安,扫视名册,“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千禧劳务输出公司,润德大厦。” “对,这群人称自己为猎人,”施耐德补充,“那个小组叫自己三少,为首的叫唐威。” “古朝不管吗?”曼施坦因说,“这种散装组织应该会被招安的吧。” 在卡塞尔学院中,只有执行部会和古朝打交道,一般学生或者教授都不会太清楚这个名字,曼施坦因却轻易的叫出来。 “不清楚,几个月前,我们和古朝合作的某个专员失去联系后,就再也没拿到过最新的消息了。” 学院从建立之初就在和古朝打交道了,那是独属于华夏的混血种组织,纪律严明,丝毫不亚于密党。 学院一直难以渗透,要不是古朝向来只要那几个家族里的混血种,他们估计不会挖到叶胜、路明非、楚子航、冯玺等优秀的学生。 校董会对于合作一事始终保持观望态度,所以一直未能彻底了解古朝。 第十八章 我再想想,以后就不想了 学院真正开始关注这个组织是因为青铜与火之王中的哥哥,也就是目前卡塞尔在读的老唐,是个在纽约执业的猎人。 但是因为古朝的存在,学院也仅限于观察,并未再进一步,猎人间的小打小闹还从未涉及到学院的利益。 可这一次不一样了,这些混血种里居然出了个凶徒,能够斩落b级专员雷蒙德,而且意图校董会需求的资料。 “距离校董会要求的时间只剩四个小时了,”施耐德说,“我们没时间迂回,直接行动。” “武力解决?”曼施坦因皱眉,“华夏可是法制国家。” “古朝会和我们有相同的默契的。”施耐德说,“而且双方都是混血种,人类的法律并不适合我们,我会叮嘱他们动静小点的。” “但你的学生并不是一支精确的狙击步枪,他是一门范围性杀伤的散弹炮!”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叫上冯玺,冯玺有过和他作战记录,那是他迄今为止最优秀的行动。” “我知道那份作战记录,战争实践课教授最为津津乐道的一次行动,整个流程看下来,简直就是一场艺术,一幕盛大的话剧,所有人都在固定的位置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他们两个是话剧的主角,完美的表现出什么叫做执行力。” 施耐德毫不掩饰自己话语中的赞扬。 “明非和零在青铜计划里的配合也天衣无缝。”古德里安站出来吹嘘自己的学生,神采奕奕。 “但他们两个人现在是热恋中的情侣!”施耐德冷冷的说,“感情是任务中最不稳定的因素。” “抱歉,我忘了我的学生已经陷入爱河。”古德里安摸了摸鼻头。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中央控制室里陷入死寂,只有墙上的老式壁钟发出“嚓嚓”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相信孩子们。”古德里安说。 ...... 丽晶酒店附近的一家馄饨铺子,下午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射在铺子里面,这个时间正是人少的时候。 一张擦得发亮的木桌上摆着四碗馄饨汤,正中间是两笼猪肉大葱包子,旁边还有一盏醋碟子,香油漂浮在醋上,斑驳无序。 冯玺坐在阳光下,看起来很满足,瀑布般的黑发,红润的脸,他毫无形象的打了一个饱嗝。 “怎么样,这家店还不错吧。”冯玺伸手拿起正中间剩下的最后一个包子,大口咬下。 这里是老板的铺子。 冯玺第一次带朋友来老板铺子里吃饭,老板很高兴,馄饨的分量格外足,他们每个人都吃的油光满面,零除外。 “吃饱没,不够我再给你们端一笼去。”老板从后厨里探头出来,脸上带着笑容,额头上有汗珠渗出。 冯玺起身去后厨帮忙。 “别客气哈,这顿我请。”他不忘扭头说,露着一对大牙。 楚子航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施耐德发来的短信。 “冯玺,找到了。”他对着后厨说。 “哦哦好,等我刷完这个碗。”冯玺在后厨大声说,语气里说不出的开心。 楚子航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三点多一刻,时间还很充裕,和冯玺合作,他觉得一个小时就能拿下这个任务。 一个多小时以后。 夕阳下一辆满载而归的宝马320和panamera擦肩而过。 “明泽啊,出国了别急着找女朋友,爹娘不在你身边,你别只顾着玩了。”婶婶对后座的路明泽认真说。 “知道啦知道啦。”路明泽有点烦,路明非能找到,凭什么我不能找。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婶婶欣慰的说。 “别信你妈的,儿子你要跟明非学习,今天上午来咱家的那个小姑娘多水灵啊,俄罗斯的小姑娘,看着就是不一样。”叔叔反而希望儿子能找一个洋妞回来。 “学业为重,将来明泽考个剑桥哈佛的博士,有的人女同学愿意跟他好,路明非到时候可比不上咱家明泽。”婶婶谆谆教导。 “让路明非出国留学果然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孩子也懂事了不少,都知道串门的时候拿礼物过来了。” 婶婶带着路明非上午拿过来的首饰逛商场,没少被人夸,还有柜台小姐追着自己消费他们家的产品,让婶婶觉得倍有面。 “马后炮,明非留学还不是你想让他给明泽探探路什么的。”叔叔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说出来真相,毕竟是他们老路家的孩子。 “要吵架啊?”婶婶扭头看开车的叔叔,“当时我心思确实不单纯。” 一开始她对路明非的狗屎运不爽的很,她是期待路明非为路明泽趟一趟出国的浑水,甚至还拉下面子给路明非打过好几个电话,让他多打听打听这方面的消息。 路明非答应了这件事,后来还让他的导师亲自给自己打电话过来说,路明泽确实不适合卡塞尔学院。 婶婶看路明非都这么努力了,后面也就没再给路明非打过电话,开始折磨起路明泽。 一年从早到晚,撵驴似的逼着路明泽学习,当真是天道酬勤,路明泽收获了越洋寄来的奥斯丁大学录取通知书。 婶婶觉得扬眉吐气,但是路明非回国当天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路明非又狠又腹黑,是明泽这个单纯孩子难以企及的高度,而且还有美国教授撑腰,有派头有场面。 “说起来,今天好像是明非的生日吧?”叔叔突然说。 “是...是吗?”婶婶去翻看日历,七月十七,好像真是那孩子的生日。 “他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生日这点小事不用我们操心了,没准这孩子正和她女朋友在游乐场玩呢。”婶婶说。 “说得也是,但是这么些年来,我们好像还没给明非过过生日吧,今年要不表示表示?”叔叔建议给路明非发一条生日快乐的短信。 婶婶点头答应,让路明泽替他们俩一块儿发了。 “明非,刚刚过去的是你婶婶家的车吧?”冯玺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了胖乎乎的路明泽,转头问路明非。 “是吧。”路明非也注意到了,那辆宝马320出现的一瞬间,他就看见了那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车牌号。 看着宝马离自己坐下的panamera越来越远,路明非有点恍惚,记忆里,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做过那辆车。 “想什么呢?怀念以前的日子?” “是有点。”路明非说,“但是我已经跟他们不在一个世界了,我现在再想想,以后就不想了。” 第十九章 路明非:我来取快递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对手是猎人组织,其中混杂着不少混血种,本次行动又在华夏境内,我们最好不要惊动任何执法部门,要速战速决,因此还额外投入了一个九人团队。” “校董会已经认可这份投入,并交由前线的路明非组长指挥。”曼斯坦因低头看表,“截止时间还有一小时。” 润德大厦3d构造图被投影在空中,施耐德围着它缓缓转圈。 “我相信明非一定可以给出最为恰当的指挥。”古德里安自信的说。 “希望如此。”曼施坦因说,他相信冯玺和楚子航的临场发挥能力,事情一定不会到发展到一个很糟的局面。 ...... 18:00,太阳西沉。 “明非,怎么说,具体计划是什么?”冯玺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问身边的路组长。 楚子航仰望大厦的玻璃幕墙,里面映出席卷而来的暮云,耳边是路明非深呼吸的声音。 “学长你真的放心?” “明非你要自信啊,发挥你玩星际的那些战术,你都能用出那么脏的战术,怎么不能想出一个优秀的行动计划呢?” “好吧。”路明非深吸一口气。 “我们的核心目标是攻入润德大厦a座21层,千禧公司的总部,资料就保存在那里。” “大厦的保安工作交给了一个名为三少的猎人组织,里面有不少混血种存在。” “而且大厦的下五层都是底商,人流可能会影响我们的行动速度,行动时间不能超过5分钟,不然很有可能惊动执法部门,猎人也会有时间转移资料。” “所以我们不能走电梯,要找一条直达路线。” 路明非抬头看润德大厦,吩咐零去做一下大厦构造的简单解析。 零的黄金瞳亮起,整个大厦像是一副3d立体图一样呈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念头微动,大厦的剖面图就出现在眼前。 “楼梯,电梯,消防通道甚至通风管口,都被保安控制着,而且我们要想坐电梯上去的话,需要换成一次,经过四个关口,会惊动他们的。”零的语气冷静。 路明非点点头若有所思,他在思考两边的战力对比,越想越不对劲,十分有十一分的不对劲。 这任务,似乎有点太简单了。 根本不值得学长和楚师兄一起出手,他们之中随便一个人就可以独立解决。 冯玺似乎是看透了路明非的心思,淡淡的点出,“是不是觉得行动的难度很低,完全不值得我们一起出手?” “是。” 冯玺鼓掌,“我也觉得,所以我打算拉着楚子航摸鱼,看你表演。” 话音刚落,他就把一套邦德快递的衣服扔到路明非手上,“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了。” 路明非接住那套衣服,一脸诧异的看向冯玺,“学长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冯玺收回自己嘻嘻哈哈的表情,“路明非,你要知道,当你开学以后,你就是大二的学生了,我不会在你的身边,你要有一定的独立能力,而这次的行动,是个很好的机会。” 路明非有点语塞,“可是...” “好了,明非,放轻松,我们三个会是你坚强的后盾的。”冯玺冲路明非比了一个大拇指。 “好吧。”看着冯玺期待的表情,路明非还是答应下来。 18:30. 冯玺坐在一个遮阳伞下,看见云层渐渐压过整个城士,颜色乌黑,看起来要下大暴雨。 他对着身边的楚子航随口问,“这场面有点眼熟。” 楚子航抬头望去,沉默着,网球包就靠在他椅子上。 换上衣服的路明非站在润德大厦正门口,对门口的保安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您好,快递公司的,送花服务。” ...... 意大利,波涛菲诺。 落叶纷飞,银色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盘山而上,驶入splendid酒店,在紧靠山崖的白色建筑边停下。 那是一个独栋建筑,外壁是坚硬的白色大理石,窗户窄小,看起来是一个小小的堡垒。 司机拉开车门,一双金色的高跟鞋轻轻踩地,修长的小腿带着惊心动魄的美。 钻出轿车的是一个年轻女孩,面容精致的像是名家雕塑,眼神老成,划着欧洲贵妇妆,脸上蒙着黑色面纱,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带着一股女王气。 “第六位校董,也是最后一位,伊丽莎白·洛朗,二十二岁。” 昂热在和身边的人稍作解释后,就大步迎出来,向女孩张开双臂。 “嗨,丽莎,我的孩子,欢迎欢迎,来的刚刚好。” “谢谢你昂热。”女孩拥抱昂热,和他行贴面礼。 “你看起来长大了不少,我还记得你在伊顿上学时穿校服的样子。” “那是因为你已经八年没有见我了,你还是老样子,时间似乎格外的爱惜你。” “是的,对于一个老人来讲,时间之神会怜悯他,让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少一些。”昂热绅士的伸出一只胳膊。 女孩挽着他的胳膊上楼。 恺撒看着这副场景,像是老迈却已经英俊的父亲带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初入交际圈。 在和弗罗斯特完成最后的谈判后,他本来都定好了机票返回卡塞尔,但是昂热的出现让他又留在了这里。 校长说校董会需要自己出席,哪怕不以加图索家继承人的身份。 他现在留在这里,校长刚刚从他的身边离开出去迎接第六位校董,帕西就迅速站在了恺撒身边,听候恺撒调遣。 恺撒冷笑着,一言不发。 应该还有一位校董没有出席。 校长说,那个人从来没有出席过校董会,但是每年都会花费巨额的金钱在学院,是一个豪迈的人。 他在这里等着,昂热说,时间到了会有人叫他进去的。 恺撒眯起眼睛,看见那栋建筑物的门从里往外缓缓闭合,随着四把古老的重锁同时扣合,建筑被完全封闭。 “人都到齐了,那么我宣布,今年的校董会议正式开始。” 昂热坐在长桌尽头,手里摇晃着一个小铃。 第二十章 我只是恰好碰见 这里是古代僧侣苦修的地方,即使在白天,也是出奇的暗,长桌上有一列被点燃的烛台,微弱的火光照亮的全体校董的脸。 一共有六人出席了此次校董会,四男两女。 昂热身边是两个老的无法分辨年龄的男人,身上穿着挺括的西装,上衣口袋里塞着深红色手帕。 一个拄拐,一个捻珠。 另外的一个男士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明黄色的运动衣,在他手边还放着宇哥与会议格格不入的自行车头盔。 真稀奇,作为卡塞尔贵族学院的校董,居然会骑自行车来参会。 和丽莎挨着的是一位极其年轻的少女,淡金色的长发盘在头顶,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表情十分严肃,一个白手套管家站在少女身后。 “看来和往年一样,从不出席的人照旧没来,加图索家也仍然是派出弗罗斯特·加图索,代替他的哥哥出席。” 昂热手指向拄拐的老人,笑容玩味。 弗罗斯特拿起自己面前的铜铃摇晃,“《青铜报告》整理好了么?我现在想要一个答案。” 校董会之间说话一直是先摇铃,这样是为了防止出现打断对方说话的不礼貌行为。 “报告就放在你们面前。”昂热挑眉,“就是那叠纸。” 所有校董不约而同地翻过繁复的报告,直至最后一页,那么多纸张都在描述着一件事。 诺顿死了。 面对这盖棺定论的结果,校董们保持着沉默。 这是一件可以载入史册的事,所以要用长达半年的时间来出具最终报告。 即便在场的诸位都有心理准备,可当真正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觉得自己还是要静一下,才能够接受。 弗罗斯特再次摇铃,“历史上从未有龙王确认死亡,昂热,你需要出示青铜与火之王的死亡证明。” 昂热笑了一下,摇晃铜铃,“老朋友,报告上记录的是诺顿的死讯,而非青铜与火之王。” 他轻声补充,“事实上,青铜与火之王这一对双生子中,诺顿意识的载体,罗纳德·唐,已经软禁在卡塞尔学院中,而诺顿的弟弟,康斯坦丁,已经被控制住,用以生物研究。” 昂热取出一沓照片,照片贴着长桌便面划出去。 校董们彼此对了对眼神,每个人伸手拿起两张照片,目光扫过照片。 那是老唐上课打盹的违纪拍摄,以及康斯坦丁在实验室的配合图片。 弗罗斯特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拿着照片的手抖了一下。 铃声响起,“学院在拿龙王做实验?!!” 昂热摇铃,“是的,我们试着在康斯坦丁的配合下,去制造新的贤者之石,作为报酬,就是诺顿的载体可以在卡塞尔学院生活,直至老死。” “贤者之石是炼金术中第五元素的结晶,传说中能把一切金属变成黄金的石头,也是能让人永生不死的药物,炼金术中最神圣的东西。” 说这话时,昂热看见有校董眼神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但是诸位都知道,我们已经失去炼制这种晶体的方法了,我们现有的贤者之石皆来自于某个古墓,所以,目前我们正在全力研究已经遗失的炼金术。” 昂热没有说真话,新的贤者之石已经被研究了出来,但他知道永生不死这件事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吾名为康斯坦丁,曾至火焰的山巅,于彼处融化青铜的海洋,铸造神的名。”年轻的少女轻声吟诵这段古老的经文。 “现在他是我们的阶下囚。”昂热的声音冷酷森严,“我们让神匍匐在我们的脚下!” 长久的沉默以后,丽莎起身鼓掌,其余人紧随其后,昂热缓缓起身,接受对自己的赞赏,他双手撑在桌上,凝视那一抹烛光。 “这是划时代的突破,这是逝去的同伴们的牺牲换回的光荣,我提议为他们默哀一分钟。” 校董们都低下了头,会议室内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 默哀结束,校董们重新落座,弗罗斯特摇铃,“可诺顿死了,青铜与火之王为什么没死?诺顿不就是青铜与火之王?” “还记得学院里有一个s级学生叫冯玺么?”昂热说,看着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他在档案袋上关于自己言灵的描述是司权,掌管权力,他可以借用龙王们的权柄,和龙王面对面协商,但是最后要归还回去。” “他在撒谎?”丽莎摇铃,她对冯玺这个名字有印象,是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自信张扬,敢和昂热一对一,“为什么?” 昂热耸耸肩,“因为他真实的言灵效果要比他描述的更为恐怖,龙皇尼德霍格死于龙族内战,谁能有实力杀死龙族的至高皇?那可是创造出四大君主的存在。” “四大君主是亲王般的存在,理应是亲密无间的,但权力无比醉人,亲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尼德霍格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他为某个属下授勋,封为异姓王,用以监督协调亲王们间的关系。” “而这位异姓王之所以可以掣肘亲王,是因为他特殊的权柄,一个连尼德霍格自己都未曾拥有的权柄。” “异姓王对尼德霍格撒了慌,说他的能力是交换,牺牲自己换取力量,事实上他根本不需要牺牲自己,仅凭接触,他就可以窃取到诸王的权柄。” “亲王们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异姓王终于把自己的野心放在了王座之上,他决定要发动一场战争,白王是他的帮凶。” “最后那位异姓王和龙皇同归于尽,白王沉寂。” 昂热不再说话,他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 “你是说那个叫冯玺的孩子拥有着和那个异姓王一模一样的言灵?”年轻的少女摇铃,看起来还没有冯玺大的女孩,却称冯玺为孩子。 “没错,现在的他攫取了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成为了新的青铜与火之王,而诺顿的意识被他所泯灭。”昂热说。 “我可以保证那个孩子失控后,学院会有一个极其合理的解决方案,绝对安全,而且动静不会很大。” “你提到了青铜与火之王是双生子的概念,那么其他君主也会是双生子么?”捻着紫檀串珠的老人摇铃。 “几乎可以确定是这样,冯玺曾经发表过一篇关于四大君主双生子的论文,作为他以后的毕业论文,作为能够和四大君主面对面交流的混血种,我相信这篇论文的可信度。”昂热回答。 那个时候的冯玺没有说谎的必要。 弗罗斯特摇铃:“康斯坦丁现在在什么地方?” 昂热挑了挑眉毛,沉吟了几秒钟:“安全的地方。” “你认为的,还是我们都认为的?”弗罗斯特逼问。 昂热看起来懒洋洋,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他仰头靠在椅子上,扭了扭,“没有人能威胁到康斯坦丁的生命,即使他失去作为龙王的资格,但他肉体依旧属于龙族范畴,理论上没有人能使他受伤。” “理论上?” “理论上,”昂热又重复了一遍,“因为冯玺是个例外。” “我们有能力杀死这样一个不安定因素,但是还要放任他逍遥,”弗罗斯特直视昂热的眼睛,“也就是说你的解决方案并不在你的控制之内。” “嗯,我相信我的解决方案是可靠的。”昂热漫不经心的应着,不以为然,他从雪松木的烟盒里抽出一支哈瓦那一号雪茄,慢悠悠地闻了闻,拿雪茄剪切开口子。 细长的火柴灼烧雪茄身,然后点燃,美滋滋地抽了一口。 在场的五位都能看出昂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周围空气的温度降了又降,那一根火柴完全无法提供任何温度。 加图索家的代表,弗罗斯特·加图索的脸好像冰封一般,死死地盯着昂热面前升起的白烟。 “昂热,我们非常赞赏你在屠龙事业上的贡献,但是你要清楚,卡塞尔学院并不属于你,学院的解决方案,我们有权知晓。你只是我们共同推选出来的,管理那份产业的人。”弗罗斯特缓缓地说。 “我觉得我的管理十分优秀,我刚刚递交了一份漂亮的年度报告,活捉了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中的弟弟。”昂热吐出一口青色的烟雾,“校董先生,你现在质疑我的能力,显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间。” 弗罗斯特摇摇头,“我并没有质疑你的能力,我的意思是,我拥有着对那份解决方案的知情权,我需要你告知我们方案的具体细节!” “那是费尽心思才想出来的方案,为此我都掉了好几根头发,”昂热自顾自的抽烟,“我认为没必要把计划细节告诉一个不上战场的老家伙,或者.....加图索家族也想掌控这个方案,然后做出某些出格的事情?” 弗罗斯特握紧拳头,扣了扣桌子,“昂热,注意你的言辞,我是站在校董会的立场上说话,而不是加图索家族。” “好的,好的,我明白,”昂热耸耸肩,“但我不会把这份解决方案告诉你们,这事没得谈。” 解决方案就是让路明非杀死失控的冯玺,如果把这个惊世骇俗的方案告诉校董们,难保某些人会气到跳脚,并且提出对路明非的质疑,不是每个人都像昂热一样,无条件相信路明非的。 摆在明面上的超标s级,冯玺一个人就足够了,他会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 “让我们来到下一个议题吧,尼伯龙根计划的人选。”昂热岔开话题,大力击掌,“请允许我为诸位介绍,我们的a级学生,来自卡塞尔学院的精英,恺撒!” 昂热像是故意忽略的加图索这三个字,这使弗罗斯特愤怒地看向昂热。 “他是我们加图索家的孩子。” “已经不是了。”恺撒的声音出现,冷冷的驳回了弗罗斯特的话语。 门被推开,灿烂如金的头发,海蓝色的眼瞳,一身纯白色的小夜礼服,上衣口袋里塞着一块紫罗兰色的丝绸手帕,恺撒昂首挺胸的出现在校董目光中。 “孩子,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你是我们加图索家的骄傲。” 恺撒目光锐利如鹰,他盯着弗罗斯特的脸,声音里不掺杂一丝感情,“弗罗斯特,不要把你那所谓的加图索家的荣誉加到我身上,我是恺撒,只是恺撒!” 他丝毫不在意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根本不给弗罗斯特一点面子,或者说是,没有给这位加图索家的代言人一分好脸色。 “看来弗罗斯特先生的家事不怎么如意。”捻着佛珠的老人摇铃。 “这不是家事,是我和弗罗斯特之间的矛盾。”恺撒的声音依旧锋锐。 弗罗斯特起身,“恺撒,不要这么孩子气!”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恺撒始终站在门外,未曾迈出一步,似乎只要不解决这个问题,他就不会参加这个会议。 昂热吐出一个烟圈,“看来弗罗斯特你对家族的管理也并非如传闻中的那么有效。” 丽莎摇铃:“我们可以停止讨论这件事么?加图索家继承人的问题并不在今天的议事日程上!” 少女停下花痴的眼神,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恢复了作为校董的庄严,小脸绷紧,“我们现在的议题是讨论尼伯龙根的人选,而不是讨论恺撒的身份问题。” 弗罗斯特接着摇铃,“恺撒的身份和尼伯龙根计划人选紧密相关,这是尼伯龙根选拔的前提。” 一直沉默的中年人左看右看,目光锁定在大门口的恺撒身上,摇铃,“大家不要吵......” 昂热摇铃,“弗罗斯特,尼伯龙根计划不会因为恺撒是加图索家的人而刻意照顾,也不会因为恺撒是一个普通混血种而有所偏见,所以放下你手里的铜铃好么?” “我们的精英还在门口站着,始终没有落座。”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门口的恺撒,一个反抗家族的人。 “这么多年还没有学生受邀参加过校董会,你是第一个。”昂热看了一眼恺撒,示意恺撒落座。 恺撒向着所有人微微点头致意,然后走向会议桌尽头的空位。 昂热转头看向校董们,“他能坐在这里的主要原因只有一条,是他生擒了康斯坦丁。” 恺撒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 “我只是在检查图书馆的时候,恰好看见有人躺在地上。” 第二十一章 优秀 “遗憾的是,恺撒,我不能对你公布校董们的名字。”昂热说,“当然,其中的某一位你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恺撒无视了后半句话,从他进到这间屋子开始,他就没有再看一眼弗罗斯特,他的目光更多的放在了两位女士身上。 “我能来这里,不会是因为我曾经是加图索家族的一员吧?”恺撒看向昂热。“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马上就走。” “不,是因为尼伯龙根计划。”昂热回答了恺撒的问题。 “尼伯龙根?” 恺撒重复着,他知道尼伯龙根,在北欧神话里他是死人之国的代称,瓦格纳里有一个着名的歌剧,就叫《尼伯龙根的指环》,以此命名的置换代表权力,掌握它的人可以掌握全世界。 恺撒的家庭音乐教师曾教导他欣赏歌剧,他在那时养成了观赏英雄题材歌剧的习惯。 “在你了解这个计划具体环节前,我有几个问题。”丽莎说,“你是如何看待屠龙这件是的?” “伟大的事业。”恺撒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管家贴在少女耳边低于,少女不时的点头,时而摇头,最后,它墨绿色的眼瞳盯着恺撒,“为什么要屠龙?” “因为这件事有意思极了。”恺撒冰蓝色的眼瞳毫不避讳地回看,“我认识的朋友中有人告诉我,屠龙是一件有助于了解世界的事情,管中窥豹的去看世界,并不符合我的性格。” “我想,这个人叫冯玺?”昂热两只手放在桌子上,看着恺撒。 “我不否认。” 昂热呵呵的笑了两声,“那么你将来的目标是什么?还会是屠龙吗?” “为什么不呢?”恺撒摊摊手,“我只希望冯玺失控的那一天,或者下一个龙王苏醒的时候,我还不老,这样我能亲手结果了他的性命。” “我喜欢你这无法无天的口气,”昂热说,“恺撒,你曾直面龙王冯玺,感觉如何?” 恺撒神色凝重起来,沉默了片刻,他才缓缓说道,“压倒性的力量,站在他的身前三尺处,简直叫人窒息。” “是的,没有比亲历战场更能锻炼一个屠龙者的办法了,你感受到龙王的力量,绝对的强大,那绝非是简单人海战术能够解决的。” “我们每个人体内都流淌着龙族的血统,龙族是我们的半个祖先,血统压制会让我们不自觉臣服,只有最强大的意志,最优秀的血统,才能在龙王面前保持尊严,并且杀死他。” “因此,我们选择了尼伯龙根计划,培养一个极限单兵,一个精英中的精英,就像狮心会最初的会长梅涅克·卡塞尔那样,举世无双。” 昂热只是恺撒的眼睛,声音沉下去,“因为最严峻的时候就要到来了。” “那你更应该选择冯玺,而不是开除他。”恺撒坦然的说。 “不,恺撒,你有着冯玺身上从未出现过的闪光点。”昂热说,“你是稳定的。” “稳定?”恺撒咀嚼着这个单词,冯玺似乎也对他说过相同的论调。 “龙族的四大君主即将全部苏醒,冯玺吞噬了青铜与火之王,他不会放过其他三个王座上的龙王,一旦他吞噬了下一个龙王,他很有可能会疯掉。” “吞噬么?”恺撒深深吸了口气。 “因此我们不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于是,我们选择了你,我们将倾注全力培养你,你会成为世界的英雄。” “我?”恺撒指了指自己。 “可能是你。”丽莎说。 “具体是什么?一些枯燥的理论?这可对屠龙没有任何帮助。”恺撒耸耸肩。 “不,我们要强化的,是血统。”弗罗斯特插了进来。 “我知道血统浓度过高的人会变成死侍。” “但也有些混血种可以依靠混血达到纯血的力量。” “这就是你们说的稳定吗?” “是的,你将成为混血君主。” “能和四大君主媲美?” “也许会比他们更强!”弗罗斯特一字一顿,“这就是尼伯龙根的核心,强化血统,突破极限,突破理论,恺撒,这是有可能做到的!” “这是一项巨大的馈赠,我们在选择一个人来赠予。” 恺撒难得正眼看弗罗斯特,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每个人都看着恺撒。 他露出齐整的白牙,“听你的语气这更像是密党对于普通人的赏赐,容我拒绝。” “恺撒!”弗罗斯特觉得这个暑假里恺撒一直怪怪的。 昂热却笑出了声。 “这并不是什么赏赐,他是交换,接受这份给予,你将获得力量,但也意味着巨大的牺牲,甚至死去。” “我并不畏惧死亡,学院里也有的是人愿意接受,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恺撒挑眉去看昂热。 “因为你很稳定。”昂热说。 “为什么不是楚子航?” “他的血统已经在临界值了,强化血统只会让他成为我们的敌人。” “为什么不是...”恺撒本来是想说路明非的,但是他想起三峡上和龙王冯玺对峙的路明非,他把那三个字换成了另外熟悉的三个字。 “为什么不是陈墨瞳?” 昂热笑笑,“陈墨瞳的性格太活泼了,她的跳脱决定了她不是一个适合领导的人。” “最初的人选其实是冯玺,我们一直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但是他现在太危险了,他居然对龙类产生了同情心。” 恺撒沉默了片刻,“所以在你们看来,我就是那个集血统稳定,组织力优秀,足以领导众人的合格人选?” “是的。”弗洛斯特看着恺撒,“恺撒,你是加图索家族最优秀的年轻人,同时,我们也认为你是卡塞尔学院最优秀的人,这也是我们会选择你的原因。” 弗洛斯特缓缓起身,环顾四周,“无论是楚子航还是陈墨瞳,都无法与恺撒·加图索相提并论,加图索家族将会集中所有资源培养恺撒,培养天才。” 他转身看向恺撒,“我亲爱的孩子,你不会辜负加图索家族的信任,对么?” 恺撒一直低着头,似乎并不知道弗洛斯特描述的那个人是谁。 “恺撒!”弗洛斯特愤怒了。 “有事么?”恺撒抬起头来,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 “原来您在和我说话。”恺撒后知后觉。 第二十二章 不配 “尼伯龙根计划我会考虑的,再等等吧,等你们见到楚子航后,你们可以再来问我一遍,我想那时候,我会给你们一个答案的。”恺撒淡淡的说。 他缓缓起身,躬身行礼,“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失陪了。” 在走进这个房间的时候,恺撒就猜到了这些人找自己的原因,虽然混血君主这个概念出乎了他的意料,但是弗罗斯特会捧他他没猜错。 校董们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候选人名单是一早就严密甄选过的,恺撒的优秀有目共睹,是除了冯玺以外的最佳人选,是尼伯龙根计划的第二候选人。 “好了各位,既然我的学生说他希望我们见过楚子航后再做选择,那么我们就需要做好调查楚子航的准备。”昂热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容,不曾消失。 “为什么我们要听一个学生的话?”少女摇铃。 “这很简单,尼伯龙根计划的候选人拒绝了我们,并告诉我们有人会比他更加优秀。”捻着佛珠的老人说。 “没有人会比恺撒更优秀!”弗罗斯特摇铃,“我以加图索家的名誉担保。” “你什么时候可以代表加图索了,弗罗斯特,你不是代家长吗?”丽莎拿起铃铛,“我现在已经开始好奇那个叫楚子航的学生了。” “那很好,我可以立马安排人邀请楚子航,只需要各位在这里多等几天,波涛菲诺是个度假胜地。”昂热吐出一口青烟。 “楚子航绝无可能当选尼伯龙根计划的候选人,他的血统已经很危险了。”弗罗斯特说,“我会去劝说恺撒,他会答应的。” “弗罗斯特,你要明白,我们今天不是为了恺撒是否答应尼伯龙根而来的!”佛珠老人摇铃。 “但只有恺撒配得上尼伯龙根计划!”弗罗斯特斩钉截铁。 手边放着自行车头盔的中年人左右环视,第二次拿起身前的铃铛,“我们今天汇聚于此不是因为龙王的事情吗?” “龙王已经解决了,摆在我们眼前的问题是如何让恺撒答应,而不是另寻他人!” 会议桌上的空气忽然火爆的像是要燃烧起来,弗鲁斯特一人舌战群儒,清脆的铃声混合在一起,透出震耳的、不安的躁动。 弗罗斯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和其他人争辩,真是可笑,一群密党的长老们居然会因为一个学生吵起来。 又或许是因为久对弗罗斯特的不满? 中年人不断重复着要冷静,但是没人听他的。 忽然间一个更加暴躁的铃声把所有人的声音都吞没了,暴躁中透着十足的不耐烦和一股凶狠。 所有人把目光亦向长桌的首位,昂热,这个老头伸手把周围的铜铃全部攥到手里,放在身前一阵猛摇,盖过了他们争吵的声音。 昂热把手里的铜铃都扔到桌面上,咬着雪茄喷出阵阵烟雾,“好了,少数服从多数,我的学生楚子航正在华夏执行一个任务,诸位在这里多享受几天,楚子航会来的。” 沉默良久之后,弗罗斯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他失态了。 “好了,今天的校董会到此结束,希望各位能适应在波涛菲诺的几天生活,作为补偿,我可以免费做各位的导游。” ...... 恺撒靠在缠满常春藤的大理石柱上,悠闲的喝着一杯冰镇琴酒,看着那些大人物们依次走出屋门,最后是弗罗斯特,加图索家的那个老人深深的看了一眼恺撒的方向,然后走过来。 “玩够了吗?”弗罗斯特·加图索站在恺撒身边。 “弗罗斯特先生,你在说什么?我给予了校董们足够的尊重,甚至为你们挑选了下一个候选人,我有在认真对待这次的会议,还是说...”恺撒顿了一下,“弗罗斯特先生想靠着加图索的威名来强迫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弗罗斯特没有生气,只是叹气,“恺撒,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叔叔,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 “你是家族几百年来罕见的天才,血统天赋都是第一流,家族是爱你的,想帮助你,你是会是最优秀的领袖,家族推动尼伯龙根计划,就是要确保你将来的地位。” “呵呵,如果我的地位是依靠家族来保证的话,这算什么?仗势欺人吗?”恺撒发出冷笑声,“弗罗斯特,你还记得一个卑贱的姓氏吗?古尔薇格,我一半的血统来自于她。” “还是因为你的母亲吗?”弗罗斯特摇头,“对家族而言,古尔薇格的血统确实不够高贵,他和你父亲的婚姻也没有被家族祝福,但我们已经增予了她最高的补偿。” “又是这副赏赐的口吻,弗罗斯特,这就是我最讨厌你们的地方,你们从来没有正视我的母亲,她的家人鄙视她的血统,却又认可她的孩子,你不觉得讽刺吗?弗罗斯特!”恺撒低头笑着。 “人类讨厌肮脏的猪猡,却会喜欢他死后身上最为稚嫩的猪排。” 他用力地捶打了一下大理石柱,“你们的补偿和这句话有何异?” “恺撒,相信家族。” 恺撒缓缓抬起头,他的表情变了,很少有人见过他这副藏起来的这张脸,笑容凉薄,眼瞳里像是结着冰。 他嘶哑的笑着,“弗罗斯特,不止一次的重复过这句话,我是古尔薇格的后代,我不认可我是加图索家的人,就像你们不曾认可古尔薇格一样。” 弗罗斯特看着凯撒,悲伤而汹涌的气息扑面而来,良久,他发出一声长叹。 “楚子航马上会乘坐飞机赶来,尼伯龙根计划中,他已经是候选人之一。” “那样最好。” 恺撒转身离去。远处波涛起伏的热那亚湾乌云正翻滚着聚集,色泽沉重如铅块,冰冷的海风吹过恺撒之前站着的地方。 弗罗斯特看着远行的恺撒,“如果你愿意接受尼伯龙根计划,现在还有机会,家族也会破例批准你和陈墨瞳的婚礼,你们的结合将得到家族的祝福。” 恺撒站住了,他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我的婚礼不需要加图索的人祝福,你们不配。” “恺撒,你应该明白家族对你婚约的祝福有多么重要,想想你的母亲,一个不被祝福的当家人妻子,该有多可怜!” “砰”的一声巨响,恺撒手中的玻璃杯碎裂在地上,玻璃渣混着恺撒掌心的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他转头去看弗罗斯特。 “我的婚约和家族无关,现在带着你的慷慨,”恺撒咬住舌尖,以无与伦比的力量喷出一个凶狠的字。 “滚!” 暴怒充斥在恺撒的瞳孔中,淡淡的黄金色掩住了象征着冷静的冰蓝色。 龙血炽热沸腾。 远处,昂热全场旁观了这则家族伦理剧,脸上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看见弗罗斯特在恺撒的逼视下愤怒离去,只剩下恺撒一个人,低垂的眼睛里笼罩着阴影,暗蓝幽深。 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电话被接通了,几秒钟后,他皱起眉。 “冯玺失控了?” 第二十三章 又是一年暴雨 18:00,唐威在打《植物大战僵尸》,这是一款很经典的游戏,用来打发时间刚刚好。 他在等来取快递的人,委托人说7点会有人来取快递的,他唠叨的老爹还在等他回家吃饭,这让他难免心急。 唐威拎起电话,“前台,有人来取快递吗?” “啊啊,有的,刚才有个年轻的小帅哥问我办公室在哪里,我说唐总办公室在21层,快递员估计很快就到了。”前台女孩千娇百媚的说。 “哦哦,那就好。”唐威看了一眼窗外,他现在在的地方位于顶层,这才是他真正的办公室,只有少数几个靠谱的兄弟知道。 他在这件办公室的墙里藏了一个保险柜,现金、账本、以及许多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唐威有时候在21层那间办公室呆的无聊了就会上来坐坐,有一部刷贵宾卡才能乘坐的电梯直达这间办公室。 窗外云层渐渐压过整个城士,颜色乌黑,看起来要下暴雨了。 “刚才还是大太阳当空,这天儿真是说阴就阴。” 突然变化的天气让唐威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但是现在他要拿着某样资料去21层了,快递员没准正在门外等自己。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僵尸已经吃掉了你的脑子”,他少种了一个高坚果,撑杆跳教室越过重重阻碍吃掉了他的向日葵,然后走进戴夫的房子里。 推土车已经因为上一次失误用过了。 唐威叉掉植物大战僵尸的界面,摇头笑着,“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游戏都输了。” 他拿起纸袋子准备拧开这间屋子的门下楼,但是门外却响起敲门声。 这一瞬间,狂雷震动了玻璃窗,玻璃上一片惨白,电光照亮了润德大厦,几万伏的高静电压让所有亮灯的窗户都闪了闪,大雨倾盆。 “唐威先生吗,邦联快递。” 很年轻的声音。 唐威忽然微微战栗起来,邦联快递为什么知道自己在顶层? ...... 路明非光明正大的走进润德大厦,保险起见他还问了问前台小姐姐知道唐威的办公室在哪里吗。 小姐姐笑得很甜,但是路明非知道自己有女朋友了,极有男德的及时低下头,没有被这小妖精勾引过去。 “你问唐总啊,他的办公室在21层哟,小帅哥。” 在爱情的滋润下,路明非看起来已经没有多少衰仔气质了,清秀的脸终于能看出来些许帅气。 “好的谢谢。” 路明非有礼貌的离开前台,然后去找电梯。 零有说过电梯的分布,尤其是一架直达顶层办公室的电梯,路明非想先去试试那个电梯。 结果刚到那里就被人拦住了。 “不好意思,除非持有贵宾卡,否则此电梯禁止登入。” 有鬼。 路明非眼睛微眯,一只手拿着纸盒,另一只手装模做样的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黑卡。 “我有。”他笑着说,然后在心里默念路明泽交给自己的一个作弊码。 ck sheep wall 这条作弊码连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都能打开,区区一个电梯,不在话下。 在保安恭敬的眼神下,路明非登上电梯。 “现在的富二代们都喜欢出来体验生活吗?刚才还有一个穿着麦当劳的人也是这样。” 路明非站在直通顶层的高速电梯中,楼层数字飞速跳动。 “您好,邦联快递。”路明非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那头却迟迟没有动静。 18:45,路明非眼里亮起淡淡的金光,破门而入。 他已经学会最简单的引导龙血强化身体,青铜与火之王手把手教的。 与此同时,润德大厦前的街上,漆着“邦联快递”的厢式货车刺破雨幕,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冯玺和楚子航面前。 这是本部为路明非配置的强大后援团。 他们逐一从车上跳下来,动作仿佛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不愧是卡塞尔学院的精英。 “真是低调的打扮。”冯玺调侃道。 “确实让人两眼一亮。”楚子航跟上自己的评价,可惜零不在,不然也会忍不住吐槽。 零凭借着自己身体优势,已经成功混进了润德大厦,在暗处跟路明非打配合。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为首的领队看着自己浑身上下,“我看这里的人都这么穿。” 冯玺捂住自己的嘴,但还是有笑声从指缝里流出来。 “我们的胸肌没有你们这样膨胀。”楚子航扶着额头,无奈叹气。 “总不能把肌肉塞进口袋里藏起来...”领队的语气犯难。 “没事,反正我们也不用做什么,除非路组长呼唤我们。”冯玺仰头看润德大厦顶层,路明非如果不是个笨蛋的话,应该已经到那里的吧。 事实证明,路明非不愧是玩星际的好手,他轻而易举的才出来地方基地藏着什么猫腻。 当他冲进唐威的屋子时,唐威手里正提着一袋资料。 “我来取快递。”路明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以防对面狗急跳墙。 唐威显得格外温顺,说实话,他没从眼前的年轻人身上看出来任何攻击性,他把资料轻轻地放在低上,然后后退到窗户边。 但是他没来由得害怕那双泛着金光的眼瞳,今天的麦当劳叔叔也是这样,他有一种知觉,自己似乎卷进了一个不得了的事件。 唐威是个聪明人,干完这票他是准备金盆洗手的,这个时候如果还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继续探究下去,他觉得自己会很危险。 路明非捡起地上的资料,没有多说什么,虽然猎人组织里存在着混血种,但显然,眼前的这个唐威,是个普通人。 学院给的要求是低调行事,没必要做多余的事。 他对唐威比了一个噤声的手指,退出办公室。 门的两边,双方同时松了一口气,确实是一个简单轻松的任务,适合新人去办。 他拨通了零的电话。 “零,任务完成。” “好。” 楼顶天台,零站在瓢泼大雨中,如果他的脚底下发生战斗波动的话,她随时可以支援下去。 润德大厦一共四十六层,楼高210米,零站在天台边缘看下去,一切都那么渺小,让人觉得自己游离于世界之外。 “嘿!”有人拍了拍零的肩旁。 没等零反应过来,一股大力从她的肩上传来。 孤独,高旷。 零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倾斜,直坠下去,她甚至没有看清是谁在她的背后。 完全的失重状态中,零对着还没有挂断的电话冷静的说。 “明非,我正在下坠,从顶层。” 路明非听见电话那头呼啸的风声,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他抓紧了手里的资料,然后,毫不犹豫的,不由分说的推开挡在窗户前的唐威。 破窗声回荡在唐威耳中。 威严仿佛旷古之声的一句“空”,把他镇的回不过神来。 黄金色满溢,仰头看润德大厦的冯玺注意到一抹金光在自己的视野里划过。 “出事了。” 冯玺扭头对楚子航说。 回应冯玺的只有楚子航炽烈且空洞的黄金瞳。 这个眼神似曾相识,就像是,就像是许多年前... 高架路上的死侍! 第二十四章 跳动的时间线 冯玺手指摩挲着,他忽然嗅到一种熟悉的味道,冰冷的暴风雨的味道,但是独一无二,他只闻过这种味道一次,在许多年前的某条高架路上。 脚下传来汽车轮胎摩擦地面的震动,他愕然回首,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一辆锈迹斑斑的奔驰亮着车灯,驾驶位空无一人,慢慢地驶向润德大厦。 有什么东西忽然在冯玺心里炸开了,他迈步向前,瓢泼大雨中,一个人站在奔驰的必经之路上,他闭眼感受着什么。 奔驰的引擎在怒吼,它咆哮着冲向润德大厦,灯光刺破雨幕。 一直如同钢铁一般的手掌撞在他的车头上,那只手狠狠地扣在上面,奔驰被强行逼停,巨大的后坐力让奔驰的后轮扬起半人的高度。 浓郁的金光从冯玺的双眸中流出来,带着无可比拟的威严。 世界变得格外清晰,他能看清雨滴下落的轨迹,也能看清在在雨幕之中一个缓缓走近的身影。 来人的坐骑是一只八足天马,马背上坐着一团巨大的黑影,全身暗金色的残破甲胄,那破损的地方,像是被一杆长枪捅穿过。 他脸上带着的面具泛起冰冷的光泽,唯一一只金色眼瞳仿若太阳一般闪亮夺目。 “奥丁!”冯玺淡淡地说出来者身份。 “神来拿回他的武器。”奥丁的声音更加平淡,甚至是淡漠,不含一丝感情。 成群的黑影从奥丁身后走了出来,像是一群想要弥撒的牧师,以神马为中心,一模一样的黑衣,一模一样的苍白的脸,一模一样的空洞的闪着金色光芒的双瞳。 大量的热以冯玺为中心释放出来,气温在零点零几秒之内上升到接近100度,整条街瞬间化作一处巨大无比的蒸笼。 沸腾的雨滴挥发,雾气弥漫在润德大厦门前的东街。 “你说...昆古尼尔?”冯玺的声音骤然提高,“那是我的!” 奔驰车迅速融化,然后被重塑成一柄长刀,由青铜与火之王亲手铸就的炼金武器。 死侍们颤抖着后退,这一刻他们不是高纯度的龙类,只是匍匐在君王脚下的士兵,这将是王与王之间的争斗! 凡俗安敢插手。 雾气中传来马蹄奔腾的声音,一缕电光在浓雾中冲撞,雾气中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是冯玺的刀碰上了天马的甲胄。 过分庞大的身躯会影响敏捷度,奥丁和他坐骑的身体比例此刻看起来和常人无异,像是古代的将军骑着战马冲锋。 八足天马扬起了他的前蹄,狠狠地踏向了冯玺的头部。 冯玺眼角微微抽动,一只手猛然抬起,握住了天马的脚踝,无声且有力。 因为脚踝处的极度疼痛,天马发出凄厉的嘶吼声,他挣扎着,极力摆脱冯玺的手掌。 冯玺的手已经完全变了形状,细密的青色鳞片以手腕处的龙鳞为起点,蔓延在整个手臂上。 马蹄钉忽然间变得极其炽热,天马嘶哑的吼着,但是马蹄铁已经烫的融化在了马蹄上,雨滴搭在马蹄钉上发出“刺啦”的声音,上面泛起隐隐红光。 冯玺抬头和马背上的奥丁对视,嘴角勾起一个奇异的弧度,长刀向着马背劈砍而去。 “狂妄!” 奥丁依旧保持着他的高傲,冯玺忽然出现在距离奥丁三米外的远方。 空荡荡的街道,黑影们包围着附近,浓密的雾气,大雨滂沱,冯玺孤零零的站在暴雨中,没有楚子航,没有阿玉,没有老周和那个叫楚天骄的男人。 “空间...”冯玺喃喃,“为什么?” 他一步步向前,却永远也到达不了奥丁身前,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一片无限。 奥丁看着冯玺,黑影们一拥而上,前仆后继。 这是他的领域! 长刀带着吞吐的货色光影一次又一次划破浓雾,黑影的身体往往被一刀拦腰斩断,黑色污浊的血溅到冯玺脸上,他面无表情。 对于这些东西不需要有任何怜悯,他们是一群没有自我,只会听从命令的怪物。 空气中留下透明的刀痕,纵横交错如一张用笔凶险的毛笔习字帖。 一个又一个披着黑衣的阴影扑上来,又在那柄刀的刃口上被挥为一泼浓浓的墨色,在浓雾中碎裂为千万条墨丝飞射出去。 “奥丁,你在害怕什么?”冯玺大声质问。 冯玺摆出绝对的战斗姿态,即使以青铜与火之王的权力,他也没办法突破到奥丁身边,这很奇怪,奥丁才是半个天空与风之王,一个连尼伯龙根都走不出的君王。 冯玺略微停顿,环顾四周,把刀置于右臂上,刀尖略微下垂,混着墨色的水珠缓缓坠落。 长刀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向上扬起,平滑的切割声出现在他的耳边,冯玺的一只眼褪回黑色。 “哥哥。”空气中传来一个小男孩的低吟。 没有人配作为我们的对手! 对面奥丁的距离骤然缩小,冯玺又站回在奥丁的身前。 长刀挑起奥丁脸上的面具,铁面被掀飞在空中,冯玺终于看见奥丁的真面目。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此刻,润德大厦前已经完全变了格局,校工们看着冯玺徒手锤爆了在他们而来的卡车,然后化成一摊铁水重塑为一把长刀。 路组长正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空中飞翔着,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娇小的女孩。 直到路明非平稳落地,他抱着零跌跌撞撞走向校工队,嘴角溢出鲜血,黄金瞳还没有熄灭,他张嘴问,“楚子航和冯玺呢?” “楚子航是谁?” 校工部负责人摸不着头脑,这次任务不是只有三个人和他们校工部吗? 路明非没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校工部没有必要骗自己,难道学长他们没有和校工部的人接上吗? 通讯中断前,他明明还听到了学长说,出事了。 怀里的零悠悠醒转,高空坠落的途中,小姑娘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击昏过去。 路明非低头问,“零,任务完成了,但是我找不到冯玺学长和楚子航师兄了。” “楚子航是谁?”零的声音虚弱,但还有力量回答路明非的问题。 路明非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就是狮心会的会长啊,恺撒的老对手。” “狮心会的会长不是阿卜杜拉·阿巴斯吗?”零的语气疑惑。 第二十五章 时间线在蹦迪 路明非没时间考虑这些了,刚刚在空中袭击他的怪物也跟着跳了下来。 润德大厦的正门处传来“砰砰”的声音,似乎有人在疯狂地敲着门要冲出来,浓郁的白色蒸汽从门缝里,门下流出来。 暴雨之下,润德大厦的正门被人一脚踹碎,成群的黑影涌了出来,一群没有脸的影子们,站在怪物的身后,窃窃低语着。 这种超自然的事情对有血统的校工并没有造成太大震撼,他们默默地望向这次任务的组织者,抱着自己心爱妹子的路组长。 路明非把资料拍在校工胸前,“带着它,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冷静且干脆。 少女双脚缓缓落地,她离开了路明非的怀抱,“这里交给我们。” 路明非摘下耳后的耳麦扔在地上,一脚碾碎,从刚才起,耳麦里响起若有若无的木鱼声,让他头脑发昏,神志不清。 “离开这里,这是命令!”路明非说。 校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留下了装备部的照明弹发射枪,带着资料离开,不愧是海豹突击队出身的,这撤退速度绝对一流。 “你也应该走的。”路明非对身边的女孩说。 零摇摇头,用沉默表示了他的态度。 “那好吧,躲在我身后,我是组长,会保护你的。” 路明非上前一步,黄金瞳闪亮,他要为自己创造一个全新的作弊码,以他自己的力量。 他想到一个牛逼的招式,一个能把孙悟空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法术。 “三昧真火。” 作弊码生效。 路明非仰头面对着天空,整个天空映在他的瞳孔里,这么看去,好像所有的雨点都是从天心的一点落下,然后落入他的眼中。 接下来就只是杀戮了,学长说,面对死侍不必有任何怜悯,因为他们甚至称不上是人,他们只是一群行尸走肉。 ...... “行动撤销!人员撤回!”一向喜欢摸鱼的古德里安抓起麦克风大吼,“路明非在哪里,听到请回答!路明非听到请回答!” 地球投影上,位于东亚的红点突然消失,警报声席卷了整个中央控制室。 在那里的行动走向了一个不可控制的局面,古德里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的一切都很顺利,路明非已经成功拿到资料,但是零的突然坠落打破了这一切, 他们和冯玺路明非失去了联络,谁也不知道任务的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路明非有没有成功救下零,没人知道。 但联络中断前的电流声以及碎裂声真叫人毛骨悚然。 中央控制室的电话此时被打响,中断了古德里安焦急的重复。 “什么事?”曼施坦因接通电话,按下免提键,声音在中央控制室回荡。 “冯玺失控了。”电话那头是校工部的人,“润德大厦忽然涌出来一大批死侍,路组长让我们先离开,他要自己收拾局面。” “什么?明非他才第一次出任务,根本没有实战经验的!”控制室里响彻着古德里安的哀嚎。 “冯玺疑似卷入尼伯龙根,失控后他念叨着一个名字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什么名字?”曼施坦因追问。 “好像是...楚子航。” “楚子航?” 冯玺罕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尤其在吞噬了青铜与火之王的权能后,他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以防有一天失控在七宗罪里。 冰冷的铁面坠落在街道上,一对炽烈空洞的黄金瞳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代神行,行神罚。” 那声音没有感情,听起来让人通体发寒。 楚子航卸下甲胄,裸露出健硕的上身,村雨就贴在他的肋骨处,他慢慢抽出村雨,把刀尖对准冯玺。 八足天马奔腾着冲撞而来,没有多少留给冯玺思索的时间了,他只能迎战,然后打败楚子航,才有探寻真相的资格。 暴雨之中,冯玺的头发软趴趴的贴在身后,手里的长刀不断格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楚子航是剑术好手,自然要比冯玺这样没有受过系统性训练的人强上许多,一直以来,冯玺太依赖自己的言灵了,他承认自己的近身战不如楚子航,但也仅仅不如于楚子航和恺撒这类人。 村雨和长刀发生激烈的碰撞,雨幕中,甚至有火花亮起,两柄武器对碰的瞬间爆发出巨大的热量。 掀开面具的那一刹,冯玺就进入了防御姿态,有些事情,涌上心头。 “冯玺,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死侍,你会对我出手吗?” “我会的,如果你已经失去了自我。”冯玺顿了顿,转而笑着对身边的男生说,“我们都是高血统的怪物,以后不论谁失去了理智,都不要留手。” “好。”男生的回答简洁有力,一对眸子藏在长长的刘海里,让人看不出来他具体的神情。 “说起来,楚子航你怎么会在这里?”冯玺靠在宿舍阳台的栏杆上,背后是繁星点点,和一轮皎洁的圆月。 今晚月色很好。 “我......”楚子航别过头,“我来学怎么屠龙,然后给一个男人报仇。” “真好。” “真好?”楚子航没明白冯玺的意思,就像他俩在高一月考的时候,分配到了一个考场,冯玺那天疯狂对着楚子航眨眼睛,但是楚子航没明白那是冯玺找他要橡皮的意思。 他扔给了冯玺一个纸团,抛物线极其优美,老师的目光也极其锐利。 两人当场被拎到办公室,受了一顿思想教育,通报批评,叫家长。 “对啊,真好,你来这里有一个清晰的目标,我来卡塞尔只是有人告诉我说,孩子,你适合这里,然后我就屁颠屁颠的跟着过来了。”冯玺叹了一口气,他不好意思再在老板家的馄饨铺蹭吃蹭喝了。 老板好心收留了自己,还愿意给自己开工资,他心里过意不去。 “这样啊。”楚子航转头回宿舍里拿了两罐可乐出来,抛给冯玺,优美的抛物线。 “喂,”冯玺扯开拉环,“这种时候还是要喝酒的吧。” “没区别。”楚子航拿着可乐罐朝冯玺举了举,“你后面为什么退学了?” “家庭矛盾,没办法,又不是我亲爹亲妈。”冯玺摇晃着可乐罐子,等气泡慢慢消失,“不过还是得谢谢他们,以前我只配在仕兰对面那个小学校里上学,每天放学我都喜欢看着仕兰门口一辆辆豪车进进出出。” “那时候我就在想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去仕兰看看,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为什么那些有钱人都喜欢把孩子送到仕兰。” 冯玺喝了一口可乐,耸耸肩,无声的笑着,“等到我真的上了仕兰,我才发现,不是因为有钱人喜欢把孩子送到仕兰,他们不得不送孩子到仕兰。” “那里是有钱人的下一代结交的地方,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站在人群里是那么格格不入,他们高谈阔论者家族企业如何如何,老爹会拍着他们的肩膀说,咱家的公司以后就交给你了,你小子不要给老子败光了啊。” “可我不一样,养父不会把家里的事交给我打理,我只是他们没有孩子的一个慰藉,我之前偷偷看见,他们和黑太子集团讨论过收购的事情。” “你知道吗,当时他们的公司都在筹备上市了。” 楚子航张了张嘴,想安慰冯玺,但又说不出话,老妈的新丈夫会带他参加每周一的高管聚会,那个男人会送他生日礼物,会带着他去游乐园玩一天,会告诉他,家里的车你随便开,钱不够了和我说。 他没有角度可以安慰冯玺。 “不说这些了,今天来找你不是诉苦的。”冯玺走到楚子航跟前,可乐罐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两个人已经把手里的饮料喝完了。 “我就不搬进来和你住了,我比较喜欢住的低一点。” “没问题。” 宿舍里的灯亮着,楚子航床铺收拾的干干净净,衣服整齐的叠在枕头边。 “你饿吗?”冯玺从口袋里拿出来学生卡,“我听说这里有点餐服务,比仕兰还仕兰,有个叫恺撒金毛跟我说,这里的学生都是精英,应当拥有这样的服务。” 他毫不见外的坐在楚子航的床铺上,翘起二郎腿。 “卡塞尔晚上好像不提供中餐。”楚子航说。 “什么?这也配叫贵族学院。”冯玺不满的嘟哝着,躺倒在床上,“连油条都没有?” “没有。”楚子航摇摇头。 他搬过一个凳子坐在床前,两个人进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中,房间里只有钟表秒针滴答滴答走过的声音。 良久,楚子航打破局面,“你要是真没有什么目标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和我一起屠龙?” “哪条龙?”冯玺一下来了兴致,楚子航主动邀请,这可不多见啊,要是让仕兰的那群女生知道,估计会兴奋到尖叫的吧。 “他叫......” “奥丁!”冯玺怒吼着,手上猛地用力,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刀光,楚子航和天马被逼退。 说到底,他还是太仁慈了,明明说过如果楚子航失控的话,他会杀了楚子航的。 但冯玺心里有团火在烧着,烧的他浑身不爽,楚子航,你不是要给你爹报仇吗,你他妈的怎么回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说好的,我们一起宰了奥丁这个王八蛋,以前是,现在更是。 奥丁到底做了什么,楚子航为什么会变成奥丁的模样,冯玺百思不得其解。 雨幕中,冯玺对着一人一马咆哮,手里长刀烧的通红。 “奥丁在时间里杀死了楚子航。”淡淡的声音传进冯玺耳内,一顶黑伞站在冯玺身侧,伞下是一个穿着精致小礼服的男孩。 路明泽。 “天空与风之王有时间的权柄,”他发出带着满满不屑的笑声,“以你现在的状态,还能再兼容第二个龙王的权柄吗?或者说,你把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交换出去?” 雨滴在两人身边慢下来,近乎静止。 冯玺沉默着。 “按理说,我不该告诉你这些事,但是我的哥哥太担心你了,作为弟弟,我要为哥哥分忧。”路明泽说。 “而且,我和奥丁也有仇,我们可以合作。” 路明泽仰头去看冯玺,向他伸出一只手,“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男孩的笑容玩味。 “滚去和路明非交换,别在这里恶心我。”冯玺一巴掌拍开路明泽的手,转头俯视,左眼中的黄金瞳熄灭,“你也配染指我的权力?” 路明泽表情精彩起来,被拍飞的手在大雨中挥甩,雨滴碰撞碎裂成更小的雨点。 街道上回荡着男孩的大笑声。 “有趣。” 大雨劈里啪啦的打在街面,冯玺对面的天马跃跃欲试,粗壮的白气在一呼一吸间浮现,其中还夹杂着几缕电光的碎屑。 他看着楚子航没有聚焦的瞳仁,言灵·君焰张开了领域。 这是楚子航的言灵,在诸多青铜与火之王的言灵序列中,这是冯玺用得最为熟悉,最为精细的言灵,楚子航教过他。 冯玺踏步上前,比八足天马更快,更有力量,街道上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伤口,慑人之极,像是某个庞然大物走过的痕迹,人类岂有如此伟力? 在刚刚和阿玉的意识短暂交汇后,冯玺学会了那天高架桥上阿玉的一划。 长刀带着耀眼的火光斩向天马,划破雨幕,划破浓雾,划破空间,无可匹敌的一刀。 敌人是什么,斩开就是了。 金属雕花的沉重甲胄被斩开,天马如流光般的白色毛发被汩汩而出的鲜血浸染,暗金色的马掌在地上胡乱的踏着,很快跪倒在地。 冯玺站在楚子航身边,这一刀本来是要斩向奥丁的。 “冯...玺...”身边传来男生虚弱的声音。 冯玺错愕的转过头去,难以置信的看向楚子航,醒了? 分神的一瞬间,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穿心而过,绞痛从心脏飞速传达到了大脑中枢,冯玺低头看胸前,刀尖从后背穿心而过。 持刀者拧转刀柄,在胸口旋转。 冯玺眼前闪着金星,脚步不稳,他扭头看身后。 银色的铁面泛着冰冷的光泽,唯一一只黄金瞳光芒刺眼,空气中响起冷冷的笑声。 “凡人。” 第二十六章 区区致命伤 “抓到你了。” 尽管不断有血从冯玺得嘴里流出,但还是难掩他眼角的笑意。 他的左手死死按在穿胸而过的长刀上,右手中有一杆雕刻着繁复精美花纹的长枪缓缓浮现。 昆古尼尔! “奥丁,我现在就把武器还给你。” 冯玺的声音冷静平淡,区区致命伤完全不会影响到他对局面的分析。 龙血在燃烧,为冯玺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蛮横无比的力量从身体里涌现出来,拧转的长刀被有力的肌肉死死夹住,动弹不得。 冯玺持枪转身,昆古尼尔是必中的武器,它牢牢地刺在奥丁的甲胄上,刺破,刺穿! 黄金瞳闪耀,晦涩的龙文高昂起来,渐渐压过了雨滴击打在街面的声音。 言灵·私权。 但是冯玺太虚弱了,虚弱到他的力量已经没有办法剥夺奥丁的全部力量,虚弱到只是在奥丁简单挣脱下,私权的发动就被打断了。 他只来得及拿到1\/5的权柄,施法被打断了。 身后的楚子航,眼神再度涣散,黄金瞳的微光在村雨刀面上折射,冯玺在地面上翻滚,只差半秒,他的肩膀就要再度添上一道新的伤口。 奥丁的长刀卡死在冯玺的肌肉里,青黑色的鳞片已经逐渐蔓延到他的脸上。 奥丁挥舞着他的大剑,发出怒吼,暗金色的甲胄撞破雨幕,时间慢下来,空气粘稠的让人无法呼吸,权柄被剥夺的空虚感绝非久居王座的天空与风之王可以承受的。 神被拉下了王座的1\/5,他终于想起那许多年前的噩梦,三足鼎立,那对拥有黑金异瞳的王者的震慑。 但是异瞳王者还未成长,奥丁还有机会把他扼杀在摇篮之中,幼苗不能再度成为参天大树。 尼德霍格的错误不会在世间重现。 冯玺终于理解施耐德说话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了。 “咳咳...”他一点一点把长刀从胸口推出,昆古尼尔在空中打了个旋又回到他的手上,“不过也够了。” 天空与风之王的五分之一权柄,路明泽说奥丁在时间里杀死的楚子航,想想都觉得扯淡啊,这种事过分魔幻了。 自己不试试还真不会相信。 冯玺拄着昆古尼尔从地上站起来,呕出一大口鲜血,雨水很快冲刷殆尽。 他笑着看向奥丁,然后周围的景象迅速扭转,用你的权柄破了你的尼伯龙根,感觉如何。 雨歇云散,皓月悬空。 晚上20:30。 冯玺收起昆古尼尔,跌跌撞撞的走向楚子航。 楚子航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握住了村雨的刀柄,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抬眼看见衣衫褴褛的冯玺,胸口已经被血染红。 惊人的生命力。 “你还好吗?”冯玺问,声音低低的。 “我想可能不太好。”楚子航苦笑着起身,一瘸一拐的和冯玺互相搀扶着走到路边的一个长椅上坐下。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冯玺嗓子里似乎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发出吼吼的声音。 “完全没有,我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润德大厦的上面飘来一层厚厚的黑云,然后就没印象了,再回过神,自己就跪在了地上,浑身酸痛,像是打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别误会,我胸口这一刀不是你捅的。”冯玺呵呵的笑着,一不小心又牵动了伤口,疼的他呲牙咧嘴,“我好歹算是现役龙王了,这么点伤还死不了,不要小瞧龙王的生命力啊。” 楚子航看着村雨刀刃上崩开一个豁口,又看了看冯玺手里的长刀,不愧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武器。 “哈哈,别介意哈,我随手练的把你刀打坏了。”冯玺把刀横在膝盖上,靠倒在椅背上,“你把刀给我,我帮你修修。” 楚子航没跟冯玺客气,大大方方的交过去,“谁打伤的你?” 冯玺现在拥有青铜与火之王的力量,能打伤龙王的只有龙王,难道说这小小的一个临海城市当真卧虎藏龙,新的龙王复苏了? 冯玺两根手指捏住村雨豁口的地方,光泽流转,眨眼的功夫,村雨完好如初。 “奥丁。”他平淡的给出答案,却在楚子航手里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你先别激动,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更难以置信。”冯玺一只手放在楚子航因为过于用力而颤抖的拳头上。 “你也变成了奥丁。” 楚子航猛然转头,“你说什么?”他整个人因为这句话颤抖起来。 “奥丁的尼伯龙根覆盖住整个润德大厦的街道,我意识到出事的时候你就已经消失了,大雨倾盆,有人可以复制了高架桥那天的场景,我在雨幕尽头看见了奥丁。” “激斗,鏖战,我掀开了那个奥丁的面具,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你的脸。” “我也很吃惊,但是没办法,你当时明显已经失去理智了,但我没忍心对你下手,我把你骑得那个天马砍了。” 听到这里,楚子航眉头一皱,似乎有什么记忆要冲上来,那些模糊的,混乱的记忆碎片。 “我叫了...你的名字?”楚子航说。 “没错,因为这一瞬间的分神,我被奥丁捅了个透心凉,其实还是挺疼的。”说这话的时候,冯玺揉了揉胸口。 “要不是青铜与火之王的绝大部分血统都在我体内流淌着,可能我现在就已经挂了。”冯玺吐出舌头,做出一个装死的动作。 “我不知道真奥丁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但是我是谁?我可是冯玺,岂能因为这点疼痛就丧失理智,很快我就想出来一个新的对策。” 楚子航沉默着,一言不发,那时候自己好像看到了奥丁,是想提醒冯玺小心来着,但是身体不受控制,脑子也不太清楚,话都说不全。 “你大概也清楚我的言灵效果是啥,我就想法抽了奥丁五分之一的权柄,这才能把咱俩从尼伯龙根里带出来,不然我还真没信心打赢奥丁。” 冯玺完全没有怪罪楚子航的意思,到底是自己还不够牛逼,青铜与火之王的能力没能彻底发挥出来,不然半个天空与风之王算个锤子。 这次战斗让冯玺确定了,奥丁不是个傻子,起码他的情报还是很给力的,能让他在尼伯龙根里做出针对自己能力的措施。 比如说压制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 空气中传来奔跑与喘气的声音,有人来了。 冯玺和楚子航下意识的握紧手边的长刀,来人的身影渐渐清晰,是一男一女。 “是路明非。”楚子航看着月光下的身形,判断出那是自己师弟的样子。 “明非,这里!”冯玺从椅子上起身挥手,大声的喊道。 男女奔跑的速度快起来,“学长你在这儿啊,我和零一直在找你...们!”说到最后,路明非的声音骤然提高。 他本来已经接受了所有人都忘记楚子航的事实了,可现在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零,你看,那就是楚子航师兄。”路明非激动的说。 “我知道他是楚子航,狮心会会长。” 路明非错愕。 看着这俩人的表现,冯玺和楚子航对视,也摸不到头脑。 “明非,怎么回事?” 路明非安心的看了一眼学长身边的楚子航,确认楚子航不会随便消失后,才缓缓开口说出了原因。 “你说...所有人都把楚子航忘了?”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冯玺装模做样的点点头,“楚子航,你有什么头绪吗?” 楚子航摇头。 “苏茜在学校吗?打电话问问那个阿卜杜拉·阿巴斯到底是什么情况。”冯玺戳了戳楚子航。 “学长,我已经问过了,施耐德教授,苏茜师姐,芬格尔师兄,恺撒老大,该问的人我都问过一遍了,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没听过楚子航这个名字。”说到最后,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零,“零也是。” “我?”零语气疑惑,手指着自己。 “再问问,楚子航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咱们跟前,怎么可能没人听说过,a级双子星好吧,恺撒居然也说不知道,我问问他。” 冯玺伸手去摸口袋,手机居然没有被打坏,还能正常开机,真是奇迹。 电话拨通。 “冯玺,有什么事吗?”恺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冯玺摁开免提。 “我没什么事,楚子航找你有事。” “楚子航?那是谁?不久前路明非也找我问过这个人,但我根本没听说过这个人。”电话那头的疑惑不似作伪。 楚子航起身走到了手机前面,眉头紧紧皱起;路明非摊摊手,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零则低着头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就是狮心会会长,你的老对头,本届自由一日的获胜者。” “冯玺你在开玩笑吗?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如果你后悔把冠军让给阿卜杜拉·阿巴斯,大可不必杜撰一个这样没存在的人,大家都会认可你当冠军,更何况你已经退学了。” 恺撒念念有词,语气笃定,话里话外都是他根本没听说过楚子航这号人。 “恺撒。”楚子航叫出恺撒的名字,“我就是楚子航。”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声音又传过来。 “楚子航?你拿冯玺的手机和我打电话?你们两个人在一起?也对,今天是路明非的生日,你们应该在给路明非庆祝生日,替我祝路明非生日快乐。” 恺撒说。 四人面面相觑,月光下,没有人接恺撒的茬。 第二十七章 薛定谔的楚子航(上) “祝你们玩的开心,楚子航,我们过两天见,别忘了买机票。” “机票?”楚子航疑惑,自己买机票去哪儿? “校长还没有通知你吗?校董会成立了一个名为尼伯龙根的计划,你和我都是候选人,我才和他们谈完不久。”恺撒反问。 “没有。”楚子航回答的干脆,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幸运的是,手机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上面并没有显示新的来信,邮箱也一样。 “可能是校长忘了,毕竟他正忙着和校董的其中一位跳交际舞。”恺撒哼哼的笑了几声,很有昂热的作风。 “嗯,好。”楚子航说,抬眼看了看冯玺,他沉声,“回见。” “回见。” 电话被挂断。 冯玺眼波流转,“昂热这种人,说了会邀请你参加会议,绝对不会因为跳交际舞这种无所谓的事而忘掉,大概只有一种可能,他和恺撒一样,也忘了你。” “学长,恺撒老大不是想起来了吗?”路明非举手发言。 “不不不,”冯玺束起一根手指头来回摇了摇,“恺撒是什么时候想起来楚子航的?” “师兄说话以后?” “没错,也就是说,在楚子航主动接触恺撒以后,恺撒沉默了一会,才条件反射一样想起来楚子航今天和我在一起。” 冯玺看着手机屏幕上刚刚挂断的电话,“这样,我再给恺撒打一个电话,试试他现在还记不记得楚子航。” “嘟嘟”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恺撒接通了冯玺的电话,尽管刚刚他们才打完一通电话。 “冯玺,还有事没说完吗?”恺撒说。 “楚子航说,想问问尼伯龙根的具体细节,提前做做准备什么的,而且我也很好奇那个尼伯龙根计划。” “楚子航?冯玺学院规定不能随便泄露混血种的秘密,你嘴里的楚子航他为什么知道尼伯龙根,是你私下里扩张的小弟吗?” “你不认识楚子航?” “我为什么要认识一个没人跟我提过的人?”恺撒声音里带着微微的不悦,“而且,我记得你已经问过我一次这个问题了。” “尼伯龙根计划的另一个候选人除了你还有谁?” “阿卜杜拉·阿巴斯,狮心会会长,冯玺,本来名单上你是第一候选人,但是你退学了,我很遗憾。” 沉默了片刻后,冯玺告诉恺撒自己没事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 路明非一时间没搞懂发生了什么,明明一分钟前还说要楚子航师兄订机票,结果又一个电话打过去,就又变回了那个什么阿卜杜拉·阿巴斯了。 “明非,你带着零找一家看不见我俩的地方,我再试试,我大概有一个具体的猜想了。”冯玺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安排下去。 “好。”路明非一直很听冯玺的话,根本不问原因,带着零就望远处走。 “楚子航,你对于自己有什么想法吗?”冯玺扭头问楚子航。 楚子航摇头,整个事情太过蹊跷了,自己先是变成奥丁的替身,然后恺撒不记得自己,狮心会会长也变成了其他人,就像是自己硬生生的被世界抹除了一样。 结合路明非和恺撒的话来看,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在卡塞尔学院存在过一样,他的人生历程被一个叫阿卜杜拉·阿巴斯的人取代了。 看楚子航也没什么头绪,冯玺耸耸肩,先验证自己的猜想好了,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已经弄明白楚子航现在的症状是什么了。 “路明非,让零接电话。” “哦哦,好。”冯玺手机的免提打开,扬声器里是路明非的声音。 短暂的嘈杂后,冯玺问。 “零,你认识楚子航吗?也就是狮心会的会长。” “不认识,但我认识阿卜杜拉·阿巴斯,他和你是很好的朋友。” “好,我明白了。”冯玺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是那边却有路明非的声音响起。 “零,你刚才还说你知道楚子航师兄的!” “是么?我有说过吗?不记得了。”零淡淡的说。 “明非,你记得楚子航?”冯玺眉毛微微挑起。 “当然,我怎么会不知道楚子航师兄,仕兰中学的传说,卡塞尔的双子星欸。”路明非说,证实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嗯,你带零回来吧。” 楚子航默默的听着,没有多余的反应。 冯玺看见路明非带着零赶过来的身影,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楚子航,你在这里别动,我去去就回。” “好。”楚子航握住手里的村雨,他想起男人很久之前跟自己说得某句话。 儿子,如果你也忘了老爹的话,老爹就彻底消失了,就是说,老爹会像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儿子你体内留的血能证明我的存在。 楚子航恍然醒悟,如果我也消失的话,男人就真的,真的,真的不复存在了。 “路明非,你跟我来,零你看见楚子航了吗?你去和他汇合。” “好。”零的视野里有楚子航的存在,她向着楚子航站立的位置过去。 “学长,你这是?” “明非,你能记得楚子航的存在,一会儿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楚子航忘了的话,你要立刻拉我回来,不管我说自己接下的行动是什么。” “好。”路明非用力的点头。 “如果我还记得楚子航的话,我会让你给零打一个电话,一旦我接下来的安排不是这个,你也要拉我回来。” 冯玺想到路明泽说过的话,奥丁在时间里杀死了楚子航,那么奥丁最早什么时候见过楚子航的? 答案是在那场暴雨下的高架桥后。 他怕自己记得楚子航,但记忆并不连续。 “明白。” 冯玺和路明非倒退着行走,直到目光所及,看不见楚子航和路明非为止。 “明非,打电话给零。”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路明非心里暗暗送了一口气,他也明白了一些东西,师兄是关键,一旦见不到师兄,人的记忆就会改变。 至于自己为什么不会,他想大概是因为路明泽吧,毕竟这是他最特殊的地方。 “嗯。”路明非拨通号码。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零平淡的声音。 “明非。” “是我,零,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师兄还好吗?”路明非照着冯玺给的台词念。 “我这里很好,但是,你说的师兄是谁?”零顿了一下。 “和我在一起的只有鹿芒,没有学院的其他人。” “你说谁和你在一起?”冯玺冲过去拿到路明非的手机,声音慌张。 “鹿芒。” 第二十八章 薛定谔的楚子航(下) “对,鹿芒,刚刚我们一起问出来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零平淡的说着。 “零,你把手机交给楚子航,啊不,鹿芒。” “好。” 嘈杂的声音穿过,路明非的手机扬声器里传出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是鹿芒。” “你曾经叫楚子航是么?”冯玺低声问,他查过楚子航的资料,知道楚子航的母亲和继父结婚的时候,他改名叫鹿芒。 但是入学卡塞尔用的是楚子航这个名字,虽然没问原因,但冯玺能猜出是和楚子航的亲生父亲有关系。 “是,你刚才已经问过了。” “刚才?”冯玺屏住呼吸,刚才自己只是让楚子航在原地站好,他去去就回,“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找你,零,你可以给楚...鹿芒拍张照片吗?在我们回去以前。” “没问题。” 冯玺挂断电话,把手机还给路明非。 “明非,我们回去。” 路明非跟着冯玺奔跑起来,“学长,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比较特殊?所以才会有这些莫名奇妙的事发生。” 夜风吹在两人的脸上,月明星稀。 冯玺脚步放慢,“不错的猜想,明非你越来越像一个s级了,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是我要纠正你一点,楚子航也是极为特殊,他甚至要比我们还重要。” 四人重新汇合,楚子航还是楚子航,眉宇漆黑挺拔,一张线条极为清晰的脸。 “楚子航?” 冯玺问了一句。 “嗯。”楚子航点点头,“我想你们离开的时候,我和零都出了问题,你们在电话里问了什么,我和零并没有印象。” “真是敏锐。”冯玺说,“我去找个东西,你们在这里等我。” 说着,冯玺拿起扔在椅子上的长刀,走向远处,大概是他和楚子航打斗的地方。 他要去找个东西,当时只顾着打了,忘了去看楚子航带着的那个面具,奥丁面具可能会是一个炼金物品,一个能把楚子航转换成奥丁的炼金物品。 同时,他拨通了路明非的手机号。 “你那边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有,一切都好,学长。”路明非说。 “好,电话别挂,保持联系,有事通知我。” 冯玺的长刀在绿化带中扫来扫去,一心二用,一边找奥丁面具,一边分析情势。 目前来看,自己和路明非只要有一个人在楚子航身边,就不会发生楚子航变鹿芒的事情,而且自己和路明非都可以保留对楚子航的记忆,但是零和恺撒不行,一旦楚子航无法在他们面前证明自己的存在,他们的记忆就会被一个叫阿卜杜拉·阿巴斯的人顶替。 路明非说他和自己都是特殊的,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路,那么他和路明非共同点是... 冯玺啧了一声,是因为有龙王的血统么,因为奥丁的血统和自己跟路明非持平,从而改变记忆的能力无法生效吗? 奥丁凭借着在时间里杀了楚子航的结果,让所有人都遗忘了楚子航。 如果自己能够挽回这个结果,楚子航应该就回归正常了。 冯玺眼前一亮,解铃还须系铃人,奥丁凭借着自己的权柄在时间里杀了楚子航,那么自己应该也可以剥夺了奥丁的权柄后,在某个时间里杀了奥丁来恢复楚子航的状态。 正想着,他的脚下传来硬硬的触感,面具找到了。 “学长,你说这个东西能让楚子航师兄变成奥丁?”路明非高举起面具,对着月亮摆弄着,“那他能让我变成奥丁吗?”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试试不就得了。”冯玺双手环抱于胸前,心不在焉的说,他发愁的看着楚子航,眼下难题是,自己上哪儿找奥丁去。 这老东西被自己抽了一次权柄后,肯定会苟起来,一个掌握着尼伯龙根还有时间权能的龙王,真要躲起来,还真不是一时半刻能找到的。 路明非看着奥丁的面具,咽了一口唾沫。 “哥哥,没问题的。”路明泽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 这时候,冯玺一把抽出路明非手里的奥丁面具,交到楚子航手上。 “给我?”楚子航不明白冯玺的用意,万一自己又失控,带上面具变成奥丁... “没事,我能赢一次,自然就能赢第二次,不怕奥丁偷袭,我现在巴不得他再来一次,这样你就有救了。” 楚子航目光炯炯的看向冯玺,“你刚刚的意思是,你找到解决办法了?” “是。” 冯玺肯定的点点头,轻咳两声,零和路明非都朝冯玺看去,看上去冯玺有话要讲。 “楚子航你是当局者迷,因为你的状态也不稳定,所以暂时猜不出来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经过前前后后几次的人员组成,我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的。” 不等路明非追问,冯玺就接着讲了下去。 “你们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是奥地利着名物理学家薛定谔提出的一个思想实验,是指将一只猫关在装有少量镭和氰化物的密闭容器里。镭的衰变存在几率,如果镭发生衰变,会触发机关打碎装有氰化物的瓶子,猫就会死;如果镭不发生衰变,猫就存活。” “楚子航现在就相当与这只猫,他被关在两个时间线的交织空间里。第一条是楚子航在进入卡塞尔学院前被杀死的时间线,那条时间线存在阿卜杜拉·阿巴斯这个人;第二条就是楚子航在来到润德大厦前的时间线,而我和路明非就相当于镭和氰的地位。” “我和路明非之中一个人在楚子航身前,楚子航就是楚子航,不是鹿芒,就会存在于第二条时间线。” “但是我和路明非都不在的时候,时间就会进入刚才提出的第一条线。” “而且还有一种情况,不论是恺撒还是零,在没见到,意识到楚子航的存在时,都会自动处在第一条时间线,只有我和路明非比较特殊,不管楚子航是否在我们面前,我们始终处在第二条时间线。” “我猜,我和路明非的特殊性应该在血统上,我们都是s级。” 冯玺一股脑的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出来。 楚子航差不多可以跟上冯玺的思路,路明非就有点晕,但他明白一点,就是自己不会忘记楚子航师兄,这样就足够了。 “是不是可以把你和路明非比作我在第二条时间线的锚?因为你们记得我在第二条时间线的存在,所以我才能处在第二条时间线。” “可以这么理解。”冯玺点头。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客观上处在那一条时间线。”楚子航问,如果他和阿卜杜拉·阿巴斯在同一个地方,同一时间出现,会出现悖论。 冯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20:58。 “很快就可以验证了,我们再等两分钟。” 第二十九章 找人 21:00. 两分钟后,路明非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一条条生日祝福横跨大洋彼岸,在3g网络的高速运输下,传送到路明非的手机上。 “我安排芬格尔让认识你的人在这个时间点给你发祝福短信。”冯玺耸耸肩,像是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制止了路明非的感谢。 路明非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微光照在了他动容的脸上。 第一条就是恺撒拍的彩信,视频里的恺撒露着他那雄伟的胸肌,湿漉漉的金发搭在肩上,暗蓝色的双瞳盯着摄像头,义正言辞的说道:“路明非,生日快乐。”然后视频就结束了,简洁干脆,是恺撒的风格。 路明非翻了翻短信,找到了芬格尔的那一条。 是一首生日歌,芬格尔自己唱的,“明非,生日快乐,这是我练会的第一首中文歌,附件里是我录得音频,作为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也知道师兄穷如狗,花钱的礼物就免了吧。” 路明非笑了笑,没有愧对自己给芬格尔师兄的备注——穷鬼师兄。 然后是苏茜的七字短信,还有一些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同届生,其实路明非不太能记住那些人的面貌,但还是互相交换了手机号。 其中有一条让路明非吃惊的短信是来自诺诺的。 “生日快乐,s级。” 还真是个记仇的人,即使会发生日短信也不愿意提及自己的名字。 他的手指在iphone4的屏幕上划动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终于,路明非紧皱的眉头舒缓下来,他面对身前的三人,“我没找到阿卜杜拉·阿巴斯的短信。”他心底松了一口气。 “再等等,或者你可以找找楚子航之前给你发的那条短信,看看还有吗?”冯玺冷静的分析着,他没有阿卜杜拉·阿巴斯的相关记忆,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个怎么性格。 正说着,路明非的手机传来“叮”的一声。 赫然是阿卜杜拉·阿巴斯的短信。 不是视频彩信,是一条文字短信,比恺撒说得话长。 “明非,你是一个可敬的对手,在我收到芬格尔的邀请时我是十分惊讶的,但是我觉得对手亦是朋友,所以请原谅我迟到了几分钟的生日祝福,路明非,祝你生日快乐,你真挚的,阿卜杜拉·阿巴斯。” 冯玺凑过去看,一字一句念出来短信里的内容。 “有结果了,我们在第一条时间线,这个世界是楚子航没有加入卡塞尔学院的世界。”他一只手托在下巴上。 “你们说,如果楚子航在阿卜杜拉·阿巴斯面前证明了自己的存在会怎样?” 冯玺眯着眼,嘴角慢慢勾起。 而且如果自己刚才判断正确的话,只要比奥丁的血统高,就可以免疫这个时间线影响的话,那自己有一个很好的人选。 夏弥小姐,我们需要你。 “可是,他们怎么样才能碰见。” “凯撒不是说,昂热邀请楚子航去参加尼伯龙根计划面试么?如果这是第一条时间线,那么阿卜杜拉·阿巴斯也会收到同样的邀请。” 冯玺顿了顿,“我们在波涛菲诺或许可以得到最后的答案。” “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去京都找一个人,一个女人。” “学长你前女友?”路明非试探着问,干这种大事,还要去找女人,电影里多半都是那种情未了的桥段。 “前个锤子!”冯玺赏了路明非一个爆栗。 第三十章 回来了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大屏幕上的数字时间跳到“18:50”,地球投影仪上位于东亚的红点瞬间消失。 “事实证明,我亲爱的s级学生路明非有足够的能力独自完成任务。”古德里安的脸露出一副我终身教授稳了神情,“他将是下一个冯玺一般的存在。” 施耐德哼了哼,没有反驳。 “恭喜你有这么好的学生,”曼施坦因欣慰的露出笑容,“整个行动时间连一小时都没有,路明非已经有能力独立领导一个小组完成任务,无愧于s级的血统。” “校工部的人说,资料已经交到接应的人手上,任务圆满完成,你的好学生路明非今年的实践课又会是满分,”施耐德合上手里的册子,“至于请冯玺压阵的钱,我出一半,剩下的你们两个人自己决定。” “额...”古德里安兴奋挥舞着的手停在半空,激动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但是冯玺他,什么也没干啊。” 曼施坦因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老友,叹了一口气,“冯玺确实没出力气,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他在,你的学生路明非会有很多自信。” “好吧。”古德里安承认,冯玺确实对自己的学生有很大的影响力,“写任务报告的时候,应该不用写冯玺也参与这件事吧,毕竟他已经不是我们学院的人了。” “可以。”施耐德回答,这次是执行部的任务,有他的保证,路明非确实不用提及冯玺的存在,“但是不要忘了路明非的搭档,他们是正在热恋中的情侣,如果不是任务紧急,我绝不会答应把他们两个人放在一起执行任务。” “我宁愿出高价雇佣冯玺以碾压的姿态完成任务。” “路明非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个冯玺,他也是s级。”古德里安表示了不满,“施耐德教授你不要对明非有偏见。” “你也不要太包庇路明非。”施耐德说,“打电话问问你的学生,什么时候回学院报道,小学期已经开始了。” ...... “学长,我们真的要去师兄家里吗?”路明非走在冯玺身边,眼睛看向前面的楚子航,轻声问。 “要的,这条时间线里楚子航没有去卡塞尔学院,那他大概率是一个普通大学生,按照我们国家学生的假期,暑假才刚刚开始,我看网上说,彻夜不回家人会担心的。”冯玺说。 “而且,楚子航回去,也可以趁机问问他的父母一些关于这条时间线里的信息。” 路明非脚下一顿,似乎在回味冯玺说得那句我看网上说,他猛然想起冯玺是孤儿院出身的经历。 他们不远处一百米就是楚子航家了,大到夸张一座豪宅,路明非觉得自己奋斗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房子。 零则是面色平淡,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好了,我就先跟楚子航进去看看情况,,你们俩可以趁我们不在,做点小情侣之间该做的事。” 冯玺快步跟上前面的楚子航,和楚子航肩并肩走着,他和楚子航是同班同学,楚妈可能会对冯玺有印象,而且他还要保证楚子航不会跳回鹿芒的时间线。 panamera没有开回家,他们还要去火车站,楚子航回家只是告个别,顺便好奇一下自己是鹿芒的生活。 鹿芒是他继父和老妈结婚的改的名字,后来男人死在高架桥上,他又改回了楚子航。 楚子航小心的推开门,那感觉像是一个做贼心虚的小孩子,可是没办法,这个时间线他不是楚子航,他只是一个外来者。 他需要让老妈看见自己,才能唤回老妈的记忆。 屋门被推开了,房间里漆黑一片,楚子航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个时候老妈都在外面泡吧,跟一帮阿姨喝着威士忌,或者白兰地大声说笑。 “没在家?”冯玺问。 “妈妈可能出去玩了,她一向不怎么管我的,爸爸,今晚可能有应酬。” “难为你还愿意叫继父爸爸。”冯玺在门口墙壁上摸索开关。 楚子航按下他的手,“不用了,反正就是回来看看,作为鹿芒的我是怎样的,去我的房间就好了。” 冯玺跟着楚子航上楼,看楚子航熟门熟路的推开一间挂着hello kitty样式日历的屋门,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很有反差。 楚子航打开自己屋子的灯,愣了一下。 妈妈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床头一个空着玻璃被子,里面留着一些乳白色的水渍,楚子航知道那是什么,男人一直叮嘱自己,不要忘记在妈妈睡前为她热一杯牛奶。 睡相一如既往的难看,不知道打了多少个滚,豪迈地露着整条大腿在外面,丝绸睡裙上还满是褶皱,像是张抹布。 她怀里抱着一个毛茸茸的大熊,看起来和楚子航一样高,倒像是整个人躺在大熊怀里。 空调还吹着冷风,想来是上午阳光正盛,才打开的,然后在暴雨来临前一个人躺在楚子航的床上不小心睡着了。 冯玺知趣的低下头,没去看屋内的景象,只是盯着楚子航修长的双腿,他要保证楚子航的存在性。 面对这样的女人,作为亲儿子的楚子航实在拿不出手对别人介绍这是我的妈妈。 他走到自己的床边,关掉空调,然后扯了扯睡裙,把被子给妈妈盖好,站在一边久久的看着,一言不发。 记忆里,女人从来没有给自己打扫房间的习惯,排除妈妈给自己大扫除的时候累到在床上,从整个房间的布局来看,倒像是妈妈一直呆在房间的床上,然后睡着了。 女人的眼皮颤动着,看起来似乎是要醒了。 楚子航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知道妈妈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就能回忆起很多事情,可他还是说不出的紧张。 女人松开了怀里的大熊,双手向上张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从床上坐起来。 雨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妈妈翻了个身,无意识的蹬开脚边的大熊,大熊不出意外的被踹在地上,楚子航低头去捡。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身边没人了,女人猛地一个起身,面色紧张,扭头看向自己脚踹的方向。 一个身影映入她的视线当中,女人的面色柔和下来。 “子航,你回来了,他们都说你在高架桥上不回来了,但是妈妈不信啊,妈妈一直觉得我们家子航是一个好孩子,他一定会回来看妈妈的。” 低头捡熊的楚子航身体骤然僵住,一动不动,他的呼吸粗重起来。 冯玺也难以置信的抬起头来,看着床上的那个女人,楚子航的母亲,一个生得极美的女人。 第三十一章 心理医生 家里的雇工佟姨听见楼上有声音传出来,拿围裙擦着手走进房间,看见房间里的人后,佟姨愣了一下才说:“子航,你回来了,这位是你的朋友?” 他看见楚子航身边的冯玺,两个人都站在床边,围在苏小妍身边。 “嗯,刚回来。”楚子航点头,转身看佟姨。 “我今晚不在家里睡了,拿点东西就走。”他指了指身边的长发男人,“去他家,朋友生日。” “奥奥,好,用不用叫司机送你过去?” “嗯,我和妈妈说两句就走。” 楚子航看着佟姨离开的背影,走过去关上了屋门。 床上的苏小妍安静的坐着,只是看,看儿子。 “妈。”楚子航靠在门上,叫了一声,女人第一句说得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几乎是完全干翻了冯玺的推论。 “嗯,我在。”苏小妍点头,目光不离开楚子航半寸。 其实要接受这样一个女人是自己的母亲还真有点不容易,记忆中她对自己最称职的事就是会喂奶给自己喝。 据某个男人说,她原本没想把自己生下来的,因为怕疼,可惜那时候自己已经在她肚子里八个月了,医生说这时候打胎等于自杀,是一尸两命的事。 楚子航想着从前的事,缓缓走到床边,坐在床上,牵起自己老妈的手。 从楚子航听得懂人话起,女人就经常把他抱在怀里念叨,妈妈生下你可痛可痛了,要赶快长大照顾妈妈哦;妈妈上班挣钱可辛苦了,要赶快长大赚钱养妈妈哦;世界上坏人可多了,要赶快长大保护妈妈哦。 女人就是这样,从小就在告诉楚子航,妈妈很不容易,所以很多事不做是合理的,比如家长会不参加,比如春游时没有午饭,比如下雨没人接... 楚子航也慢慢习惯了这些事,他从小就觉得自己要快点长大,然后照顾妈妈。 提议回来一趟也是因为这样,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怕这个世界的鹿芒照顾不好妈妈的。 可现在听见妈妈说得,看见妈妈的样子,他才明白,原来鹿芒根本没机会照顾妈妈,鹿芒已经死在了高架桥的那场暴雨里。 “阿姨,您的意思是楚子航被人造谣,很多年前就死了是么?” 尽管很不应景,但是冯玺还是要说,而且要说得直接,有时候,语言的歧义性是很可怕的。 苏小妍握紧了楚子航的手,害怕掌心的温度忽然消失,“子航这不是好好的站在我们面前吗?我的儿子没死,他们就是造谣。” “这样啊。”冯玺的声音很轻,如果苏小妍说得是真的,那么在失去楚子航的这些年里,这个女人是怎么过的呢?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一个母亲失去自己儿子的场景,因为自己要比自己的母亲活得长。 而且,苏小妍在见到楚子航后,完全看不出是跳回第二条时间线的样子,也就是说,在鹿芒的世界观下,苏小妍始终相信着楚子航还存在。 冯玺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能够支撑苏小妍能够不忘记楚子航的存在,而不是只记得鹿芒。 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自己的推论到底有没有效在此一搏。 冯玺要下楼问问刚才上楼的雇工,同时让楚子航和苏小妍在一间屋子内。 “只要记得楚子航的存在,楚子航就不会变成鹿芒。”这条推论是否受血统的影响。 “楚子航,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冯玺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给了楚子航一个相信我的眼神,楚子航眼底的犹豫才消失。 关门的声音响起,冯玺走下楼叫住了刚才进屋的雇工。 “姨,我有点事想问您。” 佟姨转过身看冯玺,“和鹿芒这孩子有关?” 冯玺心惊了一下,真是藏龙卧虎,楚子航家里还藏着一个混血种不成,这么简单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这时候又听见佟姨继续说,“倒不是姨我有读心术什么的,只是孩子你不是第一个来家里的医生,诊断过的那些医生们都会在看过苏小妍以后,来问我一些事的,姨没想到这次来的心理医生会这么年轻。” 冯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自己在这条时间线里,正当进入楚子航家原因是年轻的心理医生。 “要喝点什么吗?”佟姨说,她也不是第一次接待心里医生了,那些医生们总喜欢边喝东西边问问题。 “不用了姨,我们坐下说。” 客厅的灯被打开了,冯玺和佟姨对坐。 “您的意思是,在07年那场高架桥上的事故以后,苏小妍就因为鹿芒的离开,而受到了极大的精神刺激,导致了精神失常。” “嗯,倒是个可怜的母亲,儿子和前夫都死在了事故里,老板也因为苏小妍的精神问题,全身心的投到事业上,不经常回家了。”佟姨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楼上亮着灯的屋子。 “医生您看见那只大熊了吗?” 冯玺仔细想了想,确实是有一个看起来和楚子航差不多高的大熊被苏小妍抱在怀里。 “有印象。” “苏小妍经常抱着那个大熊,逢人就说那是她儿子,说自己儿子都长这么大了,转眼就比自己高了不少,后来我们就渐渐不让她出门了。” “这样么...”冯玺低下头沉思。 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感谢您的补充,我已经有大概的思路了。” “哦哦,好。” 佟姨跟着冯玺一起上楼,在冯玺的身后,她端着果盘,上面是切好的苹果什么的。 “姨,麻烦您进去以后给我打个电话,这是我的号码。” 冯玺把手机屏幕放到佟姨面前,上面是他的手机号。 佟姨眯着眼,按着手机上的摁键,输入进去,“一进门就打?”佟姨又确认一遍,看见冯玺笃定的点头,才推开门进屋。 “姨,楚子航在屋子里吗?” “子航还在和他妈妈说话,你可能还得再等会儿。”佟姨的声音很小,像是怕第三个人听到。 “好。”冯玺松了一口气。 果然,楚子航的存在性只需要一个能记得他的人在身边就可以,跟血统什么的没关系。 他忽然又皱住眉头。 但是没血统怎么可能压得过奥丁? 苏小妍真的是一个普通人吗?能生出来楚子航这种超a级的混血种,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那个叫楚天骄的基因? 第三十二章 别睡太死 楚子航跟着佟姨一起出来了,关上门前的那一刻,透过门缝,冯玺发现,苏小妍还在看着楚子航的背影。 “你妈是可以作为你的锚点存在的。”冯玺等佟姨走远了,开口说,“有什么线索吗?” 楚子航摇摇头,“我什么都没问,只是说今晚不在家睡了,她问我明天回来吗?我看着她的样子,没忍住答应了,如果她是我的一个锚点的话,我想明天就陪着她在家一天,京都就不去了。” “这个没事,我可以把那个人叫过来。”冯玺说,然后把从佟姨那里听到的消息和楚子航重复了一遍。 “大概率是奥丁穿梭时间回到了高架桥的时间点,给你补了一刀,时间线因此产生了分支,阿卜杜拉·阿巴斯因此出现,取代了在卡塞尔学院的经历,估计你在仕兰高中的经历也有对应的替代者。”冯玺说。 “但是奥丁为什么补刀呢?难不成后来你报仇的时候,奥丁发现他打不过你了?”冯玺盯着楚子航左看看右看看,现在的楚子航明显不具备杀死龙王的能力,莫非以后他血统超进化了? 也不是没可能,按昂热那性子,肯定要造一尊能和我针锋相对的混血种出来,不一定只有我,估计还要算上路明非。 “不清楚。”楚子航说。 “话说,你妈真是一个普通人?”冯玺换了个话题。 “是,”楚子航坚定的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也想过,只靠一个人的血统,真的能遗传到我这种程度吗?那个人该有多强。” “但是后来我在卡塞尔学院上了一节有关龙族血统遗传的课,我记得你那时候和我坐一起的。” “额...”冯玺挠了挠头,试探着说,“那个大概不是专业课吧?” “不是。”楚子航居然还认真的回了,他刚要开口说给冯玺解释,就被打断了。 “直接说结果吧,听见那些专业名词我都头大,你知道的,虽然我表面上宣称作弊没成功过,但是谁会在这方面说真话呢?”冯玺想起来自己之前在3e考试里的说明。 他倒是没说谎,3e考试他的确没作弊,但是以后大大小小的考试,他为了维护自己s级的尊严,还是靠血统做了点马脚的。 “我妈有隐性的龙族基因,但是自己这辈子没机会表现出来,遗传给我的时候,激活了。”楚子航斟酌了一下,用冯玺能听懂的话解释。 “这样。”冯玺大概明白苏小妍是个普通人了,至于其他,楚子航为什么是超a级,他不在乎,再厉害,能有自己血统高? “我们出去找路明非他们吧,把这些信息和他们分享一下。” “好。”楚子航说。 走在路上,冯玺的问题始终在他的脑海里徘徊着,让他想起那个男人来。 那个一生都很扯淡的男人,喜欢赔着笑脸给别人开车,话痨还喜欢吹牛,看着老婆抱着儿子跑了,居然还愿意在抢了自己老婆的人手底下开车。 一直到最后,男人才暴露出可怕的血统,其实凭借着那血统,很多东西都会唾手可得,但是男人还是选择做一个普通的司机。 凌驾于世人之上的,杀人如刍狗的龙脉血统,似乎并没有让他拥有龙族该有的骄傲。 男人还是会伏低做小伺候老婆哄老婆开心,过正常人的生活。 什么是混血种? 加入卡塞尔后,特别是和冯玺重逢后,楚子航经常会想这个问题。 官方的定义是介于人类和龙类之间的异种,听到这个解释的时候,楚子航的同桌,也就是冯玺当即嗤笑着,说混血种不过就是夹在人类与龙类之间的可怜虫,两边不讨喜,无法融入社会的流浪儿。 极度自嘲的话。 但冯玺没说错,即便你所做的事关乎人类的存续,可你终究不是人类,燃烧起血统的时候,你的双瞳和龙类一样是金色的。 黄金瞳的世界里完全是另一幅模样,龙类杀伐果决,以实力决定地位,高傲刻进了骨头中,所以他们也不会承认混血种是龙类的一员,他们嫌弃混血种的血统卑劣,居然存有人类的血。 “想什么呢?”注意到身边的楚子航心不在焉,冯玺用胳膊撞了他一下。 楚子航张了张嘴,想实话实说,但是眼前的人已经是龙王般的存在了,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 “我在想,为什么奥丁没在高架路上也把你补了。”他难得说句不正经的话。 “你说这个啊,”冯玺双手放在后脑勺上,边走边说。“你应该是没看到那天最后的场面,我抢走了奥丁手里的长枪,然后和奥丁1v1真男人对决,他杀不死我,我也做不掉他,两败俱伤,那时候我就是龙王了。” 他没掩饰什么,自己是龙王这件事已经实锤了,那再把这件事前提个几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让人念叨一句,藏得可真深啊。 “龙王之间的战斗没那么容易结束,”冯玺说,“润德大厦的时候,时间线已经混乱了,我不知道奥丁为什么要出手对付我,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把你变成了另一个奥丁,觉得人数上有优势?” 冯玺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了,冯玺来了精神,加快脚下的步子,和路明非他们汇合。 “原来在这条时间线,师兄已经死了。”路明非说,“确定我们在第一条时间线后,我查了查仕兰的校史,也拿到一点信息,师兄在仕兰的经历,部分移植到了我和学长身上。” “啊?”冯玺惊讶,但似乎也可以理解。 “学长顶替了楚子航师兄高一的经历,我则是顶替了后面两年的经历。” 说到最后,路明非的语气明显弱了下去,在当事人面前说这种话,果然还是太怪了。 “嗯。”楚子航点头,没觉得有什么。 “学长,你说我们今晚不用去京都了?”路明非问。 “不用了,楚子航有事要留在这里。”冯玺没有具体解释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只是说了苏小妍的特殊情况。 “我打个电话,让她自己过来。” “这,不太好吧,学长?”路明非说,明明是自己这边请人家办事,结果还要让人家自己过来,更重要的是,还是打白工。 “没问题的。”冯玺比了个ok的手势,准备拨号。 现在是晚上23:30。 这个时间点,除了夜猫子外,正常人都睡了。 唉,又要打扰别人睡觉,真是不好意思。 冯玺心里感到十分惭愧,手上的动作却果决的很,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拨号键。 夏弥,你别睡太死啊。 第三十三章 论如何征服冯玺 夜空是深邃的蓝,而它下面的冰川是黑色的。 快到午夜了,月亮刚从冰川上升起,把几万年积累的坚冰辉映成莹蓝色。 狼嚎四起,惊动了沉睡的鸟群,“扑棱棱”地从漆黑的树林里飞起,海螺沟的温泉度假村就在冰川下的山坳里。 诺诺和苏茜泡在方方正正温泉池里,灯光下的水面呈现出一种柔软的蓝色,一丝丝白气从水面上升起。 诺诺从水里伸出一条修长的腿,挥舞起手里的刮毛刀。 “拜托,你没必要使用这个东西的。”苏茜从浮在水面上的小木船里拿出一罐冰可乐打开。 “我是在模仿玛丽莲·梦露啦。”诺诺跳进温泉里,缓缓飘到苏茜身边,“刮腿毛真的很性感么?” “我哪知道男人的兴趣,你问恺撒去。”苏茜懒洋洋的说。 “恺撒啊,他最近好像不太喜欢自己贵公子的人设,”诺诺眯眼想,“是不是和冯玺走得太近了,我记得冯玺退学前,好像跟恺撒说了什么。” “是吧,自从冯玺退学后,阿卜杜拉·阿巴斯也看上去怪怪的。”苏茜仰头说,“今天他还让芬格尔通知我们不要忘了路明非的生日,要我们发条生日祝福过去,你发了么?” “发了发了,冯玺还真是关心路明非啊,跟个保姆似的。”诺诺在自己脑门顶了块儿浸凉水的白毛巾,也仰头望天。 “我记得接路明非到学校原本是你的任务吧?” “是啊是啊,当时我觉得接待新生太麻烦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出去玩,正好冯玺主动来要,就扔给他了。”诺诺说。 “后悔了?”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少了个s级小弟,有点可惜,我加上恺撒都不是冯玺的对手,如果有个s级小弟,起码精神上我能胜过他。” 自己和恺撒上去肉搏,路明非在后面摇旗呐喊。 诺诺一想到那幅画面,就笑起来,露出漂亮的牙齿,耳边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晃着。 “可惜冯玺退学了。” “确实可惜,而且路明非被冯玺调教的那么好,日后少不得成为冯玺第二。”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路明非一定要成为第二个冯玺呢?不能是第二个校长,第二个恺撒之类的,或者路明非不能只是路明非吗?”苏茜疑惑。 “因为是冯玺吧。”诺诺耸耸肩,起身坐在旁边的台阶上。 她穿着泳衣,但是胸口的大片肌肤还是暴露出来,水珠滚落以后,可以看见一片雪白,少女美好的曼妙身材显露无遗。 “你说冯玺可能会喜欢你么?” “就他?榆木脑袋一个,”诺诺偏着头,梳理暗红色的长发,“他这辈子能找到女朋友算他牛逼,也不能这么说,没准真有颜狗会喜欢他那样的......” 诺诺眯起眼睛,弯月似的,“说实在的,要是我早个几年碰上冯玺,说不定还真想着挑战这种高难度的,很有征服欲,不是么?” “别看我,铁树开不了花,冯玺不适合当作恋爱对象,幻想对象都做不到。”苏茜淡淡的说,“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形象,我不喜欢那种很有活力的男生。” “切,没意思。”诺诺吐了吐舌头,“那阿卜杜拉·阿巴斯呢?办公室恋爱有没有兴趣。” “他不长在我的审美上,我还是喜欢东亚男人。”苏茜平静的说,她沉默了一会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扭头捏了捏诺诺的鼻子, “你和恺撒交往了有两年了吧,考虑过结婚吗?不许骗我。” 诺诺托着下巴考虑了很久,摇摇头,“还没想好,恺撒现在似乎走上了某个人生转折点,这个时候就算我主动给他求婚,他可能都会冷静的说,再等等吧。” “我觉得时间不太对,而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他结婚啊!” “我以前问过我妈这个问题,”苏茜说,“我妈的回答是,只有结婚才能给孩子上户口啊!” “你妈好棒!”诺诺捂脸。 “其实喜欢一个人是很不讲道理的事,你会想霸占自己喜欢的人,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然后跟他结婚。”苏茜说。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诺诺望着夜空,轻声问。 苏茜抬起头,明净的瞳孔里倒映着月光,脸上难得地漠无表情,是在想心事了,她语气认真地说,“好像是喜欢过一个人的,但是我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如果你喜欢过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和他告白吗?” 苏茜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都是已经喜欢过的人了,告白被拒绝多尴尬啊。” “对啊,”诺诺低下头,看着苏茜的眼睛,“你最初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不了解他的时候,比如冯玺,长发复古美男,潇洒极了,可你根本不知道他留长发不是为了复古,只是打赌输了,不知道他潇洒的背后只是因为懒得收拾,他就像一本封套都没被撕开的书。” “但是还是会有很多女生会喜欢他,会偷偷给冯玺写情书,会抱着怀春的心思,想万一冯玺答应了会怎么办。” “如果冯玺真的答应了,怀春的小女生和冯玺在一起了,女生就翻开了冯玺的书,那本书好看极了,让人废寝忘食,让人手不释卷...但书总有读完的一天,怀春的小女生慢慢认识到冯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记住了冯玺这本书里的一行一句,她还会再翻开读吗?” “现实是不会的,收回封套放到书架上的书,很少会被翻开的。” 苏茜沉默着,伸手爱怜的摸摸诺诺的脸蛋,“你说的好有道理,每天想这些会很累吧。恺撒已经是极品男友了,你难道还在为没有挑战过冯玺这个难度的人可惜么?” “怎么可能。”诺诺两条腿在水里晃晃悠悠的,“我只是觉得,冯玺这个人很有意思,明明看上去是一个很不着调的人,可一旦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无论是谁都会莫名有中安心的感觉。” “你说,如果冯玺这种人是终极大boss会怎么样?” “如果冯玺是最后大boss的话,”苏茜满脸严肃的看着诺诺,郑重点头,“我们可以试着去征服他,到时候成为boss夫人。” “小娘皮敢调戏本大爷!”诺诺扑进温泉,把苏茜也推了进去。 “轻点轻点。” 第三十四章 波涛菲诺 “任务报告交了吗?”趁着冯玺打电话的功夫,楚子航提醒路明非。 “还要交报告的吗?”路明非后知后觉,拿出手机登录卡塞尔校园网,“师兄,具体咋写?”看着报告的空白,路明非问。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接过路明非双手递过来的手机,路明非凑在楚子航身边取经,“你进步很大,在没有受过必要的训练情况下,就能够和零配合着完美执行这个任务。” 路明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只是觉得s级什么的,不能只是一个评价。” 任务报告很快就写好了,对于楚子航这种经常有任务的人,写任务报告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在下面写个电子签名就行了。” 路明非竖起大拇指,然后在报告人一栏鬼画符一个,“师兄你一开始没想着让我做任务吧。” 楚子航直白的点点头,“我本来打算和冯玺配合,让你跟零在一边观摩,汲取经验,但是冯玺说你可以,我就没理由不摸鱼了。” 路明非仰头望着繁星点缀的夜空,叹了一口气,“学长还真是信任我啊。” “他一直很相信你的。”楚子航条件反射一样说出了这句话。 路明非转头去看不远处的冯玺。 一阵冷风吹过来,头顶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路灯正亮着,散发出一圈暖暖的光晕,冯玺一只手撑在路灯上,看起来是在和电话那头的人商量一些事情。 “你说你认识楚子航?”冯玺声音诧异,“你也在仕兰上过?” “对啊。”清脆的女声,听起来很干净,“不过我高一的时候就转走去京都读卡塞尔预科班了。” “你觉得楚子航这个人怎样?” “挺好的,怎么了?” “那就好办了,现在楚子航出事了,我想请你帮个忙。”冯玺手指轻敲路灯杆,等待对方的回应。 “你说。” 冯玺尽量简单的描述了事情经过。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世界里,楚子航已经死了?然后一个叫阿卜杜拉·阿巴斯顶替了楚子航,你需要我这个能记住楚子航的人守在他身边,好解脱你?” “话不能这么说,我解脱是要去找让世界恢复正常的方法,绝对不是想摸鱼。” “但是我现在在芝加哥,你们在国内吧。”夏弥说。 冯玺沉默了,他忘了这几天是卡塞尔学院小学期开学的日子,学生一般都会选择返校什么的。 “好吧。”冯玺无奈的说,旋即又想起来什么,“要不然你订一张去波涛菲诺的机票吧,我们在那里集合。” “去那里做什么?” “阿卜杜拉·阿巴斯不久后也会过去,我想看看楚子航和阿卜杜拉·阿巴斯同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会出现怎么样的化学反应。” “关我什么事?”夏弥淡淡的说。 “你不是一直想混进卡塞尔么,这是个好机会,现在所有校董包括昂热都在波涛菲诺。” “这个时候是我突袭卡塞尔的最好机会。”夏弥的声音低了下去。 冯玺笑了两声,“相信我,卡塞尔的防御绝不是你如今的水平能突破的,毕竟前不久卡塞尔刚被一群暴徒闯进去过。” “嘁~”夏弥拉了很长的尾调,“好吧好吧,我就勉强当一次保姆。”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夏弥的声音显得兴致不高。 意大利,波涛菲诺,splendid酒店。 恺撒端着一杯加冰的琴酒,靠在一根大理石柱子上,孤灯的光芒落在恺撒身上,笼罩了他的身影。 夜幕降下,暴风雨于今夜席卷了热那亚湾。 酒店已经把外面的阳伞和咖啡都撤回室内了,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也不知道阿卜杜拉·阿巴斯的航班会不会延迟。”恺撒摇摇头,拨通一个电话,“我是恺撒,我想知道我的账户有没有被冻结。” 电话里传出银行私人理财顾问惶恐的声音,“怎么可能呢,加图索先生,您的账户没人敢冻结。” 恺撒微微皱起眉头,“帮我冻结了吧。” 没有等私人顾问的回答,他就挂断了电话,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是有人敢冻结自己账户的,他的很多花销都来自家族的拨款,弗罗斯特或者父亲,恺撒还是愿意称呼那个叫庞贝的种马为父亲的。 这两人都有权力永远关闭或者暂停他的账户。 但是恺撒这么激烈的顶撞了弗罗斯特,老家伙被气得跳脚,还是没有选择冻结恺撒的账户,如此怒火下,都没有做出对恺撒的惩罚,单从这方面看,家族对恺撒的爱还真是宽广。 既然这群老家伙不愿意冻结,那只好自己动手了,用这种是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恺撒不需要家族施舍的爱。 他无声的笑起来,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一个全新的恺撒,自力更生的恺撒。 他已经做好了告别现在生活的准备,豪华跑车、顶级酒店,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会,甚至背后的灯光和温暖都将和他再没有关系。 “也不能说根本没关系啊。”恺撒伸手出去,狂暴的雨点打在手心。 他刚刚才发了一封短信出去,发给诺诺的,现在还没有回复。 “滴滴!” 诺诺放在防水塑料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有短信进来。 她从温泉里钻出来,拂去满头的水珠,点开短信,是恺撒发来的。 “dear:这条短信可能来的很突然,但这是我的蓄谋已久,请耐心地读完这条短信。” 诺诺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和游过来凑热闹的苏茜对视一眼,她轻声念出来屏幕上的内容。 “我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过我向你求婚的日子,让我的朋友们在沙滩上准备成千朵烟花,我牵着你的手跪在地上,把戒指拿出来,和你说我一直想说的话,夜空里流光飞动,映在海水中央,那一定很浪漫。” “但是我放弃了这个打算,家族的事让我不再喜欢如此奢侈的方式,我想让我们的生活平淡一点,我希望我们能在一场简单的仪式里,对所有人宣布我们签订婚约,不需要家族的祝福,叫上我们的朋友就好。” “现在的我无比渴望你能在我身边,我们一起在屋檐下看雨,下雨的波涛菲诺很美,我很想和你分享,哪怕你会做出鬼脸嘲笑我多愁善感,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第三十五章 爱情是双向奔赴 在恺撒和诺诺表白的时候,路明非和零正坐在panamera的后座上深情对视。 车窗半开着,panamera高速奔驰带起来的风吹在一行四人身上。 真是一个棒极了的夜晚,月光透过车顶的天窗照在路明非和零两个人身上,玲珑娇小的女孩微微扬起如天鹅般的脖颈,闭着眼头凑向路明非。 路明非看着那个不断逼近自己的女孩,忽然慌了神,他好像没学过这方面的知识。 前座的司机以及副驾驶视若无睹,理也不理路明非慌张的暗示。 女孩的每一寸肌肤都温润如玉,每一根线条都青春而流畅,路明非第一次明白了古人所谓的“骨肉匀停”的意思。 他咽了一口唾沫,也闭上自己的眼睛,低下头慢慢贴近零的脸颊。 “停停停,哥哥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路明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两只手推开了路明非凑近的脸。 这小家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色正装配立领衬衫,蝴蝶领结,上衣兜里塞着蕾丝边的手帕,这才是约会的人该有的样子。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路明非说到一半猛地举起拳头,“我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都被你打断了。” “哥哥你真的喜欢零吗?”路明泽幽幽的发问。 “当然,我和她都确定关系这么久了,我喜不喜欢她我自己能不清楚吗?”路明非说。 “真的不是她对你好,你不忍心辜负她吗?” “路明泽我承认你对我蛮不错的,但你不要在这种事上开玩笑!”路明非怒了。 路明泽无所谓的耸耸肩,“哥哥你知道我在开玩笑就好。”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路明非说。 “因为哥哥你不开心啊,就是零贴着你坐在一起的时候,哥哥你都在神游四方,而不是低头温柔的看着肩膀边满眼都是你的女孩。” 路明泽摇下整个车窗,更大的风穿过窗口吹进来,吹乱了路明泽精心打理的头发,但是他并不在意。 “哥哥,这就是权力啊,你掌握了权力,所以零才会喜欢你啊,没人会喜欢一个衰仔的。” “你可以说我是和你交易生命的魔鬼,但是你不会因为得到它而狂喜吗?在三峡的卓越表现,让哥哥你排进卡塞尔的四大校草中,那些高不可攀的女孩都变成了你的小迷妹。” “尝到甜头的人就会爱上这东西,哥哥,你的三味真火用得多顺手啊,你难道不喜欢这个武器吗?你不想让它一直随心而动吗?” 路明泽轻笑着,“哥哥你已经渴望着把越来越多的权与力握在手中,想没想过有一天,就像今天楚子航叫你老大的时候,你会不会想让冯玺也真心实意的叫你一声老大?” “你的权力会远在冯玺之上,他不过是你座下的一个能臣,他再也不会吩咐你做事,不会一脸骄傲,甚至他会求你,那种权与力...哥哥,你真的不想要吗?” 路明非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寒噤,完全无法控制,就像是有一条冰冷的蛇在胸口游过。 他大概摸出了一点魔鬼路明泽的性子,凡是提及权力这种东西的时候,路明泽就会变得极其疯狂,嘴边的话就会变得极具诱惑性。 那份交易生命的契约,他是相信的,不然三味真火是怎么用出来的? 刚刚路明泽说这些话的时候,幽深的瞳子里跳动着妖异的金光,淡淡的语气藏着冷笑的妖魔。 对这个世界,一切世人的嘲笑。 真会有那么一天么?连学长都会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不可能吧? 学长都已经承载了青铜与火之王的位格了,什么存在才能让一位龙王跪服,路明非想不出来,但是他又觉得路明泽说得话不是玩笑。 “呸呸!”路明非朝着窗外唾了两口,“学长才不会是那种会屈服于强权之下的人,弟弟你就别开这种没意义的玩笑了。” 路明泽愣了一下,笑了,“行行行,你就相信你的学长去吧。” “要不然,我还能相信你一个时时刻刻渴望我剩下四分之三生命的家伙?虽然你的交易确实挺靠谱的。”路明非转头看路明泽。 小男孩脸上没有丝毫波动。 路明泽摇摇头,“哥哥,你真单纯。” “我只是觉得学长不会害我。”路明非笑了,“就像我觉得你也不会害我一样。” 这个世界上,路明非第一相信的人就是学长,再其次就是眼前的这个魔鬼版路明泽了。 “但是总有那么一天,不论是我还是冯玺,我们都将会离开,或许是...我先撤了,哥哥你已经十九岁了,要尽可能的自己想些事情啊,这样我们之间的合作才会更加愉快。” 路明泽从椅子上站起,他只有八九岁孩子的个头,完全不受车顶高度的限制。 “喂,你把话说清楚啊,为什么你们都会离开?”路明非拉了他一把。 “所以说要让哥哥你多想想啊。”路明泽拉开车门。 “哎,如果说让你在陈雯雯和零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零。”路明泽想都没想。 “为什么?” “因为双向奔赴的爱情更让人期待。”路明泽跳下车,panamera车速已经飙到了100。 路明非眼前一闪,他知道路明泽不会因为跳车出事,但还是忍不住一阵揪心。 眼前一闪的功夫,眼前的人重新变回了零,而他正张着嘴,一副要凑上去法式深吻的架势。 零没有闪避的意思,认真地看着路明非的眼睛,她的脸上已经泛起了该死的酡红。 “零,我喜欢你。” 路明非深情的说,眼神说不出的温柔,像是要把人溺死在其中。 “我也喜欢你。” 零腰板挺得笔直,嘴唇贴在了路明非的嘴上。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脑子要坏掉了,长这么大以来,这是他和女生之间最最最紧密的一次接触,而且还是女方在主动。 如果路明非是一台电脑主机的话,这时候他的cpu就已经过载了,热气不断上升,然后高温会烧死cpu。 两人沉寂在浪漫的氛围里,月光照耀在他们身上,微风不燥,温度适宜,路明非紧紧的抱住了怀里的女孩,就像是在三峡那一次。 panamera的鸣笛声响起来。 “咳咳,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我还是想说,我们已经到家了,要不然咱们回房间亲热?虽然我不在乎你们在楚子航的车里玩的刺激一点。” 第三十六章 我没问题 panamera停在小区门口,路明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刚才实在是太动情了,都忘了学长和师兄能通过前视镜看见。 冯玺走在前面带着一行人上楼,电梯缓缓上升,电梯内干净的好像镜子一般的墙壁反射出每个人的样子,路明非和零手牵手贴在一起,冯玺和楚子航站在两边好像是少爷公主的两个保镖,都面无表情的。 楚子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显然,这个世界默认楚子航是鹿芒,并不会显现出他长大以后的样子。 电梯门缓缓打开,冯玺从地毯下面摸索出钥匙,他的钥匙已经遗失在润德大厦的战斗中了,找奥丁面具的时候他还留意了一下,没找到。 小区倒也算不上豪华,顶多称得上是一个中档。 冯玺拍开家里的灯,进门看见客厅的桌子上还放着,自己和路明非前天晚上没刷的碗。 自己倒是没什么所谓,但路明非是领着女朋友进家门的,影响会不会不太好? 他停在门口,一手扶在门上转头看身后的三个人,“辛苦一天了,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学长,我还想吃中午的馄饨。”路明非第一个说,一只手在头顶挥舞着。 冯玺直接就无视了路明非,某种意义上来说,路明非已经算不上这个家的客人了。 零看了看路明非,“那就馄饨吧。” 冯玺无奈的笑了笑,扭头去看楚子航,“你呢?” “都可以。” 自从出了电梯,楚子航就一直低着头,长长的刘海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态。 冯玺迈步走进家门,他得承认,自己是一个懒惰的人。 不仅前天晚上的碗还没有刷,而且昨天晚上说要洗的衣服现在还扔在沙发边上一动没动。 进门左手边的衣帽架上挂着冯玺从地摊上淘来的黑色鸭舌帽,看起来土帅土帅的。 他向右迈步,没去管客厅里乱糟糟的场景,楚子航和零应该不会在意这些小小细节吧。 厨房离门口不远,进门右转就能看见。 “可恶啊。” 冯玺攥紧了拳头,他看见刷碗池子里还泡着没有一些满是油渍的锅碗瓢盆。 这时候,他感觉有什么人凑到了自己身后。 “学长,家里一向这么乱的么?”路明非声音低低的,他也完全没想到家里居然是这样的。 “明非,还记得不识庐山真面目的下一句吗?” “记得。” 冯玺低低的笑了几声,“我现在是厨师,明非,你要负责接待他们二位啊。” 他手上一用力,就把路明非推出厨房,徒留满脸懵逼的路明非呆呆的望向站在客厅的两个人。 路明非听着身后水龙头哗哗作响的声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着狼藉的桌子和凌乱的沙发,“随便...做?” 话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带上了一丝疑惑的语气,这里根本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 路明非擦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滴,忙不迭的抱起沙发上堆积成山的衣服,一股脑的扔进阳台洗衣机里,脚步加速,去收拾沙发。 他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三两只靠枕,却有人比他捷足先行,那是一支纤细的藕臂。 路明非转头看去,零也正好看着路明非,脸上带着有点憋不住的笑,“一起吧。” “好...好。” 路明非挠了挠头,“家里之前没这么乱的。”他下意识辩解。 “我知道了。”零平淡的说。 楚子航已经端着桌子上没刷的碗打开了厨房的门。 “为什么不考虑雇一个家政保洁呢?”他站在冯玺身边,一边挤洗洁精一边问,“你应该不缺钱的。” 冯玺叹了一口气,“楚子航,你知道一个人能懒到什么境界吗?” “什么?” “就是你想喝可乐的时候却因为懒得下楼而放弃了这个念头,我自然也懒得雇一个保洁。” “好吧。” 楚子航手上动作不停,看起来很熟练。 煤气灶被点燃,蓝红色相间的火焰在锅底升起,厨房空气里偶尔能传来“滋滋”的蒸发声。 冯玺手里拿着从冰箱里取出来的馄饨,都这个点了,再现场包肯定来不及的,还好之前他去老板店里吃饭的时候,买了些回来。 很快,四碗热乎乎的馄饨就盛上了餐桌,与此同时,沙发也被收拾的整整齐齐。 四人依次落座。 头顶的灯照在他们身上,明晃晃的。 桌子是冯玺老妈以前去家具城砍价砍回来的,稍微用力推一推,桌板就随之移动,而四条桌腿还稳稳扎在地上。 屁股底下的凳子也摇摇晃晃,固定他们用的钉子已经磨损了不少。 冯玺是知道这些毛病的,但他一直没有去买新的回来,以他手里的钱,换一套更好的绰绰有余,甚至他还可以再翻修一遍这个家,或者买一套市区中心的房子。 但是没必要,这里已经很好了。 房子都是要靠人养的,他刚搬回来住的时候,桌子上,沙发上,到处都是灰尘和发霉的味道,他亲力亲为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把家里清扫了一遍。 灰尘消失的一干二净,但那股发霉的味道怎么也挥之不去。 人的气息最是滋养房屋的东西,有了人一切才鲜活,才有了灵魂。而物是死的,需要与人接触才有灵性。 他用了好久,才让这个房子又勉强称得上是家。 “很好吃。” 零放下筷子,作为俄罗斯姑娘,她使用这个华夏传统餐具的时候,竟看不出一丝生涩,必然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路明非打了个饱嗝,碗里的汤被他喝的一干二净,他摸着肚子,比了个大拇指,“学长,简直跟中午在铺子里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楚子航也点头。 “明非,今晚零就去你房间睡吧,楚子航跟我一块儿。” 冯玺大手一挥,没给路明非反驳的权力,起身收拾碗筷,走向厨房。 楚子航也起身离开,冯玺在厨房的时候已经和他说了多余的被子以及卧室的大致分布了。 餐桌上只剩下路明非和零两个人。 两人久久的对视着,路明非率先扭开脑袋,他感觉自己心跳直线上升,耳边全是心脏扑通扑通声。 “我没问题。”零平静的说。 “啊?”路明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第三十七章 母亲 一夜无事。 冯玺甚至已经毫无下限的去偷听路明非房间的墙角了,结果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回来以后,他还看见楚子航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双瞳中带着点八卦的眼神。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以冯玺的摊手叹气告终。 而现在,冯玺正坐在楚子航家里的客厅中,手里端着佟姨泡的茶水,笑吟吟地看向楼上房间。 “姨,今天晚上我要出国一趟,等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就有办法根治苏小妍女士的方法了。”他对着佟姨这样说道。 “好好,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想法。”佟姨坐在冯玺对面,眯着眼笑。 楼上。 “子航,你今晚要走是么?”苏小妍从床上坐起来,两只脚垂在床边,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楚子航贴心的把拖鞋放在苏小妍脚边。 “嗯,小学期提前开课,通知回去报道。”楚子航点头,没有说实话,“夜班飞机。” 他隐约有种感觉,波涛菲诺会是最后的战场,下次再回来,老妈应该就不会被人当作神经病了。 “嗯,好。”苏小妍站起来,“吃碗饺子再走吧。” 楚子航一愣,饺子? 房门被打开了,苏小妍走在前面,楚子航默默的跟着,手边是行李箱。 “冯玺,你要和子航出门啊?”佟姨问面前的年轻人。 冯玺放下茶杯,暗自感叹记忆切换的还真是自然,自己差点没反应过来,“嗯,今晚的票。” “挺好的,也算有个伴了。” “的确,路上有个说话的人,挺好的。”冯玺说,他扭头看楚子航,不明白苏小妍为什么也跟着出来了。 由于长久的不下床,苏小妍的身体状况说不上太好,需要扶着护栏以致于自己不会脚一软摔倒。 灯光照在苏小妍的脸上,一直没离开过这座豪宅,她的脸上不存在任何妆容,这样看起来显得有些老,可以看见女人眼角细微的周围。 一个年轻时候没心没肺的女人配上失去儿子后的状态,会让人觉得有点苍凉。 冯玺悄悄贴到楚子航身边,看着苏小妍走进厨房的背影,“鹿天鸣会回来吗?”他凑在楚子航耳边低声说。 “不会,老妈说他这两天档期很满,昨天和土地局的人吃饭,今天和黑太子集团的人吃饭。”楚子航摇摇头,“这条时间线里,他留给家人的时间不在这几天。” “留给家人的时间?”冯玺疑惑,这话听起来鹿天鸣让人感觉似乎命不久矣的样子。 “因为他和老妈是再婚的原因,他每周都会特意空出时间,来陪家人,生活规律很死板,但是自从鹿芒死在几年前后,他又逐渐把重心放在了工作上,每周也就变成了每个月。”楚子航解释着,忽然想起苏小妍进厨房的目的。 他一下子惊了,印象里老妈从来不会做饭的,以前男人在的时候,都是男人做饭。 后来嫁给鹿天鸣,也基本是佟姨掌勺,除了偶尔老妈的朋友带着老妈去参加什么时尚厨房培训班,老妈会兴致冲冲的回家再做一遍之外,她基本是不会进厨房的。 楚子航匆匆忙忙的跑进厨房,还好赶上了,苏小妍正在和煤气灶作斗争,半锅的水放在灶上等待自己沸腾的时候。 德国进口的锅旁边放着一包速冻水饺,刚刚拆封。 楚子航吐出一口气,慢慢走到苏小妍身后,一只手握住了自己老妈的手,“妈,煤气灶是这么用得。” “哦哦,儿子你真棒!” 苏小妍笑起来,看得楚子航忘了接下来的话。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抽动起来。 “别吃速冻的了,我时间还很多,一起包饺子吧。”楚子航说。 “我可以帮忙。” 冯玺站在厨房门口,主动请缨。 他和路明非打了个电话,大致是告诉路明非中午不用等他们两个了,你和零过二人世界之类的话。 于是面团开始发酵,擀面杖开始滚动,厨房有芹菜猪肉的香味飘出来。 楚子航想起来了,老妈是陕西人,那里有上马饺子下马面的传统,自己这是要出远门了,怪不得老妈会突然要做饭。 佟姨被苏小妍指挥出去买醋了,冯玺也识趣的放下擀面杖,哼着歌出去晃悠去了。 偌大的房子里顿时只剩下楚子航和苏小妍母子二人。 苏小妍猛地抱住楚子航,两只手紧紧的贴在楚子航后背,她的语气带着哭腔,“子航,妈妈真的好想你。” 房间里是苏小妍哭泣的声音,女人坚持了这么些年,这一刻终于溃败了,她看着消失了许多年的儿子,只想让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一刻也不要分开。 但是儿子已经长大,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了,她不能限制儿子的展翅高飞。 就像今天楚子航要走,她也只是要为楚子航下一锅饺子,希望儿子好好的。 这道菜不是什么时尚厨房培训班教的,是楚子航姥姥传给她的手艺,“芹菜猪肉馅手工饺子配2010年精选镇江香醋”。 苏小妍小时候就很喜欢吃,她自然觉得自己的儿子也会喜欢。 楚子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走了这么远的路,家里始终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尽管她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可这世上哪有不爱儿子的母亲,哪有不会保护儿子的母亲。 他轻轻的抱住了老妈,嘴唇紧紧的抿着,一滴泪无声的滑下。 混血种的世界真残酷啊,如果龙类的世界里有一张暴雪“天梯”那样的排行榜,那么可以料想,这个榜单会总被鲜血和死亡清洗。 母亲的怀抱真温暖啊,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没人会去做一个混血种的,可悲的血之哀。 楚子航终于理解了男人的想法,为什么会隐藏着血统,为什么会喜欢上伺候老婆哄老婆开心的生活。 不就是想要一个狗窝一样的地方可以回去吗? 可以有个家。。。 打败奥丁的从来不是苏小妍身上的隐藏血统,而是苏小妍对楚子航一直以来的爱。 世界最终极的力量。 母爱。 第三十八章 第三条时间线 panamera在机场高速上疾驰,坐在后面的路明非和零旁边各放着两包芹菜猪肉馅的饺子,车窗留出一个小小缝隙,防止飘香四溢的饺子淹没了整个panamera。 这次冯玺坐在了主驾驶上,楚子航则看着窗外发呆。 很罕见,狮心会会长也会有优柔寡断的时候。 冯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斜眼瞅了一下楚子航的脸,一张满是口红痕迹的脸。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已经笑了一路了。”楚子航微微皱眉,语气中有说不出来的咬牙切齿。 “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没想到苏小妍出门前会抱住你的脸亲上个十七八下,哈哈。”被楚子航发现,冯玺更肆无忌惮起来。 “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冷若冰霜的狮心会会长,也会有一天被一个女人亲的脸红害羞。”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所以我不习惯和人道别,每次送我,她都会对我猛亲。”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尤其是在吃完饺子以后的那段时间,他想不出理由拒绝苏小妍的爱。 汽车音响放着什么悠扬的爱尔兰音乐,冯玺没有接茬,坐在后座的两个局外人更是无话可说,车里又平静下来。 “今天的事,不要外传。”楚子航忽然说。 “啧,”冯玺砸吧了两下嘴,“楚子航,你这话说得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怎么,害怕学校里的人知道自己仰慕的狮心会会长,是个出门前还要被老妈搂着狂亲的人?” “不是。”楚子航的回答冷硬的像是石头。 冯玺呵呵笑了两声,“我已经不是卡塞尔的学生了,这句话你该对后座的两位说。” 路明非连忙摆手表忠心,自己一定守口如瓶,回了学校以后敢多说半个字,他就不姓路。 零轻轻颔首,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两个学生会成员向狮心会会长这样承诺。 路明非低头看着手机短信中的几十天祝福信息,尽管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他还是向亲自确认一下。 “学长,是你安排人给我发生日祝福的吗?” “你说这个?”冯玺顿了一下,“其实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给你发短信,我只是让芬格尔通知一些认识你的人,如果可以的话,麻烦祝我们的s级学生路明非生日快乐。” “估计是芬格尔超常发挥了。” “学长你以前都是这样给......身边的人过生日的吗?”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朋友两个字说出来,“真好。” 冯玺咧了咧嘴,“没有,我以前就楚子航一个朋友,但他是阔少,不需要。” “后来到了卡塞尔,又陆续认识了恺撒、诺诺他们,诺诺有恺撒帮她过,恺撒自己生日一定会有一个大party,根本不用我操心,我负责混吃混喝就行了。” “我只是看明非你不怎么重视自己的生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路明非叹了口气,自己确实没有经历过一个像样的生日,19年来,似乎连自己的生日蛋糕都没吃过。 “谢谢。” “欸,说谢谢就见外了。”冯玺扬起一只手摆了摆,另一只手还在有条不紊的操控方向盘。 panamera忽然减速,冯玺两只手猛打方向盘,在机场高速路边急刹。 副驾驶的楚子航面容严肃,有什么画面突兀的闯进了他们的视线内。 “学长,怎么了?”路明非紧张起来,学长怎么在高速上突然停车,前面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直起了腰。 冯玺挥了挥手,“你们两个在车里等我,楚子航你跟我出来一下。” “好。” 路明非愣了一下,目光落在车前。 panamera车前是一场极凶的雨,把高速路两边的景象割裂开来。 冯玺他们推开车门下了车,站在瓢泼大雨前,很奇怪,雨滴刚刚好落在他们脚尖前,然后再难寸进。 暴雨中,冯玺看见一辆暗蓝色的panamera在路面急刹车,然后一个穿着白衬衫的人走了下来。 白衬衫上有一抹惹眼的血红色,冯玺抬眼去看白衬衫的主人。 “楚子航?” 他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叫出那个名字。 暴雨里的楚子航脸色白得跟抹了层爽粉似的,过分的失血导致他如此。 冯玺和楚子航对视一眼,同时把手伸向暴雨当中,空气中荡起层层波纹,两人的手穿雨而过,根本无法触碰到对面,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拒绝他们的进入。 暴雨中的楚子航解开衬衫扔进车里,冯玺这才看清那个楚子航的腰间缠绕的一层层纱布,暴雨无情的冲刷起赤裸着上半身的楚子航。 他的腹部血迹斑斑,有一道让人看起来惊心动魄的伤口。 “啊嘞?这时候摆出裸体湿身秀的造型是什么用意?这可是在高速公路上!”车内响起路明非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震惊,“要是真想玩酷玩出位,师兄你可以把裤子也脱了。” “......” “......” 冯玺沉默了,他身边的楚子航也是,路明非的声音好有贱格。 暴雨下的楚子航没有搭理这些话,只是任凭雨水冲刷,血迹被清洗干净,淡淡的白气漂浮起来,好像是把浓硫酸和水混合的效果。 “你的血这么刺激?”冯玺的手碰了碰身边的人。 “差不多。”楚子航低声说。 冯玺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边的画面,那些混合了楚子航血液的水溅到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白色的斑点。 他猛然握住了拳头,用力的砸在雨幕上,同时对着雨里的人大喊。 “喂,楚子航!” 两个楚子航同时扭头望向冯玺。 雨幕中的那个人一只脚已经踩在了车内,却还是扭头看了一眼某个方向,好像有人叫了自己的名字? 有用! 冯玺心中大喜,重复刚才的动作。 “楚子航!” 两个楚子航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结合之前经历的事,冯玺很快就联想到了平行时空方面,没准眼前的画面,会是第三条时间线呢? 他有些激动。 两个人的眼神终于对上了。 对面的那个楚子航皱紧眉头,他张了张嘴,声音却被突如其来的雷鸣声盖住了。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炸在冯玺面前,画面消失了。 但是他看清了对面那个楚子航的嘴型,分明是在问。 “你是谁?” 他不认识冯玺! 第三十九章 没有冯玺的世界 “师兄,怎么了?” 路明非看着回到车里的楚子航,在楚子航擦身子的空挡问,他刚才看见上车前的几秒,师兄好像被什么人叫住了一样。 “没什么,可能是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 楚子航从旅行箱里拿了新的衣服换上,两只手搭在方向盘重新启动的时候,他又看了两眼刚才的方向,真是幻觉么? 那个叫自己的家伙旁边似乎有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 他甩甩头,不重要了,“不要对别人说刚才的事,算是你还我人情。” “没问题没问题。”路明非点头如捣蒜,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panzmera重新驶入车道。 “刚才那个是尼伯龙根还是?”楚子航坐在副驾驶上低声说。 “我猜是另一条时间线,一条没有我的时间线。”冯玺淡淡的说,“奥丁居然还真有办法弄死我。”他挑了挑眉。 楚子航一愣,“可你那个时候不是已经是龙王了吗?” “啧,那时候只能说空有架子,恢复了龙王的能力,但是只是一个看起来比较厉害的外壳,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冯玺空出一只手打了个响指,一缕火苗出现在指尖。 “剥夺了诺顿的力量后,我才算是真的龙王。” 冯玺毫不避讳的说,车内一个是他同生共死的好兄弟楚子航,一个是另一头身份神秘的王,还有王手底下的干部,还真没什么不好说的。 “那个时候我只有剥夺的权力,但是我还什么都没剥夺,能和奥丁打一架的原因还得靠他给我的那一枪,昆古尼尔,我把那个东西抢过来了。” 听冯玺这么说,车内所有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即使冷静如零和楚子航。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昆古尼尔是一把什么样的武器,没想到冯玺连这个也能拿过来,不过仔细一想,也合理,一般来说主角刚开外挂的时候,都会有一段高光。 而且,龙王的力量都能握在手里,一把用世界树枝叶造就的武器应该也不算什么。 “我很高兴,你们还愿意和这样的我接触,甚至做朋友。”冯玺叹了一口气,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很稳定,但是在密党眼里,自己未必不是一颗定时炸弹。 那些身居高位的家伙,从来都不喜欢不稳定因素。 楚子航的眼角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冯玺的肩膀,没有说话。 “学长你是说,你们下车以后,看见了第三条时间线的场景?”这时候路明非才插了进来。 “差不多吧,一条没有我的时间线,你没有遇上我,楚子航也没有被奥丁抹除。” 路明非顿了顿,他不由自主的想象起如果自己没有遇见学长会怎么样。 他听学长讲过,自己原本是要被诺诺接待去学院的,想到这里,路明非回忆起诺诺强大的御姐气场,真要被诺诺接到学校,估计路上自己就拜倒在这个魔女的石榴裙下了吧。 艹,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某种动漫里的黄毛了? 路明非咽了一口唾沫,瞥向零,还好,还好,还好是学长。 “那有没有可能还有第四条时间线?”路明非思维继续发散,“就是没有学长,也没有师兄?” 如石破天惊,冯玺似乎抓住了什么一样,眼睛明亮起来,“明非你说的对啊,是我局限了,既然存在有第三条,那就有可能存在第四,第五乃至第九十九条的可能性!” “冯玺,你想太多了。”楚子航摇摇头,如果真照冯玺这么说的话,这件事就麻烦多了,根本捋不清,“不要忘了我们现在的目标。” “哦哦,不好意思。”冯玺挠了挠头,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楚子航,真是少有的为自己考虑呢。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冯玺也不再说话,深深踩下油门,发动机转速急升,panzmera在高速路上化为暗蓝色的闪电。 ...... 十几个小时前,数百公里外的川省海螺沟里,雪花飘在女孩们赤裸的手臂上,迅速化为水珠。 “这个时候,居然会有雪。”苏茜把身体缩进温泉里,看着绵绵细雪出神,“真漂亮啊,诺诺,这算不算老天爷对你的祝福啊,虽然恺撒的求婚书听起来怪怪的......” “和我温柔的共度余生吧。”诺诺也缩进温泉里,把嘴都藏在了水匣,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看起来像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我还以为恺撒会邀请你跟他征服世界的,毕竟他看上去就是那种天下大统舍我其身的人。”苏茜轻声说,“原来骨子里也是个文青,真是温柔且美好啊,你们会一起在一个屋檐下看雨。”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是一封长情的告白信。”说这话的时候,诺诺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温泉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的。 “幸福坏了吧,妞儿。”苏茜说,“答应他咯,先订婚,然后毕业的时候就可以办婚礼,记得请我做伴娘啊。” “哎呀呀呀,这种事不得矜持一下?而且事发突然,我头发还没疏呢......不适合答应,不适合。”诺诺面前有点点细密的气泡升起。 “哟哟哟,这就是从幼儿园时代当御姐的人呐,娇羞的跟个小女人一样。”苏茜笑嘻嘻地把她的脑袋往水里按下去。 诺诺没提防,一口水呛进喉咙里,眼前一黑。 她猛地起身,掀起大片水花打在苏茜身上,和苏茜折腾了一阵子以后,她突然用力把苏茜也按了下去,“大仇得报,我要去刷牙了。” 苏茜从水里浮起来,看着诺诺穿着白色泳衣的背影没入黑暗,真好啊,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受到一封求婚信呢? 她这样想。 桑拿房里只有苏茜一个人,诺诺在外面擦头发,头发干了才好梳理。 苏茜舀起一勺凉水浇在被烧的发红的石头上,浓密的蒸汽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一直在想,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喜欢的那个家伙是谁呢? 觉醒成为混血种以后,她就很少忘事了,只是这件事,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是偶然有人问道自己暗恋谁时,她才隐隐约约想起来。 那个人,好像也是混血种。 苏茜默默的坐在蒸汽里,今天是路明非生日,冯玺会给他庆生,恺撒也会,自己和诺诺也发了短信过去,但苏茜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什么呢? 一双黄金瞳突然从她的脑海里炸出来。 第四十章 我什么也做不到 “冯玺?” 一丝荒谬在苏茜心底升起,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自己疯了才会喜欢那个家伙! 但是,还有别人拥有那一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吗? 她想不起来了,于是用力的甩了甩头,似乎是要把某个人的脸从脑子里甩出去,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诺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苏茜身后,两只手搭在苏茜的肩膀上,“喝酒去么?” 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好。” 苏茜点点头。 ...... 时间回到现在。 路明非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下午5:50,舷窗外白云流动,远看出去城市如同蚂蚁一般不起眼,渺小但却显眼。 他拿住零递过来的小包,里面是一些方便在飞机上睡觉的东西。 耳塞、眼罩、头枕什么的。 路明非塞上耳塞,蒙上眼罩,眼前一片漆黑,飞机引擎巨大的风声也被隔开了,能感觉到的有座椅传来的加速度和颤抖,还有左手掌心的温度。 波音747刺开云层斜插入空。 “好梦。”路明非轻声对零说。 “你怎么不睡?”冯玺碰了碰身边的人,轻声问。 “我怕我一睡着就会梦到那夜的暴风雨。”座位旁边的人低声说,“昨天晚上就梦见了,我仿佛又回到那个夏天,无力的看着事情发生,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什么也做不到。” “这样啊。”冯玺说。“那要不然看看书什么的?” “书吗?”楚子航扭过头,看冯玺在包里翻找,很快,一本纸页被翻得发卷的本子出现在冯玺手里。 “我以前写的小说,一直没写完,从卡塞尔离开以后,准备给他一个结局。” “我可以联系家里人帮你出版。”楚子航提议。 冯玺耸耸肩,笑着说,“那就不用了,一个中二少年写的,我自己看着都尴尬的东西,找些身边的人分享分享就好,反正你们不会指着鼻子骂我写得垃圾。” 他看着楚子航那张英俊的脸,和整齐的眉毛,叹了口气,“你的好意我收下,但是出版就别了,我只希望你能面不改色的看完。” “...好。”楚子航忽然有点犹豫,冯玺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 冯玺还记得初中时候他上课偷偷写小说,然后被任课老师当场逮住的场面,老师让他上台朗诵自己写的内容,当时他老自信了,站在讲台上,雄赳赳气昂昂,那目光仿佛世界都在他脚下,他大声的念出了小说开篇的第一句。 “天将降大任于冯玺也!” 少年很自信,连小说的主人公都和自己同名同姓,毕竟书里的主角都是孤儿,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主角们的共性。 然后台下是同学们毫不客气的大笑声,笑得冯玺脸都红了,笑得冯玺连第二句都没念出来,哭着跑出了学校,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逃学。 回到孤儿院以后,老周看着双眼通红的冯玺,登时就急,原因都没问了,又拉着冯玺回了学校。 老周气势汹汹的踹开了教室大门,一巴掌狠狠地摔在讲台桌上,对着台下的所有人,包括正在上课的老师,吼道。 “谁他妈欺负冯玺了!” “给老子站出来!” “有一个算一个,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家多牛逼,给冯玺道歉!” 后来全班学生都起立给冯玺道歉,连那天的任课老师都不例外,记忆里,那是老周最豪气的一次。 如今岁月荏苒时过境迁,当年维护冯玺的老周已经不知去向,冯玺却又拿出来了他的小说。 “天将降大任于......冯玺也?” 楚子航的确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出卖了他,显然开篇第一句就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咳咳。”冯玺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冯玺,你到底什么时候......”楚子航没说出后半句话,但冯玺表示理解。 “那会真的就是幻想,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会像现在这么厉害。”冯玺挥了挥手,一副我不是预言家的表情。 楚子航其实是想问冯玺到底什么时候觉醒的,但看他现在的表现,写这篇小说的时候确实没觉醒。 ...... 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按理说来自华夏的那份邮件被拿走后,这三位教授不该聚集在这里的,他们已经没理由不摸鱼了。 “2004年,7月3日,台风‘蒲公英’在华夏东南部沿海登陆,造成长达三日的暴风雨,那场暴风雨中有一场离奇的事故,两辆豪华轿车发生了激烈的车祸,车里的司机和乘客都死在了这场事故里,两位乘客分别叫鹿芒和阿玉。”施耐德抬起头看身边的两位教授。 曼施坦因看着施耐德,“所以你把我们叫到这里只是因为这个?一场比较严重的车祸?” 他转身,一步步远离长桌,“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和古德里安就先回去了。” 他是风纪委员会主任,主管校纪,一般校外的事都由执行部负责。 “不,不只如此,事故的乘客有一个叫鹿芒的少年,就在不久前,他的身份证被重新启用了,买了一张前往波涛菲诺的机票。”施耐德说,他调出诺玛交给他的监控。 是一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年轻人,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如果只是这样,施耐德绝不会让曼施坦因他们过来。 更重要的是,那个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他们的好学生,路明非和零! 冯玺甚至也在其中。 “波涛菲诺?”曼施坦因愣了一下,“我记得校长昨天才通知阿卜杜拉·阿巴斯去那里。” “没错。”施耐德低声说,“今年的校董会就在那里,据凯撒说,校董们似乎在商量一个叫尼伯龙根的计划。” “尼伯龙根?”曼施坦因脸色微变,他听说过这个神话中的“死人之国”。 “我看见路明非也上了飞机,他去波涛菲诺做什么?”古德里安伸长脖子看见了监控的内容。 “你什么意思?”曼施坦因问施耐德。 “一个死而复活的人,带着我们的好学生去今年校董会的地方,我能有什么意思。”施耐德说,“而且冯玺也上了这架直飞波涛菲诺的航班,校长也在波涛菲诺。” “我现在就给明非打电话,让他不要上那架飞机。”古德里安急忙掏出手机。 “晚了。”曼施坦因摇头,按住古德里安。 第四十一章 师兄你好 “这是已经两个小时前的视频了,我们现在要关注的是,鹿芒死而复生的事情,以及学生们为什么会跟在他身后,前往波涛菲诺。”曼施坦因面对施耐德。 “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施耐德沉吟了几秒后,才说道:“你们知道尼伯龙根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吗?” 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对视一眼,一齐摇头。 “它是一个由校董会主导的血统筛选计划。” “名义上是要从a级以上的学生中筛选精英加以培养,事实上他背后还有一个目的是清洗我们中的可疑血统......昨天送来的那封快递,里面是被认为血统存疑的学生们。” 曼施坦因忽然意识到什么,大吼,“你疯了,那是校董会要的东西!”施耐德居然胆大包天到偷看校董会的ss级资料。 “你知道被认为血统存疑的学生有谁吗?”施耐德面无表情,“而且我们现在是同伙,04年那场台风,就是其中的一份资料,现在,我们共同分享了它。” “施耐德你!”曼施坦因气得拍桌子。 “不仅如此,那份资料里有很多学生的简历,包括路明非,陈墨瞳,冯玺等人。”施耐德淡淡的说,显然他有把握彻底拉曼施坦因入伙。 果然,曼施坦因在听到陈墨瞳的名字后,脸色忽然变了。 古德里安亦是如此。 “为什么还有冯玺,他不是已经做退学处理了吗?” “退学不代表着密党会放过他。”施耐德解释。 “血统可疑的定义是什么?”曼施坦因问。 “龙族血统超标,通常我们认为,龙族血统如果超过人类比例,这个混血种就更加接近龙类,他就不再是我们中的一员。” “龙王诺顿就是典型的例子,他是纯血龙族,但在觉醒前,他一直认为自己都是人类孤儿,虽然在冯玺之后,他也没什么觉醒的机会了。”施耐德说。 “那冯玺血统还有定义为可疑的必要?他已经是龙王了,新一代的青铜与火之王。” “所以说,冯玺这一趟去波涛菲诺,你们应该能猜到校董会的态度,”施耐德说,“你们很清楚校董会的做事风格。” 施耐德不再说话,抬头看古德里安,铁灰色的眼睛里是彻骨的冰寒。 古德里安哑口无言,他肯定路明非会站在冯玺的一边,如果校董会真要把冯玺清洗出局的话,他不敢保证路明非会帮学院。 一个不站在学院这边的s级学员,很难不成为下一个清洗目标。 “但是,校董会现在......真的是冯玺的对手吗?”曼施坦因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校董会真的有能力杀死一个龙王吗?” 施耐德沉默了,一时间他也觉得无话可说,哪怕校长在波涛菲诺,他也不敢说冯玺能被杀掉。 秘党绵延了几千年,从盛行祭祀的古代走到黑暗的中世纪,再走到激进的工业时代,最后进入现代社会,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冯玺这样的存在。 一个活着的,行走世间的,对人类抱有善意的龙王。 简直邪门他妈给邪门开门。 古德利安哈哈一笑,“那就好办了,明非去波涛菲诺没有问题。” ...... 波涛菲诺。 女孩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四个人,一组比去西天取经还要奇葩的阵容,没有唐僧的弱鸡,没有猪八戒的懒惰,没有沙僧的木讷,几乎每个人的战力都相当于孙悟空一样的存在。 “楚子航师兄?”女孩对着一个戴口罩的年轻人伸出手,龇牙一笑,“我是新生,夏弥。” 楚子航愣了一下,他在女孩清澈的瞳孔里看到了束手束脚的自己。 奇怪,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自己怎么没有印象。 楚子航知道夏弥是这一届的卡塞尔新生,如果时间线正常的话,他们会在芝加哥车站遇见,然后一起乘1000次支线快车抵达卡塞尔学院。 但是,这并非正常的时间线。 他伸手和女孩的手握住,回礼。 女孩穿了件素白色蜡染兰花的小吊带和一条短短的热裤,脚下是一双短袜和一双球鞋,简简单单,头顶上架着一副墨镜。 很符合波涛菲诺的度假氛围。 “房已经开好了,现在就去吧。”夏弥淡淡地说,语气无比平静,但内容让人忍不住想歪,尤其再配合上她现在的位置以及站姿。 路明非手抬起来又放下,曾几何时他也向往过这个传说中的神奇物种——学妹,能够拯救苦逼师兄们于苦海的神话! 但是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女朋友正用力的牵着他的手,站在身边,仰着头眯着眼露出温柔的笑容。 夏弥沉默的站着,意识到这个邀请并不合适,虽然是同学,但毕竟才刚遇见,如果是邀请楚子航旁边那个傻逼或许还好点。 一个女生主动邀请男生去开房,还是个华夏女生,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了? 老爹老妈知道自己这么做会不会直接把自己扫地出门?好吧,前提是她得有爹妈这个神奇的物种。 “好啊,可以,没问题。”冯玺迈步向前,不忘提醒身后的三人,“别发呆啊,富婆都说包食宿了。” 女孩一下炸毛,“我什么时候说包伙食了!不对,住宿也没说包啊!” “好好好,开房去,我快饿死了。”路明非牵着零跟上冯玺的步伐,剩下楚子航和夏弥还站在原地不动。 “师兄你不跟他们一起吗?”夏弥说。 “我们见过吗?”楚子航答非所问。 “师兄你当然没见过我啊,但我见过师兄的,以前我也在仕兰上初中的,我还记得师兄你打篮球的样子,很帅的。”夏弥露出一副小迷妹的眼神。 “是么......”楚子航沉默地站着,开始思考起夏弥到底会不会忘记自己这件事。 殊不知他自己早就消失在冯玺和路明非的视线里了。 “喂,夏弥,来带路了。” 冯玺突然探头回来大喊。 “师兄,走啦。”夏弥说。 “嗯,好。” 两人并肩走着,女孩一蹦一跳,真是一个棒极了的早晨,阳光透过屋顶的天窗照在夏弥身上,每一根线条都青春流畅,每一寸肌肤都温润如玉。 让悄悄回头观察学妹的路明非看得心旷神怡,不由得感叹,漂亮学妹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萌的物种之一。 耳朵突然传来一阵痛,难得零有了脾气,发现自己的男友居然偷偷把心思放在漂亮学妹身上,踮起脚揪住路明非的耳朵。 起风了。 冯玺站在阳光下,左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油画一般刻进了他的脑海。 另一只手捂着扑通扑通跳的心脏,真有活力。 锋锐的鳞片划破口袋,有风吹进掌心。 第四十二章 冯玺的小说 “学长你衣服破了。” 坐在酒店沙发上,路明非看见冯玺的口袋处有一道显眼的口子,出声提醒。 冯玺低头瞄了一眼,“地摊货果然不靠谱,可能是刚才出站的时候不小心挂到什么东西了。” 他在口袋里掏了掏,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又塞进裤兜里。 路明非和冯玺都懒洋洋的歪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间酒店就建在碧蓝的海水边,虽然档次和splendid酒店差了很多,但已经是夏弥能找到的最好的酒店了。 意大利波涛菲诺,古老建筑和色彩斑驳砖墙,与山海云雨辉映成一幅幅生动的梦幻景色。咖啡馆、面包店就将餐桌摆在碧蓝的海水边,每一张餐桌也是最靓丽的一笔风景。 在明丽的阳光里,人们轻声交谈、开怀大笑,享受着醇香的咖啡、葡萄酒和地中海美食。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轻松、安宁、满足和幸福的表情,空气里也弥漫着香甜轻松气息。 他们面朝大海舒服地偎在椅子里,海鸥落在脚边,在地中海温暖阳光海风里半梦半醒。或在紧贴海水街道慢慢地走着,石板铺成的小巷绿树相伴着蜿蜒伸展到尽头城堡。 这里是许多人梦想的天堂,因为在这里,独有人世间最美丽而原始的宁静和安详。 岸是湖的语言,也是大地最美的曲线。或者说岸是人和自然之间的一一种介质,一种关系。它可以把人类对湖的水的态度表达出来。每当钟声响起,波涛菲诺就在向它的居民传递心灵的归属和自己的时间。 有一点闲散,有一点悠然自得。当心境完全融入水的宁静,就体会了什么是波澜不惊。 “学长,你这样搞得我们真像是来这里度假一样,”路明非看了一眼贴墙而立的楚子航,“我们不是来解决师兄的问题吗?” “是这样,所以我已经给恺撒打过电话了,他说自己今天有事,要等等,没有恺撒的话,找阿卜杜拉·阿巴斯会很麻烦。”冯玺拿起桌子上的可乐喝了一口,“而且,恺撒说因为几天前的暴雨,阿卜杜拉·阿巴斯的航班延迟了,那个代替楚子航的家伙可能只比我们早到了几个小时。” 楚子航站在墙边,手上翻着冯玺的手写小说,是的,他还没有看完,现在他已经看到冯玺是怎么被大魔王陷害,然后失去超能力,沦为普通人被对他寄予厚望的人类唾骂。 距离冯玺最新的内容还有七八页。 夏弥拉着零出门逛街去了。 “失去能力的英雄不配被人们寄予厚望,于是人们开始谴责冯玺为什么打不过魔王,我们已经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了,你辜负了人类,冯玺。” 楚子航嘴里念念有词,这是冯玺小说里的一段内容,地球上的人类正面临着灭世危机,英雄冯玺却在这时候变回了普通人。 说实话,放在现在是很烂俗的剧情,甚至有些降智,但看字迹应该还是冯玺初中的时候写得,04年能有这种思路,其实也蛮不错的。 路明非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 “师兄你在看什么?” 楚子航看了一眼冯玺,得到冯玺的同意后才回答说是冯玺初中时候写的小说。 “一个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但是还没写完,我们的作者最近才打算给它一个结局。”楚子航说。 路明非从沙发上站起来,凑到楚子航身边认真观摩起来。 “看起来很不错啊。”他一只手放在下巴附近摸索着,一只手掀开了上一页,但看字迹,就比自己现在写得如同蚂蚁爬的字体要强很多。 “冯玺,你还在写你的那本中二小说啊。”房门被推开了,女士们拎着大包小包走进屋子,夏弥也凑到了楚子航身边。 秀发的清香直扑楚子航的鼻尖。 “你也看过?”楚子航问。 “嗯,我们以前还没有线下面基的时候,他会在晚上给我发他的大作,还恬不知耻的让我一个劲儿的夸他。”夏弥说着,然后翻到了冯玺不久前续写的一页。 “英雄冯玺终于又取回了他的力量,现在他要再度冲破云霄,与天外的大魔王进行最后的决战......”夏弥念出页尾的内容。 “意料之内,但是打完以后呢?” “应该是世界和平,英雄退役皆大欢喜的结局。”楚子航说。 “那也太圣母了吧,前期给人类做牛做马的,后期失去超能力又被千夫所指,最后还要背负骂名和大boss决战,两败俱伤,人类一点也不知道感激英雄,这不黑化还等什么?”夏弥吐槽。 “那就不是英雄了,英雄都是无私的,不符合作者一开始定下的基调了。” “但是不黑化也太梦幻了,为了人类放弃自我也太假了,我不信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存在。” 两个凑在一起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流畅自然,居然认真的讨论起冯玺的这本中二小说,听得作者本人都头大,路明非根本插不上嘴。 “等等等,作者还在这里呢,你们先别急,结局我大概有个思路的,你们别吵了。”冯玺忍不住了。 “那你说,结局应该是什么?”夏弥砍过来。 冯玺一时哑口无言,他只是有了一个简单的思路,具体要怎么写还得看最后的发展。 “呵,你懂个屁的英雄冯玺。”夏弥呸了一声,继续和楚子航讨论。 路明非震惊了,在一边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来“这不是冯玺写得书么,他不懂谁懂”这句话。 “没事没事。”冯玺招了招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这件事,“她就这样,我习惯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滴滴的震动声,是恺撒的消息。 “冯玺,阿卜杜拉·阿巴斯现在和我在splendid酒店,你要过来么?” 冯玺看了一眼楚子航的方向,他正和夏弥一起翻着那个笔记本,似乎是在找作者埋下的某些伏笔。 “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哦,好。”夏弥很快的回了冯玺一句,继续分析结局走向,路明非也点点头,和零坐在一起看电视。 冯玺耸耸肩,其实结局写成屠龙者终成恶龙也可以。 圣人,黑化什么的,也可以考虑。 第四十三章 阿卜杜拉·阿巴斯 肌肉分明的像是猛虎,那张英俊逼人的脸也像是猛虎,留着漂亮髭须的唇边掠过一丝微笑。 他的瞳孔是绿色的,但跟一般的绿瞳不同,晶莹剔透,带着神秘的异域风情,像波斯猫,但更像林中独行的猛虎,狮虎般的后背隆起,浑身骨骼爆出一串淸脆的响声。 阿卜杜拉·阿巴斯,就站在冯玺面前。 “冯先生,好久不见了。” 这个拥有典型中东特征的男人向冯玺伸出右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好久不见。” 尽管冯玺对他没有丝毫印象,但这并不影响他逢场作戏,这有利于拉近两人间的关系。 冯玺认真的盯着这个楚子航的替代品,替代了楚子航在卡塞尔学院全部生活的人。 会叫自己冯先生而非冯玺,足以说明阿巴斯跟自己的关系说不上多亲密,当然,也可以判断出阿卜杜拉·阿巴斯是一个有礼貌的人。 听到冯玺回答的一瞬间,阿巴斯愣了一下,平常的话,冯玺会在问候的话后面加上一句师兄。 两个人在splendid酒店的餐厅落座,恺撒已经为客人们点好了两杯蒸馏咖啡,而他自己站在一边晃着手里的酒杯。 espresso是意式咖啡精髓,他的做法起源于意大利,在意大利文中是“特别快”的意思,其特征乃是利用蒸汽压力,瞬间将咖啡液抽出。 所有的牛奶咖啡或花式咖啡都是以espresso为基础制作出来的,所以espresso是检验一杯咖啡品质好坏的关键。 意大利咖啡的酿造可以用4个m来定义:macinazione代表一种正确的混合咖啡的研磨方法;misc是咖啡混合物;mhina是制作意大利咖啡的机器;mano代表煮咖啡的师傅的熟练技术手法。 只有这四个m中的每一个要素都被精确地掌握,煮出的意大利咖啡才是最棒的。在制作咖啡的众多方法之中,或许只有意大利咖啡才可以表达真正的咖啡爱好者的最高要求。 这种制作体系是化学和物理学上的一个小奇迹,它让咖啡在最大限度上保留了原有的味道和浓度。 用这样的方法来煮咖啡,不仅能让咖啡释放出咖啡香中的可溶解物质,而且能分解其他不可溶物质,这些物质能增强咖啡的品质和香味。 喝意大利咖啡时,只需尝一口就会迅速被其浓郁的口味和香气所折服,而这正是意大利咖啡与其他咖啡的不同之处。香味和浓度是衡量意大利咖啡是否好喝的两个尺度。 冯玺皱了皱眉头,说实话,他喝不惯这种高级货,什么口味香气浓度的,他品不出来,他向来自认俗人一个。 还是可乐好一点,恺撒不会不知道这种事的。 他扭头去看不远处的恺撒,想起自己认识恺撒的原因,好像是和楚子航有关。 校园政治家不会允许唯一的s级只与狮心会会长有交流,所以在某一次party的时候,他对冯玺发出了邀请,两人的友情因此展开。 现在看阿巴斯客气的样子,可以合理推测,这条时间线中自己在卡塞尔的地位。 大概是高冷帅哥? 因为没有楚子航这个熟人的存在,自己过高的血统导致连混血种的社群都进不去,血之哀发挥到极致。 冯玺正打算叫服务员换一杯可乐来,便听见对面的人问。 “听恺撒说,你一直在找我?”阿巴斯抿了一口身前的咖啡,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摊摊手,“好吧,我果然还是没办法领略加图索家少爷的品味。” “我的确在找你,有个问题想让你当面回答。”冯玺把咖啡推到一边,双手撑在桌子上,没有否认,甚至毫不客气的回复,“我想知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楚子航的人。” “楚子航?”阿巴斯想了想,“没有印象,听名字是一个华夏人,很抱歉,我认识的华夏人几乎都在卡塞尔学院就读,你应该也清楚,卡塞尔学院里并没有这个人。” 他的语气平和,那张猛虎般的脸上也流露出平静的意味。 冯玺几乎听不出来阿巴斯的口音,简短的对话里,他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和家乡的人说话。 “是么......”冯玺在犹豫,是否要拿楚子航的照片出来进一步验证,但这会有很大的风险,如果他真的和奥丁有关,这个行为或许会直接引爆所有。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院?”阿巴斯说。 “?” 冯玺抬头看阿巴斯,又疑惑的望向恺撒。 恺撒注意到冯玺的视线,朝他举了举手里的酒杯,“这也是我想问的。” “校长说你们在三峡闹了些不愉快,一气之下你决定退学,可你今天能来这里,我觉得是你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阿巴斯下意识拿起咖啡,然后又放下。 “我和恺撒都期待你回归卡塞尔的怀抱,路明非应该也有相同的想法。” “我不会回去的。”冯玺语气坚定,真要到了回去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制霸卡塞尔的打算了。 而且,冯玺难以推测出这条时间线里三峡到底发生了什么,恺撒居然会产生自己重返卡塞尔怀抱的错觉。 “那你今天为什么来这里,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幻觉?”阿巴斯说,事实上,恺撒已经和他讲过冯玺连打数个电话,只为了验证一个叫楚子航的存在。 答案是否定的,不论是恺撒还是他自己,从没听说过这个名为楚子航的华夏人。 冯玺居然会认为楚子航是狮心会会长,看来冯先生和校长之间的不愉快并非针对诺顿的处理结果了,想必也有冯玺本身精神错乱的原因。 也不怪冯玺,言灵透支使用确实会压迫人的神经。 在和冯玺会面前,阿巴斯与恺撒二人和昂热有过一次秘密沟通。 “冯玺那孩子叛逆期到了,希望你们可以多劝劝他,让他回归卡塞尔大家庭,可以做一些适当的让步,比如说昂热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什么...”那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说。 “高血统的混血种一直流浪在人类社会中是很危险的事,如果有必要,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餐厅里的灯忽然灭了,冯玺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他猛地抬头,回应这个年轻人的是两双炽热的黄金瞳! 第四十四章 切磋单方面碾压! “你们要对我动手?”冯玺挑眉,这年头敢跟他动手的人不多了,昂热算一个,然后,好像没了。 啧,看来自己要好好珍惜一下这难得的机会了。 “切磋切磋,毕竟你在外面流浪太久了不是吗,长时间不锻炼的话,拳脚会生锈的。” 黑暗中,阿巴斯的声音从冯玺的耳边传来,劲风呼啸而过。 防守,反击。 强者受到攻击的第一反应从来不是逃跑,而是格挡,寻找机会打出属于自己的一拳。 冯玺抬起左手,挡下了阿巴斯势大力沉的一拳。 不需要看到敌人,单凭声音,他就能够判断出阿巴斯在自己附近的那个方位,然后出拳。 阿巴斯说得对,最近的战斗他的确有些过分依赖于言灵带来的力量了,以致于他有些忽视近身肉搏的重要性。 但是龙血对于肉体的正反馈,让他在基础力量上可以远超恺撒、阿巴斯,也就是说,他可以失误无数次,可阿巴斯不能。 一旦被冯玺抓住机会,这场切磋将立刻结束。 刚才的出拳空了,冯玺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这才对嘛。 这样你才配得上顶替楚子航,作为超a级混血种,如果连对危机的直觉预感都没有,那也太差劲了。 昏暗中,阿巴斯深吸一口气,他的眼底泛起熔岩般的颜色。 龙血在体内沸腾,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冯玺的差距,那绝不是技巧可以弥补的东西,唯有身为混血种的证明,唯有它才可以缩小。 恺撒在一边冷眼旁观,精英有精英的骄傲,即便对手是作为s级的冯玺,但他不觉得自己比冯玺差到哪里去。 他认为,冯玺强的只在血统,言灵而已,有些东西不是血统可以弥补的,冯玺太傲慢了,目中无人。 “我认同你在三峡的观念。”阿巴斯说, “一个人的善恶不该因为他本身去判断,我们真正要做的是,了解那个人的过去,如果他以前是个好人,但是将来要做坏事,我们应该阻止他,而不是否定他,灭绝他,用防患于未然的理由。” “什么?”冯玺不记得自己在三峡说过这种话,这话说得自己像是什么人生讲师。 据路明非回忆,那会自己正踏江而行,在船上耀武扬威,和昂热对峙,然后被路明非镇压。 “诺顿...不,罗纳德·唐的死的确十分可惜,不可否认的是,校长也会有做错事的时候,如果你还在因为青铜与火之王的死亡和校长对立,我可以和你一起,找昂热讨一个公道。” 老唐死了? 这句话传进冯玺耳中,让他脚下的动作慢了几拍,这条时间线......好怪。 阿巴斯抓住机会,一只手拽着冯玺的手腕,漂亮的过肩摔。 冯玺重重摔在地上,不痛不痒。 “冯玺,你变弱了。”阿巴斯居高临下,低头俯视脚边的年轻人。 “长时间的放荡,让你的战斗意识被腐朽了,在战场上,战士不应当为已故之人沉思。” “为什么老唐会死?我没有在冰窖带着路明非抓住他?”冯玺躺在地上问,老唐的死也就意味着,这条时间线的自己并没有拿到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路明非失去了他的朋友。 怪不得恺撒,阿巴斯敢提出和自己切磋的要求。 “没有抓住潜入冰窖的老唐的确是你的过失,你不必自责到今天,不要忘了,没有你,学院不可能抓到另一个潜入者,酒德麻衣,以及她的内应,来自俄罗斯的新生,零。” “这是大功一件,功大于过。” 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冯玺不明白,所以他需要一个人给自己好好讲讲,眼前的人似乎是个不错的讲述者。 冯玺从地上弹起,与此同时,整个餐厅的空气都粘稠起来,天空与风之王五分之一的权柄,时间零的能力空前强大。 阿巴斯甚至都来不及眨眼,冯玺的手就已经摸在了他的脖子上,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冯玺炽热的黄金瞳正在燃烧。 几乎是应激的反应,阿巴斯的瞳孔不复刚才的赤金色,电光的炽白色压过了金色。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浑身流淌起刺眼的雷电,不只是他,他周围的空间也都被高度地电离化,空气中的尘埃因为电离而闪闪发亮,不时有细长的电弧击穿空气,从阿巴斯身上连到冯玺的衣服上。 言灵·因陀罗。 冯玺瞬间反应过来这个言灵的名字,它属于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 雷电属性的言灵,释放者浑身覆盖炽白电光,释放出的高压雷电能够将周围空间高度电离化。强大的电场能够使所有靠近的液滴都带电,通过同性电荷之间的巨大斥力,将敌人喷吐的酸液、毒液等弹射回去。 这个言灵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神话时代,是神话英雄们的特权,但具体这个言灵所能实现的效果,却因为古代长诗的作者们太喜欢渲染而模糊,都是“化身雷霆的太阳冉冉升起于正午的天空,夺走日神的光明”之类,听起来怎么都是不切实际的嘴炮。 “神话英雄么?”冯玺喃喃着。 短暂而强烈的闪光在冯玺眼前炸开,那是电光! 言灵·因陀罗的真正效用为随心所欲地控制电场,并可以配合武器使用,此刻阿巴斯的武器就是他的双拳。 雷霆裹挟着煌煌天威,仿佛不可阻挡的要砸在冯玺的肩上。 “真是温柔啊。” 冯玺叹了一口气,如果换做一般混血种,这一拳砸下去都不会要人命,何况是自己这种超标的s级,明明自己只要用力一扭,阿巴斯的脖子就会当场断裂。 但是阿巴斯都没有想要了冯玺的命,拳头只是打向肩头,而非胸口。 冯玺轻描淡写地挡下了阿巴斯的这一拳,然后在阿巴斯难以置信的眼神下,以无与伦比,不可反抗的力量把自己撂倒在地。 更胜力量在空气中蔓延,精神层面的威严让倒在地上的阿巴斯难以动弹,这让他又一次想起面对青铜与火之王时的无力。 冯玺朝恺撒做了一个极其不礼貌的动作。 他的手掌在脖子上划了划,既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凯撒,是一个连自己口味都不清楚的恺撒,那自己可就不客气了。 “你也来试试?” 冯玺的声音极其轻蔑,像是少爷在对青楼里头牌说话的语气。 于是这位向来自视甚高的校园政治家暴怒了。 于是冯玺的脚边就躺了两个人。 一个是恺撒·加图索,另一个是阿卜杜拉·阿巴斯。 第四十五章 我相信 “讲讲吧。” 冯玺翘着二郎腿,看向对面脸色铁青的二人,手里举着可乐杯子,而原本属于他那份的咖啡,已经推给对面的某位贵公子了。 被一个人轻而易举的撂倒在脚边,并且连起身都做不到,显然不是一件能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冯玺!”恺撒低吼,他不明白冯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礼貌了。 “我是胜者。”冯玺毫不客气的回到,“败者理当听从胜利者的命令,这就是你一直崇尚的实力...绝对的实力!” 恺撒沉默了,他无言以对。 最后还是阿巴斯给出了冯玺答案,他一直追寻的那个问题。 “你真的忘了?” “忘了。”冯玺说得肯定,与其说是忘了,不如说是根本没有经历过。 “好吧,一开始我还不信,但现在我真得很怀疑你的精神状态。” 冯玺摆摆手,表示这不重要。 阿巴斯叹了一口气,“酒德麻衣袭击学校的那一天,你本来在带着路明非前往冰窖的路上,但是施耐德教授建议你去作为最强单兵逐个击破我和恺撒面对的敌人。” 他幽幽的看了一眼冯玺那张淡定的脸,“你答应了,因为不相信我的实力,最后路明非留守图书馆总控制室,你则前往战场破敌。” “事情很顺利,酒德麻衣和零显然没有料到你会出现,她们被软禁在了卡塞尔,但是没有人看护的冰窖,出意外了。” “诺顿的弟弟康斯坦丁出现在学校里,你配合着昂热还有路明非一起杀了他。” “康斯坦丁死在罗纳德·唐面前,诺顿觉醒,我们一路杀到三峡,青铜古城那边,最后解决诺顿的时候你和校长大大出手,你说你有办法解除罗纳德·唐的龙王状态,但是校长说没有必要。” “你反驳校长说,那老唐就该死么?” “校长毫不留情的了解了诺顿的生命,然后擦拭着他的折刀,冷酷的说,我只知道他是青铜与火之王。” 说了这么多,阿巴斯似乎有点渴了,但是看着眼前的意式咖啡,他咽了口唾沫,摊手,“然后你就和卡塞尔学院分道扬镳了,除了给路明非庆祝生日的时候,你再没和卡塞尔有任何联系。” “我以为你是知道了尼伯龙根计划,才特地来波涛菲诺的,现在看来,你貌似是真的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人赶过来的。” 冯玺善解人意的把可乐推到阿巴斯面前。 同时,他思索着导致事情变动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对了,是他不信任阿巴斯的实力,然后没有前往冰窖,导致昂热唤醒康斯坦丁以后,没人处理。 冯玺砸吧了两下嘴,他对楚子航的信任来源于暴风雨夜以及一年多的同班同学,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阿巴斯还真比不上。 餐厅的灯打在深色的木桌上,iphone4的屏幕折射出恺撒的那张臭脸。 真让人讨厌。 这么一对比,阿巴斯似乎还是个不错的人,仔细一想,自己对阿巴斯起初的恶意是因为,阿巴斯突兀的顶替了楚子航的位置,抢夺了属于楚子航的人生。 但这是另一条时间线,是另一种可能性,冯玺对阿巴斯露出歉意的笑容,倒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阿巴斯却会错了意,还以为是冯玺在为那天没有信任自己实力的事道歉。 “恺撒,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冯玺推了推恺撒面前的意式咖啡。 “没有。”恺撒的声调僵硬。 冯玺耸耸肩,关系不好是这样的,这是这条时间线里凯撒的损失。 他清了清嗓子,“接下来就该证明我并没有精神失常了。”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一个外貌十三四岁的少女走进屋内,虽然个头不高却有着惊人的美艳度,肌肤白得发冷,穿着低领的白色t恤,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又在头顶扎成发髻;有着修长的脖子,整个人素得像是冰雕。 在双方落座的那一刻,他就联系了零过来,毕竟听阿巴斯提到零被卡塞尔抓捕的事。 至于楚子航,他会是引爆这次交谈的关键,主角总是要最后出场的。 “零?” 在看清来人之后,恺撒和阿巴斯一齐出声,学院双子星在某方面总是有出人意料的默契。 在他们的印象里,零应该还被软禁在卡塞尔学院中,难道说学院被她背后的人攻破了?冯玺来的目的是和校长宣战? 不是没有可能,以冯玺和昂热的矛盾来论,这种事确实会发生。 唯一让人疑惑的是,他们没有收到诺玛的通知,甚至芬格尔还更新了今天的校园日志。 《震惊!为了路明非的生日,冯玺竟不惜做到这一步!》 冯玺敲桌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思维发散,两人扭头去看已经退学的s级,是否真如他们所想,不久后可以见到一场激烈的战斗。 零站在冯玺的旁边,面无表情。 “首先,我有一个问题,你们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吗?” 恺撒和阿巴斯对视了几秒后,默契的点头。 “那就好办了。” 冯玺没问理由,这不重要,不管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不影响他接下来要讲的事。 “我,是来自于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冯玺,虽然这很扯淡,但我还是要说。” 他拿回递给阿巴斯的可乐,喝了一大口。 “你们现在的记忆是因为我的这条时间线出了一点差错而产生的,证据就是零现在站在我身边,我坐在你们面前,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冯玺。” 冯玺嘴角抽了抽,“好吧,我说得还是太主观了,这样,你们听我讲个故事,然后咱们再讨论其中的一些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不给阿巴斯和凯撒发表意见的机会,一五一十的讲述了润德大厦事件的全部过程。 少顷。 阿巴斯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看向冯玺身边的零,“你是润德大厦的亲历者,你对楚子航这个人有印象吗?” 零摇头。 冯玺又叹了口气,讲了一遍薛定谔的楚子航这件事。 “也就是说,在你看来阿巴斯是楚子航的替代品。”恺撒终于说了一句符合他智商的话。 “是的。”冯玺看恺撒一脸不信的表情,正打算把恺撒拉到一边给楚子航打个电话,让恺撒看着阿巴斯然后跟楚子航讲话。 阿巴斯却说自己信了。 这下轮到冯玺吃惊了,他一直以为当事人才会是最难接受的,他都做好阿巴斯不顾形象的对自己破口大骂的准备了,毕竟当面否定一个人的存在,是一件极其极其不礼貌的事。 “我没有16岁以前的记忆。” 他盯着冯玺的脸,认真的说。 第四十六章 严格意义上,我是个好人 “我没有16岁以前的记忆。” 阿巴斯说,“如果真如冯玺说得,有人被杀死在了04年的高架桥上,时间线发生改变,为了弥补出那个人的空缺,我被创造出来了。” “那么我16岁以前的记忆可能是关键。” 阿巴斯从座位上站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冯玺,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原地。 冯玺面前空荡荡的,整个餐厅一下子只剩下他和恺撒两个人,看着阿巴斯离去的背影,冯玺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 那背影看起来有点孤单。 片刻后,冯玺看见阿巴斯手里拿着一瓶百事可乐回来,这让他为之错愕。 “不好意思,这咖啡我确实喝不惯。” 阿巴斯侧头向恺撒致以饱含歉意的笑容,毕竟辜负了恺撒的一番好意。 “冯玺,我能见一见你说得那个叫楚子航的人吗?”阿巴斯向冯玺露出温和的笑容,“我很好奇,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以。”冯玺点点头,“但是我们要换一个地方,这里人太多了。” “好,去哪儿。”阿巴斯表现的很配合,一直都很配合。 冯玺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自己看见阿巴斯的第一印象是一头凶猛的老虎,可现在看来,倒像是一只温柔的小白兔。 人畜无害。 本来屁股已经离开的半个座位的他又坐了回去。 “阿巴斯,你其实早就开始怀疑自己了么?” 阿巴斯愣了一下,发出释然的笑声,“其实也就是最近的事,在诺顿死以后。” “有龙王会因为一直在人类社会里生活而误以为自己是人类,等到某一天他的记忆忽然恢复,他就会把人类的身份彻底丢掉,朋友、亲人、爱人,全都一起。” “罗纳德·唐就是很好的例子,我亲眼目睹了诺顿的陨落,看见你和龙王对峙而不落于下风。” “我一直认为没有混血种可以和龙王相媲美,但是你的出现打破了我的认知,我回忆起我的认知来源于那里,很快,我惊恐的发现,我似乎缺少了一部分记忆。” “混血种不可与龙王匹敌的认知就像是凭空诞生一样,因为每个人都这样想,所以我也会这样想。” 阿巴斯顿了一下,苦笑着,“可能有点自恋,但我还是想说,我觉得超a级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把我们的经历都写进书里,那么我的人设是不可能有这种认知的。” “自那时起,我就开始思考,彻夜难眠,我想我的童年,想我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我想不起来,我的记忆确确实实的停留在了04年,之前的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说实话,16岁前的事记不清也只是我根据自己和恺撒同级推测出来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阿巴斯一口气说了很多,冯玺安静的听着,没有发表意见,也没有露出不耐的表情。 确认阿巴斯说完以后,冯玺这才从座位上站起来,他对阿巴斯伸出了一只手,“很抱歉之前否定了你的存在性。” “无论事情会以怎样的结果结束,但现在你正坐在我的面前,你正确确实实存在于我的眼前。” 他展颜一笑,“我很期待你和楚子航的会面。” ...... 此时楚子航和夏弥已经放弃了冯玺的小说,那个笔记本正静静躺在卧室的床头。 酒店房间里只剩下楚子航和夏弥了,零之前被冯玺叫了出去,路明非自然跟着一起。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本该是一片春光大好的场面,高冷师兄和软萌师妹互相调情,感情迅速升华。 但是楚子航正拿着ipad翻看夏弥的档案,详实清晰,事无巨细。 卡塞尔学院情报部会负责收集学生们的经历制成档案,这伙人以中央情报局般的严谨着称,把任何人的档案整的像是一部黑历史,冯玺曾经特地发出过抗议,为什么要把他小时候进鬼屋被吓哭的事也放上去。 情报部的回复是。 “尊敬的冯玺学员,这是您之所以为人的证明。” 这个回答让冯玺都说不上话来,事情也之后不了了之,情报部得以保留了他们的风格。 不过听说那年万圣节是卡塞尔学院最成功的一年。 现在楚子航手上拿的正是学院发给路明非的新生档案。 点开这份档案,夏弥的照片映射在楚子航的瞳孔内,那是一张不知道什么hi后用小相机拍的大头照。 照片里的少女头发染成深咖啡色戴深色的美瞳,在一片夕阳里回过头来,黄色的蝴蝶结发带飞扬起来。 “你的血统为什么是a级?”楚子航问,这很奇怪,只有s级的冯玺和路明非能保证自己的存在,可现在自己面对的这个女孩,档案里记录的却是a级。 他根本不在乎照片里少女多么青春飞扬。 “秘密。”夏弥拿过ipad瞅了一眼,看见了自己大头照旁边的血统评级。“师兄你的关注点好奇怪,正常人都会评价一句照片里的我吧?” “现在说也还来得及。”楚子航说,“看起来不错。” “咦,好敷衍,师兄你都是这么泡师妹的吗?”夏弥一屁股坐在楚子航身边,“这么高冷,学院里喜欢师兄女孩多么?” 楚子航愣了一下,似乎还认真想了想,随后用一种颇为正经的语气,就像是坐毕业论文时验证数据的语气一样。 “两只手应该数不过来。” 夏弥叹了口气,盯着楚子航一本正经的脸看了又看,沉默了片刻,“师兄,没人说你是渣男吗?” “渣男通常是指男性中一类对待异性之间感情不认真、玩弄对方感情的男人,我还没有谈过女朋友,严格意义上来讲,我是个好人。” 夏弥认真的看着楚子航,忽然躺在沙发山笑起来,把头埋在枕头里,猛锤沙发。 她实在忍不住了,这样憋下去会憋出内伤的。 她忽然觉得自己答应来波涛菲诺当保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起码碰见了这么有意思的楚子航,以前没发现楚子航这么好笑的。 “你笑什么?” 楚子航不理解。 第四十七章 再支付四分之一 “你睡着了吗?”冯玺看着天花板,轻声问。 “还没有,在想事情。”枕边的人也看着天花板,被子盖到肩头,双手压在自己的脖子后面。 “想夏弥的事?” “嗯,她好像认识我很久了,但我却没什么印象。” “这样啊,你有她电话么?直接问她不就好了,咱俩都睡不着,我觉得夏弥应该也睡不着,平常这个时间点我给他发qq,她大概率是回的。” 冯玺提议,手在空中扑腾了两下,似乎要抓住什么。 “我没有她电话,嗯,”楚子航摸出手机确定了一下,“也没有她qq。” “那你俩一下午做啥了?别告诉我你们孤男寡女凑在一块儿讨论了半天我的小说。”冯玺扭头看着枕边那张英俊的脸,对女孩子多有杀伤力的一张脸啊。 “我们还讨论了《翠玉录》。”楚子航说。 “牛。”冯玺从床上坐起来,对楚子航比了个大拇指,“既然都睡不着,不如来喝点什么,聊点有意思的事。” 他的两只脚在地上摸索着找拖鞋,直到楚子航也坐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从楚子航那边上的床,自己这边睡着一个打地铺的路明非。 真不争气啊,零都同意和你睡一间屋子了,你居然还屁颠屁颠的跑回来和两个汉子睡一间屋子。 酒店是提供夜宵服务的,既然都起床决定喝点东西了,冯玺希望服务员可以送两听可乐上来。 用不着酒,明天还有事要处理。 “我今天去见阿卜杜拉·阿巴斯了。”冯玺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我知道。”楚子航当然知道,因为冯玺回来的时候说了。 “我打算明天让你们两个人见一见。” “什么?”楚子航皱眉。情绪略有起伏。 “怎么,你很讨厌他吗?” “我只是觉得有点突然,似乎还不是时候。”楚子航平复情绪,“我并不觉得阿卜杜拉·阿巴斯有什么错,他不过也是其中的一个受害人。” “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我没办法谴责他。” 看着楚子航欲言又止的样子,冯玺知道他还有话要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楚子航看了一眼冯玺,“但是从家里出来以后,看见老妈被人当成神经病以后,我又没办法肯定他,他是奥丁杀死我以后的衍生物,奥丁和他有着密切的联系。” “奥丁杀了我父亲,现在又对我挥了刀。” 他的黄金瞳猛然亮起,照在冯玺的脸上,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如果眼神也是一种力量的话,那么楚子航可以分分钟碾碎奥丁千次,万次! “一切都会有答案的。”冯玺坐在楚子航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当奥丁再次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将是我们挥刀的时候!” 门铃正好响起,估计是冯玺点的两听可乐来了。 冯玺拉开房门,看见的却是一张精致的小小的脸,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是夏弥。 “你来干什么?” 冯玺退了两步,“莫非你是...”他没有再说话,双手抱住自己,脸上做出惊恐的表情。 “少来。”夏弥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喏,你的可乐。” 蓝色的铁罐子扔向冯玺,在空中旋转了几圈后被接住,猜都不用猜,一定被夏弥狠狠的摇晃过了。 “还有师兄的。”夏弥走近楚子航,贴心的把可乐交到楚子航手上。 “大半夜睡不着,想着敲门骚扰一下你,没想到你们也没睡,在聊什么?赌我会不会成为新一届校花吗?”夏弥说。 “别自恋了。”冯玺把可乐拉环对准夏弥,准备进行一个简单的报复。 “真是恶毒啊,我好心给你们送可乐,冯玺你居然这么对我。”夏弥迅速躲到楚子航身后,探头看着冯玺。 冯玺耸耸肩,最后把可乐放在桌子上不动了。 “我们在聊明天和阿卜杜拉·阿巴斯见面的事情。”楚子航手里传出可乐被打开时才有的气声,果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冯玺,你决定的?”夏弥抬头问。 “也可以是楚子航。” 夏弥又看向楚子航。 “我不反对,只是觉得突然。” “觉得突然就不要去了呗,再拖几天,波涛菲诺这么大,我才玩了一天好吧,根本玩不够的。” “事情结束了以后也可以玩,没准还能得到恺撒的大力支持,到时候我们会有充足的资金。”冯玺说。 “冯玺!”夏弥声音忽然提高了一度。 “什么事?”冯玺偏头看坐在楚子航身边的夏弥,“我觉得没什么问题,还是说你清楚阿巴斯是谁?” 两人都在打哑谜,不过冯玺听上去更像谜语人一点。 他们都见过四大亲王,现在青铜与火之王已经变成了冯玺,大地与山之王也站在这间屋子里,天空与风之王中掌管“力”的奥丁推动了整个时间。 更离谱的是卧室里还睡着一只更吓人的龙王。 阿巴斯是谁似乎不言而喻了。 卧室。 路明非忽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师兄和学长都消失了,世界上只有他还记得这两个人。 恺撒以为他疯了,芬格尔也觉得他是受刺激了,甚至就连路明泽都否定这两个人的存在性。 “哥哥,我永远都是相信你的。” 小魔鬼似乎猜到了路明非的梦,很及时的出现了。 路明非坐在地上,发现师兄和学长真的不在床上了,一瞬间他的眼睛都瞪圆了。 这比恐怖片吓人多了。 “他们在客厅商量明天和阿卜杜拉·阿巴斯见面事啦,虽然哥哥的梦是很吓人,我居然都会不相信哥哥了,但梦境是不会照进现实的。”路明泽的手在路明非头上不断抚摸着。 像是在安慰一个被噩梦惊醒的孩子。 “路明泽,这次的事你有办法解决么?”路明非害怕了,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作弊,然后快点解决这件事了。 “当然可以,只要哥哥再支付给我四分之一的生命就好了。” 窗帘没有拉上,月光下,路明泽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第四十八章 夜宵 小恶魔笑了,他笑得很开心。 路明泽能察觉到路明非想要偷懒的那份心思,想要使用力量强行终结的念头,开了头的欲望,是很难再消失的。 看着路明泽的笑容,路明非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战,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对路明泽摆摆手,“算了算了,这也要四分之一,太奸商了。” 路明泽似乎是不满意路明非喊他奸商,哼了两声,他打了个响指。 卧室的屋门开了,服务员推着一辆银光闪闪的餐车进来,卧室外的人根本没有察觉到有这么一辆餐车闯进屋里。 餐车停在路明泽身边,看起来和小魔鬼一般高。 路明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白色厨师服,带着法式的厨师高帽。 “你又搞什么鬼?”路明非摸不到头脑,小魔鬼这是化身厨师了? “路先生,现在是夜宵时间,有什么想吃的吗?”路明泽像个管家似的,严谨又殷勤,“只要您张嘴,一切都不是问题。” “即使我们现在身处意大利,我点几份烧烤也可以。”路明非迅速跟上了小魔鬼的脑回路。 “当然。” “二十串羊肉,二十串猪肉,四个烧饼,两个鸡翅,两个辣椒,四串蒜,四串金针菇卷豆皮...呸,豆皮卷金针菇。” “饮品方面呢?” “可乐就行。”路明非大手一挥,显得豪气十足。 “没问题。”路明泽解开白银扣盖,里面是用锡纸包的严严实实的烤串,两听可乐就放在一边,还有两套中式白瓷餐具。 路明非比了个大拇指给路明泽,真牛皮,这样岂不是以后饿了,随口召唤出路明泽就能享受一份免费大餐。 “有一半是给你点的,我自己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路明非扯开锡纸,把餐盘朝路明泽的方向推了推。 路明泽坐在床边愣了一下,“哥哥你知道《西游记》里白骨精送饭的故事么,你就不担心吃着吃着突然发现这些烤串都是土块瓦片什么的?” “怎么会,我从来不担心你要害我。”路明非为小魔鬼扣开拉环,放到他面前,“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吃夜宵了。” “哥哥你说我是个奸商,我只好提供一顿免费夜宵来证明自己咯。”路明泽拿起一串羊肉咬在嘴里,“我们做生意的都讲究一个,顾客就是上帝。” “切,我还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呢,你主动来找我是有何贵干呐。”路明非喝了一大口可乐,刚刚吃的辣椒那一点劲儿上来了。 “明天会有点事发生,我想提醒哥哥做好心里准备,到时候别怯场丢人。”路明泽顿了顿,“本来还想教给哥哥新的作弊码,可以想到哥哥在润德大厦的标签,嚯,那三昧真火可帅了,我就不想教了。” 路明非斜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有事发生,你还有先知这功能?” “明天阿巴斯和楚子航会见一面。”路明泽干脆了当的说,“到时候可能会出点小意外。” “小意外?”路明非皱眉,啃了一口烧饼。 “很多大人物会围观的,但我知道哥哥你没见过那种场面,所以准备扶你一把。” “瞧不起谁呢,我好歹是跟青铜与火之王五五开的男人。”路明非昂着头,做出一副骄傲的样子。 空有其表,只要冯玺站在他旁边,路明非会一秒破功的。 “好吧。”路明泽摊摊手,“我期待哥哥你的表现哦。” “喂,说这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抢我的可乐喝。”路明非大声说,他的手压在了路明泽的手上。 在路明非的手触碰到小魔鬼身体的一瞬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涌上心头,好像很久以前他就这样牵过路明泽的手。 尽管手下的可乐是冰镇过的,但还是难以掩盖从路明泽手上传来的,一股实质性的暖流,那种简单而自然的接触,好像在梦里有过千次万次,两人大手牵小手,一起走遍世界。 “弟弟。” 路明非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句。 “我知道你珍惜你的可乐,但你没必要这么肉麻的叫我吧,说实话,有点反胃。”路明泽触电般的把手缩了回去,脸上却没有嫌恶的表情。 “有事叫我,阿巴斯真的值得四分之一生命的,物超所值!” 路明泽刚好解决到他最后一块烧饼,路明非点的一半东西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记得要带着那部手机,有事短信联系,我会秒回的。” 路明泽起身,离开的时候不忘带上屋门。 只剩下路明非一个人在屋里了,他有点苦恼,一会儿学长和师兄回来的时候,他该怎么解释这个突兀的餐车呢? 第四十九章 一老一小 随着门锁扣合的“啪嗒”一声,路明非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还是酒店的客房,清冷的月光透过白纱窗帘照在地上,但有些细节不一样了,路明非看到床上两个枕头凹陷下去的痕迹,两袭被子叠也没叠,学长的外套还搭在床头。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来了,是短信进来的声音。 “我和楚子航出去吃夜宵了,大概一点往回走,明非你吃点什么吗?” 是冯玺发来的,他不在乎路明非是不是还在睡觉,只是下意识的想帮路明非带点夜宵回来。 这种不经意的关心让路明非对世界重新产生了熟悉感。 餐车还在,盘子里还有几串没吃完的羊肉,热气腾腾,撒着香辣的孜然,旁边的可乐罐上沾满了水滴。 路明泽还是靠谱的,售后服务很不错。 忽然觉得很想哭,不知道为什么,泪水从眼眶中溢了出来。 路明非深深吸气,口腔内泛起微微的苦,但更多的是辛辣,不是朝天椒的那种辣,而是那种具有强刺激性的辣,他看见原本放豆皮卷金针菇的地方有一抹绿意。 该死,卷金针菇的豆皮上居然刷了厚厚的一层芥末! “路明泽!” 路明非一边抹泪,一边往洗手间跑,他记得里面似乎有一瓶漱口水的。 ...... 冯玺三人正在海边漫步,夏弥一蹦一跳的跑在两个男人前面,像是年轻的骑士在守护他们的公主。 冯玺自认做不了夏弥的王子,于是脚下的步子慢了,有默契的是,公主也不再蹦蹦跳跳的甩开骑士们一大段距离了。 楚子航和夏弥并肩行走,冯玺停在原地看海,孤零零的。 谜语人环节结束以后,楚子航还是决定见一见阿巴斯,依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夏弥垂头丧气的同意了,提出自己想去波涛菲诺海边逛逛的要求。 很简单的消失,他们的酒店本就落座于海边,来回不过几步路的事。 一个银发老头默默的站在冯玺身边,他穿着定制黑西装,袖口别着一支鲜艳欲滴的红玫瑰,脚上是增明瓦亮意大利皮鞋,头发抹了油后甚至能当镜子用,手里还托举着两个红酒杯。 “有兴趣陪我这个老人喝一杯吗?”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儒雅的老绅士,但那副打扮看起来更像是个老淫贼。 “当然,昂热先生。”冯玺笑道,splendid酒店的餐厅那段话不仅仅是对阿巴斯和恺撒说得,还有眼前的这个老家伙。 昂热就是这样的人,喜欢把一切情报都握在手里,他是一个十足的,喜欢藏在幕后的谋略家。 不管时间线怎么变动,这一点在昂热身上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冯玺接过昂热手里的红酒杯,在掌心慢慢摇晃着,他是个只喜欢喝可乐的人,红酒太优雅了,不符合他这种逗逼,只是偶然听说过,这个动作好像是在醒酒? 他不清楚,只是下意识这么做。 昂热瞥了一眼不见踪影的楚子航和夏弥二人,“你还是没找女朋友吗?”那语气听起来像是一个90岁高龄的爷爷在对自己的孙子说,孩儿啊,我想抱重孙子了。 好吧,昂热算不上90岁的慈祥爷爷,只是个130岁的,被死神遗忘的老头。 冯玺知道为什么,时间零的效果让岁月在他身上走得很慢,龙血基因也拒绝了他患癌的可能性,所以眼前的老人才能活到现在。 “你不一样也还活着么?” 冯玺和昂热碰杯,耳边是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一老一小分别穿着皮鞋和拖鞋站在沙滩上。 “说实话,我有点惊讶于在见到我的那一刻,你选择接过酒杯而不是跳起来把它砸在我的头顶。”昂热微笑举杯。 “那太粗鲁了,我更习惯在你脸上给你来一拳。”冯玺实话实说,没有动手的原因主要还是现在的昂热不是他要打的那个老家伙。 尽管身体上的伤害依旧会作用于昂热,但是精神上的伤害不对号。 “我找人去了芝加哥一趟,那里有场拍卖会,我本来想安排明非去长长见识的,但是他被你带到了这里,真奇怪啊,这孩子一直很相信你。” “我也是为了某个人才来的。”冯玺摇摇头。 “楚子航?”昂热说,最近这个名字以极高的频率出现在他的身边,路明非也好,恺撒也好,甚至芬格尔都在校园论坛发布了寻人启事。 “嗯,两条时间线间的差异,就在此处。”冯玺点点头,“芝加哥拍卖会的话,是索斯比拍卖行吧。” “没错,我以前也派你去哪里买过东西,本来想靠你低价收一些冷门的炼金武器。” “我有印象,哪儿的经理挺看不起人的,见我银行卡里只有200万,语气不耐烦的很。”冯玺耸耸肩,“因为是公费出任务,我觉得卡塞尔应该不缺钱,所以就大手一挥买了全场一半的东西。” “明非要是有你这份豪气,也不至于我每天处心积虑给他制造各种各样的学习机会。”昂热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根雪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沉默了几秒钟,“那孩子是学院现在唯一的s级,他有很多事还要学,他不像你那么有自信,有些东西无师自通。” “在我和守夜人还能维护卡塞尔的时候,他要尽快的学习,更快的成长,时间不多了。” “原来你也会感叹时间啊。”冯玺从老家伙的话里听出浓浓的萧索之意。 “当然,”昂热耸肩,“我已经活过了整个20世纪,本来对于死不死这种事已经不在意了,但是每天看着你们这群年轻的学生,有活力的在校园里蹦蹦跳跳的,我也会偶尔感叹岁月。” “啧,老妖怪。”冯玺骂了一句。 “切,小妖怪。”昂热孩子气的回了一句,雷的冯玺差点没缓过神来。 沉默了一会后,昂热突然说。 “路明非跟在你身边也能学到很多东西,但我不希望他是第二个冯玺。” “你害怕他也退学?”冯玺开玩笑。 “你知道我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是我,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叶子,路明非也只能是路明非,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上,他会做出属于自己的选择。” “希望如此。”昂热说。 “希望如此。”冯玺重复。 “敬月光。”昂热浪漫的把酒杯对准海上的那轮明月,果然,在那条时间线都一样,他永远会是一个风骚的老头。 “敬黑夜。”冯玺手里的酒杯和昂热的碰撞在一起。 酒杯上倒影着两双璀璨的黄金瞳,红色的染料洒在沙滩上,分不清是血还是酒,在月光的映衬下,碎成渣子的玻璃闪烁着明艳的星光,海风拂面,未饮已醉。 清月照人风吹醉。 愿明天更好,愿世界更美,愿我们得偿所愿。 第五十章 楚子航和夏弥 楚子航和夏弥在海边漫步。 楚子航眺望月光下的海滩,波涛菲诺的海面。 建筑大师和能工巧匠精心雕琢的杰作使波涛菲诺(portofino)蜚声世界,吸引了世界各地许多非常着名的政界要人、金融巨子、明星名流。 它是一座非常惬意的城市,这里所有的房子都错落有致,且至少有一扇窗户朝向蔚蓝的海湾。 两个人慢悠悠的在海边晃了有一刻钟,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真奇怪,俊男靓女凑在一起都是有话要讲的,他们恰恰相反。 海浪层层叠叠,世界安静的只有海水拍打沙滩的声音。 “需要我给你做入学培训么?”楚子航停下脚步,面向大海。 “啊?可是我们正在海边闲逛欸,皎洁的月光,萌萌的妹子就在你身边,师兄你却要给我补课?” 夏弥惊讶地瞪大眼睛,好像本来一起逃课的朋友突然说我们这么做是不对的,这节课的内容我恰好预习过,要不然我给你讲讲吧。 楚子航看着夏弥一绺细长又柔软的额发在那双明媚的眼睛前晃晃悠悠,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不解风情,但话已经说出去了。 “不愿意么...我还特意避开了冯玺,因为如果他在的话,没准会大声笑着说,什么?那种东西还要特意叮嘱。容易对新生造成不好的影响。” 夏弥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师兄你突然开窍了,特意避开冯玺是想跟我说点不一样的话...话说,师兄你知道带女孩在海边漫步的意义么?” 楚子航那张冰冷的脸微微抽动,他惊讶的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也许真的缺点什么东西,起码夏弥刚刚说的话他没有听懂。 “和女生一起看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么?”楚子航试探着问,语气里满是谨慎。 “没什么啦,就是代表着你把那个女孩当成好朋友了。”夏弥摇头。 楚子航深吸了一口气,他研读过一些女性心理学方面的着作,对于女性在恋爱中的荷尔蒙分泌指数有些了解,但带女孩来海边散步意味着把女孩当成好朋友这种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扯淡吧。 “师兄啊,你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看看远处白色的海浪,看看眼前的美少女,你真的一点触动都没有么?”夏弥想再挽救一下楚子航的直男思维。 楚子航低头沉思着,“波涛菲诺的海边确实名不虚传?”他被逼得都开始讲烂话了。 “这个不是重点!”夏弥气得跺脚,怎么就教不会呢,“重点是,海边是浪漫的地方,在浪漫的地方是不能说讨厌的话题的!” “怪不得冯玺每次在我做入学培训的时候都会不屑一顾,原来他是一个讨厌的话题。”楚子航恍然大悟。 “你这么理解...也没错。”夏弥有点尴尬,冯玺能喜欢入学培训这种翻一遍就背过的东西就奇怪了。 楚子航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刚才没说错话。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被男生带着来海边玩。”夏弥踮着脚,往大海深处望去,目光汇聚的地方,巨浪掀起砸下来,开出盛大的白花。 月光照在夏弥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少女踮脚远望的姿势看起来就像是个探路的冒险家,或许更像一只爱冒险的小猫。 “是么?”楚子航觉得夏弥懂这么多不像没经历过的人,他知道长得好看的人会有很多人喜欢的,比如自己,比如夏弥,比如冯玺。 “我有个哥哥,但是是个痴呆儿。”夏弥扁了扁嘴,像个小孩,“一般都是我带他出来玩,他也喜欢出来玩,但是爸爸妈妈看管的紧,后来慢慢的就是我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了。” “我还以为经常会有男孩子约你出来玩的。”楚子航说。 “为什么?”夏弥问。 楚子航不知道怎么回答,在他看来,夏弥是个很主动很活泼的女孩,长得也很好看,世界上真的会有人拒绝夏弥么? 她生来就是要被众星捧月的角色,一脸笑容就像能沁出阳光一样。 “哥哥不喜欢那些想约我出去玩的男孩,”夏弥吐吐舌头,“师兄你如果有一个妹妹的话,你会允许那群陌生男孩站在你家楼下,大声喊着你妹妹的名字,然后看着你天真无邪的妹妹蹦蹦跳跳出去和一个傻小子约会么?” “我会砍爆他们的头!”联想到妹妹是夏弥这样的女孩后,楚子航脱口而出,不假思索的说,然后又慌张起来,“我是说,我不会让我妹妹出去的。” “师兄你不用解释,我懂,如果是我,我也会出去砍爆那群傻小子的头,就凭你们这些家伙,也配染指我的妹妹?”夏弥做出发怒的样子,看起来奶凶奶凶的。 “你们兄妹感情一定很好。” “说起来,哥哥变成痴呆儿也是因为我,我们是双胞胎,哥哥比我早生6小时,因为我出来的太晚了,医生护士就忘记照顾哥哥了,他呼吸不通,窒息的半小时,就变成痴呆儿了。”夏弥说。 “爸爸妈妈说是哥哥把机会让给了我,本来哥哥也可以很聪明很优秀的,所以我就该做得比别人都好,因为我的那一份里有哥哥的一半。” 楚子航手抬了一半又放下去,“这种事发生了也不能全怪你,医生护士,你的爸爸妈妈也有责任的......”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今晚是怎么了,很多话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 “我知道的,但是我已经习惯了,我很喜欢我的哥哥啦,哥哥很粘我,我很喜欢他捏着我的裙角慢慢走路的样子。” “我也蛮希望,有一天晚上他能和我一起站在海边,指着天上的星星对我说,妹妹,你看夜空多漂亮。”夏弥说完了,出神的望着天空。 繁星点缀,皓月当空。 楚子航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夏弥要跟他说自己家里的事,他自己今晚也很不对劲。 冯玺在的话可能会嘲笑自己的窘迫吧。 他其实并不想了解身边这个少女的过去,每个人都有事要藏在心里,譬如他的心里藏着一辆千疮百孔的迈巴赫,音响里重复的放着那首爱尔兰民歌。 比如冯玺,这个人嘴上总念叨着世上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的,可是他拿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后,付出的是什么,他谁也没有提起,那个表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的男孩,心里总是藏着许多事,似乎没人能走进他的内心。 楚子航很久没有这样吹过风了,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美如画的少女。 少女突然凑到楚子航怀里。 “师兄,我有点冷,能借你的胸膛用用吗?” 楚子航手足无措。 第五十一章 好雨知时节 冯玺站在不远处,看见少女主动凑到楚子航怀里,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么的,凭什么楚子航、路明非都有人倒追,我没有,我难道不比他们优秀?” 年轻人骂骂咧咧的往酒店里走,脸上还挂着彩,脚上的拖鞋已经不见踪影。 另一位和他交手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那片玻璃渣附近应该躺着几块白布,和一地的玫瑰花瓣。 认真找找的话,或许还能发现几根银发。 没有壮烈的言灵对轰,龙血爆发,黄金瞳对峙,只是一场简单的格斗术交流,很简单,其中甚至包括了抓头发,正义的偷袭什么的。 两人点到为止。 回到酒店的时候,龙血强大的愈合力已经让冯玺看起来完好如初了,几乎和出酒店的时候一模一样,除了变成赤脚大仙。 “学长,你这是什么打扮?”路明非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师兄和学长都出去了,他自己一个人也睡不着,而且芥末的后劲很大。 “没啥,玩水的时候拖鞋被冲走了,我就提前回来了。”冯玺说。 路明非却看见学长牙床上尚存的血迹,白牙上的红色格外显眼,“可学长你看起来不像是只有拖鞋被冲走的样子,你嘴里还红红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门牙。 冯玺脸一下子就黑了,昂热这老东西下手是真狠,一点旧情不念,打斗的过程中,他自己都没数清往海里吐了几口血。 “师兄呢,你们一起去吃夜宵,没一起回来么?” “你说这个?楚子航神通广大,有小姑娘投怀送抱,我不想做高瓦数的电灯泡,就把他俩抛弃了。” 路明非心里吐槽,真的不是师兄他们把学长你抛弃了么,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学长现在黑着一张脸,显然不只是因为自己揭穿了他的谎言那么简单。 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冯玺已经在调试水温准备洗浴了,和昂热大战一场,出了一身汗,会影响睡眠质量的。 不精致的年轻人,对睡觉这方面的事却格外讲究。 “学长,为什么夏弥也可以起到跟我们一样的作用,她和我们一样都是s级么?可我看她的档案上显示的是a级欸。” 回应路明非只有卫生间的水声。 路明非叹了一口气,也不坚持这个问题。 ...... 昂热今天晚上当然不是来找冯玺打架的,他不担心冯玺怎么样,这孩子很厉害,无法无天的那种厉害,如果双方都动真格的,连他也不敢说稳胜。 拍卖会里拿到的东西已经送来了,就放在停在路边的黑色玛莎拉蒂上。 一款和法拉利同店销售的名车,修长的机舱盖弧线凌厉,像是条随时会跃出水面的鲨鱼,优质的防窥玻璃可以阻断看向里面的视线。 一件绝对拉风的玩具。 车门弹开,昂热坐在主驾驶上,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绿瞳的年轻人。 “看到楚子航了么?”昂热问。 绿瞳年轻人摇头,“我们明天就会见面,我觉得不急于一时。” 老人笑了两声,“也是。” 紧接着他又说,“试过那套刀剑了么,能拔出来几把?” “只是妒忌的程度,听说冯玺在三峡的时候夺下了这套刀剑,然后随手就拔出了七把,我不如他。”阿巴斯自叹弗如。 昂热从本该插着可乐的地方取出来一支冰酒,“失去冯玺这样的优秀学生固然可惜,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有良玉在前,就放弃进步的想法,阿巴斯,我并不觉得你比他差。” “校长先生罕见的鼓励人呢,我其实看见了您和冯玺格斗战的全场。”阿巴斯说。 “是么,”昂热一愣,“很精彩不是么?” “是的。”阿巴斯谦逊的点头。 昂热有些苦恼,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杯中的冰酒一饮而尽,猛地把油门踩到底。 危险的鲨鱼吼叫着冲了出去,现在已经是深夜时分,路上的行人车流不多。 阿巴斯熟稔的系上安全带,显然不是第一次乘坐昂热的车了,汽车杂志推崇备至的推背感死死的把他按在座位上,他的脸上保持着胜利者的微笑。 落校长的面子,不乏是一种成功,要知道,在校董会那群老家伙面前,昂热先生都保持着一个老绅士的优雅。 “你一直在怀疑自己的存在性?” 阿巴斯没有否认,“学院的档案可以查到任何一个人的过去,连冯玺被吓哭的事都被记录在案,我却找不到我16岁以前的任何痕迹,就好像我是一个被凭空创造出来的人一样,创造我的那个作者恰好又很懒,忽略了我某个16年的人生。” “阿巴斯同学,我从你的语气中听出了恐惧,这并不是一个精英该有的情绪。”昂热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学院其实也很苦恼你加入卡塞尔以前的经历,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即使他后面刻意消除了一些东西,也会存在某些微小的痕迹。” “法证之父艾德蒙·罗卡说过,凡走过必留下;《圣经》里也说,凡走过的必留下痕迹,凡是寻找的必能找到。可是情报部的人找了这么多年,确确实实没找到一点东西,好像你16岁以前根本没存在过。” “校长,我会不会是一条龙?”阿巴斯扭头看向主驾驶的位置。 与此同时雷声大作,原本还看得见明月的夜空忽然被一层灰蒙蒙的云盖住了。 “阿巴斯,我亲爱的孩子,不要多想,也许只是情报部那群家伙拿了钱不办事,你是施耐德教授亲自带回来的学生,我们要相信执行部部长的眼光,你也要相信我的眼光,毕竟坐在你旁边的我连折刀都没带。” 阿巴斯没有答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车后的七宗罪。 折刀可不必身后的七件家伙锋利。 这是一套为杀死四大君主所铸造成的炼金刀剑,其铸造技术无与伦比,被称为炼金术的巅峰。全名叫做青铜炼狱·七宗罪,是已知除梅涅克家传之刀和天谴以外唯一能杀死龙王的武器。 “恺撒和你讲过尼伯龙根计划的具体内容吗?”昂热说。 “校董会打算制作一个人造的龙血君主,一把在校董会掌控下的,极其锐利的刀,他们想做持刀人。”阿巴斯说。 “嗯,猜得大差不差,其实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用来限制我,原本冯玺和我站在一起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冯玺站在我的对立面,有些人就开始蠢蠢欲动,打算把我这个不听话的校长换下去。” “那群家伙是伙十足的权力家,他们足够贪婪,龙性本就贪婪。” 阿巴斯去看splendid酒店的方向,那里躺着一个加图索家的继承人。 “所以恺撒才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昂热微笑着摇头,把挡位拨到了该死的超级运动模式上,发出一声会让青春少女荷尔蒙加速分泌的欢呼。 雨滴被甩在车后,那些小水珠仿佛根本跟不上玛莎拉蒂的速度。 雨,下起来了。 第五十二章 会面 “这可不是什么会客的好天气。” 路明非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窗边站着两个穿戴整齐的人,床铺叠的整整齐齐,一点睡过人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醒了?” “嗯,昨天睡得有点晚。”路明非点头,昨晚上师兄回来后也跑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看得他自己也蠢蠢欲动,谁知道自己洗完澡以后就有点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的,眼皮突突直跳,就是不肯安稳落下,总觉得有坏事要发生,可学长就睡在自己身边,再坏能坏到那里? “下雨了。”冯玺叹了口气,“我以前很喜欢下雨天的,下雨天是一个特别适合整理的时间,因为雨让我们的内心更加的平静,这个时候就可以做一做断舍离。” “但是我现在开始讨厌下雨天了,它总让我想起那天的高架桥,不久前的润德大厦。” 看路明非披上衣服,三个人就一起出了门,今天是楚子航和阿巴斯见面的日子,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冯玺自己提出来的时间,不该迟到。 客厅里的两个女生跟在后面,她们一早就来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地上,为整个世界的颜色加深一度,路上满是打着伞看雨的行人,几天前才下过一场让航班延误的大暴雨,想来应该不会再出现第二次了。 真叫人忍不住感叹,今年的波涛菲诺好喜欢下雨。 路明非意识到自己才是拖后腿的那个,忍不住挠了挠头,“你们一直在等我啊。” “倒也不是,本来我是打算睡个回笼觉的,但转念一想,下雨天也比较适合写小说什么的,于是就补了补小说的进度。” 冯玺走在前面,也没打伞,雨滴落在他的周围便自动消失了,化作蒸汽在空中飘逸。 女生都带着伞,一个交给路明非撑,一个交给楚子航撑,冯玺其实也有伞,故意不用罢了。 他气得牙痒痒,捉摸着自己是不是也该找个女朋友了,看他们站在一起莫名的不爽。 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冯玺脑子里居然一个异性也没跳出来,该死啊,小爷我平时真的这么无欲无求吗? 约定的地点就选在splendid酒店,思来想去,果然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校董会包场了这个酒店,里面没有无辜的普通人,全是些手眼通天的老家伙。 而且昂热也在其中,有世界上屠龙经验最丰富的老人在,当发生什么意外的时候,确实会让人安心不少。 巧合的是,今天也是尼伯龙根计划第二次召开的日子,阿卜杜拉·阿巴斯将在今天直面五位校董,聆听他们的问询,在下午三点。 也就是说,上午他们这个时间前往splendid酒店,所有校董都会在。 来卡塞尔这么久,冯玺还是第一次会面那么多大人物,拍卖会的时候自己好像花了他们不少钱。 走在银灰色的天际下,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清香,水珠哗啦啦的打在地上,风带来丝丝清爽的凉意,一行人终于来到了这个原本做修道院用的splendid酒店。 一顶黑色的大伞就守在门口,等待客人的到来。 是加图索家的秘书帕西。 “欢迎各位来访,少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帕西脸上是颇具贵族礼节的笑容,白手套一尘不染更展现了加图索家的重视。 冯玺砸吧了一下嘴,“你们先走。” 在帕西的指引下,路明非带着身后的三个小伙伴一起上楼。 校董们藏在路明非看不见的角落里注视这一幕,恍然有种皇帝带着他的能臣们登基的既视感,带头的那个年轻人面容严肃,好像在应对什么人生大事一样。 路明非身后的大将楚子航正是他们这次的目标。 在同意昂热的要求后,他们都留在了波涛菲诺。 昂热那个家伙说楚子航值得他们这些老古董亲自见一见,那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孩子。 谁知道冯玺又半路杀了出来,说想要他们内部自行商讨这个尼伯龙根计划的人选,校董们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命运,话语间满是对校董会的不信任和挑衅。 更好笑的是,当一条活生生的龙王出现在以屠龙为己任的密党面前时,那些校董们却没办法动手。 冯玺向昂热征用了他们校董开会用得地方,用来讨论尼伯龙根计划的可行性。 听起来真是离谱,昂热居然还会同意把计划细则交给恺撒。 对此,最高战力昂热摇摇头说,作为教育家,我很开心我的学生拥有质疑的精神。 他故意忽视了冯玺已经退学的事实。 “冯玺在哪里?”弗罗斯特问,“我没看到那个嚣张的年轻人。” 昂热笑着,一言不发。 冯玺跟楚子航他们说,他要去观察校董们恢复了对楚子航记忆后阿巴斯的反应,所以在路明非带人上楼的时候,他去了阿巴斯所处的位置,却恰好碰上那个俊俏的中东人去方便的时候。 混血种不是仙人,也会有三急的时候,冯玺也不好意思推开厕所的门,然后把阿巴斯拉出来问,现在校董们都记起来楚子航了,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弗罗斯特眯着眼,看见楼上那栋建筑物的门从里往外缓缓闭合,随着楚子航消失在他的视线中,四道重锁扣合,建筑被完全封闭。 “楚子航呢?我没有看见冯玺嘴里说的那个朋友。” 昂热摇摇头,“我也没有看见,其他人呢?” 其余校董们是同样的反应。 “我给了孩子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论怎样,这一个小时,我不会打扰他们,结果会在一个小时后揭晓。”昂热离开窗边,不再关注。 四道重锁扣住的门内则是一片明亮,恺撒没有故意营造暗沉的氛围,而且他们是要在这里讨论尼伯龙根计划书的,龙血再如何强大也没有给予他们夜视的能力。 “冯玺呢?”恺撒敲了敲桌子,面前是楚子航、路明非、夏弥和零。 路明非和零大眼瞪小眼,他们还想问阿巴斯呢,可考虑到恺撒和他们记忆不统一,也只得作罢。 眼下,冯玺确实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第五十三章 楚子航和阿巴斯 暴雷在波涛菲诺的天空连续炸响,仿佛天公也意识到接下来的会面无比重要,为两位男嘉宾的登场造足了声势。 从古至今的小说话本里,关键人物的登场都是自带bgm的,如今楚子航和阿巴斯便是位于了命运的节点之上。 天威煌煌,眨眼的功夫,暴雨倾盆而下。 “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阿巴斯知道某个主角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里面等着自己了,命运好像在和他开玩笑,每次有机会恰好看见楚子航的时候,他总是有事要做。 “很快了,等雨下得再猛烈一点。”冯玺啜饮着杯中的烈性酒,罕见的没有选择可乐,目光扫向窗外。 何其相似。 “你要来一杯么?” 阿巴斯摇摇头,他还没到那个地步,冯玺看起来紧张过头了。 ...... 长桌旁边摆放着七把椅子,恺撒坐在长桌的尽头,面前是一沓厚厚的白纸。 一共五人,三男两女。 坐在恺撒两侧的是楚子航和路明非,夏弥和零分别挨着她们的男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着屋内一扇门。 四把古老的重锁从外面扣合后,那里是唯一一个能让新嘉宾进入的地方了。 “校董们也是四男两女的搭配。”恺撒两只手撑在桌子上,看向空出来的两个位子,如果诺诺也坐在这里,七个位置将刚刚好。 “没关系,冯玺说过不用等他,《尼伯龙根计划》整理好了么,我们可以提前商量商量。”零平静的说,在她的记忆里,冯玺没说过他要去找阿巴斯。 “是吗?”恺撒看向其余的人,征求意见。 “是。”楚子航第一个点头答应,前来会面的人中,只有零的记忆会跟随时间线的变动改变,冯玺还没有带着阿巴斯会面,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现在他们需要顺应这条时间线的走动。 冯玺不在,楚子航就是整支队伍最让人放心的人,有他带头,路明非等人也出声附和。 “好,《尼伯龙根计划》就是我面前的这叠纸,校长是今天早上才交给我的,很遗憾我没有时间去复印更多份给你们。” 恺撒把那叠纸推给楚子航,强大的龙血赋予的混血种超凡的记忆力,拿到这份细则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过一遍了。 细则从每个人手里传过,最后又回到恺撒面前,年轻人们沉默了片刻,人造混血是颠覆性的事情,他们需要静一下来接受。 楚子航抬头,“历史上从未出现过人造混血君主,恺撒,你认为计划的可行性有多大。” 恺撒没有说什么,而是取出一张照片,里面是一根棱柱状的晶体,内容呈现在每个人面前。 晶体中央有一道暗红色发丝般的细痕,像是凝固的一丝鲜血。 “新制的贤者之石已经研发出来了,也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掌握了活用龙王血统的技术,人造混血君主正是基于这份技术之上的理论成果。” 他的声音很轻,“它是用龙王的骨髓炼制的,龙王的名字是康斯坦丁。” 路明非屏住呼吸,康斯坦丁的骨髓尚且可做这样的用处,那老唐岂不是?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在这一点上,他只能相信昂热曾经的承诺。 “理论成果。”楚子航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单词。 “我可以承诺《尼伯龙根计划》安全性,毕竟家族里的那些老头子一直想让我接受这个计划,那些老家伙可不会放任他们的继承人参加一个风险极高的计划。”恺撒说,声音里掺杂着几分无奈。 家族的爱真让人感到沉重,即便你已经决心离开家族。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隐约听见雨点劈里啪啦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来打破这份沉默的氛围。 “候选人名单上,明非是最靠后的,为什么?”最平静的人打破了最平静的氛围。 “校长先生似乎在刻意降低校董们对路明非的关注度,起码同为s级的冯玺的名字就在第一候选人上,尽管他被划掉了。”恺撒扭头看路明非。 路明非被盯得发毛,连忙挥手,“谁知道呢,可能是看我太没用了,烂泥扶不上墙。” “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明非。”恺撒说,“校长很看重你的,在他面对龙王冯玺的时候,把狙击枪交给了你,毫无疑问,那时候的校长是期待你完成关键一击的,我不相信校长在和龙王近身战的时候,会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一个废物。” “他也许会随便给人评s级,但在龙族彻底消失前,他不会不重视自己的生命。” 路明非移开视线,他其实已经猜到自己为什么在名单的后面了,整个学院里,除去学长外,最清晰他身份的的人或许就是校长了。 自己确确实实是一个龙王,不需要人为再造君主。 这时候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冯玺终于到了。 路明非心底松了一口气,学长来得可是太及时了,他刚才既不想讲白烂话糊弄过去,也没有勇气和眼前的人讲出事实,只好一直憋着一言不发。 楚子航则是心头一紧,不仅仅是冯玺到了,阿巴斯也到了。 另一条时间线的“自己”。 五双眼睛锁定在那扇平平无奇的门上,仿佛是感应到众人的目光,敲门声戛然而止。 在雷霆的轰鸣声,门打开了。 寒风灌入会议室,凉得刺骨,桌上的烛光一瞬间全都暗了下去,谁也看不清谁。 会议室本来是古代僧侣们苦修的地方,长桌上的烛台一旦熄灭整个屋子就出奇的暗,更何况外面还下着雨,即使门打开了,也没有阳光照进来。 一双黄金瞳在黑暗中亮起,门口也有手机的微光亮起,似乎手指上下划拉着,在找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手电筒点亮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清了门口的客人。 那双碧绿色的眼瞳昭示着他的身份。 楚子航在看到那个人的一刻,脑海中就有名字闪过,冯玺曾经和他形容过这副长相。 “阿巴斯。”楚子航脱口而出。 “楚子航。”对面的人也叫出他的名字。 时间在此刻定格,命运中不该相遇的两个人终于看清了彼此的面容。 永燃的黄金瞳和碧瞳的猛虎。 第五十四章 雪夜 窗外风雪依旧,好像什么也没变。 冯玺脸上露出为自己迟到而抱歉的微笑,拉着阿巴斯入座,七个人继续讨论起刚才的事情。 被四道重锁扣住的大门忽然被一个小孩子推开了,那个孩子有着一双很好看的翠绿色眼眸,看起来比阿巴斯的还要纯洁几分。 “我找到了一个大别墅,里面有一个很好的老爷爷,大家要一起去看看么?” 孩子的语气兴奋,面色激动的对桌上的七个人说。 冯玺笑了笑,波涛菲诺的大别墅随处可见,这孩子怕不是走丢了跑到自己这里来了。 他完全没有想起来,被孩子推开的那扇门的构造,昂热他们又怎么会放任这样的小孩子乱跑。 外面还下着大雪,冯玺让这孩子赶紧进来,外面冷。 可是翠绿色眼眸的孩子还在不停强调着他的大别墅,说里面有很多好吃的好喝的,饶是冯玺这么好脾气的人也听烦了。 “等等吧,等我们商量完这件事,就和你一起去好么?” “嗯嗯,好。”孩子点头如捣蒜,这才安分的找了地方坐下。 最后他们七个人跟着孩子一起走出了会议室,雪下得很凶,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到最后雪没过了孩子的膝盖,冯玺不得已把孩子抱起来走。 他们走进了一片橡树林,冯玺正疑惑波涛菲诺怎么会有这么广阔的橡树林,就听见孩子说快到了,他便不再多想。 橡树林像是巨大的迷宫,如果不是有这个孩子带路,他们一定会迷路的。 雪地上有野兽的足迹,一行人警惕起来,都纷纷握紧了揣在怀里的小刀,体力也消耗的越来越快,他们身上还穿着夏天的衣服。 幸好他们都是混血种,并且经历过系统性的训练,有足够的耐力抵达孩子指引的方向。 橡树林的尽头有一条很大的圣伯纳犬在等着他们,它的脖子下拴着一个小橡木桶,热气在空中升腾。 孩子说自己见过那条狗,那条大狗就是别墅里的。 冯玺本想就这样放下孩子,可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孩子跟着一条狗回家,又跟了上去。 直到他们一行七人听见圣伯纳犬的吠叫,孩子就在他们前面。 冯玺看见一间种满雪松树的西班牙式庭院,他被厚厚的白雪覆盖,烟囱里却冒着暖和的烟。 这时候已经没人奇怪意大利为什么会有西班牙式的建筑,因为孩子在向他们挥手,让他们跟上,进去坐坐。 一个秃顶的老头子裹着厚厚的睡袍从屋子里冲出来,看见孩子带着这么对人回家的时候很开心,说终于有人来做客了。 这番热情众人抵挡不住,只好进屋坐坐。 老头子为冯玺他们拿来了热热的糕饼,并询问是否需要泡脚。 冯玺笑着挥手,只觉得老头子很好客,跟华夏人一样,对客人特别好。 客房里暖暖的,忽然从冰天雪地里来到一个热乎乎的房间,冯玺觉得有点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到回过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老头子坐在壁炉旁边,脸在火光下显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可爱。 “大雪封山了,今晚就在这儿睡吧。” 老头子笑得很和蔼,语气也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冯玺答应了。 当晚,所有人都睡在了条纹棉布床单上,谁也没吵着要回酒店,反正都在波涛菲诺,睡哪里都一样。 第二天早晨,老头子带着所有人在庭院里散步,穿着长拖尾的睡袍,冯玺看他像是个拜火教的僧侣。 老头子给庭院里的每棵树都起了名字,一颗一颗的介绍给冯玺他们,又带着冯玺堆雪人,别墅显得格外热闹。 “孩子们,吃午饭了。” 老头子在房门口喊。 冯玺看着自己的战利品,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走进屋子里。 老头子看上去得有60岁了,老人都喜欢叫年轻人孩子的。 午餐是全熟的牛肉和芦笋,还有美味的肉粥,冯玺听见老头子说圣诞节快到了,他给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 冯玺皱了皱眉头,旋即想起来雪下得这么大,确实离圣诞节不远了,于是笑着和老头子道谢,整个午餐期间,谁也没提离开的事。 他们在老头子里的别墅住了下来,一共八个孩子,最大的21岁,那个有着翠绿色眼眸的孩子是最小的。 老头子总是一个人忙前忙后,冯玺觉得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就该颐养天年,于是好心地替老头子分担些工作。 春天里会帮着除草和给松树剪枝,夏天里会挖水渠和翻晒老头子的藏书,秋天的时候天会变冷,那时候他们一行人就会进山捡树枝,把树枝烧成炭,冬天用来取暖。 偶尔冯玺还能听见城里人把自己住的地方叫做孤儿院,冯玺想了想,自己确实是住孤儿院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老头子开始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参军,卖古董,在埃及挖国王的坟墓,冯玺觉得老头的一生是多姿多彩的,比自己屠一辈子龙可要丰富多了。 他猛然给了自己一巴掌,谁也不关心冯玺为什么突然打自己,只是静静地听着故事。 一抹淡淡的金色在冯玺眼底闪过,他又开始给老头子那些说过好几遍的故事喝彩。 路明泽好像来过一次这里,让老头子把冯玺一行人交出来,说他们背负着重大使命,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老头子说孩子们在这里过得很开心,拯救世界这种苦大仇深的活已经不适合他们了,你要不要也加入? 翠绿色眼眸的孩子就躲在老头子后面对路明泽丢雪球,老头子很高兴,说还是孩子有良心,许诺孩子一大笔钱,说以后要送孩子去上大学。 其余人听说了这件事,也开始争着在老头子面前献殷勤。 翠绿色眼眸的孩子似乎有些失望,慢慢的也就不再凑到老头子身边了。 有一天晚上,孩子跑到冯玺他们睡的宿舍里说,老头子有很多很多金条,七个人支支吾吾的回应了孩子的话,又躺下接着去睡了。 几天后,冯玺他们一起出现在了老头子的房间里。 那夜风刮得很猛,雪下得很凶,翠绿色眼眸的孩子透过老头子房间的门缝看见,冯玺七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木棍。 “喂老头,我们想要你的金条!” 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所有人齐齐向老头子凑近,老头子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火光下,木棒的阴影烙在他的脸上。 有人高高的举起手中木棍! 挥舞! 第五十五章 尼伯龙根·波涛菲诺 满头金发的年轻人率先被打飞到墙上,紧接着是绿眼的、黑眼的、金眼的年轻人。 金焰在眼眸中流转,第一个举起木棒的孩子没有对老头子下手,反而打飞了身边的同伴,看起来是要独占财产。 两个女孩警惕的望着高举木棒的孩子,那双诡异的金眸让她们不寒而栗,她们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在木棒敲击地板的声音中被吓昏了过去。 唯一站着的孩子猛然拉开屋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在门外偷窥的孩子。 “你想看见什么?”他这样问。 “是我们暴打一顿老人,然后抢走金条出去花天酒地,”年轻人的话停了一下,“还是我们在这里万劫不复。” 底线一旦被突破,就再也不可挽回。 暴风雪冲破了窗户,冰凉的雪花在冯玺脸上融化,这让他更加清醒。 阿巴斯和楚子航的会面果然还是出事了。 窗外白茫茫一片,屋里亮着暖色的灯,冯玺认出这是自己第一次看见的那栋西班牙式建筑,他正站在其中。 有点头昏,记忆逐渐清晰,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自己春夏秋冬的在这里打工。 打工?自己怎么可能打工,记忆再往前回溯。 自己收了眼前的老头子一份圣诞礼物,圣诞?开什么玩笑,这才七月!记忆回溯。 恺撒和自己一起堆了个雪人,真是夭寿。回溯。 他送一个孩子穿过树林,找到了一个西班牙式的建筑,这里是意大利吧?回溯! 在暴风雪中,有个长着翠绿色眼眸的孩子推开会议室的门,邀请他们前往别墅,这是最初的起点。 “暴风雪。” 冯玺低声呢喃着,没人听见他的话。 他抬头看见老头子还在讲着老掉牙的故事,翠绿色眼眸的孩子听得津津有味,恺撒他们瞳孔发散,决定假装配合下去。 直到今天所有人聚在一起要做这件有悖道德底线的事。 冯玺面前的孩子眼里流露出恐慌,看上去害怕极了,他已经听不见冯玺在问他什么了,孩子没有冲进去救人,反而发疯似的往外跑。 冯玺没想到这样的展开,他以为这孩子是整个事件的关键,谁知道他居然跑了。 他回头打算叫醒路明非他们,却发现那个鹌鹑似的老头对冯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从壁炉里取出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棍。 夏弥从地上弹起来,一巴掌把老头子扇晕过去,燃烧的木棍也被她夺走。 “怎么让那个小家伙跑了?” “我以为他是幕后黑手来着,就没防着他逃跑。”冯玺摊摊手,一脸我也没猜到那小家伙会逃跑的样子。 看样子夏弥也清醒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咳咳。” 路明非从地上爬起来,脖子后面还隐隐作痛,他猜想是自己晚上睡姿不好。 “阿嘞,”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铺天盖地的记忆涌进脑海。 最后,冯玺,夏弥和路明非坐成个圈,圈里是昏睡不醒的恺撒,零,楚子航和阿巴斯。 “这就是阿巴斯?”夏弥的手指在阿巴斯的脸上戳了戳,“长得不赖啊。” “嗯,跟那个孩子一样拥有碧绿色的眼瞳。”冯玺点点头,在看到阿巴斯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就想到那个孩子的双眼。 两者之间必然是有联系的。 “所以现在是怎么个情况,这才七月,这么大的雪我都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北极了。”夏弥问。 “因为两条时间线代表人的碰撞,我们大概率是在一处时空断档的地方,就类似于尼伯龙根,这你应该不难理解吧。”冯玺一手指着楚子航,一手指着阿巴斯。 这两个人见面的那一刹,世界就不正常起来了,本来的暴风雨被改造成一场不休的大雪。 时间在这里的概念似乎非常薄弱,记忆里这个地方似乎是经过了不止一次春夏秋冬,但是他们的身体技能却没有任何变化。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波涛菲诺,当着一群秘党的面被拉入了一个尼伯龙根里?” “对,就突然被拉进了一个尼伯龙根里。”冯玺低头沉思。 润德大厦的时候,他和楚子航的决战地似乎也在尼伯龙根,当时环境像极了15岁那年的高架桥,如果说这里的尼伯龙根也是某人记忆的复刻..... 冯玺目光扫过零和阿巴斯,能被复制的记忆一定刻骨铭心,当事人一生都难以走出。 楚子航被困在了那个雨夜,一直都没有走出来,他始终像个小孩一样,跌跌撞撞的提着手里的木剑,心中复仇的火焰燃烧着,无声的呐喊着,我要杀了奥丁。 零么? 冯玺摇摇头,无论是从身世方面还是和时间线的对应上来看,这件事应该都和她无关。 那只剩下阿巴斯了。 可是,他在难忘些什么? “要叫醒他们吗?”路明非举手提问,打断了冯玺的思路。 “我和夏弥试过了,叫不醒的。”冯玺从地上坐起来,“不管怎么样,先把他们拖出去吧,我总觉得这间房子不对劲。” “哦哦,好。”路明非温柔的抱起零,朝外面走去。 夏弥一样抱起楚子航,剩冯玺在原地看着阿巴斯和恺撒两人,“唉。”一声悠长的叹息后,冯玺一手拖着一个离开了这个西班牙式的老房子。 老头子安静的躺在床上享受睡眠。 圣伯纳犬汪汪叫起来,叫得人心慌慌的。 世人都说圣伯纳犬富有爱心,性格稳重,生活节奏不疾不徐,但又因为它体型过大,需要尽可能大的生活空间,食物费用支出很大,所以较少充当家犬。 从这方面看,老头子确实很有钱。 冯玺抬头望天,大雪仍在继续,没个尽头。 阿巴斯,这场大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你一生都走不出来。 他迈步朝山林走去,起码要离开这里,获得更多的信息去分析,而且还要找到那个疑似阿巴斯的小孩,不管小孩是不是幕后黑手,他绝对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没准就是破局的关键。 第五十六章 猎犬之首加姆 这是怎样的一个小镇啊。 军车随意的在主路上碾过,耳边不时有枪声响起,深夜的街边有随处可见的流浪儿,冯玺大概能猜出来他们为什么流浪,武装冲突是会要人命的。 他看见有流浪儿聚在一起形成的一个小团体,悄悄地跟在带食物的女人后面,眼里的贪婪几乎不加掩饰。 “这种事......” 冯玺沉默着,接下来的事情是可以预见的,女人的男人赶走这群小孩,或者女人被扑倒抢走食物,无论是那种结果,都不理想。 饿肚子并不好受。 所以这里是现实,不是谁的梦境,亦非乌托邦。 “你们看好他们四个,我去找找有没有休息的地方。”冯玺放下阿巴斯和恺撒,轻声说。 “你有钱么?”夏弥说出致命的问题,“而且我们这么多人。” 路明非挠头,欲言又止。 雪花飘落在鼻尖,又迅速消融。 蹒跚的老妇人脚下一抖摔趴在地上,篮子里的面包卷着一层雪在地上翻滚,白色掺杂着尘土,不知怎得看起来更美味了。 流浪儿们争先恐后的冲上去,七手八脚的去抢面包,没有人去扶摔倒的老夫人,没有一个人。 冯玺站得远远的,看见有个穿着体面的家伙手里拿着木棍驱散了人群,妇人被搀起来,“我早晚找雇佣兵把你们这些垃圾们扫出去!” 声音很大,传得很远。 他余光瞥见街边贴的小广告。 “无家可归的孩子可以去城外的某个地方落脚,有温暖的床铺和火炉。” 看起来是老头贴出来,从上面的痕迹来看,不久前才刚刚翻新过。 冯玺叹了口气,“总要去找个能收留我们的地方,不然就和这群孩子差不多了。” “祝你一帆风顺。” 夏弥掌拳相碰,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模样,显然,冯玺是那个壮士。 老头子的别墅在小镇的北面,他们下山的时候是一路南行,接下来,冯玺还要向南走,横穿这个四面环山的小镇。 雪不住,步未停。 他最后站在了一条河前。 这么大的雪,那条河还在哗啦啦的流,雪花飘在河流上方慢慢消融,并不湍急的河流上有一条用黑色尼龙绳吊起来的木桥,看上去孤零零的,上面有几块木板还被踩得稀巴烂,看上去像是阻止什么人走上去一样。 “小野种,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滚!”十分不客气的措辞,但是来的路上冯玺已经听多了。 镇子被两股军队夹在中间,军车,枪声都是这群人造出来的,里面的军人对小镇里的流浪儿说话都是这种语气,他们甚至还会拉流浪儿们去做童兵。 张嘴闭嘴小野种的,这些人从来没想过是谁导致了孩子们变成了流浪儿。 冯玺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怒火,他扭头去看说话的士兵。 士兵被吓了一跳,那双眸子格外的凶恶,里面跳动着诡异的金色,犹如神明下凡,他还没来得及做祈祷,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短刀险些插进士兵的胸口,冯玺晃晃脑袋,眼神恢复了清明,金色褪去。 自从润德大厦事件以后,他逐渐可以控制黄金瞳的收放了,但是以防万一,美瞳还是一直在戴。 “算你走运!” 现在不是杀人的时候,这种事情不是杀一两个士兵可以解决的问题,而且这里只是某人的一段回忆,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冯玺扒了士兵的枪械,满载而归。 临走时不忘朝士兵的裆部给上几脚。 “你从哪儿搞来这些东西的?”夏弥看着地上的东西,一挺经典的ak47突击步枪,一杆看不出型号的小手枪,还有零零碎碎的子弹。 “从一个士兵身上扒来的。”冯玺语气淡淡的,“我感觉这东西应该会有用的,你和明非分分。” “所以你没有找到我们住的地方是么?”夏弥说。 “呃呃呃。” 冯玺一路走过去,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路人碰见自己如遇猛虎,往往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对面就一脸嫌恶的对他伸出手指,指了一个方向。 “要不我们回去和那个老爷爷商量商量,我看他老人家挺好说话的。”路明非插进来,声音弱弱的。 “也只好这样了。”冯玺摊摊手,表情略显无奈。 他们又向北走,橡树林像是巨大的迷宫一样,大雪又很快的抹去他们的足迹,幸好夏弥给力,方向感十足,终于还是看到了那间种满了雪松树的西班牙式庭院。 这一次烟囱里不再有烟冒出,圣伯纳犬也没有在门口接客。 冯玺第一个走到院子前,看清院子里的景象后,他猛然大吼。 “别过来!” 夏弥和路明非脚步一滞,紧接着以更快的速度攀登上去。 恺撒和阿巴斯被冯玺丢在院子前,睡得很香甜,唯独不见冯玺的身影。 “我们要进去么?”路明非问,他有把学长的话放在心里,而且他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冯玺。 “进去看看。”夏弥皱着眉头,目光坚定。 两人面前仿佛又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了他们的视线,看不清院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类似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阵阵低吼声。 冯玺站在院子里,左臂上淌着血,一直流到指尖,滴在地上,他目光炯炯的盯着身前的庞然大物。 已经完全看不出圣伯纳犬的样子了,怪物全身通红,胸前的毛发上凝固着鲜血,不知道鲜血的主人已经死去多久,眼睛在黑暗中亮着冰冷刺骨的异光。 它刚刚被冯玺的短刀砍在了前掌上,发出一声令人惊寒的咆哮,一吐一息间冰焰高涨。 冯玺大概认出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加姆,看守冥界大门的地狱犬,如同奥丁的名称一样,都来自于北欧神话。 在北欧神话中,加姆是一只守护着死人国度“赫尔冥界”的地狱巨犬,负责监视想要逃离冥界的死者以及驱逐想要接近冥界的生者,住在冥界入口旁边的一个洞穴-格尼巴,而冥界入口则与海拉的宫殿埃琉德尼尔相连。 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 当冯玺走进庭院准备打开屋门的时候,圣伯纳犬突然扑上来撕咬冯玺,力量之大竟让冯玺难以挣脱。情急之下,他只来得及把恺撒和阿巴斯扔出院子。 北欧神话是卡塞尔学院的必修课,每一个学子都背诵过它的历史,尤其是冯玺了解到楚子航父亲的事情后,他不久前还特地复习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 冯玺眼里亮起一丝明悟的光。 第五十七章 尔敢犯王威 在北欧神话里,加姆和冥界女王海拉一起生活在尼福尔海姆。 冥国的大门离人间极远,有名的速行之神赫尔莫德骑了奥丁的八足天马史莱普尼尔,尚且跑了九个日夜才到达吉欧尔河。这条河是尼福尔海姆的边界,河上有镀金的水晶桥,用一根头发吊住。 守桥的是狰狞的枯骨莫德古德,凡要过桥者,须先让他吸血,作为通行税。死后的鬼魂大多是骑马或坐车通过此桥,这些马和车是火葬时随同一起烧了的。 经过吉欧尔河,乃有一铁树之林,林中只有钢铁的树叶,地上不毛。过了铁树之林,则至“赫尔之门”,有可怕的血斑巨犬加姆守着,它蜷卧在名为格尼帕的洞窟之中。这可怕的妖魔只有用叫做“海拉饼”的食物才能买通它。 冯玺挥舞着手里的短刀,在加姆身下自如的游走,言灵·时间零的加持下,加姆根本捕捉不到冯玺的身影,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上的伤口不断叠加。 天空与风之王的五分之一权柄还是很好用的。 “小镇以南确实有一条河,以北就是刚才走过的橡树林,穿过山林就是这座西班牙式庭院,好巧不巧还有条狗守门。” 冯玺自言自语,“那么这条圣伯纳犬后面的庭院,是不是海拉的宫殿埃琉德尼尔呢?” 但现在并非思考的好时候,巨爪从天而降,夹杂着纷繁的冰焰,加姆的心跳声有力,“咚咚咚”在耳边响起,恶风扑面。 暴雪夹杂着狂风冲到冯玺的脸上,无形的领域被触发了。 冥界的守门犬怎么可能不会防备比自己灵活的存在,在诸神的黄昏中,它可是能和战争之神提尔同归于尽的家伙。 短刀被锋锐的前爪撕裂,冯玺暴退到一处宽阔的区域。 加姆在高速的移动,猎犬们都很擅长这件事,只是它的呼吸格外剧烈,每一次吸气都将四周的空气全部抽干,填充的空气在它身边形成漩涡。 “看来是了。” 暴风雪里冯玺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这条巨大的猎犬身上,眼底的金色愈发寒冷彻骨,仿佛扎根在这片冰天雪地里一般,他在等加姆出手的那一刻。 第一次走进这间庭院的时候,是老头子亲自出来迎接的,圣伯纳犬认可了他们的身份,随着他们的离去,这层身份也消失了。 所以自己这次拉门的才会受到攻击。 可是,海拉在神话里明明是女性化的形象,怎么现在看来是个老头子? 冯玺压下心底的疑惑,他能感觉到加姆的领域已经完全施展开了,风雪都在它的速度下被扭曲了,神话生物的威严显露无疑。 这种力量绝对是纯血龙族,但他感觉不出来加姆到底是二代种还是三代种。 一般的混血种在这里肯定是站不直的,甚至连言灵都难以吟唱。 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威压,冯玺眼眸中的金焰跳动的愈发汹涌,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化作了冲天的烈焰,加姆的领域撞在他的身上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畏惧的情绪一瞬间填满猎犬之首的心。 它感觉自己碰到了一面向四面八方,向时间空间无限延展的墙壁,而这座墙壁的名字叫做青铜与火! 尔敢犯王威! 冯玺笑出声,他微微咧开嘴进行呼吸,手腕处的鳞片逐渐蔓延至全身,半张脸上被青铜色的繁复花纹龙鳞覆盖。 青铜之力。 双腿的力量推着冯玺冲上天空,不属于人类的暴怒宣泄而出,王权当至高无上。 他俯视着地上的猎犬。 “真是条好狗。”纯正的古英文,说话的声音森冷如雨。 加姆终于意识到面前是如何的存在,它对天狂吠起来,却没有后退的趋势,它的任务是守门,这注定着在未得主人的应许下,它不会后退一步。 太阳自冯玺身后升起,那并非日出的自然景象,而是象征着青铜与火至高权力的黑日,是代表着王暴怒的烈火! 领域被人破开了,最先冲进院子的是一个小姑娘,高马尾在背后一晃一晃的,她的手里正端着一挺ak-47,另一只手举着人造的光明,失去信号的手机此刻发挥了他手电筒的功能。 冯玺的手刀刚刚切开被烤的焦黑的加姆脖颈,高温也渐渐平息下来,雪花再度降临在这个小院子里。 少女沉默着,眼神颇为复杂的看向冯玺脚下的圣伯纳犬,她叹了口气,回头大喊。 “路明非,把他们都搬进来吧!” “得到什么线索了吗?”她又扭头去看冯玺。 “差不多。”冯玺看见路明非进进出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海拉你知道吧。” “当然。” “我脚底下的就是看守海拉之门的地狱犬加姆。” “你是说...”夏弥看向他们曾居住多时的别墅。 “没错,那就是海拉的宫殿,但是女主人不在,被别的家伙鸠占鹊巢了。”冯玺顿了顿,“我姑且猜他是守桥的枯骨莫德古德。” “为什么?”显然,夏弥也熟读北欧神话,很快跟上了冯玺的猜想。 “因为我去过那条象征吉欧尔河的地方了,它就在小镇那边,那里没有什么守桥的老头子。”冯玺摊摊手,看见的却是夏弥怀疑的眼神。 “还记得老头子讲过的故事么?参军,倒卖古董,掘坟,都是风险不小的事情,莫德古德又被称为战狂和厌战者。” “嘁,比刚才靠谱一点。”夏弥啧了一口,出院子帮路明非搬人。 冯玺仰头去看那个不再冒着暖和的烟的烟囱,耶梦加得,他在心中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传闻海拉有两个哥哥,一为魔狼芬里尔,另一个为巨蟒耶梦加得。 夏弥,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吧。 他摇头晃脑的拉开屋门,步伐却格外坚定。 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但至少我能看出来你对楚子航是真心的,是站在我这边的,我就不问那么清楚了。 屋子里没有亮灯,房间内是一片黑暗,唯有风雪灌进窗户的声音。 有些东西仍保持他趋利避害的天性,就算有最为纯血种的骄傲,作威作福至今,也知晓今夜这个庭院里最尊贵的人是谁。 而他又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怎样的选择。 冯玺不会去想,也懒得去想,不管那个老头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保持尊重。 他一直都这样,尊重自己,尊重生命,尊重选择。 第五十八章 破局 冯玺向前一步。 雪花呼啸着飞跃窗口,融化在他的脸上,水滴滑落在他紧握的龙拳上,一双满是鳞片的手。 他俯视着匍匐在自己眼前的枯骨,黄金瞳璀璨,比之身后的手电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觐见吾王。” 别墅的主人跪在地上,可能是刚才黑日煌煌的缘故,他在听到冯玺进门的脚步声后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曾经站在山巅上的存在如今叩服在冯玺的脚下,卑微好像被雨淋透的狗一样。 可他的后背已经笔挺,瘦骨嶙峋的身体里似乎仍蕴藏着巨大的力量,黄金瞳中的华光流淌。 他是龙类,无比高贵的次代种,但这份骄傲难以支撑着让他在君王面前站直身体。 他庆幸着,王接受了他的投名状。 可站在他面前的并非只有一位王,另一位王厌恶背叛,厌恶至极,她从不允许他人染指自己王宫。 灯光忽然全灭,莫德古德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连冯玺都没有看清她的动作,她只是清晰的听见耳边的破风声罢了。 她的动作很快,快到甩出残影,也很轻,就像是刚才树上新摘下一个苹果一样,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汁液。 少女站在枯骨的身后,那是一场猝不及防的袭击,绝对的力量让莫德古德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整个人突然失去力量像只破布娃娃一样倒在地上,先前笔挺的腰板此刻看起来就像笑话一样。 手电筒的光芒重新亮起,门外传来少年的惊呼声,他透过缝隙看见一只偏过来的头,斜着一只眼看向自己身前的年轻人。 看向学长,她的眼瞳里充斥着金色的光华,一根手指抵在唇边。 “嘘~” 但是枯骨怎么会因为被拔掉头颅而死去,次代种的精神领域在别墅内炸开,以别墅为中心掀起了一层影响周围数十里的气浪,那圆形波纹浮动着雪花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有一个在森林里迷路的绿眸孩子看见这一幕,他害怕起来,面皮绷紧,心跳速度难以控制的加快。 是不是出事了。 他这样想,他沉默着重新登山而上,一言不发的,眼神坚定的。 声势浩大,但在场的所有站着的人都没有受到影响。 他们齐刷刷的抬头看向阶梯上的一具洁白的骨架,空洞洞的眼框内浮着两簇金焰,不过此刻看上去倒显得十分无助。 三双比他更要炽烈的黄金瞳正聚睛在他身上,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才是那个待宰的羔羊。 言灵甚至都难以吟唱。 足以见得在龙类的世界内,血统的界定有多么重要,次代种引以为傲的血统和力量都如蝼蚁般渺小不可视。 不要进攻,不要靠近,不要还手! 相比之下,加姆居然还算是幸运的,毕竟它只需要面对一位君王。 王的怒火点燃了整个庭院,大雪中响起低沉压抑的风声,冯玺的身影根本无法捕捉。 铁拳挥向莫德古德,足以在厚达三指的钢铁上开一个洞的力量,此刻砸在那看上去随时都要散架的白骨上居然纹丝不动。 然而紧接着,骨架就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狂风骤雨般的拳击,每一次攻击都是直来直去的,万钧之力,开山裂石!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屠杀,如果不是冯玺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他还能打得再潇洒一点,再豪气一点,而非像现在这样拳拳到肉。 莫德古德想要还击,但是三位君王的精神领域压在他身上,让他动弹不得,昔日的战狂,如今的羔羊。 他震声嘶吼,自另一位王无情的灭杀了自己的替身以后,他就意识到这是一场无法调和的矛盾。 领域骤然收缩,一直到一个极致,一个可以短暂抗衡君王领域的极致,即使那瞬间连半秒都不足够,但用来自杀绰绰有余。 可还是慢了,在极致到来之前,另一位王便已经终结了他的生命。 冯玺闪身而过,焰光照在他平淡的脸上,“作为交换,带我们离开这里。” “你不说我也会做的。” 这是一场默契的无声的交易,冯玺知道加姆身后是海拉的寝宫,知道耶梦加得和海拉的关系。 就像青铜城会拒绝混血种的进入一样,埃琉德尼尔一样不允许一个守桥的家伙染指。 这是王与王之间的默契。 领域崩溃,火星落在夏弥的眉尖,她毫不在意的走进老头的卧室,从保险箱里取出来七根金条。 那是钥匙,过桥需要它们。 在烈火和暴雪中,冯玺他们七人找到了离开的路。 绿眸孩子站在树林的高坡上,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远处的老房子,那里正熊熊燃烧着,像是在夜幕下像是一盏高照的灯笼。 漫天大雪也扑不灭这场烈火,他发疯似的跑了回去,老房子已经被烧得只剩下废墟了。 他看见那条曾经给他带路的圣伯纳犬趴在庭院里,喉咙被割开了,流出来的血和小木桶里的威士忌都还没有结冰。 孩子意识到他的七个兄弟得手了,他们要带着金条去外面的世界了,而自己将永远留在这里。 他发誓要烧死他们,连灰都不剩下。 一切都变了,一切又好像没变。 ...... 楚子航醒了。 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鼻尖萦绕着一丝发香,很好闻,像是春天里的桃花一样。 身下也软软的,他好像被一个女孩子背着走了很远的路。 “夏弥?” 他叫出了背着自己的女孩子的名字。 没等夏弥回答,另一张熟悉的面庞冲进视线内,“醒了还不赶紧下来,少占学妹便宜。” 楚子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夏弥的背上。 “没事啦,我不在意的。”夏弥大度的摆摆手,把楚子航放下来,转身对背后的人说,“师兄记得还我这个人情哦。” 楚子航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夏弥的办法确实可行。 她说恺撒等人的昏迷是因为两条时间线发生碰撞的一瞬间因果叠加,一般混血种无法承受两条时间线的因果才会昏迷。 需要炼金术极高造诣的人进行因果分离,恺撒他们才能苏醒。 冯玺敲了敲脑门,他知道因果分离这个概念,和元素置换、精神重铸、概念武装、时间逆流、空间开辟、生命缔造齐称为炼金术的七大成就。 巧了不是,他正掌握着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 而青铜与火之王是炼金术的王者。 第五十九章 是暴血啦 小镇南,吉欧尔河边。 当零也幽幽醒转的时候,忙碌了半天的冯师傅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寒风抖擞,天地间一片苍白。 雪夜中冯玺点亮了一簇火,雪花蒸发的呲呲声和河水流淌的声音掺杂在一起,火没有熄灭,水也没有因为低温冻结。 使用因果分离的主人是冯玺,他没有阿巴斯的因果,所以恺撒和零失去对那个如同猛虎一般的年轻人的记忆。 他们只记得楚子航。 于是和阿巴斯短暂有过交集的冯玺、夏弥、路明非成为了他存在的锚点。 “感觉怎么样,有不适应的地方么?”路明非关心的问零。 “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出发。”零一只手扶住额头,头还是有点胀胀的感觉,另一只手牵住路明非。 恺撒在一边安静的听着事情的经过,时不时发出几声叹息。 “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中,你不得不一棍子把我们敲飞出去?” 冯玺肯定的点点头。 “怪不得我后脑勺鼓起来一块。” 阿巴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自己好像是被冯玺手下留情了? 另一边,夏弥和楚子航站在一起。 “谢谢。” “哦,就这样?”夏弥语气中透露出些许不满,昂着头气势十足的看着楚子航,等待楚子航后面的话。 楚子航被她看得手足无措,“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他低着头,像是一个犯错误的孩子,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大的报酬了。 卡塞尔学院狮心会会长的一个人情,价值可以很低也可以高到离谱,那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可以让楚子航学狗叫,也可以让他把会长的位置让出来,这个板正的年轻人向来言出必践,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信任满分的存在。 “好。”夏弥爽快的答应了,因为她看见冯玺已经带着恺撒、阿巴斯往这边走,他们两人间悄悄话不需要第三者知道。 路明非和零也被冯玺叫过来。 “阿巴斯有话要说。” 其余人的目光一齐望向那个绿瞳年轻人,眼里满是好奇,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阿巴斯是个十足的陌生人,没有人知道他的一星半点。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愿意分享一些东西,足以看出他是个开朗的人。 “这里是我的家乡,虽然我并不知道我是否在这里出生,但我的记忆从这里开始。”阿巴斯轻声说。 “镇子的环境各位也看出来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算不上及格,甚至是恶劣,流浪儿总是喜欢聚在一起成立一个帮会用来维持生活。” “我以前也是。” 冯玺暗暗吃惊,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完全看不出阿巴斯有这里的影子,很难想象这样混乱的地方却走出了这种优秀的年轻人。 “那个绿眸孩子确实是我小时候的样子。”阿巴斯点头承认,冯玺的形容刚开了个头,他就知道那是自己。 “还没被卡塞尔学院带走的时候,我曾带着我帮派里的七个兄弟前往院长的别墅里住下,我们八个孩子,我们七个加上那个小时候的我,也正好是八个。” 他抬头看向冯玺,表情古怪起来。 “我们在那里度过一段很长的时间,直到有一天院长把他的金条展示给我,而我又把这件事告诉兄弟们,人是贪婪的动物,他们用木棍殴打院长,抢走了保险箱内的金条,我被吓得逃走,后来我再回头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阿巴斯没再说下去,这是他一直没走出来的夜晚,直到现在他还会经常梦到那间老房子,梦里反反复复的上楼,房子在燃烧,他不会再逃跑,那间房子还有没做完的事。 冯玺接上了阿巴斯的话,“等你返回的时候,别墅已经燃烧殆尽,成为一处废墟,圣伯纳犬的喉咙被人残忍割开。” “是的。” 在场的人深吸一口气,都不约而同摸向自己口袋里的金条,也就是上桥的钥匙。 历史重演,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无可挽回,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返回现实后,我该如何挽救那些受你俩影响昏过去的人。”冯玺拍拍手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我总不能挨个上门一个一个救吧,鬼知道会不会有遗漏的人。” 夏弥摇头,表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因果分离这种事,不是一般混血种能做到的,你教也教不会,混血种组织注定无能为力。 风声呼啸中,当代青铜与火之王抓了抓头,“那就这样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刻钟后,两辆车并停在那座吊桥前,跑过这架桥就可以回归现实了,但是当走进观察后,发现是一座类似于高架桥的构造后,他不可避免的有些ptsd。 自从楚子航出事后,他对桥啊雨啊什么的都格外敏感,尤其眼前的这座桥还和某座高架桥如此相似。 负责驾驶的冯玺一脚踩下油门,高架桥那个尼伯龙根在华夏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副驾驶是阿巴斯,后面是楚子航和夏弥。 本来楚子航打算开车的,但考虑到他目前的特殊性,冯玺还是婉拒了这个建议,自己亲自上手。 车是从反对派那里抢过来的,配置说不上多豪华,可足够他们跑完这座桥了,总比他们地奔要强。 军车以60公里的时速奔驰着,雪花片片撞在车窗上,然后融化成水流下去,拉拽出长而蜿蜒的痕迹。 天色很暗,冯玺猜现在不过凌晨三点,视线穿过车窗向天边看去,月亮藏在密不透光的云层后,严严实实裹住自己的身形。 冯玺单手把着方向盘,感觉车里的氛围有点沉闷,这种时候如果不说点什么总觉得不太对劲。 考虑到楚子航和阿巴斯的情况,还得想一个他们都聊得来的话题。 仔细思索后,他灵光乍现。 “你们知道昂热那个老家伙提升血统的办法么?我每次和他打架的时候,他的血统总会猛然提升一截,昂热以前是狮心会的会长,有记载过这种情况么?” “......” 车内的氛围更沉闷了,这让冯玺有些尴尬,你们都不说话,岂不是显得我这话题找的很没水平? 恰恰相反,就是因为冯玺找的话题太有水平了,所以一时之间阿巴斯和楚子航都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毕竟在他们面前是青铜与火之王,卡塞尔在逃学生,绝对的中立混血种,血统高到吓人的冯玺。 那种突然提升血统的办法是狮心会的不传之秘,但凡冯玺加入过狮心会,或者和校长没有冲突,他们都不会犹豫这么久。 “是暴血啦,笨蛋!” 夏弥翻了翻白眼,无奈的骂道。 第六十章 天气预报:今日雨夹雪 “你说什么?”阿巴斯震惊了。 无论是楚子航还是阿巴斯,在他们看来夏弥都只是一个读预科班的学生,怎么可能了解本部的机密事情,暴血这种事情不该知道的才对啊。 “暴血暴血暴血。”夏弥连说三遍,冲着前视镜吐舌头。 “我读预科班的时候偶然听说了封神之路这个概念,一番打听以后就知道暴血这种事,事先声明,我不会暴血。”夏弥对阿巴斯解释,同时也是说给楚子航听。 “封神之路?”冯玺低声重复,真是个有意思的名称,像是古朝那边的起名风格。 “两位应该还不知道夏弥同学是个出色的二五仔吧,不仅通过了卡塞尔的3e考试进入预科班,还混进了华夏的混血种组织古朝。” “喂喂!”夏弥瞪眼,“揭老底是吧。” 冯玺耸耸肩,不再理会夏弥,反而对两位狮心会会长发问。 “看你们那么紧张的样子,果然是了解这东西的,昂热那个老家伙都能掌握,你们没道理不会吧,要不教教我?有这办法,我敢说以后稳压昂热一头。” 这话说得好像昂热的天赋就是路边摊货色,远远不如楚子航阿巴斯一样,可是在冯玺没出现以前,昂热才是整个学院唯一的s级。 “我不介意偷听偷学。”夏弥嘟囔。 犹豫了一下,楚子航还是说出口,冯玺为他忙前忙后这么久,他没道理拒绝这种要求。 “可以教你,但是你的血统会让这个方法变得格外危险。”楚子航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的黄金瞳就是暴血的副作用之一。” “没事,我就了解了解,以我现在的实力,能让我暴血的存在几乎没有。”冯玺说。 “好。”楚子航抬头看前视镜,“首先说明,暴血的技术并非狮心会创造,只是由初代狮心会成员复原,其前身正是被纯血龙族们称为“封神之路”的禁术。在狮心会之前就有掌握暴血技术的混血种。” 冯玺愣了一下,这么说封神之路这名称还是从龙族那边来的,不是古朝起的,可是自己接收青铜与火之王相关知识的时候,并未提及这一点。 啧,不能是看不上这技术吧。他心想。 “其次,是暴血的理论基础,对于龙族混血种而言,他的脑海中同时存在着人类属性和龙族属性的两个精神。冲突的两个性格中,往往占据优势的是人类性格,因为其基因比例更高。” “只有特殊的群体才能在保留主人格的同时,又对主人格进行压制,从而释放出第二人格。这时候不仅仅是精神发生变化,龙类基因也像是能感应到这种变化似的开始活跃,身体里属于龙类的各种隐藏特征都被活化,龙类基因开始修改人类基因。” “所以,暴血的原理,其实不是增强龙族的基因,而是用意志刻意地弱化人类的基因。” 冯玺沉吟了几秒后问,“那要是没有人类基因呢?” “没有人类基因还能叫混血种么?”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夏弥略带嘲讽语气的答案。 与此同时,和冯玺并行的车辆中。 路明非充当驾驶员,副驾驶自然是零小姐,恺撒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后面,这让他莫名想念诺诺。 “哥哥,天气预报说,今日是雨夹雪的好天气。”路明泽笑嘻嘻地说。 路明非心想雨夹雪是好天气就有鬼了,但是这个小魔鬼出现的时候准有事发生,于是话到嘴边他又换了措辞。 “泽亲王有何事要启奏啊。”路明非摆足了架势,两只手无所谓的搭在方向盘上,偏头去看路明泽。 “哥哥,偏头杀是可爱女孩子的专利,你还是放弃勾引我的想法为好。”路明泽无情的吐槽把路明非带回现实,其实路明非还以为这样做蛮潇洒的,没想到路明泽会这么看。 “有事说事,你这样我开车很容易分心的。” “说了啊,天气预报员说今天会有雨夹雪,哥哥小心轮胎打滑被逼停在半路啊。” “就这样?” “就这样。”路明泽语气坚定。 “那...退朝。”路明非大手一挥,路明泽极为配合的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副驾驶又变成那个娇小的女孩子。 果然在几秒后,原本雪花漫天时间里忽然飘雨,外面明明是零下的气温,可雨滴还是打在了车窗上,混合着晶莹剔透的雪花。 高速公路马上就要到尽头了,可偏偏这个时候开始下雨了,冯玺手心沁出一把汗,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前方忽然亮起来的黄色路灯上,他完全没心情感叹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还会有路灯的存在。 因为他隐隐猜到那并非寻常的路灯。 昏暗的视线中,狂风吹着雨水砸在残破的公路上,这条路上满是伤口,大概是政府军和反对派在这里进行过一场激烈的争夺战,最后以政府军的胜利告终。 毕竟一路走来,他们偶尔能看见政府军的旗帜,而非反对派的口号标语。 很快就是黎明时分,可冯玺的心还是惴惴不安的,在这场能见度极低的雨夹雪中,在这种雨雪中的高架桥上,在这片昏暗的天地间,路上除了黄色的光影就再也看不见其它了。 而那黄色的光影又映照出侧弯的黑影,像是俯首作揖的臣子在欢迎神的归来。 雷霆忽然在耳边炸响,冯玺瞬间绷紧肌肉,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车上还拉着客人,等到他仰头看前视镜的时候。 车上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一阵刺眼夺目的光芒骤然从后视镜射进来,强光的照射会导致一般人短暂失明,可拥有龙血的冯玺在强光之中看清了来者。 奔驰的车标就在最显眼的位置,一对如同神瞳的大灯正向他冲过来! 冯玺瞳孔微缩毫不犹豫的跳下军车,全身龙血沸腾,那辆在高速路上疾驰而来的黑色怪物,数吨重的车身被他只手按住。 引擎疯狂咆哮着,却难以动弹分毫。 令人窒息的力量汇聚在了冯玺拳上,它狠狠砸在车前盖上,咆哮的狮子一下子被它砸的哑了火。 “砰” 冯玺拉开车门,主驾驶空无一人,但是热气升腾。 空间开辟也是炼金术的七大成就之一,世界上不止有青铜与火之王掌握炼金术,显然,这个尼伯龙根的主人也掌握着。 速行之神赫尔莫德曾骑着奥丁的八足天马史莱普尼尔来此——北欧神话载。 第六十一章 两个奥丁 奔驰车前,冯玺陡然扭头看向照在自己身上的金色大灯,黄金瞳金芒高涨,他的视线穿透那刺目的金灯。 有个被柳树遮挡藤蔓缠满的路边屹立,借着金灯,他看清楚了路牌上的数字。 000号高架路。 黑云压城城欲摧。 漆黑的天幕加上过往的经历简直要压的冯玺喘不过气来,他早该想到的,尼伯龙根和尼福尔海姆只是因为中文翻译不同而造成的两个名称,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 世界遗忘楚子航起码使用了炼金术里的时间回溯和因果分离,而这一切又是奥丁做出来的。 好巧不巧的,这里又有一座桥。 凭什么自己要因为地理的原因而忽视啊。 奥丁亦是炼金术的集大成者,用空间开辟的手段将两个尼伯龙根连在一起完全不是问题,从雨夹雪开始的那一刻起,他就走上了开辟的空间道路。 靠在奔驰车上,冯玺心中充斥着砍人的躁动,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提醒自己要冷静,七宗罪的问题始终没有解决,他绝不能感情用事。 这场袭击意味着他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也好,这里是一切的起点,书上喜欢讲首尾呼应,喜欢以我为始以我为终,那他今天就在这里等着奥丁来,和他好好算一笔账。 无垠的黑暗中冲出来一匹神意的骏马,冯玺曾斩它于刀下,事到如今它却又复活了,它再一次披上了那如山般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甲胄。 白色的皮毛沐浴在夜色之下,晶莹的水滴落在上面,八只有力的蹄子朝他奔踏而来,像是复仇。 雷鸣自它的鼻腔中冲出,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撞向冯玺,数吨重的轿车在数十米的高空中翻飞,冯玺战立在八足天马出现的位置。 他有武器,是他很久以前抢过来的,可是他不想用。 空气中传出阵阵低沉的笑声,风呼啸着灌进冯玺的耳中,一吸一呼中白气升腾,握紧双拳的冯玺手背上青筋暴起,眼中仿佛流淌着辉煌的火焰。 原本矗立在路边的金灯动了,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黑影缓慢的聚拢在冯玺身边,在雨声的遮掩下窃窃私语。 冯玺懒得听他们讲什么,死侍从来都是贪婪的。 他冲向八足天马,双方再次异位,这一次青铜与火之王拿到了他的武器,军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成一滩铁水,然后重组塑性,一把上好的炼金刀具出现在手中。 天马嘶吼着,这唤醒了它某些不美好的记忆,口腔里喷吐着闪电,整个世界仿佛在他的马蹄下震动起来。 在冯玺即将动手的刹那,高架路的尽头亮起了温暖的光,雨落水流声之中,主角登场了。 漆黑的渡鸦盘旋在他的身侧,死侍低垂着他们的头颅,恭敬的跟在一侧,动作里满是敬畏与狂热。 已经不是第一次瞧见奥丁的登场,可每一次的出现奥丁总有新的花样,仿佛在向世人昭示着他的尊贵与不可侵犯。 他踏着风雨前来,今日要和某位王族做一个了断。 伟岸高大的人影从光芒中冲出,八足天马前蹄高扬,显露出那不怒自威的神。 独眼的假面,里面射出了媲美雷霆的金光,甲胄上折射出淡淡的微光,手中紧握着他的武器,雷从九天起,砸向煌煌世间。 冯玺的瞳孔猛然收缩,他认得那柄武器,村雨!!! 奥丁的面具始终保管在楚子航身上,曾经说得再砍一次如今一语成谶。 然而事实不只如此,以八足天马为分界线,那匹骏马的左侧站着手持长刀的杀胚,它的右侧还站着手持弯刀的凶徒。 雨雪齐落,枝状的闪电连接了天与地。 这一刻,冯玺面对两个奥丁! - 路明非的车被一辆突然冲出来的迈巴赫逼停了,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小孩横在路上,把路明非的车牢牢卡在路中央。 他正奇怪哪儿冲出来这么一辆豪车挡路,却突然发现那辆尊贵的迈巴赫车里空无一人。 “哥哥,他拒绝了我们。”路明泽的声音在空气里响起,奇怪的是,除路明非以外,没人听得见。 恺撒皱着眉拉开车门,雨雪打在他漂亮的金发上,看着眼前突兀出现的迈巴赫,他好像想到什么,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暴风吹响,卷起恺撒的衣服在空中噼啪作响,可贵族少爷就像钉子一样扎根在了迈巴赫车旁,他在想,自己为什么对一辆从没接触过的车熟悉。 这绝不是因为他以前玩车无数,而是有人和他形容过,这车给他的感觉和别的车不一样,上面有熟人的味道。 是了,楚子航。 他死死的盯住副驾驶,那里曾有一个少年。 “老大。” 路明非的声音穿透风雪走进恺撒的耳朵里,“学长的车已经看不见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开这辆车去找他。”恺撒抚摸着迈巴赫的车标,“它可以带我们去见证一些事情。” 他拉开没有上锁的车门,驾驶位始终空着像是等什么人坐上去一样,现在,它迎来了一个优秀的驾驶员。 “上车。” 恺撒坐在驾驶座上,魄力十足的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拉着零钻进车里,后排座椅的加热已经打开了,热乎乎的,舒服的要命。 “九百万的车,不用钥匙,世界上只有三个人的声音能启动。” 楚子航的话在恺撒的脑海中回荡,“那个男人当初还给我卖关子,他说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老板,让我猜最后一个人是谁。” “是我,在我坐上这辆车后逃命的时候我才意识到。” 恺撒模仿着楚子航的声线喊出了启动两个字,可能是时过境迁,迈巴赫的声纹识别系统还是承认了他模仿的声音。 屏幕亮起,仪盘表上闪过凌厉的蓝光,凶猛如野兽的5.5升v12涡轮增压引擎开始自检,车里感受不到丝毫震动,发动机的雄狮般的低吼也隔绝在外。 “真是辆好车。” 恺撒感叹。 他麻利的换挡加油,迈巴赫轰然提速,甩出一道利落干脆的弧线,利刃般刺穿雪幕,闯进暴雨当中。 车载音响里贝多芬的暴风雨第三乐章奏起,像是欢宴的盛大开幕。 第六十二章 那么,觐见吧! 无边的威压笼罩在高架路上,那是属于王的领域,奥丁的面具一旦带上就再也没办法主动摘下。 那是英灵殿里勇士的证明,可事实上奥丁在许诺他们时,从不考虑英灵们的个人意愿,那是神的恩赐,他不会在乎人的想法。 前代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是四大君主中最暴虐的一个,对弟弟很严苛,但也非常爱他。 他和父亲黑王尼德霍格的性格极像,拥有强烈的攻击性,是最值得拥有黑王之子名号的龙,但在卡塞尔被袭击的那一夜被夺走了所有力量。 在冯玺看来,诺顿败得挺遗憾的,因为司权的缘故,他曾经和诺顿有过一番彻夜长谈,那是个寂寞的君主,终年坐于青铜王座上,无人诉愁肠。 和诺顿争夺身体控制权时,他一度落于下风,直到他说出“如果不是我吞噬了康斯坦丁的力量,你弟弟早就死在卡塞尔”,胜利的天平几乎是瞬间就倾斜向他。 一个简易的精神炼金矩阵把自己永封在了冯玺的脑海深处,除非冯玺死亡,否则诺顿绝无可能苏醒。 但是冯玺的脑海深处并非无人居住,一个小男孩被吵醒了。 男孩毫无压力的接手了因为精神消耗过度而昏过去的身体,在三峡掀起风雨。 “真是个好哥哥啊。” 不知是感叹诺顿的自我永封,还是冯玺让出的身体控制权。 越逼近奥丁,冯玺就越惊讶于炼金术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两个混血种居然只是因为带着奥丁的炼金面具,形成了一个不弱于初代种龙王们才拥有的圣域。 王域。 那是独属于龙王们的纯粹至极的精神领域,混血种和次代种不可侵犯之地。 冯玺眯起一双眼,奥丁百米的王域已经在向他靠拢过来,这是一件明知不会奏效的事,可为什么还要尝试。 是在试探我到底承载了青铜与火之王多少的力量吗? 他没有看到那个庭院中的经过? 黑影们冲刺而来,像一群无畏的乌鸦,或许用飞蛾扑来形容会更加贴切,因为他们的对手没有耐心周旋,带着冲天火焰的炼金长刀以横扫万军之势肃清了场面。 绝对的力量代表着绝对的权力! 冯玺脚腕拧转,猛地向八足天马冲刺而去,马路被撕裂开一个巨大的伤口,可见这一脚的力量会有多么吓人,那是完全颠覆人类认知的力量。 炮灰还在前赴后继,但是他们的速度在冯玺眼里慢得根本不值一提,黑影们的每一次伸手抓回来的都是空气。 那如同薄膜一般的王域猛烈的收缩,再收缩,却赶不上在暴雨中冲刺的年轻人的速度,那东西对年轻人根本毫无影响! 炼金长刀在王域内畅游,它连同它的主人都被另一层王域包裹着,他没有七宗罪的锋锐,它只是一件可以随用随取的工具,但在这一刻,它发挥出了它的价值,连七宗罪都难以企及的高峰。 七宗罪铸造出来的意义本就是为屠龙而生,但是他们第一个下刀的敌人却是他们的主人。 炼金长刀砍在八足天马史莱普尼尔的马鞍上,碰撞出激烈的火花,切割的意志从这把平平无奇的炼金刀具中迸发,它切开了史莱普尼尔身上祭炼再祭炼银白色甲胄。 它兴奋的都快要叫出来了,七宗罪做得到吗?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便是它胜利的欢呼! 奥丁一号挥舞村雨斩在炼金长刀上,平平无奇的炼金长刀寿终正寝,但是它心满意足。 奥丁二号闪步在冯玺的身后,他挥舞着手里的两柄波斯弯刀,暴雨协同着狂风,目标是这嚣张肆意的年轻人。 冯玺大笑着把自己的王域扩张到极致,不可阻挡的威势推开了奥丁一号二号,恐怖的精神力量卷起千层浪拍击在他们身上,逼得所有角色后退连连,止不住脚下步伐,他的热身结束了。 史莱普尼尔站在他的对立面,鼻息如雷鸣,噼啪的闪电不绝于首。 这里是死人之国,无数的黑影站在高架路边俯首,他们都是这里的奴仆,都是神座下的拥护者,他们不在乎王座上的神是谁,只在乎站在自己身前的王。 从高架路的那头到这头,他们对着展开王域的神行无比敬畏的注目礼。 黄金瞳飘摇,金色的路灯们照亮了整条长路,像是迎接新神登基。 冯玺扯掉了破损的上衣整个上身沐浴在大雨中,灼热的高温蒸腾雨水,白雾当中显得他更加深不可测。 这不是润德大厦的时候,在这个尼伯龙根里,奥丁根本没有限制他的手段,如今他就是完全的初代种,完全的,青铜与火之王! 奥丁一号二号再算上那条烈马根本不配做他的对手。 就在冯玺准备了结一切的时候,天地间又有新的加入者,史莱普尼尔兴奋的扬起前蹄,它已经等在这里很久了。 祂带着威严的铁面从黑暗中走出,独目的瞳孔放射出媲美雷光的金色,在暴雨下,祂的甲胄折射着淡淡的微光,恍若天神下凡,祂扬起那由世界树树枝缠绕铸成的昆古尼尔,祂翻身上马,神枪的枪尖指向冯玺。 冯玺瞳孔猛然收缩,奥丁的昆古尼尔明明已经被自己没收了才对。 如果非要说奥丁还拥有昆古尼尔的话,那这里是,这里是......冯玺的呼吸粗重起来,这里是2007年的那座高架桥! 他不仅穿越了空间,也回到了那个雨落狂流之夜! 路灯们不是在恭喜新神登基,而是在欢迎他们的王者归来。 乌云后蓄积已久的雷霆以万钧之势在爆响声中砸下,命中了奥丁和冯玺之间的奔驰。 神灵已然莅临,这一次他将再度出枪,纠正历史的错误,将这个时代拉回正轨,诸神的黄昏后,没有这个年轻人的位置! 你逃不掉的,无论你去到哪里,无论你抵达何方,过去都会如影随形。即使你打算忘却一切,或者以死的方式从世界上消失,过去这玩意儿都会肆无忌惮的追着你跑。 不断不断不断不断的......永无止尽。 在这个连未来都无法确定的世界里,过去是一个极其伟大的存在。 “那么,觐见吧!” 第六十三章 王从天降! 流星划过夜空。 黑色的圣枪划出一条堪称完美的弧线,其上繁密的花纹发着光,以极快的速度如同流星一般刺向暴雨当中的年轻人。 以奥丁的骄傲来看,他的一号二号不该插手这场战斗,但或许是冯玺的实力让这位王座上的神都产生了忌惮,三位奥丁同时对冯玺施展了他们的攻击。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现在场上还多了一根昆古尼尔。 尼伯龙根的歌剧拉开帷幕,舞台上的四位主演在黑影们的注视下翩翩起舞,金色的氛围灯把高架路照得辉煌无比,像是在维也纳歌厅聆听圣谛。 大雨还在下,不知淋雨的人心里会不会多上一分害怕。 冯玺一只手牢牢抓住村雨的刀背,另一只手卡住昆古尼尔,两条修长的腿在于水中灵活的跳动着,波斯弯刀几度被踹飞出去。 神驾驶着他的御座发起冲锋,黑影们紧随其后,庞大的绝望像是要淹死这个浑身冒火的年轻人,让他明白明白冷静的意思。 鲜血从身上流出,村雨和那柄波斯弯刀都是炼金刀具,屠龙的利器,其中一把还被自己亲手强化过,冯玺龙化后的鳞片本不该如此脆弱,可是昆古尼尔当前。 他被撞飞出去,从半空中跌落,渡鸦毫不怜惜的用他们的尖喙,用他们的利爪来伤害这个年轻人。 但是顷刻间又被暴虐的君焰烧得连灰都不剩,雨会清楚他们曾存在过的证据。 冯玺面无表情的从雨中站起来,强大的龙血给予了超乎常人的抗击打能力,这点小伤还不至于让他当场昏厥。 真是卑鄙啊。 07年的雨夜一个人打不过;润德大厦又叫人来,结果还是以失败告终,不仅失去了五分之一的权柄,还被拐跑了手下的英灵。 现在又安排三个人跟自己对打,总算是打的不分上下,让自己处于劣势之中了。 真是一场精心准备的谋杀,冯玺连后退的选择都没有,因为他不可能放弃楚子航。 熊熊燃烧的君焰把黑影们拒之门外。 “你可以选择加入。”祂说,神枪的枪尖指向楚子航。 “加入?开什么玩笑,你精心安排的狙杀,如今却好心请我加入?”冯玺望着不可一世的神,眼里染上一抹触目惊心的赤红,“老子今天就是要杀你!” 他忽地掏出一把由世界树树枝造就的长枪,宛如07年的雨夜,有个小男孩一同握住了这把枪。 黑发男孩出现在冯玺的身旁,在祂握住昆古尼尔的那一刻,金色的路灯们纷纷发出痛苦的嚎叫。 不可直视! “来啊,奥丁,到了我们算总账的时候了。” “历史的错误,绝不会重演。”奥丁说,祂高高地扬起手中的长枪,虚无的线锁定在黑发男孩的胸口,雷霆落在枪尖,将它渲染的更加缤纷华丽。 那是命运,亦是因果。 “那就看看谁的枪更快一点。”黑发男孩笑着,也把手里的枪尖对准奥丁。 一向强势的奥丁沉默下去,冯玺侧目看着那个熟悉的男孩,这就是为什么他一直不愿意取出昆古尼尔的原因。 那个陪着自己在孤儿院度过许多年的灵魂附着在上面,每一次的召唤,都是对祂的消耗。 黑发男孩会彻底消失的。 “原来你已经死了。”奥丁说。 “我不否认。”男孩耸耸肩,蛮不在乎的语气意味着祂早就看穿了生死。 冯玺很清楚的感觉到,场上有三种不同的王域在互相倾轧对抗。 男孩有他自己独属的领域,祂凝视着奥丁说,“奥丁,你已经是个百年的怪物了,也会害怕死亡么?” “我在修正历史的错误。”奥丁的声音在雨中飘荡,八足天马扬蹄在高架路上摩擦,嘴中吞吐着闪电。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上一次的诸神黄昏中我们都是失败者,你也不过是尼德霍格麾下的背叛者而已,也敢否认历史的发展?是觉得我现在不敢跟你搏命么?”男孩冷冷的问,眼神中的戾气不加掩饰。 “背叛者?如果不是芬里厄那个废物,我才是最后的胜者,历史将由我代名。”奥丁说。 “可我记得,上一次诸神黄昏中,是芬里厄吞食了你,”黑发男孩笑了笑,“奥丁,今时不同往日,我的力量已经收回了一部分。” “收回?”空气中响起低低的笑声,像是在嘲笑男孩的大言不惭,“尔为贼矣。” “铁笼里的金丝雀不过如此。”黑发男孩怜悯的看向奥丁,那个独眼巨人,“你被困在这劳什子尼伯龙根多久了,果真是夜郎自大。” 八足天马仰天嘶吼,雷鸣附和,座上的奥丁震怒的抬起神枪,雷霆落在枪尖上为它增添神威,祂没有发挥昆古尼尔的因果规律,只是以纯粹的力量,对妄图挑衅的凡人掷下长矛。 中场休息结束。 “答案由胜利者诉说。”奥丁低沉的声音自高天而下。 “正有此意。”黑发男孩露出笑容,祂也掷出手中长枪,两杆神枪在天空对撞。 男孩没去关心结果如何,反而转首看向高架路边撑着一个巨大黑伞的贵族男孩,精致的夜礼服,小皮鞋擦得锃亮,雨点打在上面泛着淡淡微光,“还记得润德大厦那一巴掌么?” “记得把奥丁的面具给我。” “当然,这是契约的一部分。” 黑发男孩抬头看着冯玺的脸,轻声说,“哥哥,拿着属于你的武器去征战,这是,只属于我们的战争。” 七宗罪从天而降。 年轻人随手拔出七把刀剑,不论他们的来历,现在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至于路明泽什么时候抵达的现场,那不是他关心的事,弟弟说他是专门来送武器的。 紧握着冯玺的右手,黑发男孩一手挡住已至眼前的昆古尼尔,祂的脸上露出凶厉的表情,“哥哥,我们一起,把他剁成碎片!” 八足天马人立而起,奥丁张开了他的双臂,身后的披风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力量在暴雨中肆虐,神明要下场屠杀他的猎物! 冯玺咧了咧嘴,他今天刚说了世界上没人能逼着自己用那个禁忌的方法来着,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夏弥提醒过他,没有人类基因是不能使用的,但是她并不清楚,冯玺一直都是混血种而已,他拿到的只有权力,仅此而已。 他眼里燃烧起金色的火焰,在道路两侧的路灯们随着王的怒火开始躁动不安起来,鸦群四散而去,年轻人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融化,地上的高架路被烧得通红,如同刚刚出炉的烙铁,雨水来不及落在赤红的地面上就蒸发成白气。 乌云密布的天穹上,熔岩如瀑布般冲击而下,红色的海洋铺成君王登天之路,狂风之中卷起千层炎浪,火舌喷吐,对这片世界发出龙王的怒吼。 整个世界泾渭分明,以那辆奔驰车为分界线,一边红透了半边天的火海,另一边则是狂风骤雨。 “哥哥,这才对啊,只有最极致的暴力才能让混蛋意识到,我们才是正统。” 身后有声音响起。 贪婪的,暴怒的! 年轻人在炎浪的推动下升天而起,平视奥丁,面无表情,眼神澄澈,不掺杂一丝人性。 “青铜与火,龙血解放。” 他携着七柄刀剑,在由熔岩堆积而成山峰拔地而起,山巅的君王一脚震碎了脚下的红山,手持双刀斩向八足天马上的王座! 王从天降! 第六十四章 楚子航的自私 这是王与王之间的战争,不死不休。 长刀与利剑刺破空气,留下烈火与雷霆的痕迹,血液在空中飞溅,和熔岩雨滴融为一体,庞大的气浪在高架桥上荡开,高速路上伤口狰狞,护栏破破烂烂的在路边摇晃,连这座高架桥都摇摇欲坠。 双方重复地受伤,都是伤及五脏六腑和骨骼肌肉的致命伤,但是龙血赋予了他们强大的再生能力,促使着他们继续战斗下去。 傲慢撕开了亮闪闪的甲胄,连同里面的鳞片,但是披甲者很快反应过来,捕捉到了持剑者短瞬间的后摇,昆古尼尔呼啸着撩起,大片的血花溅在银白甲胄上,金枪刺穿了持剑者的肉体,持剑者也趁机抓住机会削下一块肌肉,连同华丽无比的盔甲。 双方忽然分开,跌跌撞撞的后退,一直推到他们开始战斗的位置。 持剑者不再持剑,此时的他手无寸铁;披甲者那明晃晃的金色独眼也光芒暗淡,仿佛风中即将熄灭的烛火。 战争好像忽然停止了,只有高温下雨水沸腾的丝丝声。 持剑者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七柄形态各异的刀剑此刻都插在披甲者的附近,空气中响起沉重而有力的言灵,声音越来越高亢,最后整个世界只剩下持剑者的声音。 那是七宗罪炼金领域的触发龙文!在他们主人的呼唤下,那专为屠龙而生的武器终于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披甲者久久地凝视着对手,黄金瞳熊熊燃烧,连同祂的坐骑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罪与罚的领域里,不可一世的神明眼中终于流露出一丝与他完全不符的恐惧。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龙王们战斗的身形不断在他们脑海中复现,无与伦比的压迫感让他们不得不吐出一口气缓解压力。 坐在迈巴赫内观看战斗得时候,他们的胸口仿佛压着沉重的石块,呼吸都断断续续的。 “那便是混血种最高的力量么,连校长都难以企及的力量。”恺撒低声说。 000号高架路,迈巴赫车内,恺撒坐在驾驶位上,一只脚踏在油门上却没有踩下去,路明非和零都坐在后面等外面的人上车。 “学长还真是厉害,居然真的把龙王杀了。”路明非的目光锁定在窗外的长发男人身上,他看见了路明泽送七宗罪的那一幕,“叫人高山仰止的力量。” “哥哥,你在羡慕对吗?没关系的,我们也可以拥有那样的权力,甚至比他更强!”路明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路明非耳边低语。 路明非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扭回头,看向身侧的零,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啊。 路明泽嘁了一声又消失。 窗外风雨依旧,只是少了低低的笑声。 夏弥搀扶着失力的楚子航,一双金瞳竖起,攻击性十足,她怒视冯玺,“你差点把他们都杀了!我说过的,那是封神之路!是龙族内的禁忌!” “首先,在诺顿的权柄中,我没有接收到任何封神之路的任何信息,”冯玺一手拉起阿巴斯,“其次,我仍就是人类!” 真是难得,暴血效果结束后,他依旧能保持着清晰的逻辑性。 “如果没有我,你的暴血会持续多久,你能做到自我平复?!!”夏弥大声质疑。 “我不暴血谁来杀三个奥丁!三个!你知道我这场仗是怎么打的么?”冯玺暴怒,“不仅要提防奥丁的攻击,而且还不能伤到他们两个复制品,谁能做到完美无缺?” 奥丁在罪与罚的领域内被融化,连灰烬都没留下,盛怒中的持剑者心中仍有满腔怒火,他捡起地上的七宗罪,刀剑直指奥丁一号和二号。 在楚子航马上要被一刀两洞的时候,夏弥及时冲出来拦下了持剑者的行为,那又是另一场战斗,但远不如和披甲者的战斗激烈。 持剑者已经很累了。 战斗的结果就是他们最后一人扛着一个奥丁回来,夏弥龙瞳竖起,到现在也难以消退;冯玺眼中金焰流淌,连眼角处都像是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金粉。 “我们都冷静冷静,你把七宗罪放下好好说话。”夏弥撇了一眼冯玺身后慢慢升空的七柄刀剑。 冯玺一愣,揉揉脸,不说话了。 扑通一声,没了冯玺拉着的阿巴斯摔在地上。 “奥丁没死。” 良久之后,冯玺说,声音平淡。 “什么?这还没死?你七宗罪干什么吃的!”夏弥瞬间就弹起来。 “我宰得这个奥丁是07年的那个奥丁,是过去的奥丁,而我们是生活在10年的人,我的记忆没有发生任何改变,07年的夏天,我和楚子航依旧遭受了奥丁的截杀,也就是说在未来的世界里,奥丁依旧存在。” “这是什么时空悖论?你宰了过去的人,但未来的人依旧存在。” “也可以说是,在这里守着的奥丁并非是他的真身。” “可如果不是真的他,需要你暴血来杀?” 冯玺摊摊手,他也没什么头绪,但是刚才给的感觉实在是太像了,就仿佛是真的奥丁莅临这座尼伯龙根一样。 “或者说,这位天空与风之王早就掌握了离开尼伯龙根的方法,只是我们都还不知道而已,所以故意分离了自己的一部分权柄来伪装自己。” 夏弥眉头紧皱,像是在思索什么。 “好了,与其想这些暂时没有头绪的东西,不如先考虑考虑眼下的问题。” “眼下的问题?”夏弥抬头看冯玺,“奥丁死了,我们可以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这里,还有什么问题?” 冯玺露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夏弥,“过去是不能改变的,这条07年的高架路上必须要有奥丁,现在那个奥丁被我宰了,肯定要有人再顶上,所以...” 他的目光在昏迷中的阿巴斯和楚子航间扫过,“他们两个人得有一个留在这里,来保证历史的正确性。” “那还用想,肯定是...”夏弥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虚弱的声音打断。 “我不能留在这里,绝不能!” 夏弥肩上的脑袋发出了坚定的声音,那个一直以来有点面瘫,感情不太丰富的男人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头一次表现出了极其强大的主观性。 他又强调了一遍,“老妈还在家里等我,所以我绝不会留在这里!” 但为君故(上架感言) 第137章 但为君故(上架感言) 跌跌撞撞的也走到这一步了,一路上有过想放弃,重开一本会更好的想法,但还是算了,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我想给他一个结局。 开这本书的初衷如简介写的那样,电影院救场的不是诺诺,那么路明非是不是就不会天天念叨着师姐了,然后去写蝴蝶效应。 我脑子的结局换了又换,每一种结局都被我记录了下来,我想看看,当故事里的人到了自己可以发展的那一刻起,它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 所以我要写。 同时,也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人,你们的评论阅读,让我在几度的道心崩碎中找回了初心。 感谢 装逼从不遭雷劈(颜文字不会打,斯密马赛) 漫步在云端 零时节点的打赏。 感谢清风明月度春宵,ilomilo,友人不见,凄惨故事,方夜吟,漫步在云端,sevenmax,书友,且挽天倾,无声巫溪,莫谷,lepoete,苛刻老哥强无敌,书友,春风喜夜雨的月票。 上架时间在明天中午12点,首订是不会求的,毕竟我的更新我是心里有数的。 第一卷以后可能会找时间修一下,问题确实很大 第六十五章 没关系,我是个喜欢冥想的人 第138章 没关系,我是个喜欢冥想的人 滨海高架路,时间未知,暴雨带狂风。 楚子航醒之后不久,阿巴斯也醒了,幸运的是他们都只听见了需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前面的话他们一字不差的都没听见。 所以在他们眼里,夏弥依旧是个平平无奇的a级新生。 现在三个人都坐在迈巴赫车顶,好像三国元首聚集在一起商讨什么有关世界的大事一样,下一秒世界就会因为他们的某个决定而发生巨大的变革。 事实也的确如此。 冯玺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话,“如果是楚子航留在这里,那么世界将会来到没有楚子航的时间线,鹿芒会死在07年的雨夜,阿巴斯会担任狮心会的会长;如果是阿巴斯留在这里,那么世界将会来到没有阿巴斯的时间线,没有人会记得阿巴斯曾经存在,楚子航依旧会是那个雨夜里提刀找上卡塞尔的超a级学生。” “话说得很清楚了,我的态度肯定不用多说了,不然我何必忙前忙后这么多。” 场面瞬间沉默下去,冯玺的话一下子就将血淋淋的事实挑在两人面前,阿巴斯喉结上下翻动,毫无疑问,他是不甘心的,谁会甘心自己的存在就这样被人否认;楚子航嘴唇动了动,即便之前他说过自己一定不能留在这里,但是面对当事人,他又难免心软。 “肯定有但是的,不然我何苦说这么多,我的手上还握着五分之一的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们,无论谁留在这里,我可以保证,车内的四个人都不会忘记你们,而且在重新带上奥丁面具后,可以保有自己的理智。” 话听起来像是对他们两个人说得,但没人是傻子,冯玺肯定是要偏向楚子航的,他不过是站在了一个客观的角度上来分析,给出选择罢了。 世界本就混沌,它既不公平,也不合理。 阿巴斯心里明白,这已经是冯玺能给出的相对公平与合理的选择了。 有些事,在不言间就有了答案。 冯玺手里的奥丁面具被阿巴斯拿了过去,楚子航面容坚毅,腰背绷得笔直,对于阿巴斯,他无话可说,这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他,如果不是发生这种事,或许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至于说抱歉什么的,就大可不必了,楚子航从不亏欠阿巴斯什么。 冯玺亦是如此。 罪魁祸首是奥丁。 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正确的时间斩下奥丁的狗头,奥丁死去的那一刻,也会是阿巴斯新生的那一刻。 事到如今,阿巴斯的情绪一直很稳定,没有因为这明显的偏心而产生什么怨言。 “你没有话要说么,我这么明显拉偏架的行为,你难道就不想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一通出出气什么的?”冯玺说,“你没必要这么克制的。” 阿巴斯摇摇头,他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我确实有话想对你说,但绝不是什么骂人的话。” “还真是让人自惭形秽啊。”冯玺叹了一口气,“换位思考,即使我面前的人打不过,但是确认他不会杀我之后,我还是会大骂一通出气的。” 他看着阿巴斯,那个人仿佛天生就带着一个光环,能反弹掉一切负面的东西,接触至今,他从没见过阿巴斯有失态的时候,连愤怒这种说不清善恶的情绪都无法沾染他。 而自己今天对夏弥的做法就像个一点就炸的炸药桶。 “其实是有这方面的因素存在的。”阿巴斯笑着说,不等冯玺有什么多余的反应,他又补上了后续的话。 “我的言灵是因陀罗,它的副作用会让我的情绪不稳定。” 冯玺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他拿到的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那个权柄的副作用就是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易燃易爆炸的高危物品,所以他平时才会故意控制自己的情绪,摆出一副冷淡的模样。 “冯玺,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阿巴斯轻声说,“我们在波涛菲诺见面的时候,你的眼里藏着一团火,我能感觉到那是一团压在心底没有办法尽情燃烧的火。” “我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对你出手的主要原因还是想让你打我一顿出出火。” 冯玺回想起那天的场景,他那时还没注意到昂热的任务是一个很牵强的理由,“这样啊。” “那是一个很有效的办法,后来我又劝说校长亲自去见一见你,果然,你和校长也打了一架。” “怪不得昂热会突然出现在海边,嘴上说着不是为我而来......我擦,搞傲娇是吧。”冯玺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听到阿巴斯提起这件事,楚子航也难免想起来那天晚上的场景,明明是下雨天,他却忽然燥热起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释放,但我有过类似的经历,情绪淤积太久之后的爆发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所以我就用这种办法帮了帮你。” “......谢谢。”冯玺说。 “没什么,只是过来人的经验而已。” “过来人的经验?” “正是因为这种经验,所以我养成了冥想的习惯。”阿巴斯吐了一口气,“因陀罗类似于华夏古代的雷法,是至刚至强至暴的言灵,威力巨大的同时也很考验释放者,很容易造成走火入魔的情况,让释放者当场暴走。” “你现在的力量太强大了,混血种一旦进入深度的愤怒,就不容易从那种精神状态下解脱出来,我不希望见到你失控的那一天,所以,我想教你一套呼吸法,有利于释放情绪,保持内心平静。” 冯玺沉默了很久很久,“我和你在你的时间线很熟么?” “不熟,甚至可是说得上是陌生人,如果不是学院的要求,我们平时里根本不会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阿巴斯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想做你的朋友。”阿巴斯扭头看向楚子航,“有你这样的朋友在,会让人很安心,我也是人,偶尔也想偷个懒什么的。” 为了找回自己的朋友,一路狂奔到今天,谁都会羡慕的,阿巴斯也不例外。 “就算你夸我了。”冯玺撇撇嘴,朝着阿巴斯伸出手,“可以,呼吸法拿来。” “哈哈哈。”阿巴斯握住了冯玺的手,他又对另一个人发出邀请,“楚子航?” “嗯。” “要一起来么?” “好。” 迈巴赫带着车里的四人,车上的三人行驶到了高架路的收费站,那里就是出口。 一行七人下了车,历史上的迈巴赫并没有开出尼伯龙根。 阿巴斯捏着手里的面具和众人挥手作别,等到冯玺和楚子航都不见了踪影,他盯着手里的面具,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出来。 即使早就做好了准备,但在面对命运的时候,还是会犹豫的啊。 但正如告别时和冯玺说得那样。 “再怎么说留在这里也会不爽的吧。” “没关系,我是个喜欢冥想的人,这里挺适合冥想的。” 第六十六章 返校 第139章 返校 时间线拨回正轨,楚子航的存在再度被世界认可,阿巴斯被遗忘于人海当中,除了正站在高架路出口发呆的六个人。 天空万里无云,是个适合晒太阳的日子。 “呃呃呃,我们这是回家了?”路明非挠挠头,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和布局,跨越了一个大洋,他们从波涛菲诺又回到了这个眼熟的滨海城市。 “看起来是的。”冯玺站在收费站出口,他身上披着阿巴斯的衣服,眺望高架路上的车流,“你们有谁还带着手机么?” 众人面面相觑,在衣服口袋里摸索了很久。 冯玺,楚子航肯定是没有的,夏弥也摊摊手,他的手机在和冯玺打架的时候被一剑斩了。 恺撒没有带手机参加会议的习惯,他的手机估计还在波涛菲诺酒店的某个套间里躺着。 最后还是路明非摸出了他那部iphone4。 “我来打吧。”楚子航说,在这座滨海城市里,能叫得动司机来接人的也只有他了。 “师兄请。”路明非把手机递过去,那是路明泽千叮咛万嘱咐不能丢的东西,所以他一直贴身保管。 五个人的目光汇聚在楚子航身上,阳光正好,暖风拂人,这是确定时间线正确的好机会。 楚子航打开手机拨号,把免提打开,电话“嘟嘟”地响了几声后接通了。 “子航你有事么,我正和姐妹们一起逛街买东西呢,算起来你现在应该已经在芝加哥落地了吧,怎么样,到学校了么?”电话那头女人根本没意识到,这不是跨洋电话。 而楚子航从拨号起就紧绷的脸这时候却松了下来,他彻底放下心来,这就是正常的时间线,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回来了。 “航班临时取消了,我和同学现在在高架桥的收费口,你能安排司机来接我们吗,要两辆车。”楚子航说。 “哦哦,这样啊,那你应该给佟姨打电话的,我没在家,或者打个电话叫你爸爸来接你...”电话那头声音弱了一下,似乎有人在呼唤女人的名字。 “子航乖,妈妈现在有事,啵一个咱们就再见了。” 随着话筒里一声清脆的“啵”后,电话就被挂断了,该说不亏是自己的老妈么,根本没有追究自己为什么在高架路收费口的意思。 这里没车可打,开玩笑谁会在高架路的收费口做生意,在丧心病狂的人都知道没有傻子会在这里打车。 楚子航不会女人嘴里的爸爸打电话,‘爸爸’鹿天鸣是个很忙的人,但他也是个很负责,很有教养的人,你只要的打电话让他来接你,他就一定会派司机来。 这是他从上一段婚姻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陪伴家人,他很爱舞蹈演员出身的妈妈,所以也会爱屋及乌的顺从自己新儿子的一切。 何况,楚子航如此优秀,能让他脸上有光。 楚子航拨通了佟姨的号码,短暂的交谈中就定好了接送的地点,高效快捷。 “我们去机场,按理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在学院了。”楚子航看着iphone4上显示的日期,7月19日。 他们完成润德大厦任务的时间是7月17日。 “诺玛,你在听么?”楚子航忽然说。 他坚信大洋彼岸的那台超级计算机是有能力监听每一个卡塞尔学生的手机的,尤其是血统较高的学员,因为每一个高血统的混血种都有可能随时暴走。 “声纹验证通过,a级学员楚子航,我在。”果然,手机扬声器里传出了学院秘书独有的声音。 “帮我订六张...不,五张去芝加哥的票。”楚子航顿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算上了冯玺。 “六张,我正好回学院有事要办。”冯玺懒洋洋的说,明媚的阳光晒在身上很舒服,加上呼吸法的缘故,他现在整个人身心愉悦,说话的语气又变回以前那种没什么干劲的样子。 “那就六张。”楚子航最后确定,“我们很快就到机场。” 无需解释我们都包含着谁,在他主动联系上诺玛的那一刻,这台中央计算机就已经调用了附近的监控查看他的状态。 “五张机票订购完成,很抱歉无法为您的朋友冯玺订购机票,系统显示冯玺先生已经不在服务区范围。”诺玛说。 “...也合理。”冯玺表情僵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正常,“没关系,我到机场自己买一张得了。” 但他又想起某些事,继而骂骂咧咧起来,“特么的,我向来随身携带,这次出来连带着上衣一块儿扔尼伯龙根里了,我买个锤子机票我买。” 不得不感叹,诺玛的保姆式服务还是很贴心的,即使你手上没有任何信息证明你是你自己,她也能保证你可以抵达你想去的地方。 “那学长,你还要去么?”路明非举手提问。 “当然要去啊,等我送你们上机后,我就快马加鞭的去补办身份证电话卡什么的,你们务必要在芝加哥等我到,看诺玛的样子,我就是在芝加哥火车站坐到海枯石烂,卡塞尔学院也不会派车来接我,说不定还会被别人当成乞丐投喂点美元什么的。” “学长你长这么帅是不会被当成乞丐的。”路明非说。 “再帅的人也会因为长时间的不打理容貌而变成丑八怪的,芬格尔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冯玺举了一个生动形象的例子。 别看芬格尔这家伙每天没有个正经样子,但是冯玺可以肯定这家伙肚子上还有腹肌存在,他曾经学化妆术的时候,用一千美金勾引芬格尔给他当模特。 那家伙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对是最好的模特。 事实也的确如此,冯玺把成品发到论坛上后,挂了一年,至今没人能认出来照片上的人是芬格尔,冯玺也从此认为自己化妆术大成。 可现在提到这个话题后,他不免怀疑是不是因为芬格尔的形象被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所以才认不出来的,完全和自己的化妆术没有任何关系。 “车来了。”楚子航打断了冯玺的无端联想。 一辆黑色的奔驰s500和暗蓝色的保时捷panamera向他们驶来。 第六十七章 楚子航,你不对劲! 第140章 楚子航,你不对劲! 路明非等人本来是有行李的,但现在想来估计已经被遗忘在波涛菲诺的某个酒店的角落里了,没准服务员还会在上面挂一个失物招领的牌子。 一行人终于踏上了返校的路程,结果刚出芝加哥的国际机场,就听说芝加哥铁路局全体员工在一天前举行的罢工游行。 “try a week without railway!!!” 直到现在,芝加哥火车站空荡荡的候车大厅里还悬挂着这条巨型白布。 冯玺当真是天命之子,说要路明非一行人等自己几天,连天意都帮着他,尽1000次支线快车是学院自主运营的,但是没了扳道工和调度中心,管你什么列车,统统都要停运。 不得不感叹一句工人的力量无穷大。 “在芝加哥住一周好了。”楚子航淡淡的说,有他和恺撒在,钱不是问题,他转头去看恺撒,那是十足的贵族公子哥,回头看恺撒的意思是你有没有什么好的住宿推荐推荐。 谁知道恺撒却叹了一口气说,“我和家族决裂了,出来之前为表决心我自己把银行卡冻结了,现在我们全都要仰仗楚少爷您。” 路明非心说,老大您决裂就决裂,关银行卡什么事啊,它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为表决心也不必自绝后路吧。 “那就跟我走吧,我以前和冯玺在这里出任务的时候,住过一家还不错的酒店。”楚子航迈步离开机场,夏弥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 “师兄人真好。”少女脸上露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笑容。 hyatt regency chicago酒店的客房里,楚子航坐在沙发上接通了冯玺的电话。 这间着名的酒店在芝加哥的河边,眺望出去可见白色的游轮在水中缓缓经过,冯玺曾在上面执行过一个d级的任务,一个处在失控边缘的混血种被他悄无声息的处决了。 如果不是第二天发现冯玺拿着ipad在填任务报告,楚子航可能真的意识不到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大概后天才能到,你们可以在芝加哥随便逛逛,到时候我们再一起走。”冯玺说,“我记得芝加哥有个六旗游乐园来着。” “芝加哥在闹罢工,你一周后来也不迟。”楚子航淡淡的说,“我们现在刚订下一个为期七天的酒店,你应该很熟悉这间酒店,我记得你之前在这里大骂了他们的经理。” “哦,你说那件事啊,那会我才刚18,他居然要把他的女儿介绍给我!而且在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以后,他居然还在死缠烂打,我忍无可忍,再加上那时候刚执行完任务,情绪激荡,就吐出了心中不平。” “楚子航,如果是你,你能忍住不骂人么?” 面对冯玺的问题,楚子航低头沉思了片刻,考虑到夏弥悄咪咪地坐到了自己身边,他张口说,“确实,毕竟对方是一位身高170体重170的女士,我想即便高雅如恺撒也不会答应那位经理的要求。” 恺撒莫名被开,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诧异的看向楚子航。 夏弥呼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没事了。 “好了,我没别的事了,祝你们玩的愉快。”电话那头响起冯玺愉快的声音,然后被挂断了。 “那我们要去六旗游乐园么?”夏弥仰头看着楚子航,一脸的天真无邪。 现在五个人都在这间客房里,他们共同的金主正是楚子航,没有楚少爷的资金支持,他们今晚可能就要流落街头。 所以没有楚少爷点头答应的话,游乐园也是去不成的。 楚子航受不了夏弥在他面前持续绽放耀眼的光芒,连忙点头答应,“我们一起去。” 深夜。 恺撒坐在沙发望着对面的两个人,楚子航和路明非,一时间有点发愣。 “...你们这是?” “老大,你谈过的对象多,我第一次和女朋友交往,特意来找老大你取取经。”路明非说,哪怕此前的衰仔如他,路明非也知道和女生去游乐园意味着什么。 那是约会圣地! 恺撒接受了路明非的理由,转头看向眼前那张英俊的脸和整齐的睫毛,“但是楚子航你为什么也在这里?”他想起来上午夏弥对楚子航的表现,难不成...! “我跟阿巴斯学会了冥想,床位不够,本来我打算在客厅冥想一晚上,但是路明非要拉着你探讨人生,我不得不旁听了。”楚子航做出一种颇为无奈的表情。 恺撒觉得楚子航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他印象里狮心会会长一直是个冷冰冰的男人,说话直来直去的,可这种无可奈何只好随你们折腾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但是看着路明非期盼的眼神,恺撒老师的恋爱课堂开始了。 不是冯玺那种的理论派,嘴强王者,恺撒是实打实的情圣,在遇到诺诺以前,他谈过的女朋友一双手绝对数不过来,意大利第一豪门的继承人少爷,头上还有个种马老爹,再怎么潇洒也不为过。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叹陈墨瞳真是个伟大的女人,居然可以让这样一匹野马吊死在树上。 “首先,可以确定我们的作战场地是六旗游乐园。”恺撒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的楚子航。 楚子航点点头,“嗯。” “嗯。”恺撒也点点头,“你不对劲!”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逼视楚子航,那个冰冷的杀胚从尼伯龙根里出来后一直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好像坚冰融化,一个新的东西展露出他的样貌。 楚子航也站起来和恺撒对视,一言不发,脸紧绷着。 双方的眼神在空气中摩擦出剧烈的火花,路明非慌张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坏了坏了,学生会主席和狮心会会长终究还是打起来了。 “老大,你是觉得师兄变了对么?”路明非弱弱的问。 恺撒思索了一会,认可了路明非的说法,“我认识的那个楚子航没有...没有这么...”他发觉自己居然想不到什么特别适合楚子航的词。 “我只是试着去关心除了屠龙之外的事,冯玺说让我体验体验风花雪月,我现在想试试。”楚子航开口,“可能是这方面的改变让你产生了我不是我的错觉。” “为什么?冯玺早就说过这句话了,你现在才尝试,契机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楚子航沉吟了几秒,一个活泼的身影突然从脑海里蹦出来,那是个天天念叨着师兄的少女,是个在雪夜里一直会背着你的姑娘,是个会和自己从小说结尾讨论到人生的女孩。 “夏弥?” 晚上还有 第六十八章 你们远不如我的学生 第141章 你们远不如我的学生 7月21日。 因为路明非的生日,恺撒在冯玺的邀请下跨越重洋赶赴华夏,楚子航也同样因为这个原因拒绝参加了校董们的第二次会议。 索斯比拍卖行也因此有一套精美的刀剑藏品流拍。 昂热此时正因为那套刀剑的流拍感到苦恼,所以他找上了拍卖行里的老朋友,坐在一间有13把高背牛皮椅的屋子里,每张椅子上都坐着个英俊的年轻人。 一个矮小的人影投射在地上,佝偻着背,拄着拐杖,在为那群年轻人介绍这位优雅的银发老人。 “希尔伯特·让·昂热,圈子里有名的金主,我们的大客户,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汉高,这就是你们这一代的家族代表么?”昂热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衣冠楚楚的年轻人。 汉高点头,“都是各个家族优秀的年轻人,跟你我一辈的老家伙有些已经死了,有的正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龙血不会让他们因疾病而死,所以他们不得不享受器官慢慢枯竭的痛苦。” 老人叹了口气,“就连我也快要到那一步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还能同年轻人一样矫健,去酒吧还有小女孩投怀送抱。” “别绕弯子,我这次来是问那套刀剑的去向的,我要知道他的卖家是谁。”昂热点燃雪茄,喷出一口烟,“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那套刀剑值得如此。” “委实说我们也很心痛它的流拍,但是这一次拍卖会的人都没什么眼光,一件能让你不惜找到幕后破坏规矩的拍品,还真是可惜。” “本来我有计划参加这次拍卖的,但是我被我的s级学生放了鸽子,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拍卖会已经结束了。”昂热笑笑,他并不生气自己被放鸽子这件事,反而有些欣慰。 “s级学生?”汉高顿了顿,“是那个杀死青铜与火之王的学生么?” “你的消息向来灵通。”昂热低头把玩手里的高脚杯,酒液漾出层层淡金色涟漪。 “但我们并不确定你有没有得到龙骨。”汉高挑眉。 “没有。”昂热实话实说,“在这件事上我没必要撒谎,你可以利用你的人脉在秘党中打听,他们的答案会和我一模一样的。” 年轻人们彼此对视,眼神里都有些惊讶。 汉高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整间屋子氛围都凝重起来,年轻人都紧盯着昂热,生怕因为这个不恰当的问题导致这老家伙翻脸。 卡塞尔的校长,最早的狮心会成员,屠杀龙王的幕后组织者...... 这些头衔值得年轻人们慎重对待这位老人,但昂热居然满脸不在乎的样子,卡塞尔学院的最高机密,他却侃侃而谈。 “好了,我回答了你们的问题,现在轮到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了,那套刀剑藏品在哪里?”昂热淡淡的说,语气却不容置喙。 “等等,校长,那不是我们的问题。”一个年轻人说道。 “哦?那你们的问题是?”昂热对这群年轻的孩子有足够的耐心,他是一个教育家。 “我们的问题是,我们双方之间的盟约是否可以续谈?”一个年轻人站起来,他留着艺术家气质的小胡子,笑得很亲切。 “当然,只要条件足够好,盟约随时可以继续。”昂热微笑道。 “太好了,昂热先生,我很兴奋今天来此的是您,而非弗罗斯特·加图索,因为我们和他之间很可能没法坐下来,喝杯酒,好好说话。”年轻人盯着昂热的眼睛,“我想您明白原因的。” “当然,弗罗斯特是一个强硬的人,他不会给你们提问的机会,”昂热摊摊手,“而我是温和派,大家都喜欢温和派。” “对,我们都是混血种,本该是好朋友,只是在对待龙族的态度上有些分歧,这并非不可愈合的伤口,你们现在已经拥有了杀死纯血龙王的力量,我们很乐于看到,毕竟龙族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想要在这个基础上,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年轻人微笑着说,他语调温和,围绕着昂热转圈,是想让他体察自己的善意。 “你们可能搞错了什么。”昂热挑眉,“我并不觉得你们这群年轻人可以为我提供什么帮助,你们甚至还不如我的学生优秀,在你看来的力所能及的帮助,在我的学生们看来可能微不足道。” “不,我们愿意慷慨的付出,为我们共同的事业,但也期待合理的回报,新的在龙族的历史结束后,新的时代将属于我们所有混血种,但任何一支都不该成为绝对领袖,我们应当共享权力。”年轻人摊开的手掌不自觉握住,毫无疑问,昂热刚才贬低的话语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听起来不错,你们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我的学生现在也在芝加哥,不如你们切磋一番后再来和我说这些如何?”昂热把问题抛了回去。 “我们是在谈论合作问题,不是在表达我们比那群乳臭未干的孩子强不强的事情!”年轻人明显愤怒了。 “在即将到来的屠龙时代中,实力才是重要的一部分。”昂热淡淡的说,“虽然都是混血种,但过去的几百年中只有我们独力和龙族作战,我们建立学院,制造武器,搜集情报,探寻遗迹,培养出一匹优秀的屠龙苗子,因此才有了你们的如今的财富,地位。” “现在你说要把这些因我们而得到的东西在慷慨的送还给我们,你不觉得可笑吗,我亲爱的孩子?你的思想觉悟甚至还没有卡塞尔学院预科班的学生要高。” “所以我提议你和他们进行一场切磋,如果你们是胜利者,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如果你们输,就要麻烦你们去和弗罗斯特讲这件事了。” 屋子安静下来,昂热平淡的话语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威胁与漠视,但偏偏这群年轻人又不敢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汉高轻轻咳嗽一声,打破了争论的僵局。 “那套精品刀剑来自于一个海底探险队,最后流拍的时候刀剑被一个女人带走了,她坐着日本使馆的凯迪拉克dts,离开的时候,车的侧面插着国旗,是mint俱乐部推荐的人。” 汉高回答了昂热的问题,风雅的老人满意离去,临走的时候他不忘提醒那群年轻人自己的学生就住在hyatt regency chicago酒店,最近好像有去六旗游乐园游玩的打算。 第六十九章 现役青铜与火之王 第142章 现役青铜与火之王 房间内一片死寂,只有壁钟的“嚓嚓”陪伴这群年轻人。 他们都来自优秀的混血种家族,是新一代的精英,是家族的代言人,是远比一般要优秀无数倍的存在,如今却被一个老家伙说得一无是处,甚至比不上那些连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孩子。 那位细心留了很多年,颇有艺术家气息的小胡子尤其愤怒,他粗重地喘息着,身体难以自制的颤抖。 他站在原地回想起昂热临走时说过的话,“我的学生们就在hyatt regency chicago酒店等你们。” 汉高把一张手帕在冰桶离浸了浸,递给愤怒的年轻人,“平复一下心情,没关系,我本来也没期望你能够和他达成协议,现在的情况要比我想象的好,起码他没有刮掉你心爱的小胡子,不是么?” 年轻人惶恐的接过手帕,下定决心回家以后就把胡子刮干净,冰凉从掌心直达神经中枢,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昂热给了我们一个机会,那就是打败他的学生们。”另一个年轻人说。 “是啊,只要你们能打败他的学生,他就会再次和我们一起坐在谈判桌上,所以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吗?”汉高看向那个说话的年轻人。 “和他的学生们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决斗!” “不不不,是和他的学生一起去逛游乐园。”汉高拄着拐杖,吃力的站了起来,“昂热自诩是教育家,他已经看惯了年轻人之间的争斗,在你看来的决斗,在昂热这个130岁的老家伙眼里,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他是个一生都奉献在屠龙大业上的疯子,所以他的学生会很有屠龙的潜力,当明白眼前的人拥有巨大的潜力时,你们会做什么?”汉高扭头问这些家族的精英们。 “投资。”年轻人们互相看看,最后报出这个单词。 “没错,昂热的学生们都是他下了重注的潜力种子,而你们要做的不仅仅是打败他们,还要让那个老家伙明白你们的价值,你们的潜力。” “明白了。”年轻人们尊敬的躬身,然后离场,他们回家后就要进入紧锣密鼓的筹备状态中了,他们要在之后的见面中展现出比那群学生们更大的潜力。 “加油,我亲爱的孩子们。”汉高拉开抽屉,里面是两柄金色的老式转轮手枪,“虽然我觉得你们不会成功。” 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低,低到让走出门的精英几乎听不见。 这是一群骄傲的孩子,昂热选择用他的学生们去熄灭这群年轻人不可一世的火焰,汉高乐得成人之美。 “把家族交道这群孩子身上还真让难以放心啊。” 汉高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走到一侧墙边,敲了两下,“昂热已经离开了,出来吧。” 一个头上套着肯德基外卖纸袋,身上却是银灰色西装,闪亮皮鞋的男人走出来。 “昂热才说得你都听到了,我们应该相信他的话么,尤其在龙骨这件事上。”汉高已经不想吐槽这个男人的品味了,上一次他们在银行见面的时候,这个脸上蒙着黑丝袜,活像个新鲜的抢劫犯。 “他说得的确是实话,龙骨没有掌握在他的手里,因为现在世界上还没有龙骨,青铜与火之王没死,只是以一种我们难以想象的方式迭代了而已。” 肯德基上校把一个抹了番茄酱的薯条塞进嘴里,感叹着发明薯条的人真是伟大。 “迭代?”汉高震惊了,“可是龙王的迭代破茧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青铜与火之王才出现多久?” “在我们绝大部分人的认知中,青铜与火之王的尊名一直是诺顿,但是现在迭代了,诺顿确确实实的死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现在的青铜与火之王叫冯玺,如今正在现世四处闲逛。” “冯玺?” 男人点点头,“如雷贯耳的大名,不是么?他的言灵效果震惊了整个混血种的社圈,如今他带着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能力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印象里他是昂热的学生。” “现在不是了,因为在某个事件上的分歧,冯玺退学了,也就是说,这位青铜与火之王不在卡塞尔学院的限制之下,当然世界上也几乎不存在能限制他的人了。” 肯德基上校顿了顿,“学院的数据库还没有更新,希望你家族里的那群精英们不要找到他的头上。” “冯玺已经不是卡塞尔的学生了,那么昂热说的s级学生还有谁?”汉高说。 “路明非,卡塞尔的大二学生,正处在甜蜜的热恋期,在青铜与火事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目前最缺的是恋爱经验,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还有别的消息么?”汉高问。 “当然,我不能只带这点东西来和你见面,还记得我说过诺顿死了吗?” “我还没有老年痴呆到那种你刚刚说话的话我就忘记的程度。” “在青铜与火的事件中,我们确认了龙王们双生子的事实,诺顿的弟弟康斯坦丁如今被控制在卡塞尔学院,配合着进行活体实验。” “活得龙王?”汉高说,“真是惊人的事实,龙骨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没错,而且在三峡的探索结束以后,学院仍在推行中文教育,培养可以熟练使用中文的团队,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很可能仍在华夏,不久前还有一封加密文件从华夏送到学院,并且立刻转交给了校董会。” “那么继续关注华夏。”汉高点点头,“此外,路明非也可以拉进特别关注列表中,冯玺的监视可以稍稍放松,秘党对他的关注只会比我更多,我们没必要耗费太多精力去和秘党对抗。” “明白了,如果没有其他要求,我先走了。”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一杯龙舌兰,褐色的酒液里泡着一条蜷缩起来的蝴蝶幼虫。 汉高把盛着细盐和柠檬片的银器皿推向男人,“你可以试试,tequ镇产的,纯正的蓝龙舌兰草酿造,是顶级品。” “谢谢。” 男人小心翼翼的把纸袋上的嘴孔撕大,熟练地在左手虎口上撒了点细盐,拈起一片柠檬,右手举杯,凝视着褐色酒液中的幼虫,深呼吸,“真是纯爷们的酒!” 第七十章 有兴趣当校长么 第143章 有兴趣当校长么 玛莎拉蒂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硬顶敞篷打开,一老一少都戴着墨镜,阳光和风迎着他们的脸泼洒。 “恺撒,你为什么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游乐园?”昂热扭头看坐在副驾驶上那头飘逸的金发。 “他们都有各自的女伴,诺诺正在卡塞尔学院里潇洒,我自己孤身前往未免有点过于发光发亮了。”恺撒叹了口气,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再把诺诺从卡塞尔学院里叫出来,那样只会显得自己没有准备。 没人会喜欢无准备的约会。 路明非昨天晚上都知道专门来找自己询问,如何在游乐园让自己的女朋友开心。 “是么,听说你向诺诺求婚了。”昂热瞥了他一眼,“写了一封深情的表白信,加图索家同意吗?” “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是我恺撒的决定,离开波涛菲诺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好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了断。”恺撒漫不经心的说。“校长,您叫我来不只是为了说这些吧,您对学生之间谈恋爱这种事未免太过重视了。” “说起来你真的不打算接受尼伯龙根计划吗?”昂热明白恺撒的心思,“我只是站在学院的立场对你问这句话,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被人刺杀倒在了血泊里,卡塞尔学院需要一个有力的领导人,他不能偏向秘党。” “刺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刺杀拥有时间零的您吗。” “时间零固然是世界上最适配刺客的言灵,但我也不敢说我已经将时间零开发到了极致,我的血统已经把他的上限锁死在某条线上,世界终将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也许不久以后就会有一位更优秀的时间零拥有者超过我的成就,我已经是一个130岁的老人了。” “校长您什么意思。”恺撒隐约猜到什么,但他还是想确定一下,是否真如他所想的一样。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站在卡塞尔学院乃至龙族历史上改朝换代的时候了,如同青铜与火之王会迭代成冯玺一样,卡塞尔学院的校长也该迭代了,因为加图索家族你已经站在了混血种社交舞台的最中央,他们对你有着极深刻的印象,如果你来接任下一位卡塞尔学院校长的话,我想不会太多人有怨言,弗罗斯特也会乐见其成,甚至推波助澜。” “校董会里有我和弗罗斯特支持你,你的上任将水到渠成,不会有任何人反对,也没有人会反对,更没有人敢反对。” 恺撒愣了一秒后,又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来。 “校长,您没开玩笑吧。” “怎么会,这就是我要让你接受尼伯龙根的原因,你是个出色的领导者,如果由你担任下一届校长,服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问题出在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做你自己喜欢的事。” “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对,做你想做的,不用考虑大局,恺撒,我亲爱的学生我问你,如果有一天校董会要求通缉诺诺,扪心自问,你会答应么?” “当然不。”恺撒几乎没有犹豫就把这三个字说出口。 “但你不得不答应,因为你做不到以绝对的力量的让他们闭嘴!我的孩子你要明白,一定的力量带来一定的权力,绝对的力量带来绝对的权力。” “所以我推荐你答应这个计划,楚子航的血统是超a级,除去s级以外,他的血统就是整个学院内最高的人,而且他还掌握言灵·君焰,那是可以到达极致暴力的能力;路明非作为冯玺走了以后的s级,他的成长轨迹正缓慢的向冯玺靠拢,尽管这个过程有些慢,冯玺一个月完成的事明非要用三个月,可总有一天,他会来到冯玺的高度,甚至犹有胜之。” “我得承认,我是故意把冯玺推到台前吸引目光的,包括以偏激的手段让他离开卡塞尔也是因为如此,我不想在我离开人世后的某一天,秘党们把矛头指向路明非。”昂热叹了口气,“虽然这很对不起冯玺,明明答应了让他为我们养老的。” “所以选我继任校长也是路明非的原因?”恺撒已经缓过神来,尝试着代入校长候选人的视角看待问题。 他明白了昂热的用心,这根本不是人至暮年不得不服老的人生敢言,而是为路明非上的又一道保险。 一旦他答应了昂热的请求,全世界的混血种们都将意识到他恺撒会是卡塞尔学院的新校长。 卡塞尔的校长是什么概念?就像秦汉时期的秦始皇嬴政,千古一帝,大家都知道秦帝国的统一是他的功劳,拥有着天下最煊赫的权力,全天下的亡国奴都想杀了他,但是不敢。 提起他秦始皇所有人都竖大拇指,拽到爆。 如今这位统一天下的始皇帝在位100年后,突然说自己的候选人决定了,是刘彻。 刘彻也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所以没人有任何异议,从此卡塞尔学院万古长青,刘家也不造反了,整个学院从此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君臣和睦再创佳话。 “其实更多的还是对你的认可。”昂热说,“明非是个好孩子,我只是不想他以后受委屈,我知道他的某些力量终会把明非送上全民公敌的地位。” “他和冯玺不一样,他们两个或许都是s级,但是我不够了解冯玺,所以我放他走,远离混血种的漩涡。” 恺撒看着面前这个老家伙的眼神,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昂热不仅仅是个战力高绝的家伙,还是个未雨绸缪做得极好的人。 “恺撒,你想过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么?”昂热叼着雪茄深吸一口。 “以前会经常想,我甚至为此确定了一个伟大的梦想,但是三峡时候,我对那个目标动摇了,每天夜里我都会辗转反复的想,那真的是我自己想要的么?” “所以这才是你离开加图索的根本理由,你已经受不了家族为你安排的路了对吗?” “或许吧,他们的爱太沉重了。”恺撒接过昂热递过来的雪茄,有时候男人间的很多事都在一口烟里。 “这样啊。”昂热点点头,双眼迷离,思绪飞回到许多年前,“我已经快要记不清家人的样子了,他们的样子早已经被时间冲刷地满是疮痍。” 第七十一章 于是从过去讲起 第144章 于是从过去讲起 昂热陷入了漫长的沉思,直到雪茄烟蒂烫到了他的手。 “每一次我乘飞机越过伦敦上空,我都会往下看,凯撒,你知道的,我毕业于剑桥,剑桥里的康河很美,我很怀念自己在剑桥时的生活。” 老家伙吹出一缕青烟,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有喜欢穿白绸长裙和牛津式的白底高跟鞋的女孩,还因为康河上的那座叹息桥。” “叹息桥?”恺撒低头思索着这三个字,“是那个让违反校规的学生们在上面思考的地方么?听说那座桥上的学生总是一边思考一边叹气,所以被称为叹息桥。” 昂热咧开嘴发出开怀的笑声,他很开心恺撒知道剑桥的叹息桥的事情。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最好的朋友也死的差不多了,在混血种中我活到了一个令人悲哀的年纪,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除了那些穿着白绸长裙的喜欢在广场上翩翩起舞的少女们。” 老家伙放下雪茄,扭头认真的看向恺撒,“恺撒,你和我不一样,你不会拥有这如同诅咒的一般的寿命,你的朋友们都还好好陪在你身边,虽然我也觉得加图索家的人不怎么样,但你的亲人还在里面好好活着。” “那些都是你生命中弥足珍贵的东西,我亲爱的孩子,你的力量还不足以守护他们,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接受尼伯龙根计划。” 恺撒愣住了。 他没想到校长和自己说了一路最后还是回到了尼伯龙根的话题上,难道校长被弗洛斯特收买了?不可能,他们两个人不对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见鬼,难道真的是因为想把校长的位置交给我,在给我铺路? 见恺撒没有回答,昂热笑着叹了口气,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发动了引擎,玛莎拉蒂顿时宛如一条鲨鱼昂首跃出水面,后胎摩擦着在地面发出滚滚青烟。 恺撒被突如其来的加速度摁在了赛车座椅里,他可以笃定装备部的那群疯子摸过这台玛莎拉蒂。 短短半分钟内,它就接近了400公里的时速,这是自己原本那辆布加迪才能达到的速度。 玛莎拉蒂飘着诡异的弧线擦着一辆有一辆车掠过,只要稍有不慎便是车毁人亡的后果,这是对死神的挑衅。 但昂热的言灵是时间零,那是可以延长时间效果的魔法,一旦他释放这种言灵,这速度远远不够看,就跟自行车差不多。 恺撒眼前光影缭乱,过往的一切都在脑海中不断浮现,他有听说过相似的事,日本动漫里有些配角死掉的时候就会放从前的记忆,人们管他叫走马灯。 一边的昂热不慌不忙的戴上了墨镜,迎着阳光大声唱起某首老歌,他简直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是一个不知疲倦的飙车党。 死亡到底是什么? 从生理上讲,脑死亡就是死亡的标志,人的大脑是机体的统帅,是人类生存不可缺少的器官,一旦脑的功能永久性停止,个体的医生也就终结了,就像自己许多年前站在母亲的床边,看着母亲洁白的手无力的垂落在一旁。 他忽然想起某一天网上楚子航和他描述的那个雨夜,遗忘也是死亡,当世界上没有人再记得你的存在时,活着也便等于死亡了。 忽然间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冲进大脑当中,笑着对他说。 “死亡那种事离我们还太远了。” ...... 楚子航眺望着阳光下的游乐园——六旗过山车游乐园。 这是一座主打惊险刺激的地方,其中最优秀的建筑当属过山车这一项目,天空中纵横交叉的轨道上飞驰着一列列钢铁飞车,尖叫声此起彼伏。 而他坐在这个游乐园中大概最不刺激的东西上,和对面的少女大眼瞪小眼。 “师兄,你带女孩子约会都是这样的么?”夏弥看着身前面容俊俏的师兄,表情无奈。 “……”楚子航沉默了,他已经做出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他很少会主动邀请一个女生,在这种暧昧的地方独处,摩天轮是暧昧的地方这个概念是恺撒昨晚刚教的。 按他以往的风格来讲,楚子航会冷着半张脸,用自己这张清秀又纯爷们的脸,用一种强硬的方式邀请女生在一做里摩天轮独处。 可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夏弥也并非普通的女生,起码他不会因为楚子航的脸犯花痴,只会严肃的告诉自己。 “夏弥你要小心啊,防火防盗防师兄。” 所以当楚子航对夏弥伸出手的时候,别别扭扭的样子确实让一边的路明非下巴掉到了地上。 但夏弥还是点点头答应了,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清晨的阳光下,她整个人都散发着金色的光辉。 被夏弥直勾勾地盯着看,楚子航那张冰冷的脸微微抽动,一些往事在脑海中浮现。 高中时候他曾经,为了回报啦啦队长的到场声援他们和外校的男篮比赛,而请她看过一场电影,当然还了人情之后,他就没有再联系她,事后那个总穿短裙,高马尾的姑娘看他的眼神里总是充满着幽怨,现在回想起来,结合恺撒昨晚的授课,是他楚子航过分不解风情了。 此外,他还请士兰中学舞蹈团团长参观过水族馆,给她讲公海马如何把小海马放在育儿代理培育,逗得她咯咯笑了一路,状态有些疯癫,但是在他写完了一份关于海洋动物的课外论文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如今楚子航又请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学妹一起做摩天轮,在摩天轮升到离地50米,会悬停10分钟的时候,却一句话不说。 他觉得得打破一下这尴尬的氛围,清了清嗓子:“夏弥,你为什么要加入卡塞尔学院?是因为某种理想么?” 夏弥两只手撑在座位上,看着天际的云彩,轻声说:“秘密,师兄你以后就知道了。” 楚子航被这句话触动了,以前也有个男人喜欢对他说,你以后就懂了这种话。 “有兴趣听我讲讲以前的故事么?” 恺撒说的对,有些事不能用憋在心里,有些事不能只靠自己。 夏弥看着楚子航,眼里发光。 于是,楚子航迈巴赫里的一首爱尔兰民歌讲起。 还有 第七十二章 是过山车辣! 第145章 是过山车辣! 故事刚好讲完,吊桥的门刚好打开。 路明非和零朝他们挥手,他们比楚子航先从摩天轮上下来,看起来效果不错,起码比楚子航和夏弥两个之间的沉闷要好很多。 雨落狂流之夜并非是一个轻松的话题,夏弥有些唏嘘师兄的成长,怪不得师兄从来都是一副拒人门外的样子。 “吃冰淇淋么?”夏弥歪着头问楚子航。 “好。”楚子航说。 两个人一起走到前面点了两份草莓酱的,氛围奇奇怪怪的,看着像是刚吵完架冷战的情侣,可是女方还会细心叮嘱男方冰淇淋还是草莓味的好吃,男方也会认真点头表示赞同。 饶是在游乐园见过千千万万对情侣的冰淇淋师傅也看不懂眼前的男女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强劲的风从脑后掠过,带着轰隆隆的巨震,随之而来的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 在他们的头顶上,铁黑色钢轨如同一条拧转身体的巨蛇,陡峭的山路,大约50层楼的空中,然后猛地折返而下。 一列过山车带着游客们的惨叫声升到最高点,速度减到最低,而前方等待他的是悬崖般的直坠。 游客们都屏住呼吸,一言不发,看着悬崖慢慢接近,就像是断头台上的人等待砍刀落下。 中庭之舌,全世界速度最刺激的过山车高度150米,时速最高250公里。 楚子航做过功课,他知道六旗游乐园的招牌是什么。 过山车进入下滑轨道,仿佛自由落体惨叫声,再次席卷了整个游乐园,吓得一直掠光而过的鸽子翅膀猛地一抽,几乎要栽下来。 楚子航敏锐的观察到夏弥脸上一闪而过的兴奋,显然是因为的楚子航的故事让少女不得不放弃她喜欢的项目。 刚刚听完一个悲伤的故事然后就去做一辆精彩绝伦的过山车,未免有些太没心没肺了。 但楚子航早就习惯没心没肺的女人很多年了。 “要玩么?”他问。 夏弥点头。 楚子航的脸抽动了一下,他决定拉一个做伴的。 “师兄有事么?”路明非一头雾水的被召唤过来,他刚刚还在和零玩碰碰车。 “明非我听说你喜欢玩过山车的,于是我专门叫你来一起玩么。” 路明非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一步,但还是忍住了,师兄你原来这么腹黑的吗? 但他不能犯怂,老大昨晚刚讲了,女人不喜欢没有勇气的男人,而现在自己的女朋友就在身后看着自己。 夏弥已经领着零冲向长龙般的队尾了,看来激动的心情难以按捺,根本不想搭理他们这群犹犹豫豫的男生。 “师兄你是故意的吧。”路明非压低声音。 “是。”楚子航低声说,人是自己坑过来的,当然要实话实说。 路明非没想到师兄承认的如此坦率,一下子没了后话。 “师兄其实我喜欢的项目是白雪公主的城堡来着,我们一起去白雪公主城堡吧,硬撑对我们两个都没有好处。” “恺撒昨晚刚强调了男人的安全感,他说过山车上的临危不乱就是很好的体现。” “你们怎么还在后面,快来啊!”夏弥挽着零的胳膊,在远处向他们招手,然后一蹦一跳的继续排队。 真是一副和谐的景象,如果两个人是走向旋转木马就更好了。 “来了来了!”路明非不得不回应,因为他看见零的脸上挂着期待。 男人可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失望啊。 路明非扣紧了安全锁,撇了邻座的楚子航一眼。 楚子航抓紧两肩的握手,脸色苍白,平视前方,真奇怪,一个超a级混血种居然会害怕过山车。 这是连冯玺都不清楚的事情,他和楚子航已经很多年朋友了。 夏弥和零抢占了前面的第一排,为了能享受逆风,一头栽向地面的快感。 阳光学妹兴高采烈满怀期待。 加速道里一片漆黑,沿着轨道两排的红灯在闪烁,没来由的加剧了紧张气氛,工作人员检查着每个人的安全锁。 “请注意紧贴头枕,以防加速度过大拧伤您的颈椎。” 路明非感觉自己心里有100个陕西腰鼓汉子,在敲打他,知道自己身边的楚子航心里也不会好受。 真想拥有一个类似白金之星的言灵,把接下来的一分钟时间砍掉。 等到自己睁眼的时候,国产车已经跑到终点,然后可以站起来淡定的说, “蛮好玩的,真想再来一次,可惜排队太耗时间了。” 但大概率会有夏弥得星星眼,少女可能会一脸开心的说,“你真的这么想,那我们再来一次吧!” 然后拉着楚子航的手一起去排队,路明非这时候一定会拒绝师兄嗯邀请,然后带着零去逛白雪城堡。 工作人员撤入黑暗里危险的警报声,席卷了整个隧道红灯的闪烁速度,忽然加快了十倍,让人肾上激素猛然飙升。 红灯全部熄灭!警报声也停止!这一秒的停顿叫人窒息。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忍不住大吼起来,所有人都在下意识的大喊,仿佛要把肺部里的空气都吐干净才算完。 其中居然还夹杂着夏弥丧心病狂的笑声以及零逐渐开怀的大笑。 路明非忽然觉得自己没办法独善其身了。 光扑面而来,过山车离开了加速隧道,时速达到惊人的250公里。 前方就是天梯一样的上升轨道,近乎垂直。 路明非和楚子航不约而同的咽了一口唾沫,奸笑的风,旋转的云,扑面而来的天,好像时间就在身边,飞速流逝,岁月冉冉,黑发瞬间苍白。 一分钟后。 夏弥兴奋的从座位上蹦下来。 “真是太好玩了,我们再来一次吧!” 楚子航眨眨眼,零也看着路明非,这和设想的不大一样,他们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两个男生用力的把自己从座位上拿出来,然后又被拽着去排下一趟的队。 蓝蓝的天空里白云飘,路明非叹了口气,似乎觉得未来昏暗无比,简直看不到希望。 楚子航也叹了口气,突然他的眼神锋利起来,有人在监视他们,他刚才明显感觉到了一道饱含敌意的目光。 他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期盼对手的到来,这样的话他就有合理的理由逃掉马上到来的过山车了。 与此同时,在hyatt regency chicago酒店门口,一群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碰见了一个长途跋涉而来的长发年轻人。 “听说你是卡塞尔的s级学生?” 第七十三章 谁人的人生(4k) 第146章 谁人的人生(4k) 送走楚子航等人后,冯玺一个人坐在候机厅里复盘整件事的经过,习惯使然,每每有重要的事结束后,他都要自己一个人认真回想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从润德大厦开始,它是起点,奥丁忽然上门刺杀,楚子航被超绝的炼金手段和言灵抹去存在,只有同为s级的自己和路明非还记得楚子航,时间线从此分为两条。 这件事有几个疑点,楚子航为什么会被抹除,自己又为什么被刺杀而非抹除? 他提出过猜想,但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以确定就是这样。 然后通过电话等方式,总结出了薛定谔的楚子航这一定理,由着这条线索,他们前往波涛菲诺寻找顶替了楚子航经历的阿巴斯。 冯玺猛然想起路上曾遇见过的某个场面,那是一条没有自己的时间线,这件事几乎直接可以证明平行世界的合理性。 说烂话的路明非和面瘫师兄楚子航,想想居然还意外的感觉不奇怪。 后来是抵达了波涛菲诺,灿烂如阳光的师妹夏弥接机,约见阿巴斯、恺撒,在海边和老家伙散步,在雨天前往splendid酒店。 那一段路程看上去没发生什么事情,如果只是从自己的角度上看,他没有关注楚子航和夏弥在海边说了什么,也不在乎路明非自己一个人在酒店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其次便是那场堪称史诗级的会面,两个本该永远见不到彼此的人,他们会面的因果直接带出了一个尼伯龙根,那是阿巴斯深藏在心底无法遗忘的记忆,如同那场雨夜在楚子航的地位一般。 历史的重演,王与王之间的战争,封神之路的开启,一连串的让人喘不过气的战斗。 最后因为空间开辟一行人重返滨海城市,成功驶出收费站。 驾驶着迈巴赫,那个男人曾经开过的迈巴赫,那个男人一直炫耀的玩具,那个大隐隐于市的男人。 冯玺长长呼出一口气,有目标了。 就在这时,一双夺人眼球的长腿出现了,他抬头顺着长腿一路看上去。 漆黑的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像个剑道少女那样露出白皙修长的后颈。 一张总带着“唉,怎么那么麻烦”表情的明艳脸蛋,淡淡扫了眼影的眼角修长,如同绯色的刀锋,艳丽如画家笔下的一抹酡红。 长鬓是特意蓄养的,两尺长,黑得如漆,像是浮世绘上的古代日本女人,这样两条长鬓和她高马尾辫的运动少女装束组合起来,很惹人注目。 “你怎么在这儿?”冯玺的声音中带着讶异,酒德麻衣曾经坦白自己和苏恩曦是路明非的保姆团,路明非刚刚坐飞机飞走,她们应该也藏在那架航班上才对。 “薯片妞睡过头了,下一趟飞机还要半个小时。”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坐在冯玺身边,两条长腿压在一起露出一条让人遐想无限的缝隙。 “这是什么?”酒德麻衣把一个皮革制的手提箱扔到冯玺胸前。 “你的身份证明还有护照现金什么的,薯片妞给我的,说你现在可能需要这些东西。”酒德麻衣的语气漫不经心,仿佛这个行为只是顺手而为。 她低着头刷ipad,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敲击着,进行高频率的对话,一副我的任务完成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去的模样。 “谢了。”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冯玺站起身离开候机厅。 确认冯玺彻底离开以后,有个气质美女挤在酒德麻衣身边,嘴里吐出巨大的泡泡,两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头染成栗色的长发,脸上带着黑色胶质眼睛。 “干嘛说是我给的?” “实话实说。” “又是送七宗罪,又是送身份证明的,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谁的保姆了。” “很容易理解,在老板眼里,我们是路明非的后勤保姆,是要藏在幕后的人,冯玺是路明非的贴身保姆,给贴身保姆提供一些帮助也在我们的业务范围内。”酒德麻衣停止敲击的手指,扭头看冯玺离开的方向。 “他和老板是一种人。” “......”苏恩曦没话说了,“飞机快到了。” “嗯。” ...... 环城公交上。 手提箱里有冯玺需要的一切,包括一台崭新的手机和他以前的通讯录,现在他正在和李良诚通话。 “你说楚天骄?”在冯玺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对面接电话的人语气发生的明显的变化,这就说明了冯玺没有找错人。 “是的,当时姬长卿在滨海城市高架桥遇见的一个男人。”冯玺步步紧逼,继续透露自己知道的信息。 “姬长卿...”李良诚的语气低沉下去,自从姬家弃权以后,古朝的掌权者一直都在发生变化,暂时还没有人能顶替姬姓的地位,但他李良诚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看来你们是有过调查的,那么就当作是你曾经欠我的那个承诺好了。” 冯玺已经暗示到这种地步,李良诚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冯玺想让自己说什么。 电话那边有茶水倾倒的声音,对面的人在做长篇大论的准备了。 在座位上的冯玺将两只耳机都戴上了,他要一字不漏的听完古朝关于楚天骄的调查,卡塞尔学院执行部s级专员楚天骄,在这座滨海城市到底做了什么。 “1988年,楚天骄定居在了某座滨海城市,此前他一直在世界各地进行秘密的屠龙任务,负责铲除忽然冒出的龙侍三代种甚至二代种。”李良诚说。 “我现在就在你说得某座滨海城市,这里是我长大的故乡。” “...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了。”李良诚顿了一下,“那时候城市还没有发展起来,每个人的口袋里都没有几毛钱,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楚天骄放弃了国外的风光生活,来到了这座滨海城市。” “我们查到了他很多的应聘书,无往不利的超级混血种在融入人类社会的时候遇到了巨大的难题,他闯荡了很久都没什么名声,一开始是在发廊工作,那个时候美国的流行发型还不能被广大人民接受,最有力的证据就是理发店倒闭了。” “还真是久远的情报,我90年才出生,那时候我家还蛮有钱的。”冯玺有些唏嘘,大概那个时候,老周和爹妈他们已经停业守在自己身边了吧。 李良诚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古朝得力干将冯无双的儿子,老爹老娘把自己藏得还真好。 “是的,古朝查人很有一套。”李良诚没有继续说下去,在下面就涉及到古朝的情报构成了,冯玺不是他们的人。 “理发店倒闭后,他又去做了一段时间的摇滚歌手,很可惜,他没打过那时候盛行的红歌,甚至被当成的外国的间谍被人人喊打了一阵子。” 冯玺可以想象到那是一副怎样的景象,这个在国外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的男人,一下子难以融入进国内的文化氛围。 “到了1990年的时候,他就结婚了,对象是市舞蹈团的才女,一个名为苏小妍的普通人,”李良诚强调了苏小妍普通人的身份。 “结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楚天骄都在身兼多职,那是一段很难找工作的年代,阶级观念还强,他找不到工厂的工作,只能去做好几份临时工,当年我们查到这一段信息的时候都惊讶了好久,一个超级混血种居然会心甘情愿的以做苦力为生。” “是因为他有了一个儿子吧。”冯玺轻声说,他和楚子航是同龄人。 这段时间大概是那个男人最有成就感的时候了吧,尽管生活很不容易,可每每回到家后能看见嗷嗷待哺的儿子,还有手忙脚乱的女人。 和自己喜欢的女人有一个可爱的儿子,男人们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了。 “是的,年初结婚的他们隔了一年就有孩子了,取名为楚子航,现就读于...卡塞尔。”李良诚忽然意识到冯玺此前也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楚子航是我朋友,你继续说。” “为了妻子和孩子,楚天骄买了一辆永久牌自行车每天在城内逛悠,不会放过每一个工作的机会,几乎把自己的脸都放在了地上,我们找到了他当时找工作用的明片,十足的西式名片。” “照片会在我们结束通话后一一发给你。” “最后楚天骄在黑太子集团找到了一份卖力气的工作,凭借着龙血对力量的加成,他可以简单的挑起70公斤一担的负重,手上还会提着两桶,我们找到了他当时工作的照片。” “做这种工作还会有照片?”冯玺疑惑。 “是的,优秀员工奖。”李良诚继续说,“再后来他就成了一个司机,给这座滨海城市的税务局局长开车,他毕竟是从国外回来的精英,开车这种事在当时远远领先其他竞争人。” 说到精英这个词的时候,李良诚有点犹豫。 “所以这就是他后来一直当司机的原因么?”冯玺笑笑,甚至会给自己的儿子当司机。 “嗯,他凭借着过人的车技在司机的业界有着很棒的名声,黑太子集团花大价钱把他挖了过去,但也就是在这段时期,他的婚姻出了问题。” “1996年3月,他和苏小妍离婚了,同年七月,苏小妍再婚,和一个叫鹿天鸣的男人。” “我知道,我经常去楚子航家里玩的。”冯玺想起楚子航妈妈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竟然会在半年时间里再度步入婚姻殿堂,而且还能找到鹿天鸣这种优质男人。 “楚天骄在离婚后净身出户,其实他也没什么东西,以苏小妍当时的经济实力,也不会强行索要什么,是楚天骄自己的选择。” “应该是受到了鹿天鸣的刺激,楚天骄放弃了在黑太子集团的司机工作,想去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但是不久后就变成了寰亚集团的司机。” “2004年7月3日,他开的迈巴赫撞毁在高架路,车毁人亡,唯一幸存者是当晚跟他同车的亲生儿子,同时,姬长卿也在当夜开车路过了高架桥,因为本身体质的原因,他看见了真相。” “抱歉,真相涉及到了古朝的机密,我没办法在电话里说明,你可以来京都找我,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全部。” “嗯,没问题,你继续说,目睹真相后的姬长卿做了什么?”冯玺说,他的眼里闪过一抹金光,这么多年,他再一次接触到老周,老周曾经拼命隐藏的秘密如今就在他眼前,只需要他轻轻的一句话,那秘密就会像一张薄纸一样被吹开,翻面。 “姬长卿在滨海城市里停留了几年,直到他名下的孤儿院里没有了孤儿,他才返回京都述职,和我们讲述了高架桥上的事情,但那个时候楚子航已经是卡塞尔学院的大一学生了,很遗憾,我们已经失去了培养楚子航的机会。” “我知道了。”冯玺沉默着,自己离开孤儿院的时候不过不过是个初三的学生,但是老周述职的时候,楚子航都已经大一了。 这些年老周在做什么,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注视着自己被卡塞尔学院的人捡走么,还是说,自己被卡塞尔的人捡走也是他安排的。 毕竟自己被父母藏了这么多年,他自然也不想让自己面对古朝的审视。 “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还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么?”李良诚问。 “有,我记得寰亚集团很久前就倒闭了,楚天骄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就是在那里度过的,你说,离开净身出户的楚天骄会住在那里呢?” “你是说?” “没错,楚天骄的安全屋多半就在寰亚集团的烂尾楼里,你没提到楚天骄拥有过任何属于他的房产,那么他就一直是在租房子住,既然他在给寰亚集团,那么寰亚集团的房子出租给他就再合适不过了。” “寰亚集团的遗址在八宝山。”李良诚给出了准确的位置。 “感谢你的情报,之后我会再去一躺京都的,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再放我的鸽子了。” “当然不会。”李良诚顿了一下,“听说那里现在很乱,你注意一下。” “好。”冯玺挂断电话,抬头看了眼窗外的风景,是时候上路了,给楚子航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走下公交车,看了眼太阳的方向,身上的骨头噼啪作响,超级混血种冯玺开始热身了。 第七十四章 老梁 第147章 老梁 八宝山,寰亚集团工厂遗址。 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前面的路司机不愿意再走,那里面荒废太久了,整条路上不乏碎玻璃小图钉之类的东西,稍微不注意轮胎上可能就多出几个小洞,修车的钱要比车费多。 冯玺推开车门踩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阳光从短袖卫衣兜帽上流下来,他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悠悠往深处走。 “小伙子,注意安全啊,里面据说有不少社会分子。” 大概是看冯玺一脸学生样,司机不觉得他会混居在这里,才好心提醒。 “好的。” 冯玺比了个ok的手势,告诉司机自己会注意的,毕竟里面那群人要面对自己。 他走在八宝山遗址的边缘地带,目光四下环顾着,附近的厂房里都飘着灰,再阳光的照耀下颗粒清晰可见,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什么动静也没有,连流浪猫流浪狗都看不见。 真是荒凉,很难想象这里以前是寰亚集团治下的工厂,那个时候滨海城市里无数人挤破了头都想钻进这里,如今落了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一切的繁荣在寰亚集团金融诈骗被揭穿的那一刻轰然倒塌,这个曾经可以和黑太子集团掰腕子的家伙就这样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行走在这片黄土地上,冯玺敏锐的察觉到许多不怀好意的视线从隐秘的角落里射到他身上,每一个他们不认识的面孔来到这里,都会接受这样的审视。 这将决定新人以后在这里的地位。 “在找人吗?” 有人从工厂里走出靠到冯玺面前,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白得发黄的t恤的男人,步伐虚浮,眼神空洞,像是三四天没吃饭一样。 “嗯。”冯玺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 “正好这里的人我都认识,我们可以去找个地方聊聊。”消瘦的男人笑了笑指向自己走出的地方。 冯玺偏头看过去,那里看上去确实是个很安静的地方,不像有人会偷听,但是藏人很容易,如果真是的愣头青来,可能还真要被那处角落表面的宁和迷惑。 但是冯玺不介意主动上钩,人越多能得到的信息也就越多。 他迈步走过去,消瘦的男人耸耸肩跟在后面,一阵风吹过来,宽大的半截袖被吹上男人的肩头,露出不下三四个的针头痕迹。 “就到这里吧。”消瘦男人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冯玺的后背,停下脚步。 冯玺看了一眼自己和那个角落的距离,如果自己转身去看男人,有人从里面冲出来只要三四步就能走到自己身边。 “认识楚天骄么?” “认识认识。”消瘦男人频频点头,“我俩以前关系挺好的,我经常请他吸烟。”说着,男人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盒利群朝冯玺递过去,“要来一根么?” 冯玺若有所思的看了男人一眼,“上瘾是么?” 男人身体一僵,随后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一个恍惚的笑容,“朋友你这话说的,吸烟哪有不上瘾的。” “呵。” 随着一声冷笑,冯玺转身一拳打在了已经摸到自己身后的人肚子上,“楚天骄再怎么落魄也不会和你这种东西混在一起。” 很快七八个人就叠在一起,都有气无力的哼哼着。 “也真是忍得住,宁肯拿来诱拐新人,也不用来解自己的瘾。”冯玺拿着从他们身上摸出来的打火机,把烟盒聚在一起点燃,当着这群东西的面燃烧殆尽。 “再问你们一遍,认识楚天骄么?” 冯玺从腰间摸出来一把短刀,明晃晃的刀身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消瘦男人显然在这群人里有不俗的地位,可能是头头或者军师,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身上。 “我...我不认识...” 冯玺眯缝着眼,短刀精确无误的插进男人按在地上的指缝中间。 “但是!但是我知道谁可能认识!”男人的声音瞬间提升了八度,刚才只要眼前的年轻人足够不小心,他可能就要送走自己的某根手指了。 “说。”冯玺冷声。 “老梁认识,老梁一定认识!”男人回答。 “老梁是谁?” “他以前是寰亚集团的员工,后来寰亚集团倒闭,他就成了这里的什么清算组长,我们经常和老梁打交道的,前几天他刚拨了110,我好说歹说才让他相信我会改的。” “嘁,”冯玺不屑的笑了几声,“歪打正着的,我居然还在帮你们戒瘾了。” 他俯下身子拿起短刀,在男人脸上拍了两下,“带我去找老梁。” “好,好,好。” 男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三晃走在前面带路。 慢慢的,一栋小楼就出现在冯玺视线里,“老梁就在里面了,我就不跟着您过去了,爷您慢走。” 得到冯玺的应许后,男人连滚带爬的往外跑,混他这一行的,自然是见过真正杀过人的,刚才那刀插在自己跟前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太恐怖了,他一定杀过人的。 要报警,一定要报警! 冯玺不再理会跑走的男人,他收起短刀,恢复成三好学生的样子,朝着老梁走过去。 那是一座灰白色的三层小楼,每扇门上都贴着法院的封条,只剩一栋尽头的那间办公室还敞开着,门上贴着一张白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寰亚集团破产清算小组办公室”,有个中年人趴在桌子上睡得很香。 小楼后面就是大片大片的车间,锈迹斑斑的铁门锁着,应该是在防范有人把里面的机器偷出去卖钱,然后买点不好的东西回来。 “梁叔叔么?” 冯玺有礼貌的叫着,看起来是个有素质的大学生。 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中年人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起来是个男生,但是却留着一头跟女娃娃一样的长发,没穿什么名牌的衣服,很显然是那种不会出没在工厂的人,酒吧的前台或许更适合他。 “您那位?找寰亚集团有事么?”中年人问。 冯玺把一张照片推到中年人面前,“我是楚子航的同学,听说以前楚叔叔在这里打工,帮子航找点东西,子航现在国外,需要亲生父亲的一些资料。” 中年人看了一眼照片,上面是楚子航和冯玺在一个篮球校队拿冠军的照片,冷着一张脸的楚子航被开怀的冯玺揽住脖子,勉强的必出一个耶的动作。 金色的奖杯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熠熠生辉。 楚子航他知道的,以前有个男人天天在他耳边念叨,看!这就是我儿子,厉害吧,在仕兰上呢! 第七十五章 楚天骄 第148章 楚天骄 “你说得楚叔叔,是楚天骄吧?”中年人点头,“老楚以前确实在这里工作,后来那辆迈巴赫出了事故,老楚也就没了。” “你说你是老楚儿子楚子航的朋友,楚子航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 “他现在在国外留学,不方便回来,我正好在国内实习,他就拜托我替他打听打听自己老爹的信息了。”冯玺解释,脸上带着学生独有的微笑。 他来着荒郊野地就是想要了解楚天骄这个男人,这是楚子航一直的心结,也是自己无法解答的疑惑,老周带着自己离开了尼伯龙根,楚天骄送楚子航离开了尼伯龙根。 可这么些年来,自己没有老周的消息,楚子航也没有自己老爹的消息,现在开始调查楚天骄,带着老周的一些事也抖了一点出来。 “这样啊,是政审什么的吧。”中年人露出恍然的神色。 “说实话,一下子有后辈来找我问老楚的事,我还是有些恍惚的...我们以前关系不错。” “你们以前是同事?”冯玺拉了一个椅子坐在中年人身前,耐心听老梁说话,这是办公室里唯一干净的东西了,旁边的迎客沙发已经满是灰尘了,上面甚至还有从天花板掉下来的碎渣。 “老楚跟所有人都是同事,他是个司机,公司里的人都认识他,为人蛮和气的,跟谁都能聊上两句,我们两个关系很不错,下班以后经常回去附近的一家小店里喝点酒吃点宵夜啥的。”中年人说。 “说起来,寰亚倒闭后,那个小店也搬走了,我记得里面的卤大肠和鸡翅都很棒,老楚很喜欢吃那东西。” 冯玺想为楚天骄点赞,鸡翅确实很好吃,但是卤大肠的话,还请前辈恕他无法理解这东西的美味。 “您觉得他人怎么样?” 冯玺问,楚子航和他聊楚天骄的次数极少,只言片语中他很难分析出楚天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只知道是个底线灵活的人,毕竟在离婚后,抚养权不在自己手上时,给自己亲生儿子当司机都能津津乐道。 “他很能吃辣的,”中年人的回答有点怪,似乎理解成冯玺问他口味咋样了,“卤大肠和鸡翅都是他放辣的重灾区,曾经有个同事学他吃辣,当天就进了医院洗胃,而却还能开着啤酒嚼着大肠和我谈人生。” “呃呃呃。”冯玺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起码知道楚子航为什么特能吃辣了,该死,自己以前还和他吹牛逼说比吃辣楚子航一定比不过自己。 有这么个能吃辣的父亲在,楚子航的吃辣下限在那里或许还真不好说。 “然后呢?”冯玺又问。 “然后?然后就没什么了,老楚是个出色的司机,当司机的那些年被各家企业挖来挖去,很抢手,唯一可惜的是老楚最后还是离婚了,他老婆找了个比他风光多的男人二婚了。” “为什么是最后还是?”听到最后,冯玺表情微微动容,注意到老梁的说法。 中年人叹了口气,想起某天晚上自己和老楚坐在台阶上一瓶有一瓶的开酒,“那段婚姻会毫无征兆的就结束啊,离婚前老楚约我出去喝酒,说自己可能要离婚了,我不知道怎么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陪着他喝酒,老楚就一个劲儿的喝闷酒,酒量吓人,我被他喝趴下好几回,每次醒过来的时候他都在迎着西北风给自己灌酒。” “最后一次老楚把我搬进了办公室,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吹着冷风,心一横说自己要闯荡出一番天地来。” 男人为自己的婚姻挣扎过,后来发现自己确实给不了母子俩想要的生活,又因为某种压力他不得不答应了离婚。 “他不抽烟么?”冯玺问。 中年人被问得愣了一下,“我还真没见过老楚抽烟。” “梁叔您知道他住在哪儿么?”冯玺点了点头问。 “就住在这儿,老楚就这么个人,老板叫他出车他就出,没事干的时候就呆在场子里,没啥别的爱好,所以要了厂子里的一间单身宿舍,现在那间宿舍还锁着呢,他的东西都在里面。” “可以让我看看么?”冯玺问,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候。 一个人生活过的地方才是痕迹最多的地方,才是最能了解一个人的地方。 “没问题,但是里面好多年都没打开过了,估计都是灰,我给你件褂子你披上,别把自己衣服弄脏了。” “不用,不用,麻烦叔叔了。”冯玺婉拒了老梁递过来的衣服,跟着老梁的步子往那间单身宿舍走去。 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中年人拎着一串钥匙,边走边念叨,“老楚走了这么多年,没一个人来问他,好像这个人没了对谁都没什么影响,人混到这份上也蛮惨的,有时候我买了大肠回来吃,吃着吃着还挺想他的。” 冯玺心里微微一动,想起楚子航消失的那段时间,原来这么些年来推着楚子航往前走的是这种情绪,没有人关心自己老爹,只有自己还记得老爹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所以他要为老爹报仇,所以他提起自己的木剑,所以他跌跌撞撞的走在屠龙路上。 冯玺看着走廊上一扇扇紧闭的屋门,每一扇门上都贴着歪歪扭扭的编号,从101一直往后走,白炽灯刮在天花板上散发着温暖的黄光,将他和老梁的影子照得飘忽不定。 中年人看着这条物是人非的走廊,空气中积攒的灰尘让他忍不住咳嗽两声,“屋子里的灰尘可能更多一点,要不要给你拿个口罩?” 冯玺摇摇头,“不用了,只是这里一直没人来打扫么?” “没有,厂子倒闭以后也就我留在这里做个什么破产清算组长,没有多余的钱再去关心这里环境怎么样,而且也没有家政愿意往这里跑,外面那群社会分子能吓退不少人。” 中年人停下了脚步,低头翻找钥匙,“老楚的屋子就是这个了,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咳...咳...我就不陪着你了,这里灰太多了,老年人在这里久了对呼吸道不好。” “谢谢梁叔了。” 冯玺接过钥匙,站在133房门口。 钥匙慢慢插进锁孔里,他的一只脚抵在门下,随着啪嗒的解锁声,门开了。 第七十六章 冯无双 第149章 冯无双 相比于走廊的沉闷,面前这间屋子里的空气居然意外清新,并没有老梁说得那样不堪,反而出奇的干净,灰尘因为空气不流通的原因也不是很多。 一张双人床,一个床头柜,一张靠墙而立的写字桌,还有一台小冰箱,屋子的一角拉了几根用来搭衣服的钢线,几个架子还在上面挂着。 墙壁上没有任何装饰,东西叠放在一起整整齐齐的,水泥地面上也没有随手丢弃的啤酒瓶子或者泡面桶,真不像是个独居男人的房间。 “哥哥。” 穿着蓝白条病号服的黑发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双人床上,床上那一层薄薄的灰尘却没有半点动静。 在从高架桥离开以后,阿玉似乎比以前活泼了很多,他向哥哥坦白了自己快死的事实,哥哥于心不忍决定让他多看几眼这个世界。 只是他没办法搅动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更多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只存在于冯玺视线当中的幽灵罢了。 “有什么事么?” 冯玺的语气不咸不淡,在他看来眼前的阿玉不过是被人鸠占鹊巢的顶替品而已,如果自己没有救下老唐,老唐大概也会是现在这种状态。 龙血基因覆盖人类基因,龙王觉醒。 他看见床头柜上放着几本过时的《故事会》,走过去捡起一本仔细的翻阅,不知道楚天骄会不会有读书笔记这样的习惯。 “哥哥你还真是冷淡啊,说话好生分。”黑发男孩凑到冯玺前面一起看书,脸上堆着笑容。 “嗯。”冯玺点点头,放下书走到写字桌边,拿起上面摆着的全家福,照片是在游乐园拍的,一个长得还行的男人搂着漂亮的女人,可爱的小男孩站在他们中间,手上拿着一个冰淇淋专心致志的舔着,完全不看镜头。 黑发男孩跳起来看到了冯玺手里的照片,“我记得他,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砍奥丁来着,他很厉害,一个混血种敢向神挥刀,并且还伤到了他。” 冯玺又放下全家福,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罐还没开口的啤酒,也对,这个男人手里一直没什么钱,除了冰镇啤酒,也没有多余的需求了。 他看了一眼啤酒的保质期,已经过期很久了,大概里面的液体也发生了浑浊和沉淀现象,倒出来比山西的陈醋还要黑,比外面的煤油味道还要重。 “楚天骄没有死,他还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哥哥我向你保证。”黑发男孩忽然说。 冯玺挑眉看了一眼他没说话,这件事他大概也能猜出来,毕竟自己和楚子航还记得他,现在黑发男孩再说这个也不过是增加自己对自己推理能力的自信心而已。 “冯无双也没死,他们在日本。”黑发男孩又说。 冯玺瞬间顿在地上,两只脚像生了根一样扎在下面,他看向黑发男孩紧皱眉头,这些年以来他一直都以为老爹已经死透了,可能都已经投胎去找老妈了,现在却忽然有人告诉自己他们还活着? 而且这条消息的真实性是百分之百。 真是惊天动地。 他看着黑发男孩的表情阴晴不定,如果老爹没死,那他为什么不回来,起码不来看看自己也要去古朝找老周吧,日本是什么旅游胜地么,和老娘玩了这么多年也不说回来看看自己儿子长大了没。 黑发男孩看着冯玺沉思的样子忍不住走上前两步,“没事的哥哥,他们不要你了,你还有我,我们一直都是最好的兄弟,我会一直陪在哥哥身边,直到那诸神的黄昏。” 他一直都陪在冯玺身边,帮助他成长,昆古尼尔,司权,私权,青铜与火之王乃至今天的龙血解放,每一次权力解放的背后都有着他的影子...弟弟从来都是哥哥追随者,永不厌弃。 如果没有黑发男孩,冯玺可能已经死在了许多年前的那场暴风雨中了。 一个一直支持你的男孩,你又怎么忍心给予他世间的冷漠,不肯为他展露一丝一毫的温和呢? 地下室的房间里此时安静极了,只有单调的压缩机声,一阵若有若无的风从床缝流出来吹到脚边。 但如果不是黑发男孩对冯玺的烙印,冯玺根本不会进入尼伯龙根。 “哥哥,你还停留在昨天么?”黑发男孩看着冯玺,“奥丁已经被我们斩于剑下啦,那个家伙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的,他是个残缺的王。” “和他无关。”冯玺轻轻地吐出这四个字。 “哥哥,你说慌!”黑发男孩笃定的说,“这么多年了哥哥你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刚才你回应我这句话的时候,你的眼神没有朝向我。” “哥哥,权与力现在就摆在我们的面前,世界上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攫取权力,秘党校董会昂热他们统统都是狗屁,这些家伙完全不配成为我们的敌人,也只有王们才有资格。” “但是他们不敢与我们为敌,他们害怕属于自己的力量消失,因为他们在精神的博弈上和我们相差太远了!”他笑着说。 “......” 冯玺偏头看着黑发男孩,眼里金色的光芒明灭不定。 “奥丁的手还伸不到日本,那老爹老娘为什么他们会在日本,老周说他们已经死在尼伯龙根里了。” “死而复生这种事当然不会发生,就算是黑王那家伙也做不到这种事,但是极致的精神力量可以让人的肉体强制沉眠,从而把别人的精神剥离到某个永不会醒来的梦境当中。”黑发男孩说。 极致的精神力量,男孩是这样说的。 历史上只有一位可以称得上这样的赞誉,也就是说,那个家伙,已经醒了,在不知道多少年前,没有任何动静的苏醒了。 “不,哥哥,不是这样的。”黑发男孩好像知道冯玺心里在想什么,“冯无双唤醒了祂,同时也限制了祂,所以世界目前还很安全。” 冯玺没有说话,男孩今天突然的出现,又突然说了这么多的话,他已经很难再去静下心来思考楚天骄的事了。 “再说吧,我累了。”冯玺坐在床上,朝男孩挥了挥手让他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去玩。 感受着脚边若有若无的凉风,他放弃了掀床的冲动,等下次和楚子航一起来吧。 屋子里清醒的空气早就说明了里面还有空间,冯玺刚才走来走去不仅仅是为了躲男孩,也是在找暗门什么的。 第七十七章 独自面对冯玺 第150章 独自面对冯玺 “有人在盯着我们。” 楚子航扯了扯手边路明非的衣角提醒,同时目光毫不掩饰的四处打量着,这种行为无异于告诉窥伺者我已经发现你们了,别躲了。 如果不是接下来的过山车,楚子航的行为或许还不会这样放肆,他会选择一种更温和的方法,钓出背后的谋划者。 但现在,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再体验过山车了。 毫无疑问,楚子航的方法奏效了,很快,有一位穿戴考究的西装绅士走到了他面前,“请问,您就是希尔伯特·让·昂热的学生,楚先生么?” 一边的路明非整个人都绷紧了,现在却被对手的一句问好打乱了,有些不知所措。 就连楚子航也愣了愣,现在的人都这么礼貌了么,在被人识破跟踪以后都要上来问一句自己的监视对象是不是本人么,这是否有点不专业了。 “楚子航。”他报出自己的名字,同时直视面前的男人,那是个颇有艺术家风范的小胡子先生,笑得很亲切。 “好的,楚先生,其实我们本来打算是想明天请您和您的朋友坐下来喝一杯,聊一聊人生,但是我的朋友们似乎有些迫不及待,所以可能产生了些许不必要的误会。”小胡子盯着楚子航的眼睛,“那么请问,您现在有空么?” 那语气完全不是提问的语气,而是命令,他要求你必须有空。 楚子航心中忽地升起一股火,他本想答应小胡子的请求以此逃避过山车,但是现在的回答是。 “没空。” 他转身就走,语气冰冷。 “先生,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您现在有空。”小胡子的态度依旧礼貌,敬语一个不差的都用上。 他微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相差整整6岁不止的年轻人,从他的头顶再到颈部,到双臂、到胸膛、到胯部、到双腿最后再到双足,视线毫不掩饰的打在对方身上。 这就是昂热口中的优秀学生么,看上去不过是个稚气的孩子而已,学着动漫里的男主装出一副面瘫脸,实际上心里已经慌了,不然怎么会一口回绝自己的邀请,难道他看不出来自己是盛装出席的么? “真是个年轻的孩子啊。”小胡子细细的看过楚子航后发出感慨。 “你说什么?”楚子航听见小胡子的话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收回你的话。” 他的语气平和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志,收回刚刚的话,不然我会帮你。 小胡子忍不住上前一步,他是要比楚子航高上一点的,走近的话楚子航微微仰头看他,谈判心里学告诉他,一旦你仰视对手,心理就会自然的处于弱势。 如果这是一场普通的街头斗殴,那么此时对峙的两个人都不会退缩,当有一方前进时就意味着示威,而另一方的回击也应当是毫不客气的蛮横无比的,让火星和火药的碰撞更加激烈。 但是楚子航闪避了,来自于身体的本能反应,来自于少年宫剑道训练的潜意识。 他没有向前迈步,而是没来由的,猛地侧身一步,动作之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在一边的路明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师兄就已经站到了自己身边。 为什么会想避开?小胡子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因为那是楚子航拥有的最基本的战斗意识,竞技与搏斗,小胡子的这一步并非只是示威用的,还带着他自己的锋锐,压迫对手的锋锐。 “我对你的邀请并不感兴趣,我要陪我的朋友去坐过山车了,六旗游乐园很棒,如果能让我不被人打扰的游玩就更棒了。”楚子航看见夏弥在对自己招手,她们已经排到下一趟了,不该让女士等待太久。 “那我们就聊一些楚先生感兴趣的事如何,比如冯玺冯先生?” 此言一出,楚子航正要转身迈出的脚步顿了一下才落地,小胡子见到他的动作点了点头,“看来你对冯先生很上心,从你们专门为他留了一间套房也能看出这一点,我听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能告诉我你和冯玺的具体关系么?” “具体关系?”楚子航扭头。 “听说你们曾经睡在一张床上,今天见到您以后我觉得您就像一柄锐利的长剑,是否冯先生会是包容您锋锐的剑鞘呢?”小胡子面露微笑。 “不,比起他我差远了。”楚子航说,“他要比我更加锋利,任何挡在他面前的敌人都会被他一刀切开,快而精准,他没有对手。” “您自谦了。”小胡子摇头,“身为昂热的学生应当保有适当的傲气。” “实话实说而已,一年前或许我还可以同他比肩,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拿出来与他作比较了,校长也不例外。”楚子航淡淡的说,“而且,我还未请教您的名字?” “叫我约翰便是。”小胡子点头。 “好的约翰先生,您看起来像是个十足的中世纪绅士,难道不清楚让女士等待是多么无礼的事情么?”楚子航问。 “原来还有女士在么?”小胡子笑着反问,“你大可以和您的女伴打个招呼说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我相信您的女伴一定是一位通情达理的存在。” 要事在身? 楚子航立刻反应过来,“你的邀请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么?” “我想是的。”小胡子昂头说,“毕竟那些想和我坐下来喝一杯下午茶的政要们已经可以绕六旗游乐园两圈。” “约翰先生,你似乎忘了一件事。”楚子航淡淡的说,“我并没有答应你的邀请,只是你在自娱自乐而已。” “怎么会呢,”小胡子颔首,“您和我聊到现在不就意味着您已经答应了么?我认为您这样的精英还是有对自己清楚定位的。” 楚子航深吸了口气转身说,“问一个问题,约翰先生,您是刚刚步入社会的成年人么?” 小胡子被他的问题问住了,一直以来他都是以一种对孩子的耐心和楚子航交流,现在看来,对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并不是,实际上,我已经处在这个社会绝大数人达不到的地位了。” “那约翰先生,请问一下,你们这个地位的人都像你这样自恋傲慢么?”楚子航冷冷的问。 他被激怒了。 小胡子脸上却露出笑容,这一次他后退了一步。 “楚先生,我们之间的交流来的太晚了,另一边酒店的战斗相比都快要结束了。” “酒店?” “是的,我的朋友知道冯先生将在今天抵达酒店,已经恭候多时了。” 楚子航脸上忽然露出怜悯的表情,印象里冯玺似乎脾气没有自己这样好。 “楚先生,您这副表情是在同情冯先生么?我的朋友是有分寸的人。” “不,”楚子航摇头,“我只是在可怜你的朋友要独自面对冯玺。” 第七十八章 输! 第151章 输! 输了。 毫无悬念的输了。 詹姆森躺在石英地板上,看着头顶的吊灯,仅仅是一个眼神,自己连张口呼出言灵的勇气都消失了,连半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他就已经安静的躺在地上了。 差距,实力上绝对的差距,完全无法凭借努力逾越的差距,在他的面前,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 “好了,我的朋友,还需要我再强调一遍我已经不是卡塞尔的学生了么?” 声音传进耳中,苍劲有力的手出现在视线内,“地上难道要比屋子里的沙发还舒服吗?” 那声音再次质疑。 “失礼了。” 詹姆森握住那只有力的手,从地上弹起,沉默着看着眼前的长发年轻人。 “冯先生,我输了。” “输了就输了,别一副我受不了我要自杀的表情,输给我的太多了,但他们都比你乐观的多。”冯玺拍了拍这个满脸长着胡子的家伙,“因为他们在挑选我做对手前,就已经做好了惨败的准备。” 电视被打开了,响起聒噪的声音,是十分没营养的午间新闻。 冯玺若无其事的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是两瓶没开的啤酒,那个叫詹姆森的男人说要请自己喝酒,他爽快的答应了。 “喝点酒压压惊也可以。” 他头也不回的就把啤酒甩出去,男人脑袋后面仿佛长了眼睛一般,随手就接住了,仿佛是啤酒罐子主动撞进手里。 “你杀了诺顿?” “哟,能知道这种事,说明你背后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体,那么以你们的情报能力,这种事还需要找我本人确认?” 房间里响起清脆的开罐声。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 “话说,派去楚子航那边的人也是你这种实力么?”冯玺淡淡的说。 “他是领头羊。” “哦,那他可能会比你好一点,输的不会这么惨。” “......” ...... 楚子航凝视着眼前的小胡子,显然这里并不是一个搏斗的好地方,附近还有不少的普通游客。 “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怎么样?”小胡子说,他早有准备,虽然他不在乎路上这些人的看法,但是龙的秘密还是要好好保护的。 “可以。”楚子航转头离去,带着路明非。 第二次过山车明显要比上一次有感觉的多,但还是没办法适应,尽管两个女孩子都玩得很开心。 小胡子这个时候却表现的十分体贴人意,没有不耐烦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看楚子航陪着他的女伴坐在呼啸的过山车上。 “别动哟。”一只洁白的手忽然搭在小胡子肩膀上,完全无法反抗的力量,“也不要回头,既然你自诩绅士,那就耐心的听我说。” 年轻的声音带着戏谑。 “本来我是打算让楚子航对付你的,但酒店前台说今天是两对儿情侣一起出的门,于是我就快马加鞭的跑过来了,希望你不要打扰他们甜蜜的二人行,我的朋友好不容易才迈出了这一步。” 小胡子的余光里看见一个长发年轻人,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欣赏过山车。 “你也觉得他很好玩是么,要去排队么?” 冯玺提出自己的建议,然后完全不给小胡子回答的机会,几乎是凭借蛮力拉着他走向排队的地方,“毕竟是六旗游乐园的招牌,感兴趣是很正常的,你似乎有点抗拒?” “哦哦,我明白了,你是大人了,不该喜欢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但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应不应该,不要被世俗对大人的标签束缚,去做你想做的。” 冯玺语气温柔的劝导,拉着小胡子的胳膊逐渐靠近。 约翰心里生出一股郁结之气,他想拒绝眼前这个年轻人,但是他既挣脱不了年轻人的手,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双眼睛似乎在对你说,你无权拥有自己的选择。 好像一柄沙漠之鹰抵在了你的太阳穴,下一秒你说出拒绝的话,它就会开枪。 两个人和楚子航他们擦肩而过,在楚子航疑惑的眼神中,冯玺告诉他好好玩,这件事包在他身上了。 冯玺带着小胡子抢占了第一排,这是夏弥向他推荐的位置,据说坐在这里可以享受逆风一头栽向地面的快感,那才是过山车这个项目的终极享受。 在一片漆黑中,工作人员检查了每个人的安全措施,确认下一趟的行程不会出事,然后象征着危险的警报声席卷隧道。 短短的三秒后,光芒扑面而来,过山车离开的加速隧道,时速到达了惊人的250公里。 这时候冯玺忽然想起来,阿玉小时候一直想来游乐园玩一遭的,尤其是过山车这种刺激的项目。 如果阿玉还在身边就好了。 “哥哥,我在啊。” 冯玺一愣,随即扭脸看向旁边,不是满脸憋闷的小胡子,而是黑发男孩。 阿玉一身休闲装,两只手紧紧抓住安全锁,兴高采烈的,手上还拿着全新的ipone4留影纪念,开着原相机照向自己。 任何人想在时速250公里并360度拧转的过山车上拍照留影纪念都是扯淡,巨大的离心力会把手机狠狠的拍在他的脸上。 但是阿玉不是正常人,他是只有冯玺才能看见的幽灵。 整个游乐园忽然变成黑白两色,就像是葬礼上的照片一样,只有阿玉还是彩色的,也只有彩色的人物还能活动。 阿玉解开自己的安全锁凑到冯玺面前合照,满脸兴奋,像个第一次逛游乐园的小孩子。 被相机拍过以后冯玺也变成了彩色,他终于能说话了。 “你要干什么?” 真是匪夷所思的力量,上一次出现他还是不染尘埃的幽灵,这一次的出现就可以干涉时间的运转,过山车被整个定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擎天立柱般的轨道仿佛一条巨龙的遗骨。 “和哥哥一起坐过山车。”阿玉孩子气的说,他才是真正的孩子,他死去的那一年才五岁。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阿玉把手机摆到冯玺面前,里面是他刚拍出来的照片,“我暂时把我们借出去的力量的拿了回来,哥哥你看,整个静止的世界为我们做背景,拍出来的照片很好看吧。” 黑白二色的照片里,只有冯玺是彩色的。 陪衬的人好整以暇,像是在迎接自己人生的最后时刻,每一个人的表情看上去都像是为人生烛光熄灭的时候做准备。 第七十九章 会不会不一样 第152章 会不会不一样 冯玺皱眉,“为什么只有我是彩色的?” “因为其他人都要死了啊,葬礼的照片都是黑白色的呀,这是哥哥你教我的。”阿玉说。 “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们中头奖了,过山车事故率大约是2亿5000万分之一,比中彩票的概率小多了。”阿玉的声音不复天真,手指向一处地方。 冯玺顺着阿玉的手指看过去,远处的轨道上一截裂纹蔓延,这条轨道正在碎裂。 而且还不只如此,轨道在拧转,想象一个人双手捏住一条蛇的脊骨两端转动,这样下去轨道会变成一根巨大的麻花。 “都怪小胡子,要不他这个倒霉蛋,这一趟车根本不会开往地狱。”阿玉说。 这时候他已经不在座位上了,阿玉手上生出一点火花,在他精妙的控制下小胡子的胡子被烧得一干二净,在阿玉手机里留下照片,黑白二色。 小半截钢轨断开了,剩下的一大半靠着主钢梁的支撑才没有倾塌,在几乎不会流动的时间里,半截钢轨正做出俯冲的趋势,时刻准备为大地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有办法救他们么?” “当然有!”阿玉立刻回答,“这台过山车有鳍状的磁制动器。” 似乎怕哥哥这个文科男不理解,黑发男孩又解释道:“鳍状磁制动器最初设计出来并没有人在意,毕竟它的作用是在过山车即将通过最高点时,车速很低的时候,来上一次小小的制动,这样动能不够通过最高点的过山车就会沿着上升轨道逆行,返回加速隧道。” “但是那有人会做这种傻事,坐过山车不久是为了体验俯冲的刺激,谁会想着退回原点。” 阿玉耸耸肩,这也是他小时候期待过山车的原因,但总是被哥哥以年纪太小拒绝。 “我有好好学物理!”冯玺强调。 “指上课转笔被老师罚站然后一气之下不做笔记了?”男孩斜眼看过去。 “所以我们怎么发动这个鳍状制动器?”冯玺选择性忽略了男孩的回答。 “过山车本身自带变压器,就在车尾部,轨道上的低压电被升压后成为高压电,驱动鳍状制动器,我们可以岔开后部的机盖,找出驱动火线,空中点火开启鳍状制动器。” “没有控制器这种东西么?” “当然有,它就在下面的控制室,但哥哥你不觉得这样才更刺激吗?在生死的界限里寻求那一线生机,小说里的主角都这样做。” “不,我更倾向与稳妥的做法。” 冯玺也解开了自己的安全锁,在这片空间里,时间被无限放大,他有足够的时间抵达下方的控制室里操作。 “没意思。”阿玉撇撇嘴,叹了一口气。 ...... 路明非看着不远处的轨道碎裂,轨道的碎片在空中飞溅起来,看得人惊心动魄,好像是人类灭亡的最后瞬间,他突然想到冯玺还在上面。 楚子航第一个冲了出去,明明他们已经快走到旋转木马的地方了,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决定回去救自己的兄弟。 “师兄等等我!”路明非说。 有水沫溅到楚子航脸上,他闯进了一片蒙蒙的水雾中,不是下雨,太阳都还没被云遮住,他目光游走,忽然看见中庭之蛇旁面高度能达到200米的大型高压喷泉。 那里的马戏大棚下面有一条水管,钢轨刺穿了地面,水管断裂,高压水流射得比轨道还高。 高空的水沫里巨大的黑影翻滚着砸向过山车,那是一截断裂的支撑钢骨。 楚子航知道这架过山车有鳍状制动器,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也不管用了,数百吨的钢骨砸上去,没有人会幸存的。 路明非的血都凉了,呆呆的看着灭顶之灾逼近过山车,人类真是弱小啊,他心里止不住的升起这种念头,在这样的灾害面前,人类无能为力。 人群四散而逃,在无数的哭喊声中,路明非看见一个学生摔倒在过山车附近,脚明显是崴了,但他还是用手奋力的往外爬着。 可是这样的速度是逃不开过山车崩碎的进程的,他会死在钢轨的碎片下,眼里带着对生的渴望,以一个匍匐的姿势。 那一定是个难看的姿势。 可是如果自己伸手帮一帮这个学生,结果会不会不一样,他会不会活得更好,会不会活出自己的样子?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这个学生,这一眼无比漫长。 “学长,你也是这么看我的么?”路明非忽然跃起,穿过螺钉、铁片,全力奔向那个学生。 “路明非!你干什么!”楚子航大吼,他看见有一块巨大无比的碎片砸向了路明非冲过去的方向。 路明非没有回答,他只是想试试,自己能否改变什么。 过山车开始逆行了,控制室的操纵成功了,但是也无济于事了。 一个小小的人影从车尾奔袭而上,密集的鳞片遍布全身,刺破了他不久前刚买的新衣服,明明是闭着眼,却还是能感觉到有金色的光芒漏了出来。 他踏着钢轨狂奔,如同闪电。 楚子航也踏着大地狂奔,曈光仿佛烈焰。 “你去救人。”楚子航说。 路明非用力的点点头,逼近了他才发现头顶还有一块儿巨大的铁块要落下来。 几乎是同时,天上地下两个君焰领域同时开启。 没有耀眼的光,温度升至极限,气流带着淡淡的黑色。 巨大的钢骨砸向冯玺,庞大的铁块砸向楚子航,它们一齐撞入君焰的领域,爆裂的言灵之力瞬间就把它们融化了,黄金色的钢水从冯玺和楚子航两边流淌出去。 路明非眼里也射出骇人的金光,他牢记着黑羊的通关秘籍,在一片混乱中,他能带着手下的学生找到安全的逃难出口。 同时那曾经灼烧过死侍的火焰也可以为楚子航缓解压力,要相信自己,自己是可以同时释放两个言灵的! 只是,更高处的过山车... 路明非摇摇头不去多想,他相信学长,那可是s级,是青铜与火之王,没人能够杀死他的。 正如路明非所想,冯玺此时双臂张开,极热的空气爆炸开来,强行把铁流吹散,他眼前一片金黄,过山车的危机接触了,但是似乎出现了新的突发事件。 他扭头去看自己座位附近的小胡子,两双黄金瞳对视。 诡异的青灰色爬满小胡子全身,数不胜数的鳞片刺透皮肤鲜血淋漓的生长,撕裂了小胡子的定制西装,眸光愤怒不甘。 “看上去你确实要比你的朋友好一点,不会输的那么惨。”冯玺笑着说。 回应他的是不断膨胀的身躯,以及踩着铁轨越过火焰而来的死侍。 鳍状制动器设计出来是跟乘客们开的一个玩笑,游客们看到过山车逆行,往往认为是故障,会惊恐的尖叫,但还没有叫完,过山车已经平稳的返回加速通道,有人经历之后觉得死而复生,痛哭流涕的信教,也有人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尖叫着昏了过去。 但一般心里承受能力差的人都不会上过山车的,除非他是被人强逼着拉过来的。 信教只能拯救灵魂,而不会拯救肉体。 如果有混血种在这个时候放弃了自己的肉体,显而易见的结果之一就是冯玺面前的对手。 第八十章 大地与山之王 第153章 大地与山之王 巨大的橡木会议桌摆在林立的书架中间,围绕着这张桌子的都是苍老的面孔,每个人都穿着老式的黑色燕尾服,左手小指上佩戴着古银色的戒指。 年轻的教授只有站着的份,上百人把校长办公室一楼的空间都占有了。 这是一个室内天井,一直挑空到屋顶,阳光从天窗泻落,照亮了坐在会议桌尽头的、校长昂热的脸。 年轻教授古德里安此刻兴奋极了,他被挤在角落激动的捏着自己空荡荡的小指,随着路明非的表现越来越棒,那里很快也会有一枚古银色戒指,作为他是卡塞尔学院的终身教授证明。 “人都到齐了,会议开始。”昂热的目光扫过终身教授们,“我们尊贵的院系主任们,很高兴和你们面对面,但也很抱歉打断了你们的研究,因为确实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报告已经递交给诸位,想必诸位已经看完了。” 能够在会议桌有一席之地的,都是卡塞尔学院中极有分量的院系主任,比如说核物理学史上的里程碑式人物,道格·琼斯、数学界的所罗门王布莱尔·比特纳等等一系列已经死了的“亡灵”。 “从物理学上讲,人类还做不到这一步。”物理系主任道格·琼斯低声说。 他在桌上的触控板操作,两张黑白的照片被投影在半空中,分别是火车南站和中庭之蛇的废墟,扭曲的铝梁和钢轨带着异常的美感,像是被剥去皮肉拧转的蛇骨。 所有人都看见了,包括办公室三层办公桌前的路明非同志。 桌上是一只骨瓷茶壶配两只杯子,壶中的大吉岭红茶还没有凉,他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这本来是他和昂热的下午茶时间,可聊着聊着,昂热校长却突然跑下去开会了。 会议的内容有关物理学的高等知识理论,路明非是文科生,下面的交谈内容他完全听不进去,也不在乎下面激烈谈论的都是哪些名人。 不过他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内容,“金刚一指禅”? “金刚一指禅的秘密在于击打的位置和用力的方式,必须用最精巧的力击打最脆弱的地方......一位老拳师熟练掌握一指禅的老拳师可以轻松击碎一块石碑,但中庭之蛇可是一个高强度钢材建筑......除非是另一个存在,大地与山之王!” 路明非突然精神抖擞,不是在谈论什么物理学难题么,怎么突然就扯到四大君主了,可他又转念一想,这里是卡塞尔学院,那没事了。 “这次会议是一场战备会议,会议结束的时候,最高级别的龙类危险预警会发往全世界,新的战争即将开始。” 随着昂热的话语落下,终身教授们纷纷起身,和年轻教授一同以手按胸,“善必胜恶,如光所到的地方,黑暗无处遁形。” 即使是没有参与会议的路明非此刻都心神激荡,众人齐声喊口号这种事无论听多少遍都会让人产生动容的。 “明非你没有试试榛子味道的松饼么?”昂热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对面,点燃一根雪茄,端起红茶。 “没有胃口。”路明非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校长,我偷听这种级别的会议我么?而且连风纪委员会主任曼施坦因在下面还得站着,我却能有茶有茶点听着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 “我很抱歉会议打断了我们美好的校长下午茶时间。”昂热耸耸肩,避重就轻。 “好吧,”路明非无奈摊手,在这种事上他争不过昂热的,“话说大地与山之王苏醒了?” “不一定,也许会是龙王本身,也许是他的后代,但无论是尊贵的初代种还是次代种,龙类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们不能给予他们碾碎我们的机会。” 路明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学长怎么办?” “学长?哦,你是说冯玺。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如果他非要横插一脚的话,我们会根据实际情况来判断是否要重启对他的通缉令。”昂热放下茶杯,轻轻按动了隐藏在抽屉里的红色按钮。 “孩子,是时候向你揭示更多的秘密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作为我们唯一的s级学生,有些事你要明白。” 路明非感觉到座椅连同整个地板产生了一丝微妙的震动,然后他的视线进入了黑暗。 “我们在下沉?” “是的,下沉到卡塞尔学院的另一半。”黑暗里昂热的雪茄明灭不定。 地板和桌子又是一震,速度慢慢降低,最后下沉停止了,四面八方忽然亮起来,路明非抬起头来,场景似乎有点熟悉。 “我都快忘了冯玺带你来过一次这里。”昂热笑着说,“他一开始入学的时候我就带他来参观了我的鱼缸。” “鱼缸?”路明非被这种财大气粗的形容镇住了。 “准确地说,是一部校长专用的vip电梯。”昂热解释说,“就是我们脚下这块地板,他的周围全都是透明的玻璃墙,现在我们正前往卡塞尔学院保密级别最高的区域,冰窖。” “冰窖?”路明非喃喃着重复起这个名词,想起卡塞尔被袭击的那个夜晚,他和学长在那里枯坐了半夜充当守门员,最后终于等到了小偷老唐。 冰窖是一切的转折点。 “不要以为冰窖只是学院保存炼金设备和危险武器的地方,那只是冰窖的部分,它的整体要远比卡塞尔学院地上部分大的多。”昂热自豪地说。 “你刚刚见到的所有院系主任们,他们的实验室全都在地下,这里还有诺玛的主机,重型实验设备,甚至一列通往的外面的地铁!” “看上去并不是很安全的样子。”路明非小声说,连老唐那样的家伙都可以侵入这里。 昂热一愣,略有些窘,“在夜袭事件后我们已经大幅度加强了安保力量,讲电子、机械和炼金技术重新进行了有机结合,现在没有人类可以侵入这里。” “哦。”路明非回应,自从来到这里他就兴致不佳,熟悉的环境让他把注意力放在了回忆学长暴走的那天晚上。 他沉默了很久,仰头看着头顶,一只黑色的铁箱正从悬空轨道运往地底深处,“那是什么?” “康斯坦丁的骨髓和龙王血清。”昂热扭头看了一眼半空中的黑色铁箱,“全世界最珍惜的炼金材料,这是备用材料,万一某天龙王康斯坦丁失控了,我们要确保还有继续研制贤者之石的能力。” 第八十一章 是我做的 第154章 是我做的 冯玺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纯白,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这里是一区宿舍。 一瞬间他有点恍惚,慵懒的翻了个身子,他闻到昨晚没有扔的泡面桶的味道,是最经典的口味,红烧牛肉面。 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 冯玺从床上坐起来找了件衣服披上,另一只手揉着脑袋,似乎还有醉酒的余晕。 昨晚自己喝了多少? “醒了?” 宿舍门被推开了,女生穿着墨绿色的校服走到床边坐下。 “夏弥?”看清来人以后,他有些疑惑,如果这是自己曾经住过的101,第一个发现自己醒过来的不该是路明非这小子么? “是我,这里不是你的101,是我宿舍啦。”夏弥语出惊人。 “我在女生宿舍?”冯玺活动四肢,居然有些酸痛,他抹除了失控小胡子的时候,是在轨道最高处,那是一场华丽的空战,失控的小胡子背后居然长出了龙翼。 他记得自己很轻松的解决了战斗,然后一个人走回酒店。 “不好意思哈,我没想到你会受这么重的伤。”夏弥托着腮,歪头看着冯玺,“你自己结茧昏了九天,我动用了一点炼金手段才把你带进来。” “我.....昏迷了九天?”冯玺轻声说。 “虽然我也很疑惑你为什么伤重到化茧自愈,你完全有余力救人带逃命的,但事实如此。”夏弥说,“在我的计算里,死一个小胡子就够了。” 冯玺愣了片刻,恍然大悟,“都是你做的?” “废话,不然也没人能做得这么精准了。”夏弥撇嘴,“虽然火车站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有个不在我预料范围内的人死了。” 冯玺拍了拍头,他的记忆很混乱,杀了小胡子以后的事似乎被拍成了一盘胶卷,但是自己无法解码,隐隐约约的有个小孩笑得很开心,牵着自己的手在游乐园闲逛。 “你不怪我?”夏弥问。 冯玺摇摇头,“如果你是人的话,我可能会谴责你没有道德底线,可事实是你不过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大地与山之王,夏弥,对力拥有妙到绝巅的控制程度,所行大地便是祂的主场,初代种,父亲是尊贵的尼德霍格殿下,和青铜与火之王拥有同等冠位。 “真是毫不留情,我以为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起码能对我有点感情在,你简直比楚子航还要不会和女生聊天,”夏弥哼哼,“36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样冷酷无情的话,早知道这个时候我就该去陪楚子航!” 冯玺不想再和她探讨有关人类道德伦理的问题,他下意识的复盘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有了夏弥的坦白后,大概就能明白火车站档案的丢失是夏弥想在档案上动手脚,掩盖自己进卡塞尔的某些漏洞,至于游乐园的事,如果只是为了杀小胡子她大可以在安全锁上动手脚,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楚子航被拉去隔离了。”夏弥淡淡的说。 “什么?” “楚子航当众暴血点燃君焰领域,被人拍了视频发在网上,秘党的钛合金狗眼看出来楚子航进行了暴血,然后被关禁闭了。”夏弥气呼呼的。 “明明我闹得动静才更大。”冯玺说,“为什么楚子航被关紧闭了?” “老娘和你说了我用了点炼金手段才把你带进来,你猜秘党为什么不抓你?”夏弥对冯玺忽视自己说过的话表示愤怒,撸起袖子挥动拳头威胁。 “楚子航在哪?” “一间加护病房里,外面有专业的人看管,如果不是路明非的原因,我连探视的机会都没有。”夏弥叹了口气,转身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成年男士的西装。 “本来打算送给楚子航的,便宜你了。” “谢谢,你对楚子航还不错。”冯玺接过衣服淡淡的说。 “还不错?你这是什么评价,我就差把心肝肺掏出来给他看,告诉他我喜欢你了,你猜他怎么想?” “为什么?”冯玺站起来在镜子面前整理衣服,阳光从窗口洒进来照在崭新的衣服上,裤腿短了一点,其他方面到没什么问题,简直就是为楚子航量身打造的。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关心楚子航,或者说,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你喜欢他?”冯玺轻声说,他扭头看少女倔强的脸。 “不关您事,这么急着见楚子航,我看你俩才该在一起。”夏弥做出一个鬼脸。 “你的床还用我收拾么?”临出门前,冯玺看着自己睡了很久的床说。 “不劳您费心,慢走不送。”夏弥竖起中指。 ...... 意大利,罗马。 弗罗斯特端坐在办公桌后的一片阳光里,作为加图索家族的实际负责人,他几乎每天都坐在这里,足不出户的管理家族在全世界范围的数十万职员。 这张权力的桌面上现在放着两张并排的黑白照片和一封弗罗斯特亲启的信。 火车南站和中庭之蛇废墟的黑白照片以及昂热不久前才发过来的亲笔信。 “买下六旗游乐园,我需要分析这个地方。”许久,弗罗斯特的目光从照片上转移到信封。 “已经在谈判中了,以我们的出价,很快会有结果。”帕西微微躬身,淡金色的额发垂下来挡住半边脸。 “稍等我一下,接下来我要看看我们的昂热校长想对我说什么。” “好的。”帕西后退几步,远离了权力的桌面。 弗罗斯特抽出信纸把它平摊到桌面上。 “尊敬的校董弗罗斯特先生,考虑了很久之后,我终于认为我已经不再适合校长的位置,在慎重的考虑以及对候选人的考察后,我将为你推荐如下人选,当这些孩子们都毕业后,我会踏上属于自己的屠龙征程。” “冯玺,楚子航,恺撒,芬格尔·冯·弗林斯以及兰洛斯特。” 弗洛斯特微微皱眉,信的内容并不长,甚至可以说是简短无比。 看上去是一封再平常不过的辞职信,可是书写人是昂热,那个坐在校长位置上许多许多年的老人,而且更加匪夷所思的是,他在信里提到了恺撒,尽管没有缀加图索的姓让弗罗斯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在寄给加图索家族代理人的信里提到了加图索的继承人恺撒。 弗罗斯特对帕西招手。 “去查一查我们校长先生最近的行程。” 第八十二章 为什么不改变 第155章 为什么不改变 “明非,你对你的父母,还有记忆么?”昂热抬头看着黑箱子逐渐远去。 “有,但是不多。”路明非有点出神,“12岁的时候他们就离开了家,然后再也没回来,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百家饭?” “就是这家吃一顿,那家吃一顿,我做饭的技术很烂,有一次煤气中毒,是隔壁家的阿姨来叫我吃饭,结果叫了几声没反应才意识到我家出事了。” 昂热点点头,“你怪过你爸妈么?” “那倒没有,小时候觉得爸妈每年要出差去好多地方,就觉得他们比别的爸妈都牛一百倍,在我的印象里他们就是印第安纳·琼斯,就该游历世界,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在牛逼,不能来接你放学也是白扯。”路明非叹了口气,回忆起从前放学时自己一个人孤零零走回家的路程。 那个时候家里再有钱也没到师兄家的地步,有司机专车接送。 “印第安纳·琼斯?”昂热笑了笑,“他们远胜印第安纳·琼斯,路麟城,乔薇尼,这是我们在发现冯玺之前血统纯度最高的混血种,他们都是s级。” 路明非一愣,但很快就想通了,有道理,老爹老妈不厉害的话,自己也不该被评为s级。 可又转念一想,“学长的父母也是s级么?” “不清楚,在对冯玺的相关调查中,我们没有获得任何有关他父母的信息,唯一的线索被堵死在了华夏的混血种组织古朝,可惜我们与他的关系并不亲密,调查就此停步。” “好了,现在不是谈论他的时候,说回你的父母,我们最初发现你父母的时候,你已经在你母亲的肚子里了,因为他们对龙文表现出了高强度的共鸣,所以我们当时都很担心你的血统纯度会不会超过临界血限。” 路明非转头去看昂热,他清楚的了解临界血限是什么,也就是说,当他还是一个胚胎的时候,他就面临过一次生死危机了。 “那一定是场很严肃的表决。”路明非说,他现在能站在这里,就说明表决结果是他没有问题。 “是啊,在你出生之前,即使我们最出色的血统学教授也不敢确定你会不会是头龙,所以当时支持和反对的人站成了平手。” “这样啊。”路明非说。 “是你的母亲力排众议,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乔薇尼身上,她说,这个孩子是我生命中的珍宝,如果失去他,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之后的人生,我愿意在一个封闭的玻璃仓内,自己独立分娩,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你们可以在仓外观察,如果我生下的是龙类,你们可以杀死我们。” 路明非被这段话镇住了,他在想象那个女人在那一刻绝世的美,美得让那群心黑手狠的男人们都不敢抬头仰望。 “这时候路麟城也站起来了,他走到乔薇尼身边,深情的牵起她的手,然后无比坚决的说道,我会为我的妻子接生,从现在开始我就会练习接生技术,我不允许我的妻子孤独的生育,同时,我需要一个不透明的空仓当作产房,你们可以在外面摆满炸弹,如果生下了龙类我会通知你们引爆它们,我可以去死,但我绝不可能允许其他男人围观我的女人生孩子!” “太帅了!”路明非彻底的被震撼到了。 昂热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所以说你是你父母赌上命的坚持才换来让你和其他孩子一样,最终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路明非站在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上方的鱼缸久久出神,沉默了很久,“可是校长,这不公平。” 他终于说道。 “什么?” 昂热愣住了,他以为路明非会说大爱无声之类的人生感慨,可现在他却在说这不公平。 “生育我本就只是我爸妈的责任,是秘党非要把这件事牵扯到全人类的范畴,从而变成了一场巨大的争执,校长你说我没有责任心也好,自私也可以,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对我的父母不公平,他们本可以找一家普普通通的医院进行生产,而不是像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讨论。” “常常都是这样,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绝对公平的事情,公平永远都是相对的,”昂热吐出一口烟,叹了口气,“但秘党就是一个这样的组织,既然选择加入了它,就要做好接受它规则的准备。” “为什么不改变它?”路明非脱口而出。 “我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没有力气在这种小事上费心了,很多年前我的人生里只剩下了屠龙,秘党可以帮助我屠龙,就是这样。” 昂热叼着雪茄深吸一口,“明非,你想过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么?”、 路明非犹豫了,他的脑子里闪过很多,有自己还没碰过的游戏,有还没看完的连载漫画,有刚刚交上的女朋友,最后他停留在一个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上。 “让我认可我自己。” “原来你对自己很失望么,我的孩子。” 路明非没有回答,而是有模有样端起了桌上的白瓷杯,里面的大吉岭红茶已经有点凉了。 昂热顿了顿,“明非,你怎么理解血之哀?” 路明非一愣,血之哀? 好像从哪一方面他都无法理解血之哀的存在,爱情上他已经和零小姐成功牵手;事业上他有楚子航师兄和恺撒老大两位优秀的同事。 对比以前的狗屎人生来说,他应该高兴的,他不会再担心放学没有人来接自己,学长会开车等在那座滨海城市的机场;他也不必考虑家长会自己背后会不会有人来,因为老爹承诺了毕业典礼的时候他们会参加;等到自己出任务离开学院的时候,他也不用看着别人执手相看泪眼,零会站在自己的旁边,柔声告诉自己,我等你回来。 他的人生在加入了卡塞尔学院后就发生了180度的转折,所以自己要怎么理解血之哀?难不成要告诉校长说我认为血之哀应当改个名字叫血之乐。 拉倒吧,放在以前他可能就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了,但现在他不会,因为他的人生已经没有那么烂了,他不需要再说烂话为自己加油打气了。 路明非没有说话,昂热也陷入了沉思。 其实在所有人都能理解血之哀是个什么东西,并切实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你却不能理解时。 路明非,这也是一种孤独。 只是真正孤独的人从来不去想他,因为你已经很孤独了,又救不了自己,你所能一做的只是不想,或者假装骗自己不能理解。 第八十三章 老师 第156章 老师 楚子航睁开眼睛,眼前的银色托盘里是一只完好的梨,忽然有一只长着修长手指的手拎起梨梗,毫不讲究的啃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并不是给他吃的。 “冯玺?”楚子航吃了一惊。 病房里静悄悄的,每天穿梭来往的医生护士都消失了,冯玺坐在床前,不顾形象的把两只脚盘在椅子上,身上穿着看起来并不是很合身的西装,还带着一丝女士香水的味道。 “你刚和女生约会回来?”楚子航问。 “没有,楚子航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我只是看你打扮的比较正式,身上还有香水味。” “不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解释起来没头没脑的,我现在只想知道谁发现你掌握这种技巧的?”冯玺问,他看着楚子航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我去解决问题,或者制造更大的问题,他们拿我没办法,自然会解除对你的隔离。” “秘党的人。”楚子航说。 “麻烦了,我不知道他们老巢在哪。”冯玺啃完最后一口梨,从椅子上起身,“昂热来找过你了?” “嗯,他很熟悉这种技巧,自然是第一个上门看望的人。” “他怎么说?”冯玺丢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被啃干净的梨掉进垃圾桶里。 “他很惊讶,作为狮心会的创始成员他明明已经取走的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却还是被我从蛛丝马迹中重现了这种禁忌的技术。” “这恰恰说明你是个天才。”冯玺补充。 “的确,他也承认,”楚子航顿了一下,“在下一个话题前,我想问一下,你有用过这项技术么?” “有。”冯玺点点头。 “......校长和我说了为什么暴血会是一种禁忌的技术,暴血在短瞬间活化了龙族血统,它带来的副作用可能会让我们突破临界血限,一旦突破,就没有任何力量能把我们拉回来,在血统瞬间纯化的快感中,我们会慢慢走向深渊,最后堕落为死侍。”楚子航看着冯玺的眼睛,不闪不避。 “你是想告诫我不要再使用了么?”冯玺问。 “是的,你的血统很高,只要暴血就会突破血限,即使你可以控制一次两次,但万一有一天你的控制失效了,我不想看到你失控的样子,三峡那一次已经够了。”楚子航起身,面对着冯玺。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冯玺说,“与其担心我,不如考虑考虑你自己,楚子航,你才是被暴血摧残的最深的那个人,看看你的眼睛,我的黄金瞳是因为血统,而你呢?需要我重复一遍真相么?” 冯玺两只手搭在楚子航肩上,“听我说,我的好兄弟,你已经不再是孑然一身了,夏弥在等着你的表白,恺撒在等着你的挑战,路明非在等着你的指导,而我在等着你的成功。” “表白?”楚子航成功被冯玺的话镇住了。 “所以多在乎自己一点,很多人都想让你活得久一点,很多人都在等你。”冯玺说,“对了,昂热有说你的处理结果是什么吗?” “他告诉我他会破例违反自己留下的校规,因为我和路明非做的事不该获罪,但是希望我不要被校董会之后的检查中证实这件事,他们只是怀疑,不然我现在已经死了。” “唔,很有人情味儿嘛。”冯玺托着下巴给出自己的评价。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明天再来找你,一会夏弥可能要来,你别把气氛搞得太僵,还有,我最近在研究压制龙类基因的事了,你也不要太忧心了。” 他推门出去了,留楚子航一个人坐在床上,窗外艳阳高照,风很大。 ...... 铺天盖地的阳光射在小教堂的钟楼上,钟在风里轰鸣,门被人推开了,一身黑衣的人,空着手来的。 “老师,我来看看您。”那个人坐在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一年前,他还在这里和两个老家伙保证,说自己以后绝对给他们养老。 “回来了?自己随便找点东西喝吧,你知道我那点存货都在哪的。”趴在电脑屏幕前的中年大叔懒洋洋的说,“小子,难得看你穿得这么正式,身上还有女人的香水味,难道是去和女同学约会了?身材怎么样,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袜子?” “没衣服穿了才随便穿了这么一套黑西装来的,老师,难道你还认为我没有女朋友是你教育的失败吗?”冯玺脱下黑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衣。 “当然,你老师我年轻的时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一个铁树不开花的家伙。”守夜人随手抓过旁边的那瓶纯麦威士忌,又抓起一只看起来很可疑的杯子,倒了小半杯酒给冯玺。 “上次昂热来的时候我们喝了一瓶,今天可能也要下一瓶。” 冯玺摊在沙发上,看着眼前杯中的淡黄色酒液,然后一饮而尽,上一次他喝酒的时候,老师还说他太小了,等再过两年也不迟。 师生两人很久都不说话,冯玺的目光扫过这间邋遢的阁楼,向阳的一面全是玻璃窗,贴满了女郎的巨大招贴画。 屋里只有一张没叠的床,一张单人沙发,一套电脑桌和转椅,还有码满了西部片dvd的大书架。 当然还有满地的空酒瓶,扔的到处都是的成人杂志,学院的隐藏人物守夜人几十年来一直住在这里,家居风格像个欲求不满的青春期少年。 其实这里以前也干净过,冯玺周末会来这里打扫,那是这间阁楼少有的干净时刻,只是冯玺离开以后它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变成了守夜人熟悉的样子。 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人生里的贵人,在你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你就知道他会改变你的一生,于是你就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走了,无论天涯还是海角,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喝过一场酒后,就大概真的要说再见了。 可他是你这一生的贵人。 “什么时候走?” “老师,刚来就盼着我走啊,不好吧。” 短暂的对话后,又陷入沉默。 两个人都一口口喝酒。 第八十四章 旧事 第157章 旧事 “我们查阅了滨海城市的001号高架路某起意外,在城外的荒地里找到了车身被严重破坏的迈巴赫,现场距离最近的高架路十五公里......” 守夜人把一张黑白照片扔进冯玺怀里,照片上,泥泞中陷着一辆千疮百孔的迈巴赫。 “楚子航说得?” “是昂热问出来的,去看望楚子航的时候,他对楚子航施加了催眠,原本是用来询问暴血的,没想到听到了意外的事。”守夜人低声说。“这张照片是他落在我这里的,现在看来可能是故意留给你的,他知道你回来后会来我这里。” “所以你是想让我解释?还是做一个清晰的阐述?”冯玺缓缓直起身子。 “后者。”师徒之间从不见外。 “有录音笔么,我怕我说的内容过于震撼,你最好留个备份啥的。”冯玺摇晃着杯中淡黄色的酒液,看了很久,然后一饮而尽。 喉结上下滑动。 “我们确实在高架路上遇见了奥丁,没错,就是北欧神话中描述的那个形象,一模一样。”冯玺看着守夜人的眼睛。 “在尼伯龙根里,那是个巨大的战场,我们在高架路上有过短暂却激烈无比的战斗,之后就转移去了远处的荒地,神话里说奥丁是黑龙的死敌,他的出场会有美丽的瓦尔基丽们相伴,事实上那群瓦尔基丽们都是死侍,在死人之国里,他们杀不尽。” 守夜人神色怪异,脸颊肌肉跳动,眼角抽动,尽管已经有过心里准备,但是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难以置信。 “那时候你们才多大?你们两个孩子真的闯进了尼伯龙根?” “是啊,我们才上初中。”冯玺轻声说,“那时候我们就见证了世界的真实。” “但是,但是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守夜人从转椅上蹦起来,“死人之国尼伯龙根,那是圣殿一样的地方!千百年来所有炼金术士翘首以盼的地方,当初我就是听说了那座滨海城市有尼伯龙根的痕迹,才会跑过去旅游的,然后意外发现了你。” “所以老师,你是从谁那里听说了这个消息呢?”冯玺看向自己老师那格子衬衫都遮不住的肚腩。 那里曾经是老师引以为傲的八块腹肌,老师不知道几次和自己讲过他西部落拓美男子的历史传说,可如今老师已经变成了一个喜欢牛仔服饰的猥琐大叔。 圣殿的出口重开的确是一件值得老师激动万分的事情,甚至值得老师放弃被烈酒、西部片和性感女郎麻痹的惬意日子。 守夜人沉吟了很久,似乎在回忆自己是在那个网站的一角瞥见了这条消息。 “老师,能和详细讲讲尼伯龙根吗,关于炼金术和龙族,这么些年来,您一直没有跟我讲过一次正经的课。”冯玺说,尽管现在他拥有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但是炼金术的操作都来自于身体的本能,他并不了解炼金术的本质是什么,现在正是补课的好机会。 “额,是么?”守夜人扣了扣鼻尖,“好,既然今天提到了尼伯龙根,那我们就从他开始讲起。” “死人之国尼伯龙根,一开始人们只以为它是一个传说,根本不存在,就算存在也已经封闭很多年了,最后一个自称去过那里的女巫已经被烧死在十字架上了,他是所有炼金术士想朝拜的圣地,里面尽是宝藏。” “其实里面还是死侍多一点。”冯玺笑着说。 “别打岔,”守夜人皱眉,“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炼金术,那就是杀死物质,然后令物质再生,在重生的过程中,杂质会被剔除,物质将获得崭新的属性,但杀死物质并非一件轻松的事,为了可以彻底杀死金属,一代代炼金术士们都在追求更高的火焰温度与有效配方。” “像这样?”冯玺挑眉,伸手去拿放在书架上的刀叉,握在掌心后融化,然后重铸成一双银色筷子。 “哦,那是我唯一吃饭用的餐具,我对筷子的运用还不熟练。”守夜人痛哭哀号,“等等,这双筷子...变成炼金物品了?!!” “嗯哼。”冯玺耸耸肩,对他来说完成这种事就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所带来的能力,我可以利用,但是并不了解其中机理。” “精彩,弹指间完成了炼金物的熔炼。”守夜人赞叹,但他很快正色恢复成老教师的姿态。 “咳咳,对于炼金术士而言,死去的物质才是最好的材料,生的前提是死,欲炼出黄金必先杀死白银;欲练出利剑必先杀死钢铁,都是这样的道理。” “正因为死人之国尼伯龙根里遍地都是死去的物质,所以我才会感叹它里面尽是宝藏,曾经有人描述过那个国度,没有白天和黑夜,天空中始终浮动着半暗半明的光,古铜色的地面和山峦由死去的土和金属构成,灰色的天空由死去的空气构成,蓝色的火焰由死去的火元素构成,一滩死水中无法浮起任何东西。” “那里有城市,第五元素精神富集在其中,可以练出传说中的贤者之石,所以对于任何炼金术士而言,哪怕是尼伯龙根里的灰尘都是无价之宝。” “正如瓦格纳在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所说,侏儒窃取了尼伯龙根的黄金,铸造了具有统治世界能力的戒指,某种程度上,炼金术师们也可以做到。” “小子,即使你现在放弃了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仅仅剩下手中这股可以杀死一切的火,你也有机会成为世界的另一个主宰。” 冯玺沉吟了片刻,“诺顿就是凭借这这股火焰才成为了炼金术的王者。” “我曾用半生的时间追逐死人之国的传说,甚至抵达了南极洲,但是一无所获,我本以为我这一生没有机会再度觐见圣殿,”守夜人看着冯玺的眼睛,“小子,你给了我希望。” “可我并不知道进入的方法。” 守夜人摇头,“这不重要,孩子,起码你让我知道了尼伯龙根是真正存在的,只要那处空间存在,就一定可以找到进出的办法,这就是希望。” “我记得有部典籍似乎提到过如何进入尼伯龙根......”冯玺小声说,那是他在老家伙的书架上翻出来的唯一有营养的书籍。 “我也知道那个方法,我亲爱的学生,你就这样子期盼你的老师死去么?”守夜人沉默了片刻,“孩子,你是去过尼伯龙根的人,所以你可能还能找到旧路,就像灵媒,才白天和黑夜的分界之间,可以沟通两个世界。” “我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可以破解这个秘密,让我这个老家伙亲眼目睹尼伯龙根是什么样子,你是我尼古拉斯·弗拉梅尔的学生,我相信你,能进入尼伯龙根的都是被龙选择的人。” 第八十五章 回来的原因 第158章 回来的原因 风大了起来,呼啸的狂风即使隔着一层玻璃也可以想象它的力量,冯玺扭头看向窗外。 守夜人看着自己的学生,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整个人缩进沙发中,神色懒洋洋的,分明不过是个20岁的年轻人,本应是奋斗拼搏意气风发的大好年华,现在却如同已经迟暮的老年人没什么生气。 每一次他这样蛮不在乎的时候,都意味某件事已经有了答案。 “你不会真的有办法带老家伙我进尼伯龙根吧?” “我不知道,但我有一个大致的思路,或者说我认识的某一个人可以告诉我答案是什么。”冯玺轻声说,“老师,你会有机会进入尼伯龙根的。” “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守夜人惊叹,“不过从捡回来你的那一刻起,你身上就已经满是谜团了。” “是啊,有些谜团到现在我自己都没有找到答案,但正因如此我才不会放弃前进,有时候力量并不能解决一切,这是我坐上王座后的第一个感悟。”冯玺淡淡的说,“真是讽刺啊,那明明是所有人都垂涎的权与力。” “说起来这件事挺对不起你的,当时我没有拦住昂热。”守夜人叹气。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离开卡塞尔的生活我过得挺好的,”冯玺举杯,“但这次来卡塞尔我是带着目标来的,我的学生证已经被吊销了,很多权限已经消失了,我想老师您副校长的权限应该跟s级差不多吧。” 守夜人苦着脸,“副校长只是虚名,我手上没什么权限的,只和一个普通的b级学生差不多,听你的意思你可能需要诺玛的帮忙?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去找芬格尔,黑客还是他比较专业。” “而且你和路明非的关系应该很好吧,他也是s级,你借他的学生卡不一样么?” 冯玺摆摆手,“再说吧。” “对了,我之前得到消息,下周校董会的调查团会来到达学院,他们大概打算把昂热炒掉。”守夜人说。 “炒掉昂热?现实吗?”冯玺微微吃惊。 “昂热被人指控了三项重大错误和四十八项细节错误,校董会对他的述职报告表示不满,认为他已经没有能力留任校长。” “然后呢,让谁接任?”冯玺摊摊手,“虽然我和昂热现在不对付,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最适合当校长的人。” “校董会决定让恺撒接任。”守夜人说,“昂热他给弗罗斯特那个老家伙发了一封换任辞职信,在里面他推荐了恺撒。” “啊?他疯了?”除此之外,冯玺想不出别的理由。 “也有你的原因,六旗游乐园事件,你和楚子航当众释放了君焰,瞬间融化钢铁,这已经超出了正常言灵的范围,但是因为你已经不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而且事后也没有找到你的位置,所以只有楚子航被关了禁闭。” “校董会怀疑你和楚子航的血统危险,把危险血统引入学院是最大的失职,坐实这一条他们就能炒掉昂热,然后弗罗斯特接任代理校长,等恺撒毕业以后就交给他。” “他们没办法对你下手,只好从楚子航切入了。” “柿子挑软的捏,不对,好像楚子航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冯玺沉思。 “最重要的是,一旦让他们带走楚子航,他们也有能力像昂热那样催眠他,从他嘴里得到高架桥的事情,这样的话,事态就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了。” “老师你想拉我上车早说啊。”冯玺一拍大腿,“要我去砍谁你直说,我精准点杀。” “不不不,我只是想既然你回到了卡塞尔,这些日子你就安分点,不闹出太大的动静最好,也不要出现在校董会的视线内。”守夜人说。 “这样啊。”冯玺的口气略带可惜,“不过老师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低调点。” “其实你也不想昂热退位的吧。” “也还好,我只是觉得如果校长是昂热的话,以后我再回来的制霸卡塞尔的时候会有一点成就感。”冯玺耸耸肩。 “可你称霸了卡塞尔以后就要和校董会那群政治家们激战了,你不会喜欢那种生活的。”守夜人说,“他们是政治家,政治家永远在战争还未结束的时候就想到如何建设新世界。” “战争?”冯玺重复着这两个字。 “昂热说校董会的人根本无法对抗龙族,他们根本不了解人类与龙族之间的战争是何等残酷的一件事,但是他们满怀信心的认为在龙族彻底被埋葬之后,他们会掌握世界的权力。” 冯玺叹了一口气,“怎么觉得那群老家伙比我这个年轻人还要天真。” “纠正一下,校董里不乏年轻的姑娘。”守夜人说,“天真的原因是他们没有上过战场。” “昂热啊,他袖子里永远带着折刀,活着每一刻都在想屠龙,他想杀我可以理解,但是理解不等于接受,所以我和之间会有一场决战,老师,我只是有点奇怪,您留在卡塞尔学院已经很多年了,提起尼伯龙根的时候您依旧很激动,我不认为您会在卡塞尔喝着啤酒养老。”冯玺扭头看着自己的老师,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守夜人看着冯玺的笑容,“这是我自己的秘密。” 冯玺点点头,“嗯,我们真不愧是一对儿师生,每个人都藏着秘密。” “唉,我以前会用花言巧语糊弄过去的。” “老师,你教过我,花言巧语是泡妞时候用的,可我并不是女人。”冯玺站起来,头发舒展到肩后,和老师的闲聊到此为止了。 “嘿,小子。”守夜人在他背后说。 “老师还有事么?”冯玺回头看向那个曾经炙手可热的西部牛仔。 “我不知道你以后究竟会面对什么,我们之间的差距已经越拉越大了,再多见几次面我们就只有坐在一起喝酒的份了,你要在王座上做多久,或者说你还能坚持多久,一个混血种真的能毫发无损的容纳龙王的权柄么?起码就我了解的知识而言是不能的......”守夜人低声说,“冯玺,记得回来给我养老,这是你的承诺。” “老师,你好矫情啊。” 冯玺转身背对着守夜人站在门前,阳光从他的发间流过,他望着碧蓝色的天空,似乎在思考,背影翻着一层淡淡的金光逐渐模糊起来。 “所以我才要回来删除我在卡塞尔的所有资料啊。” 第八十六章 您可以叫我西风 第159章 您可以叫我西风 1000次支线快车奔行在初秋的原野上,放眼望去水洗般的蓝天下,植被从深绿到金黄到红褐,虹霓般变化。 调查团团长安德鲁·加图索平静地坐在真皮沙发上,欣赏窗外的盛景,心潮起伏。 “我们抵达的时间通知校方了么?”安德鲁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他们已经在车站做好了迎接的准备。”年轻的秘书站在他的一边,微微躬身。 “不错,你很细心。”安德鲁毫不吝啬对这个年轻人的鼓励,“他们的情绪如何?” 那个霸占校长位置近百年的家伙听说校董会公然调查自己,该是五雷轰顶的感觉吧?安德鲁想。 “...我在和校方对接人的电话里听出了幸灾乐祸。”年轻的秘书犹豫了一下,接电话的人似乎已经迫不及待调查团的人,他不知道对方在电话里的笑声是在嘲笑谁。 调查团的自不量力?还是来自校长对手的开怀? 安德鲁忽然想起什么,板起了脸,“记住,我们代表的是校董会,一切公事公办,在工作以外不要和他们有太多的接触,以免被影响,如果发现冯玺的踪影,务必立刻上报。” “好的。”秘书回答,“不过要弹劾校长,只凭校董会的力量还不够,我们需要全体终身教授的投票结果,所以在昂热校长还未被认定失职前,我们的态度是否可以柔和一些?” “柔和?”安德鲁冷冷的哼了一声,“昂热的事情,还有他的学生楚子航和冯玺的事情,我们已经拥有了充分的证据!” “一个是超s级混血种,一个是狮心会会长,一个是校长,如果举动不当,”帕西轻声说,“我担心学生们的情绪会失控,而且我们至今也没有发现冯玺的痕迹,理论上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击败他,如果由他引导一场学生们的暴动,我们无法阻止。” 安德鲁微微点头,觉得秘书的担心不无道理。 这个名叫帕西的秘书是弗罗斯特·加图索先生亲自指派的随团秘书,说是值得培养的年轻人,现在看来确实可以在某方面帮上忙。 “没问题的,别忘了校董会,或者说秘党长老会本身就是最强的暴力机构!”安德鲁口气很强硬,他认为冯玺的问题不大。 “为我安排好日程就可以,我会一一拜访各院系主任和所有终身教授的,如果冯玺出来闹事,我们会有足够的力量将他镇压,相信到时昂热也会配合我们,如果他选择拒绝,这将是他最大的失职!” “明白。” 随着进站的汽笛声,安德鲁霍然起身,板起脸挺起胸,如同一个武士一般迈步离开vip的车厢,“卡塞尔学院的成立初衷是,建立一个针对龙族的军事院校。”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各种各样的欢呼声。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欢迎校董会调查团莅临指导。” “安德鲁老师您辛苦啦!” 安德鲁呆立在车厢一步的距离外,面对着学生的热情,他有些傻眼。 他看见了一辆花车,条幅飞扬彩旗招展;月台上还有手捧鲜花的男生女生,中间闪出一个中年大叔,穿着大红的夏威夷衬衫,带着塑料框的墨镜,起身而上就要拥抱他。 安德鲁下意识认为自己应该退回去把车门关上再打开一次,让一切恢复正常,可是他根本没有关车门的时间,那个邋遢的大叔马上就要把他深深地抱进怀里了。 还好有保镖及时制止了中年大叔热情的行为,身形挺拔的保镖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一双有力的臂膀挡住了大叔,然后指引安德鲁向人少的地方走。 但安德鲁马上想起来他根本没有请保镖,这一行车上只有他和帕西! 他看不清保镖的面容,因为那个保镖不仅带着一顶黑帽子,还带着黑色的墨镜和黑色的口罩。 见鬼!你以为你是明星出行么,打扮的这么严实。 安德鲁受不了大叔身上的浓烈酒气,只好跟着保镖一路走,帕西疾步跟上,凑近安德鲁耳边,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夏威夷风格的花环。 “这应该是学院派来迎接您的车队,刚才那位先生大概是.....副校长!” “副校长?”安德鲁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看过学院的相关文件,卡塞尔什么时候有副校长的存在了?他没有在任何文件上看到过副校长的签名。 “是卡塞尔学院的守夜人先生。”一边的保镖低声说,“虚衔副校长,不负责任何工作。” “守夜人”三个字惊得安德鲁一愣,他上下打量起这个身材可以和加图索家少爷媲美的保镖,就这身材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小楼咯一般的角色。 “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是昂热先生为您特地安排的保镖,不久前他因病把校长权力暂时移交了守夜人先生,又怕在您前来调查那一日闹得太凶,所以特地安排了我为您保驾护航,您可以叫我西风。”保镖拉下眼镜亮出自己的黄金瞳,怀里露出卡塞尔学生证的背面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麻烦了。”安德鲁此时惊魂未定,又被年轻人的黄金瞳慑服,不由对这个保镖生出几分信任感。 不愧是昂热从混血种中选出来的精英保镖,只是一个眼神就这么吓人。 副校长也从刚才被人推开的错愕中回过神来,赶上了安德鲁一行三人,心底暗暗感叹调查团还是有准备的,这个保镖即使是我也觉得猝不及防。 安德鲁看着从后面追上来的副校长,目光上下打量,他完全无法把眼前的人和照片上的某个角色联系起来。 那是一张1934年在玻利维亚的照片,雕塑般的美男子面孔,希腊式的高挺鼻子,介于浪荡子和摇滚青年之间的细长卷发,可以秒杀少妇到老奶奶的眼神。 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介乎邋遢大叔和邋遢老爷爷之间的形象,岁月真是把杀猪刀,砍在守夜人先生身上刀刀出暴击。 “可把你们盼来咯,我就觉得该动动昂热了,活得跟王八一样长,害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副校长。” “学生们的精神面貌都不错吧,调查团的各位都一定很满意!” 副校长热情四射,有力地竖起大拇指,在马上就要凑到安德鲁脸前的时候,却被满脸冰冷的保镖一把推开。 副校长愣了愣,后面围着花车行走的几百名男生女生也愣了愣,这个时候他们该喊话的,但是情况似乎不大对,领头的学生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下命令。 看上去调查团的保镖不太满意? 第八十七章 是西风做的关我冯玺什么事 第160章 是西风做的关我冯玺什么事? 安德鲁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昂热的保镖要全副武装了,因为这确实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所有学生都期待着下一步动作,而你却一个人阻止了他们。 本该属于大众的你站在了大众的对立面。 副校长没有想到自己筹备已久的欢迎会会被平平无奇的保镖打一个措手不及,不过虽然过程不甚愉悦,但他还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安德鲁参加了自己准备的晚宴,而且那个讨人厌的保镖没有出现。 在这场晚宴上,希尔伯特·让·昂热不会出现,更别说邀请安德鲁喝下午茶了,他告诉调查员说昂热患上了严重的咽炎,万分无奈下,只好自己亲自安排管理团队把接待的活儿全包了。 “你们来调查他,他心里有情绪!”副校长私底下跟安德鲁说。 安德鲁频频点头,校长当然有情绪,心说,今天下午护着我的保镖一直冷着脸,肯定是不满您的安排,现在没参加晚宴当然是在和昂热商量如何制裁您的荒谬举动了。 “我们不管他,很久没来卡塞尔了吧,这一趟一定要吃好喝好,别跟我们见外。”副校长紧紧握着安德鲁的手。 晚宴是地道的华夏风味,前菜是马兰头豆腐丝沙拉,主菜是明炉烤鸭,汤是酸辣汤下面疙瘩,而且侍酒师会给每个人倒满一种叫二锅头的高度烈酒。 安德鲁不由分说地被副校长搂着入席,“你不跟我喝酒我可就不帮你搞昂热了,这个面子安德鲁先生你不能不给吧。” 副校长昭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说只要自己能当上下一任校长,他愿意做校董会的一条狗,他说自己的真心可昭日月。 喝惯红酒的安德鲁没想到那种纯净透明的液体居然会如此辛辣,但是当副校长举杯说“走一个”的时候,他被那豪气干云的气势镇住了,以为是某种风俗,也仰头喝干了。 “好酒量!”副校长赞叹,于是接下来的节目就是二锅头被一瓶瓶的打开,看上去像是在某场盛大的婚礼上开香槟。 安德鲁不得不接受这份好意,因为副校长不仅仅表示了自己效忠校董会的拳拳之心,而且还拉来了各院系主任和终身教授们作陪。 这些人都是安德鲁准备分化和拉拢的角色,于是他只能鼓起勇气,学着副校长拎着个玻璃小酒壶,绕着酒桌一个一个喝过去。 不远处的保镖西风看着这一幕直摇头,果然自己不在,这位安德鲁先生就会被副校长拉入自己的节奏,但是不重要,今夜过后安德鲁会怎么样完全比不上他眼前的美食重要。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感叹副校长的贴心,它不仅模仿了华夏乡镇欢迎领导视察的风格,还模仿了华夏人吃饭时的餐具,他看见副校长手上的那双银筷子有点眼熟。 好像前不久他扔在阁楼上的炼金物品。 “芬格尔。”西风眼前一亮,伸手揪住了从面前掠过男人的后衣领。 “欸,朋友,你认识我?”芬格尔诧异的转过头,他的手上正抓着两只油腻的鸡腿,看上去鲜嫩无比。 “当然,卡塞尔学院里谁不知道你这位延毕四年的师兄。”西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在这里果然能逮到芬格尔这家伙,这种美食的盛会,他是不会错过的。 “我找你有点事,帮我个忙。” “没空,我还要忙着品尝华夏美食,你要知道,师兄我平日里是完全吃不起这些美食的。”芬格尔的反应格外冷淡,挣脱了西风的约束,朝他摆了摆手。 “你帮了我这件事后,我可以请师兄吃满汉全席。” 芬格尔的脚步停住了,但是没有转头。 “好吧,再另付五千美元。”西风无奈的摊摊手,他了解芬格尔的性子。 “您早说啊,老板。”芬格尔一个呼吸间就弯腰握住了西风的手,脸上堆笑,“不知道老板您要小的做些什么?” “简单,听说师兄搞网络黑客有一手,所以,我想师兄帮我从诺玛里删除一个人的全部数据应该不难吧。”西风压低了声音,凑到芬格尔的耳边。 “那要看是谁了。”芬格尔兴奋的搓搓手,一脸财迷,在他看来这件事唾手可得。 “冯玺。”西风缓缓吐出两个字。 芬格尔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笑容凝固在脸上,“师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师兄别这么见外,还是跟以前叫我名字就好。”西风拍拍芬格尔的肩,眯眼笑道“话说,这一年来,我怎么只收到了半个月的课堂视频?” “啊...这个...”一向口齿伶俐的芬格尔师兄结巴了,他抬起头,胡乱的擦了一把嘴,“师弟,早说是你我就免费给你办了。” “我还以为师兄能听出来是我的声音呢。”西风阴阳怪气。 “是是是,都怪师兄这些年听力不太好,师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这副打扮,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芬格尔和西风并肩走到一处人流量较少的角落里。 西风和他讲了副校长不让他冯玺闹事,于是他只好隐姓埋名改叫西风,为了贴近校董会的调查团他自告奋勇的变成了调查团的保镖,今晚因美食所困不得不暂时放弃保镖事业的伟大故事。 “师兄这事我能放心交给你么?毕竟我都不是卡塞尔的人了,我也不想诺玛一直握着我大大小小的隐私。” 芬格尔把胸脯拍得梆梆作响,“交给师兄你放心就好了,这事儿妥妥的给你办了。” “好!”西风点头,然后端起侍酒师盘子上的两杯透明酒液递给芬格尔,“师兄来尝尝我家乡的酒。” 芬格尔没法拒绝,实在是自己良心难安,拿了冯玺的钱,录课的事却被抛在脑后,而且他也蛮想试试这二锅头是个什么滋味,看副校长喝得上头,连朴素的华夏民歌都唱出来了。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 他是有听说过副校长二战的时候去了华夏和陈纳德搞飞虎队,在那里住了十几年,现在看来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 只是画风好像有点歪。 第八十八章 懂得都懂 第161章 懂得都懂 第二天。 安德鲁宿醉未醒就被兴冲冲的副校长电话叫醒,参观学院的特色项目广播体操,据说这是副校长在中国抗击日本期间学到的先进经验。 刚刚迈出门的安德鲁先生就被一袭黑色打扮的保镖西风吓到了,原因是西风擦墨镜的时候不小心瞥了一眼安德鲁。 “先生,您要去那里?”西风身形笔直,他比安德鲁还要高上几分,用的虽然是敬语,但语气听上去更像是质问。 “守夜人先生邀请我去参观学院近十年的中文教育结果,广播体操,我不好推脱。”安德鲁回答。 “那敢情好,想来副校长也闹不出什么动静来,在下先失陪了。”西风带上墨镜,转身就走了,没有一点点身为保镖的自觉,留下安德鲁一个人在原地吹风。 第三天。 安德鲁又被拉去参观学院的“三好学生”颁奖仪式,场面严肃而又不失活泼,他自豪于恺撒少爷获得了大三的三好学生,却又郁闷发现大二的获奖者是他此行的调查对象楚子航。 这次倒是有保镖随行,但保镖是来替楚子航领奖的,安德鲁气的磨牙却又无可奈何,都是一届同学,楚子航有病无法参与,作为他的好朋友替他领奖自然是必要的。 获奖台上,恺撒,西风和路明非并肩站在一排说悄悄话。 “老大,这三好学生什么来头,以前也有么?”路明非问。 “我也是被临时通知的,不如问问这位替楚子航来领奖的同学?”恺撒回应,事实上,前几天他还翘了几门枯燥的哲学课,这三好学生奖他拿的有点良心不安。 “当然是我们伟大的副校长大人的决策了。”西风发出厚重的声音赞叹,一如既往把自己裹得很严实。 “师兄,你什么来头,能替楚子航师兄领奖?”路明非好奇的问,恺撒也有点好奇,新闻部那帮狗仔都没有眼前这位包装的严实。 “懂得都懂,不懂得我也不好说,细细品吧,你也别来问我到底怎么回事,这里面牵扯利益太大,说了对你我都不好,你就当不知道可以了,其余的我只能说水很深,详细情况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所以我说懂得都懂。”西风同学一本正经的说。 “......?” “......!” 第四天。 英明的副校长被邀请参观女生的深水合格证考试,安德鲁欣然赴会,甚至主动拒绝了保镖随行的要求,然而当他换上泳裤准备和副校长坐在泳池边躺椅的时候,愕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墨镜被拉下了一个小小的角度,他看见这些天已经熟悉的黄金瞳,保镖正一边喝着加冰的可乐,一边惬意的晒太阳。 “安德鲁先生您来了,随便找个地方做吧。”西风懒洋洋的说。 安德鲁只好僵硬的坐下,扭头问副校长,“他也是评委么?” “不,他是救生员。” 副校长一边喝着加冰的二锅头,一边欣赏穿着白色比基尼泳装的女生们鱼跃入水,还不忘压低声音对安德鲁说,“好看吧,我一直都觉得我们学院的女生身材好!”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引来了救生员不屑的嗤笑声,好像是在嘲讽副校长大人的素质也就到这里了,这也间接使得安德鲁先生抹不下面子表示自己赞同的意见。 安德鲁的整个人生观在连续几日里接近崩塌,连带着刚迈入卡塞尔大门的傲气一柄被那个来去自如的保镖摧毁。 他不知道家族多年来的投资到底获得了什么,霸道强横毫无待客之道的精英保镖?风骚霸权的校长?还是更风骚而且猥琐的副校长?!! 他以极其悲愤的心情在第四日晚上拨出了一个号码。 ...... 夜深人静,守夜人在钟楼上小阁楼还亮着灯。 昂热眉梢下榻,有点没精打采的,他看着副校长手里的那份弹劾材料,上面的内容条例清晰,证据确凿。 这次调查团似乎是动真格的了,第四天后安德鲁忽然强硬起来,冷厉的拒绝了副校长所有活动安排,之后又公开放出了这份文件。 副校长有安排人去问问口风,却都被那位更加冷漠的保镖拦在了门外,有人试图使用暴力手段,却被保镖一巴掌扇的找不着北了。 怪哉怪哉,这位保镖的实力好生高强。 眼下看来私了的方式不可能了,只能走学生暴动或者消灭证据这两条路了。 “真是不能小看了这个调查团啊,虽然安德鲁是个废物,但弗罗斯特安排的这个保镖有点厉害,要不是他后来有些玩忽职守,我连四天都拖延不住。”副校长挠了挠头,苦恼的说。 “加图索家的保镖?” “对啊,正因为他的存在,所以安德鲁的拒绝十分有底气,因为他知道有保镖在,没人能闯进他的房间拉他出来参加活动。” “我还以为那是冯玺。”昂热摊摊手,“看来我的确是老了,连人都能认错。” 副校长愣了一下,随后大手一挥展现出自己的气度,“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来说楚子航,他才是你现在的要害。” “院系主任们是这所学院的核心力量,而且他们会介意校长把危险的血统引入学校,一旦他们判断楚子航是危险的血统你就完蛋了。” “更糟糕的是,调查团队已经决定为此举办一场校内听证会了,受审人正是楚子航,陪审团是所有终身教授,法官是所罗门王,他是教授中的领袖。” 昂热瞥了他一眼,“听起来确实很糟糕,我们可以给楚子航派律师么?” “当然了,我一直是你最可靠的老友,我会代表学校的管理团队痛批调查团!” “不如把冯玺叫回来当楚子航的辩护律师,尽管我们两个人现在观念不合,但我还是相信他和楚子航之间无与伦比的羁绊,我依稀记得他们两个人在我课上唱双簧的场景。”昂热回忆。 “太棒了我的老友,你现在有两位可以派出去的律师了......所以在把冯玺叫回来之前可以听听我这个律师的专业建议么?”副校长像个资深讼棍那样翘起二郎腿,吞云吐雾。 “好啊,”昂热耸耸肩,“我会酌情听取你的意见,并且让冯玺出席辩论,我以前就挺期待他的毕业答辩的,可惜他退学了。” 副校长伸掌为刀,往下狠狠一剁,“当然是消灭证据!” “我已经发短信告诉冯玺了......真是个靠谱的提议,我很喜欢,好,让我们来谈谈如何销毁证据。”昂热有些意外的看向自己的老友。 “专业人士已经在门外等候很久了!”副校长击掌,高喊,“进来!” 第八十九章 压制龙血 第162章 压制龙血 门开了,昂热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打量那张满是败狗笑容的脸,“芬格尔?你难道不是已经毕业了么?这个时间你应该在外执行任务,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校长服务。”芬格尔点头哈腰。 “他是我们最出色的新闻专家,虽然成绩差了一点,”校长大力拍着芬格尔的肩膀,“对于如何赢下这场审判,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 “算了,我还是叫冯玺来吧。”昂热先是叹息,随后语气又变得森冷,“了解太多的人在我们中往往活不长,除非你已经掌握了绝对的权力。” “要信任我选中的人啊!”副校长搂着芬格尔的脖子,“就像你选中路明非一样,你不妨想想校内讨论区的名字。” 昂热这才反应过来,那个讨论区好像一直叫守夜人讨论区。 这样很多事就一目了然了,副校长掌握着新闻部这个厚颜无耻的狗仔团,所以新闻部才敢于公布很多放在以前要砍头的事情,原来背后是守夜人在撑腰。 “但冯玺不也是你选中的人么?” “不不不,昂热。”副校长冲昂热伸出食指左右摇摆,“不久前我和冯玺有过一场谈话,他的某段话提醒了我,不是我选中了他,是选中他的人把他送来了卡塞尔。” “所以冯玺早就回来了?”昂热克制着向这家伙投掷桌椅的冲动,这种事情居然不第一时间通知自己,“好吧,我认了,芬格尔,让你保密有什么条件么?” “求毕业。”芬格尔立正站好。 “成交,既然他现在在学院,等我叫冯玺过来,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收到!”芬格尔松了一口气,他以为校长会提起他是01级学生的事。 ...... 西风同学守在安德鲁的门口已经很久了,不仅外面的人进不来,而且里面的人也出不去,他成功的从保镖进化成守门员了。 只要我站在门口,谁也别想进出! 就在不久前,他拒绝了安德鲁的外出请求,想来一段时间内不会在被打扰,所以现在他正在网上冲浪。 “冯玺,你还在芝加哥么?我需要你出席楚子航明天听证会的律师,为他做无证辩护,同意的话,我现在就派直升机去接你。昂热。” 冯玺皱了皱眉,听证会?楚子航的事情已经闹得这个地步了么,还以为检测检测楚子航血统纯度就算完了,所以自己才在这里堵门,到时候无论是安德鲁和帕西谁都出不去这个门,那么检测的事也就无从谈起。 可就目前情况而看,这件事的牵扯还真不小,院系主任们和终身教授们都被惊动了。 但话又说回来,听证会参加的双方应该是楚子航和调查团吧,自己把调查团堵在这里效果也差不多,而且自己现在可是在芝加哥呢。 夜风微凉,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长长的走廊上。 “哥哥。”有人轻声喊道。 “我在我在,怎么了,你说。”眨眼的功夫冯玺就看见穿着病号服的黑发男孩坐在了窗边,两条小短腿在五层楼的高度荡啊荡。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阿玉没有理会冯玺的问话,一只手指向月亮,自顾自的背诗。 “李白的古朗月行?” “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他轻声说,“哥哥,这就是压制龙类基因的办法。” “什么?” “炼金法阵,用桂枝,我们以前消化诸王权力时都是这样做得。” 冯玺愣了一下,消化权力......不就是压制君王意识从而使自己掌握他们权力的过程么?也就是说这个法阵可以镇压龙王的意识,但法阵...... 他猛地想起某个圈地自囚的龙王,诺顿。 这样一来楚子航的问题就解决了,但新的问题是,自己上哪儿找桂枝去?桂花效果一样吗?他记得学院有卖桂花糕的。 似乎是明白冯玺在想什么,黑发男孩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不着调的哥哥,“用昆古尼尔,他是最好的上位替代。” 世界树的树枝确实是世间一切炼金材料书写的最好替代。 于是守门员走了,保镖走了,西风同学离开了。 他来不及问那卷如同胶片一般的记忆是什么了,这件事什么时候都能问,但楚子航的事十万火急。 “对你不会有影响么?”冯玺问窗边的男孩。 “哥哥你在关心我?”男孩表现的很开心,“哥哥你放心,一个简单的法阵而已,不会有影响的。” 冯玺摸了摸阿玉的头,笑道,“多亏你了。” ...... 楚子航缓缓睁开双眼,病床前,一个人影站在窗边的月光下,辛勤的在地上画着什么,床边的东西都被移开了,要不是看清来着是个熟悉的身影,他可能就要拔刀...手刀了。 这间特护病房只有被特殊许可的人才能进入,他不明白冯玺是怎么两次进出的,如果说第一次是和昂热打过招呼了,那么这一次怎么解释? “你醒了,别乱动吼,我在想办法帮你压制龙类基因。” 楚子航猛地睁大眼睛,他意外的发现冯玺拿在手里写写画画的是一杆圣枪,“昆古尼尔?” “不,现在他只是一截世界树的树枝。”冯玺直言不讳。“这是一个可以压制龙王意识的炼金阵列,我想应该可以一定程度压制你体内的龙血,明天你就要参加听证会,我只好深更半夜打扰你的睡眠了。” “我相信你,有什么需要的和我说,我会全力配合。”楚子航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冯玺在床边绕圈,“你什么时候对炼金术这么熟练了?” “从三峡以后吧,那时候彻底压制了诺顿的意识,在消化他权力的时候掌握的,说实话,别看我现在这么熟练,其实我是个十足的门外汉,连炼金术的基本原理都不怎么了解。” “消化的过程好受吗?”楚子航问。 冯玺的脚步顿了一下,又继续书画,“好了好了,大功告成。”他兴奋的拍拍手,“借你一滴血用用。” 楚子航伸出右手,看着昆古尼尔的枪尖小心翼翼的在自己指尖点了一下,随后大放异彩,冯玺画下最后一笔,炼金阵列成功启动。 “我先走了,昂热这个老东西知道我在学院,让我去做你明天的辩护律师,具体效果我就不看了,一会儿记得把屋子里的东西复原哈。” 第九十章 都不是问题! 第163章 都不是问题! 昂热看着推门而入的冯玺,单刀直入,“守夜人大概已经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了,你之前和楚子航出过很多次任务,那都是遮掩不住的证据,这次的调查不仅仅涉及到了我和楚子航,也关乎着然后秘党对你的态度。” “所以说,只要明天的听证会顺利,楚子航可以保留学籍,这就是一件三赢的事?”冯玺靠在门上,目光看向一边的芬格尔。 芬格尔附和着点头,声音低沉,态度专业,“不,是四赢,楚子航保留学籍我就能顺利毕业了。” “额,听上去不错,所以你们有方案了么?”冯玺问。 “当然,”芬格尔打开文件夹,“楚子航,三年级,a级学生,学院重点培养目标;冯玺,前学院s级学生,重点培养目标。” “两人共计合作执行九次,s级学员冯玺离校后,楚子航单独执行三次任务,和温和的外在形象相反,在单独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手段强硬不顾后果,和团体任务的表现截然相反。” “以不久前和冯玺配合的任务为例,任务过程中没有任何超规格行为,一行四人在没有惊动任何保安的前提下完成了任务,计划思路极为缜密。” “记录表明,在他单独执行的三个任务中,高效的同时也夹杂着无与伦比的暴力,信奉一力降十会的原则,三个任务记过三次,如果不是因为施耐德教授是他的导师,他早该被关紧闭了。” “加上他无法熄灭的黄金瞳,和危险的言灵能力,他至今还能安然无恙的在学院就读,确实是我们管理的疏漏。” 芬格尔的分析头头是道,连冯玺都皱起眉来,敢情自己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是克制了,原来袭击美国警方不算超规格行为啊,早知道就重拳出击了,害我死了那么多脑细胞思考任务细节。 “把楚子航开除不就行了。”冯玺冒出来一句。 “这种恶行昭、罪无可恕的学生确实该这么做!”芬格尔口气坚决,但注意到副校长不满的眼神后他立刻改口,“所以今晚我们才会汇聚于此。” “你不会想说你可以洗白吧?” “难度类似于洗白煤球。” 冯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正愁自己一个人在家没意思的。” “贸然开除楚子航,校长可能没事,但会导致楚子航被通缉的!”芬格尔说,“虽然说你们共同执行的任务没有超规格行为,但还是被一些当地媒体记录了下来,你们帅气无比的背影曾经在各个论坛新闻界面刷屏,这些也将被调查团作为证据呈递给陪审团。” “新闻不正是你擅长的领域,你删了不就行了?”冯玺挑眉。 “诺玛和楚子航和也是证据。诺玛保存着学院的一切数据,但是我们现在修改这些数据已经为时已晚,校董会势必已经查阅了全部记录,并且存档。”芬格尔说,“而且比诺玛更麻烦的是楚子航本身。” “你是说楚子航的血统?”冯玺抢在副校长开口前说,“暴血所带来的基因问题我大概已经解决了,即使校董会获得他的血样,也做不了什么。”他无所谓的耸耸肩。 “你有办法处理暴血后的血样?”就连昂热都有些震惊。 “大概,大概,反正对我自己有用,不知道用在楚子航身上效果如何,我认为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不放心的话,你们可以去试试别的方法。” “我相信冯玺,那么我们就只剩下最后一条了,人证。学生中有人亲眼目睹楚子航在失控边缘的样子,有很多关于他的小道消息,好在狮心会是最大的学生社团之一,他们毫无疑问会力挺会长,但学生会是他的死敌,恺撒毫无疑问会拆他的台。”芬格尔说。 “这个就更加简单了,恺撒想来和自己家族不对付,而这次的调查员恰好来自于加图索家,芬格尔师兄,我问你,如果在和自己亦友亦敌的人与自己从小恨到大的家族中做选择,你会选哪一个?” “当然是前者。”芬格尔毫不犹豫的回答。 芬格尔如此迅捷的反应让冯玺都没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芬格尔以前也是a级,一届能有多少个a级,有个能与自己做对手的人还是很难得的,总会让人惺惺相惜。 “除此以外,还必须要赢得终身教授们的支持,”昂热饮尽了杯中的烈酒,“这是很关键的时刻,现在全世界的混血种都知道有一条地位尊崇的龙已经苏醒,杀死龙王已经被证明可行,校董会各家族,汉高手下的人,他们都想抢先杀死那头龙,占据龙骨,校董会打算用一场奇怪的诉讼把我们拖死在这里。” “杀死龙王?”冯玺斜眼看他,“他们真的有这个力量?没有你,没有超规格的s级,谁有能力杀死龙王?” “冯玺,你并不安全。”昂热同样盯着冯玺的眼睛说,“就我所知,加图索着手开发的天谴之矛就可以杀死你,难保其他家族拥有别的手段。” “感谢您的慷慨与大度,允许我担任楚子航的律师以及通知我世界上有武器可以杀死我,但是这并不会让我忘记此前你对我做的事情。”冯玺毫不相让。 “我们不是在讨论楚子航听证会的事情么?”芬格尔出来当和事佬“听证会三天后就要在英灵殿大会议厅举办了,屠龙大业先缓一缓好么?” “三天?”冯玺又把目光投向了昂热,“不是说明天么?” “说明天才显得十万火急,不然以你小子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昂热说。 “我是这样的人么?我这么靠谱的人怎么会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楚子航出事了,我肯定是第一时间到现场的。”冯玺争辩。 “需要我从诺玛的数据库里调出来大一时候你暴走的原因么?”昂热说。 “那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 “你今年也才20。”昂热淡淡的说,“在我这个一百多岁的老人面前不过是个孩子。” “要打架么!” “随时。”昂热举起手中的酒杯。 “今晚是我们和校董会之间的攻防战,他们已经在熬夜准备搬到我们的材料了,而你们一大一小都还在吵架,搞清楚你们现在的目标,保护楚子航!求同存异好不好?”副校长无奈地说,把一串钥匙扔给芬格尔。 “从现在起你拥有使用中央控制室的权力了,带着你的团队入驻吧,执行部全员也会暂时配合你们的行动,今天我们先弄死校董会!” 第九十一章 厚厚的案底 第164章 厚厚的案底 午夜,调查团秘书帕西坐在黑暗里,深呼吸,等到他确认自己进入最佳状态之后,打开了面前的笔记本,微光照亮了他的脸,屏幕上飘过一行行飞闪的墨绿色字体。 铝合金制作的密码箱就在他手边,一封黑色的信封从里面取出,倒出一张银白色的金属卡。 这是一张纯粹的金属,没有芯片暴露在外,也没有磁条,抚摸上去,只能感受到有细微的纹路刻画。 帕西把金属卡轻轻地投入进接入笔记本的插卡槽,几秒钟后,界面自动刷新。 简单的色块,带毛边的文字,没有任何美术修饰的原始工程师风格的粗陋界面出现在屏幕里,这就是卡塞尔学院的网络后台,不过没人在乎它美观与否,因为能够使用的人只在乎它的权限。 最高权限。 “加图索先生,我已经接入诺玛,等待您的命令。”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接通了,免提开着。 “很好,”弗罗斯特·加图索的声音从其中传出,“你现在已经获得了诺玛的最高权限,可以访问她的每一个角落,而且没有人可以查到你的访问记录,你要慎用这项权力,原本我不该把白卡交给你保管的,但他们无耻到切断了网络,我才不得不允许你携带白卡前往学院内部登录。” “明白,先生。” “诺玛的核心存储器中有一部分资料是我们一直无法解密的。我们每个月都会备份这部分资料,他们势必藏了一些东西在这些加密文件里,一旦昂热不再是校长,他们一定会抢先删除这部分资料,但你现在拥有着白卡,拥有着至高的权限,我们要把这部分资料设为只读,然后进行备份。” “收到。”帕西的镜片上很快反射出下载进度条的倒影。 与此同时,中央控制室。 芬格尔正把脚翘在昂贵的胡桃木办公桌上,大口喝着可乐,看一份文件扔一份文件,打印纸散落满地,桌上还有如山一般的文件堆,被摁瘪的可乐罐多到能卖去废品站再买一提回来。 “记得把我的数据也一并删了。”冯玺拍着芬格尔的肩,另一只手摇晃着可乐。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芬格尔比了个ok的手势,站起来走到一线。 新闻部一科科长和芬格尔撞了个满怀,递上一份纸印的网页资料,“这是一个天涯社区的帖子,题目是《我靠,什么是超能力?这就是超能力!》,这篇帖子的作者亲眼目睹了楚子航释放君焰和冯玺从天而降斩下某三代种的狗头。浏览人数是,回复8734。” “简单,让兄弟们再刷上两千个回复,找管理员改一下发帖时间,回复内容是兄弟你开玩笑呢,民间戏法懂不懂?或者别傻了你神经病之类的。”芬格尔大手一挥。 “美联社的兄弟说一千美元就把我们网站上的那篇报道撤下来!”有人大声说。 “给他两千,让他把评论也清空了!”芬格尔此刻格外大方。 “老大,这里有个东西不太好处理.....是视频。”有人说。 “投到中央屏幕上让大伙看看!”芬格尔单手把空的可乐罐摁瘪了扔在地上。 是摄像头拍摄的黑白视频,密密麻麻的雪花点,清晰度极差,仰拍一栋夜色中的老楼,一个个漆黑的窗口,射灯从下而上,右下角的时间闪烁,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忽然,一个漆黑的人影出现在屏幕上,他是撞碎了某一扇窗跃出来的,紧跟着有一个人影跃出,一手握刀,一手抓着一根消防尼龙管。 两人一齐下坠,但是下坠到一半第一个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画面,又迅速的往上爬过去,这被第二个人抓住了机会,一刀捅穿了前者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染红半面墙壁,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还没等第二个人平稳落地,屏幕上的画面就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雪花点。 “这个视频我有印象,09年4月的时候我和楚子航出了一个剖婴案的任务,恶人当有恶报,本来我是打算亲自动手的,谁知道他看见我就跑,让跟在后面的楚子航结果了。”冯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芬格尔身边,笑着说,那笑容让顺着声音看过去的人不寒而栗。 宛如毒蛇吐信。 “搜点搜晚了,后续记得联系执行部处理了,看来是没处理干净。” 听冯玺这样说,答案就明晰了,“这视频如果用作证据,将对我们很不利啊!”有人叹了口气。 “确实。”冯玺赞同,这段视频无论从任何角度看上去都是残酷暴虐的。 “你赞同个锤子。”芬格尔恨不得给冯玺脑袋来上一巴掌,“这视频上了《纽约时报》的头版头条新闻。” “老大,我这儿又发现一件案子,楚子航曾经在开普敦的行动中炸平了开普敦的棒球中心,当晚正在进行决赛,数万观众目睹了整个过程。” “这个我也有印象,是个青铜与火之王麾下的三代种,是装备部的锅啦,谁知道他们给的炸药不耐高温,炸毁整个建筑只是备用方案,谁知道三代种死的时候释放了巨额高温直接引爆了所有炸药。”冯玺解释。 “说到装备部,这里还有一件案子,09年12月,芝加哥汉考克大厦,十三到十五楼的西面墙壁瞬间被冲击波破坏,因为楚子航在任务中动用了装备部声称还在试验阶段的武器——光与尘的龙息。” “你看吧,我就说是装备部不靠谱的原因,真的跟我们行动不谨慎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楚子航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卡塞尔了。”冯玺托腮思考。 “还有还有,10年4月斯德哥尔摩的黑夜浪游人连环杀人案,楚子航在凌晨前和他发生了遭遇战,用一根绳索把他吊死在旅行者必经的景点市政厅前,场面很有宗教感,教皇甚至亲架为死难者做了场盛大的弥撒。” “这件事如果换我做的话,我可能没这么张扬,因为那家伙在我手里留不下全尸,吊起来肯定是行不通的,顶多拿麻袋装起来送给相关方面认尸。”冯玺认真地说。 “你们真是够了。”芬格尔仰头瘫在椅子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第九十二章 楚子航和恺撒 第165章 楚子航和恺撒 午夜,一区宿舍101,月光倾洒在两张床上,现在床上的人都是孤家寡人,本该陪着他们睡在一个宿舍的舍友都因为各种原因抛弃了他们。 “你确定冯玺回学院了?”恺撒坐在路明非对面,面色严肃。 “嗯,我觉得前几天陪我们一起领奖的人就是学长。”路明非点点头,“老大你看调查团公布的文件了么?” “嗯,校董会的正式弹劾文件,认为昂热不能再胜任校长这一重担,内容条理清晰,是一份能把校长捶死的证据。”恺撒说,他掀开面前的笔记本,浏览校董会公开的文件。“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楚子航和冯玺的名字被提及了。” 路明非凑在恺撒身边,逐字逐句的阅读文件上的单词。 “我认识安德鲁·加图索这个人。”恺撒突然说。 “怎么说?” “他是个自大的废物,这几天来副校长的手段足以应付他,他态度发生转变的原因可能是弗罗斯特,那个老家伙在意大利远程遥控着安德鲁的一举一动。” “弗罗斯特?”路明非问,听老大的语气似乎有故事。 “没错,他是加图索的代理家长,从血缘上讲是我的叔叔,代表加图索出席校董会,是除了昂热以外最强势的校董,是个顽固的老古董。” “老大你的意思是你叔叔在针对学长和师兄?” “不是针对冯玺和楚子航,是针对昂热。”恺撒顿了一下,“还记得在波涛菲诺的事么?在你们来之前我参加了一场校董会,会议上弗罗斯特和昂热爆发了冲突,那个老家伙多半是借着楚子航的事情想扳倒校长。” “为什么?” “因为不听话。”恺撒叹了口气,和路明非解释,“校董会是卡塞尔学院的投资商,按理说校长该是一只听话的狗,但是他们没想到昂热是一条桀骜不驯的龙,这些年来的发展,几乎和校董会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他们想利用卡塞尔去做自己的事了,但是校长根本不搭理他们,所以他们要换一条听话的狗上去,或者他们本人亲自上台指挥。” “校长一旦倒台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会变成极其严格的军事化管理,限制时间,限制网络,限制恋爱,而且楚子航也会因为危险的血统被开除,就和冯玺一样。” “师兄是因为我才被发现了血统的危险性。”路明非低声说,“我绝不允许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现在校长和我们是同一阵线,为了自己的校长之位,昂热也要袒护楚子航,昂热和冯玺在暗中一定有所行动,但现在我们一无所知。”恺撒说。 “芬格尔师兄今晚也没回来。”路明非说,“不久前他找我借走了学长的学生卡,今晚就是他们行动的时机。” “去查监控,看看芬格尔今晚最后去了那里,以及不久前和我们领奖的人最后出现在哪里。” “用我的学生卡,我是s级,权限更高。”路明非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学生卡。 特殊的读卡器连接在恺撒面前的笔记本上,恺撒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动,就像是绝世的舞蹈家在灼热的铁板上起舞。 即便如此,拥有s级的权限,他们也只能查阅五个小时前的监控录像。 “足够了。”恺撒说。 屏幕上跃出两份录像。 一份是带着口罩墨镜的保镖跟着调查团迈步走入会馆的画面,一份是芬格尔夹着文件急匆匆跑向钟楼的画面。 “我去会馆,明非你去钟楼。”在审视过两段视频以后,恺撒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调查团的成员都来自于加图索家族,我深夜拜访不会显得突兀,你和芬格尔的关系比我更好,芬格尔夜不归宿,你去找他更加合适。” “好。” ...... 屏幕上的下载进度条已经超过95%,很快诺玛存储器上的隐藏文件就会全部备份在帕西的硬盘矩阵里。 没有人能阻止这次行动,因为白卡的权限是最高的,持有白卡的帕西在诺玛的网络内部拥有绝对的豁免权,限制普通用户的条条框框在他身上根本不存在。 中央控制室进出流量忽然间又开始增加了,似乎那群狗仔重整旗鼓再次投入了麻烦的工作中,然而这一切来往的数据流都在帕西的监视下。 帕西试着切换到他们的界面上,想看看这帮狗仔到底在干什么。 但是操作完成的瞬间一个高精度的3d模拟人物出现在屏幕上,那是个穿着白色睡裙,仿佛漂浮在空气中的少女,长发漫卷,笑意盈盈。 “您好,虽然不知道您是谁,但您的访问到此为止了。十分抱歉,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您的权限被终止了。” 帕西下意识地按下esc键,这是中断远程控制的紧急操作。 他以为自己被入侵了,但立刻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现在他握着白卡就是神一级的存在,谁能入侵神殿? esc失效了,在美少女优雅的鞠躬中,整个页面黑下去,只留下红色的下载进度条,98%,只差一点就要备份完成了。 但它不再前进,反而迅速回退,帕西甚至来不及拔下数据线,刚才下载的一切就被清空了。 白卡“啪”地一声弹出,他被拒绝了。 帕西坐在黑暗里沉思了几分钟,拾起白卡冲出房间。 他知道自己不是门外保镖的对手,但是现在他陷入了包围,必须突围,如果真如同那个保镖说得一样,他是昂热派来的学生,那么自己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在和那个学生的对决中取胜,但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来之前他们做了充分的调研,收集了大量的资料,而且他们本身就是校董会直属,自认为足够了解这所校园。 但从离开车厢那一步开始,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守夜人开始,隐藏在暗处不为人知的东西都开始走上前台了。 帕西推开屋门,准备迎接无法避免的战斗。 但片刻以后,他恭敬的喊出了一声少爷。 第九十三章 b级混血种楚子航 第166章 b级混血种楚子航 楚子航一个人站在病床前,直到午夜时分,冯玺在床下刻画的炼金阵列效果才彻底消失,前所未有的空虚感包裹住了他,力量的消失让他产生了极度的不适应性。 手掌不断松握,他在心底暗暗估计自己现在的力量可能才b级的水准。 房间里的物品一件件复位,床头灯被楚子航点亮,他认真的观摩着地上的炼金阵列,简单并不繁复的花纹,看一眼就可以背过。 炼金阵列的痕迹清除是一件麻烦事,明天护士来打扫房间的时候,一定会发现这个怪异的阵列。 “一把火点了如何?”心底有个声音说。 楚子航下意识地施展言灵·君焰,但手心只是出现了一缕微小的火苗,光芒比之床头灯都有所不如,不过拿来毁灭痕迹正好。 冯玺刻画在地上的阵列并非入木三分,是昆古尼尔过于锋锐,所以痕迹看上去深了一点,实际摸上去不过浅浅一道。 阵列的炼金材料似乎只是使用了自己的血液?还是有其他自己看不出来的力量,只有龙王能够做到的东西?楚子航并不清楚,他打算等冯玺再来的时候问问。 火焰沿着刻痕一点点灼烧下去,直到漆黑的碳痕盖住地上所有的刻痕,加护病房的洗手间里有白天保洁留下的清洁剂,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处理好一切后,楚子航才缓缓躺回床上,床头灯熄灭。 但半小时后他又睁开双眼,有人来了。 楚子航默默地看着他,并不是很惊讶,从冯玺匆忙而来匆忙离去的行为分析,今晚就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拜访自己的客人肯定不止一位。 对方没有刻意的潜行,就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面前。 这间加护病房的监护就像是监狱,四壁里面都有夹层,如果可能,诺玛甚至会安排装备部的武器放在这里,把没有得到进入许可的人射成一个筛子。 这间病房只有被特殊许可的人才能进入,路明非算一个,昂热算一个,冯玺可能有其他手段,但不管是谁,眼前的人显然没有获得许可。 人影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进来了,一切对于他都毫无阻碍。 “打扰你休息了,可以开灯么?”人影问。 事实上,一个小时前他就该抵达这个病房,不过出门的那一刻他碰见了失眠在校园闲逛的少爷,调查团的成员由加图索家的人组成,少爷便特地来了会馆一趟。 他不得不陪着少爷多逛了逛卡塞尔学院,两人的闲聊中,他多次提到弗罗斯特先生对少爷的殷切期盼,但都没有得到少爷的好眼色。 最后少爷问自己半夜急匆匆的出门有什么事,他坦诚的告诉了少爷自己要去提取楚子航的血样。 “楚子航?” “是的,我们需要他的血样作为听证会的证据。”帕西顿了顿,“弗罗斯特先生说楚子航身上有些事情无法解释,需要把他置于我们的控制下,从某份资料上分析,他有过一些跟龙族有关的神秘体验,先生说他很想知道那是什么。” “嗯,去忙你的事情吧,帕西。” 在楚子航的同意后,帕西打开了床头灯。 楚子航也借此看清了他的脸,一张漂亮柔和的脸,但因为那双诡丽的双瞳,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他的脸型。一只眼睛是海蓝色,而另一只眼睛是淡金的,像是名种的波斯猫。 这就是楚子航和帕西对视后最直观的感受,安静,温顺,甚至对你很亲切,但又极其敏锐。 “我叫帕西,是调查团的秘书,来调查你的。” “你好。”楚子航说。 “我需要你的一些血样,这会有助于我们研究你。”帕西取出密封在塑料袋里的真空针管,刺入楚子航的手背,真空自动把一毫升鲜血吸入了针管。 帕西收回针管,自始至终他都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医生,专业冷静,带着一丝不苟的认真,而且都为你好。 “有人希望把你从学院的名册中抹掉,但试图保护你的人很强大,所以这件事暂时还没有结果,在结果诞生前,把自己百分百的释放出来吧。”帕西微微躬身,“还会再见面的,有机会私聊。” 楚子航平静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冯玺的方法奏效了,他在洗手间稀释清洁剂的时候有过实验,他清楚的了解自己的血液遇到清水会发生什么,但当他咬破手指滴血入水后,没有发生任何多余的事。 正如他现在的表现一样平静。 “帕西是么?”楚子航忽然出声喊道。 “楚先生有什么问题么?”帕西站定在门口,回头去看楚子航。 “混血种也是人。” 帕西愣了一下,最后点点头一言不发的推门而去。 是因为提取血样时的话,楚子航才会喊住帕西,他并不抗拒帕西,因为帕西透着“我们是同一种人”的味道,他是在抗拒帕西说话的方式。 那样的句式,是把楚子航当成了实验的小白鼠。 ...... 第一缕阳光照进中央控制室的时候,新闻部全体成员脸色灰暗如败狗,而眼神炯炯如星辰。 冯玺不得不承认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狗仔队,他们将是狗仔史上的传奇,在芬格尔的领导下,他们不断击穿下限。 就最后的结果而言,他认定调查组绝对会大吃一惊,因为自己这个当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芬格尔大手一挥,“收工,我们带来的东西都带走!但是一张字纸任何存储设备都不准出这间屋子!今晚的事一个字不许外传!” “明白!” 芬格尔一低头,从控制台的某个接口拔出来一个u盘,里面装载着一个学生的所有数据,今天一晚上他都在第一线,双线程操作,一边帮助消灭证据,一边转移数据。 他鬼鬼祟祟地左右看看,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把优盘揣进口袋里,然后翻着眼睛望天,双手踹在兜里,走到冯玺跟前,悄悄把u盘交到冯玺手里。 “这里面是诺玛存储的关于你的所有信息,师兄说到做到,现在全部交给你了。”芬格尔压低声音凑在冯玺耳边说。 冯玺心领神会,接过u盘一把捏碎,他拍了拍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任何存储设备不允许带出这间屋子,芬格尔部长可不要知法犯法啊。” 第九十四章 明非,你将是最锋利的刀! 第167章 明非,你将是最锋利的刀! “进,自己找个地方坐就可以。” “校长,芬格尔师兄在这里么?他夜不归宿我有点担心。”看到昂热的时候,路明非就明白自己已经来晚了,他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阁楼里只有昂热和路明非两个人,刚刚一个电话打过来,守夜人立马冲到中央控制室第一线去了。 “几个小时前他还在,明非你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么?”昂热看向路明非的眼睛,另一只手摇晃着酒杯,淡黄色的酒液在灯光的反射下照出他花白的头发,他没有问路明非深夜到访的原因。 路明非感觉自己在那双睿智的眼眸下几乎无处遁形,他的目的已经被看穿了,连自己都能猜到冯玺在学院里,昂热怎么会不知道。 “校长,芬格尔师兄和学长现在在一起是么。” “如果冯玺没有因为无聊溜走的话,他们大概都在中央控制室,明非你是为了楚子航的事来的?”威士忌的瓶口在另一个空酒杯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昂热把它递给路明非。 “楚子航是为了掩护你才被发现暴血的秘密,你关心楚子航合情合理,不用掩饰什么。”昂热话锋一转,“可是这和你找冯玺有什么关系,你想做冯玺的助手?” 路明非点点头,“如果不是我,师兄就不会有现在的麻烦事,我想帮师兄,可又没有什么好的想法,但学长一定能想到好办法,所以我想看看自己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接过酒杯的手不自觉握紧,“都怪我,当时太急着证明自己,忽视了头顶的陨铁,如果不是我,现在师兄应该坐在教室里安静的听课,而不是躺在病房里被监视。” “孩子,自责是对的,但世间任何事情都过犹不及。”昂热轻声说,“去救那个学生的时候,你无疑没有做错事,你的一腔热血不该被如此扑灭。” “知道玛雅历书么?” 路明非不知道话题为什么突然转到这个上面,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学长以前在宿舍里神神叨叨的念过既定命运这种事,其中玛雅历书被着重提到了一嘴,出于好奇,他有所了解。 “嗯,有人说它是过去之书,现在之书,未来之书,也是历史书和预言书。”路明非说。 “冯玺说得?” “是。”路明非点头,“他说是参观冰窖的后遗症。” 昂热笑了笑,小声说,“记得还挺清楚。” “校长您说什么?” “没什么。”昂热轻咳两声,“玛雅人很奇怪,他们把未来写入历史,因为他们认为这些都已经注定,就像楚子航暴血的事被发现,它是历史的必然,没有他救你,也有他后续执行任务暴露的可能,你不必过分自责。” “好了说回玛雅人,他们创制太阳历,认为这个世界的历史都是有限的,用不着无限延伸,世界只拥有五个太阳纪,前四个太阳纪都有过发达的文明,但都以毁灭结束,分别因为洪水,风蛇,火雨,地变。” “我们现在所经历的就是第五个太阳纪,玛雅人预言当第五个太阳纪过去的时候,一切事物都将不复存在,是零,是空,是历史的终结。”昂热说,“不论什么物种,都活不过那个终点。” 路明非敏锐地捕捉到四个关键词,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这前面的四次灾变,是不是......对应着王座上的四大君主?” “是的,地水风火,前四次毁灭是由四位君主分别造成的,第五次则没人知道。” “黑王?”路明非提出自己的想法,心底似乎有个小魔鬼在低声笑着。 “玛雅人没说,也许黑王,也许白王,也许四大君主一起,未来是难以确定的,玛雅历法说2012年第五个太阳纪会结束,距离他们预定的时间还有两年,如果我们不能解决掉这次的灾难,你可能拿不到自己的毕业证。”昂热耸耸肩。 “等等等,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已故文明的预言,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有预言到自己文明的败亡?能预测未来谁能干掉他们。” “古玛雅文明在公元八世纪就衰落了,随着国家的分裂,祭司们失去了传承,没等到其他国家到来,他们就已经把所有历法以及神秘主义的知识丢光了。”昂热喝了一口小酒,“但这不代表玛雅人的预言不可靠,因为历史上所有的预言书都是龙族留下的东西,人类只负责传述。” “龙族预言了自己的灭亡?”路明非惊呼。 “没错,在龙族的世界观里,毁灭是世界必然的终点,北欧神话受龙族文化影响最深,诸神的黄昏是注定的覆灭之日,神话里记载了诸神的结局,谁会被谁杀死,连主神奥丁都不例外。” “北欧的神话就如同龙族的世界观,他们的发展是单向的,没有轮回,也没有支线剧情,就像是命运三女神织机上纺出的丝线,笔直向前,一路通向死亡!” “龙族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所以这也是我们的世界观对么?”路明非轻声说。 “是啊,每个龙王都清楚的了解自己的结局,但是他们依旧不断茧化和苏醒,试图反抗,但是要扳倒既定的命运,永恒的宿命没有那么容易,为此他们已经努力了四个太阳纪。” “沉寂已久的龙王们纷纷苏醒,这是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集体苏醒,明非,你觉得未来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昂热问。 “人类与龙族全面开战?混血种的秘密公之于世?”路明非猜测。 “或许,但是我们已经掌握的杀死龙王的方法,在龙族重新繁盛之前,我们就可以把一只又一只的龙王扼杀在苏醒的摇篮当中,明非,你将是最锋利的刀!”昂热碰了碰路明非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而不是冯玺的助手。” 路明非有样学样,酒液顺着咽喉而下,一股混合着蜂蜜和烟草的味道瞬间充斥在口腔内。 “我们是要上战场的人,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可能是我,也可能是你,但大概率是我,在世界的终点到来以前,你们这群孩子都可以躲在我的身后放心长大,直到你们有一天也可以杀死巨龙。”昂热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从沙发上站起来。 “听起来很伟大。”路明非也续上半杯。 “你记得么,我和你说过我的朋友梅涅克。”昂热轻声说,“他经常和我喝酒,就像我们现在一样,我会站在他的身后,听他说关于未来的雄心壮志。” “有一天他忽然说如果我们一起站在了龙王的对面,死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一定要赶快逃跑,狮心会的灵魂要有人传承下来,他说。” “那么谁该活下来呢?他说自己其实蛮想活下来的,不过我觉得昂热活下来比较好,他是个讨女人喜欢的家伙,基因学说讨女人喜欢的家伙都是基因比较好的,他有潜力成为一个花花公子,拥有一段值得回味的人生。” 昂热学着记忆里的那个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举杯敬明月,“后来他真的死了,是我活了下来。” 他扭头看着路明非,“这并不是什么伟大的事情,我已经作为最后一人独活过一次了,已经足够了。”威士忌一饮而尽。 路明非低头看着手里的半杯威士忌沉默了很久,一言不发。 阁楼的氛围像是掺了铁一般沉重,直到一个急匆匆的老家伙破门而入,那样子活像一个被抢了蜂蜜的狗熊,急得要跳脚。 “见鬼!那个秘书怎么可能侵入加护病房而我们完全不知道?谁给他的权限?”守夜人一改往日的淡定。 他去加护病房验证冯玺说法的时候楚子航刚好醒着,一番对话后他惊讶的发现调查团的秘书居然已经在自己之前来取走了楚子航的血样。 “我怎么知道?我在学院的权限跟你完全一样,你都查不出来的事情我怎么会了解?”昂热很快又变回了平时的模样,“那个病房可是被各种电子锁封闭起来,诺玛管理着每一把锁,她也没有任何记录么?” “是校董会的白卡。”路明非突然说,“今晚我和恺撒老大兵分两路找学长,老大在通往加护病房的路上遇见了那个秘书,秘书告诉老大说弗罗斯特给了他白卡。” “这么说来弗罗斯特这个老家伙还真是下了血本,连这种东西都被带过来了。”昂热给自己倒了一杯琴酒,加冰块和柠檬,简单配了一杯干马天尼。 刚才那瓶威士忌已经见底了。 “路明非?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们在找冯玺?”副校长一愣,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你这个暴躁成狂的家伙怎么也这么冷静?” 昂热坐进沙发里,大口喝着干马天尼,“我相信冯玺,他不会拿自己身边的人开玩笑,更何况那是楚子航,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话说芬格尔那边的事情办好了么?”昂热问。 “快了,芬格尔已经整合了全部的媒体资源在进行最后的决战了。”副校长说。 第九十五章 一起做糖桂花 第168章 一起做糖桂花 诺顿馆里,以副会长兰斯洛特为首,所有干部聚集一堂,这是狮心会历史上遭受的最大挑战,会长将被送上学院的内部法庭。 他们众志成城,誓要保卫狮心会在学院内第一的地位,一旦失去了超a级的会长,恺撒虽然不至于落井下石,但是在他的领导下,拥有s级路明非和a级恺撒与陈墨瞳的学生会,将轻而易举把他们打下社团第一的宝座。 虽然他们之中现在也坐着前s级冯玺,但是冯玺同学已经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人了。 显然,在楚子航领导下的杀胚们对这种听证会毫无经验,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恺撒身上......好吧,这种事完全不会发生在凯撒身上,加图索家是校董会的成员,校董会内部根本不会达成恺撒血统危险的共识。 门开了,正如冯玺说得那样,芬格尔会搞定一切。 新闻部部长一进来就坐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搞定了,绝对没问题!” 一反此前沉默的氛围,杀胚们都如释重负地鼓起掌来。 兰斯洛特把一枚信封递给芬格尔,里面是他调用狮心会应急资金开具的一张本票。 芬格尔毫不客气的收过,上吃校长下吃狮心会,副校长看到了一定会很欣慰不愧是自己选中的人。 “有我们精心准备的材料在,冯玺大律师在听证会上的辩论绝不会有任何问题。”芬格尔信心十足的看向冯玺,“你们有空可以申请去看一下楚子航,不要在这里愁眉苦脸的,今天以后就会放松探视条件了。” 兰斯洛特噌地起身,这个法国人此前已经申请过许多次探视请求,尤其是在得知会长要被送上法庭以后,他是想问问会长的意见。 他打开手机立刻就看见了诺玛的短信,此前的申请果然在今天通过了,狮心会全体干部都跟着兰斯洛特出去了,走廊上那群人都开始讨论起应该准备什么花束了。 芬格尔也想跟着出去,被冯玺在背后拍了拍肩膀,“师兄,交出来吧。”冯玺挑眉,嘴角含笑。 “什么什么?”芬格尔一脸迷茫。 “少装,在中央控制室的时候,你不仅顺走了装着我数据的u盘,还在打印机前面逛了一会儿,我不信你没夹带私货。” 芬格尔叹了口气,坐在冯玺身边,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张复印件,他轻声说,“恺撒和诺诺求婚了。” “就这?”冯玺说,“这有什么值得偷偷夹带的。” “虽然说还没毕业就结婚是有点着急了,但是昂热应该也不会不答应,美女嫁给富二代是很常见的事,而且恺撒对诺诺也很不错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什么不好的?”冯玺一把揽住芬格尔的脖子,“没有私藏?” “额......有。”芬格尔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他又摸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叶胜和酒德亚纪要结婚了,我本来打算把他们的事放在第一天的新闻上,给恺撒和诺诺的求婚造势来着。” 冯玺展开那张纸,《关于和b级学生酒德亚纪结婚的申请书》,申请人叶胜,这是一份格式老套的文件,估计是叶胜找了什么模板抄的,主要内容是他和酒德亚纪的茧里,认识时间,相处状况等等。 手续齐全,而且比恺撒的那份申请时间要早上一点,在调查组狙击前就走完了所有流程,申请书已经通过了。 “师弟和叶胜很熟?”芬格尔诧异的问。 冯玺低头看着手里的打印纸,点点头,“大一我被关禁闭那会就是他在门口守着我,天天跟我唠嗑,偶尔打打游戏,会讲一些自己在执行部混过的任务,经常夸自己女朋友多好看什么的。” “我第一次去三峡的时候,还一起在青铜城里完成过任务。” “娘希匹,都要结婚了也不通知哥们儿一声,等我给他发条短信狠狠的谴责。”冯玺摔下打印纸,掏出手机。 ...... 楚子航有些头痛,既是因为睡眠不足,也是因为自己周遭黄色的、白色的花,他有预感,如果自己把床单蒙在头上,床头在挂一副挽联,下一个进来的人会以为这里刚开完一场追悼会。 “狮心会的干部们真该去学生会好好学习一下审美!”有人抱怨。 这是加护病房放宽探视条件的第一天,除了狮心会,校内的一些重量级人物也都出现在这间病房,譬如以施耐德为首的执行部,各种校内社团也都纷纷派出了探视团。 在调查组莅临调研楚子航的时候,这么多人对楚子航传递了自己的善意,背后好像有什么人秘密指挥着。 安德鲁看了校内新闻,刚刚因为保镖消失而产生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这个由家族资金支撑着的校园再次对校董会的插手表示了抗拒,在安德鲁看来楚子航早该别直接捆上送到罗马去。 最后探视的人都走了,下午的阳光洒满病房,病床边留下了一个翘课的美少女,看着楚子航的脸发呆。 夏弥。 她穿着卡塞尔学院的墨绿色校服,梳着高高的马尾辩,床头柜上放着她的笔记,旁边还有一个保温桶。 “香不香?”美少女骄傲的问,眸子里两湾清水一样的光。 “银耳羹啊银耳羹,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买到银耳真不容易,居然还要靠ebay邮购!”夏弥揭开保温桶的盖子,满是炫耀的语气。 楚子航愣了一下,想起冯玺之前说过的话,“谢谢。”然后一勺勺吃着银耳羹。 “说谢谢就太生分啦,味道怎么样,好吃么好吃么?”夏弥眯眯眼。 “好吃......但是如果加上糖桂花的话,味道会更上一层楼。”楚子航以专业水准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哇塞,楚公子您要求真高!”夏弥略有不满,“但是本小姐我就接受了,一个好的厨子应该虚心接受食客的建议。” “我记得学院里有卖桂花糕的,如果你去后厨定桂花的话,应该可以拿到,就不用靠ebay了。”楚子航说。 “知道了。”夏弥拖了个长调表达自己的不满,然而她又忽然托腮,认真地问,“糖桂花怎么做?” 楚子航一愣,语气软了下去,“如果你有订到新鲜桂花的话,下次可以拿来,我们一起做。” “哇哇哇,师兄你这语气太犯规了!” 5k,累死了 第九十六章 夏弥大小姐想让我告白 第169章 夏弥大小姐想让我告白 冯玺默默地看着楚子航,不出声。 他是在夏弥的探视结束后才来的,路明非和零有场约会,可能要晚上才来。 他给楚子航带了瓶可乐,楚子航有事要问自己,冯玺判断,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眼前这个男人眸中带着疑惑。 “冯玺,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受?”楚子航忽然说。 “嗯?”冯玺以为楚子航会问自己炼金阵列的事,理工男首先应该关心的不是自己未知的知识么? 楚子航叹了口气,“你没谈过恋爱,大概也不清楚。” “什么话!”冯玺挺胸抬头,目光炯炯有神,“老子是没谈过恋爱,但你不能质疑我这方面的知识,路明非就是在我的指导下找到女朋友的!” 他看着楚子航的眼睛,搜肠刮肚的想说出些喜欢一个人的经验,绞尽脑汁后却连半个字都蹦不出来,终于才举旗认输。 一个从来没对女人动过心的单身狗被问起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就算你平时是兄弟恋爱的狗头军师,是左旁右臂,可当这个问题一旦触及到自己的时候,会发现,自己没有感受。 面对自己兄弟好奇的眼神,遍也编不出来。 “你是想问夏弥的事?”冯玺好奇地看着楚子航,觉得自己的猜测大概率靠谱。 “是你告诉我夏弥想让我表白的。”楚子航难得看上去有点丧,“可我还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我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 “其实我应该有喜欢过一个女生。”冯玺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 “不信。”楚子航脱口而出,“......没必要为了照顾我去虚构一个不存在的人。” “说了是应该啊!”冯玺有点急,在爱情这方面哥们儿居然被楚子航质疑了? “那你觉得自己是出于什么原因才喜欢上她的?”楚子航很严肃。 “是个女的?” “你...”楚子航成功压制住了自己骂人的冲动。“能更具体一点么?” “声娇体柔易推倒?” “不是这方面,”楚子航皱眉,“除了外貌因素,还有其它原因吗?” 冯玺挠了挠头,托腮思考,“那时候我上课经常走思,会不自觉幻想跟她未来的生活,上了高中会不会在一个班,大学会不会在一座城市,大学毕业会不会住在一起,同居后应该干点啥。” 他忽然烦躁起来,“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个女孩我的幻想,她就因为车祸死在一场旅游中了,一家四口,车毁人亡。” 冯玺想起一点过山车融毁后的事情,一片黑白静止的世界里,小男孩牵着自己的手在游乐园里漫步,他们走到旋转木马前面,记忆就中断了,不由得一股遗憾涌上来。 楚子航仿佛明悟般点点头,同时,心里的八卦之火燃起来,“能具体地说说么?比如这女生会在每节课间给你接水什么的。” “没有。”冯玺摊在椅子上,“那时候我是个感情白痴,根本不明白那是自己一见钟情的幻想,事实上,我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是班长和学委的工作关系,仅此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之前班里团建的时候她有叫我去的,但我当时忙着打工赚钱,没心情体会看电影那种奢侈的事,就一口回绝了。” “恺撒说电影院是约会的三大圣地,没准是想借着团建的理由约你出来呢?”楚子航淡淡地说。 “错啦!”冯玺坚定的否决了这个可能,“我清晰的记着班主任也参加了那次团建,还抓住了一对儿小情侣在班里点名批评。” “有道理,”楚子航点头,旋即又问,“那你还记得那个女孩什么星座么?” “这我哪儿知道,楚子航你不会还信这一套吧?”冯玺表示怀疑,盯着楚子航的眼睛看。 “信一点。”楚子航挪开视线,“我是双子座,夏弥是水瓶座,书上说我们都是风象星座,不适合谈恋爱。” “细说。” “资料说双子座太别扭,不会直白的表达感情。” “嗯,清晰的自我认知。” “而水瓶女是哪种对于喜欢谁都特别隐晦的人,只会没声没息的关心你,星座书上说,水瓶女就是那种永远出现在你前后左右但是你看不出来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你的那种。” 冯玺翻了个白眼,“所以你现在看出来夏弥喜欢你了么?”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冯玺气的捶床,“我都告诉你夏弥等着你的告白了,你犹豫个锤子!脑子秀逗了?” “那我该怎么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夏弥?”楚子航盯着冯玺的眼睛看,话题又回到了最初,他的神情非常认真,如果旁边有本子他一定会拿过来记笔记。 “打电话给恺撒!”冯玺豪气干云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把手机摔在楚子航床上,“他都和诺诺求婚了,肯定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微微点头,“其实你现在也不确定自己当年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孩对么?” “注意审题,我说了应该。” 楚子航捡起腿上的手机,手机没有上锁,随便划拉两下就找到了通讯录,里面只有几个备注。 “老板,楚子航,路明非,恺撒,芬格尔,老头子......” 他愣一下,才反应出来老板可能是那家馄饨铺子的老板。 电话拨通了。 “冯玺,什么事?”对面传出恺撒疑惑的声音,一个小时前弹短信不回,现在打电话过来? “恺撒,是我,楚子航。” “......嗯。” “我想问问你,什么情况下你会确信了自己喜欢诺诺?”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想了很久才说话,在酒店的时候就觉得楚子航不对劲了,原来是终于开窍了,所以说这就是他旁听自己给路明非做情感咨询的原因么? “很简单,就是你在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脑海中不自觉的就出现了诺诺的身影。同理,你也可以做到自问自答。” “......” 楚子航挂断了电话,抬头看冯玺,“龙血压制的效果会保持多久?或者,我该怎么使用那个炼金阵列?” “直到你下次使用暴血为止,至于如何使用,这个是龙王的专利,你来操作的话,效果可能没有我这么强力。我使用昆古尼尔以及龙王级的精神力刻画了那个炼金阵列,这一点你肯定是做不到的。”冯玺顿了顿。 “但是我找到了它们的替代品,桂枝和我的血。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用我的血制作镇静剂,但我没有不会操作。”他耸耸肩,从口袋里摸出来一瓶黑红色的液体。 “这就是我的血了,昨晚连夜抽的。”冯玺说,“没了就和我说,我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东西了。” 第九十七章 再入冰窖 第170章 再入冰窖 “你能编个冯玺数据失窃的理由么?”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五十米,漆黑的服务器和管线中,男人仰靠在电脑椅上,双手枕头。 柔和的光照亮了他满是胡茬的脸,那束光从上方垂直打下来,投影出半透明的女孩,她穿着墨绿色的校服,素白的蕾丝领巾和素白的脸几乎分不出界限。 “这很简单,因为调查团秘书的网络入侵,系统重新备份数据的时候弄丢了冯玺的全部数据,他的数据一直都放在一个固定的文档里。”eva说,“在这件事上,无论是校董会还是学院都不会怀疑我。” “漂亮!不亏是我的女孩。”男人打了一个响指。 “为什么要突然删掉冯玺的数据?”eva歪着头看男人,半边头发垂下,直至脚底。 男人耸耸肩,“因为答应的事要做到,我已经鸽过他一次了,这次再不完成以后我小命难保的时候,他就不一定会出手了。” “为什么?”eva不理解,她删掉了冯玺的数据,现在无法分析出冯玺的行为动机,甚至在今天以后,她就会彻底忘记冯玺这个名字,直到男人再和她提起。 “这个学院里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以为......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已经删除了关于他的一切。”男人双手合拢拜了两下请罪,“他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我和他的情分就那么一点,用一点就少一点。” “你很看重他?”eva说。 “是啊,他是天生的君王,长大后就该在王座上,他的将来已经到来了,那么在世界末日前,我总要找到一根粗壮无比的大腿抱一抱。”男人摇晃着一罐冰可乐。 “我只是想让他不那么孤单,他那样的血统,能和他并肩行走的人太少了,血之哀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真怕他有一天在遗世独立,举目四望,连个可以分享的人都找不到。” “他是个聪明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他也在寻找自己的伙伴,所以他才会帮帮这个,帮帮那个,尤其是对路明非那个小家伙,毕竟路明非才是唯一一个有机会走在他身边的人啊。” 男人抚摸自己的左胸,“但是路明非的成长速度太慢,慢到跟不上一位已经长大的王的进步速度,所以我才要帮冯玺,帮路明非提提速,冯玺这种烂好人不该有一个孤独的未来。” 沉默了很久,eva伸出空无的手,抚摸男人头发,“你的心老了,以前你不是这么说话的,从前的你骄傲得像只野兽。” “失去你以后,我一直活在孤独里。”男人握住她的手,握住光和空气。 “有人入侵。”eva忽然抬头说。 “你在设计上是不可能被入侵的!”男人震惊。 eva叹了口气,“原本你是唯一能真正入侵我的人,但你担心校董会拷贝存储核心中的隐藏文件,强制关闭了我的部分功能,禁止了白卡的访问,我的防御壁垒因此缺少了一部分。” “见鬼,哪条超级指令这么强力?”男人抚额。 “你应该好好看看我给你的使用手册的,超级指令当中还有一条可以让我自爆的,而且我不会违背那个指令,你要不要记一下?”eva微笑。 “算了,入侵者现在在哪?” “入侵者从循环水系统进入的,目标正在朝着昂热的鱼缸进发,冰窖的实验室在玻璃甬道的尽头。” “实验室?明白了。”男人霍然起身,抖落披在肩上的外衣,虬结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像是要跃出一样。 他双拳发出轻微的裂响,转身离开。 “注意安全。” “明白了。”男人高举右手比出一个ok的手势,虽然完全没必要,eva的摄像头可以看见这一幕,但他还是想这么做,因为像是在和自己的女人道别。 ...... 人影像鱼一样在不锈钢管道里游动,这些直径两米的管道分为淡水道和海水道,都被昂热用来给自己的巨大花园和鱼缸供水了。 每隔几百米就有坚硬的合金网,但这些都被轻易地撕裂了,报警装置也不会因此闪动红光,整个冰窖的壁垒一大半都被解除了。 黑影翻过身,一只手按在闸门上,领域释放,透明的波纹放射出去,水流瞬间停止,这个领域把水体固化封闭了。 黑影握拳击打在闸门上,把水和闸门一起击碎,就像武林高手使用一指禅打在敌人的要害上,水恢复了流动,黑影被巨大的水压挤了出去。 随着几百吨咸水的下坠,黑影也跟着一起落了下去,浸在淡蓝色的水中,高耸的玻璃墙把他包在其中,玻璃墙中嵌着冰蓝色的灯,光在这个玻璃和水组成的世界中折射变化。 昂热的鱼缸。 一双乒乓球大小的眼睛正好奇的注视着这个外来者,它是一条真正的大白鲨,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只年轻且有咀嚼能力的鲨鱼,它缓缓张开嘴,露出荆棘密布的牙齿。 “滚开。”黑影显露出威严的黄金瞳,大白鲨落荒而逃。 北欧神话中有这么三姐妹,其中兀尔德纺织生命线,贝露丹迪拉扯生命线,诗蔻迪剪短生命线,这就是世间万物的命运,无可更改。 卡塞尔地下的三构成便由命运三姐妹命名,黑影从兀尔德出发,通过贝露丹迪,最后去往诗蔻迪,来到掌管未来的诗蔻迪区域,一个没有任何出路的区域。 这是极具宿命设计的地图,生命的单向流动,从过去到未来,而未来没有出路。 现在黑影浮在玻璃墙后,他清楚的知道,这条海底通道的尽头是冰窖实验室。 黑影取出一根燃烧棒,擦亮之后将其扔向玻璃墙中间的甬道,仿佛着火的流行经天而过,落在地上的时候却骤然熄灭了。 在那条看起来什么都没有的玻璃甬道上,燃烧棒上的火焰被杀死了。 黑影深潜下去,观察玻璃甬道上有什么。 蛇一样互相缠绕的花纹刻在玻璃上,磅礴的精神力量在纹路间流转,花纹看上去就像是一株茂盛的藤树,分叉,分叉再分叉,不断分叉交汇,最后汇入道路的终点。 难怪这里被入侵了一次后还是没有设置严密的防御,甬道上刻写的藤树就是最强的防御。 一个强大至极的领域填充了整个甬道,引发这个领域的就是上面的花纹,所谓的藤树,其实是无与伦比的言灵之阵。 这是炼金术的奇迹,以第五元素和符号就创造出了领域,周流循环。 维持这个领域无需生命,这是超越一切宗教法典的、神明的特权。 康斯坦丁,你已经配合人类把炼金这门技术推演到了这一步啊。黑影在心底说。 第九十八章 感受王域的美妙 第171章 感受王域的美妙 玻璃甬道静悄悄的,黑影一只手搭在玻璃墙边,掌心的伤口不断有粘稠的血液滴答下去,落在花纹上,他的血液可以打断精神元素的炼金排列。 那株藤树很快染上了一层新的颜色——血的暗红色。 渐渐的,花纹的血开始发亮,斑驳陆离,肉眼难视的精神似乎和血液发生了某种激烈的化学反应,地面上的血液冒出了气泡。 言灵之阵被活化了,血色的光有规律地闪灭,像是心脏波动的频率。 黑影低沉的吟诵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在这古老而伟大的言灵之下,血光越来越浓郁,最后藤树整个亮起,像一块被烧红的金属。 光忽然熄灭,所有花纹在同一瞬间蒸发空气中,那股弥漫在甬道当中的精神力容纳了新的规律。 炼金领域接受的它新的主人,被死亡凝视的空间对黑影进行了豁免,当黑影踏在这条海底通道的时候,一切都透着一股欢欣和雀跃。 黑影缓步向前,迈向冰窖的大门。 他直视前方,目光穿越了时空,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和康斯坦丁有过以鲜血为证的盟约,双方誓言并肩作战到鲜血流尽为止。 然而等自己再度探听到对方的消息,康斯坦丁已经是人类控制下的小白鼠了。 真是耻辱啊,不过没关系,今夜之后,你就可以解脱了,那不是一个龙王该有的活法。 黑影在玻璃墙之间的通道中肆无忌惮的穿行,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在海底隧道的尽头看到了指示牌。 “冰窖。”他轻声念出了上面的单词。 是个很好听的女声。 随着她的声音,冰窖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女人吃了一惊,是有人比自己早来一步?不,是对方掌握了自己的行动。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琉璃之人追逐幻影。” 有人萧瑟地低唱,像是拨动蒙着灰尘的木琴。 开门的也是一个女人,不同的是,开门的女人拥有比绝妙的好身材,曲线玲珑,傲人的长腿,让门外的女人格外嫉妒。 黑影沉默了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对方在这里等她很久了。 “酒德麻衣?”女人道出了对方的名字。 “嗯?原来我这么有名?”随着一记响指,实验室的灯光从空中射下,酒德麻衣怀抱双手,懒懒散散的站在光束里,一身漆黑的紧身衣,两柄直刀贴着大腿捆好,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 “我来找一个朋友聊聊,你来干什么?”女人低着头。 酒德麻衣显然是个危险的对象,但她并没有露出戒备的姿态。 “参观藏品咯,藏着龙王的实验室,谁不想亲眼见一见活的龙王?只不过这里的壁垒太森严了,满目闯进来会被抓进大牢的,但是今天壁垒忽然部分失效,就像博物馆大门忽然不需要门票了,我们这些参观者当然就一哄而入了。” “找朋友?你只是要带龙王私奔的人而已,我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酒德麻衣忽然扭头,望向灯光没有打到的角落中,“不,他才是第一个。”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空气中响起了手机播放器的劣质音乐。 那是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不过又好像是盗版的,里面还掺杂着巴赫富于宗教感的弥撒音乐。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男人萧瑟的低唱,像是拨动蒙着灰尘的木琴。“希望两位女士不要堵在门口对话,我们的客人还没有到齐,你们这样会吓到后续的参观者的。” “真有意思,再来两个人就可以就能开把dota了。”女人说。 “dota居然有女玩家?”女人刚走进实验室,背后就有人说话。 “好久不见,诸位。”角落里的男人鼓掌,四个人的身形都暴露在实验室的大灯下,“需要我介绍各位互相认识认识么?” 这是大家暴露真面目的一刻,本来该是杀机爆棚的场面,却被男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化解了。 他认识我们所有人? 一瞬间所有人都绷紧了身体,露出进攻的姿态,这种什么都知道的家伙才是最危险的,难保到最后会不会敲诈自己一笔,他们认识的朋友中不乏这样的人。 就连那个看上去最不正经的肯德基叔叔都绷紧了肌肉。 “朋友,就连这样的场面都不能让你穿得正式一点么?”男人的声音显然经过设备的处理,所有人都没有从自己的脑海中找到相匹配的人。 “你是说正装么?”显然,肯德基叔叔很有自知之明,他指了指另一个人,“比如他?” 那个人穿着浅灰色的正装,弗洛伦萨白衬衣,居然还系着银灰色的领巾,感觉像是刚开完会赶过来执行秘密任务的社畜,他掀起额发,金色和海蓝色的双瞳格外醒目。 “帕西先生果然一如既往的正式与严肃。”男人说。 “家教使然。”帕西淡淡地说。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贼你还真是彬彬有礼,早知道有你这样的人我就穿晚礼服来了。”酒德麻衣笑着说。 “不,这里的人只有我不是贼,这所学院的一切都归属于校董会,康斯坦丁也一样,我被校董会授权监管校产,我当然不需要鬼鬼祟祟。”帕西语气依旧平淡。 “话说,康斯坦丁在哪里呢?”不再理会这个皮鞋上被泥泞包裹的伪君子,她现在更关心自己今晚的目标在何处。 “我们正在一起。”角落里的男人说,他走出阴影,所有人都期待男人暴露出自己的那一刻,但是宽大的灰布和脸上的面具打碎了他们的好奇。 与在场诸位相比,他才是最神秘的那一个。 “人都齐了,还不开始么?”男人说,“在座的各位都会打dota么?” “懂得懂得,中立资源是属于打野的,但打野不争气的话,各路也可以随便吃野怪。”肯德基叔叔笃定地说。 与此同时,他全身肌肉隆起,胳膊上的青筋游走如细蛇。 把打野打挂机下线的比赛还没开始,肯德基先生就退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这显然是个鸡贼的家伙。 令人不安的空气波动来自帕西,没人听见他诵念言灵,但领域已经被激发。 这不是一场好打的比赛,一旦打野被逼下场,他们还有一场吃住上家看紧下家盯死对家的麻将要打,说再多的烂话也无法演示杀机,敢闯入这里的都是亡命之徒,康斯坦丁没法一人一块带走,除了在面对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时,大家没有丝毫合作的可能。 “诸位知道龙王独有的精神领域么?”男人轻声说。 没等有人回答,铺天盖地的压力就降临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体上,让人几近窒息。 王域·青铜与火! 第九十九章 叶公好龙 第172章 叶公好龙 “data是个相对公平的游戏,如果大家都在同一个水平的话。”男人轻声说,从角落里牵出一个英俊的少年。 可是没人有多余的力气抬头去看那个少年了,他们不得不用出自己全部力气对抗王域的侵袭,混血种在这份权力前几乎无法反抗。 只有女人熟悉这份权力,但她不是对手,她没有对方完整。 “康斯坦丁,你想跟谁走?”男人低头对身侧的少年说。 少年金色的双眸扫过场下的四人,在女人身上犹豫了几秒随后摇摇头,“我走不了,哥哥还在这里。” “他不会有事的,或者带着他一起走。”男人柔声说。 “那就和姐姐走吧。”少年抬头看着男人,眼里泛起古怪的波动,他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什么不带自己走,是因为已经救过自己一次,还了人情么? 他不认识男人的脸,却了解男人的权力构成,这一次他们又输了,但是他输的心甘情愿。 “诸位,都听见了吗,他要和自己的姐姐一起走。”男人大笑着行走在实验室里,牵着少年的手,然后把他交给了女人。 “游戏结束,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个选择,结果显而易见。” 随着男人离开实验室的大门,王域也悄然消失。 “现在我们要开始打麻将了。”肯德基叔叔说。 可女人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们,她低头轻轻抚摸康斯坦丁柔顺的头发,“今晚不会再有第二场游戏了,在握着权与力的人面前,根本没有势均力敌的战斗,弱者只能如蝼蚁般死去!” “那句歌词很好,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女人轻声说,她现在的心情很糟,“你们这些可悲的、追求幻影的人啊。” 她话音落定,丧钟齐鸣!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来自女人身上的冲击,不是风压或者高热,而是威严,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模一样的威严!尽管弱上了几分,但也不是其余三人可以抵抗的。 就像一座山峰在你面前缓缓倾倒,即将压在你的身上!一层肉眼可见的透明领域以女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发散。 通常威力越大的言灵领域越小,但是女人的领域却在迅速扩张,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 没人知道这个言灵的效果,但被它笼罩的结局无疑只有死亡。 但威力如此惊人的言灵怎么可能同时拥有这么大的领域?这几乎颠覆了现有言灵学的规则。 ...... “学长?你回来了?”路明非听见开门的声音,一下子被惊醒了。 “嗯,回来看看,很快就走。”冯玺轻声说,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床铺,陷入了瞬间的失神,说起来自己好像只是完整的上过小学和初中。 两人之间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相逢的时刻该有很多话要说,但现在他们心里都装着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的酒还在么?”冯玺忽然问,那是他某天兴起说要带恺撒体会体会华夏白酒的滋味,可是还没来得及让恺撒尝尝,卡塞尔学院遇袭事件就发生了。 “哦,在在。”路明非翻身从床底拖出来一箱茅台。 “开一瓶,喝点。”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好像没见过学长喝酒,记忆里学长总是提着瓶没气的可乐晃晃悠悠的。 “学长,就硬喝啊?” “嗯,点菜的话,时间上来不及。” “这么赶啊。”路明非有点失望。 “确实得赶一赶,点点儿菜还没等食堂送过来这里就塌了。”冯玺倒了小半杯酒。“我也只是不想自己买的酒浪费了,自己一口没喝过就喂土地了,才想着喝点。” “哦...啊?”路明非没搞清楚状况,“学院又被入侵了?” “不是,一会儿可能要地震,震度还不小,宿舍顶不住的那种。”冯玺摆摆手解释。“宿舍楼塌了以后你也别住宿舍了,搞点钱和零租个房子住吧。” “会不会太急了?”路明非问,这方面的事他还是蛮相信学长的。 “或许吧,你不如问问零的意见,我只是看恺撒都和诺诺求婚了,寻思着推你一把,而且你俩不是早就一块儿睡过了么?”冯玺眼神贱兮兮的。 “学长你说在家的时候?没有,那时候我打地铺睡的。”路明非说,那天晚上零坐在床上给自己专门腾了位置,还拍了拍身边的枕头,结果自己给拒绝掉了。 现在想起来自己挺不是男人的,感到有点郁闷,于是他把面前的一满杯白酒干了。 这可是二两的酒杯子! 辛辣感充斥在路明非的嗓子眼,他的脸一下子憋的通红,喝太猛了。 冯玺暗自心惊,没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路明非的酒量已经锻炼成这样了么? 他注视着自己眼前的酒杯,轻微的波纹荡漾,地震开始了。 卡塞尔学院迎来了自己建校史上的第一场超级大地震,整个学院在忽如其来的震动中摇摇欲坠。 与此同时,相隔十个市区,华夏京都地铁四号线的灯黑了,一片惊呼声中,几秒后灯重新亮了起来,叶胜看着手机里的地震局消息。 烈度高达2.1级的地震实在是司空见惯的事,他很快跳过了这条消息。 地铁轰隆隆的继续前进,广播里说只是一次意外的断电,一切正常,请乘客们不要惊慌。 叶胜看了一眼门上的路线显示,下一站就是中关村,他的目的地就是中关村,自己和酒德亚纪的婚礼,留给他们两个人闲逛的时间不多了,他今天要带亚纪逛一逛北大。 要不是家里的那群老家伙们太激动,他也想叫司机送自己过去。 本来去卡塞尔上学就已经触动了老家伙们的底线,那群老家伙一致觉得自己留在古朝不会比卡塞尔差到哪里去。 现在又带了亚纪回来结婚,那群老古董们气的在房间里跳脚,一群沸腾的开水壶在局限的空间里吵闹至极。 说到底他还是个爱家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回来结婚了。 叶家在古朝里还是有地位的,虽然不及各朝后人,但叶家长子结婚还是都会来捧场的。 毕竟叶家有个好龙的叶公。 叶公好龙,其实就是叶家祖宗和某位绝色的混血种女性两情相悦喜结连理的故事,谁知道后世怎么就传歪了。 略微魔改一下 第一百章 误入 第173章 误入 叶胜忽然愣住了,视线被一个熟悉的事物抓住,面前的人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包上印着圆形的半朽世界树校徽。 是同事么? 他看着前面两个并肩而立的男女,自己请了一个很长的假回来,猛地一看见校徽居然有点怀念。 “傅倩,有发现什么目标么?”男孩压低了声音。 女孩点点头,“有个疑似混血种的人正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合理怀疑是华夏本土的混血种组织,要接触么?” 叶胜竖起耳朵听同事们在聊什么,似乎是在做日常任务。 “接触,我们每天坐着地铁逛来逛去的,就是以防万一。”男孩说。 “可是初代种真的会坐地铁么?万一是个本土组织的混血种,我们这么逼问上去岂不是很尴尬。” “他们拥有各种形态,人类形态不也是在校园里出现过?”男孩安抚他,“地铁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你对于血统和领域的反应又灵敏。” “可是每天都把每个地铁站都扫一遍实在是太无聊啦。”女孩叹口气。 “也不是每个站我们都去过,”男孩大概是想说点有意思的事情逗她开心,“至少有两个隐藏的我们就没去过。” “隐藏的?” 男孩愣了一下,这声音好像并非来自身边的人。 “哦哦,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叶胜,卡塞尔03级学员。”叶胜主动伸手示好,同时亮出了自己执行部专员的证件。 “原来是学长。”女孩虚惊一场,战斗姿态随即放了下去,“万傅倩,05级学员,旁边这位是我的搭档,高幂。” “学长好。”高幂握住了叶胜的手。 “你刚才说隐藏的地铁站?是听说了什么吗?”叶胜继续刚才的话题。 “啊,确实是道听途说的,之前在1号线站口听一个老大爷讲的,大爷说不是每个地铁口都是对外开放的,我们每次到达终点站下车以后,地铁还是会继续往前开,其实前面还有站,只是没有在路线图上,这些就是隐藏的地铁站。”高幂解释。 “这样啊。”叶胜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家里的老头子也确实有说过,京都的地下隐藏着一些危险的东西,但是这么些年来也没查出来什么,渐渐也就没人提了。 “前方到站中关村站。”广播里报站了。 “学长,我们要换线继续扫了。”万傅倩揽住高幂的手臂,对叶胜招手,却突然发现叶胜也要在这一站下车。 “我去北大接我未婚妻。”叶胜笑着说。 万傅倩脸色赫然一红,声音小了下去,“祝学长学姐幸福。” “同祝。” 叶胜心里一动,忽然觉得逛北大似乎没什么意思了,平淡的生活需要一点冲突的调味料,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酒德亚纪发短信。 “要不要一起出个小任务?” “好的。”酒德亚纪回复很快。 “我在中关村站等你。” 叶胜上下划拉着短信通知,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一条已读未回的消息,来自冯玺。 “狗贼,结婚都不给哥们儿说一声?” 叶胜似乎想到了冯玺这个单身狗气急败坏的样子,手指在屏幕上触动,“那就来京都吧,最近几天我都有空,可以开车接你,记得给我摇个电话。” 地铁换乘通道里人来人往,叶胜站在检票口等到了自己的女孩。 电动扶梯缓缓下行,头顶的日光灯管一闪一灭。 叶胜扫了一眼墙上的广告,惊讶地发现广告都被撤掉了,只剩下空空的广告位,满地都是报纸碎屑,好像很多年没人打扫了。 他和亚纪边走边聊,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里。 叶胜很久没回国了,抬头看了一眼路标,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也没放在心上,那才那对儿情侣就是从这里走过的。 地下通道曲曲折折的,越往里走,地下的纸屑越多,好像有一辆满载废报纸的车刚从这里经过。 “这是什么?检票闸机么?”酒德亚纪指着前面的机器问。 可是叶胜记得自己没有出站,换乘也不需要再买票,但是这里就这一条路,万傅倩和高幂应该也是坐前一趟地铁走的。 叶胜摸了摸口袋,正巧有几枚钢镚,足够买他和亚纪的车票。 地面微震起来,应该是地铁正在进站。 叶胜左右看了看,也没人负责检票,他把硬币投进闸机,牵着亚纪的手一路走到月台上,进站的地铁恰好刚刚停稳。 随着刺耳的“咔咔”声,锈蚀的轴承转动着,车门打开。 叶胜抬头看了一眼这列地铁,全身僵硬,步子怎么也迈不开了。 日光灯管一闪一灭,粗大的立柱撑起高高的穹顶,水磨石地面,楼梯两侧是刷了绿漆的铁栏杆,一切看着熟悉又陌生。 叶胜扭头看见列车残破不堪的外壳上,用红色油漆刷着“一号线”。 “亚纪,这次好像不是什么小任务。”他笑容僵硬。 中关村地铁站在四号线上,他怎么可能在这里看见一号线,而且四号线的列车是全新进口的。 叶胜深呼吸保持自己的平静,附近没有看到那对搭档的身影,大概是踏上了这辆不对劲的列车了。 现在整个地铁站都是一号线的模样,京都最老的地铁,站内还是俄式风格,宏大空旷,月台上吹着冷风,目光灯照得人心惶惶。 “不管怎么样,既然遇到了可能和龙族有关的事,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管了。”酒德亚纪叹了口气,就不该答应这个男人的突发奇想,好好的度假又变成执行任务了。 她原本以为叶胜说得小任务是什么浪漫的惊喜,才应了下来。 地铁列车依旧等在那里,洞开的车门好像等待着它的乘客走上前去。 “好吧,都怪我。”叶胜和酒德亚纪十指相扣,对视了一眼后迈步走入车厢。 列车黑着灯,整个月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叶胜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黑暗里亮起一丝烛光,列车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手牵着手站在一起。 座位上放着一份报纸,叶胜信手拾起。 那是一份十八年前的报纸,出版时间赫然是“1992年1月30日”。 第一百零一章 卡塞尔的清晨 第174章 卡塞尔的清晨 路明非把眼睛张开一条缝,暖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他从宿醉里醒来,浑身酒味,身上穿着白色的半截袖,深吸几口新鲜空气,脑子清醒了点,他把头从桌子上搬起来,伸手摸到了放在桌沿的手机。 “9点了?还好今天上午没课。” 他打算上床睡个回笼觉,起身四顾却发现自己沐浴在阳光下,学长昨晚说什么来着? 我就说学长料事如神,说宿舍楼要塌还真的塌了。 “喔喔喔喔喔......”路明非鬼叫起来。 “鬼叫什么呢,以为自己是公鸡?公鸡打鸣也没你这么晚的。”芬格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路明非对面,拿起还没喝干净的茅台给自己倒了一杯。 宿舍楼真的塌了,路明非的床被混凝土彻底掩盖住,奇怪的事,他和这张桌子以及桌子上的所有物品都没受到任何影响。 红十字大旗插在废墟中央,旁边扎起了几十顶白色帐篷,医生们正在帐篷里给受伤的学生们做体检。 偶尔有几个学生发出吃痛的声音,因为受伤的人有点多,不得已实习生也上阵了,难免会有不专业的事发生,除此之外一切平静。 厨师们在废墟边把餐车排列起来,开始供应早餐,慕尼黑烤白肠和葱烤面包的香味随风飘来。 医疗队和早餐供应点前各有一条长队,路明非的桌子恰好横在两列队伍中间。 “早上好。”队伍里有人上来和路明非握手,上届新生联谊会主席奇兰。 “嗨!醒了?”狮心会副会长兰斯洛特遥遥挥手。 “我们还以为你要再睡几个小时!”夏弥端着一杯牛奶麦片站在桌边,笑眯眯地。 “这是什么,华夏的白酒么?我记得冯玺说华夏有茅台女儿红什么的。”恺撒拿起桌上的就凭,看了一眼酒标以及上面的文字,好奇地问。 “如此剧烈的地震下还能保护住自己睡觉的地方,s级的实力原来如此深藏不漏么,我想我要重新评估明非你的实力了。”风机委员会会长曼施坦因教授很严肃。 路明非没好意思说是学长做得,毕竟学院里大部分还不知道学长已经回来了。 昨晚和学长喝大了,畅谈了一夜的理想,结果醒了以后学长又玩失踪,还不叫自己起床,未免有不够义气的嫌疑。 “昨晚冰窖发生意外,学院公布说可能是地震导致的,具体原因还在查。”楚子航走到桌边,压低了声音,“你昨晚是跟冯玺一块儿喝得酒?” 路明非点点头。 得到答案后楚子航转身离开,路明非也没话可讲,他扭头看向英灵殿的方向。 巨大的雄鸡雕像砸下来,剧烈的爆炸烧出直径几十米的一片褐色,如果这也能解释为地震现象的话,那卡塞尔学院就该倒闭了。 出这个公告的人明显是睁着眼说瞎话,不过在校长病休副校长主政的这段时间,不睁眼说瞎话的校务公告还真少。 ...... 校长电梯沉入海水,水体不是熟悉的碧蓝色,而是污浊的红色。 各种水栖生物的尸体漂浮在玻璃罩外,他们都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切口光滑,就像是被一柄极长的利刃一刀两断,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我的鱼缸!”昂热嘶哑的说,欲哭无泪。 而坐在他身边的冯玺淡然的吹了吹白瓷骨杯中漂浮出来的热气,“龙王级破坏力,你该有心里准备的。” “你昨晚在现场,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昂热低声咆哮。 “笑啦,昂热,我今天坐在这里只是来欣赏你破防的表情的,我又不是卡塞尔的学生,这里的大部分和我关系已经不大了,我又不会继承校长的位置。”冯玺摇摇头。 电梯沿着索道进入开阔的岩洞。 “我的花园......”昂热颤声,几乎是呻吟了。 成片的珍贵木林倒伏,还在直立着的树木仍在熊熊燃烧,地面上黑色痕迹纵横交错,深入泥层里,每道痕迹都有宽近百米长,就像是被燃烧的巨犁翻了一遍。 “事先声明,昨晚我没有对冰窖造成任何破坏,这些都是非法闯入者做得。”冯玺说,“我比那群人善良多了。” 电梯进入漫长的黑暗隧道,穿过这个隧道就是湮没之井。 昂热端坐着,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不敢想象那里的惨状,在他看来,入侵者的目标无疑会是湮没之井,那里的每一件藏品都是巨额的财富和心力,还有他之和校董会公开发生冲突的龙血。 全完了,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不先去看冰窖实验室么?”冯玺忽然问。 昂热一愣,“你们昨晚的战场不在湮没之井?” “首先,我没有参与那场战斗;其次,湮没之井里的东西凭什么要比一个活得龙王更有吸引力。”冯玺反问。 “你的意思是,康斯坦丁跑了?” “嗯哼,带着老唐一起跑了。”冯玺淡定地说,并给自己续上了一杯新鲜的茶水。 “为了拐个小孩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昂热咆哮。 “你似乎并不惊讶康斯坦丁的逃离。” “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一直软禁一头龙王,哪怕他失去了自己仰仗的权力。”昂热说,“离开了卡塞尔他们就不得不面临人类社会,那里是更复杂的地方,没有权力的他们不会好受,他们会陷入无休止的追杀中,一条活着的,没有还手之力的龙王,无疑于是最吸引混血种的羔羊。” “我以为康斯坦丁足够聪明,会想到这一点,但他还是带着自己的哥哥跑了。” 电梯门打开了,昂热走上中央的金属祭坛,这里居然安然无恙,没有受到一点破坏,坚硬的青铜地表毫发无损,一件件藏品安静的躺在地上。 昂热揭开黑色的幕布,抚摸着漆黑的皮革箱子,那箱子足有一人高。 “这才是以后拿来屠龙的秘密武器,里面存放着28颗贤者之石,以及可以再制作成百份贤者之石的材料,里面甚至有媲美七宗罪的炼金道具。” “里面的炼金武器不可能会比七宗罪强。”冯玺淡淡地说,他使用过七宗罪和昆古尼尔,清楚的明白武器与武器之间的差距。 第一百零二章 那就审判我好了 第175章 那就审判我好了 英灵殿会议。 窗外,雄鸡雕塑还倒插在地缝中,鸡屁股冲上,像是一只放在盘子里等待被享用的烤鸡。 废墟还没来得及清扫干净,听证会就如期开启了,这是当前学院里最大的事,百年来第一次,校长被弹劾,接受审判的是楚子航,但所有人都清楚,他是昂热的替身。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站在会议厅中央的方形木栏里,向陪审团的成员们点头致意。 陪审团由院系主任和终身教授组成,一色黑衣,正陆续在会议厅正前方就坐。 他们老得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神色凝重,举止各异,有些人抽着烟斗,有些人大口嚼着切成段的西芹,也有人双目炯炯的吹着泡泡糖。 “真是奇迹啊。”冯玺站在副校长身后,压低了声音,“已经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要被折腾出来参与这种无聊的审判。” “没办法,他们是学院的根基,执行部、装备部、信息部都依赖于他们的研究成果,没有他们卡塞尔学院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副校长语气略显无奈。 “我还以为你会把卡塞尔至今的成就归结到你和昂热身上,毕竟你们才是屠龙的专家,始终冲在战场的一线。”冯玺调侃。 “我已经很久不在前线了,已经退化成啤酒肚的后勤人员了,这些话你该和昂热说的,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一副送葬人的打扮,不知道什么时候葬下自己,埋葬龙族。”副校长叹息,趁机转移了话题, “校董会的人真狠,把一帮搞研究的老家伙都请出来了,糊弄他们可太容易了。” “他们能糊弄,我们也能糊弄。”站在副校长右手边的芬格尔说。 “不愧是我看好的学生,古德里安怎么能当你的指导教授呢,你就该跟着我研究厚颜无耻的极致之学啊!”副校长啧啧赞叹,相比而言,冯玺不过只学到了他厚颜无耻的一半。 坐在他们对面的是调查组全体,安德鲁领衔,帕西坐在他的下首。 安德鲁盯着对面蒙面的保镖以及守夜人,双目炯炯,他发誓要报愚弄之仇,微胖白皙的脸微微抽动,以致于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条脱水的鲇鱼。 “安德鲁先生你还好吗,昨夜是否睡了个好觉呢?”冯玺隔空招呼,“希望卡塞尔的震动没有打扰您的安眠。” 安德鲁白皙的脸瞬间从微微抽动变成了剧烈的抽动,嘴唇激烈的颤动起来,他几乎要站起来对着那个保镖打扮的家伙破口大骂,很难想象冯玺昨晚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下首的帕西按住了安德鲁,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后,安德鲁安静下来,鼻子里哼哼着,强硬地扭过头去。 “你昨晚对他做了什么?”副校长好奇的抬头问冯玺。 冯玺耸耸肩,“没什么,只是守在门口,在地震最剧烈的时候都没放他出去,他心理素质不高,生死危机下居然被吓尿了裤子。” 与此同时,被甄选出来的学生代表们正在入席,这一次听证会宣扬的口号是公平公正公开,所以英灵殿的会议也会同步在校内论坛的视频号直播。 在开庭前的半小时前,学生们就已经陆陆续续就位了,狮心会和学生会分别拿下了一半的席位,两个不同立场的学生群体默契的分坐两边,这也就导致了旁听席呈现出泾渭分明的红黑二色。 狮心会全体换穿深红色校服,佩戴白色饰巾,整齐得好似一支军队。 学生会则是黑色校服,恺撒最得意的蕾丝白裙少女团都以黑色蕾丝长裙出场,看上去像是要给竞争对手送葬。 夏弥坐在会议大厅左侧靠窗的位置,身边是狮心会的两位副会长兰斯洛特和苏茜,他们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两位女士手里都捧着一束含苞待放的香水百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束花将被赠给谁。 当然,不排除在情势恶化的情况下,夏弥会提着自己小裙子,带着苏茜用这束花狠狠地抽打安德鲁的脸。 路明非则坐在学生会主席恺撒身侧,他们的身边是各自的女伴,他正和恺撒共享耳机怡然自得地听着音乐,事实上路明非并不想这么做,但是最近几天他宿醉的照片已经传遍了整个学校,他这么做只是想维持一下自己s级的格调。 学院现存的s级学员居然站在了学生会这一边,不过转念一想也可以理解,在华夏的任务他被楚子航以磨练新人为借口,独自完成了行动,心里难免会有一口怨气。 “来者不善呐。”芬格尔一脸严峻。 “慌什么,学生会基本上已经确定要站在我们这一边,明非坐在恺撒身边只是他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借口坐到另一边。”副校长淡淡地说。 “我是说学生会的少女团,这是两边后援团的战斗。” “哦,是么?”副校长看见少女团腿上清一色的黑色蕾丝,面色逐渐严肃,“的确不容小觑,不过我们有夏弥,夏弥一个能打对面十个!” “副校长大人下次的游泳考核务必让我担任救生员。”芬格尔目光炯炯。 法槌轻轻敲打起四角镶嵌着龙首型鎏金雕花的底座,清脆的响声压低了大厅内部四起的嘈杂谈论声,已经就位的所罗门王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钟楼的钟声应景响起,群群白鸽从盎然的树林里废除,会议厅内的喧嚣讨论声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所罗门王敲了敲木槌,清脆的响声里全场肃静。 “我宣布听证会正式开始!”所罗门王的话极具威严,“校董会调查组和学院的管理层在a级学生楚子航的血统问题有严重的分歧,我们不得不在此召开听证会,给大家一个公开讨论的机会。” “在事前提供的资料中,调查组严厉地谴责了校方的失职,而校方称这种谴责是......”他低头朗读文件,“是青蛙坐在井里仰望天空般的胡扯,以及他们宁愿相信芬格尔是秦始皇的真相,这是我原文复述了副校长的话,很遗憾这两个句子我都没有理解清楚。” “坐井观天。”副校长纠正说,“这是一个中文成语,用来形容癞蛤蟆坐在井底观察天空,评价天空原来只有这么大点儿,还不如我的井大,从而引申为某些人眼界过小,自负的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大放厥词。” “真是形象的比喻。”所罗门王评价,他钟爱修辞学,认为这是人类文学上最美的艺术,“那么另外一句呢?” 芬格尔往前一步,态度礼貌的解释说,“这是一种夸张的手法,全句应为你是相信楚子航是危险的混血种,还是相信芬格尔是秦始皇?显然,我不可能是秦始皇,但由于前者更为夸张,人们不得不做出一个相信芬格尔是秦始皇的抉择。” 所罗门王点点头,他了解华夏的历史,那位横扫六合的帝王早已经逝去了几千年。 “方便问一下,芬格尔是哪位?” “正是在下,一位八年都没有毕业的学生。”在这个时候,芬格尔不介意自我贬低显得这个玩笑更加不靠谱。 会议厅里顿时爆发出冲天的笑声,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芬格尔在暗示什么,这是副校长和芬格尔巧妙地利用了语言的艺术,对调查团进行的鄙视,于是会议厅里嘲笑声此起彼伏。 安德鲁的愤怒简直能都轰飞英灵殿的屋顶,一旁的帕西无视了所有看乐子的目光,他及时拉住了安德鲁,这种隐晦的鄙视不值得放在心上。 “那么现在,请双方列举证据,你们可以争论,但最后的判断权握在我们手上。”所罗门王再次落槌。 这就好比敲了开场钟,安德鲁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时机,他噌地站起来,“很好,我们要公布的第一份资料就是楚子航在执行部的档案!” 一份文件被用力的摔在桌上。 冯玺也顺势走到楚子航所在的木栏边上,他拉低墨镜和楚子航对视,低声说,“看我弄死他们。” 他抬头看安德鲁,“我是校方的律师,安德鲁先生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提问,而不是像个泼妇一样在会议厅失声大吼,这样会显得您很没有家教。” 冯玺自始至终都显得彬彬有礼,尽管他嘴上的话咄咄逼人,“您说我的当事人档案有问题,是指他连续两年获得三好学生,荣获校长奖学金,扶老奶奶过马路么?” 听众席上一片哄笑。 “档案显示,楚子航具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而校方却让这样具有暴力倾向的血统进入学院就读至今。” “我的当事人指导教授是作为执行部部长的施耐德教授,您质疑楚子航具有暴力倾向是否也在影射执行部是个暴力部门,如果不是,请您向我表述您对暴力倾向的定义,并且出示指控我当事人的证据。”冯玺说。 执行部一直都是学院的暴力部门,如果否认这一点,就说明调查团对学院的过去并不了解,冯玺便可以借此抨击调查团对于证据的调查并不够严密。 而且,执行部从不以暴力部门为耻辱,他们只是遗憾装备部还不够暴力。 “并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因为历史会给出答案。”安德鲁向所罗门王颔首,从怀里摸出了遥控器对着身后的投影大屏幕按下。 会议厅环绕四周的音响忽然传出枪响以及刀剑交错的金属碰撞声,不少旁听席的学生都是微微一怔,随后身体绷紧做出临战的应激反应。 大屏幕亮起鲜艳的画面,当头就是一个提着长刀漫步在走廊里的男人,刀尖不断有鲜红的血液滴下,落在地上留下痕迹,随着男人的不断逼近,镜头忽然一转,所有学生看见了一个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往后爬的黑衣人。 黑衣人对自己的遮掩程度完全不亚于场上为楚子航辩护的律师先生。 视频所呈现的拍摄角度是第一人称视角,执行部的精英们都很熟悉这个设备,个人装备摄像机,每一个专员在执行任务时都会配备。 不过从这个视角上看,提刀的男人并非这次任务的专员。 枪声第二次响起,画面内提刀的男人用没有握刀的那一只手,在黑衣人往后爬的时候毫不留情地用手枪结果了黑衣人,后心两枪,后脑勺一枪,鲜血和粘稠的其他液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滩难辨的水泊。 莫桑比克射击法,执行部必修课。 这是一段没有打码的视频,不少人都看清了提刀者的面容,他们不约而同的皱眉把目光放在了木栏那个一直安静沉默的男人身上。 “以下画面保证真实,是调查组从诺玛的信息库底层所提取的视频,属于执行部编号0s的视频记录,很遗憾,我们没有找到编号者本人,其本人的数据也已经被不知名手段全部消除。” 这是一次窄道追击战,视频里的专员并未出手,只是助手一人完成了这次抹杀,紧接着视频出现了断档,再出现画面的时候刚才的黑衣人竟然已经奇迹般的活过来了,他破窗而出,提着长刀的男人紧随其后,一刀捅穿心脏鲜血迸溅,淋满整个白墙。 《纽约时报》头版头条新闻,剖婴案,执行部人耳熟能详的案例。 在执行部专员的第一视角下,提刀男人将黑衣人身躯被拦腰斩断,脖子以上全部消失,以免他再度复活,两团火焰笼罩了一切,黑衣人融化在烈火之中。 可惜大火没能烧毁白墙上的血液,染红了半面墙的血液登上了第二天的头条。 “在下一段视频前,我想请问在场的各位,0s专员是否在现场,不必畏惧学院,我们会保护你的一切权益,你可以放心说明你在当日的所见所闻。” 当事人楚子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不抗议也不争论,依旧面无表情,他当然知道这个编号代表着谁。 恺撒也知道这个编号,他曾经和这个人出过一次任务,一次令人难忘的任务。 芬格尔也知道这个编号,此刻他正懊恼于自己的操作失误。 诺诺也知道,苏茜也知道,兰斯洛特也知道。 站在楚子航身边的保镖这时候摘下了口罩,拉下了墨镜,连同头顶帽子一起,那极具象征的长发垂落在腰间。 安德鲁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呼吸加速。 “编号0s执行部专员,冯玺,见过调查团的各位。”木栏边的人冷声,他没想到被翻出了这样一段视频,“需要我为各位详细复述当日发生的一切么?” “或者各位来审判我好了,毕竟我才是行动的专员,应当为任务负全部责任。” 第一百零三章 这照片是你么 第176章 这照片是你么? 冯玺懒洋洋的语气回荡在整个会议厅,芬格尔此时为他准备的那些辩解词都显得苍白了几分,他挑眉望向台上的调查团。 “我是这次行动的专员,如果你们认定这段录像中的参与人员有暴力倾向,那么也是在我的默许内,是不是我也应该站在这个木栏里。” 他拍了拍手边的木栏,发出沉重的声音。 会议厅内长久的死寂,没人说话,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帕西从座位上站起来,抬头直视冯玺的眼睛,淡淡的说道,“请就位。” 直到此刻调查团才显露出他们真正的目的,审判楚子航只是一个幌子,弹劾校长可能是真,但最根本的目的还是勾出来冯玺这个正主。 卡塞尔学院的s级屈指可数,路明非今年才刚刚大二,大一的一年里并没有什么精彩的表现,实践课更是寥寥可数,编号s级的主人最后会落在谁的头上显而易见,按理说调查团里完全没必要再当众问一问号码的主人是谁。 他们搜寻不到冯玺的痕迹,但强大的信息网告诉他们冯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于是他最好的朋友楚子航就被关了紧闭,如果不是昂热力保路明非,这位s级大概也要接受一番审问。 野生的s级实在太过危险,昂热虽然不在掌握之中,但起码你可以定位到他在那里潇洒,可冯玺不行,你现在甚至连在诺玛里都搜索不到他的数据。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帕西来学院不仅仅带了白卡,还有一枚贤者之石,本在存放在他腰间的沙漠之鹰中,但在昨晚的危机中,他不得不使用了这张底牌。 如今他只能赌,赌场内的冯玺不会发疯,不会暴走杀掉在场的所有人,这是一场人性的豪赌。 很显然,他们要成功了。 因为冯玺已经挪步至木栏当中。 场面超出了芬格尔的想象,他们针对楚子航的努力全都白费了,通宵准备的演讲词交给了律师,而现在律师却成为了被告人? 哪有这么离谱的审判现场。 “反对!”旁观席上有人朗声,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汇聚到旁观席那个穿着黑色校服起身的男孩身上。 路明非看向所罗门王,“就我所知,这是一场针对于楚子航师兄的听证会,在这场审判里,我们是在讨论师兄是否具备了危险的血统,而不是冯玺是否应当为以前的行动负责。” “反对。”帕西淡淡地说,他看向旁观席里的男孩,“在事前提供的资料中,我们详尽的说明了对冯玺血统的态度,只是因为其已经退学,我们通情达理的没有要求学院将冯玺请来当堂对质,才转而将目光投向了楚子航,听证会的候选人中,冯玺一直是第一顺位,如果其出现在现场,我们有权对其进行审判。” “反对。”路明非还没想好其他的话,只能无力的重复这两个字。 “反对无效。”所罗门王的木槌击打声响起,他看向木栏里的冯玺,“冯玺,你是否同意代替楚子航成为受审人?你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是。”冯玺舒展双臂,把楚子航从木栏里挤了出去。 “该视频的记录者是否是你本人,在这次行动中你是否默许了自己助手的行为?你只能回答是或不是。” “是或不是。”冯玺说,他笑嘻嘻的面对所罗门王。 如此脱节的行为,就连他身侧的楚子航眼角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这么严肃的氛围下,真亏这个人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 显然所罗门王还是很有素养的,他重重地敲下木槌,重新问了一遍,“是或不是?” “是。”冯玺说。 所罗门王把话语权交还调查团,尽管吃惊于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保镖居然是冯玺,但调查团的人很有定力,尤其是安德鲁,这位来自于耶鲁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正老神在在的看着对面的副校长等人。 一直以来的愤怒都是对现在这幅场面的掩饰,原以为冯玺还会忍到他们杀招尽出,没想到第一个视频就把这个年轻人逼出来了,真是没有定力。 芬格尔和副校长下意识的站直了,接下来才是最大的考验,没有台本,没有预测,他们站在了最为随机应变的战场上。 “真是伤脑筋啊,没想到他们的目标居然是冯玺。”副校长说。 “没关系,他们不会能找到有关任何冯玺的电子数据,我保证。”芬格尔拍拍胸脯说。 帕西拿起手边的档案袋,“这是冯玺在执行部的档案。”他抽出其中的一沓,不急不缓地念出了上面的内容,“s级学员冯玺,2008年10月11日,于体育课上课途中失控,伤残学生十余人,随后被执行部强硬压制,事故过程中,冯玺出现明显龙化特征。” 暴力倾向的事情轻拿轻放,他们并不在乎冯玺是否有暴力倾向,那只是引蛇出洞的一步而已,现在蛇已经上钩了,他们不打算循序渐进,上来第一刀就直斩三寸。 “调查组的原始观点一直是学员当中是否有血统不稳定的村咋,希尔伯特·让·昂热隐藏了这一点,知情不报,在事故发生以后仍放任其在学院内学习,知法犯法,严重违反了《亚伯拉罕血统契约》,冯玺已然失控过一次,并出现显着的龙化特征。” “故此,我们提出对冯玺的控诉,s级学生冯玺的血统并不稳定!”帕西拿着材料目光扫过会议厅全场。 “混血种超过临界血限时才会出现龙化现象,之后便一步步向着死侍转变。”所罗门王说。 帕西对着所罗门王微微躬身,“接下来我们出示的视频证据,是真实发生在不久以前的一次任务,我想在场的诸位也不会陌生。” 安德鲁按下遥控器,再度打开了大屏幕。 震耳欲聋的吼声响彻会议厅,金色的火焰高涨,迅速点燃了屏幕,画面里的生物张开双翼,所有鳞片也张开,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 那颗心脏如战鼓般擂响。 龙形生物舒展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 第一百零四章 青铜与火之王殿下 第177章 青铜与火之王殿下 陪审团似乎被引爆了,一群老人像小伙子一样激烈的争吵起来,他们满眼精光。 灯塔的光亮站在了龙形生物的脸上,在如火焰般燃烧的黄金瞳下,他们看到了半张熟悉的脸,另外半张毫无意外的已经被龙鳞覆盖。 “龙化现象。” 帕西淡淡的说,“死侍化的典型特征,在混血种接近甚至超过血限时,他们的身躯就会朝着类似龙族的模样异化,包含但不限于增生的龙鳞和变异的骨骼。” “本段视频来自于夔门计划的随船录像。”最后,他附上了视频的来源。 所罗门王轻轻地敲向木槌,“受审人,你承认视频里出现的人是你么?” “承认。”冯玺看向帕西·加图索,笑容玩味,最先放出来的居然不是六旗游乐园的那一段么?要知道,夔门计划的知名度远不如一个多月前才发生过山车坍塌事件。 一边的芬格尔倒吸一口凉气,大哥你这是什么见了鬼的坦诚相待?那可是龙,一条活生生的龙啊,大摇大摆的出现了以屠龙为己任的秘党面前。 “你是否对此有补充说明。”所罗门王也惊讶于冯玺的坦诚,上下打量过面容清秀的年轻人以后,好奇地追问。 “当然。”冯玺摊摊手,“不知道在场的各位教授们以及调查团的各位是如何理解危险血统的呢?” “是不可控对吧。”冯玺说出了众人心里的答案。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我肯定不是危险血统,”他靠在木栏上,“因为能站在木栏里和你们对话,就说明了我的稳定性。” “至于龙化现象,那是我可以主观控制的现象,就像这样。” 冯玺高举其自己的左手,青色的鳞片瞬间覆满整只手,“这是我言灵能力的一部分。” 学生群体里响起一片哗然的声音,他们很难不起这样的反应,因为在卡塞尔学院的教学课中曾明确提起过,混血种的血统无法支撑龙鳞的生长,更不可能像冯玺一样,龙鳞说长就长。 在秘党的历史上,确实有存在过理智尚存的龙化先辈,但大多都是经历了高浓度的龙血污染导致,往往撑不过十分钟,他们就迅速堕落成了丧失意识的死侍。 冯玺继续说话,“我的言灵权柄中包括了修改龙族血统的能力,也就是说,我可以在临界血限以内,对自己的血统浓度进行随意更改。” 他没有说谎,成为了青铜与火之王以后,在不进行茧化的前提下,他很难拥有庞大的龙体,只能通过对血统的调节来施展王的权力。 而且因此,他的临界血限也比正常混血种高出了一大截,上一次暴血的时候,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龙族血统浓度越过的是60的浓度线。 “更具体的能力我就不在这种场合下公开了,”冯玺淡淡的说道,“这涉及到了我言灵最根本的秘密,只有我的朋友们才有资格了解我是如何做到血统的。” 帕西没有说话,没有在这一点过多进行纠缠,他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年轻人,眼里带着丝丝不解。 “但是在你的言灵档案上,由你亲手书写的言灵名称是为司权。”所罗门王盯着冯玺,“这和你现在描述的效果并不相同。” 冯玺摇摇头,“本质上是一样的,血统浓度决定了混血种会都得到言灵序列表上的几号言灵,排名越靠前的言灵,象征的权力越大。” 他把所有的一切归结为自己的言灵效果,绝口不提这是某项技术的成果。 暴血从来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它只是在很久以前秘党被逼到无路可退时而开发出来的一条没有回头的行程,任何人一旦选择踏上征程,就会变成过了楚河汉界的小兵、士卒,退无可退。 楚子航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燃烧自己的生命,走在了复仇的道路上,即使是用来压制龙王的方式,也会在他下一次复仇之火熊熊燃烧的时候被强势撕裂。 就连他也无可例外,暴血的极致就是冯玺失去所有人性,从而诞生出真正的龙! “在夔门计划以后我有进行过体检,虽然次数不多,但足以证明我的血统没有发生变异,甚至在那次事件以后我的血统浓度还有所下降。” 冯玺扭头看帕西手下的档案袋,那是他没找到的纸质档案,里面有什么,他心里有数。 帕西果然在档案袋里找到了一份体检报告。 所罗门王看着冯玺手上渐渐消失的龙鳞以及始终保持温和的面部,心底生出几分信任感,他转而扭头同陪审团进行沟通。 “你的言灵可以改写其他混血种的血统么?”陪审团里有人提出疑问。 “无可奉告。”冯玺回应。 激烈的讨论后,所罗门王再度敲响了手里的木槌,“调查团可以进行下一阶段了。” 答案无需多言。 “在播放下一段录像前,我需要路明非路先生和两位受审人站在一起。”帕西说,从头到尾他都不再提出对楚子航血统的质疑,因为前几日的失败让他明白,在楚子航的事情上,他们必将一败涂地,唯有从冯玺身上下手才有机会。 芬格尔和副校长对视一眼,面色渐渐沉了下去,下一段录将涉及到学院内血统评级的前三人,他们已经猜到了视频的内容是什么,只是以谁的视角呈现而已。 和之前震耳欲聋的龙吼不同,这份视频是一片欢声笑语,是坐在过山车第一排的第一人视角,刺激精彩令人心神往之。 但是画面很快不和谐起来,骨架崩塌,人群害怕的尖叫,在钢铁洪流之下,过山车倒行,有人站在了过山车的骨架上,背对所有人,从他身上燃气的烈火包裹住从天而降的钢轨,青色的鳞片从背后扎出来,黄金色的钢水从那人身体两边流淌出去。 直到持火者转身面对镜头,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双眸的黄金瞳纯粹无比,金光如水一般流出,在冯玺的身后是如同熔岩炼狱一般的景象,他高高的站在空中,蔑视的意味穿越屏幕直击所有人的心灵。 简直不像一个人的眼神! “你想表示什么?” “我想表示的都已经表示了,”帕西·加图索轻声说出那个名字,“青铜与火之王殿下。” 第一百零五章 龙血剧毒 第178章 龙血剧毒 陪审团的所有成员乃至会议厅的所有成员,在这一刻都睁大了双眼,更有甚者连嘴巴都合不拢,调查团的发言人刚才说了什么? 青铜与火之王......殿下? “帕西·加图索,你是否为你这句话负责?”所罗门王皱眉询问,手中的木槌迟迟没有落下。 “是。”帕西微微躬身。 “受审人,你是否接受...”所罗门王咽了口唾沫,如果帕西说得是真的,那么他们现在在审判便是王座上君王,本该死在三峡的王!“是否接受来自于帕西的指控?” 安德鲁骤然抬头看向身侧的秘书,他从来都不知道这条信息,惊恐慢慢充满了他的双眼,就在刚刚他还盘算着在冯玺被判罪后,他该怎样报复这个狂妄的年轻人。 可现在,他恍然发现了自己的渺小。 人类在龙王面前从来都是如此渺小。 “青铜与火之王...殿下么?”冯玺回味着最后的敬称,耸耸肩,“如果你笃定我是的话,那我不否认。”他看着帕西·加图索的异色双眸平静的说。 “因为这么称呼我也没有错,我确确实实地拥有者祂的所有权柄,如视频所示,在面对灾难的一瞬间,我的确展现出了属于祂的权能,言灵·君焰的极致,可我是个混血种。”冯玺一锤定音,“我不是纯血龙类。。” “当然,我不觉得昂热校长会在挑选人才储备的时候犯下如此严重且基础的错误,他当然清楚入学时你的血统,也同样清楚你的不稳定,但他依旧允许你留在了卡塞尔学院。”帕西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合上双眼。 “但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是个疯子,屠龙是他一生的信条,不计手段,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他愿意承担风险,而这份风险叫冯玺。” 帕西重新睁开眼睛,遥控器指向大屏幕,新的视频画面呈现。 一片黑暗中有人低低地叹了口气,在他的身后躺着两居尸体,一动不动,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动起来了,从身形能看出是男人,紧接着火光照亮了整个画面,在烈焰中男人的脸呈现了出来,尽管一瞬间后鳞片爬满了他的面庞,但少部分眼力极佳的人还是认出来了那张脸。 是冯玺。 火焰包裹住冯玺,渐渐化作一颗红色的蛋。 “视频来自于加图索家族某位实验人员遗漏在现场实验室的手机。”帕西偏了偏头看向陪审团的一边,“我们所认识的s级就这样在破茧而出后成为了纯血龙族,需要我帮各位回忆青铜计划开启的原因么?” “难道各位从来没有怀疑过冯玺退学的原因么?所谓的考试作弊屡教不改,在一个为屠龙而生的学院里会导致大名鼎鼎的高材生被开除吗?”帕西淡淡的笑着,目光扫过旁听席。 旁听席一片死寂,知情者难以言表,未知者心生惶恐。 没人能给出问题的答案,似乎只剩下冯玺是龙王这一个选项可以选择。 “危险血统,校董会一开始的确认为他是危险血统,但这个看法确实是...嗯...有点坐井观天了,”帕西视线一扫全场,在守夜人身上尤其格外停留了半秒,继续说,“冯玺不是一个可以以常理论的混血种,他是异类,一旦进行了视频中的茧化,他的血统就会纯化一次,直到人类基因完全消失。” “他生来就是走在封神之路的人,所以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东西都将被他随手扫除,那怕是龙王。” 副校长和芬格尔微微动容,但是帕西没有给他们打断的机会。 “你曾在言灵档案中写下了自己言灵的名称,司权。”帕西摇摇头,“无论是司掌还是私人,都无所谓,你杀了诺顿,你成为了青铜与火之王,你坐上了王座。” “龙族正史有一位从未被提起过姓名的异姓王,但野史有载,祂的权柄名窃。” “在座诸位,可曾想过,站在你们面前的s级,冯玺根本不是和你们一样的东西,他是一个卑劣的窃贼,无时无刻的不在渴望着众王的权柄,如今他终于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走出了复苏第一步。” 冯玺猛然抬头逼视这位调查组秘书的异色双眸,不止是他,会议厅内的每一个人都盯住了帕西。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猜想荒谬,但万一呢,人心最经不起推敲当属万一二字。 也就在此时,帕西悠悠地从地上提起一只医用冰冻箱,从里面取出了一瓶红色的试剂,楚子航睁大双眼,上庭前他曾被安检处搜过一次身,身上的所有物品被掏了个干净,那管试剂该留在安检处的! “这是我们从楚子航身上搜到的,疑似冯玺的血样。”帕西一字一顿的说,“龙族的纯血对于我们而言是剧毒,一旦受到污染万劫不复,如果受审人冯玺真的是混血种,那么我们一试便知。” 所罗门王接过秘书官递过来的血样,看向冯玺,“受审人,你是否承认曾将自己的血样给予楚子航。”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了木栏里冯玺的背影上。 承认显然是最正确的选择,一旦有任何犹豫的迹象,哪怕没有否认,都会让人怀疑冯玺是否做贼心虚,心里有鬼。 “是。”果然,冯玺的回答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帕西笑了笑,又从箱子里取出另一份试剂,“这是来自于楚子航的血样。”他看向楚子航,似乎在等他的一个回应。 “是的。”楚子航说。 “下面我们将提供的证据是一项实验,它有相当的开创性,所以请各位认真观看。众所周知,龙血对于人类的血液有很强的侵蚀效果,当它们和人类的血液接触时,会和人类的血液发生剧烈的反应。” 院系主任中基因生物学的主任点点头,在曾经针对于康斯坦丁的实验中,它们见证过纯正的龙血和人类血液的反应。 帕西拎着医用冰冻箱走到会议厅中央,找了张小桌放下一块石英玻璃,他重新从法官手里拿回冯玺的血样。 现在三管血样摆放在了所有人面前,他以吸管各取了一滴血,冯玺,楚子航,以及纯正的人类血液。 石英玻璃中间有个弧形的凹槽,只要任取两滴血放在其中,想必就会产生激烈的反应。 第一百零六章 这是一场道德绑架 第179章 这是一场道德绑架 事到如今,帕西还是没忘听证会上还有一个人要接受审判,哪怕中心已经不在他的身上。 楚子航的血样和人类的血样,平平无奇什么也没有发生,帕西面容没有变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恭喜你,楚子航同学,你的嫌疑已经洗脱了大半。”他对楚子航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楚子航面无表情,谁都知道这只是开胃菜罢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楚子航和路明非站直了身体,目光望向帕西放下的崭新的一块石英玻璃。 冯玺的血样和人类的血样被滴在了那块石英玻璃上,两滴截然不同的血样慢慢沿着凹槽向彼此靠近。 血滴重合,好像油和水之间并不融合,它们微微粘在一起却又泾渭分明,极小的气泡分隔开了它们。 帕西忽然往后一闪,一瞬间石英玻璃上炸开了鲜艳的红色,像是肆意泼洒的墨,又像是凌空盛开的花,或者喷射的红色泉水,那反应的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纯钠被投入了水中,它溅出的液体细丝在桌面上留下一道道漆黑的痕迹。 基因生物学的主任点点头,这和对康斯坦丁的实验结果几乎一模一样。 帕西一言不发的走回桌边,留下那张几乎被血样烧焦的试验台,已经不必用言语来说明这份血样的危险性了,实验效果触目惊心,即使冯玺不是纯血龙族也无法摆脱高危血统的事实了。 楚子航的脸色很难看,冯玺的血样是从自己这里流失的,他根本不应该把冯玺的血样随身携带。 陪审团们举在一起窃窃私语,实验震慑住了他们,他们现在不得不怀疑冯玺的真实身份,以及帕西此前话语的可信度,也许那个站在中央的年轻人冯玺正是已经复苏的龙王,随时可以咆哮着冲出会议厅。 现在的问题是一旦真相被揭穿,这位高贵的龙王会不会恼羞成怒大杀四方,到时候学院该如何应对,谁来杀死龙王?调查组的秘书看上去有恃无恐,大概已经有了准备? 整个会议厅都被低压笼罩着,每个人都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望向会议厅中央,他真的是龙王么?这个念头在心中浮现。 副校长是炼金术的专家,他清楚这种实验无法作伪,那就是最纯正的龙血,对于人类的剧毒,他本以为没人可以拿到冯玺的血样。 芬格尔大概也没想到帕西会直接把学院保护的真相直接公诸于世,一时间都没反应好说辞。 恺撒已经放下了他的耳机,在冯玺站进木栏的那一刻,他就意识到这场听证会充斥着一种让人厌恶的味道,了解冯玺的人都明白冯玺不会大开杀戒,而调查团的秘书显然也清楚的明白这一点,才敢于讲出这血淋淋的真相。 木栏里的年轻人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任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扯你妈的淡!” 早早地就站在冯玺身边,看似没有什么存在感的s级学生路明非,当堂大喝。 事实上他已经忍了很久了,好几次他都想站出来为学长说话,但是都被学长拽住袖子,微微摇头制止了,可现在他真的忍不住了,他挣脱了学长的拉扯,发出一声精彩的国骂。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学院如今唯一的s级,所有人也清楚的明白冯玺之于路明非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们都看出了路明非脸上压抑的愤怒,万众瞩目下,路明非终于爆发了,这是来自于s级的怒吼,来自于青铜计划,亲手杀死青铜与火之王的人的怒骂。 所罗门王理当立刻让充当法警的执行部成员将路明非拉出去,但他被这一句怒骂镇住了,他看着路明非慢慢走上实验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有若无的威压在空气中弥漫着。 帕西·加图索看着迎面走来的路明非,脸上挂着微笑,他当然知道路明非和冯玺的关系,也清楚这位s级将来的潜力以后背后的保护伞是谁,但是他不惧。 路明非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看上去像是崭新出厂的名片,那是他来得路上学校某社团部长交给他的,想让他赏光为社团宣传一番,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名片的棱角很尖,正好可以用来划破指肚挤出自己的鲜血。 他抢过帕西所站的位置,秘书也很礼貌的让开了位置,又一块石英玻璃被拿出来,无声的行动远比激烈的言语要有力。 路明非自己的血样被滴在石英玻璃上,纯正的人类血样亦是如此,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路明非要做什么了,他是想证明调查团秘书带来的人类血样有问题。 又或者证明自己也是龙王。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他们现在对冯玺是不是龙王的事实还持着保留态度,卡塞尔学院两任s级都是龙王,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卡塞尔学院身上。 除非校长也是龙王。 这就更不可能了。 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爆炸产生了,和冯玺的血样实验效果一模一样,帕西呆立在原地,没有料想到这样的情况。 旁观席哗然,这是任何人都没有预想到的结果,一丝不苟的调查团居然会犯这样严重的错误,是他们给予了调查团过分的信任了么? “血样不可能出问题。”帕西盯着路明非,坚定的说。 血样当然不可能出问题,路明非也清楚这一点,但是他的血样有问题,他知道现在自已必须冷静,言辞逻辑必须缜密,才能做到他想要的结果。 第一步已经完成了,你让所有人怀疑学长是龙王,好,我以牙还牙,让所有人怀疑你们调查团弄虚作假! 路明非深呼吸,抬起头看向所罗门王,又慢慢侧头看过陪审团,扭头看向帕西,又转身面对旁观席的所有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冯玺身上。 他抿了抿嘴,说出了自己开场白。 “这是诽谤,帕西·加图索先生对我的朋友冯玺是纯血龙族的严重诽谤;同时,这场听证会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道德绑架,一场针对我的朋友冯玺的道德绑架!” 第一百零七章 不就是四分之一生命么 第180章 不就是四分之一生命么? “路明非,是么?”所罗门王低头看着台下的路明非,“档案显示你是卡塞尔学院目前仅有的s级学员,你应该明白现在的情况下,你的发言意味着什么。” “我对我今天所说的一切负责。”路明非说得斩钉截铁,就如同他走上实验台时的义无反顾。 所罗门王放下木槌,点点头示意路明非继续说下去,他会严肃对待路明非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我为我刚才的不礼貌向各位致歉,是我过分激动,因为我对于调查组发言人的言论以及实验有着极其严重的分歧。” 他用手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似乎是在提醒所有人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像大家看到的一样,我切开了自己的手指,”他高举起自己的右手,食指指肚上有一道没有愈合的伤口,“用我自己刚刚取出的新鲜血样和调查组带来的血样进行了融合,同样发生的爆炸。” “如果这份结果建立在刚才的龙血理论上,是不是现在,我也是龙王?”路明非提出自己的质疑,他看向帕西。 “我们的血样来源可查,绝对是不掺杂一丝杂质的人类血样。”帕西礼貌的说。“您也绝对不可能是龙王,有一条被蓄养在卡塞尔的龙王已经足够匪夷所思,如果您也是龙王,那么我可能就要怀疑昂热校长的身份了,但几十年来的历史告诉我们,希尔伯特·让·昂热绝对是不折不扣的,专门送龙族上路的刽子手。” “所以呢?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路明非盯住帕西,“你肯定自己带来的样本,否定龙王的可能性,或许是理论的原因。” 副校长知道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他上前一步,“理论没有出错,不久前我们刚刚在康斯坦丁身上做过一模一样的实验,验证了理论的正确性。” 安德鲁皱眉,路明非面色如常,只有这样,才显得他底气十足,尽管走上台到目前为止的所有言论都是他随机应变的结果。 “既然你也认为我不是龙王,那么我们不妨来试一试人类血样是否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纯正无比。”他微微躬身,“我想,我们可以各自请一位在自己看来血统稳定的学生上来实验,以免黑幕出现。” “可以。”帕西·加图索答应了路明非的请求,因为他认为自己的血样是没有问题的,明明楚子航的血样都没有这种反应。 其实他也有对路明非血统的一点点怀疑,但是不多,因为一旦认定路明非这个s级也是龙王的话,岂不是可以顺势联想学院内的s级都是龙王? 那昂热也是s级,我们要排查昂热的成分么? 且不说昂热的战力如何,我们是否有机会采集到让的血样,单是这份猜疑提出来会在学院以及秘党内部产生的波澜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秘书可以承受的。 路明非知道自己在走一步十分惊险的棋路,但是只要这一步赢了,他就可以质疑人类血样的纯正性,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实验进行了三次,发生了两次爆炸。 如果自己接下来请上来的人也是同样的结果,即便帕西·加图索请来的人没有丝毫问题,那么他也可以凭借60%的概率终止这场实验。 “夏弥。” “恺撒·加图索少爷。” 两人请上了自己的人选,路明非的选择引起不少人的侧目,为什么不是零?所有人都知道夏弥是专门来捧楚子航的场的,现在楚子航的嫌疑几乎消失了大半,连狮心会成员都降低了部分戒心,现在却突然把夏弥又拉上了战场,这让几乎所有人都摸不到头脑。 但只有路明非清楚,在波涛菲诺事件中,夏弥和学长以及自己都没有受到时间线波动的记忆影响,侧面说明了夏弥在某些方面是可以和自己相媲美的,既然自己的血样可以发生爆炸,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帕西的选择倒没人感觉有丝毫的意外,恺撒是加图索的少爷,论信任血统的稳定性,在场所有人都比不上家族秘书对自己家族少爷的信任,如果连自家少爷的血样实验都发生了爆炸,几乎...不,是一定可以确认帕西带来的人类血样有问题了。 尽管楚子航的实验结果难以解释。 但不重要了,因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会议厅中央一男一女上,他们将决定这一次的指控结局到底如何。 是调查团的严重失误,还是恐怖的双龙王证明。 路明非赌上了自己的未来,大不了和学长一起离开卡塞尔,没人可以拦得住我们两个,实在不行,我发一次疯,不就是四分之一的生命么,拿走好了。 执行部的法警重新搬了两张桌子过来,配上崭新的石英玻璃,他们将负责取出血样,同时进行实验。 恺撒耸耸肩,他无所谓这样的实验,毕竟他的血统是校董会那群老家伙们认证过的稳定,他只是好奇帕西是从那里推论出来,敢去猜想冯玺是龙王的。 除非青铜计划的亲历者,没道理有人能一针见血的指出冯玺的真实身份,难道这种事不该严加保密,一条活的龙王在世间随意游荡,秘党那群老家伙不会疯了么? 夏弥看着冯玺的背影,心底不免叹息,你这家伙现在又沉默个什么劲啊,这不是你选的么?既然选择了站在人类这一边,在身份被解密的时候不久该这样么? 其实你现在的处境还算好的啦,起码他们没有拿着枪炮抵在你的脑门上说,“站着死还是跪着活”,就像康斯坦丁一样。 自己的血肯定是会发生爆炸的啦,路明非突然拉老娘上来我也很无奈的,可是这种环境下我又没办法拒绝,就当是你欠老娘的人情了,倘若真有一天事发,路明非是罪魁祸首,你就是第二责任人。 两人接过法警递来的短刀,轻轻地划过手指,一滴血顺着刀尖掉在石英玻璃上,人类血样在同一时间落在上面,见证真相的时候到了。 第一百零八章 坐井观天者 第181章 坐井观天者 两滴鲜血在透明玻璃上滚动,像是两个被赶到角斗士场上的斗士,缓缓地靠近,一触而又弹开,然后又迅速重新相撞,融汇起来。 血红色突然在空气中爆炸,就像是空灵、妖娆而冷艳的一朵红花瞬间盛开,又瞬间凋谢。 红花变作墨一般黑色滚落到木桌上,居然把木桌烧出了咖啡杯碟大的黑斑,木头烧焦的味道若隐若现。 不只是夏弥的实验台出现了这样的场景,恺撒那里也一模一样! 恺撒猛然抬起头直视帕西,难以想象,帕西这样的秘书居然真的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血样真的有问题。 帕西嘴巴微微张开又迅速合拢,事到如今他没有任何话可说,这场实验已然因为自己的失误变成一场闹剧,只是唯一他想不明白的是,楚子航的血样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接下来的所有实验都出现了问题。 他不禁为脑子里某个出格的想法感到后怕,围在自己周围的是四头活生生的龙王。 帕西后退一步,低下了自己的头颅,一双眼睛藏在刘海下面看不清楚。 冯玺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恺撒,旋即又摇摇头,不像,和自己记忆里的任何一条龙王都对不上号。 就连夏弥退场的脚步都慢了几分,真有意思。 路明非都感到吃惊,这就把调查团直接锤死了?实验途中他打了好久的腹稿来着,这这这...他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可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也懒得动脑子了,自然会有人替他动脑子的。 轮到他为这轮指控做一个完美的收尾了。 “实验结果显然易见,你拿着有问题的血样试图指控我的朋友是纯血龙类,现在我们验证出你们的血样有肉眼可见的问题,帕西·加图索先生,就连恺撒的血样都发生了爆炸,你为什么不说一句恺撒是龙王?” 路明非手指向帕西·加图索,呵呵笑了两声,“证据摔在了你的脸上,你却连质疑的勇气都没有,这里不是家族高层会议,只凭一点风险就可以把人摁死在地下永不翻身,这里是卡塞尔学院的英灵殿!是摆证据讲事实的听证会!” 他一掌拍在实验台上,整个会议厅气氛为之一振,“帕西·加图索,我要你抬头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冯玺,是不是龙王!” 场内响起有力的鼓掌声,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发现居然是正在退场的恺撒,双手大力的鼓掌,脸上的笑容说不清是开心还是讽刺,如果是针对调查团的失误的话,那么一定是嘲讽更多一点。 学生会全体跟随他们的主席一起站起来鼓掌,这算什么,把我们学生当傻子看,如果不是会长亲自上阵我们可能还真的信了你的邪,冯玺怎么可能是那种残忍冷酷的龙王。 怎么会有龙王甘愿与混血种为伍呢? 像他们这种在人类与龙族夹缝里生活的东西,没有人会同情他们,只有同类才会惺惺相惜! 狮心会那边,夏弥也跟着鼓掌,狮心会眼看未来嫂子都加入这一行列,也陆陆续续的起身跟着鼓掌。 既庆贺冯玺的清白,也嘲讽调查团的可笑。 所有旁观席的学生都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交叉着坐进了对方的位置,黑色和深红色杂坐,两位回归的代表人站在一起,与所有学生一同鼓掌。 他们不再是对手,在调查团面前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在他们指控冯玺的时候他们只代表了一个阵容,站在冯玺身后的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群体。 “正因为独一无二,s级才会是s级,你从来都不清楚s级的言灵到底代表什么,狂妄的坐井蛙。” 听证会里掌声愈发热烈,学生会和狮心会摒弃前嫌,一起站在了冯玺的身后,同仇敌忾将矛头对准了调查组上一次他们这样通力合作还是在自由一日面对中立单位冯玺时。 但和那一次,他们现在是冯玺最坚实的后盾。 帕西缓缓抬起头,终于吐出了那两个字,“不是。” “是我们的血样出现了问题。” 他走回调查桌后,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惨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血样会突然出现问题,冯玺是龙王毋庸置疑,这是弗罗斯特亲自交代下来的事情,也是昂热亲口在校董会上承认的事实。 可实验出问题了,那个本该锤死冯玺的实验居然出现了这样的纰漏。 这样的话,控制冯玺的计划就彻底没戏了,他们本来打算以此为突破口在冯玺陷入彻头彻尾的失望后,再通过怀柔的手段将冯玺拉入加图索家族。 人格优化项目会将他培训为世界上最优秀最锋利的一把刀。 控制龙王,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壮举,但加图索家族知晓了被活捉的康斯坦丁后,就一直在计划着,期盼有一天龙王为他们所用。 英灵殿会议厅的大屏幕已经黑掉了。 针对冯玺是否是龙王的控诉已经没有任何讨论的必要了,正如冯玺所说这是一场道德绑架,如果不是楚子航的存在,他压根不会重返学院。 恺撒的血样实验直接杀死了所有关于冯玺是龙王的推论,铁证如山,血样有问题,调查组已经很难在这方面上掀起任何浪花了。 法槌敲下,会议厅里安静下来。 路明非没有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选择站在了芬格尔和副校长的身边,在这里,他可以更好的观看到调查组那群人的丑态。 陪审团也停止了讨论的声音,目光平静的看向木栏里的冯玺,显然他们也不认为冯玺会是龙王,之前被帕西带起的畏惧眼神消失了。 “看起来我们对冯玺的指控失败了。”帕西整了整衣领,开口说。 调查组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听证会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只带法官最后的审判结果。 可帕西似乎还有话要说,他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录音笔,“但这并不意味着,冯玺是一个毫无问题的混血种,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 大屏幕亮起,象征声音波动的柱状图上下浮动着。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是一个男人低唱的声音。 随后又有断断续续的男声传出,显然都是同一个人。 “昨夜冰窖爆炸,重要实验品失踪,这是元凶的声音,通过声纹对比,我们确认他和冯玺是同一个人。” 第一百零九章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第182章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帕西走近所罗门王,亲手交上了手里的录音笔以及ipad,一段暂停的视频正摆在ipad的屏幕上。 所罗门王播放帕西呈上来的视频资料,在看到蒙面男人和康斯坦丁站到一起的时候,他的表情沉了下去,当男人亲手把康斯坦丁送到女人身前是,他的整张脸都凝重起来,眉头逐渐凝成一团。 他本以为这次听证会到实验之后就该彻底结束了,但没想到还有更劲爆的消息在等着他。 视频结尾还有一段声纹对比图像,也就是说帕西的指控基本属实,且不论帕西为什么会深夜潜入实验室,眼下男人放跑了龙王康斯坦丁才是第一要务。 “允许播放视频。”所罗门王慢慢抬起头来,面色严肃,“你是这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实验室爆炸的生还者?” 帕西微微颔首,承认了自己深夜潜入实验室的行为。 所罗门王发出不满的哼声,与此同时帕西拿起遥控器放出了下一段视频。 屏幕上出现的画面是骤然亮起的实验室,以及一双被泥泞裹住的皮鞋,不少人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第一人称的录像,在视频中,携带摄像机的人正站在实验室中和人交谈。 说话的男人站在实验室里的角落中,只有一丝丝微光站在那里,宽大的长袍下男人修长的身材若隐若现,有一只手藏在角落的阴影下握着什么。 “这是冯玺?”芬格尔低声问。 “看不出来。”他身边的路明非低声回答,他的面色也阴了下去,但结合昨晚上学长和自己说得话,大概率是。 就在不少人议论视频里出现的长袍男人是不是冯玺的时候,画面里的声音忽然放大,把没有准备的人都吓了一跳。 “康斯坦丁,你想跟谁走?” “诺顿的弟弟。”饶是副校长眼里都闪过一抹惊讶。 所有人都对这个问题产生了好奇,在此之前他们只以为实验品是什么危险的爆炸物,现在看来这个实验品也的确危险,但称不上爆炸物,那是卡塞尔学院首条活捉的龙王。 尽管早就在学院论坛上听说了学院里藏着一条活龙实验品的传言,但当龙王的模样完整清晰的出现在屏幕上时,人们还是不免被少年的样貌骗到了,那样子看上去真不像是一条龙,反而像是一个上初二的中学生。 “我认为龙王的话题已经讨论过了。”芬格尔开口说,如果放任思想发酵的话,人群中难免会产生什么哥哥救弟弟的遐想。 诺顿已经死了。 “但冯玺背叛混血种阵营的嫌疑我们还没讨论过。”帕西望着屏幕淡淡地说,“这是我昨晚准备观摩实验品并拍照留念时录制的画面,拍摄地点就是我们脚底下的冰窖实验室。” 正当学生好奇康斯坦丁的选择时,扬声器里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这是音频极端撕裂的表现,原始音频在记录时被无形的精神领域挤压整个炸开,画面也变得模糊不清。 最后唯一捕捉到的画面是一个女人抚摸着少年的透露,嘴里念念有词,整个实验室开始崩塌,男人不知道去了那里。 屏幕重新陷入黑暗,不难猜测,摄像机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摧毁了摄像头,拍摄者开始了他的逃亡。 陪审团在视频结束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们原以为听证会已经到此为止了,但现在忽然又杀出一条更加劲爆的消息,他们不得不放弃宣布结果的想法。 更糟糕的是,芬格尔一方发现自己无法给出冯玺的不在场证明,昨晚冰窖被入侵的时候,诺玛在学院内的所有摄像头都被关闭了。 “实验品康斯坦丁逃走了,被冯玺亲手送到敌人的手上,制造了冰窖爆炸,放走了处在学院监控下的龙王。” 帕西淡淡的说,扭头看向冯玺露出微笑,声纹对照做不了假,他们大可以现场呼叫诺玛重新比对,结果是一样的。 “保护纯血龙类,破坏学院建筑,这就是冯玺昨天晚上所做的事情,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们怀疑他可能和龙族达成了某种不可告人的协议,调查组有理由带走审问,直到真相大白。” 既然怀柔手段已经行不通,那就硬来好了,杀死一个龙王对于加图索家族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冯玺还想活着,他们总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 一边的安德鲁欲言又止,今天的听证会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 路明非激动起来,他已经做好做伪证的准备了,他刚要向前一步大呼一声昨晚学长和我喝酒呢,那里有空去实验室放人。 他开口,准备说话,但有人先他一步。 “康斯坦丁的确是我放走的。”冯玺语气平静,就仿佛是天经地义一般。 会议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安静能听见路明非激动的呼吸声,像是哮喘发作马上要死掉一样,每个人都呆滞的看着木栏里的冯玺,居然承认了? 大哥,这是真的是要砍头的罪啊! 冯玺叹了一口气,放走康斯坦丁他有自己的理由,帕西·加图索说他思想动摇,立场不坚定也没什么,他早就不坚定了,不然也不可能让老唐活到现在。 芬格尔和酒德麻衣昨天在实验室,他可以理解是保护康斯坦丁不被带走。 夏弥也去实验室他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当年的手足兄弟,你看不得兄弟受苦没问题。 但他一直没想明白帕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实验室,直到刚刚,帕西说要带走自己,加图索家的秘书要带走自己,直到真相大白才放自己出来,回忆起昂热对自己的警告。 “冯玺你不是绝对安全的。” 他大概就明白加图索家今天为什么执意要审问自己了。 所罗门王看了看冯玺,看了看面色复杂的陪审团,他也叹了口气握住法槌就要敲下。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听证会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面孔出现在门口,他的手上还端着白瓷骨杯,热气升腾而出,似乎是刚泡好了茶却又舍不得茶凉,最后决定端着茶匆匆赶来。 好吧,看上去也没有多匆匆。 “冯玺放走康斯坦丁,是屠龙计划的一部分。” 第一百一十章 fenrisulfr苏醒 第183章 fenrisulfr苏醒 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向门口的目光有些呆滞,包括当事人冯玺。 我怎么不知道放走康斯坦丁是计划的一部分?老家伙你不久前不是还在心痛你的地下鱼缸么,怎么现在突然过来给我做伪证来了? 昂热缓缓地走到冯玺面前,拍了拍冯玺的肩膀,时间零瞬间赦免了他。 冯玺微微偏头听见老家伙说,“接下来的发展很重要,我还想再当几年校长,你配合配合我。” “你要包庇我。”冯玺轻声说。 “不包庇你咱俩一起完蛋!”昂热声音重了几分,时间零解除,他的目光盯住了不远处的帕西·加图索,“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亲手教导的学生,我怎么可能说让你退学就退学呢?这显得我太没有人情味了。” 他把泡好的茶送到冯玺面前,走向前站在发言席上。 事实证明,所罗门王无愧于法官的公正性,即使是德高望重的校长上台做人证,他还是一如既往公正,这点从他直呼昂热全名就可以看出。 “希尔伯特·让·昂热,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要作为冯玺的认证么?” 昂热点点头,俨然一副旧时代贵族绅士的样子。“是的,因为调查团的指控并不准确。” 帕西·加图索忽然意识到什么,表情复杂起来,现在不是他的发言环节,他只能祈祷昂热不要这么不要脸。 “毕竟,冯玺放走康斯坦丁这一行为是我指派的,是我命令他在昨晚放走康斯坦丁的,这将为我们以后的屠龙计划制造巨大的便利性。” 帕西·摇摇头一脸可惜的表情坐回座位上,谁也没有料到昂热最后会出手为冯玺开脱,他们本来以为两人之间已经彻底决裂,没想到还是藕断丝连。 但这时候他身旁的安德鲁却站起来开口说,“希尔伯特·让·昂热,你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他直呼了昂热的姓名,并以狂妄的用词说明这个老家伙没资格为冯玺作证。 毫无疑问,此刻的安德鲁是激动万分的,因为他始终明白自己前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指控楚子航危险血统,也不是证明冯玺是龙王,而是弹劾昂热! 弹劾这个昏庸无度的,游手好闲的,教坏学生的校长! 所罗门王愣了一下,这时候他也才回想起好像这位叫安德鲁·加图索的人才是调查团聘请的律师,而非一直站在台上的秘书帕西先生。 其实帕西默认了昂热的发言,并且再无其它指控的话,本次听证会将彻底到此为止,因为谁都能看出来昂热站出来就是包庇冯玺的,什么计划的一部分,这计划校董会肯定没听说过。 你可以包庇,但不能蔑视调查团的智商,除非调查团答应咱俩联合串供,显然帕西已经答应了,因为他知道昂热是个什么人,你可以说他是个疯子,但是一旦他下定决心要保一个人,就是大罗金仙来了昂热也能给你砍了。 可安德鲁不知道,他的血统很淡薄,他从来没有彻底走进过混血种这个圈子,他只是天真的以为,我们加图索家族供你吃供你喝,你凭什么敢不听我们的。 凭什么!(就凭他是昂热啊!) 于是经典的一幕就出现了,调查组这边掌握真实目的的人已经偃旗息鼓,但突然又跳出来一个官方认证的“外人”律师说,啊不行,昂热你怎么能上台作证呢,你不知道这场听证会本质上是对你的弹劾么?你没有资格的。 这尼玛...... 昂热看了安德鲁一眼,两人的眼神相触一瞬,然后安德鲁迅速挪开了目光,他扛不住昂热眼神里裹挟的龙威。 昂热很好奇加图索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草包,所以他就问了,“为什么?” “作为涉案人员之一,你作为人证的证词是难以相信的,所以我们需要一份具有公信力的物证。”安德鲁衬了衬自己的衣襟,很是自信。 他坚信这是昂热胡诌出来的理由,一旦让他提供确切的证据,这个老家伙就一定会被打回原形。 “没问题。”昂热回答。 这句话说出来,让不少人同时陷入了沉思,瞬间瞪大眼睛看向校长,原来校长您不是来走过场的,还真和冯玺互通有无了,你们两个真的有鬼啊! 芬格尔和副校长目瞪口呆地看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份计划书的昂热,又扭头看向草包安德鲁,你说你多此一举干嘛,昂热和你较真你就完了小子。 就连所罗门王都震惊了,那一沓计划书看上去怎么也有十页吧,难道说真不是昂热想一出有一出的随口包庇,冯玺放走康斯坦丁是真有苦衷的? 法警接过昂热手里的计划书交给所罗门王,他接过资料只是扫了第一眼表情就出现了计划,抬头朝着昂热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反面扣上这份资料,向昂热提问。 “确保真实?” “真实有效,上面还有弗罗斯特代校董先生亲笔签名。” 安德鲁听见弗罗斯特的名字心里咯噔了一下。 “确保无风险?” “风险极小,以接受人具体情况为准。” “确保当事人知情?” “是的。” 所罗门王点点头,看向调查组方向,“物证属实,受审人确实是在昂热的命令下行事。” 安德鲁沉默了数十秒,他相信所罗门王的公正性,“我可以问了两个问题么?” “请问。”昂热礼貌的说。 “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会开除冯玺,如果冯玺还留在学院,你在学院里指派冯玺办事不会更方便有效么?” “关于这个问题我可以作证,”副校长施施然的起身,“我是冯玺的指导教授,昂热曾经劝我留下冯玺,但是冯玺在课上的行为实在劣迹斑斑,如果放任这种顽皮的学生留在学院,他将会极大的扰乱教学纪律,不得已下,我决定开除他。” 安德鲁无声的笑了笑,有其徒必有其师,您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是自己的原因呢? “勉强可以接受,感谢您为学院纪律做出的贡献。” “还有一个问题,昂热先生,既然您说放走康斯坦丁是计划的一部分,可以向我们微微透露一点之后的计划么,有关冯玺的计划。” 安德鲁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既然这份计划书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可以放给法官去看,说明就不是什么极为机密的文件,那么您稍稍为我们分享一点内容没问题吧,还是说您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这个么?”昂热停顿片刻,“康斯坦丁离开以后肯定回去寻找他的同胞,我在他的身上装有定位器,接下来我会让冯玺跟着定位去屠龙。” 冯玺抬头,路明非怔住,夏弥也眯眼看向发言席上的昂热,目光掠过一丝怪异。 就在这时,刚刚被法警关上的门被猛地撞开了,一个执行部的年轻人风风火火的冲进来。 “猎人市场最新悬赏!”年轻人大口地喘息着,“名为fenrisulfr的龙在华夏京都苏醒,招募猎人杀死他,悬赏金额一亿美金!” 全场死寂! 安德鲁呆了许久,跌坐回椅子里,输了,这下真的输了。 这是一颗信息核弹,猎人市场不止有混血种游荡,那是一个公开的网站,这意味着,普通人也能够看到这一条消息,混血种守卫了几千年的龙族秘密要曝光了。 冯玺缓缓举手,打了个哈欠,他决定配合昂热一下。 “诸位教授,听证会不能有结论的话,我希望用行动证明我自己,顺便去执行昂热校长交给我的任务。” “这样的情形下,执行部势必会派遣专员前往华夏,我和楚子航曾经合作多次,并且是华夏的孩子,这一次,不如派我们前往华夏,如果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另外安排人监督我们。” “我们的所作所为,将证明我们的血统。” 第一百一十一章 给力的装备 第184章 给力的装备? 深夜,去往校长办公室的路上,冯玺和楚子航并肩而行。 “......最后还是拉上你了,对不起。”楚子航打破了两个人之间沉默的氛围。 “安啦,他们本来目标就是我,最多说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跟你没什么关系的。”冯玺甩甩手,低头看散发着微弱荧光的手机屏幕。 手指停在叶胜发来的短信上。 “不好意思哈,可能没法去接你,我好像摊上大事了,和亚纪一起被困在地铁一号线上了。” “可是......”楚子航还想说话,却被冯玺突然的扭头打断了。 “不怪你的,楚子航,不要这么利他主义,这样很自私的。”冯玺顿了顿,“我知道你一直对你父亲的事耿耿于怀,觉得是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可没准还有其他原因呢?” “我在八宝山找到你父亲以前住的地方了,京都的任务完成后我们就去看看。” 楚子航猛然抬头看着冯玺的脸,薄薄的嘴唇止不住颤抖,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沉沉的一声,“好。” 冯玺拍拍楚子航的肩膀向前迈步,在路灯的光芒下拖拽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又细又长,就像迷途人在雾中所见的标杆。 “谢谢你,冯玺。”楚子航看着那道影子压低了声音说。 ...... 一盏台灯,七只骨瓷杯子,八个人围绕着巨大的办公桌,坐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 风吹着落在在屋顶滚动,好像无数忍者在其上漫步而行,很久没有人说话,气氛神秘变幻,就像是杯中茶水溢出的白汽。 昂热端杯向其他人致意,其他人也举杯回应,显然七个杯子是不够八个人分的,没有得到杯子的有话说。 “昂热,我杯子呢?”冯玺瞪着昂热,脸上忿忿不平。 卡塞尔学院被退学的传奇s级学生,他似乎很不满意昂热的待客之道,生死之敌动手前还有客套的寒暄,到你昂热这连杯热茶都不愿意给了? 他的身旁是双手被绑在椅背的芬格尔,芬格尔看着桌上没人拿起的白骨瓷杯没话说。 “今天上午给你了,可是你没有带回来,所以不够分很正常。”昂热有理有据。 “嘁,我还以为是你喝剩下丢给我的,离开会议厅顺手就扔了,未来你大概可以在某个灌木丛里惊奇的发现它居然躺在里面,然后欣喜若狂,自己的茶具终于重归完整。”冯玺说。 “没必要这么大敌意,今天上午昂热还救你与水火中,没有他,你现在可能还在跟加图索的人干仗。”副校长提着裤子说。 “可是我又要因此给你们打白工不是么?”冯玺叹气。 “那你可就误会我们了,冯玺,你将会作为学院管理团雇佣的超级特种兵加入这次行动,我们会给你一大笔资金作为报酬。” “设想你加入了这次任务,你不仅有机会拿到大地与山之王的权力,还一定会拿到校董会拿给你的一大笔钱,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副校长拍了拍冯玺的肩膀,话说得很直接。 “有几分道理,但是你们现在被校董会弹劾,真的还能从那群老登手里拿到钱?”冯玺对自己的报酬来源产生了疑问,他看向昂热。 昂热美滋滋地喝着热茶,手边还有一块吃了一半的草莓蛋糕。 “到我了么?”昂热有些诧异,他以为这对儿师徒还要再唠上十分钟,事实上冯玺答应来茶话会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任务肯定是要接的,对他百利而无一害,唯一差得就是一点客观上的动力。 简单来说,就是对学院的敲诈。 昂热咳嗽了一声,“邀请最优秀的学生一起品味红茶,展望未来,这是我们多年来的一项传统,而今天到场的三位是这所学院里真正的精英,我很荣幸的通知大家,你们将作为实习专员派往华夏,调查最近曝光的龙王苏醒事件。” “同时,冯玺将作为学院特邀嘉宾实时监视行动进程,保证专员们的安全。” “让我做保姆?”冯玺疑惑地指着自己。 “难道你要路明非和楚子航死在这次任务里?”昂热撇了他一眼。 “好吧。” “喂喂喂,没人关心我的死活么?”芬格尔在椅子上扭动着嚷嚷,他的手还被副校长的皮带捆着,可是不论是冯玺还是守夜人都没搭理他,显然并不担心他的死活。 “其它小组呢?”冯玺问。 “恺撒,陈墨瞳,夏弥。” “听起来像是个花花公子该有的队伍。”冯玺耸耸肩,“你真的不考虑两两一组么?” “叶胜和酒德亚纪的错误犯一次就够了。”昂热顿了顿,“而且派出恺撒他们是校董会的决定,你和楚子航的血统仍旧存疑,校董会坚持增加一个组,陈墨瞳和夏弥作为组员是恺撒的选择。” 冯玺叹了口气,“那恺撒还真是有心了。” “有说法?”昂热敏锐地从冯玺的话里听到了八挂的味道。 “你自己问楚子航咯。”冯玺朝楚子航的方向努嘴,显然是不想多聊。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喝着茶,吃着巧克力蛋糕。 “嗯。”昂热若有所思的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其他小组么?” “没了。”昂热回答。 这下轮到冯玺震惊了,“不是说执行部猛将如云,就连那些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教授里都不乏拥有攻击性言灵的大凶之物,可是你现在告诉我这次涉及到龙王的任务,你们指派六个学生?青铜计划的时候你都知道亲自上阵,就这么看的起我?” “因为其它的称不上小组啊,基本都是五人起步的小队,学生里只有他们两个三人小组。”昂热说,“而且他们六个的血统都很高啊,越是面对地位尊崇的古龙,血统的作用就越大,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清楚。” “冯玺,你还有别的问题么?” “没了。”冯玺摇摇头。 “我有!”芬格尔猛然起来,带着椅子一起把旁边的副校长厥倒在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芬格尔,芬格尔终于觉得自己的抗议起作用了,欣慰地长叹一声,“我们有什么给力的装备么?”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让我留着这条命去燃烧吧! 第185章 就让我留着这条命去燃烧吧! “很遗憾,装备部是最难搞的部门之一,和执行部一样,同时受我和校董会管控,但是因为我今天力保冯玺的出格举动,装备部那边我已经没法再出面了。”昂热耸耸肩,“所以你们不会像青铜计划一样拥有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装备了。” 芬格尔顿时睁大了眼睛,“开什么玩笑,我们赤手空拳的去和龙王搏杀么?用指甲抓死龙王还是用牙咬死龙王?冯玺你评评理,龙王有这么好杀么?” “以普遍理智而言,装备部的武器也杀不死龙王。”冯玺很自信。 副校长刚从地上爬起来,解开了绑在芬格尔手上的腰带,“这很简单,让冯玺给你们炼一把武器不就得了,真忘了他是青铜与火之王了?” “四大君主中,大地与山之王被认为具有最强的威能,而青铜与火之王则被称为炼金的王座,他掌握着最高温的火焰,达到了炼金的极致。”副校长强调。 “虽然这小子现在的炼金术并不高明,但给你们造一把能对龙族产生伤害的武器绰绰有余。” “不用了。”楚子航说,“村雨足够了。”那把刀已经被冯玺重新祭炼了。 “我也不需要。”路明非举手说,“有点太麻烦学长了,我的言灵应该可以充当武器。” “我......很需要!”芬格尔高声说,论厚脸皮这件事,他是说一不二的,“我的言灵是近战肉搏用的,也没有趁手的武器,为确保个人安危,我很需要一把武器!” “好好,到京都前我一定给你把不错的武器,这里没什么能拿来重练的材料。”冯玺答应下来。 芬格尔长舒一口气。 “问答结束,解散!”副校长打了个响指,“施耐德、古德里安、明非和芬格尔跟我走,校长有话要和两位嫌疑犯叮嘱。” 门关上了,冯玺的目光锁定在昂热身上,这老家伙今天有点反常,攻击性似乎不高,明明知道冰窖的损害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昂热敲了敲桌子,把两人的注意力都拽回来,“冯玺,你是楚子航一组的保姆,同样,恺撒那一组也有一位和你身份等同的保姆。” “你是说...帕西·加图索?” “是的,恺撒在波涛菲诺的时候毫不留情的脱离加图索家族,这使得弗罗斯特那个老家话到现在都焦头烂额,安排帕西保护恺撒多有照顾的意思,同时也有监督你们的意思。” “还真是不死心啊。”冯玺摇摇头,如果事后真有强硬的手段针对自己,那他不介意上意大利走一遭,想比恺撒也会很开心。 昂热扭头和楚子航对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来冯玺的方法很管用,你眼里的黄金瞳都消失不见了。” “的确,感觉自己回到了还没有暴血的时候。”楚子航看着自己的手心,他是超a级,但是冯玺的压制阵列把血淋淋的事实放在了他面前。 没有暴血,你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b级。 “不必失望,这是一件好事,你这么优秀的孩子不应该死在这种手段下,黄金瞳的消失意味着你血统失控的风险也消失了,你停在了最终堕落以前,大大延长了你的寿命。” 楚子航点了点头。 “冯玺的暴血是你教的吧。”昂热叹了口气。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双碧绿色的眼眸,又点点头,“我教的。” “他不教我,我怎么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不过你。”冯玺补了一句。 “你使用过了?” “当然,不然控制血统浓度你当我说着玩的?”冯玺眯了眯眼。 “只限于你自己?”昂热反问,他至今不知道冯玺从诺顿那里获得的多少东西。 “想听实话么?”冯玺没等昂热回答,就自问自答,“不只限于我,在某种限制条件下,我可以操纵别人的血统进行提升。” “真是恐怖。”昂热不置可否,把一份资料扔到两人面前,“这就是今天上午我交上去的计划书,尼伯龙根计划,里面包括了暴血的全部资料。” “我知道。”冯玺笑着说。 “你知道?” “嗯,在回到卡塞尔之前我有过一段特殊的经历,也正是因为这段经历,知道了这个计划,所以我才想回来一趟。” 楚子航仔细翻阅着计划书的内容,里面的一些东西还是和在尼伯龙根时有所不同的,多了一些细节,有心人是可以根据里面的内容倒推出暴血方法的,而波涛菲诺的那份计划书就做不到。 “里面的内容是讲述如何稳定提高混血种龙血纯度的,一种极其高明的炼金技术,我想有了它,你以后的生活里可以极大程度的避免使用暴血这门技术。”昂热说,“冯玺大概已经不需要这种东西了,但恺撒还在候选人名单上,他曾活捉了一条龙王,你需要一项荣誉和恺撒竞争。” “恺撒没有答应?”楚子航忽然问。 “哦,原来你和恺撒的关系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么?”昂热说,“也可以理解,你们现在是舍友,又有冯玺这瓶润滑油在,我和他有过一番利于身心的交流,但是到最后他还是拒绝了,他认为不够公平。” “我知道了。”楚子航站起身准备离开。 冯玺和昂热同时对楚子航挥手,做出一副慢走不送的姿态。 “最后一句话,”楚子航在门边迈步,“校长,如果你真的认为冯玺是个危险的话,我会站在冯玺这边的。” 昂热一愣,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门关上了,副校长去而复返,坐在了楚子航刚刚坐着的位置。 “喂,你们俩老头把我留在这里不会是有什么猥琐的想法吧。”冯玺带着往后退了几公分。 “楚子航在加护病房留下的痕迹可能瞒过调查团的秘书,但是瞒不住我的。”副校长说,“我很好奇,那个炼金阵列的书写方法,你自创的么?” 冯玺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叹了口气,“用我血液自带的压制力才能搬到,就是教了你们也没用的。” “高位血统压制地位混血?”副校长说。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吧,龙王血液是天生的炼金材料,并且书写过程需要介质引导精神力的释放。”冯玺拿昂热的钢笔为自己的老师画了一份出来,“如果你们愿意拿去研究的话,那就祈祷自己能找到合适的下位替代材料吧。” 冯玺推门离开。 “也许楚子航的暴血真的有办法遏制了。”昂热笑笑。 “你打算自己试试这个炼金阵列么?” 昂热低头看着繁复的阵纹,“不用了,反正我已经活够了,就留着这条命去燃烧吧,燃烧到龙族从世界上消失的那一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见没见过70厘米火焰的打火机光剑! 第186章 见没见过70厘米火焰的打火机光剑! 与此同时,安柏馆的大厅里灯火通明。 在拒绝家族以前,恺撒就租下了这栋校内别墅作为学生会的活动场所和自己的住所,经过专业人士的装修后,现在的它看起来更像是皇帝的行宫。 舞池中央的桌子摆满了黑色的箱子,箱盖次第打开,各种装备罗列,从外形上看不过来和平常的武器有任何不同,但如果为他们加上制造者的名字——装备部,一定会有人刮目相看。 卡塞尔装备部的疯子们正围在箱子附近,不断调试数据。 恺撒带着陈墨瞳闲逛,帕西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持一个稳定的距离,就像是一位皇帝出行时常备的带刀侍卫。 恺撒收到诺玛关于龙王苏醒任务的通知时,那些提着黑箱的研究人员已经在安柏馆外等候多时了。 “这是什么?”恺撒看见夏弥正兴高采烈的举着冒出70厘米火焰的打火机挥舞,世界上再没有这么熊熊燃烧的打火机了,简直就是柄光剑! “打火机啊。”夏弥像兔子一样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起落的长发昭示出她愉悦的心情。 “真是柄...不错的武器。”恺撒犹豫了一下,给出评价。 “这只是我们最基础的装备而已。”研究人员走过来,手里举着一台精致的黄铜喷灯。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位加图索家的少爷,横过喷灯,按动隐藏按钮,足足长达20米的火舌喷涌而出,一闪而灭,灼热的风扑击人脸,让人很难想象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直径两厘米的铁管。 “我们叫他龙息,现在里面只是灌注了化学染料,其实它还可以加注硝酸甘油和汞,他的火焰可以对三代种产生致命杀伤。”研究人员兴致勃勃的说。 “如果遇见初代种呢?”诺诺歪着头问,不得不承认装备部造出来的东西看上去真的很炫,但实际作用还有待商榷。 研究人员顿了顿,“那他就是你们最好的手电筒。” “令人印象深刻。”恺撒微笑着点头,视线转向其他装备。 研究人员重新恢复了热情,一样一样为恺撒介绍。 “作战头盔,我们为他添加了沙漠之鹰都打不穿的金属面罩,除了强大的保护外,我们还贴心的考虑到使用者吃东西的情况,加强了咀嚼时的咬合力。” “简易改装过的vertu手机,简易的原因是我们只为他添加了充当炸弹的功能。” “还有你的护照,在经过特殊药水的处理后,一个烟蒂大的引信就能让他成为威力巨大的炸弹,而且海关看不出任何异样。” 恺撒在这件作品前迟疑了良久,“可是烧掉了我的护照后,我该怎么出关呢?” “如果你想保留护照,大可以使用其他炸弹,全套装备中大约有四十五件物品和它一样拥有炸弹的作用。”研究人员似乎认为恺撒的这个问题很蠢,语气都加上了几分不耐烦。 “打火机也是?”恺撒挑眉看到有俩位女士正在院子里挥舞着光剑乱舞。 “当然不,打火机当作炸弹的想法太俗了,我们只是给它添加了mp3功能,还自带扩音器!”研究人员发出得意的冷笑,似乎是在说,看,你们这群庸人果然没想到吧。 恺撒不再理会装备部的自大狂,走到诺诺后面,“难得你和楚子航的绯闻女友玩得这么开心,不担心苏茜说你坏话么?” “苏茜不是那样的人。”诺诺收好打火机对夏弥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恺撒给两位女士递上战后甜点,“而且楚子航不还什么都没说呢,她们现在是合理竞争,我是来为我的好闺蜜打探敌情的。” “知道了。”恺撒点点头。 “除了这些装备外,还有一件特别品,是校董会特别叮嘱要交到你手中的。”穿着黑色制服,和其他研究人员都迥异的人走到恺撒背后,他的手边挂着一只黑色的箱子,没有打开。 恺撒瞥了他一眼,冲女士们笑笑,“可能要先失陪一下了。” 书房的门关上了,最后一只黑箱被打开。 里面是一张精致的弩弓,配备唯一的一支弩箭,弩箭有着很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巨大箭头,那是一枚棱柱状的水晶玻璃。 恺撒对这个东西有点印象,波涛菲诺的时候,为了证明尼伯龙根计划的可行性,校长让他看过这东西。 人造石英晶体中绵延着一道暗红色的血丝,表面流动着结晶般的微光。 “贤者之石?”恺撒皱眉。 “不是普通的贤者之石,是提取自龙王康斯坦丁骨髓的贤者之石,康斯坦丁跑了以后这东西用一块少一块。”研究员说。 “有什么区别?”恺撒问,在他的认知里,无论是埃及法老的黄金,还是从埃塞俄比亚金矿里新挖出来的黄金,在制成纯金块以后都没区别。 “这块有杂质。”研究员说。 “杂质?”恺撒一愣。 “来自于康斯坦丁血脉里最纯净的火元素,炼金学家门从未致力于提纯火元素,因为精神元素更有用,是不死药,是点金石。” “他们认为火元素没什么大用处,它存在于各种火焰里,随时散逸,但这一次我们捕捉到了它,并且用贤者之石封印了它,因此它具备了一个新的力量,超乎人类想象的力量。”研究人员顿了顿,“他是一个概念。” “概念?” “燃烧的概念,在它崩碎爆发的时候,它会释放出一个类似领域的东西,只要领域内有可以燃烧的物质,它就会命令物质以最快速度燃烧,从而发生剧烈的爆炸。” “本质上和言灵差不太多,在领域内下达命令,改变物理规则,只是它所具备的力量已经逼近世界的本质,现有的一切,无论是科学还是炼金术都无法完整的解释它,能解释它可能是那个火焰的君主自己,但他已经跑了。”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为什么不把它当作君焰的上位言灵呢?仔细想想,言灵序列表里君焰的描述其实和它差不多。” “冯玺?”恺撒看着推门的人影,轻轻把手里的弩箭放回箱子。 “不好意思,突然打断你们的谈话,我在门外站了很久了,听到你们提及火焰的君主才忍不住想进来的。”冯玺对研究员微微颔首当作道歉。 恺撒挑了挑眉,“君焰已经是高危级言灵了,它如果还有上位言灵,那力量想必一定很恐怖,不过倒也契合这枚贤者之石的实力定位。” 研究员冷笑,“年轻人你的想法很有意思,但君焰的实际效用是调动空气中残存的火元素并用精神元素激活他们,而这枚贤者之石是空气中的火元素对物质发布命令,两个力量的地位截然相反,萤火与皓月而已。” “猜测而已,又不是做学术,何必较真呢,副部长先生。”冯玺耸耸肩,不信算了。 “副部长?他?”恺撒瞳孔猛地收缩,扭头盯着这个瘦削苍白的男人看。 一直隐藏在地下的装备部,没听说过它的负责人是谁,每次都是在学院需要装备支援的时候,那些穿着白色研究服带着厚厚镜片的科技宅拎着箱子从地下实验室走出来,提供支援后交代几句便匆匆离去,有时候连说明书都不给,更别提使用教程了。 冯玺认识副部长还是因为开普勒棒球馆的原因,装备部炸弹不耐高温,致使行动闹大,他被执行部的人一顿臭骂,于是他就去了装备部一趟。 出于某种难以言说的事故,最后副部长亲自和冯玺商量以后,这件事才算落地,也就是这之后,装备部很少再给冯玺的任务提供装备。 副部长也不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他只是很久以前学过一点言灵学,这不是他的专长,他扣上箱盖把箱子推给恺撒,“贤者之石用特制的石英玻璃包裹,失手落地是绝对不会碎的,他的力量足以杀死初代种。” 副部长笑笑,“按照华夏炼金术的说法,土与火之间没有任何生克关系,如果火与地的力量碰撞,会是纯粹力量的碰撞,就像两个子弹在同一条弹道上对射,结果不堪设想,所以谨慎使用,但如果真的对上了大地与山之王,我想你最好别犹豫。” 副部长转身离去,甚至连道别都没有。 看见副部长走出去,冯玺才把背着的一只手拿出来。 “要喝点什么吗?”恺撒关上门问。 “可乐就好。”冯玺把手里的三四张纸拍在书桌上,“这就是控制血统提升以及遏制的办法,提升方法是楚子航教我的,遏制方法是我自己的创造。” 恺撒看了一眼桌上的纸张,白纸黑字很清楚,中文手写而成,配上冯玺高超的绘画技术,理解起来就像是三岁稚童随手翻阅的连环画那样简单。 “它有名字么?”恺撒浏览着纸页上的内容问,“虽然你给我的内容十分通俗易懂,但是你似乎刻意避讳了这项技术的名字。” “暴血。” “我是说遏制的方法。” “没有名字,或者说我还没想好,懒得想。”冯玺摊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说。 “你今晚没事么?”恺撒靠在窗边,眺望灯火通明的奠基之井废墟工地,装备部连夜工作,恨不得把每立方厘米的土壤都送进实验室分析。 “还好,刚从昂热办公室出来,就马不停蹄的给你送资料来了,虽然这玩意儿有我给的遏制办法,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暴血对身体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我的技术能做到只是亡羊补牢,要想从根源杜绝伤害,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使用暴血。”冯玺悠悠的说。 “或者,变成龙王。” 恺撒愣了一下,忽然笑出了声,“真是一件可惜的事。” 酒杯间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从恺撒书房里找一瓶可乐是很难的事,好在冯玺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喝点酒也没关系。 “不打算来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么?” “怎么你也催我找个女朋友了,恺撒,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冯玺被气笑了。 “楚子航眼看就要迈入二选一的人生大事里了,我自然该关心关心你的人生大事了,你身边一圈人,马上就剩你一个人了。”恺撒笑着说。 “还有芬格尔陪着我,问题不大的。”冯玺嚷嚷着。 “他啊...”恺撒顿了一下,“我听校长说他以前也有过一个女朋友,只是在一次任务里没回来,那次任务对他的打击很大,间接导致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那还真是只剩我一个了,”冯玺摇摇头,“但是我还没想好啊,像我这样的人真的有资格去喜欢一个好姑娘么?” “走向王座的路注定着孤独。”他低声说。 “什么?” “没什么,无爱一身轻。” “这种话也信?” “说说罢了。” 意大利,罗马。 弗罗斯特听完帕西在电话里的报告后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本来就不是冲着接触昂热校长职务去的,可如果真的能带冯玺回来,至少我们可以弄清龙族历史上的一些秘密,而且恺撒...他的血液是家族内一致认定的稳定,为什么会引爆你带过去的人类血样呢?” “是我的失误。”帕西在电话里毕恭毕敬的说。 “跟你无关,问题不一定是出在血样上,更可能是在人上。”弗罗斯特温和的全免,“猎人市场的屠龙任务有线索了么?” “没有,那个id属于一个资深猎人,但是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死在了大溪地。” “那就是幽灵复活想全世界发布屠龙任务?”弗罗斯特笑笑,“嚣张的对手。” “我们在华夏京都展开行动了么?”帕西问。 “没赶上,几天前的一场意外让我们在和北京的两名专员失去了联络,他们的臼齿里装着卫星定位装置,我们可以断定他们遇上了一些事情,因为每隔两分钟信号就会重新出现一次,而且失去联络前他们曾打电话预警,但是被强行中断了,随后再也拨不通。” 帕西沉思了片刻,“信号一直循环出现,说明定位装置可能在某个循环运动的东西上,并不能确定他们还活着。” “这些交给你们查明好了,昂热派出楚子航一组,让冯玺做保姆,而我们派出了恺撒,只能委屈你来做保姆了。” “为少爷保驾护航是我的荣幸。”帕西说。 “这趟华夏之行并不安全,康斯坦丁失踪,大地与山之王苏醒,所以我给恺撒配备了用龙王骨髓练出的贤者之石,”弗罗斯特说,“那是件武器,也是件诱饵,那就是龙王之血,所有龙类都会嗅到那血的浓烈气息,他们会找上恺撒,大地与山之王也不例外。” 帕西语气一变,“但少爷还不知道。” “不用为他担心,恺撒是家族等了几百年的人。”弗罗斯特轻声说,“他只是需要锻炼,但我们绝不允许他夭折,他是我们选来开启新时代的人!” 那是连恺撒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未来,因为那未来无比浩瀚恢弘,已经完全超越了时代。 可惜被家族选中的他如今也走进了叛逆期,为了离开家族居然不惜断绝自己的资金来源,和家族做一个彻底的决裂,你去和他讲道理,他还要竖着冰蓝色的瞳子冷冷地看你。 死犟死犟的。 “帕西,活着回来。”弗罗斯特说完这句话才挂断电话。 “明白。”握着已经熄屏的手机,秘书张了张嘴,看嘴型似乎是在说这两个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的权柄 第187章 我的权柄 午夜,芝加哥国际机场,一架波音747-400大型客机正等待着它的越洋飞行。 这个时候只有红眼航班还在飞,停机坪上静悄悄的,一辆摆渡车把乘客们送到了机翼下方。 “居然是经济舱么?”冯玺看着手里的机票摇摇头,他认为以昂热的格调怎么也该是头等舱或者私人飞机的,没想到自己一行四人居然被摆渡车送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登机。 “就是说啊,我们是在出公差啊,是为人类捐躯去的,就算不能坐头等也不该是经济吧!”芬格尔大声的抱怨着。 “校长说其他航班的票已经卖完了,这是一架夜航包机,能抢到这架飞机的票也不容易了,最后四张经济舱。”楚子航淡淡地说。 “凯撒呢,他不是和家族决裂了吗,他怎么走?”路明非忽然问。 “帕西跟在他身边,自然是最好的待遇,我和他分别的时候,他邀请我坐他家的‘湾流’公务机去华夏,我没答应,那个帕西怪怪的,我不想和他在一架飞机上。”冯玺说,“而且我是你们的保姆啊,万一飞机上出了什么意外我不在,我的雇佣金就没了。” “原来是因为雇佣金么。”路明非摸了摸鼻子。 此时楚子航已经给笑颜如花的乘务员递上了登记卡,“麻烦了。” 乘务员点点头,接过登机卡撕开,把一半递还给楚子航,“欢迎,新面孔啊。” 楚子航黑色的瞳孔和她对视了一眼,沉默了几秒,“谢谢,我知道了。” 波音747-400巨大的机舱里座无虚席,这好像是个旅行团的包机,乘客们彼此间都很熟悉,有的聊着天,有的逗弄邻座的孩子,有的则翻阅报刊。 “真是怀念这里味道,记得第一次来芝加哥我就是坐的经济舱,后面因为执行部的缘故,我特意次次买头等舱的票然后报销。”冯玺已经坐在了位置上,扭头看着窗边的风景。 芬格尔和路明非坐在他们两个人前面,楚子航听见芬格尔还在不满的嘟哝着座位太窄了。 “以前没有注意到芬格尔师兄这么有型。”他对身边的冯玺说。 “他其实很注意自己身材保养的,只是脸上的形象没太在乎过,我猜是因为言灵。”冯玺低声说,扮猪吃老虎这方面,芬格尔一直很在行的。 “知道了。” “你似乎很关心芬格尔?” “我是觉得我们不该勉强他的。”楚子航说。 “楚子航你陷入一个误区了,跟大多数卡塞尔学院学员一样的误区。” “什么?” “以评级论血统。”冯玺淡笑一声,“他以前是正儿八经的a级,降级是因为学习成绩,不是血统稀释,执行部现在还有他的专员编号,任务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他现在这副模样是女朋友的原因。” “......”楚子航没说话,他大概能猜到那是一场痛彻心扉的别离,使得一位a级精英变成现在的模样。 他敲了敲前面的座椅,递过去两个小包,里面各是一套眼罩和耳塞,“我们这次是直飞,会走白令海峡的路线,贴着北极圈,大约十四小时的航程,最好睡一觉,落地可能就是工作。” “哦哦,好的。”芬格尔开心的接过小包,给了旁边的路明非一个。 “谢谢师兄。”路明非推了回去,点点头,“我有带的。”他逐渐学会冯玺身上的不麻烦别人这个特性了。 “师弟你这样显得师兄我好没心没肺,”芬格尔幽怨的叹了口气,但他的情绪转变的也很快,“喂喂,空姐什么时候供餐啊?能提供啤酒么?我可以要双份饭么?” 如同连环炮的问题引得周围不少乘客侧目,寻思着这是哪个大学出来的饭桶,幸好芬格尔脸皮厚如城墙,完美格挡了目光的鄙视。 “实验品,开盖即食,有没有用不知道,但肯定绿色健康无公害。”冯玺递出来一管5毫升的试剂。 “嗯。”楚子航没有和冯玺客气,a级任务里他保持b级的血统,既是对任务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暴血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在熟悉的推背感传来之前,两人间再没有多余的话,他们都是寡谈的人,没有话题赢聊未免太过尴尬。 楚子航聚精会神的盯着手机屏幕,打开的邮箱上显示的收件人是妈妈。 他要和老妈解释自己的定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京都,以免亲爱的老妈误会自己的儿子受了处分被迫回国继承家产。 “一会儿就没信号,注意时间。”冯玺提醒。 “嗯。” 随着发送键的按下,飞机也动起来了,冯玺扭脸看着不断拉高的视野,高楼大厦慢慢变为蚂蚁大小,机身穿过云层,最终平稳行驶。 “如果...冯玺,我是说如果,”耳边忽然传来楚子航的声音,“你真的被调查组带走审判了,你会怎么办?” “肯定要反抗啊,他们又干不过我,怎么可能带我走?”冯玺笑笑。 “然后呢?” “然后?” “对,然后。”楚子航说,他当然知道以冯玺的性子肯定不会束手就擒,但是摆脱调查组以后呢?学院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帮凶吧。 “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看一眼,对昂热的失望移驾到整个群体上,听起来有点不讲道理,但我就是这样的人,没办法。”冯玺摊摊手,“还会去找秘党的大本营,从美国开始,意大利,英国,德国一个一个国家走过去,既然秘党喜欢做世界警察,我就主动自首,看他们能不能收纳一条活得龙王。”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楚子航能听到。 “如果有条件的话,我会把你们统统变成龙王,要不然以后的路岂不是太孤单了?” “混血种真的能进化成龙王么?”楚子航轻声质疑。 “可以,没问题的,阿巴斯身上就有我送出去的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楚子航,改变血统不是对暴血的解释,是对我言灵的解释,那是真正属于我的权柄之一。” 冯玺盯着楚子航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层若有若无的领域笼罩住了他们,给芬格尔送餐来的漂亮空姐变成了黑发男孩。 如果芬格尔能意识到给他送饭的人是个不到8岁的小男孩的话,他大概率惊叫一声航空公司居然会雇佣童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哥哥,这是秘密啊 第188章 哥哥,这是秘密啊 “哥哥,我才告诉你的秘密,你为什么转头就说出来了?”男孩的语气有些嗔怨。 “秘密一个就够了。”冯玺一只大手按在男孩头上揉来揉去的,像是大哥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弟。 “那哥哥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一会儿有人劫机的秘密?”男孩对冯玺揉头的动作似乎很受用,不打自招的就把自己突然出现的目的说出来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抢一个全是混血种的飞机?”冯玺好奇。 “哥哥你还记得你在游乐场杀死的那个失控混血种么?”男孩笑笑,“有人偷偷告密说哥哥今晚会坐这架飞机离开芝加哥,那个混血种家族还算有出息,偷偷在飞机上藏了几个他们的人。” “汉高?” “什么汉糕?”楚子航问。 从六旗游乐园以后,男孩就变成来无影去无踪的样子了,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就是游乐园来挑事的那个家伙,”冯玺懒洋洋地说,也不知道楚子航有没有听到自己之前说得话,“我还没跟你说他后面如何了吧?” “执行部善后的人告诉我了,他被烧得只剩下灰了,但因为你已经不是学院的人,又找不到你,对方背后的家族没处撒气,只能气呼呼地咽下去这个结果。” 楚子航想起事故后过山车铁轨被烧的通红,一些地方偶尔还有炽热的铁水地下,热量的持久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为此执行部特地派人在过山车废墟外站岗了一周,直到温度恢复正常。 “我去趟厕所。”冯玺起身离开座位。 他从来不喜欢被动,既然知道了有人故意在蹲守他,不如主动出击干他们个措手不及。 随着冯玺的起身,满座的经济舱也有人动了动,但很快又安静下来,除了冯玺的座位,其他位置都有人。 只是随着一股摄人的目光扫过,做贼心虚者几多,都装着被吵醒的样子,有的抹了把脸动弹两下继续睡,有的揉了揉眼准备观察是那个王八蛋针对自己,有的砸吧了两下嘴不以为意。 每个人都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上这趟飞机,猎人市场里多的是天天刷新的人,龙王苏醒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即使不在猎人网站的家伙都知道华夏京都要热闹起来了。 飞机外面是黑沉沉的夜,机舱里灯光调得很暗,楚子航低头看着发光的手机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路明非则睡得像死尸一样。 “该死,这座位简直是对我的最大酷刑,我的脊椎已经快要受不了了。”芬格尔嘟嘟囔囔地摘下眼罩,站起来活动双肩。 喝了双份啤酒的他难免有些尿意,芬格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哼着走调的rap,扭动着敲响了洗手间的门。 门从里面打开了,他心满意足的走进洗手间,一抬头,如同鎏金一般的双眸吓得险些失禁。 “师弟大半夜的你躲在洗手间憋什么黄金瞳啊。”芬格尔大口喘气缓解自己的紧张。 “因为要干仗了。” 冯玺捏了捏拳头,在他拉开门一瞬间他和某些明晃晃的眼睛进行了亲密的对视,昏暗的灯光下,隐约的金色瞳孔就像是一双双并飞的萤火虫,甚至昏睡的熊孩子眼缝里都流动着淡淡的金色。 有三两个人似乎没想到冯玺是个才进卫生间3秒就开门的狠人,“一不小心”和他对了一眼,如遭雷击低下了他们高贵的头颅,像是觐见君王。 一个看报的老人察觉到这番异象,冷冷地抬头瞥了冯玺一眼,一瞥之中瞳孔中金色盛烈如刀剑,可即便你的眸光是如同干将莫邪的存在,在那双泛着淡淡微光的眸子下也得低头! 逢王必拜! “师兄你安心上厕所好了。”冯玺拍拍芬格尔的肩。 “啊这,师弟你这样子让我很难办啊,出什么事了?”芬格尔一边解腰带一边问,反正有冯玺挡在门口,其他人也看不见。 冯玺没有回答芬格尔,只是默默为自家的丢人师兄关上了门,直奔“臣子们”而去。 “先生是找不到座位了么?请赶快回到座位上坐好,我们在高速气流中。”空姐柔和的声音在冯玺身后响起,低着头。 冯玺扭头打量着被芬格尔夸了三五番的空姐,片刻后他吐出一句话,“要不然你们一起上好了,我还省点事。” “先生您的意思是?”空姐抬起头,两只眼里的金色浓烈得就像是汽灯照射的香槟,那根本不是一个正常混血种该展现出的龙威,几近于次代种! 她一直以来很自信言灵为她带来的能力,在她发动这个言灵的时候,族内少有人可以和她对视,那些人不得不低头规避她的目光。 简单粗暴,但屡试不爽,往往在对方低头失去自己视野的那一瞬间,她就会把利刃插进敌人的胸膛里,一击得手,虽然家族三令五申了这次的目标血统很强,但女人依旧认为没有一个混血种能拥有纯血龙族次代种的龙威。 然而在今天,她为自己的自大付出了血的代价,藏在袖里的短刀被人毫不费力的拍出来,转而挑断了自己的手筋,她被对面的男人死死锁住咽喉,连痛苦的哀嚎都没有。 “不错的言灵。”这是男人的评价,“对上其他混血种可能出奇制胜,但对我来说屁用没有。” 冯玺反手拿刀,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是经过预演一般,刀尖抵在身后人的咽喉上,微微见血,再深一点就是封喉。 “师弟你们这是...”芬格尔提着腰带从洗手间出来,满脸吃惊。 冯玺一只手嵌住了空姐的脖颈,另一只手反手提刀抵在满脸胡茬的大叔咽喉上。 楚子航的手机掉在地上,照亮了那个被他两只手狠狠砸在地上的白人,微黄卷发有气无力的耷拉着。 在冯玺行动的一瞬间楚子航就站起来了,那个趴在地上动弹不能的白人就是最好的战果,一只手摁住头,另一只手锁死白人的手腕。 一共有三个人蹲守在经济舱要趁冯玺睡觉的时候弄死他,但在洗手间对视那一瞬间他们心虚了,于是决定提前动手。 整个行动没有闹出来太大的动静,熊孩子依旧睡得香甜,路明非也没有乱动。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出售龙王相关情报 第189章 出售龙王相关情报 恺撒从睡梦中惊醒,舷窗外一片漆黑。 这架湾流公务机上恰好有三张全尺寸大床,足够他们三个人休息。 “见鬼,居然会梦见路明非喜欢诺诺。” 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喃喃自语,还有四个小时到达华夏,他们正在北极圈上空。 恺撒很喜欢这架公务机,睡床的软硬是按照他的要求调整过的,但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好,梦里路明非每天看诺诺的眼神都能挤出水来,s级也没有s级的样子,跟芬格尔是一个级别的败狗。 他向舷窗外看了很久,机翼上一闪一灭的红灯照亮了下方的云层,红光像一层泼上去的血。 不安的感觉传遍全身,好像什么东西在逼近。 他估计自己再也睡不着了,打开随身的箱子,看了一眼那套弩弓弩箭,箭头上的人造水晶中一丝亮光闪动。 “小心使用,那玩意儿是用龙血造就的,对四代种以上的纯血龙族很有吸引力。”记忆里冯玺的话浮现。 恺撒摇摇头,如果因为害怕纯血龙族靠近而不敢使用高危武器的话,那还不如去干后勤,他自认身为屠龙者还算及格,起码在垂垂老矣遇见龙族的时候,他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狄克推多。 从箱子里拿出笔记本接入网络,收藏夹中有一个他经常访问的网站,“猎人市场”。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恺撒·加图索的另外一个身份——猎人。 他在进入卡塞尔学院之间就已经是个猎人了,十五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发现这个人龙混杂的网站,因此拥有了属于自己的id。 历史上那个独裁者恺撒曾经征服高卢,所以他的id是高卢总督。 时隔多年高卢总督再一次上线了,翻阅这位“老猎人”的历史记录,你就会发现这位猎人从来不为赏金工作,任务报酬大多是一些两三万美金的小任务,甚至五千的任务都有三两个。 因为这家网站里最优厚的赏金,也不过能打平恺撒私人飞机的油钱以及随手撒出去的小费,至少以前是这样的。 而现在,我们曾经的贵公子正为送诺诺一枚什么样的戒指而发愁。 久思未果,恺撒叹了一口气,凝神浏览网页。 悬赏龙王的帖子被置顶了,有数千个回帖,大多数混血种在这里都有id,以前只是潜水看乐子,现在都被这则震惊的消息炸出来了。 有的人表示惊讶,有的人表示对谣言的淡定,有的人猜测会有多少人奔赴京都争取这份高额的赏金,也有人混在人群里说烂话,就像水群一样。 帖子下面很热闹,就像一锅煮沸的水,新消息如同气泡一样一个一个弹出来,看上去混血种们至少从人类那里遗传了八卦的心。 恺撒下拉页面,掠过许多垃圾信息,阅读一些看上去有价值的回帖。 这里不是卡塞尔校内新闻网,每个人的id可查,只要给芬格尔打个电话,他分分钟能告诉你对方在几号教学楼几层,左边还是的右边的厕所里手里捧着荧光屏幕在对线。 所以要小心这里的id主人可能是某些家族领袖级别的人物。 恺撒手里没有任何龙王级的线索,冯玺不主动说,他也没问,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个鱼龙混杂的网站。 忽然他停下了,一条还没有人回复过的跟帖,“出售龙王相关情报,二十万美元现付。” 这类跟帖并不止一条,猎人市场里总有人试图鱼目混珠,试图出售一些业界里的大众情报或者假情报,就像是贴吧里经常会出现的片哥鞋哥一样,经常混迹在这里的人自然会忽略他们,有些闲的蛋疼的人或许会骂上两句,但大多数人目光扫过的时候连个脑电波都不会有。 可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回帖的时候,恺撒觉得自己可能找到真货了,作为一个常见帖,它有点不对,是因为现付么?他说不上来。 恺撒把那个回帖反复读了很多遍,咬文嚼字的,但依然找不到那个奇怪的疑点,直到他看见了发帖人的id,“凤凰”。 这是一个常见的id,在不允许id重复的猎人市场应该早就被注册掉了,但它现在也浮上来了,为了兜售情报。 在凤凰的资料页里,猎人网的通常资料都被清空了,除了注册时间——二十三年前,那时候全球的互联网还是个雏形,猎人市场大概还是个什么测试服,0.5测的版本,这个id已经被注册了,它是这里第七个被注册的id。 恺撒沉思了片刻,给凤凰发出了站内邮件。 出乎意料,凤凰秒回了他的短信,看上去对方似乎很缺钱,每时每刻都守在屏幕前,期待着把自己手里好不容易有了价值的信息出售。 二十万美金,在这家网站已经不算是低价了。 “高卢总督先生,您好。” ...... 清晨,京都国际机场。 今天从北美飞往华夏的第一班抵达,整整一个旅行团,海关紧急开放了新的入关闸口,但依然排起了长队,衣冠楚楚的美国人们没有办法,只能在那里排队等候,看上去很有教养。 冯玺抬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群长蛇,忍不住叹气,拍了拍身边大叔的肩膀,“话说,你们飞京都的时候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吗?” 大叔咽了口唾沫,似乎受宠若惊,用不太灵活的中文说,“大家都是来屠龙的,消息传播的很厉害,大概全世界的混血种都知道了龙王可能在京都苏醒了,所以人确实会很多。” “哦。”冯玺似乎有些失望,还以为能找到什么vip渠道。 “有猎人市场的账号么?”他忽然问,干站着就太无聊了,消息是从猎人市场里传出来的,不如去里面看看原帖下的反响如何,顺便搂一眼是那个王八蛋敢爆出这种炸裂的消息。 大叔僵硬的点点头,乖巧的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网页递给冯玺,听话极了。 以前仗着家族的背景没几个人敢动他,但眼前这家伙已经背负了家族的一条人命,杀自己肯定是没什么心里压力的,留着自己的原因还是空姐足够机灵,说自己有个堂哥在执行龙王觉醒任务里担任队长,一行三人才没淹死在洗手间里。 冯玺瞥见不少出售龙王相关情报的id,寻思自己知道的也不少,于是模仿着其中一条看上去蛮有逼格的id跟帖,发了一条出去。 “出售龙王相关情报,十万美元现付。”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敢打龙王的注意,万一能钓了条大鱼上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至于自己的生命安全? 我让你三招好不好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搭个顺风车 第190章 搭个顺风车 一架庞巴迪global exress xrs轻盈的降落在首都机场。 这是一架自香港起飞的私人飞机,与绝大数私人飞机不同,它被漆成了纯黑色。 飞机刚刚停稳舱门就打开了,迎着大风和初升的朝阳,贵宾直接跳下飞机,根本没有等迎上去的旋梯车。 酒德麻衣在晨曦中仰头,摘掉头顶的发卡,黑发泻落如一泓瀑布,她尽情的舒展身体,卸去长途旅行的疲倦,所有围观这一幕的男性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流鼻血。 即便只是在晨曦中的侧影,也能让人联想到一朵盛放的鲜花。 “麻衣!”有男人兴奋的喊出她的名字,舒展身体的酒德麻衣僵了一下,花开到一半突然被冻住了。 其余男人都把目光转移到那个喊话的人身上,这是何方神圣居然认识这种美女。 冯玺高举着大叔的手机朝酒德麻衣挥手,正愁自己要排很久队,现在看酒德麻衣那边的情况似乎是不用排队的,于是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楚子航抬头去找那个熟悉名字的人,夜袭卡塞尔的那一夜,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正打瞌睡的芬格尔和路明非齐齐茫然地抬起头来,却没有找到对应的人,连带着冯玺也一起不见了。 “你们有看见冯玺去哪儿了么?” 楚子航回头看身后的三个俘虏,俘虏齐刷刷的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开玩笑,大哥临走前特意叮嘱了不要暴露他的行踪,谁敢不听话,不听话秋后算账的时候就是死。 加长的悍马越野车等候在贵宾通道外,一身黑衣的司机兼保镖毕恭毕敬的拉开车门,酒德麻衣如一只起飞的黑色雨燕跃入车厢,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拦下了。 “不好意思,走路有点慢,搭个顺风车。” 冯玺有礼貌地说,也钻进车厢里,司机愣了几秒后才想起来自己是个保镖,刚要掏枪保护雇主安全,却听见雇主吩咐关门。 他后知后觉,原来刚才那句话不是对自己说得,是在询问车里的雇主。 车门随即关闭,悍马飞驰着离开。 车后厢是私人空间,和驾驶座完全隔离,用樱桃木和酒红色的羊羔皮装饰。 恒温酒柜里,水晶酒具随着车身的摇动叮叮作响,宽大的袋鼠皮沙发对面是42寸的液晶屏,屏幕上显示着纽约股票交易市场的行情变化。 一个女孩蜷缩在大沙发里,一如既往带着黑色胶框的眼睛,染成栗色的长发垂下遮挡了半边脸。 她一手在纸上快速写画,另一只手握着车载电话,语气严厉的对话筒里的人发号施令。 一片薯片被投喂进她的嘴里,酒德麻衣扔下行李袋,抬手从薯片袋里抓了一把出来,她本来是打算捏薯片妞的脸的,但是冯玺这个王八蛋跟上来了,不能便宜这个家伙。 她舒舒服服的靠在沙发里,摘下墨镜,翘起二郎腿,以一种审判犯人的眼神看冯玺。 “你差点害老娘暴露好不好?保姆团是不能出现在当事人面前的!” “我错了我错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冯玺双手合十道歉,“这不是太激动了,没想到正好赶上你的飞机,我寻思着借你的贵宾通道用用。” “那你上车干嘛?”酒德麻衣白了他一眼。 “走路那有开车快,你说是不是啊,恩曦姐。”酒德麻衣依依不饶,冯玺只能向一边的苏恩曦求助。 “好了好了,也不在乎那点油费。”苏恩曦果然大度,摆摆手就赦免了冯玺,“没准一会还得让你帮个忙。” “靠!老娘扛着两把刀踩着三英寸高跟鞋走南闯北,累得腿都要断了,还因为这个王八蛋没完成老板的任务,没一刀砍死他都算好的了,还让他搭顺风车?”酒德麻衣恨不得现在开枪崩了冯玺。 “接到你的电话后,我连药都没敷,跳上车就往启德机场赶,到了飞机上又发现药没拿,以至于现在伤口还隐隐作痛,都是拜这个家伙所赐。” “好啦好啦,我也知道你带孩子不容易,这不当事人就在你面前,我没把他赶下车就是等着你收拾他,量他也不敢还手。”苏恩曦急忙顺毛,朝冯玺使了个眼色。 冯玺从怀里掏出来一管红色试剂,轻轻地抛给酒德麻衣,“炼金试剂,应该对你的伤有效。” “靠谱?”酒德麻衣挑眉。 “赌上青铜与火之王的尊严。”冯玺盘腿坐在地上,一副任君拷打的样子,他也没想到夏弥下手这么重,似乎给酒德麻衣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这试剂是他琢磨镇压楚子航血统时带出来的副产品,据小白鼠副校长说,一瓶下去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猎人市场里的那个悬赏页面你们都看了吧?”苏恩曦说。 “看了,我刚在上面发了个钓鱼帖,出售龙王相关情报,十万一条,目前还没人上钩,我已经在考虑降价了。”冯玺举起手机,他肯定没有猎人市场账号的,那个大叔的手机目前被他暂时征用了。 “你不如把价调高试试,混血种的记忆都不错,你忽然涨价说不定能引发不少好奇宝宝来问你。”苏恩曦拿出来一份包机合同,“说正事,冯玺的飞机和麻衣的飞机几乎同时抵达,一周之内,已经有三架这样的包机从美国飞往华夏了。” 酒德麻衣抹去嘴角的一丝殷红,胃里暖洋洋,那种感觉很快发散到四肢百骸,看来青铜与火之王的尊严还是很有用的。 “那个发帖的人挺会玩的啊,把全世界的混血种都玩进去了。”酒德麻衣把文件扔还给苏恩曦,“也就是说已经有超过一千人进入华夏境内,他们觉得屠龙是一个靠人多就能完成的副本吗,你一下我一下就能把龙王耗死?以他们中某些人的血统,在进入龙威领域的瞬间心脏就会骤停,进而衰竭死亡。” 酒德麻衣斜了一眼冯玺,“何况现在有人掌握了奶妈技能,到时候给龙王砸一管试剂上去,龙王可能还会满血复活。” 她现在是怀疑冯玺立场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路明非要杀死芬里尔! 第191章 路明非要杀死芬里尔! 冯玺耸耸肩没说话,这个时候你越是急于证明自己,越是让人怀疑,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 “人数远不止一千,从欧洲赶来京都的人都有令人发指的两千,卡塞尔学院全体师生加起来都没他们多。”苏恩曦纠正了酒德麻衣刚才对数据预估上的错误。 “来得路上你应该也看见路明非他们了,不然冯玺不会跟着你跑过来。”苏恩曦说。 “是他看见的我,我刚下飞机就被他叫住了,还差点被路明非看见,现在还不是我们光明正大出现的时候。”酒德麻衣的脸色略显凝重,既然路明非也来了京都,老板一定下了新的命令。 这时候两个人都把目光放在了冯玺身上,坐在她们对面的冯玺反而一脸茫然,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到他不该听的环节了。 “随便把我放到一个有车的地方就行。”冯玺不在意的说,他并不关心苏恩曦他们的事,正如他一开始说得那样,他只是来搭顺风车的。 “老板说要见你。”出乎冯玺的意料,等待他的并非是逐客令,而是一则邀约。 “见我?”冯玺挑了挑眉,灵视情况下他随时可以和路明泽通话。 “是的。”苏恩曦点点头,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丢尽冯玺怀里,屏幕没锁,上面正是刚刚发来的短信。 请冯玺来见我,我会在六月咖啡馆等他。 “见鬼。”冯玺喃喃,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路明泽居然打算和自己在线下面基。 记忆如果没出差的话,仕兰附近就有一家六月咖啡馆,冯玺以前还在里面打过工,不过后来因为年龄很快就被辞退了。 几年前,六月咖啡馆还不是什么世界连锁、全国闻名的品牌,只是在那座滨海城市里小有名气,店长说自己没有雄心壮志去做连锁店,安心经营自己的小店,一年来的营收足够供一家子过上小康生活,他觉得就挺好。 谁能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六月咖啡馆就开在了京都。 冯玺一个人走在路边,据苏恩曦说,走上几步路左手边就能看见那家咖啡馆了。 他在路边站了很久都没有迈步,不是没找到地址,而是他在思考,一会儿自己见到的将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嚣张霸道的路明非?还是那个胖胖的双160的男孩? 不好说,但是无论怎样都是一副有冲击力的画面,所以他站了很久,在想路明泽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把自己约过来。 直到一个西装笔挺的成年人从距离自己不到三米的咖啡馆里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叫出他的名字。 冯玺吃了一惊,他在京都没什么熟人,除了叶胜、夏弥,但现在他们俩一个失联于地铁,一个可能刚下恺撒的飞机。 他抬头去看成年人的眼睛,只是一瞬间就得到了答案。 路明泽。 会骗人的眼睛很少,几乎不可见,但冯玺可以确定,他面前的这双眼睛极其擅长欺骗,清亮的黑瞳下暗藏着无数秘密,如同深渊一般想要把人吞噬,任何胆敢仔细探究的人都会沉迷其中,万劫不复。 没有想象中的不可一世,桌子对面的人长着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普通得不像是一个混血种。 混血种的基因优良,所以卡塞尔学院里多是俊男靓女,有时候,只凭容貌上的差距就能区别出血统的高低。 他们的位置正好靠在窗户边,阳光毫无掩饰的盖在桌子上,照的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桌子上是冯玺叫不出名字的咖啡,他对于咖啡的认识只局限于雀巢、星巴克之类等全球知名的品牌。 “路明泽?”冯玺问了一句,像是在确定内心的猜想。 “好久不见。”成年人回答,似乎是承认了,但冯玺有种怪怪的感觉,他和自己见过的路明泽有点不一样,少了点什么。 “我其实并不太喜欢这里的环境。”男人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找我什么事?”冯玺接着问。 “龙王必须死在路明非手里,芬里尔只能让路明非来杀,我不希望你插手。”成年人脸上浮着淡淡的微笑,轻轻抿了一口手边的咖啡说。 “然后呢?”男人接下来的动作让冯玺意识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因为男人忽然打了响指,“不仅如此,我还要所有人都知道是路明非杀死了芬里尔,要让全世界看他作为英雄的盛大表演。” “你疯了。”冯玺看着对面的男人,“在公众媒体上发布有关龙族的信息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你不会不清楚。” “我已经把任务交给麻衣他们了。”男人笑着说,“我相信他们会完成任务。” 直到此时男人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如冯玺刚开始见到男人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劣质npc一样,脸上的建模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草!”冯玺突然暴了句粗口,这场会面压根就是路明泽的一个小把戏,随手扔了个机器人过来说我有事找你,然后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自己对路明非的安排。 一种类似于降临的手段,抓了路人进行潜意识的篡改和语言的预输入,一旦碰见冯玺就会带他来咖啡馆完成任务,其实无论冯玺怎么问,他都是那几个回答。 说完自己该说的,男人就会在咖啡馆睡一觉,等到男人醒过来的时候,他只会以为自己在咖啡馆被放了鸽子,不会记得自己今天上午见了谁,说了什么。 至于那双灵动的眼睛? 犯罪人一般都会有回到犯罪现场欣赏自己得意作品的习惯。 果不其然,在说完相信麻衣他们会完成任务以后,男人就像是个泄气的娃娃摊在了沙发上,值得庆幸的是,咖啡在之前已经安全的落在了桌子上。 “但是路明泽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他们的计划安排呢?”冯玺自言自语,眉头渐渐皱起。 芬里尔现在不过是个喜欢宅在尼伯龙根里吃过期薯片的小屁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智商,怎么就突然被人发现了,然后被天下人喊打喊杀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的成长不等于游戏升级 第192章 人的成长不等于游戏升级 “喂,长腿妞,这样真的可以?”薯片妞趴在窗边眺望。 她们用2000万美金在魔兽世界观里加了一个fenrisulfr的副本,巨龙不会抢走巨魔公主,他只会抢走美丽的公主。 可因为公主和他不是一个种族的,没有办法成为他的妻子,就被他吃掉了。 国王十分伤心,贴出告示寻找英勇的战士为他的女人复仇,勇士路明非也因此踏上了屠龙之路,成为了第一个杀死巨龙的英雄。 暴雪答应了他们的副本开发,但是对于首杀的要求显得信心不足,因为一旦副本公布,龙巢的门会对服务器上的每一个玩家开放。 良心公司是不会进行暗箱操作的。 “应该没问题,既然暴血自认是良心公司,就一定会按时做出我们要的东西。据我所知,他们已经暂停了所有员工的休假计划,所有人都在加班加点的进行二十四小时循环开发,新副本要上线的消息马上会在官网发布,上线时间就在七天后。”酒德麻衣也趴在窗边。 关于如何让路明非取得首杀,她们找到了专业的人,对方会在七天的时间里打造出一个满级新人物,装备和技能都是最好的,id为路明非的角色会成为一个大公会的会长,拥有最棒的团队,排行榜上的第一很快会成为金光闪闪的“路明非”。 “那个叫老罗的家伙也干得不错,‘路明非’现在已经升到57级了,两队人循环练级,还有两队为他提供支援,”酒德麻衣看了一眼腕表,“到今天中午十二点这个角色就会满级,之后的几天里他会为技能点声望点和顶级道具走遍地图,力图在副本上线时成为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顶级大英雄。” 她的身后是三块36寸的高清屏幕,这三块联动的屏幕可以显示接近180度的视角,放眼望去是一片又一片看不见边际的沼泽,隐约还有鳄鱼出没。 一个骑士正骑着马在泥泞中奔跑,脑袋上顶着“路明非”的字样,背后跟着满级的肉盾和强有力的奶妈们,屏幕上的聊天频道里高速刷新着。 “快快快,叫老白去把匕首给路哥打了!” “谁在暴风城接应路哥?麻溜飞过去,这边我们大队人马就要到了。” “路哥缺120个毛料,能不能快点弄来!” 酒德麻衣扭头看了一眼屏幕,“看上去还挺热闹的,一帮人乐在其中,搞得我也想开个账号了。” “乐在其中是因为钱给的多啦。”苏恩曦说,“媒体那边怎么样?” “昨晚我在凯宾斯基饭店举行发布会,业内所有媒体都来了,我散了五百个红包,每个红包都有两百美元,首杀达成的瞬间,收了我们红包的记者就会在游戏业界各大网站发布,新闻标题都确定了,就叫《路明非首杀龙王》。” “而且各都市报也会转载,电视新闻也有安排,出版社我都联系好了,一本纪实小说已经在编辑了。” “如果时间充分的话,我们是不是还要拍部同名电影?”苏恩曦挑挑眉毛,“动用这么多的资源去做一件天马行空的事好么?”我说麻衣,你觉得路明非真的能从冯玺手里抢下这条龙王么?” 酒德麻衣想了想,摇头,“老板说路明非会拿首杀,我们照做就是了。” “老板的逻辑是龙王必须死在路明非手里,”苏恩曦叹了口气,“其实我也觉得老板的脑子又抽了,冯玺如果执意要屠龙,老板不亲自出场,我们可能连龙王的面还没见到,龙王就没了。” “我承认路明非有很大的潜力,值得老板在他身上付出这么多资源,但是他成长的太慢了,我们完全是在做亏本买卖。”酒德麻衣说,转身扑向沙发。 “是啊是啊,幼崽即使有许多人的支持,也不可能是完全体龙王的对手,路明非也不会喊着不要小看我们之间的羁绊啊的主角,而且他最大的羁绊就是对手,这简直是...一言难尽。”苏恩曦拆开一包薯片,抓了一片放进嘴里。 “没办法,老板就是这样的人,就算再怎么违背逻辑,我们也必须要让路明非完成对芬里尔的首杀,这个消息要在混血种社会里炙手可热,要让每个混血种都知道是路明非杀了龙王。”酒德麻衣把脚翘在会议桌上,捧着杯热巧克力,望着天花板出神。 “但是无论冯玺站在那一边,是要屠龙还是要救龙,我们都无法保证完成老板的任务。”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和冯玺接触的多,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苏恩曦说。 “说不清楚,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土狗,完全不了解上层社会,也不愿意去了解,所以他的人际关系就很简单。”酒德麻衣顿了顿,“但是他又偏偏能和恺撒这种上流社会的顶尖贵公子做朋友,楚子航也是一顶一的少爷,土狗就该和土狗结伴一起在水洼里打滚,就像路明非和罗纳德·唐。”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苏恩曦低声说。 酒德麻衣抿了一口热巧克力,“其实他挺孤单的,身边那么多人能帮他却是寥寥无几,老板说很久以前他就走在了王路的前列,没人能和他并肩行走,他总是执着于为别人带来幸福。” “好像他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这个要救,那个也要救,不愿意让任何人伤心,给每个人选择的机会,但他从来不给自己选择的机会,一步一步的把自己往一个极端上逼,每当有人觉得他要爆发的时候,他又沉默了,似乎有什么一直吊着他那口气。” “我有种感觉,当他心里的某个东西破碎的时候,当他不再沉默的时候,当他只关心自己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一个死小孩。”酒德麻衣轻声说。 “没人救赎他,有资格的只有路明非,但路明非等级太低了,冯玺已经是游戏高玩,百级大佬了,路明非却才不过刚刚了解游戏规则,走出新手村,一个十级小萌新要多久才能赶上顶尖强者的进度?” 苏恩曦摇摇头,“人的成长不能拿游戏等级去做类比。” 卡文了,发晚了。。。 第一百二十章 来一把 第193章 来一把 日光灯管笼罩在呛人的烟雾里,不时有人欢呼或者咒骂,又有人带着耳麦柔情似水,对面的小妹妹和他互诉愁肠。 百十台电脑一字排开,每张破损的沙发上都有一个包夜的兄弟,左手夹烟,右手握鼠标,红着一双过度劳累的眼睛。 劣质沙发里透出节奏强劲的摇滚乐,收银小妹却在呼呼大睡。 朝阳区的地下网吧收拢了世间一切的嘈杂和悲欢面目,他们聚集于此,看着不久前在网吧里杀出威名的男人。 路明非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享受着背后敬仰的目光,开始指挥他手下的龙骑兵大军登上高地,提着离子光刀的狂战士们也跟着列阵,黄金甲虫缓缓地蠕动向前,披着蓝色闪电的圣堂武士们悬浮在空中。 冯玺说路明非有当指挥官的天赋,所以在润德大厦的时候让他自己想办法完成任务,现在看来,那些天赋可能都来自于在星际里的横扫。 高地上就是敌军的主基地,密集有序的建筑格局,典型的人族堡垒。 这是最终决战,敌人在路明非的大军前立起了铜墙铁壁。 他是今晚上第十五个和路明非单挑的人,前十四个都被虐的哭爹喊娘,有的甩了键盘破口大骂,有的仿佛得了禅机满脸崇拜。 好坏总是缠在一起。 但无论怎么说,这间网吧里所有玩星际的兄弟们都被狠狠的震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一个大神,提着瓶营养快线,也不说什么狠话,就只是抱了个机子就坐在电脑前面开始打星际,把兄弟们杀得丢盔弃甲。 一开始的反响还没有这么剧烈,电子竞技有输有赢的很正常,输了不服可以再来一把,赢了也可以洋洋得意装上几句小朋友再练练什么的。 直到围观的兄弟们猛然发现,有时候为了挠痒这小子居然会换用左手握鼠标操作,这简直不能容忍,这对于自诩星际高手的兄弟们就是赤裸裸的侮辱,好比西门吹雪和叶孤城论剑于紫禁之巅。 西门吹雪不带着剑来只是扛着把锄头,叶孤城依旧败得落花流水,这种情况下说再来一把属实就有点儿戏了,因为除了自刎几乎找不到任何挽回面子的办法。 不得已兄弟们请出了泰山北斗狗哥,已经寂寞到打遍天下无敌手,只能回家看孩子的狗哥重新出山,出山的代价就是兄弟们包网费和营养快线,自己则跪了搓衣板换来老婆答应晚上看孩子。 狗哥穿着拖鞋就进了网吧,他在这里征战很多年,遇到路明非的第一秒就看出来这小子绝对不简单,作为老前辈自己的确应该敲打敲打年轻人不要这么年轻气盛。 但进门第一把自己就被一闷棍敲晕了,然后是连贯的六记闷棍,狗哥连败七盘,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候狗哥才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年轻人,对方是高手下山,低调的不像样子,年轻的前辈随手用了几招自己就再起不能。 于是这一盘狗哥卯足了力气,要在自家基地打一场前无古人的防御战,无论路明非施展什么妖法,他都自信有两手准备,无论你是航母硬突还是趁乱空降,狗哥都做好了血流成河的准备! 狗哥觉得自己肾上腺素飙到了极点,握着鼠标的手开始有了微微颤抖。 但忽然有人说了句,“你输了。” 声音穿透耳机传进狗哥的耳朵里,狗哥呆了一下,抬头看看对面的大神,大神刚好在喝营养快线,没说话的机会,那到底是那个王八蛋在喝自己的倒彩? 一旁的兄弟们也傻眼了,现在这情况只要路明非攻进来狗哥就可以赢下今天的第一把,谁这么没水平看不出来局面已定? “他原子弹都造出来,根本没打算冲进去的好不好。”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语气中掺杂着几分无奈。 果然,话刚说完狗哥耳机中就传来的冰冷的警告。 “检测到原子弹发射。” 不仅如此,那声警告足足重复的五遍才停下,这就意味着还有五颗原子弹发射了。 狗哥惊呆了。原子弹是人类的武器,可路明非用的是神族啊! 他知道神族里的暗黑执政官可以俘获农民从而复制一支人类的军队,但真的有人这么玩么?这根本是存在于理论中的战术吧! 六颗原子弹依次砸下,苦心经营的基地只剩下废墟,其余一切化为乌有,没得玩了,狗哥主动松开握住鼠标的手准备退出游戏。 “别退啊,让我跟他切一把。”营养快线放在狗哥前面,一只年轻的手替狗哥拧开了瓶盖。 狗哥斜眼看过去,霍,小伙子长得怪漂亮的,留着一头跟女娃娃一样的长发。 又是个没见过的,但有大神在前,狗哥也不好说什么,万一又是个隐世高人呢?而且对方还懂事的替自己开了瓶营养快线。 “明非,来一把。”冯玺喊出了大神的名字,周围人心里一惊,尤其是狗哥,敢情两位认识啊。 路明非这才发现对面的机子已经换人了,学长来这里他并不奇怪,前不久才刚问了自己在哪儿,他都已经做好打完这把下机的准备了。 “好。”他重新带好耳机。 “当教学赛打行了,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就是看着心里痒痒。”冯玺接着说。 “哦哦,好。” “老板,给我拿两瓶营养快线!”狗哥自然知道大神朋友什么意思。摆明了让大神教兄弟们点私货,这份情得领。 老板把营养快线放在狗哥前面,狗哥一瞪眼,“没看我手里有一瓶么,给机子前面俩小伙子一人一瓶就行,年轻人就得多补补。” “多谢多谢。”路明非说。 “谢了,去明非哪儿就行,我打得菜,可能还不如你们,没啥可看的。” 就这样战局重开,开始打教学赛。 路明非背后人群簇拥,还有些个漂亮的穿小黑裙的女孩想坐在路明非旁边,但路明非谨守男德,挥手拒绝了小姑娘的意图。 此时此刻路明非就是这里的明星,在这样的网吧里,弥漫着烟雾,灯光昏暗,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他的军队再次成型,狂战士们汇聚成铁流,离子刀光闪灭,龙骑士们舞蹈,航空母舰攒聚成团。 冯玺毫无意外地输了,星际上他一直不如路明非,他也懒得去钻研这个游戏,就像酒德麻衣说得,他不愿意去了解。 接触星际是为了路明非,想透过游戏看看新s级是个什么样的家伙,那时候没想到s级里还有这么衰的人,他以为和昂热是差不多一个性子,张扬自信。 其实倒也没错,打星际的路明非跟这俩词蛮配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师兄你被女孩儿追过么 第194章 师兄你被女孩儿追过么 行政套房里满地狼藉,资料扔的四处都是,几台笔记本全开,墙上是京都地图的投影,此外还有花花绿绿的快速食品包装袋,桌上放着三个吃了一半的全家桶。 冯玺刚走不久,去网吧找路明非了。 楚子航嘴里叼着一根巧克力棒,端坐在桌边敲打键盘,他没问冯玺从机场出来去哪了,想说的话冯玺会主动提的。 芬格尔四仰八叉地躺在满床的资料中间,一手拎着个红酒瓶,一手握着一只炸鸡,好像是翻过身子来晒太阳的咸鱼。 “师兄还有鸡腿么?我刚才没怎么吃。”楚子航忽然问。 “有的有的,点全家桶的时候冯玺多点了一份,还剩下半桶没怎么吃,我本来打算当夜宵的,师弟你饿了就拿着吃吧。” “好。” 楚子航按下回车键,数据被载入到他刚刚完成的数学模型,墙上的投影地图里,一瞬间无数涟漪泛开,好像是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撒了一把细沙。 “这是什么?”芬格尔没看明白,“我们不是来屠龙的么?冯玺不用多说,关键时候保证我们的安全,至于是不是要屠龙全看他自己心情,明非师弟是个游戏宅,没什么数学基础,留在这里打游戏只会影响你干活,主动出去找网吧了,至于我,我就是个纯吃货。” “我们不该带着设备满城的去找龙么?” “如果你说的设备是单反相机的话,那么夏弥和诺诺已经在这么做了,从昨天起她们已经游览了故宫,今天两位女士的目标大概是颐和园。”楚子航淡淡的说,带着一次性手套抓起桶里的炸鸡腿,他有点饿了。 “你怎么知道?” “夏弥昨天刚给我发了彩信,上面是她和诺诺的合照。”楚子航用没沾油的手摸到窗边的手机,解锁后递给芬格尔。 照片里两个漂亮姑娘都带着墨镜,撑起一柄遮阳伞比了一个大大的耶。 “她们...没逛过京都吗?”芬格尔吃惊的问,他记得陈墨瞳和夏弥都是华夏人,而且夏弥还是从京都招生来的。 “陈墨瞳应该没有,她不是在华夏长大的,夏弥...”谈及到这个名字,楚子航的语气明显有了改变,“用她的话就是说,西安还有那么多人没看过兵马俑呢,谁规定京都人就要逛遍当地景点的啊。” “啊这。”芬格尔没话可说,不过听上去楚子航和夏弥私交甚密。 恺撒点兵点将选了夏弥过来而不零,其实已经很能说明一些事了,泡妞是绝对不可能泡的,旋夏弥主要还是为了给楚子航创造机会,难得狮心会会长春心大动,这时候不做僚机就太可惜了。 “屏幕上的那是什么?”芬格尔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想法,转头去看投影。 “京都城区及其周边的地动数据,时间从今年一月份开始。”楚子航用鸡骨头指着地图上的片片涟漪,看上去颇有喜感的说。 “地动数据?” “地震局在这座城市里设置了很多小型检测设备,京都处在华北燕山地震带上,每年有多达几百次的小规模地震,只是震级和烈度太低,几乎无法察觉。” “但监测设备会忠实的一次不差的记录下来,地动可能是地壳变动,也可能是地壳里藏着什么东西,今年京都的地动频率对比去年忽然增加了十倍,于是我构建了一个简单的数据模型,把这些数据代入进去,采用特殊的计算方法和较为准确的筛滤条件,这样我们大概能找到那个震源,从而发现大地与山之王。” 芬格尔呆呆地听了半天,发现自己没听懂,只能感叹一句好神奇,“话说师弟,你从哪里知道的准确筛滤条件?” “冯玺说得,然后我们再把冯玺当作假想敌去做的一些条件,为保客观,我才用上了较为准确这个形容。”楚子航淡淡的说。 “妈的我都快忘了冯玺也是龙王了,他答应给我的武器现在还没影呢!”芬格尔灌了一口红酒,“万一大地与山之王忽然冒出来,我赤手空拳上去不死也要掉层皮啊。” “不会的,冯玺是个很靠谱的,既然答应帮你造武器了,就一定会有的,再等等吧,实在不行到时候我把村雨借给你。”楚子航指了指靠在床头柜的网球包,里面正是被青铜与火之王炼金强化后的村雨。 “罢了罢了,我是师兄,怎么能抢师弟的武器,我就是吐槽吐槽而已,没准等冯玺和明非回来的时候,我的武器也到了。”芬格尔打了个哈哈,“不过,有了这些数据我们就能领先恺撒他们咯?” “不好说,夏弥说恺撒那边也高价买了一份货真价实的线索,她们现在这么悠哉游哉的只是在做战前准备。” “有钱真好。” “恺撒的钱好像是诺诺给的,他现在和家族断绝关系,几乎要变成负二代了。” “富婆真好。” “其实我感觉冯玺应该也知道一点东西,或者说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大地与山之王在哪,只是他不想告诉我们,可能是觉得带我们作弊对另一边不友好。”楚子航淡淡的说,有时候他也搞不清冯玺到底在想什么。 “害,师弟你不用想这么多的,冯玺从来都不是一个以屠龙为己任的超级大英雄,以前他屠龙是因为学院给了他一口饭吃,告诉他原来自己有这么大的用,他才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报答学院。”芬格尔摊摊手。 “可是现在呢?他被校长背刺,校董会那边也要搞他,能答应做咱们的保姆还是看在你和路明非的份上,我觉得做到这个份上,冯玺已经很够意思了,起码他还没挑翻学院立旗说。” “哈,卡塞尔是什么垃圾,居然没有本大爷一合之敌。”说到这儿,芬格尔还配合的叉着腰,看起来牛气哄哄的。 楚子航笑了笑,“师兄你以前被女孩追过么?” “喂,你不是想说冯玺现在有女孩儿喜欢还被倒追了吧?”芬格尔吃了一惊。 “没有,是我自己的事。”楚子航摇摇头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夏弥 第195章 夏弥 “对不起,师兄如果不方便回答就算了。”楚子航说。 “有什么不方便?那是我辉煌的战史!情场不朽的丰碑!”芬格尔一手指天,“我也曾是人见人爱的a级,也是游戏花丛无往而不利的好汉!” “嗯,渣男。”楚子航附和的点点头。 “...师弟话不能这么说,玩弄感情的才叫渣男,像我这种洁身自好的,把倾慕我的女生在情人节排队送给我的礼物,做成巧克力酱的好汉,应该说我是个受欢迎的人。” “所以是没有女友的?”楚子航认真的看着他。 “有过的!只是分了后来。”芬格尔捂胸。 “抱歉,我只是想咨询一下,如果有一个女孩喜欢你,恰好你也喜欢那个女孩,可这时候还有个女孩也喜欢你,你该怎么办?” “你果然和夏弥有一腿!”芬格尔明白了,“所以你是想问苏茜怎么办?” “我会和她解释清楚的。”楚子航低头开了罐可乐。 “我也会建议苏茜染把头发染成金色的,”芬格尔一瞪眼,“师弟你才是十足的大渣男啊!” 楚子航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可乐,“可如果我不解释,那苏茜会喜欢我多久,我会耽误她多久,有一天她会带着这种遗憾离开,甚至等不到一个答案。那为什么不解释?” 芬格尔又仰天栽倒在床上,叹了口气,“师弟你还真是亚撒西啊。感情这个东西,有的人很值钱,有的人就很垃圾。” “比如天才少女苏茜的感情就价值连城,夏弥能给你的她也能给,夏弥给不了的她也能给你,这种女孩的喜欢往往才是最沉重的,她喜欢着你却又一言不发。感情是个很神圣的字眼,可我们不能觉得自己喜欢谁了就要认为对方一定得喜欢你啊。” “世上没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苏茜是个聪明且懂事的姑娘,不管你说不说,在知道你和夏弥一起后,她会主动退出的,没准毕业以后加入执行部满世界的飞,再也不见你一次,直到记忆里的你彻底模糊消失。” “如果你解释的很好,她理解了接受了,你俩从此大道朝天各走一边,那很好;但万一你的拒绝不够无情,不够狠厉,她对你的喜欢变成了藕断丝连,那种喜欢才是最麻烦的啊,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等时间的发酵。” “可你也说解释好了两全其美。” “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比如夏弥这种主动派,一旦喜欢上了你必然惊天动地,会给你做送饭,做银耳羹,在听证会上全力支持你,如果你的新娘不是她,就算婚车已经出发,她也会站在大马路上说我喜欢你。”芬格尔说。 “但苏茜是默默无闻喜欢着,她每天陪你办公,什么也不说只是把喜欢藏在心里,希望有一天你突然开窍对她说原来你也喜欢我,真好,我也喜欢你。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夏弥突然闯进了你的生活,所以苏茜只会看着你们两个人,看你们两个手牵手,一起做桂花糕,最后祝你们生活愉快。” “不主动的感情没有希望?” “倒也不能这么说,”芬格尔摇头叹息,“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谁也没想到你会突然开窍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开窍。”楚子航咀嚼着这两个字的意味,“什么事能算作开窍?我知道那是夸一个人有进步用的,可是好像什么事都能夸,没有具体定义么?” “这个......”芬格尔挠了挠乱蓬蓬的脑袋,“你能来问我感情问题本身就是开窍了,这个词基本上可以概括一切有悖于外界对一个人认知的行为,用在师弟你身上大概就是......那种拿起刀屠龙,放下刀研究龙的人,突然有一天意识到屠龙不是自己人生的唯一意义了,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么美好的感情存在,所以决定去谈一场你侬我侬的爱情,你看你自己不就是开窍么?”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微微点头,“我明白了,这么看来我确实开窍了,所以师兄你当时是怎么分手的?” “我靠!反复拷打师兄是吧,你这好比你在和专业咨询心理问题的时候,你突然来了句专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当年还是得抑郁症了?”芬格尔嘟哝,“好吧,那时候我还没现在这么懂,也处在还没开窍的阶段......” “每个人都有不开窍的时候吧?”楚子航淡淡的说。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跟着是捏着嗓子的声音,“鼹鼠鼹鼠,我是地瓜!” 楚子航起身开门,举着摄像机的夏弥咔擦一下按下快门,然后才探头进来跟芬格尔打手势,“哇塞,居然这么整齐?传说中的男生宿舍不都是拿蟑螂当宠物养的么?我可以进来么,师兄?” 她穿着波西米亚风的格子长裙和直筒鹿皮靴子,还有一件酒红色的羊皮小夹克,脖子上缠着紫色的长围巾。 谁也摸不清她的穿衣风格,反正每次看到她都会让人眼前一亮,大概是家里有整整一个步入式更衣间的衣服,供她对比搭配。 “师妹太漂亮了!简直是天上仙子下凡。”芬格尔比出大拇指。 夏弥把一块儿奶酪蛋糕抛到芬格尔怀里,“师兄你的称赞很老套欸,但是也比某个一言不发的家伙强多了,嗯?怎么不见冯玺路明非他们?” “他俩外出泡网吧去了,估计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师妹你带吃的给我们分了就行,是本地特色小吃么?”芬格尔两眼发光。 “嗯呐嗯呐。”夏弥坐下,在楚子航帮忙拿进来的大包小包里摸索,“我是京都人嘛,今天要回家看看爸妈咯,就去买了一圈东西,顺便给你们买了点吃的,虽然说你们这组有三个华夏人,但看上去芬格尔师兄你活得最滋润啊。” “过奖过奖,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寻找食物是人的求生本能,天生的。”芬格尔很得意。 “稻香村的点心、蜜饯、十八街的麻花......这是天津的......还有天福号的肘子和路边随手买的烤鸭,”夏弥一件一件往外拿,“够你和冯玺路明非吃几天了。” 芬格尔按胸,“啊!这迎面而来的幸福感,果然你就是我们组派过去的卧底,师妹你心里果然是向着我们的。话说,这里面没有楚子航的份么?” “我和爸妈说学院里有个师兄对我挺好的,平时很照顾我,然后爸妈就说想请师兄去家里吃个饭,师兄知道后也答应了。”夏弥呲牙笑。 “什么时候的事?”芬格尔呆滞,手里的麻花瞬间不香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们 第196章 我们 楚子航没有理会芬格尔,帮夏弥把东西提进来之后,他一直盯着墙上的北亰地图思索。 “北亰的地动数据?”夏弥的手在楚子航眼前晃了晃,她的专业偏理科,一眼就看懂了。 楚子航点点头,“尽管有冯玺给的一些条件做筛选,但还是有不少垃圾数据,很麻烦,就像风吹动秋天的落叶,街面上满是黄叶,掀开这一层后还有更多的黄树叶在等我们。” 他拍了拍那张地图,“唯一的黄花就在叶层下藏着,他彻底盛开的那一天,会以龙的形态掀飞所有树叶,那时候就来不及。” “也就是他目前还是人类形态,为了彻底苏醒,他应该正在异化为龙类的躯体?”夏弥说。 “是的,冯玺说由人化龙的过程是就像是化茧成蝶,这期间他的位置不会有新的变化。”楚子航说,“如果他不是人形的话,也不可能制造火车南站和六旗游乐园的两起案件,以龙形上飞机还是非常显眼的。” 他顿了一下,“冯玺说人类形态的龙能力会被制约,起码最近几次的战斗他都没有尽全力。” 夏弥盯着地图,“冯玺有没有告诉你异化为彻底的龙类需要时间,等于再进行一次孵化。” “嗯,他说孵化时间短则七天,长则一月,距离我们从芝加哥动身来到北亰已经过去72小时有余。”楚子航低头看了一眼腕表,正好对上夏弥的目光。 “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楚子航一愣,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芬格尔的大嗓门,“我听见了!两只耳朵都听见了!你们说‘咱们回家’!喂喂,你们还没确定关系呢!”芬格尔揪着自己的耳垂,“真是太可恶了,我要把这句话录下来以后二十四小时在你们耳边播放!” “录你妹啊!”夏弥扭头恶狠狠地说,“只是请吃饭而已!” “那为什么要强调咱们回家,楚子航的家又不在这儿!”芬格尔跳起来质问。 夏弥一愣。 “显然心急了吧?分明还没有确定关系就一起回家见父母,心虚了脸红了!我靠我就知道你们铁定有一腿,什么还没表白都是骗我这个小白兔的!”芬格尔满脸愤怒。 “我不认识你......”夏弥捂脸扭头。 楚子航咳嗽一声,迟疑了几秒,“师兄,我只是抽出来几个小时和夏弥吃个饭而已,当面谢谢师妹父母的好意。” “就是就是,师兄你要理解啊,我哥哥听说楚子航以后一直想见见他的。”夏弥往楚子航身边凑了凑继续说,“在电话里大声说什么姐姐姐姐我要大哥哥陪我一起玩什么的,吵死人吵死人吵死人了,我也是没办法才拉上楚子航的。” 夏弥踮起脚尖把脸凑到楚子航面前,晃着脑袋眼珠子骨碌碌转,“我还没感谢楚少爷的赏脸呢。” “我只是觉得家里有这样一个成年却未成年的哥哥肯定很有意思。”楚子航摆摆手。 “什么叫成年却未成年?”芬格尔很好奇。 “就是说哥哥他心智不成熟啦,”夏弥吐吐舌头,“哥哥他生来发育就有点缓慢,智力上还不到成年人水平,但是年龄却比我都大。” “这样啊,”芬格尔点点头,“我可能不太会带孩子,毕竟我只是个吃货,就留守根据地好了。” 楚子航恍然大悟,“数据汇总也做得差不多了,小组排查的话,可以让冯玺顶我一天。” “那就大后天中午吧,包饺子你看如何。” “好的。”楚子航点了点头。 “师兄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我好歹是本地人,路熟人不生的,可以帮师兄你做做游玩规划。”夏弥说。 芬格尔突然抖了抖自己蓬松的头发,让它显得有点特立独行的感觉,一整衣襟,昂头说道,“我想参观北亰798艺术中心。” “好办好办,以前学校郊游的时候带我去过,我跟你说,那里有几家美术馆不错的,以师兄的英俊程度不难吸引艺术少女们......”夏弥做到床上去,拿出一张白纸给芬格尔画地图。 楚子航忽然明白僚机为什么经常被人用在网上了,就是当你和一个女孩谈恋爱的时候,会有专业的僚机帮你把女孩约出来见你,还有僚机会特意帮你制造机会和女孩独处,僚机在恋爱里真的很重要啊! “喂,卧底师妹,恺撒现在在干什么?”芬格尔忽然问。 “好像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喝茶,洗芬兰浴、陪着诺诺做spa什么的,今天好像要去逛琉璃厂了他们,我正好去过哪儿,今天就打算回家和老爹老妈吃顿饭。” ...... “感觉咋样?明非。” 打完教学局,冯玺摘下耳机做到路明非旁边,狗哥一群人受益匪浅,主动替大神续了两小时,然后和自己的狐朋狗友们一起又找了两台机子实战了。 “学长你技术退步了,中间有好几次机会我都能一波灭了师兄基地的。”路明非也摘下耳机,和冯玺手里的营养快线碰了碰。 “没问你这个,我什么技术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我是说刚才那么一群人围在你身边的时候,漂亮妹妹主动往你身边凑的感觉如何?”冯玺伸出一只手搭在路明非肩上。 路明非愣了一下,才恍然发现之前那种满足感充满了心灵。 这是不是所谓的存在感? 有的人的存在感位于精英如云的混血种社会里,那是冯玺;有的人的存在感位于豪车如水的酒池肉林里,那是恺撒;有人的存在感位于生死自负的屠龙战场上,那是楚子航;有的人的存在感在于摇铃装逼的校董会上,那是昂热,有的人的存在感位于杂乱无章的阁楼里,那是守夜人... 他回过头来恍然发现自己的存在感就在自己擅长的地方,在这样车水马龙的闹市里,所有人都嚷嚷着自己喜欢的事物,烟雾四起,灯光昏暗,所有人都不经意的回头看,看着自己打一盘漂亮的星际,叫着自己高手大神再来一把。 “这是一个,尚未察觉自己命运的男人的故事......”旁边看动画的大哥耳机漏音,同时吸引住了冯玺和路明非。 “尚未察觉自己的命运么?”冯玺重复着这句话,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日光灯管,长长呼出一口气。 路明非在发愣,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哥哥,我们的火......要把世界......都点燃!”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画得真丑 第197章 画得真丑 早晨的阳光照在琉璃厂大街的石板路上,一对情侣晃悠悠的走在路上,两侧都是复古的青砖小楼,每一户门前都挂着“宝翠堂”、“崇文府”这类黑底金字招牌。 “清朝的时候,这里是进京赶考的文人们住的地方,所以这块儿纸墨店比较多,像什么‘戴月轩’的湖笔,‘李福寿’的画笔还有一系列我懒得记得牌子。”红头发的女孩挽着身边的金发男孩,脸上没什么兴奋的表情。 “‘玩古’的店这里也有,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汲古阁’看看,夏弥说以前有人在这里的地摊上淘到了宋瓷。” “以前可能是真的,现在可能就是忽悠外国傻老帽儿了。”男孩笑笑说。 “是啊,这种东西咱们早生个几十年或许还有机会,现在也就是听个乐了。” “早个几十年卡塞尔学院还没成立,我们还不一定能碰见呢,诺诺。”恺撒左右扫视,暗叹一声可惜,一些做旧的痕迹还是很明显。 他今天穿着青色的中式大杉,挽着一寸宽的白袖,下半身休闲裤,脚上踩着一双京式“条便”,一头灿烂如今的头发,海水般湛蓝的眼睛。 要不是旁边有诺诺跟着,当街这么一站,不少人都会把他当成该挨宰的外国傻老帽儿,几个店面里专门拉人的好汉们不免有些失望,白白便宜了一头肥羊。 两人走过华夏书画社雕花填漆的大牌楼,在一条羊肠胡同前停下了。 “一起来?”恺撒打开了一把“不到长城非好汉”的白纸折扇。 “没兴趣,我在这儿等你好了。”诺诺原地蹲下,两只手托住下巴,留了张侧脸给恺撒,“反正钱也给你取出来了,快点回来。” “好。” 恺撒答应的爽快,迈步走进眼前这条阳光照不进去的幽深小巷。 “风隆堂”的招牌有点破旧了,挂在小铺面的门楣上,门口是宝蓝色的锦布帘子,但是看上去也有点被洗的掉色了。 恺撒已经快走到胡同的尽头了,一般玩古的人绝不会选这么偏僻的地方开店。 他掀开锦布帘子,门上铜铃一响,却没有人上来招呼,柜台上都空荡荡的,响的这一下似乎只是为了证明店里有铃铛在。 纸糊的老窗里透进来朦胧的光,照出空气中悬浮着的无数灰尘,屋里摆着大大小小的条桌和木箱,看上去是有些年头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线装书、唐三彩、石砚笔洗,这家店似乎什么都卖,因为恺撒还发现了一套大红色的嫁衣。 空气中满溢着浓郁的檀香味,恺撒站在那件大红色嫁衣前驻足欣赏。 嫁衣的材料是上等湖绸,精美的缂丝边,贴着凤凰花纹的金箔,上面还镶嵌有珍珠纽扣与琉璃薄片,它被展开钉在墙上,有人用墨笔给它勾勒了一张写意的新娘侧脸,恺撒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侧脸,但猛地一下子想不起来。 “清朝旗人穿得喜服,正统旗袍样子,那时候的旗袍是宽下摆,裙摆到地,里面可以穿裤的设计,而不是现在露胳膊露腿的式样。”有人在背后轻声说。 “林凤隆先生?”恺撒没有回头。 “恺撒·加图索先生?真是年轻啊。”老板的口音是地道的京片子。 恺撒挑了挑眉,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在网站里提及自己加图索的姓氏。 他转身,尽管已经有过心里准备,但骤然看见这个老板还是难免惊讶。 这老头儿居然是个地地道道的欧洲人,灰白色的头发和铁灰色的眼睛,消瘦的面颊上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老板穿着一件竹布衬衫,手里盘着一对儿核桃,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套看起来还热乎的煎饼果子。 “猎人里还真是什么奇葩都有啊。”恺撒上下打量着他,汉语里“奇葩”是褒义词,他不久前刚学会了它的使用方法。 “这行水深着呢,我其实算正常人。”老板愣了一下,没在恺撒脸上看出来嘲讽的意思才接着说,“出去买早点了,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来得路上和我女朋友一起吃了。”恺撒摆手拒绝。 “那就喝点茶好了,当作餐后甜点,我这里有铁观音的秋茶,老茶树上采的。”老板领着恺撒走到角落里,树根剖成的老茶桌上备着全套青瓷茶具。 两人对坐,老板手脚麻利地烧水沏茶,斟、泡、涮、洗,青瓷茶具在这个欧洲老头儿手里上下翻飞,有种叫人目眩神迷的美感。 若有若无的茶香飘逸开来,最后是一小杯水汽蒸腾的清茶送到恺撒面前。 恺撒闻着那茶香,点点头,把一个剖有分量的纸袋放在桌子上,“我女朋友还在外面等我,我们直接一点,二十万美元,买你说的那条消息。” “猎人中也有您这样挥金如土的人啊。”老板眯着眼睛笑了。 “这取决于你的消息含金量。”恺撒也眯着眼睛笑了,盯着面前的雅利安人。 “离这儿不远,民族宫那儿,有条光彩胡同,明朝的时候,它是制造火器炸药的地方,那时候他有另外一个名字......”老板忽然停下了,回视恺撒,眼睛里微光一闪,轻轻道出了那个名字,“王恭厂。” 恺撒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光柱中的微臣忽然一震,好似那个古老的名字惊醒了这些沉睡的精灵,看来钱花的不冤枉。 “有所耳闻?”老板笑问。 “嗯,历史上最神秘的三次爆炸之一,和它并列的是印度的莫恒卓·达罗死丘事件还有俄罗斯通古斯大爆炸。”恺撒说。 老板转身,手指探进青砖墙缝中,用力抽出一块砖,伸手从墙洞里摸出一个蜡染的蓝色布包,“既然都是混血种,也不用隐瞒什么,通古斯大爆炸就是言灵·莱茵导致的,序列号113的高危言灵。” “最早的原子弹在1945年诞生,而王恭厂的大爆炸发生在公元1626年,那么它的爆炸也是因为某种毁灭性的言灵。”恺撒低声说。 “没错,对印度的莫恒卓·达罗死丘事件有过记载的是印度长诗《摩诃婆罗多》,里面描述莫恒卓·达罗曾是一座辉煌的大城,最后却突兀的消失在一场巨大的爆炸里。长诗中说它明亮如一千颗太阳,光彩夺目,灼热是生物暴毙,河水沸腾,树干焚焦,食物富毒。” “听起来跟核爆没有什么差别。”恺撒说。 “但那首长诗写于公元前四世纪。”老板挑了挑眉毛。 “你的意思是这三次灾难都是龙王苏醒导致的?”恺撒顿了顿,“而1626年也有一位龙王在这座城市里苏醒?” “是的。” 老板看了恺撒一眼,缓缓地揭开布包,里面是一本毛边纸的册子,手抄本,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纸页脆黄,封皮上写着“天变邸抄”四个墨字。 恺撒接过册子,小心翻看。 “以前淘到的货色,明朝的古书,纸是桑树皮和龙须草制的,后人仿造不来。它是明朝的一位不知名作者的笔记,记述王恭厂大爆炸,是民间文献中资料最丰富的一种。” “孤本?”恺撒扬了扬手里的书,“一个明朝的手抄本你打算要我二十万美元?” “不,类似于这本的书遍地都是。但是......”老板顿了顿,“这本的内容和传世的《天变邸报》都不一样,它里面多出一大段关于堪舆学的内容。” “堪舆?”恺撒一愣,好像听冯玺提过这个东西,关乎神秘学,然而一切关乎神秘学的东西最后都绕不开龙族本身。 “就是风水学,这本册子里详细记录了坐着在北亰城里如何寻找龙脉,明朝时的北亰和现在的北亰在基本相同的地址,只是有些地名有了变化。”老板递过去一张折叠好的老旧牛皮纸,“二十万美元卖这本书,附赠一张大四开的明朝老地图,怎么样?价格还可以吧?” 恺撒接过那张牛皮纸,“你摸摸自己的心脏再问我价格如何。” “绝对良心,童叟无欺。”老板当然明白恺撒什么意思,“要不是看你是大客户,我可不会把这张地图给你。” “一张01年初版的地图能值几个钱?”恺撒被气笑了,“选赠品也得选个像样的吧。”他指了指墙上的那套嫁衣,“它还不错。” 老板拉下脸来,“我并没有漫天要价,你也不能坐地还钱吧?那身衣服光缎子就花了我四千块,挂件两万八。” “人民币?” 老板愣了愣,似乎没明白恺撒的意思。 “买书特地指明是美元,但美元似乎没有四千块的叫法吧?”恺撒站起来,抬头看着墙壁上的喜服,自然无可避免的又看到了那张侧脸。 被揭穿了小心思的老板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就算赠品了。” “这张侧脸呢?”恺撒问。 “您要是想要也一并给您了,我自个儿画的,当初学过点花鸟,还会写毛笔字。” 恺撒摇摇头,“你是照着她画的?” “她?”老板疑惑的挠头。 恺撒接过老板包好的喜服,“林风隆先生,莱茵的名字是在1972年确定的,因为言灵序列表在1972年完成,谁告诉你这个的?” 老板一愣,笑着搓手,“我上网自学的。” “那是谁告诉你我全名是恺撒·加图索的呢?”恺撒淡淡地说,“帕西是不是来找过你了?” 老板数钱的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帕西?” 恺撒发出一声冷冷的鼻哼,手里的提袋落到茶桌上,眼里金色光芒满溢,他一只手掐住了老板的脖子,目光却没有看向老板的脸,反而是扫向红酸枝的屏风。 “出来。”声音冷厉。 一度暴血。 之前悄悄和他言灵产生对冲的镰鼬此刻被轻松压制,他听见一个人微弱的心跳声,有人站在屏风的后面偷听他和林凤隆的对话。 果然,屏风之后走出了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人,长长的刘海遮住他的一只眼睛。 “嘁。”恺撒发出不屑的声音,重新拿起提袋离开凤隆堂,临走以前他不忘提醒屋里的两个人。 “希望你们没有多余的想法,不然我保证你们会后悔的。” 他走出凤隆堂,眼角的金色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张侧脸。 “画的真丑。” ...... “我就说你听这个壁角很容易被发觉,他的言灵是镰鼬,领域内一切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老板揉了揉脖颈,缓和刚才如同鹰爪一样抓取所带来的痛楚,“现在好了,不欢而散。” “你的言灵是可以中和他的领域的。”帕西说,眼神里带着质疑。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你们加图索家族千挑万选才找出来的精英混血种,我不过一个小喽啰,能中和多久?”老板不满的嘟哝,“你太看轻你们家老人的眼光了。” “那本书里真有龙王的线索?”帕西抛开了这个话题。 “应该就藏在里面,虽然我找了几十年都没找到。”老板耸耸肩,低头数钱,“不过他应该比我有本事多了,就凭刚才那一手,找到一个正在苏醒的龙王绝对没问题。” 他把数完的钱塞回口袋里,塞进收银的铁盒子里,看着地面零落的碎片,“真是可惜了我的那副画。” “那里面还有你卖给他的那本书,我们的努力在他看出来你是临摹陈墨瞳时已经功亏一篑了,所以剩余的金额不会打入你的账户里。”帕西淡淡的说。 “凭什么?我都是按照你们教的说,一点奇怪的话都没有说。”老板纷纷不平,“如果不是你执意来偷听,这则交易已经完成了。” “如果我刚才不出来,你就已经死在他手里了,他刚才的力度没有丝毫留情。”帕西盯着老板脖颈间通红的爪印,如猎鹰般的利爪。 “已经死过的人是不会惧怕死亡的。” “别说什么你已经死了,名单里你确实已经被划掉,但这么多年来,你的老朋友昂热一直在找你。”帕西冷冷的说,“弗里德里希·冯·隆先生。” 老板的脸彻底沉下来,“弗罗斯特太多话了,他不该和你说起我的名字,我希望知道我名字的人到你为止,帕西先生。” “对我没有保密的必要吧......”帕西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被打断了,一个年轻的过分的声音干脆利落的插进来,与之俱来的还有让人没法喘气的......龙威! “不好意思,这件事还真没办法到他为止了。”语气里带着笑。 老板猛地抬头去看出现在门口的家伙,眼里闪过一丝凶狠。 “诶呀,要杀了我么?我好怕怕啊。”年轻人的语气陡然一变,“你当然可以杀了我,前提是你得走到我身边才行!” 铺天盖地的威亚降临。 如同帕西在实验室那日! 让人窒息的热浪!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可我偏偏就是喜欢她 第198章 可我偏偏就是喜欢她 “昂热,我碰见了个有意思的家伙,他貌似还认识你。” “那么他会飞跃大洋彼岸影响我今天的下午茶么?” “弗里德里希·冯·隆先生,昂热问你今天下午能不能到芝加哥和他共进晚餐。”电话一边的年轻人高声问。 “......位置。” ...... “挑礼物耽误了时间,你现在在哪里休息?”恺撒一边走路一边发短信。 秋天是北亰最好的季节,天空高旷,道路两侧的树上都有金色落叶翻飞而下。 他就像个出门遛弯却忘了开车的少爷公子,右手摇着一柄纸扇,慢悠悠地站在老城区街边,脚边放着刚买来的楠木鸟笼,里面有一只会说人话的八哥,和八哥放在一起的还有那件大红色的嫁衣。 他带着一副老式圆片墨镜,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打着扇,一身行头和亮眼的金发形成鲜明对比,引得路面各种明丽的少女都凑上来询问他的手机号码,恺撒一律笑着拒绝。 “我已经订婚了。” 然而事实是,诺诺还未就他的求婚给出答复,每次恺撒问起,诺诺总是说“让我再想想咯”、“这么重要的事肯定不能脑子一热就决定了”又或者是“今日不宜问答,另选黄道吉日再问”...... 恺撒也不担心,他有自信诺诺总有一天会穿着婚纱和他踏上红毯,就和初中二年级生一样有着强大的自我,坚定我选中的一定是最好的,只要自己勇敢去做就一定能做到。 实打实的中二病患者。 “我逛得太远,不去找你了,你来找我吧。”恺撒手机震动,是诺诺的回复。 恺撒愣了愣,他当然不介意去找诺诺,但是他不知道诺诺去了哪里,试着拨通诺诺的电话,却又没有答复。 眼下他也没什么好得代步工具,一站一站地铁坐过去寻找,找到天黑都不一定能找得到诺诺。 “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小姑娘。”恺撒有点无奈。 这个时候一辆敞篷小车缓缓停在了他的身边,“老大,要上车么?” 是路明非。 他本来是陪冯玺一块儿来得,但刚刚学长发来短信说不用等了,他和店里的老板相谈甚欢,晚上自己打车回去,让自己去找恺撒。 路明非目光四处扫过,才发现了打扮颇具喜感的恺撒,很难绷啊,老大的金毛完全不贴这身衣服的。 “明非?你怎么在这儿?” 恺撒把八哥和嫁衣一块儿放到车后座上,自己来到副驾驶的位置。 “学长说来这里卖点东西,我们就租了辆车。”路明非说。 “冯玺?” “也不用等学长了,他说和买家聊得不错,可能要下馆子,让我来找你就行。”路明非停了一下,“老大,你今天不是和诺诺师姐一块儿出来的么?” “让她多等了一会儿,出来以后就找不到人了,怎么样,既然咱俩现在都没什么事干,要不要陪我一起找诺诺?” “好啊。” 路明非按了按喇叭,车身缓缓游走,现成的恋爱教学,不学白不学。 “所以诺诺是生气了,才自己走的?” “不是,她一向是个直来直去的女孩,生气就直说了,大概是因为等待的过程太无聊了,自己就瞎逛去了。”恺撒耸耸肩。 最初叫诺诺“小巫女”的就是他,因为他永远不知道诺诺下一秒要干什么,就像你不能理解一个巫女所做的一切一样,她和你的世界观完全不同。 可偏偏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更加的喜欢诺诺。 其诱惑力完全不亚于开发秦始皇陵。 “我们去哪儿?”路明非问。 “西便门。”恺撒打开了那张牛皮纸的明北亰地图,发现他们两个正穿越长安街去往西便门。 那张斑驳的单色地图上用很小的字写着各种透出古意的地名,让恺撒明白到车轮下这个城市确实有着几千年的历史,遥想数百年之前,街巷两边都是古风的店铺,仆役们扛着轿子载着公子们穿行在人群当中,远处是黄色琉璃顶的宫城,满街的小姐公主们都穿着裙摆及第的古装...... 这就是历史的味道,让人不禁沉浸其中。 此刻你心爱的女孩也在这座城市里,她有一头暗红色的头发,戴着一顶棒球帽,吹着泡泡糖,双手抄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漫步在小巷之中,你们隔着高墙,或者在长胡同的两头无意中错过。 “明非,真是雪中送炭,这份情算我欠你的。”恺撒忽然说,他不喜欢错过。 这是秋高气爽的一天,就该重逢,就该去找他心爱的女孩,如果没有路明非的车,那他可能还要等很久才可以行动,太浪费时间了。 没有地址不要紧,他挺诺诺讲过北亰城里好玩的地方,每一个他都能回忆起来。 “老大,说起来你喜欢诺诺什么啊?”路明非问,敞篷车冲破坠落的黄叶,可以想象,接下来路途漫漫,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话题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很难说啊,可能喜欢她的古灵精怪更多一点?”恺撒靠在椅背上,碧蓝色的眼睛直视前方。 “她其实不是个怕无聊的人,我以前看见她能聚精会神地捏整整一个下午的软陶,苏茜和我说她偶尔会和诺诺喝上半瓶威士忌像个小疯子一样坐在窗台上唱歌,又或者自己一个人去酒吧里跳一整夜的舞,听上去就是个很潇洒快意的女孩对吧。” 路明非点点头,他知道零肯定不会去酒吧里跳一夜的舞。 “可偏偏她也能在图书馆里扎扎实实地坐一整天啃课本,戴着黑色胶框眼镜,活脱脱就是一个不懂花花世界的学术妞儿。”恺撒失声的笑起来,“去年暑假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去斯德哥尔摩旅游,一起走在那里的窄巷中,诺诺闭着眼睛走路,我就牵着她的手。” “她空出来的手就摸着巷子里的高墙,走着走着她忽然指着一块儿被磨光的地方对我说,那里曾有一个很老的小贩,小贩没有腿,所以只能坐在地上做生意,地面上的痕迹都是他双手握着帮助行走的铁块造成的。” “听上去和甜蜜的二人行没什么关系啊。”路明非说。 “对吧,但我就是喜欢她,喜欢这样的陈墨瞳,她就像是一本叙事散乱的小说,可我就喜欢这样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故事结构。”恺撒耸了耸肩,向天空伸手。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秋日总多离别 第199章 秋日总多离别 “真漂亮啊,北亰的秋天。”苏恩曦收回了伸出窗外的手,指尖还夹着一片枯黄的树叶,“感觉是一个可以做到一切的季节。” 酒德麻衣捧着一杯热巧克力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到苏恩曦背后和她一起俯瞰。 她已经三天没洗澡了,也没有时间打理那油光可鉴的长发,为了方便她把发髻解散扎成萌妹系的双马尾,看起来像个女初中生一样幼稚。 酒德麻衣一般从不轻易踏出这间会议室,饭都是由前台直接订了送食盒过来,不用出夜场也不用见任何英俊的男人,冯玺自从下了车以后就再没联系过他们,所以化妆也没有必要了。 苏恩曦说酒德麻衣正在发酵。 酒德麻衣就借机抢走了这个居家少女的香水去压住那股发酵味儿。 “可是秋天总多离别。”酒德麻衣轻声说。 “差不多都搞定了?”苏恩曦扭过头问。 “嗯,差不多没问题了,六十八个小时后,暴血将对全世界开放那个新副本,老罗已经把‘路明非’练到满级,双手持刀,攻击输出已经很不错了,按照他的说法,这是他有史以来养成最成功的账号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开价,他甚至都不想卖了。” “可是路明非现在手里一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双刀了。”苏恩曦无奈的摊摊手。 “对啊,所以我打算联系冯玺,对他而言,弄一把炼金双刀出来不是什么难事。”酒德麻衣喝着热巧克力,深呼吸,释放这几天积累下来的疲惫,“润德大厦的时候他可是随手就精炼了楚子航的村雨。” 苏恩曦沉默了片刻,“我们三个里就你对他了解最深了,你不会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没有啊,是老板说三个人里面冯玺对我的信任最多,让我多和他交流交流。”酒德麻衣说。 “他最相信路明非。”苏恩曦耸肩。 “有的时候觉得冯玺这种人,才是活得最通透的。”酒德麻衣感叹。 “是吗?我也不清楚,可无论通透与否,他都注定和我们走到一起,契约早已定下,就像是磅礴的棋局开始布下,我们只是其中的棋子。”苏恩曦低声说,“战争马上就要打响了,我们只能义无反顾的冲锋,已经没机会向上级申请退役了。” “我们注定不会是他的战友。”酒德麻衣轻轻点头。 “来,妞儿,一起去做个spa吧,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下棋的人不是我们!先去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准备看这场前无古人的大戏对不对?”酒德麻衣喝光了杯子里的热巧克力,伸展身体,一扫刚才对话的沉重。 “六十八个小时后就算天塌地陷又怎么样?世界的走向又不会因为我们而改变,管他明天洪水滔天,老娘已经受不了自己了,我现在就要去洗得喷香水滑!” “好!”薯片妞也赞同,她眺望出去,山脉和天空的交界柔软如少女的曲线,“未来或许也不会太遭,这么好的秋天里,一切都还来得及。” “救世主先生,你要好好加油啊。” ...... 诺诺坐在长廊里,靠着一根柱子,眺望着浩瀚的昆明湖,喝着自己带进来的啤酒,湖对面就是万寿山,山顶是宏伟的佛香阁和排云殿。 她没有告诉恺撒自己去了那里,并不是因为她不开心,多数时候,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情绪状态,很多时候很多事都只是因为自己忽然想到了,就去做了。 就像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就拿起手机认真查看短信。 “妞儿,你还犹豫什么呢?你要是和恺撒举行婚礼我现在还可以去做你的伴娘,这样你也许还能捎带着撮合我和伴郎,听起来就非常合理。”是苏茜从北美发来的短信。 “哪个伴郎?冯玺还是楚少?”诺诺回复。 “都不是,冯玺那个长发抠脚大汉根本就不在我的windowsxp系统里,至于楚子航,我已经放弃了。” “我还以为你会再争取争取的。”诺诺一愣,没想到苏茜的回答这么直接。 “害,毕竟让铁树开花的人不是我,我已经成为恋爱战争的失败者啦。” “有点难过欸,妞儿,我一直觉得楚子航跟你必定是一对儿的.....”诺诺脑子里想起来几天前陪着自己逛街的夏弥,那样的少女,就是对上冯玺都能让他生出爱情的果实吧。 “所以珍惜你和恺撒咯,他真的蛮好的,除了有点二,但是谁小时候不喜欢这种二二的男孩儿呢?只有这种货才会站在你家楼底下大声喊我爱你啊,还会找兄弟们当僚机约你出来吃饭。” “而且恺撒还算是那种逼格较高的中二病了,只有他会站在升降机上,穿着一身白色西装抱着血红的玫瑰升到你的窗前,二不兮兮地跟你说,公主你和我走吧,我们以后肯定会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这样的二货不是很可爱么?” “可他叫我女巫欸。” “那他肯定是把自己当魔王咯,魔王配女巫,他会为你变成任何样子的。男人总会为他心爱的女孩变成任何样子。” ..... 楚子航站在试衣镜前打量镜中的自己,戴帽的绒衫看起来有点小家子气,白色的运动鞋更显孩子气,像是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让人忍不住怀疑夏弥老牛吃嫩草,明明自己比夏弥还大上一岁。 而且他确信夏弥不会喜欢自己的这身打扮。 可除了这一身打扮他就只有一套纯黑色的西装了,穿着那一身去夏弥家拜访的话未免太过严肃了,又不是去处理商场生意,又或者是去参加葬礼...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没有合适的衣服穿了。 即使试着把自己的头发疏得更整齐一点,但那股子幼稚还是没有改变。 笔记本硬盘嗡嗡地高速运转着,距离计算结束还有六个小时,窗外阳光灿烂,也许自己该出去买身新衣服了。 可是他对自己的衣品没什么信心。 “师兄?” “嗯?”芬格尔翻了个身子抬头看楚子航,眉头一皱意识到大事不妙,“师弟你不会打算穿这身衣服去见家长吧?” 楚子航叹了口气,“所以师兄能陪我去买套新衣服么?” 芬格尔从床上弹了起来,用力的拍拍胸膛,“包在师兄我身上了,让你见识见识花丛老手的厉害!” 季莹莹可爱捏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切都来得及 第200章 一切都来得及 “听起来你和昂热之间有点故事啊,林先生。” 冯玺放下已经被挂断的电话,他知道大洋彼岸那边的老家伙可能已经动身坐在自己的私人飞机上,以9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往这里赶,也可能更快,不过这要取决于弗里德里希·冯·隆对昂热的重要性了。 他之所以没有称呼对面那个雅利安人的原名是因为他的名字太长了,单叫一个隆很怪,可是弗里德里希的发音又太繁琐,中间那个单词的发音和自己的姓也很像,太别扭了。 老板没有说话,他扭头把目光放在一边的帕西身上,在他看来,是校董会有预谋的要把自己交给昂热,从而换取昂热的人情。 “你知道?” 冯玺靠在木椅上,斜眼看那个和恺撒有着几分相似的年轻人,从自己控制了局面以后,帕西就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屋里静静的,窗外传来落叶簌簌的声音,一阵风吹进来,荡开弥漫在空气里细小的尘埃,同时夹杂着秋季的微凉。 帕西摇了摇头,显得十分谦卑,“不如等校长来了以后再说。” “你不说,你也不说,那好,我也不说。”冯玺手指轻敲桌角,嘴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拿了个新杯子放在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被倾倒进青花瓷杯中。 “反正今天不把事情讲清楚你们谁也走不了。” 手机的扬声器里播放着《青花瓷》,正好配桌上的一套茶具。 一曲终了,电话铃声恰好响起来,冯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薯片。 “有事么?” 那边没有传来意想之中的回应,而是苏恩曦吱哇乱叫的声音。 对于苏恩曦来说,这spa的前半段一直都舒舒服服的,但忽然间按摩师就像吃错药一样,后半段都冲着她的痒痒肉下手,以至于冯玺刚刚接通她的电话就听到了如此失态的声音。 “是麻衣给你打的电话啦,她没存你的号码,就抢了我的手机......”苏恩曦咯咯的笑着说,可怜她那些小心藏起来、很少跟人说起的痒痒肉。 酒德麻衣一边对旁边的按摩师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先出去一段时间,一边对浑身抹满精油的上下起手。 两个按摩师微微躬身退出房间,死死的关上了门,但是电话里那个清澈的男声又不禁让他们浮想联翩,年轻的老板真好啊。 “能帮路明非打两把刀当武器么?”手机放在苏恩曦的脸颊边上,为了让自己的声音足够清晰,酒德麻衣贴到了苏恩曦的耳边,口鼻间的热气触碰到薯片妞的耳垂,薯片妞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绯红。 “你当我是什么,铁匠么?你们老板神通广大,找他要去。” “四百万美元。”酒德麻衣毫不犹豫地说。 “喂,花钱能不能别这么洒脱大度啊!那都是我幸幸苦苦赚来的好不好!”苏恩曦发出抗议,开始惨叫。 “明天来取货。” “好。”酒德麻衣挂断了电话,看着眉开眼笑的苏恩曦摇摇头,“跟你说了,他对炼金武器的市场价位没什么概念,只要给一个他觉得很高,而且我们觉得良心的价格就行。” “我还以为要五百万才能拿下呢,那可是青铜与火之王亲手炼的,放在拍卖场分分钟能炒出一千万的价格!”苏恩曦翻身坐起,看着毫无防备的酒德麻衣忽然一个虎扑过去。 “小样儿,还敢反击!” 于是泰式风情的按摩室里,飘渺绵密的水沉香烟中,曼妙修长的女孩们裹着浴巾奔逃和投掷毛巾,越过按摩床越过烟雾越过水汽腾腾的大浴桶。 此刻窗外西山叶黄,随风倾落如雪。 路明非带着恺撒穿行在人群当中,他们刚刚在全聚德门前停车,问过泊车的服务生。 “朋友,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一米七高,头发红红的女孩过来?” “没有见到,这种女孩要是来我一定记得住,红头发的回头率还是很高的,就像您的金发一样显眼。”服务员笑。 “多谢了。”恺撒在笔记本上划掉“全聚德烤鸭店”这一条,他已经划掉十几条了,诺诺喜欢逛街的东方广场,诺诺喜欢吃包子的鼎泰丰,诺诺喜欢和下午茶的昆仑饭店,诺诺喜欢投喂熊猫的动物园.......可哪里都没有小巫女的身影。 他每划掉都觉得自己离诺诺近了一分,同时路明非在旁边也看得触目惊心,思考着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要统计统计零喜欢去哪儿,去吃什么,去干什么。 敞篷跑车的涡轮增压引擎发出轰鸣声,他们正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老大,为什么不和师姐打个电话?”路明非问。 “打过一次,她关机了。” “一次没通就打两次嘛,老大你既然觉得师姐没生气,就打第二次嘛,万一第一次的时候师姐是有事关机了,老大你岂不是耽误的很多时间?”路明非提出自己的建议,有一次他和零在学校的时候就是这样。 因为前一天晚上手机忘了充电,第二天闹钟也没响,但是他约好了和零一起去上早八,结果零左等右等也没瞧见路明非的身影,打电话也没有接,噌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冲向宿舍了。 那时候路明非刚好起床,才意识到手机没电关机了,慌慌张张的充上电,开了机就看见零密密麻麻的短信以及未接来电,再看一眼时间,早上的课都上半个小时了。 顾不上回零的电话,他拿起课本和手机就冲向外面,正好和赶来找他的零撞了个满怀。 “我试试。”恺撒从善如流,再次拨通了诺诺的电话。 “我正在颐和园发呆,你可以来这儿找我。”没等恺撒发问,电话那头的诺诺就自报家门,看来确实是无聊到一定程度等着恺撒来给他找乐子了。 “我马上就到。”恺撒吐出一口气,挂断了电话。 “老大你有点死脑筋。”路明非没忍住笑了出来。 “或许是吧。”恺撒轻声说。 秋风朗朗,落叶簌簌。 夏弥拎着大包小包,在翻飞的落叶中跑过,楼道里弥漫着烧煮晚饭的香气,他鞋跟留下的声音好像一支轻快的音乐。 “我回来啦!”她推开门大声说。 回答她的是风吹着树叶的哗哗声,阳光扑面而来,在背后拉出修长的影子。 这是2010年的秋天,那些被选择的人有的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有的知道了却不愿意服从,要和命运搏一搏谁更有实力。 这时候北亰的天空还晴朗,阳光温暖,仿佛一切阴影都不足以抹去这份平安欢乐。 一切都还有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所有糟糕的结果都还能改变,在命运的轮盘没有最终停下以前。 第一百二十八章 哀悼之翼 第201章 哀悼之翼 北美中部时间早晨九点,北亰时间夜里九点,距离昂热离开卡塞尔学院已经六小时。 凤隆堂门前灯火通明,温和的黄光照亮了这条幽深小巷,只有夜里的时候老城区的美才显现出来,穿着黑色西装胸口插花的银发老人快步前行,最后掀开了门口的宝蓝色锦布帘子。 “看来仇不小。”冯玺知道昂热有一架特快的私人飞机,可要六个小时从芝加哥开到北亰,也得爆种才行,他猜测那架私人飞机现在可能已经在检修了。 “一杯凉茶要不要?”他呼唤门口的花发老人,“平心静气用的,人在激动的情况下做出的判断往往是不理智的。” “谢谢。”这么多年来,昂热终于又见到眼前的王八蛋,婊子养的狗杂种,他没有第一时间握紧折刀把对面的雅利安人捅一个对穿,再进行七百二十度的旋转已经是很冷静的表现了。 他曾无数次抚摸留在校长办公室里的一张合照。 相框里八个人彼此勾着肩膀在慕尼黑大学的校门前嘻嘻哈哈,夏天的藤蔓垂下来落在他们的头顶,鬼带着白色的遮阳帽,烟灰抽着雪茄,梅涅克揪着路山彦的辫子,酋长和老虎拄着两杆猎枪,昂热和一个人并肩站在角落里。 他也曾无数次的重复着自己身边那个人的名字,“弗里德里希·冯·隆,我想……你还活着,对吧?” 冯玺挑了挑眉,有生之年能得到昂热的感谢,这票干得值了啊,唯一可惜的就是忘了录音,方便以后拿来拷打昂热。 “不和我讲讲么?”他低声问。 昂热长舒一口气,确认弗里德里希·冯·隆不会突然暴毙或者跑出这间屋子后,才缓缓走到冯玺身前坐下,拿起青花瓷杯抿了一口缓解一路奔波而来导致的嘴唇干裂。 “现在显然不是一个讲故事的好时候,但你既然问了,我就告诉你。” 冯玺深吸一口气,他从来没见过昂热这幅阴沉模样,刚才的一瞬间,昂热的眼瞳都变了,仿佛天空中聚起了铁黑色的云团,而在他看向弗里德里希·冯·隆的时候,那团黑云深处又藏着浓郁至极,仿佛化作利剑一般的金色! “1900年9月23日,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晚上,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异族,我和梅涅尔他们一起在海港头上等待他,恭迎人类的噩梦......” 昂热眼中的云团轰然崩塌,大雨瓢泼而下,金色的雷霆铺天盖地。 1900年秋,深夜,细雨,德国汉堡港。 梅涅克·卡塞尔和路山彦(路明非爷爷的爷爷)站在码头上等待他们从远东买来的货物,编号的货物准时抵达港口。 在鸦片和瓷器贸易的掩护下,进行了一场来自敦煌和华夏南方古物的倒卖。 那时候昂热还是个戴夹鼻镜片的金发年轻人,俊美的脸上还有孩子气没褪下,就像如今的路明非一样,而昂热今天负责验货。 折刀划开了箱盖,尽管有竭力的克制,但是单片眼睛还是离开了他的鼻梁,随着链子一直垂到胸口。 那是一口黑地嵌银漆莲花的中式棺材,在历史的粉饰下,油漆斑驳,木材的一部分被虫蛀去了。 他们取出了棺材里的尸体,以错误的方式解剖了尸体,从而导致了后果难以预估的事情,那个本该死去几千年的尸体,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已经完全透水的尸体,死而复生了! 解剖者第一时间死亡,随后是抵达现场的昂热,他靠着从棺材里找到的银牌略作抵挡后还是倒在了那具疑似初代种尸体的爪下。 当然,昂热肯定没死,不然他也做不了一百多年的校长,因为龙血的原因,他也如同那头初代种一样,在心脏停止跳动以后又重新恢复了生机。 受到昂热的警告以后,梅涅克带着酋长和老虎及时赶来,秘党与龙的初次交锋开始。 20世纪初的热武器无法为那个来自华夏疑似初代种的男孩造成任何伤害,酋长和老虎给梅涅克作掩护,同样死在了那个华夏男孩的手下。 至此,梅涅克丧失三个同伴,但他没有时间悲伤,雨水掺杂着他的泪水一起流下,被他抹掉。 秘党长老会意识到这是一次圈套,来自恶魔的礼物,准备配合梅涅克和路山彦转移重要资源——卵,但是卵和龙族之间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们又被追上了。 面对龙类,梅涅克几乎无法使用言灵,路山彦的血统更具有优势,于是他选择留下断后,直面纯血龙族,又或者是直面死亡! 梅涅克悲痛欲绝,不得不与路山彦告别。 路山彦切身体会到了属于初代种的王域,激发血统精炼技术,暴血推到极限,血统彻底变作纯血龙类,但是身体还是混血种的身体,龙血对他来说依旧是剧毒。 与此同时,梅涅尔也遭到了埋伏依旧的死侍、三代种,陷入激烈战斗,亚特坎长刀在黑暗中划出古铜色的弧光,一刀杀五。 路山彦被逼入绝境,初代种也遭受重伤,但是路山彦伙伴,那个被他从美国印地安区救回来的姑娘——鬼,手里握着一枚足以杀死初代种的子弹,他从一位埃及学家手里交换而来的贤者之石。 秘党最后一届长老会成员,卡尔·冯·甘贝特侯爵,那个拥有言灵·天演的男人奋笔疾书,准备为后人留下告诫的示警书,他终于发现了整个事件的小小疑点。 “赴华夏代表弗里德里希·冯·隆失去联络,但交易品有弗里德里希·冯·隆的签名确认!”昂热吐出这句话,眼神死死的盯住了缩在角落里的弗里德里希·冯·隆。 “梅涅尔一直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是因为看到了弗里德里希·冯·隆的签名,并以秘党的银指环盖上了特殊的印记,才确认了货物。” 故事讲到这里,冯玺差不多就猜到了梅涅尔和路山彦的结局。 路山彦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来了贤者之石出手的机会,但那个被他救回来的小姑娘不忍心杀死自己的救命恩人,放弃了最后的机会,和路山彦同一时间死亡。 梅涅尔赶上了路山彦的最后时间,在最后的离别中,梅涅尔挥刀砍向龙王! “有人出卖了我们,故意让我们陷进龙类的圈套中。”昂热轻声说,但他的目光一直橡根针一样扎在弗里德里希·冯·隆身上。 “所以,谢谢你,冯玺。”昂热起身迈步走近弗里德里希·冯·隆,“最后能请你和帕西暂离一段时间么,我有些话要单独和他聊一聊。” “没问题。” 超浓缩版,费了点时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嫁给我 第202章 嫁给我 “帕西,有人跟你说过你和恺撒很像么?”冯玺看着对面那位彬彬有礼的秘书,金色头发,金蓝异瞳的年轻人摇摇头。 “不敢冒昧。” 秋风凉爽,落叶在两人之间打了旋儿慢慢升起。 恺撒低头笑笑,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这一路上麻烦你了,回头你跟零求婚的时候,我一定站在你后面帮你起哄。” 北亰时间晚上九点,颐和园里一片漆黑,游人都已经散去。 夜色里只剩下长廊上的灯光,像是一条沉睡在昆明湖边的龙,它的鳞片闪着微光。 颐和园太大了,不像别的公园可以清场,如果游客玩到深夜,也不用担心自己锁在里面出不来,善解人意的大爷会给留一扇小边门。 但是这里的晚上安静的叫人战栗,如果不是胆大的家伙一定会趁着天色未晚以前离开的,想想当年慈禧晚上住在这里,又没有咸丰皇帝暖脚丫,想必也是很孤单的,难怪会怪里怪气的。 恺撒进门的时候还听见保安大爷们闲聊说,颐和园以前的守园人在深夜里看见穿着旗人衣服的女人们在长廊上走过,手捧香炉和水盆,而现在他自己正走在这条走廊上,想想还蛮期待的。 他从来不信有鬼魂之类的东西存在,一些神迷的至今没有答案的事件他也确信是龙族造成的,可他又希望世界上有鬼魂存在,这样的话,没准他能再和母亲说说自己的未婚妻。 说一说诺诺,说一说陈墨瞳是个怎样的姑娘,恺撒自信母亲一定会喜欢诺诺的,那样古灵精怪的姑娘每个人都喜欢,除了家族里的那群老古董。 走着走着,那个暗红色头发的女孩儿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 诺诺已经喝到第六罐啤酒了,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她蹦到一块水中的石头上坐着,脱掉袜子,用脚踢着冰冷的湖水。 她回想起自己生日那天一个人在山顶冷泉旁泡脚,那天晚上他是有一点生气的,学院被入侵,恺撒立刻热血沸腾,指挥学生会的蕾丝少女团就冲了出去,完全没有理会那天晚上是她的生日,她把手机放在岩石上,就是想看看她出生时刻到来之前,恺撒会不会记得打电话过来。 结果连一条短信都没看见,可在路明非生日的时候他却特意发了条彩信过去......当然这确实不能怪恺撒,芬格尔那天几乎联系了整个学院的人提醒他们说今天是s级的生日,想让大家给s级一点生日的氛围。 不止一个人说过诺诺是个太过傲娇的人,冯玺甚至还说过傲娇已经退环境了这种怪话,不要太在意别人是不是喜欢自己,是不是围绕着自己想的,劝她偶尔也为别人想一想。 其实还是因为她自己心里很害怕,总希望生命里最终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个人会在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不会消失不见,更不会背叛,就像一个港湾一样可以容纳自己,让自己偶尔胡闹偶尔发呆。 她一直不是什么乐观的人,心里隐隐约约觉得将来一定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在等着自己,无可逃避,她只是希望自己勇敢一些,希望有人来帮她。 她觉得自己生活里应该是有那么一个人藏在幕后的,自己能感觉她在自己身边,只是永远找不到他。 十七孔桥在前方的夜色里就像是一具龙的脊骨横卧在水面上,诺诺忽然站起来,脱掉身上的长衣长裤,在夜风中舒展身体,冷风吹得她皮肤表面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她准备鱼跃而入,游向十七孔桥。 但就在起跳的那一刹那,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一头撞在雄壮的胸肌上,她仰头看见一张二货的脸,一张确实很二的脸。 恺撒皱眉看着她,“又打算瞎玩了。” 他不多说什么,脱下身上的外衣套在诺诺身上,两只手抱住诺诺的腰返回到走廊上,被他抱着,诺诺感觉自己抱着一个大热炉,身体都暖洋洋的。 “已经是秋天了,游完泳以后不及时做好保暖措施会感冒的。”恺撒一边走一边说,“我给你打了电话后,就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了,可惜司机是新手上路,驾照下来还没一年,开得有点慢,不然兴许还能陪你喝上几罐酒。” “哦。”诺诺伏在恺撒的胸膛上轻声说。 “以后别自己一个人瞎玩了。” “嗯。” “瞎玩也可以,记得叫上我。” “哦。” “你愿意嫁给我么?陈墨瞳。” “喂,”诺诺猛然抬头,挣扎着站在地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我们刚才不是在讨论玩也要有个度么?而且说得只是订婚呀订婚,朋友你记错了!” “那好,你愿意接受一枚写着你我名字的订婚戒指么,写着陈墨瞳和恺撒。”恺撒这时候已经捡起了诺诺先前丢在地上的长衣长裤。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长廊中,黑色和海蓝色的瞳子相对。 “喂,你不是那种会拿着女生衣服威胁人的家伙吧?”诺诺咧嘴,感觉自己忽然不认识恺撒了,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贱格是怎么回事? 恺撒不说话,耸耸肩托着衣服走到诺诺面前,低头看着她的脸。 “英雄不趁人之危哦。” 恺撒吻了吻她淡红的嘴唇。 “嘶.....你作弊......”诺诺伸出一根手指戳向恺撒的鼻尖。 恺撒张开双臂拥抱她,好像是把整个世界拥入怀中的君王。 “嫁了算了,这傻逼看起来还行,嫁了算了,这傻逼看起来还行......”长廊栏杆上的鸟笼里,八哥上蹿下跳。 这就是恺撒买它的原因,当时听见这死八哥在琉璃厂大街上反复念叨这一句,恺撒忽然就乐了。 两个人相拥站在长廊的灯光下,黑暗中只有这里明亮,诺诺把头埋在恺撒的胸前。 长廊上有黑影奔跑起来,不是穿旗装的鬼魂,而是专业的摄影团队,他们要想办法把多余的灯光去掉,找到一个最完美的角度拍下这对幸福的新人。 路明非在湖岸上叼着根狗尾巴草,心里暗暗祝福老大师姐白头偕老,同时也期盼着自己未来的那么一天。 第一百三十章 夏弥在哪 第203章 夏弥在哪? “听说校长来了?”楚子航偏头看着消息灵通的新闻部部长芬格尔,手里还提着一个塑料袋。 “私人飞机都开报废了,来得很急,校董会那边拦都没敢拦,据知情人说那天校长完全是神挡杀神人挡杀人的状态,六个小时就从芝加哥飞到北亰了。”芬格尔感叹。 “人是冯玺叫来的,一会儿他可能来一趟,完成保姆职责的交接。”楚子航淡淡地说,“校长来了我们可能会轻松一点,之后的聚餐我也不用太担心了。” 他剪开塑料袋,打开了里面的两台笔记本,双击ie,开始查看收藏夹和历史记录。 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了,窗外夜风呼啸,芬格尔的鼾声伴着楚子航的呼吸声,倦意渐渐涌了上来,他没能从这两台笔记本里找到任何线索,即使他们的主人是失踪的两个专员。 楚子航揉了揉发紧的额角,输入了一串网址,一条旧新闻的页面刷了出来,2004年7月4日,“蒲公英”台风,未知事故,配图是一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轿车,前挡风玻璃破碎,车身如同被硫酸烧灼。 “第几次看这条新闻了?”门不知道什么被打开了,冯玺盘腿坐在楚子航身边。 “好几百次了,我也数不清了,没事做的时候就会看着它发呆,上面的内容现在我几乎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楚子航轻声说,在芬格尔的鼾声中,他还是捕捉到了开门的动静。 “尼伯龙根。”冯玺说,“阿巴斯还在里面等着我们去找他呢。” “但是老爹又在哪里等着我去找他呢?”楚子航微微叹气,“我们还没有找到当年事情的真相啊。” “所以你要活着,活得越久越好,暴血那种东西,在我没有为你彻底根治之前,不要乱用,”冯玺扭头摁在楚子航的手上,“别跟不要命的疯子一样,把暴血推到三度甚至四度。” “......我不能保证。”楚子航摇摇头,暴血本来是一项无法被关闭的技术,但是在冯玺的帮助下,它被压制了。 可暴血的血液就像是一个魔鬼,当时熟悉了借助它的力量,它也就侵占了你的身体,即使你不主动激活它,它也会令你不由自主的亢奋,它是烙印在精神中的毒药,领会过它魅力的人很难抗拒它。 这几天以来,他无数次的想要重启暴血,终于明白了《羊皮卷》的作者为什么称这种技术为魔鬼启示录,那份无与伦比的诱惑时时刻刻都在勾引着你,毅力不够的人只会逐渐沉沦,最终“进化”成死侍。 “但是在生命不受威胁的前提下,我一定不会动用它。”楚子航说,他当然也想拥有更多的时间,没人会嫌自己命长,除非你在这个世界上了无牵挂,即便是昂热,也是想要在杀光龙族以后再死在美好的夕阳下的人。 更何况是楚子航,他有一个盼着自己回家的母亲,有一个还不知道在哪儿的父亲,还有一个期待和自己共度余生的女孩,所以他尽可能的要多活一段时间。 其实他也不清楚答应夏弥对还是不对,只是他相信冯玺,也不忍心拒绝夏弥,作为一个不知道命有多久的人,他没能力做出许诺的......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解决血统问题。”冯玺轻声说。 “什么?”楚子航抬头看着冯玺,脑海里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了,但又记不起具体内容是什么。 冯玺没有回答,他默默走到床边,把一对波斯弯刀和一柄八方汉剑放在芬格尔枕边,温柔的拍拍芬格尔没流口水的那半边脸。 “唔...嗯?敌袭!”芬格尔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脚下软乎乎的,耳边是两声悠长的叹息。 “师兄,如果有敌袭的话,你小命早没了。”冯玺耸耸肩,“两把武器,双刀是给路明非的,长剑是给你的,砍次代种嘎嘣脆,初代种的话,我不敢保证。”不久前才缴了帕西和弗里德里希·冯·隆身上的武器,刚造出来还热乎的。 “师弟你太棒了!”芬格尔露出财迷的眼神,这种炼金刀具,就是磨损以后也能卖不少钱吧?这下赚大发了。 “我和楚子航出去一趟,劳烦师兄在套间等路明非回来了。” “没问题!”芬格尔比了个ok的手势,心满意足的抱起八方汉剑看了又看。 楚子航取出角落里网球包,犹豫了一下,又想把一个看起来就沉甸甸的黑箱子拎出来,冯玺伸手拦住了他,摇摇头,“一把刀就够了,如果真想屠龙的话,除了贤者之石基本都没用。” 凌晨四点半,冯玺和楚子航无声地潜行在东方广场地下一层商场里。 这栋巨大的地标式建筑和长安街并肩,云集着豪奢品牌和一家君悦酒店,地下直通地铁王府井站。 远处有脚步声缓缓逼近。 两人隐入柜台后,直到巡夜保安的手电光远去后才重新闪出,不得不称赞保安的敬业,即使是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他们还能遭遇不下三波的巡查。 说起来白天的时候这里绝对足够热闹,绝不会让人感到不安,但此刻万籁具寂,它就显露出地下室的本质来,没有窗,空间封闭,那些给一切都染上漂亮颜色的灯都关闭了,只剩下少数几根日光灯管亮着,照亮了玻璃柜里的绒毛玩具。 那些可爱的家伙下在这种灯光下都显得有些走样,脸上深深浅浅的阴影让人产生它们在微笑和冷笑的错觉。 中央空调关了,空气冷而沉闷,通往地铁的电动扶梯闪动着“禁止通行”的红灯,两侧是某个时尚杂志的广告,墙壁上的人脸闪着金属的微光。 巡夜保安的脚步声经过几次折射出现在四面八方,好像黑暗里有好几个人走动。 除此之外这里安静的非常正常。 “我们去哪儿?龙王的巢穴?”楚子航压低了声音问。 冯玺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告诉他真相,说去夏弥家里也不知道他信不信。 不久前他还看见楚子航拿着夏弥留给他的卡片,上面是一个工厂的小区“31号楼15单元201”,夏弥的家。 冯玺确信那是个幌子,因为他第一次来找夏弥线下面基的时候,就是在这附近的尼伯龙根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在地铁站 第204章 在地铁站 “去坐地铁。”冯玺头也不回的说。 “......”楚子航无话可说。 两人贴着墙壁缓缓前进,他们已经接近地铁的检票口,这时前面又传来说话的声音。 “这广告都挂多久了还不换?” “月底到期就换了,瞎操那份闲心,你把玻璃上的灰擦了,我去把那边的地扫一遍,待会儿整盘棋?” 楚子航从大理石的反光里看到两个清洁工正在擦广告灯箱,他们背后的卷闸门已经落下锁死,再前进就只有把卷闸门剪开。 他看着冯玺的后背,至今他还不知道冯玺要带他去往哪里,坐地铁的话这个点地铁司机都还没上班吧? 大厅中央的转盘上是一辆橘黄色的甲壳虫敞篷车,楚子航跟着冯玺越过甲壳虫,轻手轻脚走上台阶,日光灯的影子倒映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他看见一只枯黄的树叶飘到眼前。 他忽然一愣,站住了。 王府井地铁站在负二层,东方广场的地下商场在负一层,他们在负一层和负二层之间,即使外面是狂风大作,也不该有枯叶飘进来。 肩胛好像被烈火灼烧一样烫,那里有一块暗红色的胎记,是在那个雨夜后慢慢从皮肤里浮现出来的,像是一颗半朽的世界树。 四面八方都是巡夜保安的脚步声,但所有脚步声都在慢慢变小,好像狂奔着逃离这个空间。 日光灯管跳闪起来空气中满是嗡嗡的电流声,楚子航缓缓地转身,转盘也跟着旋转起来,上面不再是甲壳虫,而是那辆伤痕累累的迈巴赫。 就像是有过契约的魔鬼那样,它来了。 楚子航伸手到网球包里,捏住了御神刀·村雨的刀柄,他的鼻尖微微翕动,空气中满是那股潮湿腐烂的味道,他听见铁轨震动的声音来。 原来真的会有地铁在凌晨四点半始发。 抽出一半的刀却忽然被大力地按了回去,楚子航回过神来,看见冯玺在对他摇头。 “你太紧张了。” “你没闻到么?”楚子航问。 “什么?” “雨水的味道。” 冰冷的雨水突然打在冯玺的脸颊上,它们从四面八方汇来,沿着大理石地面平静的流淌,在台阶上变成一级级小瀑布。 “天气预报说明晚才有雨的。”冯玺皱起眉头,火光照亮了四周。 他们继续往下走,沿着湿滑的台阶,直到月台。 楚子航低着头,垂眼看着地面,站在月台上,站在忽如其来的暴雨中。 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屋顶、地面、通道口、通风口、总是目之所及的地方都在往里面灌水。 冯玺撑开君焰的领域,袅袅的蒸汽飞升又迅速融入从天而降的雨里,黄金瞳里闪过几丝威严,这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天差地别。 “再等等。”他轻声安慰楚子航,因为楚子航的眼底已经泛起无法磨灭的金光了,以防突发事件发生的时候反应跟不上。 “好。”楚子航反手握住村雨的刀柄,只要下一刻有陌生的生物出现在视线里,他就能拼尽全力将对方斩断。 冯玺从口袋里摸出来两枚钢镚丢进不远处的检票口里,第一次来北亰坐地铁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干的,那会儿还以为是专门的情怀设计。 谁知道下车就和夏弥面基了,少女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困惑,十分不理解冯玺是怎么进来的。 几分钟后,一列地铁溅着一人高的水花停在两人面前,车厢的门缓缓打开。 但冯玺和楚子航谁也没动,楚子航更是缓缓蹲下身子,腿部肌肉绷紧,村雨出鞘。 踏前斩! 冯玺和身边的人一齐出刀,他手上握着正是一柄八面汉剑,暴怒。 车厢里的黑影们争先恐后的冲了出来,他们不畏死亡,无休无止,带着古铜色的骨骸在两人的刀光下化为灰粉。 满满的一列地铁里都是死侍,他们站在绝对的黑暗中,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上一秒他们每个人都抓着横杆,像是一群赶早班的上班族,下一秒他们就像是看到了绵羊恶狼们,猛虎下山一般扑向冯玺。 龙王的血对三四代种乃至次代种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欢迎我么?” 砍人的间隙,冯玺远眺向列车驶来的地方,喃喃自语。 ...... “麻衣,大事不妙!”苏恩曦匆忙晃醒了熟睡中的酒德麻衣,“小白兔二号进入尼伯龙根了,信号很清晰,小白兔很兴奋。” 噪点明显的监控画面上,楚子航和冯玺正拉出两道绚烂无比的红色刀光屠杀死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那股子狠劲透过屏幕让人心发冷。 面对死侍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超乎想象的战斗力,红色刀光仿佛是上帝亲手为他们加上的特效,看起来精彩纷纶,如果把这一幕拍成电影肯定会有人说不像演的。 “楚子航怎么现在进去了?”酒德麻衣扑到监控前面。 旁边的屏幕上,浑身黑衣的盗贼乘着名为“无敌”的冰霜巨龙飞翔在月色之下,脑袋上顶着鲜明的亮绿色名号,“路明非。” “副本开启还有多久?”酒德麻衣问。 “大约31个小时。” “妈的他怎么这么早进去了?”酒德麻衣忍不住爆粗口。 “冯玺知道芬里尔在哪。”苏恩曦此时也放下了薯片,“他甚至可能在很久以前就来过这里。” “他的言灵?” “对,曾经可以和苏醒龙王对话的能力,现在是产生直接接触后窃取诸神的权柄,该死的他怎么会现在带着楚子航进去?”苏恩曦也有点烦躁,这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就全面崩盘了,编剧说龙王明天才会苏醒,冯玺现在过去干什么?用你手里的烈火加温帮忙孵蛋么? “没了楚子航谁给路明非铺路?我又进不去尼伯龙根!”酒德麻衣暴躁的抓着头发,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失败了,遇见冯玺以后几乎没一件顺心事。 “路明非那里什么情况?”她问。 苏恩曦切换监控画面,路明非从颐和园出来以后又一头扎进网吧里,没办法他不是技术性人才,顶多拔刀屠个龙,你要是说让他找一条龙王在哪里。 对不起,做不到。 第一百三十二章 欲戴王冠 第205章 欲戴王冠 路明非伸了个懒腰打打哈欠,从颐和园回来以后一直打到现在,他也有点累了,学长说让他明天凌晨一两的时候去附近的地铁站里看看,没准能瞧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大概懂学长是什么意思,如果今天还是没有什么收获的话,你们就按我说的作弊好了。 乌烟瘴气的网吧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笔挺黑西装的白发老人,胸口插着一支白色的菊花,看上去像是刚刚完成了一场庄重的葬礼。 这样优雅的人是不应该出现在网吧里,一旦出现,他就会鹤立鸡群,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老人身上,黑皮鞋踩在地上发出有钱人的声音。 老人进门来四下一扫,直接站在了路明非身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路明非忽然慌了,被校长发现自己怠工打游戏的话,这学期的学分就完蛋了。 “校长你......”他有点语无伦次。 “你长得好像我孙子。”老人轻声说。 路明非心说校长你孙子同意么?而且我记得校长你是无儿无女的设定啊。 “我孙子以前也喜欢打这个游戏,孩子你能教教我么?”老人拉过路明非旁边的椅子坐下。 “我觉得......校长你去打cs更好一点,那个适合反应力快的人。”路明非很紧张。 酒德麻衣盯着屏幕监视,看到这里,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冲着苏恩曦瞪眼,“见鬼,昂热什么时候来的?” “我那知道,校董会都没能力第一时间获得他的消息,我一个小小的会计上哪儿知道去?再说了,按照计算,昂热是被校董会盯死来不了的,我就没怎么用心思在他身上。”苏恩曦耸肩,似乎是在责怪校董会的无能。 “所以你要教我怎么打真人cs么?明非。”昂热低头说。 “呃呃呃。”路明非猛然抬头,校长你说的真人cs是要动真刀真枪的,飙血的那种吧? 昂热笑笑,拍拍路明非的肩头,“早点回家吧孩子,夜不归宿不是好习惯,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他转身就走了,路明非僵硬的笑着冲校长招手,目送校长消失在地下室的入口。 之后有足足十几秒的时间,那种僵硬逐渐变成了慌张,他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整个后背好像针扎一样难受,最后他又有点愧疚,来北亰这么久啥也没干,通关秘籍还是学长给的。 可耻且有用。 路明非猛地站起来说,“老板,把帐结一下。” 清晨了,外面街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天空还有点黑,太阳正在用力的爬起来,走在路上路明非却觉得分外难受,好像一个人类走在混血种的世界。 街上的人稀稀拉拉,因为才五点半,这个时候出来的人都是环卫工或者有早餐店要开。 路明非低着头靠着边走,经过一家手办店的时候,停下脚步呆呆地看着橱窗里那个精美的扎古。 心里真难受,可是想要抱怨却又没有抱怨的理由,这就是所谓的孤单么?那是牛逼英雄才该有的特权啊,我不就是个平凡的...... 已经是超凡脱俗的s级了啊。 路明非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十几年,但是当英雄的责任架在身上的时候又望而却步了,于是就开始逃,逃了一年多以后,终于在这一年这一月这一天在一个昏暗嘈杂的地下室被它抓住了。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橱窗的光投下了两个并肩的身影。 “你知道么,我很喜欢这句话。”路明泽轻声说,面无表情,“戴上它后,就可以感受到权力的分量,我喜欢把权力握在手中的滋味。” “那你为什么不去称王称霸,你本来就是龙王不对么?你应该戴上它。”路明非说。 “怎么能这样呢?我们是兄弟啊,怎么能不同甘共苦呢?”路明泽仰起头,看着路明非微笑,“哥哥你记得么?这世界上只有我和你一条心哦,虽然我是很想要你的命啦.....但我会永远和哥哥站在一起,你是平民,我就不会是王侯。” 路明非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小魔鬼那张漂亮的、孩子气的脸,虽然知道他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贬低其他人,但是现在看着那张认真的脸,脸上写着诚实,不知道怎么的鼻子里就有点酸。 “滚啦...”路明非低声说,“我现在也不是平民,他们都叫我s级。” “是啊是啊,哥哥是天上地下独尊的s级,理当带领混血种消灭所有龙族,而不是窝在一个小网吧里打游戏的网瘾少年。”路明泽还是笑,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安慰,“不要让那群家伙看不起自己啊哥哥,马上就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了,那是证明我们的好机会!” “我知道,是龙王苏醒。”路明非有气无力的说。 “所以,我之前说过的,在面对四大君王的时候我会来帮哥哥的,帮哥哥一拳轰杀他们,收费标准和以前一样,还是四分之一条命哦。”路明泽说,“言灵·something for nothing,现在正式对哥哥解锁了,前所未有的超级作弊码哦,质量三包无效退款。” something for nothing,路明非知道这个作弊码,在星际里,这个作弊码可以一次性完成升级,所有单位达到最强。 “something for nothing。”他仰望着雾蒙蒙的天空,“这话的意思是?” “用什么珍贵的东西,换回了空白。”路明泽和他并肩看天,“不付代价的收益,百度翻译是这个。” “不付代价......”路明非喃喃着,沿着墙根往前走,“可我使用后他还是会收走我四分之一的生命不是么?” “但是以后你再使用它就不需要代价了。” “其实翻译成用什么珍贵的东西换回了空白会更好吧。”路明非摇头苦笑。 “为什么?” “因为听起来更像谜语人,显得更有逼格。” “那么哥哥珍贵的东西是什么呢?又会换回什么空白呢?”路明泽反问。 路明非盯着路明泽那双竖起的黄金瞳,忽然觉得头有点晕,呼吸沉重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模糊起来,恍惚间他居然看见芬格尔全副武装叫自己的名字去屠龙。 开玩笑的吧,废柴师兄也会提着刀说出屠尽天下恶龙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话么?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为什么提起刀 第206章 为什么提起刀 路明非忽然听见了兵器碰撞的声音,他猛地抬头,四个学生似的年轻人正站在自己跟前,腰上挎着刀和剑,好像绑的不是很紧,稍稍行动就发出乒乓的声音。 为首的那个脸上胡子似乎有三个月没刮了,头发乱蓬蓬的大叔般的少年在人群中回头率应该特高。 见鬼,这人根本不是芬格尔,是北亰本地的混血种组织。 “你们好。”他对面前的人伸出手。 学生们吃了一惊,看着这个镇定自若的男孩,几个人对了对眼神,确认路明非可能是这几天从外地赶来的混血种后,脸色稍稍缓和。 为首的一只手掌压在刀柄上,对身后的三个同学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先往后靠一靠,然后自己握住了路明非伸出去的手。 “叶尘。”为首的打量着路明非,适当的露出黄金瞳确认对方的身份。 “路明非。”路明非回视过去,一抹金色消逝在眼底。 他的目光掠过那人的肩膀去看远处的两人,一男一女,清一色的美人帅哥。 好看?好看有什么用,龙王一巴掌拍死你的时候才不管你相貌美丑如何。 “朋友是......哪儿来的?”叶尘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来这句较为冒昧的话,倒不是怕对方的背景,他身后是整个古朝,今天轮到他来“打更”,以防有外地来的混血种闹事,或者因为日益活跃的龙王发生恶性事件。 原本打更只要凌晨四点就结束了,但最近一群混血种发疯一样涌进北亰,他们只好加加班了,时间也改到了六点。 也正因为这段特殊的时间因素,他才决定要拦下路明非,以防万一,家里的长辈说,越是特殊时期,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大不了咱们赔,只要赔的不是自己的命就行。 路明非一只手插进口袋,里面装着的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徽,犹豫了几秒后,他才开口,“国内沿海的一座小城。” “朋友,坦诚一点。”叶尘摇摇头,大拇指抵在刀鞘上。 “卡塞尔。”路明非把手里的半朽世界树校徽递出来,“应该认识吧?” 叶尘沉默了一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对着路明非点点头离开了,他当然认识这枚校徽,家里还有一套墨绿色的卡塞尔校服,只是校服的主人在一旬前失踪了,带着他的未婚妻。 路明非靠在墙上,看着三个人并肩离开的背影,女孩被围在两个人中间,肩膀一缩一缩的,低着头好像在笑,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雾,女孩的长发忽然明亮起来。 他低头看见了路明泽,路明泽坐在他的脚边,仰头看着他,好像一个等家长送他回家的小孩。 “最经典的2+1,也是最狗血的2+1啊,万一有突发的恶性事件发生,他们恰好没法应对该怎么办啊哥哥。”路明泽坏笑着说,“还记得冯玺给你的通关秘籍么?” 路明非也蹲在墙角,有气无力的说,“关我屁事嘞,我就是个被刚被捕快问过话的嫌疑犯,与其担心捕快如何如何,还不如想想我为什么被怀疑。” “可如果是冯玺的话,肯定会说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这样他们就不会进地铁站早发的第一班车。”路明泽起身看着雾气中的城市,“大雾里面我们什么都看不清,不如让太阳早点出来。” 他举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自上而下,整条长街都被照亮了,暖和的阳光洒在路上,温暖的连墙根处都不放过。 路明非此刻才发现长街上只有他们五个人,那三个有说有笑的年轻人被定格在这一刻,好像一副写实画,少年们都希望自己能让眼前的少女开心,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少女笑起来不是因为少年的笑话,而是看穿了他们两个人的心思,被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逗笑了。 这是一幅美好的画面,没有班主任会敲着黑板说这段时间学校严查早恋,没有家里的长辈揪着耳朵说小小年纪不务正业,他们只是走在阳光的路上,整片空气里就弥漫着青春的味道。 就像很久以前,某个阳光温暖的下午,路明非坐在酒店里的沙发上,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去做,就只是看着波涛菲诺河上的帆船来来往往,电视里重播着《辛普森一家》,左右两边是俊男美女争论一本手写小说的结局,他们讨论情节大骂作者吃书,冯玺站在一边笑笑不说话,夏弥说白烂笑话缓解气氛,楚子航转而给夏弥普及学院势力划分。 真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多一些,更多一些,龙王永远也不要苏醒,这样他就可以沉醉在这份旧梦里不用醒过来。 可是龙王已经一头接着一头的醒过来了,他不得不提着刀满世界的跑,没人在乎他愿不愿意这样干,屠龙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又是为了什么要握紧武器。 晨雾在阳光下淡薄,大片的树叶飘飞,美丽而孤远,就像童话里连火焰都沉睡的城堡。 路明非的眼睛也被阳光点亮,朦胧的美梦忽隐忽现,像是易破的彩虹泡泡,那些虚假的,美好的,总是一碰就碎。 “看着这些美好的青春,哥哥也会怀念的吧。你有没有发现街上除了我们都空荡荡没有人?其实人都在呐,看啊,哥哥,两边都是很高很高的楼,每栋楼里都有很多很多的窗,每个窗户边上都有人,他们看着阳光下的少年少女怀念自己的青春,他们的青春曾经也是这样绚烂!” “那是他们辉煌的青春啊哥哥!你呢?你一个人蹲在墙根,你没有青春可以怀念,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小孩。”路明泽语速越来越快,“你记不记得《卖火柴的小女孩》?她也趴在窗户上看里面的烤鸡,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于是她点燃火柴取暖,每一根都是一个幻想,有的是烤鸡,有的是玩具,有的是家人......她曾拥有过,所以她可以想到这一切美好的事。” 路明泽忽然慢了下来,耸耸肩,“可是哥哥你就是有了火柴也没用欸,你没有经历过那些美好,所以你只能抓住自己曾经历的美好,你以为那是你的青春,结果在里面陷得越来越深,不敢面对现实。” “干脆一点惠顾我的生意啦,我是无所不能的小魔鬼,可以为你做到你想要的一切,比如说为你量身打造一个乌托邦,冯玺会叼着可乐吸管跟你打游戏,楚子航会和夏弥坐在沙发上讨论学术,你心爱的女孩儿靠在肩膀上为你加油鼓劲。” “我亲爱的哥哥......别傻了好么?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天真的人呢?什么人会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却感觉不到孤独呢?”路明泽摇头而笑,满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路明非,你把那点可悲的青春当成救命稻草死死握着不肯松手,当成未来的希望,一旦有一天你发现那点青春渺小可笑,你就会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他侃侃而谈,坚定有力,像个久经沙场的演说家,“总有一天他们会忘掉那段记忆,只有你一个人守着那无关紧要的回忆不肯松手,就像笑话一样,那是每个人都在平常不过的日子,只有你觉得它是个宝贝。” 他忽然狂笑起来,“路明非,你从来没有摆脱过血之哀,偏偏你认为自己并不孤单,哈哈哈哈哈。”路明泽猛地转过身,指着路明非的鼻子,“真有趣,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这样的s级。” “他们每天都会重复那样没有意义的日子,就像是每天要吃的白米饭一样。”他的声音嘶哑冷酷。 路明泽忽然暴跳起来,跳到长街中央,玩命的跺脚,踩着积水,像个疯子。 “真正值得怀念的日子是我们两个一起在游乐园的日子啊!只有我们一起在天台上的时间啊!嗨!哥哥,为什么不拥抱我呢?为什么不拥抱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路明泽在阳光下张开双臂,嘶哑的咆哮着,满脸笑容,这一刻他是世界上入戏最深的戏子,在演出世界上伟大的悲剧,那伟大的戏剧里不知道掺杂着几分真实。 他看着路明非,却仿佛在质问整个世界。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他,这个家伙不是永远站在幕后胜券在握么?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bug人物,无视一切的强者,至强者怎么会悲伤呢? 可路明泽就是悲伤啊,这个寂静的起雾的清晨,这个小魔鬼忽然出现,其实不是要给自己解锁什么权与力,而是有怒潮一般的悲伤要跟他倾吐。 我是路明泽的哥哥啊,弟弟伤心了就应该去安慰的吧,哥哥经历过的伤痛不应该让弟弟去重复吧。 于是路明非倾了倾身子,抱住伤心的弟弟。 无数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像是老电影或者遗忘的时光,他曾经在雨中拥抱这个魔鬼取暖,也曾看见黑暗的圣堂中他被锁在十字架上,贯穿他心脏的长枪被染成血红色,他抬起头来看着路明非说。 “哥哥你还是来看我啦......”记忆是浩瀚的海洋,淹没了路明非。 好像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浸润了脸颊,是清晨的露水吧。 路明非缓缓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捋了捋看不出发型的头发。 “顺路的话,一起走一段吧。” 叶尘吃了一惊,互相对了对眼神,最后还是点头。 路明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群高中生走在一起,可能是因为关爱未成年人是卡塞尔学院的优良传统,可能是害怕有意外发生,但是更像是要保护某种美好的记忆。 他今天已经拥抱了一个小孩,也就不介意再用自己宽厚的臂膀的保护其他的小孩。 走着走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好像从梦里跑进来现实,一切就像是个游戏,场景无缝连接,不需要load。 路明泽站在交界处,站在光芒下,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路明非跟在叶尘后面低头玩手机,他们一直走到地铁隧道里才停下,因为他们看不清前面的路了,青色的雾气正潮水般向他们涌来,往前往后都看不见。 少年少年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感觉魔鬼的手掐住了他们的喉咙。 三人不约而同的推刀出鞘,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往下蹭,四下张望。 这个时候地铁站寂静如死,绝对不会有检票员突然蹦出来说你们得买票上车,如果真的有,路明非也会用尽全力把他打趴下。 居然真的碰到了,叶尘深吸一口气,站在队伍前列,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而是从一进来,就看不见出口了,他腰上本来挎着一把刀和一柄剑,现在他把剑借给了那个来自卡塞尔的大学生。 手机已经没信号,在步入这片莫名的空间后,路明非就把手机收起来了,他握着少年递过来的剑,记得仕兰附近有一个十分出名的少年宫,楚子航以前就在里面学过剑,成绩十分出色。 因为楚子航的原因,仕兰的男生里曾经掀起过一阵学剑的风潮,路明非陪着那个胖胖的路明泽去过一次,正巧看见楚子航上台和教练比试,女孩们被帅的尖叫,男生则握紧拳头暗暗发誓有一天也要让女孩们为自己发出同样的尖叫。 路明泽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婶婶没答应,这件事只好作罢了。 路明非也很羡慕,后来他用那台老式笔记本找了个剑客的游戏,过了把手瘾。 那个游戏里恐怖的从来不是正面遭遇的虾兵蟹将,而是冷不丁从你背后杀出来的boss,游戏里你还有机会暂停重开,但在现实里没人bug到拥有这样的技能,即使是时间零也只能延缓利爪划破皮肤的时间,不能回到boss没有贴在你身后一厘米的事实。 所以路明非站在队伍后面,和那个叫叶尘的少年呼应。 他们摸到了月台上,巨大的立柱带来了少许的安全感,他们终于有时间可以沟通信息了。 “路先生,你认识叶胜么?”叶尘开口,看上去不过17的孩子表现出超乎路明非想象的冷静,这支三人小队的素质已经可以媲美执行部的专员。 路明非点点头,“听人说过,但并不熟,仅限于互相知道名字。”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金色刀光如满月! 第207章 金色刀光如满月! 整个地面都震动起来,幽深的隧道里有刺眼的灯光射出,两人的对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打断。 方头方脑的列车进站,摩擦铁轨发出刺耳的声音,它停在了路明非面前,红白两色涂装,还挂着“黑石头——八王坟”的牌子。 车门打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叶尘环视周围,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一号线是从苹果园到四惠东的,以前四惠站确实叫八王坟站,那时候有条出名的线叫复八线,但是改名以后这个称呼也就消失了。” “什么?”路明非不了解北亰地铁的历史,侧耳听叶尘说话。 “关于一号线是有个传说的。”叶尘握紧刀柄,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一号线地铁西边第一站是苹果园,但是苹果园的站号是103,下一站是104,而不是102、101什么的,可这不代表它们并不存在。” 路明非抬头看着苹果园下面的标示,的确没有101和102。 “苹果园过去是有这两站地铁的,一站叫高井站,一站叫福寿岭,那边特别荒凉,连个老鼠的影子都看不见,传说里将如果有人在终点站藏着不下车的话,就能抵达那里。” “那是原来的军用车站。”女孩突然说话,对上路明非疑惑的目光,“季青青,辰龙队队长。” “执行部临时专员,路明非。” “嗯,”季青青点点头,“福寿岭我们有办法进去,但是高井站废弃太久了,以我们的水平,不见得可以抵达。” 叶尘识趣的退了两步,留足空间让队长和路明非交流信息。 “在尼伯龙根里可以随意使用言灵。”路明非轻声说。 “尼伯龙根?大哥你学过炼金术?”季青青挑眉,在古朝的理论上他们学过相关知识,“那就好办了,如果可以随意使用言灵的话,我们还可以往更西的地方走,黑石头站和三家店站。” “有说法?” “意思不大,只是那俩站点不常见而已,它们一直延伸到了西山基地,以前深挖洞的时候搞的,整座山都被挖空了,里面都是些个零件生锈的老物件,大哥你要是会点炼金术的话,没准修修它们还能起飞。” 路明非摇摇头,意思不大的话,就没必要冒险了,但如果有一点传说和龙有关,那就务必要去看一看了。 他继续看着面前的车,好像就是来接自己的,自己不上车他就不会走,一般地铁的停靠时间只有40秒左右,但这车邪性的很,停了十分钟了还是一动不动。 摆明了有陷阱让你跳进去。 似乎是明白了路明非坚定的决心,列车终于在又十分钟后缓缓地关闭了车门,加速驶入漆黑的隧道。 路明非眯眼看了一会儿,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刚好,一把扔下月台,低沉的声音响起,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去看看。”他说。 季青青点头认可。 一行四人摸下月台,猫着腰沿着铁轨,也进了隧道。 他们跋涉在漆黑的隧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前后左右都是一团漆黑,好在他们背后的组织足够优秀,出行必备的物件里有小手电的存在。 路明非此刻举着装备部配备在钥匙链上的手电筒,心里庆幸这玩意儿没有爆炸。 隧道壁是一层层红砖砌成的,砖块间“哗哗”地流着水,此外连声耗子叫都没有。这个诡异的空间里似乎只有他们四个人活着。 走着走着隧道才逐渐开阔起来,路明非把手电的光柱打向头顶。 弧形的顶部就像是教堂的门洞那样有些庄严,那是用古铜色的岩石搭建的,看起来古老而美丽,表面还有错综复杂的天然纹路。 好像有个影子从手电筒的光圈中闪过。 路明非心里一紧,这玩意儿不会关键时候掉链子短路爆炸吧? “是蝙蝠。”季青青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的三人都睁开了黄金瞳,凭借着龙血激活提供的反应力,她大概看清了刚才蹿过光圈的生物。 无数细微的声音包围住他们,就像无数蚂蚁爬向误入蚁穴的甲虫...... 一块碎石被渗出的水从顶上冲刷下来,裹着一滴水砸向路明非的头顶,随着刀光划过,碎石被拦腰截断,路明非把手电一抬,一根细骨一样的东西从里面伸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根,随着细骨舒展,扇面般的一排骨骼张开,细如蝇腿,骨骼间的薄膜上有红色的东西冒出来。 看来刚才那一击奏效了。 “被龙血污染的蝙蝠。”季青青低声说,反手握着一把匕首,其上金纹流转宛若仙兵。 路明非抬头,那些隐藏在岩石里的纹路在这一刻忽然变成了其他模样,就像是交叠在一起的翼骨又或者是胸骨。 岩页开始一层层的剥落,一层层的生灵复苏,它们是些浑身闪着美丽的古铜色光泽的动物骨骼,像鸟又像是长着膜翼的爬行类,一个比一个巨大。 “尼伯龙根是死亡之国。”空气中传来浅浅的低笑声,扭曲病态。 路明非推剑出鞘,光圈中闪着冷冽的剑芒,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却发觉一股铁锈的味道充斥在口腔里。 他这才感觉脸上有点湿,伸手摸了一下,满手都是血。 越来越多的骨鸟聚集在他们面前悬浮着,头骨的眼眶中闪着渴望的金色,好像是熊瞎子见了蜂蜜。 “是镰鼬!”路明非睁大眼睛,如火一般的金色在眼眶中飘起,恺撒的言灵就是以这种妖怪般的生物命名的,此刻活得可见的镰鼬就在他面前,而且这群东西是吸血的! 四人背靠着背聚在一起,此刻整个隧道已经变成了镰鼬的乐园,成千上万蝙蝠般的影子在四面八方闪动,它们尖利的嘶叫着,像是哭泣又像是欢呼。 没有安全的地方,就算是刹那也跑不出这种鬼地方。 随着一滴鲜血的落下,成群的镰鼬蜂拥而上,他们四个人谁都没有隐蔽作用的言灵,除了挥刀向敌,别无他法。 所以那就挥刀吧,为了青春。 路明非高高的跃起,空气中满是呲啦啦的声音,金色的刀光如满月闪耀。 言灵·sfn(something for nothing)加载10%。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尚未开幕 第208章 尚未开幕 “我擦我擦,路明非和镰鼬群撞上了!”苏恩曦已经接受了演员提前入场的事实,人算不如天算,为今之计只有放弃两千万美金的计划,转而进入b计划。 她们现在看不见路明非,但是凭借着不时飘过屏幕的物种,她们也猜得出路明非和古朝那群人现在遭遇了什么。 “问题不大,问题不大。”酒德麻衣深呼吸几下,“我们要相信s级的实力,他可是能把刀捅进龙王冯玺身体里的男人。” “就是说路明非现在很牛逼了?” “对付这些小楼咯肯定没问题。” “那更大个儿的来了怎么办?”苏恩曦莫名的心慌。 “大个儿都被咱们的先遣队砍翻了,那两个家伙砍了半天怎么可能会有大个儿还活着,能被冯玺龙血吸引的大个儿都死绝了已经,不放心路明非还不放心冯玺么?” 如果此刻路明非能回答酒德麻衣的话,他一定会认真的说,冯玺真的会偶尔不靠谱的! 顶部轰然塌陷,巨大的骨骼坠落,在空中翻滚着,发出刺耳的嘶叫,无数镰鼬飞到它的下面奋力地托起它,好像扛着王的灵柩。 冯玺和楚子航是站在列车里一路杀过去的,但是这玩意儿它没在列车里,玄之又玄的逃过了一劫。 巨大的骨骼缓缓地张开了双翼,摸索着找到了自己的平衡,它终于飞了起来,戴着白银面具的头骨深处亮起了金色的曈光,它有九条颈椎,九个头骨,每个都发出不同的声音,有像少女般婉转,有像乌鸦般嘶哑,有像洪钟般高亢。 以它为首,枯骨们围绕着路明非他们回旋,发出猎食前兴奋的尖叫,欢快得就像是找到腐肉的鸦群。 这是盛宴即将开始的隆重仪式。 “离我远点,他们是冲我来的。”路明非沉声说。 他抬头盯着镰鼬们的皇,一脚踩在空气中如同踩在坚实的土地上,那是他在三峡解锁的言灵,红色的火光萦绕在刀身,这是他在润德大厦解锁的言灵,红光又被浓郁到完全无法兼容的金色覆盖,最霸道的言灵,就在刚刚对他解锁了。 镰鼬女皇轻盈的扑向路明非,修长的翼骨要将他整个人都环抱,从而结成一个骨骼的牢笼,精巧的后爪倒翻,刀刃般的利齿刺向路明非的双眼,远远的看起来就像是少女拥抱着情人,在即将轻吻他之前合上他的眼帘。 但是路明非浑身都散发出了危险的信号,只要有一样东西命中他,下一刻就是万劫不复,说什么为了青春提刀现在都是扯淡,保命要紧。 横剑脸侧,路明非逼视那九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头颅,里面都闪动着温情的金光。 所有的镰鼬都跟着女皇欢笑,路明非心里烦躁,笑声如同寒冷的气潮从四面八方袭来。 还不能死在这里! 破风的音爆声熄灭了所有镰鼬们的笑声,聚光笼罩在路明非身上,空气被瞬间抽空造成的气压把所有镰鼬向一个地方吸引。 路明非手里的长剑崩碎的不成样子,他穿透了镰鼬女皇的躯体,一刀斩下两颗银色头颅。 叶尘还顾不上心疼自己武器的消失,一边的女孩就抽出自己手上的长刀扔向空中,路明非顺势接刀,整个人悬浮在空中,和镰鼬女皇对视。 ...... 言灵·君焰,青铜与火之王一脉血统引发的“君王怒火”。 现在使用它的正是青铜与火之王本人,十米半径的领域里闪动着不稳定的暗红色光弧,未经君王许可踏入均视为僭越,当受灼热之刑。 面对如此酷刑,那些默不作声的僭越者依旧如同海潮吞没礁石那样,从四面八方压向冯玺和楚子航。 他们高举的惨白色手掌带着微弱荧光,掌心中没有任何纹路。 列车的顶部早就被刀剑撕裂的不成样子,石块从空中落下,里面孵化出神奇的古老物种,放眼无处不是敌人。 他们悍不畏死,因为他们本就是死人。 对于冯玺他们当然不是棘手的敌人,他盯着眼前的三代种,皱眉沉思,青铜御座,直属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言灵,此刻已经推至最高峰,村雨也只能砍进其肌肉半寸。 暴怒当然可以随手把他剁碎,但此时他在应该考虑夏弥的态度,这里是大地与山之王的王国。 他引爆了整个君焰的领域,连身旁的楚子航都猝不及防,更不必提僭越的三代种和其余死侍,所有僭越者引爆了王的怒火,在一瞬间焚烧殆尽,只剩下古铜色的骨骸。 气浪掀翻了早就破烂不堪的顶棚,冯玺和楚子航已经坐上这辆车很长时间了,不久前他们还听到了经过福寿岭的播报,经验告诉冯玺只要在高井站下车就可以,但现在的状况看来是想把他和楚子航一起埋葬在这辆列车上。 “我们下车。” 趁着黑影来不及补足的空当,两道矫健的身影从高速行驶的列车上跳下,正好是101站,高井站。 “这里是尼伯龙根?”楚子航轻声说,时至今日他已经到过了青铜与火之王的青铜城,天空与风之王的高架桥两处炼金王国,结合之前的情报,他们现在很可能正位于大地与山之王的地铁站。 时间不会在尼伯龙根里流动,所以月台上的检票口依旧存在,借此也可以推断出这一代大地与山之王的复苏时间。 “我以前来过这里一次,那时候这里还不像现在这样,列车里满是死侍,那是防止外来者意外闯入死人之国的保护机制。”冯玺说,他们站在高井站的月台上。 “可能是主人不认可我这个新王的诞生吧,”他叹了口气,“回去吧,你明天还得和夏弥约会,不耽误你的美好时光。” 楚子航望着幽深的隧道,几经取舍后还是脑子里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占据了上风,果然还是跟执行部和校长说一声比较稳妥。 “好。”他点头答应。 “对了,要不要试试能拔出来几把七宗罪?”冯玺笑笑说。 “回去以后再试试吧。” 两人转身向福寿岭站走,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个穿着拖鞋的少女在黑暗里注视着他们。 这场戏还尚未开幕。 第一百三十六章 哟哟哟,这不是叶胜么 第209章 哟哟哟,这不是叶胜么 隧道里很安静,只有冯玺和楚子航说话的声音。 “真不试试七宗罪?这玩意儿砍龙贼带劲。”冯玺从怀里摸出来“饕餮”和“傲慢”,他怀里似乎藏着哆啦a梦的口袋,随时能掏出来一把刀捅穿死侍的身体。 “那就试试。”楚子航深呼一口气。 冯玺随手就把两柄刀剑扔过去,随意得好像那玩意儿不是诺顿耗尽毕生精力造出来的炼金至高品,而是路边摊贩里随处可见的一次性筷子。 “饕餮”出鞘时轻描淡写就像从钢笔帽里拔出钢笔一样简单,它对于暴血后的楚子航没有一点压力,拔“贪婪”时楚子航就不得不站在原地不动集中力量了。 他像钉子一样扎在地表,意守丹田,凝神守一,绵长的气息仿佛从呼吸一直灌到手指尖端,发力! “傲慢”摩擦剑鞘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但还是被楚子航从里面抽出来接触新鲜空气,血一滴一滴的渗进碎石块里。 冯玺从怀里拿出来几张湿巾递给楚子航,“你现在是几度暴血?一度?” “嗯,已经从二度降下来了。”楚子航点点头,在列车的时候他直接跳过了一度暴血的阶段,干脆暴力的将暴血推到二度。 “七宗罪没有认可你暴血之后的血统,你是凭借着力量强行把它拔出来的,封神之路是龙族的禁忌,像龙王这样的正统并不认可它的力量,你不要想太多。”冯玺低声解释。 他握住楚子航的手把傲慢放回剑鞘,“不到最后的时候,别使用它,它对你来说是一把有反噬的武器,饕餮砍龙也很不错。”冯玺耸耸肩,“这两把武器送你了。” “那你......”楚子航欲言又止。 “它是诺顿的武器,我使用它,并不代表我认可它。”冯玺收起暴怒,摊摊手。 楚子航看着那头乌黑的、长长的头发,低声说,“谢谢。” “不用谢。” ...... 路明非站在月台上。 月台极其古老,水泥地面,边角贴着绿色的瓷砖,白灰刷的墙壁剥落的厉害,上面用红色漆着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福寿岭站”,旁边还有日期,1977年。 月台只有一盏白炽灯照亮,上面结满蛛网,季青青、叶尘还有另一个男生刘和都躲在路明非身后,看着面前那个如同神一样的男人。 他们身上早就布满了血痕,没有路明非的话,他们已经被吸血镰们抽干躺在地上最后被同化成死侍了。 “青姐,我们还能活着出去么?”叶尘咽了口唾沫说,现在他手无寸铁,两把刀剑都贡献给路大哥了,能在镰鼬群里活这么久全倚靠季青青刹那的高速。 “没问题的,相信路大哥。”季青青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镰鼬女皇说。 “大哥加油啊。”刘和为路明非比出大拇指加油鼓气。 路明非抬起头,看见白炽灯下弯曲的九个颈椎,已经有七个头颅易位落在地下了,他手上的武器已经换成季青青的匕首了,不愧是队长用的武器,砍了四颗头才坏。 “你们也加油。” 路明非轻声说,他暴跳而起,言灵·sfn已经不能再加载了,超过10%的体验期后,就是要支付生命彻底解锁的时候了,但是眼前这东西又不是龙王,为此支付四分之一生命也太亏了吧。 这个时候光和强风忽然逼近,聚光笼罩在路明非身上,烈风压得镰鼬们逆飞,似乎有一辆地铁列车正在以惊人的高速冲向这里。 镰鼬们极其畏惧,瞬间四散飞开,急速地避入黑暗,镰鼬女皇也不得不避其锋芒,让开挡在枕木上骨翼。 聚光灯亮的好像要把路明非整个人都烧起来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抓住镰鼬女皇躲避列车的机会,匕首刺向它的头颅,金光闪耀。 锈蚀的折页铁门缓缓打开,与以往不同,车厢里亮着灯,似乎是载着乘客而来。 古铜色岩石里死而复生的枯骨都不见了,散落在地的只剩下一片红砖粉末。 “胜...胜哥!”叶尘惊呼出声。 斩落镰鼬女皇的又一颗头颅后,路明非大口喘息,言灵·sfn的每一次加载都要耗费他大量的精力,不过似乎也有不消耗精力的玩法,路明泽说只要献出四分之一生命即可。 呸,真是贱商,无时无刻不掂记着自己那四分之一生命。 此刻感受到叶尘的情绪变化,路明非忍不住扭头去看铁门里走出来的人。 “叶...尘?”叶胜也有点惊讶,他进入这个迷宫的时候还是140斤的样子,现在半个月没有进食,早就瘦脱相了才对,这样也能认出来是我? 今天是他们四个人照常参加德州扑克赌局的时候,但现在看上去情况不太对啊。 叶胜目光四下扫视,终于在一个熟悉的身影旁边发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学院s级路明非。 “荷官呢?”酒德亚纪跟在他身后,出了车厢却没有看见那个九头荷官,不免疑惑。 万傅倩和高幂挽着胳膊被站定在门口的叶胜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外面的一切。 “好像被路明非砍了。”叶胜有点不确定,因为他只看见了八条无头颈椎,另一颗头在哪儿?他骤然惊醒,大声喊,“小心!” 但有气无力的,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持他对远处的路明非做出提醒。 路明非也察觉到一点不对劲,这东西怎么这么长时间没动静,砍了八颗头还不到死的时候,按理说该听见仅剩的头发出让人受不了的尖叫才对。 他背后一凉,脖颈也有冰冷的东西划过。 九根颈椎弯曲着,就像是九条蛇的脊骨,在地上丝滑的行动,逐渐汇聚在了路明非脚下,缠绕,紧缚。 算了算了,用四分之一的生命换剩下的二分之一生命也不亏,路明非眼里的金色愈发炽热,从亮金色转变为玫瑰金,紧接着又向赤金色改变,他感觉到小魔鬼在空气中的浅笑,心里有什么东西要被抽出来了。 忽然间紧缚的感觉消失了。 “好刀。”就像是从冰窖里拿出了一根赤条条的冰,整个隧道的气温都降下了。 但又有人热情似火的闯进来。 “哟哟哟,这不是叶胜么?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规则,资格 第210章 规则,资格 “多喝热水,多喝热水。” 丽晶酒店的行政套间里,芬格尔正忙前忙后的端茶递水,原本该躺下呼呼大睡的地方这时候被两对儿情侣占据了。 但是他没有任何怨言,这可都是执行部的功臣,能活着从死人之国尼伯龙根里逃出来,了不起!就是守夜人来了都得给他们竖大拇指。 相关信息楚子航正在通知昂热和施耐德了,冯玺和路明非站在门口唠闲磕。 八个人聚在一个房间,饶是行政套间也略显拥挤。 “我再来晚半秒是不是就让你小子出风头了?”冯玺笑笑说。 路明非挠挠头没说话,施法被强行打断,路明泽暴跳如雷,手机短信里虽然恭喜了路明非逃过一劫,但话语里那股子愤恨显而易见。 “你们这半个月在里面干啥了?”见路明非不回答,冯玺转头去问叶胜。 “简单来说,打了半个月扑克。”叶胜顿了顿,“复杂点说,我们被困在米诺斯的迷宫里了,一个用炼金术构造的迷宫。” “米诺斯的迷宫?” “对,希腊神话里的那个米诺斯迷宫,神话中它的看门人是牛头人身的‘米诺陶洛斯’,进入迷宫的自己绝对走不出来,唯一的办法是杀掉看门人。” “那个镰鼬女皇?”冯玺挑了挑眉。 “...是的。”叶胜愣了一下,随即叹口气,实力强到一定程度以后,到底是可以无视规则的,冯玺和路明非身边的人都没有被带着上车,也就不用遵守那“德州扑克”似的规则。 “嗯,”冯玺摩挲着下巴,“再说说扑克。” “炼金迷宫的特点是必然有一条能够逃脱的规则,这是缔造炼金迷宫的基础,课上讲过的,你作为守夜人的学生居然不知道?” “那个老东西只会教我怎么泡妞。” “看来你不好好听课是在那里都一样的。”叶胜咳嗽了两声,露出鄙视的眼神,“说回正题,在迷宫的半个月里,我们没有得到任何进食但依旧能活到现在也是因为那个规则。” 他缓缓拉开了自己上衣,里面皮肤贴着肋骨,干瘦如柴,原本叶胜最引以为傲的六块儿腹肌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真是触目惊心。”冯玺感叹。 “被你们带出尼伯龙根的一刻,如果没有你的炼金药剂,我可能没办法坐在这里和你聊天。”叶胜说,“无法死去的只是规则的附带品,真正的规则和德州扑克差不多,,从荷官手里赢到最后的筹码就能够离开,输光了赌注的人就要离场,下次再来。” 说到这里,叶胜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旁边的高幂,“我本来是有机会送亚纪离开的,但男人的心思都差不多,在我谋划帮助亚纪的时候,他也在想办法帮助万傅倩。” “我懂我懂,你继续说规则。”冯玺及时制止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不然接下来就是对他这个单身狗的暴击了。 “唯一例外的是赌注的来源。”叶胜眼睛里不由自主的泛起绝望的、沉郁的灰色,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不得不乘着那列地铁在地下不断地前进,这样赌注才会增加,我们忍受孤独的折磨,从而获得赌注,我们越悲哀绝望,赌注就越加丰盛,而且我们死不了......” “真是残忍。”冯玺暗自咂舌,他自然清楚规则的设计人,这是尼伯龙根里唯一保护活人的方法,但被解救以后心理难免会留下阴影。 由衷期待富山雅史的能力。 敲门声及时响起,缓和了室内沉重的氛围。 屋里静悄悄的,几秒钟后,清新的空气冲进套房内,夏弥从门外探出脑袋,目光紧张的搜索着。 “我靠,听说你们误入尼伯龙根了!”夏弥剧烈的喘息。 “你怎么来了?”冯玺靠在门边,具体规则刚刚讲解结束,这小妮子就跑过来了。 夏弥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蚊子哼哼似的,“楚子航跟我说的。” 冯玺一愣,自觉让开门口,特奶奶的猝不及防一口狗粮,虽然说分享欲是情侣间必备的欲望,但是分享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真的好么? “和施耐德教授汇报外以后没什么事,也不好意思插进你们的对话,就和夏弥聊了聊。”楚子航压低声音。 冯玺又是一愣,合着还是自己的问题。 “听说尼伯龙根是死人之国欸,里面难道都是僵尸、鬼魂什么的么?”夏弥选择转移话题,脸上飘出一抹绯红,“我是有点怕鬼的啦,如果里面真的都是幽灵什么的,下次任务能不能不带我啊。” “里面是死侍,被龙族血统吞噬的混血种,介于人与龙之间,生与死之间,没有意识。”冯玺悠悠地说,“大部分神秘学都可以用炼金术或者龙族解释的,夏弥同学,你功课不严谨。” “嘁,要你管。”夏弥对着冯玺呲牙。 “好好好,我不管,让楚子航管你行不行?”冯玺脸上露出好玩的笑容。 “你......”夏弥恼火的跺脚,“笑什么笑,我这么急着赶过来还不是关心你们生命安全,连鞋都没穿。” 楚子航低头看着那双漂亮的冻得通红的脚,把一双棉拖鞋踢了过去,“这个应该保暖一点。” “唉。”冯玺叹了口气,“执行部那边怎么说。” “明天的这个时候学院里所有的a级学生都会赶过来,执行部的a级专员也会尽快解决手上的任务赶过来,同时守夜人已经坐上从芝加哥飞北亰的飞机了。”楚子航说。 “啧。”冯玺砸吧了两下嘴,“来这么多人也没什么用,进入尼伯龙根是需要特殊方法的,他们没有资格。” “为什么?”这个房间迎来了它的第十个顾客,“我在那个地铁口徘徊了很长时间。” “校长。”房间里的人异口同声,除了冯玺。 “无可奉告,那种地方也不是人多就有用的,你少派点送死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冯玺关上门离开套房。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昂热,最后还是跟上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偷家 第211章 偷家 凌晨六点,零号地铁站,这是一处不存在于现实的空间,而且它的主人不在家,正忙着和某个冷面男你侬我侬。 在这个山体被整个掏空的洞穴里,白色的龙茧静静矗立,十二三岁的男孩坐在不远处盘腿看着膝盖上的《上海堡垒》,他的旁边还有因为慌乱之中被踢翻的鞋架,各种女鞋散落在地上。 电视里传出早间新闻的声音,男孩没有抬头,默默地翻过一页书。 “你来了。” “嗯。”冯玺席地而坐,撕开一包新买的薯片递给男孩,“你哥呢?” “带他离开卡塞尔学院的时候他很不乐意,我恐吓他说卡塞尔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是打算有一天拿你做人体实验,要不然怎么可能留一个窃贼在学校生活。” “他信了?” “哥哥总是相信我的。”康斯坦丁又翻了一页书,“我推荐他去日本避风头,白王的能力用来藏人是很有用的。” “不说这个,耶梦加得留你在这里干嘛?”芬里尔最喜欢的零食到康斯坦丁这里居然没有一点吸引力,冯玺不免觉得可惜。 康斯坦丁叹了口气,合上书从地上站起来,在一片杂乱中找到落脚的地方,手背的鳞片张开,抚在龙茧之上,“哥哥被誉为炼金术的王,作为弟弟我自然继承了一些衣钵,耶梦加得说芬里尔有些特殊症状,不能变成人类的模样,而且脑子好像不太正常。” 冯玺的目光汇聚在白茧之上,“所以你帮她解决了?” “没有。”康斯坦丁摇摇头,“只是解决了芬里尔的体型问题,另一个问题以我的能力还做不到,你可以试试。” “我?” “对,你拿到了青铜与火之王的全部权柄,流淌在我血液里的力量和哥哥血液里的全体都被你掌握,炼金术几乎可以解决世界上所有问题。”康斯坦丁直勾勾的看着冯玺,失败者自当承认自己的失败,他当然不奢求冯玺能够把力量还回来。 “而且解决芬里尔的问题并不需要你动用炼金术,你的权柄就是最好的解药。” “还有多久破茧?” “用人类的时间来计算的话,还有30个小时。”康斯坦丁说,“不同于龙化,破茧的那一刻就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即使是地位最卑劣的混血种都可以拿着水果刀切死他。” “你们还真是看不起混血种啊。”冯玺轻声说。 康斯坦丁皱起眉头,目光疑惑,“可是最蔑视混血种的不正是你们么?哦不,是上一个时代的你们,这一个时代你们似乎有点分歧。” “玉没有告诉我上一个时代的故事。”冯玺摇摇头,“不如你和我讲讲。” 康斯坦丁脸上浮现出一抹奇怪的神色,“既然是你要求的,想必祂也不会有什么怨气了。” “祂?” “就是玉。”康斯坦丁点头。 他没来由的笑了两声,“在讲述这段历史之前,我有一点要说在前面,人类从来没有战胜过我们,他们自以为是的把和你们的联盟当作人类的胜利,可笑至极。” “那个时候还没有混血种这样肮脏的存在,龙族和人类之间的血统泾渭分明,混血种的诞生要从玉喜欢了一个人类女性开始。” 冯玺虎躯一震,他扭头看身边,似乎在找人,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冯玺摆摆手。 “那是跨越种族的禁忌爱恋,即便你们的王国和人类达成了联盟的协议,长老会也对此表达了剧烈的谴责,原话大概是人类这如同蝼蚁的存在如何敢染指我们的血脉。” “但那时候龙族亲王四去其三,长老会也只敢嘴上说说而已,对于这种事最终决定权在你身上,你坐在王座上允许了祂的胡闹。” “禁忌的感情开始了,以你的王国为首,龙族正式和人类开启外交,你强调了人龙之间允许感情的存在,但是禁止子嗣后代。” “起初,所有物种都严格遵守这一规定,他们都清楚人类的躯体太过脆弱,而龙类孕育的孩子又太强大,人类女性完全无法承受子嗣降临时带来的压力从而导致死亡。你甚至为这一规定颁布了机器严峻的刑法,无论雄雌。” “等等,为什么没有母龙?”冯玺还是没忍住打断了。 “因为稀少。”康斯坦丁言简意赅。 “变故发生在玉的身上,祂仿佛着了魔一样喜欢那个女人,不惜动用权柄一点点改变女人的血统,龙血对于那个女人慢慢的不再是剧毒般的存在,玉终于和心爱的女人结合了,在你的眼底下,瞒着你。” “混血种诞生了。”冯玺说。 “是的。”康斯坦丁眼里汇聚起浓郁的金色,“玉经历了人生的第一次背叛,祂的混血种儿子把玉交给他的成人礼武器还给了玉,以刺进了心脏的方式,在夜里逃回人类的国度。” “震怒席卷了整个帝国,战端重启,盟约破碎,你们终于杀死了最后的亲王,用刀一寸一寸的割着所谓混血种之祖的身体,他的惨叫日日回荡在你的后花园,曾经人类最美好的盟友,如今统治了整个人类社会。” “既然喜欢创造混血种,那就将你们的女人进贡于神!” 冯玺分不清是康斯坦丁在讲话还是玉在他的耳边低语了,最后一句话带着滔天的怒气,仿佛那位发号施令的王就在眼前。 对于人类而言那个混血种之祖不亚于普罗米修斯的地位,但对于龙族这是一次彻彻底底的亵渎与背叛。 混血种肮脏的历史于此开启,没有玉的帮助,被进贡于龙类的女性很难活到孩子降生后,为她们作为人类的躯体太过脆弱,而孕育的孩子又太强大,因此她们被禁锢在金属牢笼里,直到生产时因为无法完成分娩而被子体突破温顺的孩子会被加以抚养,危险的后代则会被刺进笼子里的长矛杀死,然后一代代继续混血,直到血统彻底稳定下来。 这就是混血种的历史,有着前因后果的完整历史。 “混血种的诞生来自于人类对龙族的背叛和觊觎,玉喜欢上的女人也是一场谋划了数十年之久的狂赌。”康斯坦丁轻声说。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时代 第212章 时代 “来斗地主么?” 夏弥晃醒躺在地上的冯玺,昨晚拒绝的不是,而是他身边的楚子航,芬里尔的茧化还没有完成,让一个杀胚看见一条活龙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冯玺是楚子航的例外,俩人兄弟情情比金坚。 “对五。” “对七。” “不出。” “对尖。” “对二,冯玺我就两张牌啦。”夏弥洋洋得意的摇晃着手里的独苗。 冯玺看着手里的六张牌沉默了,现在场上两张王都没出,夏弥手里的肯定不是三,起码是个k往上走的单张。 他看向一边的康斯坦丁,这一把他和康斯坦丁都是农民,两人对视一眼,康斯坦丁点点头。 “王炸。”康斯坦丁打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一个对子,夏弥不得不鼓起腮帮子恨恨的盯着这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男孩。 “连对(4到7)。” 冯玺和夏弥同时沉默。 “三带一(kkkq)” “对j。” 康斯坦丁也沉默了,现在他手里落着两个单张,9和1,抬头看了夏弥一眼后他迅速打出一张1。 “二!哈哈,我就一张牌啦。”夏弥的马尾好像要翘到天上一样。 冯玺深吸一口气,从手里抽出来四张三拍在地上,要不然他肯定夏弥手里没三呢。 “冯玺你!”夏弥指着冯玺的鼻子欲言又止。 “6。” “9。”康斯坦丁胜! “溜了溜了。” 冯玺从地上站起来,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10月25日18:00。 空旷的洞穴里又只剩下康斯坦丁和夏弥两个人,以及他们背后安静的龙茧。 “你和他说什么了。”夏弥脸上的活泼消失。 康斯坦丁捡起落在一边的《上海堡垒》,翻到自己停留的那一页,“讲了讲人与龙之间的禁断感情,为什么上一个时代他不喜欢混血种。” “上一个时代......还真是久远啊。”夏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这个时代比上个时代要复杂的多,三皇之中,有两位内部产生矛盾,还有一位不知所踪,白王已醒,奥丁之矛现世,战争未起我和哥哥就已经是失败者了。”康斯坦丁捧着书说,“耶梦加得,你这一次有争霸的信心么?还是继续拥护我们伟大的父亲?” “与你无关。”夏弥咬着牙说。 “我就是问问。”康斯坦丁耸耸肩,无论战争什么时候开启都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这就是失败者的命运。 ...... 穿着黑色风衣的人群站在霓虹灯下,配合着地上枯黄的落叶极为应景,不少放学经过的学生都忍不住摸出手机来上两张,尤其以男孩子为最,这简直是最棒的幻想画面。 人世间如何喧嚣,我自有自己的活法,比如说穿着一身白西装,胸口插上一支红玫瑰,站在路灯底下捧着一本厚厚的羊皮卷,手边还有一杯热乎的咖啡,时不时可以对周围的一袭黑衣墨镜的人发号施令。 “校长,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高调了?”执行部里有人走到昂热身边提建议。 “就是要高调,还记得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吗?” “屠龙?”专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昂热举起杯子喝了一口,“那不是我们的目的,屠龙这件事自然有专业的人去做。” 专员心说我们难道不就是最专业的人了么?但是他没有说话,在等这位优雅的校长的后话,毕竟如果说他们是屠龙战场上的战士,那么昂热就是将军,是刺破长夜的利刃。 “我们要做的是,吸引当地部门的目光,然后和他们建交。” 昂热把杯子交给身边的专员,脸上带着笑容迈步向前,“我们等的人已经到了。” 不远处,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在一位长发年轻人的搀扶下缓缓向黑衣人群靠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迅速缩短,直到昂热代替了那位年轻人的位置,两位老人走在灯光下,如同相识多年的老友。 茶楼静室。 “姬先生,久仰大名。” “昂热校长,我也一直很想见见你。” 姬余,一个和昂热年龄肩并肩的人,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家族给予了厚望,年轻时从暗中协助革命党推翻了帝制之下的最后一条龙。 “山彦在电报里提到过你的名字,只是后面因为组织的原因,我一直没能横跨大洋彼岸去看他最后一眼。”姬余语气里满是遗憾,路山彦出国留学以前,他们曾是很好的朋友。 大家族对个人的控制力强势,不然许多年前他就陪着路山彦一同出国了。 “会有机会的,大地与山之王的事情结束后,我可以邀请您前往卡塞尔学院一叙。”昂热笑着说。 北亰地下的是大地与山之王几乎已经成为世界各家族组织的共识,凭借着古朝对于本地的控制力,自然也是清楚的。 “早就听闻秘党有做世界警察之意,这茶还没泡,昂热先生有些急了。”姬余淡淡的说,这些年来组织一直忙着内斗,不然也不会放任卡塞尔学院肆意在华夏搜寻混血种,听说叶家还有个小子是从卡塞尔学院毕业的。 家族的矛已经不能只对向组织了,是时候对混血种社会露出属于自己的獠牙了。 “姬先生误会了,这份邀请只是代表我自己,山彦的一些东西我想当面交还。”昂热顿了顿,“事实上,如果不是某个特殊原因,我现在应该还在秘党的监视之下。” “监视?”姬余清楚昂热的言灵,谁能监视一个时间零的拥有者? “是的,政治家们不满意我的个人作风,他们指控我收容了两个危险的学生。”昂热从怀里拿出来两张照片,两张楚子航和冯玺的合照。 “古朝以前应该有过一位叫冯无双的超级混血种吧?”昂热说,在对楚子航的催眠中,这个一闪而过的名字被昂热捕捉到了。 姬余拿起照片似乎在和记忆的某处进行对照,手指黏在照片背面一动不动。 “你说无双啊,十年前死在了日本的某个结界内。”姬余轻声说,脸上闪过几分怀念,“也就是你们嘴里的尼伯龙根。” “不过,他和照片上的人有什么关系?” “那个长发年轻人是冯无双的儿子,他叫冯玺。” “青铜与火之王是无双的儿子,昂热校长,你在开什么玩笑?” 第一百四十章 再入尼伯龙根 第213章 再入尼伯龙根 “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副校长站在地铁站口,兴奋的搓手两眼发光,“在我们面前的就是所有炼金术士为之迷恋的无穷宝藏,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芬格尔同学。” “意味着您今晚穿戴整齐,整个人都比平时看上去帅气了几分,完全不是一个中年的颓废男人了?”芬格尔扛着自己的八方汉剑,把双刀递给一边的路明非。 路明非接过武器,和镰鼬女皇的战斗之后,他彻底明白了一把不会断的武器的重要性。 “学长,你上午去哪儿?” “找了家棋牌室,一边听书一边斗地主。”冯玺漫不经心的说,他把视线放在楚子航身上,楚子航说他进入尼伯龙根的时候,肩膀上有股磨人的灼烧感,那块后天出现的世界树印记发热发烫。 那就是钥匙么?只是该以什么的方式制造,又是谁将这个钥匙烙印在楚子航身上,他不得而知。 或许也不需要这样具有仪式感的东西,叶胜他们是不小心进入了尼伯龙根,想来副校长应该也可以故意不小心误入尼伯龙根。 “我们不需要通知恺撒么?”楚子航凑过来问,同时也在下意识搜索一个人。 “他...没来么?”冯玺一愣,说起来到了北亰以后,自己确实还没有见过恺撒,只是经常和夏弥这个卧底碰面。 “没有。”楚子航摇摇头,“最近的消息还是他在颐和园对诺诺的求婚,那段视频在网上很火爆,似乎惊动了校董会。” “无伤大雅,反正今晚的事很快就解决了,咱们来这儿的目的是证明你的清白,恺撒是作为我们的监视组陪读的,监视组不在我们也轻松不少。”冯玺耸耸肩。 “嗯,好。” 潮湿的味道覆盖住了众人的鼻腔,傍晚时分,天上开始降落零星水滴,而后越来越密,越来越快,雨来了。 因为天比以往更阴,橱窗里的灯提前开了。 冯玺和楚子航并肩抬头看雨,他们现在对雨是有点犯ptsd的。 这时候,自西而东,长街两侧忽然都亮了起来,街灯、窗口、还有商厦前的霓虹灯,流光溢彩。 诺玛自然不会让执行部的专员在黑暗里做事。 “冯玺,出发吧。”副校长走到冯玺身边,拍了拍冯玺的肩,脸上的期待已经消失殆尽,他不只是一位疯狂的炼金术士,还是屠龙第一线的老东西。 现在他们即将前往大地与山之王的王国,他是队伍里唯一的老前辈,绝不能因为激动而葬送了整个队伍。 “好。”冯玺轻声说。 列车一直停在站边未曾远离,好像是主人在迎接客人,它停在了所有人面前,方头方脑的车厢,红白两色的涂装,上面挂着“黑石头——八王坟”的牌子。 地铁站寂静如死,风声呼呼作响,锈蚀的铁折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漆黑如墨的车厢张开巨口。 “100站下车。”冯玺低声说,“老师,你跟在我身边。” 列车加速离开月台,车厢的黑暗里传来皮鞋踢踏的声音。 手电筒照亮了整个车厢内部,站在他们面前的居然是一个西装革履,皮鞋锃亮的死侍,空洞的眼眶中跳动着金色的火焰。 “欢迎来到列车,未免乘客无聊,我们特意为诸位量身定做了一款游戏,只有最后的赢家可以在终点站下车。”死侍的声音冰冷,但却有礼貌。 车厢内的白炽灯骤然亮起,满是灰尘的木桌突兀的出现在人群中央。 “游戏规则,斗地主,在列车到站之前,筹码最多的人就是胜家。” “但是斗地主也需要三个人。”路明非喃喃道。 西装死侍点点头,一只手推向路明非,“所以只要再有一个人离开就可以了。” “再有一个人?”路明非茫然的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冯玺和楚子航不翼而飞,两个人似乎根本没有在这间车厢内存在过。 此时的冯玺和楚子航也很苦恼,他们正坐在地铁一号线上,不知道该在北亰的哪个角落下车。 尼伯龙根主动拒绝了他们。 ...... “麻衣,你自己去行么?要不你再等等,我把三无妞摇过来?”苏恩曦一脸紧张的说,她清楚的明白酒德麻衣现在进入尼伯龙根是要和谁作对,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她们需要去剔除不稳定因子。 路明非的实力在面对镰鼬女皇时得到了充分认可,老板信誓旦旦的说,只要冯玺不在场,路明非一定能拿下芬里尔。 “没问题,小白兔们都进化成大灰狼了,我们也要灵活变通,让三无妞再享受享受爱情的美丽。”酒德麻衣轻轻的拍动脸颊。 噪点很明显的监控画面上,路明非已经迈进车厢,不同于第一次来时的谨慎小心,这一次有人陪同的他显得信心十足。 车厢里的灯光明灭不定也丝毫无法影响他的情绪,因为他紧闭着双眼。 “你的武器。”苏恩曦低着头递上两把加急空运过来的双刀,没有寄件人的信息,但她们都心知肚明,寄件人是老板。 酒德麻衣一身漆黑的紧身衣,两柄直刀贴着大腿捆好,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 “天羽羽斩和布都御魂,都是一顶一的名刀,也不知道好使不好使。”她笑着说。 这两柄剑是日本所谓“神代时期”三灵剑中的两柄,布都御魂是建御雷神的配剑,天羽羽斩则是日本神明须佐之男斩断八岐大蛇的神剑。 换而言之它们根本就不该是真实存在的武器,地位好比齐天大圣的金箍棒。 可老板说它们就叫这个名字,那她们就相信这两把刀是真实存在的。 “副本开启还有多长时间?”苏恩曦问。 “六个小时。” “也就是说你要拖延冯玺十八小时!妞儿,我知道你很厉害,冯玺对你也有点好感,但那玩意儿真的能让你在龙王的手下支撑十八个小时吗?” “又不是碰见他就要跟她干仗,美人计好不好。”酒德麻衣说,“不过也不知道他中不中招。” “中招了我帮你办世界最顶级的酒席好不好。”苏恩曦叹了口气。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零号 第214章 第零号 路明非摸着湿漉漉的隧道壁往前,死侍那一掌直接把他拍下了列车,但他从高速行驶的列车上被丢下后,却又神奇般的没有受伤。 龙族的力量真是奥妙无穷。 手电也被一巴掌拍地落在车厢里了,那东西简直就是应对现在情况的大杀器。 黑暗好像粘稠的泥潭,他跋涉在泥潭中。 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会不会有一扇门,华丽丽的亮着彩灯,写着“exit”。 但路明非只能往前走,他不能回头,无论学长和师兄在哪里,他们一定会在100站汇合的,这是他对冯玺无条件的信任。 轨道地基都是尖利的煤渣,他忽然手上传来的感觉不对劲,于是憋出一个黄金瞳充当照明工具,高纯度的黄金瞳被这么使用还真是物尽其用。 隧道壁上用红色油漆漆着“102”,一个巨大的箭头指向前方。 “102号站,福寿岭。”路明非低声说,他想起凌晨的战斗就是爆发在这里,也不知道那个辰龙小队怎么样,说起来叶尘的武器还真是不禁打,砸两下就碎了。 他抽出背后的一把长刀握在手里,继续贴着隧道壁缓缓前进,说来也奇怪,解决掉镰鼬女皇后,隧道壁中的骨骼们就不再苏醒了,好像是被女皇的死亡镇住了。 远处出现了月台的轮廓,没有一丝灯光,只有滴水的声音。 极长的水泥月台沉睡在彻底的黑暗里,好像几十年没有人造访了,黄金瞳扫到的地方都破败不堪,墙皮剥落,金属栏杆锈蚀,一根根白灰刷的大柱子支撑起顶部。 脚步声在巨大的空间中反复回荡,路明非看不见女皇的尸体,好像在他们离开以后有专门的清道夫收拾过了一样,这个月台又回到了它最初的模样。 不远处停着一辆检修用的小铁车,看上去历史悠久,要比路明非的年龄还大。 这种检修车结构简单,只有一张平板,纯靠人力压动杠杆推动。 路明非叹了口气跳上车,有比没有强,检修车开始在铁轨上飞驰,这古老的东西居然意外的好用,铁轨的摩擦力小,只要给他施加一点力就能滑动很长的路,在路明非没有使用言灵·sfn的情况下,速度都相当不错。 “早知道就不在车站装逼了,那个荷官一定怕我暴起给他宰了,才把我推下车的。” 他自言自语。 ...... “我好像......没来晚?”夏弥扑闪着她那双卡姿兰大眼睛看向楚子航,她是带着伞来的,但显然没有冯玺的份儿。 此时他们三个人相聚在地铁站口,冯玺和楚子航在正常地铁的下一站就下了车,随后迅速的返回现场,刚好碰上穿戴整齐的夏弥同学。 冯玺狠狠的瞪了一眼夏弥,正想开口,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头顶的雨滴小了,回头看看是哪个好心人愿意给自己撑伞。 “麻衣?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酒德麻衣淡淡地说,她的视线落在楚子航和夏弥身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俩人就差临门一脚了。 “你当过电灯泡么?”酒德麻衣歪头问。 冯玺想了想,“没有,以前我什么朋友的,所以也就没机会当电灯泡。” “我还以为凭你的性子有不少朋友的。”酒德麻衣微微惊讶,“毕竟你在卡塞尔混得不错。” “话不是这样说的。”冯玺顿了顿,目送楚子航和夏弥走下扶梯,“我是个孤儿,在没进卡塞尔学院以前还是大穷逼,没人愿意跟我一块儿玩,因为我连一块儿糖都买不起。” “我也没朋友。”酒德麻衣靠在墙上,两条大长腿交叉在一起,风掀起她的额发,她笑着说,“没人和我玩的时候我就喜欢一个人靠在墙上吹风,显得我像个室外高人一样。” “忍者还讲究这个?”冯玺说,“原来你从小时候就开始走高冷御姐的路子了。” “那是我当忍者之前的事了,当忍者以后更没朋友了,我看不上那群小屁孩。”酒德麻衣挑了挑眉。 “苏恩曦也是?” “她当然不是,你小子明知故问是吧。” 冯玺耸耸肩,沿着扶梯走下去。 月台上风很大,下一趟列车还没到,楚子航和夏弥就这么并肩站在一起。 楚子航看着夏弥那一头柔顺的发丝在风里舞动着,雨露的味道似乎弥漫了整个隧道,他手指不受控制的动了动,有种奇怪的冲动要把手伸进夏弥的头发里,摸摸她的脑袋。 似乎刚才不受控制的颤动碰到了夏弥的手指,她很自然的勾住了楚子航的手,扭头看楚子航。 “什么事?” “没什么。”楚子航摇摇头,“只是希望事情能在明天中午结束,这样我还有时间能去你家吃晚饭,顺便陪你一起解释。” “嗯。”夏弥轻声回应,忽然她又瞪大了眼睛,“别逗了师兄!我夜不归宿,第二天清晨带着一个清秀的男生回家跟我爹妈说这是我师兄,还解释什么?不用解释了!解释个锤子啊!” 楚子航表情僵硬,默默低下头,正好对上了夏弥那双气呼呼的眼神,他不得不转过头来,忽然间肩胛处的胎记好像要烧起来了。 “列车要来了。”他轻声说。 “师兄你是去过一次以后就有心理感应了么,预判这么准?”夏弥踮脚把手放在额头上去看隧道内的景象。 果然,月台上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她们两个人的脸,车厢内空无一人,白炽灯明亮。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这个时间正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北亰地铁怎么可能会没有人,这一次他和夏弥没有被尼伯龙根拒绝。 “冯玺说我们要去100号站?可是这上面也没有100号啊?”夏弥奇怪的看着挂牌,起始站也才不过是103号站苹果园。 “不是一百,是编号,北亰的地铁每一站都有一个数字编号,一号线从西往东编号越来越大,但最西边的苹果园不是101号,而是103号,因为还有隐藏的两个车站福寿岭和高井,编号是102和101,但那还不是最后的终点,再往前推本该是一个不存在的第零站。”楚子航淡淡的解释。 “零是不该出现在常见编号中的,这个奇怪数字是古阿拉伯人发明的,是数学史上的巨大突破,它向人们描述了一个空无的概念。”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就像是在暴风雨的那一夜,男人开着迈巴赫,带他偷偷驶入了封闭高架路,他们穿过了虚无的高架路,柳树枝条遮挡的路牌上面编号就是“000”号高架路,第零号高架路入口。 所以他们进入了王的国度,遇见了奥丁。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要与我为敌么 第215章 你,要与我为敌么? 酒德麻衣仰起头,只看见无限高旷的黑暗中飘逸的金色星光,望不到顶,也看不到壁。 “这就是你说的抄近路?” “嗯哼,你看,走在我们前面的人一个都没到。” 冯玺闲庭信步地走进这个巨大的空间,头顶的那些金色星光看起来是萤火虫,但是一处封闭了几十年的老矿洞怎么会有活的生物存在。 那是倒吊在顶部的死侍的眼睛,此时正好充当电灯泡,借着这些微光他们可以看见地下几十条平行的铁轨。 铁路到了这里变成蛛网般的结构,它们原本设计用于存放军用地铁,上面满载军事坦克,如今只剩下锈迹斑斑的轨道。 他们到达了地铁的尽头,也是迷宫的尽头。 冯玺的冠位同夏弥一般,所谓的迷宫对王级龙族来说相当于没有。 他们越过一根根枕木向前探索,穿越这个巨大的空间虽不至于将他们累的气喘吁吁,但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走到最后他们看见了一面人工开凿出来的岩壁,上面满是机械留下的痕迹,贴着岩壁是梭形的水泥月台,像是入海的栈桥那样深入铁轨,大概是用于列车停靠检修的。 酒德麻衣跳上月台,走到石壁前摸索拍打。 “见鬼,这里根本不像有门的样子,我们抄近路是抄到山里了么?冯玺,我们没走错吧。”她扭头去看站在原地的冯玺,却发现冯玺眼眸中跳动着金色的妖异火焰。 这时候岩壁上有黄色的灯亮了起来,缓慢地闪烁着,头顶的“萤火虫们”盘旋着不断变换方位,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触动了什么开门的机关。 坚厚的岩壁开始震动,裂痕自上而下出现,酒德麻衣的脸色难看起来,这开门的架势倒像是十二黄金圣斗士打开叹息之墙,让人觉得里面会蹦出个哈迪斯来。 而且冯玺金色眸光炽热的吓人,仿佛下一秒就会抽出“暴怒”来将自己大卸八块。 整个岩壁都是龟裂的纹路,片片碎石下坠,尘埃弥漫,酒德麻衣不断退后,直到一只有力的手掌撑住了她的后背。 “小姐,你闯大祸咯。”冯玺的话语中夹杂着抽刀声。 酒德麻衣抬头看一眼月台方向,忽然心中生出一股刺骨的恶寒,那盏黄灯正在看她! 一盏灯怎么可能看人,何等邪祟诡异的眼神! 她还没来得及抽刀,岩壁就彻底崩裂了,蛇一般的东西从裂缝中游出,鳞片宛然,酒德麻衣恍然,那黄灯居然是巨蛇的眼睛! “还记得参孙么?”冯玺低声问。 酒德麻衣扭头看冯玺的眼睛,愕然发现原本那双妖异的金色双眸消失了,“那不是第一次去三峡龙化的对手么?我们打捞队下去的时候,它已经死无全尸了。” “参孙是诺顿的龙侍啊。”冯玺提醒。 酒德麻衣回头看那巨大的物种,不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也就是说眼前这东西是大地与山之王的龙侍?!! “是我唤醒了它?” 龙对于混血种而言其实是个很抽象的东西,很少有人见过真正形态的古龙,这种生物具有彻底改变骨骼结构伪装自己的能力,因此古代的典籍里有时候是带翼的四足恐龙,有时候则是美貌的娜迦,有时候又是独角的长蛇。 饶是酒德麻衣见多识广,又和人形龙王一路并肩走过来,也不得不心底惊讶,她现在正面对着一个完全不加掩饰的真正古龙! 那是一条真正的巨龙,如今以至凶厉、至伟岸、又至锋利的外表暴露于世。 “倒不如说它是在等我们。”冯玺轻声说,两腿稍稍弯了下去,“直隶于大地与山之王的次代种,终年侍奉于王座两侧,他是亲王的近臣尖兵,御前侍卫,负责杀死一切惊扰其王沉眠的生物,将擅闯者埋葬于尼伯龙根。”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它古奥庄严的躯体,它显然是个爬行类,但是远比任何爬行类都美丽,只不过是那种阴暗之美、雄浑之美和深邃之美,令人敬畏。 它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满是骨突的脸上带着君主般的威严,它俯视酒德麻衣,张开了巨大的黑翼,尖利的嘶吼起来。 酒德麻衣死死捂住耳朵,觉得自己心脏都要停跳了,她果断地拔出大腿上的两把神剑,在这种量级的生物面前她的血统是远远不够看的。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和冯玺之间的差距,就像现在,冯玺已经化作屠龙英雄一般的存在高高跃起要把手里的利剑插进龙侍的脑袋里,给它来个一刀两断。 而自己却还要凭借着老板的两把刀去抵挡纯血龙族的精神领域,她不由得想起在冰窖实验室的那个晚上,冯玺只是张开了领域,在场的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已经跳到高空的冯玺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身形,以一种能让牛顿棺材板都压不住的方式原路落回酒德麻衣身边,他一只手按回了酒德麻衣拔出一半的刀。 隧道里传来了金属摩擦的声音,什么东西正在逼近,带着橘色的火光。 两团火光从隧道里飞了出来,那是燃烧棒,卡塞尔学院标配,用于在黑暗中照明,一根就足够照亮歌剧院那样巨大的空间。 但是在这里它显得力有不足,只不过照亮了隧道出口附近的一片区域。 一辆铸铁检修车滑出了隧道,车上压动杠杆的年轻人死命的流汗。 路明非! 这一路上路明非走走停停的,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做笔记,偶尔还得拔刀砍两只死皮不要脸要搭便车的死侍,来得速度自然不如全速奔袭的冯玺二人。 直到刚才那一声龙吼路明非才意识到大事不妙,这才快马加鞭用去吃奶的力气压动杠杆朝更深处冲去。 检修车压碎了燃烧棒,但是路明非的身影非但没有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一片暗红色的光芒里,他浑身都是金色,检修车经过的地方铁轨此刻都变成了耀眼的金红色,就像是刚从热轧机里吐出的钢条,接近熔点! 经典的双开言灵,似乎是预料到了隧道的尽头会碰见龙族,路明非提前扩张三昧真火的领域,并在路程上不断压缩,最后把自己和这辆检修车一起变成了滑动在铁轨上的炸弹。 冯玺和酒德麻衣同时后退不站在枕木上碍事,如果这一下能打中,还真就是路明非的高光时刻了。 检修车越来越快,就像是一台人力蒸汽机在满负荷运转,路明非居然奢侈到拿言灵来去压动杠杆! 检修车骤然加速,领域表面流动的光从暗红变成赤红,越来越亮,最后变得阳光般耀眼。 路明非猛然从车上跳下去,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检修车以超过一百公里的高速向龙冲过去,耳边传来刺耳的长吟,就像是用钢锯条在石头上磨蹭。 检修车一头撞在水泥墩上,翻转着腾空而起,角度可能有些偏,但龙还卡在墙里,它整个躯体还没来得及脱出,路明非抓住了一个好的时机,无论怎样,只要路明非数学没有差到姥姥家,这一击都是必中的。 龙在尖叫,它震动双翼鼓起强烈的风,似乎是察觉到生命的危险,试图用烈风把这个红热的大块头吹走,但是龙翼临时鼓起来的风怎么可能吹飞一百多公斤的重物。 冯玺托住路明非翻滚不休的身体,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月台上的生物,不知道路明非火焰的强度如何,如果检修车上是满载的君焰,他可以保证一定能把这个次代种炸的连它妈都认不出它。 路明非坐起,猛地站直,他整个人都被金光覆盖住,恍若神人,饶是有这层金光保护,他还是感觉到肌肉酸痛,嘴角抽动,黄金瞳像是在燃烧。 酒德麻衣倒吸一口凉气,路明非什么时候这么猛了?这层金光又是什么东西,天神下凡? 龙没法闪避,只能紧紧地用双翼把头部抱了起来,进修车撞在龙翼上,瞬间溶尽,惊天动地的巨震,所有光与热都迸发出来,钢水四溅。 尘埃缓缓降落,龙仍以双翼抱着头,僵立不动,铁水在他身上缓缓地凝结,同时灼烧着鳞片发出“嘶嘶”的声音,看来路明非的火焰够劲。 冯玺提着刀一步一步靠近那个被铁膜包裹住的头部,面色凝重,青铜与火的精神领域被撑开,黑红色的气流在领域气界边缘游走,像是无数半透明的蛇,他的眼神明亮如光,一如周围炽烈的火焰。 铁道周围的煤渣都被引燃了,轨道融为铁水,冯玺如同黄昏中的史尔特尔。 龙身上刚刚凝结的铁膜发出轻微的裂响,开始逐渐崩碎,龙猛地张开双翼,双翼被灼烧出大大小小的孔洞,它发出愤怒的长嘶,铁屑如细小的箭矢飞射,刺破空气发出嘶嘶声。 它附身准备冲出限制自己的洞穴,似乎冯玺的精神领域完全影响不到它。 “暴怒”没入龙的躯体,龙根本没机会在冯玺的眼皮底下逃出那个限制他的洞穴,血一般的赤红色瞬间染透了龙瞳。 有巨大的力量在龙瞳深处爆发,浓腥的血泉沿着刀剑破开的激射,就像是石油钻孔中喷出的泥浆,把“暴怒”也推了出来。 冯玺接住“暴怒”,跟随着巨龙一起跃向高空,他抓住龙面骨上的角质凸起,借此想要把下一刀插进巨龙的神经中枢。 这一刀将毁掉龙的整个神经中枢,但是龙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穿着紧身衣的女人,她的手里握着的两把刀剑交叉,古朴晦涩的语言高亢。 她本该匍匐在青铜与火的王域之下,但是她背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十分有闲情雅致的端着一个红酒杯,低头看着冯玺。 那是藏在酒德麻衣背后的另一个影子,这里的第四个人。 他举着高脚杯,就像是握着刀与剑,青铜与火的王域推进终止,代表臣服的透明边缘和他的脸相距30厘米。 那是个很普通的影子,看不清脸,身材也乏善可陈,好像还穿着睡衣。 “我们好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穿睡衣的人看着冯玺,“我想,应该就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吧,你似乎认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 “麻衣,再离我近一点,不必畏惧,更不必惊慌,”他冷漠的下令,伸手搭在酒德麻衣的肩膀上,“我赐汝血,以血炼魂,不可至之地终不可至,然所到之处光辉四射,我赐汝剑,逆者皆杀,天羽羽斩,曰布都御魂!” 一个平静的领域释放出来,直到此刻老板送给酒德麻衣的武器才真正觉醒。 酒德麻衣闭上双眼,再次睁开,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充斥双瞳。 只是一瞬间,她已经脱胎换骨,和冯玺同样的、宛如死神般的领域从她身体里汹涌而出,把逼到面前的臣服领域生生斩碎。 她双手持刀,左右天羽羽斩,右手布都御魂! “你也可以改写血统?”冯玺拔出“暴怒”,站立在地面上,男人也随着他一同降落在月台上,时间仿佛随着他们的对话在这一刻冻结了。 “那不是属于你的猎物。”男人没有回答冯玺的问题,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头顶的巨龙咆哮,真正的战斗现在才打响。 “路明非,你去解决那条龙!”冯玺单手持刀,逼视不断向他走来的酒德麻衣,“你真的要与我为敌么?” 崩飞铁屑切断了酒德麻衣束发的红绳,她漆黑如瀑的头发在身后散开,迎着至高无上的领域漫漫飞舞,她轻描淡写的挥剑,天羽羽斩,姿势是最普通的斩切,没有任何技巧,就像用菜刀切开一颗洋葱,但领域被硬生生切开,这是与君王匹敌的力量。 酒德麻衣再次挥剑,布都御魂在她身边转出完美的圆弧,以圆弧为界,领域自然而生,灼目的亮紫色电光在领域上流走,发出轰雷般的巨响。 如果守夜人在这里一定能激动的成宿成宿睡不着觉,那是不需要炼金活体的领域,那是窃取神权的行径,是从尘埃中仿造生命的技术。 是现代炼金术难以想象的成就。 “酒德麻衣,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要与我为敌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这样够么 第216章 这样够么? “立场不同,无论敌友。”酒德麻衣轻声说。 她身上黑色的作战服裂开了,青灰色的鳞片覆盖着她姣好的身躯,她的身体猛地膨胀,鳞片竖起如一片钢铁荆棘! 骨刺穿破皮肤探出,那是她黑色的骨骼向体表生长,化为骨质的利刃,融化的金属屑附着上去就开始冷凝,在骨刃表面析出金属结晶。 气浪翻滚,过载的温度让整个矿洞的空气都呈现出波纹状的波动,“暴怒”的刀身逐渐转向赤红色,冯玺紧紧攥住了这把武器。 双方越来越接近了,“天羽羽斩”轰鸣起来,振奋激昂。 冯玺横刀向前,两人正面对冲,像是流星碰撞。 无穷无尽的光与热、雷与火四散飞溅,地面震动,空中有碎裂的混凝土结构砸落,第一次冲击就把100号站的入口给毁了。 路明非跟着巨龙的尾巴冲进隧道里,背后的巨响追逐而来,就像是世界毁灭的丧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但学长总是有办法的,既然他说让自己解决这条龙,那自己就会照做。 巨龙蓦然回首,俯身冲向路明非,如同深渊一般的巨口要将他整个人吞噬下去。 它确定自己不是月台上那两个人的对手,只是简单的对视,它就忍不住匍匐跪拜,但身后尾随的那个混血种,完全没有这种姿态。 柿子要挑软的捏,巨龙也明白这个道理。 路明非站住了,两把炼金长刀握在手里,他抬头看着逐渐逼近的深渊,不退不避,眼神里是清澈的金色,清澈的让人想起初夏时节缓缓流淌的小溪。 巨龙发出一声哀嚎,全身上下的每一块龙骨都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那样坚定的神色是什么? 忽然一道横生的烈火阻隔它和路明非之间的对视,剧烈的气流把路明非吹得倒退几步,烈火中武器相交的两个影子一闪而过,把刚刚被坠石阻塞的道路硬生生冲毁了! 狂龙的搏杀,如神一般的战斗,只有半神级别的人才配围观。 头顶上方传来让人毛骨悚然声响,两人所过之处钢筋混凝土结构都裂开了,巨大的碎石掺杂着混凝土块沿着隧道急速下坠。 战场从东边拉扯到西边,最后又回到月台上,两人之间有着某种不约而同的默契,在这场战斗没有落幕以前,任何人不得进入100号月台。 “现在没人能抵达100号站台了。”女孩的声音在空洞的隧道中回响。 “正合你意不是么?”男孩抽出另一把武器,那是为屠龙而生的炼金武器。 “猜到了?”夏弥轻声问。 楚子航低头看着距离自己不过十米的穿着波西米亚裙的女孩,她打扮整齐,青春美好,但眼眶中的那双眸子竖起,随着呼吸,浓郁的金色缓缓流淌。 那竖起的龙瞳把少女苦心塑造的美好撕裂成支离破碎的样子,原本娇俏可爱的脸上,薄薄的青麟层层蔓延,她两只手背在身后,逐渐远离楚子航。 她歪头看着楚子航,像是在欣赏他此刻的挣扎,金色的瞳孔中带着笑意。 “你的真名?”楚子航嘶哑的说。 “耶梦加得。”夏弥又变成人类的样子,“既然你还有点犹豫,那我就帮帮你好啦。” 忽然一下场面就全变了,他们消失在列车里,出现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楚子航目光呆滞的坐在床尾,似乎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房间陈设简单,透着寂寥和陈旧,但收拾的整整齐齐,他坐在那张小床上,衣服和进列车时的衣服一模一样,他靠在碎花的棉被上,对面是一扇倾斜的落地窗,落日的余晖穿过梧桐树,把树影投在地上。 楚子航看见女孩甩脱鞋子,一个虎跳扑上小床,然后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那眼神看上去有点肆无忌惮,好像自己就是她选中的已经无处可逃的猎物。 “你想干什么?”他皱眉。 “还能干什么?”夏弥生气楚子航的不解风情,抬脚去踹楚子航,“你怎么不看看自己现在在哪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两个人坐在同一张床上。 “所以我们没有进列车是么?”楚子航扭头去看窗外的秋天。 “我们正在尼伯龙根里。”夏弥说。 “每一个尼伯龙根都是君王的国度,在这个国度里,君王拥有绝对的权力,也包括了转移空间的权力么?” “炼金术的七大成就,总要会几个吧。”夏弥露出微笑,“你应该猜到目标的名字了吧。” “芬里厄,北欧神话里邪神洛基和女巨人安尔伯达所生的狼。”楚子航低声说,“龙王里也会有傻子。” “对啊,”夏弥点头,“你们不是在某人的帮助下推导出龙王双生子的真相了么?王座上的每一对双生子都是不同的,我们是互补的。青铜与火之王中,康斯坦丁的力量远强于诺顿,只不过他生来就有残疾,无法进化出巨大的身体;我和芬里厄中,芬里厄的血统有天生优势,他的言灵远超于我,但智力被限制在一个很低的级别。” “这是你们父亲黑王的安排吧?真正掌握力量的一者反而有巨大的弱点。”楚子航说。 “这是规则,每个坐在王位上的王都要遵守的规则。”夏弥没有否认,她轻声说,“就连一直跟你称兄道弟的人也不能豁免这条规则。” “挑拨离间?”楚子航下意识的摸向手边的刀剑,却只抓到了软乎乎的枕头。 “不是挑拨离间哦。”夏弥手脚并用的贴近楚子航,她的虎牙上流淌着微光,瞳孔里闪烁着微光,“是阐述事实啦。” 她在距离楚子航二十厘米的地方停下,圆圆的眼睛一瞬不瞬的凝视着楚子航,期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楚子航露出警惕的眼神。 夏弥晃晃脑袋,“真要说为什么的话...”她忽然做出饿虎扑食的姿态,以楚子航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把淡红的嘴唇贴在了他的嘴上。 “这样够么?” 楚子航一愣,呆呆的看着眼前因为距离太近而模糊的女孩,女孩的嘴唇微冷,像是在列车的时候吹了寒风,呼吸带着飘忽的体香,铺天盖地的把他笼罩。 他被忽如其来的吻惊慌了神,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个小男孩背着两柄刀剑离开,独自一人向西行走。 第一百四十四章 婚礼和葬礼 第217章 婚礼和葬礼 “真好啊,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人在路明非身边轻声叹气。 路明非已经习惯突然有人在自己耳边进行恶魔低语,手上动作不停,三尺长的刀依旧不管不顾的挥砍下去,正好趁着小魔鬼独有的时停把这条龙宰了。 “我知道老大对陈师姐求婚成功,你消息有点滞后啊,路明泽。” 路明泽,这个能帮他搞定一切的小魔鬼,隐藏在他身后的最坚定的盟友,只要有他在,世界上就没任何人能威胁到路明非,即便是龙王。 路明泽今天出场的装束是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衣黑色的领带,头发抹了油疏得整整齐齐,臂弯里是一束艳丽的红玫瑰,在这个昏暗的矿洞中格格不入。 发觉自己手下的龙没了动静以后,路明非回头上下打量他,“莫非今天是你结婚,来自卖自夸的?” “我手里的红玫瑰是送人用的,”路明泽仰头微笑,“我还没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就算到了,我也没有喜欢的姑娘。” “送谁的?”路明非有几分疑惑,眼下都忙着屠龙,谁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和一个面冷心善的男孩,”路明泽的声音仿佛歌吟。 “我们的婚礼不在教堂, 没有红烛,不戴花冠; 没有通常的典礼仪式, 没有例行的婚歌颂赞! 在昏暗的松林, 黑夜为我们主婚; 多云的天空、 黯淡的星辰, 是这婚礼的证人; 怒号的狂风、 不吉的鸦鸣, 算作礼乐齐颂; 悬崖和深渊, 权充傧相, 爱情和自由, 为我们铺展新床!” “那有让天空和星辰做证人的,怎么也要父母到场吧。”路明非小声嘟哝。 “这是对美好爱情的赞歌。”路明泽轻声说。 “拜托你不要有事没事就来烦人好不好,有空不如帮我把眼前这头龙砍了。” “方法已经交给你了,哥哥你不是用的挺顺手的,体验版的感觉很不错吧。”路明泽轻轻一笑,“哥哥,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有时候我们都要为规则支付一些代价,想要100%的权能,四分之一条命的代价,我把完整版交给你,捎带手帮你杀了脚下的傻大个,真的很划算哟亲,淘宝上都没我这样买一送一的。” “又不是龙王,张口闭口要我四分之一生命?”路明非说。 “哥哥,你可能还不清楚,那个和你打生打死的巨龙就是龙王的躯体啊,只是里面加载的是次代种的血统罢了,鸠占鹊巢。” “什么?”路明非一抬眼看到路明泽正笑着看自己,忽然惊得退了半步,“可我砍起来跟那个镰鼬女皇没什么区别,你不要骗我。” “我从来没骗过你。”路明泽叹了口气,“哥哥你是不是也对自己的实力有那么点误解?” “也?” 路明泽无视了路明非这个问题继续说,“龙族里上位血统对下位血统是有绝对的压制力的,那头蠢龙以为自己继承了龙王芬里厄的躯体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实际上它还需要一个漫长的兼容,那个时间长到吓人。” “而且哥哥你也是龙王啊,当你全力以赴时,你的黄金瞳对所有种族都有压制效果!” “冯玺对你也蛮好的,双刀上也带着青铜与火之王的信息,三王的压制下,那头蠢龙能发挥出多少实力?”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这岂不是说,自己现在正和大地与山之王的肉体硬碰硬,自己还占了上风,他看着路明泽笑容忽然扭曲起来,诡秘深邃,就像是个黑洞。 他意识到路明泽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要告诉自己面对的就是龙王级生物,给自己施加心理压力,然后在生死存亡时刻抱着用四分之一条命换活下去的机会的心思,就像面对镰鼬女皇一样。 如果不是冯玺和楚子航突然出现,没准那四分之一条早就干脆的交出去了,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怕死。 路明非猛地双手抱头,他以前总觉得自己烂命一条,死就死了,现在却又害怕死亡的临近,他意识到自己该守护一些重要的东西,可那些东西却又在四分之一的生命中被带走。 四分之一又四分之一,绝不能交换,大不了,大不了认个怂,不装逼了,高呼学长救命。 “随你,想通了直接加载就行。”路明泽踩着煤渣道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哦,忘记告诉你了,我不仅准备了红玫瑰,其实还带了一束白玫瑰,有人正走在死亡的道路上义无反顾,我会在他被利剑钉在地上的时候用白玫瑰铺满他的身体,为他默哀三秒,然后一如往常的生活下去。” 他扭头,面无表情,“如果我是你我就直接加载100%了,只有拥有足够的权力才能打破既定的命运。” 路明泽的脸上闪过一丝戏谑,迈步消失在黑暗里,消失在100号月台的方向。 “暴怒”和“懒惰”同“天羽羽斩”和“布都御魂”重重的碰撞在一起,发出如同丧钟一般的声音。 “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冯玺怒斥,“你们要把路明非变成什么东西?他是活生生的人,他的命运不该由任何人摆弄。” “老板有命令,属下去执行,不需要问原因。”酒德麻衣的声音冰冷无情。 她昂起脸,任凭疼痛的泪水流下,她的黄金瞳越发炽烈,面骨发出“咔咔”的微声,逐渐扭曲起来,嘴裂变大,牙齿突出如利刺,她在急剧地龙化成一条丑陋的雌龙,“像我这种人,不需要有自己的命运。” “屁话!”只是一瞬间,一连串的虚影闪过,冯玺冲到酒德麻衣面前,一只手锁住她的手腕,死死的压制了两把神刀。 “你是活生生的人,谁也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可是冯玺,你有想过自己的命运么?你有给过自己选择么?哪怕一次,哪怕一瞬。”酒德麻衣嘴角扯出嘲讽的笑容,“口口声声的说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不容他人亵渎,但你自己的命运又在被谁拨动,你知道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甘的失败者 第218章 不甘的失败者 “闭嘴!”冯玺低吼,他看着眼前的酒德麻衣,沉默了。 已经完全看不出酒德麻衣的模样了,各种龙类特征出现在她身上,她的衣服被鳞片和骨刺撕裂,赤身裸体,浑身钢铁般的肌肉,嶙峋的骨突出现在前额和下颚,膝关节反弯,修长的大腿现在应该叫做“强劲的后肢”。 她的血统纯度太高了,高到人类的意识几乎消失了,再睁眼时,双眸中只剩下本能的杀性。 她嘶吼着挣脱了冯玺的约束,两把刀如狂魔一般斩向了他。 冯玺伸手握住了酒德麻衣的手腕,猛地收紧,腕骨在一阵“咔咔”声中摩擦变化,酒德麻衣咬紧牙关发出闷哼,她抽不出手来,冯玺手上的力气像是一个捕兽夹似的,把她的手牢牢嵌住。 冯玺转身把酒德麻衣砸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夹着肋骨碎裂的声音,两个人影始分开,冯玺360度后空翻,稳稳站在地上,双手持刀呈二天一流式。 酒德麻衣蹲伏着,全身鳞片一张一合,她这是在深呼吸,吸入巨量的氧气,血不可抑制的从嘴边溢出来,这是血统不断纯化的后遗症,她的身体已经要到极限了。 鳞片下的肌肉如水般起伏,而后猛地绷紧成型,她缓缓地站起来,用膝关节逆翻的双腿,微微弓腰,手中是日本传说中的神刀。 “现在停下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冯玺眼里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尽管立场不同,但他一直认为酒德麻衣是个好姑娘,好人带着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被埋葬。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杀心渐起,不能再以面对普通纯血龙族的心态面对酒德麻衣了,那个女人的血统已经无限逼近龙王,继续仁慈的话,自己会死的。 酒德麻衣看着她,黄金瞳中仿佛结冰那样冷,她好像不认识冯玺,此刻她的眼睛所剩的只是残忍的杀性。 “真是个称职的干部。”冯玺轻声说,他的目光移向还在和巨龙战斗的路明非,“也是个称职的保姆。” 他低声念起古奥的语言,君王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领域伴着青铜与火的精神领域一同蔓延开来,领域中所有物品都发生了燃烧的现象,铁轨融化成液体变作水泊,煤渣轰然暴起,为他们的王衬出宏伟的背景。 天羽羽斩和布都御魂的领域应激而起,以酒德麻衣为中心形成了半径堪堪一米的范围,两个领域接触的边缘明显能看到一层气界,数千度的黑色火蛇和数十万伏的亮紫色静电在上面游走,亮的地方亮的刺眼,暗的地方像是黑洞,呲啪的爆炸声不绝于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剧烈,仿佛下一秒这片空旷的洞穴就会骤然塌方。 顶部的石块轰然落下,双方同时蹬地,反弯的膝关节爆发出异乎寻常的巨力,那是人类的身体无法抵达的境界,酒德麻衣的身影在高速移动中消失不见,她在巨大的空间里飞射,每一次和冯玺相撞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龙血赋予了冯玺超乎一般混血种的力量,但人类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发挥,半龙化的他在力量方面不如现在的酒德麻衣。 他们互相搏杀,无视伤口,无视空间,甚至贴着岩壁无视地球引力奔跑。 顶部不断有碎石落下,一只只镰鼬惊恐的四面飞舞,又被双方的领域迅速融化为灰烬。 有些镰鼬飞到了路明非和巨龙的战场上,王权和王力的碰撞亦不是它们可以僭越的领域,它们嘶哑的叫着,就像是命运的终章。 所有铁轨都是红热的的,遍地的煤渣都在燃烧,岩壁甚至顶部都有巨大的亮斑,那是被君焰烧红的岩石。 空气中不知道悬浮着多少红热的铁屑,起起落落,好像几百万个精灵在舞蹈,它们被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的领域中的领域磁化了。 每一次那两个如龙一般的人相撞,便有无数的金属碎片飞溅,酒德麻衣手中不知来历的神刀终究还是比不上诺顿毕生的炼金成就,金属碎片就像飞刀一样切入岩壁,而且数量多得就像是机枪扫射。 在这末日般的环境,有人藏在阴影里冷眼旁观,有人站在月台上笑得自在。 路明泽胸口处插的已然变成了白玫瑰,他站在月台的尽头,带着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嘲讽的微笑,仰头看着那两个流星惊天般的影子。 狂风吹散了玫瑰,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 酒德麻衣和冯玺同时落在月台上,冯玺微微一顿,就要再度发起冲锋,这一刀之后,将终结所有战斗。 整个月台上现在只有他和酒德麻衣两个人,在两个王域的交叉笼罩下,按理说没有人能无声无息的靠近他们,那曾经限制着巨龙后半身数百米的黑洞里,一个人影飞速的闪出来。 如同出弓的利箭,王域根本奈何不住他,地面上留下他入木三分的脚印,如果根据脚印的大小来推算年龄的话,脚印的主人可能连上高中的年龄都还不到! 酒德麻衣完全无视了那个突如其来的黑影,她的目标只是冯玺,即便手中之剑已在崩溃边缘,她仍旧义无反顾的冲向了冯玺。 冯玺陷入了两面包夹之势。 酒德麻衣再次猛蹬地面,四周红热的碎石都被这一脚力量踩的反震起来,它们高高的升起化作齑粉,她像颗炮弹一样撞在了冯玺身上,撞开了他的防守式。 黑影自天而降,双脚利爪插入水泥地面,稳稳站住,两手间的“傲慢”和“饕餮”递出。 他挥刀,手中的屠龙武器毫不留情,冯玺被捅了个对穿,黑影抓住了“暴怒”和“懒惰”被酒德麻衣撞开的瞬间,一刀刺进冯玺的心脏,然后拔出,接着再斩一刀。 千年的沉淀,他虽不是剑道大家,但总归是会耍上几招的。 “懒惰”跌落在地,“暴怒”被冯玺死死抓在手里,他盯着眼前的男孩,终于明白为什么芬里厄的龙茧不在这里了。 “康斯坦丁。”他轻轻吐出这四个字。 “我来拿回曾属于我的一切!”康斯坦丁抬眼,语气冰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你 第219章 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你 酒德麻衣挥刀,手中伤痕累累的“布都御魂”和“天羽羽斩”化为碎片,冯玺在那柄武器上留下了数百道伤痕,而冯玺手中的“暴怒”毫发无损。 这是诺顿毕生的炼金成就,“七宗罪”在一次次挥砍中彻底被激发,每痛饮一口龙血,它便越生动一分,冯玺以逆袈裟式弹开康斯坦丁握着刺进自己体内两把武器的手,面色苍白地后退几步。 他的眼瞳渐渐回复清澈,刺眼的金色褪去,换谁被“七宗罪”连捅七八刀都是这样,因为它生来就是屠龙的。 康斯坦丁当然可以越过双层王域挥刀,因为他本就是王,冯玺拿走的是他的权能,而非君主的冠位。 “你来了。”康斯坦丁轻声说,就像不久前冯玺从酒店赶来这里,他低头看书时的语气一样。 那根本就不是对冯玺说的,诺顿的精神一直深埋在冯玺的体内,血肉相连,康斯坦丁怎么会感受不到。 冯玺身上本就淡薄的龙化特征迅速的消退,暴突的肌肉平复下去,鳞片、黄金瞳都消失了,庄严宏伟的精神领域缓缓结束,鲜艳的红色流淌在他的皮肤之上。 他赤裸着上半身,每一根线条都强壮有力,嘴唇却不停的颤抖着,随着失血量的提高,他越发无力。 旺盛的龙血本该让他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但“七宗罪”刺穿了他的身体,那不是一个混血种可以自行愈合的伤口。 “真是讽刺啊。”冯玺倒退到墙上,缓缓坐下。 “我还欠你一条命,所以你不会死的。”康斯坦丁冷声说,他赤着双脚走向冯玺,利爪早就消失不见,“如果那天带我走的是你,我想,我们的关系不至于这么差。” “是对冯玺的关系.....还是诺顿?”冯玺看着他。 “你不配作为一个兄长,你根本不了解王兄的责任。” “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上一个时代的历史。” 康斯坦丁沉默了很久,笑了,“其实我以前很羡慕你和玉的兄弟关系,我以为把那段历史告诉你,你能再现上一个时代的样子,做哥哥的都是有共同话题的吧。如果,你能和过去发生一点重叠,或许我就能再见哥哥一面。” “按照计划,我既然能够把芬里厄的意识从他的躯体里剥离出来,那么放在你身上也没问题,昨天本该是哥哥离开你身体的日子,可你没理解,反而是直接走了,你不是玺。” 冯玺忍不住咳嗽,那两刀一个插在肺里,一个插在心脏上,虽然不足以致命,但也足够他好好睡上一阵了,“听起来上一个时代的我是个很不错的哥哥。” “当然。”康斯坦丁不否认。 “但是,你可能搞错了什么,我不是在龙茧里不断轮回的龙王,我是被我父母怀胎十月生下的混血种,认识阿玉之前,我甚至还在喝我老妈的奶。” “不,哥哥,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跟你说过,我是你的弟弟啊。”康斯坦丁的脸忽然变成阿玉的模样,“作为无法逃脱宿命的家伙,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可是,我真的记得我坐在老爹的脖子上,兴奋的举着一串冰糖葫芦,老娘靠着我爹的肩膀,伸手温柔的抚摸我......”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眼前的画面模糊起来,似乎又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站在高高的房屋上,低头看见自己开心的逛庙会,两只脚跨坐在男人的肩膀上,嚷嚷着我要吃糖葫芦。 人的大脑是一块容易消磁的破硬盘,可有些事又怎么格式化都抹不掉。 此刻冯玺的那块破硬盘的角落里,过去的影像强横的苏醒,潮水般向着他奔涌而来,就像是大群的野马在记忆的荒原践踏而过,清晰得疼痛起来。 他想起来了,那个热闹快活的晚上,臂膀宽厚的男人在小巷子的角落里发现了自己。 “这个小家伙居然是一个人欸。”男人旁边的女人略显吃惊,“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无双,咱们养个儿子玩儿吧。” “啊?”男人被女人不着调话语吓到了,养儿子也能玩儿?再说了,还没确定是不是别人家走丢的娃娃,老婆你这是涉嫌拐卖的啊,“先找附近的广播站问问是不是别人家走丢的孩子再说吧。” “有道理。”女人一锤定音,随后又愁眉苦恼起来,“他好像很怕我们。” “买点吃的吧,我看电视剧里拐卖,呸...逗小孩子开心都是拿零食诱惑的,今天正好过会,路上也不缺吃的。”男人说,“我去给他买点东西回来。” “糖...葫...芦...”小娃娃吱吱呀呀的说。 男人女人皆是一惊,随后长舒一口气,女人弯下腰笑着说,“小家伙,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啊,以后天天都有糖葫芦吃。” “好。”小娃娃兴奋的拍起手来,伸出稚嫩的手指戳了戳女人的鼻子,奶声奶气的说,“妈...妈妈。” 女人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如果是走丢的孩子,可不会随便叫一个陌生人的孩子,她扭头期待的看向男人,眼神里闪烁着母性的光辉,“反正咱俩的血统组织里肯定是不让生孩子,领养一个孩子也不错吧。”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去问问这孩子有没有父母。”男人挠了挠头,这叫什么事儿啊,带老婆逛街最后领了个孩子,回去不得被老周那狗贼笑死。 “爸爸,举高高。”小娃娃又伸手向男人,两个小手高举挥舞。 男人无奈的吐了口气,“好好好。” 他让小孩儿坐在自己的脖子上,从路边买了根糖葫芦递上去,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时不时伸手逗一逗小娃娃,三人一起在不算多的人群里快速穿行。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五米处有个六七岁的孩子跟着,怀里塑料袋里装着新鲜热乎的馒头,他慢慢的追不上那对夫妇了,最后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开心的小娃娃,似乎要把那副画面死死的烙印在脑海当中,之后义无反顾的转身迈进热闹鲜红的集会中。 他的脚步停在了小娃娃曾待过巷子里,一个人靠在墙边闭眼流泪。 “哥哥,还以为这次能换我照顾你的,没事,这样也挺好的。”他轻声说,再睁眼时,便是灿然的黄金瞳。 填坑 第一百四十七章 对峙康斯坦丁 第220章 对峙康斯坦丁 被抛弃在过去的孩子是长不大的。 他记起那张模糊的脸,这些年好像一直没变过的脸,一张张都那么清晰,叠合起来,就变成了闭眼前看到的男孩。 原来从前到后的人生中,一直都有人默默看着自己,不走近,也不远离。 “游乐园那一次呢?”冯玺轻声问。 “忘了。”男孩大大咧咧的说。 “你不怪我那时候抛下你走了?” “怪你?” “对啊,我那时候被一个简单的糖葫芦就带走了。” “哥哥,你还是不了解龙族。”男孩摇摇头,“不明白龙族的命运是什么,上千年的沉睡,无穷循环的噩梦,最深的黑暗里只有自己。” “人类的生活让你忘记了那种绝望,但我记得,深深的烙印在脑子里,从不敢忘,不过还好,”他抬头对冯玺露出一个微笑,“还有哥哥你拉着我的手,我们在黑暗里抱团取暖,那么多那么多年,只有哥哥你在王座上,抱着我。” 他平静的说,好像这些事从未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一样,像个局外人。 “可我最后还是离开你了。”冯玺低声说,“就像挖矿的人在离钻石矿前的最后一榔头,那么多年的坚持最后还是连一个糖葫芦都不如。” 长久的沉默,黑暗里玉看着冯玺,两个被寂静包裹的人影,坐在孤独的月台尽头,就像是什么意义深远的雕塑。 “是啊,但帐不是这样算的。”玉轻声说,两只手托住冯玺的面庞,他笑了,“很开心哥哥你自责于当时抛下了我,但在孤儿院的时候,我就原谅哥哥了。” “这样么...”冯玺闭上眼睛。 “所以哥哥你也不用自责,和哥哥重逢后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 康斯坦丁捡起地上的“懒惰”,赤脚走向冯玺,他凝视了冯玺许久,缓缓地递出了手掌把刀插进他的身体里。 冯玺没有反抗,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昏了过去,“七宗罪”最终的领域没有开启的话,他大概率是死不掉的,所以无论康斯坦丁肯不肯放自己一马,他都不会轻而易举的被杀死。 他坐着,靠在墙上,比站在月台上的康斯坦丁稍微低一些。 康斯坦丁把脸贴在冯玺的胸口,一手轻轻的把“傲慢”刺进去,就像是医生为病人刺针输液一样,另一只手四指握住冯玺的右手,要把“暴怒”抽出来。 他慢慢的推动“傲慢”,哼着得意的曲调,瞳孔里赤金色的烈焰燃烧,隐藏在血肉中的精神元素一点一点充斥在空气当中,包裹住了面前的人。 他在一瞬间再度化为了青铜与火的掌管者,精神领域刺入了冯玺的体内,一路向上去寻找那个熟悉的灵魂,两个人就像是医生和病人,可病人却一动不动,连心跳速率都降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康斯坦丁闷哼一声,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在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找到了那个人。 这让他激动起来,身体剧烈的抖动,血脉膨胀起来凸出于体表,里面仿佛流动着赤红色的颜料,像是血,但比血浓郁百倍。 进行到一半的炼金领域忽然停止了,康斯坦丁兴奋的面部一点点消失,稚嫩的面颊上带着难以置信,握着“懒惰”的手失力垂落下去。 冯玺睁开眼睛,拄着“暴怒”艰难的站起来,一步一步侧移。 康斯坦丁缓缓地跪在地上,他低头看见了穿身而过的刀尖,“贪婪”。 一把克雷默长剑刺穿了康斯坦丁的后心,剑刃泛着贤者之石那样的血红色。 黑金色的异瞳平静的看着康斯坦丁,这已经是第二次使用冯玺的身体了,“七宗罪”向来是交给他保管的,也就是说,下一把刀剑出现的方向是由他控制的。 “不愧是黄昏以前最亲密无间的兄弟,做得真好。”康斯坦丁伸手到背后,拔出了“贪婪”。 “仅用它来惩戒你的僭越,失败者当有失败者的姿态。”冯玺冷漠的说,“傲慢”和“饕餮”从他的身体里脱落下去,带着“贪婪”一起悬浮在他的四周,伤口开始愈合,很慢,但聊胜于无。 “是,我是失败者,黄昏之后的第一个失败者。”康斯坦丁昂然的仰起头,三把刀剑刺进他的身体内又迅速离开,他以跪伏的姿态停在月台上,但依旧仰起头,死死地盯着冯玺。 两个人久久地对视,一边是金色的双瞳,一边是黑金色的异瞳;一个暴怒仇恨,一个淡漠无情。 “呵,你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好像是我杀了诺顿似的。”冯玺冷笑,“精神领域的交锋你个小屁孩也敢参与进来,他是个称职的兄长,为了能让你活着脱离那片黑暗,放弃了自己。” 黑暗中,玉和诺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战斗,他怎么会允许一个陌生人潜伏在冯玺的精神里,镇压从来都是带着肉体和精神一起埋葬在殿堂下的地宫之中。 上一个时代,在还没有和尼德霍格开战前,那些失去权力的龙王不会被杀死,而是陷入长久的安眠。 康斯坦丁瞳孔里最后一丝微光熄灭,仰天倒下,轻的像是一片树叶,他躺倒在还未冷却的煤渣上,煤渣灼烧着他的后背,很快被血浸染。 “至于你......”冯玺走到酒德麻衣身边,这个女人身上满是伤口,看上去已经活不了不久,“把这个喝了。” 他皱眉,从破破烂烂的口袋里拿出一瓶试剂。 “起码能让你多活12个小时,交代后事也好,去做最后的轰轰烈烈也可以,去帮路明非把那头蠢龙宰了。” 酒德麻衣愣了一下,不解其意,现在是杀死自己的最好机会,为什么给了她一瓶药让自己去帮路明非。 “喝了它。”冯玺皱眉,声音有点暴躁。 酒德麻衣的生命得到了延长,她身上的龙化现象在慢慢回复,嶙峋凹入的面部一点点变回柔软的面颊,利爪变成纤细的人类手掌。 她对陌生的冯玺点点头,“色欲”抛进她的手里,“尽快。” 冯玺抬眼环顾四周,“果然还是路明非让人放心,起码不会对救过自己的人背刺。”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这里的景色真难看。” 他盘腿坐在地上,垂头有节奏的呼吸着。 “隧道里还有一列地铁,希望路明非能带着哥哥找到它。”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后 第221章 最后 路明非吐出一口血沫,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再牛逼的武器这时候都撑不住了,炼金双刀上伤痕累累,已经处在了崩碎的边缘。 龙王的躯体再怎么想都不是加载了10%就能解决的,当时在三峡砍学长的时候好像都加载了50%,他无暇去观看冯玺那边的战场,只能凭借气温猜测事情发展。 现在看来差不多已经解决了,只要自己再撑一会儿,冯玺就能赶来提刀砍死这头蠢龙。 龙王仰头展翼,龙吟声高旷,狂暴和凄厉,整个空间震动,成千上万的骨鸟从天空里落下,在路明非头顶翻飞,碰撞化为碎片,但更多的冲向了路明非。 “我靠,打不过摇人是吧,你等着,学长马上就来收拾你!” 路明非挥舞着双刀在原地旋转,金色刀光绽放,远远的看上去就像是金色的龙卷风。 有人悄无声息的进入了这个战场,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波动。 “学长,你怎么变成女的了?” 当路明非看见龙首之上的人影把武器插进巨龙的头顶后,不由自主的感叹。 龙倒在地上,双翼抱着头翻滚,巨大的身躯撞击在地面,鳞片碎裂,血流满地。 地狱般的惨烈。 “路明非!”酒德麻衣大喊。 路明非从极度的疲惫中猛然回复神智,龙的恢复力远超常人,那一刀真不一定能砍死这头巨龙。 对龙类你永远要看着他生机尽绝!这是学院对每个执行部专员的教育,因为人类不可能知道龙类的身体里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路明非握紧了双刀,他举起自己沾满鲜血的手拍在刀背上,给予了它们最后的活力。 这两柄双刀连名字都还没有,就要牺牲在屠龙的战场上了,路明非以后连怀念也只能说我曾经有两把刀砍大地与山之王给砍废,连个顺嘴的称呼都没有。 没有时间想它们的名字如何了,他手持双刀插入龙的双眼。 龙挣扎着猛地立起,凄绝地长吟着,竭力伸长脖子,愤怒地把嘴张大到极限,对着身边的路明非,他的嘴裂开的巨大,颌骨结构就像巨蟒,张嘴的时候能够接近180度的开合角,简直能吞下一列地铁! 森然的利齿暴出,就像一簇指向路明非的长矛。 他把所有的仇恨都指向了路明非,这一击集中了他最后的力量,这是一头巨龙垂死之际的狂暴,他挣扎着向前,尽管脊骨上的疼痛更甚。 但他没能命中。 他已经看不见了,加持了路明非血液的双刀拥有着莫名的伟力,他的双眼依旧可视,但是灵魂层面的震慑让他不敢反馈到大脑。 巨大的力量从龙瞳深处爆发,浓腥的血泉沿着双刀破开的口子激射,就像是石油钻孔中喷出的泥浆,路明非在龙抬头的瞬间没有闪开,反而被龙带往了空中。 龙首上的人稳稳站立,她对路明非伸出了救命的手,同时把手里的“色欲”递给了路明非。 现在不是问原因的时候,路明非接过“色欲”,龙吟声响起,那是对路明非血统的认可,直到此时路明非才认可了盟友的身份。 “七宗罪”只保管在冯玺手中,既然学长会把七宗罪交给面前的这个女人,就说明她的身份基本可信。 “色欲”插入龙的颅骨上的缺口,这一击直插进了龙的脑干,毁掉了他的整个神经中枢。 酒德麻衣带着路明非跃起,稳稳落地。 龙仰天扑击的身影僵住了,蛇一样的脖子软软地吹落,龙重重地摔在地上,巨大的黑翼翻过来盖住了自己的尸体。 似乎是怕巨龙没死透,路明非手持“色欲”又上去补足好几刀,在他看过的动漫里,很多人都是因为没有及时补刀酿成不可预估的后果,他不想像动漫里的角色那样悲哀。 “冯玺在月台等你。”酒德麻衣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她记得冯玺带她来时的路。 等到路明非拿着“色欲”跳上月台的时候,冯玺已经盘坐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学长,学长!”路明非的语气里满是焦急。 “别叫了,他还死不了。”路明泽的语气略带可惜,手里仍抓着一支白玫瑰,穿着笔挺的西装。 路明非这才放下心来,背起冯玺准备离开,龙砍死了,任务差不多该结束了。 “隧道里有一列地铁,沿着铁轨就能走到复兴门。”路明泽耸耸肩,“当然,如果你要去找你的队友们我也欢迎。” “我说,能搞辆检修车出来么?”路明非挑眉,他差不多要筋疲力尽了,这一路在背着冯玺回去,属实是要人老命的活动。 “可以,拿四分之一生命出来,不仅把你和冯玺送回丽晶酒店,还能让冯玺瞬间满血复活。”路明泽伸手。 “我靠,大奸商。”路明非摇摇头,“复兴门和福寿岭站哪个更近一点?” “100号站外的那辆列车更近一点。” “什么意思?”路明非不理解。 “你觉得楚子航是那种不讲义气抛弃兄弟的人么?”路明泽斜眼看他,“你们的战斗掩埋了列车开向100号站台的路,他们的列车被截停在了石堆外面。”路明泽手指向被石块儿积压覆盖的路口。 “你早说啊,过不去车还过不去人嘛。”路明非脚步一轻,有了盼头连走路都轻松不少。 “那,哥哥祝你好运。” 诡异的时停消失,路明非哼着小曲儿向东走去。 一只镰鼬女皇也尖叫着向东飞去,准确的说是向路明非他们飞来。 龙王的血液是最诱人的宝藏! 路明非后知后觉的明白为什么小魔鬼要祝自己好运了,学长现在浑身是血,我要是死侍,我也觉得昏过去的冯玺是个宝藏好吧。 他脚下速度加快,加快,再加快。 可是镰鼬是风的精灵,他速度再快也跑不过镰鼬啊。 路明非只能放下冯玺,再次握紧“色欲”,他深呼吸,神色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头镰鼬女皇。 “特奶奶的,想动老子兄弟,先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说得不错。” 有人夸了路明非一句,然后掠过他的身体,持刀砍向镰鼬女皇,同时高温拂过脸庞。 第一百四十九章 唯独不能原谅的 第222章 唯独不能原谅的 时间回到几小时前。 楚子航下意识的想推开夏弥,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女孩力气比自己还大一点,如果是为了拒绝一个女孩的热爱而动用暴血的话,未免有点太不合适了。 他被强硬的摁在原地,被逼无奈接受了夏弥的热情,以及许多许多模糊着清晰起来的记忆。 他跟夏弥肩并肩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日落的光芒搭在满是爬山虎的绿墙上,留下斑驳美好的余晖,夏弥跳上一边的马路牙子走了几步,很自然的把手伸出来给他扶着。 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街边,乌云汇聚,夏夜里夏弥偷偷约他出来看星星,星星还没瞄几眼,黑色的云朵就把它们都遮掩了,夏弥自然的撑起一把伞在他头顶。那里是约他出来看星星,这是随便找个理由出来约会,夏弥穿着凉鞋踩在水里,晶莹的水珠在她的脚边跳跃。 楚子航有时候真的会想,自己到底被删除了多少记忆,是不是真的该去找富山雅史先生看看脑子,算了,还是找冯玺更放心一点。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已经切回了亮堂的车厢,八十瓦的白炽灯不要命的亮着,白光下他们四目相对。 夏弥用手指擦过自己的嘴唇,把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楚子航放开,这么一想自己果然还是失态了,不过也不算亏,毕竟自己才是占便宜的那个人。 仕兰中学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的初吻终于是被自己拿下了。 她伸手到脑后,把刚才散落的头发抓成一个长长的马尾,哼着一首楚子航耳熟的歌。 仕兰中学的校歌,每一次运动会或者重大场合都会拿出来被唱。 “还记得仕兰中学篮球队的拉拉队长么?就是你请看电影的那个。”夏弥坐在楚子航旁边的座位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问,“有一次你们篮球队和外校比赛,她穿着高跟靴子跳舞助威,还在看台上大喊你名字的那个。” “有印象。”楚子航点点头,他一直很珍惜自己的记忆,因为事实告诉他,自己的记忆真的会一不小心就消失掉,“是初中的时候吧。” 不难猜出那个女孩就是夏弥,没有女孩会抓着自己喜欢的男孩的手,去说自己的男孩以前和别的女孩去看过电影。 记忆逐渐复苏,他想起来那一天比赛结束后的场景。 那个穿着黑色短裙和白色高跟靴子的啦啦队长,她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眼睛里的光几乎要淹没了自己,打后卫的朋友拿胳膊肘捅着楚子航的腰说,那妞儿在看你欸,在把天空都遮住的大梧桐树下,他说请女孩去看一场电影,外面的蝉使劲的鸣,树下的小屋流动着微凉的风,还有一群男孩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声,女孩的脸红了,小声的答应。 “为什么是我?”楚子航轻声问。 “因为你带着奥丁的烙印。” “奥丁啊。”他有些恍然,从那座高架桥的尼伯龙根离开仿佛还在昨日,“是说我肩膀上的那个胎记么?” 楚子航主动扒下肩膀的衣服,露出那个颜色赤红的胎记,像是一枚烧红的硬币嵌在骨骼里。 夏弥伸出指头戳了戳,“很疼么?” “不,只是很烫。”楚子航摇摇头,“它陪着我很多年了,从2004年到今天,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它是死人之国的通行证。” “这是奥丁的选择,我一开始观察你是为了了解有关奥丁的事。”夏弥笑笑,“为了这个我不惜成本,甚至对你使用了美人计,一开始你就像个石头一样,让人产生莫名的挫败感,唯一可圈可点的也只有后面忽然开窍了。” “成本是自己?”楚子航轻声说,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喂喂喂,能败在我这么笨拙的色诱下你难道就不嫌丢人么?”夏弥仰头看他,青丝如水泻。 “所以你一直在学习人类的事?” “嗯。”夏弥点点头,“人和龙都是一样的,最初的时候都只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尤其是在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 “所有龙王的回档,黄昏杀死了所有人、所有混血种、所有龙。”夏弥轻声说,眼眸里泛起一点忧伤,又迅速消失,“所以我们刚刚睁开眼看世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完完全全就是个孩子。” “包括黑王?” “所有龙王。”夏弥强调。 “火车南站和六旗游乐园的两次都是你,对么?” “因为火车站那份资料里有我留下的一些痕迹,它绝不能流到你们手上,所以我雇佣了那个叫唐威的猎人,自己藏在幕后修改了其中的部分信息。至于六旗游乐园,我只是想杀了那个讨人厌的小胡子,顺便试探冯玺的实力。”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才能说服自己放弃最后的战争,放弃成为至高至强的理想啊,我没有办法赢过冯玺的。”夏弥低声说,杀一个小胡子当然不会让冯玺为了疗伤进入茧化的状态,她最后试图对冯玺动手,结果还是输了。 忽然她注意到楚子航奇怪的神色,“你该不会想问的不是这个答案吧。” “我只是觉得人和龙之间的感情有些禁断。”楚子航低头沉思,空出一只手去摸武器,“另外两把刀呢?”他皱眉看向夏弥。 “你摸武器想干嘛,我都把我的初吻贡献给你了,你还想砍老娘?楚子航,信不信我跟你拼了!”夏弥凑到楚子航脸上,认真的凝视他的眼睛。 楚子航犹豫了一下,嘴唇轻轻的贴了贴夏弥的嘴唇,又迅速分开,他抬起漆黑的眼睛,一瞬间夏弥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知这个楚子航了。 仕兰中学的楚子航沉默寡言、礼貌疏远,通过看书来了解一切,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债多不压身,我身边已经有一个龙王了,再加你一个也不是不能接受。”楚子航起身提起御神刀·村雨,一脚踹开车门,“去找冯玺,七宗罪不能丢,他是七宗罪的主人。” “哦哦哦。”夏弥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乖巧的跟在楚子航身后。 在她的耳力之外,楚子航眼眸低垂。 “我唯独不能原谅是奥丁。” 第一百五十章 还未结束,言灵·莱茵 第223章 还未结束,言灵·莱茵 镰鼬女皇似乎在楚子航的眼里看到上一个同类的下场,它嘶鸣,却无动于衷。 不知何时,夏弥悬浮在了龙的面前,楚子航头顶,波西米亚长裙漫卷如云,束起的高马尾无风自散,她吟唱着言灵,如天使唱着圣歌降临,眼瞳清澈光润,赤裸的双脚上凝结着鲜艳的血珠。 路明非一直认为夏弥是个好看的学妹,但直到这一刻他才认知到她究竟美到了哪个地步,她的美丽在风的衬托下让人忍不住要去遮掩,好像是畏惧那荣光射入自己的心,风王之瞳在她的施展下美丽绝伦,就好像是在高天里酝酿着一场灭世的风暴。 “君焰”开始释放,但不是以往那种爆炸的效果,无声、甚至可以说是死寂的燃烧着,黑红色的气蛇,灼热的煤渣,金色的铁水,都顺从夏弥的召唤而升起,连君焰的高热也被带走,楚子航仰头望着她,他从未想象过言灵之间还能有这样的配合。 风暴的核心开始凝聚数以吨计的氮气,高热,氧气、煤渣、融化的钢铁,这些风暴的素材都以夏弥为中心旋转,仿佛着火的风车轮舞,波西米亚长裙百合花般盛放。 在绝对的力量下,绝对的血统下,绝对的威严下,没有人敢对这个女孩升起丝毫亵渎的想法,那仿佛是凌空的山岳,弱小的种群只配在她的足下俯首称臣! 夏弥低头看着镰鼬,眼瞳深处是无穷无尽的漠视,蝼蚁罢了。 镰鼬惶恐的尖叫着,这一刻它主动舍弃了自己女皇的名号,它怎么敢在这一位面前生起作为女皇的念头。 言灵·君焰和言灵·风王之瞳同时爆发。 火焰的狂流和数以吨计的氧气混合,灼目之光,焚城烈焰!光与火的龙卷从夏弥伸出的掌心中吐出,两个言灵完美叠加!无与伦比,天作之合! 火龙卷席卷了整个空间,高热紧紧的包裹着镰鼬,深入它的脑颅深处,灼烧着它的神经,尽管它拥有九个头颅,但是强大的吸附力没有放过它身体每一寸每一毫。 它的惨嚎声介乎人类和野兽的声音之间,混合着悲哀和无力,它连恨都不敢。 镰鼬被撕成碎片散落在月台上,焦黑的骨骸从空中坠下,肉体内的血液早已被蒸发不见。 夏弥也从空中坠落,楚子航转身扑上去接住了她,她像是一片坠落的树叶般轻盈。 “比我想象的轻松。” “你一定是在说战斗吧,一定是吧。”夏弥瞪眼,在楚子航怀里张牙舞爪,“我连一百斤都没有!” “你的准确体重应该是九十八斤,确实不足一百斤,按照你的身高来看,你全身的脂肪含量大概是23%,这个数据比正常人要低,根据哈佛医学院的数据,这个数据可能导致......”楚子航顿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可能导致什么?”夏弥不依不饶。 “导致不孕不育。”楚子航放下夏弥,把头扭到一边去看路明非的情况,留夏弥一个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还好说一点,跟巨龙干仗打累了,学长的话,我也不清楚,不过看他身上的伤口,光胸口处就有三处贯穿伤,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路明非背起冯玺,“不说这么多了,先带他离开这里吧,死人之国没可能利于伤口恢复。” 背起冯玺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还没两步,路明非忽然打了个寒战,他好像看见被自己砍死那个巨龙龙翼颤了两下。 “师兄,你们过来的时候,它确定是死的吧。”路明非咽了口唾沫,站在原地悄然后退了两步。 楚子航也停下脚步,握着村雨的手背上青筋暴跳,一直低着头的夏弥撞到楚子航后背上。 “不会吧,我记得我补了好几刀来着,还是拿七宗罪补的,这种情况下就是观世音菩萨下凡也难救吧。”路明非苦着脸,看来不是错觉啊,龙族的手段还真是防不胜防。 一行人缓缓退到月台上,如果那条龙还活着,现在过去无异于是羊入虎口。 月台上空无一人,路明非放下冯玺,目光仍一动不动的盯着东边倒在地上的巨龙,碎石里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在缓缓行动,看上去像是个刚上初中的少年。 他走到了巨龙的双翼旁边,一点一点的融化进巨龙的肉体里,路明非眼底闪过一丝骇然,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以融化的姿态进入龙的身体。 “这儿以前是不是躺着个人。”楚子航低声问。 “不是躺着,我找到学长的时候,他正坐在地上。”路明非回答,猛地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曾经躺在那里的人会不会就是自己刚才看见融化进巨龙肉体的那个人。 他回头看向楚子航,地面上痕迹的长短...和那个少年的身高好像。 月台上狂风袭来,夏弥的长发在脑后飘动迟迟没有落下,巨大的黑影在月台以南展翼,祂仰天咆哮,宣泄内心之中的仇恨! 暴虐的杀心控制着这条巨龙,血脉熊熊燃烧! “康斯坦丁!”夏弥沉声说。 她认出了地面上的身形,在能够抵达这里的人中选择,只有他最合适,她仰头望向空中飞舞的巨龙,那双黄金瞳更加确认她的说法。 龙重获生机和力量,比之前更强百倍千倍! 祂全身伤口高速愈合,上半身的撕裂伤正在迅速地生长出肌肉,康斯坦丁献祭了自己的全部生命力让巨龙苏醒,两架不同权柄的龙骨十字交合在一起,分不清王座上觉醒的到底是哪一位。 但龙王终于是从束缚中获得了自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混血种将他囚禁于地底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为了哥哥他可以忍受,但这并不会削减心底的怒火。 可敬可怖的领域正在张开,那不是大地与山之王的权柄,夏弥认出了这个领域,那是青铜与火的领域! 被领域吞没的骨鸟都化为灿烂的金色火焰,在短暂地滑翔后化为光雨洒落,死侍的身体变成了最好的燃料,巨大的空间里满是燃烧的火团,把所有人的脸都映衬成红色。 怎么可能,冯玺不是...... 她低头看见冯玺虚弱的模样,或许这就是答案。 康斯坦丁的双翼鼓着狂风,他那重达数十吨的身躯居然缓缓的浮空了,他飞起来了,他冲破空洞的西山,冲破尼伯龙根的限制,他冲向天空,燃烧自己的身体,如同一轮冉冉升起的烈阳。 “言灵·莱茵。”夏弥低声说。 “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楚子航问。 “毁掉整个北亰城,甚至河北,乃至中国,可为什么?” “...因为...咳...诺顿...咳咳...咳...因为诺顿死了。”躺在地上的人说,怪不得老唐被康斯坦丁送到了日本,原来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言灵·莱茵是和世界同归于尽的能力,释放了莱茵,也就意味着青铜与火之王彻底死亡,卡塞尔学院也就不会再追杀老唐。 冯玺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仰头看着头顶的光明,炼金仪式进行到一半,足够康斯坦丁取回自己的“力”。 分不清那是芬里厄还是康斯坦丁,总之是个完整的龙王了。 “诺顿死了,这是康斯坦丁对世界的复仇。” 第一百五十一章 西边的太阳 第224章 西边的太阳 北亰时间七点四十七分。 恺撒开着敞篷小车在早高峰的车流里钻来钻去,就像是在野牛肚子下面奔跑的野兔,来来往往的打车都被他出其不意地截断,但没人冲他按喇叭。 因为被他超车的人心情都不错。 秋高气爽的一天,一辆崭新的mini cooper,载着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金发男孩和一个身穿红色喜服的中国女孩,车后座对着九百九十九朵深红色玫瑰扎成的巨大花束。 男孩女孩美的珠联璧合,大概是要去结婚,每个人都这么猜,要是自己开着这么辆车带着这么一个女孩的去结婚,也耐不住性子等,这大概都被开得飞起来了。 车停在婚庆大厦的路边,这栋大楼里都是做婚礼生意的店铺,拍婚纱照的、订做首饰的、乃至于婚礼司仪,总之这栋大楼完全可以包办你的整个婚礼。 除非你要求在你婚礼当天让太阳从西边出来,除此之外它可以满足你所有对于婚礼的美好幻想。 “话说我们今天不下尼伯龙根真的没事么?”诺诺小声说。 “尼伯龙根不是谁都能进去的,虽然冯玺有办法带人偷渡,但是校长也没去不是么?”恺撒靠在椅背上,“而且我们来北亰的任务是什么?” “监视楚子航和冯玺会不会失控。” “但他们会失控么?” 诺诺摇摇头,“可是今天来婚礼大厦也太夸张了吧,显得我们很不务正业的样子。” 恺撒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罗盘。 不是指南针,而是那种刻着天干地支和伏羲六十四卦的铜盘,中间是人首蛇身的磁针。 这东西是风水先生拿来算时辰探地脉的玩意儿,属于吃饭的家伙,神妙莫测,在几年前风水先生们手上没有这么个家伙什根本不好意思出去看风水,就跟没有学位证不好意思找工作一样。 这是昂热后来托人送到恺撒住处的,说是姓林的狡猾的很,故意压着好东西不给,等着客户再上门时好坐地起价,他作为关心学生的校长不能坐视不理。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王恭厂爆炸么?”恺撒说,手中的磁针指向了婚礼大厦。 “这里是王恭厂爆炸旧址?” “不错,这里的主题也很契合今天的我们。” 恺撒拉着诺诺一路小跑上到四层,在一间挂着深红色蜀绣门帘的店铺面前停下。 两扇褐色的老木门,门上钉着老式的铜门环,恺撒扣了扣门环,一个清瘦的老人把门拉开一条缝,“恺撒先生?” 他上下打量诺诺点头,微微点头,“货色不错。” “什么什么?你是来带我见人贩子的么?”诺诺扭头向着恺撒,“我得提醒你,普通人贩子不一定能拦得住本姑娘我!”她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示意自己并不好惹。 “正事开始前的一点开胃小菜。”恺撒笑着解释。 老人也笑了,他有些年没见过这样活气十足新娘子了,“我是说姑娘你身上的喜服,材质不错,手工刺绣,细节拿捏也到位,只是腰身还有点不合适,而且还缺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 “凤冠霞披。”老人把整扇门拉开。 仿佛宝库洞开的瞬间,清晨的阳光照耀在珠玉之上,闪烁着的微光照亮了眼睛,温润的珍珠、剔透的翡翠、色彩千变万化的琉璃珠子、珐琅质的纽扣、黄金红金和白金丝绢......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正中的桌子上则是一具用黑布蒙着的半身像,老人带着得意的笑去揭那张黑布,但是在炽烈的阳光下,黑布里的物品其实已经微微露出了它的形象。 “不对!”诺诺忽然说,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 “哪里不对?”老人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里怎么会有直射进来的阳光,一路上来,我记得这间屋子是在阴面的!”诺诺的目光掠过了身前的凤冠霞披,看向窗外。 一轮烈阳正冉冉升起,可现在既不是日出的时间,地点也不是日出的方位,身边这位意大利公子再怎么财大气粗也不能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吧? 对了,恺撒最近好像也没以前那么有钱。 “小姐你的意思是,太阳从西边升上去了?”老人的语气有些犹豫,活了半个世纪自己什么没见过,怕不是眼前的新娘子在拿自己寻开心,可看这表情也不像,他只好抬头去看窗边的景色。 幸好恺撒及时上前一步扶住了老人,不然今天下来他可能还要多出一笔医药费,动作过于剧烈从而导致他放在口袋里罗盘掉了下来。 在车上还是一直微微颤动的罗盘这一刻忽然高速旋转起来,地磁或者其它的什么东西忽然变化了,好像他们脚下是某个磁力漩涡。 “刚才上楼的时候它还好好的。”恺撒把老人放在椅子上,被诺诺拉着往楼下跑,如果出事了,四楼一定不是个适合动手的好地方,他从怀里取出一本周易解读卦象。 这副景象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相对。 但有远比他更吸引视线的,一楼传来了掌声,恺撒往楼下张望,看见一队皇帝摇摆着进了婚庆大厦,后面还跟着一顶花轿。 为首的人仰头看见了二楼的恺撒,惊喜的摘下圆框老墨镜招手。 “哦!恺撒!原来你也在这里,你们好啊!” 恺撒皱着眉头心想我们两个人现在这副样子你们从哪里看出来我们好了? “他们是?”诺诺放慢了脚步,偏头低声问。 “唐森,大概是被猎人市场上的消息吸引来北亰的,加图索家族的一些分支机构和他的公司有往来。”恺撒解释,把诺诺挡在身后,不得不停在二楼欢迎这位奔上来的二货,“你穿龙袍的样子看上去不错。” “感谢夸奖,我们团购的,很便宜!”唐森正了正顶戴,看见恺撒手里握紧的罗盘,“这是什么?从哪买的,看上去很有意思,是因为我们的到来它很高兴所以转得那么快么?” “不,”恺撒面色凝重,“你们来的路上难道没有注意到西边的太阳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双日凌空 第225章 双日凌空 秋天本该是一个比较凉爽的季节,傻子才会在这个季节开空调浪费电能,但天空上散发出来的光和热炙烤着大地上的行人怀疑今天的温度是否有点不太对劲。 他们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的太阳,恍然发现东边西边各有一轮明亮炽热的太阳,双日凌空! 行人们忽然理解了射日的后羿为什么被世人尊称为英雄了,但很快他们又惶恐起来,现实又不是神话,天空为什么会出现两轮太阳! 酒德麻衣端着咖啡杯,前两天他还在喝热咖啡,今天她就不得不在里面放上两个冰块降温了,那份热量连16摄氏度的空调都无济于事。 “麻衣,地下到底发生什么了?”苏恩曦脸色惨白,酒德麻衣也脸色惨白,不过是大病初愈的那种虚弱的惨白。 “我不清楚,但是按照西边的景象和我们的体感来看,”酒德麻衣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青铜与火之王的言灵·莱茵。” “那是灭世级别的言灵!”苏恩曦惊恐的瞪着眼睛,“冯玺疯了么?还是说他真的失控了?” “他很好。”酒德麻衣咬着牙,“至少我离开得时候他还能暴揍康斯坦丁,只是状态不太对劲罢了。” “不对劲,你也说了他不对劲!”苏恩曦惊呼,“莱茵是不可撤销的,一旦发动连释放者都会被卷进去,它的释放是忘我的,不管冯玺疯没疯,反正现在我快要疯了。” “等老板的命令,”酒德麻衣啊低声说,“一定会来,他从没有缺席过最重要的场合,赌局上最后一个离席的是庄家!” 她的话音刚落,一封新的邮件就进入收件箱,“请女士们放心,这是谢幕之前的启明灯,不过还要麻烦女士们将谢幕时间提前三个小时。” 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前台小妹推着一辆银色的餐车进来,忽然袭来的清凉让她脚步都轻快起来,但还是竭力表现的和平常一样。 “你进来干什么?”酒德麻衣惊怒,“说过了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她现在的肩头上还有没消退干净的青灰色龙鳞。 “刚刚有位神秘的客人说要给你们准备一点喝的。”小妹战战兢兢地揭开餐车上的蒙布,冰桶里镇着一支perrier jouet,旁边还有两个半满的酒杯。 顶级香槟,巴黎之花美丽时光。 瓶颈上挂着个小小的吊牌,“1998年的美丽时光敬献于女士们,很适合欣赏终幕的表演,50%莎当妮、45%的黑品乐和5%的莫妮耶皮诺,你们会爱上它以及这盛世的火焰。” “看上去是他亲手调教的。”苏恩曦说,她扭头看一边的酒德麻衣,“喝起来如何?” “很不错。”酒德麻衣端着空杯子,嘴唇恢复了一丝红润。 ...... 京都城北,长歌会馆。 昂热和姬余同时起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洒水车的液体刚刚落在地上,不出三秒就由阴转阳,变作蒸汽飘在空气里,他们的脸色微微变动。 “两轮太阳,这是什么中国的特殊天文现象么?”昂热沉声说。 “我们有应急大地与山之王暴走的方法,但是对于言灵·莱茵,我们没有应对,毕竟你们说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已经死了。”姬余回敬。 ...... “现在公布紧急通知,现在公布紧急通知,双日凌空作为极其罕见的天文现象千年难得一见,北亰气象局刚刚发布通知,气温出现升高升高是正常现象。商场也将暂时关闭,为带给诸位良好的感受,工作人员正在检修制冷系统,请楼内所有人员服从保安指挥,有序撤离!” 婚庆大厦里所有喇叭都在播放这段录音,古朝的行动很快,各个公众场合正在以看起来合理的借口驱散人群回家。 大厦里的人正在快速被清空,恺撒却猛地站住了,一手握紧诺诺,“你听见什么声音了没有?” “镰鼬捕捉到了什么?”诺诺清楚恺撒言灵,她明白恺撒一定是听见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 “风声,越来越尖利的风声,好像是什么东西在飞......” 狄克推多忽然出现在恺撒的手中,在空气中急闪而过,留下一道黑色的刀痕。 诺诺瞪大双眼,她看见一只古铜色的、完全由骨骼组成的动物扑着骨翼掠过恺撒身边,在刀刃上把自己撞成了两截。 恺撒踏上一步,一脚把这动物的九条颈椎全部踩碎。 “这是什么?”诺诺盯着那堆粉化的骨骼说。 “雄性镰鼬,在中国的神话里叫鬼车鸟。”恺撒低声说,幸好所有人都忙着撤离,没有注意到这只奇形怪状的生物,它的速度太快了,在普通人的眼里只是朦胧的虚影。 “有多少?”诺诺压低了声音,必须在被人发现以前收拾掉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镰鼬,好在大厦里的人也不多,也就自己这边的人多一点,但都是混血种就没问题了。 “几千,几万,几十万!”恺撒声音颤抖,脸色惨白,在他的感知里,从下到上,镰鼬们正在逐渐包围这座大厦。 他已经张开了领域,寄宿在他脑海里的镰鼬也在这座大厦的每个角落里翻飞,它们带回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包括一种无数个体聚在一起飞行的声音。 恺撒有预感那不是蜂群的声音,而是镰鼬群! 一名工作人员慢慢靠到恺撒身边,“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会部长恺撒先生么?” 恺撒一凌,在这里能准确叫出来自己身份的人,大概率是学院的...人? 他低头去看那个身影,却一脸茫然,他不认识这个人,也就是说叫出自己名字的这个家伙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辰龙小队队长,季青青。”女孩伸出手,将一把汉八方古剑递给诺诺,“大厦里的人可以确认都是混血种了,麻烦您配合我们的工作,肃清此处!” 季青青的声音冷厉坚决。 她抬头看向倒挂在走廊尽头顶部闪现而出的古铜色镰鼬女皇,十几只雄性镰鼬围绕着它飞行,好像在举办什么求偶仪式。 镰鼬女皇的九个头骨中金色闪动,贪婪而妩媚地盯着恺撒。 “我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自己的言灵。”恺撒松开了握着诺诺的手,正手握住狄克推多冲上前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 王恭厂旧址 第226章 王恭厂旧址 先头的镰鼬已经到了,这些诡秘的生物全都汇聚在了混血种最多的二楼,它们攻击了二楼这一层里所有的混血种,像是贪恋他们的血统。 尤其是言灵为镰鼬的恺撒,大概在镰鼬女皇看来这家伙就是行走的荷尔蒙,他不来征服自己,自己就去征服他。 狄克推多弹开了镰鼬女皇的一条颈椎,刺目的火光闪烁,死侍的骨头硬的可怕。 “交换。”耳边传来诺诺的声音,平静微冷。 “你疯了么?你没有言灵!”恺撒惊得咆哮起来,但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让开身位,这是他们在学院里经常配合的战斗方式。 “没有言灵我也是a级血统,刀都递给我了,难道让我在一边看着?”诺诺冷冷地说。 她旋身上步,双手紧握的汉剑凌厉至极地横扫,把扑飞过来的几只雄性镰鼬打成古铜色的碎片,镰鼬女皇对她兴趣不大,只是派遣了一些虾兵蟹将试图拦住她。 那些渴血的生物正低声嘶叫着观察被它们包围的女人,女人一身鲜红的喜服,红色丝带束起发髻,双手握着一柄重达十斤的汉剑,看起来古朝那群制造冷兵器的家伙和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有得一拼。 诺诺缓缓地调整着呼吸,漂亮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温度,站在一地粉化的古铜色碎片中央,回忆自己没有主修过的剑道,果然还是有点生疏。 看着诺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恺撒这才意识到他的女朋友纵然没有言灵,但本质上跟楚子航一样是个杀胚。 “交换!”恺撒上前一步,他从来不是个习惯站在女人身后的男人,眼眸中的金色骤然深化,就像是有血融进去一样,他的手背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薄膜。 诺诺侧过身换气。 季青青的身影在空间中时隐时现,她宛如藏在空气里中的刺客,镰鼬女皇不能在她面前露出一点破绽,否则迎接它将是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 封神一路,中国自古便有,刹那的上位言灵是时间零,一个能把时间放大到很多倍的能力。 叶尘拉下卷帘门,封锁了整个大厦,确保不会有任何一只镰鼬离开这里,他扭头看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自称秘书的家伙。 “先生,你看起来很镇定。” “慌张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龙王苏醒也并不意味着尼伯龙根的门洞开,双日凌空的天文现象本质上不过是尼伯龙根对现实投影,之所以地面发烫,是因为尼伯龙根就在我们脚底,事实上它可能对我们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帕西冷静的分析。 “您不是本地人,可能并不太清楚中国历史上有过一场叫王恭厂的无头公案,那一场爆炸撕裂了尼伯龙根和现实之间生与死的界限。”叶尘闪身掠过帕西,冲向一层顶部倒挂的镰鼬群。 “而这里,就是王恭厂旧址。” 他抽出腰间的双剑,这一次行动非同小可,以防上一次在地铁站武器不禁打的情况再次发生,他和季青青特地从家族里请出了历史上有名的武器。 干将莫邪和鱼肠。 帕西沉默了几秒跟上叶尘,“为什么不直接炸掉整个大厦?” “哈?”叶尘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忍不住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几乎每一层都有古朝的人负责处理蜂拥而入的镰鼬群,有一个独行也有两人成组,他们没有考虑可能存在的额外战力,打铁还需自身硬是古朝里每个人的守则。 在执行任务期间,除了指定的队友,他们不会依靠任何人。 “比起这个,我倒更希望你的那群朋友们别再看戏了,龙族的秘密不能外泄应该是世界通行的原则吧?”叶尘伸手指向二楼那些穿着夸张的洋人,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就像入乡随俗一般学会了国人喜欢看热闹的习性。 他摇了摇头,面对空无一人的大厅,每个出口都已经被高强度的钢板封死焊牢了,无声地笑笑,尼伯龙根的缺口必须死守,他们小队本就是守在这里预防湿婆业舞发生的,尽管脚底下的言灵已经是莱茵了。 无所谓了,反正起手的步骤都是一样的。 他猛地从口袋里拽出一大把青色符箓,那是以龙文撰写的饱含精神元素和土元素的炼金物品,作用是稳固地基,防止尼伯龙根的缺口扩大,有体型过大的死侍从其中脱离。 脚下是沉闷的撞击声,符箓落地的一瞬间叶尘就开始吟唱了,青色的,金色的光芒争相亮起,大厅中央那辆用于抽奖的qq车剧烈的颤动起来。 在极高频率的震动下,它逐渐崩碎,变成零件散落在地。 帕西仰头看着半空中的古铜色漩涡,那是数千只镰鼬围绕着穹顶下的巨型花球在飞翔,他们以利爪划过花球的表面,几十秒后花球化成细微的碎末飘散。 漩涡中不断飞出镰鼬冲向二楼,仿佛那里有什么佳肴在等待着它们。 恺撒还在二楼的走廊里。 他走不出去了,镰鼬女皇轻盈的把他扑翻在地,然后以让人匪夷所思的速度用修长的翼骨把他整个环抱起来,结成一个骨骼的牢笼,精巧的后爪倒翻上来,刀刃般的利齿轻柔地在恺撒双眼上拂过,动作之轻柔就像新婚的妻子拥抱着新郎,在即将亲吻他之前合上他的眼帘。 九双飘摇着金色火焰的眸子里都闪动着溺死人的温柔。 所有镰鼬们都跟着女皇欢笑,恺撒好像能够理解它们的笑声,这群围着女皇求爱的雄性们居然心甘情愿看着它们的女皇爱上另一个雄性! 真是见鬼,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畸形的爱恋! 重剑砍瓜切菜的声音惊破了镰鼬们的笑声,气浪扑在恺撒身上,他觉得自己能够稍微动一动了,狄克推多在空气中划出半圆的刀光。 汉剑和狄克推多同时砍在一处骨头上,鱼肠死死地锁住了九条颈椎上的某个头颅,狂风骤雨般的攻击袭来。 镰鼬女皇惊恐的叫着,同时还有一条颈椎瘫软在瓷板砖上。 恺撒被诺诺从牢笼里拉起,两人退到较为安全的距离。 “你的血统...”诺诺担忧的说。 “没有关系。”恺撒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又猛地睁开,黄金瞳爆发出数倍于之前的光芒。 他在一瞬间产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如寒冰解冻后的江河,每个细胞都春芽般放肆地、用尽全力地呼吸,无穷无尽的力量,沿着肌肉和经脉无声地传递。 他暴血了。 这本该是独属于狮心会的技术,从冯玺那里得来的资料说,狮心会最初的寓意是“释放狮子心的社团”,只要你愿意解开束缚狮子的绳索,你就能获得它的力量。 而束缚这种力量的,恰恰是你自己。 恺撒以人类绝不可能达到的力量踏在镰鼬的尸骨上,靠着肉体的力量将它们跺的粉碎,然后举起武器,狄克推多刺穿镰鼬女皇伸展过来的骨头。 他单手发力,顺着裂开的骨缝一路逼至镰鼬女皇身前。 恺撒收刀至身侧,外袍震动,领域轰然扩张! 镰鼬群面对突然回返的恺撒,居然发出了惊惧的叫声,它们在走廊的尽头像没头苍蝇一样胡乱扑动翅膀。 恺撒环视周围,双眼聚焦在镰鼬女皇的八颗头颅上,他已经不在乎那些可有可无的镰鼬了,他的眼里不会有这些蝼蚁一样的东西。 如果神俯视世人,会凝视每个路人么? 就像孩子蹲在树根旁看着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蚁群,拿着树棍在蚁洞里捅来捅去,却不会真正凝视其中任何一只。 当你掌握了能轻易把一个个体毁灭成灰的力量时,就再也不会注意它的存在。 一群又一群的镰鼬从恺撒脑海深处觉醒,升腾起来,在空气中亮出了嗜血的利齿,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尝试暴血,带它来的力量仍旧令人战栗而惊喜,流淌在血管中的仿佛不是鲜血,而是灼热的火流。 他缓慢的旋转着,刀尖如钟表的时间和分针那样开合,砍向每一个传来异响的方向。 他感应着那些疯狂的吸血镰的死亡,它们撞击在镰鼬女皇身上每一处脆弱的骨缝,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恺撒的意识世界里,镰鼬的血布满了整个空间。 真实的世界里,他浑身也笼罩在血色中,那些青灰色的龙鳞下是他身体超负荷使用导致血管爆裂涌出的血雾。 恺撒的领域迅速笼罩住镰鼬女皇,几乎覆盖了整个二层走廊,他拔出腰间藏着的沙漠之鹰,子弹命中镰鼬女皇的身体发出爆响,就像是在射击一口巨大的铜钟。 狄克推多错落有致的砍在镰鼬女皇的颈椎上,成千上万的镰鼬扑向它们的女皇,如同带刀侍卫,要替它们的主子赴死。 诺诺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她仿佛看见了真实的镰鼬和虚化的镰鼬们交错飞舞在巨大空间里,撕咬搏杀,挥舞利爪斩切号叫,这个群鸦战场,而那个一手持刀一手端枪的男人,俨然千军的领袖! ...... “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巴黎之花美丽时光是我最喜欢的香槟?”酒德麻衣看了苏恩曦一眼,她已经完全没有刚回来的时候那么病态了,看起来红润了许多。 “没有,但喝起来还不错,口感稍稍干了那么一点,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苏恩曦端着水晶玻璃质地的香槟酒杯端坐在沙发上,优雅端庄,老板亲自发话那她就不慌了,“老罗和暴雪那边通知了么?” “差不多,安排人故意走漏风声,9点的时候提前开服,想必到时候全服玩家都会欢呼雀跃的。”酒德麻衣把空着的杯子倒满。 “难得你带着伤回来还要干这种事了。” “不然我们是保姆团呢,为了让路明非杀死芬里厄我差点死在冯玺刀下!”酒德麻衣叹了口气,“其实他还算留手了,那时候我龙化的都不是个人了,他却还是人模人样的,拖着一把暴怒和失去理智的我正面硬刚。” “话说,冯玺他们现在会干嘛?” “磨刀霍霍向龙王呗,这下也不担心冯玺的立场了,两个s级合作做掉一个龙王还不是砍瓜切菜?”酒德麻衣满脸潮红,放下酒杯。 “他们的第一想法不该是跑路么?那可是莱茵啊,一旦发动就无法停止的言灵!” “说得跟言灵效果不会影响到你一样,你不一样也没跑路么?”酒德麻衣笑了笑,自问自答一样,“因为我们相信他们啊。” 路明非高举着手电,照亮了满是铁锈的驾驶室,这列车大概比他还老,什么数控仪表什么液晶显示屏一概欠奉,取而代之的是刷着绿色油漆的铁皮仪表台、红绿两色的方形指示灯、数不清的铜质拨纽,以及人造革面都被扒掉露出黄褐色海绵的驾驶座。 是的,他们在准备跑路,神通广大如冯玺也不清楚到底该如何阻止莱茵的发生,为今之计只有跑到那个王恭厂旧址,以炼金手段补足尼伯龙根的裂缝,让莱茵孤单的发生在死人之国里。 死侍是没有有人权的,没人关心他们,况且死人也不会再死一次。 许多年之后,他们的碎片会再度凑在一起重生,张开黄金瞳侍奉它们的君主。 言灵·莱茵的蓄力时间越长威力越大,看康斯坦丁这个样子,他大概是要毁掉整个世界了,大不了重开呗,反正龙王的宿命不都是这样么,在一遍又一遍的轮回中争渡。 这也恰好给了冯玺他们一行人时间,夏弥坦言自己能阻止康斯坦丁飞到那个裂缝处,这里毕竟是她的主场,没道理让康斯坦丁占便宜,何况他吞食的是芬里厄的龙骨十字。 按理说空间开辟可以让冯玺他们轻易的脱离此处,但是现在在这个西山顶部飞翔的龙王是青铜与火之王“权”和大地与山之王“力”的结合体。 夏弥并不是专精炼金术的角色。 而专精炼金术的冯玺却又被拿回去了一半的权能,还是要命的“权”,康斯坦丁施展领域剥离的第一目标居然是拿回诺顿的一切,而非自己,真是可歌可泣的兄弟情。 第一百五十四章 背负尼伯龙根 第227章 背负尼伯龙根 “话说夏弥不能送我们出去么?” “可以是可以,但是还得带着天上那个家伙。”夏弥翻了个白眼,“以前哥哥不会和我争抢尼伯龙根的控制权,现在他要开门,我要关门,实力均等,我们只能走后门离开了。” 电火花照亮了她姣好的面容,楚子航成功了,作为四个人里唯一一个理科生,他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电路结构并不复杂,机械构造也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出发了。” “嗯嗯”路明非点点头。 也许路明泽能解决这件事儿,他相信路明泽有这个能力,当路明非也相信冯玺有这个能力。 卖出四分之一生命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好像只是个玩笑,可是随着路明泽开始侵入他的生活,那个原本只在梦里,在幻觉里出现的男孩开始在他的生活里留下越来越多的痕迹。 记得有一天梦醒,他恍然发现自己床上多了一个软绵绵的枕头,上面还有路明泽留下的便利条,埋怨自己睡觉不老实,好几次把他挤下床。 路明非忽然意识到那个协议的可怕,是不是真的完成的时候,路明泽就会从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突然蹦出来跟自己打招呼说哥哥你好,他亲手放出了自己的弟弟,那个高喊着“吾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的魔鬼。 其实他一直是个没什么责任感的家伙,最初的责任感还是冯玺教给他的,因为看新生s级太不像话了,所以觉得自己有责任带着s级理解s级为什么是s级。 大概就是这样路明非才觉得不能让心里的魔鬼出来吧,平时戏弄戏弄自己也就够了,不能放路明泽出来戏弄整个世界。 绝对不能!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路明非愣住了,从他进入这里手机基本上就只剩下了手电筒的功能了,或者还有炸弹的功效,怎么会突然有人打电话进来? 夏弥一脸要遭的表情,尼伯龙根和现实是相隔绝的世界,路明非能接通电话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有新人进入了尼伯龙根,二是尼伯龙根和现实的缝隙被康斯坦丁打通了。 “先接了再说。”冯玺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拎着一箱子杂物,看上去像是给小孩的玩具,“芬里厄的东西,我猜康斯坦丁回来起初只是为了收拾芬里厄的玩具,结果没想到碰见这么一茬,龙王嘛,总是有点野心的。” 夏弥沉默着,没说话。 手机屏保打开了,来电显示,“零”。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喂,零。”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点,颇有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韵味。 “是我,我被执行部征调为临时专员不久前才到北亰,现在在地铁站103号月台上,守夜人说在外面联系不上你的话,只能进去联系你,所以我就进来了。”零顿了一下,“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先离开这里,我马上就出去。”路明非松了一口气,他以为是零误入了,没想到是学院主动打进来的。 电话那头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零清脆利落的话语就变成了一个油腻的大叔音,“明非啊,冯玺应该在你身边吧,你把电话给他。” 路明非看了一眼冯玺,他手机开着免提的。 冯玺接过电话,“什么事?” “你怎么带我进来的?昂热这个老东西在我身边蛮蠢蠢欲动的,我跟他说了我不会,这老东西不信,揪起我的领子就是一顿打,我顶不住,只能把你卖了。”守夜人的语气带着哭腔,听起来不像装的。 “有这闲工夫你们还不如找找王恭厂旧址在哪儿,去哪儿堵门杀死侍,尼伯龙根没什么好看的。” “古朝的人去了,恺撒也在那儿,我们在堵地铁站的死侍。” 冯玺沉默了一下,“你真被打了?” “废话,那裂缝就是你带我进门的地方,推理过来推理过去的最后只能怪我,是我撕开的尼伯龙根裂缝。”守夜人摸了摸脸上还微微颤动的青斑,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我知道了。” 冯玺挂断电话,把手机交还给路明非。 “你干的?”他突然说,世界划分为黑白两色,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孩凭空出现在那张只剩海绵的椅子上。 “是你干的。”玉脸上带着一点不忿,“我差一点就把马里奥通关了欸。” 他抬起头问,“哥哥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为什能自由进出尼伯龙根么?” “不是因为你?” “当然不,”玉摇摇头,“在我们之间,哥哥你才是掌握‘力’的那一位啊,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两个尼伯龙根交融的历史,即便是上一个时代,诸皇之间也默许这条规则,所以谁也不清楚当两个尼伯龙根交融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是融合扩大,还是排斥崩裂。” 他从座椅上蹦下来,握住冯玺的手,“但是这一时代哥哥你打破了这条规则,你带着没有许可的人类偷渡了诸王的尼伯龙根,所以地铁站出现了裂缝。” “什么意思?”冯玺问。 “尼伯龙根说白了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活性炼金领域,它可以容纳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城堡,也可以只容纳一个人,哥哥,你看这黑白二色的世界,它没有灵魂所以才只有黑白两色,一旦它拥有了灵魂,它就会变成外面的样子,就像耶梦加得的城堡一样。”玉笑了笑。 “但我们不能为它加入灵魂,因为加入了灵魂后,它就是一个完整的炼金领域了,它就变成了......”玉顿了一顿,“尼伯龙根。” 冯玺低头看着手边的男孩,眼睛逐渐瞪大。 “哥哥,你是‘力’啊,你凭借着一己之力背负着尼伯龙根这样的领域在世间行走,无与伦比的力量,那是连尼德霍格都做不到的事啊!” 男孩笑出声来,“尼德霍格曾经试图复刻这种力量,但他失败了,他只完成了一个半成品,一个失败的作品,最后他只能带着那个不伦不类的作品陪世界回档。” 第一百五十五章 s级该做的事 第228章 s级该做的事 “差不多了,”楚子航站了起来,面朝路明非,冯玺看上去好像不太对劲,大概是后遗症上来了?“你来控制,右手握住电闸,按照我说的一步步提高电压,左边那排按纽不要碰。” 楚子航一一接好线头,右手握住巨大的黑色按钮,右手五指按在一排铜质的拨纽上,“准备好了么?” 路明非握住电闸,坚定的冲楚子航点头,学长受伤不轻,这时候不该把压力再放在他身上了。 “试启动之前我还有件事要和你说,”楚子航的目光穿过已经没了透风玻璃的前窗看向逐渐沉没的黑暗里,“其实你没必要事事都学冯玺一般,你是路明非,不是冯玺二代。” “你在说什么?”路明非忽然觉得楚子航好像在交代遗言。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些话我想你应该也明白,尽管冯玺和你同是s级,但每个s级都该有自己的个性,你觉得冯玺牛逼,你可以吸收他的优点,而不是去做到和冯玺一样,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 “喂喂,怎么忽然变成午夜热线知心大姐的节目了?师兄你好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虽然我清楚师兄你有一颗八婆的心,但请你不要在这个时候附体啊。”路明非有点傻眼。 “电压150v。”楚子航断然下令,猛踩脚下踏板,松开了机械制动,这些话说便说了,只做提醒之用,路明非听进去是好事,听不进去他也只能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路明非实在跟不上这家伙的神转折,推动电闸,铁锈在机件里磨着响。 楚子航稳步旋转旋钮,左手就像是钢琴家演奏般精确的拨动一个又一个铜纽,沉寂了几十年的仪表台亮了起来,指示灯跳闪,仪表的指针发疯般摆动。 “我超,师兄牛皮。”路明非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电压300v!”楚子航大吼,简单扭结的电线上暴出了刺眼的电火花,一股塑料皮烧焦的味道传进路明非的鼻腔内。 “ 600v!不要停!继续!” 路明非感觉到自己的脚下开始轻微的颤抖,然后越来越剧烈,电机激动起来,电流正在涌入那些古老的线圈,铁轮深处电火花四射。 “电路会起火的!”路明非也大吼,“这样真的能启动起来么?” “我不清楚。”楚子航轻声说,扭头看向身边拽着他衣角的夏弥,“但有些事总要赌一赌的,你记得么,我们在进入地铁以前我跟你说,我们这些屠龙的人的命就是留在某一天去搏一搏的。”他暴喝,“满负荷输出!” 路明非不管了,用上全身力气,电闸到顶,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世界毁灭前的唯一希望落在他们四个人身上,如果他们不能及时脱离这个尼伯龙根,所有人都要死,或许可以求一求路明泽什么的,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想这么做。 与其把命运交到小魔鬼手里,他现在更想自己把握住命运的轨迹。 灿烂的火花中,整个仪表台都亮了起来,车厢的灯从前至后一一亮起,所有仪表的指针稳定上升到某个刻度。 脚下传来了铁轮摩擦铁轨的声音,这辆古老的dk1型车在楚子航的手中重新焕发生机,开始加速。 “我们不是在做梦吧,居然真的可以!”路明非惊喜的狂跳,简直要不避男男之嫌去拥抱楚子航,学理科的果然他妈的更牛逼一点! 但他的动作被一边的夏弥伸手挡住了,夏弥冷眼看着路明非,“男男授受不亲。”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路明非挠了挠头往车厢里走,但他却忽然发现冯玺已经不在身边。 他猛地扭头,发现冯玺手里的“暴怒”已经出鞘,他提着锋利无比的刀剑正一步步后退,离他越来越远,金色瞳孔中好像结着冰。 “学长,学长...你要干嘛,你不是说这事儿你也没办法么?咱们只有堵住王恭厂旧址这一个办法啊。”路明非忽然明白冯玺想要去做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总喜欢带着你一起办事么?”冯玺根本不理他,只是自顾自地说,“因为我觉得s级最起码的条件是要自信,我觉得我是能影响到自己身边的人的,所以我想让你品味自信的滋味。” “你也是s级,你也可以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你不该被我的光辉吞没,能在三峡上给我一刀其实我不怪你的,反而我很欣慰,你敢对我挥刀,不会成为我的影子,但是杀死龙王好像对你还早了一点,所以我们合理分配工作,你去帮昂热堵住死侍,我去砍龙。” 他转身走向车尾,“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叮嘱了,卡塞尔s级的荣誉将交给你来维护,抓住你的机会,说不定我什么时候砍了校董会那群sb自己当校长了。” 冯玺全身缓缓生出细密的鳞片,仿佛青黑色的铠甲,鳞片猛地扣紧!同时龙翼张开,指甲凸出为利爪。 他狂奔起来,领域爆发,炽热的黑色火流一闪而灭,车尾被熔出巨大的裂口,他一跃而起,冲进外面的黑暗里。 列车越来越快,冯玺也越来越快,就像背道而驰的流星,去向隧道的不同方向,东边和西边,逃亡或者死亡。 路明非坐在长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面无表情,像个听话的乖孩子。 楚子航站在红热的金属洞口边缘,看着逐渐升空脱离他们视线的冯玺。 这列古董列车正以80公里的极速把满隧道的镰鼬群撞碎,耳边尽是骨骼碎裂的声音,夏弥把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限制康斯坦丁开门的事情上了,以至于她没有余暇号令足下的死侍群散开。 路明非回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碎片,什么嘛,原来当英雄的名单上只有学长自己一个人,真自私啊,上一次他被学长安排独自一人进行润德大厦的任务,他认为是学长懒得出手处理任务;这一次他被学长安排跑路,是学长认为自己实力不够完成任务么? 也对,连楚子航都没有意见,他自认还达不到楚子航的程度,可是这种不认可他感到莫名的烦躁。 你一边说着我要像s级一样行事,一边又不允许我去做s级该做的事,屠龙不正是s级最能证明自己价值的事么? 刚回来,忘定时了,抱歉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天命 第229章 天命 是啊是啊,路明非也很想跟那个长头发的男生一样牛逼,每天鼻孔朝天看,拽的跟每个人都欠了他一千万一样。 他得承认,这些日子以来他确实从冯玺身上感受到了很久没体会过的情感了,把自己当家人照顾的情感,冯玺对自己的行动从来不是因为什么好笑的同情心展开的,是实打实的把他当作了后辈,家人来提携,好像久经社会的老哥看着马上也要走入社会的弟弟一样。 告诉你社会险恶,你要如何如何,然后在真的遇到危机事件的时候,他却又不给你实践的机会,他让你赶快跑,自己却一个人冲向对岸。 自己老爹老妈都没对自己这么好过吧?冯玺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自己难不成是冯玺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这样他妈的我怎么在婚礼的时候邀请你出席啊?邀请了,你还是那副老样子看着我说,如果有人来抢婚,我一定帮你把他们锤回去,绝不留情!所以被抢婚的新郎连动手的资格都没有么? 路明非像是触电那样从座椅上弹了起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腿,几次想要坐下却都站得笔直。 怎么回事? 你不是一直都相信冯玺能把事情办得妥妥的么,可你心里那份不安是怎么回事? “别傻了啊。”路明非苦笑着握住头顶的把手,“学长说他是无敌的啊,无敌的人怎么可能办不到这种事啊,他能砍青铜与火之王一次,就一定能砍第二次的。” 良久,他又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可学长不该每次都是孤身一人。” 路明非一路跑到车尾,冯玺够狠的,融化了整个铁门,楚子航两人守在这里以防有死侍冲进来,时速八十公里,迎着潮水般涌来的镰鼬,这样跳下去真他妈是玩命的事儿啊。 “路明非?”楚子航有些吃惊。 “我去做s级该做的事。”路明非沉声说,不给楚子航拉他衣角的机会,一个虎扑而下,天旋地转,好像被塞进了一个内壁都是铁刺儿的滚筒洗衣机。 他从地上弹跳而起,双目之中金光荡漾,一头扎向隧道深处,像只孤勇的野狼。 ...... 血慢慢地盖过瞳孔,视野尽是红色。 龙天矫于空,长尾长颈和双翼辉映出出完美的圆,无尽的光和热从龙的体内散发出来,就像太阳中央的黑子,是因为本身的热量不够才显得暗淡了一点。 冯玺背后的龙翼止住了他在半空中坠落的趋势,他完全侵入不了那个领域,一个半吊子领域不可能和完整的领域相抗衡。 龙王始终只是专心致志的发光发热,他就像飞蛾扑火一样一次又一次冲上去,被弹开。 领域中悬浮着红热的铁渣和熔岩,还有能够撕毁一切的电弧和风暴,这些汇聚在一起潮水般冲击他,就像是口径达到数米的连射炮顶着他轰击。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了,就像玉说得一样,能够抵抗领域的只有与之匹敌或者更加强大的领域。 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冲出列车想着单杀康斯坦丁,开玩笑一样,没有青铜与火之王的“权”,他还算个屁的龙王,连莱茵的领域都无法打破。 冯玺低头看着手里的“暴怒”,龙王诺顿铸造的武器,要杀死一个王只能是另一个王,但它也开始不听话起来了。 “安静!” 七宗罪被他一一取出来,这套刀剑折腾的他心慌,仿佛下一刻就会反水一样。 他张开双臂,紧闭双眼,感受身边的狂风呼啸,仿佛站在山巅要纵身一跃,七宗罪被他主动抛下了,王不需要违逆的臣子。 意识中,黑白两色开始浸染周围的环境,缓缓的淹没了所有岩壁,他渐渐感受不到呼啸的狂风了,时间似乎都静止在这一刻,胸膛里充塞着巨大的欲望,像是要死掉了,又像是要开始爆发。 张开真正的领域需要什么?病号服的男孩说要注入灵魂。 可灵魂是什么? 它是极其有意义的一个名词,不同的人对人死亡后灵魂去向解释不同。 在民间的传说里,往往把人的生死之间,用灵魂作为桥梁,生是灵魂的投胎,死是灵魂脱离了肉体,把灵魂与肉体的关系,看同房子与屋主一样,老房子坏了,搬进新的房子,房子经常在淘旧换新地搬进搬出,住房子的人,却是永恒不变地来来去去。也就是说,人是灵魂套上了肉体的东西,肉体可以换了又换,灵魂是一成不变的,他们认为灵魂是生死轮回中的主体。 有人主张一般人死后出现的灵魂,所指的是中阴身,它不同于鬼,因为他们认为鬼和人都是佛教六道众生之一,灵魂不归属因业报而已去向往生的任何一道。 有人将灵魂分作“灵”和“魂”两部分,“魂”(即生命力)是血肉的,所有生物都有的;“灵”(智慧或理性等人类的独特表现)则是来自上天的,只有人类才拥有。所以他们说“人类是万物之灵”,他们以为灵魂不死不灭的,可通过复活,最终和同样复活了的肉体一起抵达天堂或地狱。 在那么多那么多的解释里,冯玺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定义。 玉说,“灵魂”其实是一种权力,杀戮的权力,就像古代皇帝稳坐在王座之上时,他们发号施令,对手下的人生杀予夺全凭心情,蝼蚁只有被王杀戮的权力。 注入灵魂其实一件很简单的事,保有一颗杀戮的心,就这样,很简单。 以世间最锋锐的杀意,激活领域的灵魂! 就好像暴血一样,压制人类的意识,主动强化龙族的意识,以人类的心交换杀戮的心,和沉浸在梦中的杀戮共舞。 龙族从始至终都是暴虐的生物,所以每一位君王都能开启他们的领域,那是他们自出生起就拥有的力量。 但冯玺是在人类社会长大的,他是仁慈的君主。 黑白二色的世界逐渐丰富起来,画家终于舍得为他的画卷填上其他的颜色了,冯玺睁开眼,他看见古铜色的死侍,和如黄金般闪耀的太阳。 “王域·天命。”他轻声诵念出这个名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失误 第230章 失误 冯玺缓缓的睁开眼睛,就像是一次睡足之后的苏醒,又像是死过一次的重生,世界在他的眼睛里变得格外清晰,一丝一毫一鳞一羽都在他的眼瞳中映出,纤毫毕现,声音也是一样,此刻如果有一千人的乐团在他面前齐奏,他也能听清琴弓在某一把小提琴的某一根弦上青涩的滑了一下。 一切都变得那么新鲜,他抬头仰望,就像先民眺望太阳。 时间的流动因此慢了下来,他从容而优雅的张开龙翼,满是繁复花纹的长枪如群星汇聚一般在他的手中铸造出来,昆古尼尔,神话中命运的长枪。 不像青铜与火之王权柄发动时似乎有烈焰在周身腾起,他感觉不到任何力量流动,只是觉得平静。 但所有的事物都远离了他,就好像是开启了无尘之地,王座之下没有任何杂物,他的身边有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未经许可没有物品可以侵入。 冯玺试探着举起右手,对空一挥,古铜色的粉末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好像他随手掠夺了那片空间中所有蝼蚁的存在性。 这些东西不配在王面前拥有生命,那个球形空间就是他的领域,就是他的尼伯龙根,在他的领地内,他便是宛如天帝一样的存在,他的命令即是天命,凡人不可悖逆。 在这片填满了他的威严的领地中,他惊喜地笑了起来。 是的,他握住了权与力,把整个世界都握在了掌中,如临绝顶,俯瞰群山,呼吸天地,顺昌逆亡! 他腾空而起,带着极具侵略性的目标,对着头顶发热的电灯泡,像个强盗一样闯进他的领域,领域开始交合,崩坏。 路明非呆呆的看着头顶的那道身影,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黄金瞳如针扎一样难受,刺激的他太阳穴突突地跳,张开的龙翼几个俯冲之间便闯进那满是光与热的领域之中,就好像是强盗,十分不礼貌的踹门就进去了,连声招呼都懒得打。 他接住从天而降的七宗罪,刀匣里七把刀都还安静的插在里面,好像是铸在其中。 “好像用不到我们嘞。”路明泽蹲在地上,拿着一根树枝自己一个人玩井字棋。 “是啊,学长他一直都是这么强,我只是脑子一热,不想站在一边看戏,然后自己就回来了。”路明非轻声说。 “路明非?”路明泽抬头说,“你好像有点失望。” “是嘛,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到啊,该说你不愧是我的弟弟么?”路明非轻声说,他知道路明泽什么意思,现在他只要交换了就能冲上去把康斯坦丁踩在脚底下,去做s级该做的事。 “为什么不去做?”路明泽问。 “任务已经结束了,我会写任务报告的。”路明非抬眼看着远处,热光把整个空间照成赤红色,如同玻璃崩碎一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头顶的战争快要分出结果了。 “你甘心么。”路明泽以陈述句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路明非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难道说我还得上去抢个人头不成? 如果这是在dota或者cs里,他兴许还想试上那么一试,谁跟哥们儿打游戏还不抢他个五杀什么的,但屠龙不是游戏,人头也不动动手指就能抢的,既然事情差不多要结束了,干什么非要献祭自己四分之一条命去逞能。 “你要不就聊点别的日常什么的,要不就消失一会儿,老在这里蛊惑我挺没意思的。”路明非也蹲下去,继续路明泽没画几道的井字棋。 “好啊,那咱们说点别的。”路明泽轻声说,“你好不好奇冯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又是个什么东西?” “好奇啊,好奇爆了,但我问了你就会说么?” “当然啊,这点小事我还是有问必答的,老是当谜语人对你挺不公平的,毕竟冯玺知道那么多,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你以后可就真的追不上冯玺了。”路明泽画了一个更广阔的棋盘出来,“来把五子棋吧,它才是消磨时间的好游戏,头顶打架那俩还要不少时间。” 路明非落子棋盘最中央,还在仕兰上学的时候,他也经常拿这个游戏消磨无聊的课上时间。 “说句真心话,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我也没看出他是个什么东西。”路明泽笑嘻嘻的在旁边落下一颗白子,“那会儿我还以为他是个基因超级变异的家伙,所以才能芝加哥车站看见我。” “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事。”路明非干脆坐在地上,用手托着下巴。 “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天底下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路明泽挥挥手,也跟着坐下来,“后来我意识到他是龙王的时候,是在3e考试前,我去你们学校查了查他的档案,知道了他的言灵。” “言灵?” “我有和你说过上一个时代么?三皇鼎立,长老会名存实亡。” “你老是自说自话的,我也懒得问你。”路明非的三个黑子连在一起。 “冯玺就是三皇之一。”路明泽眼疾手快,“啪”的一下给他堵上了,“咱们跟他干了好几千年都没分出个结果来,那会儿他就能随便使用四大君主的权柄了。” “啊?”路明非被这一句话的信息量惊掉了下巴。 “他的言灵就是根据这个来的,什么偷取权柄都是假的,那是他本来就有的能力,学院里有学生觉得自己的言灵被拿走也都是因为冯玺在释放言灵时无法控制的威严导致暂时封印。”路明泽犹豫了一下,白子落在一个小角落,“司权这个名字没取错,他真的想要什么言灵就能有什么言灵。” “但是他有一点跟你不一样,冯玺做不到同时使用两脉龙王的言灵,而你可以同时使用天空与风之王和青铜与火之王的言灵,一样是多系言灵使用,你的组合要比他多得多。” 路明非似乎被那个晴天霹雳一般的信息直接打沉默了,好半天没说一句话出来,直到路明泽的话也说完。 “没了?” “还有,但是我们没时间了,冯玺失误了。”路明泽指了指头顶逐渐放大的黑影,“那是芬里厄的躯体,还有三秒就要砸到我们身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盛大的闭幕式 第231章 盛大的闭幕式 光芒逐渐熄灭,热量慢慢散失,在天命的领地下,没有人可以亵渎王威,冯玺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着远处飞翔的龙王,好像要把那个龙形镇压在掌心方寸,“剥离。” “剥离。” “剥离。” 一声比一声更加冷漠,不像是言灵,没有这么简单的言灵,他不过是在下达最简单的命令。 惊人的压力被施加在龙王身上,在第二声“剥离”中,巨大的龙翼托不住龙王的躯体了,他开始下落,马上就要重重的摔在月台上,荡起一层又一层的尘埃。 而在第三声中,那头巨大的威严生物仿佛被一柄不可视的名刀劈开又迅速愈合了,少年的身形在极热中重组,康斯坦丁丧失了物质的存在,他的样子只有在尼伯龙根里才能被认知到。 “其实诺顿本来也有资格站在天命之下的。”那双眸子里不掺杂一丝情感,纯粹的金色熠熠生辉。 康斯坦丁连直视那双黄金瞳的勇气都丧失了,他不过是个一厢情愿的失败者,说到底还是他不够成熟,是个只会躲在哥哥袖子后面自娱自乐的小孩。 相由心生,龙王的寿命是无穷无尽的,哪怕几千年都过去,他还是个长不大的小孩,自己一个人躲在兄长的后面,等着兄长有一天吃掉自己,他心甘情愿。 “我输了。” 康斯坦丁忽然笑了,这大概他们兄弟两人第一次经历死亡? 不知道在这天命的领地下,日后会不会多出一对龙王级的死侍,他确定上一个时代的天命能做到。 随着掌心逐渐握紧不留一丝缝隙,连一点光和热都传不出,康斯坦丁最后的光影崩碎,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康斯坦丁,于今日宣告死亡。 他俯视脚下的空间,看见那个拖着七宗罪挥舞金色刀光的人,那个不伦不类的失败品,淡淡地说。 “命运的织机确实在刚刚那一刻失误了。” 巨龙自天而落长啸起来,龙鳞怒张。 他猛地站了起来,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巨大的黄金瞳中流动着变幻的光,映出了路明非的身影,领域中所有的电弧和融化的铁渣都随着风暴盘旋在龙的身边。 光和热的领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死亡,湿婆业舞扩张再扩张,这具身体拥有施展的冠位,但其搭载的内核配不上那支华贵的舞蹈。 王给予他新的生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与王平起平坐。 死亡的领域不断扩张,覆盖了整个地面,他不敢往上扩张,因为那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将自己也拉入死亡的领域。 所有镰鼬都燃烧着坠落,好像一场熔金色的大雨。 “康斯坦丁用莱茵的领域暂时困住了冯玺,他主动放弃了芬里厄的肉体,并且在此之前为这具空洞的肉体下达了施展言灵·湿婆业舞的命令。” “好消息是莱茵不会毁灭整个世界了,坏消息是,如果哥哥你不爆种的话,就得换夏弥爆种了,不然湿婆业舞也足以毁掉整个北亰的。”路明泽轻笑,等待路明非的选择。 路明非把“七宗罪”背在身后,踏入死亡的领域。 “我会死么?” “我会死在哥哥的前面。” 要杀死一个王,只能是另一个王。 ...... 新的邮件,“崭新的时代已经来临,以神的名义,罪人有七重恶孽,大地深处的煤矿由此灼灼燃烧,世界因火而闪耀!” “老板的邮件,看来是剧终的高潮,”苏恩曦放下酒杯,“让老罗开始吧...不,让他结束!” 酒德麻衣微微点头,拨通了电话。 “咱那武器还没个名字,老板你有什么好听的名字,不然之后世界播报的时候不好弄啊。”老罗说。 “没...”酒德麻衣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邮件,“叫它七宗罪吧。” “明白了,我一定会砍下最后一刀的。”老罗挂断了电话,重新握住鼠标。 几十人围绕着巨龙鏖战,光弧、黑气、宠物和刀剑之王覆盖了那头巨大的生物,它浑身浴血,咆哮嘶吼,一次又一次地释放群体攻击,深紫色的死亡光环影响了近身攻击它的战士、圣骑和德鲁伊们。 在这样紧张的战役中,屠龙者的领袖始终没有挪步,那是一个浑身黑色的注定要成为英雄的家伙,他端坐在山巅眺望战场,空着双手,上一刻他似乎还在犹豫要不要加入战场,但下一秒他就站起来。 排名榜上顶尖的黑马玩家“路明非”,他手持名为“七宗罪”的双刀,一跃而下,老罗出手了,工会频道里兄弟姐妹们大声鼓噪,这场宏大的围猎终将迎来命运为他安排好的结局。 ...... 言灵·吸血镰,爆发! 恺撒和诺诺背靠着背,一般电影的最后男女主都会并肩而战,他们默契无间,跨过千辛万苦要奔赴向属于他们的结局。 以恺撒为中心,透明尖锐的影子密集地散射,就像是几千支无形的短矢爆发,那是激素流动的风,如同空气的子弹,贯穿了镰鼬的翼骨,在它们没有跌落之前又把他们打碎成灰尘。 诺诺嘴里叼着一支弩箭,石英中的贤者之石以心跳般的频率闪烁,就像可口的血肉,它把几乎整个大厦里的镰鼬都吸引过来了。 季青青疲惫地靠在卷闸门上,高强度的战斗在透支着她的青春,她现在才有空完整的呼吸一口气,在她面前满是镰鼬的枯骨,这些美丽而可怖的骨骼碎片有的还在跳动着,远处的叶尘也快歇菜了,还是得谢谢那位金发秘书,没有他,大厅中央早撑不住了。 一只镰鼬穿透领域飞了进来,在还没有粉碎前,它尖利地嘶叫着用刀刃劈向恺撒的脸。 黑色利刃划破空气,把它凌空斩落。 漆黑的猎刀握在诺诺手中,帕西和她交换了武器,轻巧的猎刀显然更适合诺诺,那是柄和“狄克推多”一模一样的猎刀,唯一不同的是铭文,“奥古斯都”。 同一位刀匠的双生作品,就像叶尘腰间的干将莫邪一般,他们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是为了彼此。 恺撒的领域出现不稳定的征兆,更多的镰鼬钻了进来,又一只巨大的镰鼬女皇正扭动着九条颈椎试图撕开一个缺口。 狄克推多和奥古斯都都碰撞在一起,两柄猎刀开始共鸣,当他们再度分开的时候,中间有紫色的、蛛网般的细丝闪灭,就像是经典击穿空气。 一个新的领域被激发了,被他覆盖的镰鼬都痉挛着坠落。 炼金领域! 死亡领域中的铁渣汇聚为钢铁的龙卷,裹着刺眼的电弧正面轰击路明非,煤渣燃烧铁渣融化,扑到路明非面前的时候已经是熔铁的河流。 路明非,又或者说是路明泽,他们迎着铁流上前,前方仿佛有无形的利刃把铁流中分为二,擦着身体左右流过。 他咳出一口鲜血,不以为意地吐在手上,微笑着继续向前,随手把血抹在背后的“七宗罪”上,刀剑震动,如七头火龙苏醒暴作,刀匣弹开,机件滑出,如灿烂的孔雀尾羽般缓缓张开,“暴怒”震颤着发出沉雄的吼叫,好像就要破空而去。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路明泽轻声说。 完全相同的时间发动,龙和路明泽一起冲向西方,巨龙在畏惧,他在逃跑。 路明泽双手刀剑闪动,“色欲”和“饕餮”出鞘,带着赤红色和熔金色的光辉,暴涨为十握的长剑古刀。 布都御魂! 天羽羽斩! 路明泽凭借着人类的身体,达到了酒德麻衣龙化后的速度,他自己就是利刃,生生追上了逃逸的龙王。 龙嘶吼狂奔,双翼挥舞,这头巨大的生物在生死危机关头爆发出无法想象的速度,空气爆震,他的身前出现一束银白的落辉。 他被生生拦在原地,金色和银色的光辉对撞,冯玺也可以说是冯玉,截停了巨龙的路线。 两人中的空间被压缩到了极限,方寸之地下巨龙的身体完全不能容纳,雷鸣般的音爆中,巨龙完全凭借自己的肉体硬接了全部攻击。 体重数十吨的巨龙,不得不回身攻击,龙翼下狂风雷霆飞沙走石,他攻击路明泽就像一头巨鲸扑向一条鲑鱼,只凭着激起的水流就能毁灭对方。 龙王把路明泽一直顶到岩壁上,仰头狂嘶,岩壁也因为冲击而开裂。 龙王忽然跪倒了,他并未屈膝,即使灵魂不够高贵,但他也是龙族,高贵的次代种,他怎么会允许自己为混血种下跪。 但是古铜色的断骨从前腿的膝间刺了出来,“色欲”和“饕餮”分别插在膝盖骨中,碰撞的一瞬间,路明泽毁掉了龙的前肢! “汝必以痛,偿还僭越!”冷漠的声音从岩壁中传出。 岩壁崩溃,纷纷坠落的碎岩中,路明泽鬼影一般掠空而起,双手探到背后,“贪婪”和“懒惰”出鞘,对准龙首,左手力劈,坚硬如铁的鳞片开裂,右手横斩,穿透双眼切开鼻梁,十字形的伤口中血如岩浆般喷涌。 “汝必以眼,偿还狂妄!”路明泽把刀剑刺入巨龙的双眼。 随后出鞘的是“傲慢”和“妒忌”,路明泽如猎鹰般轻盈地飞掠,踏在巨龙的后脊,砍断了龙翼的根骨,巨大的翼膜无力的垂下。 “汝必以血,偿还背叛。”名为“傲慢”的汉八方古剑穿透骨刺把他钉入地面,名为“妒忌”的太刀贯透龙王的后脑只留下刀柄在外。 “罪与罚”的领域最终成型,这是炼金术王者留下的杰作,仿佛金属的牢笼死死地束缚了巨龙的动作,看不见的力量挤压着龙的全身骨骼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龙痉挛的嘶吼着颤抖着,自己的血把满嘴利齿都染红了,他露出求饶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冯玉,似乎是把路明泽当作了他手下的大将,他期待着怜悯。 “真是胆大啊。你居然坦然接受了王的慷慨,甚至敢于将它占为己有。”路明泽站在龙的脊背上,身影就像是孤峭的巉岩,他欣赏着龙的挣扎,无喜无悲,“暴怒”无声地滑出刀匣,刀柄停在了他的手中。 斩马刀破入了龙的脊背,路明泽推着这柄巨刃行走,一块又一块的龙脊骨在刀刃下分裂,就像神以刀刃犁开地面留下沟壑,他的背后是数人高的血泉喷射,仿佛龙背上开出了大从的神色鲜花。 龙疯狂地哀嚎,一瞬间能把人毁灭数百次的痛楚如千万流刃传入他的脑内。 路明泽松开“暴怒”的刀柄,踩着龙首跃空而起,他没有坠落,而是被狂风拖住了,巨大的骨翼张开于背后,他以翼和身组成巨大的十字,立于虚空和黑暗中,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愤怒、仇恨和君王之罚的冷酷。 他伸出手,指向下方巨龙的手缓缓上抬,最终停留在冯玉的视线中央,两人似乎心有灵犀,齐声说出了最终审判的圣言: “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 他们看着彼此,在逐渐熄灭的火光下,隧道里映射出他们互相冲杀的影子。 ...... 老罗提着血色重剑,站在被焚为焦土的荒原中央,把视角调高,看着那头走到了生命尽头的龙,它被自己的死亡光环笼罩了,浑身燃烧着蓝紫色的火,成群的死神挥舞着镰刀围绕着它飞翔。 它摇晃着,嘶吼着。 整个服务器都沸腾了,公共频道反复刷着一条标红的通知: 恭喜玩家“路明非”达成“龙王芬里厄”全球首杀! 老罗没有理睬工会频道里大家的欢呼、调情和白烂话,只是看着那个虚拟的巨兽,心里莫名的惆怅,他清楚的明白,“龙王芬里厄”被创造出的那一刻就是要让“路明非”来杀死的。 那种无法逃脱的宿命感,让他忽然感觉到一场仿佛亘古漫长的荒芜。 “阿门。”他轻声说着,开始在频道里刷里尔克的长诗。 “这是魂魄的矿井,幽昧、蛮远。他们沉默地穿行在黑暗里,仿佛隐秘的银脉,血从岩根之间涌出,漫向人的世界,在永夜里,它重如磐石......” “除此,再无红的东西。” 酒德麻衣抿了一口酒,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西边的太阳逐渐由金色变成红色,再转向红色,最后成为黑色的木炭,消失在蓝天白云里。 上午九点整,正是出门访友,商场逛街的好时候。 大厦里漫天飞舞的镰鼬都化作了古铜色的微尘,它们的生命好像由同一个电池之类的东西提供能量,而在九点整的这一瞬间,电池的电量正好消耗殆尽。 绝对的喧嚣变成绝对的安静,静得让人心发凉,好像死亡。 尘埃飘落在恺撒和诺诺的双肩上,他们茫然的擦拭着黑色猎刀上的尘埃。 叶尘瘫倒在大厅正中央,相较于体力上的消耗,他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虚弱,季青青靠倒在卷闸门上,闭眼调息,鱼肠剑仍旧紧握手中。 “结束了?”恺撒问,他的气息慢慢平稳下去。 “大概。”诺诺把猎刀收回刀鞘中,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厦,“刀还你。” 恺撒紧紧拥抱住诺诺,“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可一点都不淑女。” “松开!”诺诺呵斥,“趁机占老娘便宜是吧?我什么是个淑女了?” 帕西无声地看着这对男女,将八方汉剑交给卷闸门的小姑娘,一个人转身走向出口。 ...... “结束了。”夏弥轻声说,刚才的一瞬间她拿到了尼伯龙根全部控制权,围绕着列车而非的死侍都被她解决了。 列车停下,齿轮摩擦发出令人牙酸耳鸣的声音。 一男一女牵着手走下车尾。 “嗨,我说,要不要去看看我弟弟。”夏弥笑起来,洋溢着青春的美好,长发披散在肩膀上,眯着眼睛,列车的灯光浅浅打在身上,好像是清晨的天使。 “好。” 龙二收尾啦要,再有不到十章可能就到日本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又困又乏 第232章 又困又乏 冯玺慢悠悠地醒了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黑暗里闪烁的金灯,他静静地看着那道来回挪移的身影,面无表情。 不同于暴血强行获得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导致不可控,天命的使用完完全全就是他本身的力量,也就是说释放出龙王之心的他会在力竭的情况下,自行停止。 他前前后后的看,只看到了玉的身影,和埋在自己身上的层层碎石。 全身的骨骼仿佛是粉碎性后又重新愈合,龙血爆发的时候肾上腺激素也会爆发,再痛也能忍过去,但现在血限回归正常,他痛得想切腹自尽。 他剧烈的咳嗽起来,肺部仿佛被几千度的岩浆烫过一样,灼热的气息从他的口鼻间呼出,不免让人怀疑他血管里水分都处在一种沸腾的状态。 “现在什么情况?”冯玺轻声问,他的视野里只能看见黑咕隆咚的西山和玉小小的身影。 “都解决了,两架龙骨十字在我们手里,只是战斗太剧烈,你被打穿在岩壁里,我现在正想办法把你挖出来。”玉在冯玺脑袋旁边走来走去的,不断的把体积超过一立方米的石块搬走,“你试试能不能动。” “你能影响现实了?”冯玺犹豫着,扭动脖颈,进行一点简单的活动。 “天命的领地里我还是有办法的,只是没有你的主导,天命能影响的半径连一米都不到。”玉点点头,“不过你既然都醒了,恢复气力也就是时间的问题,我就不多费力气了。” “嗯。” “王域·天命以后你就能随便使用了。”玉淡淡的说,“它本来就是你的东西,只不过从被动技能变成主动技能了。” “被动技能?” “对,以前你能看见祂就是因为‘天命’的能力,不同于我的是,祂不能长时间降临在路明非身边,只有在路明非需要祂或者祂需要路明非的时候才会出现,路明非背负不起尼伯龙根,但他有嫁接的作用。”被砸出来洞穴够大,玉躺在冯玺身边继续说。 “现在权与力都交给你了,我可能得睡一觉,这两天都有点睡眠不足。”玉有模有样的打哈欠,好像是真的困了。“背负尼伯龙根的力量和随意篡改血统的权力。” 玉低声笑了笑,“其实我们以前还真是个小偷来着,那是我们最初的能力,窃取众神的权柄,只是后来等到集齐四大君主的权力后,我们得到了一个惊人的解析成果,每一种言灵其实都对应着不同的血统浓度。” “借此,我们依靠混血种们的血统精炼技术和炼金术里的精神重铸成就,掌握了篡改血统的能力,将自身血统调校到对应的浓度即可获得相关言灵,哪怕是龙王专有的言灵也不例外,只有尼德霍格的能力被赦免,因为我们从没有得到过尼德霍格的权力样本。” “对两种技术的结合愈发熟稔后,血统篡改的本能几乎烙印在了我们的骨肉中,我们掌握了第二种权力——篡改血统。” “那我以前的言灵?”冯玺皱眉。 “我装的,你所谓的在施展言灵过程中见到龙王,都是我替你展开天命装出来的,我重铸了龙王们的精神,在你眼里,他们栩栩如生。”玉脸上露出一丝调皮的微笑,“不然总不能让你像陈墨瞳一样是个连言灵都没有的s级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诺诺也是龙王?” “她当然不是,我不清楚她是什么,在这个时代苏醒以后,我几乎没有离开过你,上一个时代的我无所不知,这一个时代我却只了解你啊,哥哥。”玉把脸贴近冯玺,轻声说。 “我困了,哥哥再见。” 冯玺还想问什么,但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看来是真的困了。 “学长!” “冯玺!” 是路明非的声音。 确实如玉所说,恢复了点气力,不多,但也足够从这堆石块里挣脱出来了,他的身上其实也不剩多少碎石了,自己在昏迷期间,玉的确一刻不停的在努力拯救哥哥。 “明非,我在这儿。” 冯玺大喝一声,好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齐天大圣一样,从岩壁间跳了出来。 100号车站被他们两个人毁的差不多了,满地疮痍,古铜色的石块在地上崩碎,却再也没有镰鼬分出,地面开裂,一切都被粉化了,仿佛狂风席卷,摧枯拉朽地扫荡过一般。 这里已经断绝了生机,剩下的两个活物是冯玺和路明非。 冯玺看见路明非满脸血污,两个人互相挥手,走到一个看上去还算完好的石墩边,并肩坐在地上,看着眼前末日般的景象,居然觉得还蛮能接受的。 “学长,你下手有点狠。”路明非揉着肩膀说。 “莫得办法,爆种之后很难控制自己,要不说我让你别来。”冯玺摊手。 “你说咱俩这么卖命拯救人类会有人知道么?”路明非过了热血沸腾的那股劲,目光迷离起来。 “肯定有人知道啊,以后你就是卡塞尔的屠龙英雄,昂热可是拿你当干儿子养的,混血种社会以后没人会不知道你名字。” “也就那样吧。”路明非挠挠头,想起来自己这次是来出任务的。“那学长你怎么办?” “我?”冯玺指了指自己,“我不在乎那些虚名,手握两架龙骨十字我去校董会都能踩着他们脑袋跳舞,他们还不敢生气,这玩意儿可是战略物资。” 路明非竖起大拇指,果然还是学长牛逼,这下制霸卡塞尔的物质基础有了。 “话说学长,咱们不能一直走回去吧,我都快累歇菜了。” 路明非垂着两条胳膊走在幽深的隧道里,得亏冯玺还有力气掐出君焰照明,不然他们连路都看不清。 “不然你喊个芝麻开门,咱们直接土遁飞到北亰城里也行。”冯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 “与其喊芝麻开门,我觉得不如喊小龙女的名字管用,这里不是她的地盘么,总该能遥控列地铁开过来接我们吧。” “妈的心动不如行动。”冯玺手一握解除君焰,爬上月台,清了清嗓子,“夏弥!” 嚎完这一嗓子的冯玺直接躺倒在月台上,他也有点乏了。 隧道里顿时响起隆隆的声音,一列灯火通明的地铁激飞了满地的碎石和碎骨,沿着红热的铁轨停在他们面前,车门轰然弹开。 那好像是刺穿黑暗的光,刺穿宇宙的变形金刚,刺穿时光的克赛号,刺穿千军万马来英雄救美的白袍小将,刺穿疲惫的绝世牛逼! “呔!喊本女侠有何贵干!” “他妈的,得救了。” 第一百六十章 尾声 第233章 尾声 2010年的圣诞,北亰街头到处是小灯妆点的圣诞树和驯鹿像,每个商场门前都有圣诞老人给孩子们馈赠的小礼物,每个餐馆都在热推圣诞夜大餐,男孩女孩们手挽着手,女孩们捧着温室里栽培出来的玫瑰在街头走过,连地铁站里的流浪歌手都给力的开唱billy mack的《chrismas is all around》。 北四环中路27号,北亰盘古七星酒店。 这座酒店据说是全国唯一一个敢叫七星的酒店,尽管它现在依旧是五星级酒店,但这丝毫不影响它的狂傲。 酒店四层莲花厅里,西装革履的冯玺站在灯光下,在美国meyer sound的音响下,歌唱爱情的美好。 你妈的,为什么要我一个单身狗来唱这么幸福的歌? 接近曲终时,观众们都鼓起掌,为他偶尔跑调的喉咙喝彩。 一个休闲装束,看起来像是来北亰旅游的漂亮女孩一伸手,拉到一个酒瓶,旁边那个明显矮了她半头的姑娘放下手机,双手僵硬的拍着,同时凑近那个漂亮女孩。 “我说什么时候新郎新娘出来啊,怎么冯玺都能上去唱歌了?” 酒德麻衣倒了半杯酒推给苏恩曦,按理说在婚宴开始前喝酒是个很不礼貌的事,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这个腿长的吓人的女人是什么身份。 她是女方唯一的家长,旁边的那位是今晚的金主,据说这位大佬手一挥说今天我闺蜜妹妹结婚,老娘开心,今晚全场消费由我买单。 “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歌曲结束后,冯玺从袖里翻出来一张卡片,有感情的朗诵起来。 “千百年来,斗转星移,人世间总有一份恒久不变的情怀,那就是爱!只要真心去爱,总会换来相守今生的安排!也正是有了这不变的信念,人世间不知又续写了多少永恒的诗篇。从千万年前的天使下凡,到无名指的白金钻戒,生生世世的爱情故事,从今翻开崭新的一页!” “当岁月的车轮行驶到公元 2010年12月25日这个充满吉祥喜庆的日子,当光阴的老人把时光定格在11: 15分这一刻,一幕浪漫唯美的爱情故事即将在这盘古七星酒店上演,新人叶胜先生和酒德亚纪小姐喜结良缘!” “愿全场的朋友们用更加热烈的掌声请出二位新人,请新郎新娘步入殿堂!” 掌声比起之前更加热烈,他们的目光随着冯玺的手后移,穿着红色礼服,面容俊朗的青年出现了,他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扶着酒德麻衣入殿。 其实古朝这边本来没打算办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古朝内部的婚礼始终都是承袭古时的周制婚礼,嫁女之家三日不熄烛火,在盈盈火光中思念着远去的女儿;夫家也三日不举乐,安慰着思念双亲的新娘,整个仪式宁静安详。 但是考虑到历史和新娘的特殊性,以及新娘一方的经济支持,他们只能答应。 “两位新人相识于大学时期,他们在落叶下互诉惆怅,在深海中确定了对彼此的心意,在挫折里坚定梦想,他们天造地设......”冯玺字字恳切,仿佛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这未免太假大空了吧?”苏恩曦跟旁边的长腿妞低声说。 “总不能让他说新人两度进入龙族的领地,自己两度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而且今天赴宴又不只是混血种,龙族的秘密呀。”酒德麻衣顿了顿,“说得挺好的,我只希望他们度蜜月的时候别再出事了。” “包在我身上,我绝对给他们安排一个一万分安全的路线。” “早就决定好了,叶胜那小子说要来日本看看。” 发言结束,全场掌声,看着一同走上台的新人,冯玺流出几滴感人肺腑的眼泪,将话筒交给真正的司仪下台。 司仪显然训练有素,接过话筒之后立马就走到了下一步。 宾客们举起身前的瓷杯,叶胜和酒德亚纪相视一眼,交杯酒而已。 冯玺笑着接过酒德麻衣递过来的杯子,冲台上的叶胜举杯。 “祝贺你们咯。” 酒德麻衣斜眼看着冯玺,“以后还要当几次司仪啊,路明非一次,楚子航一次,恺撒也一次?你以后够忙的啊。” 冯玺白了她一眼,“怎么不算你自己,我倒是不介意当你婚礼的司仪,保证专业。” “用不上,反正我也不准备结婚。”酒德麻衣耸耸肩,转头看着台上的妹妹,露出温柔的笑容,冲他们举杯。 “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 日暮时分,楚子航找到了那个藏在高楼大厦后的老旧小区,这里还留着梧桐树,和在尼伯龙根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梧桐树的树叶已经落光了,枯枝把暗淡的阳光切成碎片。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等什么呢?我都看见你了,饭已经做好了,还不上楼?一会儿凉了!” “马上到。” 今天是他和夏弥同居的第十五天。 意大利,罗马。 文件摆在弗罗斯特·加图索的办公桌上,《关于和a级学生陈墨瞳(学号a09003)结婚的申请书》。 弗罗斯特直接翻到结尾,学院秘书诺玛和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都已经皮肤,完全相同的意见,都认为同为a级学生中的佼佼者,恺撒和陈墨瞳结合后生育的后代不会在基因上产生不稳定因素,不会对世界带来危害性。 换而言之,学院的管理层同意了这份申请。 “为他准备婚礼吧,他的银行卡我已经解冻了,就当是家族送给恺撒的贺礼,尽管他不认可我们,但家族是一直认可恺撒这个孩子的。” “家族已经决心破例让下一任继承人自己选择新娘了?”帕西有些吃惊,“在家族的历史上,这种破例还是第一次啊。” “不,在继承人的妻子人选上,家族从不破例。”弗罗斯特冷冷地笑了。 帕西皱眉不解。 “恺撒以为自己找到了自由的爱情,但陈墨瞳......原本就是家族给他准备的新娘!”弗罗斯特把文件一推,露出更下面的文件。 《尼伯龙根计划书》,恺撒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新的时代要来了。” 日本篇会是一个几乎原创的故事,只有里面的人还一样。 第1章 各位(6k) 第234章 各位(6k) 意大利,波涛菲诺。 昂热推开了房间的大门,尽管已经是正午十二点,但长桌上烛台的光依旧能够把他的影子打乱射在墙上,而房间里也不只有他一个人如此,两侧的墙面上都漂浮着烛火晃动而摇曳的黑影。 或苍老,或稚嫩,或平凡朴实,或野心勃勃。 走进门的只有昂热一个人,所有人都在看他的身后,昂热似乎并非这次集会的主角,但他的身后没有其他人,在走进房间后他就顺手掩上了大门。 每个人面前都平放着一个黄铜小铃,烛台照不出他们完整的面庞,为室内的氛围平添了几分神秘。 昂热从坐在长桌的尽头,所有校董的视线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人到齐了,那么我宣布,校董会紧急会议正式开始,按照传统,召开紧急会议的当位校董应当解释目前刻不容缓的局势以及他的解决方案,那么这次最先发言的该是...哦,又是弗罗斯特先生。” “开场笑话并不好笑,昂热。”弗罗斯特摇铃,“这只能说明加图索家族具有充分的危机意识,而非像某人一样挪用公款四处度假。” “我以为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时隔三个月你还在遗憾没有扳倒我的校长之位么。”昂热语气里带着挪揄。 “如果这次会议的主题是继续学生血统的事情,那么我也不得不怀疑加图索家族是否危机意识过剩了。”丽莎摇铃淡淡的说。 “所以我们接下来是要打一架么?还是发起一场儿戏一般的唇枪舌战,我记得我们上一次紧急会议是讨论《尼伯龙根计划》的候选人,那一次我们的决断关乎混血种的未来,可现在紧急会议的开场似乎已经变成了烂俗笑话,而不是分发文件。”带着红手套管家服装的男人摇铃说。 “紧急会议开始前火药味就这么浓了么?如果你们要吵架的话,我能不能提前离场?”中年男人这一次把他的山地车头盔放在了脚底,随后摇铃举手问。 “我想,校董们的时间是并不允许随便浪费的,紧急会议应该是有紧急事态发生才被准允召开的。”墨绿色眼瞳的少女摇铃,她看上还未成年,管家藏在她的身后看不清表情和脸色,几乎是要浸没在黑色里。 捻佛珠的老人始终没有说话,仿佛对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房间内又安静下来,弗罗斯特将五份档案袋推到所有校董身前,他沉声说,“芬里厄以及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找到了。” 所有校董都低头翻阅文档,龙骨十字在混血种的世界里代表着至高无上的财富,而掌握世界大半财富的他们不会允许这种宝物流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外。 “大家应该已经清楚这次紧急会议的议题是什么了,如果议题的方案允许,那么这将成为自校董会成立以来的规模最大的行动。”弗罗斯特将档案袋中的照片和文档摊到桌上,“这次行动或许可以直接改变混血种的未来。” 照片中是长发男人在一家馄饨铺忙前忙后的场景,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的店小二罢了,但是对其的指控却触目惊心,弗罗斯特认为正是此人窝藏了两架龙骨十字,而他的名字就叫冯玺。 “我看看,唔,这不是我最骄傲的学生么?”昂热将雪茄咬到嘴里,划燃火柴,点燃,然后深吸一口进肺...真是个硬气的老家伙,这样的刺激下来昂热居然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他幽幽地吐出一口烟雾,整张脸都迷蒙在白雾后, “我记得在任务报告中,我的学生已经强调过龙骨十字迷失在了尼伯龙根里,当他们休整完毕准备返回取出尼伯龙根的时候,却发现北亰地铁站的尼伯龙根已经消失了,守夜人也表示对此事的认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件事也得到了在场诸位的认可,对吧?” 所有校董都沉默了,正如昂热所说的一样,尼伯龙根消失的事件确实得到了他们每个人的认可,在固执的搜寻一个月以后,大部分校董也放弃了对龙骨十字的认可,权当它真的迷失在死人之国了。 “我记得这件事最后是全票通过的。”中年男人摇铃说。 “这么看来加图索家族不仅危机意识过剩,可能还有点固执。”昂热笑着说,“我始终相信我的学生,龙族是要颠覆世界的存在,即使他们如何顽皮,想必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胡闹。” “凡事总是有理由的,看来是有什么新的线索改变了弗罗斯特校董对这件事的看法。”捻佛珠的老人开口。 “线索来自于一段视频。”弗罗斯特摇铃,从桌下拿出了一个遥控器,轻轻地按下了按钮,在长桌尾部昂热的座位后,缓缓降下了一段白色屏幕。 在黑暗中,屏幕上亮着白光播放一段影像,模糊的彩色却没有声音,只能隐约分辨出那是一处国际机场,在视频的右上角有着清晰的年月日时间。 这是大约三个月前的一次视频记录,而拍摄地点是北亰国际机场。 芬里厄事件之后,恺撒小队和楚子航小队又在北亰逗留了几日才返回卡塞尔学院,冯玺并没有跟着返回,离别时刻,冯玺分别拥抱了楚子航和恺撒,弗罗斯特在两人拥抱的时候分别暂停了视频,不断放大以后,每个人都能看见冯玺偷偷给楚子航和恺撒的口袋里掖了三管试剂。 这是摄像头拍摄下的监控录像,以诺玛的技术拿到这段视频并非难事。 “那是什么?”墨绿色眼瞳的少女有些好奇。 “龙王血清。”弗罗斯特微笑颔首,“用骨髓制作的,这是我们根据恺撒身上试剂的分析结果,在同康斯坦丁活捉期间的产品对比后,我们确定了它是龙骨十字的炼金产品。”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从恺撒手里得到这瓶试剂的。”昂热抽着烟,凝视弗罗斯特,根据他的了解,恺撒绝不会如此配合他的这位叔叔。 “当然是恺撒亲手给我的,在尼伯龙根计划以后,他认为这种东西呆在身上毫无作用,所以交给了加图索家族的专业研究人员。”弗罗斯特说。 “为什么不能是冯玺从自己身上获取的呢?我似乎提到过冯玺是青铜与火之王这件事。” “时间对不上,我曾和恺撒聊到这件事,据他所说,这是冯玺在他们离开当天炼制出来的,即便是青铜与火之王那样炼金大师,也没可能当天提取自己的骨髓再进行炼制吧?”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恺撒会卖冯玺,但昂热确实清楚其中的内幕,有一次的茶话会中,他借路明非电话和冯玺有过一次交谈,他的确坦率的承认了龙骨十字在他手中的事实。 “这样说来,你的推断是基于恺撒的一面之词?” “我相信恺撒。”弗罗斯特立刻回应。 “我也相信冯玺。”昂热从桌下取出手机,“为什么不听听当事人的看法呢?” “嘟嘟”两声以后,昂热的电话被挂断了,虽然尴尬,但也证明了冯玺只是不想接听昂热的电话。 “这就是校长最骄傲的学生么?”弗罗斯特轻声说。 电话再次被拨打,漫长的“嘟嘟”声以后,终于接通了。 “有事就说,我现在忙着呢,馄饨铺正是上人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冯玺不耐烦的声音。 “我正在波涛菲诺,校董们似乎对你们在北亰任务的报告有所异议。”昂热点到为止。 “我猜猜,他们是想问龙骨十字的事?”冯玺那边嘈杂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用争了,都在我这儿,那帮老登要是想要就自己来拿,来一个我打一个,来十个我打一群,只要你们不打扰我的工作,想抢龙骨十字我随时奉陪。” 答案出奇的简单,弗罗斯特的蓄谋已久在这一刻仿佛像个笑话,他处心积虑想攒动校董会对付冯玺,结果对方最后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昂热耸耸肩,不再说话,烟雾慢慢飘散在屋顶,会议室内保持着长久的沉默。 好像连恺撒为什么卖冯玺都有了答案,因为冯玺根本不在乎这件曝光与否,即使全世界的混血种都清楚龙骨十字在冯玺手里,好像也没人敢和已经确定是龙王级战力的他动手。 合纵连横似乎也并不理想,毕竟每个人都想第一个拿到龙骨十字。 一切阳谋阴谋似乎都在冯玺的绝对实力下不攻而破。 “没事了吧,没事我就继续端盘子记账去了,咱们婚礼上再见。” ..... 纽约,洛克菲勒中心。 这座石灰岩建筑已经有70多年的历史,典型的大都会风格,兼具浮华、典雅和威严。 建筑里云集了超一流酒店、顶级私人会所和某些服务于富豪阶级的专门机构,譬如全球最大的艺术品拍卖行克里斯蒂拍卖行,再比如索斯事务所。 这是一个并不出名的事务所,网上根本找不到它的任何相关信息,因为只有极少数人能享受到它的服务。 它是一家顶级婚礼事务所。 今天对索斯俱乐部是特别的一天,因为某位客户包了场。 在洛克菲勒中心的顶层露台上,大约7000平方米的巨大空间里,共计128名年轻模特正在漫步,她们都穿着出自世界顶级设计师之手的婚纱,这是婚礼策划的第一步,挑婚纱。 只是...新娘看上去并不满意。 “相比于婚纱,我更想知道为什么第一场婚礼要选在日本,而不是意大利或者中国?”诺诺很是费解,在她看来,日本和她与恺撒没有任何关系,恺撒到底是哪根筋抽了才会把第一场婚礼选在日本? “我的初衷是中国的。”恺撒端着一杯香槟,漫步在片片白云般的轻纱中,这里的每件婚纱他都很满意,在他预想的60件婚纱中,他至少挑出四分之一了。 “所以?” “但是我的老爹建议把日本选作第一处,他说自己将在不久后降临日本,除开这一次后,他之后的行程里似乎没有和我们重合的地方。”恺撒顿了一下,面色略显复杂,“虽然他是个不着调的男人,但我还是想让你见见他。”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想带我见家长的执念了。”诺诺叹了口气,日本就日本吧,60场婚礼她都答应了,先后循序什么的也无所谓了。 “恺撒先生,您是想在明治皇宫举办婚礼么?”策划师小跑几步跟上贵宾。 “是的,一定要在东京的明治皇宫。”恺撒叮嘱,他眼神中流露出旁人难以察觉的期待,似乎很早以前他就在计划这件事了。 “那么冒昧的问一下,两位的婚期是?” “2月14日。” “那真的是一个浪漫的日子。”策划师躬身,并没有抱怨两天后就是2月14日,对于他们来说,即便距离婚期只剩下一个小时,他们也能做出令顾客满意的内容,这便是他们的职业操守,作为世界顶级婚礼事务所的尊严。 ...... 美国,卡塞尔学院,时间是深夜11点。 楚子航正在和老妈写信,告诫老妈睡前记得喝热牛奶,讲述自己月中就要开启期中考试了,自己选修的科目并不算难,微观经济学、西方近代史和机械传动学3级拿到a的评级简简单单,之后可能要去日本参加朋友的婚礼,如果顺路的话,他大概还会回一趟中国,甚至不忘在最后提一嘴今天吃了什么。 “你写的也太仔细了吧,在你老妈面前你都没有隐私的么?”夏弥趴在他身边吐槽。 “已经瞒着她很多了,这种事就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也能让她更安心一点。”楚子航轻声说,他每天睡前都会写一封邮件给妈妈,尽管妈妈并非每天查看邮件。 但当妈妈偶尔检查邮箱的时候,看见一封封邮件按日期排列的整整齐齐,甚至连儿子每天吃什么都知道,想必也会觉得安心,儿子在学校的日子还是很平静的。 于是妈妈就可以省掉忧虑,转头和那帮闺蜜继续疯玩。 “真羡慕你妈妈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夏弥撅了撅嘴,抬头看窗户外面的情景。 “你不该羡慕自己有我这样的好男朋友吗?”楚子航轻笑,忍不住去掐夏弥的脸,恺撒和诺诺最近忙着婚礼的事情,夏弥就以怕黑的理由搬过来跟楚子航同居两天。 “讨打!”夏弥腾地一下弹开,挥手作势欲打,“你上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书里。”楚子航低声说。 没等夏弥继续追问,轰然巨震几乎震碎了窗玻璃,英灵殿前的井中喷出10米高的血焰,把整座校园照成血红色。 宿舍里墙灰簌簌落下,楚子航淡然地把落在笔记本上的墙灰吹去。 井下是装备部的地下实验室,大约又发生了事故,也许是精炼硫磺爆炸,也许是汞蒸汽管爆裂...... 学生们的情绪都相当稳定,甚至没有几个人开窗看热闹,毕竟有的人忙着在恺撒的安柏馆里欣赏蕾丝白裙少女们的舞姿,有的人忙着在图书馆里攻克五角大楼的防火墙,有的人忙着在学院论坛上讨论这次火情什么时候被扑灭。 楚子航隐身登录“守夜人讨论区”。 “您的好友剑桥折刀上线了。” “您的好友守夜人上线了。” “您的好友格陵兰阴影上线了。” 毫无疑问这次的火情惊动了不少校内的大人物。 夏弥抱着手机刷论坛,咯咯笑作一团,敢情这个培养屠龙的军事基地里都是一群逗逼。 喝酒潜水的副校长守夜人,忙着处理新季时装发布会的校长昂热,声明爆炸与我无关的执行部部长施耐德,以及表示还有两三次爆炸,但一切还在掌握中的装备部。 忽然一个红的醒目的帖子迅速升到了列表的最顶端,红色的帖子意味着那是一个悬赏贴。 “谁能和日本皇室搭上关系,我想包下东京的明治皇宫,只需一夜,婚礼用途。” 发帖的id是“狄克推多”,那是恺撒的账号。 楚子航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僵住了,不由自主的看向夏弥。 “看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幻想跟我求婚的那一天?”夏弥笑得很没形象,两颗虎牙全漏了出来。 “......” 比起宿舍区的热闹,餐厅里这时候倒是静悄悄的。 这座巴洛克装饰风格的大厅足以容纳1000人同时就餐,但此刻只有唯一的食客。 某人趴在长条餐桌的末端大啃大嚼,对待食物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无情,餐盘里是一只整鸡,一块熏猪腿肉,一个牛肉汉堡......看起来这家伙真是好胃口。 路明非今天早六的体能特训课,一直练到晚上十点才结束,中间根本没有时间吃饭,也怪不得他现在吃到全然忘我天人合一之际,一个人挨着他坐下,放下自己的餐盘。 路明非吐出一根吸得干干净净的鸡骨,扭头看见面无表情的零。 零的夜宵很简单,一份平炸饼,一杯橙汁以及两根胡萝卜。 “装备部说胡萝卜可以中和精炼硫磺燃烧带来的毒素,所以我特地拿了两根过来。”零淡淡的说,“我这里还有健胃消食片,你可以放心吃。” “好嘞!”路明非竖起大拇指,体能特训开启一周有余,他已经慢慢熟悉了零的贴心,从最开始忙不迭的致谢,到现在竖起给力的大拇指。 他妈的,我路明非真是三生有幸能和这样的女孩做女朋友。 窗外的布谷鸟发出成双成对的咕咕声,有种“形影相伴”的感觉。 又有两个人端着餐盘坐在了他们对面,路明非一惊,却又忽然明白楚子航和夏弥为什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们去了你和芬格尔的宿舍,结果都没人,还是问了诺玛才知道你在这里吃夜宵。”楚子航说。 “这份量真的能算是夜宵么。”夏弥表示质疑。 路明非喝下可乐,空出嘴才开口说话,“芬格尔师兄去实习了,所以俩宿舍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 “嗯,好。”楚子航说,他的夜宵很简单,只是双煎蛋和牛奶泡麦片。 夏弥以保持身材为由决定和楚子航享用同一份夜宵。 “最近体能训练很累?” “是,从早练到晚,总要想办法训练自己的,s级不能老是在体能这方面吊车尾啊,有损历代s级先辈的面子。” “恺撒和诺诺的婚礼看见了吗?”楚子航的神转折出现了,他的神经回路就像是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连拐弯都是直角弯,你永远难以想象他下一句话的话题会跳到哪一个方面。 “看见了。”路明非差不多习惯了师兄的说话方式,“我刚刚看见他发的悬赏了,爱莫能助啊这种事,我全身上下的钱加起来也不够买明治皇宫一平方米的地。” “要不要去试试爆他的婚车车轴?” “啊?”路明非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楚子航没说话,但他的身边还有小龙女夏弥这个嘴替,“明明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结果你恺撒先结婚了,大家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你婚礼搞得这么牛逼,我怎么办?” “......”路明非如遭雷击,眼神询问夏弥,“师兄的内心戏真的有这么丰富么?” “不清楚,但肯定是这个意思没错了。”夏弥耸耸肩,“我感觉你应该和他会有同样的感觉吧,毕竟都是男人。” “都是男人那你怎么理解这么透彻?” “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行不行?”夏弥白了一眼路明非。 “所以要不要试试。”楚子航接回话题。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可以试试,叫上学长一起吧,这种事想必他也很乐意参加的。” “我已经和他说了。”楚子航面无表情的举起手机,上面是他和冯玺的短信交流。 “楚子航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啊,你居然能想出来这么不地道的主意,我只能说好活,我早就看他俩天天秀恩爱不顺眼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冯玺的兴奋。 “那就说定了。” 下一更明天补 第2章 庞贝·加图索 第235章 庞贝·加图索 恺撒名字源于古罗马杰出的军事统帅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根据加图索家的家规,唯有家族认定的继承人才能使用古罗马共和国英雄的名字。 家主继承的是英雄血统,同宗兄弟即使再优秀也只是庶民,所以弗罗斯特再怎么权势熏天,他也只是代家主,吃饭的时候只要庞贝走进餐厅,他都必须立刻起身让出长桌尽头的首位交给家主。 即恺撒的父亲,庞贝·加图索,他的名字来源于古罗马军事家格涅乌丝·庞贝。 而现在,加图索家真正的家主就站在昂热办公室里,昂热皱眉看着揉成一团扔在角落里的降落伞,这东西差点毁了他的屋顶! 在他的面前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男人,金色的长发,海蓝色的双瞳,高挺的鼻梁和很有男人气的微须,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大开的领口处暴露出形状完美的胸肌。 仅从外观上讲,大概很难有什么美女不会为他的美色所动,倘若再加上这家伙雄浑的经济实力,大约就是如今流行的言情小说主角了,可能还需要再年轻一点,但大叔其实在美女群体里也是很受欢迎的。 可霸道总裁的什么的不是他的路子,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是一个二百五,十足的种马,感情观渣到副校长自愧不如,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名媛以得到他的青睐为荣。 庞贝站在昂热茶柜前挑挑拣拣,拿出昂热珍藏“正山小种”。 这种乱动别人收藏的家伙本该是难以容忍的,但昂热也不得不佩服庞贝那敏锐的鼻子,茶柜里有120种不同的红茶,不同的产区,不同的发酵程度,都封在没有标签的铁罐里,庞贝随手翻翻就挑到最好的。 加图索家的男人素来都只享受最顶级的东西,恺撒很好的遗传了他父亲这一特性。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庞贝把泡好的红茶端到昂热面前,看来这家伙还有起码的自觉性。 “十年?你这个老东西为什么不老呢?”昂热抿了一小口,相当醇厚。 “像我这样的花花公子,每天只有陪女人参加时装周,开游艇,去瑞士滑雪等享受生活的活动,当然永葆青春了。”庞贝抽出一根雪茄在鞋面上敲打,好让烟丝更紧实,“为了养生,我现在一天只抽一支烟。” “你这次是作为加图索家的代表来?” “对啊,儿子结婚了老父亲肯定要出席婚礼的,所以就亲自出马来递请柬了。” “你也会关心儿子?”昂热讥笑,“我甚至没有在家长会上见过你一次,恺撒上次和我提起你的时候还是叫你‘种马老爹’来的。” “我很爱我儿子的,”庞贝很严肃,“尼伯龙根计划进行的时候,我甚至推掉了每天和情人雷打不动的下午茶,特意空出来四个小时陪在他身边。” “恺撒刚好需要有一个人帮他拿下明知皇宫,那么作为爱他的父亲你不表示些什么吗?”昂热把论坛的消息呈现在庞贝视线里,看着他的眼睛。 “这样的小事我当然会替他解决的,他们的婚礼会如期举行,我很满意陈墨瞳那个姑娘。”庞贝满脸真诚,“可你也知道,恺撒的母亲离开的早,我需要一个搭档来顶替她的位置。” 昂热默默的举起烟灰缸,“作为家族里出了名的种马你会缺女人?” “哦哦,别急别急,我们是兄弟啊,兄弟间有什么话不好聊呢?”庞贝赶紧伸手把烟灰缸接下来,“我的意思是恺撒很尊敬你,如果你不去他的婚礼未免就太可惜了,而且日本那里已经有十年没和外界混血种社会有过交流了,我知道卡塞尔在日本设有分部的。” 昂热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从办公桌下提出一口箱子。 箱子看起来有上半年的历史了,暗绿色的蜥蜴皮包裹,黄铜扣钉上略有锈迹,封口上烙印着卡塞尔学院的校徽。 他把箱子推到庞贝面前,“这是我们当年和蛇歧八家之间的盟约原件,翻看的时候当心点,别弄坏了。” “盟约?”庞贝打开箱子,翻开里面那叠发黄发脆的纸张。 “我们和蛇歧八家之间是结盟的关系,是对等的,这在全世界的分部中是唯一一例,直到十九世纪末,秘党都不知道日本境内也有混血种,龙族遗迹集中在欧洲和中国,似乎这两个地方才是混血种的发源地。” “真正认识到日本境内混血种汇聚了大量混血种的事,是明治维新后,在日本赶往西方学习新技术的年轻人里,秘党发现混血种,于是在1894年,马耶克勋爵代表秘党出访日本,双方借此签署了这份盟约。” “下一次的接触是在二战以后,由我亲自赶赴日本签署新的条约,一份教育协议,里面规定了蛇歧八家要选送优秀的后裔来美国进修,这些日裔学员回国后组成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这就是日本分部的由来。” “但是日裔学生显然是撑不起蛇歧八家那样的庞然大物的,所以蛇歧八家也只是从属于学院,拥有很大的自治权。” “所以说最近十年日本和你们还有密切的联系么?” “很少,但不能说没有,分部的学生依旧会仔细填写日常任务,日本境内每天都很和平,没有纯血龙族复苏,偶然的会发生一些混血种暴走事件,但都被当地机构轻易的解决了。” “你信么?”庞贝笑着说。 “很难相信。”昂热摇摇头, “你这么老奸巨猾就没什么想法?”庞贝手里的瓷杯碰撞在昂热面前的瓷杯上。 “确实有想法,但没准备告诉你。”昂热冷冷地回绝。 “可我是校董欸!我们家是学院的最大出资人,你就不能对我多透露一点么?”庞贝星星眼。 “种马的工作是负责好好吃草,锻炼身体,以及约会小母马,想问计划的话让弗罗斯特来,我还没沦落到和一匹种马讨论战术。” “你说得对!”庞贝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你这种调调,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干成大事,所以我儿子的婚礼你要不要出席?” 昂热这才想起来庞贝今天过来是邀请他去参加自己儿子婚礼的,“什么时候?” 庞贝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已经是将近凌晨一点了。 “48小时后。” “我会准时到场的。” 第3章 坦白局 第236章 坦白局 一望无际的冰海,路明非行走在冰封的海面上,头顶是横贯天空的银河,鲸鱼巨大的黑影在冰下游动,远方冰海的海平面上,巨大的白月正缓缓升起,半个月轮升到了冰面之上,半个月轮还在海平面之下。 黑色礼服的男孩坐在月影中垂钓,长长的鱼竿悬在一个冰洞的上方,水里倒映出一个穿病号服的男孩。 “什么意思?”路明非在男孩背后停下了脚步,他自然注意到水面的倒影,“演恐怖片么?故意把水里的倒影弄得不一样。” 不用想也知道垂钓的男孩是路明泽,这样的景象只会出现在抽象派画家的画作中,而能够把这种画面具象化的人只有路明泽,或许还有倒影下的那个人。 “每次见面换个新地方不好么?地铁站里我们还有未竟的话题。”路明泽笑,从他衣饰上来看,魔鬼打算一边垂钓一边和他的哥哥聊天。 “那拜托也要给我点准备啊,天寒地冻的,能抵御春风的衣服真的挡不住列列寒风,我这个只要温度不要风度的人在这里都顶不住啊。”路明非竖起衣领御寒,在路明泽身边坐下,“上次咱俩还能一块儿下棋,现在是要我欣赏你一小时钓不到鱼的趣味么?” 路明泽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那是一条松软的羊绒围巾,里面还裹着一个暖和的手炉。 路明非围上羊绒围巾,把快要冻僵的双手紧贴手炉,立刻就有一股暖流涌入身体,四肢百骸都热起来了。 好吧,小魔鬼还是蛮贴心的,这样坐着赏月也挺让人心情放松的,就像是在世界尽头不为人知的温暖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转念一想并肩钓鱼还是很有情调的事,要是再有一罐子烈酒驱寒就更好了。 他刚想到这里,路明泽又递过来东西,那是一个扁扁的金属罐。 “三十年陈的麦卡伦威士忌,据说喝了这种酒可以跳进冰海里冬泳。”路明泽说。 “哇,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啊,弟弟。”路明非打开酒罐喝了一小口,忍不住真情流露。 “兄弟之间的感受总是差不多的,我想要喝一口好酒暖一暖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也会这样想了。”路明泽淡淡的笑,两人间的酒罐对碰,好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 “怎么说,你一口我一口咱们来一场坦白局?”路明非瞥了一眼路明泽。 “哥哥的事我都一清二楚,坦白局也不过是弟弟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啊。”路明泽叹了口气,“路明非你什么时候这么贼了?” “珠玉在前,所以逼得人不得不前进。” “你是说恺撒和诺诺的婚礼?放心啦哥哥,有我在,你跟零的婚礼绝不会掉档次的。”路明泽自信的拍胸脯。 “今晚你是第二个跑来跟我絮叨这件事的人了,恺撒的婚礼在你们龙王的眼里很重要么?” “太犯规了哥哥,我还没说开始呢,问题就被提出来了。”路明泽淡笑。 “我说的珠玉肯定是冯玺啊,是你故意引导我往下说的,作为兄长我当然要给自己亲爱的弟弟一个台阶下。”路明非自然的说。 “重要的不是恺撒啦,是婚礼地点和参与人物。”路明泽随口提了两嘴。 “不细说一下?” “再说下去就要泄露天机啦。” 路明非瞪眼,“坦白局啊坦白局,我亲爱的弟弟你难道就这么敷衍你的好哥哥么?” “好哥哥难道是指连弟弟生意都不愿惠顾的那种?”路明泽此刻露出他魔鬼的一面,“说起来因为这件事我不得不离开哥哥你一段时间去别的地方弥补业绩了。” “龙王也有业绩指标么?咱们之间是一对一的关系吧。” 沉默了片刻,路明泽轻声说,“其实这次来我是通知你我得休息一段时间了,在假期中我不能提供服务,something of nothing在不爆种的情况下只能加载到50%。” 路明非愣了几秒,“所以所谓的坦白局其实是你的临别赠言?”他心里意外的有点小失落,虽然小魔鬼本质上是个催命鬼,可是这一个月下来高强度体能训练的同时,他偶尔还是会拉路明泽出来谈谈心,顺便恢复恢复体力什么的。 一来二去,他也不觉得路明泽那么可恶了,反正比那个正方形的路明泽要顺眼的多得多。 “要恢复多久?”路明非下意识的认为无所不能的魔鬼是在北亰事件中的伤口复发了,要去彻底根治。 “唉,”路明泽叹了口气,“人果然对即将失去的事物才会产生珍惜的心思,也不长,一个月而已,大概就是恺撒婚礼结束的时候吧。” “恺撒的婚礼要一个月之久吗?” “其实也没有那么久了,但对哥哥你这样的游戏宅来说,好不容易去一次日本,难道打算参加完恺撒的婚礼就老老实实的返回卡塞尔么?” 路明非挠挠头,太过于看重老大的婚礼反倒让他忽视了日本是个着名的旅游国家,而且这次是带着零一起去的,迪士尼、大阪环球影城什么的貌似都可以逛逛。 只是这样的话,后续旅程学长会不会太亮了一点? 好像学长也不会介意的吧,也说不好参加完婚礼学长根本不会和自己一起走。 “爆车轴的时候小心一点啊,加图索家的护卫队还是很厉害的。”路明泽神色忽然一变,“尼伯龙根以后以后,恺撒现在可是实打实的s级,不容小觑啊。” 路明非心里一震,恺撒好像没和自己提过他已经到了s级水准,路明泽是从哪里知道的? “说起来要尝尝我的手艺么?葱爆烤鱼,很棒的。”路明泽说。 “嘁,等你钓到鱼再说吧。”路明非露出鄙夷的眼神,刚想做个手势用来增加自己的攻击性,却听见“哗”的一声水响,居然在这个时候路明泽等待的鱼儿上钩了。 路明非下意识的抬头,看见白月的月影下,路明泽高高地扬起鱼竿,飘荡的空气中鱼线从水中扯出……黑色的巨龙! 那个庞然大物在月影中嘶吼,夭矫、纵横! 见鬼,原来在龙王眼里这样的巨物也不过是拿来下酒的小菜么? “为了惩罚哥哥你刚才对我的鄙夷,下次我再做鱼汤给你喝吧。” 巨大的猎物被路明泽塞进那个小小的鱼篓里,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磅礴的潮声,瀑布沿着那轮白月边缘倾泻入海,整片白色的月光化作了铺天盖地的雨,冰面在他的脚底下崩塌。 路明非面无表情,这样的结束方式他太熟悉不过了。 宿舍里静悄悄的,路明非听见屋外的敲门声,奇怪,这么晚了谁会敲自己的门?芬格尔师兄早就获得了校长的特批去做毕业实习了。 那个晚上会偷偷找他加餐的人已经不在了,楚子航又刚刚碰过面,凌晨两点半敲门闹鬼不成? 他还是拉开的宿舍门,门外的侍者推着餐车走进来的时候属实把他吓到了,掀开银白色餐盖,下面隐藏的正是美味无比的葱爆鱼头。 “致最亲爱的哥哥,尽管你对我钓鱼技术的蔑视让我很生气,但我仔细想了想,身为弟弟的我果然还是要大度一点,毕竟我们是兄弟啊。” 第4章 日本分部(6k) 第237章 日本分部(6k) 一只45码的大脚狠狠踩住小山隆造的后颈,把他的头踩进沙地里,再拖出来的时候,颗粒感十足的沙子不断从他的耳鼻间漏出。 小山隆造似乎听见自己颈椎间的软骨在哀号,只剩硬骨在努力地支撑着脆弱的血管和神经管。 “见鬼,我今天出门为什么要穿这双ferragamo手工定制皮鞋?万一血溅到鞋面上一定会留下痕迹的吧?”男人一边踩一边大声抱怨着,“这可是上等的鳄鱼皮!” “因为今天我们本来是陪少主和上杉家主出来逛街的。”另一个男人拎着装满水的塑料桶过来,看得出来,他本来有一个很正式的发型,“把他的头塞进桶里,第一次三分钟,之后每一次都延长一分钟直到他招供为止。” “还不如用绳子把他吊起来,打你拿手的水手结,我们还可以欣赏这家伙喘不上气来使劲蹬腿的样子,应该会很解气。”第一个男人说。 “快快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现在不是虐待犯人的时候,我们也不是虐待犯人的变态!”第二个男人把整桶水从小山隆造的后脑脚下,就像盖浇饭一样。 浸透了水的沙子堵塞了小山隆造的口鼻,不用水手结他现在也喘不过气来了,甜腥的味道沿着气管泛了上来,应该是开裂的肺泡在出血。 小山隆造很想说些什么,可是从头至尾这两个男人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这两个家伙真的是在逼供么?他们根本就是在享受虐杀的乐趣吧?逼供最起码得让人能张嘴说话或者给犯人一个求饶的机会吧! 小山隆造是个不太走运的医生,毕业于名牌医学院,曾在大医院工作过,后来出于某种原因转为在私人诊所帮朋友的忙,收入也随之降低,他只好卖了那套在市中心的房子转而住在老旧的公寓楼里,邻居也从各行业精英变成了外地来东京求职的小职员。 按理说他这种事业不成功性格又谨慎的男人应该不会招惹什么麻烦,但今天傍晚他试着大胆了一下,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状态。 在商场的时候,他好心把一块儿七彩斑斓的糖果送给一个红发小姑娘,刚刚转身没几秒就被踩在他颈椎上的男人拉住狠狠的给了他肚子一拳,那一拳险些让他把半个月前吃的寿司都吐出来。 整栋商场的人都懵了,但是看见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怀里抱着昏迷的红发少女后,他们瞬间明白了,这个挨揍的男人居然用药迷倒了一个未成年小姑娘! “夜叉,停手,让他抬起头来,至少要能看见我。”有人说。 “明白。”两名黑衣男中那个穿鳄鱼皮鞋的魁梧家伙躬身答应,把小山隆造从沙坑里拎了出来。 “乌鸦,水桶里还有水么?给他把脸冲冲。”那个人又说。 另一个阴冷惨白戴细框眼镜的黑衣男把桶里剩下的水泼在小山隆造上,巨大的冲击力立刻摆平了他脸上的沙粒。 小山隆造终于能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了,这是一处位于海边的工地,长长的水泥码头向着海延伸出去。 夜幕下海水正在涨潮,黑色的浪拍打在犬牙章的潮汐墙上,留下细密的白色泡沫,远处是隐约可见的东京灯火,他大概知道自己的位置了,这里应该是东京附近的偏僻海岸,是一处他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的地方。 码头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的悍马越野车,穿黑色长风衣的年轻男人坐在保险杠上看海,海风掀起他的额发。 男人在抽烟,烟头一明一暗的照亮了他细长的眼睛,英俊中透着些许阴柔气,白净的皮肤上有着大理石般的质感,眉宇挺拔,黑色的长风衣也相当考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个学院的教员,而不是和眼前两个相当的西装暴徒。 他没有参与劫持小山隆造,但却是留给小山隆造印象最深的人,商场里,把着红发女孩的男人就是他,那时候这个男人的眼神似乎是要将自己千刀万剐,对视的一瞬间他就不寒而栗,恨不得甩自己几个耳光,如果有用的话,他甚至想跪下来求饶。 男人用脚尖碾碎烟头,沿着码头缓缓走来,直到小山隆造面前:“小山隆造?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么?” “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我...我有钱,还有...”小山隆造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忽然振作起来,“我还有药,官方授权的,你们...你们不能杀我,请你们放过我!”他急切地说。 “小山隆造,毕业于早稻田大学医学院,在东大医学部当过六年的遗传科医生,后来被曝光猥亵女病人和私自提取病人基因进行违法的基因实验,被东大医学部开除。” “之后一直在地下小诊所给怀孕的女人做引产手术,其中你尤其喜欢那些在上国高的女学生,引产之后你就给她们注射麻药,趁她们昏迷的时候奸污她们,这是你的恶趣味。” “你的钱大多来自于官方授权药的售卖,但还有一小部分是你自主解析制作的毒药,私自贩药。三周前,你在五菱银行的账户得到了一笔五千万的汇款。”风衣男念完了文件,把它扔在小山隆造面前。 “其实我们对你这种人是没什么必要客气的。” 小山隆造越听越心惊,男人念出他私自制药时,他就意识到自己这次惹上了硬茬,不是求饶就能解决的。 “这么了解我?你们也想要我的药么,那就说个数好了,不要太过分,我也有一些有势力的朋友,逼急了大家都不好过。”小山隆造抬起头,收起了伪装出来的可怜相,他眯眼往那辆悍马的后窗里看去,果然,下午碰见的红衣女孩正安静的坐在后座上。 “不该看的别看。”男人按住小山隆造的头,强迫他昂起头。 乌鸦把带鞘的长刀送到男人手里,男人把刀尖轻轻地点在小山隆造的右眼眼皮上,用力一刺。 小山隆造的整个世界都陷进了黑暗中,剧痛在脑海里爆炸,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大口大口的胃酸喷了出去。 男人把小山隆造扔在地上,“我说过,对你这种人我们没必要客气,迷奸孕妇,制毒,私自制药,你居然能活到今天,看来你所谓的官方是该出出血了!” “我搞女人和私自制药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他妈的又不是警察!你们想要什么就说出来!我也告诉过你们惹急了我大家一块儿完蛋!”小山隆造痛得在地上打滚,新鲜的伤口又混入沙子,他面孔扭曲得像是魔鬼。 “我当然不是警察,警察会对你讲人道主义,可我们没准备把你当人来对待。”风衣男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小山隆造面前晃了晃,证件夹里有一枚圆形的金色徽章,徽章上是半朽的世界树。 “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源稚生执行官。”男人说,“现在明白了?” “你们是......”恐惧在小山隆造心里爆炸。 他清楚自己合作官方的秉性,那群疯子才不会管普通人的事,私自制药也是他们默认的,但日本官方并非只有他们一家,跟“暗部”相对应的是——“执行局”! 执行局里的人自诩正义,他们大度的容忍了药物在混血种之间的流通,但绝不允许有人混淆普通人与混血种之间的界限,更何况是影响普通人的生活,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东躲西藏,不敢住豪华公寓,不敢在人前显摆,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行迹,一度他觉得自己已经从执行局的监控中游离出去了。 直到今天,他被发现迷晕了那个红发女孩,那女孩蠢得像是个才上初中的人,连最基本的自我防备都没有,给她的糖第一时间就被嚼碎咽下,甚至还说自己的糖果好吃。 “你是混血种,但龙血在你的血统中所占比例很小,又因为你职业的特殊性,监控的责任就移交给了暗部,原本你一辈子都不会遇到我们,可你做错了一件事。” “那个女孩儿?”小山隆造试探着问。 “他是上杉家家主,你的迷药只是让她精神恍惚了一阵,但也足够我们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源稚生直视小山隆造的眼睛,“今天这件事以后,有人又多了一个嘲笑我的理由。” “你们搞错了!我怎么可能敢对上杉家家主下手,那个糖果没有问题,是她中暑了!”小山隆造流着血泪,“你们搞错了!” “高血统的混血种一定程度上的都已经免疫了大部分疾病,除非一些特制药,否则他们身上不会出现任何异常状况,如此通俗易懂的道理还要我教你么?”源稚生神色认真。 小山隆造沉默了,冒犯家主是要切指赎罪的,何况是对家主生出不轨之心,现在看来面前这三位保镖还是真够仁慈的,没有第一时间杀死他反而要让他认罪,这就是正义的伙伴——执行局的作风么? “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源稚生起身,“夜叉负责收尾。” 夜叉拍拍手,“好嘞!乌鸦帮把手半个小时搞定!” 乌鸦狠狠地皱眉,很不情愿地拎起小山隆造的一条腿,准备把他拖到附近巨大的水泥搅拌机旁,将他打成水泥桩,最后被打桩机沉进海底。 “52.5的水泥,搅出来会不会开裂?”乌鸦边走边问,看向出浆口报出了水泥的标号。 “码头用的水泥桩是泡在海水里的,52.5的水泥在水里当然不会开裂。”夜叉站在搅拌机前面操作,看上去很熟练的样子。 小山隆造明白“收尾”二字的意思了,这些男人并不是要刺穿他的双眼,剁下他的手指让他赎罪,源稚生的命令是让夜叉处理尸体,这种处理方式小山隆造是见过的,在暗部的疯子里,现在看来两方势力在某些方面还是出奇的一致。 他还不想死,以防有一天东窗事发,他的银行账户被冻结,在他的破公寓床底下还藏着一亿现金,他还没来得及用这些钱享受。 求生的欲望一旦爆发,求生者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小山隆造明知道嘴里的那份药物会把自己变成怪物,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咬破了它。 他想起来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喜欢过同班的女生麻美,但是麻美却喜欢英俊的电器商行少东家藤真,他看着两人越走越近,瞒着父母一起出国旅行,心里嫉妒的发狂,但同时也期待着藤真对麻美只是玩玩,这样以后她便有机会趁虚而入。 终于有一天这个期待到来了,麻美找上他,说自己怀了藤真的孩子但是藤真不承认,于是请小山隆造帮忙谎称是她男友带她去流产。 渴望已久的机会就在眼前,可小山隆造看着麻美隆起的肚子忽然觉得恶心至极,他觉得麻美不干净了,不是他的麻美了,他恨透了这个女人,想要给他一点教训。 于是他给麻美下麻药迷奸了她,那感觉真是好极了,从此他喜欢上了这个娱乐,今天碰见的红发女孩明明各方面都不满足他的欲求,但他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因为那个女孩太美好了,他不喜欢美好的东西,所以忍不住的想要去打碎这份美好。 药物被小山隆造嚼得粉碎,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和生物进化在他的身体里发生,燥热冲到他的颅顶和四肢末端,他听见自己全身的骨骼正在缓慢的再度生长,连刚刚被刺穿的右眼都可以继续视物了,瞳孔底部映出金色的炽烈火光。 他感觉自己天下无敌所向披靡了,执行局的人算什么东西,他的自信狂暴的增长,对源稚生的恐惧开始消退,怪不得暗部的那群疯子们喜欢来自己这里买药,这种握住力量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 抬起头来他又看见了悍马车后座的红发女孩,那份天真无暇的侧颜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如同毒药! 尖锐的骨刺刺破了手掌的皮肤,指甲被新生的利刃般的尖爪取代。 他要开始捕猎了! “退后!”源稚生厉喝,他不假思索地暴起,一手拔出乌鸦胯间的长刀,挥舞成圆! 这柄长刀出鞘时仿佛有一道惊雷在刀鞘中炸响,刀光呈现纯粹的银白色,源稚生拔出的好像不是一柄刀,而是一道空虚的寒气! 与此同时,仿佛有一轮金色的太阳笼罩了码头,源稚生站在辉煌的日轮中如同金刚降世,长刀切出的弧线便是日轮的边缘! 刀刃上流过一连串火花,那是小山隆造的利爪和长刀刀刃相切,畸形的巨爪抓向源稚生的头顶,进攻的意图显然是想把源稚生整个头顶都拧下来。 在短短的几秒里,龙化的小山隆造从沙地上翻身而起冲到源稚生面前,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 源稚生匆忙中斩出的一刀显然做不到把小山隆造斩为两半,小山隆造用那只布满鳞片的爪生生地捏住了长刀的刀刃。 他竟然以刀刃为支点凌空翻转,用另一只巨爪刺向源稚生的双眼,这是小山隆造的报复,他畏惧这双眼睛,也记恨源稚生的那一刀。 源稚生震开风衣,从后腰间拔出短刀,又是那不可思议的金色阳光笼罩了他,短刀刺穿了小山隆造的爪。 他飞身而起,以膝盖砸在小山隆造的胸口把他击飞,借着小山隆造后退的力量把短刀拔了出来。 小山隆造在地上滚了几圈跌进沙地里,但还没容源稚生跟上去补刀,他已经再度暴起,利爪挥舞,直刺源稚生的心脏。 长短刀交叉,源稚生格挡的同时也在后退,但小山隆造的骨骼构造支撑他违反人类常理的连续穿刺,似乎摧枯拉朽,利爪牢牢锁定了源稚生。 他畸形的爪锋利到能够切割金属的程度,源稚生只有双刀,而小山隆造却相当于提着十柄长短刀,这些爪展开的时候空气中尽是刷刷的风声。 利爪刺碎了源稚生的长刀,终于被锁定了但小山隆造没有感觉到刺中人体的快感。 从码头的这一头到那一头的冲锋中,长刀和利爪几十次相切早已不堪重负,源稚生自己的佩刀放在悍马的后备箱,可事发突然,为了保住乌鸦的命,他不敢去赌那几秒钟里会发生什么。 小山隆造惊喜的发现原来他们已经打到了那辆黑色悍马附近,他又看见了车里的红发女孩,女孩也看着他,似乎是应激反应,女孩眼里浮现出淡淡的金色,但是很快有一双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源稚生出现了,这一刻小山隆造感觉自己见到了日出的景象。 “原来你是......天照命!”小山隆造颤声,竭力嘶吼,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听人说过,执行人中,有一个天照命!” 源稚生从车尾缓缓走来,右手长刀左手短刀,黑色的长风衣敞开,衬里上是一幅盛大至极的浮世绘,巨人的尸骨躺在大地上,清泉缓缓流过尸骨的左眼,从里面生出金色赤裸的女神,她以金色长发为衣,手捧太阳。 此刻分明是圆月高挂,繁星点缀的时候,月光从天而降照在源稚生的风衣衬里上,居然反射出朝日般的辉煌。 每个执法人都有不同的西装衬里,而源稚生总是不嫌热,紧紧地裹着风衣走在路上,显得像个保守的学究。 这是因为他绚烂的时候,整个三千世界都会被他照亮! “我说了我叫源稚生,源家家主。”源稚生淡淡的说,“无论我是否为天照命,你今天都不能活着离开码头。” “他们都说天照命会让每个人看见阳光,可我们这种活在黑暗里的鬼魂...”小山隆造笑起来,“在日出的那一刻只会被炽烈的阳光杀死!” 他旋转起来,巨爪上带着死亡的寒风,他忘记了一切,沉浸在无穷力量带来的快感中。 困兽犹斗。 乌鸦靠在操纵台边抽烟,欣赏着波涛汹涌的暗海,手里提着空的刀鞘。 夜叉正提着裤子对着大海撒尿,他似乎很欣赏自己体液坠入深谷时划出的弧线。 而就在他们身后,气浪翻滚,空气中传来锐器摩擦的刺啦声,锋利的武器砍在伤痕累累的鳞片上,只有能斩开龙鳞的长刀才被认可为合格的炼金武器,毫无疑问,源稚生手里长刀极为优秀。 “不知道解决了这个小山隆造,上杉家主明天还会不会被放出来玩,也许我们能借此放几天假去泡泡澡什么的。”夜叉呲牙。 “想都别想,上个月我们才刚休过假,少主再通情达理也会认为我们工作不力的。”乌鸦抖了抖手指,烟灰飘落。 两人继续聊着毫无营养的天,以此来打发时间,源稚生执行裁决的时候总是这样,他们只需要准备好尸体袋和干净的毛巾在外面等着就好了。 裁决结束以后源稚生会提着染血的刀出来,神色厌倦,他们两人中有人负责擦刀,有人负责收尸。 不用凑近帮忙,他们跟随源稚生有些日子了,清楚的明白这位年轻的执行局局长有多强,传说中的天照命,他们过去也是帮倒忙。 强光照亮了海面,波光粼粼的海岸显得格外有韵味,就像你牵着妹妹的手说要给她买紫色的围巾。 打斗的声音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乌鸦和夜叉同时转身,浓浓的沙尘中走出了源稚生。 “今天好像没带尸体袋。”乌鸦说。 源稚生摇摇头,他用白色的手帕裹住了古刀的刀柄,把刀递给乌鸦,“打成柱子就行了,普通的尸体袋已经装不住他了。” 乌鸦小心翼翼地接过古刀,刀上沾染的血液近乎黑色,正在缓缓地冒泡,像是在起某种化学反应。 进化到这种地步的血液,其主人的身体至少膨胀到3米长了,一般的尸体袋还真没用。 源稚生走到悍马旁边,一辆自行车毫不客气的靠在车门上,鼻尖微微耸动,似乎还有脂粉的香气,他低头凑近窗边看里面的场景。 一个男人正坐在上杉家主身边,修长的手指搭在女孩手背上,抬头和源稚生对视,随后眯眼一笑。 第5章 源家 第238章 源家 女孩趴在窗边看夜景,欣赏着繁华的灯火,右手搭在身边男人的手上;男人的目光掠过女孩的肩膀,看向窗外的天照命,他似乎很喜欢欣赏源稚生战斗的身姿。 而就在悍马不远处,气浪翻涌,外面传来刺耳的切割声,锋利的武器由外向内把小山隆造砍得伤痕累累,龙化后的混血种在那个男人面前也不过一合之敌。 “他很厉害么?”男人轻声问。 女孩肯定的点点头,回头拿起放在膝盖上的画板,沙沙的书写声后是可爱的字体呈现。 “哥哥一直很厉害!” 男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抬头就看见厉害的大哥哥皱眉盯着自己,他主动摇下车窗。 “厉害的大哥哥有话要说么?” “出来聊。”源稚生声音微冷,似乎并不惊讶车里男人的出现。 男人看了一眼女孩,似乎在和女孩请示,就像侍卫对公主说先失陪一下。 女孩听话的点点头。 “真是狼狈啊,哥哥。”男人的手指拂过源稚生的脸颊,擦去一抹血痕。 “飞蛾扑火这个理念在暗部很流行么?”源稚生问。 “以前暗部没这个说法的,是樱井明加入以后,每天嘴上念着我曾经跟天照命有过一场切磋,你们清楚那种感觉吗,那种生在黑暗里的蛾子,被阳光烤成焦炭的感觉。”男人轻笑,眉角微微弯曲看向源稚生。 “我不过是在他服用3号药剂失控的时候,给了他一手刀而已。”源稚生语气略显无奈,原来单方面的碾压也可以叫做切磋么? “成熟的药剂一共只有五支,他能撑到3号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你不觉得他耍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很好玩么?” “......”源稚生顿了一下,没有说话,稚女说得没错,从那个学校出来的混血种,心智上都有些畸形,相比暗部的大部分变态而言,樱井明已经是个很正常的23岁大男孩了。 “今天演的剧目是什么?”源稚生问。 “没上台,新剧试妆,听说绘梨衣出事之后,妆没卸干净就来了。”源稚女故意叹了口气,一股子还不是怪你没看好妹妹害的我今天不尽兴的哀怨。 源稚生尴尬的摸着鼻头,他也没想到自己去接个电话的功夫绘梨衣差点被人拐了。 “接电话的时候在人少的角落,一时疏忽。”源稚生倒没有去责怪夜叉和乌鸦照顾不力,本来就是拉他们两个来当苦力的。 自从绘梨衣解锁了逛商场的属性以后,他每次都拎着大包小包回家,也不是面子上的问题,只是害怕有突发事件的时候影响行动。 “什么电话比妹妹都重要?” “知道加图索这个姓氏么?”源稚生从点了根烟,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怎么了。” “他们的少主要来日本结婚,婚礼场地定在了明治皇宫,不少混血种家族要来观礼,也就是说,世界各地的混血种都要来日本。”源稚生有些发愁,瞒了世界十年,终于要到纸包不住火的时候了么? “蛇歧八家有什么说法么?”源稚女耸耸肩,他所掌管的暗部只是蛇歧八家的一把刀,听从指令即可,像这种能够改变国家大势的情况,一般都要交给上面来裁决。 “还没定,大家长的意思是能瞒的话尽量瞒着,我们派人去明治皇宫当保安展现诚意,同时把这次婚礼当成一次重要外交去处理。” “我们?”源稚女的声音带着疑惑,“要把暗部那群疯子抬上明面?” “人选由上面指定,今天之后蛇歧八家会有一次会议,作为源家家主我这次也跑不掉,其余家主也不会傻到要把暗部派出去当迎宾大队,总之一切都看明天了。” 这时候源稚生的手机响了,源稚生低头看了一眼进来的短信。 “加图索家族的人不日将抵达东京,政宗先生让我回去见他一面。”源稚生扔掉手中的烟蒂,“你要去见他一面么?” 源稚女摆摆手,“蛇歧八家里,最不喜欢我们暗部的就是他了,我才不去专程讨骂。”他看了一眼车后座的上杉绘梨衣,“我还是带孩子吧,樱井明和她脾气挺对的上的。”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选樱井明当助理就是为了讨好绘梨衣。” “不用怀疑。” 细雨落在山中,松风仿佛海潮。 小屋中透出炽热的火光,铁锤敲击钢铁的声音清越绵长。 源稚生推开门,穿着白麻衣的老人正在炉边锻打一条刀胚,火光四溅。 “我还以为你会在办公室等我,世界各地的混血种都要来了,你还有闲心在山里的刀舍打刀?”源稚生脱下衣服挂在火炉边烘烤。 “中国古人说,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迷路兴于左而目不瞬。剑圣宫本武藏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临敌的时候应该保持自我,不能陷入敌人的节奏,以防破绽出现。”老人把刀胚重新插入炭火中, “你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再来说加图索的事,旁边就是关西烧酒,喝一口取暖吧,这个春天真是多雨,冷气都要沁进我这个老人家的脾胃里了。” 老人转头看见源稚生一边喝着酒一边盯着炉火出神,“稚女那孩子还是不愿意来见我么?” “嗯,他说最不喜欢暗部的人就是你了,不想过来挨骂。”源稚生说,“如果真想见稚女的话,其实您可以去找他的,为什么一直不做呢?” “就当作是我这个老家伙的固执吧,人老了就会别扭起来。” “不一定人老了就会别扭。”源稚生说。 “当作是修行的一种吧,一茶一饭一花一叶都是修行,别扭的心态也是修行。”老人拍了拍手上的炭灰,“当年稚女的事是我偏激了,你做的对。” “我只是做了一个兄长该做的事,信奉神明,是那时候我们唯一的选择。” “也正因为神明存在,我这些年才渐渐放下了剿灭猛鬼众的心思,收拢猛鬼众后将他们改名暗部。” “是啊,这些都是神对我们的恩赐。” 第6章 准备起飞 第239章 准备起飞 “一碗馄饨,一笼猪肉大葱包子。”冯玺走进馄饨铺,摸出一张崭新的红色钞票放在了前台上。 “不是请假说不来了么?你来吃饭还要什么钱,拿回去拿回去。”老板抬起头把钱推回去,然后转身去后厨。 “飞机起飞还有三四个小时,想着顺路来这儿吃一顿。”冯玺跟着老板一起往后厨里走,下午三点,铺子里没什么人。 “这一趟往哪儿跑啊?又往美国走?”老板问。 “不是,往日本走,朋友结婚,我去当伴郎啊。”冯玺解释。 “留学就是好啊,朋友结婚都遍布天南海北的,当个伴郎还得坐飞机去。”老板回头看了看冯玺的头发,“你这头发怎么还留着?” 冯玺看了一眼肩膀上散落的长发,笑着摇了摇头,“习惯了,猛地一下剪短晚上可能就睡不着觉了。” “馄饨吃什么馅的,三鲜还是青菜?” 冯玺抬头看了看架子老板面前桌子上包好的馄饨,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三鲜,青菜什么的味道确实不对口,他站在铁锅旁边熟门熟路的拧开灶台加水,老板在一边加热小笼包。 正月到月底了,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客流量下降以后他也悠闲不少,平时总喜欢低头折腾冯玺从美国给他带回来的手机,挺有意思的,屏幕一摸就有画面。 气泡破裂,热气升腾,后厨的玻璃上已经映不出冯玺的面庞了,差不多该下馄饨了,路明非拿过一边的三鲜馅馄饨挨个下锅,又拿过一个包子叼在嘴里。 老板笑他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冯玺头一扬,跟个骄傲的公鸡似的。 冯玺端着馄饨坐在店门口的位置上,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qq,在一段犹豫后才点开了备注楚子航的对话框。 倒不是不想联系路明非,但爆车轴是楚子航提出来的,和始作俑者聊聊才好玩。 “你们出发了吗?” “还有段时间,校长也要去日本参加婚礼,我们蹭他的飞机。”楚子航秒回,他刚才一直抱着手机看言情小说,准备学点东西和夏弥交流。 “我记得卡塞尔在日本有分部的吧,你们跟着昂热去日本很难不被日本那边的人多想吧。” “还好,下了飞机我们就和校长分开。” “恺撒没派人接你们么?” “加图索家里好像出了什么意外,恺撒打电话过来说他可能要婚礼前一天晚上才能到,让我们在日本先随便看看,钱他报销。” 平日里反抗家族的恺撒难得关心家族大事,这让冯玺感到奇怪,但想起来他正值结婚的人生大事,也没多想什么,到了这个时间段,即使再讨厌家族也要征询父母的意见吧,不管亲戚朋友还是看门的保安看见大概都会唠上两句这件事。 “好好好,他报销钱我反而不好意思在婚礼上打爆他的车轴了,这样显得我有点没良心。” “我们可以拿他报销给我们的钱给他修车轴。”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几秒后,楚子航那边敲出来一句话,看得冯玺一愣一愣的,这算什么,《爆掉兄弟婚车车轴后再拿兄弟的钱给他修车》么? 他下意识打字回复,“所以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还没有计划,我问了恺撒他们准备怎么办婚礼,他婚礼策划出了几份他都不怎么满意,所以还在考虑中。” “啧。”冯玺只能回复这一个字,难得楚子航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大概是第一次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良心难安吧,“我三个小时后起飞,中国离日本近,我可能要比你们先到,需要我在机场等你们吗?” “一刻钟后我们起飞,校长说六个小时就能抵达日本,按照北亰飞东京的时间来算,可能是我们等你。” “那就行,你们也不用等我,你带着夏弥,路明非带着零,我陪你们玩当电灯泡啊。”冯玺叹了口气,“我孤家寡人的随便找个女仆咖啡厅体验生活了。” “好。”楚子航的回答简单干脆,因为他觉得冯玺说得有道理。 “你么......”冯玺嘴上嘟哝着,终究还是没把这两个字打出去,扣下手机抬头看窗外阳光下的行人。 巧了不是,正好有一对儿男女手牵手的路过。 冯玺猛吸一口气,一碗馄饨一口闷。 意大利,罗马,阳光充足的早晨。 郊外古堡中,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弗罗斯特正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贵族吃意大利风味的早餐,席上谈笑风生。 他们在谈论加图索家的这一任少主是多么多么的优秀,全世界各地的混血种贵族都明白如今的恺撒必定是将来的家主,如果不是一夫一妻制限制了他们,他们恨不得把自己九岁的女儿嫁给加图索的少主。 这顿早餐吃得雍容惬意,话题的焦点始终汇聚在恺撒身上,在弗罗斯特看来,这正是外界对恺撒改邪归正的认可,尼伯龙根计划顺利执行,加图索家族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s级混血种,假以时日,恺撒是不逊于昂热那个老东西的存在。 “关于恺撒的婚礼......”弗罗斯特话还没开始说,黑衣白衬衫的秘书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先生,有重要消息。” 弗罗斯特笑笑,“帕西,恺撒的婚礼是如今加图索家族最重要的事情,几乎没有其它消息能比它重要了。” 他可不想在这群人面前失礼,堂堂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用得着在吃早餐的时候处理事情么?事情是围绕着他们这些权贵转动的,当然,最近这段时日也可以围绕着恺撒的婚礼转动。 帕西居然没有退下,俯身凑在弗罗斯特耳边说了几句话。 弗罗斯特面色僵硬起来,然后慢慢变冷,但他还是起身做了一个表示歉意的礼节,快步离开餐桌。 “有些紧急的事,是关于家族继承人的,非常抱歉打搅了各位用餐。”帕西鞠躬之后追着弗罗斯特离去。 贵族们表示理解,这个时间点家族继承人的事确实可以高于他们。 “今天的药没给他吃么?”进入隔音办公室后,弗罗斯特盯着恺撒房间内的摄像监控,冷声说道。 第7章 降落 第240章 降落 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专为身价数十亿的商人、巨星或者政要设计。 乘坐这种私人专机,他们能在几个小时内横跨太平洋直达地球的另一端,登机时还是纽约的黑夜,睁眼时已是巴黎的凌晨。 它被设计得极为静音,通常在平流层中飞行时,vip们甚至觉察不到发动机在运转,设计师说它飞起来便如“巨大的蓝鲸在深海中游动”,乘客说...乘客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睡着了。 路明非靠在座椅上,看上去是在闭目凝神,实际上已经呼吸均匀,陷入沉睡了。 零坐在路明非身侧,偏头看窗外的景象,上方是灿烂的银河,下方是漆黑的海绵,飞机隐藏在黑色的云层中,仿佛隐藏在大海中向猎物冲锋的虎头鲸。 这架湾流由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改装,绰号“斯莱布尼尔”,那是主神奥丁坐骑的名字,传闻它掠过天空的时候总是如火星一般燃烧。 但传闻毕竟是传闻,起码冯玺碰见这头坐骑的时候,那玩意除了如雷鸣般的嘶吼及闪着电光的呼吸,也没见到走路带火的八根马蹄,也可能是他动手太快了,斯莱布尼尔没机会跑路。 飞机的内饰很差劲,既没有空调、加热靠垫,也没有按摩座椅,因为在装备部看来极致的速度才是精湛工艺的体现,舒适感可有可无,他们的任务是制造屠龙武器,而不是服务资本家们。 真是辛苦路明非在这样的座椅上能睡下去。 楚子航和夏弥靠在一起共用一副耳机,飞机上有特殊的网段接口,他们依旧有能力上网冲浪。 楚子航把一张黑色芯片插入笔记本的读卡槽,诺玛的声音从耳机中传了出来,“楚子航,你们这次任务是调查日本近年来的混血种失控案例,核查日本分部针对于本部的汇报是否有过大误差。近十年来,日本分部对于本地超自然事件汇报案例少之又少,严重违背了本部对龙族陆续觉醒对社会危害的概率估计。” “如非必要,尽量和分部继续维持友好关系,避免暴力因素产生,芯片将在三秒钟后格式化,祝好运。” 楚子航在心里默数到三,笔记本里果然显示出“存储卡无法辨认”的字样,楚子航拔出芯片丢进脚边的金属垃圾桶里。 “要我们当间谍么?”楚子航轻声说。 灯火通明的巨型城市出现在零的视线内,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织成一张闪光的蛛网,那就是东京了,亚洲最大的城市,他们的目的地。 只用了六个小时就从芝加哥飞抵东京,不愧是斯莱布尼尔。 这架湾流是校长的爱物,平时不舍得动用,唯有出席世界各地的拍卖会时,昂热才会把这架宝贝从机库里调出来,一是为了学院的体面,二是为了带着和龙族文明有关的东西安全返回学院,昂热当然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忧与龙族有关的东西流露到普通人的世界里。 除此之外,昂热宁愿委屈自己坐普通航班的头等舱。 可在楚子航他们准备在芝加哥国际机场登上普通航班的时候,昂热却突然通知他们再等一等,斯莱布尼尔还有半个小时起飞。 校长这么慷慨当然不是为了表示优待,而是这个任务分为两份,楚子航手里的这份是学生能做到的范围罢了,昂热手里的才是秘密。 对面座椅上是此行的两名搭档,因为执行部的任务不允许情侣协同作战,名义上楚子航和路明非一组,夏弥和零是一组,但到了日本他们也不怕查岗,实际上该咋样还是咋样了。 “那边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吧,据说那是东京最奢华的商业区,晚上要陪我去逛逛吗?”夏弥拽了拽楚子航的胳膊,扭头看向窗外。 “我对银座没什么兴趣,倒是想去‘千鸟之渊’看看,不过既然你想去,我陪着你也好。”楚子航握住夏弥的手说。 “那是二战无名日军墓地,就在靖国神社旁边,师兄你去那里是想往墓碑上吐口水么?”夏弥顺势靠在楚子航肩上。 “只是听说有条一里长的樱道,一路上有800珠樱树。” “是某个首相为了他痴情的女子种的么?”夏弥问。 “是日本皇宫的护城河。” “哦。” 路明非醒了,睡眼朦胧的往外看,完全没注意自己没坐在窗户边上的位置,口鼻间喷吐出的热气发散到零的耳垂上,女孩的耳垂忽地一下就红了,面上似乎也泛起一层淡淡的绯红。 路明非靠的太近了,零好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却又被敌人包围无路可逃,因为路明非的胸膛离她的后背不足已经五厘米了。 “到东京了么?不知道那里是秋叶原欸。” “电器街么?”夏弥说,“我也想去那里看看,游戏首发什么的。” “御宅族之街”秋叶原,夏弥当然听说过,街上有上千家电器店,最潮的游戏和电子产品都在那里发布,还有特色的女仆咖啡店。 江湖上故老相传秋叶原乃宅男宅女圣地,只要等身长头从家乡磕到秋叶原,神就会赐予打破次元壁的妹子和不限量的游戏首发特典。 “我记得冯玺说自己要体验体验女仆咖啡店的服务,我们正好可以去那里找找他。”楚子航说。 “你也想去女仆咖啡店?”夏弥警觉。 楚子航猛地一滞,“只是找人。” “其实我也蛮想去的,我一直很好奇楚子航扮男仆的样子来着。” “我们还是不去了。”楚子航咳了两声,“去银座逛街吧。” “去吧去吧,我也很好奇。”路明非忽然说。 楚子航冷冷地看了一眼路明非,杀死了这个话题。 此时飞机已经降低到了云层之下,窗外一直下着雨,雨幕中东京灯火通明,就像一座巨大的佛龛,永远燃烧着祭祀神明的灯烛。 路明非记得自己看过一张卫星航拍的照片,那是全世界各地的黑夜,灯火组成光明的蜘蛛网,蛛网上每一个亮点都是一座城市,有的明亮有的暗淡些,而东京周围则是一片耀眼的白色,整个东京湾在夜幕中就像熊熊燃烧的篝火。 路明非微微坐直身体,扭头看玻璃外的景象,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叔叔家的天台上,呆呆地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cbd区。 叔叔家住在经济适用房里,距离cbd区有些距离,但叔叔自诩消费是cbd级别的,喜欢招待朋友去那里的星级饭店吃饭,坐在舒服的椅子上,享受漂亮女服务员的温言软语,叔叔就很满足了,然后点几个经济实惠的菜,开一瓶便宜的红酒。 在卡塞尔学院的时间久了,路明非也逐渐能理解叔叔的窘迫,学院的食堂里每一寸地面也贴着大理石,被水磨石磨得能照出精英混血种挺拔的身姿,还有芬格尔感兴趣的女同学们的裙下风光...... 叔叔常说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搬到cbd区,哪怕住最小的房子也心甘情愿,他希望有一天踩在cbd区大理石上面的精英里有路明泽和路明非身影。 婶婶笑骂叔叔说你个老东西就是好面子,什么为了孩子着想,还不是cbd区的美女多,你平时能上街多瞅两眼,也不看看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是个老屌丝,cbd的年轻小姑娘都不一定正眼看你,你这辈子就老老实实跟我在这狗窝呆着吧,蛤蟆看蛤蟆,干瞪眼!明泽能在cbd区工作,咱们以后不拖累他就好。 以前坐在天台上眺望霓虹灯光如海潮的cbd区时,他也很神往那样的生活,谁都想为了崇高伟大的目的而活着,在游戏不能当英雄也要当魔王,没人想当在铁匠铺前来来回回走直线的npc,玩家不管点他多少次,他都只有“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可当大梦照进现实,路明非又恍然了,他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到底是什么,龙王算世界的英雄还是魔王,自己是最后的大boss还是救世主? 如今的他确实不一样了,顶着王牌专员的头衔,坐顶级商务机横跨太平洋,斩芬里厄是他声名鹊起的一战,之后便是陆陆续续的a级,b级任务,实践课他次次满分,施耐德也从一开始的不看好他,变成了每次自己去执行部报道都频频点头的人。 现在在这架飞机上他想吃水果就吃水果,想喝橙汁就喝橙汁,一毛钱都不用付,不像从前去上网的时候他摸一张伊拉克战损般的一元纸钞给自己加肠都要犹豫好久。 他要是撒泼打滚不愿意屠龙拯救世界,没准连昂热都得屈尊降贵来求他,可他一点都不开心,因为他和冯玺之间注定要有一战,那是路明泽嘴中逃不开的宿命。 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横滨市郊外。 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海岸线,二战之前这里是连绵的渔村,现在渔民们都已经迁入横滨当起了市民,只留下他们当初停泊渔船的码头,被海水日复一日地拍打。 车灯撕裂了夜幕,一辆黑色悍马从公路的路肩上翻过,穿越盐碱滩驶向目的地,源稚生驾驶,樱坐在副驾驶座上看gps。 “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机场?”源稚生问。 “确实是有机场的,不过荒废了很久,跑道也很短,但以本部驾驶员的技术,应该可以安全降落。”樱说,他穿着黑色西装搭配修身长裤,梳着高高的马尾辫,戴一副平光眼镜,这身装束的她站在源稚生身后很容易被忽略。 但这就是忍者的本分,永远都是站在阴影里的人,必要的时候是致命的刀,有时候还是舍命的盾。 源稚生的助理团一共是乌鸦、夜叉和樱三个人,夜叉是冲锋陷阵的锋将,乌鸦是运筹帷幄的军士,而樱是贴身的“小姓”。 但就冲锋陷阵来说,源稚生要比夜叉强出不少,毕竟血统的优势摆在那里;从运筹帷幄来说,乌鸦也就在那帮子没什么文化的黑帮里面前当个狗头军师了,所以助理团只有樱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了樱源稚生就不知道如何处理那些细琐的小事,和绘梨衣在固定日子里的身体变化,在他吐槽夜叉和乌鸦的时候也无人捧场。 “就在前面的跑道上。”樱说。 不可思议地,在荒无人烟的盐碱地上出现了一条跑道,或者说半条,因为另半条已经被海水淹没了。 “1941年的时候地球还没有温室效应,海平面还没有这么高。”樱补充。 源稚生把车停在跑道尽头,让大灯迎着跑道照射。 在这种完全没有灯光指引的简易机场,机师只有靠车灯指引方向。 “还有三分钟,既然是校长的专机,应该会准时。”樱说。 “晚宴准备好了么?资料上说本部的王牌专员路明非也在上面,那是斩灭大地与山之王的英雄,我们不能忽视他们,要对他们好些。”源稚生靠在悍马的保险杠上。 樱在发动机舱盖上铺了一张雪白的餐巾,摆下三个郁金香杯,打开香槟把杯子一一斟满,又把一束明黄色的郁金香摆在酒杯旁,再用三杯日本小国旗插入青柠檬片里,把柠檬片放在酒杯口。 这只是简易的欢迎仪式,更热烈的欢迎仪式在专门的会馆等着他们,为此分部特地包下了整个场地,确认今晚没有人会打扰他们。 不同于前几年派来的没有经验的孩子,履历上说这个团队由s级和三名a级专员组成,这样的阵容搭配就算他在卡塞尔就读期间都不常见,执行部向来都是由a级带队,下属b级,双a级出动的任务已经是极其少见的事情了,看来本部对分部的这一次视察很放在心上啊。 对于s级自当有能对上他的人,所以源稚生亲自来了,而且听说本部的传奇也是恺撒好友,但好像是不知名的原因退学了,可能要在东京国际机场降落,稚女从上午八点就等在那里了,现在也没看到人。 从大海的方向传来了轰鸣声,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伸手不见五指,像有什么飞行的猛兽正携裹风雷而来。 “倒是比某位传奇准时。”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表。 第8章 初见源稚女 第241章 初见源稚女 冯玺看着视野下的东京,像这种彻夜长明的城市总给人一种着火的感觉,从白天烧到晚上,又从黑夜烧到黎明破晓。 “这里就是东京么?”他走下舷梯忍不住感叹,“颇有种不夜城的感觉。” “总有人为了生计及以后的人生不分黑白的忙碌,所以这座城市才会24小时点灯为他们照亮前行的道路,避免有人掉进无人问津的阴沟里沉没,东京就是这样一座温柔的城市。”有人站在冯玺肩边说。 “温柔么?”冯玺扭头看向和自己搭话的人,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 “蛇歧八家,源稚女。”注意到冯玺的目光转向自己,男人自我介绍。 “冯玺。”在冯玺捉摸着自己是不是还要加上自由人什么的时候,源稚女又开口了。 “久闻大名,冯君是来参加婚礼的么?” “大概吧。”冯玺挠挠头,继续前行,“你们对每个参与婚礼的混血种都派人迎接么?” “只针对卡塞尔学院的人而已。”源稚女轻声说,“但是等我抵达机场之后,才有人通知我你已经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人了。” “可你还是选择在这里等我的飞机。”冯玺微笑,他并不奇怪源稚女能查到自己的行程,这点小事随便拜托一下诺玛或者其它超级计算机就好。 “是啊,因为我很好奇被评为s级的人,为什么会拒绝卡塞尔,s级在学院的权力很大,不是么?”源稚女说。 “理念不合,就离开了。”冯玺没有多说,“你去过卡塞尔学院?” “我哥哥去过,03年入学,05年结业,回来加入了日本分部,我都是听我哥哥说的。”源稚女莫名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不美好的记忆。 “上车聊吧,加图索家族的人还没到,在婚礼开始前,源家会负责你在日本的一切开销。” “蛇歧八家之一?” “是的。” 冯玺微微退了一步,右手伸向前,“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直到这个时候,双方才有了礼节性的握手,握手的时候冯玺多看了源稚女几眼,虎口上有修剪过老茧的痕迹,裤腿上似乎还沾了一点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既然清楚对方来自哪里,起码的警惕还是要有的。 说实话楚子航抛弃夏弥在这里等他,他都不会惊讶,谁知道一下飞机就碰见了日本分部的人,不过看样子是听说了自己退学的事后想拉拢自己。 司机带着墨镜,麻利的拉开车门,两个人钻进车后座。 “冯君吃过晚饭了么?” “上飞机前吃过一顿,不足以饱腹。” “没关系,晚餐这边我们源家已经安排好了,只需要移步会馆,对于招待这方面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源稚女拉过冯玺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这一动作看得前面开车的司机眼角有些跳,不自觉减慢了车速。 冯玺略微有些无所适从,这个动作好像老妈对久未归的游子打电话说,娘给你做了好吃的,你快些回家吧,他没想到源稚女会这么没架子,还是说他和自己老哥的在家族大权争夺的过程中失败了,现在不得不放低身段拉拢我,从而再登巅峰?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知道我不会拒绝!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源稚女在机场守株待兔自己似乎也能说清了。 “你似乎很了解我?”冯玺问,自己现在的信息已经消失在诺玛的资料库里了,源稚女能知道自己的信息绝对不是因为他那个03级的哥哥,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上初中呢,甚至还没跟奥丁碰一碰呢! 他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日本也有一台类似于诺玛的超级计算机,在知晓自己前来日本那一刻调集了全世界所有关于自己的信息,重新汇总出关于自己的一份档案。 “对冯君的了解只是来自于前往本部的交换生,大多都是溢美之词。”源稚女笑了笑。 说实话,他也没料到冯玺这么简单就上了自己的车,而且看对方的打扮,只论背影的话绝对是个美少女,但是论警惕心的话,好像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一路上两个人聊到什么是什么,一个绝口不提为什么拉你上车,一个也不问你带我去你家干什么,好像两人是久别冲锋的老友,很多话在一个眼神里就能解决。 这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中破坏了两人愉悦的聊天环境,为表诚意,源稚女特意打开了免提。 “少主,佐藤川强行服用4号药物在公寓失控了,我一个人压不住他。” “知道了,马上就过去。”源稚女口吻并不紧张,失控在暗部是常见的事,“小明,带我和贵客去学校。” “好的。”前面充当司机的樱井明点点头,迅速转动方向盘拐到右边马路。 “四号药物?” “冯君见到后就明白了。”源稚女轻声说,接机没出意外,回家的路上倒是多了个小插曲,不过倒也无所谓了,反正这东西又经不起调查,只要是个在日本住了两三个月的混血种,都能找到相应的渠道购买。 他不认为冯玺是个傻子,这种东西稍加留意就能找到线索,一旦顺着线索摸下去,暗部那群疯子就会主动上门送人头,请顾客试用体验装,然后慢慢成瘾,不得不加入暗部维持血统浓度,暗部就是这样壮大起来的。 也不是没有拒绝暗部的混血种,只不过后来那群人都被扭送进执行局登记了,出来以后要不风衣加身,要不护照在怀,毕竟有白给的编制,谁会拒绝呢? 至此,日本当地的九成九混血种都被蛇歧八家统计在内,剩下的混血种大概是还没觉醒所以逃过一劫。 “小明,让辉夜姬分配交通吧,4号药物留守在学校的那帮人顶不了多长时间。”源稚女说。 “已经在做了,如果路上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十分钟之内就可以抵达目的地。”樱井明回复。 “辉夜姬是?”冯玺问。 “岩流研究所单独的云计算系统,相当于本部的诺玛,但她和诺玛是分开运行的。”源稚女说。 “就是说这里在诺玛的监控之外?”冯玺挑了挑眉,他一直以为诺玛的监控范围是全世界。 “辉月姬和诺玛之间是直联的关系,所以诺玛也能监控日本境内。”源稚女说,“唯一特殊的是辉月姬是日本分部独立研制的智能系统。” 第9章 明亮的黑色 第242章 明亮的黑色 东京新宿区,四谷。 深夜十一点十五分,被大厦阴影笼罩的白色出租楼上,数十个漆黑窗户严丝合缝,空旷的街道上只有被风吹动的易拉罐在翻滚着。 黑色的迈巴赫隐藏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划入四谷的街道,在后座的冯玺从车窗看向外面,如林般的楼房聚拢在一起化为钢铁丛林,已经是晚上妈妈讲故事哄孩子睡觉的时候了。 街上只剩下几个酒鬼步履匆匆,偶然间抬头看到街上滑过的迈巴赫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 “冯君,你第一次来日本么?”源稚女露出和煦的微笑问。 “对啊,之前一直没空做旅游计划,就算知道日本是个很好的旅游国家,也没时间过来体验生活啊。”冯玺说。 “那现在你对日本的感觉如何呢?” “距离我降落日本到现在还没有半个小时吧,这时候提及这个话题为时尚早?”冯玺看了一眼源稚女,其实是有一点感觉的,但总不能说自己感觉日本处处是坑,未免有些太不礼貌了。 “这个时间我们本应该在家里吃晚餐的。”源稚女看着街边随处可见的小吃店,“这一片是犬山家的管区,按理说出现失控事件不应该打电话问我,但佐藤川是我的得力部将,4号药物也是我特批给他的,现在出事也只好由我来解决了。” “你反复提到了药物,它的效果是什么?”冯玺略微抬首,意识到源稚女是在为自己的身份铺垫,“所以那位佐藤川先生今夜之后的结局会是什么?” “诸葛先生都可以挥泪斩马谡,我自然也可以挥泪斩佐藤了。”源稚生女叹了口气,“可惜佐藤君的天赋了。” “你看上去并不伤心。” “做得多了就习惯了。” “像这种混血种失控的案件在日本多么?”冯玺问。 这个问题一出,源稚女面部神情微动,哥哥那边刚刚迎接了视察分部的四人团队,如果不是确定冯玺已经离开了卡塞尔,他现在可能就要怀疑冯玺的动机了。 “大多都被遏制在了幼苗时期,能在市区暴起杀人的混血种案件我们已经很久没处理过了。”源稚女微微一笑。 “听上去分部对于危险事件的预防做的很不错,方便问一下秘诀是什么吗?”冯玺有些好奇,他之前出的执行部任务里,那群嗜血的混血种手上少说都沾着三条人命了。 “这个你恐怕要问哥哥了。” 樱井明松开油门,迈巴赫的速度放低,gps导航显示他们已经靠近目的地了。 “根据辉夜姬的消息显示,佐藤川的住址就在我们左手边的这栋楼上,门牌号是4044。”樱井明说。 “那我们上楼吧,不是说拖得时间越久越危险么?”冯玺推开车门,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落地,忽然街上就传来一阵巨响,玻璃雨从天而降落在了街边,迈巴赫左侧公寓楼四层的位置一扇窗户应声而破,一个人影猛地飞了出来摔在迈巴赫的前窗上,车窗瞬间变成上个年代电视机里常见的雪花。 “桥本?”樱井明在看清砸在迈巴赫上的年轻男人愣住了,自己这还是来晚了? “没死吧,兄弟?”冯玺从这里站出来视线落到那个嘴里吐血,右边肩膀上挂着三道血淋淋的伤口的人身上。 被叫做桥本的兄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一只手实在用不上力气,只能转趴为仰呈大字型好像要睡在上面一样。 “很抱歉砸了你的车。”年轻男人有气无力的说,他单手从挡风玻璃上撑了起来,又咳出几口血就下了地,看上去内伤要比外伤更重。 源稚女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一只手扶住桥本,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七彩斑斓的试剂,“冯君,能帮个忙么?桥本伤的太重了,我想优先救治他。” “我懂我懂,人命大过天。”冯玺比了个ok的手势,笑着抬头看四楼碎裂的窗口,“源稚女,你说他会主动下来么?” “可能吧,但4号药物会让失控混血种产生非常严重的龙化现象......” “明白了,那我上去。” 话音刚落,源稚女手里的药还没喂进桥本的嘴里,出租楼上便又响起了窗户碎裂的炸响声,随着玻璃雨落,一个黑影狠狠摔落到了迈巴赫车顶,巨响之间少许鲜血溅射在了黑色的迈巴赫之上,龙化后的躯体无力的摊在车上,像是有人在一瞬间以无与伦比的力量击碎了他的每一个关节。 佐藤川发出吼吼的声音,他的声带已经被人徒手捏碎了。 “源稚女,很抱歉你的车。”冯玺坐在四楼窗口边笑着对源稚女说话,他眼里亮着如渊如墨一般的黑色。 龙王级的言灵·时间零,远远超越了当今混血种的极限,那是连昂热都不敢去猜想的领域,1\/100。 源稚女抬头看见冯玺那双澄澈的黑色眼眸,若有所思。 ...... 源稚生静坐在原地盯着缓缓打开的舱门,眼中含着刀剑般的青光。 橘政宗曾说他有双令人敬畏的斜眼,懦夫面对这样的眼神都会觉得被蝎子蛰了一口。 所以源稚生很少正眼看人,不希望对方因为他的眼神觉得不舒服,但今天他想用眼神去验证本部超级王牌的含金量,他不希望所谓的王牌只是本部的营销而已。 在日本,他们并不看重家世和血统评级,如果不够强,最好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用敬佩、崇拜,乃至于诚惶诚恐的态度来对待前辈。 舷梯降下,源稚生首先看到了一个梳着高马尾,穿波西米亚长裙的少女,她的旁边是跟着一个手提黑鞘长刀的男人,气宇轩昂,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 “日本分部,源稚生。” “卡塞尔本部,楚子航。” 两人隔空对喊,彼此的目光交融,楚子航黑色的眸子对上源稚生邪眼,汹涌的龙威通过双眼直接撞进源稚生的脑海,源稚生只觉得控制不住地想要向后闪避,这一眼看过去简直像是在凝视一条森严的古龙! 第10章 忙,都忙,忙点好啊 第243章 忙,都忙,忙点好啊 路明非也下了飞机,对比于楚子航的强势汹汹,他更显得人畜无害一些,类似于小白兔的笑容,遇见陌生人打招呼时的尴尬挠头,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怒砍龙王的王牌专员。 楚子航把行李塞进车里之后又踱步回来,礼貌的看着源稚生,“可以掐了烟么?我们这边的两位女士都不喜欢烟味。” 他那双亮黑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三好学生一样的礼貌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将一颗口香糖递给源稚生后又离开了,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应。 路明非反倒是热情的和源稚生握了握手,紧跟着楚子航的步伐上车,看上去来自本部的王牌专员就是楚子航一样。 上了车以后,楚子航已经抱着刀睡着了,夏弥靠在他身上似乎也有些犯困,源稚生只得看向那个有点不靠谱的王牌专员。 “路明非?你是这个组的组长吧?” “是也不是。”路明非挠了挠头,他们的分组十分多样化,如果自己和零一组的话自己就是组长了,但如果是和师兄一组的话,他甘愿把组长的位置交给师兄省的自己动脑子。 源稚生做了一组深呼吸,把一张文件递给路明非,“如果你是组长的话就在这份文件上面签字,如果不是,请麻烦你叫醒组长让他签字,这是必要的交接。” 文件是全日文的,路明非扫了一眼,完全没看懂,他不懂日文,四人小组里最了解日文的是零,于是他直接转交给了零。 源稚生愣了一下,他几乎没有察觉到这个小姑娘的存在,存在感低的要死,如果不是路明非把文件交给了零,他甚至会认为这次的视察小组只有三个人。 自己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 零摇摇头,“没什么问题,只是一份简单的问责书。” “问责书?”路明非看向源稚生,他记得他们的身份类似下乡视察的大领导啊。 “本部的视察一直是以交换生的形式进行的,你们这次的视察长达一个月,比之前几期视察人员要多出整整二十天,这是以防万一的手段。”源稚生面无表情。 他直视路明非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不满来,他想提醒本部的专员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将在分部的监视之下,如果你们真的想查出什么东西来,那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分部会对你们的所有行为进行预测性分析。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毕竟中国也有很多熊孩子会不小心打坏客家的贵重物品,你们对我们有这个担心很正常。”路明非签名画押碎碎念,“但我们不会在分部停留很久,参与过恺撒老大的婚礼后,我们还有一份长达两周的旅行计划书,不会叨扰太久的。” 源稚生灰头土脸的收起文件。 “日本分部比我想得要好,”路明非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我以为下了飞机以后还需要自己打车找酒店,没想到没有恺撒老大的欢迎还有你们的欢迎。” 源稚生忽然明白路明非的意思了,敢情这群家伙真是来这里旅游的,所谓视察这种事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路明非的话,其实自己今天晚上不来接他们也无所谓的吧? “楚子航师兄应该提醒过源先生了,我们的女伴都不喜欢烟味,所以在和我们同行的这段时间里,委屈您了。”路明非又笑着说,带着些许歉意。 该死,这份谦逊又是怎么回事,王牌专员不该有自己的架子么,这么亲民是搞什么,万一让他们发现今晚的宴会本质上是鸿门宴,岂不是显得分部太过小家子气了。 “今后几天里,还请多多关照了。”路明非说。 直到话题结束,源稚生才惊觉自己不由自主的进入了对方节奏当中,从头到尾都是这个看上去害羞和善的男孩在说话,像是一个仁慈的皇帝在对自己的近臣吩咐说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你只需要接受就好。 他仰头躺在真皮座椅上,初次的交锋是自己输了。 “黑色悍马车上的人注意了!我们是神奈川的警察,你们涉嫌暴力犯罪,立刻停车接受检查!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被放大的声音如狂风般席卷过盐碱滩。 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上,大片大片的警灯亮起,警笛声轰鸣,吵得人不得安宁。 不知何时那条安静的高速公路上已经停满了警车,全副武装的警察们以车门为盾牌瞄准,从四面八方笼罩了他们这伙人。 “或许日本分部并不欢迎我们。”楚子航睁开眼睛淡淡的说,从下飞机的那一刻起他就发现停靠的机场不对劲。 这个荒无人烟的机场建在靠海的盐碱滩上,没有遥控塔也没有航道灯,跑道都是用煤渣夯成的,周围的黑暗里隐隐约约都是飞机的残骸。 “毕竟我们是偷渡进来的。” “我本打算明天早上再给你们办理正常的手续,现在看来似乎有人走漏的风声?”源稚生也不解,今天的这一幕远超乎他的想象,“不过日本分部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希望您说到做到。”路明非说,“以及,日本对待偷渡这种事已经这么严重了么?连雷明顿700狙击枪都要准备吗?” 零刚刚回头望了一眼,悄悄告诉了他对方的武备条件。 “啊......不,一般偷渡船是武装登陆舰的话我们才会启用狙击枪。”源稚生说。 “车里的人听着!你们有十秒钟的时间走出车外!否则我们就开枪了!”喊话声越发严厉。 “或许不是盯上了你们,而是盯上了我们,”源稚生皱眉,“樱,夜叉和乌鸦是不是开我的车出去过?” “今天凌晨两点,有人举报说横滨市有外地人做皮条生意,俄国人开了一家脱衣舞酒店,每个月都带着几十个偷渡的女人送来当女工,实则是做皮肉生意,不服从的人就虐待或直接杀掉,当地其他夜总会向家族投诉,但俄国人拒绝了调查。” “乌鸦和夜叉接了任务开车就走了。”樱说,“夜叉做事的风格您是了解的,很容易踏过界,他一时兴起就把那家店烧了。” 她轻描淡写的说,好像夜叉和乌鸦烧点不是一家夜总会而是路边随处可见的零食箱子一样。路明非不由得有点吃惊,原来日本的行事风格都这样大条么,一言不合烧个夜总会也不在话下? “这种踏平对方地界的事不该交给暗部的人做吗?为什么夜叉和乌鸦会去?”源稚生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烧了个夜总会。 “当地夜总会直接打电话到的执行局,似乎是想要一个公正的处理方式,再加上时间太晚了,不好安排人手,他们两个人就直接出发了。” “可以理解,不过以后让他们开自己的车最好。”源稚生面无表情,“但如果只是这种事的话,警方没必要出动这种警力来追堵我们,还有么?” “还有,他们烧掉的是一栋一百二十年的历史古建筑,受法律保护,所以警视厅格外重视这件事,已经开始通缉纵火的人了。”樱说。 “只是这些?” “他们还把警察署长的情妇用保鲜膜缠好,在身体上摆满了生鱼片和寿司,做成女体盛放在了警察局长的办公室,现在冲我们喊话的正是警察署长,他们应该锁定了这辆车的牌照。” “那就合理了。”源稚生点点头。 啊,这就合理了,日本分部还有这样变态的做事风格么,自己回学院述职的时候该怎么说,说分部那里做事习惯烧纸盒子做食物拼盘么?路明非再度被刷新了认知。 虽然有听本部来自日本的师兄师姐说过日本的行事风格偏向于黑道,但眼下看来已经不是偏向于黑道了吧,这完全就是黑道好不好! “听上去有些变态。”楚子航说出了路明非的心声,在他身侧的夏弥则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探出车窗极目眺望车后的场景,我靠,这才是正确的追杀方式嘛,当年冯玺一个人单刷了尼伯龙根算什么? “你说的对,他们确实是变态,”源稚生一拳垂在座椅上,“这种愚蠢的举动只会激怒对方而已!做就做了,但是他们连最基本的遮车牌都不知道么?” “车里的人听着!把握你们最后的机会!我们要开始倒数了!”警察署长高呼。 “额,两分钟都过去他才开始倒数?”路明非记得他们最后的通牒是十秒钟。 “区区一个警察署长无权决定开枪,他一定是刚打电话请示了上司,”源稚生说,“然后在两分钟以后他拿到了授权。” “打电话问问稚女吧,这种事情他们暗部最熟了。” “刚才已经联系过了,但是因为对方没信号所以没接通。”樱说。 “这么晚了他在忙什么?”源稚生疑惑。 “好像是他新宿区出事了,他带着客人一起去了现场。”樱回答。 佐藤川已经清醒过来了,重要的关节上都缠绕着白色的绷带,即便已经有过简单的治疗,但他的双手还是无力的垂在椅子两边,就像手筋被挑断了人一样,可冯玺只是简单的打碎了他的腕骨。 始作俑者现在就站在铁窗外,整个昏暗的房间中寂静无声,因为每个看见佐藤川这副惨状的人都心悸到有些难以呼吸,一刀两断是最快的无痛死法,但如果是让你苟延残喘的承受碎骨之痛呢? 他们不敢想象佐藤川经历的痛苦,直到现在佐藤川的静脉上还吊着止痛的点滴,据他本人所说,根本看不清出手的人的动作,连半个呼吸都没有,他就感觉自己失重悬空,然后轻飘飘的飞出公寓砸在黑色的迈巴赫上了。 坐在会议桌尽头的男人轻轻的摆了摆手,他背后拿着遥控器的人按下按钮,监控关闭,会议室的白炽灯被点亮,可以看见桌前坐着的每一个人面部表情都有些奇怪,视线停留在白色的幕布身上沉思不语。 男人的手指轻轻敲在桌子上,虽说安静是这间会议室的常态,可现在的情况未免安静过头了。 这里是东京中央区,源氏重工株式会社,地下18层,暗部会议室,坐在会议室尽头的男人正是暗部的局长,源家的少主源稚女。 “各抒己见。”源稚女轻笑,他很久没有见过这群狂妄的家伙们这样沉默,甚至带着些许敬畏了,上一次还是哥哥做客暗部,那次之后暗部不少人都安稳了很多,社会性事件大幅度下降。 “手法很残忍,适合加入我们。”有人评价。 “他不会加入任何组织,卡塞尔学院大家都了解,他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主动退出,因为理念不合。”源稚女耸耸肩,“卡塞尔学院的理念都和他不合,我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我记得佐藤川的言灵是青铜御座,能把他龙化的他伤成这样,力量起码是吨级起步了吧。”有人猜测冯玺的战力。 “言灵大概是类似于刹那或者时间零的那种吧,半个呼吸不到就解决了对手,真强啊,不知道犬山家主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不耻下问来请教。”关于言灵的设想也被提出来。 “犬山家主已经知道了,佐藤川租住的公寓就在新宿区,那里正是犬山家的管理区域。” “这种程度少主也做得到。”有人说。 “我做不到。”源稚女摇摇头,“如果他的言灵真的是神速系,这种速度在世界范围内估计都找不出第二位,我并不擅长速度。” “那家主大人呢?”那个人咽了口唾沫继续说。 “让你们认识这个人不是叫你们对比的,而是说一旦这个人做出有危害计划的行动,我们该如何应对。”源稚女扫了一眼说话的人。 “可是少主,我们的计划跟他来这里的目的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说这句话的人刚刚出口,所有人的视线就聚集到了他身上,发现对方是樱井明以后又齐刷刷的移开了眼神。 没必要和一个智商不正常的小孩解释未雨绸缪或者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种老掉牙的道理。 就连源稚女都笑了两声,“当然有关系,每一个外来的混血种对我们的计划都是不稳定的因素,血统越高越是如此,冯玺在卡塞尔的时候血统评级可是s级。” “算了,这件事我去麻烦哥哥了,你们继续做好你们的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第11章 蛇歧八家 第244章 蛇歧八家 “冯君,我们可以走了。” “嗯,好。”冯玺转身跟着源稚女走上电梯,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浑身无力的佐藤川,这种程度的失控居然都能依靠炼金药剂挽救回来,日本的炼金术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电梯内是等待已久的樱井明,这个大男孩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信封,从信封里他抖出一张漆黑的磁卡没有任何花纹和注释。 “这是?”冯玺想起自己在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卡。 “本家的身份卡,在接受身份卡的一刻,冯君的信息也会载入辉夜姬留档,”源稚女微笑着说,“同时,你也将享有本家的专属特权。” “比如说?”冯玺两只手依旧揣在口袋里。 “会有专人为你的暴力事件善后。”源稚女想了想说。 “听上去东京好像不太安全的样子,我想还是算了,在东京这段时间我不会惹事的,把我看作一个普通的游客就可以了。”冯玺笑着拒绝了樱井明递过来的信封,这个固执的大男孩似乎有点意见,推回去之后又递了回来。 “冯君,东京是整个日本最安全的地方。”樱井明瓮声瓮气的说。 源稚女推开樱井明的手,“不知道此前冯君是否了解过蛇歧八家又或者是日本分部?” “不大清楚,对日本分部的印象仅停留在卡塞尔是开学校的同时屠龙,而你们是开公司的同时屠龙,双方的关系似乎也并不友好。”冯玺又一次推开樱井明的手,看起来如果自己不接受,他会举着这个信封到死为止。 “冯君这么说也不错,”源稚女叹了口气,接过信封里的黑卡放进自己的怀中,“本家的确算是开公司的,源氏重工坐落在东京中心区地带,每年为国家税收贡献了很大一部分力量,执行局以及暗部也都依托于源氏重工生存。” “执行局和暗部有什么区别么?难道只是因为双方的统领不同?”冯玺问,迄今为止他还没有接触过执行局的人,只隐隐约约觉得暗部混血种的整体血统有些不对劲,但由于没有比较对象,他也不好妄下定论。 “这个嘛,”源稚女顿了一下,“我会在解释药物的时候一起解释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借此联想暗部同那些药物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是。”源稚女毫不避讳的点点头,“我甚至可以明确告诉你,蛇歧八家允许药物的生产,几乎日本的每一个混血种都清楚药物的存在及其作用。” “真是夸张啊。”冯玺忍不住感叹,“你们就不怕?” “怕什么?秘党还是《亚伯拉罕契约》?”源稚女轻笑,“世界警察的手还伸不到我们这里,整个亚洲,中国是秘党最忌讳的国家,日本仅次之,而且我们没有违背《亚伯拉罕契约》中的任何一条规定。” “话说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我有点饿了。”冯玺揉了揉肚子,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从下午那一顿馄饨之后他再没有过任何进食。 他短期目标是享受生活,而非探究日本混血种社会的秘密,老爹老妈那么多年都没个音信,想必也不差这几天,他有种预感,自己的寻亲之路一定举步维艰,说不好会把日本翻个底朝天。 在此之前,他务必要体验体验旅游国家的乐趣。 冯玺安静了一会儿,余光里城市的灯火在软风中越烧越旺,直到把天际都烧成一道亮白色,直到耳边再度传来源稚女的声音。 “都可以,我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如果你想要品尝特色美食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推荐一些我和哥哥经常落座的店家。” “那就麻烦你亲自下厨了,不知稚女你对中国菜研究如何呢?” “略懂一二。” ...... “电话接通了么?”源稚生问。 “已经着手安排,一分钟警视厅那边将会停止攻击,并且警察署长也会被邀请和暗部的人吃一顿夜宵。”樱冷静的说,目光直视前方。 “这夜宵正经么?”被校长下午邀请过多的某人问道。 “大概就是反思忏悔,然后细数他的罪责决定切指还是引咎辞职吧,暗部的风格我不了解,但如果是执行局的话会这样办。” “这听起来完全就是黑道的风格吧。”路明非忍不住吐槽。 “是的。”源稚生淡淡的说,“你们出发前没有了解过日本分部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么?” “一边开公司一边屠龙?”路明非回答。 “我们依靠公司来维持在黑道上的开支。”源稚生微笑,“在日本,黑道是合法的,我们通常被称为社团,日本分部确实是个黑道组织,不仅如此,我们还是日本历史最久远的黑道家族,一直是日本黑道的至高领袖。” “我说为什么和执行部的风格那么像,原来都是群西装暴徒。”路明非恍然大悟。 “路君不必对我们抱以太大的成见,日本法律只追究犯罪的人而不追究犯罪的组织,黑道组织在日本一直都很活跃,每逢地震或者水灾,第一波赶去支援的往往是黑道而非后面追杀我们的那群警察。”源稚生说,“在日本黑道是一种特殊的职业,我们还会为成员提供社会保险以及失业救济。” “好人性化。”路明非感叹。 “没错,日本黑道可以依法存在,我们对待事情通常不会诉诸武力,这些年我们都收缩起来维护自己旗下的买卖,大家都不会轻易破坏行规,因为其后果十分严重,具体的实例你们已经见到了。” “哪家夜总会?” “是的,在日本我们有一个更具影响力的名字,叫蛇歧八家,你们说日本分部可能寻常人还不了解,但如果是蛇歧八家他们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是我理解的那个八岐大蛇么?”路明非仿佛一个好奇宝宝一样提问。 “名字正是由此而来,家族内分为三大姓和五小姓,全部都是混血种,上千年来我们一直坐镇日本维护社会安定,任何黑道首领打下一片地盘后都要去蛇歧八家的神社烧香,表示自己遵从我们指定的黑道法律,这样他们才能名正言顺的发展帮会。” “没错,”楚子航合上笔记本,“诺玛对日本的描述和他说得大差不差,蛇歧八家的强盛甚至连秘党感到一丝敬畏,学院从来不强迫他们,只是采取联合或者交换生这种形式,因此,日本分部养成了虐待本部派来专员的习惯,学院对此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的,蛇歧八家只承认强者。”源稚生对楚子航的指控供认不讳。 “比如?”楚子航冷冷的说,临行前他和兰斯特洛签署了一份文件,有关狮心会的权力交接,那时候他还不明白原因,现在再不清楚可能就是自己脑子出问题了。 “昂热校长。” “我很好奇,你对我们的优待来自于谁?”楚子航说,冯玺并不在他们其中,如果日本分部只认昂热为强者的话,那么可能只有冯玺一个人满足这项条件。 “国际上对卡塞尔执行部的某位专员有极高的赞誉,他和昂热同为s级,并且拥有斩杀大地与山之王的战绩,如果这份战绩名正言顺,日本分部会认可那位王牌专员。”源稚生一板一眼的说。 路明非有些茫然,但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露怯了,如今本部的面子全都搭在他一个人身上,他必须担负起这份责任。 “您过誉了,和校长比我还差得远。”他控制表情,笑着对源稚生说。 “过分自谦其实也是一种傲慢,路君。”源稚生冷冷地说,他和路明非对视,那双让人略感不适的邪眼在路明非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车速缓缓降下,樱的声音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 “家主,我们到了。” 东京半岛酒店,总统套房。 进门的那一刻路明非感觉自己二十年的人生都白活了,白檀木门敞开的瞬间,他觉得就是恺撒老大在这里都得发出一声感叹。 总经理特地等候在酒店门口迎接他们,行政主厨正在待命,随时准备为他们安排想吃的夜宵。 服务生都是梳高髻的美女,一水儿的高开叉紧身小旗袍,款款扭动着细腰来去,为他们服务,幸好路明非和楚子航及时管住眼睛,才让他们的腰部肌肉幸免于难。 “请洗个澡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请随时通知我们,除此以外如非必要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你们。”美女们无需吩咐就抱走了他们受潮的衣服,大概是要送去清洗和熨烫。 夏弥把行李箱推到角落,指着关上的门小声喊,“这里不会有摄像头什么的吧,如果今晚我真的和你发生了什么苟且之事,会不会第二天就会成为他们手中的把柄?我记得日本人对这种视频有专门的产业链!” “源稚生还不至于猥琐到这种地步,你该庆幸的是他在清楚是我们两对情侣的时候,没有在路边的情侣酒店停下,依旧在半岛酒店为我们定下了总统套房。”楚子航把行李安置在一边,走向了套房精装修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朝东放眼望去尽是林林总总的高楼大厦,东京塔矗立在其中像是鹤立鸡群。 “日本分部真舍得啊,我们可是在日本有一个月的旅行计划,他们居然真的包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夏弥走进客厅扫了一眼装修,心里不由感叹一句真是豪华到爆炸了。 “这个套房里三个卧室各不相同,路明非那间是只要打开电视就是带中文字幕的新番动画,还有两台大屏幕电脑;我们那间使用的全都是原木家具,还有你喜欢的游戏机,显然他们调查过我们每个人的喜好,而且在用心的讨好我们。”楚子航说。 “路明非的面子这么管用?”夏弥惊叹。 “确实是只有黑道才能拥有的资本啊。”楚子航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拎起小提琴随便划了两下,俯视着灯火下忙碌的东京,人群像蚂蚁一样在街头上奔涌,汇聚到十字路口形成黑色的海洋。 “无论如何这对我们之后的旅行都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对了,到了日本以后我们还没联系过冯玺,也不知道现在他在干什么,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落在酒店了吧。” “对啊对啊,凌晨一点我还不找酒店睡,难道要流落街头么?”有人叼着牙刷从洗手间出来,“恺撒都带着诺诺出发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就能抵达日本国际机场。” “我靠,鬼啊!”夏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楚子航身后。 饶是楚子航看见冯玺现在的样子也禁不住心脏漏跳一拍,白色的面膜贴在冯玺脸上,长长的头发挡住他的面庞,活像一个从电视中钻出来的贞子。 “你什么时候到的?” “那就说来话长了。”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 冯玺毫不客气的使唤着源稚女,一道道精美的中国菜被侍者端上餐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让他食指大动。 “你说源家是蛇歧八家的三大姓之一,我听说在日本源氏可是皇族之姓,难道说你的哥哥是当今皇帝么?所以说为了你们的寝宫不被恺撒破坏,从而不得不去当皇宫保安?” 源稚女坐在冯玺对面,“那你倒是误会我们,哥哥他的确是皇帝,但他是血统上的皇帝,而不是大众意义上的皇帝。” “s级?”冯玺挑眉。 “比s级还厉害。”源稚女的话里掺杂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不开玩笑?” “不开玩笑。”源稚女语气诚恳。 “那你呢?既然你哥哥都这么厉害,那你也弱不到那儿去吧。”冯玺夹起一块儿红烧肉放进嘴里。 “搭把手?” “算了,”冯玺看着源稚女认真的神色摆摆手,“正吃饭呢,打架影响食欲。” “哥哥要比我厉害的,它是天照命,注定会成为照耀世人的一轮圆日。”源稚女自言自语。 “他的言灵是什么?”冯玺忽然问。 “冯君你的言灵又是什么?”源稚女反问。 第12章 家族聚会 第245章 家族聚会 东京郊外,瓢泼大雨打在神社的屋顶,屋檐上飞落的雨水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园中的百年樱树下着哀艳的吹雪。 身穿黑衣的男人们腰插短刀,从焦黑的鸟居下经过,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像是久经训练的军人。 走过洒满樱花的石阶,他们在殿前朱红色的石壁下停步,深鞠躬三次,而后散开为两队夹道。 紧接着踏入神社的是打着纸伞的七人,他们都穿着正式的和服,男人们穿黑纹付鱼织,女人们穿黑留袖,足下是白袜和木屐,目视前方,步伐稳重。 他们穿过鸟居,引道的男人们深鞠躬,一言不发,打着纸伞的七人也在石壁前深鞠躬,为首的银发老人点燃三支香插在石壁前,香烟逐渐弥散在雨幕中,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真是难办啊。” 随着七人慢慢进入本殿后,大队人马才涌入了神社,他们肩并着肩,虽然拥挤但秩序井然。 这是座非常古典的神社,经过细致的翻修后没有任何破落的感觉,唯一让人觉得格格不入的就是那座被烧焦的鸟居,还有朱红色的石壁,仍旧保持着当年的模样,其上大片干涸的血迹渗进石缝里,从没有人清洗过这里。 此刻神社前后近百辆车封锁的道路,荷枪实弹或者扛着长刀的男人们站在阴影中,没有人敢再接近这座朱红色的建筑哪怕半步。 几百个黑衣男女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他们都清楚自己在这个庞大组织中的地位,没人跪错位置,也不敢跪错位置。 “大家长,参会人员已经到齐。战略部长老,联络部负责人及其下属,五小姓家人,日本分部下辖关东支部部长及组长,岩流研究所,丸山建造所等共计四百四十人都在这里。” 黑衣秘书把花名册呈到银发老人面前,“政宗先生请过目。” “稚生呢?没有他开什么会啊?”橘政宗看了一眼场中唯一空着的座位,“夜叉乌鸦,稚生在哪里?” 乌鸦当即站起小步出列,“家主已经到达很久,一直在巡视周围以确保今夜的会议足够安全,可能还未得到大家到齐的通知,我和夜叉这就去告诉家主!” 大颗大颗的雨点在玻璃上撞得粉碎,从山上俯瞰整个东京,它朦胧就像海市蜃楼。 本殿后的供奉殿里黑着灯,源稚生坐在窗前,一个人喝一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看着窗外的雨景发呆。 “家主,大家长和各姓家主都到了,”乌鸦悄悄地摸进来,凑到源稚生耳边,“他们都在等你,没有天照命的会议是不被神认可的会议!” “嗯,喝完这杯我就去。”源稚生皱眉,“加图索家族已经到了么?” “直升飞机已经落在明治皇宫了,少主和樱正在赶往的路上。”乌鸦摸出漱口水来,“去本殿前漱漱口,让他们闻见你满嘴酒味少不了嚼舌根,还有,我说你在四周巡视,家主你别露馅啊。” 此刻夜叉正在门口放风,以免有人接近供奉殿发现里面酒气熏天的事实。 作为家主的近臣,夜叉和乌鸦都知道源稚生没到场肯定是喝得有点多了,因为几年前少主的事,源稚生一直对这种家族集会很排斥,每次集会的时候都会找各种理由推脱,如果不是今天的这个会议关乎到日本混血种的未来,源稚生大概会以为恺撒·加图索的接机的借口溜走了。 想倒是可以这么想,但万万不能说出口,作为源家的家主,却不喜欢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部将,那该是多教人伤心的一件事。 源稚生拿过乌鸦手里的漱口水就往杯子里面倒,掺着威士忌的漱口水险些落进他的嘴里,还好在此之前乌鸦一把夺了下来。 “我想起来了,这是你给我的漱口水。”源稚生拍拍额头,“我差点以为是从中国进口来的白酒。”他站起身来,微微有些摇晃。 “哎哟哎哟已经喝到这种地步了,”乌鸦赶快扶住,“我先去回话说你在换衣服,你快醒醒酒别再喝了,还有,漱口水不是用来喝的!” 他一边说一边跌跌撞撞的往外跑,这种家族集会,来的每个人身份都比他和夜叉高,要是他和夜叉也玩失踪,说不定会受罚。 关上门后乌鸦站在门缝中偷看,源稚生一个人呆呆站在窗前,背影透出一种厌倦,不是对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对整个世界。 乌鸦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和夜叉喝酒聊天,两个人都会担忧自己的前途,他们曾经是组织里赫赫有名的精锐,凭借浴血搏杀的战绩才有机会成为源家近臣。 令他们庆幸的是家主不但身份尊贵而且是名刀般犀利的人,源氏兄弟二人和睦可亲,完全不会发生夺权那种麻烦事,也不必担心站队站错人。 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格,源稚生都让两人折服,掌握执行局不过三年,执行局便一跃成为日本分部中最强的部门,稳压暗部那群神经病一头,整个机构围绕着执行局运转,毫无疑问下一任日本分部部长会是源稚生,而在家族内部,他也早就是神钦定的继承人,总有一天会成为日本黑道中的皇帝。 按照旧例,他和夜叉也会随之崭露头角,拱卫在新的大家长身边,成为新一代权力集团。 到时候少主成为源家家主,夜场那个变态去暗部,自己就美滋滋的当执行局局长,樱可以安安静静的做源稚生背后的女人。 但源稚生居然是个没什么欲望的人,他拼杀在执行局第一线,只是出于某种责任感,虽然仅凭责任感源稚生就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没有欲望的人是掌握不了蛇歧八家的。 理想中的继承人当杀伐果断,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仿佛鬼神,听到他的名字人们就会战栗,母亲会拿源稚生的名字恐吓年幼的孩子不要在半夜乱跑! 可源稚生的理想居然是去法国卖防晒油,开始夜叉和乌鸦都以为源稚生在说笑,直到他们发现源稚生在桌子上放着蒙塔里为海滩的照片,还会网购各种防晒油对比研究。 他们这才相信家主对卖防晒油的执念不下于少主对戏剧的喜爱。 蛇歧八家对源氏兄弟二人是个牢笼,困住了他们的梦想。 源稚生把瓶中的残酒淋在刀上,刃上流动着湛清色的寒光,刀铭“蜘蛛山中凶袚夜伏”,这柄刀的名字是蜘蛛切,上千年来传承有序,历代持有者用它斩杀过诸种不可思议的东西,留下一篇篇瑰丽的传说。 源稚生用它刺穿了小山隆造的心脏,也用它刺穿过樱井明的大腿,“飞蛾扑火”这个理念在暗部昌盛很久了,据说是樱井明见到自己化作天照的时候的形容。 那时候樱井明跪在自己面前,仰头痴痴的看着自己,嘴里念叨着原来太阳这么温暖,源稚生一下子就心软了,他本该杀死这个龙化的年轻人,但新的抑制剂也需要实验者,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樱井明活了下来,从此以后跟在稚女身边,当稚女的助手,也被稚女监督。 药物强化了樱井明的血统,与此同时也损害了他的大脑,药剂永远是把双刃剑,他给予你力量,然后索取未知的代价。 从1到5都是暗部确认的稳定药剂,经过相应的精神强化训练以后可以安全服用,6到9号是全凭天赋的危险试剂,即使是训练到极限的精神在它面前像纸一样脆,锋锐的利爪一捅即碎。 可即使是这样,蛇歧八家里每个人出任务的时候,都会依据血统带上一瓶6号起步的药剂,为了在最后时刻燃尽自己,那是特制的药剂,你彻底消化药剂的那一刻也是你飞蛾扑火失败的那一刻。 源稚生也不例外,他携带的是9号药剂,最高剂量,传闻能撑过这个药剂的人可以登神! 对于贪恋权力之人,药剂是神的恩赐,也是神的惩罚。 所有药剂都来自于高天原,神慷慨的给予混血种进化的秘方,祂总是笑着看向觐见自己的人。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压下抱着稚女尸体前往高天原那一天的记忆,落地窗外是狂风暴雨的声音,电蛇在乌云中游走,地面上倒映出源稚生的影子。 该去参加家族集会了。 他这样想,默立良久之后他收刀回鞘,披上黑纹付鱼织转身出门,整个家族都在等待着他,今天这场会议将决定家族的未来,也许日本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他不能放任自己沉湎在过去。 武士不能想太多,想太多拔刀的时候就会犹豫,武士的使命只是斩,把一切违背“道”的东西,都斩绝。 当他站在本殿门口的时候,家族的全体精英正屏息静气神色严峻的观赏大屏幕上的《街霸4》的对战。 大幕前摆着八张小桌,桌上供奉着不同的长刀,刀柄上分别用黄金描绘着八种不同的家纹,分别是橘家的十六瓣菊、源家的龙胆、上杉家的竹与雀、犬山家的赤鬼、风魔家的蜘蛛、龙马家的马头、樱井家的凤凰和宫本家的夜叉。 八姓家主都出席了这次家族聚会,只有源家的小桌前还空着,但显然现在不是进去的好时候,因为上杉家主正猛按手柄,在《街霸4》中战意飙升,源稚生知道自己从正门进入会分散绘梨衣的注意力导致他输掉一整把,网瘾少女会怪哥哥的。 起初上杉绘梨衣还是老老实实的藏在宽大的黑纹付羽织下,坐在那里不像个堂堂家主,反而给人一种等待老师上课的学生的感觉,但得知源稚生缺席会议延期后,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和服里摸出了游戏机手柄,显露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 然后本殿中的投影设备就启动了,绘梨衣麻利地进入游戏选择人物,区区十几秒,其它几位家主和下面的几百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fight”的声音就已经响彻本殿,对战开始。 源稚生向侧门走去,从那里进入不会引起本殿大部人的注意。 短短一分钟,绘梨衣就开局的优势便急转直下,眼看就要输掉比赛的时候一只熟悉的大手接过了她的手柄。 源稚生跪坐在绘梨衣身后有一段时间了,最后一刻绘梨衣败局已定的时候他才接过手柄,打出一套出人意料的连招扭转了战局。 “赢了一把就别惦记了,开完会再玩。”他把手柄塞回绘梨衣手中,说话的语气不急不徐,像是兄长对妹妹说话,略微带一点点严厉。 “有空我会和你玩的。”源稚生又说。 绘梨衣乖巧的点点头,收起手柄,姣好的身材重新藏于宽大的衣袍中。 源稚生起身鞠躬,和服和礼节都一丝不苟,“抱歉来晚了,已经检查了神社前后,确认了安全事宜。”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橘政宗率先鼓掌,紧接着所有人都鼓起掌。 “不愧是少主啊。”乌鸦赞叹。 “确实。”夜叉也低声说,“政宗先生到场都没有这么多掌声,不愧是天照命啊。” “你误会了,我是说酒量这么好,撒谎还这么淡定自若。” “来了就好,快坐下吧,这样的天气还麻烦你亲自检查安全事宜,辛苦了。”橘政宗说。 源稚生在源家的小桌边坐下,本殿中忽然静到了极致,所有人都看向橘政宗,他正了正自己的和服,站起来退后几步,深鞠躬。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家族中有地位的老人立刻跟着拜了下去,后辈们也跟着效仿。 有些人意识到今天的议题可能比重新规划黑道格局还惊人,步入正题前越是谦逊委婉,正题也就越叫人心惊胆颤。 “我担任大家长已经有十年了,十年中有幸认识诸位,有幸被诸位认可,也有幸和诸位一起承担这段历史,这些年过得无怨无悔,多年来托诸位的照顾,勉强维持着这个家,很多事情做得不尽完善,给诸位添麻烦了。”橘政宗说。 “是政宗先生照顾我们!”风魔家主率先说道。 “是政宗先生照顾我们!”所有人异口同声。 “我们都是一家人,相互照顾是我们的本分,没有诸位的努力,我这个大家长早已经死了。”橘政宗招招手,示意大家坐下。 “雨天是一个让人怀念的时候啊,”橘政宗坐在座位上,“很多年前我第一次来日本,飞机落地的时候打开舱门,外面也下着这样的雨,风又湿又冷,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都冻酥。” 他顿了顿,“大家都清楚我并非生在日本,能被大家认可为大家长,对我来说是个意外的光荣,我想诸位都清楚在过去的十年里我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家族在兴盛的同时,我肩上的责任也就越来越重,很遗憾,我没能完成我的任务,带领诸位走上更高的地方。” “这并非政宗先生您的责任,在登高望远这件事上您已经身先士卒,如果没有您,家族的局面会比现在更加危险。”风魔先生说。 橘政宗伸手示意他不必劝慰自己,“今天我想先给大家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的主角叫冯无双。” 第13章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第246章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了,从来没人听说过这个名字,“冯无双”?那是个中国人的名字吧。 “他是个中国人,额头方广,眉毛略翘,双眼皮,眼睛大小适中,炯炯有神,鼻子高挺,各方面都算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国人,甚至连英语都不会说几句,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全靠机翻,换而言之,他就像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游客,带着新婚的老婆来日本度蜜月。” “我们认识在千鸟之渊,800株染井吉野樱和山樱夹道而开,他牵着妻子的手漫步在粉色的花海当中,空气中是樱花的芳香,当时我才刚刚加入蛇歧八家,在追查‘鬼’的事。” 听到“鬼”这个称呼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色,尽管后来在神的旨意下,猛鬼众被蛇歧八家招安,变成了现在的暗部,和家族内的人共事,但这并不代表家族彻底接纳了他们,就像今天的聚会一样,没有暗部的人参加。 十年的考察期对一支危险的组织是远远不够的。 “冯无双和他的妻子正面撞上了‘鬼’,我大喊着让他们快跑,向‘鬼’妥协自己会放过他。” “可能是穷途末路,‘鬼’丝毫不考虑我的建议,径直冲向了冯无双的妻子,我当时想,完了,这次的任务彻底完了,诸位应该都清楚,执行局的任务一旦牵扯到普通人结果是什么,何况还有人因此死亡。”橘政宗的声音如古钟低鸣。 “但下一刻发生的事几乎颠覆了我对一个混血种的认知,诸位见过可以同时运用两种言灵的混血种么?” 有人瞪大眼睛,有人深呼吸以平静情绪,有人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我至今没有不清楚他的言灵是什么,但我可以确认他同时使用了青铜与火之王和海洋与水之王两系的言灵,那只‘鬼’的身上同时发生了燃烧和蒸发两种现象,像是身体的水分被人生生抽出来用高温煮沸一样,短短五秒,空气中就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连带着水汽散失在其中。” “他笑着说自己的血统在自己的组织里也是甲级偏上的评分,那是当时的我无法想象的力量,仅仅五秒,他杀死了一只和我缠斗了十天的‘鬼’。”橘政宗叹了口气,“那时候的我的确太弱小了,如果不是神的出现,或许我连挑起家族大梁的力量都不会拥有。” “你们怎么看待这个来自中国的超级混血种?”橘政宗环视四周,“崇拜么?敬畏么?恐惧么?还是羡慕嫉妒恨?” 无人回答,在如今的蛇歧八家中这是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 “我只是觉得难过,”橘政宗轻声说,“如果这样的天才能够出现在我们当中,家族的计划或许不会因为加图索家族到来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而显得窘迫了,作为大家长,我很希望家族有更多优秀的年轻人出现,而不是只有稚生他自己面对那个对于艰难的未来,我只是......很难过。” “政宗先生......这些年我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源稚生说。 “是的,随着神的苏醒,我们身上随血统传承的诅咒也在逐渐淡去,神给予我们不再自相残杀的未来,那些曾经危险的,令我们畏惧的血统都慢慢的稳定了下来,如今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登高望远。” “诸位今天在这里集会,是因为我们这十年来平静的生活就要被外来者打破,我们登山的道路在他们看来是极具危险性的路途,我们会是那群人眼中的异端,可异端之所以为异端,是因为有人认为我们和他们的主流思想不同,在我们的眼中,那群外来者何尝异端?” “我们好不容易摆脱了血脉的诅咒,摆脱了同族间自相残杀的宿命,如今有人要让我们回到过去,蛇歧八家从古代存续至今,便是因为大家对彼此如家人般的爱,我们绝不允许回到和家人自相残杀的时代中!” “是!”所有后辈弯腰行礼。 “接下来我想请问诸位一个问题,是谁给了加图索明治皇宫的使用权?辉夜姬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新郎新娘分别为意大利人和中国人,那么,他们的婚礼为什么要办在日本呢,是谁对他们说了什么吗?” “卡塞尔?”沉默了许久,犬山家主低声说。 “那么又是谁一直试图控制我们蛇歧八家呢?是谁站在卡塞尔的背后给予他们支持,又是谁要来打破我们平静的生活呢?”橘政宗接着发问。 “欧洲秘党!”犬山家主说。 “是的,正是秘党,只有和我们同为混血种组织的他们才敢挑战我们,正因为欧洲秘党的存在,我们在一刻都不敢放松剑柄!每一个秘密进入日本的混血种都有秘党在背后支持,也是秘党一直以来把自己看作世界警察,审判所有和他们思想相悖的混血种,正因为有秘党的存在,我们才不得不停留在日本。” “家族的孩子们很久没有离开过日本了,因为我们不敢冒险留下任何证据,我们担心孩子们被视作异端,被秘党审判!”橘政宗吐气开声,声如惊雷,“我们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过着风平浪静的生活,但有一伙强盗要来了,他们自诩为警察,将我们看作异端,要来审判我们!我们一忍再忍,难道这次还要继续忍下去么?” 下面一片沉默。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很久之后,源稚生挺直了腰说。 “是的,为了我们未来的孩子们,为了孩子们的未来,我们已经妥协过一次了,所以这么多年来秘党一直像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刃,在它的威胁下我们寸步难行,如今他们还要进一步压迫我们平静的生活,想要让我们跪在他们脚下,千年以来我们从未如此屈辱过!” 橘政宗说到这里忽然顿住,“是时候举起武器把我们头顶的利刃挫碎了,这件事总要有人去做。” 他原本中气十足的声如洪钟,可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平淡下来,仿佛随口道来。 但熟悉这位大家长的人会明白,在政宗先生口中越是淡淡的仿佛随口道来的话越是坚硬,这说明他反复思考这个问题已经很久了,久到他内心的结论坚定不移。 此刻他便如久经沙场的武士已经把刀拔了出来,反而杀气内敛云淡风轻。 “政宗先生是要对欧洲秘党发动战争么?”犬山家主说,“先不论家族的胜算有几何,只说很多年前那个凭借一己之力让人心服口服的希尔伯特·让·昂热,我们该如何应对他这些年的阴影,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如果真的对上昂热的话,我可能连直视他的勇气都没有。” “昂热的确很强,但那也只是几十年前的他了,时间会磨损一个人的记忆,也会消耗一个人的气力,在你的眼中你还是几十年前的自己么?十年来我们脱胎换骨,犬山先生,你现在可以将刹那推到第几阶了?”橘政宗看向犬山贺,眼神柔和,他明白昂热这个名字在蛇歧八家的重量。 “在不损伤身体的前提下,八阶没有问题,如果不考虑身体情况,九阶也可以。”犬山家主低头回答,“很多年前我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见识到了九阶的风景了。” “我们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这是新时代混血种的道路,在旧时代的人眼里我们就是魔鬼,是不被认可的异端,他们想要杀死走在时代前列的我们,我们难道还要退让么?”橘政宗伸手指天,“秘党,那是一切的恶!一切的罪!唯有彻底把秘党打死,才有和平和安宁!” 各家主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包括源稚生,他比其他人都更早知道政宗先生的计划,但在他想来也不过是给秘党来一次瞒天过海的计划,而不是将其彻底抹杀。 蛇歧八家中从来没有人想过要把秘党彻底杀死,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昂热是悬在蛇歧八家上的刀,昂热一日不死,蛇歧八家一日就活在他的阴影下。 “彻底杀死?”宫本家主问,“我们做得到么?” “能,但那绝不是容易的事,所以需要极大的决意!”橘政宗转向源稚生,“稚生的话,应该是我们之中最有机会了解现在秘党的人。” 源稚生沉吟了片刻,微微点头:“自从我离开卡塞尔学院后已经六年了,很多新出现的东西我都不清楚,尤其是最近几年的学生状况,但在接触过这次的交换生以后,我想我可以从他们口中得到许多信息。” “交换生?”其他家主都震惊的看向源稚生,唯有上杉家主把玩着自己的衣角,自始至终无论任何人说任何话她都无动于衷,非常清楚的表达出“我只是来列席的,你们说什么都跟我没关系”的意思。 “原来参加集会前交换生已经抵达日本了,还以为他们会和加图索的人在一架飞机上。”樱井家主说。 “是的,卡塞尔这一次的交换生中派出了最近一年声名鹊起的王牌专员,路明非。”源稚生说,“以及传闻中的青铜与火之王也在加图索家新郎的邀请范围中,他以前也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后来因为理念不合退学,稚女已经和他接触过了,没有表现出加入我们的意思。” “路明非?”犬山家主说。 “正是那位斩杀了大地与山之王的路明非,路先生,我曾经和他有过几次对视,我能看出,在人畜无害的外表下,他藏着一个如同皇帝般的野心。”源稚生顿了一下,“s级名不虚传。” “稚女对那位传说中的青铜与火之王接触后有什么收获么?”橘政宗说,“听说他以前也是卡塞尔的s级学员。” “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青铜与火之王正是他。”源稚生轻声说。 风魔家主的瞳孔骤然放大,“真的有混血种可以继承君王的王座么?历史上从未有过混血种称王的先例!” “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但稚女不会骗我,稚女说他是一个很有压迫感的对手。”源稚生说。 “他们交手了?”橘政宗看向源稚生。 “简单的肉体切磋,稚女说自己和他九一开,自己九死一生,他一击制敌。”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有点不对劲,可能是喝酒的原因吧,嘴里的话不加思考的就说出来了, “稚女说,他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受邀参加婚礼,对他的目的我其实有一个简单的猜测。”源稚生抬头看了一眼橘政宗。 “但说无妨。”橘政宗点点头。 “诸位或许还不清楚他的名字,他叫冯玺。”源稚生环视众人,“政宗先生说很多年前曾有一个叫冯无双的人到过日本,他可能是来追寻父辈的足迹的,政宗先生知道那位叫冯无双的先生后来去了哪里么,或许借此我们可以推断出他的目的。” 橘政宗摇摇头,“我只是听说后来他们乘船出行发生了海难,但凭借他们的血统,想必不会有事,后来我和他便没了联系。” “那么他应该不会站在秘党这一边,和秘党理念不合,是否存在拉拢他可能性?”风魔家主说。 “可以尝试,但不必投入太大精力。”橘政宗说,“在战争来临的这一刻,我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不要将希望寄托在盟友身上,我们已经有过一次惨痛的教训。” “那么政宗先生,我们到底该如何抹去秘党?”樱井家主问。 “炸毁明治皇宫连同所有参与人员,杀死昂热,毁掉秘党的希望!然后走出日本赶赴欧洲,就像当年秘党来和我们签订条约一样,我们一点不差的奉还给他们,全面清洗秘党的实力,依附于他们的人,依附于他们的家族,依附于他们的学院!一个都不放过,用这场战争为我们正名!” “战争一旦开启……恐怕会血流成河。”风魔家主说。 “那就血流成河。”橘政宗目光坚定,“战争就是要有人牺牲的。” 第14章 战 第247章 战 “这世间总有正义的血不得不流。”橘政宗说,“然而作为家族的大家长,我却不能以一己的决意把诸位推向战场。我知道前路艰难,已有殒身之志,但我不知道多少人会赞同我,多少人会追随我,家族的未来应该由家族中的每个人决定,因此我召集大家到这里来,请每个人告诉我你们心中所想。” 他拍拍手,侧门打开,穿着白衣的神官们抬着两面白色的屏风进来,竖立在橘正宗背后,在屏风下摆放笔架和蘸满墨水的毛笔。 橘政宗起身在左侧屏风写下酣畅淋漓的“战”字,在右侧屏风上写下婉约舒缓的“忍”字。 “请诸位提笔在抉择的屏风上写下‘正’字,”橘政宗说,“我身为大家长,虽然一心求战,却不应该胁迫家中所有人,所以我放弃我的那一笔,同时,我以橘家家主的尊严起誓,无论诸位的选择如何,我都衷心的感激。” 他从怀里抽出黑色的布带蒙住眼睛,端坐在两面屏风中间,“诸位请赐予我你们的判断,打消我杀人的恶念或者忍耐的勇气。” 满堂寂静,只有宛如鬼哭神嚎一般的风声呼啸在耳边,窗外樱花坠落,让人觉得命运无常。 没有人起身,连家主们都踌躇着,在左侧屏风落笔纵然直抒胸臆,酣畅淋漓,但他们已经过了热血上头的年纪了,作为一家之主,家族的利益才是他们要首先考虑的事情,所谓的封神之路真的要比年轻人的生命还重要么? 活着才有未来。 死寂足足维持了五分钟,忽然犬山家主起身离座,走到右侧屏风前提笔一画,然后把笔扔在笔架上调头离去,推开冲上来给他打伞的随从,直扑风雨中去了。 他终究还是过不了昂热的那关。 有人目光有些松动,犬山家主的态度也是很多人的态度,和平的时候人总是想维持平衡,而且秘党会不会打破这么多年来的平衡还未可知,没准那群家伙参加完婚礼就走了呢? 政宗先生防患于未然,但更多的人还贪恋平静。 陆陆续续的有人起身在屏风上写画,有的写在“战”字下,有的写在“忍”字下,一时之间两边屏风上的书画居然出现对半分的趋势。 写完的人走到蒙住双眼的橘政宗面前鞠躬,然后走出本殿。 除了犬山家主其他家主都还没有表态,他们清楚此刻自己的表态会影响到家族的后辈,如果按照西方民主现在大概是匿名投票的场景,但在日本,每个勇于作出决定的人都敢于将自己的选择告知其他人。 源稚生看着屏风中间端坐的橘政宗,忽然想起稚女来,那个万物生长的季节中,稚女也是像这样端坐在两个屏风中间,左右写着“生”和“死”,他是猛鬼众的代表,他用风间琉璃的名字来和家族谈判,用自己的生死来决定猛鬼众的归顺与否。 稚女一个人坐在那里,那么固执却又那么孤独,其实在他敢孤身赴会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没有风间琉璃的猛鬼众,不是家族的对手。 家主们赞赏稚女的勇敢,却也只会对违逆自己的臣子画下代表死亡的一笔。 从此风间琉璃就死了,世界上只剩下源稚女。 “稚生,很对不起。”橘政宗含笑说。 源稚生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我曾经答应你说自己会竭尽全力消除暴力,如今却决意用暴力的方式来争取美好的未来,这很可笑不是么?” “政宗先生已经很努力了,猛鬼众变成现在暗部的过程中我们只使用为数不多的暴力。”源稚生说。 “可是依然使用了不是么?对于我们这种黑道家族来说放弃暴力真的太难了,就像一生不败的剑圣,他的道场前门徒如云,没有人敢上门寻仇,可一旦他决意封剑不杀,多年未见的仇家就会陆续找上门来。” “就像你在学习杀人剑前老师告诫你的那样,握住剑柄的手,再松开的时候便是死期。”橘政宗轻声说。 “政宗先生是一个不会轻易放弃的人啊。” “人性中始终存在着暴力的一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暴力,想要控制暴力,我们就需要掌握更大的暴力。”橘政宗缓缓地说,“若生铸剑为你犁之心,需有平复刀剑之力。” 源稚生悚然,不由自主的坐直了。 会议开始前他一直在喝酒,因为他从心底里抗拒出席。 橘政宗说这次家族集会是开启家族新时代的那一刻,但源稚生觉得自己无法承受它的重量。 执行局是蛇歧八家中最令人敬畏的部门,被某些人私下称为明面上的暗部,在下面的人看来源稚生应该是那种铁血手腕,决断力极强的人物,但事实上源稚生是个不愿意做决定的人。 每个新时代的来临都意味着要流无辜者的血,若干年前倒幕派的人斩们闻着江户月夜中弥漫的血腥气,说着“这是为了新时代必须流的血,这气息便是新时代的风”之类的壮烈之词,可倒在血泊中的人却看不到以自己鲜血和白骨铸就的新世界。 橘政宗曾送大久保利通的传记给他看,大概是想鼓励他成为一个能够掌握权柄的男人,但读完之后源稚生就奉还了那本书,意思是说自己无法成为那样的男人,他握刀的手坚硬如铁,但握住权力的手远不够有力。 比起品尝权力的美味,他更想去品尝法国沙滩上阳光的味道。 但此刻他无法什么都不做就转身走出这座神社,他看着橘政宗端正的坐姿,想起那天自己抱着稚女走向高天原的悲伤。 风间琉璃死了,带着他的梦。 橘政宗和源稚女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如果有人问他橘政宗和源稚女都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这种弱智问题,他可能会笑着把蜘蛛切插进出题人的喉咙了,因为他不允许有这种假设出现。 源稚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因为风间琉璃带着自己的梦想死在了神社里,所以橘政宗不能带着自己的志向死在这里。 源稚生霍地起身,从橘政宗身边经过,拾起饱蘸浓墨的笔在左侧屏风上画下粗重的一笔,亦如当年他在风间琉璃左侧画下的那一笔! 他扔下笔,头也不回地离去,留下满殿隐约的惊叹声。 上杉家主也急忙起身在左侧屏风上跟着画了一笔,拖着木屐踢踢踏踏地跟上源稚生,她站起来便可见是成年女孩,身体修长,但她拉着源稚生袖子摇晃的样子,浑如娇憨的少女要兄长陪他玩。 殿内的平衡被打破了,上三姓中的源家和上杉家都宣布了对橘家的支持,战与忍的天平必将因此颠倒。 第15章 要活下去 第248章 要活下去 涩谷区,明治神宫。 这是一个占地70公顷,紧邻新宿商业区,占据了从代代木到原宿之间的,东京市中心最大的绿地,明治纪念馆前是早已被清空的马路,穿和服的漂亮女孩们在马路牙子边迎接到来的宾客,身穿白色蕾丝的女团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包着头巾的服务生们来来往往给客人拎行李。 春寒料峭,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搂着穿紫色礼服的红发女孩,女孩的高跟鞋敲打地面上,典雅的长裙下是绷紧的大腿,走路姿势也很别扭,可以看出来女孩不是那种经常穿高跟的人。 纪念馆前后都有穿西装的男人在游荡,他们敞着怀,露出枪柄,那是以色列“hs精确公司”生产的重型战术手枪,使用大口径的马格努姆枪弹,连警察用的防弹衣都能贯穿。 但尊贵的客人们并没有觉得不安,因为只要他们愿意,这群持枪的西装暴徒在他们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在贵客们看来所谓的保护不过是形式的一种,彰显客家诚意的方式而已,很普遍也很受用。 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接下来的几天里这里将有一场群龙的盛宴,加图索的少主将在这里举办婚宴。 明治纪念馆在三个月前就被一位富豪预约了,说是预约,其实是长达三个月的包场,直到今天贵客到达,纪念馆馆长都不清楚那位富豪的姓名长相。 纪念馆一直是举办婚礼的热门场地,这么多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财主他们也见多了,三个月的佣金不拿白不拿,他们也不会有怨言,只是今晚的客人好像有些不一样,贵客步入纪念馆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皱眉,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在日本举办婚礼,那么这里几乎是全日本最好的地方了。 “少爷,怎么了?” “帕西,我记得我说婚礼一定要在皇宫举办。”说话的男人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眉头紧皱。 对话没有遮掩的传进了经理的耳中,东京没有人敢这么嚣张,即便他们背靠蛇歧八家那样的庞然大物,也没人敢说自己的婚礼一定要在皇宫举办。 日本是个讲规矩和传统的地方,谁也不敢跨过界,跨过界可能会死,但眼前的贵客似乎并不在乎这种规矩,因为他已经带着自己的女伴回头了,看样子是要走向宫殿。 矢吹樱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拉开了明知纪念馆的大门,在吱呀声中,贵客停步了。 “恺撒先生,我们一直在等您,您的婚礼现场已经按照索斯俱乐部的安排布置完备,这里只是您和您的客人暂且落脚的地方。” 她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西装套裙,发髻高耸,显得身段窈窕,明眸善睐。 “你是......”恺撒顿了一下,“这里的经理?”很难想象这个拥有60年历史的纪念馆的经理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年轻的过分的女孩,看上去似乎和自己手边的女孩是同龄人。 樱点点头,“现在是了。” 不像其他幸客人那样惊讶的看着女经理,恺撒在听到这句话后反而砸吧了下嘴,他笑了笑。 “有趣。” 在恺撒看不见的某处的平台上,源稚女笑着说。 他的身边是满地的月光,身后是白纸屏风,屏风边放着一些小几,小几上搁着一个白瓷花瓶,里面还插着一支尚未绽放的春桃花。 白若透明的手从花瓶中拾起那支春桃,另一只手则挽起光可鉴人的长发,这支桃花被他当作簪子插了进去,露出白皙如玉的脖子。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增;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还钗心事付临邛,三千弱水东,云霞又红; 月影儿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来路失,回首一场空。” 月光下,源稚女且行且吟且唱,音色叫人想起斑驳的古画。 他肩披一件血红色的广袖和服,刺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这种也被称作曼珠沙华的石蕊科植物开出的花,红得就像是新流的血,和男人莹白色的皮肤交相辉映。 他于月下独舞,腰如束素肩膀伶仃,让人险些遗忘了他的性别。 这是纯正的日本歌舞伎,曲目却是中国题材的《杨贵妃》,所以唱词也全是中文的。 跪坐在源稚女身后的女人看得如痴如醉,不忍心打断这副如画一般的景象。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醇酒、美人、黄金和梦幻,浓郁的就像酒一样,我闻见了幸福的味道。”源稚女轻声说,低头看走在绿地庭院的恺撒。 女人膝行到源稚女背后为他按摩肩背,“正门石桥和二重桥的布置已经完成,皇室的人也安排妥当,目标一旦进入长和殿,我们可以确保狙击手能瞄准到殿内的任何一个人,正殿附近的安保已经全部替换为我们的人。” “哥哥和我说几日后这里将血流成河甚至不复存在,不用留手,再多布置一些人手。” “是要发动战争了么?” “你比小明要聪明多了,明明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居然单纯的像个小孩一样。” “弟弟那么笨,我这个做姐姐的再不聪明一点,难免会受欺负。”樱井小暮低头说,“抑制剂虽然对他的大脑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但起码让他活下来了。” “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贵的东西啊,尤其对于濒危的人来说。”源稚女低声说,“而战争就是要用这些珍贵的东西去置换胜利。” 他话里带着音乐的旋律,又像是梦呓。 樱井小暮也不敢多说,只是越发努力地按揉着源稚女的肩背,自从猛鬼众收归为暗部以后,她便愈发看不透眼前的男人了。 源稚生绷紧的背略微放松,端起旁边的烈酒饮尽,反臂搂住樱井小暮的脖子,亲吻她的嘴唇。 他把樱井小暮娇小的身躯紧紧地搂在怀里,把头埋在樱井小暮的胸口,长时间地沉默着,然后放开了她。 樱井小暮整理好衣裙恭恭敬敬的跪在一旁。 “不要死。”源稚女低声说,“我们都不要死,在这场战争中活下去。” 第16章 日本神话 第249章 日本神话 “楚子航你在看什么?”冯玺叼着油条凑到楚子航身边,半岛酒店不愧是当地最顶级的酒店,他嘴里这根油条地道的就像仕兰门口卖煎饼果子的大婶做出来的一样。 楚子航正在翻一本叫《古事记》的书,这本书是夏弥临走前交给他的,说是让他看完之后给自己讲讲大致内容,然后夏弥就带着零急匆匆的赶往明治纪念馆,伴娘们该集合了。 听起来是疑似睡前故事那样的东西,但是大半夜的讲日本神话真的能催眠吗?日本神话难道已经无聊到这种程度了? “日本神话故事,夏弥很好奇但又懒得翻书。”楚子航说。 书里的内容两种材料混合编成,帝纪与本辞。 帝纪就是记载历代天皇的历史,凡天皇御名、皇居、治天下、后妃、皇子皇女、升遐、御寿、山陵这些事实;本辞即是神话、传说或民间故事,其中凡是诸神行事的是神话,属于英雄的是传说,若是同样故事而说的不是专属神或人的,便是民间故事。 他只需要挑着神话去看就好,其余的那些夏弥都不怎么感兴趣。 “说到底她还是好奇日本混血种的历史吧。”冯玺猛嚼了两口嘴里的油条,混血种历史学界的教授们认为各民族的神话都是根据历史重写的,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神话故事其实在历史上都有其原型。 北欧的阿斯加德、希腊的奥林匹斯、中国的天庭等,对拥有神话体系的国家而言,总有那么一处众生敬仰的神国,好像所有神都住在一起静静的俯视大地。 各族都认为神明就该有一个属于他们本身的住址,所以如今世界上总不乏神棍和探寻神迹的冒险家们,他们孜孜不倦的满世界寻找能够证明他们信仰的物品,无论那件物品看上去多么离谱,无论人类是否认可,在那群人看来人类的不认可,才恰恰能显出他们所信仰神明的伟大。 但在混血种看来那些东西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炼金物品。 楚子航也在日本神话中找到了神定居的地方,是高天原,在日本神话传说中,这是众神居住的天上世界,与地上人类居住的苇原中国和地下的黄泉国共同组成日本神话的三大领域。 他试图从其中找到龙族的恢弘文明,可是读了这么久他也看不到龙族文明的一点影子,日本神话本质上不过是一对夫妻的家史。 书上说是一对男女神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从海底搅动泥沙,泥沙沉淀形成了日本国。 接下来这对兄妹神就结婚了,因为世界混沌初开,大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才逼得他们搞出如此禁断的恋情,从此兄妹神升格为夫妇神,他们繁衍了日本的整个神系。 所有的神都是他们的家里,日本神话也因此变成了他们的家里事。 “很难,教授们都从其中解读不出来什么,我也只能尽量简化内容去询问夏弥了。”楚子航说,“或许从另一个种族的角度上,我们可以拿到一点信息。” “你接受的蛮快啊,和小龙女谈恋爱你真的没有什么负罪感么?” “如果有负罪感的话,刚才我就不会让你叼走我的油条了。”楚子航抬头看着冯玺。 “你说得我好像条狗一样。”冯玺翻了个白眼,继续啃从楚子航碗里借来的油条。 “这也没办法的办法,日本神话跟已知的龙族历史完全不吻合,日本神话里的诸神是没有宿敌的,他们就像一个大家族那样不断的繁衍下去,我们无法从其中解读出冲突和战争,而战争是龙族历史的主题。” “日本历史上有过古龙复苏的事件么?”冯玺问。 “完全没有记载,来之前我已经联系诺玛查过了,日本境内没有过复苏事件,也没有过龙族文明的遗迹,日本是全世界最干净的地域,完全没有龙类活动。” “日本分部处理过的案件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有疑似龙鳞的文物在海滩被发现,结果核查以后只是件质量较好的仿真手办。” “有时候太安静了未必是好事,平静的水面下往往都藏着吃人不眨眼的食人鲨。”冯玺说。 “所以我们来了,借着恺撒结婚的机会,我们将作为卡塞尔学院的交换生调查这片海洋上不曾显现的漩涡。”楚子航扭头看向窗外。 黑色雷克萨斯轿车在东京街头经过,一夜雨后,东京的空气清新,微微透着海藻般的气味,新闻说这是太平洋来的暖湿气流正控制着日本全境气候,最近会有连续的雨天。 但愿明天婚礼举办的时候不会有倾盆大雨打扰宾客的雅兴吧。 路明非和楚子航坐在豪华轿车的后排,冯玺则坐在他们同源稚生肩并肩。 夜晚的东京和白天的东京完全不同,夜色中的东京五光十色,透着一股妖冶美艳,像个穿着和服身材诱惑的御姐,而白天的东京却是个运动系女孩,色调简约,远眺出去楼群融在天空的背景中毫不突兀。 这是座快节奏的城市,赶时间上班的人小跑着进出地铁,行人也步履匆匆,但在快节奏的背后又存在着常人难见的规轨迹,速度再快他们也不会脱轨,过街的红绿灯边人们无声的等候,人群堆在一起却没有人焦急和大声说话,然后随着红灯变绿,街上的车在一秒钟之内停下,人潮裹着清风穿过街道,他们沿着各自的轨迹分散开,红灯亮起又是新的轮回。 冯玺扭头看见源稚生也正望着车窗前的景色出神,瞳孔中映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源稚生的面部线条要比源稚女的线条坚硬许多,大概是作为哥哥的责任磨砺出来的吧。 “这是个被规则约束的国家,整个国家是一部复杂的机器,每个人都是这部机器上的零件,被规则约束着高速运转。”源稚生转过头轻声说。 “你也不例外?”冯玺问。 “自然,只是凌驾在我们这种人身上的规则较少罢了。”源稚生点点头。 第17章 诸位家主 第250章 诸位家主 车停下了。 穿黑色西装的女孩拉开车门,双手贴着裤线深鞠躬,“欢迎本部专员参观日本分部。” 早餐之后,日本分部的车就已经等在酒店楼下了,接他们参观日本分部在东京的基地之前,已经有一辆车送女孩们前往明治神宫了。 源稚生将一份纸质文件交给冯玺,上面是他们今日的行程,密密麻麻全是旅游必做,行程以每十五分钟为一个时间段,从早晨九点到晚上六点,他们预期要参观日本分部在东京的办公中心,参拜1400年历史的浅草寺,还要去银座购物,最后的地点才是日本皇宫,午餐被安排在米其林三星的法餐厅,晚餐则由本家厨师亲自上阵烹饪顶级日式料理。 这份行程表看得冯玺眉头皱起,从早晨九点到下午六点,他们完全没有所谓的自由时间,似乎也成为了日本这部精密机器上的一块零件了,不由自主的跟着机器一起转动。 “内容太多了,我们来这里是度假休闲的,不是来上班的。”冯玺把文件原封不动的还给源稚生,“你也说了,凌驾在我们这种人身上的规则比较少,尤其对于游客来说,不应当有时间的压迫吧?” 冯玺钻出车,抬头仰望那座黑色的摩天大楼,在淡雅的灰色楼群中,这样一座被铁黑色玻璃包围的大厦显得非常突兀,如同一块黑色的铁碑,暗示着入驻其中的机构有着何等实力。 “是本家考虑不周了。”源稚生也跟着出来,站在冯玺身边淡淡的说。 “因为交通堵塞,和诸位家主的会议我们已经迟到四分钟了,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提前检查了沿途的交通状况,所以我们和诸位的家主的会议被延迟了十五分钟,现在上楼刚刚好。” 他带着冯玺三人组走进开阔的大厅,其中随处可以听到急促有力的脚步声,抱着文件夹的职员们来来往往,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水味,电梯抵达的铃声此起彼伏。 看起来这里和银座那样的商务中心没什么区别,除了他们正在处理的公务..... 包括但不限于堂口火并,解决方法居然是考察两个组织各自的kpi,进行评级决定应该偏向那边; 还有军备运输船沉没,被官方警备队封锁区域,贿赂不成的职务人员居然打算用警备队队长老婆结婚前的下海录像实施威胁; 以及年轻人拥有了自己的夜总会后对前辈的回报。 “看上去都很有干劲啊。”路明非眼角抽搐,他原以为日本分部和执行部那群杀胚差不多,现在看来不能说天翻地覆,只能说两者完全不是一个东西,“这就是新时代的黑道组织么?” “应该说是黑道的管理组织,源氏重工的机房中存储着整个日本黑道的资料,所有黑道成员在这里都有备案,为了管理这个庞然大物,家族共有十三科超过两千人轮班工作。”源稚生解释,“你们大可以把这里看作黑道的信息中心。” “这么说的话,你们岂不是就相当于黑道当中的警察,黑道中人遇到麻烦的第一时间求助的都是你们吧?”冯玺说。 “嗯,凡是承认蛇歧八家是本家并定期缴纳会费的帮会,我们都有义务为他们提供帮助,加入这些黑道帮会的年轻人也会在签合同的时候收到一张身份卡,这代表家族对他们在黑道中的认可,同时家族下属还有一家基金会,为黑道中人提供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 “这样听来倒不像是黑道了,反而是个正规正宗合法的公司。”冯玺笑了笑。 “日本分部的确是家公司,正如卡塞尔是个学院一样。”源稚生打开贵宾专用的观景电梯,“请。” “谢谢。”冯玺点头。 观景电梯一路上升,路明非透过铁黑色的玻璃幕墙俯瞰整个东京的豪华景象,新宿区的高楼大厦之间有蛇形的高架公路若隐若现,车水马龙,其中一条高架公路居然横穿了源氏重工。 “好厉害。”路明非赞叹。 “什么?” “这条高架公路横穿了整个大厦没有任何安全隐患么?”楚子航显然也关注到这条奇怪的高架公路。 “设计和建造这座大厦的都是橘家旗下的丸山建造所,在日本的建筑业没人会怀疑他们的作品,它已经有五百年的历史,东京政府信任丸山建造所,才会让关系重大的高架公路从源氏重工内部穿过,建成近十年以来,还从未有过危险事件发生。”源稚生按开电梯门,他们停在了28层,在往上走只有楼梯这一条路了。 他们的目的地在30层,这一层是日式风格,老年人穿着和服坐在榻榻米上喝茶,谈笑风生。 “面前这几位就是诸位家主了么?”路明非小声问。 “不,他们虽然在家族中也是值得敬重的老人,但还没资格和诸位贵客一起座谈。”源稚生说,“跟我来就好。” 他拉开了一处隐蔽的门,阳光透进来,这一层居然有一处宽敞的露台,它隐藏在大厦的一角,从仰视或俯视的角度都难以察觉,唯有拉开这道门,才能踏入这处洞天。 黑白两色石桌拼成圆形的太极图案,桌边的五人都起身鞠躬,日本果真是个有礼貌的国家,即便是蛇歧八家中地位最高的几人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屑的姿态。 冯玺提前得知了源稚生的身份倒也不怎么惊讶,让他好奇的是这里算上源稚生在内也不过六位家主,还有两位呢? “源家家主,源稚生,也就是我本人,现任执行局局长。” “龙马家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现任日本分部部长。”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先生,他是第一任分部部长,也是昂热校长的老朋友。” “樱井家家主,樱井七海女士,兼任日本分部的监察员。” “风魔家家主,风魔小太郎先生,蛇歧八家的‘若头’,大家长不在的时候,家族的事情都由风魔先生决断。” “最后这位是橘家家主,橘政宗先生,也是蛇歧八家的大家长。” 源稚生一一介绍。 第18章 交易 第251章 交易 “各位没想到黑道分子都是我们这样的人吧?”一身白麻衣的橘政宗微笑着和冯玺小组我说,“其实我们也没想到学院本部的王牌专员都是这样优秀的少年人啊。” 冯玺目光来回扫过,看见社畜龙马家主、阳光开朗的老爷爷犬山家主、温柔妩媚的樱井家家主,以及黑道大哥风魔家主,确实很难想象黑道中人会这么的......亲民? 他微笑着冲橘政宗点头,那个白发老人只凭借刚才那一笑就奠定在他心中的地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种自信的老头子一般都是最难对付的。 “宫本家主在负责皇宫的婚礼细节,诸位一会儿才能见到,至于上杉家主,她身体不太好,昨夜后半夜又出了状况,现在正卧床静养,还请诸位贵宾体谅。”橘政宗说。 “茶不错。”冯玺随口说。 桌上点着一个炭火炉子,炉上正坐着一把关西铁壶,铁壶黝黑沉重,上半截像榴莲有无数钝刺,下半截雕刻着飞翔在流云火焰中,炭火把壶底烧的通红,鸦天狗的脸和羽翼边缘泛出莹莹的火光。 水即将沸腾,微风吹过,壶中的水咕咕作响,在这么高的地方能直接眺望到东京湾的海面,阳光下白帆片片。 “能得到青铜与火之王殿下的赞许,这茶也算有幸。”橘政宗说,“没什么能招待各位,只有这日本茶道了。” “稚女和你讲了啊。”冯玺以审视的目光看向橘政宗,任何站在权力山峰的人都不可能不垂涎王座上的风景。 橘政宗鼻梁挺直眼睛深陷,面部线条如刀刻般清晰,跟一般的老人有区别,但他看上去色泽纯正的黑瞳却混合着几抹金色的丝线,如果只论气势方面,冯玺觉得他或许能和昂热拼一拼。 “听上去您和稚女相处的不错。”橘政宗说。 “的确,他是个有意思的人,我喜欢和有意思的人做朋友。”冯玺顿了顿,“橘政宗先生,您是s级?” “最近才攀到了这个层级。”橘政宗说。 冯玺皱了皱眉,这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封神之路。 “血统强化到这个地步后我已经再难存进了,很多人都没看出来我的血统,冯先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橘政宗问。 “眼睛,你的眼睛里有难以熄灭的金色,尽管你已经带上美瞳去刻意遮掩了,但在我面前它依旧是能被一眼看出的破绽。”冯玺说,“你不是最近才到的s级,你在s级以上有了新的突破。” 这是路明非和楚子航都没发言权的事,他们两个之中最高的才是s级,路明非本身对自己的事情就不清不楚的,所以在看见橘政宗的时候没有那份敏感性。 但冯玺在看见橘政宗眼睛的那一刻就觉察出来对方血统的不一般,他已经差不多掌握了篡改血统的权能,除了少数灭世级的言灵还没解析完成之外,其余序列110以下的言灵他拿来便可使用。 在这份基础上,他现在对血统变化这种事极为敏锐,在场的所有家主,源稚生出来,他们每个人都有过血统强化的经历,他原本以为只有暗部的人才会使用药剂让自己的刀刃更加锋利。 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蛇歧八家这群人似乎将血统强化当作了一个很常见的事。 饶是如此,在座的人中连风魔小太郎和源稚生都流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其它家主也并不知道这件事。 “想不到最后还是没能瞒过你们,”橘政宗笑笑,“是的,我在两年前就达到了s级的水准,一个月前,我撑住了六号试炼,才达到现在的血统。” 冯玺迟疑了一下,没有继续问下去,橘政宗嘴里的六号试炼大概率是6号试剂,但到底是6号药剂被划作了稳定药物,还是他精神意志强大硬挺过来,他都不好判断,据源稚女所说,5号药剂的稳定是在两年前确定的。 水在这个时候煮沸了,橘政宗提起铁壶,把沸水倒进茶碗里,再把水倒掉。 这是标准的日本茶道程序,第一道热水只是用来加热茶碗,接着他用木茶勺挑出两勺茶粉放入茶碗,再从铁壶中取出一大勺热水倒入茶碗,用茶筅轻轻搅拌。 他的手法轻灵而神情肃穆,麻布和服的大袖在微风中飞扬,便如琴师在风中弹奏,无声的琴曲如汪洋大海般四溢。 “学长,超越s级的血统是不是该叫ss级了?”路明非凑近冯玺耳边,压低了声音说,他已经被冯玺科普过日本炼金药物的相关知识了。 就像源稚女会告诉源稚生他从冯玺身上得来的信息,冯玺自然也会和楚子航路明非他们共享情报。 “大概吧,但我也没见过ss级血统的家伙,不好界定啊,毕竟有了ss级,不得有个sss级么?”冯玺耸耸肩。 “有道理欸。” 楚子航一言不发,他在比对暴血和日本所谓的炼金药剂之间的不同,不管怎么看,日本的炼金药剂都显得太完美了,没有折寿的后遗症,没有迷失的缺点,对于渴求力量的人简直是最完美的答案。 但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好事么?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找到来日本的任务目标了,或许那份药剂背后的真相就是日本风平浪静之下最大的漩涡。 即便在一个月的交换生期间他没有找到答案,事后还可以上报执行部找更专业的人来办,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悍不畏死的少年了,现在的他上有潇洒的老妈,下有不着调的女友...... 橘政宗抽出腰间金色的古帛纱垫着茶碗,在手中轻轻旋转,把有竹雀花纹的一面朝向冯玺,弯腰奉茶。 冯玺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也有一张金色的古帛纱,弯下腰不动声色地接过茶碗,也用古帛纱垫着,现学现卖呗,这东西看一眼即时复刻问题还是不大的。 他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橘政宗又向楚子航和路明非奉茶,看了两遍的王牌专员如果再学不会就太丢人了,他们一丝不苟的照搬冯玺的做法。 三人同时仰头饮下茶汤,动作稍微停顿,而后身体缓缓复位,逆时针旋转茶碗两次,重新把竹雀花纹对准自己,低头欣赏茶碗的花纹,脸上流露出赞叹的神色。 “煮茶算是我不多的特长,贵客来访,聊表敬意,不耽误大家宝贵的时间,我和风魔先生、犬山君先行告辞了,学院的事务就交给稚生和樱井女士、龙马君负责。”橘政宗起身告辞,“希望诸位在日本的日子里开心,任务顺利。” 冯玺起身回礼,目送橘政宗带着风魔小太郎和犬山贺离开,然后他转头望向楚子航和路明非,“为什么你们的眼里含着泪水?” “因为我想起了悲伤的事。”路明非压低声音。 “龙血难道让你们的口腔内膜都进化了么?还是说你们的触觉退化了?那么烫的开水你们居然眼都不眨一下的喝完了,我辈楷模。”冯玺抱拳表示佩服。 “这不是为了破招么,我看对方都喝完了。”路明非有点委屈,但仔细一想学长好像也只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楚子航舔了舔火辣辣的口腔上颚,不知道那杯滚烫的茶有没有在那里烫掉一层皮,如果龙血真能能让自己脆弱的口腔内膜进化,他现在倒是希望这么做。 “在茶道这件事上你们没必要和政宗先生严肃的,其实他根本不懂茶道,只是个半吊子日本人。”源稚生淡淡的说,顺势把一杯冰块推到路明非和楚子航身前。 “半吊子日本人?”冯玺抓住了关键词。 “对啊,他有一半血统来自于俄罗斯,大约在十年前他才重返日本加入蛇歧八家。”源稚生悠悠的说,“这些年他一直致力于将自己打造成一个日本人,打刀、茶道、弓道、剑道、花道什么的,似乎是要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彻底的切割。” “听上去他很厌恶过去的自己。” “大概吧,我也不清楚政宗先生以前的故事,对于过去他总是三缄其口,只是说自己是个漂泊者,感谢蛇歧八家愿意收留他。”源稚生转身远眺,“政宗先生已经把蛇歧八家当作自己的家了,所以他才是大家长。” 楚子航和路明非把杯中的冰块倒进嘴里,口腔里那股火辣辣的痛感才稍微缓解。 “只是热茶,不碍大事的。”源稚生回到桌边,“接下来你们打算去哪儿?鉴于明天的婚礼,家族并没有给你们安排出勤的任务,以往本部来的交换生在第一天就已经被我们打发走离开东京了。” “我们是游客,还能去哪儿?”冯玺挑眉,“就是不知道源稚生家主您愿不愿意给我们当一天导游了。” “你刚刚才拒绝了家族的行程安排。” “那不是拒绝,我是在建议你们把行程密度调低一点,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在东京闲逛,没有必要一天之内把所有好玩的东西都玩一遍。”冯玺顿了顿,“在我看来旅游是一件休闲放松的事情,而不是要一件事赶着一件事,逼着自己去行动。” “随心所至,想到什么就去做,计划只是为了防止无聊,当你发现更有意思的事情后,你完全可以抛弃计划去做喜欢的事,虽然我现在没有发现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就是了。” 冯玺盯着源稚生的眼睛看,那双黑色的眸子澄澈无比,在蛇歧八家里服用药剂是一种很正常的事,迄今为止他见过的所有混血种身上都有过血统进化的痕迹,奇怪,为什么源稚生没有使用呢? “没什么感兴趣的,在冯君眼里东京竟是如此无聊的一个地方么?” “其实还是有的,我只是担心你不愿意告诉我们。”冯玺从怀里摸出来一份黑红色试剂,他手中的石英管里流动着如同红水晶一般的瑰丽液体,细密的白色气泡在其中涌现,崩碎而后迅速重组,让人几乎用视线就能感受到它的醇厚和美味。 “抑制剂,可以有效抑制血统不稳定的现象,青铜与火之王出品,凡龙王级以下的生灵都能生效。”他笑着说,“我给了源稚女一份,当作他给我做饭的报酬,不知道作为哥哥的你是否需要呢?” “你的意思是我的血统不稳定?”源稚生说。 “不,你的血统很稳定,我在你身上看不出任何失控的迹象,但我听源稚女说,你们会随身携带一份危险试剂,当陷入绝境的时候你们会挑战它,撑住了皆大欢喜,撑不住就是死。”冯玺把石英管滚到源稚生面前,“而我的这份试剂可以避免你们死亡的结局。” 源稚生皱眉看着冯玺,“本家也有效果相似的抑制剂,我们未必需要你的东西。” “我说过,龙王级以下的生灵都能生效,看橘政宗刚才那个样子,想必你们的抑制剂已经起不上太大的作用了,它可以做到。” “如果是纯血龙类也可以?” “纯血龙类不会失控,不稳定是混血种的代名词,两种生物基因的交杂缠绕,才会造成混血种精神的不稳定,你见过普通人失控么?” 源稚生沉默了,稚女既然收下这份试剂,就说明冯玺拿出来的东西绝对有用,他或许不需要这份试剂,但他身边的人...... 上杉家主今天本来是可以出席的。 “条件是什么?” “给我们1号到5号的稳定试剂,或者带我们参观你们的制作工坊。”对冯玺来说这两件事差别不大,唯一的区别是前者需要自己花时间解析配方,后者需要自己花时间调试配方。 冯玺很好奇血统精炼技术是如何以药物的形式留存于世的。 “这便是冯君感兴趣的东西么?”源稚生说。 “没错,作为炼金领域的大师,我对自己都未曾掌握的技术很感兴趣。” 源稚生摇摇头,“本就打算在明天之后同本部交流这项技术,既然冯君对这项技术感兴趣,提前一天也没有所谓。” 他起身把手掌按在墙壁上,雕刻着天照和月读两块花岗岩板无声的分开,露出黑色的通道。 考试周跟军训撞一块儿,欠的两章一时半会儿还不上,见谅,放假一定补 第19章 该食品不含任何防腐添加剂 第252章 该食品不含任何防腐添加剂 通道中早已站满了手持枪械的黑衣男人,在看见源稚生以后,他们所有人齐刷刷的躬身行礼,“家主。” 源稚生并不回礼,领着龙马弦一郎和冯玺三人穿过通道。 这条通道被密密麻麻的红外线激光封锁,任何试图潜入其中的人都会触发警报,而且外面又有那群西装暴徒们守着,他们腰间的柯尔特可不是拿来吓唬人的玩意。 楚子航流露出警觉的神色,路明非脚下的步子也放缓了些,四周都是机械运转的声音,几乎每走两步就能看到一处岔口,通道里回荡着龙马弦一郎有力的迈步声音。 “这些通道可以到达所有楼层,”龙马弦一郎解释,“这种建筑技法早在战国时代就有,为了防止忍者的暗杀以及手下的叛乱,大名在自己的天守阁内修建密道。” 源稚生输入秘密打开藏在墙壁中的小型电梯,“请。” 电梯迅速下降,冯玺忽然听到了水声,那不是水在管道中汩汩流动的声音,而是潮声,好像一叠叠的浪花在彼此追赶。 “欢迎诸位光顾岩流研究所。”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深鞠躬,“我是所长宫本志雄,也是宫本家的家主。” 耳边被潮声充斥着,他们居然真的看到了白色的浪头。 这里已经是源氏重工的地下了,但却不像通常意义上的地下室,这里是一个直径超过12米的隧道内部。 半条隧道被水淹没,汹涌的水流冲刷着隧道的金属壁,隧道顶部的氙灯一盏接着一盏地去向远处,直到没入彻底的黑暗中,巨大的工程机械贴着隧道壁华东,自动监测水位和流速。 “真是别有洞天。”冯玺惊讶,抬头环视身边环境。 他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这惊人的隧道简直可以媲美英法之间那条海底隧道了,如果不是水位限制,他估计这里大概可能会修路通车,而且至少能容纳火车或者六辆车并行。 毕竟他们脚下的水流完全是一条滔滔大河。 “这是东京地下的排水系统。”宫本志雄解释,“东京是做京城被飓风袭击的城市,尤其最近半年来,降雨量与日俱增,幸好前人建造时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不然的话,诸位可能无法在最近参观岩流研究所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你说的前人是丸山建造所?”冯玺没想到研究所会开在这种阴湿的环境下。 “正是,整个地下空间都是用防腐锈的特种钢材建造,我们称它为‘铁穹神殿’。丸山建造所的能力值得信赖,竣工以来,东京再也没有出现过水患,我们的研究所也不必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里还有一个船坞,小型潜艇可以从水道直接抵达源氏重工。” “听上去很有利于运输违禁物品。”冯玺点点头。 “这也是我们把工程交给丸山建所的原因。”源稚生说。 警报声席卷了整条隧道,隐隐有雷鸣般的声音。 “下一波潮峰要到了,我们还是去高一点的地方避免溅湿衣服。”宫本志雄提醒,引领着客人向高处走。 这位家主还不到30岁,长得清秀端正,戴着古板的玳瑁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好像刚刚相亲回来的样子,完全不像是黑道分子。 他们才登上高处白色的潮峰就到了,隧道震颤着,水花激荡飞扬,就像一条白色的龙被隧道强行束缚着,挣扎前进,同时咆哮怒吼。 楚子航和路明非两两相望,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只能看嘴型。 “师兄,我们的任务是不是快要完成了?” “晚上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找一找蛇歧八家最近十年的案宗资料。” 两人相视点头,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昨天晚上暴雨,今天就会有几次连续的潮峰,不过不下雨的时候水面会很静,可以把它看作一条河,坐在水面煮茶也颇有禅意。” “到了落樱的时节,水面上会飘着一层花瓣,我们一般将其称为‘樱流海’,几日后诸位若是有雅兴,可以通知我们。”宫本志雄说,“我们会为诸位准备妥当,这也算是日本少有人知的旅游美景之一。” 确实少有人知,毕竟没有神经病会在旅游的时候悄悄钻进下水道里。路明非吐槽。 他们沿着铁质悬梯前行,忽然一转弯,路明非的眼睛被照亮了。 暴雨般的火花从天而降,就像是夜空里一闪即逝的烟火,巨大的黑影被吊在隧道顶部,数十名工程人员用吊索悬挂在空中围绕着黑影忙碌,火花来自他们手中的焊枪。 “这是潜水史上的传奇设备,迪利雅斯特号,1960年它曾到达马里亚纳海沟底部,深度超过米,这是加图索家租借明治皇宫时送来的原型机,我们正在对它做最后的维护修缮,以期在不久后进行一次深海冒险。” “这东西很值钱吧?”路明非感叹,毕竟是老大送人礼物从不送便宜货,这是加图索家族一脉相承的好习惯。 “当然,它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东西,放到世界上任何博物馆都算镇馆之宝,加图索家家主送来的时候我们都大吃一惊,明治皇宫在它面前都不算什么了,我们爽快的达成了最终的协议。” “家主?弗罗斯特?”冯玺对那个老头的名字有点印象,很有野心的政治家。 “不,是庞贝·加图索,他说为了儿子的婚礼,这点东西不过洒洒水了。” “该说不愧是老大的亲爹么,真是财大气粗。”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一行人继续深入,岩流研究所显然不像装备部那群疯子一样只研究武器的强大与否,这座研究所里的人还兼顾了炼金领域的发展,尤其对炼金试剂的研究。 最后他们在玻璃幕墙外停下,七彩色的药剂琳琅满目,宫本志雄说颜色越鲜艳的越是危险,就好像美丽的玫瑰的总是带刺,那些都是不稳定的药剂,其中的几个甚至略微摇晃几下就会发生爆炸,还有几个具有强腐蚀性,在液体还没有进入你喉咙的时候,它们就能做到融化你整个口腔。 为了保存这些失败的药剂,研究所的人特地使用高防腐抗震的石英管储存。 “那边的就是具体制作工艺了。”宫本志雄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冯玺转头看去,鲜艳的红色液体从一个庞大黑匣子中落下,滴落在刻度仅有5ml的试管中,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步履匆忙,大部人手里都举着一根白色的羽毛笔。 笔尖渗出血一样的颜色,每个人的黄金瞳都亮着,有的埋头手持羽毛笔不知道在书写什么,如同鬼画符一般的字体;有的死死盯着黑匣子滴落的液体,似乎在抱怨黑匣子为什么不再快一点;有的则是站在一堆纯色液体前,犹豫着该往手里的试管中添加什么好。 “试剂的创新部门,此前诸位见到的所有失败品都出自这里,同样我们所有最新的研究成果也来源于此处。”宫本志雄解释,他没有带冯玺三人进去参观,科研人员在创作过程中是不允许被打扰的。 “固定的产出在哪里进行呢?”冯玺看着试管里的液体,其中正流淌着磅礴的生命力,那绝不是一个混血种能达到的地步,这黑匣子里多半关押着一只纯血龙族供他们实验,但到底是几代种他一时间难以分辨出。 黑匣子中必定存在着某种提纯的方式,不然单凭龙族的造血能力,其出血量不该这么乏力,井喷才是正常现象。 “请。”宫本志雄微笑,迈步继续向前。 那里完全是流水线一般的工程,鲜红的液体流出,加入纯净水勾兑进行稀释,就这么简单。 “就这?”就是冯玺都没忍住。 “是的。”宫本志雄点点头,“1号药剂采用9:1的比例勾兑,2号药剂采用8:2的比例勾兑......以此类推直到9号药剂采用1:9的比例勾兑,不含任何防腐剂、添加剂,对于混血种而言绝对健康。” 通道里一下子安静了,只剩下一行人的呼吸声。 “凭什么?”冯玺突然说,“龙血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剧毒,无论你本身体质如何强大。” “这......”宫本志雄有些犯难,扭头去看源稚女。 “直说便是。”源稚生轻声道,这种事也瞒不住,简单查查就能得到的东西,没有隐瞒的必要,不如坦荡荡的讲出来换取对方的好感。 战争在即,每一位王座上的君主的选择都极为重要。 “冯君知道那位白色的皇帝么?” 冯玺一愣,片刻后他恍然大悟。 白王是“精神元素”的掌握者,精神元素代表的是灵魂,如果绘制一个五芒星,那么精神这个伟大的元素会永远被放置在五芒星的最高处,它是五大元素中最神圣也最神秘的,白王和黑王的直系血裔都能够控制精神元素,即使龙族血统压过人类血统,他们强大的精神也能不被原始的冲动吞噬。 如果取用白王纯血后裔的龙血,经过一定比例的稀释,再交由白王的混血后裔服用,理论上确实可行,但他还是感觉哪里不对。 “你们生擒了白王后裔?” “三代种。”源稚生点头,淡淡地说,那是他和稚女从海边抓回来的一只纯血龙族,只能说是一个美丽的巧合,绘梨衣吵着要去看海,源稚生拗不过她,叫上了稚女,暂且放下部分工作,三个人一起走上了沙滩。 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得太好了,绘梨衣太阳还没晒几分钟,一缕红就出现在了女孩的嘴唇上,该死的,源稚生从来没想过混血种也会发生上火流鼻血这种事。 像他们这样的混血种,每一滴血液都是对龙类嗜血基因的催化剂,而好死不死的,那天正好有条三代种在他们身边晒太阳。 “整个日本的混血种都是白王后裔?”冯玺皱眉,他在中国也见过白王血裔,但数量极少,比那黑白二色的憨批动物都稀有。 “九成九。”源稚生不否认,如果换做家族那群老家伙们,可能还要犹豫一会,但他和源稚女在这件事上都足够坦诚,他们从不认为白王后裔有什么好遮掩的,不过是少见多怪罢了。 精神元素同样是炼金术重要的一环,和风火水土在同一地位,换位思考,掌握精神元素的白王后裔也当和其余四大君主在同一地位。 不过是白王血裔太久没有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中了,大部分人也都因为白王昔年对黑王的背叛讳莫如深,所以人们才戴上了有色眼镜。 路明非一头雾水,左看看冯玺,右看看源稚生,一时间没办法理解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 “所以因为白王血裔天生的强大精神力,以及三代种正合适的血样,你们在使用稀释后的龙血时可以凭借着精神力强行压下龙血中的剧毒元素?”楚子航忽然发声。 “我们不压制剧毒,因为对于我们来说,同源的血脉没有毒素存在,我们只是用精神力在龙血的帮助下,提高身体所能容纳的血限,同时,多次服用药物,肉体同血脉不匹配的症状也会有所缓解。”宫本志雄解释,“王是仁慈的,祂允许祂的后裔追上祂的脚步,从而抵达神国。” “你们接触过白王?”冯玺声音骤然提高。 “没有。”源稚生依旧平静,“我们只是接触过一条从古活到今天的次代种,在临死前他告诉了我们这些,劝诫我们不要再行互相残杀之事,在他的思想中,所有白王后裔都是王的后裔。” “所以你们明天打算和本部交流什么?血统精炼技术么?”楚子航说,随身携带一管试剂自然不如随时随地凭借着精神元素提高血统来的方便。 “没错,在卡塞尔学院就读期间,我曾听闻狮心会保有这种古朴的技术,家族打算用药剂的配方及对应材料和学院交换这种技术。”源稚生盯着楚子航的眼睛,“楚君就是现在的狮心会会长吧。” 第20章 设使天下无有孤 第253章 设使天下无有孤 夜幕降临东京,厂街上霓虹灯从东往西依次亮起,夜色中的东京又由素衣的运动女变成了诱惑的御姐,灯红酒绿的意味渐渐浓郁。 被称作“醒神寺”的露台上铺上了一张张榻榻米,长桌上摆着一条重达两百公斤的深海蓝鳍金枪鱼,光明如镜的本烧厨刀把鱼腹切开,鱼腩肉就像粉红色的大理石那样诱人。 今夜是本家的主厨亲自操刀,待遇远比中午的米其林三星餐馆要高。 主厨当年可是侍奉天皇家族的人,屡次在国宴中用美味的刺身征服外国大使,他的学生遍布东京各五星酒店的日式厨房。 今天为了招待三位特殊的游客,他亲自出马,把日式料理中最盛大最绚烂的一面贡献给食客。 但在源稚生看来这纯属抛媚眼给瞎子看,桌对面的三个中国人似乎没有那么高的审美水平,除了闷头大吃连一句点评的话都没有。 唯一说话的还是冯玺,他表示不如源稚女昨晚上给自己准备的中国菜。 这话说得主厨也不敢反驳,他本身就是源家的厨师,虽说源稚女的厨艺有一部分来源于自己,但少主显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存在,除非招待外人的时候,否则平日里根本用不上他,少主一个人就能解决。 “感觉东京如何?”源稚生问。 离开源氏重工后,他们就四处闲逛,楚子航买了关西铁茶壶和夏弥要的限量发售的游戏机,路明非买到了自己想要的限量典藏版手办,而冯玺只是去女仆咖啡店坐了一下午。 源稚生也乐得清闲,坐在车里看游客们从这条街跑到那条街,偶尔停在一家小店里和来自中国的老板唠嗑,也会在游戏厅里打电动,看上去他们三个真的是来旅游的。 直到阴云盖过天,豆大的雨点落下来,路明非和冯玺才跟着四散躲雨的人一起奔跑起来,而楚子航则早早做好了准备,打开随身的burberry雨伞漫步在雨中,樱花徐徐落在他的伞上。 源稚生搞不懂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好还是不好了。 说他们关系不好,自己询问血统精炼技术的时候,路明非和冯玺都齐刷刷的站在楚子航身后,一副只要你们逼问我们就动手的样子。 但要是说他们关系好,怎么下雨的都不打一把伞? “可以看看你的刀么?” 源稚生抬起头,对上楚子航的眼睛,他想起在岩流研究所拔刀的时候,楚子航手上是一柄日本刀。 源稚生双手把蜘蛛切递了过去,楚子航也双手接过,就着桌上烛火的微光凝视刀刃。 他吹灭了蜡烛,光源消失之后蜘蛛切反而明亮起来,仿佛夜空中有看不见的冷月照亮了他。 “关灯的时候提前说一声,不然两个人的筷子很容易打架啊。”冯玺说。 “是古刀么?这么昂贵的东西还作为武器使用?”楚子航交还了蜘蛛切。 “放在博物馆里确实很有收藏价值,”源稚生淡淡的说,“不过刀还是在使用的时候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价值,放进博物馆里去的话,它和一块儿废铁就没什么区别了。” “果然血腥味很重啊。”楚子航说。 “它上面沾着很多人的血,有敌人的,有兄弟的,也有我的,血能洗掉,但腥气却会永远的留在上面。”源稚生说,“我看见你也用日本刀。” “爸爸留下的东西,后来断过一次,现在用的是重铸以后的。” “你父亲?” “失踪了。”楚子航淡淡的说,“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请讲。” 楚子航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盒子,在源稚生面前打开,里面是手指长的一截断刀,“炼金制品,无论是古物还是当代的作品,能打出这柄刀的人不多,我听说日本刀的传承很清晰,应该可以从碎片查出这柄刀的来历。” 源稚生重新点燃蜡烛,就着光看刀身的纹路,“是古物,庖丁铁造,这种刀纹被称作‘稻妻’,有电光的形状的折纹,目测它的历史不会低于三百年,它有刀铭么?” 楚子航摇摇头,“只有一种奇怪的特性,如果长时间挥舞,刀上会凝结露水,让每一次挥刀看上去都像是在泼洒雨水一样,所以即使砍过很多人,它的上面也没有浓厚的血腥气。” 他看了一眼冯玺的方向,重铸以后的村雨已经没有这份特性了,反而多出来蒸发的特性,血珠无法在刀身上停留,只会留下深色的血斑,所以每一次战斗结束后村雨都有种久经沙场的感觉。 “你说的是《南总里见八犬传》中提到的那柄村雨的特点,说这柄刀杀人之后刀身会自动渗出露珠清洗刀身的血迹,这大概是某种炼金刀剑的属性,露珠来自空气中的水分,杀人之后的血往往都是热的,然而刀的材料却有保持低温的效用,吸引了空气中的水分子。” “这件事就交给日本分部来做吧,应该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谢谢。”楚子航说,“你的刀也是家传的?” “不,我没见过我的父母,他们也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我是个孤儿,从小跟弟弟一起被人收养,直到长大了才被确认有源家的血统。”源稚生说,“就像孤独的乔治,你知道孤独的乔治么?” “听说过,它很有名,有人说它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动物。”楚子航说。 读书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而且不论什么书他都捧起来读,包括冯玺的小说、日本的神话,所以知道很多冷门甚至可以说邪门的知识,比如那只名叫乔治的平塔岛象龟。 如今世界上的象龟越来越少了,其中最稀有的是平塔岛上的亚种,资料记载平塔岛象龟只剩下最后一只雄龟了,它被发现的时候孤零零地缩在荒芜的平塔岛上,岛上的植被已经被外来的野山羊啃光了。 之后几十年科学家们始终没有找到其余的纯种平塔岛象龟,所以那只名叫乔治的象龟变成了世界上最后的平塔岛象龟,人们叫他孤独的乔治。 “源家是个很古老的家族,它的历史要追溯到清和天皇那一时代,但从江户时代后,源家的人就越来越少,家族的长老们一度认为源家已经没有后裔了,直到他们在山里找到了我和弟弟,我们确认拥有源家的血统,源家在家族中的席位就此恢复。” “我被称作源家的家主,稚女被称作源家的少主,但稚女接手了暗部,这就注定了他最后会离开家族的命运,到最后源家只会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成为那只象龟了。”源稚生说,“它在加拉巴戈斯国家公园,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去看看它。” “你刚刚说源稚女终究会离开家族。” “家族里没人承认暗部的地位,他们在祖籍上的名字会在他们死后被划去。” “我也有个弟弟。”冯玺喝了一杯清酒感叹,“大概跟你说得差不多吧,他有着注定离开我的命运,我也有着注定一人孤身的命运,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宿命可以具现成人的话,那么他一定是个喜欢悲剧的人,玩弄感情,随心所欲。” “学长......”路明非举起的酒杯停在了半空。 楚子航也沉默着,从夏弥的口中,他大概了解到了一些故事。 “害,不说这些,源稚生,既然你这么想去看一看那只象龟,那几天后我在日本玩够了,要不要跟着我去环游世界啊,如果你喜欢旅游的话。”冯玺说。 “我喜欢并向往着旅游,但是很少有机会去旅行,法国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据说那里有个很有名的天体海滩,我想去那里找份卖防晒油的工作。”源稚生说。 “好志向!”冯玺竖起大拇指,给自己和源稚生斟满酒,“只是从黑道家主转去卖防晒油不会有什么行业隔离么?” 虽然他是个粗人无法领略今夜主厨为他们准备的格外有意境的大餐,但好吃他还是能吃出来的。 现在外面是暴雨雷鸣,他们赤脚坐在微凉的榻榻米上吃着日本料理俯瞰雨中的东京,醺醺然中有股快意,冯玺已经喝了不少,很想找个人聊聊天,而且不能是楚子航、路明非,和他们太熟了。 “管理黑道是源家家主的工作,不是我的工作。”源稚生说,“我是很想离开东京,找个温暖舒服的城市混吃等死的。” 冯玺笑了笑,“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从卡塞尔学院毕业之后找个混吃等死的工作,去过平淡的生活,回我的那座滨海小城养老,继承老爹老妈的房子,每天就着好茶读一本我想读的书,偶尔去老同学家串门什么的。” “但我是s级,经常有执行部的任务找上门,我每天不是在执行任务就是在执行任务的路上,有段时间我一直很好奇卡塞尔学院以后没了我该怎么活,以至于后来我一发现这个任务不是我出的,就会出现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这种担忧。” “你是想说我和你一样都会慢慢习惯这种生活?”源稚生抬眼看向冯玺。 “不,”冯玺竖起食指在源稚生眼前晃了晃,“我的意思是,生活中的意外总是防不胜防,那些我没出的任务没有发生意外,但我却发生了意外。” 他喝干清酒张开双手,像是挥舞着巨大的翅膀,“谁会料到我最后会离开卡塞尔学院呢?我自己都想不到我会以那种方式从卡塞尔学院离开,并且一去不回。” “每个人都对自己现有的生活不满,但起码你已经接受了不是么?” 源稚生也喝干了杯中的清酒,他想了想,“冯君,如果你是那只叫乔治的象龟,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什么意思?”冯玺不理解。 “作为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所有人都希望乔治生下后代,就算是和其他亚种的母象也好,至少可以保留平塔岛象龟的部分基因,但乔治拒绝了所有为它找来的母象龟,动物学家们很焦急,不知道乔治喜欢什么样的母象龟。”源稚生说。 “我读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有没有后代对于乔治来说根本不重要,那不过是人类的一厢情愿,乔治只想离开国家公园,回到当年的水坑里,去泥里打滚,那就是它想要的生活。假如你是乔治,你会选呆在国家公园为了大义繁衍后代,还是咬开铁丝网,奋力爬回你当年的水坑。” “没有这个如果。”冯玺盯着源稚生的眼睛,“我就是我,源稚生就是源稚生,路明非就是路明非,楚子航就是楚子航,谁也不能成为其他人,我从来不会去想如果我是谁谁谁会怎么样,在我看来那是对生活的逃避。” “我只会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会怎么做。”冯玺顿了顿,“我会跳起来一拳锤爆那群隐形种马们的狗头,然后回老家继续在我喜欢的馄饨铺里端盘子。”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源稚生苦笑,“冯君,这件事已经发生在我身上了。” “乔治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而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被家族认可的源家后裔,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应该为了种族不被灭亡努力繁衍后代,我也应该为了重振源家威望孜孜不倦的努力。” “但乔治只想回自己的水坑里打滚,我也只想去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源稚生平视冯玺的眼睛,“可我和冯君不一样,对我来说责任大于个人,我不会为了自私的个人理想而放弃所有人对我的期盼,他们用天照命绑架我,我心甘情愿。” 他站起来走到露台边眺望着雨幕中的东京,“这座城市当年叫江户,下雨的时候我会觉得东京又变成了当初的江户,烛光火影。” “黑道就是从江户时代以后才逐渐盛行,此后许多年,日本黑道一直都靠着本家的铁腕在维护,如果有人想在黑道中滥用武力,他立刻就会被列入清洗名单,如果双方冲突械斗超过了限度,本家会出面调停,拒绝的也会被列入本家的清洗名单。” “日本有超过十万的注册黑帮成员,关联的人员有几百万,这个阴影中的社会远比你们想象中的庞大,在这个社会中大家都习惯用暴力说话,但本家的暴力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如果有一天蛇歧八家解散了,黑道中就没有了皇帝,没有了皇帝的社会就是乱世,大家都用暴力说话,不知道有多少孩子会死在街头斗殴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被逼卖身甚至出卖自己的女儿。我无法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你们中国有个叫曹操的男人,在汉朝末年是最大的暴力者,他说过一句话,”源稚生转头看着冯玺的眼睛,一字一顿,“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这一刻狂风骤来吹动了他身上的大衣,呼啦啦如大旗般作响,这位年轻的黑道家主身上爆发出帝王般的赫赫威严。 “所以我不能离开,不能跳起来锤爆其它家主们的头,我要迎着所有人的期待,成为新一代的...王!” 源稚生的双眼骤然亮起黄金般的光芒。 第21章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第254章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他们希望你称王?”冯玺微笑着走向源稚生,漆黑的眼眸如深渊一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作为白王的后裔,你要清楚,那是由背叛的骨与血组成的王座。” 他玩味的看着源稚生,看着风衣猎猎作响的黑道家主,“又或者说你要尝试历史上从未有人达到过的成就,混血君王?” “那是多少混血种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凭什么敢说自己能做到?” 学长身上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路明非呆呆地看着两手插兜的冯玺,说实话,他觉得冯玺这个造型没源稚生来的有逼格,气势上就被对面那个家伙压了一头。 但当事人显然不这么认为,源稚生的感官十分惊人,在冯玺向他走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做出了应对,那是他面对三代种时才会有的准备,黄金瞳炽热地像是太阳,目光所汇之处足以炙烤万物为焦炭。 可他觉得还远远不够,他终于意识到对面的人的恐怖了,那是一个人久居王座才能拥有的淡定,而藏在平静下的汹涌足以吞噬任何生物。 冯玺在提问后开始了时间的计数,不需要刻意的把数字念出来施加压力,因为他清楚的明白面前的男人并不会吃这一套,他只是在想源稚生什么时候会重新搬出他的大义。 委实说,他不想和源稚生动手,但那一瞬间他看见了源稚生眼中的野望,想去天体海滩卖防晒油是真的,想称王也是真的,倒不如说是他想称王后隐居市中在沙滩上卖防晒油。 就和自己一样。 冯玺不反对,但他要清楚源稚生要攀爬的是哪个王座,是混血君主,还是白王?他不自觉的将自己代入了上位者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允许混血君主的诞生,但拒绝白色皇帝的出现。 白王是最好战的皇帝,他掀动叛乱,分裂尼德霍格,重伤天命规则,真正的三足鼎立格局从此打开,白王带着天空与风之王和海洋与水之王创建了自己的神国,而天空与风之王利用人类培育出半个混血君主,收拢天命下的混血种。 作为善用精神元素的君主,冯玺没办法去赌白王对他的下一任继承者会带来怎样的影响,正如诺顿始终没有对自己造成影响,根本原因还是诺顿的精神力比不过自己和玉。 君王们早在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中锤炼出常人难以想象的精神力,源稚生一个混血种如何抵抗白王的精神? 带着咸湿味的海风从东京湾吹入城区,跨过林立的钢铁丛林在这个宽广的露台上吹动冯玺的长发。 冯玺和源稚生在夜色下,相距五米对立,对视着。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气氛,源稚生居然毫不在意的耸耸肩,“其实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成为新时代的王,爬向属于自己的水坑对我来说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选项。” 源稚生走过冯玺的身边,回到桌边坐下,“至于方式。”他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来一瓶黑红色的液体,不同于其他药剂的是,那黑色中亮着宛如星辰般的光明。 “他们只是告诉我,9号药剂能让我登神。” 从小的方面来说,源稚生不想放弃和冯玺交好的机会,没人会讨厌在无聊的时候,自己身边有一个有趣的人;从大的方面来说,战争在即,为了家族他不能和冯玺交恶,所以这次试探后,他交出了自己的一张底牌以获取冯玺的好感。 “也就是说,你也不清楚这里面的东西会把你变成什么样子?” 源稚生点点头。 “不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你们的行程表上没有晚间节目,有没有什么想法?本家在歌舞伎剧院有固定包厢,犬山家经营的玉藻前俱乐部号称东京美女最多的地方,土耳其风情浴场?或者去佛寺为你们的好兄弟恺撒上柱祈福香?” “歌舞伎今晚有稚女的表演么?”冯玺好奇的问。 “没有,他负责接待加图索家的人,我负责接待本部的人。” “我又不是本部的人。” “可你和本部的人混在一起。”源稚生说。 “那剩下的那些就没意思了,不如......”冯玺端起手里的酒杯,“带我去看看你的大义,你想要守护的世界。” 酒杯相撞,两人饮尽杯中酒。 “好。” “不用考虑我们的安全问题,两个s级加一个超a级如果还不能保证自己的生命的话,那就别在混血种界混了。” “你是s级?”源稚生质疑。 “谁说不是呢?”冯玺微微偏头,把9号试剂推回源稚生手里。 “我没什么问题,听起来会很有意思。”楚子航点头。 路明非有点没缓过来,刚才学长还一副只要你的答案不合我心,我就一刀砍了你的样子,怎么现在两个人又和平的坐在一起讨论接下来去哪儿体验生活了? “明非呢?” “哦哦,我也没问题,我本人不太了解上等社会,街头巷尾的小馆子最适合我了。”路明非挠了挠头,“听说日本黑道是本地特色?” 沉吟了片刻,源稚生按下桌上的对讲机,“樱,给三位贵宾安排制服,去联络部取一支飞镖来,要扎在新宿区的。” 樱不久前刚被樱井小暮替下,马不停蹄的就赶往家主身边,毕竟她是家主背后的女人。 “家主,今晚新宿区的状况很棘手。”樱的声音有些犹豫,“沼鸦会和火堂组冲突,歌舞伎町聚集了几百人,随时可能擦枪走火,战略部的老人已经分为两批区拜访他们了,这时候不建议您和贵宾前往歌舞伎町。” “我们的贵宾喜欢体验具有本地特色的事情,我想新宿区的事情最有特色了。”源稚生笑着说,“贵客们说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我相信他们的实力。” 火红色的法拉利ff奔驰在高架公路上,大排量引擎高亢地轰鸣。 没有喝酒的樱驾车,源稚生坐在副驾驶座上,后面是冯玺三人。 樱看起来像个是温和低调的女孩,可驾车风格却像赛车手,法拉利在车流中穿梭,把一辆又一辆车甩在身后。 “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开快车,”冯玺看着窗外的风景说,“但这并不代表我不能接受,毕竟法拉利这样的车让它像龟一样在路上爬,属实是太委屈它了。” 不喜欢快车的原因只是每个高速行驶在路上的时刻,都让他想起高架桥那一夜。 源稚生从前排递来一支飞镖,那是樱从联络部地图上取来的,每支飞镖都意味着一个需要被处理的麻烦。 这支飞镖插在新宿区的歌舞伎町,那是东京最富盛名的红灯区,是最容易出现摩擦的地方。 “新宿区的一家店向我们求助,说街上黑帮忽然要求把保护费提高15%,如果不同意就砸店,黑帮的人已经在店里坐了三天,吓得没有客人敢光临。”源稚生说。 “不是两个帮派火并么?怎么换成它了?”冯玺有些意外。 源稚生这才意识到自己误解了他们的意思,他专门找了一个街头巷尾的小馆子里的投诉,没想到路明非说的只是客套话么? “它的复杂程度也不亚于帮派火并。”源稚生说,“新宿区是保护费的丰收地,靠近歌舞伎町的很多夜总会和酒吧都按期缴纳保护费,保护费的比例是他们利润的20%,如果整个新宿区的保护费率上调,每年帮会大概要多收上百亿,这种事情本家不能不管。” “而且要看到一个社会的真面目不就该从底层做起么?” “所以我们要怎么解决呢?冲进那种放眼都是大腿和短裙的夜总会,坐在沙发上说叫你们的经理来见我,然后把一把沙鹰拍在桌子上?”冯玺说,“说起来我还没有一柄趁手的热武器,做这种事总归还是热武器符合我们今晚的画风。” “那已经是旧时代的黑帮了,今晚我们不需要武器。”源稚生说,“我们只需要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们看到我们的制服后就会明白我们的身份,然后握手寒暄,照本宣科,告诉他们变更费率的规则,请他们最近不要在公共场所惹出事情来,具体的我们等到本家新年年会上公开讨论。” “好娴熟的说法,蛇歧八家也涉及银行的理财业务么?”路明非说。 “但当我说完这些话后,如果他们有任何不服的地方我就会拔枪对他的脚面开枪,银行做理财的大概不会这么干。”源稚生说。 “你看,果然还是要枪吧。”冯玺摊手。 “不过需要枪的时候很罕见,一旦他们明白你的身份就会纷纷起身表示他们要上洗手间,你甚至来不及跟他们说完三句话。” “虽然各位说明了自己能保障本身的安全,但我还是要提醒诸位,今晚沼鸦会和火堂组在歌舞伎町有冲突,本家的使者已经出面调停,警视厅也在严密监视那个地区。” “ok,我们不会在一件麻烦事上叠加一件新的麻烦事的。”冯玺比了个ok的手势。 “感谢配合。”源稚生显得很有礼貌。 ...... 晚间七点半,真看了一眼货架上的液晶小闹钟,每天晚上那个收保护费的混混都会来,风雨无阻准时准点,已经连续一星期了。 今晚的雨特别大,街面上的积水都能淹没脚背了,也许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不会来了吧?真暗暗祈求。 麻生真金面十八岁了,高中毕业后她没钱上大学,只好找了份玩具店店员的工作,父母离异后她一直跟在奶奶身边,靠着奶奶的养老金生活。 但真还没放弃考大学的梦想,她坚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所以她努力工作攒钱上学(不会因为没钱上大学就只好去屠龙了),她还没有恋爱过,不知道有什么样的男孩在大学里等她。 可运气女神似乎没有眷顾她,玩具店居然会被黑帮勒索,街面上的帮会非说这间店以前是给他们交保护费的,现在改成了玩具店也要继续交下去。 如果不交他们就会砸店,砸店之前他们每晚都会派人来店里坐着。 卖玩具和漫画的店里每天坐着面目狰狞的混混,谁还会来光临? “叮当”一声,门上的青铜小铃响了。 有人进来了,他穿着花哨的白色长风衣,腰间吊着一根和他身高很不相称的大号球棒。 “今晚还是你值班啊。”男人熟练的打招呼。 麻生真也不想今晚值班的,但这几周轮到她上晚班了,所以才不得不留下来独自面对混混。 “欢迎光临。”真用颤巍巍的声音说,她躲在柜台后面盯着收银箱,也不抬头看一眼来客,这本是很失礼的举动。 她觉得自己完了,高中生的学历只能找店员这类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最近的工作市场不景气,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一定是毁了,自己攒不下上大学的钱,奶奶又得辛苦地计算每月的养老金了。 野田寿拿了把椅子在殿中央坐下,脱下白色长风衣搭在椅背上,风衣背后是他的家纹“螣蛇”。 他手里拿着的是《jojo的奇妙冒险》,这已经是他第五次重看,果然这种热血漫是百看不厌的,那才是属于男人的世界,在漫画里他握紧了刀柄堂堂正正的活在世界上。 真缩在柜台后面算账,整间店里就一个店员一个混混,大家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刹车声刺耳,只听声音就可以想象那辆车来的多快,刹得多狠。 野田寿还没有反应店门已经打开了,四男一女,黑衣上还有雨滴滚滚下滑。 其中一个女性也是日本女孩中少见的高个子,他们的身影仿若群山,黑衣敞开,丝绸衬衫华丽逼人。 野田寿听说过这些人……本家的执法人! 真心里满是惊喜,她曾从一个和黑道有联系的同学手里打听到了一个电话号码,同学说帮会也不敢无法无天,如果你真的受不了了可以拨打这个电话,要是本家愿意出面这件事就好办了。 还没等真惊喜多久,她就恍然发现其中一名长发的黑衣男人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柄银白色的手枪。 这是要干嘛,就地处决吗? 可是这个混混还没坏到要判死刑的程度吧,这一刻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后悔。 “砰”! 沉重的声音响起。 应该在十点半更新的,但我9点下训,手速来不及,没办法了。 毕竟,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烂梗)。 第22章 麻生真 第255章 麻生真 银白色的手枪砸在实木地板上,借力滑到了野田寿脚下。 “这里就是日本的夜总会么?今天是是什么风格?漫画店么?”冯玺看着坐在店中央看漫画的死宅说,“源稚生,我们没走错地方了,我看见三百米外才是夜总会。” “从门牌号看确实是这里,但是家族好像确实很少和玩具店打交道。”源稚生措手不及。 “这种小事情怎么还需要联络部出面?”他皱眉看向樱,“那帮老头子吃着高薪,结果每天处理的只是玩具店被小混混讹诈这种事么?” “接线员可能误以为是整条街的保护费都要上调了。”樱也有点窘迫,甚至摸不到头脑,“他们打打杀杀太多了,神经可能有点过敏。” 冯玺一脚把滑到野田寿脚边的沙漠之鹰踩起来,搬了张椅子在这小子面前坐下,“源家家主亲自出面,开着法拉利一路飙车过来,你很厉害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意学着昂热腔调拽英文,不奢求对方懂中文,但英文这种大路货总该能听懂吧? 野田寿震惊了,完全不敢出声。 他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对方手里的凶器他倒是看得很清楚,那把银色的手枪如月光一般皎洁,保险栓已经打开了。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大到这种地步,他只是言辞上威胁了几句,并不是真心要涨保护费,只要店长卑躬屈膝的来几句漂亮话,他就有台阶下了,实在拿不出来他可以宽限店家赚钱了再补上。 没想到这种事居然会惊动本家的执法人,而且一次出动了五个人,其中一个上来就托着把沙漠之鹰顶在你脑门上,说着国际化的语言,看上去该是执行国际恐怖分子的队伍居然站在了自己面前! 各种惊恐在野田寿的脑海里爆炸,他文化水平有限,只能区分出对面说得话是叫英语的东西,但相对应的翻译成日文就太难为他这样一个稀里糊涂混过去国中的小混混了。 “各位请喝茶。”真战战兢兢地端茶过来,她英文成绩还不错,倒是能理解冯玺说得是什么,猜出来面前这五位都是大角色,一般事件根本不会惊动他们。 “麻烦了。”冯玺微微点头,就说嘛,果然英文这种大路货是能懂的。 茶盘放在了他的面前,他随手举起一个茶杯晃了晃,“名字?” 野田寿身体一颤,看着不断转动的茶杯,似乎只要不回答出这个问题,下一秒热茶就要泼在他身上,但他实在是一点都听不懂啊,他看向身边的麻生真,露出抓住救星的眼神。 “大人他说什么?”野田寿小声说,面色窘迫。 麻生真显然没想到野田寿连这么简单的英语都听不懂,愣了一下后才用日文小声说,“问你的名字。” “野田寿!”野田寿嗡的一下坐直了,两只手按在膝盖上大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他见过的,电视剧里一旦开始问名字就意味着审讯开始了,虽然审讯的地点和电视里不一样,但谁说审讯一定要在小黑屋呢? “东京都新宿区歌舞伎町野田组......未来的三代目野田寿,现在跟着二代目野田浩三做事......” 冯玺回头看了一眼源稚生,“很有名么?” “资料显示野田组原来是负责新宿区的下水道疏通的,在新修了排水系统之后他们没有事情做只好在街面上收保护费。”樱礼貌的回答,“他们这种小帮会在本家根本排不上名次。” “这种小帮会也能参加年会提建议说加高保护费倍率?”冯玺吃惊,看上去蛇歧八家有够民主的。 “倒不如说他是想尽量使自己看上去高大上一点,才随口说的。”樱摇摇头,“年纪够大的老人都清楚这种话不能乱说。” “这样。”冯玺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野田寿,居高临下的用目光威压他,“年龄?” 野田寿又用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看麻生真,给麻生真一种她经常见到的流浪狗的感觉,她小声翻译给野田寿听。 “平成六年五月四日生(1994),双子座,属狗!” “18或者17岁?”冯玺又回头看源稚生,“如果按公司性质算的话,你们蛇歧八家这不算雇佣未成年么?” 日语这种由中文演变的语言对于他根本没难度,在来日本以前,他用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差不多学个一半了,就是能听懂但不会说的那种,这其中混血种的超强记忆力给予了他很大的方便。 “我18岁那年已经加入执行局,完成了至少十起案子。”源稚生淡淡的说,“对于他这种普通人而言,18岁是最好年纪,热血上头对一个年轻人而言并非坏事。” “你们日本人报年龄的时候都喜欢把自己的星座也爆出来么?” 源稚生摇摇头,“他太紧张了。” 冯玺回过身继续问,“为什么想提高保护费的费率?” 麻生真站在一边继续充当翻译。 “这个店以前给组里交保护费,现在换了店主就不交了,上涨费率什么的我只是说说拿来吓唬人的,按照以前的规矩走就好,大家都是讲规矩的男人。”野田寿低着头说,他不敢去看冯玺的眼睛。 “规矩里玩具店是不需要收保护费的。”樱说。 “但玩具店和情趣用品店没什么区别吧...里面都是些好玩的东西。”野田寿小声说。 冯玺晒然一笑,小屁孩装什么大人。 他不觉得能从小屁孩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转向麻生真,“是你打电话给本家的?” “啊?啊!是......是我!”麻生真一下子紧张起来,“店长说店刚刚开起来还在亏本经营,进货周转都要钱,而且玩具店赚的钱也不够交保护费,如果不能把黑帮赶走就干脆关店算了,我新入职不久,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所以就冒昧的打电话求助了。” “这种小事也不是不能商量。”野田寿插嘴。 冯玺把沙漠之鹰往桌子上一拍,“本家的人来了你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想你还不知道自己犯的错有多严重,樱,你和他好好讲一讲。” 他倒也不是不想继续掌控局势,但他其实不清楚野田寿犯了多严重的错误,只是拿话吓一吓这个小屁孩,好叫他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 谁料樱的袖口中滑出一柄短刀突然卡在了野田寿的后颈,真就一板一眼的说起来了,“这条街甚至歌舞伎町乃至整个新宿区的保护费费率都是固定不变的,由各个帮会的领头人们开会决定的,你们野田组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这条街上没有人敢提增加费率,提过的人都死了。” “本家不会允许这类事情影响这条街的繁荣,所以通常都是采取最严苛的处理方式,换而言之,我们凭借这件事就地处决你,也没人会有意见。” 麻生真的脸色惨白。 她没有想到一通电话会招致这样可怕的结果,樱在说这话的时候散发出的气息是黑色的,就像干涸的血。 短刀已经陷入野田寿的后颈,只要再用力就会见血。 而麻生真只是单纯的想要吓走这个每天来骚扰的混混,至多就是给他一些喝骂那样的惩罚。 “请...请原谅这位先生,他来店里这些天什么都没做,只是翻翻漫画,对我也很礼貌!我...我没想到是这样的,这位先生真的,真的只是来这里坐坐,还请再给他一次机会!”麻生真颤抖着鞠躬。 樱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她早料到会这样,贵客吓唬了那个小男孩,她就负责吓唬这个小女孩,告诉她本家的热线电话不是这么用的。 “虽然有事主的求情,但也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樱把短刀也扔在桌上,“看在你还年轻的份上,切指谢罪吧,至于麻生真也会有惩罚,在电话中夸大其词。” “我靠,这就要切指了?”路明非被震惊的爆粗口。 “不给街面上的小混混一点脸色的话,他们不会懂得尊重本家的,总有一天他们中有人会一步步上上到帮会领袖的位置,那时候他们才会面对黑道中血腥残忍的一面,趁早吓唬他们一下也是让他们对暴力有所敬畏,而不滥用暴力。” 樱低声说,用的是中文。 路明非惊叹的看着樱的侧脸,这时候他才看出来这个女孩凌厉之余还有温柔存在。 从知道蛇歧八家是黑道以来,他下意识就把源稚生和他身边的人当成的执行部的西装暴徒看待,而樱又是在黑道中混迹的受过训练的女人,永远穿着不显眼的黑西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好像一朵黑色有毒的花。 但这番话说得好像她是野田寿的姐姐一样,为自己的弟弟操碎了心,让他想起冯玺后来带着自己去找人量身定制西装的时候。 那时候路明非说自己用不上这么贵的东西,地摊货就可以了,但冯玺给了他一拳你是s级,代表着s级的脸面,穿地摊货丢我和昂热的人,你总有用上这套值钱西装的时候。 于是他的行李箱就放着那天定制的西装,老大的婚礼确实值得它出场。 这么看来,蛇歧八家严苛的家规下也有温柔的一面啊。 野田寿凝视着短刀泛青的刃口,这是柄真正要人命的武器,绝非那种街头混混在手中丢来丢去的玩具,它凶狠的血槽设计就是为了能从敌人身体里迅速放血,从而让敌人失去临死一搏的体力。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真正的凶器,其中阴狠的气息让他有些上不来气,他意识到自己的幼稚了,难怪歌舞伎町的男人们都不愿意提起本家的干部。 樱看见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野田寿的额角坠落,而真无力的委顿在椅子上抱着身体瑟瑟发抖,她觉得自己的恐吓已经达到相应的效果准备收手了,毕竟只是两个十八岁的孩子罢了。 “都是我的错!跟真小姐无关,要惩罚就惩罚我吧!”野田寿猛地抬起头,大吼着说,“是我索要保护费,也确实说了要增加保护费,真小姐没有夸大其词,她只是原样重复了我的话!我愿意向本家谢罪!” 野田寿跪在地上,从口袋中抽出白手帕狠狠地缠紧自己左手的小拇指,缓缓抓起桌上的短刀。 他的眉宇间写满了坚毅和疼痛,野田组未来的三代目,十八岁的野田寿决定用他身体的一部分对本家谢罪了。 “如果你所说属实的话,你可能需要切腹谢罪,而不是切指。”冯玺突然用日语说,虽然艰涩,但能听懂。 野田寿举起短刀的手停在半空中,具有仪式感的话停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如果是以生命为代价的话,你还愿意么?好像有个魔鬼在他心里问。 冯玺起身把沙漠之鹰递给野田寿,“用这个的话更快一点,打在太阳穴上,你不会有太多痛苦的。”他冷冷的看着野田寿,“如果你对自己所说的一切负责的话。” 他重新回到座位上坐下,手里提着野田寿的棒球棒,“如果你执意要包庇麻生真的话。” 野田寿猛地抬起头如看见冯玺握在手心的棒球棒,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动物那样,惊恐之后目露凶光。 “哦,在生死危机和心爱女孩威胁下决定对我动手吗?” “不不......不是!”他结结巴巴地说。 “喜欢一个女孩就大声说出来啊,你小子天天来店里骚扰真小姐又什么都不说,活该被当成居心不良的混混,她举报你以后,事到临头你居然还愿意包庇她,不想让她受罚。”冯玺把铝制球棒扔在野田寿面前,刻着麻生真名字的那一面正好朝向天花板。 “你还不如第一天就跟真小姐说我喜欢你,从今天开始我要追你,我都觉得你的包庇有意义。自己做那么多却不被人知道的话,是很伤心的事啊。” “喔!刻得很用心啊。”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赞不绝口。 “啊!”麻生真看见球棒柄上的字捂脸。 “我...我们男人...”野田寿想挣扎一下。 “小屁孩闭嘴!”冯玺拿走野田寿手里的枪,把弹匣卸了,里面一颗子弹都没有,“如果你刚才扣下扳机,我还敬你是条为爱情献身的汉子,说自己是男人我也不反驳。” “现在嘛,你就是个闷骚的,不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的小屁孩。” 第23章 在喜欢的事上可以贪心一点 第256章 在喜欢的事上可以贪心一点 青春懵懂小男孩。 这是冯玺最后给野田寿的定位,他当然还没有丧心病狂的要人切指切腹,只是借题发挥,小小的中二了一把。 “去跟真小姐道个歉,在这间店里帮工三个月,本家没有对玩具店收取保护费的规矩,这项费用免除,帮工期间服从店里的规矩。”樱收回短刀和手枪,“惩罚措施就这样,去吧。” 麻生真已经捂着脸小跑着回到柜台那边去了,樱压低声音问野田寿,“你这种人不应该喜欢妖艳型的么?为什么会看上她?” “男人需要娶了贤妻良母才能放心闯荡世界!”野田寿还是没放弃自己男人的称呼。 一记漂亮的手刀。 “抱歉安排出了点问题,”源稚生说,“附近有些不错的夜总会要不要去坐坐?” 冯玺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源稚生追随着他的视线看见了正在疯狂采购的路明非。 路明非兴高采烈地看着书架上满排的漫画,他在仕兰中学读高中的时候学校后门就有一家店面很小的漫画店,虽然多数都是盗版漫画,但偶尔也少数从台湾来的正版,都是用日本原版翻译的,精美程度比盗版高上好几个档次,所以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那些高级的正版漫画一般都放在了后面的单独书架上,只有那些常去店里消费的家伙才能获得老板的郑重邀请去后面看看新到的好货色,那时候的路明非又穷又闷,连看盗版漫画都是用蹭的,自然只能远远的用羡慕的眼光看几眼后面的书架。 而赵孟华那种高富帅就从不在店前面的架子上流连,直接就去后面买正版,正版漫画有的还有包装盒,拿在手里都显得上档次。 如今满眼都是码的整整齐齐的正版漫画,用手抚摸手背都开心,路明非两眼放光,一时间不知道选什么带走要好。 “既然喜欢就都带走吧。”楚子航忽然说,“在喜欢的事上其实可以贪心一点。” 源稚生看向楚子航,心里微微一动。 “什么事都可以?” “当然不。”冯玺面带微笑接过麻生真送来的樱花饼,微微点头,“有悖人伦的事当然不行,比如说你喜欢很多个姑娘,想把她们都收入麾下当个种马,虽然这种事在理论上是不存在的,毕竟喜欢上一个人后你心里也就只剩下她了。” “我当然知道这种事不可以。”源稚生摇摇头,“我是说其它。” “其它?哦,你是说在卖防晒油那件事啊。”冯玺恍然大悟,“当然啊,假如说当黑道大家长和去卖防晒油两件事在你心里各占50%。” “但是你喜欢卖防晒油,那么你就可以贪心一点,把它的权重放高一点,不必是10%,1%甚至0.1%都可以,只要你还记得你是喜欢这件事就可以。” “其实我不该接你这个茬的,但我话多一点,楚子航话比较少,所以我们两个在一块儿的时候都是我说话。”冯玺看向楚子航,“这件事你可以和他交流交流,我觉得你们利他主义者应该有共同话题。” 源稚生愣了一下,利他主义者么? 樱从外面进来,凑近源稚生耳边,“沼鸦会和火堂组的人正向着这边过来,可能会起冲突,为了不惊扰到贵宾还是先走吧。” “怎么在这个时候。”源稚生皱眉,“问问诸位贵宾的意见好了。” “我们在谈人生啊,”冯玺从座位上站起来,“男人谈人生的时候都不喜欢被莫名其妙的事打扰的,算了,我能说的都说了,我帮本家处理一下好了,报酬的话,一会儿把路明非挑出来的书的费用包了就行。” “这对本家来说是小事吧?”他看了一眼源稚生。 “本家可以自行处理这件事,不劳冯君费心。”源稚生一只手放在龙胆纹的戒指上。 “没必要,处理小屁孩的事我也并不够尽兴,这帮人正好撞在枪口上也算他们倒霉了。”冯玺说,“说到底我还是想看看你守护的世界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知道了。”源稚生说,“下手轻点。” “知道了。”冯玺说,樱提着蜘蛛切跟出去。 “源家主你放心好了,学长做事一直很有分寸的。”路明非安慰源稚生。 “你很相信他?” “当然。” 果然,没有多久外面那些嘈杂的人声忽然就消失了,只听见雨点打在屋顶上的声音。 “学长一直很靠谱的,有他同行,我们一直都很安心的。”路明非说。 “我只知道他是青铜与火之王,是现今唯一可以确定的龙王,说是举世无敌都不为过。”源稚生说,“龙王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没想到他......” “没想到冯玺还有人性。”楚子航插了进来,在源稚生对面坐下,“不用顾及我们,我们要比你清楚冯玺,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如果你真的想要称王的话,其实可以找他取经。” 源稚生没料到楚子航会主动跟他搭话,愣了一下,“我并不想称王,只想变成象龟爬向自己心里的那个水坑。” “为什么?”路明非不解,“你已经坐在了执行局局长的位置,其它八家家主也认可你做下一代家主,那么多人希望你,你也有这份能力,你还说了自己要迎着所有人的期待,为什么又不想做了?” “因为我本质上就是个没志向的象龟。”源稚生耸耸肩,“我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其实我并不想做执行局局长,我就是想报答政宗先生的教育之恩。” “我就是个俗得不能再俗的人,源家也复兴了,政宗先生的恩情也报答了,按理说接下来我就应该飞去法国卖防晒油,称王什么的都是前辈强加在我身上的念头,我不喜欢,可我又不会拒绝。” “大哥大也有大哥大的不容易啊,”路明非叹了口气,“我一直都没什么目标,只要有人给我引路我就会跟着他一直走到黑,也没考虑过其它,毕竟我自己的愿望那么小只,在路上的时候就满足了。” 源稚生扭头看路明非,“幸好你没有被人逼着去领导组织,否则你大概也很会苦恼怎么自己的小愿望都没法满足呢?” 路明非心里微微一动。 是啊,如果自己当了狮心会或者学生会的老大,他大概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了,每天不是忙着处理社团公务,就是忙着和其它团体的非必要社交,也就没机会在宿舍里掏出来ps2打游戏,顺便点一份垃圾食品满足自己的胃。 顶多也就是空出自己的睡眠时间,如同夜行侠那样闪过树影婆娑的小路偷偷和零约会,还不能让芬格尔那只狗贼知道,不然第二天校园网的头条就是《震惊!学生会会长深夜竟与学生会成员在小树林私会!》、《学生会会长和其下属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如今他作为s级和零出入各种餐厅约会别人看都看腻了,芬格尔该震惊的也都震惊完了,他的生活风平浪静,上完课和零吃饭,下午一起喝咖啡,每周四次的规律体能训练,还有晚上固定的游戏时间加垃圾食品夜宵,偶尔芬格尔还会来蹭饭。 吃人嘴软什么的,芬格尔也就懒得再在路明非这个s级身上做文章了。 他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普通卡塞尔学生的日常,这次任务结束后,他又将恢复那一成不变的生活,除非突然有龙王苏醒,他提刀上阵,开着言灵·sfn爆出金光砍龙,学长、师兄和老大也从其它三个方位冲出来。 可源稚生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拥有那么多幸福了。 “对不起。”楚子航说。 “什么意思?”源稚生皱眉。 “我说冯玺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是嘲笑你,其实我也说不上了解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楚子航说,“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别那么抗拒冯玺,我知道我们不算朋友,但冯玺是个很好的人,不应该因为他的身份而疏远他,他一直是个很孤独的人,这一路走来,我第一次听到他说有人可以走到他那一步。” 源稚生恍然,“是,我是天照命,也就意味着我的血统血限很高,超过了绝大部分混血种,如果真的撑过9号药剂,我也不清楚自己会变成什么怪物,但一定是个不能以常理来判断的东西了。” “其实我是想说,你可以试着和冯玺做朋友,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虽然基于不同的原因你们可能没有共同话题,但这并不妨碍你们做朋友。”楚子航说,“他一直很缺朋友。” “你的意思是让我舍弃家族的目光去看待他,至少在今晚?”源稚生挑眉。 楚子航微微点头,“如果你也认为冯玺不是个讨厌的人的话。” 源稚生沉默了一会儿,“我尽量。”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将不会再带着为了家族利益的眼光去看待他了。”源稚生盯着楚子航的眼睛,“在他的旅行结束之前。” 楚子航不说话,只是伸出手。 两手相握,四目相对,双方都用了些力量,力量恰到好处,足够让对方体会到自己的诚意,又不会令对方觉得疼痛。 这场会面如果让本家的人看见了,他们大概会误以为家族和学院洽谈了什么关乎世界的大事。 柜台那边野田寿正跟真道歉,言辞恳切中夹杂着强者语言,听起来表白的成分更多些。 真满脸困窘,含含糊糊地回应说父亲一直在国外交朋友什么的,还需要先询问父亲的意见,奶奶年纪很大了对黑帮大概有些害怕还请野田寿不必费心去探望了。 店里的人都竖耳朵听着,路明非站在书架旁翻着漫画,源稚生和楚子航对坐喝咖啡。 换风扇缓缓转动,外面的雨声清晰入耳。 “这就是日本黑道式的爱情么?”楚子航低声问。 “漫画式的爱情,看上女孩就想尽办法纠缠,让她注意到自己。”源稚生说,“黑道中很多这种没什么见识教育层次低的年轻人,追女孩的手法都是从漫画里学的,冯君说得直接表白,大多人都领悟不到这一层。” “也包括你?” “是的。” “还有人能拒绝黑道家主的示爱?” “不,当时的我还没领悟到打直球的重要性,示爱的方式还有些扭曲。” 楚子航和源稚生都低声笑起来。 冯玺站在门口撑着伞,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处理完了,可以走了。 源稚生把十几张钞票放在咖啡杯底下任路明非带走了一摞书,为了不惊动真和野田寿,樱把门上的青铜铃铛摘了下来放在雨伞架上,对于女忍来说这轻而易举。 冯玺撑着伞走在雨中,其他人跟在后面,五个人每人一柄黑伞。 “我觉得自己开始老了。”二十岁的龙王开口叹气,“看着年轻人为了爱情连命都愿意豁出去。” “热血上头的年轻人都这样,而正是因为这群朝气的年轻人在,家族才能够长盛不衰。”源稚生说。 路明非和楚子航都不说话。 转过一个街口,瓢泼大雨中数百人默默的站着,分为左右两拨,提着钢管或者球棒。 仿佛两军对垒,只要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吼叫着往前冲,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手中的家伙。 但街道的中央放着一个小板凳,那是冯玺从附近一家小餐馆里借来的,它以一种奇怪的状态切断了火堂组和沼鸦会之间的斗争。 冯玺走到街中间提起凳子送回餐馆,火堂组和沼鸦会的几百个男人同时鞠躬。 “怎么做到的?”源稚生问樱。 “只是扫了一眼。”樱低头说,“所有人都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等到冯玺空着手回来,一行人又继续走。 预想当中的吼声并没有爆发出来,只有一声齐刷刷的“老大再见”,火堂组和沼鸦会的冲突似乎在这一个小时被冯玺解决了。 “多谢。”冯玺说。 “为什么谢我?”源稚生一愣。 “接待得不错,食物很好,购物顺利,饭后余兴节目也可以,还让我过了一把老大瘾。”冯玺和源稚生并肩走在一起,“趁着我心里的小男孩还没死透,可是过了把瘾,以前一直想有一帮子能让我呼来喝去的小弟,但一直没机会。” “在卡塞尔学院也没机会?”源稚生疑惑,你这种逆天的混血种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应该很容易吧。 “没想过,我不想盖朋友的风头,恺撒和楚子航都是我的朋友,如果我组建一个新的社团,未来几年在我没毕业的日子里可能他们两家社团就招不到人了,甚至我还得挖他们管理层的人。”冯玺淡淡地说。 “所以我也没加入任何一个社团。” “我觉得我们从现在开始可以称作朋友了,旅行结束以后我请你和稚女吃馄饨啊。”冯玺说。 “忽然间我也是龙王的好朋友了。”源稚生的语气淡淡的。 “好朋友说不上,你还得考察考察,万一你想升格成白王,我没准还得砍你两刀。”冯玺话说得直白。 源稚生心里微微一动,原来这就是龙王对待朋友的方式,龙王的话听上去真没情商。 感谢装逼从不遭雷劈0. 0的打赏 感谢启策的打赏 感谢平平无奇透明看书人的打赏 第24章 世纪婚礼(1) 第257章 世纪婚礼(1) 黑云压得很低,铂树不安的飘动着,黑色的刀切开黑色的雨水,留下白色的水迹。 “转念一想明天我就要结婚了。”恺撒收刀退回屋里坐下,轻声对身边的长发男人说。 和冯玺不同,源稚女是为了歌舞戏才特意留的长发。 “身为同龄人恺撒君你走的还真是快。”源稚女说,“在我们这个年纪的大部分年轻人都还在享受生活,每天出入夜总会,在美少女的大腿上流连忘返,或者左右带着女孩走进酒店包间,又或者叫上些年轻的妹子一起唱歌。” 日本分部把暗部伪装成了一支精英团队,每个的臂膀上都裹着象征大义的红布,皇宫被一片大红色包围了,即使是在明治皇宫举办婚礼,但其内核仍旧是中国元素更多一些。 晚间气象预报说今晚会有6级大风,却没说会下雨,所以婚礼的装扮大部分没来得及撤下。 但是恺撒的婚庆团队是绝对专业的,只要雨水停止,他们就能在半个小时重新复置所有布置。 源稚女身穿黑纹付羽织坐在恺撒对面,恺撒刚刚换下量身定制的中式礼服,才换上他习惯示人的白色衬衫。 萤火般的黄光打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天空中黑云翻滚隐约有雷声作响,看起来今晚这场大雨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束。 恺撒揭开蒸锅的盖子,全身橘红的帝王蟹出锅。 他抄起狄克推多拆蟹,把雪白的蟹肉码在冰上,旁边有调好的山葵泥和海鲜酱油。 虽然婚礼即将开始但他还是要抽空享受一下人生的,除了帝王蟹帝王蟹他还吩咐人买了一条银红色的野生真鲷,用方笋和青梅除去真鲷的海腥味,花了足足3个小时炖出雪白的鱼汤。 这一晚上恺撒都在等这件事,一边赏雨一边照顾炖鱼的蒸锅。 “不叫新娘进来吃饭么?”源稚女扭头看屋外那抹红色的靓影,第一次碰见的时候,他差一点以为是绘梨衣偷偷溜了出来,但是绘梨衣的眼睛没有新娘那么聪明。 “想吃的时候她自然就回来了,她想做的事没人拦得住她,比如在图书馆复习的时候她突然想吃火锅了,她会立马扔下书本跑去宿舍叫上她的闺蜜一起去食堂。”恺撒目光温柔,“但也有些事情能让她等上很久。” “先生们,女士们。”恺撒拍了拍手,“来尝尝北海道风格的帝王蟹,烹制海鲜的技法,日本是世界第一。” “我还以为你会说世界第二,只比你们意大利人差一点点。”诺诺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回来了,坐在恺撒身边,把拆出来的蟹腿肉夹进嘴里,自然原始的海味弥漫在口腔里,带着丝丝甜味。 “意大利男人天生都是厨师,但在烹制海鲜这方面比日本人还是有差距的。”恺撒难得谦虚。 “谬赞了。”源稚女微微点头,今晚他是主厨,尽显待客之道,“日本是个岛国,不适合放牧,在明治维新之前全靠渔业提供蛋白质,只有大名的宴会上才会出现牛肉,小民们则只能用海鲜填肚子,所以他们把所有的厨艺都浓缩在烹调海鲜上了,因为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让他们烹调。” 源稚女笑了笑,“我不过拾人牙慧,在此基础上结合创新而已。” 恺撒打开一瓶贵腐酒,把金黄如蜂蜜的酒液倾入四只玻璃杯中。 “伊甘堡的贵腐酒,配龙虾和蟹是首选。”恺撒举杯,“这次来到日本做客很开心,我们立场不同只是暂时合作,但也希望在明天婚礼结束前不要内讧。” “保卫车轴不被打爆后,我们大可以在更加开阔的地方切磋,有的是机会,用这杯酒预祝我们明天的婚礼顺利进行。” 有点奇怪的祝酒词,不过还算是寄托了良好的愿望,恺撒、源稚女和诺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这就是你们男人之间的友谊么,好胜心总用在奇怪的地方上,居然会因为我们比他们结婚时间早而想到打爆婚车车轴报复。”诺诺摇着酒杯说,耳垂上的银色的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 “当然,我们之间的友谊坚若金刚,打爆车轴这种小事只是餐前甜点罢了。”恺撒说。 他转向源稚女,“我设计的埋伏地点都藏好人了么?明天已经约好了都不使用言灵,只凭肉身力量战斗。”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隐没在黑云中的宫殿忽然如燃烧般亮了起来,正门石桥下灯火吊挂,简直像阳光投射在水面上。 接着是所有宫殿亮起了灯光,玲珑楼阁灯火通明,比任何海市蜃楼都辉煌,云雨之间被那些宫殿的光明照成耀眼的白色。 皇居二重桥,中门,长和殿,丰明殿,千种之殿,一直向东就是东御宛。 婚礼将在长和殿前举办,婚宴则在丰明殿内。 源稚女拨通电话,“都准备好了么各位?” “全力以赴完成家族交托的任务!”回应他的不是电话扬声器的声音,而是现实中上千人的声音交叠起来,一瞬间把雨水的声音都压过,穿过屋门透进来。 “本次作战中,关西支部组成风组,他们的工作是空中检视整个宫殿,如果有人想从高处突进,风组会发动阻击,此外他们还会驱赶误入明治皇宫附近的普通人。”源稚女说。 与此同时空中亮起蓝色的信号弹,直升机风扇疯狂转动的声音响起,这些黑色的巨鸟去向不同的方向,每个人都举着望远镜和传讯机。 “关东支部组成火组,他们的工作是火力警戒。我们给他们配备的是弗里嘉子弹,如果冯玺那边叫了帮手,也可以保证那些帮手失去战斗力,你说他们之中只有冯玺有可能免疫弗里嘉子弹。” 红色的信号弹升空,各宫殿顶部都站着穿黑色雨披的枪手,打在他们身上的雨水好像不存在一般。 “此外风魔家还为我们暗部提供了帮助,他们的精锐组成了林组,他们已经在婚车前来的路上布防,他们驾驶的都是和接待新娘同一个型号的婚车,他们负责扰乱敌人视野,同时接待客人们,如果敌人冲到新娘的车附近,他们会提前警告我们。” 绿色的信号弹升空,四面八方都是白色的灯光闪动,那是附近的婚车在用车灯回应源稚女的话。 “至于我们现在所在的宫殿区就是山组,山组由我亲自负责,全部组员都是暗部的精英。山组的工作就是随时提供支援,在你接亲的整个过程中都安静的等在宫殿区,以防敌人守株待兔,无论来者是谁,我们都会在这里迎接新郎新娘抵达,这就是山组的含义,不动如山。”源稚女说,“家族出动了千人团队为你们的婚礼保驾护航,除了进行婚礼的流程其它事情都可以放心的交给我们。” “很棒的安排,只是谁来做冯玺的对手呢?”恺撒好奇。 “一个人和他对上确实很难办,但是我和哥哥在那一天都会到场,一旦发现他的位置,我们会一起出击。”源稚女说。 “正义的群殴?” “是的。”源稚女点头。 “带我一个。”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们兴致勃勃的计划,诺诺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弗罗斯特先生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礼貌的声音,“您好,陈墨瞳女士,冒昧请问,外面这么大的雨,您现在身在何处呢?” “和你没关系。”诺诺翻了个白眼,这几个月以来她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弗罗斯特的掌控欲,但是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还是让他心烦。 相比来说,还是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加图索家家主更对她胃口一些,尽管他看上去和自己的父亲很熟络。 “您是加图索家的新娘,我有权过问您的安全情况,确保明日的婚礼正常举行。” “我现在很安全,不然也不会在你拨通电话的第一秒接听。”诺诺淡淡的说。 “但我还是要知道您的位置,毕竟您是加图索家的女人。” “我不是加图索家的女人,在我和恺撒领证以前我随时可以离开。”诺诺的声音冷了下来,她皱起眉头,今夜的弗罗斯特实在是讨厌。 按照婚礼流程来讲,她今晚就该老老实实的呆在酒店,和闺蜜们闲聊明天的场景,但恺撒说今晚他要请自己品尝日本的帝王蟹,她便欣然赴约。 婚礼的繁文缛节从来都困不住这对男女。 “抱歉。”电话那头传来长久的沉默,“......还是希望您可以重视这场婚礼。” “知道了,天亮以前我会回去的。” 电话挂断。 “这就是我一直不喜欢弗罗斯特的原因了。”恺撒把装满蟹肉的盘子推到诺诺身前,“他是个很麻烦的人。” “感同身受。”诺诺叹了口气。 他们两个不正经的人,明天就要穿着一本正经的喜服去参加一本正经的婚礼了,随着12点的钟声敲响,今夜的潇洒想想还真是难忘。 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 今天这里轮到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值班。 施耐德从口袋里摸出小铁盒,里面是金黄色的烟丝,对他来说烟草等于毒药,这是学院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因为某种怪病施耐德的呼吸器官严重衰竭,必须依靠助力设备来维持呼吸,所以他现在走到哪里都拖着氧气罐车。 可现在施耐德居然搓出一支漂亮的手卷烟,动作麻利流畅,是正牌老烟鬼的手法。 但他刚要点燃的时候就被曼施坦因夺走了。 “想死的话没必要使用这种可笑的方式。”曼施坦因皱眉,他把一个药盒放在桌上,“非要吸的话,就含服这个,它能让你在享受抽烟快感的同时保住你的命。” “你居然随身带着这个药物。”施耐德语气略显惊讶,含服了一片药,吸了几口氧,“我的气管被切除了2\/3,用塑料管代替,它保证我不会得咽喉炎。” “但你的体检报告显示你会死在肺衰竭下。”曼施坦因说,“你的状态从上午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很不对,我担心你出问题,晚上值班的时候特地带上了。” 施耐德吸了一口烟,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后就享受起来,他微微闭上眼睛,品味烟草的香味。 “校长失联了你知道吗?”施耐德平静的说,似乎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曼施坦因把一张黑卡扔到桌子上,“不只是校长,所有前往日本的人都失联了,就在刚刚,日本时间2月14日0点时。” 与其说在施耐德意料之内,倒不如说这在所有执行部专员及教授的预料内,离开卡塞尔学院前,昂热特地召开了一次会议,表示自己在日本的旅途不会顺利,分部瞒了我们十年的事情显然不会那么简单,所以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们都不要慌。 临走前他还特意把自己的黑卡留下了,让每个轮值中央控制室的教授把握。 施耐德把黑卡插入控制台的卡槽中,大屏幕显示出昂热的折刀。 “欢迎您施耐德教授,你所持的黑卡已经通过了系统检测,现在您以执行部负责人和代理校长的身份登陆的诺玛系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诺玛的声音在中央控制室中回荡。 “查询日本地域中有关卡塞尔人员的信息。” “正在检索中。” “昂热临走前专门找到我说了一件事。”施耐德抬头,眼里流出回忆的味道,“你见过我的脸么?” “什么?” 施耐德摘下氧气面罩,把脸挪到了有光亮的地方。 即使在抽烟的时候他也一直在吸氧,移开面具的时候他会小心地把脸隐藏在阴影中,所以这是曼施坦因第一次看施耐德的脸。 那是一张恐怖片爱好者看了都会做噩梦的脸,双眼以下的血肉完全干枯,只剩一层干枯的皮贴着骨头,嘴唇和鼻子都萎缩了,门齿直接暴露于外。 “我今年才37岁。” 曼施坦因缓缓地打了个寒战,“怎么会这样?” 与此同时,空气中响起了诺玛清冷的声音。 “检索失败,有更高权限者拒绝了此项请求。” 第25章 世纪婚礼(2) 第258章 世纪婚礼(2) “意料之内。”施耐德平静的说,“能拦截这张卡的只有加图索家族和你老爹。” “我老爹?”曼施坦因吃了一惊。 “守夜人拥有和校长一样的权限,但他没必要这么做,那就只剩下加图索家的人了。”施耐德眯了眯眼,“弗罗斯特也在日本。”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不一定是他做的,更大的可能是他出事了,现在的状况就像11年前我们在格陵兰岛和水下的专员们失去联络一样。”施耐德猛吸了一口烟,良久之后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只是这次沉入海底的人身份更高一些,包括了秘党的重要成员,校长,以及代表我们学院未来的孩子们。” “诺玛,请离开这间屋子,留我们两个单独呆一会。”他接着说。 “明白,从现在开始的15分钟内,中央控制室将在我的监控范围之外。”诺玛说完,中央控制室内所有的设备都停止了运转,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锁死,灯光逐一熄灭。 诺玛离开,监控解除,此刻中央控制室独立于校园之外,树影在高窗上摇曳,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古老教堂的深处。 “为什么要诺玛离开?” “因为是绝密,是一件只能保存在脑子里的绝密。”施耐德点了点自己的脑门,“现如今我们不能完全信任诺玛,因为对手和我们拥有同样的权限。” “听了这件事之后你也不能把它用文字的形式留下来,甚至给自己看的备忘录也不能写。” “格陵兰岛的那次行动你居然还记得其中的每一处细节?”曼施坦因说。 “是的,”施耐德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地狱的景象,我怎么会忘记?”彻骨的冰寒从施耐德的话中弥漫出来。 曼施坦因隐约觉得提到11年前的格陵兰岛时,面前这个丑陋而强大的男人燃起了怒火,这怒火连长达11年的岁月流水都无法熄灭。 “虽然是一个危险的任务,但每个被选中参与的学员都很兴奋,年轻人无所畏惧而且他们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龙的胚胎,就像有机会走进神国去参观那样叫人激动。” “下潜那天天气格外的好,就像日本分部这么些年向我们汇报的那么好。” “下潜小组的六人分别乘坐三具潜水钟下沉,我在冰面上提供支援,年轻人们分成了三组,就像恺撒、路明非和楚子航、冯玺他们三队一样。” “最初一切都很顺利,海流平静,海洋生物也很平静,他们甚至观察到了白鲸,还记得路明非他们抵达当天的日志汇报么?”施耐德问。 “日本分部很热情,我们受到了很好的服务,蛇歧八家看上去也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纪律严明。”曼施坦因回答。 “可凡事总有一个但是,”施耐德抖了抖烟灰,“正如下潜小组的组长忽然在通信频道中惊喜的大喊,说他们看到了一扇禁忌的门,楚子航也提供了蛇歧八家研制禁忌的血统精炼技术的信息。” “在这两件事上我都在第一时间警觉起来,担心他们已经陷入了敌人的陷阱而不自知,于是我发布了命令,让他们离开,不论调查进度如何,等学院的大部队。” “但我和他们失联了,不论格陵兰岛还是如今的日本,在警告之前,我们失联了。” “就像有人在黑暗的地方盯着我们,他清楚我们的每一个动作,所以料敌先机,切断了和指挥官之间的联系。” “上一次我不顾一切的冲进了水下,决定自己下潜去救援他们,但捕食者早有准备的等候在一旁,等着羔羊主动送进他的嘴里。” “我的确见到了他,我甚至打伤了他,浓郁的血腥味从氧气口罩的边缘往里钻,我清楚的感觉到敌人就在面前,我和他在黑暗里对峙,很近很近,但我看不见他。” “他向我吐了一口气,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以前我钟爱手卷烟,但这盒烟丝是我11年前剩下的,至今没有抽完。” “我只是在回忆那段往事的时候偶尔卷一根来抽,烟进入呼吸道的痛苦会让我对往事的回忆更加清晰,我保证对你所说的每个细节都是真实的,因为我不敢忘记,这些记忆是用痛苦刻在我脑海里的。” “故事的结尾就是三组成员全部殒命,任务失败,这里还有一份文件我想你会感兴趣。”施耐德从桌下抽出蒙着灰尘的文件推向曼施坦因。 “其实校长早就料到现在的情景,日本绝非表面所展示的那样,像潭死水一般毫无波澜,只是事发突然,大概校长和加图索的人都没想到日本会在今天动手吧。”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恺撒的婚礼,而加图索家族是最好面子的家族。”施耐德幽幽的说。 ...... “风组未发现目标。” “林组未发现目标。” “火组未发现目标。” “山组未发现目标。” 在酒店通往皇宫的道路上,在节奏欢快的音乐声中,一众规格统一的豪车穿城而过,而在车队最中间的赫然是一辆金纹刺绣的马车。 街道两旁,有随行的姑娘们在海风中洒下无数花瓣,有无人机一路跟随航拍,有整齐划一清一色的西装墨镜保镖。 今天是加图索家族少主恺撒和陈墨瞳女士的婚礼庆典,几乎整个东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因为典礼的盛大,几乎所有公司都给旗下员工放了一个一天的短假,唯一没放假的大概也只有那些负责随行记录的摄像机们了。 所有人都期待着新婚双方的婚纱照公布,他们都好奇着究竟新娘新郎如何貌美才配得上如此盛大的婚礼,盛大的好像他们结婚的那一刻起,就是新世纪的开启。 欢快的氛围感染着每一位东京城民众,尽管他们被禁止在明治皇宫附近十公里外,但他们依旧祝福这对新人,至少他们的假期正是因为这对新人。 与全城人的轻快放松不同,恺撒身边的源氏兄弟正襟危坐,兄弟二人长得极为相像,唯一的区别是,作为兄长的源稚生面部线条更坚硬一些。 他们兄弟二人今天收到的任务是保证婚礼的顺利进行。 只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连敌人的位置还没有发觉,对于常年在东京办公的执行局负责人,这无疑是不称职的行为,但也恰恰说明了敌人的狡猾。 礼炮在他们耳边炸响,婚礼的下一阶段要开始了,车队已经驶入明治皇宫周围五公里处。 他们无动于衷,神色愈发严峻,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将在愈发短暂的时间内迎接如狂风骤雨般的袭击。 此刻所有人都通过彼此耳朵中的蓝牙设备相互联络,风林火山四组投入了执行局和暗部所有的精英,其中也不乏加图索家族的好汉。 而在车辆经过的那条街上,则安排满了蛇歧八家其余家族的人马。 所有人都带着枪,弹匣里填满了弗里嘉子弹,以防万一,他们可以抽出热武器给敌人来一下子。 “所有人加强戒备,敌人蛰伏的时间越长,留给我们犯错的机会就越少。” “收到!” “报告,半岛酒店发现异常,林组注意,半岛酒店发现异常。” “林组收到!” 氛围愈发紧张起来,随着第一个敌人的出现,路明非站在酒店门口,对着暗处的精锐比了个耶,似乎早早就发现了他们的位置所在。 “报告,敌人似乎对我们的埋伏早有所料,报告,对方向我们伸出了两根手指,疑似挑衅。” “静观其变,敌不动我不动。” 在车队中间,骑着高头大马的恺撒低声说。 “女生组那边有什么动静吗?”就连新娘本人今天也是才知道她的好闺蜜们打算配合男生那边的行动,她们以解救闺蜜为口号,要抢走新娘远走高飞。 “苏茜小姐正在和夏弥小姐坐在一起喝早茶。”负责监视的人说。“零小姐和路明非先生在一起,逐渐朝着我方车队逼近。” “继续监视,同时逼停路明非他们。” “收到!” 在恺撒发号施令的同时,一道黑影出现在他的正上方,冷峻的面庞上是坚毅的眼神,楚子航抽出村雨一刀斩下,马车被逼停了! “楚子航?”恺撒惊异,他没想到直冲大本营的居然是楚子航,如果楚子航负责拦截最显眼的马车,那么冯玺又在何处? “还记得自由一日么?” “当然,冯玺的冷枪我至今难忘,否则的话,我并不觉得诺顿馆会落在狮心会头上。”恺撒收回狄克推多,龙血的强化让他的反应力大幅提高,可即便如此,他的右臂上仍有阵痛传来,似乎不只是自己有提升。 他盯着楚子航漆黑的眼眸,不怒反笑,“今天我们在这里决一胜负如何?” “正合我意,输了,就安心的让我打爆车轴。”楚子航右腿后撤半步,村雨缓缓压下,双眼紧盯恺撒。 “真是难以想象,这个离谱的提议居然是你这样浓眉大眼的人提出来的的。”恺撒笑了笑,冰蓝的双眸中闪过缕缕金丝。 “冯玺就交给二位了。” “已经发现冯玺位置了。”源稚生皱眉,“他就在车队的必经之路正门石桥上等着我们。” “该说不说的确是他风格,堂堂正正的阳谋,想要开车进去,除非我们打爆他,否则就让他完成他的目的。”恺撒反而不惊讶了,“祝好运。” 说完这句话他踏步向前,村雨和狄克推多碰撞发出铿锵的声音,火花四溅中他听见耳机中高频率的传来了关于冯玺的消息。 “报告,冯玺出现!” “报告,冯玺冲散了整个车队!” “报告,冯玺逼停了载着真正新娘的车流!” 此刻冯玺站在石桥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西装墨镜们,每个人手里都持着一柄短枪,保险栓打开,黑黢黢的枪口对准冯玺。 “大可以向我开枪,能打中我一发子弹算我输。”他大大咧咧的说。“恺撒你真是个混蛋啊,哥们儿连女朋友还没呢,你居然就要结婚了,兄弟我好羡慕啊。” “冯君如果不介意的话,执行局中还有很多单身的精英女性。”源稚生从黑衣人群中走出,淡淡的说,金色在眼眸中逐渐充盈。 “如果没记错的,稚生你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冯玺挑眉,面带微笑,“不知道看不看得上我这个妹夫呢?” 源稚生神色一僵,“那就没得聊了。”他麻利的抽出蜘蛛切,一步接着一步向冯玺走去。 冯玺也从腰间抽出“傲慢”,这很符合他现在的心态,老子就站在这里,也不需要战术,打得过我算你们牛皮。 源稚生脚下的步伐骤然加快,快到在身后的黑衣人眼中刷出残影的程度,阳光下两把炼金武器撞在了一起,整个桥边的河流都因为卸去的巨大力量掀起九尺的浪花。 在黑衣人的惊呼声中,两个人贴近在一起,源稚生在刀术上明显更胜一筹,但基于冯玺敏锐的反应力,他几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完美的反击,刀面上震动的让源稚生虎口发麻,一时间谁也没有讨到好处。 进攻拔刀被防,源稚生一刻不停借着蜘蛛切受震的力量反弹下摆旋转刀一圈,下劈而去,刀势沉重急狠带着无与伦比的砍杀力道,就像真的要杀死冯玺一样,这种程度的力道即便是次代种来了也要褪层皮下去。 冯玺沉气,双腿扎在石桥上,在近身搏斗中下盘永远是基础这个道理他还是清楚的,他怒目圆睁,轻喝一声,手中画出一条线,速度快到正常人的肉眼难以捕捉,划出的刀风像一面墙将源稚生的进攻挡住。 “到此为止了。”冯玺沉声说。 回应他的只是源稚生的轻笑声,冯玺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楚子航的情报显示源稚生和源稚女是一起来阻击自己的...... 糟了,源稚女! 他猛然旋身后斩! “冯君,已经晚了。”源稚女的声音从冯玺身后传来。 一瞬间,冯玺感觉无数的杀意锁定了自己,尤其手腕处的杀意最为浓郁,是要打掉自己手里的武器让自己体面的输掉么? 一声轰鸣爆响,面对倾天洪水似的杀机,冯玺全身龙血涌动,这超越音速的一刀似乎要斩灭时空。 第26章 世纪婚礼(3) 第259章 世纪婚礼(3) 火热、灼烧般的疼痛在源稚女虎口处升起,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受到反击的瞬间向前闪身拉开了和冯玺的距离,两人的站位互换,现在他和哥哥站在一起。 冯玺没有追击,站定在原地,右手握着“傲慢”,“倒也合理,毕竟今天我扮演的是反派角色,反派一对多从来没人打抱不平,反而有人会称赞这是正义的群殴。” “冯君如果是反派的话,那一定是最终的大boss,我跟哥哥这时候就该喊着不要小看我们之间羁绊了。”源稚女笑着甩甩手,重新握住那把樱红色的长刀,杀意重新锁定冯玺。 冯玺报以和煦的微笑,源氏兄弟很强,不然也不可能只靠两个人撑起整个源家,掌握日本分部的暴力机构,但他想知道这俩家伙到底有多强,现在仅凭肉体力量的自己能否直接把他们两个人同时掀翻在地。 他很期待,同时也压下心里的傲慢。 自己现在很强,但那是火力全开的时候,不动用言灵的情况下,他的肉体力量仅仅处于超级混血种的水平,顶多和昂热打个对半开,况且他一直疏于对格斗术的锤炼,难免有考虑不到的地方。 随着一片翠叶打着旋飞到三人中间,然后缓缓落下,源稚女瞬间消失在原地,地面出现了一块大坑,裂痕向后延伸十米尘土飞扬,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再考虑事后修缮的费用了。 樱红色长刀如光如电,划出一道如柳叶一般纤细的刀弧,用不足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斩到冯玺面前。 冯玺没有选择回击,而是立刻躲闪了,因为在源稚女消失的时候,源稚生也不见了,兄弟两人职责呼唤,变成了由源稚女负责刚正面,而源稚生则伺机抓破绽。 该死,源稚生你心中的大义呢?你这妥妥的小人行径啊!冯玺很想开口吐槽,但源稚女密密麻麻的刀光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不愧是白王后裔中最出色的存在,出刀和收刀完全不受肌肉惯性的影响,每一刀都精确无比斩在杀意没有锁定的位置上,真好奇这两个的血限到底是多少啊。 终究还是疏于训练,被源稚生抓住了一个步法的破绽。 源稚生饱含杀机的一刀出现在冯玺的必经之路上,这一刀的速度俨然突破了混血种的极限。 快,极快。 冯玺一瞬间陷入两面包夹之势,他看见樱红色的长刀卷着水雾和呼啸的空气切来,也看见蜘蛛切携着磅礴的精神压力从天而降。 七阶刹那?不,那是以八阶刹那的速度斩下的两刀,仅凭肉体力量,兄弟两人居然就已经抵达了八阶刹那的速度,刀上因为急速带起的风障卷起的白雾如蛟蟒般向冯玺倾斜。 这个速度换一般人来都可以看见自己的后背了,可冯玺不是一般人,甚至不是一般龙! “暴怒”! 那柄长达一米八的斩马刀突兀的出现在战场中央,仿若定海神针阻隔了源氏兄弟的进攻,冯玺左手单手抡起“暴怒”一刀挥下,他以极致的暴力回应了兄弟间默契的进攻。 “不介意我用两把武器吧?” 这一瞬间,冯玺追上源氏兄弟暴退的身形,这个状态下他宛如施展了言灵·刹那,并将其推至八阶,在水雾缭绕下疾行。 在冯玺眼中,世界被划分为黑白二色,源稚生惊愕的神色以及源稚女疑惑的神情都值得他好好品鉴,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他分别向两人斩出一刀,目标是他们手上的武器。 一刀落下,命中,领域瞬间解除。 巨大的力量将源稚女和源稚生两个人都轰飞起来,在空中旋转数圈才落在一台婚车上,四面车窗玻璃都被巨力压爆成了碎片。 冯玺站在原地眯眼看向婚车上仰躺的两个人。 他收起“暴怒”走向不远处的一辆婚车,身形快速向前掠去,此刻,正是爆车轴的好时机。 “欢呼吧,为了车轴的碎裂。”冯玺朗声说。 这句话在附近风林火山四组的耳边回荡,包括一路打过来的恺撒和楚子航,说要群殴冯玺,恺撒自然不想错过,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才刚刚赶到,源家俩兄弟就在半空中翻滚着砸进了婚车里。 楚子航盯着恺撒的眼睛,却发现那双冰蓝色的眼瞳没有任何慌张,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时,暗道一声不妙,刚要提醒冯玺,后者已经拉开了车门。 暗红色的长发,四叶草耳坠,大红色的旗袍,很好,没有一个元素出错,冯玺满意的想,起码在对方转过身前他是这么想的。 “芬格尔!!!”冯玺面色复杂的把“新娘”从车上拖下来,“你怎么在这?!!!” “作为学生会新闻部部长,会长结婚这种大事我都不能在一线的话,岂不是显得我这个狗仔很不称职?”芬格尔笑得谄媚,脸上的浓妆和几乎要撑爆旗袍的肌肉实在让冯玺没脸看。 “我是说你怎么在接诺诺的车里?” “师弟可知三十六计之瞒天过海之计?”芬格尔说。 “我特么......”冯玺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头顶忽然传来直升机螺旋桨旋转的声音。 在接亲的队伍中不该有直升机降落,除非,直升机也是接亲队伍的一部分。 好好好,恺撒你这么玩是吧,老子说要爆你接新娘婚车的车轴,你给哥们儿玩直升机接亲是吧。冯玺咬牙切齿。 此刻这架黑色的直升机从车队上空掠过,所有的频道,无论是恺撒的蓝牙耳机,还是冯玺这边的频道,都传来了某巫女的笑声。 “感谢各位的表演,今天这场婚前演出我看得很开心。” 直升机垂落下绳索,有人吊着绳索从天而降,她穿着红色的礼服,扑击向恺撒,动作就像蒲公英自天飘落。 狄克推多刹那间爆发出巨力将楚子航推开,恺撒高高的跃起拥抱从天而降的女孩,那是属于的女孩,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 冯玺仰头眯眼看着那闪耀到让人睁不开眼的属于爱情的光芒。 楚子航一脸平静的收刀,夏弥悄悄凑到他的肩膀上,手里还端着两杯奶茶。 路明非则抱着零气喘吁吁的赶来,一路上他披荆斩棘,所有埋伏的敌人都被他耍了个团团转。 苏茜则靠在拖下芬格尔的那辆车旁。 在全场人的愕然中,如黑鸟般掠过城市的直升机离开了,诺诺和恺撒相拥在空中,狂风吹起她暗红色的长发,在气流的托举下他们平稳落地。 诺诺露出一副欠揍的笑容,像是在说,抢婚的各位也不过如此啊。 “欢迎诸位不远千里参加婚礼!”恺撒朗声说。 盛大的烟火骤然绽放在城市上空,此起彼伏的烟火声中许多人从宫殿里走出来,满面笑容的看着那对新人,掌声如雷鸣。 柴可夫斯基《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的第三乐章于此刻奏响,这场世纪婚礼就此开幕! 第27章 宴请 第260章 宴请 “喜庆满堂——迎宾八彩蝶。” “鸿运当头——大红乳猪拼盘。” “浓情蜜意——鱼香焗龙虾。” “金枝玉叶——彩椒炒花枝仁。” “大展宏图——雪蛤烩鱼翅。” ....... 丰明殿中,侍者不断将青花瓷碟平稳的放在殿中的餐桌上,宾客们有说有笑,数以千计的酒水运进宫殿,几十位侍者围绕着它转动。 路明非坐在殿内属于亲友团的地方,旁边是同样被邀请过来的楚子航和冯玺,宫殿遍布灯光淡化了他们身下的影子。 他们都已经换上了正式的西装,西装胸口是恺撒送来的玫瑰,这意味着他们将是这间宫殿内除去新郎新娘外最尊贵的客人。 路明非挥舞着手中的筷子,上一道菜夹一道菜,然后挥舞一下,反反复复。 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坐在这张桌子边的人都是熟人,所谓熟人就是一群不会和你客气的人,但凡你手中的筷子有一丝丝犹豫,那么下一秒可口的菜肴就会消失殆尽,何况这张桌子上还有芬格尔这位劲敌在。 尽管后厨可以再呈一份上来,但其中等候的时间不可谓之不漫长。 短短十秒内,路明非的筷子就已经和芬格尔的筷子产生了超过十次的碰撞。 “师弟,你非要和师兄抢这最后一块鱼肉么?”芬格尔成功卡住路明非的筷子。 “师兄,为了一块鱼肉浪费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情分不合适啊。”路明非摇摇头,同时手上暗暗使劲。 冯玺摇摇头叹了口气,夹起一块儿土豆放进嘴里,作为红烧肉的附属品,它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楚子航则平静的坐在位置上,对每道菜都是尝了一口后就放下筷子,每每第二次捡起筷子的时候,就是给夏弥夹菜的时候,这张餐桌上不只有路明非和芬格尔两个吃货,还有夏弥。 苏茜和夏弥两人的相处出人意料的和谐,没有因为狗男人而影响他们的姐妹情,反而苏茜还会向夏弥热情推荐哪道菜好吃,并且用眼神威胁芬格尔。 零乖巧的坐在路明非身边,往往芬格尔和路明非争执不下的时候她才会出手,比如两人正在争抢的最后一块儿鱼肉,她熟练的夹起鱼肉投喂给了路明非。 “师弟,你,你不是人啊!”芬格尔痛苦哀嚎,欲哭无泪,一打二怎么打? 恺撒没跟他们坐在一起,他正忙着在宫殿中社交,展示身为贵族的谈吐以及他的好酒量。 他一开始的还穿着标致的礼服,现在因为燥热已经脱掉了上衣大褂,露出内搭裹不住的胸肌,灯光照得他汗流浃背,金发像火一样红,汗水顺着肌肉的间隙流淌。 他大声的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宾客们交谈,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声名在外的加图索家族少主,恺撒和他们说话时很少提及自己的家族,只是偶尔有人说起他的家庭时,他才会流露出对家族的一些真情实感。 “他和家族和解了?”冯玺望着恺撒的背影,“我感觉他对加图索家族的敌视少了一些。” “不清楚,但他的血统的确因为加图索家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尼伯龙根计划在他身上有着超额的完成度,就我所知,尼伯龙根计划还不足以让一个a进化成超规格的s级。”楚子航说。 “上午在和他搏斗时,我悄悄的开启了一度暴血,他居然能完美的扛下来,甚至仍有余力。” “总感觉他现在怪怪的,是血统骤然提升的原因么?”冯玺端起青花瓷杯抿了一口,“力量与心态产生了不平衡?” “不会的。”楚子航摇摇头,“他一直是强者心态,心里的目标从来都是你或者昂热,骤然提升的力量只会让他感到欣喜,但绝不会影响他的心态,因为他清楚自己和真正强者之间的差距,那不是一个尼伯龙根计划能抹平的。” “是啊,但我就是感觉很奇怪,恺撒是那种会要求自己像英雄那样活着的男人,可我现在却看不见他身上有关英雄的影子了。” “猜来猜去是没用的,你们大可以在今天之后和他聊聊嘛。”夏弥这时候凑过来了,端着酒杯,脸上渲染着一抹绯红,“帅哥喝一杯?”她冲着楚子航抛了个媚眼。 同时举杯的还有苏茜。 楚子航难消美人之福,只好举杯相报。 “呸,叛徒。”冯玺放下杯子夹菜。 “学长,我有个问题。”路明非说。 “是关于我的感情么?那就别问了。”冯玺说,“又不是什么大事,今天诺诺抛绣球的时候我都躲着那玩意,我现在一个人活得还不错,暂时没那方面考虑。” “但我听源稚生说,学长你想当他妹夫啊。”路明非小声说。 “激将法啦,我连他妹妹都没见过的。” “学长,你看那个跟在他身边是不是就是啊。” 顺着路明非手指的方向,冯玺看见夹在源稚生和源稚女中间的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塔夫绸的露肩裙和高跟的罗马鞋,用白色的发带把长发扎起来,看起来像是从18世纪肖像画中走出来的公主。 有着一头柔软光滑的红发、圆润的额头、长长的睫毛、深玫瑰红色的眼睛、天鹅般的脖颈、明晰的蝴蝶骨、细腻温软的皮肤、精致绝伦的小腿、纤细的脚腕、修长的身材、匀停的骨肉、堪称完美,不足之处是眉眼间缺乏灵动之气。 “卧槽,牛皮。”情急之下冯玺夸赞的话脱口而出,一点多余的修饰都没有,只有来自于人类最本初的称赞。 “学长有想法?” “没有。”在夸赞之后冯玺又回到一开始的样子,“我又不是外貌协会成员,混血种也不乏能和她媲美的女孩,没必要让源稚生占我便宜。” “学长你能举几个例子么?”路明非说,明显不怀好意。 “这......”冯玺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后发现那些曾出现在他社交圈子里的女孩确实不如她,有个人或许能和她一较高下,但酒德麻衣一看就和那女孩不是一个赛道的。 “好吧好吧,我承认她的确是世所罕见的美人。”冯玺投降,不忘多看两眼源稚生的方向。 好巧不巧的是,那个夹在源氏兄弟中间的女孩也抬起了头。 两人目光刹那相交。 第28章 炸弹 第261章 炸弹 那双眼睛里有种清澈的愚蠢,成年人的肉体下似乎装着一个小学生的灵魂。 面对这样的女孩,只要你不是个禽兽都下不去手的吧?冯玺扪心自问。 他微微抬手,和源稚生打招呼。 源稚生举起酒杯作为回礼,并不在意上午的时候冯玺暴揍了他们兄弟一顿,但身体却下意识的挡住了其扫向上衫绘梨衣的目光。 妹控。冯玺暗暗吐槽。 源稚生摘下一侧的耳机,拨通了电话,“路明非小组已经到位,绘梨衣正在我身边,预计还有半个小时新郎会走到我身边。” “辛苦了,辉夜姬已经入侵了诺玛的监控系统,今晚卡塞尔的人不会和本部有任何联系。”电话那边的橘政宗说,“大展身手吧稚生,新时代将从今夜开始。” “话说让绘梨衣参加今晚的的宴会真的合适么?” “她的状态很稳定,新时代的开启需要你们三人一起见证,天照,月读,须佐之男,你们是家族的未来,新时代就是属于你们的未来。” 橘政宗沉声,“绘梨衣她...不能一直像个孩子一样了。” 被源稚生抓到的时候,绘梨衣正飘在满是泡沫的方形青铜浴缸中,就像古罗马皇帝们使用的设备那样奢华,柔光从浴室顶上投下,照在女孩明净的肌肤上。 她用手指一下下地把小黄鸭戳进水里,看着它们再浮起来,然后从泡沫里伸出脚把它勾回来。 很难想象这是作为上三家中的上杉家主,她已经洗了半个小时的澡了,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小黄鸭玩游戏。 从沾满泡沫的身体来看,她发育正常而且身材动人,但像她这样的成年女孩显然不该对橡皮鸭子感兴趣,她的心理年龄就和冯玺预估的差不多,堪堪到了足够上小学的年纪。 浴室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源稚生的咳嗽声,“绘梨衣,别玩了,快点穿好衣服要出发了。” 无人回答,源稚生等了半分钟,看见字迹出现在玻璃门上,“知道了。” 浴室的玻璃是单面的毛玻璃,上杉家主蘸水书写的时候就会出现透明的痕迹。 写完了她转身就走,从那些透明的字迹中源稚生能隐约看见一个引人遐想的背影。 “真不知道这样的白菜未来会被那头猪拱了。”源稚女靠在门边笑着说,“哥,我看冯玺挺不错的。” “这种话说说就好了,我们终究不是一个立场的人。”源稚生叹了口气,冯玺上午虽然说得是玩笑话,但正常女孩在绘梨衣这个年纪的时候大概都有过一场或者两场刻骨铭心的爱情了。 但因为心理年龄偏小,绘梨衣似乎还没有学会区别两性,也不知道在异性面前暴露自己会引来什么样的目光。 某一年家族在温泉集会,当着诸位家主的面,披着和服的上杉家主忽然打开拉门跃起在空中,人们只看见一件和服落地,下一刻赤裸的她已经跳进了屋子外面的温泉,正在水中盘起长发。 从负责警戒的打手到诸位家主,都被她那明媚自然的美震撼了,一时间忘记移开目光,橘政宗只能重重地敲打刀柄提醒这些人注意礼节,而源稚生迅速地奔出屋子捡起和服张开来遮住众人的视线。 事后源稚女还特意动用言灵,一个一个的消除掉处在案发现场的人的记忆,包括其余家主,这件事到现在也只有他们记得。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了,绘梨衣你能保护好自己么?”源稚生喃喃地说。 上杉绘梨衣摘下耳机放在一旁,走到淋雨下方打开青铜龙头,冲去头发上的泡沫,她的发色是罕见的暗红色。 她打开行李箱,把小黄鸭放进去,取出常穿的白色塔夫绸的露肩裙。 穿上衣服之后,她又把耳机塞上了,想了想,又把小黄鸭拿出来偷偷塞进了裙子里。 她所有的裙子里都缝满了口袋,塞着这样那样的小东西。 黑色的悍马在海风中屹立,车首上有银质的“源”徽章,今晚他们将代表蛇歧八家为日后同加图索家族的建交出席婚礼,无关乎保卫的职责。 上杉绘梨衣钻进后座,浑身还散发着好闻的洗发水味道。 源稚女早就等在车里了,虽然对方贵为家主,在称呼上比源稚女高上那么一筹,但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以兄妹相处,源稚生作为大哥负责源稚女和上杉绘梨衣,源稚女作为二哥负责上杉绘梨衣。 至于绘梨衣,负责玩就好了。 “路上时间不会太长,游戏就不要打了。”源稚生语气无奈。 绘梨衣手上进行的动作顿了一下,psp上的界面骤然停住,撅着嘴可怜兮兮的看着源稚女。 “哥哥说得对,今晚是关系到家族的大事,别总想着玩。”源稚女微笑,把自己手里的psp关掉。 僵了半分钟后,绘梨衣不情愿的把psp放在一边,别过头去不看源稚生。 悍马带着热烈的轰鸣驶向明治皇宫,那里灯火通明仿佛神国,觥筹交错中是互相客气的声音。 “源君今天辛苦你们了,明明是我在胡闹,你们还愿意陪着我一起闹。”恺撒一边端着酒杯和源稚生道谢,一边打手势让人给源稚生斟酒。 “职责所在。”源稚生微微颔首。 源稚女知道恺撒这样的人物一定不是在叫自己,于是悄悄从怀里拿出来两台psp,和源稚生错开位置,把其中一台交到绘梨衣手上。 上杉绘梨衣原本暗淡的目光一下明亮起来,她惊讶的看着源稚女,源稚女却比了个“嘘”的手势,用一根手指指向源稚生,“咱们两个偷偷玩。” 橘政宗说过今晚是个非常重要的场合,七十公顷的明治皇宫周边十公里已经没有普通人了,最边缘距离源氏重工不到一公里,也就是说出现任何意外本家也能即刻支援过来。 必须保证今晚的事情万无一失,按理说他和绘梨衣都不该如此松懈,但宴会越进行,感觉这氛围逐渐热烈,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因子,光明照彻四方,任何阴暗在这样的场面都分毫难存。 他也被感染到了,忍不住做点事情让自己也开心一点。 周围忽然暗了下去,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暗,恺撒打了个响指,丰明殿的灯光一下子就全部熄灭了。 聚光灯打在源稚生身上,以及刚刚躲起来准备悄悄打游戏的兄妹二人身上。 白光照亮了他们身上板正的礼服,照亮了他们周围两米左右的空间,源稚女一下子呆住了,他没想到恺撒居然会特意给他们准备了一个环节。 绘梨衣则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低着头把psp握在手里。 恺撒似乎也没料到这样的情况,但还是强装镇定,洋溢着笑介绍源稚生,源稚女身上的光慢慢被墨一样的暗吞噬。 “蛇歧八家上三家家主,源稚生,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年纪轻轻已有多种殊荣在身,在场的女士中有为其倾心的人吗。”恺撒说,“不要害羞,今晚这里加图索家族包场,源君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也是我恺撒的朋友,如果有女士表白我会大力支持!” “任何支持都可以?”黑暗中有女士小声的说。 “当然,我们可以提供一切支持,包括但不限于追求计划的制定,经济支持等等。” “那可以把他绑到我的床上么?”继续有人说。 “这位女士说笑了,爱情是堂堂正正追求来的,强扭的瓜不甜,即使把我们的源家主绑到你的床上,我想你也没没有拦住他不让他走的能力吧。”恺撒一笑。 他没有释放镰鼬,但黑暗中还是有密密麻麻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碰杯的清脆,低低的笑声,还有不同人之间的轻声细语。 等了几分钟后,恺撒耸耸肩,“看来没有女士心仪我们的源家家主啊,你们这样会让他伤心的。” 灯光下源稚生面无表情,他清楚恺撒的用意,如果以建交的目的来看,那么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日本的未来同意大利的未来就此交织在一起。 “薯片,薯片,听到请回话。” “长腿,长腿,我听得很清楚,但你说话声音小一点,如果恺撒释放镰鼬的话,他就会发现他的宴会上有两个没有收到邀请函的女人。” “只有一个漂亮姐姐在说话,而另一个吃着薯片的邋遢妞躲在附近的小角落里遥控。” “我发胖了,看见那些美食着实管不住嘴,只好委屈自己在外面指挥,让自制力超强的你进入咯。”苏恩曦委屈的说,“不过就算我们发胖我也不会进去,我这么无聊的言灵终于有了点作用,不得好好发挥发挥?” “确实没想到蛇歧八家居然这么大手笔,要炸掉整个皇宫。”酒德麻衣叹了一口气,“真雷假雷掺在一起,我好像在玩那个叫扫雷的游戏。” 在源稚生餐桌最远的对角处,酒德麻衣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茶放在嘴边。 面前是没吃多少的餐盘,坐在这里的大部分是各族中的千金大小姐,为了融进这个圈子,酒德麻衣特意软化了自己的御姐气场,说说笑笑中,她俨然成为了这群千金当中大姐大了。 如今大姐大打个电话,说点私密的话题也没人会怀疑。 酒德麻衣起身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离开当前的位置,黑暗正是适合她动手的时机。 黑色的长裙下是紧贴在大腿上的犀利长刀,她默默走到宴会厅的花盆旁边,深吸一口气,抽出短刀插入深色的泥土里。 酒德麻衣看了一眼铲出来的炸弹,念到,“a粒子超标,看上去像是个核弹,蛇歧八家是想把整个东京都炸上天么?明治皇宫里的所有人都会死,现在我该怎么办?拆除核弹?我事先提醒你哦,我在东大学的是文科,拆核弹不是我的特长,虽说以前有个男朋友是核物理博士。” “没那么简单,你面前的这颗雷大概率是枚假雷,整个丰明殿只有一颗是真的,而掩护这颗雷的假货多达三位数,或许你脚下的地板里就藏着一颗假雷等着你去发现。”苏恩曦说,“你多找几颗出来,然后把位置报给我,我帮你缩小它的真实范围。” “可我就得满殿乱窜!而整个丰明殿里都是有名有姓的混血种!” “所以才让你带上药物啊,注射之后s级都不敢跟你对视。不过千万记住4个小时后要服用锁定剂,如果不锁定的话,血统会失控,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一旦你失控了我没办法进去帮你。” “知道了知道了,啰啰嗦嗦,跟老妈子一样。”酒德麻衣从腰间抽出手指粗的针管,里面是血红色的制剂。 她把针头刺入手腕中的静脉,缓缓把制剂注入自己的血管。 制剂随着血液流向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剧烈的化学反应和生理变化悄无声息的发生,力量仿佛具有实质的藤蔓那样延伸到肢体末端。 酒德麻衣仰起头深深地呼吸,仿佛要把天与地都吸入体内。 无与伦比的意志,无与伦比的力量,无与伦比的威严,她不是第一次体会,但从未有此刻清晰过,本就是女王的气场如今十倍百倍的提升,在她的周围,所有混血种不自觉的挪了挪步子。 “长腿,长腿,你现在已经变成了女王殿下了么?”苏恩曦小声问,“离冯玺远点啊,你这种程度的变化他一定能感知到的。” 沉默了许久之后,酒德麻衣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这就是你和女王说话的口气么?小奴婢给我滚一边候着去,本女王来做点简单的麻烦事。” 寻找假雷确实不难,酒德麻衣走两步就能发现一些不平衡的地方,蛇歧八家藏雷的技术未免有些拙劣了,不过他们也没想到,有人在婚宴上随意走动只是为了找雷。 这个道理就像是你去可口可乐专卖店去买百事可乐一样,服务员会礼貌地说出门左转就是百事可乐专卖店,但大概率是不搭理你。 酒德麻衣走的路尽量避开冯玺,把嵌在墙壁中的,藏在地板下的,贴在画纸后的都找到了。 “找到了!”苏恩曦说。 “在哪儿?” “冯玺脚底下。” 第29章 砰! 第262章 砰! “你说他知道这事儿么?” “你觉得他傻么?” 通话结束。 施耐德坐在大厅中央,诺玛把不同的图像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呈现在位前后左右,卫星扫描的结果,东京城的整体构造,东京的天气情况...... 所有信息都汇聚到施耐德面前,他标记完一个屏幕上的事就随手向右侧一抹,全息投影屏幕瞬间消失,但又有新的屏幕被投影出来,新的事物加入了“等待处理”的行列。 表面上看他失去和专员们之间的联络,但还有间接的办法能够传达消息出去。 施耐德目不转睛的盯着明治皇宫各个位置的死角,诺玛系统和辉月姬系统的越洋对抗持续着,手上的黑卡给予了100%调动诺玛资源的权限,而对方只是限制了他同专员们之间的联络。 曼施坦因没有去帮忙的想法,他是个文职人员,专长是开会,讲话和写报告,除非日本分部一则长途电话打过来,不然他现在只有在角落里奋笔疾书的份。 “你在写什么?”施耐德头也不抬。 “作敌我势力对比,如果日本分部真有什么动作的话,我们的胜算有多大。”曼施坦因也不抬头,“我知道冯玺和校长都在日本,我们应当是100%的胜率,但架不住我们对十年来的日本一无所知。” “我们尚且不清楚那份血统精炼技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又用到了多少人手上,具体效果如何,万一他们造出了能和冯玺匹敌的对手......” 话还没说完,曼施坦因就被施耐德的冷笑打断了,“和冯玺匹敌?曼施坦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和龙王匹敌的混血种?” “不排除这个可能,冯玺是青铜与火之王这件事混血种社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清楚,既然他们敢在这个时候出手,就一定有应对方法,至于校长,他们连对付冯玺的方法都有,那么校长也不在话下了。”曼施坦因面色沉重,“施耐德,你太信赖冯玺的实力了。” “我不是信赖冯玺的实力,我是信赖龙王的实力!”施耐德强调,“因为我直面过龙王,所以我清楚他的恐怖,那无与伦比的力量,铺天盖地的威压,龙王一怒,浮尸千里。” “那混血君王又当如何?”曼施坦因反问,“尼伯龙根计划的成功已经从某方面验证了传说中的封神之路,日本比我们更早的走上这条路,以那群极道主义分子的心理来看,用不上十年,五年就可以领先世界。”他冷冷的说。 “不要忘了一战和二战。” “我当然不会忘记,日本蛇歧八家的野心丝毫不亚于校董会里的那群政治家,但如果混血君主真有你说得那么容易,现在全世界的国旗都该变成一轮大日了。”施耐德说, “现今突然的异变,是他们对本部底线的试探,每一位前往日本的专员身上都有我们的生命体征监测装置,如果他们真的想撕破脸面,现在诺玛的屏幕上应该已经被红色的警告充满了。” “迄今为止一切都还在控制中。”施耐德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新的消息弹出来,代表着昂热的id依然寂静。 “现在是日本时间21时37分,我们的专员生命安全。”施耐德说。 他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叠加在一起的全息投影出现在他前后左右,密密麻麻的数据向上滚动。 明治皇宫的剖面图上,丰明殿的方向亮起如血一般的红色感叹号,而且不断闪烁。 施耐德脸色骤变,“专员死亡?” 他一直觉得日本还不至于胆大到在人群密度如此大的地方动手,东京城郊区才是重点所在,但经过重重排查的明治皇宫却出现了第一例死亡。 丰明殿的地板正剧烈的晃动着,酒德麻衣脸色变化,“假弹爆炸!假弹爆炸!呼叫薯片妞!呼叫薯片妞!在我的三点钟,六点钟,九点钟方向,房梁正在坍塌!重复一遍,房梁正在坍塌!” 事先没有任何异常,恺撒对源稚生的介绍持续了几分钟后,没人有胆站上去示爱,新郎重新打了一个响指,谁知道亮起来的不是鲜艳的灯光,而是骇人的爆炸。 整个丰明殿的顶部都晃动起来,房梁实木崩裂的声音不绝于耳,木屑擦着酒德麻衣的脸颊落在她的肩膀上,她头顶的建筑正在迅速走向死亡。 “36°,77°,109°......”酒德麻衣快速的报数,短短三十秒里又有三颗假雷炸响。 丰明殿的建造材料几乎全是可燃物,假弹的爆炸正在加高室内的温度,爆炸处已经有着明显的火星在闪烁了。 “地板!你们脚下的地板!所有假弹都是可以爆炸撼动建筑结构的!”苏恩曦也有些急,她本以为那颗核弹才是大头,没想到蛇歧八家的打算居然是把所有人埋在宴会厅里。 “拆炸弹?怎么拆?我是文科生啊!”路明非低头看冯玺的脚下,“核弹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路明非觉得如果这一切都是恺撒的设计,那它会是一个好活,但如果这些连凯撒都不知情的话,它将会是绝活! “我来!”楚子航从袖口拔出短刀撬开地板,“不能直接融化它么?” “我没问题,但你们可能会死,高温只会加快其中的化合反应,还没等火焰完全包裹住它,其中的活跃因子就已经炸开了。”冯玺顿了顿,“而且它是一件炼金产品,精神元素作用在上面,具有活着的特性,从坐在这里的时候我就在琢磨怎么弄死这玩意了。” “所以手工拆弹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是。”冯玺点头,黑暗中他亮起黄金瞳,四下扫视,既没看见恺撒,也没瞧见源氏兄弟。 “所以能不能抬下脚?” “哦哦,不好意思。”冯玺从座位上弹起来,黑暗中拔刀抽开一块儿砸向楚子航的木板。 爆炸还在继续,在场的都是有素质的混血种,没人尖叫,所有人都在冷静的分析情况,试图解决眼下这个困境,精英们都对自己很自信,以至于到现在连一个逃跑的人都看不见。 精英成群结队,有人负责灭火,有人负责拆弹,有人负责清理杂物,有条不紊的处理这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也仅仅是看上去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快跑,这里全是炸弹,拆不完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贵族精英们特有的淡定消失了,那声音极具信服力,血统高的人一言一语间是可以影响低血统人的行为的,尤以白王后裔明显,涉及到精神元素,他们对这种威慑很敏感。 一旦被高位彻底压制,不说瞬间俯首称臣,但也差不多了。 有人看着摇摇欲坠的房梁咽了口唾沫,不自觉的对身边好友说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吧,吃个席犯不上把半条命丢在这里,而且我的言灵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当即就有人附和你说得对,朝着大门走去。 恐慌是会传播的,有人带头离开,自然也会有跟随者,在黑暗中,在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中,他们冲向丰明殿大门。 门前一颗炸雷作响,冲在最前面的人被冲击波压倒在地,粘稠的液体缠在他的五指上,愣了一下后他猛然惊叫出声。 “有血!” 更多的人打开手机,借着微光看向地面,丰明殿整个大门前的地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红色的液体涂满了! “那是什么?”女人颤声指着门口角落处两个亮起的黄色灯泡。 而在黄色灯泡的后面是仿佛要将一切光芒吞噬的“墙面”,任何光打在上面都会立刻被吸收掉,好像那就是黑暗本身。 酒德麻衣也混在人群中看见了大门墙角处的东西,她对于血统变化的感受远比身边的精英们明显。 纯度越高变化也就越明显,最里面的东西最后呈几何倍数提升,她整个人都被那样的血统浓度惊住了,血统提升带给了她更高的韧性和抗性,如果不是这样的韧性,刚才那惊鸿一瞥就足以将她整个人压爆。 那是什么?高贵的次代种么?还是说是肮脏的死侍。 她眼前一片漆黑,这种望向无尽深渊的感受真是可怕极了,你永远不清楚它的终点在哪里,如果不是靠药剂提升了血统,她大概在刚才就逃了。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来第一次忍者训练的时候,老师带她来到悬崖边,说你跳下去吧,你跳下去我就教给你你想学的。 可老师没有为她准备任何安全措施,悬崖下除了一片迷雾她什么也看不清,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看着老师。 老师就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说你如果有这么大的决心要成为一个忍者,那是因为怀着巨大的心愿。 如果这个心愿不能大到让你为他付出生命宁,那你还是别学这门古老的技术了。 于是酒德麻衣就跳下去了,毅然决然,迷雾中的安全网接住她的时候,她忽然就笑了,看着天空呆呆的笑了。 老师问她为什么笑。 她说我笑只是因为躺在那里很舒服,云雾在我上面和下面流动,而我可以仰望天空。 老师沉默了片刻后说,看来你的心愿比我想得还大,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忍者.....但你有一天只怕会因为那个巨大的心愿死去。 因为怀着那么大的心愿所以无所畏惧,为它死去也在所不惜。 这时候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光。 墙角处下方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地板的颤动骤然消失,接踵而至的是头顶房梁的彻底坍塌。 精英们被死死的卡在原地,寸步难行,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们只好不断使用武器或者挥舞武器确保沉重的实木不会砸在自己身上。 丰明殿稍微亮堂了一些,因为有月光倾洒下来,整个宴会厅的顶部都空了,如果算上殿前庭苍翠的古松,美丽的喷泉,那么将是绝美的一副野餐场景。 但他们今晚是来参加婚宴的。 没心思再去考虑这些了,伴随着月光的倾洒,墙角处的怪物逐渐显现出原型,吸光的鳞片如同斗笠一般披在怪物身上,除去始终亮起的黄金瞳外,人们还在他的脚下发现了一只皮鞋...... 以及半个血肉模糊的小腿。 有人止不住干呕起来,站在队前的男士小腿也颤抖起来,酒德麻衣下意识后退,她比一般人看到的要更多,比如说血泊中的一枚半朽世界树校徽。 “牙口真好啊。”冯玺站在酒德麻衣身边吐槽,“什么时候来的?衣服不错。” “这种事还要问我,我是保姆欸,少爷在哪儿我当然就在哪儿了。”酒德麻衣忽然心安下来。 “站在这儿别动,我去去就回,咱俩一会儿聊。”冯玺熟人似的拍了拍酒德麻衣的肩膀,然后冲出人群。 巨大的力量将怪物轰飞起来,在空中旋转的过程中又被冯玺补上两刀,最后重重的砸在喷泉里,红色如墨一般在清水里浸染。 冯玺半蹲在地上眯眼看水池里的怪物。 没死。 至于为什么这么觉得,握着“傲慢”刀柄虎口鳞片震动无声地解释了一切。 果然,水池里,怪物顿了一下重新站起来,完全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肋间的血口居然正在愈合,能砍断路灯柱的一击作用在这个怪物身上居然只有这样的效果。 “这玩意儿看着也没次代种聪明啊。”冯玺自言自语,低头看着刀刃上沾上的黑色鳞片。 这种吸光程度的龙鳞,说是初代种都不为过了吧。 “日本果然盛产怪物,我猜你一定是炼金药剂强化的失败品吧。”冯玺掂了掂脚,“不知道直接砍掉你的脑袋你会不会死啊。” 下一刻,他消失在原地,无数空气入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去补足那里所缺失的空气。 爆响席卷着木屑而来,那是刀速突破音障的证明,这玩意邪门的很,楚子航手上的雷还没拆完,他要速战速决。 “呼叫楚子航!呼叫楚子航!” “你手上的东西不是定时炸弹,重复一遍,你手上的东西不是定时炸弹!” “它是遥控炸弹!” 砰! 第30章 遗书 第263章 遗书 “诺诺,这是我的第一版遗书,很大的可能它会在两个小时后被删除,但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那说明这份遗书不幸地生效了。”恺撒的声音低沉。 长和殿灯火通明,把玩着恺撒手机的诺诺骤然一愣,她在这里等恺撒回来带她去疯,却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让这段早该被删除的录音出现了。 她靠在椅子上,一条长腿压在另一条腿上,高跟鞋吊在脚尖摇摇欲坠,这么好玩的事,她当然要一只手拄着脖子继续往下听。 “虽然求婚了,却始终没有带你回家见过我的家人,也许会给你留下诚意不够的感觉,但我的家人都是一帮混账,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一辈子别见他们。” “我听说你的家人也都是混账,所以我也没有要求去见他们,但如果你愿意让我跟他们碰面,我心里其实是非常愿意的。” 诺诺眉头皱起,如果她脑袋没问题的话,他们在刚刚已经见过彼此的家长了,可如果恺撒脑袋也没问题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这份录音的日期有问题。 恺撒是在什么时候写下的这份遗书? 录音仍在持续。 “我考虑过要表现得像一个中国式的女婿一样,跟他们讨论一下中国文化什么的,我也可以穿着唐装提着火腿,鸡蛋和各种补品当礼物,虽然说真的那在我看来要多蠢有多蠢。” 这让诺诺不禁想起家里那位如古俑一般威严的男人,那张国字脸上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笑容,大概恺撒真的这么做了,确实会背上一个蠢货的评价吧。 “说真的,我有点婚前恐惧症。我的同学都说女人结婚了就变了,只需要经过一场婚礼她们就会一夜之间从萝莉变成大妈,但是在我心里你天生就是个御姐,从未萝莉过,所以也不会变成大妈。” 诺诺撇撇嘴,难免有些小得意,算你小子识相。 “不过我还是有些恐惧,我得说实话,你不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孩,在这一点上我没有说真话。” 老娘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了,要说我的情感经历,从幼儿园起我就是大姐大了,站在板凳上说所有男孩都是我的小男友已经是常态了。 “我前一个爱过的女孩是在高中时代,现在是英国王室第三顺位继承人的未婚妻,她没有一点能比得上你,但我得说我觉得不安就是因为她。” “我对她觉得厌倦是因为我有一天忽然发现我彻底地了解了她,跟她吃饭的时候我盯着她的嘴猜测她接下来会说的话,每句话我都猜中了。” “我对她关于珠宝的品味了如指掌,也知道了她心目中的上流社会,我和她一起站在牛津满是餐馆的小街上,我能猜出她会选择哪家买淡啤酒和安格斯牛肉汉堡的店,我甚至知道她跟我吃饭的时候起身说要去洗手间十有八九是打电话催管家汇款,她总是把账上的钱花得分文不剩。” 这时候丰明殿已经发出了爆炸的声音,但诺诺充耳不闻,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都汇聚在了恺撒的遗书中。 “其实你也总会把账上的钱花得一分不剩,但我却从没有因此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我期待你来问我借钱或者干脆搬到我租的公寓去,可你从来不问我,你宁愿只吃汤罐头支撑到下个月家里给你汇款。” 我当然不会找你借钱,诺诺心想,因为苏茜也很有钱。 “你做的一切事情在我看来都有意思极了,我跟你一起在街头,猜你会选哪家餐馆,可我从来猜不中,越猜不中我越想猜。” “你是我这一生想挑战的最高成就,因为我从来没有了解你的全部,你是个巫女,你有无数种可能。” 诺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吃什么,站在街头选餐馆的时候她也会犯愁,所以有时候她就会兵兵点将点到那家就是那家,有时候她又会看见某家餐馆里好玩的招牌做出选择,但更多的时候她会闭着眼随手一指。 与其说恺撒摸不准她的心思,倒不如说她本人都不清楚自己有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我其实是恐惧我们结婚之后你对我而言就再也没有秘密了,我会像了解那个女孩一样了解你,不知什么时候就厌倦了。” “为了克服恐惧我想了很多的办法,甚至打电话给我的心理医生,但心理医生说他作为一个结婚多年的老男人,经验就是无论如何你总有一天会厌倦自己的妻子,你跟她离不离婚只取决于你的耐性,而不是爱情。” “但我不想厌倦你,我遇到你的时候你美好得就像光,如果因为跟在一起而黯淡,这是对光的侮辱。” “所以虽然这么恐惧我还是在筹办我们的婚礼,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因为最近一直没联系上你。” “我希望你在知道我的犹豫和恐惧之后仍然想跟我一起说‘我愿意’,然后走遍世界去举办我们那个长达一年的婚礼。” “可是如果你在我面前,我又无法对你说这些,而如果你听到了这段录音我又已经死了,所以这是个悖论。” 听到这里诺诺已经在猜这是不是恺撒给他准备的惊喜了,最后这句话的意图过分明显了,现在不就是恺撒人活着而且自己也听到了这则录音么? 诺诺耸耸肩,她已经熟练恺撒在某些方面中二的作风了,而且这段录音在她听来十分受用,至于恺撒那段没联系上自己的时间,大概是自己和苏茜去深山老林里旅游的时候吧。 “我知道你们中国人有冥婚的习俗,但我不希望你做这种可笑的事,当然我清楚你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你才是我喜欢的女孩。” 大哥,知道我不会这么做你还说,是故意水时间的么? “我已经付了钱预定了婚礼服务,我觉得你也可以别浪费它,请代替我环游世界吧,如果你愿意的话,带一件红色的男式唐装,当你在斐济的小岛上看落日的时候把它晒在旁边的晾衣绳上,看它在空中飞舞,想象我和你一起在哪里看落日。” 比如你今天晚上穿着这件么?诺诺恶趣味的想,知道恺撒意图后,她继续听这则录音的心态已经轻快起来。 “如果世界上真有灵魂什么的,那我就会克服恐惧满心欢喜,因为我把最好的时间留在了你的记忆里,而我永远不可能厌倦你,爱你的恺撒,于尼伯龙根计划开始前。” 长和殿的大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了,狂风卷着夜色中的凉意顺着裙摆吹入诺诺的大腿处,她如同一只受惊的猫下意识端坐起来。 “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推门进来的人淡淡的说。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在尼伯龙根计划开始前给我写遗书,那个计划真有这么吓人么?”诺诺轻抚胸口,看清来者后动作重新放松下来,没去揭穿恺撒,“宴会的事搞定了?” “出了点意外,有人来砸场子,我怕你这里出事,就先赶过来了。” “有人敢砸老娘的场子?”诺诺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站在地上的时候那双十厘米的恨天高已经被她甩到了一边。 毕竟是她的婚礼,虽然她不喜欢应对婚宴上那群傻逼,找了个跳机把脚扭了的借口离开,但也不代表有人能砸她的场子。 “已经有人在解决了,日本方面会对此负责,不会有意外的。”恺撒走到诺诺身边柔声说。 “有道理,冯玺他们也在宴会厅。”诺诺想了想,觉得自己窝在长和殿实在没意思,“走,陪他们喝两杯去。” 诺诺挽住恺撒胳膊,“顺便拿双运动鞋来,咱们和他们大战三百个回合。” “没机会了。”恺撒轻声说。 “什么意思?”诺诺不解。 “意思就是丰明殿那群人没机会和我们喝酒了,他们很快就要死了。” “加图索家的宴会也有假酒?”诺诺把手背放在恺撒的额头上,“开什么玩笑,你刚说了不会有意外的,而且冯玺也在。” “陈墨瞳,我没开玩笑,也没喝假酒。”恺撒把诺诺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拿下来,攥进手里。 “……”诺诺沉默着抽出了手,抬头看着恺撒古井无波的眼神,后退了两步,“恺撒,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很陌生。” 一阵冷风吹来,带着空气中飘摇着的火星落在门口的红色地毯上,发出燃烧的声音,诺诺暗红色的长发随风摇晃,就像是丰明殿熊熊燃烧的大火。 “陈墨瞳,你学院里最出色的侧写大师,刚才那则录音你居然什么都没发现么?”恺撒低头看着掌心的空余,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你一定发现了,你一直是个让人猜不透心思的女孩。” “不然你不会说让我去和冯玺他们喝酒的,你应该是说要离开这个无聊的鬼地方,去找个高一点的地方看看东京的月亮。” “冯玺有什么好的,让你们这么相信他,听见他的名字就要去找他。” 他一边喋喋不休,一边走到诺诺刚才坐过的地方,低头拿起放在桌上熄屏的手机,眼睛突然亮起来,“找到了!” 恺撒如获至宝,打开屏幕在触控屏上肆意拨弄,像是玩弄一个女人,一则录音出现在大殿内。 “诺诺,快跑!不要救我!更不要去日本!跑!去找冯玺!去找路......” 很难想象录音里是恺撒的声音,那个时刻都云淡风轻的贵公子居然也会有这样惶恐的时候,骄傲如恺撒也会有这样的惊慌,短短几句话中的绝望几乎要压垮诺诺。 “对,就是他!”恺撒惊喜地说,“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相信他,他是龙,是注定和我们混血种对立的龙!你们为什么这么信任他!为什么!” “诺......哦不,陈墨瞳,还不明白吗?那份遗书是第一版遗书,也是最后一版遗书。”他忽然大笑起来,“很久之前我就发现了它,我没有把它放在心上,直到前几天精神不稳定的时候,让他偷跑出来了几分钟,我才发觉这玩意儿的重要。” “但是删除它居然需要密码,身为恺撒,我竟然不知道它的密码是什么,陈墨瞳,你说好笑不好笑。”他高高的举起手机,把它用力的砸在地上,“现在它的任务完成了,我终于可以换一个新手机了。” “恺撒,你疯了!”诺诺冷声说,她握紧了拳,什么叫状态不稳定,什么叫偷跑出来了几分钟,这些她都听不懂,但这不妨碍她认识到眼前的人的不对劲。 “我当然疯了,事实上我今天的药还没吃,那个傻逼的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像苍蝇一样嗡嗡的叫,高喊着我会杀了你的,我保证,真可笑,他难道不知道我就是他么?”恺撒摊摊手。 “我就是恺撒,恺撒就是我!”他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笃定着什么,“是,我就是恺撒!” “哈哈哈.......啊哈哈......”他笑得上不来气,却仍在笑。 恺撒在大厅里笑得前仰后合,直到一瓶红色的试剂从他的身上掉出来,他忽然冷静下来,眼睛里露出贪婪的神色,像是巨龙看见了黄金。 瓶塞被打开,诱人的香气弥漫出来。 恺撒平静的看着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 “这就是加图索家族的抑制剂么?”门外有人问。 “镇定剂而已。”恺撒松开手指,石英玻璃瓶摔落在地摊上无声无息。 他的视线越过诺诺盯着门外的人,黑色的风衣迎风招展,“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源稚生?” “本意是同贵方交流尼伯龙根计划,没料到遇见了这样的一幕,真是失礼。”源稚生没有否认,反而微微躬身,真的认为自己看见这一幕是失礼的举动。 “是啊,真的很失礼,该怎么让你赔罪好呢?”恺撒说,“不如用命来赔吧!” 他忽然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红色的按钮,然后用力的按下! 源稚生脸色骤变,偏过头语速加快,低声对耳机另一边的人说着什么。 丰明殿宾客的位置都是新郎安排的,每个人脚底下都有着一颗能够杀死他们的炸弹,冯玺脚底下的那颗炸弹他可是做了很久的。 咳咳,加图索家还是知道梆子声的(以防各位疑惑恺撒突然发疯,毕竟还没到给设定水字数的章节) 第31章 生日快乐,路明非 第264章 生日快乐,路明非 根本来不及思考提醒的声音主人是谁,冯玺回头的那一刹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两色。 但夏弥比他更快一步,炸弹下方岩层就像被一柄无与伦比的巨型武器劈开了,留下深不见底的伤痕,流出吞噬一切的黑暗。 路明非满耳都是爆炸声,隐藏在丰明殿的所有炸弹在这一刻都被引爆了,包括楚子航手上的这一枚。 “我好像看见我太奶了。”路明非说。 “是啊是啊,再晚一秒哥哥你就小命难保咯。”路明泽说,“真是个疯子,做出这种炸弹是想把整个日本都炸沉么?他难道没有考虑过自己死活么?” 在灼目的亮光闪起之前,路明泽及时赶到,他和路明非像是被整片空间切割出来一样,还有半秒就要彻底引爆的核弹,在此刻看来就像还有半个世纪才会发动。 而就在这样的时停当中,路明非居然看见冯玺硬生生从正门冲了回来,拖着“暴怒”,身体周边的空气都因为高温而翻涌起来。 路明非扭过头,小魔鬼穿着藏蓝色的和服和木屐白袜,双手托腮坐在桌子上眉飞色舞,脸蛋红润可爱得他妈的就像课本中说得,跟新鲜的红苹果似的。 “你不是休假去了么?”路明非疑惑不解。 “唉,谁说不是呢?我刚刚收拾好行李要上火车,正在贵宾候车室跟那个穿短裙的女魔鬼搭讪,忽然觉得哥哥你身在危险中,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路明泽叹了口气,“白搭讪那么久了,把那妞扔在贵宾候车室里不管,想必以后她是不会再搭理我了。” “你不是说受伤休养么?” “对啊,但这不妨碍我旅游晒太阳。”路明泽扫了一眼周遭的环境,“这次你们的麻烦可是创了纪录啊,就这样一枚炸弹,至少能把整个东京城炸沉;还有冯玺碰见的那头尸守,起码还有十条对你们虎视眈眈。” “尸守倒是还好,重要的是这炸弹你有没有办法搞定?不然不等那群死侍冲进来跟我们殊死搏斗,我们就要先在高温下歇菜了。” 路明泽笑了笑,“这群尸守可不一般,你不了解这玩意,它们的脑部已经死亡,但神经系统、心脏和肌肉还完好,包裹在它们自己分泌的胎衣中。” “它们的嗜血属性和攻击性比生前还要旺盛,经过炼金术处理以及血统精炼之后,它们的躯干和骨骼比生前还要坚韧,已经是完全不亚于次代种的存在了,除了笨点之外是完美无缺的杀戮机器。” “它们一旦进攻起来比这炸弹要具有更大的破坏性,炸弹只是爆炸,而尸守嗜血,它们杀戮是因为它们在被制造的时候用炼金术留下了精神刻印。” “而现在它们接收到了新的刻印,它们要杀光今天所有在场的人,已经有人死了,很快其余尸守就会顺着血肉的气息全部扑过来。” “到时候冯玺忙着处理炸弹无暇他顾,出手迎敌的只剩下那么几个虾兵蟹将,哥哥你觉得自己能以一当十吗?” “杀那种东西还不是砍瓜切菜一样简单?”路明非反问。 “可是哥哥,冯玺提着‘傲慢’砍了两刀也没把它砍死欸。”路明泽笑着看回去,“告诉过哥哥你啦,尸守是炼金术的产物,它们身上的某些特质需要专门的武器去对付,不然即便你能砍死它,也要比平时用的气力多上个七八倍。” 路明非不自觉皱紧眉头,目光越过前面的人群看见了好像在进行慢动作演示的尸守,“什么武器?” “别急,哥哥你也很快就知道了。” 时间流速恢复正常,君焰喷发,摄氏度的高温瞬间将楚子航手中的炸弹融化,可即便如此,冯玺全身上下仍在传达着危险的信号。 “烧不坏?”他扭头看见飞扑而来的尸守,“喜欢和老子贴贴是吧,好,把这玩意儿吃了老子就和你贴。” 气浪翻滚,尘土飞扬,尸守和冯玺相碰又迅速分开。 在火光的照耀下,尸守的样子终于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黑色的鳞片,脊背上生着带倒钩的骨刺,黑色的金属钩悬停在它的肌体上,仿佛刚刚挣脱了约束。 粗壮的尾巴压在地面,身后的草坪被重重的砸在地面以下十厘米,木屑和沙砾一起浮空,在空气中形成大片的阻拦物。 很快,它的整个身体红热起来,如同铁块在高温之下煅烧一般。 按理说它应该化作一滩红色的液体冷却在地面之上,可现在的它依旧能够维持基本的形体,这不练金学!那高温可是诺顿赖以成名的根本,连世界上耐热的炼金金属都会在这样的温度下熔炼,“七宗罪”甚至都难以维持形体这样久。 “让我来。”酒德麻衣缓缓地走出人群,小臂上的青灰色鳞片张开又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拔出捆在大腿上的利刃,舒展双臂,而后向前踏进,在君焰炙烤中的尸守被她蚀骨的杀鸡震慑,嘶吼着后退。 路明泽说得没错,对付这种特质的怪物,就需要使用特质的武器。 譬如天羽羽斩,又如布都御魂。 酒德麻衣纤细修长的身体如同一株细竹站在狂风之中,她双手凌空虚化,金色的光焰在岛上浮起,幻化出长达十握的长刀,左手天羽羽斩,右手布都御魂。 她上前一步,两件神器级别的武器在发出簌簌的破空声。 被拦腰斩断的尸守发出了常人听不到的嚎叫,仿佛有什么在空气中破碎了一般,红色的液体终于顺着某个缝隙流淌下来,落进夏弥一拳锤开的裂缝之中。 酒德麻衣站在原地没动,两脚岔开站在碎裂的地面上,手中长刀微微颤动,荡去双刀上的黑血,在风中,她的长发如流云般起舞。 “有这两把武器在,你们才能无惧尸守,术业有专攻,七宗罪在这方面上不如它们,毕竟‘七宗罪’的效能作用在有七情六欲的生物上才称得上是神器。”路明泽把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说,幽幽地说。 “但是你们还要小心一个大家伙,那是有爵位的纯血龙类,血统极其优秀,被炼金术制成尸守的它本该呆在地底,现在却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挖出来了,如果对方铁了心的要在这里覆灭你们,那么它一定会出现。” “真是件足够的麻烦的事哟,你们就不该来这里,虽然明治皇宫举办婚礼确实很有仪式,但也不该挑在这种时候,因为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不容许异乡之人踏足,所以最后他们设下了巨大的圈套,要在这里把你们斩灭,用以祭奠新时代的诞生。” “谁在背后要害我们?”路明非瞪大了眼睛,婚礼地点是恺撒决定的并且安排的,他怎么可能相信最重义气的老大会害他们?虽然老大中二了些,但结个婚也不至于和世界为敌吧。 “这个情报要用1\/4的生命交换。”路明泽笑。 “滚!” “那说正经的,要不要交易啊?你们已经陷入敌人精心计算的陷阱嘞,凭冯玺是没办法把你们都救走的,不过只要哥哥你说一个好字,我立马就能带你们离开日本!” “到时候我们在丽晶酒店品尝米其林三星大厨的手艺,头枕女朋友的腿,等风头过去了我们再返回来给他们来刀狠的!”路明泽拍着胸脯。 路明非盯着路明泽的眼睛,确定他没有说谎。 他不愿意。 他心里始终有阴影,每跟路明泽交换一次,那阴影就变大,要把他吞掉的样子。 心底深处好像有人对他不断呼喊说,停下!停下!停下!不能再交易了!再这么交易下去有些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就没了! 那是来自灵魂最深处的警醒,他很恐惧,甚至超过对生命危险的恐惧。 他和路明泽对视,空气仿佛凝结,静得叫人不安。 “别这样看我嘛,看得我蛮不好意思的,我都快觉得自己是坏人了。”最后还是路明泽败下阵来,他忽地笑起来,“我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个魔鬼罢了,魔鬼的本职工作就是诱惑客户买卖灵魂的。” “哥哥你也不是不了解我,价格公道又能干,偶尔还有福利放送。现在只要哥哥你一声令下,我顺手把日本炸沉了也没问题,照样只收你1\/4的灵魂。” “我又不想把日本炸沉。”路明非靠在焦黑的墙壁上,“我只是想参加老大的婚礼,然后在婚礼结束以后和零开开心心的在日本旅游,我其实并没有把学院的任务放在心上。” “我知道我知道,哥哥你是好人啊,是不会想把日本炸沉的。”路明泽十分懂行的点点头,“沉掉的日本不过是一片海底废墟,一点都不好玩,浮在海面上的日本可有意思多了。” “新宿的夜空永远都会被霓虹町照亮,北海道的温泉里会有猴子去洗澡,秋叶原的街上还有穿着女仆装和黑丝的妹子,樱花落的时候还可以乘坐新干线,花瓣会弥漫在漫长的山道上,火车风驰电掣冲开花瓣......” 路明泽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是天上的星辰,似乎对那些美丽的东西也满怀期待。 “那才是活的日本,哥哥你喜欢活的东西,所以我不会随便把它弄沉的。” “是啊,只有活着的东西才有生机,才能在这个世界上创造我们不曾想象过的未来。”路明非说。 “可人不是断气的时候才真的死了。”路明泽轻声说,“他们说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断气的时候,那是他在生理上的死亡;第二次是下葬的时候,那是他在社会上的死亡;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忘记他的时候,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死亡。” “你想说什么?”路明非扭头看他,小魔鬼又在预言什么事情? “哥哥,你看你今天穿的衣服,它不仅适合参加婚礼,也很适合参加葬礼,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每个男人的衣柜总要有一套正式西装,用以正式的场合。”路明泽说。 “而现在,舞台正在搭建,棺椁正在制造,有人要被埋葬在这一处人为创造的无天无地无人之所。” 路明非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小魔鬼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从来不骗人,他的脸上甚至没有出现以往那样狡黠的笑容。 他知道询问问题的答案需要1\/4的生命,所以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哥哥,他是冯玺。” 该死,路明泽居然没有卖关子。 路明非的心里悄无声息的颤抖了两下。 “所以哥哥交换么?因为只有交换,才能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改变他的命运。”路明泽凑到路明非耳边,“我们都是尚未登顶的怪物,距离最后的王座还差临门一脚,而他作为三皇之一,是距离最近的王,他们不希望有人比他们快上一步。” “他已经是诸王的眼中钉了,如果你还不站在他的身边,冯玺真的会死的。” “放你娘的屁!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路明非大声说。 “唉,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啊。”路明泽叹了口气,一副老臣尽力的表情,“我已经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信息都是超纲信息了,说多了哥哥你听不懂啊。” 他走到酒德麻衣身边,站在长腿女人的视角上分别指出十个位置,“这就是剩下十个尸守埋伏的位置了,至于那头有爵位的怪物会从天而降,把那帮子精英们砸成肉酱。” 路明非低着头走在后面,走在开裂的地面上,两侧都是燃着火的红漆柱子,翘起的屋檐上竖立着荆棘群般的木刺,悬着冉冉升空的黑烟。 微凉的风吹过火焰中的丰明殿,檐下的风铃唱起宏大深奥的歌。 “看,东京塔!”路明泽指着前方,“那才是真正的无天无地之所。” 路明非抬起头,红白色的铁塔上是橙色的光芒闪烁,现在是春季,正该是它闪烁的时候,“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提前送的生日礼物,给我亲爱的哥哥路明非。” 路明泽将一张贺卡递过去,路明非惊讶地翻开,“可是我还有好几个月才过生日。” “没办法咯,又不逢年过节的,我也不好硬说又是客户回馈活动,就当是生日礼物了吧。”路明泽叹气,“而且我不想看哥哥伤心的样子,因为冯玺真的会死的。” 路明非生日快乐 今天到家,调整调整准备补更新 第32章 雨落 第265章 雨落 路明非看着贺卡上漂亮的小字,再看贺卡的封面,上面是两个男孩举着荷叶当伞奔跑在雨中。 他呆呆的看着路明泽,这张贺卡似乎是早就准备好的,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路明泽就没想和他做交易。 “哥哥,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路明泽回头拉住路明非的手,穿过人群,“我们去长和殿。” 长和殿在丰明殿的西南方,一路踩着细小的白石路,两人到达中庭,顺着中庭的灌木墙再向南边走就是新娘暂时休憩的长和殿。 “呀,新娘和新郎打起来了!”路明泽指着前方。 “这未免也太魔幻了吧朋友!”路明非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诺诺赤脚向前,手上端恨天高的鞋跟刺向恺撒,源稚生亦抽出蜘蛛切蓄势待发,恺撒的右手则刚刚推开狄克推多。 怎么有一种第三者伙同新娘暴打新郎的既视感? “这二打一的姿势要如何啊?源稚生和师姐这么熟的么?”虽然事实肯定不是路明非想得那样,但如果有不知情者在,难免想偏。 路明非看看面无表情源稚生和一脸凝重的诺诺,又看看一脸愤怒的恺撒。 “谁让他正好撞见夫妻吵架呢。”路明泽耸耸肩。 恺撒、诺诺和源稚生三人的动作如一副静止的油画般,冻结在原地,在路明泽夸张的时停下,他们完全注意不到这片场地上出现了两个不该存在的人。 “哥哥你看见恺撒手里的红色按钮了么?那就是控制丰明殿炸药的按钮啦,想杀死你们的不是别人,就是跟你朝夕相处的好兄弟恺撒是也。” 路明非一脸狐疑的看着路明泽,这么说就未免太扯了,他太了解恺撒了,老大就是想杀一个人也会正大光明的通缉,不会波及无辜的人,更不会用这种暗戳戳的炸弹伤人。 他只会把刀和剑甩到你脸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你,“我们决斗,输了你死,赢了我死。” 恺撒就是这样的人,说一不二,时刻肩负着他心中的正义。 “知道你不信,所以接下来的事哥哥你要好好听。”路明泽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恺撒已经快死了,他一个人孤独的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 “尼伯龙根计划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局,不对,也不能这么说,至少血统上的提升是真的,至于其它......”路明泽冷笑两声,“微小虫豸总喜欢在背地里做些自以为聪明绝伦的动作。” “怎么可能?老大他不正好好的站在我们面前?” “路明非,你说的那个老大已经死了!”路明泽拍掌,“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恺撒·加图索,一个以家族利益至上的加图索家的未来家主,一个超越昂热的s级,一个一定不会背叛家族的,人格优化之后的,能引领家族走向光明的恺撒!加图索!” 他声音骤然提高,走到腰间抽出了恺撒的沙漠之鹰,对准恺撒的脑门上膛,“哥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是真正的恺撒已经死了,作为劣质人格的恺撒已经被优化掉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加图索家众族老最满意的少主,恺撒·加图索。” “好消息是我们现在就能杀了这个冒牌货恺撒,只要你说声好,我就扣动扳机,替你的老大报仇!” “等等等等!”路明非惊得大喊,一手扶住额头,大脑飞速运转,“你先放下!” “哥哥,你还犹豫什么呢?你的老大就是因为这个新人格的诞生才死去的,诺诺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悍然动手,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不是么?” “看在恺撒平日里对你还不错的份上,这一枪我就不收费用了,算我免费服务,想必恺撒有在天之灵,也会谢谢我帮他解脱了。”路明泽扣动扳机。 “放下!”路明非大吼。 恺撒满脸鲜红,粘稠地往下滴。 路明泽微笑着把枪口凑到嘴边,舔了舔,“上好番茄酱,哥哥你有薯条么?” 路明非这才看清恺撒的额头上并没有墙洞,路明泽手里的沙漠之鹰只是件玩具,如果真是沙漠之鹰的话,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开火,恺撒的脑袋也就变成番茄酱了。 路明泽居然真的摸出来一包薯条,他往纸袋里又开了两枪,挤了两抹番茄酱进去,然后递给路明非,“开玩笑的别当真,我现在杀了他,有人会发疯的。” 路明非惊呼未定地抽出一根薯条夭折,薯条吃起来就像是新出锅的,口感酥脆,他叹了口气,“就算老大已经不是老大了,我们也没权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啊。” “真要说的,我宁愿打上加图索家族给老大讨个公道,也不愿意......”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汗毛又一次倒竖起来,“喂喂喂喂喂喂!” 路明泽又摸出来一根电线缠在恺撒的脖子上,抬脚踩着恺撒的后颈,哼哧哼哧的用力,“我这么小的孩子果然还是不适合用枪那么粗暴的事啊,直接勒死得了。” 路明非冲了出去,想把路明泽从恺撒的身上抱下去,但是他冲出去的瞬间路明泽手里的电线断了。 路明泽惋惜地扔掉电线扭头踱步,装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工具不太顺手啊,难道今天真不是杀人的好日子?” “别闹了。”路明非无奈地说,如果现实里真摊上这么一个弟弟,想必还是很费心的,“你给我看这些应该不是专门刺激我的,说老大死了,无可救药了,如果还有解决的办法就快点说,别卖关子。” “1\/4的生命,我帮你解决他身上的问题。”路明非眯眼笑,歪着脑袋看路明非,“他的身后是权力者们的斗争,只凭我一个人单打独斗可不行,真要救他的话,还得我们兄弟联手,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他蹲下去看恺撒的眼睛,“不过想想为了这么个家伙牺牲掉1\/4生命还真是不值啊,一个骄傲的公子哥就算你救了他的命,他也不会叫你一声老大的,顶多也就是把加图索全部家产赔给你,可是我们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权力的美妙从来不在一个人有多少财富啊,巨龙们喜爱黄金不过是认为黄金能让自己的寝宫更好看一点。” 路明非久久地注视着路明泽,“你今天真的是抱着来和我交换的心态过来的么?” “当然不了。”路明泽叹气,“我真的只是被哥哥你身上的生命危机感召过来的,特地给提醒哥哥今天很危险,任何一个选择都有可能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不想到时候看着哥哥尸体哭泣,又或者哥哥看着冯玺的尸体哭泣。” “我知道你是不会跟我交易的,这不是你的风格,你跟我交易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你是不会为了活命和我交易的,我已经习惯了,所以逼你没用。” “要是有一天你愿意为了自己跟我交易,那就是你陷入绝望的时候,我们契约立刻生效,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路明非问。 “今天之后就不远了,我反复强调了今天的冯玺很危险。”路明泽说,“算了,反正你也不信,我去赶我的火车了,有事再联系。” “少阴恻恻的诅咒学长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他。”路明非叹了口气。 “我劝哥哥你还是快点赶回去的好,十个尸守还有一大批死侍马上就要登陆了。”路明泽耸耸肩,“你可以把这条消息告诉冯玺,我无所谓的。” “嗯,好。” “那我走啦。” “再见。”路明非说,却忽然发现手心里多了一把黑色的雨伞。 “忘了说了,马上就下雨了,哥哥你注意保暖,别冻感冒了。”路明泽露出一个贴心的笑容,把折叠伞放到路明非手里,然后一蹦一跳的跑掉了。 路明非猛地抬头,一滴水落在了他的鼻尖,他还在丰明殿,尸守们从天而降,一条又一条的砸在殿前的花园里,红梅被砸得七零八落,饱经摧残。 空气中是刀剑和金属般龙鳞碰撞发出的牙酸声,路明非左手捏着小小的生日卡片,右手则是路明泽临走前送来的黑色雨伞。 混血种精英们已经分工完成,围着尸守们做出有效调度,不管发生了什么,混血种与龙族的矛盾始终被他们放在第一位。 夏弥站在冯玺身边,低声问,“什么来头?” “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冯玺给夏弥分了一把“色欲”,“这玩意儿怎么看都是上个时代的残留吧?” 夏弥没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胁差,七宗罪中的撕裂之剑,切割物体时刀身会以极其微小的幅度巨震,从而撕裂对手。 她怀疑冯玺在内涵自己什么。 “楚子航你见多识广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吗?”冯玺扭头问, 楚子航摇摇头,只是说,“你刚才好像没秒杀它。” “确实,打在它身上的时候有种打棉花的感觉,一剑差不多有九成九的力量打在了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分走或者挡住了我的力量。”冯玺皱眉思考。 “是尸守。”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怎么说?”冯玺看向路明非,没有惊讶,只是再平常不过的神色,就好像两个讨论的学生其中一个遇见了不明白的知识点,而另一个恰好明白,于是前者自然而然地向后者求教。 “不同于一般的死侍,尸守是炼金术的产物,从某方面上来说,尸守只是一个炼金名称,就好像我们会把在方框里播放画面的东西叫电视一样。”路明非看着冯玺的眼睛说,“日本混血种多为白王后裔,而白王后裔多擅长精神元素。” “用我熟悉的方式来讲的话,就是尸守的护盾属性是精神,而学长你的斩击没有附带精神元素,从而导致了无法破防的情况出现,以至于减弱了极大部分的伤害。” “牛逼。”冯玺竖起大拇指,知道原理,那就好办了,在接下来的攻击里激活“七宗罪”的精神属性就没问题了。 “牛。”楚子航也默默给路明非点了个赞。 有了路神人的指导,区区十个尸守自然不在话下,激活精神元素对于龙王们自然不是难事,冯玺手持“暴怒”随手两下便是一阵惊呼。 凡冯玺一队人经过之处,精英们都下意识的闪过一条路,露出将祭品上贡一般的神色。 “打完收工。”冯玺拍拍手,收刀入鞘。 “还没完。”路明非抬头看向正殿,“北边还有。” 顺着路明非的目光看去,如同泥石流一样的黑色从正殿的方向淹没过来,炫目的金色映入眼帘,在看清来者之后,身边的精英们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那是死侍! “源稚生的人都是饭桶么?”冯玺忍不住骂道。 酒德麻衣站在众人身后,鳞片一张一合,天羽羽斩和布都御魂如扬起的羽翼一样护卫在她的左右。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雨么?+”她压低了声音。 “当然没有,不然恺撒的婚礼是绝对不会放在今天的。”苏恩曦站在她身后,小小的一只。 “那你送雨伞给路明非干嘛?” “老板说要送,一把雨伞而已,送就送了。” “可能真的要下雨了。”酒德麻衣忽然说,因为有一点水落在了她光洁的肩膀上。 “天气预报总有不准的时候啦。”苏恩曦说,这让她想起来自己去江南旅游的时候,天气预报说将来一周都会是万里晴空,不会有一滴水从天上落下来,结果她下飞机的当天就被淋了。 “不,”酒德麻衣握着武器的手忍不住颤抖,“今天的天气预报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里。” 她仰头看向乌黑的天际,群星不再闪烁,月亮也被遮住了,皇宫内的光亮都来自于被炸弹点燃的木屑,而非皎洁的月光。 …… “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家主还没有回来。”樱井小暮说,“少主,我们只有先行迎战了,雷达显示大群的死侍正在从正殿涌出来,移动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要快,两分钟后抵达中庭。” “不要吝惜弹药,拦截他们每一个。”源稚女缓缓地说,手中的长刀在探照灯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看来家族那群王八蛋确实想顺便把我们暗部也葬送在这里啊。” 第33章 那么,向我跪下吧! 第266章 那么,向我跪下吧! “不要吝惜弹药,拦截每一个有可能冲出皇宫的死侍。”源稚女缓缓的说,“虽然都是我们的同胞兄弟,可他们已经变成了没有人性只剩下杀戮意志的怪物,现在绝不是手下留情的时候!” “明白,但如果里面的死侍被杀干净了,我们真的要解放那个更棘手的东西么?” “战争就是这样,对敌人的仁慈往往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源稚女说,“何况里面的那几个人未必不能解决,他们可是屠过龙的王牌专员。” 明治皇宫中的明灯旋转起来,探照灯也旋转出来,更多的水从云端坠落下来,灯光照亮天与地之间白色的雨丝。 弹链滑入枪膛,猎刀出鞘,丰明殿的火焰缓缓熄灭,指挥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中庭。 绿色的林海摇晃,长廊的檐角跟着摇晃,下方仿佛积蓄着会撕裂苍穹的千万钧力量。 楚子航手中的村雨轻颤着斩断雨丝,夏弥站在他的身侧手持“色欲”肋差,两人周遭清风盘旋,这样他们行动起来能轻快不少,节省体力,这是多次合作的经验,自夏弥加入卡塞尔学院后,两人并肩执行过很多次任务。 冯玺左手“傲慢”,右手“暴怒”。 路明非已经带着零和苏茜去支援长和殿那边的争斗了,老大只是疯了,不是没救了。 “楚子航,我们有多久没有一起并肩作战过了?”冯玺看着楚子航和夏弥。 “一年两个月十三天。”楚子航握紧村雨,青筋暴起,“早知道带着箱子过来了。” “算得这么清,要不是你有女朋友了,哥们儿都怀疑你暗恋我了。”冯玺笑出声,原来已经有这么久了啊。 他架起刀,听着愈发迫近的脚步声。 此刻在皇宫的最南方,丰明殿的后方,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雷达扫描的结果,数百上千的光点从北方急速冲来,而宾客们组成的屏障在离中庭一千米的位置,那些绵密的光点组成网状结构。 “开始了。”源稚女轻声说,屏幕上从正殿冲来的光点和宾客们正面撞在一起。 源稚女本就是宾客中的一员,他清楚的了解其中某些人的战力,他可以想象到在北面500米远的地方,精英们有条不紊的对上敌人,每个人都释放出绚烂夺目,不可比喻的言灵。 那些言灵将连成片同时轰向死侍,他们杀敌的画面和景象会是一副美丽的画卷,那些没有自我的生物连灰都无法留下。 皇宫外围的人们看见丰明殿的方位光芒万丈,好像有火要把天边的墨云都烧起来,半分钟后雷达上的所有象征死侍的光点都消失了,热浪扑在每个人的脸上。 “青铜与火之王名不虚传。”源稚女毫不意外,“放出第二波。” 光海中钢青色的身躯冲了出来,算上蛇一般的长尾,这些魁梧的死侍体长超过五米,它们摆尾的时候就像龙一般天矫。 从正殿冲过来的速度比上一波死侍更胜一筹,达到了90公里每小时以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跃到了三米甚至五米的高度然后再狠狠地砸向地面。 但在它们浮空的刹那,君焰喷吐,冰浪拂面,烈风作势,峰峦抵路,言灵从地面向天空倾泄,打在死侍们坚硬的身体上溅起血花,很多死侍几乎是被言灵在空中杀死了。 明明站在地上的人是混血种们,却偏偏叫人觉得是他们在居高临下,高位血统对地位血统有绝对的压制力。 “第三波。”源稚女继续下令。 已经来不及再设置言灵屏障了,所以第三波的死侍完全没有受到阻拦,数百条钢青色的身躯冲出光海,它们中有的扭转身躯落在双手空空的混血种面前,用长有力的尾巴缠住正在诵念言灵的混血种,骤然收紧。 光海后遍布介乎生与死之间的猎杀者,它们意识到自己遭遇了屠杀,承袭自龙类的杀戮之心立刻振作,反过来攻击最容易攻击的施法者。 楚子航不断地挥刀,暂时这些东西还威胁不到他们,但如果一波又一波的死侍冲出来,而且越来越强......他们将无人生还。 他把目光投向逆着人群移动的冯玺,一路上那个男人披荆斩棘,北伐而上,与其在这里等着一波又一波的敌人前来,倒不如主动上门把最后的大boss砍了,这样你我都能轻松不少。 ...... 路明非看着靠倒在门边,鬓角染血的诺诺,心道一声大事不妙,脚下步子加快,先苏茜一步踏入长和殿中。 “这就是加图索家的待客之道么?”源稚生冷哼,蜘蛛切同狄克推多分分合合,溅出灼目的火花,两把武器都是一顶一的炼金产物,在锋锐程度上并不过大的差距。 “我倒是很好奇那中庭北方正殿圈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蛇歧八家难不成当我是傻子不成?”恺撒还以颜色,此刻他的双眸已经不再是赤金色了,正逐渐向着熔岩色转变。 “与你无关。”源稚生弹开恺撒势大力沉的一刀,后退两步在殿中央的红色地毯上站定,他的身上发出轻微爆响,眼底金色盎然。 “强化骨骼密度从而提升肌肉强度获得一拳打碎青铜的力量么?”恺撒眯着眼,微微躬身,面色凝重的注视着眼前的执行局局长,源家家主,“看来日本在强化自身这方面确实要比绝大部分混血种家族走得要远。” “不过是在刀尖上跳舞罢了。”源稚生没有反驳,“我还从没和暴血的s级交流过,希望阁下在今天满足我的愿望。” 路明非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眼前两人的陌生,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是掉队的哪一个。 他一直没跟上大家成长的步伐,恺撒老大有了尼伯龙根计划成功突破到s级,并且凭借着血统天然的稳定性,即便三度暴血也不会失控。 越来越开的金属碰撞声出现在长和殿内,让人想起激情四射的打击乐来,磅礴的气浪将殿内的一切震出裂痕。 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了,纵向切入地面,两把武器同时被他们的主人抛弃,半空中源稚生和恺撒紧贴在一起,黑色的鳞片同时覆盖在他们的手臂上,龙化现象不约而同的出现。 但这还不是最夸张的,路明非猛地抬起头,因为他看见一个红头发的女孩缓缓从长和殿里的黑暗中走出,樱红色的长刀握在她的手里。 这妹妹他曾见过,是那个躲在源稚生和源稚女身后的女孩。 绘梨衣面无表情的举起刀,刀在她手中仿佛并无重量也无依法,她只是下达了一个简单的命令,必中和死亡的命令。 言灵·审判。 这是历史上从未有人见过的言灵,关于它只有传说。 路明非感受到了那死神般的气息,顺着绘梨衣的目光看过去,那刀尖直指恺撒! 他已经不能在作壁上观了,此恺撒虽非彼恺撒,但他的脸依旧是路明非记忆中的模样。 路明非暴跳而起,言灵·son50%加载! 丰明殿正熊熊燃烧,楚子航开启了君焰,配合着夏弥重现了传说中的火龙卷,死侍群在火海中跳跃,火焰照亮了他们的身体,虽然火对他们不是瞬间致命的,但也足以对它们造成影响。 已经有一半的混血种失去战力了,死侍们优先攻击的就是手无寸铁的混血种,他们没有时间吟诵言灵,纯粹的肉体强度又不是对手,没有有效的应对方案。 如果不是楚子航的及时支援,估计就不是一半人失去战力了,而是一半人失去生命。 一辆辆豪车都被死侍们踩碎,这些嗜血的生物疯狂地吞噬着血肉,也不顾是敌是友,它们对一切有血统的生物都渴望着。 剩下的豪车也跑不出丰明殿了,楚子航开着二度暴血,随手举起一辆宝马用君焰点燃,当作现成的炸弹抛出去。 只剩下楚子航他们和少数几个大地与山之王一系的言灵拥有者们在战斗了,因为死侍群更急于进攻那些低位血统的存在。 “第七波要来了。”冯玺在蓝牙耳机里说。 还有多少波,冯玺不知道,楚子航也不知道,他只能坚守丰明殿的出口,一旦出口失手,这些死侍就要跑出皇宫打破混血种和人类之间的界限了。 一条死侍忽然从天空坠落,在一瞬间就用利爪削去了一个人的头骨,楚子航沉默着挥刀,把村雨插进死侍的眼眶里反复搅动,然后任凭雨水将其上的血迹冲刷殆尽。 夏弥知道楚子航在想什么,她当然清楚那场雨夜,高架桥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么些年来,奥丁一日不死,楚子航就一日过不去这道坎。 如今又是一场雨夜,又是一群死侍,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这群死侍来自人间,而给尼伯龙根了吧。 “还顶的住么?”冯玺说,“不行的话我放慢进程,帮你们多砍几个死侍。” “没问题。”楚子航把村雨插进另一个逼过来的死侍胸膛,“又下雨了,冯玺。” “是啊,我们都很讨厌下雨。” “呼叫冯玺!呼叫冯玺!我找到跑路的办法了!我看见日本分部的人都守在皇宫边缘,只要我们把战线拉到他们那里,我们就可以溜了!”耳机中忽然响起一个贱贱的,猥琐的声音,是芬格尔。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冯玺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芬格尔的声音,他以为芬格尔早就藏在某个地方明哲保身了。 “我说日本分部那群王八蛋守在皇宫边缘,看我们打生打死却懒得出手!”芬格尔大喊。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源稚生你这个狗日的!”冯玺大喊。 楚子航惊讶的挑了挑眉,他很少听冯玺骂街了。 “给我致电源稚生,让他带人来丰明殿,别特娘的在长和殿跟恺撒过家家了,想要暴血技术,可以,今晚上的事情解决了要啥有啥!”冯玺一边大吼一边提刀向前。 “冯玺,源稚生不仅和恺撒打起来了,还和路明非打起来了,不,更准确的说是他们三个互相打起来了!”芬格尔说。 “什么情况?小两口吵架需要这么长时间么?”冯玺诧异。 “不仅如此啊师弟,新娘本人已经昏过去了,苏茜正想办法拖着诺诺离开战场,后面还跟着一个酷似诺诺的女孩。” “长和殿在哪儿,告诉我位置!”冯玺一刀斩下第九波死侍的狗头,踩在庞大的尸体上说。 “师弟你不能去!”芬格尔严词拒绝,“我相信明非没问题的,他已经成功阻拦了恺撒和源稚生的对打,成功把仇恨转移到自己身上了。” “这你不让我去,芬格尔你是何居心?”冯玺还没说完就被芬格尔打断了。 “为今之计只有我亲自上阵了,作为一名出色的狗仔,师兄我还是很自信当和事佬的技术的。” “好好好,我就信你。”冯玺一脚踹飞了一只企图掀他天灵盖的死侍,“希望十分钟后能拿到你的喜报。” 冯玺叹了口气继续北伐,到了这里的死侍已经很少了,有种保质不保量的意味,第九波死侍一眼望过去也才堪堪七只,算上路上被他砍死的两只,一共也才九只。 两只手都数的过来,还不如第八波被他砍死的死侍多。 冯玺在雨水中荡去双刀上的血迹,挽起袖子,露出苍劲有力的手腕,一个威严的领域被激发了,领域内的一切都被强行压制。 他有节奏地在路上走着,天空中的乌云忽然坍塌了一角,清寂的月光洒在正殿门口,清光细碎,正殿门口的白石路如一块表面有着细密纹路的银锭。 雨水的温度越来越低,跳荡的银线渐渐凝固。 几分钟后,以冯玺“暴怒”为中心,已经躺倒了五只死侍,它们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就死去了,在冯玺面前,它们就像是蚂蚁,一只手碾死。 这种场面即使夏弥也会震惊,作为本世代同“天命”接触最长时间的龙,她从没想象过在“天命”领域下,杀死几只次代种血统的死侍竟是如此简单。 冯玺抬头看了一眼放慢的雨丝,慢慢推开了眼前的大门。 就像是推开的通往新时代的大门。 他抬眼看见了坐在主位的家伙,他深吸了口气,“七宗罪”剩余四把此刻全部出鞘,在他的背后铮铮作响! 在进入正殿的前一秒,他忽然说。 “楚子航,天气预报员说今天没雨也没风。” 他跃向无垠的黑暗中,双刀裹挟着他深藏心中这么多年来的暴怒,这把斩马刀划出了它此生绝无可能再复刻的弧线。 这一刻,冯玺笑出了声。 “那么,觐见吧,奥丁!” 第34章 潜龙升空之海(1) 第267章 潜龙升空之海(1) “政宗先生的电话。”樱井小暮把手机递给源稚女。 “稚女,我知道你还在恨我。”橘政宗声音低沉,“但男人的路永远都是艰难的,新时代的开启必须有人要牺牲,包括我,也包括你,今夜我不会离开皇宫。” “我已经是个老人了,但你们还年轻,所以我请求你,让稚生和绘梨衣回家吧,他们不能留在这里,至少今天不能。” “你已经是大人了,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是不得不做的。” “直升机已经快到了,我联系不上稚生和绘梨衣。” 源稚女扭头看向长和殿,被探照灯照亮的大殿上,灯笼随风摇摆,绘梨衣站在门口,暗红色的长发被冷风吹得凌乱。 天地间雨丝飘摇,但灯笼下的女孩站得平稳,附近流窜而来的几只死侍扑向这个女孩,绘梨衣拔出手中的樱红色长刀随意的挥出,死侍就从中间骤然分开。 这一刻她仿佛古代的剑圣,挥舞长刀的手法却非常幼稚,根本就是小女孩在挥舞铅笔刀。 但就是这样的劈砍,其中蕴藏着多少大师究其一生都难以领悟的意志,绝对的斩切意志,她并非是用刀在切割死侍,而是下达了命令去割裂这些东西。 绘梨衣低头哼着歌,目光坚定的望向长和殿内,就像是放学回家等哥哥处理完正事来接自己回家的女孩。 源稚女深吸一口气,他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了,命运这东西真的很难打破,许多年前自己就应该离开了,只是顽固的哥哥不肯,所以才得以苟活至今而已。 “小暮,一会儿哥哥带着绘梨衣回来的时候,就带他们走。” 樱井小暮看着源稚女的模样,再想到两三天前的叮嘱,心里忽然明白了.......其实在源稚女心底......他对于今天的结果早就有了答案。 ...... 犹如留存世间千年的青铜钟被人用力敲响,世界毁灭般的巨声中,冲击波如约而来,这是来自正殿方向的冲击波。 楚子航的思绪仿佛被一刀斩断,他仿佛又回到了7年前的那个晚上,只是跟那天晚上比,今夜的雨水还不够足。 他眼前忽然亮了起来,如同太阳一般的金灯在正殿的上方遥遥升起。 “楚子航,天气预报员说今天天气很好,晚上不会下雨。”这是冯玺早晨出发劫婚车时说的话。 楚子航伸出手企图握住自上而下倾泻的水,但雨滴途径指缝又落在了地上,他什么也没有抓住。 “那是什么?”他轻声问身边的夏弥。 夏弥抬头看向正殿,成千上万的黑影在金灯下浮现,聚集在一起就像黑色的漩涡。 死侍群,最后一波离开正殿的死侍居然格外得多,它们没有遵守一到九的顺序,强大的同时数量也在减少。 死侍群组成的黑色漩涡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金色的光芒中站着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它披挂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毛皮上流淌着晶石般的辉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 它暗金色的马掌被漩涡托扶起来,马脸上带着面具,发出如同雷鸣般的嘶叫,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喷出电光的细屑。 马背上坐着巨大的黑影,全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上蒙着一层微光,他手里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 奥丁! “他果然已经挣脱了尼伯龙根的约束。”此时夏弥的心情绝对说不上轻松,正如冯玺在波涛菲诺猜测的一样,真正的奥丁早就走出了鸟笼,进入混血种的世界开始谋业布局。 不过今夜他出现在这里,也恰好是杀死他的最好时机。 可是真的能做到吗? 下一秒,夏弥就对这个想法产生了质疑,上一次诸神黄昏前,他便已经走到了最后的皇战当中,奥丁好像从未做过无把握之事。 楚子航和夏弥不会想到在场的众人里只有他们看见了那副景象,而这个景象正缓缓的扩大,从正殿方向蔓延到了中庭,紧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吞噬着向丰明殿的空间。 占据了皇宫北面的死侍们缓步前进,像是奥丁麾下的大军,一旦退后就会被处以极刑。 直升机悬停在长和殿上方,聚光灯笼罩着灯笼和灯笼下的绘梨衣,巨大的旋翼搅碎雨水,下方的长和殿内保持着诡异的平衡。 狂风吹不进殿内,绘梨衣站在门口轻声哼着歌,随着旋律摇摆,以她的目光看去,殿内的三人已成犄角之势,只要有一人妄动,接下来等待他的就是狂风骤雨般的攻击。 芬格尔的出现成功让恺撒和源稚生分散了仇恨,虽然没有制止争斗,但起码阻止了路明非被二打一的局面。 “咱们有话好好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喝一杯茶呢?”芬格尔赔着笑脸说。 就算是早早注意到这边的芬格尔都不清楚为什么源稚生同恺撒打了起来,为什么师弟又突然加入了,为什么那个红头发的小女孩会突然出手。 如果这时候有人能解决他的问题,芬格尔会毫不犹豫的给他一笔不菲的情报费,至少够对方吃一个月的肘子钱。 源稚生没有说话,他接到的命令本就是生擒恺撒,让对方丧失战斗能力,从而在之后和秘党的交易中占据主动权,这背后涉及的权力纷争,本就是他所厌恶的,自然不会同外人道也。 恺撒也没有说话,在他看来源稚生是为了丰明殿暗藏炸弹一事来兴师问罪的,尽自己的职责将他捉拿归案,但日本分部的人在正殿私藏死侍一事又当作何解释,倘若今夜日本分部没有包藏祸心,他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藏匿炸弹。 他大可以在冯玺返航的飞机上安放,至于飞机上的其他人,他无所谓的,他只是想让冯玺死,仅此而已。 那枚炸弹是他借家族研究机构的手,完全自主研制出来的,研究所的解构了冯玺交给自己的血清,随后拍着胸脯说这枚炸弹绝对可以对龙王造成伤害,如果角度足够邪门,甚至可以直接炸死龙王。 路明非深深的看了一眼恺撒,,但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绘梨衣,乖,让哥哥回家陪你打游戏好不好。” 源稚生扭头看着蹲在绘梨衣面前的男人,叹了口气,收刀入鞘,龙骨状态随之解除,“就这样吧,我累了。” 他不是没有收到政宗先生的通知,要撤退的话他有很多机会,但生擒恺撒是今夜的最优解,他还是想试试。 路明非的加入是他始料未及的,本以为是闻声来帮恺撒,没想到从绘梨衣手下救过恺撒之后,又对恺撒发起了攻击。 他们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流,也正是那次交流让他决定将矛头先行对准路明非,毕竟路明非也是打着活捉恺撒的心思。 本部的王牌专员说恺撒的状态不对劲,需要带回去调查。 恺撒说自己很好,并且从未如此神清气爽;源稚生顺势推舟,也指出加图索家的少主并非路明非所言是个精神病。 矛头一致对外,如果不是芬格尔及时出现,路明非估计也差不多要站在绘梨衣身边哄孩子了。 “很高兴能和恺撒君有过一场切磋,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望不吝赐教。”源稚生淡淡的说,转身沿着支离的红毯离开。 恺撒依旧沉默。 “恺撒老大......”路明非走近恺撒,下意识的叫出声。 “我不是你的老大,我是恺撒·加图索。”恺撒厉声道。 “你......”路明非猛然睁大双眼,看着恺撒的眼睛,“你还记得?” “我可以活着,也可以去死,我已经踏上了命运的征程,在这条路上我没有选择的权力,弱小者只能任人摆弄。”恺撒低声说。 “可是刚刚,”路明非不解,诺诺身上的伤口做不得假,小魔鬼路明泽也没必要欺骗自己,“怎么会?” “你似乎知道点什么,不过无所谓了,”恺撒耸耸肩,笑着,“已经晚了,冯玺推开门的那一刻新时代的齿轮就开始运转了。” “那些安排在我身上的设计也要开始了,时代的大势下我只能成为提钱布偶,很庆幸能在临了前见你一面,路明非。” “恺撒从未死去,倒不如说他必须陷入沉睡,从此之后便是恺撒·加图索的世界,说起来这么多年我对家族的反抗,如今倒像是个笑话了。” “老大,你有什么苦衷你对我说,我...我有办法的!”路明非上前两步。 狄克推多却用力的在地上划出一道入木三分的沟壑,“认识你很高兴,路明非,但你该走了。”他转身背对路明非,狄克推多紧紧地握在手里,“这些事跟你没有关系。” 恺撒迈步走向二楼,那里有窗户,能让他看到外面的景象。 而且那里还有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座位,一个只有他一个人能坐下的座位。 所以他坐在那儿,看源氏兄弟和绘梨衣登上直升机离去,看路明非四人背着诺诺离开,看庞然大物出现在北方的正殿。 “奥丁。”他轻声念着,眼底的金色逐渐消失,狄克推多被他扔在地上。 尼伯龙根的映照已经抵达此处了,雨水落下的速度陡然加快。 恺撒终于低下了自己终日高昂的头,声音很轻很轻的念出了一个从未在他口中出现过的单词。 “padre.” padre是意大利语,翻译过来就是父亲的意思 第35章 潜龙升空之海(2) 第268章 潜龙升空之海(2) 尼伯龙根停止了前进,它被“七宗罪”挡住了。 但是楚子航却在前进,夏弥也在前进,他们顶着一波又一波的死侍,村雨上的血液根本来不及清洗,他们彼此的黄金瞳闪耀,恍若黑夜之中的灯塔。 “尼伯龙根这样的炼金领域,是可以跟随其主人随意移动的么?”楚子航和夏弥停在中庭休息,他们已经进入了尼伯龙根。 “奥丁不一样,尼伯龙根不是他的领域,是他的限制器,他无法离开尼伯龙根,一开始看见他的时候我本以为他已经挣脱了约束,”夏弥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宏伟身形。 “他现在只是找到了一个取巧的办法,和诺顿同为炼金术大师的他找到了拖着尼伯龙根行走的方法,但想要真正出手依旧只能在他的限制器当中。” “所以他每次出现前都会想办法将尼伯龙根映射进现实当中。”楚子航说。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进入尼伯龙根的资格,他也不会随随便便转移尼伯龙根所在地,劳神伤身对他来说是不可避免的。”夏弥顿了顿,“你被奥丁选中是因为楚天骄。” “我父亲他......他还活着?” “他从来没死。”夏弥继续说,“他只是藏在了世界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昆古尼尔被冯玺收缴,那天晚上,他没能成功杀死楚天骄。” “正如润德大厦事件一样,只要我们没有忘记你,你就永远存在,你不也一样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么?”夏弥反问,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世界上最可怕不是死亡,而是遗忘。”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杀了奥丁,楚天骄就会出现么?” “不清楚,我只知道那天晚上他逃脱了奥丁的视线,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一无所知。”夏弥站起来去看奥丁身下的八足骏马。 “正如斯雷普尼尔一样,它不知道被冯玺宰杀过多少次了,可每次奥丁出现的时候,它不仍旧存在吗?那是他们之间命运的牵绊,只要奥丁还活着,他就有办法将斯雷普尼尔从命运的轨迹中打捞出来。” “龙族也好,混血种也好,每个人从出生起就背负着独属于他们的孤独命运,有人清楚这一点,所以想要挥刀斩断他们,但那绝非易事,历史上几乎没有人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们总是沿着一条世世代代相似的轨迹走啊走啊走,就像每个时代的诸神黄昏一样,三皇当中永远没有获胜者,他们的手下永远都有叛徒,黄昏永远都会如约而至,带着整个世界重启。” “龙王之所以是龙王,是因为龙王身下的王座可以保护他们在一次次的轮回中记忆不受损伤,可世界上没有冠位相同的两个王座,双生子总是有一个主动退出,将王座给予至亲之人。” 夏弥最后叹了口气,“所谓龙族,终其一生也无法改变弃族的命运,我不想再争了,命运的指引也就随它而去了。” “你以前说,芬里厄是你的哥哥?” “是。” “康斯坦丁是诺顿的弟弟。” “没错。” “冯玺说他以前有个弟弟。” “大部分双生子中的长者都会把王座让给年龄较小的弟弟妹妹,所以我生而知之,所以冯玺一无所知。”夏弥掂了掂手里的“色欲”,“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冯玺大概率已经和他的弟弟相遇了。” “那奥丁呢?”楚子航问,“你说奥丁终其一生都将被限制在尼伯龙根当中,作为天空与风之王,他的血亲呢?” “我不知道。”夏弥摇头,“在上一次黄昏,世界重启以前,奥丁就已经成为了超越白皇的存在,那个时候我已经退出战场了,之后的事我一概不知,如果你真的好奇,不妨去问问冯玺,如果他的兄弟已经向他描述了这段历史的话。” “听你的话,好像他们之间并不和谐。” “作为没有保留记忆重启的生命而言,每一世他的个性都是全新的,虽说命运会引导着他重复上一世的经历,从而将他塑造成与上一世大差不差的人,但这次貌似出了点意外,这个冯玺同我上一个时代认识的冯玺并不相同。” “他没有对应的尊名么?就像你有耶梦加得,老唐有诺顿的称呼一样。” 夏弥斜了楚子航一眼,“别把当百事通行么,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龙王,这种事我也不知道的,他的尊名从来没有暴露过,听说似乎和他的崛起历程有关。” “不同于尼德霍格对我们的赐福,他身上流淌的并非纯正的皇血,用你们人类的来讲他反而是个彻彻底底的草根,够励志吧,从草根一路崛起到称王称皇。” 她深吸一口气,“总之如果你真的想了解他身上的事,就自己去问问他吧,他不就在我们前面么?” 他们再度出发了,火龙卷将地面上的死侍高高抛起来,村雨斩开了每一个挡在他们身前的敌人,三度暴血对于楚子航来说已经不是难事了。 冯玺的血能对他产生作用,同理,夏弥也一样,并且在一次次的压制中,他已经逐渐适应了三度暴血的力量。 深渊缓缓地张开了大门,任何光亮照射进入都会被其吞噬殆尽,明明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大殿,可偏偏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一刻他们好似重临雨落狂流的那一夜,现在没人问楚子航是不是校篮球队的中锋了,也不会用力的拍他的屁股,怒吼着让他快跑了。 “认识你很高兴。”楚子航说。 “我也很高兴。”夏弥轻声说,“认识你们每个人我都很高兴。” 黑暗如墨一般包裹住他们。 成千上万吨的水自天而落,雨水携着巨大的力量砸在了殿前的草坪上,路明非撑起伞走在与楚子航相反的路上,四周的空气湿润,数以千计的死侍扑向了他,雨水在同时变得炽热。 他释放了类似于君焰的力量,并非自救,而是要留下来断后,他现在是队伍中战力最高的人,一路从长和殿至今,也只有他还剩下多余的体力。 “把伞拿好,”路明非淡淡的说,这一刻他显得像是个大人了,“师兄,有刀么?” “有,冯玺那天送我的武器我这次专门拿过来了。”芬格尔把身后的长包丢给路明非,“本来想着在宴会上找个识货的卖个好价钱,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他叹了口气。 “师弟你放心用,用坏了算冯玺的,大不了我再找他要一把。” “好。” “明天见,师弟。” 路明非低头深吸一口气,“明天见,各位!” 抬眼的那一刻,路明非眼底金光爆发,仿若神灵降世,煌煌神威几乎要淹没整片空间。 金色的汉剑刺穿了死侍的身体,成群的死侍在路明非面前根本不够看,雨水中充斥着那柄武器的气息,它的气息是彻骨的寒冷,寒冷中带着切开一切的霸道! 死侍们嘶吼着,金色瞳孔中映出那支金色汉剑的影子。 这群死去的家伙们意识到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但它们升不起反抗的心思,它们主动闪开了这一刀,微微战栗,后面的死侍们也停止了进攻,争先恐后的要退回正殿。 有股威严压在它们身上随时都能杀死它们,但死侍们居然还残存着最后一缕求生的意志,它们向北方撤去。 路明非松了口气,握着武器的手垂在身侧,他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从天而降,仿佛故人来。 长刀横扫,庞大的死侍群竟然完全无力反抗,长刀带着它们的血被雨水冲洗干净,其余死侍在一瞬之间身躯断裂。 及腰的长发在雨幕中飘舞,轻盈的身影向北方一跃而起,男人背对着路明非,穿着黑色的西装,长发在雨中披散,他今夜没有束发,因为没有用,高强度的战斗注定着发带要崩开。 路明非下意识地脱口要喊出那个名字......冯玺。 他永远不会忘记这个身形的,即使那个男人背对着自己,雨水模糊了视线。 那头潇洒的长发,让他想起自己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幕,那是在某个滨海小城中的普通电影院内,冯玺推开门向他伸出了手,长发披散的男人扶住了自己颤颤巍巍的身体,为自己打开了世界另一面的大门,告诉自己原来并不普通。 “咱们s级就得抽牛逼啊,不然怎么对得起s级的评价,干仗的时候就得冲在前面让身后那群弱鸡看咱们以一当十;撤退的时候就得断后,让那群菜鸟担心咱的安全,最后咱再安然无恙甚至叼着鸡腿全须全尾的回来。” s级怎么能是一个衰小孩呢?学长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会让自己挺直脊梁,学会直视每一个人的眼睛,教会自己不要妄自菲薄这些事。 “学长!”路明非终于喊了出来,他跟着长发男人一路向北,这一次他要和学长并肩作战! 小魔鬼说学长会死,那他就证明给小魔鬼看,冯玺不会出事的,一定不会! 6000字算补了一更吧?(大概?) 第36章 一夜鱼龙舞(3) 第269章 一夜鱼龙舞(3) 路明非奋力跟上前方那个身影,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眼神如死神般残酷无情。 “学长!学长!”他张嘴大喊,不顾雨水落在他的舌根上。 男人拔出绯红色的长刀指向路明非,这柄能够把死侍轻易斩断的刀指向路明非眉心。 “学长?”路明非不可置信,他放慢了脚下的步伐,这才看清雨幕下的那张脸,“源,源稚女,是你啊。” “路君,你受我言灵的影响,认错人了。”源稚女淡淡地说,他眼里死神般的冷酷忽然间崩溃了,平日间那种温和的气质又回到了他的眼睛里。 “冯玺是第一个进入尼伯龙根的人,你在这里不会碰上他的。” “这样啊,真是不好意思。”路明非说,他挠了挠头,“原来你的言灵会让人出现幻觉。” “言灵·梦貘,精神控制类的言灵,解除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对周围的人产生影响。”源稚女沉声说,事实上他从直升机脱离的时候并没有解除梦貘,以哥哥和绘梨衣的血统两人都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昏睡的迹象,然而到了路明非这里只是简单的出现了幻觉。 呼,真是可怕的血统。 “没有什么可抱歉的,真要论起来还是我有错在先。”源稚女微微躬身以示歉意,“接下来的路一起走么?尼伯龙根是死侍的王座,在走到终点前,我们互相还有个照应。” “没问题。”路明非点点头,越是深入,死侍的密度越是集中,两个人会比一个人轻松许多,“我的言灵叫someting for nothing,强化身体素质类的言灵。” “someting for nothing?路君自己想的名字么?” “嗯,言灵表上没找到对应的效果,就自己随口胡诌了一个。”谈话间,路明非一刀斩开了身长三米的死侍,眼底金光浮动。 “奇怪的名字。”源稚女笑了笑,没有深究下去,本就是简单的信息交流以便于之后的配合战斗,其中深意也就没有了挖掘的必要。 庞然大物在他们的视线内浮现,那是黑色的龙在雨水中摆动长尾,那就是路明泽所说的大家伙,在这一刻它终于出现了。 黑暗里它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烛,朽烂的身躯上披挂着古老的甲胄,甲胄层层叠叠以青色锁链连接,只剩肋骨的腹腔中游动着蜂群般的如鱼龙般的物种。 这东西的身躯仿佛是他们的巢穴,如千百盏灯在同一瞬间被点燃,那是这群怪东西的眼睛,沉睡的小鱼都苏醒过来。 无穷无尽的龙威迎面撞来,那是可以把正常人类精神摧毁的力量,围绕在它身边的死侍群无声地咆哮起来,像是找到了它们的主心骨。 “那是什么?”路明非下意识握紧了武器。 “鬼齿龙蝰,是传说中的生物,龙类用它们作为刑具,犯下大错的贵族会被罚捆在青铜柱上沉入深海,由大群的龙蝰把贵族和青铜柱子一起吃掉。”源稚女沉声解释,局面有些出乎意料,他没想到这具尸守肋骨中会藏着这些东西。 鬼齿龙蝰一旦逃出去一只,凭借着它们惊人的生命力以及繁殖能力,将会对日本的生态系统造成不可挽回的毁灭。 “如果是沉入深海的话,那么它们在陆地上的实力会大打折扣吧?” “说不好,我也没有正面遭遇过它们,而且现在的雨水已经让空气足够湿润了。”源稚女手上的长刀愈发鲜艳,精神力量挥发。 他们没有后退的选择,因为身后就是他们最关心的人。 龙缓缓地张开了肋骨,鬼齿龙蝰倾巢而出,扑在他们的武器上,衣服上,周遭的一切,那是一千一万条在咬桑叶的声音,狂暴地咬。 视线内密密麻麻都是鬼齿龙蝰的金色眼睛,铂树上齿痕交错。 雨声和啃咬声交织在一起,从四面八方传来,鬼齿龙蝰不仅是在咬树干,还在他们的武器上挣扎。 路明非和源稚女不断的挥刀,破风声不绝于耳,但这些怪物赶之不尽杀之不绝。 金光逐渐暗淡下去,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大脑,仅凭本能做事,路明非的血统压制在它们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虽说这些东西不至于威胁到他的生命,但长此以往,总有体力不支的时候。 一边绯红色的刀光也缓缓熄灭,源稚女持刀立在原地,他的言灵本就不是战斗系言灵,贸然调动精神元素附加在武器上更是加大了他的体力消耗,单说杀死那条尸守之王,对他而言绝不是问题,但麻烦就麻烦在,眼下的这群鬼东西数量实在太多了。 他们都是一对一的好手,可一旦陷入群战,身上的能力难免会捉襟见肘。 路明非和源稚女暴退五米,一齐沉默的看着刚才自己所站立的地方,寸草不生,宛若无数条蚯蚓刚翻过的土,仅有的一点绿意还是某些和土块缠在一起的草根。 这时候酷烈的寒意从天而降,瞬间把这片空间的雨水强行冻结,那些雨滴悬停在空中不再动弹,尖锐的棱角凝结出来,远远的望去,仿若无数冰刺垂向地面,蓄势待发! 路明非仰起头,看见莹蓝色的冰十字枪挽着狂流坠落! 绝对的杀戮意志,仅次于龙王芬里厄的“湿婆业舞”,像是神对人世间的审判,把一切罪人钉死在耻辱柱上,不容反抗,也不容申辩。 轻盈的影子从冰十字枪尾部一跃而起,女孩穿着白色塔夫绸的露肩裙,绸缎在雨水中浸润,展现出其姣好的身姿。 她平稳地落在了源稚女面前,手上还拿着一个平板交给源稚女。 “哥哥说他拦不住你,想做的话就去做吧,谁都不想被人摆布,但如果这就是你的命运的话,我想,我还没有斩断宿命的力量。” “人们行于命途之上并非独来独往,不受羁绊,每个人的选择除了造就自身,也会将同行之人推向前方。” “稚女,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还有,记得回家。” 确认源稚女看完之后,绘梨衣又滑到了下一页。 “哥哥要讲信用,说好明天一起打游戏,不能迟到!!!” 源稚女笑了笑,宠溺地摸着绘梨衣的头。 “好。” 第37章 一夜鱼龙舞(4) 第270章 一夜鱼龙舞(4) 冯玺纵声狂笑,随手甩出“饕餮”,所有挡在他面前的屏障都被击碎了,雨幕也好,空气墙也罢,刀剑掠过眼前男人的头顶,将整个大殿穿透。 “我该怎么称呼你?”他注视着眼前的人类。 “麦卡伦先生,或者......”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冯玺打断了。 “不需要或者,一个名字就够了。” 冯玺纵身而起,“七宗罪”的刀鞘留在原地,斩马刀毫不留情的斩向麦卡伦。 “暴怒”重重地砸在麦卡伦的肩胛骨上,接着“傲慢”狠狠地斩在他的膝盖上,发出清脆的裂响,即便是这样,麦卡伦依旧没有选择拿起他手边的奥丁面具。 “如果杀了我能让您泄愤的话,那么我很荣幸。”他淡淡的说,像是一位久候主人归家的仆人。 “收起你那副惺惺作态的面孔,它只会让我作呕。” 时间仿佛暂停了一秒,麦卡伦毫无征兆的恢复了自己的伤口,冯玺则退回在殿门口的位置。 “暴怒”和“傲慢”重新被冯玺握紧在手中。 麦卡伦缓慢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托举着奥丁的面具,凝视着冯玺的眼睛,“到此为止吧,属于混血种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你如今收取的力量并不足以引领新时代,新时代需要领导者或者一个领导团体。” “我站在这里,本身就是对您的邀请。” “邀请我?重建长老会?还是重建属于龙族的秩序?”冯玺冷笑,他清楚这种手段。 言灵·回溯。 少数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龙类掌握,超越了速度的范畴,只有自身对于炼金成就“时间逆流”有充分的理解,才能使用的力量。 “当然不,新时代将会是龙族、混血种和人族共存的时代,我们对混血种和人族是怀揣着善意的,我们不会打碎他们原有的秩序,而作为交换条件,我只需要他们的臣服和衷心。” “听起来很好。”冯玺直视麦卡伦的眼睛,龙瞳中的威严惊得麦卡伦退了半步,“不过这似乎是曾经我的国度治理方式吧?” “你一手挑起了这个国度中混血种和龙族的对立,当然很清楚它的运作方式,但你真的放心将它作为你的国度运作方式么?” “当......” 冯玺又一次打断了麦卡伦先生的讲话,“心情好的话我可能陪你聊两句,但刚才我想起了一些旧事,你也就不配讲话了。” “暴怒”从麦卡伦先生的右肩斜切而下,斩裂了他的肩胛骨、胸骨和肋骨,一直斩到左胸的心脏部位。 这是无比暴力的一刀,在一击中摧毁了麦卡伦的心脏和神经系统,任何依赖肉体存活的生物在这样的创伤下都需要极长的时间修复身体,龙王也不例外。 “反正你还能通过回溯修复,我多砍你几刀没问题吧。” 言灵·回溯的锚点锤定最多同时存在三处,冯玺已经斩下了第二刀,这一次的伤口也值得麦卡伦进行回溯。 “我是带着善意来的。” “我是带着杀你的心来的。” 麦卡伦和冯玺同时闪身后退,高速的移动在实木地板上留下了漆黑的印记。 双方同时开启了王域,立场快速张开,边缘扭曲了殿内的景象,在外人看来那不亚于是一座深渊,能够吞噬一切进入其中的事物。 麦卡伦从后腰抽出黑色的利刃,那件武器不像是金属制造的,倒像是大块的黑曜石或者黑水晶的碎片,边缘不规则,内部闪动着明亮的白紫色光弧。 那件武器让冯玺心中发紧,王域配合着他身上背负的炼金领域一同展开,流动着的金光缠绕在“暴怒”之上,刀身逐渐延展到七八米的长度,利刃在冷风之中闪出妖异的寒芒。 王域·天命绝对是凌驾在多数龙王王域之上的精神领域,当它有了物质的炼金领域配合,其威力更是恐怖。 麦卡伦终于不再托大,继续下去的话,恐怕预料之中的援兵还没有等到,他就要先被砍掉半条命了,以带伤的身躯去参与王座的争霸,无异于自寻死路。 裂响之中,金色的细针从麦卡伦皮肤中刺出,舒展为亮白色的鳞片,细密的白鳞以鼻尖为中心,像是花序那样排列,麦卡伦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魁梧起来,隆起的肌肉和非人类的关节组成了健壮的龙躯。 这可比酒德麻衣那天看起来要美观多了。 毕竟这并不属于进化的范畴,而是觉醒,片刻之后麦卡伦逼至冯玺面前,站在冯玺面前的是身高接近三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伟岸生物,他浑身流淌着月光般的微光,标致的五官中透着庄严,矫健的身躯中凝聚着力量,如果忽略他的身体外形不讲,这简直是最完美的发力形体。 冯玺清晰的感受到,刚刚同他说话的那个人的气息消失了,面前的坚若钢铁,面无表情,看向自己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 龙王们决战的舞台定在了皇宫的正殿之中,从物质层面来讲,这里未必撑得住他们任何一击,但从精神层面来说,此刻的意义恰好合适。 在坐上最后的王座之前,每一个阻拦在身前的生物都是敌人,王不会留情,他们手里的剑会被逆臣的血不断滋润着,直到他们抵达王座之前。 他们围绕着某个看不见的圆心缓缓旋转,眼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屋顶的奥丁投影起了波纹,炼金领域的投射不稳定起来,元素风暴围绕着正殿逐渐成形,密集的云气汇聚在大殿的顶部,但却无法下坠侵入到冯玺和麦卡伦先生身边。 他们同时消失然后又同时出现,没人能看清他们的行动,只能看见每次冲突后身上新增的伤口。 每次冲突都会引发爆炸、电光、火焰,整个大殿摇摇欲坠,却又被一股精神力量支撑着,让它不至于如此快的崩溃。 战斗到兴起,他们甚至完全摆脱了重力的限制,在大殿的高墙上自由地行走,各种匪夷所思的言灵组合在冯玺手中如万花筒一般绽放,连续突破麦卡伦的防守。 但麦卡伦手里的那件武器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挡住最致命的伤害,那东西每次全力挥动都会打出闪亮的电弧,像是中国神话里雷公的雷凿。 “你杀不死我的,在每一次命运的循环中,只有芬里厄那条蠢狗才能做到,但芬里厄已经死了,他的龙骨十字都被你亲自收拢在身边。” “命运是注定的!没有人可以打破他本身的宿命!” 麦卡伦先生嘲笑冯玺孜孜不倦的攻击,而冯玺只是沉默的挥动着长刀,把沿途的一切都斩裂。 “但上一个时代你没有孩子。”冯玺忽然说,抓住了麦卡伦错愕的一瞬,将“暴怒”刺进他的胸膛,“傲慢”同时斩向麦卡伦的喉咙。 言灵·回溯,最后一次发动。 麦卡伦又坐在了完好如初的座椅上,露出他那副中年人的面孔。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你可能忘记了某些东西,你血统的衰败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能和我对打这么久,纯粹是我在回溯的理解上不如你。”冯玺面无表情,“而且你拥有那把武器太久了,久到让你忽略了自身实力的变化。” “讲讲吧,你是如何突破尼德霍格为你们设下的限制?” “科学与炼金术的结合而已,比带着尼伯龙根行走还要简单,凭借着这种技术我拥有了家人,拥有了家族,拥有了自己的王国。”麦卡伦先生耸耸肩,“时代不同了,过去的思想无法解决未来的战争,我不想再在诸神黄昏以后重启了,我是真的愿意和你合作,我们就站在时代的门槛上。” “因为我们兄弟是混血种的起源?” “你们身上流淌的不是父亲的血,我看过很多中国的玄幻小说,你们更像是那些玄幻小说里的主角,一步步走向属于自己的辉煌,你们身上有更多的可能性,虽说命运注定不可改变,但你还记得自己的尊号么?”麦卡伦说。 “我的尊号......” 冯玺愣了一下,遍索记忆的海洋,他没能找到答案,或许只有玉才知道答案,但那孩子还在沉眠之中...... 他的思索被碎玻璃的清脆声打断了,正殿的地面猛烈的震动起来,刚才的回溯几乎复原了整个大殿内的物品,但这片空间已经承受不住多次的折叠了。 “冯玺!”忽然有声音叫住了他。 楚子航? 冯玺惊愕的回头,发现夏弥和楚子航正站在大殿门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小心!” 但下一秒楚子航就意识到自己犯错了,对敌之时切忌分心一事,他飞身向前,君焰爆发,毫不犹豫地三度暴血,村雨自下而上斜斩而去。 紧随着的就是村雨崩碎的声音,一般的炼金刀具怎么可能抵得住麦卡伦手里的那柄武器。 麦卡伦顺着大殿门口涌进来的风舞动起来,舞姿遵劲如苍龙转身。 “湿婆业舞?他怎么可能会湿婆夜舞!”夏弥惊呼出声。 那是大地与山之王的专属权能,如今大地与山之王正站在自己身边,芬里尔的龙骨十字也被自己收入囊中,麦卡伦怎么可能掌握这个言灵? 以龙化的身躯起舞,此刻整片大地都震颤起来,殿外繁密的树叶纷纷坠落,岩层深处积存已久的应力被引导出来,巨大的裂痕随着殿中央的红毯蔓延,赤红色的岩层沿着裂缝里翻了出来,像是一条条古蛇的脊骨。 麦卡伦先生吟诵古老的咒言,狂怒的风暴撕裂了雨水,以整个正殿为风眼,龙卷风平地而起,把大量的雨水提取到空中,划作漆黑的雨云。 再然后是精神力量的爆发,最先支持不住的是楚子航,他的冠位还不足以支持自己在这个未知言灵下保持清醒。 紧接着还有君焰的喷吐,一轮黑日逐渐高悬,与月同辉。 最后是雨水倒卷,这一刻它们仿若被注入了成吨的重量,砸在大地上造成一处狰狞的伤口。 不仅仅是大地与山之王的权能了,还有其余诸王的权能存在于此。 而历史上能复刻这种神迹的人只有三位,一位是黑皇尼德霍格,但至今为止这位仍无复苏的消息;一位则正在大殿内皱眉深思;还有一位则是那个白色的皇帝。 日本正是白王的领地! 长和殿内,恺撒猛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面色平静,他调转方位,捡起地上的狄克推多,视线停留在正殿的方向。 “倘若三次回溯都发生在其中,那处空间必定不会如此快的崩塌。”他淡淡的说,发觉身边似乎少了一位佳人。 “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啊,新时代即将来临的这一刻怎么能没有佳人相伴?” 恺撒自言自语,眼前刀光一闪,迈入其中。 “弗里嘉,我的妻子,我来了。” 通往正殿的路上,路明非手中的汉剑早已砍得卷了刃,隔着三百米远和无数雨水他终于看见了正殿的形貌。 路明非本应看不见殿内的情形,但他就是能感觉到殿内那一点点崩碎的空间,以及一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双方隔着三百米的雨幕对视,对方反反复复传达过来的信息只有一个,臣服! 但就在这个时候路明非身边的人动起来了,绯红色的长刀肆意的切割着雨水和空气,漆黑的雷云在他的头顶下旋转,雷云中探下魔鬼触角般的闪电。 “路明非!快跑!”他的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但不同以往的平和,这次的声音显得格外暴躁。 “跑啊!” 路明非猛地回过神来,有人已经挥刀而下,黄金瞳的光芒照亮了路明非的脸,他竭力想去拥抱那个朝他大吼的人,但是眼前一片模糊。 “我叫你跑啊,路明非!”脑海中浮起男人的声音。 “冯玺......学长......”路明非只记得这个名字。 “不要死啊。”男人的声音再次浮现。 男人松开了路明非的身体,转而交给了另一个人。 路明非努力的睁开眼,看见长发男人消失在视线尽头,他拼命的伸长了手想和他一起并肩,但视线却又模糊起来。 “我不会死的,”他在心底轻声说,“因为我要和学长一起战斗啊。” 七柄刀剑将正殿切出整整齐齐的口子,冯玺抬眼看见了那个和自己一般的长发男人。 “伊邪那美,我杀了你!” “好久不见,......阁下。” 踩点! 第38章 守房待鱼 第271章 守房待鱼 《圣经启示录》:“那一千年过去了,撒旦将从监牢里释放,他会迷惑大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哥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征战,它们人数多如海沙。” 高崖之巅矗立着黑色的高墙,落樱从高墙中飞出,飘向黑色的大海。 今夜相模湾上风平浪静。 黑色高墙是热海当地一座豪华宅邸的外墙,宅邸名为“黑石官邸”,建于江户幕府中期。 老人扶着墙根行走,手下是火光微明的白灯笼,他叫木村浩,是黑石官邸的管家,在这里服务了三十多年,见证着官邸的兴衰。 它是富人的玩具,高额的维修费用注定了它无人久居的结果,黑石官邸的维修费用高的吓人,每十年的维护成本几乎和它本身的房价差不多了。 上一任主人忍痛割爱,将黑石官邸挂牌出售,但有兴趣的买家都被官邸惊人的维护费用劝退了,最后连挂牌出售的公司都退出了。 前任主人一度以为它要砸在自己的手里了,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其挂到了ebay上,那时候网上拍卖还是个新鲜事物。 前任主人期待有个海外的冤大头接盘,实在没有也就算了,反正是瞎猫逮死耗子的事。 谁料挂出十五分钟后,有人就把七亿六千万日元的定金打到了导演的账户上,名叫“enxi”的人出手买下了黑石官邸。 在现任主人说要驾临的那一天,木村浩起了个大早,穿上黑色的和服,带领仆妇们站在官邸门前恭迎,他和仆妇们都很期待新主人的首次亮相。 加长版雷克萨斯轿车沿着蜿蜒的山路驶来,最后停在官邸门门,穿制服戴白手套的司机走下车来,恭敬地拉开后排车门,然后两只暹罗猫蹦了下来。 木村浩至今仍庆幸自己没有佩戴眼镜,不然恐怕眼镜会当场崩碎开来,从而造成十分失礼的举动。 司机带来了这对猫的履历,漂亮而腹黑的那个是姐姐,又笨又怂的那个是弟弟。 从此黑石官邸里就住着两只猫,一名管家和几名负责清洁的仆妇,有一家古建筑修复公司会定期从东京派人来修葺这座宅院,更换旧的榻榻米,修建花园里的古樱,给猫梳毛。 一晃十年过去,前任主人都去世了,新主人仍了无音讯。 每天早晨和晚上,木村浩都会在面朝大海的温泉放满一池水,主人曾托司机带话说,希望家里随时能有一池温泉等着他,可那座古雅的温泉池已经空了十年。 木村浩已经从风度翩翩的英俊大叔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再过几年他就要退休了,他意气风发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段会这么扯淡。 狂风从天而降,吹得樱花四散,花园里忽然飘起粉色的大雪。 木村浩抬头仰望,黑色的直升机从屋顶掠过,这种事并不少见,海岸警备队里的年轻人都对这座豪宅很好奇,经常借着公务之便低空飞掠黑石官邸,可每一次那群年轻人都很有分寸,不会像现在这样弄得满园落花。 “先生们!请再飞得再高一些!收拾庭院很费时间的!”木村浩冲着天际的黑色直升机大喊。 螺旋桨掀起的风声真的渐渐远去了,但取而代之的是,花园深处的落水声。 木村浩先是感叹直升机驾驶员的通情达理,片刻后一股热血涌上心间,倘若不是这些年他保养有方,恐怕这一下子够他躺地上,两腿一蹬去见前任主人了。 不会错!那是有人在温泉中洗浴! 在木村浩的严格管理下,不会有仆妇敢于使用主人专属的温泉池,若是小贼溜进来,也该是奔着那些珍贵的古玩而来,不会有心思冒险泡温泉的,种种不可能的情况排除后,无论剩下的哪一种多么离谱,它都将是真相。 主人来了! 木村浩激动的手脚颤抖,但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失礼。 该穿和服还是西装出迎?要不要把已经睡下的仆妇们喊醒?用不用准备宵夜? 一时之间,他想到很多,但转念一想,主人到家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泡温泉,想必也不是讲究排场的人。 泡温泉是悠闲的享受,一群人跑来跑去的伺候反而会打扰主人的雅兴,但没人伺候也不行,木村浩取出随身的镜子,在镜面的反射下整理仪容仪表,确保自己没有任何失礼之处后,才拔腿跑向花园。 通往温泉的走廊上摆着两双高跟鞋,四处散落着礼服套裙,丝袜、墨镜和蕾丝内衣,从礼服的规格来看,主人可能刚刚参加完一场盛大的宴礼。 木村浩愣住了,心中主人的形象180度大转弯,从眼前这一幕来看,除非主人有异装癖,不然只能是个年轻女孩。 门把手上挂着一枚青铜钥匙,那是黑石官邸的大门钥匙,世界上仅有两把,另一把正挂在木村浩的腰间。 “黑石官邸管家木村浩,欢迎您的光临!”木村浩在门边站定,大声自我介绍 “这么晚了有人醒着真是太好了,家里有没有鸡蛋?我们想吃温泉煮蛋。”泡在温泉中的女孩轻笑着说。 “你想吃别带上我。”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慵懒的声音。 木村浩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另一位客人,该死,来的路上还在叮嘱自己一定要注意礼节,怎么现在就犯错了? “这就拿来,请两位稍候。” 温泉煮蛋是日本人泡温泉时的一项娱乐活动,带壳鸡蛋用网兜装好泡在温泉里,泡到浑身出汗鸡蛋也熟了,就着清酒吃非常有趣。 “久保田的万寿清酒和新鲜鸡蛋一起拿来了。”不到一分钟,木村浩就端着托盘返回,他跑得气喘吁吁,但说话还是从容不迫。 “不介意的话就送过来吧。”隔着樱树的枝条可以隐约看见两位女士曼妙修长的身材,其中一位还在伸懒腰。 主人已经发话了,木村浩自然不会拒绝。 他已经是个老人了,年轻的时候他见过很多女孩的身体,可现在他对很多事都看淡了,更不必说年轻女孩的身体了。 他穿越樱树林,终于见到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人,虽然有两位在,但其中一位必定是主人。 女孩们坐在温泉池边,她们还没有入浴,只是把小腿泡在水里,慢悠悠地踢着水,月白色的丝绸浴袍披在身上,衬托出曼妙的身体曲线。 “麻衣,这么一看你腿真的比我长好多欸。” “是啊,不然能让你心甘情愿的喊我长腿?”酒德麻衣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苏恩曦脑门上,“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她笑着对木村浩说。 “我叫酒德麻衣,身边这位叫苏恩曦,她才是这个官邸的购买者。”苏恩曦露出笑容,冲木村浩点了点头。 主人的笑容非常温和,木村浩却谨慎起来,他侍奉过太多有权势的人,见识过所谓的上流社会,能够轻易地分辨出虚张声势的暴发户和真正的贵族。 如果真要现在的他在两人之间猜测主人是谁的话,他会选那位自称酒德麻衣的女孩,而非苏恩曦,可事实上苏恩曦才是这座官邸的主人,一时间,木村浩不敢妄动。 “我们从东京飞过来看潮,因为是临时决意,所以没有提前通知您。”酒德麻衣说。 “随时都准备着为诸位服务。”木村浩微微躬身,“黑石官邸这里观潮是最好的,但今晚恐怕不会有大潮,有潮的话气象局会挂红色风旗。” “还有五分钟海啸前锋就会抵达相模湾。”酒德麻衣眺望着天海尽头,说得很笃定,“但在此之前还请您离开这里,女孩们有些私事要聊,稍后有事情还会麻烦您的。” “明白。”木村浩俯身放下托盘,转身离开花园,最后停在门边慢慢关上院门,他不会走远,直到两位尊贵的女士从里面走出。 苏恩曦已经不再踢水了,但水面上仍泛起新的涟漪。 温泉池边的石灯笼里点着火,火光倒映在水中,碎成千万片,渐渐有水珠从池心跃起,一颗又一颗,落下时把琉璃般的水面打的粉碎。 石桌也开始震颤,桌上的青瓷酒盏颤动着滑向一边。 警报声突如其来,防波堤上的探照灯纷纷亮起,灯柱平贴着海面扫过,警察们吹着哨子冲上海滩,引导海滩上的游客们去往高处。 守在门外的木村浩的脸色变了,他下意识想拉开大门,提醒贵客快些离去,可又想起自己离开前两位女士淡定的面容,尤其是那位叫做酒德麻衣的女士的预言,他一颗心又放回肚子里。 电话响了,木村浩接通电话。 几分钟后他朗声提醒花园中的两位女士,“海岸警备队说海啸在三分钟前袭击了三浦半岛的观音崎,几分钟内就会到达热海,但不会波及黑石官邸,诸位小姐今夜可以安心观潮。” “想来会很壮观。”酒德麻衣同苏恩曦碰杯。 银白色的细线出现在天海交界处,看起来像是海面上镀了一层薄薄的银,但实际上那是接天的大潮,潮头举着滚滚白浪。 钟声浩荡激扬,山中的佛寺敲响了大钟,为热海祈福。 潮峰接近,大海在酒德麻衣面前卷曲起来,数百万吨海水铸成巨墙迎面推来,黑色的水墙和黑色的礁石滩撞击,巨墙破碎,声若雷霆! 两人巍然不动,继续坐在池边饮酒,长腿和短腿轻轻地在池水中晃动着。 “大战已经打响了。”酒德麻衣说。 “他能赢吗?” “不清楚,为了不波及普通人,他主动将战场拉到大洋之中,但对方有海洋与水之王这样的大将在,他不一定能占到便宜。” “只有他一个人?” “说来还是我们的失职,三无正带着路明非赶往医院急救,楚子航和夏弥则要去同宿命中的敌人决战。” “果然最后还是他一个人啊。” “龙王与龙王间的战争并非普通小卒子可以参与的,像我们这种家伙做好收尾的工作就是了。”酒德麻衣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一小时前,老板打电话通知他们来这里收尾,语气中对这场战争的结果并不看好。 至于路明非的状况如何,老板倒是绝口不提,这让自诩路明非保姆团的她们有些摸不到头脑。 “我听见哭声了。”苏恩曦说。 “我也听见了。” 海风把婴儿的哭声送到她们耳边,成百上千成千上百的婴儿在潮声中痛哭,它们哭得撕心裂肺,像是钢刀在刮着耳鼓。 光蛇般的闪电打在海面上,照亮了大潮中密密麻麻的阴影,它们的长尾纠缠在一起,身体表面的鳞片泛着金属般的青光。 海潮一时将它们抛向天空,一时把它们压到水下,它们不停地蠕动着,用尽全力跟海潮搏斗。 “直隶于海洋与水之王的死侍,形态上类似于人鱼,却不像欧洲人传言中的美丽,在这方面这群怪物更像日本神话中的人鱼。”酒德麻衣盯着潮中的怪物说。 “它们相貌丑恶,眼珠暴突,嘴里布满尖细的牙齿,胸前有鸡冠般的红色肉褶,细长的尾部风象是蟒蛇。”她叹了口气说,“动手吧,它们都是从海底下那个属于海洋与水之王的尼伯龙根里逃出来的怪物。” 人鱼潮冲入了渔港,那座渔港就在高崖侧方的避风港,防波堤上的探照灯熄灭了,海面上漆黑一片。 热海城里根本看不见人鱼入侵,唯二的旁观者就是高崖上的苏恩曦和酒德麻衣。 巨浪把人鱼群重重的拍在船舷上,人鱼用锋利的爪抠进木头里,把自己钉在上面,几只青灰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游入舱中,船舱里尽是些两三米长的鲨鱼、金枪鱼和旗鱼,这些大型鱼类在人鱼群面前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这是一场血腥的盛宴,人鱼群肆意地虐杀所有活物,等他们爬过防波堤,大概就要享受人类的血液了。 苏恩曦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将手指轻轻地点在了数字“1”的按键上。 十几艘渔船同时化为火球,渔港中爆出刺眼的火光,炸药对这群怪物造成了惨重打击,但同时也暴露了窥伺者的存在。 一条人鱼发现了高崖上的黑石官邸,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几百条人鱼都仰起头来,它们的眼睛赤金般灿烂。 “如果它们冲上来,麻衣你一定要保护好人家。” “一定。” 第39章 拔刀不行的话,就拔枪! 第272章 拔刀不行的话,就拔枪! 苏恩曦从温泉中起身,缓步走向高崖边,酒德麻衣依旧坐在池子边上。 苏恩曦揭开崖边的防雨布,下面早已摆放好了半人高的大型礼花,银色的打火机在黑暗中亮起散发出它的热量。 礼花的引信被点燃了。 火柱冲天而起,灿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盛开,有的像是金色的大丽菊,有的像是紫色的瀑布,还有的炸出明亮的白色雨点,组成猎户座和人马座的图案。 苏恩曦娇俏的站在光幕中,和渔港中上百双赤金色的瞳孔对视。 “麻衣,我好怕啊!”片刻后,苏恩曦忽然后退,躲在了酒德麻衣身边。 “少装蒜。”酒德麻衣叹了口气,站起身看着下方尖厉嘶叫的人鱼群,剃刀般锋利的牙齿,一个个头尾相连地跃入水中,矫健的越过一道道码头逼近高崖,看起来是要进攻黑石官邸了。 “你的挑衅很有用。” 越来越多的人鱼向渔港这边涌来了,而这也正是酒德麻衣二人想要的。 苏恩曦按下数字“2”,与此同时,渔港的最深处,大船拉响了汽笛,舰桥上的灯纷纷亮了起来,驾驶舱空无一人,各项设备却自行运转。 那是一艘战舰,美国海军的佩里级护卫舰,船舷上写着美军第七舰队的舷号和它的名字“圣路易斯”。 它一边启航一边挥洒炮火,每分钟都能倾斜4500发子弹逼向迫近的人鱼群,高崖都被这艘佩里级护卫舰的吼声震动,一艘又一艘渔船带着人鱼群沉入海中。 数以千计的尸体在渔港中起伏,一波波的狂潮把它们带回大海,少数尸体被潮水推到高崖下方,卡在黑礁的缝隙里,月亮从乌云的缝隙中洒下辉光。 酒德麻衣她们占尽了上风,但脸上全无喜色,酒德麻衣迎着海雨天风,目不转睛的盯着天海交界处。 只要海下的战争尚未结束,就会有一波又一波的人鱼涌到岸上。 “结束了么?”苏恩曦的手指垂在手机上方,轻声问。 “或许吧。” 大海中已然没有新的人鱼冒头,潮水只是卷着海风一波又一波的打在崖边。 两人正要从高崖边的台阶上下来,苏恩曦背后忽然传来尖厉的哭声,青灰色的利爪从悬崖上探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苏恩曦脸上变色,一手抓住护栏,一手从大腿上的枪套中抽出短小的手枪。 但酒德麻衣比她更快,苏恩曦的手刚刚搭在枪套上时,短刀便已经出鞘了。 青灰色蛇影跃起在空中,形如巨蟒,但它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堪比一头猛虎,这是一头漏网的人鱼,在苏恩曦松了一口气时,这条漏网之鱼悄悄地爬上了高崖。 人鱼想扑在苏恩曦身上,长尾已经朝着她纤细的腰肢进发了,但势大力沉的一脚踹在了它的身上,锋锐的利爪顿时失去控制。 短刀毫不客气地刺向它的眼睛,苏恩曦趁机对着它的尾部扣动扳机,弹夹中的七发子弹全部命中人鱼的尾部,打得人鱼失去对重心不稳。 酒德麻衣眼中的金色暴起,长度不足一尺的短刀彻底没入人鱼的头部,黑色的血溅在她的脸上,她另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枪套上。 短刀拔出,黑黢黢的枪口又对准了那里。 人鱼的头部爆裂开来,更多的血溅了出来,落在苏恩曦身上。 但断头的蟒蛇都能绞死人,又何况带着龙族血脉的死侍呢?人鱼的肌肉在临死之际全力收缩,尾巴猛地抽向酒德麻衣,以这样的力道,顷刻间就能打碎酒德麻衣的骨头。 但酒德麻衣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率先被击碎的是不足一尺的短刀,紧随其后的是不断的枪声,又是七发子弹射入人鱼的尾部,苏恩曦重新装弹完成,最后人鱼的尾巴停在酒德麻衣面门前三厘米,无力地落下。 酒德麻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具临死反扑的尸体,看着它无力的抽搐,无力的摇摆,最后被自己一脚从高崖上踢飞出去。 人鱼落在黑石礁上,还在翻滚和抽动,穿黑色防水服的人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清理现场。 海潮带走了绝大多数尸骸,只剩几条人鱼卡死在礁石缝内,再加上这条无头人鱼。 黑衣人用锋利的鱼叉把尸体叉出来扔进塑料桶里,然后灌入某种化学制剂,塑料桶中立刻泛起浓厚的白烟。 片刻之后他们又把塑料桶里的东西倒入大海,人鱼尸体已经化作了粘稠的液体。 酒德麻衣缓缓走下台阶,把手枪放在石桌上,可惜茶杯在她拔枪的时候摔在地上碎了,那杯茶自己还没喝上几口。 “一个小时还是太紧张了,否则不会有漏网之鱼的。”苏恩曦一边抱怨,一边拨通了电话,“在海岸警备队赶到之前清理现场,不要留下眼球尾巴之类的东西被找到。” “妞儿,刚才那几枪不错。”酒德麻衣在温泉池边捧水洗去脸上的血污,她对苏恩曦有绝对的信心,相信这个妞儿开枪的时候不会误伤自己。 “不如你拔刀拔得快啦。”苏恩曦也捧水洗脸。 海啸到此已经结束了,白浪一叠叠地退回大海,黑礁的缝隙间满是细腻的白沫。 山顶的佛寺再次敲响大钟,庆幸热海在这一劫幸存,只是不知道某人有没有在这一劫中幸存。 城里避险的游客们想必正在喝着清酒热议这次惊险的遭遇吧,真好啊,他们连是谁为他们挡住了地狱之门的洞开都不清楚。 铺满樱花的碎石小径传来了“喵喵”声,早已在壁炉上睡熟的肥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惊动了,从屋里流出来看热闹。 猫是猎食性动物,本该对血味很敏感,可这两只猫对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毫无感觉,反而凑在酒德麻衣和苏恩曦身边闻来闻去的。 “我都快忘了这两个小家伙了。”酒德麻衣笑着说。 “它们估计已经忘了我们了。”苏恩曦歪着头看猫。 肥猫也歪着头看苏恩曦,满脸“你瞅啥”的模样。 黑色夜空里忽然升起了闪光的尘柱,黑色的尘柱边缘闪烁着鳞片般的火光,伴随着这一切的还有零散的火流,云层漆黑,而云边呈灼烧般的亮色。 “富士山三百年没有喷发过了。” 第40章 冯玺的保姆团 (6k) 第273章 冯玺的保姆团 (6k) 苏恩曦浸泡在淡碧色的温泉水中,水面上浮着木托盘。 早晨八点,木村浩已经放好了一池清水请两位女主人入浴,早餐在入浴的同时奉上,是日本的传统早餐,清粥烤萝卜和一块儿烤鳕鱼。 温泉边的液晶电视正在播放早间新闻,内阁的秘书长回答记者的问题,表示迄今为止政府对热海海啸中的“意外事件”还未做出结论,网上有人宣称热海遭到“异形入侵”是不准确的。 秘书长当然不可能相信热海遭到异形入侵,因为躲在幕后洗地的团体太多太庞大了,大到整个蛇歧八家乃至欧洲秘党,小到苏恩曦的团队,大家虽然立场不同,但都清楚龙族的秘密绝不能暴露。 酒德麻衣抓起遥控器关闭了电视,把苏恩曦的脑袋摁进水里,然后自己也滑进去。 黑石官邸中的温泉池是个天然的青石槽,石匠用铜管引入温泉水,形成了这个温润如玉的泡池。 一株高大的古樱盛开在这座温泉池上方,这种樱花被叫做“寒樱”,是第一任主人将他从修善寺移植过来的。 “不好好休息,来打扰我泡温泉?”苏恩曦从水里钻出来,幽怨的看着罪魁祸首。 “谁说泡温泉就不是休息了?”酒德麻衣反问,药剂起效期间会消耗使用者的大量体力,但这一点只会在药剂失效后的六小时内起效,相当人性化的给了使用者逃跑的时间。 她把浮水的托盘推给对方,“三无说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路明非保住了性命,但医院那边的人说他大概率变成植物人;坏消息是我们的任务是保证路明非在意识的情况下脱离明治皇宫。” 苏恩曦叹了一口气,“显然易见,我们失败了,冯玺这种怪物级的家伙都生死不明,日本果然是高难度模式的战场啊!” “接下来还会有地狱模式哟。”懒散的男声在樱树后响起。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猛地扭头,樱树下是一只银色的冰桶,冰桶中放着一支香槟酒,虽说日本这种地方有妖怪的传说,但再怎么看香槟酒也没有变成妖怪的可能性吧? 酒德麻衣捡起香槟递给苏恩曦,那是一瓶95年产的巴黎之花美丽时光,是某人最喜欢的香槟,看来破案了。 他似乎来过但又迅速的走了,空气中多了有别于樱花香外的淡香,也是那个男人常用的淡香水。 水边还有一张木托盘,托盘上放着两件和服,两双木屐和配套的衣饰,还有一张手写的纸条,“不用担心路明非的生死,他命硬的很,另外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在屋里等你们,洗白白后来找我吧。” 他无声无息却又大张旗鼓地来过了,没有声音,但他所经之地都烙上了他的痕迹,“老板”这种称呼用在他身上真是为这个男人量身打造的名词。 “果真是高难度啊,老板都亲自来日本了。”苏恩曦打开香槟。 “也许是路明非的死活惊动了他,谁知道呢?”酒德麻衣说。 “很有可能欸,他关心路明非就好像关心私生子一样啊,你有见过老板对别人这么上心吗?” “我觉得不像私生子,倒像是亲儿子。” 泡着温泉和冰镇香槟非常舒适,旁边还有水果和零食,苏恩曦最钟爱的韩国烤肉口味的薯片也有准备,不得不说老板真是太了解他的手下了。 如果是在别的机构,老板突然出现要么是查岗,要么是叫人开会,但是他们这个团体就不一样了,老板甚至会亲自为手下服务。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也完全不急,知道接下来有一个重要的会要开,她们仍继续泡着温泉,热气从毛孔里渗进去,四肢百骸越来越暖,顺便聊些不着边的话题。 这是老板的习惯,他召见助理的时候并不像土皇帝那样急不可耐,而是希望助理以最好的状态跟自己见面,他不在乎等待的时间有多久,如果刚才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没有继续泡温泉,而是穿上浴袍拿起香槟就追上去,那老板就会觉得沮丧,他不会喜欢这样的助理的。 温泉池旁边不知何时点燃了一个小炭盆,炭盆旁红开着浴巾和白袜。 都开老板送来的和服,都是地道的“振袖”,这是少女出嫁前穿得衣服,由裁缝一针一线按照客人的身材定做。 “有点合适过头,我本人都没这么清楚自己的身材。”苏恩曦系上腰带,“这家伙真的没有偷窥过我俩么?” “如果是那样的话倒还好,比起老板是个好色之徒,更可怕是老板是个变态吧?”酒德麻衣说。 “变态这件事居然还存疑么?” 她们互相为对方梳头,在长发上插好贴金箔的桃红木梳,打扮起来就像那些江户时代的女孩,然后一路木屐踢踏踢踏,沿着一路的落樱走向大屋。 苏恩曦拉开门,一眼望不到大屋的尽头。 黑石官邸的客厅就是这么大,这是以前将军议事的地方,一眼看过去数不清的朱红色立柱,乌木地板因为擦洗了太多遍而光明如镜。 窗户的木格栅中投进一道道光柱,灰尘在光柱中飞舞。 窗外一阵风吹过,天迅速的阴了,细雨落了下来,落花在雨中盘旋。 “姑娘们来啦,好久不见。”老板转过身来,“你们还是像以前那么漂亮。”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脸上还带着摄氏三十度的笑容。 “麻衣拿到我想要的东西了么?” “在长和殿找到了昏迷的恺撒,我抽取了他的血样,但不确定能否验证他血统的一样。”酒德麻衣把黑色提箱递了过去。 打开提箱,白色的低温蒸汽涌了出来,里面是一个石英制的玻璃试管,被泡在透明的冰块内,表面凝着淡淡的水珠。 老板捏起血样试管,抹去试管外的水珠,欣赏其中黑红色的液体,似乎有繁星藏匿其中,他打开试管,香气瞬间充斥在整个客厅。 “姑娘们闻到了什么吗?” “韩国烤肉味的薯片!”苏恩曦说。 酒德麻衣吃了一惊,“我闻到的是薄荷的清香。” “这就是进化之后的血液啊。”老板凑近试管眯眼看,“它的气味会对下位者表现出下位者喜欢的味道,如果血统再高一点的话,它甚至会有致幻的作用,在闻到它气味的那一刻,你们就会陷入沉睡,做一个美美的梦。” “封神之路果然被重启了啊。”他盖上试管的盖子,随手一挥,客厅内重新变成了自己身上的香水味,“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也该出一位混血君主让我们瞧一瞧到底如何了。” 他的声音那么孤独那么寂寞,仿佛千年之后树都老了,故人白发相逢。 他把试管放回提箱里,递还给酒德麻衣,“这东西无论对哪一方的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资源,必要的时候可以将它当作交易的资本。” “明白。” 老板伸手摸了摸酒德麻衣的头,酒德麻衣差不多是个超模身材,比老板还略高一点,为了迁就他,酒德麻衣只好把头低下来。 “我们的基金会如何了,有在进行钱生钱的项目吗?”老板转向苏恩曦。 “反正钱还够你们霍霍就行,细节账目你从没耐心看,基金会建立到现在不都是我赚钱你们花钱么?”苏恩曦抱怨,“不过为了截击海底的死侍群,你一次就花了一亿美元,太大手大脚了吧?” “不是没有发射么?我们可以原价卖回去的嘛,算来算去也不亏的啊。”老板瞪大了眼睛,“呀!难道卖不回去了?不对啊,难不成美国政府不要他们的战斧导弹了?” “要肯定是要的,但我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渠道出手,老板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苏恩曦说。 “给秘党那群傻逼啊,反正他们总想着谋划龙族消失之后的混血种时代,多给他们点武器,他们不给开心的叫我们的恩曦一声祖宗?”老板双手按住苏恩曦的肩膀,“到时候你再录个音,新时代里又可以敲诈他们一笔。” “噫,要那群老东西叫我祖宗,我想想都寒碜。” “挣钱嘛,不寒碜。” “我宁愿把黑石官邸卖了给他们,都不会这么做的,你知道这十年里我们花了多少钱维修这座建筑么?结果里面只住了两只猫!” “心痛的我这个金牛座都吐出血来,每分钱都是我辛辛苦苦的赚的,你们这些双鱼座和天蝎座怎么会理解?”苏恩曦忍不住诉苦。 酒德麻衣和老板不约而同的双手塞耳。 “不稀罕说你们!”苏恩曦两手一抱,把头扭向一边,“说吧,既然不在乎路明非的生死,这次来又有什么扯淡的工作交给我们?” “给冯玺当保姆。” “啊?什么?老板你再说一遍?”苏恩曦瞪大了眼睛。 “给冯玺当保姆。”老板从善如流。 “有必要么?”苏恩曦愣住了,“我们现在连他人都不知道在哪,甚至不知道他是死的还是活的,而且他都是能保护世界的大英雄,还需要我们给他当保姆?我们能做什么?在他砍人回来以后给他捏腿捶背吗?” “很快他就会回到大众的视线之中,你们要做得很简单,让他最后的一段路走得舒服一点,一切能用钱解决的事,都帮他摆平了。” “最后一段路?老板你说的冯玺好像到了弥留之际一样,龙王都是不死不灭,可以转世轮回的存在啊。”酒德麻衣说。 “我知道他是龙王,可想想他昨天面对的对手都是谁?奥丁,北欧神话中的诸神之王,和诺顿齐名的炼金术大师,手握命运的长矛,戳谁谁死;海洋与水之王,虽然说他没什么存在感,但昨晚的主战场可是在海里,客场作战劣势懂的都懂啊。”老板耸耸肩。 “而且他还和历史上的宿敌打了一架,一打三,牛逼如现在的我都挡不住啊。” “历史上的宿敌?”苏恩曦吃了一惊。 “就是那个伟大得可以称作‘神’的东西,连尼德霍格都在祂手上吃了个闷亏,如果说诺顿是四大君主之一,那么这个东西就是三大皇帝之一。” 苏恩曦和酒德麻衣对视一眼,她们看过甚至和冯玺交过手,从各个方面来讲冯玺都已经堪称无敌的生物,速度、体格、言灵、再生能力都极具统治力,世界上几乎不存在能和他不分伯仲的生物。 与其说酒德麻衣和冯玺交手侥幸没死在,倒不如说是冯玺主动收手,饶了她一命。 如果祂是能暴杀康斯坦丁和芬里厄的冯玺的宿敌,那祂到底该有多强?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老板说,“神几乎能做到冯玺能做到的一切。” “如果敌人是那种东西的话,我们这活儿还能叫奶妈么?”苏恩曦叹气,还是敢死队更合适一点吧。 “奶妈是令人尊重的职业啊!一个好的奶妈就是能加血能战斗,抽空还要加buff!”老板严肃地说,“勇敢点别害怕,反正要死也是先死mt,看着怪冲过来奶妈现搓回城都来得及。” “奶妈可以辞职么?”苏恩曦举手。 老板赶紧握住她的手,“薯片你不要这样,我很需要你们的帮助啊,你们辞职我怎么办?给你们涨工资可以么?”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随时会涌出真诚的泪水。 “那我们得先找到冯玺。”酒德麻衣说。 “他会去东京,因为神也在东京。”老板说。 “这次的剧本是《哥斯拉东京篇》么,还是《美国队长日本篇》?”苏恩曦的脸色很难看。 “冯玺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老板笑。 “话说龙王这种东西真的还分国籍么?”苏恩曦忍不住吐槽。 “当然,这会决定他们在新时代的领地。”老板故作正经,“不过也别太担心了,我们还有路明非,诸位要相信他和冯玺之间的羁绊啊,只要他加载了救世主模式,然后和我们真正的救世主联手,别说神了,就算西天佛祖来了都杀给各位看啊。” “他俩真的不会再打起来么?”苏恩曦问。 上上次在三峡,冯玺失控的时候,路明非掏出来“掏出来”七宗罪就是一刀,把冯玺戳清醒了;上次在北亰地铁站,路明非发飙的时候,龙王说砍就砍,砍完芬里厄就砍冯玺,最后还是路明非没力气才算结束。 苏恩曦不担心路明非不爆种,而是担心他爆的太厉害了,羁绊万一不顶用怎么办,到时候俩人砍完神,又互砍起来,一个日本够他们打吗? 双方都是能匹敌神的家伙,想想就明白,随便两刀日本岛就沉了吧。 “确实有些欠考虑了,虽说我们的路明非一直很敬重他的学长冯玺,但总会有那么一天他会超越冯玺,那天他们都会站在唯一一条通向青铜王座的路上,他们之间的战斗足以将整个世界都点燃。”老板低声说,“不过我想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因为冯玺会死在路明非前面吗?”酒德麻衣轻声说。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魔鬼,幸福是它的牢笼,当一切幸福都化作泡影,魔鬼就会冲破牢笼高唱着血腥的圣歌浮现,那时候,绝望的人将所向无敌。”老板望着窗外,“冯玺他是个......时刻都满怀希望的人啊。” 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老板静静地看雨,目光介乎澄澈和空洞之间,仿佛提前看到了悲剧的结尾。 苏恩曦忽然想起老板邀请她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歌剧版,把真是一场了不起的演出,所有人都沉浸在华美的唱词中,苏恩曦也不例外。 扮演朱丽叶的演员是临时找来的替身男演员,听说女主演在那一天私奔跑路了,所以才轮得到这位男身女相的演员登场。 而正因如此,这场戏才达成了有史以来最盛的口碑,相逢的那一幕中,朱丽叶的面颊美丽得像夹竹桃花,他和英俊潇洒的罗密欧翩翩起舞,唱着动人心魄的情歌。 观众们都为这美好的一幕鼓掌,有人高呼精彩,老板却面无表情,目光也是这样空洞,好像在舞台上起舞的人只是行尸走肉。 苏恩曦低声问老板说你不喜欢这幕剧么? 老板说不我很喜欢,所以我才邀请你一起看,但我已经看了好几遍,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结尾的时候那个漂亮的女孩会拔出爱人胸口的利剑刺向自己,然后唱一首悲伤咏叹调,倒在血泊中。 所以在你们看来美好的初遇在我看来就是悲剧的开始,如果早知道这样他们会不会都不愿跟对方相见呢? 老板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像是个洞悉一切的哲人。 苏恩曦跟了他好些年,却并不了解他的过去,他经常如果一个人心里藏着那么多的喜怒哀乐,一定活得很孤独吧。 “所以请当好奶妈,让冯玺最后走得体面一点,让路明非不至于觉得自己的学长死不瞑目,让冯玺的人生圆满一点,不要带着遗憾死去。”老板转身走向门口。 “给他找个妞?”苏恩曦说,“让他有个家?”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老板笑笑。 他推门出去,仰望枝头被雨水沾湿的樱花,“樱花开得很好,可是听说花期很短......” 他忽然叹了口气,“薯片你说的也对,人生有几个春夏秋冬啊?问题是没人能拴住冯玺的心呐,要是有合适的妞,就给冯玺送一个过去吧!” 苏恩曦陷入了沉思,低头看了看自己,有转头看了看酒德麻衣,最后叹了口气,再物色物色别人吧。 老板撑开一柄纸伞,小径上传来“喵喵”声,小肥猫们追逐而来,笨蛋弟弟甩着尾巴围绕老板转圈,腹黑姐姐轻灵地跳上老板的肩头,缩在他的伞下,舔他的面颊。 木村浩喂了它们十年都不曾见过这般亲昵的模样,往往都是吃完猫粮翻脸不认人。 但它们十年不见老板,只是远远地听见他的声音或者闻到他的味道,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研究表明猫的记忆最多只能维持十五天,十五天之后它们会忘记一切只剩下最初的本能,科学无法解释这对暹罗猫的记忆力。 老板亲吻这对小家伙的头顶,“凸守,小鸟游,如今你们真是肥的让人不敢直视啊!高贵的暹罗猫应该像黑精灵一样清秀神迷,看你们这样子我真是难过啊,我这是养的什么屌丝猫啊!从今天开始我会督促你们减肥的。” “原来那两只猫有名字的啊。”苏恩曦说,“老板倒还记得它们的名字。” “他是真喜欢那两只猫。”酒德麻衣幽幽的说。 “那是他的猫啊。”苏恩曦耸耸肩,“他不是记性不好而是懒得记事,可一旦什么东西被他看作自己的拥有物,他就绝不会忘记。” ...... 源氏重工。 源稚生枯坐在窗前已经一个晚上了,期间滴水未进。 “有稚女的消息了么?”他说。 身后的樱摇摇头,夜叉和乌鸦对视一眼也摇摇头,“我们翻遍了整个皇宫,甚至连少主的佩刀都没有找到。” “本部那边人的消息呢?”他又问。 “路明非生死不知,他的女友零一直陪在身边;陈墨瞳被恺撒掳走以后,一直在被楚子航和夏弥追击中,之后落入海中生死不知。”樱冷静的说,他们也一个晚上没合眼了,服侍上杉家主休息以后,他们一直在外面奔波,打探消息。 “你们去休息吧,我再安排其它人。”源稚生挥了挥手。 “我们是家主的近臣啊,家主不休息,我们也不会休息。”夜叉摸了摸头说。 “我的血统要比你们好一点,基于这方面的优势,我可以七天七夜不睡觉,不用担心我的身体。”源稚生看着窗外缓缓落下的雨水,天气预报员是说今天凌晨会有雨的。 “家主,卡塞尔学院的电话。”樱忽然说。 源稚生一愣,“拿来。” 第41章 有人失忆了 第274章 有人失忆了 夜幕降临,楚子航终于抵达了千鹤町。 他把黑色的奔驰s500停在路边,四下眺望,北望出去工厂云集的是埼玉县,南望出去灯火通明高楼林立的是新宿区,这个小镇位于东京都和埼玉县的交界处。 此刻刚刚下班,街上渐渐热闹起来,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站在门口和熟客打招呼,鱼贩子和卖水果的都把摊位摆到了街面上,街上弥漫着章鱼烧和关东煮的味道。 楚子航鼻尖翕动呼吸街上温暖的味道,又转头看向海边的方向,夏弥还在那里等他。 海下战争之后,他们收到冯玺的消息说恺撒会在海滩登陆,结果还是来晚一步,抵达的时候苏茜已经昏过去了,诺诺不知所踪。 夏弥决定留在原地搜寻诺诺,而楚子航则一路打听着来到了千鹤町。 楚子航没有抽烟的习惯,但他的副驾驶上丢着已经散了半盒的烟了,问路总是需要点小小的代价。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恺撒会来这里,虽说特别版《行动手册》中确实有写这里有一处安全港,学院的秘密中转站,可你恺撒一没犯罪,二没被通缉,怎么要来这里呢? 这里是专员在国外活动遭遇危险的时候才会找的地方,自己和夏弥好像......也是专员吧? 楚子航开车拐过路口,下车站在粉紫色的光幕中。 几层楼高的霓虹灯招牌好像顶着夜空,粉紫色的光组成“曼波”这个店名。 “是这个网吧吗?”楚子航眉头微微皱起,觉得学院的《行动手册》可能有些问题。 他不是那种对网吧了解为零的人,仕兰附近就有个不错的网吧,以前他经常能看见同班同学结伴上网,甚至有段时间冯玺还拉他去里面体验了几个小时,虽说其中的电脑配置并没有家里的台式机子要好,但他深知网吧的含义是什么。 后来冯玺退学,他也就不再光顾那里的,到现在那个网吧里还存着当年的一百多块。 相比来说,高中时代的路明非就苦逼多了,他只能和表弟共享一台从叔叔手上退役的老式笔记本,正常休息时间里小胖子路明泽会占据那台笔记本和女同学网聊,路明非想上网只能等路明泽睡着以后悄悄地打开,而且还要用一张毛巾把自己和笔记本都罩起来以防把路明泽弄醒。 网吧的上网环境对路明非来说就是天堂,至少在他付钱的两个小时里没人会打扰他,他也不会担心婶婶会吵他拔网线等一系列麻烦事,他摸着满是烟灰的键盘和鼠标,指挥着他的星际大军从屏幕这头奔向那头,觉得自己俨然是握着权杖的皇帝。 可奈何口袋里只有几张从伊拉克战场退役的毛票,他并不能常常光顾自己的天堂。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迈步登上台阶。 黑金色的玻璃门很有气质,当楚子航踏上前来的那一刻门自动打开,左右排短裙黑丝袜高跟鞋的妹子一齐鞠躬。 这副架势真的给不到楚子航上网吧的感觉,反而是有种去洗脚城的味道,或者酒店联盟,那些地方进入时才该给夹道欢迎的礼遇。 一个女孩迎上来,楚子航把手机上的翻译给他看,直视女孩的眼睛。 女孩眼睛一亮,点点头在手机上输入,“不久前是有一个金发的顾客进来,给了我一枚徽章,但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是经理出马接待了他。” 楚子航点头致谢,旋即找到了站在柜台后五短身材的经理,把刚刚出示给女孩的屏幕重新递给经理。 经理智慧过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是他的朋友?” 楚子航点点头,暗暗松了口气。 “需要什么特别服务吗?还是说和那位金发客人一样?” 楚子航沉思了片刻,目光扫过短裙子的女孩们,“和他一样吧。” “哈伊!哈伊!”经理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示意楚子航跟他走。 此刻卡塞尔学院的中央控制室里灯火通明,执行部的技术员全体加班,通过互联网搜索路明非小组以及那场世纪婚礼的消息。 辉夜姬构筑的防火墙非常强大,她控制了日本和国外联通的所有网关,只要她发现访问是来自于日本境外,立刻就会切断连线。 这是一道虚拟的铜墙铁壁,诺玛也无法突破。 但现在掌管中央主机的已经不是诺玛了。 几个小时前当着所有技术员的面,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同时把黑卡插入卡槽,旋转操作台上的手柄。 密集的电火花在操作台表面跳闪,机柜中传出黑烟和焦糊味,显然是系统过载了,远高于标定值的电流涌入芯片组,高温把芯片组的塑胶基板烧毁了。 所有芯片都在超频运转,它们的发热量加起来能和一台小型炼钢炉正面pk,巨型涡轮把高温空气吹上地面。 风吼声从其中传出,这台超级计算机真正出全力的时候,产生的噪音能和直升机的旋翼相比。 所有屏幕的画面逐一切换,都显示出一个少女的脸,她稚嫩而冷漠,瞳孔中变幻着深蓝色的字符,最后她的巨幅头像出现在中央大屏幕上,巨大的威压感铺天盖地。 “eva......现在是她取代诺玛成为学院秘书了。”曼施坦因轻声赞叹,“原来这才是学院主机100%的状态。” “她的设计初衷是进攻武器,而非学院秘书。”施耐德低声说。 “紧急状况,eva,还需要时间熟悉数据库和芯片组么?”施耐德仰头和虚拟女孩对视。 “已经熟悉完毕,已读取任务列表,对辉夜姬的进攻现在开始。” eva手腕这句话的时候,巨大的数据流就已经通过全世界各地的网关流向日本,辉夜姬设置的几百个加密锁同时被破解。 从这一刻开始卡塞尔学院对蛇歧八家发动了他们的反制。 学院的反制在网络和现实中同时展开,网络的反制由eva带着数千技术员执行,而现实的反制则由一个年轻的老人执行。 他在执行部依旧留存着属于自己的档案号,000001,血统阶级是s。 这是个极为特殊的档案号,执行部的档案编号的前四位是专员的生日,恺撒的档案号是a,因为他出生于11月29日,在这天出生的专员里他位列第33,血统是a。 而昂热的档案号中是不标明生日的,因为他已经活得太久了,他的护照不断更换,护照上的生日一变再变,最初的那个生日已经不重要了。 标号中的“1”象征着它的独一无二和不可取代。 在和日本失去联系的现在,曼施坦因和施耐德都不清楚校长已经出动了,唯一清楚的人只有蛇歧八家源家家主源稚生知道,日本时间早上9点的时候,他刚接到了昂热代表卡塞尔学院的电话。 “我需要一个解释。” ...... 东京,新宿区,源氏重工。 贵宾电梯降到底层,源稚生大步而出,樱已经拿着他的风衣和长刀在大厅中等候。 “消息准确吗?”源稚生一边穿风衣一边大步往外走。 执行局的车队已经在外面等候,干部们正把警灯放在车顶上,这是高峰时期,想迅速通过车流,最好的办法就是伪装成警察。 执行部对这种事驾轻就熟。 “一分钟前辉夜姬发出警报,来自学院本部的网络攻击全部对准了千鹤町的一间网吧,那间网吧可能是学院的安全港。”樱疾步跟上。 “那是冯玺最可能去的地方,如果楚子航没有说谎的话,最后皇宫里只剩下他和少主两个人。此外,楚子航的车现在正停在那间网吧附近。” “我知道了,千鹤町的位置在哪?” “东京北面的一个小镇,行政区域上属于埼玉县,但距离新宿区并不远,如果交通顺畅的话我们20分钟就可以抵达现场。” “问题是现在这个时间交通怎么可能通畅?”源稚生皱眉看向北方,找到冯玺不一定能找到稚女,但很有可能发现线索,比一筹莫展的守在源氏重工要强。 而且楚子航也在那里,很可能是得到了来自冯玺的消息。 蛇歧八家一直在监视着本部来的专员们,只要他们没有露出离开日本的念头,双方之间就不会有难以调和的矛盾。 “那座镇子有点偏,镇上没有我们的人,只有一个暴走族帮会,名叫‘赤备’。我们正试图联系赤备,让他们先赶往网吧控制局面。” “别做这种无谓的事,冯玺如果真的在那里,他想走没人能拦住他,这只会增加善后的工作量,一帮玩摩托的孩子只会显得我们蛇歧八家做事不成熟,他是龙王,世间唯一行走的龙王,别蠢到用蚂蚁去限制龙王!”源稚生接过蜘蛛切,“你开车,我们先走!” 楚子航站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小隔间外,他有些怀疑恺撒这样的贵公子真的能接受这种地方吗? 来这里之前他穿越了细长的走廊,走廊两侧都是窄拉门,看起来这间网吧里上网的都是这种样式的小隔间。 但他还是敲了敲门,很快门露出一条缝隙,楚子航端着托盘站在门外,托盘中盛着一盘精致的糯米点心,他的背后站着穿黑色西装的经理。 里面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打开了门。 楚子航心底“咯噔”了一下,眯着眼睛死死地逼视眼前的男人。 “楚子航先生么?”女孩抬头问。 楚子航默默点了点头,手指勾动,示意女孩可以出来躲在自己身后,拉开门的一瞬间他就认出来里面的女孩是几天前在玩具店遇见的麻生真。 “没事的,加图索先生不是坏人。”真轻声用英语说,“如果两位之间有矛盾的话,说清楚就好了。” 楚子航心说恺撒肯定不是坏人,但你嘴里的加图索先生是不是坏人我还真不确定,除非他把脖子伸过来让我刺一刀。 两边都长久的沉默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楚子航对面的电脑都进入了屏保模式,各种大胸少女长腿妇女在屏幕上闪动。 楚子航从没这么尴尬过,而他对面的金发男人应当比他更尴尬,这个时候该说些话来缓和现在的局面,可偏偏又无话可说。 如果来得人是冯玺,可能恺撒现在已经被摁倒在地上,说你个刚结婚的狗东西怎么会来这里勾搭少女!然后被五花大绑到酒店,所有人像围观珍惜濒临灭绝动物一样围观恺撒,等着他的解释。 如果来的人是路明非就更简单了,路明非会和麻生真交换位置,两个男人呆在一个小隔间里互诉愁肠。 如果是苏茜的话,不用想了!恺撒已经挂彩了。 楚子航心里乱糟糟的,他想听恺撒的解释,半路劫走昏迷的诺诺你可能确实有自己的苦衷,但他又想给恺撒来上两刀,一刀两洞的那种,让恺撒失去战斗力。 “你有事么,朋友?”恺撒小声问。 “朋友?”楚子航一愣。 “你不认识我?”楚子航心说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堂堂学生会会长有失忆的可能哇,恺撒你别装失忆故意框我。 恺撒挠了挠头,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枚半朽的世界树徽章,“我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很出名,但你如果没有加入学生会的话,我真不一定认识你啊同学。” 楚子航狐疑地看着这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真不是自己想太多而是恺撒平地摔把自己摔出毛病了?看电视剧里好像都是摔到后脑勺才有这样的效果,间歇性失忆? 能记得卡塞尔学院甚至学生会,记不住你的宿敌狮心会会长?而且这个恺撒似乎有礼貌的过分了。 就好像跟你打了一辈子的对手,有一天你忽然上门说咱们再来一场吧,对手居然挠了挠头说你谁啊,我知道我仇人很多,但我好像没见过你,我靠,明明我才是跟你打了一辈子的那个,明明我才是先来的那个,结果对方转头就去和下一个上门寻仇的人过招去了。 “是认错人了吗同学,遇见什么事了,如果是学院里的人,回学院以后你可以直接来学生会找我,能在异乡相遇说明我们之间有缘分,到了学校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恺撒继续说。 都说到这个份上,楚子航不信也得信了,他伸手从怀里拿出来执行部专员的证件,“我就是来找你的,跟我走一趟吧。” 另外2000大概是没了。 第42章 再见,麻生真小姐 第275章 再见,麻生真小姐 楚子航伸出手的那一刻,走廊的灯灭了。 黑暗忽然降临,从灯到屏幕再到机箱,所有发光的东西都黑了,空调停止了运转,各种发声的设备也沉寂下来,只剩前后街上的引擎轰鸣声。 世界一下子陷入了奇怪的黑色的寂静之中。 整间网吧的人都叫骂起来,这个时候居然停电了,不是曼波网吧停电,而是整个街区都停电了,经理忙着安抚顾客们的情绪道歉之后离去。 恺撒下意识攥住麻生真的手腕让她不要慌张,停电不是坏事反而是机会,他可以借着黑暗逃离,前提是能骗过眼前这个自称执行部的家伙。 一觉醒来莫名其妙被送到日本海滩,语言不通,手里没钱,甚至连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都没有,辨认方向后,他只能顺着记忆里的安全港一路跑来这里。 看着面前人的体格,他觉得近身格斗的话自己没有问题,但如果要考虑身边这个女孩的话,他会输,一定会输。 可出于贵公子的原则,他没办法放任眼前的女孩不管,倘若女孩因为帮助自己死在这里的话,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在思考对策的时候,恺撒身后的屏幕忽然又亮起来,电脑自行重启了。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这么一面屏幕散发着幽光,让人有种闹鬼的感觉。 “eva:恺撒·加图索,我们收到了你的求助。” “你是谁?”恺撒看了一眼楚子航,迅速转身回复。 “你可以称我为eva或者诺玛,因为无论哪一个称呼,都是同一台智能中枢的性格变体,神经元的不同组合方式,我和诺玛的记忆库和信息库是一样的,区别只是性格语言的逻辑。” “听起来像精神分裂,但人工智能也会有这种毛病吗?”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因为几分钟前你已经和另一个诺玛交代过自己目前的处境了,但那并非真的诺玛,你不断地ping学院的主页引起了辉夜姬的怀疑,刚才跟你对话的人其实是辉夜姬,你已经向她泄露了自己的位置,逮捕你的人正在路上。我中断了千鹤町的电源供应,除了你面前的这台电脑,现在你们有30分钟的时间逃走。” “我们?我和谁?你怎么知道我身边有人?” “通过这台电脑看见的,你身边有一位日本女孩,身高五英尺四英寸,体重约46公斤,年龄估计为19岁,应该是店里的服务人员;你身后是本部的a级专员楚子航,目前在卡塞尔学院就读大三,从你跟辉夜姬对话开始我就在监视了。” “楚子航?他真的是本部学生?”恺撒吃惊。 “楚子航,血统评级a,卡塞尔学院狮心会会长,执行部王派专员,自由一战中你曾输给对方从而失去诺顿一年的使用权......还需要我继续说明吗?” “没事了。”虽然他还是想不起学院里有这号人,但诺玛的信息档案不会有错的,诺玛的风格一直都是精准的情报支持,以及高效的执行。 “外面的家伙从行为特征分析是日本特有的暴走族,他们带着轻型武装,战斗力数值跟你在学院登记的数据对比大约是6:1,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你们存活的概率不超过10%,执行局的人也在赶来的路上,希望你们能够相互配合,在有限的时间内安全离开这里。” 曼波网吧的千鹤町店的地图显示在屏幕上,出乎凯撒的意料,这间网吧颇为庞大,楼上居然还有土耳其浴室,顶楼还有台球厅和迪斯科餐厅,应该是千鹤町上最风流的娱乐场所了。 “最安全的道路是三楼土耳其浴室的下水口,那个下水口的直径大概是二十英寸,以你的身材不难穿过,下水口位于更衣间隔壁的墙壁后,打破那扇墙壁你自然会发现下水口。曼波网吧是经过多次装修的老旧建筑,道路很复杂,最好请你身边的女孩带路。” 恺撒一愣,随即转向麻生真,“能劳烦带我们去更衣间么?” “没问题!我知道更衣间在哪里!”真使劲点头,“你和楚子航先生的矛盾解决了吧?” “没,但是逃出去的话有的是时间解释,逃不出去的话大概一辈子也说不清了。”恺撒露出微笑,既是对麻生真,也是对楚子航,“所以必须逃出去!” ...... 红色的法拉利599gto奔驰在夜幕中,樱把油门踩到底,法拉利化作红色闪电,敏捷地在车流中闪过。 最高限速是每小时100公里,那些守法开车的人如果不是特别留神那就连法拉利的尾灯都看不到,他们只会感觉到劲风和怒吼从自己车旁擦过,有种喷气式飞机从身边掠过的错觉。 源稚生看了眼腕表,照这样下去他们还要大约十分钟才能赶到千鹤町。 对讲机响了起来:“老大!能听到我说话吗?” 漂亮的法拉利上只有两个座,夜叉和乌鸦只好被丢在后面的悍马里看靓车的尾气了,平时那辆车也能飚的飞快,但是当樱坐上法拉利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恺撒的布加迪威龙或者校长的改装版玛莎拉蒂能盯紧她的尾灯了。 上高速才半分钟的功夫,樱就已经把悍马抛在身后一公里处独自美丽了,就快离开对讲机的有效范围了。 “没问题,抓紧时间快说。” “千鹤町断电了!大规模断电,连移动电话公司的信号站都断电了!”乌鸦一边开车一边大吼。 “所以?”源稚生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 “所以那些暴走族已经出动了,现在我们打不通他们的电话,根本没法叫停!” “谁让他们出动的?我说过不用暴走族卷进这件事里来!他们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源稚生震怒。 “不知道,夜叉、我和樱都没有命令他们出动,可他们忽然就出动了,必然是得到了情报,我们只知道是暗部的命令,但具体不清楚是谁下的命令。”乌鸦顿了顿,“老大,其实还有更糟了,你要不要接着听?” “说!” “我查到了一笔暗部的药物售卖记录,一天前,一批3号药剂被这个叫‘赤备’的帮会大批量购入,这帮家伙非常有钱,以两倍的价格买了下来,不仅如此,他们还磕一种叫lsd的致幻剂,吃了那种药以后难保他们不会上头,把手边的3号药剂一块儿磕了,而且这个帮会里的几个人有杀人前科。” “没了?”源稚生深呼一口气,直觉告诉自己应当不只如此。 “还有,他们每个人都有枪,虽说只是仿造的猎枪,但那些东西确实是致命武器,有情报说赤备前几天刚从黑石里买了7000发鹿弹......” 对讲机里传出沙沙声,法拉利离开有效通话范围了,樱把油门踩到底继续加速。 一群吸食了致幻剂,且随时有可能变成死侍的疯子,如果正面遭遇了冯玺和他的朋友们......源稚生又深吸一口气握紧刀柄,此刻能相信的只有运气和樱的速度了。 ...... 走廊上一片漆黑,只有少数应急灯照亮。 断电没能挡住暴走族,这帮十几二十岁的男孩提着砍刀和短管猎枪冲进网吧,三五人一组,一组人控制一条走廊,把隔间的人都给拖了出来。 美丽或者不美丽的女孩都被揪着头发拖出隔间,她们的旗袍凌乱,露出白得耀眼的大腿来。 男孩们把她们摁在榻榻米上,手很不老实地伸进女孩裙子里。 恺撒、麻生真和楚子航贴地爬行,手电的光束在他们头顶上方扫过。 这座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圆形大厅,三个人起身躲在墙壁和门的夹角里,从门上的小窗往外看。 圆形大厅其实是一个电梯厅,去土耳其和台球厅的客人在那里乘坐直达电梯,拿着短管猎枪的暴走族在大厅中巡逻。 大厅里只有一盏应急灯,灯光十分昏暗,看不清有多少人,凭借暴血后的高速,恺撒可以轻易地击倒五到六个人,如果身边这家伙和自己实力差不多的话,他们大概可以搏一搏。 他释放了镰鼬,情况瞬间清楚了,园厅里有十二个人,其中四个都位于远端的角落里,这么一想,硬闯似乎也行得通。 恺撒抚摸着狄克推多的刀柄思索。 “有人来了。”楚子航低声说。 急促的脚步声往这条走廊过来了,借助镰鼬恺撒听的很清楚,那是两个持枪少年,他们手腕上的银链子敲在枪身上“哗哗”作响。 恺撒挑了挑眉,“很好,准备动手!”似乎是怕楚子航不理解他的意思,他又补了一句,“安静的做掉他们。” 三人退到走廊深处,恺撒和楚子航在前,麻生真躲在黑暗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年们带着大功率手电筒,把前方照的一片雪亮,只要他们踏入这条走廊,恺撒他们一定现形。 恺撒只跑了几步就停下了,压低声音说,“靠墙坐下。” 楚子航瞬间就明白了恺撒想做什么,他抓着麻生真的衣角,两个人一起背靠墙壁坐下,双手抱头。 如今店里的客人和店员都被生拉硬拽出来坐在外面,真穿着店员制服,第一眼看过去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少年推开了门,在开门的一瞬,恺撒无声无息地扑倒在地,雪亮的光束里楚子航和麻生真现形了,少年们大步向前,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正平躺在自己脚下。 恺撒伸手的同时抓住两个人脚腕的同时,楚子航也扭身暴起。 两个少年失去平衡扑向前方,他们毕竟是飙车的暴走族,身体的反应性还是相当出色的,人还没摔倒就已经把短管猎枪举起来了。 但楚子航眼中金色一闪而逝,两个少年被一瞬间的龙威震慑住了,手指放在扳机上动弹不得。 恺撒趁机出拳猛击两个少年的小腹,那里是胃部和横膈膜,分布着丰富的神经,窒息般的剧痛立刻就让这两个男孩闭嘴了,两管猎枪落进恺撒手里。 楚子航抽出藏在外套下的消声手枪,枪口抵在两个少年的胸膛上各是一发。 恺撒则顺势抱住这两个失去意识的人,让他们缓缓倒地不发出丝毫声音。 完美的伏击,完美的配合,不愧是卡塞尔学院出来的精英,自始至终他们两个人没有一丝多余的声音。 麻生真吓得微微颤抖,虽然她清楚楚子航先生是本部的人,处理这种渣滓用枪也无可厚非,但第一次看见死人还是不免慌张。 “麻醉弹,不用担心。”楚子航轻声说。 恺撒把双枪插入后腰,“弗里嘉子弹?” “本意是拿来对付你用的,但暂时用不上了。” 恺撒猛地一滞,询问的话卡在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确实弗里嘉麻醉弹造成的效果不是致命的,但楚子航没有让麻生真去检查那两个家伙的具体情况,恺撒刚才那两拳足够他们喝一壶,大概未来一周都不会有什么好食欲。 恺撒剥下暴走族身上那件挂满银链子的夹克披在自己身上,再换上那双棕色的马丁靴,他低头聆听外面的声音,少年们肆无忌惮的笑声和女孩的哀求声哭喊声夹杂在一起,让他狠狠皱眉。 楚子航如法炮制,因为一开始就猜到了恺撒的意图所在,所以刚才射击的时候特意避开了暴走族身上的月白色羊皮风衣。 两名昏迷的暴走族被他们拖进旁边空无一人的隔间里,拉门刚刚合上就听见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群的暴走族从外面的走廊上经过,他们一边走一边给短管猎枪上膛,显然是迫不及待地想把这猎枪在某个人身上试试。 “这样的话两位大概就有机会离开这里了吧,我就不送两位了。”麻生真鞠躬,“穿过大厅一直往前走就能到女子更衣室,两位不用担心我。” “这件事完了之后再见。”恺撒说。 “好呀,您下次到店里我再帮您擦鞋。” “下次来我肯定不是为了找你擦鞋而是带你去读书。”凯撒拉开拉门。 “再见。”楚子航也挥了挥手。 “再见。” 第43章 我不记得你 第276章 我不记得你 楚子航和恺撒沿着走廊走出很远,真站在走廊深处的阴影里冲他们招手,像是故乡的女孩站在月台上送别别远赴他乡去做一番事业的哥哥们。 “尽快回去,执行局的人要到了。”恺撒小声说。 “你害怕执行局?” “不然像我这样的偷渡客该害怕谁,日本是加图索家族都没有多少势力的地方,而且我现在连证明自己身份的方法都没有。” “你真的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来日本了?” “我为什么要记得,才入学卡塞尔一个月,距离战争实践课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恺撒情绪有些激动,下意识的将现在的情况的当成了学院的安排,但他一时难以接受自己这样落魄的境遇。 “你.....恺撒,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只要年份。”楚子航停在走廊尽头的门口,手握在门把手上。 “2007年,有什么不对吗?”恺撒一愣。 “现在已经是2011年了。”楚子航沉声说,“你今年已经大四了,恺撒。” 恺撒接过楚子航递来的手机,微光照亮了恺撒惨白的面容,“我.....我一觉睡了四年?” “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恺撒你有做喜剧演员的天赋。” 楚子航叹了口气,拉开大门,准备迈步而出。 这时雪亮的灯光忽然穿透的大厅,大厅一侧的墙上,卷闸门缓缓升起,那是卸货通道,通常都是关闭的。 此刻几个暴走族合力把卷闸门托了起来,一辆雪佛兰大黄蜂跑车停在外面,大灯对着里面照射。 那辆跑车正缓缓的开进大厅里,这帮暴走族居然想出了这种办法克服停电,他们把车开进大厅里来,想用车灯对走廊进行照射。 已经拉开的大门重新合上,外面的世界已经由极暗变成极亮。 “出不去了。”楚子航沉声说,“现在大厅里比开了灯还要亮,一旦出去我们的身份就会暴露。” “我们得想办法弄灭那盏该死的大灯,不然那群暴走族迟早找到这里。”恺撒自然也见到了刚才的景象。 “还记得暴血的技巧吗?” “嗯,这个不难,冯玺教过我。” “你还记得冯玺?” “我记得这个名字,但是脑子里没有能对的上的人脸。”恺撒皱眉,看起来自己确实有些不对劲,冯玺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叫这个名字的那张脸。 “试试硬闯吧。”楚子航拉开一道缝隙,眯眼观察大厅里人的位置。 “一共14个人,算上开车的那两个人,在保护人质们的情况下,我对付六七个不是问题,你呢?”恺撒释放出镰鼬,发现人数对比之前只多两个开车的,暗自松了一口气。 “十个人能努力一下吗?我要先去斩灭那盏大灯,最多同时处理四个暴走族。”楚子航皱眉,这和他预想中恺撒的战力不一样,他看过在王恭厂旧址的作战,a级的恺撒暴血后对战镰鼬女皇都没问题,他是按照当日恺撒暴血的速度去预估战力的,如果恺撒没办法完成十人斩的话,他还是建议回头问麻生真有没有别的路为好。 “我不想拿人质的性命开玩笑。” “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还是回头去问麻生真小姐有没有别的路好了。”楚子航合上门转身就走,脚步无声,快速贴近此前那个隔间。 弗里嘉子弹的麻醉效果在这两个暴走族身上起效的时间显然比楚子航预估的要短的多,或许是常年服用致幻剂的原因,又或者是他们服用了2号药剂的因素。 麻生真看见自己脚底下的两个家伙手指动了动,她下意识的想叫出来,但又害怕自己的声音导致外面的人闯进来,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一步一步挪向隔间的门口。 她的手脚冰凉,嘴唇发紫,心脏不规律的激烈跳动着。 从小到大她都是胆小的孩子,白长了高挑的身材,每当打雷下雨的天气她就会蜷缩在被窝里抱紧大个的毛绒玩具,去玩具店上班前她几乎从不深夜出门,因为她总觉得寂静的厂街上有脚步声尾随自己。 来这间网吧打工的第一天她就做了一件蠢事,客人随手在她胳膊上摸了两把,她以为客人要做什么失礼的事,吓得喊都喊不出来,心律紊乱的老毛病发作了,直接昏厥过去。 还好客人是从医学院毕业的,不然今天来给恺撒服务的人就是另一个小姑娘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恺撒和楚子航面前那么勇敢,勇敢的不像自己。 麻生真以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事的,但在今天遇见了高大有礼貌的恺撒后,她觉得自己应该狠狠谴责之前的观念。 恺撒在的时候她心里莫名其妙多出来一股勇气,也正是这股勇气支撑着她看见恺撒和楚子航行凶的时候没有尖叫出来。 而现在她后悔和恺撒他们分开了,看着脚边动弹频率不断加快的手指,麻生真害怕的都要哭出来了。 要是恺撒或者楚子航在多好,他们会用凌厉的拳头把这些男孩打倒。 每个女孩都期待过她们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 大喘气的声音在小小的隔间中回荡,麻生真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后背死死地贴在墙边,祈祷地上的人不会注意到她的身形。 但事与愿违,她感觉到有人抓住她的脚踝了,无声的泪从眼角滚落,麻生真绝望的闭上双眼。 门被人推开了,沉闷的锤击声响起,接着一记迅烈的直拳砸在了地上,刚刚离去的恺撒似乎是应了她的召唤,旋风般回来了。 “我说,你这弗里嘉子弹该不是假货吧?对上普通人只有这么点时间?”嘴上说着,恺撒脚下的动作并不减慢,一脚比一脚要重。 化学麻醉不行,那咱就来物理昏迷行了吧。 “不一定是普通人。”楚子航突然意识到什么,“有极大的可能,所有闯入这里的暴走族都不是普通人。” “开什么玩笑,一个街头帮会还能全都是不成?” “说不好。”楚子航微微摇头,“长话短说,麻生真小姐,还有别的路能到更衣间吗?大厅的路被完全封死了。” “有,但是那边可能有暴走族的封锁。”麻生真点点头,指了一个方向。 楚子航看向恺撒,在等他的情报,镰鼬在这种地形下对于人数情报的侦察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走廊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瞬间光芒四射,枪声震耳欲聋,弹幕铺天盖地的袭来。 鹿弹的爆震中还夹杂着巴拉贝鲁姆的呼啸声,暴走族中居然有人用美国陆军配备的伯莱塔,这在武器黑市里可算高级货。 “mp7!卧倒!”恺撒大吼。 密集的连射声压过了伯莱塔,那是三支mp7在吼叫,鹿弹近战威力巨大但是穿透力却非常差。 但mp7所用的4.6mm口径的钢壳钢芯硬化弹简直是为洞穿防弹衣而设计的。 恺撒太了解这种枪弹的威力了,在他拉着麻生真和楚子航俯身后的两秒钟,躲进了一处隔间内,密密麻麻的弹孔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小门上。 “不能把他们看成一般的混混,他们是来杀人的!”楚子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该死,我居然被一群老鼠围杀!”恺撒咬牙切齿。 枪声逐渐消弭,暴走族们一边换弹夹,一边纵声欢呼,其他人鼓噪着为端着mp7的少年欢呼。 处在亢奋情况下的暴徒们会做出比平时更冲动更肆无忌惮的事来,比如说乱枪杀了楚子航他们,少年们确实准备这么做,但他们想走近了再开枪,从而把枪械的威力放到最大。 “他们不是普通人,恺撒,你看他们的眼睛。”楚子航低声说。 黄金瞳是一种在拥有者情绪激动时激发出来的状态,如今走向他们的男孩们个个兴奋异常,本该满眼血丝的他们,眼底却尽是金线。 “所以揍扁他们不算违反校规。”恺撒冷冷地说。 古老吟诵声回荡在走廊中,仿佛古钟共鸣。 空气瞬间升温,更强烈的光明压过了汽车的大灯,赤红之墙骤然出现在那些男孩前,迅速向他们倾轧而下,身边的温度在一瞬间至少上升了五六百度,男孩们觉得自己好像呆在日冕里,高温空气进入他们的身体,甚至烫伤了气管! 火焰中出现了一道黑影,他就站在赤红之墙诞生的地方,黑红色的光弧在他身边圆形的透明界面流动。 言灵·君焰,最保守的爆发方式,瞬间高温,但还不到会杀人的地步。 温度迅速回落,可迎接那群暴走族的不是片刻的休息,而是吸血镰的蜂拥而上,血统已经成长为s级的恺撒,已经可以自由操纵镰鼬们的进化了,它们可以探寻情报的侦察兵,但在必要时也可以锐利的先锋军。 男孩们身体表面严重烫伤,就算是肾上腺素都无法抵御这种痛苦,它们疼得在地上打滚,吸血镰们不断给他们制造新鲜的伤口,无疑是雪上加霜,本就鲜红的皮肤彻底被红色覆盖。 但这还不是结束。 高亢的引擎声迅速地逼近,一辆黑色的重型太子摩托冲进了灯前,这个骑摩托的暴走族便如一个冲锋兵一样,在头顶炫舞着长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的背后,无数车灯组成雪亮的光幕,刚才的枪声把所有暴走族吸引到这条走廊上了,密密麻麻的车灯就像是怪物的眼睛。 车手猛地提把,摩托车带着疾风腾空而起。 这名暴走族显然接受过足够分量的刀术训练,在空中附身劈斩,是骑兵刀术中的“跳马刀”。 他刀斩楚子航的同时用摩托车撞向恺撒,摩托车和人加起来有几百公斤重,被他撞上必然骨折。 黑色的长刀自下而上挑起,楚子航稍微侧身,随手挥出日本刀中的“逆袈裟”,暴走族的刀连同前轮一起裂开,摩托车像失去前蹄的马那样轰然坠地。 楚子航凌空一击膝击撞在那名暴走族的小腹上,把他踢飞到旁边的墙壁上,反弹下来又砸在地面的暴走族身上。 知晓这些暴走族都是服用过药剂的人以后,他下手就不再控制了。 恺撒连动都没动,低头整理鹿弹的子弹带,接下来他们还有场硬仗要打,枪械是必要的,同时他也相信楚子航能够处理好这群喽啰,毕竟是敢于只身抓捕自己的好汉啊。 更多的摩托车冲了进来,男孩们使劲的拧着摩托车的油门,让引擎放肆的吼叫,像是一大群红颜的斗牛,他们丝毫不在乎倒在地上同伴的死活。 恺撒从腰间抽出两只短管猎枪,这种老式猎枪每次只能填装两发子弹,威力虽然大,但枪管截短之后弹道很飘,远不如mp7和伯莱塔顺手。 但恺撒不太敢用军用武器,对于他这个14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对沙漠之鹰的人来说,掌握了军用武器就无异于死神举起了他的镰刀,一刀下去将会收割成片的灵魂。 “别跟疯子冲突!顺着真小姐的指示我们往目的地走!”恺撒双枪齐发,打炸了一辆摩托车的前轮。 但刺眼的灯光仍追在他们身后,最前面的暴走族提起车头,摩托车的车轮转动着推向真,恺撒这个时候也就顾不上避险,直接把真扛在肩头加速跑。 楚子航拔刀收刀,一刀斩在男孩的握油门小臂上,男孩连人带车仰天栽倒,满脸都是血。 两辆倒在地上的摩托车形成一道低位屏障,阻挡了后面盲目冲上来的摩托车队。 “前面就到安全门了。”麻生真大喊。 楚子航没敢再释放烈焰之墙,君焰的温度会直接引爆摩托车的油箱,从而引发连锁反应,将这里的人质一同杀死,整个网吧都会陷入一片火海当中。 几乎是心有灵犀般,两人同时一度暴血,足以媲美四阶刹那的速度将走廊内的摩托车甩在身后,他们一齐冲出走廊。 楚子航猛地带门,门狠狠地拍在身后暴走族的脸上,那辆越野轻骑卡在门里,恺撒一手放下麻生真,一手把摩托拉了出来,楚子航趁机把另外半扇门也关上,恺撒拧住门锁,楚子航则插上插销。 三个人靠在门后平稳呼吸,眼底激荡的金色渐渐平息。 “接下来怎么走?” 第44章 计划失败 第277章 计划失败 麻生真便认了一眼方向,还没来得及说话,背后的墙壁连带着安全门就一起坍塌了! 一辆四米高的大型铲车吼叫着冲破灰尘,它是以三四十公里的时速猛冲过来的,巨大的挖掘铲高高地举在空中,铁齿被砂石磨得雪亮。 恺撒抓住麻生真把她扔了出去,从在后跃中卸下肩上的mp7扫射,楚子航则在前滚翻中寻找合适的刺杀点。 但驾驶室被高高举起的挖掘铲挡住了,子弹在挖掘铲上打出密集的火花,常规武器没法打穿这种巨型机械。 伯莱塔、mp7、挖掘铲车,暴走族已经祭出了越来越危险的装备,这不仅仅是简单的黑帮闹事了,而是一场有预谋的军事进攻! 他们想杀谁?楚子航思索,自己还是恺撒? “跑!”恺撒大吼。 三个人头也不回地往前冲,铲车喷着滚滚黑烟跟在后面。 一个个隔间、一层层墙壁、一道道拉门在铁齿前方崩溃,浓密的灰尘沿着走廊滚动,雪亮的光柱穿越黑烟照亮了楚子航他们的背影,前方又是一道安全门,门外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 他们走投无路了,这种千钧一发的情况下楚子航根本来不及释放“君焰”,他们会被铲车活活地插死在对面墙壁上。 楚子航猛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身后黑烟滚滚的庞然大物,他做了决定,这种时候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恺撒现在脑子不太清醒,麻生真小姐又只是个普通人。 他准备借助二度暴血的力量切开面前的铲车,炼金刀具的锋锐程度可以支撑这一行为,但他不确定自己的力量是否足够,二度不行的话就三度,三度不行的话...... 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把他拖进黑暗中,铲车贴着他的脸轰隆隆地驶过,把宽度仅两米的走廊碾成三四米宽的工程废墟。 一只大手捂住楚子航的嘴,楚子航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贴在了两块结实有力的肌肉上,那是恺撒的胸肌。 “刚才还说了不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一会儿功夫就准备搏命了?”恺撒压低声音,“这里是铲车的视野盲区,那个铲子挡住子弹的同时也把驾驶员的视线挡住了。” 原本该是麻生真拉楚子航进来的,但架不住楚子航马步一扎,完全不是她这个弱女子能扯动的人。 楚子航冷静下来,看见铲车冲过去后仍一路向前,后面紧随的暴走族们也一边鸣枪一边在废墟中探索,大概已经以为自己变成废墟中的血肉了。 麻生真轻轻拉住楚子航和恺撒的衣角,“跟我来。” 三个人拐进只能容人侧身而过的员工走道,经典的日本式设计,员工走道总是隐藏在客人不易觉察的角落或者暗门后面,以免员工来来去去和客人们在走廊中相遇。 员工通道尽头就是更衣间,跟精致的小隔间相比,更衣间可以说的上是贫民窟了,一间四面不透风的房间,白墙上都是经年的黄渍,木制的倡议已经锈掉了,简易的淋浴设备上满是铁锈,一排排铁柜站在白蒙蒙的水蒸气中。 年轻女孩在这破败肮脏的地方换上妖娆性感的紧身旗袍,穿越隐秘的员工通道,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姿态出现在客人们面前,恺撒心里微微有点不舒服。 楚子航贴在墙壁上听了听,“有水声,看来eva的情报没错,土耳其浴室的下水道就在这堵墙里。”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找到趁手的工具,于是一脚踹在那堵满是水渍的薄墙上,随着墙壁的倒塌,三人终于看见了那直径大约两尺的下水管道。 楚子航身首摸了摸管道壁,温度大约有40度,确实是土耳其浴室的下水管道,客人们在沐浴之后的剩水就是通过这条管道排往地下。 “温度正在下降,等再低一点就可以进去了。” “问题是我们没有合适的工具,怎么把这根管道打开?”恺撒说。 “这个不是问题,暴血之后我可以更灵巧的控制君焰,夏弥教了我怎么祛除君焰中的爆炸因子,到时候纯粹的高温可以直接融化管道。” “夏弥是谁?” “女朋友。” “说起来我有女朋友吗?”恺撒问,像他这种风流的贵公子,大学四年没有谈过100个女友,也得有50个吧? “有,你这次来日本就是和举办婚礼的。”楚子航一字一句的说。 “......啊?”恺撒一愣,“我会结婚?” “那个女孩叫陈墨瞳,你很喜欢她。” 楚子航知道恺撒失忆了,但没料到失忆的这么彻底,电视剧提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时,对方起码会有点头痛的反应,恺撒倒好,反应看起来跟个二傻子一样,哦,还是个有钱的二傻子。 麻生真一边听八卦一边收拾更衣柜里的东西,里面有她这两天的工资和几件私人衣服,她有种预感,今晚这栋建筑有坍塌的可能性,所以值钱的东西还是拿走为好。 “嘘,有人来了。”恺撒没有接着问下去。 几秒钟之后大家都听见了那个贴墙行走的脚步声,有人摸进了员工走道。 恺撒把从腰间抽出一柄伯莱塔,楚子航给消声手枪上了膛,他们带着麻生真躲在铁柜的后面。 门“吱呀”的开了,又咿咿呀呀的关了,那个人摸进更衣室,沿着外面一排铁柜摸索,他挨个拉铁柜的门,可铁柜都上了锁。 在网吧里上班的女孩就只有这么一个私人空间,重要的私人物品都锁在柜子里,当然是要上锁的。 那个人终于摸到了一个没有上锁的柜子,那是真的更衣柜,她把钱拿出来之后忘记上锁了。 那个人似乎在真的柜子里摸索着什么东西,楚子航冲恺撒招了招手,两个人一左一右,无声无息的包抄过去。 楚子航用拇指和食指比出圆形,随后摊开手掌刀一样劈向前方,这是卡塞尔学院的战斗术语,意味着两个人同时出动,楚子航担任主攻角色。 恺撒听懂了,他的脑子里有这个知识点,他从隐蔽处闪出,跪姿瞄准,锁定了那个瘦小男人的背影,楚子航冲上前去,用手肘锁住那家伙细小的脖子,隆起的肱二头肌顶着他的喉咙令他无法出声。 如果他还想挣扎,那么楚子航随时都可以用力将他的脖子扭断。 这是个穿彩条西装的男人,根本没有做任何防备,在被楚子航锁喉前,他正全神贯注的嗅着手里的东西。 恺撒用枪柄砸在这家伙的鼻梁上,把他的猴脸砸得鼻血横流。 “动一下就让你尝尝颅骨碎裂的滋味,现在安静的听我说!”他把伯莱塔顶在猴脸男的太阳穴上,想用恐惧压垮这家伙。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一股浓重的骚味出现,恺撒低头一看,猴脸男已经翻着白眼,裤裆全湿了,黄色的液体正顺着裤管流出。 恺撒急忙后退两步,撞在了凑过来的麻生真身上。 楚子航则慢慢的将猴脸男放在地上,弄出动静,招惹更多人过来。 “走吧。” 楚子航双眼中金色激荡,只手按在下水管道上,随着金属液体的滴落和浊水蒸发的滋滋声,一个足以成年男子跨入的洞口出现。 下面就是白浪滔滔的下水道,恺撒没想到东京的下水道会是这样的声势,他没见过铁穹神殿,不然也不会如此惊讶了。 楚子航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麻生真也捏着鼻子跳了下去,她并不介意泡泡别人的洗澡水,不过一想到可能呛进嘴里,还是不免有些犯恶心。 恺撒长叹一声,对于他这种泡个澡连浴盐品牌都有讲究的人来说,跳进满是肥皂沫和皮屑的水里确实很难,鬼知道水里会不会有别人身上的细菌和微生物。 “别纠结了,你身上未必比这池水干净多少。”楚子航冲他招手,拉着麻生真以防这个姑娘体力不支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恺撒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海边睡醒之后,一路流浪到这里洗脸都是用路边的水管,那头柔顺的金发早就缠在一起分辨不清了。 他眼一闭心一横,捂住口鼻一跃而入。 三人随水漂流,四面八方都是水声潺潺,前方是身后不见五指的黑暗。 而就在他们入水的地方,一双金色的眸子正注视着他们,他的手里拿着对讲机,“a计划失败,启动b计划。” 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 这里是日本最古老、最大的大学附属医院之一,路明非被砍伤失血过多昏迷之后,一直留在这里作保守治疗。 “哥哥,哥哥,哥哥。”冥冥之中似有声音在呼唤着。 零站在床边,看着那张像是在闭眼冥思的脸和整齐的眉毛,思绪逐渐飘飞到某段大雪纷飞的时间。 1991年,深秋,西伯利亚北部,无名港。 港口坐落在西伯利亚最北部,面对着浩瀚的北冰洋,海图上根本找不到这个港口,美国人的间谍卫星都扫描不到它,它跟周围的永久冻土带一样都是灰白色的,热信号很微弱。 但这里却设有一个孤儿院。 草坪上满是追逐嬉戏的孩子,从三四岁到十一二岁不等,穿着整齐的连体白棉衣,带着棉手套,袖口绣着各自的编号。 零就是其中一员,那时候她还不叫零,她叫雷娜塔。 第45章 零号病人 第278章 零号病人 雷娜塔摔倒了,她抱着一个不带小熊,摔在了雪地里。 她不是一个合群的女孩,没有在草坪上嬉笑打闹,也没有为了围着护士们打转。 “我的小雷娜塔,你今天真是可爱极了。”一个男人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抚摸女孩的小脸,细声问,“告诉我你在找什么呢?” “博士,我在找还有没有正盛开的花。”雷娜塔轻声说,显得非常乖巧,她知道博士的名字叫赫尔佐格,但这里的人一般都叫这个男人博士。 她望着赫尔佐格博士和身边那个穿军服的男人背影一声不吭,直到他们走远了才扭头继续在角落里寻觅。 雷娜塔不是在找正盛开的花,她撒谎了,但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撒谎,所以容得下一个撒谎成性的孩子。 她在找一条黑蛇留下的痕迹,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每个月圆之夜她都会梦见一条黑色的巨蛇,它如肆虐的狂龙那样把黑天鹅港口折腾的摇摇欲坠,最后盘踞在教堂高处遥望北冰洋。 木梆子声响起来了,她和草坪上的孩子们该回房间了。 雷娜塔在经过门边时护士一把抓下她辫子上的黄色蝴蝶,冰冷的目光透过眼镜,“再尿床的话,还得带上这个!” 深夜。 雷娜塔哼着儿歌穿过走廊,墙壁上的白垩片片剥落,每隔几十米才有一盏白光灯照明,这些老灯泡丝丝拉拉的作响,像鬼火般一跳一闪,两盏灯之间伸手不见五指,就这么黑白交替的去向远处。 雷娜塔并不害怕,她是在这里长大的,她穿着白棉布的小睡裙,抱着珍爱的布袋熊,布袋熊是博士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走廊右侧是坚厚的墙壁,左侧都是小房间,一共38间,铁门上用白漆刷着数字,从1到38,每间小屋里都住着一个孩子,一共有38个孩子,雷娜塔就是第38个孩子,38号。 作过手术的孩子都不需要起夜,但雷娜塔没作过手术,所以她有时候会起床上厕所。 护士们懒得每次给她看门,又懒得收拾她尿湿的床铺,所以经常不锁雷娜塔的门,让雷娜塔起夜的时候自己解决。 做过手术的孩子们不会被雷娜塔的起夜声吵醒,他们一旦入睡就不会轻易醒来,听见梆子声才会跟着走。 雷娜塔借着自己起夜带来的便利搜索过楼层的每个区域,但始终没有找到那条黑蛇的踪影。 她还记得黑蛇第一次出现的场景,那晚自己犯错被关了禁闭,她趴在冰冷的铁门上呜呜地哭泣,嘶哑地念着“妈妈”。 那是她哭得最凶的一次,护士们隔着铁门大吼说,“哭吧!哭吧!哭哑了就安静了!”,于是她放声大哭,想喊全世界的人来救她,她一直哭到沈烨,哭得再也发不出声音,却没有人来。 那晚雷娜塔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种要向全世界呼救的人,恰恰就是全世界没有任何人会去救的人。 她第一次想到,或许可以去死。 但这时整座楼剧烈的震动起来,仿佛无数金属在轰鸣,黑色长河般的巨大身影在走廊上游过,金色的双眼火烛般明亮。 黑蛇来了,它浑身的铁鳞开合,在游过禁闭室的时候看了雷娜塔一眼,巨尾狠狠地抽打在铁门上。 门开了,雷娜塔自由了,她呆呆的望着黑蛇巨大的身影,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人来救她的,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原来自己并非孤身一人。 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必有为你而生的人,当你站在悬崖尽头时也不要失去希望,要多坚持那一秒,等那个人一骑绝尘如狂风闪电般出现在你面前。 雷娜塔回过神来,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就到头,那里有一扇孤零零的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着巨大的“zero”。 零号房。 思想斗争了很久,她想起护士们的警告,“零号房里的东西会吃掉你们!” 这些日子里她每个区域都搜索过了,除了零号房。 铁门前挂着一盏昏暗的汽灯,没有风,火焰却在自己摇晃。 雷娜塔心里忽然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莫非黑蛇藏在零号房里? 怀揣着这份好奇心,她轻轻地把手放在了大挂锁上,但是还没做好打开房门准备的她,却意识到挂锁坠下去了。 糟了!这样重的挂锁如果直接落在地上一定会吵醒楼上的护士们的,那样她就完了!她赶紧扑过去接挂锁。 就这样,她一头顶开了零号房的门。 房间里黑着灯,空荡荡的,轻微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白窗帘慢悠悠的起落,她听见了隐约的呼吸声,灯光找不到的角落里隐约有一张类似窗的东西。 雷娜塔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看见上面躺着苍白的人形,那人穿着一件拘束衣,全身上下缝着十几条宽皮带,那是护士们在孩子闹得特别厉害的时候,才会给他们穿上的衣服。 零号房里居然关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 雷娜塔大着胆子靠近,这回她看得更清楚了,角落里不是一张床,而是铸铁的躺椅,它的宽度只够让人半躺着,上下有很多孔洞,用来固定拘束衣上的皮带。 雷娜塔忽然可怜起这个孩子来,她被套上拘束衣的那次还只是扔在了禁闭室的床上,这个孩子却被锁在铸铁椅子上,连扭动都不行。 可这个孩子居然甜甜的睡着了。 那是个男孩,雷娜塔从没见过他。 他带着一个铁丝面罩,透过面罩可见一张亚洲人的面孔,清秀的近乎孱弱,黑发盖着宽阔的额头,眉毛漆黑挺直。 雷娜塔就那么默默的看着他,听着他匀净的呼吸,就像现在零在医院看着路明非一样,但此时的零并没有当年那份不由自主的心情,恰恰相反,她现在有点揪心。 路明非太像那个男孩长大后的样子了,像到她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路明非,担心他的安危。 零甩了甩头,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休息了,平常状态下她不是这种感时伤旧的人,老板既然说了路明非没事,那就一定会没事,没必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第46章 我什么都做不到 第279章 我什么都做不到 千鹤町,曼波网吧。 完全不见电闪雷鸣,倾盆暴雨忽然就降下来了,硕大的雨点打在车顶上噼里啪啦地作响,远处停车场上鬼哭狼嚎红光闪烁,暴雨触发了那些车的防盗系统。 小巷外的长街上停着十几辆高级跑车,大灯亮着,引擎也没有熄灭,车里空无一人。 暴走族都不习惯熄灭引擎,他们自负是风一样的男子,飘然而来飘然而去,根本有规规矩矩停车入位的习惯,短时间办事的话车就轰鸣着放在马路边,吸引来往路人的目光。 至于是否有人偷窃? 他们是整个千鹤町唯一的暴走族帮会,99%失窃的车辆都会经他们的手卖出去,有人偷他们的车,这车最后还是会落入他们的手里,偷车的人反而会死。 恺撒看着面前的跑车阵容忍不住有些心痒,跑车的车身低矮,底盘贴近地面,曲线如少女的身形一样曼妙。 他刚刚选中一辆火红色的蝰蛇准备坐进驾驶舱,却发现身边的两个人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缓缓开来的,没有任何逼格的奔驰s500。 楚子航缓缓降下车窗,“我开车来的。” “也行,谁让咱们是三个人呢。”恺撒叹了口气,蝰蛇这种超级跑车只有两个座位,作为一组有女孩在的三人团体,这辆车显然塞不下他们。 临走前恺撒手中的mp7吐出明亮的火光,他把枪口略略抬高,子弹全部打在曼波网吧的霓虹灯招牌上。 三层楼高的巨型招牌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了网吧门前,轰然巨响中无数根玻璃灯管粉碎成玻璃渣,以防有人发现他们出逃,特意给这帮小渣渣们制造一些阻碍。 他身下这辆破奔驰是跑不过身边这一群改装跑车的。 恺撒把打空了子弹的mp7丢出车外,面无表情的坐在副驾驶上,“开车吧。” 来的路上这辆车的引擎就已经预热好了,只要一脚油门就可以带着这台钢铁巨兽冲进雨夜里去。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这种情况下他难免想起一些往事,可那些过往都已经结束了,高架桥上的那个奥丁已经变成那个如猛虎一般的男人,阿卜杜拉·阿巴斯。 真正的奥丁也在皇宫深处被冯玺重伤了,祂不可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按下车里内置的收音机想放首歌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但其中缓缓飘出来的居然是低低的笑声,忽然之间,所有跑车的大灯都亮起来了。 好像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他们面对收费站里的那一盏如太阳般的金灯。 楚子航猛地把手拍在收音机上却发现无济于事,那低低的笑声仍在持续,笑得人毛骨悚然,麻生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过去了。 他扭头看恺撒,恺撒也睡着了。 世界中央仿佛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直到他看见窗外出现的一个长发男人,一瞬间所有惊恐涌了上来。 长发男人把脸贴在玻璃上,金色的火焰在洁白的头骨之中摇晃荡漾,楚子航认出了长发男人的身份,那是冯玺参加婚礼时穿戴的礼服,胸前的口袋里还插着那支玫瑰,已经枯萎的玫瑰。 “楚子航!楚子航!楚子航!” 有人在叫他,仿佛溺水之人挣脱深海,新鲜的空气重新被楚子航吸收,他满脸是汗,黄金瞳甚至都应激般的亮起来,他辨认出那焦急的声音是谁了。 “楚子航!”恺撒不住的摇晃着楚子航的肩膀,从他说出让楚子航开车的时候就不对劲起来,这个人把手按在收音机上迟迟不肯松开。 “哈~哈~” 楚子航大口的喘气,车窗被他完全的降下来,潮湿的空气,急躁的雨水一股脑全都涌进来了,但只有这样他才感觉得到自己真实的活着。 “还撑得住吗?不行的话我来开。”恺撒关切的说。 “好。” 但这个时候车门忽然推不开了,好像有股怪力堵在外面,无论楚子航和恺撒怎么用力都推不开车门。 不经意间楚子航抬眼瞥了一下前视镜,他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下了。 一个眉清目秀,眼神似乎有点弱弱的,细看却透着妖冶的长发男人坐在了后面,而麻生真则安详的睡在了他的腿上。 什么时候? 车后座的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楚子航的目光,“楚君,一日未见,别来无恙。” 村雨就插在车门的夹缝里,只要楚子航伸手就能碰到,但他觉得自己就算拔刀也打不过眼前这个怪物。 “明智的选择。” 长发男人满意的点头,他的目光转向副驾驶,“加图索君,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难道就要刀剑相向吗?” “你很危险。”恺撒冷声道。 “我们都很危险,这辆车里只有我腿上的这个小女孩是一只纯良的小白兔。”长发男人眼神温柔如水,白净的手指拂动麻生真脸上的头发,“继续和你们走下去她只会死在这里,我今天来不是和你们打架的,我只是来通知你们,今天这里将会血流成河。” 他的声音轻下来,“顺便把这个女孩救下来,她是个好女孩。” “你是谁?”恺撒眼睛微微眯起,眼前这个长发男人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失礼了,还未同加图索君介绍自己,如果不介意的话,阁下可以称我一声,风间琉璃。”长发男人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名字,在说出这四个的时候,嘴角上明显多出几分笑意。 “刚刚的幻觉,是你做的?”楚子航问 风间琉璃点头,“一点不足为道的小手段。” 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趁着楚子航失神的片刻,恺撒急于叫魂,风间琉璃完全有时间坐进车内,一个能对楚子航施加精神幻觉的混血种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何况日本是一个血统强化剂流行的国家。 风间琉璃看了一眼仪盘表上的时间显示,“对不起诸位,时间快到了,恕不能陪。” 他微微颔首,是真的因为对话的短暂而感到可惜,他轻轻地抱起麻生真,就像抱着婴儿一样,无形的力量为他推开车门,他迈步而出,没有一滴雨点打在身上,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替他将所有雨丝挡在了身外。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风间琉璃留下这样的话,逐渐消失在雨中。 这时中控台上亮起了蓝色的小灯,响起了“嘟嘟”的声音,那个小灯是手机形状的,有人在呼叫奔驰的车载电话。 “糟,千鹤町已经恢复供电了。”恺撒说。 “是蛇歧八家的电话。”楚子航皱眉,他这辆车就是从蛇歧八家手里拿的,能打到这辆车上的人自然也只能是蛇歧八家,只是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蛇歧八家的人想做什么? 这个电话接不接都无所谓了,辉夜姬很容易搜寻到这通电话是从哪个信号站接入的,从而通过卫星定位到他的位置。 楚子航按下接听键,如果打电话的人是源稚生,他觉得彼此还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不然早上出门的时候自己是不会享受到油条加豆浆的待遇的,而且午饭的时候,还有人贴心的追尾过来送给他寿司和炸鸡。 扩音器传出的却不是源稚生清冷的声音,而是略带嘶哑的男人声音,这个声音尖厉轻佻,却带着毒蛇般的寒意。 他说得是日语,楚子航和恺撒都只能听懂几个单词,但是人声结束以后对方并没有挂断电话,反而播放起一段音频,听起来像是敲木鱼的声音。 “这是在给自己积攒功德?”楚子航有些诧异。 但恺撒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他猛地推开车门一跃而出,可四面八方都是这种声音,那些豪华跑车的音箱里都在播放这样的音频。 恺撒痛苦的抱紧了头,身体逐渐弯曲,满目狰狞,随着音响声的骤然加大,他浑身剧烈的颤抖,眼眸中的金色逐渐浓郁。 他翻来覆去的在满是泥泞和雨水的地上打滚,金色的头发愈发浑浊,这一刻他不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贵公子,反而是个在泥沼里打滚的精神病了。 好像有恶魔在啃咬他的肌肤,逐渐地恺撒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了,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开,他发出愤怒的吼叫声。 “滚出来!滚出来!从我的脑子里滚出来!” 水泥路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红色,恺撒用力把自己的拳头砸向地面,他害怕自己变成怪物,想依靠肉体上的疼痛抑制精神深处的折磨,但根本没有作用,无论他如何愤怒,如何不甘,因为魔鬼已经找上他了。 恺撒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他在地上翻滚着,一切声音都离他远去,只剩他在漆黑世界的中央......世界原来这么冷。 痛......脑神经痛得像是被烙铁烧红了,恺撒一手砸向地面,露出血肉模糊的拳头,一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顶骨,害怕它痛得炸开来。 “我的恺撒是要成为保护世界的大英雄啊......可世界那么残酷,就算成为了英雄又有什么用呢?”妈妈坐在床边,怜爱得抚摸他的头顶。 是啊,世界从来都是如此残酷,无论你怎么反抗它,它都沉默无声地运转着,根本不在乎你是谁。 你在大使的沙拉里放入了鱼胆,苦的他落荒而逃,以为保护了被他选中的小羊,可它隔天还是被剥了皮泡在胡椒和香叶汤里; 你吓走了所有红男绿女,以为保护了家里的安宁,可不久后他们还会聚在家里的舞厅,就着靡靡之音跳贴面舞,在午夜里高歌调笑; 你吓得种马老爹带回来的女明星落荒而逃,以为保护了妈妈的名誉,可是几天后卧室里换了新的画作,又有新的女人从老爹的豪车上下来,女人像流水一样在老爹的大床上滚过。 这么多年来你以为你能保护住你想要的东西,你自以为都做到过了,可你根本不曾改变这个世界,你只是躲在一个角落里不去看它残酷的一面。 现在你意识到了吧,你什么都保护不了,甚至包括你自己。 楚子航跳下车想去扶恺撒,但一声枪响打在了他和恺撒中间,他侧眼去看枪声响起的地方。 暴雨滂沱,但是浇不灭曼波网吧的大火,这栋老式建筑终究还是没能免去被点燃的命运。 网吧的正门前停着三辆箱式货车,站在车边的男孩手持猎枪,枪管指向地面以免雨滴进入枪膛中浸泡了子弹,女服务生战战兢兢的站在男孩身前,身体紧紧的挨着,把那群暴走族都挡住了。 正中间的箱式货车顶上,一个男人盘膝坐在风雨中,带着墨镜穿着彩条西装,右手中把玩着一把usp,左手则拿着手机,那种类似敲木鱼的声音正不断地从那部手机里传出来。 他又连发几枪,在楚子航和恺撒中间留下几个焦黑的痕迹,然后放下手机,从背后拿出一个广角喇叭,手机对在上面。 一瞬间,雨声、木鱼声以及恺撒的怒吼声交杂在一起。 楚子航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冰冷,他隔着狂风暴雨和那个猴子脸的男人对视。 他的额角跳出蛇一样的青筋,恺撒是他为数不多认可的人,他了解恺撒的骄傲,可如今这样骄傲的一个人却被如此羞辱。 他不能确定这个猴脸男是不是故意挑衅他,但无论是或不是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楚子航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内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杀胚的本质在逐渐复苏,因为夏弥的到来而压制下去的杀心,如今正缓缓跳动着。 他扫视暴走族的防线,确实是很麻烦的防线,那些女服务生的旗袍被撕得七零八落,她们素白的身体在黑夜中分外醒目,暴走族用这种方式告诫楚子航,动武的代价就是死人。 大火把暴走族们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就像那一夜路灯把死侍的影子投射在路面上。 楚子航的手越握越紧,就连指尖戳进血肉当中都不自觉,可是他不能动手,一旦动手,那些无辜的生命就会像落樱一般消失在这场大雨中。 第47章 如破晓之光 第280章 如破晓之光 街面上忽然亮了起来,雨仍然在下,月光却在这一刻刺破了雨云照亮了千鹤町小镇。 明月在暴风雨中普照大地,月轮灿烂如银。 这诡异的奇景令暴走族们看呆了。 各式各样的手机铃声响成一片,男孩们的手机在同一刻响了起来。 他们纷纷摸出手机,打开来看到完全相同的短信: “这是来自于卡塞尔执行官eva的短信,我代表学院执行层全体发出这则严正的申明,现在正照耀你们的是俄罗斯‘旗帜六号’人造月亮,在云层中制造空隙的是隶属冲绳海军基地的b1轰炸机,如果这里不是日本国土,燃烧弹已经落在你们头上。” “如果你们执意对我方专员造成来自精神上的困扰,我保证你们会后悔。” “在你们了解卡塞尔学院的可怕之前,不要试图激怒我们,你们有五分钟的时间从街面上撤离。” 距离地面六十公里的轨道上,俄罗斯发射的旗帜六号人造月亮转向东京北部,巨大的反射镜面将直径4000米的巨大光斑投射在千鹤町小镇上。 卡塞尔学院隔着整个太平洋发出死亡威胁。 eva和辉夜姬的死斗仍在网络中继续,eva集中计算能力确保接入日本的移动通信网络,街上所有的摄像头转向了曼波网吧。 相隔上万公里的卡塞尔学院中央控制室内,执行部全体起立,观看大屏幕上的录像,楚子航在雨幕下持刀而立,猴脸男人的手微微颤抖。 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这已经是eva能力的极限了,对于楚子航和恺撒两个人的极限,如果现在故事的主角是路明非,她才会更加不惜代价。 在昂热也不能查阅的底层数据库中,路明非的保护级别凌驾于学院所有人,作为人工智能,eva的最高职责就是保护他,并且不惜任何代价。 可惜路明非没有出席今日的舞台。 “老...老大,要不还是算了吧。”一名暴走族声音颤抖,“他们连卫星都能控制,还能调动美国人的轰炸机,我们玩不过他们的!” 赤备的男孩们根本没想到今夜他们会跟这么棘手的人和组织对上,来之前他们只拿到了钱和三张照片,到现在为止他们也才见到三张照片的其中之一。 猴脸男人咽了口唾沫,他也不知道卡塞尔学院是什么东西,但另外两张张照片上的人至今都没有出现让他安心不少。 那位没有出面的大人说,如果只有这个金发男人出现,可以全力杀死他; 如果有个中国短头发看起来像宅男的男孩在,可以试试杀死恺撒; 如果有个长发男人在,跑,立刻就跑,不要犹豫,犹豫半秒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值得庆幸的是,后面的两个人到现在也没有出现,也正因如此,如果他们没拿到恺撒的命,猴脸男人就要考虑拿自己的命去请罪了。 手机又响了,这次只是猴脸男人的手机响了,一条新的短信进来了。 他默默的读完了那条短信,右手举起usp,枪口对准躺在地上已经无力挣扎的恺撒。 他脸色惨白冷汗淋漓,仿佛发来那条短信的是死神。 他机械的举起左手,然后竖起中指!紧接着对恺撒连续开枪! 这个狂妄的男人竟然对卡塞尔学院比出中指!不仅如此还在他们勒令下对恺撒开枪! 中央控制室里,所有人都感觉到屏幕上eva的瞳孔中流露出刀剑般的寒气。 君焰吞噬了射向恺撒的子弹,楚子航冷眼看向厢式货车上的猴脸男人,一瞬间黄金瞳暴起,猴脸男人在那双金色的眼瞳中看到了如同实质般的杀意。 “这种吓唬人的招数没什么了不起!日本是我们的地盘,千鹤町也是我们的地盘!他们不敢那样做!开枪!”猴脸男人大吼,保持射击,冷汗却早已浸湿了他的后背。 暴走族们见队长还在开枪,心中也多了两分底气,弹幕如雨一般倾斜向那个手心冒火的家伙。 不仅如此,猴脸男人专门拿起一把mp7,子弹不要钱一样打出去。 最后来的那条短信没有发信人的号码,内容只有简单的一句,“伸出你的中指,然后开枪。” 这是幕后那位大人的命令,最后的退路也被堵死了,只能向前。 猴脸男人深知违背那位大人的结果,一想起那种结果,他就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发泄心中的恐惧。 eva失去了操纵b1轰炸机的权力,悬停在空中一动不动,楚子航进入一度,二度暴血,面前无数的枪口吐出灿烂的火光,弹幕铺天盖地的笼罩了他。 正如恺撒说得那样,绝不能让一群老鼠似的杂碎把他们留在这里。 他完全有能力凭借预判和君焰躲开所有子弹,但恺撒在他身后,那个骄傲如雄鹰般的男人正无力的躺在满是浊水的地面上。 片片龙鳞攀上恺撒的脸颊,涣散的双目中却是黄金般的颜色。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眼底深处的金色逐渐转向熔岩般的颜色,青黑色的鳞片如仕兰围墙上的爬山虎一般,野蛮的在他的身体上生长。 猴脸男人大笑起来,厢式货车的门大开,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怪物从其中涌了出来,那段音频终于有了变调,它逐渐激昂起来,像是战争开始前的鼓声。 所有暴走族不约而同地退了两步,从一开始他们就清楚货车里装的是些什么怪物。 女孩们被放弃了,楚子航终于能腾出手解决货车上的主使了,死侍对二度暴血的他而言就是玩具,但猴脸男人的笑让他心里有些不安。 他忽然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来自于身后。 楚子航终于明白这份不安来自于何处了,那变奏不仅仅是召唤死侍大军的前调,更是控制恺撒的劲乐。 他猛地旋身斩向背后的金发男人,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分开,对方有时间休息片刻,但楚子航还要连续出刀斩向逐渐逼近的死侍。 恺撒失控了。 楚子航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除了要应对恺撒致命的刀技,他还要考虑身后成群死侍的攻击。 尼伯龙根计划之后,楚子航的血统已经跟不上恺撒了,他深知自己的血统已经成为了曾经那一批人中最差的一个。 可他没有灰心,他清楚自己没有暴血前的血统是b级,是暴血强行将他提到了现在的位置,能在来日本前将血统控制在超a级已经殊为难得。 要想再往上一步,突破a与s之间的界限,二度暴血是不够的,唯有三度暴血,但那毫无疑问也会将他推向失控的边缘。 没有冯玺和夏弥在身边,也就意味着解决敌人以后没有人替他解决血统问题。 已经不是考虑这些时候,与其接受必死的结局,不如赌上一把,死中求活。 寒风割面,恺撒的狄克推多已经逼至面前,身后就是七八只死侍的利爪,君焰的领域也即将彻底展开,已经有淡淡的风浪旋在楚子航的脚底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下来了,楚子航身前的长刀被人拨开,就像拨动树叶那样轻松。 一个长发的男人走到战场中央,区区两根手指便将s级血统恺撒手里的狄克推多压了下去,另一只手中的八方汉剑轻轻一扫,七八只死侍被拦腰截断。 冯玺站在两人中间,左手按住狄克推多,右手握着的八方汉剑上滴着死侍的血。 他一直在赶路,从明治皇宫赶往深海,从深海赶往黑石官邸,从黑石官邸赶往源氏重工,又从源氏重工赶往这里。 他的速度比樱开着的法拉利都要快,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加速,加速,再加速,在一切的终点前完成他想做的一切。 空间开辟对他而言已经是信手拈来的炼金术了。 冯玺及时制止了能让恺撒后悔一辈子的悲剧,阻止了楚子航主动堕入深渊的行为。 无形的领域展开延伸,把开枪的人都困在其中,一旦被笼罩其中,他们的命运就交由此地的天命决断了,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在天命之下,他们渺小如蚂蚁。 卡塞尔中央控制室,所有人都呆住了,关键时刻,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能扭转战局! 这个耀眼如太阳的前s级学员曾一度压得所有本部年轻人抬不起头,那时他便如此刻这般闪耀,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着让人安心的魔力,就像那东海之中定海神针一般。 他给予的希望如破晓之光一般。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紧接着所有执行部专员们都鼓起掌,所有人都为这个年轻人的出现而喝彩。 他值得如此。 战斗以惊人的速度在雨幕中结束,冯玺身形几次闪烁中所有暴走族都看见了自己的后背,同时所有音响都被无形的力量挤爆,女孩们被天命命令远离此处,几次眨眼之后,整个世界只剩下雨珠落地的声音。 楚子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拿走恺撒手里的狄克推多,一瓶红色药剂灌进嘴里。 他感受着体内折断的骨头在不断修复,丝丝暖意从胃部延伸至四肢百骸,眼中的金色淡淡消退,雨水清洗着他虎口的血液。 恺撒面无表情,他的脸坚硬地像是用岩石刻出来。 “恺撒怎么了?”楚子航问背后的冯玺。 “精神分裂,我不清楚是怎么做到的,但一定跟尼伯龙根计划有关。”冯玺拖着猴脸男人的一条腿停在楚子航身边。 “尼伯龙根计划是加图索家族监管的,你怀疑恺撒的变化跟加图索家族有关?”楚子航惊疑。 “不是怀疑,是肯定。”冯玺一脚踩在猴脸男人的手腕上,一支标记着5号药剂的试管从他的掌心滚出,猴脸男人尖叫着昏了过去。 “别跟我耍这种小把戏。”冯玺冷视猴脸男人,“按理说你才是第一个该死的人,可你手里握着那段让恺撒异变的音频,所以才留你到现在。” “那段音频也来自于加图索家?” “不一定,”冯玺摇摇头,“不止恺撒听了后有变化,源稚女也有相同的反应,但源稚女的变化后对自己的认知要更清晰一点。” “起码不会出现人格突然切换胡言乱语的现象,两个人格互相争斗的现象。” “而且他们两个人切换人格以后都挺有意思的,一个能让奥丁降临,一个能让伊邪那美降临。” 楚子航的面色忽然绷紧,“奥丁?”他扭头看恺撒,眼神里满是警惕,甚至带上了些杀意。 “别紧张,只是意识降临,恺撒不是奥丁,他不过是奥丁手里的一个好用的工具罢了,能让奥丁随时摆脱尼伯龙根的限制,在现实当中活动。” “那奥丁的真身......” “恺撒能被降临的人格很清楚,所以掌握让恺撒切换人格的方法很重要。”冯玺低头看向脚边的猴脸男人,缓缓蹲了下去,拿起猴脸男人的手机。 熟练的掀开手机的后壳,从里面翘出来一张内存卡,“方法就藏在里面,我们需要一个计算机大师。” “芬格尔在日本。”楚子航说。 “我没找到他。” “或许还有更简单的办法。”楚子航把目光放在猴脸男人身上,“他应该知道一点东西,那段变奏很蹊跷。” 被拆了内存卡的手机砸在猴脸男人的脸上,猴脸男人惊醒,听见有人在他轻声说。 “我有个朋友说,上帝创造的世界一定是公平正义的,如果有人犯了错,他就该支付代价,当断手的断手,当断脚的断脚,如果有人犯了错又能不支付代价,那谁还相信上帝的荣光呢?”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这段话结束以后响起,猴脸男人感觉到那冰凉的枪口正贴在自己脖颈上,“我问你答,如果接受的话就说好,不然我不确保这玩意会不会变热。” 猴脸男人没有说话。 “蛮硬气的。”冯玺哼了哼,下一刻村雨就切断了猴脸男人的左手手腕,男人凄厉的尖叫起来,在痛昏过去的前一秒冯玺将一瓶药剂倒进猴脸男人的嘴里。 “还没到睡觉的时候,这瓶药会给予你强大的生命力,今天一整个晚上你都会无比清醒。”他温柔的说,就像哄孩子的大人一样。 可下一秒“贪欲”就切断了猴脸男人的右手手腕。 “你还有两次机会。” 清晰的痛苦传达到脑神经深处,猴脸男人双眼中布满了血丝,那瓶药不仅给予了他不会因失血而死的生命力,还压制了他的龙血,此刻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被切断了双手,而且不会昏过去也不会死亡。 猴脸男人扭曲的在地面上下扑腾,常人难以发出的尖叫回响在这片空间。 “我问你答。” 回应冯玺的依旧是沉默。 手起刀落,村雨切下了猴脸男人的左脚踝,杀猪般的叫声连绵不绝,持续了足足有三分钟,男人的嗓子几乎要哑掉了,楚子航面无表情,这一刻他完全化身为职业刽子手。 “你还有一次机会。” “...手...手机。”猴脸男人有气无力,“里面...里面有......里面有电话......杀...杀了...我。” “好好好。”冯玺笑着答应了他,紧接着一刀砍在右脚踝上。 猴脸男人张大了嘴,嗓音沙哑的如同针扎在其中。 与此同时,冯玺拨通了电话。 第48章 会见 第281章 会见 长久的沉默,无论是接听者抑或是拨打的人,他们都在等着对方的第一句话。 随着一声轻笑,接听者说话了,“知道了,我们东京再见。” 电话挂断了,冯玺站在原地,对方显然了猜到拨打者是谁,但他却无法凭借这简短的一句话猜出来对方是谁。 “走吧。”楚子航扶起地上的恺撒,“对于老鼠来说,只要他忍得住,我们就很难找到他的踪迹。” 冯玺将捏成一团的手机丢在猴脸男人身上,收起武器看也不看猴脸男人一眼,“好。” 汩汩的鲜血在积水中形成巨大的血斑,躺在地上的猴脸男人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连疼痛似乎都麻木了,眼前只有银白色的路灯,听不见任何声音。 奔驰开过他的身边,将脏水泼在伤口处,落在嘴里,挤进眼里,猴脸男人只觉得大雨滂沱。 ...... 车辆包围了曼波网吧的废墟,每辆车上都闪烁着警灯,但是真正的警察都远离了这个区域蛇歧八家通过警界内部的关系封锁了这条街。 源稚生站在瓢泼大雨中,默默地抽着烟。 他来晚了,通过辉夜姬刚刚传进来录像来看,稚女曾经在本家借出去的车里和楚子航有过一番对话。 “失血过多而死,手脚四处切口平齐,刀法很快。”乌鸦递过来一瓶空的试管,“找人试过了,不是研究所的药物,它的作用是为了阻止伤者失血,死者在被切下手脚之后,因为这个药剂挣扎了几分钟后才死的。” 源稚生捻着那瓶试管,眼睛看着地上的尸体,他能想象到这个人死前的痛苦,在湿润的地面上动弹不得,无助、绝望、窒息等等感受涌上心头。 验尸官套上黑色的尸体袋,担架从源稚生面前抬走了。 “动手的人是谁?” “我们调用了附近的监控,虽说有些模糊不清,但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冯玺做的。”乌鸦说,同时递上来一张平板。 “时间零。”樱说,“冯玺拦下恺撒和楚子航决斗时的速度只有拆帧才能看出来一点,暴走族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内被拦腰截断,绝对的速度导致了画面的失真。” “我们找到了在这家网吧打工的女服务员们,她们说记不清了,只记得脑子里有个声音让她们离开这里,在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快要走出这条街了。”乌鸦补充。 “还能追踪到冯玺他们吗?”源稚生问。 “信号消失了,冯玺抵达现场控制住局面之后,我们就再也定位不到他们,好像人间蒸发一样。” “就像离开了这片空间一样。” “该安抚的安抚,该赔钱的赔,另外安排人去查是谁组织赤备的人来截杀楚子航。”源稚生轻声说,“无论幕后的人是谁,带他来见我。” “是!”樱大声说。 “如果胆敢反抗,就先打断他的双手双脚,处决的事留给我来做。”暴雨打在源稚生脸上,他的目光看向更远的地方。 来的路上手下的人告诉他,昂热已经抵达玉藻前俱乐部。 政宗先生在明治皇宫一事后失联至今,现下蛇歧八家内大大小小的事都会向他汇报,昂热的接待工作本该由他亲自做得,可校长大人既然已经选定了自己的接待地,那便随校长去了。 源稚生没来由的想叹一口气,可想了想后,他还是忍住了。 夜幕之下,昂热站在黑水晶般的建筑物前,手持一把巨大的黑伞。 俱乐部大门前,一位穿戴整齐的西装男人已经站在等候多时,他恭恭敬敬的朝昂热鞠躬,“犬山家长谷川义隆,很荣幸见到校长,校长请。” 长谷川义隆走在前面为昂热引路,满面春光,似乎接待校长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耀一般。 “得到您的通知后,家主便特地在这里等您,还专门准备了欢迎酒会,希望校长满意。” “说得我都不好意思找你们要说法了。”昂热笑笑,“可是公私有别啊。” “犬山家有信心让校长满意。”长谷川义隆推开大门。 空灵剔透,像是佛经中所说的琉璃世界。 地面用水晶玻璃无缝拼合而成,五色灯光在脚下变幻,天空中却是古雅的木柱和红牙飞檐,朱红色的木楼梯沿着四壁盘旋。 身穿枫红色和服的女孩们在舞池中列队,她们的肌肤像是金色周短板那样细腻华美。 高处站着穿藏青色和服的老人,手握一柄白纸扇敲打着手心。 舞曲奏响,金色舞姬们劲歌热舞,几十双金色长腿绷出曼妙的弧线。 昂热漫步穿过方阵,如林玉腿在他身边起落,金粉飘香。 乐队位于二楼,她们是穿着传统和服的女孩,领口大开,露出白净如玉的肌肤,跟金色舞姬相比各擅胜场。 难怪长谷川义隆说一定让校长满意,上百个女孩各有不同的艳丽,载歌载舞迎接同一位宾客,东京上下怕是再找不出一家比玉藻前更用心的俱乐部了。 一曲终了,舞姬琴姬一齐鞠躬,“校长好!” 屋顶的彩球爆开,无数花瓣从天而落,落满地面、楼梯和昂热的肩头。 昂热上到三楼,穿藏青色和服的人站在朱红色的木栏杆边迎候,他留着黑白相同的短发,身体硬朗,剑眉飞扬,年轻时一定是一位东方风格的美男子。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校长,我们足有六十二年没有见面了吧?”犬山贺微微躬身。 “我一直在想你们会不会用弹雨迎接我,现在看起来是肉弹啊。” “只是想请销赃欣赏一下我这些年的收藏。”犬山贺说,从古至今,犬山家一直是风俗业的皇帝。 “阿贺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昂热在犬山贺肩膀上重重一拍,两个人都笑了,张开双臂大力拥抱。 走廊尽头,门缓缓拉开,女孩们光照满堂。 这是一间素净的和室,四面都是白纸糊的木格,和室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桌,长桌上摆着盛满清水的铜盆,清水上撒着樱花花瓣。 这里极尽简约,只以少女们为装饰。 “看到这些女孩,我想阿贺你还是懂我审美的。”昂热在长桌尽头坐下。 他摸出雪茄盒,抽出一根雪茄,然后把雪茄盒扔在桌上,立刻有一团火光在他面前燃起,离他最近的女孩起身半跪,用长梗火柴为他点烟。 昂热吹出一口青色烟雾,直视对面的两个男人。 “龙马家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犬山贺介绍。 “卡塞尔学院83级,龙族谱系学系毕业,曾听过校长的《炼金术引论》这门课,受益匪浅。”龙马弦一郎以坐姿深鞠躬。 “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先生。”犬山贺指向那个年轻些的男人。 “卡塞尔学院95级,实用炼金系毕业,曾经得到校长的嘉奖,得过校长奖学金。”宫本志雄也是深鞠躬。 “真是的,”昂热笑了笑,“现在气氛严肃得像是外交晚宴,阿贺还是先给我介绍你的女孩们吧。” “是啊是啊,容我向校长炫耀,正事的话有的是时间聊。”犬山贺挥手,跪坐的女孩们整齐地起身,一个个走到昂热面前,犬山贺逐一介绍。 “弥美,主持人......和纱,音乐家......琴乃,五段棋手......世津子,绝对的芭蕾天才!我计划送她去俄罗斯学习,有一天她会震惊全世界。”犬山贺微笑。 寿司师傅用一艘一米长的白木船捧上生鱼,这边琳琅满目的美少女还没介绍完,那边酒香已经在和室中漂浮。 “烧喜知次啊,阿贺你果然还记得我的口味。”昂热举杯,“饮酒吧先生们。”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不得不陪着频频举杯,至此,这场酒宴跟原本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了,他们被排斥在谈话之外,只剩下昂热和犬山贺带着醉意的吆喝。 源氏重工,醒神寺。 源稚生才踏入这里,便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戏子装扮的风间琉璃偏头微笑,示意源稚生坐在他的对面,而樱井明正站在露台角落里充当保镖。 黑云低低地压着东京城,摩天大厦好像快要探进云层里了,下方的商业区还是流光溢彩,高架路上车流穿梭,看起来有些魔幻。 夜叉和樱井明站在一起充当保镖,樱和乌鸦则已经外派出去调查幕后的人。 源稚生看着风间琉璃的脸,久久没有出声,在此之前,他都以为风间琉璃死了。 弟弟有精神分裂症他是知晓的,但风间琉璃这个人格早就被杀死在猛鬼众归顺那一夜,身死即魂灭,被神复活的源稚女身上不该再出现“风间琉璃”。 “哥哥你看,如今日本的局势就像这座城市,用句中国的古诗来形容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历史上所有的关键角色都聚在了一个小小的东京城里,炸药桶一点就着,可你倒好,居然把重心放在弟弟的死活上。”风间琉璃轻声说,像是在斥责源稚生的不尽职。 “我不过一个小小的源家家主,我的安排同大局有何关系,政宗先生会处理好的。”源稚生盯着风间琉璃的眼睛,那双陌生的眼睛。 “抱歉抱歉,我又忘记了。”风间琉璃笑笑说,“哥哥你的志向是去法国天体滩卖防晒油啊,根本不在乎东京未来会怎么样。” “你总是把自己当成橘政宗手里的一个棋子,并乐在其中,可是哥哥,今天我就是来告诉你,橘政宗已经死了。” 如同一道惊雷,在源稚生耳边炸响,他惊疑不定的望着风间琉璃,“你做的?” “当然,一命换一命,他的尸体都已经凝成石柱钉进海床了。” “明白了。”源稚生点了点头,显得格外镇定,“还有别的事吗?如果你现在要走我不拦着你,再晚一些我可能就要对你动手了。” “你似乎并不慌张。” “我曾经有过这个猜测,稚女和政宗先生都死在明治皇宫,为此我作过无数备案,现在看来,比我预想的还要好一点,稚女还活着。”源稚生淡淡的说。 “哥哥你还真是冷静啊,不愧是未来蛇歧八家的大家长。”风间琉璃轻轻拍手称赞,“说起来我还真的有一件事,昂热正在玉藻前俱乐部和犬山贺他们用餐,你们曾说要杀死昂热,三位家主真的能做到吗?” “你要插手?” “我对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行为不感兴趣,唯有将哥哥你或者冯玺作为对手,那样的战斗才足够尽兴。”风间琉璃从桌底抽出一份素色的文件袋,他从里面倒出一份档案。 “昂热的档案,我不想哥哥你输的太惨。” 源稚生垂眸看了一眼首页,心里微微一惊,这份档案厚达数百页,密密麻麻的文字记录了他从出生直到今天的点滴细节。 作为混血种中也罕见的长寿者,昂热已经活了差不多一百三十年,很多当年的事他自己可能都记不清楚,但这份档案中却有着详细的记录。 “这是我在家族档案馆里发现的,橘政宗一直藏着它没让任何人发现。” “你想说什么?” “橘政宗并不值得信任。”风间琉璃把手放在档案上,缓缓凑近源稚生,“他一直都在留心日本境外的情报,却从不告诉任何人,一个来历不明的老东西,只用了十年居然就赢得了你们所有人的信任,真是可笑。” “政宗先生没有利用过家族。”源稚生摇头。 “哥哥你还真是傻的可爱,我当然知道他没有利用过家族,家族就是在他的引领下不断壮大至今的,但倘若没有家族,他也不可能解决自己的血统问题。”风间琉璃耸耸肩。 “在有关橘政宗的档案上明确写着,他来到日本加入蛇歧八家的时候,不过是个不入流的d级混血种,是什么一直让他成长到超s级的血统?” “是家族。”源稚女轻描淡写的揭露了这个答案,“是他一手推动了血统精炼技术的发展,也是他一手推动着家族和秘党之间的战争。” “如果橘政宗不死,今天会见昂热的不会是犬山贺,那个老东西从来不信任犬山贺,他只会亲赴战场,然后不惜代价,杀死昂热。” 第49章 揭开秘密 第282章 揭开秘密 “如果昂热死了,秘党与蛇歧八家间的战争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风间琉璃轻声说。 “但政宗先生已经死了。” “你语气平淡的好像他还活着。”风间琉璃低头给源稚生倒茶,“哥哥,你了解老人吗?” “老人?” “橘政宗也好,昂热也罢,他们都是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很久很久的老人了,活得越久的人,在没有完成自己的目的前是不会轻易死去的,特别是像他们这样手握权力的老人。” 源稚生想了想,“政宗先生说他想蛇歧八家的年轻人走出日本。” “伟大的志愿,然后呢,离开日本,重演战争,争夺领土?”风间琉璃笑了笑,“那是一个政治家该做的事,而不是混血种家族大家长的宏愿,混血种生来就是要屠龙的,你不去杀了那些复苏的龙王,转头它们就会将你踩在脚下。” “混血种当然可以有自己的愿望,但如今的时代并不允许愿望的实现,唯有杀尽龙王,我们才能推开新时代的大门,那才是属于混血种的时代。” ...... “校长这次来是为了混血种新时代的事么?”宫本志雄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新时代?那是弗罗斯特这个政治家该考虑的事情。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看看老朋友,现在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适合出行。”昂热似乎有些醉了。 “校长的意思是蛇歧八家与秘党会在新时代继续合作?”龙马弦一郎一愣。 犬山贺摆了摆手,“诸君容我说句话,你们可能还不了解校长说话的风格。校长的意思是,新时代的到来对他来说意义不大,留给弗罗斯特先生去处理就好,他自己来是为了更大的事。” “阿贺你真是我的好翻译。”昂热笑。 “能劳烦校长亲自出马的大事应该是血统精炼技术吧?几十年来秘党一直不肯深入研究手中的技术,如今蛇歧八家取得了重大突破,所以校长才会亲自登门索要。”犬山贺的声音骤然变冷。 “没有,真的没有,”昂热还是笑,“我对血统精炼技术并不感兴趣。” “以前校长可不是会说客套话的人啊。” “我说没兴趣就是没兴趣,别把我想得跟那群政治家一样。”昂热缓缓的端起一杯酒,“否则也不会允许你们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仿佛有无形的刀剑从他全身向四面刺出,女孩们都警觉的避开。 “校长,到此为止我们还是把您作为朋友来招待,所以我才会让干女儿们出来陪您,摆下隆重的酒宴,真要把台面掀翻么?”犬山贺震眉,目光凌厉如剑。 他挥手,女孩们迅速的退后,后背贴墙跪坐在两侧。 这是日本的规矩,男人说正经事的时候没有女人的位置。 “校长,家族让我、龙马君和宫本君来这里迎接您,是因为我们都曾是您的学生。这是友善的做法,家族不想用激烈的方式解决问题。” “你觉得我会害怕激烈的方式?1946年我是独自来日本的,这一次也是独自。” “意思是您一个人就足够面对蛇歧八家?” “八家是有点困难,但消灭三四家应该没什么问题。”昂热微笑,“我老了。” “希尔伯特·让·昂热!”这一句终于点燃了怒火,犬山贺拍案而起,“你的狂妄未免太可笑了!你以为现在的蛇歧八家和1946年的时候一样么?” “你们精进了血统精炼技术,当然是有些不同。”昂热慵懒地说,“不过别以为血统提高后就更上一层楼,年轻人总是这样,得到一点前所未见的好处以后就会四处吹嘘,好像明天能走上巅峰,迎娶白富美一样。” “念叨着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其实不过是捡了些没见过的残羹剩饭,长了点颠覆三观的见识,就以为自己掌握了世界的权柄。” “诶对了,阿贺你现在能开出八阶刹那了吗?” 犬山贺眼角抽搐,仿佛有一条毒蛇在那里跳动,昂热的话刺伤他了。 他是家族的使者,来这里是要跟昂热谈判的,可在昂热的话里他只是个闹别扭的孩子。 昂热可以给他一颗糖,也可以抽他一耳光。 “校长,我们认识已经有62年了,这六十二年可以改变很多。”犬山贺沉声说。 “明治皇宫的事也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家族旗下暗部大半都死在了里面,我们已经尽全力保障各方贵客的生命安全,但死伤在所难免。” 昂热笑笑,“出乎意料?那你们意料之中的事是什么?” “无可奉告,家族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 “那让我给你讲讲你们家族的秘密好了,也许我知道的比你多。”昂热吐出一口白烟。 “日本的混血种一直是个谜,因为日本是个岛国,跟外界少有接触,在明治维新前我们脸蛇歧八家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一个封闭的国家中怎么会出现强大的混血种家族呢?难道说日本有残存的龙族?基因对比技术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们花了几十年来研究你们的基因,结果令人震惊,你们的基因和欧洲、中国的混血种都完全不同,你们的龙族基因来自于一位未知的龙王!” “龙族基因可以分为地水风火四类,分别来自掌握元素权能的四大君主,而你们的龙族基因属于从未发现的第五类。”昂热盯着犬山贺的眼睛。 “阿贺,四大君主之外还有那位龙王被我遗漏了呢?”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犬山贺幽幽的说。 “白王血裔,你们真的存在啊,我们找你们找了几千年。”昂热缓缓地说。 “十年前我们已经不再刻意隐藏这间件事了。” “但十年前你们封锁了自己的国度,除了必要的外交,你们从未在混血种社会中发表过自己的言论。” “家族的秘密不足为外人道。”犬山贺重复了此前的话。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都松了一口气,如果秘党对本家的探查只到这个地步的话,他们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备案。 他们清楚蛇歧八家继承的白王之血何等珍贵,作为唯一能够挑战黑王的龙王,它血裔在混血种社会里,是默认凌驾于其它诸位血裔之上的。 一旦被世界发现,无疑会激发世上所有混血种的贪欲。 但在几天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 “我话还没有说完。”昂热端起面前的酒杯将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我有一个叫冯玺的学生,前不久他告诉我说,世界范围内的所有龙王都已经醒了,它们正瞪大眼睛观察这个世界,希冀着在未来的某一天掀翻棋盘,开创一个新时代。” “你想说什么?”犬山贺心里有些不安,缓缓地发问。 “白王。” “白王?” “祂已经苏醒,并且和你们有过交流。” 寂静如死,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秘密被彻底揭开,仿佛刀剑已经出鞘。 十年以来,白王的概念逐渐在家族内普及,他们不畏惧秘党发现这个秘密,因为神正端坐在他们身后。 血统精炼技术是神的恩赐,祂给予了祂的后裔们追逐神的权力,而祂的后裔们也自当臣服于神。 他们已经忘了混血种生来的使命。 “龙王的心思不是你们能揣摩的,你们把这个秘密藏了十年,就像是小孩子怀里揣着浓缩的核弹,随时可能爆炸。” “校长自以为能够杀死祂吗?” “你们已经把事情搞的一团糟了,明治皇宫的事件已经证明祂的随心所欲,灭顶之灾就在眼前,你们知晓祂的去向对不对,告诉我,现在还不算晚。” “知道位置之后校长是准备屠龙咯?” “听着阿贺,你们根本不知道祂是什么样的东西,祂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那是灭国的妖魔,根本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校长,雨马上就停了。”犬山贺面无表情,“要变天了,新旧正在更替。” 昂热愣了一下,“你们要开启战争。” “我们没有选择。” “人们连一个世纪的和平都没有享受。” “从使用血统精炼技术的那一刻起,所有结果都已注定。”犬山贺盯着昂热的眼睛,瞳孔中泛出可怖的金色。 “阿贺!”昂热断喝。 他的声音极大,在这间小小的和室中就像狮子怒吼,忽然停下,一片死寂。 “校长,我已经能开启九阶刹那了。”犬山贺说。 ...... 风间琉璃走了,如他来时悄无声息,他走得时候也没人能拦住他。 源稚生翻着那份沉甸甸的档案,想象着那个名叫希尔伯特·让·昂热的男人的一生,有些神往又有些茫然。 夹在指间的整支烟烧成了白灰,他甚至忘了要吸一口。 那个男人老得远比其他人要慢,就像他的言灵“时间零”那样,时间在他身上产生的效果似乎被大幅地削弱了。 一百三十多岁高龄的他无声地穿越了时间的洪流,扮演过千百样的人,看着那些曾经跟他并肩作战或者开怀畅饮的人默默死掉,了无牵挂的孤身前行。 很难想象有人能够忍受那么多年的孤独,孤独到连死亡都不再可怕的地步......正如风间琉璃说得那样,他这样的老人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复仇! 任何挡在他复仇之路面前的人,他都不会留情。 第50章 激战 第283章 激战 犬山贺振开和服,露出腰间一段深红色的木柄。 名剑“鬼丸国纲”,日本历史上出名的斩鬼刀,他握住刀柄,龙吟般的厉声响彻四周。 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同样站起,一只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对于白王血裔的秘密他们尚且可以容忍,但神的苏醒绝不允许被打扰。 他们接受了神的恩赐,同神签订了契约。 犬山贺却按住了两人的肩膀,“这是犬山家的地方,这里的事由我决定,请龙马家主和宫本家主稍作等候。” 他冷冷地说,“这种事对我和校长来说并不陌生,对不对?” “是啊,对于被我打倒在地趴着喘气你当然不会陌生。”昂热把雪茄搁在烟灰缸上,亮了亮腕上的折刀,“武器不对等的话,会不会不太好玩?” 琴乃手捧一柄黑鞘长刀跪在昂热身边,“名剑‘一文字则宗’,校长请。” 和纱捧着另一柄白鞘长刀跪在另一侧,“名剑‘长曾弥虎彻’,校长请。” “六十二年过去了,校长还记得当年所习的刀术么?”犬山贺的声音很平静。 “在美国不常练。”昂热双手分开左右按住刀柄。 灯忽然黑了,鬼丸国纲出鞘的光如一道血色的虹。 犬山贺的姿势是“居合”,又名拔刀术,日本刀术中的神速斩。 长刀在离鞘的瞬间达到肉眼看不见的高速,对手往往在中刀之后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极致之刃,没有防御没有格挡,只有倾尽全力的进攻,犬山贺和昂热之间隔着十米长桌,犬山贺拔刀,刀锋就逼到了昂热面前。 没有一丝风,桌上瓷瓶中的那支粉樱却无声的零落。 刀出鞘的瞬间,犬山贺跳上桌面,刀痕飞速的延展,最后桌子、瓷瓶、樱花,还有盛鱼生的白木舟一起被斩断。 犬山贺的一斩能有十米的刀光! 左右两刀同时出鞘,昂热猛地一脚踢在长桌上。 他借着这一脚的力量后退,而站在桌上的犬山贺失去了立足点。 犬山贺跃起,浮空中挥刀再斩! 昂热双刀相交,对空格挡,但鬼丸国纲上带着犬山贺的体重和坠落的力量。 昂热被震得后退,撞开了和室的木门。 鬼丸国纲如影随形,距离昂热始终不过半尺。 在普通人眼里,他们的移动完全无视了地球引力,昂热像是没有实质的鬼魅,退步中挥刀,刀尖和鬼丸国纲碰撞,极轻极快;犬山贺则像扑击的巨熊,每踏上一步都震动整层楼。 这就是神速系言灵的战斗,没有人能看清他们挥刀的动作,除了他们自己。 鬼丸国纲整个没入地板中,犬山贺半跪在地,竹叶飘落在他肩上,他反握刀向左右拂开,动作就像抖落雨伞上的积水。 这是居合剑的收招,名为“血振”,意为斩杀敌人后振落刃上的积水。 干女儿们冲出和室簇拥在犬山贺身后,犬山贺大步向前,他不认为那一刀能对昂热造成致命伤,昂热必然是借着竹叶遮挡翻身下楼去了。 犬山贺往下看去,昂热果然站在舞池中央。 “确实比之前要快。”昂热转动着双刀,“但还远远不够看,这就是你的九阶刹那吗阿贺,未免有点小孩子过家家了。” 犬山贺眉心微微一痛,他抬手按住眉心,手指上一抹血红,眉心正中一道细细的刀痕无声的裂开,一滴血沿着鼻翼慢慢往下流。 “那就请校长看看我的决意吧。”犬山贺褪去和服,背后的《能战阎魔图》栩栩如生,鬼丸国纲在手中震动。 头顶传来古钟轰鸣般的巨响,昂热抬头,仿佛是红色的海洋从天而降。 屋顶悬挂的巨幅红绸飘落,犬山贺随着其中的刺绣一跃而下。 舞池里一片死寂,随着犬山贺的下场,所有舞姬都退去了,分明不见刀光剑影,但十倍于前的杀机弥漫开来。 女孩们不安的靠墙站立,给昂热和犬山贺尽可能大的空间。 这才是真正的决斗,犬山贺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太了解昂热了,加持了时间零的昂热不是凭借人多就可以战胜的。 只有一种言灵能快到抵消时间零的效果,那就是刹那,这个可以成倍提高自身速度的言灵。 一阶是2倍,二阶是4倍,三阶是8倍,四阶是16倍......八阶是256倍,九阶那就能达到512倍。 在蛇歧八家内,他被尊称为剑圣,因为他在以八阶刹那挥舞居合之时,没有对手能看清他的刀,在对手眼里,那不过是一道微微闪光的空气。 没人清楚刹那的尽头在哪里,昂热收犬山贺为学生也不过是想借助刹那磨练自己的时间零。 犬山贺从未斩破过昂热的防御,这跟刀术无关,只是他不够快。 世间没有无破的防御,如果有,那就是还不够快,只要快!再快!就一定能斩破对方堪称完美的防御。 事实上就连犬山贺自己都不清楚,九阶刹那到底够不够斩破昂热的防御。 昂热姿势依旧,犬山贺则缓缓下蹲,拔刀在侧,低头看着鬼丸国纲的刀柄,仿佛沉思。 “バカ(笨蛋)!”昂热忽然说,谁也没料到他会这样打破沉寂。 刀剑的清音响彻玉藻前。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血振!纳刀! 犬山贺和昂热擦肩而过,所有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但战斗似乎已经结束了,犬山贺保持着出刀前的姿势。 九阶刹那,512倍神速斩。 这一剑足足迟了六十二年,六十二年足够把一块凡铁磨砺成名剑,这一刀斩出,光阴如电。 出乎围观者的想象,这一刀还远远不是结束,犬山贺转身,再度化为叠影,第二次和昂热擦肩而过。 依旧是512倍神速切。 刹那是磨练时间零的好方法,但时间零又何尝不磨练刹那的好方法,犬山贺在寻求一个突破,一个他梦寐以求的突破。 血统精炼技术帮助他拿到了九倍刹那的神速,但他同样也意识到,九倍刹那并非尽头,它一条线,超越其上,必将是一副世人难以想象的盛大画卷,那将是真正的神速!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犬山贺贴着昂热往复闪动,每一次都向昂热倾泻出暴雨般的刀光。 刀切开空气的声音一层层重叠起来,听上去仿佛接天狂潮。 红绸被厉风撕得粉碎,昂热丝毫不移动,甚至不转身,以同样的速度挥出刀光,同时愤怒的大吼,“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这点速度嘛!” 他的速度丝毫不逊于犬山贺,这么多年来寻求突破的从来不止犬山贺一人,尽管嘴上说着自己已经是一个老人了,但昂热胸膛下的心脏依旧在有力的跳动着。 双方都以快速撕裂空气,制造了尖厉的啸声,女孩们不得不塞住耳朵。 “只有这点程度你永远也不能翻身!”昂热大吼,“只是这样而已么?只是这样而已么?” 痛彻心扉,一次又一次被昂热挥舞着竹剑打倒在地,犬山贺不管扑上去多少次都会被重新抽回地上,在昂热眼里,他只是条牙还没长齐的小狗。 没有任何尊严的被昂热踩在脚底。 “我并不鄙视弱者,我只是鄙视废物!想要尊严?可以啊!打倒我就有!”记忆中的昂热在犬山贺耳边冷笑。 是么老师?打倒你就有尊严?老师你知道么?我一直在等待着今天的会面啊! 从60年前开始,从达到八阶刹那开始,从512倍神速开始! 十阶刹那!1024倍神速斩!!! 犬山贺灵魂深处18岁的少年发出怒狮般的咆哮,鬼丸国纲离鞘,画出的弧线如同女孩的眉毛。 因为极速刀身弯曲,这柄斩鬼之刃已经到了折断的边缘。 史上从无这么快的刀,也从无这么诗意的杀机,寂寞的足以斩断时光。 居合极意! 鬼丸国纲终于在这一刻切开了昂热的肩头,血花如狄花般被吹散。 昂热眼中流淌的金色在这一刻爆发,二度暴血! 他握着长曾弥虎彻的手捻转刀柄,刀背向前,犬山贺侧脸中招,横飞出去。 “バカ。”昂热淡淡的骂了一句。 第51章 我会把他放在最后 第284章 我会把他放在最后 “我们的速度持平了么?”犬山贺低哑的问。 他一时还站不起来,昂热那一击极其凶狠,打得他有点脑震荡,混血种的身体构造虽然过硬,但他刚刚才透支了自己的体力。 “也许,但能伤到我,说明你长大了。” “我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在你眼里才算是长大了么?”犬山贺吸着气发出笑声,朝逼近的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挥挥手,“别过来,之后我会向家族道歉的,现在是我和校长的私怨。” “抬一张椅子过来,记得把我放在三楼的那支雪茄也带上。”昂热对舞池边的琴乃说。 琴乃点头哈腰,家主的命握在昂热手里,她不得不遵从。 女孩们抬来一张奢华的高背沙发摆在舞池中央,琴乃托着烟灰缸过来,昂热刚才放下的那支雪茄甚至都没有熄灭。 “把你们的家主放到沙发上去,这家伙大概是有点脑震荡了。” “不麻烦女孩们了,给校长拿张椅子就可以。”犬山贺晃晃悠悠的摊在沙发上,四肢像是不属于自己了。 昂热在犬山贺对面坐下,一手把玩着折刀,一手端着冰马丁尼。 “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是我的学生。” “说是你的狗更准确吧?这么多年我做的事跟一条狗腿子没什么区别。” “别这么说,你怎么会是狗呢,你只是比较笨而已。” “这种程度对我的嘲笑已经没用了。”犬山贺嘶哑的笑。 “别喊得那么委屈,让别人听见还以为我是虐待孩子的继父呢。”昂热一脚踢在犬山贺的沙发脚上,犬山贺一阵头晕目眩。 “我亲爱的学生们你见过吗?”昂热问。 “见过。”犬山贺咧了咧嘴,却又扯动伤口,顿时倒吸一口气,“都是比我优秀许多的年轻人。” “真的么?你们日本人总是这么虚伪,分明觉得对方是满嘴烂话的傻逼,出于礼貌却会承认对方比自己优秀。”昂热耸耸肩。 “恺撒,以前的他有点叛逆,无视一切人,包括他的父亲,但有了新娘之后他收敛了部分锋芒。我从不赞美他,但会派他去参加做重要的任务,他需要成功,越成功他就越自信,越自信他就越强。” “楚子航,大地与山之王事件前,他是柄不断锤炼自己的剑,存在的意义只是斩切,他永远高举着手中的长刀,时刻准备将敌人和宿命一起斩断。” “在大地与山之王事件后,他学会了藏锋,十年磨一剑,等到长剑再度出鞘的那一刻,我相信他会斩断一切,无论是谁,都挡不住那一刀。”昂热侃侃而谈。 “至于路明非,”昂热笑笑,“他棒极了,我只需要对他微笑就好了。” “你似乎漏了一个人。”犬山贺想到某位殿下。 “你提醒我了,还有那群可爱的女孩子们,诺诺是个古灵精怪的魔女,苏茜是她的好闺蜜,有她在诺诺身边总是让我莫名的安心。” “小女孩零是路明非同学的女友,和路明非一样,我不会太多评价她,因为她已经做到了最好,不需要我的评价。” “至于可爱的夏弥同学,她代表着世间最美好的青春,她教会了楚子航什么是爱,简直就像专为楚子航降临的天使那样美丽。” “听起来你并不想提及某位殿下。”犬山贺说。 “是啊,你们都已经尊称他为殿下了,而我是要屠龙的人呐。”昂热幽幽的说。 犬山贺愣住了。 昂热直视犬山贺的眼睛,“阿贺,你的眼睛里有一种东西,一种我从未在学生们眼睛里看到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犬山贺下意识的接话。 “臣服。”昂热咬字极其清晰。 犬山贺头一次从这位活了一个世纪的老人眼里看见怒意,他想扭头避开昂热的视线,这些年他一直在催眠自己,那不过是家族的契约,只要契约完成,他就不算,不算......臣服。 可是他已经卑躬屈膝过了。 “别躲,阿贺。一个人可以逃避世间的一切魔鬼,但唯有一个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那就是自己的良心。”昂热的声音厚重低沉。 “大概已经不需要讨要说法了,看到你们现在的样子我也就能理解当夜明治皇宫的事情了。” “白王已经掀起过一次战争了,对于这种事祂驾轻就熟,放开辉夜姬对诺玛的限制吧,你们拦不住我离开日本的。” 昂热起身将折刀收起,转身离开。 “校长!”犬山贺用足力气大喊。 昂热停下脚步,“我们之间没有谈判的余地。我是个复仇者,我要把所有龙王都送上绞刑架,所有跟龙王复苏有关的事我都不会不闻不问。” “既然白王已经苏醒,我会做好充足的准备,亲手杀死你们的神,在这件事上我不跟任何人谈判,当然,我会合理安排每一个人的位置,包括你口里的那位殿下。” “我清楚的明白他是个好人,所以我会把他放在最后。” “那你今天来是为了什么?”犬山贺喘息着。 “看看你,阿贺,好久不见。”昂热轻声说,“下次见面的话也许就是敌人了。” “校长!家族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绝不是想与你为敌!”犬山贺挣扎着站了起来,扶着椅背的手微微颤抖。 “你们没有选择。”昂热冷声说。 “我......知道了。”犬山贺缓缓低下头,“临走前可以再拜托您一件事么?” “我最近的行程很空。”昂热耸耸肩。 古刀轰鸣,犬山贺忽然扑向昂热的背心,鬼丸国纲在他掌中跳闪着寒光。 刹那从十阶开启,1024倍速。 昂热转身,犬山贺笔直的撞入了他怀中! “我想领略一下老师最极致的时间零啊!”犬山贺大吼。 昂热双肩猛震,随着那一震,他变成了猛虎,一只原本在森林里漫步的虎,忽然全身肌肉暴起,雄浑的力量在身躯表面流动。 犬山贺横飞出去,带着空气中的鲜血和断开的鬼丸国纲,极致的暴力直接把他打昏了过去。 不需要本家的惩罚,昂热这一刀下去,犬山贺起码要在病床上躺个半年。 “バカ。”昂热低声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劳斯莱斯轿车飞驰而来,甩尾停在玉藻前门口,雪亮的车灯照着熟铜大门。 后面跟随的奔驰车队在周围停下,黑衣人蜂拥而出,他们围绕着劳斯莱斯组成人墙,手伸入衣襟。 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有人攥着一柄合拢的黑伞走出来,雨确实停了。 车灯把他照成耀眼的白色,那个人一步步走向劳斯莱斯,保镖们都握紧了腰间的武器,做出一触即发的进攻姿态。 “你们拦不住校长的。”车里传出温和的声音。 保镖们这才让开道路,昂热靠在劳斯莱斯上,缓缓地出了口气,眺望着东京的夜色,“橘政宗?” 车窗玻璃缓缓降下,穿着黑色大衣的年轻人微微躬身,“政宗先生目前仍在失联中,家族事务如今由在下代为处理,校长还请多多关照。” “那个老家伙死了?怪不得接通电话的人是你。”昂热低头看了一眼车里的人。 “政宗先生处于失联状态,对于他的生死我不好妄下判断,源稚生,卡塞尔学院龙族历史学03级学生,有幸和校长喝过一顿下午茶。”源稚生走出劳斯莱斯,站在昂热身边。 “很优秀的年轻人啊。”昂热盯着源稚生眼睛,“希望你能继续保持。” “此前忙于家事,没能亲自作陪,十分抱歉。”源稚生再次躬身。 昂热叼上一根雪茄,伸手在身上摸索,源稚生比了个手势,立刻有下属点燃打火机递到昂热面前。 昂热对空悠悠地吐出一口青烟,“在学校的时候有作过血统评级么?” “交换生对于血统评级鉴定有拒绝的权力。”源稚生摇头,“档案上我的血统是家族填写的a级。” “我知道了,作为教育家不了解一名曾经的学生真是失职啊。”昂热说,“你和其它人都不一样了,你的眼里满是坚定,希望继承大家长后你不会忘记自己的初心。”他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说法了,现在我要离开了。” “要送您一程吗?”源稚生问。 “那再好不过了。”昂热的目光停在身下这辆劳斯莱斯上。 “再见,昂热校长。” 望着劳斯莱斯远去的影子,源稚生微微躬身,此时此刻他依旧尊敬这位校长。 “这下有的忙咯。”昂热把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想起犬山贺冲过来时在他耳边的低语。 “老师,战争就要开始了,他们都不相信你。在日本没有人值得你信任,去找那个男人,他还活着,他知道一切。” 昂热扯起嘴角笑了笑,“这么一想我老朋友还挺多的嘛。” ...... 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 路明非觉得自己正躺在海浪之上,阳光如一双柔软的手抚摸他的身体。 这是哪里?加勒比海?大堡礁?或者......天堂? 他疑心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没有理由说在日本的雨夜里挨了一记透心凉的刀法,醒来就已经到了阳光灿烂海水温暖的度假胜地。 满鼻子都是薰衣草和海藻的芬芳,海水在身下起伏,每个毛孔都放松地张开,他用力的睁开眼观察四周环境。 阳光下雾气缭绕,紫裙金发的女孩坐在一旁,胸前穿成串的小铃铛在叮咚作响。 这享受未免有些太过上档次了,他环视四周没有发现零,心里不禁有些欢喜。 女孩似乎感觉到路明非醒过来了,俯下身来看他,那双眼睛就像阳光下的海水般澄澈。 她俯的越来越低,少女的天香笼罩着路明非,视野全被丰满的胸部占据,胸怀之伟大,几乎要撑破衣襟。 路明非扭头一把推开了这个人,默念清心咒,慎独自律,零不在我也要坐怀不乱。 不过转念一想,这金发、蓝眼、大胸的造型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感觉是个熟人。 他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我靠!” 路明非弹跳着蹦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 时间瞬间定格,他意识到这个恶作剧来自那个小混蛋了。 “镇静!镇静!哥哥你现在还在昏迷呢,胸口的刀伤还没恢复,剧烈运动会不利于伤势恢复的。”穿着精致礼服,踏着小皮鞋的路明泽在身后托住了路明非。 “果然是你在搞鬼!”路明非转头瞪向路明泽。 “不不不,哥哥,你搞错问题的关键了,不是我搞不搞鬼的问题,而是你穿越到平行世界啦,这个世界里没有冯玺,一切的一切都在正常发展。”路明泽说。 路明非白了他一眼,平行世界这种东西他承认,但穿越就未免过分离谱了,现在这副场景必然是路明泽随意捏造出来的。 不过说起来这次的画面看上去比以前逼真多了。 这里不是风景宜人的热带海滨,而是一间日式浴室,四壁都贴着松木板。 路明非之前就被泡在一个一米多深的大木桶里,美好的薰衣草为道是水里加的精油,坐在旁边负责添柴加火的尤物正是恺撒。 恺撒居然还化了妆,烫过的金发垂下来挡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瞄了蓝紫色的眼线。 画面又动起来了。 恺撒把雪茄递到路明非嘴边,“抽一口定定神?” 路明非低头看了一眼,赶忙举手做出卡的手势,“别玩这种无聊的把戏了。” “好吧。”路明泽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恺撒手里的雪茄丢尽火堆里,“哥哥你还真是忠贞不渝耶。” “说正经的,我昏迷多久了?”路明非问。 “不多不少,正好24个小时。”路明泽掰着手指头算,“哥哥你还真是幸运欸,被人捅刀子的时候当代炼金大师就在你身边,如果不是他的炼金药剂,你可能就命丧当场了。” “真的很惊险欸,一刀两洞,当时你心脏差点就停跳了,我险些失去哥哥你这个宝贵的客户。” “现在哥哥你也只能在梦里活蹦乱跳了,现实里大概率变成植物人。” “这么惨?”路明非难以置信。 “当然咯,硬抗皇帝一刀不死,说出去也算是哥哥的一个大战绩了,我面上都有光!” 第52章 挂帅亲征 第285章 挂帅亲征 “皇帝,哪个皇帝?”路明非还记得路明泽曾经讲给自己听的三皇。 “白王,一个敢跟黑皇叫板的家伙,自封为皇,”路明泽笑了一下,“说来也有意思,三皇之中的两位都是自封的,以尼德霍格的傲慢,祂怎么会承认别的皇帝呢?” “想起来了,源稚生说过日本都是白王后裔,所以皇帝降临只为了砍我一刀?” “砍你只是顺手的事。”路明泽淡淡的说,“祂主要目的是冯玺,既然执意要推开新时代的大门,就必须把冯玺拖下水。” “祂成功了?” “是他们成功了,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旧时代的所有人被裹挟其中,熬过去登临王座,留下来被未来缅怀。” “你来找我不只是想说这个吧。”路明非盯着小魔鬼的眼睛,和这家伙打交道多了以后,他大概也能猜出来路明泽的某些小心思。 “我是来提醒哥哥的,冯玺还是会死的。”路明泽顿了一下,发觉路明非脸上神色并无变化,微微失望后才继续说。 “但是现在有一个改变未来的机会摆在哥哥你面前。” “又要四分之一生命?”路明非挑眉。 “就是我想要哥哥你现在也没法满足不了,白王那一刀斩在了你身上,肉体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但精神的裂痕难以弥补。” “说人话。” “哥哥你现在变成植物人啦!”路明泽语气惊喜,像是解锁了什么惊喜大礼包一样,“你的精神暂时没有办法回归肉体了。” “暂时是多久?” “一到三年。”路明泽微笑,路明非惊叫。 “那我拿头去拯救学长?!!!”但就在这时路明非瞥见了路明泽眼里闪过的一丝狡黠,“你有办法对不对?” 路明泽点头,“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办法就是我代替哥哥你入住身体,哥哥你就呆在脑子里看我操作。” “......”路明非愣住了,怎么还有种合理的感觉,“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毕竟是我在使用哥哥的身体,自然也不好再提条件了,倒是哥哥你可以提些条件什么的,万一我做出了不是路明非该做的事会被发现的。” “你为什么一定笃定学长会死?”路明非不去纠结这些,反而抓住刚才忽略的东西。 “因为新旧时代的更替必然会出现黄昏,黄昏可以是具象的物,也可以是抽向的概念,白王谋划十年,终于想到怎么卡bug,让此世的黄昏降临在一个人身上。” “我之前觉得冯玺会死是因为我知道三只龙王都躲在日本准备阴他,让他再进轮回,而现在笃定冯玺会死,是因为据我观察,命运之中既定的黄昏已经高悬在他的头顶。” “白王用自己王座为代价,牺牲了海洋与水之王的生命,献祭了奥丁的力量,三位一体终于完成了这一壮举。” 路明泽没有隐瞒,事到如今,只有让路明非了解逆天改命的难度,他入住路明非身体的可能性才越大。 伊邪那美自毁王座,冯玺面临黄昏,新时代的王座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唾手可得,但他了解自己的哥哥,路明非是绝不会做出抢夺王座这种事的。 即便站在了王座前,路明非也会转头就走,而不会试着坐下。 路明泽太了解自己的哥哥了,为此他决定亲自出马,新时代的王座终将属于他们兄弟二人。 “你打算怎么做?” “两个选择。”路明泽说,“第一,时间重启,我指导哥哥征服世界,在卡塞尔学院上门之前先去高架桥上把奥丁宰了,然后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中国,我们飞速赶往日本,跟白王打一架,这样可以极大程度的拖延祂的计划,然后去卡塞尔叫人直接灭了祂,之后一切顺理成章,奥丁都不是我们的对手,其余龙王要么臣服要么灭亡。” “第二呢?” “第二当然是不重启时间,按着现在的时间走,冯玺当了你这么久保姆,我反过来给他当当保姆也不亏,算还债了,你说呢,哥哥?” 路明非能感觉到路明泽对第一项选择的期待感,简直爽炸了好么,砍奥丁救师兄,灭白王救学长,宰龙王救世界,但以他对路明泽的了解来讲,这种发展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至于第二项,他抬头看了一眼笑吟吟的路明泽,小魔鬼没有说具体办法,唯一的隐患是他的身体要被路明泽长期占用,被一个骨子里浸满了权与力的人使用。 “还有第三个吧,”路明非扫视周遭环境,“你说过我现在处于没有冯玺的世界,它其实是你隐藏的第三个选择吧。” “鼓掌鼓掌,哥哥你真是太聪明了。”路明泽拍手,“哥哥你这么聪明我自然也不好犯蠢啊,我清楚抬出这个选择对哥哥你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但这才是正常的世界啊,没有超规格的s级,没有白王的提前苏醒,没有禁忌的恋情。”他叹了口气,“平行世界是真正存在的。” 路明泽打了个响指,原本停止的画面如水一般溶解,等路明非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电梯门外。 路明非面前是淫靡的舞池,其中无人不醉,醉醺醺的女人搂着醉醺醺的男人,把香槟倒进他的领口里,领舞的男人在欢呼中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 服务生们捧着盛银粉的托盘穿行在人群中,女人们纷纷用手沾上阴银粉,在舞男胸口背后留下掌印。 大灯熄灭,群魔乱舞。 路明非看见恺撒和楚子航都混在其中。 “看见了吗,哥哥?”路明泽的声音响起。 “正常的世界里白王正在复苏前夕,你和恺撒、楚子航组成小队赶赴日本执行任务,下水后惨遭日本盟友背刺,最后走投无路来了牛郎店当牛郎。” “没有恺撒的婚礼,也没有无敌的冯玺,在这个冯玺不存在的世界里,甚至连白王都不会苏醒。” “所以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他,他是变数,无人可挡的变数。” 路明非摇头,“一成不变的世界多无趣啊,路明泽,我记得和你说过,人是会变的,既然人是会变的,那么世界的发展也应该是会变的。” “我们不应该被局限在重复了无数遍的故事里。” “你告诉我你可以重启时间,路明泽,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已经重启了多少次世界?” 路明非扭头看着路明泽的眼睛,金色流淌。 “不要骗我,弟弟。” 在路明泽发声前,他又说。 “数不清了,在世界重启后,我一般都会清空哥哥的记忆,偶尔也会摊牌敞开了说,但这还是第一次,哥哥第一次在日本问我有关世界重启的问题。” “所以第一个选择也是不存在的吧。” “是啊,哥哥同意重启时间后,我会第一时间想办法宰掉冯玺的。” “这么看起来只剩下第二项可以选了。” “其实还有第四项......” “看着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光是想想都够叫人害怕了。”路明非冷笑。 “哥哥你真的不一样了啊。” “重启世界那么多次你都没达成完美结局,这次借用我的身体就能做到了吗?” “不知道,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啊。” “你最好是第一次。” “哥哥这是决定选第二个了?” “我有得选吗?” “是啊,哥哥,在既定的宿命下,我们没有选择。” 几番思索后,还是决定删了牛郎店的戏份,没有合理的原因 第53章 让金丝雀飞 第286章 让金丝雀飞 路明非醒了,在冯玺赶来看望他的时候,同时一起被送过来的还有昏迷着的恺撒,紧接着源稚生也带人来了,理由是看望本部专员。 路明非的病房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病房里加急送来了一张床,诺诺失踪,再单独给恺撒开一间病房没人照顾他。 夏弥摇头叹气的,吹了一天海风都没找到苏茜和诺诺的痕迹,楚子航只能坐在她身边给予无声的安慰。 路明非靠在病床上享受零喂给她的营养餐。 冯玺叫源稚生出来单聊,两个人站在医院天台上,仰头看着拂晓的天际。 源稚生递了一根烟给冯玺。 “没有抽烟的习惯。”冯玺笑着退了回去,“帮我找个人。” “可以。”源稚生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么爽快?” “我也有事求你。” “凌晨3点过来找我们,很急?” “很急。”源稚生点点头。 “那就先处理你的事。” “多谢。” ...... 源氏重工。 走廊上空无一人,远处飘来隐约的福尔马林味,这里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办公的地方,而是一栋医院,一座睡美人城堡那样的医院。 窗户里射出惨白的光,所有的门都用坚硬的黑色金属筑造,墙壁上贴着各种“危险区域”和“离入禁止”的标志。 这里曲折绵密如蛛网,走上去像是一座没有尽头的迷宫,如果没有源稚生带路的话,冯玺觉得自己大概会浪费不少时间。 前方道路越来越复杂,他们看似正在进入这一层的核心区域,一路上经过了好几道安全门。 越往深处走走廊反而越开阔,最后的通道足有七八米宽,四周用不锈钢加固,前方是一片明媚的白光。 通道尽头是一扇白色的金属门,是那种圆角的气密门,明媚的白光从门上的玻璃窗里透了出来。 冯玺推开了门,浓郁的血腥味瞬间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的皱眉看向身侧的人。 “你们都是在这里处罚死刑犯吗?” 屋子的地面是血红色的,屋顶是白色的,墙壁上红白相间。 这间屋子里原本有至少二十个人,有医生有护士,现在他们全部变成了死人。 他们的血在地上积起几厘米厚的一层,因为气密门的缘故才没有流出来。 “失控的混血种做的?”冯玺又问。 源稚生摇摇头,“三代种,有人不小心弄伤了自己,受血腥味的刺激,三代种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当时我不在公司,没来得及阻止。” “呵,听上去你们的员工素质有待提高。” “人总有失误的时候。” “所以你们希望自己进化为神?”冯玺弯腰捡起一瓶沾满血的石英瓶,里面的液体七彩斑斓,没有标号,“我以为岩流研究所就是全部了。” “这里和下面不一样,它的任务是研究血清,用来拯救龙化的混血种。” “听上去不错,”冯玺笑了笑,“所以最后是谁杀了这头三代种呢?你不在,源稚女也不在。” 他看见圆形的金属壁上挂着一头龙的尸体,一柄长刀贯穿金属壁。 那面金属壁上有把手和密码锁,看起来像是银行的金库门,想来三代种是在完成屠杀之后扑在门上往里窥看,被里面的人隔着门一刀杀死。 用一柄长刀贯穿全金属的金库门杀死一只三代种,这样实力的家伙,蛇歧八家到底还藏了几个? 冯玺不等源稚生回答,拿过他手里的卡,趟着满是血的地面靠近金属门。 屋子里堆满了各种急救设备,从最简单的氧气罐和心电图,到一般人根本想不到的血液过滤车,心脏复苏机、高压冲栓泵、心脏震击车...... 看起来这个大杀器还是位重症病人。 单刀贯穿金库门杀死三代种的重症病人,想想就觉得夸张,这种人如果健康的话,是不是就能和自己掰腕子了? 黑卡投进金属门边的卡槽,冯玺退后几步,看着门上方的灯由绿变红。 十二道保险栓同时发出“咔咔”一声轻响,厚达20厘米的硬质合金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居然是清新的白檀香味,赤身裸体的女孩站在门背后,一边看着冯玺,一边用大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暗红色的头发让冯玺想到某个故人,按诺诺的性格来说,这个时候她大概已经抽刀出来开始砍人了吧? 冯玺站在富含氧气和白檀香的风中,亮黑色的眼睛和暗红色的眼睛对视。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嘛。”他低头笑着转身。 女孩好奇的看向源稚生,一边擦头发,一边刷牙,满嘴都是牙膏沫,看起来是习惯早起洗澡加刷牙。 “穿衣服。”源稚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绘梨衣会在这个时候洗澡。 上杉绘梨衣听话的点点头,嘴里叼着牙刷乖巧的转身走进长长的步道中。 金属门之后就是这条步道,地下铺着木板,两侧都是木质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温暖的烛光把格子阴影投射在冯玺和源稚生身上。 “见笑。”源稚生道歉。 “倒不如说是我冒犯了。” 不知什么地方飘来白檀的香味,这条步道本该出现在那种旧式的大房子里,每根木条上都沉淀着时光,木地板因为长年累月的擦洗而明亮如镜,一尘不染。 “我没想到病人是她。”冯玺叹了口气,尽管只看了两眼,但他还是瞧见了绘梨衣肩胛处青灰色的鳞片,以及眼角淡淡的纹络。 “她和我跟稚女不一样,血统没有那么稳定,这些年以来都是凭借着神给予的血清以维持血统的稳定,但在明治皇宫那一晚,绘梨衣使用言灵后,旧的血清已经无法再压制蠢蠢欲动的血脉了。” “我给你们的血清都用给了她?”冯玺说。 “是,很有效,不然你也不会在宴会上看见她了,她闹着要出来。” “任性的女孩。” “我们答应过她每周带她出去玩两天。” “蛇歧八家会放任这么危险的人自由活动?” “起初我也觉得不妥,但稚女告诉我绘梨衣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可爱的小女孩不该像个金丝雀一样困在笼子里,哪怕这个笼子再漂亮再美丽都没用,我们留不住金丝雀想飞走的心的,早晚有一天绘梨衣会逃出源氏重工。”源稚生拉开一道拉门,指了指铺着榻榻米的地面。 “与其等到绘梨衣离家出走的那一天,不如让她在我们的监护下自由翱翔。” 第54章 教绘梨衣说人话 第287章 教绘梨衣说人话 屋子中间是一张被炉桌,冯玺在桌边坐下,环顾四周。 素白的墙上没有太多装饰,只悬挂着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 天照站在万道阳光中,手持八阪琼曲玉;月读站在一轮漆黑的圆月下,手持八咫镜;须佐之男则是男神,呈现出少年的面目,手持日本神话中究极的神剑“天丛云”。 他站在八首巨龙的尸体上,面容无悲无喜。 “日本神话里是须佐之男灭杀了八岐大蛇啊。”冯玺眯眼看向源稚生,“我记得你好像是天照命,须佐之男又是男神,是源稚女吧。” 源稚生没有否认,“有什么问题吗?” “龙族是一种宿命感很强的物种,神话中发生的事都将一一在现实中对应。” “比如?” “北欧神话中,芬里厄是杀死了奥丁,你知道现在手握芬里厄命格的人是谁吗?” “芬里厄不是已经死在北亰...”源稚生顿了一下,他猛然想到眼前的男人手握青铜与火之王的王冠,这是否意味着冯玺有掌握大地与山之王王冠的可能性。 “是你?” 冯玺摇头,“那是场很混乱的战斗,大地与山之王谁也没死,芬里厄被剥夺的龙王命格已经让我送了出去,至于芬里厄本人,他已经开始学怎么说话了。” “他的龙王命格我送给了楚子航,因为芬里厄命中注定要杀死奥丁,我不过是再添一把火。” 源稚生沉默了一下,“最终的战场在日本对么?” “看来你知道一点东西,源稚女来找过你了?”冯玺微笑,这将会省下他不少口舌。 “他现在叫风间琉璃。”源稚生目光迷离,这个名字勾起了他的回忆,“他告诉我历史的齿轮已经转动起来了,龙王将会在旧时代结束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他没说错,我甚至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死期了,在我死之前我会清算所有龙王。”冯玺耸耸肩,对自己即将到来的死亡毫无所谓。 绘梨衣在这个时候走出来了,她已经穿上巫女服了,乖巧的坐在源稚生身侧。 “初次见面,我叫上杉绘梨衣。”绘梨衣在小本子上书写,举起来给冯玺看。 “初次见面,叫我冯玺就好。”冯玺露出温柔的笑容,“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呢?” “因为一开口说话就会死人,绘梨衣不想让哥哥死。” 冯玺哑然失笑,扭头看向源稚生,“怎么回事?” “高纯度的龙血导致绘梨衣只会说龙语,而她的言灵恰好名为审判,每一句话都会被动触发这个言灵。”源稚生解释。 “我的抑制剂也没用?” 源稚生愣住了,随即摇头,“确认血统稳定后,没有作过类似尝试,我们承受不起出现失误的代价。” “现在可以试试。”冯玺取出一瓶抑制剂,暗红色的液体流动,言出法随的能力和天命很像,但他对王域·天命有绝对的自信,那是连龙王都难以反抗的领域。 “我们可以找一片开阔的地方。”源稚生皱眉。 “相信我。”冯玺摇摇头,同时黑白二色浸染了整个房间,对付源稚生这样的人,拿出实力是最有效的办法。 难以抗拒的信任感出现在源稚生脑中,他看着面前的男人,臣服的念头根本无法克制,为了对抗这个想法,他已经捏碎了手边的桌角。 无济于事,直到他恢复颜色。 “体会到了么?”冯玺轻轻的说。 源稚生后背满是冷汗,他敬畏的看向这个男人,这一刻源稚生终于意识到了他与冯玺之间无法逾越的差距,来自于精神的压制根本无法反抗。 哪怕他是白王血裔中的皇。 源稚生平复呼吸,良久才说道:“我明白了。” 天命同时赦免了绘梨衣,源稚生打开抑制剂的瓶口,将它举到绘梨衣面前,“新的药,喝了身上就没有那些奇怪的鳞片了。” 绘梨衣点点头,接过药剂一饮而尽,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角的纹路也慢慢消散。 “不妨说句话试试。”冯玺温和的说。 绘梨衣愣住了,下意识找笔想写些东西,却发现源稚生也在对他点头。 大约僵持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三人迟迟没有进展。 冯玺再度叹气,目光转向上杉绘梨衣,“相信我,说句话试试。” “好。” 和源稚生的反应完全不同,在冯玺下达命令的下一瞬间,女孩脆生生的话便脱口而出,宛若百灵鸟的歌声,绘梨衣的声音很好听,脆若银铃的同时又带着些许活泼。 美中不足的是,说得不是人话。 “你没教过她说人话么?” 听上去有点怪,但事实又的确如此,源稚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发觉没有糟糕的事情出现,绘梨衣有些雀跃,以往她张嘴说话的时候,哪怕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身边也会有人受伤,于是渐渐的她就放弃主动说话了。 龙言往往带有毁灭的意味,但龙族身体坚硬,言语中的毁灭意味在经过龙鳞的阻挡后对它们的影响约等于无。 可人类没有坚硬的龙鳞,他们的皮肤薄弱,简单的利器甚至是纸都可刺入血肉之中,那被龙族自动忽视的毁灭对于人类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再试试更严重的词语。”冯玺继续说,刚才那点“毁灭”对天命来简直就是春风拂面,一点波动都没有产生。 绘梨衣扭头看源稚生,源稚生点头。 “死亡。” 一瞬间女王陛下降临了,那藐视一切的意志出现在这个房间内,在这条命令下所有活物都将死亡,所有物品都该被毁灭,化作齑粉。 但是等了三分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下绘梨衣愣住了,像是个赌气的女孩一样,不服输的又说了一遍。 “毁灭。” 无动于衷。 冯玺装模做样的拍拍手,“实验很成功,可爱的小姑娘无法对我的领域造成任何伤害,那么接下来教导绘梨衣同学说话的事就交给源稚生老师了。” 他起身拿起连着一台ps3的液晶电视。 “只有学会说人话以后才能拥有它哦。”冯玺举起ps3朝绘梨衣晃了晃说。 绘梨衣鼓起腮帮子,两只手压在源稚生大腿上,眼神里满是求助的意思。 “温馨提示,可以说话哦,我们两个人的血统支持我们理解龙言。”冯玺已经熟练的打开了游戏,屏幕里跳出绘梨衣熟悉的界面。 “哥哥,打他!”在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对冯玺没用以后,绘梨衣只能寄希望于源稚生了。 源稚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额,绘梨衣,要不然我们还是学说话吧,女孩子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 “唔~” 热水壶开了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冯玺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第55章 旧时代的皇 第288章 旧时代的皇 深夜,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街,街边停着一辆木质厢车。 这种人力小车是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的,窗户撑开就是遮雨棚,棚下摆两张木凳,客人坐在木凳上吃面,拉面师傅在车中操作。 老板越师傅在这里开业多年,口碑在东大里也还说得过去。 “越师傅,今晚这么大的雨还不收摊子么?”学生揭开布幌子看了一眼外面的瓢泼大雨。 “要是没新的客人就收摊啦,说起来上次跟你一起来吃面的那个女生呢?好久没见过她了。”越师傅收拾着面碗,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客人聊天。 越师傅年纪不小了,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丝巾,看起来好像跟拉面打了一辈子交道。 “越师傅你是说结衣还是明日奈?她们两个我都带来过。” “名字不记得了,是个褐色头发,两鬓编成辫子,穿白色长筒过膝袜的富家女孩。” “越师傅你记得可真清楚啊。”学生笑着挠头,“那是明日奈啦,带她来过你这里一次就被记住了,越师傅你很好色哦。” “哪能没有印象呢?那可是胸部丰满到要放在桌上吃面的极品啊!还有双美腿很诱人的,怎么?没有勾搭上?”越师傅色迷迷的眨眼。 “欸呀欸呀,只是在天文社见过几面的女孩,在学校里可是有很多人追的女神,家境又好,能来您这里吃碗拉面已经很给我面子了,别的就不想了。”学生叹了口气。 “听桐谷君你话里的意思,对明日奈还是很有好感嘛。” “可是没有实力啊。”姓桐谷的学生已经是这辆拉面车的老顾客了,跟越师傅很熟络,也就没有什么避讳。 “确实有犹豫过啦,最后还是放弃了,追女神失败了,会被同学们笑话吧?” “怕什么丢脸啊,人就是这样长大的,大学是你能跟平日里很难接触到的人的唯一地方,等到你进了社会,你想你还有机会碰见这种极品女孩么?”越师傅把一杯烧酒放在桐谷面前。 “也许有可能在二十年后你在新宿区的高楼大厦上班,走到单人办公室的窗前,往下一望,东边和西边的楼都是你的,可你还是会想起年轻时候在我这辆车上和明日奈吃面的场景,那是你年轻时候最喜欢的女孩,结果在你功成名就的时候她已经嫁作人妇,会很遗憾吧。” “所以在还可以犯错的年纪里尽情的去尝试吧,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越师傅一边说一边搅动着汤锅,神情专注,分明是粗俗不入流的话,可听他这么娓娓道来,叫人不由得心里一动。 桐谷握着汤勺的手放低了,心情忽然回到了那天晚上和明日奈并肩坐在这里吃面的时候。 老板和食客似乎各怀心事,大雨打在棚子上噼啪作响。 黑色跑车出现在长街尽头,它在积水中滑行,像一只黑豹在雨夜里奔袭猎物。 跑车悄然停靠在路边,雨刷扫荡着前窗的雨。 当那块透明的扇形区域出现的时候,老板看清了车里的人。 车门打开,那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白发老人,脚下高档的定制皮鞋毫不介意地踩在雨水中国。 开车的老人撑开一柄黑伞,雨从伞的四面八方流泻而下。 “喔!劳斯莱斯,您有一辆好车!”桐谷看见了那辆车,举杯向老人致敬。 “桐谷君,我得打烊了,这杯酒算我请你的,真是不好意思。”越师傅淡淡的说,他的神情完全变了,虽然仍穿着那身拉面师傅的衣裳,但他高远得像是站在远山之巅。 桐谷也意识到有些不妙,猛地扒拉了两口碗里还没吃完的面。 “面也算我请你的,晚上出来乱跑的人各种各样,我得保证每一位在我这里的客人的安全,也许他是来送葬的也难说。”越师傅拎起桐谷的书包递到他手中。 “好好努力泡上明日奈,再带她过来吃面。” 他送了桐谷几步,和劳斯莱斯旁的老人擦肩而过,眼睛看向完全不同的方向。 然后才回到车边把围绕招牌的彩灯关了,只剩下汤锅上的一盏孤灯。 开劳斯莱斯的老人已经坐在棚子下喝酒了,用小杯和喝廉价的清酒,这个外国人喝起来倒也有种上班族的感觉。 “来碗面,得到你的消息后我马不停蹄就赶来了,连宵夜都没吃。”老人说。 “小本营业,已经打烊了。” “可我没准备付钱啊,这样你就不算营业了。” “昂热你真是个十足的王八蛋!”越师傅气得没辙,“吃什么面?” “就你拿手的那种吧。” “好像我以前是你的御用拉面师傅似的!”越师傅愤愤地把面投进汤锅里,“六十多年不见,你能变得有礼貌点么?” “谁没有礼貌?阿贺知道我要上门做客后,接待酒会设在涩谷区最豪华的俱乐部,几十个浑身涂金粉的姑娘跳艳舞给我看,各种偶像派美少女给我倒酒点烟。”昂热笑笑。 “你倒好,黑道至尊,就请我吃碗面,待遇天差地别。” “人总是会变的,就像我从黑道至尊变成拉面师傅,他们做了六十年黑道,我拉了六十年拉面,不一样的。”越师傅叹气。 “真没想到你能找到我。” “这地方变化不大,你变的是身份,而不是习惯,六十年前你喜欢在这条街上瞎混,六十年后你仍住在这里,只是变成了一个拉面师傅。”昂热掀起幌子,看向雨中的小街。 往外走几十步走出小街就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小街却还是二战后的模样,路两边都是老式和屋,屋前种着梧桐和樱树,幽静中透着破败。 “我是被时代抛弃的人,就该住在破破烂烂的老地方,可不像你,你还风流倜傥。”越师傅在面上多加了一块叉烧,放在昂热面前。 “可是整片天地就要改头换面了,他们都说新时代即将开启,我不在乎新旧时代有什么区别,我只想杀死所有龙。”昂热舀着乳白色的浓汤。 “那你跑来找我干什么?我对你的复仇之路没什么用,我这种人就是旧时代的废物。” 昂热耸耸肩,慢悠悠的说,“新时代是不需要皇的,对吧?” “是啊,皇这种东西就该死在1945年。”上杉越,这位昔日日本黑道皇帝闪过一丝阴翳。 源氏重工最顶层。 风间琉璃脸上带着狐狸面具,手中拿着一份发黄的纸页,那是一个本该被销毁的资料。 他在橘政宗怀中的口袋里找到了这张残破的纸页。 “今天我们获得了伟大的成就,我们从上杉越体内提取的基因成功培育出了三个优秀的产品,这个最强大的皇的后裔必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决定把其中的女孩叫做上杉绘梨衣。” “另外的两个男孩分别命名为源稚生和源稚女。” “嘁!” 第56章 芬格尔去哪儿了 第289章 芬格尔去哪儿了 “我在你的大楼里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冯玺来到源稚生身边坐下,经过时间零加持下的语言练习,绘梨衣已经基本掌握了日文的发音技巧,除了出口时略显僵硬,需要重复几遍,问题已经不是很大了。 王域的领域能够覆盖住整个大楼,非网瘾少年冯玺自然不可能在屏幕前蹲上长达两小时,没过多久就甩下手柄一个人在楼层里闲逛。 源稚生没有阻拦,或者说他没办法阻拦。 “什么?” “源氏重工里有一层楼,楼里保存了很多古代壁画,我看见了一副用黄金描绘的大画,骷髅和人类组成了双鱼的形状,骷髅将一块骨骼交到了人类手中,你记得吧?” “记得,当年我第一次见到这幅画的时候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源稚生叹了口气,“你是想借此了解日本古代?” 冯玺点点头。 “那就从此开始吧...”源稚生拿出一根烟,但余光中瞥见了网瘾少女绘梨衣,又无奈的放弃接下来的举动。 “骷髅代表着死去的白王,在日本神话中,它的名字是伊邪那美,伟大的母神,而人类代表白王血裔的始祖伊邪那岐。” 冯玺无疑是个很好的听众,在源稚生讲述期间,即便遇到他已知的内容也没有出声打断源稚生,反而是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可以往下接着说。 “白王从自己身上拆下了一块骨骼交给伊邪那岐,在蛇歧八家那块骨骼被称作‘圣骸’。” “你应该清楚日本的神国被称为高天原,那里是神居住的地方,可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神,所谓的神与魔都是人类不能理解的东西。”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被奉为神,而蛇歧八家的神只是一块沉睡的枯骨。”源稚生幽幽的说。 “现在这种情形,还要强调它没有苏醒么?”冯玺说,这玩意儿要是没苏醒,那他在海底跟谁干得仗? “它并非完全苏醒,龙类是伟大的生物,白王又是龙类中的皇帝,它只是在沉睡途中被人吵醒了一会儿,睡眠不足导致它的状态不够稳定,不然你今天见到的蛇歧八家早就变成一言之堂了。” “它还需要蛇歧八家为它积蓄力量,所以我们和它签订了契约。” “它会赐自己的血给后裔,帮我们进化为纯血龙族,让我们借此拥有长久的生命,即使死亡也能以茧化的方法复活,有超越人类的力量,生来即是王者。” “代价是臣服。” “你们答应了?”冯玺盯着源稚生的眼睛看。 “所有饮用型号药剂的混血种都答应了。”源稚生扭头去看上杉绘梨衣,“我、稚女以及绘梨衣的血统足够优秀,并不需要饮用。” “但源稚女还是被伊邪那美的精神降临了,就因为你们是它的后裔?” 提到源稚女现在的情况,源稚生僵了一下,“稚女他不一样。” “传说是这样的,伊邪那岐是封印圣骸的英雄,但英雄总有迟暮之时,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干枯的不成人形,只靠龙血支撑着活下去。” “他每晚都会梦见自己美丽的妻子伊邪那美,那是圣骸在他脑海里埋下的种子。这个种子在他年轻的时候埋下,直到他老得神志模糊才萌发。” “于是伊邪那岐把圣骸挖了出来,与圣骸融合,化身为畸形的龙类,在神话中它的名字是八岐大蛇,第一代八岐。” “须佐之男杀死了八岐大蛇,但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圣骸又把种子种进了他的脑海里,第二个与圣骸融合的人出现了。” “天照命和月读命以为圣骸已经和八岐大蛇一起被杀死了,他们把须佐之男命的遗体以英雄的名义葬入了高天原,圣骸则借着须佐之男命的身体再度苏醒,这就是第二代八岐。” “以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稚女可以直接吸收圣骸的血肉,而且不受到任何影响,但是当你提到龙族是种宿命感很强的生物时,我恍然大悟。” “所以我说稚女没有臣服于白王,因为他同化了圣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本身就可以是白王。” “后来呢?须佐之男变成了第二代八岐,又是谁将他重新封印的?”冯玺问。 源稚生复杂的看了一眼绘梨衣,“天照命和月读命牺牲自己锁住了那头怪物,并用高天原作为它的坟墓,古城带着地基滑向大海。” “所以说天照命和月读命是为了封印圣骸而死的。”冯玺一只手在下巴摩挲。 “可以这样说。” “那如果目的不是封印,而是杀死,天照命与月读命是否就可以避免死亡的命运了?” 源稚生心里一惊,他是个聪明人,对冯玺也有一定的了解,“你想杀死白王,为什么?龙王与龙王间战争没有约束么?” “很简单,它想杀我,我就杀它。”冯玺耸耸肩,“安啦,我向你保证,源稚女不会有事的。”他笑眯眯的说。 “不仅如此,我还想杀了其它的龙王,海洋与水之王已经歇菜,剩下的还有天空与风之王,白王伊邪那美,黑王尼德霍格。”他掰着指头数。 “剩的也不多了,就仨。” “然后呢?”源稚生对上冯玺的眼神,下意识问。 “然后我就死了,下一个新时代不会存在龙王,王座之上只会有一具尸体,一具无法撼动的尸体,人类将会开启混血种与人类共存的时代。” “未来的时代甚至会出现人造混血种的技术。” 冯玺叹了口气,“但也说不好,以那群老东西们的自私,他们或许会把控新的时代。” “你好像很笃定自己的死亡。” “没办法啊,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我遭遇了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随着一声暴雷,在天空里堆了整整一天的黑云,终于将成千上万吨的水洒了下来。 “既然绘梨衣的事情处理完了,接下来就该我的事情了吧。” “你尽管说,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全力去做。” 冯玺挑了一下眉毛,“不是让你去打生打死的,就是帮我找个人。” 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个人的照片,那个人身形高大且魁梧,泡面般的散发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烛火般闪亮的眼睛写满渴求,埋在络腮胡里的面孔倒也算得上是英挺,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拖沓的洒脚裤颇有些嬉皮士风格。 “芬格尔·冯·弗林斯,他这个人很缺钱,也很惜命,我希望你们把他带到我面前的时候顺便带一个笔记本电脑过来。” “他很吃美人计的。” 第57章 印证神话般的宿命 第290章 印证神话般的宿命 悍马在名神高速公路上疾驰,深夜,大雨滂沱,车灯撕开无边无际的黑幕,车轮两侧溅起一人高的水墙。 源稚生开车,冯玺坐在副驾驶座上,车上再没有别人。 离开源氏重工前,源稚生把他的备用机交给了绘梨衣,告诉绘梨衣一旦发生不知如何是好的事件,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他,除非对方危及自己性命,否则不要随意动用言灵。 绘梨衣答应了,甚至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哥哥你放心。 因为神话的揭示,冯玺对源稚女第一次斩杀龙族的地方产生了好奇心,深夜十一点,冯玺带着源稚生推开了和室的门。 “源稚生,带我去看看源稚女第一次独立完成任务的地方。”他盯着源稚生的眼睛。 源稚生愣了短短一秒,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放下游戏手柄,披上黑色风衣。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源氏重工,钻进停在楼下的悍马越野车,沿着名神高速公路驶向神户方向。 源稚生拆掉了悍马车上的gps和移动电话模块,确保连辉夜姬都没办法追踪他们。 车灯短暂地照亮了“鹿取神社”的路牌,源稚生操纵悍马沿着一条不显眼的辅道驶离了高速公路,拐上曲折的山道。 路面因为降雨而极度泥泞,好在悍马有着顶级的越野能力,并不费心地驶过弯道和涨水的山溪。 越往山里开道路越狭窄,路面上随处可见碎石,看得出这里年久失修,很久没有车辆从这里经过了。 “看起来这里已经很久没人参拜过了。”冯玺皱眉,这并不是个好消息,说明当年的任务对这一处神社造成了某种不可逆的恶劣影响。 “原本鹿取神社的经营状况就不好,游客一年比一年少,主持神社的宫司在任务完成后第二年就去世了,没找到合适的人继承神社,神社就没落了镇子上的人也渐渐的搬走了。” “因为神社没落所以居民搬走了?” “镇子上都在传这里有连神社都难以镇压的邪魔,所以才没有宫司敢来继承神社,后来即使稚女来这里杀死了邪魔,但由于地震的缘故,那些还在坚持的人也就不再坚持了。”源稚生的目光看向窗外。 “按理说这种小任务根本轮不到稚女头上,但这里是我们长大的地方啊。”他轻声说。 冯玺愣了一下,他没来由想起那间馄饨铺。 悍马在一条白浪滔滔的河边停下,这原本也是一条山溪,但密集的降雨在几天里就把山溪变成了大河,河里满是从山上冲下来的树木。 “没法开车了,走水过去吧。”源稚生把悍马熄火,从后座上拿过两柄黑伞,递了一柄给冯玺。 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要越过一条正在涨水的山溪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但对于要趟水而过的冯玺来说,如果有必要,他可以让湍急的河水瞬间结冰。 海洋与水之王的龙骨十字已经落在他的手上。 悍马的大灯照在他们的背后,源稚生刚俯身准备挽起裤脚,冯玺就已经以凌波微步的态势走向对岸。 “我居然已经不惊讶你可以使用青铜与火之王一系外的言灵了。”源稚生跟了上来。 “你惊讶的有点太晚了,我入学第二天的时候,楚子航就习惯了我每一秒都不同的言灵。”冯玺笑。 对岸的山坳里矗立着黑色的建筑群,但看不见一丝光,暴雨淋湿的鸦群被意外的来客惊醒,“嘎嘎”的起飞。 穿越已经开始变色的鸟居,他们终于抵达了那座寂静的山中小镇,树木和杂草肆意生长,在地震中倒塌的建筑像是平躺在战场上的巨人尸骸,朽烂的大梁和椽子是巨人的脊椎和肋骨。 他们站在一座废弃的学校前,这座水泥建筑是小镇上最时尚的建筑物,跟不远处耄耋老僧般的鹿取神社形成鲜明对比。 “其实一开始是决定让稚女来做下一任宫司的。”源稚生开口。“后来我们被本家的人找到,带去了蛇歧八家就没有了结果。” “所以这才是源稚女决心来这里处理任务的根本吧。”冯玺顿了顿,“他在心里一直还把自己当作这里的宫司。” “他一直是一个固执的孩子。”源稚生把伞收了起来,任凭雨水沿着衣角滴落,“跟我走吧,那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我不放心的跟了他一路,记得他最后把敌人的尸体扔在了哪里。” 他沿着学校的大门向西走了一百二十步,然后向南走了三十五步,在那片开阔的空地上用伞尖在地上画了一个十字。 不需要源稚生开口,冯玺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地上泥沙突破了重力的束缚,居然由下至上,由里往外的流动起来。 很快,一个井盖显露在两人眼中,十字交叉的铁链把井盖锁死,那把老式挂锁已经锈成了一块废铁。 源稚生跳进泥坑里,把锁翻了过来,手电筒照亮了锁表面的花纹。 “是这里么?”冯玺问。 “没找错地方,跟多年前我善后封锁这口井的时候一模一样。”源稚生从腰间拔出蜘蛛切,“看起来从未打开过。” 他一刀削断了那把锁,把铁链从孔洞里抽出,揭开沉重的井盖。 井中一片漆黑,腐臭而湿润的腥气涌了上来,呛得人没法呼吸。 冯玺面无表情的将一团火焰丢进井中,瞬间照亮了里面的一切,同样,未曾熄灭的火焰也表示其中氧气充足,两人可以进入。 血色的校服被安置在一副水晶棺中,看起来像是一场盛大的衣冠冢。 “那是稚女喜欢的女孩的衣服,他赶回学校的时候,任务目标正好杀死了那个女孩。”源稚生低声说,“我以为稚女会控制不住情绪,但是他忍住了,为那头怪物制定了必杀的计划。” “可以预见任务执行时的残忍。”冯玺放弃了联想,他是个善良的人,在杀死目标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如何折磨对手。 把所有挡在你面前的敌人一刀斩断就好了,一刀不行的话,还有下一刀,这是他对敌的信条。 “稚女砍断了怪物的四肢,最后一把火烧死了它。确认井底的火焰消失后,他才抱着女孩的校服进去,为她安置了衣冠冢。” “受这件事的刺激,回到源家后稚女就有了人格分裂的趋势。” “我无法保证会留下怪物的尸体。” “没有尸体最好,那样我的宿命论就不攻自破了。” 第58章 没有当哥的愿意看着弟弟走向必死的命运 第291章 没有当哥的愿意看着弟弟走向必死的命运 此时此刻,东京大学后街,昂热在屋台车边坐下,把伞和沉重的手提箱放在一边。 “酱油拉面,外加两个卤蛋。” “你怎么又来了,我以为我们说好从此以后不再见面的!”上杉越愤愤然,“从今晚开始拉面收钱了!800一碗,加蛋100!” 昂热自顾自地斟满清酒,听着雨打在棚子上劈里啪啦地响,“没问题。”他把一叠万元大钞放在案板上。 “一百万日圆,不用找了,从今天起我就在你这里挂账,吃了多少你从这笔钱里扣。” “你这混蛋是把我这里当食堂了么?” “委实说你这间店的档次还不够进我的的食堂列表,我的食堂主要集中在巴黎,如l''arepgge,日本的餐馆里也大概只有东京的ishikawa才够格。” 上杉越没好气的把面扔进锅里,“就算我做的是猪食,可您这种只吃米其林三星的上流贵客不还是冒着雨来吃么?” 昂热笑了笑,熟门熟路的打开瓦罐从里面掏出黄萝卜来。 “你放过我好不好?你怎么能保证没有人跟踪你?你这样会给我带来麻烦的。”上杉越无可奈何。 “别那么紧张好么,作为一个言灵是‘时间零’的人,有能力跟踪我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屈指可数,能跟踪我而不被我发现的,我想一个都没有。”昂热想了想,又补充道。 “至少日本人里一个都没有。” “我在东京没什么朋友了,只剩下你这么一个流着皇血的老怪物,老怪物和老怪物之间难道不该有共同语言么?” “你不是还有拯救世界的重要使命么?现在神的意识就在东京界内游荡,我拜托你敬业一点,去找找神的圣骸在哪里好不好?要是东京毁灭了我这个拉面摊也开不下去了,算我求你了好么?” “现在该忙的不是我,而是藏在幕后的那个人。有人想发战争财,他就得去寻找神战的最终场地,我清楚战争的另一方是谁,了解他的性格,所以相比我,那个人要比我着急的多,我等着他动起来,他的动静越大,我越容易觉察。” “听起来你并不担心战争的爆发。”上杉越把面碗放在昂热面前。 “战争在青铜与火之王出世的时候就已经打响,不过是如今有人要提前把它推向高潮。”昂热低头吃面。 “你这种深更半夜来拉面摊吃800一碗的老家伙居然这么了解战争的局势?真叫人对未来没什么信心。神可不是你们曾经屠掉的那几位龙王,补完之后的神是黑王级别的东西,到时候我可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杀死它的办法。” 上杉越望着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雨,“说实话我已经订了去中国的机票,准备歇业几天出去避避风头,我会通过电视为你加油鼓劲的!” “通过电视?”昂热一愣。 “如果我在新闻频道中看到东京因为无法解释的自然灾害沉入大海或者巨大怪兽入侵东京,我会跟着身边的中国人民一起欢呼,然后说昂热君加油。” “蛇歧八家史上最渣的皇还真是实至名归啊。” “谬赞谬赞。” “既然你都决定跑路了,那不介意再多提供点消息给我吧?”昂热打开自己的手提箱,戴上眼镜,“我今天在东京大学图书馆查到一些有趣的文件。” “我就说你这个老王八蛋无事不登三宝殿。”上杉越叹了口气,“随便问吧,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神的圣骸藏在哪里?我发现蛇歧八家投资了不少地质机构。”昂热问。 “这种事情我知道的话前几天晚上就告诉你了,而不是只给你普及了圣骸这方面的知识,拖到现在等你来问。”上杉越说,“反正它不会乱跑的,哪怕有人得到它,对方也应该清楚,这么危险的东西应该存放在藏骸之井。” “无论他是想封印圣骸也好,还是想从圣骸身上得到利益,都应该把圣骸放回藏骸之井。” “藏骸之井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家族的神官描绘过那东西么?”昂热问。 “有过描述,从古代传下来的描述,不过恐怕对你没有什么用处。非常玄妙,说那是一口通天彻地的井,从寒冰之海通往烈焰之海,上半截是寒水下半截是烈焰。” 上杉越说:“如果你了解日本的神话历史,就能知道这是神话里伊邪那岐封锁黄泉比泉坂的事件。” “完全听不懂。”昂热说,“其实我是想问你,近一百年来你们蛇歧八家钻探的位置都在哪些区域?四国?九州?还是北海道?”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可以画个图给你看。”上杉越说,他伸手就去拿昂热手边的筷子。 “混帐!就算是拉面师傅也请专业一点好么?不要想用筷子蘸着面汤在案板上画这种专业的东西啊!”昂热把纸笔怒拍到上杉越面前。 与此同时,山中小镇,学校深井。 “源稚生,我找到了。”冯玺低低的声音在井中回荡。 他站在一具如焦炭般的人彘前,黢黑的胸膛上有一块明显的缺口,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被剜了出来。 “有谁来过这里么?或者说有别的人知道源稚女这次的任务么?” 源稚生沉默了一会儿,“那时候我们被接到东京还没有一年,政宗先生很关心我们。” “但我听说橘政宗似乎已经死了。” “是的,被稚女亲手杀死了。” “可你刚才还说橘政宗很关心你们。”冯玺挑眉,听起来这其中一定有一段扭曲的历程。 “我有说过稚女在这件事后受到刺激产生了第二人格,第二人格在给予了稚女铁血手段的同时也使得他的血统不稳定起来。”源稚生眼中露出追忆。 “白王血裔都是这样的,精神的不稳定也会对应在血统上,那是连药剂都无法控制的副作用,拥有皇血的稚女在产生了不稳定的趋向后,大家长特地为他召开了一次会议,大家长主张扼杀失控的未来。” “会议的结果就是杀了稚女。” “稚女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愿意为此献身,但并不代表他体内的第二人格愿意,因此家族决定让我去做执行人。” 冯玺抬了抬手,想制止源稚生接着说下去。 “没关系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源稚生笑着说,“何况稚女现在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 “那一天,我看见他高兴向我扑过来,完全就是一个弟弟看见哥哥回家来看自己了,一副很高兴的样子,他还以为会议的结果并非处决他。”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想过家族会让我去做执行人。” “他死死地抱住我,双手在我的后背抓出血痕,他说他知道是谁让我这么做的,他一定会杀死那个让我们手足相残的人。” “我完全瘫在地上,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床上,仿佛梦一场,稚女正坐在我的床边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从那以后我时常会做一个梦,梦里我抱着稚女的尸体去了一片只有红和蓝的天地,那里藏着一个洁白的骨头,我为稚女磨了骨粉喂他服下,然后梦就醒了。” “稚女告诉我那是真实的,他和神签订了契约,在他的复仇完成之前,他都会陪在我身边。” 暴雨如注,雷声隆隆,冯玺和源稚生在井底对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冯玺轻声说 “因为当哥哥的谁会愿意看着弟弟走向必死的命运呢?宿命论这种事我也很清楚啊。” 蜂鸣声从源稚生的袖子里传出,那是手机在里面震动,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中小镇竟然还能搜索到手机信号。 源稚生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变了,“绘梨衣那边出事了,这条短信是稚女拿着她的手机编辑给我的,我们得立马赶回去!” 第59章 论如何杀死白王 第292章 论如何杀死白王 路明非推开厚重的黑色木门,踏入醒神寺。 名为醒神寺,其实是隐藏在源氏重工大厦高处的一处露台,头顶是阴云密布的天空,脚下是粗糙的青石地板,四周围绕着潺潺流水,朱红色的鸟居下摆着一张黑色石桌,蛇歧八家诸姓家主尽数在此,除此以外,卡塞尔学院本部也受邀参加了本次会议。 时间是早晨六点半,距离路明非接到邀请只有十五分钟,他在医院里休养生息的时候,忽然电话打了进来,邀请他参加蛇歧八家级别最高的家族会议,地点就在醒神寺。 已经过了日出时间,但是阳光照不透厚重的积雨云,天空发出微微的惨白色光芒,浩荡的风从东京湾上空吹来,空气中有浓重的海腥味。 除了身穿常服的路明非,其他人都穿着西装,美貌的女家主樱井七海穿着考究的和服,代理大家长源稚生坐在首座,他的亲信臣属夜叉、乌鸦、和樱都穿着执行局的黑色长风衣站在他身后,双手背在身后,组成坚不可摧的人墙。 路明非眉毛微微挑起,在一众人里他居然没有发现冯玺,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家伙都和源稚生厮混在一起,既然邀请了自己,就应该邀请冯玺的。 为自己的迟到致歉后,他并没有询问,而是一言不发的坐在了空位上。 凭借着诸位家主们脸上介于惊惧和欣喜之间的表情,他清楚的明白这个会议意义非比寻常,所有人都在无声地交换着眼神。 源稚生点燃一支柔和七星,缓缓地吐出烟雾,环顾众人,“我找到神了。” 路明非面无表情,这件事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作为战争的观众,他知道白王的意识藏于何处,也清楚献祭王座之后他会如何补完自己,只是...... 一个臣服于白王的国度,在找到他们的神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乌鸦在桌上展开一轴长卷,用细铅笔绘制的地图,一个沿着赤石山脉延伸的古国,如一条黑色的龙俯卧在山中。 “赤鬼川从山梨县流往东京,这是神代文明分布很密集的区域,藏骸之井和赤鬼川相通,神要想补完自己,就必须抵达藏骸之井,在那里进行最终的苏醒。”源稚生在地图上指点,他的话语坚定,听不出一丝动摇。 “赤鬼川距离东京有多远?”风魔小太郎问。 “不到四十公里。”源稚生说,“如果神在那里觉醒,首先驾临的地方就是东京。” “我们根本无从防御,甚至来不及调动空军阻击。”龙马弦一郎说。 “所以要赶在他驾临东京的时候杀死祂。”源稚生在疑似藏骸之井的地方画上一个大大的叉号。 家主们的神色都异常凝重。 正如昂热所说,犬山贺眼里藏着深埋的臣服,但三位影皇从未服用药剂,他们都是年轻人,他们才是蛇歧八家的未来。 蛇歧八家没有懦夫会臣服在龙王脚下。 倘若白王身死,那么契约将自动对白王后裔中血统纯度最高的人起效,毫无疑问,源稚生正是三位影皇中血脉纯度最高的混血种。 源稚生成为新任大家长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是源稚生一直认为橘政宗尚未死亡,所以才不肯接手家族,可随着源稚生那一句“杀死祂”,是否也意味着这位年轻人终于决定要扛起肩上的担子了么? “可如果我们探索藏骸之井,需要面对不只是残缺的神,还有它的随从们。”龙马弦一郎打破了沉默。 “气候变化和地壳变化都意味着神的觉醒即将进入尾声,我们的时间很有限,可在有限的时间里我们束手无策。”源稚生皱眉。 “并非束手无策,”宫本志雄缓缓地说,“但这计划需要最先进的挖掘设备和庞大的资金支持。” “说来听听。” “古书中说雷鸣谷地下有一条赤红色的河流,它蜿蜒流淌到达东京附近,最后流出地面,和地表河流交汇。在平常年代地下河是清澈的,而在地震多发的年代,地下河就是红色的。既然我们知道赤鬼川的出口位置,我们可以挖掘一条隧道,在隧道口展开屠神的计划。” “不过,能支撑这一计划的设备只有挖掘英法隧道用的那台超级掘进机。” 家主们对视一眼。 宫本志雄要求的这台设备实在太过惊人了,这台设备跟迪利雅斯特号一样属于“传奇设备”,没有一年的时间恐怕无法造出一台全新的超级掘进机。 “讲讲你的计划。”源稚生不动声色。 宫本志雄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把屏幕转向源稚生,嘴才刚刚张开,就听见有人在轻敲桌子的边沿。 “没什么可讲的必要性。” 诸位家主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那个轻敲桌沿的年轻人,宫本志雄心中虽有不满,但碍于场合也只是皱住眉头看了过去。 年轻人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手上端着本应放在桌上的茶杯。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后,他才慢悠悠的说出下一句,“神是活的。” 仅仅四个字便令宫本志雄醍醐灌顶,他的脸瞬间红了,是啊,神是活的,祂岂会看着敌人杀来而无动于衷? “对不起,万分抱歉,白白浪费了诸位时间。”宫本志雄迅速起身鞠躬致歉。 源稚生笑了笑,“没有关系,宫本先生不必这般愧疚。”他把目光放在路明非身上,“路君有什么手段应对白王的觉醒么?” “很简单,跳进藏骸之井里,然后杀死它。”路明非两只手撑在桌上,笑得肆意。 一时之间这个看上去散漫的年轻人忽然冷峻起来,爆发出如天般的威严笼罩在场内的每个人身上,某种巨大的信心藏在他体内,那信心如长刀般凌冽。 诸位家主忽然意识到他们正在和本部的王牌专员对视,那是能杀死大地与山之王的男人,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欧洲秘党的行为准则,如果说今天的日本有人拥有杀死龙王的经验,那就是路明非。 这就是一场人对抗龙王的战争,而在这场战争前,有人已经杀过龙王一次了。 第60章 零号病人(2) 第293章 零号病人(2) 会议结束,路明非被源稚生单独留了下来,樱站在源稚生身后,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的楼宇,以免某个窗口后面藏着狙击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以及较为失礼的举动。 如今整个日本黑道都知道本家的掌权人已经换掉了,源稚生瞬间变成视线的焦点。 大部分人都会挣钱箜篌的献媚于他,但也有人会试图伤害他,暗部的出离更是为其提供了更大的可能性。 而源稚生的保镖队伍只有樱一个人,还兼特别助理。 大家长的特别助理是个很高的职位,在历史上这个职位还从未由一个杀手出身的干部来担任,可源稚生坚持这么做,任何反对都没有效果。 也不可能有效果。 有人说源稚生任人为亲,但樱心里清楚,这只是源稚生的性格问题,他跟这个黑道家族格格不入。 虽说源稚生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顺利继承大家长的职位,但多年来他始终都是一个游离在家族边缘的执行人。 他只跟少数几个人沟通,并无能力掌控整个日本黑道。 如果不是因为源稚生身上流淌的皇血,那么在他继位之后争权夺势的案件绝不会少。 可就是这样的一人,如今却要扛起整个家族的责任,樱不知道昨夜源稚生和冯玺去了哪里,只觉得在会议上再见到源稚生时,他像是变了一个人。 源稚生坐在惨白的天空下,眺望着汹涌而来的积雨云,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苍白如纸的状态,在见过风间琉璃以后,他就变成了这样子。 “找到幕后之人或者芬格尔了么?”源稚生问,他并不介意路明非在现场听到这些。 “暂时没有,不过只要他们还在日本境内,找到他们只是时间问题,请您放心,我们会继续搜索。” “真没想到到了最后的关头,居然会卡死在这一步上。”源稚生低声说。 “要同本部联合搜索么?这样一来辉夜姬也可以拥有更多的算力查询两人的位置。”樱说。 “通缉芬格尔·冯·弗林斯,把他的悬红金额提高到10亿日圆,在电视台和电台播寻人启事,去警视厅报警,但一定记得标注要活得,如果送来的人没有了呼吸,我们不仅不会支付赏金,甚至还会动武。” “是......要下雨了,需要撑起醒神寺的大伞么?”樱轻声说。 “我想路君应当不会在意这样的毛毛细雨,就这样吧,这种环境下我们的沟通或许会更轻松一些。”源稚生说。 “你先回去休息吧,别担心,既然路君都坐在这里,那么这座城市里就不会有能够杀死我们的人了。” 樱缓缓地鞠躬告退,转身离开。 “怎么,有事要问我?”路明非毫不见外地给自己斟上一杯山崎威士忌,正如源稚生所说,这样的雨天反而能让他更放松些,如果有瓶好酒便再好不过了。 “仅凭我们真的能杀死神么?”源稚生缓缓地问。 “你在怀疑我的屠龙水平?”路明非问。 “从既往的屠龙案例来看,能对龙王级目标产生致命伤害的往往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东西,比如校长那柄来历不明的折刀,还有号称由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亲手制造的炼金武器‘七宗罪’。”源稚生说。 “迄今为止以混血种的炼金水平只是炼制出了贤者之石这样的武器才能对龙王造成伤害,但并不足以致命。” 路明非盯着源稚生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源稚生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为什么不把你的下文告诉我?” 源稚生沉默了许久,“我们找到了黑天鹅港关于零号的病历本。” “那可真是...棒极了!”路明非轻声感叹,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张开双臂迎接更加盛大的暴雨。 时间回到五个小时以前。 冯玺和源稚生冒雨连夜赶回源氏重工,黑色悍马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一向开车稳妥的源稚生驾驶着他的坐骑归来时,悍马上都罕见的多了几道伤口。 那是来自护栏的划痕。 当他们站在源氏重工的门口时,雨水已经停了,风间琉璃左手握着一把已经合拢的黑伞,面庞上带着和善的微笑,好整以暇地在那里等候他们。 “哥哥,战争已经迫在眉睫,你居然还有心思和别人缅怀过去。”风间琉璃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档案袋递给源稚生。 这是一个棕色的档案袋,陈旧破损,袋子上印着剑盾、红五星和镰刀斧头组成的徽章,克格勃的徽章。 档案袋中是一份发黄的军官档案,照片上的人长着典型的俄罗斯人面孔,英俊挺拔。 “这个人名为邦达列夫,但今时今日他的名字是橘政宗。”风间琉璃说。 三人走进电梯,源稚生并不担心风间琉璃会伤害绘梨衣,能让他马不停蹄赶回来的自然是风间琉璃在短信内提到了橘政宗的真实目的。 夺神。 电梯一路下行,风间琉璃也将一则往事娓娓道来。 “这虽然是个人类的故事,但惊险程度不逊于日本神话,人类的凶残程度在某些时候可是不亚于龙的。”风间琉璃平淡的说。 “几十年前,在西伯利亚的北部,北极圈内,曾有一个只有破冰船能到达的无名港......” 他从容不迫地把听故事的人带回1991年的寒冬,北冰洋岸边、西伯利亚白垩色的雪原上,那座名叫黑天鹅港的孤独堡垒,龙骨、秘密研究所、孤儿院,照亮半个天空的大火。 开始冯玺和源稚生还会问上几个问题,可渐渐地他们都沉默了,只剩风间琉璃的声音婉转低回,仿佛亲历那场惨剧的鬼魂,正娓娓讲述自己的前生。 “最后邦达列夫带着古龙胚胎登上了列宁号,那艘巨舰向东航行,去向日本,最后沉入了神国,如今日本作为战场都是二十一年前埋下的伏笔,自始至终见证这场危机的人就是橘政宗。” 风间琉璃讲完了故事,这个故事果然比日本神话更令人恐惧。 八岐大蛇的威胁来自久远的古代,细节含糊不清,而黑天鹅港的故事细节清楚,时间地点可查,那件事的发生恍若昨日。 足足一分钟的时间里冯玺和源稚生都没有说话,直到站在了一个透明的储水箱前面。 “你们面前的储水箱里,正是他所圈养的宠物。”风间琉璃敲了敲身前的玻璃,发出闷闷的声音。 其中的生物被惊醒了,人鱼在透明的储水箱中迅速的游动起来,这个时候整片地下空间也亮了起来,铁床和束缚带上捆绑着解剖到一半的肉体,血腥的进剖道具正贴在墙上。 最令人惊恐的是解剖后的死侍标本正浸在福尔马林溶液中,立在他们三人附近。 有些是完整的死侍被掏空了内脏,有些则是单独的腺体和脑部,有些甚至是被纵向切开的怀着胎儿的雌性个体。 “这里被橘政宗称作‘那落珈’,是血腥的地狱。”风间琉璃转身面对两人。 事实就摆在面前,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一幕更有说服力的了。 “果真是地狱。”冯玺不想再看下去,对于死侍他当然是绝不留情,可看着他们被切碎了做研究,还是莫名的心情烦躁。 “暗部的职责是负责清扫已经不可逆的死侍,这里的死侍都是暗部在接到活捉的命令以后带来的。”风间琉璃抚摸着储水箱的玻璃。 “也就是说此前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源稚生愕然抬头。 “是的,他们流窜在各大城市中,肆意杀人,而我们暗部在执行猎杀的时候却不能就地处决,必须保证猎物的心跳,并将它们带回这里。”风间琉璃补充。 “其中的实验体不乏因为血清而恢复意识却无法恢复身体的存在,但他们依旧毫无意外都被拿去解剖了。” “这种事情是有违人道的!”源稚生说。 “是的,但他们已经变成了死侍不是么,实验人员说他们不敢保证已经恢复意识的实验体不会发狂,为了安全起见,继续试验是必要的。” “如果真的为了安全,他们应该被就地处决,而不是活捉。”冯玺冷笑,“不过是贪恋龙血的力量,你们的本意是要制造神,所以才会源源不断的出现失控的魔鬼。” “实验药剂的研究之所以一直停留在5号,是因为龙血的浓度过高无法进行理论稀释,龙血会同化其余液体从而不足以支撑6号的配比吧?” “的确如此,我在橘政宗的手札里找到了相同的答案。”风间琉璃从档案袋里又拿出一本深棕色皮革包裹住的笔记本。 “它不仅记载了橘政宗就任大家长的十年,还对曾经在黑天鹅港的经历有所提及。” 冯玺接过笔记本,风间琉璃很有心的将关键页角都折上了。 “我研究过橘政宗的尸体,我可以确定他已经适应了7号药剂,而且橘政宗生前手中握有一份8号药剂,那个老东西...”风间琉璃顿了一下,摇摇头,“我很难保证他死绝了。” 第61章 理所当然 第294章 理所当然 “二十年前的幽灵飘荡至今,谁会相信他被人一刀砍死?”风间琉璃笑,“这种事拿来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他把一只手放在手札上,“在找到这份手札后我对他的追查就断档了,再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我甚至都怀疑我能找到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你对他的评价很高。”冯玺挑眉。 “因为我了解他。”风间琉璃傲然回头,长眉下的瞳孔闪着业火般的光,“橘政宗可能不是合格的政治家,但一定是十足的野心家,他从来没有把目光放在战争之后的新时代,他所期盼的是在那之上的王座。” “他居然敢妄想做新时代的神。” 仍是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但此刻风间琉璃坚若金刚,沛然难以抵御的威严从他的身体中迸发出来,带着那个深埋在他精神中的意识。 “我们难道不应该赞叹这位老人的勇气么?”冯玺语气里带着一半赞叹一半挪揄,“所以你告诉我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想提醒我什么呢?” “暂时合作,至少在我还有人性的时候,我们不要内讧,帮我彻底杀了橘政宗。”风间琉璃面色严肃,伸出自己的右手。 “你是能彻底杀死龙王的人。” “这么想杀死橘政宗?”冯玺有点讶异,“我还不知道他在哪儿呢。” “藏骸之井,最近这段时间我的意识越发昏沉,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都会站在赤鬼川的出水口,那里就是藏骸之井,如果你们想要杀死神,将哪里选定为战场再合适不过了。”风间琉璃看向源稚生。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风间琉璃本来就是一个死去的幽灵,只是机缘巧合下,再度清醒了一段时间。” 风间琉璃忽然笑了,“哥哥,送绘梨衣出国吧,日本不适合她,她也不适合做武器,她是个可爱的女孩,身为武器的悲惨已经印刻我们身上,绘梨衣她那么单纯,我们不应该......” “住嘴!”源稚生暴喝。 “我们都是神给自己准备的食物,我们的血液里有他想要的东西,高纯度的龙族基因,它想吃掉我们,身为家族继承人我们应当有反抗到底的觉悟。” “时至今日我们早已没有退路可言,绘梨衣本就是家族最终的武器,如果我们失败的话,你以为不会有其它人把她送进去么?!!!” “从一开始,从被接到东京的时候,我们作为武器的命运就已经确定,没人能摆脱属于自己的命运!”源稚生死死地盯着风间琉璃。 “这就是哥哥心中的大义吗?”知道了源稚生的看法后,风间琉璃也不惊讶也不惶恐,神色逐渐平静。 好像他早就猜到源稚生会这么说一样,现在如愿得到了答案,没什么出乎意料的。 “我们都是武器,挥断了就挥断了,再拔出下一把来,大家都是凶器,只是刀刃所向不同。”风间琉璃顿了顿,“我们上去吧。” ...... “零号是赫尔佐格的第一个实验品。”源稚生沉声说,低头看着桌上的手札,数不清的亲笔信卡在那个被牛皮纸包裹的笔记本里。 原本它们该被一把火烧掉的,但风间琉璃找到橘政宗的时候,那个老家伙正翻阅着这些手札,似乎在怀念过去。 黑色的刘海被雨水打湿,但这并不影响路明非的视线,他静静地看着源稚生面前的手札。 “第一次的手术不是很成功,他完美为零号创造出了第二个人格,那个人格有赫尔佐格想要的一切,但是第二个人格似乎过于懦弱,仅仅在出现的三秒就重新被第一个人格占据了上风,第一次实验就此搁浅。”源稚生面无表情用自己的话讲述了手札上的记录,随后抬头看向路明非。 “手札里说,只有某种特殊的声音频率才能强迫唤醒第二人格,冯玺告诉我那很可能是致使加图索君昏迷至今的原因。” “路君以为呢?” “大概是他脑子里的两个人格在打架,谁打赢了谁就是主人格,相当于左右互搏,双方中任何一方如果没有做出创新性行为,那么他大概还要继续在床上躺着。”路明非淡淡的说。 “除非有外力干扰,比如说再听到那段声乐,让原生人格受到压制。” 他露出好奇的目光,“可以让我看看那本手札上都写了什么吗?” “没问题。”源稚生把泛黄的手札推过去。 翻阅过每一份折角的信件后,路明非眉头稍稍皱起,“我对黑天鹅港的事件有一些了解,这上面的某些描述似乎和我知道并不一样。” 源稚生一愣,他没想到路明非会了解这件事,冯玺在第一次听风间琉璃讲述黑天鹅港事件的时候,都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具体是那些地方?” 路明非挠了挠头,做出苦思冥想的动作,“我记得邦达列夫跟赫尔佐格都没有死,传闻里他们中的胜利者带着资料满载而归,而另一个失败者则不得不隐姓埋名远渡重洋。” “对了,”他猛地一拍手,像是想起什么,“你们蛇歧八家的橘家家长和赫尔佐格的照片很像。” 源稚生心底一惊,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风间琉璃说的是,橘正宗是邦达列夫的新身份。 “也有可能是我记混了,”路明非注意到源稚生疑惑的眼神,“不必放在心上。” 他继续翻阅手札,“这份手札源君是从哪里找到的,它的主人看上去野心很大,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个人是想登神?” 源稚生点头,“是的,我和冯君对此有过一番分析,结论和路君所想一模一样。无论他是否能做到,现在这个人都是最希望神能补完自己的人。” “所以我们才急匆匆的召开了最高级别的家族会议,同时邀请了作为本部王牌的路君。” 路明非啧了一下,“我并非孤身一人,这件事还需要和我的朋友们商量。” “理所当然。”源稚生说。 第62章 家长们 第295章 家长们 “你说你这个败家老爷们,你住这么贵的酒店干什么?找青年旅社凑活一下不就行了么?”婶婶一边吭哧吭哧地把大号行李箱扯到架子上搁着,一边抱怨。 “四星酒店都没空房间了,青年旅社能有地方?”叔叔进门就冲进了卫生间,双脚八字迈开,嘴里嘘嘘着。 “威斯汀就是威斯汀,一分钱一分货,就这大理石的浴缸就值回房价了。” 路明泽一屁股抢占了沙发,打开酒店赠送的矿泉水就喝,抓着遥控器换台。 “明泽你看清楚了么?那水收钱不收钱?我有没有跟你说屋里的东西不要乱碰,比外面贵很多!”婶婶急得好像路明泽拉开了手榴弹的保险栓,下一秒就会爆炸,对他们的钱包造成高额伤害。 “欸!一瓶矿泉水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难得出国来玩,我们也潇洒潇洒!”叔叔把自己放平在床上,舒服地扭动几下。 “威斯汀就是威斯汀,这床就是不一样。” 惠比寿的威斯汀酒店,叔叔婶婶一家在狂风暴雨中入住,前台现金价日圆一天,心痛得婶婶扭头就要出门,愣是被叔叔拉住了,开了这间房。 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今天是旅程的最后一天,但暴风雨导致机场关闭,航班无限延期。 眼下正值樱花季,东京游客爆满,各处酒店都客满,只剩威斯汀这种房费不菲的高级酒店还有几个空房间,但是临时入住比网上订酒店贵出几倍,婶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拖着行李四处奔波也没找到合适的桥洞。 难得来一次日本,婶婶提前几个月就跟同事和亲戚说了,大家都托婶婶带东西,都是些在中国买要贵出不少的物件,婶婶是能买的都买,哪怕箱子里还有能伸进一只手的空隙,婶婶都会毫不犹豫的塞一盒巧克力进去。 “早知道去泰国好了,你们单位不是在泰国有个办事处么?还能叫他们派个车来接我们。”婶婶还在心痛。 “泰国怎么跟日本比?而且泰国也不便宜。”叔叔正色道,压低声音指了指隔壁,“而且这不是跟佳佳他们一家出来么?当然也得给人家看看我们家的实力了。” 婶婶看了一眼路明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路明泽本该在美国奥斯丁大学读书,可是该死的美国签证官不开眼,说路明泽有移民倾向,不给美国签证。 婶婶问候了对方祖宗三千遍也无济于事,只好再花钱找留学机构咨询。 留学机构说录取通知书不会因为没去报道而作废,明年依然是有效的,可是被拒签后再拿签证并不容易,建议花钱送路明泽去西方国家旅行一趟,这才有了樱花季的日本行。 婶婶多方谋划下来,日本是最便宜方便的地方。 但安静下来她又想起一个叫路明非的侄子。 其实一开始她对路明非没那么多恶意,虽说家里多了一口人吃饭,可是每个月都有抚养费从海外寄来,除去路明非的花销还有盈余。 虽说路明非那孩子的性格不怎么讨喜,可婶婶也没必要和一个孩子剑拔弩张。 她只是对路明非的老娘乔薇尼有点不满,老路家就这么俩媳妇,乔薇尼给大家的感觉就是社会精英,高端大气上档次,婶婶给人的感觉就是家庭妇女,她一直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在乔薇尼消失后,婶婶对那个女人的不顺眼就带到了她的孩子身上,看着路明非没出息,婶婶终于有了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自家儿子盖过乔薇尼的儿子让他开心了很久很久,久到有一天路明非带着个叫冯玺的长发男人说,路明非是我朋友,这么些年借住您家实在麻烦了,我家里正好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商量以后我们两个决定做个伴。 甚至于后面还有个漂亮得跟洋娃娃似的女孩找到家里来说,我是路明非大学里的女朋友,明非给了我家里的地址,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专门从俄罗斯飞过来给他过生日的。 一衰衰六年的路明非忽然抖起来,不仅甩了婶婶一家,还拥有了成功的人生,那天穿着定制西装入门的路明非简直就是高富帅的代名词。 从此以后街坊邻居都对他们一家客气了不少,因为所有人都说婶婶家那个衰衰的孩子出息了,替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终于到了回报的时候。 叔叔收到两瓶茅台和一块闪的发光的劳力士兴奋的快跳起来了,婶婶却看着桌子上首饰发呆。 那一天,婶婶终于回想起,曾经一度被乔薇尼支配的恐怖,还有那被囚禁于锅台边当家庭主妇的耻辱。 快一年了她都没接到路明非的问候电话,甚至有一天电话响起的时候她居然在想那会不会是路明非的电话,可是她清楚自己以前对路明非的态度。 夜阑人静之时,婶婶看着打进卡里的抚养费总不免想路明非一家在美国团聚的场景,他们一家都住着窗明几净的豪宅,出入都开豪车,看时间都有豪标,乔薇尼穿着纽约买的名牌衣服花蝴蝶一样翩翩飞舞。 再回忆起自己的一生,不仅泪湿了半边枕头,又恨不得仰天长啸。 可看着每月还在汇来的抚养费,她心里又安稳了几分,住威斯汀酒店的钱他们当然出得起,他们甚至再住一个月都绰绰有余,只是要用装着抚养费的那张卡。 现在路明非不在身边,婶婶再见到那张卡的时候,底气很不足。 还好有叔叔在,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亏欠他们叔侄俩这么多。 “我说你别站门口杵着了,这么舒服的床,你上来多享受几秒,就少亏几秒钱。”叔叔翻了个身子,侧着头看婶婶。 婶婶猛地回神,开始低头换酒店提供的拖鞋。 原本好端端的旅行,没成想碰上东京百年来罕见的强降雨,东京城里的樱花树都在狂风中零落,每天大家都湿漉漉的,不像是来度假的,倒像是逃难的。 叔叔和路明泽在床上打盹,婶婶双腿分立站在威斯汀酒店的窗前看雨,大雨淹没了东京城,她想到隔壁的佳佳一家。 这一刻婶婶的背影仿佛一位将军站在敌军的箭岚之下。 “自家的孩子是该找个对象了!” 黑石官邸,披着浴袍的男人说。 “得了吧,现在是搞对象的时候么?怎么也得等到这件事结束以后吧。”坐在男人身边的女人翻了个白眼。 男人左右看了看,确定没其它人在一边,压低了声音贴近女人的耳朵。 “我看那个叫酒德麻衣的小姑娘就很不错。” 话一出口,男人便怪叫一声,女人死死地捏着男人腰间的软肉。 “跟你说多少遍了,娶那个富婆咱俩也能跟着享福好不好?” 第63章 晚宴 第296章 晚宴 “叔叔阿姨又在聊什么?二老一大早起来赏雨,送过去的甜点吃了么?”苏恩曦看着屏幕,头也不扭的问酒德麻衣。 “大概又是关于冯玺的终身大事吧。”酒德麻衣叹气,“冯玺把二老送过来后也不说来看看情况,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二老龙血消失的事情也没法解释,而且这几天我还在盯亚纪和叶胜的蜜月之旅。” “大事小事堆在一起,我连个放松的时间都没有。” “哎呀,别叹气啊。”苏恩曦跳到酒德麻衣身后给她捶背捏肩,“老板刚发消息说让我们帮他在cheteau joel robuchon给路明非订个六人桌的晚宴,就在今天晚上。” “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对方说只接受一周以上的预定,帮我想个办法啦,我替你解决酒德亚纪他们的蜜月之旅。” 酒德麻衣愣住了,“通常这种事对方不答应我们不都是直接买下来?” “对方的后台很硬,是蛇歧八家上三家的御用食堂,买他们等于直接和蛇歧八家博弈,很亏的。”苏恩曦说。 “路明非最近和蛇歧八家不是走得很近?借源稚生的名义给路明非订一个咯,身为大家长,源稚生这个气量还是有的,吧?” “长腿妞你真是太棒了,我都忘了路明非今天早上刚参加过蛇歧八家的高层会议。” 傍晚。 奔驰停在白色的法式小楼前,草坪上插着的牌子上写着cheteau joel robuchon,路明非从副驾驶的位置走出,为女士们开门。 紧接着是一辆黑色悍马,穿黑衣戴白手套的侍者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绘梨衣的脚尖轻盈地踏在地面上,立刻有伞遮挡在她的头顶。 源稚生站在上杉绘梨衣身侧,同不远处奔驰边的路明非对视。 “明非·路先生?”侍者念着路明非的名字,反复确认。 路明非点头,他的确是让苏恩曦为路明非订座位。 “路先生,很抱歉,您可能并没有预定座位。”侍者皱着眉说,“cheteau joel robuchon能容纳的客人有限,通常我们只接受一周以上的服务,没有预定恕我们无法为您提供服务。” 路明非也皱起眉头,他绝对相信自己奶妈组的办事能力,今晚约在这里吃饭本就是一场开诚布公的会面,你源稚生既然愿意请我去参加蛇歧八家的家族会议,作为回礼,我自然也会邀请你参加本部小组的计划协商。 他递过去源稚生的名片,苏恩曦告诉路明非说他们是借了源稚生的名头才订到座位,当时cheteau joel robuchon只剩两张桌子了。 餐馆通常都会保留一两张桌子提供给最重要的vip,譬如久负盛名的美食家忽然来访,不能没有饭吃。 又比如大家长忽然兴起,要请自己的朋友们吃饭,不能说我们没有位置了,还请大家长另谋高就,那样他们就直接完蛋了。 根本等不到秋后算账的那一天,拒绝的那一刻起,cheteau joel robuchon就要面临从上到下的职工轮换了。 持有源稚生的名片,侍者谨慎起来,说我再去核实一下今晚座位的情况。 几分钟之后他回来了,以不太确定的语气说,“确实有一位路先生在此定了位置,但他早就到了,前两道菜都上了,他们也是六个人。” 路明非的视线掠过侍者的肩头看向餐厅里,虽然不知道那伙人为什么来这里吃饭,但其中有个小胖子他还是很想见见的。 “不妨带我去见见你口中的那位路先生如何?” ...... “陈处长对西餐感兴趣么?”叔叔矜持地用叉子从沙拉中卷出伊比利亚火腿薄片,塞进嘴里之后慢悠悠地喝上一口温度合适的香槟,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虽然他不清楚一向节俭的婶婶哪根筋搭错了,要来这家贵得要死的餐厅吃饭,但叔叔是个体面的人,体面的人从来不会拒绝体面的场合。 在这种地方吃饭,叔叔顿时觉得自己和陈处长之间的差距缩小了,甚至隐约有凌驾于陈处长之上的架势。 婶婶则是暗暗钦佩自己一咬牙完成的英明决定,今天早上想明白和乔薇尼的差距后,果然还得有钱才能帮儿子把佳佳泡到手里,这临门一脚有了,以后也就妥了。 所以她才去找叔叔商量,为了敲定儿子的终身大事,我们放手一搏去高级餐馆请佳佳一家吃顿饭如何? 叔叔素闻米其林餐厅知名,但别说三星,连一星都不曾吃过,非常高兴借着给儿子谈大事的机会去品鉴一下,更不必提是向来节俭的婶婶提出的。 叔叔一家三口和陈处长一家三口盛装出席的时候是不知道cheteau joel robuchon需要预约的,所以叔叔站在门口前后,尴尬了好一会儿,才有侍者从里面出来确定说今晚有位路先生预约。 叔叔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婶婶居然懂这些,看来的确是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这样一来他在陈处长面前也抬得起头了。 侍者安排他们在二楼大厅的桌边坐下,并未按照中国餐馆的规矩让他们点菜,而是给了每人一份菜单说行政主厨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 这可帮叔叔免了一场大麻烦,同时看向婶婶的目光愈发惊讶,这是下过大功夫了啊! 他忍不住踢了一脚还在玩手机的儿子,让儿子争点气,别辜负了你娘的期望。 衣香鬓影烛光温暖,陈处长开始有些拘谨,喝了几杯酒也放开了,跟叔叔像是兄弟般聊天,陈夫人跟婶婶也有了姐妹间的亲昵,连一贯高冷的佳佳也能跟路明泽聊聊那些精美但不知道用什么食材制作的佳肴了。 婶婶看在眼里,美在心里,愈发确定自己决策的成功。 陈夫人也有些动心,但她其实对路明泽不是很满意,可世上哪有能完美钓到金龟婿的丈母娘。 她听说过路明泽那个一夜崛起的哥哥,实际上如果今晚上是路明泽的堂哥在这里,她就答应了,可是路明泽的堂哥有女朋友,她只得再考察考察路明泽了。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感受到对方家里的实力后,她看路明泽也渐渐顺眼起来。 婶婶的临门一脚即将大功告成,心里开始琢磨怎么开口把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 这时侍者引了一男一女过来,很谨慎地询问说,“请问你们跟这位路先生是一起的么?这位路先生说你们占了他的座位。” 他的声音夹杂着颤抖,因为在他身后不远处经理也颤抖着对源稚生说话。 侍者们不熟悉源稚生的面貌,但经常亲自接待上三家的经理绝对熟悉,经理没想到今晚是大家长赴宴,还以为只是大家长的朋友突发奇想,想在cheteau joel robuchon订个位置。 路明非脸上带着微笑,果然是婶婶一家。 “好久不见了,叔叔,婶婶,还有明泽。” 听我狡辩 听我狡辩 写完了才发现有股子龙王下山的异味,把路明非(路明泽)的人设写崩了,于是就全删了。 路明泽是那种目空一切,众生为蝼蚁的调调,结果被我写成龙王回家,发现自己哥哥受欺负,一怒之下号令保姆团(麻衣和薯片)做空婶婶家的一切,等等之类的。 大概就是上面那种剧情,但是既不符合路明泽的做事风格,也不符合路明非的性格。 所以今天没了。 抱歉。 第64章 与过去和解 第297章 与过去和解 坐着的六个人都愣住了。 婶婶完全没想到会在东京遇上路明非和零,她一心想要让儿子超过这个阴坏阴坏的侄子,让自己超过侄子背后的乔薇尼,可就在大功告成之前,这家伙像索命鬼一样找上门了。 叔叔知道老婆对侄子去美国留学满心怨念,生怕两个人当众闹起来,在陈处长面前下不来台了。 他对路明非没什么怨念,老路家的种出息了他脸上也有光,只不过他素来怕老婆,老婆不许他给路明非打电话他就不敢。 陈处长一家是觉得莫非自己这伙人占了别人定的座位,正主找上门来了? 路明泽的目光牢牢地钉在地上,那个亲切的喊自己名字的人,他只是看了一眼就不敢抬头了,明明脸上挂着温暖和蔼的笑容,眸子里却冰冷的好似一位统领六合八荒的皇帝,而站在路明非身边的女孩就是他的贴身侍卫。 大家大眼瞪小眼,沉默足足维持了半分钟,最后还是路明非打破了沉默,他咳了两声。 “叔叔是来日本旅游的,还是说被安排了出差?” 这时经理疾步走了过来,低声凑在路明非耳边弯腰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搞出这种乌龙来,已经为您腾出了新的包间,如果您想的话,我们也可以帮您叫停这桌......” 婶婶一下子不干了,猛地起身说我们已经付过钱,菜都上了三碟了,现在却说是你们搞错了? 经理啪地一下把一张银行卡拍在桌上,无奈地说里面的钱足够诸位去“l''osier”吃上十次都绰绰有余,但cheteau joel robuchon今天可能无法欢迎诸位。 我们的食客遍布全球,通常都是提前一个月预定餐位,可定座的是我身边这位路先生,我为我们工作的失误感到抱歉,很遗憾我们今晚没法为您提供服务,如您不弃,我们可以在明天为您重新腾一张桌子出来。 婶婶脸都气绿了,横眉立目要跟经理理论,习惯性地把站在旁边的路明非当空气,她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在她自尊心高涨到顶的时候,这个侄子又出来捣乱。 衣冠楚楚带着女孩,一副功成名就的样子,号称这张桌子是他定的,餐馆的人还都站在他那边说话。 老路家的一切风光都给路麟城和乔薇尼他们那一支占了,连一张餐桌都要占! 陈处长一家尴尬的起身,叔叔拦在婶婶面前,生怕老婆的大嗓门把整个餐馆的人都惊动了。 在整个场面一团糟糕的时候路明非忽然说,“算了,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既然已经腾出了新的包间,带我过去吧。” 经理感激地看着这位客人,心说您不愧是大家长的朋友,这要是换一般人来就是掀桌甩脸,这么一闹会对cheteau joel robuchon的口碑造成很大的麻烦。 “旅游的话就不要去明治皇宫那里了,那边正在装修;出差如果遇到困难,也可以打电话给我,没准我能帮上忙,叔叔。”路明非面向叔叔。 “走吧。” “明白。”经理又推了推桌上的银行卡,才转身在前面带路。 等到四人的背影逐渐远离,陈处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老路,这是你侄子啊?” “是是!是我侄子!”叔叔很高兴路明非在最后喊了自己一声叔叔,“他之前一直在美国上学的,最近说要来日本作交换生,我也没想到他已经到日本了。” “刚才身边那位是......” “是我侄子的女朋友,俄罗斯的大姑娘,我侄子上的美国贵族大学,找了个外国女孩也不奇怪。” 本来冷清下来的餐桌随着陈处长一家对路明非的好奇又逐渐热闹起来,婶婶和路明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很微妙。 那个高谈阔论的氛围似乎与他们格格不入,凭借着陈处长一家左一句听说,右一句据说,想来他们一家也早就知道了自己有这么个侄子,如果这个时候逃避的倒显得自家不够大气了。 佳佳在这时候握住了路明泽的手,关切的问。 “从小到大有这样一个堂哥在的话,压力一定很大吧?” 路明泽一愣,惊愕的抬起头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默然的点头。 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路明非和自己打游戏的场景,那时候路明非刚来家里还没一年,兄弟俩都不怎么熟悉,路明非的劣根性还没暴露,婶婶也看在每月寄来的抚养费上对路明非好声好气的。 年仅十一岁没有父母陪伴的路明非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年,无论是《泡泡卡丁车》《魔兽3》还是说《梦幻西游》,路明非都是打遍街头小巷无敌手的存在。 路明泽不服,他认为是因为没有人控制路明非的游戏时长,玩的久自然厉害,于是他提出来和路明非pk,两个一起玩一款两个人的游戏——《星际争霸》,一个月后谁玩的厉害谁才是家里的老大。 那时候家里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也就意味着想要打pk的话,他们两个孩子要攒钱去网吧,可婶婶是个抠门的家长。 但后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原因是路明非半夜偷偷玩的时候被突然闯入房间的婶婶发现了,路明非第一次知道原来家长是可以在半夜不敲门闯入自己房间的人,这是他以前自己住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他站在角落里挨骂,抬头看见路明泽缩在被子里对自己做鬼脸忍不住笑出声。 婶婶立马上火,一气之下剥夺了路明非玩电脑的权力,连带着路明泽的那份。 路明泽也上火了,说路明非不知道玩得藏着点,最后还连累他也没办法打游戏。 路明非挠了挠头,“算我输了好了,以后家里你是老大。” 他知道大的要让着小的的道理,也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家,所以路明非妥协了。 所以婶婶家也习惯了。 所以路明非也习惯了。 “是啊,小时候压力很大,打游戏老打不过他。” 路明泽挠了挠头说,“记得有一次他半夜打游戏被抓,我妈训他的时候,为了报复我打不过他,我就故意扮鬼脸逗他笑,结果让他挨了更重的骂,回来以后也只是跟我说睡吧。” 他选择了和解,跟过去那个输给路明非自己的和解。 “明非哥他,打游戏超级厉害的。” …… 路明非插着兜走在去往包间的路上,仔细想了想也没什么必要,哥哥他自己都不介意了,我也就多余再帮哥哥找回场子。 形同陌路这个词大概就是为现在这种情况准备的。 路明非笑了笑,推开包间的门坐下,上一秒他还是要在家长里短掺和一脚的高富帅堂哥,下一秒他就要和面前的高富帅白富美们聊一聊拯救世界的大事了。 第65章 少校,博士 第298章 少校,博士 东京港区,距离海岸不远,隐隐可以听到午夜的潮声。 铁塔矗立在暴雨中,就像形销骨立的巨人,默默地支撑着天空。 东京塔。 它曾是东京的制高点,而现在已经被更高的东京天空树取代。 但从正下方看去,路过的游客仍会惊讶于它的雄伟,那嶙峋的钢铁支架,与其说是巨人,不如说是巨人的骨骸。 “冯玺,冯玺,琉璃呼叫,你到哪儿了?”耳机里传来风间琉璃的声音。 “地下车库一层,周围安静的有些奇怪。”冯玺打开战术手电筒四下照射,“这里如果是停车场的话,未免有点太空了,有的车位上都已经落灰了,我连车轮印都看不到。” “东京天空树建成之后这里已经被遗忘了,能登上六百多米的高塔去看东京,谁还会来这座三百多米的昔日最高塔呢?”风间琉璃说。 “所以橘政宗才会选择这里作为见面地点,当年这里可是东京的地标性建筑,各种漫画和电影里都有它出场,这里象征着东京的繁华和孤独。” “《东京巴比伦》里有个亡魂游荡在东京塔里,她说:‘我讨厌东京,外面这么华丽,内部却那么肮脏’。” “听上去你并不喜欢东京。”冯玺笑。 “岂止是不喜欢,其实我很想烧掉这座城市,这是一座让人难过的城市,像个五光十色的囚笼。” “我已经到达地下车库二层了,”冯玺微微皱眉,“暴雨下得有点久,这里都是积水,水深足有半米,手电筒的光不太允许我在短时间内找到管道口。” 地下停车场的负二层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所有的灯都黑着,几辆上了年纪的老车被淹没在水里。 冯玺摇头叹气,早知道让风间琉璃用几个精神系的探测言灵供他解构之后再来了。 “两位,有不明身份的车辆正在接近东京塔。”耳机里传来女孩的声音。 “收到。” “收到。”两人齐声说。 今夜他们并非指挥官,整个东京最高战力的两人如今都在同一位女孩的指挥下行动。 樱放下狙击步枪,端起望远镜看向雨水横流的街道,一辆银色的古董奔驰车溅起一人高的水花,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负一层。 冯玺听见轻捷有力的脚步声在上方回荡,那人仿佛在用鞋跟演奏着一首快节奏的舞曲。 高速电梯带着神秘的访客直上了望台。 “是橘政宗,他果然没死。”风间琉璃低声说。 “听脚步声是个年轻人。” “龙血给予了他鲜活的生命力。”风间琉璃顿了一下,“他已经到达主了望台,正在窗边眺望。你说得对,今晚他的状态很奇怪,就像个年轻人,像过去的邦达列夫。” 橘政宗站在窗前看雨。 风间琉璃的望远镜里,这个老人的侧脸如此的英俊,身形如此的挺拔,龙血的力量把他重新拉回了二十年前,他最巅峰的时代。 老人登临高处俯瞰大地,仿佛世界尽在掌握之中,也只有这种狂徒才会想要占有世界的王座,在这种人眼里没有不可能的事。 今夜橘政宗没有穿和服,却穿着执行局的黑风衣,敞开的衣襟露出白色的衬衫,衬里五彩斑斓。 四周一圈都是玻璃墙,雨打在窗户上,玻璃中既有东京城的夜景,也有橘政宗自己的影子。 那些灯火通明的大厦立在雨夜中,像是镶嵌宝石的巨大石碑,这座城市看上去就有了古罗马的宏大,但是更添辉煌。 “旅に病んで、梦は枯野をかけ廻る。(旅途罹病,荒原驰骋梦魂萦)”橘政宗轻声说。 他摸出手机,拨通电话,“位置已经确认了么?” “确认无误,时刻准备行动。”电话里传来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糊住了那个人的嗓子。 “动手吧。” “要活口么?” “尽量,但不是必须。”橘政宗挂断了电话。 灯光忽然熄灭,电机的嗡嗡声同时消失,换风机停止了转动,所有的安全门同时敞开,狂风暴雨灌了进来。 停电了,电波塔忽然间变成了没有生机的废墟。 寒风穿梭,发出凄厉的笑声,橘政宗的风衣震动着,呼啦啦作响。 他全无畏惧的神色,眼瞳在黑暗中盈盈发亮,整个人像是绷紧的长弓。 “樱,地下车库断电了。”冯玺压低了声音,“所有闸门都关闭了,需要我现在强攻么?” “樱收到,目前一切稳定。”樱回答,“现在不光是东京塔断电了,周围的街区也都黑了,整个区的电力供应都中断了,但阶梯的灯还亮着。” 一片漆黑中,环绕东京塔的铁蹄却亮了起来,铁蹄下方安装了led灯,每一级阶梯都放出莹莹的白光,仿佛登天之路。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还保持着早到的习惯啊。”四周回荡着含笑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东京塔的扩音器里传出来的,根本不需要什么监听装置,每个人都能听清楚。 “那不是橘政宗的声音!”风间琉璃低声说。 “当然,永远都是先到的人占据先发的位置,你我这种人怎么能允许对方占据先发的位置呢?”橘政宗环顾四周,“这一次我来晚了,你准备了什么在等我?” “还能是什么呢?当然是正宗的红牌伏特加和从遥远的西伯利亚运来的寒冰,男人之间的友谊不就该像这样么?” “能烧热血管的酒和永恒不化的坚冰。” 男人说话的声音里混杂着液体流动的声音,不难想象他正把烈酒倾入加了冰块的杯中。 橘政宗推开安全门,登上那道闪光的阶梯,一步步走向高处的特别了望台。 他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很坚定,兼备挺拔,像个年轻人。 “为什么不走得快一些呢?博士,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见了,你看上去似乎并没有苍老多少,岁月貌似并未向你挥刀。”男人轻声说,“我们都已经活了很久的老怪物了。” “在正式的乐章开始之前,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序曲呢?你还听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么,少校?”橘政宗说。 “现在最喜欢听的是他的第六交响曲,那是他为自己写的天鹅之歌。”男人笑。 “而这个时代也即将迎来它的鲸落之歌!” 第66章 陈 第299章 陈 特别了望台是一间十几平方米的小屋,铁梯的白光照了进来,照亮了小桌上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酒液里的冰块半沉半浮。 “你如今的样子有点可笑,赫尔佐格博士。”少校端着酒杯微笑,一如当年他站在赫尔佐格身后看着地上的雷娜塔一般。 “你如今的样子却有点可怕,邦达列夫少校。”橘政宗走到桌边,端起给自己准备的那杯伏特加,然后退回到另一侧的窗边。 “喝之前要不要分析一下成分?” “用不着,你来不是想要杀死我,毒死我对你来说毫无意义,那样你就吃不到我的价值了,毒死我反而会让你身后的人震怒,我想祂是很乐意看到我继续走下去的。”橘政宗喝了一小口伏特加,感受那种冰冷的火焰在舌尖上打滚的滋味,摇了摇头。 “喝清酒喝久了,已经不熟悉烈酒的味道了。” “不该庆祝一下么?”少校遥遥举杯。 “庆祝什么?为了曾经辉煌的苏维埃联邦么?” “不必为它举杯了,它已经死了,庆祝我们都在属于自己的路上火了下来,活下来的才是强者,你成了蛇歧八家的大家长,而我也作为族长存活了足够久的岁月。” “领导者彼此举杯致敬。” 两人都饮尽了杯中的酒。 “桌上有一台全频电磁波扫描仪,你可以拿着它在周围走一圈,看看有没有窃听设备。” “我已经检查过了,这里是干净的。”少校指向小桌,“在这无天无地之所,我们说过的话只有神知道。” “神?跌落王座的龙族还能被称之为神么?”橘政宗哑然失笑,它拿起小桌上的扫描仪,沿着窗边行走。 这种设备他并不陌生,一旦靠近无线电波的发射源,扫描仪就会发出呜呜的警报声。 橘政宗转圈少校也转圈,两个人就像是杠杆的两端,之间的间隔始终不变。 橘政宗走完一圈下来,设备并未发出报警。 他把设备靠近自己的手腕,几秒后设备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它检测到了电子表上发出的微量电波,这说明少校准备的电波扫描设备运行正常。 橘政宗摘下那块电子表扔出窗外,七八秒之后才传来电子表落地的声音,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无论是电子表还是人都得七八秒才能落地,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同时这也说明这场对话仅限于他们两人之间,任何发射无线电波的设备都不能存在于这座了望台内,连电子表也不例外。 电波设备丢到了少校身上,少校举起设备从头顶到脚底扫描自己,设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少校挽起袖子给橘政宗看自己的腕表,是一块传统到极致的机械表。 他们各自脱下外衣扔在地上,挽起衬衣袖子,动作整齐划一,仿佛对着镜中的自己。 不愧为克格勃顶级特工和纳粹天才间的较量,双方都如机械般精密,像是齿轮互相咬合。 他们是最相知的敌人,能轻易猜出对方的哑谜,不约而同地提前抵达,都是孤身赴会,都在第一时间检查窃听装置。 他们同是旧时代的产物,遵循相同的原则和模式,不会允许对方多哪怕一丝机会。 尽管他们清楚今夜彼此之间不会爆发杀机。 樱把手指搭在耳机上,“诸位,激光窃听装置还有效么?” “没问题,这点杂音还影响不了我。”冯玺说。 “有效。”风间琉璃说。 风间琉璃了解橘政宗,他知道今夜的会面使用传统的窃听装置一定会被发现,幸好激光窃听装置这东西并不包含在橘政宗他们那过时的知识库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去往世界王座的道路上么?”少校问。 “是啊,这条路比我想得要长很多,但它已经近在咫尺了不是么?”橘政宗笑笑,“我们在这里会面应该不会只有简单的寒暄吧。” “对于龙王来说,寿命突破千年不是问题,他们茧化次数可以是无限重复的,在没有人杀死他们前,龙王的寿命近乎无限长。”少校耸耸肩。 “当然,前提是没有人把你从王座上撵下去,最近两年新王登基,旧王消逝,三皇现世,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博士?” “一鲸落而万物生,神的陨落正在昭示新时代的迫近。”橘政宗说,“少校,你似乎很了解上个时代的历史。” “一点点。”少校面色如常,“三皇都在走向毁灭的命运,我无法笃定谁最后会背负鲸落的任务,但我很欣赏博士你的狠心,所以在去往世界王座的道路上,我不仅不会阻止你,甚至在必要时还可以帮你一把。” “牺牲那么多的生命,只为登上王座,并且随时准备着被新的王杀死,代价大到让人于心不忍。” “代价确实很大,可如果我不在食物链中往上爬,我就会失去存在的意义,血腥是高贵,是美,是物种进化的力量。只有血腥的王是真正活过的,他的臣民都是食物。”橘政宗冷声。 “王在万众欢呼中登上宝座,膜拜他的却都是食物,这种说法听起来真滑稽。”少校说,“你的国度听起来就像是一张餐桌,只有你独自用餐。” “王本来就是孤独的啊,王跟王统治的东西是不同的族类。” “我想你一定没有孩子吧?如果你拥有过自己的孩子,或许就不会这么认为了。”少校笑。 “没有生育后代的东西,如果生下的是不合格的后代,简直是我的耻辱。” “不合格的杀死就是,合格的再把他们放入一个环境里决出优秀的后代,知道养蛊么?”少校轻描淡写的说,似乎参与者并非他的子女,他把目光投向酒杯中仅剩的一枚冰块。 “就像它一样,我在酒杯中放下了九枚冰块,最后只有它还能在其中臣服,所以我会让它来见我,赐予它名字和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像你我这种人,一个优秀的后辈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时,你就已经为他规划好他的人生了。”橘政宗毫不客气,“说到底,你也只是需要优秀的棋子。” “我更喜欢叫他们命运的人偶。”少校卷起酒杯中的冰块,吞咽入喉,“当他们走到命运尽头的时候,自然会被命运吞噬。” “我跟你不一样,女人在你眼里是食物,是比你低劣、卑贱的物种,所以你不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但我认为他们是优秀的工具,优秀的工具结合了我的血统之后,自然可以产出更优秀的工具。” “人类中的雄性生物总是会对优秀的工具发情,渴望与他们缠绵,优秀的工具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我决定好要赠予何人了。” 少校将酒杯轻轻放在桌子上,“今夜的交谈真是让我心潮澎湃啊,我好久没有和人聊过那种玩弄人偶的快感了,所以我不介意再多说一点。” “你似乎调教了三位不错的工具,将整个蛇歧八家的权力都握在手里,你的学生听命于你,你的女儿是个永远不会对你说不的哑巴,还有个被你控制了精神的疯子。” “亲爱的赫尔佐格博士,二十年来你从未停止在权力场上的战争,一直都活跃在政治场。” “但你应该清楚,这三个工具的基因来自于谁。” “蛇歧八家最后一位实至名归的影皇,上杉越。” “但你应该不清楚上杉越的基因来自于谁。” 橘政宗赫然抬头,他的眼神被惊恐点亮。 闪电照亮了少校的白衬衫。 “上杉越的母亲叫夏洛特·陈。” 第67章 陈(2) 第300章 陈(2) 大雨影响了窃听效果,耳机里充斥着沙沙的背景噪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听效果不好的电台广播。 两个男人安静地对着话,仿佛古井无波,可平静的水下又像是蛰伏着纯血的狂龙。 两个外来人此刻对日语的使用纯熟的像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吐属优雅,仿佛歌唱。 此刻少校和橘政宗像是站在舞台两端的演员,带着沉重的面具,代表神或者鬼,他们谈论着禁忌的话题,却不知其中对象正离他们不远。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冯玺低声问。 “再等等,他刚才讲到了上杉越,我很好奇。”风间琉璃说。 …… “夏洛特·陈是家族的失败品,我从未期盼过她能做到什么,直到后面找到她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给这个世界留下了这样的一份惊喜。”少校淡淡的说。 “你的哑巴女儿很好的继承了夏洛特·陈的基因,在我的观察后,我发现她是一个几乎完美的工具,作为神的容器绰绰有余。” “神已经拿到了祂的容器。”橘政宗说。 “这个时候还玩文字游戏的话,说明博士你的心已经慌了。”少校笑,“进化药剂的成分你我心知肚明,真正的进化药是一种炼金药物,核心成分是古龙之血,尤其是神的胎血。” “尽管你曾有幸面见过一次白王,神许诺了骨血予你,但剂量似乎只够博士你完成三次调校吧。” “那又怎么样?” “整个蛇歧八家的人都知道源家家主手上握着一份足以登神的9号药剂,但你清楚那枚棋子的秉性,源稚生不可能服用进化药,所以交到他手上的9号药剂不过是一瓶会让他失去神智,进化成纯血种层次的死侍。”少校摇头,深邃的墨瞳似乎看穿了橘政宗心里想的一切。 “所谓的完美进化是能够保持神智的究极进化,源稚生即便进化为龙,依旧是你的棋子,以他对你的顺从,可以为你做到新时代后的任何事,但你给了他一份失败的作品。” “你想拿他来削弱日渐恢复力量的白王?” “稚生他的确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本来我想把那份失败品交给稚女,不过那个小子太难控制了,即便作了手术,仍旧不肯听话,女孩子一样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毒蛇的心。” “所以我决定让稚生试一试,牺牲掉他我并不会觉得可惜,在剧本里他注定死亡,进化药只会让他的结束更加悲剧。” 冯玺听见耳机里传来磨牙的声音,分不清是风间琉璃,还是樱,他们的亲人里都有源稚生。 “博士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下棋啊,那么另外两人呢?在博士的剧本里,他们会是怎样的结局?”少校晃动着手掌上的酒杯。 “源稚女手里只握有8号药剂,上杉绘梨衣不谙世事,在牺牲掉源稚生这枚唯一的活棋之后,博士打算亲自上阵么?” “与你无关。”橘政宗冷冷地说。 “真是生硬的拒绝啊。接下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交易如何?”少校将杯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从杯底撕下一层薄膜铺在桌子上。 橘政宗本以为那是酒杯的装饰品,他放下酒杯,低头看在附在石桌上层次分明的图像,“绘梨衣?”他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不对,这个女孩不是绘梨衣。” 少校轻笑,“弗里嘉三号,又名陈墨瞳,她和上杉绘梨衣的基因曲线相似度高达97%,换言之就是,上杉绘梨衣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加图索的新娘?”橘政宗知道这个名字,加图索的婚礼就在明治皇宫,他自然清楚新郎新娘的名字。 “如果你的交易是用陈墨瞳置换绘梨衣,我想我们可以说再见了。” 少校欢快地大笑起来,“我亲爱的朋友赫尔佐格博士,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打算将她卖给你,条件只是允许我做你的观众,很划算不是么?” “我并不需要。” “你难道不清楚加图索至今按兵不动的原因么?” “因为她?”橘政宗问。 “当然,她原本就是我送给加图索的新娘,在加图索没有得到这块至关重要的拼图前,他们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我本想趁机狮子大开口,但日本的经历实在太有趣了,我看到了博士你仍未熄灭的野心,这样很好,你和我就这种人,只要回报足够大,可以支付任何代价!” “所以我拒绝了奥丁对我索要陈墨瞳的要求,选择把他送给你,这样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她的重要么?” “你想做什么?祸水东引?”橘政宗不明白,时至今日他已经看不懂昔日的朋友邦达列夫少校了。 也或许是他在西伯利亚的时候就根本没有看懂这个男人。 “我知道你今晚在cheteau joel robuchon有抓捕上杉绘梨衣的行动,我甚至清楚那个哑巴在你的剧本里是很关键的一环,但你今晚很难得偿所愿,有个叫路明非的家伙在哪里,他是幸运之子,他能做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只看他愿不愿意。” “时隔多年,我仍旧拥有制服精神病人的手段,你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试探我。”橘政宗淡淡的说。 “不一样的,你曾经开启了他的第二人格,当年的那个懦弱的人格的确什么也办不到,但在今天,那个懦弱的小孩已经拥有了杀死龙王的实力,他早就不是看见针头就会瑟瑟发抖的家伙了。”少校说。 “人总是会变的。” 橘政宗沉默了很久很久,他站在窗边,遥望cheteau joel robuchon的方向,闪电照亮了他的金眸,像是黑夜里指路的明灯。 “是啊,你说得对,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得到任务失败或者成功的消息,或许我派去的人已经被发现了。”许久许久,他抬起头,微微一笑,“我们是该谈谈交易。” 樱摘掉耳机,听到这里她已经知道是该到自己退场的时候了,她在这里的作用只是为了确保激光监听装置的有效。 在她离场后,东京塔就是名副其实的绝天绝地无人之所。 因为东京塔的范围内已经无人可言。 第68章 从东京塔到高档餐馆 第301章 从东京塔到高档餐馆 源稚生按住耳机,听到这里他已经不想听下去了,每一句对话都令他疼痛,仿佛置身地狱。 激光窃听装置所连携的并非只有东京塔的三人行动组,还有他和身边的两位家臣。 “老大,我们已经锁定他们的位置了。”打扮成侍者模样的乌鸦端着盘子放在源稚生前面,低声说着。 源稚生擦了擦嘴,从座位上忽然站起来,他的样子看上去稀疏平常,但身侧的绘梨衣却隐隐感觉到了哥哥竭力压抑的怒意。 绘梨衣好奇地抬头看他,此刻哥哥有些陌生,她从来没见过源稚生这样的眼神。 “诸位,家族内部出了一些事故,失陪。”源稚生看向路明非,他的举止已经打断了路明非刚才的讲话。 “请便。”路明非点头,其实主要内容已经叙述完毕,只剩下一些细枝末节还需要讨论,源稚生在或不在都无伤大雅。 他相信源稚生的临场发挥能力。 “要带着上杉家主一起么?”路明非问。 “不用了,绘梨衣可能还没吃饱。”源稚生伸手摸了摸那暗红色的长发,“留在这里等我。” 他转身拉开隔间的屋门,夜叉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少主。”夜叉从刀匣中取出蜘蛛切和童子切,交叉递到源稚生手上,源稚生熟练的把它们放到背上,试了试,刀柄正好在合适的位置。 “前面带路。”源稚生的目光穿越被灯光照射的金碧辉煌的长廊,冷风透过脖颈灌进他的大衣里,他默默地竖起衣领御寒。 他一直是个很敏感的人,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尤其敏感,不会轻易相信什么人,相信过的人伸出两只手都能数完。 这些人里的每一个对他来说都像是手指那么珍贵,而橘政宗应该是右手的食指,最灵活可靠最值得信赖的手指。 所以他才一直不愿意承认橘政宗的死亡,一直对外宣称自己不过是代理大家长,等到政宗先生回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将身下的位置交还。 源稚生可以接受夜叉、乌鸦甚至樱背叛自己,可以接受稚女的欺骗,但他无法接受橘政宗的谎言,对他来说这不亚于被自己的父母欺骗,被自己的家庭放弃。 可现实不容他是否接受,现实就是现实,那么沉默那么庄严的存在着。 死侍养殖场被揭穿后,虽然他相信风间琉璃的话,但他仍旧没有对橘政宗宣判死刑,他在等橘政宗亲口来对自己说,有苦衷也好,利欲熏心也好,他都可以接受。 他只是想橘政宗还是那个橘政宗,还是那个值得他信任的男人。 今天中午本家收到了一条求援短信,没有授权任何人接受,一路辗转到了他的手机上,他坐在床边看着面前和冯玺抢游戏机的风间琉璃,两个男人为谁第一个陪绘梨衣打游戏发生了争执。 直到他默默地念出了那条短信。 终于还是决定帮助发来短信的那个人清空东京塔周围。 他本来打算亲赴东京塔去接回橘政宗,但路明非的邀请到了,于是他们不得不兵分两路。 源稚生认为橘政宗在东京塔的见面是为了和过去进行最终的切割,但风间琉璃却持相反的意见,他认为橘政宗再次出现,是最后一舞,就像大地与山之王的湿婆业舞,他会让整个东京乃至日本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事实最终证明风间琉璃是对的,他的老师橘政宗远比他想的要内敛深沉,衰老的身体里藏着无比强大的灵魂,他的脑子还没有腐朽,留待风间琉璃挖掘的手札里都含有虚幻的信息。 橘政宗并非手札里自称的邦达列夫少校,他是多年前那位主持了黑天鹅港实验的赫尔佐格博士,宛如狐狸一般狡猾,让源稚生不禁思索起从前至今他到底从橘政宗嘴里听来了几句真话。 他和绘梨衣甚至源稚女,都只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许多年后,源稚生又失去了他的一位至亲,这个世界上他可以求助可以倾诉的人又少了一位,因为那个人背叛了他。 什么守护什么责任什么正义,那个人给他讲的道理都是谎言。 他觉得很疲惫,但这不是休息的时候,如今的他是蛇歧八家的主人,他必须执行大家长的责任,其中包括了清洗叛逆。 橘政宗违背了家族的道义,来抓绘梨衣的人是橘政宗的手下,拿他来做祭刀的人好了。 在有了夜叉的指路后,源稚生沿着长廊而行,他的速度越来越快,和夜叉的身形越拉越远,直到炽白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照亮走廊的瞬间,源稚生看见了一个侍者站在自己的正前方。 被急停带起来的劲风吹起了侍者那头披散的黑发,他的脸上扣着一张惨白的面具,那张面具上画着日本古代公卿的脸,朱红色的嘴唇铁黑色的牙齿,唇边带着端庄的微笑。 源稚生内心莫名涌起一阵寒意,无关乎血统,无关乎面具,只是那双面具后的金眸令人作呕。 蜘蛛切和童子切齐齐出鞘,一刀切开了侍者手中的银色托盘,其中的菜品跌落出来;一刀切开侍者脸上的面具,可怖的面容暴露于空气之中。 那是..... 那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面容,放进人潮人海的银座当中甚至没有一点回头率的脸,无论作为混血种还是作为死侍他的颜值都是不及格。 上当了! 源稚生猛地回头看向背后,却发现走廊的不知什么时候黑掉了,地上一刀两断的面具被清风拂过,诡异的化作齑粉,融进实木地板当中。 “啪嗒” 是木棒敲击不知道什么物品的声音,黑暗中一双金色的眸子逐渐有了形状。 他脸上的面具带着滑稽的笑容,手上拿着一对黑色的木梆子。 侍者轻轻地敲起那对梆子,并摩擦它们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呼百应,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这样的声音,这些声音落在源稚生的耳朵里,他感觉到不痛不痒,可又莫名的心中发寒。 这样的频率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呼。” 源稚生提了一口气,体内的骨骼稍稍移位,眼眸中的瞳孔竖立起来。 他想起来了。 看起来曼波网吧的幕后黑手也找到答案了。 第69章 傀儡 第302章 傀儡 隔间的门再次被拉开,进来的人不是源稚生,而是一位侍者。 “先生们,小姐们。”侍者冲他们微微鞠躬,揭开保温罩,露出盘中黑色棒状看起来像是甜点的东西,“诸位还没有用甜点吧?” “你们有带武器来么?”路明非没有回答侍者的问题,反而转头问身后的楚子航他们。 他往回退两步,看了零一眼。 绘梨衣也僵硬在位置上,死死地盯着那个侍者,刚刚叉起蛋糕的手微微颤抖,她在畏惧那名侍者。 零点头,手慢慢伸向腰后。 夏弥一马当先从座位上跳起来,握着插肉的精致银叉刺向侍者。 任谁都看出来事情已经不对劲起来了,源稚生一脸严肃的离场,路明非也因为这个突兀而来的侍者警惕。 可楚子航更快,他的大衣下一直藏着一把手枪,热武器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比村雨好用多了。 低沉的声音连续在包间里响起,楚子航接连开枪,里面装载的是弗里嘉子弹,他不担心会打伤对方。 那对木梆子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些声音落进路明非的耳朵里,他仿佛听见一座早已不再转动的古董大钟重新运转起来,正在报时,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眼前有破碎的残影闪过,白色的土地,一望无际的澄净大地,铺天盖地的白色骑兵团,从世界的最东方一直延伸到最西方,他们冲锋而来,要用他们的白色把整个世界都吞没。 往事重新找上门来,好像有一柄巨斧劈开了地下室的铁窗,那些藏在最深处的黑暗一下子都爆发出来。 这一刻无论是路明泽还是路明非都无能为力,那样的声音本就是为他们这样的病人量身定做的。 路明非是个精神病人,一直都是。 他们一同陷入了幽深的地道,破碎的画面带着他们在一条幽深的地道中行走,他们互相搀扶着,明明一瘸一拐,可路明非又觉得自己爬得飞快。 终于他们看见了一团耀眼的白光,他似乎躺在手术台上,人生环绕着他,像是幽灵们在窃窃私语。 金属器械的闪光,暗绿色和血红色的液体在细长的玻璃管中摇晃……疼痛,不可思议的疼痛,他不顾一切的挣扎,但他好像被蛛丝束缚住了,变成了蜘蛛网上的猎物。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他会被即将到来的利器切开头颅。 他伸手出去希望有人能扶他一把,可视野之中所见只有那群穿着白大褂的人,他并不知道楚子航被人一脚踹出门外,也不知道夏弥被人拿着银白色的沙漠之鹰抵住了额头。 那个有着宛如黄金般的头发的男人面无表情,楚子航原本有机会直接下手擒住闯进来的侍者,可当侍者摘下面具的时候,那张脸不可避免的影响了他的判断。 恺撒! 他被人从医院里带了出来! 夏弥死死地盯着恺撒,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奥丁!” “亲爱的妹妹,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只有一半权能大地与山之王看上去和自己小男友很恩爱呢。”恺撒·奥丁微笑,他扭头看向被零抱在怀里的路明非,“小姑娘,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只是需要他安分一点。” 恺撒缓步向他们走来,零听见他说,“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 零没有办法,楚子航被恺撒一脚踹出门外,就连夏弥都被钳制在那柄沙漠之鹰的枪口之下,这个男人为了现在这一幕已经做足了准备。 而他们的主心骨却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只剩下搏命的选项了。 这时包间门口传来了剧烈的喘息声,新的角色加入短暂地打破了恺撒的节奏,他扭头看向了门边,可惜走廊的灯是暗的,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那个人的模样。 但是仅凭呼吸节奏和身体形态来判断,来者并非楚子航或者源稚生。 恺撒不急于提问,因为就眼下的情势来看,他是占据主动的一方,他只需要等对方的动作即可。 “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对手。”对方操着一口流利的河南话说,闻者皆是一愣,你在日本对一个意大利人讲河南话? “但我知道你需要什么。”他走进包间,灯光照在男人的脸上。 见鬼,居然是芬格尔! 这条败狗怎么会在这里? 饶是恺撒都有些意想不到,以至于在他看见那张满是胡茬的脸之后,下意识的思考这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弥抓住了恺撒走神的一刹那,反手锁住恺撒的手腕,同为人形态龙王,除非双方展开领域对拼,在力量上他们不会相差太多。 芬格尔见缝插针,一掌拍在灯光开关上,引发出更大的混乱,同时三步并作两步冲向路明非。 “师弟,醒醒!”他毫不客气地赏了路明非一耳光。 火辣辣地痛感打破了路明非浑浑噩噩的精神,让他的脑袋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的眼前一片血红,那是眼球充血的症状。 那些医生围在他身边讨论的画面崩碎,眼前只剩下黄色的花海,女孩站在白色的天光下,向他伸出手来。 路明非认出了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对他说。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的尽头。” “零?” 路明非骤然恢复了体力,睁眼所见即是零关切的面容。 “为什么是零?”他又自言自语。 “这件事之后再说。”路明非自问自答,但更像和某人解释一般。 梆子声引起的幻觉并未完全消失,在他眼里整座餐馆正在熊熊燃烧,四面八方无处不是火焰,这栋古老的建筑在火焰中发出呻吟,支架在墙壁弯曲。 恺撒和夏弥争斗的画面不时转换成两人相拥在一起翩翩起舞,甚至就连零偶尔都会变成一个稚嫩的女孩模样,芬格尔也变幻成了一只可以自主行动的玩偶熊。 而现在这只玩偶熊正满脸激动恨不得当场哭出来给路明非来一个有力的拥抱说,师弟你没事就好。 路明非清楚自己的状态,很久很久以前他就是被这个烦人的声音所制,不得不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看着,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数铁窗阳光下照射进来的尘土颗粒。 直到一个叫雷娜塔的小女孩误打误撞推开了他的房门。 “我们走。”他牵起零的手,语气不容置喙,就像当年在车站时说要背着她到中国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玩偶熊犹豫了一下,转头扛起一个红头发的巫女娃娃才跟了上去。 四面八方都是黑烟,他们越过了翩翩起舞看上去不太和谐的一对男女舞伴,路明非说他需要新鲜的空气,因为在他的视角中四面八方都是黑烟,吸进肺里的都是火焰。 于是玩偶熊挥舞着他那沙包大的拳头砸碎了走廊尽头的玻璃,雨水的气息瞬间冲进路明非的肺部,他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可真实与虚幻仍不断在路明非的脑海中反复交叠,离开了隔间整个走廊当中依旧重复着那该死的梆子声。 他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路明非!路明非!他又觉得那个人喊的不是自己,自己明明叫路明泽不是么? 他找不到路,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燃烧的迷宫,这回轮到他的女孩来带他离开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了。 大熊把路明非扛在背上,小女孩则抱着巫女娃娃穿越大厅,一脚踢开通往一楼厨房的门。 虽说他们都是身手矫健的精英屠龙者,可看见满地的死侍也很难有更好的办法,最糟糕的是,本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两位现在状态都不是很好。 ...... 源稚生被困在走廊里了,无论怎么走他都会遇见戴面具的人,每一次斩开面具,它的后面都是一张平凡至极的面孔。 他确定这些人都是血统稀薄到可以说没有的普通人,所以他没有痛下杀手,但人越积越多,已经开始逐渐影响他的行动效率了。 整条走廊上几乎布满了昏迷过去的普通人,源稚生只有一条路能走,但那条路他已经走过成千上百次,抵达尽头后无论是向上走还是向下走他都会回到这里。 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古怪的事情,这条路好像莫比乌斯环一样,要把他永远困在这里。 “梦貘吗?”源稚生自言自语,他清楚源稚女的言灵,整个日本境内只有源稚女具备这样的言灵,可现在源稚女正在东京塔忙着处理橘政宗。 “是尼伯龙根。”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源稚生应激般转身挥刀斩向声音来源,黑发的年轻人轻松的挡住了他的一刀,与此同时,他也看清了说话之人的面容。 “楚君?” “是我。”楚子航点头,“你被奥丁选中了。” “什么?” “这里是奥丁的尼伯龙根,独属于天空与风之王的神国,只有被选中的混血种才可以抵达这里。”楚子航解释,“这条走廊被他作成了简易的‘日’字迷宫,他掌有时间与空间的权能,并且还是炼金领域的大师,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算难。” “他选中了我们所有人吗?”源稚生姑且相信楚子航的解释,毕竟他自己暂时找不到比这个更合理的说法了。 日本现在的局势也不缺这一位龙王来搅局了。 “只有我和你。”楚子航盯着源稚生的眼睛看,“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才会选中你。” “你很了解他。” “我必须了解他!”凌厉的意志贯穿了楚子航全身,“我会杀死他!” 在这一瞬间源稚生仿佛在这个年轻的中国男人身上看见了昂热的影子,复仇之火熊熊燃烧。 “我知道离开这里的办法,夏弥跟我科普过大部分迷宫的破解方法。”楚子航说。 北亰地铁事件后,夏弥有一次突然提起了她之前关于地铁迷宫的很多废案,其中就包括了“日”字形迷宫,因为破解方法太简单就被她舍弃了。 “卡塞尔学院的高材生么...”源稚生喃喃地说。 “‘日’字迷宫的特性是不断循环的空间,炼金领域会源源不断的创造出新的同上一处空间相同的环境,从而达到迷惑闯关者的作用。” “夏弥说这个空间最大的破绽就是领域自身的限制,它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处理多个空间创造的需求,这样会导致它的核心直接融毁,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去跑,用最快的速度,超越领域的极限,从而让它自行崩解。” “好。”源稚生没有意见,在他的印象里楚子航是个很可靠的人,既然提出来了,那么失误的概率就很小。 他急着去见绘梨衣,有人想把封死在这里,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离开包间本就是为了处理要对绘梨衣动手的侍者,可现在自己被困在这里,没有了自己的阻拦,绘梨衣就有可能受到伤害。 不是他不信任路明非他们,他只是觉得路明非不会把绘梨衣当成第一保护人。 写着写着觉得芬格尔有点像老板,游戏迷符合,在乎路明非符合,神迷的背后身份符合,甚至能和路明非达成共识(血之哀符合)。 但后来想到了格陵兰海的事情,又有点别扭了。 说要解释也能解释,毕竟龙王没觉醒前是不知道自己是龙王的,在经历了eva的死亡刺激,芬格尔觉醒了黑王人格,一下子黑王双生子的设定也出来了,路明非是人格分裂也说得通。 但怎么想都觉得有点邪门,最后还是放弃了芬格尔是黑王双生子之一的推导。 第70章 从源稚生到风间琉璃 第303章 从源稚生到风间琉璃 楚子航和源稚生冲出cheteau joel robuchon的大门,冰冷的大雨淋在他们身上,一直纠缠在楚子航身上的宿命无时无刻的不想将他重新拉入深渊。 他抬眼看见了从源氏重工里贯穿的高架桥,那里悬着一盏巨大的金色汽灯。 银白色的铠甲高坐于银白色的坐骑之上。 “那是什么?”源稚生顺着楚子航的目光看去。 “奥丁。”楚子航轻声说,握着村雨的手上青筋跳动。 “那就是龙形态的王啊,”源稚生感叹,“需要我帮你杀了他么?” 楚子航一愣,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太过轻松了,轻松到他们的对手好像是只不值一提的蚂蚁,而非高高在上的龙王。 “我没开玩笑。”源稚生神色认真。 “源稚生,现在还不是你送死的时候。”虚弱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出,源稚生猛然转头,看见的是伤痕累累的路明非与芬格尔,而他们正一人背着一位女士。 “蛇歧八家的大家长,你的妹妹我替你扛回来了,能不能把我的悬赏撤了啊!”芬格尔瘫倒在地,看着源稚生的脸大吐苦水。 其中大多是被通缉后他穷困潦倒的日子,三天饿九顿,不仅没有炸鸡吃,而且还要时时提防会不会有人突然冲出来擒住他的手说跟自己去警局一趟。 说实话,芬格尔细数了自己在日本后的种种行为,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的悬红会高达一亿日圆。 多亏了老唐这个家伙讲义气,做回老本行的老唐在发现了曾经的舍友流浪街头之后,不但没有痛击我的队友,还好吃好住的供着他。 “你说的老唐是罗纳德·唐这个人么?”源稚生走近芬格尔抱起绘梨衣,绘梨衣安然无恙实在让他大松一口气。 芬格尔愣了一下,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 “几天前有人实名说自己找到了通缉令里的家伙,但他说自己是第一次来日本,手上没钱安抚对方情绪,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情绪激动撕票了,找我们要了一笔不小的钱,他说等安抚好通缉令里那个人的情绪后,会亲自带我们去逮捕他。” 芬格尔痛嚎起来,真是难以想象自己好朋友居然会这么对他,尽管这些话都是他教给老唐说的,也是他主动找到老唐的。 “别嚎了,说说怎么会弄成这样。”楚子航看着自己面前已经昏过去的路明非和零,又扭头望向芬格尔,“夏弥呢?” “还在里面......”芬格尔底气不足,弱弱地说。 话音刚落,一个竖着长马尾的女孩从cheteau joel robuchon的二楼破窗而出,在众人的目光中,夏弥落地。 “现在不在了。”芬格尔补充。 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天台上,恺撒正在给沙漠之鹰更换子弹。 “希望你能活到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亲爱的妹妹。”他冷冷地说,忽然转身,枪口扫过天台,锁定托举着银盘的面具男人。 沙漠之鹰闷响,那人的面具带着头颅骤然碎开,他整个人无力的向后仰去。 连续的枪声意味着并非只有一人藏在天台上,狄克推多带起锋锐的刀风,恺撒消失在夏弥的视线之中。 既然选择了唤醒王,就不要幻想着可以利用王。 夏弥闷哼一声,鲜红的血在左手指尖滴答个不停,确认恺撒离开之后她终于撑不住了,迎着楚子航扑倒下去。 “我被送进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 路明非勉强在幻觉中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今晚真是丑相倍出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可怕的风迎面扑来,寒冷、腥臭,厨师长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它们的食材。 黑暗中一双双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那群怪物都凝视着芬格尔背上的女孩,然后嘶声哭叫起来,扑击速度之快,黑暗中芬格尔根本看不清楚。 他下意识地上勾拳,砸在那东西的下颚上。 因为发力很仓促,所以灌注了青铜王座的拳头没能砸碎那东西坚硬的下颌骨,只是勉强挡住了扑击,同样,那东西身上无处不在的鳞片也让芬格尔的铁拳变成血淋淋的样子。 对方的力量极大,芬格尔不得不后退两步卸力,可这样一来挡在前面的就是零了。 芬格尔瞬间止住步伐,放下绘梨衣,迈步向前。 第二轮的进攻立刻到来,利器撕破空气的声音从左右传来。 芬格尔的反击早已在格挡的瞬间准备完毕,铁拳砸在那东西的眼球上,血液纠缠在一起,怪物发出非人的厉声。 身体虽然坚硬,眼球毕竟还是脆弱的,铁球般的拳头砸在眼球上,摧毁了视觉。 那对畸形有力的双臂瞬间挥了个空,芬格尔在一刻展现出了绝不亚于a的行动素质,一脚踹在那东西脸上,把沉重的肉体踹进油锅里。 他们被死侍包围了。 死侍们缓缓地靠近绘梨衣,那是它们今晚的目标,所有怪物都闻过绘梨衣血液的味道,它们绝不会认错猎物。 零从后腰抽出短刀,芬格尔把后背交给零。 两个人的黄金瞳都亮了起来,这种时候如果还顾及男女授受不亲的话,不如直接跳过去把自己喂给那群死侍。 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进行过团队作战,但这一刻在外界看来他们就是最好的搭档。 因为他们对于战斗都拥有着极为丰富的经验,最重要的是,他们拥有所有团队都必须的,无比一致的目的。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镇定?”芬格尔握紧拳头扫视左右,青铜王座全开,锁定每一个向他们逼近的进攻者。 “不重要。” “好吧好吧,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你知道学院里的人都怎么说你么?”芬格尔耸耸肩,“他们都叫你三无少女。” “必要时可以放弃上杉绘梨衣。”零淡淡的说,对这个外号没有什么感觉。 “当然,当然,毕竟我们的目的都一样。”芬格尔笑,“路明非绝不能死。” 战场对他们极为不利,死侍的双手都是锋锐无比的利刃,它们的武器随随便便都能对在场的四人造成致命伤害,而反观芬格尔这方,他们却只有一双铁拳和不足一尺长的短刀。 芬格尔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多少次击退死侍了,反正每当狰狞惨白的人面在眼前一闪他就挥拳,只要拳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就是打中了。 中拳的死侍会被他巨大的力量砸飞回去,但不足以致命,零手里拿着的短刀也并非好使的炼金武器,短刀砍在死侍的身上也只会让它们发出婴儿般尖细的惨叫声,整个厨房都是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见鬼!日本混血种是把死侍当宠物来养了么,这种规模的死侍群除非我们步入了尼伯龙根,不然根本没可能见到这种量级的生物。” 芬格尔低吼,明治皇宫里的那次就已经超出了想象,但后来奥丁的尼伯龙根出现,他也就慢慢接受了。 可现在这情景他要怎么接受?难道又是奥丁? 没道理,精神降临是无法将整个尼伯龙根裹挟来的,那不是精神力量可以承受的。 但就在这个时候芬格尔觉察到凶猛进攻的死侍开始退却,厨房内的空间逐渐变大。 死侍群正放弃零和芬格尔,这种东西原本是绝对不会放弃新鲜血食的,除非遇到毁灭一切的天灾,比如某种压倒性的命令,或者火山爆发。 “见鬼,现在是什么人都能手搓君焰了么?”芬格尔喃喃。 死侍退却的同时,他终于注意到一直没有出手的零在干嘛,君焰被这个女孩压缩压缩再压缩,这种程度上的压缩,完全可以毁掉整个cheteau joel robuchon了。 但零的君焰并不正宗,她是凭借着言灵·镜瞳的能力复制记忆里楚子航的君焰,上一次楚子航使用君焰压缩的手法是在三峡。 时间太过久远,加上有龙王的压迫,她对压缩君焰的技术无法达到一比一复刻的程度,只有一半的水平。 可用来清扫厨房里的这群杂碎也绰绰有余了。 “言灵的过分运用,导致她脱力倒下,幸好师弟这时候恢复了一点,不然我还得想办法拖着三个人从里面跑出来。”芬格尔说,意味深长的看着零。 “也不知道稚女那边怎么样了。”源稚生把绘梨衣抱在怀里,望向东京塔的方向。 …… 炽白色的闪电从天而降,照亮地面的瞬间,少校看见了那个正穿越广场的黑衣人。 他的瞳孔收缩得如同针那样细小尖锐:“原来还有别的客人,是你邀请的么?” 橘政宗迅速地扭头看向下方,长眉猛地一颤。 风间琉璃踏破暴雨而来,狂风中风衣翻飞,仿佛战旗。 他正仰望高空,瞳孔中流淌着熔铁般的颜色,他完全没有必要潜行,他只需要担心他的敌人在看见他以后会不会落荒而逃。 不过还好,他带着世界上在炼金术方面臻至极点的男人,那个男人此时正在地下停车场时刻准备开启炼金领域。 领域只有一个作用,限制,囚笼里的人出不去,囚笼外的人也进不来。 东京塔本就是绝佳的无天无地无人之所,稍加利用,即便是奥丁在这里也必须服从这里的规矩。 今夜将是堂堂正正的二对二,每个人都会面对他们命中注定的敌人。 “跟我没关系,我保证自己没有泄密。”橘政宗缓缓地说。 “当然,我相信博士的信用。”少校恢复了平静,“因为是我告诉他们的,赌一赌他会砍下谁的头?是你这个恶鬼?还是我这个陌生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橘政宗走到电梯旁,按下了上行键,“我保证我会在他抵达之前杀死你。” 指示灯亮了起来,显实电梯正在上升。 少校切断了整个街区的供电,但东京塔这样的建筑都会自备柴油发电机组,给重要设备供电。 “博士我不清楚你何时这样狂妄自大了,几十年前天时地利俱备的情况下,你都没能杀死我,如今居然说一定能杀死我,别开玩笑了。”少校挑衅般的走近橘政宗。 从橘政宗进入特别了望台开始到现在,他们始终站得远远的,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 但现在少校突破了安全距离,逼得越来越近,以他们的速度,已经处在对方的攻势范围之内了。 第71章 追逐神话之人 第304章 追逐神话之人 “你讨厌坐电梯,因为电梯是密闭空间!”橘政宗吃惊于少校的动作。 “是的,我以前很讨厌坐电梯,但正如我所说,人总是会变的。”少校微笑,“我清楚你这只狐狸不会把好处让给别人,你选了电梯,所以我也选电梯。” 橘政宗没有动。 风间琉璃已经踏上了塔外的铁梯,肃杀的脚步声在风雨中回荡。 电梯到达特别了望台,随着“叮”的一声,门开了,明亮的灯光从门缝中溢出,如同潮水。 电梯里堆满了东西,从mp5冲锋枪到日本刀,从死物到活物。 “晚上好,两位。”冯玺微微躬身,看上去似乎在对两人行礼,可少校后退的动作表明对方似乎不仅仅是礼貌。 冯玺的手放在武器架的长刀上,“这位先生,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他的视线停在少校身上,这才是他的猎物。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像是一只踏进猎人圈从容偷取诱饵的狐狸。 橘政宗完全被他无视,那是风间琉璃的猎物,两位猎人之间并没有共享收获的美德。 “你之前提到了弗里嘉。”冯玺淡淡的说,“北欧神话中她是奥丁的妻子,你说陈墨瞳是弗里嘉三号,结合恺撒现在的样子,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们在追逐神话,并企图复制神话?” 少校沉默着后退,他本以为今晚的客人只有风间琉璃,可眼前这位的出现,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剧本里他这时候应该在黑石官邸和他的养父母把酒言欢。 而非在东京塔挥刀向人。 该说不愧是三皇之一么? “说话!”冯玺怒喝,已经可以确认恺撒现在的样子跟这家伙脱不了干系。 铺天盖地的威压倾覆而下,少校不得不扶住桌子保持身形稳定,相比较于橘政宗,他这具纯度高达64%的肉体居然是这里血统最稀薄的人。 试图靠近电梯的橘政宗顿在原地,每一步的迈出都是成千上万倍的消耗平常走路的体力,他曾领略过这样的力量,那是源稚生的言灵,如今他居然在冯玺身上品尝到了相同的味道。 言灵·王权,序列号91。 使领域内的所有龙族血裔承受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重力,甚至可以使其骨头压碎把躯体压入地下,施放者可以使领域内的某些龙族血裔部分免疫,但不能对其完全豁免言灵的效果。 由于超重力的缘故,即使被作用者躯体能够承受,体内的血液也会向身体下方积聚,导致大脑失血缺氧,被作用者通常需要用低头叩拜的姿势来避免大脑失血,因而得名“王权”。 那是皇的象征,青铜与火之王怎么可能会掌握白色皇帝的力量! “你说的对,陈墨瞳和恺撒的相遇,正是陈家的人安排的,那个小姑娘以为自己的叛逆已经逃出了家族的掌握,却忘记她叛逆的权力从何而来。”少校吃力的说,重力被放大到这种程度,每一次吐字都是对他的削弱。 “你的坦率让我感到吃惊,邦达列夫少校。”冯玺笑。 “因为我了解您,了解您的兄弟,你们说过你们喜欢诚实的人。”少校有些撑不住了,单膝跪地,但仍倔强的抬着头看冯玺。 冯玺瞳孔微微放大,这是他第一次听陌生人提起“玉”的存在,“你这样搞得我都有点不想杀你了,我自己都不敢说了解自己,但我的的确确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诚实,你没有说谎。” “当然,面对您,我怎愿以谎言相对,我怎敢以谎言相对。”少校的语气恭敬无比,就连橘政宗都感到惊讶,他从未见过少校以这样的态度对人。 少校如今的样子宛如对方最忠实的家臣。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那是冯玺最厌恶的眼神,其中象征着盲目崇拜,他讨厌收小弟,何况对方还是一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混血种。 “您需要这样的眼神。” “收起你的一厢情愿,我是来阻止你们的。” “时代的浪潮滚滚而来,就算是您,也无法阻挡他们。” 闪电从上而下,雷声轰隆大作。 风间琉璃注意到了异常的天象,成千上万吨水从天而降。 天气预报说今晚不会有特大暴雨,可老天爷似乎不这么认为,也许有什么超自然的力量影响了他。 但风间琉璃想不出谁有这么大的力量改变天象,奥丁今夜不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要来的话,那家伙必然携带着尼伯龙根而来,那玩意儿已经化作了奥丁力量一部分,可直到现在风间琉璃都没有察觉到死人之国的味道。 他带着巨大的怒气和杀气来这里,就算是奥丁挡在面前他也不会被拦住,他今夜一定会杀死橘政宗。 风间琉璃没有时间等电梯,他沿着铁梯狂奔,250米的高度,相当于爬50层楼,以世界爬楼冠军的速度大约是十分钟,但风间琉璃只需要五分钟...... 不!三分钟!在龙骨状态下他的肌肉力量比平时强出五倍! 风间琉璃踏上特别了望台,他原本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可忽然静止下来,僵硬地站在雨里,像是一尊雕塑。 透过破碎的玻璃,他可以看清小屋里的情形。 乘坐电梯向上的冯玺显然比他快上一步,他已经找上了自己的目标,三人成犄角之势彼此牵制。 一头龙王竟然被两只混血种压制。 冯玺的衣服已经被血染透了,挺拔的身躯上自心脏始,不停有红色的液体涌出,面色苍白,看上去奄奄一息,他陷入了劣势。 可即便受到如此严重的伤害,他的手背依旧青筋绷紧,时刻准备着反击。 少校的衣服基本完整,除此之外他的手里握着一把奇怪的武器,如骨一般的白色.....不!那玩意儿根本就是骨头! 望见少校空荡荡的左袖,风间琉璃忽然明白了少校的武器从何而来,他居然折断了手臂抽出其中的臂骨用来当作武器! 而橘政宗站在电梯门口,身后根本就是一个小型军火库,他端起mp5,手不知指向谁。 风间琉璃在这个时候动了,毫无疑问这会打破三人间的平衡,但冯玺是他的队友,他必须这样做。 第72章 茧化 第305章 茧化 雨落狂流,天地笼罩在无边无际的沙沙声中,一切都可能成为“破”。 “破”的奇迹一旦出现,少校和橘政宗之中就会有一人,杀不死龙王的他们只会被龙王杀死。 心脏上的伤口,对龙王这样的尊主来说,磅礴的生命力瞬间就可以将其修复。 风间琉璃转动刀柄,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挥刀而下了,而不论那一次他的目的始终没有不曾改变,他一定会杀死橘政宗\/赫尔佐格这个古代的幽灵。 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明白了自己必须马上动手。 冯玺被少校不知名的手段偷袭得手,从而形成了三方对峙的局面,他们虽然没有能力杀死冯玺,但同为老狐狸的他们一定有所后手脱离这必死的局面。 橘政宗锁定了冯玺的后心,少校锁定了冯玺的眉心,风间琉璃盯着橘政宗的喉咙,冯玺盯着少校的右手。 所有的刀都已经出鞘,所有的弓已经满弦,只等血光迸射的刹那。 雨水无法熄灭他们炽热的斗志,有人的衬衣汗湿,有人的衬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蒸干。 龙血极致燃烧,令他们的体温上升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他们像是要燃烧起来,幸亏有这场雨在不断地冷却他们。 终于到了要结束的时候么? 时代的浪潮倾轧而下,大家都在天塌之前粉墨登场,杀机像是犬齿那样密集的咬合在一起。 从开始到现在,被命运选中的人已经失去太多太多,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在舞台上画出巨大的血型图腾。 地下二层的炼金图纹在这一刻熊熊燃烧,明明是乌云密布连天大雨的时候,皎月却没有藏于墨云之后,清冷的银辉洒向大地,仿佛天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神话里说藏骸之井是一口通天彻地的井,从寒冰之海通往烈焰之海,上半截是寒水下半截是烈焰。 恰如此时,恰如此刻。 东京塔便是那凸向天地的井,冷月皎皎,烈火熊熊! 结束吧,就在这里结束吧! 无论是神也好,是皇也好,这样荒诞的命运本就不该存在! 从未有的意志在风间琉璃在风间琉璃心中升起,仿佛烧天的火炬。 风间琉璃把所有力量灌注在刀尖,他知道冯玺不会出问题,以龙王的恢复能力,这时候已经愈合了自己的伤口。 从未有的杀戮心控制住了风间琉璃,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否则会惊讶于自己那狰狞如恶鬼的表情。 快! 更快! 他渴望着贯穿橘政宗的心脏,听取那声长刀贯胸而入的美妙声音,那是斩断过去的庆典! 橘政宗极冲的身影硬生生的止住,他本该翻越围栏直接跳下了望台,可是忽然无法行动了,这等于让自己做了风间琉璃的活靶子。 言灵·王权在这一刻重启了! 少校无所谓的耸耸肩,这是他早已料到的结果,骨血的封印暂时削弱冯玺的权力,他退到墙边,从冯玺出现那一刻起他就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今夜无人能逃离东京塔。 那个本来该如落叶一般坠落大地的老男人站住了,他转身抓住了风间琉璃的刀,主动让刀刺得更深一点,只为凑到封建琉璃耳边说出如恶魔般的低语。 那是上下牙磕碰的声音,那是唤醒神的声音,他们早有交易。 风间琉璃听到了那美妙的声音,绯红色倡导贯穿了橘政宗心脏的声音,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发出风一样的声音,那么好听。 可紧随其后便是让人疯魔的低语。 风间琉璃丢下长刀,跌跌撞撞的退后,看着靠在围栏上嘶哑的笑着的橘政宗,满眼通红。 那个长久以来一直被他压制住的恶鬼,此刻迫不及待地要冲出来了。 “没想到这是自己的结局?”橘政宗笑起来,露出被血浸染的牙齿,他已是死人,“我也没想到你会带着冯玺过来。” 他低头看着满手的鲜血,背后是破碎的窗,窗下是250米的高塔,此刻的他没有能力再飘然而下了。 白色的丝线从风间琉璃的指尖,从他的发根,从这个男人的脚底蔓延出来,他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龙化,全身被鳞片覆盖,同时白色的银丝又在身边盘旋将他慢慢包裹着一个巨大的茧。 橘政宗大笑起来,虽然过程出了些纰漏,但结果到底是没错的。 须佐之男一开始就是神的种子,只待他在最合适的时机发芽结果。 风间琉璃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但成千上万的丝线已经包裹住了他,他的声音被隔绝在白色的巨茧里。 冯玺想伸手撕开他们,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清楚这些东西是什么,那是龙化的养料,丝线会源源不断的吸收周围的元素从而导致元素乱流,而龙王将在狂暴肆虐的元素中诞生。 躲在一旁的少校表情逐渐精彩,这同样是剧本上不曾书写的一幕,果然是因为王来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他抬头看向冯玺。 冯玺抬手取出“暴怒”,想在此终结橘政宗的生命。 “你杀不死我的,正如我杀不死你一样。”橘政宗几度起身,却又无力的跌坐在原地,风间琉璃的那一刀给予了他致死的伤害。 “狡兔尚且知道以三窟迷惑对手,你杀死了这里的我,还会有更多的我继续出现,旧时代的孤魂野鬼在他们的目的没有达成之前,从来不会不给自己留退路的。” 橘政宗强行拔出插在胸口处的长刀,更多的鲜血喷涌而出,他加快了自己死亡的进程。 冯玺不再理会自说自话的固执者,低头看向蹲在地上的少校。 却诡异的发现曾经表情活灵活现的少校已然面如死灰,藏在这个老家伙身上的秘密要比橘政宗更多一点,自己在对他下死手的时候居然会心生不忍。 那张脸莫名的眼熟。 这个老家伙似乎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他到底是那个时代的遗老?邦达列夫绝不是他最后的假名。 冯玺低头仔细端详那张迅速老化的脸庞,“克隆人?还是精神降临?” 随着背后巨茧的微微颤动,这些都不重要了,谜语人终会有揭开面纱的那一天,但风间琉璃已经等不及了。 这个男人的确在完成了自己的夙愿后才释放出了白王的灵魂。 但任谁都没有想到,以一位皇帝的骄傲,在他掌握身体控制权的那一刹那居然主动选择了茧化。 第73章 新生之路 第306章 新生之路 天蒙蒙的亮了,阳光透过薄云。 空气被暴雨反复地清洗过,变得特别清澈,沐浴在这样的晨光下,让人很难相信昨晚接连下了两场特大暴雨。 电视台正放送特别新闻,标题是“东京塔结构老化,施工队将于近日抢修”,记者站在镜头前神情肃穆地播报。 她的背后,东京塔的塔尖倾斜,特别了望台的落地玻璃窗全部损毁,塔身呈现出被银白色丝线吊住的样子,那是白王的茧在保证自己的孵化地不会被摧毁造成的。 根据女记者所说,昨夜东京塔上方的特别了望台在特大暴雨的冲刷下出现了不稳固的现象,对东京塔的结构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为此东京塔将封闭两个月进行维修。 所幸近年来随着东京天空树的投入使用,东京塔不再承担电波塔的工作,夜间没有人在塔里值班,所以目前还没有伤亡者报告。 “昨夜我和风间琉璃人为制造了藏骸之井的神话现象,东京塔受极度冷热温差影响,结构脆化,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冯玺关闭了电视机。 “昨晚我和路明非在cheteau joel robuchon也受到了袭击,恺撒失踪,绘梨衣昏迷。”源稚生说。 “两面开弓,腹背受敌,这样发展下去,我们会被两个老狐狸玩死的。”冯玺说。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风间琉璃也撑不住太久,我们不清楚白茧什么时候孵化,在局面彻底失控之前,我们必须解决红井的事情。” 源稚生面露担忧,“可我们现在这个状态,绘梨衣深陷昏迷,虽说路明非从梆子声中醒过来了,但神智也不太清醒,经常会出现自问自答的现象,如果邦达列夫再出现的话,我们无法确定他的手段会不会再次扼制你的言灵。” 他们安排绘梨衣在旁边隔音效果极佳的和室睡下,跟他们现在所交流的地方只是一墙之隔。 一旦绘梨衣出现状况他们好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源稚生把绘梨衣放在床上的时候,那个红发女孩仍紧紧的抓着他的领口不放。 路明非比绘梨衣要好一点,但也只好一点,他现在还偶尔会自说自话,或者木然地望着屋顶,眼睛很久才轻轻眨一下,目光全无焦点。 两大战力如今变成这样的状态,对他们接下的安排是极为不利的。 “这么说来橘政宗是掌握着类似精神控制的能力?”源稚生说。“他能制造出某种奇怪的音乐,借助音频控制对方,这是言灵么?”他向冯玺询问。 “这违反言灵的根本准则,言灵之所以被称作言灵,是因为他的使用必须依赖龙文,龙文是言灵的逻辑系统,脱离龙文的言灵就像脱离芯片存在的辉夜姬。”冯玺说。 “源稚生,你在听到那种梆子声的时候产生了什么样的幻觉?” “没有产生幻觉,只是心里有一股恶寒,身体本能提醒我那并非好事。”源稚生说。 “但路明非告诉我说他看到了一场大火,所有东西都在其中燃烧,他好像被封闭在一个单独的空间里,无路可逃。”冯玺摇头。 “风间琉璃也会因为梆子声切换人格,恺撒就更不必说了,他现在已经化身奥丁重回加图索。”他下意识的敲打着桌沿,“仔细想想,他们的共同点在哪里?” “......” 源稚生和冯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人格分裂!” “也就是说路明非是人格分裂症患者?”冯玺转头望向门对面,那里是路明非休息的地方。 …… 两个人围坐在路明非床边,路明非默默地望着窗外。 既然路明非现在清醒了,那么有些事就可以当面找他问清楚,在此之前冯玺对路明非的第二人格有一点思路,所以他专门叫上了夏弥。 沉默已经持续了五分钟之久,冯玺看看夏弥,夏弥看看摄像头,摄像头僵硬的来回转动两下,表明镜头后的他们也没有办法,这是一个只能传达画面的摄像头。 在冯玺提出问题之后,路明非就安静下来了。 这个男孩难得看上去多了几分儒雅书生的味道,现在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令人不忍打破的平静,看上去那么平凡,又那么平静祥和,阳光在他脸上呈现出少年人才有的光彩。 夏弥给了冯玺一肘子,意思是说你都问过一次了现在不要羞涩再问一遍,毕竟是你决定要把这个秘密深究到底的。 冯玺难得看起来不那么淡定,他清了清嗓子,以另一种角度问出了之前的那个问题。 “我想我们之间不该这么生疏,无论你现在是谁,你都拥有着路明非的记忆,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来确认一些问题。” 路明非忽然垮了下来,之前那种静气忽然消失了,“学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们的,但拜托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想明白,这样会说得更清楚些。”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气息也很通畅,听起来是个健全的人格,甚至可能就是路明非本尊。 “学长,一个小时后再来吧,我会把我知道都告诉你们。”路明非看向冯玺,眼神里满是恳切。 冯玺从没有见过路明非那样的眼神,说不上可怜,也并非乞求,只是平静,平静里夹杂着些许释然。 “好!” …… “这就是你的办法?”路明泽忽然从房顶跳下来,歪着头问。 “以诚待人总是不会错的。”路明非目送冯玺和夏弥离开以后叹气,突然接受了很多年的记忆对他来说也是一份巨大的冲击。 “以诚待人是指在一小时后冯玺回来看见空空的床铺和几张解释的纸页?” “取舍之间,这已经是最优的解法了。”路明非说,“黑天鹅港实验之后呢?你带雷娜塔去了中国,可最后古德里安教授还是去了俄罗斯招生,她没跟你回来么?” “我以自己为蓝本制造了第二个我,雷娜塔那个傻妞分不清第二个我和本尊,被我几句话就打发着跟第二个我走了。” “此后我流浪到中国,随随便便找了个已婚无子的家庭躺在他们门口睡着了。”路明泽笑着说。 路明非却看着路明泽的眼睛不说话。 路明泽拗不过他,无奈地摊摊手,“好吧好吧,真实的故事是这样的。” 第74章 所有的遇见(上) 第307章 所有的遇见(上) “1992年,我带着零去了中国居住,那时候我有很多钱,足够我把那个小蠢妞养大。” “1995年,我在中国北亰见到了希尔伯特·让·昂热。”路明泽笑了笑,“那时候他看上去比现在沧桑多了。”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昂热正一个人坐在街边吃火锅,举目四望无一亲人,谁也不知道那个看上去已经快70岁的老头为什么还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那时候我刚从东灵山散步回来,正巧也想吃火锅,但喜欢的那家店生意火爆,没位置了。” “是的,命运正是如此巧合,昂热就在那家店,我和吃了半路的老头凑了一桌。” “一个看上去没成年的孩子和一个看上去早该入土的老人凑在一起吃了一次火锅。” …… 希尔伯特·让·昂热并没有介意一个孩子跟自己拼桌一起吃,这样一无所有的老人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来中国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当地的混血种组织,询问龙的线索。 时隔将近一个世纪,自夏之哀悼事件之后,他再一次找到了杀死龙的机会,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去看一看。 昂热在北亰徘徊了半月之久,期间校董会已经打过三次电话催促他这个校长不要玩忽职守,秘党在二百三十八年前就和中国的混血种组织失联了,劝昂热不要抱太大希望。 昂热当然清楚,路山彦曾经告诉过他这里的混血种势力很复杂,凡是碰见三五成群的混血种们,那群人一定同属一个势力,不可能有两个不同势力的混血种走在一起。 混血种势力间的内战极为严重,他们每个人的祖上都曾自称为真龙之子。 路家只是不在其中,不然也不会轮到他来外国留学。 两个人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起,谁也不打扰谁,他们的筷子从来不会交叉在一起,往往都是昂热下完一筷子,那孩子才会下第二筷子。 昂热本就吃得差不多了,没几筷子后便起身结账,顺带着孩子的帐一起。 他向来是个不缺钱的主。 但那个孩子叫住了他。 “什么意思?” “什么?” “帮我付钱。” “那是小费。”昂热笑道。 “中国没有给小费的习惯。” “是么,看起来我并不了解中国人,就当作是一次冒昧的行动吧。”昂热耸耸肩,他不清楚这个孩子为什么要因此对自己死缠烂打。 这一路上他见过不少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很少有孩子会叫住自己问为什么要对自己好。 “你中文发音很像英国人,但你身上的衣服都是美国时下的潮牌,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正皱眉看着东灵山的方向。”孩子顿了顿,“你不是游客,倒像是个寻宝的人。” 昂热愣住了,看向那个孩子的眼神变了又变,似乎在确认什么。 “黑天鹅港?”他试探着问。 孩子深深的看了昂热一眼,“我还没吃饱。” 两人重新落座。 “为什么会来中国。”孩子夹起一片羊肉蘸满麻酱。 “来找龙。”嘈杂的人声淹没了昂热,只有对面的家伙听清了他说的话。 “然后呢?” “杀了他。” “就这样?” “就这样。” “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也没吃饱。” 又是一阵沉默。 “合作吧。”昂热开口。 “凭什么?” “我帮你找赫尔佐格跟邦达列夫,你帮我屠龙。” “我自己也能找。” “你只有一个人。” “我有的是时间。” “但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等你。” “......可以,但是我需要一个证明。” “说。” “帮我找一个有言灵·天演的混血种。” “可以。” …… 光线静静的停在路明非身上,“你的意思是说昂热知道黑天鹅港的事情?” “他只知道黑天鹅港弄丢了一件可以杀死世界的武器,”路明泽顿了一下,“就是你。” “1998年,昂热帮我找到了那个拥有言灵·天演的人。” …… 苏恩曦没有什么悲惨的过去,沦落到澳门赌场里当工具完全是她自己的主意。 她是个早熟到匪夷所思的女孩,三岁的时候,应该就有个十几岁的智力水平。 当时她还对自己的血统一无所知,也不知道那种名为“天演”的能力虽然没有完全觉醒,却已经潜移默化地发挥了作用。 所以她童年时期没什么朋友,以她的智商,跟同龄的孩子没什么好说的。 从她记事起她就被铺天盖地的信息流包裹,她无法忽略它们,也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只要她睡醒,她就会本能得开始计算。 所以她很不愿往人多的地方去,如果在车水马龙的地方,凭着那过人的听力,无数的对话涌入她的脑海,她能听出那里面的谄媚和欺骗。 人类才是最庞大的信息流,他们是那么地善于尔虞我诈。 所以苏恩曦在五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那时候她的心理年龄大概是十八或者二十。 她出走的原因也没什么,只是她的曾祖母死了,她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了。 这个怪物女孩唯一无法分析的时候就是在曾祖母怀抱里的时候,世界是简单、干净而又清晰的,蓝天是蓝天,白云是白云,狂暴的信息流停滞不动,只有一首儿歌在耳边荡漾。 “天呜呜,欲落雨,海龙王,要娶妻.....” 电视剧里讲得真美好,爱可以战胜一切,苏恩曦也觉得是曾祖母对自己的爱战胜了信息流,所以在曾祖母离开之后,她也要离开了。 尽管她还是没法对爱做完整的解析。 后来苏恩曦以萝莉的身体流浪街头,中间有好几个家庭认真地想要收养她,但每到那个时候她就会含泪答应而后连夜逃走。 她不需要什么人,她自己就可以过得很好。 当然也遇到过几次人贩子,有一次还蛮危险的,可对方被她萝莉的天真笑容所迷惑,然后苏恩曦反手一板砖弄晕了那个老东西,还用对方的手机报了警。 警察最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写结案报告,8岁幼女以身涉险单手拎板砖制服30岁人贩子大汉么? 这报告递上去非得给上级骂死。 这个神秘的流浪女孩对警察来说是困惑,但对某些人来说是绝对的诱惑。 苏恩曦在一辆长途汽车上被劫持了,对方对这个超高智商的女孩早有准备,整辆车上的一切都是用来制服她的。 等苏恩曦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晚了。 猛猛填坑 昂热跟路明泽的对话逻辑真难写 第75章 所有的遇见(中) 第308章 所有的遇见(中) 苏恩曦被一条货轮带到了澳门,押解她的人知道这女孩是个怪物,所以蒙上了她的眼睛和耳朵,也不跟做任何交流。 等待她的是一场严格的智商测试,因为不配合就没饭吃,苏恩曦也没太抗拒,虽然也没怎么走心。 专家出的那些测试题在她看来不过1+1=2那么简单,你给爱因斯坦做小学生的加减法,估计他也不会用心对待。 劫持苏恩曦的老板很开心,就像在垃圾堆里捡到了青花瓷一样。 跟苏恩曦一样的女孩还有七八个,都是远超同龄人的智商,老板并不亏待他们,好吃好喝养着,还专门请了老师教他们概率学和心理学。 尤其在穿衣打扮上下了大功夫,跟古人养扬州瘦马差不多。 别人上学都是学语数英等等一系列课程,而她们只需要学好数学和魅力这两件事就可以。 这些女孩都是天赋过人的孩子,出了师个个都是女神。 是赌桌上的美艳刺客,美目盼兮的同时刀刀见血,跟她们面对面的赌徒都穷得只剩下几十万澳币才能离场,更有甚者倾家荡产。 苏恩曦不仅把心理学用在了和她面对面的赌徒身上,还有把她绑到这里的老板。 开赌场本来就是赚钱的买卖,没必要搞这么复杂,所以她猜测老板是个变态,他干这事儿多半是出于爱好。 可苏恩曦不是孩子,她拥有一个老阿姨一般的灵魂,又臭又硬,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不会轻易被糖衣炮弹感化。 至于逃出火坑的办法,天长地久她总能想出来,这里有吃有喝,当作暂时歇脚的地方也不错。 今天苏恩曦遇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客户,和平时那些不同,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位少爷,通常少爷这个年纪的男孩应该喜欢大姐姐才对。 听到苏恩曦的名字后,少爷那慵懒的神色就变了,双肘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上上下下的打量苏恩曦。 “女儿啊,路少爷可是赌术的高手,专程上门点名咱们这里最高明的牌手要玩几局。”老板捏着苏恩曦肩膀的手微微用力,这种程度的猥亵苏恩曦还能忍,但她倒是明白这个小动作里的的暗示。 路少爷是只肥羊,不要留情,狠狠地宰一笔。 “小神童倒是有所耳闻,可真没想到会这么小,赢了你会觉得有种打架打过隔壁村小孩的感觉。”路少爷笑。 老阿姨则在心里残酷的冷笑,“少年呀,一会吃掉你的时候是抹胡椒呢?还是抹番茄呢?” 但优等生模样的苏恩曦却是乖巧的笑笑,说了那句标准台词,“我也可以算作赌注。” 这是赌场一贯的作风,老板把所有女孩看作玩具,并且不在乎别人玩她的玩具。 “这话还是等两年再说为妙。”少爷耸肩,“你还没发育呢。” 饶是以老阿姨的修为,也不禁羞怒了一下。 苏恩曦用手敲了敲桌子,示意牌官开始发牌。 他们玩的是德州扑克,对抗性很强的纸牌游戏,和一般那些全靠运气的赌法不同,它既考验玩家的计算能力,也考验玩家的心理素质。 玩家不得不一边反复计算概率,调整下注节奏,一边观察对面神态,判断对方心理。 你可以豪气地加注,用气势压倒对面,也可以诱敌深入,一轮轮炸光对方筹码。 总而言之,是个尔虞我诈的游戏。 路少爷财大气粗,一上来就是五百万澳币的筹码,赌厅也为苏恩曦提供了同样数额的筹码,这个级别的场面苏恩曦见过不少,倒也说不上紧张手心出汗之类的。 苏恩曦一上来放了点水让少爷连赢两把,扮猪吃虎,这是她的惯用伎俩。 少爷也没一上来咄咄逼人,边玩边跟苏恩曦聊天。 苏苏是哪里人啊? 苏苏怎么会在这里工作? 苏苏有没有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苏苏你觉得你的优点和缺点是什么? 跟相亲查户口一样,明明两个都是肉体年龄连18岁都没有的小家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路少爷根本不在乎自己赢或输,他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赌钱的,他是在考试。 而应答者就是眼前这个小女孩。 苏恩曦察觉到了一半,她只是知道这个少爷似乎很关心自己的人生。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的人生,连她自己都不关心,忽然有人给她来这么一下子,她也就不由自主的认真回答了每一个问题。 她从小就是个早熟的果子,熟到落在地上就会烂掉,然后随便埋在哪里都无所谓。 她对理想和爱这种崇高而又神圣的东西丝毫不感冒,也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美好的东西。 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已经被她埋在山里了,是那个老人干枯瘦小的身体,她曾安逸的躺在老人怀里,叫着曾祖母,听老人哼着一遍又一遍的儿歌。 老人说苏苏这么聪明一定能在班里名列前茅,去省城上中学,考上清华北大,还会出国留学,和电视剧里那些女孩一样穿的体面又好看,在水晶般透明的摩天大楼里上班,办公室的窗外是漂亮极了的海景。 可是老人并不知道女孩在她死后连上小学的机会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那个乡下的老太太是从哪里拼凑出了这些美好的东西,对于那个完全看不清未来的老太太来说,反而一切都是可以想象的。 也只有这样的信念,才会支撑起她那佝偻的身体,支撑着多活一年,她在乎的小囡就会多一年有人照顾。 苏恩曦一边思索着桌上的牌面,一边思考着路少爷提出的问题,偶尔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来人的怀抱里,世界那么清晰,未来那么美好。 考试结束了苏恩曦和路少爷之间还远没有分出输赢,路少爷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满意的点点头,“我们手上的筹码差不多,不如我们抽一张牌比大小好了,我再加一张五百万的支票,一场定胜负。” “赢了,苏苏跟我走;输了,所有钱归你们。” 老板神情紧张又尴尬,苏恩曦是他最近一段时间里最喜欢的姑娘,在他看来五百万远不足买走这个玩具。 “少爷,这样不好吧?您来这里是和小神童比玩牌,比大小可就全靠运气了。” 路少爷看都没看一眼老板,只是盯着苏恩曦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我打算成立一家企业,但少个管账的姑娘,找来找去没什么合适的。” “我这个人对ceo的要求又高,而且龟毛的很,聪明和美貌两个我都要,最好还有点变态,我今天其实就是来挖人的,玩牌不过是顺便。” 简直离天下之大谱,那家公司会请一个八岁的孩子来作ceo? 但少爷说得很认真,让人不得不相信。 “赌赢了您自然可以带人走,可如此重要的ceo,却靠抽牌决定么?”老板还绷得住,毕竟输赢未定。 “无所谓,我这个人也讲究缘分的。”路少爷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笑,“如果缘分未到,也只好算了。” “你还没问我想不想跟你走。”苏恩曦说。 “你当然想,你为什么不想呢?小学,中学,大学,留学,华尔街,那里才是属于你这样的女孩的战场,而不是在这么一家破赌场,给一个面目猥琐迷恋你肉体的家伙打工。” “就算你想办法逃出去这里,可之后呢,流浪街头?没人会在乎你,因为你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有一天你死了都不会有人为你埋葬。” “没人会记得你,可我许诺给你的东西是让整个世界都记得你,他们不得不记住你,因为你会扼住他们的喉咙,还可以把脚放在他们的膝盖上面。” 路少爷忽然安静下来,安静的让人心悸。 “人可以死去,但一定要被记住,不仅要被记住,还要让他们害怕你回来。” 苏恩曦凝视着眼前的牌堆,一时间分不清这少爷是不是犯了失心疯,他说的到底是霸主的宣言,还是疯子的呓语。 但他忽然之间迫不及待地要伸手去摸那副牌,好像那个枯瘦的老人站在她背后,双手按在她的肩头,说:“我家小囡是最聪明的。” 无数的,困扰苏恩曦至今的信息流都停住了,仿佛世界都在为她的选择让路,而她心如止水,伸手,抽牌,翻牌。 干净利索,一气呵成,如同刺客刺出惊破天的一剑。 苏恩曦从来不是一个被动的人,一旦她手握选择的权力,她就一定会做到自己想要的事情。 在所有人没有注意的阴影下,一张梅花三替换了她摸到的那张牌。 那是一副牌中最小的牌,任何牌都可以打败他,路少爷根本不必抽牌就已经赢了这一局,苏恩曦成功的变成了他公司里的ceo。 老板眼中凶光毕露,周围的保镖们抽出了腰间的武器围逼上来,这时候苏恩曦才发现赌厅里其它客人已经被清空了。 换了别人的话,老板应该会恭恭敬敬地派劳斯莱斯送女孩和客人离开,可苏恩曦不一样,苏恩曦是老板最喜欢的女孩。 苏恩曦回想起这些日子的经历,老板就跟玩恋爱游戏养成模拟似的,每天都等待着自己长大,然后疯狂的占有自己。 现如今却要被一个连胡子都不用刮的少年抢走了。 路少爷叹了口气,冲苏恩曦挥了挥手,“去收拾收拾东西,衣服鞋子就算了,如果有重要的纪念物可以带着。” 然后他伸出手,轻敲桌沿,声音很轻,轻到除了苏恩曦这种怪物之外没人能听到。 但场上并非苏恩曦一个怪物。 一身黑色夜行服的少女没有任何预兆的出现在了场地里,手中的匕首已然刺破老板喉间青色的血管。 “今天我招到了新手下,很开心,所以并不想见血。” 中二至极的嘴脸,本该有一记老拳问候上去,让这个看多了漫画的路少爷认识一下真正的社会。 可没人敢动,哪怕路少爷已经把腿架在了牌桌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现在这副场面,而且他很信任那个把匕首卡在老板喉间的......忍者。 那个站在老板身后的少女满足了苏恩曦关于日本忍者所有的幻想。 …… “带走苏恩曦之后呢?”路明非问,迄今为止他终于明白那个站在自己背后的保姆团是有多么伟大。 “之后蕾娜塔主动要求重返俄罗斯调查黑天鹅港事件,我并不担心她的安危,比起苏苏来说,她的武力值算很高了。”路明泽说。 “但苏苏也是很棒的女孩啊,蕾娜塔离开了我很担心她的安危,于是那个时候我想起了不久前帮我打翻了整个赌场的女忍者。” “2000年,蕾娜塔返回俄罗斯,我去日本为苏苏雇了一个打手。” 第76章 所有的遇见(下) 第309章 所有的遇见(下) 酒德麻衣知道自己今天的训练量已经超标了,老师提醒她,万事万物过犹不及,可在见过那些光怪陆离之后,她没办法让自己松懈下来。 龙血带给她的不只是力量,还有对世界未知的好奇。 而且据她观察,她的老师似乎并没有跟自己一样奇怪的能力。 言灵·冥照。 这几乎就是为刺客量身打造的能力,隐匿于黑暗之下,一击致命。 她仍清楚的记得自己觉醒的那天,整片天地都不同了,世界的颗粒呈现在她面前,血气激荡在胸膛,本该失败的任务被她逆转。 直到贴在她身上的尸体渐渐失去温度,她才恍然回神。 酒德麻衣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秘密,她悄悄在猎人市场注册了账号,1998年,15岁的她接到了第一个任务。 老板给了她钱和武器,她跨越大海飞去澳门,一个人都没杀却圆满完成了任务。 她第一次明白原来不是每个任务都要杀人的。 “麻衣姐!”屋外如铃般的声音打断了酒德麻衣的回忆。 2000年4月,酒德麻衣今年上高三了。 叫她的女孩是和她租一间公寓的平泽澪,她们在同一所学校上学。 跟平常的日本高中不同,酒德麻衣迄今为止只有三年的学龄,老师说她该上学了,所以她就去上学了。 在澳门的任务之后,她已经有两年没有握住刀了。 平泽澪是乡下来的孩子,认识麻衣姐的时候她正流浪街头,城市里的公寓价格都太高了,支付租金以后她可能就要过上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没人愿意跟她合租,这个女孩的行李有些太多了,甚至还带着锅碗瓢勺,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搬家而来的家庭主妇,而非一个找间方便上学的学生。 但酒德麻衣不在乎,她甚至帮平泽澪拎行李。 平泽澪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一手拎一个十五斤的行李徒步上七楼。 是的,她们租的地方没有电梯。 “麻衣姐,你听说了么,咱们班今天要来一个转校生,听说是个富家少爷欸。”平泽澪背着书包在酒德麻衣身边绕圈,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 “只希望他不要像班里其它男生那样烦人。”酒德麻衣叹了口气,血统觉醒以后,那个曾经并不起眼的小女孩一跃成为了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新星。 上学这两年以来,她已经收到来自男生的情书252封,女生的情书27封,回家的路上碰见过7次变态大叔。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或许不会叹气,她最受不了的是那群男生总喜欢在课间的时候围在自己桌子边上,叽叽喳喳讨论一些她不感兴趣的东西。 有小澪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已经足够了,那群男生实在烦人的很。 “我听老师说他好像是从外地来的欸?” “麻衣姐你觉得他会是个帅哥么?”小澪亮起星星眼,“如果帅哥追求你的话,麻衣姐你还会拒绝么?” “我嘛,我就没什么希望了,光远远的看着麻衣姐谈恋爱就好了。” 酒德麻衣无奈的摇摇头,赏了小澪一个爆栗。 “少想这些有的没的,再不加快脚步就迟到了。” “哦哦。”小澪低头看了眼腕表,“啊!只剩五分钟了!” 随着背后书包的上下跳动,女孩迎着清晨的阳光奔跑起来。 “麻衣姐你也快点啊。” …… “这位就是我们班今年的转校生,秋山路。” 标准的制服,清秀的面庞,再加上明亮的黑瞳,秋山路坐在了酒德麻衣右手边。 酒德麻衣瞳孔骤然放大,她认得台上的新生,两年前她曾见过这位路少爷,在赌场里。 他怎么会来日本? 课间。 酒德麻衣看着身边的男孩几次欲言又止,她仍记得对方在赌场里的豪言,一个随手能推出一千万的少爷,为什么会来这种名不见经传的高中上学,东京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酒德麻衣盯着秋山路看了许久,直到小澪站到身前,挡住她的视线。 “诶呀诶呀,麻衣姐你真的被迷住啦?” 酒德麻衣如梦惊醒,晃了几下脑袋,“没可能的事,我只是看他有点眼熟。” “麻衣姐你也用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啊?” “说了没有。”酒德麻衣面色无奈,她扭头看向窗外的操场,风吹绿叶,人走荫道。 今年结束以后该去哪个大学呢? “去东京大学吧。”男孩温柔的声音在酒德麻衣耳边响起,小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教室了。 饶是以酒德麻衣的心脏也被吓得扑通扑通加快了两下,她转头就看见一双淡淡的金色眸子盯着自己,面含笑意。 “你吓死我了。” “什么吓死你了?”眨眼的功夫小澪又站在酒德麻衣身边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酒德麻衣偏头去看秋山路的座位,那里空无一人,“他......去哪了?” “还说没有,和我聊天还不忘观察人家去哪儿了?”小澪鼓起嘴,装作不开心的样子,“刚刚老师叫他出去补相关的转学手续去了,上课就回来。” “小澪,你大学准备去哪儿?” “肯定是东京大学啊,咱们不是说好等到了还住在一起么?”小澪眨了眨眼,麻衣姐是有钱家的女孩,等到了东京她又可以在麻衣姐家蹭吃蹭喝了。 而且麻衣姐不喜欢做饭,经常点外卖很没营养的。 就这样过去了两个学期。 秋山路不仅没有凑在酒德麻衣身边做叽叽喳喳的小鸟,反而安静的很,上课埋头做笔记,下课就是埋头看书。 酒德麻衣心想真的是自己认错了,世界上总有那么几片相似的树叶。 但是在第三学期开学的时候,秋山路却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好,我叫秋山路,你可以叫我路,请多多指教。”男孩的声音很干净。 “我们是不是见过,路同学?”酒德麻衣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一直藏在心底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家里人说我失忆了,很多事我都想不起来了,或许在几年前我们见过,但我现在确实没什么印象。”秋山路露出歉意的笑容。 “对不起。”酒德麻衣自觉失言。 “没事的,至少我还记得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 自此,酒德麻衣开启了和秋山路同学的友情。 第77章 所有的遇见(下下) 第310章 所有的遇见(下下) “麻衣想过要去哪个大学么?” 被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酒德麻衣总是不自主想起很多个月前的那个上午,虚幻的梦里有人贴在她的耳边说,去东京大学吧。 高考前夕。 酒德麻衣已经有半个月没见过秋山路,这让她不禁有些郁闷,每每目光瞥向右手边的空白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麻衣姐,你又在想你的小男友啦?”小澪跳出来笑。 “只是朋友关系,不要脑补一些莫须有的事情。”酒德麻衣放下笔。 “要不然我们去秋山同学家里问候一下吧?”平泽澪看透了酒德麻衣的心思,“麻衣姐应该知道秋山同学家的地址吧?” 酒德麻衣摇头,正因为不知道,所以她才有些郁闷。 “居然真的不知道?!”小澪震惊的看向酒德麻衣,连音调都提升了一分。“我们去问问老师怎么样?秋山同学缺课这么久,老师应该清楚原因吧。” …… 老师抬手顶了顶了鼻梁上的银框眼镜,看清楚是平泽澪和酒德麻衣后也便没有那么意外了。 真要说的话,酒德麻衣和平泽澪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学生,前者更安静一点,不会主动和同学们交际,但也不那种冷冷的女孩,不作任何回应; 而后者完全开朗的不像样,班里的每个同学都对平泽澪的热情称赞有加,所有人都想在放学回家的时候有平泽澪陪着,但平泽澪却偏偏和酒德麻衣走在一起。 “你们说秋山路同学么?”老师放下笔。 “是。”酒德麻衣点头,面无表情。 “他的家人前几天打电话过来说,秋山路同学的病情反复,暂时可能没办法上学,于是就办了一年的休学手续。”老师看了酒德麻衣一眼,他知道酒德麻衣还有一个朋友,那就是秋山路,两个人在第三学期时经常凑在一起。 “如果你是想去慰问的话,我希望麻衣同学你能做好心理准备。”老师郑重其事的说,“此前我已经去医院协商过了一次,毕竟再有半个月就是高考了,这个时候休学无疑代表着过去一年的浪费。” “但秋山路同学的情况确实超出了我的想象。”老师叹了口气。 酒德麻衣静立在一边咬了咬嘴唇,“哪家医院?” “现在的话,大概已经送到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了。” 酒德麻衣转身就走,她一刻也不想等了,甚至忘了和老师致谢。 平泽澪急匆匆的道谢后,才跑出办公室去追酒德麻衣的影子。 可她从来都没有酒德麻衣跑得快,不然在上学路上的时候,就不是她先跑着赶往学校了。 “三天后回来。” 打开手机,平泽澪看到了酒德麻衣的短信,短短的一行字,却象征着那个女孩的坚决。 …… 深夜12点,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 潜进病房对酒德麻衣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潜入是她很久以前就掌握的技能,此刻的她站在秋山路的病房里,看着那个病床上安静的男孩。 今天下午的时候她已经见过一次秋山路了,但那个时候医生护士们都围在秋山路身边,她完全找不到机会靠近秋山路,而且,她并没有见到秋山路的陪护亲属。 是家里人太忙才没空留下来陪护么? “我们又见面了。”病床上的男孩缓缓坐起来,笑着对酒德麻衣说,像他这样的富家公子,本该在发现酒德麻衣的第一瞬间就呼叫护士将女孩赶出去。 但他没有这样做。 “你还记得我?”酒德麻衣诧异。 “我记得你今天下午的时候来了。”男孩说。 是这样啊,酒德麻衣不免失望。 “我们以前大概认识吧?”男孩又说,“你身上的衣服并不符合东京时下的潮流,而且有些落后,说明你是从很远的地方赶来的。” “既然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很可能信息方面也会落后,一个人愿意从很远的地方来找你,就说明我们两个人之前是很好的朋友。” “但是很抱歉啊,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男孩露出苦涩的笑,“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话,现在也可以说,我保证我不会忘记的,嗯...到下一次发病前我肯定不会忘。” 酒德麻衣只是远远地站在病床三米外的地方,没有说话。 长达十秒的对视以后,她转身就走了,没有留恋。 “等等。”身后的男孩却忽然叫住了她,“你以前去过澳门么?” 酒德麻衣脚步忽然一滞,扭头不可思议的看向男孩。 “喔,怪不得会觉得眼熟。”男孩从病床上走下来,“有兴趣来我的公司负责安保工作么?你身手了得,我身边正好缺一个保护我的人。” “最好是漂亮的美少女,这样打起架来也能赏心悦目一点。” …… “然后呢?”路明非问。 “然后我就雇佣了酒德麻衣保护我,保护苏苏,保护你。”路鸣泽笑,“她一开始没答应来着,我就说让她在大学期间再考虑考虑。” “考虑了没一个月,她就打电话过来说接受了,但当时我已经离开日本,所以也就不太清楚她为什么突然又答应了。” 路明非狐疑的看了一眼路鸣泽,总觉得这小子没说实话。 “顺带一提,这个时候你已经在老路家度过了9年的岁月,1992年,我们从黑天鹅港离开前往中国的路上,我在西伯利亚救了路麟城一命,同时也送了路麟城一命。” “我?”路明非指了指自己。 路鸣泽点头,“还记得我刚开始说了什么吗?” “你以自己为蓝本创造了第二个...自己?” “所以说啊,哥哥,我们就是世间最好的兄弟呐。” 听起来很扯,路明非难以置信,可路鸣泽神色也不似作伪,要再质疑一下么? 路明非在犹豫。 “你要是不信的话,等毕业典礼的时候再问一遍路麟城那家伙不就好了?”路鸣泽很轻易的看穿了路明非的心思。 “现在我们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路鸣泽把目光投向东京郊外,那里才是他们的最终战场。 第78章 不感兴趣 乌鸦在禅室门前停步,深鞠躬:“绘梨衣小姐已经回来了。” “是么?她已经回来了?” 阳光中源稚生席地而坐,看着窗外,肩上靠着童子切。 这间禅室就在蛇歧八家的后园里,禅室外是家族的墓地,今早墓地里添了一座新坟,橘政宗的。 墓碑还没刻,墓前插着墨笔书写的木板。 直到经历过几天前的事,他终于才明白那个被他视为父亲的老男人已经死了。 源稚生已经感觉不到悲伤了,只觉得心里发木,胸膛里跳动着的像是一颗顽石。 今天早上绘梨衣自己出门了。 从昏迷中醒过来后,这个女孩就喜欢上出门逛街了,偶尔楚子航的女朋友也会陪着绘梨衣玩一玩换装游戏,不过绘梨衣实在是太喜欢出去玩了,饶是以夏弥的性子都觉得有些累。 她每天都会在镜子前站上很久,照着网上讲的服装搭配打扮自己。 源稚生只会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真要说的话,品鉴服装搭配这种事还是得稚女来干,他并不懂这些。 他其实很希望这样的日子再久一点,但巨变即将发生,谁都不清楚自己能否活过这场浩劫。 此刻绘梨衣站在橘政宗的墓前,把一束紫色的石蒜花放在橘政宗的名字下方,她穿着鞋跟高高的鞋子,白色的裙摆在风中起落,忽然间像是个长大成人的姑娘了。 源稚生庆幸于很多年前没有决定把绘梨衣关在小小的金库里,而是偶尔带绘梨衣出来逛一逛,让她见过人与人之间的人情世故。 “东京好玩么?”源稚生问。 “很好玩。”绘梨衣乖巧的点头。 “世界上其实还有很多和东京一样好玩的地方。”源稚生温柔的笑着,把手放在绘梨衣头顶,轻轻的抚摸她的红发。 “想去。”绘梨衣仰头看源稚生,眼神里满是期待。 源稚生心里忽然抽了一下,“过两天就去。” 话已经说完了,他没有时间再在这里缅怀以前的大家长了,源稚生走出禅室,身后跟着绘梨衣。 乌鸦从随身携带的刀袋中抽出长刀,呈在源稚生面前。 跟源稚生的佩刀蜘蛛切相比,这柄刀堪称简陋,刀鞘和刀柄还是白木的,刀镡也没来得及配上,只在刀柄处用墨笔画了一朵菊纹。 “今天一早从山中刀舍送过来的,是政宗先生打算送您的礼物,祝贺您继任大家长,因为时间的缘故还没来得及做刀装,刃口还没开。”乌鸦说,“可能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死在明治皇宫吧。” 源稚生最后还是决定对外宣称橘政宗死在了皇宫的变动之中。 他拔出这柄刀,刀在正午的阳光中淬出一道寒芒,还没开刃的刀面上有一道漂亮的波纹。 虽然相比名匠的手工还有些距离,但已经是纯正的日本刀制品了。 “这刀有名字么?”源稚生随手挥舞这柄长刀,测试它的重心。 “政宗先生说希望用这把刀把神的脑袋砍下来,所以就叫做神切。” “拿去开刃,以后它会是我的主刀。”源稚生翻腕收刀。 “还有一件事,红井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今天上午冯玺他们突破到了红色的岩层,岩层里有血红色的水渗出来,隐约能听到里面雷鸣般的声音,这说明他们接近了赤鬼川。”乌鸦说,“一切都符合藏骸之井的传说。” “很好,还有多久能够打穿藏骸之井?” “有夏弥小姐在的话,12个小时内没有问题。” “加强附近的安保措施,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里。”源稚生说,“告诉他们,我会继续留在东京盯着那只巨茧的动静。” “是!”乌鸦说。 …… 冯玺的所在的位置距离红井大约一公里,他穿着日常的休闲服,站在乌云之下,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要屠灭诸神的暴徒,反而有种邻家暖心大哥哥的感觉。 他看了一眼腕表,时间是下午四点,距离夏弥预估的时间还剩下五个小时,也就是他们已经歇了7个小时了。 他在等,等敌人来。 只有一条简易公路可以抵达红井,蛇歧八家的人已经控制了那条公路,设置了坚固的路障。 如果有人试图从天空中接近红井,那么航空自卫队的“刺针”防空导弹就会把他击落。 如果赫尔佐格或者邦达列夫的人试图进攻红井,他们只能尝试突破密林,但风魔家的忍者们会在密林深处等待他们。 楚子航也会等在最后的终点迎接敌人,他一向很有耐心。 五个小时后这里将会有一场盛典,冯玺很好奇藏骸之井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况,是一成不变,还是已经苏醒的白王摆好了鸿门宴? 手机响了,来电号码是楚子航。 “冯玺,蛇歧八家的关东支部叛变了。”楚子航淡淡的说,与此同时,刀剑相撞的乒乓声也通过手机传了过来。 “一个人应付得来么?” “蛇歧八家的实力还是很不错的。” “那就好。” 电话还没结束,一辆改装轰鸣声就闯入了冯玺的耳中,首先出现的是一辆银白色的劳斯莱斯,它以每小时200公里的高速撞向冯玺,像是一支飙射的箭。 冯玺动也不动,君焰的温度足以融化这具正在咆哮的钢铁猛兽。 跑车在接近路障的时候急刹车,陶瓷刹车盘上溅出明亮的火花,它滑行着停在了冯玺脚尖前十公分的地方。 车门打开,有着耀眼金发的年轻人走下来。 加图索家代族长恺撒·加图索握着狄克推多和冯玺隔了一车,面对面微笑。 “我应该称呼你什么?奥丁?还是天空与风之王?” “老样子,恺撒就可以。”金发年轻人耸耸肩,笑道。 “楚子航没拦下天空与风之王我不奇怪,但你选择我做对手,未免有些过于自大了。”冯玺淡淡的笑。 恺撒面色不变,“所以我并非来和你打架,我是来谈条件的。” “加入你们?共创新时代?平分王座?”冯玺说,“得了吧,我对那种东西从来不感兴趣。” 他晒然一笑,悍然出刀! 第79章 前后三万年(1) 关东支部是一个问题支部,组长们都是天才,但也都是疯子。 有人喜欢飙车,有人沉迷毒品,有人热爱赌博,还有人爱用手指为赌注和人赌博。 本家以前对他们很头疼,但不忍放弃,毕竟没有怪癖的人不够格称作天才,天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怪胎。 如果不是本家还有个暗部的先例,这些怪胎早就逐出家族了。 作为关东支部的部长,明智阿须矢的怪癖是最干净的,起码不会打交道别人,他只是痴迷于解剖尸体而已。 楚子航手里有这些人的资料,此前为了完成学院布置的任务,他扫过两眼关东支部的信息,所以便记了个七七八八。 “楚子航专员,久仰大名了。”阿须矢提着刀笑看对面的年轻男人。 他是家族中最优秀的年轻人之一,曾被送到卡塞尔学院进修,在卡塞尔学院,阿须矢保持着近身战无敌的记录,有着“妖刀”的美誉。 妖刀的传说在阿须矢离开卡塞尔学院后仍在流传,直到楚子航入学,那之后学院近身战的桂冠就属于新任的狮心会会长了。 遗憾的是阿须矢已经返回日本就任于关东支部,实在没有理由回学院和本部的学员来一场真刀对决。 他为此叹息了很久。 幸运的的阿须矢今天就可以圆满他的遗憾了,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位打破妖刀传说的年轻的狮心会会长。 今天他将握着刀证明,他才是卡塞尔学院近身战的第一人! “一共200具尸体,已经数过了。”有人站在阿须矢背后低声说。 “那么他就将是最后一具了。”阿须矢看着对面的楚子航。 蛇歧八家的人远没有楚子航在电话里说得那么给力,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没有想到关东支部会背叛的因素。 “呵呵,那就是本部的王牌专员么?”站在阿须矢背后的影秀冷冷的嘲讽,“这个时候才想起求援,未免有些太晚了。” 那群悄无声息靠近到楚子航身侧的人一跃而出,刹那间十数柄刀剑斩向楚子航。 阿须矢却沉默了,他盯着楚子航平静的脸色,盯了足足十秒钟,然后才缓缓地叹了口气,“他并非在求援,而是在通知电话里的人,他这里没有问题。” 最后一个对楚子航出手的人终于倒下,这次伏击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困扰,甚至连热身都算不上,那支还未出鞘的村雨立在大地上,他慢慢的把手机揣进口袋里。 影秀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关东支部尽是天才,连他自己都不敢保证可以从刚才那次的伏击中全身而退,可看对面那人的样子,仿佛这根本算不上战斗。 “这才对啊,如果楚君连对付那群废柴们都要用尽全力的话,那我可是会很困扰的啊。”阿须矢赞赏的看向楚子航,拍了拍手。 “我们该怎么办?”影秀问,他十分确定自己不是楚子航的对手。 “远离这里,然后盯着这里。”阿须矢淡淡的说,“密林最后的归属会在这场战斗后决定。” ...... 夏弥盯着屏幕上对比的数据,那是不久前环绕在他们耳边的噪音。 一根剧烈抖动的线,振幅均匀,像是某种人工机械造成的,在对比之后,技术人员发现和他们那台掘进机的曲线一模一样。 地上的人见到了他们的敌人,地下的人也终于听到了他们的敌人。 超级掘进机原本就有两台,挖掘英法海底隧道的时候,是从两边同时向中间挖掘,然后在中间汇合,这样就可以缩短挖掘时间。 但他们在白神山空军基地只看到了一台,另一台去哪了? 答案就是另一台在赫尔佐格手里,他必然也会挖掘一条隧道直通藏骸之井。 但是在夏弥的帮助下,蛇歧八家的速度比之从前快出一大截,从而将赫尔佐格远远的丢在身后。 他们专门等在藏骸之井的门前,等赫尔佐格的出现,等赫尔佐格手下的人出现。 攻敌所必救,不论是冯玺还是源稚生,都清楚明白赫尔佐格的野心,藏骸之井一定是他要拿下的地点。 守株待兔是中国的成语,用来嘲讽那些妄想不劳而获的侥幸心理,但如果那个未来不是侥幸而是注定呢? 无法进入藏骸之井,甚至在这里杀死赫尔佐格的势力,赫尔佐格的计划必定会遭遇重大挫折,而在挫折之下隐藏的便是更明显的破绽。 只要找到那个致命的弱点,赫尔佐格必败无疑! 黑暗中冷光陡然出现,剁向夏弥的后颈。 那是一柄消防斧,握在一名工程人员的手中。 在夏弥转身离开操纵室打算站在机器上守株待兔的时候,这名工程人员忽然跟了上来,似乎是有话要说。 但站到夏弥身后的时候,他拿出了藏在身后的消防斧。 控制室内不允许携带武器,但各种金属工具还是齐备的,就在同一刻,一柄尖利的改锥刺向了夏弥身边的工程人员。 鲜血肆意地喷了出来,杀戮全面展开,工作平台上好几个人都被重锤打破头颅或者被钳子锁住咽喉。 工程人员在一瞬间分作了两派,一派是杀人者,一派是被杀者。 夏弥叹了口气,心道果然。 她从来没有相信过这群虚伪的日本人,这个世界上能让她相信的人本就很少,更遑论是在一处人生地不熟的国度里。 所有人都知道夏弥根本不会操作这台机器,只要把所有懂行的工程人员杀了,她就没有办法继续前进了。 而另一台机器将傲然挺进。 胜负已分! 但那名本该被刺穿后心的工作人员反手就轻易的抓住了敌人的手腕,猛地用力,改锥坠落在地。 另一名手持消防斧的行凶者也被夏弥转身一脚踢飞,狠狠地砸在地上再起不能。 两个人默默地盯着那群手持凶器的杀人犯们。 夏弥忽然偏头对身边的女孩说,“一个人能解决么?” “没有问题。”相当平静的回答,一根黑色的军刺从女孩袖子里滑出。 “知道路明非在哪儿么?”夏弥又问。 “不知道。”女孩摇头。 “拜托,你几天前跟着他一起玩消失,现在突然出现又说不知道你男朋友在哪儿,很难有信服力啊。” 零还是摇头,“他去哪里是他的自由,无论我是谁,是他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