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 第一章 不听话的定义 1984年,辛伟峰去了边州参军,想好了临走时的结局却没有想到意外之事。辛伟峰从小就不听话,这种不听话是执着的。 1967年辛伟峰的出生就带着不安,一出生就开始生病。那时候在农村,即使是再好的家庭条件也治不了孩子的高烧。野外的庄稼地里,矮矮的新坟垒了一茬又一茬。有的人家还没有从孩子的去世中苏醒,又要迎接新生儿的诞生。 五岁那年,村里的小孩子大半都得病了,隔三差五的,就能听见谁家的孩子脑膜炎又死了。辛伟峰就在这时候又发起了高烧,一开始龙霞(辛伟峰母亲)以为是普通感冒,家里孩子多,家里的大女儿才出生,大儿子小学刚刚上,也就没理会。直到后来辛伟峰开始不停地说头疼,并且高烧三天不退时,辛大婶才想起来,这孩子莫不是脑膜炎吧。 辛祥(辛伟峰的父亲)被一封电报从粮库叫了回家,看见烧的像碳一样的辛伟峰,双亲的眼泪都要哭干了。但是再哭有啥用啊,辛祥第一次动用了关系,找了去bj办事的同事,去同仁堂买了五粒安宫丸。就是这小小的五粒药救了辛伟峰一命。等将养了三年之后才去上了小学。 向往自由是孩子的天性,拜托了病魔,辛伟峰上学就像把脱缰的野马放走一样,每天兴高采烈地去上学。但回来时,衣服总是会染上别的颜色。他母亲气不过上去就是一巴掌,再看见后回家来的大儿子也是一个德行,就骂骂咧咧的洗衣服去了。 又过了两年二女儿出生了,辛伟峰也要上初中了。本是青涩的时代,或许是因为独立,让辛伟峰很多时候总是不被父母亲理解。辛祥大小在粮库也是一个官。那个年头,当官总是不少挣的,而且各方面待遇都很好,有时候还会接待外宾。觥筹交错后,带回来的各种礼物也是不少。龙霞自然是当了官太太也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做派。 二女儿出生第三天,龙霞吩咐辛伟峰看孩子,自己则到村里的广场看戏。二女儿饿的哇哇哭,已经晚上六点多龙霞还是没回来,辛伟峰没办法,冲好了奶粉哄睡了妹妹,还想起自己还得做作业。 村里那时候没有路灯,黑乎乎的,隐约能听见从广场传过来的唱戏的声音,辛伟峰这顿火再也压不下去。一个十三四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就是想要自己的妈妈早点回家嘛。辛伟峰和大哥一合计,两个人就拿着弹弓把唱戏的刚支上的电灯泡全都打碎了,戏台上唱戏的人对着突如其来的漆黑,乱作一团,台下听戏的人也是一片哗然。 龙霞无奈只能回家,还没走到家门口,供销社的人就追上来了,拎着辛伟峰的领子就是告状。龙霞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进屋一看躺在炕上哇哇哭的二女儿,火冲到了脑门子。拿起烧火棍上去朝着辛伟峰就要打去。这一打在他小小的心里留下了一辈子的怨。这件事之后,父母都给辛伟峰贴上了不听话的标签。 那时候每天早上辛伟峰会早起,烧水熬粥,蒸窝头,煮鸡蛋。粥是玉米糊糊,是早上大家需要吃的,还有家里的咸菜嘎达。窝头,辛伟峰会分成三份,一份是带去学校的午饭,一份是大哥的午饭,还有一份是龙霞的早餐。至于鸡蛋,是给二女儿的,全家的鸡攒下来的鸡蛋都是给这个小婴儿攒的。 第二章 老任的眼泪 辛伟峰“不听话”的开始就是独立。初中一毕业,辛伟峰受不了父亲的安排,自己选择了去部队当兵。从填信息到体检全是自己一个人去的,等通知要入新兵营了,他才告知父亲,也仅仅就是告知。 别人的孩子参军,十里八乡的送别。而辛伟峰仅是一碗白粥,一顿骂,两幅背影。这或许是辛伟峰一辈子的伤,也或许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吧。临走前,辛伟峰摸了摸家门口他自己种的松树,也摸了摸大铁门的门柱,就要离开。他妈从里屋跑出来,在辛伟峰的手里塞了个布包就回家了。或许是母亲的沉默和父亲的不理会,让辛伟峰死了心,收回不舍得双手,背起行李,决绝地离开了。 如果说离别的火车带走的是思念,那一年的火车上,辛伟峰带走的是对自由的执着。从那时起,新生活的开始,就意味着家庭生活的结束。部队的日子是未知的。带着幻想,就这样踏上了自己人生的另一段旅行。 初到部队,班长是热情的,同期兵都是青春洋溢。由于从小就很独立,也造就了他外向的性格。很快就和大家达成了一片。 新兵连里,辛伟峰认识了他在部队的第一位朋友,老任。为什么叫他老任?因为16岁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老任的老家在延安。从小生活在革命老区的老任显得和别的新兵不一样。站岗永远第一名,站姿永远第一名,拉练永远第一名,就连二十公里越野,也都在前三名。 要说为什么这个处处第一的人,为什么和辛伟峰成了哥们呢?因为辛伟峰永远第二。辛伟峰天天憋着劲超过老任。可是老任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陕西娃娃好吃个面,但是部队可不是家里,菜谱都是统一安排的。来了部队好几个月了,一口面条都没吃上。 一天夜班,辛伟峰交接站岗,下岗时看见老任一个人坐在宿舍外的台阶上哭。这让他很纳闷,老任脚被鞋磨烂了都不哭。 “你哭啥?都多大了。别闹了,回屋睡觉去。明早还跑步呢。”辛伟峰拍拍老任的肩膀,边说边进屋。 “你懂甚。我临走前,我娘还病着呢,我弟出来送我,背着人和我拉话,让我在部队安心,家里有他不用想。平时我弟可扎眼了,这下懂事了。我是想家啊。我这一走好几年,为了啥嘛。”老任摸着眼泪,眼巴巴地瞅着辛伟峰坐下说。 “嗨,我不想家。过几天咱们能调假出去溜达,咱俩去呗,你想买点啥?”辛伟峰兴奋地说。 “我想吃面条,我都好几个月莫吃咧。” “行,那咱们吃面条。” 周末,辛伟峰和老任换成便服去了离部队不远的小市场逛逛,因为老任说要吃面条所以他们就在市场拐角的做面的小摊坐下。刚坐下,朝鲜族的老妈妈就上来了几碟小菜,还有麦茶。辛伟峰点了两碗面和一碟米肠。等菜的功夫,辛伟峰问老任:“任哥,你来部队为了啥啊?” “我还能为了啥,学习不好,一开始我爹说不能让我学坏,让我在部队里练练心性。”老任撇撇嘴,似乎是不太满意他爹的决定。“但是后来,我觉得听党话,跟党走,作为军人我荣耀啊。” 话还没说话,面上来了。老任直直地看着面,眼睛里溢出来的泪水又止不住了。 第三章 被罚 面被一位老妈妈端了上来,那是一碗打卤面,不粗不细的面条上撒着土豆肉末和一些辣椒油,油上浮着葱花,那香味,那色泽都无可挑剔。 “真香,你尝尝,诶,你哭啥啊”辛伟峰看着老任问道。 “家里的时候,我娘一到秋收后就经常做这种面,这香味真像我娘做的。”老任抹了一把眼泪,拿起筷子一口面条,一口咸菜的吃着,眼泪混着面条,瞅着怪心酸的。 家这个词语太重。辛伟峰看着边哭边吃面的老任,心里不免有些伤感,走上了自己的路,走的时候又是那样的决绝,又该怎样面对家? “老任,咱们吃完饭,去市场里面逛逛吧,班长让我帮着带一袋洗头膏。” 老任点点头,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结账时,老妈妈只收了面钱,其他的东西都没收,摸了摸老任的头,说了几句蹩脚的汉语,辛伟峰和老任也没听明白。不过能感觉到老妈妈是心疼老任的。 从小摊拐出来,辛伟峰和老任在市场里搜索自己想要的东西。 “苹果梨啊,苹果梨,特产特产,苹果梨。”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这热闹的环境,熙熙攘攘的人,让辛伟峰和老任也心情好了起来。 深秋的天气有些凉了,再加上起风,人们都忍不住将领子立起来,脖子往领子里缩了缩。这时,一个店家的黑白电视吸引了老任的主意。 老任自顾自地站在门口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是10月1日首都举行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35周年的阅兵仪式和群众游行,***检阅受阅部队。 “伟峰,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任新国吗?”老任带着微笑,问着辛伟峰。 “不知道,不会是因为你是新中国成立那年,不对啊,你比我大一岁,你才18啊。”辛伟峰疑惑。 “不是因为新中国成立,是因为新中国带来的新生活,才有了我。”憨厚的笑脸在阳光下,显得那样踏实。 逛完市场,拿着大大小小的袋子,他们就回了部队。周末的晚上都是很悠闲的,那时候没有电视节目。空闲下来,大家都是想家的孩子。班长有能排解寂寞的办法,那就是聊天。第一是让大家相互了解,第二是为了让大家团结起来,更有凝聚力。辛伟峰和老任总是开小灶,单独唠起来。 “老任,你说咱们能不能去参加阅兵啊,我都没去过bj呢。”辛伟峰小声和老任探讨到。 “谁知道了,不过就你哈巴子都够不到单杠,我看是够呛。你不能软叽圪囊,你练。” “你得了吧,说活不腰疼,我都练成啥样了,还是超不过你,你第一,你忘了。”辛伟峰翻了个白眼,可是又突然觉得后背似是有些发凉。 辛伟峰回头一看,愣了愣。 “你俩挺闲啊,任新国,辛伟峰出列,立正。”班长冷峻的脸上满是威严。 “是。” “你们俩五公里跑步,全体都有了,起步跑。”班长一声令下,辛伟峰和老任开始绕着训练场跑了起来。这马上就晚饭了,这得跑到啥时候啊,辛伟峰心里想着。但是嘴上不敢再说一句,腿上更是不敢怠慢。 第四章 一脸泥巴 训练场上,孤零零的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下,还能怎么办,跑吧。其实辛伟峰心里是有怨气的,太不公平了,就是说两句话怎么了。凭什么就要罚站。他这样想着,就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任。恰巧对面也看了一眼辛伟峰,十六七岁的孩子会有什么坏心眼呢,就这么巧两个人对上了眼。 对了两次眼神之后,两个人都明白了彼此的用意。俩人一边跑着,一边偷偷瞄着班长走没走。看见班长已经和其他人去吃午饭去了,两个人马上停下了脚步。 “娘的,可累死我了。咱俩走着?”老任一脸贼笑地看着辛伟峰,辛伟峰也同样回了一句“走着。” 我想如果是我的话,是一定不敢那样做的。因为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啊。可惜辛伟峰不是我,结果就闯了祸。 左转又右转,两个人溜进了班长的宿舍。“班长不亏是狠人啊,这被乎,这褥子。但是,你今儿,就栽到我手里了,哈哈哈。” “小兔崽子,你俩不跑步上着干啥来了。” 辛伟峰和老任瞪大了眼睛,木木地回过了头,班长就在身后站着,手里端着馒头和炒菜,脸上皮笑肉不笑。 “班长,你咋回来了?”老任忙把手往后背了背。辛伟峰也是背了背手,往后靠了靠。 “你们两个,不干好事,皮什么皮。把手给我拿前边来。”班长挪步走到桌前,把手里的饭菜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吃吧,说你们俩啥好,先吃饭。” “班长,你真够意思,我早就饿了。”说着老任就要去吃饭。 辛伟峰连忙拽住他的手,连声说道:“班长,那啥,我们俩不吃了,我们俩,我们俩回去跑步去吧。”辛伟峰一想到自己手上想要抹在班长被子上的泥巴,心里就是一阵恐惧。辛伟峰说着,看了看老任,用眼神示意老任快走,那意思是,快走,你也不看看手里的泥巴。看见辛伟峰那一会大一会小的眼睛,左逛一下,右逛一下,老任当即就明白了。连忙附和道:“对班长,我们不吃了。我们先走了。” “站住,立定,向右看齐,向前看”随即班长向着他们行了一个军礼,按理是一定要回一个的,但是泥巴在手,拿不起来啊。班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这种尴尬全都写在了脸上。“快点”班长催促道。辛伟峰这时似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手一抬,只听“啪”一声,泥巴全糊在了脸上。 “哈哈哈哈”老任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班长走到他面前,示意他也回礼。 “活该”辛伟峰冲着他对了对口型。 “快去把脸和手洗了,回来吃饭。”班长笑了笑说道。 这场闹剧就在一片泥巴里,落下了帷幕,也是因为班长的及时阻拦才没有闯下大祸。吃完饭,辛伟峰和老任又灰溜溜地到训练场跑步去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没有无缘无故地关心,更不会有无缘无故地原谅,班长不计小节,用小计谋惩罚了这两个新兵蛋子,也让他们心里有了一样的感觉。 第五章 扔了吧 很多年后,当父亲和我回忆起班长时,脸上都是笑容,能看的出来父亲在那一刻有多么的敬佩这位老班长。 八月十五,本是团圆的日子,还记得以往的这天,家门口都会放烟花。父亲抬眼望着圆圆大大的月亮。往年的中秋,夜晚都是热闹的。爷爷会拖关系弄到烟花,虽只有小小的几个,但是当时的农村除了鞭炮的噼啪和二踢脚的巨响还哪有烟花的绚烂。中秋,爷爷家门口都会围上一群人,烟花放的时候大家都会发出各种感叹。每当父亲听见这些羡慕的声音时,其实心里也是欣喜的。 可是烟花的绚烂过后,留下的是几个空着的纸壳筒子和满地的瓜子皮。奶奶和爷爷自是要马上回屋的,大姑只会跟着奶奶回屋要月饼吃,大伯因为是长子是要和爷爷去给祖宗上香。这时父亲要收拾好烟花筒子,还要把门口打扫干净。家里的老二是很不受待见的,大伯因为是哥哥,爷爷格外重视,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奶奶看着小的孩子,大一点的当然顾不过来。 当父亲讲起往事时,我总会替父亲打抱不平,但是父亲告诉我:“出身改变不了,在家里我是老二,但是家外的世界,我如果想当第一就一定是第一。” 而此时,身处在异乡说不想家是假的。一滴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一阵风过后,眼角却找不到泪痕。站岗时,父亲笔直的身子站在那里,心里不想也不再挂念。 第二天,班长叫住了要去洗衣服的父亲。“你家来电报了。” “如果没有急事就扔了吧。”父亲决绝。 “伟峰,你好歹看一回。家里来的电报这是第三封了。为啥不看?我现在命令你看。” 看到班长严肃的脸,父亲将电报接过来,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峰啊,你妈生了你弟,取名辛伟军。勿念,安好。”这一刻再也绷不住的父亲哭了,心里有太多的心酸倒不出来。虽说那时候的孩子可能没有争宠的意识,但是也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偏心。家里的电报就只有一句知会,分毫没有惦记父亲的词语。 父亲赌气地把电报撕得粉碎,扔在风里就跑了。男孩子生气是会埋在心里的,不想女孩子会嘴上说说,分享一下,伤心也就稀释了。但是父亲的这个根那时候就埋在了心里最深处。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地悲伤,只有没完没了的伤害。 中秋节过去后的半个月里,父亲的情绪一直没怎么好转。周末可以外出时,老任约了父亲去老妈妈家的面馆吃面。因为总去,老妈妈和他们已经很熟了。除了面条,每次还都会给他们一下自家吃的小菜。 “辛子,最近看你总是心不在焉,你啧吗?”老任小心翼翼半天,放下筷子说道。 “没咋地,过几天就好了。咱俩快点吃,一会把张姨的家的灯修一下,刚才张姨和我说灯管总闪,晃眼睛。” “诶诶,好,张姨的儿子在家没有?” “最好不在。” 第六章 请假 “张妈,灯管在哪呢,我俩给你整。”父亲生怕张妈听不见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边说边往小饭馆的后院走去。穿过窄窄的路,来到了院子里。老妈妈的院子极干净,窗下有花圃,花圃里种的是一两丛兰花,还有熙熙攘攘的菜。院子的角落了有个小仓库,这个是父亲和老任给张妈搭的,冬天放个菜什么的很方便。张妈拿来灯管,父亲忙接过,门却从屋里被踹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光着膀子,一条已经开线的短裤挂在屁股上,一身横肉走起路了像要把皮下脂肪晃出来一样,而这个人就是张妈的无赖儿子。 “吵吵啥?”无赖儿子揉了揉半睁的眼,打了个哈欠,抬起眼皮瞅了一眼父亲。“是你啊,又来干嘛?”说着就上来用手指戳了父亲一下。父亲被他这么一戳,气不打一处来。抡圆了胳膊就要给他俩巴掌。 这时候老任疾步上前,拉住了父亲,拖着就要往外走。但是无赖似乎没有放过父亲的意思,在身后不依不饶的咒骂。这仇恨是怎么拉的呢,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夏天很是热,太阳的阳光像是要把人烤化了一样。正是中午,父亲和老任又被派出来采买了。走到小面摊,父亲轻车熟路去后屋找老妈妈。老任靠在阴凉处舀了一碗水喝着。 “张妈。”听见父亲惊呼,老任就知道不好,连忙进了后屋。父亲跪在地上,一边掐着张妈的人中,一边叫着张妈。老任忙说:“辛子,咱们赶紧去医院吧。这样下去不行啊,张妈这是甚病,咱们不知啊。”父亲看张妈青紫的脸,点了点头,抱起张妈就往不远处的医院跑去。 冰冷的医院走廊里,医生和老任交代着病情。 “老人是情绪激动,才导致的心脏病发,这次是发现及时,以后要注意些。明天出院后要注意服药。”医生嘱咐道。 “好,大夫。麻烦大夫了。”老任连忙答应,说着目送医生离开。 老任叹了口气,抬脚进了病房。“辛子”轻声叫父亲,示意他出去说话。 父亲会意,跟着老任出了病房。 “辛子,咱们得想办法联系张妈家里人,然后还要联系部队,咱们俩不能在外边时间太长。这样,我先回部队,你现在这盯着。” “行,老任,你和班长说说,能不能帮我请假,我在这陪护两天。再一个你回我屋,我的褥子底下有一百块,是我攒了好几月的津贴,你都拿来。再来的时候买点水果回来。还有张妈家的小店也要关上门。” “你别急,辛子,事得一样一样做。我还是先回部队问问班长吧。总不会去,部队的纪律咱们俩谁受得了。我就多跑几趟。” “行,那你快点去吧。”父亲点了点头,心里合计着,怎么办,只听说过张妈有个儿子,上哪找去。 老任嘱咐好父亲,然后就快步跑出去了。此时老任的心里是焦急的。张妈的儿子找不到,他和父亲身上没那么多钱,先回去找班长想想办法吧。 回到宿舍,左打听右打听才知道班长在训练场带着几个引体向上不行的战士在练习。 “班长,班长”隔了老远老任就开始喊。 看着老任紧张的神色班长应了上去。“咋了,你小子不是去买东西了吗?” “班长不好了。”老任把前因后果都和班长念叨了一遍了。“班长咋办嘛,都要急死人了。” “急有啥用,走,快换衣服咱们找指导员去。”班长回头又嘱咐了练习的人几句,就向营区跑去。 第七章 我就是你的儿子 “指导员,您看这事咋办啊?”班长在和指导员的说完情况后询问道。 “救人是对的,这样,我这有三百块钱,你拿去给伟峰,先把老太太医药费垫一下,然后你会老太天家先等着,看看能不能等到家人回来。”指导员吩咐道。 “好,好,谢谢指导员。”老任看着手里的钱,再看看指导员,心里更是一阵激动。 指导员沉默了一会,又说道:“张班长,你跟着他去看看吧,遇到事情也能帮着解决,两个人都是十八的孩子,有紧急情况怎么能行呢。” “是”敬了礼,老任和班长就出发去医院了。 医院这边,张妈已经醒了,苍白的脸上都是倦色。父亲看见张妈已井睁开眼睛,忙去叫护士和大夫。检查后,大夫说:“老太太已经没啥事了啊,不用着急了,不过不能着急上火啊,放宽心,多吃点水果,饮食清淡点就行了。开了药,一会派人去取吧,医药费好像该缴了,你们看看赶紧交上,以免耽误事。” “好,大夫,您放心,我马上就去。”父亲一天要医药费,顿时犯了难,老任还没回来,这钱去哪找啊。只好先答应大夫,再等等老任的消息。 “辛子,你来。”张妈在屋里听见了医药费,就躺不住了,叫了父亲一声。 “张妈,咋了,你别起来,还病着呢。”看见张妈说话就要起身,父亲连忙过去按下她。张妈颤颤巍巍地,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里面的暗兜,从暗兜里拿出了两百块钱递给了父亲。 “辛子,拿着吧。大妈对不起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说着张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张妈,啥叫给我们添麻烦啊,应该的。军民一家嘛。”父亲连忙摆手,笑着,看着张妈。 “我儿子要是有你们一般懂事,我也不至于·····唉,家门不幸啊,作孽。”张妈拍了拍父亲的手说道。 父亲自知没有资格评价别人的儿子,只有沉默,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张妈的点滴胶管。 “我老头子走的早,我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吃饭都是困难,还哪来的钱读书啊,就这么和我混在市场这。慢慢地他也大了,我也有了积蓄,我开了小面摊。省吃俭用,我攒钱为了让他能多学本事啊。书没有读成,但是咱们得有养活自己的工作啊。这不前几天不知道从哪听说修汽车挣钱,半个月前回家和我要两千去开修理铺,我哪有那么多啊,我怎么能有那么多。这两年借着做生意和我要的钱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了。全都没钱拿回来。”说到这,张妈痛心疾首,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抹了一把眼泪,张妈接着又说道“前几天家里来了一个亲戚,说在一个宾馆外边看见他了。回家我问他去上哪去了,没想到他说自己去赌场了,把做生意的钱也输光了。又和我要钱,我还哪有。我伸手打他”张妈说道这,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这时候心里不免酸楚,正了正自己的衣服,说道:“张妈,我就是你的儿子。” 第八章 出院 “我哪有这个福啊。辛子,大妈和你才认识一年半载,你都能真心对我。我那儿子,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他却是个畜生啊。大妈没有那个福气啊。”说着张妈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张妈,张妈,你怎么不配,只要你认我就是你的亲人。” “辛子,我和班长来了。”老任这时候开门走了进来,班长也在后边跟了上来。 “小辛子,指导员给咱们拿了钱,你快去把钱交上吧。”老任笑呵呵地说道。 “这怎么能行啊。”说着张妈就要起身下地,父亲见状一把拦住。班长也迅速走到床边,握住张妈的手,说道:“老妈妈,您也见过我几次的,生病了,就要听话。我还要感谢您呢。” “谢我?谢我干啥啊,我都添不少麻烦了。你们都是孩子,哪有那个钱。” “老妈妈,感谢您用真心教出了两个好兵啊,真是您的真心对待,才让这两个混小子成为了有情有义的好战士。”班长拍了拍张妈的手,轻声轻语地解释。 张妈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老任,满眼的喜欢,但是心里又是无尽的心酸,苦涩。 是夜,病房里时不时会传来轻微的咳嗽声,走廊里,父亲一直在踱步。一边思忖着张妈的病,一边想着家乡的妈妈。父亲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在家里,上有大哥,下有妹妹,最小的弟弟也出生了。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样的光景。心里想的复杂有深沉“我走了这么久,妈是不是又去听戏,那谁给小弟弟冲奶粉,二妹妹生病了谁给喂药,早晨起来大哥能给妈做好饭吗?”想着想着,父亲靠在走廊里的长椅上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偷偷爬上来,爬上了父亲的眼角。父亲背着一缕阳光照的睁不开眼睛,一骨碌坐在了地上。值班的护士看见了父亲的囧样忍不住笑成了一边。父亲有些不好意思了,脸微红,站起来拍拍裤子,快速地走回了张妈的病房。此时,张妈已经起床,穿好衣服,准备出院了。 “张妈,您怎么起来了,还要一会才能走呢,怎么不多躺会!”父亲轻声说着。 张妈的脸有些惨白,皱纹又多了一些,原本花白的头发也变成了满头银丝。朝鲜族是极爱干净的,可是现在的张妈除了憔悴还有些邋遢。衣服上还有晕倒前蹭上的油渍。张妈面有愧色,慢慢地说道:“辛子,你送我回家吧,面摊还得开下去,我这没啥事了。” 父亲看着张妈眼神坚定,知道自己没法做主,就答应了下来。帮着张妈拿好了药,又借了护士的一辆自行车,驮着张妈回家了。 “班长,老任,你们啥时候来的?”看见班长和老任已经开始摆摊了,父亲惊喜的喊道。 班长停下手里的活计,和父亲解释道:“我和指导员说了,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老任、你,咱们仨轮流过来帮忙。这样张妈能养养病,也不至于小摊没有营生。” “张妈,咱们这凳子摆哪啊,吃食还得您来,我们可是毛也不会啊。”老任擦了擦额头的汗,站在原地挠头。 “我去厨房看看,先把水烧上吧。你们把凳子摆好,进屋把碗端出来。”张妈看了班长和老任那满身的汗,放下了客气,也开始忙乎了起来。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地忙碌时,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出现了:“呦,妈,不错啊,没钱给我,有钱请服务员。你们几个,滚蛋啊,我们家请不起服务员。” 第九章 混蛋儿子 油头粉面本来是形容人打扮妖艳粗俗。但是这里形容这位儿子刚刚好,头发油的打铁,面似粉桃,大脸盘上零星地散着几颗痦子。长得还算可以,可能是因为胖的原因,眼睛似绿豆那么大,鼻头一点红。穿了一身花衣花裤,还觉得很漂亮。 “妈,好儿子回来了,咋不高兴呢。”胖子说道。 “你就是张妈的儿子是吗?”父亲很激动,手指攥的‘咯咯’作响,因为太过用力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我就是啊,你谁啊,无所谓的人滚一边去。”胖子甩着肉,也不知道眼睛睁开没有,说话直喘着粗气。 班长看出来父亲想要动手,走到父亲身边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只听‘啪啪’两声,胖子的脸更肿了,两个鲜红的手指印像刻在脸上一样,特别清晰。 “畜生,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还有家吗?我没钱,你就是死到外边我都不管。”张妈浑身颤抖,嘴角止不住的哆嗦。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看得出来,张妈气急了。 “你个老不死的,你打我。我是你亲儿子,你打我。” “你还知,你是我的亲儿吗,哼,我就是死了,你也别想拿走一分钱。”张妈狠狠地瞪着她那个无赖儿子,手使劲的攥着衣角。 一阵沉默,就在大家都已经这个儿子会有所收敛时,他却倒在了地上。“打人了,当妈的要把亲儿子打死啊。”胖子双手砸着地面,像是泼妇一样,哭天抢地,哀嚎声迅速吸引了很多人过来围观。 “呦,这谁家儿子这样,胖的像猪似的,我的妈,还哭呢。” “这孩子这么大还没断奶的样子,他妈是哪个啊?” “这指不定家里出了啥事呢,我听我们家那口子说,”议论的声音虽小,但是却时时刻刻伤着张妈的心。张妈感到一阵眩晕,往后倒了过去,幸亏老任接住了张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父亲站了出来,指着几乎躺在地上的胖子说:“大家伙好好看看,我们是谁,我们是战士,是士兵。这个人是这位老妈妈的儿子。昨天老妈妈病了,我们几个兵轮流去照顾妈妈,当时从未见过这个人。在我们没有当兵之前,我们也是我们母亲的儿子。作为儿子,母亲的身体状况不应该是首要的吗?但时他没有,他就只知道耍钱,气的张妈差点去世。我们只不过认识张妈一年多,我们都能照顾张妈,但时他呢,为人子女连点基本的廉耻都没有。大伙评评理,到底谁的错?” 听见父亲的话,周围的人不淡定了,一会有人提议揍这个不孝的儿子,也有人提议送他去派出所,还有人提议张妈和胖子断绝母子关系。看见自己引起了公愤,胖子从地上一下子站起来,指着父亲说:“当兵的了不起吗?你管得了一时,我看你管不管得了一世。”说完一溜烟跑了,说来也是滑稽,这跑的就好像一个花球滚向了远方。 随着儿子的一跑,众人也不再看热闹了,有的人说了两句体己话也就都散了。张妈坐在椅子上抽咽着,她不明白,没做过亏心事的自己为啥要遭这份罪,就是个报应,它也得讲个理啊。 第十章 事变 大家一下都沉默了,都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张妈了,只能听着张妈小声的抽泣,默默地干活,谁也不敢发出声响。这时候班长打破了僵局,说道:“老妈妈,麻烦您给做点吃的吧。大家忙乎了一早上都累了。”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张妈回过神来,抹了一把眼泪,连忙答应着就去做饭去了。中午做的还是面条,卤子是现成的,面也是现成的。张妈身体刚刚好一些,太复杂的也做不了。大家草草地吃了一口,吃完饭都坐在那盯着桌子看。张妈起身起烧了水,说要沏壶茶招待他们。 “张妈,我来吧,您歇着吧。”老任起身就走进了厨房。老任在铁锅里填了一些水,但是有考虑到下午张妈可能还会用,又填了几舀。火是之前就有的,添了些柴火就烧起来了。添完柴火,老任坐在了锅台边的小凳上,慢慢地就睡着了。 “哐当”一声巨响把老任吓醒了。老任一开始还有些懵,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声是外边传来的,连忙站起身就往外边走去。走到摊子上,老任傻眼了,胖儿子又回来了,还带着几个流里流气的人,连摔带砸。父亲护着张妈在墙边站着, 班长对着这三四个人也是力量不足,更何况军人不能在外打架,后果很严重。 “新国,把碗筷快收进屋,别傻站着。”班长喊着老任。老任答应了一声,手下麻利地收拾起来。“你他妈收个屁。”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和胖子一起来的一个无赖拿起砖头就要砸向老任。 “老任,快躲·····”还没等父亲说完,砖头已经飞过去了。老任下意识地拿手臂去挡,但是预料到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班长,班长,你咋了?你个瓜娃子,你他妈砸班长,你他妈还是不是人?老子打死你。” “新国,你小子清醒点,我他妈挂彩了。”班长满脸的鲜血,眼睛都被血染红。老任哭了,班长是为了替他挡啊。班长拦住他,和他耳语道:“咱们是军人,是兵,是中国的武装力量,保护百姓才是天职,我都忍了,你也给我忍着。” 说完,回头看向那个砸砖头的小混混,说道:“还有没有别的能耐啊,我想大家都不想找麻烦吧。要不要我陪你们练练。” “刘大山,你到底闹到什么时候,非要闹出人命吗?”张妈再也受不了了,一时间愤怒,羞愧,伤心齐齐涌了上来,突然觉得嘴里一阵腥甜,呕出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张妈,张妈,老任快来,张妈吐血了。”父亲大喊道,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刘大山。刘大山正是心虚,但是嘴上依旧没有饶人:“死了没有,死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滚,滚!”父亲怒目圆睁,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看了看班长,再看了看张妈,想了想部队纪律,心里一时无法开解,一拳就打在了墙上,把个墙愣是打掉了一个茬子。刘大山和那些流氓看了碎掉的墙茬子,脸上都露出了害怕,都不敢说话了,连连后退。最后灰溜溜的都跑了。刘大山这时害怕的想要回头叫声兄弟,结果一看人都跑了。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连滚带爬地也跑了个无影无踪了。 第十一章 你们都走吧。 大家手忙脚乱地又把张妈送到了医院。大夫实施抢救,张妈总算是稳定了。 “老太太有些胃出血,一定要注意,不能生气。”大夫嘱咐道。 “好,大夫,我们下次一定注意。”老任答应着。见张妈稳定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妈的,这刘大山是打定了主意要气死他妈啊,谁家能生出这样的儿子。”老任感觉自己都要气炸了,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 “新国,你消停一会吧,别生气就不管不顾,你说这话老太太听见心里能舒服吗?”班长扒拉了一下老任,小声说道。 父亲看了一眼张妈,转头看向班长:“班长,你和老任先回去吧,今天还是我在这盯着吧。” “这不行,你已经盯了好几宿了。今天我在这。”老任说道。 “张淑芬换药了啊,今天晚上不要吃东西了,胃出血是很危险的。”这时走进来一个小护士,一边手脚麻利的换着药,一边说着注意事项。换完药,她走到三人面前,轻声说道:“要我说啊,你们仨都回去吧,我叫王怡,现在患者少,我帮你们盯着吧。你们都是战士,总这么在外边呆着,也不是个事。”小护士又指了指班长,惊讶道:“呀,你头上还有伤呢,快到处理站去,我帮你处理一下。”可能是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忙又捂住了嘴巴,但是眼神往外瞟了一下,示意班长出去。 大家被这个小护士脸上都有了笑脸,留下老任看着张妈的吊瓶,父亲陪班长去包扎。 “嘶·····”被小护士擦酒精有些疼,班长忍不住低吟了一声。 “对不起哈,你这伤口不消毒不行,你忍着点哈,一会还得疼上一阵。”小护士忙解释道,但是手上的动作一点没耽误。 “没事没事”班长尴尬的回答道。 父亲看着脸红的班长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心想逗逗班长,便说道:“班长,脸红啥啊,这块热哈。” 班长因为不能动,只是白了父亲一眼,没有出声。等到包扎完毕,班长站起身就是一脚,生气地说:“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我给你疏疏用不用?” 父亲下意识躲开了班长的脚,就往病房的方向跑去了。 “你不能剧烈动的,伤口会开的,幸亏伤口不深,要不然缝针是要留下疤的。要注意哈,我先忙我的去了。你领着他们俩回去吧,我会关注大妈的。”小护士在旁边轻声轻语地讲完,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开了。 班长一听这声音心里有了异样,也把这个女孩的样子刻在了自己身体最温柔的位置上。旁边没有人了,他才敢细细的打量这个女孩,白皙的脸上有两个酒窝,单眼皮,不是特别娇俏的美,但却是那么干净、耐看。女孩唇色很红,鼻子和耳朵都小小的,利索的马尾走起路来一荡一荡的。可能是感觉到了有人看她,停下了脚步,一回头正好看见班长热忱的眼神,小护士害羞地跑开了。 第十二章 班长开窍了 直到看不见王怡的身影,班长才收回目光,走回了病房。 “咱们呆一会就回去吧,王怡说她会盯着的。” “呦,班长这么快就直呼其名了?王同志,叫什么来着?我都没记住,嘿嘿嘿嘿”老任捂着嘴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低下去,因为憋笑而抖动的肩膀像是装了马达,越来越快。 班长看了一样老任憋红的脸,开口道:“别把你憋死,你小子长能耐了是吧?赶紧滚出去。”看着被班长拽出去的老任,父亲替张妈掖了掖被角,又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床头,也跟着他们两个人出去了。 回到部队,和指导员报告了一翻,这个事就算翻过去了。 夜里,星星都露了出来,不是十五,月亮就只有窄窄的一条。月光微亮,照进了屋里,父亲想着白天的事,怎么也睡不着。 “你小子,干啥呢?是屁股长钉子了,还是腰长了疖子。晃悠什么?”班长催促着父亲快些睡觉。 听到班长说话了,父亲从上铺跳了下来,披了件衣服。“班长,那刘胖子白天把你砸成那样,咱们怎么解决?你怎么不告诉指导员?还拦着我。”父亲说道。 “你懂什么。刘胖子就是再错,那是张妈的儿子,头上的伤我能挺,但是张妈心里的伤是能帮着医啊,只有儿子啊。如果我往上反应了,这脸就撕破了,刘胖子和咱们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凡事留点余地,学着点,年轻人”班长给父亲清楚地分析一番。 说完,班长指了指上铺,示意父亲赶紧睡觉。父亲还想说些什么,班长手指放在嘴边噤声。父亲撇了撇嘴,爬了上去。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父亲迷迷糊糊睡着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父亲晨练结束,早早地请了假,去了医院看张妈。刚走到医院,就看见王怡走出来,神色慌张,她看见父亲忙拉住他说道:“快,张妈不见了,我早上去别的病房换药的时候就不见了。” 一听这话父亲着急了,忙说道:“你别着急,我去那边找找,你也在别的病房找找。”说完父亲快速地往医院的小树林跑去。一上午过去了,父亲后背的汗水打湿了外套,张妈这是去哪了啊,可急死人了。医院里,王怡都已经急哭了。 那么张妈到底去了哪呢。还得从这天的早晨说起。清晨,张妈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床边坐着一个小姑娘,似乎是太累了,坐着睡觉了。张妈轻声唤了一声“姑娘”,又推了推她的手。 姑娘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人在盯着她。姑娘睁开了眼睛,忍不住的激动。 “大妈,你醒了?”姑娘可爱的模样,让张妈笑了起来。 “姑娘,你是谁啊?” “大妈,我是王怡。昨天送你来的那是三位战士回部队了。留我在这照顾您,他们今天白天抽空再来。” 想起班长头上还有儿子砸的伤,忙问起王怡:“小王姑娘,那个头上带伤的战士,治伤了吗?” “大妈,治了,我给消毒,也包扎了,您放心。大妈,我一会去给您买早餐,早上起来咱们就得开始打针了,我买包子行吗?” “谢谢小王姑娘。” “张妈,你不用担心,那个班长说了,这个事他不和别人说,您宽心些。”看张妈犹犹豫豫的眼神,王怡似乎懂了,便把班长的意思和张妈说清楚了。 王怡笑着退了出去,买完包子,两个人吃了一些。王怡就准备去给其他患者换药了。 第十三章 死不悔改 王怡走后,张妈越想也不对劲,哪有打了人还能逍遥法外的。昨天班长额头上的血历历在目,儿子的嚣张气焰也是看在心里,恨在心里。儿子欺软怕硬,要骨气没骨气,要智慧没智慧,张妈心里越来越急。张妈小声叨咕着:“儿子,妈这是为了救你。”当时医院正值早上比较忙,没人注意张妈,老太太踉踉跄跄地就走出了住院楼。愣了几分钟,张妈就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那么张妈去派出所是为了什么呢? 原来张妈将儿子刘大山带人行凶,打伤班长的事情,告诉了片区的民警,并配合警察找到了刘大山。 当父亲几人感到派出所时,已经是下午了。一进派出所的正厅,就听见一个猪一样的声音在嚎叫:“你说你个老不死的,我是你儿子,你还大义灭亲,你不怕打死了没人给你送终吗?” “我不怕,我怕的是报应。”老太太铁了心,说话的语气也硬气了不少。 “你不怕个屁,你就不怕我爸来找你。我爸怎么死的,你倒是和他们说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爸就是被你害死的。” 只听“啪”的一声响,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父亲身上。刘大山那猪一样的嚎叫也停下了,愣了半晌。 “你妈的,你个小犊子,你敢打人,毛都他妈没长齐,打我,我······” 还等他说完,父亲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彻底给刘大山打含糊了,父亲阴冷的语气说:“于情,老太太是你妈,她再有万般错,生你恩大于天。于理,辱骂长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法律横在这,如果张妈今天不来报警,你就一辈子不会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好死不死的活着,你好意思吗?你妈在救你。” 此时张妈已经哭的喘不上来气了,闭上双眼,眼泪一串串的落下。张开嘴,没有哭声,却又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刘大山被民警一拉,被带到了审讯室。张妈看着儿子被拉走的背影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毕竟是老头子留给自己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拿命护着的儿子。有太多的毕竟了,也有太多的不能言说了。 张妈站起来,想多看儿子几眼,可是站起来,目光也只能停留在拐角。 刘大山走到拐角似乎是感觉到了张妈的目光,突然停下了,恶狠狠地看向张妈,而后就决绝地往前走了。 张妈看见儿子还是死不悔改,到了这里都还认为他没错,抹了一把眼泪,挺直了腰板。父亲上去扶着她,被她一下推开了手。 “走,辛子,咱回家。” “好,张妈。”父亲答应了一声,不敢含糊,跟了上去。 张妈到了家门口,眼神一片凄凉。想起曾经,这个小院是老头子他俩攒了好多年才买下来的。那时候刘大山才两岁。当搬进这个院子是,孩子别提多高兴了,挪着小腿,一步一步地走,一刻也不闲着。老头子还计划着,要在家门口种两棵小树,再让张妈种点花。 栽花很容易,每年到了花开,一走到家门口就是花香,刘大山最喜欢坐在家门口,因为那里既能等到下班的爸爸,也能等到爸爸带回来的好吃的。可是现在花圃已经没有了,树也挪走了。张妈迫于生计开起来的小面摊分去了这块小地方。 第十四章 嘱托 张妈虚脱似的倚在门垛子上,眼泪婆娑,她好恨,恨这天为什么这么狠。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张妈没有等到那份幸福。老头子二十年前就没了。 “老头子,你省心了,你知道我过的是啥日子啊,你知道我多少回想死啊,可是回头看见儿子,我就有得把眼泪咽回肚子里啊。老头子,我心都快要扒给儿子,可是他不领情啊。你知道吗,他叫我老不死的啊。我怎么不当初就跟你去了啊。老头子,儿子就只记得你临死时的惨,却忘了我这个当妈的活着的痛啊。” 张妈哭的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哭着哭着张妈坐在了地上。地上的土扬起,粘在了张妈全是眼泪的脸上,显得那样的凄凉。 父亲的眼圈红了又红,但他不能哭,此时此刻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张妈坐在地上像极了泼妇一样的嘶吼。大概,半个小时,张妈似乎是决定了什么,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进屋去了。再出来时,张妈换了一身新的衣服。 “辛子,帮帮张妈,咱们来把小面摊开业吧。” “张妈,您行吗?歇歇吧。” “我不歇,我怕我歇了,就······”张妈说着又哽咽出声。 抽了抽鼻涕,父亲说道:“张妈,大山最多关15天,你想好咋办了吗?” 张妈沉默,没有出一声。是啊,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的儿子恨她,她的老头早早离她而去。如果是穷,她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忍住,不吃不喝都可以,但是现在不是因为穷,是因为家散了。她没有办法,她也想不出来办法。看着零落的桌椅板凳,张妈只能默默地看着,能不能修上。 看张妈没出声,父亲也不好说什么,帮着张妈整理完毕,就说自己要回部队。临走之前,嘱咐了张妈要注意大门,晚上锁好门窗,有事就马上叫邻居。父亲从张妈家出来就去了医院。走廊里,王怡远远地就看见了辛伟峰,小姑娘喊了一声:“辛同志,你怎么来了?” “王同志,张妈状态很不好,我不能不回部队,一直看着她,你看能不能拜托你,下了班去陪陪她。” “行,我今天白班,下班我就过去,你放心。”王怡笑了笑,忙答应道。 父亲从医院出来就着急忙慌地往部队赶回去。回到部队的父亲,一头栽倒在了床上。全身像散了架子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一睡,就到了晚饭前,老任回宿舍取餐盘,看见躺在床上的父亲,问:“你小子回来了啊?张妈咋样了?” “嗯·····”父亲没有要醒的意思,含糊了一声。 这时班长进屋了,轻声叫了一下老任:“吃饭去吧,别忘了给他拿回来点,让他睡吧,他也累坏了。” 就这样,父亲这一觉就是睡到了凌晨四点。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父亲头感觉晕晕的,穿好军服,他想去训练场跑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心烦的要死。 “哎,辛子,你怎么了,昨天干叫也不醒,这才凌晨还不睡了。”老任沙哑的声音问道。 “不知道,就是睡不着。脑子乱。” “张妈的事情有啥难整的吗?” “唉”的叹了一口气,父亲,摇了摇头,走去宿舍,出去跑步去了。 第十五章 感叹 清晨的空气有点冷,父亲机械地跑着,脑子不断地想着张妈那一声声嗷嚎。他不明白为什么有儿子这么对母亲,他更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母亲会有这么坚强。 想着想着,他却跑不动了,擦了擦头上的汗,喘着粗气。心里很堵得慌,他不知道为什么。 这边父亲心塞,其实张妈那边更不好受。看着家里的狼藉,自己身体的疼痛,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身体再疼,还能有心疼吗?自己一辈子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做生意,哪错了,到底哪错了?想到这,她似乎把自己陷入了一个沼泽无法自拔。是啊,她还能出来吗,她出不来,她这就是报应,这就是报应啊。两行泪,一点一点的滴落,点点荫湿了衣襟。就这么坐着,一直到了天亮。 起早,张妈没有开面摊,她走到了派出所门口。因为没上班,她进不去。于是张妈找了个旮旯就那么蹲着,大概等了一个小时,张妈的手都冻僵了。 “老太太,您这是····”处理案件的小张上班正好看见了张妈。 “我,啊,张警官,我,我就是来问问。”张妈看见小张,眼睛里突然就有了光,忙拢了拢头发,继续说道:“张警官,我儿子,不,不是,刘大山,他···” 小张看出了张妈的尴尬,也知道了张妈是要大厅儿子的事情,毕竟昨天闹得那么欢,敢打军人,还骂自己妈妈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想不知道都不行。 “大妈,刘大山啊,还没决定呢,我们还在找和他一起的人,不过一定得拘留的,至于判不判还有好多程序要走呢。大妈您别着急,有消息我们都会通知您的。” 可能是起身时太过快了,张妈感觉头一阵眩晕,支撑不住了,小张连忙扶住张妈。 “大妈,您没事吧,我送您去医院吧。”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头晕,你去忙吧。”张妈推开小张伸过来的手,扶扶额头,缓步走开了。 “大妈,大妈····”没有理会小张,张妈的背影一点点远去。 张妈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不抬头,也不说话。 “大妈,您干嘛呢?诶,大妈······”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张妈的思绪。张妈木讷地抬抬头,看清了小姑娘的样子。 “王护士,王护士。”张妈打完招呼就继续往前走了。 “大妈,您这是去哪啊。”见张妈没有回答,王怡不放心,在后面一直跟着,知道走到了一个公园。今天天气很好,虽然冷,但是阳光很好。张妈走进公园,重重地就坐在了花坛边上,死死地看着小孩子踢足球,跳绳。张妈看着看着就笑了。 “大妈,你怎么了,您别吓我。” “我没事你看那孩子,多可爱。我家大山小时候也经常和他爸在这玩。那时候他总笑,笑的最后倒在了地上,来回打滚,衣服脏了也继续。那时候大山真可爱。” 第十六章 以前的时光 “小王姑娘,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张妈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好,大妈,您说。”王怡捋了一下头发,轻声轻语。她心想,大妈是不是伤心过度了。 “我和老头子还不认识就开始过日子,成亲当天啊,他爹还算有面子,借了一匹马,他还不会骑,也就是牵着,我还记得来接我过门的时候踉踉跄跄地。马也不听他的,拽了好几次都不走道。”讲到这,张妈的眼神飘向了远方,仿佛那场景就在眼前。 “老头子年轻时别提多俊了,要不是包办的婚姻,我俩还不能成为一家的。我长得普通,个人又矮。他来接我的时候,你就别提我有多心慌了,就不知道要干啥了。就那么呆呆地没动地方,还是他把我抱到了马车上拉走的。他抱起我的那时候,透过红头盖大概看了个齐。大眼睛,高鼻梁,个头也是高高的。我娘在后边这顿哭,我爹还因为这说了我娘一顿。说她眼皮下浅。”张妈将碎发掖到耳后,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搓了两下手,继续说道。 “人呢一辈子,就那么回事,我没文化,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我大字不识一个,啥都不会干。老头子惯着我,婆婆公公死的早,我又不用伺候。老头子真的是从不让我干一点。可是谁家的媳妇不做饭,谁家的媳妇不干活啊,有的人家生了孩子月子都不能做,就得下地干活。可是在我们家里这些从来没有。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啊,老天是看我享受的时候够长了,它就收了老头子的命啊。大山七岁的时候,我又怀了孩子,脾气越来越不好,总是动不动就和大山喊一顿,要不就是和老头子找茬。就想疯了一样。大半夜的,非要吃仓房的冻梨。老头子犟不过我,衣服都没穿一件就上了仓房。不一会,我就听见抓小偷啊,抓小偷。谁知道,等我到仓房的时候,老头子就已经被刀给捅了。那血淌了一地,我吓得晕了过去。等我再醒的时候,老头子都没了,我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张妈说着掩面而泣,眼泪顺着手指缝一滴滴滑落。 最近这两天王怡心情也特别不好,她不理解,也不懂,这人世间的疾苦怎么就发生的那么突然,猝不及防。难道真的就有因果报应,那怎么刘大山不遭报应,为什么张妈一再受皮肤,受苦受难。 “大妈,这是公园,人挺多的,我扶您回家吧。您不能再这么吹着凉风了,本来身体就还没全好。”王怡劝着张妈。 “小王姑娘,你说我儿子还能不能好了?”张妈有些急切的问着王怡,似乎要从她的口中听出一句肯定。 “会的,大妈,您放心,派出所哪是普通的地方,没准这次进去改造改造就好了。”王怡不忍看张妈,眼神挪了挪了,没有直视。 心里想着:“大妈,您儿子想好啊,困难啊,我保证了也没用啊。”她在心里想着,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双眼睛着实好看,对了,可以找班长,他会做思想工作,来劝劝张妈。但是怎么找呢? 第十七章 初见后 王怡搀着张妈回了面摊,便看见了派出所的张警官。 “大妈,您上哪去了,让我好找啊。刘大山暂时会被我们拘留。在里面我们会适当照顾的,您放心。”张警官看见张妈忙的上前说明情况。 “哎,张警官,我能去看他吗?” “大妈,这个不能,因为是刑事拘留,之后还要走其他程序,有消息我会尽量快的通知您,您看行吗?” “好,好,那我等着。” 此时的张妈抓着张警官的衣袖,除了机械地点头道谢,已经无法再说出别的了。 “大妈,您看张警官也说了,适当照顾,您就放心,等待吧。您儿子在里面有组织纪律,您也不用担心他闯祸不是。”王怡安慰张妈。张妈只是点头,什么都没说。 随后的几天,父亲、老任和班长都没能来张妈这,但是王怡似乎接过了照顾的任务。早上上班前,她会特别拐到张妈的面摊,帮着忙乎忙乎。女孩子毕竟心细,说话也很贴心。是不是还会给张妈带一些自己在家做的早饭。晚上下班后,王怡也会来张妈这面摊帮着招呼客人,有时候忙的晚了还会睡在张妈家。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张妈的心情也好了许多,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容。 这天,张警官又来了家里,张妈知道,这是来通知她儿子的事情的。准备了茶水,张妈迎着张警官坐在了面摊的一角。 “大妈,您儿子那边有进展了。您看,您当时也在场,人证物证都全了。虽然部队的肖班长不想告,但是聚众斗殴是刑事案件。这个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现在已经立案侦查了,下一步就是审判了。”张警官眼睛不忍直视张妈,但是张妈的镇静出乎他的意料。 “那宣判是啥时候?张啊” “那要等到时候的安排,我想做不过也就再过一个多月吧。大妈,您别着急。” “我还有什么着急的,你们帮我把儿子看住了,我感谢还来不及。他大字不识一个,又对我恨的咬牙根,现在这种安排我认命了。” “那大妈,所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大妈您有什么事就和我们民警联系,我们有义务帮助您的。” “好,你慢走啊,张”。似乎是在鼓励自己,也似乎是对新生活有了希望,张妈默默地念叨了两句:“日子还得过,日子还得好好过。” 傍晚,王怡又来到了张妈的小面摊帮忙。这天街上的人挺多,面摊的生意很好。 “阿吉妈,来份米肠。” “姨啊,来一个酱汤。” “好,马上来。”张妈好久没这么开心了。看着王怡脸上累出来的汗,张妈笑出声来。 “张妈,想我没?”父亲从后面突然来一句,给张妈吓了一跳。张妈嗔怪了父亲一眼,说道:“这么大的人了,咋这么没个沉稳。快去帮忙,哪能让一个女生忙前忙后的。” “帮忙还轮得着我,你看看那不是有嘛”父亲嬉皮笑脸地挑挑眉毛,用手指着王怡的方向示意张妈看过去。 “呦,班长来了啊。”张妈刚要大喊,父亲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着班长和王怡的互动,张妈了然了。小声和父亲说:“我这个证婚人啊,当定了。” 第十八章 班长的心思 班长肖亮这几天一直都是心痒痒的,日常除了训练就是发呆,发呆的时候不是痴痴地笑,就是看着天空深思。头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每天早上班长最大的任务就是将头上的纱布拆开再重新包好。 “班长,你这脑袋上的伤,我看都封口了,结痂都出来了。你还包啊。回头脑袋该嗖了。”老任打趣道。 “去,滚一边去,你懂个屁。我这是头,伤的可重了,切得养呢。”班长的脸一红,又很快散了红晕,白了老任一眼,自顾自地包着纱布。 老任看着班长的窘态,拉着刚进屋的父亲出去了。 “老任,你让狗撵了,着啥急?发烧了是咋地?”父亲摸了摸老任的额头,有摸了摸自己的。 “你瞎扯啥,你最近有没有发现?班长有病了。” “啥玩意?我看班长没有你病得重,啥玩意班长就有病了。班长那伤都快好了,他有啥病,最近没看着头疼脑热的情况发生啊。” “你懂个屁,毛都没长全呢。你没看见班长最近都不去卫生队了吗,都自己缠纱布。” “那咋了?” “他想出去找人给他包。他不想去卫生队。” 父亲听到这,就跑回了宿舍,任凭老任怎么拽他,都没有拦下他的脚步。 班长被父亲突然进屋吓了一跳,刚要问他,却被他的一句话雷在了当场。 “班长,我给你包脑袋啊,老任说你不想去卫生队,我能包,卫生队技术不赶我,咱先包哪块?” “任新国,哪嘎显着你了?我说我信不着卫生队了啊,去操场跑步去。这种影响团结的话,以后少说。先跑五圈长长记性。”班长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这段话。安排完老任,班长转向父亲,开口就是嘱咐:“伟峰啊,你把,还小,有时候想不明白事吧,最好不要说话。还有下周五采买,我和你们一起去。” “班长,我想明白了,卫生队技术是不好,我包的成好了,我学过。再说咱们班有应急的消毒药水。班长下周采买,我和老任去就行,你别不好意思,我们不嫌麻烦。班长你是买吃的啊?”父亲等着眼睛,无辜的样子真的绝了,但是看在班长眼里,宛若白痴。气的班长硬是忍着吐血挤出了几个字:“陪任新国跑步去。” “是,班长。”敬了礼父亲就一溜小跑就出去了。 训练场上,父亲追上老任,坏坏的笑着,就那样盯着老任看。老任看父亲,这笑得很是小人得志啊,猥琐啊,猥琐。这个辛子不是懂得班长啥心思,故意逗班长吧。想到这,老任也是扬起嘴角,哈哈大笑。 “下周五可是说了,采买一起去。咱们俩混点啥东西呢?”父亲抬起眉角,得意洋洋的。 “你小子,咱们买点肉,让张妈给咱们做点红烧肉吧。我都馋了,我想饱饱吃一顿,就吃肉。”老任说着舔了舔嘴角。 “也别光顾着吃,要是王怡在,班长就肯定能买。” “原来我咋没发现你小子注意这多呢,不过我喜欢,哈哈哈哈”两人的笑声穿透了整个训练场。然而他俩却不知道,其他战士看他俩就想看白痴一样。心里都在暗暗说着,这两个大傻子,跑步还乐。 经历了这段插曲,时间很快来到了周五。也就有了班长帮助王怡的画面。不得不说,班长到底是大了几岁,哄女孩子真是一把好手。 第十九章 爱你在心口难开 班长看见王怡出现在张妈面摊的时候,心里就乐开了花。其实在80年代,年轻人的爱情,是那么纯洁,仿佛第一眼就是一辈子。我看你入心,就期待着以后的日子,你也能对得起我的真心。王怡看见班长来了,也是很高兴,那种高兴不是发了工资的开心,也不是买了衣服的兴奋,更不是工作进步的幸运,那是一种心里微颤,带着激动的幸福。两人站在一起,靠近一分嫌多,离开一分怕远,眼神里都是不一样的心情。 “王护士,你也在啊?”在无限微笑过后,班长先开了口。 “班长,您也来了。真是好巧。您是来看张妈的。”王怡温柔地问着,眼睛里带着桃花,一汪春水似的。 “他不是来看张妈的,他是来看你的,王······护······士。哈哈哈”父亲和老任忍不住起哄,看着两人的害羞和尴尬笑出声来。 “你们两个小子,等回去的。”班长回头,瞪着父亲他们俩牙都要咬碎了。再看向王怡,脸红的不行,或许是发烫,王怡一直用手扇着脸,似乎是想借着这凉风不让他们看出自己的窘迫。无奈,越扇越红,不一会儿,就像喝醉了酒一样红。 “班长,快请王护士吃冰棍吧,王护士脸都累红了,哈哈哈哈” “任新国,你有完没完,不要······”班长这句话还没说完,只见王怡拿起挎包,都没来得及和张妈告别就匆忙跑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白了老任和父亲。 “班长,快追啊。” “是啊,班长,老任说的对啊,快去追。” “快去吧,这孩子怎么反应这么慢” “大妈,我先去了。你们两个小子等我回来的,非得狠狠收拾你俩。” 刚跑出胡同口,就看见王怡在等公交,班长追上去。王怡抬头看了一看班长,脸又羞红了。班长也是一直没敢抬头,低头看着鞋尖。 “王护士,咱们走走行吗?”班长打破沉默。 王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头。班长领着王怡去了附近的公园,刚一进公园,两个人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80年代的纯真,可能无法用现在的思想去理解。那时候因为家里面积都很小,所以公园的长椅就是最好的选择。那时候没有咖啡店,没有奶茶店,安静的公园才是佳境的开始。谈恋爱怎么能少得了长椅呢。一对对情侣占据了公园的长椅,是那么惬意和愉悦。初试爱情的人,都是那么可爱。女孩子娇羞地靠在男生的肩膀,说说撒娇的话。有些大胆的男生,还会一手揽着女生的肩膀,一手轻抚女生的纤纤玉指。两个人可能只是在掌心里画两个圈都觉得这个世界都为了他们俩圆满。 王怡指了指小树林旁边的长椅,示意肖亮过去。肖亮心里想的是今天一定要表白,这么好的姑娘不能错过。但是王怡这时候心里翻起了犹豫。她先是正了正衣领,而后缓缓开口:“肖班长,你额头好了吗?可得养好。” “哦,都好了,王护士,天天上班累不累?” “肖班长,你可以叫我王怡的。上班累肯定是累的,不过能帮助别人我心里成就感很大。” “那你也叫我肖亮吧。”班长说完红色攀上了脸,不一会儿就到了耳尖。 第二十章 王怡盯着班长看,眼睛里全是犹豫之色。班长肖亮很是纳闷,于是就开口道:“我是脸上沾东西了吗?” 感觉到自己的失礼,王怡脸红地低下了头。手紧张的拧着自己的衣服。班长不敢看王怡,牟足了劲说了一句:“王怡,你有男朋友吗?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我?” 王怡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吓傻了,愣愣地看着肖亮。就那么看着,一声没出,班长晃了晃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王怡,我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我·····”王怡磕磕巴巴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了,脑子一片空白,害羞地拎着包跑了。 “王怡,王怡,你别跑······”任凭班长怎么喊,王怡就是不回头。这种反应让班长很是头疼。第一,她要是害羞,顶多就是脸红的,应该也是笑的。第二,如果不同意也最多就是尴尬啊。但是她刚才那么惊慌地看着我,眼神里还有犹豫,不是开心更不是害羞。到底是怎么了呢?班长在心里想了太多遍了,就是想不明白。回了小面摊,班长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自言自语道:“我说啥了,她不喜欢我吗,为啥呢,什么原因她讨厌我呢?是我太直白了,她害羞,不像啊。要是不害羞那是烦我?不能啊,我也没说啥啊。” 看着班长坐那自言自语,父亲和老任都要笑傻了。这班长真是痴情啊,真是颠覆了大家的认知。平时班长什么样,那是优秀士兵。各项技能那是过硬的,思想工作及时,业务水平高超,处理事情机智冷静。父亲何时见过班长这样过。那个年代没有手机,如果有的话,这一定是班长的黑历史。 “班长,班长,你干啥呢?咋地了?王护士呢?”老任上前询问。 班长下意识的答道:“跑了”。但是又意识到自己是个班长,得有威严,清了清嗓子又说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快点帮张妈干活,咱们马上要回部队了。” 老任一伸舌头,心里一万字不可思议在书写,都说女人变脸变得快,没想到这班长比女人还快。 帮着张妈把家里收拾干净,又修了桌子椅子,三人就要往部队去了。临走前,张妈和三个孩子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你们都是父母的宝,以后做事要寻思寻思,这点你们看着点班长,他比你们到底大几岁,他说话你么得听。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年轻的时候,你们现在都是最好的时候要有看的远点。”张妈抬手掖了掖散下来的头发,那只有些皴了的手看上起干瘪无光,上面还有着几个老年斑。 “前几天派出所的张警官来了,说,唉,说刘大山可能过几天就审了,大妈知道,你们没有要告他,也替他保密了,大妈也知道,你们是为了不让我为难。但是大妈不希望大山再这样错下去,有了前科不会毁了一辈子,但是没了教训就会毁了一世。大妈不是一个读书人,不会说文绉绉的话。我痯别热说我大义灭亲也好,说我不知好歹也罢。我都认了。”说到这气氛有些凝重,父亲,老任和班长都不忍心看张妈的脸,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低着头。张妈叹了气,有些颤抖的声音能听出来,是在把眼泪憋回去。 第二十一章 沉默了良久的张妈继续说道:“你们仨呢,都是好孩子,不用惦记大妈,只要你们在部队好好地,抽空多来看看大妈,大妈就知足了。” “张妈,您放心,我们会的。时间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班长看了看手表,还是开了口。 “你们俩先走,我和班长说点事。”张妈一看班长要走,就插了一句话。 父亲和老任拿着张妈给装的小菜,就先回部队去了。班长很疑惑,张妈为什么会把他留下来。带着疑问,班长问道:“张妈,您找有事吗?” “这让我怎么说呢?” 看出张妈的犹豫,班长以为是刘大山的事情,便忙说道:“张妈,您放心,刘大山那我不会说任何事,这边审判时证人应该也够了,不需要我出庭的。” “不是这个,你这孩子,大妈还能不相信你嘛。我是想说你和王怡。” “张妈,我这,唉,闹掰了。” “什么叫闹掰了,你这孩子,还没开始咋就完蛋了。扯淡” “真的,张妈。”班长随后就把王怡刚才的情况和张妈都说了一遍。这下张妈也搞不清楚了,心里想着,这姑娘怕不是有故事吧。 “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人家王怡?” “咋不喜欢,张妈,这就别问了。”班长没想到张妈会问的这么直接,耳尖不一会儿就红了起来。 “喜欢就行,这事啊,包给大妈,我帮你打听打听,我感觉怕不是里面有啥事儿,咱不知道的。” “那我就谢张妈了,但是张妈,您别问太多,要不好像······” “我知道啊,大妈比你懂。快回去吧,那两个猴崽子就拜托你经管了。” “好,张妈放心。我先走了。”听到张妈会帮自己,班长高兴地像要飞起来一样,告别了张妈,一溜烟就往部队去了。班长心里还是高兴地,张妈出手,最起码能弄明白王怡为啥回事会跑开,还能帮着促成一下。 其实张妈也是很喜欢干这些的,一来,张妈本身就是爱热闹的人,年轻时也是促成过几对的。热心肠的人总是为别人想的多一下。二来呢,因为是班长的事情,张妈责无旁贷是要管的,在张妈眼里那都是好孩子。第三嘛,因为看的出来,王怡对班长也是有意思,要不然每天去她那帮忙,都要看看有没有肖亮的身影,也要问问张妈,肖亮来没来。 一段好的姻缘来之不易,张妈和她先生虽然未能老来伴,但是年轻时也是典范,丈夫的体贴,当妻子的温柔。 隔天,张妈就去了医院找王怡。早上查过房之后,王怡从护理站走了出来,看见张妈,她有些意外,但同时又有些害羞和愧疚。 “大妈,对不住,我昨天走的时候没和您打招呼。太匆忙了。” 张妈满脸微笑的看着王怡,那眼神似乎要将人看近心里一样。张妈这么看着,王怡心里慌了起来,又羞又臊,脸红地像是要滴出血一样。张妈看她这样,也就不再盯着她了。开口道:“王啊,你昨天怎么走了?大妈昨天整了米肠还没给你拿呢。” 第二十二章 王怡看着热乎的米肠,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一滴一滴落下。张妈一看犯了愁,这孩子咋回事啊,这莫不是家里出啥事了。张妈把王怡拉到了僻静处,小心翼翼问道:“王啊,你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哭啥啊?”王怡的眼泪不仅没止住,流的更凶了。这下可把张妈吓坏了。 “你这孩子,你是要急死我啊,你咋地了?” “你倒是说句话啊,完了完了,我要犯病了,我这心啊,疼啊。”见王怡一直哭,张妈只好使出了装病的方式。王怡也真是吃这套,一听张妈要犯病,马上张妈坐下,连声询问:“张妈,您现在是什么感觉,您先不要说话了。”张妈抬眼一看,王怡虽脸上还挂着泪水,但中午不哭了,伸手一拽就让王怡坐下了。 “你这孩子,不吓你,你还在那哭呢。哭啥啊,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到底咋了?说实话。” 王怡看了一眼确定张妈是在逗她,就又低下头沉默起来。 “我今天来可是收人所托,他说如果真的不行,就再也不相见了,一年之后就退伍回家了。”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这话提示的再明显不过了,王怡这时也完全听懂了。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不想见了,王怡这心里不甘,害怕齐齐涌了上来,抓住张妈的手,说:“大妈,您等会,等会,我,我······” “你慢慢说,你是信不过大妈吗?还是说你还有别的想法?” “大妈”王怡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而后犹豫了片刻,紧了紧握着的张妈的手,继续说道:“大妈,您从来没有听到过我提起我的家庭,我的父母吧。”王怡看了一眼张妈,抿了一下嘴唇。张妈点了点头,示意王怡说下去。 “其实我是孤儿,我父亲以前在国外经商,只有过年时才回来一次,几年前,父亲说好了年三十回家,但是等到正月十五了还没回来。母亲从那天开始就一直去火车站等着父亲,直到有一天,碰见一个乞丐穿着父亲临走时母亲给做的衣服,母亲这才知道,父亲已经死了。母亲也跟着精神失常,最后跳河自杀了。那是我才十二,我从来没和任何人提起。大妈,我心里苦啊。”说完又哭了起来。 张妈震惊地看着王怡,这么个小姑娘,要一个人忍着这么秘密,还要自己努力上学,如今已经在医院里是优秀骨干了,太不容易了。心里这样想着,嘴里就说了出来:“王啊,这些年真的苦了你了。你,唉,你这孩子,命真苦啊。”说着把王怡搂在自己怀里,轻抚她的头发。许久没有亲人陪伴的王怡,哪里受得了这般的慈爱,竟在张妈怀里痛苦起了,久久不能释怀。 过了半个小时,王怡发泄了情绪,觉得心里好多了。张妈替她擦干了眼泪,继续说道:“我来干嘛你也应该猜得到吧?”王怡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怎么还摇头呢,我是来做媒的。孩子,一辈子很长,你没有了父母,但是你还有大妈,你以后还会有丈夫,公公婆婆和孩子。好日子在后边长着呢。” 第二十三章 如果说缘分是天注定,那么张妈就是上天派来的红娘。肖亮和王怡的一见钟情,如果没有张妈的帮忙,可能就会因为误会两人错过良缘。 王怡也不哭了,张妈把米肠放在兜里,给了王怡并嘱咐她拿回家慢慢吃。如果想吃别的好吃的,就来面摊,张妈给做。张妈说着就要走,王怡却叫住了她:“大妈您就是来送米肠的吗?没有别的事了吗?” “诶呦,你看看,你这一哭我把正经事都给忘了。”张妈一拍大腿,笑了笑,继续说道:“王啊,你有没有对象呢?” “大妈您说什么呢。”小姑娘的脸皮薄,这一害羞,脸色微红,头发被风吹得动了动。王怡本来就是个耐看的,虽未梳妆,但是天然的白显得那么好看。张妈越看王怡越觉得肖亮有眼光。这王怡不仅长得好看,工作也好,还有文化,还有教养。 “呦,害羞了?哈哈哈,大妈啊,是不忍心你们因为什么不应该的原因错过。你知道肖亮不?” “知······知道,张妈,是那个班长。” “对,你感觉他怎么样?” 王怡的头低的更狠了,几乎要把脸藏起来了。好一会,才轻微地从嘴里挤出一句:“他挺好的。”说完又迅速地低下头,耳尖都变得红彤彤的。 张妈在旁边憋着乐都要憋不住了,心想:“这孩子真是,还在这藏着掖着。”看着王怡的表现,张妈很高兴,最起码 “你啊,大妈不问你,你还打算不说吗,女孩子是需要矜持,但是好的缘分啊,需要自己去争取。”这时候王怡渐渐抬起头,看着张妈的眼睛。张妈继续说:“孩子,大妈是过来人,现在不是旧社会,需要媒人,需要指婚,现在是自由恋爱,你要是再扭扭捏捏,不实话实说,好的男孩子就走了。大妈就说这么多,你自己想。” “大妈,您别走,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上次我那么,那么失理。” “那有什么,再说任谁什么样的条件都得考虑啊,你是人啊,又不是买卖,一句话就能定下,那样大妈也不干。肖亮也会理解的。” “但是大妈,我爸妈都是惨死的,虽然后来我长大了,但是我身边有人说我命硬,刻死父母。”王怡说着面漏为难,咬的嘴唇泛白。王怡想到自己的命运也不免有些伤感,再想想肖亮,他又是什么情况呢,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王啊,你别听他们瞎扯淡,什么命硬,这么多年因为命硬给女人的罪名还少吗。如今都改革开放了,女人当领导都那么多,还有入党的,怎么你就命硬了,我看他们是嫉妒你自己就能这么优秀。” “那大妈,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上次我那样离开,我觉得肖亮一定对我误会了,我不好意思再去找他了,您帮我说说,行吗?” “那你的实际情况说吗?你同意吗?”其实张妈考虑地很全面,第一不做不明白的媒人,谁也不知道家里同不同意。第二,不做没准备的媒人,她的知道实际情况,这样好交代。 见王怡点点头,张妈又说道:“那我就这样,如果下次肖亮再来,我就和他说我。我先看看他什么态度。那你是同意肖亮吗?” “大妈,您,真是的,不理你了。”看见张妈惊喜的眼神,王怡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溜烟跑了。张妈笑着看着这个小姑娘,心里想着:“都是好孩子。”也应该太阳往家回。 第二十四章 几天之后,肖亮火急火燎地来找张妈。此时张妈正在忙着煮面,肖亮和张妈打过招呼,就坐在了角落的一个椅子上,等着吃饭的人走就收拾桌子。边收拾桌子,眼睛还盯着面摊外边的那条小路看。再看了几遍之后,肖亮有些着急了。张妈一直没忙完,想看到的人也一直没来。肖亮开始坐下发呆,眼睛空洞的对着大街上。 “肖亮啊,你瞅啥呢”张妈用围裙擦了擦洗好的手,也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啊,张妈,我等您啊,您快说吧,我都急死了。” 想了一会,在肖亮满脸期待中,张妈开了口:“肖啊,张妈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肖亮一听张妈这么说,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了,王怡是不是真的不同意啊。肖亮的脸上淌下了汗,眉头紧蹙。肖亮点了点头,眼睛看向了地面,似乎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张妈继续说道:“大妈呢,是过来人,男怕配错行,女怕嫁错郎。我既然帮你们俩,我就得让你们都满意。咱们丑话说在前面。” 肖亮看了看张妈,有挠了挠自己的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孩子,我看得出,你是成相中人家王怡的,但是大妈得和你说好。那天你也看见了,王怡心里有事瞒着。” “张妈,她是不同意吗?还是说她嫌我是个当兵的。” “你这孩子,平时看着那么稳重,怎么到这就这么着急呢。王怡是有特殊情况的,不过她不是嫌你,她是怕你嫌弃她。” 这下肖亮更懵了,他嫌弃王怡,怎么会嫌弃,如果嫌弃王怡,他还会急成这样?随即开口:“张妈,我怎么会嫌弃她,她,她不会是生病了吧,是得了什么绝症吗?” “呸呸呸,你个小脑袋瓜子都想什么呢,不能瞎说。王怡啊,是个可怜孩子,父亲被人害死了,母亲精神失常也跳河了。亲戚说她是克父母,她觉得自己孤儿的身份你嫌弃。这回你懂了吗?” 肖亮听到这,眼睛直接愣住了,身体都不动了,话也说不出来了。风沙沙的吹过叶子,轻抚着屋檐。张妈叫了一声肖亮,肖亮眼睛直直地可怕。 过了好久,肖亮还是愣愣地盯着张妈,张妈害怕了,推了推肖亮。 “肖啊,你别吓你大妈,你咋地了?” 可是任凭张妈怎么叫肖亮,他都没有出一声。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可是始终没有落下来。心里像是被锤子凿过,生疼生疼的。他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伤,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郁闷。一面是王怡为他考虑而高兴,一面是王怡不了解他的为人而悲伤。是啊,一个自以为他会嫌弃她的女孩又凭什么要人家会理解你的人格呢。 想到这,肖亮赌气般的走了,留下张妈在这纳闷。张妈着急地在后边叫着肖亮,但是他始终没有回头。 “这两个人,真是般配,我非要把你们俩介绍成了,这性格也是配,都是喜欢一声不响地就走。唉,要变天了,我还是先收拾我的小面摊吧。” 张妈这收拾着,雪就下来了。抬头间,张妈看见了一个人影。这不是王怡还是谁。王怡在那哭着,掉着眼泪,身体颤抖。张妈心想不好,这孩子整不好是全看见了。张妈赶紧过去解释,刚走到一般,王怡又跑了。 “王怡,唉,我还撵什么,你们年轻人真是,出个对象啊,就这么难啊,这自由恋爱真是麻烦。我这月老啊做的更难。” 第二十五章 这几天,张妈一直心慌,刘大山的审判马上就要开始了。她想和人说说,可是上次王怡匆匆跑走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部队拉练,父亲他们都已经十多天没来小面摊了。中午,小面摊除了几位常客来买了点小菜,没什么生意。张妈坐在凳子上,有些不安,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之后,来回踱步。这些孩子都怎么了,一个都不来。张妈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时,不远处有个穿着白衣服的姑娘往面摊跑来。走到张妈跟前,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是张大妈吧,我是王怡的同事,我叫张薇,王怡晕倒了,平时我看她总来这,大妈你能不能去看看她?” 张妈一个激灵,杯子没拿住,摔在了地上。没有多想,锁好了家门,张妈就跟着张薇去了医院。护理站的值班室床上,王怡脸上没有太多血色,有些干裂的嘴唇更是白的可怜,即使是晕倒,眉头依旧皱地紧紧的。能开得出来,王怡这段时间肯定不好过,她本就不胖,现在更瘦了。张妈上前,握起王怡的手,没有二两肉。 “这孩子,这是干啥啊,就作践自己,有啥不能和大妈说,就非得和自己较劲。” “张大妈,我出去忙了,王怡这麻烦您多照料。她醒了就没事了,您也不用太担心。”张薇向张妈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张妈给王怡掖了掖被角,坐在了床边抬眼盯着王怡。 “你说你,没见过你这么倔的姑娘,人家那孩子都是为自己能多想想,你就不能自私点。两人看对眼都是多不容易的事,现在,这都叫啥事整的。唉”张妈自顾自地轻声说着。 王怡恍惚间听见张妈说这句话,不由得伤感,眼角渗出了眼泪,缓缓睁开眼睛。张妈一看王怡醒了,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是可怜这孩子的要强和善良,二是着急这孩子的命运。无父无母已经是很惨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好人,彼此喜欢,却因为一些误会,莫须有地错过,那真是罪过啊。 “王啊,好点没有,还有哪难受?”张妈关切地问道。 王怡看着张妈关切的面容,再也忍不住了,开始嚎啕大哭,身体投向了张妈怀里。张妈搂着她,捋着王怡柔顺的发丝。“想哭就哭吧,可别把鼻涕蹭我身上。” 一句话是又温暖又让人忍俊不禁。王怡破涕为笑,嗔怪道:“大妈,我都哭了,你还逗我。” “你还知道我逗你啊,别老哭,都哭多长时间了。大妈知道你坚强,你努力,哭哭就当放松了,现在好点了吧?” 王怡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说:“张妈,肖亮最近去你那了吗?” “惦记人家你不早点来面摊,害得张妈天天心慌。”张妈有些责怪的口吻说着,还用手拍了拍王怡地头。但是一想到肖亮,张妈又犯难地说了起来:“也不知道你们俩差在哪,明明都有意思,误会加误会,两人就是错过了。你多少天没来,他就有多少天。” “你是咋晕倒的?为啥半个月瘦这老些,可是让大妈这顿好心疼。” “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天晚上总是想哭,吃不下睡不好的。大妈,真难啊。” 第二十六章 张妈看着这么折磨自己的王怡,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她理解不了王怡的这种······ 张妈打心眼里觉得王怡和肖亮对待爱情太矫情了,认识不够多,也没怎么接触过,就想让对方对自己事事不同,怎么可能。要是以前包办婚姻,哪有一见钟情,无非就是先成亲后恋爱,即使不爱,那也是一辈子。 张妈没有意识到,她就一直那么看着王怡,看得王怡有些慌张,叫了一声,张妈。张妈这才知道自己发呆了,忙说:“我在想你和小肖啊,唉,你们俩,大妈咋说你俩呢。” 叹了一口气,张妈继续说道:“王啊,你信得过大妈不?” “我当然信得过,母亲离开我很多年了,我一直都感到很孤单,直到有了大妈,我才又有了当女儿的感觉。大妈,我还有啥不信您。” “好,既然你信得着大妈,大妈要和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王,你喜欢肖,肖呢,也喜欢你。但是,你因为自己是孤儿怕肖嫌弃,所以不敢往前迈。肖呢,因为你不和他说实话,误会你的本意,也生气。你俩这是干啥呢?大妈虽然和你已经死了的大爷是家里促成的婚姻,但是大妈也知道。这相互喜欢的缘分不是谁都能摊上的。”说道这张妈停了停,看了看王怡的反应。王怡听着张妈的话,自己一点点的承认事实,一点点肯定地点头。 看见王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张妈又继续说:“王,一见钟情,我不懂。我只知道两个人决定一起就得要像以后过日子发展,不然那就是扯淡。所以你要知道,你的一见钟情,到底钟的是情,还是肿的是人。是人品,还是长相,都要分清。” 张妈觉得自己能说道这个份上依然是很到位了,如果他们俩还是不开窍,那就要‘棒打鸳鸯’了,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从布兜子里掏出七八个煮鸡蛋,还有一袋包子,“包子是大妈早上蒸的,鸡蛋留着慢慢吃,包子是酸菜馅的,你吃吧,好吃哪天我在给你做。好好想想大妈说的话,得吃饭睡觉,别想太多,没啥大不了的。” “大妈,我起来送您”王怡说话就要起来。 “你可拉到吧,赶紧吃包子,快点好,大妈再帮你安排。”张妈按下她的肩膀,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张妈离开后,王怡自己想了很久,是啊,自己凭什么不能挺直了腰板去争取自己的爱情。 爸,妈,你们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王怡轻声说道。 下午的时候,张妈看见了来家里的张警官。 “张警官,是不是我儿子的事又信儿了?”能看出张妈事十分着急的,还尾灯张警官落座就开始询问。 “大妈,您别着急,您儿子一审在周一早上。大妈您看您做好准备,庭审是可以进去的。” “好,我做好准备。” 送走了张警官,张妈不免有些难过,她能准备什么呢,准备了儿子能接受吗?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第二十七章 庭审当天,只有张妈和肖亮去了。班长没有让父亲和老任参加。张妈本身是想自己去的,但是拗不过肖亮,只好答应了。张妈早上起的很早,收拾得很干净,在炕上肖亮看见了一个大包。 “张妈,这包是什么啊?”肖亮用手指了指。 “是一个小单被。以前我儿子睡过的,我寻思带着,在里面能用上吧?”张妈眼巴巴地看着肖亮问道。 肖亮心情很复杂,因为这些东西是不可能让张妈拿进去的。肖亮摇了摇头说道:“张妈,里面什么都有,现在条件好着呢,不会挨饿受冻的。” 张妈叹了口气,又把被子拿了出来,叠好放回了柜子里。肖亮此时不希望刘大山刑期过长,因为他理解张妈的心痛,儿子的过错终究张妈还是会记在自己身上。但是刘大山的恶行没有个地方管,早晚是祸害,从这一点出发,肖亮更希望刘大山能改造良好。胡思乱想间,张妈推了推他,说:“亮子,咱们走吧。从这到法院还要一会呢。” “张妈,我借了自行车,我驮着您。快着呢。” 肖亮把张妈扶上了自行车,自己紧蹬了几步,两人就这样出发了。一路上,两人各怀心思。看得出张妈很紧张,衣服角都拧出了褶子。肖亮呢,也是又愁事,想问问张妈,他和王怡之间还有没有可能,但是又考虑到刘大山的审判,硬生生地把话憋回去了。审判前,张妈去找过张警官,但是因为规定,张妈没有见到儿子,想嘱咐几句也没有做到。 审判从八点半开始,庭审比想象中的快一些,全程刘大山都对自己的犯罪没有异议。很快判决下来了,刘大山故意伤人,三年。刘大山没有提出上诉,服从一审判决。一直到最后,刘大山没有看过张妈一眼,也没有迎接张妈期盼的眼神看过来一次。 但是这次张妈即使再心痛,再难过,也没有哭一声,因为她心里明白,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等着儿子出来。她似乎看见了牢狱之后,儿子的重生,她期盼着通过改造,儿子能知道当妈的一片苦心,也能懂得如何好好做人。 从法院出来,张妈提出要走一走,肖亮无奈只好推着车子跟上张妈。肖亮看着张妈放心的样子,也知道了刘大山这件事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肖亮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张了张嘴,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又生气似的闷不出声。张妈看了一眼肖亮的欲言又止,忙说:“王怡已经知道你知晓她身世的事情了。她前几天晕倒了,我去看她脸色很不好,你要是真过不了心里的坎,就早点和她说清楚,不要耽误人家女孩子。” 肖亮一天王怡晕倒了,就傻眼了。着急忙慌地想要离开,但是想到自己还没有送张妈,顿时就加快了脚步,想要拉着张妈上车。张妈轻轻笑笑,说道:“快去看看王怡吧,认定了就不要考虑别的,既然想要恋爱自由就真的自由起来。不用送我,我又不是没长腿。” “我的好张妈,您就等着喜糖吧。”肖亮感激地鞠了一躬,一溜烟瞪着自行车就奔向医院了。这一刻,他明白了,他喜欢王怡就是因为她是王怡,他不能让她跑了。 第二十八章 肖亮赶到医院时,是中午。肖亮走到住院部的楼下又停了脚步,他要怎么说,他前几天还在为王怡向他隐瞒身世的事情生气,现在去找她要怎么解释呢,她还会接受他吗? “肖亮,你,来了?”一声清丽,这是王怡地声音。肖亮愣愣的的看着王怡,似乎是不敢相信王怡还会理他。看见肖亮一直盯着她,王怡很尴尬,又开口说道:“是张妈病了吗?” “没,没有,我,我来找你”肖亮回答,目光坚定了不少。 和王怡结伴的小护士看着两个人怪怪的样子,全都憋不住笑了。听见这笑声,王怡更害羞了,一丝红晕攀上脸颊,只低头没有做声。 “王怡同志,能和你私下谈谈吗?”肖亮轻声说道。 王怡点点头,跟着肖亮走出了院子。肖亮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王怡一步一步地跟着。最终还是肖亮开了口:“王怡,我想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将自行车停好,肖亮笔直地在王怡面前站立好。 “我叫肖亮,人民解放军,今年22岁,想和你交往,你意下如何?”此刻,其实肖亮是很忐忑的,万一被拒绝了怎么办。但是内心却是无比的坚定。他对王怡是真心的。 “我·····你知道了我家的情况了?你会不会以为我是命硬,专门克死别人。” “王怡,我是第一名军人,我是长在红旗下的,我接受过新中国的教育。这点你应该放心,我不会轻易相信那些无稽之谈。王怡,我希望咱们俩都能够敞开心扉,好好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一刻听见肖亮的保证,王怡再也控制不住了,那么多年,因为父母的离世,亲戚的胡编乱造,她承受了很多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压力,没有人在乎她的委屈,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甚至没有人在乎过她是怎么挺过来的。王怡这一刻彻底被他征服了,眼含泪花,看着肖亮,轻轻点点头。 肖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内心激动,嘴角都在颤抖。那个年代,男女虽然很保守,但是肖亮控制不住的一把将王怡搂到了怀里。在王怡的耳边一再保证:“我会用我的未来给你一份幸福的。”王怡羞的都像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用力推开肖亮,匆匆就跑了。肖亮看着可爱的背影,心里是无比的满足。回到部队,吹着口哨的肖亮,眉毛高高扬起,得意之色表现在了整张脸上。 “班长,你这是咋了?干甚去了?捡到钱了是咋了么?”老任看见班长这顿嘚瑟,好奇地问道。 “上一边去,我今儿去干啥了,你不知道。”肖亮瘪了瘪自己的笑颜,尽量看起来神情深重些。 “班长,张妈那边咋说了?”父亲一听肖亮这话,连忙问起来。 “判了三年,刘大山没有上诉,也没有给张妈留下什么话。”肖亮说着谈了一口气,又摸了摸额头。 “你们记不记得刘大山之前说过,张妈丈夫的死对于他影响很大。”父亲看着老任和班长说道。 “辛子,你说说你的想法。”班长觉得这可能就是母子俩的症结所在,他看向父亲。 父亲皱了皱眉,真是犯难,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我就是总结了一下刘大山一直以来说的话,张妈说刘大山不是一直都不听话,自从张妈的丈夫去世之后,刘大山的性格就变了。三年其实对于刘大山来说不算啥,他毕竟年轻,但是对于张妈来说是个大数字,如果咱们能结合监狱里的改造,将张妈和刘大山的隔阂解除,过了三年,会不会刘大山会变好一些。” 老任和班长忍不住为父亲清晰的思路开始鼓掌起来。 “你小子行啊,真是头脑清晰。”老任拍了怕父亲的肩膀。 “我觉得这个问题咱们应该商量清楚,做好,不要像以前一样,盲目的镇压和忍让,不能让咱们自己总是被动的。” 第二十九章 恋爱一开始,是很折磨人的。班长在部队除了要负责带领全班完成军政训练任务,提高全班素质之外,还要掌握全班战士的思想情况和心里状况。官不大,但是事情琐碎,一天忙下来也是够瞧的。部队是大家庭,新兵蛋子来了的时候才十六七岁,不好带,他们有的人想家,有的人叛逆,有的人胆怯,有的人自负。 肖亮是在连队慢慢成长起来,在义务兵的时候就表现出具有一定的管理能力,义务兵期满转士官的时候,军事素质非常过硬,在同年兵当中属于佼佼者,在同年兵当中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属于同年兵里面的核心人物,所以晋升为士官之后,就成为了连长和指导员心中的“准班长”,而后培养成为了班长。 能当上管理型班长,最显着的特点就是,有很强的领导能力,管理能力,在连队有很大的威望。管理型班长,责任心都非常强,军事素质特别过硬,是真正的用实力来“碾压”其他人,手底下的每一个兵从心底里都佩服班长的军事素质。 肖亮根本没时间出连队去找王怡,从确定关系到现在半个月过去了,王怡没有见过肖亮一次。这一天,是周末,好不容易肖亮有了一些时间,他打算出去找一下王怡。又是借的自行车,着急去了医院。半路上,遇到了卖烤地瓜的,肖亮上前去买了两个烤地瓜。把烤地瓜放在怀里,蹬上自行车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住院处今天人很少,因为是周末,王怡不忙,正坐在护理站呆呆地看着时钟。走廊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朝着护理站的方向,王怡探出头向外望了望,惊喜地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这来人不是肖亮还能是谁,王怡激动的困意一散而光。她多想马上跑到肖亮的身边,但是又看了看其他人看自己的眼神,王怡只能按住激动,在那等着肖亮走到自己身旁。 “我买了两个烤地瓜给你,吃吧,还热着呢。”肖亮伸手将怀里的烤地瓜掏出来,递给王怡。 “我现在在工作还不能吃零食。我得放在值班室的柜子里,你和我一起来吧。” “好”肖亮看见王怡的一脸娇俏,心里美的开了花。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太不庄重了,不好意思的轻轻嗓子,跟着走了。来到值班室,肖亮笑了出来,王怡也只是看着傻笑的他,心里很是幸福。 “你······你还好吧。和我说说这么多天你干嘛去了?”王怡首先发问, “我每天都是特别忙,天不亮就要操练,跑步,完成队列的训练,晚上还要做战士的思想工作。最近我们班有个战士有心事,我作为班长要做好辅导。” “你和我说说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找我,咱们平时怎么来联系吧。这半个月,我感觉时间过得好慢。”王怡低下了头,娇滴滴地说道。 八十年代恋爱的人们,思想还是很保守的,感情也很真诚纯粹。肖亮牵起王怡地小手,用指尖轻轻婆娑了一下王怡地手背。两个人四目相对,虽有千言万语,未张口,却已懂对方。 第三十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王怡将手躲了躲,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肖亮此刻很想上前去抱一抱王怡,他握紧了拳头,停住了动作,第一考虑到如果贸然地去拥抱,王怡会不会认为他太轻浮,第二如果让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影响作风纪律。他就那么看着王怡,看得很是认真。 王怡害羞地将发丝往而后掖了掖,说:“你看我干嘛?” “你真好看,我要认真地看清楚你,记在我心里,这样下次我再来的时候,我就会知道你胖了还是瘦了。”肖亮眼睛没有动,机械地说着。 “讨厌。好了,咱们说点正事吧,你不能经常出来看我,我也不能去部队找你,咱们俩恋爱你们部队知道吗?是不是要保密啊?还有啊,我下周要去出差,参加一个学习研讨,要去外地,你有什么想要的?”王怡在这一点点地细数着事项。 “你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一项啊?”肖亮挠挠后脑勺,轻笑了笑。 “我这不是怕你着急嘛,你就一项一项回答我吧”王怡白了肖亮一眼,嗔怪了一句。 “好。下周五出差,要注意安全,带好保暖的衣服。如果是平时,我可以半个月出来一次,或者间隔更短。如果遇到出去拉练,就有可能好长时间不能见面。暂时我还没有和指导员说咱们俩的事,我要先对我这方面保密,至于你这边,好像都已经知道了吧。”肖亮努了努嘴,示意王怡看门外。王怡打开外,人挤人的站着三个平时比较要好的同事在听小脚。大家抬眼看见王怡出来了,都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你们是不是闲的,还不赶紧走。”王怡叉着腰看着门外,语气假装生气地赶人。 “王怡,我要走了。规定晚饭之前是一定要回去的。你自己保重。有事写信联系吧。”肖亮拉住王怡,轻声地说道。真是很不舍。肖亮这算是陷进去了,爱情是一种很让人上瘾的东西。 张爱玲曾经说过:“有人追求幸福,所以努力;有人拥有幸福,所以放弃。”肖亮现在终于知道了,他在追求幸福作出的努力,也终于明白了,拥有幸福是要面对的放弃。 一个童话般的一见钟情,却是个毫不童话的过程。他们开始时的执拗,倔强,而后抛却一切的爱。一切的一切就像是认识许久一样,有冲动,也同时有沉淀,这就是现实。她是医务工作者,他是有使命和抱负的军人。期初她怀疑他会嫌弃,宁愿相信沉默是最好的选择,这就是现实。 心注定是要被打动的,打动不了的那是石头。于是他和她不经意的相遇,又奇迹般的在一起。肖亮想,或许他们俩跟所有的现实情侣一样,能够同甘,可以共苦。但是他的“不自由”,会不会阻碍两人的将来。 看向王怡的美好时,肖亮随即又坚定了自己的心,时间不是问题,他会坚持。距离也不是问题,他会努力。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他终于迈开了脚步,附在王怡的耳边,轻声说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会想着你的。”不顾王怡红红的脸和不舍得眼神,有些装清高地走了。 第三十一章 夏天的来临带着一丝燥热,阳光好的让人睁不开眼睛。训练场上,战士们古铜色的皮肤,透着健康,带着风采。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跑步行进中的战士就像是行走的坦克一样,无坚不摧。 军营里平凡的一天在忙碌中进行着。午饭过后,班长肖亮叫过父亲,来到宿舍外边。 “辛子,你家来电报了。”班长说完,没有立即把电报给父亲,而是先看着父亲的表情。 父亲抬头看了看班长,这次没有以往强烈的反应,而是伸手想要接过电报。班长一看父亲的态度,就顺势将电报给了父亲。 父亲长呼了一口气,展开折起来的电报纸,上面写着:“峰啊,家里已经装了电话,如果部队允许给家里来个电话。”父亲看完把电报又给折上了。他向前走了一步,缓缓地坐在了宿舍门口的台阶上,眼神悠远,似乎在看烈日下的训练场,又似乎在看远方的家乡。 好几年了,父亲始终忘不了离家的那一幕,奶奶偷偷塞过来的钱,爷爷的谩骂,都是他心里无比的伤。家里寄来的电报他从没回过,也从没有看完整。看不惯家里花钱的大张旗鼓,更看不懂父母的为人处世。他也是一个孩子,为什么早早懂事。父亲想了好半天,更是做了好半天。看了张妈和刘大山的痛,父亲觉得他不想变成那样,也不应该变成那样。 要知道八十年代装一部电话,就是好几千。你有了钱,还要有关系。有了钱,有了关系才能安装,而且一个月的电话费又是不少,接电话和打出去都需要花钱,长途更是贵的离谱。 回家的念头在父亲心里越来越强烈,挨到了下午,他找到了班长。 “班长,我想和你说点事。我想回家看看。” “是不是家里有事情了?”班长虽然感到惊讶,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决定问一问。 “没有,我就是好几年没回家了。我想问问。家里弟弟都会走路了,我还没回去过。我大妹小学都毕业了。再说我的津贴也攒了不少了,我想拿回去给我妈。” “想回家是好事,一会我去和连长说一下,打个申请。如果可以,陪你去买车票。” 转眼来到了周末,连长批准了探亲休假。父亲和班长换了便服就去排队买了车票,是周一的车票。买完车票,父亲又去了一趟市场。这个市场曾经无数次的到来,但是这次却是这样的百感交集。 几年未归家,要给家里买什么呢。家,那么熟悉,但又那么遥远。走进市场,父亲首先来到了小菜区,买了一样比较可口的小菜,又去了卖小百货的地方,给弟弟妹妹买了好玩的,还给弟弟买了一套朝鲜族传统服饰。买完了这些,班长和父亲已经是拿不了了。 “咱走吧,辛子,我倒是可以帮你拿,但是你要回家,这一道儿你得多费事。”班长一边擦汗,一边喘着粗气。 “班长,我爸妈都很喜欢吃这些小菜,我弟弟还很小,我想着这次多买些,下次回家不一定什么时候。” 第三十二章 回家之前,父亲特意去看了一下张妈,买了一下膏药和糖给张妈送去。 “张妈,我买了膏药,您的手总疼,这个膏药人家都说好使,您试试。还有您不是总说喝中药嘴比较苦嘛,我给您买了糖。”父亲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说给张妈听。 “辛子,你回家呆几天啊?” “去掉车程,大概十五天。” “辛子,路上要注意安全,现在小偷多着呢。”说着,张妈拿了一袋馒头出来,继续说道:“我蒸了一锅馒头,给你拿上。路上要是饿也别买着吃,不浪费钱。” 父亲点了点头,没出生,继续帮着张妈干活。 “辛子,亮子咋没来呢?” “班长今天开会去了,说是要加强基层队伍建设。张妈,你找他有事啊?” “没事,没事,我这有一包核桃,你帮我捎给他,上次他托我带的。” “好,张妈那边的菜地我浇完了,门锁我也给修完了,晚上入夜您就挂上锁头。防火防盗嘛,我先走了。” 简单和张妈交代了一下之后,父亲拎起行李就走了。张妈送了好远,父亲一再催促她回去,张妈才缓缓站住脚步,就那样远远的看着父亲的背影离开。 父亲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这种矛盾是说不出来的。和张妈从陌生人的善意再到熟悉人的温暖。一直以来,父亲是渴望父母的陪伴和关爱的,可是家里孩子众多,偏心总是有的。父亲不是那种会哭的孩子,没有争宠的觉悟。或许从小的懂事,后来就变成了一直执拗和死犟。心灵的富裕才是一个孩子最大的财富,而父亲小时候是贫穷的。当坐上车的那一刻,父亲忍不住失声痛哭,在部队的这三年,他才懂得了什么是家,才知道了爱是什么。 车程不短,一路上,父亲一直看着窗外发呆,眉头禁不住地皱起来。但是即使是矛盾的,也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对于家乡,父亲还是思念的。不看父母,看在弟弟妹妹和自己的大哥,父亲还是有很多想法的。孝顺有时候是种习惯。电报可以丢在垃圾桶里招苍蝇,但是回家乡第一时间还是要买上若干东西带回去。想到这,父亲紧了紧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里面是爷爷爱吃的牛板筋,桔梗和奶奶爱吃的苏子叶。 嘴角微了微,想起了小时候的趣事,父亲也逐渐眯起了疲惫的眼睛睡着了。梦里,那时候爷爷还不是干部,家里也有着一些地,父亲也还小。大伯领着父亲在田间地头玩耍,撒尿和泥,抓蚂蚱。晌午十分,全家人在地头就着咸菜嘎达吃大饼,那味道现在如何都吃不到了。 车马上就到站了。车长,招呼着:“拿东西的同志别落下,马上就到盛乡了。站点在供销社门口。” 父亲此时已经没有了困意,透过窗户,父亲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妇女,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热的汗攀上了脑门。或许是因为着急,女人看见车来了,就马上上前试图看清车窗里。这恐怕是父亲第二次哭。泪水顺着脸颊来到了嘴里,父亲张了张嘴,想喊一声“妈”,却因为眼泪的介入,那声妈——沙哑,干涩,咸的让人咋舌。 第三十三章 奶奶转过头,先是愣住,再来就是止不住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怀里抱着的孩子倒是高兴,张口喊了一声:“二哥。”这一声二哥,甜甜的,亲亲的。叫的奶奶破涕为笑,叫的父亲所有的尴尬都缓解了。 “二哥,你怎么哭了,妈说了,二哥是当兵的,从来不哭,不像我。但是今天我看了二哥,你也不听话,你也哭了,那我也要哭。哇哇·····”边说边哭了起来,惹得奶奶和父亲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伟军,你小弟弟,你说你好几年不回家,我是白天晚上给他讲二哥,现在天天晚上都要听,都听出瘾了。” “妈,咱回家吧。” “走,军儿啊,你在哭晚上我就不给你讲二哥了。”奶奶笑着看着怀里的小人,刮了刮鼻子。 “不讲拉倒,二哥回来了,不用你讲,我让二哥晚上哄我谁。”小叔那时候也是很可爱的。听出奶奶威胁的意味,倒是满不在乎。 供销社离着奶奶家不远,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临到家门口,父亲停住了脚步,看着大门前已经不矮的树,再看了看如今的黑漆大门,气派,威严,同时透着富有。父亲忍不住愣神,奶奶催促了一声,终究还是进了院子。父亲走时,家里时两间房子,虽说不是新房,但也是大方,宽敞。如今真是大变样,先不说院子的全貌,单单这房子就是三间大瓦房。之前的两座老房子做了加固,原有的细碎的痕迹,修补完善。新盖的房子,青堂灰瓦,气派异常。 院子扩大了不少,有鸡舍,有猪棚,原来露天养的大黄狗如今也混上了狗窝。父亲有些吃惊,有些矛盾,有些皱眉。奶奶招呼他进屋,将小叔放在了炕上,去倒了凉茶水递给了父亲。接过水杯,父亲还真是渴了一饮而尽,还是家里的茶好喝,甜的。 “妈,这茶水甜的,啥茶啊?”父亲舔了舔嘴巴,意犹未尽。 “这茶是杭州一个人送给你爸的,茶水里我放了白糖,你不是回来了吗,我提前准备出来的。”奶奶走到厨房又给父亲续上了一杯茶水。又去了厨房,烧起了火,准备给父亲做饭。 “老二,你去上学校把大美和二美接回来,省得她俩又半道花钱买零嘴。” “行,我这就去。” 父亲把东西整理了之后,就出门去了。走出门口,就碰到了大伯,哥俩都好几年没见了,还真是有些尴尬。大伯比父亲大两岁,如今已经参加工作了。每天按时按点的上班下班,再过一年也该是说亲的年纪了。 “你小子舍得回来了,好家伙,都忘了家里啥样了吧。你这是干啥去?” “大哥,妈让我去接大美和二美,你和我一起去呗。” “去吧,你等我一会,我回家把东西放下。”大伯将袋子往后藏了藏,回屋里送东西去了。 走在路上,父亲不禁感叹村里的变化,路宽了,两旁的树栽的齐齐的,炊烟起,各家饭菜的香味都飘了出来。父亲,心里不自觉的美。回家是真的感觉好。还没到学校,就看见路上迎面过来两个人影,大伯站住脚步,拉住了父亲。示意父亲看向前方的两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父亲抬眼一看,这不是两个妹妹又是谁。 第三十四章 两个小姑娘似乎是闹了别扭。相互挤着走路,嘴上谁也不让着谁。 “大姐,早上妈让你给我带饭,你差啥没给我带。我中午啥也没吃上。”小妹妹气鼓鼓地看着大美。 “二美,你都几岁了,还用我给你装饭,没长手啊?再说,我哪有时间,我昨天没写作业。” “你没写作业我要回去告诉妈,让你不好好学习。你昨天干啥了,没写作业。” “二美,你是不是缺心眼?那昨天那糖吃到肚子里就忘了,你咋不长记性呢。我要不出去和二柱子玩,你能有糖吃?以后再也不给你吃糖了。” “大姐,别啊,我错了。大姐,我还想吃糖。” “那你以后中午饭自己装啊,别老指着我。”大美小心翼翼地打开书包,从里面摸出一个水果糖,伸手递给妹妹。 “大姐,你最好了。”二美打开糖纸,迫不及待将糖放到嘴里,砸么了嘴,甜味在嘴里慢慢散开。二美,幸福地眯起眼睛。“大姐,你给我了,你吃啥?” “我又不是小孩,你快吃吧。我可不馋。” “大姐,你说我馋。我要告诉妈。” “二美啊,你要是告诉妈,以后我就自己吃糖,我不给你吃。” “大姐,我馋,行不行?大姐最疼我了,别不给我吃糖。” “这还差不多。二美,你记住,以后我给你糖你能吃。别人给你糖,你不行要。听见没有?” 舔了舔嘴唇留下的甜味,又想想大姐的嘱咐,似懂非懂地点头。一抬眼,看见了大哥正在看她,也看见了大哥旁边的男人。二美颠颠地跑到大哥面前,然后用余光看着父亲,忙问:“大哥,这个男的是谁啊?” “二美,你个小没良心的,二哥都不认识了。难为二哥以前天天给你冲奶。奶都喝哪去了?”大美拍了一下二美的后脑勺,讽刺地说着。 “二哥,你可想起来回来了,再不回来我看我们就没二哥了。都给我们带啥好吃的了?”大美(大姑)其实对父亲也是印象很模糊的,毕竟父亲走的时候大姑也不大。但是对于二哥的这份感情很深,记忆力,二哥是起床最早的那个,会在她睡觉时贴心掖被角,会在她半夜饿的时候给她爆花生,还会在她受委屈时为了她打抱不平。大姑经常和二美(二姑)讲父亲的事:“二美,我和你说啊,二哥和咱们家人不一样,脾气倔着呢,但是二哥对咱俩最好,只有二哥真心经管咱俩。” 但是大姑心里也有怨气,当初,二哥走的时候没有告诉她。放学后,她从学校拿回来的烤地瓜本来打算给二哥吃,结果回家妈就说二哥白天已经走了,去当兵,好长时间都不回来了。大姑一开始知道这个事情时,是不解的,是难过的。妈妈虽不重男轻女,但是毕竟因为孩子多一碗水没端平过,父亲不经常在家,因此家里唯有二哥是真的能让自己感觉家里有个依靠的。 但当一切没有预兆的看见二哥回来,大姑还是有些想哭,她有些难受。小孩子的高傲是一定要说反话,明明很思念,却一定要在言语中露出远离。父亲牵起大姑的手,轻声说了一句:“回家吧。” 大姑忍不住了,眼泪落下的同时,是忍不住的哭嚎。父亲慌了,也心疼了。他知道,他的离开和回家都太突然了。 第三十五章 父亲弯下身子,擦去大姑的眼泪,静静地看着她。大姑抽泣着,说话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不成句。 “你还走不走,你走都不和我说一声,你让我上哪找你去?”大姑哭诉着委屈,三年了,二哥离开三年了,这三年,她个子都长了好多,弟弟都出生了,但是没见过二哥一面。 “走还是得走的,二哥还没退伍呢,不过这次二哥能在家呆十天,走,咱们回家吧,二哥给你买了好吃的。” 悠悠散散地,这几个人就回家了。晚餐一反往常,过年一样,菜品非常丰富。 “二哥,这个糖真好吃。”老姑这会被糖收买了,渐渐往父亲的旁边凑凑。 “好吃就好,一会吃完饭,你和大美试试二哥买回来的衣服。”父亲夹起一块鸡肉放在了二美的碗里。大姑也不干示弱,撒起娇来:“二哥,我要也想吃鸡肉,我还想吃咸鸭蛋。”父亲有些憋不住笑,给大姑夹了鸡肉,又拿了咸鸭蛋。好菜好饭一家人吃的很快乐。吃完饭,大姑和老姑去写作业去了,大伯带着小叔在院子里玩,剩下奶奶和父亲收拾碗筷。 父亲看见桌子上放了很多咸鸭蛋清,咸鸭蛋黄都被抠没了。父亲眉头紧蹙,在部队里每天班长都会说,粮食来之不易,浪费决不允许。看着奶奶淡定自若地将剩下的鸭蛋清倒掉。父亲就知道了,这浪费在家里时有八九十常见现象。他决定要问问奶奶。 “妈,这大美和二美吃饭挑食得有点严重,是不是给她们板板。” “挑食吗?我咋没看见啥玩意是她俩不吃的。”奶奶抿嘴笑了几声,继续收拾。 “妈,这好几个咸鸭蛋清都没人吃。” “那玩意谁吃,也不香。就是一个咸味。”奶奶一边说着,一边将咸鸭蛋清收拾到盆里,出门倒在了看家狗的食盆里。狗一下子扑到食盆旁边,它风卷残云把盆里的剩菜剩饭都吃了。 父亲心里有了一个结,但是毕竟经过部队教育,父亲并没有立即说什么。刚刚回家的美好还在继续,看着院子里跑跑跳跳的弟弟,又看了看因为做作业溜号的大姑二姑。内心涌上一股祥和和安宁。但是晚上吃饭的时候,爷爷没有回来。父亲站在门口往远处看,奶奶知道父亲所想,忙说道:“峰啊,你爸现在晚上回来得都晚。粮库的工作很多,每天都很晚。” “妈,爸不会是故意躲着我吧。” “不能,你爸平时在家总叨咕你,峰在部队啥样啊,惦记着你呢。去吧,回屋歇着吧。” 其实奶奶不知道的事,今天爷爷本该早回来的,但是没有做好心里准备。父亲对于儿子的感情很是复杂,怒其不争,同样又对儿子现在的状态很是欣慰。但是当初的儿子走的时候自己的决绝,让爷爷没办法一下子就放下面子。所以下班后,爷爷去了朋友家里喝酒。直到半夜,朋友把爷爷背了回来,这才算结束。不用面对儿子,用酒精去麻痹一下,或许也是爷爷的一种解脱。 第三十六章 已经入夜,只能听见偶尔的狗叫声。奶奶卷了一颗烟,点燃了。这黑夜就像是被烫了一个窟窿。 “妈,你还没睡?咋还抽烟?”父亲坐在炕边,静静地不说话,奶奶也没说话,只是抽着烟。 “汪、汪、汪······”一声大过一声的狗叫,划破了宁静。父亲站了起来,打开院子里的灯,走出去。只看见爷爷被一个人扶着走进了院子。一股浓烈的酒味飘过来,奶奶忍不住抱怨:“你干啥去了,不回家,出去喝酒去了?咋不喝死到外边。” “大嫂,人送到了,我就回去了。大哥真没少喝。”说话的这个人叫张喜生,是粮库的会计。 “喜生啊,麻烦你了啊。快回去吧。”奶奶脸上挂不住了,表示抱歉。 父亲将爷爷扶到了炕上,为爷爷脱下了鞋子。奶奶这时候拿来了热水和毛巾,一点点擦拭爷爷的脸。 “妈,爸这天天都出去喝酒吗?” “你爸现在是主任,这酒局是很多,但是很少喝成这样。谁道今天又遇到啥事了。” 奶奶简单的回答让父亲有些恍然。父亲有些不死心,忙又问道:“妈,爸知道我今天要回来吗?” 听出儿子的失落,奶奶忙说道:“不知道你要回来,我给忘了。” 父亲盯着爷爷看,他从未仔细地看过自己的父亲。细细的皱纹已经爬上了爷爷的脸,头上隐约能看见几根白头发,岁月不等人。 “去睡吧,妈特意给你换了新被子,都拿太阳晒了。” “行,妈,半夜有事叫我。我觉轻,能起来。” “没事,你去睡吧,你爸这我能整。” 躺下来的父亲,心里是乱的,紧促眉头,他不知道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炕很暖,半夜里还能闻到晚饭的味道。外面的狗偶尔叫一声,东屋的二姑又说起了梦话,真是惬意。胡思乱想了一通,父亲迷迷糊糊睡着了。睡梦中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睛,是爷爷在叠他的衣服。爷爷看见父亲醒了,忙尴尬地要走。 “爸,你干啥去?”看见爷爷要走,父亲忙叫住他。爷爷显得很局促,脚步迟疑了一下。 “我看看你妈饭做好没有。你再睡会吧。”着急忙慌地就去了厨房。 父亲看着这样的爷爷,微笑爬上了嘴角。爷爷一直都是一个严肃的人,从没有这样过,也从来没有表示过一次关心。父亲穿上衣服,也去了厨房。厨房里冒着热气,掀开锅盖是父亲最喜欢吃的豆沙包。因为是星期天,大姑和二姑没有上学,身上穿的是父亲买回来的新裙子。看见父亲已经起床了,忙跑到他面前让父亲看。 “二哥,你看我好看不?”大姑故意转了一个大圈圈。 “二哥,我最好看,是不是?”二姑也不甘示弱,也在地上不停地转圈圈。 父亲看着这样的妹妹,一时间哭笑不得。奶奶大喊:“都出去,那新裙子蹭埋汰了咋整,老显摆啥。大美,你写完作业了吗?二美,我让你去看小辉,你看哪去了?” 大姑和二姑听到这,头都耷拉了下来,肩膀也塌了下来。父亲笑着看着两个小姑娘,弯下腰,轻声地说:“你们俩作业快点写完,把衣服也叠好,二哥明天领你们俩去赶集好不好?” 第三十七章 两个小姑娘一听要去赶集,那高兴直接就画在了脸上。左一句“二哥真好”,右一句“二哥太好了”,拉住父亲的手紧着摇晃。父亲被摇的实在没办法,紧着说:“好了,好了,大美,二美,你俩快去收拾吧。再不收拾,我就不去了。”一听这话,大姑和二姑赶紧跑回自己的屋行动了起来。 奶奶看见这样的两个女儿,也是哭笑不得。家里什么好东西没有,爷爷挣了钱紧着给两个孩子买东西,小小年纪衣服和好吃都没断过流。怎么这儿子回来就想没见过好东西似的。 “你领她俩去赶集啊,你可得领住她俩,现在丢小孩的不少。我给你拿两个钱,你去吧,你自己的钱你自己经管起来。”奶奶说着就起身回了里屋,打开了一个小矮柜。这小矮柜很是精美,上面有雕花,黑色的木头上,描了金漆的花。打开柜上的锁,奶奶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没有要遮掩的意思,奶奶还特意露出了布包里的钱。 “告诉你啊,咱家钱在哪你可不行告诉你大哥和大美他们,我可信不着他们。”说完奶奶抽出了五十块钱给了父亲。 看着这布包的厚度,父亲第一次觉得家里的富裕不是自己能想象的。“妈,我知道了,您自己也收好了。”父亲皱起来眉头,突然觉得这个加陌生了许多,直觉让他不安,这钱来得太快了。 “对了,你一会去一趟你黄叔家吧。回来了就去看看,你还不知呢,黄大丫年前没了,你俩从小玩到大,你应该去看看。”奶奶抬眼看着父亲,叹了口气。“白瞎了,大丫长得好看,命咋这么苦。” 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惊了,父亲当时就愣在了原地。“啥,大丫没了。大丫不是嫁人了吗?她,她·······”父亲有些说不下去了,眼睛瞪着,声调都高了几分。 “你走了那长时间你知道个啥。大丫那口子是大丫她爸给找的,大丫她爸啥样你不知道吗?耍钱都没边,大丫就相当于是被他家卖了。大丫的男人也是好赌的。她男人也是有祖产的,按理来说要是不赌俩人干点啥是好日子。但是大丫就那么被她男人打的流产,完了就病死了。年前的时候那男的不负责任,把病重的大丫拉回了你黄叔家,就跑了。你黄叔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肠子都毁青了。”奶奶又是一阵惋惜。 “行了,我知道了,妈。我一会就去。”父亲想了又想,一时间接受不了。心里变得烦躁不已。 走出家门,拎上奶奶给准备的猪肉就去了黄来生家里。走出家门,父亲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儿时的回忆涌上心头。 “二哥哥,你今天把在学校认得字教我呗,昨天的字我都学会了。” “二哥哥,我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二哥哥,你真要走了,不走行不行?我舍不得你走。” 大丫长得不是那种亮眼的长相,但是很耐看。方正的脸盘,浓眉大眼,虽说不是特别好看,但是很是讨人喜欢。大丫的眼睛很亮,杏仁一般的很眼睛总是那么放着光。嘴旁边有一颗朱砂痣,算命的都说那是一颗好痣,嘴巧,能说会道。 第三十八章 大丫比父亲小一岁,两个人从小一起玩到大。父亲性格很温和,很会照顾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丫喜欢上了父亲。小时候就说要给父亲做媳妇,可是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实现这个事。 大丫的爸就是黄来生。按说家里也是过得可以的。黄来生有地,还在村里的供销社当会计。大丫的妈是有名的会过日子,精打细算。但是毁就毁在了黄来生的好赌上。因为赌博,黄来生把家里的大瓦房都赌进去了。后来因为赌博被人砍掉了两根手指头,才算是消停了几年。眼看着这日子又好点了,大丫和她妈觉得日子都有了盼头。 父亲虽然看不惯黄来生,但是从来没有错眼看过大丫,他可怜大丫,所以家里的好吃的,自己有时候不吃也会分给大丫。但是要是说爱,还谈不上。 在父亲当兵走之前,大丫来找过他,表明了心事。 “二哥,我爸说让我早点嫁人,你怎么看?” “我觉得你还是自己决定你的事好,大丫,你爸不咋准成。你才十六,我觉得嫁人还是早点。” “那二哥,你能娶我不?如果能嫁给你,我就什么都不求了。” “大丫,你别闹了,你就和我家大美差不多,都是妹妹。我一直都在想你要是我亲妹妹就好了,你同事还能干。” “二哥,你觉得我说的不是真话吗?我从小就说要做你媳妇,你觉得我开玩笑吗?” “那是小时候的话怎么能作数呢?大丫,我真的拿你当妹妹啊。”犹豫了一会,父亲决定说实话。“大丫,我过几天就走了,我应征当兵了。参军一直是我的梦想,你也知道,又这个机会,我不能不走。” 清冷的月光下,大丫的眼泪一串串落下,父亲没办法安慰,因为他知道安慰的最后还是离别,如果不决绝,大丫就还会期待。哭了半天,见父亲没动,大丫扭头就跑了。之后,大丫没有来找过父亲一次,一直到临走前。父亲以为她是闹别扭,时间长了也就过去了。但是没想到那一走就是永别。 思绪万千,心里是无限的悔恨和伤感。父亲和大丫虽然没有爱,但是大丫也在父亲心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知不觉,走到了老黄家门前。早已没了生气,房子的窗户大敞着,后院的草长了老高。父亲叫了一声“叔,婶”就进了院。大丫的妈慢悠悠地出来,看见父亲来了,愣了好半天,接下来就是嚎啕大哭。 “小峰啊,你咋才来啊,大丫坟上的草都长得老高了。大丫死的冤啊,我的大丫啊,白瞎了我的大姑娘啊。” 父亲一句话也说不出,眼泪也掉了下来,言语哽在喉咙,上不上,下不下。抱起黄婶,搀着就进了屋子。一进屋,父亲马上把黄婶扶在炕上坐下。但是炕上的情景,更是心酸。黄叔蓬头垢面,眼神呆滞,嘴里叨咕着胡话。“大丫,你回来了,大孙子呢,大孙子呢。” “婶,我叔这是咋地了?” “晓峰啊,你叔疯了,这两天整犯病。猫一天狗一天的,一时明白,一时糊涂。” “婶,大丫咋回事,你给我讲讲。大丫,咋会,唉”父亲说不下去了。 “这个家完了。黄来生,你不是人,家都是你逼出来的。”黄婶指着黄来生就是一顿骂,但是没有任何回信,听见的只有痴痴傻傻地笑。 第三十九章 “婶,大丫到底咋回事?这怎么突然就没了。”对于大丫父亲心里是有愧的。 “大丫就是被你叔害死的。现在他疯了,就是报应。”大丫的妈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这个黄来生,前年又去赌了,前几天赢了不少,回家还叨咕过年要给大丫买新衣裳。后来连着几天不回家,我着急,让大丫去他,结果这一去大丫就没回来。” 黄婶一时气盛,剧烈的咳嗽起来。伸手指向了炕上的黄叔,继续说道:“这个丧尽天良的,他把大丫给抵押出去了。和他赌的是邻村的刘老赖,早就看上大丫了,使了手段就把大丫给骗到手了。和你黄叔说的好,说让他回家想办法还赌债,让大丫在那等着。他着急忙慌回家拿钱,等回去的时候,人家刘老赖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我的大丫就这么给糟蹋了。” 父亲的双手握着拳头,两眼通红。心里想刀绞一样。他心里那样美好的大丫,当时是多么的无助。他仿佛听见了大丫在喊着让他来救她,但是他曾是那样决绝的走开了。 “我真是不是人,我怎么就相信了那个狗东西。刘老赖给家里送了一千块钱,说是聘礼,就把大丫草草嫁了。一开始那刘老赖对大丫成好了,伺候大丫这伺候大丫那的,满满大丫也就认命了。后来大丫怀孕了,刘老赖那乐的,还给你黄叔买了个自行车。大丫想孩子都有了就好好过日子吧,但是这个刘老赖是个十足的小人啊。大丫有一个在刘老赖输钱之后,劝他戒赌,结果他就把大丫给打了。那次大丫孩子也流了,脑袋都打坏了。刘老赖那个多事的妈,一看孩子也没了,就开始作妖。刘老赖就听了他妈的话,把有病的大丫给送回来了,大丫流产没养好,再加上高烧,没几天就去了。”一口气说完,黄婶发狂似的扇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父亲伸手去拦,眼泪止不住流下。原来心中所想的一别两宽,现在变成了尘世间的阴阳两隔。 “婶,那刘老赖在大丫死后没来过吗?” “来过,和他妈一起来的,扔下两百块钱就走了。你黄叔送走大丫就去找刘老赖算账,倒了刘老赖家一看,人家早都搬走了,邻居说,搬到城里去了。”黄婶一阵抽泣,又捶胸,又跺脚,几近崩溃。 “婶,大丫的坟在哪,我去看看。” “就在我家地的东头,一个小矮坟。坟前你黄叔种了有一排花圃。峰啊,你去吧。” 父亲出门就去买了纸钱和元宝,还买了大丫喜欢吃的酥饼。大概中午十分就去了地里。大丫的坟很好找,坟前有各色的花,坟上的草长了不少,绿油油的一片。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可以说是在挪动。父亲模糊的视线,看不清来路。大丫的友情想进一步,成为爱情的前奏,但是父亲,没有给她机会。父亲虽没有爱过大丫,但是他希望大丫有个好的归宿。期盼大丫幸福,也成为了父亲最后能为大丫做的。但是没想到大丫在转身的那一刻,慢慢地走向了不归路。 第四十章 虽然只有几步路,但是父亲走的异常艰难。每一步都走的心疼,走的心酸。父亲来之前买了酒和一些零食。到了大丫坟前,父亲伸手把草拔了一圈,放到一边。 或许时光中留下了两个人的欢声笑语,或许时光中也留下了两个人曾经的情谊,但最终在大丫入土的那一刻,她的梦碎了。父亲后悔了,他后悔他的离开,后悔他的拒绝,更后悔没有在大丫最难的时候在她身边。 “大丫,二哥回来了。二哥给你带了糖,我给你拿一颗,你吃吧,可甜了。大丫,你还疼吗?大丫,你怨二哥吗?”说到这,父亲打开瓶盖,倒了两杯酒。酒杯相撞,发出的清脆声,本应是愉悦的觥筹交错,如今变成了生死相送的悼念。 “大丫,来咱俩也喝上几口。你记不记得,第一回喝酒还是你投了你爸的酒,大哥咱们仨在柴火垛上。当时聊啥了,我还记得。大哥说他长大了要接我爸的班,你想上城里做大买卖挣钱。我当时还没说我要干啥,咱仨就被你妈发现了,给你一顿骂。我和大哥当时还替你求情呢。” 父亲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一口喝的是辛辣,是苦涩。父亲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可是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逝者已矣,留下的是生者忘不掉的痛苦。把酒撒了精光,父亲看了坟好久。 点燃了纸钱和元宝,父亲嗫嚅着:“大丫,二哥知道你疼了。这回好了,你到了下边,别苦着自己。二哥给你送钱了。” 再三确认,坟已经修正好了,纸钱的火也灭了,父亲把带来的零食摆的整整齐齐,起身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彩绳放在了坟前。“大丫,二哥走了,下次二哥再来看你。这天彩绳是你给二哥编的,二哥一直带着,现在还给你。” 父亲一步三回头,心里还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变成了一抔黄土。悲从心中来,忧由心中生。大丫活着的时候,父亲没有觉得大丫是特殊的。但是现在确实那样的痛。但是现实改变不了,他什么都做不了,改变不了。 夜晚来临,父亲在悲伤中入睡,隐约入梦。那是一个背影,秀丽,身穿浅色长衫长裤,戴着一定草帽,回头看竟是大丫。那是田间农作,大丫在扒着苞米,汗水一颗一颗的落下。 “二哥,你咋来了,饿不饿?” 那是村里的鱼塘旁,大丫在捉鱼,泥巴糊上了小腿。“二哥,你快来帮我。” 那是在宽宽的大路上。 “二哥,你来看我了,我真开心。二哥,我解脱了,我感觉现在很好了。没有牵挂,没有痛苦,也更没有对父亲的埋怨。二哥,一切都不怨你,我认命。我的命就是这样的,我不后悔。但是二哥,把我忘了吧。我要走了,二哥。” 父亲满脸泪水,喊着:“大丫,你要好好的。大丫” 惊醒,原来是梦。看了看身旁熟睡的大伯,父亲摸了一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第四十一章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早上四点多了。父亲听见厨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起身披上衣服就走了出去。厨房里,爷爷在烧水,是不是往灶里添这柴火。 “爸,我来吧。” “老二啊,你醒了,咋不多睡会。” “睡不着了。爸,你烧水干啥?” “要煮点水拉面。你不是爱吃嘛。老二,和爸好好聊聊。”说话爷爷拍了拍锅台旁边的小板凳,父亲默默坐下,看着爷爷的眼睛,点点头。 “老二,大丫没了,爸知道你心难受,毕竟一起长大的。你当兵走的这几年,大丫来找过你几次,当初如果你不走,或许你就能和大丫成两口子了。”看见爸想要发对,爷爷摆摆手,继续说:“你先别急着反对。这个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大丫是个好姑娘,看得出对你也实心实意。你是我儿子,你是个榆木脑袋,没开窍。其实什么恋爱那都是扯淡,你们年轻人老师自由恋爱,包办有啥不好。” “爸,我从来没考虑过谈恋爱,也没考虑过结婚。对于大丫,其实我愧疚多一些。我和大丫一起长大,大丫命太苦了。我昨天去看了我黄叔,黄婶。黄叔疯了,黄婶也有些······我觉得我应该帮帮黄叔黄婶。” “大丫是命苦的,但是你除了可怜大丫还能有什么办法,你能把大丫救回来吗?大丫的结局是因为她的家庭,如果黄来生不赌博,如果你黄婶能看清赌博挣来的钱都是过眼云烟,大丫不会不读书,大丫也更不会死的那么惨。老二,大丫的事,出于小时候的情谊,你去上个坟,给黄叔黄婶送些生活用品已经算是还了。但是你要帮他们脱困境,你做不到,你也不能做。” 听完爷爷的话,父亲陷入了深思。爷爷站起身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叹了口气就走了。 大姑和二姑因为惦记着去赶集,老早就起来了。等她们看见父亲的时候,父亲正坐在厨房的小矮凳上发呆。 “二哥,二哥,你干啥呢?”大姑懂事了,看出了父亲的异样,立马上前问。 父亲转头,看向大姑关切的眼神,轻轻一笑,说:“二哥没事,一会吃完饭,二哥就领着你俩去赶集。” “二哥,我也想去赶集。二哥,你能给我买啥好吃的。我想吃糖,还想吃饼干,二哥,你给我买吧。”这位摇着父亲的手,可劲地撒娇,如果老姑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她小时候的事情,估计她会害羞得无地自容。 “好,二哥都给你们买。那咱们现在去吃早饭吧,还有弟弟还没醒,咱们都小点声。” 三人安安静静吃完饭就往集市出发了。这天是镇上最大的集市。买东西的小商贩早早就来了,都希望在集市上把自己家的东西卖光换些钱。 “老嫂子,你这剪子咋卖的?”一个大娘领着自家的小孙女来赶集。 “一块钱一把。”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抬头笑呵呵的招呼客人。 “老嫂子,这咋这么贵呢,我一共才七毛钱,你看看便宜点吧。”大娘讲讲价,想省下三毛钱来给孙女买点零食吃。 这是父亲领着两个小姑娘走来了。老姑看见了一个卖糖葫芦的,馋的口水咽了又咽。实在忍不住了,扯着父亲的手一个劲地往摊位上走,边走边和大姑说:“大姐,我知道你爱吃糖葫芦,我看见了,咱们去买吧。二哥,大姐想吃糖葫芦。快去买吧。” 第四十二章 “你们俩不要乱跑,小心撞到别人,二美,你慢点。大美,快点拉住二美。”父亲看见已经进入人群中的老姑很是担心,顺着人群,去追老姑。此时老姑已经跑到糖葫芦摊旁边站定。说是糖葫芦摊,其实就是加上立了几个稻草做的座,上面插满了糖葫芦。 那个年代,没什么水果,最多的就是山楂的,不过那时候能吃上一串山楂的就已经很不错了。在那个糖很缺乏的年代,吃上糖葫芦,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是最美的回忆。还记得几年前,父亲兴冲冲地买回几串糖葫芦,还说起现在的糖葫芦味道不如从来。 老姑馋的直舔手,赶紧招呼父亲:“二哥,给我买。二哥,二哥······”可是回头看看,二哥不在,大姐也不在。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看着她。她害怕了,一开始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这时候一个叔叔看见了孤身一人的老姑,忙问道:“这小孩,你没和大人一起啊,咋自己个在这哭呢?”听见有人问,老姑这下哭开了,嚎啕大哭的声音把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父亲听见这哭声,看见人群聚集在不远处,叫住大姑,往人多的地方走去。扒开人墙,父亲看见老姑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也不说话,人们都在议论,这孩子是不是走丢了。 “二美,你干啥呢,妈,临出门那时候咋说的,不是让你跟紧我和二哥吗?你咋这么不听话呢?”没等父亲说话,大姑生气了,扯着老姑的衣服一顿教训。四周的人群一看,没什么热闹了,也就散了。大姑气鼓鼓地看着老姑,老姑也自知闯了祸,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大姐。大姐骂起人来凶的狠,老姑体力上也不够,打不过大姑。 “下回你再乱跑就让人贩子把你转走买山区去。让你吃不上饭。还吃糖,嘴给你烫掉了,腿给你打折了。” “好了,大美,你别吓唬二美了,她知道错了。”父亲抱起二美,擦去了眼泪,轻声继续说:“二美,你知道错没有?这要是因为糖葫芦走丢了,多磕碜啊。得老多人笑话了。” “她有那个脸,她要是有记性,太阳就从西边升起了。二哥,你就惯着她吧,还抱她。多磕碜,做大道上哭,还那么多人看。”大姑已经气得不行了,脸红脖子粗,呼呼地站在那喘着粗气。老姑从父亲的怀里蹭出来,走到大姑身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大姑的衣服,开口道:“大姐,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说着就委屈地又哭了。怕在惹到大姑生气,哭还不敢出声,只一个劲用袖子抹着眼泪鼻涕,脸上又是眼泪,又是土,已经变成一个花猫脸。 大姑抬眼看了看“花脸”的老姑,憋不住的笑:“你啊,活该。”说着拿出一块手绢,递给老姑,说:“擦擦吧,爱哭鬼。瞅你那出。” “大姐,你不生气了,我错了。”老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得说。 “不生气了,我要是天天生气,早就让你气死了。走吧,让二哥买吃的去吧。” 说完拉起老姑的手往前走了,父亲在后边跟着两个小姑娘,颇为无奈,明明是疼爱的要命,说出话总是那么尖酸刻薄。但是就在这时,父亲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四十三章 父亲疑惑地想着,没有注意到,大姑和老姑正在看着他笑。 “二哥,你傻了,想啥呢,该给钱了。”大姑拽了拽父亲的衣服,疑惑的眼神看了看他。 “没啥。”父亲付了钱之后,又顺着那个方向看了看,早已经看不见那人的人影。父亲领着两个小孩子,又买了几样吃的,又给家里买了些吃的用的,担心两个孩子又乱跑就直接回家了。 “二哥,我刚才看见大哥了。”大姑边吃糖葫芦边说。 “你也看见大哥了,你在哪看见的。”父亲想到自己并没有看错,连忙追问。 “我就在赶集一个买衣服的摊上看见的,不过大哥摆手我就没过去。不过大哥也真是的,去赶集了,为啥不和咱们一起呢,还躲着咱们呢?二哥,你在哪看见大哥的?” “我只是看见了一个背影,或许大哥有事呢。记住,回家不许告诉妈。省得妈又得说大哥。” “我知道啊,我又不傻。” 父亲转头看向右边的老姑,正在和好吃的斗争,丝毫没有理会两人的谈话。父亲好笑地问:“二美,好吃吗?” “好吃,二哥,我累了,你背我呗。” “二美,你要累死二哥啊,二哥都哄了你一上午了,你自己多沉,你不知道啊?” “我不,我就要二哥背,我都累了。”老姑干脆坐在了地上。 “你累你有理啊,谁不累,你赶紧起来。”大姑忙拉着老姑起来,双手用力。老姑只能认命的起身,嘴撅起来老高。就这样大姑架着老姑继续往前走,父亲看着滑稽,大声笑了起来。 “二哥,走吧,别管二美,我拽着他。” 因为父亲说想吃家里的咸菜炒肉,奶奶特意切了马肉丝,超了一小盆,还炸了油梭子,捞了一大锅米饭。所以三个人一回到家,中饭已经好了。进屋的那股香味,老姑马上扔下了糖葫芦坐在了饭桌上。父亲也是很高兴,自己好几年没吃到炒咸菜了。三个人洗好了手,准备坐下吃饭。 父亲把小叔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小叔也不拘束。“二哥,我要吃肉,我还要吃那个。”父亲一边答应,一边喂着饭。 “老儿子,上妈这来,妈喂你。” “我不要,我就要二哥喂我。”小叔死死搂着父亲的脖子,说什么都不肯下来。 “妈,你吃吧,我抱着就行。没事。” 奶奶看着父亲,看着正在吃饭的孩子们,这一刻是那么幸福。这个二儿子,自己偏心也从来怨过一次,永远都是最懂事的一个。从来不计较多少,好坏,永远替别人着想。 “妈,我在集市上看见大哥了。”老姑一边扒拉饭一边说着。大姑推了老姑一下,示意她不要说。奶奶也没太起疑心,只是“嗯”乐一声就继续吃饭了。大姑和父亲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中饭吃完,家里没什么活,奶奶让大家都睡一个午觉补补精神。奶奶将小叔哄睡着,看了看台历,还有五六天,父亲就要回部队了。奶奶把衣柜翻了翻,找出一块布料。 第四十四章 这块布料是父亲小时候用过的。它是一块蓝色的布料。奶奶在父亲当兵走之后,才从箱子底下找出了这块布料。看布料的时候,奶奶总是想起父亲。那时候父亲刚出生,小小的,很是可爱。 小时候的父亲也表现得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总是那么懂事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边的有钱了。父亲也开始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听话了。他不再任由爷爷和奶奶的摆布,变的有自己的主见。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和爷爷奶奶的人生观不一样了。 奶奶觉得家里有钱了,生活可以变得好一些,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节俭,时不时的就会给每个孩子买一些零食吃,买衣服穿,久而久之的买着买着,认为这也是理所当然。但父亲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不要求太多。上小学时,买衣服,父亲从来不要,一年只做一身新的衣服。冬天的时候,还没有羽绒服。奶奶就拉着姑姑,和大伯去城里买布料。每每到这个时候,姑姑和大伯都会选很多自己喜欢的布料。但是当奶奶问起父亲的时候,父亲总是说,我的衣服够穿,不用买。 这款蓝色的布料是父亲当兵走之前奶奶买的,本来奶奶是要用这块蓝色的布料给父亲做一件像样的成衣。但是父亲当兵时走得很急。布料没有做成,奶奶就一直收在箱子底下。当奶奶想儿子的时候,会把布料偷偷的拿出来自己哭一哭。奶奶知道父亲和爷爷之间有着矛盾,有着误会。爷爷嫌父亲太小家子气,父亲嫌爷爷太浪费。 “妈,你干嘛呢?” 父亲的叫声。打乱了奶奶的思绪。奶奶回头应了一声哎。“老二啊,你来我这儿,你看看这个布料喜欢不?妈妈在你。妈在你当兵走那年就想给你做个成衣。你们也没坐上,现在妈妈这块布料。拿出来你看看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衣服?” “妈,我不缺衣服。再说,在部队里天天穿军装,也穿不上别的衣服。你给小辉做一个吧。” 娘俩正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听见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从外面走进来的正是大伯。大伯醉熏熏的,脸上泛着红。看这样子,喝了不少的酒。父亲忙上前去问:“大哥。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这是怎么了?” 奶奶也上前去问:“你平时不喝酒的,这怎么喝茶?” 大伯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摆了摆手,就自己竟自回屋去了。回到屋里的躺炕上睡觉去了。父亲很纳闷,这和白天在赶集的时候看见大哥有没有关系?奶奶也联想到了,最近大伯有一些不正常。有的时候晚上会回来很晚,有的时候周末也不在家,有的时候跟他说话,他又总是走神儿。想了想,奶奶和父亲说:“你大哥是不是找对象了?” “看着样子挺像的,妈,大哥喝多了也问不出什么来。先让他睡吧,明天再说吧。妈,我帮你烧火。大美她们睡醒了要饿的。咱们晚上就煮点儿面条吃得了。”父亲看了看大伯,难掩的担心,却又宽慰奶奶说。 “你大哥也真是让人担心,这些日子总是蔫头耷拉脑袋的。有的时候还会发脾气。你爸呀,也问不出什么事儿来。他就是不说有啥招。在单位还好,在家里,有的时候就是发呆,要不就不说话。” “妈,不能有什么事儿。大哥喝多了,估计还得睡一段时间,咱俩先做饭去吧。” “唉,走吧。你想吃面条儿啊?那我上仓房舀点儿面去。” 第四十五章 奶奶去鸡窝捡了鸡蛋,又去地里摘了两根黄瓜。想着大儿子喝多了,做一个清淡点的卤子。奶奶擀面条的手艺是奶奶的母亲亲传的。面条怎么能做到又劲道又不硬,怎么能做到又滑又弹牙,奶奶全都知道。 冷水和面,水和面的比例很重要,和好了面要醒一会面。大概醒面半个小时左右就最好了。把醒好的面置于面板上反复揉搓,这样面条就会更劲道。用擀面杖将揉好的面团擀成大圆饼,要尽量薄。 小孩子对面的喜爱可能一直都有。小叔这时候睡醒了,也不哭不闹,咧咧钩钩地走到奶奶身边。奶奶正在擀面条,没有看见这个小家伙。调皮是天性,小叔看了看奶奶,嘻嘻笑了起来,边笑边将手伸向了已经擀好的面饼上。小手看着面饼很好奇,抠了一个小坑了之后,接着又抠了一个,一会功夫就见面饼的一半都抠了个遍。 小家伙在那抠的过瘾,没有看见奶奶已经发现了他的“成果”。似乎是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在,小叔抬头看了看。这一看不得了,正看到奶奶掐着腰瞪着他。小家伙害怕了,原地求饶现在是最好的选择。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小叔眼含热泪,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看着奶奶。“妈,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好玩,啊,啊,······”这一哭引来了在烧火的父亲。 “咋地了,小军,你哭啥啊?”父亲关切地问。 “你问他,这面条咋吃,抠的全是坑,还在这舔脸哭。”奶奶很是生气,拎起擀面杖就要下手揍小叔。小叔忙跑到父亲身后,扯着父亲的袖子求帮助。 “妈,小军还小,别打了,以后他不会再犯了,抠坑的面条也能吃。您那一擀面杖打下来,小军就得被打傻了。”父亲连忙拦着奶奶。 “就你知道惯着他,小兔崽子,就知道霍霍东西。晚上面条就这么吃吧。”奶奶佯装生气地继续切面条。 父亲看了看奶奶嘴角的笑,知道这是不生气了,满满蹲下来和小叔说:“你啊,犯错误了就会找我,也不改。妈都要打你了,那么粗的擀面杖下来,看你疼不疼?下次记得别那吃的东西玩,知道不?下次要是再犯毛病,我就不拦着妈。” “我知道了,二哥。二哥,我害怕了。”小叔看着粗大的擀面条才知道害怕,自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父亲和奶奶看着这样的小叔,嘴角是憋不住的笑意。奶奶终究是心疼孩子,拿着一块手绢,擦了擦小叔的眼泪,说:“以后别霍霍人了啊,去和二哥洗洗手吃饭。妈给你煮鸡蛋,好不好?” “妈,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小叔眼睛上挂了眼泪,任谁看见了这样的小可爱,也舍不得再批评了。奶奶马上抱起来,亲亲,抱着去了厨房给小叔找好吃的。父亲也是又好笑,一阵摇头。 醉酒的大伯这时候醒了,迷迷糊糊地来到厨房喝水。父亲将大伯拉到卧室,问道:“大哥,你为啥喝酒喝成这样?” “不用给你管我,我喝酒害着你啥事?”大伯忙甩开手,揉了揉发晕的头。 “大哥,我不是管你,你突然喝多了,爸妈担心啊。你干些啥在外边。是安排别人吃饭,还是遇到啥愁事了?” “我就算和你说,你能懂我吗,没事,我自己会注意的。” 第四十六章 “大哥,我领着大美二美去赶集的时候我看见你了。现在爸还不知道这事。”父亲很耐心地询问大伯。 “知道了又能咋地,你根本不知道咋回事。你当兵走了,就不要再管家里的事了。”大伯很烦躁,摔门走了。 父亲直觉上大伯一定是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是看见大伯这么抵触,没有追出去。父亲走向了厨房,和奶奶说:“妈,大哥有事出去了,咱们先吃吧。” “老二,你问你大哥了?” “嗯,我问了,他不说。还说不用我管。妈,你也别管了,我觉得大哥肯定遇到什么事了,还抹不开说,这事要先别告诉我爸,我怕爸会和大哥不愿意。” “我看行,你爸知道你大哥断不了一顿挨揍。也真是让人操心。眼瞅着20了,也不找对象,也不见搭个小姑娘,工作也没见上进。” “妈,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大哥不会让你操心的,我们部队上不结婚的20多的有都是,大哥不算晚。” “行啊,说不过你。吃饭吧。我说不过你。” 父亲其实是在安慰奶奶,他不敢和奶奶说自己心中所想。在看见大伯欲言又止的样子,父亲想起了班长谈恋爱的样子,感觉他就是因为女孩的事情。但是从大伯的语气里,父亲听出了无奈和无助。是追不上,还是有其他困难。没谈过恋爱的父亲没有头绪。 吃过饭,父亲想趁着天黑前,送一些生活用品去黄家。大丫没了,黄书疯了,黄婶病了,虽然母亲父亲都在劝,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帮上些忙。 “妈,我白天买了点日用品和吃的。我去一趟大丫家,还送去就回来。” “去吧。送完就回来。别太耽搁了。听没听见?” “知道了。”父亲答应着就出门了。其实父亲知道,在奶奶眼里黄来生是个卖姑娘的畜生,那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怕父亲沾边出不来。 父亲在盘算着要不要给扔下点钱,拎着东西,父亲走进了黄家,一进门这声黄婶还没叫出来,就看见了一个想不到的人。“大哥,你咋来了?”这声“大哥” 叫的很惊讶。父亲有些傻眼,摸不着头绪。 只见大伯有些尴尬,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 “我来看看黄叔黄婶。”大伯有些突兀地说了一句。 “大哥,正好咱俩自己就一起回家了。”父亲边说这边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黄婶。 日子过成这样,黄婶心里也没谱,现在家里家徒四壁,剩下能喘气的却不能挣钱。吃饭吃了上顿没下顿,地也没人种,就那样荒着。她还能怎么办,她没办法。 父亲,坐了一会,找了个借口就把黄婶叫到了锅台旁。 “婶儿,这里有20块钱,你拿着。”黄婶忙上前去推辞,父亲看到这,那你又说道:“黄婶,您别吱声,这件事我爸妈不知道。我和大丫我们俩下时候一起长大,这钱我给的应该。黄婶,小声点。”说着,手就往黄婶那推了推。 第四十七章 “黄婶,这钱您收着吧,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是够您和我黄叔买点粮什么的,我去部队不一定啥时候才能回来。您别推辞也别吱声,我不想让大哥听见。”父亲看着黄婶,说的很真诚。 “小峰啊,你这是,唉······” 说话间,大伯从里屋出来了,招呼父亲要走。晚上乡村路上没有路灯,只有两个人一深一浅的脚步声在交替。大伯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父亲问了一声,但是回应的却还是沉默。无奈,父亲只能直挺挺地站在路边等着大伯开口。 “峰,大哥想问问你,你觉得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大伯开口问道。 父亲不知道怎么来回答,更不知道为什么大伯会这样问,很是尴尬,只能怔怔地看向大伯。月光落下,映出了两个人倒影在地上,大伯这时候斜嘴一笑,显得那么落寞、 “峰啊,我原来一直以为你应该最懂大哥,但是现在我觉得是我想多了。你可能不知道,你在爸的眼里是最好的,我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追不上。你没当兵之前,我时常心疼你,因为在家里,妈偏向,你总挨打。爸很少回家,即使回到家,你也一定是被说的那一个。” “大哥,算了,都过去了,我也想清楚了很多。”父亲摇头,表情释然,逐渐放松下来。 “算了?你倒是看得开。峰,你走了去当兵,离开家,甚至可以一连几年不回家。家里的事情,你可以不管不问,也可以做到不需要理会。”大伯说到这,都是无奈。 父亲听到这,心里很是烦躁,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大伯会说这些,更不明白,这话里面的意义是什么。看着大伯的无奈,心底莫名的很是不理解。“不知道你要说啥,赶紧回家吧,不早了。”父亲没好气地扔下一句,径直走了。 回到家,家人都睡下了,就只有爷爷在院里抽烟。看见父亲回家,爷爷站起身,叨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干啥去了,这么晚才回来。”说完就回屋了。 父亲躺在炕上,听着家里人的呼噜声,那种感觉让人感觉很安心。或许这就是生活中的美好,一家人在一起,吃喝不愁,过得安逸,活得潇洒。但当父亲翻身看到身边的大伯时,不自觉得皱起了眉头。父亲心里想:“大哥为啥要和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呢,大哥,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呢?”父亲看向大伯,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大丫,大丫,你别走。”大伯声音很小,细细地说的。父亲凑近去听,吓得马上坐起身来,心止不住地跳。“为什么大哥会喊大丫,难道大哥和大丫之间还有什么事情?”父亲静静地看着大伯,心里想着无数个谜团,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闷了很多。这一夜过得很漫长,黑夜像是一床黑色的被子压得人喘不过气。父亲盯着大伯的脸,内心无比波澜。在反复经历了坐起来,躺下之后,父亲迷迷糊糊睡着了。 清晨的阳光照进了屋里,院子里小叔赶着大鹅来回跑。大鹅的叫声相互交错,这就是家的清晨。父亲顶着黑眼圈,抻了一个懒腰。往旁边看了看,大伯已经起床了。父亲赶紧穿上鞋,叫来了大姑,说:“大美,你看没看见大哥?” “大哥早就上班去了。二哥,你咋才起来?” 父亲拍了拍大姑的头,若有所思。 第四十八章 早饭前,奶奶叫父亲去捡几个鸡蛋。走到鸡窝,父亲看见小叔正站在鸡窝前面发愣。父亲上前问小叔:“辉,你干啥呢?你在这瞅啥呢?” “二哥,我刚才看见那鸡窝里有东西亮亮的。我想去找,但是我怕公鸡叨我。二哥,你给我拿好不好?” “亮亮的,是啥啊?走,二哥领你进去。”父亲领着小叔往里面走去。走到一个低的鸡窝旁边,小叔伸手往里指,嘴里说着:“二哥,就是这个鸡窝里亮亮的。” 父亲俯下身,往里看了看,伸手一掏,就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在手上,去掉上面的草,渐渐地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是一个用手绢仔细包起来的发卡,藏在了鸡窝里。那是一个上面有着金蝴蝶的发卡。样子很别致,亮晶晶的。应该是有人小心收藏起来的。 “二哥,给我看看。这是啥啊?”小叔稚嫩的声音,显得很懵懂。 “啥也不是,二哥一会扔了,这不是好东西。你去玩吧,一会二哥给你拿糖吃。” 听到有糖吃,小叔马上开心地跑开了。父亲把发卡揣进裤兜,表情很凝重。心里有无数个猜测。一个藏在鸡窝里的发卡是谁放的。父亲安慰自己,想着或者这个大美或者二美放进去的,又或者是谁玩不小心放里面的。但是在看见发卡的那一刻,心里莫名的很不安,总觉得这个发卡不简单。 “二哥,妈让我招呼你吃饭,你掏鸡蛋咋这么半天?” “二美,二哥过几天就要走了,你和你大姐还缺不缺什么需要二哥买的?” “二哥,你要走了啊?那下次啥时候回来啊?我舍不得二哥走。” “二美,这是咱们的家啊,二哥走不长时间就回来了。你就说你想要啥吧。二哥都给你买。一会吃完早饭,你叫上你大姐,二哥领你俩去买。” 听到父亲要去给买东西,二姑高兴地赶紧跑进屋里报信,大姑也跟着高喊“二哥万岁”。因为惦记着买东西,姐俩饭吃的极快,吃完饭又帮着捡了桌子,洗了碗。等这一切都完成后,大姑和老姑排好队等着父亲。 “大美,二美,你俩最想要什么?” “二哥,我想要一大堆糖和饼干。”老姑嘴馋,肯定是先要吃的。 “大美,你想要什么?二哥都买给你。” “二哥,我想要一个好看的发卡。我们班同学有一个,说是从街里带回来的。我想要那种亮晶晶的,一走道还会一闪一闪的。”大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父亲这是心想:“那也就是说,这个发卡不是大美和二美的。那会是谁的呢?” “大姐,你要那种发卡你应该找大哥,我看见大哥以前有过那种发卡,我还想要来着,但是大哥没给我,不过大哥那么稀罕你,如果你要,大哥肯定会给你。”二美天真无邪地说着,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二美,大哥真的有这种发卡,你什么时候,在哪看见的?”父亲扯着二美的胳膊,有些着急地询问。被父亲这么一拉,二美感觉很疼,瞬间脸就垮下来了。“二哥,你快放开,你弄疼我了。” 意识到自己的激动,父亲马上松开了手。大姑毕竟比老姑大几岁自然知道了父亲的情绪,忙拉着老姑出去玩了。父亲站在原地,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还有几天就要走了,这个问题一定要解决。天上的一大块云朵遮住了太阳,瞬间凉快了下来,父亲打了一个寒颤,心里则是一阵颤抖不止。 下午父亲去了供销社,给老姑买了糖果,也给大姑买了她想要的发卡,亮晶晶的那种。 第四十九章 回到家,父亲把糖果和发卡藏了起来,想等着晚上给大姑她们一个惊喜。家里先下无人,父亲一个人坐在炕上发呆。 “这个发卡会是谁的呢?已经问过大美和二美,不是她们的,那会是谁的呢?”父亲在脑子里想了又想,总觉得这个发卡是有人有意藏起来的。 不管怎么样,父亲决定先去搞清楚大伯的问题。大伯晚上地点半下班,六点半才会回家,父亲想应该去单位门口偷偷观察一下,大伯到底下班去哪。 想到这,父亲就动身了,换了一身深色的衣服就出发去了大伯的单位。正是下班的点,人很多,父亲躲在角落里,不会被大伯看见。这时候大伯推着自行车走出单位,左顾右盼之后骑上自行车走了。父亲也骑上自行车,在不远的地方跟着,但是很怕被发现所以跟的很艰难。 大伯在离单位不远的胡同停了下来,将自行车锁在了胡同口的小卖店门前,人就走进了巷子。父亲小心翼翼地跟着大伯,只见大伯走进了一角的院子。父亲跟紧来到门口,那是一扇黑色的大铁门,大门连着的是红色的砖墙。墙的一角已经有了一个洞,从门外看上去大概能看见房子。那是一间茅草屋,院子里种着玉米,叶子已经从墙头伸了出来。 这个院子很小,一眼就可以望到头。“大哥为什么来这个院子呢,为什么呢?”父亲小声嘀咕着。在门口徘徊了一会,父亲小心记下位置,就回家去了。 “大哥为什么会来这里,这是谁的家。”这两个问题一直萦绕在父亲的脑袋里久久。 “二哥,你干啥呢?吃饭咋不张嘴呢?”大姑好笑的捂着嘴。 晚餐的饭桌上,父亲听大姑这么说,笑得很尴尬。父亲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妈,大哥都干啥去了?” “谁知道了,那么大的人了,管他干啥?”奶奶地头给小叔喂着饭。 “妈,我回来这么多天,爸都不回家吃饭,他在哪呢?”父亲继续问道。 “上班完了就在单位吃了,吃完就回来了。你爸现在是粮库的领导,负责的事太多了。再说了,你爸在单位吃,有时候还能往家里拿点。” “二哥,爸还给我拿肉回来呢,爸单位的饭好吃。”小叔这时候抬起头,向父亲炫耀着。“妈,我还想吃肉,我想吃爸拿回来的肉肉。” “你咋那么馋,爸一拿回来好吃的都给你吃了。”二姑撅起嘴,很是吃醋。 “别瞎说,你少吃了?二美,吃饭堵不上你的嘴吗?”重男轻女是农村人的常态。二姑自尊心很强,听见奶奶说她,虽说无关紧要,但是还是喊着眼泪,匆匆吃了几口饭就下桌了。 父亲摇摇头,翻出口袋仅剩下的几块糖,跟着二姑下了桌。二姑很是伤心,又不敢哭出来,只能小声的抽泣。小身体因为啜泣而抖动起来。父亲看见很心疼,他叫住二姑:“二美,和二哥来。”父亲招招手,示意二姑和他一起走出院子。来到大门外的一棵柳树下坐好。父亲将手摊开,开口道:“二美,你看这是什么?” “是糖,这糖纸真好看。”二姑摸了一把眼泪,看见糖眼睛里充满了光。 “给你,你揣兜里慢慢吃。好几块呢,记得分给大美几块,知道吗?” “我知道二哥,这糖纸能给我吗?” “当然可以啊。你要糖纸干啥啊?” “我答应了小辉,用糖纸给他做小风车。” “妈那么偏心小辉,你还帮他做风车?”父亲有些疑惑地看着二姑。 “妈偏心我有啥办法,小辉是弟弟。大姐说了,小辉比咱们都小很多。我小时候,妈也对我最好。” “大美说的对。二美,二哥过两天就要走了,大哥和爸不经常在家,你和大美要帮着妈干活知道吗?下次二哥回来还给你带好吃的。” “二哥,你还要走啊?你一走,妈又得偷偷半夜抹眼泪了。大姐说,一到过节,妈就哭。妈一哭,爸就会说妈没出息,说你去当兵是光荣,哭有啥用。”二姑说话间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又一次掉下来,继续小声说道:“二哥,大姐总说我傻,其实我不傻,我知道很多秘密。” “你知道什么秘密啊?告诉二哥呗,二哥也想知道。”父亲觉得很好笑,一个平时实在的不能再实在的孩子能有什么秘密。 “你不相信吗?我知道大哥平时不回家是去哪了。”二姑扬起脸,神色笃定。 “二美,你说啥,你知道大哥去哪?你咋知道的,你快和二哥说说。”父亲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身体感觉发凉。 “我有一次和大姐去给爸送衣服看见的。大姐也看见了,大姐还跟在院子外看了,我还给她放了风呢。后来大姐和我说让我把这事烂到肚子里,不行说出去,也不让我告诉爸和妈。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说。二哥,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啥,你大姐也看见了?怪不得,你大姐对于大哥的事都不搭茬,是怕露馅。” “二美,你放心,我不说是你说的。你还是继续保守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听见没?”父亲拉着二姑的手,嘱咐道。 二姑看着父亲这么郑重其事,也懵懵懂懂地点点头,怔怔地看着父亲。二姑看着若有所思的父亲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又把嘴闭上了。 爷爷和大伯这一晚上都没回来,父亲也一夜没睡。早上四点半就起床劈柴。父亲想着在走之前能劈多少就劈多少吧,也算是为家多干些。劈完柴,父亲又打了两缸水。做好了早饭,家人还没睡醒。父亲收拾好东西就出门了。 父亲拿了家里的馒头和奶奶做的排骨,装起来想给爷爷送去当早餐。来到单位门口,就被门卫拦下了。 “你谁啊,粮库不能随便进。”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老头拦住了父亲,态度严肃。 “大爷,我叫辛伟峰,是辛主任的儿子。麻烦您,我来给我爸送个饭。” 看到父亲礼貌又谦虚,再加上那基因强大的遗传长相,老头就放行了。和老大爷打听了爷爷的办公室所在,父亲就往那去了。但是就在敲门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情景让父亲震惊不已。 第五十章 父亲推开门,一声“爸”还没叫出口,就看见了让人震惊的一幕。父亲终于知道了爷爷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家,也终于知道了家里为什么那么有钱。父亲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爷爷。办公室比家里要有排场的多。父亲当时就傻了眼,在部队里,连长,指导员的办公室也没有这样。和艰苦朴素一点沾不上边。 办公室面积很大,沙发这种新鲜东西如果不是在部队,父亲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办公室正中央摆着麻将桌。一开门飘出来的蓝色烟都呛嗓子,麻将桌上四个人,一个个都盯着来送饭的父亲。爷爷看见来人是父亲,马上把烟掐掉,起身来到门前:“老二,你来干啥来了?走上旁边那屋。”说着把门关上了。 “爸,你要是下班早就早点回家吧,我妈做的饭,我给你送过来,我回去了。”父亲把饭盒递给爷爷,转身快速离开,没有理会在后面叫他的爷爷。像是逃难一样,父亲不敢回头,因为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一刻无奈,失望很多情感都在一个时间迸发了。父亲很难接受这样的爷爷,在他眼里,爷爷任劳任怨,虽然在曾经的一些时候,他觉得这个“父亲”是死板的,是固执,同时是没有人权的。 刚才在门口,听着那些人奉承爷爷的话语,看着爷爷享受的表情,在看到了别人卑躬屈膝的一幕,又看到了爷爷接受地那么理所应当。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不认同的想法就悄悄产生了。回家这几天,他看见了家里的种种浪费,种种大手大脚。大姑二姑还好说,小叔已经在这样的环境下流露出很多不好的行为习惯。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就到了家里。打开门,爷爷已经回来了。爷爷看起来是在特意等着父亲。或许是要守住父亲的尊严,爷爷虽然很是尴尬,但是还是没有先开口。父亲虽然生气,但是好不容易好转的父子关系,他也不想这样放弃这为数不多的亲情。两个人就那样坐着,但是这安静的氛围被一阵喊叫声打破了。 很大的一声“哐当”把父亲和爷爷都下了一跳,大门是被大力撞开的。父亲习惯性的将爷爷护在身后,看向大门口,一个黑色的人影跌跌撞撞地走过来。 “是谁啊?”父亲询问道。还未等看清来人,首先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酒味。父亲壮着胆子走过去,仔细看清楚,原来是大伯。 “大哥,你怎么喝这多啊?干啥啊,这是。”父亲马上去搀扶大伯,爷爷这时候也走了过来。闻到这肆无忌惮的酒味,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老大,你这是在哪喝的酒?快回屋睡觉去。”爷爷虽然生气,但考虑到大儿子的面子没有当着父亲的面教育,只是不怒自威地催促了一句。 可是大伯非但不领情,他甩开了父亲扶着的手,朝着爷爷大喊:“我不用你管我,我想喝酒喝。” “大哥,你说的这是啥话啊,快进屋吧。”看出事情的不对,父亲马上拽着大伯就要进屋。但是大伯不配合让父亲扑了个空,手不小心碰到了门口的花盆,只听“砰”的一声在院子里回荡。接下来院子里的灯亮了,大伯抬手挡了挡眼睛,这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他清醒了一些,但是倔劲上来了,始终面子上没有放松。 “老大,你回来了,进屋,喝这么多就别再这站着了。”奶奶披着衣服出来,看见爷爷因为生气涨红的脸,父亲的低头不语,一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忙打着圆场。 “······”大爷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倚着外墙。父亲看着地上的花盆碎片,缓缓说声:“大哥,你先回屋吧,我来收拾一下门口,要不明天小辉出来玩容易扎到。妈,你也进屋睡吧,有啥事明天再说。” 第五十一章 父亲默默地捡花盆的碎片,他不知道家里到底怎么了,他只能沉默。尽管碎片将手划破了口子,尽管自己此刻也是火冒三丈,他依旧不能说什么。因为他不想让奶奶伤心,更不能让大哥如此下去。就这样三个人沉闷地看完捡碎片,没有一个人先开口。大伯看见了爷爷看他的眼神,怒其不争,那种失望都写在了脸上,这让大伯更难受。 大伯一把打掉父亲手里已经捡起来的碎片,指着父亲大喊:“用不着你装好人,哪显着你了,需要你捡。愿意捡怎么不去捡破烂。” “啪”一声,大家都傻眼了。爷爷给了大伯一巴掌,怒目圆睁。手止不住地抖着,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不出话来。奶奶忙上前拉住爷爷,生怕他再打一巴掌。奶奶心慌的很,她知道大伯这次真的过分了。父亲刚要说话,被一阵哭声打断,原来是小叔半夜被吵醒坐在炕上找奶奶。 奶奶给父亲递了一个眼神,就慌忙进屋去了。父亲又重新捡起了碎片。大伯看见弯下腰的父亲就心烦,抬脚将碎片踩在脚下,阻挡父亲。 “大哥,你抬一下脚,这碎片别割到脚。”父亲强忍住生气没有发泄,轻声商量着大伯。但是大伯没有抬脚的意思,咬着牙,攥着拳头,不出一声。 “大哥,你到底要干啥,你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是我得罪你了,还是怎么着?”父亲面对这样的大伯着实很恼火。 “大哥,我忍了几次了,到底什么事让你这样,你到底咋地了,有完没完了?”因为怒火中烧,忍耐在时间中耗尽,父亲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 大伯揪住父亲的衣领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得父亲一脸懵。父亲捂着发烫的脸,愤愤地看着大伯,脱口而出:“你要干嘛,我招你惹你了。”说着就要上前去还手。爷爷急忙拉住了父亲,赶在之前给了大伯一拳,打得大伯历时跌坐在了地上。 愣住的大伯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爷爷会打他,不甘、伤心、绝望统统写在脸上,泪水模糊了双眼。大伯不理解为什么父亲回来,家人的反应都不同了。明明他才是老大啊,才是最应该被人信任的人。爷爷盯着大伯,一副恨铁不成钢,说道:“在这个家还没有你动手的资格,不愿意呆就给我滚出去。”虽然说话声音不大,但是这无疑对于大伯来说是称重的打击。 喝醉的人是很同意多想的,而且也特别容易钻牛角尖,大伯一听爷爷说这话,没有理解为是气话,而是觉得爷爷已经抛弃他了。于是马上回怼:“不呆就不呆,谁愿意呆就让谁呆个够吧。”说完起身跑了出去。爷爷虚脱一样坐在地上,父亲呆愣在原地,心想:“这是闹得哪一出?” 这一夜,看着月光洒满的院子,只觉得这银光清凉,甚至是有些清冷。父亲可以听见奶奶低低的抽噎声和爷爷的叹气,很小声,生怕吵醒孩子们。但是那声音淌进了父亲的心里,更是深深刻在了父亲的脑海里。这时,一个小手轻轻地拍了拍父亲的肩膀。父亲一回头,看见了大姑将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安静。 第五十二章 “大美,你咋还没睡?”父亲摸了摸大姑的头,询问道。 “二哥,你脸疼不疼?我刚才看见大哥打你了。”大姑轻轻地摸着父亲的脸,眼睛里有闪闪的泪花在旋转。父亲心想:“真的是吓坏了这个孩子,可能也是没有见过大哥这样吧。” “二哥,妈哭了,我没敢出声说话,寻思跑到你这屋来问问咋回事。”大姑脸上有着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成熟,担忧。 “你个小孩不要管这些,大哥的问题,我会处理的。”父亲挠了挠眉头,显然这事他也不可控了,但是面对大姑他只能安慰道:“没事的,大哥没事的。我也没事的。快去睡吧,你跑过来太长时间,妈该多想了。” “二哥你也早点睡。”大姑打了个哈欠,回里屋去了。 父亲全无睡意,很是惆怅。躺在炕上,难安心。早上一夜无眠的父亲来到院子里,心里莫名的烦躁,无意中看见墙角的花盆碎片,更是怒火中烧。父亲抬脚就踢走碎片,卷起了尘土。 父亲想起在当兵临走之前,大伯曾偷偷地来送他。大伯当时脸上的表情父亲一直以为是对于他的离开的激动和不舍,但这一刻父亲终于知道是什么样的心境了。大伯是在幸灾乐祸他离开。人对人没有无缘无故地恨,更不会有无缘无故地怨,在一刻间有多少想法都已经充满了脑子了。误会,不会随随便便产生。 早上吃过早饭,父亲决定出去找大伯,部队的电报已经过来了,让父亲隔天就要回去。父亲的性格是善于解决,不会压着不动的。还没等走出去,邻居进来了,慌忙地叫到:“辛老二,你快来看看,你大哥倒在门口了。”这一声,吓得父亲和屋里的爷爷奶奶都慌了神,奶奶不顾怀里的小叔,爷爷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到了家大门口,就看见大伯坐在地上,后背倚着墙,嘴角开裂,灰头土脸的。 父亲急忙去叫大伯:“大哥,大哥,你醒醒,到家了,你醒醒。”奶奶脸上都是眼泪,看着爷爷,在等着爷爷出个主意。 “老二,去推自行车,咱俩先给送到卫生院去。快!”爷爷想了一瞬,马上安排到。 就这父亲刚要上手,大伯的眼睛一下睁开了,虽精神不振,但还是一把推开父亲,从嘴里挤出来一句:“不用,起开。”邻居看见这样的情形自知是没趣,便也回家了。大伯没有理会父亲和爷爷的怒气,也没有理会邻居的尴尬,径直走回了家。或许是连夜的折腾让大伯终于累了,进了屋倒头就睡,这一睡,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大伯起床看见自己在家里脑子一时不是很清醒,起身,发现了坐在炕上已经睡着的父亲。大伯尝试上前去招呼父亲,但最终还是放下了已经抬起来的手。下坑,穿鞋,披上衣服,一气呵成。 “大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父亲揉了揉迷糊的眼睛。 “没事了,我走了。”大伯略显尴尬,这次他没有闹,没有任何太多的表情。大伯这边说着,那边就已经穿好衣服准备走了。 “大哥,你要去哪?在家吃完早饭再走吧。” “不需要,我自己能行。” 第五十三章 “大哥,现在这屋就咱俩,咱们哥俩好久没唠嗑了,唠一会?”父亲试探着交流。 大伯没有说话,没有抬头。父亲见状自顾自的说着:“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咱俩小时候为了让妈回来看孩子,咱俩还把人家灯泡给砸了。完了,妈还揍了我一顿。你还帮我挡了一下。”说着说着,父亲的眼角湿润了。 “嗯,小时候都是好的,我也一直以为咱们俩真的是哥俩好,但是咱们不是。” “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到底咋地了?” “咋地了,有事你问爸去吧。”说完摔门就走了。父亲是一头雾水,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秘密。现在这个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越来越不可言说。带着这样的疑问,父亲来到了爷爷的单位。犹豫再三,考虑到上次不愉快的经历,这次父亲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在门卫打了电话,确认办公室只有爷爷后才进了屋。 爷爷反手将门关上,招呼父亲坐下。坐在沙发上,父亲还是第一次,虽很是拘谨,但更多的是无语。爷爷先打开话题:“老二,你就要走了,我和你妈商量给你拿两百块钱,这样你在部队不会太困难自己,自己喜欢啥就买点啥。” “爸,今天我来不是说这个的。我想和您问问大哥的事。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大哥是什么原因这样?”父亲没有就大伯的话来问爷爷,而是直接询问原因。 “这事你别管,好好回部队,家里的事不需要你来管。”爷爷将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 父亲看向爷爷,脸上很是不相信的表情。爷爷瞥了一眼父亲,很明显就是在隐瞒什么。父亲刚要再次询问,但是爷爷下起了逐客令,连忙说道:“老二,你先回家吧,一会我还要出门去。” “爸,您是不是知道什么?您要是知道,就应该告诉我。”父亲站起来,来到爷爷身边,想从爷爷的脸上看出什么。 爷爷知道父亲有意再问下去,只好佯装忙碌,催促父亲出门,然后自己反手锁上办公室,嘱咐了父亲一句就走了。父亲只有回家慢慢等着爷爷回家才能问清楚,或者还是等着大伯再聊一聊。 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剩下的时间在追着父亲跑起来。等不来大伯和爷爷,就要从奶奶这边下手。回到家,奶奶正在给小叔喂饭,稚嫩的童音响起:“二哥,你上哪去了?妈找了你一上午。”小叔此时坐在炕边,看见父亲回来了,赶紧跳下来跑到父亲身边,看着父亲的眼睛里冒着亮光。父亲看向奶奶,眼睛还是没有消肿,有些微红,应该是又哭过了。 父亲蹲下身子问小叔:“你是不是在家没听妈的话啊,把妈都给气哭了。” “我才没有,妈是自己哭的,妈还说为了一个养不熟的······”小叔仰头仔细回想奶奶说的话,想了几分钟,自顾自点了头,确信想起来了,开始说:“养不熟的祸······啥的。二哥,我记不住了。” “二哥知道了,你去玩吧,我和妈说点事,让你大姐领着你,别出院子。”目送小叔,父亲回过身走向了呆住的奶奶那,刚想开口。奶奶却说出了一个大秘密。 第五十四章 “老二,你是不是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奶奶的眼睛看向远方,似乎在追溯过往,在回忆。没听见父亲回答,奶奶就继续往下说:“老二啊,你从小就和咱家别的孩子不一样,你听话,顾家。你大哥没有听话,但是自打你出生,他尽到了哥哥的责任啊,他爱护你,替你挨打。你爸为了让你接他的班,不让你当兵,一直到你当兵走,都是那么反对。你走之前,你爸到处找关系把你退回来,是你哥去单位找你爸一次次下跪保证,他这一辈子都挺你爸的话,接他的班。可是我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你哥替你后来完完全全地替代了你啊。” “妈,您说这个是啥意思?我大哥替我干啥了?”父亲本来心里正在骂着自己“混蛋”,但是听到这更是懵了,连忙追问。 “妈问你,你和大丫从小玩到大,就没发现啥?” “大丫,是个好女孩,可是我没那心思。” “老二啊,你傻啊,你要是没那心思为啥不和大丫早点离开啊,一直到你走之前还对大丫那么好啊,老二啊,你糊涂啊。” “我······”父亲低下头,很是愧疚,想起大丫的死,想起大丫在别离前的表白,父亲又一次愧疚起来。“是我对不起大丫,那这又和我大哥有啥关系?” “有啥关系,你大哥替你当了爹!”奶奶很是激动,眼睛里充盈着泪水,手不断的拍着大腿。每次想起父亲和我讲起当年这些事的时候,我都不住地猜想,奶奶当时心里会有多苦,替二儿子的懂事不值,替大儿子的担当无奈,谁都没错,或许错的是这世间不该让他们相遇。 父亲一下子站起来,他一下攥住了奶奶的手,想要更迫切地知道事情原委。“妈,你说的是啥,大哥,大丫,孩子······”父亲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着,之前头脑中中闪过无数个可能,父亲从来没有想过大伯和大丫之间还有别样的故事。 “老二,不用猜。我都告诉你。你走之后不久,大丫结婚了。当时你大哥颓废了好长时间。你也知道你大哥,他不争不抢,在我和你爸心里他就是没出息的。看到他这样,我就开始问他,后来你大哥开口了,说从小他就一直喜欢大丫,但是他也知道大丫一直看上的是你,老二。”说到这,奶奶用手指着父亲。父亲顿时觉得自己羞愧难当,头抬不起来,似有千斤巨石压在上面。 奶奶见父亲完全不说话了,摸了摸父亲的头,继续说道:“大丫在结婚之后有一次回娘家,她和你大哥见了一面,就是为了打听你的情况。你大哥无意中看见了大丫身上的伤口,才知道,大丫在婆家经常挨打。你大哥气不过,就想去找大丫的男人。但是被大丫拦住了。你大哥那时候对于大丫就表现出了过分的关心了。过了几天,有次下大雨,大丫带着浑身伤就跑到咱们家来了,说是挨打怕被抓到,你爸当时不在家,我可怜大丫就留下了她。我要照顾小军,就让你大哥给她整点饭吃。” 奶奶说道这开始捶胸顿足,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老二,妈没脸见你,这都是妈的错,我不该留大丫。”奶奶掩面痛哭。父亲轻抚奶奶的手,摇着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大哥都和大丫聊了什么,又是怎么到一起去的。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听见你爸大喊滚出去,我慌忙下地就看见了你大哥和大丫在慌乱中穿衣服,大丫哭着跑了出去,你大哥也追了出去。晚上你大哥回来,你爸打了你大哥一顿然后就把他锁在家里,不让他出屋。” “妈,那大丫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你大哥的,大丫之后来找过你大哥说她怀孕了,让你大哥带她走。”奶奶擦了擦眼泪,接着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知道你爸的个性,为了名声什么都不会顾及。他不能因为大丫的可怜就让她毁了你大哥的前程,所以你爸找了大丫,至于聊了什么,妈不知道,但是后来大丫马上就不找你大哥了,也心甘情愿的和她男人回家了。但是最后大丫的死我们真的谁都没有想到。自从大丫没了,你大哥就完了,很少回家,和你爸说话从来都是一个字的,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差。” 第五十五章 奶奶的话包涵了大量的信息量,这给父亲的一斤不是震惊那么简单了,支撑不住的父亲一下子呆坐在地上。奶奶看着这样的父亲,心里怒骂:“这个大丫等于是毁了我的两个儿子。红颜祸水。”想着,奶奶的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奶奶看了看父亲,叹了口气。 屋里只剩下了父亲一个人,如此多的事情都混在一起,真的是很难消化。大丫在父亲心目中那个特殊的存在变得很是模棱两可。此时,父亲的心中那个大丫的形象变得模糊。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更没有那么多巧合。各种情况都是命运在驱使。发呆的父亲,一坐就是一下午,奶奶一进屋就看见父亲还坐在地上,眉头紧锁,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父亲骂道:“大丫自己的命不好,害了自己还不够,她还害了你大哥,现在你也还要因为她变得痴痴傻傻吗?你爸虽然为了名声做的有些无情,但是你爸做的对。你和你大哥都一样,没出息。” 面对奶奶的指责,父亲没有说话。这时候小叔进了屋,和奶奶要糖吃。小叔拉奶奶的手没有得到回应,再看看父亲坐在地上,脸很冷漠。小孩子总是很单纯的。不理他就代表不喜欢,不喜欢就要哭出来。小叔站在墙角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眼泪噼里啪啦地流下来,边哭边说:“我要二哥抱我,我要二哥抱我。”父亲上前抱着小叔,或许是被感染,父亲也跟着哭了起来。那些委屈,那些不甘,那些不值得,还有那么多的不舍,这一刻感情的复杂没有办法来表达,五内俱焚。 奶奶起身,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轻声说道:“老二啊,妈希望你明白,情感也付给值得的人,别学你大哥,那就是个傻子。男人如果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就是孬种。” 很多年以后,长大后的我依旧觉得奶奶的思想真的特别先进,真是活得清醒。在那时农村的环境里,很多女人屈服于自己的丈夫,活得很是窝囊,一辈子不能爱自己,都在围着土地,锅台转,最后还要挨打。但是奶奶很多一下子就说到了很多问题的本质。 晚上慢慢来临,父亲特意去大门口等大哥,他希望这个事情在他走之前得到解决。月亮悄悄攀上夜空,微凉的月光让人有些惆怅。村里只有很少的几家在点着等,微黄的灯光像是烟头把这黑夜烫开了几道窟窿。不远处,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的走过来,走进一看,这不就大哥还会是谁。 “大哥,你咋又喝酒了?”父亲伸手去扶大伯。 大伯抬头看见是父亲,这次没有再抗拒,而是对着父亲哭了起来。嘴里一直呜呜的不停。 “大哥,你有啥苦,你说出来,别憋在心里行不行?这样会憋坏的。你天天喝酒,身体受不了啊。你让妈多伤心啊。” “妈也瞧不起我,现在所有人都瞧不起我,爸更是恨我不争气。老二,你行了,你离开了火坑了。”喝多了的大伯这时候俯下身子开始呕吐起来。看着这样痛苦的大伯,父亲更是心疼。 “大哥,大丫的事不怪你,不怪任何人,怪我,怪我不应该·····”父亲更是委屈,窝心的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又开始平静地说:“大哥,你相信我,真的不怪你。日子会一点点好起来的。” 哭了一会,大伯清醒了一些,听见父亲说这样的话,大伯满满开口:“老二,大哥从来都很羡慕你,有主意,有主见,有想法。你想当兵说走就走,你走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踏实。” “大哥快别说了,咱们回家吧。”父亲拽着大伯就要往屋里走。 “不,我不进屋,你让我说,老二,大哥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法说了。”大伯和父亲拉扯,眼神里带着恳求。父亲只能扶着他坐在墙角下。突然,父亲想起了小时候的一幕。 第五十六章 很多年前,父亲和大伯闯了祸不敢回家,也是坐在家门口的墙边,等着开饭了,奶奶出来喊吃饭。想到这,父亲也就不再拉扯,顺势也坐了下来。 “老二,我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我身上发生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大丫。上学的时候,无论天什么样,我每天都会早走,因为我知道大丫到学校早,就为了远远看见她一眼。你还埋怨过我,早上从不给二美冲奶。还记得吗?” 父亲被问到,什么都答不上来,这些事情,是他从来都不知道的。以前对大哥有那么多误解,让他很愧疚。 大伯见父亲地头,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老二,大丫喜欢你也是从小,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嫉妒你。大丫喜欢你,于是我放下自己的喜欢只要陪在你们俩身边就好。但是你拒绝了,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但是我呢,喜欢大丫却不敢说出口。当你走之后,我觉得我的机会来了,没有你,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大丫在一起了。” 大伯轻轻擦去眼角的眼泪。抬头仰望天空,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沉默了很久。父亲看着这样的大伯,很是心疼,心酸。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发现,他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家人。以往的误解,只是他为自己找的借口,他去当兵,躲避了太多,压力却全都留给了一直护着他的大伯。因为家人不认可父亲的做法,他独自上路,因为大丫说了一句喜欢,就开始避免见面,那样决绝。 父亲现在真的是哑口无言,他能说出什么,“对不起”太苍白。大伯的声音再次打破沉寂:“老二,大丫嫁到老刘家,我的心都死了。我想着,缘分或许就这样结束了。我好好工作,什么都不想,但哪知道大丫会是因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才被迫嫁过去的。不仅过不好,还要被虐待,还要遭到毒打,这些那个黄来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他妈就知道赌。” 深吸了口气,大伯继续说:“还有一件事是别人都不知道的。其实大丫和我在她第一次被打之后就在一起了。” 父亲转过头吃惊地看着大伯,双手紧扣,眉头紧蹙。“大哥,你明知道大丫已经结婚了,你们俩还在一起?就为了小时候的喜欢?” “我为什么不能?”大伯很激动,瞪大了双眼。“我原来以为你能给她幸福,但是你走了,她又不幸福,凭什么我不能给她写安慰?” “大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她已经结婚了,你是未婚,你这属于什么?”父亲站起来想让大伯知道他的思想是有问题的。谁知道这种举动反而激怒了大伯。 大伯也站了起来,指着父亲大喊:“我属于什么?我为了我爱的人,我可以抛弃尊严,抛弃道德,我可以什么都不顾。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我属于什么没有必要告诉你。老二,你既然选择部队,你别管家里的事。”说完,大伯就进了屋。 半夜的乡村,空气变得凉凉的,父亲苦笑,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呢。他又有什么理由呢?终究是他误了大丫的人生和幸福,也是他让大伯变得那样矛盾。爱情面前,父亲没像大伯那样来得坦荡,不仅仅是因为年纪小,还因为他根本不爱大丫。 第五十七章 转眼就到了要离别的时候了,父亲没人家里人送,也没有让奶奶给拿什么东西。父亲在走之前,站在家门口反复摸了摸大门框,又摸了摸门口的树,虽满眼不舍,但终究还是要离开。 “妈,回去吧。”再一次上路,没有了那股子勇气和决绝,有了牵挂和惦记,有了家的责任感,父亲很舍不得亲爱的家人,更舍不得这种久违的家的温暖。他不敢回头,因为怕看见奶奶的眼泪,爷爷的意味深长,弟弟妹妹还有大哥的未出现。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父亲踏上了旅程。 复杂的思绪笼罩着整个车程,到部队之前,父亲去了张妈家,离开半个多月,还这有点想张妈家的饭了。控制不住欢喜的心,父亲加快了脚步。“张妈,我回来了。张妈······”走到熟悉的胡同里,父亲情不自禁地喊起来。 在部队生活的时间改变了父亲,父亲也真心把部队变成了自己的家。他真想这里的人。走到张妈的家门口,父亲停住了脚步,这是他的第二个家,门口的花是他种的,大门的油漆都是他和老任油漆刷的。他要好好看看,要好好闻一闻这花香。 “峰啊,你回来了!新国啊,快来,小峰回来了。”张妈眼泪含在眼圈里,上前就往屋里拉父亲。 这时候老任也从屋里出来,男人之间的友情是很真诚的。老任一把抱住父亲,狠狠在肩膀上拍了几下。“你小子,舍得回来了。给我带什了?” “快进屋,张妈正好做了饭,你俩都在这吃。别在门口傻杵着。这两个臭小子。”张妈笑着,如今她真的感觉生活有奔头了。没想到哭了半辈子,自己也能有这种福分。 当天晚上,父亲回了部队,销了假,正式回归。重新投入到部队生活,时间过得飞快。每天的训练,定期的野外拉练。这天,好久没有出军营的父亲和老任跟着班长去了集市。 过几天就是王怡的生日,班长想趁着这个机会给王怡买一件生日礼物。而父亲和老任还是先去帮着张妈干活。马上天气转凉了,父亲要帮着张妈把柴火和煤码好,方便以后生火。老任帮着张妈把炉子修好,然后还帮着张妈把锅台的墙重新修葺了一下。张妈这几天很开心,嘴角一直都有笑意。 “张妈,有啥喜事,和我们说说呗。”老任擦了擦脸上的汗,问张妈。 “啥喜事,一件都不够,我这有两件。头一件啊,就是你们班长,想和王怡啊,求婚。你俩不知道吧。第二件啊,就是我去了监狱了,看见了我儿子。” 父亲和老任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走到张妈旁边,瞪着眼睛闪闪发光。“张妈给我们讲讲。”两人异口同声。 “先说我儿子吧,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虽然把他送进监狱,但是他改造的很好,我去看他,他知道和我说话了,而且能简单说一下里面的生活。我觉得这就已经很好了,生活有盼头了。” “那太好了。如果大山能改好,等他出来我们都是朋友。张妈你也老怀安慰了。”老任笑着看着父亲,父亲也同意的点点头。 “儿子的事慢慢来,我也不着急。不过你们班长,真是快啊,你们都学学,人家都快结婚了。” “张妈,班长咋求的婚啊,跟我们说说。”父亲等不及了,催促道。 “这事啊,你得问你们班长,我这么大岁数了,哪还能跟着小年轻看热闹,笑话。”张妈笑得合不拢嘴,要不是王怡来问她意见,她肯定不会知道这事。 第五十八章 班长和王怡的爱情在不经意间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是大家始料未及的。那个年代的爱情,纯洁美好,甚至可以用高尚来形容。军人的坦诚,护士的洁白,一切看起来那样的美好。让人心痒痒的舒服。看着他们这样,父亲,老任,张妈都被感染地幸福了起来。很难想象恋人之间见面很少,又都恪守礼节,走进婚姻并不是缘分使然,是他们本该就是彼此的另一半。 王怡大大方方和大家打招呼。班长板起了脸,为了在自己的战士面前有点威严。 “班长,真心为你感到高兴。”老任先开了口,说道:“王怡,以后得管你叫嫂子了。” 这一句嫂子让“王怡”的脸一下子红的,娇羞的样子看在班长眼里是宠溺。 “班长,咱们该回去了。”父亲刚说完这句话,老任忙去拉他。 “你干啥,班长正在温馨时刻,你咋这么不会看人颜色?”老任用手肘推了推父亲,表情调皮。 父亲和老任相互递了眼神,窃笑间勾肩搭背走开了。 晚饭后,有一些休息时间,父亲坐在宿舍门前的空地上。 “想啥呢?小辛子,你在思春啊?”老任拍着父亲的后背,挑眉坏笑。“是不是看见班长修成正果,你眼馋了?” 父亲只是轻笑,没有说话。老任收起不正经的笑,挨着父亲坐下,缓缓开口:“辛子,咱爸妈都好吧,家里有啥变化,跟我讲讲,我都好久没回家了。” “老任,你想家为啥不回去?” “回去干啥,再过两年就退伍了,我想多攒点钱回家给家里盖个新房子。” “老任你有没有想过将来你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咋没想过,家里还都指着我呢。这个问题,我刚来部队的时候我就想好了。你也知道,我是长在红旗下的人,我要回家为我的家乡做点啥。我弟打电报来说,村里都通电了,而且我弟也想将来考高中,还想考大学,他想当个大夫,所以我要供我弟上学读书。还有我妈,身体虽然不好,但是好在这几年赶上好年景,也维持的不错。所以我想······我回家就要开始很忙。” “老任,你有没有想过再过十年会什么样?” “那么远的事有啥好想的,那我一定都当爹了,哈哈哈哈” 父亲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一言不发。父亲无法还原当时的内心,他只记得那时候似乎有眼泪再往赌资里留。 “老任,如果你的结婚对象你不喜欢,你会选择接受吗?” “你的脑瓜子里都想啥,在老家,我妈都给我定下来亲了,过日子和家人给选的人肯定行啊,啥喜欢,过着过着就喜欢了。” 父亲叹气,因为他想起了大丫的死和大哥的现在,心里一阵酸楚。或许这一刻他更希望他没有休假。 “哥们,你这次回来我就发现你不对劲,干甚呢?” “没事,我只是突然觉得我活得很失败,总是犯浑,什么都没做好。” “哥们,哪那么多做得好做不好,咱们是人民子弟兵,先努力保卫国家,再守小家。你定位要准啊。政治理论课白学了。儿女情长的事想的还早呢。你以为你是班长啊?” 父亲无奈地笑笑,心里想:“是啊,我还想什么?当兵的初衷要记得啊。” “谢谢你,老任。走,站岗去。” 第五十九章 人和人之间的思念是在分开后不久开始的。那种微苦的滋味让人耿耿于怀。正是下雨的季节,阴冷的感觉让人不禁打起了冷战。部队里的早上是热火朝天的,每个人的头上都冒着热气,很快操场上就燃起热浪。和热烈的呐喊声相比,是父亲,这几天突然长大的父亲多了很多忧伤,情绪莫名的让人恼火。 老任用手碰了碰父亲的衣袖,示意他。父亲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班长说话。 “辛伟峰,辛伟峰,出列。” “是!” “辛伟峰,身为战士,你应该怎么做?”班长如鹰般的眼睛看着父亲,深邃的眼神,像是要把父亲吞噬。 “一切行动听指挥。”父亲毕竟已经入伍有两年了,对于三大纪律是铭记在心的。 “你听指挥了吗?为什么在操练的时候溜号?今天你是在操练的时候溜号,明天上了战场你怎么办?敌人来了,你溜号怎么办?你怎么保卫国家,怎么保卫人民,怎么来保卫你的战友同志?” “······”父亲知道他做错了,他没有任何能力辩解,也没有任何理由狡辩。 “回答我,辛伟峰士兵。”班长此时已经出于激动的状态,战士们都安静地看着班长,谁也不敢作出任何一样动作,生怕被班长叫出去训话。 “是,班长,我错了。”父亲别无选择,他必须成为错误,这是一件严重的事情。 “绕场十圈,不跑完,不准吃饭。”班长瞄了一眼父亲,一种恨铁不成钢。 十圈下来,父亲很累,但是头脑最起码清晰了,流汗让压力少了很多。父亲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样下去了,他需要倾诉,更需要让自己从思想的牢笼里冲破出来。午饭因为跑步的劳累,父亲没有吃下太多。老任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被班长训话,父亲心里难受导致的。老任去小卖部买了一个面包递给了正在宿舍门外站着的父亲。 “给,吃吧,看你没吃多少。”好朋友就是这样,不说太多,但是做了很多。 “你留着吧,我不饿,跑步跑的太累了,我吃不下。”父亲擦了擦额头的汗,坐下准备休息一下。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班长训你不开心呢!” “我做的确实错了,你以为我还是新兵啊,哪还有那样的棱角。我是在想我自己。老任,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显然老任被父亲的这一句话问的很是意外,一时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看了父亲一会,他轻轻开口:“辛子,我不知道你的过去,就现在我觉得你是一个踏实的人。但是既然你现在是个踏实的人,那以前你肯定也错不了。” “我不是一个好人,我身上也有着血腥的债和执着带来的怨念。”父亲的这一句话,彻底让老任懵了,张大了嘴完全想不到的样子。一时语塞,半晌老任说了一句:“所以你是因为你的过去而放弃了你的现在?这几天才开始发呆,惆怅的?” “嗯。”父亲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老任,知道老任的影子印在了他的眸子里,他才开始娓娓道来:“老任,我有个青梅竹马,但是我一直当做是妹妹。后来我拒绝了她,她心死,嫁人,最后却被婆家打至病重,去世了。所以我觉得我是个混蛋。”父亲略过了很多细节,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一切都是缘,辛子。你觉得你糟糕?”老任眼睛看向远方,将手放在父亲肩头,想要给予他力量。“喜欢一个人没错,虽然我不理解爱情,我也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你有权选择你喜欢的,更有权利拒绝不属于你的爱情。这仅仅就是一场巧合,只不过,这场巧合的结局是悲伤的。生活很苦,我们都长在新中国已经最幸福了,想想我们的父母,经历了多少。生生死死人生常事。”说完拍拍父亲的肩膀,就走开了。 第六十章 独自留在原地的父亲,眼睛看向远方,深邃,悠远。面对未来的不可知,面对以往的遗憾,父亲竟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走下去。迷惘是因为分辨不清楚而不知道怎么去做。临近20岁,已成年,肩上又莫名的压力在作怪,家庭的,自己的。前途在哪,光明又在哪? 接下来的几天,班长一直盯着父亲,仿佛在训练上更加特殊地照顾了父亲。每一天的疲惫,让父亲没有办法在分心去想那些莫须有的情感,而是流汗,再流汗,然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又是可以去街里的日子,天气晴朗,天蓝的过分,空气中弥漫着美食的味道。父亲不耐烦地抬手去挡一下那热烈的阳光。 “把手拿下来,你是刚出洞耗子啊?”班长拽下父亲的手,继续往前走。见父亲不说话,只是紧紧跟着,继续说道:“你小子是因为我对你狠点记仇了?” “我哪敢啊?”父亲露出尴尬的笑着,想着要和班长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又说不出来。 “辛子,你是军人,是保卫国家的战士,在部队你的情感只能属于国家。”班长声音柔和了不少,像是在诉说。说完转身就走,留下父亲在原地。父亲会心的笑了笑。其实班长不解释,他也知道班长是就事不就人的。 “班长,一会买完东西你是不是去医院啊?”老任上前问道。 “嗯,不过我得先去张妈那一趟。” “我俩去就行了,你去找嫂子吧,别让嫂子等着急了。嘿嘿嘿嘿”老任这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奸笑真是让人很恶心。 “小兔崽子,你以为我出来即使谈情说爱啊。张妈上次说她腿疼,我今天领她去看病去。你以为我想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没良心。我去领张妈看病,你俩负责看店知道不?” “是,班长。”两个人敬礼回应,又互相看看对方。班长被滑稽的样子逗笑了。三人来到面馆,张妈很高兴地迎上来。 “张妈,你吃饭了吗?有没有剩饭,我和老任有点饿了。”父亲和老任早就饿了,两个人还没等到张妈回答,先进了厨房找吃的。 “这两个猴崽子,有剩饭,张妈给你俩做个汤饭吃吧。”张妈笑着说道,手上马上忙活起来。张妈从大锅里拿出大块牛肉然后切成小丁子,码在米饭上边。舀了肉饭浇在饭上,再撒上葱花、苏子粉,香菜末。张妈又去盛了一小碟萝卜泡菜。这一摆上来,老任看得眼睛都直了,哈喇子淌了老长。四个人一起吃了起来。 父亲最喜欢吃萝卜泡菜,是有一种情怀在里面的。记得小时候家里不富裕,奶奶总是用削下来的皮和萝卜块一起腌制,撒上辣椒面拌一下。冬天的时候就会贴上一些玉米面饼子,就这腌好的萝卜咸菜一起吃。虽然是粗粮,但是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吃的特别满足。萝卜有一个特性,就是吃完了会产生很多气体。每次家里人吃完了萝卜的晚上,睡觉之前就是最愉快的时候。放气时间开始,那即是嗅觉和听觉的盛宴,还带着一家人疯狂的笑声。 吃过饭,班长就提议领着张妈去看病,父亲和老任看店。张妈本来是怕麻烦的,但是班长和张妈说接着去看病还能看看王怡时,张妈便同意了。在千叮咛万嘱咐下,张妈和班长出发去了医院。班长扶张妈在长椅上做好,自己去挂号。因为去的时候稍晚了些,所以排队的人很少,很快就挂到了号。可是等班长再回到长椅那找张妈时,张妈却不见了。 起初,班长以为张妈是去了厕所,于是就坐在长椅上等着。可是等了一刻钟的时候,张妈都没有回来。班长很着急,就顺着医院的走廊找了起来。终于在心内科的病房找到了张妈。 “孩子,我刚才看见王怡被一个男的拽着来这边了,我真的看见了,可是我追到这,人就不见了。王怡不想和那个男的走啊,你快去找,要是有啥事就糟了。” 班长听到这,也着急了起来,马上开始找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班长急匆匆找到了医院的后院才看见王怡,但是这一幕让班长的心疼了一下。一个男人正在抱着王怡,王怡虽拼命地挣扎,可就是挣脱不开。班长上前推开男人,将已经吓得泣不成声的王怡揽在怀里。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长得像黄瓜的人,放弃咱们俩十年的感情?”男人气急败坏地张口,然后恶狠狠地指着王怡。 “无论你是谁,在我没有揍你之前请离开,否则,我的手不会闲着直到你求我为止。”班长此时很激动,甚至于头上的青筋已经爆出来了。手紧握着拳头,随时准备进攻。 “我告诉你,你和王怡认识多久,你知道她以前什么样吗?你知道她在考上护士之前是干嘛的吗?你又知道我是谁吗?”男人挑衅的话语让班长一时慌神。他确实不知道王怡的以前,更没有想过王怡身上会有如此复杂的秘密。 班长,让我们暂时忘却他的职务,来叫他的名字吧。肖亮看向王怡,那个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可人儿。肖亮已经分不清王怡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那些秘密真的不堪了。他很痛恨自己此刻的怀疑,但是这莫名的陌生感更让他心烦意乱。 肖亮不敢再看王怡,他刻意地坚定自己的语气:“这些王怡会告诉我,我只想说如果不想被削得太惨,你可以滚蛋了。”说完肖亮就举起了拳头,想要冲过来。男人看见肖亮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对王怡产生怀疑,却还要执意要打架,这个孬种终于不在扛着了。留下一句“你们俩等着”就跑了。 王怡此刻仿佛全部的力量都卸掉了,退一下子软了下去,瘫坐在地上。她羞愧地低下头,她不敢看肖亮。此时肖亮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为自己的想法害怕,但是又不断地去想探究里面的秘密,他只能离开。 “我先回部队了,你收拾一下去上班吧,我想暂时他不会来找你了。”肖亮匆忙地走开,甚至没有回头的意思。 王怡缓缓站起身,满脸泪水,一想到还要上班她只能去洗手间洗一把脸,然后再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尽管面色很是憔悴,她都不能再掉一滴眼泪。回到张妈这边,肖亮跌跌撞撞地回到张妈的位置,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好后,说:“张妈,咱们看病去吧。” “王怡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去忙工作了,没事的。咱们看病去吧。” 肖亮的话张妈没多问,不过张妈知道王怡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看完病,肖亮驮着张妈回家了。 “班长,张妈你俩总算回来了。刚才又一个人要吃汤饭,我俩也不会做啊,最后好在用别的现成的给应付上了。”老任迎上两人,很快他就语塞了。他看见班长的脸色并不好看,而且张妈再给他使眼色。于是他把刚要说话的父亲推在一旁,耳语了几句。 “咱们出来挺长时间了,该回去了。”班长突然开口,转身就离开了。 “你们俩不要问那么多,肖亮他心情不好,你俩就跟着回去就行。别的什么都不要问。”张妈轻声祝福了几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哐哐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早就睡下的张妈。张妈开灯看了一眼挂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谁啊?”张妈有些心慌,问了问。 “哐哐哐”但是回应她的还是敲门声。张妈透过门缝看了看,这一看不由得使她心惊。 第六十二章 门缝中是一双眼睛,这一看把张妈吓得够呛。 “谁啊?”张妈虽鼓起全部勇气,但是声音不免有些颤抖。 “张妈,求你,快开门,张妈。”门外的人嚎啕大哭,是王怡。 门被猛的打开,王怡仿佛从绝望中看见了一丝阳光。看见张妈的那一刻,王怡泣不成声。张妈上去一把抱住这个可怜的女孩,王怡在张妈怀里放声痛哭。她所有的委屈仿佛都要倾倒出来。哭了很久,张妈先开了口:“孩子,咱们先进屋吧,这大半夜在街上也不安全。”王怡木讷地点头,跟着张妈进了屋。 “孩子,喝杯热水吧,瞅这手都凉成啥样了。”张妈给王怡倒了一杯热水。 “孩子,张妈去给你煮一碗热面,你等着啊,张妈煮的面可好吃了。” “张妈,你别走。”王怡落寞的声音响起,声音略带颤抖。“张妈,我,我心里有苦,我说不出来,张妈。” 张妈也忍不住留下眼泪,她轻轻搂住王怡,摸了摸这可怜孩子的头,开口道:“孩子,如果你觉信得着张妈,你把你的事告诉张妈,好不好?” 王怡现在满脑子都是命运的不公。12岁以前,她在父母的庇佑下过得天真烂漫。12岁以后,噩梦一点点开始,亲人的挤兑,生活的艰难。每一天都生活在噩梦里。但是就是这样命运不公又怎样,她还是向冲破牢笼,打破桎梏,向着新生活出发。她考上了护士,找到了工作,还遇到了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但是为什么过去的生活还要去打扰她。 王怡擦掉眼角的泪,喝了一口热水,直起身子说:“张妈,张妈你这一次一定要帮我。”王怡紧紧抓住张妈的手,希望得到张妈的同意。张妈不停地点头,将手抽回来反握住她的手,给她安慰。 王怡深吸一口气,打算和张妈和盘托出。“我12岁以后被亲戚赶出来,就没有地方去了。叔叔婶婶都在排斥我,我没办法去找了在另外一个城市的阿姨。阿姨一开始当我是亲生孩子一样疼爱,在她身边呆了三年左右。一天晚上阿姨和姨父吵了起来,姨父说我是扫把星,说我是闲人,让阿姨不要养我,还打了阿姨。第二天,尽管阿姨爱我,但是考虑到家庭和孩子,我还是被送到了孤儿院。” 说到这,王怡自嘲地笑笑,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一滴泪落到杯子里,水都变成了苦味。 “我哭着求阿姨,跪下磕头,可是头都磕破了有啥用,我还是被抛弃了。在孤儿院我从来都不受欢迎,不笑,不合群。日子一天天过,我从来不奢望会怎么样了,只要能吃饱饭就可以了。知道林翔的出现,打破了我的常规。” “林翔是今天肖亮见到的那个人吗?” 王怡点点头,听了半晌才继续说:“林翔刚来福利院我们就出现了冲突,或许是性格一样吧,吵架,甚至还上手打架过,谁也没有服过谁。可能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由于逃课无数次,老师都要放弃我的时候,林翔打了我一巴掌,告诉我要和命运对抗,拯救自己。我那时候渐渐对这个外冷心热的人又不一样的感觉,没人教我这是感激不是爱,但是我就陷进去了。当我真的开始准备进步再进一步的时候,我开始有了除了他以外的圈子,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支持我了,他变得不可理喻的控制我,怀疑我会离开他,甚至有时候会因为我和别的同学在一起复习我都要挨打。” 说道这王怡特别激动,手颤抖着,卷起袖子露出上臂的烟头烫疤,还有类似被刀割小的疤痕。张妈不忍看下去,大喊“不是人”。 王怡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此时的她无助,羞耻,更是对自己过去的人生感到糟糕。 第六十三章 听到这张妈对于王怡的遭遇很是心疼,但是张妈的顾虑也开始了,她没有想到王怡的过去如此复杂。张妈神色复杂地看着哭泣的人,王怡也似乎感应到了张妈的眼神。王怡没有继续说话,时间仿佛都凝固了,安静的吓人。 “孩子,先睡觉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张妈,我···我···”王怡哽咽着,不知所措。 “别说了,快睡吧。”张妈安抚王怡躺下,然后熄了灯。现在真是难熬,张妈睡不着,她瞪着眼睛等着天亮。王怡似乎是哭累了,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王怡还在说着梦话,眼角还在流泪。张妈坐起身,擦去王怡的眼泪,摸了摸她的额头,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王怡啊,你是给我一个难题啊。” 张妈心里很纠结,一面是肖亮,一面是王怡。肖亮是一个军人,政治清白,有军人的一切优秀品质,对张妈照顾,对战友忠诚,连对不相干的人也都是积极帮助。还记得她儿子打伤他,他都没有告大军。王怡是一个护士,成绩优秀,在医院里人缘也好,为人很热心,但是背景有些复杂,无父无母,但是故事太多了,这样的女孩子真的适合肖亮吗? 张妈心里衡量许久,最终睡着了。等第二天,张妈醒来时,王怡已经走了。张妈想着就先别开店了,还是去医院找王怡吧,如果这孩子不把话说清楚,还不定会什么样呢。想到这,张妈就准备出发去找王怡。来到医院,轻车熟路找到小姑娘所在的科室,但是等了半天都没有看见王怡的人影。 “诶,这不是张大娘吗?”来人是小袁,是个胖胖的小姑娘,很讨喜。 “小袁啊,王怡在哪呢,大娘找她有点事。”张妈笑着应了上去。 “王怡今天请假了,说是要去祭拜他爸妈。” “啊,这孩子咋没和我说一声呢?”张妈小声叨咕一声,随后告别小袁就回了家。没办法,王怡父母的坟墓张妈是不知道地址的。现在就只能回家等着了。 张妈最后来到市场,买菜,买点调料什么的,准备明天开店的食材。 部队里,班长回去之后一直都闷闷不乐,除了正常的训练喊口号,其他时间几乎不说话。老任和父亲其实都猜到了班长这事和王怡肯定有关系,想问但是又不敢问。晚餐结束,班长又去跑步了,父亲给老任递了个眼神,两个人跟了上去。 “你说班长这事咋的了,咱俩咋说呢?”父亲在老任耳边悄声说道。 “不知道啊,不过我觉得这事肯定和王怡有关,他俩不会吵架了吧,但是吵架也不至于班长这样啊,班长晚上睡不好,吃饭也吃不上几口,每天都让自己过分疲惫,这两天憔悴了不少。”老任尽量用很低的声音分析着,生怕班长发现他俩。 “老任,咱俩还是先去和班长一起跑吧,然后再见招拆招吧。” 决定好之后,两个人就追着班长跑了起来。起初肖亮看见两个人跟上来就停了下来,催促两个人走开,自己也明白这两个兄弟的意图,当时肖亮现在不想说话。但是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直到跑了很久之后,老任不小心摔倒了,这段沉默的路程才有了终点。 “你们这是何必呢,干嘛要一直跟着我?”班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坐在地上,能看得出来他的疲惫和烦恼。 “班长,虽然这话我不该说······”父亲想要开口问一问班长。 “那就不要问,我的事情你们解决不了,也不需要,两个人马上准备去参加晚课。”班长没有让父亲说完,而是站起来,他依旧维持着自己军人的尊严。 第六十四章 父亲在晚课之后找到了班长,他当时这样想,如果自己去找班长,或许班长不会有太多顾虑。父亲猜想,能让班长这么痛苦,这件事情出现的应该不会很光彩。 “班长,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我是个粗人,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你,只知道如果你有需要,我就在这等你,听你说。” 肖亮看了一眼父亲,这个曾经的小战士,在部队里的锻炼没有白费,让他成长了很多,他成熟了,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只知道调皮捣蛋的傻小子了。班长笑了,笑着笑着,才发现憋了这么多天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辛子,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班长缓缓开口。 “我知道,我虽然没有喜欢过别人,但是我被别人喜欢过,我知道那种感觉要生要死的。”父亲挠挠头,想尽量去用知道的词去形容那种感觉。 “怎么你一个小瓜蛋子也学会分析恋爱了?怎么样回家有什么事发生了吗?” “班长,如果我把我的事情说了,你能把你的烦恼也说了吗?咱们俩交换,我肯定不告诉别人。”父亲很自觉的伸出三根手指,表示发誓。 班长见状无奈地笑了笑,点了点头。父亲也跟着笑了笑,傻里傻气的。其实他的初衷就是想让班长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这样他就不会那么痛苦。 “班长,喜欢的女孩是我们屯里一起长大的女孩,不过她已经离开这个人间了,她解脱了。”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不过我知道,在你心里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是吗?”班长拍了拍父亲的肩膀,没有说太多,抬头望向天空,月光让人有种醉意。 “对。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当她是妹妹,所以在知道她和我说要和我在一起时,我就开始疏远她了,或许是残忍的,但当时我认为我做的是对的。可是在我走了之后,来到部队我是离开了那个环境,但是她遭遇了很多不幸,被迫结婚,挨打,生病,最后死在一片凄惨里。我这个休假过得很煎熬,在我知道了父母的不容易的同时,我也看见了我家里的实际情况的不乐观。”父亲眼神悠远,看向深邃的黑暗远方。那会是家的方向吗? “小峰,于部队,我是你的班长。于私下,我是你的哥哥,朋友。我是真心喜欢王怡,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但是自从见到她,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栽到她的生活里了。我本着一颗诚心,想要排除万难的去爱她,呵护她。一开始知道她无父无母,我心疼她,想要对她更好去弥补她。我还找了指导员和连长,希望快点批准我们俩结婚。连我自己的工作我都可以牺牲,就为了给她一个家。可是现在我迷茫了,我没有看见人背后的故事,我没有看见那些年,那些没有参与过的王怡的过去。” 说完班长便不再开口了,父亲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到。两个人就那样坐着,两个人都默契的安静。 肖亮当时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已经没人能知道了。但是在他心里一定有一个结,怎么解开只能看王怡了。或许肖亮怕的不是王怡的过去,而是怕王怡的欺骗和隐瞒。他或许没有参与过她的过去,但是他想分享她的过去,那种心疼是爱,不是负担。 隔天,在午休时间,一个战士来找父亲,和父亲说门口有个人等他,让他出去一下。父亲很纳闷地跟着这个战士出去,但是看见的是张妈。 “张妈,你咋来了,家里有啥事了?还是你身体哪不舒服了?” “没有,我还好。亮子这两天咋样,你们有没有啥口风?” “没有,班长这几天就是不说话,不吱声。”父亲没有把自己心里的猜想告诉张妈,他怕张妈会回传给王怡,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但是张妈却告诉了他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第六十五章 张妈听见父亲说班长最近这两天的情况,脸色有些发白,心里更是着急。 “张妈,你怎么了,是不是王怡出什么事了?”父亲看见张妈的异样,很是担心。 “辛子,张妈和你说点事,但是你要保证,这件事情,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一定一定要保密。否则咱们俩就是闯了祸了。千万千万要记住不能告诉别人。”张妈将父亲拉到墙角,再三叮嘱。 父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狠狠地点了点头。 “辛子,你们班长有没有和你说他和王怡的事情?” “没有,班长什么都没说,只说了最近情绪不太好。” “辛子,你记住我说的话。前几天我去看病,看见王怡被一个男人拉走,看样子那个男的认识王怡。当时那个男的来者不善,我就让肖亮追了上去,我怕王怡有危险。结果过了一会,肖亮回来找我时,脸色就很不好了。我就意识到这个事情肯定有什么隐情。当天半夜王怡就来了我家,和我说了一些事,那个男的和王怡以前可能是对象关系。辛子,这件事你一定要保密,这个事里面具体还有啥事,我还不知道,最坏的打算先打算上。我感觉王怡还会去找我,如果她再去找我,我先稳住她,再问问。你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说,也别告诉老任。你知道吗?” “······”父亲意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心里对于王怡恼火了一些。“张妈,你放心吧,我不说,不为别人,我还为了我们班长。您回吧,近期我不一定能出去,张妈,你顾好自己。” “你就不用惦记我了,我是担心你们班长会出现什么事情,千万稳住啊。我这眼皮跳了一天了。不知道会出啥事,我这心慌的不行不行的。你快回去吧,我走了。”说完,张妈就转头走了,父亲看着张妈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父亲对于王怡印象很好,但是出了这件事情之后,王怡的形象在父亲心中大打折扣。父亲觉得王怡有意去隐瞒她和那个男人的关系,班长是一片丹心去爱王怡,毫无保留,在王怡面前,班长就是一张白纸。但是班长一头栽了进去,到底是好是坏。 “我在这瞎操心什么,还不得看班长自己拿主意。”父亲自己在这嘀咕着,突然后背被人打了一下。回过头去,父亲就看见了班长。父亲当时大惊失色,嘴里磕磕巴巴的:“班长,你啥时候来的,找我有事啊?” “张妈找你干啥?” “张妈,张妈找我啊,张妈来给咱们送好吃的,但是我没要,这不符合部队规定。” “做得对,决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班长没有怀疑。“走吧,跑步去吧。” “是,班长。”父亲送了一口气,满身冷汗,吓得不轻,拍了拍自己的前胸。 “干啥呢,跟上,别偷懒。” “来了,班长。” 两个人跑了一会,班长见父亲总是心不在焉,便说道:“怎么,给你开开小灶,让你锻炼锻炼就有怨言啊?跑步都溜号,别让我找机会罚你啊。” “班长,以后每天跑步你都带着我吧。我也好锻炼锻炼身体。” 肖亮明显一愣,可是兄弟间是有默契的。心里暖暖的,但是嘴上还是硬硬的。只回了一句“行吧”。而后两个人又心照不宣的对着笑了笑。 “你和班长在训练场干啥了?”老任问父亲,眼里透着狡黠。 “我能干啥,我就是和班长跑步了,你要不是懒,你也可以一起跑啊。谁让你不去了。” “我最近总觉得你和班长有事瞒着我呢,你俩总递眼神。” “哪有,你眼睛不好使,别瞎说。” 第六十六章 夜晚突然下起了大雨,一个大炸雷让张妈的心跳加速。张妈捂着胸口,来到窗边,看着天上的阴沉。黑云像是笼罩了整个大地一样,让人很郁闷。透不过气的张妈打开窗子,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气。分不清是雨声还是敲门声,张妈只听见碰碰作响。 正当张妈打算关上窗子去睡觉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张妈,张妈,你在家吗?” “来了,来了,谁啊?”张妈连忙披上外衣,往院子里走。 “张妈,我是小袁。张妈,王怡出事了。” “啊,王怡咋地了?”张妈一听王怡出事了,脚下一滑一下摔倒了。张妈不顾自己摔倒,站起来马上给小袁开门。 “快进屋,小袁。”张妈摸了一把脸上的泥水。 “张妈我就不进屋了,你快披上雨衣和我来吧,王怡受伤了,现在在医院呢。”张妈一看小袁浑身都湿透了,这真是着急了。心里顿时觉得不好,回屋拿了件衣服给小袁披上,两个人就往医院赶。 来到医院,两人忙往里边赶。小袁带着张妈来到王怡所在的病房。王怡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头包着纱布,一看就是受伤了。张妈很是心疼,忙问小袁事情的前因后果:“小袁,这是咋回事啊?王怡咋能突然受伤呢?” “张妈您别着急,我也不知道啊,下午的时候王怡说外边有人找她,就出去一下,让我帮着盯着2床的点滴,但是2床都打完针了,王怡还没回来,护士长让我去找她,我走到楼下的角落的时候就看见王怡躺在那里头上都是血,我叫也叫不起。”小姑娘的声音越来越低,说着就哭了起来。在单位小袁和王怡关系最好,也是一起学习一起工作的好朋友。当时她看见王怡倒在那,头上都是血,神志不清,她以为她死了,可怕极了。 “小袁,你先别哭了,大夫咋说的?”张妈没心情安慰悲伤的小袁,她询问起王怡的伤势。 “大夫说,王怡脑补受伤,造成脑震荡,现在还在昏迷,不知道啥时候能醒。” 张妈被小袁这一哭吵得实在心烦,她嘱咐小袁看好王怡,自己去找了大夫了解情况,又和大夫了解了护理的细节,然后就回了病房。张妈心里现在猜测,来找王怡的那个男的应该就是林翔。纠缠不清,这事真是琐碎。一切都得等王怡醒来了。 “小袁,你回家吧,这里有我就行。”张妈看着吓得不轻的小袁,忙催促她回去。 “我今天夜班,张妈,我先去工作了,麻烦张妈在这。”小袁面露担忧,退出了病房。 张妈坐下仔细端详王怡,脸惨白如雪,连嘴唇都没有血色,眉头紧锁,原本就瘦的小人儿,现在看起来更是虚弱不堪。王怡长得很漂亮,也很耐看,虽然脸色不好但是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可惜就是这么一个可人儿,就是命运不公。出的事一个接一个,而且命运波折。 “不要,不要····”王怡在昏迷中呼喊着,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 张妈忙上前,握住王怡的手,轻轻地摸着王怡的额头,柔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啊,王啊,张妈来了啊,张妈来保护你了。睡吧啊,睡吧。张妈不走。” 就这样,一夜无眠。早晨很早时,小袁来送了早餐,有粥和几个饼,还有点咸菜疙瘩。 “张妈,你吃点,我帮王怡换药。” “好,小袁,你一会就下夜班了,是不是?” 小袁点了点头,手里不停,给王怡换药。张妈继续说道:“小袁,一会你写张字条,就这么写,家里有人生病,店里不开门。然后把纸条贴在我家店的门上。” “行,张妈,你放心。” 第六十七章 张妈独自在病房里看着王怡打针,昨天晚上的疲惫让张妈很快坐着睡着了。 病床上,王怡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眼睛缓缓张开。她动不了,微微抬头看见的是张妈的睡颜。椅子上,张妈靠着椅背,头发很油看得出来没洗的时间很长了,张妈年轻时候应该很漂亮,因为即使是现在,那些褶皱都只是美丽的装饰,而不是岁月的痕迹。 “张妈,张妈”王怡想要坐起来,但是力量的渺小限制了活动范围。她只能用沙哑的声音叫张妈。 张妈在睡梦中听见王怡的声音一睁眼睛还有些许的恍惚。然后是欣喜,这孩子总算醒了。王怡咳嗽了一声,为了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些。 “张妈,我想起来喝口水,麻烦您帮我一下。” “好,好,王怡啊,你饿不饿,张妈给你买好吃的去。”张妈站在那等着王怡回答她吃什么,突然又想起王怡是要喝水,自己戳了两下自己的头说道:“什么记性。” 张妈到了一些温水,看得出来吃为了让王怡起来就能喝到何时的水,特意凉过的。王怡从小到大,生病的时候从没有被人照顾过。小时候高烧就只能自己挺着,再难都要挺住,但是现在张妈给她端水又买饭,王怡怎么可能不感动。喊了一声“张妈”就嚎啕大哭。 张妈被她这一哭吓了够呛,赶紧上前问道:“咋地了,孩子,吓坏了吧?” 王怡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张妈,谢谢您来照顾我,谢谢您·····” “你这孩子,你说啥呢?和张妈客气啥?张妈是真心疼你。现在还有没有哪疼,我去叫一下大夫,一会如果小袁来了,你也得和小袁说声谢谢,要不是她昨天冒着雨去找我,今天早上就没有我在这了。” “张妈,我在家带的饭,您吃点吧。”这时候小袁走了进来,拎着大包小包的。看见王怡惊喜万分,马上放下东西,拉住王怡的手,“王怡,你醒了,昨天把我吓死了,你没事了吧?” 看见小袁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王怡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她忙说道:“我好多了,小袁。多谢你救了我。”说完又觉得自己总是给别人添麻烦,更是无地自容。 看着这一对小姐妹,张妈欣喜之余更多的是担忧。林翔居然这么狠,难道他和王怡之间还有什么别的故事。林翔能找到王怡一次,就有第二次,下一次还是这么严重的伤,王怡怎么受不了。张妈想到这有些不敢去想了,她准备去报警。 小袁因为要上班,没有多聊就走了,走之前答应了王怡帮忙请假。在小袁走之后,张妈坐了下来,看着王怡没有移开眼睛。 “张妈,您怎么一直看着我啊,我没什么事了。”王怡声音不高,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低低地说着。 “王怡,你和张妈说实话,你和那个林翔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一定要找到你,又为什么会伤害你?”王怡一听张妈问这些,她明白了,林翔这个事是过不去了。王怡在这转着眼睛想,组织语言。张妈这时又说到:“我想好了,稍后我就去派出所报警,让那个警察小张给你调查调查。有必要的时候抓到林翔拷问,问问他。” “不行,张妈,不行”王怡几乎实在张妈说出对策是同时喊着脱口而出。王怡巨大的反应让张妈很是害怕,张妈有些怀疑她心中的那个猜想恐怕就是真的。 第六十八章 “好好,但是你要想好,如果不报警,他再来找你怎么办?”张妈盯着王怡,提出疑问。 “我,我不知道,张妈,咱们不报警好不好?”王怡歇斯底里地哭起来,甚至于房间外面都可以听见。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王怡马上又用手捂住嘴巴痛苦地低下头,眼泪大颗地往下流,身体颤抖。张妈没有上前安慰,只是安静地看着这个为了自己的命运承受痛苦的孩子。良久,王怡终于冷静了下来,这种恐惧、不堪、迫切的心情,让她觉得现在的她就想在噩梦里。她心里觉得她仿佛再也走不出去了,再也没有回头的日子了。 “张妈,感谢您的陪伴,我想我该去自己面对一切了。” “孩子,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你和肖亮都要订婚了,你们会很好的。你还有你的工作不是吗?” “肖亮,我不能让肖亮知道这些。如果他知道了会认为我是个,我是个不好的女孩,会嫌弃我,会离开我的。张妈,我不能让肖亮知道。” “王怡,你先和张妈说,咱们好好商量一下。现在肖亮已经知道林翔的存在了,至少要解释一下这个事情。” 王怡深吸一口气,紧握张妈的手,从那双冰的像尸体的手能看出王怡真的很紧张。“张妈,那是我还小,我什么都不懂,我和林翔一起过,我发誓那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后来,我渐渐发现林翔是个疯子,他打我,控制我,不让我出门,我就偷偷逃了出来,这两年才开始正常的生活,但是我没有想到他找到了我,他想让我和他回去。但是我不能,我不想失去我现在的生活,我不想失去肖亮。” 张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果然还是和她想的一样。她要怎么和肖亮去解释,曾经的她是怎么去撮合他俩,但是现在肖亮还会接受王怡吗?如果不接受,王怡要怎么办,这个还是得后半生会毁了。 这时候,张妈开始对王怡有了新的认识,她开始觉得自己可能对于人想的太不一样了。她想去找父亲,这个事情也只能和小辛子来说。第一父亲嘴严,不会传出去,影响最小。第二,父亲会了解班长的情况,不会出叉头。说走就走,安抚好王怡,张妈就出发了去部队找父亲。 到了部队警卫室,还是上次的小兵,张妈说明了来意,小兵就去叫父亲了。这是父亲正在打扫训练场,于是小兵找到了班长,说明了情况就回去了。这些天班长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听说张妈来找父亲,就决定和父亲一起去看看。 “班长你要干啥去?我又不是小孩子,去见个张妈,你还送我吗?”父亲尴尬地笑着。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这么长时间咱们都没去张妈那,我失去看张妈。”拍了拍父亲肩膀,说了句“走吧”,两个人就往门口来了。 “肖班长,你来一下,我和指导员和你说点事情。”这时候连长过来找班长。 “辛子,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再过去,你和张妈不用等我。”和父亲打了招呼,班长就和连长他们走了。 父亲快速地跑到门口,看见张妈,就把张妈拉到一边去。 “张妈,你是不是要和我说王怡的事?”父亲询问了一句,得到张妈的肯定后继续说:“张妈,您快点说,我怕一会班长回来。” “辛子,你听着,王怡被林翔打了,林翔逼着她跟着走,王怡现在在住院。现在情况不乐观,我怕万一林翔再来找王怡,她会有生命危险。” “那怎么不报警呢?”父亲询问道。 “王怡不让报警,因为,”张妈说着看了一眼周围,确认没人后,接着说了起来。“王怡和林翔两个人在一起过,王怡不想被别人知道,她还顾及肖亮。” “张妈,你说的是真的吗?”这一声,真的把张妈和肖亮吓得差点丢了魂。 第六十九章 张妈和父亲一回头,就看见班长亮眼通红的站在那。父亲心想这下糟了,马上去拉住班长,边走边说:“班长,走,咱回班里吧,咱俩中午还没跑步呢。” “你起来,让我问明白。”班长甩开父亲的手,来到张妈面前。忙问道:“张妈,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亮子,张妈问你一句话,你正确回答张妈。” “张妈,您问。” “亮子,张妈问你,你爱王怡吗?是不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原谅她?” “我·····”很明显的迟疑写在肖亮的脸上。张妈也能想得到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很是接受不了。但是很快,肖亮看着张妈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我告诉你实情,你答应张妈不能冲动,要想清楚,行不行?” “行,张妈,您说吧。”班长紧了紧双拳,像是下定了决心。 “那好,那天你看见的那个男的是林翔,是和王怡一起长大的孤儿。王怡和林翔在一起过一段时间,但是因为王怡想要优秀起来,林翔怕王怡离开他,就经常打她。后来王怡逃出来了,但是前几天还是被找到了。”张妈抬头看了一眼班长的反应,抿了抿嘴又继续说道:“亮子,王怡昨天被林翔打伤了,现在在住院,我想如果你想好了的话,你可以去看看她,王怡现在特别害怕你离开她,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 听到这,肖亮的眉头又皱紧了,对于这么大的信息量,他无法接受,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受,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作为军人,理智还在线的班长,只能先选择离开去忙自己的工作,之后再来考虑。 “张妈,您先回去吧,我还有工作要做,王怡那边我再考虑。”说着这句话,班长马上转身离开,他不想再让别人看见他的任何情绪,也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迟疑,那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看着已经走远的班长,父亲和张妈道了别马上就跟了上来。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白费,也知道这时候班长需要的不是安慰,男人遇到这种事情就要自己想开才好。父亲站定了脚步,看着班长的背影,没有再跟下去。 月亮在人不期望的时候升起,或许它也在想照亮人心里悲伤的地方。月光洒下,父亲正在站岗,几近午夜,接班的战士已经过来了,换好班,父亲打算洗洗脸就睡觉的。可是在水房看见了班长,自己坐在水房的长椅上。眼神是直愣愣的,感觉这个人似雕塑一般。 “班长,班长”父亲试探着喊了两声班长,那人就像是定住了,没有反应。父亲上前,拍了拍班长。班长吓了一跳,父亲忙说话:“班长,我叫了两声,你没答应,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在······” “没事,你怎么还不睡?” “班长,今天我站岗,刚下来。你咋还不睡?” “我在想我和王怡。我刚才一直都在想,我到底和王怡是什么样的感情,就确定了,我非她不娶了。是因为她的善良,还是因为她的真诚,真是讽刺。”班长叹了口气,将双手收紧继续说道:“我和王怡没有认识多久,我毫无保留地将我的一切都告知,但是对于她我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原来我都不是她心里的第一位。” “班长,你还好吧?” “我,有什么不好呢,又有什么好呢?你是指我被骗还是说我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班长,我没有处过对象,不过我觉得王怡姐那么做可能都是太在乎你了。她那么敏感脆弱,她可能认为她的过去很不堪。” 第七十章 “她为什么就不能坚强呢,为什么就那么认为我就会嫌弃她呢?” “她,她”父亲本想为王怡辩解几句,毕竟两个人都要奔着结婚去,还是劝和的好。但是他又发现,现在什么样的语言都是苍白的,更何况在父亲自己心里本就是不认同王怡的,又该怎么劝呢。 “晓峰,你什么都不用说,你要说的我都懂,你想说的我也都知道,所以不要劝我。再者,要保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甚至于老任都不要说。懂吗?” 父亲坚定地点头,不敢有任何怠慢。班长拍了拍父亲肩膀,就会宿舍了。父亲也没有了太多逗留,匆匆洗了洗脸就去休息了。这一夜,父亲睡得极其不好,他梦见了王怡浑身是血躺在了医院的手术台上,张妈让他去通知班长,可是怎么跑都跑不回部队,极其疲惫地找了一宿的人。 早上起来,父亲很是疲惫,哈欠连天的。老任这时候过来问父亲:“昨天张妈来找你干啥来了?” “你上一边去,张妈找我啥,是找班长,再说咱们都多长时间不出去了,张妈能不惦记嘛。” “啥啊,你说啥呢,前后不搭边,走吧,该吃饭了,到点了。” 昨天张妈回了趟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又去了医院照顾王怡。医生有给王怡做了检查,王怡除了脑震荡之外还有不同程度的外伤,膝盖软组织还有挫伤。医生有诊断只能将养。考虑到张妈还得开店,年纪也大了,小袁打算和张妈换班来照顾王怡。这让王怡十分的过意不去。 “张妈,我已经好多了,不用照顾了,您回去吧,您还得开店。”王怡打算和张妈谈谈。 “没事,你消停呆着吧。”张妈转身去了水房打水。 张妈这刚走,病房里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林翔。王怡惊恐地看着门口,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 “打你一顿,长没长点记性?”林翔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拿着一把小刀,邪恶地笑着。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王怡往后退了退,从床上掉了下去。顾不上摔倒身上的疼,王怡连连后退。可是再退就是墙角,退无可退,王怡内心的恐惧已经让她整个人疯掉的态度了。王怡歇斯底里地喊着“救命”,全身颤抖。 “你还有脸喊救命,咋地,和你那个兵哥哥说没说咱俩的事啊,他还愿意要你吗?”林翔笑得猥琐,在王怡眼里那张脸就像是地狱使者。 “你不用喊,王怡,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林翔拿着刀靠近王怡,抵住王怡的脖子,在耳朵和王怡说:“你别想把我甩开,咱们俩这辈子都绑在一起了。”王怡这时候如鲠在喉,半句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你是谁,要干什么?”这时候门突然打开,张妈进来了。她用手指着林翔,虽做足了心里准备,但是看见林翔手里的刀时还是不由得心惊胆寒。 林翔一看有人进来,立马把王怡拽起来,用刀逼到了王怡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滚一边去,死老太太,今天谁也拦不住我,我今天必须把她带走。” 一看这种情况,张妈也来了勇气,上前一步,指着林翔骂起来:“你个小犊子,你妈教不了你,我来教你,我告诉你,王怡今天哪也不能去,你也带不走她。你既然鼓励她活下去,为啥不允许她走她的阳光路?” “少和我废话,你让不让开,不让开我就拉开她的脖子给你来点颜色看看。” “不要,千万不要,我起开,你千万不冲动。”张妈边说边往后退,此时王怡已经吓得不行,泣不成声。 第七十一章 当张妈退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边拍了肩膀一下,张妈侧目一看,居然是班长肖亮。肖亮示意张妈不要出声,静观其变。张妈一点点退出屋,等着林翔压着王怡也走出来。 “你不要冲动,我什么都不做。”张妈这样喊着,医院的走廊里满满的都是人。林翔这时候也变得焦急,不断地喊叫:“死老太太,快点让外边的人滚出去,不然我就先切一刀给你开开眼。” “快,大家都让一让,别看热闹了。”张妈赶紧驱散周围的人。或许是都怕伤及自己,很多人群就疏散了。 肖亮一看形势太过于紧迫了,马上拉着早已经吓得瞎眼的小袁来到走廊僻静处。“小袁,你现在马上去报警,然后给我准备两个酒精瓶子。记住,一定要快。”看到小袁点头,肖亮又跑回到了张妈附近,准备就下王怡。 来不及多想,小袁马上跑去找警察。从警察局回来之后,马上又按照肖亮的吩咐找了两大瓶酒精。小袁这时候很紧张,她生怕自己的一个失误会耽误营救。就在这段时间,林翔已经挟持王怡走出了房间,来到了走廊。走廊里的空间很小,很不利于营救。肖亮拿到小袁准备的酒精瓶子,躲在医护室的门口,等着林翔往这个方向走。 林翔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挟持着王怡快步向门口走去。这时候肖亮看准时机,马上冲出来,把酒精淋到林翔身上。林翔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惹怒了,大喊起来:“你他妈要干啥?”等看清这个藏起来的人是谁时,又开始猖狂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认得你,怎么来救人啊?我今天就看你怎么救?我现在反正什么都没了,你以为泼我一身酒精我就怕了,有种你烧死我啊。”林翔说话把身上沾着酒精的地方马上往王怡身上蹭了上去。 “林翔,你放开王怡,我和你走。”肖亮这时候站在了林翔对面,对峙着。 “你来?我要你干什么?我要的是王怡,你不知道,王怡以前多风骚啊,白衣天使会不会更····哈哈哈,你试过没有?啊,我忘了,你是个捡旧鞋的哈,不过这个人我还没用完,你再捡别人的吧。”说完,林翔扯着王怡挡住自己的正前面,就要往外走。王怡这时极其羞愧,捂着自己的眼睛,眼泪从指缝间留下来。 “你哭个屁,这就是你的命。不想更丢人就让他起开,和我消停走。”林翔附在王怡耳边警告道。 肖亮两眼通红,将一大瓶酒精洒在自己身上,点开打火机。林翔看见很是慌张。 “你疯了?你要干嘛?”林翔很是惊慌,又把王怡往自己前方挪了挪。 “王怡不是旧鞋,王怡是我见过最善良的,最让我心疼的女人,我爱她,我要守住她,你不是不放过她吗?很好,那咱们就黄泉路上作伴吧。”说完肖亮就迅速地要贴上去。没想到,林翔也是个狠人,大喊:“想死是吧,我也先让这丑娘们先死。”林翔拿着刀就要朝着王怡的脖子捅下去,肖亮迅速用手挡住了插下来的刀。血很快喷到了王怡的身上,昏死了过去。 林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震住了,松开了握住刀的手。这时候警察到来,将林翔铐了起来。就这样,这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肖亮转身走到张妈跟前说:“张妈,我要回部队了,麻烦你照顾王怡,她昏过去了。” “你不等王怡醒过来再走吗?” “不用了,张妈,林翔的问题这次应该解决了。”说完,肖亮在人群中找到了小袁,拉着小袁来到医护室。 “小袁,麻烦你帮我处理一下伤口,我还要回部队。”小袁这时候哪还有精神头了,木讷地点头,机械地处理伤口,拔刀,止血,缝合。 第七十二章 “弄好了,肖亮同志你喝点水吧。”小袁熟练地弄完伤口之后,递给肖亮一杯水。 “不用了,谢谢,还有王怡麻烦你多照顾,我就先回部队了。”肖亮没有过多停留,起身就要出去。 这时候小袁拦住他,拿了一小瓶消毒水和一沓纱布递给肖亮,并且嘱咐道:“这些你拿着,王怡这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的。但是你不等她醒来吗?” “不了,我还是回部队了。麻烦你了。”肖亮拿着小袁给的纱布和药水头也不回就走了。 小袁望着肖亮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马上就回去了病房看王怡的情况。张妈虽说刚才吓得够呛,但是也知道现在事情解决了,已经守在病房了。走廊里还是很乱,王怡病房门口为了好多人。 “大家回自己的病房好不好?这没什么好看的。”听到小袁的话,很多人也觉得无聊,就都撤了,还有几个人好像还想再看看似的,都被小袁赶走了。小袁走进病房,看见王怡昏迷地躺在床上,张妈正在给她整理衣服和床铺。 “张妈,肖亮走了,王怡情况怎么样?” “刚才医生给打了针,亮子那手咋整了?” “张妈,你放心,我已经给他缝合了。对了,外面刚才来了警察可能需要循例问些事情,张妈一会你别害怕,照实说就好。” “行,我知道了。袁啊,谢谢你。嗯,亮子临走的时候说没说啥?” “他说麻烦我照顾王怡,别的没说。” 医院这边的事已经解决了,王怡暂时安全了。一切就像一场闹剧一样,那天的一切也想一场梦一样。或许冥冥中就是有安排,命运的车轮不会因为谁的现在就会怜悯你的过去。 父亲还清晰的记得,班长回来时脸色苍白,伤口还在滴着血。要知道这种带伤回来的情况,连里指导员和连长是一定会知道的,更何况这种林翔这算是刑事案件是要求录口供的。班长包扎完离开,警察了解案情当然还是要到部队找人。 班长自知这事躲不过去,在警察来之前就找到了连长主动交代。连长和指导员听到这件事情后没有表态,叫来了卫生员又重新包扎了伤口。 “肖亮,基于这个事情涉及到刑事案件,而且你又是当事人,可能近期你不能出部队,而且还要随时准备谈话。我们尽可能将影响面缩小,毕竟你这个事情是救人。但是你救的人是你的对象,我们还要再商量。”连长和班长分析了事件的利弊,班长这时眉头紧锁。 “肖亮,你谈恋爱我们不反对,毕竟是正常的,你的年龄也够了。但是出了这个事情之后,我希望你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不希望女方的bj太过复杂,这样不利于你的进步。”指导员接着连长之后补充了几句。这几句话让班长的心起了涟漪。这些仿佛之前他也想过,但是有时候控制不住的感情是没有办法的。 班长只是简单的回答了“是”,就会自己班了。父亲看着手受伤的班长,很是关切的上前:“班长,你怎么了,你今天出去我这眼皮就一直跳。”看班长不说话,父亲知道这一定是出去看王怡了,但是看病人也不至于伤成这样啊。当父亲再想上前问的时候,班长却伸手阻止了父亲。 “什么都不要问,辛子,和我回宿舍,我需要躺下,头晕。”看着班长面色惨白,父亲明白了这是失血过多,没有多说,赶紧扶着班长回宿舍,并且让老任去叫了卫生队的人。 第七十三章 面对这样惨状的班长,父亲很是心疼,曾经的班长有多意气风发,现在的班长就有多狼狈。手掌的伤处理好之后,班长就睡下了。班长脸上有青色的胡茬,眉头紧皱,父亲替班长不值。 “班长,我真的替你感到不值得。班长你说你是多优秀的人啊,为啥被王怡折磨成这样啊。受了伤不说,还惹了多少麻烦啊。”父亲没敢再说下去,他怕的是班长心里不舒服,更怕班长一时想不通啊。 老任送走了卫生队的人,走了进来,听见了父亲说的话。老任心里明白了,班长这是有事了,没再多问,就出屋了。回想起父亲说的话,老任明显感觉到,这事情原委父亲是知道的,但是自己不知道,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那一刻老任觉得最近班长和父亲总是躲着他说话,可能就是在商量这个事情吧。 父亲从屋里撤了出来,老任马上应了上去,想要问问父亲事情前因后果。他上前来到父亲身边,说:“晓峰,班长这事咋回事?我就觉得这段时间班长情绪部队,总是闷闷不乐的,这怎么突然又受伤了?” “这个,班长是有些犯愁的事,今天怎么受的伤我也没搞清楚,咱们就等着班长好点再说吧。” “那前几天班长消极的原因,你不知道吗?” “没啥,班长是在担心他和王怡结婚的事情,没事的。”父亲此刻心里在想着要不要去找张妈问问清楚,没有顾虑老任难看的脸。 父亲这边敷衍的回答已经让老任心里多想了。老任觉得他突然和战友的距离产生了,不那么亲密了而难受。但是老任理解这个属于个人隐私,不随便说也是很正常的。 过了半晌,班长终于苏醒了,只是睁开眼睛,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现在屋里就只有他自己,难得的空闲时间让他头脑清晰了一些。清醒就意味着不得不考虑他和王怡的事情,连长和指导员都比较隐晦地阐释了他和王怡之间的关系应该怎么处理。感情不是儿戏,班长应该怎么才脱身。 翻了个身,迁到了手上的伤口,这一疼让班长又清醒了一些。事情的风头还没过,班长最后还是决定等事情稍微淡化了之后,再去找王怡谈一谈,毕竟曾经的相爱不是家的,现在的折磨也是真是存在。不想给她带来过多的伤害,但是也不想再让自己变成小丑。 下午的训练,在班长的一再坚持下,还是由他带领,尽管父亲和老任一再阻拦,但是班长还是坚持跑了几圈才停下。父亲看得出班长的坚持和迷茫,心里还是支持班长的。 医院里,睡了差不多一天的王怡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没脸看照顾她的张妈,别过脸去,默默流泪。张妈注意到王怡身体的抽动,知道了孩子已经醒了,但是也知道她的难受没出声。等了一会,张妈递过去手绢,王怡也知道这时候再不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谢谢张妈,我没事了,我想我明后天就可以上班了。张妈,肖亮的手没事了吧,我怎么没有看见他?” “孩子,部队哪是能随便的,回去了。肖亮的手你放心,没有伤及要害,已经缝合了,伤口都处理好了。” “肖亮回去了?他没等我醒过来?” “孩子,你别多想,部队有部队的规定,他毕竟还是班长,你理解他,临走前他也是不放心的,还嘱咐我们多照顾你呢。”张妈替班长解释了一下,心里也同样感叹,这王怡恐怕又要多想了。 “张妈,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是不是不想再理我了?”王怡抓住张妈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不能不能,你理解他的工作,你要好好养病,下次他再来看你的时候,你要好好的,他也放心啊。”张妈紧握王怡的手,尽量给她力量给她传递安全感。 第七十四章 挽救自己 张妈被王怡的几句话弄得有些烦躁,安抚了王怡几句出屋去透透气。站在走廊里,迎面走来了几名警察同志。 “大妈,这个病房住的是不是王怡同志?”一个小警察询问张妈。 “是,是。”张妈一边答应,一边把人迎到屋里。 王怡看见警察进屋,瞬间呆住了,手不知道往哪放好,很是彷徨,显得很是局促。张妈来到王怡旁边,攥着她的手,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王怡往张妈的方向靠了靠,变得安心了一些。 “王怡同志,你别紧张,我们呢,是按例了解一些情况。”一名年轻警官说道。等了一会见王怡点头了,年轻警官继续说:“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想了解一下,嫌疑人林翔为什么劫持你?” “我”王怡抿了抿嘴,怯懦地说:“我以前和林翔谈过恋爱,在相处的过程中,我发现他使用暴力打我,还威胁我,我想结束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偷偷离开了,结果他又找到我。今天他想带我走,我不同意,他就劫持了我。”快速的说完这些话,王怡猛地起身,跪在床上,激动地说:“警察同志,我要告他,求求你们把他关起来吧,我不仅劫持了我,还扎伤了我现在的男朋友。” “你现在的男朋友是不是就是那个解放军战士?” “是。” “那你前几天是不是也是被林翔打入院?” “是的。” “好,王怡同志,你安心养病,后续如果需要什么我们再过来了解情况。” “警察同志我送送你们。”张妈拍了拍王怡,帮着她躺下,就送警察出了屋。 等张妈回来,才发现王怡满脸的冷汗,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病的。张妈拿了一块热毛巾递给王怡。看王怡不说话,张妈先开了口:“你现在先养好身体吧,别的事情再说。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林翔也被抓起来了,你不会有危险了。王怡,我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和你掏心窝子的说几句话。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是不是你主观的问题,也不管是不是你造成的,你都要去面对。尽量别害怕,你越怕越解决不了。” 王怡没有说话,她说不出来,张妈说的对,她确实一直心里都在想这个事的责任不在她。但是她的人生还要自己负责的。这一夜,王怡没有睡觉,想了很多,她想起了她和肖亮的开始,也想起了她和林翔的一切。一幕幕回忆在眼前闪现,百感交集。 清晨王怡穿好衣服,她准备去警局见一见林翔。和张妈说了想法后,就出发了。去警局的路一点不长,大概也就是十几分的路程,王怡走了半个多小时。一路的犹豫和考虑,终于到了警察局的门口她鼓足了勇气去面对。 和警察说明了情况,王怡见到了林翔。接待室里有两名警察看着,一方面是考虑王怡的安全,一方面是考虑对话内容的性质。 “你还敢来见我?”林翔一见到王怡就很激动,想要上前一步,但被警察拉住,强制坐在王怡对面的椅子上。王怡很害怕,攥紧了自己的手,强忍住想跑的心低头坐下。 “林翔,我今天想和你说会话,我希望你能认真听。”王怡用很小声音在说着。 “你有什么要说的,快点放出来。你行了,现在有人给你撑腰了。”林翔被按住,虽不服气但也知道不能动,只能在言语上找回点强硬。 “林翔,你不要总是这样,都到了现在这时候你都不觉得你有错吗?”王怡看见林翔这个样子,心里不免很是烦躁。 “我错了,我错就错在不应该救你,我当初就应该让你被打死。” “我,我很感谢你过去为我做的一切。” “和我说虚的,你就不用了,我也不需要。没有别的要说的,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林翔就要起身离开。 第七十五章 请你不要再找我 看见林翔要走,王怡激动的站起来,想着自己这么努力的生活一定要活得明白。 王怡急迫地继续说道:“你站住林翔,我很谢谢你鼓励我,但是,但是我不是你的附属品,你是救了我,可以说你改变了我的一生,但是也给了我一生的伤害。”王怡紧张的抿了抿嘴唇,继续说:“林翔,你是我的第一个对象,也给了我很多好的回忆。你想想,咱们两个以前是怎么相濡以沫,互相给彼此温暖的。可是,后来你变了,你变得越来越霸道,我也是一个人。当初我为什么努力去上进,努力考试,第一是因为你的鼓励,第二是因为我决心要和你一起生活。那么作为生活的一份子,我不应该想办法改变咱俩的生活吗?” 林翔看着王怡,眼睛里多了不可思议,多了很多不解。 “林翔,请你仔细想想,一个曾经那么依赖你的女孩,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离开你?”王怡抬起头看着林翔,这种眼神让林翔害怕,甚至于浑身范冷。 让林翔没有想到的是,王怡会这样和他说话,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王怡,林翔没有吭声。 “你不说话也没有关系,我说完就走。我知道你读书不多,我之前看书看过一段话我送给你。你若用我入怀,疼我入骨,呼我周全,我愿意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你待我真心或敷衍,我心如明镜。我只为我的喜欢装傻一程。但你终究是为了满足的控制来对我,你打我无非就是想让我和你一样是个废物,你骂我无非也是想让我和你一样是个底层。骂我我可以忍,因为曾经你真心待我,打我我可以扛,因为曾经你诚意对我。但是我不能因为我变好了你却阻挡我的路,那是要让我堕入深渊,那是要让我陷入地狱。以后我想咱俩不会再有瓜葛了,我也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你好自为之。” 王怡的话虽说的决绝,冷酷无情,但是是她现在全部的心声。她要冲破现在束缚去放手一搏,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肖亮。 林翔彻底被激怒,怒吼道:“别和我扯犊子,当初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你反过来教训我。你凭什么,你想要离开我,我告诉你,我关不了几年。等我出去,我还会找到你的,你给我等着。” “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如果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软弱,我不会再躲着你。林翔,也请你放过你自己心里的犟,咱俩不可能了。”王怡迎上林翔直挺挺的目光,不再怯懦。不再理会林翔的吼叫和歇斯底里,王怡转身走出了接待室。 一切都说完了,王怡心里很轻松,再也没有被什么东西揪住的感觉了。虽说不敢确定肖亮还会不会接受她,但是她自己已经接受了她的过去,不再怯懦。 回到医院,王怡办理了出院,有去了护士长办公室,进行谈话。 “小王,你也知道昨天的事情给医院和科里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知道这件事不怪你,但是你毕竟是当事人,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再休息一段时间,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回来工作。”闫护士长是一位老护士长了,说话从布偏袒,就事说事。 “闫老师,我知道,我给您添麻烦了,给院里添麻烦了,我服从组织安排。” “好孩子,听说你谈恋爱了,正好这段时间也当是给自己休假了。也和对象好好相处看看。相信这件事对于你来说打击是最大的。但是满满会过去的。” “嗯,我知道了,闫老师。那我先出去了,老师。” 第七十六章 妈妈 王怡心里有些感慨,虽然已经放下,但是最终还是要被这件事情所影响。回到病房,和张妈说明了情况,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王怡,我看你最近也先别回家了,也不上班。一会张妈和你一起去你家收拾东西,完了你就先搬到张妈家住吧,正好白天还能给我帮点忙。”张妈害怕双重打击下王怡会做傻事,就这样提议。 想了一会,王怡觉得这应该是最好的安排了,所以就点了头。张妈很高兴,领着王怡回家去拿了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再拿了寝具,满满一个大包。来到张妈家,王怡还是没有拘谨的,毕竟之前也是经常来的。 “王怡啊,你把行李收拾好,张妈去烧炕,完了再整饭。想吃点啥?” “我来做吧,张妈,您烧完炕歇一会。” 就这样,两个人忙的不亦乐乎。两个人下了面条,张妈又煎了米肠。王怡也因为有了张妈的陪伴变得不再那么孤单。吃过饭,两个人相互聊天。 “张妈,我今天去警察局我都不知道我能那么勇敢的说出那些话,我和林翔很大声地说不要再找我,就是找我我也不怕。说出来了,感觉真好。” “这就对了,怕他干啥,他越是强硬我们也越要硬起来,不用理会他。因为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我们。” “对,我不是一个人。张妈,医院和我说近期不要我上班了,是因为影响不太好。其实我是很理解医院这么做的。但是我很担心。我千辛万苦考上护士,我喜欢这份工作,如果真的把我辞退了,我应该去哪里?”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孩子,路还长着,这个医院不留你,其他医院也会留你的。万一没有医院留你,没准你自己办了一家自己的医院呢,是不是?” “谢谢张妈,您总是这么鼓励我。”王怡投入张妈的怀抱。 “张妈,我能讨您一个主意吗?” “你说,和张妈还有啥藏着掖着的。”张妈拍拍王怡衣服上的细灰,又给王怡掖了掖头发。 “张妈,您能当我妈妈吗?虽然我和我亲妈的缘分很浅,但是现在我遇见您了,我觉得您和妈妈一样,我想当您的女儿,孝顺您,陪着您。” “王怡啊,你说真的?”张妈眼睛里闪着泪花,显然是激动了很多。 “真的,张妈,如果您觉得行,咱们就找个见证。其实这个想法不是心血来潮,我已经想了很久了,您热心帮助我和肖亮,在我被打伤之后照顾我,选择相信我,鼓励我。” “孩子,那就快叫我妈妈吧。”张妈笑呵呵的看着王怡,越来越满意。 “妈,以后我就是您的孩子,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敬您,孝顺您。”王怡跪下,郑重的和张妈说着。 “诶,嗯,快起来。以后我就有闺女了。大闺女,今天都累了,早点睡吧。” 王怡答应着,手上的活一点没停,将炕褥子铺好,又铺好被子。说话间又给张妈准备了热水,还暖了被窝。 最近出的事情不少,张妈没有功夫去整理花坛。但是花坛里依旧是花团锦簇。种子是风送来的,雨是天空送来的。看见花朵的娇艳,不免让王怡有些伤神。所有的问题都在解决中,自己的生活也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但是肖亮怎么办?她怎么去面对? 第七十七章 甜的长寿面 这天晚上是王怡和张妈的团聚日,母女俩似乎又说不完的话。张妈很注意地没有去提过去,也没有追问王怡之前的生活,只是搂着这个女儿畅想以后的未来。这个小屋因为有了王怡变得又有了生机。王怡这么多年都没有睡得这么好。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大清早,王怡就被一阵锅碗瓢盆交响曲中醒来。看了看身边,张妈已经起身了。 “张妈,不,妈,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给你做长寿面。”张妈一边忙乎着,一边笑着和王怡说话。 “妈,你要过生日了吗?那我可得给你准备一份好礼物。”王怡走过来也想着帮张妈的手。 “你这孩子,上一边等着去吧。”张妈没有回答过生日的问题,只是笑着把王怡赶走。王怡摇摇头,出了厨房,自己去找活干去了。王怡把面店的桌子擦了一边,地也扫的很干净。摆好碗筷和小菜,就听见张妈喊她。 厨房里有一张小桌子,看来是平时家人吃饭的地方。不一会,张妈就把桌子摆了很满,各种小菜,当然还有一盆长寿面。张妈摆好碗筷,盛好面条,王怡也跟着坐下来说了一声“妈,吃饭”,刚要动筷子,却被张妈拦住。王怡很是纳闷,忙问道:“妈,这是······” “孩子,妈不知道你是啥时候的生日,这是咱们娘俩吃的第一顿早餐,这碗长寿面是妈补给你的。妈,希望过去就只是过去,将来才是你的将来。吃完这碗面条,妈祝你前程似锦。” 此时的王怡眼睛里逐渐泛出泪花,泣不成声。张妈也是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快吃吧,孩子,以后咱们不哭了啊,苦日子过去了。” “嗯,妈,吃饭。”王怡使劲在自己脸上抹了两下,企图让自己不在落泪。她低下头忍住泪吃面,这一尝却让眼泪又冲破了防线。这面是甜的,张妈做的很用心,也很有寓意。 “好吃不?我做的是甜面,希望你把苦都完了,以后就剩下甜。” “好吃,妈,你也吃,我要多吃点。”王怡大口大口地吃面,她要把以前的苦都吃掉,她也要把以往忘掉,展开新未来。 吃完饭,面店也要开展了。张妈准备各种面的卤子,王怡帮张妈烧火,刷锅。很快就迎来了客人,这一天两个人忙的都不亦乐乎,连中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今天的生意很好,可能是有了王怡的帮忙,张妈这一天干的格外有劲,也没腰酸腿疼。 部队里,班长还是老样子,训练时一丝不苟,休息中一言不发,只是愣愣地盯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父亲虽担心,但是这个事情不是他能说的算的,也不是他一劝就能想开的。 其实班长心里没有过多的计较林翔这个人本身,他计较的是他和王怡之间的思想差异。那个年代,男女包办婚姻还是有的,能冲破观念,自由恋爱,其实不是每对情侣都能做到的。更何况他和王怡以往的交流是那么的甜蜜,那么的真实。这种思想冲突让班长很难走出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张妈早已经看出来这其中的矛盾。她也希望通过认王怡当女儿,可以作为长辈来劝一劝班长吧。 第七十八章 逛街去 王怡张妈那帮忙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这一个多星期以来,王怡的心情好了很多,逐渐地从恐惧中走出来。现在对于王怡来说最应该解决的是肖亮的事情了。可是,肖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一趟。 王怡抖了抖身上的面粉,呆坐在一旁想事情。张妈看见了发呆的王怡,禁不住招呼了一声:“怡啊,你来。”叫完一声,见王怡没有动地方,直到叫了好几声,王怡才着急忙慌地走过来。 “妈,我没听见,咋地了?” “怡啊,你咋地了,不舒服吗?” “没有,妈,我,我就是在想肖亮。” “傻孩子,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不能强求,不是你的证明缘分不到将来更好。别想了。下午妈不开店了,咱们去溜达溜达。” “妈,下午咱们不卖面出去溜达能行吗?” “有啥不行,我自己当家做主。下午妈领你去西市场,给你做两件衣服。”张妈上前捋了捋王怡的头发,眼睛发光,称赞着:“我姑娘真是好看,下午妈给多买布料做好看的衣服。” “妈,哪有你这么夸人的。”张妈看着王怡娇羞的脸庞,心想,这肖亮再不来,她可怎么办。 说说笑笑,时间来到了下午。王怡和张妈来到西市场,两个人都那么兴奋。张妈也难得的有了热情去干一件事情。年轻的时候,张妈也是一个爱美的,丈夫宠着,也经常买料子做衣服。来到卖布的店里,张妈左看看右看看,回头和王怡说:“怡啊,你喜欢哪个?” 这布店的老板也是真是会做生意,看见来了买卖马上话就跟了上来。 “诶呦,这姑娘真俊啊,是给谁选衣服啊?” “给我这姑娘买两块布料,做两件衣服。有什么好的?”张妈一见有人夸王怡,心里很高兴,忙开口附和到。 “您真是来对了,我们店里信道的款式可是不少呢,你看看这几块布料。”店家指着最里面挂着的那两块料子,并又领着王怡进去看。 “姑娘你看,这两块料子无论是做裙子,还是做衬衫,都好看。要不就是做套装。”王怡听着老板介绍,也欣喜地看着料子。张妈看得出,她很喜欢其中红色的那块。于是做主买了红色的料子,又另外挑了一块有碎花的布料。 “就这两块了,我看挺好。麻烦给量量尺寸,然后红色的那块做身连衣裙,碎花那块做个衬衫。你看咋样,怡啊?” “我都听妈的。”王怡上前挽着张妈的手臂,撒娇。 “这女儿上哪找去,真是又漂亮又听话。”老板笑呵呵地夸赞王怡,忍不住八卦了起来。“这孩子,多大了,有没有对象呢?” 王怡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色不觉冷了下来。张妈见状忙说道:“我姑娘可不嫁人,我还没疼够呢,你做衣服多少钱?” 老板娘尴尬地笑了笑,也知道自己太过于八卦了,所以额外的话一概没说。张妈娘俩付完钱,约定了来去衣服的时间,就走了。 娘俩接下来去了视频区,张妈给王怡买了牛肉和一些补药,两个人还一起在市场买了不少小吃。这让王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感动。原来有妈妈的感觉是这样的,好久没人疼了。王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艰苦和心酸,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看王怡失神,呆愣住了,张妈忙问:“孩子,是不是今天逛得太久了,累了?” “没有,妈,我就是感觉像做梦一样,我怕梦碎了。”王怡眼睛有些微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傻孩子,咱们回家吧。”张妈温柔的笑着,伸手拉着王怡,一起迎着夕阳回了家。 第七十九章 老任烫伤 温暖的夜晚总是让人心生安慰。黄黄的灯光,两个心里充满希望的人,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房间。吃完晚饭,张妈拿出一块布料和一些棉花。王怡笑呵呵地看着料子,是她喜欢的黄色。 “妈,你这是要干嘛啊?” “我打算给你做个新被,我还攒了不少茶叶了,再给你做个枕头。你看看,喜不喜欢这个颜色?” “喜欢,我最喜欢这个颜色了。妈,我盖就得就行,这个新的做好,你自己盖吧。” “我这老胳膊老腿盖啥不行,妈留着好的,给我姑娘盖。”张妈摸了摸王怡的头。 “妈你真好。”王怡投入张妈的怀抱里撒娇。这一刻张妈和王怡都非常幸福,他们拥有彼此,好像将来已经握在了自己手里一样。 “对了,妈,我工作差不多三年了,花销不多,也攒了不少钱。这个是我的亲生妈妈给我留下来的钱包,妈,我现在就把这个钱包给你,帮我存着吧。”王怡拿出一个旧旧的棉布钱包出来,提给张妈。 “怡啊,你听妈说。这个钱,妈不能要,你留着。以后用钱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是,妈,我就是怕我随便花,我才让你帮我看着的。” “你听妈说,医院那暂时你回不去,你生活需要钱的,你现在先把钱放在身边万一有什么事情不麻烦。妈知道你孝顺,但是不用拿钱来证明。妈不缺钱,你的你自己留着。这样,你以后买个月给我十块钱就行,当生活费。妈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说话间,张妈已经把钱包装好递回给王怡。 温馨在一片母女情之中传遍。 部队里的生活就这样平凡的过着,转眼过了两个星期了,父亲觉得这时候应该问问班长怎么去解决他和王怡之间的事情了。 晚饭后,大概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父亲看见班长端着盆出去了。这是个好时机,父亲决定跟着班长出去。来到水房,班长接了一盆水,准备洗衣服。 “班长,洗衣服啊?”父亲满满靠近,想要找点话题。 班长没出声,只是看了一眼父亲,点了点头。 “班长,张妈最近没来,我想周末去看看她,上次她说想去修一下屋顶,我还没去上。” “行,到时候我给你假。” “班长啊,其实修屋顶啊,我自己一个人不行啊,而且这么就没去张妈家了,肯定也有不少活需要我们干。” “那你和新国去一趟,你洗没洗完,我洗好了。” “不是,班长,我想咱们俩去,你知道,老任干活没有你细致,再一个张妈总是唠叨还是干活像样,班长你和我去吧。” “你个鬼灵精,我去,不让新国去,他要是多想了,不利于同志间的团结。还是你和新国去吧。” “不是啊,班长。还是·····”还没等父亲说完,班长马上截住父亲的话:“不是什么啊,就这么定了。” 班长走了,留下一脸黑线的父亲。父亲心里很是沮丧,这要咋本呢,班长又不出去,王怡的情况还一概不知,张妈还不来。看了看班长的背影,父亲同时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杞人忧天,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老任这时候正好来找父亲,看见他在发呆,想要吓他一吓。谁知刚走到父亲身后,就听见父亲在那叨念,咋办啊。 老任拍了父亲肩膀,问道:“辛子,啥玩意咋办。”这一拍把父亲下了一大跳,拎着的热水瓶一下没拿住掉地上,打烂了。只听“诶呦”一声,一热水瓶水有一多半都洒在了老任的脚上。父亲心里暗暗说道这下糟了。马上拉着老任去冲凉水,但是奈何热水是滚开的,直接把老任的脚烫了个皮开肉绽。这下老任训练不上了,只能躺在床上当起了病号。 第八十章 老任住院 “怎么样,换你来躺两天?”老任悠哉地躺在床上,牛气地看着父亲。 “对不住啊,兄弟,都是我不好。害你受伤,这下你连训练都参加不上了。”父亲充满歉意,又看了看老任烫的肿了好多大泡的脚。 “哪有,我正想歇几天呢,中午给大爷送什么病号饭啊?” “你啊,受伤也不耽误扯蛋,赶紧起来吧,病号饭还能是啥,还是老三样,面条,鸡蛋,柿子汤。” “咋不做排骨呢,我现在需要营养啊。” “美得你啊,还做排骨,你那几张饭票都不够啊。快吃吧,吃完,我还得送碗筷呢。”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父亲想坐在地上歇一会,这时候班长走了过来,问一下老任的情况。 “新国咋样了?脚要记得换药。” “班长,大夫说,老任那叫烫的比较严重,容易感染,现在还在观察。” “你们俩上下铺,你多照顾吧。平时送饭还及时,知道吗?” “是,班长。”看着班长要走,父亲又拦住了班长,小心翼翼地说道:“班长,老任这周末不能去张妈那了,你和我去吧。” “完了再说吧。你先去吃饭吧。”班长冷冰冰地走了,没有给父亲插嘴的机会。 父亲在心里暗暗叫苦:“班长你知不知道我是为了你啊,为什么要这么为难我啊?算了我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班长自己都不急。但是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他和王怡岂不是就要分开,那班长不就会难受,还是我受苦啊。” 晚上,父亲站岗回来,远远地看见班长在训练场的台阶上坐着。父亲一想,这是个好机会,应该去和班长谈谈心。 “班长,你坐这干嘛呢?怎么不睡觉?” “你刚换岗啊?” “是啊,班长,你怎么这么晚不睡觉啊?” “没事,部队又不让喝酒,又不能发泄心里的难过,我只能在这冷静地吹风凉快凉快,清醒清醒。” “班长,我就不藏着掖着了,直说了哈。我知道你和王怡之间有了很多不愉快,也知道你和王怡的问题不是我一个外人能说清楚的,但是您不见王怡,和王怡不说话,这个问题只会越来越大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王怡一早和你承认她和林翔的关系,她在你之前有过男人,你会不会还接受她?如果你不接受她,她会很难受,这就证明她很爱你,很在乎你啊。” “但是她什么都不说,就是为了和我在一起,这不自私吗?你不信任我会接受她,而隐瞒过去,这样就对了吗?你想到的只是她自己,她有没有想过我?” “班长,原来你一直在这生闷气是因为这个事啊?那你就和王怡见一面把误会解开好不好?为什么就非得自己在这僵着,自己不好受呢?” “我没什么好和她说的,我不想再看见她。”班长眼神满满飘走,转向天上。父亲知道,班长不想再谈了。 “班长,我是一个外人,想不想的清楚还是你的事,我先回去睡觉了。”父亲没有再提下去,转身走开了。夜空下,只留下了班长自己在那惆怅。父亲回头看向班长,想想自己,还劝人家,自己还一脑门官司。 第二天,老任的脚还是感染了,发起了高烧,紧急转到了军医院进行治疗。高烧引起的幻觉反应,让老任不停地胡言乱语。一会说自己要死了,一会说自己看见了妈妈站在田埂上朝着他笑。几句话,搞得父亲心酸了起来。老任离家几年,为了多点津贴,不敢回家,不敢找老乡。甚至为了不想家,都很少发电报。 “老任,别说了,你现在高烧,得打针了。”班长按住老任乱抓的手,大声呵斥。 “班长,你和王怡结完婚了吗?真幸福了你们俩,你们那么相爱,我想你们一定会幸福的。”老任说完就陷入了昏迷中。班长和父亲送完老任,看着他打上了针,退了烧才往回走。 “峰,周末咱们俩出去。”不给父亲反应的时间,班长已经走远了。 第八十一章 见面 很快时间来到了周末,已经到了上午十点,班长依旧没有动静想要出门。父亲找到班长,想看看班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班长,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要赶在晚饭前回来啊。” “这就走吧。刚才指导员找我说点事情时间长了点。现在走也不晚。” 父亲心里暗暗思忖:“指导员和班长到底说了什么呢?” 今天是周末,逛街的人不少,买菜的人也不少,张妈家的面摊生意很好。张妈王怡两个人都忙的顾不上脸上淌下的汗,用袖子胡乱抹了抹,又开始继续忙起来。 张妈为了丰富自己店里的食品,推出了不同的小吃,辣味的,甜味的各种泡菜十几种。有很多客人是冲着泡菜来得,一碗热面配上泡菜,风味绝对。 班长和父亲到的时候,正巧是最忙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俩的到来。这喧闹的场景和班长次时的心境很不相称。初来时心中的忐忑已经在这一刻都消化殆尽了。肖亮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还是有光的,怎么能不想,过去那么相爱。 初见时在肖亮心中,她是那道白月光。这段时间,肖亮想了很多,排除一切外力因素,他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继续选择王怡。喜欢一个人,是可以做到让自己卑微到微尘里。一点点了解了王怡后,才知道原来白月光也有微瑕,也有暗面。他不在乎王怡的过去,不在乎她是否是纯真,他一直在乎的就只有这个人。 王怡隐约感觉到了有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抬头去看,没想到就和肖亮四目相对。这一望,王怡彻底慌了神,刚刚收拾得碗筷都打翻在了地上。不小心将面汤就撒在了邻座的一个男人身上。被淋的男人很生气,当时就张口质问:“咋整的,早上刚穿上的一身,就让你撒一身,你眼睛是干啥使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的。” “你不是有心的怎么样,你还想有心泼我。我这这身衣服我是要去相对象的。你这整我一身,我还去个屁啊、”男人眼珠一转,看了王怡一眼,语气转低猥琐地说:“妹子,你看我这相对象也去不上了,你怎么赔我啊?” “大哥,你这件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王怡见这人话语间有低级,本想快刀斩乱麻。但是没有想到这个人这么下流,当街调戏她。 “衣服赔了,对象怎么办?对象你赔不上,把你当做对象赔我吧。”说完伸手就想拽王怡。 “小伙子,我女儿不是故意的,这有五块钱,我赔给你,你们这桌吃东西我不收你钱,咋样?”听见吵闹声的张妈从厨房出来,看见王怡挨欺负就上来解围。 谁知男人一把推倒张妈,嘴上无门,满口脏话:“老不死的,我没和你说话,我要你那五块钱,我稀罕你那点吃的吗?” 王怡马上去扶张妈,怒气外漏,安抚好张妈,王怡拿起一杯水就泼在了男人脸上。被泼水的男人,刚要破口大骂,谁知王怡先开了口:“我看你也二十好几了,一事无成,还要勒索,你爹妈知不知道你这样啊?”几句话说的男人恼羞成怒,抬起手就想给王怡一巴掌。肖亮及时赶到把手拦下,左手用力使劲一捏。 男人真是个怂包,一看肖亮一身正气,再看了看被捏的已经紫了的手,马上求饶:“朋友,你松手,好商量啊,好商量。” “滚”肖亮一想张妈以后还要做生意,不能太过分,就松开了手。 男人一看,肖亮也不是什么善茬,自己再说什么也只能吃亏,更何况今天没有帮手,硬来就只有挨打的份。 “你们给我等着。”男人留下一句话和一个跌倒有爬起的背影就消失了。众人看见这样的流氓,只有嘲笑一片就什么都没有了。 第八十二章 你愿意等我吗? 肖亮看向王怡,这次王怡没有逃避,上前和他说“谢谢”。肖亮没有说太多事,不顾所有人惊呆的目光,拉住王怡往外走。 “张妈啊,你说班长和王怡会不会吵架啊?”父亲很担心,忙问张妈。 “吵啥架,他俩那是去把话聊开,聊完了就好了。你去帮张妈招呼招呼客人,先别管这些了。”张妈笑着推父亲去收拾桌子。 肖亮拉着王怡来到了张妈家屋里,两个人很多天见面多少有些尴尬。 “你最近这几天好吗?伤好点了吗?”王怡先开了口,眼睛偷偷看向肖亮的手。 “好多了。你的伤怎么样了?你出院几天了?”肖亮对王怡的宠爱还是那么明显,炽热的眼神望着王怡。 “我没怎么样,心病大于身体的病。张妈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鼓励我,我好了很多。我现在不是没妈疼的人了,张妈就是我妈。”王怡眼里露出了幸福和对新生活的憧憬。王怡看向肖亮在看自己,又继续说:“肖亮,如果你再不来,我也打算给你写信说明一切的。我想我不应该逃避了。过去我是害怕我失去你,但是也我不和你说,我很自私。” “那你说吧。” “肖亮,住院这段时间,我明白了很多。我之前一直隐瞒过去,隐瞒的好像那些过去都是别人的,都不是我自己的经历一样。我开始封存了我的经历,想让自己来到陌生的地方,甚至身边都不是原来认识的人。我开始在新的环境里,用我自己喜欢的生活态度,做我喜欢的那个自己。但是我忘记了过去不是别人的,是我自己的,我没法抹掉刻在我内心最深处的那些。”王怡说到这,手附上胸口,按了按,来平复自己的情绪,略带哭腔地继续说:“肖亮,我从想过我会再爱上谁,也没想过要和谁处对象,来到医院想和我处对象的人也不少,我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为什么你知道吗?” 肖亮认真地看着王怡,指尖滑过她的脸庞,想要为她擦掉泪水。王怡轻轻躲开,抬头看着他,继续说道:“因为,你是我命里的终点,我一直认为你是我的归宿。我在你面前是自卑的,我想靠近你时,就会想起自己的从前,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还有我的胆怯。林翔,你见过了,那就是个混蛋,我和他的错误是不应该让你来承受的。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该你了。”王怡抹掉了眼泪,眼神坚定地看着肖亮,并不是在等着他的宣判,而是在等着他的决定。 “我很生气,不是生气你和林翔的关系,更不是生气你的过去,而是生气,你不信任我。我在求婚的时候也说了,我参与不到你的过去,但是我希望和你一起承受过去带给你的伤害。林翔这个事好在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如果他劫持你的时候我没赶到,你怎么办?那一刀有可能就扎在你脖子上了,你是打算要把命给他吗?” 王怡没有想到肖亮对自己的爱会这样的深刻,可以超过一切世俗的眼光。 “我和你说对不起,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接受。肖亮,你和我的缘分难得,我肯定我现在的内心是属于你的。我的过去你也都知道了。” “王怡,我在部队想了很多,有时候一眼就定了终身。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在我来之前,指导员找我谈过话,你可能不知道。由于军人担负的特殊使命、生活环境和职业特点与普通公民不同,因此,婚姻在执行国家有关规定的同时,也必须同时执行军队的有关规定。你的事情指导员是知道的,我们结婚可能还要政治审核,所以我想等我退伍之后咱们才能再想结婚的事情,大概还要几年,你愿意等我吗?” 第八十三章 对不起 “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王怡攥住肖亮的手狠狠地,一秒都不敢松开。 “我不和你在一起,和谁在一起,你是我未婚妻啊。你等不等我?”肖亮的指尖磨了磨王怡的手背,眼神柔和。 “我等,不管几年我都等。”看见王怡的肯定,肖亮一把将王怡搂在怀里,逐渐收紧自己的臂膀。这一刻的释怀,是两个人多么盼望的结果。 “肖亮,对不起,让你替我担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欺骗你了。”王怡止不住自己的眼泪,开始抽泣起来。 “今天哭过就不要哭了,以后我们的日子只有快乐,好不好?”肖亮轻轻抹去王怡脸上的眼泪。 相恋并不是什么难事,两个陌生的人相互有了好感,很容易相恋。但是相爱是很难的,相爱是要接受另外一方的缺点和过去,不在意她的过去,能做到许诺她的将来,这不是易事。爱情里有三种状态,放下、忘记和珍惜。他们两个放不下彼此,更忘不掉一眼万年,所以选择现在珍惜彼此的缘分,他们的将来无论富贵与否,都会为了对方的幸福而努力。 这种温馨被开门声吵到,肖亮不悦地皱了皱眉。 “班长,张妈问咱俩在不在这吃饭,她给咱们······你俩和好了啊?”父亲丝毫不知道现在自己在这儿,是多么的多余。肖亮逐渐脸上露出了愠色,王怡羞的躲在了他身后。父亲坏笑地看向王怡,又看了看班长。意识到班长好像生气了,才慢慢地退出了屋子。 “他俩咋样?”张妈马上好奇地问道。 “我刚进屋的时候,他们俩在那互诉衷肠呢,我是不懂情情爱爱的那么麻烦。不过他俩总算是和好了。张妈,你没看见,王怡那脸就想猴子屁股,红的啊。” “别瞎说,王怡现在是我女儿,小辛子,我以后可是你们班长的丈母娘。” “你最后还是认了王怡做干女儿?” “不是干女儿,是亲女儿。”张妈会心一笑,显然对现在都那么满意。 不一会,王怡和肖亮出来了,两个人的脸都红红的,眼睛里都充满了光。张妈和父亲都笑着打趣两个人。王怡小女儿一般跑到张妈怀里,张妈摸了摸王怡的头,又欣慰地看了看肖亮。 “走吧,小辛子。”肖亮眼神清冷,语气呆着威严。 “啊,班长,好久没来了,我想吃张妈做的饭,再说我也饿了。” “不行,必须马上回部队。” “张妈有啥现成的,给我囫囵两口,我再走。”父亲转头可怜巴巴地和张妈说。 “你小子,让你走就走。哪有时间让你吃东西,赶紧走。”肖亮拽过父亲,朝着屁股踢了一脚,又和王怡比划了一下就回部队了。 回到部队,父亲先去看了老任,还把张妈准备的苹果给带了过去。老任这时候已经退烧了,不过还是很虚弱,一脸苍白。老任还是那么不着调地和父亲开玩笑。 “任哥,你咋样了?”父亲很关切老任。 “你小子,我还没死呢,叫什么哥。怎么样,和班长出去好玩吗?” “好玩啥,他得陪重要的人。” “啥,他和王怡和好了啊?”老任“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吓了父亲一跳。 第八十四章 感谢 “你快躺下,你难道不要命了啊?”父亲赶紧按下老任,又看了看他的脚。 “没事啊,我都好的差不多了。班长是不是和王怡和好了啊。”老任以前的那股痞子味又出来了。 “你他妈还能干点啥不?把自己管好得了,还整这事那事的。他俩和好了,你要发表什么感言啊?” “当然了,班长终于脸不用阴沉着了,也不会再给咱们俩甩脸子了。我就说班长是不会随随便便和王怡分开的嘛。” 父亲白了老任一眼。心想:“你要是知道这里面的故事,你还不一定啥样呢。” “你还得几天才能出院,好好养着吧,就当休息了。再说你这发烧就证明感染了,要注意的。要按时吃药。”父亲发愁地看着老任,一样样细数着嘱咐。 “我知道啊,我在这待遇相当好,你不知道吧,这护士可漂亮了,不亚于王怡。” “好了,那你在这给我找个嫂子带回延安吧。” 父亲又帮老任打了水,才准备回连队。连队里班长在宿舍门口在等着父亲。班长双手背后在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情感。父亲刚进院,班长就看见了他,连连摆手。 “辛子,你过来。和我去那边走走吧。”班长直接进入主题,两个人移步到了训练场边上的小树林了。 微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月亮马上就要爬上树梢。今晚不算是冷的,稍微凉的空气里有让人清醒和舒服的气息。父亲和班长走了一会,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树上的鸟儿归了巢,发出鸣唱。清脆的声音让人不禁觉得是那么的悦耳。父亲有些贪恋这难得的不压抑,好似再也没有烦恼和疲累,大口的呼吸着。班长忽而转过头了,较有深意的看了看父亲。 小树林的末端有一排长椅,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坐下。班长先开了口:“晓峰啊,谢谢你。” 这句谢谢说的那么诚恳,让父亲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父亲挠挠头,问道:“班长,你谢我啥啊?我不是很明白。” “我是谢你在我迷惘的时候安慰我,让我想明白很多事情,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和王怡分开了。” “班长,你别谢我,我觉得这是你和王怡之间的缘分。”父亲停顿了一下,想起了早上指导员找班长的事情,肯定不会很简单的。所以继续问道:“班长,早上指导员找你是不是因为你和王怡的事情啊?” “是。其实指导员和连长不是很同意我和王怡来往。你也知道,军婚是有很多规定的。王怡是孤儿,亲戚关系又复杂,而且父母不在,很难政审的。” “那你和王怡和好,指导员会不会······”父亲替班长忧愁,没想到波澜之后还有波澜。 “你不用担心,我认定了王怡,我就相信她。我问过王怡,她愿意等我复原再结婚,我想接下来的几年才是我真正的考验。” “但是,班长,你不是说,你离不开部队吗?你舍得复原吗?”父亲不解,为什么班长原来坚定的理想信念在这几天就可以改变。 “晓峰,你还没有遇到你的那口子,等你见到了,你就会知道,爱一个人,是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什么样的条件下,都会为对方考虑的,哪怕牺牲理想信念。”班长目光坚定看着父亲。 “但是,班长,你甘心吗?你真的信任王怡吗?你不生她的气吗?” “我生气,是因为她忽略了我的感受,她和林翔事情只是一个年轻时候犯下的错误。她都和我认错了,我没理由还揪着不放。何况,她能牺牲青春,等我几年。我很感谢。” “班长,你真的有大智慧,还有宽大的心胸。” “我哪是,我又不是圣人。不过你说的一句话,给我很大启发。你说王怡可能是因为太在乎我,才选择不说的。” “班长,无论什么样都好,我都希望你和王怡幸福美满。” 第八十五章 思父 在这个城市的一个小家庭里,王怡和张妈正在吃着晚餐。 “孩子,今天开心地事多,咱俩也喝点?”张妈拿出一瓶白酒,笑看王怡。 王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小女儿家的害羞表现的淋漓尽致。 “害啥羞,你和肖亮和好,是你俩的福气,妈都等不及喝你俩的喜酒了。” “妈,我到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样,都不敢说是真的。”王怡说完这句话,马上又沉下脸。 “咋了,孩子,为啥突然又这出了?” “妈,你不知道,我虽然很高兴肖亮能和我又在一起,但是肖亮和我说了,我们俩处对象,他们部队领导不是很同意。” “部队领导还管这些?你们两个人都不容易才在一起,没事,我女儿想和肖亮结婚,谁拦着也不好使,明他们领导再说什么,我去找他说道说道。” “妈,肖亮是军人啊,军人是要服从命令的。而且,你不知道,军婚是有很多限制的。又要考虑法律,又要考虑部队的规定,还要政治审查。我是孤儿,政审未必能过去的。” “那怎么办啊?”张妈有些着急了,夹着菜的手放了下来。 “妈,肖亮说让我等几年,等他退役了,我们再结婚。” “孩子苦了你了。不过我想你和肖亮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应该就很稳定了。我的女儿,你苦尽甘来了。妈今天真高兴,咱娘俩干一杯。”张妈打开酒瓶将两个酒杯灌满,和王怡碰杯后,轻轻抹了抹自己湿润的脸颊。 “妈,你怎么哭了?你放心,以后我会非常孝顺的,就算是我结婚了,我还是要和妈住在一起。”两行泪滴落,带着王怡满心的期盼。 “好,到时候,妈给你们看孩子。只要你俩好就行。” “妈,你说什么呢?” “妈太为你高兴了,想不到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这几年遇到你们我心又活起来了。”张妈脸微红,有些喝醉了。她拿起酒杯倒在地上,嘴里说着:“老头子,你想不到吧。咱们有女儿了,是个很漂亮,很善良的孩子,她订婚了,你要保佑她,好好过日子。老头子,咱们有女儿了,可是你不在了。老头子,你把我自己留下受苦,这回我可不能早早去陪你了,我有姑娘了,我得陪着我姑娘,这回我要享福了。” 王怡知道张妈心里不好受,也端起一杯酒倒在地上,然后跪下,磕了三个头。 “爸,我是王怡,是一个常受到妈妈照顾的可怜孩子。爸,您放心,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我妈的亲生女儿,我会一直陪着我妈。爸,快二十年了,我都没有叫过爸爸了。爸,我想你了。我想让你再抱抱我。你走那天,你答应给我买糖回来的,可是突然有一天妈就说你以后再也回不来了。爸,我睡觉的屋子里有好多蟑螂,我害怕了都没人帮我除掉了。”王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呜呜哭了起来。一开始或许是和张妈的丈夫说的,醉意上来,王怡想起了自己心里被隐藏的思父之情。 王怡的父亲去世后,“爸爸”这个词就仿佛从她的人生字典里消失了。她强迫自己将思念隐藏,这样她才会不被现实的残酷打败,才会坚强地站起来。 第八十六章 释怀 王怡压抑了十多年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她对父母的思念的强烈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十几年的孤儿生活,她习惯了把自己的感情隐藏。从小因为父母的疼爱,王怡是个小女孩,父亲经商,家里算是富足的。父亲虽然很少在家,但是都会尽量在回家的时候一直陪伴,还会在各地买回特色的礼物送给王怡。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对待王怡都是轻声细语。王怡也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着,天真无邪。 家庭的变故可以让人成熟很多,坚强很多。父母的去世带来的是亲戚的财产侵占和驱赶,王怡从公主变成了麻雀。看过了亲戚的背叛和受人冷眼的凄凉,想要活下去,王怡就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她要向父亲一样,白手起家,向挫折挑战。所以无论林翔怎么打她,她都没有失去逃跑的勇气,她要离开那个深渊,她要解救自己。 而今,几杯酒下肚,王怡想将自己的伪装卸下。她真的好累,有时候会喘不上来气。 “妈,你不知道,我亲生妈妈在临终前什么都没有留给我,这一辈子我都记得,我妈当年死的时候,全身浮肿,面容狰狞,紧接着,亲戚们推搡着我进了我们家。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呢,我就要被送到孤儿院去了。”王怡说着几句话几乎是撕心裂肺的疼。张妈一把揽过痛哭的王怡,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生命里总有来来往往,人世间总有分分合合。凄惨的故事一辈子讲过一次就足够。逝者如斯,生者还要继续生活。王怡不知哭了多久,加上喝酒,累得睡着了。张妈把王怡扶上炕,盖好被,又用温毛巾给她擦了脸。看着睡梦中喊着爸爸的王怡,张妈又擦了一把眼泪。 清晨,王怡在一阵阵饭菜香味中醒来。因为宿醉,王怡抚了抚自己的头,宿醉带来的头疼副作用很大。迷糊中,王怡听见了锅碟碰撞的声音。她伸手去摸旁边,空空的床铺。 厨房里,张妈忙着做早餐。看见王怡起床,马上走过来。 “你快披上点衣服,别冻着。妈,给你熬了汤给你解酒,保你吃了有胃口,头都不会疼了。” “妈,你真好。” “快去洗脸刷牙,好吃饭。傻孩子,今天早上妈熬得汤老香了。” “好,辛苦妈。” 早餐很是丰盛,张妈特意早起为王怡做的。有各种煎饼,醒酒汤,小咸菜,还有卧鸡蛋。 “妈,我今天想去医院一趟,我想大概中午之前我应该能回来,赶得回来帮你午市的忙。” “真得去医院了,你要以工作为重,别老想着给我帮忙。妈,这买卖有啥出息,你是聪明的孩子,读书那么厉害,有时间过买点书回来进修,看看再往上走一走。” “妈,我今天去医院看看,是不是需要我上班了,我还是想回急诊。” “但是急诊好忙,你会很累。”张妈轻柔地帮王怡掖了掖头发,满眼恋爱。 “忙是忙,虽然累但是我能学到好多东西。而且我觉得我现在对于急救速度训练不够。” “有志气,有目标。妈支持你,你就放心去忙。妈做好你的后盾,做好吃食。”说着给王怡夹了一大块牛肉。 “谢谢妈。”这顿饭吃的开开心心。早餐结束就去了医院找护士长。张妈也准备好面店的材料,准备开门了。 中午正是忙的时候,张妈一直都没有倒出时间来休息。下午刚刚有时间了,才发觉,王怡说的中午回来,现在时间都已经过了很多了。 第八十七章 被辞退 本来张妈没有多想,寻思着可能王怡已经正式投入工作了,要晚点回来。张妈早早收了桌椅,关门了,想着回家给王怡做点好吃的,庆祝一切好的开始。但是天黑许久,王怡才踉踉跄跄地走回来。垂头丧气的样子,让张妈觉得今天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孩子,今天工作很忙很累吧,怎么回家这么没精神呢?” “妈,我今天没工作,我去公园做了一下午。” “去公园也挺好的,空气好。单位的事情咋说了?”张妈小心翼翼地问着。 “妈,我以后恐怕要失业了。护士长说我和林翔的事情影响不好,不让我上班了。妈,我尽力去解释,去争取了,可是她说这个院长的意思。” “那你中午吃法没有?” “没有,妈,我没胃口。我知道林翔这事会给我造成很多的影响,但是我没想到会影响这么大。我以为的暂时是几天而已,没想到是以后不需要我去了。”王怡的眼角有眼泪打转,她不想让张妈看见,忍下了。 “孩子,先吃饭。我就不信咱们不当护士还没有别的活了呢。先歇几天,然后妈陪你找工作。我闺女是最好,肯定很多人都愿意用。她不用是他的损失。” “妈,你不用安慰我。其实一开始我也是难受的,但是现在我已经不难受了。我想开了。在公园的时候,我想了很多。”王怡笑了笑,拉着张妈的手坐在炕上。 “妈,我觉得这一切都有定数。我没了工作不要紧,我还可以再找。但是我重新拥有了母亲,这是最难得的。妈,可能在别人眼里我是一个下三滥的女人,不够贞洁。但是我自己知道我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我还有肖亮,这就够了。”王怡眼神清亮,很是睿智。 这几句话说的张妈心里酸酸的,更是心疼这个孩子。 “妈希望你不要这么懂事,能多撒撒娇,多让别人保护保护。走,咱娘俩吃饭去。” “好,妈,我饿了。” 第二天上午,张妈准备开店了。王怡没了工作,准备现在张妈的店里帮忙,然后再满满找工作。张妈备好小菜和一些食材后,转头和王怡说:“怡啊,妈出去买点菜,店里你先看着。现在人还不是很多,中午的时候我就回来。” “好,妈,你路上慢点。” 中午十分,店里一波接一波的客人都开了。面是一碗接一碗的点,王怡实在忙不过来,心里嘀咕张妈为啥还不回来,一面还在回答客人的点餐。忙完中午,下午可算是闲下来了。张妈还没回来,王怡终于坐不住了。她想了又想,把店门一锁,准备去市场找张妈。刚走出去不久,就看见肖亮扶着张妈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这边走来。王怡忙上前去问:“妈,你怎么了?” “说来话长啊,张妈这是去替你出气去了,没想到自己也遭了殃。”肖亮接下话茬。 张妈不好意思地看着王怡,王怡也是一头雾水,只有肖亮笑呵呵地看着两个人。 回到家,王怡马上安置张妈,因为是护士,所以处理崴脚这种小伤很在行。简单处理之后,王怡问肖亮:“怎么回事啊,你们俩怎么在一起啊?” “孩子,你做饭去吧,妈饿了。” “张妈,这时候还藏着瞒着干啥,早晚得说。” “你说吧,你说吧。”张妈有些不耐烦,将身子依靠在炕柜上。 “你知道张妈今天干啥去了吗?”肖亮玩味地看向王怡,这可谓是吊足了王怡的胃口。 “不是去买菜妈?那,妈去哪了啊?快点说。这个急人劲。” “张妈去了你们医院。” “啊?去了我们医院?”王怡吃惊地两个眼睛瞪得老大。 第八十八章 肖亮留宿 “我找他们理论啊。”张妈这时候来了精神,马上坐直了身板。 “那你脚怎么崴了?他们欺负你了,妈?” “他们怎么可能欺负到我,我什么时候输过仗!”张妈高高扬起头,表现自己的善战。 “张妈还是让我来说吧。张妈去找了你们护士长,然后护士长没理张妈,她就去院长门口读了院长。后来张妈脚崴了,怕你说她,她就让小袁帮忙给我打的电话。我去接的她。这回你明白了吧?” 王怡若有所思地站在地上,双手环抱,没有出声。 “妈,你崴脚是怎么弄的?”王怡温柔轻声地问道。 “我,我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踩秃噜了。”张妈低下头,像个犯错误的小孩一样。 “哈哈哈”王怡被张妈这一举动逗笑了。肖亮也被这一幕感染笑了出来。 “肖亮,你今天不回部队吗?”王怡这时候才发现天已经擦黑了。 “不回了,我和连长请了假,明天一早再回去。班里我也吩咐了别人。” 一听肖亮晚上不回部队,王怡很高兴,谈恋爱那么久还没有试过和肖亮呆这么长时间。她很高兴。让肖亮陪张妈,自己马上去做饭去了。晚上,肖亮来了就不能吃的太过清淡了。王怡做了个小炒肉,又做了土豆汤,蒸了杂粮饭。 肖亮看见做饭井井有条的王怡,眼前一亮,这样宝藏的女孩居然是他的女朋友。肖亮心里此时就像是开了花,美的冒泡。 吃过晚饭,到了大家一起聊天的时间。肖亮很是好奇张妈和护士长还有院长说了什么。 “张妈,你去找护士长,她怎么说的?” “好在我认识那个护士长,要不我还见不到院长。我去医院那时候,我先去找了小袁,问了护士长的去向,才知道护士长正在院长办公室开会。我也是有主意的,我都没敲门,我就进去了。你们那个护士长好像认识我,一看见我就把我往外推。接下来就是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们解决了。他们不敢惹我。”张妈说着笑着想要跺脚,但是脚刚一沾地,马上就疼了起来。张妈又龇牙咧嘴得马上坐回去。 王怡和肖亮看着这样的张妈是既可爱又心疼。 “还是我说吧,张妈说的自己好像是讹人的老太太了。今天上午张妈先去找了你们护士长,结果你们护士长以没时间为由,没有和张妈聊太多。张妈就一直在那等,知道院长找护士长谈话,张妈就跟着护士长去了院长办公室,反应了情况。这是我大概了解的情况。”肖亮解释了一下。 “妈,以后别做这个无关紧要的事了,还把脚崴了,我多心疼啊。”王怡蹲下看了看张妈的脚。 “你的事怎么能是无关紧要呢,你等着吧,应该很快就能通知你上班了。这帮人就是因为你好欺负,才这样的。我听说啊,护士长的侄女想要进来,才想要把你撵走的。你别理会他们,即使通知你了,你也不要给好脸,硬气点,咱们也没做错事情。” “好的,妈。” “时间不早了,肖亮明天还要会部队,今天也忙了一天了,早点睡吧。”张妈一提到睡觉,王怡和肖亮多少都有些尴尬,一来两个人正热乎劲没过,几天没见了,彼此都有不少话要说,二来,这住宿怎么来安排呢。家里一共就那么两套行李,怎么来分配呢。 “你俩也都定了婚了,也都别掬着了。但是没结婚就要有规矩。肖亮你去大山那屋凑活一宿,虽然挺长时间没烧炕了,一会张妈就给你烧上就不能冷了。我和王怡睡这屋,我的姑娘我得护着。”张妈对于婚前接触的事情还是比较介怀的,所以这样的安排最合理了。 “妈,你说啥呢。你脚崴了,我去烧炕吧。” “我也和你一起去。”肖亮一看王怡要出去,也连忙跟着出去了。这独处的机会难得,当然要把握。 两个人来到院子里抱柴火。这夜,这月光,真是让人沉醉,倾倒。王怡好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爱人在侧,家人守护身旁,自己是完完全全地被他们接受和保护的。 第八十九章 委曲求全 秋风中夹杂着落叶,这湿湿的感觉,让人禁不住有些感叹。生命力,你我皆过客,但时光留下的痕迹确实命运驻足的定格。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肖亮就回部队去了。张妈的脚崴了,所以今天开店的责任又落到了王怡身上。中午十分,面店来了一位可爱的客人。 “小袁,你咋来了,你今天不上班吗?” “上班,不过我是奉了护士长的旨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我都被辞退了。难道,让我去上班?”王怡禁不住喜悦起来。 “你怎么知道?哦,张妈说的对不对?” “对,妈昨天回来就和我说了。可是,她脚崴了,我这几天还不能上班。店里还需要人照料。” “妈?你认张妈作妈妈了?”小袁显然特别兴奋。她知道王怡的艰辛,更知道王怡付出的努力。在没认识王怡之前,她都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命运这么坎坷的女孩。王怡是个好人,热心帮助同志,学习能力又强,最重要的她和肖亮刚刚开始。 “嗯,小袁,我现在特别幸福,我有妈妈。” “哦,我知道了,怪不得,张妈昨天在医院那样呢。”小袁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拍着自己的额头。 “你知道昨天怎么回事?告诉我好不好,妈回来重点的一样没说。” “我想张妈是不会告诉你的。昨天护士长根本没见张妈,张妈就一直在外边站着等,也不敢坐下,生怕错过护士长。张妈站了一上午,脚都快要不好使了。我和张妈说,去找院长才好使。张妈胆子真大,二话不说就去找了院长。一开始院长就听护士长的,不管张妈好说歹说,就是不行。后来张妈就把你的平时工作表现和你的为人和院长一一说明。最后更是跪在了院长面前,痛哭流涕。你说张妈得对你多好。” “啥,我妈跪下了?” “嗯,最后院长都被张妈感动了,今天上午还叫了咱科的小护士了解你的情况来着。护士长也被叫去批了一顿。听说是因为私下安排她侄女来医院实习的事情。” “那我妈,崴脚是咋回事啊?” “这事可能就是一个意外,张妈应该是累得,走路迈混了台阶,踩秃噜了。” 两行泪淌了下来,王怡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这个世界,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张妈还会给她锦上添花。替她着急,安慰她,鼓励她,这就是亲妈啊。王怡再也控制不住了,掩面痛哭。这一刻,她哭的是张妈的恩情,哭的是自己的幸运,还有上天的眷顾。 小袁没有劝阻,就是默默递上纸帕,抹着王怡的头。小袁知道,再安慰已经是徒劳,这时候王怡真的需要发泄。 待小袁走后,王怡来到后院,进屋就是一句:“妈,你怎么骗我?” “咋了孩子,我骗你?”看见王怡发红的眼睛,张妈有些发蒙。 “你不说你昨天是多么的威风吗?原来你有那么多的委屈忍受了。妈,你知不知道,我了解真相了之后,有怎么无地自容。” “傻孩子,这件事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妈,委屈点没事。你是一个认真地孩子,又能对自己的错误及时更改。妈看得出来,你热情对待工作。面对病人,你热情,认真,耐心。面对老人,你有爱心,有教养。面对肖亮,你原来可能还是隐瞒,现在更是坦荡。孩子,你有这么多有忧点,凭什么妈不帮你争取呢。” “妈,谢谢你,妈,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更给了我妈妈的一切。” 第九十章 院长来袭 张妈的脚因为王怡的得当处理,两天就消肿了,但是走路还是要一瘸一拐。这两天小袁每天中午都来劝王怡快点回医院。可是张妈的脚不能正常行走之前,王怡也不好上班。 “怡啊,你该上班了,我自己没事,两天了,差不多了。要是再不去,好像咱们是故意刁难人似的。见好就收,妈这边你不用担心。” “可是妈,我不太放心你,脚还没完全好啊。” “给我来一碗冷面,多放黄瓜。”正当娘俩聊天的时候,有人点餐了。王怡马上从厨房出来。结果一看,来人正是院长。 王怡很慌张,忙上前打招呼。院长笑着点头,然后招手示意王怡过去。 “面好了。”张妈在厨房里喊着。 “院长,我去给您端面。”王怡急忙进了厨房,和张妈说道:“妈,我们院长来了。我咋整啊,我该说啥呢?” “啥,你们院长来了?”张妈透过门缝看见了正在等面的院长。确实是院长来了,那天匆匆见一面,但是张妈还记得。 “女儿啊,你别慌啊,他来了更好,就证明火候到了。他肯定是来找你上班的,要不然他来干啥,人家是院长,凭啥到我这小面馆吃饭。”张妈嘱咐王怡。 “但是妈,人家是院长啊,怎么可能来找我去上班,我没那么大面子。我还是先把面端上去吧,省得一会坨了。”王怡有些泄气,又有些堂皇。 王怡把面端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在院长面前,之后就要撤退。但是院长不这么想,他似乎有别的想法。张妈想着,这事还得王怡自己去面对,就躲在了厨房没有出来。 “王怡,这个名字我可是有了深刻印象啊。你坐下,我和你聊几句。”院长拦住王怡离开的想法,率先开口。 “是,院长。”王怡挺直地坐在院长侧面下手位置,半低头。 “我让小袁请你回单位的决定可能太草率,现在我亲自来请你。你可想回去上班了?” “院长,我担当不起。这其中是有原因的。我妈脚崴了,这小店虽然小,但是中午忙着的时候,我妈自己根本应付不来的。我妈脚本来行动不便,还得前前后后的端菜送面的,在受伤就不好了。”王怡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己的理由,让院长对这个女孩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照顾妈妈的这几天,我把工作给别人了怎么办?” “······”一时间,王怡还真的想不到什么回答的话语,不过想了一会,王怡终于开了口:“院长,在单位的这么多年,我觉得我的表现并不差,而且各项基本工作都是标兵。我被辞退,是我自己的生活方面问题,我承认我给咱们医院造成了困扰,我道歉。您要把工作分配给别人我也认。但是如果您因为我这两天的犹豫而放弃我,我不相信。”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做了充分的调查和谈话才决定重新录用的。而且你妈妈给我的印象相当深刻。”院长看了看四周,试探着在找张妈。 “院长,其实,我妈是我的养母,并非我的亲生妈妈。”王怡说出实情。 “养母?真让人佩服,那你的养母真是伟大。不介意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王怡笑了笑,第一次觉得院长不是高高在上的,满满的也没那么紧张了。 “院长,我是孤儿,在我十二岁的时候父母就逝世了。我现在的养母是前几年偶然通过我对象认识的一位老妈妈。”王怡极其简单地说了自己的身世,其中艰辛没有说的太多。 院长更是对这个聪明的女孩另眼相看了。这个女孩不仅聪明,乐观,还有胆识,有经历,在他眼里真是一块不错的料子。这种坚持,这种坚韧,是常人没有的。 第九十一章 夜半惊 “王怡,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院长感叹于这个孩子的不容易。想到既然这个孩子是孤儿,那么可能学历不高。 “我是沿江医科大学护理系的。” “你和我是还是校友呢,我是临床专业的。不过我是参加工作之后才考上的。” “真没想到,院长您和我还是校友。” 就这样两个人越聊越投机,最后聊到了学校的校训。两个人都很默契地说出了校训的全句。院长也越发的欣赏这个不一般的女孩子。 “院长,您的面都坨了。都是我一直抓着您聊天,面都没顾得上吃。”王怡看了一眼院长碗里的面,面带歉意。 “没关系,这周就来上班吧,上班之前先来我办公室报道。”说着院长站起身,掏出钱想要放在桌子上。 “院长,您太客气了,面您都没吃。这碗面就算是我请客吧。再次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王怡忙拿起钱退还给院长。 “把钱收着,你的面下次再请吧。这次没能和你母亲想见,下次再见吧。我就先走了。”院长放下前就走了。 王怡很开心,很久没有遇到这么谈得来的人了,两个人亦师亦友。更开心的是,院长很关照,可以下周就上班了。王怡一回头就看见张妈站在厨房门口正笑着看她。 “妈,你怎么不出来啊,院长好像也想加您。” “我出去干啥,我这是给你机会,好好和领导聊,你要是和院长打好关系,以后晋升就不是问题。”张妈捋了捋王怡的头发,再次感叹:“我的女儿,就是这么聪明,这么坦荡。” “妈,院长通知我,下周就要去报道,我要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肖亮。” 张妈由衷地替王怡高兴,心里想着这次王怡这孩子终于是苦尽甘来了。王怡进屋去写信了,盘算着上班之后都干什么。看着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张妈打心眼里感到感动。 夜里,王怡被一阵呻吟声吵醒。王怡打开灯,看见张妈趴在炕角,浑身冷汗。王怡心里一惊,忙问张妈。 “妈,你咋了,妈,你快告诉我哪疼,啥感觉。”王怡一边问着,一边去拿热毛巾。 张妈此时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苍白的脸上不断地又汗往下流着,双手一直捂着自己上腹部。这可急坏了王怡了。这个时间怎么办。王怡明白疼成这样就是急性的疾病,因为白天还好好的。这时候不去医院输液,造价容易造成不好的后果。 “妈,你挺住啊,我现在就推自行车送你去医院。”王怡急忙穿上衣服,将张妈扶上自行车,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量,竟推着车赶往了医院。 医院,王怡还是有些人脉的,所以安排挂水和检查都比较顺利。打上止疼针之后,张妈渐渐减轻了痛苦,便睡着了。医生这时候把王怡拽到一旁,说:“你母亲这个情况,不是很乐观啊。她应该是发病几次了,但是都不是这么疼,今天应该是疼的比较剧烈的一次了。” “我妈的血清甲胎蛋白指数这么高?”王怡震惊,继续说:“李主任,您的意思是,我妈有可能是肝癌?” “是,但是我现在还得进一步做检查,再确定。现在彩超的老师还做不了检查。你这样,王怡,明早要观察老太太的大便是否带血,先排除消化道出血。” “好的,主任麻烦您了。” 王怡送人出病房,她发现她自己没办法再走进去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妈,您可千万不要丢下我自己在这时间。妈,您辛苦一辈子了,我打算这两年好好赚钱然你享受。”王怡实在不解为何“好人没好报”,王怡更不解,她不配是妈的女儿,这些日子以来,张妈总是关心她,而她从未发现她的痛苦。 第九十二章 虚惊一场 王怡在走廊里擦干眼泪,稳定心情。这一夜她把所有最坏的打算都想到了。如果张妈真的是肝癌,她就要肩负起照顾的任务。当初张妈是王怡在黑暗里的唯一一束光,王怡真的很不忍心去接受。 如今站在走廊里,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王怡都是煎熬。时间流逝,转瞬来到了凌晨时分,王怡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叫她。 “怡啊,王怡。”王怡回过神,才发现她已经在走廊里站了一晚上了。她赶紧走进病房,查看张妈的情况。 “妈,你好点没有?”王怡看着张妈苍白的脸有些心痛,不由得眼圈红了红,但这个时候,她不能哭。 “好点了,就是恶心。”因为剧烈的疼痛带来的恶心,让张妈有些忍不住,呕了一大口出来。为了不弄脏病房的地,张妈用手接了一下。一开始王怡还在为张妈拍背,结果低下头一看,原来张妈呕出来的都是鲜血。 张妈害怕极了,本来心里有预感自己这么疼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没想到自己会吐血。她回头看向王怡,眼含热泪,声音颤抖着说:“孩子,我这么咋了?我为啥吐血了?” “妈,妈······你别看。”王怡拿出手绢,疯狂的擦着张妈手上的血。可是怎么擦都擦不掉,留下了一掌红印。王怡这时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就想决堤的海一样,瞬间破防。眼泪滴在张妈的手上,和鲜血的印子组合成了一块。 “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你告诉我。”张妈紧握王怡的手,有些歇斯底里。 “妈,咱们先叫大夫好不好?”王怡说完马上跑出去叫大夫。 幸好李大夫昨晚在医院值班。听到王怡说张妈已经出现了吐血的症状了,马上来到病房。做了紧急的处理后,找了两个护士将张妈推去做检查。 王怡很想跟着进去,小护士拦住她,平时两个人也是认识的。 “你别进去了,王怡,里面有我们呢,你安心在这等着。”小护士安慰王怡。 王怡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只能蹲在门外等。看着身边来往的人,在医院里这个点哪有病的轻的患者。亲戚间不乏伤心痛苦的人。王怡原来也是病房的护士,平时也见惯了生离死别。有时候家属在给病人生机,但是医生交代病情时,还要承受亲人马上就要离开的压力。那种绝望和无奈,那种痛苦和煎熬。王怡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要经历。 想了许久,王怡决定接受现实,积极治疗。王怡本就是护理专业,这时候治病的问题只能交给大夫,她能做到的就只有好好照顾张妈,希望有一线生机在。检查完毕了,张妈被推了出来。王怡麻黄素那个迎了上去。 “妈,检查做完了,大夫一会就诊断出来。咱们再等等,没准什么事都没有。” “怡,你告诉妈,我是不是有重病?” “妈,咱们得等大夫的检查结果,会病房吧。” 回到病房,王怡安抚好张妈就出来了。王怡很着急,马上就找到了李大夫问明白情况。 “李主任,您看我妈妈这个结果怎么样?” “从检查结果来看,她不是肝癌。这个你可以放心。血检的afp高是因为她肝功能不太好。但是不是肝癌。但是她这个胃出血很严重啊。她这次剧痛是急性出血性胃炎导致的。” 王怡听了李主任的解说,身子一下子瘫软了下去,眼泪一股股流出。李主任扶起王怡,安慰道:“吓坏了吧,这个结果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所以不要再这样了。胃出血也是很需要护理的。这个是很需要注意的。” “谢谢主任,我会注意的。谢谢您,真的很谢谢您。” “快回去照顾你母亲吧,感谢的话以后再说。哈哈” 第九十三章 要听话 有时候峰回路转就是在一瞬间,王怡本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回到病房,王怡看见张妈正在哭,双手相互搓着,无处安放。王怡马上走过去,拥抱张妈。 “妈,谢谢你,谢谢你能健康,谢谢你还能让我照顾。”王怡动情的说着,说到激动的地方,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孩子,你先别哭,妈得的是啥病啊。是不是不好啊?你别唬我,实话实说。”王怡这一哭,把张妈紧悬着的心又吊了起来。 王怡摸了一把眼泪,笑着说:“妈,没有,你只是消化道出血,得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不是癌症,也不是重疾。我说的是真的。” “那我早上吐血是?” “妈,李主任说你是急性出血性胃炎,所以才吐血的。” “是吗,那就是说,我没事了?”张妈面露喜色,虽苍白,但是眸子里有了光亮。 “妈,这可不是没事。胃出血也不是小事啊。妈,你好好回想一下。最近你有没有经常恶习或者有黑便?”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我这段时间,只要吃完饭就会有些恶心。黑便我没注意啊,只是最近有时候会有些头晕,我以为是累得。” “妈,你看,你就是平时没太注意,以后这些事情都要和我说。你年纪越来越大了,这些指标都要注意起来。” “哪用得上那么麻烦。你就经管好你自己得了。” “妈,你得听我的。这次吐血多吓人啊。我可不是吓唬你啊,妈。胃出血整不好,人一下就过去了。” “是吗?那咋整啊?”张妈有点害怕了。 “妈,所以咱们就得平时注意这些表征啊。我会看着你的。你得听我的,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听见没有?”王怡看见张妈害怕,憋着笑,继续劝说。 “好好,我都听你的。” “对了,妈,你现在赶紧躺下休息,我去食堂打粥。听话。”王怡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张妈。 这一系列事情忙完之后,王怡终于松下了一口气,浑身瘫软在了椅子上。歇了少许时间,王怡又赶回来了张妈家,拿一些换洗衣服,饭盒和洗漱用品。又在面店的门口贴了一张告示,上面写着:“店主有事,关店几天。”做完这些,王怡又赶回来医院。这时候,张妈已经起来了,小袁整陪着张妈聊天。 看见回来的王怡,小袁笑了笑起身,寒暄几句。王怡看见小袁的到来很是高兴。 “你今天不忙啊?” “再忙也得来看看张妈啊,你早上给我打电话让我找李主任我都懵了。好在张妈这没什么事。真是吓死我了。” “我也是吓了好大一跳,你啥时候来的,我打了粥,你来点不?” “我不要了,科里可忙了,我也来了很久了,我得回去了。” 王怡把小袁送走就开始给张妈成粥,喂饭。粥很烫,王怡轻轻吹了几下,然后喂给张妈。 “我自己吃吧,你吃你的,早上到现在你也没吃饭呢。你要是饿坏了咋办?”张妈想要拿起勺子自己来吃。 “妈,你就让我喂你吧,粥热,你那胃不能凉着,不能热着,我来吧。” “哪就那么娇气?” “妈,你就当自己是小孩子吧,这几天。你现在有很多饮食要注意。不能多盐,要吃流食。我和食堂说了一下,但是少盐这一项他们不能做。所以每天我回家一趟,做好了给你带过来。” “那你上班咋整啊?不上班了吗?” “我还上啥班,你就住院,一切有我呢。” “我这不用,你不能不上班啊。我这没事。” “所以你为了能让我早点上班,要好好养病,你早出院,我就能早上班了。” 王怡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心情也好了不少。一顿饭,娘俩吃的乐呵呵的。就在两个人快要吃完饭的时候,病房里进来了一个人。 第九十四章 一封信 来人是派出所的张警官。 张警官的到来让两个人都很吃惊。王怡马上站起来,张妈也要起身。张警官忙阻拦。 “老太太您快躺下。虽说虚惊一场,但是还是要注意的。” “小张啊,你来这是有啥事吗?”张妈觉得张警官的到来没有那么简单。 “老太太,我有事找一下王怡。” “找我啊,那咱们俩出去说吧。让我妈休息。” “有啥事就在这说吧,出去说干啥。”张妈有些心里不安。 “其实也没啥,是林翔已经判了,我来通知你一声。应该很快就专监执行了。” “是吗?哦,判了多少年?”王怡有些失神。 “判了十年。” “判的好,这个该死的,当初是怎么拿着刀逼着我女儿的。”张妈咬牙切齿,两只眼睛恨地发火。 “你知道就行了,我就是来通知你。这回你应该能甘心了。对了,林翔托我给你带点东西,说是留下作纪念。我检查过了没有危险。”张警官递给王怡一个小盒子,然后就走了。 王怡道了声谢谢就出去送张警官了。回来的时候,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封信。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皱巴巴的纸,从字迹来看,应该是很仓促写下的。笔迹很潦草,笔也应该是借来的。 信是这样写着的: 王怡你好: 该怎么来说第一句话呢,我不知道,只知道,千万句对不起都不能再弥补你了。实际上想和你说很多,但是现在没有机会了,只能写封信给你。 年少时,咱俩就认识了。你当时忧伤的眼神,让我心疼。从孤儿院的老师口中知道,你爸妈都死了,更是可怜你。你应该不记得了那天的事情。孤儿院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收养孤儿。你很漂亮,也很聪明。我听见了老师和那对夫妇的对话,说他们一眼就看中了你。你可能不记得了,当时为了不让你离开,我故意把放坏的水果捣碎放在了你的饭里。你吃了之后拉了肚子,结果没有被收养。 我真的好喜欢你。我总是偷偷把食堂给我的肉分给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在意你身边出现过什么人,和谁说过话。一直和你一起玩的小胖,也是我用了一些手段挑拨离间他就不理你了。其他和你一起玩的人,我也都是这种方法让他们离开的。 但是我发现孤单的人,笑容少了,所以我要和你做朋友,我要让你重新开心起来,我绝对不会应该别人的一句话就和你绝交的。我慢慢接近你,给你鼓励,没想到你真是上道,更是努力地学习。 你变得越来越进步,认识的人越来越多,范围开始不受我的控制。不过,没关系,我离间不了别人,我就控制你。我不让你和他们来往,你偏不听。第一次,我没有控制住你的想法,只能打你。我也后悔,但没想到这个方法很管用,所以之后,你不听我的,我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打你。 但是有一天,你彻底从我的生活逃离了。我彻底垮掉了。我发誓我要找到你。 后来,我是找到你了,但是你再也不属于我了。你的身边有别人,你的笑容也给你别人。你面对我的时候只有厌恶和恐惧。 我能做的唯有毁掉你。 王怡,请相信我是爱你的,也请你别原谅我。毕竟我犯下的错,我正在承受煎熬和惩罚。 再见了,王怡,希望以后再也不要见到我。 王怡读完信,心里一片释然,既没有太悲伤,更没有很高兴。她为林翔的偏执感到可怜,更为林翔因为自己而耽误自己的前程而不值。 “你看见没有,这就是蓄谋已久,这就是害人害己。”张妈看见这信,气得不行,没忍住抱怨几句。 “妈,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咱们以后都要好好的生活了。妈,我现在很幸福,什么都不缺了。我会忘了林翔给我的伤害,好好和肖亮过日子的。” 第九十五章 解脱 读完信之后,王怡表面沉稳,但是心里确实波澜不断。爱情里最卑微的是等待,等待爱人的不离开,等待爱情一直都站在自己这边,甚至于要用最卑劣的手段去毁掉爱的那个人以求爱情长久。但是他们都忽略了爱情的本质,那就是要快乐,让自己快乐,让对方快乐,因为爱是幸福的开始,也应该是幸福的结束。 王怡此刻想落泪,原来之前,她错过了自己有可能更好的人生。如果当初被领养,会不会她现在更好。但是她是幸运的,在不幸的生活中,张妈的出现让她重拾母爱,肖亮的出现,更是让她有了七彩缤纷的生活,她知足。 擦干眼泪,慢慢握起张妈的手。 “妈,林翔的事终于结束了。我想我也可以彻底摆脱过去的生活了。妈,一会你打完针,我想去找院长,一是谢谢他来看你,二是想聊聊工作。” “好孩子,去吧。你该为自己换个活法。” 张妈打完针后,王怡就去了院长办公室。作为一个小友的到来,院长很是欢喜,上次的交谈然院长知道了王怡是一个有医学抱负的人才,虽然学的是护理,但是对于临床的一些知识也是有的。更让院长惊奇的是王怡的见识,案例来说一个不健全家庭长大的孩子是不能有这样的胸襟的,但是王怡很有想法。 “院长,我想说一说我上班的事情。”王怡刚开口,院长就笑了。 “我就知道,你来肯定是为了你工作的事情。王怡啊,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好同志。再加上咱们两个是校友,我绝对相信你的专业性。放手去干吧,咱们医院现在正在培养骨干,你想不想再往更专业的方向拓展。一直当小护士,真的是太委屈你了。” “院长,我觉得我现在的资历还不够,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我才毕业没几年,我觉得我应该先积累经验打好基础。” “小同志,很有思想啊。你会不会外语?” “我的日文是拿过证书的,英语还在学。”王怡的能力很是让院长欣赏。 “这样吧,你还是回到原来的科室去工作。咱们医院很快就要建公立的图书馆了,我希望你多找些临床医学方面的书来看。” “好的,院长。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王怡走后,院长拿出了一张照片,眼神中充满了忧伤。 “玉林,当初你有恩于我,我没报答,你就先走了。唉,你可知对我来说,这是多大的遗憾。”院长感叹着,将照片又放回了抽屉里。 王怡回到了张妈的病房。这会张妈的脸色好多了,也能稍微吃点东西了。 “妈,我刚才问了李大夫,你再住个三天就差不多能出院了。” “其实我都不用住那么多天,你让大夫给我开点药,我拿回家吃得了。” “妈,你这个胃出血,不是手拉个口子,或者是哪块卡坏了。胃出血很危险的,而且你还有炎症,是要打针的。要我说,三天都少。” “你可得了吧,三天可以了,就三天吧。打完针,我就开药回家。我那小店,这一年净关门了。” “妈,你也不能因为挣钱不要命吧,你要是这么不听话,那我也不上班了,我就看着你。” “行了行了,你还是上班吧,我听话行了吧,我听大夫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真是服了你了,这小丫头片子,就这嘴这个厉害。刚才和院长谈的咋样?” “谈好了,我下午就得回我们科了。你自己可以吧?” “有啥不行的,有事就找护士了。你安心上班吧。” “那行,妈,晚上我去食堂打了饭再过来。” 第九十六章 袁妈 下午,王怡回了自己科室报道。刚走到护理站屋里,就被小袁拉走了。 “你是真能磨,这又多少天了,才来。”小袁小声问道。 “我妈有病,我不能不照顾。我来报道,怎么没看见护士长啊?” 小袁眼睛左转右,右转左,小心翼翼地说道:“你还不知道,护士长被调走了。新来的护士长还没到。还是你厉害,大家都猜你有靠山有后台呢。” “我有靠山?我都苦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我有靠山,我让我自己这么辛苦,我又不是傻子。”王怡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至极。 “不管怎么样吧,你能回来太好了。我多怕你会再也不来上班了。”说着说着,小袁竟然哭了起来。王怡连忙抱住小袁,安慰她。 “你也吓坏了吧。真是对不起,一直让你这么操心。真对不起。”王怡轻声安慰,小袁低低抽泣很久。 “我没事,你回来就好了。张妈还好吗?你回来上班,她需要谁照顾啊?” “那个科室有我相熟的护士,帮忙照看。饭这边是难事,我想着一会去食堂和那个档口的叔说一下,每天给我妈送点。晚上的饭我来打,然后吃完再回科里。李主任说,我妈再有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太好了,你的心也算是撂下了。” “小袁咱们先工作吧。我先去三床看一下。” 一天忙碌的工作开始了,各个病房来回穿梭,忙的来不及擦掉脸上留下来的汗。今天的急诊来了很多受伤的病人,伤口都等着缝合。护士长不在,剩下的小护士年龄又都很小,这里面相对有经验的就只有王怡了。大家都非常信任王怡,只要是王怡说的话都听。王怡也就不再矜持,开始做工作分配。 伤者大概四个,王怡按照受伤得情况来分配护理的人数。分完组之后,又开始安排床位,帮助家属办理手续,搬仪器,协调医生。一直零零散散忙到晚上八点多。这时候王怡才有了一点时间,擦了擦汗,看了一眼钟,已经是八点三刻了。王怡一拍脑门,道了声“坏了”。 “怎么了?”小袁看见王怡在这拍脑门,发愁的样子。 “我答应给我妈送饭的,这都八点多了,我妈肯定饿坏了。小袁,你帮我顶一下吧,我先去看看我妈。我都忘了食堂这个点都关了。不管了,先去看我妈。” 还没等小袁说话,王怡已经跑了。好在两个科室离得不是很远,王怡很快就赶到了。进了病房,直接冲到张妈身边,开口道:“妈,你饿了吧,我忙忘了。” “这孩子,上吊还得喘口气呢,你着啥急?见到人都不说话。”张妈说完,王怡才注意到病房里坐着另外一位夫人,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体型富态,皮肤很白。看样子年轻时候也是很漂亮的,现在依旧风韵犹存。等等,这个夫人看起来很像一个她认识的人,是小袁。 “您是?”王怡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我是小袁的妈妈。你就是王怡,一直听小袁说起你,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小袁妈妈搭话。 “阿姨您好。我就说,阿姨,小袁和您真的很像。” “哈哈,你这孩子观察真仔细。” “阿姨您今天来是?” “你阿姨来给我送饭来了。你这孩子,小袁没说吗?”张妈马上把话接过来。 “真的太谢谢您了。我还在这想呢,这么晚,我妈肯定要饿坏了。真谢谢您。”王怡连忙道谢,很是感激。 “这孩子,说的啥话,这么外道,我在家也是闲着。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反正就做点送来,不费啥事。小袁那孩子平时也是个少根筋的,得会你在旁边照顾她了。” 第九十七章 奇妙夜晚 小袁妈妈欢喜地看着王怡,能看得出来是打心眼里喜欢王怡。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小袁平时帮了我不少的,而且我这段时间出了不少事,都是小袁帮我的。”王怡说着不自觉地低下头。 “王怡啊,阿姨要和你说一句话。使人成熟的不是岁月,而是经历。你的经历虽然很苦,但是也造就了你坚强的性格。阿姨不是老糊涂,别的事都不算啥,努力工作,好好生活。照顾好你妈。刚才和你妈聊了半天,这也是个伟大的母亲啊。” 小袁妈妈的这些话句句都刻在了王怡的心里,以至于后来小袁变了,但是王怡依旧选择原谅小袁。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小袁妈妈是一名教师,因为教书育人耽误了结婚生子,生下小袁是已经是30高龄了。老来得女,所以对小袁很是宠爱。 “真的很谢谢您,阿姨。我会对我妈很好的。”张妈看见这样懂事的女儿觉得真的是上辈子积福了。 “今天很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是这个点,我再来送饭。王怡啊,你就宽心好好工作。”小袁妈妈拍了拍王怡肩膀,既是鼓励,同样是鼓励。 “怡啊,送送你姨。”张妈忙说道,生怕王怡失礼。 “不用,王怡,你还是照顾你妈,我就先走了。” “阿姨,我送送您吧,辛苦您了。”王怡连忙跟上小袁妈妈的脚步。将小袁妈妈送走后,王怡回到病房,帮张妈铺好了床褥,又检查了晚上要吃的药品,简单聊了几句就回自己科室了。 回到急诊的王怡,想着一定要好好感谢小袁。等着查完房的小袁回来,马上把小袁拉到一边。 “小袁,这回真得谢谢你。你咋不和我说呢,阿姨给我妈送饭。我刚才看见阿姨都失礼了。” “我刚要和你说,你就跑了。我都没追上。哈哈,你都不知道刚才看见你着急,我想还是不告诉你的好。” “好啊,你笑话我。”王怡佯装要挠小袁痒痒,两个人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认输了,我认输了。不过说真的,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你这么着急。”小袁顿了顿语气,又说道:“王怡姐,看来你真的找到了幸福,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祝贺你,以后你会更好的。”小袁看向王怡,眼神里有坚定,有祝福,有心疼。 “我会的,我一定会很幸福的,我相信我的苦应该都过去了。”王怡这次将眼泪含在眼睛里没有留下来。她心里发誓再也不要哭,再也不要让幸福跑掉,要一直和命运抗争,和命运赛跑。 “王怡姐,以后咱们俩又近了一层,你得多在工作上教我,你可一直都是我的榜样。” “没问题,好同志。”两个人勾着肩膀笑得无忧无虑。 张妈的病房里,此刻是属于张妈的幸福时间。张妈想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感到很奇妙。没想到自己由绝症到活命在一瞬间。那种压抑的感觉一下子就释放了。再加上认识了小袁妈妈。年轻的时候,张妈也是有小姐妹的,但是年纪大了之后,那种和姐妹联系的时候越来越少了。再加上她儿子刘大山在外惹了不少麻烦,昔日儿时的姐妹,朋友全都避之不及。 晚上和小袁妈妈认识后,那种和同龄人聊天,思想一致的感觉又出来了,让张妈感觉很好。再加上小袁妈妈和王怡的对话,让张妈觉得这是一位很值得交往的好人。 人生就是很奇妙,同一时空,同一维度,母女俩都获得了幸福感和满足。 第九十八章 小心思 转眼到了张妈出院的日子,比原定的三天多了几天时间。因为张妈胃出血,导致了低血糖。血检时,发现老人家血红蛋白也比较低,是贫血症状。张妈倒是觉得无所谓,但是刚刚起身走几步就昏倒了。王怡强制性又让张妈住了几天院,出院时又开了不少进补的药物。 王怡给张妈办理完手续,又返回自己的科室工作。本来两个人约定等中午王怡不忙的时候,把张妈送回家,但是一直忙到中午还没有空出时间。 病房里的张妈显得有些着急,一直来回踱步。 “张妈,你怎么住院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张妈回头一看,这不是父亲又是谁。 “晓峰啊,你咋来的?你咋知道的?”张妈眼睛瞪得老大。 “要不是我和老任一起去咱家,我都不知道你住院。”父亲一脸汗,一看就是着急忙慌跑过来的。 “我和晓峰看见了贴在门上的纸猜到你肯定在医院,刚才去问了王怡才知道你在这个科。这个是药,王怡都开完了,我正好拿过来。行李给我俩拿得了。”老任接过行李,就要往外走。 就这样,张妈在两个人护送下回家了。回到家,父亲和老任收拾了屋子,烧了炕,买了菜,做了饭才离开。 晚上,张妈等到很晚,王怡才姗姗回家,后面还带了一个小尾巴。张妈一看这个小尾巴不是别人,正是小袁。 “阿姨,我来蹭饭了。”红着脸的小袁很是可爱,从王怡的背后走出来,吐了吐舌头。 “妈,你咋做这么多好吃的,是不是知道小袁要来啊?”王怡笑呵呵地刮了一下小袁的鼻子。 “这饭不是我做的,是晓峰和新国做的。他俩急着回部队,做完饭没吃就走了。来吧,正好咱们吃吧。庆祝我出院,你俩忙了一天辛苦了。” “这饭是晓峰做的?”小袁兴高采烈地问张妈,这让王怡投去了很疑惑的目光。 张妈想了一会,再看看小袁那小女孩的样子,八成是有了小心思了。张妈招呼着两人吃饭,偷偷看向小袁。小袁面有桃花色,越发的漂亮。说起来,小袁真是有福气的长相,人胖乎乎的,个子正好,大大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脸上带着浅浅的酒窝。 “小袁啊,过年几岁了?”张妈有心打听情况。 “阿姨,我过年20了,我比王怡小两岁。” “我们小袁这么找人稀罕,将来想找个啥样的对象啊?”张妈帮小袁捋了捋垂下来的头发,一脸怜爱的说道。 “阿姨,我没想过要找对象,嘻嘻,怪不好意思的。”小袁很是害羞,红晕一直到了耳朵。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想找个啥样的,阿姨在身边给你注意着些。” “我咋说啊,阿姨,哪天我偷偷地和你说。”小袁小声在张妈耳边说。 “还哪天干啥,妈,这丫头肯定相中辛伟峰了。你不知道下午晓峰来找我,她就一直盯着人家看,人家走了还一个劲和我打听晓峰多大了,家是哪,这个那个的。”王怡狡黠地看着小袁,那眼睛似乎再说,你的事我都知道。 “你觉得晓峰好吗?”张妈试探着问了小袁。 小袁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点着头,双手拽着衣角。张妈看小袁这样,就知道了,这事是八九不离十了。王怡和张妈对了一个眼神,嘴角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但是又怕小袁怕羞,两个人都是勾勾嘴角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咱们先吃饭吧。小袁快来,尝尝晓峰做的饭咋样?”“晓峰”两个字王怡故意拉的好长,逗了小袁一下。 “干嘛啊,王怡姐,你坏,回头等肖亮来了,我要告诉他。”小袁故意嗔怒。 第九十九章 小袁留宿 小袁对父亲做的饭很是喜欢,一会尝点这个,一会尝点那个,三尝两尝地就吃了好多。这一餐下来,小袁的眼睛更加亮了,嘴角上翘,抬头看着房顶出神。 “小袁,小袁,你干啥呢?我妈和你说话呢。”王怡推了小袁肩膀一下,努力憋着笑。 “阿姨,咋了?对不起,我在想事情,没听见。”小袁对于自己的失礼很是堂皇。 “没啥事,我问你吃不吃梨。今天晓峰他们送了不少梨来。”张妈笑着看向小袁。 “我要吃,我要吃。阿姨,我晚上能在这睡吗?” “有啥不能的,但是你和你妈说了吗?外宿可得报备一下。要不你妈该担心了。”张妈也猜到了小袁是想要和王怡聊聊她们女孩子之间的小心思。 “其实,嘻嘻,我来之前和我妈说了我要在这住一宿。”小袁嘻嘻笑着,躲在了王怡身后。 “这孩子,还挺会安排。我洗完梨,就给你俩收拾炕去。但是也给你俩一个任务。这夜里凉瘆,你俩得烧炕,行不行?” “烧炕?王怡姐,我不会啊。咋办啊?”小袁和王怡小声嘀咕。 “那就给帮忙递柴火了。我烧,你看着。”王怡刮了小袁鼻子一下。 这一系列互动,让张妈看在心里,喜在心头。最近真的是好事连连。张妈看看王怡,在看看小袁。这两个女孩,虽不是亲姐妹,但是她们俩的互动是那么亲密,而且还那么自然。张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萌生在心中。小袁现在喜欢晓峰,王怡呢,将来肯定是要和肖亮结婚的。但时候两对新人都可以生活在这里。王怡有了姐妹陪伴,又有了爱情,还有她这个妈妈。张妈觉得这种可能性简直是很高的。 “你们俩别闹了。怡啊,你和我去抱柴火。小袁你在屋里把被褥铺好。” “阿姨,我不会铺被褥。”小袁伸伸舌头,显得很局促。 一句“不会”让张妈没有了话茬,让张妈很是措手不及。 “不会也没事,一会等我回来我铺吧。”王怡拍了拍小袁的肩膀,之后就和在那张妈出门了。 院子里,张妈一边捋着柴火,一边和王怡聊起了天。 “怡啊,小袁是不是真的相中晓峰了,用不用妈给他俩搭搭桥?” “妈,不好,还是让他们俩自己接触吧。我觉得晓峰对小袁好像没有那个意思。不过这玩意不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让他们自己去处吧。” “晓峰对小袁真没意思啊?但是妈觉得他俩还算是配啊,家庭也还行啊。再说难得有情郎啊,他俩真不行吗?” “妈,晓峰那性格你还不知道,多犟啊,那就是头牛。还是不要太管这事了吧。” 弄完柴火,王怡就开始烧火,各种忙乎,小袁就像个小孩一样,对什么都好奇,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兴奋起来左跑跑,右跑跑。 张妈一看时间不早了,赶紧催促姐俩睡觉,这才消停了。 两个小姐妹终于在炕上安心躺下,小袁当然是睡不着的那一个。头一次在别人家留宿,哪能不兴奋。 “王怡姐,你现在肯定很幸福吧,你看阿姨对你这么好,而且还有肖亮这个好姐夫。” “我想我真的苦尽甘来了。吃了那么多年苦,弄得我都不敢太开心,我怕我乐极生悲,我更怕我会失去我现在的一切。” “不会的,王怡姐,你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不过你一定要防着护士长,她那么记仇。王怡姐,你和辛伟峰认识多久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我觉得你是不会放过我的,肯定得和我打听他。我认识他时间可不长,和认识肖亮的时间差不多。” “他长得可真好看。” “你不会是因为他的长相才相中她的吧?” “也不全是,嘻嘻。王怡姐,羞死人了。” 两个小姐妹就这样叽叽咕咕的一直到了深夜才入睡。第二天早上都盯着黑眼圈上班了。 第一百章 噩梦 这一夜张妈睡得极其踏实,有孩子在左右,她许久都未饱满的生活又重新注入了新生命。天气说变就变,这第二天阴天,很冷,小袁穿的很少,张妈只能将自己的衣服借给她穿。两个人吃了热乎的汤面就出去上班去了。张妈送别了两个人,也开始准备开店的事情。 生病的这段时间,张妈自己想了很多。癌症都能避开,虽说胃出血,但是张妈觉得这都是老天在给她争取时间,让她活着。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活着,前半生她为了儿子,任劳任怨,最终儿子进了监狱。现在有了女儿,她依旧任劳任怨,但是现在她为了自己。生活的底气是自己给自己的,抱怨和一味付出不好。 面店终于在近正午十分开业了,因为没有准备太多材料,店里的很多菜品还是不可以做。来吃饭的人很多都是附近的小商贩,看见张妈这开门了,中午都一窝蜂涌进来,都和张妈打听,这最近关门是去啥地方了。一下子要答对问题,又要忙着煮面做小菜,让张妈很累。 忙完了一阵都已经是下午了,坐下来的那一刻,胃里的疼痛让张妈知道了自己的午饭有多么重要,可现在她连做午饭都没心情,还有就是没食欲。环顾了四周,张妈这个小店也开了十几年了。好像这么多年来,张妈一直都在赶时间。一天的时间都是掰碎了一点点用。钱也是一分分攒下。回过头,张妈无意间看见了挂在柜子侧面的镜子。镜子里的自己,眼角有皱纹,眼睛里有血丝,头上差不多三分之二的白发,还有继续长得趋势。 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张妈这样在心里问自己。儿子不争气,确有政府帮忙改造,她相信有出头的日子。现在又多了一个女儿,虽不是亲生,但是最起码是很好的。女儿又有了未婚夫,如果将来再生个小外孙,那简直是儿孙满堂了。想到这里张妈不禁笑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张妈没有吃晚饭就睡着了。 晚上王怡回来时,见家里没开灯,以为张妈出去了呢。所以王怡先到厨房去,做了饭,又给张妈熬了点汤。现在张妈是胃病,汤汤水水的好消化。一切都弄完了,王怡还没有看见张妈,就进了卧室,这才发现张妈躺在炕上,已然是睡着了。王怡很担心,连忙上前查看,发现张妈一脸汗,表情很是凝重。嘴里还不断的叨念着:“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见到张妈这样,王怡连忙去拿来毛巾给张妈擦汗。擦过汗的张妈似乎是感觉舒服一些了,紧皱的眉头开了一些。王怡这才松了口气,看见张妈呼吸平和了,也就彻底放心了。王怡突然想到,张妈一会醒了还不知道会是几点,她就先把炕烧上吧。 王怡出去取柴火回来后,看见张妈已经醒了,坐在炕上,掩面哭泣。王怡忙扔下柴火去看。 “妈,你咋了?妈” 王怡连着叫了几声,张妈就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一声也发不出来。 “妈,你说话啊,到底咋地了?妈你别吓我。”王怡急地声音都颤抖了,她连忙拍打张妈的后背。 “妈,你深呼吸,把手给我。来,吸气,呼气。慢慢来。”王怡一步步带着张妈呼吸,过了一会,张妈渐渐缓了过来。 “怡啊,没事了,妈没事了,吓坏了吧。”张妈慢慢艰难地说出几个字。 “妈,你到底咋了?” “妈就是做噩梦了。没事,没事。” “妈,你到底做的啥样的梦吓成这样。” “现在没事了,妈胆太小。不是啥大事。”张妈显然不想提起,王怡也不好再追问。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娘俩一起吃过饭,聊了一会家常,王怡就困了。 炕上,王怡已经睡着了,浅浅的呼声慢慢响起。张妈坐起来,给王怡盖好被,把遮住脸的头发轻轻掖到耳朵后边。看着王怡好看的样子,张妈又一次泪花泛出眼眶。想起刚才的梦,张妈依然不能释怀。 第一百零一章 怕不是有事 张妈躺在床上干瞪眼,久久不敢入睡。一直到了天快蒙蒙亮才眯了一小会。六点半左右的时候,王怡起床了,看着张妈肿肿的眼睛,再看看扔在炕边的衣服。王怡知道,张妈应该是一宿没怎么睡。懂事的王怡静悄悄地起床,去厨房熬了粥。没有叫醒张妈,王怡简单吃了几口就上班去了。 大概到了八点多,张妈才在精神不振中醒来。昨天的噩梦让她一时心情好不到哪去。想想都觉得后脊背发凉。张妈嘲笑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八点多,对于面馆来说依然是开门晚了。张妈赶紧穿上衣服,梳洗完毕,她闻见了些许的米香。张妈掀开锅盖,一看是一锅小米粥,里面卧了两枚鸡蛋。 “这孩子就是心细。”心里明白这个王怡心疼她给做的饭,张妈虽然没有胃口,但也吃了些。鸡蛋还是没舍得,一共家里没有几个,还是留给了王怡。 吃完了饭,张妈回头看了一眼家,然后就穿戴整齐去面馆了。今天没多少人,可能也是阴天的缘故。中午十分,也才三两个人。隔壁的老太太过来和张妈借顶针,看着张妈的脸色表示担忧。 “老妹妹,你这脸色可不咋好,是不是前几天住院没调养过来呢?” 犹豫了一会,张妈觉得这噩梦应该问问懂得的人,然后开口便问:“老姐姐,我这是昨天做梦梦魇了。” “啥样的梦啊?咋吓这样?”老太太显然来了好奇。 “老姐姐,你懂这个,你帮我寻思寻思,我估摸着是不是犯傻说道。昨天我梦见我家那个死鬼老头了。这都多少年没梦到过他了。我家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就和我说,闲的时候我们俩上山去,但最后也没去上。这梦一开始,天黑黑的,我就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我就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山门,那个大啊,我都看不见头。我使劲推门也没推动,我就喊了一嗓子。门里边有个小小的声说别进来,别进来。但是你说这往后看,那就是深渊啊,我哪敢后退啊。我就使劲一推门,就进去了。进去我就看见我老头子冲着我就过来了,掐住我脖子,我害怕就开始喊。咋喊也没人理我。最后我看见我家大山了,我说大山啊,妈在这呢,快来救妈。”张妈说道这,嗓子干的不行,连忙找个杯子喝水。 “你这梦啊,里面有事。这多玄啊。”隔壁的老天天忙附和道。 “可不有事,你听我继续讲啊。你说大山倒是听见我喊他了,但是直勾勾地奔我来了,帮着他爸也来掐住我的脖子,差点给我掐断气了。就在我觉得要完了的时候,王怡来了,带着别人我不知道是谁,上去一刀就把大山给砍倒了。那血嘣的老高了。这梦就完事了。做完梦,我成长时间都接受不了。老姐姐,你说这是啥意思?” 隔壁的老太太想了半天,自认为肯定正确,没马上回答张妈。她将手里的烟袋装满,张妈给点上火。狠狠吸了一口,她才想要开始说。 “老妹妹,你家那刘大山,那就是个扯不开拎不清的混蛋啊。我说这话你别生气,那孩子不是好孩子,掐你我倒是觉得那也算正常,那孩子本来就不孝。但是你老头子掐你怕不是在下边日子不好过,让你给烧点啥。要说王怡救你,那不是正常嘛。那孩子多好啊,顾着你。你住院这几天可把她忙乎够呛。老妹妹,马上就要中元节了,要不你给你家那口子打个表烧点纸吧。” “行,老姐姐,我到时候烧。人到岁数啊,就怕吓,昨天我这一吓啊,感觉这浑身的不得劲。” 第一百零二章 伤口 生活真的很讽刺,当你感觉事事都向幸福的方向发展时,上天偏偏不能让你如愿。天大的玩笑开了一次又一次,人生啊,哪有那么多如意。不如意时常在发生,顺遂人愿的事情时上天的恩赐,可是上天哪有那么多恩赐给你。张妈这样想着,心里不自觉地感觉很酸。这么多年,要好的都是邻居,王怡,晓峰,新国,肖亮,小袁。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都没有。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不是去世了,就是在监狱里。细数自己,不知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这么稀里糊涂地过来了这么多年。 噩梦做过之后,张妈越发的开始胡思乱想,有时候不受控制总会失神,变得很萎靡不振。王怡看得出来张妈的变化,但是很懂事地没有说破。这天晚上,王怡吃过晚饭后,准备了洗脚水,准备给张妈泡脚。王怡是一名护士,很懂得照顾人。她知道这些日子张妈睡得很不好。 “妈,来,你坐在炕边,我给你洗洗脚,按一下,点点穴位。”王怡笑着,来招呼张妈。 “孩子,你累一天了。拉到吧,我自己洗,你别给我按了。”张妈迟迟不肯脱鞋袜。 王怡一看张妈不肯,就蹲下来为她脱。 “孩子,不用了,我自己洗吧。” “我来吧,妈,我给您按按,这样你也舒服点。” “诶呦!”从张妈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这下疼痛真的很难以忍受。但是王怡没有用很大的劲,这不得不让王怡怀疑起来。不顾张妈的阻拦,王怡还是脱下了张妈的鞋袜。只一眼,王怡心疼的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妈,你这是咋整的啊?”王怡声音颤抖。这伤口触目惊心,肉皮外翻,血还没有干。因为鞋的黑的,看不出来血已经淌出来了。王怡仔细看了一下,只差了一点点就砍到了脚骨。 “妈,你咋地了,你是咋忍住的?谁弄得,你告诉我,谁弄得。”王怡显得很激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迷糊间,她想起来,妈妈死之前也是鲜血一片。那血滴在路边,沿着路边一路滴进了河里。最后在河里,妈妈就躺在了血泊里。张妈这一伤口,又让王怡记起了痛苦的回忆。 “妈,你不要走,妈,你别离开我,不要抛下我。妈,我会听话,我再也不会乱跑了,我会听话·······”王怡神经质地开始重复这几句话,紧紧抓着张妈的手,一直祈求。 “孩子,妈不走,妈,保证不走。”张妈知道,王怡这是触景生情,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要尽量去安抚。张妈轻轻摸着王怡的头发,怜爱地看着她。 “妈,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啊。你知不知道你走了,我好苦啊,我好累。妈,我长大了,妈,我懂事了。” “孩子,看见你长大,我就安心了。你做的很好,妈看见了。你是个好孩子,妈放心了。”张妈一句一句的接着王怡的话。 哭过之后,王怡好像放松了紧绷的情绪,眼前开始变得清晰。抬眼看向张妈,自己妈妈的影子和张妈的脸庞和二为一,王怡上前抱住张妈,话语中说着感谢,眼睛里又不停地流出眼泪。 “妈,你告诉我,你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前几天妈不是说做噩梦嘛,自从做完噩梦之后,就开始就像是没精神一样,总是迷迷糊糊的,还总是出错。今天我在切菜,一下晃了神。菜刀没拿住,直接掉到了刀上。幸亏啊,有鞋挡着,要不然我脚就掉了。” “那你怎么不和我说呢,还用袜子挡着,妈,这样很容易感染的。咱俩上医院,我找人给你缝一下伤口吧。” “不用,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像你们细皮嫩肉,几天就好了。不过,还真是很疼。” “妈,你先做好,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得包起来。这两天你不能沾水,看看不行,我再领你去医院。”处理好伤口,也不早了。张妈就和王怡进入了梦乡。今天经过王怡这么一哭,张妈或许也是累了,睡得很沉。 第一百零三章 不舍 这一夜,没有梦,难得睡了好觉的张妈拖着受伤的腿早起来去做饭。早晨的阳光很刺眼,照在了王怡的脸上。王怡突然坐起来,慌忙下床。 “妈,我不吃早餐,我迟到了。这下糟了。”王怡匆忙穿上衣服,就要往外去。 张妈只笑不语,递过热毛巾给王怡擦脸,又给王怡挤好了牙膏。 “谢谢妈,哦,对了,妈,那脚千万别沾水了啊。那只脚穿一宽点,软点的鞋。我先去上班,今天我会早点回来。回来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王怡开心地笑着。 张妈还是只是笑,静静地看着这个默默温暖自己内心的女孩,她善良,温柔,善解人意,各种优秀。笑着笑着,张妈哭了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 “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张妈没有接话茬,只是将王怡拥入怀里,像是抱着孩子一样。不停留下的泪水打湿了王怡的肩头。王怡不敢动,只是在惊讶之余找到了些许安慰。张妈给予她的是情感的救赎,是小时候不能完成的母亲梦,是记忆里救不了妈妈的自责。 “妈,你怎么哭了?”王怡小心翼翼地再次问道。 “妈没事,就是看见你眼睛里又有了光,妈高兴。快去上班吧,等你晚上妈给你做好吃的。”张妈擦干眼泪,但是藏在皱纹里的那些泪痕却抹不掉淡淡的忧伤。 王怡走了。张妈在家里徘徊了好一会,一会看看这,一会看看那。稍后,穿上衣服就去了小店里。张妈这几天一下子就老了好几岁的样子,疲惫,劳累。打开门,张妈找了一处坐下,眼睛望着远方出神,不知是望向了什么地方。 这天是礼拜天,父亲当然和班长离开部队来探望张妈。早早地两个人就出发了。父亲一走进小店,就砍到张妈眼神呆滞地看着一个方向,不说话,不懂。眼睛里的光景是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波澜。张妈没有注意到已经快要走到近前的父亲。班长推了推父亲,眼睛里的意思是,张妈这是怎么了。父亲抬手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道。 “张妈,张妈,我们来了。”父亲轻声召唤,生怕吓到张妈。 “张妈,张妈·······”可是就算是肖亮也去叫,张妈依旧没有说话。 父亲走到张妈身侧,轻轻地碰了碰张妈的肩膀,张妈这才缓过神来。 “呀,晓峰,你们来了?亮啊,王怡上班去了。诶呦,嘶”张妈猛地起身,又碰到了伤口。本来昨天已经和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很快染红了纱布。 “张妈,您这是?这脚怎么伤口这样?不行,我们俩送你去医院。”班长肖亮蹲下看见了张妈的情况,马上让父亲背上张妈往医院跑去。自己则是锁上面店,跟了上去。 到了医院,班长马上联系了王怡,父亲送张妈去了处置室配合王怡做了缝针。缝完针,父亲留下来照顾张妈。肖亮则是去找了王怡了解情况。 “张妈这是怎么了?”肖亮先开了口。 “妈几天前做了噩梦。那之后就精神恍惚,而且时常忘东西,睡不好觉。昨天她说是切菜的时候忘了自己在拿刀。然后松手了,刀就砸到了脚上,鞋都砍碎了。” “不行,这种情况太危险了。你最近能不能多看着张妈一点,实在不行,就给张妈找个人照顾吧。” “你这个提议很好。我想让妈把面馆盘出去。她现在身体明显走了下坡路,我不想她太操劳。” “但是我怕是张妈不能同意。就怕她的存款也不是很多,养不起老。” 第一百零四章 见面了 王怡眉头一皱,其实她的存款也不是很多,而且她还要攒钱和肖亮将来结婚用。 “你别忘了张妈还有一个啃老,什么都不会的儿子,而且还把我打伤过。”肖亮看到了王怡的犹豫,但是他不得不把这些事情都说道前面。 王怡叹了一口气,晃了晃自己迷糊的脑袋。 “肖亮,你今天能留下来吃晚饭吗?”王怡转过身去扯着肖亮的衣袖,眼眸中流露出小女儿的娇羞。 这一副样子把肖亮看乐了。是啊,他哪里舍得走,他恨不得天天在这陪着。但是,部队是他的战斗的地方,是他的工作岗位,他手下还有十几个兵等着他回去带领。 “我也想留下来,但是我晚饭前就得回去。以后我不能总出来,我也想天天陪着你,但是不行啊。”肖亮轻轻抚摸王怡的手,指尖婆娑着手背,眼眸里都是王怡的影子。 “我也知道啊,我就是想着能和你多呆一会。”王怡嘟着嘴,泄了气。 两个多情的人,谁也没有看见背后来了一个人。小袁在背后推了王怡一下。王怡顺势倒在了肖亮的怀里。这一幕可把小袁乐坏了。 “王怡姐,你和姐夫真恩爱。”小袁淘气的笑着,还不忘调侃王怡。 “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打你。”王怡佯装追着小袁打,小袁笑得直不起腰,哪还有力量去多王怡雨点般的拳头。但是毕竟是医院啊,肖亮忙拉过王怡,冲着两个人比了一个“嘘”。 “小袁,不用你笑我,你的心上人也来了。”王怡笑得很俏皮。 小袁一听说晓峰来了,眼睛里都冒出了光。恨不得马上就跑去找父亲。但是又想到一个女孩子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去看一个男孩子是会被笑话的,所以刚迈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 “怎么?这会儿知道害羞了?”王怡抿嘴笑起来。 “王怡姐”小袁拉长了声音,摇起王怡的手。 “啥意思?快说。”王怡催促小袁,真是受不了小袁这个撒娇的劲。 “王怡姐,我要是单独去找他,挺那个的,你陪我去呗。我怪害臊。” “行吧,我陪你过去。”王怡挺直了腰板。拉着小袁就要走。 这边肖亮看这两个人一来一回地语言,一句没听懂。哪跟哪,谁跟谁,更是混乱。看见两个人要走了,肖亮只能是一脸疑惑地跟在后边。 处置室里,父亲正和张妈聊着家常,顺便等班长。不过父亲也知道,王怡和班长许久没见面,肯定不会很短时间就回来。这边父亲正说着一会买什么菜给张妈,王怡等三人就进来了。 “晓峰,我一会还得上班,麻烦你一会把我妈送回去。” “放心,我还想一会路过市场给张妈买点菜带回去。你今天下班早吗?” “不晚,今天我回家做饭。对了,我介绍一下,这个是一直帮助我的小袁。你见过,还记得吗?”王怡笑着为两个人介绍。 “你好,小袁同志,我是辛伟峰。”父亲很大方地打过招呼,但是没有过多的看小袁。 小袁有些失望,她没想到父亲这么冷淡。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的。没办法,小袁只能硬着头皮和父亲找话题。 “你好,辛同志,你和王怡家姐夫是一个班的吗?”相比父亲的冷淡,小袁语气略显激动。 “你是说班长吗?自然是一个班的。”父亲没有接太多话,直接转移了话题,转身和班长说道:“班长,咱们走吧。我想早点去张妈家,能帮着干点活。毕竟咱俩还得早回去。” “哦,行,走吧。” 父亲背起张妈就走了。留下失望的小袁在原地。王怡叫住肖亮贴耳说了几句悄悄话,两个人拉了拉手。肖亮也走了。 第一百零五章 慌乱 微风不燥,这天气很是舒服。阳光洒在张妈的脸上,清冷的脸上有了一丝暖意。父亲背着张妈走了一段距离,额头上渗出了汗水。张妈轻轻为他擦去,又看了看后面跟着的肖亮,张妈笑了笑。 “张妈,咱们一会买点啥菜啊?”父亲这时候开口问道。 “买点茄子吧,王怡愿意吃茄子。你俩晚上在这吃啊?张妈在买一嘎达肉。” “不得了,我俩得早点回去。”肖亮抢先父亲先说了出来,父亲也就闭嘴了。其实,他希望今天多在外边呆一会,他想去给奶奶寄点东西。不过班长都说要早点回去了,那就下次出来再说吧。 “那就买点茄子的了,你俩着急,把我送回家你俩就走吧。对了,上回给你们拿的吃的都吃没了吧?张妈这次没发做了,下次再多做点给你俩拿走。” “张妈,您上照顾好自己吧。我们俩来的机会不多。您别老想着做吃的给我们,部队啥都不缺。”父亲很是心疼张妈,总是想着这个想着那个,真的很累。 进入市场,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眼前一亮。食物的馨香阵阵传来。辣的辛,肉的余香,各种汤的浓郁,一下子就冲进了一行人的鼻腔里。只有填饱肚子,人才不会空虚。父亲的肚子这时候很合时宜的咕咕作响。班长听见了这声巨响,和父亲相视而笑。张妈抿嘴一笑,看这样子已然是晌午了。 “可不是咋地,哪能光背人不吃饭呢。这孩子饿坏了吧。今天张妈请客,请你俩吃冷面好不好?”张妈笑着说,一脸慈爱。 “好。”父亲马上干劲十足,将背挺一挺。三个人来到了一家小面馆,这是和张妈家的面馆差不多的小店,略显可爱。进入面馆,门口有一个柜台,里面装着各种小菜可供选择。店里有三张桌子,十几把椅子。张妈粗略看了一下,这人满了可得相当挤。不过好在现在早些,不是正经的饭点,人很少。张妈点了三碗冷面,一碟蕨菜。面上来,父亲就开始大快朵颐。大口大口的吃着,发现有两道目光看向自己,这才抬起头来看。这两道目光正属于张妈和班长肖亮。父亲不好意思地擦擦嘴角,笑了笑,催促两个人快点吃。 “张妈,您看我干嘛,快吃吧。班长,你也快吃啊。” “哈哈,晓峰啊,到底是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吃的真香。看见你这么吃饭,我都有了食欲了。来,吃吧,肖亮。”张妈夹起一块蕨菜放在父亲的碗里。 “好,吃吧,张妈。晓峰,你吃慢点,小心呛到。”说完班长也开始吃起来。 正当三个人正回味蕨菜的香味时,外边的骚乱生声,引起了父亲的好奇心。外边有人大声喊叫,似乎实在求救,父亲想要出去看看什么事情。班长忙按住他的肩膀。 “别轻举妄动,搞清楚状况。咱们不是普通群众。”班长递过眼色提醒父亲。 “可是······”父亲还想向外冲出去,班长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亮啊,你小心点。看看得了。”张妈有些担心,嘱咐班长一句。 过了一会,班长跑着回来,告诉了张妈安稳坐在店里,不要出屋,就叫了父亲一起出去了。张妈嘴上答应,但是心里是七上八下,慌张难忍。 这时就听见外边有个女人大喊:“打人了,打人了,有个小伙子脑袋被打坏了,出了好多血,谁能帮忙找大夫去。” 张妈一听到小伙子受伤了,马上坐不住了。这下彻底慌了的张妈,也管不上脚上的伤,起身就往外边跑去。 第一百零六章 救人要紧 张妈刚冲出门口,就看见父亲冲着面店跑了回来。 “咋回事,谁受伤了,是不是你啊?快让张妈好好瞅瞅。”张妈拉过父亲,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拍拍心口,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 “张妈,我先送你回家吧。完了,我还得去帮班长的忙。咱们道上说,着忙。”父亲结完账,迅速背起张妈就往家里走。 路上,父亲和张妈解释起他知道的情节。 “市场有个二流子混混团伙,你知道吗,张妈?” “知道!原来,我家大山还要加入他们,可是没要他。他们又惹事了?” “嗯,这回事大了。把人家卖汤饭的小伙计给打坏了。他们太嚣张了,打了人还扬言无所谓,大摇大摆就走了。我和班长到的时候,打人的人已经走了。旁边的人都吓傻了。班长叫了旁边的人把那伙计送到医院去了。班长让我先把您送回家,然后去医院帮忙。” “那你现在就去吧,我自己能走回家。快去找亮子,跟着你们班长,确保安全。”张妈催促父亲,她很害怕肖亮会因为见义勇为而做错决定。 “不行,班长让我把你送回家,咱们快回家吧,张妈。” “峰啊,你,唉” 父亲知道张妈的担心,但是他更听班长的话,而且班长还嘱咐他有别的事情要去办。父亲加快了脚步,很快把张妈送回家,然后就去了派出所。这正是班长让他来的地方。因为之前处理过大山的关系,父亲轻车熟路地找到小张警官。 “张哥,有个事想和你说一下。刚才在市场,有一群混混打了人不负责任就走了,被打的人现在我们班长已经送去医院了,但是不知道伤情。那群混混很嚣张,根本没有要负责的意思,直接就走了。” “现在还有这种人,我马上带人去调查。不过我先和所长说一嘴。你稍等我一会。” “嗯呐,张哥,不过你要快,我还要赶去帮班长。” “你就等着吧。”说完小张警官就急忙去了所长办公室。 父亲等了大概一刻钟,就看见张警官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父亲忙迎上去,问清情况。 “张哥,你带的人呢?” “那啥,我们所长说了,这事他知道了。既然混混走了,让我们先原地待命,不要打草惊蛇,不让我们去调查。我和所长强调了好几遍有人手上,但是所长还是没给我准话。我争取了,但是他说会找别人去,不用我了,让我忙好手头的事。” “张哥,这是啥事啊。受伤那个小伙计还不知道啥情况呢。要是真的重伤,谁给拿钱治病啊。那是一条人命啊。” 沉思了几分钟,张警官看了看父亲紧锁的眉头,真的是良心过不去。 “走,我和你一起去,管他什么所长不所长的,救人要紧。” 没有太多耽搁,两个人很快赶到了医院。急诊室外边此刻挤着好多人,但是不全是担忧的面孔。父亲环顾了一圈,这五六个人里,有的人幸灾乐祸,有的人叹息世态炎凉,有的人甚至于在这看热闹,但是当医生出来的时候,这些人都簇拥上前,为的是那点八卦。但是当医生问谁拿医药费是,这些人又都退后。父亲看清了,这些人都是市场的小商贩。医生催促着谁交医药费,最后还是一直带血的手提上了100块钱。父亲看出来那是班长,马上上前,又掏出自己身上带着的100块给了医生。 “病人马上就进行急救,大家都散了吧。”医生下了逐客令,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都匆忙地离开了。 小伙计的老板,此刻是慌了神。他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直到看见小伙计脑袋流下来的血滴到地上,他就知道,这下糟了。 第一百零七章 献血 “哥们,哥们”父亲叫了老板好几个。老板眼睛瞪直了,除了看着前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说不出来,显然吓坏了。 班长走上前,推了推老板,他这才缓过神来。 “啥,咋整啊,这可咋整啊?”老板举着已经粘上血的双手,不停颤抖。 “能咋整,救人要紧。这个小伙计叫什么,多大了,是哪的人,家里有没有其他人,说说你知道的实际情况。”张警官掏出小本子来准备记录。 “额,他是两年前来我这的,大名叫李壮,我们都叫他胜子,19了。他就是跟前三一屯的,家里好像还有个姐姐,别的我就不知道了。”老板努力去搜索他脑袋里的有用信息。 “对了,他姐姐就在五小学教书,他之前说过一次。”老板猛然想起来,马上和张警官说明。 “张哥,我看见了打人的其中一个,穿着棕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他脚上穿的事拖鞋,手上有烫伤的疤。” 张警官马上记下,现在调查的人只有他一个,只能先去五小学找李壮的姐姐。父亲和班长则在这里等着李壮手术出来。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手术室的门开了,王怡跑出来,神色焦急。 “你们俩有没有o型血?”王怡手套上全是血,焦急地询问。 “我是。”父亲立马站起来回答,这时候的回答都是不假思索的。 “马上和我去抽血,病人需要紧急输血。”也不管父亲是否嫌弃血污,王怡拉着他就走了。 父亲也知道这时候什么都不能管,救人要紧。来到采血室,王怡叫人准备针头和血袋,进行抽血。父亲这是第一次,多少有些紧张,额头上不一会就渗出了很多汗水。 “别紧张,很快就好了。”王怡轻压父亲的手臂,使得血流速能快些。很快就抽到了20。 “还能在继续吗?”王怡低头询问。 “没事,多抽些吧。”父亲给了王怡一个坚定的眼神。 “那我就再抽些,一会抽完血,我会让别人给你整点糖水和吃的。” “晓峰,你别硬撑,如果感觉头晕就停下。”肖亮低声问父亲。父亲摇摇头,笑了笑,但是渐渐泛白的嘴唇只字未说。 “我拿来了糖饼和糖水,快给他吃一口。”小袁不知道啥时候准备了吃食送来给父亲,一脸关切。 “谢谢你,我先不吃。麻烦你把吃的先给班长。” “你现在吃呗,能顶一会儿,你······”小袁希望看到父亲吃她送来的东西,劝了劝,但是看到父亲依旧抽血没有再言语,到嘴的话又收了回去。 “把东西给我吧。小袁,你回去忙吧。”王怡把东西接过来,递给肖亮,就让小袁先回去了。 这时候血已经抽到40了,父亲的脸色已经有些白了。王怡看到这样的父亲,就把针拔下来了。对父亲笑了笑,说:“你已经尽力了。这些差不多,感谢。”没有等到父亲说话,王怡迅速的拿着血袋走了。人还等着救命。 父亲有些头晕,班长扶着他到了休息的地方歇着。 “晓峰,我一会儿给连长打电话,告诉他咱们俩今天不回去了。这个小伙计的家人还没找到,咱俩帮帮他。再来就是你抽血抽了40,也需要休息。咱们先坐这等等,看看什么情况。” “是,班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中午等到了下午,太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来,父亲有些瞌睡。但是手术还在继续。班长站在窗边看外边。傍晚时分,手术终于结束了,王怡来手术室出来,脸上满是汗水,手累得不停抖动。班长上前想要搀扶,但是被王怡拒绝了。 “先别扶我,让我自己缓缓。病人现在基本稳定,但是术后的48小时是嘴关键,尽快找到家人吧。手术费也是比较高的,老板给了好几百了,你们俩也拿了钱,这样不是办法。”王怡摘下口罩,甩了甩自己的手,这话说得虽然冷血,但是是有道理的。 第一百零八章 各付心思 听到小伙计已经救下的消息,班长和父亲还是松了一口气。至于王怡说的后续的治疗和费用,班长也不是没有考虑。晚上,张警官还是没有回医院。 班长在医院的走廊里来回踱步,父亲此刻也是眉头紧锁。因为老板家里还有小孩,班长就把给小伙子守夜的任务接了下来,让他回家去了。看得出,老板的步伐相当的沉重。老板走好,班长就开始来回踱步,父亲不知道班长在想什么。或许是因为和小伙计的年龄差不多,又或许是出于对他的可怜,父亲不自觉地望向病房。 病床上的小伙计,浑身插满各种仪器,导管,脸上的惨白和之前手上出血的血污形成了强大的对比。父亲不要想,如果小伙计没有遭遇这张飞来横祸,现在又将在哪里呢。 也许小伙计正在和家人仪器吃晚餐,和母亲聊起今天店里发生的趣事,谈论下班回家后看到过的人和事。没准也会因为不耐烦姐姐的劝导而塞上耳朵。 可是人都是肉眼凡胎的,哪那么多如果呢?天公不作美,明天比意外先来了,也给本应是美好的夜晚蒙上了血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班长察觉到了声音,想要上前问问,但是一掏自己的裤兜才发现,今天带来的钱全都给交了手术费。现在也还有余下的钱让两人吃饭。父亲看向班长,也看出了班长的窘迫,没出声。转头又摸了摸自己衣兜,同样是身无分文。尴尬地只能说自己渴了,去水龙头猛灌了不少自来水。 “肖亮······”走廊里有个清丽的声音喊着班长的名字。这人不是王怡又是谁。 班长一听跟着声音,嘴角上扬,忙迎接过去。只见王怡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绾了起来。手里提着两个袋子,班长一看就知道这是给他俩送饭来了。 “你回家了没有?”肖亮忙想起中午十分和张妈分开后,一直没有给张妈捎信回去。 “放心,我下班回家就把情况和妈说了,她知道了。这不,妈给你和晓峰准备的饭。还煮了几个鸡蛋呢。”王怡一抬胳膊,展示这两个兜子。 “晓峰,过来吃饭。”王怡笑着摆手,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壶。 “嫂子,这伙食真硬啊,你这饭送的真及时,我都迷糊了。” “少不了你的啊,别着急。这壶是红糖水,张妈特意熬的。红糖还是用白糖换来得,就那么一点,你多喝点,能补补。” “嫂子,张妈这是给我坐月子呢,我都没咋喝过白糖水。” “我妈说了,解放军和咱们一样,咱们不疼谁来疼。”几句话虽说都是窃窃私语,却看起来三个人亲密无间的关系。 就在谈话的过程中,张警官带着一个女人风尘仆仆地走了过来。不用问这个女人一定是小伙计的姐姐了,因为两个人最起码有五成相像。不愧是老师,还是多少有涵养的,能稳住的。一见面没有哭天抹泪,只是相互介绍后,便马上找到了主治医师了解情况。了解到48小时的术后关键时,还问了医生一些后续的问题,这才走进了病房。 一开始做好了心里建设的姐姐,终归还是被弟弟插管的景象惊吓到。眼泪一次次的充盈着眼睛,姐姐不敢让它掉下来,仿佛掉下来就像是向命运不公低头。几次模糊了双眼后,姐姐上前握住自己弟弟的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滴落在弟弟的手上。 第一百零九章 无能为力 姐姐的泪如雨下,让每个人看着都不觉心酸。王怡转身忍住眼泪,肖亮和父亲也是面色严肃不再说话。大家都看着病床前的姐俩。姐姐始终无声的哭着,努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像是生怕一点声响打扰了弟弟休息一样。不断抖动的肩膀,泄露了她痛苦的内心。看见弟弟手上的血,姐姐从兜里拿出手帕细细地擦。 “班长,你出来一下。”父亲对班长耳语一句,两个人从病房里推了出来。 “班长,李壮的姐姐来了,咱们俩就走吧。李壮有他姐姐照顾,应该也可以了。” “再看看情况吧,我还想和张警官问点事。” “嗯,我知道了,班长。”父亲探头看了一眼病房里,沉默了几秒,有点感慨。若有所思地看向班长,刚要张开的嘴又闭上,不知道怎么来说。 “是不是觉得生命无常?”班长看向父亲,先开了口。 “嗯,班长,你说这李壮······我不太懂怎么来说。只是觉得心里闷的慌。” “生死有命,咱们就好好活着吧。意外无处不在,谁也不能保证将来,只能过好现在。” 父亲很伤感,明明很幸福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却要遭遇生死般的严重创伤。看着李壮的姐姐默默流泪,父亲突然觉得自己是那样的幸运。 这时候张警官出来了,班长忙上前问道:“张警官,现在李壮的姐姐也找到了,咱们下一步该咋整?” “真的很抱歉,这个事,我们所长指派了别人来负责,我不能在参与了。”张警官低下头,不敢看班长和父亲。 “张哥,这是啥意思?这事你们不管了是吗?”父亲很激动,连忙质问张警官。 “我也没办法,所长的意思不能不听,再说一再保证会有另外一个人来负责,我得回去负责别的案子。我就先走了。” “不是,张哥,我刚才太着急了。你要是现在走了,另外来调查的人不来,李壮这个什么时候能破案啊?” “我已经尽力了。下午的时候所长知道我私自出来替李壮找姐姐,已经迁怒于我了,如果再知道我继续调查,我还不知道会什么样。我也有一家老小要养活。”留下这些话,张警官就离开了。 听见张警官这么说,虽然很无奈,父亲和班长也都没有挽留。父亲和班长面对面站着,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还能做点什么。就在这时,张警官又回来了,递给班长三百块钱,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让人没等反应过来,张警官已经走远了。 “我去把张哥拦住,把钱还给他。” “不去,晓峰。由得他走吧。其实张警官也想帮忙的。这里面不定有什么事,他局内人不好说。他有孩子有家,别让他太难办了。他这钱是给李壮的,也算是他的一点心思了。你别怪他。一会你进去把钱给李壮姐姐。” “可是,班长,李壮这后续的费用还不知道会是多少,行凶者找不到,这些问题怎么解决。” “这样的人在社会上不清楚,别说是李壮,就是将来都不定还会对谁下手。这种人就是社会的耻辱。越是可悲的人,才越容易对小人物下手,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在他们心里可能觉得法律管不了他们。警察也不管,那就咱们来管。”班长将手按在父亲的肩膀上,想听见父亲的答案。 “好,咱们管。几个小混混还真就能闹出天来吗?我倒要看看,谁在是大爷。”父亲攥紧了拳头准备大干一场。 “你今天抽了那么多血,先休息,明天咱们俩需要回部队想连长汇报之后再定夺。” 第一百一十章 隐瞒 李壮的姐姐从病房里走出来,看见父亲和班长就要跪下。班长忙上前拦住。但是姐姐坚持给两人鞠了躬,嘴里说着千恩万谢,这一幕让人动容。 父亲拿着张警官给的三百块钱递给姐姐,并说明了来历。 “我和李壮差不多年纪,也跟着叫一声姐姐吧。这是张警官留下的三百块钱交给你了。接下来你怎么来安排?”父亲担心姐姐自己是否可以照料李壮。 “遇上这种事,我们也没什么主意。不过钱我是不能要的。你们已经帮了够多了,我不能再收钱了。” “大姐,你拿着吧,李壮这后续的钱还得花很多,咱们有备无患吧。萍水相逢,咱们能遇上搭把手也算是缘分。” “我听张警官说了,你们俩也给填了钱,过后我会换给你们的。后续的费用,你们不用担心,这些钱我还有。弟弟被打成这样,一切都像迷雾一样,我现在连弟弟为什么被打,怎么被打的,被打了多少下都不知道。”说到这,姐姐眼里又重新泛出了泪花。 “大姐,行凶的人我只看见了背影,但是被打的原因我不知道。我感到的时候,李壮已经倒在地上了。不过这些人好像是附近的混混,市场应该是有人认识的。打人的原因嘛,回头可以问老板。”班长也在努力回想怎么来给姐姐出主意。 “两位多谢你们了,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弟弟这边,我来照顾就行了。我爱人明早就能过来。多谢二位了。今天我已经报了警,相信警察很快就能查到凶手的。” “指着他们有什么用。”大姐一说出报警,父亲也忍不住插了话。 “那大姐我们先走了,明天我们还会过来的。”见父亲还要继续说下去,班长忙拉住了父亲往外走。 “有心了。给你们添麻烦。”大姐着急回病房,也就没有理会父亲说什么。 走出医院,班长没有说话,径直地在前边走着。父亲见班长不说话,就自顾自地说道:“班长,咱们上哪啊?” 班长停下,看了父亲一会,说道:“晓峰啊,说话要讲究时间和火候。你刚才不应该那样说。” “我怎么了,我说的那是事实。” “是事实,也不能说。” “难道就这么一直让李壮姐姐蒙在鼓里,还等着警察办案啊?” “那不然呢,你要她一面对着生死未卜的弟弟,一面对着不能替她做主的警察吗?亲人受伤,已经是很不好的一件事了,更何况是那种还不知能不能救活的情况,她心里多难过,你刚才没看见吗?如果这时候再告诉她警察不管你家的事,凶手警察不会帮你抓的,你让她一个女人怎么办?你没看见她手都抖的不成样子吗?”班长确实很生气,他气在父亲的不理智,气在父亲的意气用事,所以言语激烈且强硬。 父亲心里一阵自责,自己就光想着生气警察的不作为了,没有为李壮家人考虑一点。看着生气的班长,父亲低下头,很沮丧。班长一看父亲是这副德行怎么可能还会说他。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一前一后的走了。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走回了张妈家。这深夜,家里还点着灯,张妈在炕上坐着,王怡在地上来回踱步,耳朵仔细地听着门外传来的脚步。等了好久,王怡突然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她知道,这应该是回来了。 “啪啪,啪啪。”敲门的声音响起。 “来了。”王怡应了一声,连忙去开大门。张妈吊了许久的心,也终于归了位。 打开门,王怡一看肖亮严肃的脸,再看看身后跟着的父亲也是耷拉着脑袋,心里合计着这怕是不好了。但是她没有出声,锁上大门,迎着两个人进了屋。 “你俩吃饭没有?”张妈起身问了一嘴。 “还没吃,张妈,我要饿死了。”父亲知道这时候要打破僵局,便应了张妈的话。 “快热饭吧,怡,再煮几个鸡蛋。你不说晓峰抽不少血嘛。”张妈嘱咐道。 “诶,我知道了,妈。”王怡应着,一只手拽了一把班长肖亮,又说道:“你来洗把脸,完了帮我生把火。”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分析 王怡将肖亮拉到了厨房。其实气氛中的紧张,王怡是看得出来的。她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在一旁帮肖亮脖子上的汗。这种感觉很暧昧,尤其是王怡此刻柔情似水的眼神,让肖亮着迷。肖亮一把攥住王怡的手,猛地一拉。王怡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弄得有些站不住,一下跌进了肖亮的怀里。这一举动,把王怡下了一跳。想要挣脱,但是肖亮逐渐收紧的手臂,让王怡不得不老实地站在那里。 “你要干啥?别闹了,我妈还在外间呢。”王怡只能小声地抗议着。 “就让我抱一会,我好累。”肖亮看着羞红的王怡,更觉得她可爱。 “好了,我知道你累。我给你热饭,马上就能吃了,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王怡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着肖亮的后背。 听到王怡这么说,肖亮那种想有家的感觉更是强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开始不满足于几个星期的见面了,开始在工作和爱情中间有了更多的犹豫,无时无刻不想着能早点见到他的小未婚妻。他爱她,更想要和她一起生活。想到这,肖亮轻轻地在王怡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松开了手臂。王怡瞪直了眼睛看着肖亮,虽然平时两个人也有亲密的动作,但是在张妈家,还是在眼皮子底下被亲了一下,王怡还是第一次。那种欢喜,害羞,甚至于有些刺激的感觉,让王怡有些激动。 “怡啊,你把那个汤先给他俩热上,晓峰献血了,正好喝点热乎的。”张妈的一句提醒让王怡清醒了过来。 “好,妈。”恢复理智的王怡慌忙的回答道。一边热汤,一边王怡才想起,刚才叫肖亮的原因。 “肖亮,你刚才回来的时候为啥生气啊?”王怡小声问道。 “一会进屋说吧。这个是要端进去的吗?”肖亮接过汤盆就出了厨房。 晚上这餐饭,父亲吃了很多,第一是真的饿了,第二,是他不敢抬头看班长。肖亮吃完饭,把碗放下,喝了点水,想起李壮的事情又是愁眉不展。 “张妈,王怡把小伙计的事情和您说了吧?” “说了,那小伙平时我买菜的时候也见过。他们那个老板,我也有说过话。现在怎么样?警察说没说,咋整?” “警察不管了。”父亲顺嘴插了一句,但是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应该说话,看了一眼班长正在瞪过来的眼睛,迅速收声。 “啥,警察不管。把人都要打死了,警察不管?”张妈一听是这样的结局,很是恼火,一下语调就上升了。 “妈,你先听肖亮说话。”王怡这时候也是怕张妈着急,安慰道。 “张妈,我们都和张警察碰了面了。张警官说这个案子,他们所长交给了别的人经手,不用他管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警察来循例问李壮姐姐,也没人通知李壮姐姐他们应该怎么办。” “那你的意思是警察局的人要压下这个事,所以故意拖延不调查,把想要调查的人踢出?”张妈一下就知道了这其中的隐晦。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肖亮点点头,表示很无奈。 “那现在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王怡插了一嘴,觉得很不甘心。 大家都没说话,都是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张妈说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这句话说完,大家纷纷想张妈投去了目光。 “妈,你说说。”王怡两眼放光,很是高兴地以为张妈一定有好办法。 “我也只是在心里想,但是行与不行,你们来决定。” “张妈,您快说。别让我们着急了。”父亲忙插话说。 “现在只能排除警察,咱们自己去查。而且我们有现成的证人和根源不是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背景 “你们可想好了,要蹚这趟浑水?”张妈脸色不大好,眉宇间紧锁这一起。 “妈,李壮特别可怜,手术的时候的要不是强烈的求生欲望,他人就没了。咱们能帮就帮一下吧。” “帮忙,我是不反对。但是你们可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可知道为什么警察局的人都不帮你们,甚至都没办法立案侦查。”张妈道出了关键。这下子所有人都不出声了。他们光想到了帮忙,光想到只要找出线索就可以没什么问题,但是没有想到这里面的关键和不容易。 “张妈,您知道些什么对不对,您说说好不好?”父亲这时候变得紧张起来,但是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有觉得事情严重程度会是什么样子,还在坚持。 “你们可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张妈说着把声音放低,略显神秘。 父亲,王怡,肖亮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遥遥头,表示不知道。看到三人不知道,张妈咽了口口水继续说。 “这伙人,领头的那孩子家里相当有钱,他的老舅也是有一定势力的。听说这个领头的,之前就打坏过人,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事压下来了。你们能调查结果,但是你们能搞得了人家吗?那就是个狠茬子。” “张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不会死谣传吧?”父亲觉得一个富家子弟应该会有相应的素质才对,何以欺行霸市地这么对普通人。 “我家大山之前就想加入他们那个团伙,我记得好像是叫山河会,但是我儿子人也不是说有势力,又不是多有钱,混了几天就被人撵出来了。他回家的时候和我学了,说这个会的人都是比较有钱人家的孩子,平时都是锦衣玉食的供着,家长也是惯得狠。” “那他们平时都干什么呢?总得有点营生吧?”肖亮忍不住打断张妈。 “营生,打人,偷盗,明抢,在市场上收费用,什么事不干,有时候找市场的人打麻将,他们不能输,必须赢。市场上有不少人,因为害怕就跟着去玩,结果都是不少输。我知道的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张妈话语一落,屋子里又安静了下了,这种压抑的氛围让父亲难受。明知道什么事情是正确的,但是不能去做。之前他想的太简单了,一直以来,他想的都是用理直气壮地方式去解决合理合法的事情,但是现在呢。合理合法行不通,要忍,什么都要忍。这个人情事故,世态炎凉他太不懂了。 半晌,班长有些失落地露出一句话。 “那就是说,有人有意包庇,他们自己背景庞大,我们即使有证人有怎样,证人也是会随风倒的。是吗,张妈?” 张妈没有说话,她不想看见肖亮失望的脸,低下头的张妈,摇了摇头,留下了叹息。 又是许久没出声,钟声响起,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咱们先休息吧,事情都会有解决的方法的,不是吗?妈,很晚了,你需要休息了,脚伤还没好呢。”王怡递了一个眼神给肖亮。 “对,晓峰,你和我上那屋,咱们早点睡。”肖亮说话就站起身来,拉着父亲。 几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默认了这次谈话,大家都躺下了休息。或许是因为劳累,王怡和张妈很快就睡下了,但是肖亮的眼皮就是闭不上,头脑高速旋转。父亲也没有睡着,一翻身,他推了推班长。 “班长,你睡了吗?” “还没有,哪能睡得着啊?” “班长,咱咋办啊?还去不去市场调查了?” “先不去市场,明天咱们回部队。我要向指导员和连长汇报。”班长攥了攥拳头,像是敲定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安 第二天,肖亮早早起床,在窗口站定,他在思考。大风捶打窗户的声音吵醒了熟睡的父亲。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班长已经醒了。 “班长,你啥时候起来的?” “刚才。你也快起来吧,咱俩早点回去。” “好”父亲答应着迅速起身。 穿好衣服的父亲走出小屋,就看见王怡已经起来做饭了。简单打好招呼后,父亲就去洗漱了。王怡这时候来到小屋里,她知道肖亮马上就要回部队了,所以想和他多呆一会儿。 “肖亮,你早上想吃什么?我今天起的很早,我现在就去做。” “我早上吃不下,你就给张妈弄点什么吃吧。等会晓峰洗漱完毕,我们俩就要回部队了。” “这么快?” “没办法,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忙。”看着王怡低下头,脚尖不停地在地上化圈,肖亮就知道,王怡这是舍不得自己。于是一把将王怡搂在怀里,安慰道:“你好好工作,我相信我们很快能克服时间的,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张妈,我很快就安排好事情,好不好?” “嗯。”王怡一开始还在挣扎,后来听到肖亮申请的告白,王怡不动了,被幸福笼罩。 这边两个小情人深情相拥,可把父亲愁坏了。洗漱回来的父亲刚要进屋去叫班长,就听见了班长肉麻的话语,进不行,退无处,只能站在原地,被迫听着两个人的互诉衷肠。 “晓峰,你干啥呢?”这时候张妈在父亲背后,大声问道。 “嘘”父亲被吓了一跳,马上一根手指表示安静,他并不想让班长知道他在门外。可是张妈这一喊暴露了他的位置。 “辛伟峰,给我进来。”肖亮这一喊,让父亲塌下了肩膀,脚步沉重地走进屋里。 “班长,我······”还未等父亲说完,班长抬起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咱们俩差不多走了,回部队。” “是。” 王怡和张妈一再挽留两个人吃早饭,但是肖亮都拒绝了。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张妈有些不安的感觉,手不受控地握住王怡扶着她的手。 “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你手好凉啊。”王怡关切地问。 “孩子,我这心跳的要命,这心都要调到嗓子眼了。” “妈,咱们快进屋去休息一下。我今天要不请假在家陪你吧,妈。” “不用,可能也是变天的事,这说话就要变天了。”张妈回头看了一眼,天上的乌云。云彩黑了半拉天,压得低低的,感觉就像是要把人压住一样,让人喘不上来气。 肖亮和父亲很快赶回了部队,老任来接两个人,班长没有停留,马上来到了连长办公室进行汇报。 “事情我们大致了解了,这边我和指导员商量一下。你先回去。”连长记录了事情的经过,就让班长回班级了。 “连长,事情紧急,我知道这个事情我管的有些多余,但是赶上了没办法不管啊,人命关天啊。恳请连长能和指导员好好说一下,帮一下这个小伙计李壮。” “你的意见,我们会参考,但是就像你说的这事你管的多余。李壮是社会人员,他并非部队的人,也不是兵,和地方之间的事情,应该由当地zf管理,咱们是没有全力管的。不过既然,你已经帮了他,而且也愿意为了他付出了,我和指导员是会考虑别的方案的。你先回去。” “是。”没办法,连长说到这个份上了,班长不能再继续坚持了。现在的情况,很是让班长挠头。回想起张妈昨天的分析,班长觉得这个事凉了半截。不过他回到部队也是应该的,如果不和连长汇报,事情更不好解释,也不会得到妥善解决。最起码,连长和指导员能让事情有些许转机。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准出去 接下来一连几天,对于李壮的这件事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再没有了任何消息。班长有些坐不住了。晨练刚刚结束,班长就去了连长办公室找连长。 “肖亮啊,你不来我也要找你。”还未等班长说明来意,连长先开了口。 “是,连长。您找我是什么事呢?” “肖亮,你当兵也有几年了,我觉得在这些班长里,你是最沉稳的一个,性格也好,带兵能力也强。很有想法,够自律。” “感谢连长对我工作的认可。”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不要着急。肖亮,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性格好,沉稳就可以解决问题。肖亮,因为这次你的见义勇为,我和指导员商量了一下,也研究了一下,我们给出了比较中肯的建议,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是,连长,您说。” “这次事情我们希望你能保持中立,等待派出所的同志去解决,我觉得群众中还是有正义之士的,至于你不要私下去做任何调查,也不要再接触李壮了。这是我们对你的建议。” “可是,连长,您没看见李壮被打成什么样。难道真的就任有败类在市场混下去吗?” “无论他混不混,这都与你无关,你可以进绵薄之力帮助李壮解决医药费问题,别的事情就要再做了。你是军人,服从命令是你的任务。一切行动听指挥。上次因为救李壮,我已经准你在外一宿,你还带着你们班的一个小战士去的。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希望你要有大局意识。这里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连长面有愠色,用手指重重的点了点桌子。 “是,连长。”班长看着连长重重落下的手指,也知道自己再坚持下去,不会有结果,班长只好答应下来。 “好,你先回班里吧。近期不要再外出了。” “是,连长,我先出去了。”出了办公室的门,班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坚持的事情最后会没有结果。沮丧的感觉让班长有些气愤。 回到班里,父亲马上迎上来。 “班长,连长咋说的?是和你说李壮那事不?” “是。近期咱们俩不能出营地了,你要做好准备。” “啥,连长找你就说这事?咱俩不出去,这事咋帮着人家调查啊?班长”父亲还没有说完,班长抬手讲话挡了回去。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我也很气愤,但是这事,连长说了,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可能是其中牵扯的太多了,再一个,连长也对咱们之前做事的冲动有些生气了。” “就因为牵扯太多,就因为不能管?班长,你觉得咱们就真不管吗?真就不管了吗?你忘了李壮他姐是咋哭的?你忘了我献血那么多,我是为了啥啊?我是为了救人命。”父亲越说越激动,眼睛甚至于有些发红。 “那你让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气愤,我也很难受,但是咱们是战士。什么是战士你知不知道?我们要一切行动听指挥,服从命令是天职。” “我,我当然知道,可是······”父亲话语间哽咽了,那种无力感遍布全身。再多说也是没有意义,父亲站起身来,有坐下。用手捂住头,发出阵阵叹息, “这事咱们来多窝囊啊,班长。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管了呢,给人希望,又要把人摔进泥里。”父亲用手锤了两下脑袋,看了一眼班长,又低下了头。 班长不再说话,转身出门跑到训练场上去。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心烦的很。只能在操场上跑步,希望用汗水将烦闷排解。 第一百一十五章 谜一样的钱 这天中午,刚刚吃完中饭的班长,被文书叫走。 “肖亮,有你的信,给。” “谢谢啊。”肖亮看了一眼信封,上面写着肖亮收。他一看字就知道这是王怡的字体。小心拆开信封,信纸干净,字迹娟秀。 上面写着: “肖亮,事情紧急,我就不按照信的标准格式来写了。 你已经有十几天没来了。有些事情在你不在的这段事情发生了变化。李壮在你们走后两天就苏醒了,手术很成功,他回复的不错。但是前几天李壮和他姐姐在医院里被无辜殴打,现在还没有抓到嫌疑人。李壮因为被姐姐护在身下几乎没有受伤,但是很不幸,李壮姐姐刚刚怀孕就流产了。目前我们医院做了一些防护,但是能力毕竟有限。李壮姐姐虽伤救治及时,但是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 你和你们连长商量的怎么样?是否近期可以出部队一次?我找了我报社的朋友,看看能不能想些办法。不过有一件宽心的事情,前几天李壮的老板来了医院,给送来了五千块,还送来了很多水果和保养品。总算是解决了医药费和一些营养费。 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即使告诉我,我这边再想办法。见字如面。王怡上” 一封信,就像一颗石头投入了肖亮的心海,溅起了层层涟漪。让本就心乱如麻的肖亮更加头脑混乱。他心里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更出现了很多疑虑。无可奈何的是,李壮的事情一波未平,他姐姐的事情,一波又起。挨打一个不够,全家跟着挨打。失去孩子的痛苦,肖亮不能感同生,但是也知道那是丧子之痛,人间至痛啊。这怎么能不让他闹心呢。 疑虑的事,单凭着老板开个小店,还不足以一次性能拿出五千块钱,再说老板怎么可能拿出五千块钱去给李壮,他不相信老板能那么舍己为人。那是谁能拿出五千,而且还能有能力让老板送去呢。莫不是······ 这是个不好的猜想。莫不是打人的是山河会,给钱的也是山河会?肖亮一下子站起身来,捏住信纸的手微微抖了抖,好可怕,这些人有什么打算呢?还是不放过李壮吗?这本是个小角色,为什么要这么揪住不放呢? 假设给钱的不是山河会,那会是谁呢?肖亮心里又乱了,疯狂地抓了抓头,心想:“这么想,再想也是空的啊,我就是想出花来,也还是这么结果,百搭。怎么想办法出去呢?怎么办呢?” 这时候肖亮一回头,眼光扫到了正在晾衣服的父亲,于是计上心头。 “晓峰,你过来一下。” “是,班长。马上过去。”抹了抹手上的水,父亲小跑来到班长前面。 “班长,你找我。” “晓峰,我想让你去帮我干点事儿,有没有勇气?能不能完成?” “班长你吩咐,我保证完成任务。” “这次恐怕你得自己出去了,我暂时被连长看住了,我出不去。一会我去写封信,你出去后带给王怡,记住,一定要等到王怡看完。你再走,知道了吗?” 这边两个人说着,但是他们俩谁都没有注意背后不远处有个人正朝他们走来。 “小辛子,班长,我发现最近你们俩总在一起嘀嘀咕咕,加我一个呗。”这个人就是老任,最近老任可谓是孤独至极。班长和父亲之间有了小秘密。老任身体最近一直不太好,很少动,大多都在寝室呆着。这不,他好不容易出来活动活动,就看见班长和父亲在嘀咕,他忍不住上前和两人打听起来。班长一看老任来了,闭口不再谈此事。 “你小子好啦?瞅着你壮得什么似的,敢情是来听小脚来了?”父亲灵活转移话题,和老任唠着家常,想要避开话题。老任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父亲这么一带,马上就顺着话唠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未见一面 “咳咳,我咋了,我感觉这段时间,你小子都不管我了,老跑呢。”老任眯着眼睛看着父亲。父亲被盯得很尴尬,别过头去。老任这时候剧烈地咳嗽起来,父亲忙为他拍了拍后背,扶他回了宿舍。 “你啊,咳嗽就别出去吹风,这身体这是咋了,像个小姑娘似的,咋这么柔弱?”父亲不由得有些担心,老任自从上次发烧之后,就一直病恹恹的。 “辛子,好久没有和你聊天了,今天陪陪我吧。”老任期盼的眼神看着父亲,让父亲心里一酸。 “擦,你小子这咋还感伤起来了,你是林黛玉啊?”父亲没有直视他的眼睛,静静坐下来。 “辛子,我的身体我知道。你说我是林黛玉,我还真是。辛子,我真是积郁成疾。” “哈哈,你小子还积郁成疾,那你说说,你是什么郁结啊?” “我哥给我发了电报,说我妈没了。妈临死前说,等她走后一个月再给我发电报,不让我回家祭拜,让我好好在部队,别回家。我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看见。”老任声音有些颤抖,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没有从眼角流下来,这就是一个硬汉子的倔强。 “那······”父亲听见这话,很激动的站起身,后看见这样的老任又坐下,一句话哽在喉咙没有说出来。 “辛子,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妈那,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深吸了一口气,老任满满的吐出了。 “任哥,有没有啥我能做的?” 老任摇摇头,轻抚了一下额头,没有出声。父亲也终于知道了,老任为什么这段时间眉宇间的深沉是什么意思,也理解了老任这心里藏着的愁苦。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差不多一刻钟,班长过来叫父亲,父亲这才简单说了一句“我一会儿回来”就出去了。 父亲没有将老任母亲去世的事情说给班长知道,老任这么多天没有说出去,他决定还是尊重老任的隐私。 “班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大后天,你就可出去了,到时候我会批你的假。你出去后,先去找王怡,之前我已经说过了,你记住了吧?”等待父亲点头后,班长继续说道:“等你从王怡那出来,务必去一次李壮工作的小店里找老板,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必须让老板说出是谁给的钱。” 父亲先是点头,后又瞪大了眼睛看着班长。 “班长,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要我去做啊?” “怎么了?你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班长,你真是抬举我,我哪有这个能力啊。” “少废话,我说你有你就得有,即使你没有也得给我上。我再问你一边,这事能不能完成?” “能,班长。”父亲想了一会,答应了下来。他觉得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自己要想想怎么来进行。 “老任这身体总这样不行啊,你有时间多陪他说说话吧。这次的事情结束后,你让老任和你出去走走,去看看张妈,人家不都说走能治百病嘛,你让他多活动活动。” “班长,他” “他怎么了?” “他没事,我有时间就陪他。” “好吧,就这样,我先走了。” 班长走后,父亲回了宿舍,恰巧看见的一幕让父亲心酸不已。打开门,老任还躺在床上。父亲走进了一看,老任已经睡着了。眼泪挂着泪珠,手上拿着的是一张电报纸。父亲只能从露出的一侧看见上面写着:“妈一月前去了,葬在后山。······”这让父亲怎么忍心叫醒老任。或许是太过于悲伤,老任细微的呼吸声里都好像是带着哭腔地颤抖。 这种情况,父亲都忍不住眼圈泛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出去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虽有心理准备,但对亲人的思念会像春风一样,时时吹进心里。最痛苦的不是失去亲人的一瞬,而且日后的每一天每一夜。失去亲人是要结束一种习惯,开启新的生活模式。回到家,喊出的第一声不能再是“妈”,吃的饭不再是那个味道。晚上没人给你倒水,没人跟你唠叨了。 梦回时,习惯地叫一声“妈”,但是回过神时,却发现,哪有妈的身影。无数个梦里,想让妈妈在抱你一次,但是妈妈没有再出现,留下的只有梦醒时的两行清泪和一片心伤。 经历过,才会有想法。看见老任这边的伤感,让父亲很受感染,不由想起自己的父母。父母健在,回家依旧有盼头,但是父母不在,何处又是归处呢。 非要带着这样的想法才能感知父母的存在是珍贵的。甩了甩发晕的头,父亲看了看还在昏睡的老任,知道老任暂时没什么大事,父亲就出了宿舍。父亲前脚一走,老任就醒了,此时心痛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随着日子的一点点流逝,对于母亲的思念越强。 父亲现在心情很复杂,对老任的心疼,对自己的假想,对家庭的改观,对父母的愧疚都有。无形的情绪压得父亲有些透不过气,可是他能做些什么呢?不知不觉走到训练场,只不过几十步路,却让父亲感觉到距离很远。 父亲目眺远方,希望从天空的一侧看见家乡的倒影,但是海市蜃楼的盛景又怎么会倒影出家乡的人呢?思念从来就不是谁的代名词,它是润物细无声。流汗让整个人都会轻松一些,父亲去训练场跑步、拉练,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让他暂时忘记烦恼。 就这样疲惫的过了两天,终于到了这一天,早上班长和父亲将所有的事情又重新复述了一遍。父亲还特意找了本子写上,生怕自己漏记了几项。之后就迅速出发了。 因为出发很早,父亲先是去看了张妈,他还是不放心张妈的脚。敲响门,就听见一个轻快的声音在喊“谁呀?” “王怡姐,我是晓峰。”听到这声回答,王怡显然很开心,脚步快了很多,马上开门,然后去迎接。但是打开门却只看见了父亲一个人的身影。王怡将父亲迎进门,自己则是伸头向外看,但却看了一个空白。街上此时人很少,终究是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王怡姐,别看了,班长没来。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找你。连长已经告诫班长,所以短时间内他出不来了。” “你们班长挨批评了吗?”王怡急忙上前询问,看上去着急的很。 “这个我不知道,只知道最近班长总会被叫去谈话。我觉得大部分原因是李壮的事情。王怡姐,咱们进屋谈吧,好吗?” “走吧,正好我们要吃早饭,饿了吧?” “太好了,我起早出来啥也没吃呢,还以为自己要挨饿呢。” 张妈站在屋里,看见父亲来了,很是高兴,马上给盛了粥,摆在桌上。 “快来,你就是嘴壮,来了就得吃饭。还有花卷呢。你先吃着,张妈给你拿咸菜去。” “张妈别忙了,您脚好了吗?”父亲拦住张妈,还是很担心她的脚伤。 “好了,这点小伤不算啥。” “晓峰,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咱们边吃边说。”王怡听说父亲是来找她的,也是着急了起来。 “其实是,班长让我来的。” “他看见我的信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询问 “当然看见了,而且还特意嘱咐我,让我给你一封信。说是你看了就明白了。”父亲将一封信传给了王怡。王怡迫不及待地打开,肖亮遒劲有力的字体映入眼帘。简单一段话就把情况全部含括,而且还和王怡说明了情况。 “我知道了。晓峰,一会我写封信,你帮我带给班长。然后你和我去一趟医院。”王怡看完信,马上知道了现在应该怎么做。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的默契十足。 “好”父亲赶紧扒拉了两口饭就起身准备出发。 和张妈道了别,两人来到了医院。王怡先是带着父亲来到了李壮的病房。简单慰问了之后,王怡就开始问李壮问题。 “李壮,你能不能和我们说一下,那些人为什么打你?” “他们来吃饭,饭都要吃完了,却说我们的菜不好吃,想要不给钱。我当时拦住他们要钱,他们就推了我,我再去拦的时候,就挨打了。老板上去拉着,但是都被他们推倒了。一开始只是推搡我,但是看见我反抗后,他们就开始使劲打我,还有人拿凳子砸我。” “那些人之前去过店里吗?”父亲忍不住插嘴,这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打一个不认识的人呢。用正常人的思维是很难理解的。 “之前也来过的,但是不经常。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他们之前也不过就是在门口那些烧饼不给钱就走,或者是吃饭少给些。老板也知道这种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最近他们总来,几乎一个星期来上个四五回。有一次,我看见他们和老板在后厨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他们推搡老板,但是老板最后也都没有说什么,这个事就过去了。” “那么当时他们和老板说些什么,你还记得吗?”父亲听出了些门道,马上询问。 “我只是隐约听见了一句,你要是不想要你女儿,你就试试。然后老板说了一句,我就当她死了。因为老板看见了我,我就没多想,这事也没理会。我的头好疼啊。”李壮扶着头,表现很痛苦。 “你休息一下,别勉强了。躺下休息一下。”王怡轻轻拍了拍李壮的肩膀,安抚他的情绪。眼神递给父亲,示意他出去。父亲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晓峰,你记住今天的对话了吗?”王怡马上开口去问。 但是父亲并没有出声,眼睛直直地瞪着前方,没有任何表情。王怡推了推他,不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王怡姐,你说什么?” “我说,你记住今天的对话了吗?” “记住了,这就是班长让我留一会,听你支配的原因吗?” “嗯呐,你们班长要的是每一个细节,所以今天你要记得很多。可不能溜号,走神知道吗?” 父亲点点头,然后他们来到了李壮姐姐李丽的病房。姐姐的脸色很不好,惨白,失去孩子的心情还是影响她,就连打招呼都带着苦涩。 “你们来了?”李丽微笑问道,把头面向父亲。“小战士,感谢你为了我弟弟抽血,感觉还好吧?” “没事,姐姐,我血多。但是你,你怎么样?”突然想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父亲懊恼地低下头,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我在恢复呢。”李丽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所以将话题很好地转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疑点重重 “姐姐,我”父亲这时候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进行。 “什么都不用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事情的始末。今天能走到这一步,我确实是始料未及,但是我不甘心,我要讨个公道。”说着,李丽将手附在肚子上。 这一幕是谁也不想看到的,矛盾激化后,很多时候都会造成人错误的选择。但是李丽一家太可怜。父亲是多么希望给她打个包票,说这事帮着解决,这事他和班长就调查了,一定会抓到罪犯的。但是父亲不能,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抚,忍耐。 “李姐,当时你看没看见伤人的样貌?”王怡这时候问道。 “这个我没太记住,不过有一个事给我印象特别深,就是其中一个混混的胳膊上有个很大一片疤痕,很像是香烟点上去的。别的我就不太记得了。” “李姐,是不是前几天李壮的老板过来送了一笔钱?送钱的经过,你可以讲一下吗?”王怡继续问道。 这一问,让李丽警觉起来,她眼睛直直地看向王怡,不明白这个护士为什么要知道的这么详细。王怡也注意到了李丽的目光,她倒也不躲避,反而坦坦荡荡地看向李丽。 “你为啥要问这些,还记录下来?这些不是应该jc来做吗?”李丽问道。 “李姐,我很同情李壮的遭遇,更是为你们不值,但是咱们人微力薄,等待jc的时间是这么漫长,如果不及时分析调查,我担心,这个公道你还没讨,就过去了。” “唉,我也知道,这么多太天jc只来了一次,很显然这里面有事。我知道你和肖亮和一起的,但是我真的不想连累你们。” “不,我相信肖亮让我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只有做好了,咱们就距离成功进一步。你明白吗,李姐?” “好,我说。那天,我好像是我受伤的第三天。早上老板就来,先是去了李壮那,完了才到了我这。话倒是没说几句,直接就把一个小布包放在我的面前。我一打开,里面很多钱,我当时就懵了。老板很是小心地将布包又重新包好。当时能看出来他很紧张,生怕别人知道一样。我当时还很不明所以地问了老板,是什么意思。他当时说,李壮在他那干活一直很勤快,现在我们家两个人受伤,不能不表示一下,这笔钱是他给我们俩做医药费的。我当时一口就要回绝,但是老板好像很害怕一样,说完,扔下包就走了,说什么都不想多留。” “本来是好事,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呢?”父亲很不明白,这老板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呢。 “我当时想了又想,觉得这钱还是有问题的,所以并没有花,我还把钱放了起来。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件事,老板走后的第二天,你们部队来了人。我想你应该不知道。” “我们那?”父亲将挠头的手放下,凑近了一些。 “他说他是六连的,说是知道了我们的遭遇,部队里组织了捐款,一共款项为两千三百元。当时还有人称他是你们的指导员。我们觉得这笔钱还是比较把握的,所以我们花掉了一些了。” “这事我回去再问问班长。” “好了,李姐,今天辛苦你了。你早点休息。以后有什么问题,我再来。明天我当班,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去急诊找我。” “真的很谢谢,我给你们填了不少麻烦了。我弟弟也是,我们已经感觉很愧疚了。” “不用客气了,姐姐,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第一百二十章 受制于人 父亲和王怡从病房退出了。父亲跟着王怡去了一个小角落。 “刚才说到的一些事情,都记在这个本子里,接下来我的话,你要听好。” “是,王怡姐。” “我猜到了肖亮的想法,那就是借助我们的力量来调查这个事情,我想大概是因为咱们力量分散,不容易发现吧。这些你一定要装好。不敢想象他们到底有没有在这里看着,但是我觉得你尽快会部队比较好。” “知道了,王怡姐。我先送你回家吧。” “也好。” 两个人一路无话,走回了张妈家。不敢耽搁太长时间的父亲,和张妈闲聊了几句就又出发了。他的目的地在李壮所在的小饭馆。因为班长说了,务必要把这五千块的来历问出来。但是在和李壮姐弟聊过之后,他有了犹豫。 听过李壮的回忆,老板之前和打人的人打过交道,而且说出“你的女儿想不想要了”。无论是胁迫还是什么原因,肯定老板的女儿是认识这帮人的。退一万步想,如果老板现在是有把柄在这帮人手里,那么李壮、李丽甚至于班长和父亲都会有一定的危险。谁也不敢保证,老板会不会说些什么不利的话。那么那五千块钱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到这里,父亲决定先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知不觉间,父亲走到了小饭馆。父亲的指尖有些发麻,害怕自己的唐突会把事情办砸,更怕老板从中看出什么门道会影响调查。 “这不是小战士吗?” “老板好,我出来办事,没吃饭,来你这吃一口。”父亲很客气,心里不断地劝自己要稳。 “快进来,想吃啥,我请你,不收你钱。” “那怎么好意思,老板。” “你给李壮献了血,是个好人。再加上你是人民子弟兵,我这也算是拥军了。” “那就麻烦老板了。”父亲眼睛时不时地往厨房那边看了看。 “你等会啊,我去厨房说一嘴再过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老板端着一碗热面来递给父亲。那是一碗素面,上面飘着韭菜,香气诱人。父亲看店里人没人,正好能谈话。 “老板,这面真香啊。马上就到饭点了,人肯定很多吧?” “嗯,中午有时候能忙不过来,最近总有工人来着吃饭。” “那店里少了李壮,你自己能应付吗?” “店里有别人帮我。”老板一听父亲提李壮,明显表情一僵,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厨房。 父亲看见老板这样的表情,也抬头往厨房看了看,看见了一个人影闪过。父亲突然有些警觉,再看看屋里什么人都没有,他紧张了起来。但是依旧保持镇定边吃面,边说家常。 “老板,李壮回复的怎么样了?我也有段日子没去了。” “啊,李壮啊,挺好的,不过我觉得他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老板尴尬地笑了笑,眼睛却实盯着父亲的眼睛,似乎是要说什么,老板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厨房。压低声音很快速和父亲说:“你快走,过几天再来。” “老板,你是不是有危险?”父亲用两个人听见的声音问老板。 这时,从后厨出来一个人,而这个人是父亲没有见过的,不过他撸起袖子的胳膊让父亲想起来一些事情。李丽说过打人的人胳膊上有很多烫的疤,而这个人胳膊上也有一大排。 “老板,厨房里的东西怎么摆放啊。”这个人一说话,明显老板身体抖了一下。 “我去看看,小战士,吃完不用给钱就可以走哈。”老板一再嘱咐父亲要离开。 待老板和那个男人进厨房,父亲就准备离开了。他知道,老板现在有人胁迫,而且这个人肯定是来了一段时间了。父亲没敢耽搁,马上就回了部队,找班长报告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汇报 事情越来越不像父亲原来预料的那样发展了。背后好像藏着很大的秘密,越来越扑朔迷离。父亲现在满脑子都是官司,很混乱。回到部队,马上第一时间找到班长向他说明情况。 “怎么样,晓峰,事情进展还顺利吗?” “班长,你听我说,原来事情根本没那么简单,很复杂。”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冷静下来的父亲,感觉心里一团火一样燃烧,憋闷不堪。 班长看出了父亲的紧张和焦虑,倒了一杯水放在父亲面前。 “慢点说,别着急。” “班长,我和王怡姐去了医院,问了一些关于那些小混混的情况。根据李壮的说辞,那个老板是和小混混认识的。李丽也说了那天打她的那个人,手臂上烫过的疤痕。我接着按照你的吩咐去了小饭馆,老板已经被胁迫了。饭馆几乎没人去吃饭,里面的伙计就是打李丽的那个人。而且我去的时候,老板很慌张,一直暗示我让我快走。我并没有问出五千块是谁给的。李丽现在害怕这五千块有猫腻,一直不敢用。不过我发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咱们连长和其他的干部好像给李壮捐款了。” “捐款?”这件事情明显是班长始料未及的。 “这个是王怡姐在询问情况的事情写的记录,你看一下,班长。”说着,父亲将一个笔记本递给了班长。 王怡这本笔记写的非常详细,但是应该是因为时间太仓促了,记得很是潦草。笔记上记得很清楚,上面还写好了日期。上面记着从李壮被打到今天的一切事情。还有自己的分析也在了上面。今天去医院询问李壮姐弟俩的对话也在里面。 看完王怡的笔记,班长合上本子。眼中有些惆怅。他开始意识到,这个事情严重了,如果自己淌进去,就怕是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会坏事。班长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连长的办公室门前。在门口来回踱步的班长,被开门要出来的连长抓了个正着。 “肖班长,有事?”连长一脸疑惑的看着班长。 “是,连长。”班长一惊,马上立正敬礼。 “进屋再说。”连长一看他这个样子,心里说不上的火大。心想,这小子原来是多么的果断,带兵也是神勇,啥时候有过这样犹豫不决,胆小的时候。 “说吧,啥事,不过快点说,我还要去场站。”连长意识班长坐下,点了点凳子。 “连长,首先我想和您承认错误,您没让我管李壮那个事,但是我还是进展了一些,现在情况还没有太发展,我想和您汇报。” “啪”连长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指着班长说:“我说没说,让你别管,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能把事情做到那个份上还没受到处理,是什么样的能力。你是啥?你就是个班长,就算我这个连长我也得让道。” “连长,我知道我错了,我这不是来找您汇报嘛。” “你汇报个屁,你现在这是害怕了,不会了,来找我出招来了。当我不知道吗?你怎么不想想现实呢?”深深叹了口气,连长缓了缓自己的脾气。这种失控的状态自己很少出现。长舒一口气,指着班长说:“你继续说,说情况。” “连长,我为了不打草惊蛇,让我未婚妻在医院稍微调查了一下。情况她在这个笔记本里记得很清楚。”班长马上将笔记本递给连长。 连长简单翻看了几页笔记本,用手扶住疼痛的头,说:“你来跟我说吧,我看得头疼。” “是,连长。”班长立刻站起身,敬礼回答。 “坐下赶紧汇报。” 班长坐下,把笔记上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连长,但是班长并没有说出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连长听着听着,心想:“这小子,心思可以啊,还是挺缜密的,还知道旁敲侧击。”虽心里这样想,但是嘴上依旧不饶人。 “你既然不听我的,为什么现在又来汇报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求助 “连长,这让我咋说啊?”班长显得有些窘迫。 “咋说,你说应该咋说。想要充当英雄,可怜人家遭遇,你想当救世主。” “不是,连长。” “不是?不是的话,为啥救了人,还要继续帮?” “我,我是觉得咱们是人民子弟兵,咱们是来自百姓中的,就是要救民于水火。”班长说得义正严词。 “想当救世主,救民于水火,你得有能力。你有吗?光有一身力气,有啥用?” 这下班长没有话说了。他没办法再狡辩了。多说下去没有益处。他只能闭上嘴巴,选择沉默。 “唉,肖亮,你来部队有几年了,我觉得你想问题应该是理智的,解决问题应该是客观的。”连长站起身来,走到班长身边。 “连长,您······” 连长伸手阻止肖亮说下去,没有让他再说下去。 “肖亮,你知不知道,我们组织了捐款,以解李壮他们的燃眉之急?” “我知道了,这些在王怡的笔记里都有写。很感谢领导能为李壮捐款。” “既然,钱的问题都没有,你觉得真相真的搞清楚,会对他们姐俩有好处吗?”连长意味深长地看着班长。 这一看,让班长觉得头晕了起来。原来真的是自己的一腔热血吗?搞清真相真的好吗?不对,不是那样的。真相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李壮一个公道,给李丽一个公道,给还未出生的孩子一个公道。 “不,连长。那群人差点打死李壮,打的李丽没了孩子,谁给他们赔偿,这个仇又怎么报?”班长面露愠色,他眼睛盯着连长,将真诚尽显。 “仇他们自己会报,你是局外人,我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掺和进去了。你怎么就是不知道呢?” 班长在心里细细整理,深呼吸了一下,开口道:“连长,我知道,您是在担心。我也知道您是在替我避免麻烦。但是这不是简单的见义勇为,更不是冲动之下的决定。我是一名军人,部队培养我,教会我,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不能让他们深陷困难而袖手旁观。相遇就是缘分,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连长将目光定在了班长的眼睛上。满眼皆是真诚,满眼皆是真心。连长最终坐了下来,半晌吐出一句话:“你先回去吧,过后找你。” “是,连长。”班长敬了军礼,就退出了连长办公室。 班长走后,连长独自翻着王怡的笔记本。看着看着,连长的眉头紧蹙。他发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李壮的东家。这个老板看起来老实巴交,但是分析过后,他似乎和每一个事情都有关联。 班长并没有把父亲去店里,看见老板似乎被要挟的事情说出来。班长的热情,连长还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他不能让班长自己去解决。他要动用关系。于是他拨通了电话。 “老徐,欠我的人情该还了,帮我个忙吧。帮我调查个人。”看着这个人和连长很是熟络。 “是,班长。”这声班长交出了两个人的交情。 连长接下来向这位老徐说出了案件的整个情节,并嘱咐电话那头的人千万保密,不想打草惊蛇。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连长撂下了电话。这时候的连长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眼神悠远深长。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中调查 班长离开连长办公室,脸色稍微缓和,他知道这事连长肯定会管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肯定是有了门道。班长没有多想,他也明白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就像他之前想的是一样的。他如果硬要上,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但是有可能打草惊蛇,不仅不解决问题,还会惹上祸根。但是连长出马一定不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连长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老班长,是我。我查到了你说的那个人。” “和我说说具体情况。” “是。那个老板的女儿是个中专的学生,不过有点小偷小摸的毛病。有一次偷东西被发现了,打人的这帮小混混看见了救了她一命。然后他女儿就一直跟着这帮人混在一起,学都不上了。” “老板的女儿不是什么重要角色。老板怎么样?” “老板一开始就是因为女儿的问题和这帮小混混打了交道。据说是老板去找女儿,看见了她接触的人就当着小混混的面把女儿打了。女儿觉得没有面子就彻底不回家了。”这时候老徐做了停顿,听见连长没有说话就继续说道。 “知道过了几个月,老板的老伴查出了肝癌,女儿才回了家。但是这时候女儿已经怀孕了,但是女儿后来被小混混的其中一个接走了。老伴现在想在最后一刻看看女儿和外孙,但是老板只知道女儿在小混混那里,却不知道具体地址在哪。小混混也一直以此要挟。” “那这些事和李壮有什么关系?”连长打断老徐进行发问。 “李壮来了饭店一直帮老板忙,在几次老板挨欺负时,他都出手帮助。可是女儿一直没有回家。老伴的身体也逐渐不行了,就在三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那帮人是因为李壮的出手相助被报复的?”连长听到这里,觉得这群人简直无法无天。 “目前还不知道具体原因。班长,下一步您有什么打算吗?” “我希望你按兵不动,现在咱们只能这样做。我要你查清楚,老板和小混混之间到底又什么勾当。老徐,这个事你要找值得信任的人去做。我做怕是yb要变天了。” “知道了,班长。” 撂下电话,连长站起身来,看向窗外。训练场上冒着热气,那是青春洋溢的气息。年轻人挥洒汗水,增强体魄。在那中间,连长看见了肖亮。连长脸上出现一丝微笑。心里还在想着,这个臭小子,真会给我找麻烦。 训练场这边,班长肖亮正在领着本班的士兵跑步。由于老任耽误了很久没有训练,班长只是让他练了一会,就站在旁边休息,但是就是这样,老任依旧是气喘嘘嘘。头上不一会就渗出了一头细汗。老任擦了一把汗,看着大家训练,那种渴望最后变成了无奈。亲人的离开加上自己身体的不允许,老任开始变得很虚弱。父亲看了看老任,心里很是着急。都是一起生活的哥们,老任早已像亲人一样的存在了。 “报告。” “说。” “肖班长,外边有个人来找辛伟峰。” “辛伟峰出列。” “是。”父亲心里很是疑惑,这时间谁能找他。 “跟着小宋去看看,不要轻易出营门口。”班长心里慌慌的,嘱咐了一遍。 “是,班长。”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信的麻烦 来到门口,父亲看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什么人。父亲问了门卫才知道来人已经走了,但是留下了一封信,其他什么都没有。父亲纳闷着打开这封信,看得出来写信人年纪应该不大。字体里透着稚嫩,字体也不是很好看,歪歪的,甚至有的字偏旁部首都是散开的。父亲心中不免有些恼火,但是他没想到让他恼火的还在后边。 父亲皱着眉看着信纸,才知道这封信是小袁写的一封问候信。信上的大致内容就是:小袁问候父亲最近身体怎么样,部队生活苦不苦,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情。父亲看了之后心里不免有些生气,将信胡乱地折起来塞在了裤兜里,又跑回了训练场。 午餐十分,父亲和老任去食堂吃饭。打饭时,老任看见了从父亲裤兜露出来的信角。本来老任打算打完饭告诉父亲一声,信要掉出来了。一切就是那么巧合,老任还未等说,班里的小邵看见了父亲裤兜里的信,猝不及防地抽了出来。 “行啊,小辛子,这揣在裤兜里的纸是啥啊?”小邵摇摇信纸,打算拆开看一看。 “是啥和你有啥关系,还给我。”父亲想要趁着他不注意就抢回来,可惜落了空。 “你还抢,那这封信不普通啊,我要读读。敬爱的晓峰,你最近还好吗?这是谁写的啊,还敬爱的晓峰,你哪能被敬爱啊?”小邵故意提高了声调,本来都在吃饭的战士们都抬头看起来热闹。 “你快还给我,别念了。”父亲一看这么多人看,恐怕领导来了影响不好,就又抢了一次,这回抢到了信纸的一半。但是两个人谁也不松手,就这么扯着。 “你小子,快把信给人家,跟他妈你啥关系。”老任也加入了进来。 就在这时候,连长和指导员都来吃饭了。看见这样的一幕,知道了喊了一嗓子:“都在干啥呢,吃饭的时候不吃饭,无组织无纪律。” 大家一看连长和指导员都来了,马上安静了下来。拉着信的手也松开了,信也掉在了地上。老任再想去捡起来,已经晚了,指导员先他一步捡起来了。简单看过之后,指导员将信递给了连长。这下子,本来没什么事的一封信,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连长很生气,将小邵,老任,还有父亲交到了办公室。当然少不了班长。自己的战士自己要管。 “说说吧,怎么回事?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能让全连战士都不吃饭,就参观你们。”连长发问。 “连长,这可不怪我,辛伟峰的信揣在裤兜里,我不过是提醒他信露出来了。”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小邵先替自己狡辩。 “才不是,小邵,你那嘴到底是不是嘴,明明是你拿了人家晓峰的信,要当着大家的面读出来。哪有你这样的。晓峰想拿回来,你非但不让,还扒着信不给。”老任听小邵在那信口雌黄就来气,一股脑将事实都说了出来。 “闭嘴,喊来喊去,想什么话。你看看你们,还有没有点人民战士的样子?”指导员连忙出声呵斥。 “辛伟峰,这件事,你怎么说?”连长又面向父亲,问起他的意思。 “我没什么说的,信是写给我的,也是我没放好,我自己有责任。我希望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父亲抬头看向连长,诚恳地说道。 “很好。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你留下,其他两个人先回去吃饭。”连长指了指父亲。 “是”其余两人敬了礼,齐齐走了出去。 老任不太放心,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父亲并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稍微往前站了站。走出办公室老任瞪了小邵一眼,嘴上骂了一句:“狗崽子。” “你说谁呢?”小邵掐着腰质问老任。 “谁搭茬我说谁。”说完老任就快速去了食堂,没有和小邵一起走。 第一百二十五章 无理取闹 小邵看着老任的背影抿起嘴,眼神里充满了厌恶。有时候讨厌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什么原因,但是这种讨厌会造成不好的结果。小邵收回目光,转回连长办公室门口,打算偷听些,但是爬了半天门口,什么都没有听出来,最后悻悻地走了。 “说吧,这封信是怎么回事?”连长首先发问。 “是,连长。这封信是市医院的小袁护士写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给我写信,因为我们平时并没有太多接触。” “信,你看过没有?”连长继续发问。 “连长,信我已经看过了,没有看完,我觉得里面的内容没有什么实质性意义。”父亲身体站的笔直,生怕连长不相信自己。 “不管有心思也好,没心思也罢,我都不希望再看见第二封。你是战士,老这么儿女情长,啥时候是头,还回不回家乡?”连长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大声说道。 “是,连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晓峰,你要注意,这里是部队。部队有部队的规矩。对了,回去,不要再和小邵出现矛盾了。”指导员上前,拍了拍父亲的肩膀,柔声说道。 “是,指导员。” “回去吧。”连长挥了挥手,就放了父亲。 父亲敬了礼,带上门就回了寝室。到了寝室,父亲才想起来,那封信,指导员并没有还给父亲。可是这时候再回去拿,就没必要了。 “算了算了,本来也没打算要了。”父亲心里想着,就走进了寝室。还没等父亲说话,迎面就走上来了小邵。看见小邵过来,父亲没有说话。小邵故意走路,碰了肩膀。 “怎么着,小辛子,你这是啥意思,你故意撞我是不是?”小邵找茬般地推了父亲一下。 怎料这一下,并没有把父亲怎么样,丝毫没动。小邵挂不住面子了,开始大喊大叫起来。父亲像是看跳梁小丑一样地看着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烦。 “小邵,你起来吧。如果你觉得今天这事我做错了,我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父亲的情绪掌握的很到位,没有将生气表现的那个明显。 “你赔礼,你赔地起吗?你赔的上我的脸面吗?” “小邵,你别无理取闹。今天的事根本就不是人家晓峰的错,是你偷看人家的信。”同班的小战士帮助父亲劝着。 “我怎么了,开不起玩笑就别开。我看他就是故意把信纸露出一块,好让我见到。” “我今天才发现,小邵,你咋这么愿意打听别人家事儿,和你有啥关系。”老任这时候赶紧上来替父亲打抱不平。小邵没有发现,现在屋里所有的战士都在看着他们俩。其实小邵心里也知道,这样的问题,反复较真也是白扯,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和他们作对,好让自己更有说服力。 “我这信上写什么我没必要和你说,连长和指导员都知道这封信了,他们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把信说给你听。你按得什么心?”父亲攥着拳头,进一步和小邵说。小邵看见上前的父亲,往后缩了一下。 班长看着这边聚集了一些人,马上沿着人流就冲到了前面,可是让他没有想到是,这刚一进去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第一百二十六章 罚站 “都在这杵着干啥,装大树啊?看什么热闹,都给我出去。”班长一进屋就指着一屋子人,让他们迅速离开。然后绕着父亲和小邵走了一圈,最后站定在了两个人中间。 “立定,稍息,向前看。”班长喊起来口号,看不出生气与否。父亲和小邵条件反射地听口令动作。但是到最后,向前看的时候,双方都犹豫了。两个人的眼神都选择性的瞥向了其他的位置。 “我让你们向前看。看向对方。快。马上执行。” 父亲无奈看向小邵,小邵也只能跟随指令。空气里静静的,父亲听见了心跳,他看见小邵眼神里的憎恶。父亲很是不明白为什么做错的人还那么理直气壮。一开始并没有怪小邵,但是现在看见了他骄傲不逊的样子,父亲想上去狠狠打他一拳。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了。 “小邵,立定,你可以走出了。辛伟峰你留下来。” “是。” “立正站好,什么时候衣服湿透了,什么时候再动。”待班长说完这句话,就出屋去了。父亲就这样站到了天黑。腿的疼痛,让父亲很是恼火。汗水已经湿透了衣服,但是父亲还是倔强地站在那里不动。渐渐的,训练结束,已经吃完晚饭的士兵已经回到了宿舍,看见还在屋里站着的父亲,大家都连忙上前去劝。但是父亲丝毫没有动过一下,更是没有说话。 “辛子,快坐下歇会吧,你都站了这么久了,不用再站了。”老任不理解父亲,为啥这么犟,心里不断说着父亲是牛,但是该劝还是要劝上一劝。 “去去去,你劝什么,他那是活该,本来他就得站着。”小邵这时候进来了,得意洋洋地晃到父亲面前。个子本就没有父亲高的小邵,直挺着腰让自己显得高些,希望和父亲平视。 “小邵,你起开,怎么就显着你了。小人得志。”有的小战士替父亲抱不平。 “我自己愿意站的,这也是训练。你们别吵了,准备晚上的晚课吧。”父亲这时候出声阻拦接下来的争吵,而自己坚定的眼神却是直挺挺地看着小邵。 小邵自觉没趣,耸了耸肩膀走出了屋,其他战士也都走了出去。 “你为啥就这么犟呢,班长不是说了嘛,你····”老任特意留到了最后就是想要劝一劝父亲。可是父亲没有等到老任说完,就打断了话。 “老任,快去上晚课吧,我没事。”看见父亲的坚决,老任叹了口气,就出屋了。 灯光下,父亲笔直地坚持着,这是在较劲,为了什么呢?他当时也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需要这样站着,他需要这样等着。他好久没有将心平静下来。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受罚,那么到最后就是在救赎。救赎他这么久以来,不停跌宕起伏的心。此刻父亲是平静的。之前对小邵的怒气也逐渐的消退了。忍住了一时,就能忍住不犯错误。 过了一会,肚子里一阵响,父亲有些头晕。站了一下午,没吃晚饭,现在饿的两眼发昏。就在这个时候,父亲闻到了一阵馒头的香味。往门口一看,班长正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父亲看见班长进来了,忙直了直腰身。 “行了,稍息,解散。快过来吃饭吧。” “是。”看见饭菜的父亲,狼吐虎咽起来。 “你慢慢吃,吃完我和你说点事。”班长这么一说,父亲抬头去看班长。班长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上去是有些犯难的。 “啥事啊,班长。” 第一百二十七章 会不会呢? 父亲看班长迟迟不出声,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老实地吃饭。吃过饭,父亲收拾了碗筷,给班长倒了热水。班长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班长?给你热水。” “哦,放下吧。” “班长,你······”看着班长若有所思的样子,父亲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等着。 月上柳梢头,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像一层轻纱笼罩在宿舍里。给宿舍增加了一份清凉。父亲拄着桌子有些犯困,时不时迷糊了,时不时晃晃脑袋。 “晓峰,咱们去外边,吹吹风。”良久班长开了口。 “哦,好,走吧,班长。”父亲擦了擦口水,佯装着提起精神跟着班长走了出去。 风很凉爽,今晚的月亮是暖色的,显得特别的耀眼。抬眼望去,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班长和父亲都没有吸烟的习惯的,也没有饮酒的嗜好,但是现在两个人都同时相望一眼,又低头笑了笑。 “你笑啥,死小子?” “不知道,可能是为了这苦涩的生活笑一笑吧。班长,你说咱们的日子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我退伍了,我能干点啥呢?” “小子,你才多大,就开始在这酸唧唧地感慨生活。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啊,还能越来越坏,除非你是不想往好了过,否则,日子一定越来越好。” “但是,班长,我一直在想李壮的事情,那就是不公,但是很多时候我们都无能为力。” “这个事,就是我想和你说的。李壮的事情,连长拦了下来,有他出面,好解决一些。咱们俩确实也是冲动了不少。” “连长肯帮忙?” “连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觉得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连长肯定比咱们拎得清多了。领导比咱们会处理,咱们俩这些日子,连长已经给开了不少绿灯了,不能再嘚瑟了。” “是,班长。班长,白天我·····”还没等父亲说完,班长将手抬起挡了回去。 “你别说了,你啥样,我太知道了。但是我不能不罚你,信是你的,你是祸源,懂吗?” “我知道,班长,我心里还在想,是不是给班长填了麻烦。” “谈不上麻烦。说说你的信吧,什么情况?” “班长,你应该认识小袁吧。就是和王怡姐一起工作的那个小护士。”班长点了点头,示意父亲继续说下去。 “班长,我之前就觉得她好像对我有意思,这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那个小袁就是看上你了,想和你处对象。这信也是她写的对吧?” 父亲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更没有出声。班长看了一眼比较矛盾的父亲,拍了拍他的头,带着恨铁不成钢。 “你啊,不成熟。这不是什么大事。处对象嘛,你情我愿,我是想的开。不知道你们家乡是什么规矩。如果你们还遵循父母之命,那你就要和小袁说清楚。但是如果不是父母的原因,那么就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怎么想的。” “我?”父亲指了指自己,表示疑问。 “这有啥犹豫的,你喜欢那就处处,不喜欢,就说清楚。”班长笑了笑。 父亲也知道了,但是想起大丫,想起自己之前也是拒绝大丫的,结果呢,大丫没了。那么小袁会不会像大丫那样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是她 肖亮一直仰望星空,很久没有这样的轻快了。生活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每个节点,他都想过,可是他没有想到节点中间的线上会有疙瘩,会有高墙。高墙之内,是自己的心在作祟。高墙之外,是自己的身在逞强。 “晓峰啊,我很少轻松。感觉很多年来,一直在抓紧一切时间,带兵,学习,加强素养。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准则产生过任何怀疑。但是最近,我觉得很多事都在刺激我,我应该作出改变。” 父亲很木讷地看着班长,想说一句没听懂,但是又似乎知道了班长在说什么。一时半会想不出应该说什么。 没等到父亲说话,班长又继续说道:“我很感谢部队培养我,将我变成现在这样,素质过硬,业务过硬,但是想到将来的某一天我离开部队,外边的社会我应该怎么去适应呢。” “班长,外边的社会有什么,都是一样过日子。我都想好了。我要回我的家乡。上次回家我看见了家里的变化,我虽然改变不了,但是我知道,我将来应该会很好。” “不记恨我对你要求这么严格?” “嗨,班长,你这是笑话我,我还没那么敷衍。” “那你真的不考虑小袁吗?” “班长,你看你,怎么又扯到她的身上了?” “于情,我真的觉得你应该考虑考虑,小袁家庭条件不错,将来你生活能少走些弯路,但是如果你要是会家乡,小袁够呛能和你走向结婚那一步。于理,小袁和王怡在一起工作,王怡也和我表达过小袁的意思,让我问问,所以我肯定得听到你表态啊。” 这几句话下来,父亲心里变得烦躁了。其实,就自己来讲,真的就不会考虑小袁的,不是说小姑娘不好,而是自己真的是从来没有往朋友之外的方向想啊。更何况,朋友都谈不上。父亲从来没有注意过小袁的举动什么的,印象不是很深。但是这封信,着实印象深了,只不过,不好的印象也深了。 “班长,其实,我对小袁没有想法,说不上喜欢,甚至现在觉得这封信给我带来了无妄之灾,我更不想和这个女孩有瓜葛了。” “你是这种想法?确定吗?”班长眉眼中带着惊讶。 “确定,而且我很确定,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感情,我想退伍后工作稳定了再考虑个人问题。一个是想稳定自己的性子,再一个我也要找到那个让我能放下一切奔向的人。” “好小子。放下一切奔向的人,说的真好。王怡就是我的那个人。我不在乎她的过去,不在乎她是否全部属于我,更不在乎她复杂的背景,我只在乎她站在我面前,等着我,爱着我,我就知足。” “班长,你怎么就知道王怡一定是那个人呢?” “初见那一刻,我确实也是因为王怡的美貌。谁都喜欢美丽的人,我也不例外。但是之后的很多事情,我都被她打动。直到有那么一刻,我就确定了我的心,她就是我一辈子要等的人。这么说,可能你不会理解,等你有那么一刻,你会知道的。我甚至都想到了在我生命的每一刻,都插上她的存在。” 父亲没有说话,他在想,这种感觉是什么呢。但是班长说的这种感觉,父亲从未有过。又怎么去理解。 第129章 解决了 隔天上午,一个小兵过来叫走了肖亮。 “肖班长,连长叫你去办公室。” “好,我马上过去。” 肖亮头脑里闪过了好多想法,他知道连长既然承包了过去,就一定不会让这个事情走空的。不知不觉肖亮已经走到了连长的办公室门前。 “报告。” “进来。” “连长,您找我。” “啊,你来了。坐吧。” “连长,您找我什么事啊?”见连长半天没说话,只是喝茶,班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连长笑着看向肖亮,说:“肖亮,这周周末你替我去医院一趟,算是慰问一下李丽姐弟。这里是五十块钱,你买些水果送过去。”连长将五十块钱放在桌子上,意识肖亮拿着。 “连长,这······”肖亮心里犯嘀咕,买东西是可以啊,他去探望也是没有问题。但是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这什么这,我想办的事没有办不到的,你就安心去探病。” “是,连长。”一听连长说这话,肖亮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些笑容。连长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肯定就没问题了。肖亮很激动,这件事终于得以解决了,也真是不容易啊。 多余的话,肖亮不敢问,只是拿过钱,手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连长看着这样的肖亮觉得好笑,一个带兵格外严厉的班长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你回去吧。这件事不要外传。也告诉你们班那个小战士,他的功劳不可抹。晚点名的时候我会私下表扬他。” “是,连长。”肖亮走出办公室,嘴角禁不住微微扬起。那种释然,让他心情格外好。 肖亮看了看外边,战士正在训练,他没有声张,迅速返回班级,继续参加训练。午饭时,班长将父亲叫到了一边。 “晓峰,我周末要出去一趟,连长上午和我说,事情解决了,我去看看什么情况。这事你千万要守住嘴巴。什么都不要说。听着没?” “解决了?”意识到声音太大了,父亲马上捂住嘴巴。“解决了,怎么解决的?连长给解决的?” “你小子哪那么多问题,连长能给解决已经省了咱们好多事了,我哪能再去问怎么解决的,这不这周末我去问问情况。你就在班里好好等我,别在出幺蛾子了啊。” “好,班长。不过能解决实在太好了。你放心,班长,我肯定老实的狠。” “那就好。吃饭去吧。”班长刚要去打饭,父亲又一把拽住了肖亮。 “班长,求你个事。能不能让张妈给做点吃的带来?” “你小子,炊事班的饭塞不住你的嘴啊,还是咋地?” “班长你看你,我又不是饭桶,那就不够我吃了。我是给老任的。他现在身体那样,像纸片似的。他喜欢吃张妈的东西,我想让他好起来。” “唉,说的也是,老任这小身板,啥时候能好起来。他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至亲的离开,咱们没办法理解那种难受,尽量多照顾吧。” “那我就替老任谢谢班长了。” “你就扯淡吧,这有啥谢的,吃饭去吧。” 肖亮和父亲谁也没有看到不远处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在盯着他俩。眼睛里像是淬上了毒,仇恨。 由于李壮的事情解决了,父亲很是高兴,激动地有些睡不着,他就去了水房洗衣服。时不时哼两句歌,嘴角泛起一丝丝笑意。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班长面前的红人嘛,这不也自己洗衣服吗?”只见这人快速伸手就把水盆里的衣服就扔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父亲攥着拳头,强忍着怒火,质问到。 “诶呦,劲使大了,我只是想看看这是谁的衣服,原来是你的啊。你怎么不给班长洗衣服啊?” 父亲听不得这样的阴阳怪气,拎起衣服随便冲了冲水就准备要走。可是这人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130章 惹大祸了 看着这快要打起来的架势,同样在水房洗衣服的小杨,连忙上来劝。 “我们都是一年兵,你俩少说两句,别吵了,要是让连长或者班长听见,又是事了。”小杨上前拍拍小邵。 “你意思我是找茬呗,滚一边去。这是我俩的事,和你有半毛钱关系。中午菜吃多了,给你咸的。”小邵躲开小杨的手,叉着腰,眼睛瞪得老大老大。说完还不忘了朝地上吐口吐沫。 小杨有点窝火,他这是何苦的,不也是为了集体利益嘛,再者这个小杨是真的觉得小邵根本不占理,像个娘们似的在这懒懒唧唧的。 小杨看着这样的小邵,真的不值得同情。他比父亲矮上一大截,这要是打起来,肯定是一顿挨揍啊。看着小邵,小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摇摇头。既然劝不动他,那就拉走父亲好了。 “辛子,咱俩一块去晾衣服啊,正好一会去连连那个后空翻,你咋会的,我就翻不起来。”小杨忙招呼父亲和他一起走。 “啊,好。等我拿衣服就走。”父亲也明白了小杨的用意,也不想淌小邵这边的浑水,虽然生气,也只能那么地了。 “你俩给我站住,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我说的就是你。”那纤细的手指拿出来就指向了父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里想着,合着我在这白闹一出了,都怪这个杨老二。 “邵传军,你把手指头给我撂下,没完了。真是没事找事,你说你一天天娘们唧唧的,你要干啥?个没看出长脾气倒涨了不少。你以为谁都愿意搭理你呢,别拿自己太当回事。我太清楚你了,想让别人都矮上你一头,你攥着别人的把柄,让别人都服你。我呸,你以为是别人怕你呢啊,那是不愿意和你见识。也是,谁愿意和傻子一趟线,一套号呢。”小杨实在忍不住了,上前就给小邵一顿劈头盖脸,弄得小邵这个臊啊。挥拳就给小杨一下。这一下就算是惹了大事了。 小邵这一拳重重地打在了小杨的胸膛上,小杨喊了一声“诶”还没喊完,就倒下了。这可把父亲给吓坏了。连忙喊人。 “你喊什么,他肯定是装的,还说我娘们唧唧,我看他才是,打不过就装熊。” “你他妈给我闭嘴吧,小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他妈整死你。”说完,父亲连忙出去叫人去了。 小邵一看小杨这么长时间还没起来,也慌了。忙蹲下拍拍脸,探探鼻息,这小杨脸瞬间苍白。看到这一幕,小邵害怕了,跌坐在地上。 “班长不好了,小杨在水房晕倒了。”一个小兵去通知了班长。 班长连忙跑到水房,一进去,就看见小杨躺在地上,没有理会坐在地上吓傻的小邵。 “快把他抬到卫生队去。要快!”肖亮大喊。 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去看邵传军,肖亮真的要被这个白痴气死了。没有说什么,就马上跟着去了卫生队。 来到卫生队,众人都焦急地等在门前。尤其是父亲,小杨是因为为他打抱不平才弄成这样的。 时间转眼过了一个多小时,经过检查,医生给出了结论,小杨是由于重击导致的心脏暂时供血不好引起的休克。这对心脏和脑都有着不好的影响。 班长忙装过头问父亲:“到底咋回事啊?你们这个作啥?” “班长,小杨是”父亲刚要开口,说出原因。 “不好了,病人吐血了。马上转到大医院去。”医生跑出来,焦急地喊道。 “这下糟了。”肖亮一拍大腿。 第131章 可能肺破裂 “这个小邵啊,真是给我上眼药。马上转去大医院。辛伟峰,王绍你俩跟上。”班长的眉头紧紧皱起,心里种下无数的火种,仿佛要把他烧炸了一样。 “班长,我也去吧。咳咳,我能帮上忙。”老任这时候忙上前。 “你先别去了,这一去还不一定啥病症,你刚好几天啊。”父亲忙向前劝,拍了拍老任的肩膀。 “让他去吧。人多好办事。”班长不想多说话,直接就同意了。 一行几个人跟着车拉着小杨就去了医院。去之前,肖亮已经给王怡打了电话,人直接接到急诊进行抢救。 “现在什么情况?”急诊的刘大夫和卫生队的医生进行交接。 “这个小士兵中午是胸口被打了一拳,一开始昏迷时,我们考虑到是由于重击缺血导致的休克,被打后半个小时,吐血大概3,现在严重昏迷。” “这边安排胸透和ct。”刘大夫紧急安排到。 “你也觉得有可能是肺部破裂。” “希望是我想的那样,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严重了。谁是患者的战友?”听大夫这样喊道,班长肖亮马上跑了过去。 “我是小杨的班长,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情况不是很乐观,你要做好准备,我们这边紧急要加肺部的ct和胸透。” “不乐观?您一定要救救他,他还年轻啊。”如果肖亮自己的行为可以救小杨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做出跪下的动作。但是他知道,即使他在恳切,小杨现在的情况依旧是很危险。没办法,肖亮只能选择沉默。他随即找到了王怡。 “小怡,把电话给我用用吧。” “你也别太着急,去用吧,就在办公室的里头。” 随后班长肖亮拨通连长办公室的电话。掐着电话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指不停的打颤,嘴角一直地弯曲着。这是他心里知道他有多么的害怕。害怕小杨会因此离开。害怕小邵从此背上了杀人凶手的罪名;更害怕的是,这事情会带来非常恶劣的后果。 “喂,哪位找我?你倒是说话呀。”电话那头连长的我声音一起,肖亮的嗓子眼就干的说不出声来。缓了半晌,他才悠悠出声。 “连长,我是小肖,我有事情汇报。” “想说事情直接来报道,打什么电话,你这不是浪费资源嘛?” “您听我说完,我不是在部队,我现在在大医院,小杨快要不行了。” “什么?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就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 “中午的时候,小赵和小杨发生了冲突,小少一拳打字了小杨的胸口上。中午的时候,小邵和小杨发生了冲突,小邵一拳打在了小杨的胸口上。结果没想到人就休克了,甚至还吐了血。现在在大医院,医生怀疑是肺部破裂,马上进行ct检查。” “什么?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现在才汇报?” “连长,救人要紧,时间紧急啊。我没有办法呀!连长现在才跟您汇报,您看是不是先把小邵控制起来,我怕这小子害怕承担责任当逃兵。” “你讲野队我现在。就马上安排别的班长去,你小子就会给我惹事儿,你不知道小杨他爸是咱们二师的杨师长。”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于事无补了。连长时间紧急,我带了三个小士兵在我们这儿,辛伟峰,任新国还有王绍。” “知道啦。你先去等待检查结果吧,随时和我联系,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我现在看看这个小邵到底是耍的什么花招,为什么要这样伤人。”说完连长重重的挂断电话。 第132章 进行手术 检查的这几个小时间过的异常慢。医院里浓浓的消毒水味让几个人神经变得异常的紧张。父亲此时,脑海中浮现出多个画面。父亲不敢多想那种极坏的结果。这件事情的诱因是由自己开始的,他该如何去面对小杨的父亲母亲?一想到小邵,父亲更觉得厌恶。他相当于毁掉了战友情谊,而且也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你们谁是患者的家属?”检查室里走出了一名大夫,问走廊里站着的三个人。 班长忙上前,说道:“我就是。现在由我全权负责。” “那好吧,现在我跟你说一下详细情况,病人已经出现了肺部破裂。我们要马上进行手术,还有病人是a型血,血库里没有那么多,你们看谁能输一下血,尽量快一些,还有手术涉及到的费用你们尽量准备好,之后的一些治疗费用也要迅速的跟上。” “但我们是部队的战士,没有那么多钱,一会儿我会尽量的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凑出这些来。还o型血可以吗?” “尽快吧,部队的战士我们要优先考虑的。还有就是肺破裂出现的不可预料的情况很多,我们尽力,但是有风险。” “谢谢您大夫。” “不用谢,你们要尽快准备好,病人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是,大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他,他还很年轻啊。”父亲这时恨不得跪下求大夫,但是跪下又有什么用呢。 肖亮此时真的是慌了神了。这要是处理不好,要怎么办啊。但是着急还是要报告啊。肖亮没有办法再次拨通了连长的办公室电话。 “喂,连长。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小杨的肺已经有破裂了,需要手术。现在需要钱。” “什么?这么严重。我马上通知家属,然后我会安排人去送钱的。小邵我已经控制起来了。和医院说说,马上动手术。” “是,连长。大夫说,小杨的手术有风险的。您尽快通知家属吧。”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肖亮的心像是沉入了大海一样,无论是小杨还是小邵都是他不想看到的结局。现在没时间想这些,回过头去找带过来的战士。 “你们谁是a型血?” “班长我是o型血,我可以。”父亲自告奋勇,撸起胳膊就要去抽血。 “你等等,不久前刚输了血,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已经倒下一个小杨了,你先等等。” “班长,我是a型的,我可以输血。”王绍说完已经去找护士了。 “新国,你跟他去,还不知道要多少,扶着点。晓峰,你去买点甜的吃的,最好是有点红枣糖水。” “是”父亲和老任异口同声地回答。 父亲着急地往外跑,这时候却听见有个好听的声音在喊“辛伟峰”。回头一看,原来是小袁。 “你是来找我的?” “不是,我们班的小战士受伤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说话,我要去买糖水。” “这时候去哪买糖水,你和我来。”知道情况紧急,小袁也顾不上害羞,拽起父亲就往护士站跑去。 “我这有白糖,热水都有。用吧。” 父亲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小袁,匆忙说了谢谢快速的冲了一大杯浓浓的糖水,端起来就走了。 输完血的王绍,在椅子上休息,大家都一刻不敢离开手术室门口。生怕离开了就听不到消息。手术已经进行两个小时了。依旧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情况怎么样?”走廊的尽头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第133章 该来的总要来 “指导员,您来了。”班长马上迎了上去。 “行了,先和我说一下什么情况。” “指导员,现在正在手术。刚才小王已经给他输血了。现在还不清楚情况。” “杨师长马上就过来。” 指导员的这句杨师长让家大家紧张的心又揪了起来。 “指导员,那一会儿我怎么解释呢。”班长紧张地搓手。他始终不知道,小杨原来是杨师长的儿子。还有不知道的是,小杨是杨师长最小的儿子,而且是最疼爱的儿子。 “能怎么解释啊?事在咱们连发生,只能是我这个指导员来解释,你班长上去也解释不通。” 这时候的班长只能低下头,表现出十分愧疚,什么都做不了。 只听呼啦一声,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们缓缓地把小杨推了出来。这时候医生走向班长,跟班长说:“手术还算是比较成功的,你们输血也比较及时。小战士脱离了危险,但是肺部破裂术后的营养和其他的一些是相当重要的。你们都要好好照顾病人,肺部破裂不是小事,他只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将来什么样还不知道。也不要太紧张,暂时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好好照顾病人吧,尽快联系家属过来,这时候病人需要家属的陪伴。” “还好没什么问题,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杨师长交代。他儿子放心的放在咱们连,那就是信任咱们连。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怎么跟人家解释?” “指导员,连里怎么样啦?小邵那边怎么解决?现在小杨这边情况稳定,等家属过来,我们几个小战士在这儿也可以轮流照顾。小邵的问题怎么办?” “一会杨师长来了之后,你要实话实说,小邵的问题也要正确交代。他暂时被连长控制起来了。要不是连长抓得快,那小子真的打算跑了。” “好,指导员。我知道了。” 父亲这时候在病房看着面色苍白的小杨,心里很是自责。要不是因为他和小邵的争执,小杨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这种时候他要好好想想怎么做,他很不得马上冲回军营把小邵揍一顿。可是就算是揍小邵一顿又能怎么样呢,自己会受处分不说,小杨也不会马上好起来。 父亲走到护理站外侧,伸头想里面望去。王怡在兑药水,准备给别的病人打针。看见父亲往里面望,马上出来询问怎么了。 “王怡姐,我想问你个事?” “你快说,我一会还要给别的病人打针。” “王怡姐,如果将来,我是说如果,小杨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这些都是未知的,你与其担心这些不如好好地照顾他,配合好你们班长处理好打人的问题。” “我,这事我觉得都怪我。” “行了,无论怪谁吧,你赶紧回去吧,我忙着呢,也不能和你多聊。这时候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回去吧。”说完,王怡就跑回了里屋,继续忙了起来。 父亲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只能又回到病房外侧的长椅上坐下。眉眼间皱地紧紧地,不说是愁容满面也是满脸的惆怅吧。 走廊里很快涌入了几个人,为首的人急匆匆,神色严肃,军靴沉重的踏在走廊的尽头。声音越来越近,班长看清了,来人就是杨师长。 顾不上手心里渗出的汗,班长肖亮长吁了一口气,自顾自地说了一句“该来的总要来”,就迎了上去。 刚想说话,杨师长就抬手打断了他。 第134章 爸,我要死了。 这一抬手,直接把班长肖亮弄得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不知道自己盖怎么说下去。人都说,心亏之人难说中肯之语。自己的兵自己没有护好,还有什么好说的。肖亮低下头什么都说不出口。 杨师长此刻是焦急的,现在什么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只想快点看见自己的儿子的情况,必须亲眼看见。还没有进入病房,监测机器的滴滴声刺激着他的耳朵。 “护士,这机器响了。”父亲顾不上看杨师长,匆忙跑去叫人。 一群人呼啦啦地又往病房赶回来。经过检查,情况总算是稳定,血氧量上来,机器也不再响了。小杨依旧是没有要醒的意思。 “这位是小杨的父亲,杨师长。杨师长,这个是我们班的小战士,辛伟峰。”待杨师长做到了小杨床前,班长才敢上前介绍。 杨师长没有抬眼,只是点了点头。军人的挺拔此刻看不见,只看见一个忧心的父亲,苍老的两鬓和红色的眼圈。夜色于无声见淌进病房里。杨师长的眼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盯着病床上的小杨。他是父亲,他希望小杨本领过硬,不依靠裙带,锻炼得当。但是他终究是错了吗?是不是不应该让他当兵呢,是不是应该让他走自己喜欢的路。可是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爸,你怎么来了?”微弱的声音响起,拉回杨师长的思绪。 “爸来看看你。”平时严肃的脸上扯出一丝微笑,伸手摸了摸小杨的脸。 “爸,对不起。” “这是啥话。对不起我什么了?还疼吗?” “爸,我感觉我·····快要死了,有的话······不说,我心里······不得劲。”这句话十几个字,小杨整整说了两分多钟。内脏的疼痛,让他头昏眼花,眼泪蒙上了双眼,看不见父亲的脸。他想要抬手去摸,可是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爸不会让你死的,什么都不要说。多睡会,一切都会好的。”若不是咬牙强忍说下来,杨师长的声音是颤抖的。 “爸,对不起,我没······咳咳,我没有······”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小杨说话越来越费力。 “爸知道,好好养身体,你要好好养病。你不说,爸知道。爸,全知道。”杨师长坚持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抖动的双手,扶上儿子的肩膀,犹豫了良久,没有拍下。 班长肖亮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阴郁的情绪憋在心里,闷得整个人透不过气。 “肖亮,你去把主治医师给我叫来。” “是,师长。” 班长肖亮小跑去了医生值班室,赶紧将主治医师找了过来。杨师长脸上阴沉,低声问医生:“我问你,我儿子到底什么情况?你实话告诉我。” “小杨同志基本脱离危险,但是要看术后的发展。肺部破烈是比较严重的情况。” “我不管你有什么方法,都要治好他,我要我的儿子好好活着。”这“活着”二字,杨师长几乎是要把牙咬碎了一样。医生听见这句话,额头上的汗就在杨师长冷森森的目光中渐渐渗出。医生只能点点头。 “你去三营把杨小武营长给我找来。”杨师长指着肖亮班长吩咐道。 “是。”班长答应着,回头和父亲说道:“这边你照料着,激灵点。”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第135章 我不要,拿回去 父亲很尴尬地站在原地,此刻他连喘气都会觉得是对这种时刻的放松。杨师长此时才注意到事件中还涉及到的这个小士兵。如果刚才是儿子的话语刺激到他失去了理智,那么此刻,他在听完了医生的保证后,终于来了精神去听这个小士兵的解释了。 “你过来,刚才肖亮班长介绍过你,但是我想听你自己说。” “是,师长。”父亲有些意外,甚至有些惶恐,但是终究要面对。他马上走到杨师长面前,敬了礼。开始自我介绍:“我是辛伟峰,今年21岁,是一名普通的战士,我和小杨是一个班的。” “跟我说说,事情的起因和经过。” “是,师长。在水房的时候,小邵因为和我之前的小摩擦,所以没事找事,和我再次起了争执,小杨气不过,替我抱不平,上前说了小邵一顿。谁知道小邵恼羞成怒上前就打了小杨几拳,结果小杨就昏过去了。” “你和小邵是什么事情引起的小摩擦?” “我······”父亲本不想说这一段,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现在杨师长问起来,只能实话实说。父亲抿了抿嘴,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 “杨师长,一个在之前救人的时候认识的小护士,给我写了一封情书,邮寄到了部队。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放在了兜里。但是被小邵看见了。”抬眼瞥见杨师长阴沉的脸,父亲紧了紧自己的拳头,似乎是豁出去了,继续说道。 “小邵,趁我不注意,拿了我的信,当众宣读,我气不过和他发生了争执。班长已经惩罚了我们俩,但是小邵对于班长的处理不服气,在水房故意找我麻烦。旧事重提。” “行,这事我知道了。现在说什么,也还不回小树的健康了。你知道那个小邵现在在哪吗?” “报告杨师长,班长打电话告知了连长,估计现在小邵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好,你们做的对。” “师长,这件事情的起因在我,一切责任我来负。我真的愧对小杨。” “你负责,你负的起吗?你是能还我一个健康的儿子,还是能还部队一个健康的战士?人不大,口气不小。想要负责挑挑子,你还嫩,站一边去。我告诉你,别的事我以后再和你算,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小杨,我要我的儿子活下去,并且痊愈。如果有一点闪失,我都要找你。听懂了吗?”父亲渐渐因为杨师长的话而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那是一个父亲的嘱托,更是一个领导的嘱托。 父亲知道,师长这个在给他台阶下,没有责怪他惹下的祸,而是原谅了他,让他照顾小杨,也是为了暂时可以远离小邵,保他不再陷入麻烦之中。 父亲忙行军礼,并保证道:“是,师长,我会尽自己一切努力的。” 一阵脚步声打乱了二人的谈话,一行三人走了过来。父亲抬头一看,来人是王怡、小袁和另外一个护士。 小袁一看见父亲,马上眼前一亮,脚步也轻快了好多,小跑到父亲面前。 “你还没走,太好了,我拿来了好吃的,听说你又抽血了,是吗?” 父亲面对这样的小袁,真的是无可奈何,自觉地退后两步,拉开了一些距离。王怡看出了父亲的疏离,忙上前岔开话题。 “晓峰,你们班长呢?”王怡问父亲说。 “哦,班长回去报告去了。王怡姐,你们怎么来了?” “我是来看看肖亮。没事,他不再,那我就先走了。对了,麻烦你,等他回来了,让他去找我。”王怡大大方方的这种性格,父亲很喜欢。 “那我也走了,吃的留下吧。”小袁一看也是知道自己在这没什么必要了,说话就要走。 “你等等,小袁。” 一听父亲这么一叫,小袁心里荡漾了一下,满心期待接下来父亲要说的话。 “你把吃的拿回去,缺吃的我们会自己买的。你的吃的你自己留着吧。” 没想到,父亲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她的好意,小袁的脸一下就红了,而后转紫,没脸的很。瞪了父亲一眼,眸中扬起水雾,急匆匆地离开了。任由另外两个人怎么叫都没有回头。 第136章 二宝的哥哥来了 “晓峰,你也太冲动了。这女孩的面子怎么能不顾及呢?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的那么决绝,你这让小袁的面子往哪放啊?”王怡低声劝着父亲。 “王怡姐,你不知道她都干了什么,给我带多大麻烦。行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事了,你忙你的吧。”解释的话到了嘴边,父亲又吞了回去。他心里想着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了。父亲烦躁地使劲挠了挠头,他这是惹谁了,满脑门官司。 王怡看见这样的父亲,不明所以,但是现在还是抓紧去安慰小袁吧。小袁从小没被这样刷过面子,不知道会不会很伤心。 “不知道你要干啥,我走了,你自己注意点吧。”王怡匆匆留下一句就跑开了。 父亲不想说话,背过脸去,就那么站着。看出门道的杨师长,上前问父亲:“刚才那个哭着跑走的就是给你写信的?” “是······但是······” “你不用和我解释,年轻人奉劝你一句,自己的头脑要清晰,做事才能不错。这一个人的信,就会有这么多连锁反应,你应该反思一下你自己。” “是,我知道了。” “有时候,该解释给别人的时候,也需要解释。不解释,误会不是好事。”杨师长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回到了病房里。 留下父亲自己在走廊里,若有所思。秋天的风,冰凉的让人清醒。 父亲此刻很想家,家里的安乐让他感到温暖。他的心很累,接连不断的麻烦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一直怕麻烦,在部队总是能忍则忍,苦不怕,到了部队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心智。 此时,班长和杨营长来了。 “班长,你来了。” “晓峰,这位是杨营长。杨营长,这位是我们班的战士,辛伟峰。” “现在不是时候,病房在哪,带我过去。”杨营长没有看父亲,打断了要上前敬礼的父亲,直奔主题。 “这边请,小杨在这个病房。”父亲马上打开病房的门,让杨营长进去。 “爸爸,二宝怎么样了?”杨小武上前看着这个弟弟,眼里都是关切和着急。 “二宝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可能会有后遗症。你没有把消息告诉你妈吧?”杨师长看着杨小武,又看了看小杨。眼睛里闪过落寞的情绪,那是一个父亲的自责。他怀疑了自己对儿子的教育。如果不对儿子那么严厉,是不是二宝就会沿着自己喜欢的路走的很好? “没有,我还没有回家。” “暂时先不要告诉你妈,免得她担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妈知道了,肯定会犯病的。对了,爸,今天晚上我留下来吧,您回家休息吧。”杨小武上前给弟弟掖了掖被角。 “算了,回家也睡不着。我就在这凑活一宿吧。”犹豫了一下,杨师长又说道:“小杨被伤的原因你也听说了吧?” “来得路上肖亮班长已经告诉我了。” “你怎么看这件事?” “按理来说,战士打架是常有的事情,每个班每年都有发生。互相看不惯,打个鼻青脸肿也是很正常的。一般班里就直接就把事情消化了,不会上报的。但是二宝这个事出现了这么严重的后果,而且伤势很严重。好在他们班里想的清楚,他们连长已经把人控制住了。” “部队里我们和二宝的关系比较敏感,如果由我们直接出面来处理这个事情,势必会对二宝的将来有一定影响,你说的也是常理。” “父亲,其实······” 杨营长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敲响了病房的门。这半夜的,会是谁呢? 第137章 亲戚的探病 杨小武看向门外,从门的小玻璃上看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那人看见了杨小武的目光,他微笑了一下,就进屋了。 “你好,是杨小宝的家属吧?” 杨营长看了看父亲,父亲紧蹙的眉头看不出来和这人认识的意思。于是他便先开了口:“是,请问您是哪位?” “啊,我是yb市警察局的,我姓邵。” “哦,你也姓邵,真是有意思。好像打伤我弟弟的就是姓邵。”杨营长终于明白了,这人是谁了。这个姓邵的战士可以啊,居然能把消息传出来,而且还是市局的人来医院,这是要私了的节奏。 “你和那个邵姓的小子是什么关系,说吧。”杨师长眼睛没有抬起,只是闷声问了问。这句话的深沉,让来人周身感觉到压力。 他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想要开口,但是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又抿起嘴。眼睛转了一圈,才张口说道:“我们是亲戚,你看,这孩子平时在电话里哭的稀里哗啦的,这当地就我这么一个亲戚,我就来了。” 杨营长死死地盯着这个所谓的亲戚,杨师长始终没有抬头。两个人都没有搭腔。这个亲戚就在那杵着,站也不是,手里拎着的东西也不敢放下。再想说话,好像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就那么站着,等着时间快点过去。 “啊,您是小杨的父亲。看着就很像。孩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亲戚”心里也尴尬,但是再尴尬也要说话,终究自己有来得目的。 “你是邵传军的亲戚,来这干什么快说。”杨师长不喜欢这种拖泥带水的,磨磨唧唧的。 “传军下午给我打电话,说打坏人了。我一想咱们打人不能眯着啊,得来看看,这不我就买了些水果,来看看孩子。好不容易啊,打听到孩子在这住院。”“亲戚”边说边把自己手里拎着的水果和补样品往上抬了抬,显示了重量。 “想来看望病人?我看不是那么简单吧,来看病人有这月黑风高的时候来的吗?” “我真是来探望小杨的。刚才我在外边问了护士,孩子刚做完手术哈。瞅瞅这小脸蜡黄。这补样品应该给吃上。”“亲戚”把东西放在地上,用眼梢看了一眼杨营长,这一看就看见了肩章,心里有了数。再看了看杨师长,穿着工作服和布鞋,头发也是乱糟糟,他以为这就是一个嘴硬的老头。“亲戚”心里有了底。态度上也发生了转变。 “你是营长,那咱们也算是军警一家亲了。鄙人不才,是市局人事科的科长。”这位邵科长说着伸出手来,想要来一个握手礼。可是杨营长并没有对他有多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把东西拿回去,我弟弟不需要。” “我劝你还是收下的好。” 杨师长和大儿子对了一下眼神,心里有了数。 “哦?听你这要是,我们不收下就不好了吗?”杨师长此时站了起来,眼睛看向邵某人,周身的气质,让这个邵科长不寒而栗。 “不收下?你们还能咋整?” “我们就是不想收下,你说我们能咋整?听你的意思,我们不收下,是要出什么不好的事吗?”杨营长一步步走进,一字一字地问着这个邵某人。 “这意思很浅显,东西收了,我这还有礼金,如果这东西不收,硬是要走程序,那咱们就走一走,看一看。到底谁的拳头硬?” 这句话一出,杨师长父子都皱紧了眉头。父子俩同时想到了一个事情,部队里有人不干净。 第138章 安排 这个想法让杨师长没有了答对这位邵某人的耐心。 “从来部队和zf井水不犯河水,你的手还能插到这么远来吗?”杨营长这时候坐不住了,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插不插的进去,咱们走着看。我劝你们还是收下的好。”邵某人,不再看杨营长,将目光锁定在了杨师长身上。他料定了,这是一个没背景的老头。他以为以他的条件,这件事情就成了。 一见杨师长父子俩都没说话,他又开始自顾自地,理所应当地开起了条件。“你儿子被打,我们有错,但是说来说去,这矛盾激化是什么原因,还不知道,查起来,你儿子是不是自找的还不知道吧。走形式的查一下,我觉得没必要吧。我这有两万块钱,我觉得已经很是价格了,要是收下,咱们就两好并一好。其中的矛盾和利益点我都说清楚了。” 这段话说的是傲气十足,背着手边说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他心里觉得自己这时候最适合开出条件,气氛也到了,两万块啊,什么人家能拿出两万块。他调动个人头才一万。 “邵家真是大手笔啊,看来也是富甲一方喽?”杨营长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先套套底细。 “算不上富家一方,但是我们家在zf和商界,就是·······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咱们是来谈和的。哈哈哈,如果你们觉得这两万块不够,我们可以再谈谈。” “哦?还可以再加吗?”杨师长反问。 邵某人一听这事情有了缓和的门道,就开始神采飞扬了。 “可以,只要你们答应,我们可以再涨涨。如果钱不行,咱们就来个实际的。” “实际的是什么呢?”杨营长继续问道。 “看小杨这样,当兵可能是会耽误了。我可以在邵川公司给他一个职位。而且保证待遇优厚。你们看怎么样?” 邵川公司,yb市当地很有名的企业,赶上了体制改革的步伐,迎着风做的都是进出口贸易,推广少数民族的食品,服饰等等产品。 “你们人面子很大嘛,邵川公司能可以进人的吗?”杨师长玩味地看着这个小人。 “那当然,那是我哥······”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秃噜了嘴,这个邵某人马上把话咽了回去。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你来之前,就没打听打听我们家吗?”杨师长问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同不同意给个话。”邵某人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下去了。 “来,我送送你。”杨营长打开门很客气。 “不用不用,那咱们的事就这么定了?你看,孩子也需要营养不是?” “我们还是原来的想法。走程序。东西你拎走,既然不需要送,那我们也就不费事了,你慢走。”杨营长拿着东西就递进了邵某人的怀里。 “你们,我好话说了一车,就没看过你们这么油盐不进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就不知道怕吗?”邵某人气得手哆嗦,抬起来指着杨营长。 “闭嘴,这里是医院,我弟弟需要休息。”杨营长干脆将这个人推了出去。 第139章 终于醒了 小人无节,弃本逐末。正面的人是看不见藏在光明下还有阴暗,但小人却在阴暗里无视仅有的光明。 邵某人被推出病房,生气归生气,但并没有大喊大叫。他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气得通红的脸不久就变得面色阴冷。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拎起东西就往外走去。清冷的空气终于让这个人憋不住了自己心里的怒气。 医院的拐角的一个胡同是人不经常去的地方。邵某人将东西狠狠摔在地上,用脚使劲踩在水果上。当水果被糟蹋成泥时,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暴躁的脚。 “呸,有你们哭的时候。”转身就走出胡同,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城市的黑夜中。 这样的夜晚在大家都安睡的时候,有人已经在等待黎明的到来。他不敢睡,怕一睡就会彻底醒不过来。小邵煎熬的心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一样。他受不了这种等待,被关起来的这一夜,他先是自负地以为会把所有欺负他的人踩在脚下。但是直到连长和他说小杨的父亲是杨师长,他的身子发凉,汗水从脖梗子往下淌。 “连长,我错了,连长,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失去自由。我会死的,连长。”说着说着,邵传军像是看见了自己在牢房里的场景一样,呆滞地坐在地上,眼睛里是绝望。 “你不是给你父亲打过电话了吗?既然你家里有人,求我有什么用?” “连长,我知道错了。” “千万别说自己错,你没错,错的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你不是总说想睡个单人间吗?今天这屋没有别人,你可以高枕无忧了。” 连长离开后,邵传军开始浑身发抖,他害怕。近乎疯癫地自言自语。 “我爸会来救我的,对我爸一定有办法救我的。师长算什么,要退休的人了。我爸可是·····对,我不能说,我不说。”在眼圈里含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落下了。 是的,他后悔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叔叔,他的父亲,依旧嚣张地在背后运作。 凌晨十分,邵传军听见了窗外有人走动的声音,他大喊:“开门啊,快开门。” 可是除了脚步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了。他知道那是看管他的战士在换班,他也知道连长吩咐了不能和他说话。 医院这边,总算是有些令人欣喜的消息。睡在走廊凳子上的父亲,被一声喊叫惊醒。顾不上睡醒惺忪,坐起来就往小杨病房冲。走到病房门口,正好看见医生赶来。 “万幸,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暂时不要做大动作,要注意休息。”医生面带微笑地看着杨师长。 “太好了,谢谢您大夫。”杨营长很激动,握住医生的手不松开。门外听到消息的父亲更是高兴地跳了起来。 “班长,快起来,小杨醒了。”父亲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坐在楼梯上的班长。 “妈呀,太好了。快,快去看看。”班长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两人跑到病房门外,但是看见杨师长在和儿子说话,班长和父亲谁都不敢这时候进去。两个人搓着手掌在门外来回走,脸上的笑溢出来。 “这样,你和新国留下来,我先回部队。再有就是看看能不能让张妈帮着做点什么粥什么的,杨师长和杨营长都是男同志,不够细心,也没时间照顾太多。”班长一项一项地嘱咐着父亲。 第一百四十章 张妈来了 班长在走之前,去找了王怡。 急诊昨天出奇的忙,凌晨四点,王怡才刚刚歇了一会。睡梦中,被人叫醒。 “王怡姐,你对象来找你了。”护士小毛悄悄地叫王怡。 “嗯”睡眼惺忪,王怡揉了揉眼睛,顾不上困,走了出去。 “辛苦了,这是我刚才去买的早餐,你吃吧。我这就要回去了。小杨这边你看你下了夜班能不能去张妈那,让张妈每天帮着熬点粥,或者汤什么的。”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王怡眯着眼看着肖亮在这说话。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邋遢的肖亮。下巴发青,是新发的胡子。 “哈哈,你头发上沾了灰。”王怡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的笑脸让肖亮疲惫的心里照进了一束光,暖洋洋的。心里有很多感慨。对于未婚妻,他心生愧疚。热恋的男女谁不希望能够时常在一起陪伴对方。纵使有很多困难让二人不能见面,这也坚定了彼此的心。 王怡爱肖亮,不仅仅是因为肖亮包容她的过去,还因为他尊重她。 “你”两个人同时说话,又都傻傻地相视而笑。 “我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你要好好吃饭。”肖亮轻抚王怡的头发,眷恋的眼神拂过。明明跑出去了几步却又回头张望王怡的身影。王怡只是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王怡姐,羞羞羞。”同班的小护士扮着鬼脸逗王怡。 “去去去,你懂什么,我们都订婚了,合法的。” 一群小护士笑嘻嘻的走开了。只留下王怡自己在那手里拿着肖亮送来的早餐发呆。早上,配合完医生查房,王怡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准备下夜班了。她想到肖亮的嘱咐,不多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回家。 “妈,我回来了。” “今天咋这么早呢?”张妈笑盈盈地接过王怡手中的包。 “妈,你昨天睡得好吗?” “好。我早上烙了饼,你快吃,吃完好睡觉。” “妈,你把饼和汤装上一些,一会我拿走。” “你还要出去啊?” 王怡把小杨住院,父亲在医院陪护的事情解释给张妈听。张妈面露担心,这辛子老这么输血能不能行。 “一会你睡觉吧,我去送,正好我也看看晓峰。你拎回来的这个袋子是啥啊?” “肖亮给我买的早饭,我没吃,一会你也一起拿给晓峰吧。” 张妈看着王怡吃完早饭,换好衣服就出发了。来到市场,张妈又买了些水果,就赶去了医院。 这天阳光很好,张妈走了一会身上就出了汗。她抬头看了看天,但就在这时,被一个人撞到了。张妈捂着被撞的肩膀,回头看向那个人。这人走的很匆忙,撞完张妈,没有道歉,更没有停留,扶起张妈。 “这人,怎么回事?”张妈掸了掸身上的土,继续往医院赶。 张妈在病房门口张望了一会。她没有看见父亲,也没擅自进去,就走在走廊里等。不多时,张妈看见父亲赶了回来,笑着迎了上来。 “张妈,你咋来了?”父亲帮忙接过张妈手上的东西,忙往袋子里看。 “张妈,给我带啥好吃的。”老任也上来问。 “都是你们爱吃的,快吃吧。晓峰又抽血啦?” “张妈,他血气方刚的,抽点不是啥问题。”老任挤眼睛看着父亲,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 “张妈,你手咋出血了?”老任看见张妈的手上擦伤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护犊子的张妈 张妈抽回手,无所谓的甩了甩,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小伙子,照顾好自己吧,我这点小伤不要紧。饿了吧?张妈拿了你最喜欢的萝卜泡菜和煎饼。”张妈这句话温暖了父亲很多年。张妈这种护犊子的表现,让父亲有家的感觉。 “张妈,您带的吃的能不能分给我班小杨的家人?小杨的事估计王怡姐也告诉你了。他家人守了他一宿了,也饿了。分给他们一些吧。” “小鬼头,我还能不多准备,快带进去吧。我在这等你。” “张妈,你和我进去啊,吃的是您准备的,我帮您介绍一下。”父亲就这样拉着张妈进了病房。 张妈一看拗不过父亲,只得小心地跟在父亲身后。她早上可是听王怡说了,这小杨的父亲是师长,哥哥是营长。 “这位是?”杨营长看见父亲领进来一个老太太,便问道。 “是,营长。这位是张妈。是王怡姐的妈妈。”其实父亲一开始想了很多种介绍张妈的方式,说是一直很照顾他们的老妈妈,好像这种介绍一下子把人变得很陌生。小杨毕竟没有去过张妈那几次。如果是张妈是王怡的妈妈,那一下子都拉近了。大家都认识王怡。而且小杨住院王怡也出了不少力,帮了不少忙。 “哦,您好,阿姨。”杨营长马上迎了上来。 “诶,王怡回家和我说了,你们都是男的,这吃饭肯定是不细心,不应时的。再说这还有小杨需要增加营养,就让我煮些粥了,汤了什么的,送过来。”张妈也不拿桥,也不怯场,把兜子里的吃食一样一样的摆在小桌上。最后拿出了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打开里面就是小米粥。稠稠的,金黄的,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谢谢您啊,老姐姐。还是您想的细心。”杨师长赞许地看着张妈。心里想这个王怡是个好孩子。 “这有啥的,做点饭,我也帮不上啥大忙。你们快吃吧。晓峰啊,你也跟着吃。我带的好多。”张妈是故意说这句话的。人家一个是师长,一个是营长的,父亲一个小兵肯定是不能一起吃的。张妈一想,等他俩吃完,父亲还能吃到啥,再说也凉了。张妈可不管那些,自己的孩子她自己要先顾好。 张师长看见这样的张妈,有看了看局促的父亲,忍不住地乐,说道:“是啊,小辛啊,你也前前后后忙了好久了,快过来一起吃吧。”杨营长很合时宜地递上了筷子。 看见父亲这想接又不敢接的状态,张妈推了他一把。张妈努了努嘴,父亲才把筷子接了过来。 “我也想吃点,行不行?”小杨弱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杨师长惊喜地向后看了看。看见苍白的儿子的脸,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虽然之前就行了,但是现在能开开玩笑,证明儿子情况在好转。 “行,哥给你把粥凉凉啊。” “那个,我去问问可不可以吃吧?”父亲向杨师长说道。 “对,你快去问问。” “是。”父亲得令马上跑了出去,这脚步是欢快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杨的愤怒 父亲不多会就跑回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报告,现在还不能进食,大夫说要等。” “好吧,那就等吧。”杨师长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继续说道:“小伙子,就先挨着饿吧,让小辛同志来陪你好吗?” “遵命。”小杨咧开嘴笑了笑,点头同意。 “麻烦你了,小同志。到时候我会和你们连长说的。”杨师长转头嘱咐父亲。 “是”父亲微笑并回以军礼。 送走杨师长父子俩,父亲返回病房,看见张妈正在清洗毛巾。张妈拿起热水瓶,倒了一些热水出来。将毛巾烫一烫,然后忍住热水带来的灼烧感将毛巾趁热拧干。张妈拿着毛巾来着小杨跟前,微笑着看着这个刚刚经历了生死的孩子。 “来,阿姨给你擦擦脸。这孩子,本来就瘦,这遭罪一把又得瘦不少。这小脸,蜡黄啊。” “我也叫您张妈吧。”小杨一字一顿地吃力地说着。 “好好,别说话,张妈知道。” 看到这样温馨的一幕,父亲有些感动。他曾经也是被张妈这样照顾,逐渐接受了他的母亲,更是懂得了母亲的不易。 青年谁不倔强,但是你要说倔强是因为自尊心强吗?不是!其实倔强,是一种对自己的自卑,是对爱的渴望的表现。 张妈就是有这种魔力,将这种倔强幻化成细腻。就像是北方残酷的风吹过后留下的细雨,细雨润物,你突然看见了一夜过后,树枝上萌生了细细密密的嫩叶。新生的力量充斥着整个大地。 病房透明的窗,照进洋洋洒洒的光。父亲顺着光看去,鲜红的太阳,已然爬上了湛蓝的天空。温暖只在一瞬间就钻进了衣领,那种舒心,那么惬意。这或许就是惊险过后上天给予的治愈。 小杨挣扎地想要起来看一看。 这时张妈轻声劝说:“躺好,乖孩子,既然叫我一声张妈,是不是应该听话?” “张妈,你是不是拿他当小孩了?” “你们都是小孩,都是没长大的。你来我就回去了,做好饭,中午我再送过来。”张妈拿起兜子就要往外走。 “张妈,中午我出去买吧,你来回走,实在太累了。” “能累到哪去,想吃啥,我直接去买点菜。你得照顾病人,不吃点好的,晚上熬不住。”张妈宠溺地看着两个人。 “啥都行,我不挑食。”父亲嘻嘻地笑着。 “行,我走了。辛子,你可别睡着了,看着点针。” “知道了,张妈。您放心。” 张妈走后,小杨突然开口。 “和我说说小邵怎么处理吧。”小杨微微抬头,向后倚了倚,用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一阵微痛让他紧了紧眉头。 “你确定你不再睡会儿?” “没事,你说吧。” 父亲就把连长怎么把小邵看管起来,小邵的亲戚怎么来求和的事情说了一下。 “哼,看来我也是太低调了。都欺负到我的头上了。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小兵吗?”虽然虚弱,小杨还是把自己的拳头攥的发白。 “小杨,现在嗯,你父亲会部队找连长商量这个事了,暂时还不知道会对小邵怎么处置。不过你放心,一定会对你有说法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怕装硬 话分两头,杨师长坐车往部队赶,眼神看着窗外,拿起烟的手又放下,而后又拿起。 “爸,您想啥呢?” “我能想啥,心里头乱。你说当初我上战场的时候你弟还在你妈肚子里,你和你哥还都小。等我结束战斗回家,小杨都已经会走路了。你不认识我,远远地躲在门后边看我。哈哈,那时候就你哥能认出我,这孩子就像不会说的似的,喊了一声爸,就跑了。你和你哥谁也没到我跟前一下。就你弟,走的栽栽愣愣的,哈喇子淌的老长,笑嘻嘻地就扑到我怀里。” “我还那样呢?我咋不记得。” “你能记住啥,就能记住家里啥时候吃肉。”聊起这些,杨师长也忍不住轻笑两声。但随后收住笑容,又再次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杨团长知道父亲这是在回忆过去。车里就只剩下了发动机的轰轰声。不一会几个人就回到了部队。杨师长没有着急去见小邵,他在等。敢动他的士兵,更何况这个兵还是他的儿子,他要让这个小子怀疑人生。 冬日的太阳虽然温暖,但是寒风的凛冽让人忍不住把头缩进衣领里。 “来人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不就打个人吗,你们凭什么关着我,我也有权利出去。来人啊。啊”此时沙哑的嗓音让小邵显得更加狼狈。 “你这个脑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班长一嗓子,把小邵吓了个半死。他此刻只是再装强硬,其实内心早就已经崩溃了。 “班长,小杨是不是没事了?班长”带着哭腔连滚带爬地向前的小邵,此刻在肖亮眼中就像是过梁小丑。 肖亮有些嫌弃地看着这样的小邵,打心眼里想要恶心恶心他。 “班长,小杨没事,你放我出去吧。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我爸能马上给你钱,让你立马变成万元户。” “你他妈把嘴闭上,邵传军。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小杨打死。”肖亮瞪着小邵,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的。 “班长,我求求你了。你也是我的班长啊,不能只向着小杨啊。班长,小杨不是醒了嘛?那就是没事了,你放了我吧。你不知道吧,我爸是......” “你爸是谁啊?”杨师长慢慢地走进屋里。沧桑的脸上尽显风范。 小邵一看军衔,就知道自己肯定惹了不该惹的人了。心里无限的悔恨,但是又想起父亲的话,闯祸有爸在。心里一横,决定硬挺着。 “说,你爸是谁啊?”杨师长把手套摘下来,动作慢,语气里带着危险的意味。虽然脸上噙着笑,但是眼神里确实寒凉一片。 “你是谁?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不对,您是师长。”小邵模糊的眼神中充满了疑问。 “没错,我是师长。而且我还有一个角色,那就是小杨的爸爸。” “你是小杨的爸爸,不可能,不可能。” “所以你觉得你爸能管得了这的事儿,还是你觉得我管不了这里发生的事儿?”杨师长眼神逐渐逼近,小邵被吓出一身冷汗。 第一百四十四章 心里变化 “我不是故意的”可能是预感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符合此时的情境,下意识地闭了闭嘴。 “可是我觉得你就是故意的。”杨师长或许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怎么就嘴硬到这种程度,坏到这种程度,也不知天高地厚到这种程度。 “叔叔,我真的,叔叔,这都是辛伟峰的错,他这个人就是伪善。叔叔”小邵开始词不达意地解释起来,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惊慌的眼睛还在转啊转啊,想着怎么狡辩。 “把你的诡辩收起来吧。而且我告诉你,我不会违反任何法律,我会在遵守的情况下,给予你最大的改过自新,等着把。”这是小邵听得最清楚地一句话。他知道,他这辈子完了,他想就这样认了,他怕了。他知道被送上军事法庭,会受到怎么样的处罚,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啊,啊,求求您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没有嚎回杨师长一个转身,只在背影里变得那样的支离破碎。 他现在恨不得挨打的是自己,这样耀武扬威的就是他了。但是施暴者是自己,又能怎么办?肉体上得不到的痛苦,精神上却是要加倍奉还。邵传军感觉自己的脑神经在不断地拯救那个受惊吓的心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一点点被周身的寒冷吞噬,渐渐变得凝固。胸口一阵阵发闷的感觉让他的头裂开的疼痛。 牙齿咯咯作响,他呆呆看向天空。肖亮看着这样的一个人,心里嘲笑,当初有多轻狂,现在就有多废物。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 话分两头。医院里是一片其乐融融。辛伟峰肩负起了照顾小杨的任务。 “晓峰,有时间你帮我去问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你干啥啊,多住几天呗,伤的那么重,你还着急出院。” “我心里恨得慌,我不能就这么呆着,我得回去。看着他审判。”小杨的眼光里闪着厌恶。这一幕,把辛伟峰看得一愣。 “小杨。”辛伟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想杨叔叔会处理很好的。不会轻饶了谁,也不可能不公道。” “或许你觉得我是决绝的,但是你要知道以前我也觉得我不欺别人,别人就不会欺负我。现在一看,力,势是什么?”小杨捂着胸口,说话声虽然小,但是掷地有声,声声入耳。 “你说这些我听不懂,我出去一下,小杨你睡一会。”辛伟峰被小杨说的心烦,借口去躲一躲。有时候道理谁不懂呢,就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劲。以往的价值观也在这时候有些许变化。 就在他走到走廊的尽头的时候,看见了李壮的姐夫匆匆忙忙地走过,神色慌张。辛伟峰有心跟上去看看,一想人家来照顾病人没准有什么急事,跟上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说起来,小杨有病,有个几天没有去看李壮了。李壮被打,还没有调查出来原因。 辛伟峰不知道的是,他不去的这几天,李家发生了变化。 第一百四十五章 哭什么 李壮的伤按照常规是需要再住一段时间院的,辛伟峰想着这边小杨稳定了,还是去看一看李壮。热心肠的劲上来,立马就静不下来了,马上买了些水果就去了李壮所在的病房。 敲门后走进去,辛伟峰看见小护士正在收拾病床,他猜测可能李壮失去了厕所。所以放下东西就自然地坐到了椅子上等待。 “这位同志,您是新入院的吗?”小护士微笑着问道。 “不是,我是来探病的。” “您是哪一床的家属?”小护士有些疑问。毕竟这屋人都没有,探的哪门子病人。一开始误会他是走错了病房。 “我来看二床的李壮。”辛伟峰指了指小护士正在收拾的床。 “二床?二床昨天晚上就已经出院了。”小护士盯盯地看着他。 辛伟峰刷的一下站起来,大声说道:“啥,出院了?李壮痊愈了?” “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昨天不是我的班。今天早上一来,值班的护士就和我说昨天他们走了。” “他们?还有谁?” “不知道,我只是听她说了一嘴,具体我也没问。”小护士显然被激动的辛伟峰实实在在地下了一跳。 不顾小护士惊吓的眼神,辛伟峰走出了病房,他必须要搞清楚这件事情。不只是因为李壮的突然离开,还有案件的为解决。越想到这,辛伟峰越觉得害怕,李壮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眼睛一动,辛伟峰心里有了合计。 他跑到了王怡所在的护理站。 “王怡姐,你出来一下呗,我找你有事。”辛伟峰头往护理站一探正好看见了刚来上班正在换衣服的小袁。 话出口,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了,辛伟峰马上把头缩了回来,整了整衣服,站到了门外。 “辛伟峰?你来找王怡姐?”小袁看见辛伟峰来了,眼睛里都是亮光,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心里想着今天真是好日子,早上就听见喜鹊在头上叫,果真没错。 “是啊,王怡姐不在啊,我先走了,过后再来。”辛伟峰看着小袁灼灼的目光有些发毛,再想想她的信惹来的麻烦,面上就冷了冷。说话就准备离开。 “诶,你站住。难道王怡不在,你就不能找我吗?什么事,你不能问我吗?”王怡看辛伟峰要走,佯装生气,实则从余光里看着辛伟峰的动作。 “没事。我先走了。”辛伟峰看见她这番做派,更是心头一紧,膈应的很了。说话的语气更是冷上了三分。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迅速走了。 小袁傻眼了,这是闹得哪出?心里想着:“难道他没收到我的信吗?还是说收到了我的信他不同意?”想到这,小袁觉得心里好委屈啊,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没被人拒绝过的小女孩心里对辛伟峰又是一顿腹诽。 查房回来的王怡看着小袁直挺挺地站在那,想要从后背吓吓她。 “嘿,你干啥呢?像个木头。”这一拍,倒是把小袁的眼泪彻底拍出来了。小袁转过身来,眼泪穿了线一般往下流。 “你咋地了?难受了?我拍疼你了?”王怡越问小袁越哭,真真是把她急死了。又看了看走廊的人,一把把小袁拽到了屋里。 王怡随手关了门,轻抚掉小袁脸上的眼泪,紧紧眉头,盯着小袁。直到看的小袁停住了眼泪,王怡才开口:“这眼下都是人,大夫查房刚走,让别人看见多不好啊,你赶紧把眼泪擦了,咱们一会还要兑药啊。你现在再工作岗位上,有什么事下班了再说。今儿少不得我陪你好不好?” 小袁没出声,也知道这上班哭哭咧咧的不好,只能擦干了眼泪,暂时不去想这些那些没用的。低低地回了一句“嗯”,就开始工作了。 辛伟峰找不到王怡,只能去了门卫借电话打给班长。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打听 “喂,班长,是你吗?” “怎么了,晓峰,我在。”电话那头明显感觉到着急。 “班长,李壮一家失踪了。”辛伟峰尽量控制自己的音量,声音低低地。 “什么?”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班长环顾了一下四周,继续又说道:“你说什么?李壮一家失踪?你怎么确定是失踪了?会不会是出院了?又或者······” “不会,李壮的伤还没好,再说李壮如果出院会和咱们说的,但是咱们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还没等班长说下去,辛伟峰马上否认。 “那,你问了你王怡姐没有?” “没有,我打算给你打完电话之后再去找王怡。”辛伟峰还是分得清主次的,他没有把碰到小袁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这样,你先去找王怡,问问她是不是清楚这件事情,先按兵不动,不要声张。其次要照顾好小杨,毕竟这个事你有一定责任在。等我和连长商量一下吧,这事已经不是咱们现在能立马管得了的。”班长一条条吩咐道。 “嗯,我知道了,班长。”辛伟峰不敢怠慢,答应下来。 匆匆挂了电话,他又回去找了王怡。走廊里,他有些犹豫,脚步放慢了下来。万一又碰到小袁怎么办,但是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关键时刻,先可着重要的来,也顾不上什么脸面和礼貌了。想到这,脚步也就坚定了。可巧,这就远远地看见了王怡和小袁。 这时候小袁也看见了他,女孩子脸皮薄,身子不由往后退了退。但是心里又幻想,是不是刚才着急,现在又回来为刚才的样子道歉呢?但是恐怕这次要让她失望了。 “你来做什么?”王怡感觉到了他们两个的异样,笑着先开了口。 “王怡姐,你来一下,问你点事。”辛伟峰有意想要和王怡单聊,看都没看小袁一眼。 “找我?行,你稍等。”说着把药箱给了小袁,转头又对小袁说:“袁,你先回去吧。”又按了按小袁的手,笑着点了点头。 “走吧,咱们去楼梯那说。”回身就和辛伟峰走了。 来到楼梯这,辛伟峰等不及要开口,却听王怡笑着说:“怎么了?和小袁见面这么别扭。你们俩是不是背后有什么小秘密不成?” “王怡姐,我这都要急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辛伟峰着急的挠头,面红耳赤。 “什么事啊?”王怡正色了几分。 “李壮一家不见了,王怡姐,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李壮走了?这事我不知道啊,我昨天没有夜班。”王怡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眉头皱了起来。 “连你也不知道?那就难办了。”辛伟峰攥了攥拳头。“王怡姐,你能不能帮着打听点,看看怎么走的,昨天,谁给办的手续。” “行,我一会就过去。这事咱们得从长计议,你我都不能着急。更何况你还有个病号要照顾啊。”王怡嘱咐辛伟峰。 他答应下来。挂念着小杨,和王怡道了别,他就要回病房去照顾着。但是转念一想,又叫住了王怡。 “王怡姐,我,唉,我和小袁没戏,你也别再撮合了,也帮着我劝劝她,别一颗心都在我这。我俩真的不可能。” “先不说这些,以后再说吧。小袁我会劝着的。你再考虑。”王怡没等他回答就走开了。 其他两个人谁也不知道门后有个人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 第一百四十七期章血字条 王怡的话让辛伟峰心里多少还有些感动。自己长久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多麻烦事,毕竟自己也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辛伟峰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一味地这样下去,人要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不然没人理解,这样也会让人误会很多。麻烦都是自己找的。他心想: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找人要紧。心烦的挠了挠头迅速地跑开了。 在他刚刚走开不久,拐角处的那双眼睛阴狠地看着他的背影,嘴角轻笑,仿佛淬了毒一般让人望而生寒。这人压低帽沿,朝着另外一边走过去了。 “诶呦,你没长眼睛啊?诶,你这人,你站住。”被撞的人想要抓住那人衣角,想你让他给一个说法,但是那人像是没看见撞了人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辛伟峰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先回部队一趟。出来有段时间了,再说现在这种情况自己不能做主,还是回去和班长商量一下比较好。 医院这边,小护士寻房时在李壮的病床下捡到了一张字条。一开始,小护士以为是张废纸要扔掉,但是展开里面的字使用血写出来的。小护士害怕了,连忙把这个字条交给了护士长。 “小王啊,你和那个李壮是不是认识。刚才小张去查房的时候捡到了这个字条,你看看。”吴护士长急匆匆找到王怡。 王怡接过字条,手有些紧张地发抖,看清字条上写的字时,一股凉意从头顶传递全身。“护士长,这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刚刚小张去查房的时候发现的。这事咱们解释不清,你快去咱们医院旁边派出所,找警察同志过来。我现在马上去找院长汇报。” “好的,好的。”王怡匆忙答应就往派出所去了。 再说辛伟峰,一回到部队就去找了班长。 “小胖,班长呢?” “班长去连长那旮瘩去了。正好你搭把手,帮我抬一下这桌子。诶,你上哪去啊。” “你自己搬吧,我有急事找班长。” 好巧,刚刚走到连长办公室门前就看见班长出来了。 “班长,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你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医院。连长要求我们确立配合派出所的通知追查李壮的下落。”肖亮和辛伟峰两人很快赶到了医院。辛伟峰带着班长来到李壮之前住的病房。病房里证站着派出所的几位通知,他们在病房里仔细地查看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和派出所的同志简单寒暄几句后,张警官和班长肖亮说了早上发现的病床下面一张字条,字条上有斑斑血迹,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救我,有危险。” 听到这张字条的事情,辛伟峰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李壮显然是被人强行带走了,而且他现在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班长立刻说道:“张警官,办案您是专业的,也是最熟悉的,您需要我们怎么配合?我们全力以赴。” “好,热爱好了,那就麻烦两位通知负责想我们详细提供李壮最近的所有信息,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可能对他不利;我们会安排人走访看看能不能找到看见带走李壮时可能看见嫌疑人的人;我去向上级汇报情况,申请支援。咱们必须尽快找到李壮,不能让他出任何事。” 辛伟峰和班长领命后,立刻行动起来。辛伟峰开始仔细回忆李壮最近的言行举止。他把他是如何救的李壮,李壮又是什么时候失踪的都详细说明了,但当警察问辛伟峰有没有可怀疑的人时,他却只是摇摇头,不知道从何说起。 “同志,当时我是从一群混混手里救下的李壮,具体这伙人是什么地方的,什么帮派的我都不确定” 与此同时,警察通过排查,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终于发现了一些线索。在李壮失踪的那天凌晨,有两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神秘人进入了他的病房,不久后就推着一辆担架车离开了。当时走廊里有个老大爷正好起夜上厕所看见了全过程。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惊险一刻 看见李壮这样的情况,辛伟峰决定不能再等了,他深吸一口气,制定了一个冒险的计划。他悄悄地绕到仓库的后面,发现那里有一扇小小的窗户,虽然窗户上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但勉强可以容身。他小心翼翼地爬上窗户,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进入仓库后,他利用杂物的掩护,慢慢靠近歹徒。就在他准备发动突袭时,一名歹徒突然发现了他,大喊道:“有人!”瞬间,所有歹徒都将注意力转向了辛伟峰,他们挥舞着武器,恶狠狠地向他扑来。 辛伟峰毫不畏惧,他凭借着在部队里练就的过硬本领,与歹徒展开了激烈的搏斗。他身手敏捷,左躲右闪,巧妙地避开歹徒的攻击,同时寻找机会反击。一个歹徒挥舞着长刀向他砍来,他侧身一闪,顺势抓住歹徒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歹徒的手腕脱臼,长刀掉落在地。然而,混乱中,不知何时,一个歹徒绕到他身后,用一块黑布猛地蒙住了他的眼睛。辛伟峰眼前一黑,心中暗叫不好,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就听见一阵低沉的咆哮声,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他意识到有恶犬朝自己扑来。 刹那间,尖锐的犬牙刺入了他的小腿,剧痛如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他的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肌肉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他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声闷哼,那声音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但又被他强行压抑着。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滚落,打湿了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凭借着敏锐的听觉和多年训练形成的本能,迅速判断着狗的位置和攻击方向。他抬起没有受伤的腿,用力踢向狗的腹部,试图将其击退。同时,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周围的环境,想要找到一件可以当作武器的东西。他的手触碰到了一个破旧的木板,他毫不犹豫地握住木板,朝着狗的方向挥舞过去。 尽管被狗咬住的剧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没有丝毫退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撑下去,救出李壮。他忍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继续与恶犬和歹徒进行殊死搏斗。 就在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时候,突然仓库的另一扇门被撞开,一个黑影冲了进来,那人是谁?是支援部队提前赶到,还是歹徒的帮手? 就在辛伟峰疑惑之际,黑影迅速加入战斗,他的身手同样矫健,与辛伟峰配合默契,很快就压制住了部分歹徒。原来,这个黑影是便衣警察,一直在暗中跟踪这个犯罪团伙,今天正好赶上这场危机。这时,支援部队也赶到了,警察们迅速冲进仓库,将歹徒团团围住。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歹徒们终于被全部制服。 辛伟峰顾不上自己的伤痛,立刻跑到李壮身边,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李壮激动地哭了起来,紧紧地抱住辛伟峰:“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辛伟峰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都过去了。” 随后,辛伟峰被送往医院进行治疗。他的英勇事迹很快传遍了整个部队,他的战友们都为他感到骄傲。警察们也对他的协助表示感谢,经过进一步的调查和追捕,成功将这个黑社会团伙一网打尽,消除了社会的一大隐患。 因为在这次救援行动中的出色表现,辛伟峰被授予了个人三等功。在颁奖典礼上,他站得笔直,眼神坚定而自豪。他知道,自己作为一名战士,守护人民的安全是他的职责,而这次经历,将成为他人生中一段难忘的回忆,激励着他在未来继续为国家和人民贡献自己的力量。 在养伤期间,辛伟峰的心里依然惦记着李庄被抓的原因。 “辛伟峰。” “指导员,您怎么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找到李壮 有时候,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如果能躲过天灾人祸,病痛恶疾,穷富有算得了什么呢!都是一厢情愿地奔波。人都有这样那样的苦难,分怎么看吧,也许在冥冥之中。李壮本就是一个普通人,过普通的日子,做普通的工作,不起眼。被救后,他心存感激,本以为事情可以了结了。谁也没有想到,苦难还没有走远。再次醒来,周围是无尽的黑暗,身上的酸痛可以证明这不是梦。这怎么可能是梦呢,梦中怎么会没有妈妈的怀抱和姐姐的问候。本来他是不害怕的,他相信有人救他。但是再次被捋走,他怕了,他怕这一辈子都交代了。 刺骨的凉意席卷整个身体,连着五脏六腑都像被水泥灌注了一样。一声狗叫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李壮的腿一僵,立刻感觉到粘液透过裤子贴在了腿上。他听见了,狗粗糙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呜咽声。突然牙齿穿破皮肉的声音传来。这股剧痛像是一把锐利的钢刀,直直地插入他的身体,搅乱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划破了仓库内紧张的空气,让人毛骨悚然。死亡的恐惧侵略全身,李壮大声求饶:“我错了,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可以给你钱。”对方没有给出任何回答。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很久,知道李壮彻底晕了过去。 距离李壮失踪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公安机关和部队的人都没有放弃寻找他。根据起夜老大爷的线索,李壮是被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带走的,而且他们还说要去什么工厂。 辛伟峰和肖亮这两天一直像往常一样在执行巡逻任务。辛伟峰目光敏锐,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当他经过一处废弃工厂的角落时,一张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布条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上前捡起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画着一个圈。可奇怪的是,字条背面还有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标记,辛伟峰皱了皱眉头,这个符号代表着什么?是歹徒留下的陷阱信号,还是李壮特意留下的特殊提示?他来不及细想,深知情况危急,立刻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试图寻找李壮被困的线索。 顺着可能的方向,辛伟峰来到了一座破旧的仓库前。这座仓库看起来已经废弃很久,外墙满是斑驳的锈迹,几扇窗户破碎不堪,玻璃渣在地上闪烁着寒光。仓库周围杂草丛生,足有一人多高,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荒凉与诡异。仓库的大门半掩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是在向人发出警告。辛伟峰小心翼翼地靠近仓库,他能感觉到危险正一步步逼近。透过门缝,他看到仓库内光线昏暗,灰尘在仅有的几缕阳光下肆意飞舞。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有破旧的木箱、废弃的工具,还有一些看不清的垃圾。在仓库的一角,李壮被紧紧地绑在一把椅子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他的脸上满是恐惧和绝望,眼睛里却闪烁着对生的渴望。在他的周围,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来回踱步,手中拿着长刀和铁棍,一直黑色的狼狗窝在李壮的旁边,嘴里不断地低咽着。 辛伟峰知道自己不能贸然行动,他迅速退回到安全地带,马上和派出所取得联系汇报了情况。派出所立刻调派了支援力量,同时指示辛伟峰先稳住局面,等待支援。 第一百五十章 密谈 辛伟峰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白色灯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肌肉,让他忍不住轻哼出声。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关切与坚毅,正是辛伟峰的指导员。 “伟峰,感觉怎么样?”指导员轻声问道,走到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辛伟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指导员连忙按住他:“别乱动,好好躺着。” “指导员,我没事。李壮呢?他怎么样了?”辛伟峰焦急地问道。 指导员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李壮被救出来了,身体没什么大碍。不过,这小子一开始可没少让我们操心。” 辛伟峰一脸疑惑,指导员继续说道:“李壮被救之后,我们对他进行了询问。一开始,他没和警察说实话,隐瞒了一些事情。” “为什么?他能有什么秘密?”辛伟峰不解地问。 指导员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不小心知道了黑社会的一些东西,那些人怕他泄露出去,所以才非要置他死地,还把他抓了起来。” 辛伟峰心中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他到底知道了什么?”辛伟峰追问道。 指导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开口:“具体的细节,李壮还没完全交代清楚。只知道和黑社会的一桩非法交易有关,好像涉及到一批重要的货物。那些人在交易的时候,被李壮无意间撞见了,他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内容,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辛伟峰皱起眉头,心中暗暗为李壮捏了一把汗。他知道,一旦卷入这种事情,想要全身而退可不容易。 “那现在怎么办?”辛伟峰问道。 “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正在全力搜集证据。李壮现在也在警方的保护之下,只是他心里还是有顾虑,不太愿意配合。”指导员说道。 辛伟峰想起李壮平时的样子,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心思其实很细腻,这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害怕连累到身边的人。 “指导员,我想去见见李壮,和他聊聊。说不定他能对我说出实情。”辛伟峰说道。 指导员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你和李壮关系不错,他也许更愿意和你说。不过,你自己身体还没好,别太勉强。” 辛伟峰笑了笑:“我没事,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只要能帮李壮摆脱困境,我做什么都行。” 指导员看着辛伟峰坚定的眼神,心中满是欣慰。他拍了拍辛伟峰的肩膀:“好样的,伟峰。不过,这件事情很复杂,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你和李壮都要小心,千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辛伟峰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他们面临的挑战也才刚刚开始。但他相信,只要他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战胜黑暗,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辛伟峰一边养伤,一边等待着去见李壮的机会。他在脑海中反复思考着指导员说的话,试图理出一些头绪。他知道,李壮隐藏的秘密或许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而他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关键,才能帮助李壮,也才能让那些作恶多端的黑社会分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终于,在辛伟峰伤势稍有好转的时候,指导员安排他去见李壮。当辛伟峰走进李壮所在的病房时,看到李壮一脸憔悴地坐在病床上,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李壮。”辛伟峰轻声唤道。 李壮抬起头,看到是辛伟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伟峰,你怎么来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李壮问道。 “我没事,都快好了。你呢?感觉怎么样?”辛伟峰走到床边坐下。 “我……我心里乱得很。”李壮低下头,不敢直视辛伟峰的眼睛。 辛伟峰握住李壮的手:“李壮,我都知道了。你别害怕,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李壮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伟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只是路过那里,听到他们在争吵,就好奇多看了一眼。没想到……”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逃避。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帮你摆脱困境。”辛伟峰说道。 李壮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听到他们说的货物好像是一批违禁药品,而且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撑腰。我怕我说出来,不仅救不了自己,还会连累我姐,我姐被打过一次再经不起折腾了。” 辛伟峰心中一震,违禁药品可不是小事。他看着李壮坚定地说:“李壮,我们不怕。有国家和警察做我们的后盾,那些坏人跑不掉的。你放心,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一定能保护好你和你的家人。” 李壮看着辛伟峰,眼中渐渐有了一丝希望:“真的吗?” “真的,相信我。”辛伟峰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李壮开始详细地讲述他那天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第一百五十章 密谈 辛伟峰缓缓睁开眼睛,刺眼的白色灯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眼。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肌肉,让他忍不住轻哼出声。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军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关切与坚毅,正是辛伟峰的指导员。 “伟峰,感觉怎么样?”指导员轻声问道,走到床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辛伟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指导员连忙按住他:“别乱动,好好躺着。” “指导员,我没事。李壮呢?他怎么样了?”辛伟峰焦急地问道。 指导员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李壮被救出来了,身体没什么大碍。不过,这小子一开始可没少让我们操心。” 辛伟峰一脸疑惑,指导员继续说道:“李壮被救之后,我们对他进行了询问。一开始,他没和警察说实话,隐瞒了一些事情。” “为什么?他能有什么秘密?”辛伟峰不解地问。 指导员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因为他不小心知道了黑社会的一些东西,那些人怕他泄露出去,所以才非要置他死地,还把他抓了起来。” 辛伟峰心中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他到底知道了什么?”辛伟峰追问道。 指导员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开口:“具体的细节,李壮还没完全交代清楚。只知道和黑社会的一桩非法交易有关,好像涉及到一批重要的货物。那些人在交易的时候,被李壮无意间撞见了,他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内容,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辛伟峰皱起眉头,心中暗暗为李壮捏了一把汗。他知道,一旦卷入这种事情,想要全身而退可不容易。 “那现在怎么办?”辛伟峰问道。 “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正在全力搜集证据。李壮现在也在警方的保护之下,只是他心里还是有顾虑,不太愿意配合。”指导员说道。 辛伟峰想起李壮平时的样子,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心思其实很细腻,这次遇到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害怕连累到身边的人。 “指导员,我想去见见李壮,和他聊聊。说不定他能对我说出实情。”辛伟峰说道。 指导员点了点头:“我也正有此意。你和李壮关系不错,他也许更愿意和你说。不过,你自己身体还没好,别太勉强。” 辛伟峰笑了笑:“我没事,这点伤算不了什么。只要能帮李壮摆脱困境,我做什么都行。” 指导员看着辛伟峰坚定的眼神,心中满是欣慰。他拍了拍辛伟峰的肩膀:“好样的,伟峰。不过,这件事情很复杂,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你和李壮都要小心,千万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辛伟峰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他们面临的挑战也才刚刚开始。但他相信,只要他们齐心协力,一定能够战胜黑暗,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辛伟峰一边养伤,一边等待着去见李壮的机会。他在脑海中反复思考着指导员说的话,试图理出一些头绪。他知道,李壮隐藏的秘密或许是解开整个谜团的关键,而他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关键,才能帮助李壮,也才能让那些作恶多端的黑社会分子受到应有的惩罚。 终于,在辛伟峰伤势稍有好转的时候,指导员安排他去见李壮。当辛伟峰走进李壮所在的病房时,看到李壮一脸憔悴地坐在病床上,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李壮。”辛伟峰轻声唤道。 李壮抬起头,看到是辛伟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伟峰,你怎么来了?你的伤怎么样了?”李壮问道。 “我没事,都快好了。你呢?感觉怎么样?”辛伟峰走到床边坐下。 “我……我心里乱得很。”李壮低下头,不敢直视辛伟峰的眼睛。 辛伟峰握住李壮的手:“李壮,我都知道了。你别害怕,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李壮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伟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只是路过那里,听到他们在争吵,就好奇多看了一眼。没想到……”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逃避。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帮你摆脱困境。”辛伟峰说道。 李壮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听到他们说的货物好像是一批违禁药品,而且他们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在撑腰。我怕我说出来,不仅救不了自己,还会连累我姐,我姐被打过一次再经不起折腾了。” 辛伟峰心中一震,违禁药品可不是小事。他看着李壮坚定地说:“李壮,我们不怕。有国家和警察做我们的后盾,那些坏人跑不掉的。你放心,只要你说实话,我们一定能保护好你和你的家人。” 李壮看着辛伟峰,眼中渐渐有了一丝希望:“真的吗?” “真的,相信我。”辛伟峰用力地点了点头。 于是,李壮开始详细地讲述他那天看到和听到的一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救赎 李庄沉默了许久,像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件事,要从半年前说起……” 半年前,李庄在一家饭馆打工。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在厨房里忙碌着,突然听到几个在旁边工地的小工友在角落里小声议论着什么。好奇心驱使他凑了过去,这一听,却让他陷入了一场巨大的阴谋之中。 原来,这个承包了修路的包工头与当地的一个黑社会组织勾结,他们打算在一片即将开发的土地上做手脚。这片土地原本规划是要建造一个大型的公园,为当地的居民提供休闲娱乐和生活便利。但黑社会组织和包工头却想通过套路gy和篡改规划文件等手段,将这块土地用来建造违规药品的制造厂,并且将制造厂合法化,谋取巨额利润。 李庄听到这个消息后,内心十分震惊和愤怒。他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者,但也知道这种行为是违法的,会损害广大居民的利益。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想悄悄地听听。从那以后,李壮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被发现他偷听到了他们的秘密。 “我也就是一个小市民,我能做什么?我当时就是想多听听内容,然后去派出所匿名举报。但是没成想,他们就知道了。就把我抓了起来。而且还连累了我姐姐。” 辛伟峰听完李壮的讲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握紧了拳头,愤怒地说:“这帮人,实在是太嚣张了!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违法犯罪,还对举报人进行打击报复!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还你一个公道!” 李壮眼中闪烁着泪光,他紧紧握住辛伟峰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为我做主的。” 辛伟峰拍了拍李壮的手,安慰道:“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警方。我们也会配合尽快展开调查,收集证据,绝不让罪犯逍遥法外。” 谈完话,辛伟峰马上就找到了张警官,将李壮刚才交代的都说了一遍。 “感谢你小辛同志,我们会抓紧解决的。” 从医院出来后,张警官马不停蹄地开始行动。他先是将李庄提供的证据进行了整理和分析,然后和所长汇报了此事,所长对这件事情高度重视,立即成立了专案组,展开了深入的调查。 在调查过程中,辛伟峰积极配合公安机关的工作。他们和班长一起,为专案组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线索。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努力,专案组终于掌握了黑社会组织和包工头违法犯罪的充分证据。 时机成熟后,警察果断采取行动,一举捣毁了这个黑社会组织,将所有相关涉案人员全部抓获。经过法院的审理,这些犯罪分子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直至到这,所有的谜题才全部解开。原来李壮打工的饭店老板也参与在内了。李壮英雄救美也是其中设计的一环。除了老板的女儿,所有人都是这场阴谋中的一员,他们先是利用了李壮的善良和见义勇为当做报复的理由,而后对李壮和家人赶尽杀绝。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瞎救人了。”李庄得知这个消息后,懊悔地说。 “竟说啥话,该救还得救。坏的日子过去了,以后咱们都是好日子了。不要为了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我不怪你,你姐夫更不会怪你。”李壮听完姐姐的话,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的身体也在逐渐康复,脸上重新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第一百五十二章 归队风波(一) 辛伟峰终于出院归队了。医院那股消毒水味和苍白的墙壁仿佛还在眼前,如今一脚踏进熟悉的部队大院,听着远处传来的口号声,他深吸一口气,心里满是踏实。 战友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候,拍着他的肩膀,那热情劲儿让辛伟峰眼眶都有些湿润。“伟峰,可算把你盼回来了!”“就是,没你在,训练都少了几分热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辛伟峰笑着回应,可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指导员的身影。 指导员从办公室出来,远远就看到了辛伟峰,大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辛伟峰,好样的!身体恢复得咋样?”辛伟峰立正敬礼,大声回答:“报告指导员,身体已无大碍,随时准备投入训练!”指导员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次你见义勇为的事儿,部队都知道了,大家都很受鼓舞。你这行为,充分展现了咱们军人的担当,党委研究了,打算把你列为入党积极分子,好好培养!” 辛伟峰又惊又喜,心里满是感动和自豪,他再次敬礼,声音洪亮:“感谢组织信任,我一定不辜负期望!” 这消息很快在部队传开,战友们纷纷向他表示祝贺,辛伟峰训练得更起劲了,每次出操、训练,他都拼尽全力,想要用行动证明自己配得上这份荣誉。 然而,就在辛伟峰满心欢喜准备朝着党员目标奋进时,部队里却暗流涌动。有个叫赵强的老兵,平时训练就不怎么积极,还总爱耍些小聪明。他看到辛伟峰年纪轻轻就因为一次救人备受关注,还被推荐入党,心里那叫一个嫉妒。 “这小子,不就救了个人嘛,就这么出风头,还入党,我在部队这么多年都还没轮到呢!”赵强跟几个关系好的战友抱怨着。 其中一个叫李刚的劝道:“人家那是实实在在做了好事,咱可别眼红。” 赵强却冷哼一声:“哼,我就不信他一点毛病都没有,我非得找点事儿出来,让他这入党的事儿黄了。” 赵强开始四处打听辛伟峰的过往,甚至还偷偷翻看他的训练记录和日常表现档案,试图找出点瑕疵。终于,他发现辛伟峰在几个月前的一次体能考核中,因为腿部意外拉伤,成绩不太理想。同时还知道了小袁给他送信的过往他如获至宝,觉得这下抓住了把柄。 赵强找到指导员,一脸严肃地说:“指导员,我觉得辛伟峰这次被推荐入党不太合适。” 指导员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不合适?他这次救人的事迹大家都看在眼里。” 赵强装出一副为部队考虑的样子说:“可是指导员,您看他之前体能考核成绩并不好,这说明他训练态度可能有问题。再说他之前可是传出来作风问题。指导员,这入党是大事,咱们得慎重啊。” 指导员看着赵强,心里有些疑惑,他对辛伟峰这段时间的表现很清楚,训练一直刻苦努力,那次体能考核的事情也有特殊原因。但赵强说得煞有其事,这作风问题的事他不够了解,于是他也不好直接驳回,便说:“这件事我再了解了解,你先回去吧。” 赵强走后,指导员陷入了沉思。他决定先不着急做决定,再观察观察辛伟峰。而辛伟峰还蒙在鼓里,依旧全身心投入训练,每次看到入党积极分子的名单公示,他都满心期待,想着自己离党员的身份又近了一步。 几天过去了,赵强见指导员没有动静,心里着急了。他又想出了一个损招,他找到几个平时和辛伟峰关系不太好的新兵,跟他们说:“辛伟峰现在可飘了,觉得自己救了人就了不起,在背后说你们训练不认真呢。”几个新兵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对辛伟峰的态度也有了变化。就这样。慢慢地辛伟峰也觉出周围的人不太对劲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归队风波(二) 终于,在一次党委会上,指导员提出撤回对辛伟峰入党积极分子的申请。理由是经过再次考察,辛伟峰在人际关系和思想觉悟方面还有待提高。辛伟峰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心积极向上,怎么就突然被撤回申请了呢? 辛伟峰找到指导员,红着眼眶问:“指导员,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一直都很努力,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党员。” 指导员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伟峰,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是现在有一些关于你的负面评价,组织得慎重考虑。” 辛伟峰着急地说:“指导员,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使坏。” 指导员看着他,心里也有些不忍,但还是说:“现在没有证据,你先好好反思反思自己,要是真的有问题,及时改正。” 辛伟峰失落地走出办公室,他感觉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变得灰暗了。回到宿舍,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他不明白,为什么做好事会换来这样的结果,那些无端的谣言和恶意的诋毁,让他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老任一听说辛伟峰被取消资格很是生气,说话就要去找指导员评理。 辛伟峰和班长及时拦住他,班长劝说:“你拿什么去问指导员,还要和人家评理,你这不是给伟峰添乱嘛。” “那你说咋办嘛,辛伟峰出人出力的,咋这么个窝囊嘛。” “老任,我想了好久,我认了,我理解指导员和连长的考虑,我还是有做不到的地方。”辛伟峰伸手扶额,落寞地说。 “对,伟峰说的对,咱们要服从上集领导安排,指导员可能不了解情况,咱们后续再努力。”班长拍了拍辛伟峰的肩膀,看向他说:“我相信伟峰,他有我们的支持一定会度过这个南关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查,到底啥耽误了。小峰,你别急,有我和班长在,啥都没问题。”老任依旧愤愤不平。 其实辛伟峰并没有被打倒。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出真相,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看着身边有支持自己的朋友,心里还是很暖。 第二天,他在训练的空余时间询问身边的战士,为什么他们看自己的眼光变了。他开始留意身边人的一举一动,观察着赵强的言行。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听到赵强和李刚的谈话,赵强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如何算计辛伟峰,让他入党的事泡汤。 辛伟峰强忍着怒火,转身去找指导员。他把自己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指导员,指导员听后,脸色略略变了一下。他没想到,部队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指导员立刻展开调查,在侧面掌握赵强造谣生事的证据时,也对辛伟峰作风的调查也开展了。 三天后,在全体军人大会上,赵强被严肃批评。指导员向辛伟峰道歉,并宣布恢复他入党积极分子的身份。辛伟峰站在队伍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指导员说:“经历了这次风波,希望辛伟峰同志要更加明白,成为一名党员的道路不会一帆风顺,但坚定地走下去,用行动扞卫自己的信仰和荣誉,你终将成为一名合格的党员。” 从那以后,辛伟峰训练更加刻苦,他不仅自己努力,还主动帮助其他战友提高训练成绩。他用自己的真诚和热情,化解了和那几个新兵之间的误会,大家对他也更加敬佩。在部队组织的各项活动中,辛伟峰总是冲在前面,以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他知道,自己离那个神圣的身份又近了一步,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困难和挫折阻挡自己前进的脚步。 一百五十四章 再也不要见 一天的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部队医院的小径上。护士小袁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脑海里却全是辛伟峰的身影。自从被辛伟峰拒绝后,她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小袁,发什么呆呢?2床的家属找你换药呢。”王怡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袁回过神来,马上往外走,王怡忙拉住她,说:“我已经换完了,你是不是累了?歇会吧,我帮你盯着点。” 这时小袁攥住王怡的手说:“王怡,我想请你帮个忙。你能不能帮我约辛伟峰出来?我……我还想再试试。” 王怡皱了皱眉头,有些为难地说:“小袁,人家都已经拒绝你了,你又何苦呢?” “我不甘心,”小袁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执拗,“我就想再和他好好聊聊,说不定他对我还有误会呢。” 看着小袁坚定的样子,王怡叹了口气,“好吧,我试试。不过他要是不愿意,我可没办法。” 经过一番周折,王怡好不容易约到了辛伟峰。在医院后面的小花园里,辛伟峰一脸疑惑地看着王怡,“王怡姐,你找我有什么事?班长今天有事出不来。” 王怡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是小袁想和你聊聊,她就在那边等你。”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 辛伟峰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出于礼貌,没有说别的,犹豫一下,还是朝着亭子走去。小袁看到他过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辛伟峰,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小袁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记得我之前说的挺清楚的。”辛伟峰的语气很平静,但也很坚决。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想再和你说说话,”小袁说着,眼眶微微泛红,“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你对我笑过,咱们一起聊天的时候是那么谈得来。不是吗?” 辛伟峰听见她说的话,连看都不想再看她,撇开眼去看远方,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小袁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拉扯辛伟峰的胳膊。辛伟峰不断地往后退,试图挣脱小袁的手,“袁同志,请你注意影响,你别这样,冷静一点。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护士长吃完中饭正好路过。她一眼就看到了亭子里的异样,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小袁,你在干什么?”护士长的声音低沉而又急切。 小袁和辛伟峰都吓了一跳,同时转过头来。看到护士长严肃的表情,小袁的手不自觉地松开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在医院里拉拉扯扯成何体统!”护士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小袁,你作为护士,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位同志,你是军人,更应该遵守纪律。” 小袁低着头,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辛伟峰也一脸愧疚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护士长缓和了一下语气,对小袁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无论是不是对象关系,都不应该纠缠下去,甚至发生肢体冲突,对你们自己,对医院都不好。有什么问题私下解决,不要带到医院来。” 说完,护士长又看向辛伟峰,“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小袁。” 辛伟峰双手攥拳,青筋暴起,心里想着:“什么我纠缠,我还不知道怎么来摆脱这个麻烦呢。”但是他不想再麻烦了,于是决定忍下来,说道:“护士长您说的对,我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见小袁同志了,我部队还有事情,我先走了。”辛伟峰没有等护士长和小袁说什么,迅速走掉了。小袁和护士长默默地站在原地。过了很久,小袁才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说完,转身匆匆离开了。 王怡这时看着小袁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件事情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在这个小小的医院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她今天算是闯了祸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阴影里的扭曲 自从那天过去三天了,小袁的世界却在那场表白被护士长撞破后,彻底地天翻地覆。 那天,所有事情经过,周围同事们都看见了,每一天她上班,同事们的目光纷纷投来,有惊讶,有好奇,更多的是鄙夷,那一道道目光犹如芒在背。 小袁每天上班都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牢笼。她总能听见同事们在背后小声议论,只要她一走近,那些窃窃私语就会戛然而止,可她知道,自己就是她们谈论的焦点。“听说了吗?就是那个小袁,追人家战士追得那么上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就是,太丢人了,女孩子家一点矜持都没有。”这些话像毒针一样,一根一根扎进她的心里,让她痛苦不堪。 小袁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原本充满活力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整日都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怨恨之中。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辛伟峰,如果不是他拒绝自己,自己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她的心中渐渐滋生出一股黑暗的力量,那是对辛伟峰深深的怨恨。 王怡看出了小袁的不对劲。她看着曾经活泼开朗的小袁如今变得如此消沉,心中满是担忧。一天下班后,王怡主动找到小袁,轻声说道:“小袁,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别把自己憋坏了。大家的议论过段时间就会过去的,你别往心里去。谣言止于智者,时间长了,慢慢这件事情就淡了。” 小袁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别在这假惺惺的,你是不是也在看我笑话?谣言止于智者,所以就我自己是傻子对吗?当初你帮我约他,都和他说了什么,你和肖亮成了,是看不惯我幸福对吗?要不是你没有好好和辛伟峰说,我会变成这样吗?” 王怡听到这话,心中一阵委屈,“小袁,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想帮你的。我不是没劝过你啊,你强人所难,本来就是你的不对。”可小袁根本听不进去,转身就走,留下王怡呆呆地站在原地。 从那之后,小袁心中的怨恨愈发浓烈。浓烈的恨让她每天变得越来越神经质。 袁家窗外,小城正沉浸在夏日特有的闷热与喧嚣里,知了在枝头不知疲倦地嘶鸣,邻里间偶尔传来几句闲聊。可小袁的房间里,却如死寂一般。她把自己关在这狭小的空间已经好些日子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昏暗的光线像一层沉重的幕布,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 袁妈每天都在门口徘徊,听着房间里毫无动静,心疼得揪成一团。终于,她轻轻推开了门,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唤道:“小袁,我的乖女儿,出来吃点东西吧。” 小袁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而又直勾勾的,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没有一丝波澜。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嘴唇干裂起皮,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仿佛被抽干了生气。 袁妈眼眶一红,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小袁的手,那双手冰凉刺骨,没有一点温度。“小袁啊,妈知道你心里苦,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那个辛伟峰,他不值得你这样。天下男人多的是,咱别在他一棵树上吊死,好不好?” 袁妈这话一出口,小袁原本呆滞的眼神突然有了一丝波动,像是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打破了湖面的平静。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强行咽了回去。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底悄然滋生,像一颗邪恶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 “妈,我知道了。”小袁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许久没有用过。袁妈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丝希望,以为女儿终于想通了,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就对了,我的好女儿,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起来吃点。” 一百五十六章 仇恨的开端 这天是个很热的一天,蝉鸣在老旧的电线杆上此起彼伏,像是在为这个漫长又闷热的季节呐喊助威。医院里,请假了很多的护士小袁又回到了工作中。本来大家都以为经历过那件事,她会辞职,但是小袁又回到了曾经那个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热情开朗的她,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这时候的表现都是假的,她已经被无尽的痛苦和怨恨吞噬,彻底黑化。 小袁坐在护士站,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眼神中满是阴鸷。同事们的指指点点,辛伟峰的刻意躲避,每一样都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在她心上划出道道伤痕。如今,复仇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烧,她誓要让辛伟峰为他的拒绝付出代价,要让说闲话的大家也付出代价。 可辛伟峰身为战士,部队管理严格,出部队并非随时都能做到。而且自从那次尴尬的表白后,辛伟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小袁连他的影子都见不着。这让小袁的复仇计划刚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小袁咬着牙,思索良久,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王怡的脸。王怡是她的同事,也是之前帮她约过辛伟峰的人。虽然上次因为自己的迁怒,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此刻,小袁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王怡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 下班后,小袁在医院的更衣室找到了正在换衣服的王怡。王怡看到小袁进来,神色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要避开。“王怡,等等。”小袁快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王怡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戒备:“小袁,你有什么事?”小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急切:“王怡姐,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冲你发脾气。我……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的帮助。” 王怡皱了皱眉头,“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小袁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要报复辛伟峰,我要让他为他对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可我见不到他,你能不能再帮我约他一次?” 王怡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小袁,你疯了吗?报复?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你这样做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小袁却不为所动,她向前一步,紧紧抓住王怡的胳膊:“王怡,我求你了。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每天都活在痛苦里,只有报复他,我才能解脱。”说着,小袁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王怡看着小袁这副模样,心中一阵不忍。她知道小袁这段时间过得很不好,可她也明白,帮小袁做这种事是不对的。“小袁,你先冷静冷静。报复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你放下吧,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不好吗?”王怡耐心地劝说着。 小袁却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放下?你说得轻松!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他们在背后对我的指指点点,我怎么可能放下?”小袁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在嘶吼。 更衣室里的其他护士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王怡有些尴尬,她拉着小袁走到了外面的走廊。“小袁,你别这样。我理解你的痛苦,可你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啊。”王怡试图让小袁平静下来。 小袁深吸几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王怡,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心意已决,我一定要报复他。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麻烦你了。”小袁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王怡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小袁,我真的不希望你做错事。可看你这样,我又实在不忍心。我可以帮你约他,但你答应我,一定要冷静,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小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点头:“好,我答应你。谢谢你,王怡。”得到王怡的应允后,小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决心和仇恨,而这仅仅只是她复仇计划的第一步,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酝酿……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事发突然 王怡看着小袁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忧虑。她深知小袁此时已被仇恨蒙蔽双眼,可自己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帮忙,这让她心里七上八下。无奈之下,王怡只能硬着头皮去联系辛伟峰。 拨通电话,王怡的声音都带着几分不自然:“辛伟峰,是我,王怡。小袁说想跟你见个面,就当是把之前的误会说清楚,以后大家好聚好散。” 辛伟峰听到小袁的名字,眉头微微皱起,沉默片刻后说:“王护士,之前的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觉得没必要再见面。” 王怡一听这句“王护士”让她很是尴尬,连忙解释:“她现在状态很不好,就当是帮她彻底放下,你就当是做件好事,见她一面吧。”辛伟峰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了。 见面那天,阳光有些刺眼,小袁早早来到约定的公园角落等待。看到辛伟峰走来,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决绝。辛伟峰察觉到小袁的异样,心中警惕起来,但还是礼貌地开口:“小袁,你说有误会,那就说清楚吧。” 小袁冷笑一声:“误会?你拒绝我,让我在医院沦为笑柄,这就是你所谓的没误会?” 说着,她突然从包里拿出一个手术刀,喊到:“今天,你必须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 辛伟峰脸色一变,意识到情况不对,刚想转身离开,小袁却迅速冲上前,举起刀子就往下砍。小刀上滴滴答答地落下血来,辛伟峰本来是躲避不及打算用手臂挡一下,挨一刀,但是疼痛感没有如期而至,侧头一看,王怡正捂着皮肉翻开的手臂。 “小袁,你疯了!这是在干什么?”辛伟峰愤怒地吼道。 小袁先是惊讶随即疯狂大笑:“王怡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连你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辛伟峰又惊又怒,他松开扶王怡的手,一脚将小袁踢到。刀也顺势掉了地上,他此时试图抓住小袁,可小袁灵活地躲开,转身就跑。 辛伟峰连忙抱住王怡,只见她的手臂鲜血汩汩直流,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王怡,你醒醒,别吓我!”辛伟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他一边大声呼喊求救,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紧紧地按住王怡的伤口,试图止血。很快,辛伟峰背上小袁去了医院,一路上,辛伟峰紧紧攥着拳头,不停地祈祷她能平安无事。 到了医院,王怡被推进了手术室,辛伟峰马上通知了班长和张妈,三个人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 手术室内,医生们正在争分夺秒地抢救王怡。她的伤势十分严重,刀割到了动脉,大量失血导致她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医生们一边为她输血,一边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动脉的伤口,每一个动作都关乎着她的生死。 手术室外,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无比漫长。肖亮不停地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张妈则是眼圈红红的,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阿弥陀佛”。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缓缓打开,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大家立刻围了上去,焦急地询问王怡的情况。 医生摘下口罩,神色凝重地说:“手术很成功,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她失血过多,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后续的恢复情况也还不确定。” 听到王怡暂时没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但辛伟峰的心里依旧充满了愧疚,王怡是为了就他才变成这样的。 辛伟峰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王怡,心中满是感动。他怎么也没想到,王怡会为了救自己,不惜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之前他还为了小袁的事情怨过她。 再说小袁这边,逃离现场后,心中的仇恨并未消散,反而愈发强烈。她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但此刻已被仇恨完全控制,根本停不下来。回到家,她把自己关在房间,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辛伟峰痛苦的表情,王怡血淋淋的手,竟有一种变态的快感。 现在王怡已经脱离危险,辛伟峰只能找到医院领导,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领导听后,十分震惊,立刻报了警。 警察很快展开调查,锁定了小袁。当警察来到小袁家时,小袁没有反抗,平静地跟着他们走了。在警局里,小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她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辛伟峰得知小袁被抓,心中五味杂陈。这件事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他来到警局,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小袁,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之间真的有那么大的仇吗?” 小袁抬起头,看着辛伟峰:“从我被你拒绝,被所有人嘲笑的那一刻起,我就恨你。我活在痛苦里,你也别想好过。” 辛伟峰叹了口气:“感情不能勉强,我只是拒绝了你,可你却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小袁沉默不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此刻,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愚蠢,可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经过审判,小袁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在被送往监狱的那天,天空阴沉沉的,袁妈妈满眼含泪地看着小袁,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能看得出的只有不舍和失望,仿佛也在为她的遭遇而悲哀。小袁望着妈妈渐渐远去的背影,她知道,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人生,只希望在监狱的日子里,能慢慢抚平心中的仇恨,重新找回那个迷失的自己。 一百五十九章 救赎之光(一) 今天阴天,微弱的阳光艰难地穿过医院病房那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上洒下几缕斑驳的光影。袁妈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的皱纹像是被岁月匆忙刻下的一道道伤痕。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时不时地喃喃自语,仿佛还陷在女儿小袁刺伤王怡的那场噩梦里无法自拔。 “小袁……小袁……你怎么能……”袁妈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像是受伤的野兽发出的无助哀鸣。 这已经是袁妈第几次被送进医院了,护士们都记不清了。每一次,都是因为精神上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情绪崩溃到极点。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更是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拖垮,脆弱得如同深秋枝头一片摇摇欲坠的叶子。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王怡脚步有些迟缓地走了进来,她的手上还提着一篮新鲜的水果。虽然伤势已经好了许多,但那次被刺伤的经历还是在她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沧桑和凝重。 “阿姨。”王怡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惊扰到病床上脆弱的袁妈。 袁妈缓缓转过头,看到王怡的那一刻,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惊讶,还有深深的痛苦。 “你……你怎么来了?”袁妈虚弱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王怡走到病床前,轻轻地放下水果篮,然后拉过一把椅子,在袁妈床边坐下。她看着袁妈那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阵酸涩。 “阿姨,我来看看您。”王怡温柔地说道,“您别太伤心了,身体要紧。” 袁妈苦笑着摇了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我怎么能不伤心?小袁她……她犯了这么大的错,我这个当妈的,心里像被刀割一样。” 王怡轻轻地握住袁妈的手,那双手粗糙而冰冷,仿佛是岁月沧桑的见证。 “阿姨,我知道您心里难受。”王怡说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得面对。小袁她肯定也很后悔,毕竟。。她也不是坏人,只是一时冲动做错了事。” 袁妈抬起头,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王怡,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你……你不怪她吗?她可是刺伤了你啊。” 王怡微微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宽容和理解:“阿姨,我怪过,但是我不恨。小袁为了爱,偏激了,她也受到了惩罚,后来我想明白了,怨恨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大家都更痛苦。小袁和我之间都是小事,但是她恨辛伟峰同志是最不应该的,要不然也不会导致这样的悲剧发生。” 袁妈听着王怡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没想到,在经历了这样的伤害之后,王怡还能如此宽容和善良。 “你真是个好孩子。”袁妈感慨地说道,“是我们家小袁对不起你。” 王怡轻轻摇了摇头:“阿姨,别说这些了。我今天来,就是想陪陪您,和您聊聊天,让您心里能好受些。” 从那以后,王怡经常来看望袁妈。她陪着袁妈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给袁妈讲一些生活中的趣事,努力逗她开心。在王怡的陪伴和开解下,袁妈的精神状态逐渐好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袁妈终于康复出院了。而王怡,在征得袁妈同意后,决定陪着她一起去监狱看望小袁。 监狱的探访室里,气氛压抑而沉重。小袁穿着囚服,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看上去憔悴而又落魄。当她看到袁妈和王怡的那一刻,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被深深的愧疚所取代。 “妈,我对不起您。”小袁哽咽着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悔恨。 袁妈看着自己的女儿,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小袁,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王怡看着小袁,轻声说道:“小袁,我和阿姨来看你了。你在里面好好改造,别让阿姨担心。” 小袁抬起头,看着王怡,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感激:“王怡,你……你为什么还来看我?我……我对不起你。” 王怡微微一笑,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小袁,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要学会改正。我相信你出来以后,一定能重新开始。你只是被恨蒙蔽了双眼,在里面好好做人。” 小袁听着王怡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说道:“感谢王怡姐。我妈能不能拜托你帮忙照顾一段时间,等我出去我当牛做马报答你。” “说着干啥,谁都不能看着你为难的。” “王怡姐,昨天辛伟峰同志来看我了。”这句话让王怡一惊。 一百六十章 救赎之光(二) “你说谁来看你?”王怡和袁妈异口同声地说。 “我说辛伟峰同志。”接下来小袁讲出来那天发生的事情。 在那座冰冷的监狱里,每一日都像是被厚重的阴霾笼罩。小袁蜷缩在牢房的角落,眼神空洞地望着狭小窗户透进来的那缕微光,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自己伤人那一刻的画面,悔恨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那天,小袁像往常一样被狱警带出牢房,前往探访室。她的脚步拖沓,心里满是疑惑,不知道今天会是谁来看望自己。当她踏入探访室,看到那个熟悉而又让她心跳加速的身影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是辛伟峰。 辛伟峰穿着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可此刻他的脸上却布满了严肃与凝重。他坐在小袁对面,两人中间隔着一道冰冷的玻璃,那玻璃仿佛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隔开了两个世界。 小袁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辛伟峰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透过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小袁,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小袁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知道,我……我犯了大错。” 辛伟峰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小袁,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是一名护士,本应救死扶伤,可你却因为一时冲动,拿起了伤人的武器。你的行为不仅伤害了别人,也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你想过后果吗?” 小袁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说:“我……我当时真的昏了头,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以为……我以为我是在扞卫我的尊严,可现在我知道我错得离谱。” 辛伟峰微微皱眉,语气更加严厉:“你扞卫你的尊严就是你把喜欢变成了一种疯狂的占有欲。你对我的感情,我一直都清楚,但这不是你伤害他人的借口。喜欢是美好的,可你却让它变成了一场灾难。爱和喜欢不是你这样理解的,爱应该是尊重、包容和成全,而不是以伤害为代价的索取。我记得我早就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存在爱,可以是朋友。” 小袁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她哭得泣不成声:“我知道错了,我每天都活在悔恨之中,我真的好想回到过去,把一切都重新来过。” 辛伟峰看着小袁痛苦的模样,心中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忍。他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无济于事。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小袁抬起头,用满是泪水的眼睛望着辛伟峰,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改造,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这个阴影里。” 辛伟峰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鼓励:“你要记住,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改正的勇气。你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小袁用力地点了点头,她咬着嘴唇,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辛伟峰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他接着说:“不,你要让袁妈不再失望。你进来她最伤心,不过你放心,我回去之后,如果有时间,一定会去看望袁妈。你在里面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她担心。” 小袁的眼中涌起感动的泪花,她哽咽着说:“谢谢你,辛伟峰,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来看我,跟我说这些,我可能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辛伟峰微微叹了口气:“我希望你能真正明白我的话,以后能好好生活。” 小袁擦了擦眼泪,坚定地说:“我明白了,我以后会正视自己的感情,不会再这么糊涂了。” 探视时间很快就到了,小袁被狱警带走时,还不时回头看向辛伟峰,眼中满是感激与坚定。辛伟峰望着小袁离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她真的能改过自新,重新找回生活的方向。 “你看看人家辛同志,遇到这么大的事还能劝你,人家是多么好的人。”袁妈说道。 “是啊,小袁,你在里面好好的,我会抽空过来看你。”王怡笑了笑,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这时,狱警来催促,探视时间已经到了。小袁流着眼泪,依依不舍地和妈妈,王怡告别了。 回到牢房的小袁,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辛伟峰说的每一句话。她知道,自己必须要改变,为了自己,为了妈妈,也为了那些被她伤害的人。 一百六十一章 她 部队的操练场被烈日炙烤得滚烫,地面仿佛都能升腾起扭曲的热浪。战士们身着厚重的军装,在教官的严苛指令下,整齐划一地操练着。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汗水的挥洒,太阳似乎要将他们的精力榨干,但战士们的眼神中透着坚毅,没有一个人有丝毫懈怠。辛伟峰就在这队列之中,他身姿矫健,动作标准有力,黝黑的脸庞上满是专注,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滑落,滴在滚烫的土地上,瞬间蒸发。 就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打破了操练场上的沉闷:“请问,三连的连长办公室在哪里?”这声音如同山涧清泉,在这燥热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动听。辛伟峰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一位年轻的女兵站在操场边缘。她穿着崭新的军装,身姿亭亭玉立,白皙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神中带着初来乍到的羞涩与好奇。一头利落的短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瞬间吸引了好几个战士的目光。 教官皱了皱眉头,大声吼道:“看什么看!都给我认真训练!”战士们赶紧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训练上。班长肖亮这时走了过去,女兵礼貌地敬了个礼,说道:“班长您好,我是新来的通讯兵苏瑶,来向您交接一些文件,找了半天没找到地方。”肖亮看了看操练场上的情况,然后对辛伟峰喊道:“辛伟峰,你过来,带这位同志去办公室交接文件,交接完赶紧回来训练。” 辛伟峰快步跑了过来,又敬了个礼,说道:“是,班长!”然后转身对苏瑶说:“苏同志,跟我来吧。” 一路上,辛伟峰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在前面带路。苏瑶倒是大方,主动开口:“你们训练真辛苦啊,这么热的天。”辛伟峰笑着说:“习惯就好,军人嘛,这点苦不算什么。” 到了办公室,苏瑶交接完文件,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辛伟峰得知苏瑶是从军区通讯学校毕业分配过来的,她对部队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不知为何,两人相谈甚欢,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彼此心间蔓延,他们都隐隐觉得,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但很快,辛伟峰就归队继续训练,自那之后,两人因为各自忙碌的工作,竟再也没有见过面。 时光匆匆,一个多月过去了。一天中午,辛伟峰像往常一样去食堂打饭。刚走进食堂,他的目光就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正是苏瑶。她正端着餐盘,在找座位。辛伟峰心中一喜,连忙端着自己的餐盘走过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冒失的新兵端着满满一碗汤,急匆匆地从旁边跑过,和苏瑶撞了个满怀。那碗汤直接洒在了苏瑶的军装上,苏瑶惊呼一声,脸上满是惊慌和尴尬。周围的战士们纷纷投来目光,那新兵吓得脸色苍白,连忙道歉:“对……对不起,苏同志,我不是故意的!” 辛伟峰见状,立刻放下自己的餐盘,快步走到苏瑶身边,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自己干净的手帕递给她,一边对那新兵说:“别慌,先处理一下。”然后又安慰苏瑶:“苏同志,没事的,先擦擦,别着急。”苏瑶接过手帕,感激地看了辛伟峰一眼:“谢谢你,又麻烦你了。” 辛伟峰帮着苏瑶清理了一下,然后对她说:“你先回宿舍换身衣服吧,我帮你把餐盘放着,等你回来。”苏瑶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食堂。那新兵还站在原地,一脸愧疚。辛伟峰对他说:“以后走路小心点,别这么冒失了。”新兵红着脸,连连点头。 过了一会儿,苏瑶换好衣服回来了。辛伟峰已经帮她重新打了一份饭菜,放在餐桌上。两人坐下来,开始聊起这段时间的经历。苏瑶说自己在通讯班工作很充实,就是有时候会觉得有些累。辛伟峰则分享了自己在训练中的一些趣事,逗得苏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从那之后,辛伟峰和苏瑶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休息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在部队的林荫道上散步,分享彼此的生活和梦想。辛伟峰发现,苏瑶不仅外表美丽,内心也十分善良和聪慧。她对文学和音乐有着浓厚的兴趣,这让辛伟峰对她更加着迷。 一百六十二章 硝烟弥漫 战士们的青春在战火中燃烧。辛伟峰和苏瑶的相遇,就像灰暗战场上的一抹亮色。 他们发现彼此有着同样对文学的热爱。在战斗的间隙,部队偶尔会组织读书分享会,辛伟峰和苏瑶总是积极参与。他们会一起探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柯察金的坚韧,交流对《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奋斗人生的感悟。这些共同的爱好,让他们的交流越来越多,关系也逐渐拉近。 一次,部队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要深入敌后执行侦查。辛伟峰毫不犹豫地报名参加,苏瑶得知后,心中满是担忧。出发前,她找到辛伟峰,将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一本诗集递给他,轻声说:“一定要平安回来,我还等着和你讨论诗呢。”辛伟峰紧紧握住诗集,看着苏瑶的眼睛,坚定地点点头:“放心,我一定回来。”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辛伟峰和战友们遭遇了敌人的埋伏。激烈的交火中,子弹呼啸而过,战友们纷纷受伤。辛伟峰想起苏瑶的话,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和使命感。他凭借着过硬的军事素质和顽强的意志,带领战友们突出重围。但在撤退时,他又为了掩护战友,腿部不幸中弹。 当辛伟峰被抬回营地时,苏瑶早已在医疗站焦急地等待。看到担架上满身血迹的辛伟峰,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在为辛伟峰治疗的过程中,苏瑶的手微微颤抖,她强忍着泪水,轻声安慰着辛伟峰:“别怕,会好起来的。”辛伟峰看着苏瑶,心中满是温暖,他知道,这个女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辛伟峰的伤势逐渐好转,在养伤期间,苏瑶经常来陪他。他们一起坐在营地的大树下,分享着彼此的过去、梦想和对未来的憧憬。辛伟峰说,等战争结束了,他要回到家乡,当一名老师,把知识传递给更多的孩子。苏瑶则说,她想去大城市,学习更先进的医学知识,帮助更多的人。他们的梦想看似不同,但都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期待。 然而,现实的残酷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感情而停止。一次大规模的战役即将打响,整个部队都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辛伟峰和苏瑶都知道,这一次,他们面临的将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战役打响后,辛伟峰再次奔赴前线,苏瑶也在后方医疗站全力救治伤员。战斗异常激烈,伤员不断被送回。苏瑶在手术台上连续奋战了十几个小时,累得几乎站不稳,但她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她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让更多的战士活着回来,其中也包括辛伟峰。 硝烟似狰狞巨兽,在南疆的山峦间翻涌、咆哮,刺鼻的气息混着焦土味,呛得人肺腑生疼。辛伟峰和战友们呈战斗队形,在蜿蜒的山路上谨慎前行,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如弦。四周的热带雨林密不透风,枝叶在燥热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仿佛连大自然都在屏息,隐匿着未知的危险。 “注意警戒,这一带地形复杂,小心敌人埋伏。”辛伟峰压低声音,向身后战友们发出指令,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过每一处可疑角落。战士们默契地点头,手中的武器紧握,脚步愈发轻盈,却又沉稳有力。突然······ 一百六十三章 残酷 突然,一阵尖锐的哨音划破死寂,紧接着,密集的枪声从四面八方炸裂开来。子弹如雨点般,裹挟着死亡的呼啸,从隐蔽的山林中喷射而出。辛伟峰心头一震,大喊:“有埋伏,找掩护!”话还未落,身旁的战友便被流弹击中,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 “阿强!”辛伟峰嘶吼着,却无暇顾及,只能迅速侧身,躲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他探出枪口,试图寻找敌人的踪迹,可四周的火力太猛,根本无法看清敌人的位置。敌人显然占据了有利地形,精心布置了这场伏击,他们的火力交叉覆盖,将辛伟峰和战友们死死压制在狭窄的山路上。 “妈的,这帮孙子!”班长肖亮满脸怒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和着尘土,在脸上划出一道道泥痕。他紧咬牙关,朝着敌人方向盲目射击,试图突围。 “别冲动,节省弹药!”肖亮一边大喊,一边观察着战局。此时,己方的伤亡在不断增加,而敌人却躲在暗处,占据着主动。他深知,这样下去,他们都会葬身于此。 就在这时,一枚手榴弹在不远处爆炸,气浪将辛伟峰掀翻在地,他的手臂也被弹片划伤,鲜血直流。但他顾不上疼痛,迅速爬起来,从腰间解下一枚手榴弹,拉环、出手,一气呵成。“轰”的一声巨响,敌人的火力出现了短暂的停歇。 “趁现在,冲!”辛伟峰大喊一声,带领着剩下的战友们,朝着敌人火力薄弱的方向发起冲锋。子弹在耳边呼啸,身旁不断有战友倒下,但他们没有退缩,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突出重围。 终于,在付出惨重的代价后,辛伟峰和为数不多的战友们成功撕开了敌人的包围圈,消失在了茂密的山林中,而身后,枪声还在继续,硝烟依旧弥漫。 辛伟峰和战友们拖着沉重且疲惫的身躯,在茂密山林中蹒跚前行。每一步都踏得艰难,地上的枯枝败叶被血水浸湿,发出沉闷声响。辛伟峰的手臂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他的衣袖,可他紧咬牙关,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为队伍指引方向。 “大家都跟上,别掉队!”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声音在寂静山林里回荡。 战友们互相搀扶,眼神中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对这场残酷战斗的不甘。他们深知,在这片土地上,每一秒都可能面临新的危险,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养伤、补充弹药。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发现了一处隐蔽山洞。山洞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洞壁上凝结着水珠。辛伟峰率先进入,仔细检查一圈确认安全后,才让战友们进来。大家纷纷瘫倒在地,体力和精神都达到了极限。 “阿强他……”老任坐在角落里,声音哽咽,“他还那么年轻,就……”想起牺牲的战友,众人陷入了沉默,悲痛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山洞。 辛伟峰缓缓走到小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强不会白白牺牲,我们要带着他的那份信念继续战斗,为他报仇!”说罢,他强忍着伤痛,开始为战友们处理伤口。 山洞外,夜幕悄然降临,山林里传来各种野兽的叫声,更添几分阴森。辛伟峰安排了轮流值守,自己则坐在洞口,望着漆黑的夜空,思绪万千。他想起了出发前和苏瑶的约定,想起她担忧又期待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股暖流成为支撑他继续战斗的强大力量。 一夜过去,晨光透过枝叶缝隙洒在山洞里。辛伟峰决定带领战友们返回营地,补充物资后,再次投入战斗。他们收拾好装备,互相鼓励,重新踏上了充满未知的征程。 当他们回到营地时,受到了战友们的热烈欢迎。营长看到辛伟峰他们,眼眶泛红,激动地说:“你们可算回来了!大家都以为……”班长向营长汇报了战斗经过和损失,营长听后,神情凝重,拍了拍辛伟峰的肩膀:“你们都是好样的!接下来,我们重新制定作战计划,给敌人狠狠一击!” 短暂休整后,辛伟峰和战友们再次奔赴战场。这一次,他们带着对牺牲战友的思念,带着必胜的决心,在枪林弹雨中勇往直前。每一次冲锋,每一次射击,都是为了扞卫祖国的尊严,为了守护身后的亲人,也为了给那些倒在战场上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一百六十四章 失踪的他 战场上的紧张已经不允许辛伟峰想别的事情了。眼睛是红色的,身体也是红色的,路更是红色的。 激烈的枪炮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在战场的每一寸空间。辛伟峰身姿矫健,眼神坚定,再次投身于这残酷的战场。他手中的武器喷吐着火舌,向着敌人无情地扫射,每一次扣动扳机,都带着对胜利的渴望和对战友的责任。 然而,这一次的敌人异常狡猾。他们像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鬼魅,采用着各种变态的手段。他们利用复杂的地形设下重重陷阱,还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战术,试图将辛伟峰他们一网打尽。辛伟峰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敏锐地躲避着敌人的攻击,同时寻找着敌人的破绽。但敌人的攻势越来越猛,包围圈也越缩越小。 突然,一颗炮弹在辛伟峰附近爆炸,强大的冲击力将他掀翻在地。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几个敌人已经围了上来。辛伟峰奋起反抗,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但敌人的数量太多,他渐渐陷入了困境。 战士们看到辛伟峰的危险处境,纷纷冲了过去,试图营救他。在激烈的交火中,战士们以顽强的意志和无畏的勇气,终于撕开了敌人的包围圈,成功突围。可是,当他们清点人数时,却发现辛伟峰不见了。 战士们焦急地呼喊着辛伟峰的名字,四处寻找他的踪迹。老任面色凝重地走过来,声音颤抖地说:“我看见辛伟峰掉下了悬崖……”众人心中一紧,急忙朝着悬崖边跑去。他们小心翼翼地沿着悬崖边寻找,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然而,下面只有深不见底的山谷,既没有看见辛伟峰的尸体,也没有看见他的活人身影。 辛伟峰就这样失踪了,仿佛人间蒸发一般。这个消息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了每一个战士的心头。任新国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一起并肩作战、充满活力的辛伟峰,就这样消失了。班长肖亮紧握着拳头,脸上满是自责和悲痛,他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战友。其他战士们也都沉默不语,整个队伍沉浸在一片低沉压抑的氛围中。 回到大部队所在的营地,班长肖亮拖着沉重的步伐,找到了苏瑶。苏瑶看到肖亮的表情,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当肖亮缓缓说出辛伟峰失踪的事情时,苏瑶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她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辛伟峰失踪了?这怎么可能……”苏瑶的声音带着颤抖,泪水夺眶而出。她的眼前浮现出和辛伟峰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她的心。突然,苏瑶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肖亮急忙上前扶住她,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营地中顿时一阵慌乱。 苏瑶悠悠转醒,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悲戚。肖亮守在一旁,自责道:“都怪我,没照顾好伟峰。”苏瑶咬着牙,声音颤抖:“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找他!” “对,我也去找小峰。”老任突然站起来激动地说。 部队紧急召开会议,决定派出一支精锐小队,深入悬崖附近的敌占区搜寻辛伟峰。苏瑶不顾众人劝阻,执意加入。出发前,她暗暗发誓,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把辛伟峰带回来。 小队在夜色掩护下潜入敌占区,四周静谧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他们沿着悬崖边缘仔细搜寻,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迹象。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队员们立刻警惕起来,迅速找好掩体,端起武器。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看到一群敌人正鬼鬼祟祟地朝着这边靠近。肖亮低声下令:“准备战斗!”双方瞬间交火,枪声打破了夜的寂静。敌人火力凶猛,小队渐渐陷入困境。苏瑶心急如焚,她知道,这样下去不仅救不了辛伟峰,还会让大家都陷入危险。 就在这时,苏瑶发现敌人后方有一个隐秘的山洞。她灵机一动,向肖亮使了个眼色,苏瑶老任两人带领几名队员,悄悄绕到敌人后方,朝着山洞摸去。进入山洞,一股潮湿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行,突然听到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一百六十五章 阴谋 山洞的入口,像一头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息。苏瑶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山洞。一股浓烈的腐臭和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捂住口鼻。手中的手电筒发出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只能照亮眼前不到一米的地方。 “小心点,这地方感觉不对劲。”老任压低声音,在苏瑶身后提醒道。两名战士紧紧跟在后面,他们的呼吸声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山洞里的墙壁上,不时有水滴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让人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突然,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从山洞深处传来。苏瑶的脚步猛地一顿,她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和老任对视一眼后,两人加快了脚步,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手电筒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映出他们紧张而又坚定的脸庞。 “等等!”苏瑶突然停下,她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老任和两名战士也立刻停下脚步,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就在这时,又一声呻吟传来,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他们耳边。 苏瑶紧握着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的方向靠近。当她终于看清前方的景象时,心脏猛地一缩。只见两名战士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两尊雕像。而在他们身后,一个黑影正缓缓浮现。 “谁在那里?”苏瑶大声喊道,声音在山洞里回荡。没有回应,只有那诡异的寂静。她缓缓向前走去,想要看清那两名战士的情况。就在她快要靠近时,那两名战士突然发出两声痛苦的呻吟,然后直直地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苏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想要冲过去查看,但一股无形的恐惧让她的脚步无法挪动。这时,她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凉意袭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盯着她。她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苏瑶!”老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焦急。苏瑶刚想回应,突然,她眼前一黑,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袭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到老任的呼喊声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苏瑶缓缓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昏暗的房间,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奇怪的符号和血迹。她的手脚被紧紧地绑住,动弹不得。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全身酸痛,仿佛被无数根针扎过。 “有人吗?”苏瑶大声呼喊,但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她试图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但脑海中一片混乱,只记得那两声痛苦的呻吟和那两个倒下的战士。 突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刺眼的光线射了进来。苏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她再次睁开时,一个身影缓缓走进房间。 “你终于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苏瑶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这个人,正是他们一直在对抗的敌人。 “你们把我的战友怎么样了?”苏瑶咬牙切齿地问道。敌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们这些蠢货,还真是不知死活。”敌人冷冷地说道,“不过,你的到来,倒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乐趣。”说着,把手放在苏瑶的腰肢上摸索。苏瑶愤怒地瞪着他,想要挣脱他的手,但却无济于事。 “你们别得意,我们的大部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把你们全部消灭!”苏瑶大声说道。敌人听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就凭你们?”敌人嘲讽道,“你们现在自身难保,还想消灭我们?不过,如果你陪的我们都高兴,说不定······”说完,敌人解开裤腰带,露出淫邪的笑。 就在这时,进来一个戴着头套的男人进来,和敌人的首领耳语几句。“妈~的,先留你一会。”敌人说完,便走出了房间,留下苏瑶一个人在黑暗中。 苏瑶靠在墙上,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的战友们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但她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活下去,找到辛伟峰,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老任也失踪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瑶在黑暗中等待着,她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突然,她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打斗。她心中一动,难道是自己的战友来救她了?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到几声枪响,然后是一阵脚步声朝着她的房间走来。苏瑶紧张地屏住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 门再次被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苏瑶定睛一看,心中涌起一股惊喜。来人正是肖亮! “肖亮,是你!”苏瑶激动地喊道。肖亮急忙跑过来,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嘘!苏瑶,你没事吧?”肖亮低沉着嗓音,问道。 苏瑶点点头:“我没事,其他人呢?” 肖亮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们还在找,不过敌人的防守很严密,我们损失了不少战友。” “我们现在在哪?” “我看见了你丢下的记好,顺着你们的血迹走到了这里,这是山下的一个没落的小村庄,已经没人住了。”肖亮快速地解释道。 苏瑶的心中一痛,她知道,为了救她,战友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站起身,拿起地上的武器:“我们走,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肖亮点了点头,两人朝着门外走去。刚走出房间,就遇到了一群敌人。肖亮和苏瑶立刻举起武器,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在枪林弹雨中,苏瑶和肖亮相互配合,逐渐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们一路寻找着其他战友的踪迹,同时也在寻找着敌人的指挥部。 终于,他们在一个隐蔽的房间里找到了老任。老任受了重伤,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苏瑶急忙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 “老任,你醒醒!”苏瑶焦急地喊道。老任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苏瑶和肖亮,眼中露出一丝欣慰。 “你们来了……”老任虚弱地说道,“敌人的指挥部就在前面,他们在那里策划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苏瑶和肖亮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们知道,这是一场生死较量,他们必须阻止敌人的阴谋,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在老任的指引下,苏瑶和肖亮朝着敌人的指挥部走去。他们的脚步坚定,心中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战,而是为了所有的战友,为了他们的信念。 当他们来到敌人的指挥部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苏瑶和肖亮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突然,他们听到一阵笑声从头顶传来。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敌人正站在一个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你们终于来了。”敌人冷笑着说道,“不过,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们吗?”苏瑶和肖亮没有说话,他们举起武器,瞄准敌人。 “你们别得意,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肖亮大声喊道。说完,两人同时扣动扳机,朝着敌人射击。敌人迅速躲避,同时也命令手下对他们展开攻击。 一场激烈的战斗再次打响,苏瑶和肖亮在敌人的包围圈中奋力抵抗。他们的子弹越来越少,但他们的意志却越来越坚定。 就在他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敌人的包围圈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群战士冲了进来。 苏瑶定睛一看,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原来,是大部队终于赶到了!在大部队的支援下,敌人很快地撤退了。 在众人齐心协力将苏瑶他们从危险中解救出来后,紧张的氛围总算稍有缓和,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疲惫的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然而,这份短暂的安宁如泡沫般脆弱,转瞬即逝。 就在大家沉浸在脱离险境的松懈中时,一声尖锐的枪响瞬间打破了平静。班长肖亮毫无征兆地倒在血泊之中,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阵尘土。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触目惊心。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陷入了极度的惊恐与慌乱,刚刚放松的神经又被狠狠绷紧。 还没等大家从肖亮中枪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老任竟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所在的位置空无一人,只有一摊血证明了他到过这里。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这远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是一场更大阴谋的开端。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肖亮中枪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老任又为何会突然失踪?这一连串的谜团,如同浓重的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让他们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和迷茫。 一百六十七章 扯开迷雾 肖亮中枪后,鲜血如泉涌般浸透衣衫,战友们的呼喊声在混乱中此起彼伏。可现场毫无头绪,敌人的踪迹如同鬼魅,连长当机立断,大手一挥,高声下令:“所有人,听令!立刻撤离此地,返回营地!”大部队在连长的带领下,迅速而有序地撤离那片弥漫着硝烟与危险的区域。 一回到营地,医疗小组便如临大敌,争分夺秒地将肖亮推进临时手术室。医生们的额头布满汗珠,每一个动作都谨慎又专注。子弹紧贴着心脏,稍有差池,便是天人永隔。时间在紧张的手术中仿佛凝固,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疲惫却又带着庆幸地宣告:“手术成功!”众人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下。 连长马不停蹄地与上级取得联系,详细汇报了此次事件。上级考虑到潜在的危险,命令他们先在营地待命,等待后援部队抵达。 刚下了手术的苏瑶却满脸焦急与不甘,坚决不同意:“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干等着,老任失踪,背后肯定还有隐情,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连长眉头紧皱,耐心劝说:“苏瑶,冷静点!这是上级命令,我们要顾全大局。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是照顾好肖亮。” 苏瑶咬着嘴唇,眼眶泛红,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两天过去了,肖亮的病床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苏瑶趴在床边,已然睡着。突然,肖亮的手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苏瑶猛地惊醒,惊喜地呼唤:“肖亮,你醒了!”肖亮面色苍白,虚弱地开口:“我……我看到了,是老任,是他开的枪。”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这个答案,就像一把钥匙,开始慢慢解开缠绕在众人心头的谜团,只是,这背后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怎么会是老任呢?辛伟峰和我说过任新国是他的好哥们,为什么会对班长你开枪呢?”苏瑶提出疑问,显然她是很不相信的。 “我也不相信,但是距离那么近我看的很清楚。他可能是有苦衷吧。”能看得出班长是很痛苦的。 “我必须向连长去汇报。这小子怕不是叛变了。妈的。” 肖亮在苏瑶的悉心照料下,身体逐渐好转。他的脸上慢慢有了血色,不再像刚苏醒时那般虚弱。苏瑶守在一旁,看着肖亮恢复,心中的担忧也渐渐消散。 连长得知肖亮恢复良好,第一时间来到他的营帐。看着精神状态明显好转的肖亮,连长微微点头,说道:“你提供的线索很关键,老任的背叛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我们必须尽快查明真相,揪出背后的阴谋。” 经过深思熟虑,连长做出指示:“三班长,我命令你带领一支十个人的小分队,再次深入村落。一定要小心谨慎,这次任务危险重重,首要目标是找到老任的下落,同时留意一切可疑迹象。”三班长徐虎挺胸立正,坚定地回答:“保证完成任务!” 三班长迅速挑选了十名经验丰富、身手敏捷的战士,在简单的装备检查和任务部署后,小分队便朝着那片充满未知危险的村落进发。一路上,众人神色凝重,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曾经熟悉的道路此刻却弥漫着诡异的气息,仿佛每一处草丛、每一块石头背后都隐藏着危机。 当小分队靠近村落时,三班长示意大家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村子里的动静。只见村子里一片死寂,没有一丝炊烟升起,房屋破败,仿佛被遗弃已久。但三班长知道,这种平静下很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他们缓缓进入村子,脚步声在寂静的村子里格外清晰。突然,一名战士小声提醒:“班长,前面那间屋子有点不对劲。”三班长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间屋子的门半掩着,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三班长做了个手势,众人呈扇形散开,慢慢靠近那间屋子。当他们靠近门口时,三班长猛地一脚踢开门,迅速闪身进入屋内,战士们也紧跟其后。然而,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凌乱的杂物。就在大家准备离开时,细心的战士发现了地上有一些新鲜的脚印,似乎是刚刚有人匆忙离开留下的。 三班长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脚印,判断道:“这些脚印还很新,应该没走多远,我们追!”小分队顺着脚印的方向追去,在村子的另一头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地道入口。地道里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散发着一股潮湿腐臭的气息。三班长没有丝毫犹豫,带头走进地道。 地道里狭窄而崎岖,战士们只能小心翼翼地前行。走着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交谈。三班长立刻示意大家停下,握紧手中的武器,准备随时应对突发情况。他们慢慢靠近声音的来源,一场未知的遭遇战即将拉开帷幕。 第一百六十八章 破局 三班长带着战士们,在漆黑潮湿的地道里,屏气敛息,一点点朝着那细微声响的源头靠近。地道里弥漫着腐臭气息,混合着战士们紧张的呼吸,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 当他们终于看清声音的来源时,只见前方有一小片昏黄的光亮,是一盏破旧的油灯发出的。借着那微弱的光,他们看到几个黑影正围坐在一起,似乎在商讨着什么。三班长打了个手势,战士们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那几个黑影。 “不许动!”三班长一声大喝,声音在地道里回荡。那几个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哆嗦,慌乱地站起身来,手中还紧握着武器。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其中一个黑影突然开口:“别开枪,自己人!”三班长心中一凛,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厉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黑影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从黑暗中露出了面容。原来是之前失踪的侦察兵小李,他的脸上满是疲惫和憔悴。小李见到三班长,激动地说道:“三班长,可算等到你们了!我们被敌人追击,躲进了这个地道,本想找机会出去,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们。” 三班长看着小李身后同样衣衫褴褛的几名战士,心中的疑惑并没有完全消除。他仔细打量着他们,问道:“你们怎么会被敌人追成这样?老任的消息打听到了吗?” 小李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他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们在追查老任的下落时,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被敌人设下了埋伏。关于老任,我们只知道他和一个神秘组织有联系,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三班长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小李的话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就在这时,一名战士突然喊道:“不好,我们可能被包围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地道的后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敌人,正朝着他们步步逼近。三班长当机立断,喊道:“大家先别慌,往前面冲,找机会突围!” 战士们一边开枪还击,一边朝着地道的前方冲去。敌人的火力很猛,子弹在地道里乱飞,不断有战士受伤。三班长心急如焚,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就在这时,他发现地道的一侧有一个小小的洞口,虽然不知道通向哪里,但这也许是唯一的出路。 三班长带着战士们朝着洞口冲去,他们艰难地突破了敌人的封锁,钻进了那个洞口。洞口里面是一条更加狭窄的通道,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向前爬,身后敌人的喊叫声渐渐远去。 不知爬了多久,他们终于从通道的另一头钻了出来。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战士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丝放松。 三班长开始清点人数,发现有两名战士在刚才的战斗中不幸牺牲,还有几名战士受了重伤。他的心中充满了悲痛和愤怒,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安置伤员,同时继续完成任务。 他们在树林里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将伤员安置好后,三班长开始和小李等人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小杨突然开口:“我觉得小李他们的出现太巧合了,而且他的话里有很多疑点。我们不能轻易相信他们。”三班长点了点头,他也有同样的怀疑。于是,他决定让一名战士暗中监视小李等人,自己则带着其他战士出去寻找食物和水源,同时侦察周围的情况。 三班长带着战士们在树林里小心翼翼地前行,他们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突然,他们听到了一阵汽车引擎的声音。三班长心中一动,他带领战士们朝着声音的方向摸去。在树林的边缘,他们看到了一辆敌军的卡车,正停在一个临时搭建的营地旁边。营地周围有几个敌人在巡逻,看起来戒备森严。 三班长观察了一会儿,心中有了一个计划。他决定带领战士们偷袭这个营地,夺取敌人的物资和武器,同时也许能从敌人那里得到一些关于老任和神秘组织的线索。战士们听了三班长的计划,纷纷表示赞同。 夜幕降临,树林里一片漆黑。三班长带着战士们悄悄地靠近了营地。他们利用地形的掩护,避开了敌人的巡逻队,成功地潜入了营地。三班长一声令下,战士们如猛虎下山般冲向敌人。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慌乱地组织反击。 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战士们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出色的战斗技巧,逐渐占据了上风。就在他们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候,营地的后方突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三班长心中一惊,他意识到他们可能中了敌人的圈套。 原来,小李等人果然是叛徒。他们在地道里故意引三班长等人进入敌人的包围圈,又在他们偷袭营地的时候,通知了敌人的增援部队。三班长看着眼前的局势,心中充满了懊悔和愤怒。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必须尽快想办法突围。 他带领战士们集中火力,朝着敌人的薄弱环节发起了冲锋。在激烈的战斗中,战士们奋勇杀敌,终于撕开了敌人的防线,成功突围。他们带着受伤的战友,在夜色的掩护下,消失在了茫茫的树林中。 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他们终于回到了山洞。三班长看着受伤的战友和疲惫的战士们,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叛徒小李等人绳之以法,揭开老任和神秘组织的阴谋,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在山洞里,三班长和战士们开始重新制定计划。他们知道,敌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继续追杀他们。但他们也不会退缩,他们将以更加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斗志,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战斗,即将在这片充满硝烟的土地上展开。 一百六十九章 暗影 三班长所带领的这支队伍,肩负着艰巨的任务——探寻神秘组织的秘密,揪出隐藏在暗处的叛徒,为部队的安全与胜利铺平道路。 此前的行动中,三班长带领战士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抓住了叛徒小李。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可以从他口中撬出关键线索时,意外发生了。一声尖锐的枪响划破紧张的空气,小李的额头瞬间绽放出一朵血花,他的身体如断了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地倒下。三班长瞪大了眼睛,一个箭步冲过去,试图挽救小李的生命,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小李的嘴角淌着鲜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说道:“三班长……我对不起部队的培养,你们要小心老任……”话音刚落,他的头便无力地垂了下去,生命的气息迅速消散。 三班长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疑惑。愤怒的是,小李的背叛让部队遭受了重大损失;疑惑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子弹究竟来自何方?那个被小李提及的老任,又到底在这场行动中充当了何许人?他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的树林静谧得有些诡异,似乎每一片树叶的背后都隐藏着一双眼睛。战士们也都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眼神中透露出不安与紧张。 “大家提高警惕,敌人就在附近!”三班长低声命令道。战士们迅速呈扇形散开,小心翼翼地朝着树林深处搜索前进。他们的脚步轻得几乎听不到声音,只有偶尔踩断枯枝的“咔嚓”声,在寂静的树林中格外刺耳。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古宅前。这座古宅看起来已经荒废了很久,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大门半掩着,在微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三班长打了个手势,战士们迅速将古宅包围起来。三班长率先走进古宅,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大厅里摆放着几张破旧的桌椅,上面布满了灰尘。 就在这时,一名战士突然喊道:“三班长,快来看看这个!”三班长快步走过去,只见那名战士正指着一面墙壁,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看起来歪歪扭扭,像是某种神秘的文字,但又没有人能够看懂。三班长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这些符号似乎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信息。 “大家仔细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三班长说道。战士们纷纷散开,开始在古宅里仔细搜寻起来。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名战士在一间密室里发现了一本破旧的日记。日记的纸张已经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但勉强还能辨认。 三班长接过日记,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的内容断断续续,记录了一个神秘组织的一些活动。从日记中可以看出,这个神秘组织似乎在策划着一场惊天的阴谋,而他们的行动似乎与一个叫做“命运之石”的东西有关。至于这个“命运之石”究竟是什么,日记中并没有详细的记载。 “三班长,这个‘命运之石’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关键?”一名战士问道。三班长沉思了片刻,说道:“很有可能。看来我们要尽快弄清楚这个‘命运之石’的下落,以及它和老任之间的关系。”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古宅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三班长心中一惊,他知道他们被敌人包围了。战士们迅速拿起武器,准备迎敌。三班长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只见一群敌人正朝着古宅涌来。这些敌人的装备精良,看起来训练有素。 “大家不要慌,利用古宅的地形进行反击!”三班长喊道。战士们纷纷占据有利位置,朝着敌人开枪射击。敌人的进攻十分凶猛,一波接着一波。战士们虽然顽强抵抗,但由于敌人的火力太猛,他们渐渐陷入了困境。 第一百七十章 又现迷局(一) 三班长带领着一支肩负重任的队伍,他们的任务是探寻一个神秘组织的秘密,揪出隐藏在暗处的叛徒,为部队的安全与胜利排除隐患。 此前的行动中,三班长带领战士们历经艰辛,终于抓住了叛徒小李。然而,就在众人准备从他口中获取关键线索时,意外突然降临。一声尖锐的枪响打破紧张的氛围,小李的额头瞬间绽开血花,身体直挺挺地倒下。三班长瞪大双眼,迅速冲过去试图挽救,但一切为时已晚。小李嘴角淌着血,用尽最后力气艰难说道:“三班长……我对不起部队的培养,你们要小心老任……”话落,他的头无力垂下,生命消逝。 三班长缓缓起身,眼神中满是愤怒与疑惑。愤怒的是小李的背叛让部队遭受重大损失,疑惑的是这突如其来的子弹从何而来,老任又是谁?他环顾四周,周围的树林静谧得诡异,仿佛每片树叶后都藏着眼睛。战士们也都警惕地握紧武器,眼神中透露出不安与紧张。 “大家提高警惕,敌人就在附近!”三班长低声命令。战士们迅速呈扇形散开,小心翼翼地朝着树林深处搜索前进。他们脚步极轻,只有偶尔踩断枯枝的“咔嚓”声,在寂静树林中格外刺耳。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一座废弃工厂前。这座工厂看起来荒废已久,墙壁满是斑驳锈迹,大门半掩着,在微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三班长打了个手势,战士们迅速将工厂包围。三班长率先走进工厂,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厂房里摆放着几台破旧的机器,上面布满灰尘。 这时,一名战士突然喊道:“三班长,快来看看这个!”三班长快步走过去,只见那名战士正指着一面墙壁,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歪歪扭扭,像是某种特殊的标记,但没人能看懂。三班长皱起眉头,直觉告诉他这些符号隐藏着重要信息。 “大家仔细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三班长说道。战士们纷纷散开,在工厂里仔细搜寻。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名战士在一间隐蔽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本破旧的笔记本。笔记本纸张泛黄,字迹有些模糊,但勉强能辨认。 三班长接过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内容断断续续,记录了神秘组织的一些活动。从笔记中可知,这个神秘组织似乎在策划一场大规模的破坏行动,而他们的行动似乎与一种威力巨大的新型武器有关。至于这种武器的具体情况,笔记本中没有详细记载。 “三班长,这个新型武器会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关键?”一名战士问道。三班长沉思片刻,说道:“很有可能。看来我们要尽快弄清楚它的下落,以及它和老任之间的关系。”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工厂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三班长心中一惊,知道他们被敌人包围了。战士们迅速拿起武器,准备迎敌。三班长透过窗户向外望去,只见一群敌人正朝着工厂涌来。这些敌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大家不要慌,利用工厂的地形进行反击!”三班长喊道。战士们纷纷占据有利位置,朝着敌人开枪射击。敌人进攻凶猛,一波接着一波。战士们顽强抵抗,但由于敌人火力太猛,渐渐陷入困境。 就在这时,三班长突然发现敌人后方出现一阵混乱。原来是另一支神秘队伍从敌人背后发起攻击。这支队伍行动迅速,如鬼魅般穿梭在敌人之间,很快打乱了敌人的阵脚。三班长见状,心中大喜,趁机带领战士们发起冲锋。在两支队伍的夹击下,敌人终于抵挡不住,纷纷逃窜。 战斗结束后,三班长走上前去,想要感谢这支神秘队伍。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从队伍中走出,他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助我们?”三班长警惕地问道。那名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说:“你们最好不要再追查下去了,有些事情不是你们能承受的。”说完,带领队伍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一百七十一章 又现迷局(二) 三班长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疑惑。这个神秘队伍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警告自己不要再追查?难道他们和神秘组织有关系?一连串问题在三班长脑海中盘旋。 回到营地后,三班长和战士们开始仔细研究笔记本和墙壁上的符号。经过一番努力,终于破解了那些符号的含义。原来,这些符号是一种简单的密码,记录了新型武器的下落。根据密码提示,新型武器被藏在一座废弃的科研基地里,而这座基地位于一片荒无人烟的戈壁之中。 三班长决定带领战士们前往戈壁,寻找新型武器。他们收拾好行囊,踏上新征程。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敌人的巡逻队,终于来到那片神秘的戈壁。 戈壁中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让人难以看清前方道路。三班长带领战士们沿着一条隐约可见的车辙印前行,心中充满警惕。突然,他们发现前方有一座破旧的建筑,正是那座废弃的科研基地。 三班长走上前去,轻轻推开基地的大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基地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些废弃的实验设备。 “大家仔细找找,看看新型武器在哪里。”三班长说道。战士们纷纷散开,在基地里仔细搜寻。就在这时,一名战士突然喊道:“三班长,快来看看这个!”三班长快步走过去,只见那名战士正站在一个隐蔽的地下室入口前。 三班长小心翼翼地走进地下室,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墙壁上刻满了奇怪的标记,让人感觉仿佛进入了一个神秘的世界。他们沿着通道向前走,终于来到一个密室里。密室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金属箱子,箱子上刻满了神秘的符号。 “这个箱子里会不会就是新型武器?”一名战士问道。三班长沉思片刻,说道:“很有可能。大家小心一点,打开箱子看看。”战士们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放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装置,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新型武器。 就在他们准备拿起新型武器的时候,突然,密室里响起一阵阴森的笑声。三班长心中一惊,迅速拿起武器,警惕地环顾四周。只见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正是那个被小李提及的老任。 “你们终于还是找到了这里。”老任冷冷地说道。“老任,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那个神秘组织到底有什么阴谋?”三班长愤怒地问道。老任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以为自己能阻止这一切吗?这个新型武器的威力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得到它的人将掌控战争的局势。而我,就是那个注定要得到它的人!” 说完,老任突然朝着新型武器扑去。三班长见状,立刻冲上前去,与老任展开激烈搏斗。战士们也纷纷加入战斗,一时间,密室里刀光剑影,喊杀声震天。 在激烈的战斗中,三班长逐渐发现老任的身手十分敏捷,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但三班长并没有退缩,凭借顽强的意志和出色的战斗技巧,与老任展开殊死搏斗。 就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突然,密室里的灯光全部熄灭,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更多的人冲进了密室。三班长心中一惊,他知道,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待灯光再次亮起,他们发现新型武器竟然消失了。老任见状,顿时疯狂地咆哮起来:“我的新型武器!是谁?是谁拿走了它?”三班长和战士们也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新型武器究竟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密室的通风管道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三班长心中一动,他知道,那个神秘的拿走新型武器的人很可能从这里逃走了。 “追!”三班长喊道。战士们迅速朝着通风管道追去。他们穿过狭窄的通风管道,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是一片错综复杂的地下迷宫,通道纵横交错,让人迷失方向。 三班长带领战士们在地下迷宫里四处寻找那个神秘的身影,但始终没有找到任何踪迹。就在他们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地下迷宫里响起一阵诡异的电话铃声。三班长顺着铃声的方向走去,只见一个破旧的公用电话亭矗立在通道尽头,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地下迷宫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向我开枪 三班长的手微微颤抖,犹豫一瞬后,猛地抓起听筒,“喂?”电话那头传来辛伟峰带着哭腔的声音:“三班长,是我,你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 “新型武器根本不是什么威力巨大的杀伤性武器,它其实是一份记录着各方势力高层贪腐证据的机密文件。”辛伟峰喘着粗气,语速极快,“神秘组织本想利用这份文件威胁各方,让战争继续,他们好从中牟利。可我……我被他们关起来,我假意被他们收买,配合演了这一出。” 三班长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忙道:“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现在文件被谁拿走了?” 辛伟峰声音愈发颤抖:“我没看清楚,我刚发现他们的计划,就想告诉你们,但我偷听到,他们已经联系了一个神秘买家,准备高价出售文件,交易地点就在城郊的废弃火车站。” 三班长挂断电话,转身对战士们说:“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交易前截住文件!” 当他们赶到废弃火车站时,四周死寂一片。突然,一阵汽车引擎声传来,几辆车缓缓停下,一群黑衣人押着一个人走下车,正是神秘队伍的首领。 三班长怒喝:“把文件交出来!”神秘首领却大笑起来:“你们来晚了,文件已经不在这了。我们不过是诱饵,真正的交易在别处。”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枪声。三班长心急如焚,不知该往哪追。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从角落冲出来,大喊:“跟我来!” 众人跟着乞丐狂奔,来到一处隐蔽仓库。刚到门口,里面就传出神秘组织成员的声音:“一手交钱,一手交文件。”三班长一脚踹开门,大喊:“不许动!” 仓库里,交易双方瞬间拔刀相向。三班长和战士们迅速加入战斗,场面一片混乱。一番激战后,三班长终于在混乱中抢到文件箱。 可当他打开箱子,却发现里面是空的。神秘组织头目得意地笑:“你们以为这么容易拿到?文件早就被调包了。”三班长正要发作,突然发现神秘队伍首领趁乱溜走,他立刻追了上去。 追到一个废弃工厂,三班长堵住了神秘首领。首领缓缓摘下口罩,竟是三班长曾经的战友,他低声说:“我本想暗中保护文件,把它交给能真正结束战争的人,可现在,我们都被更强大的势力算计了。”话音刚落,四面八方涌出更多敌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局势再次陷入绝境。 三班长看着曾经的战友,心中五味杂陈,还没等他开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迅速逼近。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他冷笑着走进废弃工厂,身后跟着一群荷枪实弹的手下。 “都别动!”疤脸男一声大喝,随后一挥手,几个手下押着一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正是辛伟峰。此刻的辛伟峰,衣衫褴褛,脸上带着淤青和血迹,但眼神中却透着坚定。 “三班长,没想到吧?你所谓的‘投诚’战友,其实一直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疤脸男得意地说道,“现在,把你手里的文件箱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他!”说着,他把枪抵在了辛伟峰的太阳穴上。 三班长的手紧紧握住武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向辛伟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辛伟峰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信任与决绝。三班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深吸一口气,表面上却露出犹豫和挣扎的神情。 “别冲动,有话好说!”三班长缓缓开口,同时悄悄地向旁边挪动了一步,试图寻找更好的射击角度。 “少废话!”疤脸男不耐烦地吼道,“赶紧把箱子扔过来!” 三班长假装无奈地举起文件箱,作势要扔过去。就在他手臂挥动的瞬间,辛伟峰突然用力一挣,身体猛地向一旁倒去。三班长眼疾手快,扣动扳机,子弹如闪电般射出,穿过辛伟峰身体的空隙,直直地射向疤脸男。 疤脸男躲避不及,被击中胸口,向后倒去。他的手下见状,立刻疯狂地开枪扫射。三班长迅速躲到一根柱子后面,战士们也纷纷寻找掩体,与敌人展开激烈的交火。 工厂内硝烟弥漫,枪声震耳欲聋。三班长一边开枪还击,一边留意着辛伟峰的情况。只见辛伟峰虽然受了伤,但仍顽强地捡起地上的一把枪,加入战斗。 敌人的火力十分凶猛,三班长和战士们渐渐陷入了困境。就在这时,三班长突然发现敌人的弹药补给点在工厂的一个角落里。他心中一动,对身边的战士喊道:“掩护我!” 说完,他猛地冲了出去,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敌人纷纷向他射击,但都被他巧妙地避开。终于,他接近了弹药补给点,一个翻滚,来到了弹药箱旁。 三班长拿起一枚手榴弹,拉开拉环,用力向敌人扔去。“轰”的一声巨响,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敌人顿时乱作一团。三班长趁机带领战士们发起冲锋,经过一番激烈的拼杀,终于将敌人全部消灭。 硝烟散去,三班长快步走到辛伟峰身边,将他扶起。辛伟峰脸色苍白,但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三班长,我们成功了……”三班长眼眶湿润,用力地点了点头:“对,我们成功了,你是好样的!” 随后,三班长和战士们带着辛伟峰迅速离开了废弃工厂。他们知道,这份机密文件事关重大,必须尽快将它送到能够真正结束战争、让百姓重归安宁的人手中,而他们的使命,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战火与情殇 受伤后,辛伟峰在就近的医院修养了一段时间后,就回到了营地。夕阳的余晖洒在临时营地,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黄。辛伟峰从车上下来,身上的疲惫还未褪去,眼神却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苏瑶。 苏瑶也看到了他,眼中瞬间亮起光芒,小跑着迎了过来。“伟峰,你可算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欣喜与焦急。辛伟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再次见到苏瑶,这份亲切愈发浓烈。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我回来了。” 然而,还没等两人好好叙旧,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起。指挥官的声音在营地中回荡:“全体集合,有紧急任务部署!”辛伟峰歉意地看了苏瑶一眼,转身快步走向集合点。苏瑶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任务结束后,已经是深夜。辛伟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休息区,刚坐下,苏瑶就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累坏了吧,快喝口水。”她温柔地说道。辛伟峰接过水,喝了一口,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苏瑶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伟峰,你这次出去这么久,我每天都担惊受怕的。以后能不能多陪陪我?”辛伟峰身子一僵,他知道苏瑶的心思,可战争的残酷让他无法轻易承诺。 “苏瑶,现在局势这么紧张,我们都有自己的职责。我不能因为儿女情长就放下手中的任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苏瑶的脸色微微一变,“职责?难道我在你心里就一点不重要吗?每天都在打仗,我只想要你多陪陪我,这也有错吗?你知不知道自从你上次失踪我都担心死了,我这么为了你,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我让你多陪我有错吗?难道你变心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不甘。 辛伟峰心中一阵烦躁,他并非不想陪伴苏瑶,只是战争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让他觉得在没有真正结束战争之前,谈情说爱太过奢侈。“苏瑶,你不明白,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更多人的安宁。只有战争结束了,我们才能真正安心地在一起。”他试图解释。 “我不明白?我每天都在这营地,看着你们一次次出去执行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传来有人牺牲的消息。我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也回不来了。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这真的很难吗?”苏瑶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辛伟峰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战争的残酷让他变得有些麻木,每一次任务都是生死考验,他的心灵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他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去平复,去思考未来的路,而不是在此时陷入儿女情长的纠葛中。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每次苏瑶提出想要陪伴,辛伟峰总是以任务繁忙为由推脱。而苏瑶则觉得辛伟峰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在乎她。 一次,苏瑶在整理物资时,听到几个战士在议论辛伟峰。 “辛伟峰这次任务可真是勇猛,不愧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 “是啊,他心里装的都是国家大事,哪还有心思顾儿女情长。”苏瑶听到这些话,心中一阵刺痛。她终于明白,辛伟峰和她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又一次,辛伟峰完成任务回来,满身疲惫。苏瑶看着他,心中的委屈和不满再次涌上心头。“你就不能多抽点时间陪陪我吗?每次回来都是这样,倒头就睡,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她的声音带着愤怒。 辛伟峰也有些生气了,“我在外面拼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大家过上安稳的日子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理解你,可谁来理解我?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你却只想着你的任务。我们之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这么一文不值吗?”苏瑶哭着跑开了。 辛伟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一阵懊悔。他知道自己伤了苏瑶的心,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平衡战争与爱情。 几天后,辛伟峰接到了一个更加危险的任务。这次任务关系到整个战局的走向,成功了,或许战争就能迎来转机;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辛伟峰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的犹豫。 出发前,他找到苏瑶。苏瑶看到他,眼神冷漠,再无从前的温柔。辛伟峰走上前,轻声说:“苏瑶,我要去执行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可能会有危险。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好,没有顾及你的感受。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苏瑶冷冷地看着他,“你总是这样,有了任务就把我抛在脑后。我不想再等了,我们分开吧。” 辛伟峰如遭雷击,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他只能默默转身,脚步沉重地走向队伍。 任务进行得异常艰难,敌人的抵抗十分顽强。辛伟峰带领着战友们浴血奋战,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在战斗的间隙,他会想起苏瑶的话,心中满是苦涩。 终于,他们成功完成了任务。当胜利的消息传来,整个营地都沸腾了。辛伟峰拖着受伤的身体回到营地,他下意识地寻找苏瑶的身影,却只看到一片空荡荡。 他知道,自己失去了苏瑶,在追求国家大义的道路上,他做出了选择,也付出了代价。战争还在继续,他的使命尚未完成,只是在无数个深夜,他会想起那个曾经与他相伴的女孩,心中满是遗憾。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余烬 辛伟峰望着空荡荡的营地,苏瑶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可他清楚,他们之间的故事已经画上了句号。那一句“我们分开吧”,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在他心中隐隐作痛。尽管如此,苏瑶曾经的笑容、温柔的话语,依旧深深刻在他的心底,成为他在战火中最柔软的回忆。 不久后,辛伟峰听闻苏瑶申请调走了,去了一个遥远的营地。他心中五味杂陈,有不舍,有愧疚,却也明白,这或许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爱情太过脆弱,他选择了国家大义,便只能辜负她的深情。 战争的硝烟并未因为他个人的情感变故停歇,反而愈演愈烈。辛伟峰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战斗中,每一次冲锋陷阵,每一次死里逃生,他都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更多像苏瑶一样的人,能在和平的阳光下生活。 终于,漫长而残酷的战争迎来了胜利的曙光。当最后一声枪响消散在空气中,辛伟峰站在废墟之上,望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疲惫与怅惘。战争带走了太多,他的青春、他的爱情,还有无数战友的生命。 回到部队,辛伟峰本以为可以迎来一段平静的时光,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重新开始生活。然而,一个惊人的消息如晴天霹雳般击中了他——老任叛变了。 老任,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在他心中一直是坚毅、忠诚的象征。他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在枪林弹雨中都未曾退缩的老任,会背叛他们,背叛国家。 辛伟峰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老任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一起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一起在战场上相互掩护,一起憧憬着战争结束后的美好生活。他还记得,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老任为了救他,肩膀被敌人的子弹击中,鲜血染红了军装,可他却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便又投入战斗。这样的人,怎么会叛变呢? “不,这一定是误会!”辛伟峰喃喃自语,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挣扎。他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更无法接受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人,如今却成了叛徒。 他不顾众人的阻拦,转身就要去找老任,他要当面问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在他快要走出部队大门时,一只手拉住了他。他回头,看到了班长那张熟悉而又严肃的脸。 “班长,你放开我!我要去找老任,我要听他亲口说!”辛伟峰情绪激动地喊道。 班长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目光坚定:“小峰,你冷静点!老任叛变是铁一般的事实,证据确凿,他已经被关押起来了。你现在去找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辛伟峰的眼眶泛红,他用力地挣扎着:“不可能,班长,你骗我!老任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苦衷,我要去听他解释!” 班长叹了口气,松开了手:“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也一样。老任是我们的好战友,曾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但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必须面对。” 辛伟峰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心中充满了痛苦与困惑。他不明白,战争都结束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想起曾经在战场上,他们为了守护彼此的生命,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可如今,却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班长,我不明白,老任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辛伟峰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 班长缓缓地坐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但不管他出于什么理由,背叛就是背叛,这是无法原谅的。我们不能因为他曾经的功绩,就忽视他犯下的错误。” 辛伟峰沉默了,他知道班长说得对,可他的内心却始终无法释怀。在他心中,老任的形象已经崩塌,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的挚友。 接下来的日子里,辛伟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信仰,反思这场战争的意义。战争虽然结束了,但留下的伤痛却如此深刻,不仅在这片土地上,更在他的心中。 他时常一个人坐在部队的角落里,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苏瑶的离去,老任的叛变,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一切。他曾经以为,只要战争结束,一切都会好起来,可现实却给他沉重的一击。 然而,生活还得继续。辛伟峰明白,他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他决定重新振作起来,为了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战友,为了这片千疮百孔的土地,他要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 他开始积极参与部队的重建工作,帮助那些在战争中受伤的战友重新适应生活。在这个过程中,他逐渐找到了新的目标和意义。他知道,尽管失去了很多,但他还有责任,还有使命。 而关于苏瑶和老任,他将他们的记忆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那些曾经的美好与伤痛在他的心里不住的盘旋回荡,他是在忍不住,问出了那一句:“班长,老任,为什么叛变?” 一百七十五章 惆怅 一切的想法都要埋在脑袋里了。辛伟峰想,他还能问什么,还能想什么呢。 “小峰,快来。帮王妈拽一下这个。” “来了,来了、” 婚礼的礼堂被布置得温馨而质朴,彩色的拉花在昏黄灯光下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喜庆与甜蜜。辛伟峰站在台下,看着身着崭新军装的班长,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往昔。 婚礼的礼堂被精心布置过,虽说没有奢华的装饰,却处处透着温馨质朴的气息。彩色拉花纵横交错,在并不明亮的昏黄灯光下轻轻晃动着,好像在诉说着幸福的故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与甜蜜的气息,每一丝味道都在渲染着这喜庆的氛围。辛伟峰站在台下的宾客中间,目光落在台上容光焕发、身着崭新笔挺军装的班长肖亮身上,记忆的阀门瞬间被打开,往昔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那是一个傍晚,太阳即将落山,余晖像是一层薄薄的金纱,温柔地洒在整个营地,给这里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暖光。刚结束一天高强度训练的班长肖亮,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但他的眼神中却满是紧张与期待。他的手紧紧地攥着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一枚样式简单朴素的戒指,这戒指虽不昂贵,却饱含着他对王怡深沉的爱意。他怀揣着这份珍贵的心意,脚步匆匆地朝着营地外走去,今天,他要去完成一件人生大事——向心爱的姑娘求婚。 肖亮一路小跑来到了医院,熟悉地穿过走廊,径直走向王怡所在的科室。他在门口稍作停留,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军装。这时,他透过窗户看到王怡正在专注地整理病历,她身着干净整洁的白色护士服,身姿轻盈,专注的模样让肖亮看得入了神。 就在肖亮准备敲门进去时,身后传来了连长的声音。“肖亮,可算赶上了,没迟到吧?”连长笑着拍了拍肖亮的肩膀。 辛伟峰也在一旁打趣道:“班长,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可别紧张得掉链子。” 原来,为了给这场求婚增添些特别的意义,肖亮特意邀请了两位前来见证。 三人一同走进科室,王怡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肖亮和连长、辛伟峰,脸上露出了疑惑又惊喜的神情:“肖亮,你们怎么来了?训练结束啦?还有连长、小峰,快请坐。” 肖亮深吸一口气,向前几步走到王怡面前,此时的他,心跳如鼓,紧张得声音都微微颤抖:“王怡,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的美丽和善良就在那一刻,你就走进了我的心里。从那以后,和你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都让我越来越确定,你就是我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今天,连长也在,他见证了我的心意。王怡,你愿意嫁给我,以后的日子,不管风雨,都与我携手走过吗?”说着,他缓缓地打开手中的小盒子,单膝跪地,将那枚承载着满满爱意的戒指呈现在王怡面前。 王怡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眼眶迅速泛红,感动的泪花在眼中闪烁。她的视线在肖亮和戒指之间来回移动,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片刻之后,她用力地点点头,声音带着些哽咽,轻声却坚定地说:“我愿意。” 这一刻,整个科室都被幸福与喜悦填满。连长和辛伟峰笑着鼓起掌来,医院的走廊里掌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在为这对新人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然而,回到现实,看着台上幸福洋溢的班长和王怡,辛伟峰的心里却满是惆怅与落寞。曾经与他在战场上生死与共的老任,因叛变接受审判,如今已沦为阶下囚,往昔并肩作战的情谊早已破碎不堪;还有小袁,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青春被冰冷的铁窗禁锢。热闹欢腾的婚礼现场与他内心的荒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周围宾客们的欢声笑语,此刻听在他耳中,是那么的遥远和虚幻。 辛伟峰只感觉疲惫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向他袭来,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他实在无法再承受这物是人非带来的巨大冲击。婚礼结束后,他默默地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便向上级递交了调职申请。 没过多久,调令下达。辛伟峰背着行囊,独自一人在熟悉的营区里慢慢地走着,每一步都带着眷恋与不舍。他看着曾经挥洒汗水的训练场、一起生活过的宿舍,心中五味杂陈。最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承载着他无数回忆的地方,转身登上了前往新驻地的车,向着未知的生活进发,去寻找内心的安宁与新的方向。 一百七十六章 新途 辛伟峰抵达新驻地时,正值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却也透着几分陌生与孤寂。新环境里的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士兵们步伐整齐,口号响亮,可这热闹却似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初来乍到,辛伟峰被安排到了一个基础训练小队,每日按部就班地参与体能训练、战术演练。他虽努力融入,可战场上留下的创伤、昔日战友背叛与堕落带来的阴影,仍如影随形,让他在训练时常常陷入恍惚。旁人只当他是初来不适应,却不知他内心的波澜。 日子平淡如水地流逝,直到一场大规模军事演习的消息传来。整个驻地瞬间沸腾起来,各单位厉兵秣马,全力投入到紧张的演习筹备中。辛伟峰所在小队也接到了明确任务,负责模拟敌方的一支突袭力量,对“红军”后方实施骚扰攻击,以检验“红军”的应变与防御能力。 演习当日,天空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辛伟峰和队友们趁着黎明前的黑暗,悄然潜入指定区域。他们行动敏捷,如鬼魅般穿梭在山林间,巧妙避开了“红军”的首轮侦察。按照计划,他们在一处关键节点设下埋伏,准备给“红军”的补给车队致命一击。 然而,“红军”并非毫无防备。随着一声尖锐的警报声划破长空,周边突然涌出大量“红军”士兵,迅速对他们形成了包围之势。辛伟峰心中一紧,却没有丝毫慌乱,以往战斗经验让他迅速做出判断,指挥队友们依托地形展开反击。一时间,枪炮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双方陷入了激烈交火。 在战斗的关键时刻,辛伟峰发现了“红军”指挥体系中的一个漏洞。他当机立断,带领两名队友,冒着密集的火力,强行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直捣“红军”的临时指挥所。这一冒险行动让“红军”阵脚大乱,原本占据优势的“红军”开始出现动摇。辛伟峰趁势发动猛攻,成功扭转了战局,他们这支模拟的“敌方”力量取得了一场意外的胜利。 这场精彩的战斗表现被前来观摩演习的胡司令员尽收眼底。胡司令员身材魁梧,满脸刚毅,此刻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赞赏的光芒。“这小子有点意思!”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打起仗来脑子清楚,敢打敢拼,是个好苗子!” 演习结束后,胡司令员立刻下令,要见一见辛伟峰。当辛伟峰一身硝烟、满脸疲惫地站在胡司令员面前时,胡司令员上下打量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小子行啊!刚才那仗打得不错,不过别给老子骄傲,还差得远呢!”辛伟峰挺直腰杆,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眼中满是坚定与敬畏。 交谈中,胡司令员了解到辛伟峰的过往经历,尤其是他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以及后来遭受的挫折。他心中不禁对这个年轻人多了几分怜惜与欣赏。 “我看你是块好料,跟我干吧,给我当警卫员!”胡司令员的语气不容置疑,“在我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也能让你小子的本事有更大用处!” 辛伟峰又惊又喜,他深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当即再次敬礼,大声应道:“是!感谢司令员信任!”就这样,辛伟峰的命运迎来了重大转折,成为了胡司令员身边的警卫员。 起初,这份工作并不轻松。胡司令员的行事风格极为严厉,对细节要求近乎苛刻。每天清晨,天还未亮,辛伟峰就得起床,整理好自己的着装,确保万无一失。胡司令员的日程安排紧凑,辛伟峰不仅要时刻跟随左右,还要处理各种琐碎事务,从文件传递到会议安排,容不得半点差错。稍有不慎,就会招来胡司令员的一顿臭骂:“你脑子呢?这点事都办不好,老子要你有什么用!”但辛伟峰从不抱怨,每一次被批评后,他都会认真反思,努力改进。 随着时间推移,辛伟峰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也越发感受到胡司令员的独特魅力。尽管胡司令员脏话连篇,可他对待工作的认真态度、丰富的军事经验以及在战场上的果敢决断,都让辛伟峰深感敬佩。在胡司令员身边,辛伟峰接触到了更高层次的军事战略、指挥艺术,眼界得到了极大的开阔。 一次,部队面临一项紧急任务,需要迅速制定作战计划。胡司令员带着辛伟峰,与一众参谋人员连续奋战了几十个小时。在讨论会上,各种意见纷至沓来,争论激烈。辛伟峰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中也在不断思考。突然,他发现了一个大家都忽略的细节,犹豫片刻后,他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原本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胡司令员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猛地一拍桌子:“好小子,有点眼光!就按你说的改!”最终,作战计划顺利制定,任务也圆满完成。 从那以后,胡司令员对辛伟峰更加看重,开始有意培养他,传授他更多的军事知识与人生经验。在胡司令员的悉心教导下,辛伟峰迅速成长,军事素养和领导能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是命 辛伟峰在胡司令员的悉心栽培下,已然成长为部队中备受瞩目的青年才俊。曾经战友背叛的阴霾,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淡去,他一心扑在军事训练与任务执行上,事业顺遂,却始终将内心的情感世界封闭得严严实实。 胡司令员的女儿胡悦,身为军人,英姿飒爽,既有父亲的雷厉风行,又不乏女性的细腻。她长相出众,气质独特,在部队里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胡司令员看着辛伟峰一路蜕变,打心眼里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女婿,便常常有意无意地安排两人一同参与各项工作,创造相处机会。 然而,辛伟峰的心里却始终装着已逝的苏瑶。苏瑶的温柔善良、两人往昔的甜蜜回忆,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横亘在他与新感情之间。即便胡悦各方面都极为出色,辛伟峰仍不为所动,总是刻意保持距离,对胡悦的示好也只是礼貌回应。 平静的日子随着边境冲突的爆发被彻底打破。部队迅速组建精锐作战队伍,辛伟峰和胡悦均被选入其中。在一次执行穿插敌后、破坏敌方通讯设施的关键任务时,他们所在的小分队历经艰难险阻,终于抵达目标区域。 可就在任务完成准备撤退之际,敌军突然增派大量兵力,将他们团团包围。双方力量悬殊,形势危如累卵。激烈交火中,一枚炮弹径直朝着胡悦飞去。千钧一发之际,辛伟峰出于军人的本能和对战友的责任,飞身扑向胡悦,用身体护住了她。 剧烈的爆炸声后,辛伟峰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时,他已躺在医院病床上,胡悦满脸泪痕地守在一旁。胡司令员对辛伟峰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愈发坚定了撮合他和女儿的想法。而胡悦在生死关头被辛伟峰所救,心中对他的感情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从最初的好感渐渐升华为爱慕。 伤愈归队的辛伟峰,发现胡悦对他的关心愈发频繁,可他依旧沉浸在对苏瑶的情殇中,不为所动。直到部队迎来一场重要的国际军事交流活动,各国军事代表齐聚。辛伟峰和胡悦被委以接待重任。在筹备过程中,两人频繁接触,辛伟峰虽承认胡悦工作能力出色、思维敏捷,但内心的情感壁垒依旧坚固。 然而,活动前夕,一份涉及国家核心军事机密的文件离奇失踪。一旦文件落入敌人之手,后果将不堪设想。辛伟峰和胡悦临危受命,负责调查此事。他们争分夺秒,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调查期间,各种阻碍接踵而至,不仅线索屡屡中断,还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员的袭击。 在一次追踪关键线索时,他们中了敌人的圈套,陷入绝境。为了保护辛伟峰,胡悦挺身而出,却不幸身负重伤。看着倒在血泊中的胡悦,辛伟峰的内心被深深触动。他想起这些日子胡悦对他的种种好,想起她面对危险时的无畏,更想起自己曾在战场上对战友的承诺——不离不弃。 辛伟峰带着受伤的胡悦突出重围,拼尽全力将她送到医院抢救。在胡悦生死未卜的那段时间里,辛伟峰内心充满了自责与煎熬。他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固执和对过去感情的沉溺,忽视了身边这个同样优秀且深爱着他的人。 最终,胡悦脱离了生命危险。辛伟峰守在她的病床前,心中五味杂陈。此时,胡司令员找到了辛伟峰,他看着这个救了女儿性命、又在调查案件中拼命的年轻人,感慨万千:“辛伟峰,我知道你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但悦悦这孩子真的爱你,这次要不是为了护你,她也不会……我不求你立刻爱上她,但你能不能试着给她,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辛伟峰望着病床上虚弱的胡悦,回想起他们共同经历的生死考验,想起胡悦眼中那份炽热的爱意,心中的坚冰开始融化。他明白,自己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胡悦为他付出了太多,他有责任去守护她。 从那以后,辛伟峰开始主动关心胡悦,陪她康复训练,一起完成后续的调查工作。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自然。辛伟峰发现,胡悦不仅有着坚韧的一面,还有着许多和苏瑶不同却同样动人的特质。她的乐观、开朗逐渐感染着辛伟峰,让他重新感受到生活的温暖与美好。 在一次任务后的夕阳下,辛伟峰鼓起勇气,握住胡悦的手:“胡悦,过去我一直在逃避,是你让我重新学会了爱与被爱,以后的路,我们一起走。” 胡悦眼中闪烁着泪光,微笑着点头。那一刻,他们身后的晚霞绚烂夺目,仿佛在为他们崭新的爱情祝福。 第一百七十八章 提亲 时代的浪潮推动着社会各方面的变革与发展,而在这股时代洪流中,辛伟峰和胡悦的感情也迎来了新的阶段。此时的他们,在部队里并肩作战、携手共进,已然成长为军中的中流砥柱。辛伟峰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迈出与胡悦谈婚论嫁的关键一步,他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打了一封电报回家,告知父母来部队提亲一事。 辛伟峰的父亲是粮库主任,母亲长期养尊处优,过着官太太的生活,言行做派与部队里的质朴风气大相径庭。收到儿子的电报后,辛父辛母满心欢喜,当即着手准备,翻出那些平日里彰显身份的高档衣物,精心打点行装,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踏上了前往部队的旅程。 与此同时,在部队这边,辛伟峰和胡悦也因即将到来的提亲一事,内心泛起层层涟漪。胡悦得知辛伟峰的安排后,脸颊微微泛红,既有对未来婚姻生活的憧憬,又有些紧张不安。她开始精心整理自己的军装,反复检查军容风纪,仿佛想要以最完美的姿态迎接辛家父母的到来。而辛伟峰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内心同样紧张不已。他深知胡悦在部队里的优秀表现,担心父母会因为两家背景的差异而感到拘束,同时也害怕父母与胡悦相处不融洽。 部队领导得知辛伟峰的父母要来提亲,也十分重视。在那个年代,军人的婚姻不仅仅是个人的事情,还关乎部队的风气和形象。领导们对辛伟峰和胡悦这对优秀的军人情侣一直很看好,他们特意安排了一个相对安静且庄重的场所,用于双方家长见面。并且,还嘱咐辛伟峰和胡悦要做好接待工作,展现出军人的良好素养和对长辈的尊重。 几天之后,辛家父母历经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部队驻地。辛伟峰早早地就在门口等候,看到父母光鲜亮丽的模样,心中微微一怔,但还是快步迎上去,接过父母手中的行李,紧紧地握住父母的手,眼中满是愧疚和感激。辛家父母看到英姿飒爽的儿子,心中满是骄傲,一路的疲惫瞬间消散了许多。 在辛伟峰的带领下,辛家父母见到了胡悦。胡悦大方地走上前,向辛家父母敬礼,然后甜甜地叫了声“叔叔阿姨好”。辛父辛母打量着眼前这位气质不凡的姑娘,满意地点点头。然而,初次见面的晚餐,就让胡悦心生不悦。餐桌上,辛父点了满满一桌昂贵菜肴,还不时对菜品的品质评头论足,尽显挑剔。一顿饭下来,大半食物都被剩下,这种浪费行为让在部队秉持艰苦朴素作风的胡悦眉头紧皱,她在心底默默给辛父贴上了“官僚主义”的标签。 随着后续的接触,辛父的做派越发让胡家父女难以接受。他无论是购买日常用品,还是安排出行,都出手阔绰,追求极致的舒适与奢华。有一次,辛父看到部队招待所提供的毛巾不够高档,竟当场要求更换,还抱怨条件简陋。这一幕恰好被胡司令员看到,他不禁在心中暗忖,这个辛父实在有些“装”,过于虚荣浮华。 胡悦虽深爱着辛伟峰,但面对这样的未来公婆,心中难免产生怨言。她找到辛伟峰,委婉地转达了父亲的看法:“伟峰,你父亲的一些行为,让我爸觉得不太合适。部队里大家都习惯了简单朴素,他这样的做派,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两人交谈时,辛母刚好路过,无意中听到了这番话。她顿时觉得胡悦这姑娘看似乖巧,实则内心瞧不起他们老两口,回到房间便向辛父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辛父听后,脸色一沉,与辛母商量道:“这胡悦,看着不像表面那么单纯,儿子这婚事儿,咱得让他再慎重考虑考虑。” 辛伟峰得知父母的想法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是深爱的女友,一边是养育自己的父母,他深知双方都没有恶意,只是生活背景和观念的巨大差异导致了矛盾的产生。他试图从中调和,先是找到父母,诚恳地说:“爸妈,胡悦和胡司令都是很好的人,部队的环境和咱们家不一样,他们只是不习惯你们的一些做法。胡悦对我是真心的,我们经历了很多,真的很想在一起。”而后,他又找到胡悦,耐心解释:“悦悦,我爸妈可能有些行为不太妥当,但他们不是坏人。他们也是因为太爱我,想把最好的都给我,所以才会这样。你再给他们一些时间,好吗?” 胡悦看着辛伟峰的眼睛,觉得自己应该要克服这些事情,毕竟结婚了,两家人就是一家人,矛盾还是尽量去避免。于是点头答应了。 辛伟峰这样觉得观念不是一朝一夕的,如果自己贸然和父亲提意见,可能会加深矛盾,决定先领着父母在驻地周围的景点先玩玩,然后再慢慢聊。谁知道,辛父的办事效率上来了。他擅自联系地方车队,准备租下十几辆崭新的小轿车,组成豪华车队。等辛伟峰知道了,定金都交完了。辛伟峰后来以部队不能用私车为由连骗带哄的终于把车队退了。 不想,真正的大矛盾是在又一次两家人一起吃饭时彻底爆发了。 餐桌上,胡司令让辛伟峰和胡悦计划未来的生活。胡悦说将来结婚要和辛伟峰把家安在部队大院里,在部队分配的宿舍里简单布置一下作为婚房。辛父一听这件事顿时坐不住了。他专程赶来,已经看好了市区最豪华的楼盘,并且定下了一栋精装修的公寓,想到这,辛父说道:“儿子,你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小家了,住部队那小宿舍哪行?爸给你买套,地段好、装修豪华,你和悦悦住着也体面。” 辛伟峰眉头紧锁,耐心解释道:“爸,部队分的宿舍虽然不大,但足够我们住了。战友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住在部队家属区,生活也方便。而且买房要花一大笔钱,太浪费了。” 辛父一听,眼睛瞪大,提高音量反驳:“浪费?这能叫浪费吗?你在部队拼命,不就是为了让生活过得更好?住好房子怎么了?我辛苦攒钱不就是为了给你创造好条件。” 辛伟峰无奈地叹了口气:“爸,在部队,大家看重的不是物质享受。我们追求的是保家卫国的理想,住在部队宿舍,更能时刻提醒自己的职责。”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谁也说服不了谁。辛父见儿子如此“固执”,气得转身就走,留下辛伟峰站在原地,满心无奈。 这次冲突,让父子俩的关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辛伟峰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他既理解父亲对自己和孩子的关爱,却又无法认同父亲的观念。而辛父也满心委屈,觉得自己一心为儿子和儿媳打算,却得不到理解。同时,也让胡司令觉得,辛伟峰怕是做不来父母的主,开始对婚事含糊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问题出现 辛伟峰父母私下找到胡悦的那天,阳光很灿烂,可胡悦心里却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那天她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军事训练,汗水还未干透,就被辛父辛母叫到了部队的一处小花园。 辛父率先开口,脸上堆着笑,可那笑容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小悦啊,你和伟峰也快成家了,我们给你们准备了套房子,就在市区最好的地段。那房子宽敞又明亮,可比部队的宿舍强多了。你劝劝伟峰,让他别犯傻,接受了这房子,以后你们小两口住着也舒坦。” 胡悦微微皱眉,礼貌地回应:“叔叔,我理解您的好意,可伟峰的想法我也清楚,他更倾向于住在部队分配的宿舍,这样离工作近,也方便。而且我们都觉得,物质条件不是最重要的。我爸是司令,总不会让我们太吃亏,宿舍也会很大的。再说了,我们如果住不惯宿舍也可以搬去和爸爸一起住。他那地方很大。” 辛母一听,赶忙接过话茬:“悦悦,这你就不懂了。这房子可不只是个住的地方,是我们当父母的一片心意,也是给你们的保障。你劝劝伟峰,他肯定听你的。” 还没等胡悦再次开口,辛母又话锋一转:“还有啊,悦悦,你和伟峰结婚后,就别再工作了。女人呐,还是得把重心放在家庭上,相夫教子才是正事儿。”说话间握住胡悦的手,又说道:“你没了母亲,不比我们伟峰的家庭大,家族人口还是扩大一些比较好,我觉得你爸爸也是这样想的。” 胡悦心里一紧,把手抽回来,眼神坚定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阿姨,我是一名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的职责,我没有辞职的打算,也不会转业。在部队里,我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为国家出一份力。” 辛父辛母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惊讶和不满的神色。辛父轻咳一声,试图缓和气氛:“悦悦,我们不是说不让你实现价值,只是觉得家庭也很重要。为国处理,多你一份不多,自然也少你一份不少,等有了孩子,你总不能还在部队忙忙碌碌吧?” 胡悦红着脸,认真地说:“叔叔阿姨,孩子的事情我和伟峰也有自己的规划,我们不打算那么早要孩子。我们想先在各自的事业上稳定下来,为国家多做些贡献。而且,生男生女对我来说都一样,我不会因为你们想要男孩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辛母一听这话,当场就急了,声音也不自觉提高:“胡悦,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老辛家就指望伟峰传宗接代,生个男孩继承香火。你这结了婚还不打算要孩子,还说什么男女都一样,这怎么行?” 胡悦看着情绪激动的辛母,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强忍着委屈,耐心解释:“阿姨,时代不同了,现在男女平等,男孩女孩都能有大作为。我和伟峰都是新时代的军人,我们的思想也应该与时俱进。而且,我在部队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任务,现在真的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辛父脸色阴沉,重重地叹了口气:“悦悦,我们是看在伟峰的面子上,才和你好好商量。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胡悦眼眶微红,可眼神依旧坚定:“叔叔阿姨,我尊重你们是长辈,但我的想法也不会改变。我希望你们能理解我和伟峰,我们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变得异常紧张。胡悦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挣脱的困境,一边是深爱的辛伟峰,一边是观念截然不同的未来公婆。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祈祷,希望辛伟峰能尽快出现,帮她化解这场危机。但是辛伟峰始终没有出现,面对这样的辛父辛母,胡悦没有办法回答,只能逃离,沉默一会后,胡悦转头跑掉了。 夕阳西下,忙了一天的辛伟峰回到了招待所,刚一进门就看见父亲坐在椅子上抽烟,母亲在那流泪。意识到事情不对,辛伟峰蹲下问母亲:“妈,怎么了,你和爸吵架了?”辛母只摇头落泪,只字不语。辛父将烟掐灭,也是唉声叹气。 “爸,你惹我妈了?你也是的,都出门了,就不能让着我妈吗?”辛伟峰到了一杯水递给了辛母。 “不是你爸惹我,是你。”辛母不接水杯,只看着辛伟峰。 “我?我今天可是一天没回来,我怎么就惹到···”一瞬间,辛伟峰就反应过来了,是胡悦。他父母肯定去找过胡悦了。 “爸,妈,你们是不是去找过胡悦?” 看出儿子猜出了原委,辛母哭的更狠了,喊道:“我们去见儿媳妇不行吗?你爸买的房子你不要,我们寻思去问胡悦要不要,结果这孩子说你要去他爸那边住,我们把你养大多不容易啊,结果你要去当上门女婿啊,人家胡悦说了,你们要建设祖国,不要孩子。” 不要孩子这句话在辛伟峰的脑子里炸开了。天知道,他可是相当想要小孩。他和胡悦没有谈过这个问题,因为他想结婚生子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妈,胡悦是这样说的?她不想和我要孩子。” “可不是嘛,峰啊,我劝你,人家是高管子女,能成自然是好,但是现在她想让我们老辛家绝后。爸觉得这成与不成,你掂量。”这时候辛父出言劝道。 辛伟峰如鲠在喉,什么都没说,冲出门去,直奔部队大院去了。 月亮攀上云层,丝丝缕缕的光亮照下来,有些清冷。 打过招呼,辛伟峰来到胡司令家门口,敲门后,胡司令找到客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报告。”立正,行军礼。辛伟峰从没有因为胡悦而忽视了级别。 “坐吧。”胡司令示意他坐到沙发来。 “司令,悦悦在哪?” “你暂时先不要见她,她还在难受。” 刚要起身去找胡悦的辛伟峰缓缓又坐下。他知道不能全相信父母的话,但是现在司令拦住他,那么胡悦应该也是受了委屈。 “辛伟峰,我原来觉得你是个清明的人,是我草率了,没有先了解你的家庭。”胡司令率先开口。 第一百七十九章 和好 胡司令一直看着辛伟峰,盯得他不自觉低下了头,忽有想起胡悦不想生孩子,父母和胡悦的误会这么深,还是先回去稳住父母。误会总有一天解开的。 “司令,或许你说的对,我们都不是草率的人。既然胡悦不见我,那我回去先稳住我的父母吧。”说完,敬礼就走了。 “他走了。”胡悦匆忙地从楼上跑下来。 胡司令上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辛伟峰回到原来的部队,熟悉的营房、操练声扑面而来,可他的心情却沉重得像灌了铅。在营区里打听了一番,他很快找到了肖亮班长。 肖亮看到辛伟峰,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注意到他满脸的愁容,关切地问道:“伟峰,咋啦?看你这脸色,出啥事了?” 辛伟峰长叹一口气,把自己和胡悦之间的矛盾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班长,我就不明白,我父母是有些官僚了,但是也是为我们好,我本来想要很委婉地说和。但是悦悦很坚决,还有为啥悦悦就是不愿意生孩子呢?我觉得有个孩子,我们的家才完整啊。她是不是压根就不想和我有真正的未来,不想给我生孩子?”辛伟峰的语气里满是困惑与委屈。 肖亮听着,微微摇头,拉着辛伟峰在一旁坐下,语重心长地说:“伟峰啊,你这想法可太片面了。胡悦那丫头我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她是个有主见、有抱负的军人。她不愿意现在生孩子,说不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呢。在部队里,女军人要平衡家庭和事业本就不容易,她或许是想在事业上再拼搏一把,不想这么早被孩子束缚住手脚。再说了,你们都年轻。在家庭这方面都还是孩子。胡悦是司令的独女,未免有些大小姐脾气。你呢,本身自己家里就很有钱,可能也是有些富家子弟的倔强。你们应该好好谈谈。” 辛伟峰低着头,沉默不语,显然还在消化肖亮的话。肖亮接着说:“而且啊,这一次,你父母贸然找到她说出一些令她讨厌的话,肯定也是因为之前和你父母的那些矛盾,心里憋了气。你作为中间的桥梁,可没搭好啊。你得理解她在这件事上的委屈,而不是只看到自己的想法。” 辛伟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懊悔:“班长,我知道错了,当时我太冲动,只想着自己的感受,没考虑到她的难处。现在我俩闹成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肖亮拍了拍辛伟峰的肩膀,安慰道:“别急,爱人之间哪有不吵架的。你们这只是暂时的裂痕,只要好好沟通,肯定能解决。话说回来,你们俩谈恋爱那会,在部队里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呢。大家都知道胡司令的女儿和你这个优秀的兵走到了一起,都特别看好你们。你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把这段感情给毁了。” 辛伟峰听着肖亮的话,脑海中浮现出和胡悦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那些一起执行任务时的生死与共,训练场上的相互鼓励,曾经的甜蜜与美好如潮水般涌来。“班长,我有过一段不是那么幸福的感情,所以决定和胡悦在一起是付出了勇气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相处起来也很舒服。并且我是真心想要娶她的。” 肖亮思索片刻,说:“首先,你得主动承认错误,拿出你的诚意来。找个合适的时机,心平气和地和胡悦谈一谈,听听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也把你的想法坦诚地告诉她,别再让误会加深。然后,关于你父母的问题,你也要从中协调,让你父母和胡悦有个好好沟通的机会,解开彼此的心结。” 辛伟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与此同时,在胡悦这边,她一个人待在卧室里,回想起和辛伟峰吵架的场景,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她并非不想生孩子,只是觉得当下还不是时候,自己在部队的事业正处在上升期,还有很多重要的任务等着她去完成。可她当时被辛母一说也是懵了,现在想想也是后悔的。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伟峰肯定很伤心。”胡悦自言自语道,她心里有些后悔,可又拉不下脸主动去找辛伟峰。正在这时,胡司令回来了,看到胡悦一脸落寞,便关切地询问。于是劝说道:“悦悦,你和辛伟峰感情那么好,按理来说,爸爸不应该说什么。但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你坚定的选择他,那么他的一切你都要接收。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可不是单纯的两个人结合。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就散了但也同时要考虑双方的父母。辛伟峰那个人虽然有时候倔了点,但对你的真心大家都看在眼里。至于他的父母什么样,以后还会不会这样,你要看看你能不能为了他接受,你俩还是得好好谈谈,把话说开。” 胡悦叹了口气,眼泪在眼睛里打转,看着平时说一不二的父亲,这样耐心性子来劝她,很是感动。 胡司令坐到胡悦身边,握住她的手:“悦悦,辛伟峰的父母毕竟是长辈,他们的观念可能有些陈旧,但出发点也是为了辛伟峰好。你和辛伟峰是要过一辈子的,得学会包容和理解。再说了,辛伟峰在中间也很难做,你得给他点时间去解决这些问题。” 胡悦听着爸爸的话,渐渐冷静下来,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她决定等辛伟峰回来,好好和他谈一谈。 辛伟峰在原部队待了一会后,带着肖亮给他的建议和满满的诚意回到了现在的部队。他没有直接去找胡悦,而是先给父母详细地说明了他和胡悦之间的矛盾,以及胡悦在部队的事业规划和想法,希望父母能理解他们,不要再给胡悦施加压力。同时,他也表达了自己对父母的歉意,不该在之前的事情上和父母发生激烈的冲突。辛母没有出声,辛父说了一句他们会考虑。 解释完了之后,他就出门精心准备了一个小礼物,是胡悦一直想要的一本军事书籍,还附上了一封手写的道歉信。信里,他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表达了对胡悦的理解和支持,也诉说了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希望能和胡悦一起找到家庭和事业的平衡点。 一切准备妥当后,辛伟峰来到胡悦家门口,深吸一口气,上前敲门,开门的是胡悦。看见来人是胡悦,他开心一笑,开口:“悦悦,咱们能不能出去谈一下?”辛伟峰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胡悦犹豫了一下,说:“好,你等我换下衣服。”很迅速,她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出了家门。 辛伟峰看到胡悦走过来,快步迎上前去。他把礼物和信递给胡悦,轻声说:“悦悦,对不起,我错了。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也听了很多人的建议。我理解你不想现在生孩子的想法,也明白你在和我父母的事情上受了委屈。以后我会好好协调,不会再让你为难。希望你能原谅我。” 胡悦接过礼物和信,看着辛伟峰真诚的眼睛,眼眶红了。“伟峰,我也有错,我不该说那些讨厌的话,不该大小姐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矛盾与隔阂在这一刻似乎都烟消云散。辛伟峰伸出手,轻轻握住胡悦的手,说:“悦悦,我们以后有什么事都好好说,别再吵架了。我会和你一起努力,平衡好家庭和事业。” 胡悦用力地点点头,“好,我们一起。” 第一百八十章 终有别离 转眼辛父和辛母已经在部队驻地待了好些日子,归期渐近。辛父心里始终惦记着辛伟峰的终身大事,虽说小两口如今已然和好,但在他看来,有些事情仍需做个妥善了结。于是,辛父特意在当地最豪华的饭店订下一桌酒席,想着临走之前,借着这顿饭把辛伟峰的事情彻底敲定,让大家都能安心。 接到辛父邀请时,胡悦心里着实有些犯难。她和辛伟峰之间的感情虽说重归甜蜜,可一想到与辛父之前的那些矛盾,还有辛母曾经说过的伤人话语,面对辛家父母,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隔阂横亘在彼此之间。但看着辛伟峰期待的眼神,再加上这或许是缓和两家关系的一个契机,胡悦还是勉强答应了赴宴。 到了约定的日子,胡悦和辛伟峰早早来到饭店。刚踏入包间,辛父辛母便热情地迎了上来。辛父满脸堆笑,说道:“悦悦啊,今天这顿饭,就是想和你们好好聚聚,之前有些误会,希望都能在这顿饭里化解。”胡悦礼貌性地微笑回应,可那笑容里多少带着些拘谨。 众人纷纷入座,服务员开始上菜。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满了餐桌,辛父不住地招呼着大家动筷,气氛看似热络,实则暗藏尴尬。胡悦默默吃着,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偶尔和辛伟峰对视一眼,从他的眼神里获取些许安慰。 席间,辛父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拿出一把钥匙,递到辛伟峰面前,说道:“伟峰,这是爸妈给你们买的房子钥匙。我们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可能不太愿意接受我们的安排,但这房子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以后能有个安稳的家。” 辛伟峰看着那把钥匙,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父母的良苦用心,却也明白这房子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些他们尚未解开的观念冲突。他看向胡悦,只见胡悦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辛母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傲:“悦悦啊,你看我们家伟峰,以后有了这房子,那可是有了大保障。你嫁过来,就别再想着在部队里打拼了,早点辞职,把家里照顾好才是正事。” 此话一出,整个包间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胡悦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她看向辛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辛伟峰也一脸惊愕,赶忙说道:“妈,您怎么又说这个,我和悦悦早就说好了,她有自己的事业追求,我们会一起平衡好家庭和事业。” 胡司令原本一直保持着沉默,听到辛母这话,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缓缓说道:“亲家母,我觉得您这话不太合适。悦悦在部队里是个优秀的军人,她为国家做出了很多贡献。她的事业和理想同样重要,不应该被这样轻易否定。” 辛母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辛父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袖,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哎呀,她妈这是老观念了,一时改不过来。大家别往心里去,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吃饭,吃饭。” 可这顿饭的气氛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胡悦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匆匆吃了几口便借口有事,起身想要离开。辛伟峰见状,也赶忙跟着起身,歉意地看了看父母和胡司令,追着胡悦出去了。 包间里,只剩下辛父辛母和胡司令,场面十分尴尬。辛父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胡司令说道:“亲家,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家这口子就是嘴快,没什么坏心眼。您别往心里去。” 胡司令微微摇头,说道:“亲家,我一直觉得年轻人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悦悦和伟峰都是有想法、有抱负的孩子,我们做长辈的,应该支持他们。今天这事儿,我希望您能和您爱人好好聊聊,别再给孩子们添堵了。”说完,胡司令也起身告辞。 辛父辛母坐在包间里,看着满桌的饭菜,心中懊悔不已。辛母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不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一顿饭,被我搞成这样。”辛父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咱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跟孩子们道歉。” 胡悦走出饭店,泪水肆意地在脸颊上流淌,满心的委屈与愤怒让她脚步踉跄。辛伟峰匆忙追上来,伸手想要拉住她,“悦悦,你等等,听我解释。” 胡悦猛地转身,双眼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决绝:“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妈一次次这样,根本就不尊重我,不尊重我的事业!” 辛伟峰眉头紧锁,一脸无奈,“我知道我妈这次又说错话了,可她就是老观念,不是故意针对你。” “老观念?”胡悦冷笑一声,“每次都用这借口,这么久了,她有想过改变吗?从一开始,她就瞧不上我在部队的工作,觉得我就该围着家庭转。今天这顿饭,我本以为能缓和关系,结果呢?还是这样!” 辛伟峰试图安抚她,上前一步想要拥抱她,却被胡悦侧身躲开。“悦悦,我父母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想法确实有些顽固,但他们也是为了我们好。那房子,也是他们的心意啊。” “心意?”胡悦提高音量,情绪愈发激动,“这心意背后,是满满的控制欲!他们想把我们的生活规划得死死的,根本不管我们的想法。你呢,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感受?每次都帮着他们说话。” 辛伟峰有些着急,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我不是帮他们,我只是想让大家都能好好相处。我父母养我这么大,他们出发点是好的,只是方式不对。你为什么就不能多包容一下?” 胡悦气得浑身发抖,“包容?我一次次包容,得到了什么?一次次的失望!今天我把话挑明了,结婚可以,但以后我不会再和你爸妈见面,我受不了他们的态度。还有,你结婚以后不许回老家,省得又被他们影响。” 辛伟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悦悦,你这要求太过分了。那是我爸妈,生我养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回去看他们?你这不是在逼我吗?” “逼你?”胡悦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我在这段感情里,为了融入你的家庭,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我也有我的底线,我不想再被他们这样对待。” 两人站在街边,周围人来人往,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沉浸在激烈的争吵中。辛伟峰满脸痛苦,他不明白,为什么胡悦就不能试着去理解父母的做法,那不过是老一辈人表达爱的方式,虽有些笨拙,却也是真心实意。而胡悦满心失望,她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里的付出和坚持都被忽视,辛伟峰从未真正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过问题。 争吵过后,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胡悦别过头,不愿再看辛伟峰一眼,此刻她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既舍不得这份感情,又实在无法忍受辛家父母的态度。辛伟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所有的言语在此时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最后,胡悦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需要时间冷静,我们都好好想想吧。”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只留下辛伟峰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胡悦离去的背影,满心的迷茫与痛苦。这场争吵,如同一把利刃,深深刺痛了两人的心,他们不知道,这段曾经坚定的感情,是否还能在这场风暴中得以存续,未来的路,又该何去何从。 第一百八十一章 最好分开 辛父辛母在争吵后的第二天,怀着沉重的心情决定返回老家。辛伟峰一大早就起来,帮父母收拾好行李,看着父母略显疲惫的面容,心中满是愧疚与无奈。一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到了车站,辛母忍不住拉着辛伟峰的手,红着眼眶说:“伟峰,是爸妈不好,给你惹了这么多麻烦。你和悦悦的事,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辛伟峰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安慰道:“妈,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没处理好。你们回去好好照顾自己,别担心我。” 火车缓缓启动,辛伟峰望着远去的列车,心中五味杂陈。他在车站外呆呆地站了许久,才转身朝着胡司令家走去。一路上,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斤的重量。他知道,这一次与胡悦的矛盾或许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但他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 来到胡司令家门口,辛伟峰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门。开门的是胡悦,看到辛伟峰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辛伟峰轻声说道:“悦悦,我能和你还有司令聊聊吗?”胡悦犹豫了一下,侧身让他进了屋。 胡司令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辛伟峰进来,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辛伟峰坐定后,目光诚恳地看着胡司令,说道:“司令,我今天来,是想跟您和悦悦说声对不起。这段时间,因为我父母的事,给悦悦带来了太多的困扰,也让您操心了。” 胡司令微微皱眉,叹了口气说:“辛伟峰,我一直很看好你,你在部队的表现也很出色。但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你父母的观念和悦悦的追求之间的矛盾,你一直没能处理好,这让悦悦很为难。” 辛伟峰低下头,满脸懊悔:“司令,我知道我错了。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我不该一味地让悦悦包容我的父母,却没有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我还有没有机会弥补,我真的不想失去悦悦。” 这时,一直沉默的胡悦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伟峰,你知道的,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也想和你好好走下去,可是每次想到你父母的态度,我就觉得未来一片黑暗。我不想在以后的生活里,一直因为这些事情和你争吵,和你的家庭产生矛盾。” 辛伟峰抬起头,急切地说:“悦悦,我父母已经意识到他们的错误了,他们回去之后会好好反思的。以后他们不会再给你压力,我也会更加努力地平衡好家庭和我们的感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胡悦苦笑着摇摇头:“伟峰,不是我不愿意给你机会,而是我们之间的问题已经积累得太深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我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好好想想我们的未来。” 辛伟峰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但他还是不肯放弃:“悦悦,我理解你,我会等你。不管多久,我都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们的感情。” 胡司令看着这对曾经相爱的恋人,心中也有些感慨:“辛伟峰,感情的事不能强求。悦悦需要时间冷静,你也应该好好想想,如何才能真正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如果真的有缘,我相信你们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从胡司令家出来,辛伟峰感觉自己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和胡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甜蜜和幸福,如今都变成了刺痛他心的回忆。 日子一天天过去,辛伟峰在部队里拼命地训练,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是会想起胡悦,心中的思念和痛苦如潮水般涌来。而胡悦也同样在痛苦中挣扎,她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工作,可辛伟峰的身影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在一次部队组织的野外拉练中,辛伟峰因为过度劳累,在途中晕倒了。战友们将他紧急送往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医生诊断他是因为长期精神压力过大,身体和心理都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 胡悦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一紧,忍不住来到了医院。当她看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辛伟峰时,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辛伟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胡悦站在床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悦悦,你来了。” 胡悦哽咽着说:“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辛伟峰苦笑着说:“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拼命训练,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痛苦的事。” 两人对视着,眼中都充满了痛苦和无奈。这一刻,他们都明白,虽然彼此都还深爱着对方,但家庭观念的巨大差异,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亘在他们之间。 胡悦擦了擦眼泪,轻声说:“伟峰,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也许等我们想清楚了,才能知道该如何面对彼此,面对我们的未来。”辛伟峰默默地点点头,他知道,这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出院后的辛伟峰,依旧在部队里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他偶尔会收到胡悦的消息,知道她在事业上取得了新的成绩,心中既为她高兴,又有些失落。而胡悦也会在闲暇时想起辛伟峰,回忆起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心中满是感慨。 在一个宁静的夜晚,辛伟峰独自一人坐在部队的操场上,望着满天繁星,心中默默地祈祷着。他知道以后他们在无可能了。一开始或许不爱,但是后来的爱又是那样的难以磨灭。辛伟峰开始觉得自己的情路很坎坷,或许自己就不会处理感情,自己还是在事业上打拼吧。爱情还是再放放吧。 “再有一段时间,我也该退伍了。既然忠孝不能两全,那我选择孝,我回家陪着父母。”辛伟峰心里暗暗决定。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退伍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半年就过去了,又到了部队老兵复员的时节。辛伟峰的军旅生涯也迎来了终点,即将告别这片挥洒了五年青春热血的土地。这五年里,每一寸营区的土地、每一次紧张的训练、每一场并肩作战的任务,都成了他生命中难以磨灭的印记。 在复员前的日子里,辛伟峰满心感慨,决定好好告别这里的一切。他特意去挑选了一些精致的礼物,一份是送给胡司令的,胡司令在他的军旅生涯中一直有着师长般的威严与关怀,即便后来因为他和胡悦的感情问题,彼此间有过一些复杂的情绪,但辛伟峰始终对胡司令心怀敬重。还有一份礼物是给胡悦的,尽管两人的感情已支离破碎,可那些曾经的美好回忆,依旧在辛伟峰心中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另外,他也为班长两口子精心准备了礼物,在部队的日子里,班长对他照顾有加,这份情谊他一直铭记于心。 准备好礼物后,辛伟峰来到了张妈的小饭馆。这家小饭馆承载着他许多温暖的回忆,曾经训练后的疲惫时刻,在这里吃上一碗张妈亲手做的热汤面,瞬间就能恢复元气。为了报答张妈昔日的照顾,辛伟峰主动在饭馆里帮忙了两天,他熟练地洗菜、切菜、端盘子,和张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听张妈念叨着这些年饭馆的变化,以及来来往往的士兵们的故事。张妈看着辛伟峰,眼中满是不舍:“娃啊,你这一走,张妈可就少了个得力帮手,也少了个能唠嗑的人喽。”辛伟峰笑着安慰张妈:“张妈,以后我肯定还会回来看您的,您这饭馆啊,肯定会越来越好。” 在营区的最后几天,辛伟峰常常独自在营区里踱步,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他想起刚入伍时的青涩与懵懂,第一次打靶时的紧张与兴奋,和战友们一起在深夜紧急集合时的慌乱,还有和胡悦一起执行任务时的默契与信任。那时的他们,以为爱情会如军旅生涯中的誓言一般坚不可摧,却没想到,家庭观念的巨大差异,成了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辛伟峰想着在离开前,把礼物亲手交给胡司令和胡悦,也算是给自己这段感情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他先找到了胡司令,胡司令看到辛伟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辛伟峰走上前,立正敬礼,将礼物递了过去,诚恳地说:“司令,感谢您这几年对我的教导和关怀,我马上就要复员了,这是一点心意,希望您能收下。”胡司令接过礼物,拍了拍辛伟峰的肩膀,说道:“辛伟峰,你在部队的表现一直很出色,希望你回到地方后,也能保持军人的作风,好好生活。” 之后,辛伟峰怀着忐忑的心情去找胡悦。当他看到胡悦时,心中猛地一痛,曾经那个熟悉的身影,如今却让他觉得如此陌生。胡悦看到辛伟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就被冷漠所取代。 辛伟峰走上前,轻声说:“悦悦,我明天就要复员回家了,这是给你的礼物,不管怎样,都希望你能收下。”胡悦看着辛伟峰手中的礼物,冷笑一声:“呵,现在送礼物,有什么意义呢?当初你选择站在你父母那边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辛伟峰的手微微颤抖,解释道:“悦悦,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我只是……” 胡悦打断他的话,情绪愈发激动:“只是什么?只是觉得我应该无条件地接受你的家庭,接受你父母的一切观念?辛伟峰,你太自私了!” 辛伟峰满脸痛苦,试图再次解释:“悦悦,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反思,我……” 胡悦根本不听他说完,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反思?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知道这半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每天都在努力忘记你,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你不是很看重家庭吗?那你就回去好好守着你的父母,守着你所谓的传统观念吧!” 辛伟峰看着胡悦,心中充满了愧疚与无奈,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胡悦明白他的心意。这时,胡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马上就要结婚了,和五连的连长。”辛伟峰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胡悦。 胡悦继续说道:“怎么?很惊讶吗?没错,我就是要让你看看,没有你,我也能过得很好,而且会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更好!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应该为了家庭放弃事业吗?那我偏不,我要让你知道,我胡悦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辛伟峰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看着胡悦,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曾经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胡悦,如今却被仇恨和愤怒蒙蔽了双眼。 胡悦看着辛伟峰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反而涌起一股酸涩。她转身快步离开,留下辛伟峰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中的礼物仿佛有千斤重。 第二天,辛伟峰背着行囊,离开了部队。他回头望着那熟悉的营房,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的热血青春、曾经的爱情梦想,都在这一刻成为了过去。他知道,自己和胡悦之间,彻底结束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到家 辛伟峰退伍了,踏上了归乡的旅程。车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如幻灯片般飞速掠过,他的思绪也随之飘远。过去五年的军旅生涯,是一段热血沸腾又满含成长的岁月,可如今,那些艰苦的训练、真挚的战友情以及与胡悦刻骨铭心却又遗憾收场的爱情,都化作了记忆深处的片段。此刻,他满心期待着与家人重逢,重新融入家乡的生活。 列车缓缓驶入站台,辛伟峰拖着行李走出车站,一眼便望见了大哥那熟悉的身影。大哥满脸笑意,快步迎上来,一把接过辛伟峰手中的行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弟,可算把你盼回来了!”辛伟峰看着大哥,心中满是温暖,离家多年,大哥的模样似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朴实。 在回家的路上,大哥难掩喜悦,兴奋地跟辛伟峰分享着家里的近况:“爸妈身体都好着呢,为了给你个惊喜,把你以前住的屋子重新翻修了一遍。对了,我有对象了,是咱同村的姑娘,人可好了,我们都订婚了。”辛伟峰听着,由衷地为大哥感到高兴,笑着说:“大哥,恭喜啊!这下咱爸妈该放心了。”大哥挠挠头,嘿嘿笑道:“是啊,她可机灵了,给家里出了不少好主意,爸妈也挺喜欢她的。” 回到家,看着焕然一新的房子,辛伟峰眼眶微微泛红。父母迎了出来,母亲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眼中满是心疼与欢喜:“儿啊,这半年在部队受苦了吧?瘦了不少。”父亲则在一旁笑着,虽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关切溢于言表。大家仿佛是商量好了一样,谁都没提胡悦的事情。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辛伟峰讲述着部队里的趣事,父母和大哥听得津津有味,欢声笑语回荡在屋子里。 第二天早上,很早辛伟峰就起来了。母亲正在烧水,或许是烟台大了,所以不住的抹着眼睛。 辛伟峰凑近了一看,母亲在哭。“妈,你这是咋了?” “我是心疼你,好好的本来都可以结婚留在那边,结果让我们俩给搅黄了,则会复员了,还要再找工作。啥工作能有部队好啊。那是铁饭碗啊。再说了,你都20多了,还没对象呢。” “妈,你也希望我幸福吧。胡悦我们俩是没缘分。以后会好的。再说她也快结婚了。” “扯蛋,这个丫头,回头就和别人结婚了。你不找她算对了。眼界那么高,还瞧不上我和你爸。”辛母一听胡悦要结婚了,愧疚感一下就没了,开始嫉恶如仇地说道。 “好了,妈,那都是过去了。”辛伟峰不想再提这个事了,连忙遮掩过去。“对了,我听大哥说他要结婚了,正好我把你和我爸给我买房子的钱给大哥成家用吧。毕竟那的房子也不能再过去住了。我就给卖了。” “你先给我吧,你大哥结婚还早呢。那老赵家的姑娘可不准成。你大哥你不知道是怎么着的道,俩人就这么处上了。我可不是很同意。” 辛伟峰听见妈说这话,也没多想。同意不同意都是大哥说了算,他这个当弟弟的总不能管大哥大嫂的事吧。 几天后,辛伟峰跟着大哥去了粮库。大哥在粮库工作,虽说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稳定踏实。父亲作为粮库主任,原本想着等自己退休后,让大哥顺理成章地接班,继续在粮库干下去,也算子承父业。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平静的生活很快被打破。 一天晚上,一家人刚刚吃完饭,大哥突然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爸妈,我跟你们说个事儿。我打算和我对象去她那边的城市,投奔她的亲戚,不打算在粮库干了。”这话一出口,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父亲手中的搪瓷缸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说啥?你要走?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能让你在粮库安稳工作,费了多少心思?”母亲也急了,连忙说道:“儿啊,你咋突然有这想法?这粮库的工作多稳定,你走了,以后可咋办?” 辛伟峰也愣住了,他看着大哥,问道:“大哥,你咋想的啊?这事儿咋都没跟家里商量商量?”大哥低下头,小声说:“我和她商量过了,她亲戚在那边有个挺不错的生意,能带着我们一起干,说是比在粮库有前途多了。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就……”父亲气得满脸通红,猛地站起身,手指着大哥:“你这小瘪犊子!这是说走就能走的事儿吗?咱们家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根都在这儿,你说走就走,对得起谁?” 大哥低着头,小声嘟囔:“我也是想多挣点钱,给她好的生活。而且她亲戚都答应帮忙了,机会难得。”母亲哭了起来:“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呢?你走了,我们老两口咋办?你是老大啊,你让我和你爸到老了找谁养老去?”大哥看着父母伤心的样子,也有些动摇,但想到女朋友充满期待的眼神,又咬了咬牙:“爸妈,我已经决定了,过几天就走。”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父亲整天黑着脸,不怎么说话;母亲时不时抹眼泪,唉声叹气。辛伟峰试图从中调解,他找到大哥,劝道:“大哥,爸妈也是为你好,你这么突然走了,他们肯定接受不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大哥无奈地摇摇头:“老弟,我知道爸妈的心思,可这机会真的很难得。我不想一辈子就待在这小地方,挣那点死工资。我想给她幸福,也想让自己过得好点。” 辛伟峰又去找父母,轻声说:“爸妈,大哥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也长大了,想出去闯闯,咱们应该支持他。”父亲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出去闯闯的事儿吗?他这是扔下家里不管了!”辛伟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理解父母的担忧,也明白大哥的渴望,可夹在中间,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终于,到了大哥要离开的那天。大哥提着行李,站在门口,看着满脸悲伤的父母,心中一阵刺痛。他走上前,轻声说:“爸妈,我走了,你们多保重身体。我到了那边,会常给你们打电话的。”父亲别过头,不看他;母亲则哭着抱住大哥:“儿啊,你咋就这么犟呢,咋就不听说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粮库夜话 霜降那天,大哥的信跟着汇款单一起寄到了粮库传达室。辛母攥着那张盖着福滨市邮戳的红纸,手指微微发颤:“伟峰,快念给你爸听。“ 辛伟峰拆开信封,油墨味混着海风的咸涩扑面而来。大哥的字迹歪歪扭扭,写着“爸妈,我和秀芳在福滨结婚了,这边办了三桌酒,姐夫给我找了码头搬运的活......“信纸边缘洇着油渍,像是沾了海鲜市场的腥气。辛父盯着汇款单上的“伍佰元整“,突然把搪瓷缸摔在桌上:“翅膀硬了!连结婚证都不寄回来!“ 当天夜里,辛伟峰被父亲叫到粮库值班室。月光透过气窗斜斜切进来,照见父亲鬓角的白霜——那是上个月替大哥收拾行李时熬出来的。老人从铁皮柜最底层翻出个蓝布包,抖开竟是三十年前的粮票存根,每张都用铅笔标着“建军(老大)“、“伟峰(老二)“。 “你哥十二岁就会背粮库库容表,“父亲指尖摩挲着泛黄的票据,“那年发洪水,他跟着我在库里守了三天三夜,饿得啃生红薯......“值班室的吊扇吱呀作响,辛伟峰忽然想起新兵连的深夜谈心,班长也是这样,总把勋章藏在枕头底下。 “爸,大哥......“ “他走那天,我在站台看见他裤脚开线了。“父亲突然打断他,从中山装内袋掏出个红绸存折,“这是你妈给秀芳准备的压箱钱,上个月去邮局,人家说异地取不了。“存折扉页贴着大哥十岁的照片,圆头圆脑地抱着搪瓷缸。 辛伟峰攥紧了迷彩服下摆。复员时连长说“脱下军装也要站成一棵树“,可此刻他闻着粮库里熟悉的麦香,突然想起胡悦婚礼那天,自己躲在礼堂后巷听军号的滋味——都是被命运揉碎的承诺。 “明天跟我去库里。“父亲往搪瓷缸里续了热水,“新到的东北粳米,你当年最爱吃你妈蒸的二米饭。“ 霜降后的凌晨四点,粮库的探照灯刺破薄雾。辛伟峰跟着父亲爬上五号粮仓,脚踩在木质踏板上发出闷响。父亲突然剧烈咳嗽,月光下咳出的痰带着血丝——是去年冬天替大哥值夜班时落下的。 “爸!“ 老人摆了摆手,从裤兜掏出个铁皮盒:“这是你爷爷留下的算盘,当年他是镇公所的钱粮师爷......“算盘珠子被磨得发亮,中间横梁刻着“辛家子孙,勿以粮贱而轻之“。辛伟峰突然想起胡悦说过的话:“你爸的铺张,其实是饿怕了的后遗症。“ 天快亮时,父亲从值班室床底拖出个樟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大哥的作业本、辛伟峰的入伍通知书,还有母亲织了一半的毛衣——那是去年冬天,母亲听说东北新兵营冷,连夜赶工的。 “你哥走前,把粮库钥匙塞在我枕头底下。“父亲的声音突然哑了,“他从小就知道,这串钥匙比存折贵重。“钥匙串上还挂着大哥小学的红领巾,边角磨得发白。 辛伟峰摸着钥匙上的齿痕,突然想起退伍前整理物资,连长说的“交接不是结束,是另一种开始“。窗外传来运粮车的轰鸣,他看见父亲佝偻的背影映在结霜的玻璃上,突然明白这五年在部队扛的枪,和父亲在粮库扛的麻袋,其实都是在守着某种沉甸甸的东西。 “爸,我接。“ 父亲猛地转身,搪瓷缸里的水泼在水泥地上,洇湿了大哥的来信。辛伟峰看见信末写着:“爸妈,福滨的海很蓝,等伟峰结婚,我带秀芳回去......“ 天亮时,辛伟峰跟着父亲巡视粮仓。阳光穿过气窗,在麦堆上织出金色的网。父亲忽然哼起年轻时的粮库号子,调子荒腔走板,却让辛伟峰想起新兵连的晨跑——那时他总嫌号子老土,现在却觉得每一声都震得心慌。 中午回家,母亲正在蒸二米饭。掀开锅盖的瞬间,辛伟峰看见父亲偷偷把大哥的汇款单夹进了相框——就在他的三等功奖章旁边。蒸汽朦胧中,他听见父亲低声说:“等明年新米下来,给你哥寄两袋......“ 是夜,辛伟峰在日记本上写道:“大哥的海,父亲的粮,原来都是同一片乡愁。“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却不再像半年前那样刺骨。他摸着枕边的粮库钥匙,突然觉得这串铁疙瘩,比任何军功章都更重,也更暖。 第一百八十五章 婴啼 转念惊蛰那天,辛伟峰背着半袋东北粳米回到青石镇。出差半月,裤脚还沾着通辽的雪碴子,怀里却揣着个裹着尿素袋的婴儿——凌晨四点的火车站,他在候车室长凳下发现的,脐带血还没干透。 “作孽啊!“辛母用搪瓷缸温着米汤,借着灯光端详婴儿皱巴巴的脸,“这脐带剪得跟狗啃似的。“辛伟峰蹲在灶台边给火塘添柴,军用胶鞋上的冰碴子化了一地。他想起新兵连救过的流浪狗,也是这样湿漉漉地发抖。 “明天去派出所。“辛父沉着脸翻账本,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辛伟峰注意到老人偷偷往婴儿身边挪了挪藤椅——那是大哥小时候坐的,椅腿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光“字。 “爸,这孩子脐带发炎了。“辛伟峰掀开尿素袋,婴儿的哭声突然响亮起来,惊飞了梁上的家雀。大妹二妹从里屋探出头,十二岁的二妹光着脚就跑过来:“哥,她是不是饿了?“ 母亲摸了摸婴儿的额头,突然掀开锅盖:“伟峰,把你立功得的葡萄糖拿来!“蒸汽弥漫中,辛伟峰看见父亲把老花镜推到额头上,盯着婴儿的眼神像在验货——就像当年验收新到的粮票。 天亮时,粮库的王会计来串门,看见摇篮里的婴儿直咋舌:“辛主任,这要是让计生办知道......“父亲正在给婴儿换母亲改的尿布,头也不抬:“这是我孙女,早产的。“ 接下来的日子,粮库的公事和家里的私事绞成了麻花。辛伟峰每天天不亮就去库里,跟着父亲学看粮温、测水分,中午赶回家给婴儿喂米汤。二妹把少先队的红领巾拆了,给婴儿缝小帽子;大妹用作业本画了张“值班表“,轮流给婴儿换尿布;小弟才六岁,却学会了用竹蜻蜓给婴儿扇风,说这样“小满“(因惊蛰得名)就不哭了。 “这孩子跟粮库有缘。“父亲有天突然说,手里攥着婴儿的尿布——那是用辛伟峰的旧军装改的,领口还绣着“辛“字。老人最近总在黄昏时抱着小满去粮库,把她放在值班室的藤椅上,自己坐在旁边拨算盘。辛伟峰有次撞见,看见父亲正对着小满念叨:“一斗稻出七升米,七升米养......“ 小满满月那天,辛伟峰去县里开会。散会后路过百货大楼,他盯着橱窗里的奶粉罐挪不动脚。五块八一袋的价格让他想起父亲的咳嗽药,却还是掏出了复员费。回来的路上遇见王婶子,小饭馆的老板娘塞给他半匹蓝布:“给孩子做棉袄,我闺女小时候穿过的。“ 夜里,母亲把蓝布铺在油灯下,突然抹起眼泪:“当年你哥出生,连块正经尿布都没有......“父亲翻着账本的手顿了顿,从中山装内袋掏出个小纸包——竟是大哥上个月寄来的贝壳,在煤油灯下泛着珍珠白。 小满百日那天,粮库来了批早稻。辛伟峰跟着父亲验粮,突然听见值班室方向传来婴儿啼哭。他冲进去,看见小满攥着父亲的算盘珠子,哭得满脸通红。父亲举着被尿湿的账本,却笑出了皱纹:“这丫头,将来肯定是管粮的好手。“ 入夏后,小满开始长牙。辛伟峰在库里捡到个废弃的秤砣,打磨光滑了给她当磨牙棒。小弟吃醋地说:“哥偏心,我的陀螺都没这么亮!“二妹却发现,小满啃秤砣时,父亲总会哼起当年的粮库号子,调子不再荒腔走板,倒像是摇篮曲。 那天深夜,辛伟峰给小满换尿布,发现她后腰有块月牙形的胎记。 “想啥呢?“父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端着半碗米汤,“明天去省城调粮,带着小满。“辛伟峰愣住,老人把米汤放在床头:“你妈说,孩子该见见世面。“ 省城的粮站里,小满盯着传送带惊呼的样子,让辛伟峰想起新兵连第一次看见装甲车。负责对接的王科长逗她:“小同志,将来当粮库主任不?“小满咯咯笑,伸手去抓王科长的粮票夹子,逗得满屋子人哈哈大笑。 回程的火车上,小满在辛伟峰怀里睡得香甜。辛父望着窗外飞驰的稻田,突然说:“当年你爷爷饿死前,把最后半块饼塞给我......“辛伟峰握紧了小满的小手,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总把粮票藏在枕头下。 立冬那天,大哥的信又来了,这次夹着秀芳的孕检单。母亲看着“预产期腊月“几个字,突然把小满的棉袄拆了,说要给未出世的孙子留着。父亲却偷偷塞给辛伟峰五块钱:“去县城给小满买双棉鞋,脚长得快。“ 除夕夜,粮库值班室的炉火噼啪作响。小满第一次吃饺子,把面皮吐得到处都是。父亲用筷子蘸了点饺子汤给她尝,她皱着脸的样子,让全家人笑出了眼泪。窗外的雪无声飘落,辛伟峰摸着小满后腰的胎记,突然觉得这个捡来的孩子,才是命运给辛家最好的年货。 开春时,小满会走路了。她摇摇晃晃的第一步,竟是朝着粮库的方向。父亲蹲在地上张开 arms手臂,手里攥着大哥寄来的贝壳——这次用红绳穿了,说给小满当长命锁。辛伟峰站在旁边,看见父亲鬓角的白霜在阳光下闪着光。 第一百八十六章 秘密和解 小满摇摇晃晃学会走路后,像个不知疲倦的小鸭子,总是在家里和粮库之间来回晃悠,对一切都充满好奇。辛家的大妹二妹特别喜欢这个小家伙,一有空就带着她玩,辛伟峰也总是在忙碌的粮库工作之余,抽出时间陪小满,教她认识粮库里的各种工具,给她讲部队里的故事,小满就睁着大眼睛,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奶声奶气的笑声。 这天,阳光正好,集市热闹非凡。辛伟峰带着大妹二妹去赶集,想着给家里添置些生活用品,也给小满买个小玩具。集市上人头攒动,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大妹二妹兴奋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辛伟峰则在后面跟着,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他们买了新的碗筷、布料,还挑了一个拨浪鼓给小满。辛伟峰想象着小满拿到拨浪鼓时那开心的模样,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然而,当他们回到家时,看到的却是让辛伟峰怒火中烧的一幕。只见小军正对着小满挥舞着拳头,小满被吓得哇哇大哭,小小的身子拼命往后躲。而辛母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辛伟峰瞬间红了眼睛,几步冲上前,一把将小军拉开,大声吼道:“你在干什么!”小军被辛伟峰的样子吓得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辛伟峰心疼地将小满抱在怀里,小满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得满脸泪痕。辛伟峰一边轻声安慰着小满,一边愤怒地看向辛母:“妈,你为什么不管?你怎么能看着小军欺负小满!”辛母却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说:“一个捡来的孩子,你这么宝贝干什么?再说了,小军还是个孩子,他能懂什么。”辛伟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说道:“小满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她还这么小,你怎么能这么冷漠!” 辛母一听,也来了脾气,大声吵道:“你爸对这孩子这么好,好得都不正常了,我看这孩子说不定就是你爸的私生女!”辛伟峰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满心的愤怒瞬间被震惊和失望取代。他看着辛母,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妈,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爸不是那样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完,辛伟峰不再理会辛母,抱着小满转身就走,他决定带着小满去粮库,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也需要弄清楚父亲和小满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辛伟峰抱着小满匆匆来到粮库,此时粮库正处于午后的安静时段,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麻雀叫声。他径直走向父亲的值班室,想着在这里或许能找到一些答案。当他推开门的瞬间,却看到了让他无比震惊的一幕。 他看见父亲正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一本泛黄的相册,相册里是一些年代久远的照片,照片里有一个年轻的女子,和小满有着几分相似。父亲的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信纸已经有些破损,看起来被反复看过很多次。辛伟峰的突然闯入让父亲有些慌乱,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把信和相册藏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爸,这是怎么回事?”辛伟峰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心里既害怕又期待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父亲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辛伟峰坐下。小满已经在辛伟峰的怀里睡着了,他轻轻地将小满放在椅子上,然后目光紧紧地盯着父亲。 父亲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回忆:“这是你妈误会了,这孩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和我们家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原来,父亲年轻的时候,曾在下乡支援时认识了小满一家人。小满的姥姥是个苦命的女子,在小满妈妈出生后不久,丈夫就因病去世,结果到了小满妈这代还是这么苦,小满她妈没钱,一个人实在无力抚养小满,又身患重病,自知时日无多,所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到了曾经帮助过他们家的辛父,于是偷偷打听到了辛家的动向,将小满故意送到了辛伟峰经常出没的火车站,希望辛家能收养小满,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她还托人给辛父带了一封信,说明了情况,并恳请辛父照顾小满。 辛伟峰听着父亲的讲述,心中的疑惑和愤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感慨和理解。他看着熟睡的小满,又看看父亲,说道:“爸,我相信你,只是妈那边……”父亲拍了拍辛伟峰的肩膀:“你妈那边我会去解释,这些年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有些时候是会多想。” 就在这时,辛母突然出现在门口。原来,她在和辛伟峰争吵后,冷静下来,心里也有些后悔,又担心辛伟峰和小满,所以就来到粮库看看。她在门口听到了父亲的解释,心里满是愧疚。她走进屋子,看着父亲和辛伟峰,眼眶红了:“我……我错怪你了,我不该乱说话。” 父亲走过去,轻轻握住辛母的手:“这么多年,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有些误会说开了就好。小满这孩子可怜,以后咱们就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孙女好好疼。”辛母用力地点点头,看着小满,眼神里满是温柔和愧疚。 从那以后,辛家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馨。辛母对小满格外疼爱,弥补着之前的过错。小军也在家人的教导下,知道了自己的错误,经常带着小满一起玩。辛伟峰依旧在粮库努力工作,他看着小满在这个充满爱的家庭里一天天长大,心中充满了欣慰。而小满,这个曾经被命运抛弃的孩子,在辛家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温暖港湾,她的笑声,也成为了辛家最美的旋律,伴随着一家人走过一个又一个平凡而幸福的日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辛伟光的媳妇要生了。辛伟光给辛父来了信,恳请父亲给点钱救急一下。得知秀芳写信回家要钱,辛父看着信,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信里秀芳言辞恳切,说临近生产,产检、住院费用让他们捉襟见肘,盼着家里能帮衬些。辛母在一旁抹着眼泪,念叨着:“伟光这孩子肯定是在外头受苦了。” 辛伟峰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心疼大哥大嫂的艰难,另一方面又觉得大嫂这事做的欠妥。 “他们缺钱?走的时候,我给拿了一千五,怎么他就能缺。再说了,结婚的时候不是还给咱们寄回来五百吗?”辛父说到。 辛伟峰不想往坏里琢磨人,看着妈为难又焦急的模样,他还是咬咬牙说:“爸,妈,咱不能不管大哥大嫂,给寄点吧,他们在外地开销不容易。”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哥回家了 二月二龙抬头那天,辛伟光背着褪色的军用水壶,怀里抱着裹成粽子的女婴叩响家门。秀芳跟在后面,褪色的红棉袄裹着瘦嶙峋的身子,头发枯黄打结,眼神却像淬了冰的针。 “爸,妈......“辛伟光的声音带着海风的沙哑。辛母掀开棉帘的手顿在半空,目光落在婴儿通红的脸蛋上——那孩子正张着没牙的嘴啼哭,声音弱得像小猫。 “咋瘦成这样?“辛父从粮库账本里抬头,老花镜滑到鼻尖。秀芳突然跪坐在地上,棉袄下摆露出半截发青的脚踝:“爹,妈,码头的活停了,我们......“ 当晚的灯下,辛母看见婴儿后颈的湿疹连成一片。秀芳解开衣襟,胸脯扁平如男人:“大夫说我气血不足,下奶的方子喝了二十副......“辛母抹着泪往灶膛添柴:“明早去集上割斤肉。“ 次日清晨,辛伟峰在粮库值班室听见母亲的哭声。冲回家时,看见秀芳举着空奶瓶尖叫:“这就是你们说的奶粉?一股子哈喇味!“地上散落着省城捎来的红星奶粉罐,辛父蹲在墙角,手里攥着两张皱巴巴的粮票——那是他托王科长换的全国粮票。 “这是托人从上海捎的......“ “上海的奶粉就这成色?“秀芳把奶瓶摔在炕沿,玻璃碴溅在小满的布鞋上。小满抱着拨浪鼓缩在炕角,眼睛瞪得圆圆的。辛伟光突然甩了秀芳一巴掌,声音比海风更冷:“这是咱爹卖了粮票换的!“ 争吵声惊飞了梁上的家雀。辛伟峰抱起发烧的婴儿,触到她滚烫的额头。“去卫生所!“他抓起军用水壶,看见父亲偷偷往他兜里塞了张活期存折——那是母亲的压箱钱。 卫生所的长条凳上,辛伟峰听见秀芳跟护士抱怨:“婆家连个正经房子都没有,孩子咋养病?“他攥紧了婴儿的襁褓,想起昨夜秀芳指着西屋说:“这坑一点不好烧,孩子怎么住?“ 第一天,秀芳开始摔碗。“二妹的鞋踩了我的包袱!““小弟的鼻涕蹭了孩子的褥子!“辛母默默把热乎的鸡蛋羹推过去,她碗里的粥已经凉透。辛伟峰在粮库加班时,常看见父亲蹲在值班室门口,用大哥寄来的贝壳给小满串风铃。 第二天夜里,婴儿突然惊厥。辛伟峰背着她往县城跑,听见秀芳在身后喊:“要是孩子有个好歹,我跟你们辛家没完!“月光下,他看见父亲举着马灯在前面引路,军用水壶里的葡萄糖水晃出涟漪——那是小满当年喝过的。 县医院的走廊里,辛伟峰撞见王会计。“辛主任托我给孩子送奶粉......“王会计递来的铁盒上,“上海“两个字被磨得发亮。 婴儿住院的七天里,秀芳开始数落辛家的不是。“粮库的老鼠比猫肥,怎么就养不起个孩子?““二妹的红头绳丑死了,别吓着我闺女。“辛母偷偷把自己的银耳环塞给秀芳,换来一句:“这成色,县城银匠都不收。“ 七天夜里,高烧总是反复的婴儿终于退烧。秀芳抱着孩子站在粮库门口,看着辛父在给小满修藤椅。“爹,“她突然开口,“我想给孩子单起伙。“辛父的锤子砸在手上,血珠溅在藤椅的“建“字上。 接下来的日子,西屋支起了小煤炉。秀芳的搪瓷缸里总是炖着排骨,油花漂在水面上,香得小满直咽口水。“馋痨鬼!“秀芳有次打翻小满的米汤碗,“这是给我下奶的!“辛伟峰撞见小满蹲在柴房,偷偷啃馒头渣,军用挎包里藏着半块月饼——那是他上次出差带回来的。 立夏那天,秀芳提出盖新房。“县城的表姐夫说,宅基地要趁早占......“她把赤脚医生的诊断书拍在饭桌上,“孩子体弱,得住朝阳的大瓦房。“辛父盯着诊断书上的“营养不良“四个字,突然剧烈咳嗽,怕不是气的。 “盖!“辛伟峰把复员费拍在桌上,“明天就去买砖。“秀芳的眼睛亮了,却在看见辛母偷偷抹泪时冷笑:“老二倒是大方,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芒种时节,新房破土动工。秀芳抱着孩子监工,指挥工匠把地基垫高两尺。辛伟峰在粮库和工地间奔波,晒脱了几层皮。 七月初七,新房上梁。秀芳抱着孩子站在脚手架下,突然尖叫:“房梁歪了!“工匠们面面相觑,辛伟光抄起瓦刀要理论,被辛伟峰拦住。“我来。“他爬上脚手架,看见父亲正在梁上调整墨线,军用水壶挂在腰间,里面装着给小满煮的绿豆汤。 “稳住。“父亲的声音带着粮库号子的韵律。辛伟峰突然想起新兵连的队列训练,班长也是这样的语气。阳光穿过新瓦的缝隙,在父亲的白发上织出金线,辛伟峰突然明白,有些风雨,终究要一起扛。 秋分那天,新房终于落成。秀芳抱着孩子住进去的第一晚,婴儿的啼哭突然变得响亮。辛伟峰隔着窗户听见秀芳的笑声:“还是新炕暖和......“他转头看见小满抱着贝壳风铃睡在旧炕上,月光给她的月牙胎记镀上银边。 第一百八十八章 屋檐下的谁在聒噪 惊蛰后的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秀芳站在新盖的砖瓦房门口,手里攥着糖厂的招工信。辛伟光蹲在墙根抽旱烟,烟灰落在“z市制糖厂“的红头文件上,洇出深浅不一的圆斑。 “爸,这是秀芳娘家给弄的招工表。“辛伟光的声音像受潮的鞭炮,“糖厂的活计......你得给拿点过河钱。(就是好处费)“ “啪!“辛父的算盘珠子炸响在粮库值班室。辛伟峰正在登记新到的糯米,看见父亲鬓角的白发簌簌掉落,像春雪落在账本上。 “去年盖房花了两千七,“辛父的手指划过算盘,“你弟的复员费全搭进去了。“ 秀芳突然冲进值班室,怀里的婴儿哇哇大哭:“爹这是偏心!伟峰的买房钱凭啥不给我们?“她甩出张泛黄的汇款单——正是辛父之前偷偷给辛伟峰准备的婚房定金。 辛伟峰握紧了手中的验粮杆。那笔钱躺在县城农行的存折里,户名是“辛伟峰“。他想起昨夜母亲说的:“你爸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 “秀芳!“辛伟光扯她的衣角,被狠狠甩开。 “当年伟峰结婚,你说要在城里买房!“秀芳的尖叫惊飞了梁上的燕子,“现在他不结了,这钱就该给我们单过!“她掏出张泛黄的报纸,“看,z市糖厂的工人每月三十斤粮票!“ 隔天,辛家挤满了人。王会计来调解时,看见秀芳把婴儿放在粮票柜上,搪瓷缸里的奶粉撒了一地。“老辛头,“她娘家的表舅抖着官腔,“伟光去糖厂是组织上的照顾......“ “钱在农行,“辛伟峰掏出存折,“密码是......“ “伟峰!“父亲的怒吼惊得小满把贝壳掉在地上。 “这是你娶媳妇的钱!“母亲的眼泪砸在存折上,晕开“中国农业银行“的烫金字。 清明前夜,辛伟峰约大哥在后山竹林见面。月光透过竹叶,在辛伟光的军用水壶上刻满伤痕——那是码头搬运时撞的。 “哥,你还记得粮库的老秤吗?“辛伟峰摸着秤杆上的刻度,“爷爷说,秤星是良心。“ 辛伟光的手抖得厉害,脚磕在石头上,传来钻心的疼痛:“秀芳说,糖厂的活......“ “伟光十二岁就会打算盘......“父亲的手指抚过“1978年 3月,帮爸干活,我不累。“的字迹。 “谁要看这个!“秀芳打翻铁盒,纸页纷飞如粮票。辛伟峰看见其中一页:“弟爱吃咸鸭蛋黄,哥吃蛋白。“ 立夏正午,辛家的桌上摊开两个存折。“同样是儿子!“秀芳的尖叫惊得辛母打翻了米汤碗,“伟峰的买房钱凭啥比我们多七倍?“ 辛伟光突然掀起衣襟,露出码头搬运留下的伤疤:“爸,当年您说''粮食比命贵''......“ “当年你说要闯世界......“辛伟峰摸着大哥的烫伤,“现在又眼馋粮库......“ “老二,“辛伟光的声音混着雨声,“我就想让孩子吃上细粮......“ 谷雨那天,秀芳抱着孩子堵在粮库门口。“老辛头不给钱,我们就睡马路!“她掀开婴儿的襁褓,“看看,连块的确良尿布都没有!“ 辛父突然打开樟木箱,成捆的国库券码得整整齐齐。“这是你爷爷闯关东时的地契......“他抽出两沓,“两万,买糖厂的房子。“ 秀芳的眼睛亮了。她抢过钱就往怀里塞,婴儿的啼哭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辛伟光的手悬在半空,指尖还留着码头的老茧。 夏至正午,辛家的马车停在村口。秀芳的行李占了半车:缝纫机、自行车、还有辛母陪嫁的樟木箱。辛伟光的军用水壶里,泡着父亲给的胖大海。 “到了 z市......“父亲的声音混着车轮响,“每月的粮票记得给你妈寄......“ “知道了!“秀芳不耐烦地挥手,“糖厂的粮票够吃!“ 立秋傍晚,辛伟峰在粮库值班室发现父亲的秘密。樟木箱底压着张泛黄的献血证:“辛建军,1985年滨城中心医院,rh阴性血 40。“ “当年秀芳难产......“辛母的声音哽咽,“你哥卖血换的手术费......“ 霜降前夜,大哥的信跟着汇款单寄到。“爸妈,糖厂分了家属楼,八十平......“汇款单上的“伍佰元“刺得辛父眯起眼。附带的照片里,秀芳抱着孩子站在楼房前,丈母娘笑得合不拢嘴。 “老辛头你看!“辛母举着照片,“咱孙女住上楼房了......“ “老辛家老二相门户嘞!“媒婆张婶的尖叫震得粮库大院的麻雀扑棱棱飞。辛伟峰正往麻袋上印“1991新米“,滚子上的红漆蹭了满手——这是他复员后第三十七次相亲。 “婶,我还小......“ “小啥!“张婶拍着大腿,“你哥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掀开蓝布帘,身后闪出个穿的确良衬衫的姑娘,麻花辫上别着粮票叠的蝴蝶。 王燕姝是邻村小学老师,高中毕业那年全县统考第三。 “听说你在粮库管账?“王燕姝的钢笔尖划过账本,“上个月调粮的损耗率是 3.2%?“ 辛伟峰的手顿在算盘上。这是他第一次遇见能看懂粮库报表的姑娘。 窗外的晒谷场上,辛母正给秀芳寄奶粉——z市来信说孙女缺钙。 “损耗主要是......“ “主要是通风不畅。“王燕姝指着墙上的粮温曲线图,“我爹在县粮站干过,说用空心砖垫高十公分......“ 辛伟峰的心跳突然加快。三年前在边防,胡悦也是这样站在沙盘前,指尖划过等高线说“这里需要暗堡“。他摸了摸裤兜,里面装着父亲给的国库券——准备当聘礼。 “燕姝会打算盘!“张婶嗑着瓜子,“上次帮信用社点粮票,哗啦哗啦跟下雨似的!“ 王燕姝的脸腾地红了。她从帆布包里掏出本《粮食仓储技术》,扉页盖着县图书馆的章。 “我......我想把学校的算术课和粮食结合......“她的麻花辫扫过账本,“教孩子们认粮票上的麦穗纹......“ 辛伟峰突然想起小满——那个被收养的女孩已经送去县城福利院。他摇摇头,把国库券往桌角推了推。 “这是......“ “在旧书摊捡的。“王燕姝的指尖抚过粮票的折痕,“您看这麦穗,像不像算盘珠子?“ 傍晚的粮库里,两个年轻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辛伟峰说起复员时的军功章,王燕姝讲起第一次领到工资买的《农业机械化》。当她说“想在学校办粮食博物馆“时,辛伟峰看见父亲躲在粮囤后抹眼泪——那是大哥走后他第一次笑。 “明天去县城看电影吧?“王燕姝合上账本,“《咱们的退伍兵》,听说讲粮站改革......“ 辛伟峰点点头。他听见父亲在值班室拨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像在打结婚登记的节拍。窗外的晒谷场上,辛母正把秀芳寄来的贝壳串成风铃——说是给未来的孙子准备的。 “燕姝啊,“张婶突然探进头,“老辛头说国库券当聘礼,你家那头......“ “俺爹说了!“王燕姝的麻花辫扬起骄傲的弧度,“粮票换国库券,稳赚不赔!“ 第一百八十九章 提亲风波 辛伟峰的大头鞋穿过王艳姝家门槛时,鞋底嵌着粮库煤灰簌簌掉落。提亲的木头箱里,辛父新写了本《边防十年》,扉页的“辛”字被辛父改成了“王”。 “伟峰来啦?”王艳姝掀起绵帘子的瞬间,辛伟峰的呼吸停滞了。她蓝布衫的领口别着枚麦穗胸针,针尖朝上的角度,和胡悦当初别在军装上的那个一样,分毫不差。 “快上坑!”王妈妈递来的搪瓷缸里装着糖水,要知道那时糖可是稀罕物。足见,王妈妈对辛伟峰是多么重视。辛母喝了一口糖水,眼里打量着王家的屋子和院子,心里想:“这咋这么穷,要不是保媒人说这姑娘是这村里的大学生,我就不来看了。要说这王家姑娘比胡悦的长相可是差远了。她爸也不是司令。” 辛母盯着缸沿的豁口,想起胡悦家那套景德镇的茶具,司令的闺女,连漱口杯都是描金的漂亮。 “婶子喝糖水!”王艳姝的弟弟光着脚往炕里挪了挪,棉裤膝盖处处都补着补丁。辛母嫌弃的撇开眼。没有说话。这家里,窗棂纸确黑,补丁的炕席,墙上有粉笔记的帐,老天爷一个月才五块钱菜。 “听说姑娘是考上了财税专科?”辛母磕着瓜子,瓜子壳精准吐进痰盂里。“我家伟峰以前的对象,可是司令家的闺女。” “妈,你别说了。”辛伟峰终于从回忆胡悦的思绪里倒了回来。纵使他知道他妈说的实话,但是也不应该这样说。 “婶子,我尊敬您,如果今天您是来实心实意相亲,那咱们就谈谈,我看的出来,我不是瞎子。您是嫌弃我家穷。但是我是乡小学的老师,我不差。我家是穷,谁家不穷,能像您家那样过日子的也少有。如果你不是实心来提亲,之前媒人也说了,您家金贵,那就早些回了吧。我怕我家庙小容不下您家的大佛。”王艳姝几句话把辛母说的脸通红。辛母的牙里卡了一半的瓜子,指着她硬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闺女,你看你说的。你婶子当然是相中你了。婶子心眼实诚,你别计较。”辛父出来打圆场。 “没事,亲家公亲家母,我家这丫头这就是脾气倔······”王父搓着开裂的手掌。 “我看这亲我定下了。我要娶王艳姝。”辛伟峰没有犹豫,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不同意,这亲事算了吧。我老王家的姑娘还不至于没人要。我就算是剩到家里,也不嫁给心里有别人的人。”王艳姝眼里有泪光闪过,但是很快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她转身从柜底掏出了铁皮盒,里面是晒干的麦穗,向着辛伟峰走去。“这个送你,比司令的什么劳什子更金贵。农村人不可怕。” 辛母的脸都绿了。她向着辛父喊道:“老头子,走。拿着箱子,咱们家去。” “妈,王艳姝说的没错,咱们是粮食人,农村人,她的军功章在这土地里,而我以后也不会再有军功章。我退伍了,妈。”辛伟峰拦住母亲,徐徐道来。 傍晚的归途,驴车碾过冰封的土路。辛伟峰摸着怀里的麦穗,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跑步声。,循声望去,是王艳姝背着帆布包追上来,辫梢结着冰碴:“辛伟峰!你这个孬种。你到底想不想娶我?我看上你的人,看不上你的家,你有没有志气过好日子?” “好,我答应你。”辛伟峰此时眼里是有光的,即便是母亲的贬低让这个女孩暴怒,甚至于顶撞,但是女孩的义无反顾使辛伟峰动容。王艳姝的麻花辫在风里扬起胜利的弧度,她知道,她要出嫁了。 辛母在驴车上嘟囔:“这丫头比胡悦还倔······” “嗯呐,婶子,以后还得继续倔。您多担待。”王艳姝边跑边大声喊道。 “妈,那样才好。这才是咱们老辛家的儿媳妇,以后别提胡悦了,妈。” 初春的风带着料峭寒意,风卷着粮库的麦麸子味,窜进人的鼻子里痒痒的。一年多过去了,她和辛伟峰终于顺利订婚,年初才领了结婚证。两个人没有办酒席,就这么搬回了辛家的大院里。王艳姝攥着自行车把往家赶。车筐里的土豆撞得咚咚响,母亲特意挑了沙土地的黄心土豆,说吃了扛饿。车把上的蓝布包装着她攒了十四个月的工资,每月三十七块五。 “王老师下班啦?”邻居老张头看见王艳姝总是打招呼。 “大爷,下班了。回头你小孙子有啥不会的就来问我哈。” 辛家的平房在粮库后巷,红砖墙上写着“颗粒归仓”的标语。辛伟峰这时候正在远里垛玉米秆(就是把玉米秸秆罗起来),见她回家立刻扔下麻绳,跑过来。 “库里新到的粳米,一会我装半袋,给妈他们送去吧。小弟正在长身体,多吃点。” 话音未落,东屋门帘一挑,辛母端着筛子就出来了,鬓角的碎发沾着麦壳。“回来了?”辛母把筛子往石桌上一磕,阴不阴阳不阳的整出一句“谁家有余粮啊,半袋子够咱家吃一个月的了。你小弟也小呢。” “我不要,我自己能挣。咱们可是要不起。”说完牵起辛伟峰的手就回了西屋。 “这是我的工资,之前交给妈了,妈都帮我攒着没花,知道我受气,今天都给我了。还有半袋子土豆,咱们也算是富户了。” 辛伟峰揽过她的肩膀说:“你不要听我妈的话,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随便花,我能挣。” “一会吃过饭,你就别去东屋哄孩子了,回咱屋,我要和你说点事。” “好。” 第一百九十章 分家 吃过晚饭,辛伟峰回了自己的屋。小两口躺在炕上,亲亲我我的。 “你别闹,我想和你说正经事。” “你说”辛伟峰对现在的日子特别满足,妻子性格活泼,又大气,而且对付他妈真是一套一套的。不矫揉造作,真的是太适合自己了,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单位给我分了宿舍,是个小两室,公共厨房,我想出去单过。” “啥?”辛伟峰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你要出单国?” 王艳姝连忙捂住他的嘴:“小祖宗,你可小点声。你那个妈要是现在知道还不得作起来啊。” 窗棂上的冰花裂了条缝,辛伟峰前天值夜班,母亲偷偷往饭盒里塞了自己最爱吃的肉馅饺子,但是王艳姝的饭盒永远都是菜团子,菜帮子比菜心多,分明就是食堂不要的边角料。 “媳妇,我妈······”愧疚让辛伟峰说不出半句话。 “我不管,宿舍我是住定了,你和你妈去说。新宿舍有火墙,冬天不用烧土炕,我连煤的价格都打听好了,学校还有住房补贴,咱们也不用交太多钱。”王艳姝看出辛伟峰的犹豫,于是拉下脸来,扯过被子转头睡觉去了。 这一夜,辛伟峰久久不能睡觉,他也想出去,但是怎么和妈说,现在家里就他一个青壮力,小弟还小,大美二美还在上学,大哥又远。但是出去也没事,有事他还可以经常回来,反正离的不远。 第二天一早,辛伟峰起床做饭。烧火的噼啪声吵醒了辛父辛母。 “你媳妇呢,为啥她不起来做饭?”辛母一看见儿子在那发呆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上班累,让她多睡会。” “她累,你不累?你不上班。”辛母说着就要往西屋去。辛伟峰急忙拦住,但是终究没有抓住辛母的衣角。辛母进屋,看见正睡的香的王艳姝上去就是一巴掌。王艳姝被打蒙了,从被窝里跳了起来。看见是辛母打的自己,再看看跟在后边进来的惊慌的辛伟峰,以为是要分家的事情辛伟峰告诉了辛母。 “妈,这一巴掌我受了,但是分家这事您必须同意。” “分家,你们要分家?”辛父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要分家。”辛母坐在地上开始嚎了起来“我活着呢,你们就要分灶,等我和你爸死了还不得把骨灰扬了啊。我的命苦啊,你姥姥去的早啊,把我自己丢在这世上,我不想活了。” 看见她这样,王艳姝的眼神冷了又冷,既然都闹开了,她也不怕了。索性刚结婚东西少,看见干嚎的辛母,她拿出早准备好的编制袋子开始装家当。上个月辛母把王妈给她做的的确良的衬衫交了改成了小弟的鞋垫,理由是“老师穿这么好干啥,你小弟是汗脚,这鞋垫一定得劲。”想到这,王艳姝真是狠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家,于是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辛母一看王艳姝这是铁了心要走,伸手去拽辛伟峰的裤脚,捶打他的膝盖,边哭边喊:“你可真出息了,你们都有主意了,你大哥说走就走。你这也要走,剩下我们这老两口子。你他妈没长心啊。”一大清早,辛家的吵闹惊动了四邻,大家都来看热闹。 “妈,你快起来,这是干啥啊,这不是戳我脊梁骨吗?你看看外边都是人。” “让他们看。”说完站起身就往门外走,豁出来的样子。“你们评评理,我这儿媳妇进门才多久就要分家。我们是大户啊,那兴这个。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真是啊。这日子还咋过。” 有热心的乡亲帮着劝和两句,但是平时辛母眼睛长在天上的样子得罪了不少人,大家都没想理她。 这时前院粮库李股长裹着棉袄赶来,说和:“艳姝啊,要不先去单位宿舍过渡一下,平时多回来看看。老嫂子,单位分了房了,你儿媳妇这是有福啊,那二层小楼,我还都没住过呢。”本想着,说几句话可以缓解矛盾,却没成想这是导火索。 “过渡?”辛母突然冲向厨房,抄起切土豆的菜刀,“除非我死!”寒光闪过,王艳姝的教案本被劈成了两半,课文散落在雪地里。 这回大家都不吱声了,都散了。只有几个村上的人,还在院子里,生怕闹出人命。说话,天就亮了。王艳姝哭着穿好衣服,骑上自行车走了。辛母拎着菜刀的手也放下了。这场闹剧就这样彻底落下帷幕。 中午时分,辛伟峰将家里安顿好,去学校找了王艳姝。 “媳妇,这个事,还有缓吗?我慢慢和妈说成吗?” “慢慢说?要说到什么时候。都闹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缓和的余地。你想好了,辛伟峰,这家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我已经打电话叫我姑父来了,这事今天就解决。过会我就回家,姑父也去。”说完转身就走了。 “哎······”看着媳妇的背影,辛伟峰也只能默默离开了,他知道媳妇的倔脾气,同时也真是受够了自己妈的作。 全家人到齐是在两个小时以后。王艳姝的姑父是粮食局的一把手,他一来,辛父辛母全都有些惧怕,他们没想到王艳姝会把事情闹这么大。 王艳姝的姑父拍着桌子:“都新时代了,年轻人单过算什么?离的远吗?你大儿子想走就走,为什么要拴住二儿子在家伺候你们?老哥哥老嫂子,你们这不是糊涂吗?你们今天又是闹得哪一出?辛嫂子,我知道你嫌弃王艳姝家穷,可是我们家根正苗红,可比你们清明多了。”这一句话让辛父的汉就下来了。 “是,是······”辛母斜眼看了一眼辛父,只能先答应下来。 “房子我不退。”这时王艳姝看已经到这地步了,把分房单拍在桌上,“明天就搬。”她转身时,骄傲地看着辛母,没说一句话。姑父没有留下来吃饭,匆匆忙忙就走了。他走后,辛父开了口:“艳姝,你妈是倔,你多担待。以后咱们自己家事咱们自己解决,别再叫你姑父来了。” 王艳姝刚要回嘴,突然一声巨响,吓了屋里所有人一跳。 “辛春来在不在家?我们是公安。” 第一百九十一章 被揭开的尘封 一阵急促的脚步在院子里响起,几个公安表情严肃,为首的公安亮出证件,随后问道:“谁是辛春来?” 辛父忙说:“我是,同志。” “现在怀疑你与一起重大经济犯罪有关,需要和我们走一趟,有什么话和家里人交代,进去了可就不一定能出的来了。” “公安同志,您是不是搞错了?我爸……”辛伟峰突然想起几天前的一幕,一时语塞。 几天前的傍晚,那天的天空特别红,就像是打翻的调色盘染成的红色。辛父坐在院子里抽烟,眼神悠远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辛伟峰在一旁修农具,看了几眼父亲,欲言又止。 “爸,我听说最近会计对账,查以前的项目对不上。”辛伟峰终于打破沉默,声音忐忑。 辛父被儿子这一问,手一抖,烟灰掉了一地。他强装镇定:“查就查吧,咱行得端坐得正。” 原来那时候父亲已经知道这个账不对了,爸糊涂啊。 “同志,你不用拦,我们照程序办事,没人举报,谁也不会冤枉你父亲。”为首的公安回头看向其他警察,“进去搜。都别放过。” 辛伟峰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一刻他肯定了爸有事瞒着家里。他看见公安去搜仓库,他回到屋里,目光落在了父亲平时放杂物的柜子上。他鬼使神差地开始翻柜子,终于在柜子深处翻到了一本布满灰尘的账本,纸张有些泛黄,边缘也有些破损。辛伟峰小心翼翼地把本子藏在身上。 “队长,搜到了,仓库里有三麻袋现金。” 辛母听见这事吓得坐到了地上,一时站不起来了。 公安没有理会辛母,给辛父扣上手铐带走了。辛父没有任何挣扎,只看了一眼辛伟峰,贴耳嘱咐了一句:“老二,爸被耍了,你去找姚副局,他知道咋回事。照顾好家。” 就这样辛父被带走了。辛家也彻底在这个村出名了。这许多的事情,被乡亲们变成饭后的谈资。 夜晚,王艳姝知道辛伟峰心情不好,什么都没说。哄好弟弟,就回了屋里。 “妈,睡了。你晚上没吃多少,我再去给你整点啥吧。”王艳姝摸了摸辛伟峰的肩膀。 “不用,你坐下吧。我和你说点事。爸临走前和我说,他被耍了。让我去找人。”辛伟峰从衣服里掏出了账本,“你看,这是我在爸的柜里翻出来的。” 辛伟峰小心翼翼地翻开账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奇奇怪怪的项目,有日期,有金额,还有像是暗语的符号。看着这些,辛伟峰和王艳姝心里都不由得加快。 “你说这是爸的?这记得是啥,你明白吗?”王艳姝想了又想,也理不清头绪。 “我不知道,明儿我得去找爸口中的姚副局。” “好,不过,你去的时候不要提账本的事,我怕这里面有诈。你明天最好先去粮库问问老人,比如李叔,还有会计张叔。” “行,快睡吧。” “明儿我和学校请假了,爸这一走,妈没法经管小军和大妹二妹。” “好,谢谢你,媳妇。” “咱俩之间就别说这个了。” 又是一夜无眠,第二天,辛伟峰来到粮库,试图从父亲的同事那里打听听一些消息。但大家都避而不谈,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就在他失望地准备离开时,测粮的李叔悄悄把他拉到一边。 “伟峰啊,你爸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咱们多少年的关系,李叔和你说实话。你爸八成是找了道了。”李叔压低声音说,“粮库改革的时候,账目乱,你爸八成就是这么被人挡枪给使了。你啊,得往上找,别在这圈着了,这救不了你爸。” “李叔,你说我咋办?我都要急死了。” “你想法去粮食局找人,你家媳妇的姑父不是粮食局的吗?找他帮帮忙吧。这时候还藏着掖着有啥用。” “好,李叔我听你的。李叔,我爸的事您还知道多少?”辛伟峰继续追问详情,但老李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让他赶紧去局里找人了。 辛伟峰决定再去父亲的办公室看看,有没有什么留下。他来到父亲的办公室,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父亲的旧中山装,这件衣服已经洗得发白了,上面还有补丁。但是这么破的衣服,为什么还留着呢?他拿起衣服从上到下捋了一下,感觉口袋里有东西。伸手一摸,掏出了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打开一看,是一张借条,上面写着姚凤山欠粮一百吨。 “怎么会这样?”辛伟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父亲怎么胆子这么大,敢光靠欠条就借粮。他又陆续地翻了几个柜子,里面有衣服,各种书,还有一张书信。辛伟峰不敢在单位过度停留,他用衣服把这些东西都裹在里面,不露声色,避开人群跑回了家。 回到家,辛伟峰看见母亲呆呆地坐在炕上,脸上还挂着泪痕。两个妹妹正在陪着小弟,王艳姝在做饭。辛母甚至于没有看见辛伟峰回家,就只是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家里气氛蔫蔫的。王艳姝看见辛伟峰回来,知道他一定是有事情,于是很快弄好饭,哄着小军吃完,和辛伟峰回来西屋。 “你是不是今天在粮库找到什么了?”王艳姝一进屋就直奔主题。 “不错。我找了一封信。我怕人多眼杂,在单位就没有打开,想着回来和你一起看。” “好。你打开吧。”王艳姝搓了搓有些冷的手,显得很紧张。 辛伟峰打开信封,长吁了一口气,捋平信纸,读了起来:“春来老弟。等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跑了。这边改革时借粮的事情,我现在兑现不了了。你自己保重。李兄上” “我在爸留在办公室的衣服里还发现了一张借条,应该是这个李给爸写的,爸单拿了出来,应该是想好了要进行下一步,只不过晚了。不行,我得想办法见爸一面。媳妇,你看能不能帮我求一下姑父?” “那咱俩明天去找姑父吧。你别担心,总有办法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进城 西屋的灯泡在穿堂风里晃出昏黄的圈,王艳姝盯着丈夫手里的信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窗外传来辛母压抑的咳嗽,混着灶膛里未燃尽的秸秆噼啪声。 1992年,腊月的寒风正顺着窗缝往屋里钻,她忽然想起刚嫁进辛家那晚,也是这样的冷,只有公爹关心她冷不冷。虽然来了辛家,婆婆刻薄,但是公爹还是关心自己的。 “姑父明早六点的火车去省里开会。”王艳姝从陪嫁的箱底翻出蓝布包袱,里面整整齐齐叠着给姑父家孩子织的毛衣,“去年,姑父才升了粮食局局长,手里关着全省粮库改制,不过为了救爸,咱们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得努努力。” 辛伟峰把手头上有的资料都整理了一下,听到王艳姝这么说,摩挲着借条的手顿了顿,心理满是愧疚。 “你不用这样,嫁给你,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你不用觉得欠我的,你好我才能好。妈怼我是因为不满足。我自认为我足够好,所以我也不在意妈什么态度。”王艳姝眼神坦荡地看着辛伟峰。 辛伟峰点了点头,继续看这张借条,上面写着姚凤山的名字,这个人是谁呢,是什么关系让爸借这么多粮给他呢,又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粮没还呢,借出去的粮又去了哪呢。他忽然想起去年春天父亲总在深夜打电话,压低的声音里混着计算器的滴答声,还有隐藏的怒意。 第二天凌晨四点的火车站飘着细细的雪,王艳姝的棉鞋踩在结冰的台阶上咯吱作响。姑父穿着呢子大衣站在软卧车厢门口,看见他们时眉峰微蹙:“你们来怎么来了?” “姑父,求你救救我爸。我爸被抓走了。”辛伟峰很着急,没有估计场合的开口。 “噤声。先上车。再说。”姑父转头上了车。王艳姝和辛伟峰也跟着上去了。 到了车厢里,姑父特意让助理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说事。 “你们来糊涂啊,你们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全省都在查粮库贪腐。你爸在这时候犯事,你们觉得能跑了吗?先不说他有没有事,就是他干净,又怎么知道他没被利用呢?” “姑父,我是为我公爹开脱,犯罪的人谁也保不住,但是您能不能帮我们找找人,让我们见一眼我公爹?”王艳姝这时候也是霍开了脸面了,也忘了害怕了,也忘了身份了。 “姑父,我手上有证据,您可以先看看。”辛伟峰打开包掏出里面的牛皮纸袋。 顾岐(王艳姝的姑父)的目光落在了辛伟峰手里的牛皮纸袋上,突然顿住,封口处露出一角粮库出库单,暗红色的公章在火车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过道出来一个人,顾岐下意识压低了帽檐,他也知道这个事如果他来办,人还是能见到的。但是去年他刚刚升上来,他舍不得自己手里的权利,还不希望收到不必要的牵连。 “姑父,我爸还有两个账本”辛伟峰的声音因为门缝透过来的风冻得发颤,“姚凤山的借粮欠条,也在我手上。我爸让我去找他······”还没说完,顾岐马上捂住他的嘴。 顾岐现在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姚凤山这里面还有事。这个老油条,当初和他争局长,给他下了多少绊子。就是现在也还是一个烦人的存在。顾岐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里都淬了毒一般,幽深。 “多的不要再说,这也不是能商量事的地方,一会下了车,我让小刘领你们去招待所呆一会,等我开完会,咱们再商量。这个事,我先应下了,至于借条和账本的事情,谁都不要谁出去,懂了吗?” 听着顾岐的嘱咐,两个人总算是看见了希望,都点了点头。 小刘就是一直跟着顾岐工作的小同志,很机灵,而且知道王艳姝是顾局的亲戚,对他们很是客气。在火车站,安排车接走顾局之后,就又叫了车亲自带着王艳姝和辛伟峰他们去了招待所。 小刘带着他们穿过旋转玻璃门时,王艳姝的棉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滑了半步。说是招待所,但是光亮的大门上刻着五个大字“松鹤迎宾馆”,而且字上做了鎏金,阳光一晃,王艳姝抬手挡了一下被刺的眼睛。门童穿着笔挺的长青制服,袖口金色的线像水波一样,泛着涟漪。一进门,风裹着一股好闻的味道。 “这是啥味?这好闻。”王艳姝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这是茉莉花香,大城市都用这种熏香。”辛伟峰自然的回答让王燕姝觉得有些自卑。 “顾局交代了,两位住贵宾楼的三层。”小刘点开铜制的电梯门,轿厢四壁是镜面不锈钢,王艳姝看见自己褪色的蓝布棉袄在镜子里裂成碎片。电梯上升时的失重感让她不适应,她不自觉地握住了丈夫的手。辛伟峰用指尖蹭了蹭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房间,天鹅绒窗帘香两堵绦红色的墙,遮光效果极好,开灯瞬间,景泰蓝底座的台灯在奶油色墙纸上投出了孔雀翎般的光影。王艳姝的指甲掐进斜纹布裤兜,不敢碰床上蓬松的被-因为看起来很贵,怎么也要好几百一床。 “别怕,部队招待所也有这种被,不会坏的。”辛伟峰看出了王艳姝的窘迫,和她开起了玩笑。小刘把他们送到房间就出去了。辛伟峰把包扔在沙发上,弹簧发出慵懒的吱呀声。他和胡悦恋爱时,经常去司令家、司令家里的家族都很有讲究,胡桃木的五斗橱,东芝的彩电,厕所都是有瓷砖的。 王艳姝按着床沿坐下,弹簧立刻陷出个窝,床单是提花的面部,摸起来比供销社最好的背面还滑。矮柜上有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包着纸的糖,这种糖王艳姝没见过,这糖纸更是好看的不像样子。她想上个厕所,但是又抹不开面子说,就站起来来回踱步、 “你怎么了,媳妇?” “我想上厕所。” 辛伟峰拉着他往房间的里面走,打开一个玻璃门,里面就是厕所,王艳姝方便完。仔细观察厕所,一个厕所居然都这么豪华。她攥了攥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也要挣钱,来城里生活。 “媳妇,你看这个。”辛伟峰拧开卫生间的水龙头,温水哗啦啦的流进洗手盆。王艳姝凑近,用手试了试,温的,嘴上感叹:“真豪华。”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迎宾馆 王艳姝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声音。早上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吃饭。辛伟峰是来过这种宾馆的,知道有送餐服务。但是当两人看见立在宾馆床头柜上的牌子上写着的餐点价格时,都尴尬一笑。父亲的事情还没有着落,他们俩怎么舍得去吃这么贵的饭。就这样两个人熬到了中午。 十二点刚过,小刘就送来了午餐。食盒里铺满了菜,还有一个盆里有颜色很漂亮的汤。菜是刚才在立牌上看见的推荐菜谱,油焖大虾,鸡蛋,肉片,黄瓜,还有一整个鸡腿。 “这是顾局让我给两位准备的。他开会要开到下午五时一刻,局长让两位饭后休息一下,别着急。哦,用餐后,两位就把餐车推到房间门口就可以,到时候会有人直接过来推走,咱们就不用管了。”小刘看着两个人只是局促的看着餐车,心里想可能这两个人怕是这餐是花钱的不敢吃,说完,他有退了出去,留下了傻眼的两个人。 辛伟峰是有点见识的,但是也还没有受过这种待遇,与其说惊喜,倒不如说惊吓。他回想起小刘安排事情的从容,自己也是年轻人,一没有小刘的胆识,二是没有小刘的见识。心里五味杂陈。 “快来吃饭,我还没有吃过虾呢。”王艳姝已经将饭和菜摆好在了桌子上。 “好。”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父亲的事情还没了,现在还要打起精神来处理这个事情。 王艳姝数着盘子里的八只虾,想起家里过年都不舍得买的虾,有点不敢下嘴。家里人都没吃过,她却在这享受起来了。夹起虾的筷子,松了松,虾又掉回了盘子里。 “你咋地了?媳妇。” “你说咱俩吃着这虾安心吗?” “我···不知道。”辛伟峰心里咯噔一下,轻轻把筷子落下。“媳妇,吃吧,咱们没有吃饱,怎么有力气去救爸呢。”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片放在王淑艳的碗里,柔声说道:“吃吧,媳妇。”一顿饭,吃的断断续续,总算是吃完了。辛伟峰将餐车推到门外,回屋就看见王艳姝发呆。王艳姝站在窗前看夜景,他们所在的松鹤迎宾馆有十层那么高,这种高度让她头晕,也让她迷茫。 休息了一下午,他们也从一开始的恍惚中变得急躁了,在农村五点多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可是这里五点多,大街小巷,霓虹灯勾勒出了繁华,各种招牌在暮色中明灭。楼下停车场停着清一色的黑色轿车,车灯亮起时,王艳姝看见了姑父从车里下来,准备上楼。 “伟峰,姑父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发呆的辛伟峰马上站了起来,准备迎接这个可能会决定自己乃至整个辛家命运的人。很快,他们就听见了,悠长的走廊里传来了皮鞋碰撞地板的脚步声。一阵短暂的钥匙转动声音过后,顾岐走了进来,摘下大檐帽,简单的洗过手之后,说:“饿了吧,先去餐厅吧。”语气比清晨在车站时柔和些。 很快他们就去了餐厅的包间,王艳姝看着圆圆的桌子中间的玻璃转盘就觉得很讽刺,转盘上的菜时海鲜,对于一个整天想着怎么活命的农村人来说,这一刻是多么的悲凉。她和辛伟峰都没有动筷,不是因为不饿,而是不会吃。王艳姝略感疲惫,她抬起头看见了包间的水晶吊灯低垂着,每一个水晶球里都倒映出她和辛伟峰的格格不入。 顾岐丝毫没有理会他们这样的不愉快,他觉得求人办事就要将自尊降低,他们可以不吃,他可不能不吃。夹起一块鱼翅放在嘴里,鲜甜在舌尖化开。吃过饭,顾岐终于说到了正题。 “省里正在查粮库的案子。目前你爸刚刚转到这边的看守所接受调查。”他的目光锐利,“这个社会可不是你们农村那么简单,弯弯绕绕多了,我觉得你们还是把手里的证据都给我。尚有希望。过两天我们安排你和你爸见面。” 辛伟峰紧了紧自己的手,犹豫不决。王艳姝却说:“好,姑父,我们给。只要能救出公爹,我们认。” 顾岐弯了弯嘴角,夹起一块鱼放在了辛伟峰的碗里,“想当年我在粮库卖粮票的时候,还是你爸月月多给我一斤玉米面让我拿回家去。” 王艳姝一听这话,她就明白了。证据要被拿走,恐怕姑父也不是我们能靠的上的那个人。此刻她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听着顾岐话里的“当年情分”,忽然就想起她妈说的话,现在的官有两口,无例不图。 “姑父说的对。”王艳姝突然笑起来,指尖在玻璃转盘上划出刺耳的响声。“那么我和伟峰现在就去房间里取证据。不过姑父,麻烦小刘给我们定两天这迎宾馆的房间,我想和伟峰头一次来省里,想在这停留几天,好好看看。也在和我公爹见面之前就不回家了。” “行,完全没问题,反正我也要再停留一周。小刘给他们办一下。” “好,那我们先回房间了。”说完王艳姝就起身快步走了。顾岐给了小刘一个眼神,小刘马上跟了上去。 回到房间,王艳姝马上打开包裹账本的牛皮纸,翻出里面的账本,迅速的将两本中几页撕了下来,还将本都恢复了原状。欠条没办法,只能拿起宾馆里的铅笔将重要的信息一笔不落的都抄了一遍。公爹的日记不能给。刚刚弄完这些,就听见了敲门声。来人是小刘。 “顾局,让我来取账本和欠条。” 王艳姝将牛皮纸包给递了过去。小刘打开看了一看,:“房间我一直定到这个周末,这是餐票,每一餐凭票就可以去餐厅吃饭。普通的宾馆餐都可以吃。”说完就把一叠餐票交到了王艳姝手里。 小刘走后,王艳姝倚在门上长舒了一口气。 “媳妇,接下来咱们怎么做呢?” “接下来,咱们就好好享受这不花钱的高尚生活。” 第一百九十四章 地下室里的故事 “媳妇,你真厉害。” 原来王艳姝交出去的账本是她誊抄的副本,真的被她藏了起来。 顾岐拿到账本和欠条后,仔细检查了一下,随后露出阴险的一笑,他问了小刘:“小刘,我那个侄女和侄女婿打算干嘛?” “顾局,我感觉他们也就是想见识一下。您的侄女看起来很是迷恋这里的环境。相反您的侄女婿还有点戒备。” “一切为时过早。我那个侄女我了解,和她姑姑一样,是个有头脑的。有机会你跟着点这两个人。” “是。” 小刘走出去之后,顾岐点燃了一根烟,他想:“看来这几天我要会一下我的老朋友姚凤山了。” 宾馆房间里,辛伟峰正在对着镜子打领带,今天开始他和媳妇要去挥霍不义之财。 打开辛父的账本,里面记了姚凤山家的地址,辛伟峰打算今天和王艳姝去找姚凤山。不知道是小刘压根没有瞧得上两口子还是太相信这两口子,并没有派人跟着。辛伟峰和王艳姝讲了讲在部队学到的反跟踪,两人简单整理之后,就出发了。姚凤山的住处是省里新盖的别墅区。 别墅区铁门折射着正午阳光,大理石的回廊,印出了辛伟峰的轮廓。姚凤山从二楼看见了那张熟悉且年轻很多的脸,他马上反应到了,这个年轻人是谁了。 十年过去,一直书信往来,辛大哥的儿子居然来找了他。 “辛家老二?”保姆开门后,姚凤山先发了问。 “是。哦,这是我爱人,王艳姝。”辛伟峰很惊讶,他居然认识自己。 “跟我来吧。”姚凤山没有多说什么,领着二人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很简陋,有一张床,一组沙发,一个大水桶里放了玉米。 “坐吧。”姚凤山习惯性的坐在床上,点了一根烟。 “姚姝,我爸···”辛伟峰刚说话,姚凤山抬手阻拦。 “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了。你爸是被陷害的。我难辞其咎,不过你要相信我,我的本意不是要害你爸。我最近也是自身难保,有一个人一直在找我。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 “找你的人是谁?我爸这个事”辛伟峰不敢问下去了,他原来以为他爸这个事,就是普通的经济犯罪,但是现在看来,牵扯不小,而且可能会有别的事情在里面。 “顾岐,我的死对头。”这话一出,辛伟峰和王艳姝都是心里一紧。 “他找您是为什么事呢?”辛伟峰决定先不动声色的问清楚。 “这是一个长故事。原来,我,你爸,顾岐我们都是粮库的人。那时候我们是铁三角。你爸是个踏实的人,不求大官,而顾岐和我都想当官。所以那时我们都毅然决然的考了大学,又都进到了粮食局当科员。那时候我们过得苦,根基又小,家里是农村的,进城时候也受到了歧视。而你爸那时候已经在乡上的粮库是小领导了,而且也比较有钱。顾岐比我厉害,他城里有亲戚是大官,所以在晋升的道路上,他很顺利。我那时候和顾岐都在一个科室,他是出纳,我是财会助理。我没有他那样的人脉,但是比学习我肯定能胜过一筹。在拿到会计证书后,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可以找领导提条件了。”姚凤山猛吸了一口烟,吐出大大的烟圈。 “但是想法是天真的。当我手握着资格证书来到领导办公室时,看见顾岐的舅舅领着他已经从领导办公室出来了。我知道我再优秀也于事无补了。顾岐就升职了。后来,粮库改制,我和顾岐一起去盛乡粮库检查。是你爸接待了我们。”姚凤山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居然笑的无法自拔。 王艳姝看着状若癫狂的姚凤山,往辛伟峰的身边靠了靠。 剧烈的咳嗽让姚凤山停止了笑,继续讲:“你爸还是那么实在,居然邀请顾岐去你家吃饭,还是窝头。顾岐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有我看见了,顾岐走出你家时,眼睛里是嫌弃,他用皮鞋踩过的窝头为了你家的院里的狗。随后过了一个月左右,我撞见了顾岐那个当大官的舅舅在招待所收金条,而行贿的人手里拿着的是你爸写的举报信。” “我爸写了举报信?举报什么?” “你爸在年底训粮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粮囤是空的,这是很大的亏空。那时的总价值在五十万,这事责任太大了。他当时觉得顾岐的舅舅很厉害,一定会给调查的人一些压力。但是等了半年的时间,没有任何紧张,上面的人总是说,这个粮囤本来就是储备粮,照常上报粮食受雨水损害,发霉扔掉了。你爸没办法,开始举报。” “然后呢?顾岐又是怎么做的呢?”王艳姝觉得这里面顾岐脱不了干系,问了一句。 “顾岐?他当时早就想好了,让我撞破他舅舅受贿,让我融入他们的圈子,然后帮助做假账。他们还不出面,这一切就变成了,我和春来的污点。谁都不会想到十年过后的现在事情还是会崩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分头行动 辛伟峰站在姚凤山面前,神色凝重,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把账本被顾岐拿走的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姚叔,那账本······被顾岐拿走了,咱现在该咋办呐?”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无助,像是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 姚凤山听到这话,原本就沧桑的脸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他的身子晃了晃,像是被重锤击中,忙扶助旁边的桌子才稳住身形。他的手在桌面上摸索着,最后紧紧抓住桌沿,手背上青筋暴起。“这顾岐,狼子野心呐!”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每一道褶皱里都藏着喷怒与懊悔。他想起多年前,三人在粮库一起吃苦奋斗的日子,怎么也想不到顾岐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当年,我们一起在粮库,虽说不是过命的交情,但也······”姚凤山喃喃自语,声音越来越低,眼里满是痛苦和迷茫,仿佛陷入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在一旁的王艳姝看着姚凤山的反应,心里暗自思忖,悄悄碰了碰辛伟峰的胳膊,微微摇了摇头。她觉得辛伟峰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把账本的事情告诉姚凤山,毕竟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姚凤山心里到底在盘算什么。 从姚宅出来,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拉出两人长长的影子。王艳姝和辛伟峰正说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突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打破了平静。只见几辆公安的车呼啸着朝姚宅方向驶去,警灯闪烁,刺得人眼睛生疼。 “不好,是去抓姚叔的!”辛伟峰脸色骤变,声音里带着震惊和焦急。王艳姝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她一把拉住辛伟峰,压低声音说:“别慌,看来我的这位姑父已经动手了。他这是想彻底断了线索。” 两人躲在街边的角落里,看着警车在姚宅门口停下,公安迅速下车冲进院子。辛伟峰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咬牙切齿地说:“顾岐这个混蛋,怎么能这样!”看了一眼王艳姝,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媳妇,我不是,我那个······” “没事的,我理解你的愤怒。我现在也很恨。”王艳姝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地说:“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咱们得赶紧想办法。眼下有两件事最重要,第一是读懂账本上地符号,第二是见到爸。” 辛伟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点了点头说:“对,我记得账本上有些奇怪地符号,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肯定藏着重要信息。” 两人回到宾馆,关上门,拉上窗帘,把账本副本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辛伟峰拿出放大镜,仔细地看着账本上那些或圈或点、歪歪扭扭的符号,眉头紧锁,试图从中找出破解的线索。王艳姝则在一旁沉思,脑海里不断回忆着与顾岐、姚凤山接触的点点滴滴,试图从他们的言行中找到与符号相关的蛛丝马迹。 “你看,这个符号在好几个关键的账目旁边都出现了,会不会代表这某个特定的地点活着人物?”辛伟峰突然指着账本上的一个符号说道。 王艳姝凑过去,盯着那个符号看了许久,突然眼睛一亮:“我好像有点印象,之前听顾岐提过一个什么‘三号仓库’,这个符号会不会和它有关?” 两人顺着这个思路,又在账本上仔细寻找,果然发现符号出现的地方,似乎都和粮库的物资进出有关。他们越看越激动,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 可解读符号只是第一步,要见辛父更是难上加难。辛父被关在戒备森严的看守所,顾岐肯定也会派人看着他们俩的去向。王艳姝和辛伟峰坐在床上,商量着对策,灯光昏黄,映照着他们疲惫却坚定的脸庞。 “我听说看守所每个月有固定的探视时间,咱们得想办法混进去。”辛伟峰说。 王艳姝摇了摇头:“顾岐肯定会料到我们这一招,他肯定会在探视的时候做手脚,我们不能这么贸然行动。” 两人绞尽脑汁,一时陷入了僵局。突然,王艳姝灵机一动:“我有一个主意,咱们可以从看守所的工作人员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信得过的,帮我们传递消息给爸。” 辛伟峰眼睛一亮,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他们开始四处打听看守所工作人员的情况,试图找到一个突破口。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小心翼翼,生怕引起顾岐的主意,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 日子一天天过去,寻找工作人员的紧张并不顺利,而解读账本符号的工作也遇到了瓶颈。但他们没有放弃,依旧在黑暗中摸索着,坚信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真相,救出辛父。 夜幕如墨,厚重地压在这座城市上空,街边地路灯散发这昏黄暗淡的光,将辛伟峰和王艳姝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两人站在宾馆房间窗前,望着窗外,屋内灯光惨白,映照着他们凝重的神色。 “不能再这么干等着了,必须行动起来。”王艳姝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坚定,眼神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她转过身,看着辛伟峰,双手紧紧握住他的胳膊,“我去见姑父,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答应我见爸。他不是总爱装出一副念旧情的样子吗?这次我就好好利用这一点。” 辛伟峰微微点头,眉头却依旧紧皱,满脸担忧地叮嘱道:“你千万姚小心,顾岐那个人心思歹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是他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千万别撑着,咱们再从长计议。”说着,他轻轻捋了捋王艳姝耳边的头发,眼里满是心疼与不舍。 王艳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踮起脚尖在辛伟峰脸颊上轻轻一吻,“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你去找你战友的时候也得多留个心眼,别被顾岐的人盯上了。” 两人又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怀揣着忐忑与坚定,分头行动。王艳姝精心收拾了一番,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顾岐的房间门。 “姑父。”王艳姝进门后,脸上立刻堆起甜甜的笑容,声音软糯,“我和伟峰来省里这么久了,还没好好感谢您呢。就是心里一直惦记着我公公,也不知道他在里头过的怎么样,姑父您之前答应让我们见上一面,我就想着问问。” 顾岐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透着几分警惕。“艳姝啊,不是姑父不帮你,你也知道这事儿难办。你公爹的案子,孩子啊审查阶段,按规定不能随便探视。” 王艳姝眼眶瞬间红了,向前走了两步,带着哭腔说道:“姑父,我知道您您有办法的,昨儿我们往家打电话,我那婆婆现在精神不好了,天天在家门口坐着不回屋。您让我们和公爹见一面,我们也好问问他有啥事交代啊。”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放在桌上,“姑父,您手眼通天。伟峰天天睡不着,就盼着能知道他爸的情况啊。您就看在公爹以往在粮库的情分上,帮帮我们吧。姑父,我们可是递了账本的啊。” 顾岐一听账本,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肥皂行动(上) 顾岐歪头看了看几乎要跪下的王艳姝,没有作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丝毫没有犹豫,王艳姝直直地跪了下去,地面和膝盖地碰撞让她疼痛,更让她紧张。她说出账本,无疑有威胁之意。不明白姑父到底良心还剩不剩下渣的她,也不敢保证这威胁到底有无用处。冷汗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她不敢抬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岐脸上的表情稍稍缓和,他用手轻扶了一下王艳姝的胳膊,:“你这孩子,跪下做什么,现在也不是旧社会,不过你倒是有心了。行吧,我再想想办法,回去等消息吧。” 王艳姝一听,连忙道谢,心里却清楚,顾岐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松口,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得步步小心。 另一边,辛伟峰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自己的战友有一个分配到了看守所。他在夜色的掩护下,匆匆赶到了看守所附近的一家小饭馆。他约了这个战友——吴思宇。两个人碰面后,就在饭店的角落落座了,简单点了两个菜,却都没心思吃。 “思宇,这次我是真遇到大麻烦了。”辛伟峰一脸焦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百遍,“我想见我爸一见你,不知道你能不能使个方便?” 吴思宇听后,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伟峰,我知道你着急,但是这事儿太危险了。要是被发现,我这工作可就保不住了。这是犯错误的。” 辛伟峰的眼神里满是恳求,说道:“思宇,我知道这事儿难,可我实在没办法啊。你想想,以前咱们一起当兵的时候的那些出生入死,我爸被冤枉,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关着啊。咱们为人子女怎么能看着自己亲爹遭罪啊。”辛伟峰说完悲从中来,一个大老爷们掩面哭泣。 “你看你,伟峰,你别哭了。这让人看见算咋回事啊?要是被我同事看见咋整啊?” 吴思宇挠挠头,沉默了一会后,脸上满是纠结。最后他咬了咬牙,:“这样吧,你是进不去的。不过你把你爸的姓名,年龄告诉我,然后你把要说的事告诉我,我想法传给叔叔看,这总行了吧?” 辛伟峰一听有门路,马上擦掉眼泪,:“好好,我马上写,事成之后我必有重谢。” “重谢就再说吧,你可不再哭了。”之后,两个人又低声交代了具体的办法,辛伟峰听的十分认真,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住。两人又聊了几句,确认无误后,两个人才起身离开。 从饭馆出来,辛伟峰的心多少轻松了一些。不过这时还是不能放松,他得抓紧时间返回宾馆。 回到宾馆,辛伟峰看见王艳姝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忙把她搂入怀里,:“你怎么了?媳妇。” “我没事,就是紧张过头了。顾岐答应想办法了。你那边怎么样?” “我这边还算顺利,我一开始说传递消息怕他一口回绝,所以我说要见爸,我料到他说不可能。我装作大哭,让他同情,让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他说了帮我传递消息。” “怎么传递?” “这是个技术活。他说一开始说如果明目张胆地传递,无疑是最危险的。但是如果我们肯动脑筋那么就会很简单。他说看守所的肥皂是蜂花牌的,每块120克,误差不能超过10克。先把肥皂掏空,然后把信纸塞进去,然后再加热封口就可以了。” 辛伟峰从怀里掏出了薄薄的纸,给王艳姝看。 “这是,卷烟纸?” “对,这种纸烧起来没有黑烟,而且还轻。” “行,那我们明天就去采买东西。” 王艳姝又把在顾岐那的过程,诉说了一遍。听得辛伟峰脸色变了又变。心里感概,自己媳妇很是戏精,这哭戏和台词不像是编的,倒像是真的。 “我想给妈打个电话。”辛伟峰这些日子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一些了。 “打吧。我也想知道妈最近咋样。”两个人忙下楼,借了前台的电话,打给了家里。接电话的是大美,出了事之后,大美好像懂事了不少。 “二哥,你不用惦记,妈把事情告诉了大哥。大哥请假回来照顾我和二美,妈和小弟去了姥姥家。” “那大美,你把电话给大哥,我和大哥说几句。” “好。” “老二”一个粗拉拉的声音传来。 辛伟峰想起大哥和大嫂走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出事了第一时间也没想着告诉他,“大哥,爸这边情况复杂,我只能先想办法救爸,既然妈把你找回来,你就先帮着照顾家里吧。我再有几天才能回去。” “我知道了,老二。大哥没出息,救不了爸。”说完就要哭。 辛伟峰很不解,大哥以前是不这样的啊,自己也没说他什么,他这是干啥。再说了,就大嫂那个德行,谁能求到他啥。 于是他扯开话题,没有让大哥哭出来。“大哥,妈回姥姥家干啥去了?” “大舅和老舅来接的,说不让妈和爸过来。” “啥?”辛伟峰不禁大喊出声。“那你咋不拦着点啊?大哥” “我拦,我拦得住吗?妈自己也要走的。妈说,爸是混蛋,害死她了,她说咱们都大了,她管不了了,但是她得管小军,毕竟小军才8岁。” “那大美二美咋整啊?” “她们暂时我带着。我和厂里请了假。总之你先救爸吧。家里先不用管。”辛家老大这时候有些气急败坏的,明明自己才是老大,可是家里的事好像自己都说了不算,在自己的小家是这样,在这个老家也是一样。 “那大哥,家里就拜托你了。”辛伟峰很郑重地说。 “知道了。”辛伟光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一百九十七章 肥皂行动(下) 挂掉电话,辛伟峰后脖颈的汗都把衣服打湿了,王艳姝知道他是着急了。辛伟峰转身,眼神像被霜打了的玉米:“大舅和老舅把妈和小军接回姥姥家了,妈说不和爸过了。让大哥回来照顾大美二美一段时间。”他习惯性的咬指甲,“大哥家孩子还小,他还和厂里请了好几天的假,也不知道大嫂那······” “先不说妈怎么样,大哥是老大,家里有事他是应该回来的。如果不是事情突然,一开始就应该先找大哥回来。我觉得妈找大哥回来是对的。但是,妈回了娘家,还扔下大美二美。” 辛伟峰的拳头砸在墙上,他心里窝火。他妈一直都这样,只要有事,永远想到的都是逃避,把孩子扔下就不管,丝毫不负责任,别人家的老人都能托举孩子过日子,现在他过的又是啥日子。 “现在咱们最要紧的是救爸,明天快去买肥皂,写信。你想好怎么写了妈?”王艳姝不想让辛伟峰烦心,马上岔开话题。 “媳妇,信你来写,你写的比我有条理。” “那好,就我来写。我想这个话写的越简单越好,让爸能快速领会咱们俩的意思。也不至于看多久,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好,听你的安排。”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早上小刘来过一次,传达了顾岐的意思。 “辛同志、王同志,顾局说,他做了很多工作,但是那边只可以让顾局进去和辛老见面。你们二人是不可以的。不过明天呢,他也会带你们去看守所的,他进去见面后,你们在外等待顾局出来,你们再商量其他事情。” “好,辛苦小刘同志。” 送走小刘,王艳姝紧锁眉头:“这事不对,姑父自己去看守所完全可以,我们可以在宾馆等着,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咱俩去呢?咱们又见不到爸。”她来回踱步,思考了好一会:“伟峰,有没有可能,爸在里面是可以看见咱们俩在外边的,姑父想要假借我们胁迫爸?” 王艳姝猛地拉开窗帘,看见楼下的车里坐着顾岐,小刘站在车边一直在说话。这一刻,她就知道她的猜测不会错了。现在时间很紧迫,必须马上就把肥皂送走。 王艳姝抓起帆布包,拉着辛伟峰:“走,去百货大楼。” 看守所后巷的小平房就是吴思宇的宿舍,此时王艳姝、辛伟峰、吴思宇正在进行“肥皂改装”。 王艳姝的铅笔在卷烟纸上疾走:“爸,见字如面。姚已和你一样,顾的背叛我们已知。本在我们手。顾明日去,千万小心。我们很安全,不要多思。” 辛伟峰打开肥皂,将信纸卷成细条塞进去。再用热的刀片小心烫过肥皂的切口,这样就成了。 “剩下的就看你的了,思宇,万事小心。”王艳姝眼神凝重。 “放心吧,嫂子。你们快走吧。要不让一会交班地同事看见就不好了。” 吴思宇穿好制服,带着东西就进了看守所。他小心把肥皂藏进了袖口。下午三点,吴思宇来了辛父所在的监室。 “辛春来” “在。” “叔叔,麻烦你到门边来。”说完就把肥皂透过铁栅栏递了进去。吴思宇重重地捏了辛父一下手,“叔叔,这是肥皂,您好好用。”说完就离开了。 辛父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仔细看了肥皂的四边,又敲了敲,他知道了,肥皂里的玄机。打开肥皂,他看见了里面的字条。 牢房里,辛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后悔了,捂着脸痛苦。他把字条一口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第二天,顾岐真的带着辛伟峰和王艳姝来到了看守所。顾岐进去之后,他们俩就只能呆在大厅里。 顾岐也真是有办法,公安局的李科长给他们单独准备了一个审讯室见面。一见面,顾就开门见山:“辛老哥,别来无恙吧。” “哈哈,托你的福,还死不了。” “怎么,这几天没看见我姚哥吗?” “你把老姚也整进来了?”辛父激动的站起来,可是他的冲动马上被两个公安给按了回去。 “辛老哥,一切都如你想的一样。如今账本,欠条都在我手上。你们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了。” “你想怎么样?” “我嘛,当然还要念及咱们的旧情。你知道的我是人、财、事,我从不走空。现在人在我手,事在我控,但是财,我好像没得到。” “你还没得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舅舅也是被你弄进去的。你真是狠人啊。自己的亲舅舅都不放过。他可是一路提拔你的人。” “不错,他是提拔我,但是他也是阻碍最多的人。明明有那么多机会,我都可以升上去,但是他为了把盘子做大,拉姚凤山下水,让姚凤山成了我晋升的最大绊脚石。”顾岐恶狠狠的表情在脸上蔓延。 “则很难应该让你舅舅看看,当初那个外甥去哪了。” “说这些都没用。他贪了两百万,我不举报他,他也是国家的祸害。”顾岐想起舅舅进去之前还在求他要救自己,就觉得很舒心,他不禁笑出声来。 “辛老哥,我知道,当初姚凤山还存在你那二十根金条,只要你把金条的位置告诉我,我保证立马放你,然后给你一笔钱。”要不是辛父昨天看见字条,估计现在都心里都动摇了。 “这么好?依照你的性格,不是应该赶尽杀绝吗?” “咱们毕竟算是‘战友’,又是亲家,怎么说我也要意思意思的。” “金条的事你应该问老姚,我全部不知情。”辛春来将头低下,不再看顾岐。 “老哥,不用狡辩,姚凤山可没有你这骨气。给你看点东西吧。往左看。”顾岐抬了抬手指,小刘把窗帘抬了起来,辛父看见了站在大厅的辛王二人。 “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我是他们的长辈啊。他们这些天在松鹤呆的可好了。可是天天享受呢。你着急什么?” 撂下窗帘,辛父无力的很。“好吧,你把他们带去渔场,我就告诉你,一切。”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金条风波 “你是说盛乡的渔场?”顾岐站起来靠近辛父,眼神阴毒“你知道你说谎的代价是什么,别骗我。” “带上伟峰和艳姝。”辛父没有慌乱,沉稳的声音从顾岐耳边滑过。 顾岐的皮鞋年过他的影子:“走,去渔场。” 辛父站起来,大喊:“老二,老二媳妇,你们要去渔场,去渔场啊。” 一墙之隔的距离,辛伟峰时隔一个月再次听见了父亲的声音。接着他就看见顾岐气急败坏地走出来,喊道:“看够了吗?走。”后边的小刘没有等辛伟峰反应过来就从后背推了一把。这一刻辛伟峰感觉心里异常的憋屈,他多想上去就是一拳,然后干倒这些人冲进去,拉着父亲就跑,但是他不能。他看了看妻子的脸,因为害怕和气氛都有些发白了,他攥着的手又松开了。他只能跟着去了渔场。 盛乡渔场,之前是粮库承包的,原来还产鱼,多少是个支柱产业,现在没人管了,逐渐的落寞了。 这时候的渔场弥漫着腐烂的腥气,水塘里的枯叶划过顾岐的呢子大衣,他的皮鞋吸陷进滩涂的淤泥,望着荒芜的鱼塘咒骂:“妈的,真能想办法,这地方就是藏个金山也未必有人来。” 辛伟峰稳稳地踩在栈桥上,裤子的皱褶里还留着走路蹦起来的泥点子。王艳姝被冻得有些发抖,没发出任何声响。 “来,伟峰,说说,这金条在哪啊?”顾岐似笑非笑地看着辛伟峰。 “······”一阵沉默过后,辛伟峰冷笑:“姑父这事要彻底撕破脸了,连亲戚之间地体面也不要了,是吗?” “这话就说差了。告诉我金条在哪,我得财,你们得人。我觉得很公平啊。” “那为什么不让我们见我爸?” “没见到,不是也听到声了吗?”顾岐逐渐没有了耐心,喊道:“赶紧说,金条在哪。这里没人,就是把你们俩弄死也没人会知道。” “你眼里没王法了吗?你做的事情就不怕我姑知道吗?”王艳姝希望提到姑姑,顾岐能念一下旧情,毕竟两个人曾经是模范夫妻。不过她还是低估了变态的冷血。 “你姑病了,现在没有办法顾你们了。我心眼好使,把她送到医院去治疗,要不你以为你还能有姑姑吗?” “你把我姑怎么了?” “把她的嘴堵住,聒噪。女人就是麻烦。”小刘马上让后面的两个人用布条把王艳姝的嘴堵了起来,辛伟峰想上去救,也被顾岐的手下按倒没法动弹。 “非要搞成这样。”顾岐走到辛伟峰身边,蹲下冷冷看着辛伟峰“辛家老二,你再有长成,是个孩子,火候不到。今儿我教你做人。第一课,识时务为俊杰。你把金条的位置告诉我,然后我放了你媳妇。第二课,人心险恶。金条我会给你一根,并且告诉你爸,你已经投了我,我会推举你当下一任粮库主任。从此为我所用,平步青云。第三课,富贵险中求。你辛家老二,要说服你爸,不要再喊冤,消停地在里面呆个三五年,我会保你全家平安。当然你也选择不要这三个忠告。那么你妈,你弟,你妹,你大哥,还有你的舅舅们都要遭殃,我会生气的。你好好想想。” 此刻的辛伟峰眼里尽是绝望,原来人外有人残害家人性命,山外有山埋尽忠人骨肉。 “我答应你,我告诉你金条的位置。” 顾岐拍了拍辛伟峰的脸,说:“不错,第一课及格了。” “放了他,也放了她。”顾岐一个手势,手下迅速推到后边,不再抓着辛、王二人。 辛伟峰马上去查看王艳姝的情况,“我没事。但是你确定要说吗?”王艳姝和他耳语。 “一切有我。”辛伟峰将王艳姝扶起,轻轻地拍了拍她地手。缓步走到顾岐身侧,说:“我爸说金条就在人工湖小岛正中间地钓箱里。” 顾岐向人工湖望去,果然有个小岛。“快,拉着他俩过去。” 接近小岛,顾岐地瞳孔骤然收缩。马上了,接近了,他可真是走运啊。钓箱躺在小岛中间,虽被铁锈包裹,但是并且破损。当看清全貌时,顾岐不自觉地低呼一声:“该死。”他转向辛伟峰:“密码!” 辛伟峰的指甲划过箱子边沿,上面可以用手摸出一流凸起。辛伟峰闭上眼睛去感受,边摸边说:“0”。 “这是什么数字?你妈的生日?” “不是,我爸说这个密码是您的入党日期。”辛伟峰将密码解开,把箱子抱给了顾岐。 顾岐一听是入党日期,手抖了一下,没接稳箱子。“哗”的一生,金条掉了一地。金条掉出,场面救混乱了起来。1965年的入党申请书在记忆里泛黄,钢笔字站着雪水变得迷糊。 “放屁!”他揣向钓箱,铁皮凹陷处露出当年的焊接痕迹。 “顾局,一共十五根。”小刘将掉出的金条一一捡起重新装好。 “辛春来,藏了这么久,不还是落在我的手里吗?”顾岐张狂地望着湖面冷笑。 “姑父,金条也拿到了,该放了我公爹了吧?”王艳姝出声提醒。 “闭嘴。那我当小孩吗?我可没说放了辛春来,这金条是为了赎你们。你们,可以滚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归家 返回家的路变得异常的远。辛伟峰和王艳姝走了好几里路才到村口。 “伟峰,”王艳姝的呼吸中带着冷空气凝成的白雾,“地窖里的玉米面缸里····那里面还有一些钱,是爸留下的。” “你是咋知道的?” “有一次,爸去地窖我跟着进去,爸告诉我的,爸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说,这是给咱们的保命钱。” 急忙赶到家,天刚朦朦亮,大哥他们都还没醒。辛伟峰和王艳姝决定先去地窖拿钱。两人来到后院,进入地窖找到了玉米面缸。果然,像王艳姝说的那样,里面有着保命钱,或许辛父很久之前就知道他终有一天会出事。蓝布包里有个油纸包,里面包了足有一万块钱。辛伟峰此刻心里百感交集,这么天的忙碌下来,有惊险,有害怕,纵使他当过兵打过仗,但是面对家时又是另外的无奈。 “媳妇,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你不要说,你看我猜的对不对?” “好。”辛伟峰静静地看着王艳姝,等着她说下去。 “咱们把钱拿出一部分给大哥,让大哥带着大美二美去z市,确保他们俩的安全,对吗?” “媳妇,你真是懂我。不过我想的比你还远些,我在想妈。妈一直以来都被爸保护得太好了,而且我们当孩子的都尽量去分担她当妈的责任,从小到大我们都是大代小,一拖一。大美二美大多是我和大哥一手养大的。爸这一出事,妈受不了了,想法可能是自私的,但是不赖妈。” “停,你打住。咋就不赖妈?父母为自己应该为之计深。你看看爸,家里大事小情都是爸自己想着,妈多人性啊。你们都是孩子,这出事就跑,大美二美是女孩,当妈的不陪着,她俩心里得多难受啊。她就光想着自己不想面对了。” 辛伟峰看着自己的小媳妇说的头头是道,打心眼里佩服和欢喜。 “咯咯咯”鸡叫三遍,歇的差不多的两个人觉得应该出去了。辛伟峰查出两千块,剩下的钱自己放在了媳妇的布包里。从地窖出来。两人直奔屋里。二美看见辛伟峰一下就扑了上去。 “二哥,你上哪去了?是不是不管我和大姐了?” 家里有事的时候是可以看的出来大美长大的了。大美虽然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只是静静站在门框旁边看着二哥二嫂,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没有掉下来。 “大美,上二嫂这来。”王艳姝看出了大美的渴望,立马抱住了大美。这下大美才大哭出来。 等大家都哭过了,辛伟峰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屋里。 准备了几分钟后,辛伟峰长吁一口气:“大哥,大妹,二妹,下面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你们一定要去做,不要有疑问。大美二美,你们俩一定要注意听,知道了吗?” 大美二美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像是给彼此打气一样,都点了点头。 “大哥,目前你在z市,相对来说比较安排。希望你把妈,大美二美,小弟,都先带到z市去生活一段时间。” “我那不行······”辛伟光还没听完就开始反驳。 “大哥现在不是征求你的意见,而是你必须同意。当然知道你和大嫂困难,我准备了两千块钱,你先拿着。不够我还可以给你汇。妈手上如果我没记错还有三千,足够你们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了。爸这次的事,比较麻烦,无论如何我得先确保家人的安全。” 听到这,辛伟光也算是听出些门道了。看来这次父亲的事不是小事,惹到的也不是小人物。他没能力救爸,就不能再推脱照顾家人的事情了。 “你放心,到那边我先去给他们租个小房子,我家房子住不下。” “到那边你怎么安排都行,但是我有三个条件。第一,今天必须走。无论你怎么劝妈,骗也好,哄也好,总之今天必须走。第二,我给你的两千,你不能给嫂子,如果可以我建议你也不要给妈。第三,我不管嫂子怎么管你,但是她没资格管大美二美还有妈。别让大嫂把家当到妈头上。这三个条件可以接受吗?” 辛伟光点点头。心里很是佩服自己这个弟弟。 第二百章 日子不好过 屋里的煤油灯忽明忽暗。辛母的搪瓷缸底沉着昨天剩下的小米粥,汤匙柄还沾着口水。 “妈,”王艳姝半蹲在坑边,“跟大哥去z市,大哥会护你们周全的。” “我不去。”辛母这一句‘不去’吓哭了正在睡觉的小军。“你爸还在看守所······” “妈,你听点话吧。你咋就不明白呢,不到非要你走的时候,谁会撵你。再说你老在弟弟家住着算咋回事,舅舅不说什么,舅妈呢?人家也有孩子,哪能成天总管你们。”辛伟峰语气不太好,辛母一听数落就哭了起来。 “妈,别哭了。赶紧带上行李跟着大哥走吧。大哥会安排好你们的。” “好吧。那我去。”辛母一看眼泪没用,只能妥协。 家门口的老槐树落光了叶子。辛母的脚陷进土里,眼睛看向粮库的方向,问道:“老二,你爸会没事吧?” “肯定会没事的。”辛伟峰也不知道前路如何,但是要让家人坚定信心,只能这样了。 于是,零零散散装了一大牛车,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来到z市,辛伟光没有办法找到房子,只能在他家旁边的平房区租了一个小院,安置全家人。 早上平方搂着煤烟。秀芳的尖叫刺破晨光:“辛伟光,你把你妈借来干啥?她活不会干,孩子不会带,天天一直相符坐着。” “秀芳,伟峰说····” “伟峰说,伟峰说,你弟是司令啊,还是局长啊,你妈吃我们的,穿我们的,我们有多少钱可以这么造。” 辛母听见这样的话纵使脸皮再厚,也要出面了。 “秀芳,你要整明白,我是来投奔自己的儿子的,与你不相关。如果看我碍眼,就把钱退给我,我们自己单过。” “不行!”辛伟光的手掌重重落在坑沿,震落了搪瓷缸。 大嫂指甲划过辛伟峰给的生活费。 “你来了,我娘家弟弟本来要来住的,但是都回去了。本来有个蹲监狱的公爹已经是耻辱了,如果还要起刺,你别怪我们。还有那两个丫头,眼瞅着就是矫情的,这不吃那不吃的。也不知道要吃什么。” 二美站在地上,看见这样彪悍的大嫂已经傻眼了,她手里拿着二嫂送的书,上面写着:“平安。” “二嫂说,不要······”吵架两个字还在嘴里没出来,她的话就被大嫂一巴掌打断了。 “你二嫂,你二嫂那么好咋不把你呆在身边呢,你二嫂就是不要你了,想远离你们,让你那个蹲监狱的爹一辈子出不来。” “秀芳,你住口。”辛伟光实在忍无可忍,上去也给了秀芳一巴掌。 辛伟光的手掌覆上妻子颤抖的肩膀。去年暴雨夜重现:妻子抱着高烧的女儿,哭着求他。他也是这样的一巴掌。真是无情啊。 秀芳什么都说不来了,摸着脸跑了出去。 谁也没有想到,辛伟光的这一巴掌会下的那么快。大家也都忘记了动作,都直直傻傻地大眼瞪小眼。 第二百零一章 初见端倪 顾岐地公文包塞满了金条,羊皮手套被“粮库改建”的戳印硌出凹痕。。看守所的铁门吱呀打开,姚凤山的咳嗽声从铁栏后传来:“老顾?” 姚凤山的囚服领口磨出毛边,前几天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得了矽肺病,活不了几天了。这种并唐他的背佝偻如虾米。 “老姚?”顾岐的点了点桌子,掏出一根金条仍在桌子上。“金条找到了······” 姚凤山的目光落在了金条上:“1979.5.12”。“老顾,”他突然哈哈笑起来,笑得是那么的肆虐,“真是讽刺,原来你一开始就是这种想法。” “签字吧。”顾岐掏出认罪书,“和你谈个条件。” “顾岐,人在做,天在看,你还是积点德吧。” “积德?圣人才积德,我不需要。我只知道现世福现世享。别废话,签好字,咱们好往下聊。”一张泛黄的诊断书飘落在姚凤山的膝头:“姚小云,胃癌中期,1988年12月5日。”姚凤山,攥紧诊断。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的这个时候吧,所以你才会把金条藏起来,是要就你女儿?” “对。你还有什么像问的?” “签字吧。我救你女儿,你认罪。这个事绝对划算吧?我可以送她去m国治病。” 姚凤山的指甲扣紧肉里,他丝毫没有觉得疼,带血的手印就印在了认罪书上。此时姚凤山的眼前仿佛能看见女儿绝望的脸,她在诉说:“爸,我不治了,让我死吧。” “手印我印了,字我也签完了。你什么时候可以送小云走?” “别着急,就这两天。”顾岐拿起认罪书就要走。姚凤山悠悠的声音传来:“老顾,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你放过小云。” 顾岐没有看姚凤山,只留下了一句话:“放心,不会让你拜拜认罪。” 姚凤山的心事了了,剧烈的咳嗽起来,矽肺病药瓶滚到了铁栏边,他忙去捡,却只捡到了影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顾岐从看守所回来,眼皮就一直再跳。他的钢笔尖在伪造的文件上发抖,钢笔反射的金光让他有些心绪不宁。他索性点燃一根烟来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 这时,小刘的敲门声惊落了烟灰,“领导,纪委的同志来了。” “让他们进来,然后你也要把东西准备好。” 今天纪委来的是新的干事李同志和肖同志。 纪委干事李建军的警服带着早春的寒意,肖红的公文包里夹着辛伟峰上交的原始账本。 “顾局长”,李建军的手指敲在伪造的文件上,“1989年3月5日的会议记录,为什么没有当时负责计数的姚凤山的签字?请你配合。” 顾岐虽有些慌了,但依旧是稳坐真皮座椅上。“姚凤山当时在外地考察·····”紧张让顾岐舔了舔嘴唇。 肖红的手指划过文件边缘。“代签”二字的墨迹与其他部分色泽不同。 “顾局长”。她掏出紫外线等,“您可以看出,这是两种不同的墨水颜色。” 顾岐的保温杯摔在地上,1989年改制的方案在眼前闪过,他恼羞成怒:“你这是在质疑老同志吗?” “顾局长,请配合我们。”李建军掏出账本。 “你们怎么会有这个?” “有人寄给我们的。经我们调查,基本已经知道了全部。顾局还是不自己说吗?” “你们这是在审讯我?”顾岐站起身来,在办公室的中间踱步。 “不,顾局长,我们这是在告诉你,该走了。”肖红很平静地说完这句话,然后拿出搜查令展示给顾岐。 顾岐有些无力,他现在很心虚,一方面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但是又很含糊,明明这边证据都在自己手里啊。 带着这份怀疑,顾岐被请到了市纪委谈话室,看见来人的那一刻,他的心松了下来。他慢条斯理地转动茶杯,眼望窗外。 “老顾,许久不见啊。”这位故人就是当年和顾岐在粮食局一起共事的王仁军,一直让他瞧不上的大学生。 顾岐没有起身,只微微点头,“嗯”了一句。 王仁军没有太在意。反而继续说道:“顾局长,我是纪委职务犯罪调查科科长王仁军,老相识了。我们就直接开始吧。根据账本上的证据,我们查出了15笔粮食款异常流动。时间截至到去年6月。您看过吗?” “我没有。”顾岐斜眼看了一下账本,他确定自己那本是真的,王艳姝还没有胆子骗自己。 “那么咱们就来说说,你没见过的账本里隐藏的那些往事吧。1980年,你借你舅舅职务之便,让姚凤山去盛乡粮库借粮,没到原定要借三十吨粮小打小闹的你,借到了一百吨,当时你就知道当官要当高官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在这猜测,那我回去了。毕竟我没有你们这么闲。” “慢着,局长,您看看这是什么?”王仁军拿出一张有焦痕的纸,像是被烟头烫过一样。上面写着“粮库先进”字样。“顾局这回知道要不要紧了吗?” 顾岐现在脸上见了汗,但还是竭尽全力去狡辩。“你说笑了,王科长,我可不知道这是什么。” “那我来告诉你,1988年,你当上了粮食局的副局长,当时有一个你手下所管的粮库的财务,想要调到你粮食局总务科当科长,你说你不能直接给他升职,能给他一个粮库先进然后借调过来,再转关系。你可还记得?”王仁军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眼睛直盯盯地看着顾岐,生怕漏下他的任何表情。 第二百零二章 落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表现好,我给他一个先进,然后借调一个优秀同志怎么不行了?” 王仁军没有理会顾岐一而再再而三的狡辩,继续说道:“如果我说金条换科长,你是否会有些印象呢,我的顾局长?”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党性素养,你在侮辱我。”顾岐激动地拍着桌子。 “顾局,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您大人大量是不会真动怒的对吗?”王仁军拿出了一封信,展开信纸开始读:“亲爱的顾局长,感谢您的帮忙,我已经来到了总务科,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等待您来取。” 顾岐的瞳孔骤然收缩,1988年3月的一个黄昏重现:有个三轮车停在他家的西墙下,腌菜坛子里是新鲜的辣白菜。 “顾局,这是辛主任家嫂子给腌的辣白菜,味儿可好了,可鲜灵了。这里面有称多好东西了,我给您搬楼上去?” 顾岐笑了笑,“感谢老辛大哥啊,就想着这一口。” 想到这顾岐的思绪回笼,王仁军的脸逐渐和记忆中的人影重叠,他下意识张口:“你和王仁国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哥。”王仁军声音冷的不行,让顾岐感觉心凉。“我该感谢你,如果不是我哥遇见你,他怎么能走上不归路,他走不上不归路,我又怎么有仇恨去支撑我来找你呢?” 王仁军就拿出证据,一张1990年的“粮食调运单”,他的声音像老山的地雷一样炸开:“1990年3月,粮库的车为什么会出现在o国的边境?” “哈哈哈哈”顾岐突然狂笑,“你懂不懂行情,如果我借那么多粮食,我往哪放,我不把粮食卖出去,我又怎么拿钱!” “都摊牌了,你就老实交代吧,顾岐同志。” “先来根烟。”顾岐抽到烟,深吸了一口气,才娓娓道来:“你找到你哥了吗?王仁国,那可是个好走狗,就是贪得无厌,你和他居然是兄弟,还真是意外。” “顾岐,我知道我哥死了,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被枪打死的。”顾岐深吸一口烟,烟雾在灯光的作用下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窗外暮色渐浓,玻璃上印出他扭曲的笑容。 “1990年3月,忘了是哪天了,”顾岐的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叩击,“你哥带着三车粮食出境,在hh口岸被边防军截获。知道为什么吗?”他突然走近王仁军,烟草混着冷汗的气味扑面而来,“因为我给边防二团的刘团长打了电话。” 王仁军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个雨夜的记忆突然变的清晰——他收到哥哥的信说他遭遇了不测,别找他,原来哥哥早就知道结局。 “你哥以为攀上了我就能飞黄腾达,”顾岐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在那份粮食调运单上,“他哪里知道,我也不过是期棋盘上的过河卒子。省粮食厅的张厅长要在o国建粮仓,需要有人当替死鬼。” “所以你把他卖了?故意让边防军找到他走私?”王仁军的声音有些颤抖。 “错!”顾岐突然拍案而起,烟灰缸里的烟蒂被震得七零八落,“我给了他三条路:自首、逃亡、或者······”他突然压低声音,“成为死人,哈哈哈”张狂的笑让他一阵咳嗽。 “所以我哥最后选择死?”王仁军想起哥哥走之前的那句话,嘱咐了他很多。 “你哥也不算白死,我们都记得他的好。要不然粮食的问题解决不掉。” “我哥贪,他死是他活该。我认了。”王仁军站起身整理西装,“但是你贪,我就要抓你,现在交代你和姚凤山,辛春来的事吧。” “他们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他们身边也有正义之士,辛伟峰应该你也认识吧。他上头的人可是比你硬。” “这个小崽子,当时就应该弄死他。” “快老实交代。”王仁军敲了敲桌面,不想再听他的牢骚。 顾岐知道走到这一步,他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就把如果通过友情的名义把辛春来拖下水,然后用家人威胁辛春来问自己所用,让自己舅舅拉拢姚凤山入局,然后他们仨大量倒卖粮食,收金条的全部过程,交代了清楚。 “你也算是说了真话。”王仁军从档案袋里抖出两本账本。看见这账本,顾岐瞬间就明白了:“原来我天天捧着的账本是假货,他们早就把真证据藏起来了。” 顾岐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王仁军走出办公室,走廊很快传来蒸汽的脚步声,公安推门而入,给他扣上手铐。自此,曾经心狠手辣的局长就落幕了。 第二百零三章 审判 省高级人民法院的国徽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辛伟峰攥在一起,沁出汗来。王艳姝和他坐在旁听席第三排,两人心里都在打鼓,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现在宣读判决书。”审判长的声音像冰块一样。顾岐被两名法警押着站在被告席,曾经油光水滑的被头此刻灰白蓬乱,囚服领口露出干瘪的脖子,看来在里面不好受。 姚凤山和辛春来分列左右。姚凤山面有菜色,看来已经病入膏肓了。辛春来在寻找自己的儿子,希望能够看他们一眼。 “被告人顾岐,犯tw罪、zs罪、故意sr罪······”一阵冷笑声打断了宣读。 “法官大人,你快点读吧,给个痛快。” “肃静!”法警上前按住顾岐的肩膀。审判长继续宣读:“鉴于被告人顾岐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依法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没收个人全部财产。被告人姚凤山,犯tw罪、侵占财产罪、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15年,处罚金30万元;被告人辛春来,犯tw罪、洗钱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处罚金5万元。” 审判长的法槌重重落下:“带被告人退庭!”顾岐被拖出法庭时,突然扭头看向辛伟峰的方向,目眦欲裂,大喊:“你个小杂种,为了你爹,你硬拖我下水,不得好死。”只可惜,就是他再发怒,再不甘心,他也是将死之人了。 王艳姝跟着人群走出法院时,就看见早早出去等着看父亲的辛伟峰。他着急地从包里掏出家里做的玉米面,希望可以给父亲吃一口,可是他的愿望落空了。犯人都是关在密闭的车里拉走了。王艳姝来到辛伟峰身边安慰道:“伟峰,我想这是最好的结局了。爸在里面好好表现,再过几年就能出来了。” 法院外的杨树叶沙沙作响。辛伟峰看见了王仁军,两个人见面激动地握了握手。 “小辛同志,感谢你的证据和信任。” “我没有出什么力,你们才是真的厉害,找到那么多证据。” 两个人客套了一阵。王仁军看辛伟峰吞吞吐吐的,就问:“小辛同志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吗?” “王哥,我想求你个事。你看能不能让我见见我爸?” “这个···”王仁军没有立马拒绝,但是也没有答应。 “王哥,要是为难那就算了。” “这样吧,见是可以的,明天你来监狱,我安排你和你父亲见面。” 辛伟峰连忙上去握住王仁军的手,:“那真是太谢谢王哥了。” 次日,窗外飘起了细雨,辛伟峰心情很激动,呼吸都带了紧张。进入监狱的会客室,辛伟峰终于见到了父亲。 “爸。”辛伟峰的声音沙哑,将窝头从包里拿出来递给父亲。窝头的热气模糊了辛父的双眼。辛父的连忙吃了一口,掉下眼泪,这一刻他是悔恨的,更是愧疚的。辛父有些不自在,手反复搓着。 “爸,你瘦了?”辛伟峰声音哽咽,但是他却不能哭。“爸,大哥把我妈和大美二美小军接到z市去了。我想着让他们换个环境生活一段时间。等过两年我就给他们接回来。你同意吗?” “哎,好,你做的很好。老二,爸对不住你。” “爸咱们不说这个了。” 辛父突然抬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什么人之后,小声说道:“老二,你回家之后去东屋,东屋的坑洞里有两万块钱,你拿出来,你和艳姝花。” 辛父看辛伟峰的眼神震惊,就知道儿子这是以为这钱是贪的,忙解释:“那是我把你爷爷给的地卖了的钱,一直存着来着。本来也是留给你俩的。不过你妈小心眼,看不惯艳姝,一直没给。” 辛伟峰这才放松下来。“爸,你放心吧,以后会越来越好的。我会好好照顾妈和弟弟妹妹们。” “好,爸相信你。老二,全家就只有你最有主意,最靠得住。如果有一天你妈拎不清,你要把家当起来。千万不要宠着你妈。我知道,我一进来,你妈肯定会领着你弟弟回娘家。你的舅舅更不是压事的。你要强起来。”辛父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时间都是短暂的,会面时间到了,也不能说太多了。 “爸,你要是需要啥一定给我去信。我和艳姝就准备。” “回吧。”辛父抹了一把脸,再也没有回头。 里面的人面对的是失去自由,过着规律且单调的生活,不再操心也不再担忧。但是外面的人面对的是责任担当,过着忙碌的日子,不再单纯。 辛伟峰回到家就病了,连着发烧两天,蜷缩在炕上,被子裹着滚烫的身体。王艳姝的粗布围裙扫过炕沿,搪瓷缸里的粥腾起白雾。 “伟峰,”她的指尖抚过丈夫滚烫的额头,“喝口粥吧。” 辛伟峰的喉咙发出含糊的呻吟:“艳姝,我梦见爸了。” 王艳姝的眼泪砸在粥里,她很无奈:“我知道,我知道。”她看向墙,过年时糊的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现在一看已经褪色了。 三天后,好的差不多的辛伟峰就要去上班了。早上王艳姝给他带了中饭,嘱咐他一定要按时吃饭,两个人道别后,各自上班去了。 辛伟峰走到粮库门口,就看见了刚上任的李主任正在大门边等着他。看见新辛伟峰来了,李主任迎了上去。 “伟峰,病好了吗?不得劲还可以再休几天。” “不用了,李叔,我可以上班了。” 辛伟峰看见李主任的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他试探:“李叔,你有什么事吗?” “啊,伟峰啊,你看这你爸出事后,粮库的执委会也开了会,你爸是老党员,犯错了,对你有些波及,组织最后决定,让你去门卫岗位。” 第二百零四章 调岗 辛伟峰说不出什么来,他心里知道这种情形也不容许自己反抗,他没有解释什么,只能接受。手上的帆布手套摩挲着生锈的铁门把手。值班室的玻璃被煤灰蒙上了厚厚一层,屋外是晴天,屋里确实多云。褪色的“先进集体”奖状在墙角卷曲着边角,斜挂在墙上的。 “来了,小辛。”值夜班的张大爷和辛伟峰打招呼。 “大爷,来了。” “小心啊,咱们这值班室啊,好干,你上白班,我上夜班,两个小时一巡,平时有个访客啥的问问情况,来了你就安生的。”张大爷也是一个实在的人,以前他们也都认识。 “大爷,我知道了。” 张大爷看辛伟峰兴致不高,也知道他心理落差大,一时想不开,所以也就没多说,说好衣服就回家去了。 这一天,辛伟峰过的很煎熬。门口时人来人往比较多的地方,大多数人都知道他辛伟峰是下来了,每个人看见他都想多瞅上两眼。可是,这样的木目光落在身上,是炽热,烤的辛伟峰浑身疼痛。晚上,张大爷来接班,辛伟峰没多说什么就回家了。 骑着自行车,辛伟峰脑子里始终不真实,乡村的土路随着他车轮滚动,卷起一层层尘土。辛伟峰心里一阵阵的发酸,他没办法埋怨父亲,那是现实世界的选择,他没办法干预。他没办法埋怨世道不公,他比一般人过的好得多。但是他不想把自己的一生都摁在看门上。他在部队学的技术他不曾忘,部队还培训他考上了大专。他心里一直有着火焰燃烧,他不能在将火焰熄灭。 夜色来的很快,还未到家,辛伟峰就看见王艳姝站在家门口往外张望,看起来像是在等他。看见辛伟峰出现,王艳姝忙迎了上来,嗔怪道:“你怎么回来这么晚?” 一天的憋屈在这一刻得到了解脱。辛伟峰扔下自行车,紧紧抱住王艳姝。王艳姝的身上,有炖肉的香气,葱花的呛,辛伟峰使劲地闻着,仿佛就是这样心才能安定。王艳姝推了一把他,他却抱的更紧。 “我喘不上来气了,你快撒开我。”王艳姝地声音带着笑,也带着些娇嗔。辛伟峰地下巴使劲蹭了蹭王艳姝的头顶,此刻头发的香皂香气揉碎了他心里的所有铠甲。 他们牵手回家。辛伟峰脱下外衣,叠好,这么多年部队的习惯始终没有变化,总是一板一眼。趁着王艳姝去盛菜的空隙,他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尽管这笑比哭还能难看。 厨房里传来切菜声,炖肉的香味漫过走廊。王艳姝在做最后的加工,切一些干辣椒在上面,蒸汽在厨房的窗户上凝成哈气,人影也变得模糊。饭桌上,摆上了辛伟峰爱吃的干菜、大葱、鸡蛋酱。 “这真是好生活。”辛伟峰看着桌子苦笑。他笑自己的不吃足,又不甘心自己的平凡。 “吃饭吧。”王艳姝端着一大盆红烧肉进来。“以往啊,妈在家一定会说,又吃肉,嘴咋这么馋。今儿,咱们吃个够。我看家里还有成多了。” “好,咱们俩都吃了(liao)了。” 辛伟峰夹起一块红烧肉,肉软烂适中,酱汁浓郁,不腻不甜,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但是心里一想,红烧肉炖到这种程度,起码也要2小时,看来媳妇今天回来的挺早。 “媳妇,你今天回来的挺早的,今天没课吗?”辛伟峰问王艳姝。 “嗯,今天没课。”王艳姝后背一僵,含含糊糊的过去了。王艳姝看得出来,辛伟峰今天在单位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她也只能忍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 “媳妇······”辛伟峰喉结动了动,红烧肉得热气熏得他眼眶发烫,抬头看见妻子手上得烫伤,又把话憋回去了。 “伟峰,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咱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王艳姝体贴地放下筷子等着辛伟峰说话。 “今天单位通知我,让我去看大门,不让我再负责采买了。”他说得很轻,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王艳姝转身时打翻了盐罐,雪粒般的晶体簌簌落在地上。王艳姝眼里蓄满了泪水,她不想让辛伟峰看见,蹲下收拾盐罐,然后擦了一把脸。等她重新回到饭桌上,辛伟峰看见她眼睛红红的,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 “媳妇,咱们谁也别藏着掖着了,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在单位发生了什么事?” 听他这么说,王艳姝再也忍住,哭了出来。辛伟峰马上抱住妻子,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静静地听着妻子娓娓道来。 “今天我正在批改作业,然后教室外边家长们都对我指指点点,我其实事不想理会的,但是三年级的苗老师走过来对我冷嘲热讽,说我是社会主义的黑根子,不配当老师,然后家长们也起哄,把自己家的孩子都接走了,校长说,让我先回家,暂时不要上班了。” 第二百零五章 新生 时间过了很久,依旧能听见王艳姝隐忍的哭声,这种压抑让她很痛苦,更让辛伟峰觉得自己的无能。 “我不怕困难,不怕被人威胁,但是我怕大家觉得我是坏的,他们污蔑我,明明曾经我那么热爱我的工作,我尽心尽力教我的学生,他们还误解我。” “我都知道,咱们不要想这些了。” “明天我们都请假吧。”他撩起她的发丝掖到了耳后。“明天我带你去城里逛逛。给你买几件新衣服。” “嗯,好。”王艳姝仰头看着他,眼睛里水润还在。辛伟峰低头吻住她的眉,轻轻拉她再次入怀。 一夜无话,晨光刺破云层时,茶几上的茶早已凉透。辛伟峰数着王艳姝睫毛上未干的泪,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辛伟峰起身去了院子里,看着偌大的院子出神。爸和妈都在时,觉得院子里的一花一草都是故事,现在爸妈都不在,他觉得院子里都是死寂。这种绝望的气息快要把人淹没了。不知不觉,烟蒂落了一地,辛伟峰微凉的指尖突然传来了一阵温暖,他回头一看,是王艳姝。 “怎么起这么早?”揉了揉妻子的头,让辛伟峰想起她不过也才20出头,在家时也是蛮横的小姑娘,但是现在却要陪自己经历这些,内心不胜愧疚。 “我睡不着了,心里闷闷的。今天不是出去逛吗?我们走吧。”可能因为昨天晚上哭过,所以她的嗓音有些哑。 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们就出门了,反正两个人现在都被边缘化了,索性两个人都没有请假。 城里的一天,他们逛街,到了晚上,两个人都错过了末班车,正好也就不回去了,多停留一天。于是辛伟峰提议去逛一下夜市。 夜晚灯光初上,夜市里就很热闹,呈现出了与白天不同的烟火气息。王艳姝看见几个卖衣服的摊位,挂满了喇叭裤,霓虹灯下布料与金属拉链折射出不一样的色彩。过了卖衣服的摊位就有两三家大排档,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好吃的东西,但是香味已经引得几个人驻足了。 很快,王艳姝就从这个夜市里看出了些门道。夜市汇聚了各色人物,表情各异,折射出了这个经济转型期的社会百态。 “我们吃饺子吧?这样比较省。”王艳姝觉得这样走下去没头,就提议吃饺子,这样省时省力。 “吃点好的吧,出来了就不要考虑钱的事了。”辛伟峰不想让妻子出门还要考虑很多,便选了中餐馆。进入饭店,两个人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窗口看出去,有一个老大爷在外边烤地瓜。辛伟峰知道,王艳姝喜欢吃。他匆匆跑出去买了一个大地瓜。 “你怎么不穿外衣,会感冒的?”王艳姝很开心,丈夫的体贴,但是当看见他没穿外衣时,又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的,我血热。 “学热出去练练。”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让辛伟峰有些生气。但回头一看,这不是以前部队机动车连的小夏嘛。 “老辛!”粗犷的嗓音传来,小夏穿着蓝色的工作服上面沾着泥浆。 “小夏,太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呢?”辛伟峰忙起身,激动地握住小夏的手。 “我最近在这附近打井,今天休班打算来这吃点好吃的。”这种情况下只能喝桌了。酒过三巡,两个人都有了些醉意。王艳姝看着两个男人用拆卸枪械的手法拆开了韭菜饺子。当小夏说到他在油田当大车驾驶员的时候,辛伟峰正把醋瓶摆成车列一排。 “辛哥,想当年你可是咱们连唯一会修t-34变速箱的。” 辛伟峰脸上的笑逐渐落寞,想起从前的光辉,自己多么荣耀,现在的自己就感觉多么窝囊。气氛一下子冷了起来,变得安静下来。夜市喧闹仿佛也突然变得遥远。这次的交谈就这样落下帷幕。临走前,小夏把单位地址给了辛伟峰,让他一定要去找他,他们单位现在特别需要辛伟峰这样的人。 回招待所的路上,路灯把辛、王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辛伟峰紧紧握着王艳姝的手,真切地说:“媳妇,我想去油田实实。和小夏地谈话让我突然回到了部队那时候,我都忘了自己当初在部队有多开心。机械才是我最喜欢的事情,我想去闯一闯。总比现在当个打更的要强多了。” “想去就去吧。”王艳姝看着辛伟峰,眼睛里有光芒。王艳姝身上裹着辛伟峰的大衣,月光下,两个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两个人拉着手,奔跑在大街上。 从城里回来辛伟峰就去粮库辞了职,意料之中,没有一个人挽留,很顺利他还拿到了半年的工资作为补偿,他骑上自行车,准备去学校接王艳姝。 辛伟峰来到王艳姝所在的班级,看见她正在讲课。他决定自己先去找那个所谓的苗老师。经过打听,知道了此刻苗老师正在教员室。 辛伟峰找到苗老师的时候,她正用王艳姝的钢笔乱画。 “王老师的课表我调给了新来的大学生。”苗老师没回头,“上周教育局突击检查,她班里的流动红旗也是我收走的。”苗老师说了半天都没听见回答,就往后看一眼。她眼睛都直了,不是校长,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 “您是哪位,找谁啊?”突然变细的嗓音,让辛伟峰听了有些瘆得慌。 “我是王艳姝的丈夫,您就是苗老师?” “呦,就是你爹蹲了监狱啊?小伙长得不错。”苗老师一听辛伟峰和王艳姝是一对的,立马仰头摆出傲慢的样子。 “苗老师,是你说我们家王艳姝品行不端,行为不检点的吗?” “啊?”这个苗老师听出来了,这是家里人来给王艳姝撑腰来了,不过她不怕,她上头有人。 “苗老师,我很尊敬老师。不过身为师长的你,可能还不够格来批评我的老婆。第一,我的妻子对学生问心无愧,教授的学生成绩有目共睹。其次,我自认为我很愧疚,因为我的家事连累了她,不过她的为人是什么样,相信公道自在人心。你没有证据就污蔑她。第三,我真替你的学生感到自卑,因为老师太过于操蛋了。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性格直。”辛伟峰说完就走,没有回头。。都留下苗老师原地抓狂。 王艳姝此刻站在只有三个学生的教室里,指尖抚过讲台边缘的刻痕。夕阳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将黑板上的字镀上了金色。她忽然举起板擦,却只是轻轻掸去了粉笔槽里的灰。 “今天我想说点题外话,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讲台上了,恭喜我的学生,你们解脱了。很感谢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你们三个来听我上课。老师和你们一起度过了四年的时光,你们如今都是祖国的花朵,以后你们的人生要靠你们自己去掌握了。还有,同学们,老师家里确实出了事,但是希望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不要散播谣言,要用客观的看法看待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事,不要随便给别人贴标签。今天自此一别,明日再聚不知何时。将来或许,有机会我们还能再见的。” 第二百零六章 再出发 辛伟峰、王艳姝双双辞职了。王艳姝觉得两个人的事情毕竟这么大,还没有和家里交代,所以就决定先回一趟娘家。 和以往一样,王艳姝和辛伟峰买了些东西就回去了。王妈看见自己的女儿女婿当然是高兴的,尤其是看见自家女婿那张俊脸别提多喜欢了。 “伟峰啊,快吃鸡肉,你爸今早特意抓的,炖了一上午了,成烂糊了。” “好,妈。我们俩平时都是炒菜,还是咱们家的饭好吃。” 一顿饭吃的相当高兴。吃完饭,王妈拿出了瓜子给大家吃。王艳姝觉得现在这个时机正好。所以深呼吸了一会后,终于说出了口:“妈,爸,我和辛伟峰的工作都黄了。” 王父捏着瓜子壳的手顿了顿,暖壶里的水汽在桌子上空氤氲。墙角的电视机正在播电视剧,主题曲欢快的旋律突然显得格外刺耳。 “咋就黄了?”王母把搪瓷缸子往桌上一搁,瓜子撒出几粒,“上个月不是说你要评先进教师吗?还说要给分宿舍呢?” 王艳姝揪着衬衫的下摆,没有出声。窗外的什么虫子一声紧似一声,家里的挂钟钟摆晃得她心慌。辛伟峰在桌下握住她的手,拇指蹭过她掌心。 “妈,这事赖我。艳姝她很好,但是和我结婚有些倒霉,因为我爸的事,我们俩在单位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排挤。而且,艳姝还被家长围堵。”辛伟峰看了看王艳姝,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妈,现在都讲市场经济了。我们俩与其在不开心的地方干一辈子,还不如单独早点出来的好。” “说是这么说,但是有个正式的工作,终归是好的。到啥时候都能保个底啊。这养老保险也有人给交不是。” “妈,我们来也不是不着正式工作。艳姝可能暂时没有办法找工作,但是我已经有目标了,我找有在油田上班,那边刚刚起步,前景非常好,我想过去试试。我之前在部队学的东西正好对口。工作没稳定之前,我们想去夜市摆摆摊。” “对,先下手为强。油田我可听过,那是国家扶持的。人家大庆油田有铁人,咱们家也出一个个铜人啥的。”小老头眼里闪着光,“早该这样,你们没看见东头老陈家二小子?辞了糖厂的差事,在城里夜市支了一个烧烤摊,才干两年,人家都要在城里买房子了。前几天给他爹买了一个大摩托。拿老陈头威风的。” 王妈瞪他一眼:“你当谁都像陈二愣子似的没脸没皮?咱家姑爷以前是干部,女娘是老师,能拉下脸叫喊啊?不叫,能来生意吗?”话虽这么说,手却摸向炕柜最上层的铁皮饼干盒。打开盒子,有个红绸布,里面裹着一张存折,这是王艳姝这多年给王妈的家用。 院子里突然静了。辛伟峰看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王艳姝穿着碎花连衣裙,笑得那么充实,简单。 “爸,你看看我的想法好不好。”王艳姝从提包里摸出一个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夜市人流量,“我和辛伟峰上次去夜市,观察了客源咋样。” “嗯,计划很详细。我和伟峰观察了几天之后,麻烦,松城的纺织厂后门那条街,每晚下班的工人乌泱泱的。我要是支一个手擀面的摊子,在搭配上小咸菜自主······” “面摊?”王父笑得胡子直颤,“要干就干大的!爸帮你找人焊炉子,除了面条之外再琢磨别的主食。” 王妈突然抽了下鼻子。辛伟峰这才发现岳父的鞋破了一个洞,大脚趾从回袜子探出头来。窗外的夕阳把家里的红砖染成橘色,不知谁家孩子在唱“一九九二年,又是一个春天。 三天后的傍晚,辛伟峰蹲在五金门口焊铁皮车。电焊火花溅在藏蓝工装裤上,烧出星星点点的小洞。王艳姝捧着账本坐在马路牙子上,来往的自行车铃叮叮当当。 “轴承贵了三毛五。”她咬着圆珠笔帽,“要不咱们用木头轮子?陈二叔说他能······” “可拉倒。”辛伟峰抹了把汗,露出白牙,“昨儿我梦见车轱辘散架,一锅热粥全扣你新买的皮鞋上了。”他说着从工具包里掏出个铁家伙,“瞧这个,我们单位报废的齿轮改的刹车片,保准比凤凰自行车还稳当。” 夜市亮灯时,他们的小车颤巍巍停在电线杆旁。锅灶之上,不停的冒着热气。王妈腌的咸菜那是他们小摊的畅销品。新腌的萝卜干配上辣椒油一拌,再配上一碗豆角卤子的手擀面,那味道绝了。 “来份柿子鸡蛋卤面条,多给点汤,然后再要一个酸黄瓜。”一个小伙敲着饭盒叫着饿,就这样今天的生意就开始了。一直忙到9点,人才算减少,王艳姝煮面的手直抖,汤撒了一些出来。辛伟峰趁机往她围裙兜里塞了奶糖:“你去数钱,我掌勺。”他耍了个花式颠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收摊时,月亮已经挂在中天了。王艳姝就着路灯数钱,毛票里夹着张字条:“想吃辣的卤子。我是每天都来的蓝背心。”辛伟峰把字条折成纸飞机,嗖地投向空中:“明天咱们带点妈做的辣椒咸菜做卤子。又咸又辣,肯定有人愿意吃。” 铁皮车吱呀呀碾过路边的石子。王艳姝和辛伟峰说:“今天扣去成本,今天一共赚了二十八块六毛,这可比上班挣得多了。”月光洒下来,披在两个夜归人的身上,没有凉意,有的是满足和希望。 第二百零七章 怀孕 转眼间,王艳姝的夜市小摊干了半年多了,从夏天干到了腊月。王艳姝裹着辛伟峰的军大衣坐在小摊后面。锅里冒着的热气,能温暖一下冻僵的双手。对面新开了一家“好再来”的食摊正在贱卖打卤面,一直叫卖一碗便宜三毛,大家快来啊。 “咱们得换个花样。”她往锅子里添了一个蜂窝煤。火星子溅在手背烫出红点,“昨儿我听那帮女工说,现在流行吃串串香······” 辛伟峰正蹲在那修三轮车链条,油污顺着扳手滴在雪地上:“先把这个月熬过去吧。今年咱们俩为了将就,就租了一个四处漏风的屋子,下周我就去再租一个大的,咱们现在还有些钱,别太委屈自己。等开春我再焊个移动烤架······”话没说完就被咳嗽打断。连轴转的三个月里,他瘦得工装裤多别了两个褶。 收摊时王艳姝眼前一黑,栽进雪堆里。抢救室的白炽灯晃得人发晕,她听见医生说“壬辰反应”时,第一反应是摸围裙口袋——那里还塞着今晚收的二十三块八毛钱。 “还好还好,钱没丢。”王艳姝后怕的扶着胸口。 辛伟峰看见妻子这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怀孕了?” “啊,我有了?那不完蛋了吗?” “呸呸呸”王母刚进屋就听见女儿瞎说咒自己,连忙吐口水。 王母把搪瓷碗摔得震天响:“造孽啊!怀着身子闻煤烟,我外孙生出来怕是要黑成碳!你说说你,咋想的呢?你是女人啊,咋连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 “我也没生过孩子,我上哪知道去?再说了,也没有专门教人生孩子的培训班。” “你啊,真是越大越没规矩,说这话也不限磕碜。这回就老实的给我在家呆着。明儿,我就让你爸套个车赶紧给我回家,再干保准你要闯祸。挣多少钱是多啊,孩子是大事。前三个月最娇气。”王妈一边数落着王艳姝,一边掉眼泪。说话声也越来越小。“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你爸咋整啊。” “妈,您就别哭了,我这不没事吗。再说,有了不是好事吗,你还哭。” “我不哭,我瞅着你就犯愁。你看看你们俩租的房子,像狗窝似的,这样的环境咋养胎啊,不行,还得让你爸套车回村。” 这时辛伟峰没有去在意娘俩说了啥,只盯着存折上的2673.5元不说话。油田招工启示在兜里揣了三天,红头文件上“野外津贴”四个字被汗水洇得发皱。丈母娘剁饺馅的刀声越来越急,他突然想起辞职那天,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要让妻子过上好日子。可是现在,自己不仅没有让妻子好过,还搭上了丈母娘,真是没脸啊。 于是一个想法慢慢盘上心头。“去野外”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把启示展平在缝纫机上,“钻井队包吃住,工资翻三倍。”他和妻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王艳姝的毛衣针戳破了手指,血珠滴在未完工的小袜子上像朵腊梅。她舍不得。这两年,日子虽说苦,虽说折腾,但是他们夫妻从来没有分开过,现在她怀孕了,丈夫却要离开,自己有种被抛弃的感觉。但是她不能拦着,她知道,这是丈夫给她的承诺和保证。离别时暂时的,未来才是永久。 三天后,辛伟峰背着工具包钻进吉普车。王艳姝隔着窗子喊道:“你要记得给孩子求名字,要取一个响亮的名字!”引擎轰鸣声吞没了后半句——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会等他回来。 开春时,“好再来”摊主在巷子口堵住王艳姝:“大妹子,你这走了,摊位咋办啊?” “大姐,我也是犯愁啊,我怀孕了,家里不让我再弄这个摊位了,你看看谁能接手,我就兑出去。” “那妹子,你兑给我吧,说实话,你这面条的生意我眼馋好久了,要是你搬走了,这夜市我就独一份了,那我不还挣得多了。” “那行,大姐。”很快两个人就谈妥了价钱,签好合同。王艳姝看着自己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小王国就这样卖出去了,心里空空的。但是现在她要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了,她有她要守护的更重要的东西。 春暖花开时,一辆桑塔纳停在王家大门口。周振邦的鳄鱼皮带扣卡在方向盘上,金丝眼镜映着王艳姝凸起的肚子:“王艳姝同学好久不见啊。” 王艳姝盯着这个略显浮夸的形象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吧,周振邦,你这资本家的做派到我家该收一收了。” “得罪了。”周振邦一行礼,这个举动逗得王艳姝笑起来。 “你都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回来是因为啥啊?” “咱们说正事。我在深是之前开了一个机械厂,专门做新流水线的养猪栏,之前我发现东北的市场好,想回来试试。这不厂子刚刚建成,正在招人呢,你的能耐我可是知道,想聘你的那个人事科科长,干不干?” 王艳姝挺挺肚子,说:“你看我这样,你能请得动吗?” “那要看你去不去了,保你挣得最多。” “那行,我去。”就这样,几句话就产生了一个新的王科长。 周振邦的机械厂开在开发区,流水线轰鸣声惊飞麻雀。王艳姝站在打卡机前,忽然看见辛伟峰当年画在黑板报上的安全生产标语——那个“全”字总是少一横,她说这叫“留条生路”。 “王科长,招工考试题要不要加焊工实操?”秘书递来的文件散发着油墨香。她摸着报表上的工资档级,想起夜市里撒在油毡布上的米粒。 下班时,他在厂门口遇见蹬三轮车的“好再来”摊主。车兜里酸菜坛子叮当响,男人扔给他个信封:“这是下月分红,够买罐羊奶粉。”王艳姝抽出三张蓝灰色百元钞,突然发现背面印着的钻井机图案,和辛伟峰信里画的抽油机很像。 辛伟峰的信总在月底迟到。野外的风沙把字迹磨得模糊,但王艳姝认得她画在角落的小铁皮车——车斗里坐着火柴棍似的小人,扎围裙的孕妇头顶飘着对话框:等爸爸回家。 周正邦的咖啡杯停在嘴边:“深圳分公司缺个副经理。。。。”王艳姝正核算养老保险基数,算盘珠啪地蹦到地板上。窗外飘进槐花香,和机械厂后山的味道一样。 第二百零八章 突生变故 流水线冲压机的节奏像心跳,王艳姝隔着玻璃窗看工人们组装猪栏。镀锌钢管在传送带上泛着银光,这就是工业的发展。 周振邦的鳄鱼皮鞋敲击着水磨石地面:“深市的分厂要开拓饲料机械市场,以后农村的养殖业就是要这样发展了。节省地面,而且更加卫生。” “确实是这样的。”王艳姝忍着干呕,现在的她月份逐渐大了,站的久了就有些辛苦。 “你还好吗?过几天,我就要去深市考察了,家里就需要你跟进了。还有就是下周会有法国的朋友过来,你看我不在,你和赵秘书可不可以接待的过来?” “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等接待完了,给我找个真正的法语老师吧,自学的法语发音都不是很准。” “艳姝,其实你不用这么要强的。你只要说一声,我无论如何都会······”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不要说下去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友情不要变质。” “是啊,以前回不去了。”周振邦挠了挠头,“我答应你的条件。” 辛伟峰这段时间工作简直就是连轴转,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加安稳的生活,他不敢松懈,同时他也更加热爱自己的工作了。出车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摸摸胸前口袋里的那块手表,媳妇说这是上个月单位给她发的工作进步奖。车里放着《希望的田野上》,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停下。他心里很美,想想自己现在工作的前景,有想到了妻子也有了工作,家里真是日子过的越来越美了。 或许生活总是在人类自认为幸福的时候会给你一个教训。生活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总在转弯处留下暗礁。年轻气盛时总以为自己是杨帆的快船,直到某个暴雨夜被暗流掀翻,才懂得所有的风顺都是命运的玩笑。 这天,辛伟峰刚刚出车归来,同事赶紧叫他去接电话。 “喂,是辛伟峰吗?”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王科长的秘书,您快回来吧,王科长身体不舒服,已经住进医院了。”这句话给了辛伟峰当头一棒。他第一时间就知道肯定是媳妇和孩子有了问题。满口答应后,他就去请了假。 原来,这天就是法国贵宾来谈合作的时候,王艳姝去机场接人。机场玻璃幕墙映着王艳姝浅灰色的职业装,这是她第三次核对接机牌的法文拼写。赵秘书抱着文件袋小跑过来:“周总说法国人喜欢白玫瑰······”话音未落,推行李箱的醉汉撞上了她的后腰。 剧痛从脊背上炸裂开,王艳姝看着自己双腿的血淌下来,血顺着腿渗进了鞋里,晕倒前她只听见了赵秘书的尖叫和求助声。 手术室外灯光惨淡,赵秘书的双手上留着血干涸的印记。她也只是个年轻人,今天这个情景足够震撼她一生。她打电话通知了王科长的丈夫,也通知了周总,希望他们快些赶回来。 “请问王艳姝在哪?麻烦告诉我。”一道焦急的声音传来。 赵秘书抬眼看去,只能用灰头土脸来形容这个人,是如此的邋遢。 “这里,”赵秘书小心翼翼地问“您是辛伟峰先生?” “对,王艳姝在哪?” “王科长目前在手术室里进行救治,您在这等等吧。” 辛伟峰看见了赵秘书手上残留的血,这一瞬间,虽然他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最坏的想法明明都打算好了。这一刻他感到了无力和自责,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扇自己,恨自己没有陪着她,恨自己没有给她安稳的生活。赵秘书都看呆了,忘记了拦着辛伟峰的动作。 这时手术室的方向传来脚步声,又一个医生进去。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只能问门口的护士,护士只说情况危险,一定做好准备。 “同志,孩子无所谓,你们一定要救我媳妇。我求求你们。” “······”护士没有留下一句话,又返回了手术室。 辛伟峰颓废的跪在医院的走廊里,祈求神佛保佑。那些被生活抽打的伤痕,起初只是麻木,经过后竟变成了皮肤下的痕迹。生活给的疼痛我们无法抗争,只能学会蜷缩,在失去时懂得珍惜,拥有时思想都是侥幸的。 第二百零九章 她不是机器 监护仪绿光一跳一跳的。王艳姝手背插着点滴管,腕间还带着辛伟峰买给她的发绳。辛伟峰注意到她眉头紧锁,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仔细一听却是法文。 辛伟峰双眼猩红,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眩晕一阵阵袭来,耳鸣的他感到头疼的要命。 周振邦这时走进病房,看见辛伟峰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愣了神。 “我是周振邦,你是伟峰吧?常听艳姝提起你。我和艳姝是同学,机械厂就是我开的。” 辛伟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微笑一下,握了握手。 “住院费结清了。”周振邦把收据压在了他带来的燕窝礼盒下,接着放下了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包装纸甚是好看。 赵秘书的传呼机在这时响起,走出去打电话去了。回来时,她在周振邦耳边说:“etienne先生改签了明早航班······”她话音未落,辛伟峰就站起身,微冷的声音说:“艳姝需要静养,你们出去说吧。” 周振邦却转向监护仪,看了看绿点,说:“下季度我们要引进德国生产线,等她能下床······” 王艳姝的输液管突然回血,辛伟峰连忙去叫护士。 “针打完了,家属注意,如果人醒了,立马叫我们。” “好好,我知道了。” “伟峰·····”周振邦想要继续说什么。辛伟峰将手抬起,阻挡了话语的继续。 “你们当她是机器吗?等她能下床。周先生,很感谢您给出了医药费,等我回头会把钱给您还回去。现在请你们马上离开。” “辛伟峰,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的妻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她有一腔热血吗?你知道她嫁给你,她错过了多少本该属于她自己精彩人生吗?她现在学习法文,每天都在职场中雷厉风行,这才是她的本来面貌。” 辛伟峰揪住周振邦的领带将人带出了病房。 “一个油田大老粗的手劲挺大的”周振邦冷笑,“怪不得能修好夜市的破车。” 周振邦话没说完,辛伟峰一拳打在了墙上。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以前打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呆着呢,我在部队为民为国牺牲的时候,你又在哪?挣两个臭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是没钱,但是我有人格。” 周振邦连连冷笑,没有出声,和秘书离开了医院。 病房里,王艳姝被消毒水味呛醒了,那味道像极了铁锈味,有着陌生的甜腥。她试着抬手,没有力气,肚子不适的感觉让她有些紧张。 “醒了?”辛伟峰的声音带着疲惫,有些沙哑。他手轻轻迎上王艳姝想要抬起的手,带着砂纸般的粗粝。他调节了一下点滴的流速。 王艳姝看见王伟峰很激动,眼泪扑簌簌落下。她的视线慢慢滑向自己的腹部,病号服下平坦得像被推土机碾过的雪地,只有留置针胶布在皮肤上勒出褶皱。 “我的孩子呢?”王艳姝疯了一样摇晃着辛伟峰的手。 “艳姝你别激动,孩子还会有的。”辛伟峰只能任由她发泄自己的情绪。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王艳姝拔掉针头,血一瞬间在手腕上划出红线,她不受控制的哭泣,止不住的呕吐让她更加痛苦。原来孩子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形象,她每天都能感觉到孩子在体内活动。 “艳姝,你冷静一下。我知道你很难受,你打我,你别自己折腾自己。”辛伟峰紧紧抱住王艳姝。试图让她不再捶打自己的头,但是这时候的王艳姝只有痛苦。别的已经没有认知了。 “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这,这的味道我想吐,我要回家。”王艳姝捂着自己的头,身下淌出了血。 “好,我们一会就回家”辛伟峰马上叫护士过来。 护士听见了这边的情况马上推了担架床。辛伟峰马上把媳妇抱上去,盖上被子。床马上要推到抢救室时,走廊尽头的病房里传来新生儿啼哭,王艳姝的指甲掐进了自己的掌心。 经过三天的休养,医院说可以出院了,一早上辛伟峰办好手续,准备回家了。医院门外的倒骑驴已经准备好了。辛伟峰把劳保棉袄垫在车斗上。王艳姝坐在上边,一句话也不说,只任由丈夫忙乎。一个小时的连续等车,让辛伟峰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家里有邻居王婶帮忙收拾了一下,还简单做了饭。回到家,柜上还温着糖水。 炕上热热的,王艳姝愣愣地坐在那,手里拿着之前给孩子做的小衣服。 “媳妇,我给妈去电话了,妈说大哥家的小健还小,她过几天就过来看你。我和单位请了几天假,这几天我都不走,都能陪着你。” 第二百一十章 两巴掌 辛伟峰和王艳姝租住的平房里,炉子烧的很热。早上八点,辛伟峰把小米粥又热了一遍。深秋的早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凉意了。厨房在外间,有一块小玻璃窗可以看见里屋的炕。这几天,王艳姝大多时候是睡着的,醒了也不说话,要不就是哭。辛伟峰知道她这是想孩子,但是也没办法。他也很无奈。这早上八点了也还是没有醒。王艳姝蜷缩在褪色的牡丹花被面里,手上青紫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像团乱麻。 辛伟峰试着叫醒她,“艳姝,喝口粥吧,别睡了。”他把碗里的粥搁在炕沿上。王艳姝突然抓住他手腕,那指甲都要掐进肉里,哆哆嗦嗦地说:“你听,孩子在哭呢。”她的瞳孔散的很大,映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看着怪吓人的。辛伟峰后背窜起冷汗,这屋里屋外,分明只有几声喜鹊声。 午后,王妈来了,人造革手提袋里装着给女儿买的奶粉和新做的衣服。她进门时,带进来一股子寒气,鞋在地上踩出湿漉漉的脚印。 “妈,你来了。快进屋。”辛伟峰忙接过东西。 王妈看辛伟峰这几天被折腾得像个老头,胡子拉碴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肿的老高,看得出来日子过得很难熬。 “姑爷,你上班去吧。别总是在家窝着,这有我呢。”王妈连忙开始往外掏自己带来的东西。 辛伟峰难得微笑一下,松了口气,说道:“麻烦妈,我收拾收拾再走,这次出队,得一个礼拜,然后我就可以再回来待七天。这是药,妈,一天三次,都是饭后吃。”絮絮叨叨地嘱咐了王妈好几遍,辛伟峰才放心走出家,一步几回头。 这天夜里起风了,王艳姝梦见她还在医院的产房里,产房的无影灯变成巨大的蜘蛛,黏腻的丝线缠住她隆起的腹部。惊醒时枕巾湿透,月光透过窗玻璃在地上投下锯齿状的光斑。她赤脚踩过冰凉的砖地,生锈的门把手刮破了她的上衣,划破了她胳膊,暗红的血珠一滴滴渗出,滴在了地上。 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王艳姝的脚趾已经失去知觉。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江边了。对岸不知道啥地方的烟囱冒着白烟,空气里有股红糖混着煤灰的味道。她数着江堤第三十二盏路灯往深处走,土粒在脚下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二丫头,你这是干啥去?”王母一睁眼就看见王艳姝推门出去了,忙套上棉袄就跟着出来了。这半夜江边的风很凉,王妈的棉袄被江风吹地鼓了起来,发髻散开像团乱草。 “妈,我不想活了。没活头了,妈。这日子过得有啥劲。”王艳姝这时也被江风吹得醒了。 王妈没有接话,她抡圆胳膊甩出两记耳光,打得王艳姝踉跄着跌坐在了地上。老太太脱下棉袄套在女儿的身上,大声训斥:“你个没出息的,你还是老王家的姑娘吗?你不是。老王家没你这样的姑娘。当年你弟弟刚生下来就没了,我裹着你弟弟的尸首走了三十里雪路才在林场找到你爹。第二天埋了人,还要回去干活。你这算啥?你这个没出息的,你孩子的缘分没到,她万一再投胎,也不会找你!” 王妈摸着女儿的脸,满脸心疼,她也不想打孩子,但是再这样下去家就散了。王艳姝看着母亲,眼神终于清明了,嚎啕大哭。王妈抱着她,也跟着哭了起来。这阴天也终于要过去了。第二天,阳光重新照到了院子里,“妈,我饿了。”随着一声“饿”,这个家又有了烟火气。 水套炉里呼噜呼噜地响,王艳姝这几天休息的差不多,想找点事情做,就把之前的毛线找了出来。王妈在剁馅子,今儿打算包点饺子给女儿吃。菜刀突然停在半空,只见一只满身油污的人进来了,这不是辛伟峰还是哪个。今天,他在队部看见新贴的《递减井关停通知》之后就知道,最近活能少些了。队长的铝饭盒在取暖器上冒着热气。 “小辛,最近油井要封井两口,你们作业班干完这个活,就可以休了。”队长吹了吹搪瓷缸里的茶叶梗,继续说:“你媳妇的情况队上都知道,今天你就回家吧。剩下的活不多,先回去照顾家里。” 辛伟峰也没有推辞,马上收拾东西回了家,主要他也是特别惦记媳妇。推开门时,一股饭香混着中药香充斥这个鼻腔,就看见媳妇正在给他的工靴打鞋油。他媳妇回来了,得意忘形的他马上上去抱了媳妇,刚要亲上去,就听见一个声音。 “见到媳妇,忘了叫妈了吧?”辛伟峰回头一看,丈母娘拿着菜刀跟在他身后,当时脸臊得通红,想要说什么都忘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嘱托 王艳姝这时也从辛伟峰怀挣脱出来,红着脸看着王妈:“妈,伟峰回来了,咱们吃饭吧。” “哼,小崽子,你还知道吃饭啊,我还以为你俩饱了呢。臭小子,帮我放桌子。”王妈瞪了两个人一眼,就去厨房端饭去了。 放好桌子,辛伟峰一看,都是他爱吃的。丈母娘包的酸菜馅的饺子,自己妻子烀了肘子肉,还有丈母娘自己腌的咸菜。 “真香啊,我都要饿死了,吃饭吧。”辛伟峰一副没吃过饭的样子,着急叫丈母娘吃饭。 王妈把最大个儿的饺子夹到女婿碗里:“明儿个我就家去了。”饺子皮破了一个口,油汤渗了出来,滴在了桌子上。 王艳姝的筷子停了下来:“妈,再住几天······”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你爸自己在家,我不放心。你大哥又养了几头牛,你嫂子自己看三个孩子也忙不过来。”辛伟峰低头吃饭,没说什么。其实他心里一开始也是想让丈母娘回去的。第一,王艳姝精神状态好多了,他们俩口子也应该正常生活了。第二,家里是在地方不大,丈母娘在这住会很拘谨。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王妈就起来了。她今天就回家去了,想在早上帮两个孩子多弄点饺子,冻起来他们俩自己可以做饭省事些,忙乎了一早上,盖帘一个接一个的往外拿。吃过早饭,王妈就提上包就走了。老太太有风湿的老毛病,辛伟峰推着自行车去送老太太,车把上挂着的网兜装着三个镇痛膏,是王艳姝专门给妈妈准备的。本来王艳姝也想送妈妈,但是王妈没让。 “走吧。”老太太把帆布包夹在后座,很自然,伸手拂去了女婿工装上的灰尘。辛伟峰鼻子一酸,想起这些天丈母娘帮他看着妻子,让他安心工作,觉得很对不起王妈。 班车还有四十分钟才到站。王妈突然指指旁边的候车的座位,“咱们到那边坐一会。” “二丫(二丫是王艳姝的小名),这几天好多了。她有点矫矫,你多担待。几天前,她晚上要跳河自杀,让我拦了下来,你回家之后不要提这个事了。”辛伟峰听见这个事,自己很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天,出了这么大一个事。王妈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你啊,是个好孩子。我们家二丫更是好姑娘,她喝的出来自己能到城里陪你打拼,妈,相信你们能过好。但是丑话说在当前,我四个姑娘里二丫是最懂事,我最心疼的。”说到这,王妈,声音有些哽咽,“其实二丫嫁给你,我一开始是特别同意的,但是你妈那个态度让我很是担心。二丫从来没有和我抱怨过一次。你知道为啥吗?” “妈,您别说了,我都知道,艳姝为了我家付出了很多。”辛伟峰低头惭愧,心里憋屈的很。 “你让我说,这话我憋在心里成长时间了,就是找不到机会。伟峰啊,你是兵,你家里有钱不假,但是我们家二丫在你家最难得时候没有说什么的,你爸进去了,我家二丫还在陪着你,跑前跑后,你值得你一句感谢啊。妈,希望你好好待她。别在让她受委屈。现在你妈还在你大哥那,如果有一天你妈回来了,我希望你能做好一个丈夫的事,尽到责任,别在让二丫面对一个不安的家庭。”说完,王妈从棉袄里掏出一个塑料皮本子递给了辛伟峰。 班车喇叭突然炸响,王妈有套兜,把藏起来皱巴巴的一百块钱塞进了女婿口袋:“好好过日子,妈走了。”辛伟峰重重点点头,目送王妈上车了。 回家路上,辛伟峰一直在想王妈说的话,他心里很复杂,听到丈母娘说妻子自杀,自己很是自责,但是得到丈母娘的鼓励心里又充满了希望。路过合作社,他去买了罐头和雪花膏。玻璃瓶在往兜里晃荡,映出他胡子拉碴的脸。胡同口有个老头正在收摊,木框里的纱布还滴着豆浆,他忙走上前。 “大爷,还有豆腐吗?” “你运气真好,还剩下一块。” “给我装上吧,我媳妇爱吃。” 推开家门时,王艳姝正在拆洗被套。外边晾衣架上的工装在风力摇晃。辛伟峰拽着王艳姝的手,把她扯到了坑上。 “你要干啥啊,现在还是大白天呢。”王艳姝脸像苹果一样,红彤彤的。 “想什么呢?我是想让你来歇着,我来洗。不过如果你想,咱们可以晚上来。”小别胜新婚就是这样,激情总是四射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旧日心结 腊月初七雪下得很邪性,采油树上的保温棉被压出一个凹陷,像被巨人按了个指印。辛伟峰蹲在板房铁炉前熬安神汤,锅边沿的药渣咕嘟咕嘟冒着泡。窗外是绵延的雪原,王艳姝正坐在井场值班室门口的小板凳上,把采油树掉落的冰凌按在掌心摆成花朵形状。 这半个月的野外生活像剂良药。简易板房里没有闲言碎语,每天只有抽油机规律的“磕头”声。王艳姝每天在辛伟峰出去巡井的时候做做饭,收拾一下卫生,夜晚两个人挤在床上,虽然有些窄,但是也贴近了两个人距离。此刻,两个人像是新婚一样,夜夜都是旖旎春光。 回家哪天气温骤降。辛伟峰把热好的饭盒塞进妻子手里,突然听见她说:“明天我想回单位报到了。”饭盒盖上的水珠滴在了桌子上的报表上,字迹晕开了。 “再养养。”辛伟峰去拧收音机旋钮,油田新闻正在播报新投产的联合站的消息。 “我能去工作了。”王艳姝突然提高音量,后又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了,又低声说:“我不想这么呆着,我全好了,我想去工作。” 辛伟峰盯着她手背上结痂的冻疮。前段时间,去看医生,王艳姝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但是辛伟峰还是在单位给妻子申请了职工家属疗养,他想和妻子一起去外地呆一段时间,希望这种在一起的日子永远继续下去。辛伟峰说:“医生说,你还是······” “医生知道什么?我自己的身体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每次都在我要去上班的时候阻拦我,你到底要干啥啊?”王艳姝很是恼火,因为最近做梦总是能梦见一个人影,她怕她犯病。医生说过她压力过大是,容易激动,要控制自己的脾气。她的手有些抖,抓起水杯喝了一些水,想让自己稍微冷静一下。辛伟峰看见她这样也没再说什么,不过这件事情,也一直没有解决。 腊月十二,北风卷着冰碴子砸在了采油厂的板房上。辛伟峰刚刚巡井归来,蹲在铁炉子前取暖。上次之后,辛伟峰就把妻子送回家去了。王艳姝没有再来。他一直在想,如果媳妇再提上班的事情,他就让她去。 “辛师傅,吉102井的示功图出来了!”技术员赵雅推门进来。 “放这吧。”辛伟峰指了指桌子。赵雅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照片,是张员工合照,她在图上看见了辛伟峰的妻子。 “这个是嫂子吧?”赵雅指着照片的一个人影说。 辛伟峰忙把照片抢回来,压在书下面。“是你嫂子。你还有事吗?没事你先回队部吧。” 少女的笑声响起,辛伟峰面上很尴尬,心里还在想妻子的事情。 没有理会赵雅,辛伟峰开始准备收拾回家的衣服。今天回去又可以和媳妇呆几天。坐车回家,心情很是美好。 推开家门时,厨房飘出红烧带鱼的酱香。王艳姝系着围裙,正把葱花撒进咕嘟冒泡的锅里。 “今天周振邦来电话了。”王艳姝没回头,锅铲刮着铁锅发出刺耳声响,“说人事科堆了三个月的保险单······”她转身是,看见辛伟峰正在呆呆的盯着她。 饭桌上,辛伟峰把疗养表推过去:“矿医院开了证明······”话没说完,王艳姝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你伪造了我的签名?”她捏紧手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沟通。 “媳妇,我希望咱们俩能去外地去换换环境。然后好好地在准备要孩子,不好吗?你总是想去工作,你确定你工作可以吗?” “你不信我?你怎么总是自己做决定都不问我?”王艳姝失望地眼神刺痛了辛伟峰的心。“周振邦他都会尊重我的意见,今天给我打电话他还问我在家呆着是不是有些发慌了,为什么你都不知道我现在不想呆着,我心里有理想有报复,我不想当家庭妇女呢?” “姓周的,又是姓周的。你是不是就听姓周的说的?你有替我想想吗?姓周的当年追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查我?你听谁说的?” “你以为你藏起来的信,我看不见吗?” 王艳姝马上去翻放在柜里的书,书没有了,照片和信都没有了。“你误会了,我从没有向他表露过什么。我已经和你结婚了,我不会······” “真的是我误会吗?如果是真的,你为什么不把信和照片扔掉?老同学?真的就只是老同学吗?” 王艳姝听着辛伟峰说出的话,大脑一片空白,这样的他让她很陌生,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情,只有“嗡”的蜂鸣在脑袋里不听的响。 “我不去疗养,上班的事情,如果你真的误会我和他有事,那我就重新找别的工作。” 凌晨三点,辛伟峰看见王艳姝坐在黑夜里,月光照下来,她脸上是无助的泪水。这次辛伟峰没有起来,他拉不下面子,他希望过了今天媳妇能理解他的苦心。 天亮前雪就停了。王艳姝今天醒的特别早,或者说,根本就没睡。她在柜钱停留了许久,最终把机械厂工装穿在了身上,坐在炕沿上等着辛伟峰睡醒。 等了一个小时,晨光照进屋里时,辛伟峰微微转醒。实现模糊中,就看见一抹蓝色,却格外刺眼——王艳姝穿着工装端坐在炕沿,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节微微发白。他的脸色很平静,甚至有些疲惫,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阳光映在她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眼睑下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辛伟峰的喉咙发紧,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王艳姝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辛伟峰,我今天要去上班。” 第二百一十三章 车间暗流 辛伟峰从被窝里出来,准备穿衣服。 “辛伟峰,我上班这个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今天不是询问你的意见,我是在告知你。” 辛伟峰披上衬衫,盯着她工装胸口那枚小小的“振邦机械”的徽章,心里翻涌着无数情绪——不甘、担忧、愤怒,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愧疚。 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王艳姝以为他可能又要反对时,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把胸腔里积压的郁结都吐了出来。 “....行。” 就这一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王艳姝的眼睛微微正大,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松口。 辛伟峰撑着身子坐直,伸手去够床头的烟,他已经戒烟好几年了,这个烟还是丈母娘来的时候他现去买的。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电。他盯着窗外,低声说:“你要是非去不可,我送你。” 王艳姝怔了一下,随即摇头:“不用,我自己能走。” 辛伟峰的手指捏紧了烟,烟丝被揉碎,洒在炕沿上。他盯着她的脸,终于还是没忍住,闷闷地问:“周振邦那,你确定你能搞定吗?” 王艳姝的嘴角微微上扬,不是笑,而是一种疲惫的无奈。 “辛伟峰,我不是傻子。”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领子,语气平静:“你要是真不放心,晚上来接我下班。” 辛伟峰愣住,随即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的暖意——她给了他台阶下,也给了他一个继续保护她的理由。他点了点头,“好。” 王艳姝看了他一眼,转身去拿饭盒。辛伟峰盯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晚上想吃啥?我去买。” 王艳姝没回头,只是轻轻地说:“随便。” 辛伟峰知道,这是她给他的和解信号。 他起身,走到柜前,从抽屉里翻出那张职工家属疗养申请表,当着她的面,一点点撕碎,扔进了灶膛。王艳姝看着他的动作,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傻子。” 辛伟峰没反驳,只是走到她身边,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工装,低声说:“晚上五点,我在厂门口等你。” 王艳姝轻轻“嗯”了一声,拎起饭盒,推门走了出去。晨光里,她的背影挺拔而坚定,像是终于摆脱了什么无形的枷锁。 辛伟峰站在门口,望着王艳姝远去的身影,直到她的影子消失在晨雾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揉碎的烟丝。“妈的,老子还是输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屋,拿上钱,晚上得去买点好吃的。既然妥协了,那就得把日子往好了过。 机械厂的更衣室弥漫着防锈油的气味,王艳姝的手指在储物柜的密码锁上停顿了三秒。背后传来女工们压低的嬉笑:“诶呦,人事科科长的柜子都落灰了...”她没有理会,换好衣服就回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她看见自己的工位上坐着小赵,这个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也看见了她胸前的工牌上写着“代科长”。王艳姝没有说什么,跑去了厂长办公室找周振邦,“周振邦你什么意思?” “怎么?没收到复岗通知书吗?” “什么意思?你要撤掉我的科长职位?” “不应该吗?你不会以为,你走两个月,你的位置可是角色,我总不能一直给你留着吧,我的厂子是需要运转的。” “那你打算把我转去哪?” “生产统计员。先去转转岗,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艳姝,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不是吗?”周振邦把手放在王艳姝的肩膀上。 王艳姝轻轻躲过,眼神平静地说:“周振邦,你真让我瞧不起你。过去我还以为你是不同的。没想到你也是一个瞎的。”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王艳姝就这样从科长的职位上下来了。现在她的工位在厂房的最边上,通风口的地方,冷风一直吹着腿,一个上午,她就被吹得受不了了。午休时候,她去打热水。王艳姝在隔间听见女工们说闲话:“你们听说了吗?王科长被撤职了,现在调去当统计员了。” “我也听说了,现在是以前她的徒弟当代理科长呢。” “你们知道小赵是怎么上去的吗?” “那个周厂长和小赵可是黑天白天的在一起,这里面没事怎么可能...” “周厂长不是和王科长是同学吗?” “你知道个屁,周厂长相中王科长,但是人家王科长结婚了,她爱人护得可紧了,周厂长一定是觉得没机会了,现在换人选了。”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哈哈哈大笑着离去了。 下午,生产报表上的数字在跳舞。王艳姝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这样很没有意思。原来看人事资料都没这么累,现在看这个数据就像是看扭曲的嘲笑她的鬼脸一样难受。 “王姐,三车间的损耗率统计算错了。”小赵倚在门框上,新烫的卷发散发着刺鼻的药水味,“你把淬火工序和回火的搞混了。”她甩了一下叠在一起的报表,纸页边缘割破了王艳姝的手背。纸张散落一地。 “真不好意思,王姐,我还有工作忙,你自己捡一下,自己分一下。” 这时候,周振邦出现在统计室,王艳姝正在核对考勤。厂长办公室的檀香味混进车间的切削液气味里,味道令人作呕。 “这是产品合格率的报表,你校对一下,别人我不放心。”周振邦的皮鞋尖在门槛上顿了顿。 王艳姝盯着他放下报表,真是都懒得看她。就这样第一天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结束了。 晚上五点,辛伟峰准时来到厂子门口接王艳姝,手里拿着大衣和一个刚刚烤好的地瓜。 看见她出来,忙把地瓜递上去,说:“累了吧,快拿着地瓜,新烤的,可热乎了。” “嗯。咱回家吧。”王艳姝心里一暖,疲惫也驱散了不少。 回到家,王艳姝把今天厂子里的事情,如实告诉了辛伟峰。 第二百一十四章 退路 饭桌上,王艳姝略带委屈的开口,将今天在厂子里受到的委屈通通倾诉出来。辛伟峰看不得妻子受委屈,将她揽在怀里,静静地抱着她。 “他们奚落我,我的科长被撤了,变成了生产计划员。” “这个龟孙子,真是一个王八犊子。你别因为这个影响心情。不过你也终于看清了他的为人不是吗?” “是,所以我要和你道歉。你看人是很准的,是我太执着了,我因为只要我行得端做得正,别人什么样我可以不管,但是现在别人已经波及我了。”说着,她就哭了起来。辛伟峰轻声安慰,扶过她的后背,说:“媳妇,如果咱们在这不开心,那咱们可以离开,我相信你会找到更好的工作的。反正现在家里事紧一些,但是我自己的工资也可以养活咱俩。” “我再想想吧。就算是我要走,我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你说的都对。不过就你刚才说的,你更要防着的是小赵。你看,小赵是你的徒弟,都可以背叛你,可见她的野心更大。” 王艳姝瞳孔收缩,她想起上午她撞见小赵从厂长办公室出来,脖颈上有印记,懂的都懂。她明了的看了一眼辛伟峰,眉眼里楚楚可怜的样子。辛伟峰看着这样的妻子一下没忍住,照着嘴狠狠亲了一口。 “你别闹,说正经的,我怀疑小赵和周振邦有问题。” “那是必然的,你都不用考虑。所以你也不用考虑什么了,该出手就出手。” 次日的生产例会上,王艳姝当着所有中层干部的面,将报表摔在桌子上:“二车间上个月的合格率续保了12%。我想问一下用老机床加工新标号轴承,形变误差必然超标。你们干部是否懂得?” 会议室死寂。周振邦的保温杯盖滚落在地,“设备科为什么没上报?” 王艳姝心里清楚,这批问题轴承正要通过铁路发到o国去。她看向窗外,小赵慌乱的眼神出卖了她。 王艳姝心想:“想霍霍我,你不配,以为我不懂吗?” 第二天风特别大,风沿着窗户的缝吹进来,呜呜作响。周振邦带着酒气推开门,她正在给劳动局写举报信。 “前天夜里,小赵改了我的质检数据,你知道吧?”王艳姝问周振邦。 周振邦没有说话,眼神迷茫。他看向王艳姝,和年轻时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影子重合。 “你选择了小赵,是因为你的虚荣。你总觉得得不到的在骚动,也一直觉得我不嫁给你,是我的遗憾。我承认曾经的我,有过幻想。但是我们都不是小年轻了,我选择了辛伟峰,是因为他尊重我,他爱我,他更懂得为我着想。你不懂我。你的想法一直那么肮脏。你和小赵简直太配了。” “你闭嘴。”气急败坏的周振邦伸手就像给王艳姝一巴掌。 “你他妈想打谁?”辛伟峰上来就是一脚,正好踢在了周振邦的腰上,踢的他趴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王艳姝马上拦住辛伟峰,她不想丈夫因为这样的人闹进公安局。 “周振邦,你真可悲。得不到的就要试着毁了。我知道你的套路,你看见小赵改数据你是默许的,然后你看着我栽了,你以为你再来保我,我就可以对你感激戴德,你想看见我不再倔强,不那么有原则对吗?”王艳姝清冷的声音说出了周振邦的一切阴谋。 “我们走吧。”辛伟峰举着伞和王艳姝走进雨幕。周振邦看着两个人的背影,他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王艳姝最终也没有把举报信送出去,她想明白了,她向给周振邦留一份体面吧。与其让他一下子灭亡,她更希望他能改过,如果他在执迷不悟,那最后自取灭亡也不是她决定的。 王艳姝心里又再次失落,又要开始,一天天对着墙的日子。 辛伟峰这时候从外边回来,他把自己画的表格给她看。 “基本工资:780vs600” “年终奖:两桶豆油vs零” “职业病风险:尘肺病vs咽喉炎” “这是什么意思?”王艳姝看见这个很意外。 “孩子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老师王艳姝,今天我们来讲第一课。”辛伟峰站起身,想老师给孩子讲课一样。 王艳姝突然就明白了,辛伟峰想让她继续当老师,心里升起了希望,但是又迅速地暗淡下去。 “可是,哪个学校能要我嘛,原来的学校我已经辞职了。”王艳姝低下头。 “你看看这个。”辛伟峰拿出了一份合同放在王艳姝的手上。“给你找学习的工作,我暂时还没有这个能力。我只是去找了我的战友,他说她的美美开了一个课外辅导学校,她那缺一个语文老师,我过去看了一下,当然这份合同我没有签字。我希望你自己做决定。” 王艳姝的眼里充满了光,这一刻她可是很崇拜她的丈夫。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呢?我都有挺长时间没讲课了。”王艳姝开始念叨起来。 “你不用紧张,孩子们会很喜欢你的,你讲课的时候总是能拓展好多有趣的故事,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辛伟峰看着这样的妻子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王艳姝从抽屉里把教师资格证擦得锃亮,突然说:“明天咱们就去看看吧。” 晚上,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王艳姝还在桌前写教案。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他竟是这样的 补课学校的教室是由原来百货大楼的二楼仓库改造的,铸铁横梁上还残留着“抓革命促生产”的标语。王艳姝用粉笔在黑板画出《岳阳楼记》的山水轮廓,阳光闯过窗户的铁栅栏里,在她藏青色的裙子上投下竖条的影子,更显修长。 “先天下之忧而忧...”十六个学生参差不齐地跟读。最后一排的瘦高个男孩突然举手:“老师,范仲淹写这个时饿过肚子吗?”满堂哄笑中,王艳姝瞥见男孩校服袖口磨出毛边上面还沾着一小段面条,于是说:“李光同学问的非常好,我想他应该非常饿。毕竟饥饿是可以激发潜能的。或许他那天中午吃的是打卤面条。就像你的早餐一样。”大家笑得更狠了。 第二节课时作文课,王艳姝正在讲解细节描写,穿红上衣的女孩张晓雅突然栽倒再低,铅笔盒里的药也撒了一地。孩子们炸了锅,有人尖叫着“死人啦”,有人马上跑出教室去找校长。 “大家现在都出去!现在大厅去等着。吴老师,你马上去打120救护车电话。” “好,我马上去。” 救护车呼啸而至,王艳姝也跟着去了。急诊室外,她拿出电话号码本开始翻,终于找到了张晓雅的家庭联系人。她借了医院的电话拨过去,结果接电话的人声音太熟悉了。听起来,像是周..振..邦。王艳姝听见这个声音,手抖了一下,但还是说出了事情。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王艳姝问到了熟悉的古龙水味道。 “王老师?”周振邦显然很尴尬,鞋尖在地砖上蹭来蹭去,“晓雅是我的...”他顿了顿,“侄女。” 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里,王艳姝想起机械厂改制文件上周振邦的紧急联系人——张静,不知道他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你来了不是吗,那你就在这吧,我要回去上课了,班上的学生都吓坏了。”王艳姝语气很冷漠,根本不想再和周有什么瓜葛。 周振邦一看王艳姝要走,着急拦住她的去路。心里更是交集万分。他想多和她多说几句话,但是过去的种种列在眼前,自己都觉得丢人。 “周先生,我希望你搞清楚,我是孩子的老师,你如果还是张晓雅的监护人的话,请尽到责任,她身上很多伤痕,孩子也甚至营养不良。她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这些你都知道吗?” 王艳姝看着周振邦慢慢把手缩回去,所及补充道:“不知道就去问大夫,你拦我没用。我要离开了。”王艳姝回头看了一眼张晓雅,她似乎刚刚才醒,眼睛里还有泪珠。王艳姝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深夜查房的护士推开门的瞬间,就看见张晓雅跪在周振邦的脚边。这个护士什么都没说,又退了出来。 “为什么会在补课班晕倒,你学习太好了是不是?”只听“啪”的一声,张晓雅倒在了地上。她不敢哭,因为那样只会打的更狠。 深夜,王艳姝在家里正在批改孩子们的作文本。一个娟秀的字体映入眼帘。张晓雅的作文本在台灯下泛着青白。王艳姝眉头紧锁,默默地看着这篇涂改多次的名为《我的妈妈》的作文: 我有一个别扭的妈妈。她似乎没有感情但又似乎很神经质。妈妈每天都要喝三瓶蓝色药水,喝完之后,她晚上就会变成恐怖的女妖。晚上,她穿上鲜红色的衣服,躺在爸爸身边,一遍一遍有一遍的求饶,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挨打,求饶时她总是机械地说着“放了我吧”,没有任何感情。挨打时她也不哭。但是到了白天,她又开始抱着我哭。 看到这,王艳姝开始不淡定了。张晓雅的作文写出了阴郁,所以晕倒的张晓雅到底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呢? 这天培训班下课了,傍晚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王艳姝用板擦抹去黑板上的板书,粉笔灰落在了张晓雅空着的课桌上。那孩子三天没来了,课桌里还有个止痛药的药瓶。 “王老师,有人找你。”吴老师这时候走进来,打乱了王艳姝的思绪。 王艳姝抬头看过去,一个中年女人,打扮时髦,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显得高挑修长。她的脸色很苍白,戴了一个不应该这个节气的围巾仿佛在遮盖什么。 王艳姝点了点头,“您是哪位?” “我是张晓雅的妈妈。我叫张静。” 王艳姝的笑僵了僵,原来她就是张静,那么她和周振邦一定有故事了。一想到这,王艳姝的心里不免有些心烦。 “王艳姝,”张静开口就是名字,颤抖的手从包里掏出一个铁盒。张静坐下,不紧不慢地打开铁盒,里面是一个发卡和一封信,还有一盒录音带。 “张晓雅五岁那年”张静也不管王艳姝的态度和表情,自顾自说起来,指甲扣紧课桌裂缝,“他给孩子注射了一种药水,说是治疗多动症。你来听听这个录音带。”说着就把录音带放在了教室里的录音机里,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先传出水声,接着就是小女孩的尖叫:“爸爸,我不说,我永远不说!爸爸,饶了我吧。”周振邦的声音混着水声:“记住,你是废物,你妈也是废物,废物就得接受我的捶打,你要是把你妈挨打的事告诉别人,我就让你永远看不见你妈。” 王艳姝的眼睛瞪得老大,她只知道周振邦是坏人,但是没想到他是变态。张静突然掀开衣襟,腹部蜈蚣状的缝合疤痕在日光灯下泛着红色:“剖腹产那晚,他说要把孩子丢进冷水里淹死。我没有缝合完就跪在地上求他,他说我不配生他的孩子。我还记得血就那样一滴滴的往外淌,直到最后昏倒,我都没有松开他的腿。你知道吗?哈哈哈,你当然不知道。那时候他正追你呢。”张静笑得癫狂,把这段遭遇讲的绘声绘色,让王艳姝身历其境,她浑身冰冷,吓出冷汗。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身,两人往外看去,是张晓雅蹲在地上,校服裤子湿湿的,一滴滴的。王艳姝走过去,闻到了一股骚味,这孩子竟吓尿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自救 王艳姝把张晓雅送到诊所时,护士正在看《城市新闻》。电视里的周振邦指着新落成的车间:“我们要淘汰落后产能...”镜头扫过他的时候,张晓雅尖叫了起来。张静突然抓住王艳姝的手腕:“当年他追你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一起两年了。我那么年轻就把我的身子给了他,他还说我脏。” 王艳姝只能安抚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让诊所的护士在外边帮忙守着。张静不停地抠着墙皮,指甲缝里塞满石灰粉。她的胳膊漏出一小截。王艳姝看过去,皮肤变得肉肉粉粉的,她也顾不上什么了,上前撸起张静的袖子,看见的是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烟疤,每个圆形痕迹都排列在那。有一个痕迹正在渗血,应该是最近烫的。 “他每次被你拒绝...”张静的牙齿咬破下唇,血珠滴下来,“就在我身上烫个窟窿。”她掀起裤管,小腿肚的烫伤也排列的整整齐齐。“你看我穿的人模狗样,没错,他给了我很好的生活,我不缺钱,但钱买不来我的尊严,我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尊严...”说完,她拿头撞向墙,“咚咚”的响声,让王艳姝心惊胆战。 “有天他突然回家让我穿一条蓝色的裙子...”张静扒开头发,后脑勺的淤青可以猜得出,那时候她有多疼,“我穿不进去,她就说我肥,说我没用,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你穿过的样子。后来我就变瘦,我天天挨饿...” 张晓雅突然跪在王艳姝面前,“我求你,我求求你,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娘俩,如果救不了我,你可以救晓雅吗?她还小,她不能就这样被霍霍一辈子。” 还没待王艳姝回答,诊所的门被踹开,周振邦走了进来,他解下皮带,准备向张静来。王艳姝想都没想挡在了张静面前,“周振邦,你想干什么?” “管教孩子和女人是天经地义。你问问她是不是我的女人?”他使劲去捏张晓雅手上的针眼。张晓雅眼里蓄满泪水但是没有吭声。 或许是王艳姝在的缘故,张静突然发了疯,扑向处置台拿出手术刀就刺向了周振邦。周振邦的手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皮肉外翻。他虽疼,但是并没有怕,他打心眼里不相信张静会真正对抗他。 “张静,行啊,长胆子了。你来,你冲着我的脖子砍,我倒要看看,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手快。”说完他伸手掐住了张晓雅的脖子。 王艳姝此刻眼神给了外间的护士,示意她马上报警。而张静握着刀的手开始发抖,这几年挤压在心底的恐惧。愤怒和绝望,此刻像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她想起张晓雅从来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天真浪漫过,从记事起就是阴沉的,她在学校没有朋友,眼睛里永远是对未来的绝望。张静就崩溃了。她又拿着刀使劲往周振邦的腿上刺了一刀,这一刀直接刺到了周振邦的大腿动脉上。血瞬时就流了一地。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周振邦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王艳姝下意识捂住张晓雅的眼睛。大概三分钟之后,公安来了,带走了张静,顺便也带走了周振邦。直到辛伟峰来接在派出所录口供的王艳姝,她才正视自己的情绪,哭倒在了辛伟峰的怀里。 王艳姝知道这时候的自己一定不能再脆弱,她不想再因为周振邦这个人在影响自己的生活。公安联系了张静的妈妈把张晓雅接走了,也就是说,现在孩子的将来是有一定保证的。那么现在要解决的就是张静和周振邦的问题。她去见了张静,想从她的嘴里掏出有用的信息。 “你肯见我?是不是可以帮我?帮帮晓雅?” “你别激动。晓雅现在很安全,她被姥姥接走了。” “她被我妈接走了,那就好,这回她安全了。但是周振邦要是好了,他会找到他们的。不行,他们还是不安全。”张静咬着手指甲,都已经咬出血来了,还不松口。 “所以...”王艳姝故意把话拉长,“你要听我说。” “你说,我都听你的。” “你跟了周振邦那么多年,应该知道他厂子的内幕吧,我之前有一些证据,但是时效不够,我需要新的证据。要解决就要一步到位。不光救你,更是为了救我自己。我已经受够了他还有和他有关的一切。我不想再因为他影响我的生活。” 第二百一十七章 解脱 机械厂三号仓库的排风扇卡着半本1991年的生产日志,王艳姝踩着辛伟峰的肩膀爬进通风管。手电筒光扫过没变的纸页,忽然定格在“0973设备调试记录”——周振邦的签名旁粘着片暗褐色物质,像是干涸的血渍。 张静提供的证据还有一项就埋在淬火车间地砖下。王艳姝用煤油灯烘烤发慌的账本。隐写文字逐渐显现: “6月17日,0973号机床报废件回炉补贴,实收两万,入账五千...” “9月23日,李守义工伤抚恤金,申报三万,实发五千...” 其中一笔假账后附着照片——周振邦在淬火池边焚烧带血的工作服。他们带着这些证据,内心是无比的震惊。真是每一天都刷新了对周振邦变态的认知。王艳姝手里攥着照片,手心里都是渗出的汗。 “明天大会,我要让全厂都看看他的心肝有多黑!”王艳姝踢开脚边的石头,像是在踢周振邦的脑袋。 “媳妇,你细想想,咱们是可以公布罪行,但是咱们无权审判。我觉得你应该把证据给公安,让他接受惩罚。”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报案。” 第二天,职工大会在稳步进行。王艳姝突然的进场,让坐在轮椅上的周振邦措手不及。王艳姝抓起半瓶油漆泼向主席台,鲜红的液体顺着周振邦的脸往下淌。 还没等周振邦发作。公安的警笛响起。在场的200多员工看着周振邦被押进警车。 周振邦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因为证据确凿,再加上周振邦自己的陈述,很快就查明了真相、周振邦也因为贪污罪,虐待,故意杀人,非法处理尸体等数罪并罚,最后判为死刑。 周振邦最后没有上诉,他认了。但是行刑之前,他要求见王艳姝一面。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艳姝决定去看他最后一面。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旁边有公安严阵以待。 “你很恨我吧?”周振邦问了一句让王艳姝很意外的话。 “你现在不想见张静和晓雅吗?他们好像更恨你。” “王艳姝,咱们也算认识将近十年了。”周振邦就像没听见王艳姝的话一样,继续说道:“当年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十五岁的我遇到了十五岁的你,我总是偷看你,你的侧脸总是那么美。你面对所有人的时候那个从容和自信,让我着迷。十七岁时,我就想追求你。我的裤兜里总是藏着电影票,可是我从没送过。”周振邦眼神悠远地看向一侧,不需要别人搭话,就自己在说。 “毕业分配的时候,我给你写过信,整整十五封,结果一个回信都没有。后来我通过家里的关系到了机械厂那天我从你妈那里知道了你的消息,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我去找你,你在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让我着迷。一辈子我都忘不了。那个夏天,穿着蓝色裙子的那个姑娘,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微风吹动发丝,粉笔的碎屑在阳光下将你包围,你就仿佛是仙女一样。你的耳后有一颗红色的痣,长的很妖艳,但是却显得你是那么灵动。”说到这周振邦看向王艳姝,眼神痴迷。 王艳姝很不自然,头歪向一侧,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她心里现在有些害怕,周振邦的变态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周振邦收回视线继续说:“你的裤子的尺码是一尺九,你可能会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订制工装的时候,我看了你量尺寸的表格。车间里温度总是很高,你出汗时,都会搂起长发。” “别说了,我真的很后悔遇到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时光倒流,让我从来没有遇见你。你说的让我恶心。你在张静身上留下的印记,是你懦弱的表现,也是你自卑的证明。你永远都赶不上辛伟峰,最起码他爱我爱的坦荡。你把张静当什么,你把张晓雅当什么,一切的一切和我拒绝你根本没有关系,都是你自作自受。你的爱是枷锁。”王艳姝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很决绝地转身。她知道,这一转身,这辈子她都解脱了。 “之前我爱过你,你就从来不知道吗?”周振邦几乎是嘶吼地说出这句话。 “不,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更讨厌。”绝情的话给绝情的人最好不过。这让一切结束在生死上吧。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又 半生算计和执着的爱,就在一场审判后,落下了帷幕。周振邦自认为最高精度的爱,扭曲的情感结构,造就了他最后的结局。他到死都没有后悔。 1994年的春天,风卷着泥土的芬芳气息,王艳姝和辛伟峰在公园里散步。就在三个月前,她检查出又怀孕了。再次孕育小生命,她和辛伟峰都是异常的欣喜。走出上次的阴霾,也没有了之前的小心翼翼,王艳姝变得更加从容和淡定。她弯腰拾起地上的小石子,使劲抛出,在江面上弹出了水文。 “你小心点。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辛伟峰看见她大动作的时候,都会提醒好几遍,每天都跟着心惊胆战。 “没事啊,就你娇气,孩子好着呢。”王艳姝继续往前走着,没有理会他。 王艳姝现在是比较出名的补课老师了,以幽默诙谐的讲课方式讲出了名堂,现在每天预约的孩子都很多,很忙,但是她依旧没有要请假的意思。她觉得现在她的生活非常充实。每天的生活被备课、授课以及和学生家长沟通填得满满当当。而她的丈夫辛伟峰,身为采油队的技术员,常常因为工作需要驻守在野外,两个人很长能这样悠闲地在公园散步。 机构的负责人最近找了她两次,明确表示,只要身体允许暂时先不要请假,这样会影响教学工作计划。现在王艳姝将一些晚间和周末的课程适当减少,集中精力白天授课。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随着孕期的推进,王艳姝身体愈发沉重了,行动也开始不便。有一次,她在课堂上,突然一阵头晕,差点摔倒,好在学生们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她。这件事之后,辛伟峰坚决要求她请假休息,可王艳姝只是休息了两天,就又回到了工作岗位,她实在放不下那些可爱的孩子们。 王艳姝再有半个月就到预产期了。辛伟峰就想着让自己的母亲回来照顾几天,毕竟自己工作忙,恐怕生产时他会不在家。 辛伟峰将电话打到了大哥家,正巧母亲,他就和母亲说了这件事情。不过真的和预想的一点不一样。辛伟峰握着电话,听筒里母亲那带着几分敷衍的声音,像冷风一般直直地钻进他的心里,让他感到一阵凉意。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妻子即将临盆的关键时刻,自己向母亲提出过来照顾的请求,竟会换来如此多的推脱之词。 “妈,艳姝这几天就要生了,我在单位实在走不开,您就过来帮衬帮衬吧。”辛伟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和且诚恳,他知道母亲的脾气,要是真急了,事情只会更糟。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辛母叹了口气说道:“老二啊,不是妈不想去,你也知道。我这回老家,牵扯太多,你小弟,大妹二妹都是事啊,我走了谁能照顾小军啊。” 辛伟峰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不满:“妈,我爸减刑好几年,说话再有一年多就出来了。家里的房子一直扔着呢,您也不能一直跟着大哥他们过日子吧。大妹二妹也该回来了。这是家啊,您还能不回来吗?王艳姝现在这个情况,身边真不能没人哪。艳姝之前有病的时候让您回来,您说不行,现在要生了,那时您的亲孙子孙女,您怎么就不能疼一下他们呢?”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这是他在母亲面前少有的姿态。 辛母又开始絮叨起来,说什么大哥家的雪儿要上幼儿园了,小军上小学也跟不上,大美和二美都不念了,要出去打工。辛伟峰听着这些理由,只觉得又气又无奈。他实在想不明白,母亲为何对来照顾儿媳妇这件事如此抗拒。 挂了电话,辛伟峰满心的烦躁。他在采油队的宿舍里来回踱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王艳姝独自在家的画面。她那日渐臃肿的身形,每次产检时独自排队的身影,还有因为孕期不适而憔狈憔悴的面容,这一切都像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王艳姝这几日也察觉到了丈夫的异样,每次打电话,辛伟峰都强颜欢笑,可她还是从丈夫的话语里听出了忧虑。一天晚上,辛伟峰终于忍不住把母亲通话的事情告诉了王艳姝。 王艳姝听后,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安慰丈夫:“没事儿,伟峰,咱们别再为难妈了,爸进去拉扯几个孩子已经够辛苦了,她可能确实有她的难处,她也不容易。”话虽这么说,可她的眼眶还是微微泛红。毕竟,家里出那么大事,王艳姝没说过一个苦字,也从未抱怨过,一直努力帮助辛伟峰救公爹,婆婆都知道咋回事,但是就是看不上她。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入院 辛伟峰蹲在家门口,指尖夹着的烟燃到尽头,烫得他猛地一缩手。他盯着地上斑驳的月光,母亲电话里那些碎碎念,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心头。大哥一家,大嫂说了算,以前是怎么对母亲的,她怎么就忘了呢,现在母亲被栓的死死的。可艳姝的预产期就像悬在头顶的倒计时牌,滴滴答答地催着,让他喘不过气。 身后,王艳姝替他披上衣服,:“伟峰,你别上火,我挺得住,我身体挺好的。咱们能挺过去的。”她故意提高声调,却掩不住背景里老式座钟的滴答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仿佛在应和着辛伟峰心中的焦虑。辛伟峰想起上周,她扶着腰够地上掉着的毛巾的模样,眼眶不由得发热。 第二天清晨,辛伟峰被媳妇拍醒,“伟峰,你快起来,我肚子疼。”这下可急坏了他,他赶紧起身,要去借三轮车送媳妇去医院,却听见王艳姝虚弱的声音:“别去了,是假的,可能是宫锁,不是要生了。”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我现在去请假,这几天我不去单位了。”辛伟峰请了假,火急火燎往家赶。到家看见王艳姝自己在那落泪,手里攥着电话不出声,辛伟峰接过电话,一听是辛母:“雪儿的幼儿园要交费了,小军也不学习。生孩子都会经历一回的,要不我让大美先过去吧?” 辛伟峰突然怒吼:“妈!王艳姝要生了,你能不能别再打电话刺激她了?大美来能解决啥问题。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你不来也就算了,别说风凉话了。我们自己能行,不用你。”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随后传来呜咽声:“你拿妈当什么?奴才啊。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没良心的。大美二美怨我,你也来怨我,还是你大哥好,只有你大哥哄着我。” “对,大哥好,你就和大哥一起住吧,别回来了。”说完辛伟峰将电话重重撂下。 转头看王艳姝,此刻她已经哭的不行了。他知道她一定很失望。 没错,王艳姝此刻非常恨,果然人都是不知满足的。自私的人怎么都不会变得善良。 “咱们先住院吧。我请好假了。住院观察,咱们也好准备。一旦有什么情况,可以控制。”辛伟峰边收拾东西边说。 王艳姝看着这样的辛伟峰还能说什么,日子还要过,哪能因为婆婆就怪丈夫呢。擦干眼泪,也一起跟着收拾东西。 顺利入院后,王艳姝安排在了一个双人病房里,她坐在病床上,阳光斜斜地照在她浮肿的脚踝上,血管像蚯蚓般凸起。入院检查,今天辛伟峰就去取结果了。辛伟峰进来握住她的手,摸到满手冷汗。“医生说胎儿有点缺氧,得继续观察。”王艳姝声音发颤,“别告诉我妈,她肯定又要着急了。” 住院的第三天,王妈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她头发乱糟糟的,棉袄扣子错了位,手里拎着个褪色的布包。 “给二丫带的土鸡蛋。我和你大嫂攒了好久的。”她把布包往地上一放,里面玻璃碰撞在病房里轻响“叮当”。王艳姝挣扎着要起身,被王妈按住:“别动,躺着。那是罐头,艳梅给你买的。” 辛伟峰站在一旁,看着丈母娘用粗糙的手给王艳姝也被叫,指甲缝里还粘着泥。沿着手往上看,看见了瞪着他的王艳姝。 “我不是不让你告诉妈吗?” “媳妇,我不说不行啊,我妈不能来,如果咱妈再不来,生孩子的时候,我自己不行啊。” “那你...”王妈抬手挡回王艳姝要说出的话。她目光落在王艳姝高高隆起的肚子,声音突然哽咽:“那你打算让他什么时候告诉我?我自己的女儿生孩子,我都不能来吗?二丫,生孩子的是大事,也是喜事,这些小事就不要计较了。咱们都顺顺利利的就好。” 深夜,辛伟峰在走廊的长椅上打盹,刚要睡着就听见接生的护士说有人生了。他急忙起来,一看不是自己媳妇。本来准备继续回去躺着的,他看向屋里。 门缝里透出暖黄的光,王妈正给王艳姝揉腿。“当年你和辛伟峰结婚的时候他妈就作妖,现在还是一样。二丫,你心里也苦啊。” “心里苦只能自己忍,好在辛伟峰对我很好。他妈妈什么样,我也管不了。” “别委屈自己,真要是过不到一起去,娘家啥时候都是你最大的底气。咱们家可能缺钱,但是不缺人。不过日子还得过,现在你们俩有孩子了。别因为家里的事你们俩不合,对孩子不好,对你们也不好。你不是小孩了,那些小孩的任性得收收了。” “我知道了,妈。”王艳姝低头擦泪。 第二百二十章 母女平安 王艳姝的抽泣声混着王妈的叹息:“妈,我知道您心疼我,当年我公爹出事,我就想过,如果我不为了辛伟峰,这个家就散了。那时候我就没放弃,生孩子这事,我也能坚持住。”辛伟峰靠在墙上,想起那些为了救父亲跑断腿的日子,王艳姝从不抱怨,甚至把结婚时的金镯子都差点卖了。 转了天清晨,王妈把小米粥,一勺勺吹凉了喂给王艳姝,像照顾小时候的她那般仔细。“等孩子生了,妈哪也不去,就在这伺候你坐月子。” 生产那天,辛伟峰握着王艳姝的手,听见她虚弱却坚定的声音:“有妈在,我不怕。”产房外,王妈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阿弥陀佛,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当婴儿的啼哭响起时,她流下两行泪,:“好,好。”护士先抱着孩子走了出来,:“王艳姝家属,看好了,女孩,七斤四两,非常健康。” 辛伟峰马上上前抱住女儿,包被里一个小小的红彤彤的小脸露出。孩子没有睁开眼睛,不过能看得出孩子和他一模一样,头发真好,是双眼皮,她的头蹭着襁褓,小嘴一张一合发出咕噜咕噜声。这细微的响动,像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辛伟峰的心底最深处。女儿突然“哇”地哭出声,清亮的啼哭声撞在走廊墙壁上,辛伟峰却笑了,眼泪砸在女儿的包被上,印出深色的小圆点。那些熬夜的疲惫,为母亲不来的焦灼,此刻都化作了柔情。 他颤抖着伸出手,又猛地缩回来,生怕粗粝的掌心会弄疼这脆弱的小生命,直到王妈拍了一下他,他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给王妈,他去接媳妇。 这时产房的门再次打开,面色苍白的王艳姝躺在推车上被推出。辛伟峰马上迎了上去,轻声说:“艳姝咱们有女儿了。我的小棉袄。”王艳姝此刻很虚弱,一滴泪珠滚落,她也是很激动。 辛伟峰低头看着妻子,忽然觉得这世界从未如此完整。女儿的啼哭,妻子的微笑,交织成一张温暖的网网,将他包裹。他俯身轻轻吻了吻王艳姝的额头,,这一刻,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有了最甜蜜的答案。 出院那天,王妈把五十块钱郑重地放在婴儿包里。阳光洒在三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王艳姝靠在辛伟峰肩头,轻声说:“妈,等孩子满月,我想回娘家看看。我想爸和兄弟姐妹们了。”王妈的手紧紧握住王艳姝的手,满口答应。 此后的日子里,王妈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她每天五点起床熬粥,把王艳姝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孩子的衣服和尿布就归了辛伟峰。有时夜里孩子哭闹,王妈比小两口醒的还快,抱着孩子在屋里踱步哄着,直到孩子睡安稳。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幸福的过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家里的欢声笑语也越来越多。每当夜深人静,辛伟峰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女,心中总是充满感激。感激王艳姝的善良和坚韧,感激丈母娘的支持和坚守,更感激命运,让这个历经风雨的家庭终于迎来了温暖的阳光。月子里的每一天都被王妈填得满满当当。在灶台和炕指尖穿梭,炖出的鸡汤飘着枸杞的红,显得汤油油亮亮。她用专业的手法给婴儿洗澡,边洗边叫新手爸妈:“托住后脑勺,别让耳朵进水。” 辛伟峰愧疚得几乎不敢直视自己的妻子的眼睛。他在陪产后的第七天就要回单位了。那天王艳姝倚在炕边叠孩子的衣服,肩膀消瘦。辛伟峰久久没有开口。王艳姝率先说:“别惦记我,好好工作。”她头也不抬,手指却在扣布兜时微微发颤。辛伟峰走到炕头蹲下,握住她冰凉的手,女儿突然在婴儿床里发出咿呀声,辛伟峰也能安心去工作了。每次下班回家,都能看到,王妈和媳妇一起包饺子的温馨场景。王艳姝擀皮,丈母娘包。两个人有说有笑。辛伟峰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满是感慨。如果自己的母亲也能看清王艳姝的好该有多好,也能和王艳姝亲如母女多好,但是源于不理解和不包容的偏见就是那么扎人。 满月酒那天,辛母终于出现了。她穿着褪色的紫色布衫,怀里抱着个油纸,掀开时露出几个干瘪的咸鸭蛋。“雪儿开学要交钱了,你大哥瞅完了...”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睛却盯着餐桌上的美食。当王妈抱着婴儿过来时,辛母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像被北风冻住的霜:“是个丫头?” 第二百二十一章 深夜自己 “是个丫头?”辛母这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根细针一样扎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王艳姝正端着红糖水的手微微一抖,滚烫的液体溅在手腕上,她却浑然不觉。辛伟峰腾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妈!” 辛母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我也没说啥啊。你喊啥?”接着她别过脸,盯着墙上挂着的婴儿照片:“人家老赵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满月摆了十桌...”话音未落,王妈已经抱着孩子转身走开了,留下她自己在原地。 当晚,辛伟峰刚从小卖店回来,就听见了自己母亲和妻子的对话。辛母的声音有点沙哑传来:“生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不如早点打算再生个...” 王艳姝的声音带着疲惫:“妈,现在计划生育,我们不能违反国家规定啊!” “什么政策不政策的,宁可交罚款,也不能让老辛家的香火断了!”辛母的声音陡然拔高,惊得婴儿在卧室里突然啼哭起来。 王妈抱着孩子在一旁哄着孩子。辛母正从布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这是满月钱,拿着自己买点啥吃吧。”王艳姝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她。辛母把钱直接扔在王艳姝身侧,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根穿着枚生锈铜钱的红绳,而后说:“你把这个放在孩子旁边,当年辛伟峰戴过,辟邪。”这场闹剧最后以安静收场。 深夜,辛伟峰躺在行军床上辗转难眠。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炕沿上。他看见媳妇的头发垂着,那样无力。他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就是用这样的红绳系在他的手腕上。如今同样的红绳,却系着截然不同的重量。女儿均匀的呼吸,媳妇睡梦里的梦话,像温柔的潮水漫过心头的礁石。 第二天清晨,辛母不辞而别,王艳姝在餐桌上发现她留下的字条,字迹被水渍晕染地模糊:“雪儿要开学了,我得回去了...”字条下压着个小红布包,打开是一件小衣服,针脚歪歪扭扭。王妈把衣服轻轻放在婴儿身边,叹道:“你婆婆对男孩的事心里可能有道坎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跨过去。” 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王艳姝抱着女儿站在窗前。晨光给婴儿毛茸茸的头顶镀上金色,小家伙突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王艳姝低头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轻声说:“不怕,咱们慢慢等。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女儿,绝不要第二个孩子。我要把我所有的爱都给我的女儿。”这句话既是说给怀里的小人儿,也是说给那些顽固的偏见,更是说给未来。 这天晨风卷着杨絮扑进窗棂,王妈正把最后一盆尿布晾上铁丝绳。竹竿在晨光里微微晃动,布片上残留的肥皂香混着晾晒的潮气,在屋里弥漫开来。 “二丫啊,妈得回去了,都来了一个多月了。”其实这句话,王妈都想了两天了。她摘下老花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家里一堆活要干呢,你爸自己在家也忙不过来。” 王艳姝抱着女儿站在灶台前,锅里的粥咕嘟作响。女儿肉乎乎的掌心贴着她的脖颈,她一听妈妈要回去,眼眶有些发酸。自辛母走后,王妈就像棵挡风的大树,如今树干一抽,她这才惊觉四周全是待扛的风雨。 辛伟峰收拾行李时,布包的拉链声格外刺耳。他把叠好的工服塞进包底,突然转身将妻女揽进怀里:“等发了奖金,我就去给你买衣服。”王艳姝把脸埋进他粘着机油味的衣襟,没说补习学校催她复工的事——那些翘首以盼的学生,推挤如山的教案,像悬在头顶的铡刀,容不得她多喘几口气。 辛伟峰去上班,直接就把王妈送上车去了。王妈走的时候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她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谁家的日子不是这样过的。有了孩子,她自己就不是孩子了,当妈的都一样,都要牺牲。 王妈走后的第一夜,女儿怎么也不肯睡,王艳姝裹着衣服在地上来回踱步,哄着怀里的小人儿睡觉。钟滴答滴答的响着,一下一下敲进了她的心里。好不容易孩子终于睡着了,王艳姝看了一下钟,已经凌晨三点了。窗外的月光把数英投在墙上,晃得她眼前直冒金星。 复工那天,王艳姝把女儿裹在背带里,像揣着个小暖炉。补习学校的一天开始了。她之前就和校长说了情况,校长也理解,就允许了孩子来学校,前提是不能影响孩子学习。她刚刚一进教室,就被学生们围住了,女儿咧开嘴笑,学生们都说这个小人儿可爱。 第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女儿很给面子。一点没有哭。深夜备课,女儿躺在炕梢睡觉。王艳姝批改作业,台灯的光晕里,作业本上的字迹渐渐模糊,她狠狠掐了下大腿,强迫自己清醒。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两难 辛伟峰周末回来,推开门就看见满地狼藉。衣服堆在了炕头,尿布也混在里面,王艳姝正跪在地上收拾打翻的青菜。 “我来吧。”王艳姝听见辛伟峰的声音回头看向他,瞬间眼睛里续满泪水,她突然崩溃大哭,泪水滴在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要不,咱把孩子送回农村去?”辛伟峰试探着说。这句话像块冰扔进滚水,王艳姝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里闪着倔强:“我自己的孩子,再难我也要呆在身边。” 这时候孩子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啼哭。王艳姝踉跄着爬起来,沾着菜叶的围裙扫过打饭的搪瓷盆,哐当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她冲进屋里时,襁褓里的孩子正涨红着脸蹬腿,尿戒子边缘渗出的污渍在粉蓝色小被子上洇开大片暗色。 “让我来。”辛伟峰想接过孩子,却被王艳姝侧身躲开。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冷水里泛着青白,动作却异常轻柔地解开尿布,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你去看看锅里的粥,别烧糊了。” 厨房传来焦糊味时,王艳姝刚给孩子换好衣服。她冲进厨房,看见辛伟峰手忙脚乱地关液化气罐,铁锅里的米粒已经结成黑炭。 “我明天要去上课,”王艳姝捏着围裙角,疲倦爬上眉梢,“你能请半天假吗?” 辛伟峰握着锅铲的手僵住了,他现在正是关键期,不能请假。但他看着妻子眼下青黑,想起他上周接她,因为家长看见她带孩子来补课反应给校长,被校长当着全班家长的面数落。 “艳姝,”他把烧焦的锅推到一边,“要不咱们请个保姆?” 这句话像根刺扎进王艳姝心里。她突然想起上个月在补习班,有个孩子家长无意间说的话:“王老师这么有才华,窝在补习班太可惜了。听说市重点中学最近在招人。”到那时她攥着教案本,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她何尝不想走更好的平台!可孩子那么小,她怎么走,所有的野心都化成了无奈。 深夜,孩子终于在怀里沉沉睡去。王艳姝轻手轻脚把她放在炕头,转身看见书桌上的日历。明天要讲新的课文,得准备新的教案;女儿该打疫苗了,妇幼保健院预约在上午十点;补习班张校长说后天有一个大客户要来试听,点名要听她的课....她真的很忙。 星光点点,天上的月亮也知道她的累,月光像轻纱一样罩在桌角堆积如山的作业本上。王艳姝摸黑打开台灯,泛黄的灯光下,女儿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她皱着小脸哼唧起来。 “妈妈在。”她立刻放下笔,伸手轻轻拍着女儿的背。黑暗中,辛伟峰的呼噜声从炕梢传来,和女儿均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王艳姝望着窗外寥寥的几颗星星,突然想起以前考大学之前通宵备考时的场景,那时候总觉得自己的未来无限宽广,却没想到有一天,现在连读书十页的时间都成了奢侈。 晨光微露时,王艳姝被闹钟惊醒。她习惯性摸向孩子,却摸到一团冰凉的床单。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她掀开被子冲出门,正看见辛伟峰端着奶瓶,在外间来回踱步哄孩子。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裤子都穿反了都没察觉,怀里的女儿却咯咯笑着,小手来回蹭着爸爸的胡茬。 “快去洗漱,”辛伟峰压低声音,“我请了假,今天在家带孩子。” 王艳姝愣在原地,眼眶突然发热。她转身去打水洗脸,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角细纹比昨天又深了些。 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补习班张校长打来电话:“王老师,明天试听的是教育局领导,这可是进重点中学的好机会!就讲你最拿手的作文课,别紧张。”王艳姝连连答应,挂了电话,她的心随即又悬了起来。 敲门声突兀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辛伟峰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艳姝,妈来了!” 王艳姝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发白,不健康的样子,憔悴。王妈推门而入的瞬间,她猛地一回头,没站住晕了一下,后腰撞在了书桌的角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咋把家弄得跟猪窝似的?”王妈挎着装满寄李的竹筐,目光扫过满地狼藉,“伟峰,你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搭把手!” 辛伟峰尴尬地挠挠头,怀里的孩子突然“哇”地哭出声。王艳姝快步上前接过女儿,小家伙这才安静下来,一个劲的蹭着王艳姝的衣服,她知道这是孩子饿了,她又该喂奶了。 辛伟峰给王妈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就去做饭去了。王艳姝喂奶的时候低着头,她从孩子的眼睛里看见了很随意的自己。她没结婚之前,上班的早上都会穿上平整的白衬衫,粉笔灰落在发梢都觉得诗意。而现在,她连洗头发的时间都没有,长时间的扎着随意的马尾,发尾干枯得像稻草。 “二丫,你跟妈说实话。”王妈坐在她的身边,小声说道,“是不是养孩子上遇到啥难处了?” “妈,补习班的张校长想要推荐我去重点中学,说今天有教育局的领导来听课,但是你看我现在这个情况,我怎么去啊?孩子咋办啊?” “你傻啊,二丫,这好事咋不说呢?” “我能去吗?”王艳姝突然就笑了,这轻笑里带着破碎的哽咽,“您看看我现在什么样子?”她扯起衣角擦脸,却蹭了一手奶渍。 “无论如何,上课得去,我帮你带孩子。”王妈信誓旦旦。辛伟峰此时站在外间心里不是滋味,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清晨,王艳姝站在试听教室外,手心里全是汗。透过玻璃窗,她看见了张校长正陪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交谈,那人胸前的党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深吸一口气,王艳姝推开教室门,高跟鞋叩击地面发出声音清脆而坚定。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入院 教室里,四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王艳姝突然就想起来女儿今早的哭声。她定了定神,在黑板上写下“背影”两个字,粉笔灰簌簌落下,像极了记忆里母亲鬓角的白发。 “同学们,今天我们要写一个关于‘背影’的课文,它不仅仅是一篇文章,更是一个关于爱的故事...”她的声音渐渐平稳,目光扫过教室后排的教育局领导。当讲到“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时,她的眼前浮现出母亲连夜赶来医院时,鬓角沾着的霜花。 下课铃响起时,教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张校长快步走上前,笑着说:“王老师,刘局长对你的课非常满意!”被称作刘局长的男人伸出手:“王老师,有没有兴趣来一中啊?我可就是从一中出来到教育局的。” 王艳姝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想起出门前,妈妈抱着孩子站在门口说的话:“放心去,孩子有我呢。”辛伟峰也一再保证会绝对支持她。 “我...”她刚要开口,教室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啼哭。王艳姝的心猛地一沉,转身看见母亲抱着孩子站在门口,老人额头上沁着汗珠,怀里的孩子哭得满脸通红。 “对不起,孩子突然发烧......”妈妈的声音带着歉意。王艳姝冲过去接过女儿,小家伙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脸颊,哭声渐渐变成委屈的抽噎。教室里一片寂静,刘局长皱了皱眉,张校长的笑容僵在脸上。 王艳姝抱着孩子,突然笑了。她想起昨儿晚上妈妈说的话,想起辛伟峰笨拙却温暖的陪伴,想起女儿可爱的笑容。“抱歉,”她看向刘局长,“我可能暂时去不了,不过,”她的目光扫过教室里好奇的学生,“如果有机会,我想给孩子们上一堂特别的课。” 走出学校大门,阳光散在母女俩身上。孩子在她怀里渐渐安静下来。王妈从布兜里掏出个鸡蛋,剥了壳递过来:“快吃,早上都没好好吃饭。” 王艳姝咬了一口鸡蛋,温热的蛋黄在嘴里化开。远处,辛伟峰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车筐里装着退烧药。她看着丈夫慌乱的样子,突然觉得,或许人生从来就没有完美的选择,重要的是,在每个岔路口,都能握紧最珍贵的东西。 这时,张校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出来追上王艳姝:“王老师,刘局长说你是个有情怀的好老师,以后有合作机会,一定找你!”王艳姝点了点头,和张校长道了谢。 王艳姝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烧退了。王妈伸手刮了刮外孙女的鼻子:“瞧这小坏蛋,烧退了就开始调皮。”王艳姝看着老人眼角的皱纹,突然觉得那些碎玉额的痕迹,比任何荣誉都珍贵。 夕阳西下,一家四口,爸爸推着自行车往家走,后面跟着姥姥、妈妈和女儿。爸爸和姥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家长里短。王艳姝走在中间,听着身边熟悉的身影,心里突然无比踏实。 回到家,王艳姝蹲下身,用温水浸湿毛巾轻轻擦拭女儿脸上的奶渍,孩子粉嫩的小手突然抓住她垂落的发丝,力道大得让她眼眶发酸。 “艳姝,吃饭了!”辛伟峰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王艳姝轻轻抽出被女儿攥住的头发,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阵发黑,晕了过去。 消毒水刺鼻的气味钻进鼻腔,王艳姝缓缓睁开眼睛,白炽灯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点滴管里透明的液体一滴滴落下,像是在数着时间的流逝。她动了动手指,发现手上插着留置针,手腕因为长期抱孩子留下的腱鞘炎此刻也隐隐作痛。 “你可算醒了!”辛伟峰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眼眶通红,胡茬也没刮。他正用棉签蘸水,轻轻擦拭她干裂的嘴嘴唇,“医生说,你是过度劳累导致免疫力下降,急性肺炎了。”王艳姝想说话,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一般疼痛,只能发出嘶呀的气音。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护士端着保温好的粥进来,“5床,你男人给你买的粥。” 辛伟峰舀起一勺,吹了又吹才送到她嘴边。 “艳姝别太拼了。”辛伟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补习学校那边我去说,先把身体养好。”王艳姝想摇头,却没有力气。 深夜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王艳姝看见辛伟峰一个大男人躺在旁边的折叠椅上,应该是有些冷,一会动一下。她想起自己在讲台上说过的话:“真正的爱,是即便伤痕累累,依然愿意为对方付出所有。”此刻,她突然明白,自己何尝不是在被身边的人用同样的爱保卫着。 护士进来换药,轻声提醒:“你要充分休息,快躺下。” 王艳姝点点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出去。辛伟峰在折叠椅上翻了个身,发出轻微的鼾声。王艳姝望着碳滑板,输液管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她决定,等病好了,要重新安排生活的节奏——不再暗夜备课,推荐不必要的工作,多留些时间给家人,也给自己。 或许,人生的价值从不在他人定义的成功里。她可以是讲台上身采飞扬的老师,也能使女儿眼中无所不能的妈妈。那些深夜备课的疲倦,照顾孩子的艰辛,终将化作生命中最温暖的底色。在讲台与尿布之间,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平衡,也活出了独一无二的精彩。 第二百二十四章 感人的作文 晨光渐渐染红天际,王艳姝闭上眼,感受着新一天的到来。病痛带来的不仅是身体的折磨,更是一次与自己对话的机会。在这张白色的病床上,她终于看清,生活的意义从来不在永不停歇的奔跑中,而在哪些被她忽略的温暖与爱里。 住了三天院,王艳姝觉得身体逐渐好转了,想要出院。主治医师拿着c片,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忧虑:“肺部炎症还未完全消退,建议再住院观察一周。”她却盯着床头的日历,明天本该是她作文课的日子。喉间的疼痛让发生艰难,可她依然沙哑开口:“医生,我能不能带药回家休养?” “你需要打针,如果回家我怕会引起输液反应。还是在医院住几天吧。如果再病情反复,你还会发烧。” 待医生走后,王艳姝就和辛伟峰说:“你回家去一趟。把补习班孩子们的作业给我拿来,我不打针的时候批改。还有就是你跑一趟补课学校,把我桌子上学生们交上来的作文也给我拿回来,最后替我再请几天假吧。” “你还要批改作业,歇几天不好吗?”辛伟峰满眼心疼,可也知道王艳姝的性子,只能又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王艳姝觉得这样的辛伟峰真是可爱,头有些疼的她又重新躺回了床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辛伟峰已经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王艳姝刚一睁眼就看见丈夫不眨眼地看着她。 “我回来不过二十分钟吧,看你睡得很好,就没叫你。多休息总归对身体有好处。”辛伟峰嘴角向上仰,笑得很惬意。 “你笑什么?我说梦话了吗?” “没有,对了,我把作业本,作文本都拿来了。张校长说了,最近找人代课。你可以安心了。” 王艳姝打开一本作文本,这是一个叫李静的小姑娘写的作文。小姑娘写字很清丽,作文是这样的: 致我最敬爱的王老师 在补习班的时光长河里,总有一些身影,如璀璨星辰,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王老师,便是我心中那颗最明亮的星星,她的光芒,穿透知识的迷雾,温暖着每一个学生的心灵。 初见王老师,她身着简约的衬衫,一头利落短发,眼神中透着睿智与温和。那堂课,她站在讲台上,用清脆又富有感染力的声音,带领我们走进语文的世界。当她读课文时,那声音里的申请,仿佛将我们带进了故事中,让人物真切地出现在我们眼前。她的每一个语调、每一个手势,都像是有魔力一般。 记得那次,我在作文里倾诉自己对未来的迷茫,成绩的起伏让我失去了方向。王老师批改时,在文末留下长长的批注:“孩子,成长的陆上本就布满荆棘,成绩只是一时的数字,你的努力与坚持才是最宝贵的财富。每一次跌倒,都是为了下一次更高的跃起。老师相信,你定能披荆斩棘,找到属于自己的光芒。”那娟秀的字迹,每一笔都饱含着她的关切,让我在那些灰暗的日子里,重新燃起希望的火焰。 还有一回,我想参加作文比赛,但是准备过程中因为紧张,频频出错,甚至打起了退堂鼓。王老师察觉到我的异样,把我叫到办公室,递给我一杯热茶,笑着说:“别慌啊,小静,老师像你这么大时,都没参加过比赛。你能主动报名,你就很好了,你远比想象中强大。来,咱们一起梳理一下思路,一句一句打磨。”此后的日子里,她陪着我反复琢磨推敲我的作文,最后我顺利完成了写作,还获得了不错的奖项。当我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我看到了王老师眼中闪烁的泪光,那是骄傲。 王老师,您如春风,轻抚我们懵懂的心灵;您是灯塔,在知识的海洋里为我们指引方向;您更像蜡烛,燃烧自己,照亮我们前行的路。千言万语,难以尽述我对您的敬爱。愿时光温柔以待,让您永远健康。因为,您不仅是我们只是的引路人,更是我们成长路上,永远的护航人。 读完整篇作文,王艳姝鼻尖发酸,她没有想到,在孩子心中的自己原来如此重要,眼泪止不住的在眼圈里打转,最后她写下批示:“小静同学的文笔一直很好,这次更是写的文笔流畅,比喻生动,老师很感动,谢谢你的肯定,老师一定更加努力。” 辛伟峰看见这样的王艳姝,心里有一种骄傲在滋长。他也看见了这个孩子的作文,写的真情实感,他也终于懂了为什么老师是媳妇最热爱的职业。 出院那天,辛伟峰由于单位有事情,王妈让王艳姝的父亲来接她出院。父亲执意要被王艳姝下楼,她伏在老人佝偻的背上。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父亲也是这样背着她翻山越岭去看大夫。 “爸,我能自己走。”她挣扎着要下地,却被父亲牢牢按住:“别动,你不沉。”王艳姝咬住嘴唇,任由泪水砸在父亲后颈,在老人不满皱纹的皮肤上云开深色痕迹。 回到家,她偷偷把医生开的病假条塞进抽屉最深处。厨房里,王妈在熬粥,女儿陪着她躺在炕上。女儿在玩着自己的小脚丫,看见王艳姝凑过来,她眯着眼睛咯咯地笑着。王艳姝立刻笑着把孩子抱起来,全然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一言不合 简单休整了两天,王艳姝的父亲就决定回家了。家里的地还要经管,老牛还得喂。临走前,他掏出二百块钱塞在了孩子的枕头底下。 “老婆子,你在这多多帮助孩子。二丫太累了。我就先回去了。”王父又回身嘱咐王艳姝,“别太要强,认点栽,你这孩子,别老人惦记啊。好好过日子。” 父亲的嘱咐都是这么剪短,里面的爱却是满满的。 第二天,重新站上讲台,王艳姝特意换上熨烫平整的白色连衣裙。粉笔灰落在她因病瘦弱很多的肩膀上,每说一个字,都要忍着喉间的灼烧感。有学生发现她声音嘶哑,递上水,她笑着道谢,转身在黑板写下“千磨万击还坚劲”七个大字,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里,藏着她不肯低头的倔强。 深夜备课,腱鞘炎发作的手腕肿的像馒头。她用热毛巾敷着,继续整理教学资料。她决定给孩子们讲一节不一样的语文课,轻轻转动僵硬的手腕,在教案空白处写下:“所谓坚韧,不过是把‘我不行’,活成‘我能行’。”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坚毅的轮廓。 王艳姝摩挲着作文纸边角微微卷起的褶皱,油墨未干的字迹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女儿熟睡的呼吸声传来,想一首轻柔的摇篮曲。王艳姝看向女儿,目光柔和,她打了个哈欠,躺在女儿身边也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王艳姝被电话吵醒,接起来一听原来是她的高中老师。 “艳姝,最近身体可好?”老师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你入职了小张的补习学校对不对?我上次去省里开会,可是听见了刘局夸你啊,说你讲课很好。” “都是老师教的好,领导给机会,我也才入职不到一年。” “省教育厅正在筹备‘名师下乡’项目,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不过去乡下肯定条件还是有限的,比较艰苦,至少得三个月。” 她也很想去啊。但是孩子还不会走路,现在这个在她自己的家,妈妈可以住在这照顾孩子,她下乡也不能带家人啊。“让我考虑一下。”她捏紧了电话线。 “你不用考虑,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去的。你知道下乡去哪吗?”老师爽朗的笑声响起。 “老师,我家孩子还小,离不开人啊。近的地方我也有些困难。”王艳姝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是去你们舍里小学。” “回我的老家?”王艳姝很意外,一下子就觉得豁然开朗。她连忙答应,“那我去,老师,我一定去。” 王妈走进屋,看见王艳姝开心地像个孩子,问了一嘴:“啥事,这么高兴?” “妈,我的亲妈,咱们要回家了。”王艳姝把母亲抱住,左摇右摆。给王妈都弄糊涂了。小宝宝似乎也收到妈妈的影响,咯咯的笑起来不停。 “你快撒开我吧,我都迷糊了。”王妈笑着说。 “妈,咱们要回家了。刚才我们老师说要让我下乡去参加‘名师下乡’的项目。你知道这次下乡是哪吗?是咱们家村小学!” “呦,那太好了,我得赶紧给你爸打电话。” 王艳姝抱起女儿砰砰跳跳的,王艳姝的目光落在墙上的全家福上,这是结婚纪念日的照片,辛伟峰拦着她肩膀的笑容定格在照片上,多么幸福。可是她这一走,每周才能回来两天。王艳姝心里泛起了嘀咕:“辛伟峰能同意吗?他们这样的两地分居,可以吗?”她决定等辛伟峰回来,好好和他商量一下。 暮色顺着窗棂爬进物资,将墙上的全家福染成暖黄色。王艳姝望着照片里辛伟峰灿烂的笑容,心里不安愈发浓重。她轻轻放下女儿,开始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切菜声咚咚作响,像是敲在她上。 王妈系着围裙走进来,看着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二丫,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啊?” 王艳姝手一抖,才到差点切刀手指。她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妈,我去支教的话,每周只能回来一天,我怕伟峰他...” “这事儿确实得好好商量。”王妈停下手中的伙计,眉头紧锁,“你俩结婚这些年,他对你咋样,你心里清楚。但夫妻之间,最怕的就是聚少离多。” 话音刚落,门“吱呀”一声开了,辛伟峰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来,工装裤子还沾着吉油,脸上却挂着笑容:“媳妇,我今天发工资了,晚上咱们下馆子去!” 王艳姝看着丈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强颜欢笑:“还是在家吃吧,妈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饭桌上,气氛异常安静。女儿欢快的笑声显得格格不入。王艳姝几次想开口,都被辛伟峰逗孩子打断。知道女儿睡了,被王妈抱去隔壁小暖阁,她才鼓起勇气:“伟峰,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辛伟峰抬头,看到妻子严肃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咋了?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我的高中老师说让我参加‘名师下乡’项目,去舍里村小学支教。”王艳姝紧紧握着筷子,“但是要去三个月,每周只能回来两天......” “不行!”辛伟峰猛地放下碗筷,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回乡下,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再说了,孩子还小,乡下的卫生条件有限。” “可是这是个难得的机会!”王艳姝也提高了声音,“那是我的家乡,那里的孩子需要我。我想把知识带给他们,就像当年我的老师帮助我一样。如果每人都先考虑自己,那么乡村的孩子永远也走不出去。” “那我呢?”辛伟峰看着王艳姝,“你为大家考虑了,我么这个小家呢?家里里外外都靠我自己,你觉得我撑得住吗?” 两人越说越激动,争吵声引来了王妈。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别把孩子吓醒了。二丫,你去支教,妈妈很开心,但是伟峰不同意你们就要好好规划未来的日子。伟峰,不是妈说你,你上班一走一周,二丫也是自己在家,她都能撑住,你为什么就不能?再说了,回舍里,二丫可以回家住,白天她上课,把孩子扔在家里不可以吗?要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养好孩子呢?” 辛伟峰看着丈母娘,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我出去走走。”门重重地关上,留下王艳姝带灯在原地。 第二百二十六章 去吧 夜深了,女儿终于在王艳姝的怀里睡着了。她轻轻把孩子放下,走到窗前。月光洒在院子里,树影婆娑。她想起小时候,在村小学读书的场景。那时候学校的桌椅都是破破烂烂的,有新来的同学连桌子都捞不着,需要搭木头板子。教室前边的黑板也缺了一角。但老师们依然尽心尽力地教他们知识,给他们描绘外面的世界,让他们有出去闯荡的勇气,有对广大世界的幻想。 “也许,我真的应该去。”王艳姝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老师打来的:“艳姝,‘名师下乡’项目提前了,明天就要出发。你们补习学校全力支持你去支援。他们还说过几天要捐赠学习用具。” 王艳姝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她看了看熟睡的女儿,又望了望墙上的全家福。她知道,这个决定将会改变她的生活,也会影响整个家庭。 窗外,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王艳姝站在黑暗中,眼神坚定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她知道,有些责任,她必须承担。而辛伟峰在外面徘徊了许久,内心也在激烈地挣扎。这场关于理想与现实的较量,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和未知在等待着他们......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将整个院子都浸染得深沉。王艳姝站在窗前,望着月亮在云层里时隐时现,耳边仿佛还回荡着辛伟峰关门时那声沉重的闷响。她伸手抚摸着玻璃,指尖出道冰凉的痕迹,才惊觉不知何时,泪水已滑落脸颊。 她想起刚刚结婚的时候,辛伟峰骑着自行车,载着她穿过村子。那时的风都是甜的,他回头对她笑,阳光洒在他年轻的面庞上,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而如今,生活的重担压得他们都喘不过气,连一次好好的沟通都变得如此艰难。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王妈端着一杯热的红糖水走了进来,“艳姝,喝点吧,暖暖心。” 王艳姝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驱散不了心底的寒意。 “妈,您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声音哽咽,“伟峰每天工作也挺辛苦,我还要去支教,家里都剩下他自己。” 王妈在炕边坐下,握住女儿的手:“傻丫头,你这不是自私,是善良。你从小就心善,总想帮别人。你说你在补习班,把自己的生活费省下来给孩子们买小礼物鼓励他们学习,妈都看在眼里。”她轻轻叹了口气,“只是,夫妻之间,得相互体谅。伟峰也是担心你,你身体不好,又要去乡下。但女儿,回村支教你想去还是不想去,你想好,妈妈就支持你。” 王艳姝靠在母亲肩上,像小时候那样,眼泪止不住地流。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母女俩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另一边,辛伟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又一点点缩短,再拉长。他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王艳姝说要去支教的画面,心里像被无数根针扎着。他何尝不知道妻子的理想和抱负,又何尝不明白乡村的孩子们需要她?可他实在放心不下,她从生完孩子身体就一直也没养过来,万一在那边生了病,又操劳怎么般呢。 路过一家副食店,辛伟峰停住了脚步。橱窗里,一瓶瓶水果罐头整齐地摆放着,他想起妻子最爱吃橘子罐头。走进店里,他挑了两罐,又买了些糖果。抱着东西往家走时,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不着道该如何面对王艳姝。 当他回到家时,王艳姝正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字。见他回来,她慌忙把纸叠起来,塞进抽屉。 王艳姝很尴尬,眼睛直直盯着辛伟峰没有说话。 辛伟峰把东西放在桌上,看着妻子:“艳姝,咱们再好好聊聊吧。”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尴尬。辛伟峰率先打破沉默:“我知道你想去支教,是为了孩子们好,我......我不该那么冲动。”他顿了顿,“只是,我真的很担心你。” 王艳姝眼圈红了:“伟峰,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刚才老师打电话了,说明天我就要出发了。”她的声音逐渐坚定下来,“我想起小时候,读书条件并不好,那时候我多么希望有个好老师能来拯救我们,能叫我们更多的知识。现在,我有机会去改变这一切,我真的不想放弃。” 辛伟峰沉默了,他想起自己看见过的村小学的景象。操场上长满了荒草,教室的玻璃碎了也没人修。 “那孩子怎么办?”辛伟峰低声问,他自己心里知道王艳姝说这么多就是想让自己同意,他实在没有太多理由反驳。 说道女儿,王艳姝眉头舒展:“当然是和我住在妈家,妈白天可以帮我照顾孩子,晚上我自己照顾。” “乡下条件不太好,孩子可以适应吗?老家还有大哥家的孩子,妈能忙得过来吗?”辛伟峰还在努力让她打消念头。 “我知道条件不好,我也不忍心,我和妈商量好了,她愿意带孩子。” “所以你都已经下定决心了?”辛伟峰站起身,看见王艳姝坚定地点头,他就在屋里来回踱步。过了许久,他停下脚步:“艳姝,我答应你去支教。但是,你必须答应我,每天都要打电话向我报平安。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立刻回来。” 王艳姝惊喜地看着丈夫,眼中满是感动:“真的吗?伟峰,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就这样,王艳姝的支教之行定了下来。第二天一早,她就带着孩子和王妈出发了。 辛伟峰帮助她收拾了行李,送她上了车,他紧紧地抱住王艳姝,心里是满满的不舍。他在熟睡的女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眼圈发红,他们就这样要匆忙地分开好几个月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种种意外 辛伟峰送完妻子回到家,他想起了妻子昨天从来藏起来的字条。打开抽屉,他找出字条,原来这是一封妻子写给他的信。 伟峰: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踏上了前往村小学的路。握着笔坐在桌前,脑海里全是这些年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把信纸都洇湿了一片。 记得咱们刚结婚那阵,家里出了不少事。但是你总是在有时间的时候就骑着自行车带我出去溜达。那时候日子虽然过得匆忙,可只要你在身边,我就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后来,我们有了女儿,生活渐渐被柴米油盐填满,我好像很久都没对你说过“我爱你”了。 这次决定去支教,我知道让你为难了。你在井上辛苦工作,回到家还要操心家里的大小事,我却要离开。其实,我又何尝舍得离开你呢? 可当老师告诉我,村小学的孩子们连像样的课本都没有,教室屋顶漏雨,冬天寒风直灌,我就想起小时候在村小读书的日子。那时候,我多么渴望能有一位好老师。现在,我有机会成为那样的老师,我没办法说服自己转身离开。 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前段时间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度劳累很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问题。但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每天按时吃饭、休息,要是身体有一点不舒服,我会立刻回来。 家里的事,就要辛苦你了。女儿我也会照顾好的。你也要按时吃饭,别总对付。伟峰等我回来,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永远爱你。 辛伟峰的手指摩挲着信纸褶皱处滑开的水渍,仿佛能触到王艳姝写信时颤抖的指尖。晨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在“过度劳累很可能会引发更严重的问题”这句话撒花姑娘,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后知后觉想起这些日子她深夜伏案时压抑的咳嗽声,想起她扶着腰给女儿讲故事时发白的嘴唇。 他把信放在心口,就好像妻子还在家里一样。此刻的王艳姝正攥着摇晃的客车扶手,车窗外的土路扬起漫天黄土。三个小时的颠簸后,锈迹斑斑的“舍里小学”的木牌撞进眼帘。断墙围成的院子里,物件青砖房歪歪斜斜离着,屋顶的角缺了一块,露出黑乎乎的木梁。操场上散落着几个缺腿的课桌,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杂草,隐隐露出块写着“热烈欢迎新老师”的褪色横幅。 “王老师可算来了!”校长佝偻着背从办公室迎出来,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前几任老师走得急,好多事都没交接.....”他话音未落,教室里突然传来桌椅翻倒的巨响。两人冲进教室,只见十几个孩子挤在窗边,正对着操场嘻嘻笑着。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王艳姝的血液瞬间凝固——惨场中央的老槐树上,挂着件沾满泥污的碎花衬衫,衣角在风里飘摆,像极了她今早出门时穿的那件。再细看,树干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字:“走.....快走......” “这是......”她喉咙发紧。校长慌忙挡住她的视线,干笑着说:“孩子们淘气,王老师别往心里去。”他转身要轰走围观的孩子,却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冲过来,死死拽住王艳姝的衣角:“老师,晚上千万不要去仓库!” “小花!”校长脸色骤变,一把扯开女孩,“再胡说就罚你抄课文!”小女孩被拖走时,还在拼命回头,眼睛里蓄满泪水,像是藏着天大的秘密。 第一天来到这,王艳姝决定第一晚睡在教室宿舍,这样晚上可以和其他老师一起讨论一下第二天的课程。夜幕降临时,王艳姝躺在板床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投下院子里树枝丫的阴影。白天看到的诡异场景在脑海里不断回放,她翻身坐起,摸出枕头下的全家福。照片里辛伟峰的笑容突然让她鼻子发酸。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中午坠地的闷响。王艳姝猛地拉开门,只见月光下,树下多了个破旧的铁皮箱,箱盖半开着,露出半截泛黄的作业本。当她弯腰去捡时,一阵阴风吹过,作业本哗啦啦翻开,一行用红笔写的字刺得她瞳孔骤缩:“他们不是人......” 王艳姝的手指悬在泛黄的作业本上方,夜风裹挟着槐树叶沙沙作响,将“他们不是人......”几个字吹得歪歪扭扭。远处传来野狗的低吠,惊得她猛地缩回手。铁皮箱边缘锈迹划破指尖,血珠滴落在纸页上,晕开的红点像极了作业本里那些用红笔写的字迹。 “谁在那里?”沙哑的男声突然从身后响起。王艳姝回头,只见校长举着手电筒站在三步开外,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慌乱中踢翻铁皮箱,作业本哗啦啦散落一地,其中一张纸上赫然印着半枚青紫的手印。 “校长,这是......” “大风刮来的破烂罢了。”校长弯下腰捡起作业本,干枯的手指在“他们不是人”那页停顿了半秒,“夜凉,王老师早些歇着吧。”他转身时,王艳姝瞥见他后颈有道新鲜的抓痕,三道血印蜿蜒着没入衣领。 次日清晨,王艳姝在洗漱时发现水井旁的青苔上,印着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脚印从井边延伸到教室宿舍窗下,尺码极小,像是孩子的足迹。她顺着脚印走到教室,却见黑板上不知何时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老师快跑!他们会把我们卖掉!”粉笔字迹深浅不一,最后一笔还拖出长长的抹痕。 “都给我擦掉!”校长突然冲进来,抓起板擦疯狂擦拭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他颤抖的手上,“王老师别介意,这是哪个调皮鬼的恶作剧。”他转身时,王艳姝注意到他袖口沾着暗红污迹,与昨夜作业本上的血迹颜色分毫不差。 第二百二十八章 仓库的秘密 课堂上,那个叫小花的女孩石红低着头,用蜡笔在纸上反复画着同一个图案——歪扭的房子里挤满了哭泣的小人,门口挺着黑色的面包车。王艳姝走到她身边时,小花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老师,仓库的锁头有三个缺口,钥匙藏在老槐树的树洞......” “小花!“校长不知何时出现在教室后门,手里的教鞭重重砸在门框上,“放学后留下抄课文!”女孩浑身发抖,蜡笔在纸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将所有小人的眼睛都涂成了红色。 夜里,辛伟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王艳姝的身影,想起她说起支教时眼中闪烁的光芒,也想起她提到身体状况是一闪而过的担忧。“她那么倔强,就算撑不住也不会说的。”辛伟峰喃喃自语,双手紧紧攥着被角。 第二天一早,辛伟峰就去单位请了假。一夜的挣扎让他实在人不下去了。他的担心达到了顶峰。回到家他拿上一些换洗衣服就往舍里去了。一路上,颠簸的车、喧闹的人声都没能让他有丝毫的睡意。他的心早已飞到了王艳姝身边,想象着能快点见到她。谁也没想到,这一去等待他的会是异常惊心动魄的危机。 夜幕再次降临,王艳姝攥着从树洞找到的钥匙,没错她相信了小花,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仓库铁门血迹斑斑,锁头果然有三道缺口。钥匙刚插入锁孔,里面突然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救救我......” “谁在里面?“她的声音在颤抖。 “王艳姝?”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王艳姝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里,辛伟峰整站在月光下,裤子上沾满泥土,一身狼狈。 “你怎么来了?” “我问了妈,妈说你还没回家,她担心。我就过来看看。”辛伟峰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越过王艳姝,落在仓库门上。手电筒的余光中,王艳姝看见门缝里渗出暗红液体,正顺着地面蜿蜒向他们脚边。辛伟峰突然将她护在身后,伸手去推仓库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门开的瞬间,一股酸臭扑面而来。王艳姝捂住口鼻,强光手电筒扫过从库——角落里蜷缩着七八个孩子,最小的不过五六岁,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脚踝处都系着粗麻绳。更触目惊心的是,孩子们身上布满淤青和鞭痕,脸上写满恐惧。 “这是......”王艳姝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求求你们,带我们走!”最大的男孩挣扎着爬过去,“校长把我们关在这里,逼我们干活,不听话就挨打。还说要把我们卖给别人!” 仓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辛伟峰一把拉起王艳姝:“快,代孩子们出去!我挡住他们!”话音未落,校长带着几个男人举着棍棒冲了过来。 “既然发现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别人都不管的闲事,就你狗拿耗子。”校长狰狞地笑着,“这穷乡僻壤的,报警也来不及就你们!”他挥了挥手,身后的男人便朝他们扑了过来。 王艳姝紧紧护着孩子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些可怜的孩子救出去! 辛伟峰将王艳姝和孩子们护在身后,目光如炬地盯着逼近的校长和他的同伙。对方手中的棍棒在月光下发着冷光,可他丝毫没有退缩。 “你们这些畜生!”信我恶风怒喝一声,顺手抄起仓库里的一根铁棍,“今天谁也别想伤害他们!” 校长阴笑着向前买了一部:“就凭你?你是谁都不知道,识相的就赶紧束手就擒,别坏了老子的好事!” 辛伟峰没有回应,二十低声对王艳姝说:“一会儿找机会,你带着孩子们往村口跑,那里有我搭车来的货车,司机是我的战友,他会帮忙报警。” 王艳姝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神中满是担忧:“那你呢?” “别管我,保护好孩子!”辛伟峰坚定地说。 话音刚落,校长一声令下,几个男人挥舞着棍棒冲了过来。辛伟峰会务铁棍,奋力抵挡。铁棍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一个男人从侧面偷袭,辛伟峰躲开,顺势一棍打在对方腿上,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然而,对方人多势众,辛伟峰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一根棍棒狠狠地砸在他的背上,他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但他咬着牙,又迅速站稳,继续挥舞着铁棍反击。 此时,王艳姝带着孩子们悄悄向仓库门口移动。校长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大喊道:“别让他们跑了。”两个男人立即转身,朝着王艳姝和孩子们追去。 辛伟峰见状心急如焚,他看准时机,猛地冲向校长,将他扑到在地。擒贼先擒王,辛伟峰抓住校长就是一顿揍,校长也是个狠人,原来平时的老实都是装的。两个人很快扭打在了一起。辛伟峰凭借着年轻力壮,死死地压住校长,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校长脸上。 “快跑!”辛伟峰冲着王艳姝喊道。 王艳姝带着孩子们拼命地向村口跑去。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可她顾不上这些,只是紧紧拉着孩子们的手,不停的催促:“快点,再快点。” 身后,辛伟峰还在与校长等人殊死搏斗。她的脸上、身上都受了伤,鲜血染红了衣服,但他依然没有放弃。他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一定要让王艳姝和孩子们安全离开。 终于,王艳姝带着孩子们跑到了村口,看到了那辆货车。司机早已在那里等候,见他们跑来,立即打开车门,将他们拉上车。火车轰鸣着启动,想着镇上的派出所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辛伟峰,在打倒了几个敌人后,也被校长的同伙为住。他挥舞着铁棍,作者最后的抵抗。就在他感到绝望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警笛声。原来是王艳姝他们顺利到底派出所,警察及时赶来救援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磁带 校长等人听到警笛声,顿时慌了神,想要逃跑。但警察很快就包围了他们,将这些作恶多端的人贩子一网打尽。 辛伟峰瘫坐在地上,看着警车的灯光越来越近,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终于结束了,孩子们安全了,他和王艳姝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警车的红蓝灯光在夜空中闪烁,校长等人被押上警车时,还恶狠狠地瞪着辛伟峰和王艳姝。辛伟峰搂着妻子,看着孩子们被警察送到卫生所去,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以为,这场噩梦就此结束了。 然而,一周后的清晨,王艳姝正在给孩子们上课,有个老师来叫她,“王老师,娄校长找你。”这个娄校长是县教育局调来的接任“败类校长”的。 “王老师,我今天接到了县教育局下发的文件,文件上说‘因为你支教工作不力,导致学校秩序混乱’,你被调离现在的岗位,并且......”娄校长很尴尬,他在想怎么措辞可以说的过去,“并且撤销了你的教师资格证。” “什么?”王艳姝有些头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没事吧,王老师。”娄校长心里也是很纳闷,但是这个县里的要求他不能不执行。 王艳姝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我回去收拾东西。马上离开。”她心里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这绝非偶然。放学回到王妈家,辛伟峰已经在家中,他手里拿着同样的文件,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肯定有问题!我们明明救了那么多孩子,怎么反倒成了罪人?”辛伟峰愤怒地说道。 王艳姝坐在床边,目光呆滞:“我在以前校长的办公室里,曾看到过他和教育局的张副局长通过电话,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亚中看到了担忧和愤怒。原来校长背后的保护伞竟是县教育局副局长张成!这些年来,他利用职务之便,与人贩子勾结,将偏远地区无依无靠的孩子当做商品贩卖,而舍里小学正是他们的一个重要据点。王艳姝和辛伟峰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们的利益链条,所以才遭到如此报复。 为了搜集证据,辛伟峰开始四处走访。他找到当时参与抓捕的警察,却被告知案件已经了结,相关资料不能随意查看。而王艳姝则回到舍里村,试图从村民口中得到更多线索。但村民们都对这事要不不知道,要不就是三缄其口。 就在他们感到绝望时,小花找到了王艳姝。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女孩,从鞋底拿出一个破旧的磁带:“老师,这个给你。那天晚上我听到校长在打电话,提到了张副局长的名字,就偷偷录了下来。” 王艳姝激动地抱住小花,泪水夺眶而出。有了这份录音,他们就有了扳倒张成的关键证据。 “小花,你怎么会有磁带的?” 小花的眼神突然暗淡下去,她攥着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老师,我爸妈就是被他们......”话未说完,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小花的父母曾是村里最热心的人。三年前,他们偶然发现了校长和张成的秘密交易,得知这些孩子正面临着被贩卖的危险。为了保护耗子们,也为了揭露这罪恶的勾当,小花的父母开始偷偷收集证据。他们省吃俭用,买了一台二手的录音机,就是为了能录下那些罪证。 但,事情很快就败露了。一个深夜,一伙人闯进了小花家。小花躲在床底下,亲眼看着父母被那些人毒打,录音机也被砸的粉碎。临走前,领头的人恶狠狠地说:“敢多管闲事,这就是下场!”第二天,村民们发现小花的父母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他们被送到医院后,终因伤势过重离开了人世。 那场变故后,小花被吓得不敢说话,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到有一天,她在废墟中发现了那个被砸坏的录音机,里面的磁带竟奇迹般得完好无损。她知道,这是父母用生命换来的证据,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从那以后,她就把磁带藏在鞋底,时刻等待着能为父母报仇,也为那些受苦的孩子们讨回公道。 王艳姝紧紧抱着小花,泪水低落在女孩的箭头。她怎么也没先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孩子,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伤痛。“别怕小花,我们一定能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王艳姝哽咽地说。 第二百三十章 地窖困局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辛伟峰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不好,张成的人发现我们在调查他了,正往这边赶来!” 王艳姝迅速将磁带藏进贴身口袋,拉着小花的手说:“我们得赶紧走!”三人刚跑到门口,就看到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堵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张成的得力手下,他冷笑着说:“把东西交出来,说不定还能留你们一条活路。” 辛伟峰挡在王艳姝和小花身前,大声说:“你们别想得逞!”双方对峙间,形势一触即发。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原来,辛伟峰在回来的路上就察觉到不对劲,提前报了警。 听到警笛声,那些人顿时慌了神,四散而逃。警车停在小院外,警察迅速下车追捕逃跑的人。看着警察们忙碌的身影,王艳姝、辛伟峰和小花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但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而那盘承载着太多伤痛与希望的磁带,终将成为揭开黑暗、迎来光明的关键钥匙。 1994年的秋夜,寒风裹挟着细雨拍打着窗棂。王艳姝握着那份登有校长被保释消息的报纸,纸张边缘被她攥的发皱。辛伟峰来回踱步,工装裤摩擦发出窸窣声响:“肯定是张成在背后搞鬼,这老狐狸人脉广,县里派出所怕是......”话未说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对话。 小花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麻花辫滴着水,怀里却死死护着油纸包着的物件:“老师,他们......他们去我家了。”展开油纸,露出半截生锈的钥匙,齿痕间还嵌着暗红污渍。 “今早我回老屋,看到锁被撬了,这些人在挖地.....”女孩声音发抖,“我爸藏证据的地窖,可能......” 三人冒雨赶往小花家。泥泞的土路让自行车寸步难行,辛伟峰索性把车扔掉在前面跑,王艳姝牵着小花紧跟其后。远处,小花家的破土房亮着几束手电筒光,人影在雨幕中晃动。“躲到谷堆后面!”辛伟峰将两人推进谷堆,自己摸黑绕到屋后。 “挖,接着挖!那个王八犊子肯定藏了要命的证据。”是校长沙哑的声音。王艳姝从谷堆的缝隙望去,几个壮汉抡着铁锹,地面已经挖出半人深的坑了。 “找到了!”一声惊呼传来。壮汉们拖出个铁箱,箱盖上拧着铁链,锁头已经发黑。校长拿出钥匙,和小花的那把一模一样,但是他却下令砸开锁头,仿佛砸碎了锁头他的愤怒才能解得开。箱子砸开的一瞬间,众人都是心头一紧,仔细一看,箱子里除了一些钱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校长一脚踢翻铁箱,钱滚入泥坑,“那对夫妻藏的证据呢?”他突然转头,朝暗处狞笑:“躲着的小兔崽子,再不出来,老子现在就烧了这屋子!” 辛伟峰正要冲出去,小花却按住他的手。女孩从鞋底摸出钥匙,在他掌心写下“地窖在灶台。”三人借着雨声掩护,从后窗翻进厨房。移开几块砖,灶台下就露出了布满蜘蛛网的木梯。 地窖里弥漫着霉味与铁锈味。王艳姝打开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发黄的报纸剪贴画上,印着不同年份儿童失踪的新闻。 “1989年5月12日,李二狗,7岁,失踪于舍里村。”小花颤抖着念出声,“这是我表格......” 墙角的木箱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字:“给我的小花,若有不测,这些能救你。”打开箱子,除了叠得整齐的小花衣服,底层压着几本账本。王艳姝翻开,密密麻麻的记录让她浑身发冷:“1991粘月,张成签字确定30名儿童......” “找到你们了。”地窖口突然传来低吼的声音。校长举着猎枪探下身,身后跟着几个壮汉。辛伟峰抄起墙角的木棍,王艳姝将账本塞进小花衣服,自己挡在前面。 “把东西交出来,还能留个全乎的尸体。”校长扣动扳机,子弹擦着辛伟峰耳畔飞过,木头碎屑四溅。辛伟峰还没等反应过来,猎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眉心,火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第一枪擦着辛伟峰耳畔飞过,木屑扎进王艳姝脖颈。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木架,坛坛罐罐噼里啪啦摔碎。 “跑!”辛伟峰挥着铁钳扑上去,与壮汉扭打在一起。小花拉着王艳姝往暗道跑,却发现出口被砖块死死堵住——不知何时已被封死。 地窖里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手电筒光束在混战中乱晃。王艳姝摸到墙缝里的匕首,正要冲过来帮忙,校长的猎枪突然抵住她太阳穴:“把账本交出来,不然这女人的脑浆......”话音未落,小花突然将煤油灯砸向校长,火苗瞬间吞没了他的脸。 惨叫声中,众人陷入混乱。辛伟峰趁机夺过猎枪,却在扣动扳机时发现子弹早已打空。壮汉们反应过来,抄起铁锹围拢过来。王艳姝护住小花退到墙角,看着头顶不断渗水的裂缝,绝望感如潮水般涌来——他们,真的要困死在这个地窖里了吗? 第二百三十一章 绝境求生 地窖里已经满是烧焦的味道,校长捂着脸在地上翻滚,火苗顺着他的衣袖迅速蔓延,照亮了周围人惊恐又狰狞的面孔。辛伟峰握着空猎枪,将王艳姝和小花护在身后,后背紧贴着潮湿的土墙。五个壮汉呈扇形将他们包围,手中的铁锹、木棍泛着冷光。 “把账本交出来!”其中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壮汉嘶吼着,一脚踢开身旁燃烧的杂物,火星溅到王艳姝脚边,烫得她本能地缩了缩脚。小花的指甲深深掐进王艳姝的手臂,她能感觉到女孩身体在剧烈颤抖。 辛伟峰将猎枪猛地砸向最近的壮汉,金属撞击头骨的闷响在狭小的地窖里格外刺耳。那壮汉们闷哼一声,踉跄着倒下,额头涌出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极了暗红色的铁锈。“跑!”辛伟峰大喊一声,转身用肩膀撞向封堵暗道的砖墙。 王艳姝拉着小花冲向另一侧的木架,试图寻找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就在这时,地窖顶部的裂缝突然扩大,大块的泥土簌簌掉落。一个壮汉抬头的瞬间,一块碗口大的土块砸在他头上,他惨叫着瘫倒在地。混乱中,王艳姝摸到一把生锈的镰刀,刀刃已经豁口,但此刻却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校长的哀嚎声渐渐变弱,火中透着蓝光,他的脸像是冰棍一样,烧化了。壮汉没有过多的去看已经不知死活的校长,三人对视一眼后,再次扑了上来。 辛伟峰还在拼命撞击砖墙,每一次发力都震得他肩膀生疼。王艳姝挥舞着镰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弧形,试图阻拦壮汉靠近。镰刀与铁锹碰撞,迸出的火星照亮了她苍白却坚定的脸。小花突然捡起地上的碎瓷片,朝着最近的壮汉眼睛刺去,尖锐的瓷片划破皮肤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小贱人!”那壮汉吃痛,反手一巴掌将小花扇倒在地。王艳姝见状,不顾一切地冲过去,镰刀狠狠砍在壮汉手臂上。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的脸上、衣服上,温热的触感让她一阵恶心,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没有丝毫退缩。 就在局势愈发危急之时,地窖顶部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石板轰然坠落。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立原地,辛伟峰却敏锐地发现,石板掉落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洞口,虽然不大,但足以容一个人爬出去。 “快!”辛伟峰顾不上肩膀的疼痛,一把抱起小花,将她托举着塞进洞口。小花刚爬出去,一个壮汉就挥舞着木棍朝辛伟峰砸来。他侧身躲开,木棍重重砸在墙上,震落更多泥土。王艳姝趁机冲向洞口,却被其中一名壮汉抓住头发,往后狠狠一拽。 剧烈的疼痛从头发传来,王艳姝眼前一阵发黑。她反手将镰刀向后刺去,镰刀尖擦着壮汉的脸颊划过,在他脸上又添了一道血痕。校长吃痛松手,王艳姝踉跄着冲向洞口,手脚并用往上爬。 就在她的上半身刚探出洞口时,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脚踝。是那个刀疤壮汉,他眼中闪着凶狠的光,用力往下拽。王艳姝死死扒住洞口边缘的泥土,指甲缝里全是血和泥。辛伟峰见状,抄起地上的石块砸向壮汉的手,一下、两下......直到那只手松开。 三人终于爬出地窖,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但填空依然阴云密布。他们不敢停留,拼命往村口跑去。身后,剩下的清醒的壮汉追了出来,他们的叫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跑着跑着,小花突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一处草丛:“那里......我记得爸爸说过,有个备用的藏东西的地方。”王艳姝和辛伟峰对视一眼,虽然不知道小花说的是什么,但此刻多一份希望也是好的。 他们钻进草丛,拨开杂草,露出一个用石板盖住的小坑。移开石板,里面刚着一个铁皮盒,打开后,里面是一盘录像带和几张照片。照片上,张成和校长与几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起,背景是一辆辆装满孩子的货车。录像带的标签上写着“1992.6.15”,那是小花父母遇害前一周的日期。 “这......这可能是关键证据!”王艳姝激动地说。但这还没等他们高兴太久,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辛伟峰将录像带和照片塞进怀里,拉着两人继续跑。 他们跑到村口河边,已经气喘吁吁。河水在夜色中翻滚,发出哗哗的声响。后面的追兵已经近在咫尺,辛伟峰环顾四周,发现河边停着一艘破旧的小船。“上船!”他大喊一声,三人跳上船,辛伟峰拿起船桨奋力划动。 船缓缓向河中央漂去,岸上的是被火烧的不成人样的校长被壮汉搀着,壮汉们暴跳如雷,可没有办法。小花一眼就看见了校长的脸,顿时吐了起来,五官全都烧化了。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远处的景象。王艳姝定睛一看,对岸居然有一个派出所的岗亭,岗亭上方的警灯在雨夜中格外醒目。 “那边!”她指着对岸大喊。辛伟峰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划动船桨,船加速朝着对岸驶去。身后,校长等人也找来了船,紧追不舍。 终于,船靠岸了。三人跳下船,朝着派出所跑去。冲进派出所的那一刻,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值班的警察看到他们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样子,立刻警觉起来。 当辛伟峰拿出录像带和照片时,警察的脸色变得凝重。很快,大批警力出动,朝着舍里村赶去。而王艳姝、辛伟峰和小花,则在派出所里等待着。他们不知道,这盘录像带和这些照片,将会牵扯出一个怎样庞大的犯罪网络,又会让多少像小花父母那样的悲剧不再重演。但他们唯一确定的是,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校长的同伙们还在负隅顽抗,拒不承认罪行。但当警察播放出录像带里的内容时,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录像中清晰地记录着他们如何将孩子骗上车,如何与张成等人进行交易,甚至还有他们殴打、虐待孩子的画面。 与此同时,另一队警察已经包围了张成的别墅。当张成看到警察两处的搜查令时,他试图销毁电脑里的犯罪证据,但为时已晚。警察迅速控制住他,并从他的电脑里恢复出大量与人口贩卖相关的文件和通信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