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阴沉》 第1章 疑窦 时来新觉得有件事情很不对劲。 今天，他非常偶然地翻开一个本子，完全无意识的，本来只是出于无聊，顺手翻翻而已。本子就放在卧室小书桌的一个角落里，这桌子平常是妻子文慧在用，有些凌乱，杂七杂八地堆着一些护肤品、首饰盒、文件夹、书本之类的东西。他料想不到，这个本子会给他带来这么多苦恼。 按照他的生活规律，平常在下午时候他一般会去趟江边,随便走走活动一下僵硬的肢体，然后拿瓶饮料，坐在江岸旁的石凳子上，呆呆看一会儿风景，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去。 这是他唯一健康的习惯了。 宁越市今天阴沉沉的，天空中堆积着厚厚的云层，不住低垂下来，一些超高层建筑的楼顶都已经没入到云雾当中，整个城市似乎失去了颜色，目力所及的景物都是灰蒙蒙的，像一张黑白照片。 天气很影响人。时来新一点精神头都没有，肌肉酸痛，整个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股市收市以后就一直这样，几度抬腿都走不出屋门。 这会儿也不想玩游戏，正无所事事当中，他将房子巡视一圈，忽然生出想整理收拾一下的念头，家里是有些凌乱了。 这几天文慧带着女儿回娘家去住，反正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心血来潮之下说干就干，他难得地动起手来。上一次收拾屋子，已经难以确定在多久以前，不过这不重要。 也许是没有做家务方面的天赋，归置了几样东西后，便忘掉了初衷。因为他发现随手乱堆的东西当中，埋藏有许多记忆在里面，成为回味过去的线索，这些东西平常散落在记忆库的角落里，很难被想起，时间长了就会被遗忘，有些物品就像一个引子，打开个口子，让他不由自主地跟着追溯下去，把散落的过往一点一点收拾回来。渐渐地，他忘记了初衷，手上的动作变了，从整理变成挖掘寻找，于是家中更乱了。 折腾快个把小时后，神使鬼差地，他来到文慧惯常使用的书桌旁，拿起那个不太起眼的本子，也就是在今天，平常他压根不会注意到它。 本子是文慧工作的电台提供给员工使用的，电台营销部门找印刷厂定制的笔记本，平常还赠送一些给客户。本子有个仿皮封面，烫印着几个金字“宁越商业广播电台”，里面印了一些日历、星座、南昊联邦行政区地图等等的插页，和市面上其它企业的笔记本没什么两样。 时来新随手翻开，瞥见里面的月份历上用黑笔打着一些圈圈，乍看没有规律，每个月都圈了一个日子， 像上个月，就圈了十二号，再往前一个月圈着九号。这都是些什么日子，文慧要特地把它们做下记号？ 他还认真想了想，最后摇头失笑，这该不会是文慧在记录那个日子吧? 好像还真是的，每月都有，中间隔了三十来天，有规律但又不完全一致。 想到这，时来新忽然有股失落涌上心头。曾经，他对这些日子了如指掌，为了自己的幸福生活，这些日子当然要知道，每个做丈夫的都懂的。 只不过……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想到这里，时来新嘴里登时满是苦涩。不是他不想，更不是身体有差，因为他和文慧之间出了问题。 他倒是想来着，只是在某一个时期，具体在某天开始，文慧不愿意了，拒绝了。接下来三番五次后，时来新从不爽到生气：不干拉倒，老子还等你来求我呢。 但在这方面，男人更像弱势群体，耐不起，扛不住，豁不出去，过没多久他舔着脸往回找，无奈文慧态度很硬，他可怜的自尊再度受创。 记不清闹了几回，事情就这样拖下来，拖泥带水地日子就此过去，他先是麻木，然后习惯了。 本子上的那些圈圈把他心里的这块疮疤又勾起来，一把火从血管里直烧到脸上，五味杂陈，竟是久久不去。 胡思乱想中，他的思维跳跃得厉害，忽然脑子里像有一道光闪过，他似乎发现了些什么，急吼吼地抓起一支笔，把圈圈里的日子逐个记下来…… 上个月十九号…出差去了。 再往前一个月…和女儿一起回娘家住了几天。 再往前…想想…喔对了，也不在家… 记忆力是时来新的强项，他把那些日子全往后推一个星期，对应着把文慧的去向写下来。最后他发现，文慧在圈圈后的固定时间段里，几乎都不在家里，准确地说没在家里过夜。 这种情况起码持续了半年。 时来新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有些发抖。这种惨淡的夫妻关系在长时间维持着，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在偶尔的刹那间，脑子里闪现过类似的可能性，但很快就把它忽略掉了，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文慧她…很可能出轨了。” 时来新艰难地正视着这个念头。 它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错觉。不过这种想法一旦进入心智当中，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它不断袭扰着时来新，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脑际，不断潜滋暗长，从一小片阴影长成满天的阴云，让他无处可躲。上厕所、吃泡面、进游戏，它都不断在眼前晃动，直到他烦躁，直到他将鼠标一摔：好了，我投降，我必须要知道，他喵的我是不是被绿了！ 第2章 阴天 “今天的天气的确不怎么好，想必有不少的听众朋友无奈改变了今天的行程。原本想到户外跑个步，想在路边别致的咖啡馆迎着阳光消磨掉一个下午，都泡汤了。想起昨天女儿对我说，我们虽然不能改变天气，但是我们可以改变我们的心情。听了以后，我忽然觉得，这好有哲理喔，小小的心灵里居然隐藏着大智慧，难道不是吗？心中有安宁，何处不能得自在，不知道在收音机旁的您是否也有同感……” 时来新坐在公交车上，戴着耳机。这个时间段正好是文慧一档下午节目播出的时间，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突然很想听听文慧的声音。 说起来，时来新已经有一段日子没听文慧的节目了，他有点受不了她在家中冷漠，而在大众面前做知心大姐姐的反差，仿佛在全世界面前，只有他一个人被孤立的感觉。 迅猛发展的互联网时代里，电台媒体在短短十年时间里由盛转衰，听节目的人越来越少，被层出不穷的流媒体和自媒体直播渐渐取代，致使文慧他们台里近两年举步维艰，连在经营上都有些困难。 时来新认识文慧的时候，正是她事业上走向高峰的时期。她主持风格亲切自然，言之有物，和听众互动良好，节目相当受欢迎。加上外型靓丽很上镜，就算跨界也完全没有问题，成为电台的当家女主播，不大不小是位在宁越市具有一定知名度的公众人物。 记得他还在追求阶段，有一回到电台接文慧下班，在出租车上刚和文慧通了电话，坐在旁边的出租车司机开腔了，哥儿们，你去电台接的可是女主播文慧？ 时来新说是呀，出租车司机很高兴，再问，你是她男朋友？ 是呀，时来新回得很干脆，虽然还未确定关系，他当然不能怂。 他也估计不到文慧在这群司机里的受欢迎程度，听他这么说，出租车司机有把他当半个家里人的热情，在路上猛聊文慧的节目，到地方还不肯收车钱。 时来新哪能白坐车，硬塞了给他。见到文慧时说起这个事情，她还拿起粉拳猛敲他的背，说叫你乱讲，完了完了,我的名节没有了…… 回味那时的甜蜜幸福，让时来新不禁嘴角上翘想笑笑，但和原本板硬的阴沉脸起了冲突，肌肉不自然地抽搐，很拧巴，看起来有几分狰狞。也许是他的笑来得怪异，引发斜对过的一位少妇不适，紧张地看他一眼，身体往里缩了缩。 见不小心吓到了妇孺，他也把自己从思绪里抽回来，叹口气，记忆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此刻电台里的那个女人，与当年还是同一个人吗？她既熟悉又陌生。 说实在话，文慧的主播表现和十年前比，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最大的不同，也许是结婚生女后，话题变得细碎实际了，而她的听众也长大成熟，也习惯了她在无线电波中的声音，给他们一种陪伴的感觉。 文慧迎来她在事业上的天花板，已经是早几年的事情，曾经很是苦恼，时来新当时也帮着出过不少主意。文慧听从他的建议搞过自媒体，但这个弯实在不好转过来，没有能成功，她也学不得那些鲜嫩小网红搞直播，最终算是浅尝辄止，回到自己的舒适圈。 久了没有听她的节目，今天怀着不同的心情再次打开她的频道，反倒比以前看得清晰。文慧明显是上一代主持人的风格，字正腔圆语调亲切，让人如沐春风。不过现在人们的喜好有些不同了，听众往往喜欢犀利的观点，辛辣的表达，口味重些没关系，心灵鸡汤绝对是过时产品。 互联网时代一切都变化太快，过气的上一代产生速度更快，一不小心你就是昨日黄花，注意力离你而去。 所以“上一代”绝不是什么好词，文慧身上有深深的正统主播的烙印，那在很久以前就不流行了。但相对而言文慧还算好的，有一张大家能记住的脸，有惯性的收听，其他的主播不知被淘汰了多少。 时来新感觉到自己元气恢复了一些，走出家门来到公众场合是正确的，身上的燥热消减许多，已经可以比较理智地思考问题了。 他开始仔细地倾听文慧说的每句话，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出些蛛丝马迹，成为他心中猜想正确或者错误的证据。 公交车到站，他下了车，这里离文慧工作的宁越商业广播电台不到一千米。 这一带他很熟悉，径直走进一家着名的连锁快餐店，进去后随便找个位置坐下，隔窗可以望向对面的电台大楼。 耳机一直没有摘下，节目到了尾声，这时文慧已经在收尾，絮絮叨叨给听众铺垫明天的内容，末了送出一首歌，祝愿世界和平之类的，天天如此，时来新觉得挺烦的，却是文慧的必修课。歌不错，一位女歌手的作品《阴天》，大致说的是一位女性躲在黑暗里思考人生，很应当下的景。 他对文慧的工作流程很熟悉，下了节目以后，文慧会参加台里的例行工作会议，报明天节目的选题，这种会议可长可短，可以变成闲聊，可以是批判会，容纳的功能很多。 他掐的这个点刚刚好，会议结束后，主播们就可以自由离去，而文慧下班后的去向，见什么人，才是他最关注的。 时间缓缓流逝，时来新不好白占人家一个位置，去买了薯条和雪糕，买回来后趁着新鲜，将香脆的薯条裹上奶白的雪糕往嘴里塞。薯条还热着，雪糕遇热马上融化，化成液态钻进蓬松的薯条内部，奶味和甜味充盈着，刚好是最美味的状态。 这种吃法是方舟教的。 那会时来新来宁越的时间也不长，因缘际会之下加入了”壹本划算”，与同在营销部的关风和方舟合称为“三剑客”，开始了三人纠缠不清的职业生涯。 ”壹本划算”是家专门做折扣券和优惠卡的企业，算是团购业的最初形态，过渡性的产物，仅仅经营了几年就湮灭在商业发展史的长河中，不过也风光过一段时间。 公司真正来钱的，是定期出一本集结了所有客户优惠的免费杂志，赚取一些广告费，由于是小公司人手少，三人要干八个人的活，他们反倒得以接触到多方面的商业机密，成为三人日后自立门户创业的基础积累。 三人工资收入不高，却需要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除去吃饭和睡觉，几乎是需要全天候的投入。好在几人年轻，精力充沛，没当一回事儿，还在繁重的工作中结下了交情，三人目标一致，每天一起工作，休息聚在一起，过着一种奇特的集体生活。 连锁快餐店里有吃有喝有空调，自然成为三人的聚集地，除了睡觉的时候分开，这里就是他们办公室外最常呆的地方。 三人吃饱喝足，就开始神侃，策划接下来的工作，聊业绩，聊怎么和客户周旋，也聊人生，聊理想，因为都怀着远大的目标，都有些不切实际的情怀，说到兴起免不了意气风发，不知不觉就声音高亢起来，让餐厅里的人侧目。每到这种时候，来就餐的小妹妹，还有餐厅里打工的女生，都不动声色地转移到他们附近，悄悄递过来注意力，也正常，专注事业的年轻人都显得特别器宇轩昂一些。 况且三人外形还相当周正，外形最帅的是方舟，长身玉立，脸部轮廓精致，走出来很有模特的台型感，实际上他也真干过模特，只是在那个行业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帅。 关风在三人中学历最高，唯一的大学生，风度翩翩，谈吐优雅，实打实的气质型选手。 时来新相较两人稍稍没那么有特点，但要说就此躲起来自卑，把自己置于从属地位，他会从内心深处说一声“呸”！ 他认为自己最大的长处是有才华，才华与智慧相得益彰，在他身上完美共冶于一炉，外表不是一下子能看出来而已。 因此三人根据各自的特点是有分工的，女性客户一律交给方舟，需要进行谈判的，关风上，如果要见重要的人物，比如总经理、老板之类的，就要靠时来新了。 几人也相当享受周遭那些注视的眼神，有这么好的观众，越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在这个时候往往会有一旁的餐厅女领班免费送来茶水或者可乐，然后又装着擦桌子徘徊不去，三人更是暗爽。 那时的餐厅领班都年轻，基本盘儿都不错，哪像现在？时来新看了眼刚刚在身边经过的中年妇女，身着略显臃肿的制服。 第3章 跟踪 等待的滋味是很难受的，尤其时来新还满肚子的官司。 他在脑海里不断重复播放这件事情的曲曲折折，仍是谜宫一般没有答案，心里又多了个声音，在申斥自己：太荒谬了吧，光凭着一些疑点想象就断定文慧有出轨行为，还巴巴地赶来蹲点跟踪，演电视剧呢？ 这行为不健康，不自信，很丢人，他都有立刻站起来离开的冲动。 但要是万一呢？转念一想，他腿迈不出去。自己跟文慧真的就没有问题？恰恰相反，问题还很严重，这种夫妻关系不知还能维持多久。客观地说，文慧有外遇这回事情居然还有其合理性。 此刻他讨厌自己的理智。 外面天色越发暗沉，想要看清楚从电台大楼里出来的每个人有些许费劲，时来新的眼睛开始干涩疲劳，他揉了揉下眼袋，视力稍稍恢复一点，然后仍是锲而不舍地盯着。 幸好也没过多久，他就看见了文慧。她正步履轻快地走出大楼，穿着一身卡矶色职业套裙，外披一件浅灰色薄长外套，明朗清丽，让人不禁眼前一亮，目光不由自主就要追逐着她去。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会打扮，加上外貌漂亮身材修长，浑身散发着职业女性的利落气质，像自带光环，到哪里都是场中焦点。 这年头已经没有人到电台门口追星了，但她出现在大楼外面，还是赚来不少路人的眼球。 时来新见之更是多重滋味在心头：原来她仍这么漂亮。 平日里在家中，两人淡漠的关系使他忽略了许多事情，没有察觉到文慧身上悄悄起的变化，她穿衣的风格变了，更加优雅和有品位，成熟妇人的韵味完全散发出来，竟是如此的诱人！ 这段超长时间的蛰伏，糊里糊涂中，他错过了很多。 内心深处他颤抖着不敢面对一个问题，这份美丽还属于他吗？ 跟在文慧身后还有几位电台的同事，当中有一位时来新似乎还见过，觉得脸熟。 他们明显是要一起走的，几人站在路边有说有笑，等到一辆轿车开来，分头开车门上了车子，然后飞快驶离，完全没有给到时来新时间，去考虑他下一步该干什么。 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时来新不知所措，照理说他应该跟踪下去的，但怎么跟？等找来车子，被跟踪的对象早就没影了。 首次的跟踪行动就这样夭折了，他有点沮丧。看刚才车子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往忠山路走，而从时间上看，他们可能是去吃饭，几个谈得来的同事一起去聚餐的样子。 那晚饭后呢？一起去唱歌，或者分头各自回家，这时文慧的行踪才是时来新最关心的，她到底会和谁在一起。 今天看来也就这样了，但难熬的是今晚，心里怀疑的种子撒下了，就会不停地发酵。他深知自己以及人性的劣根，永远喜欢纠缠于患得患失的方寸之地，只要心智仍在运转，就会不断循环，直到有新的东西取代之。 人不是自己的主人，欲望才是。 眼前就是一片苦海，时来新却无力挣扎，他只有被动地接受那些抓心挠肺的时刻降临。 餐厅里又热闹起来，快要进入晚餐的繁忙时段，多了来往不断的身影，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干坐着，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想想也坐得够久了，便起身离开餐厅。 来到了街上，看着下班通勤的洪流，每个人都似乎很忙，都有努力的方向，使他生出种遗世独立的孤单感，人潮在身边流过，却找不到一个人和他说句话，他似乎已和这个城市的人们走在两个不同的时空。 不知道是否出于这种心理，他突然很想跟文慧联系，拿出手机欲摁电话，却又收住了手，想了想，改发短信，在社交软件上删删改改，最终只发出去一句话：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就在信息发出去的下一刻，他就后悔了，好像表现得有些婆妈，还透露出自己的软弱，估计连文慧那边也会觉得突兀，冷淡关系的氛围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家人间的问询。 结果像是在呼应他的想法，半个小时过去，他都没有得到回应。 无奈中时来新揣着一颗无着落的心，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从身边经过，走过多少个路口。 酝酿了一整日的雨，终于很不痛快地洒落下来，粉状的小水点冷冷地扑到脸上，皮肤不由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时来新突然清醒过来，警觉到自己有些魔怔了。于是迅速整理了下思绪，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的坚强，过去无论遇到多难的事，都没有如此自失过。 他不禁摇头苦笑，真是犯了混，折腾得自己不轻。 “靠，我怎么混成了这样，这还是我吗？” 他抬头暗问苍天。 他开始干预自己一度不受控制的思绪，往最痛处拷问内心，她真出轨了会怎样？ 这种拷问不异于在受伤的心上再砍一刀，但这种超越现有痛苦的刺激，的确可以帮助自己恢复理智，大大提高了承受能力，属于心理上的休克治疗。不保证可以解决问题，但至少可以帮助你不至于疯掉。 不管是或不是，这个死结总还在的，拖拉下去，担心的事情今天不发生明天也会发生，难道时刻准备着被戴绿帽、被出轨，好让自己先有心理准备？ 时来新彻底冷静下来。 人生有三把钥匙，接受、改变和离开，不能接受的就改变，不能改变的就离开。 现在他接受不了，但又无法改变，更不愿意离开，因此他落入超级纠结的境地而难以自拔。 夜幕已经降临，天空依旧落着无情细雨，时来新仍在黑暗的渊薮中行走。 第4章 出轨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时来新有些疲乏，抬头一看，入眼是片有些熟悉的街景，这里离家住的小区还有段距离，但也不远。看来在潜意识里他还是往家走的。 前面有家小食店，看门脸貌似来吃过，他摸摸肚子，虽然没什么胃口，但饭总是要吃的。 进店扫一眼墙上的菜牌，就知道这苍蝇小店能吃的无非就是那几样，面条炒饭馄饨。 叫了份鸡蛋炒饭后，他寻个位置坐下，往四周看了看，店里客人不多，除去自己以外只坐了两桌，离他最近的是两位白领打扮的男子。 伙计很快把炒饭端上来，时来新闻到香味还真有些饿了，筷子夹起饭上的荷包蛋塞进嘴里，登时焦香满口，胃口活过来了，人也放松了，没想简单的一顿饭还有些治愈的作用。 正准备大快朵颐，耳中飘来邻桌两人说话的声音。 “我在行政部那边听说了，…家里那位出轨了，正闹离婚呢，……” “现在这种事儿太多了，据专家统计出轨可是离婚的首因，不过话说回来，要提供出轨证据，法院才会考虑作出有利判决。” “现在专家太多了，就没几个靠谱的。” “你还别说，那些专家研究的东西可有意思了，最近网上传播得挺火的一篇研究报告，我可是仔细拜读了，很有启发呀！” “关于出轨的？说来听听。” “话说出轨这事吧，也不是男人的专利，女人也一样啊，所谓有一个坏男人，相应的就有一个坏女人，这是没跑的……” “也是，看电视剧里面演的，总是说男人在做坏事搞外遇，我觉得有性别歧视在里面。” “而且出轨还跟职业有密切关系，文章里把男性和女性出轨率最高的职业，各自进行了排行。” “哦？” “男性最容易出轨的，是it行业，女性出轨首位的是教师行业，意外吧？” “是有些意外，it行业的男性好理解，那个行业的确收入高，男人有了钱就多了心思，正常逻辑，不过这女性出轨者多隐藏在教育界，倒是令人很意外，一下难以接受。” “教师有寒暑假嘛，空闲的时间多……” “哈哈，你的意思是男人只要有钱，女人只要有时间，就会胡思乱想，也真有几分道理，唔，受教了……” “是啰，家里的女人太有闲的话，就要小心啦，呵呵……” “愿饱受出轨困扰的兄弟们找到指路的明灯，阿门。” 听到这时来新心中一动，认真往那面瞟了一眼，确定两个人自己从未见过，完全是听者有意而已。这话简直是冲着他来的，没错他今天就饱受困扰，而且他就是曾经的it男，而且……他也出轨过。 一段他不太愿意回想起的记忆再度被勾起。 他和关风、方舟三人间友谊的小船第一次经受考验，是因为一个女人，洛雯。 洛雯是“壹本划算”创业的后期加入进来的，刚进公司就引起了轰动，因为实在是漂亮身材好，一时间男的爱、女的妒，公司里鸡飞狗跳。 老板却乐见其成，说什么这是另类的鲶鱼效应，看你们这帮家伙平常老喜欢溜号，班上总见不到人，现在好了，回公司那个叫勤快。 也没过几天，不知怎么她对营销部三人小组产生了兴趣，喜欢和他们凑到一起，快餐店里的聚会增加了一个靓丽的身影。 公司里其他人不禁哀嚎，怎么好白菜总是被这几头猪拱掉。 漂亮女孩谁不爱，可以很好地刺激人体内部的激素水平，而且与年纪呈反比。那段时间三个年轻人像是吃了兴奋剂，业绩唰唰猛增，每天都似乎有新的发现。 洛雯成了这支团队的催化剂，促使他们发光发热，逐渐产生出自行创业的野心。 不过美好的时光注定不会长久，一些新的变化藏在暗流之下。 爱慕与荷尔蒙在这个四人圈子里越来越浓烈，旁人只需要稍靠近些，就能轻易嗅到那股味道，公司里的人开始偷偷议论，最终洛雯会与谁在一起。 首先表态的人是方舟，他释放出强烈的追求信号，关风性格内敛一些，见到方舟已经行动，恐落于人后，马上抛开面子上的矜持，开明车马地与之展开竞争。 时来新也不是没动过心思，只是见两大帅哥在前，自己机会着实渺茫，更重要的，他一人漂泊在外，有着巨大的生存压力，感情方面的事暂时还顾及不上。 方舟和关风都是狠人，这种事情哪会相让，此前的一点塑料兄弟情轻易就作流云散去，直接互别苗头针锋相对，很快就有了起冲突的迹象，幸好时来新见势头不对，在开始阶段就按住，还不至于弄到不可收拾。 洛雯的态度有些难以捉摸，她似乎很是习惯于这种情形，对三人都差不多的亲密，不会给谁多一些，哪个少一点，但又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候撩人一把，尺度拿捏得让人欲仙欲死，可很快又云雾散去不留痕，中招者留在原地怀疑人生。 幸好时来新算是清醒的，眼看事业上处心积虑等待的机会就要出现，三人团队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问题。 他冷眼旁观洛雯的表现，看出来她开始的时候对方舟兴趣大一点，但后来和关风更聊得来，可她也不时朝时来新放电，真是一个红颜祸水般的人物。或许这就是她处理感情的方式，对于感情她的需求特别贪婪，总想要获得更多。 他特地和洛雯单独谈过一次，把他们将要实行的计划捡能说的都告诉了她，说的上推心置腹了 。 他一直觉得“壹本划算”的经营模式有问题，太容易复制，才两年的时间，市面上就涌出来几十家。而且光指望着那点广告费盈利，是很难持续发展下去。 那时候他的理论知识远远不够，其他人也差不多，还没有谁意识到流量的重要性。 不过这不妨碍他看到这个价值链条的核心，应该把那成千上万的顾客经营起来，有了这个重心， 团购的商业模式就呼之欲出了，他心里打磨多时的这种想法，就是他们日后创办的“丽团”雏形。 “壹本划算”现在拥有的资源，正是他们初创阶段所需要的，可以拿来就用，公司业务就是他们日后发展的垫脚石，而且他们已经在秘密接触一些投资方，把握还不小。 听了他的一番讲述，洛雯眼瞳里亮的闪光，像有一团火在燃烧，这也是一位有野心的女人。 “你现在算是在拉我入伙啰？”洛雯说这话时很认真。 “新公司缺一位替我们保障后勤的管理者。”时来新伸出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所以……”时来新小心斟酌自己的用词。 “所以你不想让关风和方舟闹翻。” “尽快让这事情告一段落吧。”时来新点头。 “要我马上挑一个，二选一？但我如果要的是你呢？” 时来新一愣，审视般看着洛雯，她也毫不避让地看着他，有点挑衅的味道。 “别开玩笑了，算我求你了姑奶奶，赶紧把这事摆平吧，现在可经不起乱了！” 后来洛雯选择了关风。 不过关风和方舟两人的关系并未得到修复，有点疙疙瘩瘩的，始终都不对付。 时来新也没有办法，只要他们不妨碍工作就成，况且他还存了些阴暗心理，两个合作伙伴适度的对立，于他是有利的。 接下来“丽团”顺利开张，新公司业务开展非常迅猛，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时来新、关风、方舟三人风头一时无两，带领公司以超常的速度扩张，很好地利用方兴未艾的互联网作为企业的核心运营模式，站在了互联网创业的风口上，引领着整个团购市场的走向，名利滚滚而来。 洛雯也跟着过来了，被任命为行政总监，听上去也是企业高管了，其实初期手底下也就是小猫三两只，在外人看来更像是年轻人闹着玩儿。 但随着“丽团”在几年间狂飙突进，公司规模也迅速膨胀，很快就拥有数百名的员工，让人再也无法轻视之。 随着大家的努力，市场蛋糕越做越大，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公司内部的生态发生着异乎寻常的急速变化，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几人的核心小圈子。 三人同桌吃饭各自修行，都进化出了自己的特点，事业的成功，带给了几人自信，但本质也在进一步显露。 三人行同心协力的阶段渐渐过去，接下来就是三国演义，局面变得错综复杂起来。三人都在有意识地培植自己的势力，争夺更多的公司控制权。随着不断引入投资者，股份不停在稀释，新的股东加入董事会，又会带来更多的变数。 时来新、关风、方舟背后都有各自的支持者，代表着不同的资本势力，三人对合作方式的处理，与背后力量的结合上差异非常大。 时来新牢牢抓住自主权，不管有多少诱惑都不为所动，但相对的能获得的支持就比较少。 关风则是放开怀抱拥抱资本，甘心为那些势力所用，不断放弃手里的股权，逐渐变成一个代理人的角色，所获得的对价就是优裕的生活，以及在董事会更大的话语权。 方舟则是受限于见识与能力，在公司运营中实质起到的作用被弱化，使得他的势力在三方中显得单薄的多，不过他是个要强的性子，反而在权力博弈中更加激进，更具有攻击性，非常不好惹。 在这股暗流中，实质上交锋的对手是时来新和关风，公司内部员工服时来新的要多些，但在董事会的票数上是关风占优。 在这种情况下，来自方舟的支持对于时来新来说就很重要，也成为方舟的生存平衡之道。大多数时候，方舟选择站在时来新一边，不过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又会毫不迟疑地和关风妥协，尽管他是最看不顺眼关风的一个。 洛雯这个大管家的角色越来越显得重要。 在工作上，大管家和公司的管理者关系天然是非常紧密的。 几年下来，洛雯和关风早已是公开的一对，然而在工作上职责上她更是时来新的亲密战友，话说的通俗一点，就像是办公室里的妻子，但下了班她却和关风睡在一起。 随着时来新和关风的关系日渐僵硬，这种局面越发显得不适合，时来新曾考虑过要换掉洛雯，这完全在他的权力范围内，即使是关风也无法阻止。 但在同时，让时来新无法下定决心的是，洛雯的工作非常称职，很难再找到一个比她好的继任者。再加上两人长期互信的私人关系，都使时来新更陷入两难，事情就此拖了下来。 两人之间的相处始终都存在着一层暧昧，难以言明，或许是洛雯依然在持续释放着某种微妙的信号，又或者时来新还是有些享受这男女间隐秘而有趣的猜谜游戏，毕竟洛雯是如此的可口诱人。 不过此时时来新已经有了文慧，对自己的行为相当有警惕，在他的设计中，渐渐疏远她是比较可行的办法，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实行的。 不过与他朝夕相处的洛雯很快就感觉到了异样，却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在工作中仍是一如既往地细致。 说到底这帮热血激情的创业者们，骨子里都是一伙强人，他们自信能够控制自己，驾驭住所有局面，矛盾和混乱只是增加游戏难度的调剂，通关后带来更多的满足感而已。 就让游戏继续下去吧，谁怕谁？ 的确，这就是创业者们视困难为无物的原始动力，他们心底里缺少敬畏，因此他们才可以改造世界。 不过世事的变迁从来与人的自信没有关系。在一次外事应酬之后，时来新喝醉了，第二天醒来，见到睡在一旁的居然是洛雯……不过准确地说，那晚是洛雯上了他。 时来新发现是他严重高估了自己，其实他是有得选择的，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许他的这个欲望一直存在，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这层纸捅破以后，尽管他在后悔，但表现出来的作为，其实和其他的渣男渣女比较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显得更高尚一点。 洛雯就是个妖精，让他食髓知味，有了第一次，自然而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在办公室里，在半山腰的车里，在外地开的会议或者更出人意料的地方，他欲罢不能。 他一度很苦恼，该怎样去处理这混乱的关系。幸好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善于演戏，门面功夫倒是做的不差，两人这种超友谊的工作关系被遮掩得很好，他们自认为不会被发现，可以瞒过所有的人。 时来新怎么也预料不到，这件事情在日后的影响会那般巨大，代价会那般惨痛。 第5章 分居 想到此处，时来新忽觉痛彻心扉，蛋炒饭登时不香了，只吃到一半，他就搁下了筷子。 走出小饭店，外面的雨势依旧轻薄缠绵，街上行人已经稀落下来，路面湿漉漉的、鞋踩在上面特别不爽快。 他觉得口干，于是走进隔了几个门面的一家便利店，从透明冷柜里拿了一罐啤酒。结账时店员热情向他做推广：“老板，本店首单七五折，只要您扫这个码成为会员就可以了。” 这不就是他在“刀刀团”玩儿剩下的吗？ 他调侃道：“这可是我的处女刷，怎么也得找个三五百的时候呀。” 店员陪笑：“呵呵，也是也是。” 时来新边喝边走，不知不觉来到自家楼下，抬头打了个酒嗝，却意外见到自家窗户亮着灯，不由一惊，害他中途岔了气，怪难受的。 是文慧回来了，不然还会有谁？ 他心头一热，仿佛大难得脱，瞧瞧，是自己想多了吧，还闹跟踪，太肤浅、太幼稚，庸人自扰！人家早就回家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脚底下蹭蹭地爬楼梯，丝毫不觉得喘，只想快点见到她。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他还特地停顿了一下，收敛脸上过于兴奋的表情。 大门开处，他见到文慧正在客厅里，手里拿包东西，在收拾着什么。 时来新故作平淡：“回来了。” “唔。”文慧是真的平静，淡到要冷的感觉。 这才是他们相处的日常，时来新身上的兴奋劲迅速褪去。 “有些话想跟你说说。”文慧此时表现出与往常的不同。 有话说？该不会……，时来新坐下来作倾听状，他否定了自己可能跟踪被发现了的念头。 她身上还穿着那套卡矶色套裙，时来新下午在电台门口见过。此刻近距离看，更觉得质料贴身身材曲线玲珑，衣服下面的情形，他当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也许是今天受刺激了，一股邪火生出来在丹田里往上窜。 他念头急转，但没有往正经地方去，只想到，靠，这么性感，这得多少男人觊觎？老子这正牌老公都没机会见着，亏得慌。前一波未平，妒意和醋意又烧将上来。 面前的女人却没有意识到他内心的不平静，眉眼间稍显凝重，斟酌组织着语言。 “这段时间我们很少说话，相处着挺别扭的，让我很苦恼。每天工作都很累，压力也不小，回来看到这个家，面对你，我怎么也轻松不下来。我发现好像跟你越来越陌生了，我不了解你了，你在想什么，你每天做什么，我都不了解。” 时来新没有插话，只是平静地在听。看的出来，文慧是有准备的，主持人的功底在，这番话说得清晰真切，让人很愿意听下去。 “有一阵子我们老吵架，挺闹心的，但想起来也比现在好，那起码还能知道点你的想法。爸妈老问我，我们究竟怎么样了？我只能胡乱搪塞着，他们肯定也瞧出点什么，在操着心……” “对将来的生活，我觉得特没有信心，你现在这个样子，让人很没有安全感。女儿也渐渐大了，开始懂事，你要她从你身上学到点什么呢?” “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有今天没明天的，无论如何不想再……”说到这里文慧突然止住了，情绪有些激动，高耸的胸脯起伏着，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平复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 “我们的生活不能再这么一团乱麻地过下去，该好好理理了。我想带女儿到妈那边住段时间，考虑一下我们俩的问题，希望你也静下心来想想，过去的也就过去了，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已经这么久了，生活还是要继续呀。” 文慧说的好像很在理，时来新找不出可以反对的地方。过去也这样，与妻子相比他实在显得口拙，吵不过也说不过。像眼下文慧说了一通，明知道是不对劲，偏偏一时间无言以对。 文慧看了眼时来新的反应，觉得是结束谈话的时候了。 “天也不早了，现在我就过去妈那儿睡，”手里提了包东西，拉开厅门，“我们都好好想想，过两天我们再谈谈吧……” 时来新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见文彗要走，马上从凳子上弹跳起来，遥遥伸出手来，似乎要拉住文慧，却只攥住了空气，嘴里想说什么，但干涩的喉咙里只是憋出来两个字“我…们……” 文慧脚步顿了顿，可连头都没有回，坚定地拉开门，迈开脚步离去。 “砰”，门关上，时来新像失去力气般瘫陷在椅子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他又如梦初醒地跳起，冲出大门，几乎是跳着下的楼梯，关门的声音特别大，估计四邻都被惊动。 他跑到小区道口，四面张望，哪里还有文慧的身影！ 他不知道怎么回的家里，也不知道在椅子上靠了多久。清醒过来时只见到墙上的时钟指向两点，嘴巴里很干，头痛得要裂开来。 时来新翻来覆去地回想方才文慧的那番话，几乎都能够背下来，只有这样他才体会到言语背后的坚硬与冷。这只是一份通知，没有留出对话的空间甚至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到现在地才意识到两人分居的事实。 这样就分居啦？他茫然而又措手不及。 两个小时后时来新终于出离了低落到极点的状态，顺手拿起那本台历，呆呆看着上面划的记号出神。 从冰箱拿了罐饮料，寡淡无味，点开电视，节目丝毫勾不起兴趣。 索性上床睡觉，明明很累却又睡不着，闭上眼就不由自主地重播文慧看向他、又似乎眼望虚空的眼神。 干脆爬起来，打开电脑，进游戏。没想到效果很好，沉浸在游戏中人就没有了杂念，屏蔽掉杂音，专注在使自己快乐的事情上，给自己一个疗愈的空间，用强大的游戏本能去对抗漫长痛苦的夜晚。 就像他这些年所作的一样。 第6章 端倪 时来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睁开眼后人就昏昏沉沉的，花了两分钟，才把自己的世界线重新接续上。回到现实当中后，各种不如意纷繁袭来，让他难以面对，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躲回到梦中。 一番内心挣扎之后，他才如行尸走肉般再次来到电台外的快餐店，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干些什么好，来这里总比在家里做困兽强。 况且文慧做出分居的决定，实在太突然，他心里并不是没有怀疑，也多有猜测，当中的原因他必须要搞清楚。以他对文慧的了解，他总觉得文慧话里话外有未尽之言，她一向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想法，是什么让她欲言又止？内中藏有什么蹊跷，只有从她身上才会找出答案。 他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情况就这样恶化下去，他能做的就是继续跟踪，找出症结，或许才有转机。 接下来的几天，他除了透过快餐店的窗户，看着文慧上班下班，无聊地旁观日升日落，并没有再多的收获。 他像电视上的侦探一样，把文慧每天上下班的情形，中途出外回来，和什么人接触说话都用手机拍下来，然后分析这些照片，籍此来打发时间。 也谈不上分析出什么来，其实他看得最多的还是文慧的影像，各种角度，穿着各种衣服，越看越觉得漂亮性感，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有让他再度迷恋上的荒谬感觉。 脑子里也不安分，总是不由自主回忆起和文慧的床第之欢，从第一次回放到最近一次，让他在长时间里被这些邪念主宰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长期的独处，使他的神智越见恍惚，想象、幻觉、回忆交织在一起，磨折得他形容颓废。衣服多日没换，很久没有洗澡，胡子拉碴乱长，眼睛熬得通红，看上去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气味也不好闻，于是在他附近隔了几张桌子才有人敢坐。 他也约摸觉察出自己状态的不妥当，但他就这样坚决地与现实杠上。他性格里的抗打击能力不容小觑，靠着这份强硬，他才会从不名一文的辍学中学生，独自一人打拼到今天。而且在将要踏上巅峰之际，被打落泥尘，仍能顽强活下来，还数度试图东山再起，可见其生命力之强大。 到了周四这天，他终于有了发现。 文慧像往常一样下班，在电台大门前站了一会儿，没多久，一辆棕色进口豪华轿车停在她身前。 文慧熟络地上了副驾驶座，由于角度和光线的关系，隔着车窗望进去，开车的人长相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时来新用手机猛拍了几张照片，事后去细看也是看不出来。 这事不同寻常，他有这种直觉。只可惜棕色轿车很快开走，没有留给他更多机会。 第二天，同样是这辆车，送文慧来上班，将她在电台门口放下，再度开走了。时来新立刻发现，文慧身上的衣服和昨天一样，没有换过，只在外面加了件薄外套。 文慧在外过夜了。时来新熟悉她的生活习惯，她每天都会穿着不同的衣服，成为公众人物后就这样，除非实在不方便更换。 过夜这个词是个多义词，但绝大部分的应用场景都只有一个，时来新的心被揪了起来。 不妙的联想迫使他马上行动起来，虽然开车的人是谁不得而知，但车牌他是记下来的。 “小任，帮我查个车的车主，4b306……知道知道，这违规，就一次，这事挺重要，只能麻烦你这一回，友情后补，谢了……” 保险公司的小任认识多年了，过去公司的车险就找他办的，关系一直不错，算是攒下了香火情，这次也没推搪事情就给办了。 车登记在一家“创世纪投资有限公司”名下，时来新查了工商注册登记，法人是周军。 周军这个人他认识，过去在商务应酬中是见过的，可周军是个胖子还光头，特征很明显，和棕色轿车里开车那人对不上号。兴许是他公司里的人? 看来在电台门口蹲点的意义已经不大，要想有更进一步的收获，就需要换个地方了。 新的观察点他圈定在文慧现在的住处，也就是岳父岳母的家。 那房子在建业区的一个小区里，地方他当然非常熟悉。离文慧家住宅楼不远有一处小型绿化带，里面布置了一些简单粗劣的健身设施，还有几个用水泥浇筑的圆墩，来的人不多，平常只见到三两个老头老太太们在逛荡。 时来新换上运动衣戴上帽子，遮住近一半的脸，装作在健身和休息小坐的样子，也不会引来多少注意。 从这里可以观察到文慧家楼下进楼道的石阶，是进出大楼的必经之路。 有两个时段是很重要的，一是早上七点半到八点半，另一个是下午的五点半以后，时来新必须要在场。 早上这个时间段里，文慧会出门去上班，比她上班稍早一点的则是女儿去上幼儿园，通常是由岳父或者岳母带着。这时候观察文慧其实是次要的，他不期待有什么收获，更重要的，他是想看女儿一眼。 而下午时段，才是了解文慧行踪的关键，她何时回来，跟谁在一起，是不容错过的第一手资料。 他继续沉下心来，把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小区里，不过状态比在快餐店蹲点的时候好多了，他甚至将保温瓶装了茶水带在身边随时饮用。 一连多日天天如是，他都准时出现在小区绿化带，早上躲躲闪闪地藏在植株的背后，目送女儿走过。接下来无所事事，干脆就利用那些器材锻炼起来，一段时间下来，他不急不躁耐心见长，身上的肌肉块好像也练回来了一点。 文慧早出晚归，大体来说还算规律。第一次出现的例外，是在一个周六晚上的11点多，他再次看到了那辆棕色豪华轿车。 车子直接进小区来，在住宅楼下稍作停留，等文慧下车后马上又开走了，时来新都没来得及走近一点，车就已去远。 他用尽了力气看，只看到点那人的轮廓，该死的车窗玻璃。但就这惊鸿一瞥，那人给时来新一点在哪儿见过的感觉，有些熟悉，不过可以确认他不是周军。 时间又过去两个星期，棕色豪华轿车出现过两次，一次在周三一次在周末，都比较晚，起码是11点过后。 接下来的事情没车还真办不了，只是借车很不方便，苏刚那里有辆破旧的微型小货车，但人太计较，交情不深面子也不够大，要出点血。自己这经济状况能给的也不多，估计只能借过来一次半次的，下一回怕是指望不上。 但眼下也只有找他了。 时来新排出来几个时间，最终选择了周六，这个时间可能性最大，碰碰运气希望一把中吧，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他算是系统学习过几个推理侦探片的。 等到这天周六，他给苏刚送去一盒茶叶一条烟，掐着时间将车开回来，但在小区入口遇到些麻烦，小区保安不让进。 真是狗眼看人低，那辆棕色豪华轿车进来倒是畅通无阻，也没见他们干涉。 他扔给保安二十块充作停车费，车才让进来。其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他把车停在路边的一片树影里，然后坐在车内静静等待。 等到晚上11点，进入时间窗口了，他忙打醒了精神，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放过一点动静。 将要12点的时候，一道晃眼的大车灯灯光划过小货车的车窗，在黑暗中格外明显。高度警觉的时来新马上眯缝着眼看过去…… 来了，那辆棕色豪华轿车出现了。 轿车驶到楼下停定，文慧轻盈地从车上下来，心情好像不错，脸上犹带着微笑，隔着车窗和车里的人还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转身上楼。 等文慧走上楼梯身影消失后，那辆豪华轿车才重新发动，径直驶离小区。 时来新赶紧跟上。 前面的棕色轿车车速很快， 出小区后上了镇北东路，时来新开的老旧破车跟得很勉强。 待进入中央商务区后，前车车头一转，来到一幢超高层大厦前，时来新当然也认得，这是宁越市地标式建筑之一——辉鸿大厦。 棕色豪华轿车显然熟门熟路，来到辉宏大厦后面的地下停车场入口，然后刷卡驶入。跟到这里，时来新只得停下来，他进不去。 他不甘心就此离开，在辉鸿大厦前的路边上等了两个小时，终见不到棕色轿车再出来方才驱车驶离。 在路上他还安慰自己，今天虽没有挖到什么成果，但至少是缩小了范围，接下来很有必要把观察的地点也转移到这里，棕色轿车里的人迟早会被找出来。 第二天时来新起了个大早，去苏刚那儿还了车，然后把自己打扮成白领的样子，挤了个公交，再次来到辉宏大厦。 第7章 旧雨 眼下正是写字楼最繁忙的时候，时来新进入辉宏大厦的大堂，只见到人来人往个个行色匆匆。 他没像其他人那样蜂拥着挤向电梯，而是先来到导向台这边，浏览起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司铭牌。 一排熟悉的字眼映入眼帘，“领航科技有限公司”，这个曾经与他骨肉相连的名字，他的“刀刀团”，就在这幢办公楼里。 他心神剧震，呆在原地，再也移不开目光。 在“丽团”的后期，为了公司发展方向与主导权的问题，时来新和关风以及他背后的资本，斗了个天翻地覆，最后发展到公司正常运营都受到影响的程度。 而且那个以关风为代理人的势力，水实在非常深，背景异常复杂，他们发出明确的信号，如果时来新不退出，他们将不再会遵循商场上的规矩，也许会有其他手段，用他们自己的办法解决问题。 时来新和他们斗争加合作了这么久，当然知道他们所说的“其它手段”是什么。 考虑再三，他知道自己玩儿不过他们，只有选择急流勇退，拿一笔钱退出一走了之。 靠着对方买断股份的那点钱，他又从零开始创立了“领航科技有限公司”，很快就推出了再度领先全行业、瞄准移动互联网的“刀刀团”。 记得在三人小圈子正式拆伙的时候，时来新和关风已经形同陌路，方舟同时也被扫地出门。 和时来新不同，方舟是坚决不肯离开的，但很快就遭到了反噬，被有心人告发了一些财务上的问题，加上在融资资料上有造假行为，几项官司缠身，顶不住压力，才被迫退出来的。 散伙时他和时来新谈过，有两人继续合作的意思，但时来新已经受够了他的莽勇寡断与唯利是图，拒绝了。 方舟气不过，自己重召旧部，想要再战江湖，但才与关风的“新丽团”有些竞争，前度的麻烦事被再次发酵，竟然令他锒铛入狱。 时来新去探监的时候，方舟依然有些狂躁，对于身陷囹圄充满了不甘，并再三地提醒他，要小心关风，说这个家伙是变态的。 方舟还告诉时来新一个秘密，原来关风曾经安排人跟踪过他，而方舟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也曾雇人调查过关风。 靠，都是些心理阴暗的东西。时来新心里吐槽，不禁要庆幸自己已经脱离了这个泥潭，不用再与他们为伍。但同时也有点惴惴不安，担心洛雯的事情被泄露出去。 不过他和洛雯之间的隐私掩藏得很好，应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下决心离开“丽团”的时候，他也把这个行动视作两人不道德关系的终结，确实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时来新记得很清楚，确定离开“丽团”之际，洛雯和他进行过一次谈话，那是两人最后一次单独相处。 这妖精依然是那么魅惑，时来新承认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她。 她直接了当地问时来新，究竟对她有什么安排，仿佛只要他一招手，她就会不管什么关风，投奔他跟随他。 实际上时来新并不信任她，除了迷恋她的肉体外，始终有着一层戒心。他阴暗地猜测，洛雯身处的位置，实在是太好的一颗棋子，关风这人不会不用上，他肯定授意过洛雯，监视时来新的一举一动。只是这颗棋子并不全然听话，是有自主性的，也不情愿做这么一个角色，当中也有着和时来新难以定义的感情因素，既有友情也有男女之欢，实难一言蔽之。 但她总要对关风这位正牌男友有个交待，那就注定她要作一些背叛时来新的事情。同时关风也不会丧到让女友上时来新的床，真实的状况很可能是，洛雯把身体交给了时来新，又把情报交给了关风，这女人太复杂了，也许她是别有目的的，也许她纯粹就喜欢这样一种生活状态。 细想之下这种双面间谍般的情节太混乱了，时来新都觉得脑袋疼。因此他在精虫上脑之余，还留有一份清醒，总不敢让洛雯知道自己太多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在两人关系的后期时来新总感觉洛雯在惧怕关风，而且越来越怕，这种观感很难在时来新面前遮掩住。 临别之际，洛雯行为中的试探意味更浓，也许她想知道时来新接下来的去向，这个问题估计关风和他背后的资本会很感兴趣。 或者洛雯暗中也有另一层的想法，希望时来新将她接手过去，虽然明知道很难。 总之，离开“丽团”后，时来新和洛雯的关系就真的结束了。 此后，他在完全属于自己的天地里埋头苦干，将全部的心力与意志投入到“刀刀团”的创业当中。由于发展定位准确，他也领导有方，“刀刀团”迅速占领市场空间，成为移动互联时代的团购加电子商务细分领域的领军者。 凭着第二度创业的成功，外界资本再度关注着时来新和他的领航科技。 “刀刀团”的横空出世，重新构建顾客的消费行为，促使市场生态也随之蜕变，以“丽团”为代表的旧有团购经营模式，迅速成为昨日黄花，业务萎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到来。 时来新和关风也再度面对面硬刚，过去他们是对手，此时是敌人。时来新也有些费解，关风的仇视与敌意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他边见招拆招时，一边还要嘟囔一句“至于吗？” 在引入资本的时候，他就考虑过会出现这种局面，即使牺牲一些利益也特意选择了一个实力强大的合作方，完全不惧关风背后的势力。 “刀刀团”对“新丽团”是典型的降维打击，明白市场变化的人都知道，“新丽团”的败局是注定了的。 关风虽然很固执，但在挣扎了几轮之后，知道事不可为，亲自来找时来新，两人谈了一次，然后……然后时来新就将“刀刀团”拱手相让了，这个神一般的转折，成为当年众说纷纭的一桩悬案。谁都没办法理解，分明是如日初升般的企业，时来新在大势已成的局面下，却要将之交给手下败将，商学院有这样的案例吗？ 但结果就是这样，当事人没有作任何的解释，时来新更是很快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被遗忘，大家更关注的，是“刀刀团”在新领导人关风的带领下一路高歌猛进。 时来新的眼睛一直粘在“领航科技”这几个字眼上，久久没法移开。这个名字灌注着他的希望、梦想和荣耀，不知有多少回魂牵梦绕。 不过，“刀刀团”在这里，关风也就在这里，从那个时候起，那人就成为他的梦魇。最终他还是呻吟般喘了口气，脚步沉重地走开。 这家企业他割舍不下，和妻子、女儿、家庭一样重要，但如果面临选择要二选一，他还是会选择放弃它。 对于很早就独自一人生活的时来新来说，家庭实在太重要了，这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看着面前川流而过的人群，他满眼都是西裤领带、套裙丝袜小腿，都市白领们都活得傲娇而又窘迫。 他们全身上下也许要花掉四分之一以上的薪水，到了中午时分小心翼翼地用昂贵的裤子去摩擦午饭摊子粗砺的小凳。匆忙用过餐，再度挤进人满为患的电梯。在人均拥有量少得可怜的空气中，蔓延着各种香水的味道，还有新鲜麻辣烫味，以及没有那么新鲜的酸笋腌豆角发酵味。 镜子般的电梯门将人群清断映在眼前，不光是人挤人仿佛还脸贴着脸，显得更加逼仄，情形甚是尴尬，让人不知将眼光落在何处，众人只有懵着脸两眼注视虚空。 时来新特意挑了午饭的时间，随着回流的人群进入电梯，伸手按了领航科技所在的楼层。 公司的规模又扩大了，足足占了三层。他怕被熟人认出，戴着口罩，只敢躲在电梯里远远地看几眼。“刀刀团”斑斓的设计元素就扑面而来，让他眼睛好一阵发酸，像见到了暗恋已久的对象，想看又不敢多看。 关风那个烂人，居然把他的东西全部继承下来，也不知道改动一下，太没有个性了！时来新连鼻腔都在发酸。 第8章 见面 时来新把观察的位置转移到了大厦的外部，距离大概一百五十米的一家咖啡店。 咖啡店在另一幢大厦的底层，这里角度很好，正对着辉宏大厦地下停车场的出口，也能从侧面看到大堂主出入口。 他从网上订的望远镜也到货了，正好派上用场。 这是一项相当艰巨的监视任务，需要顾及的场地很大，人流量更是可观，就凭他的一双眼睛实在看不过来，与电台外那次蹲守相比，难度差别很大。 没办法，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他把在大堂里拍下来的公司铭牌细细查找了一番，发现辉宏大厦里并没有那家“创世纪投资有限公司”，工商注册的地址在另一个地方，这有点奇怪，公司不在这，车却跑到这里来了。 就在他进行观察的第二天，那辆棕色豪华轿车又出现过一次，表明这辆车的常驻地的确是辉宏大厦。在这辆车开车窗刷卡时，虽然时间很短，他透过望远镜还是看清了开车人的样貌，三十来岁，长得粗粗壮壮，身上穿着廉价古板的西装像工作服多一点，应该是个司机 ，看来正主不是他。 隔过一天，时来新再看到一次，这车出现的时间很不规律。 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洛雯，这既是意外又在意料之中，他查过现在领航科技的管理架构，知道洛雯在公司里仍是管理职位，能够见到她也正常。 但时来新觉得很不合理，并不是说洛雯的能力欠缺胜任不了，他关注的重点在于：关风居然还可以容她留下来。 关风这人可是睚眦必报的。 洛雯的美丽已经完全盛放，身穿一套朴素的职业套裙也照样成为整个大堂注目的焦点。 时来新不由从望远镜里仔细打量她，对于她，他太熟悉了，好些年的朝夕相对，了解的程度几乎不亚于文慧。她比以前略丰盈了一些，在她亮眼的外表下，时来新却发现了一丝憔悴，不经意地从她眉宇间透露出来。 她穿过大堂，不疾不徐，似乎已经习惯了四处袭来的目光，表现得很从容，只是在迈出步子的时候，一条腿稍稍显得有些瘸，细心的人才能发现，旁人只会觉得这样走路更有风韵而已。 对她时来新心里是有歉疚的，也许她曾经对他存有一些期盼，希望他能够从关风手里把她带走，而他却完全没有给她机会，想起临别之际自己的表现，是有些太过薄情了。 她应该还和关风在一起，不过两人没有结婚。 时来新在咖啡店里一连蹲守了五天，那辆棕色豪华轿车总共出现过三次，都没有能够见到正主，除了上次看见那位司机，其它时候都是一闪而过，完全没有给他机会。 这天他还在咖啡店里，突然接到文慧的电话，约他晚上见面。放下电话后，他感到有些不安，文慧要跟他说什么？她让大家好好想想，她想好了吗？或者她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那时来新自己呢，他脑袋里仍是一团浆糊，憋不出想法来。与文慧关系的究竟，这个家将来何去何从，他没有头绪。 一句话，现状虽然已经不怎么样，即便如此他想维持住也做不到。 他在辉宏大厦外面磨蹭到傍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就准备离开，但就在这个时候，那辆棕色豪华轿车突然出现，在眼前一阵风般掠过，他只能远远看着车屁股消失在视线范围。 盯了这许久，还是一点进展没有，时来新不禁感到有点沮丧。 他边走边把今天剩下的干面包吃掉，再次挤上公交，还转了趟车，来到汉昌街一处不算太热闹的商业楼宇，远远就可以看到这边的招牌，“昔日重来咖啡语茶”。 店内营业面积很大，客人也不多，这个时间只稀稀落落坐了几桌。文慧已经来了，她找了个不太显眼的位置，有个陈列架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正一个人喝着茶。 今天她穿得与往常略有区别，小西服加长裤套装，黑色圆领衬里，把身上大部分的曲线都遮住，有些保守，过于正式了一点。 “来了，坐吧。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就没代你点，服务员请过来下。” 真不知道我习惯喝什么吗？时来新不由腹诽一句，文慧似乎在刻意保持距离。 时来新沉默着，只向服务员点了下头，示意她放下餐牌，却没有要碰的意思。 “这段时间我们没有见面，给了我一个难得的、冷静下来考虑事情的机会，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好好理理。你遇到困难了，我很想帮助你，我也尽了力。从领航出来，你搞外卖联盟，我支持你，到处找关系，家里的积蓄都压上去，我毫无怨言。联盟倒了不久，你又成立颤音社交，这次要把房子给卖了，还要向外面借钱，我，我虽然不同意，还是咬着牙把房产证给了你。” 说到这文慧有些激动，捋了下耳边的长发，这小动作他很熟悉依旧有动人的感觉，时来新把目光躲到茶壶上。 “爸妈问我好多次，问你将来的打算，怕你还去折腾，想让你老老实实找份工作。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吧，你都呆在家里不出去，我没少劝你，你都闷着，没听进去。我很担心，我很不愿意，怕你就这么荒废了，私下里想，还真巴不得你去折腾，这样至少还能发光发热，不像现在窝着心。” 触到痛处，时来新坐得不自在了。失去“刀刀团”之后的几年，他的遭遇一言难尽，身上好像沾上霉运，搞什么砸什么，明明很有前途的项目，总是会赔光出场。他也不是只会蛮干的热血青年，早就察觉到暗里有只黑手在跟他作对，于一些关键的时机使劲，让他与成功擦身而过，一次两次还不觉得，经历多了后，终于使他警醒。 究竟是谁在和他作对，其实也不难猜，有这样的动机，还有这样的能力，更要有这份损人不利己的执着，除了关风还有谁？ 时来新从碟子里拿了几颗花生，嘴里用力咬着，掩饰一下自己的无言以对。 “你总是这样，自己想怎样就怎样，不说话就是不说话，八杠子打不出……那个来。是，你心里藏得住事儿，好多事情不跟我说。关于你的事情，我不知道的太多了，最近我才陆陆续续知道了一点，包括那些你一直瞒着我的事儿。” 说到这，文慧顿住，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你和洛雯的事我知道了……” 才听到这话，时来新脑子里“轰”的一声，身体僵住了，嘴唇努力张了一下，也说不出话来。嗫嚅了几下，才组织出完整的句子：“那，那是我们结婚前的……” “但我们那时已经在一起了！” “况且结婚后你们也还藕断丝连的，经常短信呀邮件什么的，枉我还真以为你们是好朋友好同事，想起来就真见鬼了，你跟了她，还跟我……唉” 文慧声音有些颤抖，还带着些咬牙切齿，真动了气。 “刚知道那会儿，我整个人都是懵的。我真恨呀，都不知怎么熬过来的，你为什么不能再遮掩得牢实点儿，要骗就骗我一辈子呀！” “这日子过得真没有意思，每天都要面对你，还要装作没事，以为忍忍就过去了，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我想清楚了，我不要这样子不死不活地拖下去了。” “我们离婚吧！” 文慧已经褪去激愤，恢复了平静，吐出了这句想必久已酝酿的话。 文慧这个话出口，时来新如遭雷击，呆愣了，一时间尬在那里。想解释，很多话不知从何说起，想认错哀告，那辆棕色轿车又在脑海里晃动，千言万语在胸口处急转，最终憋了好一会儿，才透出来一句：“我不离婚。”然后觉得好像太弱了，显不出自己的决心，他拍桌而起，又大声重复了遍：“我不离婚！” …… 离开昔日重来的时候，时来新脑子里依旧混乱，又多出来个疑问：究竟文慧是怎么知道的。 他身上燥热得受不了，才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让自己冷静一下。恰在这时，泊在路旁一辆车熟悉的车身映入眼帘，棕色豪华轿车，这不就是……车牌也对，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世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唔……不对，这绝对不是巧合，他脑子一下清醒过来：原来在这里还有隐藏的剧情。 他绕着车子走了一圈，皱眉思索着，这会他不再是刚才那个懦弱、慌张、不知所措的小男人，他终于冷静下来，恢复了常态。 在原地考虑了约摸两分钟，时来新转身再往“昔日重来咖啡语茶”走去。 进门上楼，走近陈列架时已经听到了有人在里面交谈的声音。 “时来新这个性我太了解了，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要让他主动放手想都别想，但凡给他几分脸面就会死死咬住不放，非常难缠。” “慧儿，刚才给他的态度应该再坚决点，让他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是过去式了，不可挽回，早点断了念想，就像之前我们商量好的……诶呦，别这么不开心，也不看看他做下的这些事儿。” “你表现得已经很好了。这几年太不容易了，跟这家伙生活在一起，还要照顾女儿，家里人也不一定理解你。外人更是认为你傻，守着这么个没用的丈夫。现在什么时候了，还三从四德吗？” 卧槽，这个声音太熟悉了吧，认识都多少年了，这不就是是关风吗？夺走领航的那个烂人。 时来新的世界里响雷一个接着一个。 第9章 痛殴 时来新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目光绕过陈列架上那尊高仿宣德炉，刚好看得见关风那半张小白脸，他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和文慧坐的很近，几乎要贴在一起，活脱脱是对情侣的模样。 难道这就是真相？ 他的敌人和他的老婆在一起，还有比这更残酷的吗？ 时来新浑身上下止不住在颤抖，过度上涌的血液撞击得他脑袋发晕。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随便伸根手指，就可以将他推倒。 关风亲密地将文慧半揽在怀里，嘴巴伸到她耳边说着什么，两人窃窃私语着。 时来新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别人卿卿我我，作不出任何反应，另外还有种强烈的想法生出来，他想逃跑，立刻转身逃离这个地方，然后装做没有来过，也没有见过。 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压制住自己，没有将之付诸行动。 一秒钟又一秒钟过去，痛苦如同流砂，在时间的沙漏里一颗一颗被过滤，从浅表流入到内心，又无处安放只得深深埋藏。 虽然真的痛入骨髓，但在当场他还是缓过来了。 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都能够串起来了，脑中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时来新突然明白，瞬间抓到重点：关风依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报复。 与洛雯的不堪往事，对关风的打击比想象中要深重的多。这么多年过去，关风仇报过了，“刀刀团”也到手，正应该意气风发大展宏图时，却仍处心积虑没完没了。 这几年两人间的实力对比越来越悬殊，时来新得要躲着他，即使在创办“外卖联盟”和“颤音社交”时，两度被关风搅黄，他也没有办法还手，只能够忍着，选择一直蛰伏。 原想惹不起总还躲得起吧？但看来他对关风的疯狂程度还是估计不足，关风在暗地里仍忘不了策划新的阴损招数。 难道这仇恨要直到天荒地老，不死不休？ 但现在关风在文慧身上做文章，这就让他忍无可忍。关风借着他和文慧不谐有隙的机会趁虚而入，你搞我的女人，我也搞你的，这种逻辑很很符合关风的个性，最后还要顺带把他的婚姻搞黄。 关风一定准备了很久，花了许多时间和精力接近文慧。文慧并不是那种愚蠢的女人，但容易被感动，只要够热烈够真诚。 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没错，最了解关风的人恐怕就是时来新了，因为两人既是敌人也是仇人，反过来说也一样。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被谋略者咎因于自身之罪。这就是时来新追寻了多日的真相，现在揭盅已经悔之不及，文慧早已经被搭上赌桌，成为被吃下的注码。 时来新站在原地痛苦地领悟着，由里到外无处不在呻吟。 这时关风的话语声再次传来。 “慧儿，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就觉得心疼，这段时间为这事你遭了多少罪。你是公众人物，工作时间在人前还要强颜欢笑，我开车时听你的节目，都有点儿想哭，看你这都瘦了。” 文慧被带进了语境中，轻轻的啜泣声传来，隐约间见到她拿起纸巾擦眼睛。 关风的这套话术时来新也熟悉，心理诱导，是这烂人经常自诩的自带基础技能，现在估计升过级了，跟以前比是有些厉害。 “今天把话也说清楚了，他听也好，不听也罢，以后就是个一刀两断。今晚就去我那儿，别回去了，不，不为那事儿，想什么呢，你这样伯父伯母会被吓到的，静雪也会受影响，咱们也不常这样不是。” 时来新再也听不下去了，在正牌老公面前诱拐老婆回家，我认识你姥姥，他跨步绕过书架，猛然来到两人面前。于是一幅充满故事张力的画面出现了，出轨丈夫闯入奸夫淫妇的私会现场。 不理会还保持愕然表情的两人，也没打算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时来新迅速地动作起来——他不会把不甘、愤怒、震惊写在脸上，然后手颤抖着指向两人，喉咙里不成调地说，你们，你们干的好事。 这只会让关风更爽，他会很享受这个过程，时来新绝对不让他如愿，对付这烂人只有一种办法。 时来新趋前一步，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在关风的脑袋上，砸的不由分说，砸的理所当然，哐啷一声，茶壶碎掉而关风的头却没碎，质量也太差了，不够解恨啊。 “啊！” 店内的宁静被关风的一声惨叫打破。 当其他桌的客人看过来时，关风已经抱头瘫在沙发上哀嚎。他被彻底打蒙，手也捂不住头上的伤口，血液从指缝当中“哗哗”流下来。 文慧在一旁手足无措，俯下身去看看关风，但又不知怎么帮忙，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回头看向时来新想说句话，但张开嘴又不知说点什么，一时间尬在当地。 “……救命……”，“诶呦”…… 关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你弄我弄得很享受是不，现在我就给你个高潮！”时来新朝着他大声吼。 接着他脸转向文慧，见她那样关切地看着关风，厚此薄彼的状态却是一目了然，又使得时来新一口气憋在胸口，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喘息了一下，才说到：“他是为了要报复我，不要相信，都是假的……”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差不多同时一股疾风袭来。时来新连忙双手护头转过身去，砰的一声闷响，左前臂骨上重重地挨了一下，很痛。 攻击接踵而来，他肩膀上又挨了一下，他马上本能地将身体往后缩了一点，第三下来了，力度最重，打散了他护起来的双手，还好卸了力，拳头狠狠在胸口擦过，使这个位置火辣辣的疼。 对手动作太快，时来新都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样子。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也没时间顾及其它，先打完架再说，他以牙还牙，抬脚就用力踹去，对方没能躲开，被他踹得实了，身体晃了晃，退后半步，显得相当硬扎。 时来新眼看占不到便宜，没有继续攻击，趁这个机会甩甩双手，此时已经又疼又麻。 来人长得壮实，摆出来的架势显出来是练过的，估计是关风带来的保镖跟班之类，这烂人做的坏事多了，怕遭报复，出门总喜欢带人。 双方对了下眼，马上又打在了一起，“碰碰碰碰”，闷响连连，实打实肉搏起来。 时来新接连吃了几下亏，毕竟不是专业的，又很长时间没练过，速度和反应有些跟不上。 这会儿关风也清醒过来，手捂痛处龇牙咧嘴，一只眼睛已经被血糊住，看到打斗中的时来新，剩下的那只眼里冒着火：次奥，这混蛋还和以前一样，又臭又硬。 回想那时一起住宿舍，三人打架玩儿，他和方舟两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时来新一人。 眼见保镖一时还拿不下来，自己不止这点人呀，还有人在哪儿呢？大喊：“人都死哪儿去了，快给我过来！” 只听得腾腾腾，风风火火又冲进来一个人，关风的另一个保镖，他二话不说立刻就向时来新出手。 时来新暗叫不妙，一个对付起来已经很吃力，再加一个就悬了。再往后退了退，想找个有利点的位置。 关风的两个跟班身手都不含糊，以目前的情形看他们自然知道是稳拿的，也不着急，对时来新步步紧逼。 店堂内有障碍物，可退的地方不多，时来新很快被逼到了死角上，退无可退。在狭小的空间里只能硬碰硬，可双拳难敌四手，他被接连打了几下。 关风见还没拿下，不耐烦了，不知在哪儿找到个啤酒瓶子，凑近后瞅准机会用足了劲儿隔空砸过来。 “呼 ”，啤酒瓶带着风声朝时来新飞来。 由于距离很近，时来新只来得及抬起手来挡，结结实实被砸在了左手前臂上，瓶子掉在地上碎了。“哇，好疼”，他的手臂剧痛后失去知觉，提不起来了，眼看就敌不住面前的两人，头上身上中了不知多少下，最终坚持不住扑倒在地。 两名打手仍不罢休，继续对已趴在地上的时来新拳打脚踢，像打木桩子一样无情。 眼看着时来新在地上已经不会动弹，那两人依旧连下狠手，拳脚雨点般招呼到他的躯体上。 这种单方面的殴打维持了几分钟，慢慢缓过神来的文慧看在眼里，不知为何心中紧紧地揪住，连忙喊：“住手，你们这是要打死他么！” 两个打手回头看看关风，见关风点头，才罢了手。 第10章 被拘 时来新不知昏迷了多久，最终被身上的伤疼醒过来。 他恢复知觉后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要咧嘴呻吟一声，却发现嘴动不了，原来嘴唇被打裂开，上下两瓣都肿得像香肠。舌头上干涩得厉害，口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眼里一直是金星乱舞，只有红彤彤的一片，恢复一点视力后，才勉强辨认出眼前是昔日重来店堂的天花吊顶。他两眼经已肿成一条线，视线严重受阻。 他只得放软了身体缓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渐渐觉得能动了，想伸一下手，却发现手被禁锢住，于是艰难地侧过头去看，见到手腕上戴着一副金属手铐，另一端扣在沙发脚上。 “哦，醒了？”旁边传来话语声。 “醒了就好好听着，你涉嫌攻击他人，被当场抓获，根据联邦的相关法律，请你现在随我回警局接受调查。” 时来新现在只觉得痛，还理会不了其它的，鼻子里哼哼了一下，连自己都不知道要表达什么意思。 一个头戴警帽、身穿警服的中年警察进入眼帘，瘦高个，显得很干练。他不紧不慢地在身前的沙发坐下，上下打量着时来新。这时旁边有一只穿着制式皮鞋的脚伸过来，踢了下时来新。 “没听见吗，跟你说话呢，袭击人的时候不是很能蹦跶，现在就别赖着了。” 时来新顺着脚看过去，原来旁边还有个警察，年轻一点，中等个头，说话的是他。 “就让他缓缓，我们是讲人权的，喂，那叫什么的，再给你两分钟。” 时来新喉咙里干得要冒火，费了老大的劲才挤出来两个音节：“水，要水。” 过了会儿，一个一次性塑料杯子递了过来，送水的人是店里的女服务员。水对现在的时来新真如甘露，他喝得一滴不剩，然后艰难说道：“我想……再要一杯”。 “差不多够了蛤，老实点，赶紧走。” 边上的警察早就不耐烦了，解开手铐，就要赶时来新起身。时来新哪里起得来，稍稍动弹了一下，结果还是留在原地不动，喉咙里低沉地呻吟着。 年轻警察不耐烦，拽着时来新的衣领子强行要把他拉起来，时来新被迫支起半边身子，但没能站稳了又软倒在地。 靠，年轻警察来了气，伸出手来就要死拉硬拽，但时来新身板厚实体重不轻，他扯了几下没扯动。 “砰”，年轻警察伸脚给时来新来了下重的，时来新被触动到伤处，闷哼了一声，依旧耷拉在地上不动。 中年警察过来了：“算了，这是公众场合，我们文明办案。” 两人合起来一人扯一边，勉强将时来新拖着走。年轻警察够狠，一把拽住时来新的头发提着往前拉，疼得时来新受不住，只得把身子一挺一挺地来配合，变成双膝跪在地上走路，倒让两人轻省了些。 此刻是晚上，这一带安静，也没有人围观，两名联邦警察少了顾忌，就这样一直往外走。 好不容易到了警车处，时来新被扔进后车厢，睁眼看着车窗上加铸的金属栏杆，时来新脑子清醒了些，经过两个联邦警察一番折腾，身上的伤更痛了，禁不住又呻吟起来。 “叫什么叫，你又死不了！”前面两个警察不耐烦，敲着后窗喊。 时来新也不管他们，照样哼哼。警车开动起来，走出去几公里，他身上的疼痛缓下来一点，脑子才得空思量起处境来。 这次他招惹上大麻烦了，如果没有估计错，他将遇上人生的又一个大槛。 光是一宗伤人案，没什么大不了，一般来说赔点钱了事，但遇上关风就很不妙了。 两个警察看来是来者不善，刚才这样没来由地折辱他，明显和关风有关系，以关风的能量，能勾连警局里的势力是正常的事，自己这趟进局子，就像羊入虎口。 这道关不好过呀。 时来新也没觉得要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他还照样干关风，他们两人之间哪有妥协、后退一步之说。 他闭上眼睛，身子软软地靠在车厢上，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找对自己有利的人和线索，算来算去还是觉得凶多吉少，手里没有牌可打。怎么办？只有死扛了，怎么也得熬过去。 到了警局，时来新被提溜到审讯室，面对审讯桌后的两个警察，还没等他们问话，时来新一开口就是要求喝水，到了警局反倒有点人权了，他趁机连喝了三杯。 接着他要求上厕所，年轻警察一拍桌子：“你也忒多事，现在不能去，好好配合，等问完了，让你去个够。” “那我要见我的律师，在见到我的律师之前，我不会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时来新过去的团队里可是有常年法律顾问的，这点常识他有。虽然现在没钱，靠着以前的交情，找个把律师来撑下场面还是没问题的。况且现在明摆着关风使了黑手，很可能会被特殊关照，有律师在场多少让他们顾忌些。 “律师？”中年警察面带嘲讽，一摊手，“可以啊，这是你的权利，你去请呀。” “我要打个电话。” “我们没有这个义务，自己想办法去。如果你现在不好好配合我们的问询，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要求你们两位回避，你们和关风有不合法的联系。” “啪”一个文件夹飞到时来新的头脸上…… “我现在开始问话，如果你不配合，将会被正式拘留。” “姓名……” “我要见律师。” “年龄……” “我要求你们回避。” …… 不管联邦警察问什么，时来新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将两个警察弄得冒火。 年轻警察先按捺不住，离开座位手上拿着一本厚书，就要上前来给时来新点颜色尝尝。 中年警察稳重点，看着时来新实在是虚弱，怕在局里弄出人命来不好收拾，伸手制止了。 接着他们换了策略，也不着急问话，在时来新面前吃了个宵夜，然后就把他一个人晾在审讯室里，不给水不给吃的也不让上厕所。 时来新独自呆在房间里，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口干着尿憋着，身上的伤也更趋严重，多处出现了水肿，原来疼一阵缓一阵，到后来发起了烧，人渐渐变得迷糊，意识开始不清晰。 他身上的伤痛在熬了一段时间后神经变得有些麻木，接踵而来的是极度的疲倦，虽然全身上下都在警示着不适，但还是闭上眼，人就要昏沉沉睡过去。 刚合上眼，两警察瞅准这个时机进来，将时来新踢醒。他极度困难地睁开眼，一脸茫然地看向警察，脑子基本处于罢工的状态。两个警察就是要用疲劳来折磨他，他们用光线强烈的台灯照定他的脸，接着轮番向他问话。 时来新非常衰弱，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再经受这种疲劳轰炸，精神上备受折磨，确实苦不堪言。 警察问了几句，他嘴里喃喃地言语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脑袋耷拉几下很快就闭上眼睛睡过去，却马上被某样东西砸在身上惊醒过来。 他缓慢地撑开眼帘，小太阳一般的台灯灯泡刺得他的眼球生疼，不得不再度合上眼帘，可灯光仍是越过薄薄的眼皮红彤彤一片透射进来，他拧身要躲，身体又动弹不得，于是紧皱着眉、眯缝着眼、藏头缩脖子，整个人好不扭曲。 “……我好难受，我需要治疗……”时来新状况真是差到极点，脑子里已经想不了其它事情，只是不断重复这句话。 台灯后面的中年警察后看戏似的审视着时来新。 “你现在可以配合我们的调查了吧，录完了口供，才好给你包扎呀。我们很忙的，都像你这样执法部门怎么开展工作。” “好了，现在你就交代，你是出于何种目的要谋杀关风的……” 时来新听到这话，猛然一激灵，意识从模糊中清明过来，“这帮天杀的，要栽我谋杀罪！” 伤人和谋杀未遂两种罪名差别大了去了。 时来新心中警觉。他没有被疲劳审讯的经验，但听一位有过类似经历的朋友谈起过，说这种审讯手段最是摧毁人的意志，除非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否则再强壮的人也顶不住，很多人在极端疲劳的情形下，会丧失控制能力，最终问什么认什么，只求能倒下来睡一觉，任审讯者予取予求。 “一定要顶住，不可以松口。”想清楚这一节，时来新重又清醒过来，回到开始的节奏里，与两名警察拉锯。 不知道又过了几个回合，时来新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极限，他仍在咬牙苦撑。 精神在透支后再透支，体温越来越高，他感到仅有的一点意识似乎在漂远，离他的身体而去。 他言语错乱，行将崩溃的迹象越加明显，中年警察相当有经验，耐心等待着收获时刻的到来。 谁料过不多久，时来新脖子一歪，头往后仰，瘫软在凳子上，口吐白沫，像是昏迷了过去。他憋了好久的一泡尿让肾脏都生疼，现在正好释放出来，淅淅沥沥淌了一地，造成一片失禁的现场。 他断片前最后的一丝意识，是终于可以轻松了。 “咦——惹”年轻警察皱起眉头，被恶心到了，碜着脸走上前来踹了他几下。 “时来新！时来新！问你话呢，别装了蛤。” 见没动静，他又拿起不锈钢茶杯，凑到时来新耳边猛地和杯盖用力敲了一下，“哐”的一声，非常刺耳，正常人耳膜可能都要破掉，如果时来新是装的，必然会有反应。 第11章 怪梦 审讯室里警察使出的各种手段当然对时来新无效，因为他真的昏迷了。 这时的时来新处于一个很奇怪的状态。他完全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放弃了对身体的控制，可以说是灵魂出窍。他脑子里的某些区域却活跃异常，和睡觉做梦的情形差不多。 梦境一般来说都是无逻辑的，他在这个梦境里见到的东西非常怪诞，像在播放一段长长的连续剧，既有真实的回忆但又张冠李戴，相互联系却似是而非。 恍恍惚惚间，他首先看到的是他小时候的事情，准确来说他重温了小时候记忆的一些片段。 他梦到第一次上学，坐在教室里认真而又紧张地看着老师上课，生怕被认为不够专心，被老师批评，但眼角还在偷瞄教室外面不舍离去的父亲，他正和一些家长们站在一起，伸长了脖子往教室里张望。 正在分神的时候，老师似乎察觉了他在开小差，突然点他的名：“时来新同学，请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时来新一惊，害怕地看向老师，老师在上面也正看他，两个人的视线对上了，时来新茫然不知所措，老师却一直注视着他，不再说话，似乎他不回答问题，就不会把视线转移开，全班也都在看着他，他脸红窘迫到不行…… 就在这时，老师的样子忽然变了，变成他熟悉的另一位老师，他上高三时的班主任薛老师，老师眼里满是遗憾：“就真的只有退学这条路可走吗？你家里发生了这样不幸的事情，福利局应该管的吧，起码将中学的学业完成才对，我给学校打报告，先把学费免了，到了大学咱们再想办法！” “福利局那边我问过了，薛老师，我的年龄已经超过了他们保障线，办不了的，何况我那成绩您也知道，考不考得上大学还不一定呢，我想干脆就早些出来找工作，起码先养活自己吧。” 说完时来新有些不舍地看向窗外的校园，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把其实寻常的视野晕染得一片金黄，特别特别美好。 落日中的建筑居然变化了，他跟前出现了一幢老式的住宅，年代比较久远了，墙面斑斑驳驳就像房子的年轮一样。 时来新认得，这是乡下的老宅。 时来新第一次站在它的面前，是将父母的骨灰盒送回来安葬。此刻他来到这个叫故乡的陌生之地，这里还有他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爷爷。 来到祖屋的门前，他突然生出许多情绪，站在门口久久脚步都跨不出去，虽然出生后就从未回来过，他发现自己跟这里是有联系的。 这里是父亲出生及成长的地方，有父亲的声音，有父亲玩闹的身影，这所房子里已经满满灌注了这些故事，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及到它们，可他又畏怯了，他害怕伤口被再次扒开，不敢去面对那位老人，父亲的父亲，还要亲口告诉他父亲已经去世了。 这一步他迟迟跨不出去，太阳已经落山，天色迅速黑暗下来，直到他眼前什么都看不到。 …… 模模糊糊中，他眼前出现一张熟悉的脸，长长大卷的头发慵懒垂下，简单扎到一旁，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眼睛似乎会说话，是媚到骨子里的洛雯。 “你们几个就这样分开了？虽然有些心理准备，还是让人措手不及。我们也特别的舍不得，丽团从无到有，是大家花了多少心血换回来的？这都有上市的希望了，股份期权眼看就要成为现实，创始人却要离开，太打击人了。你不能说走就走，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这些人怎么安排？” “该跟着我的还会跟着我，至于安东他们几个，连我都闹不清楚他们是谁的人。前一段我们仨闹腾得厉害，你看这一群牛鬼蛇神，那个起劲，像演电影似的，都搞起无间道来了。” “那么在你看来，我也是卧底咯？明面上我是关风的女友，暗地里又跟你上床，到底是关风在卧底你，还是你在卧底关风。现在你就给我句话，你对我有安排吗？” “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的关系真不能露出去一点，牵扯多少人了都。我何曾向你打听过关风的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不会做得这么没品的事。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呃，不，我们有关系但很清白，我们这不是彼此欣赏吗？” “我是懂了，你这是做好把我向外推的打算？我们的关系就是同事间工作累了，一起欢乐一下而已…… 洛雯一甩头，眼前又出现了一张仓惶憔悴的脸，他是方舟。他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以前爱装酷耍帅的他仿佛一夜之间沧桑许多。 “昨天经济犯罪调查局的人来找过我了。开始问东问西的，绕到后来，提到老葛，还问起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就警觉了，那人恐怕出事了，大麻烦来了。” “等等，老葛是谁？” “就是当年帮我搞定资产评估报告的那个葛山壮……” “丽团a轮时候的那帮代理？” “对！他们那帮人都是团伙办业务，拔起一个就拉出来一串，估计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事，牵连到了老葛，再联系到他们这些年办的业务，见鬼的，就找上我了。” “你和老葛有秘密交易？” “是有一些，那不是a轮的时候，我搞不到合适的融资方，让他们搞了个假集资，好凑齐我这边的出资吗？哪像你跟关风，各自都有人罩着。” “当时就觉得这帮人太深了，心里悬着。要不是没把握过掉这关，他们又答应得那么爽快，硬着头皮就给办了。谁料想都过去这么久了，还真要出事？！” “那你跟我说老实话，那集资款搞定没有？” “公司不是一直不赚钱嘛，我就拖了两年，后来本金我都还上了。” “利息分红呢？” “那些我就没管，全是老葛他们顶着，我给他们股份了，那是该他们处理的。” “我说呢，说了半天你还是把你那点股份分出去了。” “这不是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上市，都在等着它来盘活，谁知道咱们分得这么快，措手不及呀。我这单业务，说实在话，比起老葛他们犯的大案，小浪花都不算。我也就奇了怪了，现在翻出来。” “找过关风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做这么绝，对我那点股份惦记成这样！” …… 时来新一直迷迷糊糊，脑子里像连续剧似的，回放过去发生的事情，播了一出又一出，相互间却没什么关联。他中间好像还醒过一次，被身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刺激的，但随即又感到一片清凉，舒服了好多，索性连眼睛都不睁开，再度睡过去。 …… 他又进入了半梦半醒的回放状态，这次他见到了关风，以及那个一辈子都不敢忘的场景。 那是个阴郁的午后，在约好的餐厅里，关风彷佛是突然出现在面前，时来新第一次察觉到关风居然在俯视他。 “突然约你出来见面，很意外吧？”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有话直说。” “不愧相处这么多年，对我蛮了解嘛。好，我也不浪费时间，方舟因为什么被抓的，你还知道？” “我管那么多干嘛，好事呀，这样你我不是又少了个竞争对手了？” “少装吧你，这事你也脱不了干系，下一个抓的就是你。风声这么紧，就不信你没听说过。知道你嘴臭心肠硬，给你看些实际的，看看吧。” 关风把手机推到他面前，时来新扫了眼，图片是张拍下来的协助调查令，上面赫然填着他的名字，理由是协助调查葛山壮商业诈骗集团集资案，日期写的是今天。 时来新不由怔住：“把方舟弄进去还不够，你居然串通老葛诬陷我！” “嘿，有污点证人指认你可能还不太够，你信不信我和方舟做个交易，攀咬你是共犯？你了解他的，你说我成功的可能性大不大？我可以让你进去，也可以让你脱钩。我现在的能量，你想象不到的。让你落个明白，你们进去不是因为老葛，而是老葛被你们拖累的。” “把我和方舟弄倒了，独霸市场，利益足够大了，手段够坏够贱，我看也不是你能做到的，你主子都喂你什么好处了，忙前忙后的不容易呀。假惺惺地把我约出来，若不是别有图谋，你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我就偏不让你们如愿，就坐在这儿等着被抓好了。” 关风被刺激了一下，和以前一样沉不住气，脸部表情带些狰狞，站起身来从旁拿出份文件袋“啪”甩到时来新面前。 “哟，还是连环套呀，让我见识见识……” 时来新的话音嘎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文件袋里的照片，那些是他和洛雯在一起时被偷拍的，不露骨但很亲密，时间地点似乎是两人某次偷欢之后，两人什么关系已无需多言。 他觉得老脸上臊得厉害，就像考试作弊被抓、不买票上车被查，尤其在原配正印面前被曝，就算多年炼就的钢铁脸皮也撑不住。 时来新嚅动着口舌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话音来，关风伸手止住：“我知道，是她勾引的你。” “你不想我把这些交给文慧吧？” 时来新挣扎了一下，随后无力地松开了。 “…你想要什么…” “你手上领航科技刀刀团的全部股份。” 得逞后的关风倒没有像过往般志得意满，显得有些深沉，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其实没有谁是无辜的，比起方舟，我更想弄死的是你。” 里面浓得发黑的恨意，让时来新不寒而栗。 …… 一转眼，面前又是漆黑一片，时来新一下掉进了这股黑暗中，从头到脚都被淹没，胸口被压迫住，越来越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僵硬在那儿，连动下手指头都做不到，眼看要窒息在这深渊里。 这时忽地眼前出现一点光明，逐渐放大形成光柱，光柱中央闪过一抹金光，来得近了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个他非常熟悉的东西，扁平方正的一个铜匣子，本应是暗哑的，此刻却光芒四射。 最惹人注目是的匣子中央的怪蛇状图腾，那蛇兽竟然活过来了，须角棘张，躯体上的鳞甲黑得发亮。 它轻盈地圈动着长长的身体，引颈向虚空处咆哮了一声，又像打了个哈欠，嘴角的獠牙处往下淌着口涎，接下来它做了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自己的尾巴，毫不留情，咬得血肉横飞，彷佛那不是它身体的一部分，而是美味的猎物。 蛇兽这样一口咬下，身体马上短了一截，它吞咽下去，似乎意犹未尽，继续狼吞虎咽。奇异的是，在吃下自己躯体的同时，蛇兽迅速地长大，肉眼可见，变大的速度甚至超过了它鲸吞自身的速度，吃得越多长得越快，自给自足，这种成长似乎可以永无止尽。 很快地，蛇兽的躯体膨胀到了空间可以容纳的极限，巨大的身体扩张到了时来新的眼前，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见鳞甲上糙糙的质感。 它仍在不知疲倦地吞噬自己的身体，相对于它无穷尽的生长，原本巨大的空间终于无法再容纳它，空间的某一处发出破碎的声音，头顶上有一线光亮投射下来，足以在这黑暗的深渊制造出一片光明的区域，原来占据这里的早已不是黑暗的虚空，是数之不尽、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蛇兽身躯。 空间全方位在碎裂，被蛇兽的身体挤破，射进来的光是七彩霞光，空间彻底散碎，没有了内外的区别，取而代之是满目的光芒，蛇兽遨游在霞光之中。 接着蛇兽尖啸一声，腾空而起，啸声远远传递开去，震慑九重天，直贯入时来新的脑际，带给他一阵尖锐的刺痛。 第12章 拘禁 尖锐的头痛迫使时来新从昏睡中醒来，梦境中的情景仍然清晰地留在脑海里。 他又再次做了这个怪梦。 是的，这些年来时来新已经经历了好多回，他百思不得其解，隔一两年就偶尔会梦到一次，没有规律可言，内容都是一样的。 时来新被蛇兽的叫声唤得清醒过来，睁眼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窄窄的检查病床上，手腕上贴着针头管子，头顶上的透明玻璃瓶子正“滴答滴答”输着液，左手紧紧缠了绷带，右手拷着手铐，另一端锁在床沿上，想动一下都困难。 他就干脆不动了，继续躺着装睡，打算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多养养再说。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交谈的声音。 “外伤都处理过了，左手臂骨裂，轻微脑震荡，体表多处大面积挫伤开裂，烧已经退了，犯罪嫌疑人身体还不错，自愈能力强。只是这个内出血现象不好办，也许内脏有损伤，应该送去医院彻底检查。” 另外一个声音有些熟悉，是那个年轻警察。 “差不多就可以了，这种渣子送医院不是浪费纳税人的钱嘛。我看他挺健康的，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要不是怕面上难看，外伤都不给他治，万一误会的说我们虐囚，那影响不太好。” “这家伙贼滑得很，会装死，等到下午吧，不管他醒没醒，把他弄到拘留室。” 真是关风的一条好狗，时来新不禁心里骂了句。 几个小时后，时来新被送到了拘留仓房。因为死活不肯起来，他是被两个协警硬抬过来的。被扔在地上后，铁门“哐”的一声关上，他吃力地抬起头，四周看了看，又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动也不动。 仓内已经有了十几个人，算得上拥挤了，他们各自占了一处，空余的地方已不多，屋角处是安放马桶的地方，想必已很是肮脏，连室内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臭味。 “哎，有烟吗？” 有人踢了踢时来新，他睁眼一看，是个长发皮肤黝黑的家伙。这家伙也没理会时来新有何反应，直接就上手在他身上搜找起来。进来时警察已经搜过一遍，口袋里非常干净，来人自然也无功而返。 “到一边去，别挡道。叫你呢，听见没有！” 时来新被踢了一脚，心里窝着火，但眼下身体这种状况，连只老鼠都可以欺负他，便不吱声，手脚并用往前爬。 只有马桶旁边还有点空位，时来新废了番力气才爬到这位置。那马桶长年使用都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了，恶心得很，不过也没得选择。安顿下来后，一股强烈腥臭味道传来，直冲鼻腔，他也没力气去计较，放空脑子什么都不想，闭上眼睛，安静地将养身体。 过了好一阵，铁门外传来一声“开饭了”，时来新立刻感到身边一阵骚动，缓缓睁开眼，见到人都往门口围拢过去。他虽然没有一点胃口，但为了身体恢复就要吃饭，马上吃力地爬过去。 铁门就那么点地方，牢内的人一起挤过去，很快就密不透风了 ，他在地上又比别人矮了一截，看到的都是别人的下半身，只有等他们都拿完了才轮到他，等了有十分钟，终于取到食物，他又要费一番力气爬回来。 晚饭是两个有点发灰的馒头，配上一点咸菜，盛在一个用了多年的不锈钢碗里，碗的表面满是坑坑洼洼。 他吞咽还相当困难，只能细细嚼碎了，慢慢往下咽。馒头刚吃到半个，又听到外面一声“放水啰”，他连忙把馒头揣进兜里，腋下夹着钢碗爬过去，钢碗正好能递到铁栏杆外面，拿着长嘴水壶的看守，逐个给面前的碗倒水，不过倒水的动作很粗暴，有一半都洒到了外面。 拿到水后他抬头咕嘟咕嘟喝完一碗，喝得有点急，带着咳嗽对送水的人说：“咳，麻烦再给点水。” 把装满水的碗弄回去是项技术活，时来新再怎么小心还是洒掉了小半。这样冷馒头就着温水，他慢悠悠把晚饭吃完，然后倚靠在墙角上，阖上眼睛继续睡。 这是他在拘留室的首夜。他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很不踏实，主要是有好几波人过来拉夜尿，众人在时来新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解手，有没对准的还溅出来一些到他身上。而且夜尿这行为有传染性，一个人起夜，其他人就都想来。 第二天天亮，仓房里很早就骚动起来。早晨正常人都有开大的需要，仓内众人排队轮着去，按拳头大小排序。但这个开放式的洗手间，对使用者和被迫围观者来说，都是一场考验。再穷凶极恶的人到此境地也会羞急，那个最壮的本届仓头，明明已很憋急，却总是放不出来，大家都强忍着候了他十几分钟。 他也很努力，使劲挤得脸都红了，但看见面前站着这么些人，又不争气地缩了回去，他觉得很丢脸，都快要崩溃了。内外交迫之下，他绝望地高声大喊：“都他喵转个脸去，不许看，不许听！” 众人本都背过身去了，听到这话不由都把脖子往外伸了伸，抬手捂了耳朵，等了一会儿，听得一声狂呼“啊——”，还带着颤抖的尾音，随之而来“噗”的喷流声，接着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身体的精壮仓头筋疲力尽地走下来，表情带着满足，居然还有一丝羞涩。接着，仓内众人就轮着上了，有的人虽然表现得很挣扎，但最终还是获得了解脱，有的平时看起来弱弱的，上去后却气势如虹，还有几位挑战失败无力放弃了。 仓内的气味已经浓烈到了极点。 时来新是最后一个，也许是事前做足了心理建设，没有碰到太大的麻烦，心里还在琢磨，便秘可能是监狱中最常见的毛病了，长期下来害处很大，怪不得狱中的囚徒们皮肤都不好。 上完后无意中看一眼，被吓了一跳，马桶中红彤彤的，他便血了。 他忙扶着墙捱到铁门，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大声喊道：“我有事要报告，警察先生”。喊了几遍，过了一会儿，看守才慢悠悠地露脸，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报告，我内出血了，我申请马上接受治疗。” “唔？”看守走近来，隔着铁门粗粗的栏杆看了眼，兴许被里面的味道熏到了，马上弹开一步。时来新往边上挪挪身子，好让看守看到马桶。 “等着。”看守皱着眉头走开。 看守一去就再没回头，音讯全无。等到了下午，时来新只好再喊报告。 这次来了另外一个看守，满脸的不高兴：“我去，没事瞎喊什么，我很忙的。不就是便个血吗，老子痔疮犯的时候也便血，这都上医院，你好他喵金贵呀，一边呆着去！” 好不容易熬过一天。第二天早上，时来新依旧在便血，他也不放弃，再度喊来看守。看守过来一看是时来新，也不废话，扭头就走。 第三天早上便后，时来新观察良久，觉得出血量好像少了，颜色比之前要淡一点，稍松了口气。不过他还是继续向看守报告，即使不被理会。 他暗地里猜想，那两警察没再提审他，可能和这有关，这事间接让他得到了喘息的时间。他留上了心，发现每次看守过来，虽然都是骂骂咧咧的，但眼睛都有瞄着马桶的位置。 同仓的人走了几个，又来了几个，换的还挺勤，时来新已经可以走动路了。直到这天，便物中已看不到异常，内出血是止住了，他知道自己算是又过了一关。还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把出血迹象给保持住时，却听看守在喊：“时来新出来，有人要见你。” 第13章 胁迫 是谁来找我？时来新满腹狐疑。 他跟着警察走，这次被送去的不是审讯室，而是一间小会客室。 门打开，里面早已坐着一个长头发的年轻女人，时来新从来没有见过她。 她穿着西裙职业套装，面容很精致，身材窈窕长腿细腰，让这几天眼睛已受够了糙陋面孔的他，不禁眼前一亮。 视线在黑丝小腿上不免多巡梭了一把，女人却很敏感，感受到被注视的部位，立刻把腿缩到桌子的阴影里。 等时来新坐定，递过来一张名片：“我是律师范妮，受文慧女士的委托，来跟你见面。” 时来新看了眼名片，上面印着“恒立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范妮”等字眼。 “你是关风的人吧。” “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那，有话请直说吧？” “关于你有预谋故意伤害一案，经文慧女士的努力，受害人同意和解不进行起诉，条件是你要签署和文慧女士的离婚协议书……” “切，这个我绝不同意，不用说了，还有其他的吗？” 范妮好像早有心理准备，毫不意外地继续往下说。 “还有就是，在柏路达群岛注册的天马高科技投资有限公司，那个公司名下1.2%的领航科技股份，你必须把它交出来。” “要糟！” 听到这，时来新全身剧震，心中暗叫不妙。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当初无奈交出领航科技的时候，他藏下来部分股份，采取的手段也相当隐秘，绕了好几个弯，托管在了一个投资基金的名下，持有人也用的是女儿的名义。 柏路达群岛承认双重国籍，在前几年他偷偷为女儿和自己在当地办了入籍，登记时还为父女两取了一个当地的名字，光从名字上不可能查得出和时来新的关系。 时来新作为女儿未成年的监护人，拥有股份的支配权。设计得很严密，一直隐匿得也很好。 原本是想作为一根毒刺留在手里，将来领航科技上市的时候，兴许能给关风致命一击，也秘密地做了一些布局。万一事有不谐，也能给女儿留下足够的一笔钱，可以保证她以后生活无忧。 当初把领航科技和核心业务刀刀团交给关风及其背后的利益集团时，时来新那点复仇之火就一直不曾熄灭，于是他千方百计留下了这么点股份。 他首先安排了几个铁杆手下，借着员工持股的名义过户给他们一些股份，然后再用“天马高科技投资有限公司”把这部分股权收回来，当时混在大规模的公司内部股份分配当中不起眼，也没有被察觉。 然后他就像毒蛇般候在一旁等，等到适合的时机，狠狠咬上一口，来个见血封喉。 时来新是草根创业，白手起家，在崛起过程中免不了要不断地让渡利益，对创业伙伴们也很大方，所以领航科技股份分得非常散。他一直处理得不错，能够让公司管理层的意图得到贯彻，也能平衡资方的看法。 各方利益均沾，同时也为领航科技的发展提供各种资源跟便利，刀刀团以非常高的效率占领市场，远远优于关风的丽团。 在业界一直看好的情况下，时来新被迫退出，让出这只将来生金蛋的母鸡，其他人可不会轻易放手。即使关风这伙人很强势，但总有那么几家背景深厚的不惧他们，有能力让他们的如意算盘打不响。因此即使关风手里的股份比较集中，但也并不能做到绝对控股，客观上也让时来新在背后有了操作的空间”。 刀刀团早就该上市了，业绩市场份额全都不缺，外界普遍看好，但就是因为关风所代表的公司管理层与名义控股方，并没有绝对控制局面的把握，才一直被拖下来。 现在可以说是领航科技上市的前夜，刀刀团已经成长为业内的巨鳄，为免给他人作嫁衣，关风他们这一年多来，上蹿下跳巧取豪夺，把外面的股份收回了不少。 大概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有一只黄雀躲在背后，也在等待时机。那是一部分有实力的资金暗中联合起来，要谋算刀刀团的控制权，只待上市以后在二级市场发起狙击。当中少不了时来新的串连，他为这些投资者牵线搭桥，定立攻守同盟，到时候，也许他这1.2%的股份，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这段长时间的图谋即将进入高潮部分，上市计划已经启动，时来新蛰伏数年等的就是这个时间点，眼看快要到发动的时机，不料却在这节骨眼上，被对手揭穿了，摆到了桌面上。意味着自己的计划已经被对手洞悉，在就要成功的前夕栽倒，真让时来新难以消受。 见鬼，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时来新无法再保持表面上的镇静，瞪着女律师久久说不出话来，心里有如翻江倒海一般。 时来新可以肯定，他再次被人出卖了。 整个布局虽不能说彻底破产，阴谋被迫变成阳谋，实行难度可想而知。到了这个地步，时来新决定硬着头皮也要上，交出股份，开玩笑，没有了这个，他这些年就真的是一败涂地了。 “你告诉关风，这些股份我是绝对不会给他，就算在街上扔给乞丐，也不会有他的份，让他断了念想吧！” “把我弄进来又怎么样，小爷我就是死磕他了，不就是坐个牢吗，有本事关我一辈子。” “时先生，请先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关先生还让我带来些照片，他说，如果你不同意，这些照片外界就会看到。”女律师推过来一叠照片。 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迟疑了一下，时来新还是皱眉拿起照片。 那是几张床照，拍得很生活，很直白，只是看清楚女主角的样子时，让时来新牙齿都要咬碎。 是文慧，各种角度都有，他不会认错，遗憾的是，有些表情连他未曾拥有过的。 照片拿在手里，看了很久，他表面上平静波澜不惊，而他的内心却如惊涛骇浪，这记重击须要点时间去平复。 他看的时间确实有点久，大大超出了女律师的阈值。她很惊讶，这位真是与众不同，至于看这么久吗？看这么仔细，是欣赏还是研究。 在来之前，女律师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对方看后可能会非常暴躁，产生过激的行为。她甚至模想出这样的场景：暴怒的时来新跳起来，抓起照片撕个粉碎，然后扔到她的脸上。她都观察好往哪边躲了，但现在明显没有按照剧本在走。 走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后，时来新终于从照片中抬起头来，表情平静，缓慢而清晰地说道：“真是很不错的系列摄影作品，最大程度地还原了现实。它把人物的内心很好地刻画出来，欢愉的、痛苦的、沉迷的、欲生欲死的复杂状态准确捕获，妙手天成。” “关风也牺牲很大，本尊出镜，只是没有露脸而已，值得点赞。但美中不足啊，都要进行艺术创作了，也不练练，那么精瘦的身板，却挺着个松肚子，和表演搭档形成强烈的反差，对画面美感造成破坏，可惜了。” 他这是受刺激过度疯了吗？ 女律师范妮已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接下来，时来新做了件范妮期待的事，他把几张照片仔细地撕碎，然后却是放进嘴里咀嚼，吞咽下去，由于碎片太多，还分做好几次。 时来新起身，走到会客室门口，等外面把门打开，离开前也没回头，扔下一句话，“我出去后，让关风把东西都拿来吧。” 第14章 脱困 深夜，拘留仓房内，身边鼾声此起彼伏，时来新却辗转难眠，文慧的那些照片在他眼前不停地晃动着。 此前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集中精力扛过这场牢狱之灾，出去之后再收拾乱成一团麻的婚姻。 但与女律师的见面后，他几乎被破防，他觉得，文慧给他的打击更甚于身体上所受的伤痛。肉体的伤势可以自愈，感情与家庭所受的伤害却在持续失血。 他太了解关风了，关风对时来新的恨意，恐怕只有当时来新从肉体上被彻底消灭掉，才能弥平。不，关风要的不止这些，要消灭时来新，对于今天的关风来说并不困难。 今天在会客室，时来新看到照片后，震惊之余，也隐约窥见了关风的全盘计划。 破坏时来新的家庭只是第一步，关风在夺命之前，还要毁灭时来新的信念、尊严和全部的希望。 时来新离婚后关风的黑手就会伸向文慧和女儿，那些照片关风是一定会散出去的，他和时来新一样了解文慧，她绝对会…… 即使时来新想办法把照片交到她手中，让她了解到关风的真面目，关风也无所谓，他只不过是提前发动而已。 然后就轮到女儿，失去母亲，还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活在这件事情的阴影里，时来新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关风就是要让时来新崩溃，还要让他亲眼看着这些事情一件件发生，使其变态心理得到满足。 “绝不能和文慧离婚，让关风的计划卡在这一步。”时来新紧紧握住拳头。 第一次在茶馆拒绝文慧离婚的提议，他是抗拒失去这个家庭，第二次拒绝女律师，他更多的是不想让关风如愿。 而现在不离婚，他想为自己、文慧和女儿争取时间。 …… 关风的人动作很快，在第二天上午，时来新就从拘留仓放出来了。女律师范妮亲自来到警署，在一旁协助办理了手续，他在法律调解书上签过名字，走完了程序，恢复了自由。 走出警署大门口，他还回头看了眼。这是他头一次坐牢，很糟糕的经历，希望以后不要再有机会和警察打交道了，但不知为什么，对于这个愿望，就连他自己心里都没有一点信心。 总括下来，这番经历让他落得个五痨七伤。出得警局这个大门，什么都没有给他剩下，股份没有了，计划泡汤了，老婆要离婚，彻底输了个精光，还不提在里面受的那些苦，捡回来的还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残躯。 应验了那句古话，生不入官门，死不入地狱，借着警察的手，关风从他身上攫取到巨大的利益。 时来新身体仍是非常虚弱，跨上女律师范妮来接他的车时，脚底下还是软绵绵的。 范妮开来的是一辆不错的进口轿车，价格不菲，看她工作没多久的样子，很难相信是她自己挣来的。 可能是想避免与时来新独处，范妮自己开车，身边还带着一位男同事，坐在副驾驶座上。她穿的衣服也非常严实，是那种不太显身材的裤装。 一路上范妮和时来新都没有交流，三人全程沉默。范妮的“恒立律师事务所”在商务区一幢写字楼里，位置不错。 到地方了，时来新一打量，是家规模不小的律所，人来人往业务也比较繁忙，他今天就要在这办理过户手续，涉及刀刀团股份的转让有多份文件要签署。 他被引进一间会议室，下面人把厚厚的一摞法律文件送上来。 虽然数量不少，时来新也不嫌麻烦，逐份细细看来，审得相当仔细，他算是老司机了，当然知道里面的一些门道，怎么可能让人给轻易暗算。 把该签的都签了，末了时来新把一份混在厚纸堆里的文件捡出来，扔回给范妮，是那份离婚协议书。 “这个我不签。” “时先生，这是你同意的条件之一呀，可不能出尔反尔。” “我什么时候同意过，你可不要搞错。” “你……卑鄙！” “哟，就你经手的这些事情，哪样不比我卑鄙得多。” 范妮一时无言以对。 “你是关风的近亲吧，他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估计就是你，他不会在这个位置上放自己不能控制的人。”本就知道关风的便宜爹姓范，就开口试试，见范妮没否认，知道自己真猜对了。 “我和你哥以前关系很好，现在更好，他老婆就是我老婆，我老婆就是他老婆，当然他妹妹也应该是我妹妹咯……” 说到这，时来新忽然自己顿住，这番调侃的话，有些诛心了，伤人也伤己，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干脆就不浪费时间了。 离开律师楼后，他不想回家，回去也是一个人呆着，就在街上走走停停，晒晒太阳。有过被禁锢的经历后，才会觉得自由的感觉是多么可贵。它本就是生存最大的乐趣之一，绝大多数人都把它忽略了，用各种欲望和期待把自己囚禁。 有人说过，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是不想做就可以不去做。时来新的理解是，当人想做什么的时候，这个愿念本身就是你的桎梏，决定不去做才能解脱出来。他运气就不太好，面对的大多数事情都是不想去做，而又不得不做。可见世人多是连说“不”都不能的可怜虫。 他散漫地晃到了江边，在大理石围栏上趴了半天，手里玩儿着一个u盘，这是范妮交给他的，里面应该是那些灼人眼球的床照，今天交易的一部分。 范妮递给他时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时来新并没有太当真，他太了解关风了，这怎么可能是唯一的原版呢？ 他思前想后半天，仍是找不出彻底解决这事儿的办法，令他一筹莫展。 他没有能力影响这件事儿的走向，局面已经被关风彻底掌握，而他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他轻轻一松手，那u盘就滑落到了滔滔江水中。 沿江路上有家精致的饮品店，他要了杯蜜桃乌龙茶，平复一下负担过重的心情，稍息过后，才掏出手机。 已经多日没有开机，居然还有小半格的电，按了个电话出去，有件事情他必须作出交代。 “凯哥，是我。我这两天出了点事儿，……哦，你都知道了，那些股份的事情恐怕我要食言了，我不得不这样选择，对不住了。股份是到了关风那帮人的手里……” “局面是被动了点，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最近领航管理层和关风有些冲突，起因不像外面说的那样，其实是他们想把管理层中的老钉子拔走，又担心他们闹翻了把股份给散出去。” “对的，以他们最近这难看的吃相，很多手段都能使出来，看形势他们达到目标的可能性很大。首席营运官戴宇我比较了解，不会眼睛总盯着钱，真把公司当家的人。您只要帮他把黑手挡住了，他手里的股份是一方面，另外也可以得到个熟悉公司业务的代理人……” 时来新把手机说到有点发烫了才挂，劲已经使到位，以后就是成事在天了。 想了想，又给凯哥发了条短信：富士投资基金的董仁有可能暗通关风，小心。 这个董仁就是帮他打理转移资产业务的关键人物，时来新相当信任他，很多关于资产方面的事情都是交给他办的，也是知道那1.2%刀刀团股份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关在仓内这段时间，他反复想过这事，最有可能出卖自己的就是这个董仁，即使不是他，也是他管理不善造成的。有些事情不需要证据，只要怀疑就可以了，反正没有谁是无辜的。 凯哥和董仁也有些瓜葛，表面上董仁为他处理一些业务，联系有多深就不知道了，也可能干脆就是凯哥的人也说不定，提醒一下总没错，以后的事情也不是时来新能管的了。 至于董仁为什么要出卖他，时来新也不去费这个心思了，他最大的原罪就是他现在是个穷光蛋，而且是个有利用价值的穷光蛋，这就足够构成理由了，董仁这样的人，本质上就是为有钱人服务的，而时来新已经不是有钱人了。 回到家，时来新网不上，游戏也不打，继续静养，几天里除了睡就是吃，还给自己煲了汤。 期间他到附近的小诊所复查了伤势，那里的医生跟他也相熟，看后说他之前的处理太草率，很容易为日后留下隐患，为他又重新处理了一番。只是关于他的内出血，虽然止住了，也不能掉以轻心，小诊所没有设备无法作检查，还是要去大医院解决。 他此时已囊中羞涩，高昂的检查费用恐怕付不起，也就先不去了，以后再说。 过了两天，文慧打来电话，想约他见面谈离婚的事情，他既不想谈更不想见，他觉得与其告诉她残酷的真相，还不如让她一直蒙在鼓里，他可不会天真到认为关风会把那些照片如约销毁。 文慧的性格他了解，事业型女性，做事利落，但内里并不坚强。既然对时来新已经是断舍离的态度，再从他嘴里说出这些事情，十有八九是不会相信，不过是又多一层的磨折，为关风增添更多的乐趣而已。 有些事情他可以禁止自己去想，这几天控制得还不错，只是文慧的电话让他破功了，那些照片上的场景不停在眼前晃。 他禁不住想，今夜她又将会在谁的床上，娇躯为谁舒展。久酿的醋意兜头淋下，百般无法言说的滋味涌上心头，胸中有股邪火熊熊燃烧，直让他有起身杀人的冲动。 折腾了好久，他才恢复自控，开一罐快乐水冰息胸中块垒，以一片面包慰藉自己的不安。 就在他以为躁动已经过去时，脑中又不由自主回忆起和文慧的第一次，和文慧的第二次，和文慧的每一次…… 他苦恼不已，干脆睡觉，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最后连脑袋都在痛，纠结到半夜，忽然不知谁在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女儿是最重要的。之后，他才倦极睡去。 第15章 匣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文慧打电话找过他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关于离婚的事情，态度一次比一次僵硬，时来新则还是那样，非常地不合作，既不要谈，也不跟她吵。 他身体恢复了一些，表面上的淤青散掉了，眼里的红丝消去，人看上去也精神一些，走路什么的也还算利索，这天正考虑要不要出去走走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电话了，是他的丈母娘，文慧的母亲，但这个身份在待定中。 她在电话里的表现一反常态，说话风格没以往那么冲，甚至有些虚头巴脑的客气。先干巴巴地关心了两句，接着就说有个外地亲戚，一家人没有地方住，需要时来新目前住的这套房子安置他们，小心翼翼地问，你方不方便跟他们挤挤，不过他们人可不少，然后很怕他真接这茬，赶紧转话题，你要搬走也不用那么着急，他们下个月才来，不急不急，那都是月初的事了，慢慢找好再搬，不着急。 然后她急不可耐地挂了电话，时来新是真愁上了，这都二十几号了，他能搬去哪儿？ 正翻地产中介网页的时候，文慧又来电话了，这次提的不是离婚的事儿，说女儿上的小学要交赞助费，需要十五万，让他想办法。 生活不止诗和远方，还有眼前的苟且，时来新快要被汹涌澎湃的现实给掩没掉。这一场收房子和要赞助的双杀戏码，在为达到离婚的目的合力吗？两个娘们儿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她们不知道，那些床照就像头顶上的一把刀，随时会落下来。 时来新和文慧离了婚，关风就会和她在一起？照时来新对关风的了解，绝对不会。两人婚姻关系的结束，带来的后果就是关风的这场报复游戏也到了收场的时候，那些照片关风一定会放出来，说到底他对文慧只是利用而已，离婚代表着这个家庭破碎，而照片则是最后一击，彻底毁掉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 时来新相信自己不会猜错，关风这个疯子是有毒加变态的。这种层层推进的毁灭，这种刻毒的报复不比直接干掉时来新更让他过瘾？ 时来新早就有打算要离开这个城市。不要说多长时间，起码躲出去一阵，只要他还在这里，关风那变态就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女儿和文慧就像是关风手上的人质，他太了解时来新了，妻女确实是时来新的要害处，这个死穴被拿住了，时来新在关风眼里，如同案板上的肉，想什么时候来一刀，只需看心情。 这几年被关风予取予求，时来新都默然承受，做不出任何回击，最终原因都在这里。 到现在时来新已经输无可输，在刀刀团股份上做的手脚被发现，老婆又要离婚，这个家眼看也要没了，他就只剩下一条命。就算是这样，什么时候关风有兴致了还可以来耍一把，他时来新还得要接着。 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时来新现在对于关风也就这点剩余价值了。他想要弄死时来新并不是一件难事，真难以想象他的恨究竟有多深，报复到怎样才算够。 时来新其实是在消费这种报复，在关风意志的间隙中偷生。 离开这里，物理上的距离远一点，总好过走霉运在街上碰到了，又被惦记一次。 估计关风对文慧还没有玩腻，从他用女律师范妮来出面处理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来，当局者清，对手给的信号也只有时来新能明白。 只要不离婚，文慧暂时是安全的，至于将来怎么样，就先不去想了，他还有将来吗？ 时来新现在一直赖在宁越，只是想离开前见见女儿，见面前把伤养养好，别到时一副惨样把女儿给吓着了，他混到这种程度也只有这点念想了。 那十五万的赞助费还是要先解决掉。他心里盘算，自己已经身无长物，唯一称得上财产的只有家乡那套祖屋了，回去把它处理掉，应该能填上这个坑。正好这边也不能再住下去，短时间内住处没有着落，干脆先打包回老家。 想好后，时来新马上着手收拾东西。这房子是文慧家的旧居，他三度创业失败时，自己的房子被抵押掉了，于是一家三口寄居在这。 家具大多原来就有，后来添置的也不多，这些就不去动了。物品衣服杂项有一大堆，属于文慧和女儿的占多数，这部分就让它们留在原处，他也不会真相信有人会搬来入住。 把东西整理了一下，时来新对着女儿的小床、玩具、涂鸦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然后才去收拾个人的东西。东西不多，除了几件衣服和电脑要带走，把一些纸质的文件烧掉，剩下的就是一整个书架的书了，平常女儿就喜欢在这乱翻，文慧每每阻止，认为里面有儿童不宜的东西，他还是打算留下来，说不定对女儿的成长有些帮助，哪怕最终被扔掉。 他心里真有些舍不得，攒了多年，过去搬家时大屋换小屋，实在放不下，已经把一部分送人了，剩下的都是不肯舍去的精华。 拿一本吧，在路上无聊时看，他闭上眼随手摸出来一本，薄薄的好带，一看有些意外，《老祖的传世名篇：导引术》，当时是出于猎奇心理买下的书，因为听说过这是鼎鼎有名“房中术”的前置读物，才起了念头要收藏，还跟人开玩笑说哪天空下来好好研读一番。 这都是缘啊，时来新把它塞进包里。 把这些都整理完，他才来到卧室，拉开衣橱，在最底下一层掏出来一个包裹，珍而重之地打开，将外包布掀开后露出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件看上有些古旧的金属制品，时来新研究过，应该是铜。不过比较奇特的是，这铜带着种火赤颜色，姑且可以称为赤铜。古代铜多以青铜为主，也有红铜，但与手上的铜制品相比，两者在外观上相去甚远。 怎么看这都是一件有些内涵的东西。 他查过有关典籍，《尸子》上有载：昆吾之山，其上多赤铜，色赤如火，以之作刃，切玉如割泥也。穆王时，西戎献之，所谓昆吾之剑也。 这种铜很可能是种传说中的那种赤铜，仙家之剑昆吾用的就是这种金属。 查过手头上的所有资料，时来新的期望值一再提高，这件物品已经不只是古董，或者涉及到神秘的神朝宝器上面了。 神朝的传说虽然源自于古代神话故事，所谓的典籍也只是野史类的记录，但这无法限制人们的想象力，很多小说电视剧已经通过共同的臆想，创造了一个非凡世界，为大众所喜闻乐见，什么筑基啦金丹啦渡劫啦，连小孩都能掰扯一些修真常识。 虽然不能确定其真伪，但有故事呀，增加了无形的价值。时来新曾幻想过，哪天混不下去了，把这件东西拿去拍卖，说不定值几个亿。 这还只是个外包装，里面或许有更大的秘密。况且，他在梦里不止一次梦到过它。 他小心将东西放在桌面上，揭开包布，可以清楚看到物品的全貌。它是个铜匣子，三十公分长宽的正方体，约十五公分厚度，圆角，即使用今天的精密量器去量度，匣子的各项数据都相当精密，不亚于当今的高精度金属加工件。 要留意观察就能发现，在盒沿中分线上有一条细小紧密的缝线，更显其做工极为不凡。整个匣子造型简炼古朴，毫无多余的修饰，有种纯粹的美感。 时来新用手轻轻摩挲着匣子的表面，细致感受那略带摩擦的质感，不由得眯缝了眼睛，用视觉以外的触感去体验这件东西，并享受在这个过程中。 思绪远远漂开去，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父母车祸离世之后，他决定辍学，办好手续后便携带着父母的骨灰踏上回乡的旅程。 在路上奔波了两天，回到故乡，与从未谋面的爷爷第一次见面。祖父这一房人丁不旺，时来新的父亲是独苗，时来新也是独生子，三代单传。 父亲离乡打工后，祖父独自在祖屋生活，由乡下的亲戚帮忙照应，平常身体还算硬朗，但毕竟年事已高，听闻噩耗后就一病不起。 记得见到祖父时，祖父有些激动，还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不过被劝住了，只抓紧了时来新的手，端详了孙子好一会儿，说了几句时来新听不懂的家乡话。 因为言语上交流不便，爷孙俩说的话并不多。过后爷爷就一直看着他带来的骨灰盒，很久都没有移开过视线。 当夜时来新就宿在祖屋里，过来帮忙照顾的亲戚们都离开了，其中有他的堂叔时逵，他此前唯一见过的亲戚。 这位堂叔曾与父亲一起在光州打工，还在时来新家中住过一段时间，因此时来新从小就认识他。 堂叔也特别关照时来新，离开前叮嘱他不少话，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是最后一个回家的。 时来新到了陌生的环境难以入睡，加之还要听着爷爷房里的动静，有事好去照顾。 翻来覆去睡不着，时来新索性把枕头垫高想心事。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但家中遭逢大劫，人生际遇急剧变化催人早熟，而且下一步该怎么走还没有着落，让他心烦意乱。 这样躺到半夜，他刚来了些睡意，忽地听到爷爷房间那边传来敲击声，“笃笃笃”敲得很有规律。 时来新忙爬起来，走到爷爷房中去看。 进到房里就见到爷爷正拿着根手杖在敲木床的床沿，见到时来新后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他招手示意时来新过去，接着把手中的拐杖指向床前的那面墙壁，那里摆着一个老木头衣橱。 时来新来到衣橱前，有点疑惑，回头看向爷爷，老人的拐杖依然指向坚定。 依照爷爷的示意，他推开衣橱，揭开橱柜后面的一块木挡板，原来这里有一个夹层，里面有一个用灰布包裹的物品，就在他正要伸手去拿的时候，却听到后院的那只大鹅在大声叫唤。 有外人进屋啦？ 他看了看爷爷，老人冲他点点头，爷孙俩已经有些默契。 时来新收手向外面走，在去后院途中顺手拿上一根擀面杖。 莫不是黄鼠狼？他猜想。不然就是进了贼，这里就一个破房子，也没什么可偷的，可能性不大。 他来到后院，关在半人高小栅栏后面的大鹅还在不安地叫，也没见什么黄鼠狼的踪影，打开后院门向外望去，却隐隐约约看到好像有个黑影一闪不见了，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 难道真有贼？ 时来新不敢怠慢，找出手电筒，手里还拿着棍子，在房前屋后转了一圈，都没有什么发现。 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他将大鹅放进屋里，关好门窗，然后才转身离开。 回到爷爷房中，他终于把那个灰布包裹取出来，一层层打开，发现里面是个入手沉甸甸、冰冰凉的大匣子，基本可以确定是金属做的，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呈陈旧的黄褐色。 将它放在爷爷手边，老人的手颤抖地摩挲着铜匣子，告诉了时来新很多话。家乡的土话让时来新听着很费劲，老人的发音也有些浑浊不清，使得他好多回要重复祖父的话来确定自己是否领会当中的意思，祖父似乎也很满意时来新的认真，点头好几次。 第16章 返乡 时来新手捧铜匣子离开房间时，老人仿佛轻松了许多，轻轻躺下，双手交叠在胸前，微阖上眼睛放心睡去。 时来新则谨记着爷爷的嘱咐，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他在家乡住了下来。爷爷一直卧床，此时已近油尽灯枯，时来新当然不能就此离去，工作的事情以后再说，代父尽孝先照顾好爷爷再说。 几个月后的一天爷爷安静地长眠。 给爷爷办完后事，时来新在家乡又住了几天，到处走走看看，更多的时候是在研究那个有些神秘的铜匣子，根据爷爷的遗嘱，他在等一个日子。 黄历初十，宜祭祀、祈福、斋蘸。 这一天的黎明，时来新特地起了个大早，仔细洗漱过，在仍然灰暗的天色中走向村东，晨曦一线的时候爬上最高的山丘，迎着第一缕投落大地的阳光，手捧铜匣子，让阳光直射到匣面上，然后仔细端详。 在红日的映衬下，赤铜更加显得火红，匣面的正中位置，浮现略带紫色的反光，隐约出现一圈图案，它在变化着，越来越清晰，直到让时来新可以清楚辨认出来。 上面的图案是像蛇又像蛟的一只怪兽，正张开血盆大口吞噬自己的尾巴。图案栩栩如生，在阳光下映映隐隐，仿佛要被激活过来一般，直让时来新无法移开视线。 看了好一会儿，时来新有些明白了，这只蛇兽在不断地吞噬，同时通过进食自己得到成长。 这种吞噬似乎永不不止歇，却又永远吞噬不完，自残而因此更强大，非常矛盾的一件事情，难道这就是自然界的运行逻辑吗？ 时来新暂时闹不清楚，但确认这是个不平凡的东西。 按照爷爷的嘱咐去做，他果真看到了这个神秘的蛇兽图腾，并没有让他空手而回。 在兴奋之情过去后，他又继续研究探索，期待有再多的收获。他曾经尝试用一把极薄的刀片插入那条缝隙中，却怎么也塞不进去。他用尽了办法，就是打不开这个古怪的匣子，看来在探索匣子秘密的进展上，他并没有能超过他的祖辈。 他经常独自审视铜匣子，因没有收获而无奈焦虑。 时间慢慢过去，他的这份热切终于渐渐冷落下来，从开始的天天看，到隔一段时间再尝试，发展到后来就干脆搁到一边，好久都想不起来，只有到每次搬家时才又翻出来。 铜匣子跟随他好多年，从中学辍学后出来打拼，讨生活的脚步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住的地方换了一个又一个，铜匣子就像是个见证者，默默看着他从无到有，结婚生女，然后事业江河日下挣扎求存。 现在算不算被打回原形了？时来新问自己。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手里的铜匣子，时来新轻轻叹息，这祖辈留下来的老物件，或许藏有大秘密，不知传承了几代人都没有解开，现在传到自己手里，对此他还是有些使命感的。 他本就一无所有的来宁越，现在又回归一无所有。他问自己，眼下的景况跟刚辍学时比有什么区别吗？其实并没有区别，只是人成熟了一些而已。那时初入职场，什么也不懂，每天就是冲冲冲，输了没关系，第二天翻过一页继续往前冲。 但时过境迁时来新现在竟有种输不起的感觉了。 第二天一早，他翻出女儿最喜欢看的一本书，书名《世界名人故事图册》，突然生出个想法，要给女儿留几句话，于是特意翻到达芬奇那页，女儿对他的故事最着迷，在空白处写了几行字，花的时间还蛮长，写写想想，他很费了一番心思。 时来新把书放回原处，收拢起所有牵挂，拎着简单的行李，和当年闯荡的时候没什么区别，然后跟这里道别，踏上回乡的路程。 回乡的路线有点曲折。上午坐上火车，在硬座上晃了一夜，第二天在秀湖市前一个站下了车，找了个顺路的小巴颠簸快一个小时，才到达浣纱县，在县公共汽车站外围，寻到一辆等客的电三轮，扑扑发动起来，往锦半村走。 到村里时快下午5点，村里的人都认不出他了，好奇地打量着他，认生的狗不断地叫唤。 经过许多户的村里人家，时来新依着记忆走到了祖屋面前，和当年比祖屋变得更加残破，一看就是多年无人居住的房子。 祖屋隔壁的那家人算是远亲，当年也照过面，时来新走到他们跟前，相对半天才勉强想起来，态度也不算热络，但也相当于认证过了，远随在身后的孩子和狗才散去。 他掏出钥匙，插进满是铜绿的锁中，拧了几下，终于还是弹开了，心中庆幸，还好是这种老铜锁，如果是新式锁，早就锈成一坨了。 打开门，让里面的气味散去，环顾四周，看上去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很潮湿，地板上是一层灰泞，木打的家具都有不同程度的朽蚀，有不少虫蚁老鼠活动的迹象。 时来新伸手一拉灯绳，没反应，去检查了一下电闸，合上闸刀，啪的一声漏电保护开关跳了，看来老旧的电路出了问题，已不堪用。 找块干净点的地方放下行李，他出门到村里唯一的一家小卖部，买来电线、灯泡、电插座、清洗工具等物，还借了电工工具，回屋在闸刀上接上电线，拉了插座再接灯泡，总算解决了照明问题。 然后撸起袖子开始大扫除，忙到天完全黑下来，才清理出来两个房间。到隔邻弄了点热水，拿出早已备好的泡面，将就着填了肚子，这里也没有网络，昏暗的灯光下也没什么可干的，干脆早点睡觉。 刚清理过的老旧红木床还相当结实，铺上旧报纸，迭厚一点，软软的可以替代垫子，再在上面加张薄床单，试躺了一下还不错。从行李里找出一件外套，盖在身上当被子，灯也就不关了，阖上眼睛睡觉。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低估了自家蚊虫的厉害，身上被钉了不少的包，整晚翻来覆去，只断断续续浅睡了几段。 他天刚亮就起身，简单洗漱，吃了个面包，在村里走了走，又到村外田间看早起的乡亲们劳作，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打了个电话之后，就往西边邻村昭平村走去。 他堂叔时逵就住在昭平村，是乡下这边离得最近的亲戚了。 堂叔和时来新同一个曾祖，祖父兄弟的儿子。 在启程回乡之前，时来新已经联系过这位堂叔，让他帮忙办祖屋转让的事，放出消息后，有几位买家有意购买。现在去拜访一下这位长辈，顺便把后面的事情定一定。 到得堂叔家里，给老人家请过安，聊起了卖房子的事情，才了解到，本地之前的房产价格一直不好，死水一潭。只在最近一年，得益于附近的旅游区在筹建，其外围各处的地价才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长，买卖也活跃了些。 祖屋太老旧了，已经毫无价值，只有那地皮才是买家看中的。谈完事，堂叔硬是留他吃了顿饭，约好了看房的时间才回去。 接下来几天，有两个买家找上门来，看了一圈，初步报了个价格，还未能谈拢。 闲着没事，时来新就清理祖屋里的东西，翻出来一些杂物，没有什么保留的必要，也不值钱，问过邻居有要的就都送出去。 清理到阁楼的时候，时来新在上面找到的大木箱子，里面装着些书籍，大部分都已经破烂不堪，是些四书五经类的旧时教材，算不上什么古籍，只是当中有两本书是用绢布包裹着的，所以没有被虫蛀掉，保存还完好，一本是《时氏族谱》，另一本是《庐园杂记》。那本族谱时来新翻了翻，就放到一旁。 《庐园杂记》他认真读了几页，这是他曾曾祖父时逊的起居笔记，里面基本上是读书心得和生活琐事。 曾曾祖父是前朝的读书人，他在族谱里查了查，还真找到了，上面有记载，曾曾祖父时逊是考上了秀才的，只是得中乡试的时候年纪已经比较大，算大器晚成，难以再进一步，晚年便专注于教书育人，开了个私塾，教出不少学童，算得上桃李遍乡间，对此他在自己的杂记里也有提及，颇有些自得。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两本书时来新有空就拿出来翻翻，渐渐记下了里面不少内容。 随后几天陆续又来了几波看房子的，当中还有一位本村的，但价格给的都不好，时来新也不着急，知道这事没耐性的会比较容易吃亏，就安心住下来慢慢谈。 第17章 奇景 这天早上起来，就感到有些闷热，时来新在户外活动了一番，然后进屋里看了几页导引术，看看将近中午，他放下书本，锁好门就出外了。 头天堂叔打电话给他，让他过去吃饭。 天越来越热，空中的云层积得很厚，阳光都照不下来，今日恐怕是要下雨了。 提着一瓶酒来到堂叔家，堂叔早就备好了饭菜，只等他过来开饭，一位堂哥也过来作陪。 堂叔一家人很热情，向他频频劝酒，堂叔一直以来对他表现得相当关照，他也挺感谢的，因此酒到杯干喝得很爽快，堂叔也很高兴。 席间堂叔问起他，房子要卖掉是不是因为缺钱了，眼看也不太好卖，要不干脆就留着吧，钱先从他那拿点。 时来新也不隐瞒，点头说手头是有些紧，反正这房子这样放着破败得太快，这次回来看过，估计过不了多少年就要塌了，没有修缮的价值，与其以后麻烦，不如现在卖掉好些。 堂叔也没再劝，只是特意提醒他，他爷爷给他留下的老物件，说不定还值些钱，要不在里面找找，拿过来给他瞧瞧，帮着掌掌眼，别被人骗了。 时来新忙说，爷爷在去世的时候就没留下任何的东西，只有房子里的破家具，都不值多少钱。 堂叔有些欲言又止，后来也不再提起这茬，倒是频频举杯，让时来新多喝。 堂叔和堂哥两人太过热情，时来新虽然酒量不错，但到底还是喝多了，一共喝掉两瓶酒，大部分都到了他的腹中，让他晕晕乎乎的，吃完饭就在堂叔家睡下了。 睡了两个小时，他爬起来，也不好再留在堂叔家，辞别了出来，抬头一看，天色越发阴沉，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时来新忙往回赶，也没有拦到车，只得靠两条腿跑，奔行了一段，气就有点喘，身上的伤已经大致恢复，但到底没有好利索，他不敢硬来，改成快步走。 回到村里还没看见家门，“轰隆隆”的滚雷声已经传来，没一会儿，雨水就哗哗地落下来。 抢在雨点临身之前进门，回到屋里，时来新才发现这老房子屋顶漏得厉害，随着雨势渐大，东一处西一处，不少地方水珠不停地往下滴，严重的都成了一条条的水线。 起初他还找个盆子接水，后来发现只是徒劳，索性也就停手瞪眼看着，时间不长，屋内地上就积起了一滩滩的水，幸好他用来睡觉的那间房，漏得不算严重，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天已经全黑，外面的豪雨丝毫没有减弱下来的意思，还不时的电闪雷鸣。时来新就着闪电和雨水啃了一个干面包，下午吃得太油腻，现在没有多少胃口，也没事可干，自个儿呆着感觉有些孤清。 午饭的酒劲还没过去，坐着坐着人又开始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闪电的电光不断透过窗户照进来，开始时眼睛会跟着睁开一下，后来才不受影响彻底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外间一个剧震将他震醒，“轰”，他没有经历过爆炸的震动，估计就和刚才这下差不多，连脸部的皮肤都可以感受到空气里传递过来的震波。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仍然可以看到房间里火花四溅，鼻子里闻到一股烧糊的味道。 接着更让人惊恐的事情发生了。 眼前又是强光一闪，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天空，也让人看清楚窗外暴雨中的大地。这时一个球形的闪电从窗户跃进房中，那电光有如实质，内里蕴含着惊人的能量，不停伸缩扭动，进入室内后弹跳着呈现不规则的运动，有些像时来新小时候玩的地老鼠烟花。最终落在屋中的某处，然后却一下失去了声势，像被什么一口吞掉了，销声匿迹，仿佛没有存在过。 与闪电进来的同时，又是“轰”的一声巨响，空气被音波炸裂开来，如一枚炸弹砸在近处，整座房子包括里面所有的物件产生了共振。 时来新此刻毛发倒竖，脑袋和身体受到剧烈的震荡，人愣怔在那里，灵魂似被抽离，失去了反应的能力，短时间内处于既麻痹又僵硬的状态。一连串的意外终于超过了他身体的承受能力，人刚醒来就又晕厥过去。 当时来新从短暂的昏迷当中醒过来时，眼前的一幕异象把他惊呆住。 本应一片漆黑的房中，出现一团弱发光体，放出莹莹的蓝光，中心处却泛出紫色，紫色光团包裹着核心处的物事，依稀是个圆盘状的物体，它悬停在时来新身前不到两米的空中。 我这是眼花了吗？时来新揉揉眼睛，才确定下来这不是幻觉。 他谨慎地站起来趋前一步，发光体已是触手可及，当中的那个东西看得更真切了些，虽然蓝光柔弱，但在四周的漆黑背景中，仍然清晰可见。 当中的圆盘状物体中央鼓起，依着碟状弧线收束到边缘，弧度圆滑，和风水堪舆用的罗盘有些像，一圈一圈呈同心圆分布，表面布满线条纹路，既显得古朴沉凝，也有一股精密的现代工业感。 它悬停在那儿，不断释放出毫光，落在时来新的眼瞳中，犹如宇宙银河，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良久，时来新才从怔忡中抽离，试探着伸出手去要触摸，有些害怕，犹豫着又缩回来，内心几度挣扎，终是下了大决心，将手掌穿过之前难以越过的数公分虚空，缓缓地接近了光团。 他凝神于感受指尖传回的触感，那是种极细微的麻痹感，拂过手掌手背的皮肤，让体表的汗毛不由自主地竖立起来，毛孔次第缩成一个又一个的小疙瘩。 面对毕生仅见的奇景，时来新重重吸了口气，新鲜空气进入肺部，好让头脑保持清醒，他要进行下一步的冒险了。 他手伸向前，手掌张开，尽量让动作平缓一些，像担心惊扰到沉睡中的小兽，又如轻轻抚摸薄纱般的空气。手一点点移近，每秒钟都被放大延长到极致，时来新禁不住微微颤抖汗出如浆，不断给自己做心理辅导，不要紧张，不要…… 终于触摸到了，指尖送回一丝冰凉，还有那既是光滑的、又带点细小纹路的凹凸感。碰到发光体的那一个微秒，时来新那原本依照惯性演进的世界线，像进行了一次跃迁，来到一个新的位置，仿佛之前都生活在梦中，之后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感觉很奇妙。 尽管冷汗仍是沥沥往下淌，时来新却变得异常平静，因为他已经相信了世界上真有奇迹这回事儿。 轻轻触碰着这圆盘子状的物体，它的存在形式有些虚幻，但此刻又无比真实。丝丝麻痹感顺着手臂流遍全身，时来新整个人像浸泡在清凉的泉水里，宁静而又清醒。 时来新把另一只手也轻轻搭上去，抚摸小圆盘子的外沿，手指划过外壳上密布着的纹路，那质感让人感到舒适。 圆盘子自带的光团，不像是从体内发出，氤氲包裹在外面，是一种离子态的存在，同时又接近于一团水，随他的动作产生着波动。 开始时，这种波动是平静湖面一圈一圈传递开去的波纹，碰到外沿后倒撞回来，又遇上新的波，有些相互抵消掉了，有些则得到了加强，光团内变得越来越不平静，直至汹涌动荡起来。 时来不由停下手里的动作，人僵立在那里，正不知道该不该抽手时，异变再生，圆盘子外壳忽地生出百朵电弧，紫蓝色光闪烁，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电弧中特别粗大的一股，沿着他的手指导向全身，像是堤坝打开了缺口，更多的电弧涌进来。 此刻的时来新和遭受电击没有区别，完全失去自主动作的能力，全身的肌肉和神经抽搐，眼前金星乱舞，脑域受到极强烈的冲击，一道沛然的信息洪流汹涌而至，大量影像闪电般炸亮，一时间漫天神佛。 时来新大脑瞬间过载，接着黑屏、死机。 第18章 奇物 天明，雨住。 时来新睡了个无梦的觉，醒来时人还挺精神，首先映入他眼帘的，还是那个让他数度经历跌宕起伏的圆盘子。不知何时起它已经敛去光芒，静静躺在地上，在日光照射下，每个细节都是那么清晰。昨夜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仍有点不敢相信那些事曾经发生过。 他迫不及待地捧起圆盘子，再度细细看来。他无法判断它外壳的材质，似金似玉，又非金非玉，很像机质纯粹的鹦鹉螺壳，近乎于淡灰色，最外层包裹着玉白不透明的釉质。把它握着的时间长了，明显感觉到有温度，更接近于生命有机体。 它似乎还会随着环境微调着自身的颜色，虽然幅度不大，但确实在改变着，让人无法一下看清楚它的外表，在视觉上始终笼罩着一层薄雾，即使它近在咫尺。 时来新还发现，圆盘子的外形并非完全对称，下部比上部要明显鼓凸一截，四周的弧度也有些出入，更让他断定这是天然形成而非人造之物。 尤其那些密布在表面的纹路，时来新端详了很久，不类花纹装饰，倒像某种符号。难道这就是阵图符文？就像修真文里描述的那样。 又一想，既然连圆盘子这样的奇物都真实存在，为什么修真文里说的就不能是真的？经过这么多事，时来新的三观有些错乱，需要重置。 这奇迹般的雨夜过后，他确定了圆盘子的不平凡，那漆黑中的发光体犹如晦暗人生中的一点明灯，带给他新的希望。 但是，对如何使用圆盘子，时来新仍是毫无头绪。他尝试过闭上眼睛，用所谓精神力去沟通，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也试过割破手指，进行滴血认主，也失败了。 用了各种他能想到的方法，圆盘子依然无声无息。 装着圆盘子的铜匣子此刻仍旧在原处，里面已经空了。时来新仔细检查过一遍，铜匣子不知什么时候在底部积了一滩水，水一直漫延到墙角的一个电插座，墙壁也是湿的，电插座已经被烧糊掉了，整个房子现在仍处于断电状态，看来当时是短路了，阴差阳错地给铜匣子接了电。 这个折腾了时家人多年的铜匣子居然给打开了，里面原来是个更神奇的东西。 诶，对了，电……，整件事情最关键的地方是电，包括后来那奇怪的闪电，打死时来新也不会相信，那闪电只是一个巧合，它极有可能是被铜匣子引来的。 说实在的，谁会想到给铜匣子通上电，如果老祖宗们那时有电。 受此启发，时来新决定再次给圆盘子通电。昨晚的场面让他很是后怕，再度操作起来格外小心翼翼。他找来两根长竹竿，分别绑上电线的正负两极，人站得远远的，把两极同时接到圆盘子上，再回头将电闸阖上。 电光一闪，使他的视觉短暂被黑，同时“啪”的一声脆响传到耳中，视觉恢复后，他看到圆盘子再次悬浮起来，上面还带着两根电线，外壳依旧放射出蓝色光芒。 过了一会，只听得外面有人在喊，“怎么没电了，电视剧看着看着就没了？咋回事。” “是村里电路有问题了吧，快给检查一下。”附近好几处传来声音。 时来新怕让人注意上，赶紧把电闸拉开，装作没事地出去露了下脸，外面很快恢复了正常，电也来了，人们也散开回家。 他回转屋内见到圆盘子还悬停在那里，暗叫不妙，要是现在有人进来串个门，搞不好就被发现了，看能不能先藏起来。 想到这，他伸出双手把圆盘子捧起，发现不费劲很轻巧地就拿到了手里，这次他也没再触电，把圆盘子放回铜匣子，再塞进包里，他才松了口气。 但事情没完还有后续，第二天县供电局的人到村里来了，说是检查线路，其实是发现村里的用电量短时间内不正常地猛增，怀疑有人在大量偷电。 工作人员检查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偷电的迹象，只是查到时来新这边，读了电表，发现这家的用电量很诡异，正常人家怎么会用这么多的电。问起时来新，他只有装傻，说自己也弄不明白，表示电费一定正常缴交。 工作人员不太相信，但既然收电费没问题，也就不欲多事回去交差，事情算糊弄过去了。 在家算着那个电费，时来新牙都疼了，再搞一次他都要破产，看来要换个方向进行研究。 接下来几天，他再把《时氏族谱》和《庐园杂记》细细读了一遍，对家族历史大致有了点想法，脑中初步有了第一块拼图。 时氏家族发源于北方青河上游流域宁庆地区，因战乱和青河的泛滥，不断地迁徙，大致路线沿青河往下游走，再到东部沿海地区，期间分成多支，时来新他们这支大约在四百年前通族移居到东江省浣纱县，一直生活至今。 另外时来新在《庐园杂记》中看到很有意思的一段，曾曾祖父时逊记录了当时族中败落，公囊破产后树倒猢狲散的经历。 当其时族中人心涣散，各自求去，甚至连祖祠都无法保存，众人便分起了公中那点零碎，无奈狼多肉少，怎么都分不匀，闹嚷半日后，最终一哄而上，谁拿着便是谁的。 曾曾祖父时逊身材瘦小在人群中也不起眼，手脚也不算快，跟在几个体壮的亲戚身后只能捡点剩下的，好点的东西都给抢光，他只得在几个破坛罐下面随便拿了件旧货，算是不虚此行。 他还在杂记中感叹了一番，既觉得无奈凄凉又觉得丢人，还告诫子孙要勤俭持家，切莫再重蹈覆辙云云。 曾曾祖父没有提他究竟拿到了什么东西，时来新估计他拿到的就是这铜匣子。 接着他又到浣纱县县档案馆找资料，在县志里找到了一些佐证。县志中是这样记录的，越朝后半叶，时任朝中御史的高官时远，因弹劾案牵连被罢黜外放，全家随任到了东江。此后时远一蹶不振，多年都因考评不佳而得不到升迁，于是晚年在当地告老致仕，家族也开枝散叶成为一个大家族。县志中到此有关记录就告一段落，在族谱中没有记载，估计事由不太伟光正，便用了春秋笔法。 有关时氏家族的记录在过了多年后，才又找到新的一条，有时氏族人在县衙中任推官，因贪污舞弊被揭发，判下狱抄家，除去一些祖产，时家多年积累一夜清盘，家道彻底败落下来，后才有了曾曾祖父时逊时期的分家与族人离散之祸。 翻阅到这里，时来新再也找不到新的线索。整理所得，他有了一些推论，圆盘子应该是族中祖传之物，起码在搬到浣纱镇之前，它就已经在族中了。它并不受重视，也没有人知道它的价值，正因为这样，它才能被长久流传下来，直到来到时来新的手中，如果它的奇异之处被早早发现，那就没有他什么事了，也说不好又是一场破家之祸。 因此，他暗自猜测，圆盘子在时家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很久远，它是如此神秘，说不定可以和那个神话时代扯上关系，时家可是发祥于青河上游地区，传说那里曾有过一个神的王朝。 第19章 探寻 时来新放下县志，走出县档案馆，已是公务员们要赶着下班的时间，他们有些不满地看了看这个踩着点出来的外来者，说不好还要帮他收拾乱摊子给误了下班。 时来新对联邦政府在保护传统文化方面做的工作向来评价不高，浣纱县也只有这点县志可以查阅了。 轻车熟路地拐过两个路口，腹中有些饥饿，他决定先吃了东西再回家。走进一家曾经光顾过的路边小店，要了份鸡蛋炒饭，加了码还多要个煎蛋。这几天胃口确实好，不知为什么饭量突然猛增，都翻倍了，这样吃下去可能真要发胖。也不管了，反正已经过了那需要管理身材的时期。 正狼吞虎咽的时候，他耳中听见小店老板与就餐的熟客聊天，内容是关于今年雨情的。话说今年的降雨量特别大，雨季还没过半，雨量已经与往年持平，而且今年的雷暴频发，很多乡镇损失惨重，还出了人命，提起这些老板唏嘘不已。 听到这，时来新心中一动。圆盘子的被激活事出偶然，雨天、球形雷电、电线短路这些因素巧合，共同构筑了奇迹的发生，圆盘子是因为缺乏能源也就是电才一直沉寂至今的，但古代是没有电这样东西的，有的只能是雷电，那是不是说雷电就是圆盘子的正确打开方式？ 不知多少代以前的老祖宗们制造出来这个东西，就是为了要使用它的，那时候是怎么引雷的？ 那地理环境呢，甚至那所老房子都有可能是激发的条件。 头绪很多，就用排除法吧，将无关的排除，剩下那些真正关键的。 雨天、雷电要看老天爷的，倒是房子这个因素可以自己做主。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饭吃完，搭了个村里人的拖拉机回家，到家后匆匆洗过澡，回房在桌上摊开几张白纸，把老房子的草图画下来。 然后对着草图想了好久，寻找房子的哪个地方比较不寻常。左看右看，翻来覆去，半个晚上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他觉得困了就躺下，还把圆盘子放在枕头边上，说不准会有些帮助。 一夜无话，早晨醒来只觉得睡眠质量很高，浑身精力很是充沛的样子，也许是乡间空气好，使被多年腐化堕落生活侵蚀的身体得到了恢复。最近状态体力越来越好，看来这一趟真是回来对了。 他吃了点昨天从县里打包的特色小吃白糍粑，在屋外活动开身体，打了一套八段锦，又翻了几页导引术，照书里描述的样子盘坐，纳气归中，向东方引颈吞咽下一口津液，腹中咕咕响了两下，竟好像真有缕热气从丹田升起，他不确定，也可能是自我暗示造成的错觉吧。 时来新也不去管，都当成真的照单全收。 收功后该办正事了，时来新拿起早已备好的手电筒、工具箱，开始了老房子的探险之旅。 他的探索工作非常细致，将房子一寸一寸地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连墙壁地板都仔细敲过，不放心的地方还多查几遍。如是者找了两天，才堪堪把祖屋整体过了一遍，找出来几个铜钱、一个银元，铜钱锈蚀得厉害，已经看不出哪个年代的了，那块银元的表面彻底黑掉，但还能辨认出是前朝发行的，有一百多年历史，也值几个小钱，但品相着实差。 这些都不是他想要找的。 把东西放到一边，他又想给祖屋看看风水，在网上找来资料，按照上面教的给堪舆了一番，就他看的结果，发现祖屋的风水似乎一点也不讲究，可能压根在建房子的时候就没有太多考虑。想一想也是，那时是家道败落之后，也没有太多讲究的条件。 探索工作进入死胡同，没了头绪。这两天倒是来了个看房子的，他随便应付了一下，把价格往高里喊，自从圆盘子被激活以后，他卖房子的心思便淡了下来，说不定这房子与圆盘子存在某种联系，可以帮助他解开圆盘子的秘密。 存了这点万一的念想，他在价格上就没有松口，让买家摇头离去。 看看日历，他回乡也近两个月了，下一步怎么打算，他有点茫然。但在隐约中感觉到，好像有一个倒计时，牵扯着那个城市，那两个与他密切相关的人，当指针停下时，他必须要在那儿，不管那个倒计时或许是一个定时炸弹。 只可惜了他现在的平静生活，说要离开他真有些舍不得。 文慧还是来电话了，她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能等到这个时候，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电话里说得也简单，三言两语就挂了，就是催问赞助费的事情，末了还带上一句：你真要解决不了，我再想办法吧。 男人不能说不行，时来新不管现状如何还是要挺着。他也知道，这点钱对于文慧来说是可以解决的，但背后的逻辑却可以将他最后一点尊严剥光，文慧太了解他了。只要把这点突破，他就没有脸面再拒绝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只要我缓过这口气。心里这样想着，时来新握了握拳头，尽管这样的自我暗示有点肤浅。 这个简短的电话还是搅乱了他的心境，他有些心烦意躁，看了几页书再也看不下去，浑身不得劲。眼看天上的乌云快压将下来，蜻蜓都低飞在瓦檐处，看样子雨又要来了。 雨前的气压让呼吸不畅，人提不起精神，他昏昏欲睡，接连打着哈欠，脑子越发地不清晰，终于沙沙雨声传来，成为最好的催眠曲，他进入了梦乡。 时来新来到了一个黑白的世界，四周是极度粘稠的云雾，把他的视线始终禁锢在眼前雾色中，眼内再也看不到其它，白蒙蒙一片，没有尽头，耳中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这是个静默的世界。 那些云雾浓得有些粘稠，沉甸甸，更像是液态的。身处其中，他觉得非常舒适，如鱼在水中，自由自在不受拘束，随时可以尽情遨游。 下一刻，他身不由己地动了，很让人纳闷，明明没有想要动。 他能控制的好像只有视觉，见到浓雾向眼前压来，速度非常快，没有方向感也不知要去哪儿，就像是位乘客，被动地移动着。 没一会儿眼前景象一变，他遇到了一股迎面而至的雾，同样地粘稠，两股浓雾叠加在一起，马上形成无数密麻麻的大水球，最小的也有篮球大小。水球出现后，浓雾马上稀薄了许多，中空了一大块，视野立刻开阔起来，显出了巨大的雾场，但后面的浓雾依然无穷无尽。 水球在出现的同时就落下，消失在下方的浓雾中。时来新在雾中继续穿行，欢快地游弋着，搭载他的东西还特别喜欢进入到大水球当中，再从另一端出来。 前方又有一股颜色特别白的雾涌来，看清楚了，里面蕴含着很多微小的光点，比阳光下的灰尘还要细小许多，当两股云雾接触上后，那些小光点骤然聚集到同一侧，然后撞击到什么肉眼看不到的东西，爆发出巨大的能量，闪过强烈电光，将厚厚的浓雾都照射个通透，耳中虽然听不见，时来新的眼睛却可以看见空气在剧烈震动，并远远传递开去。 水桶粗细的电弧不时划过眼前，越来越多，时来新前进的方向却是最密集的位置，那里电弧乱舞，每一丝空间都在跳动。 前进的速度很快，片刻就已抵近，这是个被浓雾包裹着的水与电的小世界，无数的水珠与电弧纠缠在一起，水被分解得极细小，疏离得像雾，偏又保持着液态，电弧也被中和得不再暴烈，两者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汪电浆。 此时，时来新没来由地感到一种从心底生出的喜悦，如游子见到家园，他眼见着自己一头扎进电浆，投身于这个离奇的世界，身上却感觉到无比舒爽，滋味美妙得让人要呻吟，他只想再睡一觉。 接着他感觉到眼前一黑，看见自己甜甜睡去。他突然醒悟不对头，我为什么会看到自己在入睡，我不是已经睡着了吗？荒谬错乱感迫使他猛一睁开眼，他醒来了，也许可以说他回到了现实。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回想方才的梦境，他可以总结为醒着做了一个梦，似幻似真，又哪个是幻哪个是真。迷离了一会儿，他收拾心情后又有些可惜，不要那么快出来就好了，看看在梦里再做一个梦是怎样的，这是睡眠问题、逻辑问题还是哲学问题？他脑子再度乱了。 没法再睡，时来新爬起来，捧着圆盘子发呆。 第20章 出发 外面的雨已经停歇，房中依然很潮湿，他拿起塑料瓶子喝口水，来回走了几圈，脑袋也清晰过来。整理思绪后他略有所得，刚才梦境里那种被搭载的经历，可能就是所谓的意识附体，他附在了某个东西的身上，体验了它身上所发生过的事情，那个“它”是什么？ 最有可能的，就是手中这个圆盘子了。 雨天，雷电，云雾，梦境，组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几个因素互相关联，激活圆盘子的正确路径就藏在里面。 今天看到的是圆盘子的过去？它生活的的地方？它是怎样把这些塞到自己脑子里的？虽然仍是疑问重重，但时来新感到，他已经看到了希望。 接下来几天，他和几个对老房子感兴趣的买家联络，和其中一家把价格谈妥，着手办理过户。对这老房子他本来没有感觉，但住了一段时间后又有些舍不得，无奈他确实没钱了，房子既老又破，如果不花钱大修住下去也很勉强，文慧那边又不能耽误，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脱手了。 卖房手续很快就办妥，在县里房地产管理署过了户，钱也打进银行户口，共卖了二十三万，把税费交过，时来新实际拿到手二十一万多点，填完女儿学校赞助费的坑后，自己还能剩下一点，刚好可以渡饥荒。 一切交接好，时来新象征式地把钥匙交给新业主，收拾好行李出门，站在老房子前，再仔细看了眼，转头离去。他知道离开后，时家的老房子就会被拆掉，它的使命已经完成。 在扭头离去的刹那，他忽然心生感慨，这就是故乡，这里和他是有牵绊的，少了个房子，并不是联系就此失去，爷爷和父母的墓还在这里，联系永远剪不断，他还会回来的。 今日作别，只是新的一场出发而已。尚未离开，他就已经有些后悔卖掉了房子，但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又成了定局，再多想也无益，为了避免被这情绪继续困扰，他加快了脚步。 在浣纱县城坐车到火车站，跳上一班火车直往宁越市而去。在路上他不断思索，想起时家的变迁历史，想起那本族谱，还有曾曾祖父在书中的教导，他不禁问自己，来到世上我身上是否也有着某种使命，如果有，那应该是什么？ 以前忙着工作、赚钱、玩乐，把满足各种欲望当作目标，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视为搞笑、装。但现在，这个命题多了些严肃和深沉，因为他内心有了敬畏，过去稍有些玩世不恭的态度不自觉地收敛起来，正视并且真正去思考。 踏上宁越市那熟悉的街道，呼吸着浮躁的空气，如同迎面而来一个不愿见的熟人，实在躲不了，无奈中也得要打声招呼。 住的地方没有了，但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一点儿小事难不住他，这一夜他到“喜悦来”浴池去过。 “喜悦来”是一家公众浴池，属于中档消费。刚到宁越市时他就常来，那会儿这店新装修开业，有档次收费也高，这些年下来，设施渐渐陈旧落伍，一再降格成为大众消费场所。 时来新性格念旧，帮衬过觉得满意的饭店他会一直到那里吃饭，除非它倒闭才换一家，理发、买衣服、购物莫不如是。 坐在“喜悦来”前台的经理见到他，满脸堆笑，来了，有一段没见您了。 打了声招呼，时来新轻车熟路，拿了衣柜钥匙往里走，脱光衣服直奔浴池。略冲了冲水，就跳进温热的池水里，要好好泡一泡，好多天没有舒服地洗个澡了。他闭上眼睛，感受热流冲刷浑身的毛孔，把所有疲惫都释放出去。 泡了好一阵，人就脸红耳赤，热量要几乎从头顶冒出来，他才爬上来冲澡。冲澡的隔间正好对着一溜镜子，边抹着浴液，他边审视着自己的身体。 他感到很意外，这些年积下来的赘肉，竟然都消失了，肌肉线条恢复到青葱岁月时的巅峰状态，他的身材本就壮实健硕，现在更有点虎背熊腰的意思。瞧了瞧见四下无人，挥臂来了个三连击，虽然一甩一甩的有点怪，但速度跟拳感都很不错，身上的水点远远甩出去，都能溅到镜子上了，他觉得很满意。 冲完澡，擦干身体，抬头一看，搓澡工老余头还在，正靠在按摩床边看头顶上的电视，澡堂中没有几个人，闲淡得很，于是就走过去招呼了一声，趴到按摩床上。属于老顾客了，老余头都不用问，卷起厚厚的毛巾便搓揉起来。 “霍，您这身板够厚实。”老余头感觉到手底下肌肉群的韧性，几乎要把按下的力度都弹回来。时来新埋在按摩床床洞中的嘴巴含混地回了句，“最近有在健身。” 老余头扎稳马步使足了劲一搓，粗糙的白毛巾登时搓下来许多老皮，轻易就去掉一整片，这出乎老余头的意外，跟别人不太一样，“您的老皮可有点多。” 时来新算是南方人，不像北方人有上澡堂搓澡的习惯，刚来“喜悦来”洗澡时好奇，让老余头给搓了一次，开始时觉得痒痒的、怪怪的，后来又喜欢上了这口，时间长了不搓一搓还不习惯了。 这次老余头见搓下来这许多的老皮，有些吓着了，时来新正舒爽着呢，“没关系，使劲搓。” 结果他完事后爬起来，往镜子里一看，吓了一跳，身上被搓去老皮的地方，下面的皮肤特别粉嫩，像保养得很好地娘儿们一样，搓不掉的地方就还是老样子，两者形成鲜明对比，斑斑驳驳很是难看。 他拍了把一旁讪笑着的老余头，穿上浴袍来到休息厅。服务员把他引到一个僻静的小间，因是熟客，经理特别交代过不加收。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靠下来，舒服得鼻子里都哼出声了，接着送上来免费的茶和水果，还有他每次来都必点的一碟红烧牛肉饭，勾动着他的食欲，这才是生活呀。 最近网上还在讨论一个新话题，叫做“低欲望生存”，他相当认同，就这些简单廉价的享受，就已经让他产生了幸福感。 巨大块的红烧牛肉炖得又香又酥烂，旁边配的酸菜毛豆冰凉、酸爽适中，连带热腾腾白米饭送进惬意的胃里，鼓着腮帮子吃下最后一口，全身心都在认为，应该再来一份。 再用了一份之后，他才算是饱了，喝着茶吃着水果，心里在盘算，看来往后自己的伙食费要按双份的算了。原本前段时间胃口好，只以为是偶然现象，或许是家乡水土好空气清新的原因，现在看来这大饭量是固定下来了。情况就像是第二次青春期发育，以前那会儿也是特别能吃。 只是自己的状况确实奇怪，好像有某些不寻常的事情正在身上发生，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的，干脆就不管了，反正又不是坏事。 躺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消消食，觉得差不多了，拿起手机琢磨着给文慧打个电话。刚下火车那会儿，他迫不及待地就跑去银行，把女儿的十五万赞助费打到了文慧的账上，她也应该看到银行的通知短信了，正好问问她，更重要的是想见见女儿。 拨出电话，提示音响了很长时间，文慧才接的电话。 “钱收到了吗？” “收到了，你哪来的钱？” “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抢来的。” “不是跟你说过吗，钱我可以另外想办法，你就是这样，要面子爱硬撑，你可是刚从里面出来，别又折腾回去。” 不知为什么，听文慧揭短数落，心里却有点小开心。 “放心吧，不像你说的那样，我把家乡的老房子卖了。”电话那头沉默了。 “还有，我想见见女儿，你看什么时候安排一下。” 文慧沉吟了片刻：“行，就这两天吧，等我电话。” 放下电话，想到女儿，他心里暖暖的。让服务员送来张毯子，斜眼看了会儿电视，待得睡意来临，满足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他被设定的手机闹钟叫醒，一大早“喜悦来”店堂里面空荡荡的，不见一点人气，灯大部分都没亮，四处一片黑暗。 他到澡堂里拿了一次性洗漱用品，简单洗刷过，到柜台上退完押金转身出门。在路边摊随便吃了早餐，跳上公交车往宁越大学而去。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行程。 宁越大学坐落在宁越市北侧，是一所历史悠久、声誉卓着的百年名校，联邦政府教育部重点管理大学，综合实力在全国位居前列。 走进校园，满眼都是绿色，许多有些年头的建筑错落分布在茂密的树影当中，景色相当不错。 一大早他就来这所大学，当然不是为了欣赏风景，他是来蹭课的。 第21章 上课 这段时间为了解开圆盘子秘密，时来新费了不少的功夫找寻资料。书到用时方恨少，信息来源很多，在网上搜索得到的结果可以成千上万，但一些深度的知识很难在这里获取，而且在信息太庞杂的时候，到处存在着似是而非的东西，大多数的人是没有判别能力的，具有这种判断真伪能力的人就叫做专业人士，时来新深感自己的知识太贫乏。 如果接下来要把研究继续推进，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完成的，远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因此他必须向外寻求助力，宁越大学就是很好的选择。 宁越大学的生命科学与应用化工方面在全国是领先的，不过他要找的人却不属于这些领域。 他打听过了，在这所学府中隐藏着一位历史与神话学都有顶尖造诣的牛人。 这人在宁越大学历史系里任教授，叫马田。在宁越大学的介绍里，马田教授研究与授课的是古代氏族历史，在学术圈内有些名气。他来找马田，不光因为他是业内权威之一，也因为他离得最近。 时来新查过，马田教授带的本科生班今天有一节课，于是他就借用朋友的资料，在网上提交了旁听申请，由于不是什么热门课，申请很快就通过了。 虽然是第一次来宁越大学，他按图索骥，也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课室，到地一看，管理非常宽松，即使不申请自己摸进来估计也没有问题。 他找了个离讲台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寻思着自己一张老脸，混在一帮小鲜肉中，会不会显得很突兀，便有点忐忑。四下里张望，见陆续进来的学生并不多，稀稀落落只坐了教室的三分之一座位。 马田教授准时走进课室，穿着西装没打领带，大大的黑框眼镜，留着两撇八字胡须，嘴唇格外厚实，头发上了发胶但没有梳服贴，看上去有些凌乱的中年大叔。他走上讲台，略略看了眼下面的学生，似乎对这种上座率习以为常，也没有进行通常的点名考勤，清清嗓子开始授课。时来新猜测，他可能是担心如果要点名，恐怕来报他课的人更少。 “各位同学，每个学期开始的时候，助教都会给我一份新的名单，上面列着你们的名字，看着那些陌生的名字，尤其是一些比较少见的名字，我总不免有些想法。不错，这是我的研究方向，和别人不同，我习惯性地去探寻一些名字背后的故事。” “每个姓氏流传到现在，都是源远流长，到了今天，加上你们各自输入的识别码，就成了你们完整的名字，这简单的几个字，里面已经包含了久远的传承，以及现实社会对你的期待。也就是说，你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线索，通过它可以一直前往它的源头，找到你祖先的经历，与此同时亿万条这样的线索，构成了人类社会的历史。” “说不定，在坐的各位中有某几位，可以归结到同一条线索上，这是大概率事件。曾经我在与你们差不多大的时候，也这样认为，名字只是一个记号而已，也有过冲动去改一个自己更喜欢的记号，这个行动也很简单，去户籍管理处备个案，只是改身份证有点麻烦而已。” 听到这里，下面的学生们开始失去了兴趣，私底下小动作多起来。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原本的名字是社会传承给予你的，不论你走到哪里，改过几次名字，它都会跟着你，直到你盖棺定论的那天，有关部门会在记录中写道，原名是某某，曾用名是某某。” “你可以有自己寻开心的自由，社会与传承认证过的你无法改变，你并不只是你。”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姓氏者，标示家族血缘之符号也。” 见教授掉古文，学生们翻白眼，走神开小差的更多了，所有在坐听课的人中，时来新倒是最专注的。 马田教授似乎对此类情景司空见惯，自己在上面照讲不误，时来新这个另类稍引起了他的关注，讲话间隙中还和时来新对了两次目光。 “我们民族古姓的来源，是基于‘天道’原始宗教崇拜与祖先崇拜。其中最具体的是图腾崇拜，系氏族徽号或标志。一个图腾，开始是一个氏族图腾的标记，而后是部族的名字，再而后是部族祖先的名字。这里的名字，其实就是姓。” 教授说着，背后的投影仪开始在播放一些图腾的图片，这些图腾粗糙古朴，许多残缺的厉害，在翻到一个只剩半个的图腾拓片时，时来新忽地坐直了身体，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那图像有些熟悉，不就是隐在铜匣子表面的蛇兽吗？ 虽然是半身的图腾拓片，模糊不清，但蛇兽的样子是深深刻在他脑海里的，有些特征能够把两者联系起来。 图片很快就翻过去，也来不及细细辨认，时来新却已经很确定。 就光是这个收获，今天就已经没有白来。 “姓产生后，世代相传，一般不会改变，比较稳定。而氏则随着封邑、官职的改变而改变，因此会有一个人的后代有几个氏，或父子两代不同氏，姓氏与人名一起构成了一个人的姓名。姓是一种族号，氏是姓的分支。” “但到了秦汉时候，姓氏被合为一体，氏族传承被大幅度地模糊，此前的姓名可是充当了ip地址功能的，之后已经不能单纯从姓名看到一个人的来源地、血缘和职业。” “到了今天，姓名好像真的就只剩下识别作用……” 时来新已经心不在焉，只盼着快些下课，幸好并没有拖得太久，下课的时间到了，马田教授看来没有拖堂的习惯，布置完作业，夹起书本就走出教室。他正想跟上去，刚好有个女生先一步追上教授，两人说了些什么，并没有停下来，边说着边一起离开，他只得在后面不远处跟着。 走过一条长廊，再拐个弯，此处比较安静，前面两人停了下来，面对面似乎在讨论什么为难的事情，马田教授正好面向时来新，见他正皱着眉头，女学生背对着这面，说得有些激动，连后脑勺上的马尾辫都随着抖动。 时来新看出有点不对的苗头，马田教授厚厚眼镜玻璃后面藏着的眼睛分明透出贼光，还不时地瞄一下女生的某些部位，配合着他的厚嘴唇，面容显得有些猥琐。虽然没有看清女生的长相，光看后面展露的这玲珑身条儿，后脖子上那段雪白的肌肤，分儿就不低。 有情况！时来新也是老游击队员了，这种直觉一般都有谱。 教授和女大学生之间的对话结束了，女生转身离开，目光中带着无奈、又有些期待，怎么了，接下来什么剧情？女生有求于心怀鬼胎的教授，为了不挂科，为了考研，教授设置好难度，让她好按着剧本走，很难但又始终留有希望，让她受到煎熬的同时更坚定执着要达到目的，不断提高对代价的预算，最后自发自愿地把自己的身体摆上教授的床，这很重要，不会留下后患，然后各取所需，默契地谁也不说出去，最终相忘于江湖。 这种校园里有关师生的绯闻，在哪儿都能听到一些，证明它确实在某个角落里发生着，大多过后如风消散，出事者皆因贪欲过甚而已。 目送女生离去，马田教授似乎对这桩不道德的交易不太放在心上，轻松继续走自己的路。 时来新也把刚才的推测像肥皂泡般吹开，不道德的事情他也干过一些，没有资格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俯视别人，况且也毫无根据，弄不好把人家一个好教授给误会了。 他也临时改了主意，一直在后面跟着，见教授走进一间办公室，估计这是他办公的地方。五分钟后，时来新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听到声“请进”后，推门进去，见到里面是间多人办公室，简单摆着几张办公桌，其余都是些书柜、黑板，马田教授正坐在其中一张书桌后面打量着他。 第22章 神话 通名报姓之后，时来新适度表现得有些崇拜地说：“我今天是慕名而来，刚才也有幸听了您的一堂课，当真受益匪浅，同时带着些问题向您请教，不知可方便？” “哦，我刚才在课上看见过你，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教授很好说话的样子。 “我对古代的一些传说非常着迷，从小就喜欢。什么大战、山海经里的怪物，充满了我童年的幻想。长大以后，我发现我跟别人有些不同，别人成熟后就把那些看作童话，但我一直认为那是真的，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怕被笑话。” 说到这，他看了看教授，见教授作出有些矜持的倾听状，便继续道：“后来上了大学，接受科学教育，但我还是想，那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如此多的记载，还有莫名其妙的书，什么连山、归藏、周礼，道家修真传承，我们今天都无法解释。总不能都把它们都无视掉吧。” 马田教授的眼睛里有了一丝兴奋的光，时来新看出来，自己的话有些触动到他了。他很清楚眼前这位，真正迷恋的学术研究，是神话学，不过这个研究方向连宁越大学官方都是不予认可的，更不会拨款买单，纯粹是教授自己的兴趣爱好，这在保守的学术界也是绝无仅有，反倒在国外有一些学者醉心于这个领域，但从未听说获得过什么具体的成果。 “我看过您的一些论文，实在是太精彩了，简直写到我的心坎里了，就像找到了方向，所以一直想要认识您，聆听您的教导。” “庄子里面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您看，这几乎人人皆知的千古名着，开篇写的就是外星人迁徙基地的事，那在海里是鱼，升空会飞，不知几千里巨大的东西分明是飞船呀，翼若垂天之云，那不就是发动引擎时的巨大气流柱，凝久不散的结果，跟火箭升空那刻的景象一样。” 说老实话，要在以前时来新也认为这些是胡说八道，闲得慌，但自从有了圆盘子，他的世界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我分析过，从有目击者这点来看，北冥有可能是靠近北冰洋库森岛对出的霍慈科海，那里的海洋深度也足够藏得住这个巨大的体量。试想一下，这艘巨大得超过堪加半岛的飞船，自海中升起，通过横移摆脱星球引力的影响，速度很快地离开人们的视线，也就是目击者说的向南方天际飞，经过玦盆列岛，东海，进入太空。” “这么重要的信息居然被研究者们忽略，今天要是我们能够到霍慈科海海底深处探一探，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马田教授明显被戳到了痛点，鼻翼吸了吸，厚厚的双唇一碰，也开了腔：“类似的想法我也有过一些，就如你所说，那是外星人来过我们的星球，可后来外星人又走了。西方传说中的亚特兰提斯大陆神秘地消失，也许可以解读为，那片有过灿烂文明的土地根本是另一个飞船，它在某天离开了。加上你刚才说的鲲鹏，两艘飞船飞离的时间都指向了距今一万年前左右。“ “再看看同时我们这个星球上发生什么大事，是洪水。在世界各族的传说中，都有大洪水的记载，我们民族也有治水的传说，可以知道这是个世界性的灾害。那这跟外星人的离开有什么关系？外星人究竟作了什么？也许他们的行动暂时改变了这个星球的气候，星球突然变暖，造成的海平面上升。就像你刚才所说，那么巨大的飞船从海里升空，应该是核聚变的动力吧，所散发的热量足以融化广大区域的冰川。还有，他们为什么不继续占领并统治我们的星球？” “有些人类学者，对人类演进的某个具体过程始终存疑，那个阶段人类智慧提升突飞猛进，文明仿佛是一夜之间出现，时点大约也就是一万年前的阶段。” “人类的外表、肢体是经过千万年的进化而来，但这个躯体的大脑，关键是大脑里的东西，在很短的时间里被大幅度加载，根本找不到其进化的过程，此前人类还没有记载自己行为的能力，但之后不久突然就有了，用现在的话说，这不科学。” “人类的躯体符合进化论，但智慧与文明不符合，这也佐证了人类智慧文明的突进，与外来的力量有关。” “这会不会只是外星人的一项试验内容？外星人的试验难道只针对了人类吗？我看不一定，传说中那些大地上的巨兽，那些人身蛇尾的类人种族，像女娲，都是外星人的实验成果。” “外星人在这里应该还有另外一个称谓，就是神。无所不能的创造者，不就是神吗？” 马田教授这位老牌神话学学者，遇上时来新这个刚具备神秘属性的新嫩，竟是非常投机，聊起来就停不了，一个多小时过去，教授才收住话口，似乎有什么事要去处理，与时来新交换了联系手段。 时来新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先混个脸熟，然后再进一步深入交往。圆盘子的事情太惊人，只要透露出去一点，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麻烦，现在做个铺垫，接着再想办法，这里摆着一个高人，总能问出点什么。就刚才聊的，已经是脑洞大开，有受益匪浅的感觉。 离开前，时来新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那个蛇兽图腾的出处，教授很意外的样子，认真想了下，厚厚镜片后面的眼珠打了个转，憨实的面容里透着一丝精明，接着就说图是助教找来的，得要去问她，还把助教的电话告诉了时来新，让他自去联系。 告别马田教授，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他马上拨了个电话给那位助教，女助教告诉他图是在网上找的，也不太清楚出处，已不记得在哪儿获取的了。时来新有些失望，临了还是请她把图给发一个到邮箱里。 看看时间已近中午，在校园里的一个食堂里吃了午饭，寻到学校图书馆在阅览室里坐了会儿，人也稍作休整。心里惦记着蛇兽图腾的事儿，用手机打开邮箱见图已经发过来了，又再细细看了几遍，越发肯定之前的判断，确是蛇兽无疑。 在网上胡乱搜索了一番，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查到了网络图片版权公司的电话，这个公司拥有大量网络图片的版权，名声却不是太好，被网友指责他们敲诈式的版权收取方式，很不得人心。 走出图书馆，随便找了张长凳坐下，这里面临一个小水塘，脚下一小片绿草，环境还不错。在这里他拨了不少的电话，先是打到总机转人工查询服务，客服听了他的需求后转给营销部，聊了几句说不对，应该找版权部，版权部又让找技术部，绕得他都晕了，还是一无所获。 正抱头生闷气的时候，旁边有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这……这位先生，我们是鸿宇网络服务的，我们的业务范围很……很广的，应该可以帮助您解决掉刚才的问题，我们鸿宇网络，依托宁越大学雄厚的科研技术实力，有大批专业的it人才，提供各种解决方案……” 时来新刚才坐下时也有留意到，旁边的一张长凳上坐着一对学生模样的人，现在说话的这位是那个男生，有些瘦弱，他讲电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大，应该是听到了，正双手递过来张名片，手指还微微在颤抖，生涩到他兴不起戒备来。 时来新接过名片，还仔细看了看，不禁微笑起来，见到这个学生让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或许能够帮他解决问题。学生受到他的笑容鼓舞，正欲再说些什么，时来新却已站起来快步离开，还不忘回头向他挥挥手，学生愣住了。 “这次表现得很好，你很有勇气，就差一点点了，我看好你哦，加油。”是女生握着小拳头有些激昂地说。 第23章 女儿 时来新来到了越江路，从繁华大路拐进后面小巷，走入一幢被改成商住两用的老楼，这里居然还安装了电梯，上到五楼，在一个没有挂牌子的铁门前按响门铃。 门开处见到一张熟悉的肥脸，那是小丸。 小丸是时来新的老朋友了，网络技术多面手，自他搞“丽团”的时期就已经开始合作。 现在回头看去，贯穿他整个复杂坎坷的创业历程，都可以见到小丸的身影。 小丸作为互联网技术大拿，始终在外部给予他技术支持，搭建企业产品的技术框架，日常维护，答难解疑，化解恶意攻击，可以说合作无间，多年下来关系相当好。 时来新还知道他另外一个隐藏身份，黑客高手，而且是顶尖的，只是后来改邪归正，把本事用到了网络安全方面。 “新哥，接到你电话真高兴，都多久了，想死兄弟了。”小丸是真性情，不是客套。 时来新和他两人来了个拥抱。 “我呢，沉淀了一段时间，疗个伤，现在总算活过来了。”时来新说着，打量了小丸的工作室。 这里地方不大，百来平方，到处都是电脑和服务器，而且主机都不带外壳，机芯裸在外面，用线联得人眼花缭乱，屏幕前坐着几个小弟兄，都是一副宅得很深的样子，不太理会屏幕以外的事情。 “我这边消息可不闭塞，关风那小子蹦跶得厉害，还找过我，让我跟他干，又是首席技术官，又是期权的。我懒得理他，就是看他不顺眼。”小丸取来罐啤酒递给时来新，自己也开了一罐。 小丸这人自由散漫，怪脾气多，尽管时来新三番四次力邀，他都知道自己适应不来而婉拒，更别说关风了。 不知为什么，小丸和关风、方舟两人关系一般般，暗地里还特讨厌关风，三人合伙时代就这样，他只搭理时来新。 跟对脾气的人喝啤酒才爽，时来新仰头干了一罐，向小丸摇了摇空罐子，小丸也轻轻一啜就是一罐，这就是身体优势，同样的啤酒罐子拿在他手里显得特别小。 聊了一会儿，时来新把来意说了。他知道小丸手里有图形搜索的技术，自己建立了一个搜索引擎，比外面一般的搜索技术强太多了。以全网搜索的深度与广度来计算，世界范围内能与之相比的凤毛麟角，只不过这项技术的在大范围商业应用上没有成本优势，推向市场基本不可能。 小丸就是这种个性，只要自己玩得高兴就行。那个搜索引擎找起技术宅们喜闻乐见的限制级图片来，可谓海量。也可以用某种特征精准搜索，实在好用得很。 把蛇兽图腾发给小丸，又从包里拿出两万现金推给他。小丸马上推回来：“新哥，哪还用得着这个嘛。” “给弟兄们买个宵夜，要搁在过去，这么点我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时来新说着硬是塞了过去。 他知道，这个事要花很多的精力，很费功夫，得欠不少人情，这点钱也就够交个电费而已。 从小丸工作室出来，附近就是电脑城，便进去走走，想给女儿买个平板电脑作礼物。一家家看下来，比较了一下价格，选了一款性价比比较高的入手。 刚给出去一笔钱，手头显得越发的不宽裕，在可预见的一段时间内，也看不到任何进项，没法子，钱不经花还是要省着用。 天色近晚，时来新再度走进“喜悦来”浴池，又对付了一晚上。第二天是周末，见女儿的日子，早上起来他特意刮了胡子，换了套最好的衣服，照照镜子，仔细看清楚里面的面容，五官似乎更加深刻了，听别人说过，如果经历的磨难太多，人的样子是会变的。如此看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也没什么不好，觉得还挺精神。 时间尚早，他手里提着简单的行囊，慢悠悠走向位于市中心区的春晖街。 到了地方，是一家挺出名的比萨店。这家餐厅生意很旺，来就餐的人很多，他早些来是为了占位置。女儿最喜欢吃这儿的海鲜比萨，过去他和文慧两口子也总是顺着女儿的意思，把这家餐厅作为指定家庭聚餐地点。 坐了会儿，女儿来了，粉色小吊带，纯白六分裤裤，像一道跳跃的彩虹出现在面前，文慧在一旁拉着小手，圆领t恤牛仔裤，穿得很随意，胸部比往日像又隆起了半分。 远远见到女儿，时来新笑容都要咧到耳朵旁，巴巴跑着迎上去，一把狠狠抱住了女儿，“静雪，想坏爸爸了都！” 可能是太用力了，他感觉到女儿在挣开他的怀抱：“不要，好不舒服呀。”女儿终是挣了开去。他有些尴尬，瞬即又忽略过去，展眉一笑：“才没见一段，你看，又长高了一截。” “想吃什么，还是海鲜比萨？奶油闷菠菜，炸洋葱圈，肉酱意粉，提拉米苏，哦，对了，再来一对炸鸡翅。怎么样？” “少吃油炸的东西，这两天都没有大便，晚上又睡不好。”文慧在一旁制止。 “不嘛，我要吃。” “好好，妈妈说得也对，鸡翅咱不要了，改法式焗田螺吧。”时来新连忙和稀泥。 等上菜的间隙，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其它的事情，只说着女儿在幼儿园的学习情况。说起成绩，其它科目都还好，数学就差强人意了，就比及格好点。文慧颇为担心升小学面试的时候，会影响老师的印象。 时来新听着也操上了心，正颜且带些严肃地对女儿说：“静雪不是想将来当一个医生吗，数学不行会考不上的，要想有出息，数理化一定要学好。” 女儿吃着比萨，把嘴一撇：“你成绩才不好呢，混得都别提多惨了，外婆他们都说你没出息。还有，我现在不要做医生了，我长大了要开公司，像关叔叔那样，一群人向我点头哈腰，那才好玩。” 一句话的功夫，时来新由里到外都噎住了，老脸腾的有些发红，喉咙发干，费了很大的劲才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拿叉子卷起一团意粉掩饰无言的冷场。 文慧在旁看不下去，说了女儿两句，也转移了下话题后便主攻食物，一顿饭在沉默中过去。时来新吃得半饱，想活跃下气氛，从包里拿出平板，微笑着递给女儿，“这个送给静雪，可不能光顾着打游戏，好好学习，别像爸爸这样。” “关叔叔送的那台比这好多了，那是水果牌的，漂亮一百倍，杂牌的现在谁还用啊。”女儿小脸上满是不屑，放下刀叉，转头向文慧说，“妈妈我吃饱了，我想回去玩贪吃蛇，和祖儿她们都约好啦。” “那……，我们就回去？”文慧征询地看看时来新，后者的微笑还僵硬在脸上 “耶，回去咯。”女儿跳下凳子，蹦着蹦着向外走。 女人的心比较柔软，见不得太残酷的现场，文慧略带歉意地说：“有事再通电话。”顺手拿起女儿遗在桌面上的平板，快步追女儿去了。 留下时来新一人在那儿，文慧在外面还回头，透过玻璃看了一眼，见那道身影仍旧坐在位置上，有股凄凉的意味，暗自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时来新已经痛得不能自已。 他又坐了很长时间，才从情绪中出离，只觉得全身无力。 起身，买单，离开餐厅，时来新浑噩得像行尸走肉。 第24章 遇袭 天空阴沉着脸，江上起了一层薄雾，老旧的乌篷运输船从远处驶来，“嗒嗒嗒“的发动机声传出老远。 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时来新状况很不好，仍是无法从先前的情绪中走出来。这感觉怎么看都有些像失恋，可不是吗，有人说女儿是父亲的最后一个情人。 行走在宁越市的边上，冷眼旁观那些红男绿女，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于这个地方来说是隐形的，没有人觉得他存在，或者在意他的存在。 走着走着，时来新偶然间抬头一看，哦，原来是到了这里。前面不远处就是省红十字医院，女儿出生的地方，时来信在这里有太多记忆，他还很清楚地记得，女儿刚出生时的情形。 护士把刚出生的女儿从产房抱出来，马上要送到楼下育婴室，时来新负责按电梯护送，在那个特别宽敞的电梯里，他透过厚厚的襁褓，第一次看到里面那张娇小的脸。女儿不哭也不闹，眼睛还在四处打量，适应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她就是我的女儿！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他心情激荡，视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照顾女儿的第一夜，她总是睡了吃吃了睡，没个清醒的时候。深夜3点，到时间喂奶了，他手忙脚乱给女儿开奶粉，冲好开水控制好温度，拧上奶嘴，忙完一抬眼，正迎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原来她醒了，正定定地看着他。父女俩对视着，世界定格了片刻，耳朵里听不到任何声音，宁静到只有心中的乐章在奏响。时间不长，只够时来新作了个誓言：我会一辈子照顾你。 誓言是神见证下的契约，到此刻仍然充满力量。起码现在时来新觉得好多了，对未来的希望再次回到身上：她总会长大的，也会明白事理的。 他收拾心情，又喝了杯蜜桃乌龙茶，确认一下目前所在的方位，见离“喜悦来”浴池不太远，可以走条近路穿过两个街区就到，去睡一觉回回血，再考虑下一步的行程。 正好晚饭时间，天气不好天色黑得也快，已经要靠路灯才能看清楚路面。人们都赶回家吃饭了，行人稀少，时来新独自一人走在路上。 他走着走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有人在背后跟着自己。他有点不安，回头看时却又不见人影，纯粹是第六感在起作用。 时来新平常就很警觉，常年一个人出差生活在外地养成的习惯，凡事总多留个心眼，像这种情况他是宁愿神经过敏一点，也不要大意吃亏，这习惯帮过他不止一次。 继续往前走，过了一小会儿，他又猛地回头，这次有发现，有个模糊的影子往转角处收了收，藏得很快，如果不刻意去观察还会忽略掉。 路上也有点太安静了，不妥当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不管是不是冲着他来的，先往安全的地方跑了再说，时来新马上决断。 他猛然提速，奔入一条小巷，发足力气往前跑，过了这条巷子，尽头是一左一右两个出口，一个出口黑乎乎的，另一个可以见到一些灯光，他自然地向有光的地方跑。 后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跑步声，伴着几声叫喊，听上去不是一两个人发出来的，不知道跟着有多少人。 他迅速穿过身前的小巷，却又见到另外一条巷子，他心里暗叫不妙，完全不认识路啊，不觉顿下脚步。 小巷一条接着一条，说不定又绕回去了，更糟糕的是碰到死胡同无处可逃。 听脚步声后面的追兵又近，嘈杂声这会儿密集了不少，说明人数在增加。他也不管了，先跑掉再说。 他在陌生的巷道中狂奔，分不清东南西北，像只无头苍蝇，见路就钻，只是他的速度实在快，后面的人一时也追不上来。 他们似乎对地形比较熟悉，时来新可以听到跑步声、人声从几个方向传来，应该是他们分开了几路人进行堵截。 不了解地形的恶果很快呈现，时来新出现在不久前跑过的一个巷子口，看到有些熟悉的环境不由一窒，就在这时迎面扑过来一条黑影。 黑影速度很快，还带着尖锐的风声，他躲闪不开，只来得及往右边靠了靠，左臂不知道被什么带了一下，一股大力推得他倒向一边，感觉有冰凉的东西侵入肌体。 也来不及细看，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停下来，面前有埋伏，估不出多少人在侯着他。他出脚狠狠地往黑影踹去，“啊！”对方痛呼一声，根据脚上传回的感觉，应该是踹准了位置，也不耽搁，把拎包挡在身前，再次发起冲锋。 黑影先被踹了一下狠的，一时间动弹不了，估计不到对手这么猛，被蛮力撞倒在地，还伴随着“哐当”一声，有金属坠地的声音，声音清越，说不定是把刀具。 只觉得眼前一空，去路被清出来，时来新继续往前奔，脚下踩到一堆软绵绵的东西，明显是个人体，这只脚一歪，另一只脚却踏实了，他稳稳地跨了过来，接着耳中听到声惨叫，他的体重加上力道，刚才那人被他虐惨了。 “该死的，他在这边，快来，靠，疼死我了，快呀……” 时来新继续跑，冲到一个稍有些光亮地方，左手手臂觉得越来越疼，还黏黏糊糊的，借着光一看，糟糕，受伤了，原来刚才照面的时候被刀开了个大口子，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鲜血都要流到手腕了。 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根本不像求财，见了人不由分说就动刀，这是要命呀！ 眼下也没时间害怕，他更加拼着命往前跑。 奔跑了约摸几十米，前面又见到有人迎上来，看清楚了，这次是两个，手里都举着刀，明晃晃的十分醒目，刀是古惑仔电影里的那种标配——西瓜刀。 刚才黑暗中的遭遇战，对上刀手没觉得什么，现在明处看着两个凶汉举刀砍过来，视觉效果非常震撼，时来新更是生平首次遇此情景，心中生出畏惧，不由扭头就跑。 从明处跑回暗处，前面又传来多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当真前有狼后有虎。 时来新略停脚步，心道不好，这样下去就要被兜住了，还是要往热闹人多处逃。一个转身又再发力冲刺，两名刀手已经追过来，本想趁势追击，明处转入暗处视觉还有点不适应，没成想目标突然又转回来，有些措手不及，“砰”一记闷响，双方硬实实撞上。 野蛮冲撞力强者胜，前面那个刀手被生生撞倒，不过后面那人就有了反应的时间。 剩下站立的这名刀手果断挥刀，手中的刀兜头砍来。 时来新把前面那人撞倒后，余势不消，眼见就要和头顶的刀撞上，连忙举起手中的拎包架住，刀砍在拎包上，“哐”的一声，包里面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把刀锋弹开。 两人撞在了一起，刀还未收得回来，刀手此刻空门大开，时来新见机直接来了个膝撞，这下撞得非常结实，那刀手弯下腰痛苦得出不了声。 时来新正要把他推开，却听得后面有响动，还有人！但知觉时已迟，后背就已经挨了一下，“砰”的一声响，似乎被钝器击中一下，时来新胸口发闷，眼前金星乱舞直欲呕吐，身体不由自主向前跌撞了两步。 听得脑后风声又起，他干脆顺势往前一滚，看样子是躲过了一击，但背后遭受重击的赤痛这会儿才传来，痛得他张口惨呼，声音远远传了开去。 惨呼过后，痛感似乎收敛了一点，时来新仍旧可以利索地滚爬起来，原地起跑，身体已经不那么平衡，只一味地往亮处宽处跑。 他这么一滚，恰好和后面的袭击者再度拉开了一点距离，后者仓促间追不上来。 这下居然让他跑开了，与追兵保持着几个身位的距离。狂跑了十数息后，又见得有人拦截过来，人数还不少，两边看看已无路可去，时来新急得眼发红，感觉后面的人也追得近了，狗急了也跳墙，心底的悍勇冒上来，脚下加速硬着头皮往前面的人堆里撞。 以众凌寡，优势在己，普遍的心理都不会选择死磕，面前的众人见到目标人物这般不要命地冲来，下意识都选择自保。 头一个人有意无意间和时来新错开一些，被他擦着边撞开，可后面迎来的是凌空的一刀，他举起拎包格开，斜刺里又有一把刀砍来，他匆忙中再用拎包去挡，刀硬生生砍入包内，发出“锵”的金属撞击声，应该是砍到里面的铜匣子上。 包围他的人都选择用刀来招呼，眼中四处都是刀光。这时又有一刀近身，速度很快，他都来不及用拎包护住，动作只完成一半，把刀锋稍带了带，但还是被砍在了胸口上，鲜血滋地喷出来，有几滴还溅到持刀古惑仔的脸上。 可能也是初次砍人的缘故，这名古惑仔竟在砍人后愣住了，也许有些血晕，这给了陷在乱刀之中的时来新一线生机。 不顾胸前的伤口，猛一发力，时来新越过这名古惑仔，拼着命狂奔，意外地被他脱出包围圈外面来。 想活命就要跑。时来新就这么跑了一段，前面骤然见到一道宽阔的街面，让他眼前一亮，大踏步奔上这条活路。 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肺部被狂猛的呼吸扯得火辣辣的，身上的伤痛蹂躏着他的中枢神经，最要命的是持续地失血，血液随着他奔跑的路线撒在路上，名副其实的一条血路，不断夺走他的活力，整个人看上去如同血人一般。 身后的追兵紧盯不放，随着他跑上大街，仿佛是要坚定地追杀到天涯海角。 他身体发软，速度开始下降，后面一群追命无常也越逼越近，现在的他只靠着一股求生意志坚持。 跑在大街上，有了明亮的路灯，更是燃起他对生的渴望，不管不顾，亡命狂奔。 第25章 昏迷 后面追赶的人也着急了，看出来形势不太对，他们顾忌着暴露在大庭广众目光之下的风险，也加快速度紧追，双方间只保持住一段很短的距离。 血勇过后，时来新先扛不住了，跑着跑着身体开始打摆子，腿脚发软有些踉跄。 此时街上有着几个行人，见到这情况躲都来不及，吓得哆嗦在一边。 追逃双方越发接近，后面追得快的那人几乎伸手就堪堪能碰到时来新。时来新现在也就靠一口气撑着，这口气泄了他就完了。 也许是天不绝他，隐约地前面有盏小灯在闪烁，蓝悠悠一转一转的像极了警灯，这对于他来说不啻见到圣光，鼓起最后一点力气扑过去。 这点闪烁的灯光对后面的古惑仔影响更大，眼看要追上，有些人却开始分心了，让时来新得以继续保持前出的位置。 古惑仔慢下来，时来新体力不支其实也在放慢，追逃双方怀着不同的心情向灯光处接近。终于可以看得清楚了，那里原来是个保安亭，小警灯是亭子的标配，到哪儿都差不多，大家都见得多了，只是个装饰品，和警察没有半点关系。 保安亭里面只有一个值班的小区保安，看到这火爆的场面，哪敢出来，脸色苍白地坐着，正不知如何是好。 切，害老子虚惊一场。见是误会，后面领头的那位往前紧赶几步，来到时来新后面，举刀就劈下去。 时来新见到这保安亭，心里凉了半截，力气已经用尽，立刻就跑不动了。后面这一刀无论如何也难逃过，被着实地砍中，“嗤”，刀锋入肉，背后一凉，他下意识向前扑倒，顺势抱着手里的拎包滚向保安亭，“砰”的一声撞到挡板上，动静很大，想必撞得非常结实。 “不对，这有监控。”古惑仔中有人喊。 可不是吗，保安亭上有个摄像头正好对着这边。怎么没想起来这茬儿，古惑仔们赶紧遮住头脸。这里是一个居民小区，进出的人其实不少，只见到那些人躲在远处往这边张望。 见有这许多目击者，古惑仔再无法无天心中也打鼓，砍人和杀人区别还是很大的。目标人物就躺在地上，但手里的刀却不敢再伸出去，他们商议了两句，相继转身离去。 待到这些人走远看不见了，亭子里的保安才恂恂而起，开门来看那个倒下的倒霉蛋。 时来新此时已处于昏迷状态，仍自紧紧搂着个拎包，身体蜷缩成一团，血流下来淌了一地。 保安也没有耽搁，马上就报警叫救护车，外面自然就围上了一群人在看热闹，嗡嗡地在议论着，警车到时，人声更是嘈杂成一片。不一会儿，救护车也来了，时来新被担架抬上车。在车里医生给他检查、止血、输液，插上各种仪器，他仍处于昏迷之中，全程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昏迷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此刻时来新对身体的感知完全切断，可他的大脑中却仍有部分在活跃着，这种情形很奇怪，但对于他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他曾经经历过。 他感觉到飘飘荡荡，四周仍旧是一个黑白的世界，粘稠的云雾，依然是那种体验过的、身不由己做乘客的感觉，从云雾的运动方向，他可以判断出自己是在往下沉。 身边的云雾开始转轻转淡，蓦然间所有云雾都在眼中消失，一片苍茫大地突兀地进入眼帘，时来新的确被吓了一跳，一个星球的大片地貌就这样铺陈在眼底，那种浩瀚震撼了他，脑子里只闪过一句话“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句话只为面前这番壮丽而存在，其余任何理解都是添头。 他所搭乘的东西突然加速，飞快地撞向地面，那种速度刺激是疯狂过山车的十倍，他头晕目眩恶心想吐，各种不适一齐袭来，偏偏那东西似乎游刃有余，快到地面的时候才一个急转，将落体运动变成横移，速度却丝毫没有损失，真是了不起的飞行本领。 在极速飞行中，下面的景象他已无法看清，只觉得应该是一片森林。森林的面积很大，以这种速度飞行了这么久，都还没有看到边际在哪儿。 速度逐渐慢下来，时来新才看到原来自己正贴着森林林海的顶部前进，偶有长得特别高的枝叶伸过来，却都被那东西灵巧地避过了，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像极了在海中荡漾。 此时，那东西把速度减到了零，悬停在空中，只借着余速运行，接着他感受到了风，比较强烈的风，把枝叶吹得哗哗作响，林海掀起绿色的波浪。 那东西也顺着风势或快或慢地漂浮，它是在玩耍，它觉得这样很有趣，时来新分享着它的感受，那份自娱自乐。大风过去了，那东西慢慢沉到茂密的树叶中，那里面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片片树叶在眼前刷过，轻柔地摩挲过那东西的外壳，一种舒服的愉悦感淌过。在时来新也同样放松下来的时候，忽然，一个狰狞的三角形头部出现了，什么怪物隐藏在树间？距离是如此的近，几乎眼睛贴着眼睛，怪物黑色粗糙的外皮纤毫毕现，它张嘴露出尖锐可怕的獠牙，相当骇人，可是时来新什么也做不了，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 接着怪物吐出鲜红的舌迅，飞快地在时来新眼前轻触，这是蛇吧？它没有攻击行为，吐舌头只是在侦察，也没有露出敌意，难道它看不见自己？时来新感觉没有错，怪物感觉不到那东西的存在。 怪物搜索了半晌，没有什么收获，便蜿蜒离开，看着长长的身躯滑过，证实了他的猜测，这的确是条蛇。 蛇走后，那东西又动了，缓缓降落下来，离开茂密的巨树枝叶，一个阴森而又生机勃勃的森林世界展现在眼前。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那东西和时来新是不存在的，对这两位旁观者好像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次甚至有只小鸟在飞行时撞上来，把它自己撞得晕了头，掉下去再也看不见。 茂密的莽林野蛮生长遮天蔽日，争相垄断对阳光的所有权，导致这里一直保持着阴暗，大地铺着厚厚的腐植质，繁殖出大量的虫蚁飞蛾毒物，构成黑暗丛林食物链坚实的基底，这里每一种植物、动物都在进行着各自的生存竞争，食物链的低端者与天敌周旋，受伤年老的猛兽却又遭到逆袭，猎物迅速消亡被各方分食，捕食、搏斗、逃亡在时刻上演着。 时来新突然悟到些什么，这个世界是个循环圈，物种彼此相食，结果腐植质更厚，黑森林更广阔，容纳的物种就更多，这不就像铜匣子上的蛇兽图腾吗？把有机生物看作一个完整的闭环，它的存在形式不就是通过进食自己而生存，并籍此来获得不断的成长壮大吗，两者同出一辙。 在那个圆盘子诞生的久远年代，就有人总结出这个规律了吗？那他（她）该是领先了那个蒙昧时代多少步？近代能与之相比的也许只有那个提出相对论构想的天才，不对，应犹有过之。 正当他思绪奔涌的时候，那东西又动了，这次它飞得很急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它，他能感觉到它内心中的渴望与兴奋，非常强烈，甚至身躯都有些颤抖，它不顾一切，同时爆发出高速。 一路风驰电掣，越过森林，飞过奔腾的巨大河流，进入死寂的戈壁，继续向前，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景物变成一望无际的沙漠，此时正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刻，万里晴空见不到一丝云彩。 那东西速度开始放缓下来，一种犹豫的情绪传递到时来新的感知中，它在惧怕这种环境，它不适应这里。 时来新也放眼看去，由于沙漠辽阔平坦，视野足可以有百里方圆，目力所及看不到其它任何东西，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再往脚下看的时候，他有点意外地在漫漫细沙中看到了一小块黑影，这是那东西的影子。 说起来也怪，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它的影子，在阳光下呈圆形，它是圆盘子吗？ 第26章 围猎 它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强烈，经过短暂的犹疑之后，它似乎终于下了决心，在空中打了个转，果断回头飞去。 恰恰就在这时，骤然间空中现出多道光柱，光柱呈橙红色，几乎在同一时间亮相，准确地聚焦在它的身上。 光柱来自四面八方数以百计，各自都带着高温，叠加到它的身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灼痛感，时来新与它身同感受，虽然分担到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也浑身滚烫，难受非常。 疑是圆盘子的它，更是被这这些突如其来的光柱灼射得摇摇欲坠。那些光柱比太阳耀眼得多，简直都让周围的阳光失色，不知道是怎么制造出来，与现代的激光很相像。 它经受不住，身体抖动着、立即作出了规避的动作，急速向高空飞去，可那些光柱像是有自动瞄准一样，紧随着它的飞行轨迹而移动，使得它仍是无法摆脱那些极有杀伤力的烧灼。 它又改变了飞行姿态，采用迂回曲折的飞行线路，几个急促转折后，大部分光柱被甩开，那种被灼烤的窒息感才稍减。 时来新刚才随着它乱飞只觉得天旋地转，视线完全被模糊掉，现在稍稍安定下来才有机会看清四周的状况。 下方的大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圆形区域，中间往下陷，形成一个完美的碟状，碟形底部的沙子下面露出黝黑的纹路，遍布整个地表，碟状的边缘规则地分布着那些光柱的光源。 那些光源原来是一根根短粗的圆柱体，柱体洁白似玉又似石，柱顶有一个椭圆球体，不停上下左右转动着，非常灵活。球体当中有一团七彩琉璃般的晶体，而晶体当中是一颗银光闪闪的珠子，那些光柱就是从这个银珠子中发射出去，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眼珠子。 这些圆柱分布在圆弧线上，怕是有数百根之多。 只要它略微动作缓慢一些，那些眼球就能重新对准它，直射出那橙红色的光柱。 面对如此宏大的包围圈，时来新感受了它的惊惶，在他看来，以现在的情形，能冲出包围圈最佳的方向应该是——在时来新想到的同时它已经作出行动，它向上猛冲，以最快的速度，当真快如闪电，时来新第一次体验到它的极速。 地面的阵势在急速远离，由于没有参照物，时来新无法计算它的速度，此时依旧有数不清的光柱照射到它的身体上，剧烈的痛感不停侵袭着它和时来新，使它发出惨烈的尖叫，时来新也是第一次听到它的叫声。此前在所有的梦境中，他都如同观看默片，没有任何声音，此刻却猛然听到它的叫声，那种声音短促尖锐，有点像鲸鱼的叫声。 为了将速度发挥到最大，它采用直线飞行，即使这样更容易招致光柱的袭扰。 就这样保持极速飞行，时来新估计有十数息，以它的速度计算应该已经飞行了很长一段的距离，摆脱阵势的围困已然在望。 可设下埋伏的人会这样简单就让它离去吗？时来新还保持着旁观者的清醒，认为此时还不能乐观过早。 果不其然，就在它感觉快要逃出生天的时候，它一头撞到了一道无形的墙上，用尽了全力也无法往前移动一点，同时地面有种无形的力量拉拽着它，使它向上的飞行受阻，越是往上越是艰难。 尽管它全力挣扎，但仍如身入泥沼，不管怎么用力，力量最终还是被吸走，最终它失去了速度，定在了半空。 正彷徨无计时，又是异变突起，一个巨大的身影凌空出现。 那是一个人形生物，从它的眼睛里看去，那生物如同一个巨人，时来新不知道他究竟何等体量，只是知道它在那巨人的面前非常渺小。 巨人头戴黑色头盔，只露出半张脸和面甲缝隙里伸张出来的虬须，身上的披甲是时来新从未见过的古怪款式，围着胸甲，也有部分遮挡腰腹往下的要害处，其余地方都露着岩石般刚硬的肌肉，手中还拿着一个网兜样的东西。 虬须巨人手一甩，手里的网兜撒开，形成一张巨网，笼罩住了大片的空间，时来新都想象不出来，何以看上去缩成一团的网兜，甩出来会封锁这么大的一片区域，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 它却很滑溜，在网兜形成合拢之前，从间隙处轻轻一转就脱出了网兜的笼罩的范围，在离开的同时，它身上突然发出一道闪电，正正击中虬须大汉，电得他龇牙咧嘴，在半空中再也站不稳，掉将下去。 攻击奏效后，它向另一个方向飞去，要尝试从别的地方突围，头顶上不行就试试侧面。 在它疾飞的过程中，再度遇上无数光柱的阻击，也许光柱累积的攻击伤害已经超过了它所能承受的阈值，它只能采取多变曲折的线路，每每被聚焦到，它都像被脱了层皮般难受。 当它靠近边缘时，却是距离光源最近，更容易被攻击到，伤害也更大。再往前去，它同样地遇上了那道无形的墙，数度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反而又多挨了几下，它无奈地往回飞，看来此路不通。 虬须巨人可能是缓过来了，拿着网兜再度出现，仍可以见到他身上留下的一些焦痕，显得灰头土脸。 它的闪电攻击也毫不含糊，立即兜头劈下，巨人无从躲避又是结实地挨了一下，但这次他似乎是有了准备，没有像前度那么狼狈，只是身上被烧焦了一片，表情痛苦，却没有再掉下去。 他表现得很耐心，不急不躁，嘴里不停在喊话，看样子是在指挥着下面的大阵，光柱的攻击随之更加密集了起来。 而另一方面闪电攻击虽然能够对他造成伤害，但也仅止于此了。 时来新随着圆盘子不停地飞行冲刺、摆脱、攻击，作着困兽之斗，循环往复，不知过了多久，它的速度在减弱，放出来的闪电威力也远不如前了，已经不能给那大汉造成什么大麻烦。 而同时，那漫天飞舞的网兜越来越难缠，层层罗网渐渐往中心处收紧，它可以活动的空间渐渐被收窄，并且稍不留神，就会被光柱扎上一下。 时来新感觉到了它的疲惫，身陷绝境的惶恐，对埋伏者的愤怒，想不到它有如此复杂的情感。 在他看来它的结局几乎已经注定，只是早到还是晚到而已。如果它是圆盘子，这些就是过去发生在它身上的事情，以某种神秘的方式呈现在他的面前而已。 它仍在坚持，左冲右突，直到耗尽身上最后一分能量，密密麻麻的的网绳束缚了上来，时来新眼前一黑，接着什么也看不到了。 第27章 住院 时来新再睁开眼睛时，首先看到的是头顶上挂的输液玻璃瓶子，液体一点一点流进滴管中，然后冰凉地进入血管里，他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有些艰难地仰起脖子，四周围看了看，正是白天，窗外传来哗哗雨声，听上去雨势不小。 放眼看去，病房不大，摆着四张病床，床上都躺着有人，还有两人应该是来陪护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声细语。房间里的电视开着，正播着电视剧之类的节目，音量开得挺大。 病房里的日光灯很亮，把被子和床单照得雪白。 时来新试着动一下身体，沉甸甸的，但起码还能动，抬起没有在输液的那只手，伸向求助按钮，一下子还够不到，挪了下身体才摸到了，为此牵动了身上伤口，“嘶”，疼得他咧着嘴。 “七十九床，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护士过来了，循例地询问道。 “伤口在痛，浑身没有力气，我躺了多久，我的包呢？” “你是昨天送进来的，在这躺了有一整天了，你的随身物品都在你床头边上的柜子里放着。” “医生怎么讲我的情况，护士姑娘，请你给说说。” 护士翻了翻手里的病历，“你身上有三处刀伤，都挺严重的，手臂上的11厘米，背上的15厘米，胸前的最危险，切入很深，几乎伤到了内脏，大量失血，超过60，背上还有一处钝器伤。不过你算幸运的，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需要长时间静养。” “对了，你这段时间不能下床，需要有人陪护照顾，请通知你的家人前来。” 时来新沉默了一下，“我在这边没有亲人。” “那你可以请这里的护工，180块一天，翻身、吃东西、大小便、擦身……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喊她，我待会叫一个过来，你们自己谈谈。 “好嘞，麻烦您了。” 病房其他人都在无聊中支着耳朵，听了时来新的伤情，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暗自嘀咕“难道病房里混进来个古惑仔？”本想病友间攀谈几句的，也就打消了念头。 时来新现在虚弱得很，一心养伤，也懒得理会其它的。 刚醒来的时候就挂念着圆盘子，现在放下心来，其实他都无需打开柜子看，他已经感觉到它在那里。这感觉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反正他知道圆盘子的位置，这是种奇妙的联系，它就像自己的某个器官一样存在着。 这种感觉以前是没有的，不知为何今天突然出现了？ 醒来后时来新把这件怪异的事情细想一遍，还是不得要领。 别看他现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副安分的样子，其实心里的那份兴奋和急切，直让他在被窝里抓耳挠腮，恨不得立刻找出答案来。 可现在病房中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可能将圆盘子拿出来研究，只得压下心中的渴望，暂时搁下这事儿，这种焦急期盼而又什么都不能做的状态，真是太难受了。 刀伤在身，本应多休息静养的，他因为心里有事怎么也合不上眼，眼睁睁看着天花板在胡思乱想。 这时另一位护士来了，是来找他收住院押金的，之前时来新昏迷着办不了，院方收费处正着急催收。 让护士帮忙把卡取出来，过刷卡机签名，一下就划走两万块。他默默算了下账上的钱，暗自担心，住院每天花费都像流水似的，剩下这些钱不见得能扛得住。医院的账每天一结，下午就会打出来长长的清单，就防着有病人压款，该不会有一天没钱付账单了，要被医院赶出去这么倒霉吧？ 眼下多想无益，只有见一步走一步。 走了护士又来了警察，这宗伤人案一直没有做伤者笔录，立不了案，因此警察一直在等着他醒来补上这个程序，同时也需要在他身上得到些线索，属于例行公事。 时来新当然配合，知无不言，一五一十将情况都如实说出来，不过他确实所知有限，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这祸事为何而来，那些凶徒如果再见到倒是能认出几个。 警察离去没多久就到了饭点，护工给送来饭盒，闻到饭菜的香味，他的肚子不由自主在咕咕的叫，他都记不清有多久没吃饭了。 什么伤后虚弱容易胃口不振，他一点感觉不到，让人把床摇起来，都不用护工喂，自己捧起来就吃，的确饿得狠了，手都在抖，旁人以为他是虚弱，他自己清楚，他是急食呢。 病号餐少油少盐，寡淡无味，可他吃得很香，才扒几口就整盒饭下肚，可惜量太少他连半饱都没有，说想再来一份，护士台回说医院的餐都是定好没多的，便说好下顿要订双份，在病房中人讶异的眼神中，又把护工送来的干面包吃掉。 饭后这段时间是病房一天中最热闹的，许多探望病人的都在这个时候来，不一会儿病房里就站了六七个人，分开几个圈在聊着，有人把电视机的音量又调大了，着实闹得慌。 时来新感到无聊，也不想和房间里的人应酬，干脆闭目养神，把这次遇袭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终于还是理清了一些思路。 拿刀砍杀他的这帮古惑仔，他敢肯定，他一个都不认识。至于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这些黑道中人，他也不觉得自己有这种机会，此前他基本上都宅在家里，宅得很深，和外界是绝缘的。 这次伏杀究竟是谁指使的？ 照正常逻辑来分析，有最大嫌疑的肯定是关风。 但直觉告诉他，这不像是关风的手笔。以他对关风的了解，这家伙的闷骚自恋性格，经常会体现在他的行事上，总带着那么一点矫情的味道。 虽然关风有足够的动机，但可以用的办法很多，直接拿刀砍人在他看来太低端，简单粗暴显不出他的品味。就他现在的能耐和影响力，他早就可以轻松地把时来新做了，但他偏不，他要用钝刀子把时来新一点点切了，欣赏时来新绝望的求饶才是他最喜欢的。 仇大到要废了他的，不会有太多的人。 于是他又换了个切入点来想，他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在宁越市，对方肯定也找了他很久，最后只会在文慧和女儿身上打主意，知道自己终会出现在她们身边，一直耐心地守株待兔。 这不是中午才跟文慧见了面，马上就找机会动手，那这个人应该对自己有相当的了解，绝对是熟人。 他把范围缩小到了一个人身上，只要再确定些事情就可以定论了。只是不知手机丢去哪儿了，病房里没有电话，自己这样子想找个电话都很费事，干脆先放一放，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着急。 他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把伤养好。 第28章 出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时来新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安心静养，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饭来伸手药来张口，除了大小便，护工来给他擦身子，就整天躺着病床上半眯缝着眼，不看电视也不跟人说话，病房里的其他人都觉得他好生奇怪。 旁人自然是看不出来，他其实是在琢磨着怎么跟圆盘子沟通。 自从这次醒来以后，他发现，意识里出现了某种牵扯，绵绵若存，可以看作是一根弦乐器上的弦，平常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当它振动时就可以隐约感受到它，似乎脑中有某种机制可以触动这根弦。在多数时候是得不到回应的，但在某个时候不经意地回头一瞥，却发现它已经在那里。 保持内心的宁静，带着一点半梦半醒的放松，将现实中的感官收敛，可以在另一端收获到加倍的灵觉，把注意力集中在这根弦上，才有可能拨动到它。 时来新现在实施起来，还十分生涩，常常徒劳无功，只有通过更多的练习，熟练度在得到提高之后，他才可以更大概率地去奏响这道弦音。 一连好几天，他基本上以失望居多，只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弦按照他的意愿振动起来。利用这些微小的机会，他开始追溯弦的两端，随着感觉走，他发现了一个新的区域。 在脑部与两眉之间，有一个比较固定的位置，是容纳这种意识活动的场所。 这个区域被医学界称为松果体，经解剖证实这里有着丰富的腺体，大多数人，包括时来新自己，都一直将这个区域闲置，但现在他通过实践证实，这个区域是有用的，它可以被打开。 而在另一端，有一个东西遥相呼应，这个东西游离在外，但却凭着他的感知而存在，连系着弦的那头。并透过极微妙的牵引，给了他确实的回应。 就如同两边同时挖隧道，中间还隔着厚厚的一层泥土，上面开了一个个小孔，可以隐约到一点对方的模样，而那根弦则就是走这个小孔连系那一头，奇妙之处不可尽言。 时来新这些天不断地尝试，开始时他拨动那根弦无数次，才会感受到一次回应，回应来自遥远的的某处，微弱到几乎被忽略掉，他甚至多次怀疑这是自己的幻觉在作怪。 在坚持之下，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拨动弦的力度在加大，成功率也略有增加，而另一边的回应也越来越确切，越来越频密，更重要的，那根弦变清晰了，具象在了他的思感当中，不用再花太多的时间去寻找，只需要安静地半闭上眼，它就会出现在内视里。 不过他在每次的练习和探索之后，都会感觉到异常的疲劳，这是精力被过度透支后的征兆，完事后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眼一翻就真的睡死过去。 他本就该卧床休息，这样躺在床上再累得趴在床上，其中的甘苦只有他自己知道，旁人却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 此外在闲时，他也有思考另一个问题：为什么突然能够与圆盘子产生联系？ 他把原因归结到被砍伤后的大量失血上。当时胸前中刀，血流得到处都是，他怕失去圆盘子，下意识地把装着圆盘子的包抱在胸前，血流进包里，接触到了圆盘子，就产生了类似修真小说里描写的认主状态。 此前在老家的时候，他也尝试过把血液滴到圆盘子上，结果毫无反应，现在看来可能是量不够吧，不过，真的需要这么多血吗？那可会要掉一个正常人半条命的。还有另一种可能，是需要传说中的精血，但他哪晓得什么是精血？也许是误打误撞之间，满足了某种条件，幸运地联上了圆盘子。 在医院住了十天左右，伤口愈合得很好，出乎医生的意料之外，比一般人的恢复速度快了不少，他们把这归结到时来新的身体底子好上，时来新却是心知肚明，这都要归功于这段时间身体的神奇变化上。 而这种变化，始于祖屋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伸手和圆盘子的首次接触时，接着所产生的奇怪触电事件。 他清楚记得，当时他不光被电得五佛升天人事不知，还有海量的信息传递过来，醒后却没有感觉到一点踪影。 伤还没有好利索，时来新就着急要出院。主要原因是钱不多了，每天看着医院打出来那长长的账单，他心里忐忑不已，账户上的钱撑不了几天，得知伤口恢复得不错，便要求提早出院。 医生不是太同意，希望他还是等几天拆了线再出院，但经济上的问题就爱莫能助了。最终在时来新的强烈要求下，办了出院手续。这天他换完药，裹上厚厚的纱布，提着那个破烂的、还带着血迹的拎包，走出医院的大门。 他也知道现在不能乱动，还需要静养，所以他接下来要换个地方养伤。他已经计划好了，提前定下了一家小酒店。 他以前就知道这家酒店，所在的区域比较僻静，外面知道的人不多，优点是地方比较干净，设施齐备，管理得不错。在病房里躺着，在酒店里也是躺着 ，相比之下酒店的标准客房要安静多了，而且医院那是五星级的收费，不值当的。 他担心旅馆人杂滋生细菌多容易感染，特地买了套新的床上用品，替换掉旅馆提供的，还随身带了消毒剂，在入住时先进行了一番清洁消毒，床垫、家具、地板、还有洗手间，都过了一遍。 刚走出医院，浑身都发软，这些劳作在平常不算什么，但换到现在不是一般的艰难。 时来新干的小心翼翼，干一会歇一会，动作缓慢得像个老人家，尽量避免拉到伤口。好不容易搞完，已经额头见汗，气喘吁吁。 事情还没完，他又让街上的小店送来两箱牛奶，一堆面包、袋装蛋糕，再要了几板生鸡蛋，打算用旅馆提供的电热水壶来煮熟了吃，这样基本上能够保证每天蛋白质的摄入量。另外还可以点外卖叫餐，补充肉食与蔬菜，不过有些担心这些餐店的卫生质量，再得个肠胃炎就麻烦了。 对下一步他大致已经想好，暂时断绝与外界的联络是必须的，因为买凶砍杀他的人，说不定还在盯着他，现在这身体状况连逃跑都难。 宁越市绝非可以久留的地方。 说起来他与这个城市也许在犯冲，上次重伤入狱也才过去几个月，刚好利索，回乡一趟再过来也是没两天，又弄出一身的伤。更兼有那烂人关风在一旁不知憋什么坏，此地对于他来说可谓恶意满满。 所以他计划中最重要一条就是，伤养得差不多就走，越快越好。找个所有人视线以外的地方藏起来，接着猥琐发育，有些实力后再出来搞事情。 至于圆盘子，他在刚进入客房这个私人空间之后，就已经迫不及待拿出来左看右看，可惜并没有比它被锁在抽屉里时给他的启发更多一点，它依然如故，使再多的劲也是枉然。 看来这是一件长期的事情了，他无奈放下圆盘子。 看看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时来新喝掉两盒牛奶，吃了块蛋糕，也不管现在什么时候，躺回床上去将养，睡不着也眯着，当然身边少不了那圆盘子，已经仔细擦了又擦放在枕头边。 他舒服地伸伸腰，这里真比病房里强多了。病房里人多嘈杂，不明白国人为何会把病人静养的地方营造得那么热闹，在里面哪里静得下来，此刻才算是真正清净了。 第29章 孤独 他翻了个身，手不自觉地搭到了圆盘子上面，手指的皮肤感受到那初始有点冰凉接着有些温暖的触感，那股暖意竟可以直透入心里，就像面对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是那么的可靠。 是呀，圆盘子其实已经跟随他多年，一直陪伴着他，他现在有种感触，也许世间所有的人都会背叛他，而圆盘子绝对不会。 自故乡老屋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起，他与圆盘子的联系其实已经建立起来。 这段时间他也逐渐琢磨出来了，当他手伸进圆盘子周围的那团光体，它就已经把一些信息传递过来，只是他不具备解读的能力。那些只在雨天出现的梦，等于是一张张的拼图，等待着他把它们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那些场景事件都是圆盘子的过去，属于它的记忆。它生活在深空，于云雾最浓密之处，它喜欢雨露雷电，每日行云驾雨，自由自在嬉闹在雷电间。 在某一天，它感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召唤，或者是吸引，也不知道它如何感应到的。它来到地面寻找，进入沙漠，不料是个陷阱。 如时来新在梦境中所见，它极度不适应沙漠的环境，那里没有云雾，非常干旱，空气中不含一丝水分，更没有任何遮蔽物，它暴露在阳光下无处躲藏，这是埋伏者苦心布置的局面，对于它来说就这是绝地。 那圆碟状的庞大陷阱，可能就是传说里的法阵吧，数百道的强烈光源应该是圆盘子最害怕的物理攻击，后来布局者出现了，就是那位虬须巨人。他肯定不是常人，能飞、能扛雷电，是大能超人或者干脆就是神。 他不知用的什么手段来诱骗圆盘子，这得基于对圆盘子的深入了解，才知道它的弱点。也许对于他来说这只是一场狩猎，不过这场狩猎的声势也太浩大了些。 布局者成功了，圆盘子才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虽然它极力抗争过，在冲突过程中表现了它不凡的能力，但可能正因为这些能力，它才成为了猎物。 接下来，它还将告诉自己什么呢？时来新很期待。 在某种程度上，圆盘子和时来新的处境很像，都同样的孤独。正如在梦中所见到的，圆盘子虽自由自在，但它没有家人，没有同伴，一直独自生活着。 时来新甚至怀疑，那虬须巨人也许就是利用圆盘子同类的信息，把圆盘子引入陷阱中的，它实在很渴望有一个同伴或者爱侣。 时来新习惯了忽略自己的孤独，他可以肯定，这个世上，除了对他心怀恶意的人，应该很少有人会想起他。他本就一无所有，在这个城市里他又几乎失去了一切。 自怜自艾是软弱可耻的，不过他无法否认孤独的事实。 在拥有了圆盘子后，他的孤独症得到了缓解，在几经努力来连接的过程中，圆盘子在他心目中似有了近乎于小伙伴的位置。 他甚至还搞不清楚，它是活物还是一件器物，不过这不重要了，就像女孩子依恋她的布娃娃的感情一样。 夜色已深，旅馆本就在一处较僻静的所在，少有人声车声，甚至左右隔邻的房间都没有住进客人，偶然有服务员拿着钥匙串走过，那“沙啷沙啷”的声音特别清晰，能够传出很远。 时来新想着想着，又回到了那种半睡眠的状态，也可以倒过来说，他处于半清醒中。 那个负责处理思感的器官，暂且称它为松果体吧，似乎丰满强健了起来，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它灵敏了许多，过去一段时间摸索所获得的认知，一些被确定，另一些被证伪。也很难免，在这个纯主观想象构筑的世界里，太多似是而非的东西了。 这个器官能够很轻微地发出某种人体无法察知的波动，那波动恰好在某个特殊频率上，原理与黑体辐射差不多。 它的特殊之处在于与人体其它部位的波动相比较，这个波动似乎有着一点神秘的灵性，一般情况下它的存在没有任何意义，但在遇到相同频率的共振源时，立刻就可以与之勾连，形成一体。 打个比方，这种辐射波就像一把钥匙，这把钥匙只为一个锁而存在，它的任务就是找到这把锁。 毫无疑问，圆盘子就是那把锁。 一旦找出这把锁，时来新体内的松果体就和圆盘子共振起来，这辐射波就是纽带，他过去把它想象成一根弦，其实也没有错。 与此同时，时来新也确定了一件事情，圆盘子在这莽莽世间，是他所专属，因为只有他才能打开这把锁，其他人即使得到圆盘子也是毫无用处。 时来新越来越清晰察觉，他与圆盘子的沟通困难，原因是在他自己身上，影响因素有多种，简单说来，就是他的身体内部环境还没有做好准备。 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大量反复的训练。 尽管艰难，尽管差得还很远，时来新毕竟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多次的练习后，他已经将过程的不可控变成了可控，已经脱离了撞大运的阶段。 成功率很低，但这种带有意志控制下的振动更多地传到那一头，得到的响应也渐渐多起来。 时来新喜悦的感到，那一端也开始活跃了。可惜两端的连接总是存在延迟，有效的联动很少，因为中段有某个地方梗阻了。 时来新现在要做的，是要将梗阻的地方疏通开，持续努力地关注它，加大振动的力度，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些努力不断在得到回报，被阻滞的程度在弱化，延迟越来越短，振动更加有力了。 接下来在旅馆休养的几天里，可能是能够完全入静的原因，进展要比在医院的时候快得多。 出院后的第五天，时来新在一次入静后，感到卡在弦当中位置的阻力明显减少，再次振动它的时候感觉轻快了很多，具有前所未有的弹性，弦的这一头与那一端开始共振起来，他开始感受到了那一端状况。 他感到一片漆黑，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这黑暗里面一定是有东西存在的，只是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看到它。 于是他持续地振动，不快也不慢，小心翼翼地试图找出一种适合的节奏，利用这个节奏扩展自己的感知。 又过了三天，他仍在锲而不舍地摸索前进，但在这个领域里急躁、用力过猛是会受到惩罚的，因为错误的冒进，他曾两度剧烈头疼，整个人产生痉挛，乃至昏死过去。 使他不得不停下来，重新审视自己的方法。 恢复过来后，他吸取了教训，《老祖的传世名篇：导引术》里，有对修持状态的描述，不急不缓，不轻不重，持中适度，有感于此，他学着掌握适度。 适度究竟是种什么量度？ 有外国人取笑昆昊族的厨师教徒弟，放调味料总说适量、少许，为何不干干脆脆说到底多少克，太含糊了，不科学，让学习的人无法理解。殊不知这正是昆昊族厨艺文化博大精深的体现，比如说放五克盐，那盐的产地哪里，哪种原料所制，都有很大的差异，更别说人的主观味觉体验，变化更大，身体状态四季影响下的不同，在上午吃和在下午吃都会不同，简单的量化是不行的。 正是掌握了这些千差万别的变化，用动态的适度应对之，才是美味的根源，懂了就是大厨。 时来新是幸运的。掌握适度需要大量重复练习，即使投入了时间精力，也无法保证能寻获正确，而在他的探索过程中，有圆盘子随时给予他反馈，等于一直有个老师在身边告诉他，这样可，那样否，指引他的方向，一直能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第30章 希望 每一天，他都会有新的收获，每一次又有不同的体验，他喜悦、他沉溺于这种探索的快感中。 终于在多天的努力后，时来新扫除了探索进程的一大障碍，眼前的黑暗渐渐变淡，隐约有些灰的轮廓，如同暗室中的物体，终究是看到了些影子。他按捺不住的兴奋，因为这里有了光，光在不断地增强，更重要的是，他用他的另一双眼睛看到了光。 随着景象越来越清晰，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幅黑白照片般的画面，老旧的、模糊的、花花的。这个场景非常熟悉，电视机、靠背沙发、小圆桌，房间北面的窗户以及低垂下来朴素布艺窗帘，床头柜，柜上淡淡亮着的台灯，旁边是张双人大床，一床浅色被子，露出一个人的小半上身，由肩到胸前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绷带，那人脸色苍白、短发、满脸胡子，外形非常潦倒，此刻半闭着眼像在睡觉。 他看着他，并靠近他，直到那人猛地睁开眼睛，目光与这边对上，再也没有移开。 这个人正是时来新自己。 时来新在现实中睁开眼睛，与虚空中的自己相互凝视，十分荒谬怪诞，但确确实实在发生着，他看着自己，也看见自己看着自己，一个看在眼中，一个看在脑中，良久，时来新才适应过来。 他看向眼前悬空的圆盘子，一动不动却又有说不出的灵动，他可以随时切换回圆盘子的视觉，用它的眼睛看世界。在它的视觉世界里，一切都是黑白的。 他也可以让自己的眼睛和圆盘子的视觉同时存在，其实人的眼睛所接收到的影像也是要靠大脑去重组生成，再加上圆盘子看到的，同时两个画面重合在一起，会产生些错乱，估计还要通过很多的练习才能处理好。现阶段他需要将之区隔开，在闭上眼睛时去使用圆盘子的视觉。 此刻他心里有种幸福感，他知道生命由此不同。 他在安宁中进入梦乡，睡着时嘴角犹带一丝微笑，圆盘子轻轻地落在了枕头旁。 第二天，时来新被门外服务员使用吸尘器的声音吵醒。 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圆盘子，他有些担心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是一场梦，念头闪过，就见到圆盘子已经升起悬空。 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开心地想到。 他也顾不上吃早饭，控制着圆盘子在房间里飞行起来，开始时操作得很是生涩，让圆盘子启动的开关他已经掌握，但要说操纵驾驶还差得太远。就像刚买回来一架无人机，但没有使用说明书，只能一点点尝试。 首先，他要找到升降起落以及各个行进方向在脑中的控制区域，由于没有任何可供参照的经验，他就需要大脑全域都过一遍，不断去试错。刚开始是最难的，想要往上可能会找到一个往左的结果，不过即使错了也是收获，起码他知道了往左的体验是怎样的。 如是者无数次，才让他大致摸清了六个方向的控制点在哪里。不过这也只是知道了按键位置而已，要真正操控起来，只有靠多加靠练习来达成。 为了避免再出现脑力透支的情况，他严格控制自己的练习时间，一般程度的练习不超过15分钟，设置闹铃到了点必须停下来休息。 就这样走走停停，又是几天时间过去，身体恢复得还不错，时来新感觉伤口上传来阵阵的瘙痒感，看来愈合得差不多应该可以拆线了。 对圆盘子可以勉强做到控制了，在屋内的方寸之地内，他可以驾驭得比较平稳，可以掌握大致的分寸，不会碰到家具和墙壁。他发现，让圆盘子升起降落是最容易的，前进、后退次之，难度最高的是运动中变向，他还没有办法做到。 接下来还有一项重要的测试要做，就是对圆盘子有效控制的距离范围，他可不想就这么贸然地将圆盘子飞出去，众目睽睽之下，天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它的存在是独属于时来新的秘密。 换了件衣服，打开多日未走出的房门，他决定把几件事情都办了。 来到楼梯处，服务员恰好经过，是个中年妇女，打了个照面，眼睛余光中见她脸上稍有异色，想想也不奇怪，他这个客人住了多天从不露脸，整天待在房里不知在做什么，也不让打扫卫生，是有些异常。 这些天来第一次走这么多的路，感觉脚下还比较有力，心头放轻松了些。他走进路边的一家便利店，买了份咖喱鱼丸，在店内找张凳子坐下，见边上没人，微微阖上眼睛，这样旁人见了也只当他是在歇息，不算突兀。这里离旅馆房间的直径距离，大约有五百米， 脑中出现了圆盘子的视觉，是客房里的景象，图像清晰和早前没有什么区别，控制着圆盘子让它升高了一些，在房间里飞了两圈，操作也顺利，于是，他心满意足地将鱼蛋吃掉，出门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段，见有家糖水铺子，距离也合适，便进去要了碗海带绿豆沙，借低头喝糖水的姿势，再度联上圆盘子，画面有些模糊了，操作还是可以完成，这里的距离是一千米。 试验到一千五百米时画面就有些扭曲，雪花很多，连接上也不是太顺畅，他知道目前的极限距离应该就是这里了。 做完试验，他上了公交车，来到以前住的房子附近，找那位小诊所的医生帮着给拆线，这里比正式医院便宜多了，不合适还能砍价，这种小操作应该应付得来。 那位相熟的私人医生见到他，略有感慨，说才没几个月怎么又伤了，检查完告诉他，伤口已经愈合可以拆线。 拆完线，他照了下镜子，见前胸后背各有一条大刀疤，像两条红亮的大蜈蚣，挺恶心人的，忙上了些药再裹上纱布，眼不见心不烦。 完事后出诊所，在街上徘徊了一会儿，见以前房子的阳台上没有晾着衣服，才有些黯然地离去。他又往附近的手机城去了一趟，在那里买了台旧款手机，花费一千五百元，再买了个新的手机卡。 回到旅馆附近，他第一时间就连上圆盘子，看能不能一心二用，边走路边操作。 他放慢脚步，将主要的注意力放在脑中，眼中注意路上的情况，脑中又是另外一个画面。两种感官重叠在一起，起初让他很不习惯，留意了迎面而来的行人，另一边就瞎掉，顾了圆盘子，脚下就走出了“之”字形。后面他就加快了两边切换的速度，每一息就跳转一次，这下两边就都顺畅了不少。只要多加练习，应该还有不少的潜力可挖。 走到先前的吃咖喱鱼丸的便利店门前时，却突然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他在泡影的视野里，清楚地看到门锁在转动，轻轻地、慢慢地，像是怕惊动到别人似的，接着门被一点点推开，有一条人影闪了进来，时来新只来得及把圆盘子藏到宽大的窗帘后面。 什么情况！他忙停下脚步，装作看手机的样子，把全副心神都放到了房间里。 进来的那人时来新见过，分明是酒店负责楼层服务的那个中年女服务员，出门时就见到她有些异常，没想到她真的别有心思。 第31章 隐形 透过藏在帘子后面的圆盘子，时来新把她看得一清二楚。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来，一副小心翼翼怕被人发现的样子，进了房间后就不断东张西望像在找寻什么东西。接着她伸手按亮了灯，来到房间中央，拉开几个抽屉，里面其实是空的，自然不会有收获。 她又把大储物柜子打开，看见空荡荡只挂着两件衣服，顺手关上，来到床边，还想伸手去提房中唯一的行李——那个破拎包，可能见到它破破烂烂的还很脏，就没有上手，嫌弃地翘着兰花指轻轻扒开一条缝，往当中探头看了一眼，想不到时来新在里面塞了几件穿过的底裤，还没洗打算扔掉的，登时辣了她的眼睛。 她最后又进了洗手间，看一圈出来，然后做贼心虚地快步离开，好像很怕怕的样子，溜出去前不忘把门带上，全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她想干什么？ 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时来新既有些光火，又有些害怕，圆盘子有什么意外真就要命了。 这女人有毛病吗，是做贼还是好奇，偷东西倒是不像，受人指使？时来新边往回赶边理着思路。 穿过简陋的大堂，前台只坐着一位女接待，经过时互相对了一眼，平平淡淡的没看出什么。他直奔上楼，楼面静悄悄，没有见到那个中年女服务员，用门卡开门后，又往门外两边走道看了看，才闪身进去关门。 走到窗前拉开帘子，圆盘子好好的悬停在那儿，他才松了口气。 时来新开了盒奶喝着，在房间里踱了几步，决定不去找服务员的麻烦，这事谁会认？无凭无据的浪费时间。 要是她身负使命呢？受人指使是很有可能的，时来新最担心这一点，毕竟他住店的时候用了身份证，如果动用有关部门的网络是可以查到这的。起码他知道，无论是关风、还是那个买凶砍人的黑手都会对他的行踪感兴趣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是一位良好市民，在旅馆这种来来往往的场所，见到形迹可疑的人，要随时警惕，随时向有关部门报告。 执法部门对旅业可是重点布控的。不是相传有这样一个故事吗，一位年轻的联邦警察，不知为什么突然心血来潮，利用手里的权限查女朋友的住店记录，发现还真有，而且还不少，再看日期他都懵了，他戴绿帽子的真相才得以大白。 那自己可疑吗，恐怕是的。身上有伤，别人留意一点就能看出来，深居简出，整天锁在房里不知做什么，像不像受伤的逃犯在躲避追捕。万一对方为稳妥起见，通知警方，过来盘查一下，也是正常操作。自己是能说清楚，但经不起别人用有色眼镜看，曾经伤人、关押，释放后过没多久又被人砍伤，不查你查谁。一检查发现了圆盘子，是古董吗，是被窃的文物吧，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有发票吗，保不准连圆盘子都出问题。 没招谁惹谁都不得安生，混成这样也是够可以的。想到这，他越发觉得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他决定干脆明天就走。 到底去往哪里呢，现在就需要有个章程。他把刚买的手机充好电，用旅馆里的wifi上网，搜索一下有什么好的去处。他没打算去太远的地方，毕竟女儿和文慧在这儿，离宁越市近点儿，有意外可以很快支应上。 圆盘子喜欢云雾、亲水，山林之类的场景就像是它的主场，就把目标框定在这些地点。查找了一番后，真寻到一个挺适合的地方，砀山，距离宁越市两百多公里，路程也就半天。 那里经济不算发达，丘陵山区地形，山里有温泉，从照片上看那一带经常云雾缭绕，还有个大型的水库，非常适合圆盘子。那里开发得不太好，这些年下来去旅游的人也不多，是个颇为贫困的行政县，这点不错，越是僻静越好，正合他心意。 确定了目的地后，他顺手翻了翻新闻网页，意外地看到了有关“刀刀团”的消息，报道称领航科技已经完成了股票上市的筹备工作，年底前应该可以敲响上市的钟声，团购界的独角兽，成为巨婴般的上市企业，将迎来超级成长。 照这么看，关风已经是扫清了所有的障碍，平衡好各方的利益，一场利益盛宴即将拉开帷幕。此前布置的暗手没有生效，这让时来新有些心塞。说不痛是假的，这场风光本该属于他。不过，他只允许自己失落三分钟。 过后，想起就要离开了，他迟疑着是不是给文慧打个电话，但手指就是点不下去。说什么呢，他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手一滑，打开了音乐播放器，播放列表里恰好见到首熟悉喜欢的歌，索性就听听歌吧。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多少次微醺半醉，他都浅吟低唱过这首歌，它不属于疗伤抒发情感类型，它是遍体鳞伤之余，鼓起最后余勇的呐喊。在历尽打击的时来新听来，最合适不过。 他沉浸在歌声里，听得高潮处，不由意动，心血上涌，连圆盘子都动了起来，围绕房间在飞旋，他觉得很好玩，这样都可以？便索性放手施为。 不知道是否这种恣意而又松弛的状态带来加成，他能将圆盘子驾驭得如行云流水，再无一点滞涩，平常做不来的操作竟然都轻松实现，圆转如意，游刃有余，好像还能随着旋律节拍飞出节奏来。 当下他心中畅美，如饮甘露，脑部松果体位置输出到酣畅淋漓之时，自然而然地发现有一处应达而未达，应去了才对，心念及之而水到渠成，而后感觉圆满惬意。 正在得意之际，不料与此同时，圆盘子却忽然产生异变，眼见它躯体次第变得透明模糊起来，数息之间成了一团影子，恍恍惚惚，虽然近在身前不到一米的距离，又仿佛是不存在的，极易被视觉忽略。 时来新被眼前变化惊愣住，听歌的兴致也收了，很久才缓过神来。他终于明白了，在梦中的奇怪现象，那些动物为何没有当圆盘子是个存在，都不约而同地没有看到，原来圆盘子根本就是隐形的！ 他将圆盘子移动远一点，有三到四米开外，眼睛需要努力盯着看，才能看到一点圆盘子的影迹，它与周围的环境基本已融为一体。 时来新不禁心神激荡，这简直太妙了。有了这项逆天的技能，天下之大圆盘子哪里都可去得。 他控制着圆盘子在房里飞来飞去，依然可以保持着隐形状态。接着他又尝试着让圆盘子解除隐形状态，起初不熟练，在松果体部位憋了好几次，才勉强达成。其后就顺利多了，打开、关上、打开、关上……十数轮过后，他干得还不错，越发得心应手，自信上来后，他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看看窗外，心中跃跃欲试，不如……想做就去做，时来新拉开窗户，圆盘子无声无息地飞出窗外，悬停在十几米的空中，此时它处于隐形的状态，在时来新本尊的眼睛里，那里根本是空无一物的。 接下来他自己则闭上眼睛，完全进入圆盘子的视觉，上下左右看个不停，他需要适应一下这种身处高空又无依无凭的感觉，幸好他在梦中有附身圆盘子高速飞行的经验，很快就适应过来。 第32章 泡影 在空中适应一会儿之后，时来新新奇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从这个角度看世界的机会在过去真的不多。 这一区不算闹市，没有高楼大厦，林立着高高矮矮的楼房，虽然夜色深沉，有些窗户里还透着亮光。 让圆盘子在原地飞行了几大圈，感觉也还顺手，时来新心中一动，转头打量起现在住的这幢旅馆大楼。八层的建筑，生意不是太景气，只有大约三分之一的房间里住着人，大多都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 他好奇地凑到其中一扇没有拉上窗帘的窗前，见屋内住的是两名男子，他们正各自躺在床上看电视，身上都只有三角内裤却穿着袜子，躺姿甚是不雅，床头柜上摆满了酒瓶和食品包装袋，两人嘴里叼着烟，还不时拿起啤酒瓶对碰一下，房间里一片乌烟瘴气，可他们兴致还挺高。 时来新摇摇头，没什么看头，特别是其中一人聊到兴起的时候，坐起身来，一只手往三角裤里面抠，真不忍卒睹，逼得他赶紧换台。 圆盘子来到另一个窗户前。这间房住的是一男一女，像是夫妻，女的穿着睡衣在收拾东西，从行李中拿出个小盒子放在床上，圆盘子目力很好，盒子上的品牌都能看清楚。男的则刚从洗手间走出来，还赤着上身，女人转身来到窗前，睡衣前胸春光乍现，对大喇喇停在窗前的圆盘子完全无视，一伸手把窗帘拉上了，剩下的事情只能脑补。 时来新有些扫兴，将圆盘子拉升起来，一直往上，直至越过楼顶，终于来到比附近所有的楼宇都要高的地方。由于没有参照物，也不知是个什么高度，不过已经足够他俯视大片的城区了。 此刻夜已渐深，见不到那万家灯火了，目力所及处都是有些丑陋的楼顶，纵横交错的道路上奔驰的车辆仍有不少，密集的强光路灯把路面映照成一条条光带，相互交织着远远延伸开去。 临高望远，俯视众生，本应胸怀大畅、指点江山同时霸气侧漏的，但可能由于圆盘子视觉是黑白的缘故，一切都是冷冷的，令他完全无感可发，面对这个厌倦已久的庞大都市，仍觉得自己渺小得像颗微尘。 时来新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圆盘子继续往外飞，才几息的功夫，他就已经开始感觉到脑海中的画面出现雪花，一千五百米，仍是早前试验时得出的极限距离。 在真正用到时，于空中看这段距离，根本就是圆盘子稍一动弹就能飞到的，看来还有很大的潜力可挖，现在这点玩法不够看的。 他还有一个严重的担心，要是一不小心让圆盘子飞过了极限控制距离，他可能就会丢失圆盘子的位置，从此找不回来了，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他哭都没用。 因此他由始至终告诫自己，小心，再小心，宁可保守，不可玩脱。 在半空中待久了感到无聊，便降落下来，圆盘子转移到酒店大楼的正门。 大堂是一直亮着灯的，可能为了省电，灯只亮得一半，光线不太好，接待处只坐着一位女接待员。圆盘子保持着普通人的高度，缓缓进入大堂，这算是它第一次亮相人前。 它来到柜台前。这时候来客人的概率很低，女接待员正全神贯注看着手机，对柜台前发生的事情完全没有察觉，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时来新控制着圆盘子在她面前左右摇摆了几下，还是不见有反应，便大着胆子越过柜台飞到她的头顶。 女接待员依旧看着手机，视圆盘子如空气。 时来新便调整一下圆盘子的角度，看向她手中的屏幕，他有些意外，还真能看得到。 黑白视野自有其好处，能够在不强的光线对比度下分辨出比较细微的东西。 女接待员在用社交软件打字跟人聊天。 借着圆盘子的视觉，时来新甚至可以看清她打的字，这是他本尊都无法做到的。 “都说了，叫你不要跟他讲，你怎么就不听呢！” “这有什么，迟早的事情。难道你还想这么不清不楚地过下去，你受得了，我可不行。” “这不是担心他反应过激吗，怕你受伤害。” “姓张的，你还是不是男人，跟我这个那个的倒是挺猴急，要摊牌你就怂了。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自己和他说，想不到你是这种反应，老娘当是被狗……” …… 女接待员聊到情绪激动，浑没注意到那圆盘子已经到了她肩膀的旁边，自己的秘密被通通看了去。 时来新心中啐了一口，又是一对狗男女，然后让圆盘子转头离去，接下来要上楼。 圆盘子走的是楼梯。本想坐电梯来着，圆盘子到电梯间晃了一圈儿，时来新想起这些位置是有监控录像的，若被录下电梯按钮无端被摁亮的视频，相信会相当惊悚。 圆盘子顺着楼梯一层层飞上去，来到时来新所住的楼层，客房外那长长的走廊空荡荡的，也正常，谁会这时候往外跑。 本想去造访一下那位偷偷摸进他房间的女服务员，挖一挖她背后的内情，不过来到值班室门前，见到房门紧闭，门缝里并没有透出灯光来，估计人早已睡下，换班了也有可能。 时来新想想也就算了。圆盘子继续飞，一直来到他住的客房门前，他本尊也早已起身来到门背后候着，并用心体会着这种一心二用的奇异感受。 房门打开小半，刚好容圆盘子过去，圆盘子像空气一样溜进门，接着门轻轻关上。 圆盘子的第一次历险圆满结束。 回到屋里，时来新亢奋过后觉得异常地疲倦。他今天第一次用圆盘子纵情驰骋，精力也用到了极处，阖上眼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早上醒来，才记起昨夜忘了关窗，一阵晨风吹进来。太阳也早早露脸，阳光直接落到床铺上，只见得密密麻麻的细小尘埃在透明的阳光中乱舞，时来新久久凝视之，人生的无常际遇，似乎都凝固在这一刻，由衷感慨一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心中忽有所感，想起那句偈语“如露又如电，如梦幻泡影”，不正是圆盘子的写照吗？于是将圆盘子唤过来。 “从今天起，你叫泡影。”时来新对圆盘子说。 第33章 离开 酒店在早晨突然停电了。 这次停电来得莫名其妙，多少年没有过的事情。停电的是包括酒店在内的一个小片区，连街对面的那些住宅都好好的没有受到影响。 住客们意见很大，纷纷走出房间找店方要说法。 酒店方面立刻和供电局取得联系，才被告知，原来这次停电是由于电力中央控制系统监测到，这个片区突然出现用电量剧增的非正常现象，有可能是出现了网络故障，所以自动采取了临时断电的保护措施，而且派出的维修人员也正在来的路上。 维修人员到了之后，把线路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看到酒店的电表显示用电量突然飙升。 酒店经理抓狂了，这个月的电费可是够吓人的，到底怎么用的，谁来背这个锅？经理派人自查了一遍，没有找到原因，酒店电工也一头雾水，管理层哪肯罢休，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搞得上上下下鸡飞狗跳了一番。 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其实是时来新。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泡影身上，折腾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担心泡影的电量已经使用得差不多，它身上也没有电量显示，什么时候没电无法预知，万一哪天在使用时突然停摆，后果难以承受。眼见就要离开宁越了，为保险起见，决定为它插一次电。 上一次这样做还是在家乡操作过，把村里弄得虚惊一场，还背上一笔不菲的电费。在离开前作这么一出，也不无对酒店惩戒的意思，随便窥探客人的隐私，时来新可是相当介意的，要不是有些运气，泡影就可能曝光了。不管那个女服务员出于何种目的，个人行为还是酒店授意的，时来新不会当没发生过。 收拾好东西，其实也就是一个新买的便宜拎包，里面除了铜匣子就是几件衣服。他最后看眼房间，只剩几个牛奶空盒子，关门走人。 来到前台退房结账，前台服务员正嗨聊着今早突然停电的怪事，时来新一旁暗笑。 结完账，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办，他用旅馆大堂的电话拨通了小丸的手机。 “小丸，是我，新哥。” “诶呦新哥，我找你找得好苦哇，可接到你电话了，你去哪儿啦？” “遇上些小意外，没事儿，平了，只是不方便露脸，你那儿有稳妥的邮箱吗？给我弄一个，以后我们之间就用邮箱联络。” “没问题，我给你发一个。对了，上次的事情有结果了，给你发邮箱里？” “有结果啦，不错，情况怎么样？” “只有一个结果相似度达到60%，两个结果不超50%。” “行，辛苦你了……” 打完电话，时来新没有马上离开旅馆，坐在大堂的沙发上装做整理行李的样子，又呆了一阵。其实泡影已经被他放在外面了，他借着这这些动作做掩饰，让泡影先行侦查一番外面的情况。 他这段时间都在防备着那些对他行踪感兴趣的人，出了那女服务员的事儿，他不敢确定自己的行动是不是已经被有心人掌握。今天他要离开酒店了，如果有人在监视他，必然会有反应，今天就当是一场测试。 第一次用泡影充当侦察兵，他再小心都不为过。原本他对一心二用地操纵泡影，练习得也比较熟练了，本尊一边走路，或者做些其它注意力不会被牵扯过多的事情，基本上不会影响对泡影的控制。 此时他还是不太自信，行动不免保守一些，本尊先安静坐下来，集中注意力放到泡影的身上。 已经开启隐形的泡影，此刻已把酒店的外围绕了一圈儿，附近街上活动着的每一个人都落在泡影的眼里，没有看出异常来，附近本就比较安静，闲杂人等少，所以判断起来不算复杂。 当然，他也没有多少侦察的知识，碰上专业的人能不能看出来是个问题，不过来的是像那晚埋伏他的古惑仔那种层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他仍然不放心，让泡影再往外面一些去查看，也没有看出来有何不妥。 该出发了，时来新站起身出了酒店。他先是步行了一段，故意走得慢些，以便更稳妥地一心二用。 在熟悉的巷道里七拐八拐后回头，没见有什么异常，就快步小跑奔公交车站，随便上了一辆刚靠站的公交车，研究车上的线路图，找了个站下车，然后再转车，曲曲折折终是到了目的地所在——省长途汽车客运站。 这么一通下来，时来新神经紧绷，刚才整个行程，泡影都一直在他头顶的上空跟着，对他来说有些压力，还好顺利地坚持过来，没有出岔子。 到达省长途汽车客运站，他松了口气，按照原先计划好的，他找了个安静一点的洗手间，进入一个隔间，关上门后，头上的泡影落下来，他伸手接住把它收进拎包，下面他可不打算让泡影跟着大巴跑，连续控制两个小时，会非常累人。 经砀山的车有不少，十几分钟就有一班，没有使用自动出票机，那要用身份证，到人工售票口买了票后，他在候车大厅找个座位坐下来休息。 趁闲着没事，把小丸给的邮箱和密码默背一遍，再拿出来对照一下，看没问题了，就把记录撕了扔掉，随后拿出手机上了邮箱。邮箱所挂的网站服务器倒是有点意思，叫“爱国者家园”，此前从未听说过该网站，很冷门。 在专业人士的眼里，一般人用的公共邮箱其实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不光一举一动都能留下踪迹，存储的文件其实完全暴露在上级管理者眼里，黑客也很容易就可以黑进来，像个大漏勺。 小丸当然领会时来新的意思，他给的这个邮箱背后应该有安全性很高的服务器在支撑，而且具有相当高的独立性，能够规避行政管理方面的监控，还有小丸这个大牛在，无需担心被黑被追踪，这才是真正的稳妥。 打开邮箱，小丸已经把文件放进来了，正要下载，听见广播在报班车号，可以上车了，他就边下载边拿起拎包到入口排队。 上车之后找到位置坐好，文件也下载完了，内容比较多，他便细细看来。快一个小时后，车到中途，才把事情想明白的时来新，有马上下车回宁越市的冲动：马田教授这小子在撒谎！ 第34章 神朝 打开邮箱里小丸发来的文件，里面有一张图片，与铜匣子上的蛇兽图腾非常相似。 这就是小丸所说60%相似度的那个结果，时来新可以肯定，这的确就是他要找的、在马田教授课堂上看到的蛇兽图腾出处。 文件开首的这张照片，拍自一块破碎的大型玉璧。玉璧整体呈有些斑驳的深绿色，至于质地时来新估计应该是秞山玉。玉璧比较残缺， 下面小半部分已经不在，所余的图案还算清楚，显然是蛇兽的部分身躯，与时来新从马田教授处得来的拓片图恰好能对应上，那图就是从玉璧上拓印下来的。 小丸贴心地也附上了照片的来源和背景。 这张照片来自遥远的易鲁帕洲，位于其西部弗思国一个乡间俱乐部的活动邀请函，这个俱乐部叫“西勒尔乡间葡萄酒品尝协会”。 协会实际上是个封闭式管理的小型民间组织，成员都是西易鲁帕洲几个主要国家的一些富豪，由于它的不透明，外界几乎不知道它有些什么成员，组织的性质是什么。在今年的二月份，该俱乐部搞了一个鉴赏会，其实是私底下的拍卖会，这块玉璧就是其中的一件展品。 照理说这个邀请函是不可能流到外面来的，多亏了小丸那个功能强大的图形搜索引擎，能够渗入到许多内部局域网去抓取资料。邀请函的图片也是拐弯抹角，从一个承印邀请函的印刷厂工作内网上得来。 根据资料上介绍，同时一起展出的，还有一批上古时期的文物，年代很可能会追溯到瑞朝之前——这个说法就相当含糊。在当今世界的历史学界里，占主导地位的主流意见对昆昊族的上古文明断代，与昆北共和国、南昊联邦内部学术界同行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外界都认为昆昊的正式朝代文明史应该从卫朝开始，而两国内部的学界则认为昆昊族群在此之前还有多个朝代的发达文明存在过，它们有一个共同的源头，就是传说中的建帝神朝。 不过两国的历史及考古学家们也提供不了更多的证据，来支撑这种文明史观，关于神朝的传说很多，但毕竟太玄幻了一点。甚至连学者们自己也不敢太当真，他们想要的，也只是把昆昊的文明史能够再往前推一两千年而已。 西勒尔乡间葡萄酒品尝协会邀请函上的“瑞卫皇朝之前”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尽管科学严谨的主流学术界不予承认，并不妨碍“神朝”这一传说在一部分人当中受到追捧，有关神朝的各种典籍、故事在世界各地都有粉丝，神朝中那些能够移山填海的大能、各种神迹，实在是很对浪漫主义幻想者的胃口。 有一些收藏家也热衷于满世界地收购所谓“神朝”的文物，是真是假也无从考证，但确实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市场，这一状况延续了多年。 和学界的审慎不同，这些“神朝”爱好者，完全放飞自己的想象力，对“神朝”中人物的超能力脑补出各种解读，还出版分享各自的研究成果，几十年下来居然蔚然成风，俨然形成一个学派——“神朝学派”，还产生了一位盟友，那就是一批边沿学者们自发组织的非主流研究方向：神话学。 如时来新打过交道的马田教授，就是南昊联邦国内比较出名的一位。 西勒尔乡间葡萄酒品尝协会组织的这次鉴赏会，明眼人看到这些信息就能猜到，这些东西的来路一定有问题。不过这在那些富豪收藏家圈子里，这算不上什么，甚至是正常操作，那些人私人藏馆内的藏品就没几件是正常渠道能够得到的。 在内部小圈子私下里处理一些来自遥远昆北的文物，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当然低调是最好的选择。 能玩这种收藏的都是行家，对玉璧的介绍肯定具有含金量，时来新认真地看完了邀请函上的有关叙述。 它来自于古代某个不可考时期的陪葬品，可能跟神朝有关，当然也可能是一种宣传手段，究竟是不是真的谁能说得准。不过不排除它来自皇族的陵墓，是灵柩的重要组成部分，上面的神秘图腾非常有研究价值，有助于解开这个传说中与神有关的皇朝隐藏的秘密云云。 看到这里时来新有些咋舌，这里说的要是不假，可做的文章就大了。试想一下，皇族的灵柩被他们得到了，当中最有价值的不是这些坛坛罐罐、金银珠宝，是里面的遗骸。既然是神的皇朝，历代皇帝就是神的后裔，那就不是凡人，遗骸是神裔的，研究价值巨大得难以想象，别的不说，起码你可以知道神和人的区别在哪儿，若更进一步，是否能解开神的秘密？ 就算这些都不是，研究证明那跟凡人是一样的，也可以为这桩历史悬案定案，一切都只是神话传说，这世界上没有神，也没有曾经存在过神，无神论者会欢欣鼓舞，科学界也会为此松一口气。 时来新收回放飞的想象，用手机查起昆北民主共和国有关古陵墓发掘的消息来，结果是昆北有关部门对古陵墓的最近一次新闻发布，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传说中神的皇朝地理位置就在昆北境内，那些文物只会来自昆北，如此重大的考古发现，在发源地居然没有丁点新闻，那这件事情就有些吊诡了。 那些组织拍卖的机构固然神通广大，家里宝物都不知不觉被盗出去卖了，昆北方面会作何反应，难道现在还蒙在鼓里？ 至于时来新这里，他的想法也不少。 以那蛇兽图腾为线索，泡影几乎可以肯定与神朝有关，泡影自身的神奇已经佐证了神不只是传说，或者说神其实就是有非凡能力的人，他在这个星球存在过，他或他们创造过一些事物，也可能留下了后代。 那个不知在哪里被发掘的陵墓里，还有些什么？里面再出现类似泡影的东西一点也不奇怪，每一件都足以惊世骇俗。 通过这些推测，泡影的身世之谜似乎有了些头绪，但接踵而来的问题其实更多。 泡影的能力被探索出来一部分，基本上是时来新靠运气瞎蒙出来的，埋藏在下面的显然还有很多，就比如说，他无法解释他的身体状况突然大幅度被改善是怎么回事，说明对泡影的了解只是冰山一角。老是盲人摸象不是办法，要另辟一些途径。 想到这里，连时来新的心里也升起一股不自量力般的贪念：也许他也可以加入这场角逐。神的遗物肯定神异非凡，再获得一些泡影一般的宝贝，他恐怕就可以长生不老、飞天遁地了。这可是有别于世俗权力与金钱之外的终极欲望。 这帮西勒尔乡间葡萄酒品尝协会的成员们，恐怕怀揣的也是同样的梦想。 时来新既然能够得到泡影，他不排除这世间还有跟他一样的幸运儿。 另一个就是关于马田教授的问题，据他所说蛇兽图腾拓片图是在网上找到，若是真的，小丸不可能找不出来，只找到接近六成的低概率近似结果，幸好是把真身找到了。 那个拓片图肯定是在实物上摹拓下来，说明图片制作者接触过玉璧，能与玉璧接触的人绝不会多，马田教授起码是间接与这个事情有关联，不排除他就是拓图的制作者。 马田教授为什么要撒谎？ 这也许是他的一次小疏忽。拓印下来的图片只作为资料保存起来，随手放在桌面，不料被助教看到，不小心用到了课件里面。本来不算多大的问题，面对一帮混学分的学生，一张一闪而过的图片，谁会留意这个。 事情就是这样的凑巧，被手里本就掌握着蛇兽图腾时来新看到，概率比中大奖都低，但就这样发生了。 直到时来新当面向他打听，马田教授才意识到这里出了纰漏。 他知道不能说，这不是学术上的事情。盗墓、偷运出国、拍卖这个过程需要许多专业人士再加上一个非法组织才能完成，水深得发黑，每一件珍贵文物后面都可能鲜血淋漓。联系上马田的专业领域，不难有些想像空间，马田参与了多少不好说，但一定知道些什么。 不过马田教授也没有当作是多大的事情，他毕竟只是个做学问的人，这方面表现得有些大大咧咧，把时来新看成一位普通爱好者，随便糊弄过去就算了，甚至还把图片给了他。 如果是一位专业人士，或许他早把时来新灭了口，不对，他还可能反过来顺藤摸瓜，在时来新身上摸出泡影的秘密。 莽撞的遇上粗疏的，时来新和马田教授两人算是胡乱地撞到了一起。 时来新觉得，他肯定会和马田教授再打交道的。 第35章 砀山 不提一路的胡思乱想，砀山县终是到了。 人在车上一眼望去，已可以看到远处起伏的丘陵地形，一些位置高点的山丘果真笼着或浓或淡的云雾。 他下车随手买了张旅游地图。之前已经计划好路线，也就不耽搁时间，直接上了一辆摩托车，然后被送到到云龙湖的湖边码头，那有接送旅客的机动渡船。上船后还等了二十分钟，把座位凑满了些，才晃晃悠悠向湖心驶去。 这里说是湖其实是个大型水库，在原有天然形成湖体的基础上大面积拓宽，将山间水脉汇集，旱时灌溉农田，是省内重要的水利枢纽，惠及多个行政县。难得的是山水相间，湖景秀美，更有几眼温泉，是搞旅游业的理想基底。 只可惜联邦当地政府官僚风气严重，数任下来碌碌无为，错过了发展时机，汇聚不到足够客源，方圆十里的乡里受惠着实不多，地方发展受限，在经济热省里属于冷僻的另类所在。 不过这正是时来新看中的。 他现在不耐人多，有点自我放逐的心态，希望离人群远些。加上身怀泡影，处于关键时期，实在不宜招惹到太多的目光。 此刻舟行湖上，见满目青山，天空有一片阴云已经笼罩在头顶，水中鱼群浮上来将嘴巴伸出水面一吸一张，远看去好不热闹。不知何时起湖面泛起薄薄的雾气，才一会儿，密密的细雨洒落下来，使天空与湖水连接在一起，烟水葱笼，景致有如一幅水墨画，看得他心头也是一畅。 头顶上的船篷作用不大，空气里的小水点扑面而来，裸在外面的皮肤凉嗖嗖的，船上人们有伞的纷纷拿出来撑开，但怎奈何得那无孔不入的雨粉，还是被湿了一身。 于是船上众人大惊小怪，哇哇地稀罕成一团。 时来新却觉得很爽，这是泡影最喜欢的环境，连带着他也乐在其中。湖雾细雨中，他试着联系了一下泡影，它就在怀中的包里，只获得眼前一片黑，他忽发奇想，把自己的感受传给泡影会怎样？一直以来都是他去接收泡影的感官信息，不知倒过来又会如何。 他想到了就做，保持住与泡影的连接，眼睛微闭沉下心神，把身体的感受清晰地反映到脑中，像对一位知心好友倾吐谈心，敞开心扉，相互莫逆于心。 泡影似乎动了动，动的并不是躯体，是脑中连接的那一头，通过连通的弦传回来，有别于以往的共振。泡影的视觉亮了，如果刚才的黑暗是100%，现在只有80%，也能够勉强看到拎包内衬的纤维了。 同时时来新感到自身的体感也在发生变化，原本停留在体表的凉爽感往身体内钻，似乎在透过皮层、皮下组织、肌肉组织进入到内部深处，这过程一直不曾停歇，外界凉意还不断补充进来，使他由外到里都清凉通透。 他的身体像是被洁净了一遍，浮躁生活带来的丝丝懊热、肌体僵硬残留的疲倦被统统清除，剩下只有说不出的舒适。身上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处再度感到阵阵的痒，不是那种难耐的瘙痒，似乎有只无形的手在上面轻轻地抚过，舒服到他几乎要失态。 时来新整个人难得地松弛下来，像被充过电一样，精神前所未有地爽利。 周围的云雾更加浓密，这艘湖面上独自的行舟成为中心，大量的雨雾被吸聚过来。浓雾进入船内，乘客们连身边的人都已经看不清楚，恰好掩盖了时来新身边的异状，因为此时他是船舱内的中心，他身上雾气特别活跃，几乎要把他整个人裹住。 人们已经开始觉得不对劲，收起了玩赏的心态，眼前伸手难以见到五指，自己乘坐的一叶孤舟迷失在茫茫湖上，分不清东南西北，都有了几分惧怕，不知如何是好。 驾驶员干了多年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四周视野完全被遮挡，为避免发生意外，他将动力关闭，任由船在湖面上漂浮，还扬声让乘客们马上穿好救生衣，不断说些遇到危险时的注意事项。 想不到他这番操作却带来副作用，人们像被提醒了一般，都慌张起来，这情绪互相传染，使得大家越发乱做一团。 加之砀山县旅游区的管理已废弛多时，船上哪来这许多救生衣，一些乘客找不到，不免恐慌起来，投诉、埋怨、争吵都有，一时人声鼎沸，场面乱得难以收拾。 这种情形下，作为这场麻烦的制造者时来新早已不能入静。意识到周围的怪现象可能是自己造成的，连忙切断了与泡影的联系。方才作出此举，浓雾便已肉眼可见地迅速消散，视野逐渐恢复，很快又能看到湖面的航道。 船恢复了行进，船内的众人得以安定下来，有几位刚才表现得过激乃至歇斯底里的，觉得丢了面子，纷纷指责起驾驶员，船内没有足够的救生衣，真出了事怎办，不是草菅人命吗？ 驾驶员也非善弱，全数顶回来，说他只管开船，船又不是他的，救生衣不够关他鸟事，下了船各走各路，要挑事别找他。 听者当然不忿，异口同声说不会就这么算了，继续往上投诉，非要有个说法不可。 一来二去，人们没有了游湖的兴致，好不容易等船一靠岸，都作了鸟兽散去。时来新这个始作俑者全程没吱声，下了船拎包赶路。他提早在网上订了湖山镇上的一家乡镇民宿，离码头还比较远，现在不好找车，全靠两条腿了。 在船上的意外收获，到现在让他仍有些兴奋，身体犹如被大补过，伤口已基本不碍事，脚下走得有力，赶起路来速度不慢，一点不像受伤初愈的样子。 根据指引走了十几分钟，才见到前面有一堆建筑，那就是湖山镇了。乡下的住宅一般都是建得杂乱无章的，能够有些规划，排列成街道的样子，就是乡镇的雏形。 湖山镇算是大点的镇子了，差不多有上千户，紧靠着云龙湖，镇子的经济不出意外打的都是旅游牌。 进到镇子里，他见到有不少的住宅都挂出来“客房、餐厅”的简易牌子，可见有不少家庭在经营着旅业。只可惜客源不太给力，镇子里有些冷清，街上行人不太多。 镇子拢共只有几条街道，时来新顺着水泥路辨认着门牌走了没有多远，目标民宿已出现在面前。 镇子上常见的三层建筑，长时间没有粉刷显得有些陈旧，静静坐落在路边，门牌正好对上。 他进门，见是一个不大的客厅，陈设相当简单，有两张比较大的圆桌并排摆着，这点上不像普通居家的样子，可能是为了方便来住店的客人。屋里没人，喊了两声，才有位少妇走出来，出人意料的好看。她眉目姣好，肤色洁白，身穿家居的齐膝短裙，素脸也没戴任何首饰。 她见到时来新，平平淡淡没表现出多少热情。 他把来意一说，掏出手机验证过，少妇话不多，确认后就领他上楼。她在前面引路，登上楼梯，家里建的楼梯一般都是因地制宜，不太讲究坡度，因此梯阶特别高陡，每登上一级都要高抬腿。 时来新跟在下面，抬眼就只见到两条匀称光洁的小腿在眼前晃，家居裙短而宽大，视线往上移，很容易就看到裙里的情形。偏生少妇长着两条长腿，从他这个角度看，沿小腿往上，经过膝后区的粉嫩腘窝，再到大腿一路线条悦目，引得他喉咙发干。跟了一路，哪舍得移开目光，恨不得楼梯再高十层。 可惜很快到了三楼。她打开房门，把时来新让进去，他四处看了看，房内布置简单，家具都是标准客房配置，有个洗手间，还算凑合，她简单介绍完就离开，独留下他在房里。 他打开窗户，透了口外面的空气，在床沿坐下，床是双人床，白色的床上用品显得很干净，来住的人估计成双成对的比较多，就不知这里的隔音怎样，想到这他自己也摇头失笑，看来确实是火太旺了，那么给勾动一下，就老往一个方向胡思乱想。 第36章 瑞芬 与其克制一千个欲望，不如先给自己满足一个。时来新从包里取出泡影，发动隐形，让它从窗户处飞出去，他已经完全放心，光凭眼睛是没有人能看到泡影的，就让泡影先侦察一番环境。 镇子里都是低矮的建筑，泡影上升到二十米就能够一览无余了，镇子很小，从中心点出发到东南西北方的尽头可能步行只要十分钟。在镇子的北面是一片农田，再过去就是连绵的大片山丘，覆盖着满满的绿色。 而刚刚经过的云龙湖则囊括了小镇的西南方，小镇刚好处于湖和山的夹角上，得天独厚，要是旅游业发达，这就是块宝地，小镇的人们也是这么向往的，否则不会有许多改造的民宿，奈何发展不给力。 图上得来总觉浅，买来的地图上尽管都有了标注，但还是不如亲眼勘察一遍。 实地了解过小镇的地形，其实没有多少可看的东西，不一会儿就看完了，泡影围绕着时来新住的这所民宿慢慢转了几圈，回过头来审视着这栋小三层。 房子的每个窗户逃不过他的视线，最终他把目光停留在二楼的一扇窗户，因为就在刚才，本来打开的半扇窗户被人关上。 带着点好奇靠近那扇窗户，透过窗玻璃向里探视，里面的场面登时让他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房间里的正是那位少妇。 她正背向窗户，站在一面全身镜前，身上仅穿着内衣。因为有那面镜子，泡影在窗外既看到她到背部，也能看到她的正面。 内衣是黑色的，与光洁的皮肤相映衬，使黑的更黑，白的更白，上身与下身比例恰好。 那一片式勾勒出漂亮的胸型，那薄薄的布如何管得住，有近半托出来，峡谷深深。 房中的家具都比较老旧，色调偏深，但这个女体在当中好像会自然发光，一种是沉重干枯，另一种生动温润，两种截然不同的质感对比形成反差，整体看来就像是一幅油画。 这是个耐看的女人，第一面见着已经觉着漂亮，越看越好看。 她恬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梳子，轻轻顺着乌黑的长发往下梳理，经过精致的锁骨落在胸前。眼睛像在审视着自己，又似乎在神游物外，思绪飘得很远，几分钟过去，仍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时来新似乎读到了她的孤单。 在安静缓慢的小镇里，时光平淡得失去了存在感，每天几乎发生着同样的事，本来鲜活的灵魂在这里也失去了弹性，面对如此美丽的身体，时来新觉得可惜，它们被尘封着。 经过刚才的一番观察，这幢小楼里应该没有别人了，只住着他与她，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呀，他内心开始狂野，禁不住浮想连篇。 这时她抬手把拖在后面的长发束住，扎了根橡皮筋，又去找套衣服穿起来，直到看不到什么了，时来新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时来新本尊听到楼下关门和人走动的声音，也没有收回泡影，就让它悬在房顶，自己也略洗漱了一下，走出房门来到楼下，见少妇在厨房洗菜做饭，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手里的活计。 “那个，刚才忘了问你怎么称呼了。” “有什么事。”少妇有些高冷。 “我想问问包餐的事。” “早餐免费，中、晚餐各30块，头天要预订，不吃也不退。” “那今晚的晚饭可以在这吃吗？” 少妇看看手上的菜，说：“没什么准备，随便一点可以吗？” “能吃饱就可以，不过我饭量大，老板娘你多包涵。” “半小时后开饭，我叫瑞芬。” “哦，瑞芬，有劳了。” 时来新想起在网上预订民宿的时候，看到这的名字是“瑞芬家庭旅社”，原来是这么来的。 他回房看了会儿电视，再下来的时候，瑞芬正把饭菜端出来，一个托盘里放着两个菜，西红柿炒鸡蛋，肉沫焖茄子，配一个紫菜汤，旁边还有一小盆米饭，冒着热气，让很久没有吃过家常饭菜的他食指大动。 说声“谢谢”，就拿起筷子开吃。 瑞芬把自己那份也端过来，隔得老远坐下，也是两菜一汤，菜一样份量比他的少得多。 时来新呼哧呼哧地吃得很香，吃相猴急，他真是饿了，菜的味道也确实不错，很快就把满满一小盆饭吃完，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饭还有吗？” 瑞芬明显有些吃惊，进厨房再盛出来小半盆子米饭，说：“下顿我多做点。” 时来新也不客气，将剩下的菜连汁都倒进饭里，拌了拌，俯下身去尽情吃起来，不一会儿又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筷子，满足地靠在椅背上休息。这边瑞芬才堪堪吃完，见自己做的饭菜能被人如此欣赏有些小开心，嘴角也微微噙笑。 她过来把盆碟收走，时来新见她薄敷了淡妆，颜值更出挑了些，轻薄的白罩衫很容易就把里面的黑色胸衣透露，让他不禁想起之前的画面。 压住心头的蠢蠢欲动，借口说出去走走消食，他便在小镇里闲逛起来。 街上冷清萧条没什么看头，做生意的也大多收摊了，只顺手买了两样水果，道路环境什么的，借着泡影早就看得清清楚楚，走了半个多小时，确实没意思就往回走。 回到民宿，瑞芬刚洗过澡，换了身睡衣在一楼看报纸，杏黄色睡衣款式十分保守，几乎绑一条腰带就可以上街买菜了。不过短短的衣袖还是露出了她骨肉匀婷的双臂，如同白瓷，在灯光下泛出光泽，看得人直有伸手去摸一把的想法，那凉浸滑溜富有弹性的手感幻想会先偷步过来勾引你。 瑞芬的确耐看，各种不同的角度看来都成了加分项，时来新不自觉地想要留下来多看她几眼。见她没什么事，就拿出地图请教了几处山中的旅游地点。 瑞芬没刚见时那么冷了，相当耐心地为他介绍，言谈间距离近了，她身上有浴后的淡淡幽香传来夹杂着她的气息，非常好闻，足够让他几度分神。 聊完后时来新没好意思多留，道过晚安，上楼回房歇息。 回到房间，洗过澡换了衣服，他躺在床上想今天的事情，才惊觉到自己今天屡有失控的表现。他一向自认为是有些自控能力的，这些年经手的也都是美女，谁料在这里却频频失火，自己也不至于那么急色吧？ 不过还好，产生警惕是恢复自制的第一步。 躺上床联上泡影，泡影今天一直都在上面，他没有打算收回来，其实他想过，处于这样状态下的泡影才是最安全的，比呆在自己身边要好多了。 回想起今早在云龙湖上的神奇遭遇，仍难免有些兴奋，看来这砀山是来对了，泡影很契合此地的环境。才来第一天，已经收获满满，还有很多的方向可以尝试，泡影仍有巨大的潜力没有挖掘出来，想想都觉得激动，说不定这里真要成自己的福地。 他在床上颠来倒去，脑子里谋划着砀山之行怎么展开，不知不觉时间溜走，到得他听见楼下有些响动传来，好像是大门处在上锁，一看手机，十一点多了。接着听见瑞芬的脚步声上到二楼，然后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他忙将泡影降落，来到瑞芬房间的窗户前，见瑞芬在房里拿着本子正记些什么，写了几行字后就合上本子，起身关灯上了床。 这时湖山镇已经非常安静，镇上人家睡得都比较早，用泡影的视野放眼望去，整个镇子只有零星的几盏灯还亮着。 折腾这么长时间，时来新也有些困意了，便也熄灯睡去，只余泡影孤悬在湖山镇的上空。 第37章 启程 清晨，小镇居民起得早，连带时来新也睡不了懒觉。天才刚亮，镇上就开始热闹起来，昨日到达镇上时都没有见到这么多的人气，现在好像一下子全跑出来了。镇上各家骚动起来的声音不断传到耳朵里，时来新现在的睡眠状态又很警觉，本想多躺一会儿，看来是不行了。 起身、洗漱整理好下楼也才八点。瑞芬已经做好了早饭，他道了声早，来到饭桌前，见是几根油条、一盘包子、一大碗豆浆，还有两个熟鸡蛋，份量很足，看得出瑞芬的照顾，这些也正合胃口。 这样丰盛的早餐还是免费的，瑞芬这位店家相当的厚道了。 开口谢过，他也不客气了，拿起油条撕开放在嘴里嚼着，另一半扯成段泡在豆浆里，不多会儿脆的嚼完了软的也泡入了味，他端起碗大口吃起来，看见他吃得香甜，引得一旁的瑞芬不时看过来，食客吃得开心，厨娘也有成就感。 她今天没穿家居服，可能是家里来了客人，穿着正式一点，黑色紧身牛仔裤，上身灰色圆领t恤，腰间围着一条围裙，很朴素，一副干活的样子。不过她没有料到，贴身的裤子将她的腰臀曲线都显露出来，同样非常吸睛。使得时来新的眼睛不自觉地就在左近打转。 一顿视觉和味觉同样享受的早餐吃完，他的砀山之旅要正式展开了。 时来新今天想进山里看看，手里有地图，高处有泡影在指引，也不担心迷路，独自走出小镇，穿过田野，直往连绵的丘陵地带走去。 砀山有着丰富的地下水资源，虽没有靠着大江大河，山间却有着丰沛的水脉，溪流遍布，绿色植被茂盛，还有着优越的地热资源，造成这个地区独特的小气候，局部的雨雾天气特别多，全年平均三两天就有降雨。 具备这些优势，政府也大力度的投资营造，建成以云龙湖水库为主体的大型水利工程，一则解决了部分农田的灌溉，更重要的是，这里的水质相当好，没有污染，是地区重要的饮用水提供地。 为保护环境，维护水体的质量，砀山地区政策性放弃对工业的发展，间接成为地区发展的桎梏，主力经营的旅游业又没有起色，渐使这里经济落后掉队。不过，由于有财政上的补贴与补偿，这里的居民虽不富裕但日子也过的下去，只是人们变得懒散不思进取，少了活力又使发展更无力，形成怪圈。 时来新在了解这个地方时，听过网上这样的论调，而且相当主流。 经济发展真这么重要吗？这话题在不同的时期都有不同的解读。要搁在以前，时来新的创业阶段，他当然认为经济发展是第一位的，说不定他还会给砀山政府出谋划策，靠着互联网颠覆一切的特点，在当中再找到自己的一份利益。 他现在倒有了不同的见解。经济发展要到什么程度才是达到标准，是要每个乡村、包括眼前的湖山镇都过上跟一线大城市的充裕便利的生活吗？他问过不少人，赚了钱之后要过怎样的生活，很多人的答案是找一个山清水秀环境优美的地方居住下来享受生活。如果是这样，湖山镇的人们早就拥有了。 眼前的砀山才是最值钱的状态，试想这里开了公路，盖上厂房，就再也回不去了，起码数十年或者永远失去了。 这里的人不思进取，社会失去活力，不是自然环境的错，相反它给了这里的人们很多，现在的财政补贴其实是别处交过来的资源税，是子子孙孙都可以吃下去的，这才是最大的保障。工厂会倒闭，公路会废弃，而这绿色的青山永远都在，给这里生活的人保了底，难道这也有错？ 时来新从自私的角度出发，旅游业搞不起来才好，要不哪来这么一方宁静的宝地。 时来新此刻正兴致勃勃地溯溪而上。 他通过泡影找到一条较为开阔的溪流，沿着潺潺溪水逆势向上，可以进入到砀山山区的稍深入一些的地方，在起伏不定的丘陵地势中，算是一条比较平缓的路线。 按照普通人的脚程，短时间不可能对这片广大的山区深入多少，他也只准备当天往返，登上几座山峰而已，没有深山探险的打算，更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在外围转转也就够了。 泡影只飞半分钟，时来新就要累得像条狗，望山跑死马这句话不是白来的。他不是驴友，属于无装备、无目的、无所谓的三无闲散人员，不要挑战高难度，只想信步走去，沉浸在山间的自然环境里。 他所选的这个方向都是有水有雾的区域，目标很明确，哪里的云雾最浓密，就往哪里走。 有着泡影的指引，要找到目标一点也不困难，偌大的山区，什么地方存在雾区，这个特征很明显，在空中高处望去一目了然。 砀山云雾的形成，一般是地热蒸腾起的水汽聚集在一块儿，因为地区本身的空气湿度就很重，致使水雾久久不散，乃至越积越厚。另外一个原因是这里富有特色的山区小气候，在春夏季节，基本上每天都有局部性的降雨，这种雨云距离地面极低，影响的地块面积不大，基本上云就是雨，雨和云雾夹杂在一起。 时来新因此走进山区，就明显感到四周的空气蕴含着特别浓密的水汽，一切都是湿漉漉的，包括吸进肺里的空气，都有种甜丝丝的润泽感觉。 在这种环境下，四周的植被长得很茂盛很厚，比人高的草窝比比皆是，蛇虫自然也会多，选择走溪流冲刷出来的砂石通道会比较安全。 沿途溪水清澈，一眼可以看到底，大部分的路程都需要蹚水而过，惊得水里的鱼躲避乱窜，他看得有趣忍不住出手想去抓，但总无功而返，只找到几个小螃蟹小螺蛳，拿在手里玩耍一会儿后又放了。 不过他的主要精力并不放在这里，他指挥着泡影把这座山飞了个遍，地形已经了然于胸，前面那些沟沟坎坎心里都有数。这里没有大型的动物，只见过几只山鸡。他发现不少人类活动过的地方，多处有篝火烧焦泥土的痕迹，也从旁证实了这里比较安全。 在确定没有旁人后，他决定在这里做个试验。 他让泡影飞到身边，显出身形，挑了处水深的地方，缓缓降落到溪水中，同时他也闭目凝神去感受。泡影传来的感官一如往常，没有任何不适，没入清澈透明的溪水里，告别眼前的水线，就是水下世界。 在水里看水下的景物，与在空气中视物没有多大的区别，御使泡影在水里游动也很灵便，水的阻力并不明显。 他又让泡影隐形，肉眼中泡影在水里马上失去了踪影，甚至比在空气中的隐身效果都好，再游动起来，就只能通过水草的摆动判断它经过的地方。 在水里玩儿了一会儿，泡影从水里升起，身上甚至连水迹都没有留下，试验结果完美，虽早有推测，他也禁不住心里欢喜，水里也是泡影的主场。 这里水域比较窄小，玩不出新花样，日后找机会到大江大海中再试验一番。时来新继续前行。 受伤后虽然没有剧烈活动过，不过泡影对他的身体状况有加成，趁这个机会，他想对自己的体能重新评估。 他放开脚步，用最快的速度攀爬上山，跑了一段之后，他发现此前是有些保守了，现在他身体轻盈，动作迅速，心肺功能强健，在比较有强度的运动后呼吸心跳仍保持平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简直是逆生长的感觉，都要超越生命力巅峰期的青少年时代了。 对身体有了信心，他继续保持速度，手脚并用纵高爬低穿行在碎石嶙峋的溪水窄道中，简直有专业运动员的水平。 前行一阵后，眼前的雾更浓了，他知道已经来到山势的较高处，山顶正笼罩在一团云雾之中。在通常情况下，熟悉野外生存的专业人士，会选择不进入这种区域，担心里面有未知的危险，视力会严重受阻，许多意外就可能发生。 不过，对于泡影来说云雾深处就是它的家，时来新对这里欢喜还来不及。 越往前走，能见度就越低，直到眼前一片灰暗，伸手不见五指，他知道已来到山顶处，也是云雾的中心。从远处的其它山头看过来，会见到这边的山顶顶着浓白的一朵云，拍得照片出来会相当奇异。 第38章 质能 他停下来不再前行，感受到云雾所带的水汽挂在皮肤和衣服上，冰爽舒服，外面的衣服早已湿漉漉了，紧紧贴在身上，无孔不入的水份仍在往里面的内衣处渗透。 很有感觉，对，就是他又有了来时在湖舟上的感觉。 于是他索性盘腿坐下，心念一动，泡影就自头上降下来，悬停在口鼻之间、身前半尺。 闭目、心神紧系泡影，体会它有些欢快的微微颤抖，接着又切换回自身，像前度一样把自己的感觉传递过去，周围的云雾一阵骚动，争相向他与泡影围拢过来，他又再次感觉到润泽的凉意往体内钻的快感。 上回半途而止，这次他要探究到底。 他试着改用泡影的眼睛看自己，在黑白的视觉世界里，仍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是知道泡影有着跟自己差不多的体感，它的感觉要更清晰、更纯粹一些。 噫？等等……，泡影的视野里有非常细小而活跃的东西，不是专注地看着，就几乎会被忽略掉。 那些小东西呈现出密集成堆的状态，比最高清的屏幕像素点都要小许多倍，可以说如果不是由于它们运动着，时来新不可能感觉到它们。 透过泡影的眼睛可以看见，大部分的小点点都在往泡影的身边凑，一小部分来到时来新这里。 之前他体验到的那丝丝凉意，很有可能当中就夹杂着这些小东西。 小东西们从外面进入到体内，几乎无视肉体的阻隔，就像是从空气进入到水里一样的自由，轻易就抵达他身体的的深处。 不过在身体的内部，小东西似乎遇到了壁垒，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是遵循着某种规律向前行进，虽然它们仍然是活跃无序的，却在客观上形成了队列。在它们行进的队列上，时来新看见了通道的存在，不过他还来不及去思考自己的体内为何会有这些通道。 至于那些小点点，他意识到它们不光是带来温度上的变化，很可能是某种极微小的活跃物质，也可以说是能量。他的物理知识告诉他，在基本粒子层面的微观世界里，质和能可以在瞬间互换角色。 因此他给这些小点点起了个名字叫“质能”。 这些“质能”畅通无阻地进入他的体内，是从此留下来或只是一场旅行，此刻他真的很想知道。 他确切地感知到它们活跃的特性，它们在前进的线路上一点也不安份，始终在弹跳或者是旋转着，如一碗黄豆撒在地上，然后蹦得满地的情形，仿佛在做了多种尝试后，最终还是一致确定了现在这个方向。 整个过程时来新都是被动的，那微小质能固然不是他可以控制，连他体内那些缠绕复杂的通道也是莫名其妙地存在了，主观上他休想引动一丝一毫 随着这个行进过程越深入，质能们曲折迂回地来到身体的某处中枢，具体的位置和“老祖导引术”里定义的中丹田很接近。 其实人们对人体是否有丹田这回事儿有过研究，解剖学里已经排除了它存在的可能性，可以肯定它并不是一个器官。 只是那些热衷于古典练气的爱好者们将它视为经络系统的中枢，不可言传，存在于虚渺感应中。 追踪着质能队列，他在这个暂且称作丹田的地方，发现了可以叫作容器的一根细线，质能来到这里后，都停了下来，团团包围着这条线在打转，它们当中有一些就进入这条线里面不再出来。 之所以称之为线，是它实在细小，长长的、弯曲着，有种居中稳固的美感。无法准确描述它在什么位置，因为它也是在移动当中，只知道它生长的方向，一头向天一头向地，由于它本身弯曲着，所以才能看出来它在自转，一圈儿又一圈儿，外表呈现出完美的螺旋状态。 线默默地容纳着质能。质能进入的速度并不快，一点一点，慢悠悠的，有着它们自己的节奏，好像颇不情愿似的。 时间在时来新的脉搏跳动中一息一息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从深度的入静中醒来，方才发现他身边的云雾大部份淡去，睁开眼睛已经能够模糊地看到一些云雾以外的景物。原来在这山顶望开去，视野是如此开阔。 咦？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体内的质能骤然散去。不管是围绕着螺旋线在打转的，还是尚在通道里奔流的，它们再度穿透他的身体，全部消失于天地之间。不对，还有一些留在体内，进入到螺旋线体中的，并没有跑出来，这显然是细线容器的功劳，只有它才能留住质能。 时来新觉得很惋惜，那些质能一定是好东西，自己的身体得到改善，很有可能就是这些小东西在起作用。好不容易才聚来，方才一下子全部散去，留在体内的可能百分之一都不到。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只好随它去了。 身边的浓雾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彻底散去，四周的青山完全呈现在眼前，满眼苍翠风景绝美。迎着这幅画面，时来新深深吸一口气，此时他只觉得精力异常充沛，浑身上下像有使不完的劲。 不过很明显，天色已经向晚。低头看手机，不看不知道，一看时间很意外，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五个小时。 饥饿感也上来了，肚子在咕咕鸣叫，野外穿行了一上午后，中午饭没顾上吃就上了山顶，也难怪饿得这么厉害。 扛来的背包早已在浓雾中湿透，打开看里面的东西，里面也没能幸免，带去的物品全都泡了水，幸好充作干粮的那个面包是塑料袋包装的，还能吃，拿在手里三下五除二狼吞虎咽掉，只感觉到胃里仍是空空的，远没能解饥。 他现在的情况很奇怪，一方面精神抖擞似乎老虎都可以打死几只，另一方面身体又急需获得补充，体内的生命之火在熊熊燃烧，体表不由自主地发烫，使得衣服都冒出丝丝的白烟，竟然慢慢在变干。 吃饭成了头等大事。也该回去了，如果今晚不想在山野里过夜，正是要启程的光景。 按照原路返回，依旧穿行过那道山间溪流，时来新奔走在丛林植被中，体型健硕动作迅捷，有点下山猛兽的意思。不知是不是由于落山地势的原因，他感觉到比来时更轻松了，脚下非常有力，轻轻一跳也比以前远上不少。 一路无话，他回到小镇已经是傍晚，走近瑞芬的民宿，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第39章 众矢 时来新也没在意，走入厅堂，见到有个陌生男人坐在厅中，那人身材瘦削，略弓着背，见到时来新进来显得有些意外，皱了下眉头却没有说话。 瑞芬正在厨房，听得声响出来看，见是时来新好像松了口气，说道：“给你留了饭，是马上吃吗？” “诶，好呀，正饿着肚子呢。”他也不上楼了，本想换件衣服，不过一路走回来，身上衣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加上屋子里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干脆先坐下填饱肚子。 厅里只有两张桌子，他偏坐到了那瘦削男子对面，彼此都没有要攀谈的意思，两人默不作声气氛有些尬。 瑞芬把饭菜给端上来，特意用大瓷盆装满米饭，时来新说声“谢谢”，埋头就吃起来。对面那人眼看着他吃也没有要走开，板着脸不像有太多善意。瑞芬也没和那人说话，直接回了厨房。 十几分钟后，时来新吃完，抹抹嘴巴，冲厨房说：“吃好了，我先上去。”说罢就离坐上楼，正走在楼梯上，听到楼下传来瑞芬的说话声：“你还是回去吧，真有什么事，我也不需要你传话。” 那人的声音有些尖锐：“嫂子，英总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对家里少了照顾也是没办法，您要体谅他，他已经很后悔了。我只是打个前站，他把手上的事应付完，马上就回来给你赔罪。” “没必要，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要再来打扰我。” “嫂子，说实在的，英总在咱们镇上是最有能耐的，年纪轻轻地就打下这份江山，这里有哪个男人比得上他出息，方圆十里大小媳妇哪个不羡慕你，你也该知足了，如今就是那么点误会，我看逢场作戏而已，何必呢，就舍了英总这份人才……” “我绝没有误会……！”瑞芬一下把声音提得很高，看情形是生气了。 听到这，时来新不由停下脚步，接着又传来那男人的絮絮叨叨：“你先别生气，就当是给个解释的机会。是，家里这边的日子过得是无聊点儿，但也安逸呀，镇上人不都这么过来吗，嫂子你就安心在家里等段时间，再要个孩子，你和英总也不小了，有孩子多充实不是？等英总在那边稳定了，再把你和孩子接过去享福，到时候别提多和美了。” 这时时来新已经让泡影来到一楼的窗前，清楚地看到对话两人的情形，瑞芬也很快平静了下来，声音冰冷：“稳定？你们英总现在是稳定得很，镇里和市里两头都不耽误，这样的福我可享不了……” 两人正说话间，外面传来脚步声，走进来一个男人，三十岁左右，面容憨厚，满脸堆笑在打招呼。 “瑞芬，哟，这不是侯贝吗？什么时候到的，听说你在城里混得不错。”他看见那个被称为侯贝的瘦条儿男人，意外的表情有些夸张。“瑞芬，你那热水器上次不是坏了吗，我来再给看看。” 那个侯贝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王东国，什么时候咱两家关系这么近了，来得倒是勤。” “我说侯贝，知道你这些年跟着英建磊混，但也不是一家呀，今天怎么给代表上啦？”王东国早收了笑脸，话里带着骨头。 瑞芬上来把话岔开：“东国哥，那热水器上次已经修好，不用再麻烦你啦，还辛苦你来一趟。” 侯贝并不打算收兵：“英总最近在宁越已经买了房，豪华大别墅，那装潢贼气派，家具还是我去办的，好家伙，全欧式，电器热水器都进口货，绝不会动不动就坏。我说嫂子，你这家庭旅社也别办啦，才赚几个钱，惹回来些不知根底，不三不四的人，危险着呢！” 侯贝这话打击面有些大，时来新一旁躺枪很不爽，王东国直接承受火力，脸上立刻就挂不住。 他走前两步找张椅子挨下来翘了脚：“嘿嘿，不三不四，打小都在这镇子上长大，谁不知道谁，有些个畏畏缩缩没人理的，我都不用正眼瞧过他。说也奇怪，在外面混了几天，以为有个人样，回来啰里巴嗦，其实屁都不是。” 侯贝臭脸上发青，霍地站起来，指向王东国：“你敢把话说清楚，你说的谁！” 王东国也跳起来，逼上一步，一脸不屑：“你说呢！” 瑞芬满心无奈，见事情闹大，只得劝道：“都是一个镇上的，乡里乡亲，有话好好说。”忙向前伸手给两人压火。 她靠得王东国近些，他有些歪心思，眼睛骨溜一转，暗地里往她这横移半步，两人距离更近了。 盯着他看的侯贝哪会见不到，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更往前怼了几步，都快要蹭上瑞芬高耸的胸部，三人挤到一块儿。瑞芬眼前一黑，闻到有点腥臊的男性体味，忙抬手护胸下意识地退一步，那两人却跟着靠过来一步，尽往瑞芬胸前凑。 时来新透过泡影见这站位，冲突变味成这样，真是够意外的，现场气氛更是凝固，瑞芬在那儿不知所措，站也不是躲也不是。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外面又有一个人忽然闯进来。来者是个胖妇人，家常服饰，胸臀都是浑圆凸出非常累赘，她一眼看到这场面，不由脸含煞气：“你们这演的哪一出？二龙戏珠呀。” 王东国见了她先松下来，马上走开两步，有点不自然：“孩子他妈，你来干嘛，儿子功课看啦？我就过来帮瑞芬修个东西，马上回去。” “卫红嫂，你来得正好，你们家这位真是闲得慌，英总让我给瑞芬送东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这都能碰上，时运真高，修东西这些粗活哪敢有劳，英家的事自己能处理。还有空跟我耍嘴皮子，还是回家吧，让老婆给你分析分析。”侯贝没打算放过。 王东国见到凶老婆怂了不少，但嘴还硬：“你就省省吧，咱们家还轮着你教训，开干也不惧你。” 胖女人卫红嫂四下里瞅瞅，决定先攘外：“侯贝你小子在外面都干些什么事，我也不是没听说过，是出息了？还是赚个金山回家了？拿不出手吧，老娘面前调门还挺高，怎么着，对老板的老婆也有心思，胆儿不小呀，传到城里去，那英建磊会急不。” 知道眼前女人出名难缠，果然不是白来的，出手就是戳死穴，侯贝心生退意：“瞎说什么呀，你们家一对都是疯子，懒得跟你讲。瑞芬，今天就先聊到这，我明儿再来。”说完抽身出门快步离去。 瑞芬早巴不得他走，也不理他。 接下来屋里剩下这俩女一男，卫红嫂把控全场，上前一把将王东国推开：“死开，两天不打上房揭瓦，儿子都这么大了，色胆还不小，能折腾呀，才转眼功夫人就不见，到这跟上班似的，当我不存在。” 一转头上下打量瑞芬，瑞芬被面前凶悍女人看得发毛，倒退半个身位，单手护在胸前，标准心理防护姿态。 “我说瑞芬，结婚也有年头了吧，最近越见水灵呀，招男人得很。能不能打个商量，就放过王东国这一个，知道你瞧不上他，这镇上男人都是好吃懒做的主，但我和儿子还指望他过日子，你不要去迷他就是了，求你！都冲其他人去行不！”嘴里说求，但她脸上的表情却很狰狞，每个字都饱含恨意地咬牙切齿。 瑞芬很害怕，不住往后退。王东国已无法掩饰他的无力和怯懦，如见洪荒巨兽，嘴巴在颤抖着，像随时要将头埋进地里。 第40章 恶客 就在一片要杀人般的恐慌中，忽然出现一声咳嗽，“咳咳”，像施了魔法，使大家的情绪都被打断，立时屋里就换了气氛，厅中几人想法各异，却都同时抬眼看去，只见时来新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拿眼睛扫了扫几人，对瑞芬说：“我还有点饿，能煮些糖水吗？”瑞芬回过神来，大松一口气，忙说：“绿豆沙可以吗？” “行，谢了。” 瑞芬转身进了厨房，时来新面无表情地来到桌前，在一叠报纸里翻出来一份，随意看起来。这时被打破气场的卫红嫂，恢复了战斗力：“这位，以前没见过，你谁呀。” 时来新一抬头，像瞅着卫红嫂又像瞅着空气，脸阴沉着也不说话，直到这胖女人脸上挂的表情都累了，张嘴要说点什么难听的时候，他“啪”的猛一拍桌面，把面前两人吓了一跳，此时时来新身材已相当强横，半截身子杵在那里如同怒目金刚，是比较唬人。 接着他又突然站起，骇得两人倒退一步，随后他却没把两人怎样，撇开两人在厅里到处翻找，找了几下，才大声说：“我的枪呢，我的枪放哪儿啦。”接着手脚不停，边找还边念叨：“都说不要乱放，咋就不长记性，等我找着，要你好看……” 话里信息比较劲爆，卫红嫂一时还消化不了，当场愣着。王东国见势头不妙，忙拉住她往外走，她心里害怕，但又觉得不能塌了台面，由着她老公拉出去，却作势要扑回来，嘴里嚷嚷：“拿枪是犯法的，有种你、你就开枪呀，老娘等着……” 然而见到时来新手里拿着个黑乎乎的东西，似乎要追上来，两人也不装了，赶紧小跑地离开。 看着两人跑远，时来新看了看手里的手电筒，撇撇嘴，回转屋内。 时值初秋，已没有盛夏的暑热，入夜渐深，小镇又迎来一场秋雨，雨势不大却绵密，让镇上的每一盏灯光都罩上一圈朦胧，雨看来还要下好长时间。 喝完最后一勺绿豆沙，清甜的味道让时来新很是满意，正欲离座，听瑞芬轻声道：“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他笑笑，说：“小事情，别放在心上。”说完继续上楼，剩瑞芬心事重重地收拾东西。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他暗里摇头叹气。 在泡影的视野里他看到的更多。此前还未曾留意，现在只要稍稍观察，就可以见到，在附近每一个屋子里，每一扇窗户的窗帘背后，似乎都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这幢三层小楼，有的饱含欲望，有的嫉妒如火，有的愤恨不平。瑞芬的生存环境实在堪忧，每日被这样一层恶意包围着，不知她可曾意识到？加上她似乎与丈夫闹了矛盾，夫妻两人在分居状态，婚姻名存实亡，更惹来许多不怀好意的觊觎。 瑞芬身上有种特殊的吸引力，越看越让男人心动，越看越移不开眼睛，潜移默化，到后来只会觉得她的一言一笑，一根小手指都美得不得了，色予魂授至不可收拾，天生的自带桃花光环。 时来新对此也深有体会，这是种超越容貌身份的的异性吸引。 但对于这位弱女子来说真是幸事？ 这个平静小镇里，悄悄酝酿着一场风暴，瑞芬处在风暴的中心，她会被无情撕碎的。虽然认识才两天，他不由自主地为她担忧起来。 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天空仍未放晴，正是泡影喜欢的天气。 吃早饭时见到瑞芬，她情绪已好了些，态度上熟络不少，不过话还是不多，只问他是不是回来吃饭。晚饭当然要回来吃，时来新已经喜欢上瑞芬做饭的味道，有家的感觉，对于他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美味。 而且瑞芬问他时，给他造成一种甜甜的错觉，那就是在身后有一个女人等着他回去吃饭，他渴望了多年，都没能寻获的这份幸福。 其实他的要求并不算高，可现实是他正背道而驰，离他的理想越来越远。 时来新再度来到野外，放眼望去，群山皆掩隐在雾气之下，偶尔露出来的一点实底山丘，都是沉沉的墨绿色，像极了一幅水墨画。天上的厚厚雨云用点点微雨连接上这大片云山，到处都是浓雾，根本无需刻意去找。 他走得甚是欢快，泡影似乎也有着同感，砀山的深处也就是云雾的深处，只需要跑上一小段路，就已经完全投入到了雾的怀抱中。 身周的雾气渐渐变得浓稠，能见度非常低，这时如果有迎面而来的人，即使是面对面也难以看清楚彼此。 这种环境给了时来新莫大的安全感。此时的砀山山区被一层天然云幕遮盖，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难以被人看到，假如在这里藏住个把人，找十年都未必找得到。再加上他拥有泡影，场景对他单方面透明，砀山就是他的主场，如果这里打上一场小规模战争，赢家肯定是他。 时来新边走边引泡影往上升去，直抵低垂的阴云处，这是他从未到过的高度。 昨天吸收过那部份质能，对他的帮助非常大，效果立竿见影。首先作用到他的体质上，在之前的基础上又有了进一步的提高，至于提升了多少，他没有办法量化，只觉得跑得比进入砀山以前快，跳得更远，好像有用不完的体力。 今天他最想了解的是关于泡影的各项参数。 泡影进入厚厚的云层里，他感觉到犹有余力，放任泡影在云里穿梭，他在梦里见过这种情形，所不同的，那时候是泡影在自主飞行，现在不过是重演那一幕而已。他知道这雨天的云层实际非常的厚，以他现在的控制距离，远未达到飞出云层的程度。 他估算现在的有效可控距离可以达到四公里，比在宾馆测试的时候，进了很大的一步。也就是说，以他为中心画个圈，那已经是相当大的一个区域，超过六十平方公里，这个计算结果把他自己也吓一跳，足以覆盖一个小型城市了。 此前他一直没有为泡影测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知道泡影的速度非常快，它的极限速度可能不在飞机之下，他对泡影的控制距离那时只有两公里，按照普通飞机300米每秒速度计算，泡影10秒钟左右就会脱离他的控制范围，他很可能就此找不到泡影了，天知道它会飞到哪里。 如果泡影的速度超过音速，也就是340米每秒，突破音障时发出巨大的音爆，不知要惊动多少人。 现在他可以全覆盖整个城市，没有人能够逃过泡影的眼睛。泡影可以在数秒之内到达他想要去的地方，而且来去无影踪，如果在战场上，可谓占尽优势。 想到这里，他不禁豪气满怀，一时兴起，在山野间放飞自我，放开了脚步奔跑，享受速度带给他的乐趣，只觉得天地宽广任我行。 他将泡影收回来，在身前身后伴飞，以往一心二用很困难，在砀山得到提升后再尝试，现在却觉得很顺手。 神奇的泡影带给他巨大的改变，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称他为超人。他拥了更多的感官触觉去了解这个世界，像一个平凡人突然拥有了上帝视觉，既在地面上如蝼蚁般行走，同时又俯视众生，两个极端融合在一起，生命体验获得极大的丰富，怎一个爽字了得。 只管往前跑，直去到以前不敢妄想的天地尽头，这感觉很酷。 第41章 胎息 时来新跑了快有两个小时，按照他现在的脚程，时速将近有二十来公里，如果被外人看到肯定会被吓一跳，这哪里是人在跑步，简直和一匹快马不相上下了，而且这双足动物在山地林间的灵活性是无可比拟的。 他终于来到方圆百里浓雾中心的地带，逐渐深入后，才发现那些气象专家都不知道的有趣现象。在这浓雾的核心地带，原本是呈气态的水稠密到快要回归成液态，偏生又漂浮在四周，这浓密水汽与天上低垂的雨云连成一体，形成一个广大的漏斗型，口开得很大，到地面上又缩束到极细，如果身处在外界，视角会被层层云雾遮蔽住，见不到这等奇景。 时来新却不太意外，在梦里跟随泡影的视觉见过类似情形，更奇幻的他都见过，譬如那些雷浆，就是科学家们无法想象的物质存在。 这一带差不多可以了，时来新比较确定这是个适合的区域。 只有在云雾中与泡影一起合力，他才能吸收到活跃神秘的质能，两者缺一不可。此前他做过几次试验，在平常的环境中，也就是不存在类似砀山云雾的地方，他的入静收不到任何效果，而且连最起码的入静状态都无法做到令人满意。 云雾越是浓密，越趋向于液态，效果就越好，得到的好处就越多。入静吸纳质能这种活动，重要的是质量。高质量的环境，配合泡影的帮助，才会有大的收获，假如不是这种环境，努力再多也是枉然。 他猜想，云雾中存在着稀薄的自由质能，云雾的浓度和质能的浓度成正比。 泡影有吸聚这些质能的能力，而他又误打误撞找到与泡影连成一体的方法，借着这个联系他也暂时能够吸收质能物质。基于什么原理他弄不清楚，反正他可以确定，他是通过泡影才可以做到这一点。 质能这种神秘物质，对有机生命的躯体有巨大的助益，他现在拥有的超人体能，对泡影控制距离的日益增长，可能皆来源于此，也许还有其他意想不到的后果，现在仍不可预料。在传统修仙典籍当中，里面所提到的“灵气”，可能就是质能的另一种称呼。 如果这种推断成立，那么古代炼气士的所谓吐纳，针对的就很可能是质能，寻常的空气吐纳是不可能修出什么成果来的。 这里又产生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古代炼气士凭什么来引动质能呢？时来新自己有切身体会，他就无法做到。靠着天赋吗？也许吧，但他坚信有这种能力的人一定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搞不清楚质能的跟脚没关系，反正有益无害，其它想法先不管。 他在几乎不见日光的浓雾中走了片刻，找一处地方盘腿坐下，让泡影悬停在身前，凝神闭目再度体会那活跃的质能。 显然，这次的环境与上次比有很大不同。天地间的质能要丰富得多，更多的活跃质能包围着他，进入体内，层层递进，体内深处的线状容器被激活，再度吸收起点点的质能，甚至速度好像还比上次快了一点。 他全身心地投入进这个过程，四周本就浓密的雾，聚拢在他体外，积汇成一个水汽球，就如身处水中，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他还能自然呼吸，丝毫不受影响？ 他把部分注意力放到口鼻处，那口腔鼻腔中分明都是液体，整个呼吸道中也是如此。他有些明白了，他现在处于一个被动呼吸的状态，如同母体中的胎儿，肺泡是收缩的，通过羊水获得氧气。此时他身周的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水，是混合了大量气体分子的轻质水，在呼吸道里起到了羊水的作用。 他灵机一动想到，如果模仿胎儿胎息的状态，可能是种不错的尝试。于是，他就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母体中睡眠的胎儿，投入一片静谧，渐渐进入到那种半睡眠状态。 由于没有使用惯常胸腔起伏的呼吸，相当部分的注意力无需放在身体本能的维持上，使他能够进入到深度入静，脑中非想非非想，只留一点灵觉不昧，一切自然而然。他在模糊中不自知，更多的活跃质能从他的呼吸道进入体内，比从皮肤进入的要多得多，所有吸收质能的活动以更高的效率在进行。 他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时间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地过去，他都没有要停歇下来的迹象。 天空的云幕依然低垂，砀山地区的天气就是这样，雨势延绵，通常要下个几天才会止住，旅游者也都不来了，本地人更不会此时出外，山里人踪渺渺，动物都躲进窝里连觅食也放弃掉。 因此谁也没有留意，群山中有某处云雾异常浓密，长时间凝而不散，怪现象持续了一整天。 时来新是被饱涨的感觉憋醒的，有些像吃得过饱，又有些像打满气的皮球体内被气体充满。再也塞不下了，他才慢慢醒转，停止吸收的动作，原本积存在体内的质能大部分又再度散去，已经经历过一次，他也不纠结，反倒因这些神秘物质的消失，为饱涨而抗议的内里消停下来，整个人都轻松不少。看看时间，这次入静足足用了八九个小时，此刻精神爽利，身体状态前所未有地好。 不过时间已至傍晚，天色快将全黑，一人孤身荒野山中始终不是办法，还是要赶紧回去，他可是跟瑞芬说过要回去吃晚饭的。 来时跑了两个小时，回去要加速了。不过以他目前的体能状况，可能连跑四个小时都不在话下。 泡影在前面引路，它的黑白视野在天上无光的情况下也可以看得相当清楚，也许是质能带来的好处，他自己的眼睛在低可见度时也有不俗的表现，两种视角交替观察，相辅相成，黑暗中的路也变坦途。 他有意为之，果然回程速度快了不少，可能是今天的修炼又获得了不少的好处，并没有觉得有多吃力，轻松就跑下来了。 回到小镇快晚上八点，他人尚在镇子外围，因为有昨天的事情，他多留了个心眼儿，让泡影已先一步到达瑞芬的民宿，一看果然，那屋里今晚依旧热闹。 有如电视连续剧，新一集播出的时间到了。 一楼客厅内，昨天出现过的侯贝还在，另外还有三个陌生男人，明显分成两边，瑞芬也在坐，不过她属人少的一方，只有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在她旁边。 两边正在激烈地说着什么，看上去不太友好的样子，更像是在争论。另一边以一个身穿高档深色衬衣的男人为主，三十左右，相貌堂堂，眉宇间带着点矜持，看嘴型语速不快，情绪还算平稳，瑞芬则表现得比较激动，一力地诉说着什么，她旁边那个戴眼镜穿西服的男人说得少一点，像在补充和提醒。 侯贝则最卖力，说得最多，但理会的人少，剩下那人，体格健壮，基本不说话，只目光扫来扫去地观察。 看上去来者不善，回的早不如回的巧。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在不知不觉中对瑞芬的事情竟会这等关注。 时来新的脚程快，不一会儿，他就来到门前，正待跨进去，只听有人高声说：“英建磊先生，我的委托人陈瑞芬女士跟你事实分居已经满两年，现在是协议离婚阶段，请你们拿出认真的态度，大家面对面有诚意地谈，不然我们完全可以在法庭上见。” 第42章 冲突 听到这话，时来新不由脚下一顿，只听屋里继续有话语声传来。 “得了吧，孙科，不要做了律师就不会说人话，一起在镇上都多少年了，你我还不知道？不算乡亲也是街坊，人家两口子闹矛盾，都是劝和不劝离，老规矩啦，哪有你这样，上蹿下跳着让人离婚，就不怕镇上人指着你后脊梁骨骂？”说话的声音是侯贝的。 “侯贝，请你说话放尊重点，正式的律师信我已经发送给你们，法院调解也过了，按照程序，我们可以发起离婚诉讼，要是你们不打算商谈离婚的各个事项，就让你们的律师来和我谈。但我提醒你们，所有证据对你们都是不利的，法院最后的裁决，尤其是财产分割方面，你们很可能会难以接受，不过也好，至少那时候你们的态度会积极的多。”那位孙科律师说得很有底气。 “小喇叭，孙科你威胁我？收起你夸夸其谈那套，这是砀山县，不是你宁越市的小律所，在这法律也不大管用，夫妻间的事情你给我少掺和，马上一边去，别逼我弄你。”正主英建磊发话了，这人透着狠劲。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别过来，好好说话别动手……”孙科在惊呼。 泡影看到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健壮男人，站起来逼近坐着的孙科，孙科表情慌乱，一味往后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这时，只听瑞芬着急在喊：“住手，英建磊你让他住手！”那人没有理会，一伸手揪住孙科的衣领，极野蛮地把他从桌旁拖开，像老鹰捉小鸡，孙科双手抓着胸前那只的大手，无奈力气相差太远，怎么也掰不动，感觉很丢脸，又气又急，脸上涨得通红。 英建磊也不说话，带着丝恶笑，看手下折腾孙科。抓住孙科，那人往大门处拖，孙科拼命挣扎，脚在地板上借力，身体往后仰才勉强抵住，两人一时僵持在那里。那人猛一使劲，却将孙科上衣的纽扣全拉脱落，使他失去重心躺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不知是惊的还是痛的。 “把他扔出去，别在这碍眼。”英建磊发话。 侯贝卷起袖子上来帮忙，两人各抓了一只手，把躺在地上的孙科往外拖，瑞芬急得在那喊“不要，不要”，当下有如蚂蚁向大象喊停。 正混乱间，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时来新，他刚好堵在门口，也不走开，侯贝两人拖着孙科出不去，侯贝不耐烦了，不客气地喊了句：“走开呀！” 时来新好像没听见，仍是杵在那儿，显然这就是有意为之了，英建磊一方几人也才意识到，纷纷打量起他来。 见去路被堵，侯贝两人扔下孙科，后者连忙爬起来，嘴里含混不清地骂着，“犯法”“故意伤害”“老子去告你们”“你们等着”之类的话，两脚却是径直走出门外，竟然一去不回头了。 英建磊也没再管孙科，饶有意味地看着时来新，恢复不紧不慢的语速，道：“你就是刚来的那个住客吧，回来了正好，跟你说个事。”他缓缓走到时来新当面，“我家这个旅社，最近有些事情暂时停业，我把钱退给你，你另外找个地方住吧。” 时来新回应得很干脆：“这地方我住着还不错，暂时还不想走。” 听了这话，英建磊皱起眉头，目露厉色道：“那，就很不好啦。” 那个打手模样的人，马上把手伸向时来新，嘴里还道：“怎么着，敬酒不吃，吃……啊！……”他动作还没做完，时来新已经把他伸来的手牢牢握住，这以他现在的身体反应速度来说轻而易举，接着加把劲紧握下去，那打手话才说半句，就疼得唤出声来。 “你的人挺热情嘛，见面就握手，咱也不能失礼不是。”时来新脸上是一点使劲的样子也没有。 他再继续加力，那打手手掌发出嘎嘎的响声，骨头和肉像面粉似的被捏成一团，打手已经痛得不行，不由自主整个人弯下腰去，也顾不得他的职业脸面，本能地呻吟起来，手仍是吊在时来新手里，像只奄奄一息的鹌鹑。 英建磊和侯贝倒吸口凉气，在最倚仗的事情上失去优势，两人的气焰马上跌到冰点。 英建磊到底见过世面，一会儿回过神来，开口道：“这位，你算过江龙，我佩服，你喜欢呆哪儿就呆哪儿，不过也提醒一句，强龙不斗地头蛇，砀山是小地方，但也有自己一方人的性子，今天大家留上一线，兴许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时来新真不耐烦这些油子，婉转起来云里雾里的，都不知他想说什么，不过看来是软下来了，他手一松，打手终于得以解脱，捧着失去知觉的手，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低头走开。英建磊也不再说话，看了瑞芬一眼，带头走出屋子。 待这些人离开，房子里只剩下时来新和瑞芬，一下都清静下来，两人有话也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一阵，还是瑞芬先开口：“今天为了这事，连晚饭都没顾上做，你还饿着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煮。” “不用太麻烦，随便下点面条就好。” “好的，很快。” 这番对话，有点日常过日子的感觉。几天下来，连串意想不到的遭遇，使两人熟络了很多，其实以瑞芬平常一贯的冷淡性子，这已经相当不容易。 瑞芬手脚麻利，很快端出来两碗面条，一大一小，香喷喷冒着热气，大的自然是时来新的，用的是盛汤的大瓷盆，满满当当布着面条，铺上好几个煎荷包蛋、大片午餐肉，还有不少的青菜，份量巨足，撒上些葱花，看得人食欲大振。 时来新还是一贯作风，不多话，拿起筷子开吃，呼噜呼噜吃得痛快，瑞芬拿起小份的在他旁边坐下，见他胃口这么好，也有了点食欲，心情似乎轻松一些。 她吃了几筷子，突然问：“你会不会觉得奇怪？” 时来新想了想，答道：“是奇怪。” 真是太不会跟女生聊天了，不过瑞芬确实想找人说说话。 “我跟他念书的时候就认识，一起上的初中，高中还是同班同学，他那时候高大帅气，体育运动特别厉害，不过就是喜欢打架。班上不少女生都喜欢他，但他只给我递纸条，我很胆小害羞，不敢搭理他，他就从高一追到高三。毕业后大家成绩都一般般，没几个考上大学的，但工作难找，除非离开家到外地去。他找我，跟我说离不开我，这辈子要定我了……”说到这瑞芬自嘲地苦笑起来。 “他条件也好，家里也不错，我们两家就把事情定下来。他心气高，不想像这儿其他男人那般没出息，要出去闯，闯出些名堂回来风风光光结婚，我对他说，好呀，我等你。” “几年后，他也确实有了些基础，我就嫁到这镇上来了。那些年现在想起来，觉得真好，虽然他很少在家里，我在家等他，可心里实实在在的。但平淡日子过久后，人就会变，开始是因为我没生养，他家里有些意见，他都给劝开了，只是回来得更少。” “有一回我受了些委屈，到宁越去找他，偶然间才发现，他原来在那边买了房子，跟一个女人同居，还生了孩子，真是晴天霹雳，把我彻底打蒙。才知道身边几乎所有人都知情，只是瞒着我一个人，直到我自己找出真相，我似乎被整个世界背叛，过去一切都是虚幻，真实又让我痛不欲生，那段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说到这里，瑞芬彻底没有食欲，放下筷子，眼神仍被苦痛占据。 第43章 守护 时来新始终保持着倾听的状态，没有说话的打算，他知道对方此刻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他家里人，还有我认识的许多人，居然还劝我默认接受，传宗接代是最伟光正的理由，在这个前提下我不被休掉已经很仁慈。我想，呸，难道还要我去感谢那个女人，替我完成了这个神圣的使命，感谢英建磊的不休之恩？我说，既然这样，就离了吧，你家的财物我一分不要，你娶那女人，孩子可以来到阳光下，名正言顺岂不更好。” “他不同意，他就要两边都占着，越是这样我越铁了心，咬着牙坚持下来，你不同意没关系，我们就事实上的分开。” “后来有孙律师帮忙，我主动提出跟他办理离婚手续，他这人当真不可救药，跟以前一样靠动粗解决问题。这两年我不知道他安排什么人在监视我，一举一动他都知道，这种日子我也过够了，我想离开这，逃离他的阴影。” 她叹了口气，“今天你都看见了，这人心里只有他自己，控制欲、占有欲都毫不遮掩，我就永远是他的附属品，已经打上他的名字，他不放手，我就不会有自由。” 时来新早吃完面条，手里停下来，也不说话，安静聆听她的叙述。瑞芬的嗓音是女中音，柔软性感，让人听着很受用，还有点催眠的效果，不自觉把人带进平缓的慢节奏里，心绪宁定起来。在时来新眼里，这个美丽的女人，一记眼神，嘴角的一丝忧郁，都可以画一幅油画。 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响动，又有一个人走进来，打破屋里的氛围，来人不到四十，光头无发，进来见到两人，顿了顿，又自顾自大大咧咧地说道：“瑞芬，你没事儿吧，听说英建磊他们来了，没怎么着你吧，我来晚了……” 瑞芬站起来，有些客气地道：“表姐夫，我没事，他们才走，还麻烦你跑一趟。” “客气啥，你在镇上就我们一家娘家人，我们不帮你谁帮你，我们不出头谁出头。瑞芬你别担心，其他人怕英建磊，我不怵他，他还是小屁孩的时候，我就没少揍他，他要是有什么过份的，跟我说，我照样对他不客气。” 他转头又向时来新；“这位脸生，头次见，怎么个称呼？” 时来新不太想应酬他，看时间也差不多，起身道：“我就是一住客。吃好了，我先上去。” 瑞芬其实不想他走，只好无奈应了声，有些尬尬地坐那儿，敷衍这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表姐夫，我这边也没事儿，表姐和孩子们也等到该着急了，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就给你们去电话。” 时来新听这话，知道瑞芬对这来访亲戚有慢客之意，后悔不该离开，又不好往回走，只得将泡影调回到窗前。 见时来新走开，正合心意，那表姐夫贴着瑞芬坐下，瑞芬受不了两人那么近的距离，不动声色地挪远一点，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饱含关心地看着瑞芬，道：“姐夫知道你这几年不容易，日子过得苦，一个人住在镇上，身边连说个心里话的人儿都没有。以前我比较忙，哎，对你关心很不够，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就自己扛了，我担心呀。前两天，我还让你表姐多来看你，不过，我还是要过来一趟才安心，你受的委屈，别憋着，跟姐夫说，姐夫一定在你身边支持你……”说话间他颇为动情伸手，似要安慰似的搭向瑞芬，瑞芬正浑身都在戒备，哪里能让他碰上，立即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他很尴尬，手在那儿僵住，又收回来理理头发，嘴里说道：“看到你没事，那就好，好呀，我可以回去跟你姐说，让她也宽心。” 接着像才想起来一般道：“哦，现在天也不早，我也该回去，你早点休息。” 他起身走出门，还向后面的瑞芬说：“别送，我走啦。”瑞芬其实跟上来是要关门。 锁上门后，瑞芬才像松口气，靠在门上满脸的疲累。 时来新看在眼里，心里也为她叹了口气。听着瑞芬有些沉重的脚步上到二楼，进入她的房间，轻轻关上门，不知她能否睡得着。 时来新也躺到了床上，连上空中的泡影，在房子的上空往四周了望了几眼，周围的房子基本上都没有了灯光，瑞芬那位表姐夫已经走得颇远，看那背影似乎还犹有不甘地转身往后瞧。 时来新才来几天，不经意间就有了一个守护者的自觉。看着瑞芬那扇暗下来的窗户，他道了声晚安。 第二天，吃过早饭，照常要出门时，他的麻烦就来了。 两个警察正好在门口堵上他。 他们是镇警署的，借口对外来人员进行例行的盘查，要求时来新出示身份证。 时来新退回屋里，很合作地取出身份证给他们查验。瑞芬见到当然知道有古怪，这俩警察她都认识，几年来都没见来查过什么，今天忽然出现，很不正常。 两警察貌似很慎重地验看身份证，还打电话回警察局让系统协助查询，那边回报说好像有些问题，查询不到时来新的资料，要求当事人到局里去一趟，协助把事情搞清楚。瑞芬忙在旁帮着说话，但两警察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是油盐不进。 时来新心里像明镜似的，这只可能是英建磊支使的，没别人。 他说：“让我跟你们回去，行，容我先打个电话。” 他随手迅速翻了翻网页，拨了个号码，通了后说：“县长办公室吗？我是名外地来的游客，有些情况要跟县里领导反映一下，希望能够帮助砀山地区能有更好的发展，我还准备了一些资料，关系到一些游客的人身安全问题，希望县领导在百忙当中能够看看，争取个面谈的机会，我给留个电话号码，如果方便可以给我打电话。” 他拨的是县长热线电话，电话可以直通值班的县级官员，是联邦各级政府规定的，倾听民意的一项日常政府职能。任何人只要拨打这个电话，就可以越过中间的层级，向政府官员反映意见，之后由行政长官办公室直接甄别处理。理论上有了个小民直达天听的渠道，这当然也有政治作秀的成分，可以很有用，也可以一点作用没有，看人们如何利用它而已。 他这个电话说得有些技巧，热线电话的内容是必定有记录的，也必须得出处理结果的，因此这件事情就在卷宗里挂了号。 时来新故意把其它的说得含糊，而着重提到了人身安全的字眼，主管这项工作的人，也不敢怠慢，这关系到政绩考评，有跟进是肯定的。 虽然两警察也能听出他没关系没背景，但他们也要掂量过自己两人的名字因此摆在行政长官的案头，有没有必要，获得的利益是否值得，起码多了顾忌。 其实时来新也不是耍弄政府，县长办公室真要打电话来，他就会反映来时游船缺少救生衣的事，那的确是事关人身安全的，不过要面前两人心里产生歧义，是他想要达成的效果而已。 两人听后相互对看了眼，本就是来找茬的，有问题就顺藤摸瓜，没问题就刁难一下，帮英建磊出口气罢了。现在情况有些棘手，犯不着给自己找不痛快，装模作样与警署再通过电话，这次系统又恢复正常了，已经查清楚没问题云云，盘查结束。 第44章 恐吓 瑞芬亲眼在旁边看着时来新一顿操作，把一件麻烦事化解于无形，原来还可以这样，心里禁不住有些佩服。 小插曲过后，时来新照常进山找云雾处修持，结束后回来吃晚饭。瑞芬则照常做好饭菜等他回来吃，伙食和味道又上了一个档次，让时来新非常满意。这种日子一天天过去，瑞芬的民宿里也没有来新的住客，两人在同一屋檐之下相处得也习惯了。没有人旁人打扰，时间平静地过去，两人相安无事，关系日见热络见面也随便了许多。 但这天清晨却发生了奇怪的事。 早上，时来新洗漱好下楼，正走楼梯时，忽然听到瑞芬“啊”的一声惊叫，像被什么吓到。他连忙赶下去看，见瑞芬站在离大门几米远的地方发呆。随着她的视线，他看到一堆血乎乎的东西落在大门外的地上。他走上前去，仔细看得清楚了，才辨认出原来是一只猫的尸体，让人弄得血滋呼啦的，惨不忍睹。 瑞芬早上开门，没成想就见到这种情形，立刻被惊吓得呆住。 她脸色很难看，好一会儿还未能回过神来。时来新拉着瑞芬回屋来坐下，倒杯水让她喘口气。她喝口热水后，算是缓过来一点，仍是未脱惊惶，嘴里只说：“为什么，为什么……？”神情相当凄苦。 时来新又回到门前，把周围环境勘查过一遍，其它地方没有见到异常，只在大门当眼处被人放置这猫的尸体，看得出被宰杀后故意弄得很瘆人，看手法不是顽童能干出来的，不像单纯的恶作剧，倒像是某种恐吓。 他想出去处理一下，瑞芬以为他要走，连忙拉住他，眼里满是哀求：“能……能不能陪陪我，今天不要出去，以后都不要你的房钱了，好吗？” 时来新哪里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动手先把猫的尸体收拾好，才坐下来和瑞芬说话。瑞芬平静一些了，若有所思地道：“这会是谁干的，好缺德呀，只是为了要吓唬我吗？” “你最近和谁有过节？”时来新问。 瑞芬皱着眉头想想，道：“最近和我有纠葛的只有英建磊了，但他不会对我干这事儿，这点我能肯定，至于其他人还真是想不出来。” 真是单纯的女人，时来新心里暗叹。能干这事儿的人应该有不少，除开英建磊他不了解，光他见过的诸如卫红嫂之流，出于极度嫉恨是有可能干得出来的。可怜瑞芬身处旋涡中心还不自知，有多少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她。 但往伤口撒盐的话他说不出口，只安慰她道：“那些人不敢光明正大走出来，一味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恶心人，上不得台面的，就是想要搞得你不安宁，你要是太在意就遂了他们的心思，你不受这些个影响，他们反倒没辙。” 瑞芬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心神才放松下来，没之前那么紧张，还给时来新做了早饭。 时来新也一天没出去，坐在客厅里上网找资料，这几天都忙于修炼，心中也有些想法需要安静下来好好整理。 有一个问题他考虑过很久，就是他自身通过什么样的机制来控制泡影？ 他首先想到的是脑电波。通过查找资料他知道，脑电波产生的基础是生物电。大脑里有大量的脑细胞物质，其运动会产生能量反应，这种反应在测量仪器上有电器性摆动的特征，因此被称为生物电。 科学界对脑电波研究有五十年以上的历史，出过一些成果，战斗机飞行员戴的头盔里就有脑电波锁定攻击的功能，二十年前就已经在应用。不过这个领域的整体进展其实不大，应用技术相当粗糙，科学家们碰到的前置难题是给多种脑电波的定性。 人类头部有多个区域可以感应脑电波，所发出的波动规律会有差别，很难对这些脑电波各自的含义予以翻译，但可以肯定，一条明确完整的脑部讯息，应该是多个区域协作的结果。受限于此，只能笼统地去全脑感应，都记录下来寻找特征，在冥想时的特征是怎样的，归为一类，在愤怒时的特征又归为一类，以此类推。 时来新完全可以想象得出，那简直就是一场杂乱的交响乐，可以记下整个声音的洪流，但无法知晓其中的一个小号在起什么作用。 相比之下，他在与泡影联络时的脑部活动要简洁高效得多。回想起来，他好像是自然而然就知道次序与线路的，这归功于泡影默默在另一端给他指明方向，少走很多弯路。 科学家们最近发明的一种“注意力计量仪”，引起了他的兴趣。这种技术能够分析和记录不同类型的脑电波，主动的和被动的，如果注意力集中，计量仪会指示用户精神强度为“专注”或“注意”，当用户注意力集中于一点时，“注意力计量仪”的数值会上升，反之注意力分散时会减少。如果处于沉思或冥想状态，计量仪会显示用户的心理状态为“平静”或“放松”，而且是0~100的数据化信息。 这不就是一种针对脑电波强度训练的绝佳仪器吗？时来新预感这种仪器对他会有相当大的帮助。一直以来他都是在黑暗中摸索，独自摸爬滚打，对泡影的掌握度才能不断增加。 但他总有种感觉，他自身才是制约泡影发挥出最大能力的阻碍因素，泡影的能力远远不止眼前表现出来的这点儿。不过，对于如何提升自己的能力，他实在没有多少头绪。 他只有不断去使用泡影，随时随地，只要有一点空闲就不停歇地去驾驭，点点滴滴积攒。这段时间虽然进步很快，获益良多，但还是不够，远没有发挥出泡影应有的能力的。 他意识到，对脑域的开发是解开限制的急所，他需要学习相关的知识，要有针对性的训练，更多实际的行动。 “注意力计量仪”是艾理肯国的一个科学研究中心的项目，根据他们发布过的信息，应该可以判断他们已经有了一些切实的成果。 这个地方一定要想办法去一趟。时来新为自己鼓劲，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此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时来新本尊是靠什么与泡影连接的？ 普通人的脑电波一般在20赫兹以下，单靠脑电波连接数公里外的泡影是不可能的，除非人脑变成微波发射器。但时来新与泡影是实时连接，不管距离多远，都如身临其境，绝对没有延迟现象。远距离还有如此多的数据量需要传输，是怎么办到的？ 这以现今的科技水平无法解释。 恐怕只有科幻小说里出现的量子通讯可以做到。他猜测，这种可能性相当大。量子通讯是通过量子纠缠实现的，将一对量子分开，无论多远的距离，他们都保持着某种一致性，故被称为鬼魅般的超距作用。 他与泡影共同拥有一个操作系统，但这个系统同时存在于两个不同的地方，之间也没有物理连接，这是符合量子纠缠特性的，也就是说，两者的联系是量子层面的。 他接受过泡影的电流洗礼，泡影也吸收过他大量的鲜血，具有系统性质特征的基本粒子应该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生成。 第45章 扮鬼 时来新在厅堂里几乎坐了一个白天。手里捧着手机，看瑞芬在屋子里忙来忙去，脑子里却是神游物外。 他苦苦思索着一直以来心中的疑问，越想越是觉得泡影身上有太多上古时代的秘密，当中涉还及到生命的奥秘，远不是他当下能够找到答案的。 时来新能够如此坚定地去相信所谓的神秘，是因为他拥有泡影，泡影的存在可以打破大部分人的世界观，假如它能够暴露在阳光下。 泡影可以显露人前吗？答案是否定的，因此这个有关世界底层的秘密，注定只能掌握在个别人手里。 理顺了头绪，时来新松口气，接下来一段时间，如无意外他都会留在砀山区域，这里有他需要的修炼环境。湖山镇可以作为备选驻地，仍未如理想，离修炼地点还是远了点，尤其是由于遇上瑞芬的原因，连带他都被一些有心人注意上，这是要尽力避免的，低调非常重要。 看着瑞芬做饭、打扫卫生做家务，其实是种享受。她不太爱说话，默默地忙活着，轻盈得像一头小鹿般转来转去，她的存在使整个房子里都处于恬静氛围里，让人毫无压力，时来新呆着很舒服自在。 瑞芬还主动把他的几件衣服拿去洗，漂亮女生的好意，时来新当然不会拒绝。两人的关系，从单纯的主客渐向朋友过渡。这样过了一天一夜，再没发生什么事情，见瑞芬也恢复正常，时来新决定第二天照常进山。 跟瑞芬一说，她也赞成，早上临走前还给他烙了几张葱油饼，带在身上作为中午的干粮。 在山里修炼一整天，时来新傍晚归来，也很疲劳，吃过晚饭，和瑞芬说了几句话，就上楼洗澡休息。 他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正睡到酣处，被突然的一声尖叫惊醒。 他睡觉的时候一向警觉，立刻睁开眼睛。此时已是夜深人静，尖叫声异常清晰，他分辨声音的来源，好像是楼下瑞芬房间方向传来。 难道出事了？他赶紧跳下床，打开房门冲向楼下。 来到瑞芬房门前，见房门仍是紧闭着，也不管这许多，马上拧开房门跨步进了门里。 瑞芬睡房里还开着暗淡的夜灯，光线不是太好，但还能看到床上并没有人，被褥掀开着，有个缩成一团的人影蜷在床边，走近一看，果然是瑞芬。 “出什么事了，瑞芬？”他扶起她问。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瑞芬的身体，感觉到手上充满了弹性。 瑞芬身着单薄的睡衣，虽然是保守款式，却难掩美好的身段。她在灯光下露出苍白的脸，身体仍在微微颤抖，她指向窗外，犹有余悸地说：“外面，外面有鬼！刚才我看见的！” 时来新顺着她的指向看向窗户，窗户半开半闭着，拉了窗帘，外面有些亮光把窗棱的影子打在窗帘布上，瑞芬继续说道：“刚才我看得很清楚，有个鬼影飘过，我隐隐约约看到鬼脸，好吓人。” 鬼？哪里是什么鬼。听到瑞芬的叫声，他就警觉地用泡影查看了四周，房子外面的巷子里趴着个黑影，分明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吓人。泡影一直在盯着那黑影，黑影才把手里的一些东西卷成一包，蹑手蹑脚地准备开溜。 “别害怕，我去外面看看，你在这等着。”安抚好瑞芬，时来新闪身出门，放开速度去堵那个黑影。 那黑影的撤离路线显然经过策划，本应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走掉，只是他不可能知道空中有个无影无踪的泡影在监视着他，他走哪条路都无所遁形。 时来新的速度完全可以媲美专业短跑运动员的冲刺，不费什么劲，抄近路兜头截住那黑影。 他突然出现在去路上，那黑影吓得一愣，完全料想不到会被人堵住，看清情况对方只有一个人后，还是猛冲上来选择动粗。 时来新哪会让他得逞，一记铁拳招呼过去，后发先至，打在那人的腹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那人痛得弯腰倒地，发出一声惨叫“啊……”，喉咙里却只出来半个音，后面的疼得岔气噎回去了。 这会儿由于夜深，动静已经显得不小，周边的住户都在开灯查看，有养狗的几家，家中的狗都不约而同地吠叫，更加闹成一片。 时来新见那人半天起不来，知道自己下手重了，他现在对自己的力量还真是没数。走近那人，见他旁边掉落着一件黑袍子、还有一个鬼怪面具，另外是些杂物包括绳子与几根破竹条，显然这就是他扮鬼的道具，算是人赃并获。 借着隔邻亮起的灯光，只见那人蒙着脸，看不到长相，他也不急于上去摘下来，就一旁站着等周遭的人们过来。 镇上不像城里，很有守望相助的意识，一家有事，邻居们都会帮忙，更别说小镇里圈子封闭，大家打小就住在一起都是认识的。 也就一会儿，街坊邻人三三两两打着电筒围拢了这处地方，大多都是来看热闹，有几个不怕事的上前把那人的蒙脸布拉下来，四周电筒光把他头脸照得清清楚楚。 “靠，见鬼了，这不是洪祥吗？”显然邻居们都认识这人，时来新也探头辨认一下，这人他居然也见过。 “表姐夫，怎么会是你？”瑞芬也闻声赶到，看清那人的脸，意外到合不上嘴。真的就是前几天还表现得关心备至、和蔼可亲的那位表姐夫，人怎么就这样表里不一呢？ 看过地上的鬼脸等作案工具，闹清楚事情的真相后，瑞芬变得很愤怒，厉声质问：“洪祥你究竟想干什么，三更半夜到我家装神骗鬼，是疯了吗？前几天我门前的的那只猫也是你干的吗？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听瑞芬这样说，四周围拢着大半条街的邻居们“哄”地议论起来。 那个叫洪祥的表姐夫，开始时羞怕得要找个地洞去钻，双手抱头遮脸半蹲在墙角，后来知道实在徒劳，干脆露脸半跪在地，双手在空中乱拨空气，尖声喊道：“瑞芬，瑞芬，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有要怎么着你，你就原谅我一回，让他们都散了，我给你解释，我给你赔罪……你就放了我吧！” 围观的群众觉悟很高，看热闹的也希望事更大，当中有人喊：“解释，你对警察去解释啦。” “没错，报警吧。” “报啦，刚才出门前我打过电话，很快就到。” “洪祥你这狗日的，平常道貌岸然，背地里原来这么个货！” “呸，鬼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夜里爬自家表妹的墙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洪祥的退路断个干净，舆论导向也越来越不堪，洪祥彻底崩溃，跪在那儿一味磕头，嘴里念叨：“饶了我吧，求你们放过我吧……” 这场面连瑞芬也不知所措，求援似的看向时来新。时来新也觉得这事不好办，就算警察来了其实也不是大事，非偷非抢非暴力，够不上违法犯罪，顶多审个半天也就放掉，但这家伙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家说不定也会破，在小镇上半辈子抬不起头。现在让他走人也没用，该他的一样少不了。 时来新向瑞芬轻摆头示意了一下，瑞芬领会他的意思，也不管当场的洪祥与其他人，自顾自往家走去。 见到正主离开，人们兴致也不减，继续公开讨论该给洪祥治个什么罪，那些私下聊天的却往桃色圈里深入，一个个兴致勃勃：明日坊间又有劲爆话题啦。 第46章 红颜 时来新在人群外又站了一会儿，才慢慢不为人注意地走回屋里。 厅中灯光明亮，瑞芬坐在餐桌旁，两手托腮正在发呆，见他进来，眼珠子才动了动。拉开椅子在她一旁坐下，他先叹口气，可一下找不到适合的语句，憋了一分钟，才没头没脑地说出一句话：“如果可以的，你最好还是离开这儿吧。” 瑞芬明显也听进去了，略皱眉在思考着什么，她身上穿着睡衣，刚才一番慌乱，只在外面随便套了一件外套，头发凌乱，眼睛有些浮肿，放在旁人身上会觉得邋遢，在她身上却显出柔弱清丽，我见犹怜。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瑞芬起身去开门，来的是警察，他们进屋来询问情况，瑞芬很配合地把事情经过说了，最后警察问她：“你要告他吗？”瑞芬摇头：“算了，不告。” 外面人群散去，洪祥不知后来怎样，两人也没有兴趣过问，送走警察后，两人睡意全无，瑞芬去取出一瓶红酒、两个杯子，摆到桌上，各倒了半杯，然后先举起酒杯喝了口，到底是喝不惯，酒中的辛、酸、苦冲上眼睛，马上朦胧半湿了眼帘，别有一番情致。 时来新也拿起酒，尝了一口，不觉醇香显然不算好酒，不过也没有别的饮料更适合当下。小口不过瘾，他又仰头一口喝光，伸手拿起酒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灯光下嫣红的酒折射出一抹粉色。 喝酒后，瑞芬疲态尽显，有些慵懒地轻声细语：“我从初中起就特别招麻烦，身边来来往往的男生特别多，有次我还发现放学的时候有人在跟踪，吓得我爸天天接送我。后来我察觉女生们越来越讨厌我，在背后用嫉妒的眼光看我，有意无意地孤立我，有段时间我根本没有朋友。所以我平常不敢多说话，见到男生躲着走，情况才好点儿。” “长大些后，主动上来搭讪的男人更多，我害怕，不知怎么办，非常没有安全感，后来跟了英建磊，一部分也是因为他特能打架，其他男生都怕他，可以做我的保护伞。” “后来嫁到这个镇上，满心以为离开以前的环境，在这里会好些。不料揣着坏心思的人特别多，胆子还特别大，故意撞一下，摸一把，我都不好张扬，镇上不少家都是沾亲带故的，只有忍着，平常言语不正经的就更多了。” “尤其跟英建磊分居后，那些人更过份，还得感谢英建磊怕戴绿帽子看得紧，还没人敢真的伸手。现在真的要离婚了，忽然一切都变得更恶劣，连我在镇上唯一的表姐，她丈夫也……” 她边说着，边自斟自饮了好几杯，眼角腮间已经带上醉意，再度举起酒杯一口把酒液喝干，有些口齿不清地说：“我就是有些不明白，我没做过坏事，也没给过任何人可趁之机，可为什么在旁人的意识里，总会认为我有错，这都是我造成的！”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她整晚第一次向时来新提问。 “也许是这里容不下你这么美丽的人。”他说出了最动听的实话。 她听了很意外，想想笑了，用酒杯点点他道：“你这样的人也会这么说话啦？”说完她又喝掉一杯，酒精烧得两颊通红，醉态已不可抑，眼睛里雾气更浓。 当一个女人可以在你面前喝醉，说明她已经接受你了。瑞芬趴倒在桌上睡着时，久经考验的时来新完全明白当中的潜台词，他只是好奇，醉女人是不是也在期待发生些事情，醒后愿意面对的是，禽兽，还是禽兽不如的家伙。 也许她们都会接受。 轻轻将她的身体扶正，一手来到腋下，一手圈到小腿下方，来一个公主抱。她在他的臂弯里仿佛没有重量，柔软得像一团橡皮泥。在她腋下的那只手，走楼梯时滑到胸乳处，他不是柳下惠，顺带了解着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那衣服内的半球，正如他想象的那样，有美好的手感，也不可一手把握。 他像走了很久，也像只有一瞬，来到二楼瑞芬的卧室，轻轻将她放到床上，毫不犹豫地给盖上被子，怕迟则生变。他已不在精虫上脑的年纪，和一个酒后的女人实在没有意思，过来人都知道，互动很重要。在清醒的状态下他或许会乐见其成，但绝对不是现在。 在电视连续剧里，通常有这种狗血剧情，无非是要女主对不会趁人之危的男主产生感情，为奖励他的正直献上自己。而时来新身上没有矫情因子，是个理智占上风的人，在他内心的暗处，其实怀有戒备。瑞芬实在太容易惹上事端，一般人要是陷入到与她的关系之中，只怕会难以全身而退。 实际上他现在已经沾染上不少的因果，还在越走越深，如再跨出这一步，说不定局面就会失控，他将身不由己。他还有太多麻烦要处理，已经不能说来电就来电，想上床就上床。 他也真做不到拔那个无情。 他咬着牙回到自己的房间，躁动的血气久久不能平息，不禁单拳击掌，仰天叹道：“我恨。” 夜已浓重到化不开，泡影看见亮着灯的窗户逐一熄灭，窥视的目光暂时下线，小镇平静如潭，刚才瑞芬门前激起的水花变作一圈圈扩散开去，虽无声无息却难有休止。 只在远远的某处，隐隐传来哭号，凄凉中带着恨意，有如一只受伤中的狼。 晚安，仍无法入眠的人们。时来新心里说了一句。 新的一天降临。 难得有一天是艳阳高照的天气，瑞芬如往常一样，早早起来，脸红红的，像小时候偷偷吃了一块糖却没有被发现的情形。 在厨房开火，淘米煲粥，心情都有哼得出歌的轻松，只是出门去买油条，看到邻街上早点铺子老板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时，她才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不愉快，一下子压力又回到肩上。 她又感觉到了，那些在背后的指指点点，耳边那模糊不清的窃窃私语徘徊不去，她逃跑似地回到家，把一切都关到门外后才松口气。此刻她又想起时来新昨晚对她说的话“也许是这里容不下你这么美丽的人”。 她确实对这里腻味透了。 直到时来新走下楼来，她才感觉充实不少，心神不再左右飘忽，这是一个能带给人安全感的男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有这感觉。或者是弱者生存的重要本能，瑞芬总是能够凭着一点直觉就能分辨出面前人的危险性。 他总是早出晚归，野外的景致不知哪里就那么吸引人，是旅游还是去修仙？每天风雨无阻地赶去。不得不说瑞芬无意中还蒙对了。 他终究是要离去的，而自己还被束缚在一段糟糕的婚姻中。她警惕自己，不要让这种隐隐的依赖再发展下去。 她有意识地控制，表现不要太热络，照常就好。 时来新还是话不多，饭量照旧超人，好像昨晚的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但分明知道他的手…… “装，继续装。” 瑞芬心中轻啐，表情里不由带上一丝嗔怪，他似乎是做贼心虚，吃完早饭赶紧出门。 瑞芬不敢出去，无聊地在家过了一天，网上终于有人要订房，但她想想后还是拒绝了，这时候家里再来人，真就是添乱。 捱到下午快要做晚饭的时候，敲门声传来，他回来了？时间不对呀。 门开处，见到的却是几个熟人，当先的是卫红嫂、邻居福姐还有躲躲闪闪在后面的表姐慧真，卫红嫂脸带寒霜，进门后示意福姐把门关好，有点反客为主的味道。 第47章 祸端 几人气势汹汹进到屋内，这时候瑞芬哪里还不知道是来者不善，脸上也冷寂下来，静静看着几人，看她们演的哪一出。 “正主在这儿啦，慧真你过来，也别不好意思，毕竟是表姐妹，把话往开了说，”卫红嫂自觉充当控场类角色，“瑞芬，你表姐昨晚一宿没睡，心里苦得慌，洪祥的事情就是晴天霹雳呀，全镇大小上下都看了笑话，本来好好一家子，一夜之间就没了魂，走到哪儿都被戳脊梁骨，你说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我说不能就这么着，得要想个法子把这关过掉，我们来这就跟你商议一下，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出来说句话，就说，你和你表姐夫本身关系就好，平常喜欢开个玩笑什么的，昨晚就是闹着玩儿，玩儿过头了。” 表姐慧真这时也走上来，冲着瑞芬用力地点头，一脸的希冀。 “只要你把这话说出来，外面的谣传自然就散了，慧真这一家子才得安生。” 听了卫红嫂的计划，瑞芬真是想破头都料想不到，几乎被这荒谬的逻辑气乐了，这不是等于承认自己和洪祥的关系不清不楚的吗？ “我跟洪祥不熟，平常也没有往来，根本不可能开这样的玩笑。况且有机会我也很想问问，洪祥干的这些过份的事情，到底为什么，还要我出来替他说这种话，不可能。”瑞芬态度很坚决。 “看看，我说的吧，这小婊砸就不会配合，就当是先礼而后兵，给她一个机会！”卫红嫂脸变得很快。 “痛快跟你说啦，你就是一个害人精，把镇上的这帮老爷们儿迷得色不愣登，都不知哪儿好，我看是狐狸精的骚气。”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行就请你出去。”瑞芬说话也毫不客气。 “还装正经，好好的老公不要，打的什么主意，说白了就是水性杨花，为了方便做公共汽车。”一直不说话的福姐忽然插了一嘴。 瑞芬被这巨大且野蛮的恶意噎住，一时气得说不出话。 “没话说了不是，洪祥多老实一个人了，不就是被你害的吗？弄得身败名裂的，明儿是不是该轮到我家那个不争气的狗东西啦。” 瑞芬胸脯剧烈起伏，两行泪水早已滑落腮边。 “哟，你好委屈噢，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今天就按照我们说的办，算是为你自己赎罪，不然不会善罢甘休。”卫红嫂双手叉着肥硕的腰，气势完全上来。 “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瑞芬忍无可忍彻底爆发，凄厉地大喊，声音远远传出去。 “我好怕哦。”卫红嫂姿势都没变，极端藐视地斜眼看着她。旁边表姐慧真的脸上，各种表情凌乱地上演，最后只剩下一种，狰狞。 “你们不走，我喊警察啦！”瑞芬手颤抖着拿起手机。 …… 时来新今天过的不太顺，砀山地区阳光普照，本是旅游的好天气，却苦了他难找出一处修炼的地方。 只得不断向山区深入，幸好他现在脚程飞快，找了半天，终于觅得一眼热泉，泉水的温度很高，水汽长时间蒸发，在半空勉强形成一团雾霭，凝久不会散去。这眼温泉因位置处于深山，不好开发利用，并没有被人关注，因此一直丢空在那里，人迹罕至。时来新在泉边试了一下，质能粒子虽然不多，但也聊胜于无，于是就决定在此处修炼。 入静修炼不问时间，几个小时过去，泡影与时来新这对组合的吞吐，时间不长就使云雾散去，时来新无奈提早停了下来。 再度让泡影升空，四处又观察一遍，其它地方是有个三两处可能存在质能，但还不如身边这眼温泉，现在动身过去意义不大，干脆就回去算了。 他踏上回程，走到半道，心神稍有不安，思来想去找不出不妥当的地方，莫非湖山镇那边出事了？还真说不准。 他不由更加快了脚步，跑了一段路，见湖山镇还在远处，突然暗骂自己真笨，立刻就让泡影先飞回民宿，以泡影的速度，估计用不了几分钟就能到达。 …… 卫红嫂一手粗暴地拍掉瑞芬的手机，手机应声掉到地上，接着对惊呆住的瑞芬推推搡搡，直把她推到墙角。瑞芬靠着墙壁这才站稳了，手上反抗起来，拉扯间碰到卫红嫂累赘突出的胸，使她吃了一下疼，她恨极，撒开巴掌扇过去，重重打在瑞芬脸上，把她整个人打歪。 “敢还手！”卫红嫂激发了凶性，哪肯罢手，伸手就扯开瑞芬的裙子上襟，“啪”，纽扣都掉落下来，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胸衣和大片雪白粉嫩的肌肤。看得她既嫉妒又愤恨，双手再度使劲，“嗤”的一声，裂帛声响，裙子被撕成两半，裙子变成只是象征性搭在瑞芬身上，形同半露，柳腰长腿再也遮掩不住。 “不！！”醒过神来的瑞芬，被突如其来的羞辱压垮，声嘶力竭地哭喊，“救命！！救命呀！！” “狐狸精，骚货！今天就要教训你，为镇上的姐们儿出口气。”平常木讷的福姐，如同换了个人，欲将瑞芬身上仅有的裙布扯下，瑞芬死命拽住，同时被迫蹲下来，遮住重要的部位，又被福姐的无情大力拉拽得倒在地上。“喊呀，让镇上老老少少，看看你现在的骚样，还要不要脸！” 表姐慧真本是最手足无措的一个，这时同伙似乎给了她勇气，不再迟疑，上来一把结结实实抓住瑞芬胸衣的带子。 “你让我家丢尽了脸，我也要让你尝尝这滋味。”慧真像是在发布战斗宣言，说罢狠狠一拉，胸衣带子扣猛地拉断，她再顺势往外扯，结果整个胸衣被扯掉，她随手扔到一旁，雪白细腻的背肌上只留下带子存在过的勒痕。 施暴者心中的魔鬼完全被释放，一不做二不休，三人无需商量，七手八脚将瑞芬按倒在地，不顾她的挣扎和哭喊……三人的手指甲还在她身上留下道道鲜红划痕。 瑞芬身上已无片缕，喉咙喊得哑掉无法再发声，双手固执而徒劳地护着私密部位，身体蜷缩在地上，不住地颤抖，情绪已完全崩溃，只懂不停流泪，哭得脸上完全扭曲，泪水淌到地上汇成一个小滩。 这时泡影已经抵达窗边，恰好把屋子里发生的这一幕，尽数收在眼里，时来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度由于情绪激动，断掉了脑海里的画面。断断续续还是将整件事情看完，看得他眼睛都在充血，牙齿差点咬碎。 于是他拼了命向前奔跑，不理踏坏了多少田埂，身后尘土高高扬起。 才一会儿，已经可以看到湖山镇的轮廓，但他还是嫌慢，更加快几分，恨不能长上翅膀，飞将过去。 …… 慧真在暴虐的情绪过后多少恢复了一点理智，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的事情，看着眼前熟悉的表妹，和从小一起相伴玩耍时的身影重合，登时呆愣在当场，后悔、害怕一股脑儿涌了上来。 卫红嫂嘴里依旧骂骂咧咧，毒妇属性发挥到极致，居然拿起自己的手机对着地上的瑞芬拍摄起来，拍了多张，换几个角度又拍了不少。还出声威胁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我就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去，让全世界欣赏。” 三个妇人兴奋期过去，冷静下来的同时都有些害怕，心里没底，其他两人也都默认了卫红嫂的做法，相互交换过眼神，也不再管地上的瑞芬，一起离去。 第48章 伤痕 时来新正在赶路的同时，三个女人走出了瑞芬的家门。 出门后三人也没有再聊的兴致，都在想着刚才的事，于是招呼一声就分开走了，各自回家。 慧真脸上明显表露出心神不宁，福姐是面瘫型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有卫红嫂像得胜回朝的将军，有些趾高气扬，肥臀得意地左右摇摆。 她回家的路要穿过旁边的一条巷子，正转过一个弯，不料迎面有一件东西砸来，黑乎乎、硬邦邦，将她的整个视线都遮住，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头脸间剧痛，登时被砸得满脸桃花开，人也向后倒飞了半步，在落地前就失去了知觉。 那是时来新的一记铁拳。 心急如焚的他，还是回来得晚了一步，瑞芬的不幸已然发生，阻止不了，他决定先止损。他盯住了卫红嫂这名首恶，绕了点路，在转弯处等着她，在她刚一露脸，就一记老拳打去，也不管什么男人不打女人之类的顾忌，他认为此刻她不是人，出手时怕打出人命，还是控制住了力度，算是出了口恶气。 他自暗处走出来，从她身上搜出手机，发现拳头上沾染了鲜血和一些奇怪的体液，恶心得很，就顺手把拳头在她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迅速离开。 越走近瑞芬的房子，他的脚步就越发沉重，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瑞芬。 他不知道一个弱女子，面对超乎寻常的打击时，需要多少时间去恢复，或者像打碎掉的瓷器一样已不可能回到完整。 他怕他现在进去，面对如此状态的瑞芬，会不会造成二次伤害。他透过泡影见到，瑞芬仍趴伏在地，过了很长时间才见她微微动一下，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她受到重创的不在肉体，是心灵、尊严、和对生活的信念。 他感到很压抑，哪怕他现在已经不算普通人了，仍感到自己的脆弱和无力。这狗日的人性，永远在佛魔之间游走，很容易让人最珍视的东西变质。 想跨进门，又将脚收回来，依旧没有进去的勇气。时来新在门槛上坐下，像一尊门神，希望传进去一些气息，为黑暗的里屋打进去一条影子，好让她应该知道他回来了，她不用担心再受伤害。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心来，因为泡影见到瑞芬已经在黑暗中坐起来，不再是那种吓人的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虚弱地扶着墙壁站起身，蹒跚着走到一个柜子前，拉开门，拿出衣服穿上，每个动作仿佛都需要耗尽气力。 今夜的天空挂满繁星，时来新仰头望天，不停地胡思乱想，他想起了文慧，想起关风手里的照片，心脏都被攥紧。 两边的际遇竟然如此相似，文慧会不会像瑞芬那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遇到难以承受的羞辱。公众面前漂亮机敏的女主持人，有关她的艳照被到处传播，文慧挺得住吗？女儿又会受到怎样的牵连。他都不敢再去想象后面的连锁反应。 始作俑者几乎不需要成本，只要手指轻轻一按，属于时来新的全世界就会崩塌。 一定要在关风作出这个动作前制止他，为此时来新甚至可以毁灭他。 时来新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同时又似乎受到启发，虽然他身受的教育、善良的本能在制止这种念头，不可否认，这的确是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案。 身后的灯亮了，将时来新心中的寒意被驱散去一些。 他走进屋内，瑞芬坐在那儿，半边脸肿着，苍白憔悴到了极点。不忍再看下去，他给瑞芬倒了杯热水，去找来药和棉花，来到瑞芬跟前，她沉默着，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他尽量放轻手脚，给她清洗脸上的伤，然后涂上药，瑞芬随他摆弄，就是没有任何动静。处理完脸上，接着处理手臂上的，都是擦伤，时来新干来很细致，生怕再触痛面前可怜的女子。 在细心呵护中，瑞芬终恢复了一些生机，她开始流泪，双肩耸动，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沾湿前襟。时来新将她迎入怀中，好让她可以尽情地哭，释放出郁结的情绪。 她哭了许久才勉强止住，人已经筋疲力尽，在抽噎中进入的梦乡。时来新把她抱回床上，盖上被子，在一旁静静守着。 黑暗中的小镇如经过一番躁动后的发泄，彻底蔫萎下来，难以入眠的人毕竟是少数。不知谁进入别人的梦中，别人又装点了谁的梦。 第二天依然是晴天。瑞芬醒过来，睁开眼就见到了时来新，他歪在小沙发上睡觉，睡得还挺沉。阳光进入房间，将窗户上的格子烙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 见到他，瑞芬内心宁定了许多，昨天发生的事情在心头仍隐隐作痛，但总算走了过来。事实上昨天在她崩溃的、觉得生不如死的那段时间，因为见到外面那个山一般的背影，才算找回一点生存的勇气。 她不想再在原地发呆，想找些事做，便爬起来下床，不料时来新睡得很轻，她一动便已知醒，揉揉眼睛关切地看向她。 “你回床上睡会儿，我给你做早餐。”瑞芬表面上还算平静。 忙些事情有利于舒缓情绪，时来新也没有阻止她，况且也实在是饿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没吃过一点东西，条件反射下，肚子竟发出“咕”的一声响，动静很大，让瑞芬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多了丝暖意，心灵的伤口似乎再度被疗愈了一些。 瑞芬下厨煮了面条，两人分坐在餐桌旁，瑞芬其实并没有胃口，但在时来新的关注下还是勉强吃了一点。 吃好后，时来新从兜里拿出得自卫红嫂的那支手机，摆到桌面上，说：“手机在这，你不用再担心那些照片。” 瑞芬略有些迟疑地拿起手机，按亮，点开相册，看到那些照片时她的泪水像开了闸，闭上眼睛泣不成声。过了一会儿，她猛地起身，把凳子碰倒在地也不管，奔进里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锤子，把手机扔到地上，砰砰砰砸个粉碎，边砸边放声大哭，直到累了，直到手机里的每个零件都看不见原样才罢手。 时来新也走上去，仔细把手机残骸里的主板和存储芯片挑出来，从瑞芬手里接过锤子，再把它们敲得彻底变成碎末，然后扫进马桶冲掉。瑞芬全程在那里沉默地看着，直到他停下动作，忽地从背后抱住他，用极轻的声音、仿佛是在喃喃自语：“谢谢。” 时来新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柔弱的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过去的怎么样也会过去，生活还要继续的。”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离开这里。”瑞芬话语里带着坚决，似乎作了抛下一切的决心。 这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时来新眼神里带着鼓励：“想好去哪儿了吗？” “我有个要好的同学在海月，我先去她那里。” “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 谁都想不到做出决定的瑞芬会如此雷厉风行，下午她就已经提了简单的行李站在自家门前，她把钥匙递向时来新：“你可以一直住下去，永远不用交房租。” “我也要走了，留下来麻烦事情太多，可惜我是个穷鬼，帮不上什么忙。”他没有接。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瑞芬扎了长长的马尾，穿着浅颜色的长牛仔裤，轻盈得像风里的小花。 他感觉到她心里的急迫，她急着想要逃离这里，似乎多一秒都不能等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也许这个想法藏在她心里有很久，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真的到了这一刻，才突然明白，其实早就应该这样做，过去多傻。 “那你先走吧，我在后面看着你。” 瑞芬看着时来新，眼神有些复杂，然后倒着向后走一步，再走一步，最后转过身去走向远处，还回了一次头，直到转过街角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 说实在的，时来新真有些羡慕她，她的生活在此刻重启，在人生这场大戏里，发现：原来我可以不这么演。而自己却是欲罢不能，陷在麻烦中身不由己。 小镇上的一些人仍在窥探，目的不一，在窗户的后面，在门的缝隙里，这已经是他们的习惯，小镇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总要有些事情打发茶余饭后的时间。 他们意外地看见，这两人居然是分开走的，还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难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想象的那样？怎么都不按照剧本走了。 更遗憾的是，最重要的谈资就此消失不见，看来女人们在买菜时碰到、男人们在麻将桌旁闲聊的热门话题要重新找一个了。 第49章 应聘 “本店诚聘厨师，待遇从优，月薪3000，包吃住。” 时来新在这个简陋的招聘里读出不少信息。首先，这个职位全天候，没有上下班，在店里吃也在店里睡，类似于旧时的长工。其次，对出身、对技能没有任何要求，会拿锅勺子不把人吃吐就可以。 贴出招聘告示的是个名叫“欣欣小吃店”的路边店，用一张啤酒广告海报的空白背面，字写得歪歪扭扭，上面已有些污渍、还受了点潮，可能贴了有段时间了，也说明这个职位的竞争并不激烈。 他观察这家路边小店，优势是方圆一里没有别家，劣势是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多少人从这路过。 看来这家老板一直求贤若渴，时来新觉得没有别处比这个职位更适合他的。 这里非常靠近砀山山区，就在山脚处，与湖山镇一南一北，坐落在不同的方向，中间隔着整个砀山。 这家“欣欣小吃店”的不远处，有一个大型的温泉区，配套着温泉酒店，还有不少旅游地产项目。最核心的莫过于那几眼大型优质温泉的泉眼，蒸腾起的水雾直冲上半空，常年云雾缭绕，可能跟温度有关，温泉水雾里所含的质能粒子特别丰富，正是泡影最喜欢的的地方之一。 他已经绕着砀山走了一圈，发现这个位置非常理想。更重要的，他已经没有钱了，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必须要找份工作糊口。 掌勺做菜难不倒他，他高中毕业后出来打工，在一家正儿八经的大酒楼做过帮厨，厨师忙不过来时，他也会上手炒几道菜，没听过客人有什么意见。 为顺利把工作拿下，他还特地上网温习一遍，麻婆豆腐、农家小炒肉、醋溜土豆丝等等，把这些苍蝇小店必备招牌菜的要点记忆下来，脑子里细细模拟，直到感觉到自己充满信心，出必信手拈来，才走进这家“欣欣小吃店”。 店子是大排档性质，屋里屋外都摆着桌子，外面简单搭了个雨棚，地方比里面还要大，合起来算占地面积也不小。 店主叫宽爷，已经有些年纪，光头、多数时候笑眯眯的，见时来新来应聘，简单问过两句，“哪儿的人”“干过没有”之类的，还认真看过时来新的身份证，才说道：“我们这儿主要就是饭市时候人多，原来就我自己干，现在手脚跟不上了，才想起找个人帮忙。你来了，我也不说别的，工资你知道啦？”见时来新点点头，他又道：“待会儿客人就来了，中午你先干起来，我在旁边瞅瞅，可以的就留下，你看行不？” 果然是私企高效，见面就是实操。 时来新脱去外衣，围上老板递过来的围裙，带起有些发黄的松紧白帽子，先备起菜来。 他拿起菜刀，开始时手生得很，看得老板直皱眉，不过也就一会儿，身体记忆回来了，很快顺手起来，接着越做越好，笃笃笃能玩起节奏，还和老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看你是有段日子没干了吧。” “是呀，我这人吧，大毛病没有，就是喜欢玩儿，背起包到处旅游。后来认识一帮驴友，让他们给带坏了，连工作都辞掉，跟他们天南地北地走。这不，又没钱了，到您这儿来找活儿干。”时来新心里清楚，这也是面试的一部分。老板不敢留完全不知根底的人，都是老江湖了，大家都懂，至少要给他个说法，接不接受另说。不过看样子这里想招人也有段时间了，估计由于工资低，工作时间长，本地人懒散都不愿意干，落泊到此的外地人反倒是有来问津的。 时近中午，客人渐渐多起来，客源大多来自附近的两家学校，一家是“砀山第一中学”，另一家是“省公用事业高等专业学校”。 两家学校的师生不耐烦学校食堂的伙食，出来聚餐打牙祭，距离最近的“欣欣小吃店”成为首选。另外还有路过的散客，主要是来往温泉区的游客，到饭点停车吃顿便饭。 时来新抓紧时间研究了店里的菜谱，都是家常菜，手里的活足够用，只有砀山山区的两样特产首次接触，野山鸡和山坑鱼。 野山鸡其实不好吃，肉都比较硬柴，只有红焖才能做好，用时还比较长，他能够应付，多做两次估计就可以上手。只有那手指粗细的山坑鱼不容易把握，不过这是老板宽爷的拿手菜式，浸淫多年，对这个菜很有心得，他用椒盐干煸把小鱼做得色香味俱全，吃起来香脆可口，是很好的下酒菜。 见时来新谦虚好学，宽爷也不吝指导，逐道工序地教。看宽爷做过一遍，时来新试着做出来，没想到还是有一定的水准。 学校出来的客人都是年轻人为主，菜名不断报出，两个下手开始忙起来，时来新正式上岗，自己把握着，少放盐，多放糖，降低辣度，迎合客人的口味。 这就和宽爷这等老派厨师的习惯有些不一样。 做出菜来，宽爷在一旁尝过，口味不正宗不是太认同，也先不表态，走到店面上问那些熟客的意见，结果意外的是反响不错，连那些小女生剩菜也少了。 宽爷对时来新的好感立马上升，心里暗叹年轻人的世界我真的不懂，与时俱进没错，有时候也得跟着退步。 时来新很快就渡过了重新适应的阶段，提锅拿勺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炒过十来道菜之后，效率也提上来了，宽爷看着满意。 忙完了中午饭市，宽爷和时来新这场宾主算是敲定，宽爷明显比之前热情许多，带时来新到住的地方安顿。 住处在饭店后面的一幢破旧小楼，三楼住宽爷、宽婶两口子，时来新住二楼，同一层的是店里做服务员的两个女孩，楼下住着两个洗碗洗菜的杂工。 宽爷简单交代了几句就离开，时来新放下行李，打量着新居。 只是一个小房间，十个平方不到，家具用过多年很陈旧，也凑合能用，厕所和洗澡的地方合在一处，是大家共用的。条件比较简陋，对出门在外打工的人来说，已不算太差。他这个大厨能单独一间房，的确如招聘广告所说，待遇从优了。 在床上坐下，让一直在空中的泡影到处转悠，先到两家学校去看看。 砀山第一中学占地面积很广，初中部和高中部加在一起，据说升学率还不错，远近的学子都希望考到这里，算是地区性名校。公用事业高等学校相较小一点，但隶属国有大部门预算充足，建筑相当有规模，校舍、堂馆、运动场齐全，校区绿化景观也不错。 在饭店这边往山区看去，可以见到起伏有致的群山，不远处有一片地势平缓的半山腰，隐隐有错落的别墅群，设计得相当精致，想来住在那处，风景环境都会相当优质。 泡影转眼就飞到半山区域，当眼处可以看见英伦风格的黑铁栏杆大门，铁栏杆当中嵌着金灿灿的标志，上有大字“归龙山庄别墅”。 进入别墅园区，所见到的景致皆经过精心设计，建筑做工用料考究，别墅间布局合理，充分考虑到私密性，每幢独栋建筑又自成小空间，建筑外观风格相承但绝不雷同，这就是传说中的私人订制。 放眼看去园中居然还独占有一眼温泉，不知是引来的还是本来就有，颇为豪奢，建成一个半露天的小型浴场泳池，温泉水通过管道引到园中每家每户，在家里就可以泡温泉，好一个富豪级别的渡假山庄。 第50章 大厨 在这个半山别墅区一转身，正好俯视山下的温泉酒店度假区，楼高十余层的酒店大楼，以及散布在各处、筑起高高院墙的私密小院落，全部尽收眼底。下面温泉的雾气升上来，正好来到半山的高度，在这个区域凝聚不散，使得这一带如在云中仙境一般，拍出照片来羡煞旁人。 关注完身边的几个地标后，时来新让泡影在小楼附近又转了几圈，熟悉一下环境。见没什么事，便停下脑海里的动作，起身把房间清洁搞搞，再闭目休息半小时，午休时间便到点结束，下楼走去饭店。 他出去就碰到同样去上工的两个服务员小姑娘，刚才午市时已经认识过，都在二十岁左右，一个圆脸的叫小芳，清秀一点的叫小丽，几人打声招呼一起走去饭店。 两个小姑娘正值青春可爱年纪，没有多少机心，对他也好奇，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很容易就知道她俩和宽爷都沾着亲戚关系，来自附近村里。 小饭店人事简单，工作也简单，手头事情做好就行，时来新很快就熟悉了环境。 下午上工第一件事儿是吃饭。趁这会儿空闲，先把各人肚子喂饱，接着可能要忙到很晚。 员工餐当然也着落到时来新的身上，宽爷叫他随便做点，也带着点考核的味道。 “那就炒饭吧？”时来新建议，这种时候当然要民主，别真当自己大权在握。 顾名思义，“炒饭”，主角是米饭，其它加什么都是配角，也就是放什么都可以。 即使是员工餐也不要亏待自己人和自个儿的胃。时来新把肉、蛋、虾米挑好的放足了，再加菜心粒、胡萝卜粒、玉米粒等等配菜，把一锅炒饭弄得赏心悦目。 好吃的炒饭应该是颗粒分明的，但大多数苍蝇小店的厨师都会炒成一团一团。时来新受过大酒楼高级厨师培训，知道一些秘诀，秘诀之一就是用筷子来炒，果真做出来色香味俱全，宽爷挑不出毛病，只是有些肉疼那些材料，暗下决心下回一定得亲自备料。 同事们当然喜欢，把小芳、小丽吃得眉开眼笑，那两个杂工本来稍有些小心思，对新来的大厨不冷不热，此时一顿饭就被收买走了一半，往后要是每顿都吃这么好就心满意足了。 宽婶是个眼儿紧的，想说几句，但见到宽爷摆手，就忍住了。 就这样几天下来，老主顾们发现，小饭店的口味更新了，那新鲜劲儿让学校的师生们还比较捧场，生意明显好了。 厨师是饭店的灵魂，换厨如换刀，宽爷有些失落之余，还是相当满意，对时来新也态度越来越好，没事就叫上他在店面上坐下喝上一杯。宽婶在店里收银，看得出是个犀利人，平常对小姑娘和杂工挺凶，但也有眼力劲儿，知道这厨师值得收买一下，对他也难得地给出笑脸。 熟悉环境以后，时来新也不拘着性子，开始放飞自我。厨房里热，便穿起黑背心，露出一身的疙瘩肌肉，红红的炉火忽明忽暗，把他的身材映照得比健身运动员还要健壮分明，在无遮无拦的厨房里很惹眼。 女生们远远瞧见了，找由头往厨房里钻，一个传一个，没多会儿就在学生们中、尤其是女生当中传开了，让生意额再度上升。 “欣欣小吃店”来了个型男主厨。 女生们借着各种由头过来吃饭长见识，看到那个虎背熊腰的身影在那儿翻锅，灶火映红着刚毅的脸庞，很是迷住了一些人，边吃饭边眼睛溜溜地往厨房瞟过去。 他在宁越被伏击时砍的几道伤疤，那点小衣服遮掩不住，大部分露在外面，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让疤痕明显被吸收变淡，不算难看，又恰巧从旁证明他是个有故事的人，更让小姑娘注目。 男生们都有些妒忌了，来参观后不以为然，回去发表言论，那好看吗，大块大块的，多低档，知道什么是美吗？黑背心再配条金链子，整一个黑社会，现在的女生审美能力堪忧呀。 但这都不妨碍女生们的组团行动，连店里的小芳、小丽两个小姑娘也喜欢有事没事儿凑过来，用手指戳戳那坚硬的肌肉纤维，发出咯咯的笑，连宽婶眼里都有些冒火。 后来时来新也意识到，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能靠颜值吃饭了？ 宽爷年轻时在大城市里看到过到酒吧里的调酒师，靠着骚包表演招徕顾客的手法，当时就觉得很受启发，多年来心里都有这个深藏的梦想，只是无奈自己没有这个条件，被压抑下来。 现在时来新的状态，让宽爷看到了希望，原来厨师也可以这样作的！宽爷考虑是否跟时来新商量，研发一下，来个炒菜花式表演，多招徕一些生意。 但一转头，看到时来新正在处理一块牛大骨，不用摆架式，手起刀落，轻描淡写地把牛骨头剁成清楚的两半，就打消了念头。这活儿宽爷干得多了，清楚这需要多大的力量，看来这位有些神秘的厨师，很不简单。 时来新对宽爷这里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就是对宿舍使用的蹲厕很不习惯，而且和洗澡间在一起也不方便。二楼这个多功能卫生间是五个打工人集体使用，除了小芳、小丽小姐妹，楼下的两名杂工也上来用的，因此相当繁忙。大家下工的钟点都是一致的，两女生占用的时间比较长，解决问题的时段也差不多，时来新只有争分夺秒地用，通常是洗澡和解决生理需要一次搞定。 还有件比较尴尬的事情，卫生间建设比较简陋，到处是漏洞的几块隔板而已，防君子不防小人，每当女孩来用的时候，下面两个坏小子就来探头探脑，装作等厕所的样子。两女孩也察觉到了，在使用卫生间时尽量一起来，外面站一人把风。时来新到来之前一直是这种怪异的情形。 后来他发现了其中的不妥，瞅着两个坏小子又来把望的时候，走出房来给他俩一人一脚，踹得他们求饶，后来才不敢了。两名杂工知道时来新力气超大，一点不敢造次，连报复的想法都不敢有。为这事儿，小芳和小丽看时来新的眼神更崇拜了。 时来新这人喜欢动脑子，在“欣欣小吃店”干了没两个星期 ，他就琢磨着给店里的野鸡换个做法。砀山的野鸡肉质比较粗硬，这是鸡种的问题，红焖的做法会使鸡肉变得比较柴，口感不是太好。 他找了几只鸡做实验，用老火隔水猛炖六个小时，加入山里的一些药材，谁料想出来后汤汁一片金黄，香气扑鼻，鸡肉酥烂，连鸡骨头都可以嚼碎了吃，而且汤汁原汁原味更加香浓，有补气益中的效果，宽爷尝试过，晚上睡觉少了起夜。 这道菜品大有希望，被加进了店里招牌菜单，时来新获得了命名权，时来新没有随便，有感于自己的际遇，便起名曰：云雾藏龙鸡。 这个名字注入了他对自己处境的自诩，有些自我陶醉，也有点俗气，但宽爷觉得够霸气也就用了，马上隆重推出，用上所有的宣传手段，其实就是写了个更大的牌子。 宽爷听从时来新的意见，注明此鸡只接受预订，临时点餐恕不供应，这样逼格一下就上来，自己也省事，以销定产避免了库存积压。 推出以后就立刻受到欢迎。这道鸡自然不是学生可以吃得起，基本上都是往来温泉区的游客在消费，居然还有住在归龙山庄别墅的人打电话来要求预订送餐。 “欣欣小吃店”多了一道招牌菜，这道云雾藏龙鸡的价格非一般家常菜可比，即刻成为店里的一项主营业务，利润还是比较丰厚的。 宽爷看时来新更顺眼了，马上表示正在考虑涨工资。 业务能力得到肯定，时来新获得更大的空间去做自己的事情。他把修炼的时间改到了晚上，开始是迁就工作的时间，后来他发现，少了日光的照蚀，云雾保持的时间更持久一些，质能粒子也更稳定一些。 到了晚上收工后，他借口出去散步，就跑到温泉区附近寻找适合的练功地点，通常会逗留到比较晚。这样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没关系，他早想好了，与其偷偷摸摸去，不如这样大大方方去，若人家在旁看到，也说不得什么，即使他照直讲自己在炼气修仙，别人也就当好玩笑话一下，无伤大雅，谁也料不到他是来真的。 第51章 酒友 这段日子过得很平静，可以说是这几年来时来新过得最放松的时期，远离所有的糟心事，实实在在每天提高自己的实力，闲来研究泡影的使用说明，还可以做几道菜犒劳自己，真是小欢喜不断。 最直接的成果是，泡影的控制距离增加到超过五公里，这种成长简直肉眼可见，透过这个成果，他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缓慢而坚定的改变。可惜在脑域开发方面，仍然没有找到门径，缺乏针对性的方法。 他仍需要进行大量的学习。 有天他忽然想起，省公用事业高等学校拥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图书馆，如果能进去找些资料应该会有所帮助。他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怎么才能取得进去的资格呢？或许可以在往来的顾客中想想办法，里面有不少是该学校里的老师。 自此时来新开始留意起那些进店的老师。学生和老师的区别一眼就能分辨，那两所学校的老师怎么区分？他有自己的方法，中学老师的穿着随便廉价一点，公用事业学校的老师普遍都要光鲜些，没办法，大家掌握的资源不一样。 观察了几天，正想着这件事情呢，机会就来了。 有一位公用事业学校的老师来的比较勤，算是熟客，老师叫安华玉，教物理的，戴着黑框眼镜，平常神情比较严肃，颇有师道尊严，私下里却随和，喜欢喝两杯小酒，对店里的椒盐山坑鱼情有独钟。 这天他又来了，和一个同事模样的人坐下来点菜吃饭。安老师为人豪爽，待人没有架子，和宽爷比较对脾气，两人是酒友，每当安老师来光顾，宽爷总是要坐过来陪他喝上一杯。 今天还是老样子，几人坐在一起喝上了酒。待到饭市的高峰期过去，时来新现炒了一个菜，以试菜的名义亲自端过去，攀谈几句，双方客气一番，安老师忙请他坐下，大家对干了一杯。 来了新的酒友，大家也是刚认识，安老师阅历丰富，自然把话题往烹饪厨艺方面引。 时来新这人其实厨艺也只是凑合而已，但理论比实际要高好几个层次，得益于吃得多见识广，谈起这些话题滔滔不绝让在座诸人听得津津有味。 当扯到各国的菜系时，时来新别有一番高论。 “我认为，别看世界上各国那么多让人眼花缭乱、难以尽数的地方菜，在我眼里世上只有三大菜系，所有的菜系都可以分别归类到这三大菜系之下。” “哦，愿闻高论。”安老师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贼亮贼亮的。 “这三大菜系我称之为酱油系、奶系、咖喱系。天下所有的菜系皆不出其左右，必在其中之一。所谓酱油系，就是昆昊文化圈以及受其影响的各个国家和地区所采用的最主要的调味品，品种很多，是个庞大的家族，里面最重要的灵魂就是黄豆和它的发酵物质，酱油，这个就不用多说了，咱们面前哪个菜里没有酱油。” “然后就是奶系，它广泛分布在易鲁帕洲、艾瑞肯国等这些白种人主要分布的地区，他们使用牛奶或者羊奶，直接加入主食和菜里，更多是发酵成各种风味的奶酪，和食材搭配创造出许多的美味。” “还有咖喱系，发源在热带地区，使用的国家也非常多，有趣的是它可以很好地融合上述两种流派，发展出新的口味，因此流传特别广泛。它由多种香料构成，其中最重要的是胡椒。” 座中的一位老师提问：“那些巨辣的菜系里面，辣椒才应该是最重要的吧，是不是要加一个辣椒系？” “辣椒固然重要，但里面没有豆瓣酱你试试，完全没有那种味道了。” “那寿司呢？它可什么都没有放。” “这就更不用说啦，你吃的时候不加酱油吗？吃寿司其实就是吃酱油。” “诶，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喔。” …… 安老师几人立刻高看时来新一眼，觉得这厨师不一般，很有内涵和深度的样子，这种酒友的关系开始处下来。 有了第一次，交往就顺理成章，每回见安老师来，时来新只要不忙都出来打声招呼，聊上两句，若店里客人走得差不多，他就干脆就坐下来一起喝酒，喝完海派地大手一挥，记到他账上，不肯让安老师掏钱。安老师也是讲究人，来的时候绝不空手，给时来新带盒茶叶或者酒之类的。 安老师是个健谈的人，跟他天南地北地聊也是蛮有趣味，时间不长两人就喝成了朋友，平常跟安老师出来吃饭的那几位老师自然也就相熟。宽爷见他们谈得有趣，也经常加入进来，用他的话说，沾沾文化人的灵气。 有回大家又在一起喝酒，说起最近通胀厉害，肉菜水果价格全面上涨，政府也不出来干涉一下。似乎每位老师的过去都是愤青，安老师杯酒之后牢骚很多，一拍桌子道：“这帮议员就是吃干饭的，参选时口口声声说纾解民困，这个时候人民真的困难了，他们又没影啦。” 宽爷苦着脸说：“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才最惨，进货价涨了，店里的价格却不敢涨，怕这么一涨客人都不来吃，等于损失都由我们承受，弄不好就要亏，教人左右为难。” 时来新见说到这些话题，也过来卖弄一下自己学识。他虽然没上过大学，生活所迫念完高中就出来工作，但后来在公司上市辅导的时候，专家提出他的学历不好看，不利投资人对公司领导层的评估，有拖后腿的嫌疑。 于是他去知名大学报名，上过一期总裁班，混了个文凭回来。所谓无知者无畏，他结合自己的实践，加上那段时间所学，他在毕业论文里发表了他独创的“盒饭经济学”，还获得过教授的好评，回来跟大家分享时，关风与方舟却觉得好low，本来他还打算在媒体上发一发的，造些声势，被两人死活拦住，这才作罢。 “我认为这就是收入与支出间的平衡游戏，收入涨了支出也长，就不会感到压力，也不会有通胀这种主观定义，反之生活质量下降，不爽啦，就认为钱不值钱，同样的通货却换不回同样的商品。这就像刻舟求剑，商品价格无时无刻不在变，最明显的像猪肉，是有大的周期和小的周期交错影响，谁说得清楚。” “商品和价格两个都是动态的，就像船和水的关系，你在船上做个记号，就能记认下面的那片水域吗？” 时来新看看旁边几位，都听愣了，不明觉厉的样子。 “但咱们理科男不喜欢含糊，难道日常生活中就不能找出一组恒定的不变量，来标记通胀的程度吗？根据我长期吃盒饭的经验，我从中找到了规律，盒饭是最好的恒量。民以食为天，盒饭是草根小民每天最基础的必需品。我把盒饭的直接成本，包括肉、菜、饭、包装盒等直接成本看作一，用市面上的基础盒饭价格去除以它，得到的就是盒饭系数，现在的盒饭起步价12元，直接成本在5元左右，系数就是2.5。” “其实我们这十几年来，绝大多数时候盒饭系数都保持在2.5，有段时间是2多一点，那是严重通缩的一年，大家可以回去算算。我的看法就是，所有社会商品的定价，都是以这个系数展开，是底线，基本不会有比2.5低的，不信也可以回去算算。再就是，如果在某个时点，盒饭的系数超过2.5，就说明收入开始跟不上支出，超过的幅度越大通胀就越强烈。” 第52章 深研 听这些人讨论得兴高采烈，宽爷却完全找不到北，但看见几位老师还在深思的样子，不想露怯，连忙举杯：“说得太好了，很有道理，佩服佩服。”大家干了一杯，马上转移开注意力，气氛再度活跃如常。 讨论过如此有深度的问题后，安老师和时来新更加聊得开，觉得他不是普通的厨师，曾旁敲侧击了解过他。时来新用对宽爷说的那套说法来应对，不料安老师感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颇为伤怀，看来安老师也有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时来新找个机会跟他说了到图书馆找资料的事情，有了前期这些铺垫，一个有追求有理想的厨师的人设已经建立起来，这时候提出要求就不觉得突兀。安老师义气，拍胸脯没二话，答应借自己的证给他用。 于是，省公用事业高等学校的学生们，惊讶地看到，校外小吃店那位肌肉型厨师，出现在校园图书馆里，跟他们坐在一起安静地看书。女生们惊喜，他没有辜负大家对他喜爱，果然是一个爱学习有抱负的厨师。 学校图书馆的藏书很丰富，让时来新有点意外，这里就算比不上那些知名的大学，差距也不大。除去对口的专业书籍外，综合类的书籍相当多，给了他很大的选择空间。 精挑细选下，他找到几本基础类的生物学、物理学书籍，还找出一本相当有感觉的书《量子生命》，粗略翻一下就知道，这本书应该对他有所帮助。 他立刻在图书馆找个位置坐下，认真阅读起来，也没理会那些关注的目光。 书里首先列举了一些生物界里有趣的例子，有几种习惯长途迁徙的鸟类，能够凭借自己与生俱来的本能，精准找到数千公里外的目的地，这不是光靠眼睛可以做到的。科学家做过实验，把飞行途中的目标鸟类捕获，关在黑笼子里，随机去往一千公里外的异地，再把鸟放出来，获得自由的鸟儿几乎是马上就找到正确的方向，重新开始旅程。 让科学家费解的是，鸟儿身上究竟有怎样一种机制，使它具有这种能力？经过多个方向的研究，科学家们认为，最有可能的，是鸟儿通过感应星球磁场的变化做到这一点。但更大的问题出现了，鸟儿身上是靠什么样的器官来完成这个工作，那会是一个非常非常精密的东西，有机生命的机体能够构造出这样的结构是超乎想象的，事实上通过解剖却找不出来。 如果上述假设成立，鸟儿体内有单纯量子态的存在，展开说就是，这些量子态存在隐藏在某个器官内，与地磁产生物理效应，再准确传递到感官。量子层面的世界里，一克的质量就已经拥有非常广阔的空间，现在的手段甚至无法去发现它们。 这本书仍停留在猜想和找证据的阶段，理论上逻辑自洽，但无法证伪，还在探索当中，但已足够给时来新以启发，找到让他兴奋的灵感。 到此就可以大开脑洞，有机生命的意识可以直接与量子产生联系，既然鸟儿可以做到，人类当然也可以做到，甚至可以跳出一个非常吸引的话题：人类的灵魂。 有关灵魂的话题已经争议了数千年，这个假设为灵魂存在解决了物质基础，灵魂也与量子态物质一样存在但无法看见。 医学界曾有人研究过一个现象，人体在生前和死后有21克的重量变化，一直找不到答案，那21克到底去了哪里。于是便有人提出，那就是灵魂的重量，时至今日，相信这种说法的人越来越多，就算是那些不支持的人，也不可以否认人类独有的灵性，单纯强调物质合理性是解释不了这个事实的。 人们在努力试图找出证据，证明灵魂也是物质的，只要它是物质的，科学终将揭开它的面纱。 古代传承下来的修真理论，有性命双修一说，究其本意，就是对肉身与灵魂的发展辩证，两者无法脱离开单独去进行讨论。肉身是灵魂的凭据，是基础，肉身的强大直接关联到灵魂的层面，灵魂也应该有着独有的发展道路，它的蜕变与肉体结合才是生命的质变。 修真是道家的核心追求，泡影代表着这条道路的成果，一脉相承，它本身就是意识与物质勾连的证据。 的确是开卷有益，经过一系列的阅读，时来新觉得之前对脑域开发的想法有闭门造车之嫌，把问题想简单了，可能并不存在单纯增强脑电波的路径，它是有源之水，基础仍旧是肉身。 至少到目前为止，时来新对泡影的控制是与身体的改善同节奏的，没有出现过例外，恰恰从另一方面证实，性命双修的正确性。 还是老老实实先将可以做的做到极致。 他对将来的路看得更清晰了，先前他受现实的影响，不知不觉产生了急躁情绪，想尽快得到成果摆脱现实的逼迫，改善处境，获得安全的空间，殊不知这反而有碍修行，有点误入歧途了。修行是修行，生活是生活，混为一谈，为改善生活状况而修行，如用不对的钥匙开锁，结果可想而知。修行有自己的规律，不可为外界所影响，这条道路贵在“纯粹”二字，坚持执着，决不能夹杂其他。 让生活的归生活，修行的归修行。 想通这些时来新不由胸怀大畅，眼中的世界比往日更清晰，似乎对泡影的控制程度又往上提了一些。 在日常生活中增添了上图书馆这项内容，他每天踩着自己的节奏在前进。 时来新的表现宽爷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到店工作后的所作所为，宽爷比谁都清楚，觉得此人见过世面，自有一番格局。 宽爷阅历很丰富，一段时间看下来，知道他这厨师估计就是客串的，不会太把这份工放在心上。 时来新这厨师能干多久真说不准，不过他在日常工作中的确让人说不出什么，留不住是可惜，眼下就珍惜吧。 因此宽爷在时来新面前也从不摆老板架子，作朋友相处，让时来新呆得舒服，也不拒绝多干一段时间。宽爷知道宽婶眼皮子比较浅，对店里工人盯得紧，说话不太注意，早早提醒她注意收敛，不要无端把人得罪。 宽婶不是笨人，时来新现在是活招牌，心里拎得清，不会自己砸自己的生意，况且这大厨为人也不讨厌，说话行事怪有意思的。 因此时来新相当自由，只要把两个饭市应付完，想干什么都随意。 他在夜里很晚才归宿的事情到底还是引起了大家注意，最先问起的是小芳、小丽两个，时来新就把自己修持求道、立志飞升的梦想给她们普及一遍，告诉她们这就是他选择的生活方式。 年轻姑娘觉得什么都好玩，嘻嘻哈哈地说有空可以教教她们。很快她们就把时来新原来是一名修士的事情传开，饭店上下的人都知晓了。熟客们听说后，纷纷表示惊讶，看时来新的眼光都颇为异样，这时代里居然还有人想要成仙，这人看上去很正常啊，怎会如此想不开？ 宽婶搞不清修士与和尚的区别，提出疑问，为什么时来新吃荤，还吃得那么多。 总之，人们把欣欣小吃店的厨师居然梦想修仙的事，当作一段趣闻，稀罕过后也没有在意，基本上都是一笑置之。 这些反应也都在时来新的计划之内。 第53章 怪客 时来新让泡影飞得最多的地方是归龙山庄。 这里环境优美，风景秀丽，适宜度假休养，售价也非常昂贵，业主都是富豪级别的有钱人。作为私人禁地，这里的安保工作做得相当严密，外人很难进得去。 时来新的心理跟普通人一样，越是遮掩不给看，越有窥探的兴趣，这里的安保监控设备对于泡影来说跟不存在一样。 整个园区只有百来栋别墅，属于有限资源，对外的宣传口径也是限量珍藏版之类的，倒是没有虚假，物有所值，早早被富豪们抢购光。据时来新观察，这些别墅大多数时候是空置的，只有富豪们想起来了，要泡个温泉，才会驱车前来住上一段，有的还喜欢约上亲戚、朋友、客户一起，这里风景也不错，还是自家的温泉，会很有面子。 当下时节天气已渐入秋凉，砀山的气温渐降，温泉水滑，正是浸泡的好时候，吸聚不少人流，都是来山庄和外面温泉区渡假的，人气转旺带来一些好处，欣欣小吃店的云雾藏龙鸡接连获得不少订单。 时来新今天特别关注的，是掩映在茂密的树影背后，靠近南面山边的那幢别墅，那里正在开派对。一般来说，园区内的住户少有这么热闹。 这伙人明显是一群年轻人约好来玩的，男男女女有几十人，把音乐音量开到很大，都是吵闹的电音舞曲，一群人边喝酒边扭动，升起火来烧烤，烤肉的香气四处弥散开来。外面还不断有人加入，车子把别墅区道路两旁都停满。 客人中有不少美女，衣香鬓影，把山庄都衬托得生动起来。美女多了，男人们更加兴奋，派对热度急升，热舞跳得人冒汗，再被酒精一激，年轻的女人们纷纷脱下外套，露出参加派对的正装，争奇斗艳，勾人眼球。 时来新其实也好这一口，如同苍蝇老远就闻到味道，专门前来看热闹。不过来早了，人们都还保持着风度，举杯调笑，话题还很表面未到深入的时候。 一边关注，一边忙手里的活，不知不觉过了晚市时候，时来新在厨房做完最后一个菜，忙活得差不多，走到外面店堂来透透气。看看店里的情况，一切如常，客人不算多，吃完的都陆续离去，只剩下两桌仍在用餐。 就在这时外面公路上有辆车驶来，是辆黑色的高级轿车，看样子是才进山不久。 车子在欣欣小吃店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这人是名中年男子，面容保养得不错，穿着深色西服，剪裁得体，身上带着股上位者的气息。他关好车门，独自走进店里，看样子是要吃饭。 时来新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因此特别关注几分。 男子进到店里坐下来，小丽给他上茶水递餐牌，他随便看了看，开口就要一只云雾藏龙鸡。 小丽向他表示这道菜只接受预订，他有些不爽，但显得涵养很好，只是让小丽请老板过来一下。小丽没法，只得请宽爷出面，宽爷过去后，男子说价钱付双倍给他上一只，宽爷忙解释，云雾藏龙鸡自推出以来，生意都做得实诚，真的是只有预订才行，多一只也没有。 他表现出明显的不满意，其它的也没要，就起身上车走人了，弄得宽爷抱怨，说这位架子可真大。 接下来见没什么客人了，宽爷便让大家下班。时来新回到住处，让两个小姑娘先洗澡，他自己在房中再度让泡影飞往归龙山庄看热闹。 那处的派对已经渐入佳境，可以见到有姑娘只穿着三点式泳装泡在温泉热水中，与男伴嬉戏，有的男女走到树影深处开始私聊，别墅里的房间爆满，连书房都没有空出，仍可见到一对对地坐在楼梯上，看似闲坐实际上在排队，不时拿眼睛瞟向房门。 时来新东瞧西看，忙得不亦乐乎，但总觉得不过瘾，通过泡影来看，就是黑白电视机的效果，还没有声音，大量的事实要靠脑补来还原，后来实在累了，兴致大减，于是退出来，让泡影在山庄四处飞透透气。 在园区的一条石阶小径上他意外看到一个熟人，正是刚才店里吃不到鸡离开的那个男人。此时他行色匆匆，手里提着个沉重的大提包，一步步走向一栋处在黑暗中的别墅。 时来很新好奇，便跟上去，见那男人在电子锁上按密码，旁边的泡影正好可以把密码看得清清楚楚。男人把门打开，然后进门开灯，再“碰”地把门关上。 这个人给时来新的感觉很奇怪，这个时节来山庄没有拖家带口，独自一人，匆匆忙忙，不像来泡温泉，倒像是来办事。 他看反正没什么事儿，这个人又透着蹊跷，以前很可能见过，只是记不起他是谁，探究的想法便生起来，索性跟上去探查一番。 自从有了泡影以后，他性格中的一些阴暗面开始暴露，其中之一就是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倚仗泡影的能力干这点事情实在太容易，简直不需成本和冒风险，不良癖好被迅速养成。 绕这栋别墅游走一圈，见到二楼推开了一扇窗户，其它位置都还拉着窗帘，便控制着泡影从这扇窗户飞进去。 这是一间卧室，看格局应该是主卧，房间里没人，洗手间、衣帽间也不见人影，家具陈设齐全，但不像是经常有人住的样子。离开卧室，经过一条走廊，只见在尽头处的房间亮着灯光，进入到房间，房中陈设像个书房，面积非常大，一边摆着一组沙发，当眼处是张大书桌，另一边的整面墙壁都是书架，那男子就在房间里。 男子弯着腰正摆弄他刚才提来的黑色大提包，泡影移动到近处，能看清楚提包里的东西后，时来新眼睛不由睁大了，那是整整一提包的现金，全是绿色的百元大钞，一叠一叠整齐摞在包里。 那人可能嫌一叠叠取出来费事，把包翻过来，里面的钱“哗”地全倒在书桌上，他好像很享受这种感觉，伸手抚过钱堆，动作熟练而轻柔，似乎陶醉在手感中，拿起一叠来“呱呱呱”翻一遍，放下再拿起一叠，又重复一遍，简直爱不释手。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放下手里的现钞，走到书架前，往书架的侧面按了一下，只听“啪”一声，整个书架往前活动弹出来，原来这里是有机关的。 接着他把书架推到一旁，露出里面的东西，里面的情形把时来新坐在宿舍里的本尊都刺激得惊呼一声。 那是整整一面墙的钱！堆得很整齐，密密匝匝几乎没有留下缝隙，这些小纸片静静地堆叠在那儿，却充满了对人心的冲击力。 男子满意地欣赏着面前的美景，长时间地沉醉其中，接下来他走到现金墙前，伸展双臂整个人趴到上面，脸孔埋进钱堆中，半闭着眼深呼吸，细嗅纸币上浓浓的油墨味道，带着骚包的表情，肆意挥洒不能展露人前的丑态。接着他情绪不断攀升，居然就此去到高处，甚至肉眼可见他的全身发生一阵哆嗦。 第54章 贪念 在情绪宣泄过后，他慢慢软下来，背靠着现金墙滑坐到地上，眼睛依旧闭着，似乎在享受着某种余韵。 再之后他平静了，像睡了过去，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大概五分钟后，他缓缓爬起，有些立足不稳地走回到办公桌前，收拾起桌上的钱。 他打算把桌上的钱转移到现金墙上，那堵墙上只余下左上角还有些空位，来回走了几趟，终于让这墙圆满了，甚至还有一些怎么也挤不进去，无奈放到别处。 干完这一切后，他伸了个懒腰，像完成了一件大事，给自己倒杯红酒，靠在那张样式夸张、有些像龙椅的椅子上轻啜，还把脚伸到桌面上，姿态好不逍遥。 酒喝完，他依依不舍地将书架恢复到原来的位置，把别墅上下巡视一遍，关好门窗，就走出了别墅，看样子是准备要离开了。 果然，接着他来到停在附近车位上的豪华轿车处，上车离开了山庄。 他好像很忙，这么晚了都不打算留下过夜。时来新把他的车牌号码也记下来，他大致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 刚才在书房里，他看到了一张挂在墙上的照片，那是一张集体合照，背景取自一幢办公大楼，外墙上挂着金色的一行大字“宁越市土地管理公署”。 而时来新也终于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了。 说起来时来新也只见过那人一面，那是在某次慈善晚宴上，他是关风的朋友，大家意外碰上的。当时两人已经分道扬镳，但关系还不算太僵，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礼貌上彼此引见过，打过一声招呼， 过后彼此都没有留下多少印象，好像关风提过这么一嘴，什么“土地管理公署”。 墙上的照片基本上把他的根底泄露出来。 时来新在宿舍里坐起来，拿起手机上网，进入宁越市土地管理公署的网站，在介绍管理层的页面上，在显眼的位置，已经看到了那人的大头照，照片下面配说明，詹毅，主要行政领导。 这人手里面是掌握了权力的，所有土地用途的审批、城市用地规划的制订都是他的职责范围。谁掌握了土地，谁就是价值链的上游，这句话很好地诠释了这个部门的重要性。 在这个职位上如果要贪，肯定是会发大财的。 买下这么一所豪宅物业，屋子里一堵现金墙，詹毅贪官的身份是跑不了了。 而且这人似乎有种病态般的现金癖好。这些钱的来路本身就肯定有问题，见不得光，他也不想办法去洗白，合法地进入银行记账系统，还冒着风险把如此巨量的现金归拢到一起，砌成一堵墙来过干瘾，这变态病得不轻。 时来新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被那钱刺激到了。他开始固执地猜想那里有多少钱，一个亿？两个亿？以前他没亲眼见过这么多钱，无法凭着体积去估算，反正数量惊人就是了。 接着，从来没有犯罪经历的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谋划怎么才能把钱拿到手，偷、抢、杀人、放火，都在所不惜，一幕幕的臆想在脑海闪过，贪念烧灼得他无法冷静。 他再三干预自己，让自己在狂热的想象中悬崖勒马，只是那已经陷入兴奋状态的另一个他，怎么也不肯收敛起念头。 那个詹毅就是个贪官，离辖区几百公里远的地方藏钱，一个政府官员的收入怎么可能拥有那样一套豪华别墅，更别说拥有的那些现金了。 贪官都该被审判，可他还逍遥法外，恣意挥霍着不义之财，怎么可以让他过得如此快活，没有人管我就自己收了他，替天行道，那些钱本就不该属于他。 现在自己真的很需要钱，时来新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被迫在这里打工，赚点钱仅够糊口的，以后女儿上补习班的钱从哪儿来。男儿不可一日无财，没有资本以后又怎么跟关风斗，怎么保护文慧？况且自己修炼需要大量的时间，没有经济基础，进度就很受影响，最近已经越来越显着地感受到这一点了，五斗米难倒英雄汉，这种腌臜气真是受够了。 现在有了解决问题得办法，只需要稍稍动一下这个贪官，而且对付这种人完全不需要有心理负担，也不违背自己的道德底线，这一票干得过。 想通这一节后，他竟然就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天亮。 在相对干燥了一段时间之后，砀山又迎来多雨天气。刚起来时，时来新就通过泡影看见，整个砀山山区被云雾覆盖，像极了一幅水墨画，空气中湿度极大，窗户玻璃被敷上一层薄雾。他连忙把门窗都关上，免得屋内上潮。 今天是正式开始计划的第一天，他把泡影飞到归龙山庄，先在詹毅的别墅转转，然后在封闭的园区内一点点搜寻山庄的安保系统。 由于要突出楼盘的品位，园区在表面上并没有守卫森严的样子，围绕着整个区域的黑色铁栏简洁大气，没有做缠上铁丝网那种煞风景的举动。 但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每隔一小段铁栏就会伸出来一根金属圆柱体，那是红外线发射端口，上面还并排布置着强光灯和几个射向不同方位的摄像头，这样分配下来，光肉眼可见的这部分安保系统，就有相当高的密度。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电子围墙了。 还有，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见到有一名保安驾着电瓶车经过，估计是定时的巡逻，看来这个高档楼盘里，该有的安保措施都不会少。 时来新在网上很容易就搜到了山庄的平面图，实地对照了一下，精度还挺高，这要感谢归龙山庄销售部门的售楼书很写实。 他取出纸和笔，开始画图和作记号，泡影围绕山庄飞飞停停走过几圈，基本上把露在外面的安保器材都被记录下来。 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接下来他就是要进虎穴。 园区物管中心的小楼在进园大路的边上，安保系统的控制中心就在一楼，占用了很大的一个空间，中控计算机的主机就在这里，中心内当眼处，有由好几块超大液晶屏幕拼成的视频监控墙，园区里所有闭路监控摄像头所得画面，都实时传来显示到对应的小框里。 泡影进入到控制中心，并未引起丝毫的注意，时来新安心地把泡影驻扎在这里，监视着安保系统的核心要害。 而他本尊如常行动，该干什么干什么，只需要分一部分心神在归龙山庄这边。 在接下来的日常中，从外表看来他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宽爷看着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时不时过来观察一眼，说两句才走开。炒完菜没什么事，他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半闭着眼睛养神的样子，把注意力放到泡影这边。 这些天下来是有收获的。首先，虽然之前检查得很仔细，但免不了对监控器材有遗漏，藏得隐蔽的摄像头漏掉了一些，他在晚上身旁无人时，都在图上补录了，还把控制中心的编号同样登记上去，保持一致。 他还发现另外一套隐藏的监控系统，这套系统可以称作振动传感系统，布置在园区内许多重要的、难以监测的角落里，有拾漏补遗的作用，是主监控重要的补充，它们可以通过感应器感应到细微的地面或者植被的震动变化，判断正常或异常，控制中心还有一块专门的电子示意图，反映这些感应器的状况。 第55章 筹划 在这块示意图旁边，就是电子巡更系统路线图，路线图上分布有多个亮着灯的点，这些是预埋在巡更路线上的“巡更钮扣”，保安人员携带便携式电子巡更棒，到达各个钮扣布置地点，自动交互读取，信息经网络总线传输中心计算机，表示一切正常，使安保人员能够一直恪守岗位，无法偷懒。 这些标记把时来新的地图标注得密密麻麻。此外园区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车辆管理识别系统，除了开车的人要有出入许可识别，每辆车都记录在案，有独立的识别，包括外观与车牌构成完整的信息，外来车辆要预申请或临时申请临时出入证，基本杜绝了浑水摸鱼的可能。 总体来说，这套安保系统对得起这个山庄的身价，周到严密基本不存在漏洞。 至少现在，对于怎么破解它，时来新还是没有头绪，一连多晚都在图前琢磨，但他并不急躁，就像他在公司开展每项陌生的业务时那样，把每样东西都细细吃透，一直到印在心里为止，到那个时候办法就自然会涌现。 泡影依然每日在归龙山庄和工作人员一样应卯上班，透过它的眼睛记录下所有的有用信息。时来新甚至记下他们每个人的样子、姓名、职位，对每个保安人员换班调休时间了如指掌。 他熟悉的不只是控制中心，还有山庄的每个部门，经常来往的车辆人员，每幢别墅的业主等等。 他还详细读取每样设备器材的资料，上网、打电话去了解其技术参数。持续一段时间之后，他几乎可以认得山庄的每一处地方，背出每个摄像头的位置。 他幻想他就是山庄的工作人员，每天他来上班，想象他走的每一处，遇到的每个人，他的工作位置在哪儿，走去茶水间倒水的路线，上哪儿的洗手间，中午饭叫外卖还是上食堂等等。 渐渐地，他头脑中形成一条路线，这条路避开大部分人的视线，绕过几乎所有振动感应器，顺利到达詹毅的那栋别墅，但被指纹密码锁狠狠拦在外面，另外这条路的起点还被主动式红外线传感器掐住。 时来新设计了另外一个进入方案。山庄的温泉保障系统需要定期检修，有一家叫“山天水工程”的公司承接了这项业务，他透过泡影了解到，这家公司的检修人员每两周上门服务一次，开车载着维修检测工具前来，同时还带来几大包化学品，作为维持温泉水体的添加剂，每次都是固定的人员，几乎固定的时间。 他可以冒充这家公司的维修人员进入园区，取到钱后放到车里大方地离开。首先他假扮园区物管中心的人打电话给“山天水工程”，编个理由把他们上门维修的时间推迟一天，他找辆小货车，张贴上工程公司的标志，再伪造一个工作证，照正常的日期上门，顺利通过大门进入，然后完事安全离开，这是最省事的方案。 可难点在于，他没有绝对把握能混过大门的安保，守在门口的保安人员要是觉得可疑，只要打一个电话就会拆穿他的身份。另外，他的样子会被摄像头记录下来，事后很容易被追查到。 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他还是否定了这个方案。 没有捷径可走，就需要将问题一项一项地去破解。他在摄像头上先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这种摄像头是比较早期的产品，生产厂家现在是大品牌，但当时技术上还没有这么成熟，他们采用https协议进行传输加密，这是很常用的一种技术解决方案，本身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api接口上。 时来新专门请教过小丸，小丸找出了这个漏洞，发现api接口配置不当。可能当时是出于成本考虑，厂商采用了两家不同供货商的产品进行对接，并没有重新设计，结果并不完善，留下漏洞，有被破解的可能。 小丸把几种可以使用的方法告诉了他，为他指明路径，同时建议他好好看看他们联络邮箱所在的那个“爱国者”网站，里面说不定有惊喜，还给了他一些网站积分。看来小丸和这个网站的关系不一般，时来新听从建议，到“爱国者”去见识。 乍一看，爱国者网站是个不起眼的综合性网站，新闻、视频、娱乐、生活等都有一点，内容普通没有什么看点，甚至有些应付差事的感觉，但只要用有效的用户名登录后，前面这些外层被揭开，露出网站的核心——爱国者论坛，一个热闹而特别的平台。 最先吸引他视线的，是那些惹眼的置顶文章题目，《我联邦五十年内成为世界霸主的可行性分析报告》、《星球主要国家军事力量详解（及时更新）》、《论艾理肯国虚弱的本质》、《盘点国家核心资产》、《昆北的乱局》等等，让他有一下子身处国家智库的感觉。 他满心怀疑地点开文章，看了开头之后就有些欲罢不能，写得很有水平，起码都是博士论文级别的，列举事实详尽，分析有理有据，结论很有见地，让他这个政治小白大有收获。他觉得，只要把这些文章一圈看下来，他的自我修养等级一定会得到提升。 谁没有一颗愤青的心，愤青之大者，忧国忧民。在时来新看来，这就是一帮被生活洗礼过的老愤青们，利用自己拥有的学识，为的梦想画出一条条路线图，虽然异想天开，但不能说没有实现的可能。 他在不知不觉间，对“爱国者”产生了兴趣。 他浏览了“爱国者”论坛的全貌，它在功能结构上是比较普通的，除了发表文章、分享心得外就是用户私下交流的园地，若只看这些，倒像是一个学术交流味道浓重的网络平台，并不出彩。 但时来新猜想，这可能又是一层包装外壳，光是表面这些，只需要一群大学生就可以搞定，用得着小丸出马，用得着强大的后台服务硬件设施吗？很可能在下面，还有一条暗河在静静流淌。 在会员专区里，有一个发帖版面，多是些鸡毛蒜皮的私下交流，有转让的、求合作的、求帮忙的。 时来新试着在上面发了个求助帖，“求指纹密码锁的解法——积分酬谢”，也没有抱多大希望，他看见别的求助帖都有给积分作酬劳的规矩，恰巧小丸给了一些，他也不知道积分具体有什么用，就照着这边的规矩走。 发完贴，他就放下手机忙别的事去了，到晚上再进去看时，发现还真有回复，虽然只有一个，刚好回复的人还在线，两人就进入私聊，人家做事也爽快，问明指纹密码锁的厂家和型号，很快就把解决方案给发过来，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样子，然后收了积分就下线。 时来新也不知道到手的方案是否靠谱，先进行一番测试是必然的，也对“爱国者”的网友不拖泥带水的作风很欣赏。 此后，他每天都到“爱国者”看看，一来二去对上了胃口，很快就变成习惯。老是看人家的文章也撩起他的发表欲，于是又把他的饭盒经济学整理一下，针对现在的环境，写下一篇《从盒饭看经济治理》，放到文章发表区，意外被置顶了，网站还给加了积分，多年研究终于被人认可，让他内心窃喜。 第56章 伺机 日子就在平静当中淌过，时来新默默地筹备着行动所需的一切，问题要一个一个解决，饭要一口一口吃，无论多么难以实现的目标，只要长时间保持专注和努力，到后来再去看，其实都没有那么高不可攀。 期间他有动摇过，想打退堂鼓，一个没有偷过别人一分钱的人，却忽然想以非合法的手段去谋划一堵现金墙，的确跨度太大。 在这个时候，他眼前又闪过关风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他不禁要问自己，关风还会给自己多少时间，就算想要带着文慧躲到国外去，可是他现在连机票钱都不够，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哪里还能去找一个可以搞一大笔钱的目标？如果换作平常的一个普通人，他没办法越过这心理障碍，没有比詹毅这贪官更适合的了。 想要成事切忌瞻前顾后，这是多年商场经验告诉他的，他必须全神贯注一往无前。 时来新认为，他自己已经相当幸运了，比绝大部分人都强，因为他拥有泡影，他可以做到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他要利用好这份天赋。 他缺少时间。不然他完全可以躲起来猥琐发育，泡影有许多能力还没有被发掘出来。可惜对手不会留给他这么大的空间，直觉告诉他，就要来了，可怕的危机始终要临头。 这一票铁定是要干了。 随着各项准备都接近完成，行动的时机也越来越接近，他的紧张情绪也在累积，神经一直紧绷着，因此在平常有些烦躁易怒。 过于紧绷是不利的，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需要使自己松弛下来。幸好他还能够跟瑞芬在社交软件上聊天，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每当烦躁紧张，他都会找瑞芬说说话，效果还不错。 在湖山镇分开后，两人一直都在社交软件上联系，最近瑞芬在海月省找到份工作，到一个电子厂上班，算是稳定下来，对新工作适应得不错，还发来几张工作照，照片上穿着款式老土的工作服，在对着镜头笑，依然那么漂亮，精神状态很好。 他的这个手机号码也只是瑞芬有，名副其实的单线联系。 奇怪的是他和瑞芬见面相处时话不多，但在社交软件上互动频率却很高，话题不少，每天不聊上几次就好像缺了点什么。这也许就是一种相互的陪伴吧，说实话两人的处境都相当孤独。 到了这个周六，时来新向宽爷请假，偷偷回宁越一趟。他跑到越江路一家安保器材店，找到小丸介绍的那位商号老板，对方早把他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在那里接过一个包裹后他就离开了，接下来也没有在市里耽搁，马上坐车回砀山，全程没花多少时间，回到欣欣小吃店，甚至连晚市都没有错过。 这晚正好有位乡亲在店里宴客，他平常跟时来新也很熟，订了两张大桌子，还在担心大厨出外不归，弱了大家的兴致，见到时来新及时赶回，非常高兴，特地于席间给他敬酒道辛苦，他着实和大家喝了两杯。 酒的度数比较高，下去后有些上头，他走到外面来透气，抬头看着几乎圆满的月亮，心里不由涌起阵阵激动，中秋节佳节就要来临，是到动手的时候了。 他把动手的时间定在了中秋节的第二天，因为这正是人们从兴奋期的峰值落下来，最疲劳、最容易松懈的时候。 中秋节当天，饭店休息了半日，宽爷、宽婶和员工们吃了一顿饭作为节庆，月饼是宽爷自己做的，味道比外面卖的还要好一些。最近的生意不错，饭店很是赚了一些钱，宽爷心情大好，频频和时来新碰杯。 当晚，时来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行动需要的物品又检查过，闭上眼睛将路线和步骤重复模想一遍确定自己再无遗漏，才放心去睡觉。 中秋节的第二夜，圆月依然皎洁如故，有几片密云遮挡在砀山地区的上空，山野里的能见度不高。 时来新身穿一身黑衣，带着只露出眼睛和口鼻的头套，背一个黑色背囊，里面放着一些需要用到的工具。 穿过山野，他来到计划中预设的进入位置，这里是铁栏外围摄像头的视界死角，有一块不算大的石头，刚好能挡住他的身形。到达此处，他蹲下身体，在背囊里取出一个物件，是一个已经去掉外壳等多余部分的摄像头核心部件，他到安保商店取的就是这东西，这个摄像头和头顶上的摄像头是同一型号。 接着，他按开关通电并连接上另一台平板电脑，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出询问框，点击屏幕确认后，手上的摄像头成功地被安保系统默认为安保摄像系统的一部分，如果现在查看控制中心服务器的底层目录，可以看到两个相同的连接设备串号，这就是小丸找出的漏洞，api接口被横向破解。 这是第一关，也是最重要的一关，见顺利骗过中心服务器，他松了一口气。真是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一个严密的系统就这样被轻巧地攻破，小丸的技术硬是要得。 他又动手修改了几个参数，头上摄像头的画面实时出现在了平板电脑上，此刻开始，那个摄像头的信号已经被覆盖掉，而手上这个李代桃僵的摄像头，会不断重复播放这组视频，并发送给控制中心，在监控人员眼里这里是一直平安无事的。 下面他就要进行计划的第二步：佯动。 时来新小心地控制着泡影飞到附近的一个红外线感应器射频头位置，谨慎地触动了一下沿笔直线路放射出的红外射线光束，另一端的接收感应装置在那一瞬间马上做出反应，警报按钮被按下。 因为正值节后，归龙山庄的中控室内，值班的一名保安人员有些倦怠，懒洋洋地看着监控屏幕，平常这个岗位是两个人，由于过节加了班，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大家就轮休补回去。 单独值班的这位保安人员嘴里还嚼着昨日没吃完的月饼，没有人聊天，时间过得好慢，正寻思着要不要泡上一壶好茶。 就在这时，主动红外线报警器响起，尖锐的警报声惊的他连忙吐饼，但响应操作却一点没有含糊。按照多次演练的那样，他通知各个单位警戒，巡逻人员即刻赶往报警地点。而他马上调出相关位置的摄像头画面搜索可疑目标。 那画面放大开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奇怪的是，镜头画面没有任何异常，他连看好几遍都没有收获。 他连忙把那一带的摄像头画面全部放大调出来，也是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类似的情况也偶有发生，多是山中的夜禽飞过，触动红外线感应器所致，每次都是一场虚惊。他又专门看了地面的振动感应器，那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因此他也没有特别紧张。 过了几分钟，赶去的巡逻员们出现在监控画面里，他们四处搜索过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看来是场虚惊，控制中心方解除警报，现场的保安人员结队离去，一切回复平静。 时来新伏在大石头后面，通过泡影看着别墅区内的一连串反应，待扰攘平息过后，他把东西收拾好，迅速接近围墙，然后手足并用，攀上铁栏杆。 他手上虽然带着手套，仍能感觉到黑铁的冰冷，肾上腺素开始加速分泌，体内的兴奋感在升腾。以他的体能，翻过这个高高的障碍轻而易举，攀到栏杆顶部，身体越过红外线光束时，不出意外触动了感应器，控制中心即时收到警报，但受到视频的蒙蔽，控制中心什么也看不出来，在闻讯赶来的保安人员到达之前，他早已避开地面的振动感应器，进入到园区内。 第57章 进入 回到中央控制室，倒霉的值班人员料想不到，刚才一场风波过去才不到半小时，警报器再度响起。 这是另外一处地点传来的警报，离方才的出事地点也没多远，控制中心按照程序再度发出指令，巡逻队又接到命令要赶过去。 过了一阵，几个方面的安保人员都回报，没有发现问题，警报地点很安静，监控画面也显示不存在异常。 又是同样的误报？值班负责人不敢疏忽，与团队再次核实一遍，看了好几遍视频回放，并没有新的发现，大家才无奈散去。 谁也不知道，时来新已经悄悄混入了园区。 这时他循着早已计划好的路线前进。路线是经过周密计算的，他并没有走直线，而是曲曲折折向前走，主要是为了避开那些分布在各处、隐蔽在地下的振动感应器。这种安保设置，换了专业人员都要大费周章，但他有泡影这个作弊器，每处感应器的位置他都早就侦查清楚，就像已经知道底牌的梭哈游戏一样，不存在风险。 他弯着腰奔行了一段，到达一处树影浓密的所在后，他停下来，看手表，计算时间，又等了一会儿，预算的时间到了，他让泡影飞向园区的另一个方向。到达方位后，泡影降落下去，在一处红外线光束当中穿过，触发了他需要的第三次报警。 这是他另一步计划，干扰。 这次干扰的目的是要把巡逻车调开，根据他所掌握的时间规律，巡逻车将要经过自己所在的这个区域，他没有把握完全隐瞒车上安保人员的视线，同时为进一步前行争取时间。 根据普遍人的心理，事情一而再再而三，有关人等的戒备心会被提至最高。果然，三度接到警报之后，专业人员并没有出现懈怠，一个错误不寻常地重复出现，这本身就是极危险的信号。 安保负责人异常警惕，将反应级别提到最高，动员了能动用的最大力量勘查出事地点，连原来园区内固定岗的保安人员也被抽调走，前往支援外围，本来的巡逻节奏被打乱，园区内圈的监控出现了多处真空地带，也正好为他的前进方向扫清了障碍。 更重要的是，他也无法完全避开那些密密麻麻的摄像头，总有可能在某一个上留下身影，虽然被发现的概率不大，但万一呢？借着警报响起的时间引开监控人员的注意力，在哪个不起眼的摄像头上一闪而过，成功利用这一两分钟的监控视线空窗期，才是万全之策。 在归龙山庄的安保系统被搅得一团糟的时候，时来新顺利来到詹毅的那所别墅前。 接下来要对付的，是那个指纹密码锁。 将泡影升到高处，园区内所有活动物体都在自己的视线之内，确定周围安全之后，他再次打开背囊，逐一取出各种工具，开始破解面前这道锁。 来到此处时他背部的衣服已经湿透，不是体力透支，而是心情紧张所致。 密码在上次跟着詹毅进入的时候就已经记下，构不成障碍，只有过指纹关是难点。 他稍稳定一下情绪，汗水连头套也浸湿了，忍住没有用手去擦。他取出一支电发热棒，这个跟老式电热水壶里面，直接对水进行加热的那根弧形金属棒没有区别，只是袖珍了很多，同时拿出来的还有一组小型蓄电池，他用黑胶布把发热棒固定在指纹识别区，然后通电，让发热棒的热度传递到锁上。 而他则把一支温度计贴在上面，观察上面的读数，等到加热至摄氏60度，马上把发热棒解下来，往指纹识别区上贴上一张透明胶，又把一早预备在一旁覆着铝箔的保温袋打开，取出一个塑料袋的冰块，直接挂到指纹识别区上。 在冰块的作用下，锁的表面温度迅速降至30度左右，这时他迅速地在手里攥一块新鲜橘子皮，按到识别区上，还上下左右摁动几下，另一只手输入密码，轻轻“啪”的一声响，别墅的大门打开了，他毫不迟疑地把地上的东西塞进包里，闪身就进入了别墅。 关上大门，面前就是一片黑暗，他取出手电筒使用弱光，借着不太清晰的视野四周看了看，他对别墅里的格局已经很熟悉，感觉比在泡影视野里看到的要富丽堂皇，好像有些俗气了，这贪官的品味也真是的。用电筒照路，他直接就向二楼走去。 楼梯上也铺着厚厚的地毯，脚踏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脚底的感受蛮舒适的，很有家里该有的感觉。 二楼是主卧和书房的所在。 进入到詹毅藏钱的那个书房，手电筒光把书柜的整体巡回一遍，他根据记忆，在书架一个位置上的侧面伸出手摸了摸，果然就摸到了一个按钮，手指按下去，很轻微的一声“啪”，整个书架就往前弹开来，手稍微一推，将书架推到一边，那堵用现金垒成的墙，真实出现在他面前。 满眼都是纸片儿，密密匝匝，要估值的话，几个亿是肯定有的，也真难为了詹毅，这得要来回多少次才可以把这堵现金墙砌成？ 他原来以为这个场面会很带感，自己会很受冲击，现实却不是，他都没有时间多看一眼，近距离接触之下，这些钞票感觉上更接近它们的本质——印刷品多些。 他迅速把两个空包摊开在地上，马上就动手把一摞摞的钱往包里塞，直到把两个包都塞满至再也挤不进去为止。 完事后，他伸手掂了掂两个包，感觉到非常沉重，也就是自己，别人肯定拿不动，想不到拿钱还真是个力气活儿。但相对于整面现金墙而言，他只是装走很小一部分，墙缺了一个角而已，是很不甘心，也就只能这样了。 太便宜那贪官了，才拿走这么点，都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真想再多拿点儿。他勉强克制住内心的贪欲，恋恋不舍地再看看那些得不到的钱，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回程是原路返回，依然要绕过诸多的感应器和摄像头，躲避巡逻的保安，但在泡影的帮助下，行进一切顺利。和来时不同，多了两只手各提了一个装满钱的大包，不光累赘还非常沉重，若是普通人早就一左一右打起摆子来，更别说行若无事地赶路。 到了高高的围栏边，时来新展示了真正的技术，他要把两个包先行抛到外面去，才能空出手来攀爬。 在扔包的时候要抛出足够的抛物线，避开红外线光束，避免它提前报警。要把各有数十斤重的提包抛出那种高度来，必须拥有超人的力量。 时来新此前的确有些漏算了纸钞本身重量所带来的问题，幸好他的身体早被泡影改造过，力量惊人，虽然没有尝试过，应该难不倒他。 只见他半蹲下身体助势，扎稳马步，双手抓着大提包，自胯下抽起，来回运了一下，猛地发力，一个大提包就被高高抛起扔将出去，曲线刚好完美越过红外线光速，向外面的地上落去。 顺利扔出去两个包后，时来新没半点停歇，一口气爬上铁栏杆，翻到墙外去，但同时也触响了警报。 凌晨三点左右，控制中心再次响起警报声，“真是见鬼了”，监控人员边骂骂咧咧边走程序，结果当然还是一无所获。 于是他们即刻打电话给系统供应商，得到的答复是因过节期间人手不够，最快也要明后天才能派出人员前来检查，保安人员相当无奈，对接下来的情况表示担忧。 此时的时来新已经扛着两大包钱奔跑在山间，心情兴奋得要飞起来。 第58章 得手 时来新以少有的速度一路疯跑，得了钱兴奋是一部分，他也不是没见过大钱的人，做贼心虚是主要的。他现在和那些大盗得手后的心情差不多，想快快离开作案的地点，跑得越远越好。 时来新回到宿舍时，也就是后半夜，天上的乌云散去，月亮异常皎洁，连欣欣小吃店的门头都照得清清楚楚。 小店后面的三层楼都全黑了，所有人都在睡眠之中。 按照早先计划好的，时来新先把两袋子钱放到饭店厨房旁边的铁柜子里。这个柜子独属于他，平常放些衣服和工具，也只他有钥匙，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穿回平时的衣服，该扔的东西都扔掉，锁柜子前他想了想，又从包里摸出两叠子钱揣在口袋里，方才安心地回宿舍。 他前段时间因为晚上修炼，通宵也不是没有试过，人设已经建立好，因此不怕别人看见起疑心，大大方方走上二楼。 回到那个逼仄的小间，天边已稍稍透出一丝亮光，他依然很兴奋，本想睡一会儿，但怎么也睡不着，禁不住去想自己在行动中有什么遗漏，会不会被人追查到身上。 过会又想刚才到底拿了多少钱，都来不及数一下，把钱藏在哪儿最稳妥？ 翻来覆去终到天色大亮，没有一刻是睡着的，干脆爬起来，简单洗漱过，下楼沿着道路往镇里走。 晨光中绿染般的山丘延伸至远方，几个早起的路人互相打着招呼，归龙山庄方向依然一片宁静。 在镇里吃了个早点，随便四处逛逛，等到上班时候，他走进一家房地产中介所，把小镇眼下正准备出租的物业看一遍，出来后又往温泉区走去。他本想在镇上租一套房子，转念一想这样做似乎牵扯太多了一些，就改了主意。 温泉区其实是由一个独立的度假区和几个高中档酒店组成，他们瓜分了所有的温泉泉眼，他在度假区要了一套不太起眼的小度假屋，在总服务台拿到钥匙后，找到小度假屋的所在，进屋检视一遍，熟悉环境后，他才退出来，锁好门，慢悠悠走回“欣欣小吃店”。 十点半左右他照常来上班，努力做得和平常没什么不同。走进厨房，戴上厨师帽，一道接一道备菜。最近因为天凉了也没再穿黑色背心，换了一款黑色高领紧身弹力罩衫，下身蓝色牛仔裤，也非常地显肌肉。两个杂工看了都一撇嘴，真他喵装，也就是一个乌烟瘴气的掌勺，你以为是在酒吧泡妞吗？ 两杂工还真错怪他了，那位已去世的科技巨子在所有新闻发布会就是这么穿的，时来新和许多南昊联邦it界人士一样，都是他的粉丝，当然效仿他的穿着风格。时来新在多次公司对外的公众场合都是这身衣服，旗帜鲜明表明自己的信仰：我们就是这一票的。 后来就穿习惯了。 不过他在退出领航科技，接连创业失败之后，蛰伏不出的那段时间就没这样穿了，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 但在最近，他恢复了这种习惯。 饭店的两个小姑娘就挺喜欢这副打扮，眼神里的火花几乎都不作掩饰。 学校的小妹妹们更不用说了，经常找借口靠近厨房，找到机会就偷拍一张，不过表现普遍害羞，提出来要合照的不算多。 宽爷就乐见其成，在和员工们开会的时候大力赞扬，说让大家多学学，看看人家多敬业，工作的岗位就是个人的舞台，两个杂工能不能别那么邋遢，脏得跟个鬼似的，饭店的企业形象都跟着受影响。 时来新穿着这身衣服的确提升了小店厨师的逼格，掌勺操作起来，多了那么点儒雅，跟讲述ppt时的样子有点像。 正忙的时候，小丽进来端菜。小妮子最近对穿衣更讲究了，头发也梳的一丝不乱，经常还上着淡妆。她身材相当窈窕，紧紧的裤子把蜜桃臀给显露出来，贴着时来新有意无意地转了个身，看着相当诱人，时来新闻到一股很好闻的气息，是一款不错的香水，小丽还真舍得。 他今天有些心神不定，鬼使神差地顺手在小丽挺翘的臀部上抓了一把，手感好得很。小丽吃了一惊，四周看看，回头望向他，双颊染红嘴角噙笑，还戳他胸口一下。 有个洗菜洗碗的杂工正好见到，眼睛都在冒火，心里酸到不行，又听得宽婶在外面哈哈大笑，震得树上的小鸟都马上飞走。 时来新清楚，自己在这里的时间进入倒计时了。 一直干到晚上，最后一桌客人离去，店里打烊，时来新找个借口拖到最后走，等其他人都离开后，他才取出一个装着钱的大包，关好店门，消失在暮色中。 他提着包出现在早上租下的度假屋门前，进屋把包打开，把钱都取出来铺到床上，现在他才有机会盘点自己的收获。把所有钱点过一遍，一共是三百二十多万，另一包没带过来的数目上应该也差不多，总数六百多万，拿的真不算多，那堵现金墙恐怕有两个亿以上。 入宝山仅取一芥耳！他可惜地叹气。 接着他又想，那贪官詹毅什么时候会发现丢钱，待到他再次来放钱的时候？不过他料想，詹毅发现了也不敢声张，毕竟他这钱见不得光，只有哑巴吃黄连这一条路可走，所以他没什么好担心的，反正是不义之财，他拿着心安理得。 接下来他把满床铺的钱归置整齐，分成两个正方块，分别套上几层塑料袋密封好，做足防潮措施，复又将两包钱放回包里，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服出门，选择一条僻静的路径，尽量避开人们的视线，往山里走去。 一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把附近的地形摸熟悉，发现一些极少人知道的地方。他来到一处被废弃的人防工程，它的出入口藏在一片茂密的树丛当中，这里人迹罕至，极隐蔽的一处所在。 他提着手电，走进洞口，里面有长长的一条甬道，地面积满灰尘，这地方他早已探得明白，拐进一条岔道，在那儿他放着一把泥铲，用手电照照，泥铲还在，便放下包动手在地上铲泥挖坑。 由于体力爆棚他干得飞快，泥铲在手里上下翻飞，很快一个数十厘米深的坑挖好，他停下来量了量，不放心，再往下挖到半米深才住手。 将提包整个放入坑内，仔细填上土压平，他又在旁边地面铲过来一些尘土，铺在新翻的泥土上面，尽量做到看不出什么异样。一切做完，他又检查一遍，确认没有留下痕迹后，提着泥铲走出洞口。 他先回度假屋，忙活这许久，身上粘上不少泥土，正好到温泉泡洗一番。说起来也奇怪，到砀山时间也不短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泡温泉，不是在潜心修炼就是忙些别的，心无旁骛，有辜负生活之嫌，终于偷得浮生半日闲，现在来也可以说是少一桩遗憾。 他所在的地方是公共露天温泉浴池，面积大，视野很开阔，泡入温热的水里，舒服得鼻腔里直哼哼，此时快将十二点，泡温泉的人已经很少，偌大的池子只有他一个人享受。 看着袅袅上升的水蒸汽，他心里突然有点蠢蠢欲动。那边度假屋的围墙映入眼里，有些隐隐约约传来嬉闹之声，他此刻很想知道，这些私密性很好的围墙里是怎样一个光景。对于别人来说这需要靠想象了，但对于他来说，只动动念头就行，他是拥有上帝视角的人。 他舒服地躺在水里，闭着眼睛，泡影就已经飞到那些围墙里面，脑海里的画面看得他嘴都合不上，直叫吃不消。 真是太长见识了，小院落里都是那么的不平静，他看着看着身上渐像着了火，在水里再呆不安稳，连忙上岸回到房间，在房间服务牌上找到号码，手拿电话要按号码，手指却僵在那儿拨不出去，天人争斗好一会儿，才算是放下电话。 看来度假屋是不能呆了，他穿上干净衣服，离开度假屋往宿舍方向走去。 回到宿舍楼，走上二层，在二层的小厅里却意外地见到小丽。她还没睡，坐在那儿托着腮出神，冷不防看见时来新还被吓了一跳。 第59章 意外 “怎么还没睡，都几点了都。”时来新诧异。 “睡不着，干脆起来看月亮。”小丽比平常多了点羞涩，小脸带着些婴儿肥。 “中秋节都过了你才想起来赏月？” “怎么样，不给呀。” 小丽有心事，他如何看不出来，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睡不了觉，干脆逗逗她。 “赏月是件高雅的事，我这俗人给你提供点赏月的道具。” 时来新打开房门，小丽也跟着进了屋，他取出一些零食月饼，还有一瓶红酒，摆满一个小桌。小丽好像兴致挺高，熟练地开了瓶盖，笑嘻嘻地倒上两杯酒，拿起杯来跟他干杯，他跟她碰一下杯，喝了一大口酒，刚才的憋闷才下去一点，看了眼喝口酒就已经满脸红晕的小丽，道：“这么晚不睡觉，有心事？想家了吗？” “想，又怎么样，回去没两天又不想呆了，妈说这就是女生外向，注定要嫁出去的。哎，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我就觉得你这人蛮奇怪的。” “怎么奇怪啦？” “刚开始吧，有些吓人，后来熟了，也算好玩。” 真有些怕跟这些小女孩聊天，动不动就拿好玩作标准，好玩究竟有几个意思？ “嗐，对我就这点看法，我优点多了去啦，都是些什么形容词，奇怪、好玩的。” “不光我，大家都喜欢在背后说你悄悄话呢。” “哦，好话还是坏话，说来听听。” “说你不是普通人，怀才不遇的那种，我就觉得你很有本事，不光是会做菜，你还会……还会那个经济学，厉害得很，可就是，他们说你可能在店里呆不长，你说是吗？” 时来新有些失笑，也没有正面回答她，只道：“我这人随遇而安，也不太想以后怎么样，那些以后再说。” 他拿起酒杯走到小窗前，举杯邀向明月，轻轻呷了口酒，动作很有点架子，看得小丫头眼睛有些发直，不自觉地也走到他身边，声音轻到仅入他的耳中：“月色真美，陪我数星星好吗？” 时来新老司机了，小女孩的心思，他是懂的，平时可能就是一笑置之，可今晚他处于高危时期。刚从温泉逃回来，此刻月色撩人，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刚刚长成，如鲜嫩的青葱，站在身边温婉可人，自有一番吸引，不由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她也不拒绝，轻轻靠到他身上，温顺轻巧得像只小猫。 还如何忍得了？他张开魔爪把小猫擒入怀中，肆意揉捏，这番情景，像极了在青少年时代，与初恋对象刚有亲密举动时候的样子，新鲜、羞涩，怎么尝试都不够。他重温到那种半人半兽的冲动，恍恍惚惚都不知道时间是怎样溜走的。 小丽身子滚烫，不住在颤抖，少经人事的样子。时来新觉得自己变身吸血鬼，伸出獠牙渴望着初拥。 缠绵中小丽彻底沦陷，只会喃喃地道：“我妈不许我……，宽婶知道了也会骂死我的。” 如果听者是一只荷尔蒙上脑的小狼，这种时候如何还能听得进去，也许到了耳中还变成默许。 但时来新不同，他知道要喊停了，这注定没有结果的一夜，老牛啃嫩草，他觉得很丢脸。 小丽见他停下来，动了情，四肢仍旧牢牢缠住他，在他耳边吹气般道：“要不我帮你用……” 刚回复一点清醒的时来新，又重新被这阵浪淹没。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来新觉得丢人，这些年的个人修养都喂了狗吗？怎么去面对宽爷他们？他们会怎么想。看这个人，老大不小啦，连小侄女都不放过，还能做朋友吗？ 希望他们不要知道吧，幸好没真的发生什么，只是……，想到这里，他不由更羞得找地洞，某种角度来说，还不如真的发生些什么。 下楼见到小丽，她甜甜一笑，倒没有什么异样。 时来新做贼心虚，连忙向宽爷请假回宁越，可以躲开几天，缓颊一下，免得一直尴尬。 临出发前，他找来两个结实的尿素袋，把钱都装进去，外层的那个均匀地塞进去几十个苹果，用绳子一扎，看上去鼓鼓囊囊的，又让人分辨出圆圆的水果形状，和带山货进城探亲访友的没什么区别。 到宁越后他在一家商场买了个大行李箱，然后进洗手间改变装扮，把钱全放进行李箱，看上去像个游客的样子。 离开商场招来辆出租车，先到以前住的小区。在车上，他让泡影先过去，在那个住过的老房子外面飞了一圈儿，见窗户紧闭，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又对司机说“去黎明小区”，于是车子改道去文慧父母现在住的地方。 在黎明小区他下了车，泡影事先探查过，文慧的父母就在家里，不见文慧和女儿。他在路边找张长凳坐下，作出休息的样子，意识跟泡影一起来到数公里外的幼儿园，在女儿上的大班教室里瞧来瞧去，只见到小朋友们在上课做游戏，却不见女儿的身影。 这会儿他突然想起来，女儿已经上小学了，自嘲一笑，随即又感到有些失落。在女儿人生中的重要时刻，他没有陪在身旁，自己这个父亲实在太失败了。还能够补救吗？他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大马路对过是个商务区，他知道有一个酒店式公寓，可以长租短租，拎包即入住，非常方便。到接待处一问，还有几个空房，他挑了一个较高层的，办好手续给过押金，推着行李箱乘电梯到了自己的房间，条件还不错，就是租金贵点。 稍作休息，在门上装上一个小巧的感应器，他不在时门要是被打开，三公里范围内可以马上收到警报。这是在“爱国者论坛”上看到的，他立刻买了一个。 把行李箱留在房间里，他下楼走回黎明小区，这个小区他非常熟悉，那有一家迷你酸菜鱼，味道很正宗。 这里的酸菜鱼都是小份的，只有正常的四分之一份量，很适合一个人的食量，那些喜欢这一口的人就不需要纠结自己一个人吃不完了。 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时来新连尽六大碗米饭，只是他此前忘记计算自己现在的食量，他一个人就应该吃四人份的，他接连加了三份迷你酸菜鱼，让边上的人频频侧目。 吃爽快后，来到小区旁的一家地产中介，问询要租个房子，地产经纪当然热情接待，给他介绍手头的房源。他们手里的出租盘很多，时来新很快挑出来几个，业主大多都把钥匙都留在中介这里，所以很方便，马上就可以去看房。 时来新大概是经纪们最喜欢的顾客了，看不到三处，没有多挑剔，就马上拍板定了一家，即刻打电话通知业主签合同。他选的这套房子离文慧父母家的房子只隔一栋楼，甚至套型都是一样的，因此毫不犹豫就定了下来。 和殷勤的地产经纪喝了杯茶水，业主就赶过来了，是位大妈，大家见面将租金谈好，两租一按，时来新很爽快，当场就把钱付掉。房子里有些地方需要维修一下，说好两天后入住，宾主愉快分手。 第60章 陪伴 时来新看了一下时间，这会儿是下午四点多，也没有心思四处逛，便走回公寓。 在公寓房间里看着电视，注意力却不离文慧父母的房子。泡影一直留在那里，他见到老两口在做饭，老丈人在桌旁择菜，丈母娘站在那儿叉着手在说些什么，那神态太熟悉了，一定在埋怨着老丈人这里做的不好，那里做得不对，或者嫌隔壁猫叫的声音太吵，她更年期落下的毛病，看来症状一直在延续。 对于这位丈母娘时来新实在是头痛了多年。 学校也应该下课了，怎地还不见女儿回来，时来新有些着急。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多，才见到楼下靠过来一辆轿车，是文慧自己开的车。见到这辆车时来新着实很不自在。 文慧想买辆车已经好几年了，但时来新手中拮据，没能力买给她，文慧始终没有说什么，开始是体谅他，两人同甘共苦，到后来的想法，时来新没有勇气去猜测。 这才没见多长时间，新车也开上了，是关风送的吗……时来新甩甩头，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文慧拖着女儿的手下车走上楼来。楼下路灯的光线不好，只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地上着楼梯，像个小精灵，欢脱得没有一时的停歇。 看样子两母女在外面吃过饭了。她们进了门，丈母娘见面就在絮絮叨叨，女儿则窜进洗手间，上个厕所洗把手，又马上冲入卧室捧起电脑来。才开始玩儿，文慧跟进房里，跟她说了几句，似乎在数落着，然后她不情愿地放下手里的电脑，打开书包拿出作业本伏在桌前，摇头晃脑地写起来。 文慧似乎还不不放心，又多叮嘱了几句，才离开女儿房间到客厅里，站着和丈母娘说了会话，竟又出了家门，下楼开车驶出小区。 时来新皱眉，怎么现在都不在家住了吗？ 女儿继续做了一个小时左右的作业，然后去洗澡，时来新发现她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洗，不用再由大人帮着了。 洗好澡，刷完牙，看着女儿躺上她的小床，直到关灯，时来新在心里跟她说了一句：晚安。 不过，他一整夜都没睡好。 早晨，女儿起床的时候他也跟着起床，随便洗漱过就匆匆下楼，躲在远处等着女儿。 等了一会儿，才见老丈人拉着女儿的小手下来，却见有一辆车开过来，是文慧到了，她掐着时间把车开到了楼下，就这样原本的一家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相见了。 看着车子远去，时来新发了阵呆，忽然像受了刺激，小跑着回到公寓，从行李箱里取了点钱，马上又出门，坐上辆出租车离开。 他要去买辆车。不光是受了点文慧的刺激，没辆车实在是不方便，像刚才本想要亲自随女儿到学校去看看，现在只有让泡影跟着，之前是受困于没钱，现在这个已经不是障碍了。 出租车把他送到一家二手车行。他理智地考虑过，现在保持低调很重要，所以没打算买豪车新车。 车行的规模不小，露天停车场里停满了待售的二手车，销售代表是个有经验的中年男人，每天要接待不少的顾客，不同于4s店，他也不客套，讲究效率，开门见山，问时来新想要什么价位的车。 其实他也是一拍脑袋就来了，想得不是很周全，价钱倒无所谓，只是不想惹眼要低调，才跑来买二手车。 他只好跟销售代表说，还没有完全想好，先四处看看。这类顾客销售代表每天都碰到，没有主意先了解行情，看得多问得少，真正买的更少。他就由着时来新自己在车场里转，接待别的客人去了。 时来新四下里打量，盘算自己实实在在的需求，跑野地、跑长途是必须的，要皮实耐操，suv就比较适合。于是便走到对应的专区，这里停的基本上都是suv。车子很多，他转悠半天，忽然被一辆深蓝色国外牌子suv吸引，想不到能够遇上这车。 这车当年他开过一辆同款的，是他走南闯北的战车，攻城拔寨立下过汗马功劳，开着它签下无数合同，现在看着依然觉得心潮澎湃，勾起的回忆实在太多，视线再也移不开。就问问这辆吧，买二手车看缘分，也看情怀。 找来销售代表一问，再进车里看看摸摸，不出所料，超五年的车龄，十万公里以上，是老了点，不过看得出来没撞过，这品牌的车质量口碑不错，保值率还行。他在销售代表陪同下试驾了一圈儿，手感还过得去，难得是熟悉，上手就觉着自在，无需再花时间适应，这旧车看着也低调不是？ 就这么决定了，时来新当即和销售代表敲定，交钱过户，对方没料到他会这么爽快，而且还给的现金，加倍地殷勤，手续办得也快，两个小时后时来新就开着属于他的二手车离开。 先给车加满油，然后来到女儿的学校门前，停在路边，让泡影进入校园，找到一年八班，这是昨晚远远瞧见女儿作业本上写着的，泡影的视力就是好。 找到了，透过教室的玻璃窗，他看到女儿抬着小脑袋，双手交叠在课桌上，姿势很挺，很乖很听话的样子。这样子时来新怎么看都看不够，恋恋不舍，一直耽搁在学校外面不肯离去，他觉得这也是一种陪伴，此前欠下的太多，现在多陪一刻是一刻。 他就这么陪着，看着女儿上课下课，后来那些戴白帽子的送餐人员来了，女儿与同学们吃中午饭，他也在车上啃起了面包，直到女儿午睡了，才驱车去往今天的下一站。 他来到中心商务区的一幢写字楼前，先把车停到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到一层，那里有一家咖啡店，他买好咖啡找了个座位坐下，慢慢品尝，顺手拿一本杂志在手上看着，意识跟泡影一起，在大厦的玻璃幕墙外升起，到达二十二楼对出的空中，玻璃后面的情景全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绕着幕墙飞，逐个办公室去寻找。 他要找的是董仁，原富士投资基金的掌门人。 时来新被这家伙出卖过。 他藏在海外公司的刀刀团股份，就是董仁经手办的。谁料他又向关风告密，把时来新卖了个干净，使时来新的布局破产。 那次时来新出狱后，就非常怀疑是董仁告的密，猜测他和关风有染，于是他把这怀疑告诉了董仁的金主凯哥。 后来不知道凯哥是怎么操作这事的，结果时来新也知道了，凯哥找个理由把董仁从富士投资基金扫地出门，估计是找到了对董仁不利的证据。 董仁的社会地位一落千丈，手里的钱财可能也是大缩水，凯哥那人哪容得别人占他的便宜，董仁能完完整整地离开就不错了。 董仁肯定不甘心，他真的要查，也不难查到这是时来新的手笔。时来新在暗巷遭到伏击，很可能就是他找人干的。 时来新还查到，董仁现在在另一家投资公司上班，凭着多年的经验，还能混上个副总。 现在时来新就是根据查到的地址，来这里找董仁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绝不是没有期限，接下来还要跟关风玩儿，得集中精力，他决定就先把这些杂事儿处理掉。 在22楼的一间办公室里，他看到了董仁。 董仁现在也是闲得很。他在办公室里和女秘书说着什么，办公室外间看过来会以为他们在一本正经谈着公事，从泡影这个角度看，分明见到他的手正从女秘书的短裙下面往上伸，女秘书不自在地一扭身体，他哪里管，不屈不挠地向上发展，裙子被拨起来，露出被黑丝袜包着的小裤，那只手持续不安份地动着。 第61章 剥茧 女秘书还比较嫩，表情窘迫，开始不自然起来，正是初涉潜规则，欲拒还迎，最能激起男人征服欲的时候。董仁正要继续深入了解时，恰好电话响起来，董仁停下来接电话，女秘书才如释重负赶紧离开。 董仁放下电话离开自己的办公室，走进一间豪华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个穿着随意的中年人，带着金丝眼镜，脸庞瘦削，应该就是他的老板。 在老板当面他表情唯唯诺诺，像被严厉地训斥着，足足过去十分钟，他才退出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方松了口气。 董仁稍定一定神，然后拿起手机拨电话，一连两个电话打完，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急匆匆拿起包出了公司。 时来新也马上离座，先一步到了停车场的车中，看着董仁取车，跟在他后面慢慢地驶离大厦，来到市区大路，和他保持中间隔着十多辆车的距离，有泡影在手也不怕跟丢了。 董仁来到一家坐落在江边的游艇俱乐部酒店，对出江畔就是游艇码头。 他把车停好，走进酒店底层的西餐厅，找个位置坐下。外面的时来新见路边不好停车，干脆也把车开进停车场。泡影则紧随着董仁飞，到达西餐厅外侧的大块透明玻璃外面，停在一根大柱子的阴影里，这个位置能把整个餐厅环境都观察得很清楚。 西餐厅已过营业高峰期，只有寥寥几桌客人，董仁向服务员点了饮品，他背后刚好也单独坐着一位男顾客，起初还不甚在意，当时来新看清楚这位顾客的脸时，不禁大吃一惊。 他居然是詹毅！？ 真有这么巧的事吗？在归龙山庄才谋取了他六百多万，回到几百公里外的宁越，倒是当头就碰到了苦主。 也许这时候詹毅还不知道归龙山庄的巢穴被抄了吧，从时间上推算应该还没有。 接下来，时来新看到詹毅的嘴巴在开开合合，眼神闪烁，应该是在说话，但他面前明明没有人，而另一边的董仁虽然面无表情，却略向后方侧着身子，看姿态显然是在倾听，不时地嘴巴也在动，像在回应着对方。 两人原来在背对背说话，好奇葩的会面方式。这是间谍在接头吗？时来新此前只是在电影里见过这种情节。搞得这么神秘，看来事非寻常。 詹毅是个贪官，董仁跟他见个面都要如此遮掩，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有过接触，避免留下证据。那么董仁很可能就是行贿的一方，照刚才看到的情况，董仁也只是一个马仔，他后面有人，或许就是刚才那位老板。 两人在餐厅里，背对背交流了十几分钟，詹毅先起身结账，直到离开时也没有看过董仁一眼。 这时候需要作一个选择，该跟谁？时来新迟疑了，最后他还是决定跟踪詹毅。他对詹毅的兴趣更大一些，董仁放在那儿也跑不掉，以后有的是机会。 詹毅还是开着上次见到他时的那辆车，离开沿江路后往东去，开了十几分钟，进入一个中档的住宅小区。进小区需要出入证，时来新就没有跟进去，只让泡影跟在后面。 詹毅找个位置停好车，走进其中一幢住宅楼，泡影也随着他进了楼道，眼看他走进电梯并关电上梯门，直到看见显示板上数字定格在十九后，时来新将泡影飞到外面，往上数着楼层到达十九层，又绕着楼层慢慢飞了一圈儿，终于在一扇窗户里看到詹毅的身影。 他正在摆弄屋子里一个大酒柜，这里应该就是他的家。他把酒柜上摆设的酒瓶都取下来，直到全搬空为止，然后双手把酒柜的背板一按一托，整块背板被卸下来，露出里面的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摆着不少东西，现金、首饰盒、文件袋等等。 真是个藏宝小能手，归龙山庄那边和这一处，都藏得很有想法，时来新要不是亲眼看见，还真没办法找出来。 詹毅从架子上取出一份文件，又把背板放回去，将酒瓶的位置归整好，再看看没有什么不妥，就转身离开了房子。 他下楼回到车里，发动车子驶出小区，时来新慢慢在后面跟上。 这回詹毅走的是往城北的路，快要到商业片区时没有拐进去，而是走高架桥下面的路，开出去很长一段，在一处僻静的桥洞停下来，他安静地坐在车上，像在等待着什么。 约摸过了两分钟，打桥洞暗处走过来一个人，隐约是位长发女性，她走得有些急促，西裙撒开的裙摆来回扫着黑丝小腿，竟有些模特走台的风韵，桥洞里回响的都是她高跟鞋的声音，咔咔咔咔，在安静的环境里听起来很有节奏感。 她经过詹毅车子的时候，车窗正好落下来，露出一条缝，缝里递出来一个文件袋，她伸手迅速接过文件袋就继续往前走，连脚步都没有稍作停顿。 将文件递出去之后，詹毅的车子也马上启动，悄无声息地驶离。 又是一次间谍电影式的交接，时来新感觉长见识了。 这时候那个女人也走出了桥洞，从阴影里出来，当她的面容暴露在日光下，时来新马上认出她来，她竟然也是时来新的熟人——女律师范妮，关风同母异父的妹妹。 今天真是惊喜不断。实在过于意外，时来新差点呛到自己的口水。 范妮今天穿职业女性打扮，戴一副大墨镜，涂着鲜红色的唇膏，长发向后扬起，很是冷艳。 跟谁？时来新再一次面临选择。 这条线一直追踪下来，从一个节点到另一个节点，抽丝剥茧，竟然还和关风扯上了关系 只要和关风相关的，都是时来新不得不关注的。他一边留意着范妮的动向，一边在寻思着，董仁、詹毅、关风他们是怎么搅合到一起的，他们在谋划些什么？ 可能从很早开始他们就是一伙的，时来新这么猜测不是没有根据。关风与詹毅是老相识，董仁和关风本有勾结还联手对付过时来新，看来关风成了他们中间的一个关键人物。一个以前从未想到过的新局面逐渐呈现在面前，这潭浑水越来越深，他必须要搞清楚，不然他将寝食难安。 眼下的选择已经不言自明，当然要紧跟范妮。 时来新把注意力放回到范妮身上。她继续走了一段，前面不远处停着她的车子，她上车后从另一端驶离高架桥，一拐头往中央商务区前进。 在中央商务区的西部有个街区，聚集着不少的餐饮娱乐场所，被称为酒吧街。 范妮的车来到这里一家花园式餐厅前停下，时来新隔得老远也跟着过来了。他见到范妮下车走进餐厅大门，并没有把车钥匙交给服务小哥，就直接往里走。 餐厅布置得很有格调，有点易鲁帕洲地心海风格。 餐厅里已经来了一些客人，在大厅的一角，远远地时来新就看到那个熟悉的嘴脸，关风就在座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见到他时来新不觉得意外，但心里还是一阵膈应。 关风正和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在交谈，面前摆着两杯喝过的饮料，看样子已经坐了有一会儿。 范妮来到他跟前直接把文件袋交给他，他站起身，像是在介绍两人认识，那个商人也站起来和范妮握手，两人还互换了名片，礼貌地聊过几句，然后范妮就打招呼离坐，走出餐厅先离开了。 范妮走后，关风和那人又谈了一段时间，看看天色将晚，那人告辞，两人客气道别，剩下关风一个人。 关风招一下手，离他两张桌子远的跟班走过来，他吩咐几句，跟班点头哈腰地离去。接下来他静静地坐在那儿看手机，再没动静。等了半小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这个人时来新更是熟悉得不得了：文慧来了。 第62章 烧灼 文慧身穿一袭白色仙女长裙，简洁淡雅，人未走近就如有暗香袭来，教任何看到她的男人都无法移开目光。 这是时来新最不愿见到的场面，却在这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生。躲在暗处的时来新，真个怕见却又相见。 文慧是女为悦己者容，见到关风后那轻松满足的笑容，使人如沐春风。 两人见面亲密而又随便，关风起身亲吻她的嘴唇，紧挨着落座，共翻一本菜谱，商量着今晚的晚餐，偶尔相视一笑。 时来新则在车中抓心挠肺，手里的方向盘几乎要捏的变形，实在看不下去，后来干脆断开意识不看，只隔十分钟瞄一眼。 这钟点本该饿了，偏一点胃口没有，他在边上便利店买的饭团手卷，吃不到两口就扔掉，只往胃里猛灌冰咖啡，心里又凉又苦。 直到华灯初上，酒吧街上的人流密集起来，这顿晚餐才堪堪吃完，两人手拉手在街上散步消食，话也说个不停，街头艺人开始了表演，他们不时驻足观看，文慧还是老样子，都往钱罐里放钱，喜得卖艺小哥加倍卖力。 这场景连时来新自己都觉得有些熟悉，模糊想起在过去的某日，文慧也是这样看着表演笑颜如花，手上拉着的却是他的手。 尽管纠结满地，幸好路还是会走完的。终于，前面两人上车离开，身心疲惫的时来新才勉强跟上。 车子速度不快，出商务区往大坦沙走，那是一处江边小绿洲，被开发商营建出一片高档住宅区。 关风的车子来到景色特别好的一侧，这有成排的独栋别墅，自成一个小区，时来新进不去，只能将泡影辍在他们后面。 看着两人停好车，进入其中的一栋别墅，时来新咬咬牙，还是让泡影跟到了屋子里。 文慧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脱掉鞋子，把小包随便往沙发上一放，光着脚走进卧室，从衣柜里取出衣服，先去洗澡了。 关风则来到书桌前，拆开那个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文件封面上的字眼，泡影看得很清楚，《地铁六号线总体工程方案投标书》，投标方落款是“惠来建筑工程总公司”。 关风略将文件翻了翻，就打开房间一角的保险箱，把文件放进去，而后走到藏酒窖拿出一瓶酒，手指上夹着两个高脚杯，来到卧室，见文慧还未出来，他就开始脱掉身上的衣服，去掉所有束缚，然后走进浴室。 时来新心跳加速呼吸变得粗重，握紧拳头又松开，还是没勇气让泡影跟进去。 这个澡持续的时间有点长。 时来新的状况很不好，长时间的紧绷让他胸口有些发闷，于是想找些事情做转移下注意力。他拿起手机输入“地铁六号线”的关键字进行搜索，手却有些颤抖，他不知道为何会紧张，某种情绪总在嗓子眼里涌动——丢人了，自己不会是想哭吧。 眼里看着一条条的搜索结果，努力在读，但脑子里总在冒出浴室里的想象画面。 就在时来新已经挽回些许自控的时候，突然，关风横抱着文慧从浴室走出来，他竟生种出躲闪不及的逃避情绪。那两人都在原始状态，水珠仍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文慧被抛到床上，身体柔软如蛇，还翻了个身在吱吱地轻笑着，关风扑上去两人纠缠成一团。 时来新如遭暴击，木然失去知觉般看着泡影传回的画面。过了一会儿，文慧起身，在幽暗灯光下有如油画中的女神，她拿起摆在一旁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口，然后款款走到床边，将酒倾倒在关风身上，淌过不可描述的部位，只见关风眼神迷离，嘴巴像上了旱地的鱼般在开合，文慧微微一笑然后俯下身去…… 时来新曾经以为自己在重重磨劫之下，心智会长出厚厚的茧，面对打击伤害时会具有极高的抗性，但是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知道不等于看见，在阅读一场名义上的妻子和最忌惮的敌人之间的盘肠大战时，仍是败给了自己不可遏制的情绪，更让人羞愧的是，自己居然还……。坐在驾驶座上，心在狂暴与情欲间击撞，越发显得他是一只卑微的可怜虫，在现实中已经走投无路。 他在还尚存一丝理智的时候，狠狠踩下油门，狂躁的车子冲出大坦沙，不管表盘上显示120还是150，只尽情发泄着速度，直至可能残存一点宁静的天边。 …… 有心猎艳，却整晚一无所获，董仁从清吧里出来，没喝多少酒，走得也太早，情绪不高不低。不过他好这个调调，这里不是性工作者流连的地方，要看对眼，要有感觉，这样的女性一般都很精彩，带给人的是不一样的满足感，更有想象力，绝对超越纯肉体上的感官体验。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那些不挑食、捡尸的，董仁鄙视他们。 他最近在忙一些事情，如果成了，得到的好处足以让他重回巅峰，让那些落井下石的混蛋们等着，他会一个个收拾他们的，那个时来新就算死在哪个角落里，也要把他找出来鞭尸。 不过眼看着事情进行得差不多了，却又遇上些问题，他压力好大的。所以要减压，他为自己找到很好的借口，实际上他一周要来三次以上。虽然大多数时候白来一趟，但等待也是一种境界不是？ 离开清吧，转过一个街角，从霓虹灯的光亮处走进黑暗中，眼睛有那么两秒钟的不适应，就在这个当口，忽然感觉出现一个模糊的黑影，接着脸上遭到重击，眼里一片电光乱舞后他失去了视觉，剧痛同时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失声痛呼。 一个戴着头套的人走到董仁身前，正是时来新，此刻他胸中的恨意要满溢出来，面对死狗般躺在地上呻吟的董仁，他有亲手灭掉他的冲动，他生平第一次想到要杀人。 不，他想杀掉的不是面前这条狗，而是眼下春风得意的仇敌关风。那床上纵情恣意的两条肉虫，深刻刺痛着他，他有毁灭一切的想法，心智一直处于爆发失控的边缘，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出口宣泄出来。 董仁适逢其会，这是他应得的。对他下狠手时来新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他甚至没有兴趣知道董仁当初把他卖了个什么价格。 他已经完全被施虐的欲望所控制。 他缓缓抬起脚，然后利索地往下一踩，正踩到董仁的膝盖上，发出“咔擦”一声，董仁的惨叫声可以传遍整个街区，他挣扎着坐起身、哆嗦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腿，那条摊在地上的腿明显已经变形。 时来新完全不为所动，继续走上一步，这次是董仁的另外一条腿，又是“咔擦”一声，董仁整个人陷入痉挛，身子抽动几下，痛晕过去，瘫软在地上完全失去声息。 时来新看了眼四周，隐约间在远处似乎已经有人在往这边走来，他也需要离开了。 他跨过董仁的身体，脚有意无意地踏在董仁的一只手上，听着脚底下“咯咯”的骨碎声，他身体里的某样东西好像也被捏碎了。 董仁虽然失去意识，手在被碾过的时候，身体仍条件反射般抽搐着。 第63章 海月 时来新已经搬进黎明小区那个刚租下来的单元。 经过董仁的事儿，回到这里，他仍觉得相当烦躁，人还是无法冷静下来，在房间里来回转几个圈，自关风那里积聚的闷气久久压在胸前不散。他走到窗前，撩起一道缝，隔着窗帘望向岳父母家的方位。 泡影就留在外面，这时也飞到了那栋住宅楼。已经比较晚，家里人都睡下了，泡影从阳台进的屋，一直来到女儿的房间里。在黑暗中，床上的女儿熟睡着，呼吸均匀，手里仍然抓着一个布娃娃。 他静静地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愿意每天这样，隔得远远地呆在女儿身边，送她上学，接她放学，这种特殊的、默默的陪伴，至少也是对失去见证她成长时光，未尽父亲责任，所有这些遗憾的赔赎。 她现在不知晓，也许长大了也不会知晓，她对于父亲的误解可能会一直延续下去，这是时来新最感到无力的地方，至少在短时间内，他无法改变这个现状。 他只有安慰自己，人生还有太多的不确定，说不定改善的契机在哪天会突然出现。 然而纵使是这种近乎卑微的愿望，要实现起来也很不容易。外界的干扰太多，他与文慧的关系就是一道很难越过去的坎。 要留在女儿的附近，就需要忍受她和关风之间的关系，无法逃避，即使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更难处理的，是他对文慧的感情，正因为心中还有爱，他在受尽折辱后仍眷恋不去。 直问内心，他拒绝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固然是洞悉了关风的阴谋，出于保护文慧的目的，其实更多的，是他不愿意放弃这段婚姻，委曲求全地乞留住这个家。 从世俗角度看，时来新这男人当的窝囊，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步田地。在这件事情上，他却一再作出了自我意识中最厌弃的选择。 其实忍耐这种东西，压根儿不健康，如同一个不断在透支的账户，早晚要被发现轧不平。 时来新现在的状态就是明证。 滚雪球一样的情绪，最终要找宣泄的出口。他知道自己的爆发终要来临，但后果却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他辣手收拾了董仁，绝不等于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得了关风，只是把心中积累的戾气，转移报复到另一个对象身上而已。 此外还有贪官詹毅的事情，从他那里获得的虽然是不义之财，但也在持续给他带来压力。 这段日子他像在悬崖边行走，战战兢兢，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他憋得太久了，忽然很想让自己松口气，此刻他很需要有人能陪陪他。于是他拿起手机，点开社交软件，给唯一的联系人发了一条信息。 “睡了吗？” 想不到对方很快就给他回复了，“没呢，就躺在床上。” “不知怎么了，忽然很想见你。”尽管平常两人有不少聊天，但还从未深入到这种程度，不知道会不会吓着瑞芬。 “其实我也挺想见你的。”瑞芬似乎就等着时来新开口的样子。 见瑞芬回的这话，时来新顿觉开心：“那我到海月找你好吗？” “好啊，什么时候，我请假陪你去海边玩儿。其实我也没怎么在海月旅游过，你来就好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瑞芬一阵滔滔不绝，离开压抑的湖山镇，她像只快乐的小鸟，开朗的性格回来了，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没有端着一般女人的矜持。 时来新这时也想通了，在宁越呆着实在憋屈，小爷我不伺候了，为什么不可以到海月去散散心？ …… 放下手机后，时来新终于可以把很多烦恼事都赶到一旁，睡了一个质量不错的觉。 天一亮，时来新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就出了门，那包现金的大部分他没带走，就留在这房子里。他开着车去机场，把车丢在停车场，赶上最早的一班飞机，直上蓝天，飞机往南飞，飞去大海的方向。 昨晚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决定了，要到海月来见瑞芬。很有些迫不及待，宁越待的太糟心，去海月到瑞芬的身边，忽然成为他全部的向往。 他连夜在网上订的票，要最早的航班，一点都不愿意耽搁了。 他拿到一个靠窗的位置，从飞机起飞，他就透过那小小的舷窗，看着外面，看得聚精会神，浑没注意到身边坐着的一个女孩在撇嘴：没坐过飞机的乡巴佬。 其实他在尝试一种新的体验，他自己在空中，泡影则在飞机旁伴飞。 平常没有机会进行这种试验，其实是有些冒险的。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直到腾空而起，泡影都稳稳飞在一侧，时来新小心地避开了引擎尾部的喷流。泡影可以达到的速度完全碾压大型客机，不存在跟不上的担心。 客机现在保持的速度大概是一千公里每小时，泡影毫不费劲地与客机等距飞行，显示出在速度上还大有潜力可挖。客机巨大的机身在高速中破开空气，形成巨大的气流，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入，他没有把握泡影可以扛得住，因此没敢让泡影靠的太近。 不过旅途漫漫，到得中途半路，他终是抵不住心里的想法，在椅子上靠下来，闭上眼睛作出睡觉的样子，全神贯注控制着泡影一点点靠近机身，从泡影的反馈看，对气流的扰动居然几乎感觉不到，仍然圆转自如，控制没有出现问题。 这的确有些违反流体力学，但泡影本身就是个例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渐渐地他可以做到把泡影飞到自己的舷窗前，他透过玻璃看着它，也只有他能看得见隐形中的它，而且他不是在用眼睛看，就算身边坐着的那个女孩此刻看向窗外，也不会有任何发现。 飞机飞行了两个多小时，降落在海月机场，这里的气温明显比宁越要高一些。机场离市区也不算远，时来新随着人流坐上机场大巴，走了一段高速，才到达市区的停靠点。 下了大巴，他招来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去金田工业区，司机答应得很爽快，因为去一趟路程不短，很不错的一票生意。 出租车穿越海月市区，在城市的另一个方向重新上高速，在高速上跑了几十公里，就已经在前面高高的路牌上看到金田工业区的出口。 车子驶进金田工业区，视野变得非常开阔，工业区占地很大，大型厂房一幢连着一幢，在工业区十车道的干道两旁一路延绵开去，气势恢宏。 瑞芬上班的福临电子厂在工业区的西北角，是一处独立的大型园区，占据整一个区块，通过头上的泡影目测，这应该是金田工业区占地最大的工厂。 福临电子厂园区的正门出入口，坐落着好几幢建筑，都是电子厂的物业，他先给瑞芬打了电话，结果电话关机，只有走去门卫处问，那里建得有些像政府部门的传达室，气象森严。 严肃的保安先审视时来新一番，问：“你是她什么人。” 这是盘问啦？时来新回答他，朋友。 保安煞有介事地查下记录，告诉时来新：“她正在上班不能出来见客，不过她已经事前留过口讯，让你先到工厂的宾馆住下，已经定好房间。”说完一挥手，不再理他。 见此地衙门气十足，时来新很不习惯，只得先走开。他下飞机后还没来得及看社交软件，点开就看见了瑞芬给留的信息。 宾馆就是面前几幢建筑的其中之一，建得中规中矩，不过看楼层，客房不在少数。 他在宾馆前台拿到了预定房间的钥匙，他看下价格表，不比外面一般酒店便宜，不禁一皱眉头，什么人开的厂子，连这钱也赚了。 心中觉得腻歪，这里规矩不少，开家企业像搞个小王国，工人的行动被限制得很死，看上去有些压抑。 第64章 相会 离工厂下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见反正也是闲着，时来新就借这个机会把此前的事捋捋。 他习惯性地又拿出笔和纸，在上面开始写写画画。他先写下“地铁六号线”几个字，他了解过这是宁越市政府上月开始招标的项目，属于跨年度的政府重大项目，通过这条新线路的建设，城市的轨道交通将会打通任督二脉，将东西走向的公共交通真正立体起来。规划中的六号线全程二十多公里，包括沿途多块上盖地块的建设配套，估计投资价值不少于三百亿。 整个项目打包公开向全社会招标，具备相关资质和资金实力的企业都可以参与。 这的确是近年少有的大项目，不用说，对于资本大鳄来说，又将是一场狂欢盛宴，各路豪强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这种大项目要考虑的事情非常繁杂，并不是谁出的银码大，谁就可以中标，会有各种角力竞争，利益博弈，水深得一塌糊涂。经过第一轮的筛选，有五家企业留下来，应该都是有各自背景的。 他在旁边又写上“惠来建筑工程总公司”，这家公司就是剩下的五家企业之一，他调查了这家公司，实际控制人是他也认识，苏凯，也就是凯哥，刀刀团的股东，也是当年他引入的投资人之一，后台很硬，背景很扎实。 另外还有一家公司叫“永兴基础建设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查过工商注册登记，法人是周军，关风的一辆车就挂在他的一家公司名下，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利益集团也浮出水面。 现在主要角逐的两方已经清晰，其他的三家公司陪跑的可能性居多，或多或少能看见他们之间关联的蛛丝马迹。 而当中有趣的是，“惠来建筑工程总公司”的底牌，他们的投标方案出现竟然在对手的手里，经由主办方土地管理公署的行政主管流出，让人闻到些阴谋的味道。 詹毅和关风利益集团之间是什么关系，是钱权交易？或者根本就是一个阵营。 苏凯一方也绝不会一点事情都不做，詹毅不可能一手遮天，他们自然也有自己的依仗。这两方对上了，局面会有怎样的演变。 虽然董仁在其中只是个小脚色，阴差阳错间，时来新对他出了手。这样一来，他的遇袭会不会被有心人看作是种警告，成为下一步对抗的导火索？ 时来新推演着事态的发展，不禁感叹，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自己有把柄被关风抓在手里，关风的破绽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仿佛是冥冥中注定好的，这得要多大的因果，才铸下眼前的纠缠不清。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才打断了他的思绪。门开处，见到瑞芬俏生生站在门口，工装制服都没换，胸脯起伏还微微喘着气，显然是赶得有些急，一片红晕浮现在脸上，依然是遮掩不住的俏丽。 两人再次相见，时来新的眼神不由定住，四目相对，看着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待要张嘴的功夫，一个冒着热气的娇躯已经投身在他怀里，双手抱得很紧，他也热烈地回应着，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拥抱良久，也不觉得时间过去。 这姿势一直保持到楼层里的一个房门打开，里面住的客人出来，两人才松开彼此的怀抱。 “你怎么说来就来，让我都措手不及。” “那个……就是忽然很想见见你。” 进房间后，瑞芬把帽子摘下来，将盘起的长发打散，抬手理着头发，不无遗憾地道：“临时向厂里请假，只能请一天，让我早些准备就好了，能多几天陪你去转转。” “能见着你就好，不过才只有一天，也忒短了点。” “现在饿了么，要不先去吃饭。” “还真有点，走吧。” 饭是在宾馆的餐厅吃的，两人心思都不在吃饭上，随便点着菜。瑞芬心里高兴，不觉便点得有些多，菜送上来摆满了小半桌。两人吃饭时还在纠结，接下来这一天时间该怎么花。 瑞芬的精神状态明显比以前好得多，笑容甚是开朗，话儿很多，说起不少来这儿工作以后的事情。可在瑞芬的话语里，时来新了解到，这里的工作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像瑞芬这种刚来不久的，底薪工资只有1500元，只有加班才可以拿到3000多，那几乎是要天天加班。厂方在名义上遵守劳工法例，加班自愿，但加班要写加班申请，同意加班就要加一整月，每班按2小时到4小时算，每晚基本上是要干到9点以后，吃住都不离开厂里，很多人半年都没有休息过，没有离开厂门一步，每日像机器人一样工作。 电子厂车间都是流水线作业，一环紧扣一环，不可能有偷懒的时候，连续干上两小时才可以休息10分钟，估计厂方是多年下来积累下来的极限作业方法，女工要是来例假什么的会更苦不堪言。 时来新听了不由叹气，这几万人都是大活人呀，憋在这方厂区里，几乎全年无休，枯燥重复地流水线作业，这一年年下来，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偏生这家厂经营数十年，管理制度都算到骨子里了，细化再细化，标准再标准，连走路都有规范，一整套实行下来，这还有人气儿吗？ 于是时来新对瑞芬说，要不咱不在这干了，最近手里赚了些钱，做点小生意。 瑞芬很开心时来新把两人看作一体，说暂时干得还行，这里每天大家还在一起开会，高声喊口号，很振奋人心的，每个人都很上进的样子，自己还试过上台说自己工作的感悟，开始还很紧张，后来觉得很有成就感，苦点累点也值了。 时来新听着觉得味道不对，不过瑞芬还在兴头上，就不好说什么，起码脱离了湖山镇那个泥潭，换个截然不同的环境，先安定下来，忙点也有好处，治愈心里的创伤才是最重要。 餐厅里吃饭的人不算多，二十来张桌子坐了小半，基本上都是到厂区探望亲友住在客房中的顾客，由厂里工作的亲友陪着吃饭。 两人饭吃到一半，从外面走进来两人，都穿着厂里的工作服，走在头里那位瘦高个，三十来岁，头发略蓬乱，脸色有些苍白。他进得餐厅，稍站定身形，眼睛便在厅中来回巡梭，看到瑞芬这桌，眼神一闪，继续移动脚步直向这边走过来。 待离时来新和瑞芬两人不远时，脸上摆出惊讶的表情，嘴里喊了句：“瑞芬，你怎么在这儿，真是巧了。” 瑞芬认识这人，显然也是为了礼貌，她站起身向来人点头答应着：“黄主任，你也来吃饭。” “是呀，正好和下面的人有点事情要谈，因为这边安静就来了。”这位黄主任边说着，眼睛却不断朝时来新打量。 来人一副领导的腔调，但神情眉宇间颇为闪缩不定，让人不喜，看上去没甚格局，时来新没有要打交道的想法，因此一个表情也欠奉。 “不是说你家里来人了？我记得批过你递来的请假条。”黄主任显然不要打声招呼就走，当场关心起下属来。 瑞芬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红，看一眼时来新，略提了提气道：“这是我家里那位，谢谢黄主任的关心。” 第65章 欢聚 为了不让瑞芬以后难做，时来新向来人点点头，微笑一下。 “哟，这位幸会了，贵姓呀？”黄主任似乎对时来新有些兴趣，要攀谈下去的样子。 时来新被迫营业，心中勉强面上却不露：“免贵姓时。” “原来是时先生，你们两口子两地分居不容易，对了，在哪里高就呀？” “在家那边当厨师。”问得忒多，时来新开始不耐，表情也凉下来了。 “最近厂里挺忙的，原本你大老远地来，应该让瑞芬多陪陪你，没法子，实在转不开，才批了瑞芬一天假，不好意思啦。”黄主任的领导腔调拿得十足。 时来新听着这话不对味，瑞芬的使用权似乎在他手里似的，两人见个面还要看他脸色，让人不舒服，彻底失去应酬的耐心。 黄主任对时来新的反应其实也没多在意，转头面向瑞芬，依旧一脸的关心：“工作时候努力工作，休息的时候好好放松，瑞芬你就放心休假，工作的事情上班再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给我打电话，一点也不麻烦。” 瑞芬明显缺乏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僵了，心想这主任怎么还不走，嘴上只说：“谢谢，谢谢。” 现场有些冷，幸好黄主任终于告退：“行，你们慢吃，我们到那面坐去。” 看着黄主任的背影，时来新心中雪亮，瑞芬这招人体质，走到哪儿都一样。为圆转气氛，对瑞芬开玩笑道：“主任好关心你呢，看样子升职有望了。”瑞芬拿粉拳捶他一下。 在刚才瑞芬介绍时来新的身份后，两人间的感觉更贴近了，更增添一份甜蜜的旖旎。看着瑞芬明眸皓齿的脸庞，边着吃东西还含羞偷望他一眼，时来新心中一荡，早就没有了吃饭的心思，眼神像要冒出火来。 他在想什么瑞芬如何读不懂，根本无需言传，心头不禁扑扑乱跳，粉红色从脸上一直蔓延到脖子，像完全盛放的香水百合般，弄的人更是心痒，这饭也吃得太慢了些吧。 这样的饭当然吃不久，两人随便吃了点，便去结账，时来新发现价钱比外面饭店都贵，这工厂的压榨真是到极致了。 黄主任心思本不在吃饭上，一直留意着这边，见两人草草吃完离座，急不可待地上楼，瑞芬那遮掩不住的一脸红霞，要干什么有心人不难猜到，弄得他心里像有猫抓似的，在饭桌旁无法坐得住。 时来新与瑞芬回到房间。瑞芬把换洗衣服都带来了，娇羞看他一眼就先去洗澡，剩他独自在房里。他感觉身上有些燥热，坐立不安，来回走了几步，来到浴室门前，听见里面哗哗的水声，再也耐不住，干脆把身上衣服脱掉，一拧把手，发现浴室门根本就没锁，一推就开，只看见一具水花下的胴体，盛放在蒸汽当中…… 时来新曾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和瑞芬在一起，这不奇怪，几乎整个湖山镇的男人都得过这种妄想症。今天终于愿望达成，发现现实比想象更加奇妙精彩。他一次次沉沦在瑞芬的温柔当中，积聚的欲望，还有内心受过的创痛终于找到一个地方释放出来。他这艘小船回到了久别的港湾，这里任他休憩，找回失去的宁静，身心都获得极大的满足。 房间里终于风停雨住，暗黄色的房灯渲染着温馨。 “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你总是酷酷的，不多说话，真的正经也就算了，可第一次见面，上楼的时候就偷看人家的腿。”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时来新窘迫不已。 “女人天生敏感，不用眼睛看也知道。” “那你不会那时候就以为我是色狼，那还……” “唉，偷看的人多了，不差你一个。” “啊！？那得好好告诉我都有谁。”时来新再度扑了上去。 两人都是久旷之身，在这一夜彻底放飞，一次又一次，不断登上快乐的巅峰，最后还是瑞芬体力不支，告饶脱离了战场，两人才相拥而眠。 清晨，时来新早早醒来，瑞芬仍是“柔美醉娇嫞无力，潜藏偷睡被窝中”，见她如此，也就不忍心叫醒她，由她睡着。 他先去吃了早餐，从外面带回来皮蛋瘦肉粥、牛肉拉肠粉，还附上一小袋薄脆和葱花。 回到房间，瑞芬还在睡。他干脆在网上找到一家租车公司，租了一辆车，到外面把车交接回来，回到宾馆房间，瑞芬方才起来，美美地吃着早餐，样子很满足。 不过这样一耽误，一个早上快要过去。等瑞芬吃完早餐，梳洗打扮，在换衣服的时候两人又腻歪许久，他总舍不得让瑞芬穿上衣服，折腾得她面红耳赤，因昨晚太过尽兴，人还未缓过来，连声告饶要歇一个白天。 到得中午两人才出门，瑞芬上车就软软靠在座位上，任由时来新带她去哪儿。实际上她到海月后就一直闷在厂里，从未出来游玩过，倒是时来新来过海月几次，地方比她还熟。 海月是典型的亚热带气候，现在仍是温暖的天气，深秋时候没有了夏天的燥热，空气干爽，反倒在一年中最最舒服。 两人没有计划，也没有什么地方必须要去，便信马由缰，随便乱逛。时来新自然地就向海边开，越往海边走景色越美，终于在公路上都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可以闻到海水的味道，两人不禁胸怀大畅，瑞芬也精神起来，按下车窗，让迎面的海风吹拂起长发，开心地笑了。 在沿海的公路上行驶半个小时，前面就有一个相当出名的沙滩，叫介里滩，这里海水湛蓝，沙细而洁白，是个旅游胜地，围绕着这个沙滩建起了不少酒店、饭店、海滨浴场。 时来新把车停好，先找一家海鲜酒家坐下，两人吃了一顿丰富的海鲜，饭后才悠然地在沙滩上漫步。今天的风浪不大，海面算是平静，仍有一圈圈白色的浪线涌往沙滩，游泳的季节已经过去，游人疏落下来，只偶然在海滩上见到一两个，整个旅游区异常宁静。 时来新拉着瑞芬的手缓缓前行，两人干脆赤着脚，在细腻的沙上留下长长的两行足迹，耳畔听着海浪的声音，完全沉浸在大自然中。 “诶，给我说说你的过去吧，说实在的，我还一点都不知道呢。奇怪，好像很了解你，但又对你一无所知。” 时来新哑然失笑，确实的，回想和瑞芬的相处，在一起的时间真不长，而且都在忙着别的事情，意外频生，算是很熟悉的陌生人了。相对而言，瑞芬的事情，他还知道多一些。 于是，在这平静的海边，有些慵懒的秋日午后，往复不停的海浪背景下，时来新慢慢说起自己的过去，不粉饰，不隐瞒，尽量还原原貌。 说起来，他的经历真可谓丰富，而且起伏跌宕颇有故事性，听得瑞芬惊呼连连，完全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头顶的太阳已经渐渐偏西，他们的足迹也从沙滩的这一头到了那一头，时来新也只是大略说过一遍，蜻蜓点水而已。 时来新没有隐瞒自己摇摇欲坠的家庭婚姻、自己的不忠与文慧的出轨、窘迫的现状，还有与关风的恶斗，那些床照等等，他希望瑞芬知道他的真正处境，真实的了解他这个人。 瑞芬听得很入迷，不时看向那沉湎于回忆与叙述中、显得有些深刻的侧脸，眼神忽闪忽闪，直欲化身成小迷妹。到得后来，听到关风的种种恶行，咬牙切齿地狠狠在细沙上跺了一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喊一句“这人真坏！” 讲到文慧为和关风在一起执意要离婚，时来新一直不肯答应，她怜惜地挽着他的手，像是生怕他再受委屈。 直到时来新说完止住，瑞芬好长时间不做声，两人在静默中又走了一段路。瑞芬忽然拉着时来新站定，松开手，转身到时来新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问道：“如果关风的问题解决了，你还会和文慧在一起吗？” 时来新考虑良久，才坚决地向她摇了摇头。瑞芬开心地跳了一步，复牵起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脚步更轻快许多，像个快乐大女孩，大声说了一句话，在无人的沙滩上传出去很远：“我们今天就住这好吗？我想和你一起看落日。” 时来新当然乐意，和瑞芬说了不少的过往，将许多难以对人言的事情倾吐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要是刚才瑞芬不直接问他这个问题，他都会下意识地回避着，不去做这道选择题，此刻作出选择后，心情相当不错，只觉得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两人依旧在沙滩上走着，谁也不愿意提离去，似乎可以一辈子如此走下去。 第66章 海边 海水的涨落每一次都不同，在细沙上留下错落的水痕线，当海水退下去，会不时露出来一些小东西，一个贝壳、或者是一小块卵石，瑞芬看见了总要去捡。 两人早就把鞋子脱掉，赤着脚在沙滩上行走，感受脚下柔软的沙子和凉浸浸的海水。 时来新目光落在远处，看着海天交界，他久久出神，忽然心中一动，让泡影降落到海面上，贴着海水飞行，透过清澈的海水看下面的海底，他见到平缓的沙滩地形一直延伸出去，足有几公里宽的区域，才因为海水的能见度降低看不到海底的情形。 接着，泡影潜入海水中，到达海底接触到同样的细沙，还看到许多小手指粗细的白色沙虫，它们把部分的身体从沙子里钻出来，随着海水摆动，整片海底都是它们，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尽头，但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便齐刷刷缩回沙子里，一只也不见，仿佛没有存在过。 泡影开始在水中潜行，速度由慢到快，动作比小鱼还要灵活，即使远未到速度极限，已经可以超越大多数的鱼类。那些在海底游弋的各种生物，都无法察觉泡影的存在，有时时来新想逗弄一下它们，突然地来到它们身边，碰碰它们的身体，吓得这些可怜的海洋生物到处乱窜，但又不知道敌人来自哪里。 由于海水的影响，使时来新明显感觉到对泡影的控制距离要短一些，于是就不再让泡影前出，只在附近的海底兜圈，凭感觉泡影还是很适应目前环境的。 两人在沙滩上继续行走，他感受着泡影传过来海底世界的画面，渐渐生出要到海里畅游的想法，而且，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 海边只有他和瑞芬，海面上连一艘船也见不到。他也就不管这许多，脱掉上衣长裤只剩下平脚的宽松内裤。他的行动吓了瑞芬一跳，怕有危险，劝他不要下水，他嘻嘻一笑：放心吧，我的水性好着呢。 瑞芬望着他健硕的身躯，满满涣发出力量的肌肉群，在阳光下略略反射出古铜色光泽，不由被激起了女性自觉，只用热热的目光看定他。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一步步走向大海，直到脚碰不到海底，开始用蛙式继续向前游。 秋天的海水其实已经很寒凉，一般人是不能长时间泡在海水里的，时来新的体质现在远超常人，稍适应一下，在水里便行若无事。他本身游泳的技术就不错，只是很长时间没有下过水，本来还以为会有一些退步，现在看来这个担心是多余的，他觉得在水里无比自在，可能是受惠于泡影的影响。 在海面上游泳，没有参照物，是很难感觉出自己速度的，他的呼吸顺畅，手脚充满力量，每一下动作似乎都能借着海水推出很远，主观感受上觉得，现在的自己比过去的巅峰时期还要好上不少。 尤其是那种亲水的感觉是过去没有的，好像自己天生就应该在水里，和周围的海水融为一体，似乎可以通过海水中的细微振动感知周围的环境，这不就是海洋生物的本能吗？也和陆地生物与空气的关系一样。 这些都是泡影带给他的。 在海面上游始终觉得不过瘾，他试着潜入水里，结果觉得比在上面游要舒服得多，在水下翻身转弯非常灵便，给他身为一条鱼般的自由自在，而且一口气可以憋很久，较长时间才需要到水面换气。 不知不觉他已经游出去很远，一头潜入水中后就不见冒头，倒是让瑞芬很担心，后来又见他上来了才松一口气，但心里始终揪着，便招手大声让他回来。 时来新听到瑞芬的召唤，也觉得把瑞芬一个人扔在那儿不好，也决定先回去，以后再来过瘾。不过又想尝试一下自己憋气的极限，顺带跟瑞芬开个玩笑，重又扎进水里，一路潜行回岸边，中途不打算换气。 岸上的瑞芬左等右等，竟然不见了时来新的身影，好长一段时间海面上什么也没有，人便慌张起来，再次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不由往海水里走，海水快要淹上膝盖，都没有他的回应，瑞芬急得要哭出来。 在这当口，近处的海水中忽然“哗”地冒出时来新的半个身体，哈哈大笑着，瑞芬由惊转喜，蹚着海水艰难冲上几步，一把紧紧把他抱住，不管不顾送上香舌。 沙滩上的寄居蟹被海浪冲得翻了个儿，它挣扎良久，刚翻回来，又是一波浪冲来，它再度被翻过去，旁边的两个庞然大物对它的艰难处境浑不在意，专注于忘情热吻。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亲吻，在床上的不算，这一吻仿佛要直到天荒地老。 这边的海滩实在太美，两人一直舍不得离开，直到把海上落日也看完，还商量着要听晚上的海浪声。为了完成这个计划，时来新直接在旁边的五星级度假酒店要了房间，瑞芬见到那么贵的价格，便打退堂鼓，说算了吧，他坚持把她拉住，两人今晚就在这里歇下。 不过，他们晚上逛沙滩的计划搁浅了，刚进房间两人就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一起，从外间到浴室，再从浴室到大床，然后再到阳台，接着是沙发，几乎所有地方都留下他们的痕迹。累了就休息一下，回血再重燃，不知过了多少浪峰，管它天昏地暗，直到两人各自把所知所能全部奉献。 瑞芬再一次瘫软在床上，仍不知收敛地紧贴着，双手紧搂不肯放脱，睡着了依旧是一样的姿势。 两人早上六点就起来了，瑞芬的假期只有一天，还要赶回去上班身上连工作服都换好了。在酒店草草吃过免费早餐，两人就要离开介里滩，在走去取车的路上，瑞芬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向海边，遗憾地叹息一声。 “舍不得？要不我们干脆把工作给辞了，那班上得太累人，留下来多玩两天。” “不，我不想只是靠着你养活，过去的老路不能再走，我不信，靠着自己的双手就活不下去。” “你说的我同意，不过也可以骑驴找马，人往高处走，再找一份更好的工作，你觉得在理对吧？” “等我先积累点经验，先前真的什么都不懂，过一段再另找也不迟。” “可就是难见你一面，我可不想每回都这么仓促。” “很快，不会太久，我永远都是你的。” “诶，做一个好女人背后的好男人太难了。” 瑞芬脸凑过来又是一个吻。 时来新开上那辆租来的车，两人向金田工业区赶，按车程算从介里滩到金田工业区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也正好接上瑞芬的上班时间。 他这两天一直都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在归龙山庄拿走贪官赃款的事情和瑞芬说，在沙滩叙述过往时，包括这件事在内他有两件事情没说，另一件是关于泡影的，这个当然不能说，他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 事情风险太大，影响也难估量，瑞芬和自己在一起，有可能会受牵连。 考虑的结果，他还是决定告诉瑞芬，把选择权交到她的手上。在路上这段时间里，他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向瑞芬交代过。瑞芬听后很吃惊，连声问贪官有没有来找他的麻烦，言语间很担心他的安全。 “你是怕会连累到我吗？”瑞芬很快就想到他说这事的原意。 时来新点头：“说到底还是我太自私，因为想见你就来了，没有顾及到有可能会把你牵扯进来，这事也许最终会找上我，也可能不会，始终是个隐患。我们……我们可以这样子，已经让我觉得很幸福了，你并没有义务要为我做牺牲，冒风险，或许以后你不再见我，对于你来说，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见瑞芬想要开口说话，时来新忙伸手止住：“不，你不要急着做什么决定，等你回到你的环境里，好好思考一下，到底是不是值得。我可以做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已经足够心满意足，不敢再奢求其它了，就让我在远处守护着你，只要你有危险，我一定会出现在你身旁……”说话间，车已经来到厂门口，时来新将工帽细心地给瑞芬戴上，还正了正。“你现在就下车，不要回头，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好时光总是太短暂。看着瑞芬走向工厂大门，身上穿的工装怎么也掩盖不住窈窕的身段，她越走越远，时来新眼里充满不舍，这时瑞芬回过头来，远远朝着他挥挥手，然后回转身进了大门，汇入人流当中再也看不见了。 第67章 雷暴 不知为何，与瑞芬在一起时阳光普照，才隔一天，天就灰蒙蒙阴下来。 送别瑞芬后，时来新带着些惆怅又回到海边，过去这匆匆数十个小时当中发生的事情，足够他回味好久。他不知道将来会怎样，瑞芬与他还会不会在一起，正如他说的，他会一直在远处，守护着她。 宁越那个城市他早就呆腻味了，但又无奈地一次次回去，总无法与它一刀了断，像只被扯住线的风筝，有无形的手牵制着他，无论飞多远，还是会被拽回去。 宁越那锅乱粥总是要处理的，不过不急在这一时。人心总是趋利避害的，他也不否认他有逃避的心理。 介里滩这个地方他实在喜欢，打算再住一段时间。在上回住的五星级酒店没多远处，有一处低层的酒店式公寓，基本的生活设施都齐备，还有个超大的阳台，面朝大海，他一看就很喜欢，当即把这套租下来。 安顿好后，他过起了规律的生活，每天一早就跑去海滩下水游泳。老穿着内裤游泳太有碍观瞻，他特地买了两条泳裤，还有潜望镜之类的用具，现在是旅游淡季，整个海滩渡假区没有多少游客，显得十分宁静，也正合他的心意，让他可以少受打扰，好安心修炼研究。 在游泳的时候，他把前出的范围不断往外扩展，开始是一公里，然后是两公里、三公里。虽然没有听说过这边的海域有鲨鱼出没，他还是小心行事，总让泡影潜行出去探路，一来二去他就把附近海底的情况摸得很熟，哪里有沉没的渔船，哪里有鲍鱼海螺，都一清二楚。 期间，他也尝试过在海边修炼。他选择晚上，海滩上彻底无人时，盘腿坐在凸起的礁石上，让泡影潜入深深的海底。结果并不理想，比在一般的陆地环境好，但也好得有限，最理想的环境还是砀山地区的云雾天气。 听说昆北共和国境内有几座着名的高山，终年都有云雾笼罩，有机会一定要去尝试一下，不过考虑到两国之间现在的敌对关系，估计正常渠道是很难成行了。 不过他在水中的活动能力进展不错，现在他基本上已经不使用蛙式、自由式这些常规的水面泳式，只用潜泳，速度相当快。他现在如果参加比赛，光论速度，那些专业游泳运动员估计也不过如此，他那超长时间间隔的换气，连他都觉得奇怪，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切的基础是体力，自从拥有泡影之后，他处于某种神秘的进化过程中，力量、耐力都远超常人，而且这种进化是全方位的，身体自愈能力、肌体韧性都有提高，虽然现在与刚开始时相比，进展速度在减缓，但仍在进程之中。 在与瑞芬分别的第三天。傍晚，他打开一整天没空看的社交软件， 每天他都会照例给瑞芬发些照片和问候。结果跳出来好几条的未读文字信息。 “这个星期天我到介里滩找你。” “以后我再也不加班了，我想每个星期都见到你。” “千万别走开，就在那儿等我。” “我想要你。” …… 文字虽简单，时来新却觉得它们热得要烫手，一股开心愉悦的暖流流遍全身，幸福仿佛唾手可得。 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火辣了？ 时来新乐得在房间里翻了几个跟斗。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总不见天晴的时候，云层越积越厚，看样子是酝酿着要下大雨。今天他照常来到沙滩，头顶天色阴暗得能滴出水，遥远海洋深处的一块天空，已经墨染一般黑，正往陆地方向铺陈过来，海水上面浮现淡淡雾气，浪势也在加大，翻滚着不断扑向沙滩。 这正是泡影最喜欢的天象。 他驾驭着泡影一路飚升，风驰电掣，深入到云层里，马上被粘稠的浓雾包裹，这种环境非常熟悉，他不止一次在泡影带给他的梦里见过。这些浓雾快要凝结成水，介乎于液态与气态之间，处于一种很难形容的状态，这个现象预示着，天地间的一场豪雨正在酝酿之中。 时来新安静地坐在沙子上，半闭着眼睛。这时他忽然有了新发现，过去他从未注意过：泡影通过意识的连接居然可以传给他一种隐约的体感。 这样的传递极细微，它一直存在，却没有引起他的重视，更没有进一步的研究。在宁越那家宾馆里意识刚连上泡影的时候，偷摸着进入自己房间的服务员，在开门时，泡影就给当时感应到的异动给他传来，及时警示，过后他就没再留意这个事情。 其实，这个方向的能力非常重要，现在只是能借用泡影的视角，得到的还是不完整，局限性很大。 也许是当下的天象环境能量足够大，泡影的身上感受到某种压力，准确些形容，那是一种凝聚力，这种力量把四面八方的物质拉过来，可以类比星球引力。 这个力量把空气中的水分吸引过来，外表看来就是云雾状，水分子之间的距离不断在拉近，使得它们靠得很近，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但是彼此间又保持着足够距离，仍呈独立的状态，因此还是漂浮在空气中，等待着一个机会，或者一个条件，凝结成足够大的水团，然后掉落地面。 这个物理现象不复杂，是个中学生都学习过的，让时来新感到兴趣的是，那种神奇的质能和水是什么关系，它们往自己的身体里走是因为同样的凝聚力吗？ 天色越来越暗沉，远方海面上那块发黑的天空在扩大，可以见到那里电光在不停闪烁，闷雷声滚滚传来，海中浊浪翻滚，奋力拍击着海岸线，快要冲到时来新的脚边来， 泡影似乎感觉到一种震动，由远及近，让空气更加活跃，亿亿万万的小水点在原处跳动起来，互相在摩擦撞击，连带泡影身体里也在回荡着，在他的体会中像是“嗡嗡”的细微响动。 周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等待着某件事情发生，就如黎明前最浓烈的黑暗，暴风雨前压抑的宁静。 突然一道电光闪过，泡影和时来新本尊同时都看到了。沙滩上时来新看到的，是光放射出来的样子，而泡影看到的是一条蜿蜒的光带，有数十公里长，出现在云雾最浓密的地方，由于实在太快连泡影都无法看清楚这光带原本的样子。 所谓大音希声，闪电发生时是静默的，过了百分之一秒钟，“轰”的一声巨响才传来，震耳欲聋，远远超过人类耳朵的上限，幸而发生在高空，时来新还能承受，泡影就在不远处，近距离目睹着闪电的发生，直接承受巨大震动的冲击。 泡影经历了由外到里的一次震荡，和时来新之间的连接都在跳动，而泡影体现出来的却是欢欣雀跃，这次是它牵引着时来新主动往雷电最密集的地方飞去。 强烈的雷暴霸占了目光可及的整片天空，每秒钟都在产生许多次的闪电，此起彼伏，生生灭灭，豪雨早已伴随之从天而降，几乎要把天地间的水连成一片。 此刻泡影在直接用身体去接触闪电，即使以它的速度，也很难准确地在闪电发生的瞬间到达位置，它一直追逐着闪电，不断调整方向，期间还有大量的水团在身边密密落下，当中较大的一团足有一个公园人工湖的水量，泡影也不闪避这些水团，直接从水中穿过。 泡影风驰电掣，眼中只有目标，终于到达闪电最密集处，这里明显和别处不同，在密集的水滴中混杂着许多微小的光点，这些光点每一刻都在移动，以一种近乎狂暴的轨迹在运行，突然消失掉，又突然出现，当光点聚集成团后，就即刻以爆炸的形式彻底绽放，为天空的雷电添上新的一笔。 在这个奇特世界里电和水共存着，在当中有一处，无数的水滴与光点纠缠在一起，水既像液态又像气态，中间填充着光点，奇妙地保持着某种平衡，光点的行动也不那么暴烈了，两者揉合在一起，形成一团奇怪的很难形容的东西，时来新还是愿意唤它电浆，这个场景他不是第一次见，曾在泡影的记忆里经历过。 泡影见到这汪电浆，毫不迟疑如倦鸟投林般，一头扎进电浆之中，时来新这边马上显示黑屏，显然泡影是进入了休眠状态。 第68章 变化 时来新收回注意力后，才发现自己在瓢泼大雨中已经站了很久，情状十分狼狈，之前都没顾得上，身上早已湿得透透的，连内裤也一样。幸而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也不会有人跑出来，因此也不担心被当作怪人。 但他现在就犯了难，跟泡影失去联系，它在天空的某处，根本无法找寻，而且刚才泡影一番行动，远超出平常的极限连接距离，他很担心就此连不上泡影，甚至失去它，那就真是不可接受。 那现在怎么办？他进退两难。 能做的只有等待，依旧守候在大雨中，无论如何不敢想离开。幸好他现在体质超人，不然这样淋雨，早就受不了了。他继续在雨中站着，眼睛不离天空，盼望着雨早些停歇。 海月地处海边，秋天时节偶有雷雨，今天这种雨势也并不多见。当地的气象部门早早就发出了预警，渔船也全都回港，只是时来新没有留意而已。 此刻他的心情无奈有之、后悔亦有之，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密如蛛网的天边闪电，心中不住祈祷。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这场特大雷雨没有持续很久，雨势就明显减弱，雷电逐渐止息，很快时来新又能感觉到泡影的存在，它睁开眼睛，新的画面出现在脑海，让他长长松了口气。 现在泡影看到的是一片比先前淡得多的云雾，但奇怪的是在它的视觉画面里，出现一样此前没有的东西，那是一个细小的空心圆，白色的圆形，中心是个空心点，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看了许久，他也不得要领，只有暂时先放一边。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让泡影返航。 大概一分钟不到，从泡影的画面里看到了沙滩上的自己。时来新还是不放心，控制着泡影落下来，躲到一个很隐蔽的礁石背后，令泡影褪去隐形，仔细地审视，没有看出什么异样，才算放下心来。 雨依然在下，在外面他也呆够了，他马上跑回到租住的公寓大楼，从雨幕中回到干爽的楼道里，他才停下喘口气。头上的、身上的、衣服上的水不停淌下来，滴滴答答落到地上，竟然可以汇成一大滩。 回到房间里，用热水洗了个澡，换过衣服，用房间的电磁炉煮开水，下几袋速冻饺子，勉强填饱肚子。吃完后，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恢复一下精力，因为刚才在雨中的确很耗费精神。 最近一个月时间里，他静下心来修炼的时间并不多，进展速度明显减慢，为此他感到自责，下决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更加专注，把进度再提升上来。 趁着今天周遭环境湿度高，又处在雨场之中，空气中的质能含量比较高，马上修炼起来。 先前与泡影穿行浓雾时，他有所感悟。大雨酝酿阶段，在云层当中无处不在的那种吸聚力，对他来说很有启发。换个角度来看，修炼的过程其实也是吸聚的过程，把散落在外面无序的自由质能吸引到自己的体内，装进藏在身体里的那个容器中，真正地纳为己用。 质能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体力的增强、自愈能力的提高、各项生命指标的改善，都与质能有关，眼前的获益不会是全部，可能日后会有更多的发现。 质能的本质是什么，身体里的那个容器是什么，他都没有头绪，但并不妨碍他提升修炼的效率。 其实就现在的环境中，还是有一定数量的质能存在，当然远比不过砀山地区的云雾，吸收过程缓慢艰难得让人受不了，因此他不在砀山时，基本就没有进行修炼。 修炼是一场漫长的苦旅，缺乏耐性是不行的，时来新觉得自己过去还是浮躁了。只有定下心，全部投入自己的专注，未尝不可以找出更好的办法。 把泡影置于身前，他并不急于让它引动周围的环境，而是安静地体会它传递过来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受。吸聚空气中的质能应该是泡影的一项天赋本能，他此刻实际上在向泡影学习这项能力。 他念头一动，泡影轻轻释放出某种信号，更准确形容是看不见的波动，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次修炼他会突然感觉到这种波动，难道是泡影进入过电浆后，产生出的一些变化？ 接着他还感觉到附近空气中的微小悬浮物质在响应，他猜想那是完整结构的水分子，质能就与这些水分子混在一起，与身边其它粒子不同的是，只有质能与波动产生了共振，让它们轻易就从所处环境中脱离出来，以近乎于跃迁的方式，在一处消失，突然又在另一处出现，中间没有轨迹可寻地迅速向着泡影靠近，然后被泡影吸收。另外有很少的一部分质能，由于在路径上要经过时来新这里，可能是他拥有一样的波动频率，也围绕到他的身边。 现在他需要加强这种波动的输出，关键在于大脑皮层物质的活动，能产生生物电的有效交互，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腺体分泌出更多的腺素，在这个基础上，让尽可能多的腺体分泌出腺素，丰富的分泌物质混合在一起，更有利于生物电的产生。 道家所提倡的借假修真，他猜想，在很大程度上是利用大脑想象模拟出外部环境的变化，刺激人体内部世界产生出相应调节，其中丰富多样的内部分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这座人体化学实验室，通过各种调配反应，大大有利于生命的进化。 泡影提高了时来新的生命质量，身体机能全方位加强，等于让这座化学实验室更强大，修炼时的效果更好，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在他的努力下，质能被吸引的效率提高速度肉眼可见，更多、更快、更强，身体内那条负责吸纳的细线，欢快地吸收着，比以往更加活跃。 经过这次成功的尝试，时来新重新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一扇新的大门在眼前展开，尽管现在的方法远远称不上完善，但探索未知向来就是这个样子，迂回曲折不存在坦途。 接下来几天他都花费大量的时间在修炼上，闲暇时就研究泡影视觉里那个圆点，还是有些发现，他可以移动那个圆点，前提是他要用意念去聚焦，让圆点和自己的注意力聚焦重合在一起，但进展到这一步就又失去了方向，它究能起什么作用？到了此处，他再度束手无策。 他并没有为这事产生什么苦恼，这次在介里滩已经血赚，收获满满，泡影又有了新的变化，更别提与 瑞芬在这里留下的美好回忆。 哦，对了，看看日历，明天就是周末，和瑞芬相聚的日子，想起来就禁不住满脑子的兴奋，心中充满期待。他现在仿佛回到了初恋发生时的青葱岁月，爱得那样热烈，滋味那样甜蜜，与情人见面的渴望，通通被重温了一次。 因此，到得第二天，他游泳的时候就开始心不在焉，修炼功课也是草草做过，下午就迫不及待地开着那辆租来的车，离开度假村，前往金田工业区。 第69章 生事 车开到半路，时来新在路旁见到一间花店，下车买了一束花，香水百合加玫瑰，包裹得很漂亮，然后继续前行。 到达福临电子厂区门外时，还有点早，没到瑞芬的下班时间，他把车子停在厂区外的路边等候着。好不容易等到五点半，正儿八经的下班钟点，只见厂大门附近仍旧是一片静悄悄的，没有想象中的一股人流涌出来的景象。 怎么回事儿？他试着打个电话给瑞芬。他知道厂里规定工作时是不许带手机的，如果瑞芬还在班上，就接不了电话。果不其然，瑞芬的手机是关机的。 时来新只好耐着性子等，足足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都暗淡下来，才远远见到稀稀拉拉地有几个人从车间那高大的建筑群里出来。其中有一个身影小跑着往大门这边赶来，靠近一点，才看清楚是瑞芬，她还是穿着那身工作服。 她到达厂门口门卫岗外面，停下来和保安说了几句话，保安还不肯放行，用门岗的电话机打出一个电话，这通电话又是耽搁了有十分钟， 保安才放下电话点头允许瑞芬出来。 瑞芬明显已经很着急，几步跨出大门，朝着时来新这边猛挥手，时来新忙发动车子迎上去。 车身方停定，瑞芬隔着车窗就连声道歉，“等急了吧，都是我不好。车间生产线一直不停，我那个工位就走不开，把我给急的，后来终于来了人接班，我赶紧跑出来……” 看到瑞芬比自己还急，时来新刚想要出言安慰她，旁边却突然有人插话，“喂，你挡道了，赶紧离开这！” 这语气挺冲。时来新抬眼一看，原来是厂门口守着的那个保安，此时他已经离开门岗，站在离车子几米远的地方，一脸的严肃。 时来新低头看看车底下的路面，并没有划着禁停线，自己把车子停在路旁，也没有妨碍出入厂区的路线，更别说现在四周鬼影都没有一只，况且马上就走人，能挡到谁了？ 正想解释，保安又发话：“说你了，听到没有，耳朵聋了吗？如果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哟，这是要挑事了？ 时来新已经听出了保安的有意针对，事出反常，又及于己身，他当然要弄弄清楚。 他饶有意味地打量着那保安，倒并不急着发声，推开车门下了车，一步步走到保安身前。 “看什么看，知趣的就马上开走，莫要等我喊了人来，你可要吃亏的。”保安眼神闪烁。来人坐在车里还不觉得什么，但来到面前，这身量就相当有压迫感，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搞不定，嘴里却嚷嚷着，表面上仍很嚣张。 原来还喊了人，现在是想要把我绊在这吗？如果不是有瑞芬在，怕牵累到她，时来新倒是有兴趣留下，看看这故意挑事的保安目的何在。 心中计较已定，就没有必要遂他心意，在原地等麻烦现身了。眼前的保安很讨人嫌，时来新懒得跟他多啰嗦，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拽住保安的衣领，臂膀使劲，便把保安整个人提了起来。原本保安的身高并不比时来新矮，但偏偏就被对方轻易一只手提起来，毫无反抗之力。保安想挣扎来着，可就是使不上劲，感觉到自己的双脚都离了地面，衣领勒住脖子呼吸困难，心里在开始害怕，做出挣脱的动作，两只手收回来要掰开脖子上的这只手。 以时来新的力气哪是他能扳动的，那只手硬得像铁箍似的，动不得分毫。 幸好时来新不想跟他多耗，一甩手臂，啪，把保安扔到了地上，然后不再管他，招呼瑞芬上车，开车扬长而去。 在倒后镜里看到那保安爬起来，往门岗那儿跑，时来新撇撇嘴，扭头看向瑞芬。瑞芬被刚才的事儿搞得有些懵，不解地问：“刚才那人有毛病呀？” “可能神经出了点问题，我们不去管他。”时来新不想再提这事免得搅了气氛，便岔开话题，“都七点多了，你肯定也饿了吧，我们先填饱肚子再出发回介里滩。” 瑞芬没意见任凭着他安排。 两人随便找了一家饭店停车吃饭，饭店的位置也在金田工业区里面，离着福临电子厂不远。 下车时时来新才想起来，把那束花从后座上拿出来递给瑞芬，瑞芬欣然接过，女人天生爱花，一开心就把刚才的不愉快放下了。点了几个饭店的拿手菜，等上菜的功夫，时来新看着还在欣赏鲜花的瑞芬，心中一动，有了想法。 “我说，这份工我们别干了吧，好吗，上个班跟坐牢似的，正常下班还要被盘问，起码的人身自由都没有，还讲不讲人权啦。你们都是大活人，这样经年累月的干，别憋出什么毛病来。” 瑞芬听后没有像上次一样马上拒绝，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我给你们厂的工人算了算，先不说工钱的事，平均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基本上都在生产线上。那些大小伙子还能谈个女朋友吗？过些年回头一看孤身一人连个家都没有。” “明天咱们把工作给辞了，开一个花店，每天都可以见到满屋子的鲜花，闻着花的香味，那得多开心，还能挣钱呢。” 听到开花店，瑞芬眼睛一亮，有点动心了。时来新一看有门，赶紧趁热打铁：“我马上着手找店铺，找个好些的地段，然后装修，大自然风格的，你想要多漂亮就装多漂亮， 人家一看到我们的花店，连路都走不动。” “走不动路的原因不为别的，因为有一个比花都漂亮的老板娘。” “夸张。”瑞芬笑着白他一眼。“要辞工也是蛮麻烦的，得要提前一个月，没法说走就走，是我那同学介绍我来的，不能让她难做。” 见瑞芬没明确反对，时来新很高兴，连说：“一个月就一个月，咱们照足他们的规矩做就是，反正我还要找店铺呢，要花些时间。” “就让我先想想嘛……” 正说的热闹，这时从饭店外面进来几个人，领头的居然是那位黄主任。 看着几人径直向自己这边走来，时来新脸上笑容一敛，因为他看到了刚才厂区门口的那个保安，他正跟在黄主任的身后。此外，一起的还有两人身材高大，面上神情俱皆不善。 看来找麻烦的人到了。 黄主任，全名黄晓，福临电子厂里管着千把号人的大车间，整天围着他转的人不少，这职位着实有点权力，今天他的确是专程冲着时来新来的。 门口保安是他的老乡，他凭着车间主任的面子介绍到厂里来，算是他的人。瑞芬今日不肯加班，理由又是有亲友来探望，他猜就是上回见到的那个男人，因此就不愿批她假。 不过瑞芬态度坚决，好说歹说都一定要下班后离厂，于是他故意使了点手段，拖住她一个多小时。门口那边保安的举动也是出于他授意，他要见见那个让他妒意大发的男人。 哪知道那人不按套路出牌，甩开保安走掉了。使得他带着人追出厂区来找，心中就估计他们没走远，试着到这饭店看看，果然让他给找着。 黄晓来到两人餐桌前，扫一眼，见桌上饭菜还算丰盛，有瓶小酒，瑞芬手里仍捧着鲜花正吃惊地看着他，心里骂了遍“狗男女”。 他觉得自己的出场还不错，带着一帮人，脸带煞气地走进来，气势很足，局面由自己一手掌握。 “瑞芬你可是让我们好找！” “主任你这是……” “我们是来挽救你的。”黄晓给出一个痛心、遗憾、惋惜掺杂在一起的复杂眼神。 “……？……”瑞芬有些懵圈。 “你在厂里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大家还是比较了解你的，其他的都好，就是人太单纯，容易被别人甜言蜜语的给骗了。”说到这，黄晓意味深长地看看时来新，见后者一脸淡定，很是欠揍的样子，心里恨得牙痒痒，暗道，待会儿再收拾你。 回过头对瑞芬继续说道：“你也别意外，大家这都是关心你，怕你受骗，怕你被坏人控制了想法转不过弯来。” “黄主任，你们到底想说什么？”瑞芬开始莫名其妙，现在有些明白了，却仍不知道这伙人意欲何为。 “那好，瑞芬，我就直说，”黄晓指了指时来新，“这人姓时。上次你请假的时候理由是家人来了，碰巧还让我撞见，你跟我介绍他是你老公……” “撒谎，你在撒谎！”黄晓提高了音量，弄得其他在饭店里吃饭的人都看过来。“后来我才知道，你丈夫姓英，我怕搞错了，还特地去查过，你正儿八经婚姻注册的老公叫英建磊。” 说出英建磊这个名字时一字一顿，黄晓说到这，俯看一眼瑞芬，一番话情绪饱满，语气激昂，越来越像他在全车间工人面前发表讲话，“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正在干什么，自己知道吗！” 瑞芬一直生活在比较简单的环境里，平生唯一做过最大胆、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就是和时来新在一起，而且她与英建磊的婚姻关系确实是尚未解除，成为内心当中的一个疙瘩，这会儿被黄晓当众揭开，登时既羞且怒，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粉面通红胸脯剧烈起伏着，开口又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我……你们…”最后鼓起一口气喊道：“这关你什么事儿！” 就在这众人看戏，黄晓得意的时候，饭桌上忽然伸出一只手，这只手动作很稳定，拿起一个不锈钢勺子，在汤盆上一敲，“叮”，清脆的声音传出来，颇具穿透力，即使当场有些吵闹，依然清晰可辩，入得耳中，让众人都不禁都转过头来看。 手拿勺子的时来新见这伙人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便站起身，上前几步来到黄晓当面。 “你们这是冲我来的吧？刚才厂门口就是一顿叽叽歪歪的，我说怎么回事儿呢，现在也好，见到正主了。”时来新看一眼刚才那保安，那人心有余悸，把脑袋一缩。时来新又看定了黄晓，“这位有意思，一直跟苍蝇似的，围着我们转，没招你没惹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见不得瑞芬跟我在一起？你那点小破心思我懂，嘴里喊的倒像那么回事儿，其实肚子里都是破糟货……”时来新的话听得黄晓脸上肌肉一抽一抽，他身后两人撸起袖子就想挤上前来。 时来新一伸手：“慢着，别着急，现在这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要不我们私下里谈谈，说不定大家还可以把话说开了。” 黄晓也不是黑社会，公众场合不敢太出格，在无人处教训这人一顿他还巴不得呢。 “很好，我们出去说。”黄晓恨恨说完与同伙几人叉着手在那虎视眈眈，似乎怕时来新就此逃跑掉。 时来新轻抚了一下瑞芬的肩膀，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他，安慰说道：“我就出去和他们聊聊，没事，很快就回来。”瑞芬知道他身手厉害，也亲眼见过他出手，从未吃过亏，但这次对方人多，始终放不下心来。 幸而时来新没让她久等，十分钟左右他就自外面回转。只见他一个进来，脸上神情平静，衣服头发都没见乱。进来后他没理会那些就餐客人们好奇的眼神，有条不紊地结过账，拉过瑞芬的手，两人就此离开了饭店，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有位好事的顾客，他特地跑到外面来看了看，谁料饭店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黄晓一伙人早就去无踪影。这位顾客在某个角落的地上，看到有一根被掰弯的铁水管，走上去捡起来，只见这根水管数公分粗细，被弯成椭圆形状，他比划一下，嘴里“嘶”的一声，莫不是用手掰的？ 第70章 开店 在车里，瑞芬很不放心，伸手在时来新身上来回摸索了一会儿，关切地问道：“刚才那帮人没怎么你吧？” 时来新觉得身上说不出的舒服，瑞芬的手好像带了电，被碰过的地方酥软酥软的，见瑞芬的手收回去，还有些意犹未尽。 “没事儿，他们能拿我怎么样，就是认真谈了谈，最后他们也同意以后不再生事了。”他看一眼瑞芬，她还是不太敢相信的样子。 “回头你就把辞职的事情给办了，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些恶心的家伙，还要担心什么？”由于瑞芬还没有脱离电子厂这个环境，时来新是有顾忌的，因而没有放开手脚对付黄晓这伙人，只是吓唬了一顿，把他们拿来威胁他的凶器铁水管顺手夺下，徒手掰弯以后扔到他们面前，起到了很好的震慑效果。黄晓几人并不是黑社会的底子，哪里经得起这种场面，立刻就怂了，乖乖地听从时来新的“劝告”。 当场的问题是解决了，但回到厂里，他们会怎样对付瑞芬，时来新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马上劝瑞芬离开。 瑞芬点头，没再固执。也只能这样了，闹过这一出，福临电子厂是不可能再呆下去的。 她有些郁闷，不想说话，将工作帽取下，长发打散，迎着车窗外吹进来的风，靠在座位上看外面的风景，这个姿势正好把前胸挺出来，山峦呼之欲出，发香被扬起，不住飘进时来新的鼻孔里，撩拨得他某些神经兴奋起来，升起许多杂念。 突然，他将车头一拐，停在了一处路边，瑞芬惊讶地扭过头来，两瓣红艳艳的嘴唇亮在当眼处，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相当诱人，他不由分说就噙将上去，瑞芬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不能说话，甚至呼吸不了。 时来新这货很有经验，他把车子停在从干道岔出来的小路上，离开了路灯的照射范围，干道上不时有车经过，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么一辆停在黑暗中的车子。 两人情浓之际小别了一周，每日在思念中苦熬，都盼着见面的这一刻，一点点火星就能烧成烈火，当下吻得死去活来，久久舍不得分开，时间失去了存在感，后面大路上的车子不知道又过去多少辆。 时来新从缠绵爱抚中清醒过来，尽了洪荒之力才克制住再进一步的渴望。以前荒唐事也干过一些，特别发生在和洛雯之间，回想起来很是没羞没臊的一段日子。不过要搁在瑞芬身上，他觉得不适合，不能被自己的欲望支配。扪心自问，他和瑞芬在一起，是有着许多感情因素在里面的，与那时候身体决定行动的情形截然不同。 他发动车子继续上路，瑞芬瘫软地靠在副驾驶座上，不时扭头看他的侧脸，眼里的爱意一点也没有掩饰。 很快地，两人从夜风中闻到了大海的味道，远远可以见到介里滩那片熟悉的海滩，度假区给蜿蜒而去的沙滩装点了灯光，照射在洁白的沙子上，夜色中宛如一条玉带。 两人下车以后，瑞芬特意把鞋子脱掉，就赤着脚在细腻的沙子上走， 听见脚下发出的细微咯吱声，心情特别愉悦。海浪涌上沙滩然后退去，传来有节律的浪声，反而使得环境显得更加宁静，瑞芬在大自然声音的间隔里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只是这心跳越来越快。 随着时来新上楼，进入度假屋那舒适的小空间，然后，一路压抑着的情绪彻底被释放出来，瑞芬表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主动。她虽然已经经历过婚姻，惯于被动含蓄的她，从来不敢想自己会有如此渴求的一天。 时来新感觉非常棒，一幅新鲜快乐的图卷在面前展开，身心极大地得到满足。他松快得要飞起来，在一个女人身上受到的伤害，那些隐隐作痛的心灵创口，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正被疗愈着。 瑞芬真的很喜欢大海。而这个房间正是面朝着大海，比在酒店那次距离要近得多，不用走出那个超大的阳台，就在小厅里，在时来新身上，就可以直接感受到大海的存在，她眼睛半开半闭，陶醉在一浪接着一浪的涛声中，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追逐着那个节奏在起伏…… 第二天早晨，两人没有继续贪欢赖在床上，按照原来商量好的，今天要去找开花店用的铺子，因此早早就起来，在屋里下了面条饺子，吃过后好出门。 瑞芬的手艺就是好，同样的食材在她手里做出，比较时来新自己弄的，滋味要好上不少。 说起开花店，时来新还真是有点经验。他在中学辍学后，有一段时间四处打工糊口，干过各种零工，泛泛地涉足过一些行业。其中有一回，经熟人介绍在一家花店做帮工，干了有几个月时间，做的都是较为粗重琐碎的工作，没有接触过经营，但也算对对花店的工作日常有些了解。 两人开着车进入海月市，时来新把几个区都兜了一遍，寻找那些环境比较满意的路段，凡是瑞芬觉得不错的地方，他就煞有介事地在地图上做下记号。 其实他并不着急，找适合的店铺需要有点耐心，只是好不容易说动瑞芬肯辞职，有筹备花店这事接上来，忙开了就比较稳妥，免得到时三心二意的。估摸着瑞芬办辞职手续还要好几天，他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找店铺。 他带着瑞芬在市里走走看看，大多数时候在逛大街，让瑞芬了解那些比较适合做花店生意的街区，其实游玩的性质更大一些。从早上玩到晚上，两人吃了满肚子的小吃，还买了不少的衣服和用品，让瑞芬很开心，女人都有天生的购物欲。 从海月市区满载而归，两人踏着夜色回到介里滩，度假区的外围有个半露天的沙滩烧烤店，拾辍得很有野趣，便决定在这里吃晚饭。烤海虾、烤生蚝、烤螃蟹，一顿海鲜大餐让两人大快朵颐。 然后又是一夜的天雷地火，第二天早上，折腾得精疲力竭的瑞芬才被送回厂区。 临分开时时来新问瑞芬。 “你在厂里跟谁最熟，同时又知道你家里情况的？” “当然是翟灵，她是我中学同学，在车间里当班长，也是她介绍我来厂里干的。我的事情她当然最清楚。” “不要太过于相信她。” “你是说……是她告诉黄晓的？” “我们没有办法判断她是在怎样一种情况下，把你的情况透露给黄晓的，也许是无心说漏了，我们说不准。总之要多留个心眼儿。” …… 送走瑞芬，时来新落单后，开始办正事。他再度回海月市，找房产中介开始看店铺，为提高效率他多找了几家，在他的计划里，还需要租一套房子供瑞芬和他居住，往后总不能老住在介里滩，因此干脆将合适的房子也一起看了。 于是他开始了密集高频率的看房行动，在三天之内看过不少的房子，看准了一个商业区的临街店面，就马上拍板，给业主签好合同打去定金，然后把附近的一套住房也租了下来。接着，马不停蹄地他又跟中介给介绍的装修公司接触，定下来装修方案，付头期款，让施工人员进场开工。 这些大方向都处理好后，他又开始摆弄那套刚租下来的住房，清洁粉刷维修，把基础设施搞好，而又故意把那些屋内需要装饰和家具的地方留白，给瑞芬一个发挥的空间，让她有一份参与经营两人小窝的满足感。 第71章 出事 处理完这些事情，差不多一个星期过去，瑞芬那边辞职的手续应该也办得差不多，时来新打算见到她时给她一个惊喜，拉着她看看正在装修的花店。 周六到了，时来新正满怀期待，在海边做完功课，马上要出发前往工业区接瑞芬，然而就在这时，他却接到了瑞芬电话。 “厂里出事了，”瑞芬在电话里的声音透着十分的不安，“有一位工友自杀……” 在瑞芬的讲述中他得知，福临电子厂发生了工人坠楼身亡事故，据目击者说，这不是一场意外。出事的人与瑞芬同一个车间，每天都会碰面，大家都是认识的，就在今天早上，他从厂里一幢大楼的楼顶跳了下去，送医院以后没有救回来。 出了这种事情，警方当然是第一时间介入调查，由于事发后到现在时间短促，调查的流程还没有结束，因此自杀或者他杀的结论警方并没有对外公布，所谓自杀的消息，只是厂里的工友们私下里传言而已。根据警方的要求，厂方已经发出通知，要求所有人员暂时不要离开厂区，配合警方相关的调查。 特别是瑞芬这些同一个车间的工友，都需要接受警方的问询，瑞芬无奈地告诉他，今天是没法离开了。 真是太让人郁闷！时来新放下电话仰天长叹。两人只想安安静静地厮守在一起而已，为何要那么多波折。 好像有一位研究趋势的专家说过，意外出现的小概率事件往往会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 在介里滩等待了一整天，时来新坐立不安，多次拨打瑞芬的电话，但都是“对方已关机”的系统应答。根据这家电子厂的过往调性，估计厂方会要求工人们关机不跟外界联系。 一夜过去，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才终于等到瑞芬打来电话。即使见不着面，时来新也能感到她的状态很不好，声音沙哑，显得有些疲倦。 通过这个电话时来新得知，原来警方调查到一些新的情况。事件的自杀性质是基本上被确定了，但令人意外的是，死者曾经对瑞芬产生过好感，也追求过一段时间，结果当然是被瑞芬拒绝，这事儿落在不少人的眼里，还一度成为工人们工余时间的谈资，满车间都知道的。 此外，据说在他求爱被拒之后，情绪一度非常低落，长时间不能走出来。警方跟死者身边的工友了解时，有部份人向调查人员表示，这次失恋是死者厌世最终选择轻生的重要原因。也就是说，瑞芬跟这件事情有直接的关系。 虽然瑞芬在电话里说的不多，时来新明白，她只是不想自己担心而已。她现在就像在风口浪尖上一样，不管那些人说的是不是事实，众口铄金也能销骨，舆论会把一部分的责任归咎到她身上，理智客观的声音是无法满足大众的好奇心的。 再加上瑞芬与生俱来的招事体质，同性间的嫉妒、异性群体里的觊觎等等心理糅合在一起，不知道会异化成一股什么样的恶流，就像当初在湖山镇遭遇到的事情，说不定又重演一遍。此外不要忘了还有黄晓那群人的存在，看热闹推一把是肯定的，会不会下黑手还不好说。 可以想象瑞芬现在是何等艰难。 与此同时，警方也会把瑞芬列为重点调查对象，一场场的问询是免不了的，以瑞芬那清淡的性子，其中受到的困扰可想而知。 而且警方这次采用的是厂内调查的方式，把问询地点设在厂区，有种特事特办的味道，这也许跟电子厂是当地经济和就业的重要支柱有关，当地相关部门要尽力把事情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保障工厂的正常运营。 但这种不太合规的做法存在不妥当的地方，侵犯了一部分人员的人身自由，像瑞芬这样与事件相关的，为配合调查，在一段时间里就不能自由离开厂区。 把这些方方面面想了一遍，时来新越来越感到不放心，瑞芬这弱女子孤身一人在里面的处境，使他脊背上阵阵发寒。他有种强烈的感觉，有股巨大的恶意包围着瑞芬，想要把她吞噬。 不可以！他绝对不能坐视这种形势持续下去，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他立刻动身出发，一路快车紧赶，用最快的速度来到金田工业区。 沿着大路驶近厂区，尚有一段距离时就看见，在福临电子厂的外面已经停靠了不少车辆，但并不扎堆，各自远远近近分散在宽阔的马路两旁，大门前面三两站立着一些人，看装扮和身上挎着的相机，似乎是记者的模样，还有两处扛着摄影机、手拿麦克风的，可能是电视台来人了。 看到这些媒体人员，时来新心里打个问号，照理说这次的自杀事件应该还惊动不到他们吧？一件小范围的社会动态而已，发稿子可能都不超两百字，类似事情每天都有发生的，没有多少新闻价值，除非事件背后存在复杂的背景。 这些人的鼻子是最灵的，不可能平白跑过来一趟，莫非事情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 脑袋里转着这些念头，时来新特地把车子停到了一个离福临电子厂大门比较远的地方，然后隔着挡风玻璃观察门前的这些人。 他的主意识却放在泡影身上，自高空下降到电子厂上空数十米，看着下面密密麻麻交错着的厂房建筑物，他第一次感到了头痛。这是个容纳着数万人的工厂区，连成一大片的厂房和生活区宿舍楼，到处是身穿同样工作服的人，几乎所有建筑的外貌都差不多，他作为一个外人实在无法区分，从中要找到瑞芬的位置谈何容易。 在空中望楼兴叹了片刻，时来新决定退回到外面想办法。 他仍旧坐在车里，通过观察大门外这些杂七杂八的媒体人员，他发现了一些规律。电视台的人员好认，他们扛的器材上都有台标，根据这个标志可以看出，现场来了两家电视台，“海月城市电视台”和“东部卫视”。电视台的人自成一个小圈子，自觉地与纸媒的圈子区分开，两边泾渭分明，或者这就是所谓的鄙视链吧。 而纸媒这边并不单纯是报纸和杂志等媒体，还包括了网络媒体，他们的人数比电视台方面多得多，光看穿着瞧不出各自的所属，倒是从他们开来的采访车可以知道一点信息，大约有七八家，“社会观察报”、“海月晚报”、“生活新知杂志”、“大众网”等等。 时来新开始琢磨怎样才能不惊动到别人的情况下靠近过去，好打探些消息。但看来难度比较大，这些人相互间应该都认识，自己一个外来者挤进去，会引来戒备心的，想知道点什么就更难了，那样结果反倒不美。 正处在纠结为难的当口，纸媒圈那边忽然有些骚动，人群散开，走向各自开来的车辆，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说，“吃饭哉，白等一整天，肚皮都饿扁了，祭了五脏庙先……”。时来新一看手机，快要到中午，也该当是饭点，看他们同时出发，可能一起找地儿吃午饭，他念头转过，暗想说不定这是个机会，当即发动汽车跟住这帮人的车后。 金田工业区内其实可以吃饭的地方不多，他们的目的地恰巧是那天时来新和瑞芬两人去过的饭店，在那儿还遇上了黄晓一伙。 来吃饭的媒体人有八九个，都不是什么大牌记者，每天的餐补有限，不想花低消的那个冤枉钱，没有要包间，大家就在大厅坐一张大桌子凑合。对时来新来说这就正合意，于是紧贴着他们旁边要一张小桌子，背身落座，竖起耳朵来听他们讲话。 饭菜布上来，一帮人话匣子也打开了，话题从钱开始，说的哪家同行年终奖是个大数目，看看自个儿收入囊中的这点，怪不好意思的。有人提醒，人家可是拿着身体健康去拼的，像认识的谁谁都过劳得病了，大家也别羡慕就是。 然后转到女人身上，不满现在盘儿正的女新人都不到第一线了，问大家是不是很长时间没带过女徒弟？现在的毕业生都吃不了苦，女的就不说了，男的都歪瓜裂枣，稍微能打的都没有，那手文章简直不能看。那些整天在社里的女人却升得比谁都快，哪天不要说就变成自己的上司，伺候女人那个惨。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大家粗略统计汇总过，女性上司确是越来越多，一时间人人自危，偏又不服气，大家打拼在第一线，却升迁无门，凭什么？ 顺着说下去，就跟桃色拉上了关系，人群更加兴奋，你一言我一语，谈话内容逐渐劲爆，大家没喝酒，但脸色都在泛红。饭店今天生意很清淡，大厅里客人寥寥，这桌媒体人更是去了顾忌，聊得比平常放肆许多，说到紧要处，拍桌子哄堂大笑起来。 有持重些的，便开始转话题，其中一人说道：“说回福临电子厂这事儿，今天在工厂现场有些话不好说，我在内部有渠道，听说也是为个女人，要真这样就没多大新闻价值。” 听到这话，时来新心里暗叫“来了”，更加全神贯注，生怕漏掉一个字。 “对，我也有些看不明白，这可以是个大新闻，也可以一文不值，主要是要看警方的结论，这家厂子的事情要谨慎，可不敢乱写。”有人附和道。 “在这我算资历短的，经验少，再加上才疏学浅，这会儿还拿不定主意，接下来是该继续挖呢，还是随便出篇短稿糊弄？全哥你就给指点指点。” 被点到的全哥看外表长相，在当场众人中显得较年长一些，大家对他都比较尊重。 在众人关注下，全哥也没让大家失望，点燃一根烟后说道起来：“社里既然能把各位派来，肯定不会对福临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有些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你们的上司不会把话说得那么明白。” “大家数数都有哪些媒体在福临门外等候采访，有啥共同特点，有没有看出什么来。” 全哥自嘲般笑笑：“都品出来了吗？不是我说丧气话，都是一堆二三线媒体，真正有份量的都不来。” “咱们再看看自己，为什么要把我们派过来，是因为我们业务水平高吗，只怕未必吧，论在社里的地位，我们不算最好的一批。” 在座的人脸色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太自然，彼此相顾苦笑，看样子也在沉默中认同了。 “综合起来看，有点明白了吧，社里可能压根儿没想着要挖什么大新闻。” “这福临厂的事情，干这行的都知道一些，没人去捅破而已。前两年，窗口杂志的李连英，他……？”说到这里他的声音越说越低。 “真要爆个大新闻，哪轮到我们。这次又出事，那些大媒体早就拿到好处，所以他们会装看不见。而我们巴巴地赶来，其实就摆个姿态，提醒人家，一年到头了，怎么也得分润分润不是。” “听您这么一说，我算明白了，敢情我们就是来化缘的，堵在人家门口，看着给点吧。靠，怪不得站了一整天，厂家都不搭理。这活儿没意思透了。”自承资历浅的那位说着话，明显有点失落。 “咱们也是为社里办事，虽然不讨喜，总得有人干吧，kpi考核起来，这不算功劳也算苦劳，放宽心，等会儿还要继续到门口站着呢。”言者更像是在宽慰自己。 这时那位全哥的手机响了。 “潘社长您好…是的…我还在福临这边儿蹲守呢，喔，我懂了，我马上办，好嘞，您先挂……” 放下电话，全哥才敛去有些谄媚的笑容，一脸轻松地对大家说：“各位，不好意思我要先撤，社里谈妥了……这顿饭我来，相信大家很快就会有好消息。……老板，给开张发票。” 有羡慕、有不满，更多在打趣，一帮人热闹地离去，时来新则留在原地消化刚才的收获。 他疑惑的地方更多了。在这起自杀事件的下面，好像还隐藏着一潭浑水。 遇事不明问网上搜索。他习惯性地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如下的关键字“福临电子厂”。 第72章 恶浪 页面上刷地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搜索结果，但都是有关福临电子厂的商业信息，标题诸如“福临电子荣登世界同业百强”、“福临电子在东部地区再造一个全球重要制造基地”等等。 这也太干净了吧。时来新换了个关键字，“福临电子厂——xx”。 搜索出来的结果和前度大同小异，基本上一片歌功颂德，正面信息几乎完全覆盖住页面，他刷了十几页，才见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条目，“在这里我越来越觉得压抑”，这行字在他看来包含着惊人的内容，有如黑暗中的一道闪电。他马上想要点击进去，却发现怎样都打不开。 这条目是从一个着名社交软件抓取过来，日期显示于三年前发布，发布者网名“搏命的打工人”。 他跳转进入那家社交软件，用“搏命的打工人”进行查找，找到了这个账号的网页。目光在页面上仔细巡梭，他发现这是个僵尸账号，最新发布的信息已经在两年多以前。 账号主人是个在福临电子上班的工人，从他过去贴出来的内容中可以看出来。其中记录了“搏命的打工人”从千里外的家乡来到金田工业区上班的一些事情，琐琐碎碎，也可以看出这位年轻打工仔，从刚离家时的兴奋和充满好奇，到被枯燥的工作和生活磨去激情后的心理转变，发文也越来越短，到最后干脆就停掉了。 而“搏命的打工人”发的那篇文章，内容被彻底屏蔽掉，管理员漏掉了文章列表没有删除，还是留下了一点痕迹。 虽然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时来新还是有收获的，他知道，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抹平着这些事件的影响，把所有的杂音化于无形。 这种操作时来新并不陌生。成熟的企业都有这样一项隐藏功能，控制外界的舆论走向，将不利报道消弥于萌芽当中。 他还亲手处理过这些活儿，对媒体圈子有一定的认识，和普通企业一样，他们也一样在追求利润。 因为行业的特殊性，他们也有些奇怪的特点，你有事的时候他们是大爷，你没事的时候他们是舔狗。 每年花的那些广告费相当于换了一种形式的保护费，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媒体在关键时候为你所用。媒体要刊登什么，是可以免费的，但当需要他们不刊登什么，代价会很大。 可以继续了解真相的渠道，对于时来新这样的外来者来说，非常少，但恰巧就有这么一个，时来新在手机的便签里记录下一行字“窗口杂志、李连英”。 而此刻厂里的瑞芬正在经历着一番邪风恶雨。 工友坠亡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和其他同事一样非常震愕。死者叫郑标，大家在同一个车间里，每日都会见面，人忽然就没了，都是内心一片黯然。 出了这种事情，私下里的议论非常多，传得绘声绘色，她胆子比较小，怕做噩梦，不敢去听那些所谓的细节，只知道据传郑标是自己跳下来的。她忍不住向出事地点张望过，只看到那边孤零零地立着一个帐篷，为了不经过那幢大楼的楼下，她还特地绕了老远的路回宿舍。 及至警察进厂，找每一个工友了解情况，大家都非常配合，厂里要求需要进行问询的同事都暂时不要离开厂区，像瑞芬这种已经提出要辞职的也不例外，善良的瑞芬没有说什么，死者为大，尽量配合就是。 在出事的第二天，瑞芬就和同车间的同事被警察问询过一轮，他们所提的问题都只是泛泛，如“和死者熟不熟”、“昨天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最近一次和郑标接触都说过什么”，问话很快就结束，她觉得稍微耽搁一两天，事情应该可以过去了。 接下来的变化却出乎她的想象。郑标是自杀的，警方的调查结果的指向相当清晰了，她发现身边的同事看她的目光变得奇怪，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所有的人，他们表情里带着些若有所思，又同时心照不宣地在说着其它话题，她似乎被排斥了，周围环境给到她的压力明确无误。察觉到这点变化后，她不解，还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儿，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滋味很不好受。 后来同学翟灵告诉她，郑标自杀的原因，是因为上次对她的求爱未遂，受到沉重打击，以至后来选择轻生的。瑞芬得知后，简直不知道作何反应，要不是翟灵说到这事儿 她都几乎要记不起来。 不对呀，当时在拒绝郑标时，他尽管失望，但也远没有到伤心欲绝的程度，怎会隔段时间后为此寻死？女人的这点直觉一般不会出错，可现在却使她成为众矢之的，好像她成为了造成郑标自杀的元凶？ 瑞芬心里明白，郑标自杀一定是另有原因，但谁会听她的解释？而且这也不合乎情理，她只是拒绝而已，她有这个权力，却要为这个担上责任，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现实的环境没有人理会她的委屈，人们恣意地猜测，臆造出许多不存在的情节，竟然慢慢地在坐实她是责任人的罪名，她再度体会到人言的可畏。也是翟灵说的，外面人疯传，瑞芬以已婚的理由拒绝了郑标，表面上似乎无可厚非，但她又马上跟其他男人搞在一起，还被厂里的人亲眼看见，郑标受不了这样的憋屈，别的男人可以，为什么他不可以，才最终想不开。 这些传言几乎击垮了瑞芬。 她感到非常煎熬，不敢见人但又害怕独处，无论在哪里好像总能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整日吃不下东西却总想呕吐，晚上严重失眠，勉强睡着又沉浸入噩梦中，醒来仍被不知哪来的力量禁锢在原地，害怕然而喊叫不出来，最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犹如溺水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福临电子厂里，她每一分钟都备受折磨。 警察突然加紧了对她的调查，一天当中不下三次单独找她去问询，问题都在她与郑标间展开，甚至扩展到她的婚姻和感情，似乎已经将她与自杀事件联系起来。 直到调查结束，警察告诉她可以自由离开厂区。听到这个消息，她本该很高兴的，当下她却感到很茫然，结束了？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与郑标的死有关，如果这样她自由了还是从此失去了安心与快乐？ 余生活在这件事的阴影里，到任何地方都逃不脱。 她浑浑噩噩地往大门走，走了一段，才想起来个人物品还放在宿舍，于是回去一趟把东西提在手里。不知为什么，短短的路程，她走得很累，气喘胸闷，有种精疲力竭走不动路的感觉，好不容易熬到工厂大门，见到有几个人迎面向她走来。 来人当先的是一位白发老妪，走路颤颤巍巍靠旁边的两人搀扶着，正好挡在瑞芬的去路上，双方都停住了脚步。白发老妪睁大本有些昏蒙的双眼，将瑞芬上下打量一番，才说道:“真是个俊俏的女人，怪不得标儿会迷上你。” “我就想见见你，看看能让我儿子连命都不要的女人，是个什么模样，”她说着话往前走了一步，离瑞芬更近，虽然老态龙钟却有点压迫感，瑞芬不由自主地要后退。 现在正是下班时候，与瑞芬一样接到通知可以离开厂区的工人都想出去走走，所以大门口处挤着不少人，见到这边的情形，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闲着也是闲着，不禁都看起了热闹。 “果真红颜是祸水，我儿子命不好，碰上你这个妖孽。他毕了业就来这里工作，没在社会上胡混过，其它的都好就是太单纯，一旦看对了眼，就什么都不管。” “要说你也是结了婚的人，就不要再招惹咱们了。干脆让标儿断了念想，那我还要感谢你，可你，其实就是一个狐狸精，就喜欢到处留情，…可怜我那孩子…，你害人呀你！”郑标母亲老泪纵横，一番话说得声声泣血，让闻者同情。 郑标母亲说得激动，瑞芬被这些刀锋一样的话语砍杀得体无完肤，无力地摇头后退，喉咙被梗堵住说不出话来，委屈得泪流满面，心里却在呐喊，“我有什么错！我没有错！” 可在现场，瑞芬完全就是众矢之的。失去儿子的母亲，本就是被同情的一方，再加上群众都会自觉站到道德的高处，与道德同在，因此所有的火力只对准一个地方。 人群里议论纷纷，开始还压低声音，后来就不顾忌了。 “就是她，她有老公的，但还明目张胆和别的男人幽会，就在厂办的宾馆里，大家都看见了，还骗人说她老公来了。” “郑标不值呀，就为这么一个女人？” “她究竟有几个男人，厂外面有，在厂里还祸害小年轻，还知不知羞？” “听说她辞职了，快走吧，送瘟神，别再闹得厂里不得安生。” …… 瑞芬受千夫所指，面对汹涌而来的恶意，登时手足无措，慌乱地想要躲开，但实在无处可躲。老妪的每一句话都像敲打在脑门上，敲得她昏昏沉沉。 这时在旁搀扶着老妪的那个中年男人，对她眼睛一瞪，大声骂道：“呸，荡妇！” 瑞芬如受最沉重的一击，身体摇摇欲坠，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远离这些不可理喻的人。于是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开，使尽所有的力气，穿过大门来到门外，哪知道门外也是挤了不少的人，她继续跑想要把这些人都甩开，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现在哪怕再有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她戳进十八层地狱，永远沉沦。 该往哪里跑？她不清楚，只知道不能停，只要停下来，后面的恶浪就要将她撕碎。 迷迷糊糊中面前出现一道身影，从人堆里挤出来，健壮厚实，像一座山，她熟悉这身影，从湖山镇那里开始，她就视他为依靠，无论什么难事，他都可以为她解决掉。现在她知道她安全了，可以放心了，一切危险都将过去。她合上眼倒进温暖的怀抱里，任由自己失去知觉。 第73章 活着 时来新庆幸自己到得及时。 在饭店耽搁了一点时间，他到达福临电子大门口时，已经围了不少的人，大家都引颈往一个方向，像有什么热闹好瞧的。 停好车下来，走近一些，才看清楚原来里面有瑞芬的身影，前边的事情他没见到，正好瑞芬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跑来，状态似乎很不好，他连忙迎上去，拨开人群，直到把瑞芬抱在怀里时，她浑身软绵绵的，人已经昏迷。 在人群当中，耳朵多少听到一些恶言恶语，再迟钝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胸中不由生出股怒火。他轻轻抱起瑞芬，回到停车的地方，把一侧车门打开，先将瑞芬小心翼翼地放倒在车座上，然后关上车门，转身一抬头，见到有群人已经围过来，嘴里在传“看诶，这就是那个奸夫”。 时来新不想跟他们废话，见路被堵住，随手一推将几个人推开，径自走向车前，可能劲儿使大了一些，有两人跌倒在地上。 “还敢动手打人”，“太嚣张了吧”，“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人群一阵骚动，时来新正要开车门，忽然身前出现一个大个子，看来有人出头了。 “小子，今天没个说法，你走不了。”大个子很有气势，身上似乎代表着正义。 时来新心里正有股邪火无处可出，也懒得多说，就用行动爽一把，闪电般出手，捂在大个子耳侧，把住脑袋往旁边一摁，“砰”，在这股不可抗拒的巨力中，大个子应声而倒，被他单手摁在车前盖上，脸皮与钢铁亲密地贴在一起，脑子被震荡了一下，人一时半会清醒不了，连个挣扎都没有。 时来新将堵在胸口这口恶气出了也就作罢，难不成把那老妪也来上一顿？嫌瘫在车前盖上的大个子碍手碍脚，又抓住他的衣服将人提起来，那庞大的体积在他手里却像提只小鸡，往地上一扔，把才反应过来的人群吓得“哗”一声，纷纷往后退。 时来新驶离人群，飞快直穿过金田工业区，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从后视镜看看瑞芬，她仍闭上眼睛，胸口规律地起伏着，看样子是睡着了。 睡眠对她来说再好不过，连日来积累的压力终于得到缓解。怕她被惊扰，时来新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一些，往海边方向开出去一段之后，他干脆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将车子轻缓地停下，略开一小截子车窗，保持车内的空气清新，让瑞芬安稳睡一觉再说。 这里离海边已然不远，地势比较高，远远眺望开去，可以见到略带弧度的部分海平面，视野是极好的。 时来新站在路边大概有一个小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瑞芬醒了。 他一转身，就感觉胸口略略一沉，瑞芬便再次投入进这个温暖的怀抱里。这里就是应该属于她的，宽阔的肩膀能把她整个人包住，结实的肌肉像装上了一层有弹性的垫子，让她舒服得想要在上面打滚。 已是向晚时分，天上布着厚厚的云层，却也遮挡不住金辉般的落日，西边云彩被染成红彤彤的一片。一阵风吹来，带着丝丝寒意，即使这里是联邦的最南端，冬季的脚步仍在不断走近。 瑞芬也有些冷，她缩在男人的怀里，将寒意全挡在了外面，两人合成一个身影，一同披着晚霞，轮廓被霞光勾勒得相当细致。两人享受着这一刻，曾经的痛苦与不幸被冲淡去不少。 知道瑞芬心里很苦，因此时来新一直想跟她说说话，让她得到一些舒解，眼下就正合适。他凑近瑞芬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小时候特别胆小，比不上一般的男孩儿，爸爸很担心，妈妈说长大就好，胆子自然就会大起来。哪知道长大以后，我发现我害怕的东西就更多。”瑞芬听到这里，很意外地稍侧过头看向他，发梢撩过他脸上痒痒的。 “小时候怕老鼠、怕蟑螂，成人以后不怕这些了，但变成害怕孤独、害怕失败、害怕失去。再年长一些，最害怕的却是人，其实就是对人性的失望。不是有句外国谚语吗，说世间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我和一位年岁大的朋友交流过，他说从我害怕的东西看，还是年轻单纯了，其实人生有终极的三大怕，怕老、怕死、怕穷。” “我琢磨过，人越想越明白，但越想越害怕，最后逃避不去想起，那样日子才好过起来。我开始庆幸，还好人生有太多的不确定，还好我还有得选择。” “尤其是选择的能力，是支撑人不被困苦击倒的最后一口活气。可以面对激怒你的人选择不生气，可以在了无生趣时选择打一局游戏，如果承受不了太多的真实，也可以选择拥抱虚幻。” “生活就像一场修行，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到了一定的阶段，就需要有某种信念支撑着你，生活下去。就像眼前的美景，我们的生活应该是为了这些美好的事物而存在的。” 瑞芬沉浸在他浑厚的嗓音里，还有紧贴在脊背的胸腔共鸣，微微震动着好惬意，耳朵根酥酥麻麻，好想听着他一直说下去。等他这番话说完，低头来寻找她的目光，才微笑着回应：“你说的有些深奥，我好像懂了一点，不过没关系啦，我已经听见你心里的声音了，很好，真的，我现在好多了。” 时来新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想出来一番话，结果是这样。女人呀，真是毫无逻辑的一个族群，但并不妨碍她们一手就能把握住关键的要点，好厉害的天赋。 瑞芬总算是轻松下来，在整个回程中，都在和时来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回到介里滩度假村的屋子，自己下的面条，两人草草吃过，靠在阳台上听海浪声直到困倦，时来新没有进一步亲密求欢，而是一起安静地入眠。 一夜高质量的睡眠。时来新醒来并不是因为照射进来的阳光，而来自于身上的阵阵瘙痒，眼睛半开半闭瞄一眼，原来是瑞芬在淘气，使得他马上又闭上眼装睡…… 折腾了两个小时以后，两人才神元气足地出发。 今天要进海月市区。第一站是正在装修的花店，这些天下来，铺面还有些乱糟糟，大模样已经有了，时来新嘱咐过，起码门头先做好，“新芬芳花店”，用红布暂时遮起来。名字是商量过的，将两人的名字嵌在里面，效果还算令人满意。店里面的天花、地板和橱窗基本完工，陈列架、装饰柜还在打造当中。和瑞芬在店中央一站，开始畅想将来生意做起来顾客盈门的样子。 瑞芬也很快进入老板娘的角色，给出不少整改意见，时来新一拍脑袋，“对嘛，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缺了你还真不行。”把瑞芬哄得相当开心。 看那套租来的住房时，瑞芬更是投入，把房内的布置重新规划了一遍，而且说干就干，拉着时来新马上去商场，把需要的家具和装饰用品买来一批，一去就是一整天，这里只是部份，第二天还要买。 用瑞芬的话说，以后一段时间里这里就是家了，不能总住在度假村，天天算钱太贵了，赶紧把住房布置好，自己住得舒服，能早一天就早一天。 结果头尾三天，那套租来的住家焕然一新，大大出乎时来新的预料，在瑞芬的巧手布置下，居然非常温馨舒适，完全看不出刚租下来时的样子。他不禁要感叹，一个家的确是离不开女人的。 新家具还有些味道，瑞芬再着急搬家也要等两天。 其它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这一日，时来新对瑞芬说，“我们一起去见个人。” 瑞芬诧异，“见什么人？” “暂时保密。” 接着两人开车离开海月市，往西南方向走，跑了一百多公里，来到海月市相邻的另一个经济重镇基沙市。 时来新跟着导航走，进入市区后直接开到一处游乐园。游乐园的规模不小，围墙外面有一个配套的地产项目，项目底层大多用来做餐饮，沿着大路依次摆开不少露天座位。 现在不是旺季，也不在周六日，人和车辆都很少，地方也好找，在环园路慢驶过去就看到了目的地，一家路边咖啡馆。就地停好车，他对瑞芬说，“你在车里等我。” 交代好瑞芬后下车，他走向露天咖啡座。入目都是空着的座位，那边只有一位客人，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就是他约的人。 那人是一位中年男子，黑黑瘦瘦带着眼镜，头发有些凌乱，时来新心想，真的够谨慎。他比约好的时间早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特意这么安排的，本想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前预先看看环境，这样更保险，想不到那人比他还早，这种作风让人难以小觑。 那人就是《窗口》杂志的李连英。 时来新跟他联系有好几天了，通过多次电话。打一开始李连英有很强的戒心，也正常，一个陌生人来电话，说的还是如此敏感的事情，自然不想多说，冷淡地让时来新吃了个钉子。 时来新也没有过份着急，循序渐进，他看准两件事情，一个是钱，这是一场交易，纯粹的交易，他是能付出钱来的买主。另外一个是李连英的发表欲，李连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本可求名，就这样压下去了，心会有所不甘吧？人总有一些小心思，自己得意的事情希望被别人知道。 有上述两点做前提，谈的空间就具备了。加上时来新三顾茅庐式的联系，足够李连英建立起一个他是真买家的认知。 此前已经谈得差不多，今天就是交易的时间。 第74章 交易 时来新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没有事先让泡影过来看环境，实在是不应该。于是趁着沿路走过去的这点时间，他的意识驾驭着泡影在附近迅速转了一圈，证实周围并没有任何不对头的迹象。 “请问是李先生吗？”走近李连英，时来新首先打招呼。 “是我。”黑瘦中年男点头。 “这么早就能见到你，我真是有些意外。” “也许我们是同一类人吧。”李连英作了个请坐的手势，待时来新坐好，才继续道：“能告诉我，你的目的吗？” 这是进正题了，今天只是交易的时间窗口，并不意味着交易是确定的，具体是否能成，就要看当下李连英的一些疑虑能否被打消。 “如果我说是正义感驱使我这么做，你会相信吗？其实福临电子就是惹到我了，也许我并不能最终把他们怎么样，起码我要他们难看。”福临电子是个庞然大物，具体能做到哪一步，时来新自己也没有数，因此他没有向李连英做隐瞒，包括这样做的动机。“就像我在电话里说的，你绝对不用担心会牵扯上你，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有不少，不会独独就怀疑到你，我来找你，只是希望更快获得更真实的资料而已。” “虽然我不在海月，不过我听说那边又出事了，后来你就来联系我，看来都是有因果的，”李连英随即摆摆手又说道，“这个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得越少越好，我只是借此判断你来自于哪方面的。我手里的东西给出去，不希望落到那些阴谋者手里，那样我的麻烦也少不了，而且有违我的初衷。” 李连英说到这，看眼时来新，见他认真在听，继续说道：“福临的稿子花了我不少心血，因为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彻底无声无息了，我不甘心呀。我是爱财，我觉得那是我应得的。” “终于让我见到了你这位奇怪的买家，你不来自于权力，但你却可以掏出钱来办事，明知道这可能没有结果，还是这么干了。让自己爽一把，不会去死磕，这就比较对头，也省掉了我的风险，对于我来说你是最适合的。请体谅我的市侩，不过就算是鄙夷我都没有关系啦，一位在事业上已经没有多少追求的穷媒体人，见过的事情实在太多。” 说完这番话，李连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轻轻放在桌面上，时来新也很上道地将手边的一个纸包推向李连英，里面是二十万现金。 李连英接过去，打开纸包，眯缝着眼伸手在里面数了数，然后朝时来新点点头，站起身离去，留下一句话：“祝你好运。” 时来新也不打算在基沙市耽搁，立刻踏上回程。在车上他把u盘递给瑞芬，“给你看看福临电子的真面目。” 接下来时来新开着车，瑞芬把u盘插到电脑里，在回海月的路上一直在看。李连英的资料给得周全，全是他采写的第一手资料，也就是所谓的采访素材，时间、地点、采访对象、事件经过详实准确，惊人的事实摆在了瑞芬的面前。 瑞芬不敢相信，她刚刚脱离的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地方。在离开湖山镇以前，她从没有在别处打过工，进了福临厂，不少事情都新奇。 这里内外四层的保安布置守卫森严，领导管理人员态度似乎很粗暴，动辄就会有惩罚甚至体罚，规矩很多很严厉，没有对比，使她反而有比较高的承受力，忍耐一下就习惯了，兴许其它地方跟这里也差不多。 值得庆幸的是，她呆的时间很短，那个环境还没有把最残酷的一面展现出来。 “对于这事儿我也查了些资料，在上个世纪有一种工厂被称为血汗工厂。这些企业对工人的压榨到了极致，工作时间非常长，工人的劳动强度大，就像半个奴隶，更要命的是生产环境很差，安全事故、职业伤害频繁发生。那时候工厂可是经常出人命的，而厂方只负责有限的一点责任。工人留了汗还要流血，得不到应得的补偿，所以才有了血汗工厂这么一种称呼。” “社会发展到现在，一切都文明得多，所谓血汗工厂是不可能有了，但取而代之又会有另外的问题。机械化、自动化流水线作业成为主流，劳动强度减低，安全性极大提高，工人们不会在体力上出现问题，但精神高度紧张，长时间保持紧绷的状态，造成隐性的伤害，短期很难察觉，长期下来就不好说了，会并发多种疾病，还各种各样的怪病，如何界定这些责任本身就很难。” “另外，就像福临电子这样的，也是比较突出的例子，它的管理和运作都是比较极端的，工人围着机器转，机器控制着人的行动、反应，久而久之人就会像机器一样运作，如同温水煮青蛙，这是个潜移默化的过程，当被这种行为模式主宰之后，人就变得冷漠呆板没有人味儿。但毕竟是人呀，精神上和心理上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爆发出来。再加上福临电子守得像监狱一样，连不加班都会被视为异端的，更是连口活气都不给，剩下的就看把人压垮的最后一根稻草，什么时候加上去。” “结果都看到了，这些年下来发生的事情。厂方一来怕外界的责难，二来不愿意放弃最有效率的运营方式，把出事原因归咎到各种理由上。就像刚刚这出，理由被安在了为情自杀上，推卸到你身上，厂方没有任何责任……” 这和道德没有关系，做企业是追求利润的，有谁会真把这个摆在前面，但为什么又有不少企业看上去还比较讲究？那是因为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追求利润和道德考量其实是重合在一起的，难以区分开。 就比如好不容易建立起一个品牌，有品牌就有了溢价，要长久维持这项利益，就要真材实料，讲诚信负责任，经常还要捐点钱，与员工共同富裕，赚钱和道德是一致的，整个社会都这样，就进入了良性循环，彻底告别资本积累阶段的不讲究。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人说富不过三代，在时来新看来有些企业熬过创一代都难。 剩下来的路程，瑞芬一直没有说话，眉头轻轻锁住，一只手支在车窗边托起下巴，专注地思索着。时来新不时看她一眼，心情是轻松的，因为他知道，瑞芬的心结正在解开。 这边担心放下，他开始思量起今天的事情来。材料倒是很全，要花些精神把文字组织起来，写作时来新不擅长，这点上有些头痛。 这时候他突然灵机一动，一拍脑袋有了想法，对，就这么办。 到达海月后，他就马上打电话给小丸：“……给我找个搞水军的哥儿们，能办事儿的，最好在海月，对，……要快……，我等你消息。” 小丸其实能量很大，时来新以前还不知道，在“爱国者”网站混了一段时间后，才了解这网站很不寻常。 小丸给他的账号是高权限，可以看到大部分的专区，混的深了，触及到网站一些底层的东西，可不是表面上的愤青在发牢骚，涉及到许多的实务，或者说是业务，有五花八门的路数和服务，当然这都是有准入限制的。传说中的暗网大概也差不了多少，或者它干脆就是暗网的一部分，时来新这么猜测。 那小丸和他背后的那些人，就很值得玩味了。 第75章 杀机1 小丸为时来新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很快就来了消息。他的关系圈里还真有在海月本地的，先一步跟那边联系过，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第一时间就把联系方法发了过来。 时来新很快就与对方联系上，跟对方约好时间后，他又跟瑞芬去了一趟花店。 花店已经装修结束，前两天刚验收过，开始上货了，供应商是早联系好的，把货物准备好分批送来，今天刚好要上一批鲜花。 花店外面有小一块地方空着，合在一起有七八个平方，时来新让人把地面铺上假草坪，墙面上画上一些抽象化的墨绿色树干，营造一种在森林里的感觉。在大玻璃橱窗外面竖起一架子的大花瓶，插进最时令的鲜花，七彩缤纷的很抓人眼球。 空地上的右侧一角，他特地留出来，摆上两张舒服的木质躺椅，还有一张精致的小茶几，他跟瑞芬说，以后这就是他的专座。瑞芬在里面忙，他在外面看着那些花花草草，招呼一下客人，瑞芬却笑他是偷懒。 此刻时来新就舒舒服服窝在躺椅上，边上泡了一壶茶，惬意得不行，就靠瑞芬一个人在里面忙活。 虽然辛苦一个下午，没多少时间停歇，瑞芬却很开心，说一点都不觉得累。眼看天色不早，但还有很多杂事没处理好，要想早一日开张营业仍需加把劲。房子那边已经可以入住，为节省时间，瑞芬想今晚就睡这儿，不回去介里滩了。 时来新觉得这样也行，不过一想，他还是要回去介里滩度假村一趟， 他带过来的大笔现金放在那边房子里，明天需要付钱给那帮水军哥儿们。于是他决定回去把东西都拿来，顺便把退房手续给办掉，以后正式搬过来住。 先把瑞芬送回新家，那里居家过日子的家什一应俱全，瑞芬麻利地开伙做饭。准备晚饭时，两人聊起来，看需不需要请一个人帮忙。时来新说只请女的，瑞芬态度则是忙不过来再说，饭后时来新自己一个人开车去介里滩度假村。 到达度假村已经九点多，跑去前台问，居然见不到人影，打电话才知道退房手续要在明天早上才能办，由于处在淡季，整个度假村就只有时来新一个客人，所以只安排上一个班次好节省成本，当班工作人员下班回家去了。 太不专业了。虽然有意见，时来新没法子，只好在度假村再住一晚，不这样难不成明天还专门来一趟退房？不过也好，可以慢慢收拾东西，瑞芬带来零零碎碎物品挺多的，匆忙间怕会漏掉一些。 给瑞芬打过电话，时来新回房，心里在琢磨着是不是今晚再到海里去疯一把。 整栋楼的窗户都是黑漆漆的，附近亮着灯的地方也只是少数的几个公共区域，时来新一看，不用问今晚这里就住着他一个人。 淡季的介里滩实际上非常的荒僻，很难见到一个人影，眼下的冷清光景都可以拍恐怖片了。整片区域里面就住一个人，真需要些胆量，一般人敢不敢住是个问题，自己都可以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来。这环境却很对时来新的需求，他身上的秘密太多，越是与世隔绝越好。 在度假村他独来独往也习惯了，怕鬼什么的，对于他就是一个笑话。在阴暗的楼道上逐层按亮电灯开关，边走着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来。 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住着没觉得什么不妥，但在别人的眼睛里，是否显得很反常？换个角度后，他越想越是有点问题。他本想低调，远离人们的视线，却没想到，他的孤僻行止原来还是很显眼。 暗道一句“失败”，不过明天也要搬走了，再多想无意义。 时来新开始在房里里收拾东西，把要带走的都打好包，洗过澡后又上“爱国者家园”读几篇文章，不觉时间已经到十一点多，正想着要上床睡觉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敲门声来得相当突兀，准确说来，时来新住下这么长时间，房门还是第一次被敲响。他纳闷，住下来许多天，附近人都见不到几个，这会儿居然有访客，还是深夜来访？ 觉得事不寻常，向来谨慎的他立刻让停在楼顶上空的泡影降下来。大楼内部建筑格局是中空露天井，所有楼层的走廊都开在天井旁，转眼间泡影就沿天井降到自己所在的楼层，正对上房间的房门口，进入眼帘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有一个身穿酒店制服的男人站在他的房门口，正背向着泡影，伸手在房门上轻敲，嘴里还在说：“你好，我是本酒店公寓服务员，您要求的被子送来了。” 可在这个男人身边赫然还有两人，都是身着黑衣，一左一右靠墙站着，看上去小心翼翼的，明显是在躲避门上猫眼的视线。更让时来新触目惊心的是，这两人手里有枪。 他们双手握抢的姿势很专业，十足枪战电影里的枪手，此刻两人枪口指向大门，处于随时待激发的状态，耳朵都竖将起来，专注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这有可能是来开玩笑的吗？时来新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在现实生活里他居然遇到有杀手上门。 他骇得跳下床，有些六神无主，眼睛在房间里四处游走，但又找不出什么来帮助自己。门外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好，先生，打扰了，请开门拿你的被子。” 怎么办？他额上的冷汗冒出来。 毕竟经历过一些凶险，他勉强稳住心神，忽然急中生智，想到一条逃生路径。连忙跑到阳台，这里他早就有留意过，阳台与隔壁房间的阳台靠得非常近，一般身材的人胆子大的伸脚就可以迈过去。 隔壁房间现在肯定没人，阳台上正黑乎乎的。事情紧急想干就干，借着阳台上的椅子，他抬腿攀上阳台的围栏，脚正踩着横向焊接在上面的钢管，双手紧紧抠住外墙，另一只脚远远伸出去，稳稳够到对面阳台的围栏，接着转移重心到那边，把这边的脚收过去，整过过程只用了不到十秒，他已经顺利来到这边阳台。 跳下围栏，他伸手一拉阳台的铝合金趟门，运气很好，没有锁，把趟门拉开，迅速闪身进屋。与此同时，他听到隔壁自己房间传来“砰”的大力踹门声，听上去很暴力，一下子就把门踢开，接着有人粗声道：“人呢？看阳台！” 时来新凭着对房间格局布置的熟悉，在黑暗中也不受影响，三两步间就跑到房门口，一把准确地握住门锁，拧开，毫不迟疑冲将出去。 闯进时来新房间的三人跑到阳台一看，见不到半个人影，再听到隔壁门开的声音，哪里还不知道目标走脱，转身出房门追出来时已经慢了半拍，只能见到时来新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 “追！”三名枪手瞬即反应过来，拔腿就追。 “踢踢踏踏”几人追逐的脚步声响彻整个楼道，周围本就安静非常，时来新甚至可以听到后面追兵急促的呼吸声。 整个度假区都笼罩在黑暗里，只有极少数路灯还亮着，区里还是有监控系统的，但三个来路不明的枪手却显得有些肆无忌惮，公然在楼道里追逐着时来新，发出的动静不小，却不担心有任何人干预。 时来新跑下楼梯，来到大楼外，速度相当快，听到后面追赶的声音还有一段距离，心下稍定，也没有初时那么紧张，度假区里的地形他是非常熟悉的，辨别了一下方向，决定向树林方向跑，他记得有个管理中心在那边，说不定还有人。 他不敢跑直线，后面的人手里有枪，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开枪，他只能曲曲折折地跑，利用树木和假山之类的景观遮挡视线。但这样的跑动路线，在速度上他比起追兵要吃亏不少。 头顶上的泡影一直在盯着后面的几人，时来新心分二用，又跑出去一段，他发现枪手们的速度比不上自己，你追我赶之下，距离并没有被拉近。这也正常，一般人的体能怎么可能追得上他，渐渐地，他的畏惧心理消去一些，频频观察后面几人的行动。 双方仍保持着距离，不过情况很快又发生了变化，对方居然分兵了。三名抢手中分出一人跑往另一个方向，剩下两人依然吊在时来新的身后。这是要包抄他！泡影在天上看得一清二楚。 身后追兵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度假村占地面积虽然不小，但有很多地方被大海包围，向外的路径不多。就像现在，抢手们把几个关键方向锁住，有意将时来新往大海里赶。 他陷入两难，向外跑会正面遇上拦截，选安全的路线却会是通往大海的死路。 时来新边跑边观察全局，他粗略计算了一下落单那名抢手的速率，预判枪手的路线，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虽有点冒险，但值得搏一把。 时来新猛地提速，不再留力，用最大速度将后面两人甩得更远，朝包抄那人的方向迎头赶去。他靠天空上的泡影看的清楚，那人前进的路线上有一栋小楼，必须得要绕过它，才会截在时来新的头里。 他要比对手早一步到达小楼的转角处，靠时间差提前埋伏对手。他的优势是开着地图，准确掌握所有人的位置，劣势是手无寸铁，再好的体魄对上枪也是枉然。 他的体能就是他的依仗，身后的两名抢手被拉出足够远的距离，也比包抄的那人早得数秒来到小楼的拐角。就在刚到达位置时，他耳中已经可以听到那名枪手粗重的喘息声。 第76章 杀机2 靠着上空的泡影定位，时来新找准位置，计算好距离，闪身出击，狠狠一拳对着来人迎面砸去。 那人完全料不到转角处会有埋伏，还在心急火燎地赶路，与时来新撞到一起，结实地吃下这一拳，“啪啦”脆响，不知哪里的骨头碎了，带着满脸桃花，整个人被打得倒飞出去半米，嘴里发出一声惨叫，声音传出老远，然后跌倒在地上再无半点声息。 就是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后面两人也赶了上来，听到同伴的惨叫，知道要糟，抬起手就往前面人影闪动处开枪，只听见“碰碰”两声闷响，枪上应该安装了消声器，枪声不大。 子弹打在时来新身后的墙上，磕出来不少的墙灰，散落到他身上，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枪弹，吓得连忙弯下腰去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也不敢稍作停顿，飞扑进前面一处树丛里，跌跌撞撞间还被绊倒在地上。 人对子弹的惧怕是深入骨髓的，此前时来新是有些膨胀，还想着反击，但一听到枪声马上就不淡定了，慌得夺路而逃。 后面两人也停下脚步，首先上前去看看在地上的同伴，见他已完全失去知觉，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便不再管，打算先把时来新解决掉再说。 他们继续持枪往时来新跑的方向跟进，这里已经没有路灯，目标却处在一片黑暗当中，两人相互打个手势，保持好距离，只要稍有动静就马上开枪。 这时候时来新还趴在泥地上，惊魂稍定，暂时还不敢动，靠着泡影的视野在观察，看见两人步步为营地逼近过来，再留下来在手枪的射击范围内，身手好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他只能选择转移。 他不敢有一丝犹豫，手脚并用矮身爬起，向一旁侧身蹿出去，用尽了自身最快的速度。 这边稍有动静，两名枪手马上惊觉，握枪转向，眼睛看不清楚，凭着听觉摸黑往树丛摆动的地方放了两枪，一方面碰运气，另一方面保持着对目标的压力。 时来新非常被动，耳中听到枪声，头皮在发麻，不敢直起身跑动，一直保持伏低身体的姿态，不规则地摇摆晃动着，为避免被瞄准，但这样速度就快不起来，让后面的两人能够一直辍住他，怎么也摆脱不掉。 更要命的是，身前这一大片区域已经没有什么遮蔽物，建筑和浓密一点的植物都见不到，视野开阔，方便枪手瞄准射击。对方冷不丁地就会打过来一枪，枪法似乎不错，子弹总能着落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时来新一路东躲西藏狼狈不堪，额头上冒着冷汗，身上流着热汗，湿透的衣服上沾满泥土，神经还始终保持紧绷，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两名枪手也很郁闷，他们三人算是专业人士，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居然先给折掉一个，追杀这么久，还没把目标拿下。专业枪手讲究的是一击即中，一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现在都打多少枪了，跟平常练靶差不多。 时来新被两个富有经验的枪手逼迫了一路，一直往外线退，那边没有路，尽头就是大海，这当然是枪手有意为之，但对于时来新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也就半推半就，顺势往海边退却。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近，时来新终于出现在沙滩上。 今晚本不是一个晴朗的天气，月亮被乌云层层捆绑，只往地面撒下一点余光，没有路灯的情况下能见度很低，但沙滩上的沙子颜色洁白，能把月光反射回来，因此海边比别的地方看东西竟要清楚许多，时来新来到沙滩后才发现这一点，已经晚了，心中不禁叫苦。 被堵到这里没有了退路，一咬牙，他冲进海水里，激起大片的水花，接着也不管海水深浅，潜入水底一味往有礁石的地方窜，如果没有礁石掩护，由着洁白的沙子作背景，人在水里是无所遁形的，活脱脱成为枪靶。 两个枪手来到海边时，时来新入水的水花已经平息，只有晚间的潮汐有规律地涌上沙滩，留下一滩水渍后又退下，在枪手的眼里，看不到半个人影。 两人很有默契地将距离拉开一点，沿着时来新在沙子上留下的脚印，向两边搜索，依然没有收获。两人也不着急，时来新只可能躲在水里，只要等上一小会儿，相信他就会憋不住气自己冒上来，到时候也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时间一秒秒过去，两人双手握抢，两腿岔开站得稳稳的，眼睛不停扫描海水的各处，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变。 世界安静下来，只有单调的海浪声在聒噪。两个枪手先后感觉到累了，开始不停变换姿势，但仍坚定地等待着。 时间流逝，很快又似乎很慢，不知过了多久，只是可以肯定，这个时间早已超过人类的水下极限。两人开始失去耐心，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目标会不会已经在水里游泳跑掉了？ 受此影响，两人的脚不知不觉地踏进海水里，好扩大搜索的范围，渐渐地，海水没过他们的腿，再升至腰间，但他们的手仍固执地握紧手枪。 经常在海水中玩耍的人都知道，不停涌动的海水会悄悄地改变人的重心，使人渐渐偏离原来的位置而不自知。 两名枪手距离慢慢拉开，海面缺乏参照物又使两人没有察觉，当中一人在往时来新藏身的几块礁石靠近，而他此刻伏在礁石当中，看上去和旁边的礁石没有区别。 时来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换气，实际上已经逼近他的极限，多亏这段时间的苦练，极大地延长了他在水中的憋气时间。 他在水底下眼看有两条腿在谨慎地移动着，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全身调整做着准备，他可能只有一次的机会。 那个枪手浑身都在发酸，在海水里站稳是很费力气的，但长期的训练使他依旧把握枪架势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点松懈。 但这个只是他的主观愿望，他的身体动作不可避免地在变形，他正想着要如何摆脱这种状况时，水里忽然有一条黑影迅速游到面前，像一条鱼，一条很大的鱼，他还来不及反应，大鱼般的物体已然跃出水面，水花扑面而来，让他一时迷了眼睛。不远处的另一个枪手却反而看得更清楚，那正是他们的目标时来新。 时来新趁着跃出水面时候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滞空的当口将肺中的氧气补回来，扑到枪手身上时，身体侧过稍稍错开，一条有力的胳膊就已圈住对方的脖子，将人硬生生掀翻在水里，而时来新始终保持在他的身后，将胳膊收紧，直至把对方勒得窒息。 那枪手本就被水呛得肺部要炸裂，此刻更是失去抵抗的能力，只是手脚徒劳地拨动着水花，明显就要不支。而另一边，剩下的那名枪手这时已反应过来，抬手就要开枪，但时来新鬼精地躲在被扼制住的枪手身体后面，让对方同伴没有射击的机会。 这枪手连着变了几个方向还是没有把握，眼看同伴已经无力动弹，反倒冷静下来，不再急着救人，双手依旧在瞄准，脚在水里一步步往这边逼近。 对方的老练扎手，让时来新的情况很不利，带着“挡箭牌”的身体，在水里倒着走，尽量把头部收到对方无法瞄准的地方，但他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现在主动权在对方手里，他多带着一个人的身体，不可能走得远，时间一长，难免会露出破绽。 正急切间，“砰”，对方就已经开枪，打在面前枪手身体的胸部，离时来新的胳膊不远。时来新感到手里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接着再没有动静，鲜血从枪口流出来，把海水染红了一大片，对方误中同伴后似乎不为所动，还在继续瞄准，朦胧间可以见到那张狰狞扭曲的脸。 时来新意识到自己已到了绝境，他不甘心，他不能死，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他还要照顾女儿，他才刚刚拥有泡影，有很多的秘密等待他去发掘……，等等，泡影，对，他还有泡影。 砸也要砸出一条生路！ 天空上的泡影，受到他的召唤，马上动如脱兔，风驰电掣般冲下来。 时来新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就算用砸的，也可能可以找到一丝翻盘的机会。 脑海中的画面里，沙滩在眼中急速放大，那个一直存在的圆点仍在视野里，他好像突然找到了使用它的方法，只将圆点死死套在水中枪手的头部，锲而不舍地冲去。 “砰”，又是一声枪响，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耳膜里听到“嗖”的尖锐风声，然后“嗡～～”，被激起的耳鸣久久不息，他都置之不理，全神控制泡影，毫无保留，使上了前所未有的、最大的力量，这力量也许发自灵魂，松果体附近有某些血管都被撕裂，他鼻孔中流出鼻血，滴落到海面上。 第77章 杀机3 对于泡影来说，这个过程只需要不到一秒钟，但对于时来新，却觉得很漫长，他爆种就那么一下子，接着没有任何底牌，剩下的只能交给命运。 枪手的头顶出现一道肉眼难见的气流，枪手此时已经瞄准时来新的头部，手暂时保持住了稳定，他有信心，只要指头扳下就可以让目标了账。 在激发前的一瞬，他突然感到头顶有风声，从天上几乎是砸下来的泡影，略显露了一下身影，却没有继续往下掉，而是停顿在那儿，同时发出一小片电光。这种蓝色电光时来新很熟悉，他甚至被它电击过，眼前的这片电光明显还要强烈不少，目标集中在枪手的脑袋。 枪手永远没有机会扣下手里的扳机了。在电光接触到他的那一瞬间，他就僵直在水里，心脏和呼吸系统同时停止了工作，被躁动的海水推倒，然后将他吞噬。 时来新站在海水里仍呆愣着，一时半会儿不能从剧烈的头痛中恢复过来，手一松，挟住的尸体不知不觉滑下来，被海水带走。 他此刻的心情很复杂难言，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被追杀、枪击、落入绝境、杀人，每一件都可能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遇上的，他不知道对此要作出什么反应，也没有心情去做反应，只觉得很累。 他木然地走上海滩，然后无力地整个人躺倒在细沙上，想睡觉，眼睛却合不上，他只是放空了自己，平视着昏暗的月光，什么都不想去想，他的心里装得太满，已经容不下其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枪手中还有一个人活着。他连忙爬起来，离开沙滩前，再度回头看看大海，那两名枪手的尸体，已经被海水不知冲到哪儿去了。 方才仍悬在原处的泡影先行动起来。数个呼吸后，时来新就看到了被他袭击后倒地的那个枪手，此时已经醒过来，身体颤颤巍巍，正伸手在脸上摸摸弄弄处理着伤口，表情十分痛苦，身上没有枪，也不知丢在哪里。 那人脸上像开了酱铺子，糊成一团，鼻梁可能塌掉了，看上去有些歪，左眼肿得只剩一条线，在地上不知昏迷了多久，神智才清醒过来，时来新那一拳让他吃够了苦头。 他不知道现在的状况怎样，挣扎着站起来想去寻找同伴，刚要直起腰，一抬头，浑身禁不住一哆嗦，重又坐倒在地，时来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谁派你来的？”时来新开门见山，也不兜圈子。 “我们是拧爷的人，只是拿钱办事，也不知道谁下的单子。”答得这么干脆，看来是准备好的。时来新也不说话，上前半步，用脚踩住那人的手掌，慢慢地加力，直到骨头在嘎嘎作响，眨眼功夫那人脸上开始扭曲，张嘴“嘶嘶”地吸着凉气，痛得实在受不住，不由呻吟着告饶， “我说，嘶，轻点，我说……” “说详细点。”时来新收回些力度。 “我们平常都呆在九连，拧爷有活儿就通知我们出门做事。这次听说宁越有个大单，要先开口后灭口……” “开口问什么？” “问砀山取的东西放在哪儿。” “接着说。” “我们先坐飞机到阜相，然后直接开车过来，开了足有一天。到了介里滩，我们很快就找到你，白天不好动手，商量着在晚上再做事，结果……就这样。” 这人是职业枪手，和普通小混混不一样，嘴巴不容易撬开，时来新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脚下继续用力，那人再度疼得死去活来，连声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啊！……” 啪，有一根小手指断掉，那人钻心的疼，“还有，还有，我说。” “听拧爷说是老客户，我无意中听他打电话时漏了一句，他叫那人风哥什么的，别的我就真不知道了。” 时来新随手把这人一拳再度打晕，同时又陷入沉思。 还是暴露了！ 詹毅在山庄那笔钱其实就是一个定时炸弹，终于牵扯到了自己的身上。算算时间，对方从调查到认定自己，效率不低。自己到底是没有什么经验，自以为已经做的很严密，但在专业人士眼里，可能就是漏洞百出。 查出是他干的，还能轻易找到远在异地的他，这能量不小。时来新坐飞机来的海月，买机票用身份证，住店要身份证，只会在这些地方留下痕迹，一般人是无法掌握的，但对于一些公权力部门来说却很简单。 詹毅丢了赃款，不可能报案，在执法部门眼里，没有他这一号嫌疑人，只会是那个见不得光的势力在找他，但动用的却是公器，他面对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他不寒而栗。 他一直估摸不准詹毅此人在那个利益集团里的重要性，现在有了答案，起码在现阶段，詹毅这个环节于他们不容有失，否则不会兴师动众，到千里之外来杀他灭口。 听枪手的口供，什么风哥，很可能是关风在主持这件事情，两个冤家又再度聚首。时来新最担心也是此人，因为他可以对付时来新的办法很多，妻女都在对方手里，时来新自认难以招架。 想到这，时来新根本无法再保持冷静，他必须要回宁越，越快越好。 三个抢手失败还被他反杀，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也是他唯一一个优势，这局棋里一点微弱的生机，一定要赶在关风知道这边的情况之前回到宁越，靠着一些时间差，把文慧和女儿有效保护起来。 还要让对方有所顾忌，不敢下手，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虽然双方强弱悬殊。 眼下处理这个枪手倒是有些棘手，留给时来新的时间不多了。 “真要这样吗？ ” 十几分钟后，时来新站在一块巨大礁石的顶部，手里提着那枪手，看着下面深沉的海面，心里依然在不停斗争。不得已杀了两个，当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出于自卫那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手里这个就是故意杀人，要不就把他留下来？ 不行！一旦手软放过他，他马上通知关风怎么办，而且这个活口就可以作为法庭指证自己的证人，自己就能说得清楚？最麻烦之处在于，要是不杀他，怎么处置他，禁锢他吗？时来新没有这个能力和时间。 这人是职业杀手，手上都不知有多少条人命，杀他不过是罪有应得。想到这，时来新终于找到一个强大的理由，手一松，一大坨东西便被扔到下面，消失在黑暗中，“咕咚”一声后再无半点声息。 …… 时来新天未亮就来到海月机场，一个小时后才有往宁越的首个航班出发，他看着不断降落的飞机，计算自己航班起飞的时间，内心按耐不住地焦急。 第一班飞往宁越的航班在七点十五分，他是到航空公司在机场的售票口临时买的机票，只剩下商务舱还有座。 回到宁越该怎样做，他现在还没有太细致的想法，要趁这段空闲时间好好筹划一番。 他拿出手机，上网查阅宁越的新闻。在介里滩这段时间，忙这忙那的，对宁越的事情有些疏懒，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确漏掉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像刚刚看到的这则新闻，是一周前发的，新闻中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因为照片上的人他认识，是苏凯。照片上苏凯正与另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握手，微笑着面向镜头，那个戴眼镜的他也见过，他就是董仁的现任老板，中元投资基金的实际控制人卫长青。 仔细看新闻的内容，大致是“惠来建筑工程总公司”与“中元投资基金”共同出资建立“时代新科技建筑材料公司”，研发和制造用于大型工程建筑的新型建材云云。 见鬼，这两伙人居然合流了，本来还指望他们能够打起来，分担一下自己的压力，现在看来不可能了，这个新成立的合资公司实际上就是一项分肥机制，两家雨露均沾。地铁六号线工程显然被围标了，不论名义上落在哪个公司手里，都逃不过这两家的控制。三百亿，好丰润的一餐呀。 想着即将要面对的庞然大物，时来新倒吸一口冷气，他刚好出现在一个节点上。要知道猛兽捕猎以后，在享用猎物之前，是最烦躁易怒的，任何其它动物的靠近都会被认为是觊觎，非常容易遭到攻击。 同样地，在宁越地铁项目巨大的利益面前，利益集团容不得一点差错，这个节骨眼儿上，詹毅却出了问题，他的位置又是如此重要敏感，也难怪他们要对时来新这么一个小人物动杀机。可以想象得到，他将会遭到怎样疯狂的追杀，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文慧和女儿的处境就愈发危险，接下来他将要与时间进行赛跑。 终于坐上了飞机。发动机的嗡鸣声中，第一缕晨光投射进舷窗，落在面前的小桌板上，他看向窗外，看着已经有些熟悉的海月市，目光中有一丝不舍。 真是混乱漫长的一夜。 昨晚他匆忙收拾过度假村的手尾后，连夜离开了这个已经没有一点人气的地方，退房手续就算了，损失一点押金而已。 接着他去了海月市里的一家夜店，在那里和水军们见了一面，顺便把酬金交给他们。 然后才回家见瑞芬。为了不让她担心，和她只是说有急事要回宁越一趟，连夜就走，如果顺利很快可以回来。 可以看得出来，瑞芬很担忧，明明感觉到事情不简单，但又不想让时来新牵挂，拖了他的后腿，装作轻松的样子，仿佛他真的能一两天就回来似的。这种“我知道你在骗我，我故意装得被你骗到了”的情形，看得时来新很心疼。把手头上全部现金留给瑞芬，大概五十万左右，一咬牙离开了刚刚建立起来的两人小家，他甚至没有机会睡上一晚。 收起满腹的心事，把注意力放到宁越，他不能在战前被儿女情长捆住了手脚。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休息和补充能量，下一次睡觉会在什么时候，甚至能不能再吃上饭，他都没有把握。 ps：对于一本网文长篇，在踏入二十万字的时候，我才好意思出来和书友们说些话。 这不是一本按需定制的产品，这个故事的确感动了我，我才写给大家看。 本书前期比较压抑，有些书友觉得不爽，对此我想说的是，“爽”其实也有很多类型，劲爽、酷爽、暗戳戳的爽、带点痛苦的爽……历尽磨难后得到的爽其实也很带劲，后面有得大家体会的。 本书写到这里才正式开始，后面的情节有点狂暴，大家坐稳了。 第78章 证据 飞机在宁越机场降落的时候是九点多，上班的白领们也才刚进入工作状态。时来新在宽大的商务舱座位上舒服睡了一觉，吃掉四份早餐，在空姐有些诧异的目光中走出机舱。 他伸展一下身体，接下来的事情都需要争分夺秒。按照最坏的局面，如果对方足够警惕，可能现在就已经知道昨晚介里滩失手的消息，更厉害点的，甚至会知道自己坐这个航班回宁越，提前做些布置，这绝对在对方的能力范围以内，他不想心存侥幸。 整个机场都在时来新的上帝视角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宁越今日是个大阴天，空中布满煞云，加上天气已经冷下来，刚下飞机就觉得阴风阵阵。 他从停车场取回一直停在这里的那辆二手车，车身上铺了不少的灰尘，看一下油表，油还够用，打火启动，这二手车表现不错，没有罢工。他顺利地上了机场高速，直奔市区而去。 宁越第一站，是詹毅的家。 世间有一物治一物的说法。时来新记得在小时候，和小伙伴们玩互掷石头的攻击性游戏，有一个倒霉蛋总是被他的石子砸中头部，几次三番，而其他小伙伴近在咫尺都毫发无伤，结果这位满头包的小伙伴哭着回去找妈妈，时来新真不是故意的，没办法，是那些石头像长了眼睛，即使是随手一扔，也总盯着他在砸。 说起来詹毅遇到时来新好像也挺倒霉的，一次又一次，主动把自己最隐秘的事情呈现在他面前，简直就是献宝童子。 这是个普通的小区，安静低调并不昂贵，很适合詹毅的官员身份。 上次跟踪詹毅来过一次，也发现了他藏在酒柜后面的暗格，他这次是分享詹毅的秘密来了。 混进小区，来到詹毅住的十九楼，支使泡影侦察过，他家里没人，正好方便行事。在门外，时来新再度见到了密码指纹锁，詹毅这家伙就喜欢搞这套，他不打算像在山庄那样的操作，他使用的是暴力破解。 他举起一把消防斧，只用了几下，就把大门砸开，甚至连生出的动静都不算太大，邻居听到顶多以为是在装修。 进门后，他来到酒柜前，把前面瓶瓶罐罐都扫开，取下背板，露出后面的暗格，上面摆放的物品他一样样拿出来。 里面的财物远没有山庄别墅里那样惊人，但现金、珠宝也不少，这些他随手搁到一边，重要的是那些文件。 他粗略翻看，发现多是些房产证、家庭证件之类的东西，没多大价值，当中有一个薄薄的笔记本，上面写着很多数字，像是个账本，流水账的形式，只有一百多个条目，记录有不少机构和企业的名称，有些他还相当熟悉，机构名称后面写的人名，估计就是具体经办人的名字，这是什么，行贿受贿记录吗？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简单。 此外，还有一个u盘，估计也是比较重要的东西，把这两样拿走，财物他也不客气，收入囊中。 最后环视一下詹毅家的客厅，除酒柜外其它原封不动，被砸坏的大门也由它继续敞开着，他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立刻前往下一站。 这回的目标是关风。 中央商务区，关风的老巢辉宏大厦附近，时来新把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如果不出意外，他将会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 关风的办公室在26楼，泡影在大厦幕墙外面来回找了一下，就确定了他的位置，他这会儿就在办公室里，跟一群人在开会。 时来新也没有在车上干等，边监视着关风，边下车到附近的电脑专卖店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二手车上没有充电配置，于是到咖啡店点了一杯冰咖啡，顺便给新买的电脑充电，坐在店里，慢慢品尝着咖啡，从外表看上去很是悠闲。 关风还在开会，没完没了地说着什么，时来新很了解他，废话忒多，开起会来侃得不着边际，浪费不少时间，偏又乐此不疲。 他看得气闷，干脆再要了一份栗子奶油蛋糕，吃着甜食，欣赏起店里的美女来。待咖啡喝得差不多，电脑的电池也充好一部分，估计够用了，他回到车上，取出詹毅家里找到的u盘，插入读取，里面显示有两个文件，都是视频。 打开其中一个，里面的画面显示是在一个雅致的卧室，有一男一女，两人状态非常亲密，男的从身后搂住女人，两人耳鬓厮磨不住调笑，现场收录的音质不太好，时来新听不清楚他们的对话。 男人的手很不安分，在女人身上来回摩挲，女人痒得受不住，扭动着身体，场面越来越是不堪，接着就是往旁边的床上一滚，即刻便要成其好事。待床上两人身上衣服都褪去，年龄的差距便显现出来。男人的那头黑发应该是染过的，身上皮肉干瘪枯萎，就是个老头。女人则是处于身体状况最好的年纪，还有几分成熟妇人的丰腴，相当诱人。 活春宫持续了几分钟，老头已经开始大喘气的阶段，全身亢奋地颤抖着，看得让人有些担心，不料就在这时候，突然房门被粗暴撞开，出现一个满脸愤怒的男人，床上那对男女僵尬在当场。 老头受不住这么一惊吓，竟然瘫倒在女人身上，女人在连番变故之后，也骇得尖叫起来，狼狈得不行，最终顾不得许多，推开老头翻身连爬带滚下了床。 老头躺在床上起不来，因为镜头角度的关系，看不到他具体的状况，好在他干瘦的胸脯还在起伏着。 刚进来的男人似乎稍冷静下来，走到床边俯视着老头，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幻，老头仍无法动弹，勉强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指向这男人，手指到中途却颓然落下。 男人脸上的肌肉来回蠕动，渐渐变得狰狞，顺手拿起床上一个枕头，盖到老头的脸上，然后双手紧紧捂住。老头的身体在扭动挣扎，但这种抵抗实在太微弱，完全无济于事，男人的双手坚定地抵在上面，一两分钟后，老头彻底没有了动静。 至此男人的姿势仍一直不变，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把手缓缓收回来，脸上扭曲得更加厉害，转头看向女人。女人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早就吓傻了，瑟缩在床脚，见男人看她，更怕的浑身发抖，视频到这里却戛然而止。 时来新再三确认自己刚才看到的不是电视剧的片段。 第三者插足？捉奸？情杀？多组关键字在时来新眼前滑过，视频的情节着实狂暴。 对于收藏者詹毅来说，视频的利益何在？是三人的身份？这个视频里似乎埋藏着很重要的信息，只是现在不知道而已。 他点开另一个视频，这个视频就比较普通，同样是一对男女间的那点事，可以说乏善足陈，但发生的地点却很有意思，是在一个办公室里，这个办公室很普通没什么特点，但地方比较大，书桌也超大，墙上还挂着一幅书法“一切以联邦的利益为重”，办公室主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两个视频到此为止，时来新全看完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之所以盯上詹毅的收藏，无非是为了拿到足够份量的、可以让对手忌惮的资本，令所有利益相关方知道，他有鱼死网破的能力，从而约束住那些不安份的黑手，保证文慧和女儿的安全。 撇开两个视频不说，因为他完全不了解，无法评估它的威力，光那个账本的就可以牵连一大片，上面的每一个独立条目后面都可能潜藏着一桩权钱交易，全部曝光出来宁越恐怕都要捅破天。 如此巨大的打击面，时来新此刻都有些担心会不会影响太大，到时候控制不住。 如果时来新没有猜错，这些就是詹毅的护身符。 贪官就和某些特殊职业一样，做过就如打上烙印回不去的，只有越贪越多，一条路走到黑。同时惧怕心理也会与日俱增，怕被廉政部门调查，也怕被同案者出卖，怕被群众举报，看上去身居高位有钱有势，实质虚弱不堪，一点点小纰漏就能导致轰然倒地，因此凡是贪官都超级没有安全感。 詹毅贪的数目不小了，光是那面现金墙就让时来新叹为观止，能安心睡觉的时候已经不多。他舍不得到手的财富，交易的脚步也停不下来，只有被那些行贿者裹挟一条道走到黑。 他为求自保留下来那些记录，还有两条视频，就是采取了一种恐怖平衡的做法，身上绑上炸弹：动我就一起死。不过像他这样能找到这么厉害的炸弹，也算是一种本事。 第79章 关风 时来新在车里眯了一会儿，肚子饿就吃便利店买的三明治，直到关风那个漫长的会议突然被一个电话打断。 关风接电话的时候面色凝重，只说了几句，就挥手示意让开会的人们散去，而他则继续通电话，再讲了几句后，表情更带上几分惊讶和严峻。 讲完这通电话后，关风坐在那儿思索了一阵，从外面叫进来几个人，吩咐了一番，然后那几人离开。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皱着眉头看向电脑屏幕，看了许久，接着又打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几通电话打下来，他不知为何突然发了脾气，把东西扔到地上，吓得外面女秘书忙进来捡。 切，时来新看着，在车里做了个不雅手势，还是这一套，以前三人一起工作时，这场面见多了。开始的时候，他和方舟两人以为他脾气大，在旁边还帮着劝，但后来发现这小子从没摔坏过一件东西，才逐渐琢磨出味道来，这小子故意的，让下面的人战战兢兢，耍一下态度，还是管点用，后来也懒得管他。 这样一来二去，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关风公司里的人见老板还在，都坐着装样子，不敢下班，因此外面看过去灯火通明，很有工作气氛。 关风终于动了，走出自己的办公室，经过大办公区，目不斜视走得很矜持，员工们见到连忙低下头好像专注在手头上的工作，连老板经过似乎都没在意。看来都很有经验，装作经过给老板打招呼的桥段太low了。 一边冷眼旁观的时来新又要吐槽，“靠，演吧，一公司上下都是戏精。” 关风换了一辆颜色骚包的幻彩轿跑，他自己开车，保镖们跟在后面一辆商务车上，一前一后上了大路。时来新当然不会在近处跟，离着有一公里左右慢慢开。 经过上次的海边雷雨，在电浆中沐浴后，泡影和时来新的有效连接已经增加到十公里，这种距离保证时来新在这座城市中，不会跟丢任何目标。 他们往江边走，但不是上次大坦沙的方向，而是来到南岸，那里的地形凸出一处小小的半岛，这有一个最近才交楼的顶级高层住宅楼盘“明珠半岛花园”，因为它的稀缺昂贵，连时来新都略有耳闻。 关风一人一车进了花园大门，保镖们则自行和商务车离开。从外面看，明珠半岛花园仅有的两幢高层住宅大楼，亮灯的窗户比较稀落，估计住进来的人还不多。 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关风在负二层坐电梯上去，泡影紧跟着他进电梯，一直到顶层38楼，出电梯间，入目是一梯两户布局，接着又见到门前的指纹密码锁，关风开锁进门亮灯，泡影也进了屋，随在关风身后一看，是一套大面积顶层复式，看来是刚入手，装修设计很潮，关风的骚性趣味无处不在。 大厅中有一面特别宽敞的观景落地窗，城市两岸的精华部分完全落入眼底，摩天大厦霓虹闪烁，江中游轮作鱼龙舞，好一片盛世繁华景象。 关风站在窗前良久，像是欣赏景色，又像是在思考，从窗前踱回来，走进书房开保险箱，拿出一只u盘放在桌面上，靠在椅子上，食指轻叩桌面，脸上表情变化不定。 不久，他好像下了什么决心，拿起手机，在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眼睛看纸条在手机上输入一个号码，然后拨出去。 这时在小区外隔着一条马路的车上，时来新身上的手机响了，把他自己吓了一跳，这个手机号码就没几个人知道，以致几乎从来没有响过，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号码还很熟悉，就是关风的手机号码。 还真有些能耐，自己这隐秘的手机号码都查出来了，倒要看看这小子玩什么花样，他暗吸口气，按下接听键：“怎么样呀，小王八蛋。” “哟，嘴巴还那么臭，吃狗屎啦？行啊，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还以为你也就一坨垃圾了，没想还能搞出这么多事儿，我都要重新认识你了。” “客气啦，这不是还没把你弄死吗？我现在忙得很，有话赶紧说，别绕圈子，不然你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我也很忙，待会儿我还约了文慧，又能添些收藏了，上次的已经过时，新的你要不要看看，怎么着，我这样说你不会不耐烦吧？” 时来新紧咬着牙，手捏得电话机都发出咯咯轻响：“你个扑街，别惹毛了我，你那小身板顶不住！” “我心情不好事情也很大条，我这会儿手指点一点，不用明天，今晚全世界就可以看到，你有什么看法。” “我没什么看法，都要离婚了，我无所谓，就是面子上难看一点，但比起你来，那可好太多了，估计进去就半辈子出不来。啧啧，可惜啦，票子、公司、房子、女人都还没享受多少。” “你比以前会幽默了，操心下自己，你数数，都几条人命了，这两天你就好好玩儿吧，估计也没多少时间啰。” “都不知你想说啥，是不是想比比谁难受？大可试一下，但提醒你，这事情不带回头的，没有后悔药。看来你是还没见过阎王，什么状况都还不明白，打电话给詹毅吧，不知道你们谁安慰谁，哈哈。”说完，时来新把电话挂掉。 看来是高估了这伙人的效率，海月介里滩的事情估计就是下午那个电话过来，关风才得知的，至于詹毅的事情，可能还要等个一天半天的才能传过来。所以该提前给点提示，不然这小子都找不到北。 这会儿就看戏吧。 和时来新通完电话后，关风接着打电话，一连打了两三通，大致把事情确定后，脸色彻底沉下来，知道问题更加棘手，不好对付。原来觉得已经无足轻重，只为自己的一点小小癖好才留下来的烂人，现在竟然变成心腹大患，他自觉失策而懊恼。 他现在受了牵累，老板们当中有人认为他做事手脚不干净，为一己之私酿成严重后患，不可再托付重任。詹毅那小子也趁机为他自己洗脱，将责任推过来，使关风倒成了背锅人，被责成处理好善后。 不过，关风也没觉得时来新还能兴风作浪多久，在整个利益集团面前，只是跳梁小丑而已，很快就会被碾得粉碎，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局面陷入不可控的境地。 想好后，关风再次打电话给时来新：“把你不该拿的东西都交出来吧，饶你一条狗命。” 时来新乐了，回道：“你还没睡醒吧，搞不清状况就换个人来跟我谈。” “那些东西对你来说什么用都没有，拿在手里跟催命符差不多，我现在是给你条路走，别不识好歹。” “没关系呀，不谈也可以，东西放我这又不会变质，心情不爽时自然就会拿出来。” “那些照片我会销毁，外界也不会知道，东西拿出来后，我想你也会有备份，大家就此相安无事。”关风显得很有耐心。 “这点筹码是打发叫花子呢，我没那么傻吧。” “要是加上你女儿呢？” “次奥，关风，你要是胆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会宰了你，我说到做到，我一定会宰了你！”提到女儿就像被碰到逆鳞，时来新激动起来，把电话摔到一边。 那一头关风得意地冷笑，他从来不怕时来新会翻出天去，他的要害一直就捏在自己手里，这些年一念这个紧箍咒，便可以予取予求，无一例外。将这么一个难缠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真是很有成就感， 他把交易的时间地点发到时来新手机上，便站起身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要对付时来新，他关风办法最多。只要用上时来新的女儿，轮不到他不就范，在交易的时候就把他干掉吧，省的以后再多啰嗦。 心里筹划停当，关风一时兴致大起，要在这个新入伙的豪宅亲手做一顿饭。 他吹着口哨来到配置齐全的厨房，在冰箱里取出牛肉、西红柿、洋葱等食物，拿出两套餐具，在从未使用过的餐桌上摆放整齐，还放上音乐，随着音乐扭几扭，下手洗菜切菜。 他眼睛瞄了瞄窗外的无敌景致，心想，时来新无论如何是死定了，文慧这个女人有太多的牵扯忌讳，差不多也该断了，只是可惜了，正是渐入佳境的时候。今晚就当作告别，而且要这个位置，这块大玻璃前，向整个城市宣战，想想都浑身燥热。 关风的一举一动时来新尽收眼底，他从未像此刻般想毁灭一个人，特别是他提到女儿的时候，他就被判了死刑。看着那个骚包的身影在脑海里扭来扭去的丑态，说不出的憎恶，那股杀人的冲动更加强烈，已不可抑止。 这杂种必须死！ 关风打着煤气，烧上一锅水，准备煮意粉，等了一会，水冒着气泡，快要开了。 这时泡影无声无息地来到关风的身后，几乎要贴到他的后脑勺，时来新脑海里闪过这些年发生的一幕幕，牙都要咬碎，最后定格在女儿话音上，“关叔叔送的那台比这好多了，那是水果牌的，漂亮一百倍，杂牌的现在谁还用啊……”，“我长大了要像关叔叔那样……” 如果可以选择，他想亲自下手。圆点套住关风的后脑，用尽全力收紧松果体，直到那整个脑海里的画面都有些发红。 第80章 文慧 关风手拿一扎意粉，正要往开水里放，身后突然强烈的蓝光一闪，他的手猛然顿住，一根根粉条从指缝中掉下来，然后身体僵硬地倒在地板上，浑身抽搐着，口吐白沫，像死鱼一样翻着白眼，好一会儿才没有动静。 水彻底烧开了，翻滚着满溢出来，哗哗地顺着锅沿流下来，把燃烧火苗的煤气灶头浇灭，煤气却依然嘶嘶往外冒着。 泡影又升起来，慢慢靠近顶上的煤气报警装置，圆点对准脆弱的感应装置头，又发出一记强烈的蓝光，感应头被烧坏彻底失效。 接着泡影来到浴室，这时浴室窗户还开着一条缝，刚好能容泡影通过，从这里飞出去，绕着大楼游走一圈儿，检视过一遍，邻近单元全都没有亮灯，应该是没有人住着，便飞到更高处，把整片小区都容纳到视野内，然后悬停不动。 整个过程事发于偶然，关风好死不死自己下厨，使他突然有了想法，完全是临时起意。不过他没有把握，泡影的闪电可能要不了关风的命，煤气却可以让他窒息，但煤气的浓度能不能达到效果，只能交给天意，接下来他能做的事情不多了。 时来新心里杀性已生，这次关风若是不死，便再杀他一次又如何，不死不休。 通过窗外半空中的泡影，在脑海的画面里，时来新一直盯着厨房地上关风，他一直没动，随着时间流逝，房子里无形无色的煤气在增加着。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刚才关风准备了两套餐具，明显是要和别人共进晚餐的，客人是谁？还会有谁，很可能就是文慧！ 时来新在车上一捶大腿，这如何是好？ 房间此刻满布煤气，非常凶险，或者是文慧遇上危险，或者她会救下关风，哪一种后果都不是时来新可以接受的。一定要制止她，绝对不可以让她进去。 但是此刻说不定她就在来的路上。 时来新心急火燎，立刻拨出电话，心里催促，“快接，快接……”，还好，文慧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我回来了，现在想见见你。”时来新打心里松口气，同时又努力维持平常的语气。 “你终于出现了？我还打过你的电话，总打不通。”文慧很意外。 “前段时间到外面去走了走，电话也换了。” “要见面今天恐怕不行，我约了人，改个时间吧。” “想跟你谈谈离婚的事情，要是可以的话，今晚谈完明天就可以上律师楼签字，因为我急着要走。”时来新咬了咬牙。 “那，你等我一阵。”估计她是要打电话给关风，不过她注定要联系不上。 几分钟后，文慧回电话了：“在哪儿见面？” 时来新说了个地址，挂掉电话，然后发动汽车往见面地点开。 夜色愈深，不知什么时候起，江面开始蒙上一层薄雾，淡淡的、很容易被忽略，直到两岸沿江的路灯都染上一圈光晕，才让人发觉天气已经变掉。 跟文慧约定的地点，是时来新下意识随口说的，但两个人都知道那个地方，以前他们经常去，现在算起来已经很久远，他甚至没有把握那里是否还在。 车到了附近，远远看过去，那边亮着灯，还在营业，他松口气，走近一看，却已改了招牌，以前是茶馆，现在变成了咖啡店。 这也正常，什么不会变，他和文慧变化也很大，以前经常来的时候，两人没结婚，心在一起，现在两人 结了婚，心却不在一起。 时来新坐下没多久，文慧也来了，黑色紧身高腰长裤，质料很高档，把腰臀勾勒得很有曲线，上身白色薄毛衣，高耸的胸前吸引着不少人的目光，幸好外面再配一件黑色短外套遮挡一下，要不然众人的眼睛真难以拔出来。 文慧异样地打量一番时来新，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但又说不出不同在哪儿。 “你变了，结实好多。” “是该变一下了，要不然我都觉得好无趣。”时来新把餐牌递给她。 “给我来杯水吧，还有事，坐不长，聊完还要去。” “我也很忙，以后恐怕见面的机会不多。” “说吧，有什么想法。”文慧刻意保持着疏离感。 “原则上我同意离婚，主要想和你商量的是女儿的事。” “这得要看你接下来的生活状况。你总是这么没有规律，没有正常的职业，我怕你会给她造成不好的影响。”显然文慧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永远都是女儿的父亲，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也希望你能振作些，踏踏实实地重新干起来，你是有能力的人，将来还有很多可能性。” “说起这个我相当苦恼，女儿现在对我的态度，让我很不好受。” “强扭的瓜不甜，现在处理得不好还有反作用，过段时间再看看。” 时来新觉得有点不对味，这是让他放弃探视女儿？自己有那么见不得人吗？ 明珠半岛花园大门外出现一个穿着制服的外卖小哥，电动车后面的大箱子上印着“生猛海鲜宅急送”几个字，看上去他很着急，由于要去取货来得晚了，不知道客户是否会有意见，住这么贵的地方，投诉起来够受的。 他跟门口保安签字画过押，急吼吼往里面跑。 “要是我一辈子都这样，就一辈子不见女儿吗？”时来新挠挠头，一不小心两人对话又回到了熟悉的抬杠节奏。 “你又来了，我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要从一开始就设定好，父亲一定要英明神武，事业有成，女儿接受的只能是这个，其它的都属于错误信息，宁可不输入吗？难道，难道只有像关风那样的人才配作父亲？”时来新不想再忍。 提到关风的名字，文慧明显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回复过来，道：“你别老把关风当敌人，上次你进拘留所还是他想办法把你弄出来的，你先动手打他，他都没计较。” 提起这个，时来新的冤值得六月飞霜。 “靠！”，时来新生出无名怒火，一拍桌子，没成想他现在手劲太大，把整张桌子打翻在地，店里所有人不由都转过来看，服务员想过来，但又被时来新身上冒出的凶焰吓住，收脚不敢过来。 “关风那烂人你还说他好？！” 时来新怒急而笑：“哈哈，以后有你哭的时候，要不是为了女儿，我……”看见文慧被吓得脸色苍白，时来新收敛了一下情绪，重新坐下来。 “服务员，过来收拾一下。” 快递小哥走出电梯，抹一下汗，默念了一遍解释的话，整整衣冠，走到关风的门前，手伸向门铃，轻轻按下去。 “叮咚”“叮咚”…… 手还搁在门铃上，快递小哥眼中却忽然见到，大门的门缝里居然在透出红色的亮光。光映在他的脸上、瞳孔里，他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就在这一瞬间，空气突然变得狂暴、灼热，整块木质的大门向他飞来，连接住墙壁的固定件也被轻易扯脱。 “轰隆”，他的耳朵里此时才听到剧烈的爆炸声，门板撞到他身上，和他一起摔出数米开外，随之一股猛烈的火焰从房间里喷涌出来，烈火过去后，稠密的浓烟占据了空间，他摔倒在木屑与砖泥的狼藉中，人已先一步晕厥过去。 明珠半岛花园的顶楼忽然爆出一个大火球，小半个城市的人都看见了这一幕。38层南向的一整个单元，所有玻璃同时向外崩碎，像一颗大威力的炸弹爆炸，火焰向外四处喷射，然后冒出滚滚浓烟，火势并未停止，继续在燃烧着，看样子还会祸及到其它楼层。 时来新是先通过泡影看到这个景象，接着他和文慧所在的位置才听到“砰”的一声，像远处打桩机撞击地面的声音。 时来新心里流过一阵舒爽，胸中的怒火迅速冰释，这一声爆炸宣告一段恩怨了结，再为一个死人生气没有意义，他没有那么闲。 “你情绪太激动了，以后我们再谈……” 时来新一伸手止住文慧说下去。 “其实，下一段时间我也没多少时间在宁越，我跟你争个什么劲儿，这个先不提了。” “女儿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现在我把女儿托付给你，不要让她受一点委屈，让她受好的教育，过丰足的生活，花费多少从我这儿拿。” 说到这里时来新盯着文慧的眼睛，从她眼睛里他看到了惊讶、害怕、不解。 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已，关风与自己斗争的牺牲品，时来新发现自己心里剩下的只有怜悯。 “明天我们就把离婚协议签了吧。”时来新一摆手，像在与某人告别。 消防车由远而近，接连在他身边呼啸而过，同时许多个方向都传来了警笛声。本市突发重大的灾难事故，让本该安静下来的城区，此刻不得不重又喧闹起来，这晚注定是一些人的不眠之夜。 和文慧约定明天上律师事务所后，文慧就急匆匆走了，她的去向不用问他都能知道。稍后当她面对明珠半岛花园的那个灾难现场，不知道她会怎样？ 随她去吧。 现在一次过处理掉了两件麻烦事，仇人和一场失败的婚姻。 想到这里，时来新觉得念头通达，身心舒泰。 关风只是个小角色，他背后庞大的利益集团才是让人畏惧的存在，阴差阳错要与这个怪物对上，时来新有种要窒息的感觉。今后，他都会生活在躲藏和逃亡中，如果运气不好，不知哪里射过来一颗子弹，就彻底了结，纵然他有泡影，也无济于事。 “这是场战争”，时来新在脑子里不知为何会冒出战争这个词，这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战争，因为他压上了所有，家庭、亲人、前途、名誉、性命以及其他的一切。 第81章 安排 想想今日后开始要面对的状况，时来新生出股冲动，欲带着女儿马上远走高飞，离开宁越这个危险之地，不过他忍住了没有付诸行动。一则女儿年龄尚幼，正是最依恋母亲的时候，他不能硬起心肠把她带走。二则，此后必然历尽凶险，他恐怕连自身都难保，如何保证女儿的安全？ 因此他方才同意女儿留在文慧身边。 他没有去开车，既然连手机号码都会被查到，这辆车是过了户的，更是没有安全性可言，东西都清理好，车就丢在这里不管。 本打算骑一辆共享单车走，马上想起共享单车是有定位的，只得作罢，决定还是跑步回住处。 在黎明小区租的房子，虽然给房主提供了身份证，但属于私底下的操作，不会在相关部门备案，一时半会查不到这儿来，应该暂时没有问题。 在安静的马路上跑了十几分钟，忽然停下，他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漏洞，手机也是可以被追踪的，以前看过一部警匪片里有类似的情节，被科普过，就算是关了机照样会被定位，只有拆了电池才是真正断了网，他马上照做，完事后他算是彻底与世隔绝，连瑞芬都联系不上他了。 回到黎明小区附近，时来新没有贸然进去，先让泡影在天上把小区大小角落过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接着贴着租住的房子飞了两圈，确定安全后才进了屋。 外出多日，家具上已铺上一层不薄的灰尘，他也没有心思打扫，临时落脚地而已，再干净也没有意义，反倒会因为深夜打扫，惹上邻居的猜疑，要不是需要起码的视野，他连灯都不想开。 在一张沙发上坐下，正好面对一扇窗户，他的视线越过窗户，落在前面一栋大楼上，女儿所在的位置被隔在后面，泡影降落下去，看见那几扇熟悉的窗户里都熄了灯。 熟门熟路地进去，女儿的房间门没有关上，窗外的光线洒落在小床上，看到女儿正睡着，睡得并不安稳，忽然翻了个身，眼睛睁开，却是去找那个最喜欢的浅蓝色小人偶，见它正在枕头边上，她伸手抓在手里，才安心地又睡过去。 有些许的风吹进来，小书桌上的书被翻起几页，泡影的视力没说的，清楚辨认出是那本《世界名人故事图册》，只不知看到达芬奇那一页没有，不过没关系，她终究是会看到的。 风将女儿的一缕头发扬落，耷拉到额头上，担心把她弄痒，时来新不禁要伸手去替她拨起，却只是抓到空气，醒悟过来，只能自失地一笑。 这可能是最后能安宁睡觉的一夜，他和衣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在过去的二十多个小时中他杀了好几个人，接二连三，猝不及防，像醒着做了一场恶梦。 他们都该杀！坚定这个信念后，时来新才得以进入睡眠。 昨晚文慧一夜未归。 时来新看着前岳父送女儿去上学，泡影一直跟到学校门口他才放心。 新的一天，他也该行动起来了。他取出一直留在房中的那个装现金的袋子，数出来两百万，依旧用袋子装好，一手提着就走出门去。 出了黎明小区，他选择坐公交车来到以前和文慧住的旧房子，那里依然空置着，原来的钥匙还可以用，房子里没怎么变，只是多了些杂物，他把包放到了天花板上面，很隐秘，他对房子很熟悉才知道这么一个藏东西的地方，外人估计很难找出来，不过在专业人士眼里就不敢保证。 东西放好后他就马上离开，去那家律师事务所，到达后不出所料，文慧并没有如约出现。文慧的委托律师拿出离婚协议文本，时来新随便看两眼，就爽快地单方面先签上名，还把费用缴了。 出人意料的是，一转头，他就跟这位律师谈，提出要聘用他，进行一项法律委托，律师当然同意，当即签了一份正式委托，时来新交给律师一个密封的信封，里面就是刚才那笔现金的藏处，写明是留给女儿读书生活的费用，要求律师三个月后当面交给文慧。 事情交代完，走出律师事务所，他又回复了单身，女儿方面算是有了安排，也给文慧以自由，关风这人渣已不存在了，不需要担心她的将来，以她的条件，找到一个更好的人不是问题，顿时觉得肩膀上轻松不少。 出门后他又突然蹦出个想法，到商场买了一辆比较专业的变速自行车，款式要老实不张扬的，顺带选了整套的骑行运动服，包括头盔、衣服、裤子、背包、墨镜甚至还有防风面罩，穿戴好在镜子前一照，已经很难分辨出原来的样貌，在路上也不惹眼，这就是最好的伪装，看着满意，他多买了一套不同颜色的。 蹬着自行车，他在马路上溜了几圈，看上去和其他自行车运动爱好者没有区别，戴上墨镜和防风面罩也不会给人以怪异的感觉，还有一桩好处，在市区里骑车的速度真不比机动车慢多少，还不怕堵车。 他一路骑车回到黎明小区，进去之前，照例要进行一番侦察，这回却发现了不妥，有几个生面孔在小区里走动。没有见过他们和任何人打招呼，以他们的年纪，也不应该在这个钟点闲逛。 再看远一点，有几辆车随意地停在路边，散落在小区四周，里面都坐着有人，尽管他们做了不少掩饰的功夫，但怎么瞒得过时来新的近距离观察，他甚至在车上看到了监控设备。 是关风背后的人还是警方的人？暂时不得而知，还有待进一步观察。 他来到黎明小区外不远处，这里有一家茶餐厅，位置不错，有二楼的客座，上面视野开阔，方便观察到小区的情况，正好是吃饭时间的尾巴，肚子也饿着，于是把车锁好，进去用餐。 他要了一杯丝袜奶茶，一份明炉叉烧旦饭，干炒牛河，萝卜牛腩，霸王花煲龙骨汤，例牌烧鹅，典型的茶餐厅招牌搭配，但足够三到四人吃的，让店家误以为有人未到，还问是否叫起。 时来新现在心变大了，在群敌环伺下，依然胃口很好，这一顿吃得高兴，鼓腮大嚼，连汗都出来。 吃饭的同时也不耽误他让泡影盯住住其中一辆可疑车辆，因为车上那人很像是做领头的样子，不时拿着小对讲机在说着什么。 从这些人的目光和移动轨迹看，他们监视的中心应该就是文慧的家。 时来新喝着加了冰块的奶茶，觉得口感很不错。茶餐厅里的电视机音量有些大，上面播送着午间新闻，正好是昨晚明珠半岛花园的煤气爆炸事件的详细报道，他马上竖起了耳朵。 这么剧烈的爆炸，很幸运的只有一死一伤，死者身份待查，可能是业主关某，伤者是一名快递小哥，受伤但没有生命危险，需留院观察。火势已经被扑灭，但煤气泄漏原因不明正在调查。 听说伤者没有危险，时来新松了口气，但随后的一则新闻更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关于市政府发布的最新消息。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新闻发布会的现场，电视台主持人在念稿子，“现在是最新消息，市政府大型基建项目招标办公室和市土地管理署上午十点联合举办新闻发布会，关于本年度重大项目的地铁六号线总体工程招标工作已经顺利结束，有关部门为使工程能够尽早开展，特决定提前宣布结果，永兴基础建设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以出色的投标方案赢得了所有专家的认可，最终获得通过。” 电视镜头特写了发布会的主席台，上面坐着一排的项目负责人，在当中可以看到詹毅，一脸严肃地坐在那里，正中c位的那位，时来新也见过，居然就是詹毅收藏的不雅视频男主角，办公室现场那位， 他不禁摇头，怪不得詹毅那家伙混得风生水起，原来手里捏着上司的痛脚。 “……该公司还承诺，为响应政府注重环保的号召，在工程中将大量使用环保新型建筑材料……” 对手在提前抢闸。 时来新入局造成的变数，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出现。看来对他们的影响还不小，迫不及待地要把项目确定下来，这样的非正常操作是会有代价的，也说明他们的控制力并不稳固，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强大。这个临时性的集团，虽然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裹挟在一起，但始终存在破绽。 现在是利益让渡妥协阶段，分清楚敌友，接下来就是清除障碍，火力很快就会集中到他的身上，而他的弱点在文慧和女儿身上。虽然他把离婚协议签了，但估计作用不大，对手会利用上一切的手段。 这就是他不能一走了之的原因。担心对手狗急跳墙，祸及前妻与女儿，对方即使是一个警告、一个态度，也会给她们的生活造成影响，他不能容忍她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时来新推断，小区里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很可能不是警察。毕竟在明面上，他还不是任何案件的嫌疑人，警察是要讲证据的，采取行动要走流程，警察不可能一夜之间查到这里，时间上不允许，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们是警察他反倒不用担心了。 第82章 各方 泡影这段时间在小区里观察到的，也佐证了这一点。那些人不小心露了底，有辆车上放着出入证，是宁越某家保安公司的，根据这个信息，他查过工商注册登记，上面记录的法人和股东当中，还是能见到关风背后主子的痕迹。 他装作继续在茶餐厅休息，主意识驾驭着泡影飞到女儿学校，把学校周围排查了一遍，果不其然，那里也布置有几个人，他们监视着学校所在的区域。 看来是时候向对手发出自己的声音了，避免他们出现误判，触发过激行为伤害到文慧母女，后果就真是只有两败俱伤了。 在此之前，他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 他决定把泡影监控的重心放到学校，他相信他的对手也会这么安排的。泡影悬停在学校区域的高空，方圆十几公里，除去建筑物的阻挡，所有活动物体皆收于眼底。 而他本人则走出茶餐厅，骑上自行车，先慢骑消消食，接着全力向中央商务区进发。他此行的目标，是“中元投资基金”卫长青，也就是董仁的老板。 董仁经过那晚之后，估计是废掉了，这种脚色出局无关紧要，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而跟他接头的詹毅，又会是怎么一个结果？ 时来新认为，詹毅也许很快就要步董仁的后尘。项目确定了，盛宴开启，本应该是论功行赏的时候，可他出的纰漏太大，失去利用价值，知道的又太多，被灭口也是大概率的，利益集团说不定还能省下一份分成。 董仁、詹毅、关风 ……，一层层洋葱皮剥开后，这张复杂人际关系网后面的卫长青就显露出来。 很明显，卫长青也不是最后的大魔，大头目、首席代表等等称谓好像都不太准确，过去和关风合作的岁月里见识过一些，他后面从来都不只一个人，时来新只知道那是一个团体，一个巨大的跨领域、跨国界的利益集团。 卫长青在利益集团中所处的位置需要好好琢磨。与之相比，周军这类在前面站台的，身份都不那么重要，充其量又是一个关风而已。 像关风这样的，身死道消后，留下的公司股份、房产、财产，基本上也是烟消云散，说到底是代持而已，有多少是他自己的，连他活过来也说不清楚，最终不会有多少留到家属手里。 时来新早早辍学出来工作，在江湖、商海、职场都摸爬滚打过，太清楚这帮人的德性。 他们在利益上多是含含糊糊的，有利用价值的，好起来好像什么都可以给你，过后又可以不作数，而你在其中被越捆越紧，大把的把柄被抓住，直到你都没有勇气去提该得什么利益，名下的东西只有使用权，却没有所有权，头上的人一句话就要交出去，到哪一天没有利用价值了，得个全身而退就不错，还敢想什么其它。 因此，他一直坚持自己创业，哪怕小一点、难一点都要是自己的，可以让出利益，但必须是交易，哪怕是不平等的交易，成为最不起眼的合伙人，也绝不做狗腿子。 时来新是了解关风的，他在人前傲气、装腔作势，对比在主子面前的奴才样，完全判若两人。众人一起开会商议事情，时来新可以敬陪末席，关风就是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也因此，在面对他时关风永远在心理上输着一筹。 关风当初也是可以选择的，不过他选择了这条捷径，因此他比时来新更早拥有名车、豪宅，那是他做走狗依附强者的代价。 关风的人格是典型的得陇望蜀，难有满足的时候。在出卖尊严的对价拿到手里后，却又对时来新拥有的暗自羡慕，自卑转而嫉恨，偏时来新又睡了他真心喜爱的女人，在他看来简直是把他践踏到极处，又需要长期隐忍不发，从这个角度看，时来新又何尝不是他的梦魇。造成他的心理扭曲，日后做出不少变态的行为。 这个卫长青是多家关联企业背后的金主，一直躲在幕后，时来新过去没有机会接触他，甚至没听说过他，这也不奇怪，他从来都不是集团中人，又怎会知道黑幕背后的情况。 奇怪的是这次与苏凯方面的媾和，卫长青亲自出面了，是为了表示诚意还是要释放出什么信号，皆有可能。但时来新更倾向于认为，这是出于内部调和的需要。 因为就从表面上看，加上詹毅为代表的一方，就有三个方面参与地铁六号线的利益分配，每方也不是铁板一块，詹毅和那个视频男主角的关系就很耐人寻味，如果这个组合是完全依靠把柄与要挟来维系，这就注定是个没有未来的不稳定小团体，很容易会触礁沉船。这个杂乱无章的利益集团真是相当令人挠头。 时来新乐于见到这种状况，这是他的机会。小蚂蚁能够撼动大象吗，肯定不可能，但大象要把小蚂蚁找出来也不容易。 为了应付实际的需要，时来新开发了一个泡影新的用法。泡影的主要监控区域在女儿的学校，那里是重中之重，保证女儿的安全，而卫长青这里也不时要看几眼，但不需要总盯着。中央商务区和学校之间的距离，以泡影的速度基本可以做到秒达，眨眼功夫就可以变换场景。 时来新实验了几回，用得很是顺手，意味着这项功能还可以大大扩展，多监视几处不在话下。 以他的位置为中心画一个圆，泡影可以覆盖四百平方公里的广阔区域，监视一座城市是完全可以的，目前受限的只是自己与泡影的连接距离而已，还有待成长。 此刻时来新心里不禁有些得意，找个地方坐下享受起蜜桃乌龙茶来。他舒舒服服坐着，俯视在办公室里忙碌的卫长青，竟觉得此人虽然有钱有势，此刻也没有自己过得滋润。 难得闲下来，他就趁这个机会看看海月那边的情况。手机卡已经换过，号码是安全的，用手机浏览网上各种消息，发现在社交媒体上，水军们率先开始动作了。 首先是自媒体们在互相传递热帖，一些大v们也开始输出能量，标题比较触目惊心： 《建立在血汗工厂上的商业帝国》 《他们用生命发出抗议！》 《铁幕当中的大型企业，里面隐藏这多少秘密？》 …… 水军们工作做得扎实，文章可不是肤浅的标题党，里面都是有硬核干货，经得起调查认证的。 这是第一轮舆论攻势，接着还会有后续，要彻底把事件带热。消息才出现在网上没两天，福临电子厂的事情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公道自在人心，大部分是网友们自发在传播，速度非常快，渐成燎原之势，处于引爆前的临界点上，估计传统媒体很难再坐视了。 时来新看着网上的留言和热议，觉得此事也算有个交代了，正如他跟李连英讲的，他就是单纯看这家企业不爽，要给瑞芬洗清不白之冤，不指望在上面得到什么利益。相信瑞芬看到这些消息，内心也会彻底释然的，时来新不过出一些钱花一些力气，怎么看都太值了。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能发展到哪一个地步，就看天意吧。 时来新把注意力收回来，再度放到卫长青身上。只见到他不停地打电话、开会、见客人忙得不亦乐乎，好像很充实，但冷眼旁观下来，却看出他的一丝不安，也许他是要借着忙碌来冲淡这不安。 转眼间，又到了下班的时间，白领和蓝领们潮水般涌出来，走上回家的路，市区主要路段都在发生堵塞，急躁和疲惫弥漫在污浊的空气里。 时来新先一步已来到学校区域，不敢太靠近，远远躲在那些人的监视圈外，目送女儿被前岳父接走，监视的人在后跟随，他又跟随在这些人的后面，一直护送回到黎明小区，看着女儿走上楼，然后再度启程，因为卫长青又有了动静。 就在刚才，卫长青上车出发了，正向着开发区方向走，那边距离市区甚远，他担心会超出泡影的连接范围，只得马上跟去。 时已入冬，天气一日凉过一日，树上的叶子已完全掉光。时来新俯低下身体，弓着健硕的背，两条腿不停往下蹬，紧身骑行服勾勒出块块鲜明的肌肉，迎着扑面而来的凉意，将自行车骑得风驰电掣。 说也凑巧，去开发区的路线上，要经过市警察总署，那是几幢才落成不久的大型建筑，还显得非常新，远远就可以见到楼顶的牌子。 快到警察总署大院大门前，路上来往的车子也稀少，时来新没有减速，速度飞快地要越门而去。可就在这时候，有一辆国产suv突然出现在左侧视野里，车速很快，一个急转要进警察总署的大门，正好卡在时来新的前进路线上，眼看着两边就要撞上。 时来新连忙急刹，suv的司机也在做同样的动作，险之又险地停在一处，时来新的自行车轮几乎要抵到suv的大车轮上，惊魂稍定，时来新和车上的司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靠！” 两人隔着车窗对视了几秒，又出奇一致地没有张嘴，沉默一小会儿，suv先启动进了大门，时来新也顾自离开，总署门外的意外烟消云散。 车上的司机留着寸头，三十多岁年纪，脸上棱角分明，唇上两撇八字胡，整个人看上去干练硬朗，旁边副驾上坐着一个长发的年轻女人，相貌清秀，嘴巴有点大。 男的叫付跑，刑侦大队二支队的队长，女的叫张诗卉是付跑的助手，时来新可能怎么也想不到，他在警察总署差点意外相撞的两位警察，就是明珠半岛花园爆炸案的具体负责人。 第83章 偶遇 付跑边将车子驶进院子，还在提着刚才的事：“你看刚才那人，又是墨镜又是口罩的，遮得那叫严实，只能看见一个鼻梁。你说要是一个逃犯，这样打扮，就算走到跟前了也认不出来呀。” “刚才那人的身材好有料呀，那胸肌多man，那胳膊都有你的大腿粗了，我倒觉得骑行服蛮好看的，就可惜看不到脸。”张诗卉一旁接话，果然，女人跟男人看事情的角度区别很大。 付跑莫名地有点泛酸，决定放过这个话题，“咳，回去马上通知负责案子的相关人员开会。” 刑侦大队二支队的办公地点在副楼六楼。明珠半岛花园案的办案人员很快就集中到会议室，加上付跑和张诗卉一共八个人， “明珠半岛花园煤气爆炸案唯一的死者关风，经过法医鉴定，确认死因是心脏骤停，呼吸系统窒息，也就是说，他在煤气爆炸前就已经死亡，经查证死者没有心脏病史，也没有呼吸系统方面的慢性疾病，死前两小时还非常健康。因此，证据表明死者关风死于他杀，上面经研究批准立案，由我们二支队负责此案，在坐的各位将具体侦办此案。”付跑简单地进行了开场白。 “本案案情复杂，死者关风是社会名流，主持着几家大型企业，各阶层的关系很多，有较强的社会影响力，今天市长办公室也在关心此案，多位省议员也打电话来询问，所以大家要打起精神来，同时，上头能够把这样众所关注的要案交给我们，也是对我们的信任，要把案子办好，不丢二支队的脸。”说完这番话，付跑坐下来，点上一根烟，接着道：“下面谁来说说案情的进展？” 张诗卉首先发言：“从案发到现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因为时间仓促，有些情况还在了解中，目前掌握的，有这么几点。”她拿眼睛瞟了一下付跑，见付跑微微点头，便继续说下去：“第一，明珠半岛花园刚进行销售不久，搬进里面的住户非常少，我们向物业管理公司了解过，这里每天进出的人很少，就以案发当天来说，除工作人员，进出大厦的人数都不超过五个，楼盘的安保措施也相当不错，由于是豪宅的定位，采用的设备都是最新产品，外人潜入的可能性很小……” “少到什么程度？再少也是存在一定的可能呀。”座中有人插话。 张诗卉白了此人一眼道：“用安防解决方案提供商的话说，几乎不可能，即便来者是专业的特工，他们很有自信，我也请教过相关的部门，应该没有多少夸张。” “那从内部的人开始查，继续说。”付跑道。 “第二，死者关风的社会关系实在太过复杂，经历过的商业纠纷很多，经常有利益上冲突，换句话说，与他结怨的人有不少，有动机、有行动力的潜在怀疑对象多得难以尽列，如果要通过详细调查去排除、去筛选，工作量会非常大，而且存在买凶作案的大几率可能性，因此我认为，这个不应该是我们的主攻方向。” “第三，现场发生过剧烈的煤气爆炸，房子、家具、物品等被破坏得很彻底，几乎不可能有痕迹留下来，采集不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现场找到的，最有价值的一件东西，是一个已经烧得熔掉的u盘，只是不知道里面的文件还能否读取，刚刚交到我手里，我已经安排技术部门去处理。好了，目前就以上这些。”张诗卉说完坐下。 “u盘的事情一定要抓紧，待会儿开完会你去盯着。下面刑辉你说说你那边的情况。”付跑表现出有些异于往常的着急。 “我跟进的是有关煤气爆炸的问题，我和煤气公司的专家专程到现场勘察一遍，基本弄清楚了爆炸的原因。据推测，现场房间里天然气浓度达到15%，这个浓度遇热遇火都会产生爆炸，天然气的燃点在600度。快递员按动门铃是起火爆炸的直接原因，因为门铃里有两节1.5伏电池，在接触不良时会瞬间产生电火花，温度达到500~600度，马上就可以点燃天然气，当然必要条件是接触不良，而门铃接触不良的概率是相当高的，所以爆炸原因可以基本确定。” 付跑又点上一根烟，其他有烟瘾的人受他影响也拿起烟，会议室马上云雾缭绕，让张诗卉直皱眉头。 “就眼前的这些线索，我心里有个疑问，死者是被袭击后倒地，这里插一句，死者遭受什么样的袭击都还没有头绪，尸检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外伤。死者倒地后，心脏骤停，但此时他没有死亡，真正令他死亡的，是泄漏的煤气让他产生窒息，凶手为何要多此一举，不直接杀人，倒要借助天然气呢？后者显然更难以掌控。为什么要舍易就难。”付跑开始发挥他的推理能力。 这时有人发言：“就袭击的表面现象，我怀疑是不是遭受的电击，两者很相像。” 旁边的人在附和：“对，你这样一说，还真是像电击。” “这样也带来下一个问题，凶手怎么进的屋，怎么可以不触动安保措施，出现在死者面前，难道是飞进去的？” “好了，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会先开到这，接着马上安排人走访和死者关系较紧密的人，一个都不要漏掉。”付跑结束了会议，浑没想到他那想象力丰富的下属已经开始在接近真相了，更没想到苦寻的凶手，刚才在大门外已经见过面。 时来新身处通往经济开发区的山云大道上，距离市区数十公里，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天色全黑下来，路灯已经亮起，路上基本见不到人，只是偶尔有汽车驶过，他一个人骑着车在路上显得有些突兀，正在犹豫着是不是找个地方歇脚。 前面的路旁开着一家小店，卖饮料食杂的，露天摆着几张桌椅板凳，他走近后看见店门口还停着辆卖热食的小推车，里面有卤蛋牛杂之类的食物，仍冒着热气。 店主懒得打扫，地上垃圾不少，小桌上吃剩的食物和方便面桶子没收拾，地方是脏点，他也不挑，随便买了一瓶水，坐在有些摇晃的板凳上，作出休息的样子。 他主要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卫长青那里。 卫长青一行已经到达目的地，那是在一大片薰衣草种植田当中，单独的一个庭院，庭院建筑古色古香，远望附近的田野，有十几处类似的建筑散落在各处，赫然是一所具有田园风味的饭庄，进来的路上还特地建有一处牌坊，上书“玲珑饭局”。 院墙外已经停了好几辆车，有五六条人影围绕在房子外面晃悠，看样子像是保镖，从远处见到卫长青的车子，几个人便往车道上靠过来，有一个人打头，挥手示意停车，等看清了车牌和车上来人后，忙点头躬身让车子驶过去，这人卫长青见过，是拔哥身边的马仔。 卫长青下车进了庭院，摆手让手下两人在院中等候，自己则进了屋子，出现在眼前的是传统样式的厅堂，宽敞而主色调沉稳，当中摆放一张不算太大的圆桌，拔哥已在座中。 时来新通过泡影看到，拔哥是个光头长须的魁梧汉子，也上了年纪，胡子白多于黑，但精神头很足。 见卫长青进来，拔哥起身迎接，两人的关系也不必寒暄，他笑着伸手虚引，道：“你今天可是大忙人呀，来，赶紧喝杯酒解解乏。” “有什么可忙的，全都是擦屁股的事儿。” 两人坐好吩咐上菜，卫长青继续道：“詹毅和关风惹下的麻烦太大，差一点就捅破天，而且后续的影响有多少，现在还不能完全预料。” “对呀，想到这事儿我都有些牙痒痒的，怎么会弄成这样。詹毅不是我们的人，他搞一套自己自保，原本也没什么，但这人实在是个表面光，人看着还可以，办起事儿来，就是个大漏勺儿，低能透了。”拔哥举起酒杯和卫长青碰了碰，呷了一口。 “我担心詹毅交待的事情不尽不实，吞吞吐吐的，都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材料掌握在别人的手上，我很是怀疑，他家丢的那些个文件，会有更爆炸性的东西。”卫长青一脸的担忧。“那些东西不一定跟我们有关，但这个人要是出事儿，就一定会牵扯到我们，最起码他参与负责的地铁六号线项目，会变得很可疑。老拔，这个人是个祸害，必须清楚掉。” 拔哥点头，吃口菜，放下筷子：“项目已经定案，这人也没价值了，这两天就动手，安排一个意外，手脚干净些，就算外界有人怀疑也说不得什么。” “那个关风也是不堪用，为了一个女人，做下这许多莫名其妙的事情，留下个祸害，犯下的错真不可原谅，这还是要怪我，识人不明，让他负责过不少重要的事情，但一着输满盘皆落索，功不抵过呀。只是人已经死了，不想让下面的人觉得我们刻薄，也就那样罢。”卫长青显得很无奈。 “也是，随便给点，打发一下他的家人就是了。” 说到这，从外面有个卫长青的人进来，小声回报：“老板，人已经接来了。” “哦，人到了。”卫长青征询地看看拔哥，“我们先把事情处理一下？” 拔哥一挥手：“好，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外面的手下领进来一个人，大黑框眼镜，厚嘴唇几乎占了三分之一的脸，头发有几分凌乱，身上的西服有些皱。 同时看到来人的时来新很感意外，这不是马田教授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马田教授怎么和这帮人掺和在一起了？ 第84章 鉴定 马田教授进来后，向卫长青点了一下头，也不啰嗦，直接走到厅堂一角早已摆放好的工作台前，那上面搁着高光灯、放大镜、镊子一类的工具。拔哥的手下提进来一个手提箱，小心翼翼放在工作台上，拿钥匙打开，箱子里是许多用白色绸布包得很严实的小包裹，一个个摞在一起。 马田教授拿起一个，放在工作台的高光灯下，把棉布一层层摊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旧旧的有些泛黄，两个手掌大小，呈不规则的薄片状，上面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刻痕。 那是……甲骨文？ 虽然是时来新学历不高，但凡学过初中历史课的学生，要辨认出来都应该不难。 马田教授看得很仔细，他在厚厚的眼镜外面再加一个圆筒放大镜，用力眯缝了一只眼，弯下腰去仔细看，良久后，把这块甲骨文包好放在一旁，又从箱子里拿起来另一块，同样施为。 看样子要花不少的时间，等在一旁的卫长青和拔哥都没有显出不耐烦，继续吃饭，不时低声交谈，都是一些不要紧的话。 时间过去快一个小时，马田教授终于看完了这批甲骨文，他挑出来一部分，放在桌面，面露疲乏，说了句：“我先告辞了。”卫长青客气一句：“辛苦了。”示意下面的人送马田出去。 时来新还隐约地看到，马田教授走到外面时，有人递给他一张像支票大小的纸片。 屋里剩下卫长青和拔哥，两人也吃得差不多，转到厅中的传统靠椅上对坐。 “不知道什么原因，甲骨文文物的行情突然涨得厉害，也就在这两年，完全不知所起。新找到的货，出来一批就卖掉一批，行情好得不得了。”卫长青剪掉雪茄的一端，点燃后美美吸上一口。 “其实都是易鲁帕洲那边的买家所为，世界范围流存在外面的货，他们都在收，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感兴趣。不过管它呢，只要价钱可以接受，我就给他们张罗。”拔哥养生，只喝茶。 卫长青转了个话题：“詹毅需要清除，时来新这个人更危险，他的事情要优先级别处理。这个人就这么难搞？上次关风安排人在海月动手就失手了，现在他手里掌握了詹毅藏下来的东西，一个处理不好，就要出大问题。” “我的人正布控在他老婆和女儿住处的周围，需要的时候就动手抓人，不怕他不就范。照我的意思是先下手，拿着人质逼他出来，然后干掉他。”干脏活是拔哥的老本行，所以使用暴力总是他的首选。 “他手上的证据必须要保证安全，拿不到这个关键的东西，干掉他也是枉然。而且这个人不简单，你多了解一下他干过的事情，胆大、心细，做事干净利落，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又臭又硬，每次以为他完了，过一段又出现，还活蹦乱跳。”卫长青的顾虑溢于言表。 “是呀，不用你提醒我，我也是不敢掉以轻心，就以他在海月介里滩的表现，我怀疑那是不是有人在帮他，一人反杀三人，有那么厉害的身手吗，过去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况且，董仁上次找人伏击过他，没有见到他有不同寻常的地方，还躺了好多天的医院，对此我就想不明白了。” “他背后有人，这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只不过帮他的动机是什么，难不成是我们的对手，早该冒头了，看起来又不像。”卫长青看看表，继续道：“夜长就会梦多，不能再耽搁了，谨防生变，你那边小心点就是，什么妖魔鬼怪，把他们打出来好了。” 两人的聚会结束，相继离开庭院，卫长青的手下把一个手提箱放进车里。 卫长青的车子是原路返回，拔哥则是走了另一个方向。 时来新也跟着踏上归程，途中还见到卫长青的车子越过他，驶向市区。 泡影一路跟着卫长青，回到他在轩梧湖畔的别墅，算是掌握了他老巢的位置。接下来，时来新始终是放心不下，让泡影不再逗留，先回黎明小区。 黎明小区那边仍是安静的。泡影先贴着窗户看看女儿，见她在做功课，一切如常，只是仍然见不到文慧，也不知这两天她过得怎么样。 回头就去找那伙监视的人，他们仍旧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可能进行了换岗，很多面孔不同了，看来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蹲守。 “他们还真看得起我”，时来新暗想，要是狗急跳墙呢，找不到自己，就向女儿和文慧下手，直接用她们来进行要挟，自己又要如何应对，到那种境况真就左右为难了。不行，不可以让他们有出手的机会。 张诗卉走进付跑的办公室，付跑有些愕然：“不是让你去技术部门盯着那个u盘吗，怎么还没去？” “去啦，到那边就听说已经读出来了。” “这么快。好呀，效率真高，本以为还要花不少的时间呢。”付跑兴奋点来了，只是见张诗卉脸色迟疑，欲言又止的样子，追问道：“怎么啦，是有什么问题吗？” 张诗卉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地说：“我听里面的人说，那个烧熔、严重毁坏的u盘，本是要做很多清理和连接扫描的工作，但到他们手上时，前面已经有人做好了这一部分，差不多直接读取就可以了，所以才这么快。” 付跑也觉得奇怪，忙问：“是谁干的？” “我也很意外，问技术科那帮人，都说不知道，我还特地查了物证的登记，没有见到任何记录，真是神奇，难道是神在暗中帮助我们吗？” “文件呢？”付跑伸出手，张诗卉递过来，两人的手指碰了一下，付跑觉得对方的指尖凉凉的。 把装文件的u盘插进电脑，张诗卉补充道：“文件损毁了一部分，这些是保存完好的。” 文件是一些照片，点开，那放大到满屏的照片内容把两人吓了一跳。那是一对男女的床照，如果时来新在，他会认得，男女主角都是他熟悉的。 面对如此露骨的照片两人很尴尬，女主的身材很好，让付跑喉咙发干，手指不由自主地翻了好几页。 张诗卉则尴尬之余眉头轻锁，女主她觉得很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付跑很快恢复了常态，关掉文件，说：“好啦，现在你有新任务了，查清楚照片里的人是谁。” “女的可能不用查了，她很可能就是本市电台主持人文慧。我蛮喜欢听她的节目，所以看过她的照片，甚至在她主持活动的时候，远远看到过她本人。”张诗卉一脸复杂表情。 “就是那个你老在车上要听的节目，哦，对了，我也听过的，怎么，你是她的粉丝……”他看了看她，似乎感受到她的不自在，自动收住了。“但还是要确认一下，男的身份是重点，你尽早找出来。” 张诗卉回到自己的座位，无力地坐下，看向自己的笔记本，上面画着关风的人际关系图，当眼的有两个名字，“白文慧”，“范妮”。文慧是她相当喜爱的主持人，念书的时候就听她的节目，还往她的节目热线打过电话，电话通了，记得当时高兴得不得了，把文慧当作知心大姐姐，还幻想着身边真有这样一个姐姐就好了。 文慧是如此知性、美丽，仿佛仙女的化身，甚至是她少女时期梦想的原版，怎么会……，张诗卉很沮丧，实际上无需再去核实，她都知道那就是文慧。 至于男主，她手里有照片，肯定不是文慧的合法丈夫时来新，很可能就是关风。在手头上时来新的照片不多，关风的却有不少，其中有游泳时拍的，床照上的脸部被遮挡，但身材对得上。 她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张诗卉气恼地把照片摔到桌子上，一张时来新的照片飘到了地上，照片上的他正一脸严肃面向镜头。 时来新回到了黎明小区。 回来之前他就已经掌握了那伙人的具体位置，小区的前门和侧门各停了一辆车，隐隐封锁住这两个进出口位置，从早到晚没有移动过。在小区内，围绕着文慧家的那幢住宅楼，有三个人蹲守，两个人是固定位置，掐住进楼道口子的两头，一个人是移动岗，不停在大楼的侧后方走动。 还有一个了望哨，如果不是有泡影，时来新还真没有办法找出来。这个负责高处了望的人，藏身在前面一幢楼的楼顶，附近的小区走道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可以从文慧家没有拉上帘子的窗户，观察到里面的情况。 时间还没过十二点，时来新不打算现在动手，他要等待时机，等到人最倦怠的时候。他在外面找了家宵夜店，舒舒服服坐下，一整天都处于紧绷状态，的确需要休息一下。让店家炒两个小菜，没有叫啤酒，吃个半饱就收住，饱腹之后容易犯困，接下来他还要保持良好的状态。 第85章 发声 吃好后时来新靠到椅子上，半闭着眼睛，用上了导引术里的呼吸法，进入一种舒缓的休息状态：先从听觉收敛，敛入中枢，再到舌意软松，直到舌头上传来甘甜的湿润，再把这润泽感传给眼睛，让眼球凉浸浸的，这时模想头顶百汇穴滴下来一滴甘露，顺着体内特殊的管道渗透下来，甘露不断滴下，一丝丝流遍全身。 这种宁神呼吸法很好用，一段时间使用下来，效果相当不错，忙里偷闲运持个半小时，相当于睡了一觉，精神和体力都能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 差不多深夜两点时，时来新动身了。 黎明小区前门的路边，有一辆半新不旧的国产轿车，上面的长发男子哈欠连连，嘴里自言自语给自己提神，这时候最管用的咒语无外乎三字经。 不断轮番观察各个方向，还有两个倒后镜，他的眼睛早已疲劳的不行，恨不得倒下就睡。 他想抽根烟，口袋里的早抽完了，低下头伸手到箱里翻，忽然觉得头低不下去，接着发根剧痛，长发被拽住硬生生往后拉，身体失去平衡，仰后靠在车门上，半个脑袋出了车窗，刚想扬声，一记重击已经降落到脸上，他昏过去时，脸上血滋滋一片，血流入嘴里，又随着嘴唇吐气，几滴血沫被喷到挡风玻璃上。 干完这事儿，时来新忽然觉得自己的攻击手法太单一了，除了打脸还是打脸，每次如此，都成习惯了，下意识就使将出来，简单粗暴，完全没有技术含量。 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不好，有多少人在追求着这个境界而不得，自己用实际行动来示范。 他用封箱胶带把昏迷中的长发男子反捆住了手脚，往嘴上也贴一张，就任由他躺在地上，伸手进车里拔下车钥匙，随手扔掉，然后才离开。 那位在黎明小区侧门的蹲守者，刚在路旁的树根上撒了一泡尿，慢悠悠回转车旁，嫌车上气闷，一时半会儿不想坐回去，站在车旁伸伸筋骨。 此刻夜深人静，耳中忽然听到隐约细微的“咯咯”声响，由远而近，他觉得不对头，回头看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影已经出现在眼前，速度极快还带着风声，他想躲但晚了，被自行车生生撞到地上，侧胯和肩膀位置失去知觉，一时无力爬起，只能仰看着一个带着骑行头盔、围着面罩的人过来，还想再看得清楚一点，但脸上已挨了一下重击，步上同伴的后尘。 时来新同样把他绑好，拔走车钥匙，马上赶往下一个目标。他不知道这伙人之间是怎么保持联系的，可能会有定时的通话，所以他要抢在他们发现出问题前，把人都解决掉，一对六，他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能力可以做到哪一步。 下一个目标是楼顶上的那个，他没有骑车，因为没有把握能躲开监视的视线。对小区熟悉是他的优势，他利用建筑物对视线的阻挡，在灯光的阴影当中移动，不断向了望哨的位置靠近，顺利来到楼道口，蹑手蹑脚地层层往上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很快就来到楼顶天台。 了望哨那人躲的位置他早就掌握，泡影此刻就在那人的头顶，他全然不知已大祸临头。时来新到达他身后时，他仍自拿着望远镜东张西望，时来新如法炮制，很轻松就解决掉他。 但不巧的是，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那人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在寂静的夜里听着相当清晰，这些人互相联络的时间到了，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跟时间赛跑。 时来新三步并成两步迅速冲下楼去，同时泡影转眼间来到文慧家的大楼上空，清楚看到在楼道前蹲守的其中一人，正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其余两人还在自己的位置上呆着。 打电话这人离自己最近，看样子像是领头的，就先处理他。 楼道出口刚好背向那处，要绕过建筑楼体才能到达，给了对方更多的反应时间。对方见一直接不通电话，也是警觉了，更加注意向四周观察，时来新跑过去的身影瞒不住他，那人忙不迭召唤同伴，两个同伙闻声正要动身围拢过来。 时来新速度冲起来了，也不管几人的反应，径直扑过去，势头非常猛。 虽然有所准备，那人却料不到时来新的速度会这么快，正指望同伴来帮忙，但敌人已经来到跟前，于是只有硬着头皮挥拳照着头脸打出，看上去手底下有些功夫。 时来新说到底不是专业的，现在的速度快到他自己都无法控制，毫无章法，只凭着一股蛮劲往前冲，干脆也不躲，尽量侧了侧身体，没有避过，肩膀上吃了一拳，不觉得疼，没有受什么影响，和那人的身体撞到一起，光靠着速度和力量就把他撞得飞起来，腾空后移将近一米，才跌倒在地，看来是起不来了。 另外的两人一前一后跑来，相互隔着有十几米，正好给时来新各个击破的机会。 当先那人见到同伴倒地的情况，心中的戒备提到最高，脚下放缓，上身已经做出了防守的架势。 时来新冲上前去，提起拳头使劲砸下去，那人用双手架住，却出乎意料地被一股大力打散，下巴还被擦着一下，火辣辣地疼，整个身体被带得歪了歪。 时来新的第二拳也到了，他忙本能地藏头缩脸，并抬手护住，但没用，左脸还是吃了一记重拳，脑袋剧震，整个人摇摇欲坠，让他绝望的是，第三拳毫无停歇地打来，依旧打脸，他听到自己鼻梁断裂的声音，接着失去知觉倒地。 最后跑来的那位，眼见两个同伴的惨状，信心完全崩溃，时来新刚才兜脸的一拳，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听得他毛骨悚然，眼看着那杀神过来找自己，心里怕得要崩溃掉，那里还管什么大佬、任务，遵从内心的呼唤，转身逃跑。 才迈开步，就听得身旁的脚步声，这还是人么，怎会如此快法，骇得嘴里大喊“救命”，一边拼了命往前跑。 听见他叫喊，时来新哭笑不得，你是歹徒呀，喊救命还要不要脸。 那人的求救声倒是把沉睡中的小区惊动，有些窗户里已经亮起灯光，时来新不欲再拖，免得在众人面前亮了相，于是紧赶几步，一把抓住那人的后衣领。 那人也是够怂，被抓住后双手举过头顶，两眼紧闭，一副投降挨打的造型，时来新没下太重的手，将他打晕了事。 此时不少楼上已经有人从窗户探出头来，往下面张望，敢走出来的却一个没有，本该守土有责的小区保安仍未见踪影。时来新打完收工往外走，以他的速度很快就跑到了侧门外。 见刚才被打晕捆绑的那位仍躺在地上，没有取自己的自行车，而是上了那辆轿车，车钥匙还在他手上，他启动汽车绝尘而去。 他边开着车，一边拿起手机拨电话，他打的是999报警热线：“喂，我是一名见义勇为的市民，刚才我在本市黎明小区发现有一伙歹徒，他们准备进行犯罪活动，要绑架小区内的一名女孩，我出于义愤出面制止他们，并抓住了几人，但主犯应该是逃跑了，我在行动中下手重了点，怕有麻烦，因此就不出面了，希望你们也不要找我。” 这也是他计划中的一步，有警察的介入，女儿的安全就有保障多了，警察在明处，对手也就不敢那么明目张胆，还有自己在暗处，双重保险。当然，他也不会光是被动地指望这些手段就能保得女儿的平安，他还有第二步。 车快开到轩梧湖，他在路旁停下车子，打另一个电话，这次他打给苏凯。 提示音响了好久，苏凯才接了电话，深夜被吵醒，声音中带着不悦：“谁呀？” “凯哥，我，时来新。” 苏凯足足沉默了几秒，声带也苏醒过来，惊讶道：“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啦，兄弟，你最近可是出名得很，那些都是你干的事情吗？以前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让你见笑啦，凯哥，被人逼狠了，无奈之举而已。今天找你是想请你帮忙传个话，帮我转告一声卫长青。大家对上了就对上了，好好做过一场就是，分出胜负或者生死，都是自找的，没什么好抱怨，但祸不及家人。今天的事情是个警告，他们也有家小不是，难不成我还找不出来，瞧不起我还是以为我没这个能力？” “我可以跟他来个约定。我手里有他想要的又不敢给别人看的东西，哪天我心情不好漏出去一星半点就很不妙，大家在游戏的时候守点规矩，有事冲我来，东西跟我在一起，有本事就来拿，要是不守规矩，他也不需要找我了，自己到网上看就是。”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第86章 上门 挂掉电话，车继续往前开，来到轩梧湖别墅附近。时来新找到个适合的位置，推开车门，然后倒车，把车门撞在一棵大树上，“砰”，车门从车身上脱离，掉落到地面。 时来新开着这辆无门车，慢慢驶近轩梧湖别墅区大门的附近，眼中见到大门口的灯光时，却把车停下，在离着大门大约两百米距离的一片暗影里，动手布置起来。 时间又过去十几分钟，正在轩梧湖别墅区大门值班的保安，耳中听见长长的急刹车声，夜间里传来很清晰，也来得不寻常，保安警觉性很高，抬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远远见到有辆车开过来，隔着还有一百多米，车牌很陌生，也看不到车上有司机，车速还相当快，保安感觉不对劲，起身走到门岗外面，手摸向腰间的警棍，全神戒备这辆车。 车子不断向前，过了安全距离仍然不见减速，直愣愣往大门冲过来，保安看出来不妥，高声叱骂着，但不管一点用，转眼车就到了跟前，车头猛地撞到电动闸门上，发出一声巨响，闸门被撞得歪倒，车头深深陷进不锈钢栅栏里，喇叭长鸣。保安这时才看清楚，车里驾驶座是空的，根本没有司机。整个别墅区都被惊动，保安脸上冷汗直流。 卫长青这夜注定是要失眠了。先是被一个电话吵醒，从床上爬起来接了，听完后坐在靠椅上想着什么。别墅区大门处出事他也是第一时间就听到，吩咐值夜的保镖去看。保镖回来，报告大门口发生的奇怪事情，他脸色更加不好看，接着再度接到一个来电，心情彻底坏透，继而大发雷霆起来。 张诗卉今天本打算去电台的，跟文慧通过电话后，把见面的地点改在大坦沙江边小绿洲的别墅。她知道这是关风名下的一处物业，现在约到这里，明显就是两人的同居寓所。 这是以遗孀自居吗？张诗卉曾是她的粉丝，自然也希望她在道德上不要有污点。文慧有合法的丈夫，从传统的角度看，这种行为很出格，不正经的女人才干得出来。 当然，作为现代女性，她对所谓三从四德嗤之以鼻，但她也调查过，那位时来新婚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恰当的行为。两人正在办理离婚，时来新并未同意，表面看来，文慧在婚姻关系中所表现的，并不符合一般人眼中的道德。 昨晚队里还在开会讨论那u盘里的照片，一帮臭男人装得一本正经，看着照片眼睛都直了，还是她看不下去，把照片关掉。 会议上得到的推论很让她意外，大家认为这些照片就是关风本人拍的，男主的脸和关键部位都被修图修去，除了关风自己，其他人拍不到这种照片，也不会多此一举，至于这些照片的用途，则不得而知，总之是件极其阴微的事，这关风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她暗暗为文慧惋惜。她要是知道这些照片的存在会怎样？真不敢想象。 文慧穿着一身白衣接待了来客。她脸色苍白，眼睛略有些浮肿，前襟上露出一小片黑纱，大厅中央还摆着关风的灵位，供奉着鲜花和香烛。为消除文慧的戒备心，张诗卉耐着性子在灵位前上了注香，虽然她对关风此人看法不太好。 香炉里香烛的余烬不多，看来关风的身后事有些冷落。 两人在偏厅的沙发上坐下，文慧还沏了一壶香茶，在淡淡的茶香中两人聊了起来。 “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关风出事前一段时间，有什么比较特别的表现或者异常，和你说过些什么？” 文慧回忆了一下，道：“他一直工作都很忙，听说公司最近有个大项目在关键阶段，所以更加忙，早出晚归，连我见到他的时间都不多。” “他有跟你提起过关于这个项目的情况吗？” “对于工作上的事情，他很少在我面前说，隐约地听说是关于地铁六号线建设项目吧，前期好像遇到点困难，后来解决了，其它的我都没有印象了。” “那你尽量回忆一下，他有没有其它和平常不同的言行。” 文慧皱眉想了想，还是摇头：“他是那种把情绪控制得比较好的人，我想不出有不寻常的地方。” “他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叫范妮，你知道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如何，经常见面吗？” “他们兄妹感情很好，我看得出他很疼这个唯一的妹妹，还不时在事业上给她帮助，也经常见面，关系很密切。” “那，你能说一下，你跟范妮的关系吗？” “我和她接触不多，也没有私下联系过。” 张诗卉了然地点一下头，继续问道：“关风和时来新之间，听说有很多恩怨，你了解有多少？” 提到这个话题，文慧郑重了许多，靠在沙发上的腰也不由挺直起来：“他们之间的事情，实在太多，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简单说吧，他们一起创业，后来意见不合分开单干，不想又成了竞争对手，一路摔摔打打，也都发展的不错，后来阿风把时来新的公司收购下来，这种竞争关系就告一段落了。” “后来时来新怎么样了？”张诗卉追问。 “他又进行了几次创业，但都失败了，心态不太好，总是认为阿风在背后针对他，破坏他的商业计划，我看也就是捕风捉影，没有根据，后来人也变得消极了，整天呆在家里，也不出去工作，本来挺好一个人，志气被消磨掉，都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可以问一下，你和关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吗？” 这个问题显然有触动到文慧，她忽然停止了一切动作，脸部肌肉有些僵硬，目光里充满戒备，停顿了一会儿，才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张诗卉也觉得气氛不太好，马上问出下一个问题：“那你和时来新的关系是怎样的呢？” 转了话题，文慧并没有轻松多少，这个问题也不太好回答，作为主持人的她也遇上了语言表达困难，组织了一下辞汇，才道：“我跟他之间的关系，首先我要说的是，其实前几天我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只差到有关市政部门办理手续，实际上我们已经没有婚姻的关系，我现在恢复了单身，他现在是我女儿的父亲而已。我们相爱过，共同经历了他事业的起伏，他好的时候我和他在一起，他不好的时候我也跟他在一起。” “只是在后来我偶然间得知，他在以前做过的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他一直欺瞒着我，对我造成很大的伤害，我无法原谅他，摇摆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离开他。” “对于他，我想说的就是那么多，以后也不想再提起他，那都是过去了，结束了。” 张诗卉觉得这个回答很官方，倒像是跟记者说的话，相较起来她更喜欢那个在节目里的知心大姐姐，而不是眼前这个言不由衷的女人。 原本心里还有一点好奇八卦，现在她已提不起兴趣。她决定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的公事上来， 继续问道：“关风出事的那晚，你正在干什么？” “那晚我本来是跟阿风约好，到新买的房子那里看看，就是明珠半岛花园的那所房子，但半路接到时来新的电话，约我去见面，我就先过去见了他，然后才……”文慧说到这忽然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道：“是有些巧，跟他见面的时间，正是明珠半岛花园那边发生爆炸的时候，见他后过去，结果……”大概想起那晚的惨状，表情有些惊恐。 她很突然地问张诗卉：“你们查到是谁干的吗？阿风不可能自杀，他一定是被人谋害的，请告诉我，到底是谁！？” 张诗卉摇摇头，回答：“现在我们还处于调查阶段，不到给案子定性的时候，也不排除他杀的可能。” 文慧作恍然大悟状，急切地说：“时来新有嫌疑吗，你们问他的情况，是不是跟他有关系，对了，实在是太巧了，不过他当时跟我在一起，没有去作案的可能呀，这这……，不对，阿风是爆炸前被害的，啊，我要是没有跟他见面，我就会到明珠半岛花园，那爆炸不是连我都，如果是他干的，那就，……不是他干的，也……”就算这是个聪明的女人，遇上如此复杂的问题也开始语无伦次。 接着，她突然闭嘴，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的惊讶，显然，她突然想到了很恐怖的事情，又想明白了让人意外的答案。她竭力镇定下来，还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人像花光所有力气，勉强地对张诗卉说：“对不起，我失态了，可能跟休息不好有关，最近身体比较差，今天聊不得太久。” 张诗卉方才冷眼旁观，文慧的错乱表现，居然让她对案情有了新的启发，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回去要好好理理，见文慧想结束谈话，也就顺势提出告辞。 第87章 案情 在张诗卉回去的路上，付跑来电话：“有新情况，赶紧回来。” 她急踩油门加速，飞快赶回支队，走进办公室，就见到与案相关的人员都集中在一起，拉开架势，一副临战状态，就等她了，见她回来，付跑马上宣布开会。 “现在有两个刚传来的消息，与明珠半岛花园爆炸案有直接的关系。第一个，昨晚报警热线总台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黎明小区有歹徒要绑架小女孩，被制服了，见义勇为者就是报警人，还说怕麻烦不要去找他。接着又接到几个报警电话，都是黎明小区的，但说法不同，说那里深夜发生斗殴，有好几个人受伤被捆绑。” “后来安排警力过去，发现有六个身份不明的外来人员，被制服在当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当中有几人被捆绑。询问这些人，口供不一致，有的说喝酒后路过那里，莫名其妙受到袭击，有的说为了追一个歹徒，进入到小区，然后被对方一个人团灭等等，显然在说谎，现在都被扣押。” “但发现一个情况，黎明小区的一幢住宅楼，是这帮人关注的中心。楼上是白文慧的家，也就是本案被害人关风的女朋友，大家也看过不少她的照片了。”在座的男同事都无声一笑。 “鉴于这个缘由，上面把案子转过来并案处理。第二个消息……”付跑示意打开电脑投影仪，幕布上打出来一批照片。“是海月省警方发过来的，他们昨天在沿海的一处沙滩上发现一具男尸，是被海浪冲上来的，表面原因死于溺水，但在附近接着又发现了另一具男尸，身上有枪眼。接着当地警方经过调查，查到一个叫介里滩的海边度假区，据说两名死者和其他人在那附近出现过。” “另外，由于是旅游淡季，住在度假区的人很少，有一个叫时来新的住客，当时也住在那儿，”付跑见下面有人在交头接耳，“不错，经证实，就是本案相关人白文慧的丈夫，时来新。不知为什么，几天前他就匆匆回了宁越，我们也查过民航乘客登记，的确是他。海月的两具男尸，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他，但他有重大嫌疑。” “所以我们的案子，现在不是越来越清晰，而是越来越复杂了，案中有案。黎明小区报案人所说的绑架小女孩，如果真有其事，这帮人的目标，很可能就是时来新与白文慧的女儿。最新情况就说到这，是不是头绪太多了？大家一起说说看法。” 张诗卉马上发言：“刚才我去见了白文慧，知道一个新情况。案发当晚，爆炸发生之前，时来新突然约白文慧见面，白文慧去见了他。这个时间非常巧，白文慧本来是要到明珠半岛花园的，这次会面让她完美地避开了爆炸。” “你想说这不是巧合，是一个特意的安排，”付跑插话，见张诗卉点头，继续说：“只有作案者本身才能做到。那么说来，时来新在本案也有重大嫌疑。”在座各人也纷纷点头同意。 “那我们展开来说，时来新如果是凶手，他的动机是什么？仇杀？的确，他和关风之间的仇是够大的，有足够的动机。但证据呢，不能光是以他和白文慧见面时间的巧合来推断，现在严重缺乏证据支持这个推测。还有海月的案子，如果是他做的，他的动机又是什么？被害人是什么身份？” “那么，紧随而来的黎明小区事件，表明案情还在延续，没有停止，还有很多隐藏的真相需要我们发现。我们要破的是一桩正在发生的案件，够有挑战性的吧，时间刻不容缓，我们要抓紧，一不小心我们就变成事后追凶了。” …… 昨夜时来新是在澡堂睡的。黎明小区那个出租屋不能再用，警察介入后，很容易就会被查出来，可惜了那个地方，离女儿那么近。 又有一股新的寒流袭来，云层厚重，天空灰蒙蒙，都到了早上八点，光线跟黄昏时差不多。 时来新的注意力仍是不敢离开黎明小区，昨夜把那帮人带走后，反应迟钝的警察还没有新的动作。 除了监视着小区外，他还可以同时做不少事情，趁着现在，他还能够自由出现在人前。 想要找他的人会越来越多，开始是卫长青集团，也许今天会加上警察。詹毅那个笔记本上的每一个代号，背后就是一个利益集团，随着消息的扩散，这些代号的主人，会意识到那个笔记本的威胁，加入到搜寻他的行列。 到时候天下皆敌。 原来那辆自行车撞过人后，车轱辘有些变形，所以就没再要，就丢在黎明小区。他吃过早点后，去找那位旧识苏刚，想解决车子的问题。苏刚有辆破旧的小货车，上回为跟踪关风的车子，曾被他借来用过。 苏刚最近也买了新车，旧的这辆还没有出手，停在仓库里。给苏刚扔下一万块钱，那小子还想多要，不跟他多啰嗦，把车开了就走，也不提过户的事情。 他将车开到一家南铜鼓巷的修车房，想换发动机，老板说有二手的，他点头，换了，顺便大修一下。老板觉得新奇，这破车还值得这么下本钱。 时来新也不管他，先放下三千块钱，嘱咐加急，晚上就取车，不管多晚，能赶出来就加钱。 这附近有一家专业做假证的窝点，深藏在破落的平房当中，他以前就知道，但从没打过交道。 出修车房没多远，有一处十字巷口，墙上凌乱地贴有许多广告招贴，电灯柱旁站了一个弓背的瘦子，样子有些猥琐，在东张西望着。时来新和对方只通过电话，两人一对眼竟然都默契在心，那瘦子冲他点点头，示意让他跟上，转身在头里走着。 时来新跟在后面，往狭窄的巷子中穿行，七拐八拐，也不知走了多远，才到达一处灰扑扑的小院落，连墙灰都没有刷，破旧又很不起眼。 院子里摆放着不少杂物，都是些印刷网版之类的东西，穿过院子进到屋里，里面布置成作坊的样子，堆放了小型的印刷机、晒版设备、烫印机、切纸机、装订机、电脑等等，看起来一条龙，有点专业。 这时负责人出来了，自称老方，红脸膛戴着眼镜，头发很油，不像黑工匠，倒有些像乡村教师。时来新要搞两个身份证和驾驶证，老方问：“要一般的，还是高仿，一般的三百，高仿三千。”时来新还价道：“两个高仿，加一起五千。”“急吗？”“加急。”“加急费一千。”老方还是没让时来新占到便宜。 老方做起事来还算认真，让时来新在一面挂了红绸布的墙前面坐好，打好灯光，用专业的照相机给他拍证件照，一切看齐官方标准，花了快半个小时才算弄好。 完事后，时来新把老方拉到一边小声商量：“有像我的真证吗？” 老方迟疑了一下，瞟他一眼：“要找，还得看运气，像个七八分就不错了，一个一万。” 时来新要了，交给老方一万做定金。 时来新走出南铜锣巷时已经是中午，在一家小店吃饭的时候，发觉黎明小区那边有了动静。几个穿制服的警察进驻小区，设了一个临时巡逻点，同时还在社区人员的协助下，挨家挨户走访了解情况，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出现了疑似便衣的身影。 警察虽姗姗来迟，但有了他们补位，时来新接下来的活动范围就可以大大增加，不用一直被绑在黎明小区。 有一个人他一直想找，就是马田教授。上次蛇兽图腾的事儿，马田这人非常可疑，想追查下去，只是腾不出手，想不到现在他又参与了卫长青他们倒腾甲骨文的事情，难道蛇兽图腾也跟卫长青集团有关？也许合起来就是一件事。 但马田那边仍旧是顾不上，分不开身，盯着卫长青才是关键。 第88章 仇恨 他指挥泡影离开黎明小区，转眼飞到中央商务区林立的大厦当中，见到卫长青已经在办公室里。 看起来他今天清闲不少，也没有出外用餐，一辆不锈钢餐车被推进他的办公室，一位穿戴白色帽服的厨师站在一旁，正用餐车上的电磁炉热汤，餐桌上的已经摆了小半桌的碗碟，卫长青对生活相当讲究。 吃完饭，卫长青靠在电动按摩椅上午睡，这一觉睡得比较长，到两点才站起来，进旁边的休息室洗漱一番，喊女秘书进来泡茶，接着打电话，接见几个下属。 大概三点钟左右，有一位访客被秘书带进来，访客是女性，相当漂亮，而且时来新也认识，她是范妮。 范妮这几天过得很不好，脸色有些苍白，但为了今天的见面还是特地妆扮一番，身上依旧是职业套裙，她知道自己穿这种衣服好看。 哥哥去世后，一切都不同了，哥哥公司的股份是托管代持的，房子不在他的名下，车子也是公司的，连她在住的那套公寓也被通知要收回，除去哥哥生前给她的一些钱还在银行户头里，他们家就一无所有了。 怎么会这样，哥哥这些年努力挣钱，竟然都是为他人做嫁衣，哥哥不在了，财物化为乌有，连社会地位也没有了。 她参与过哥哥的一些事情，因为哥哥的疑心重，不相信别人，所以背后的一些隐私她是知道的，那帮人的厉害也了解，但也不能这样呀，哥哥呕心沥血创下的产业，居然拿不回一分一毫。 她当然不会幼稚到去争，尽管她是名律师，她敢这样做，很快就会遭遇到莫名其妙的意外，连命都丢掉，就像詹毅那样。 詹毅在今天早上遇上严重车祸，送医院前就不治了，他们下手就是这样快，这样冷酷无情。他前天才帮助他们把地铁六号线的项目拿下，收获巨大的利益，隔一天就下手灭口，连分润都省了。 但她还是不甘心。她自小贫寒，在人群的边上，毫无存在感地悄悄长大，是哥哥出息了，给她好的生活，让她上好的学校，给予她足以傲视周遭的物质基础，成为漂亮的小公主，为身边的人瞩目。这一切都是哥哥给的，她崇拜哥哥。 美好生活要靠双手去争取，有必要的搭上其他也可以，这是她向哥哥学到的。 她不想回到过去的平凡，不要有物质匮乏的日子，更重要的，她还要……所以她争取到今天的见面。 见面的开始比想象中要冷淡，卫长青甚至没有请她坐下。 “卫叔叔。” “哟，是范妮小侄女儿呀。家里的事情处理得怎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事情都安排好了，谢谢卫叔叔。” “需要帮忙的就千万不要客气，我这边只要能解决的，尽管开口。哦，对了，本来就想找你，你来了就好，省得再跑一趟。”卫长青拿出支票本，填上银码签名，撕下来递给范妮，范妮接过，看了一眼，没有动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不太满意？” “卫叔叔，我有个请求。” 见卫长青作倾听状，她继续道：“我可以跟着您干吗，就像我哥哥一样，把他的事情交给我去处理。” 范妮的要求很出乎卫长青的预料，面容不由一肃，颇为玩味地说：“哦，你很有想法。但，你有你哥的能力吗？我有什么理由交给你，而不是交给别人？” “公司已经成气候了，不需要去攻城掠地，您更需要的是忠诚。我只是个喜欢物质的、单纯的小女人，比男人好控制得多，而且，我还可以成为您的女人……” 说着范妮开始解纽扣，套裙上衣脱掉，扔到一旁，接着解白衬衣的纽扣…… 卫长青一言不发看着她在动作，表现相当淡定，女人在面前脱衣服这件事情，他经历的不少，没什么可激动的。不过他承认，青春无敌，这女孩看上去很鲜嫩、很可口的样子。 她那有些颤抖的手，略有僵硬的肢体，无不泄露出她的生涩和紧张，在他这位老江湖面前无所遁形。 范妮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站在卫长青跟前，年轻女孩的芬芳扑面而来，卫长青的喉咙也有些发干：“咳，小侄女，这样不太好吧。” “卫叔叔，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很刺激吗？”她把前面三个字加重了语气，眼里流露出媚色，和那仍有些婴儿肥的脸庞，皮肤上的细小绒毛，构成非一般的诱惑。 这句话像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卫长青…… 这一幕看得时来新几乎要跳起来，虽然他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但这个场面反差实在太大。论年纪两人可以当父女，当下竟然是反撩。 时来新看着看着，脸上带上了严肃的表情，仿佛不是在看一出活剧，而是在研究一个学术问题。他觉得范妮这个女人实在很有潜力，以前见她觉得有些嫩，但今天看，她发生了蜕变，甚至于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着，将来实在很可怕。天知道自己会不会对上这个女人，她身上有与关风相类似的特质，属于疯子的基因。 范妮像骑士一般驰骋，外表火热，内心却有一处是冰冷的。女人都有表演的天赋，和影帝不同的是，影帝在扮演一个人，女人可以完全变成一个人，影帝可以在导演喊“cut”时从角色里脱离，女人却回不来。 “那个杀害我哥哥的人，我会亲手杀了你，用尽我的一切，不管你是谁！”范妮心中在呐喊。 …… 付跑的烟瘾又加重了。这几天连睡觉的时间都少，事情还是不断地来，要保持脑子清醒，只有香烟一根接着一根。 明珠半岛花园专案小组现在头等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时来新。 自从他回到宁越，就像是人间蒸发掉，但案件的前前后后都有他的影子。可出奇的是，到现在都无法称他为犯罪嫌疑人，因为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证明他有犯罪行为。 更加吊诡的是，黎明小区带回来的那个六人团伙，他们交代中相互矛盾，出入很大，但是只有一个情节是一致的，团灭他们的只是一个人，一个戴骑行头盔的蒙面大汉。 可能为了掩饰自己的弱鸡，他们把这个人形容的英明神武，有如超级战士一般，很让人怀疑他们话语的真实性。 现场遗留下一辆自行车，蒙面大侠就是骑着这辆车到的现场，倒是符合那帮人身穿全套紧身骑行服，身材出奇健硕的描述。 付跑突然生出奇怪的联想，那天在警局门口差点撞上的骑士，会不会与此有关联。他承认，是张诗卉的恶趣味，让他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是觉得有些异想天开，所以他没有假手他人，自己悄悄去调看了警局大门口的监控录像，还真是给他找到了。 在视频画面里，那位身材特别雄壮的骑士，骑着的自行车和黎明小区留下的那辆居然是同款。 他反复仔细审视蒙面骑士，试图从中看出一些什么来。他让同事找来时来新的照片，能找到的不多，那家伙好像不太爱拍照。将仅有的照片进行一一比对，觉得对不上，肌肉块头差距比较大。 他也有让那六个人来辨认过，他们异口同声说很像出手袭击的人，不过作为一位老刑侦，他知道这很难作准，因为不论谁穿上那身衣服蒙上脸，都会有些像。 六人深夜聚在黎明小区，肯定不会是为干什么好事，白文慧和时来新的女儿确实存在危险，要采取必要的保护措施，付跑也去安排了。但那伙人威胁女孩儿安全的动机是什么？那这跟关风之死又有何关系？那位传说中的大侠和时来新是一伙的吗？ 六人团伙最后还是被放了，不能将一个没有发生过的事件，作为理由去拘留他们，而且从表面证据来看，他们居然还是受害者。 有趣的是六人作为受害人转头又报了案，重新立了个袭击抢车案，原来他们还有辆车被抢了。他们走了，留下一堆疑问给付跑 接着很快有新的消息传来，那辆被抢的车深夜撞了轩梧湖别墅的大门，从时间上算，蒙面骑士抢车之后立刻就前往轩梧湖别墅，做下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 付跑却是知道，有一个重要人物住在里面，商界大佬、某个协会组织的负责人卫长青。光是以一个普通警察的身份，他不可能知道背后的关联，那属于上流社会圈子的事情，但付跑偏偏就是那一小撮人之一。 把所有线索都串连在一起，在付跑脑子里还原出整件事情的大概样子。六人团伙是卫长青的人，虽然中间隔着好多个级别，前几天被杀的关风也隶属于他。 种种迹象表明，卫长青代表的势力要对付时来新，这本来应该是大象踩蚂蚁一般简单的事情，却出了一连串的意外。黎明小区反杀，卫长青的人被清除干净，然后在卫长青家门口制造撞车，明确发出警告，这个时来新不简单。 到了这种关口，付跑需要遵守潜规则了。看破不说破，在队伍里公事上，他只会从表面证据出发，做一个警察应该做的事情，绝不过线，卫长青这个名字以及他的组织不会出现在办案人员的案头。 最让付跑疑惑的，其实是时来新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和一个庞大的组织对上。 想不明白的事情更多了。 因此找到时来新是关键，只有从他身上得到解答，虽然法律上只赋予请他回来喝喝咖啡的权力。 第89章 推理 张诗卉从外面回来了，汇报最新的进展。 “黎明小区的所有住户都筛查了一遍，照你吩咐的，重点是出租屋，还真有发现，原来时来新在白文慧的家旁边，隔着一栋楼，偷偷租了一套房子，给房主留的是他自己的身份证，所以找到房主后很快就查出来了。” “人不住那里了？”付跑追问。 “你倒是会猜，人的确没住那，那房子好像很少被使用的样子，落有不少灰尘。” “租了有多久？” “看租房协议的时间，到现在快一个多月了。” “查民航的登记，他飞海月的日期，跟这个时间差不了几天，也就是说他在这房子里也就住过两天，也许他是有打算在这儿常住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去了海月。” 付跑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他在海月做过些什么？” 他忽然想起个事儿，对张诗卉说：“哦，对了，海月那边找到了第三具男尸，这次被海浪冲得很远，和前面两个发现的地方不同方向，估计是有不同的抛尸地点。我已经派小曾去海月了，海月那边也会有人过来。” “这次被害人的死因有不同？”张诗卉问。 “你也猜得不错嘛。这个被害人也是溺水死亡，但有被击打的严重外伤，伤在脸部，鼻梁骨都断了。有意思的是，黎明小区那位收拾了六个人的超级战士，也喜欢用这个手法，验伤报告上说，六人当中有四个，断的是鼻梁。“ 张诗卉轻皱着眉：“照这个手法推断，时来新跟超级战士是一伙儿的，他们一起从海月回的宁越。跟他一个航班的吗？飞机上那么多人，又是一个大工程，头疼呀？” “也有可能不是一起来的，这个方向不对。” 张诗卉赞同点头。 “海月的几个被害人的身份查出来了，都是专业的黑手，来自九连，那个地方被混混们称为杀手之乡，每人身上背着好几个案子。” 张诗卉听到这里明显兴奋起来：“我来推理，三个杀手接受了任务到海月杀人，目标嘛，就是时来新吧，在介里滩行凶不遂，反而被杀，因为有超级战士在，一个人完全可以干掉三个。至于幕后买凶杀人者的动机，可能是因为时来新掌握了一些秘密，这些秘密涉及到不法的勾当，这也是时来新躲去海月的原因，所以为了保住秘密必须灭口。”付跑没有打断她，她说的还会有些启发。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时来新遇刺后，担心女儿和妻子的安全，马上赶回宁越，果然，幕后黑手已经安排了人手准备绑架她的女儿，于是他与超级战士出手干翻了这些人，但她们长远的安全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干脆就报警，让我们介入。然后呢，他们躲在暗处，继续寻找机会，揪出幕后黑手，伸张正义。” 张诗卉推理出像电影似的情节，女人的确好幻想，但付跑也不得不承认，这好像很合理。但他觉得有点变味的是，她把时来新拔高到英雄段位，为了正义和家人的安全，与黑暗势力展开殊死斗争的臆想，就不是一个警察应该有的立场了。 于是他提醒一句：“那关风的死呢，你的故事里没有把他纳入。” 张诗卉想了想，马上就把故事圆过来：“关风就是幕后黑手之一，他一手策划了针对时来新的阴谋，这个时候超级战士出手了，用未知的超人的手法，干掉了关风。” 关风被杀时的作案手法，一直是付跑想不通的，什么超级战士，他打心底不认同，那实际上可以被称为一起密室谋杀案，烧脑级别的 ，但说到这里，在张诗卉丰富的想象力面前，他觉得自己很苍白，甚至无力提出否决，这也许是最贴近事实的推理，近乎于狂想。 …… 时来新如期拿到了车子，假证还要等一天，但真证倒是先弄到了。从老方手里接过这张真的身份证，仔细端详上面的照片，跟自己有个五六分相像，再跟照片上一样剪个板寸头，相似度会更高，算了，收货。 在离黎明小区两公里左右的一个住宅区里，他又看好了一所出租屋，很快就办好手续拿到钥匙，就用这个身份证留的底。这处住房他打算作为备用的安全屋，暂时住两天，另外还要找一个住处，等拿到假证后再去办。 他又用这个身份证在中央商务区附近，找一家商务酒店订了个单间，并没有住进去，自己在不远处观察，进行安全测试。过了一天，没有见到异常，基本确定这个身份证是安全的。 他手上现在只有一个电话卡，在上次跟文慧联络时用过，估计是不稳妥的，就又去买了一张，这张卡他用来和瑞芬联系。给新手机装上电话卡后，他马上打电话给瑞芬，被瑞芬好一阵嗔怪，要求他以后每天必须联系。 这两天的监视重点还是放在卫长青身上，他的活动范围，他有几处房子，有几个家人，家人住哪儿，来往的朋友还有女人都是谁，了解到不少，这些情况掌握在手里，才能让对手真正有所顾忌，你知道我的弱点，我也知道你的，局面不至于失衡。 但平衡是要来打破的，现在这种状态他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他不敢做后手的那方，这个亏他吃不起，幸而有泡影在手，才让他可以单枪匹马去对抗整个利益集团。 要瓦解这个集团其实并不难，他手里有一把利器，就是詹毅处得到的东西，很烫手，但很有用。这些材料只要出现在公众面前，起码宁越就会天翻地覆，但他没有办法抵御对方失去顾忌后的疯狂反击，女儿和文慧就是他的软肋，而且是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对方的火力威胁之下。 他如履薄冰，小心维持着眼下的恐怖平衡。 有可能的，还是要弄把枪，没枪跟这伙穷凶极恶的歹人干，一点胜算都没有。试想一下，在对付黎明小区那六人团队时，对方如果有一把枪，他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他没有可靠的搞枪渠道，在介里滩时倒是从杀手手里缴获到一把，可没办法带上飞机，当时就被扔到海里。 这天他在黎明小区看到了文慧的身影，她终于搬回来和女儿住，这段时间她身上发生过什么，就无从得知了。只见她整日郁郁寡欢，除了上班外出，就是回来陪女儿，她父母经常陪她说话，看样子像是在开解她。 他忽然想起离婚协议虽然签过，按照规定，他俩要亲自去一趟民政部门，才能把手续完整办下来。但眼下他可不敢出现在明处，只能先拖着，从法律上讲，他们仍是夫妻，这种联系仿佛是老天有意安排的，要改变，它也不会轻易答应。 他又增加了一个监察地点，文慧工作的电台，时常让泡影去转一圈儿。还真有一些发现，这天居然见到范妮来找文慧。 两人见面是在电台附近的一家饮品店。文慧接到电话的时候有点意外，因为范妮一直对她很抗拒，而且没有任何掩饰，偶尔见面时，从范妮眼里流露出来的厌恶，也让文慧很反感。文慧同样是个骨子里有骄傲的女人，打定主意不去主动应酬，即使曾有段时间，她想把范妮当作小姑子相处。 文慧本以为，两人将来唯一的见面机会就是关风的葬礼。 关风的突然死亡，让她完全无从收拾付出的这段感情，可关风身上埋藏着太多秘密，有些事情她现在才知道。比如江边小绿洲的那幢别墅，她原打算再住一段时间，但那天早上，有人忽然造访，通知业主提出收回，要求她立刻搬离，同样遭遇的还有关风送她的那辆车，也被相同的理由收走。 这些让她意识到，原本那位外表光鲜的年轻富豪，她欣赏不已的企业家，其实并没有拥有太多的东西，连那家取得耀目成就的上市企业，也没有一分钱的股权。 原来他只是个代理人，他的成功并不是属于他的。相反，那位企业的创始人，时来新，她的“前夫”，虽然也不再有一分钱股权，但谁都不可否认，这个成功中有他重重的一笔。 倒是之前时来新轻易把这么好的一家企业拱手让人，这个举动越发显得蹊跷，她曾经有意无意忽略的，关于幕后黑手的传闻，现在看来不是毫无根据。 第90章 纠结 那天女警张诗卉上门，提醒了文慧，让她注意到一个残酷的可能性，关风也许是被时来新杀害的。她原来认识的时来新，绝不像会作出这种事情的人，但世界上绝大多数杀人事件，皆起因于偶然。 时来新在出事那晚的临时约见，显得很仓促，他身上的一丝心不在焉，都在为不合理的巧合添注解。就在她惊讶得要爆发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时来新在保护她，冒着风险阻止她到现场，如果前一个推测是真相，后一个也必然成立。 这让她百感交集，让她柔肠百结。她爱的人被杀了，她却恨不了杀人的人。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甚至不想再向女警透露半点。 范妮坐到了文慧的面前，她惊讶范妮身上的变化，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由穿着到气质，范妮脱胎换骨，只依稀能在眉宇间见到一些过去的样子。 范妮穿得像一位优雅的贵妇，全身昂贵但低调，原本有些内敛的美丽，现在完全释放。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你对我也差不多，但现在都不重要了，今天见面的，是两个和我哥哥关系最亲密的女人。”范妮今天说话直接得像个女强人。“我哥哥是被别人谋杀的，这连无用的警察都不否认。在过去哥哥有许多朋友，他们阿谀奉承，他们前呼后拥，但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了，没有人关心哥哥是怎么去的，凶手究竟是谁，更别提为他复仇。” 说到这，范妮有些哽咽，喝了口饮料，继续道：“那些他提携过的，关照过的，连露个脸的都少，这段时间我愤懑过，央求过，但没有用，后来我想通了，哥哥的仇只有我自己去报，不指望别人，我要自己亲手把凶手抓出来，亲手把他毁灭。于是，我想到了你，除了你我，不会再有别人，会真正在意这件事情。你可以帮助我吗？” 文慧神情复杂地看着范妮，像从未认识过这个女人，轻声道：“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现在我很确定，凶手就是时来新，因为公司，因为你，哥哥和时来新之间的仇实在太深，我不觉得意外。现在，我需要你帮助我，把他找出来。我知道有很多人在找他，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你能让他出来。” “我也没有办法找到他，而且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不会作出杀人这种事情，况且他也没有这个能力呀……” 范妮伸手制止文慧继续说下去：“他有帮凶，而且他杀过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过段时间消息就会传过来。能让他露面的人只有你和你女儿，难道你不知道吗，前些天有些人守在你家住的小区，想要埋伏他，把你们母女控制起来，结果他出手解决了，手段还很凶残。”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和你家人的处境。那些人要找出时来新，找不到就要把你和你女儿控制在手里，是他连累了你们，如果继续下去，你们下次就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所以关键的，是要找到时来新，只有这样那些人才不会继续打你们的主意。”范妮又加重一句：“你要眼看着你的女儿受到伤害吗？” 文慧被范妮的这番话惊呆了，她才认识到她生活的这个世界，是如此黑暗，涉及到女儿的安危，她方寸大乱，有些絮乱地说：“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找他，我只有他一个电话号码，而且我再打的时候，怎么也打不通了。” “其实你不用找他，他可能就在你的附近，他随时可以找你，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范妮暗地里松了口气。 “但你们找到他，会不会是要杀了他，他还是我女儿的父亲，我不可以的……”文慧内心在挣扎。 “我们会把他交给警察，他杀人，做了错事，就要被法律惩罚，给他一个公正的判决，我是学法律的，我相信法律，站在正义的一方，难道不应该吗，你就不能给你女儿作出一个好的榜样？”范妮一道道地攻陷她的心防。 结束和文慧的会面，范妮上了自己车子，自言自语道：“说到底还是一个愚蠢的女人。” 她一开始就反对哥哥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不光是因为她有夫之妇的身份，文慧根子上是个追求虚荣与物质的女人，这一点跟她一致，所以更加排斥得厉害。直到哥哥交给她那些照片，她才明白哥哥的态度，由始至终他只把文慧视作一件工具。 在对待时来新的事情上，她非常不同意哥哥的做法，对待这样的敌人，干脆消灭掉不是更好吗，留下是一个巨大的隐患。哥哥的那点心思她知道，就像一个猎人，喜欢把自己狩猎到的最凶悍的猎物，做成标本向人们展示，炫耀自己的实力，时来新就是那个最好的狩猎记录。 她见到时来新时，他潦倒、落泊、失败，呆在拘留所里，满身伤痕，她却生不出一点轻视，那个人身上有一种奇怪的特质，那是生命本质上的强硬，你可以杀了他，但无法让他屈服。就像去见他之前，哥哥叮嘱她，“去吧，去见识一个最难缠的敌人。” 结果，就是这个哥哥一度以为，可以肆意踩在脚底的敌人，反过来夺走他的生命。因此，她对时来新刻骨铭心地仇恨，连带文慧也在这张黑名单上，她恨一切与之有关的人和事，这张名单的末尾，甚至有一个在哥哥去世后对她不敬的小区保安，就在今天早上，保安卷铺盖滚出了小区。 …… 拧爷再一次来到宁越。 他带着一众手下，共十二人，来到城南区“一处春招待所”住下，这里实际上是他在宁越的一个联络点，不做外客，只接待自己人。 枪支弹药是分开运过来的，夹带在运货的大货车上，时间上要晚一天，现在可以先把前期工作安排下去。 本来按照他自己的惯例，是不参与对目标搜寻的，一般是客户提供准确定位，自己的人接上监视然后办事。这次是一批非常奇特的委托，总共接到三个，目标都是同一个人，叫时来新。 这人得要得罪多少人，才有这么多人要杀他？不过拧爷自己也要办他。 上次也是接到委托派人往海月杀时来新，结果不成功，派去的三人被反杀，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失败，丢脸得很。现在好了，一次过还能收三份钱，来这一趟太值，公的私的，一起都能办妥了。 拧爷外号“九岭判官”，成名靠的就是家乡的一项特产，黑色劳务输出。 九岭一直是贫困地区，地处偏远，土地贫瘠，数百年来都是省内最穷苦的地方，可谓穷山、恶水、刁民。 许多成年男子在家无事可干，相约出去闯世界，但外面哪会好混，有些不甘心的乡里人便干上黑买卖，偷盗抢劫，杀人越货，结果就是被抓或者逃亡。 不少人犯了事儿，逃回家乡，躲进莽莽深山里，外人找不到他们，一来二去，他们就发现这连绵的穷山，反倒是一项优势，犯了事可以逃脱惩罚。从而催生出一小撮犯罪世家，专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到现代社会仍有残留。 这桩产业，在地下世界里渐渐出名，得了个杀手之乡的浑号，拧爷靠山吃山，小心经营，专门代理买凶杀人的勾当，他跟别人不同之处，在于他不光是代理，还自己培养训练杀手，多年下来凶名在外，也混出了一点名堂。 宁越这条线是他的大客户，前几年是关风在跟他对接，最近听说死了，换了个人，这次他来也是为见个面。结果见到了，是个小妞，叫范妮，看上去很够味。上次在海月失手她没有追究，定金也不用退了，还给他下了新的订单，目标仍是时来新，价钱给得优厚，但要求很特殊，拧爷想想也就答应了。 见面回来后，他就通知前三单的客户，同意包揽下追索时来新的业务，但价钱翻倍。客户方面没有提出异议，只要干掉时来新，再大的代价也愿意给，就是这么爽快，拧爷都后悔价钱开低了，这单干下来，能顶一年了。 人员是够了，手上还缺一些家伙，他连夜给九岭消息，让那边再捎些土制炸弹来。 第91章 通缉 同一天，付跑的办案小组人心浮动。 大队部刚做出决定，为加快明珠半岛花园爆炸案的破案速度，特别加派三支队行动队加入组成联合办案小组，仍由付跑负责，三支队行动队的姚伟成任副组长。 这是个打破常规的安排，不能说有山头主义，案件的侦破总是要归到支队负责，越界的事情是大家主动规避的，也关系到各单位的成绩考核，对升迁乃至奖金都有影响。 谁也想不出上头是出于何种考虑，才做出这种决定，总之下面不会有什么好的猜测，三支队众人觉得面子受损，具体到明珠半岛花园办案小组更是压力山大。 付跑忍不住去问了，大队长和他谈了很长时间，让他不要有想法，这么安排的原因，不是对原办案小组有不满意，而是因为这件案子受到很多方面的关注，牵涉面比较广，而且上级部门要求急办，尽快破案。经过研究，要增强办案警力，鼓励跨部门办案，特抽调精兵强将来协助。 这已经是既成事实，付跑按下心中的无奈，还是尽早破案为上。 接着有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海月方面的人到达宁越，推翻原本协办的提议，而是要求对犯罪嫌疑人时来新进行通缉，希望宁越方面给予配合，而且更进一步，提出联合办案。经过双方讨论，上级的推动，宁越方面同意了，至此一个跨地区、跨部门的联合办案小组成立，海月浮尸案、明珠半岛花园爆炸案并案侦破。 连串变化让人眼花缭乱，但联合办案小组刚开始运作，就出现了很大的分歧。海月方面派来的成员，提出立即在宁越全市范围开展对时来新的通缉工作，组长付跑不同意，认为这不合程序，表面证据并不足够支持，可以把对时来新的搜寻列为现阶段的重点工作，至于通缉则不可行。 组内对此争持不下，把官司打到了上级，上级也正在研究当中。 组长付跑很是郁闷，小组虽然表面上人强马壮，而事实上，他已经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尤其在己方的副组长姚伟成倒戈，站到对方的意见立场时，他这个组长大势已去。 午饭后，付跑在办公室呆得不耐烦，跑去茶馆喝茶，张诗卉为开解他，也跟着去了。在一家幽静的茶馆坐下，泡一壶大红袍，茶香缕缕渗入鼻孔，浮躁的情绪稍稍平复。 “全市发通缉的事儿，你估计上面会怎么处理？”张诗卉闲扯几句后，入了正题。 “我也就是对你说，在外面可不敢露口风，估计呀，咱们没戏。”付跑喝着茶，茶水苦涩。 “怎么会这样，明显违反程序的事，上面能同意吗，他们可是最讲究程序正义的，何况又是海月那面的主张。” “其实，在联合办案小组成立的那一刻起，这个进程就被注定了，我现在就是挣扎一下而已。不用多久，上面要的这一套走完，通缉令是发不出来的，谁都不愿背这个锅，但可以来个实质上的通缉，尺度只在具体负责人员的掌握之中。”付跑摊摊手。 “哦，原来你跟那些老家伙一样狡猾，都在演戏，都想推卸责任。” “这件事上有人比我们急，我倒是很想看看谁先跳出来。这个案子从开始就透着诡异，首先是那个u盘，这么重要的物证，在交到我们手上以前，居然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是在谁的手里，关风背景复杂，有人怕见不得光的东西被我们看到，必须先过滤一道，不惜冒上风险。” “可以查呀。” “不会查到结果的，相信我，我们要是死追不放，会有大麻烦缠身。”付跑眼里带着深沉，比往常都要严肃。 “还有，海月那边的办案效率也太高了吧，从时间上算，在发现浮尸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能联系上介里滩住过的时来新，快到不正常。照程序，这个时间连失踪都还不能立案，他们难道是靠占卜问卦办案的？” 看了一眼听得有些惊讶表情的张诗卉，他继续道：“他们是知道了答案，才去找问题，当然有神一样的效率，但逃不过明眼人的眼睛。明知道存在这些漏洞，还是选择硬上，海月方面还愿意全程配合，是有人真的急了。” “关键点是时来新这个人？”张诗卉有些懂了。 “不错，时来新可能掌握着一些重大的秘密。是什么秘密，老实说我不想知道，我只想抓住这个人，别的不说，我不反对那些人的推断，两桩杀人案与时来新关系很大。” 有句话付跑藏着没说，其实那个全市搜捕的方案，他是乐见其成的。 争持了两天的时来新搜寻方案，终于落地，这个方案是，第一，向全市范围的机场、火车站、客运站发出通告与照片，一经发现立即扣留。二是在全市所有出入城路口设置关卡，盘查可疑人员和车辆。第三，所有宾馆酒店，可以过夜的公共浴场，派发照片，并随时抽查。第四，立即在全市范围内，进行一次出租屋清查工作，必须要对每一户在案或不在案的租户进行本人比对，完善登记工作。 这个实施方案换个名字，可以称为高级别通缉令。 这场搜查活动声势太大，从发动伊始，就惊动了时来新，他见到许多小区都在清查，几乎是逐家逐户进行，租客被仔细查验身份证，用照片比对，如果碰到家中没人的，还马上通过业主联系，约时间再访，工作做的很细，几乎没有遗漏。 时来新本能地有些慌。受过多年的教育，对站在政府和法律的对立面，十分地惶恐，自己这就是逃犯啦？ 好在此前他已有一些心理建设，支撑他的主要有两点，首先他是出于无奈，被迫自卫，其次，死在他手里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杀了也是为民除害。 想通后，被周遭无形压力逼迫得有些窒息的心，才缓过来一些。 通过泡影他看到了通缉令上的照片，那是自己几年前的一张证件照。现在他已容貌大变，他在修炼后气质和身形变化很大，连熟人见他都有些不敢认。按照从老方那里弄回来的身份证照片，他还专门剪了个板寸头，又故意制造一点区别，留起几寸长的胡须，那些不认识他的办案人员，很难光凭照片认出他来。 他在外面一共租了两套安全屋，使用了两个不同的身份证，业主相继打电话给他，要求他回去配合警方登记，他都以人不在本地给推掉，一时半会儿还不会穿帮，但也不能再回去了。 不过，这难不倒他，这些日子他就在车上睡。车子里空间不大，但睡下他还是绰绰有余，到晚上找个停车场，或者僻静的地方，把车停下来就可以休息。 他特地买了一套被褥放在小货车的车厢中，在一家健身中心办了月卡，洗漱的问题在那里解决。同时他发现，健身中心有配发的会员个人储物柜，是个放东西的好地方，于是他把大部分的现金放在这里。 随着他修行的日子久了，他睡觉的时间逐渐减少，睡几个小时就足够，他还可以用导引术呼吸法在短时间里恢复精力，让他应对接下来的挑战有些底气。 接下来几天，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到睡觉时间，他就会把车子开到一处已经停工的烂尾楼建筑工地，这里几乎没有路灯光可以照到，深夜绝不会有人敢跑来，但对于泡影，它的视野完全不受影响。最重要的是，这个位置很理想，离黎明小区只有几公里。 第92章 出行 文慧在纠结中度过了两日。 她闲下来就发呆，晚上翻来覆去地做恶梦，一个人上下楼梯的时候，总是心慌，瞻前顾后，仿佛会有只黑手从后面伸过来，弄得精神极度紧张。 耳朵里无缘无故地，就在重复范妮说的几句话，“他杀人，做了错事，就要被法律惩罚，给他一个公正的判决”。 “你带着女儿，找个借口，一起去宝石泉风景区，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办……” 她想求助，但想来想去，除了警察和时来新，再也想不出可以找的人。 对于范妮她是不信任的，在范妮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某种豁出一切的疯狂，仇恨已经把她燃烧得失去理智，别看她开口法律，闭口判决。 文慧绝不希望时来新出现在谁的枪口下，但她也想要知道真相，到底是不是他杀的关风。把这一切交给警察，让法律去裁决，范妮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天她意外接到一个电话，警察局打来的，却不是她认识的张诗卉， 一位叫姚伟成的警官，在电话里他们谈了很久，然后姚警官以最快速度上门和文慧见面。 在家里，文慧再次与几位警察闭门谈话，持续时间很长，警察离开后，文慧却更加满腹心事。 晚上，她来到女儿房中守着女儿做作业，坐着坐着就开始有点恍神，仿佛又听到那位姚警官说的话：“你就当作是一次真正的旅行就可以，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你认为时来新会对他女儿不利吗？” “其实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时来新，他不是嫌疑人，我们要找他不过是协助调查而已，他最好可以为我们提供些线索。要知道这也是一种对他的保护，外面有多少人要找他？在我们这里起码他绝对安全。” “他安全了，和我们警察在一起了，外界那些不明势力才会老实下来，你们母女不会再有危险。” …… 她一直想着，直到女儿唤她，方回过神来，跟女儿讲了几条题，让女儿继续温习，然后随手翻了翻书桌上的一本书，《世界名人故事图册》，女儿平常看的闲书，刚好来到达芬奇那一页，只见上面有一行铅笔写的字，“所有的真理都天然存在着，如同空气，无色无形，却必不可少，大部分人都浑浑噩噩的生活在真理的世界里却浑然不觉，只有少数的智者才能发现这些真理，谁能够掌握并且使用真理，即为圣者。” 这是时来新的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上去的，文慧看了摇头，“怎么给孩子讲这些。” 时来新很崇拜达芬奇，认为他是真正的天才，超凡入圣。刚刚恋爱的时候，文慧很喜欢看他那副为喜爱迷恋的事物中毒的样子，觉得很迷人，后来却慢慢觉得他有些长不大，神经兮兮的。 尤其是他数次创业陷入停滞以后，身上的毛病显现得更多，整天沉迷网络游戏。母亲比较挑剔，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一家人相处得很僵硬，发展到彼此都不愿见面，文慧很为难。 直到有一天，优雅优质的关风出现在她面前，这种型其实是出现过她少女时期的玫瑰梦里的。不过他带来的却是洛雯和时来新之间的事情，原来他们两人都被爱人背叛过，同病相怜…… 两天后文慧决定出行。她选择了一个阴天，带着女儿背上她的画夹子出门而去，跟父母说是到宝石泉写生。 车子刚还回来，停在小区的路旁。让女儿先上后座，她在旁帮女儿系好安全带，然后坐上前面的驾驶座，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启动车子。 附近建筑群中，在一个不起眼的窗户里，伸出一支望远镜，镜头定在侧身坐进车里的文慧身上。 “她们出来了，车跟上，保持千米距离，不要把目标惊动。” 在另一幢大楼里，同样有人手握双筒望远镜，边观察边打电话：“老板，目标忽然出现，一大一小，我们怎么办？” 张诗卉身着便衣坐在黎明小区外的一辆车里，眼看着文慧的车驶出小区，往城南方向开，她往后面一挥手，原来后面还有一辆车，车里坐着同样乔装的同伴，而且这是一辆经特殊改装过的大空间商务车，上面有一个警用无人机控制台。 随着张诗卉发出指令，悬停在高空处的一架无人机，立刻跟随文慧走的方向移动，而他们则开着车子远远地吊在后面。 才刚出发，就出现一个意外的情况，远处有一架白色的无人机呼啸着飞过来，速度很快，专业勘探级的，飞得没有警方的无人机高，被高清晰度摄像头收在眼底，无论车中的张诗卉，还是指挥中心的付跑，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胆子也太大了吧，警方在执行公务也敢插一腿？”张诗卉气得在车上猛拍大腿。 “队长，把它打下来？”有个警员问 “笨蛋这是市区，能行吗！”付跑吼。 可是没过多久，又有一架无人机飞来加入追踪的行列，居然也是白色的，和先前那架同一型号。 “这成为不法分子的标配了吗？” “应该让有关部门立法，所有无人机都应该登记注册。” “不要废话，别占用信道。”付跑更是恼火。 无人机视野开阔，对方当然也看见了包括警方无人机在内的同行者，连忙拉开一些距离，但也绝没有退让的意思。 在宝石泉风景区的主干道路口附近，埋伏着拧爷和他的手下，一共十几人，全部都携带枪支，甚至还有两杆自动武器。一个陷阱正张开狰狞的大口，等待时来新的到来。 这时拧爷的手机响了，是范妮打来的：“目标已经出发，你们做好准备。无人机在跟着，我再强调一次，不管时来新有没有出现，先把那两母女扣下来。” “明白，我这边已经做好准备，就等他出现了。” 文慧走的是原来商定好的路线，张诗卉在后面不急不慢地跟着，视线里看不到文慧的车子，全凭无人机在天空上监控，到目前为止路面没有异常，前方还有几拨同伴在接应，安全上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但张诗卉还是很不安，几架无人机的出现，让整个行动蒙上了阴影。她很反对今天的安排，这个行动本质上，是将无辜的妇孺置于危险之中，这在正常情况下，是不被允许的。吊诡的是，行动方案居然还获得了通过。 她昨天就问过付跑，要是时来新不出现怎么办，付跑说，不出现也没关系，就当是一次火力侦察。现在的情形，有把文慧母女两人送给不法分子做人质的风险。 她不想坐视危险的发生，用对讲机向指挥中心提出意见：“警员张诗卉向上级请示，鉴于目前行动出现不可控的风险，为免无辜市民受到伤害，建议取消本次行动。” 那边付跑明显很犹豫，没有马上回应，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行动继续，各单位注意，首先保证文慧母女的安全。” 这些人都怎么了，张诗卉失望摇头。 文慧的前面是个岔道口，左边去宝石泉方向，右边是上山陵大道，往鸽子坞方向去的，文慧一打方向盘，向右驶去。她这个变向的动作，让屏幕前的范妮差点跳起来。 她再一次确认了文慧的路线之后，咬牙切齿，“这个婊子，耍我。”她马上打电话给拧爷，“目标路线改变，你们立即出发，到鸽子坞，从北到南兜头截住她们。” 这个行动的焦点人物时来新，此刻却不在局中。 早上起来后，让泡影往黎明小区看了一眼，见女儿和文慧都在，也不知道她们准备出去，就回头往宁越大学飞去，想着今天难得有些闲暇，马田教授那边可以着手监视了，需要把他的基本情况掌握下来。 在校园里，看马田在办公室和教室之间穿梭，没有什么可看的，有点无聊，就抽空飞到对卫长青的几个监视点，巡察过一遍，都没有见到异常，折腾一圈后，再返回黎明小区，居然不见了女儿和文慧，两人难道一起出去了？ 时来新很不放心，心道最近这样深居简出不是挺好的，偏偏要跑出来，不知道危险吗？ 让泡影高高飞起，他心里有些茫然，到哪儿去找这母女俩，极目在下方延伸出去的几条大路，到处都是车。不过借着泡影的超强视野，他看到远处空中有几个小点，那应该是几架无人机，平常间或都有看到一两个，但没见过这么聚在一起的。 这引起了他的好奇，那边估计要超过和泡影的连接范围了，于是他发动车子，往南面开去。 飞近了那几架无人机，见到它们的移动路线，似乎是在追踪同一个目标，顺着它们关注的焦点，往下面梭巡，很意外地看见了文慧的车子，看清楚车子里面的人，确定是文慧和女儿无疑，这个地方已经快到郊区，她们跑到这来干什么？ 几架无人机明显分属不同的主人，在天上紧紧盯着，怎么看都不会是出于善意。 时来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一定要制止她们往下走。 他马上打文慧的电话，提示音响了没两下就接通了，脑海的画面里，文慧的车子减慢了速度。 “喂，是我，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去？现在很不安全，赶紧掉头。” “我带女儿去鸽子坞写生去。没什么不安全的，我倒是很意外，你这时候会打电话给我。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吗？” 果然，范妮说的没错，时来新一直在自己的附近，这样走一趟还真证实了。 “我的事儿很复杂，一下子说不清楚，你听我的，前面可能有危险，你不要往前走了，别的事儿以后再跟你解释。” “那你先跟我说，关风的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文慧从镜子里看看女儿，怕对话引起女儿的不适，因此把话说得含糊一点，女儿正专注地玩着手里的电脑。 时来新有些语塞，此时此刻，他只有避重就轻：“他的事情你要想知道，现在就回来，找个地方我跟你说。” “一句话的事情，你说出来就那么难吗？” 文慧说话间没有留意，后面千米外的一辆普通的国产轿车突然加速，其后还跟着一辆外观差不多的车子，就两句话的功夫，头里那辆车贴近文慧的左侧。 “你只要跟我说，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啊！……” 左侧的车子突然从左前贴过来，文慧连忙分神，右打方向盘避让，脚下条件反射地踩刹车，刹车系统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幸好此时车速不快，两辆车没有撞上，但文慧的车被逼得横停在公路上，文慧和女儿都绑着安全带，身体剧烈扯动一下，没出什么事儿，女儿受到些惊吓，手里的电脑都脱手掉在车座下面。 第93章 黄雀 此时后面一辆车也赶上来，一前一后，把文慧的车子堵在当中。 通过天空上的视角，几方都实时看到整个事情的发生，经过一两秒的错愕后，张诗卉立刻命令加速，同时呼叫前方人员前往接应，指挥中心也没有闲着，匆忙调动附近的警力来支援。 范妮看着不由兴奋起来，马上通知拧爷，让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同时指挥无人机抵近观察，她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截胡。 警方的无人机同样在接近公路上的出事地点，不属于公路上那伙人的两架无人机，都不约而同地飞到距离现场比较近的地方。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其中一辆车的反光车窗上开了一条缝，伸出来一支黑洞洞的枪管，看枪管的口径和长度，这是一支狙击步枪。 狙击步枪的第一个瞄准目标是警方的那架无人机，毕竟它的性能和块头都远超其余两架，“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射进无人机脆弱的外壳，弹头在机体内里面翻滚，将动力系统和电子线路破坏，警方无人机在空中摇晃两下，随后掉落下来。 几架无人机眼里不光有文慧母女，更是盯着彼此，范妮这方看到不妙，连忙控制着无人机要离开，无奈已被狙击手瞄准，飞行动作笨拙的无人机哪里还逃得掉，再听得一声枪响，子弹巨大的冲击力把它撕成两半，残骸散掉在地上。 在解决无人机的同时，两辆车上歹徒已经冲到文慧车子跟前，他们粗暴地用枪托砸碎侧窗玻璃，一手把文慧拽离驾驶座，也不忘了把她头上的耳机扯下来，他的同伙把吓得哇哇大哭的女儿抱将出来。 时来新刚刚还在和文慧通电话，被突然的变化打断，透过泡影目睹超车逼停的一幕，心脏快要提到嗓子眼，接下来又听到砸玻璃的声音，还有文慧被吓得惊叫的声音，还有女儿隐约的哭声，在手机听筒中传来，耳中和眼中同时收到现场直播的时来新，直让他睚呲欲裂。 手机里再也没有声息传来，他才算缓过神来，扔下手机，一脚把油门踩到底，逼出这辆小货车的最大速度，向着山陵大道飞驰过去。 他嫌车速太慢，心中着急，他气急败坏地双手拍打一下方向盘，然后用力捏紧了，嘴里还念叨：“快呀，次奥，不管是谁，敢动她们一根毫毛，我要灭了他。” 无人机被击落，警方立刻失去了监控的眼睛，再也无法掌握态势，指挥中心里面气氛沉默得有些压抑，尤其是负责人付跑。 原本就是有些赌博性质的行动，现在彻底陷入失控，立场暧昧的副组长姚伟成，平常嚷嚷得最欢的海月方面来人，都在往一旁躲开。耳机里不断传来张诗卉的高声喊叫，整个行动组蔓延着焦躁的情绪。 付跑还是富有经验的，很快用一个个冷静的命令，把行动组各人拉回到正常轨道。他首先申请安排直升飞机立即赶往出事区域，即刻联络邻近鸽子坞邻近的郊区警察局派员支援，通报全市相关单位，包括各区巡警、联邦调查局、省内驻军，重点防范这伙持枪歹徒，他们持有至少一支狙击步枪，最后他自己也带人亲自赶过去。 劫持文慧和他女儿的歹徒们，将她们赶到同一辆车上，两车依然一前一后在山陵大道上前进，保持百公里以上的高速。 出事地点的弃车横在马路上，车道本来就不宽，造成来往的车辆速度缓慢，张诗卉他们的警方车辆原本落后他们大概两公里，却跟在慢慢行进的车龙后面，响着警笛也作用不大，急得车上的张诗卉按下车窗大喊大叫，要求前面车辆避让，奈何离前方目标仍是越来越远。 范妮也被这帮人的手段惊到了，她到底没有指挥这种行动的阅历，失去了直观的画面就完全抓瞎，跳着脚在屋内来回转了两圈，想起关风教给她的一句话，“重酬出死士”，哥哥的教导总是有道理的。 她拨通拧爷的电话。 “范小姐，事情不好办呀。”拧爷是同步看到无人机画面的，马上诉苦，“那伙人不知什么来路，人强马壮的，对上会吃大亏！” “原价格两倍，不啰嗦，希望你办妥了，不然前账加后账，在宁越你是没法混了。” 拧爷眼看着这单生意难度在直线上升，还有警方在参与，心里不由打起了鼓，但回头想有四张单子背在身上，这件事若办不好，恐怕要名声扫地，加上有三个弟兄的命断在时来新手里，上上下下在看着，此时决不能怂。刚巧范妮打来电话，加钱要利诱他，便顺势答应下来，下决心干一票轰轰烈烈的，大不了回去钻山沟。 时来新猛开了一通车，终于把上头的热血凉下来一点，二手小货车已经竭尽全力，由于设计缺陷，高速下迎面而来的气流，把车头推搡得略向两边摆动，其实已经相当冒险，稍有不慎就会落得翻车的下场。 冷静下来后，他把车速稍降下来，保留有一定的余地，还一边分神观察那帮歹徒行驶中的两辆车，见他们的上空仍跟有一架无人机，决定先解决掉他们的眼睛。 那架无人机的速度远不能跟泡影相比，泡影只用了两秒钟就飞到它的侧上方，调整一下飞行姿态，几乎贴到对方机身上，对方当然看不到隐形中的泡影，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时来新看位置差不多了，脑中指令泡影发出闪电，击向无人机。 时来新也是被逼急了，在大白天、众目睽睽的天空上，毫不顾忌地使用泡影的能力。 泡影那蓝色的电弧在高空处闪现，在有些阴沉的天空中并算不显眼，一瞬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强电流把无人机的内部线路、电路板全部在转眼间烧坏，电机立即停止运作，机身直直往下掉落，不知落到了何处。 干完这件事，他再驾驭着泡影，飞抵公路上奔驰着的两辆车处，飞行速度跟车窗保持一致，近距离观察车内的情况。 头一辆车，车上有四名歹徒，都有持枪，三短一长，那个狙击手也在这里，其中一个坐在副驾上的，正对着电话在哇哇说着什么。 后面一辆，前坐两个歹徒，后座上是文慧和女儿。文慧正抱着女儿，女儿不敢看周遭，头埋在母亲怀里，身子不住发抖，两母女紧紧搂在一起，看得时来新心里一阵痛。 泡影继续保持追踪姿态，这边暂且不管，眼前就有个大麻烦，山陵大道正堵车，入道口外面排起长长的车龙。 他对宁越相当熟悉，附近大路小路都是知道的，想起上山陵大道的前一个路口，有一条小径，穿过大片农田和村道，直插到鸽子坞附近，只是崎岖难走一点，但省下不少的路程，他决定抄小径。 在鸽子坞路口，警方早就布置有一组人在埋伏，原本是要接应文慧母女的，道上大塞车，后面的警车跟不上来，这组人也收到命令，立刻离开埋伏地点，从山陵大道的那一头出发，试图当头迎上歹徒的车辆。警车车顶置上警灯，跑了五六公里，就远远见到歹徒的两辆车飞驰而来。 他们来不及布置路障，当机立断，把车横停在大路上，人员都下车持枪，以车身作掩体，要逼停歹徒的车辆。小组负责人还拿出小喇叭，打算冲前面喊话。 张诗卉在同一时间也接到了小组在通讯频道里的报告，心里在打鼓。己方是一辆车四人，全是标准警用的手枪，威力一般，配弹量也不多。 对方人数占优势，而且有步枪，有没有其它重武器还不知道，更重要的，这伙歹徒刚才的行动中，干净利索，显得训练有素，打无人机的手法更像是战场上用的，具备职业军人的战斗力，自己的人拦得住吗？她倒是担心起同伴的安全来。 歹徒们的车驶近，还未进一千米距离，头车里的狙击手已经瞄准好，几个呼吸间，他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过，横在路上的警车一个轮胎被击中，轮胎“嗤”的一声瘪掉，又是一声枪响，车窗玻璃被打碎，行动组便衣警察手枪射程够不着，也顾忌人质的安全不敢开枪，只能往车身后面躲。 接着枪声不断，场面完全被狙击手控制，警察刚想冒头他就开枪，被压制得动弹不了，也许他不想真杀警察，很幸运地没有人倒在当场。 这场接触战完全一边倒，全过程不到两分钟，警察方面甚至连一枪都还没有开。 眼看着两辆车从身边呼啸而过，便衣警察们只得勉强随在后面远远跟上，并沮丧地向指挥中心报告。 时来新也没有见过真正的枪战，现在算是开了眼界，此刻他车上的武器只有一根球棒，这怎么跟歹徒拼？不管了，到时候再说。 第94章 爆炸 歹徒们的车顺利来到山陵大道尽头，前面就是非标准公路，属于鸽子坞的地界，这个区域是低矮丘陵地貌，道路两旁遍布着灌木丛，视野非常受局限。 路走没多远，从前面的道路拐弯处突然钻出来几辆车，两边的人同时都是一愣。 来人正是拧爷和他的一众手下。他们本就打着半道截击的主意，突然见到两辆车，和范妮那边的最新情报吻合，狭路相逢，虽是意外却在意料之中，一伙人有备而来，拧爷一声令下，马上就进入到战斗状态。 对面的歹徒们，并不知道拧爷一方的来路，凭着经验直觉，就已经看出来人不怀好意，他们具有良好的军事素养，仓卒间也能够迅速作出正确的反应。 两边几乎同时把车急刹住，拧爷这边先开的枪，行动之际没有瞄准好，几颗子弹飞去，在对方车身上打出一个枪眼，接下来，找好射击位置的人接着开火。与此同时劫持文慧的歹徒们反击也到了，一时枪声大作，子弹到处横飞，场面相当混乱。 文慧所在的后面那辆车里，歹徒的动作很快，遭遇战打响前，开车的歹徒掏出枪，便下车边向文慧喊，“想活命的就趴下，别动！”文慧还一时反应不过来，当枪声响起，才如梦初醒，慌忙中在车后座趴下，把女儿死死摁在身体下面，浑身不住地颤抖。 拧爷这边火力强，有两支自动步枪，一梭梭子弹打过去，形成了火力压制，但缺乏战术训练，没有战场的经验，不懂穿插移动，一味在位置上射击，虽然打得热闹，场面占据上风，并没有取得真正的战果。 反观对面的歹徒们，人数与火力处于劣势，但表现镇静，借助各种环境隐蔽，还不时反击，射击准确度也高，不一会儿，反而是拧爷这边先倒下两人。 时来新一路颠簸终于把二手小货车开到鸽子坞，车身上已经沾满泥土。他所选择的路线，到达的是鸽子坞另外一个方向，在此处耳中可以听到爆豆般的枪声从不远处传来，有些像鞭炮声，但比鞭炮声闷得多。 他用泡影早已把环境探明，发生枪战的地方离现在自己所处位置，隔着一座小山，开车去还要绕很大的一圈，倒不如徒步翻越过去的快。 这座低矮的小山中，有几条小径，断断续续，不常有人走，却不会给时来新造成多大的碍难，索性下车徒步过去。 他心里着急，走的是直线，也不管地势有多陡峭，硬趟过去便是，手里只提着一根球棒，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武器了。 顺着山势上了山，然后又往下走，他的奔跑速度超人，不一会儿，就快要到达战场的边缘。 论战斗力，拧爷这一边和对方差得甚远，他的人虽受过训练，但都是些半职业的杀手手段， 谈不上多强，对付普通人还可以，在职业军人面前就显得差距比较大。 他们以多打少，打了一阵还吃了亏，凶性被激发出来，都不等拧爷的吩咐——现在场面已经很混乱，枪林弹雨中，拧爷的喊声没几人能听见，等同于失去指挥。 有人就拿出此前准备好的土制炸弹，这种炸弹威力不小，但不太靠谱，容易误伤到自己人。他们用火机点燃，远远扔出去，也顾不上准头，反正在对方的防区里就是，结果炸弹在地上滚了几下，来到后一辆车的前轮旁，文慧母女此刻还躲在车里。 引信还在燃烧，足足延迟了数秒，然后才被引爆，爆炸造成巨大能量冲击，把附近的几人撞到在地，爆炸声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那辆车子更是首当其冲，车身剧震，所有玻璃碎裂，车头被推起，离地有半公尺高，接着整辆车翻侧过来，掉回在地上。 车里的文慧母女浑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猛然发生爆炸，剧烈震荡使她们眼前一黑，大脑开启自我保护，两人都进入了昏迷状态。 当文慧经过短暂的昏迷，睁眼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躺在车厢里，车顶不在上方，此刻头上是一扇车窗，身上多处的疼痛接踵传来，让她不禁叫出声来，接着她的眼睛终于找到女儿，女儿躺在她的背后，一动不动，仍是处于昏迷当中。 “静雪，醒醒，静雪……” 她喊着女儿的名字，但女儿依然没有回应。 外面的枪战犹在进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时传来，她不知道女儿究竟怎么样了，着急地扭动着手脚，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留在这里，她要带着女儿离开。 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时来新都尽收眼底，目睹文慧和女儿坐的那辆车子被炸翻，他骇得脸色惨白，头皮发麻，不顾一切地往翻侧在地的车子冲过去。 前往翻车地点的路线上，有一名枪手的隐蔽位置，他此刻背对着时来新，正举枪向外面进行射击，时来新也不管他是哪一方的，重重一棒敲过去，发力非常狠，正打在枪手后脑处，以他的力量，估计颅骨都碎裂开，枪手毫无声息地软倒在一旁。 时来新也没时间理会他，继续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翻倒的车旁。 战场正在不断扩大和移动，双方交火的热点已经转移到各处，劫持歹徒一方，在对手使用炸弹后，知道不能力敌，开始有意识地寻找撤退的路线，翻车的位置反倒成为战场的一个角落，被灌木伸出的枝叶遮挡着大部分的视线。 在翻侧的车子旁，满地都是油污，车身破损非常严重，外壳被爆炸熏得黑乎乎的，幸而车中汽油没有被燃烧，不然会产生更严重的后果。 时来新跳到车上去，踩着轮胎上蹲下来，耳边偶尔会听到子弹在头顶飞过的呼啸声，下意识地不住作着藏头缩颈的动作。 他手握住车门把手，试着拉一下，咔的一声，竟然没有被拉开，车门应该是变形卡住了。他将另一只手抓住门沿，两手同时往外掰，咬紧牙关用尽吃奶的力，还低吼了一声，车门应声而开，露出了里面的文慧。 文慧手脚尚能够活动，但身体不知被什么东西夹住，动弹不得，正在彷徨间，听到头顶响动，车门被掀开，眼前一亮，就看到了时来新熟悉的脸庞，不由得惊喜交加，泪水不由自主在脸上糊了一片。 “拉住我的手。”时来新伸手往里面大喊。 文慧连忙伸出手，紧紧抓住他的大手，他攥紧一使劲，文慧身体被往上拔了一截，身子立刻松动起来，可以用另一只手兜住女儿的肩膀，她高声喊“再拉”，接着感觉到一阵大力将她往外提，同时女儿的身体一轻，再一使劲顺利把女儿拨拉到胸前。 时来新先把女儿抱出车厢，也顾不上看伤势，一手搂紧了，另一只手继续把文慧拉上来，他轻轻跳下车，然后把文慧也接下来，抱一个拉一个，撒开腿就跑，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先离开再说。 文慧有些外伤，不妨碍走路，被时来新拉着，亦步亦趋，从战场的边缘往外走。这边的动静也被交战双方注意到了，只是两边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想方设法寻找的时来新，他本人在这个时候出现了，皆以为是对面的人，抽空往这边射击，要封锁住几人的去路。 一时间密集的的子弹飞来，好几发落在身前近处，激得尘土扬起，把文慧吓得抱头尖叫，时来新忙拉紧她，两人连爬带滚，向灌木丛中钻，直到外面的视线被完全树木遮挡，才暂时获得安全，但子弹仍是不时呼啸而过。 密集的灌木胡乱生长，到处都是缠绕的枝条，树丛里根本就找不着路，时来新着急要出去，把女儿交给文慧抱着，用衣服包裹住头脸，硬是用身体碾出一条路，手上背上被钩出多道血痕，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继续抱着女儿往外走。 身后的枪声渐渐稀落，不知打到何种程度，因为顾及到文慧的体力，要绕着陡峭的地势走，路程被拉长了不少。走着走着，时来新突然停下脚步，示意噤声，他从泡影那里看到前面有埋伏。 那人隐藏在一处凹陷的土坑里，上面有树的枝叶覆盖，泡影在高处时还发现不了，当飞行高度降下来，视线聚焦在逃跑路线上，来回往复地扫描，凭着一点衣料的颜色跟环境的不同，才找出这个枪手的位置。他手持的是一支狙击步枪，赫然就是之前击落无人机的那位狙击手。 第95章 伤情 打过游戏的人都知道，狙击手很危险，时来新就不打算自己摸过去了。其实那位狙击手已经瞄准过时来新好几次，都被过于浓密的树木遮挡了视线，使时来新在行进过程中幸运地没有吃到子弹。 就在狙击手再次进行瞄准的时候，泡影悄然来到他的头顶，启动了蓝色闪电攻击，蓝光骤然闪过，狙击手抽搐了几下后就没有了动静。 时来新直接向土坑走过去。 带着文慧来到土坑，她发现躺在地上的枪手，还被吓了一跳，然后见这人一动不动，兴许是具尸体，才放下心来，但还是远远躲在一旁，不敢靠近。 时来新从地上捡起那支狙击枪，这是件好东西，买都很难买到，他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斜挎在肩膀上，接着还在那人身上翻找了一下，从口袋里找出两个子弹夹，放到身上收好。 文慧有些讶然地看着他的动作，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女儿仍然处于昏迷状态，而且呼吸有转弱的趋势，必须尽快送到医院去，两人抓紧时间抱着女儿继续赶路。 走了一阵，后面的枪声已然听不到，时来新边行动，边控制着泡影扩大搜索范围，把前后左右都看过一遍，发现两帮人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劫持文慧的那方歹徒被全歼，另一方在战场上做着搜寻的动作，估计很快就会察觉文慧已经逃脱了。 果然，就在两人刚绕到山的另一边时，看到拧爷的人分成两队，从两个方向进山，应该是想搜寻文慧两母女。 他们行进速度很快，对比起来，时来新这边拖家带口的显得有些慢了，双方距离在不断接近着。这样下去不行，时来新不得不硬起心肠，用力拖拽着文慧提速奔跑，把她带得跌跌撞撞，也不敢稍缓下来。 文慧身上既累又疼，双腿走得快没有力气了，有时候简直是靠着时来新的力量在地上滚。但她知道现在是生死之间，只有咬着牙坚持。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幸好这时时来新的那辆二手小货车也在望了。 文慧看到希望就在眼前，身上力气似乎又回来两人一点儿，反倒速度快了起来。就这样千辛万苦终于熬到了车旁，时来新拉开车门，迅速安置好文慧和女儿，自己则跳上驾驶座，立刻发动汽车。 这时后面的枪手也赶到了，见目标要跑，虽还没有进入射程范围，就迫不及待举枪射击。 时来新驾驶着汽车，发动机嘶吼着冲向来路，同时枪声传来，子弹“碰碰”打在车身后背，留下几个弹孔，后玻璃被打得粉碎，文慧稍有些经验了，早已抱着女儿钻到座位下面，子弹没有打着她们。 枪声越来越密集，拧爷和手下眼看车就要远走，都举起枪来扫射，边开枪还跑起来追。人腿到底跑不过车轮，小货车终是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把追兵甩掉。 “终于安全了”，时来新稍松口气。 这会儿他才有空回头看女儿的情况。女儿的状态很不乐观，嘴唇在发青，脉搏很弱，似乎身上的伤很重，但从表面上又看不到伤在哪里，文慧焦急心疼，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只有祈求早点能到医院。时来新把车开得飞快，泡影的速度几乎快到音速，前后左右，几个方向寻找最快的路径。能送到省级医院当然最好，但路程遥远，最近的医院中比较好一点的，是宁越市京山医院，虽不是心中的理想，但他还是决定先到那儿，把女儿抢救过来后，再考虑转院。 车开了有二十分钟，终于来到医院大门口，时来新扔下车子就抱着女儿直奔急诊室，嘴里大喊：“救命啊，医生，快救命。” 医院急诊室医生护士的手脚也很快，让时来新把女儿放到急救病床上，输氧、注射、测量生命体征，询问出事情况，简单处理过后，催促他先去缴费。 留下文慧在急救室，他马上跑回去，在车里把装现金的包拿在手上，又急匆匆跑到护士面前，一手抓出十几叠钞票，堆在桌面上，跟护士说：“钱先押在这儿，不够再给拿，请给我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最保险的医疗手段，多少费用我都给，就请你们多费心，务必请救救我女儿，事后必有感谢。” 经过急救，女儿的心率和血压等指标恢复正常值，算是从危险中拉回来，但仍在昏迷当中，接下来需要进行各种检查，确定伤情。文慧守在女儿身边，也顺便把身上的伤简单处理了。 时来新也没管自己身上的小伤，仍是穿着那件沾着泥带着血的衣服，忙着给医生护士送红包。红包的内容特别厚实，这也算遵照是联邦公办医院的潜规则，花点钱会得到更好一些的照顾。 远离了危险，女儿的情况也稳定一点，文慧今日死里逃生，经历了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遭遇，仿佛耗尽元气，身上软软的，提不起劲，靠在女儿的病床边慢慢回血。 她也是现在才有空观察时来新，他变化非常大，都有些认不出来了。先前在枪战现场上，那个冲在子弹缝隙间的身影，显得很伟岸，那样地无畏，的确是拼了命地救自己和女儿，她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一面。 在充满幻想的少女时代，情窦初开时，总把将来的爱情想象得如同电影故事一样：自己不知为什么身处危险之中，一位白马王子冲破重重险阻，冒着枪林弹雨，将自己救出，王子和坏人搏斗的身姿，是那样帅气，让人移不开眼睛，接着两人上演一出完美的爱情。 现在，差不多的情节出现了，更完美的是，那个人已经是她的丈夫，然而剧情有多精彩，现实就有多讽刺，她对他已难言有爱。 时来新的变化很大程度在外表上，但看着他对医生护士们说好话、送殷勤的样子，就和以前那个人重合在一起了，很拉得下脸，这个性格特征没有变。即使在他的高光时刻，他身上就缺乏那种成功人士靠身份地位蕴养出的品位，走近他就会发现，依然是那种勤勤恳恳的创业小白感觉，有点土，有点俗，不高档。 文慧暗叹一口气，和关风一比就……，胡思乱想到这，她突然醒觉过来，她为什么会在这？她为什么冒上那样大的风险都要往鸽子坞？不都是为搞清楚一个事实吗。 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越惊艳，那个……可能性就越大。 时来新跟着护士一起把女儿推去照x光、超声波、核磁共振，把红包送到每一位操作医生手上，希望加个急，尽快把结果拿出来。有好话与金钱开路，各种检测结果很快汇集到负责医生的案头，医生也很尽责，认真查看了不短的时间，时来新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敢打扰医生，只是耐着性子等。 医生看完后对时来新张张嘴，又有些迟疑，时来新有不好的预感，对医生说：“您照实讲，没关系。” 医生看到的情形的确是个不太好，女儿的脊柱有一处骨裂，神经系统受损，受损情况还有待进一步检查，动手术是必须的，还有一段不短的康复过程。 时来新心里咯噔一下，各种不良情绪涌上来，用了两秒的时间，才稳定住，连忙问医生，有长期行动不良的可能吗？他刻意地避开了那两个字，医生轻轻地点一下头，安慰他说，那是最坏的结果，神经受损程度轻一些，好的手术，好的康复都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时来新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医生办公室，无力地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如一辆烈火战车终于熄火，长时间地沉默，想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他最清晰感觉到的，是燃烧在心里的愤怒，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种痛苦，制造这些事情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站起身，他正想去找文慧，忽然又坐下来。悬停在医院上空的泡影，看到有几辆车子从市区方向驶来，停在半个街区外，好像有意躲开到医院大楼的视线范围外。车上下来十几个人，动作敏捷训练有素的样子，他们分头向医院走来。 再往更远的外围看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布置了一些警车，都在各个主要路口，曲曲折折地在四面形成一个颇大的包围圈，还不断还有新的警车加入，包围圈在完善当中。 警察的行动来得好快。虽然早有准备，也估计不到警方会效率这么高。 他快步来到重症病房外，隔着大块玻璃看女儿，文慧坐在病床边上，一抬眼正好与时来新对上，两人一直到现在才有目光接触的机会，都一时移不开，双方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都放在眼睛里了。 第96章 回击 两人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或许是都知道彼此想说什么，更知道答案，又可能是想不到怎么开口。 过了一会儿，时来新再深深看了眼女儿，转头离去。文慧知道，他真的需要离开了。 时来新在放射科顺手拿了一个装菲林用的长纸筒，把狙击枪放进去刚好，扛在肩上很像运货的工人，于是决定保持这个形象，从医院的后门走出来。 他打量四周，只见眼前飘过粉状的小晶粒，扑在脸上冰凉的，抬头一看，入冬的第一场雪来了，天空的颜色浓黑得像墨汁。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该走了，再不走外面的包围圈就真要堵上了。依照头上泡影的指引，他完美避开那些疑似警察的身影，没费多少工夫，就顺利脱出包围圈。 …… 张诗卉他们扑空了。 赶到鸽子坞的时候，那里已是遍地的狼藉。很多地方被炸弹肆虐过，到处可见子弹弹壳，鼻间仍能闻到残留的硝烟味道，几辆被打残的汽车残骸被遗弃当地，还发现几具尸体，身上佩带有武器，看伤口都是死于爆炸和枪杀。 付跑也到了，看到这个情景，一脸的郁闷，一个有准备有周密计划的行动，最终换来这样一个结局，心情怎好得起来。实际上情况比想象还要糟糕，被劫持的文慧母女，处于失联状态，处境不明。而且，这个新鲜热辣出炉的案件，是本市有史以来最恶劣的枪战事件，规模堪比一场小型战争，照现场的血迹分析，死伤数字绝不止眼前的几具尸体。 这已经不是行动失败的问题，而是面临被追责的问题，上头被议员诘问时，一定会狼狈不堪。因此，付跑的仕途将被蒙上厚厚的阴影。 联合办案小组刚成立，又面临被解散的命运。 付跑动用人手，扩大搜索范围，将附近的几座小山找了个遍，没有文慧母女的踪迹，也没有找到涉案人员的半点影子，现场遗留的线索还是有不少，但需要时间去分析，眼下做不了什么。 涉案的枪手应该是被同伙接应走的，天上的直升飞机覆盖范围很大，但都没有发现可疑的车辆，他们也许就混在路上的车流当中，迅速转移到别处，设卡拦截的收效不会太大。 这时，很意外地，张诗卉接到一个电话，说时来新和妻女在京山医院，听闻这个消息，付跑的眼睛亮起来。如果能抓到时来新，行动就不能说失败，因为真正的目标落网了，基于那些不能说的原因，这个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付跑马上布置人手，包围了京山医院，但进去搜查良久，没有见到时来新的人影，只找到文慧和她的女儿，时来新提前一步走掉了。 看着眼前越下越大的雪，付跑心中萧瑟，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上司的怒火。 不过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在战场边上，“捡到”一名昏迷的歹徒，具体属于交战的哪一方，尚不清楚，先送到医院救治，等这个人醒来，很多疑问都要着落到他身上。 付跑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时来新，怎么会引来这么多仇家，动用到这等武力，他身上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原来想得简单，单纯的引蛇出洞，结果有这么多毒蛇同时爬出来。 交战的双方都是什么背景身份？其中有一方和警方有过交火，当真是干脆利落说干就干，完全是职业军人的做派，警方在他们面前不是一个等级的，从那些人留下的装备看，其身份十有八九是雇佣兵。可就是这帮人，后来碰到一伙更穷凶极恶的匪徒，用炸弹像过家家般随便，结果被团灭。 两伙人也幸好是在山里遭遇上，要是在市区，那要发生多大的伤亡，造成多大的社会影响，想起都后怕。 这个行动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其实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已经是很幸运，作为诱饵的文慧母女，还能完完整整地回来，情况就没到最坏的程度。 这次行动本身经不起推敲，用普通市民的生命安全作赌注，违反警方行为准则，是多少人的脑子坏掉才做得出如此决策。如果有人揪住不放，麻烦会很大，不过似乎不用过于担心，那些人神通广大，完全可以盖得住。 …… 时来新又恢复了自行车运动爱好者的打扮，穿行在城市绿道上，心里还在琢磨女儿的事情。昨晚跟文慧通过电话，决定把女儿送到省人和医院动手术，文慧特地托熟人找关系，请首都医院一位专家来宁越做手术，包括一系列的安排，价钱很昂贵，不过这样做可以提高手术成功率，再大的代价他也愿意给。 他把旧房子藏钱的位置告诉了文慧，还嘱咐她，术后的康复阶段，可以在国外找一家专业的康复医院，艾瑞肯国也好，易鲁帕洲的也行，不要怕花钱。 他在江对岸的江培县，找到一个地方住下来，这里品流复杂，在宁越行政区域之外，但距离又很近，估计宁越警方的铁犁一时半会扫不到这。 至于詹毅那里得到的几样东西，经过长时间考虑，他在今天早上，把那支属于詹毅上司的激情视频先挑出来，标题定为《宁越贪官詹毅被害后秘藏资料大公开之一》，题目有些恶俗，也不管了。 接着他把文件发给了水军哥儿们，事前就了解过，他们可以干脏活，上次关于福临电子的事情，他们就干得不错，现在有关的讨论在全网沸沸扬扬，福康电子的日子很不好过。 按下鼠标键，他冷冷地想，这就是你们伤害我家人的报复，好好享受吧，不够还有。 住在江培，和市区隔着一条江，有点不方便，每天都要骑车跨过大桥，花费不少时间。沿着绿道骑到花园口，前面是一个岔路口，向左到卫长青刚搬的新住处，向右是到他老婆和儿子隐藏得很好的家，时来新在路口想了想，还是转向了左边。 卫长青喜欢住在山明水秀的地方，原本在轩梧湖别墅区的房子，估计上次被时来新闹怕了，马上新换个房子，位于蓬莱岗，也在山边上。 时来新爬上山，找到一个埋伏地点，这个地方是早就看好的，距离卫长青的房子一千多米，刚好在狙击枪的射程内。他在射击位置垒好土块安放好依托，取出狙击枪，调整一下枪机、瞄准镜，卧倒然后在瞄准镜里观察目标。 这支枪的使用方法，是在“爱国者论坛”上找来的。他是枪械方面的小白，连这支枪的型号都不清楚，拍下照片发到论坛上，向站内网友请教，也没有费多少工夫，有位网友就给他发来一份原厂出的使用说明，他照着在住处摆弄了一整天，终于摸得差不多，今天来是准备开第一枪。 对于职业枪手来说，时来新的做法有些像开玩笑，闭门造车般学一天，就敢拿出来实战使用，未免太儿戏了点。 泡影早一步把房子里的情况掌握得一清二楚，此刻卫长青的身影已经进入了瞄准镜。 卫长青这两天没有乱跑，躲在家里隐居，外面出了大事，局势飘摇，置身其外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乱就随它乱，等牛鬼蛇神都上过场，自己再谋定而动。另一方面，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时来新的威胁直指自己腹心，自己找不到他，他却掌握着自己的动向，他借苏凯传递的话让卫长青寝食难安。 时来新的老婆和女儿是他最大的弱点，而他又拿捏着许多人的痛脚，借此让各方忌惮，想让局面上形成对峙，相互之间保证摧毁，从而让家人的安全得到保证。 卫长青是不甘心的，自己财雄势大，手底下养着一大帮人，竟然被这只小强搞得没办法，这本身就让人难以接受，长此以往组织的权威何在。 因此，范妮那个疯女人安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持着默许的态度，让她冲在前面，有事就死道友不死贫道，要是顺利自己也坐享其成。 为了绝对的安全，卫长青还买了这处安全屋，很隐秘，外界是不知道的，现在呆在这暂时不跟外面联系，应该不会出问题，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反正闲着也无聊，便自己下厨，煎了一块牛扒。为了尽量减少与外界的联系，这边没有叫来厨师，吃什么都是自己动手，虽然有保镖在，他们的手艺实在太粗糙，他又是个对生活品味很讲究的人，不如自己来干。 把牛扒煎至五分熟，表面金黄，却又把香浓美味的肉汁紧紧裹在里面，达到一种非常好的状态，他暗自得意，有些人就是干什么都行。 弄完牛扒，看一下，像还缺点什么，就动手又拌了一个沙拉，摆盘上桌，倒上一杯十五年酒龄白葡萄酒，在脖子上围上餐巾，面向风景窗外的青山，惬意地开动刀叉。 第97章 代价 卫长青叉起一小块牛肉，纯正带点植物芬芳的肉香萦绕鼻端，张嘴伸舌头，味蕾张开，准备接受一场美味的洗礼。就在这享受美食，饱揽风景的时候，他眼前的的巨大风景窗突然碎裂，那幅自然的风景画顷刻化作支离破碎，几乎是同时，摆在桌面的酒瓶炸裂开来。 “哐”、“当”两个玻璃物品破碎的声音才反射到大脑中，酒水和玻璃渣子就已经溅了他一脸。犹是他反应快，也呆滞了一两秒，才晓得扑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嘴里大声呼唤保镖的名字。 第一次狙击行动就这样失败了。 时来新有些遗憾地收起枪支，撤离射击位置。没有把卫长青干掉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相较于让对手的组织换一个领导人，留着一个心怀畏惧的卫长青也许更好一点。估计这次过后，他已经吃到苦头，有了足够的忌惮，以后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换个人来坐在这个位置上，时来新还要再教育一番，反倒麻烦。 通过泡影继续监视屋内的情形。射击时他的手很稳定，这是他的优势，能够长时间把准星套在目标上，不会摆动，但没有计算好风速，激发时呼吸也明显不匀，打人却打到酒瓶上，这种差距实在有些丢人。看来距离成为一位真正的狙击手，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敲山震虎，战术行动上失败，战略目的却达到了。就当这次行动是一次射击练习，胜固欣然败亦喜，已经不错了，才第一次开枪，他安慰自己。 “凯哥，我时来新，再麻烦你转个话，就说刚才的事只是个警告，下次就不这样了。”跨上自行车后，时来新不慌不忙打了个电话给苏凯，让他递话给卫长青，此时正好。 …… 这几天网上因为一个视频而炸开，不少的网站和论坛不约而同，挂出来一个题为《贪官詹毅被害后秘藏资料大公开之一》的视频，内容过黄被删减了很多，大部分是截图，马上被炒得很热。 很多有操守的新闻网站还事先调查了一下，詹毅真有其人，有政府敏感部门的身份，最近也是遭遇车祸死亡，有识之士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于是大媒体谨慎一些，作为一则社会动态有节制地刊出，其他的小媒体就不管了，不光原汁原味，还添油加醋，派出狗仔队，真真假假地报道一番。 全国网民都将目光聚集到了宁越。 视频里的主要人物被起了底，男主是詹毅的上级汪费，女主是同部门的一位女下属，网友们在观赏之后，不禁纷纷发问，詹毅究竟是不是贪官？他收藏这段视频有什么用？他和汪费一起做过些什么？ 小报们已经做过调查，詹毅的老婆名下有多处房产，存款过亿，明显与他们的收入不相符，贪官一说并非空穴来风。他和汪费最近都参与主持了地铁六号线的招投标工作，工作已经完成收尾并确定了中标的企业。 于是这个地铁六号线项目马上变得很可疑，不光是网友讨论得热烈，社会舆论也被带起来，一部分议员闻风而动明确地提出了动议，“对詹毅的死因作调查，汪费需要暂时停职，地铁六号线项目重审”。 网友们很期待，这只是“之一”，那接下来呢？ 有关政府部门在议员们的动议还没有形成议案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动作，因为这个事件明显地有疑点有证据，他们不想给公众一个官僚、迟缓的口实。 汪费马上停职，接受纪律部门调查，如果有违法事实即移交司法部门。警察局立即对詹毅车祸死亡事件成立专案小组，重新调查死因。 地铁六号线项目重新审核，中标方“永兴基础建设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要配合调查。 …… 在一个秘密的会议室，这里完全与外界封闭，没有窗户，很宽敞，有一面墙是整块的液晶显示屏，会议室当中摆着一张长方形会议桌，桌旁坐着三个人，卫长青、拔哥，还有一个梳着分头的中年人，液晶显示屏上有两个视频窗口，分别是两个人的大头图像，这是一场视频会议。 视频窗口里的其中一个是个外国人，年纪六十多岁，满头的白发，另一个窗口，则是一位三十来岁出头年轻人，样子很干练精神。 “事情就是这样，地铁六号线项目，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会被冻结，以我们现在可以做到的，只能是拖延，直到人们把事情遗忘掉，才可以有动作，而且必须换一个壳。”说话的是梳着分头的中年人。 “那造成的损失呢？谁来为这个事情负责，这种小事儿先生不会管，但证明我们的团队存在很严重的用人不当、人浮于事的状况，要拿出措施来，不然迟早会出大事儿。”视频窗口中的那位三十来岁年轻人发话了，表情严肃，他接着又加了一句，“古斯塔夫先生，你有什么看法？” “我没有意见，超，希望青能吸取这次教训，拿出一个稳妥的收尾方案。”另一个视频窗口的外国人接话。 脸色有些苍白的卫长青站起来，向屏幕方向微微躬身，清清嗓子道：“我对这次事件的发生感到无比的抱歉和自责，我决定向组织辞去本省分区管理小组负责人的职务，中元基金不参与本年度的分红，并把时代新科技建筑材料公司全部移交出来。” “我同意，并且提议由戈战夫接替分区负责人的职务，古斯塔夫先生，你觉得怎样？”视频窗口中的年轻人道。 “我同意。青，不用为这件事再有什么负担，让它过去吧，另外，我们这边的那个小爱好，请你继续费心。”古斯塔夫脸上带着微笑。 “一定，一定，最近一批新货马上就到。”卫长青头点得快成鞠躬了。 “那就这样吧。”那个叫超的年轻人消失在视频画面。 古斯塔夫点点头后也黑屏了。 只留下座中的三人，三人相视沉默了几秒，卫长青按动桌上的对讲机按钮，说了一句“让她进来吧。” 不多久会议室的一扇门打开，范妮走进来。她依然穿着灰色职业套裙，没有涂口红，素着脸，有些蹒跚地走向会议桌，脚步缓慢，来到会议桌前，双膝跪倒在地，低垂下头，卷曲的头发遮住半张脸，下身的窄短裙明显不太适合这个动作，把臀部、腰身、大腿紧紧勒出来，裙下沿往上抽到一个尴尬的位置。 三个男人坐着一动不动，冷冷地向下看来。卷发丛后面，范妮牙齿紧咬着嘴唇，也许是出于羞辱，她的身体不停在颤抖。 沉默的场面持续了一会儿，卫长青站起来，走到范妮面前，高扬起手扇将下去，会议室里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接着他反手又扇下去，一连打了十几记，下手很重，范妮被扇得身子两边摆动，嘴角开始流血，但仍倔强地不出声、不哭、不求饶。 “好了，老卫，事情也就这样了。”一旁的拔哥终于开腔，他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走出了会议室，戈战夫也跟着起身离开。 会议室的门轻轻关上，卫长青也住了手，胸口起伏着，刚才还平静的冷脸变得扭曲狰狞，扭头再度盯着范妮，范妮直起身抬头看着他，脸已经被打肿，口鼻都在流血，她任由血留下来，滴落到衣服上，表情似笑又非笑。 卫长青和她对视着，喉咙里忽然发出野兽一般的吼声，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把她提到会议桌旁，按倒，粗暴地扒下短裙，一手撕掉黑色…… 他显得很亢奋，只耸动了几下，脸部肌肉就抽搐着，嘴里发出不连贯的音节，喘息声在绝对安静的室内粗重到如同鼓风机。 范妮依旧趴着，伸出舌头舔掉鼻子里留下来的血，吞咽下去，然后笑了，由于整张脸都是肿的，这笑很丧、很扭曲。 第98章 陷阱 雪下了两天。 省人和医院的西边围墙外，这里算是内街，开着一家云吞摊，支起的棚架上面已经铺满了雪，棚内却是热气腾腾，大锅冒出的蒸汽为小摊撑起一个温暖结界，即使肚子不饿，也吸引着人进去坐坐，享受一下人间烟火。 时来新走进来坐下，当然不好意思不消费一点，叫了一碗大肉云吞，撒上海米葱花的那种。今天是女儿动手术的日子，他一定要来看看，能见着女儿的面最好，但是围着医院绕了一圈儿，都找不到机会。 警察方面安排了人手保护，有两个人，都在女儿的病房门口守着，日夜换班。他本来巴不得警方的保护更严密一点，现在反把他难住了，总找不到机会，又想不出好办法，只有在附近打转。 借着泡影的视野，看着女儿被推进手术室，原本他可以让泡影跟进去，或者转到窗户外面去看，可他不敢。 他心里一阵阵的紧张，总希望能得到好的结果，不要听见坏的消息。 女儿年纪小，不知道愁滋味。虽然躺在床上不能动，还是让文慧、外公外婆给她看卡通片，看到好笑的，还可以乐一阵，泡影每天飞过来好多回，他见到觉得心酸得不行。他尤其恨那些出手加害女儿的人，恨透了，下定决心：这事儿没完。 他今天哪儿也不想去，就守在这里。 云吞上来了，冒着香气，冷天里的一口热食，还是相当吸引人的，肚内虽然不饿，但还是有吃上一碗的欲望。 正吃着，有两个人从外面经过，开始他没有留意，但一转脸，想起在泡影的画面里见过这两个人，在半小时前，而且好像不止一次，更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这两人的外套换过，但围巾没换，他认得其中一人围巾上的千鸟结图案。 脑海马上切到泡影的画面，让泡影在他百米范围内飞了几圈儿，结果发现好几个行动可疑的人，他们隐藏得很好，有的是小贩，有的是行人，不小心观察，就真的会忽略掉，如果这几人是不怀好意的，他已经身处在包围圈里了。 看来今天是光顾着着急，大意了。 他逐个打量着云吞摊中的顾客，真有个人在躲自己的目光，那人在自己后面进来的，坐在棚子的外侧，正低头喝着云吞汤，假了吧，云吞汤真这么好喝？ 虽不是很确定，但很简单，测试一下就知道了。 他麻利地站起来，扔下十块钱给老板，快步出了小摊，往大马路方向走。他的动作太快，几个可疑目标当中，有人明显反应比较大，那种微一愣怔又止住的肢体语言，被他尽收眼底。 路过一个摆卖头饰的小贩，这也是可疑目标之一，大冷天的头都要包起来，哪有用头饰的需求，也太没有常识了吧。那人抬头看一看他，开始吆喝，“精美饰品大甩卖，看见就别急着走，不买也来看看。” 时来新也不理会他，继续往前走，看着步频不快，但步幅很大，一步可以跨出很远，他的行进速度出乎那些人的意外，不约而同地从各自位置加快动作跟上。到大马路前要经过一个路口，那里应该还有一个，那人和他打对面走过，藏在围巾后面的眼神开始闪烁，明显放慢了脚步，似乎在等待同伴的信号，到底拦还是不拦。 时来新也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出手。两人擦身而过，那人没有动作，时来新也松了口气。 安全来到大马路的人行道，来往行人不少，他依旧保持住速度，在人流中穿行，脚底下的积雪咯吱咯吱地，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前面是个大型的购物中心，下面还通着地铁，是个摆脱追踪的理想环境。 但在这时出现了新的情况。 泡影在把飞行高度提起来的时候，他又看见了一架无人机。这架无人机的涂装及型号与警方的不同，尺寸要大上不少，从发动机和光学装置看，更像是军用的产品，不可能是黑帮组织能拥有的东西，不禁心中凛然，这次的对手又会是谁？ 暂时先不动这架无人机，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把握做到不留一点痕迹。 继续快速前行，在泡影的视界中，看到有多个身影从几个不同的方向，向自己这里汇聚，于是他加快速度，奔跑起来，绕过前面的行人，往购物中心方向冲。 那些人完全放弃了掩饰，紧随在后放开脚步追，另外有一部分人是布置在其它方向上的，看他们的奔跑目标，应该是想要掐住他的前进路线，阻止他进入购物中心。 时来新本身的跑动速度就快，借着人流的阻挡，虽然目测负责拦截的那批人距离购物中心的路程比他短一些，结果还是让他先一步进入购物中心的大门。 到了人群的密集区，他像一条回到海里的鱼，在购物中心巨大的首层空间中游走，把跟在后面的人甩出去一大段路，走过一台手扶梯的时候，突然站上去，左右穿插，几下功夫就下到负一层，后面一伙人想马上跟去，但被手扶梯狭小的通过量阻滞，本来走手扶梯的人就不少，他们一涌上去，变成了要排队等候通过，待得他们到达负一层，时来新已不见踪影。 在购物中心不远处，有一个市民休闲广场，广场边上停着一辆大型十二座商务车，外观比较特别，车子的侧后玻璃都被改装成密闭的，外人很难看出这辆车的用途，车顶还有一个装有一些光学玻璃镜的半球状物体。 戈战夫就坐在这辆车里，这是他的行动指挥车。他有两重身份，除去是组织新任的省分区负责人外，他还有一个正式官方的身份，联邦调查局的宁越地区行署负责人，这是个普通人只闻其名，都不知道它在哪儿的神秘机构。 戈战夫新官上任，上任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把时来新这个麻烦清除掉。上一任的卫长青栽在这个人身上，也是戈战夫能够上位的直接原因。 时来新几乎毁掉了地铁六号线这个三百亿的大项目，卫长青却拿他毫无办法，这在过去是不可想象的。 卫长青并不是庸才，恰恰相反，他是有能力的，对局面的把控都非常出色，这些年成绩斐然，使组织在省内发展得相当不错，相关各方都赚得盆满钵满。 独独是时来新这个异数，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一个小虫子般的存在，使局面几乎失控，官场震荡，本来大好形势变成乱局。 听说今天卫长青就要出国，说是要去疗养，还带上老婆孩子，其实是胆小躲事儿去了。知道他这边有行动，本来在一边看戏就好，现在连热闹都不敢看，胆子实在小得不像话。 戈战夫的优势不在经营上，在于他的行动力，或者说是他手里掌握的这支力量上。除了直属上级部门，在地区内，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制约他，他可以自主展开许多行动。 像这次对时来新的抓捕，他就抛开警方，也没有通知他们，完全独力进行。 在特殊战线磨炼这么多年，他不会轻忽任何一个对手，对时来新这个人，他专门研究过， 这人无名小卒一枚，草根出身，受过教育不多，天赋平庸，靠着勤奋打拼出一个企业，发展得不错，但只是偶尔闪光，很快连公司都失去，准确说被卫长青吞掉了。 偏生那个叫关风的代理人脑子进水，公司抢了，连人家老婆也偷了，本来把人干掉就是，但为满足他那变态想法还留着，结果出事了。 时来新前后变化很大，经历过一连串挫折后像换了一个人，做出了不少让人惊讶的事情，据说是有个能人在背后帮他。 行署里的专家分析过这人的行为，掌握了他的一些基本性格特征。时来新由于在青少年时期开始就独自一人生活，因此特别重视家庭，关心身边的亲人，事实上他多次犯禁，就是因为亲人受到威胁。 掌握这些情况，就可以预测时来新的下一步行动， 时来新的女儿今天动手术，这是很重要的一个时间点，他一定会关注这件事，亲身前来的可能性很大，因此戈战夫精心策划了这个抓捕计划。 他对自己的计划充满信心，因为他手里还有一个强大的武器——天眼智能识别系统。 第99章 商场 这个城市大约有三十万个公共摄像头，城市常住人口八百多万，平均二十五人有一个，安装在主要道路、车站、机场商场、市政设施、场馆、住宅小区等区域，可以说是无所不在，每天产生巨量的视频数据，在监控记录方面作用不小，警方有专门的团队管理，但缺乏处理数据的能力，仍有大量的潜力等待开发出来。 联邦有关部门最近开发出来一套“天眼智能识别系统”，就是利用人工智能处理这些视频数据，将普通的摄像头通过后台处理的改变，变成智能摄像头，具有了自动识别跟踪的能力，这个识别的范围已不仅限于人脸识别，还可以对车辆和多种物品进行识别，现在还处于测试阶段，联邦调查局是首批用户。 今天早上，时来新在医院门口附近露了一下脸，就被“天眼”抓到，列为可疑追踪对象之一， 因为相似度级别为最高，后台自动进行追踪，之后无论时来新走到哪儿，总会被某些个摄像头跟随着。 接着医院附近埋伏的联邦调查局人员，到现场进行甄别。 怎知那时来新相当警醒，马上就要摆脱追踪，不过也把自己暴露出来，让戈战夫确认这次行动已经奏效。 进入商场后，时来新迅速摆脱追踪人员，现场暂时失去目标，戈战夫依旧胸有成竹，他用步话机下令，“马上将天眼接入商场监控系统”。他的手下接到命令，马上分出人手去接管商场的安防系统。 隔了没有多久，指挥车内部，几个屏幕上就出现了商场负一层的画面。计算中心经过两分钟左右的运算，负一层的人群中有几个人的画面被套上蓝方框，这些就是可疑对象，旁边注有概率数据，有一个方框是红色的，是相似度概率最高者。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个红框所圈定的目标时，发现这个目标居然正走上首层的手扶梯，而此时，全部人力几乎都调动到了负一层，并且在往下搜索，他把大家都耍了。 对于这个购物中心，时来新还是蛮熟悉的，女儿出生就在省人和医院，有一年文慧的父亲生病住院也在这里，他那会儿经常跑这里买东西、休息、吃饭，每个楼层的布局大致都知道。 把跟踪的人都引到负一层后，他从另一端的手扶梯重新回到首层，梯口当眼处是一个防火门，推开防火门，后面有个小型电梯，是上下货、保洁人员专用的，刚好电梯开门，他毫不迟疑地进去，乘电梯到了四楼。 这一层都是卖服装的，他按照自己的身材随便挑了一件，还拿了一顶帽子，然后交钱离开，在洗手间里，把这件衣服换上，戴上帽子和口罩，换下来的衣服就留在隔间里，复又走出来。 泡影留在中庭的半空，这里的空间巨大，上落自如，可以监视到每层一部分区域的情况。在负一层搜寻的那伙人反应意外地快，此刻已经各自搭乘扶梯往楼上追来，方向明确。 他们好像随时能掌握到自己的位置，时来新抬头看看那些监控摄像头，心里明白了，接下来就选择往摄像头少的地方走。 好在购物中心里的摄像头密度并不高，有不少的死角。时来新换了衣服走出来，脸上蒙了口罩，头上戴着帽子，一下子把大半张脸遮住，把“天眼”的识别运算给难住了，鼻子在人脸识别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只得把他划到低相似率的群体中，自然没有标注出来。 行动人员追到四楼时，“天眼”标注最高相似度的目标都不足百分之五十，说明真正的目标丢失了。 “洗手间！”有机灵的提醒，那里边肯定没有摄像头。一伙人马上分散去搜查洗手间，四层的洗手间有四个，分头进去都搜过一遍，发现了时来新留下的那件外套，领头的那个急得一跺脚，被金蝉脱壳了。 他们连忙向指挥车求援，戈战夫也犯难，看向一旁操作天眼的技术专家。 专家想了想，一拍鼠标，“衣服换了可以用裤子跟鞋子进行识别。”接下来立刻键入操作新指令。 换了识别要素，难度增加不少，运算时间延长，好一阵才标注出新的一批可疑目标，而且一下子出现三个红框，把三个目标发送给行动人员。 “把人分成三组，分头去抓，我再派人支援你们。”戈战夫下命令。 布置在购物中心外围的一些人手，接到命令后往里面增援。 三个红框目标分别在二楼、六楼和负一层，原来的行动人员分成三股，扑向各自的目标。 “天眼”的确是个不错的系统，时来新不幸也在三个红框目标中，眼下他在二楼，本想再下首层，但一想首层必然是重兵把守，刚好又见到跑进来增援的那批行动人员，更是打消了就这样下去的想法。 二楼与首层之间有一个夹层，有正常楼层的一半面积，全都是商铺，一路过去是条不宽的通道，连接着另一幢高层写字楼，他决定从这里脱身。 通道很长，要走不短的时间，这是时来新最不喜欢的地形，只要前后被堵，人就无路可逃。 知道这条通道的人不多，大白天也非常安静，走在通道中，从灯火通明的热闹商场来到暗处，眼睛还有些不适应。走廊上没有亮灯，只靠窗户外来的一些日光，偏又是阴天，也没有人来往，只时来新一个人走着。 他大部分注意力还放在泡影那里，从后面那追踪人员的行动看，他发现自己依旧被实时定位，衣服换了也不管用。 眼看着这些人从几个方向往通道这边汇集，时来新不由加快了步伐。前面就是通道的尽头，接下去是高层写字楼的大堂，大堂出去向右转是一片人口密集的街区，道路复杂，来往的人流也多，是个理想的地点，起码可以脱离摄像头比较密集的区域。 时来新心分几用，保持着急速行进，眼看即将要走出通道，却在这时忽然感到有一道劲风袭面而来。 这下来的非常突然，单凭着神经自然反应，他把头偏了一下，只觉得耳边被什么擦过，胸口挨了一记重击，整个胸腔发闷，身体失去重心往后仰。 对手的连续打击快如闪电，攻击接踵而至，一条有力的胳膊圈上来，要勒住他的脖子，他本能地双手抬起挡住那条胳膊，往外一挣，从对手的绞杀技中脱出来。 “咦”，对方也有些意外，但手上攻击并没有缓下来，两人现在距离很近，已经算是贴身肉搏了，时来新被再度搂抱住，立足腿遭到强有力的撞击，一个硬邦邦的肢体顶住了大腿外侧，上身被用力往地上扳，如果有第三者在场，会认出这是摔跤中的抱摔。 硬碰硬的比拼力量，时来新却是不惧，挺直了身体，双脚像生了根般用力撑住，对手怎么使劲都拔不动，反倒被他反手抓住，用力地一拧。 他的本意是要甩脱对手，但对手也是强硬，即使感觉到一股巨力传来，脚下已经不稳，仍死死抱住他不放，将对手摔倒的同时，他把自己也带倒了，两人一同滚到地上。 时来新凭着力量大压在对手的身上，要是在摔跤赛场上算是掌握优势了，但他一点技巧也不懂，两手仍与对方纠缠着，一时半会脱不出来，这时的两人一点高手风范都没有，场面倒像两个混混滚在地上打烂架。 争持了一会儿，时来新的蛮力终究占了上风，持续的高强度对抗也使对手力量走弱。时来新好不容易脱得一只手出来，为此下巴上还捱了一下，火辣辣地疼，弄得他冒火，拳头就照着对方面门砸下去。 对手很顽强，不住地用手抵挡，他砸了几下没砸中，激发起性子，紧咬着牙，只是单手握拳，下冰雹般狂轰，这等野蛮攻击下，对手挡得住一下，挡不住两下，终被打脸，面门不知道中了多少拳，直到渐渐失去知觉。 时来新感觉到下面的对手不动了，身体瘫软下来，才住了手。犹是他体力充沛，此时也有些手脚发软，刚想看清楚对手的样子，却听到走廊的那一头，踢踢踏踏，已经传来有人在跑动的声音，对方的人追上来了。 任由失去行动力的对手留在原地，他从地上爬起来，立刻冲出通道，脚下不敢稍有留力，三步并作两步，几个呼吸间，就跑到写字楼的大堂，再穿过大堂，由大门出去，往原定的右边街区跑。 后面的那伙人急跳了脚，来时只见走廊上的两个人影分开，一人跑走，一人仍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跑到近前，眼尖的看清楚地上那位，惊讶到失态要叫出声来：“怎么会是他！连他都……” 后面的人都跟上来，确定了地上人的身份，在场诸人心里不免嘀咕，那逃犯真这么猛吗？ 一名急躁的队员立即掏出了枪，“不许开枪，傻了，这里很容易造成误伤”，带头的人忙制止住，留下一人现场救治，其他人都加速往前跑。 第100章 穷追 鸽子坞那个唯一活下来的枪手死了。 此前经过几轮审讯，那人嘴巴很牢，全程一言不发，有可能是经过训练的，很多手段心理战都对他无效，结果昨天在看守所自杀了，服的毒药，那药是怎么来的，查不出线索。 付跑得知后，竟然有些“果然如此”的感觉。 今天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有所感，于是带着张诗卉出警局大院，出发去省人和医院。 到了医院，先上病房看文慧母女，小女孩要准备接受手术，已经推到手术室做术前检查，病房里只有文慧的父母在收拾东西，付跑安慰了他们两句，然后离开病房去找文慧。 文慧在手术室外候着，付跑安排保护的两个人跟了过来。见到付跑，文慧还是冷着脸，爱搭不理的，还在为警方在行动时的无所作为介怀。 想到小女孩的健康与将来仍然未卜，付跑和张诗卉心里也是歉疚，在文慧面前这点冷落受着就是。付跑陪着笑，在手术室外面的长凳上坐了一会儿，现场实在尴尬，便说到外面转转，检查一下医院的安全措施，嘱咐两个手下几句后，拉着张诗卉离开。 付跑出来后松了口气，身边的张诗卉颇有意味地看着他，说道：“你是确定了时来新今天会来？” “不能确定，但有一些把握，这个人你了解过就知道，他那么疼女儿，为这事现身并不意外。” “那为什么不多带点人？”这是张诗卉一直想问的。 “如果布置的人多了，戒备森严的，他反而不敢出来了，这家伙敏感得很。”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出去周边随便转转。”付跑表现得有些莫测高深。 两人绕着医院走了几圈儿，慢悠悠的，像在散步，还特地在几个人多的地方站了站，吃点街边小食，张诗卉不喜街上的吃食，在连锁咖啡店买杯热咖啡端着，在雪地里站着，似乎连人都冒着热气。 “你今天与以往不同了。”付跑开启聊天模式。 “怎么讲？” “记得以前你不是很喜欢文慧吗，今天见她，你好像并不是很有热情。” “以前小嘛，喜欢的是她在公众面前的样子，现在成熟了，知道现实和想象是两回事儿。” “受那些照片的影响？” “不全是，在处理时来新的事情上，我觉得她好可怕。” “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吧。” “对于一个曾经爱过的人，背叛他可能有背后的原因，感情上的事情有时候真说不清楚，但令人难以接受的，她还出卖了他。抛开我的身份和公事立场，就以一个普通人的眼光看，这很不应该。” “哦？” “她太绝情了，毫不犹豫地全卖了，好可怕，那个关风就那么值得她爱？”说到这里张诗卉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平缓了下语气，“关风做的事情，现在恐怕只有她自己不知道了。” “是呀，她也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付跑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再深入，转了个话题，道：“看来你对时来新挺同情的。” “有情有义，关键时刻为妻女能豁出去性命，是个好男人。” 付跑有些醋意，斜眼看看对方：“这是你喜欢的类型？” “有些事情是要靠慢慢发现的，如果他能和那个超级战士重合在一起，那就更完美了。”张诗卉略有夸张，眼里冒着小星星，完全脱离女警的身份，放飞自我的样子。 “他是嫌疑人，我们现在是对立的，你这心态，不健康吧。”付跑觉得自己很有义务提醒她。 “行，等到抓住他，我再粉他。” 说话间，两人离医院更远，来到购物中心附近，这里的紧张气氛，引起两人的警觉，身为专业人士马上就嗅出味道来。 特别是那些暗桩几乎已经毫不掩饰，表明里面的事态到了白热化。 张诗卉觉得很不对劲，问付跑： “你是不是事先知道些什么？” “知道一点，是联邦调查局的人，今天他们要抓捕时来新。” “谁让他们插手的，当我们不存在吗？”张诗卉几乎跳起来。 “上头默许的，还不让通知我们。” “但你还是来了。” “就不能让我们偶然遇上吗，谁抓不是抓，我们到手了就是我们的。” “太冒险了吧，不好处理。” “切，我巴不得它越乱越好。” 两人反其道而行，不到前面凑热闹，反而走向购物中心后面的写字楼。 事实证明他们是对的，他们还没走到写字楼的大门口，前面就传来一阵喧嚣，正是时来新搞出的动静。 他放倒了那个在暗中埋伏的人后，为摆脱后面的追兵，放开了速度跑过写字楼大堂，大门口人流量大，出出进进的，不免撞倒几个，被撞者当然声讨他的鲁莽，他现在不是讲客气的时候，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跑。 付跑和张诗卉两人身处路人后面，隔老远大致看清楚正在逃跑那人的身形，脸在撕扯和奔跑中也露出来了，虽然没见过面，看了多日有关时来新的照片和档案，就感觉像他。 两人不约而同动起来，脑中只有一个字，追。 时来新也不知道身后的追兵又增加了一方人马，进入人多繁华的街区后，就把身上的新外套去掉，和帽子一起扔到街角，换个外观，也因为身上已是热得大汗淋漓。 泡影已经飞到头顶，有了它，这个街区即使巷陌纵横、曲径通幽，也难不倒他。 但也有不好的消息，那架无人机也到了这方区域的上空，它不是旋翼飞机，飞行方式是盘旋，不能够悬停，这一点上反不如那些低档货，它的优势在于速度、控制、网络连接和高清晰的光学监控系统。 有这架无人机存在，他始终很被动。 从刚才的经历，他可以推测到，自己正被某种新的技术锁定，只要有摄像头的地方都是不安全的。 几年前他和小丸讨论过智能识别的问题，当时正有多种算法路线涌现，但仍不成熟。小丸推崇模拟神经网络算法，是一条最崎岖、然而又是最有前途的路，需要大量的计算资源，后来的发展验证了小丸的预测，人工智能浪潮如日方中，有具体指向的专项人工智能渐渐成熟，冷不丁就会突然跳出来一种非常成功的应用。 这个街区上安装的公共摄像头不多，最麻烦的还是头顶上无人机自带的那个。接连拐过几条街道，他尽量与人群混杂在一起，但在空中属于泡影的视野里，仍是看到那些追兵紧紧跟在后面，怎么也甩不脱。 见势不妙，他再度提速奔跑起来，几乎跑了一整条街，才来到一个早前选好的地方，这里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不然只有拼着暴露泡影，也要打掉那架无人机。 那是一个大型的菜市场，不仅有面积颇大的室内部分，附近的街道店铺也跟着做起食品、肉菜、鸡禽生意，因在内街管得不严，几乎都在占道经营，头顶上支起一个简易雨棚，一顶连着一顶，居然能够笼罩了整个街区，造福了众多来买菜的市民，从此不惧烈日雨雪。 他抢在追兵之前，进入了这片菜市场区域，终于有机会摆脱无人机的视线。任谁来到这个拥挤混乱的所在，要找一个人都会头大。 现在终于争取到一些时间，他打算把身上的衣服都换掉。 菜市场里有专门卖衣服的摊子，卖的都是市井廉价货，只有苦哈哈的底层草根来光顾，他很容易就找到一处。 这里专卖棉衣棉裤，是最常见的那种军绿色，厚实、臃肿、贩夫走卒杂工的标配，正合他的心意。时来新用最快的速度选了一套，加大尺码的，也不管怪异，当场就把衣服换上，连鞋子也换成配套的黑面胶底布鞋，还带上一顶同色系有耳沿的宽大毡帽，扔下两张钞票，闪身离开，老板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少见如此性急不挑的顾客。 换过一身的时来新，已经是一个进城打工的民工形象，再度把口罩带上，他不认为死板的人工智能还可以把他找出来。 夹在人流中，他慢悠悠走出有顶棚的菜市场区域，再次出现在无人机的监视下，甚至见到身着便衣的几个追踪人员，从他身边经过，高度警惕的几双眼睛都没有认出他来。 于是他渐走渐远，还进入了角色，东瞧瞧西看看，没多久手里就提了一个菠萝，双手往后面一背，略弯下腰，松垮着肩，一副劳作后疲态尽显的乡下汉样子。连他都暗自意外，自己居然可以做到这么入戏。 如是走了一段儿，脱离开热闹的菜市场圈子，眼前再没那些追踪者的身影晃过，行人也少下来，安全区域在向他招手，眼看着再坚持一会儿即可逃出生天。 第101章 枪声 “喂，前面那个，你停下来，我有话问你。”一句话把时来新拉回残酷的现实，喊话的人正是付跑。 时来新愣了一下，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说你呐，停下来，没听见吗，我是警察。”付跑原本也没有太留意这个路过的民工，张诗卉细心，看见这人身上的棉衣太新，提醒了付跑，本想截停住盘查一番，结果对方越叫越走，这就很可疑了，两人立刻拾步追上来。 眼看躲不过去，时来新也不再遮掩，甩开大步跑起来，三人一方追一方逃，搞出的动静不小，使得路人纷纷避让。 这边发生的一切被无人机拍摄下来，画面呈现到戈战夫的眼前，宁越圈子不大，他当然认得付跑，这家伙怎么来了？感到很意外。再一看付跑正在追的人，不就是时来新？ 他马上意识到付跑有截胡的打算，好不容易才将时来新兜在包围圈里，他倒是不客气，在自己面前就公然下手。 当然容不得付跑乱来，可万一让他先一步抓住时来新，也是一场麻烦官司。作为联邦调查局的人，付跑的底细戈战夫很清楚，并不仅限于表面的警察身份，实力不容轻视。 当下急所，一不能让时来新跑掉，二不能让付跑得手。 戈战夫连忙呼唤手下向这个方向包抄，同时让“天眼”重新锁定目标，开始新一轮的监控。 时来新慌忙中跑了一段路，靠着泡影的画面看清楚了，只有两个人在后面追赶，这人手是不是单薄了点？这段时间暴力事件经历多了，与公权力对抗习以为常后，更有自身实力作底子，他胆子越发大起来，就是这种时候也不是一味逃窜，居然打起了别的主意。 他故意放慢速度，放付跑两人追得近些，突然扭头转身，返身向付跑扑过来，他将腿部力量发挥出来，一步数米，眨眼功夫就逼近到付跑跟前。 付跑哪料到他会悍然倒扑，已经输了第一反应，尽管也擅长格斗，无奈时来新使的是直来直去的野蛮冲撞，没有任何技巧，毫无保留，但却更加迅猛，当下被结结实实撞到，只感到迎面而来的是一辆货车，这种情形下，还能够勉强不倒地，已亏得他平常的苦练。 时来新得势不让人，不给对手喘息的时间，紧接着一记重拳打在付跑的腹部，他的重拳已和重量级拳王差不多，虽然不会发力，实战效果差得远，但仍不是付跑能抵受得了，遭此重击，直接闭过气去，倒伏在地上。 打完这一拳，时来新再看看后面的张诗卉，见是个女的，便没再动手，转身离开。张诗卉被他气势慑住，一时竟没了勇气追赶，只顾着扶起地上的付跑。 付跑本是技击高手，抗击打能力极强，很快就恢复了一些，起身后抚着肚子，扭动几下腰，气顺缓过来，嘴里喊着“继续追”，居然还能慢慢跑起来。 被付跑滞延了一下，影响了时来新的速度，从外围来的一队增援人员，正在迅速接近时来新的所在位置，联邦调查局的围捕形势，就如同一个未扎紧的布袋，这里正是布袋未补上的口子。 指挥车中的戈战夫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笃定，连饮两杯咖啡，身上都有些燥热，衣领扣解开，领带扯歪到一边，平常一丝不苟的形象大损。最让他坐不住的，是总局特别行动组副组长邢边峰，一位优秀的老牌特工，竟然于抓捕行动中被时来新打晕在地，失去战斗力。 邢边峰的厉害他很清楚，起码在内部格斗比试中没见他输给过谁。戈战夫对他没有直接指挥权，在这次行动之前，就和他约定，他可以自由裁量自己的行动，无需跟从集体。戈战夫对他很有信心，相信他会给整个抓捕行动带来有益的补充，为成功多加一道保障。 开始情况的发展也确与他期望的一样，邢边峰出现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最需要他的地方，但结果却是如此的意外。 现在还没有邢边峰的伤情报告，这件事将使调查局上上下下，从总部到地方，都相当尴尬，因为邢边峰是身负有别的秘密任务的，没料想一个客串性质的举动，影响了这个任务的完成，对于纪律部队来说，这是个相当严重的失误。 此时抓捕行动又见到一道曙光，只要眼下的这个布袋口能顺利扎上，时来新将插翅难逃。不过，戈战夫有了新的忧虑，就在刚才，他又见到付跑被打翻在地，时来新再次展现了他的战斗力，戈战夫担心那区区一个小队恐怕拿不下他，但目前只有这些人能到达位置。 戈战夫一咬牙，打开公共频道，用步话机向全体行动人员下达新指令：“鉴于目标的危险程度，全体都有，可以在必要的情况下开枪。” 这个行动原本是不允许开枪的，行动地点在闹市区，人流密集，一旦开枪，误伤的几率非常高，这是有关规定中的基本操作，除非目标也持枪，即使是不得不使用枪械，也会有非常多的限制。 戈战夫发出这个新指令，明显是违反基本行动准则的，虽然他不像警方那样多掣肘，但也将为此担上很大的风险。 关键是戈战夫这回不能输。组织在看着他的首演，联邦调查局内部的风评也很重要，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一个不会开口的时来新，相对而言才更符合多方的利益，从这方面看，他立于不败之地。唯一不能接受的，是被时来新跑掉，一切成空，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他的处境不可想象。 联邦调查局的人不同于警察，有高出一筹的技战术能力，原本是缚手缚脚，像带着镣铐跳舞，现在戈战夫一个命令，为这帮人解了锁。 参与抓捕行动的人员听说，连总部行动组的邢边峰都受伤下场，士气不免是有些低落的，如今听到新指令，仿佛受到鼓舞，身上都带出点杀气来。 时来新仍在一张看不见的网里挣扎，一路往前狂奔，泡影不停盯着前面那群同样在奔跑的人。现在两边比的就是速度，看谁能够先到达前面的那道桥口。 这处老街区往前延伸，遇到一道叫童吉河的古代明渠，这渠有数百年的历史，现今仍在使用，它把街区一分为二，只有一座一车道宽的大理石路桥连通两边，四通八达的凌乱巷道，到这里汇合为一，这条通道是时来新脱离包围圈的唯一出路，如果对方先到达就等于把袋口扎稳，时来新则如瓮中之鳖。 这局势如下明棋，双方都有空中的视野，态势感知同样清晰，对前面这处咽喉要道的重要性都非常清楚。 联邦调查局的人距离近，时来新速度快，双方几乎同时在一处巷口迎头撞上。 这里一带巷道狭窄，无人机视线受到较大限制，而泡影就在头顶完全不受影响，时来新利用地形创造了一个局部优势。 对面的人却不知道时来新拥有上帝视角，只认为他在盲头苍蝇一样乱冲，正好来自投罗网。 双方骤然照面，时来新表现得好像惊慌失措一般，掉头向后跑，联邦调查局的人自然加快脚步追上去，他计算着这些人的脚下步伐，“嗖”地突然钻进另一条窄巷，然后错身缩到拐角处埋伏起来。 这一队有五人，前面放尽体力奔跑了一段，每人的速度差距便体现出来，前后距离已经拉开，形成一条线的队形，体能好的跑在最前面，与队尾一人比，领先十几个身位。时来新不会知道对方已经可以自由使用枪械，还暗自算计，认为凭着身手有机会把他们全吃掉。 密集相交的老式瓦檐屋顶挡遮住无人机的视线，虽然看不见时来新的身影，戈战夫却感觉到不妥，连忙在通讯频道中喊道：“快停，前面有问题。” 但晚了，时来新再度莽起来，见对方头前那人在转角刚露一点头，当即挥拳打去，目标仍是面门，他是历炼出心得了，这个位置一击即倒，马上失去战斗力，打在别处没那么好使。 时来新拳头在前头，戈战夫的声音落在后头，当先那人听到耳机提示的同时已经中拳，“啪喇”，开出满脸桃花，身体短暂离地，在空中就失去了知觉。跟在他后面的人，猛然遇袭俱都措手不及，听到一下骨裂的脆响，皆觉后背一寒头皮发麻，已见同伴倒地。 多年的训练使他们当即脱离影响，各自分工行动，有人越过地上的同伴，继续保持追击状态，有人留下来救护伤者。 为首那人转过拐角，已见到时来新的背影在七八米开外，不假思索地掏枪、双手握紧、抬臂、瞄准，一系列标准动作短时间完成，经过千百次锤炼，已跟本能无异。 时来新却是靠泡影的视野把后面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见对方毫不犹豫掏枪，立时亡魂大冒，不敢再作直线跑动，忙中往左侧一个纵跃。后面那只握抢的手，已经打开保险，丝毫不作停顿手指扣下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双掌受到后坐力的冲击，手臂略自然抬起消去力道。 这个城中心的百年老街区，迎来了多年以来的第一枪。 第102章 脱身 子弹擦着时来新的肩膀外面一点穿过，打在前面的墙壁上，弹头不知飞到哪儿，激溅起不少粉尘。 时来新毕竟经过枪林弹雨的洗礼，比初哥时好多了，虽惧不乱，继续向前跑，弓起身，还不停左右摆动，速度不敢有丝毫减缓，这一会儿功夫，再度前出十几米。 见到同伴开枪，后面来的联邦调查局人员也站住了不追，行动哪有子弹快，同样举枪射击，一时间枪声大作，小巷里子弹横飞，时来新凭着敏捷的身手，居然没有被击中，这也和小巷走道弯曲，瞄准角度小有关，他反而与追兵迅速拉开了距离。 正奔跑间，时来新的前方十米左右，忽然转出来两个人，却是付跑和张诗卉。双方俱是一惊，此刻电光火石，子弹飞过只在毫厘之间，时来新也没有功夫与他们纠缠，一闪身，进入身旁一道仅容一个人通过的房屋间隙，而小雨一般的子弹却直直扑向他身后的两人。 付跑和张诗卉两人原本落在后面很远，一路执着地跟上，听到密集的枪声，更是加快脚步赶来，终于在转过一个巷口后，见到苦苦追踪的时来新，哪知道转眼间，本来射向时来新的子弹，却射向了他们。 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他们本身也是玩老了枪的人，只听闻多道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在身前响起，付跑就闷哼了一声，手捂着腹部，慢慢扑倒在地，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不一会儿就流淌到地上，汇成一滩。 张诗卉见状惊怒交加，哪里还顾得上时来新，激动地拔出她的配枪，枪口指向对面联邦调查局的人，声嘶力竭地喊道：“tmd，谁敢开枪！” 联邦调查局的人也反应过来，意识到出大麻烦了，对方身份估计是警察，但被枪指着，这女的情绪又是异常激动，也不愿收枪，数人仍是举枪相向，当场对峙起来。 “一群废物！”见到付跑中枪倒地，戈战夫在指挥车里猛一拍桌面，连咖啡都打翻掉，满脸的懊恼。他是知道付跑背景的，偏偏中枪的是他，这个祸闯得够大的，简直不知道怎么去收拾。 他经历过不少风浪，很快把思绪杂念抛开，冷静下来，决定先把当前的事情处理好。现场还处于一团乱麻的状态，他在通讯频道中下命令：“都把枪放下，听到没有，这是命令，各单位注意，现场人员马上安排抢救，其余人员继续抓捕目标。” 接到命令，联邦调查局的人缓缓收枪，张诗卉此时脑子也清醒了，放下枪，俯身跪倒在付跑身边，检查付跑的伤势，见他已经陷入昏迷，伤口在右腹部，依然流血不止。她忙拿出手帕去堵，洁白的手帕立刻被染成红色，但却毫无作用，他依然在大量失血，她喊到喉咙嘶哑，不断重复着：“快叫救护车……”。 在身后的两边人马纠缠之际，时来新拐过几幢民居，前面又见到那座石桥。脱出包围圈，顺利通过童吉河路桥，但那讨厌的无人机仍在头顶上盘旋。 既然已起不到作用，干脆甩去碍手碍脚的毡帽与棉大衣，想了想，连棉裤也脱掉，他一身轻松后好继续跑路，现在这种情形要真正摆脱天上的监视，只有进地铁。前面就是地铁出入口，他绕了一大圈，终于又回到地铁站上盖。 随着人流进到地铁站，眼光四处观察着站场内部的摄像头，知道自己又进入了另一个监控范围，等了约莫一分多钟，一列列车进站，屏蔽门打开，乘客纷纷进入车厢。 现在处于繁忙时段，车厢里人不少，不少人都拿怪异的眼神打量时来新，觉得这人穿得着实奇怪，身上秋衣秋裤来逛大街，脚下还蹬着一双胶底民工鞋，该不是神经病吧，人们不禁都躲远一点。 好在这人就坐了一站，下个站黄和西一到，他就迅速跨出车厢，在站台上跑起来，这是开始发病啦？唔，身材还很壮硕，只是紧身裤那里一坨，跑起来好不雅。 时来新没空理会羞耻感，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洗手间，先放了水，他已经用最大的努力克制了很久，逃亡路上最大的痛点，说出来有些搞笑，电影电视剧里面一定没有。然后他靠在隔间板壁上稍作休息，紧绷了许久，一直不停地跑跑跑，以他的体能也有些受不了。 泡影仍留在天空，眼看着方才列车开动的时候，那些追兵才堪堪追到地铁出入口。 这时，隔间外面传来一阵沥沥水声，他推开一条门缝，看见一个人身穿大衣，头戴着棒球帽，身材颇为高大，正背向着他。 同一时间，戈战夫也接管了地铁的内部监控网络，很费了一番功夫。他的部门是有特权的，照惯例，不论到哪里都要开绿灯配合他的工作，可今天这个地铁公司，腻腻歪歪，就是不爽快，最后还是要市政府出面，才肯老实地配合。 戈战夫的确是输急了眼，他本想马上让地铁停运，这样地铁站就是死胡同了，时来新还能跑去哪儿，可地铁方面死活不让，说影响太恶劣，几万人突然卡在黑洞洞的隧道里，会造成恐慌意外。罢了，还是得靠监控帮助解决问题。 “天眼”接入地铁方面的监控系统，马上实时搜索系统内一万多个摄像头的画面，根据地理位置的远近排序，为此他还特地申请了政府超算中心的支援，不然依靠天眼自己的算力，早就崩溃了。 上百万人的庞大识别计算量，短短一分钟内完成，天眼表现得很出色，它的核心算法在世界范围内独树一帜。但结果让人不满意，可疑目标相似度不超百分之五十，就是说时来新此刻不在监控范围内。 “将识别时间线往前移动十分钟。”戈战夫下达新的命令。 他的这个命令是天眼专家们的灾难，轻巧的一句，背后需要的运算规模较前增加十倍，政府超算中心被迫启用备用机组，并随时准备租用商业云计算服务资源，那会是一张可观的账单。 天眼进入地铁公司视频系统数据库，开始分析每一帧图像，压缩格式减少了数据量，却增加了识别难度。戈战夫的命令是正确的，移动时间线后，天眼的识别算法再次显示了它的优秀，经过了三分钟的运算后，时来新终于出现在红框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只见视频中的时来新站在月台上等候列车，没多久列车到了，他和其他乘客一起进入车厢，但只搭乘了一站，就走出列车，来到站台，然后进入洗手间，再也没有出来。 “所有人注意，立即前往黄和西地铁站，目标就在洗手间内躲藏。”联邦调查局的行动人员都收到了命令，立即行动起来，黄和西地铁站成为所有人靠拢的中心。 地铁站洗手间内正在方便的男子，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扭住脖子，嘴巴也被捂住，他裤链都来不及拉上，惊慌地手脚乱蹬着，被拖进洗手间隔间。 在隔间里他继续挣扎，对方却开始脱他的衣服，只觉得捂嘴的手松开了，连忙喊道：“你想干什么，住手，放开我……”嘴巴很快被什么东西堵上，对方开始脱他的裤子，对方不会是想那什么吧，他可是听说过男厕所那种种的传说的，想到这，他越发害怕，平常他也是孔武有力的七尺汉子，此刻却无力地像一只小鸡，在徒劳地挣扎着，绝望地想“天哪，我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情”。 有两个人正好进来方便，听得隔间内传出奇怪的响动，忽大忽小，间或有几声压抑在鼻腔里的呻吟，还夹杂金属皮带扣的撞击声，不会吧，光天化日之下的公共场所，行这等荒唐之事？他们觉得毛骨悚然，不齿，但很好奇，连忙加快方便的速度。 就这么一会儿，隔间里的响动停止，门打开又关上，走出来一个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男人，两人赶紧回头不看，幸而那人也没有停留，直接出了洗手间。 方便完了，有一人很好奇，原地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蹑手蹑脚走到那隔间门外，伸手便去推门。 时来新换上了一身衣服，裤子还凑合，上身明显窄了两个尺码，行动都不太方便，只听见站台提示音响起，一列列车进站，他一提脚就进了车厢，而恰巧从车厢出来，从他身边经过的联邦调查局行动人员，都没有留意到他，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洗手间的方向。 在车厢里又呆了两站，他不紧不慢地下车，走出地铁站，再次找个商场换装，然后上出租车，随机地去到东区，换公交车，再来到健身俱乐部。他是这家俱乐部的会员，在没有居处的日子里，这里就是他洗澡的地方，俱乐部的个人储物柜内，他还有不少东西存着。 他在前台点了个外卖，然后痛快洗个澡，在休息区舒服躺下，喝口热茶，正好外卖也到了，狼吞虎咽吃个大饱，看看时间，下午两点了，惦记着医院那边的情况，装上电话卡，打给文慧，文慧说手术还在进行中，女儿还没出来。 “这都几个小时了，真是让人等得够呛”，挂掉电话后，时来新又胡思乱想了一阵，终于还是阖上眼睛睡着了，今天真有些累。 第103章 寒流 据宁越地区的天气预报，一场新的寒潮从北面袭来，最低气温将下降到零度左右。天空变得更加暗沉，地上的霜冻非常明显，城市到处弥漫着萧杀的气氛，人们都不愿出门，街面非常冷清。 一觉醒来，已是傍晚。时来新第一件事仍是打电话。文慧说，手术刚结束，女儿被送进观察室，要观察一天，手术还算顺利，接下来是康复的事情。她也联系好易鲁帕洲一家着名的康复医院，准备等术后恢复得差不多，就把女儿送过去。他安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花费，他会想办法再送些钱来。 电话打完，他去练了几组器械，再洗过澡，看时间也该动身了，健身中心不能过夜。他决定回江培县的住处，到更衣室换上骑行服，他有一辆自行车放在楼下，取了车，没有往过江大桥方向走，按照惯例要先让泡影到医院去一趟，此刻身处的位置有些远，要往医院方向骑上一段儿。 转眼间，泡影来到医院，找到观察室，见女儿正在熟睡，文慧却在外面边打电话边在哭，时来新皱眉，又出事了？ 时间回到数小时前。黎明小区文慧家门外，出现一个穿黑衣蒙脸的男人，他熟练地在大门上安装着一个装置，当中最显眼的，当是那个用黑胶布层层缠绕的几根雷管。装置安放好，那人还拉出一根极细的、数十公分长的金属线，绑在大门的门把手上，然后用一个常见的快递大纸箱，盖在那个装置上面，又检查一遍无误后，人才离开。 过后有邻居经过，都不太在意，以为是快递小哥放在门外的，这很常见。 过了一段时间，接近黄昏时候，文慧的母亲做好饭，把饭菜和汤装在保温壶里，正准备往医院送，伸手刚拉开门，爆炸就瞬间发生了，发出一声巨响，大门被炸掉，整栋楼都感觉到震动，文慧母亲当即被爆炸波及，倒在一片残骸中，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事发时邻居们大多在家，立刻报了警，警察和救援人员很快来到现场，把文慧母亲送走抢救。 文慧接到消息时，感觉真如天降霹雳，人都懵了。她父亲已马上赶过去，这边暂时离不得人，她只有在观察室外等待。 好在文慧母亲被抢救过来了，不过受伤比较严重，估计还要长时间卧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文慧崩溃了，在女儿的病房外面痛哭不止，一遍遍拨打时来新的手机，但哪可能打得通，他早把手机卡拔出来了。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但她不管，仍是一遍遍地打，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只有他会帮助她，可以求助的也只有他，打电话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种安慰。 这一幕透过泡影传给了时来新，他也非常担心纳闷，要知道也很简单。他刚把电话卡插上，居然电话立即就响了，一看果然是文慧，接通了，首先听到的是文慧的哭声， 在文慧的断续诉说中，他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心中也明了，又有人跳出来了。他先稳定住文慧的情绪，“这事交给我吧，你照顾好她们。” 放下电话，他寻思起来，什么人放的炸弹在于他真不好查，可对于有些人来说会很简单，再加上今天对他的围捕，那就两笔帐一起算。 在回江培县前，他还是控着泡影去了黎明小区一趟，结果没有任何收获，一片冷清，鬼影都没有见到一只。 寒潮已经抵达，整个城市在寒风雪霜中飘摇，今夜恐怕就是零度以下的气温，自行车轮胎在雪地上行动得异常艰难，即使用尽力气蹬踏，速度也快不起来，看来明天开始是不能骑车了。 路上空无一人，为躲避寒潮，城市里的人们早早就回到自己温暖的家里，哪还有愿意出门的。 这时道路远处有大灯照射过来，不一般的亮，有点刺了时来新的眼睛，让他不得不眯缝了眼，原来迎面而来有一辆军用越野车，军用车辆的照明系统果然不是普通车辆可比，两边继续前行，一人一车擦身而过。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秘书肖蓝，看到路上居然还有人在骑自行车，觉得很稀罕，不过他只敢闷在肚子里，因为长官心情很糟糕，没有人会多言触霉头。 接到付跑中枪的消息，联邦陆军第二十八军军长付标中将，立刻从二十八军军部驻地出发，急赶了数百公里，终于到达宁越，现在正是要去陆军总医院看儿子。 一直都和医院保持着联系，最新的消息是，抢救手术已经结束，出血止住了，没有生命危险，子弹没有伤及内脏，不过还要进行观察。 肖蓝小心翼翼地从后视镜看看付军长，见后者正紧闭着双眼，靠在座位上休息，他的眉头始终微皱着，熟悉他的肖蓝知道，这说明他并没有睡着，相反是在思虑着什么。 前面的灯光亮处，正是陆军总院的大门，“将军，前面就到医院了。” 肖蓝轻声提醒，付标睁开眼睛，看看四面，轻轻叹口气，吩咐：“待会儿你打个电话给常石义，让他领一队人来，带齐装备。” 肖蓝有些了然地点头。司机已经把车停在门厅前，有两个人正站在门口的寒风中等候。 门口两人，一人是医院的院长邓崆，另一人是宁越市市长秘书魏继辉，两人把付军长迎进门，恭敬地寒暄过，便引着众人往重症观察室走。 市长龚如飞和院长邓祖兰都在那里，见付军长过来都迎上来握手，市长龚如飞面带凝重，劝慰了几句，院长陪他们隔着重症观察室的玻璃，看付跑的情况，一边还介绍着治疗的情况，付跑还在昏睡中，脸色苍白，满身都挂着仪器针管。 付军长很仔细地看着，一脸的平静，旁人很难从他的表情看出什么，他看了好一会儿，便与院长邓崆握手，说了几句辛苦感谢的话，然后院长先行告辞离去，剩下市长和他两人。 他们找了个安静的休息室，关上门密谈了十几分钟，两人的秘书都在外面等候。两人走出休息室，龚如飞就离开了。 付标独自又回到重症观察室，在外面找张长凳坐下，司机把热饭送来，都是医院准备的，他没有胃口，只让肖蓝两人先吃。 刚才人多的时候没有留意，重症观察室外的一个角落里，还坐着位姑娘，她一声不响，眼睛略有红肿，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付标若有所悟，站起身走到姑娘的跟前。 张诗卉看着眼前的将军，不用介绍她都知道他是谁，他和付跑的样子很像。 付标神色略带些慈祥，伸手止住要站起来的姑娘，和她一起坐下，聊了起来。 张诗卉觉得这位首长并不威严难近，还相当和蔼，便不由说了许多，和付跑是怎样认识的，手头上这个案子的案情，办案过程的种种不顺，乃至今早遭到枪击的具体情形，甚至对联邦调查局的不解，全说了出来，付标很耐心地听着，特别在提到“时来新”和“联邦调查局”两个名字时，眼里才露出一丝精光，散溢出一点杀伐沙场的味道。 两人直说到宁越市警察局局长张树远到来才打住。 面对闻讯赶来的张树远，付标换了一副面孔，不苟言笑，比较严肃，给到四周一股压力。张树远老于官场了，怎会看不出他有慢客之意，表面上依然做足，慰问几句，夸奖了一番付跑后，便打算收摊。 付标却开始真正发声：“张局长，付跑是你手下的兵，该干什么，哪怕受伤牺牲，我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担心宁越市的治安局势，现在有些严峻呀，就算离得远，我也有些耳闻，这段时间严重的枪战有几起了？当然，地方上的事情轮不到我发言，我可是严格遵守联邦法律的。即使有些部门越界，你们也应该持中守正，有自己的规矩。什么时候听说过，联邦调查局成了警察系统的上级部门？这不是乱了套么。” 张树远纵是老官油子，听到这，脸上都有些抽，但也犯不上当面回怼，只是场面上敷衍道：“将军您的意见我不会听不进去，回去就和局里的同仁分享这些观点，付跑这边您也不用太担心，他年轻身体好，恢复得也快。今晚我也就不多打搅了，您注意休息。”场面话交代完，马上告辞而去。 看着张树远离开，付标的脸仍旧冷着，招过肖蓝，放低声音道：“常石义到了后让他先到办事处呆着，别乱跑，我身边也需要几个人，让他挑身手好的，送过来。” 第104章 夜话 城南区“一处春招待所”。 大门早早关上，外面的寒意仍能透过细小的缝隙进到屋里，幸好这里早就升起几个小炭炉子，炉子里面的木炭已烧至通红，炉子上面放了瓦锅子，里面翻翻滚滚的鸡块熟透了，满室都是肉香。 拧爷一群人围坐好，开十几瓶老烧，正喝得高兴，酒劲和热量烘的每张脸都通红，荤笑话说得起劲，与外面凛冽寒冷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人风雪夜访，拧爷很意外。 “王八蛋，还不快去开门。”拧爷不满手下的惫懒。 来客是范妮，她身穿昂贵的皮裘，打扮一如既往的隆重，进到屋子后，很不适应里面的酒肉俗气，皱眉抽抽鼻子，孤独地站在众人狼一般侵略性的目光里。 拧爷用他自以为最有风度的姿态站起来：“哟！范小姐，贵客临门啊，一起坐下来吃点，还是……” “我们单独谈谈好吗？” “当然，请。”拧爷连忙把范妮引进里面的客间，不理外面一帮老粗的起哄 在客间里关上门，拧爷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从范妮的身上渗到空气里，萦绕到鼻间，这味道好高档。拧爷给女人买过香水，怎么就买不着这种。 “你们的那些炸弹威力也太小了吧，黎明小区那里只炸到一个老太太，就是受点伤。”范妮说。 “你的要求不是吓唬吓唬吗，目的达到就行，这说明我们专业，大小随意，控制得好。”拧爷的嘴也是练过的。 “做这些事，最终目的不还是为了时来新，希望把他给引出来。看来这次的效果不行，针没有扎进肉里，再干一票，不愁拿不住他。” “打住吧，范小姐，以前的账都还没清呢，你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不负责了，新单就免谈，先给我们把以前钱的先结掉。不然，我们这次真是亏大了，人都没了好几个。” “你们就真忍得下这口气？要知道，时来新到今天都在活蹦乱跳的，砸的可是你的招牌，外面的名声都不要提了，谁还会找你们。再者，人都没干掉，你又谈什么收钱。”范妮笃定地找个地方坐下，但嫌脏又站起来。 “谁知道那小子本事那么大，听说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的人，都在他手里吃了大亏，我都后悔接这活儿，价格还这么低，没拿下来还真不怪我们。” “这个人还活着一天，对所有人都是威胁，今天我们，当然也包括你们和他对上了，总要分出个明白，不然哪天他腾出手来，说不定还会找上你们，这人可是记仇得很。” “他找来更好，我就在这等他，省得不知道到哪儿找。” “行，当我没说，告辞了。”范妮很干脆的样子。 “等等，这既然来了，就把你的计划说说，让咱见识见识？” “这次直接在医院动手，时来新最在乎老婆和女儿，你们上次绑架的时候就露面了，证明有效，炸到医院去，把人引出来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那里一直有警察守着，不好操作呀，再说了，直接跟警察对上，不是不敢，我有什么好处？”说到这，拧爷一摆手，“不要跟说那些有的没的，其实我不在乎，我有人有枪，就没怕过。” “今天宁越发生了一件大事，警察们现在正焦头烂额，估计已经没有精力再管其它的了。大鳄们也都安静下来，想要做点什么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出什么大事了？”拧爷好奇问道。 “时来新今天跑医院去了，掉到联邦调查局的陷阱里，不过也算他本事，居然这样都让他跑了。还误伤了一位有背景的警察，因为这事儿，军方、警方、联邦调查局正忙着协调。” “军方？这有军方什么事儿？” “背后的事情你就别问了，反正你最害怕的联邦调查局现在肯定是没空的，应该是个好消息吧。时来新虽然跑掉，也不知到哪里舔伤口去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要？再者，时来新已经是两度让你失手了，你不出来做点事情，以后还有人信你吗？“ “还下不了决心吗？哎，看来时来新是彻底把你脊梁骨给抽断了，都不像个男人。” “什么！”这句话戳到了拧爷的痛点，怒意上头，逼向范妮跟前，两人几乎脸对着脸，范妮闻到浓烈的酒气和口臭，却不避不让，直视着拧爷的眼睛。 “要不在解决完时来新以后，你就给我看看男人该有的样子？”范妮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充满了仇恨与执着带来的力量，“我可是不会让你失望的哦。” …… 时来新最新泡制的《贪官詹毅被害后秘藏资料大公开之二》，这天晚上上线了。 具体只有几幅图片，他截选了詹毅的那本笔记上的几页，暂时不必要展露在人前的机构名和人名，用修图软件的工具画笔，直接在图片上涂掉，又故意留在上面。而露出来的那些名字和数字，则是他凭感觉，认为稍没有那么具有爆炸性的，他不想一下子就玩死了，悬在头顶上的利剑才最有威胁。 看过上集的网友们也等待了许久，终于见到了续集，都热闹起哄，到处在转发，很有兴致地研究上面的名字都是些什么人、什么机构，上面的数字又代表了什么。 许多媒体都收到了或直白或隐晦的警示，希望他们不要参与在这桩新闻当中。此举也起到不少作用，一些比较大的媒体网站并没有转载这些图片，但民间自发的传播就足以让这些图片风行一时。 一部分议员已经行动起来，要求验证这些消息的真伪，打算以此事为由头，掀起新一轮的议案活动，巩固自己的政治资本。那些榜上有名的机构和个人，一夜之间如遭暴击，惶惶不可终日，已经出现有跑路的，更在侧面证明了这个名单的真实性。 眼看新的风暴在酝酿，宁越的商界与政坛处于飘摇之中。 时来新还特地在图片上加注了一行字，“制止他们，不然还有三、四、五”。 他相信那些人是看得明白的。 …… 宁越国际机场。 戈战夫和邢边峰一起到的首都，上午去晚上就回来了，而返程飞机上就他独自一人，邢边峰留在那儿并没有一起回来。 邢边峰脸上伤得很重，缠着绷带，鼻梁骨断掉，估计以后会破相，他内心受的伤会更重，和戈战夫一起坐飞机时，他全程沉默不语。戈战夫理解他，每位优秀特工都有他的骄傲，这次折在一位非专业普通素人手里，打击会很大。 邢边峰有自己的任务，具体任务是什么，出于纪律的规定，戈战夫没有去了解的想法，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一些情况。 邢边峰来到宁越，他按照上面的意思，给予配合提供方便，前者每天就是忙自己的事情，两边是平行不相交的。 不过有一天，邢边峰不知从哪知道了，他对时来新的抓捕行动，主动提出要配合行动。这本来不合规，只是邢边峰隐隐透露出，这行动牵扯到了他的秘密任务，同时，戈战夫也相信他的能力，绝不会乱来，便同意了。 事实上邢边峰也没有影响到整个行动，甚至差一点挽救了它，但结果却成为这个行动的失败责任人之一，那时来新太让人意外了。 从警方办案人员那边传来一个超级战士的说法，认为时来新身边，存在一个神秘人在帮助他，这次抓捕行动唯一的收获，就是搞清楚了，根本没有什么超级战士，那就是时来新自己。 这不科学，不符合常理，翻遍时来新的卷宗，没有哪一点记录显示他有这种能力，或者受过训练，一直不过是中人之资，泯然众人而已。 戈战夫的这个行动本身是很有问题的，时来新案子的性质，不在联邦调查局管理的范围，他为了实现组织的意图擅自采取行动，甚至把邢边峰的任务都扯出来作挡箭牌使，显得欲盖弥彰。 其他部门早就对联邦调查局不满，认为其行事太过霸道，这次算是找到很好的由头，几方一起发难。罪状都是明摆的，越权、擅自行动没有知会各方、闹市枪战而目标根本不持械，造成极坏的社会影响，还有一名警方高层被误伤。 戈战夫在组织的第一炮没有打响，还收到联邦调查局上层的召回问责令，真是焦头烂额。 他存着一些侥幸心理，联邦调查局出了名的强势，在反对者眼里就是跋扈，尤其在那位局长上台近十年来，这种情况更加突出。 在局长的强硬作风影响下，整个部门权威日盛，这也表现在对外摩擦的护短现象上，一方面让内部人员抱团，能放开手脚做事，但另一方面，又树敌无数。 第105章 前奏 在这种部门强势的庇护下，戈战夫完全可以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私下期待。 相较之下，内部的惩戒就显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事情的发展，也如戈战夫所料，在上级面前，他受到严厉的训斥，三年不得晋升嘉奖，回原职戴罪立功。他比邢边峰幸运得多，邢边峰那是纯内部事务，上头交代的任务被搞砸，这才是局内最忌讳的 逃过一劫后检讨得失，他认为时来新就是祸源，因此对抓捕时来新，他几乎都形成一种执念了，他暗下决心，回去后一定要想尽办法对付他。 局里还通知他，稍后会有一组人再被派到宁越，跟进邢边峰留下的那些未了之事，至于他，仍是要求他支持配合，但不得过问。 看来邢边峰是要受到严厉的家法惩处了，戈战夫叹口气，毕竟他们关系还不错。 但他的厄运仍未过去，刚下飞机，手下就急急忙忙地通知他，网上又出现了一个轰动的消息，让他赶紧上网，他不费什么劲，就找到了《贪官詹毅被害后秘藏资料大公开之二》，一下愣在当场。 …… 付跑过了麻醉期清醒过来，手术比较成功，他很幸运，医生说进入体内的那颗子弹并没有造成内脏的损伤，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之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医院床位这么紧张，还安排重症监察，拍付军长的马屁而已。 不过即使这样，这次受伤也将是他个人职业生涯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毕竟年岁渐长，他的战术能力走过了巅峰期，继续战斗在第一线已不适合，具体工作将在伤愈归队后有调整，当然，这里面也有付军长的意思在内。 大家都知道付跑喜欢冲在第一线，多少次有调走他升迁的机会，他都轻轻放过。因此大家心知肚明，没有人在他面前会提起这件事情，探望的人总挑好听的说，都是赶紧养好了，盼着你归队之类的吉祥话。 他心里是明白的，嘴巴里不说，见到别人还要表现乐观，无人时却情绪低落。张诗卉了解他，也不说那些没营养的安慰话，倒是经常逗他开口谈谈案情见解，这样才好把他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付军长人仍留在宁越，不回部队驻地，这是比较不寻常的。平常军中事务繁忙的他，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天天可以看到儿子。 不过，在宁越他依然很忙，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每天到陆军总医院也是匆匆来去，见到张诗卉也总带着微笑，显得和蔼可亲，说有她在让他很放心。 张诗卉突然醒悟到，是到了必须考虑和付跑之间关系的时候了，过去是好同事，执行任务的伙伴，生活上的朋友。但这次付跑的受伤，改变了许多事情，她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个恋人的角色，付军长、来往探望的亲戚朋友同事，都在默认这回事情，妙在两人都不抗拒，又都默契地不提。 人在医院，消息总是闭塞一些，直到今早才由同事告知，网上又出现了这篇爆炸性的文章——《贪官詹毅被害后秘藏资料大公开之二》。 张诗卉仔细看了，终于把这篇文章，还有它的上一篇，与时来新联系上。 时间点实在太配合，第一篇和文慧母女被绑架时间重合，黎明小区文慧家被炸后，就出现了这一篇，这肯定不是巧合。她和付跑一直猜测，时来新手里掌握着一个重要的秘密，牵扯到多方的利益，看来这就是他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他受到多方的追杀，但同时他又在利用这个秘密，保障自己和家人的安全，结果总是弄巧反拙，使他和家人处于更危险的境地。恐怕此刻他已身不由己，明知道这方解药有毒，还是要吞咽下去，让想杀他的人顾忌住手，但又有更多的人要杀他。 照片上标注的那句话，她是读懂的，那些人也会懂，那是个警告：再伤害他的家人，他将会无差别打击。 曾经以为他背后也可能存在一方的势力，有一位超级战士在帮助他，结果根本就不存在，这所谓的势力，超级战士只是大家的虚构。 那天她亲眼见到了时来新，很强、很有武力，但也很可怜，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挣扎求存的小人物，运气不好，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秘密而已。 付跑为此受伤，然而她并不怨怪时来新，真正应该负责的应该是那只藏在背后的黑手。她知道，付军长不会就此放过，有人要付出代价。应该庆幸，如果付跑与时来新一样的身份，还期望伸张正义，想都不要想。 贪腐、财阀、黑势力，偌大的联邦内里黑流涌动，这就是现实，她不是愤世嫉俗的人，她只想好好生活下去。 待付跑睡醒后，给他看看这个最新的进展，或许会有更多的看法。正思虑间，调到振动的手机响了，是队里来电话，她接通，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刚收到线报，参与鸽子坞枪战案与黎明小区爆炸案的一伙歹徒，现在城南一家叫一处春的招待所藏身。” …… 按照一早计划好的，今天是袭击医院的日子。早上出发，布置好后晚间发动，时间是充足的。 大清早，拧爷和众手下就在准备，三辆车在“一处春招待所”门口停好，他招呼着手下把枪支、炸弹等物搬上车，检查数遍，准备工作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出发。 这趟宁越之行，是拧爷职业生涯中的污点，没有完成委托不说，还损兵折将，江湖上的名声败得差不多了。对时来新这混蛋的怒恨攀上新高度，细算算，为他折进去差不多有十人，从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为此他仍赖在宁越不走，违反了杀手的职业守则：一击之后，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远远离开。所谓杀手，只杀不谋，最大限度地避免留下线索，杀手是没有动机的，所以不在可追溯的逻辑中，杀手安全了，主顾也才能安全，方可保证在这条黑暗的路上走得更远。 为向时来新复仇，拧爷抛弃了杀手信条。 当然，范妮那妖精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他的决定，他把她视作一个奖励，她可以给他非金钱之外的满足。把一个骄矜的、高高在上的美丽贵妇压到身下，恣意享用，是绝妙的体验，不然钱要来干什么，人要有追求不是？ 宁越下雪的时候不多，今年却是破天荒迎来一个凛冬，一个寒潮的锋头刚过，半空云层浓厚得化不开，使这方天地冷透了，直进到心里、骨子里。 这种天气对谁都是不利的，不论干好事还是干坏事。反复叮嘱过两名装弹手，在腰上和肩膀上贴上几个保暖贴，不能让寒冷带来的僵硬影响技术动作。然后拧爷喊了声“上车”，众人紧随着登车。 车子刚启动，意外就发生了，前面就迎头来了一列由许多辆车组成的车队，也远远见到这面的几辆车子，两边都同时放慢了车速。 拧爷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车队很可疑，忙叫声“戒备”，几辆车里的手下都拿起了武器，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双方同时停车，保持住距离，警惕地对峙着。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过去了两分钟，忽然，从对面的一辆车里伸出个喇叭，向这边喊话，“前面的车辆和车里的人注意，我们是警察，请你们立即下车接受检查……” 这个公开喊话，把双方的一点点幻想都打消掉。 警察一方带队的是三支队行动队的姚伟成，付跑负伤以后，他成了实际上的负责人，在得到线报之后，他带着人手往城南这里赶。由于事出仓促，线人在电话里说得清楚，半个小时后，他没有把握那些人还在招待所。 于是侦察等预备工作都没法事前展开，姚伟成只能带着人直扑城南。 在目标地点附近遭遇到这几辆车，形迹非常可疑，不过如果有得选择，他不希望是这种无遮无拦的近距离对峙，这意味着更多的意外和伤亡。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都不用拧爷发话，他的手下们马上进入战斗状态，所有人四散出车外，有的以车身作掩护，有的找大树土墩，保持着瞄准姿势，随时准备射击。 警员们也纷纷寻找掩体，围绕匪徒的三辆车作半扇面展开，高音喇叭继续在喊话。 观察到对面是一帮悍匪，他们有针对性地带上自动步枪、防弹盾牌等武器。时间上不允许运筹安排，制造优势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看来一场恶仗是免不了了。 对方的实力远出乎意料，姚伟成让人向指挥中心请求增援。 第106章 交火 拧爷一伙人其实非常惊慌。 “一处春”的位置并不好，这一带建筑乱建、违建的很多，一栋连着一栋，完全没有规划，大多没有留下建筑间的间隙，很多地方并没有路。 招待所门前只有一条路，这条路可以连接南区的主干道，现在已经被来的警察封锁。 队伍中弥漫着焦急彷徨的情绪，其中有一名枪手特别紧张，止不住浑身颤抖，他知道这样显得特别怂，但就是控制不住，感觉旁边的人有些鄙夷，一咬牙，惊惶害怕又转化为躁动好战，手不受指挥地抬起枪，向着警察方向胡乱射击了几发，还大叫大嚷了几句，具体说的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打响了双方遭遇战的第一枪，姚伟成也不迟疑，大声喊“开火”。 双方都高度紧张地憋了好久，肾上腺素冲击着血管，于是借着子弹都渲泄出来，一时间枪声爆豆般响起，一轮过后，弹匣里的子弹打得差不多，枪声稀落下来，双方的车辆首先遭了秧，车身上千疮百孔，但都没有取得实质战果。 接着第二轮的枪声响起，一名歹徒中枪，不知伤到哪里，被同伴拖开，见血后，拧爷的人开始丧起来，把车上的土制炸弹取出来，点燃几个，用力扔到警察这边，炸弹连续爆炸，轰隆隆巨响滚过，硝烟四起，交战区的能见度迅速降低，终于有一名警察受伤，被弹片擦到了腿，捂着腿卧倒在地上。 姚伟成连忙喊人救护，拧爷他们趁此机会，且战且走，撤到“一处春招待所”的院子里，依靠院墙不断向警方射击。 由于担心误伤，在这种战斗里警方无法放开手脚，姚伟成现在首要的事情不是与歹徒对战，而是组织人手去疏散附近的市民。 枪声爆炸声响起后，附近的居民被吓得不轻，都是附近建筑里住着的，他们开始以为有人在放炮竹，但越听越是不对劲，尤其那爆炸声实在太震撼，都知道出了大事。 幸好他们没有敢乱走，大多留在原地等待救援，姚伟成分出部分人手去指挥接应，不过也使拧爷及其手下，得以减轻一些压力。 警方也早放出了无人机，但这一带的房子密集，很多加盖了顶棚，能侦察到的东西不多。 时间过去十几分钟，喇叭里继续在喊话，拧爷的手下没有再开枪，战场暂时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又有意外发生。 警方包围圈的外围，突然又来了一批人。他们一行四辆车，车都是加了防弹玻璃的军用型号，阵容整肃，被外围布置的人拦下，他们自称是联邦调查局的，姚伟成过去一看，为首的人他也认识，是戈战夫亲自带队，不下二十号人枪，全副武装。 对这些不速之客，警方当然是不欢迎的，有几人是付跑的手下，更加对这帮人没有好脸色，将他们拦在外面，就是不让靠近。 联邦调查局的人向来不太把地方警察当回事，现在居然被硬截住，都非常恼火，说话毫不客气，没说上两句，双方就飚起来。 姚伟成一见到戈战夫就觉得强烈头痛，其实让他们过去，姚伟成不反对，还有些乐见其成，毕竟拧爷这帮人是硬骨头，谁爱对付谁去，但现在形势是骑虎难下，付跑中枪的事情还没个说法，他代表着警方的立场，这样让开去，莫说手下这批人不答应，回去他估计就要靠边站了，成为别人的笑柄。 “戈署长，我们在执行上头的任务，公事在身，就不客套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已经在处理，就不用你们费心。”对方地位比自己高，姚伟成说话还比较客气，但立场不会站错。 “我们也是有重要公务在身，你们的行动可能会对我们的任务造成影响，这个任务非常重要，它的安全级别已经超过你们的职责范围，我现在正式要求你们，交出指挥权，听从我的指挥，从旁协助，若是任务成功，也有你们的功劳。” 胃口也太大了，开口就是交出指挥权，每次都是这样，当警察真是摆设，难道你们联邦调查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特权吗？ 姚伟成虽油，但也很反感这种做派，不由也强硬起来：“对不起，恕难从命，现在这里由我负责，如果你有问题就向我的上级反映，在没有接到新的命令之前，我会继续我的行动，而且请你们不得妨碍我们的公务，否则会根据相关法例检控你。” 戈战夫此时内心的怒意开始升腾，以他刚愎的性子，能耐心跟姚伟成这样的小脚色说话，已经很给面子，应该识趣才是，结果还跟他拿腔拿调，怎么忍得了，他向两边打个眼色，一把推开姚伟成，说句“别给脸不要脸”，和手下们一起就要一起往里闯。 警察这方被激起了众怒，尤其是付跑的几个铁杆手下，想都不想，动作迅速，一抬手就用枪指住刚着压上来的联邦调查局诸人，有了挑头的，其他警员也掏拿出枪，齐刷刷指向对方。 联邦调查局的人，平常都是跋扈惯的，哪曾有过这种剃眉毛的事情，你有枪，我就没枪吗，也都举起手中的武器，他们拿的都是自动步枪，比警员们手里的有看头得多，就这样你指着我，我指着你，一时都僵持在当场。 正值众人不知如何收拾的时候，一声石破天惊的爆炸声，震得在场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眼冒金星，纷纷立足不稳。 好强烈的爆炸！ 随着爆炸所飞出的砂石，像雨点一样砸下来，有不少落到身上，砸得人生疼，让众人马上清醒过来。姚伟成后悔得跳脚，一定是拧爷那些人作的妖，刚才被这头分了心，对里面的歹徒有所放松。 当下也顾不上较劲阻挠，双方一起奔向招待所，远远就已经见到，招待所的右侧和与之相连的建筑物被崩掉，有部分消失无踪，这得要多少炸药才够造成这个效果。爆炸引起大量的尘雾，笼罩住整片区域，能见度很低。 “不好，他们要跑。”戈战夫大声提醒。他做了个手势，当先往前冲去，调查局的人马上跟上他的脚步，自动保持一个合理的距离，显得训练有素，他们去的目标是爆炸发生处的外围位置，招待所里藏的人估计都往这个方向跑了。 姚伟成也打算跟上，不过他还要留下人打扫战场，提防漏网之鱼，只得分兵，带着一部分人跟在戈战夫他们后头追踪逃匪。他也是鸡贼，和前面保持一定距离，有危险也是由调查局诸人先扛。 拧爷与一干手下原本想把西北角的墙壁炸塌，由于是土制炸药，对爆炸威力也没个数，装弹手一味地加大药量，唯恐少了影响逃生的大计，结果造成过量，爆炸范围远远超过预估，自己人即使躲得再远，也是受到波及，“轰隆”巨响过后 当场没有人能够站着，靠得比较近的一人再也没有站起来，不知死活，其余多人挂彩。 爆炸甫一落定，好不容易挣到的逃跑机会，众人彻底回归散兵游勇的本色，勉强睁着眼，顶住强烈的本能反应，争先恐后冲出缺口，也没人去管倒在地上的同伴。 选西北角这个地方，是因为这个方向的建筑稠密，便于逃窜。出得缺口后，众人对地形非常熟悉，各自散入横街窄巷之中，分头逃命，拧爷领着两三个忠心的，也夹杂在其中。 戈战夫带着人衔尾而来，见到如此复杂的地形，也是相当谨慎，巷战的伤亡是很高的。他让手下众人分成三路追赶，叮嘱不可再分散。 后面的姚伟成也知道这种情形不能蛮干，但被歹徒在眼前逃脱，几乎到手的功劳没有了，绝对是不甘心的。于是他也决定把人手撒开去，抓到一点是一点。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传来“哒哒哒”的螺旋桨声音，由远而近，是增援的直升飞机到了。不一会儿，飞机就来到头顶，强烈的气流把罩在这一带半空的灰黄色轻尘都吹开。 姚伟成立刻兴奋起来，来得真是太及时了，连忙通过对讲机联络机师，要求他协助彻底控制这一带区域，务必堵住歹徒的逃跑路线。 接着他也不再管前面独自行动的戈战夫，命令手下警员散开，封堵各个路口，不急着往里面探，利用这一片闭塞的地形，试图把所有歹徒都堵在里面。增援的警力陆续也要到了，他手里的人手也将更充足。 不出十分钟，发散出去的各队在频道里报到，大致的包围已经布置完毕。天上盘旋的直升飞机给予歹徒很大的心理震慑，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活动，有两拨歹徒要冲出包围圈，直升飞机尾巴一摆就能到达歹徒头顶，机上人员开枪射击，虽然准头很差，但很好地收到阻吓效果，一次次把目标顶了回去。 随着增援的分局人员加入，人手到位，包围圈也织得更严密，姚伟成才把目光转移到内圈。 第107章 挟持 从高空上看下去，城南这一片区域的许多路口已经被路障和车辆封锁，此刻不断地有民众被疏散出去，分成一队一队，在警察的引领下往外走。 戈战夫他们也不知在里面干什么，把人员分成几组，各自为战，也不配合外面的警察，只在内部追剿，既不讲究分割，也不有意包围，就好像给成员训练上训练课一样，只要求突击和杀伤，目的并不在于抓捕。 姚伟成有些看不明白。但被戈战夫他们在圈里一搅和，交战的枪声不断传来，歹徒手里存有的炸弹被陆续引爆，这边的大动静被传播出去，搅得整个城南区都不得安宁。 仓促之间进行的疏散工作并不细致，靠外一点的街巷，还有部分茫然不知发生什么事情的居民留在家中，幸而今天是工作日，留在家中没有出去的人不多，有些跑了出来，但有些不走运的被陷在里面。 歹徒在在逃窜的过程里，发现了这些人，拧爷脑子清楚，命令手下把这些人赶到一起，成了人质。 经过多次交战，联邦调查局行动人员的战斗力远高于这些歹徒，歹徒们能够活动的区域越来越狭小，最后被限制在一小片的几栋建筑里。 戈战夫领人打到这里，发现不好啃，暂时停下了脚步。 拧爷检点了战损，手下的枪手又被击毙了好几个，剩下的连同他在内只有六个人，手上的人质倒有七八个，都是妇女、老人、还有一个男孩。枪手们的手里只剩下短枪，子弹也不多了，土制炸弹还有三个，有两人轻伤。 拧爷领着歹徒把人枪都收拢了，整片街区的枪声自然就消停下来，难得地有一刻安静。外面的包围圈也收紧到这一片区域，周边的房子都被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的人进驻，每个窗户，每个制高点都布置了火力点，连狙击手也就位了。 在歹徒控制的建筑对开，当眼的兜头位置，是戈战夫带着手下隐蔽的地带，直接和歹徒火力接触的第一线。 戈战夫在掩体后面用望远镜观察面前的建筑，神情有些无奈。事态的发展完全在意料之外，他原先的剧本不是这样的，他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 今天较早前，他突然接到命令，联邦调查局总局要抓捕的一个重要人物出现在宁越市城南的一家招待所，那家招待所得名称叫“一处春”。 这是个特别任务，直接下达命令的是总部高层，说明这个任务不简单。具体涉及的内情上面不说，他没有资格问，做一个不带脑子的执行者就好。其实他也知道一点，这和刑边锋此前调查的事情有关系。 时间非常紧迫，他得到命令立即出发，一点也没有耽搁，可来到城南才发现，警察和目标已经在交火，警方也掌握了这个情报，还比他们先到一步。 和警察发生冲突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夺取指挥权，人就会落到警方手里，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因此在战斗中他不惜冒风险带着人冲锋在前，让警察在后面捡便宜。 这种时候他不敢独专，向上头报告过，上头回的是：“不能抓到手上，就让他开不了口。”上头的意思他领会到了。 因此在战斗中他一直在找机会干掉目标，其他枪手放过去也无所谓，才有了姚伟成看不懂的作战表现。 无奈目标太油滑，一直不露头，最终将他压迫到这个狭小的区域，但背后的警方也做好了疏散和封锁的工作，准备插手一线的战斗。 一切的不凑巧都赶到一块，尤其是当他发现目标居然挟持了人质，说明事情已经闹大，使他更不好办。 像战斗开始时那样只手遮天已经不可能，从现在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落在所有人的眼睛里，不可以胡来了。 安静的局面维持了十几分钟，被重重包围、穷途末路的歹徒们有了新动作。 一个腰身粗壮的中年妇女被推搡着来到房子的大门，一名枪手躲在她的背后，她身上还被捆着绳索，即使在远处，警察们都能够看见她在不停地颤抖，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把她推出来，应该是她体型够大，便于在后面隐蔽的原因。 姚伟成见到，心中一声哀鸣，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外面的警察都听着，我们手里有人质，除了这个，里面还有很多，你们不想人质死，就不要开枪，马上把直升飞机撤走，送些食品和外伤用药来，立刻去办，晚了人质有什么闪失，我们不管。”躲在中年妇女后面的枪手声嘶力竭地喊话。 关系到人质的安全，行动的重点就自然发生改变，从抓捕嫌犯变成解救人质。 姚伟成让人朝建筑里扔进去一只对讲机，与一众匪徒保持联络，并当即将情况汇报到指挥中心，指挥中心也拿不了主意，直接报到局长那里，局长暴怒之余还是做出了指示，“先把歹徒稳住”。另外局里还派出一位谈判专家，正在来的路上。 局长的指示如果认真领悟，其实是有潜台词的，就是公事公办，一切按照程序来。 歹徒用人质威胁，就等于把事情摆到公众面前，容不得出现差错，这个差错不在于人质的安全与否，关键在于程序的正确性，程序不差，即使出现不如人意的结局，整个警方就不需要背负太多的责任。 要谈判专家干什么？谈两句就可以解决问题？就是要让更多的环节参与进来，共同分担责任，向外界表明，现在已经是用最专业的人在做事，就算出错，也只能归咎于匪徒的凶残。 至于那些媒体、议员，你们可以说警方无能，具体你能说出谁应该问责？说不出来吧，那些打击一大片的话，无关痛痒。 那种电影里的，孤胆神探只身闯入，英勇救出人质的故事，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全救出来你是英雄，只要有一个人质出事，你就要背责任。依靠集体的力量才是王道。 那些要求是拧爷的一个试探，先提出一些简单的，弄清楚警方的态度后，再提出更进一步的，最终达到他们的目的，逼迫警察放手让他们离开，用人质换自由。 歹徒的可选项很少，警方又何尝不知，论起在这方面的经验，警察要比拧爷多得多，完全不成比例，毕竟拧爷生平只有这一次经历，以后也许不会再有，对于警察来说，这是他们专业领域的一部分，有足够的研究。 送食物、送药品，姚伟成命人马上就办，只需十分钟东西准备好，姚伟成特地在对讲机里询问拧爷：“要医生吗，我们可以提供。” 歹徒们也看过不少影视作品，有见识，医生一定是警察装扮的，正常的医生哪有这么玩命，这不人性，送过来，还不好处理，杀还是不杀？所以坚决不要。 准备送盒饭前，姚伟成装作不经意地问数量，拧爷也警惕，说送五十份好了，姚伟成给他一个呵呵，说：“你们九岭人是两个胃的吗？” 拧爷也不在乎警察知道他的跟脚，这在预计范围内，不跟姚伟成打哈哈，说：“反正你们看着办，数量不够，饿的是人质，补充一句，这还有一个小孩，回头送些玩具来。” 有孩子这事又是一个坏消息，强攻方案的可行性得打个折扣。 谈判专家来了，循循善诱地劝降，答应宽大处理，拧爷这边的人哪个不是背着几条人命，嗤之以鼻。 其实拧爷也没有太好的主意，想打电话向外求助，但信号已被屏蔽，与外界彻底隔绝。和手下商量，却得不到什么好办法，几个最忠心的都是糙家伙，一个说杀人，另一个说杀身成仁，简直不知所谓。 倒是有一个平常胆子不大的，热爱追剧，在偶像剧里看过类似情节，剧里劫持人质的好汉要求警察，安排一架飞机送他们走，如果警察不答应的，每小时杀一个人质，杀到同意为止，最后警察屈服了，好汉们如愿以偿，脱出重围逍遥法外，从此过上了快活的日子。 听完拧爷很受启发，一拍大腿，就是这个办法，不过这里没法降落飞机，改汽车吧，一路开回九岭大山，到时龙归大海海阔天空。 歹徒们重新统一了思想，不像开始时的惶惶不安，一心巴望着和警察这边的谈判。 时间流逝，吃完第二顿盒饭，拧爷抛开啰哩啰嗦的谈判专家，直接和姚伟成开条件：要一辆中巴车，加满汽油开到楼下来，车上放五千万现金，所有枪手和人质一起上车离开。 离开的途中不得出现任何拦截，视线范围内不能见到警察，到达目的地后立刻释放人质，要保证车况，不得在车上动手脚，有以上状况，马上动手杀人质，杀多少，到时再说。 从现在开始计时，一小时内得不到答复的，每小时杀一个人质。 在匪徒和警察交涉的时候，宁越市已经因为这件事闹得沸反盈天。 开始是网络传播的小道消息，一些自媒体主播把自己拍的视频发到网上，接着正统主流媒体也注意到这件事，派出记者现场采访，陆陆续续进行了一些报道。 随着目击者越来越多，一些幸运脱困的城南区居民，出来讲述亲身经历，大家才知道这起事件的暴烈程度，远超出大家的想象，而且那惊天动地的几下爆炸做不得假，几乎跨区都可以听见。 事件不断发酵，盘旋射击的直升机，还有不住传出的爆炸声、枪声是瞒不住的。 因为就发生在身边，城南有一片区域仍在封锁当中，惊动大量的市民，引起普遍的担心。后来还传出来一些未经证实的消息，说涉及到有人质，现在歹徒与警方还在谈判中，使这里更成为了全城关注的焦点。 第108章 劫途1 到这种时候，往往龙蛇混集风起云涌，议员们也开始露脸，他们纷纷站到媒体面前，引导民意的走向，趁机捞取一些政治资本。他们找出人质的家属，组团来到警察局和市政府，要求知道真实的情况进展，全程有各大媒体陪同。 到这个份上，警方不可能再对外界沉默，而且不能有任何的隐瞒，宁越警察局长张树远派出助理局长出面接待，等同于非正式的新闻发布会，把案情向议员和媒体进行介绍。 这种公开的操作，使警方可以选择的方案也变得更少，执行强攻的方案被搁置。 拧爷最后通牒的一个小时很快过去，警方不可能去试探歹徒的决心，车子和钱都准时送到了歹徒占据的建筑楼下，除了联邦调查局的人，其他警察全都后撤一段距离，所有狙击手瞄准，但不得射击。 联邦调查局的人不合作，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让姚伟成很恼火，专门上前交涉过，无奈戈战夫根本不给他机会，向上头告状也没有作用，怕惊到里面的歹徒，在阵前又不敢大喊大叫，只得隔空告诉戈战夫，要是出什么事，你负全责。 幸而联邦调查局的人利用地形隐蔽得也不错，姚伟成只有寄希望歹徒发现不了他们。 开中巴车的司机，其实也是换上便衣的警察，他把车停好，只身下了车，把中巴车留在当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匪徒占据那栋房子的出入口，人们不由自主地噤声，整片街区显得异常沉寂，寒风掠过房顶的几株枯草，有些凄凉萧瑟的味道。 有动静了，房子的门口人影晃动，慢慢挪出来几个人，在门口站定了，是四个人，并列一字排开，彼此间贴得很紧，身上俱都绑着重重绳索，双手固定在背后，是人质先出来了。 位置离得近的埋伏警员，可以听到藏于四人后面的歹徒，嘴里在低声喝骂，喝令他们行动要一致，走出一步，然后听号令再走出下一步，躲在人丛后面的歹徒，都藏头缩颈，弯曲着腿挪动步子，让隐蔽的狙击手难以瞄准他们。 一群人走得极慢，磨磨蹭蹭半天才从房子里走出来，警察和联邦调查局的人才看清楚，人质有八个人，七个大人被排成一个半圆，中间掩护着六个歹徒，最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孩，六七岁年纪，同样被缚着双手，一根粗绳子牵拉着他，使他亦步亦趋地跟上，没有机会掉队。 从门口到中巴，这段路他们足足走了十分钟，好不容易来到车门处，有了车身的阻挡，歹徒又小心地将前面的人质一个个调到后面，再次在车门前围成一个半圈儿，其中一个歹徒押着一名比较年轻的女性人质先上车，松出她的一只手，从后面紧紧贴着她，让她逐个把车窗帘子拉上，然后孩子和歹徒上车，最后是几个人质。 都上车后，一个枪手抱着男孩坐上驾驶座，用孩子的身体挡住主要部位，一边还在检查车上的仪表盘，然后报告，“油是满的”。 拧爷开始打开提包检查现金，见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拧爷吹了声口哨，对进程的顺利心情愉悦，“开车”，他下令道。 …… 时来新坐在从砀山回宁越的野鸡营运客车上。 路况很不好，不时遇上没有铲干净的积雪，车轮碾在上面，高低不平，车身随着起起伏伏，车厢里摇晃得厉害，使得车上的人昏昏欲睡，他却是心中烦躁，怎么也睡不着。 车厢里有一股臭咸菜的味道，不知道是哪位乘客带的山货，没有打包仔细。大冷的天，车窗都关得紧紧的，气味一直局促在狭小的空间里，加上冬天澡洗得不勤，人身上的味道也大，使得车上的空气质量比较恶劣。 快两个小时的车程，鼻子也适应过来，久而不闻其臭了。无聊地看着窗外单调的景色，时来新的脑子一刻都没有清闲下来。 女儿手术完成四十八小时后，主治医生立刻给她做全面的检查，结果胸椎以下部位有弱知觉，但双腿无法动弹，将来即便下病床后即使经过较好的康复，也许要依靠拐杖才能行走。 医生当然说的隐晦，这还是在往好里说，康复的时间可能会很漫长，这个阶段只能使用轮椅了。时来新听完文慧的电话，如挨了一记雷击，脑子懵了好久，茫然不知所措，清楚一点以后，才猛然心中一痛：我女儿以后都不能好好走路了？ 女儿还这么幼小，可面对的伤痛却这么漫长，这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不能她去承受的，可残酷的现实就是如此，突如其来地压迫到你面前。 他不愿意接受，他不要承认这个命运，他坚信还有办法的，老天爷只是在考验他这个做父亲的，能不能豁出去更多，只要他再努力一点点，一切就会改观，女儿会重新生活在阳光下。 于是他固执地坚持自己的希望，还要求文慧和他一样，后者正处于极度混乱中，时来新的坚定恰也带给她一丝光亮，抓住后再也不肯放手，反倒稳住了阵脚，开始张罗着给女儿请国外的专家会诊，如果有可能的，不惜再接受一次手术。 当然，这样做代价也很高，时来新说：“没关系，多少钱都给，我来想办法。” 有了金钱开路，事情也很快运作下来，经专业中介机构的安排，文慧顺利接触到几位国际着名的医生，谈好了酬劳，他们同意安排时间来宁越市会诊，如果需要手术，费用则需要另行计算。会诊、手术、还有术后的康复疗程加在一起，将是很大的一笔钱，动用到如此优质的医疗资源，在宁越地区也是不多见。 支付过女儿第一次手术的费用，文慧家里又经历爆炸袭击，又要照顾仍在住院治疗中的文慧母亲，原来给的一笔钱恐怕就剩的不多了，时来新决定去一趟砀山，把藏在那里的一包现金起出来，应付这次的花销。 砀山是他一直想要再去的地方，那里有对他修炼帮助很大的云雾，在别处暂时还遇不上这么好的环境。 自海月介里滩之后，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进展了，自然很渴望回到砀山山中，再度置身浓密的云雾里，享受修炼的快意，探究一直还解不开的秘密。而且在那里，他还有一些未了之事。 欣欣小吃店那边，他说是请假，结果一去不回，虽然事后给宽爷夫妇打过电话辞工，但显然也让人家手忙脚乱的，他很有些歉意。 尤其是小丽，那一夜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好意思再面对她，虽然不构成实质，但那也算亲密关系，一夜过去，第二天人却无声无息地走掉，似乎有些始乱终弃的感觉。不知道人家是否会在意，现在女孩的心思，谁都料想不到。不过说到底，欠小丽一个交代。 不过，他也不会贸然出现到这些旧识的面前，他们很可能已经知道他所作的事情，把不准人家会以什么眼光看他。 经历过在海月介里滩被杀手一番追杀后，他也曾思索过，对方为何轻易地就查到自己，后来想明白了，自己还是缺乏经验，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詹毅的钱被盗走，丢钱事小，这些钱却是见不得光的，不能找警察，的确不敢声张，这本是时来新敢于出手的依仗。但詹毅身后有一条灰色的利益链，牵扯到很多利益跟他绑在一起的人，一损俱损，不希望他出事，这些人能量大得超乎想象，完全有能力追查到肇事者，出手掩盖痕迹。 以出事地点归龙山庄为中心，附近都是重点排查的区域，地处不远的欣欣小吃店当然不会被排除在外，在里面工作的时来新，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地人，自然成为重点怀疑对象，像黑暗中的灯火一样明显。而且事发后不久，人就失踪了，很容易就被锁定。况且对于那些人来说，只要有怀疑就够了，证据不重要，有杀错不放过。 现在回想起来，时来新知道自己当初想得太天真了，这种错误够自己死好几回的，接着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阴差阳错，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连女儿出事也是由此引起，令他追悔不已。 事态发展到现在，局面凌乱，已经不是任何一方可以掌控，他也只能挣扎求存而已。在砀山他确实渡过了一段宁静的时光，让身处动荡不安的他，特别珍视回味。 到砀山后，去那个破旧人防工程里面，把现金挖出来，过程很顺利，没遇到什么意外。路过欣欣小吃店时，他没有和宽爷他们接触，免得泄露行踪。 考量一番后，他在镇上给小丽寄了一份小包裹，里面是一条带钻石吊坠的铂金项链，从詹毅家里顺手牵羊拿的，也值点钱，他没有留下半点文字和信息，小丽也许会一头雾水，搞不清是谁送这么一份礼物，那无所谓，她知道得越少越好，以此作个了结吧。 第109章 劫途2 在邮局寄完包裹，他转身就想要离开，却很意外地遇上一位熟人，安华玉，欣欣小吃店认识的常客，省公用事业高等学校的老师。 两人遇上时，安老师正在街上走着，手上提溜着一袋东西，他先认出的时来新，停下脚步来，脸上的神情显得很意外，眼镜框后面的眼神扑闪扑闪的，似乎转过许多念头。 时来新也看见了他，本不欲多惹事端，要这样是擦肩而过，装认不出来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但既然安老师老远就认出他来，就不好不打声招呼了。 不过这位安老师好像相当了解他的想法，走到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也不多话，从胸前口袋抽出一支笔，在纸上写了几笔，塞给时来新，然后低声说了句：“我们在网上聊。” 说完就自顾自往前走，不再回头。 时来新有些奇怪，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爱国者家园：影舞士250”，他居然也是那的注册用户。时来新就更奇怪了，安华玉是用户，但又怎么会知道他也是。 经过这件事，时来新也不再停留，直接在路边拦了一辆往宁越的野鸡营运客车，踏上归途。在车上他好奇地上“爱国者家园”查了查，还真查到了“影舞士250”的用户信息，而且还是比较资深的会员。 恰巧“影舞士250”发来一条信息，“是不是很奇怪我知道你？” 时来新回他一个问号。 “其实我很早就联系过你。你在论坛上发表的文章，提到了盒饭经济学这个词，我就猜是你，给你留过言，不过你没有回复。” 时来新查下记录，还真看到“影舞士250”给他留过几次言，看日期还蛮早的，不过由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心思打开看，和许多信息混在一起，根本注意不到。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时来新写道“不好意思，实在太忙，没看。” “我知道现在有很多人在找你，也约略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哦，你是想得些悬赏吗？” “开玩笑，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也没干什么坏事，有些事还挺大快人心，有什么需要帮忙，而我又能帮得上的，尽管找我。” “好，先谢过，有事再联系” 处理完这段小插曲，本想睡个觉，但满腹心事，脑子里萦绕个不停，只好一路睁着眼，直到江培县下车。 他先回了趟住处，把现金取出来三百万，装进一个破麻袋里，上面铺点水果，弄了一辆笨重的旧自行车，换身土得掉渣的衣服，装扮成进城卖水果的小贩样子。准备妥当后出门，蹬着自行车过大桥，晃晃悠悠进了宁越市区。 钱依然是搁到了旧居，上次已经放过一次，文慧自己取走的，称得上熟门熟路，不会出什么岔子。放置好后，他打电话告诉文慧，听得出来，文慧很是松了口气。 最重要的事处理完，他担心依旧，想文慧一个女人要处理这么多事情，内忧外患的，也真难为她了，无奈他现在这种状况，真没有办法出面去帮忙，能使得上劲的，也就是弄钱了。 跑一天了，热饭都没有吃上一口，腹中感到饥饿，旧居附近他也熟悉，现在这身打扮，高大上的地方是不能去了，便进了一家口味不错的煲仔饭铺子，这里来往的都是营营役役的劳苦大众。 他一口气叫了三个煲仔饭，腊味、排骨、鱼腩再配一个西洋菜汤，准备大快朵颐一番，店里飘散的那股腊味香、米饭香，刺激着食欲，下里巴人饱含烟火气的美食享受，也非常精彩。 煲仔饭很快就端上来，新鲜热辣烫嘴，他拿起勺子就吃，美味当前不讲究了，舌头上起几个泡做点牺牲在所不惜，嘴里长出口气，在冷空气里瞬间形成白雾，狼吞虎咽地连进两煲，身上只觉得热暖，脊背上渗出微汗。 正吃得高兴，有两人走进来，在他一旁坐下，还一边在聊着天：“城南那边听说有匪徒劫持人质的，被绑了好几个，闹得厉害，像打仗似的，你知道吧。” “怎么会不知道，整片街区给封闭了，路都走不了，我是绕道走的，我听别人讲，还有枪声爆炸声，好可怕！” “那帮悍匪向警察要了好几千万的赎金，不知道答应了没。” “人质的家属都闹到了警察局，还有议员在一起。” “那伙悍匪可是凶得很，前段时间在鸽子坞的枪战，死了不少人，也是他们搞出来的……” 听到“鸽子坞”几个字，时来新一个激凌，马上竖起耳朵，“网上都传翻天了，新闻也有在播，匪徒提了很多条件……” 时来新立即用手机上网，很快就在本地新闻里看到相关的信息，里面有“疑曾经制造鸽子坞枪战案、黎明小区爆炸血案的匪徒，在城南与警方驳火……”等字眼，字字扎进眼里，哪还有心思吃饭，造成女儿受伤、炸文慧家的就是这帮人吗？ 自己这些天为女儿的伤势夜不能眠，恨不得亲手撕掉这些渣子。 他有些激动地扔下筷子，泡影已经是“嗖”的疾飞出去，以接近音速的速度飞行，只用不到一分钟，泡影就来到城南区上空，半空中俯瞰各处，有一片街区尤其显眼，街道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在走动，周围停着不少的警车和各类车辆，呈包围状，应该就是这里了。 在众多埋伏警员注目的中心，时来新也顺利地找到了拧爷他们踞守的房子。泡影到场的时间，正是匪徒们押着人质走出来的前几分钟，时来新目击了拧爷一行上车的全过程。 当拧爷的中巴车启动，所有人都跟着动了。警员和联邦调查局的人纷纷跳上汽车，远远地跟在后面，天上也早已布置有无人机，这辆车子的动向即时反映到指挥中心，现在姚伟成已经交出行动的指挥权，由指挥中心的高层直接把控。 各个主要路段都预先埋伏好人手，尤其是出城的几个重要路口。指挥中心估计，匪徒们很可能不会使用高速公路，有很大机会走119国道，往九岭山他们的老巢方向走，甚至连沿途的警方都打好招呼，请他们随时提供帮助。此外还特地调来三架直升飞机，在远处的高空盘旋，以免刺激到匪徒，天罗地网已经撒下。 “手机有信号了？”拧爷在车里突然问道，“有了。”一名手下看看手机。 拧爷马上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段文字信息，然后吩咐开车的手下转向，车子立刻改变了方向，不往城外方向走，相反地向市区驶去。 这个转折出乎指挥中心的意料，猜不透匪徒们想干什么，只得命令中心区位置增加人手，其余人员原地待命。 “我们这是反着来，就是让警察措手不及，忙中出错，那我们就有机会了。”拧爷有些得意，车子在他的指挥下，变了好几次方向，将警察折腾够了，才忽然改道，直往中心区而去。 这不是个好兆头，人流越是密集的地方，警方越是束手束脚，既怕伤及无辜又怕造成太大社会影响，中央商务区更是有很多高价值目标需要保护，拧爷这伙人的去向让警方非常头疼。 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匪徒们控制的车子大摇大摆进入到通往中央商务区的大道，眼看就要到达最繁华的核心区域。 就在这时，突然车子减慢了速度，最后竟然停了下来。 “草泥马，警察在车上坐了手脚。” 开车的匪徒猛踩几脚油门，发现仪表盘上的油量没有变化，油缸里又确确实实没油了。 其实，车上做的手脚还不止这么一点，车厢内部有几个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装着几个微型摄像头，还带有窃听装置，拧爷他们几人的一言一行，都在监控之中，这时车里的情形也如实传输到了指挥中心的屏幕上。 “这切油路是谁干的？我并没有发出这个命令。”指挥中心的高层疑惑，“难道是联邦调查局的人，次奥，难道他们就不怕人质受伤害，简直是乱来嘛。” 另一位高层接话：“恐怕关于人质的安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们介入这次行动本身就很不正常，鬼才知道他们目的是什么！” 指挥中心无奈，只得在频道中群发命令：“所有人戒备，没有得到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与此同时，众所关注的车子停在路中央，一动不动，从旁边经过的车子毫不知情，还很不高兴地猛按喇叭，声讨这帮碍路的缺德货。 车里的匪徒们气急败坏，破口大骂警察不守规矩。拧爷咬牙切齿，脸上表情无比狰狞，忽地身形暴起，大喊一声：“开门！” 车门打开，拧爷随手揪起身旁一名人质的衣领，死拽硬拉把他直拖到门边，然后一脚踢下车去，抬手就在他背后开了一枪，人质背上出现一个血窟窿，身体倒伏在马路上，一时未断气还不停地抽搐着。 第110章 劫途3 听到枪声，又亲眼见到路上躺下一个人，这等血腥的事情发生在面前，后面车子的司机哪里还敢走，把车停下来，人跌跌撞撞爬下车失了魂般往后逃跑。 整条道上的车子都开不动了，很快在后面的路上堵出了一条车龙。指挥中心的人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桌子都快拍烂，但又一间时拿不出什么办法来。 拧爷杀了一个，胸口起伏不定，凶得像一尊杀神，继续下令到：“再干掉一个，让他们知道下我们的厉害！” 车上剩下的几个人质听见，都尖叫起来，拼命往车座底下躲，却无济于事。一个匪徒揪住那个胖女人，胖女人当然死活不动弹，抱着头缩成一团，匪徒扯了几下扯不动，火冒起来，拿枪指着她的头部：“你到底起不起来？” 女人只是一味害怕尖叫，耳朵里可能已听不到任何声音。匪徒彻底不耐烦，想都没想，手指就扣动扳机，“砰”，女人头部中弹，尖叫声戛然而止，当即没有了声息，头颅的血喷溅到车座上，污了一大片。 “靠，你手脚就不能干净点，把车厢弄成什么样，还能坐人吗？”拧爷训斥道。那歹徒见大佬不高兴，忙想把胖女人的尸体拖下车，不料更是拉不动，只得作罢。拧爷见状骂骂咧咧，“再搞一个，凑够仨。” 不一会儿，又一名上了年纪的男子被赶下车当众枪杀在马路上。 人质的被杀彻底震动警方高层，坏消息接二连三，局长张树远迫不得已也来到指挥中心。 此前他避免直接上第一线，好给自己留下缓冲，但事件越演越烈，人质已经死三个了，外界的压力实在太大，想躲也躲不开，不出头也要出头。应对接下来的形势也没有成例可循，需要临机决断，他可不想把官途命运交到别人手中，同时也需要躲开市政府、议员们的质询，他决定要自己赤膊上阵了。 在事发现场，一直在后面跟随拧爷的警队车辆被堵住，前面布置的人手一时也还不能赶到，他只有指派直升机的先到地点上空盘旋，多少也给匪徒一点心理威慑。 从手下传来的报告看，本来值守在中心区主要道路的人手，赶到现场还需要几分钟，后面跟随车队的警员们也都下车徒步跑去，到达时间可能还会晚上一点。 可就在两分钟后，现场又有了新的变化。远处反方向车道上，忽然出现一辆七成新的面包车，速度非常快，眨眼之间就到达匪徒控制的中巴车前方，接着作出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这辆车一拧方向盘，把道路中间的铁皮围栏撞到一片，车身冲到这边的车道，再一个拐头刹车，就停在拧爷他们的前面，整个过程就在几十秒内完成，干脆利落。 这就是拧爷藏的暗手，他的铁杆手下中有两人一直被派到外面，专干一些侦察监视类的活儿。原本这次策划的袭击医院的行动，两人是先头部队，在医院附近巡视，结果避开了和警察的遭遇战。拧爷一伙人在城南区被包围，他们落在外围联系不上，一直在等候消息。 拧爷他们押着人质上车，离开信号屏蔽区域后，就立刻给他们发出了信息，让他们到中心区伺机接应，他们也照办了。如拧爷所愿，在最需要他们的时刻，两人出现在了最对的位置，对于拧爷他们来说，这结果非常完美。而且，两人的面包车上有着拧爷需要补充的枪支弹药和炸弹。 拧爷一众人见到同伙出现，兴奋不已，他们本打算，从堵在后面的车辆里抢几辆车继续跑路，现在不用了。匪徒们跳下车，扛着几大包现金，往前面包车上放。 面包车太小，装下拧爷等人已经是满满当当，人质是带不上了，拧爷只在手里拎着那个小男孩，朝手下做了个手势，就率先上车。断后的两名匪徒同时举枪，向仍留在车内的人质射击。 附近地区的人又听到一阵枪响。在警察局的行动指挥中心内，张树远等几名高层，通过摄像头，看着剩下的几名人质全被生生射杀，只觉得脊梁发寒，这两分钟是他们职业生涯里最难捱的。 嚣张的枪手在杀害人质后，嫌头顶上盘旋的直升机太讨厌，朝着飞机打出一梭子弹，直升机停留在中低空，发现匪徒举枪，要躲避已是来不及，幸好射击没什么准头，有一发子弹打到了飞机厚实的底腹部，溅出一溜火星，没受到其它损伤。 飞行员也不敢再低飞，驾驶着飞机往高处飞去，轰隆隆的螺旋桨声音远离了现场。 中央商务区一如往常的热闹，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远处城南区的火爆大案，似乎与这里的人们没有什么关系，只作为花边八卦在觥筹交错间的闲话，浑没觉得危险已经逼近身边。 如果随便翻翻这个城市的年鉴，就可以知道中央商务区对这个城市的重要性，这里贡献了宁越市总gdp的40%，税收占三分之一，超过六成的高净值人群集中在此工作，完成掉一半的奢侈品销售，在联邦内排名前五的楼价。 拧爷这一天过得很不容易。先是不知怎地泄露了行踪，莫名其妙遇上警察，这些年干的都是违法的勾当，和警察干仗是迟早的事，不带怕的，干上一仗再说，只是糊里糊涂心里觉得憋屈，究竟是让谁给卖的，再度连累几个同伴送命。是内奸？主顾？还是那个女人？ 拧爷还是把责任算到了那个女人头上，要不是这个小贱人、祸精，一帮人早远走高飞了，说好肉偿的，这不是还没闻到肉味吗？亏大了。英雄难过美人关，老子还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不过局面还没有到太绝望的程度，起码钱到手了，剩下的就看怎么脱身，后面处理好了，说不定还是个胜局。想在这个状况下求生存，就要凭着够狠、够丧，老子专往人多的地方钻，把警察打怕，到时还不乖乖把我们礼送出境。 前面中央商务区的高楼大厦已经在望，那里人最多，东西最值钱，爷来了。 面包车疯狂的驶向中央商务区。 时来新作为旁观者，见证了整个过程，匪徒们的凶暴，让他也倒吸口凉气。 同时潜藏在心里多时的愤怒，也在发酵：就是眼前这些人，让女儿受伤，几乎要毁掉孩子的一生。 看着他们穷凶极恶，看着他们杀人不眨眼，时来新生出某种使命感，收了你们就是替天行道。就算是魔鬼，我也要你们付出代价。 他骑上那辆笨重的自行车，往中央商务区方向赶去。于是，路上的人见到一位民工，拉着半袋子水果，把自行车骑得像飞一样。 “不行，决不能让他们进入中央商务区，这个损失我们承受不起，用尽一切手段，阻止他们！”张树远下达了命令，比以往大多数时候都要决然。 跟在匪徒后头的人手一时间还追赶不及，从迎头方向来拦截的人手又有些不足，仓促间布置了一个路障区进行拦截。 时间太紧迫，还没等布置好，拧爷这伙人就已经杀到，现在他们的火力得到了加强，手里有步枪和半自动步枪，在路上远远地就见到警察在这边的动静，拧爷让两个枪法好的手下使用射程较远的步枪，将身子伸出车窗瞄准，砰砰砰，进行单发射击，旁边的几个同伴则伸手帮他们固定身体。 警方的武器射程不如拧爷这帮匪徒，见到子弹带着呼啸在身边飞过，对方的射击颇有威胁。 在路面上忙碌的几位警察见势不妙，赶紧找地方隐蔽，他们所布置的路障还有个大缺口没有堵上。 在一直不断的枪声中，拧爷的车快速靠近，进入自动武器的射程后，其余几个枪手的武器也加入进来，一时间子弹像雨泼般压过来，警员们根本没法抬头，更休说还击，眼睁睁看着匪徒的面包车从缺口冲过去，才敢爬起来上自己的车追赶。 当后面的大部队也赶上来时，拧爷他们已经驶入商务区的核心区域，面包车在高楼大厦间穿行。 其它区调来增援的警车零散地汇集到这里，数量上也有十几辆，但顾及到大量的人流，警方车速都比较慢，还要分出部分人手开始对这个区域里的人群进行疏散。 从大形势上看，警方力量分成数拨从几个方向包围过来。拧爷的车连转了三个路口，都能见到警方的车辆在堵截，渐渐发觉到，似乎已经无路可走。头顶上那几架讨厌的直升飞机又来了，以面包车为中心盘旋着。 中央商务区部分街区的人流与车流骤然停滞下来，清场疏散工作开始见效。 气氛越来越凝重，受到警察指引的一些行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主动配合警方的疏散行动，但大部分人还懵然未知，照常在忙自己的。 在中央商务区这片大区域里，匪徒们已形同困兽。见去路被扼锁，歹徒们不知该怎么办，都看向拧爷，望他拿个主意。 第111章 劫途4 拧爷懂得箭出无回的道理，既然选了这条道，就要舍得豁出去，容不得三心二意，玩儿就玩大的，哪儿是最大的？ 他的眼睛看向中央商务区中心位置，那里矗立着一幢气势恢宏的大厦，宁越国际金融中心，那里是核心中的核心，精华中的精华，联邦北部地区第一高楼，聚集多家联邦内顶级的公司，许多跨国公司在联邦企业的总部，包括有不少世界五百强的企业，称之为北部地区的经济发动机也不为过。 由于这栋建筑实在太出名，宁越市市民对它的情况多少都知道一点，它楼高430米，主楼地上共102层，占地面积3万平方米，很有建筑特色，由多达30根钢筋混凝土圆筒环绕在塔身周围，每根圆筒直径达1.8米并且外露，看上去充满现代工业感的设计风格。更为特别的是，主楼的楼顶建有个超大型的直升机停机坪，比楼顶突出近十米，可以起降重型直升飞机，还兼有观景平台的功能。 曾经有一家汽车制造公司，重金租下这块停机坪，重新布置一番，贴上巨大的logo，做了一则广告，还将他们主推的一款汽车，吊放到上面，进行全方位拍摄。这则登临绝顶的广告，气势磅礴，在全联邦范围播放，影响非常大，连拧爷一伙人都熟知。 这个直升机停机坪也正是拧爷所关注的地方，它很有可能成为他们将来撤离的路径。 “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冲过去。”拧爷一指国际金融中心的大楼，开车的手下早急红了眼，听到指令，把方向盘一打，猛踩一下油门，车轮碾上水泥路基，轮胎与地面发出难听的摩擦声，车子颠簸两下就上了人行道，横穿过去后，眼前展现的就是金融中心大楼前的城市广场。 现在正是繁忙时间，广场上人来人往，这辆面包车的出现显得很突兀，人群中混进来一辆车，车速还很快，人们不禁异样地看过来。 怎知这辆车子接下来的行动，就如同露出獠牙的猛兽，在人丛中横冲直撞起来。歹徒们一路逃亡杀人，神经紧绷了许久，心态已入疯魔。 他们直直地就把车子驶向广场对面的国际金融中心大楼，途中根本不晓得避让，见到什么撞什么。 人群里有躲闪不及的，当场被撞翻在地，更有甚者，车轮直接就从人身上碾过去。轮胎沾上不少鲜血，在地上留下两道长长的红辙印，拧爷只觉得车里颠得厉害，殊不知每颠得一下就是一条亡魂。 如一滴水掉进煮沸的油锅里。人们亡命奔逃躲避面包车的情状，让附近的人群随之炸开，人人惊恐万状，广场上混乱不堪，从面包车的当面迅速传递到后方。 到了后面，人们已经是只知道恐慌、尖叫、拔腿乱跑，乱糟糟盲头苍蝇般四散，却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什么，纯粹为逃跑而逃跑，跑的方向不对，反倒跑到面包车的前进路线上，使得有更多的人倒在车轮下，整个广场炸锅，人声鼎沸闹翻了天。 在不到一千米的距离内，拧爷他们冲出了一条名符其实的血路，连面包车的薄铁外壳，都被人体磕碰得坑坑洼洼。 在距离广场十公里的指挥中心内，警察局长张树远看见这一幕，喉咙发干，双腿几乎要走不动路，现场也是一片死寂，所有人员目瞪口呆地盯着屏幕，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张树远第一个念头是担忧自己，仕途也许会葬送在这件事上头。歹徒简直是疯狂了，较早前人质几乎被杀光，局面已经不知要如何收拾了。哪知道还被他们闯到中央商务区，光天化日之下，在广场上开车撞杀无辜路人，完全没有把人命当一回事，他都不敢去看伤亡的统计数字。 可以想象，那些死伤者家属、愤怒的市民、加上居心叵测的议员们，会汇成怎样一股力量，市政府……不，这已经不是市政府能处理的事情，估计那位市长和张树远的命运也差不多。 他还残存着些许自控力。多年打滚在官场，也不是白混的，不想当堂倒了牌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挪到洗手间，关上门，软软靠在门上，才允许颓败的情绪涌上来，身躯不断地发抖着，冷汗澿澿而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到非常陌生，那个衰弱的中年人真的是我吗？ 他很不甘心，他要去质问那个人，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到这步田地，给出的好处远远比不上要承担的风险，要加码，要大大的加码。同时他又有另外一种担心，那人还有兑现的能力吗？ 想到这里，他赶紧拨出电话，只听得“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他不甘心，在电话本里翻找，又拨出一个电话，提示音响了两次，接着被摁掉了，“混蛋”，他咬牙切齿，把手机狠狠往地上一摔，登时散了架，任由脸上的肌肉在扭曲着。 …… 时来新到中央商务区的时间，比警察的大部队还要早一些，他出发的地点，距中央商务区本就比较近，根据泡影在高空的观察，他推断，那伙歹徒是向着核心区域来的。因此他在宁越国际金融中心附近停下来，打算在这里守株待兔。 把自行车扔到一边，来到大厦跟前，碰巧刚有两辆车在离他不远处的临时泊车位停下，车上走下来数人。前面那辆下来的是个老外，六十多岁年纪，满头的白发，由几个人簇拥着他往金融中心大厦里面走，而后面那辆车出来的是单独一个人，还是时来新的老熟人，马田教授。这家伙每次出现都是这么意外，时来新又不得不承认，他与马田教授真有缘分。 此时马田教授跟在老外几人的后面，一起走过金融中心的大门，进入到拥有巨大空间的大堂。 隔着厚厚的玻璃幕墙，时来新看见他们并没有去写字楼的电梯偏厅，而是站上手扶电梯，应该是往二楼以上的购物餐饮区去。 时来新觉得好奇，便立刻想要跟上，谁料有一名身穿深蓝色西装制服、胸前别着号牌的男子，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面容严肃地挡住他的去路。 时来新也是一时无法反应过来，但一瞧自己身上民工的衣服，立刻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嫌弃了。 这种经历他以前也有过，刚出道工作的时候，只能做小业务员一类的职位，也没有什么好的行头，跑那些高档写字楼，不时会被拦下来盘问，有点经验，知道这种情形越解释就越增加耻感，这些工作人员不惧把事情闹大的，因为那恰好证明了他们的工作成效，懒得啰嗦，转头就走。 大厦有多个出入口，他打算寻一个便宜的地方进去，绕着大厦的玻璃幕墙走，边侧的位置上应该有供运货和保洁使用的后门。 本来这种情形让泡影跟上去就可以了，只是泡影一直要盯着拧爷那边，心中又不愿意放弃马田这里，他总感觉这次是个机会，能够从马田处获得一些重要的信息。 此时正是拧爷那伙人在向警方的拦截人员开枪，场面异常火爆的时候。 在一个比较僻静些的角落，他找到一个侧门，来往出入的都是些干活打扮的人，许多小推车在经过，他的一身打扮混在里面非常搭，顺利进到载货电梯，这里并不是主楼部分，只能上到裙楼的八楼，他也不知道马田他们在几楼，决定先上到顶再往下找。 他现在稍稍阖上眼，脑海里就可以见到那辆暴烈的面包车在马路上乱窜的情景，他们好像被包围了，转了好几个方向都遇上警方围堵的车辆。 电梯到顶了，他走出电梯，经过防火门，走进装修豪华的购物商场，这里名店林立，许多世界性的大牌子都可以找得到。时间紧迫，不去管身上的装束和环境格格不入，他迈开大步，打算把这一层的店铺快速扫过，再往下一层跑。 地方实在太大，每层营业面积超过两万平方米，即使要逛完一层的商铺，都需要不短的时间。时来新一路疾奔，当他来到第七层的时候，拧爷的那辆车就冲上了人行道，开启了他们在广场上的那段杀戮之旅。 即便在商场里面，隔着厚厚的幕墙玻璃，他仍然能够听到广场上受害者的惨叫声，上千人拼命发出的呼救声，车轮下的惨况，端的是让他肝颤，脊背上阵阵发寒。 几乎所有目击到广场上这一幕的人，一时间都被震惊得失声，持续的时间虽然很短，也许不超过三分钟，给广场上的无辜路人造成巨大杀伤，可怜他们由事发到结束，都是懵然不知所起，短促到他们来不及有疑问，就已经失去一切。 第112章 大厦1 现场有一位心很大的手机自拍狂，凑巧把这短短不到三分钟的大部分过程拍摄下来，然后第一时间发到很火的一个视频社交网站，视频马上病毒般传播开来，短时间被转发数万次。 在广场上留下遍地哀鸿后，那辆面包车依然速度不减，继续驶向大厦。 大厦的大门前是一段宽敞的大理石路，只有一级低矮的石阶，对拧爷这辆车来说，完全构不成障碍，车身颠簸了一下，加速带着风就冲上石阶来到大门处，接着毫不停留地疾进，大喇喇飚入大堂，这一路不知又撞倒多少人。 拧爷待到了大堂中央处，才命令手下把车停住。 大堂里的人非常多，来往公干的、购物和吃饭的络绎不绝，广场上的惨剧由于视线被建筑遮挡的原因，发生的时间又很短，大多数人仍不知情，直到车子突然出现在大堂，见到接连撞飞几个人，才知道害怕逃命，现场爆发一阵喧嚣，仿佛要把房顶掀掉。 平常衣冠楚楚重视形象的商界精英们，此时已顾不得任何仪态，衣衫凌乱，鞋子掉了也不管，惊恐着、哭喊着奔走，光是因为彼此冲撞就倒下一大片。 拧爷方才一直有些木木的，想到车轮碾压过底下那些血肉之躯，头皮也是阵阵发麻。 他不像手下这些头脑简单的货，心智中只有贪和怕两种情绪，他一样向往美好的生活，偶尔见到乞丐也会施舍点钱，初一、十五给庙里上香，香油钱也签得很大方。他今天杀人已经杀到手软，可是停不下来了，他知道，一旦停下来，人就会开始思考，就会害怕，会三心二意，队伍就可能散掉。 他们凭着贪婪与杀戮来到这里，没有回头的路了，这场游戏必须继续下去，他们这些入了局的人，谁都没有不玩的权力。 这幢堂皇的大厦好高档，如果平日进来，拧爷他们需要仰视这里的每一个人，那些衣冠楚楚的人们，鼻孔都朝着天，现在可好了，他们表现出来的恐惧非常真实。 大堂的背景音乐仍在播放，交响乐《天国盛宴》到了高潮部分，嘹亮的男高音响起，咋就那么好听，有看见宇宙的感觉，拧爷情绪升华了。他脑海中想着那些戏里小说里的英雄，开始入戏，双手张开似要拥抱什么，既猥琐着也骚包着。环视四周那些惊恐的人们，他往穹顶开了一枪，高声喊道：“所有人趴到地上，谁跑向谁开枪！” 警察局指挥中心的人们，看到面包车冲进了金融中心大厦后，画面就戛然而止，无人机的摄像头只拍到室外的情形，大厦内部是看不到了。说不定里面已成人间地狱？ 广场一摊的乱局还有待收拾，尽管内心惨淡，但始终是纪律部队，很快调整过来，警察总要比歹徒专业。马上分工，谁负责救死扶伤，谁管大厦四周的布防，谁具体向建筑内部探查，有条不紊分派下去。 张树远此刻也回到了位置上，神情冷峻，从现在开始，一切的坏消息都是添头，他在这之前已经输光，没有什么可以再付出的了。 网络监控部门发来报告，中央商务区市民广场上发生的惨剧，已经被拍下视频，发到了网上，目前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传播。在联邦的其它城市里，有许多人通过视频知道了宁越市正发生的事情，引来的关注越来越多，迅速成为国内热搜。几乎所有媒体都把目光聚焦在这里，有如八爪鱼的触手，围拢上这个新闻热点，可以预见，它被引爆是迟早的事情，为宁越市相关的方方面面平添上巨大的压力。 最新得回来的消息，市长正在为此事接受省里的质询，具体结果如何仍未出来，同时市议会正在举行闭门会议，议题没有向外界透露，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宁越市上空阴云密布。 仅仅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形势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仍在宁越国际金融中心大厦七楼的时来新，发现自己也被堵在大楼里，身不由己地入到局中。 他现在必须要作出抉择，留在此地或者马上离开。大厦的占地面积很大，有不少的出入口可供离开，现在歹徒们只是刚到达正门，他大可从容离去。但他不甘心，残害女儿的歹徒迎面过来，他却要扭头躲避，他无法做出这种怯懦的举动。 虽然将要面对许多的不确定性，他甚至连一件自卫的武器都没有，对手又是杀人不眨眼的凶魔，但他选择遵循着自己内心的强烈意愿，主动迎接这场危险。 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去，还想着先把马田教授找出来。 另一边，他把泡影静静置在大堂的穹顶，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拧爷冲天开枪后，人群更乱了，争先恐后往出口、或者能躲避的地方挤，乖乖听话的几乎没有，被动撞倒在地的反而有不少。 维持秩序本就不是匪徒们所长，拧爷身后的手下们端起枪朝着乱跑的人们射击，边开枪，还一边喊：“想要命的就趴下。” 人群太过密集，随便开一枪都会打着人，许多人被乱射的子弹击中，扑倒在地上就此不起。 有些脑子清楚的终于知道主动卧倒下来，子弹在身体上方飞过，的确不曾打到他们，有了示范，其他人就效仿起来，胆子大些的还互相扬声提醒，如此传递开去，几分钟后，混乱的大堂再没有站着的人，歹徒们的子弹终于使现场安静下来。 离大门近而离歹徒又比较远的地方，仍有几个人想往外跑，还未能出得大门，就听几声枪响，都倒在了地上。 “好，很好，非常好，地上的各位听好了，你们现在是我们的人质，只要一切行动听指挥，小命就有保障，都乖乖趴好别动，不许说话，否则开枪。”拧爷本想把话说得更带感一点，无奈话出口就只到这个水平，但那种主宰众生的爽感渐渐生出，真真确确，还是相当满意的。 大堂平日里来往的人就非常多，今天也不例外，因此地上趴满了人，有活着的、有死去的、有受伤咬着牙不敢呻吟的，都无法统计人数。 整个大堂相当安静，只听得“叮”的一声传来，异常清晰，是大厦的电梯在运行，电梯门开启，满满一个轿箱的人出来，他们都还不知道，电梯门外面已经换了一个危险的世界。别看下面闹这么大的大动静，上面有许多人仍蒙在鼓里。 当这些人看到手持枪支的歹徒在电梯外等候，一度还以为是在拍电影。那个歹徒凶神恶煞，摆摆枪口，“全都老老实实到前面趴好，小心吃枪子儿。” 有人还自己掐着脖子吐舌头，“噢，我好害怕哦！” “砰”，一颗子弹打进他的胸膛，那人当堂软倒在地，到得其他人反应过来，立刻炸开般四散逃走，都顾不上听从枪手的命令，那枪手再开枪射杀两人，才让这些人清醒过来，按照歹徒的指令乖乖趴到人丛之中。期间又有几回电梯落下来，歹徒们如法炮制，再度挟持了数十人。 这一切，都被分布在大堂四周的几十个摄像头拍摄下来。大楼的保安系统仍在运作，监控室里值班的保安主管早已打过电话报警，然后就躲在房间里严锁上门，不敢出去，一直盯着监控的各个屏幕。 由于事发太突然，技术部现在处于失联状态，内部监控网络与外网连接问题一时未能解决，警方无法直接接管监控系统，这位主管只得在电话里向警方描述现场的情形，而他们散落在大厦各处的同僚，除去中枪的、逃跑的、被歹徒控制的，仍在不知所措当中。 联系上警方后，保安主管感觉有了主心骨，完全接受指挥。警方最新的指令是，通知在各楼层的保安人员，就近组织人群疏散，走消防通道，尽量不要使用电梯。 事实上，整个大厦主楼部分有二十台电梯，只有一半掌握在歹徒手里，其余还是可以正常使用，但为安全起见，最好的做法还是走消防通道。 保安人员之间是用对讲机进行联络，用的都是公共频道，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能听见，指挥起来很方便，保安主管立刻就在频道里向手下发布了指令。 但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事儿。有一位在大堂当值的保安也被歹徒挟持了，由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太暴力，危险程度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只好放弃履行职责。 他随着人群逃跑，幸运地躲过了乱飞的子弹，然后又被迫趴在了大堂的地板上，成为人质的一员，与他在大堂中一起值班的几位同事就比较倒霉，早已倒在了血泊中，因为歹徒在射击时是有意地对准了穿制服的人。 第113章 大厦2 当一切安静下来，所有人质在地上簌簌发抖时，他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那带着电流声的沙沙语音，“所有人注意……，听到的……报各自的位置……”在一片死寂中显得很突兀，连四周伏在地上的人都侧着头望过来。 他心里大呼不妙，总希望不要被歹徒注意到，这下可好，对讲机把他暴露出来，想关掉但是又不敢伸手，他紧张地绷紧了身体，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淌下来，对讲机仍在“咔咔”的发出声音。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眼前出现了一双脚，穿着半旧的军靴，靴子上红红黑黑，隐约沾着发硬的血迹。 来人站定在他面前，是拧爷。 拧爷用步枪的枪口捅捅他的脑袋，若有所思：“倒是你提醒我了，还漏了有这么一处。起来，带我到你们那个监控中心。” 保安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把双手高举过头顶，拧爷伸手把他腰间的对讲机取下来，别到自己的皮带上，再捅捅保安的脊背，“在前面带路”。 监控中心在三楼，拧爷把人分成两拨，留下四人在大堂，带着一半的手下乘手扶电梯一直往上而去，所到之处非常安静，二、三楼是餐饮区，现在估计是知道了消息，客人都跑没影了，连那些服务员也不知藏到了何处，店铺里见不到人，整个二层空落落的。 到了三楼，走出扶梯，到监控中心要横穿过部分的铺面，走着走着，经过一个装修奢华的餐厅，是世界着名的金牌三星评级的餐馆，名气大得连拧爷都听说过，不由得多看两眼，但是就这么一瞧，居然见到店里有人影在闪动。 “什么人，马上出来，不然就开枪了。” 拧爷一行人在店门外站定了，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喊话。等了几秒，里面没有回应，便继续喊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格杀勿论。” 又等了几息，拧爷推了面前的保安一把，保安犹豫，后面的枪手就用枪逼着他往店里走，刚走进店里，就听得一声枪响，吓得保安扑倒在地上，也不知有没有中弹，拧爷他们几个倒是把里面人的位置看清楚了，是在大厅一角几个大陈列柜的后面。 几人马上扣动扳机，密集的枪声响起，把里面的人压得不敢冒头，但他们还是顽强地还击，不时朝外面打一枪，嘴巴里还在不住嚷嚷，讲的是外语，大致意思是，不要来惹我，我也不想管你们的事。 拧爷听不懂，也不想把战斗拖得太久，枪手中有人取出土制炸弹，点着了，算着时间，见所有人都找到了掩体，然后往陈列柜后面一扔，炸弹在两秒后爆炸，爆炸声传出来，威力不太大，但也足够了。稍等了一下，不见再有动静，拧爷的人上前推开东倒西歪的陈列柜，见到地上躺着几个人。 三楼发生战斗的时候，时来新也让泡影跟上来察看，顺带将店里枪战的全过程收在眼底，战斗结束后，随之往里面一看，地上躺着的几个人赫然正是他先前寻找的目标。 只见得那个年纪大的老外似乎没有受伤，靠在一旁的墙角上喘气，其他躺在地上的四人都被炸弹炸倒。有两人身上多处有血迹，一动不动，估计是被炸死了，都是老外，还有一个本国人活着，就是马田教授，他身上都带着伤，腹部被炸开一个洞，正不断地失血，眼睛却还在睁着。 拧爷一众人没有管躺在地上的伤者，只上前抓起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外，他身边带着持枪的保镖随从，看来是个有身份的，说不定奇货可居。 “说出你的身份，看有没有让你继续活下去的价值。”拧爷模仿了一句电视剧里的对白。 老外看上去相当狼狈，身体状况有些糟糕，但出奇地冷静，而且还懂昆昊语：“我叫列斯-古斯塔夫，来自西易鲁帕洲，是一名世袭贵族，如果留下我并保证我的安全，你们会获得满意的回报，这一点我保证。” 拧爷和身边几个手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咧开嘴乐了，示意带上古斯塔夫，一群人继续此行的目标，前往监控中心。那名保安再度幸运地没有被子弹击中，毫发无伤，只是一直在地上装死，把他赶起来仍旧充当向导。 来到监控中心，见铁皮门紧紧关闭着，歹徒踹了几脚打不开，喊话也没有回应，于是装弹手上前，在门上装了一个炸弹，带有延时起爆装置。 “轰”，土炸弹引爆后，门被顺利炸开，众人进入房间，看到保安主管倒在地上，人已处于昏迷状态，应该是爆炸时距离太近，被波及到了。 监控中心是个相当宽敞的工作间，正面当眼处是满满一面墙的监控屏幕，整个大厦的重要区域都在屏幕上实时监控着，而布置在大楼各处四周的摄像头数量更是百倍于此，主控台就在房间的中央，拧爷走到控制台前，在靠背椅上坐下，四周打量一番，叹道：“太好了，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控制这大厦了。”然后转过来，面朝着被迫做了向导的那位保安：“你给我介绍这栋大厦的情况，要详细，不许有疏漏，如果你敢有所隐瞒，结果你懂的。” 保安压力很大，结结巴巴的，逻辑混乱，说了一分钟不知所云，拧爷皱眉，打断他：“从地下停车场开始，逐层往上说。” 有了提示后，保安的叙述清晰了许多，从低到高，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信息，拧爷对那些在大厦写字楼里进驻的大公司，尤其是那些有财力租下两三层的企业，特别感兴趣，还特意多问了不少情况，在纸上写下些什么。 当保安说到大厦的九十层开始往上，到一百零二层都属于超豪华公寓时，拧爷眼睛亮了。在古斯塔夫身上他得到了启发，人和人是不平等的，有身份的人做人质，一个顶一百个，甚至一千个，性价比实在高。 如果今天在车上的不是那些草民，是古斯塔夫一类的贵人，警察还敢动手脚吗？用屁股想都知道。宁越国际金融中心是最高级的楼，高层的那些公寓又是最顶级的公寓，能在里面住的人非富则贵，太适合做人质了，自己简直是身在宝山之中。 “好！”拧爷一拍桌子，把保安吓了一跳，赶紧住嘴。“你们立刻上到九十层，要每一间屋子去扫荡，先不要管那些财物，把人全扣起来，一个都不要漏掉，这些人值钱得很，快去，晚了恐怕会跑掉不少！” 遵照拧爷的命令，歹徒立刻都动起来了。 …… 马田教授腹部的伤口很深，估计是炸弹上带的铁沙所造成，不规则的伤口很难被堵上，血不断往外流淌，在地上已经积成了一汪。 当时来新来到马田的跟前时，马田神智还是清醒的，厚嘴唇还动了动，也不知是否有认出他来，毕竟他们只见过一面。 为了处理这个麻烦的伤口，时来新在金牌三星店里到处翻找，还真让他翻出一个急救箱，不愧是名店，该有的都有。他没有学过包扎，但多次受伤，被护士包扎过很多回，见得不少，大致也知道一点。 在实际操作上有些乱来，伤口不断淌血堵不住，他就用大团棉花塞住，棉花很快被血浸透，把不堪用的棉花拿开，再补上新的，来回了几次，出血量似乎少了很多，虽然仍旧断断续续有鲜红色化开在新棉花的上面，终究是有了效果，趁此机会他赶紧裹上纱布，绑了一圈又一圈，把马田的整个腹部都缠满。 在包扎期间，他们还听到一声爆炸响，地点离得很近，说明歹徒们没有走远，这里十分不安全。 “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时来新对马田说。 马田轻轻点头：“谢谢，我们应该见过，在学校？”看了一段时间，他认出了时来新。 “是的。”边说着，时来新背过身体，将马田的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把他背起来，这个动作压到了伤口，时来新听到脖子后面马田发出“嘶”的抽气声，不过也没办法，他尽量放轻了动作，刚要出店门，突然他止住脚步，外面的泡影再次看到了歹徒的身影。 他背着马田转身快走两步，躲到一堵装饰墙后面时，才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传来，从店门前经过，然后往一个方向去了。待这些人走后，时来新才又踏出这家店。 电梯是不安全了，于是循着去消防梯的路线走，泡影在前面已经把路探明了。在三楼这个餐饮区域里，空间较低矮，走道迂回曲折，泡影的视线与行动受到很大的局限。背上的马田也是一百多斤的成人，不过这点体重对于时来新不算什么，照样走得很轻松。 第114章 大厦3 时来新走得很快，一会儿工夫就穿过小半层三楼，但他没有留意的是，途中他经过的好几组摄像头，把他的图像传到监控中心的屏幕上，立刻引起了总控台前拧爷的注意。 他把旁边的保安拽过来，让保安操作设备，将画面放大，时来新离摄像头很近，他的正面被拍得很清楚，拧爷看出不对了，这张脸怎么这么熟悉，这不就是他们一直找的那个人，眼前一切麻烦的源头——时来新吗？ 怕看错了，拧爷擦擦眼睛再看，确实是他！这人的长相让他印象太深刻了，他的照片每天都要看上几眼的。拧爷想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哇，这金融中心确实来对了，不光钱途光明，还把一直藏得很深的仇人给找到。 现在钱到手了，还会有更多的在后面，再把时来新给干掉，宁越这一局彻底翻盘。 时来新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背着马田教授走到一处消防梯附近，那里有一扇弹簧门，把消防梯区域与餐饮区域分割开，他碰上一个问题，要是这么进去，他和泡影就被迫分开了，泡影靠自己是进不了弹簧门的，不可以随时到达他身边。 考虑了一下，他决定把泡影留在门外，购物餐饮区有一个宽阔的中庭，能监控下面到八层楼的情况，而到了消防梯里面，泡影的功能绝大部分被抑制。 马田教授的伤急需要救治，时来新那种粗糙的包扎根本不顶用，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感觉到背上一片温热，又湿又粘，那是马田教授的伤口仍在不停流血。这样下去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只有送医院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在他进入消防梯正要往下走时，脚步又顿住，留在外面的泡影看到，有三名枪手直往弹簧门这里走来，似乎是针对着他来的。很有可能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次奥，又是摄像头！” 他意识到监控系统是被歹徒所掌握，再抬头看看消防梯内部时，原来角落处也安装了摄像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里。 不能再往下走了，大堂在歹徒的控制之下，说不好下面已经被另一队歹徒堵住，那就往上走。 他不敢稍有拖延，蹬蹬蹬快步上楼，保持住速度，一层又一层，跑了估计有四五层楼，就见到同样的一扇弹簧门，然后一脚踹开，再度冲回了购物区。 泡影从中庭飞上来跟他汇合到一处，他把它留在身后监视追兵，自己则一个劲儿往前奔。 在一家女装店里，他顺手拿走一个三脚衣帽架子，用一只手抓住，边走边找寻头上的摄像头，沿途见到一个，就伸出衣服架子去捅，把它破坏掉。曲曲折折跑了大概数百米远，泡影才看到几名枪手从弹簧门追出来，他们已经用了最大的速度，明显跑不过时来新那变态的体能。 有了速度就有了主动权，接下来就是躲猫猫的时间。时来新虽然背着一个人，由于体力超人，速度仍是比追兵要快一点，地形对他来说也完全透明，等于开着地图。 后面几名枪手没有这个便利，靠手机和拧爷连线，能知道一些摄像头拍到的动向，但终究反应慢了许多，因此时来新轻松把他们甩在后面，在八楼商场跑的没了影，后面几个人越追越没有信心，连块衣角都看不到。 直到主要通道上的摄像头被毁得差不多，连拧爷也彻底瞎掉，不过他很明智地没有让手下分兵去对付时来新，只是下令让手下先停下来。 他心里又权衡一遍，遗憾自己人手实在太少，高层超豪华公寓里的人是必须要拿下的，相比之下，时来新这里都不知道要填下去多少人才够，必须要作出取舍。 一咬牙，他让手下先放弃这里的搜寻，直接上九十层扫荡。但也不能轻易就放过时来新，他通知大堂里的那一拨人，加紧堵塞主楼部分的上下通道，包括电梯和消防梯，而拧爷手头还有更重要的事。 透过大厦四周的摄像头，周边的情形全都在拧爷的监控范围内。警方的效率很高，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国际金融中心大厦围个严实，各种车辆和路障，沿着各个方位错落摆开。 歹徒们进入大厦十分钟后，开始有一些人陆续从各种通道下来，包括货梯、消防梯，也有部分客梯不在歹徒的控制下的，绕过大堂取道侧门的也撤出来一部分。 随着消息散布开去，大厦里的人大部分都知晓了，出现一波逃亡的高峰，源源不断的人群逃出来，被警方接应走。 从出来的人里面分析，主要是在中低层工作的人，高楼层的比较少，这可能跟消防梯漫长的撤退路线有关，仍有一些人到现在还不知要撤离的，警方考虑得也周全，第一时间请几大电讯公司群发短信，把撤退的路线和注意事项发布出去，也帮助了不少人。 大堂里的歹徒没有闲着，不断地破坏电梯，堵塞各个消防梯出入口，见人就开枪，因此大厦里一直枪声不断，逃亡高峰期过后，出来的人越来越少，直到好一阵才见到个把人逃出。 隔着玻璃幕墙看里面，大堂里面的情况相当透明，歹徒们的一举一动，都被警方的高精度望远镜看个清楚，甚至可以统计此刻趴在地上人质的具体人数。 但是，厚厚的玻璃幕墙却给警方的狙击手带来巨大的麻烦，普通的狙击枪连击穿这种玻璃都成问题，即使子弹的动能可以击穿，也难以避免弹道被改变，射击成功率很低，这意味这警方失去一个重要的手段。 另外，由于几大电讯公司的群发了针对失陷在大厦内部人员的短信，变相向外界坐实了，宁越城南区人质事件已经升级。局势完全脱离了警方的控制，各种关注和发难接踵而至。 联邦政府在关注这件事情，一向都作为政府喉舌存在的联邦公众电视台，在准点新闻中滚动播出了有关的内容，虽然用了比较克制的报道口径，但已经可以看到主流社会舆论的担心与焦虑，至于在民间和网络，这件事情都到了霸屏的程度，社交软件里在流传着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很多目击者，特别是刚脱离危险区域的市民，都在为整个事件提供零碎的拼图。 官方没有正式的声音，很有种引而不发的味道，这也正常，进行中的惊天大案下一步的发展将走向何方还不得而知，谁都不愿意现在落下口实，这种谨慎，也反映出事态的严重性，只有明眼人才能读懂。 那些议员们就没有这种耐性，有几个已经跳出来质疑与问责，表情严肃地站到聚光灯下，慷慨陈词。 当然，他们的激进有着某种赌博的成分，在风口上总比默默无闻的好。 整体的新闻界，形成一种大媒体审慎、惜字如金，小媒体连篇累牍、深度追击的格局，宁越国际金融中心外有两个包围圈，里面的一圈是警察，外面的一圈是记者。 国外媒体的关注度不下于联邦内部，金融中心里发生的事情，实际上已经影响到许多外国企业的利益，有些外国人身份的人质就是这些企业派驻宁越市的，多国的大使、总领事都正式向联邦政府表示过关切，拧爷这帮人制造的血案，已经发酵成跨国事件。 连联邦一向的敌人，昆北民主共和国的媒体都在即时转载这件事，也是一派的悲天悯人，暗讽联邦人民水深火热的生活环境。 处于风暴中心的宁越官场，却是出奇地安静，没有人被问责，没有人被炒，政敌之间也暂时不打架了，连坐在火山口的警察局长张树远仿佛还是稳如泰山，继续他的指挥工作，表现出少有的大将风度，镇定、果断、有条有理。 张树远本人也知道接下来迎接他的是什么，现在没有人发难，只是因为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而已，接受了现实，反倒看开出离了，有些不悲不喜的意味，该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手脚，应对得还算不错。 看看时间，下午五点了，下面的统计数字出来，中巴车上的人质死亡七人，广场上的伤亡共三十六人，其中死亡二十一人。大厦内部，光以大堂部分的人质来算，总数在两百人到三百人之间，人质都趴在地上，只是不知道当中有多少已经失去性命，而仍陷在大厦内各处的人数还统计不出来。张树远命令开始与歹徒们接触谈判，同时，借着歹徒们的注意力被转移，有个新的计划要进行。 第115章 大厦4 姚伟成很不走运，再度成为与歹徒谈判的负责人。 宁越仍处于寒流的侵袭中，经过一天血与火的洗礼，姚伟成都几乎要忘掉寒冷。他走过广场时，靴子下面踩过结成冰渣的血渍，发出咯吱咯吱声，听着这声音，他心里一颤，寒气进入体内，不由打个冷战，方才察觉到自己身上早已冷透了。 不行，状态太差，他马上要进行调整，所以先不急着走到前面去，而是来到一辆补给车边上，要了一杯热咖啡。咖啡里加进不少奶，很香浓，热腾腾地几口喝完，身上登时暖和不少，脑子里的思维才活过来。 他知道局长大致的计划，这边的接触和谈判，很大程度上是要配合那个计划的进行。 计划是这样的，警方利用国际金融中心大楼楼顶的直升机停机坪，把一部分被困在大厦里的人接应出来，目前为止歹徒还在低楼层区域活动，没有表露出控制楼顶的意图，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不能再像刚开始时，忙乱中靠电讯公司群发短信去通知，那样歹徒们同样会收到，警方已经从在大楼里办公的企业机构那里，取得了所有在职人员的联系电话，定点向其中一部分人的手机发送信息，让他们往楼顶上转移，等待机会从停机坪乘坐直升飞机撤离，不过这部分幸运儿都是有些身份的。 投送武装人员控制楼顶是第一步，接收被困人员的同时，可以进入大厦内部，占领更多的楼层，压缩歹徒的活动空间，避免损失的进一步扩大。 直升飞机的动静会有些大，行动也许会引起歹徒的注意，以谈判转移他们的视线，是一个相当好的可选项。 谈判专家已经开始通过喇叭向歹徒喊话，说一些保持冷静、警方会倾听他们的要求之类的话，先稳住他们，避免暴虐情绪进一步的升级。 喊话之后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大厦里的枪声暂时停止了。 姚伟成拨通拧爷的手机，拧爷冷笑：“老朋友你又来了，上一次你涮得我还不够吗？” 姚伟成也打个哈哈，解释说那是因为一些技术问题造成的，绝不会再发生，想要糊弄过去，拧爷却不想轻易放过，说：“你自打一下嘴巴给我看看，别骗我，我看得到，不然就不谈了，先杀几个消消气。” 姚伟成骑虎难下，无奈在众人面前打了自己一下，拧爷通过摄像头看到，觉得满意：“这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姚伟成第一项提出的，就是要派医疗人员入内对伤者进行救护，拧爷对此早有准备，说：“可以呀，只能来两个人，只要女的。” 姚伟成说：“不要开玩笑了吧，女的谁愿意来，赶紧的，先把人救了。” 拧爷一点不急：“我可不是开玩笑的，见到男的靠近，立马开枪，人爱救不救，随你们。” 姚伟成苦笑，拧爷说：“还有，送些水和食品来，再送些套套。” 姚伟成说：“过分了吧。” 拧爷瞪眼：“那你们是希望我们用呢还是不用？” 把问题扔过去后，拧爷说乏了，要休息，其他的想到了再说，挂掉电话，剩下姚伟成在寒风中咬牙切齿。 没过多久，宁越市政府纪律部门在内部发出了一条秘密征召令，需要两名自愿进入国际金融中心救治伤者的女性工作人员，要有基础医疗救治的知识与经验，抗压能力要强。 拧爷同样也是在转移警方的注意力，用这些要求消耗对手，好让超豪华公寓里的扫荡工作能够顺利完成。 九十层以上的豪华公寓，采用的是六星级酒店管理，光是每月的管理费就是一笔不少的数字，楼价更在联邦名列前茅，由于它的奢华高端，也不乏富豪权贵想要来上一口，因此早早就售罄。 能买这处房产的人，必然有多得住不过来的房子，所以经常性住在里面的人不是很多。 主楼的电梯只能来到九十楼，出电梯就可以看见一个非常宽敞堂皇的住户大堂，头顶直通大厦一百零二层顶层，抬头就可以看到一顶椭圆的、巨大浅蓝色透明玻璃罩，透过玻璃罩能看得到天空，布置在一个同心圆上的环绕状住户走廊，在眼前像花瓣一样盛开，错落有致。 天气晴好的日子，阳光会从穹顶直射下来，晚上可以看到星星，下雨会看到闪电，设计得独具匠心，对得住它的价格。 豪华公寓有独立的电梯，从下面上来的电梯必须在住户大堂换乘，还有独立的门禁，独立的消防通道，在进行建筑设计时就把楼顶作为最佳的走火撤退路线，然后乘坐直升飞机离开，豪华公寓楼层被整体打造成一个安全独立的空间。 在入侵者看来，这里简直是一个绝佳的地形，只要占领了住户大堂，所有公寓楼层都被掌握，没有其它通道可以离开，同时，扼守住此处，警方就没有太多的方法可以进入，比起四处漏风的大堂，这里要理想无数倍。 放弃对时来新的追踪后，三名歹徒就直接来到这里，门禁已经启动，但在他们看来并不是问题，使用炸弹轻易地就炸开了，然后逐层地进行扫荡，大多数的住户都是空巢的，住着有人的房间只占十分之二三。 歹徒们搜查得很仔细，把每一个房门都砸开，见有人就赶出来绑好，押进一个房间集中起来。 期间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群人非富则贵，收到大厦遭遇危险的消息后，本是打算在原地等待救援的，结果是歹徒先上门了，面对这种事情，当然先要保住性命，所以这些人显得理智顺从，行动上比较合作。 拧爷满意于进程顺利，只是嫌动作不够快，要把全部十二层楼扫过一遍，还是得花不少时间的，因此他要与警方周旋，拖延时间，在警方采取下一步行动前多攒些筹码。 …… 马田教授的状况很不好。大量失血后，异常虚弱，曾一度失去知觉。 时来新认为不能再背着他到处走动了，那样血流的更快，会加剧他的伤势。于是找到一家家具店，把马田教授放在用作展示的一张床上。 床看上去相当豪华舒适，让马田教授躺好后，给他重新包扎伤口，原来的棉花都被湿透冲开了，时来新估计他的内脏有破损，普通的抢救手段已经没有用，只有手术才能挽救他的性命。 时来新让泡影飞到多个出口去查看，得回的情况是，电梯已全部停掉，消防通道被堵塞或者上锁，其余的都在歹徒的控制之下，没有能出去的路线。 看来暂时是出不去了，只希望马田能够挺住，熬到警方来的时候。 时来新到附近几家店铺去找些能用的东西，翻箱倒柜，收获不算少，不愧都是贵价商店，准备的物资也齐全。 他背回来一大袋子东西，有粉状葡萄糖、传统白药、一次性的输液用具、医疗消毒用品、消炎药，此外还有巧克力、面包、方便面一类的食品，如果想要熟食也行，到楼下餐饮区肯定有。他找到一根垒球棒，这可是一把趁手的武器，终于不用赤手空拳了。 来到马田的床前，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要给他补水。时来新拿出输液用具，用纯净水冲开葡萄糖，插好管子，接着在马田手背上找血管，模仿护士的样子给进针部位消毒。 插针的时候却遇到麻烦，试了五六回都没扎准，血管弄破了，反把马田插得血流了一手，最后凭着运气，终于成功一回，顺利把液体输进去了。 下一步是处理伤口，重新消毒，他把传统白药像涂水泥一样厚厚糊在伤口上，没想到止血效果还不错，肉眼可见地出血量收敛不少，再度包好，把剩下一部分白药给马田冲服，怕伤口发炎又喂了消炎药。 经时来新的一顿胡乱摆弄，倒是让马田缓过来了，嘴唇见到些血色，人也清醒了。他醒来后说想要喝水，时来新喂他喝完水再递给他几颗巧克力，看他吃下去，精神好了不少，能说话了。 “你在这里找到我不是偶然的吧。”马田问。 “是的，其实我一直想要找你，只是都不凑巧，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时来新也不隐瞒。 “告诉我，”马田有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我的伤势怎样，严重吗？” “是有些麻烦，我的救护知识有限，我觉得应该尽快送你到医院，动手术才可以解决问题。但……现在都出不去了。幸好还能找到这些。” 第116章 源始1 马田表情显出失望与惶恐，沉默了一下，才道：“我的感觉也不是太好，无论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不然我会更糟，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尽我所能告诉你……请你不要抛下我，我还不想就此死掉，拜托你，尽管现在很危险。” “请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不过下一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会怎样，只能说，我力所能及的，我会去做，这是我的承诺。” 话说到这里，马田好像已经用了不少的力气，人放松许多，喘了几口气，继续道：“你想要知道什么？” “那个蛇兽图腾是从哪里来的，它背后有什么故事？” 马田教授眼里闪过一丝了然：“这件事我对你有所隐瞒，相信你也察觉到了，它的来历的确有些复杂，实在见不得光，所以才不能告诉你实话，实际上，被你看见它是我的一时疏忽所致，我把它夹在教案的资料里，不小心被我的助教放到了课件当中，不料就是这么巧，它在地下埋藏了近万年，偶一露面就被有心人发现。” 换了个舒服点姿势，马田继续道：“能问问你为什么会对它感兴趣吗？” “也是一个巧合，我家祖传的一个物件上有这么一个图案，搞不清楚它的含义，正好在你的课上见到它，才萌生了向你请教的想法。” 虽然回答得很含糊，马田也没有表露出要追问下去的意思，只是有些郑重地说：“你要把它保存好，它可能很重要，至于这个图腾的来历，要从昆北那里说起……” 马田眼神飘向远方，一脸的思索和回忆：“我由于个人的爱好，在学术上倾向于近古时期的历史研究，相当一部分属于神话学的领域，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学术界其实是不被主流所认可的，因此，我很难获得资金来源和校方的支持，许多年来都是我个人在推动进行有关的研究。” 说到这，马田自嘲地笑笑。 “历史类学科本就冷门，我的研究更是无人问津，只得靠教授一些其它科目来糊口，在校内的同辈中混得最是寒酸。国外的情况要好一些，有几个和我志同道合的学者，他们的运气比我要好得多，还找得到金主，在学术界地位不算太差。” “但忽然有一天他们联系到我，想请我帮个忙，报酬给得很丰厚，我当然乐于效劳。不久就有一些人找到我，他们显得有些神秘，不愿意透露身份，拿来几个年代久远的物件，交给我进行鉴定推断。我仔细看了这些东西，基本都在我的研究领域之内，我把我的看法告诉了他们，接着他们就离开了。” “消失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再次出现，又带过来一批新的物件，这些东西里有几样让我很意外，可能在别的专家眼里没有多大的价值，我却认为它们超出了一般文物古董的范畴，涉及到了那个有关神的皇朝。” 马田看看时来新，见后者在认真地倾听，继续说：“你当然也知道一些关于建帝的传说，在我们昆昊族中，每个孩子都听大人说过，大家都当是童话故事在听。相传建帝为处女自然怀孕所生，长大后有通天彻地之能，统一了天南地北的部族，建立昆昊历史上第一个皇朝，也是人类历史上的首例。尽管这个朝代太过久远，太过辉煌，太过难以想象，只有传说，没有存在过的证据，不被全球学术界所承认，当中也含有些其他族群的不善与忌惮。” “但我不是这么认为，昆昊族源远流长，向着源头一直追溯过去，的确是能够见到那个辉煌朝代的影子，我们今天的文化是那个根结出来的果子，儒家、道家、阴阳家等等，不然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证据，根本不需要，那都是糊弄人的，难道要祖宗们从地下跳出来自证才算？” “因此，我坚信神朝的存在，很多传说神话都是真的，是从另一个角度描述那个时代人们的所见而已……” 马田意识到自己扯得有些远，又把方才的话题找回来。 “说回那些人，看到他们带来的物件我很兴奋，它们和神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我知道，它们一定来自于昆北，新出土的印记是遮掩不住的，我对考古也有些研究。当时我就有着疑问，那些人到底是用什么法子，从昆北这个封锁的敌国，挖出来这批宝贝，又完完整整送到我们南昊，真是神通广大。” “我也不傻，那多半都是非法的，也就是说，我不知不觉参与到违法活动中去了。想到这我有些害怕，但又像染上毒瘾般欲罢不能，那些宝贝实在太有研究价值，跟着他们我可以看到更多。于是，来了一批又一批，持续好多年，从中我找出不少有价值的东西，丰富了我的研究，我的生活也宽裕起来。” “你知道这些文物最终都到哪儿去了吗？”时来新忍不住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马田有些迟疑，似有难言之隐，厚嘴唇动了几下，终于有些艰难地说出来：“应该是到了国外，具体说来，可能是易鲁帕洲。” “之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老外就是买主？”时来新说。 马田教授点点头：“他是买主的代表，他背后有一个集团，对昆北的这些文物有着浓厚的兴趣，千方百计买进来，在我们南昊经营了一条比较稳妥的运输路线，昆北的东西都从这条路线运到国外。” “他们是怎么与昆北勾连的？难道连昆北国内都有他们的人？”时来新也并不纠结于把昆昊族的文物古董，卖到国外的行为在大义上的不妥，无意去谴责马田什么。 “可能吧，我在这里面接触得并不深，也从未多嘴问过工作以外的事情。”马田又补充一句，“这也是他们总找我的原因吧。” “是不是可以有这样一个推论，易鲁帕洲的买家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他们到底知道些什么？” “大多数从昆北来的东西都是假货，掺假得很明显，也有些实实在在的文物，但不是买家的目标，他们要的很明确，就是与神朝有关的一切。天知道他们怎么来的兴趣，他们非常富有，完全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可以说说那些甲骨文吗？” 马田有些意外地顿住，看了时来新一眼，后者平静地看着他。 “甲骨文是他们近年来新的收藏方向，”马田斟酌一下，还是决定照实回答，“昆昊族分裂成两个国家，无论昆北还是南昊都有不少古代流传下来的甲骨文，我们的民族有将近两千年的时间内使用着这些文字与骨板载体，后来才出现的皮书。” “而易鲁帕洲的买家寻找的是源始甲骨文。” “源始甲骨文？” “是的，源始……甲骨文。”马田加重了正确的读音，“真正远古的文字，比那些有据可查的朝代都要早，神朝创造并使用它，也是我们今天文字的源头。” “我们昆昊文是象形文字，与西方的字母文字走的是完全不同的演化道路。西语字母表中的每个字母一开始也都是描摹某种动物或物体形状的图画，而这些图画最后演变为符号。今日的西语字母脱胎于拉丁字母，拉丁字母又来源于希腊，而希腊文又参考的是腓尼基字母，腓尼基字母的源头又在古埃及文字，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的传承脉络。我们看到古埃及文字，都是非常具体的象形文字，光凭字形就可以充分看得出它们代表的事物。” “而我们昆昊文字似乎从一开始就非常抽象，这些符号和我们推测的、它代表的事物，相关联处并不多，很大程度上是牵强附会，谁也不能肯定这些象形文字原先究竟代表什么，一些解释只能是学者们基于史料作出的有根据的猜测。” “世界上研究源始甲骨文的人非常少，只有那么几个人，我就是其中之一。在我看来，这些抽象的象形文字像是凭空突然出现的，没有它演化形成的路径，没有任何过渡。” “当然，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来到这个世界，当中可能隐藏着绝大的秘密。”说到这，马田停住了，显得有些累。 喝了口水，在床上费劲地翻下身，他似乎虚弱了几分。趁这个机会，时来新给他检查了一下输液管，换一瓶新的葡萄糖。 又嚼了一块巧克力后，马田继续往下说：“一定有一个参照物。成熟的文字体系，给予了当时的人们启发，从而去模拟，初步形成了自己的文字。但问题来了，仍处于刀耕火作阶段的社会，文明尚在萌芽时期，从哪里找这样的参照物？” “可能那本就不是这个星球上原有的东西，是外来的文明，当时神朝的人们受到影响，从而产生了自己的文字。如果否定这个推论，我们就只能走上玄学的路子，承认建帝就是神，他无中生有地把这些文字创造出来。” 第117章 源始2 “那你是根据什么区分出源始甲骨文的呢？”时来新插话。 “两方面，材质与字形。字形就比较主观，凭我的经验和直觉，选择那些简洁、有感觉的，这个事熟能生巧，多年积累下来，我储备记录下不少的源始甲骨文字，可以找出它们的相似之处。另一个就是材质，远古神朝时期的甲骨文，所使用的龟板非常特别，那是一种体型巨大的旱龟，自然所留的龟板就很大，很好地满足当时官方的需要，这种龟很可能就是兹龟，我在陆海经中读到的，易鲁帕洲那方面也做过科学鉴定，证实那是一种从未有过记录的物种，碳测定显示，很可能超过一万年，与其它甲骨文材质回异。” “我在尘封已久的古老神话传说中找到些根据，上古时期的部落中，有畜养巨龟的传统，可以役使之进行运输和耕作，同时也为当时的文字使用传递提供了材料，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兹龟就消失了，后人再没见过，甚至没有人知道它们存在过。失去了兹龟龟板的来源后，后面的朝代就用上其它龟类代替，也有用动物骨骼的，当然没有兹龟龟板来的美观。” “甲骨文文物在世界上流传相当广，由于昆昊族那将近百年的暗弱，国家分裂，列强趁势而起，相当多的古董、文物、文化精品被运到国外，甲骨文也在其中，并不是太起眼，许多收藏家手里都有一些，自从易鲁帕洲的买家产生兴趣后，满世界地搜购，高价收回来不少，但真正的源始甲骨文少有发现，只有昆北的这条渠道能稳定地找到一点。” “事实上，所有的源始甲骨文，都只会在昆昊的尹卯，相传那里是神朝的发源地，自然神朝遗留的废墟也在那里，它的地下埋藏着万年前的很多秘密。“ “在一个多世纪以前，由于军阀割据，列齐、东阳、素南三省盗墓的行为非常猖獗，当地人、外国人、搞学术的、想赚钱的都往那里涌去，大量的文物失窃，整个地区被掘地三尺。直到昆北民主共和国成立后，这种情况才停止下来。” “是很让人痛心，很多有价值的东西流失了，失去了成系统研究神朝遗址的可能，在历史与考古研究方面损失相当大，以至于连这个朝代是否存在过都无法证实。” “从我多年的研究分析来看，真是值得庆幸，最关键的部分没有被破坏掠夺，他们都找错了位置，神朝皇族的陵墓并不在那里，也就是说神朝遗留的精华还埋藏在地底下。” “直到两年前，昆北那边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听说在远离列齐、东阳、素南三省中心区域的地方，发掘出一座古墓，发掘过程中发生许多无法解释的怪事，惊动到了那些易鲁帕洲买家在昆北的关联势力，他们能量很大，秘密封锁了这个地方，开掘出古墓。” “去年开始，不断有古墓中的物件送过来，其中就有一块破碎的大型玉璧，质地为秞山玉，上面雕刻着那个奇怪的图案，就是你说的那个蛇兽图腾。一般来说上古时期的物品，外观都比较古拙，但这个图腾以当时的工艺水平衡量，显得格外的精美，浑不像那个时代的东西，而且不止是一样，出现了好几样类似风格的物品。” “这件事情我参与度比较高，因为不少时候他们都需要听取我的意见，因此知道得多一些。那段时间，我相当兴奋，可以说是沉浸在幸福中，此前许多猜想都在逐渐找到证据，那个神秘的神朝，终于在我面前掀起了一角幕布，透露出少许的风景，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 “可惜好景不长，你知道，考古挖掘是个小心翼翼而漫长的过程，持续这么长的时间，被隐藏的秘密又是如此重要，昆北方面终于出了岔子，今年上半年，线突然断了，我再也没有看到那边送来过东西，隐约听说损失非常大，我不想打听下去，知道得太多，对我并不好。尽管很不甘心，也只能如此了。” 时来新早对这些事情有过猜测，马田教授说的他不算太意外，昆北的列齐、东阳、素南三省他知道，那是一片古老的土地，到今天还是老旧的，带着厚重历史沉积的倦怠，失去了大部分的活力，在昆北也属落后地区。 尹卯成为他关注的焦点，他要探寻的答案似乎也埋藏在那儿，泡影与那里的关联是可以确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那里应该很不安全，他甚至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可以过去，毕竟昆北和南昊仍处于敌对状态。 “那个图腾代表什么意义，能跟我说说吗？” “它代表着生命之道。”马田毫不犹豫地回答，“光是在这个图腾上面，为了搞清楚它的含义，我就花过大量的时间，跨界到别的领域寻找灵感，请教过物理学界、数学界甚至生物学界的专家，所以我不认为会有人在这个方面，比我了解得更深入。” 马田教授说这番话的时候有些自傲，不过时来新也承认，这位有些贪财好色的学者，在学术上是有几把刷子的。 “昆昊族的祖先认为，万物皆有道，宇宙自有其运行的规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简单到复杂，宇宙向着多样性丰富的方向演进，有始而无终。一乃是元，用现在科学界的说法，就是孕育无限可能性的奇点，宇宙世界爆发的前夜，二就是奇点生出了与其相反的一面，物质世界正式萌动，成为相互背离排斥的两个点，接着在属性分明的两点之间，生出暧昧、混淆包含两个对立矛盾属性，又奇妙融合在一起的三，至此一个三维的、完整的物质世界就产生了。” “因此说万物皆三就是这个道理。有机生命，包括其它我们不知道的生命形式，都遵循着自身的规律在演进，生命物质的基本元素和自然界的其它成系统的物质并无二致，区别只在构成方式，生命物质表现出活跃、快速、混乱的系统特性，同时这个系统具有格外强大的干涉与纠缠的能力，也就是生物体的自我复制、繁衍，这是生命最大的神秘。” “最基础的生命，我们称之为基本生命单位，也就是星球处于原始汤时期，泡在其中的细小简单孢子，这些基本生命单位裹挟更多的物质加入到自身，分裂复制，层层叠加，组成新的更复杂的生命系统，循环往复，最终形成比它们原初状态大了亿万倍的有机生物体，生物体本身彼此间也存在着千万倍的体积差别。” “有机生命之间，互相吞噬，壮大自身，结果却使得有机生命的世界更加发展庞大，有机生命物质本身总质量在不断增加，直到占领这个星球的表面，通俗说来，生命依靠吃创造了这个生命主导的世界，相互毁灭猎杀，有机生命没有灭绝却因此更加繁荣。” “图腾里面那个不断进食自己的蛇兽，要阐明的就是创造者对生命的理解，实在是了不起，他们是怎么了解到物质世界的本质的，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手段可以支持他们进行这种探索？能够对自然界透澈地了解到这个程度，具有高度的文明方可以做到。以当时人类的技术水平，社会发展状况，是不可能的！” 也许在马田教授的学生听来，这番话晦涩难懂，不着边际，但时来新却听入了迷，许多关键之处如醍醐灌顶，话语间提到的生命之道，勾起起他满脑子的浮想联翩。他在看泡影的记忆时，隐约领悟到些东西，但一直抓不着要领，马田教授为他把这层纸戳破，眼前立时光明许多。 他想通了，一种崭新的认知流淌在胸臆之间，泡影为他揭示了一片新的世界，马田教授的话语，使他有了探索这片世界的方向。 所谓与神朝有关的超凡生命，他只见过一个，就是那个捕获并制造泡影的人。那个超凡生命与普通人不在一个生命层次上，即使时来新自己，在远隔万年之后，稍稍一点的受惠，就发生几乎是脱胎换骨的变化，那是生命本身的蜕变，那个人或许就是神吧，时来新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来表达。 那的确是一个与神有关的皇朝。 当时来新神游物外的时候，马田教授可能话说得多了些，显出十分的疲态，话语的末尾部分虽有些兴起激动，之后却更加虚弱，眼睛渐渐阖上，竟睡过去了。 ps：对一位书友建议，我想了很久。 书友其实提出了一个很硬核的问题，每位作者在写一本新书的时候都会考虑许久，这本书需要一个怎样的主角？ 想起我刚走上写作之路的时候，笔下的主角很自然就是完美人设，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想象都赋予他，现在回想起来再看过去，莫不如是。 再个人经历了一些世故，受过一些社会毒打后，体会到，美好的东西很容易被打碎。 到了今天我写作的时候，如果还是英明神武，所向无敌，装逼打脸，那我对写作也太缺乏真诚了。 是的，回答书友你的问题，我只有真诚两个字，触动到我内心的东西，我才会把它写出来，对书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知识点，我都会找很多资料推敲，绝不糊弄。 这是一本有诚意的书，大家看下去自有公论。 希望书友你能够满意我的回答。 第118章 赎金 “古…斯塔夫，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打算用什么代价来交换你的安全了。”拧爷终于有时间和身边这位老外聊聊。 “我打算给你一个亿，来换取我的自由，”古斯塔夫的昆昊语说得很溜，显然早有准备，“在我们贵族的传统里，本身就有用钱向强者赎买自己生命的做法，这没有什么，我非常接受，而且我也有这种能力，付出合乎我价值的赎金。” 从没想过人质会如此配合，连拧爷都觉得意外，这老头太识趣了，贵族就是贵族，连谈赎金都这般优雅，不觉态度和蔼了许多。 “哦，那这笔赎金要怎样交到我的手上？”拧爷脑子里确实没有好的方案，这个价格他满意，却是愁钱拿不走，警察给的那五千万现金都还在手上，却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沉重，每个人手里都空不下来了，简直是个累赘，以后还怎么逃亡？ “我不会付给你现金，更不会为你转账，那些都是虚的，现在这个社会现金就是一堆麻烦，警察的现金更不好拿，我将用区块链货币来支付，我保证，这种方式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把它冻结。” “唔？” 区块链货币这个东西拧爷听说过，从来没见过，只知道是个很科技、很新潮的玩意儿，在一些玩金融的、互联网行业里面流行，相关的知识还未普及到他所在的角落。 见到拧爷有疑问的眼神，古斯塔夫清楚要为他进行扫盲了，当下简略解释了一番，最后道：“尊敬的先生阁下，请不要怀疑我的诚意，我的命比钱重要得多，我所做的这一切，我只希望你能够顺利拿到你的钱，我获得百分之百的安全，我不希望有丝毫的意外。” 拧爷皱眉认真思考了一阵，把一只手机递给古斯塔夫，古斯塔夫接过去，输入号码，拧爷补充了一句：“你得用昆昊语。” 古斯塔夫点头，在拧爷的监视下打完电话，把手机交还，摊摊手，走到一旁坐下。拧爷又自个儿思索了一阵，联系在大堂的手下，让他们仔细检查一下警察交过来的现金。 过了十分钟，手下检查后回报，包里全是新钞，钞票号码的前面六位全都相同。拧爷火大了，嘴里连连爆粗，竟然用连号钞票来坑老子，老子辛辛苦苦这么久，差点闹得一场空，吩咐手下，给警察点颜色看看。 大堂里的歹徒接到命令，用枪逼着两个人站起来，那两人明显是白领打扮，颤颤巍巍地在逼迫下走向大门。此时天黑的早，外面已经发灰，寒风里夹杂着雪粉，冷冷直往脸上扑来，两个人质越发抖得厉害。 心里对歹徒的行为很不解，到了大门处也不敢相信是歹徒发了善心，有这样的幸运砸到头上，对门外的世界很渴望，但还不时将信将疑地回头往后面看。 接着门里门外都听得两声枪响，两人倒在大门往外一点，被远处的摄像机收到镜头里。里面趴在地板上的人质们骇得都要尿裤子，外面的警察更是一脸愕然。 姚伟成赶忙拨通拧爷电话，这是什么意思？拧爷正等着他：“这是给你们一点教训，敢涮我，拿那种钞票糊弄我，来人，再杀两个，我气还不顺。” “别别别，”姚伟成吓得脑窍冒凉气，“有话好好说，有什么要求可以谈，别动不动杀人，你这样我还怎么运作。” 拧爷把电话挂掉，也没再提杀人。 很快天全黑下来，拧爷接到手下的电话，说高层豪华公寓的搜索完成的差不多，抓到了三十二名人质，正要往顶楼去查看停机坪的情形。 与此同时，大门外面有了些异动，从大厦内部透过厚厚的玻璃幕墙，可以看到有两个白衣身影，从警察设置的路障群中走出来，慢慢向大厦这边靠近。姚伟成打来电话，说两名救护人员要过来了。 两位白衣人走近一点，看得更清楚了，是两名身穿白大褂的女医护，手里提着急救箱。她们速度并不快，过了几分钟才走到大门外面，大堂里的枪手已经开始端起枪瞄准，手指扣在扳机上引而不发，大厦内外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们身上。 “停下来，解开衣服看看。”有歹徒大声喝道。 这时两名女医护停下脚步，放下手中的急救箱，然后开始脱衣服，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露出平常的衣服，然后逐件除去，剩下单薄紧身的弹力秋衣裤，显出身体的曲线，然后再把白大褂穿回身上。 两女都留着短发，稍高一点的那位身材颇健美，肌肉充满弹性，过程中面无表情，另一位身材窈窕，胸部相对比例要突出些，面露少许羞涩。 做完这一切，在众所关注中，两女再度拿起急救箱，迈开步子直往大门里走。 虽然到大堂只有几步路，却也冻得两女忍不住发抖，走进大堂后，由于大厦中央空调设备仍在正常运作，温度比外面高得多，她们身上很快暖和过来，稍有些僵硬地打量大堂内部，触目却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整个宽广的大堂里几乎没有站着的人，到处散落着人体，不知是死是活，血液到处横流，不少已经发干变成乌黑色，目力所及中，明显有几个人受伤但仍然活着，轻轻在呻吟着、痉挛着，外表看来很痛苦，嘴里还在喃喃哀求，希望得到救助。 离大门约百米的距离处，特别密集地趴着不少人，只有几名端枪的歹徒，站在当中很显眼。 此刻有两名歹徒缓缓向两女靠近，其余的都还保持着瞄准的姿势。离两女不到十米处，歹徒停下来，枪口保持指向她们，手指不离开扳机处，隔空向这边发话：“把箱子放到地上，踢过来。” 两女依言照做，有一个歹徒蹲下，打开急救箱检查了一番，见里面都是些药品和小型医疗器械，没有疑似武器的物品，盖上然后站起身，用枪口指指身材曲线特别好的那位，“你过来。” 姚伟成眼看着两女走进大厦后，急忙与指挥中心联络。 两名女医护其实是特战部门派过来的，有军人身份，个人资料是保密的，姚伟成身为纪律部队的一员，对她们的能力是大致了解的。她们受过多年严格的训练，身手都不弱，具备较强战斗力，参加过危险的任务，不是普通的女子。 本想在省内的纪律部门里找两名女职员来执行这个任务，结果没有人愿意来，宁越政府方面只得向上级部门求援，可能由于这件挟持人质案闹得太大，上面很配合，马上派过来这两位女特战队员。接下来她们的处境会很危险，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姚伟成暗祝她们好运。 任务已经开始执行，接着马上要进行下一步，“立即行动”，步话机里传来局长张树远的声音。 一架中型通用直升飞机，机身上漆着警用的编号，从超过千米的高空上悄然向国际金融中心大厦靠近，利用高空中呼啸的烈风，遮盖螺旋桨的声音，现在的天色能见度已不高，视野并不好，对降落会造成困难，但也带来了更强的隐蔽性。 这段时间是最后的时间窗口，姚伟成焦急地看看手表，只有这么十几分钟的时间，日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隐去，再晚就无法降落了，趁歹徒的注意力在两名女医护身上，要把握住机会。 那位面容与身材姣好的女特战队员走向歹徒，引得迎面两名歹徒的几分注意力不自觉地停留在她身上。 她来到歹徒面前。“停下，把手举起来，转身。”歹徒发声。她很合作地在原地举起双手，身体转了个九十度，背向了歹徒，身材相当养眼。 歹徒近距离接触，呼吸开始急促，改单手持枪，从后面贴将上去，刚好鼻端闻到短发上的发香，伸手进白大褂里摸了几把，手感很不错，接着有些不舍地抽出来，继续往下面搜。女特工感觉厌恶极了，眉头皱起，努力克制住自己出手的冲动。 场面持续了有两分钟，歹徒才放手，改让同伴去检查稍高一些的那名女特工，看样子是要有福同享了。那名女特工看上去脾气要爆一点，扭动着身躯，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但到底忍住没有还击。 第119章 众生 “我们可以开始工作了吗？”女特战队员问。 “去吧，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歹徒摆摆手。 在两女开始救治伤员的时候，正有两名枪手在搜索楼顶。楼顶的风非常大，把他俩吹得东歪西倒，紧紧裹着不知哪里来的裘皮大衣，才勉强出得楼顶平台。 眼前的直升机平台还是把两人震撼了一把，平常在下面看过来，只觉得圆乎乎一坨，站在面前才发现它的体积实在相当大。 这座平台的设计载荷是超过二十吨的重型直升飞机，与平常大厦楼顶的普通停机坪不是一个概念，那些地方一般只用来停靠可载数人的小型机。这里登临绝顶，整个宁越摊开在脚下，两人看见觉得稀罕，居然还玩起自拍来。 就在他们玩儿得开心的当口，正拿手机给同伙拍照的那位，在镜头里忽然好像看到些什么，天边出现了一个大黑点。他忙放下手机，用肉眼看过去，他没有看错，那个黑点正在迅速变大，成了一小片黑影，头顶旋转着的螺旋桨，在快染成一块灰幕的天空里依然很清晰。 那是一架直升机正在飞来。 两名枪手推断，这架飞机的目标很可能正是自己所在的大厦，他们连忙隐蔽，并立即联络拧爷。 拧爷正密切关注着大堂里的情况，听到这个消息，心想不会是声东击西吧，幸好自己的人先一步上了楼顶。 “把它打下来！”拧爷吩咐。 直升机驾驶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飞机上还有六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正在做着降落前的战斗准备，国际金融中心大厦的超大型停机坪已然在望，驾驶员控制着飞机来到大厦的上空，以机腹找准停机坪的中心位置，保持着机身的稳定，缓缓下降。 下降了大约两百米，驾驶员透过飞行头盔的视镜，忽然看到，在楼顶停机坪附近正有一个人影，手持武器，采用蹲姿朝着自己瞄准，驾驶员吓得马上扭转驾驶杆，要作出躲避动作。 但为时已晚，下面的枪手手中的步枪已经激发，不断连续射击，飞机的螺旋桨声音盖过了枪声，机舱里的人并没有能听到，就已经见到机头正面的玻璃上出现一个小小的子弹孔，驾驶员颤动了一下，他被击中了，身体瘫倒在座位上，然后再没有动弹。 直升机当即失控，机身在半空中打了十几个转，而且越转越快，机舱中的众人失去对身体的控制，绝望地随同机体滚动。 而飞机被高空的气流带动，再也无法保持住平衡，整体翻侧，飞机的尾部碰撞在楼顶的边缘上，完全失去升力，当即往下掉去。 仍在快速旋转的桨叶狠狠地打在玻璃幕墙上，将附近的几组玻璃打碎，然后机体擦着大厦的幕墙，翻滚着掉落，裹夹了大量的碎屑，声势非常浩大。 楼下包围圈的人们感觉到了头顶上的异样，都抬头望向楼顶，视线中出现正在坠落的机身，由小急速变大。 还未等众人口中的惊呼声喊出，两辆汽车大小的直升机机身轰然撞落到地面，“轰隆”——“哐当”，连地面都在剧震，当即尘烟四起，大量大大小小的玻璃及金属碎片溅射各处，威力不下于枪弹。 离得近的那块地方，布置有几辆车和十几名工作人员，不幸被波及到，汽车被砸得东倒西歪，人已见不到一个站着的，还不知具体情况如何。 巨响过后，大厦内外的人都看着尘雾中的直升机残骸，一时都愣着作不出反应。 拧爷首先缓过神来后，马上在电话里大吼，把两女的干掉，这帮警察，又想来阴老子。 听见拧爷的命令，大堂里几名歹徒同时看向两名假扮的女医护，她们正蹲在一名伤者旁边救治，受到外面直升机坠地的影响，翘首向外边张望着，姿势都还未换过来。 女特战队员脑子清楚反应快，见这边齐刷刷看着她俩，马上察觉到当中的恶意，相互打个眼色，立刻动身要分头跑开。 歹徒们一直都是高度戒备着的，手指都没有离开过扳机，岂容她们随便有机会逃走，大堂里视野开阔，没有可供隐蔽的地方。 两女刚起身跑走两步，就已经听见几声枪响，身材稍高的那位女特战背部中枪，当场倒下后没有了动静，体型窈窕的那位小腿被子弹击中，跌倒在地上，她仍想要往外面爬去，忍着痛挣扎得几下，却已见到一名歹徒来到她的面前，脸上带着狞笑，一伸手，紧紧抓住她的短发，粗暴地将她往一边拽。 头皮上的剧疼令她惨呼出声，却又挣脱不得，被歹徒拖着走出十几步，痛苦不堪，呼喊了一路，腿上的伤口开始淌血，在地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路。最终她被拖到总服务台后面，大堂里的众人视线所不及处。 “滚开，不要碰我！”接着里面传来她惊怒交加的声音。 “臭女警，今天我非办了你不可。”说话间还伴随着殴打撞击的声音，动静相当大，然后传来粗重的喘息，持续了一阵，时间不长，但在场人质们的感觉里，又是那么漫长。 过了一会儿，突兀地从总服务台里传出一声惨叫，听声音是那歹徒的，接着是一声枪响，让在场的众人禁不住打了个颤。枪声响过，几分钟后，那名歹徒蹒跚地从服务台后面走出来，脚下打着磕绊，还把腰上的皮带提了提，一副身有伤痛的样子。 其他的几名歹徒呵呵地笑起来，嘴里骂着“真没用”之类的话。匪徒懒得理会同伴，把趴在地上的两名人质踢起来，吩咐他们把这两具尸体搬到门口，扔出去，两人战战兢兢地起身，从总服务台的后面抬出那具女尸。 外面此刻已是乱成一锅粥。许多人忙着救治伤员清理残骸，警戒大门方向的警员们突然看到从里面扔出两具尸体，正是方才进去的两女，惨烈得众人不忍看下去。 就这十几分钟功夫，都数不清折了多少同袍进去，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们眼睛都通红了，却也不敢妄自行动，只拿着步话机大吼，要求进行一次突击，进去杀个痛快。 姚伟成腿上发虚，软软地坐倒在冰凉的地上，看着面前的惨状，心中生出深深的无力感，此刻他没有勇气，拿起电话打给那个魔鬼，害怕跟他进行对话，他为心里的恐惧感到羞耻，当了半辈子的警察，却对一名罪犯产生畏怯，尽管他穷凶极恶，尽管他丧心病狂，但这不应该。 姚伟成眼前闪过刚进警察学堂的青葱岁月，心怀着伟光正的一幕幕，然后正式干上警察这个行当后认清现实，向着世故、利己主义的方向蜕变，钻营、谋取利益，出卖原则，最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应该！”，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大厦，不管为公为私，为任务、为人质，他都决心继续去战斗，脑海里出现了早已陌生的两个字，尊严。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亲手毙了拧爷。 拧爷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许多宁越警察心中的仇人，就算知道也不在乎，他此刻是真正的亡命之徒，目标坚定不移，只有两样，活着和钱。 干得漂亮，他给手下点赞道。 接下来要给手头上的人质确认身份，他吩咐手下，先从上面豪华公寓的三十二名人质开始。 这几十名从豪华公寓里搜到的人质，应该都是值钱货，身份是有钱人本人或者是有钱人的亲属，需要逐个把油水榨出来。 于是歹徒们把一间屋子辟作临时审讯室，将人质逐个提进来面谈，让他们当场给亲人打电话要赎金，拧爷定了一条标准，男的开价一亿，女的以五千万起步，统一不得少于三千万，一律用区块链货币支付。 从这一刻开始，那间屋子便热闹起来，上演一幕幕的人间活剧，让主理的歹徒都觉得长见识。 都是有钱人，可差别巨大，只有一个人够爽气：一个亿是吧，马上给。其余的就喜欢斤斤计较，猛砍价，一副落地还钱的架势，死乞白赖，几百万几百万地往上加，可能平常生意就是这么谈的，主持人都替他脸红，说好意思吗，你就值这点钱？ 还有几个谈好了价钱，结果家里人不愿意掏，当场坐蜡，还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告，一求就是快半个小时，后来歹徒不耐烦了，抢过电话说，谈不拢就当场杀人，我们可是很忙的。 最后剩下两个被包养的，男方干脆就不接电话，哭得稀里哗啦，说这些年都算是喂狗了。 拧爷也拿着名单从旁甄别，那个不讲价的是宝贝，身份上注明是“灰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马名维”，一定要好好保护，杀也要留到最后杀。 到了晚上九点才把这些烂事处理完，谈好的总价码是七亿多，接下来就等收钱了，到时说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见机行事。 第120章 两难 拧爷匆匆吃了些东西，又想起来一桩事，楼下大堂里也有百多号人，说不定还有些潜力可挖，于是马上往下吩咐。 楼下大堂的几个手下接到命令，即刻照办，对着趴在地上苦熬的一百多号人质喊话：你们现在可以花钱买命，能出多少钱的，在我们这说个数，注意，这可是竞价模式，我可不保证你一定可以买得到，反正价高者得，往高了喊，要命就不要省钱，在场这些人中肯定有一部分要被干掉，自己看着办吧。 结果人群踊跃报价，意外地有人给自己报了个五千万，一查身份，原来也是位遗落在底层的老总，“康园健康事业集团总经理赵舒”，还有两个是千万级别的，其他大几百万级别的居然有数十人，令人感叹国际金融中心果然是高净值人群集中地。 拧爷让人把几位千万级别的人质，押上高层的豪华公寓好生看管，能出数百万的集中到一处，分别让他们打电话联络家人，准备款项，拢共算下来，这样就多收入了两个亿，歹徒们又得一笔意外之财，其余那些一百几十万的，湿湿碎碎，已经瞧不上眼，嫌麻烦选择忽略掉。 不过，拧爷也没有就此放弃他们，准备打包给政府，看政府愿意付出多少赎金。 人质中当场有人提出异议，你们这是歧视穷人，穷怎么了，穷就没有生存的权力？绑匪兄弟们啊，你们应该也是来自穷人阶层吧，不然也不会干这个，你们就没有点阶级感情吗？ 歹徒笑了，你可别把我们的层次给拉低了，出了这个门以后我们也是千万富翁了，谁跟你一个阶层，命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不相信，今天就是模板，别吵了，再嚷嚷提前给你颗枪子。 报告，可以用其他的代替支付吗？有人举手，是位白领丽人，一身职业套裙，折腾了半天蓬头垢面，也看不出有多漂亮。歹徒说，可以考虑，但按质论价，你是要现在就支付？ 白领丽人往下缩了缩，就问问，没想好。 好，慢慢想，你还有些时间。 刚才那位又出来说话，我没钱，又是男人，就活该死掉吗，这也太炒蛋了吧，不公平……“砰”枪声响起，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的愤懑，对话窗口关闭，刚多了口活气的人质们，重又噤若寒蝉。 统计好数字以后，姚伟成正好来电话，拧爷故意摁掉了，电话再响，拧爷接了：“姓姚的你们警察阴我，一次又一次，你当我是好脾气吗？我现在只想杀人，不想跟你说话。” 姚伟成说：“我道歉，保证再也不了，你们也没受什么损失，反正也就是这么回事儿，大家还得打交道不是。” “不能就这么算了，阴谋算计的小人，你自扇两耳光，咱们就还可以接着聊。”拧爷不依不饶。 话刚撂下，“啪啪”两声传出，姚伟成很干脆，抬手就狠扇自己两下，拍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脸，打完后都有些肿了。“你这下满意了吧？” 拧爷哈哈大笑：“满意，好！我很满意。有个最新消息要告诉你，我手上有一百三十六个人质，需要政府给赎金，打包一口价五亿，用区块链货币支付，我希望在天亮时得到回复。” …… 马田教授仍在沉睡中，时来新就没有再呆在床边，在这一层里转了一圈，整个区域的摄像头已被清理过一遍，所以可以放心行动，顾虑到自己的安全，就没把泡影放远，只在附近活动。 他走进一家高级寿司料理店，找到厨房的低温保存箱，里面存放着一堆做好的寿司，其中有美味的金枪鱼寿司，正合他的口味。 他还找到一块昂贵的雪花和牛，好东西，马上动手烧红了煎锅，轻轻煎上一煎，洒了点盐，切一块放进嘴里，鲜腴的肉汁充斥在味蕾之间，肉质几乎要在嘴里花掉，的确好吃。 这家店里的酒不好喝，只有清酒和梅酒，他到前面的名酒专卖店里取来一瓶十五年酒龄的葡萄酒，其实他更喜欢传统白酒，只可惜找不到，先将就着喝。 边吃喝着，眼睛越过厚厚的透明玻璃幕墙，居高临下看向大厦的外围，那里已经是围得水泄不通，密布着车辆、帐篷、路障，许多人影在其间晃动。再望向远处，中央商务区可能采取了戒严分流措施，原本热闹繁华的地区现在冷冷清清，显得一派萧条。 在脑海中分析了一遍现况，他无奈地发现自己进了一个大坑。歹徒们发现了自己，去路基本被歹徒堵死，被困在大厦里出不去，警察又将歹徒们死死包围，他同时也是警察抓捕的目标，既不能被歹徒找到，也不可以落到警察的手里，处境堪忧呀。 自己一个人还可以想想办法，相信总可以出得去，但马田怎么办，要没人照顾，可能撑不了多久，若是带上马田冲出去，那难度可是地狱级的，他没有信心。 他犹豫踌躇起来。 心不在焉，正随意浏览窗外景物时，忽然眼帘间有一件庞大的阴影掠过，发生在幕墙外，一闪而逝，速度快到让他以为是眼花错觉，不过眼睛还捕捉到许多不知为何物的碎屑，不间断地落下，紧接着一声巨响自下面传上来，连大厦都震动了一下，过得十数息，一股浓烟飘扬上来。 这好像是出大事了，他连忙指挥泡影去看。大厦四周都有幕墙包裹，泡影出入非常不方便，只能先从八层高的中庭降落到大堂，然后再从大门飞出门外。 经过大堂时，正好看到歹徒枪杀残害两名女特战队员的一幕，也看得他咬牙切齿，但无奈鞭长莫及，自己做不了什么，实在不想看下去，决定先到外面看个究竟。 飞出大门，迅速拉高，见到那架毁得不成样子的直升飞机残骸，连带现场的惨状，他看不明白就里，想搞清楚还得要上去探查。 转瞬间，泡影上升到大厦顶部，映入眼中的，是玻璃幕墙上巨大的豁口。 围绕着顶层飞行一圈，着重观察了那个位置显着的停机坪，没有任何发现，便一个侧身，从幕墙裂开的口子中飞进去，再度来到大厦的内部。打量所在处，是一个宽敞的住所，高空中的飓风从缺口灌入到里面，使得房子内部一片狼藉，看不出原来的陈设样子。 房门打开着，从这个门出去，可以见到一个更大的大厅，原来房子是复式结构。大厅中空占据两层楼的高度，带来宽广的视野，边窗可以见到两根钢筋圆筒斜交叉在一起，每根圆筒直径达1.8米，是大厦标志性的东西，出现在房子里有些突兀，但又别有一番现代工业味。 整套房子空无一人，泡影飞出这套房子，外面是不规则圆环形的住户走廊，围栏外面是中庭，稍稍抬头可以见到透明的浅蓝色玻璃穹顶，在层层叠叠的花瓣状回廊的衬托下，似一方沉静的宝石，这就是久闻其名的空中豪宅了。时来新喜欢这种简洁的建筑结构，可以更好发挥出泡影的功能。 泡影来到中庭，一个升降来回，就已经发现到在靠近楼顶的一层有人活动的踪迹，一个手持武器的歹徒慢悠悠走在走廊上，四处巡视着，他的旁边有一扇华美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装修样式有些像会所，风格富丽堂皇，空间开阔。 门里面摆放着七八条长沙发，上面坐着不少人，男男女女，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看上去是人质的样子，不过身上都没有被捆绑的迹象，气色看上去不算太差，只是气氛沉闷压抑一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大门旁边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个持枪的歹徒，显然在负责看守着人质。 大厅的另一侧，有一扇大门始终紧闭着，大多数人的目光所向都在那里。过了一会儿，那扇门打开，出来一个女人，女人神情沮丧，颓唐地在一张沙发的空位置坐下，显得非常无力。趁着门打开，泡影忙查探房间里面的情况，见里面只有一名歹徒，坐在一张大办公桌前，一支步枪横放在桌面上，此时又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男性走了进去，门重新关上。 这些歹徒正在执行拧爷索要赎金的命令，时来新看了半天却看不出个所以然，也没有再深究下去，他更关注的是歹徒的人数。进入大厦的歹徒人数在十人以内，楼下大堂有三人，眼前这处是三人，说明还有歹徒在另外一处，人不会多。 时来新抬头看看上方的摄像头，安防系统现在被歹徒们掌握，剩下的一组歹徒应该在监控室，他们这样分配人手，倒是存在各个击破的可能。自己好好谋划一番，在泡影的帮助下，说不定能搞下来一处，可是，歹徒被制服了，警察就会进来，他也一样讨不到好。 这伙歹徒是一定要干掉的，他原本就为女儿复仇而来，仇人在面前岂能轻易放过，眼下情况比较复杂，一时难有两全之策，还得要等待更合适的机会。 第121章 潜入 虽然决定暂时不动手，监控室还是要找的，不把这个隐患除去，自己一举一动都有顾忌，同时需要把剩下的一组歹徒也探明了才行。 想定后，时来新再次开始行动。 入夜后气温愈发往下降，冷厉的北风刮得地面都封冻住，雪却下得并不大，一直保持着细粉状绵绵不绝。 数十条黑影在大厦冷僻的一角出现，这里恰好完美地避开了里面人的视线，他们寂静无声地迅速靠近，动作干净利落，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整体队形保持完好，显得训练有素，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特别行动队的成员，都是战术精英，带队者是戈战夫。 附近的几组摄像头被技术部门黑掉了，是在原厂工程师协助下干的，当然十拿九稳，接下来如果顺利，不久后指挥中心将远程接管大厦的安防系统。 戈战夫当头来到玻璃幕墙跟前，向后面做手势，命令队员展开。后面的队员立即各司其责，有几人开始往身上安装一些器具。 他们动作很快，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准备妥当，那是一组类似爬墙虎吸盘一样的东西，四肢上各安装了一个，使用的是微型电气装置，看上去很精巧，队员的脊柱上还固定上了软骨状的中枢控制器，双肩和腰臀处有支撑关节，整套设备看上去有些像缩配版的外骨骼系统。 戈战夫右手握拳高于头顶，竖起三根手指上下摆动两下，然后双臂两边张开，再往前虚抱，做完这套无声的指令动作，身边的队员心领神会。 三名穿好器械的队员同时开始攀爬，小巧的吸盘牢牢吸附住光滑的玻璃表面，两个交替使用，外骨骼则帮助使用者行动，分担大部分的重量，使攀登过程并没有费多大力气，看上去很轻松行有余力的样子，向上爬行的速度也不慢。其余的队员则各有分工，有的原地警戒，有的在整理手上的一些设备。 看着手下们在行动，戈战夫斜挎微型突击步枪，半蹲在原地，思绪却飘散开去。 他现在大概算是老骥伏枥了吧，有段时间没有冲在第一线了，并不表明他战术能力低下，恰恰相反，在走上领导岗位前，他是以身手出众着称的，枪法、格斗、战场表现都相当出色，多年来战绩彪炳，凭借着这些优势方才脱颖而出，上位成为联邦调查局在宁越的领头人。 他是打出来的，自有一番强者的自信，即使冲锋在前，他也没有怕过谁来。 但从大局的角度出发，他的眼下作为却不足取。起码在政治上这是不成熟的表现，领导者应该时刻保持冷静，与直接背锅的位置划清界线，这样才有腾挪的余地，把大事化成小事，把坏事变成好事，把普通寻常的事勾兑粉饰一下，就可以成为政绩。 在系统内部，能干能打的人不少，但到退休都还是干行动的，这种例子见多了。 尽管不是明智之举，戈战夫今天是不得不来，他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压力来自于两个方面，组织方面的和联邦调查局内部的。 警方在国际金融中心人质挟持案发生后，于比较短的时间内，根据不完整的资料，统计出一份大致的人质名单，在重要人质名录上，排在前两位的，一个是“南昊—易鲁帕生产技术合作协会的会长古斯塔夫”，另一个是“康园健康事业集团ceo赵舒”。 南昊—易鲁帕生产技术合作协会，这个名字看上去低调朴素，但的确就是戈战夫、卫长青、关风等人所在这个组织的官方合法注册号，古斯塔夫是组织内部核心领导人之一，而且是站到台前的代表人物，颇受国际上的关注。 这个生产技术合作协会，明面上从事高新技术交流，内里业务五花八门，与南昊联邦国内的一些势力牵涉非常深，在各地都有分支机构，而核心业务则很隐秘，让外人看不清楚，简单概括起来一句话，什么最赚钱干什么。 他们经营手法十分灵活，在协会骨干组织之外办了许多合资控股或非控股的关联企业，整合出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在国内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够轻视之，因此古斯塔夫出现在国内，所到之处都会引起关注。 他这次是以私人理由来到南昊联邦的宁越市，到国际金融中心办事，很不走运，赶巧遇到这次恶性暴力事件，成为了歹徒手中的人质。 戈战夫见到他的名字时，在震惊之余还带有一点庆幸，古斯塔夫在那场大混乱中保得性命，不至于无法挽回，不然他连补锅的机会可能都没有。 协会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给戈战夫下达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救出古斯塔夫，还立刻派出一批人手过来，此时正在路上。 至于派来的人是否派上用场，都不在考虑范围，协会上下就是要摆出一副坚决的态度，震慑一下里里外外的一些宵小，将事件的影响降到最低。 作为协会组织在省内新上台的扛把子，戈战夫无可推卸地对此事负有责任，把事情解决是应该的，要是出了问题，会被组织惩罚，从还没有坐热的宝座上被掀下去。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关系到他的立身之本，联邦调查局系统对这件事的持续关注，拧爷是局里高层点名要得到的人，为了不让拧爷落到警察手里，他冒着很大的风险前往“一处春招待所”截胡，结果让还是让拧爷跑了。 歹徒们挟持人质离开城南时，车子上做的手脚是他让手下人去安排的，结果惹出了大麻烦，事件不断升级，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还不知道如何收拾，等到秋后算账时肯定是打不完的官司。 局里铁了心要拿下拧爷，不管宁越国际金融中心的劫持案发展成什么样子，对外界影响的烈度，都要抓住这个人，这是底线，即使不行尸体也可以。 局里秘密派来接替邢边峰的人也跟在身后，暗暗监督着整件事情的执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们眼里。 另一边厢，警方在拧爷的手里连吃大亏，丢尽脸面，在舆论上已经四面楚歌。偏在上一波行动中刚刚又折进去不少人，一架直升飞机从大厦楼顶摔下，直接导致十几名队员丧生。 还有两名乔装的女特战队员被残害后，尸体被扔出来的情景真是触目惊心。 那电影大片般的火爆场景，现实罪恶的黑暗残酷，都实实在在被媒体的镜头记录，在国际上引发新一轮的关注。 这种情形下，宁越方面相关的高层，付出的代价可谓空前，利益、仕途、名声、尊严全都葬送，已经没有什么可输的了。 既然已经一无所有，反倒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不会再因为人质的问题束缚住手脚，于是有了一个强攻的计划，暗里憋着一口恶气，要出在拧爷这帮人的身上。 这种有赌博性质的行动当然引来争议，此时戈战夫站了出来，把行动的指挥权揽到身上。 之所以他要把这吃力不讨好的行动接下来，因为他不得不然。背后的两方上级都需要他站出来实现本方的意图，在协会方面差事搞砸了，失去的是利益，而联邦调查局这面，丢掉就不仅仅是官位了，面对的可能就是严酷的家法，那是性命悠关的。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警方的人冒然进去，以他们那低下的行动能力解决问题，天知道还会出何等意外，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倒不如自己进去搏一把，起码能把控住一些状况，就算输也输个明白。况且他对警方的真实意图，非常地怀疑，他们可能并没把救出人质摆在第一位。 在得知戈战夫要亲自出场后，警察局长张树远并没有表示异议，一则反对也没有用，上面对宁越警方已经丧失了信心，二则能把戈战夫逼出来背这口锅，他也乐见其成。 早前他对戈战夫百般迎合，做过不少憋屈的事情，摊上事后又被戈战夫无情抛弃，内心的怨恶是不用说了，现在见他自己跳进来，有出口恶气的快感，而且，说不定可以在其中动些手脚，让此人讨不了好。 张树远的小心思戈战夫能猜到，但这个火坑还必须要跳。一边要救古斯塔夫，另一边要拿下拧爷，他身负双重任务，就如同走在钢丝上，稍有不慎就要摔下去，万劫不复，不过放手一搏，也未必没有机会。 想到这里，戈战夫感觉到战术手套里的手指有些僵硬，下意识作出几个屈伸的动作，而此时，上面攀爬的队员已经到达指定位置，他们来到离地面约四十米的地方，也就是大厦主体的八楼。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玻璃幕墙的一处接口在这个位置，离地面最近，比较便利于下一步的破开工作。 第122章 告密 三名攀爬在上面的队员到达目标工作面停下来，利用电磁吸盘将身体悬挂好，整个身体的重量只靠着两个小巧的吸盘，固定在光滑的玻璃表面上，看上去有些危险，实际上吸盘颇为牢靠，甚至远没有达到极限载荷，还可以承得下更重的物体，是军工部门的最新产品。 接着他们各自取出一把微型手持切割机，这个机器的关键部件是顶端那块轮转圆形刀片，使用纳米技术制成的合金，非常坚硬，可以对金刚石进行切割。 由于它的特殊用途，切割机上安装了微光自动校准装置，只能进行直线切割工作，完美适配此刻的任务。三把机器分工合作，在幕墙玻璃上切出一个标准的方框，长宽正好是一点五米。 轮转刀片在玻璃的石英质上飞速摩擦，施工的队员一刻不停地在切割位置喷淋着一种特殊的润滑剂，很好地降低了噪音，过程中只传出来低沉的“呲呲”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响动还是有一些，不过此处离歹徒的位置隔着好几层的楼面，也基本传不到歹徒的耳朵里，惊动不了他们。 全程用了不到十分钟，玻璃就已经切割完毕，队员们早已用两个更小的吸盘抓稳切出来的玻璃块，将之轻轻地移进大厦内部，放置到地面，做好这步工作后，三名队员鱼贯进入。 没过多久，三条绳索从上面垂落下来，在下面的队员抓牢绳索，排队逐个向上面攀爬，他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这算是必修的科目，攀登过程干净利落，三十人的队伍，五分钟的时间，就全数进入到大厦的八层内部。 在远处的歹徒没有听见切割玻璃的声响，在七楼的时来新却是听到了。 正是在万籁俱寂的时间里，他刚小睡了两个小时，手机的振动提醒他从迷糊中醒来，身在危险的处境当中哪里能放松警惕，睡得非常浅。 普通人在这种情况下，一般就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在极疲累的情况下不得不睡去，这样一来又会睡得过死，有突发情况出现就措手不及。 时来新在这段时期里都是处于动荡不安之中，恶劣的生存环境反倒锻炼出他的意志，神经比较大条，形成一种无论多困难都能消除压力的本能机制，以冷静专注去对抗惊惧，用对目标的执着消除焦虑，学会随时随地放松自己，保持住有弹性的状态，准备应对身边的危险。 此前不久，他已经基本锁定拧爷所在的位置。 由于对大厦的内部构造一无所知，他特意到网上找到大厦的平面图，不过这种图纸都是粗略性质的示意图，没有涉及到安防的部分，这些也不可能向外公布。他只得根据一些没有明显用途的空间去推断，逐个去找去排除，有着泡影这个神器，就算再复杂繁琐，也照样有成功的可能。 用去不少的时间，终于有了成果。大厦的安防总控室很可能在大厦三楼的一个角落里，泡影看到那里有一扇紧闭的大门，门外躺着一具尸体，尸体身上穿着保安的服装。 他回想起曾经在三楼和一伙歹徒遭遇上，心里越发肯定。便让泡影一直停留在门外监视，自己则休息一会儿，待养足精神后，亲身前去查探。 醒来后不久，耳边就听见一种“呲呲”的声音，有些像房子装修时电锯锯石头地板的噪音，但又轻得多，绝对不正常，似乎在不远的地方传来。 看了眼还在昏睡中的马田，他指挥在三楼停留但仍一直没有收获的泡影，让它飞到中庭，再从中庭回到七楼，在七楼巡视一圈儿，没有发现。 声音持续传来，有些像是在上方一点的位置，泡影便往上再探，到达八楼，在角落处靠近外围玻璃幕墙的地方，发现有几个人影在晃动，靠近了一看，立刻明白是警方的人摸进来了。 看到这些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时来新感觉复杂，照理说作为被困人士中的一员，见到警察到来应该很高兴才对，他却兴奋不起来。 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面对着歹徒，对他们可以毫不留情，但对警察却有很多顾忌束缚。 在潜意识中，时来新仍认为警察代表着正义，因此，每次被警察追得裤子都要掉了，都无法下狠手，从没有主动攻击过他们，自己杀过人是不错，但那都是自卫。 时来新内心有固执的良民意识，还期盼着能有案情大白的一天，证明自己无罪，回到平静的正常生活中。 这些时候，他往往忘了，他亲手杀掉关风，废掉董仁，若世间真有公正，他也称不上无罪。 他见到警察的第一反应就是躲，有多远躲到多远。 于是他改变了计划，暂时先不管拧爷那一方，跟在这队警察的后面，观察他们的行动，再决定下一步的走法。 戈战夫一行人很快离开进入地点，搜索着往前行进。此时，指挥中心已经在厂商的帮助下，远程取得了大厦的安防系统控制权，把大厦所有感应器、摄像头的信号同步到指挥中心，拧爷虽一直呆在主机旁，既是老粗又是外行，对此丝毫没有察觉。 行动队不断把位置发给指挥中心，指挥中心方面则把相关的摄像头屏蔽掉，在拧爷看到的画面里是风平浪静的。 将八层迅速搜索过一遍，确定这里安全了，行动队把这里作为前进基地，部分人手分散警戒，分出两组人，对上下两个方向潜入。 此前，对歹徒在大厦内部的人手分布没有精确掌握，现在有了安防系统的帮助，指挥中心终于可以了解全局。 歹徒目前分成三股，楼顶和底层大堂分别挟持着人质，还有一部分盘踞在安防总控中心。 对此，警方制定了一个强攻计划，利用大厦的空调系统，对焦点区域散播一种恩氟烷气体，这是一种强力的麻醉气体，可以对中枢神经短时间里就起作用，使吸入者迅速进入昏迷状态，既解救了人质，也将歹徒一网成擒。 在戈战夫看来这是个简单粗暴的冒险计划。对手术麻醉有些认识的人都知道，对麻醉气体使用量的把握非常重要，稍有不慎病人就会永远醒不过来，出现医疗事故。 而对大厦这么大的空间使用麻醉气体，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赌博，天知道要多少使用量才是适合的，用少了歹徒会发觉，适得其反，用多过量了就是在谋杀了。 这和化学武器一样，要杀人容易，要刚好把人麻倒了，那太难了。在国外有过类似的例子，在一个体育馆内发生了恐怖分子劫持人质事件中，该国政府不愿意妥协，冒险使用了化学气体，结果造成了上千人的死亡，教训非常惨痛。 因此，戈战夫私底下在猜测，警方提出这个计划的根本目的其实是四个字：玉石俱焚。 张树远之流已经是债多不愁，可以毫无顾忌地动手，出大事又怎么样，反正也出了一口恶气，也能让不少人脸上难看，要是万一成了呢？那局面又是另一番景象。 想清楚这个关节，自然不愿顺着警方的步调走，自个儿出面冲锋，为的就是把局面掌控，到时候要如何行动，由不得张树远这些人聒噪。 戈战夫根本就没打算硬攻，他盯上了孤军在外的拧爷。在联邦调查局这帮战术专家看来，歹徒的行动简直是一团浆糊，连最起码的常识也没有，人手不多的情况下还分兵，而且兵分三路，处处都是漏洞，必然会被各个击破。 但这些毫无章法的乱拳，却意外营造出一个使警方很头痛的态势，人质分在两头，哪一头都碰不得，只有同时行动方可保证人质的安全，需动用的人力资源数倍的增加，而且难度非常高，哪一端事有不谐，局面就会失控。 戈战夫要打拧爷这一头，因为拧爷本身就是他的目标，又是歹徒的头领，带头的先拿下，其余就好办。再者，人质里头他只在乎古斯塔夫，其他的无关紧要，即使全救出来，功劳大部分属于警方，把好处给张树远，他还真看不得这种情况。 借助安防系统，手下已经探明，拧爷很可能就在三楼的安防总控中心房间里。 整整一天下来，歹徒们连轴转个不停，都疲乏得不行，到夜里实在有些熬不住，紧绷的神经怎么也要松弛一下，拧爷自己也快睁不开眼，便下令让大伙儿轮流休息。 拧爷眯了大概一个小时，贴身放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看，却是收到了一条奇怪的短信，全文是：安防系统已被警方控制，三十名行动队员现在八楼随时准备进攻。 看完消息拧爷不由跳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松开绑在一旁的小保安，让他来操作，控制着几个摄像头进行摆动，结果发现控制不动，得回来的画面仍和原来一样，拧爷有些明白了，短信里说的是真的。 第123章 换帅 拧爷一怒，把安防总控的主机连线全部拔掉，举起椅子将主机砸坏，屏幕墙全都黑掉，双方同时失去了监控的眼睛。 接着他急吼吼地通知所有的手下，全都打起精神来，警察已经进入了大厦，随时都会进行攻击，准备战斗。 大堂里的几个歹徒正睡得沉，被弄醒后浑身都是躁意，拿起枪就用枪托狠砸地上的人质，把好几个人打得头破血流，许多人质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被歹徒的举动闹得摸不清头尾，心里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有些个只能埋起头来颤抖着干哭。 歹徒们把人质中的十来个人粗暴地赶起来，挑的都是低净值人堆里的，将他们押到大门前，喊道：“跑吧，能跑到对面算你的运气好。” 人质里有些人反应不过来，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动，有几个脑子快的，撒开腿就往警察那面跑，接着枪声就响了。 歹徒先向着带头跑的射击，奔跑中的几个人质一枪一个，都倒在了途中。有一个特别机灵的，听见枪响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去了，爬起来继续跑，眼看离着警察那面越来越近，那人兴奋得要飞起来，此时沉寂了几息的枪声又响，那人中弹倒在地上，不甘地向着前面再爬了半步，终还是没有了动静。 留在原地的几个人惶惑地四处张望，还略有些庆幸，谁料歹徒枪口一转，再度射出了子弹，几人纷纷倒下，有人嘴里还含着半句疑问，我们不是没跑吗？ 杀掉人质后，歹徒向着对面大声叫骂，污言秽语了一番，警察这面也是被打得措手不及，眼睁睁看完整件事情的经过，强忍着怒火，有人举起一面厚实的护盾，趋前几步把离得近的那具尸体收将回去。 姚伟成的电话也响了，接通后，拧爷的声音震得听孔嗡嗡作响：“半夜偷偷派人摸进来，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几条命是你们给害的，记在你们头上，现在立刻让你们那三十人撤出去，不撤，我两分钟杀一批，杀到你们自己滚蛋为止。” 姚伟成不敢耽搁，赶紧报告指挥中心，那边也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张树远一听也炸毛了，连声骂联邦调查局的人实在无能，这样就让人给发现了，现场直接联络戈战夫。 行动队众人也听到枪声，却不知道是己方已经暴露了行踪，接到张树远的通知才搞清楚状况。不过戈战夫不同意撤走，说都准备行动了，很快就能拿下。张树远寸步不让，要求他立刻撤出，否则一切后果由戈战夫个人负责。 两边隔空争执起来，但时间却无情地溜走，两分钟过去，还没得结果，歹徒那方面一点不手软，又拉出来十个人质，让人质排队在门外，行刑式地开枪。 被挑出来的人质预知死到临头，无奈之下齐齐放声痛哭哀告，在本已死寂的中央商务区远远传开去，和着凄厉的寒风，听在当场的人们耳朵里，只觉得惨不堪言，再心肠硬的也不忍听下去。特别是现场的那些媒体工作者，一边在写稿还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然后是枪声大作，周遭复又安静下来。 远在指挥中心的张树远暴跳如雷，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软绵绵的形象，强硬得不得了，通讯频道里都已经把戈战夫直呼为混账。 正扰攘间，自指挥中心大门外忽然走进来一群人，张树远意外地抬起头，见为首的一位他认识，一脸严肃，不怒自威，身后跟着的十数人俱是军人打扮，正是军长付标。 付标在大厅中央站定，身边的秘书肖蓝大声宣布道：“鉴于宁越国际金融中心的人质挟持案案情持续恶化，影响特别恶劣严重，上级部门经研究决定，中央商务区进行全面军管，人质挟持案由军长付标担任总指挥，对人质进行有效解救。” 宣布完命令，付标发出了他作为总指挥的第一条命令，任命张树远为副总指挥，张树远虽一下未能适应过来，还是立正点头，说了声“是”。 接着付标拿起话筒，在通讯频道里向戈战夫发话：“联邦调查局行动队负责人戈战夫，我是上级任命本次任务的总指挥付标，我现在命令，解除你的负责人职务，你不再对这个行动负责，并立刻带领行动队其他人员撤离大厦。” 接着他又越过戈战夫，直接在公共频道里向行动队全体下达指令；“行动队所有成员听令，立即从大厦有秩序地撤出，如有违抗者以违抗军令论处，重复一遍，这是命令。” 还在大厦八楼待命的行动队，陷入短暂的混乱当中，联邦调查局虽然很独立，在面对其他部门时习惯了强势，但说到底还是纪律部队，没有胆量和军方的巨头公开叫板，心里纵有几百个不愿意，在原则问题上不会犯傻，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牙齿都快要咬断的戈战夫。 戈战夫知道不能硬刚了，手下这群人都无声地向他表达了意愿，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军法森严，没有人敢拿自己的前途和自由开玩笑，人心已不可用，自己若一意孤行，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能跟着。 他无声地叹气，一摆手，示意大家从原路返回撤退，同时在频道里向指挥中心报告：“行动队正在执行命令。” 联邦调查局行动队全员回到了方才的缺口处，顺着绳索有序地回到地面，这次就没再潜行躲藏，从比较明显的路线返回，好落到歹徒的眼里，通知他们相关人员已经撤离。 在歹徒看来这群人的人数差不多够了，一下子已没有办法细数，平常大喇喇惯了的，没看出什么来，就算是默认了，没再动手杀人。 其实离开的这一众行动队队员，总数只有二十九人，有一人并没有随大队人马离开，就是戈战夫，他偷偷留了下来，身边的队员也只装作没看见，还特意帮他遮掩过去，他没有再留在八楼，而是迅速消失在大厦的深处。 …… “各位观众早上好，您收看的是南昊联邦国立电视台第一频道早上新闻节目，我是主持人云岚。” “相信昨晚有许多人像我一样，渡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大家都在担心宁越国际金融中心大厦里，那些无辜的人质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 “现在就让我们连线身在第一线的战地记者，听一下他们第一时间发回来的报道。” “各位观众好，主持人好。昨夜的中央商务区并不平静，仍旧是血腥味浓重，收到的都不是好消息，深夜时分仍不断传来枪声，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大厦的门外，增加了数十具尸体，明显，大厦里有不少人质遭到杀害，我们不敢想象里面那恐怖的场景。” “据警方的最新通报，自事发起，伤亡人员加上被杀害的人质，已经超过一百人，着无疑是我国建国以来，最严重的大规模杀人罪行，更让人不安的是，噩梦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还有超过两百名人质，处于歹徒的死亡威胁当中。” “警方发言人表示，警方目前仍在与歹徒的接触当中，谈判的通道仍然存在，但对于歹徒提出的具体条件，发言人则没有透露，只是再三向与会的记者们保证，一定会以人质的安全为首要的考量，将用尽一切办法地将人质解救出来。而对于外界的一些声音，诸如警方的无能和不作为的指责，是毫无根据的。他坚信，事情会得到迅速妥善的解决。” “与此同时，我和其他的一些媒体从业人员也观察到，昨夜深夜过后，封锁现场的人员配置发生了很大改变。我们身边多了不少身穿军服的军人，他们全副武装出现在现场各处，这是否代表了军方的介入，实行了军管。我们将这个疑问向发言人提出的时候，发言人说，暂时无可奉告，在稍后的通报中将向我们公布有关进展。” “另外，今早有不少人质的家属在一些地方议员的陪同下，来到大厦附近，在警戒圈的外围向警方了解自己亲人的情况，他们都非常担心，不少人的情绪一度失控，气氛相当的凝重。“ “在摄影机的远端，大家可以看见，那里竖起了一片蓝色棚顶的简易建筑，那是临时医院的所在地，现场的伤员会在这里得到及时的救治。而昨天傍晚时坠落的直升机残骸，正如大家所见，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在残骸堆里发现了十一具的尸体，据有关方面证实，都属于警方行动大队……” 第124章 突然 新的一天来临，寒冷依旧，许多人想不起来，已经多久没有见过太阳，一个月？两个月？或许更长，阳光的温暖几乎都要被大地所遗忘，宁越这座城市被搁在阴冷里够久的了。 从大厦里面看向外面，由于玻璃的隔光效果，光线尤其灰暗，如果不开灯，连报纸上的小字都不能看的真切。 大厦里的人们鲜有能睡个好觉的，时来新算是不错了，下半夜联邦调查局的人撤退后，还能安静地睡了一个觉，期间没有被意外突发事件打断。 不过，马田教授的情况就不太妙，他昏睡了很长时间，断续醒来过几次，但衰弱的身体状况使他很快又睡过去。 他的伤口仍在不断失血，尽管时来新采取了不少的措施，补水、不间断补充葡萄糖、用白药控制失血量，但不动手术，始终无法治本，身体的衰竭过程就不可逆转。 时来新基本上可以确定，马田支撑不了多久。他也很着急，看着一条生命就此逝去，他无法做到漠然对待，虽然他和马田算不上有交情。 再三思虑之下，倒是让他想到一个办法，昨晚联邦调查局的人爬上来的那处地方，打开的缺口仍在，说不定可以从那里把马田送下去。 时来新的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方案，有些冒险，就不知道马田能否挺得住。 将马田摇醒，把眼下的情况跟他说了，也告诉他风险有哪些，问他可愿意一搏？马田毫不犹豫，马上点头说好。 时来新便立刻动手准备起来。 他在家具店里找到一块结实的窄床板，在四个角上各打穿一个洞眼，床板的大小刚好可以睡下马田的身子，将马田放上去，用几床厚被子把他包裹好，外面用绳子将他的身体和床板绑在一起。然后再在四个洞眼上穿绳子，连结起来像个简易绳兜的样子。 时来新怕不牢靠，密密地绑上了好几根绳子，仔细检查过，的确是绑结实的，就准备出发，忽然见马田教授向他示意，似乎有话说，便把头凑过去，马田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在我出事的那家饭店，消毒柜里藏着一只箱子，你可以把它拿去。” 时来新听完，朝马田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马田松口气，好像又放下一件心事。 一切准备就绪，时来新深深弯低下腰，整个人几乎弯成直角，背部呈平直的一块，将床板连带马田扛在了背上，两手在两边反手扶稳，使床板不致四处打滑，迈开步子就朝八楼走去。 时来新走得又快又稳，看上去很轻松，要是换个人来恐怕寸步难行，这都是普通人难以做到的高难动作，只有时来新那恐怖的体力，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很快两人就来到八楼的那块玻璃幕墙的缺口前，联邦调查局的人留下来几根绳子，仍绑在柱子上，没有取走，时来新伸手去试了试，还非常结实，便放心选了一根，跟绳兜打结连在一起。 然后就是最为关键的一步。玻璃幕墙的缺口只有一米五，把接近两米长度的床板带人塞进去，而又要保证平衡不翻过去，非常有难度。马田的体重加上床板杂什，有小两百斤，这对时来新的臂力来说算不上沉，完全游刃有余，小心控制之下，床板顺利推到外面，暴露在半空的寒风中，保持住了平衡，接着慢慢地往下放。 床板在半空中有些摇晃，尽管时来新尽力避免，仍是不由自主地两边摆动，不知道上面的马田能否受得了，但到此时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硬着头皮也要继续，希望马田没事。只要放到地面就好，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总会有人看见。 他扎稳马步，双手交替着放松绳索，凭着感觉尽量控制平稳，大约过了五分钟，手中突然觉得一轻，放在外面的泡影，看见床板已然安全落到了平地上，他才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绳子。 军方布置在外围的人手也早已看到这边的异常，有一队人正在往这边靠近，时来新还有些不放心，让泡影飞到马田跟前，见到他眼睛还睁着，脸上并无痛苦的表情，这关看来他是闯过来了，剩下的事情就看医生的了。 收回泡影，他转身往回走，该去找找看马田教授所说的那个箱子，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时来新把马田救出去时，并没有惊动到大厦里面的人，枪手们压根没时间注意这边，因为大厦的正门处正有事发生。 正门外围的警戒线当中，走出来一个人，是位长着一头金发的老外，中年男性，身姿颇为挺拔，穿着质料高档的灰色大衣，脖子上面围着格子围巾，下面露出一点打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手中举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昆昊文“给古斯塔夫先生送赎金”，另一只手也同样高举着，带着黑皮手套的手上，握着一只小信封。 老外缓缓走向大门，动作故意放得很慢，小心翼翼生怕惊到歹徒的样子。 里面的歹徒也有了反应，有一名歹徒手持着步枪，向大门处靠近，离大门还有二十米的样子停下。 此时，金发老外也进入到大堂，在远离歹徒十米的地方站定，看着眼前的歹徒，征询似地晃动一下手里的信封，说了句标准的昆昊语：“你们要的钱在这里。” 歹徒摆摆手中的枪，道：“放在地上踢过来，然后你可以走了。” 金发老外依言将手里的信封放到地上，用脚往面前的歹徒踢过去，可惜信封太轻，踢不出去多远，老外无奈耸耸肩膀，看了一眼歹徒，然后转过身去，依旧保持高举双手的姿势，迈步向着大门外走去。 歹徒没有管他，任由他走出了大门，自顾自趋前弯腰把地上的信封捡起来，自言自语道：“一个亿就这么点东西，究竟靠不靠谱？老大莫让人骗了吧。” 这名歹徒手握信封，有些患得患失，径直走到大堂的一处电梯，这是唯一还完好的电梯，其它的都被毁坏并堵上了。 电梯上到三楼，歹徒到底是有些着急，出得电梯，就加速往拧爷所在的总控室奔。见到拧爷当面，拧爷正小心戒备着，开口训斥：“淡定，咋咋呼呼地，要不早知道你会来，我都准备开枪了。” 他接过歹徒手中的信封，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个类似u盘的东西，拿在手上，眯缝了眼端详着，一旁的歹徒开口：“就这东西值一个亿？” 拧爷笑骂：“有空就多吸收些新的知识，这叫与时俱进懂吗，这小东西里面存的可是钱，也即是一些数字，你银行账号上的钱不也是一组数字？” 拧爷心情好，继续给手下扫盲，即便他也脱盲没多久。 “这里面的钱谁也管不了，没有人可以冻结，也不会留下转账痕迹，干咱们这行的，最合适，连洗钱都省了，简直是量身定做，以后我们要多使用这个。我也是才知道，过去眼光是窄了，早日用上这个新科技，过去的一些麻烦就不存在了。” 拧爷打开身边一台电脑，在浏览器中早已生成一个web钱包，将u盘插上，将里面的加密货币发送到自己的钱包里，看着上面多出的一组数字，搓手一笑，搞定。转头看眼手下，显摆道：“你看多方便。” 手下赶紧拍马屁：“老大高明，连这么高级的东西都用上了，小臣佩服，你看我们这帮兄弟，干这么一票能分多少，昨天我还对一妞吹牛来着，说出了这门咱都是千万富翁了，百万门槛的都看不上。” 拧爷立马鼓舞士气：“常言说的好呀，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你们的心气还不够，一千万算什么，起码几千万，今天我就敢给兄弟们保证了。” 歹徒听了高兴的手舞足蹈，这下真脱贫了，简直一步登天，拧爷也是成就感满满，两人乐极，正要走向忘形之时，非常突然地出现的一声枪响，打断了现场的欢乐气氛，歹徒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眼球向外凸起，脸上写有千言万语，都最终归结为两个字，不解。然后生命戛然而止，软倒在地上。 “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开心的时刻总是这么短暂，哎，可惜了，打搅你们庆祝了。” 背后开枪的人从门外的阴影处走出来，全身特战队打扮，正是潜伏下来的戈战夫。 拧爷已经反应过来，坐在椅子上不敢稍动，眼神闪烁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戈战夫一步步靠近过来，枪口几乎要怼到拧爷的鼻子，语气中带着无形的压力：“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很久，你却像个小蚂蚱一样，越蹦越欢脱，好戏演了一出又一出，你可是能耐呀！” “啪”，拧爷脑袋上挨了一枪托，整个人滚落到了地上。 第125章 逼供 时来新来到了三楼。 重新走入那家餐厅，在驳火的现场搜寻起来。他在传菜间看到一个体积颇大的消毒碗柜，拉开柜门找了找，果然在底下一层找到一个黑色的手提箱，不大，也就是通常用的那种文件箱，上着锁。 找个螺丝刀撬开，打开箱子，里面东西不多，有几块甲骨文，外层用一种特殊的凝胶包裹保护着，很珍重的样子。以时来新的知识眼光，也看不出这几块甲骨文珍贵在哪儿，除此之外，旁边还放着一块奇怪的石头，时来新见到它，目光立刻就被它吸引。 第一眼看上去这块石头很像是玉石，带着温润的绿色，一枚普通印章大小，表面光滑，既像是天然形成的，也像是人工雕琢过的，一时让人难以确定。 多看得几眼，时来新有种石头内部物质在活动的感觉，当把它放到眼前，仔细观察时，里面的纹路与质感让人着迷，也许是这些复杂多变的纹路，在光线的折射下，使人看上去有活动的错觉吧。 石头触指生温，丝毫不像冰冷的石头，里面的绿汪汪柔润的纹理既像云又像雾，这让时来新有种熟悉感，是的，他肯定自己见过这种东西。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在砀山修炼的时候，于云雾的深处盘腿而坐，泡影悬停在面前，那些活跃的细小质能进入体内，对了，石头里柔润的绿色，不就是质能高度聚合在一起的样子吗？所差异的，石头里的质能要深厚博大的多，像俗语说的，这种质能要高级很多，具体的差距，他说不出来，应该相差几个数量级。 手里摩挲着这块石头，时来新一时陷入沉思当中，他初步的判断是，石头和泡影肯定有着某种关联。两者或许来自同一个源头，当中隐藏的秘密，只待日后去细细挖掘。 泡影、昆北、神朝，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在听完马田教授一席话后，时来新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加上这枚神秘的石头，此番冒险之旅到目前为止很有收获。 将石头贴身放好，把甲骨文重又放回箱子，时来新准备离开餐厅。正当其时，一声枪响打破了大厦几个小时以来的宁静，而且，枪声发出的位置离他并不遥远，很可能就在同一层楼，安防总控室也在这里，而且方位和枪声传来的方向重合。 时来新不敢怠慢，即刻控制着泡影飞向安防总控室，而本尊也在后面远远的跟上。 泡影到达时，总控室的大门敞开着，泡影飞进去，正好见到戈战夫用枪托把拧爷打翻在地。 拧爷痛得惨呼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在地上半天抬不起头来。戈战夫走前两步，一脚用力踏在他的肚子上，让他痛得在地上打滚，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戈战夫一手拎起一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弯腰低头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像是在欣赏，脸上还带着一丝冷笑。 “疼吧，这两天死在你手上有多少人了，他们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靠，我就奇了怪了，你这号脚色我以前都不带正眼瞧的，怎么就让你搞出这么大的事，连带老子都不得安宁，要是见面不先给你来几下，都对不起我自己。”说到这里，戈战夫不由咬牙切齿。 拧爷足足过了半分钟才稍恢复过来，戈战夫这时又是一抬手，作势要打的样子，拧爷被打怕了，连忙抬手抱头，全身蜷缩起来，样子很怂，看得戈战夫哈哈一笑，感觉火候差不多了。 “好啦，”他踢踢脚下的拧爷，“问你句话，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可以答应让你少受些罪。” “去年三月，你干了一桩买卖，地点是在柳河，当时你杀了一个人，叫胡可的，在他身上你拿到的是什么东西，那件事的委托人是谁？” 拧爷的第一反应是装糊涂，白眼翻翻：“这位爷，我都没去过柳河，怎么会在那杀人呢，您搞错了吧？” 戈战夫阴森森地盯着他，拧爷眼神躲了躲，又装作坦然的样子对视，可惜演技实在差劲。 戈战夫猛然单膝跪地，用臂弯圈住拧爷的脖子，狠狠地往里一勒，拧爷当即无法呼吸，面容扭曲，双目鼓凸出来，两只手掰住颈间那只有力的手臂，想要挣脱出来，却哪里有用，只觉得越来越紧，肺里的空气急剧减少，难受、恐惧完全占领了他的情绪。 戈战夫估算时间差不多，才把手松开，终于得到解脱的拧爷趴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发出大声的呻吟，仿佛一只受伤的野兽，那濒临死亡的滋味太难受了，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是如此的庆幸。 待拧爷缓过来一些，戈战夫再问：“有什么想说说的吗？” 他等了数息，又欲站起来伸手，拧爷连忙摆手：“我说我说，莫动手。” “柳河那地方我去了，去年三月份接的单子，我带人找到胡可藏身的地方，那时候他已经死了，有人抢在我们前面下了手，我把他旁边搜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一想，反正都是杀人，管谁杀的呢，就向客户交差了事。” “至于客户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们是通过中间人联系的，不可能知道对方的身份，都是违法的勾当，客户也不想露了形迹，这很正常。就这些，我知道的都说了，我真的都说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戈战夫撸起袖子上前，再让拧爷体验了一次濒死。 把拧爷伺候的欲仙欲死，泼赖本性上来了，当下就在地上装晕倒，反正就是不起来。戈战夫经验丰富，有的是办法，拿出一个塑料袋，套在拧爷脑袋上。 拧爷没多久喘不过气来，赶紧把塑料袋撕掉，被迫醒来，却还哼哼唧唧，说要死了，不能动了。 戈战夫心中来气，又开始拳打脚踢，拧爷此时彻底变成一件赖货，满地打滚，一会儿说好爽，打得好，一会儿又是装晕，几个回合下来，彰显出拧爷非一般的难缠。 戈战夫换了姿势，冷静地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拧爷，此刻后者身上已没有几处是好的。 “有点意思，是比那些普通玩意儿扛揍，不枉我一番的安排呀。”说完，戈战夫拿出手机，用社交软件接通了视频，然后把屏幕伸到拧爷面前。“王守宁，你好好睁大眼睛看看，这个视频里面是谁。” 拧爷也是王守宁，在屏幕上看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在面对着镜头哭泣，旁边还可以见到几名蒙着脸的大汉，拧爷脸色马上变得煞白，想伸出手去抢手机，被戈战夫先一步收走。 “哟，不淡定了，你藏得很深嘛，谁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女儿，还藏得那么远，是不是很意外？我们想要知道的事情，你就算躲到天边都没有用，”戈战夫仍旧面无表情，语气带着完全掌控的笃定。 拧爷也完全像换了个人，神情间带着无奈和焦虑，说道：“我可以说，你想知道的，我全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我女儿的安全。” “你可以相信我，毕竟我还穿着这身衣服，只要你开口交代，我没有任何理由和必要去伤害她，你应该庆幸，先找到她的是我们，而不是其他势力。但是你要清楚，老老实实地说，提供给我们有价值的东西，不要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戈战夫说的也似乎在理，拧爷的眼里闪过一线希望。 “去年到柳河办的事我没说谎，胡可的确在我们去之前就被杀了，是被勒死的，但尸体还很新鲜，我们应该是在凶手的后脚到的，他身上带的都是一些杂物，我检查过，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戈战夫摇摇头：“就这些？” 拧爷有些迟疑和不确定：“不过，在柳河我还碰到了一个熟人，车子打对面经过，我看见他，他也许没有留意到我。在柳河那么偏僻的地方，都能遇上，巧合得有些过份。” “他是谁？” “他叫詹毅，曾经找我办过一些小事，只打过那一次交道，并不熟。” 居然是詹毅，戈战夫太熟悉了，连让詹毅死亡的交通意外都是他安排的。如果胡可是詹毅杀的，那胡可身上的东西就很可能在詹毅的身上，而詹毅的东西又被时来新拿走了，这可是不得了的消息，说明事情走到了最坏的地步。 戈战夫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刹那间把前因后果相通了，虽然只是猜测怀疑，但这已经足够了，找证据那是法庭做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戈战夫才重新看向拧爷：“雇佣你的是谁？” “是霹雳堂的人找的我。” “唔，霹雳堂？”戈战夫不由皱起眉头，感觉意外和棘手。看一眼目光含有些意味的拧爷，决定暂且把这事搁下。 第126章 刑讯 “你现在立刻让人把古斯塔夫送到这里来，只需要一个人押送就可以。” 听到这话，拧爷有些意外地看看戈战夫，后者毋庸置疑地盯着他，还将手机递到他面前，拧爷只有老实照办。 “喂，马上叫个人，把那个古斯塔夫送到我这来，对，立刻。” 放下电话后，拧爷迟疑了一下，再度开口：“你要求的事情我都办了，你看，是不是先把我女儿先放了，她天生胆小，有……” “砰”的一声枪响，拧爷的额头中央，开了一个小小的血洞，脸上犹带着死前最后哀求的表情，往后栽倒在地，戈战夫的枪口仍冒着一线硝烟。 “跟我讲条件，你配吗？你造的麻烦足够让你死一百次。” 接着戈战夫拿起手机拨通电话，只简单说了一句：“处理了吧。”然后放下手机，将拧爷的尸体拖到一边，把现场布置了一番，检查调试手里的武器，默默等待古斯塔夫的到来。 过了几分钟，安静的楼面远处，传来“叮”的一声，有电梯到了，接着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来人走到门前，只听有人喊了句：“老大，是我，人我送来了。” 门被推开，戈战夫迅速躲到了门的背后，首先在门口露出身形的是白发苍苍的古斯塔夫，还可以见到有一截枪管顶着他的脊背，慢慢走进来。 后面的歹徒也进入了房间，四周扫过一遍，他很奇怪，房间里空无一人，有问题！正在他要反应过来的刹那，戈战夫手里的枪响了，子弹准确击中歹徒的后脑，接着身体砰然倒地。 古斯塔夫吓得一个激灵，微微佝偻的身躯有些迟缓地转过来，见到是戈战夫，大大松口气，面露喜色，双手一摊：“戈，想不到救我的人是你。” “是的，我很荣幸，古斯塔夫先生，你受苦了。” 古斯塔夫颤颤巍巍地上前给了戈战夫一个拥抱，然后说道：“本来我很担心，这伙歹徒会不守信用，虽然我给了赎金。” “也许他们会想要得到更多，”戈战夫边说便把拧爷的尸体拖出来， “现在你不需要再担心了。” “宁越的警方太无能了，歹徒的人数并不多，而且很不专业，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古斯塔夫耸耸肩膀，“真是难以置信，他们只有八个人。” “现在只剩下五名歹徒了，我亲手杀了三名。”戈战夫有些得意地补充。 “噢，亲爱的戈，你真是我们组织的战神，你会得到你应得的奖励，你在组织里的发展一定会很好，相信我。当初任命你为省的负责人，真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 古斯塔夫想了想，又道：“这么说来，大厦里剩下的五名歹徒，控制着几百名的人质，戈，接下来你要去解救这些人质吗？我看还是很有希望的。” “不，古斯塔夫先生，我到这里的最大任务那就是把您救出去，现在还不能说十足的安全，让你离开这座大厦，任务才算是完成。” “哦，对了，在我进来的时候，这位拧爷还在电脑里处理你让人送来的款项，你要看看吗？” 有谁会对一个亿无动于衷呢，就连古斯塔夫这位富豪都有些心疼。听到戈战夫的话，他又来了精神：“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这些钱我宁愿捐出去做慈善，也不愿意它们落到歹徒的手里。” 古斯塔夫走过去在电脑前坐下，按亮了休眠中的电脑屏幕，见到了那个web钱包的页面，那组数字还好好地存在钱包里，他笑了：“戈，给我些时间，我把这个处理一下。” “如你所愿。”戈战夫当然要这样说。 正在古斯塔夫埋头于屏幕的当口，戈战夫有些无聊地侧过脸，走到一旁，根本不会注意到，在他的身后突然现出一个恍恍惚惚的影子，就如一个幽灵，隐约可以看出是个圆盘子，表面有层淡淡的蓝光，更是遮盖住了它的本体，令人无法一眼看清。 那是泡影。 就在它出现的同一时刻，一道细小的锯齿状闪电在它身上发出，触碰到戈战夫暴露在外面的脖子上，一闪而逝，房间的各处都被一道蓝光所映照，不是太强烈，相当于一个电视屏幕打开时的亮度。 这也足以把戈战夫电击至昏迷，他的身体僵硬地倒在地上时，肢体犹自抽搐了几下，然后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在戈战夫对拧爷进行拷问的时候时来新就到了，泡影跟到房间里，人躲在门外，看到、听到了全过程，居然还从拧爷嘴里听见了詹毅的名字，他有种直觉，说不定这件事还和自己有关。 直到拧爷被杀，古斯塔夫被命令送过来，时来新仍是隐忍不发，要看看这位身穿特战服，但行为却又如此邪性的疑似警务人员究竟要干什么。 接下来看到的，颠覆时来新的三观，这位警务人员居然和古斯塔夫是一伙的。 此人行事太复杂诡异，时来新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探究，但古斯塔夫身上带的信息量很大，和泡影背后的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倒是很希望能在他身上挖出点什么。 乃至看到古斯塔夫面对电脑处理款项的时候，戈战夫也松懈下来，适当的好机会出现了，时来新岂能错过。此前需要等待机会，并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泡影是他最大的秘密，见到它的人都要灭口才行，时来新不想滥杀无辜，同时，戈战夫也是位高手，手里还有枪，他没有把握徒手可以解决掉。 古斯塔夫见到戈战夫突然倒在地上，吓了一跳，很快就表现出超越其年纪的反应速度，从椅子上滚到地上，还顺手想把戈战夫丢掉的枪捡起来。当他的手刚握住枪把子的时候，有一只脚踩住了枪管的位置，古斯塔夫仍不死心，用力往外抽，却怎么使劲枪还是纹丝不动，像是牢牢粘到地上似的。 古斯塔夫终于还是无奈放弃了，眼睛顺着脚一直往上，寻找它的主人，于是就看到了时来新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忍耐许久终于掌控局面之后，面对来之不易的机会，时来新脑子里转个不停。 古斯塔夫既是一位贵族富豪，更是昆北文物的幕后大买家，马田这位学识渊博的教授也因为受雇于他，才有机会接触到那个神秘皇朝的文物，并循着这些证据拼凑出一些历史的真相。 因此可以推断，古斯塔夫掌握着更多的秘密，不然他不会多年以来孜孜以求，千方百计花费巨量金钱来收集有关的文物，不然他不会倾注如此多的心血与时间，迫不及待来到第一线亲自操刀。 肯定不是单纯的收藏爱好，使一位远隔万里的老人，对一个虚无缥缈的朝代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时来新只有这个神秘皇朝的一鳞半爪，因为他有泡影，真确知道那些传说都不是虚言，那古斯塔夫呢，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热爱，所以时来新很有兴趣要知道，古斯塔夫究竟知道什么，难道他也有一个类似泡影的东西？ 同行者更是竞争者，时来新很担心被别人抢先一步将皇朝的秘密得去。 尽管两边的实力是如此的不对等，一边是财雄势大的跨国集团，另一边只是一位轻如鸿毛的草根，但时来新还是要争，这是不能让的，他认为这是超越财富、社会地位的终极追求，那神奇的力量，甚至涉及长生，要是连这个都不动心，那真的就是咸鱼了。 他酝酿着说辞，把地上的突击步枪捡起来，坐到戈战夫方才审问拧爷的椅子上，看着古斯塔夫，也没有要让他起来说话的意思。 “告诉我，你来宁越的目的是什么？” 古斯塔夫已完全镇定下来，说起话来也显得不卑不亢：“我来宁越，是为了处理一些私人的商业事务，并不算太重要，行程安排的时间也不多，只是很不凑巧，来到了这幢倒霉的大厦而已。” “不不，我说的是真正的目的，”时来新拿出那几块甲骨文，“这些可以帮助你理解我的意思。” 古斯塔夫很意外，他的甲骨文居然在时来新手里，明明不是藏好的吗。不过表面上他没有把情绪表露出来，轻描淡写地说：“这些是甲骨文，昆昊古代的一种文物，我的兴趣比较广泛，甲骨文是我喜欢的藏品之一，到世界各地去购买，最近宁越恰好有一批，我就买了，这次来顺便把交易完成。纯粹是个人的爱好，也并不是特别具有价值。” “你是怎么把它们从昆北弄过来的？” “具体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也没有兴趣过问，只是普通的一场交易而已，没有必要去寻根问底。” “你没有说实话。”时来新的语气加重了，不打算客气下去。 “我只听说是某个地下势力从对面走私过来，具体什么人我真不……” “你不要逼我用刑！” 第127章 文明 古斯塔夫一窒，语气马上变的谦卑不少：“好吧，我说。” “详细地说，不可遗漏，人名要具体，你要是敢说谎，我会知道的，你免不了就要受苦。”时来新一副挟知而问的样子。 “在昆北民主共和国有一个势力，是一个半官方半民间的机构，专做一些介乎于合法与不合法之间的生意，能量非常大。他们有一项业务，就是向国外销售一些昆北的特产，包括从地下挖掘出来的文物，你知道，昆北那边并不是太注重这个方面。” “该组织有点神秘，对外界怀有强烈的戒心，这决定了他们对合作伙伴的选择非常挑剔。我收藏昆北的文物古董已有多年，跟他们交易的次数非常多，更重要的是我给的价钱比较优厚，所以我算是他们的长期客户。” “我也乐于跟他们打交道，撇开中间人可以减少花费。昆北与外界的联系一直比较闭塞，不在同一个国际阵营，我们很难了解他们的确实情况。昆北境内的运输，他们来处理这不在话下，有好几条的路线可以选择，到了南昊这里，我们就专门成立了机构，找到一些合作者，承担运输上的对接。” “这边运输的负责人是谁？” “他叫冯博，这边的人叫他拔哥。” “继续说。” “我们的合作关系一直维持到现在，但在几个月前突然传来消息，昆北国内的政局出现了巨大的变化，那个势力受到冲击，组织遭到破坏，之前的许多生意都不能再做了，包括这项文物的私运业务，因此合作被迫停顿下来。” “可是在最近，我们意外地收到昆北的消息，说还有最后一批的甲骨文货物要运来，以后很可能就没有了，而且价格定得很高。” “既然是最后一批，如此的有价值，我们也想再度接触上这个势力，看能否有机会保住这条珍贵的线路，所以我就亲自来了。” “见到来人后我才了解到一些情况，原来这次的变化，不光有昆北国内政局变动的原因，是昆北当局也意识到了文物外流的严重性，一些具有巨大价值的文物失踪了，所以在国内进行查处，以严厉的手段控制住了局面，还着手追回那些失窃、不合法流到国外的文物。幸运的是，那个势力手里的东西出得差不多，正好洗手上岸。” “所以你手上的甲骨文骨片，可能是绝唱了，以后类似的交易风险会非常的高。” 时来新这时忽然开口说道：“给我说说‘西勒尔乡间葡萄酒品尝协会’的事情。” 听到时来新提起这个名称，古斯塔夫很意外，看了看时来新，见后者面无表情，才继续说：“这是个没有具体职能的协会，我们通过它的名义，不定期举办文物鉴赏交流会议，实际上是拍卖会，出售一些文物。从昆北过来的东西，良莠不齐，有真品，更多的是假货，大部分没有价值，不在我们的收藏范围，但为了保住这种合作关系，我们还是默认下来，付足了款项，回来之后，不相关、不重要的物品还是要处理掉的，弥补一下我们之前的损失，便在这个会上拍卖掉。” “上次那个残缺的玉璧图腾也是假货吗？” “那个绝对是真品，就像你们南昊的古玩店，做生意九假一真那样，总会掺进去少量的真东西，就看你会不会品了。” 看来这个西洋老头真的很懂昆昊族的文化和生活。 “给我说说，在昆北的那个古墓里，你们都有些什么收获。” 古斯塔夫彻底愣住，对方知道甲骨文、知道西勒尔乡间葡萄酒品尝协会，这都不算太难，有心人要查，通过一些渠道还是能够知道，古陵墓却是核心机密之一，对方居然也掌握，那就真的有些可怕。 对方究竟知道多少，对方的动机是什么？ 这下古斯塔夫不敢轻易作答了，思绪飞转，还是不能开这个口。 “需要我帮助你，下定回答问题的决心吗？”时来新语带威胁。 古斯塔夫有些艰难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一些殉葬品，祭祀用具，价值不是太大……” 时来新拿出来一个透明塑料袋，这是跟戈战夫学的，现学现卖。 “慢着，我说。”古斯塔夫觉得很受折辱，出身贵族大富之家，习惯万人之上，掌握别人的命运，这辈子都是养尊处优，从未被置于过这般境地，真实的承受力也许还不如那些小脚色。可能连他自己，也是在今天才知道，原来身体里还隐藏着卑微与畏怯。 “那是一位皇族的陵墓，里面所存的文字我们今天已难以解读，从陵墓的格局可以看出，主人有着很尊贵的身份，据一些专家考证，主人的名字应该叫做宜王，是传说中建帝的一位直系后裔。对于我这种历史研究者来说，那真是一个宝藏，我越来越相信，那被许多人否定的神朝是确实存在过的。” “让人意外的是，我们在当中找到一些金属器具，包括黄金制品，青铜制品，要知道那应该是一个石器的时代，甚至我们找到了合金制品，真是一个不解之谜，是那时的人们就已经掌握了合金技术，还是没有足够能力提纯发生的意外。” “灵柩和里面的遗体呢？”时来新追问。 “那是最精华的部分，我们并没有能够得到它们，这是我一直感到遗憾的地方，因此一直不遗余力要把线再接上的原因，就好比一部戏剧要到高潮部分的时候，突然没有了，让人非常失落。里面还有一些奇怪的搞不清楚材质的小东西，我们也无法研究出一个究竟。” “你们把那些东西放在哪里？” “放在我们集团所属的一个庄园里，名字叫做‘明霞庄园’，那里有非常完善的保护措施。” 时来新看的确问不出来什么，就换了个方向。 “关于那个源始甲骨文，你取得了一些什么成果？” “你知道的真是不少。其实对于源始甲骨文的研究，起始是建立在一些猜测之上，普通的甲骨文，是昆昊文这种象形文字形成初始阶段，而源始甲骨文则是你们昆昊人所说的神朝的文字，可能甚至比神朝的出现还要更早一些。” “先假设神朝是存在的，那神朝必然有自己的文字，在世界范围内现存的数万件甲骨文文物里面，有一小部分明显与别不同，那些字符简洁古拙，非常抽象，但与世界文字史学界总结的，文字起始于象形的规律相违背。” “有意思的是，东西方的文字各自走的是不同的路，西方字母文字的起源是象形的古埃及文字，却走上了非象形的道路，昆昊文字启始于神秘的字符，最终形成象形文字的成熟体系。” “有一位南昊的史学家考证出，那些源始甲骨文使用的龟板也与普通甲骨文区别明显，在史前生存着一种体型巨大的龟，叫做兹龟，源始甲骨文使用的正是兹龟的龟板，与后来的文字龟板相比，不同之处就是特别巨大，允许大篇幅文字的使用，这当然是更加文明的象征。” 古斯塔夫说的南昊史学家，很可能就是马田教授，两者的说法有许多可以相互引证的地方。 “世界上的许多古老的宗教，不管属于西方的还是东方的，都有一个非常相似的重要符号，‘卍’字符，或者是一个镜像的‘卐’，大同小异，追溯它们的来源，无一例外都是从史前流传下来，并非来自于相互的学习或者传播。” “它不是巧合，史前世界各个地域的人类，都在同一段时期接触到了，带有这个卍字符的文化源头，一个更先进的未知文明，我们的祖先以他们为师，模仿他们，学习他们。从这个角度来看，连带昆昊的神朝建帝，都只是他们的学生而已。” “那是个什么样的文明？想想都让人激动，我敢肯定，这个星球在那个时候不可能自行产生那样的文明，也就是说，是外来的文明，他们是外星人，也许可以唤他们作——神。” “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历史学界持反对意见的人占绝大多数。” “昆昊书法里面有一种叫做小篆，是昆昊文化中第一种成熟的文字书写体系，再往上寻找，小篆之前的文字体系，再与‘卍’字作对比，是否存在某种传承？我们假设这个字符来自另一个文明，那这个文明所使用的文字可能数量非常少，他们可以用最少的字符表示最多的意义，效率高得惊人，这本身就是高等级文明的表征。” 第128章 转折 “光是这个卍字，我认为在那个文明里面是代表位置与方向的，只一个字符，它就说清楚了前后左右上下，一个完整三维的空间，它的镜像也是有意义的，代表了相反的一面，然后它动起来，就能指明一个空间坐标。它不是一个刻板的描述，它是活动的意义，就像昆昊的成语，一字有如千言。” “而且，它很可能同时也是一种机械语言，直接就可以被机械进行识别，不需要人工智能，只要简易机制就可以读取，并准确领会不产生歧义，将生物本身的语言和机械语言统一在一起，对于我们这个星球的文明，在今天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如果能实现，那将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换言之，以此为基础，可以无障碍地进行人机对话，不，准确地说是脑机对话。文明的进步是全方位的，一种先进的文字，可以大大加快科技的进程。” “我成立了一个研究院专门对这个领域进行研究，研究结果表明，这种神奇的语言，很可能是二进制与三进制叠加的机制，既有二进制的精确，也有三进制的高度概括性，这是一种活的语言。它具有量子的特征。为什么这样说，这种语言信息的组合，在未解读前，它是叠加在一起的，同时拥有多种可能性，涵义高度浓缩，在解读它们的时候，文字组合就像坍塌的量子态那样，只具有一种意义，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加密。” “有了这种文字，或许语言已不需要宣之于口，通过脑电波在生物间传递，想象那种交流的情景，一瞬间即是千言万语，和我们在科幻小说里看到的多么相似。” “既然是量子态的语言，我们可以再大胆一点假设，这种语言可以直接作用到物质上，影响到自然界，这不就是昆昊远古传说里的言出法随吗？那么这种生物不就和我们想象的神一样吗？……” 古斯塔夫说的很兴奋，仿佛已经忘掉自己俘虏的身份一样，完全沉浸在自己喜爱的研究里，滔滔不绝，许多很有价值的信息也毫无顾忌地抛出来，让时来新听着也大有收获，幸好那段时间在砀山附近的学校图书馆里看过很多物理书籍，恶补过量子物理，要不然也很难同步听懂古斯塔夫话当中的硬核信息，受用匪浅，他几乎都要听入迷了。 不过他有泡影，有另一只眼睛，他借助泡影清楚地看到，在他的身后，戈战夫已经悄然醒来，手脚动了几下，而在古斯塔夫的角度，会看得很清楚，他在无声地配合戈战夫。 戈战夫躺在地上恢复了一会儿，等电击的麻痹感消失，蹑手蹑脚慢慢地爬起来。 这时古斯塔夫有意地说得更加卖力，倾情出演，为了吸引时来新的注意力，把很多不能说的猛料都说出来了，一个王炸接一个王炸，务求让对方心神无暇他顾。 时来新为了听更多的信息，也装作不知道，直到戈战夫轻手轻脚摸到自己的身后，看着他来到可以出手的距离，猛地转身，同时挥出铁拳，准确无误地打在戈战夫脸上。 戈战夫刚摸到时来新身后正待出手，忽然劲风扑面，眼前一黑，在感觉到疼痛之前就再度失去了知觉，而古斯塔夫本来觉得曙光在望，紧张兴奋得声音都变掉了，但瞬间兔起鹘落，被偷袭者反倒先发制人，偷袭者戈战夫倒在地上，脸上鲜血长流。 古斯塔夫绝望了，话音戛然而止，再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这样很不好，古斯塔夫，你破坏了我们之间的友好气氛，你需要接受惩罚。” 说完，时来新走到戈战夫身前，检查了一下，知道他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为保险起见，还是将他的双手和双脚捆扎上。 然后来到电脑前，按亮屏幕，屏幕上依然显示着那个web钱包的页面，他坐下来，看了眼古斯塔夫，后者无奈地耸耸肩。 时来新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然后关上所有的页面，拔掉电源，撬开主机的机箱，将内存条和硬盘取出来，砸个粉碎，断掉所有的后患之后，他稳妥地得到了一个亿。 这笔钱来的正是时候，手上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在女儿的后续治疗、还有生活上不知还要花费多少。 不过，在正主面前堂而皇之地拿走他的钱，这种形似劫掠的行为，时来新心里多少有些不习惯，也不管了，反正这位古斯塔夫也算不得好人。 时来新再度来到古斯塔夫面前，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说：“现在给你一个选择，立刻交出你所有昆北收藏品的清单，还是……”他扬扬手中的袋子。 “我需要打个电话。”古斯塔夫现在表现得很服从。 时来新把手机递给他：“从现在开始算，你只有五分钟。” 古斯塔夫按下号码，打通电话，向着对方吩咐了几句，然后放下电话等待。时来新默默在一旁看着他操作，心里算着时间。在这么短时间里，古斯塔夫不足以动大的手脚，他并不奢望能够全部掌握，易鲁帕洲这帮人手里东西的信息，但起码能够知道一部分，也是有帮助的，说不定，他将来可能要在这些人身上找寻线索。 刚好在五分钟要到的时候，手机上就收到了对方发过来的文件，时来新看了看，将手机收好，对古斯塔夫说：“不要妄图来找我，那样你们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他挎上那支突击步枪，径直离开了安防总控室，没再理会古斯塔夫和地上的戈战夫。 过了一会儿，确定时来新不会再回来后，古斯塔夫有些行动艰难地将戈战夫身上的绳索解开，戈战夫此刻已清醒过来，咬牙恨恨地说了一句：“他就是时来新。” …… 拧爷失联了。 与此同时还有两名同伙一起不见踪影，楼上的和大堂里的两组歹徒陷入了抓狂状态。他们在电话里多次通话，却不肯再分出人手到三楼查探，拧爷他们几个很可能被警察逮到了。 歹徒的内部陷入了混乱，缺少头领之后，他们再也无法取得意见上的统一，结果两组人决定单干，反正也不缺人质。 内部发生了变化，外面的人们却仍不知情，人质的家属陆续把赎金送来了，楼下的一伙歹徒近水楼台，把部分区块链货币都截在手里，楼上的那伙不干了，死活要分上一份，两边嘴仗打个不停。 楼上的歹徒见拿回钱的希望渺茫，干脆一拍两散，打电话给姚伟成，要求他将赎金用空投的形式交付，交到楼下去的那些，他们概不认账。 消息传回指挥中心，付标和张树远等人很是奇怪，这些歹徒又出什么幺蛾子，这是要分裂吗。于是让手下再探，没过多久，下面传来消息，戈战夫解救了一名叫古斯塔夫的人质，从八楼，也就是先前联邦调查局潜入的缺口处下来，人质目前的情况稳定，没受到任何伤害，戈战夫亲手击毙了包括头目拧爷在内的三名歹徒。 得知这个好消息，指挥中心众人的疑惑被解开，心情稍轻松一点，人质事件的解决终于露出第一线曙光。 人们刚松一口气，大堂里的歹徒又打来电话，要求警方立刻交付五亿的现金，不然每隔半小时杀一批人质，也别想着糊弄他们，给些有问题的钞票。 付标暗自摇头，原想歹徒分裂更利于各个击破，但好处还没见到，害处反倒先出来，变成两个口子要这要那，更让人疲于应付。把申请五亿现金的差事甩给张树远，他和一帮参谋开会，商量新的方案。儿子付跑在医院里一直关心着这边，得知老头子掌控整件事情，也要赶来出主意，他严令禁止之下也没有用。 申请五亿现金的事相当麻烦，幸好市政府那边非常配合，联系着银行方面，从省总行的地下金库中提到了现金，足足装了有数十个大包，张树远觉得奇怪，歹徒要这些现金拿得走吗？ 大厦外面的姚伟成，在歹徒的催促之下，用商用的小型三轴无人机，将那些装有区块链货币的u盘运到大厦的天台停机坪，u盘上都贴好了交赎金人质的名字。 银行的运钞车在规定时间内也到了，那数十包的现金被歹徒拿到了手上，大楼上下的歹徒们一时皆大欢喜。 欢喜过后，几个有些见识的歹徒开始犯愁，那么多现金怎么拿走，一人扛两包累死了也就是几千万，这么一大堆，只能干看着没办法。拿着u盘钱包的歹徒，也心里嘀咕，从来没用过这玩意儿，都不知道靠不靠谱，只能够拿出去碰运气，搞不好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129章 前夕 接着歹徒当中有人灵机一动，一番游说下来，两边再度勾连在一起，互通有无，风险共担，把现金和u盘分了分，两边都匀称满意了，一看也没什么矛盾，合则两利，于是再度合体。 接着一商量，觉得还是原来的初始方案稳妥，坐直升飞机离开，如此这般合计了一番，所有人都忘了原来的老大拧爷，他是被灭了、还是被囚了，没得人关心，皆被众人抛到了脑后。 一切大致筹划定当，看看天色，又到了下午的三点，离约定的钟点还有些时间，歹徒们便相约轮流休息，养精蓄锐。 大家都在等待，一时之间大厦里外都安静下来后。也就在这时，隐隐约约地，歹徒和军警都听到了几声枪响，不连贯但有规律，隔一阵响一枪，又都查不到源头，给所有人的心头添上了几分不安。 这枪声是时来新在练枪时发出的。 拿到戈战夫那支南昊联邦军方通用型突击步枪后，时来新相当高兴，他终于不用赤手空拳了。他那支狙击步枪携带很不方便，放在了住处，狙击步枪的适用范围也不大，远没有这支突击步枪好用，相对而言枪身小巧得多，可以单发也可以连发，装弹量三十发。 为了学会使用这支枪，他特地拍了照片发在“爱国者论坛”上，向网友求援，想不到先回应他的居然是“影舞士250”，也就是安华玉老师。 安华玉在回复中详细地介绍了这款突击步枪的使用心得，以及保养的要点，看来这位安老师很不简单。 看完回帖后，时来新基本上有了了解，他本就使用过枪械，一理通百理明，很快就上手。 不过试枪是必须的，这个步骤省不得。为了避开楼上楼下的歹徒，他爬到二十楼，选个适合的位置，竖起一个简易的枪靶子，瞄准、扣动扳机激发，第一枪脱靶，继续校准，第二枪上靶离靶心还远，第三枪离靶心已相当近了。 然后拆枪、擦枪，培养手感熟悉度，他做的一丝不苟，完事后瘫在一张老板椅上休息，脑子里则在胡思乱想。 其实，他应该把古斯塔夫和戈战夫这两个人干掉的。仇已经结下，放走他们，对方想必不会感激他，只会加倍的报复，当真留下了后患。 此时他尚不知道，戈战夫就是那个在医院附近，差点将他追得裤子都掉的黑手，而古斯塔夫更是关风与卫长青之流的幕后大老板。 他终究下不去手，本质上他还是个普通人，绝非心狠手辣之徒。包括对古斯塔夫的审问，如果这老头能硬气一点，他还真不能对一位老人用刑，所幸对方一辈子没有受过这种威胁，让他轻易得逞而已，换过拧爷之流的人物，他就很难得手。 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这些歹徒有一个算一个，他都不希望放过。原本有八名歹徒，被戈战夫干掉三个，遗憾不是他亲自下手。想此番来国际金融中心，本有心杀贼，却一点战果都没取得，真是有些不好意思提。 眼看着外面天色暗淡下去，一天又将过去。 …… “各位观众，您收看的是南昊联邦国立电视台第一频道晚间新闻播报，我是主持人云岚。” “宁越国际金融中心人质劫持案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了，歹徒和警方之间的谈判似乎没有取得新的进展，也就是说，距离彻底解决还遥遥无期。不过，今天还是收到了一些好消息，下面有请我们在前方第一线的记者，现场为各位观众进行报道。” “各位观众晚上好。在今天早上的十点左右，国际金融中心大厦的八楼，突然出现一个意外的场面。正如大家所看到的视频当中，有一位受困在大厦里的受伤市民，被人用绳索慢慢放下来，最后成功离开了大厦，并在几分钟后安全到达地面。警方人员上前接应后，立即将伤者送往临时医院救治，据警方发言人透露，伤者是一名中年男性，严重受伤并失血过多，到医院前已经非常危殆，现在仍在抢救当中，我们衷心祝愿这位伤者尽早脱离危险。” “值得一提的是，冒着危险将这名伤者送下来的勇士，也就是视频里带着帽子，看不到脸的这位男子，他勇敢的行为令人钦佩，看到他，我们又重新燃起了信心，人性的光辉终将战胜邪恶，大厦内的人质终会获得解救。” “好消息不止一个，几个小时后，联邦调查局地区负责人戈战夫，只身潜入大厦，英勇战斗，当场击毙包括匪首王守宁在内的三名歹徒，并顺利解救出国际知名人士，南昊—易鲁帕生产技术合作协会的会长古斯塔夫先生。” “这一行动有力打击了歹徒的嚣张气焰，预示局势已被有关方面扭转，相信很快，会有更多的好消息传来。下面我们将播出，对联邦调查局地区负责人戈战夫先生进行专访的情况……” “古斯塔夫先生，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干吗，您才刚刚脱离危险，人还在南昊联邦国内，这个行动有可能会牵连到您，这非常冒险，我建议，您还是先回国，然后再实施行动。” “易鲁帕洲有句俗语，今日事今日毕。这个时来新严重冒犯了我，我从未想过我会受到这种羞辱，不马上对他可进行惩罚，我晚上可能会因为愤怒而无法入眠。况且这个人非常重要，他掌握了很多重要的秘密，也包括我们的，不尽早解决他，将后患无穷，说不定会有多少意外发生，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也承受不了那样的后果。我已经决定了，而且不惜付出代价，你们马上执行。” “我会留在在南昊联邦一直看着，直到结果出现。” 戈战夫在接受采访前，仍在与古斯塔夫进行通话。 由于在这次行动里，戈战夫取得成功，成为政府官方处理这次危机的唯一亮点，在外界面前挽回一些面子，也给联邦调查局涨了声势，上司口头上表彰了他，实质的嘉奖押后在人质事件解决之后再颁布。 加上救出了古斯塔夫，组织上下对他交口称赞，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走路都几乎要飘起来，不过他一再提醒自己要稳住，现在千万不可表现轻浮，还是要摆出一副凝重的样子，仿佛还有几百人等着自己去解救。 联邦调查局上层要的那件东西很可能在时来新的手上，而时来新此刻也正在大厦里，这个消息也非常劲爆，他深思熟虑后，决定向上司汇报。 出乎意料的是局里的那位巨头亲自打来电话，先是勉励几句，接着郑重嘱托，一定要将时来新抓住，将此事视为这个阶段最重要的任务。 戈战夫受宠若惊，同时也感到压力很大，他暗暗为自己打气。在抗命不离开国际金融中心大厦时，他在赌博，虽过程不那么完美，但还是扭转乾坤，他赌赢了，前途变得一片光明。再艰难的时候都熬过去了，现在又有何顾虑。 对于时来新这个人，他心情很复杂。脸上的疼痛不断提醒着他，多年来他从未吃过这等亏，在此人面前他居然全无还手之力，这种憋屈感觉太不好了。 古斯塔夫有意对时来新动手，戈战夫没有反对，而且完整向他提供了所有的情报，无论结果如何，对他而言都没有坏处。 歹徒们睡醒一觉，立刻把条件开给了警方。他们要求一架可载客二十人左右的重型直升飞机，在晚上八点以前降落到楼顶的停机坪，只允许有一位驾驶机师，时间不得拖延。 付标本就和参谋人员在商议军方的解决方案，付标的一贯都是强硬派，让他跟歹徒妥协谈判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强攻。将歹徒杀个干净，然后再考虑保护人质不受伤害。 之前警方那套谨小慎微的做法，实在上不得台面，错过不少机会，留给他们的时间很有限了。 果然，这边还未商议出最终的行动方案，歹徒们就有动作了，主动要求一架直升飞机，看来他们是想在今晚就脱身。 时间不等人，军方只剩下最后一搏的机会，要是让歹徒逍遥法外，付标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第130章 谋去 确实，如果宁越国际金融中心大厦劫持人质案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解决，政府在国际舆论和国内民意面前将非常被动。而且还开了一个很坏的头，一次很不好的示范，无疑鼓励了一些恶势力，恶性的劫持事件也许会急剧增加，政府将疲于应付。 因此，不妥协是政府应对这类事件的最好选择，一时一事上的结果可能会很凄惨，但这是最大程度杜绝此类罪恶的有效途径。 但事情到了具体政客的手里，出于对选民意愿的考虑，个人的政治需要，或者对政敌的攻击掣肘，应对措施就会发生走样，谁都不敢说出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不管人质的死活，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说。 这也是联邦政府最后决定任命付标为负责人的原因，一方面不满宁越警方的无能，另一方面是已经把实际的态度摆了出来。 也许是各方面都意识到，是必须做一个决断的时候了。 夜的黑幕彻底降落下来，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中央商务区，宁越国际金融中心大厦内外尤甚。 吃过晚饭，歹徒们默默地整理枪支，在身上缠上各种弹药，而且反复检查好几遍，一反平常的懒散，连附近的人质也感觉到当中不同的意味，预感有什么大事即将要发生，自然连喘气的声音都放轻了些，整栋巍峨大厦安静无声，如同等待宣判前的死寂。 夜空之上终于传来“哒哒哒”的螺旋桨声音，开始时隐隐约约，由远而近，到越来越清晰。歹徒们甫一听闻，都条件反射地跳起来，是警方答应派出的直升飞机要到了。 楼下大堂里的三名歹徒，拎过来七八个大包，在一百多位人质面前，拉开大包的拉链，露出里面装得满满的现钞，手举高倒过来，包里的现钞一叠一叠散落到一地，接着又打开一包，同样操作了一遍，不一会儿地上铺满了钱，看得一旁仍处于生死悬疑中的一众人质，也不禁有些眼红。 歹徒大声喊话：“这两天呢，不得已，让大家受了些惊吓，现在分别在即，为了补偿一下大家，这里这些钱我们也拿不走，就送给大伙儿了。待会儿大家拿着钱出去时要注意，千万别让警察截住，让他们见到是要收回去的，反正各自回家就是。别客气，随便拿，能拿多少拿多少，多有得罪，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完三人就往电梯出走，其中一人还边走边给姚伟成去了个电话：“我说，警察，我命令你们立刻把广场上的灯都关掉，马上，只要有一盏灯亮着我们就开枪。” 三人走进电梯，随后电梯门又合上。 人质们从地上爬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愣了，不知道歹徒演的是哪一出，摸不着头脑。 在顶楼的歹徒们也行动起来，举起枪吆喝着，指挥几十位人质走上天台，人质们每人扛着一个大包，排着队一个一个走到毫无遮蔽的天台空旷处，在歹徒的命令下排成一个圆圈，两名歹徒则站在圆圈的中间，高处凛冽的寒风吹得人们的帽子都几乎要戴不住，其中几位瘦弱点的女子更是冷得脸色发青，牙根不住打颤。 站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直升飞机机腹下的着陆灯在一闪一闪，楼顶停机坪的指示灯也全部亮起，停机坪的区域亮如白昼，直升飞机缓缓降落下来，螺旋桨带起强大的气流，使得拼命抵御寒冷的人质们更难过几分，随后直升飞机稳稳降落到停机坪的十字准星上。 待螺旋桨的喧嚣一过，飞机上唯一的一位驾驶员推开驾驶舱门，双手高举过头顶，走下来，看上去很无害样子，来到飞机旁边的当眼处停下，等候歹徒的下一步指令。 有一名歹徒走近前来，用枪指着驾驶员，勒令他趴下。驾驶员很顺从地趴到了地上，歹徒弯下腰枪口顶在他的背上，伸手在他身上搜查起来，找了一会儿，见他身上并没有武器，歹徒又直起身，来到直升飞机旁，跨上去仔细检查过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回头向着另一名歹徒点一下头，那名歹徒得讯，当即驱赶着一众人质走过来。 在枪口的胁迫下，人质们逐个上前，把手里的大包放入直升飞机机舱内，堆成一摞，然后乖乖到一旁列队。 回过头再看刚进入电梯轿厢的三名歹徒，他们浑身上下洋溢着兴奋，数十小时不眠不休紧张奔忙所造成的黑眼圈、僵尸脸，似乎也泛出点光彩，按亮九十层的号码按钮，脱逃的希望在即，几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电梯启动，电机发出轻轻的“嗡嗡声”，走不到半分钟，电梯轿厢却突然止住，歹徒纳闷，急按控制键，却毫无反应，竟是上下不得。 …… 时来新一直都在紧盯着歹徒们的动静，看着他们毫不掩饰地作准备工作，不需要太敏感，也可以猜出接下来他们会有大动作。 难道他们准备要跑路了？ 有了这番推测之后，为了更方便应对，他来到最接近大堂的二楼。这是慎重思量后的决策，因为他也需要为自己脱身作准备了，他可不想落在警察手里，黑白两道，被不管哪一方抓到，他的结局一样地悲惨。大堂这边人多杂乱，可以混在里面，逃脱的机会更多些。 说起来也惭愧，进入大厦是想找拧爷这伙人算账，但到现在没有干掉过其中任何一人，死掉的几个都是戈战夫下的手。如果不是意外在古斯塔夫和马田身上有所收获，他都怀疑自己要白来一趟。 他在二楼随便找个地方先埋伏起来，让泡影飞到大堂监视歹徒们的动向。 果然快到八点钟，歹徒们就开始有所行动。从泡影的视野里看到，歹徒们做出了一系列古怪的举动，大方地向着人质们撒钱，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猜得到歹徒们要开溜了。 于是便让泡影在原地紧盯着他们，见到他们走向大堂唯一剩下的电梯，他也拔腿跑到二楼对应的电梯处，抽出缴获来的三菱刺，插进电梯门之间的门缝里，三菱刺非常尖锐，居然可以深深插进去，再使劲一掰，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他的臂力强，电梯门硬就被拉开了。 三名歹徒乘坐的电梯正好卡在跟前，电梯轿厢有一半已经上到二层。 轿厢里的歹徒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找个趁手的东西也撬起了门。他们心里焦急得不行，担心楼上的人会把他们抛下先走，嘴巴里不住地咒骂着，几人一起用力，终于将轿厢门撬开。 门开处却意外看到一条黑影迎面蹲在上面，正低头看着他们，三人正要摸枪，对方的枪已经首先跟他们打招呼了。 “哒哒哒”“哒哒哒”两个连发，每个歹徒身上都留下不止一个血洞，死得不能再死。 大堂里的人质们，很快渡过了那个茫然不知所措的阶段，清醒得早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自由了，开始在地上捡钱。捡钱这种动作一旦开始就止不住，两手抓满了，就往怀里搂，怀里装不下，多得都要掉下来，还是不住地扒拉。 不断有人加入到捡钱的行列，围成一堆努力地捞钱，直到所有人都醒悟后纷纷加入进来。 大堂的地面上其实非常肮脏，原本就有不少凝固的血水。几百号人数十个小时下来，呆在原地不能上厕所，最终都会憋不住偷偷释放，不管衣冠楚楚的精英，还是靓丽斯文的女神，不知经过多少挣扎，才平生第一次做下了此等难言之事。 分不清是谁的，反正地上多了不少黄白之物，不少钱钞泡在上面，有选择的时候，大家自然避开不取，但几乎全员捡钱之后，地上的钱马上就不够分了，这时谁还管脏不脏。不单如此，有人开始了争抢，手里动作也越来越大，没多久就争出了火气，开始冲着人去，有两个蛮横的彼此扭打起来。 旁边暗处还摆着两个大包，有机灵的冲上去拉开一看，里面也全是钱。 这位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起包就要跑，但是边上还有更多的人在瞧着，哪容得他独吞，一群人围将上去，不知谁先动的手，挥拳就向着他身上招呼，其他人也跟进，直把这位打翻在地不能动弹，包也被抢去，但抢到包的人，又互相殴打起来。 狂躁的情绪传播开去，一百多人互相撕扯群殴，场面一时混乱到了极点。 纵使有几个冷静的，或者身家多到对这些看不上眼的，也在这种疯狂的群体冲突中难以自保，顷刻之间，仿佛人尽敌国，每个人都随时可能向身边的人攻击。 有人扑倒在地，其他人也不理，只管踩踏上去，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就倒在人堆里不知死活。每个人都歇斯底里地抢钱斗殴，欲望和恐惧混杂在一起，大堂当即被人性污染得丑陋不堪。 此时大厦面外的广场，所有的灯光先后熄灭，外面登时漆黑一片，只有大堂里仍亮着灯。 人群中还是有清醒的，知道外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黑暗里注视着这里，众人的丑态不免被看得一清二楚，让人生起自己原来在演舞台剧的感觉。 不知道谁喊一声，“跑啊”，大堂里的众人被提醒，不约而同往外面跑去，就一小会儿功夫，人群散尽，大堂地面上除了尸体，再也没有一张纸片。 第131章 脱离 人群蜂拥着从大门挤出去，幸亏大门处非常宽阔，只有少数人撞得鼻青脸肿，这些小伤也没有妨碍他们奋力往外面跑，各人手里还紧紧抓着一把现钞。 出得大门投身黑暗当中，一百多人不要命地冲过来，声势也非常骇人，外面本就设置有不少的路障，当即就绊倒不少人，倒下的人手中的钱洒了一地，漆黑中再也找不出来，也不管身上的伤痛，大声尖叫起来，当场一片鬼哭狼嚎。其他人不明就里，心里害怕，更是闷着头往前冲撞，碰到什么推翻什么。 在外面警戒的人也同样身陷在伸手不见的黑暗里，原本还想接应冲出来的人质，结果迎来的仿佛是一群惊炸的牛群，路障被冲开一个缺口不止，还把迎面来接应的人冲垮掉，很多人因此而受伤，己方人手也措手不及乱成一团，纷纷退到一边躲避，混乱像推倒的骨牌一样往外传导。 很快人群就冲过了广场，四散进入各处街道。不少人此时也已醒悟过来，我为什么还要跑？但看看怀里的现钞，怕不有数百万，马上被贪念支配，想起歹徒的话，跑得快这钱就是自己的了，这两天受这么多的苦，拿点补偿也很应该吧，因此只有少数人停下来，其他人大都在各处消失无踪。 原地的军警大感意外，拦也不是，追也不是，顷刻之间也等不来命令，不知多少条黑影在穿越自己的防线，反正枪是不可能动用的，只有眼睁睁看着人群消失在黑暗里。 时来新也夹杂在人群里顺利出了广场。 他将三名歹徒解决掉后，感觉狠狠出了口气，念头都要通达不少，看着楼下逐渐生出的混乱，感觉这是个脱离大厦的好机会，于是他将枪扔掉一边，急速地跑到楼下，混进人堆里，当时人群在开打，谁也不会注意到混进来这么一个人，当外面灯光都灭掉的时候，他带头喊一句“跑啊”，然后和人群一起往外跑。 他没有跑在前面，也不靠后，别人在黑暗中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他却有泡影帮忙，路障在什么位置都是清清楚楚的，遇到有挡路的人，轻轻一拨开就继续向前。 直到越过广场，率先进入到街巷之中，他才慢下来，见四周冷冷清清的，原来热闹的酒吧街都没有开业，应该是受人质挟持案的影响吧，几乎都见不到行人。低头一想，还是要尽早离开这区为妙，复又奔跑起来，向着中央商务区的外围而去。 这时，顶楼天台上的歹徒见机舱也装得差不多了，而下面的人还不见上来，便打算不等，将几名最值钱的人质往直升飞机上推，这几名人质当然不愿意，在“你们怎么不守信用”声中，当场与枪手推推搡搡，结果挨了几记枪托，其余人质见着机会皆慢慢往后蹭。 就在这个当口，猛然“”蓬“的一声，有一道烟柱凌空出现在贴近天台的外围，几乎在同时，四处也出现相同的烟柱，围绕着天台差不多有一圈，烟柱来得太快太亮眼，天台上的人肉眼要适应一下才看清楚，每根烟柱上还悬着一个全副武装带着头盔的特战士兵。 只有比较专业的人才会认得出，这是飞行背包。空中每位士兵在背后都绑着一个高至头顶的黑色背包，背包的下方喷射出一道火红色的喷射气流，使每个人都稳稳悬在半空中。为了保障目标的完成，付标及其团队也算是竭尽所能，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这也许是这种新式装备第一次出现在平民的面前。 效果果然很震撼，天台上每个人都被惊住了，包括两名歹徒，他们此刻也只会瞪大了眼睛看。使用飞行背包的天降神兵们闪亮登场，任务当然不止于此，在所有人都愣神的时候，他们手中的枪械就已经开火，尽管两名歹徒仍在人群当中，射击线路基本上被遮挡，误击的几率百分之百，特种兵们还是照样开枪了。 不过他们手中的枪械样式有些奇怪，发出来的子弹也没有火光，近百发子弹密集射向两名歹徒，有些子弹击中了人质，中弹人质纷纷软倒在地，有少数几发子弹还是击中了两名歹徒，歹徒眼睛一翻也倒下了。 特战队员们使用的不是普通枪械，是高效麻醉枪，原理和一般的枪很接近，射出来的子弹射程不远，但在这里使用是足够了，子弹是特别设计的速效麻醉药，零点三秒即可起效，药物作用只是使人沉睡而已，没有其它的危险。 接着特战队员们纷纷降落在天台上，飞行背包的引擎熄火，可以看出来他们在行动间有些迟缓，飞行背包还是相当沉重的。 至此，天台上的这场别开生面的突袭行动顺利结束，两名歹徒成擒，所有人质安全解救，赎金被追回，结果异常完美。 而在大堂方面则不是那么令人满意，几乎要乱成一锅粥，人质居然一哄而散，剩下大堂一地的尸体，有三名歹徒不见了踪影。 外面广场的包围圈里倒是截住了一批人，也不知道歹徒在没在里面，有待细细甄别。还有不少人冲到了包围圈外，然后不知所踪。可笑的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拿在手里的那些钱都是连号钞不能流通的。不过歹徒有可能混在里面跑掉，如果这样，整体行动也就算不上成功，付标决定必须进行抓捕。 为此，付标命令人手分散追赶的同时，再次动员全市警力，出动到市内的大街小巷进行巡查，务必将漏网的歹徒抓捕归案。 …… 时来新奔独自跑在寂静的马路上。不知道是因为寒冷的天气，还是宁越国际金融中心的发生人质劫持案，使得路上的行人和车辆都很稀少，给人市面萧条的感觉，夜间经济活动冷到了冰点。 惨白的路灯一盏又一盏在迎接他的身影，脚步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才跑了十几分钟，他就感到浑身发烫，他身上衣衫单薄，仍保留着进城时的民工打扮，头顶却隐隐冒着热气，在路边的孤光里，人也似乎在放着光。 这条马路的尽头是个十字路口，过了路口就不属于中央商务区的地界，他打算到了紧邻的建业区再决定歇脚的地方，其实以他的体力可以一直跑下去，就算穿越整个宁越也不在话下。 按照他的习惯，在奔跑的同时，泡影也在半空中飞翔，不停在身前身后两公里范围来回穿梭，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警戒。这个活动范围，加上高处的视野，五六个平方公里的区域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够知晓。这比白天的时候好多了，白天人太密集，观察到的信息巨量，反倒没法子去甄别安全与否。 就像刚才，有不少警车向中央商务区靠拢，各个方向来的都有，车上的警察只要见到可疑的人员，就会截停了查问，为了避开他们，时来新绕了不少的路，有时还要躲起来等待警察过去，然后再出发。 凭着泡影的视野，他精准地走好了每一步。除非是所有警察列队围拢过来，不然只要有缝隙，他就可以钻过去。 在快要出中央商务区的时候，他又见到了两名老外。为什么说是“又”，他见到类似的老外不下三次，都是两人一组，开着普通的国产轿车，车速非常慢，似乎在漫无目的地逛马路欣赏风景。开始是他还不太在意，但见数次后就留意上了，细想之下，不由疑心大起，现在是看风景的时候吗？ 而且现在这一组老外，很眼熟，他在之前就见过，这明摆着有问题了，他们兜来兜去恐怕是在找人。 警察来巡查很正常，他们在防备歹徒外逃，而这些老外要找的是谁？莫不是……跟自己有关。过去他没跟什么老外有过牵扯，但现在有了，而且得罪非常狠的那种。 时来新心里已有些猜测，他现在胆子也颇大，干脆就以自己为诱饵试探一下。 他脱掉帽子让整张脸露出来，计算着两老外的车子快到了，果然那辆国产轿车开着车头大灯迎面而来，他故意走到较光亮的显眼处，估计对方看清楚自己了，然后一扭头，拐进一条小巷子里。 进到巷子后，他让泡影留在身后监视，本尊则在墙壁暗影当中等候。 果然，两个老外看清楚时来新的样貌后，立即把车停下，两人叽叽咕咕商量两句，然后一起下车，加快脚步追进巷子里，两人还几乎同时掏出了手枪。 这还真是来找自己的。 见两人有武器，时来新更多了几分小心，待得两人走进来，又向巷子深处跑去，还故意弄出一点动静，让两人可以衔踪跟上。巷中颇为曲折，两名老外的体能有差异，很快就形成一前一后跟着跑的格局，而且距离越拉越远。 第132章 奔赴 往前又跑了一段路后，时来新看差不多了，在一个拐角处猛地回头停下，准备杀一个回马枪，但没想到后面来人十分老练，见前面是拐角，立刻将脚步缓下来，双手握紧了枪向前平举，一步一步逼上来，让有心打个伏击的他也找不到出手的机会。 时来新的布局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这老外在小心翼翼趋前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电光一闪，听到后面的同伴闷哼了一声，接着是物体到地的声音，不由一惊，回头看时见到同伴已经扑倒在地上，又觉得脑后一股劲风袭来，心里叫一声“糟糕”，还未来得及做反应，脖子上一痛人就失去了知觉。 收拾完两个老外后，时来新先把地上的两支手枪收起，是易鲁帕洲列因枪械公司出品的一款着名手枪，市场保有量不小。此前为了避免麻烦，在逃离大厦前，不得已把那支突击步枪扔掉，蛮可惜的，现在得到两支手枪，正好补上，而且更方便使用，要不然每次这样空手上阵太不保险了。 早就看好前面有一个公共厕所，那里还亮着一盏小灯，于是一手拖着一个，快步走进去。晚上这时候里面当然很安静，只是味道有些大，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进来，让他可以从容行事。 先用两人的裤腰带把他们绑起来，电击的那个醒来估计要晚一些，这个功能使用多了以后，他可以进行微操控，控制电击力度的大小，不用再像电击关风的时候那样，几乎要把人电死。 另外那个是被击打颈动脉打晕的，应该醒的更快，现在可能已经醒过来，在装没有恢复知觉而已，这老外诡得很。 时来新伸脚踢踢他的脑袋，“别装了，睁开眼睛。”没反应，“我知道你听得到，如果你不抓紧这个机会，你的身体将会失去一个小部分。” 时来新用脚踩住了他的一根小手指，老外赶紧睁开眼睛。 “告诉我，你是谁的人。“ …… 费了些功夫，时来新才从那个老外的嘴里挖出口供，他们的老板竟然就是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原来是这个跨国利益集团的首脑，他从国际金融中心大厦安全脱身出来后，立刻调兵遣将，不单是在南昊联邦内部召集人手，还从国外调来大批的武装人员，配备枪械，公然地到处搜寻时来新。 时来新很后悔。 他后悔的不是先前对古斯塔夫弱小心灵的伤害，早前他不知道古斯塔夫的真正身份，一时心软，居然把这条大鳄给放生了。 想不到报复来得这么快，他暗暗发誓，这种滥好人再也不做。 而且他敢肯定，古斯塔夫决不会只往一处使劲儿，还会有其它的安排。向着自己来的他不怕，在别处呢？还会有什么别处，他心里一寒。 “你们有多少人去医院了？”时来新突然问了地上的老外一句。 老外愣了一下，回答道：“是另外一组人去的，具体人数我不知道。” 时来新不需要再问了，只是冷冷地、又有些遗憾地说了一句话：“你的运气不太好。” 时来新匆匆走出公共厕所，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黑灯瞎火的找个塑料袋也真不容易。 他飞跑着离开这个街区，为了抢时间，在马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催促司机用上最快的速度，幸好这里离医院不太远，估计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泡影早就赶到了医院。医院跟白天的热闹不同，格外地安静，只有急诊中心还亮着灯。泡影轻车熟路地来到住院大楼，来到女儿的病房时，竟然见不到女儿，病床上是空的，本应陪床的文慧也不见人影。难道出事了？ 仍在出租车上的本尊焦灼不安，拿手机拨打文慧的电话，结果只听得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却一直不见她听电话。 他也观察过，病房里一丝不乱，外面护士站的值班护士也在正常工作，不像是出事的样子。 他有些盲目地控制着泡影在住院部大楼探寻，凡是亮灯的地方都看一看，可就没有看到她们母女俩的踪影。 时来新只得让泡影升到高处，在医院上空盘旋，希望可以找出一些迹象。折腾了一段时间，仍是没有收获，本尊坐的出租车也抵达了。 他下车后没有乱走，先到急诊中心看了看，有些病人在打吊针，零零落落散在各处，经过输液处，继续往里走。他对医院的环境还比较熟悉，知道急诊中心的后面有条路可以通往住院大楼。 住院大楼首层的电梯口，设有二十四小时的值班保安岗，现在的钟点已经过了探病时间，住院大楼不对外开放，这会儿过去会被保安拦阻的。不过医院的安保工作不会有多严密，住院大楼的侧面有防火梯，通往上面的各个楼层，走这里就可以避开很多麻烦。 时来新来到走火通道口，有一道门，是常见的弹簧门，推开了放手就会自动弹回去，恢复关闭的状态，弹力还很强的那种。 推开门走进去，一下没留意，手收得有些快，那扇门啪地弹回去，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动静很大，时来新到底是不法闯入，自己还心虚了一下。 但就在这时，他耳朵里隐约地听到在上面的某个楼层，也发出了一声弹簧门的声音，和自己刚才那下不同，是那种缺少润滑油“嘎嘎”的暗哑声音，声音不大，但足够引起他的警觉：上面有人。 此时走防火通道，绝不正常，那些人很可能和他一样，是潜入进来的，古斯塔夫的人？ 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刚才弄出的那下响动足够惊动上面的人了。 时来新赶紧躲到一旁，走火通道里没有灯光，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躲到什么地方算安全，完全凭着感觉。 他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握在手里，却不敢打开保险，是因为对手里的枪不熟悉，黑暗中操作怕发出声音。 同时，他急切地控制着泡影飞过来，几乎在下一秒，泡影就出现在门外，这时他才发现有一样他漏算了，弹簧门把泡影挡在门外，它依靠自己的力量进不来。 虽然此刻周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但说不定自己这边已经被瞄准，敢伸手去开门就可能成为活靶子。 顷刻间他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陷入到一个没有泡影帮助的密闭空间。 时来新只有靠自己了。 他将呼吸放得很轻，抚平心中的浮躁，尽量把听觉延伸，让所有的感官敏锐起来。周围也足够安静，只听得到远处医院的锅炉在发出“嗡嗡”声响。 归功于这段时期身体素质的提升，他的耳力和目力也随之得到提高，在此刻派上了大用场。 在距离他五米开外的某个地方，传来了一丝衣物摩擦的声音，如果不是他耳朵听得仔细，很可能会察觉不到，根据这一点感官上接收到的信息，脑子里还原出一幅画面，有一个人放轻脚步、缓慢地走在楼梯阶级上，渐渐向他靠近着。 这幅画面纯粹靠着感觉形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臆像，不知从哪一个毫秒起，身边黑暗的空间中好像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光，勉强能够感觉到近处的事物。 他抬起手，依然看不清手中的枪，但可以感觉得到，这种感觉不是从眼睛得来的，应该是从心中生出。 他轻轻打开保险，把枪平举，枪口略略向上瞄准。 一个呼吸过去，接着又是一个，时间过得很慢，仿佛要凝固在那里，那人仍是一步一步走下来，像电影里的慢动作，如果这幅画面没错，他已经要进入到射程范围之内。 时来新选择相信自己，毫不犹豫按下扳机，枪膛里的火束瞬间照亮了楼梯间，时间极短暂，但还是让他看清楚了那个人影，在看到的一刻，那人身体颤抖了一下，似乎是被击中了，接着一切又回归黑暗，靠眼睛再也看不到什么，这时耳朵里才听到人体落地的声音。 方才的枪声在密闭的空间里造成声势不小，声波在墙壁间激荡，发出嗡嗡的尾音，拖得很长，然后远远传出去，估计整栋楼都能听得见。 真是难得的机会，他不敢迟疑，立即倒退两步，用后脊背狠狠撞向弹簧门，弹簧门怎可能承受如此力量，应声而开，下一刻时来新的身体已经在门外，门外的光线立刻投射进走火通道里，他的眼睛犹可见到刚才站立的位置，激射出几点小火星，“砰”“砰”“砰”，耳朵里同时听到几声枪响。 弹簧门马上弹回去，复又遮挡住里面的情形。 此刻时来新的后背方着地，又在地上打一个滚，迅速站起来，转移到旁边一处墙角隐蔽好身躯。紧接着消防门背后又是几下枪声传来，使他不禁有些后怕，如果还留在原地，自己已是满身窟窿了。 第133章 收尾 时来新往四下里观察，见周围建筑的一些窗户里，已经出现有人探头探脑的身影，看来整个医院都被惊动了。 从战术的角度看，他可以撤退了。敌强我弱，对方的人数仍未掌握，而且肯定还有接应的人手安排。 医院的人已经有了警觉，对方原本的行动也被打断，失去了突然性，警方很快就会到来，不出意料之外对方考虑的也应该是撤离。 不过时来新还打算再等一等，女儿和文慧还不见踪影，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没有亲眼看见他们，他就不会放弃。况且凡是威胁到女儿安全的人，他都不打算放过，有这个想法也不行，他要杀得那些人自动收手。 他单膝跪地，身体最大程度倚住墙角，双手握枪瞄准走火通道的弹簧门，全神贯注，自然呼吸。他心中料定，这里仍是敌人最有可能的撤退路线。 果不其然，稍过数十息，弹簧门突然被弹开，一个身穿黑衣，头戴黑头套的身影闪身出来，身形看上去颇为魁梧。 时来新手指按下扳机的速度，比自己的脑子的反应速度还要快，几乎是无意识激发，“砰”，来人刚出现在门外就已经中枪，手枪的威力不太够，此人虽已被击中要害，仍可以半跪在地上，挣扎了一下才倒地。 见前头的人中枪，后面的同伴不敢再冒头，不知躲在哪一个角落里等待机会，时来新则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死死瞄着这个出口。 环境在双方的对峙中安静下来，医院里的人听到枪战的声音，自然不敢出来探视，但早已联络了警方，所有人都紧闭门户，等待着警察的到来。 时来新还一边在盘算，这边的出口被堵上了，对方可能会走另外一条路线，就是坐电梯到达住院部首层，从日常的出入口，经保安值班岗离开。自己只守得住一处，像在赌桌上赌大小一样，他就押这一门了。当然，另一边的出路，他让泡影守着，也不会就轻易放空。 现在双方就比比谁耐得住，时来新坚信优势在自己一边。 时间一点点过去，耳中可以听到警笛的声音，由远而近，相信对方也是一样，要是再犹豫不决的，他们就有可能成为瓮中之鳖，想跑都跑不了。 在他出现这个念头的下一刻，一个很意外的节点，弹簧门再度动弹，向两边分开，却见不到里面有人影出现，时来新的节奏被带偏，子弹不由自主激发出去，打了一记空枪。 里面的人听见枪声响过后，像得了号令，反倒向外面扑出来两个人，同时上演一出双鬼拍门，然后是一连串的战术动作，着地、卧倒、盲射，仅两支枪，打出的子弹却像疾风骤雨一般，端的是老辣厉害。 时来新反应也神速，失了先手后，忙躲到墙角后，刚藏住身形，好几发子弹就击中他隐蔽的墙体，溅起许多墙灰。 他不敢再轻易冒头，控制着泡影瞬间回到这边，从泡影的视线里观察，他见到两名黑衣人保持住着地的姿势，举枪瞄准自己隐蔽的墙根，仍在等待着机会。 警笛的声音更清楚了，听上去快要到达大门外。 时间上已经容不得他们多待，两名黑衣人不想再耗时间，爬起身，行动间仍保持着瞄准姿势，然后倒着走退几步，使距离远一些，便转身欲要离去。 借着泡影的眼睛，外面的情形时来新一点不落全看在眼里，他计算准备着，黑衣人刚一转身，他马上横跃出来，凭着感觉朝两人离去方向开了一枪，有一名黑衣人被击中，动作打断了一下，勉强继续跑了几步，被时来新补了一枪，最终扑倒在地。 另一名黑衣人连头都不回，用尽力气飞奔，此时已跑出去很远，时来新向他又开了一枪，可惜并没有击中，就不再理会黑衣人，回头向着医院的侧门跑，他自己也需要撤离了。 …… 付标把指挥中心移到了自己的几辆野战指挥车上，比起在警察局里，这里让他更自在，有种常在战场的感觉。 依着高阔的指挥车，绿色的帐篷支起来，车上的几组天线伸到高处，参谋们把几张办公桌拼凑了，电子沙盘就摆在上面。 上半夜就收到了最新报告，三名失踪的歹徒在一处电梯轿厢中被发现，发现时已是毙命多时，被军用的突击步枪射杀，经确认，杀死他们的不是军方的人，也非警方的，歹徒自身使用的武器不符，也排除了内讧的可能。 有位参谋提出设想，会不会是被困在大厦里的市民，出于自卫击杀的，付标觉得有可能，但解释不了这武器从哪里来。 全市出动的警察也收到命令停止巡查，他们除了抓住一批拿着现钞要跑回家的市民，再无其他收获。中央商务区的核心区域也解除了戒严，除了广场和国际金融中心大厦还在清理当中不开放以外，都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有不少的伤员要救治，一具具尸体被运走，被解救的人质仍在甄别身份，两名被逮捕的歹徒已经在押，连夜接受审讯，对于办案人员来说，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比较搞笑的是，那些曾经作为人质的市民，担惊受怕了两天，到后来却因为贪心要搂些不属于自己的钱，面临被起诉的风险，要不然此刻他们应该回到温暖的家里了。 付跑跟着老头子一整天了，怎么说也不肯回医院休息，此刻舒服坐在专给他准备的软椅里，看着手里的各种报告，看在眼里，付标心里也感叹一句，儿子长大成熟了，真是上阵不离父子兵。 这边付跑刚接了个电话，讲完后，表情有些奇怪，对老头子说，省人和医院刚刚受到了袭击，发生激烈的枪战，有三人死亡。 看穿着和武器，死亡的三人是同伙，被人数不明的枪手击毙，枪手不知所踪，三名死者的还有一名同伙，也逃跑了。 三名死者都是外国人，身份正在核查中。 付跑估计，那些外国人到医院的行动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文慧和她的女儿，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位枪手就是时来新。 碰巧的是，付跑在今天刚好把文慧和她的女儿，转送到了军医院，以保证她们的安全，还费了一番口舌，想不到这一步棋还真发挥了作用。 三名死者的身份很快就被查出来，他们刚入境还未超过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们的背景资料，两父子饶有意味地对视了一眼。 …… “各位观众，早上好，您收看的是南昊联邦国立电视台第一频道早间新闻播报，我是主持人云岚。” “现在是最新消息，持续了四十八小时的宁越国际金融中心人质劫持案终于获得圆满解决，相信大家都非常关心这个消息，现在就让前方记者为大家报道。“ “各位观众，就在刚才，警方举办了新闻发布会，超过两百家媒体参加了会议，有关行动的负责人付标向所有与会人员公布了最新的进展。昨夜，接受了任务的特战队员进入国际金融中心大厦，经过战斗，击毙歹徒三人，制服并逮捕歹徒两人，被歹徒劫持的人质全部获救，有人在行动中受伤，至此，这起受到广泛关注的人质劫持案，圆满获得解决。” “今早，这层笼罩着宁越的阴霾终于被赶走，许多被劫持的无辜市民已经回到家中和亲人团聚。可是，仍有些家庭沉浸在悲伤当中，他们的亲人可能永远也会不来了。” “根据警方提供的数字，到今早为止，被解救的人质一百八十三人，大厦中发现的死者尸体，超过一百人，这不是最终的数字。在此，让我们共同为死者祈祷，愿他们安息，施暴者最终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 消息传向四面八方，外界普遍为人质劫持案的解决，大批人质得到解救感到欣慰，但也震惊于死亡的数字，公众通过一些流传到网上的视频片段看到，大厦内部尸横遍地的实况，景象有如人间地狱般可怕。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结果满意，那些死难者的家属，哀伤之余感到愤怒，纷纷质疑警方在处理过程中的迟钝、行动失当、甚至是不作为，因此造成如此巨大的伤亡，他们要求追责。这种事情往往也最容易吸引新闻媒体的注意，在他们的连续报道下，一轮新的舆论潮正在酝酿当中。 一些议员也不失时机，出于各种原因参与其中，充当公众行动的旗手，各种相关的议案堆到议会议长的案头。 宁越官场是注定要发生一场地震的，事件降下帷幕，秋后算账的时候也就到了，市长代表市政府宣布，立即解除宁越警察局包括局长张树远等几位高层的职务，行动队负责人姚伟成也被停职，接替他们的人选不日再另行公布。 也就是说，背锅人已经选出来了，外界公众是否买账，再下回分说。 第134章 面谈 时来新昨夜出得医院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医院附近晃荡，希望能获得女儿的消息。 警察到来以后，警灯不断闪烁，搅动得整个医院里的人都毫无睡意。忙了有半夜，他们封锁现场，仔细检查几具尸体，找医院方面的人了解情况，好几个小时过去，也不知他们有什么具体的收获，最后带走几具尸体，现场的封条仍保留着。 他留在外面差不多一个小时，围着医院转了好几个圈儿，一想不行，这么夜深人静的，自己看着都觉得可疑，找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落脚，热了些东西坐着吃。 那个逃脱的黑衣人一直被泡影盯着。黑衣人离开医院后上了一辆来接应他的车，往东南方向走了。车一直开，出了城，经过经济开发区，来到一处偏僻的乡间别墅。 此时虽然夜深了，别墅依然灯火通明，各处都有人在把守，安保做的很严密，而且来往的大多数都是外国人。黑衣人在门外交出身上的武器，才入得别墅的大厅，在这里，时来新再次看见了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可能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满脸憔悴，精神却显得很亢奋，见到黑衣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呵斥，几乎要开枪将他毙掉，吓得黑衣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时来新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倒是在别墅里转悠起来，把里外格局陈设、人员布置等所有细节观察过了一遍。 坐在便利店里的本尊，怕有所遗漏，找来笔和纸，写写画画地记下来。 黑衣人退下去后，古斯塔夫烦躁地喝起闷酒，还打了几个电话，后来有两个穿着妖艳的女人被带进来，古斯塔夫才起身，带着两个女人上了二楼，进入一个很私密的豪华浴室，接着三人同浴，情状不可描述。 时来新叹口气，真是人老心不老。心里有些不忿，凭什么一个坏蛋生活如此惬意，我好端端一条汉子，要在外面受冻，不过反正也没别的事儿，就权当是看电影吧。 就这样，他脸朝着商店大玻璃窗外的冬夜大街，脑海里翻滚着小电影，看得有些入了神，偶尔抬眼却瞥见便利店小妹一脸戒备的表情，幡然醒悟，自己在此已经坐得太久，还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也许真有些像神经病，只得向着小妹歉然一笑，结果小妹更害怕了。 为免便利店小妹太过受惊，他重新回到了街上，看着再逛下去也不是办法，女儿还没有消息，医院那边一时也不可能进去，就在附近找了一家澡堂子，进去洗澡睡了一觉。 到第二天醒来，却接到文慧的电话，原来她们转到军医院去了，因为走得太匆忙，连手机都忘了带。 接完电话，时来新才算是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心里默默念叨一个名字，付跑。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想起来文慧一直都有提起这个人，一方面由于女儿受伤的缘故，文慧提起警察就恨，付跑算是其中之一。但另一方面，这个警察与其他人对比起来还有点人味，时时关照着两母女，都是主动做的，人还不错。不像有个姓姚的警官，需要文慧帮忙时什么都答应，利用完后人影都没有了。 而且这次换医院的事情，无形中的确是救了文慧和女儿。 时来新考虑过自己的整个人脉关系，在公权力部门里，竟然没有一个比付跑更靠谱的人。 从古斯塔夫那边召回泡影，让它直飞军医院，不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女儿的病房，文慧正在给她梳洗，他默默看了好一会儿，思量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决定办正事了。 他换了张新的电话卡，拨通付跑的电话：“我知道你在找我，我是时来新。” 付跑被早上的这第一通电话震惊了，停顿了一下：“那你还敢来找我。” “因为我有些事情想找你聊聊。” “好啊，这正合我意。” …… 付跑赶到了与时来新约好的地点，“好景汇”百货商城咖啡店。 从放下电话开始，付跑就被时来新遥控着，马不停蹄地换了三个地方，从城市的这一端跑到另一端，没得让他空下来过。他理解时来新这么小心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很配合地按照要求做了。 百货商城人流量很大，付跑猜测时来新选这里，是觉得这些地方更方便他隐藏吧。 枯坐在那里，付跑等候超过半个小时，却没有等来时来新，拨打他的号码，回应是已关机，他满心希望地来，结果非常扫兴，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付跑上了一趟洗手间，正在镜子前洗手，一个带着帽子身形壮硕的人走过来，在旁边也开水龙头旁边洗手，洗手间里光线不太够，也没细看来人的脸。那人却面对着镜子，突然说了一句话：“抱歉，让你久等了。” 付跑听到这话有些愕然，细看来人，正是时来新本人，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就是他中枪的时候。 “我现在的处境，不得不小心一点。上次碰面时发生的意外，那不是我的本意。”时来新通过镜子看着付跑的眼睛。 “上次的事不提也罢，开枪的可不是你。”付跑仍然不会忘掉那狂暴的一拳。 “也感谢你对文慧她们的照顾。” 提到这个付跑有些不自然：“那是应该的，我的行动出了问题，连累到她们。” 时来新沉默了一下，付跑追问一句：“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你干的吗？” 时来新没有正面回答：“我得罪过不少人，凡是对她们的安全有威胁的，都是我的敌人。不过，我担心照顾不够周全，所以想跟你作一个约定。” “你想让我保护她们的安全？我已经在做了，这也是我的职责。” “我的意思是，我希望你可以尽你的全力。”时来新加重语气在“全力”两个字上面。“你也可以把这视作一场交易，所以我要当面问问你，你有什么需要，而我又可以付得出来的。” “我需要的，你不一定愿意拿出来，比如我希望你跟我回警察局。” “那样你什么都保证不了，我活着，自由来去，才是他们最大的忌惮，许多事他们才不敢去做，这一点你应该明白的。” “抓你是我的职责，直到此时此刻，我都还在为此想尽办法。我承认，你的案情很复杂，很多事情都与你有关，我也搞不清楚哪件是你做的。” 付跑看了时来新一眼，时来新耸耸肩膀示意他说下去。 “我也很想问你，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在实现你的正义吗？” “正义？它离我太远了，我也没有那么高尚，我只想活下去而已，能够让家人安全已经算是我最大的念想了。那些人太多，太强大，我随时都可能被碾碎，所以……” “所以你没有信心？要把家人的安全托付给我。你真的以为我就可以做到吗，你要知道，你几乎是天下皆敌了！” 时来新坚硬得像一块冰，看不出心理活动，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的确没有把握，但是我也敢说，没有人可以无视我的威胁。找你，找一个要抓我的人来保护我的家人，说出来的确有些荒谬，但我考虑过许多，仍觉得你是个适合的人选，你们的基本立场和他们不同，这样，我们就有合作的基础了。我称这是一场交易，因为我手里的东西，可能有对你们有用。” “网上那种东西，你还有多少，交给我吧。”付跑像下了决心。 “你可以承诺吗？” “我承诺。不过，下次见到你，我还是会抓你的。” “这无所谓，我也一向鼓励的我的对手，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去打那些妇孺的主意，这样做的代价是他们付不起的。” 说完，时来新深深看了付跑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 如果把时来新这件事情也看作好消息，今天付跑应该算是双喜临门。在下午，付跑就接到市政府的命令，是市长亲自签发的，任命付跑为刑警大队大队长，连升两级，上升速度之快让人意外。不过鉴于现在处于非常时期，考虑到付家父子在“宁越国际金融中心人质案”中的杰出贡献，也没有人跳出来提意见。 付跑就任时就遇到第一个案件，在建业区一个公共厕所里，发现了两具白人的尸体，都是窒息致死，身份很容易就被查出来了。 于是付跑跟古斯塔夫通了一个电话，对他最近的动向表示了关切，希望他在逗留宁越期间为这个城市的治安作出应有的贡献，尽快完成在宁越的旅程。 第135章 对手 古斯塔夫有没有听进去不知道，付跑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就是宁越官方不欢迎这位麻烦的制造者。不过外界的人都不知道，时来新跟古斯塔夫在大厦里发生的私人恩怨，只道是六号线地铁项目被黄掉而落下的公仇。 第二天，付跑在办公室收到一份快递，里面是个笔记本，詹毅的那本。 很快这本笔记又被送到付标的案头，两父子仔细阅读了这个本子，接着有什么安排，时来新就不得而知了，相信他们会很好地去利用。 本子上有记录的官员和企业，如果同时都揪出来，足够引起省内的一场地震，它也许不是一个直接的证据，但按图索骥，凭付家父子的能耐，就可以追查到很多有价值的东西，比放在时来新手里有用得多。 时来新也不认为付家父子把这些有价值的证据，都用在对付贪官污吏上面去，更有可能是为了自身的政治利益，打击政敌的需要。 以此做交易，让文慧母女的安全得到保障，对于时来新是最佳的选择，不然留在手里打击贪污、为民除害吗？他十年前就不会如此单纯。 在南昊联邦想要实现吏治清明是很难的，这个国家门阀的势力过于根深蒂固，浮在上面的利益集团盘根错节，改变现状谈何容易。 这个国家成立的那天起，它就和四个家族密不可分，陈、李、张、王四大门阀是政治版图的基础，而这四大家族又脱胎于当时多个割据地方的军阀，是政治、经济、军事势力间互相渗透、合纵连横的结果。 陈、李、张、王四族，以超越当时历史环境的卓越智慧，联合在一起，组成了民主体制的联邦政府。 当时的国际社会普遍不看好，认为他们只是一群暂时妥协、勉强凑合在一起的乌合之众，用不了多久，就会陷入分裂和内乱。结果南昊联邦存在并发展下来了，成功整合了昆昊族的半壁江山，用事实回应了所有怀疑论者。 到了今天，南昊联邦已经成为这个星球上最发达的经济体之一，拥有相当不错的国力，这让许多历史学家、政治家们感到意外。 照理说，这种先天带有保守自利基因的门阀政治形式，会带来腐朽的管治风气，社会阶层上升通道被封闭，国家缺乏活力。 但事实上南昊联邦相较于这个星球上的大部分国家，不能算最好，但也不差。经过长期发展出一套比较有效的管治体制，同时又与阴暗面并存的格局，累积出比较强的国家实力。 国民平均收入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民主与公平环境上有些滞后，政治较为保守。民意对政府毁誉参半，媒体有一定的自由度，不会轻易以言获罪，不过也总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操纵着、引导着。 这真是一个说不清楚的国家。 时来新素来对政治不感兴趣，只热衷于追逐金钱，和这个国家的其他许多人一样，实用主义盛行。只要你愿意干，这里的机会总还是有的。 一连两天，时来新都在古斯塔夫的乡间别墅附近活动。他勘察地形，熟悉每一条小路，每一丛灌木。可惜的是，这一带地形平缓，在别墅周围一公里范围，不存在理想的制高点。想来也许是那些人在这处建别墅时，已经考虑过各种可能。 他查过了这栋别墅的业主，是冯博，也就是那位拔哥，以前通过泡影见过此人和卫长青在一起。这就合乎逻辑了，冯博是古斯塔夫组织的人，宁越的头目之一，那所谓的组织借冯博持有这个物业。 古斯塔夫深居简出，几乎不离开别墅的范围，别墅的四周很空旷，最近的田野也在千米开外，时来新如果想亲身靠近，很难保证不被发现。 很明显，古斯塔夫也在小心翼翼地防范着什么，防范的对象很可能就是时来新。 那支狙击步枪已经取出来藏在附近的一处垃圾堆里，大概谁也想不到，会有人把东西藏在这种地方吧，时来新已经做好准备，找到机会就将这位对手狙杀。 怪不得有人说杀戮会成为一种习惯。时来新本质上不是一名莽夫，不喜欢动不动以暴力解决问题，能动脑的绝不用手。现在他发现自己在发生变化，似乎对杀戮患上了依赖症。 消灭对手，是最简单直接的解决办法，这成为了自己首选路径，很无奈，很危险，但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无法通过自己的嘴巴，自己的智慧，渡过面对的困境。 以杀止杀，在你干掉我之前，我就把你先干掉，事情就是这个样子。 上回放过古斯塔夫，就是最大的教训。当时干掉他，对方组织会报复，但他的继任者会为此付出多少，总会有限度的。放过他，他不可能心存感激，为了维持住在下属面前的尊严，会更加不择手段，而且这种报复会没有休止，也许直到天荒地老。 所以，超渡古斯塔夫，是时来新唯一的选择。在那个黑暗的公共厕所里，对那两个老外他也生起过放过的念头，但冷静一想，放他们回去，他们就会放下手里的枪？ 由于见过时来新本人，他们只会更可能出现在与自己开战的第一线，难道等那时再杀？而且他们还会泄露泡影闪电攻击的秘密，虽然可能性不高，但万一呢，不如现在就成全他们，当是断掉百足蜈蚣的两条腿也好。 时来新还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情况，还有另外一方的人马在监视着这块地方。 他们明显不属于古斯塔夫这个阵营，同样在避开古斯塔夫的人，远远地、若有若无地在外围游荡，如果不是时来新独特的侦察方式，或许已落到对方彀中。 古斯塔夫在防备时来新，这些身份不明的人自然也不是为了保护古斯塔夫，他们很可能在守候时来新，也许他们在以这栋别墅为诱饵，布置下这个猎杀时来新的陷阱。 于是，他改变了侦察的方向，把重点放在了这伙不明身份的人身上。 在这伙人换班的时候，他让泡影进行了跟踪，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回归的巢穴，居然是另外一个公权力机构，联邦调查局，时来新本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与之打交道的地方。 联邦调查局宁越行署藏身在众多政府办事机构当中，一幢偏僻的小楼里，连招牌都没有挂出来，像一个不起眼的清水衙门。 这里景象冷清，来往的人并不多，但进去却发现别有洞天，房间里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设备，武器弹药，甚至还有关押审讯的地方，隐藏在地下的几层里。 时来新还见到了戈战夫。在国际金融中心大厦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人是古斯塔夫的走狗，想不到他居然是联邦调查局在宁越分部的负责人，这家伙玩的是双重身份，究竟哪一份是他的兼职？ 但就联邦调查局监视古斯塔夫所住的别墅来看，戈战夫好像跟古斯塔夫并不是一条心。就连同拔哥、卫长青这些人，与这个组织的关系，也是如此的暧昧，既是上下级，又是合作关系。 戈战夫为了利益与组织深度勾连，但也有自己的目的，如果两者有冲突，会作何种选择真不好说，这也是松散型利益集团的弊病。换个角度来思考，如果戈战夫不是联邦调查局的的地区负责人，这个组织又怎会招揽他，向他输送利益呢。 厘清了这层关系后，时来新就理解了古斯塔夫总要带上自己的人，并不完全依赖在宁越的既有势力，因为他们之间并没有足够的信任。 那么，这个组织就没有看上去那样强大和可怕了。 在联邦调查局里，时来新还见到几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他认得，他们曾经追捕过他，在医院外面那次。戈战夫早就盯上自己了，为什么他们比警察跳的还急，越过付跑这些人，直接向自己动手？ 联邦调查局和自己对上，目的绝不简单。时来新临时改变了自己的重心，将目光锁定在戈战夫身上。 古斯塔夫这边反正也一时找不到机会，泡影大部分时间调到戈战夫的位置，时来新本尊则离开了敏感区域，找个地方躲起来。 泡影盯住戈战夫有十多个小时，这天中午终于见到他出动了。 戈战夫带着几个人，驱车来到了市区一所医院，泡影随着他进入到一个安排了守卫的单独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赫然是马田教授。 马田教授居然也闯过了这道鬼门关，被救活过来，命真大，时来新乍见到他，不由得也替他松了一口气。 第136章 怪石 不过看得出来，马田仍然非常虚弱，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动也不能动，周边配着些监视生命体征的仪器。 病房门外守着两个戈战夫的手下，时来新皱眉，马田教授是受害人，照理说不应该被隔离软禁，这难道说是要保护他。 戈战夫进去的时候，正好医生在查房，他便在一边等候。医生让护士解开绷带，查看马田的伤口，然后换药重新包扎上，这些做完后，医生离开，戈战夫还追到门外跟医生聊了几句。 戈战夫回到病房，拉张凳子在病床前坐下，把手下都挥出去，单独和马田说话。 马田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神气，戈战夫跟他之间的交谈好像并不让人轻松，期间见到马田频频皱眉，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的样子，状甚为难。戈战夫则一脸的严肃，在不住追问着什么。 足足过了半小时，戈战夫才结束了这让人不愉快的问话，停下来的原因是因为马田的状态很不好，监察生命体征的仪器，发出滴滴滴的警报声，令戈战夫无可奈何地停下来。外面的护士也在这个时候进来，要求他们终止会面，戈战夫耸耸肩，离开病房而去。 看着这一幕，时来新不由沉思，思绪发散开去。 难道马田教授身上还有什么剩余价值不成？ 时来新自然地想到了那个藏在饭店里的手提箱，手提箱里的东西现在都在他的手里。有什么是古斯塔夫割舍不下的？ 那几块甲骨文，还不至于让戈战夫兴师动众，那很可能就是这个东西了。 时来新从口袋里拿出印章一样的那块石头，石头里面仿佛盈满温润绿意，显得有些神秘。 从国际金融中心大厦脱身出来后，他都一直忙着，没顾得上这块石头，如果不是因为戈战夫的异动，他还一时想不起来。 把石头托在手里，时来新眯缝着眼，重新细细端详这颗石头。石头真的十分好看，不同于一般的玉石，它看着非常……有灵气，时来新找到一个很贴切的形容。 里面的绿色内涵，像一团氤氲的烟霞，被锁禁在石头里面，竟有一种流动的感觉。 时来新被吸引，再次看得入了神。 不知看了多久，他想到，云雾里的质能我可以吸进体内，那这个呢？ 他试着盘腿而坐，回想着在砀山修炼时的情形，欲进入到那种入定的状态。 但毕竟环境不同，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无法再现出来。既然眼下做不到，就不勉强去试，因为现在并不是一个很适合的环境，而且还缺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泡影。 他把注意力重又回到戈战夫那里，这位离开医院后，也没有回办公室，到训练中心练枪去了。于是他决定不在这里浪费时间，将泡影调回来，帮助研究这颗石头。 他算是临时起意，要研究石头的秘密，最保险的做法，还是要到砀山去，在那个环境里，才有比较大的把握。他看看天色，时间尚早，恰好这两天宁越十分平静，估计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赶去砀山一趟还来得及。 他现在的敏感身份去长途汽车站不保险，说不定会被那里的钉子认出来，他还是决定舍近求远，坐出租车先过了跨江大桥，在对岸沿江公路扬手拦了野鸡营运客车，不到两个小时就到达了砀山。 在砀山他是老马识途，也不用其它的交通工具，泡影在高处观察一下，找到一处云雾浓密的山峰，然后拔腿就向那边奔跑，在山区，任何的代步工具都比不上他两条腿的速度。 虽然已进入严冬，砀山由于有地热的缘故，温度普遍比外面高个两三度，各处丘陵起伏的小山都没有积雪，本就是阴天，多日积累的云层在头顶上压着，砀山地区多处都是云雾缭绕，山间的温泉在这个季节水蒸气特别浓重，几乎都要连接到天上去。 到了这个环境里，时来新感觉到安全许多，原本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奔跑在原野间，只觉天高地远，远离尘世，欢快情绪在双腿之间涌动。 很快他就到达了小山脚下，连气也不用喘上一口，直接往山顶开动。 小山没有路，平时罕有人走动，草木幽深，这难不倒他，直接在上面一窜而过，里面的蛇虫鼠蚁伸出头来时，他已经跑了不知多远。 攀爬数百米，终于来到山顶，这里早已是云雾的世界，他和泡影一同进入。 走进云雾，他感到如同进入一汪液体当中，身上的毛孔都被浸润开来，而且这里的云雾都是有温度的，整个人就像泡在温泉里，与外部世界形成强烈的反差。 到达云雾的最深处，这里光线已透不进来，异常的黑暗。时来新有种回到母体的感觉，宁静放松，呼和吸之间都是在液体中进行。 他盘腿坐下来，泡影悬浮在面前，手从怀里取出那块石头，也许是他的错觉，那颗石头似乎在放着绿色的光，顷刻照亮了这原本黑暗的环境，泡影感受到石头的存在，突然浑身一振，这种振动从灵魂的联系中传来，时来新感觉到了焦急、渴望、饥饿，仿佛一刻都不愿多等。 他便将手里的石头递到泡影跟前，泡影随之全身放出蓝光，许多小闪电从体表溢出来，圆盘子般的躯体，变成一个光团，直接把他的手也吞噬进去，然后他感到手上的皮肤像有许多小针在轻刺着，麻麻的，有点细微的痛。 待光团敛去，他手上的石头消失不见了，他不觉得惊讶，他清楚感知到，那石头已经进入了泡影的体内，它在消化它。 泡影一直悬停在那儿，身躯轻轻地旋转，光团时隐时现，有时是蓝色的、有时又变成绿色，某种神异的变化在它身上发生着。 时来新也闭上眼睛，进入定中，他再次看见了那些活跃的质能，前所未有地清晰，他也终于明白，眼前的景象其实不是他自己看到的，是泡影看到的。泡影对质能的吸附增强了，如果以前是一条小溪，现在就是一道小河流，连带着他身上吸引到的质能也增加了许多。 他也搞清楚了，他身体里的那条线，才是他自己真正内视到的内在，现如今那条细线长大了，是它在引动着那点点的质能，让它们具有了属性，从自由的，变成了有所属。 随着不断纳入质能的动作，细线在延长，然后突兀地在细线的中段，生出了一段新的细线，准确来说，它本是隐藏状态的，突然显现出来而已。它的出现，使质能投身的速度更快了，质能进入到细线里面，才真正变成时来新的一部分，使他如饮甘露，身心通爽，这个过程是如此的舒服。 时来新陶陶然、薰薰然，忘掉身在何处，不知何所起，不知何所终，时间失去了意义。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时，云雾早已散去，只见到仍是漆黑一片的天空，全身上下早已湿透，山间寒风凛凛，但他并不觉得冷，体内仍有一股温热，温暖着他全身久久不散，然后他的体表出现缕缕白烟，衣服上的水分开始被蒸发。 天上厚厚的云层，将月亮和星星都遮挡住，四周原本应该伸手不见五指，但偏偏他的眼睛却看得见，山上的草木尽管模糊，看个大概还是没有问题。 泡影并没有隐去身形，半真半幻地定在那里，唤它没有回应，但与它的联系仍然真实不虚。泡影现在应该处于一种沉睡的状态，他感觉这种状态还会延续一段时间。 既然一时半会还不行，他也不想在这里干等了，便伸出手去取泡影，轻轻地就把它拿在手里，然后收入怀中。 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五点了，再过不久就要天亮，他身上的衣服也渐渐变得干爽，辨别一下方向，往山下走去。 这一走就走了快一个小时，天边开始有了一丝亮光，他也走到了温泉渡假酒店区，在酒店前台要了一个标准间，拿着钥匙就上房间休息去了，也不顾忌这样的行止有些特异，容易惹来怀疑的目光。不知为什么，今天他感到特别的困，浑身倦怠，非常想睡一觉。 他匆匆洗过澡，就倒在床上，很快进入梦乡。 朦胧仿佛间，他见到一处宽敞的大殿，房顶与地板都是由大块大块的黑色石头砌成，中间没有一根柱子，内部见不到任何装饰，显得古拙恢宏。 一个身穿简单盔甲的大胡子男人走来，前度在泡影的梦里，沙漠大阵中见过此人，时来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进入了泡影的梦中，处于那种清醒着做梦的状态。 他感觉到了泡影的彷徨与恐惧，似乎末日就要来临，心中想要逃跑，身体想动却动不了，凝神一看，原来泡影仍被一张网牢牢捆住，那是一张奇怪的网，不动不挣扎的时候，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一旦稍有动弹，那网就自动浮现，牢牢将泡影束缚住。 那大胡子身后还跟着数人，打扮也相类似。只见他们围到泡影的周围，说话说得热闹，都好像很兴奋，不时地仰天大笑，那大胡子还用手拍拍泡影的躯壳，样子得意非常。 第137章 缘起 正在众人高兴的时候，从殿外又进来数人，当中那人穿得非常气派，是一件有着古怪样式的金色衣服，类似于一种外壳，偏又很贴身，活动起来一点也不累赘。 大胡子几人显然不是太欢迎他们，同时收住了笑容，双方开始了似乎不太愉快的对话，神色越来越严肃，到后来竟是吵起来，大胡子吹胡子瞪眼，话说到后来作出咆哮状，差点就动起手来，旁边的人慌忙拦住他。 金色衣服那人见说不下去，一甩手悻悻而去，末了在转身前好像还放了句狠话，气得大胡子要再度伸脚去踢他。 几人去后，殿中诸人也冷静下来，互相商量着什么，也不知得出个怎样的结果，话说完后，不知自何处取出来几颗很大的圆球，一共有八颗，每颗直径有轿车车轮大小，围绕泡影布置起来，摆成正立方形状，这些沉重的球体竟然可以轻松漂浮起来，任意送到任何位置。 阵势摆成后，大胡子手中也拿着一个圆球，他手中圆球只有乒乓球大小，银白颜色，在大胡子手里放出光芒，其它八颗圆球也同时亮了起来，在泡影的前后、上下、左右形成六块光幕，光幕里出现许多的符文，符文是立体的，效果就像今天在舞台上使用的三维图像。 细看那些符文，简练古拙，每个符文如果只看某一个角度，只视作一个二维的平面，与那些所谓的源始甲骨文竟是非常相像。 时来新明白了，原来这些文字竟是立体的，古斯塔夫所形容的活的文字，每个文字包含巨量的信息，竟然是猜对了的。他不禁想，如果马田教授看到眼前的景象，会有怎样的收获，这一定是个惊人的发现。只不过以时来新的认知，还意识不到自己触及到的，是一个多了不起的秘密。 隐约间，他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字符，“卍”和“卐”，果不其然，它只是一个文字的不同侧面而已。 光幕里面并不只是单纯视觉上的光影，物质的微粒在当中鼓荡着，似乎是涉及到原子层面的运动，于细微处、于无声处，在眼睛见不到的地方，发生着某种变化。泡影可以感知到它们，甚至这种变化已经出现在泡影体内，因此，泡影不断地传递出不安的信息，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当周围的物质变化到达某个临界点的时候，泡影感受到来自体内的剧震，眼里光影错乱，接着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泡影应该是失去了知觉。 时来新在黑暗里等待了很久，当泡影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变成了黑白的世界，就像他平常使用它视觉时看到的那样，看来泡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此刻的泡影再也没有情绪传递过来，两只眼睛只像两个镜头，如实把看到的记录下来。 那个大胡子再次出现，他看上去很凌乱，脸上沾着一些黑色的污渍，伸手在泡影身上摆摆弄弄，在他收手的时候，时来新才看清楚，大胡子手上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刀具，另一只手上捧着一个玉石做的罐子。 他将刀具放入玉石罐里，取出来时，有一团暗红色的液体粘在刀尖上，这种液体非常活跃，就这一会儿工夫，它们就汽化了，成为一团暗红色的雾，但总也离不开刀的范围，下一刻又会附回刀身上，像条小蛇般蜿蜒游走，非常神奇。 当大胡子把刀下到泡影身上时，这些液体变得很听话，如油漆一样涂布到泡影外壳的某处。 在泡影的感觉中，这些原本在外面的东西，正朝着体内渗透进来，不断成为它身体的一部分，它被动地接受这一切的发生。 如是过了很长时间，大胡子似乎要完工了，搁下手里的东西，不断端详着泡影，期间更会凑到近前，仔细查看，时来新近距离情况下发现，大胡子的一只眼睛竟然会鼓胀出来，有些像青蛙的眼睛，然后又会缩回去，恢复正常，莫不是他能将眼睛变成放大镜？ 好不容易看完后，大胡子又将那八颗圆球拿过来，按原来的形式摆好，圆球的直径明显减少了接近一半，圆球亮起，泡影再度进入休眠。 时来新只得在黑暗当中耐心等候，这次过的时间好像没有那么长，一阵轻微的震动将泡影唤醒，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不是大胡子，居然是上次那个和大胡子吵架穿着金色衣服的人。看得出来他的动作有些匆忙，只见他举起手，手心里原本攥着个黑色的东西，慢慢聚起一个光球，发出绿莹莹的光线， 接着他把这个光球按到泡影的身上，化作一团冰冷的能量进入到泡影的体内，让泡影不由颤抖了一下，做完这些事，他也不耽搁立刻转身离去。在他离开后，泡影再度进入沉眠当中。 泡影下一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大胡子，他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地围着泡影转圈，不时在它身上敲敲打打，然后盘腿坐下来，面对着泡影苦思冥想。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拍大腿站起来，继续让人将那八颗比起初时小了许多的圆球拿出来，如前度般再发动起来。 大胡子好像还是失败了，不过他没有放弃，几次三番地摆弄着泡影，从他身边的工作人员有些无奈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进展并不顺利。 这些人的热情终究冷却下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要隔上一段时间才来打搅泡影，而且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再一次搁下来后，泡影被抛在一处仓库里，被放置了很久，仿佛被人们遗忘了。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大胡子再次出现在泡影面前，胡子花白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深了，他摩挲着泡影的外壳，眼神有些悠远，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接着，他把泡影的改造工作又捡起来，这次的动作非常大，他直接把泡影分解开来，时来新也看不到他究竟在搞什么，泡影应该被拆的很碎，成为一件件的零部件。然后，大胡子在当中锤、挫、炼、刻、画，费了好一番手脚，后又把它们逐一装回去。 装配成功以后，泡影身上的电光更充盈了些，眼里无端地多了一个准星样的东西，这个准星时来新就很熟悉了，操纵泡影发出电击时，就会出现这个东西。 在大胡子的手里，泡影逐步变成今天的这个样子。 一切就绪以后，大胡子拿出一颗细小的圆珠，送到泡影的腹部下面，泡影收到指令，腹部处出现一个圆洞，把这颗圆珠吸了进去。 时来新禁不住一愣，原来还有这种操作，不亲眼看见真的不知道。 大胡子把泡影带到山野当中，控制泡影飞到空中，飞得很高，仿佛直飞到九重天外，来到一个时来新从来没有想象过的高度，地上的景物已被重重的云层遮挡，而泡影的准星被瞄准至某处，以后不管如何飞行转向，准星总被固定在此处不会稍有变动。 保持高度飞行了一会儿，泡影忽然身体各处不可抑止地冒出细小的电光，连它的眼部都有连串的闪烁，接着腹部小孔忽然再度出现。此时泡影身躯一震，一颗圆珠喷射而出，速度极快，连划过的空气都产生强烈振动，肉眼可见一连串的音爆云，时来新眼中只能看到圆珠飞过遗留的轨迹，根本捕捉不到圆珠的半点影子。 随后泡影在大胡子的控制下往下飞去，地面在时来新的眼中不断放大，地上的景物越来越清楚，那里有一个黑洞洞的圆坑，抵近了看，才发觉那个圆坑实在很大、很深，方圆足有十数里，这就是那颗小圆珠造成的？威力要远超过核爆了吧，这种超自然的伟力实在让人敬畏。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胡子用泡影不断地做实验，却不见他再拿出那种小圆珠，估计那种东西相当珍贵，欲多也不可得。泡影吸进各种各样的圆珠体，所得到的威力却与首次试验相差太远，不可同日而语，大胡子的眉头又见紧皱起来，从表情就可知，非常不满意。 大胡子改变了设计方案，拿出来的不再是圆珠，进化成箭头的形状，这样的改动似乎效果好了一些，在后续的方案中，大胡子都是往圆锥体的方向在变化，竟是与现代的流体力学原理越来越接近。 到得后来，大胡子将之简化成一个子弹弹头的外形，与现代使用的相比并无二致，在这个方案出现以后，大胡子的实验也停顿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人影。 终于有一天，大胡子再度来到泡影跟前，长叹一口气，拿出一个时来新非常熟悉的东西，就是那个外形简洁古朴的铜匣子，大胡子将泡影装到铜匣子里，泡影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当中，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天日。 第138章 实验 泡影这段尘封在黑暗里的时间非常漫长，不知道过了几千年，又或者过了一万年，它静静等待着，等待着某种召唤。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经历了一整轮的人类文明。 时间实在久远，即使在这个几乎可以封锁住所有物质交换的铜匣子中，泡影身上的某种东西也在流逝、消耗掉，泡影逐渐虚弱，直到坚持不住，沉眠过去。 时来新眼前的黑暗再也没有散去，直到他自己也感到真正的困倦，进入到无梦的睡眠中。 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将时来新催醒，他睁开眼来，外面的光线透过厚厚的窗帘布挤进房间里，他用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爬起身去开门，原来是酒店的服务员，她说是前台让补交费用，时来新一看时间，原来已经睡了有一天一夜，规定交房的时间早就过了。 没有顾上洗漱，他先到前台补交了费用，然后回到房间，坐在床上发愣，一时不知该干什么。回想起刚做的那个梦，准确地说是泡影的记忆片段，不禁再度神往之，泡影，哦对了，泡影呢？ 一念方起，泡影已经移动到面前，时来新仔细打量一番，与之前相比，泡影似乎更有活力了，就像一个原本营养不良的人，养好了身体，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这都是那块奇怪石头的作用吗？ 古斯塔夫那伙人对这石头的神奇之处，也许会有一些认识，才如此渴望寻回它，估不到倒是便宜了时来新。事情也是这般巧法，那石头中的物质，正是泡影恢复所需要的，也不知现在的泡影是否回到了全状态。 不需猜，干脆试上一试。 泡影“呼”的飞出窗户，它心中不知是否如时来新一般的欢快，再临这天地之间，历经万年后，在它的眼中，今与昔之间所隔的沧桑，能否有一点触动到它？ 难道说天若有情天易老，也许只有泡影这种存在，才有可能见证到历史。 泡影越飞越高，去到此前未到过的高度，星球的地表在时来新的眼中已经非常遥远，地平线的弧度不断在增加，直到能看到小半个星球，泡影才回给时来新一个再也不能上的信号。 接着让泡影降下高度，在百米左右的空中向宁越的方向飞，也是飞到极远处，眼前的脑海里的画面开始不稳定，辨认下面的地标，是到了永源县，这样算下来，目前控制泡影的极限距离应该在三十公里左右。 这是个相当让人满意的数字，泡影的覆盖范围超过三千平方公里，将近十分之一个省份，而且以后还有增长空间。 让泡影回到房间里，来到自己的面前，闭目盘坐，注意力在与泡影的联系纽带中来回巡梭，想找出大胡子唤出的那个孔洞。 泡影的新功能，每次都是在偶然间发现的，隐形如此，激发闪电也是如此。 尝试许久，他仍是不得其法，也就不再勉强为之，先到酒店的餐厅用餐，吃饱饭，四处散步消食，又去泡了下温泉，然后回房间睡觉，把精神养足。 小睡一觉，人感到神元气足，出门再度向砀山深处出发。 照旧找到一处笼罩着云雾的山头，在最深处入定，依然让泡影停定在眼前，双耳听着山中的风声，心中更觉宁定。砀山现今环境保护的很好，山里的雀鸟小兽非常多，人们也不需要砍伐柴木生火，一些地方已是少有人迹，不时可以听到虫鸣鸟啼，真个是远离尘嚣，将烦恼隔绝在山外。 在此处入定的效果非常好，远非其它地方可比，他毫无滞碍地进入到深层的宁静，感受着和泡影之间的连接，将感知尽量放大，进入到联系的细微处，内视中见到体内与泡影的连接通道，其实是一种臆像，没有实际物质构成的幻觉，却又的确有效，这种神秘的连结方式，是时来新此前百思不得其解的，最后他将之归于量子纠缠那种“鬼魅般”的联系。 既然通道是虚拟存在的，他可以将体内的发端所在找出来，那是位于松果体的某处，有一片窄小的区域，他把意识聚焦在这里，一点点地探寻。 身体处在云雾当中，时来新的灵觉特别敏锐，对身体内丝丝缕缕的细微变化，都可以即时察觉，若有若无之间，玄之又玄，在现实和幻觉两端游走，非此非彼，又两者皆是。 这个小山上的云雾，本就浸没了小半个顶子，自从时来新进去后，云雾便越发浓密，笼罩的范围更广，几乎把整座小山都隐没在里面。 一个白天过去，云雾不曾散去半点，到了傍晚，天上的云层更显低垂，都要和山中的云雾对接上，好在黑夜遮掩了这一异象，不然说不定会惊动到一些旅人。 一个晚上过去，时来新依旧盘腿坐在原处，动都没有动过，他没有料到，那个感觉上小小的区域，要探寻起来却这么费工夫，不过也正常，在粒子层面上讲，这个空间不亚于一个星球。 经过超长时间的内视后，终于在这片区域的某个位置，他触及到了他想要的反应，在泡影的腹部显出了那个孔洞。 这时，时来新睁开眼睛，长长松了口气，真是不容易，而且有些运气。寻找这个位置，就像在一片没有任何路标的沙漠里寻找一口井，而且走过的地方不会留下足印，任何计划都是徒劳，他只有凭感觉往前走，尽量不走重复的路。现在这个结果，就如同他出发后只走了沙漠的五分之一，就碰到了那口井。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铜制的弹头，这是从狙击枪使用的7.62毫米子弹上拆下的弹头，和梦中的那位大胡子，在试验的后期所使用的非常相似。接下来，成不成还看下面的一步。 他伸出手，手心里是那颗弹头，慢慢凑近泡影，直送至孔洞处，就在下一刻，弹头像是受到磁吸作用一般，被泡影吸入进孔洞当中，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他不可抑止地兴奋起来，连手指都在颤抖。 时来新再度闭上眼睛，泡影直飞上云霄，越过厚厚的云层，又一头扎出云海，飒然停在半空，在底下的山野当中搜寻一遍，找到一株野果树，树上结着一颗干枯的果实，颜色都成褐色了，仍顽强地不掉落下去。 他就以这颗果实为目标，距离天上的泡影大概三千米左右，他在脑海中的准星套住果实的中心，启动了电击模式，隐形中的泡影略现了一下身形，只是极模糊的一点影子，瞬间即逝，基本上会被肉眼忽略掉，即使在近距离上有人看见，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同时有一声“雳喇”的音爆传到时来新的耳朵里，非常清脆，显然子弹的初速非常快，绝对超过了音速，在泡影身前闪现过一点很小的音爆云，干枯的果实应声而落。 时来新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握拳在原地大吼大叫，实在是太厉害了！泡影是上天赐予他的珍贵礼物！ 它是空中的无形杀手，快若闪电，攻击无影无迹，而且超远距离，如果泡影要暗杀谁，试问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可以逃脱？ 时来新越想越是兴奋，这件可怕的武器现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终于拥有了可靠的保命手段。现在他对泡影的控制距离是三十公里，那么，他可以人在三十公里外的地方，实施精准的攻击。泡影的狙击功能太强悍，连他这个狙击枪打不太好的人，都能够一打一个准。 在以他为中心的三千平方公里范围内，他可以攻击到任意一个地方，真像是个神话。不过也不算夸张，泡影原本就来自于神话的世界。 兴奋过后，时来新检讨起这次试验来，瑕疵还是有，主要是泡影攻击时发出的音爆声，动静还是不小，不过相对于当下的狙击步枪，这个声音还算是小的，而且子弹是超音速，击中目标后声音才传来，此时再找攻击的来处，已经没有可能了。如果在晚上，更加可以无所顾忌。 而且，时来新认为泡影发出的子弹速度应该是高超音速。一般的狙击枪的有效射程是1350~1600米，子弹的初速也可以达到超音速，泡影发出的子弹明显较之要快不少，数倍于音速。 为什么有这个推论？枪激发子弹使用的是火药，动能是有限的，而泡影，根据它吸放闪电的能力，很可能是电磁弹射，具体它是如何做到这一点，或者说那个大胡子通过怎样的方法造就这个功能，时来新不得而知，他可不敢把泡影拆开，但电磁弹射的原理只要是一位普通军事爱好者都知道。 第139章 新谋 电磁弹射在军事上的应用主要在两个方面，一个是航母上的舰载机起飞弹射器，另一个是电磁炮。他在视频里可是看过艾瑞肯国的电磁炮试射，那射程、速度、威力着实可畏可怖。 不过电磁炮在当今世界各国中仍处于研发阶段，多年来一直是这样，还未见投入使用。困扰他们的问题是，电磁弹射炮弹所需要的电能巨大，配套的发电、变电的设备体积同样庞大，移动起来很困难，无法应用到实战中。连研制大炮都这样困难，更莫说科幻小说里的电磁枪了。 其实电磁炮最重要的，是它的速度，高速带来了巨大的破坏力，都不需要开花爆破部，单纯靠弹头的侵彻动能就已经足够。 接下来，时来新给泡影做了破坏力试验，继续使用7.62毫米这种入门级的狙击枪子弹，把距离放到五公里，照样准确击中一块废钢板上的圆心，这块钢板厚6毫米，被彻底击穿。 他还做了移动靶的射击试验。以一只在山野中跳跃的兔子作目标，用脑海中的准星套准后，他发现，泡影竟然具备自动追踪校准的能力，只要固定目标后，其他的泡影会自行完成，只需要他发出激发的命令即可。 按照道家传统的说法，泡影可以称为法宝了，至少那位大胡子是要把它打造成一件厉害武器，法宝与器具之间的区别，是法宝具有自主性，界乎于生命体与非生命体之间，并且不可复制，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就拿泡影来说，隐形的能力是它独有的，就算是大胡子也没法复制，只有把它的本体炼制出来，才可以继续拥有这项能力。 有幸在梦境中观看泡影的记忆片段，让时来新窥探到一些神话时代的真实画面，那完全可以称为另一种科技文明。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够确定，那个传说中的神的皇朝，那些神话人物的确存在，包括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大胡子。他们继承了某个外来文明的恩泽，拥有了就算是与现代比较也难以望其项背的神奇能力，只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被传承下来，淹没在历史的深层地底。 看大胡子的表现，他似乎对泡影是不满意的，最终把泡影封存，束之高阁。泡影藏身在铜匣子里，不知道经过怎样的一番辗转，经过万年之后，才被时来新开启。 时来新间或也有想过，莫非是自家祖宗和那个皇朝有些牵连？但这种注定无法考证的事情，念头闪过也就罢了。 要说泡影的能力，在时来新眼里，已经牛到没边了，可对于大胡子，它可能就是一件失败的作品，完全没有使用价值，这也许跟那个金衣人做的手脚有关，如若是真的，大胡子百思不得其解的失败案例，竟然在万年后揭开了谜底。 大胡子追求的是那种有巨大威力的法宝，就像一开始泡影炸的那个巨坑。大胡子是超凡的人类，与他对抗的肯定也是实力同一档次的敌人，泡影现在这种打穿一层钢板的能力，的确是派不上用场。 不过哲人说的好，事物要一分为二，时来新应该庆幸，泡影真有那么厉害，说不定就传不到他的手里了。 泡影身上还有许多秘密，有待他去解开，关于神的话题，仍有不少的线索可供追寻，只要他想要往前行，依然还有路，虽然一直举步维艰，他还是幸运的。 站在小山顶上，极目远眺，原本的云雾都已散去，远近的群山错落有致，依靠自己的目力，只局限在眼前的一点点风景，有了高空中的泡影，可尽览数千平方公里。 从自身控制极限的这一头，飞到另一头，只需要一分钟不到，转瞬来去，整个砀山都是自己的主场。想及这一点，时来新不禁胸怀大畅，山间的罡风吹来，吹起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 …… 范妮和戈战夫见面的地方，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处俱乐部。 这处俱乐部是“南昊—易鲁帕生产技术合作协会”在宁越的物业，采用封闭式管理，并不对外营业。用途主要作为协会在省内的活动及联络场所。 这里面积非常大，整整占用了大厦的三个楼层，每层的面积三千平米，因而功能十分齐全，计有四个餐厅，包括西餐、本土菜、自助餐、风味排档；一个大型会议厅，可以容纳五百人开会，各种功能性的中小型会议室六七个，娱乐性的酒吧、洗浴、按摩院、舞池、健身中心等应有尽有。 作为协会在宁越的负责人，戈战夫当然是俱乐部的头号服务对象，他可以指挥调动这里的一切。有了这个福利后，他基本上不再往外面跑了，吃饭、娱乐、会客、招待关系都在俱乐部里。 范妮恢复了清纯的打扮，浅蓝紧身牛仔裤，上身略显长的素色高领毛衣，围拢得胸部很好看，脑后扎一条短马尾，嘴唇有肉很红，皮肤雪白，有点婴儿肥的脸庞露出来，颈项后面一丝丝细绒毛有些乱。 戈战夫心里不禁心里叹一句，真是个妖精，扮什么是什么，青春无敌，本钱也够。 两人在这里见面也适合，范妮怎么说也算是组织里的人，只是卫长青出走以后，范妮的这个内部人员身份不尴不尬。 见面的目的彼此心照不宣，范妮既然被叫来，她就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她和戈战夫只见过一面，她当时的情形也很窘迫。她是卫长青的人，这个印记是抹不掉的，任何继任者心中都会有顾忌，她原本以为没有机会了，但现在似乎有了转机。 “你对时来新这个人有多少了解？”戈战夫没有时间兜圈，直接就询问范妮。范妮心里马上就有了底，对时来新这个刻骨铭心仇恨着的男人，起码她是用心了解过的。 “他敏感多疑而又工于心计，看上去胆大鲁莽，其实非常谨慎怕死，非常表里不一的一个人，一般人很容易就会被他的外表欺骗，在这人身上我花过不少时间去研究。” 戈战夫知道，己方阵营里最了解时来新的人，必定是关风无疑，可惜他已经死了。而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却继承了他的遗志，在和时来新做斗争的道路上继续奔走，正是这种执着才导致戈战夫的前任卫长青下台，有了戈战夫今天的上位。 多番考量后最终还是决定启用范妮，是因为时来新给他造成的压力实在太大，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这个人。范妮是前任留下的麻烦，但在时势所迫之下，也就成了可选项。 “因为你怀疑他杀了你哥哥关风？” “开始是怀疑，后来我笃定是他干的。他和我哥哥有仇，而且他突然变得非常厉害，也证明他有杀害我哥哥的能力，所以一定是他。” 范妮下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她面前唯一的选择。以前她依靠关风生活，现在她依靠仇恨活着。 “那个叫白文慧的女人，也就是他的老婆，或者前妻，他们现在真正的关系到底是怎样的？”戈战夫这种典型直男，的确是无法理解文慧这种女人的行为模式，知道越多越是觉得逻辑混乱。 “时来新是个念旧的人，对亲人故旧很讲情分，有时简直就像个滥好人。以他与白文慧的关系，现在两人有没有感情不好说，如果白文慧出事，他依然会援手。” “哦，你这么肯定？” “这是时来新性格中最大的弱点，况且还牵扯到他最重要的亲人，他和白文慧的女儿。” “即使他知道你哥哥跟文慧的关系，也不会改变？”戈战夫最关心的也是这一点，有时他扪心自问，若他换到时来新的位置上，也会一怒而愤起杀人。至于对背叛自己的女人，大部分男人应该也做不到如此顾惜，时来新真乃男人中少见的情深物种。 “不会，这点我敢肯定。” “如果现在我想把时来新找出来，你有什么建议？” “只要事情涉及到他的女儿，时来新就一定会跳出来。” “你做过类似的事情，但并没有成功。” “但时来新的确被逼出来了，只是我没能力抓住他而已。” “同样的计划再用一次？恐怕不容易了，如今有人在保护白文慧母女，要接近她们很难。”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不需要接近她们，就可以让她们出事呢，我可以得到什么？” “你需要什么？钱，地位？” “这些我都要，我还要时来新的命！” 其实范妮会采用何种手段来达到目的，戈战夫大致也猜得出来，他对警方的渗透做得很细致，知道关风身陨时的很多事情，也包括那个u盘。戈战夫是爱惜羽毛的，有些个手段他不希望由自己或者手下来实行，因为太脏太下作，联邦调查局说什么也是个国家机构。 范妮是个疯狂的女人，只要是对付时来新，她可以做任何事情，找不出更好的人选了。虽然她很丧，但戈战夫自信还能驾驭得住。 第140章 自诘 到军医院已经好几天了，将女儿转院到这里，文慧不是太愿意，军医院的医疗条件比不上省医院。 省医院有安静敞亮、设备齐全的高级病房，有经验丰富的主任医师，亲自负责女儿的治疗与康复，只需要花钱就好。文慧一直都要求最好的，医院方面也很配合。 可是在军医院，只讲究级别，没有相应的军阶，只能使用普通的病房，给单人的病房已经很照顾，虽然里面的条件很基础。她几次提出要求，要更好的病房，更有经验的医生，院方告诉她，这里是军方医院，连带医生都是军人，绝对不可以违反条例。 这里也不稀罕钱，她表示可以为此多付费用，人家根本就不搭理她。 她为这事找过付跑，算是给他出了道难题，他答应问问，但现在都没见动静。 这段时间烦心的事情很多，一桩连着一桩。家里突然被炸，母亲被炸至重伤，造成内脏出血、脑震荡，幸好父亲没有受伤，两父女每天忙着照顾两位病人，几乎都以医院为家了，母亲和女儿都需要长期护理，每天光是医院的账单都起码过万元，大部分都是医保不买单的。 从国外请专家给女儿动手术，已经花去数百万，但结果不理想，接下来还准备把女儿送到国外，采取新的医疗方案，之后还有昂贵的康复费用，像无底洞一样，她都不知道还需要填进去多少钱。 她这一辈都没有这么缺钱过。幸好时来新把钱送过来了，前后两次，加在一起五百多万，偷偷摸摸的，给的还是现金，不用说她都知道这是不能见光的钱。 按照她的性子，她不会接受这种不清不楚的钱，但形势比人强，为了女儿，即使是让她违法犯罪她也干。 心底里她也承认，时来新是她面对这诸多困难的唯一支撑。让她不用独自一人承受孤困，冰冷的现实中，想到还有一个人在全力帮助自己，那种得回的慰藉，是未经历过困境的人体会不到的。 时来新自身也见不得光，不能公开出现在人前，甚至不敢来医院看女儿。找他的人可不止警察，好像有好几拨势力在抓他，但他还是冒着绝大的风险，甚至枪林弹雨，出现在自己和女儿的身边，也真难为他，作为父亲他算是尽力了。 但是，他有多可爱，就有多可恨。 他在外面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得罪那么些对头，连累到家里人。女儿的悲剧本不该发生的，她应该蹦蹦跳跳去上学的，结果连下床走路都不行，文慧自己都几乎搭上性命，那时候头顶上呼呼子弹飞过，翻车、爆炸，这种遭遇以前哪敢想象。 她本来平静的生活再也没有了，每日担惊受怕，不敢轻易出门，这都应该怪时来新种下的恶果。不光这样，他还杀害了关风，断送了她的幸福，如果关风还在，这一切也许就不会发生。 有一阵她还不敢相信，认为时来新做不来杀人的事，但有后来的遭遇，使真相呼之欲出，理智告诉她，他完全有能力和动机杀害关风。 她依然爱着关风，因此她也痛恨杀人者时来新，她是如此一边爱着一边恨着。 杀人犯时来新，她恨着他，但也依赖着他，她羞愧于这种局面。 因此，那天从鸽子坞脱险回来，在京山医院，她给警察打了电话。 从那之后的每天，她都想定义清楚两个人的关系，结果都一塌糊涂，仍是浑浊得像一团泥浆。 后来又出事了，母亲被炸伤，不用问，又是被时来新连累的，不然谁会来加害两个退了休、与世无争的老头老太太。听到消息时她就崩溃了，心里害怕得不得了，恐惧所有的亲人都离自己而去。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打电话给时来新，当电话不通的时候，她心里的彷徨不安快要使自己窒息，她有一种执念，世界上只有时来新可以帮助她。 在渡过了最可怕困难的时刻后，一切平静下来，另一个她又会跳出来质问自己，这个麻烦的制造者还要拖累我们家到什么时候，没完了吗？他迟早要害死我们的。只有他认罪伏法，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不然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恐惧中，不如…… 但良知很快站出来，把心里的魔鬼摁回去，他是女儿的父亲，他为我们做了很多事，他是真心的。 过没多久，另一个良知又出现：他可是杀人凶手，他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他给出帮助，送钱来，都是他应该的，是赎罪…… 内心的交战无日无之，这一切折磨得文慧痛苦不堪。 上周，付跑忽然找她，说希望她把女儿转到军医院，手续他去办，还挺着急的，她问为什么，他有些支吾，只简单地说这是出于安全的考虑，让她务必配合。 她也认真考虑过，安全问题的确不是空穴来风，母亲的例子就摆在眼前，最终还是同意了，同时要求把母亲也转过去。 转到军医院后，其它的还说不上，这里的安全保障真心做得不错，本就是面向军方的专业性医院，外面的人不是随便进的来，门卫有岗哨，还是持枪的，想要来这里搞事情的人，自己都要掂量过。 刚转院没到两天，省医院就传来消息，深夜在住院部大楼发生枪战，死了三个人。 她万分庆幸，听付跑的安排，躲过了一劫。她还有些担心时来新，这枪战八成和他有关，忙打电话问他，知道他没事，还在为找不到她和女儿着急，才算是松一口气。 安全上不用担心了，她开始筹备起女儿出国接受治疗的事情，但日期迟迟无法落实下来，因为还要考虑照顾母亲的问题，老人家虽没有生命危险，但在康复阶段容易出意外，好起来也非常缓慢，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老父独自一人担起所有的担子。这个时候她不由臆想，要是时来新能够光明正大的出现人前该多好，他可以分担很多事情。 这天，她照样起个大早，女儿还在熟睡，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在洗手间简单洗漱一下，在镜子里照一下，有些不敢多看。她本来对自己的容貌相当有自信，又是公众人物，每天照镜子的时间不短，女人也天生跟镜子有缘，区别是有些女人是为了修饰，而她属于自我欣赏，这是每天愉悦心情的开始。 但自从关风死亡，接着女儿出事以后，一连串的不顺心，日夜担惊受怕，睡眠也不好，颜容已相当憔悴。 向电台请了长假，离开心爱的工作，远离粉丝听众，非常不适应，生活失去了重心，开始出现心理问题，有些抑郁症的苗头。 最近她感觉好像美丽正在离自己而去，镜子里的样子每天都在变丑。有时候她惊讶，那个女人真是自己吗，这么普通，这么老，让粉丝看到会怎么样想？ 因此，她不再用社交软件和粉丝互动，每天尽量呆在病房里，不出去见人。 不知自何时起，她怕照镜子，今天也一样，只简单看看，没有明显的凌乱就算了。 她离开病房，打算去医院食堂给父亲和自己打点早餐，女儿和母亲有病号饭，自有护士送来。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值夜班的两个护士还没有交班，正在柜台里面热聊着什么，见到文慧走过来，不约而同地止住话头，装作没看见她，却拿眼睛的余光偷偷瞄着，文慧很敏感，觉得有些别扭，这两人平常也认得，今天像是有什么躲着自己似的。 她也没多想，走过护士站，继续往食堂方向去。兴许是错觉吧，一路上遇到的人似乎都很奇怪，分明在观察着她，眼里别有意味，待她走过去，有些还停住脚步相互窃窃私语。 她们在议论什么？ 虽然很想不去理会，她是公众人物，被议论是习以为常了，但又不由她多放几分心思去戒备。 她走了一路，这种不寻常的注目也收获了一路。这是怎么了？她狐疑不解。 到了食堂，在人多的地方，这种受关注、遭议论的感觉更加强烈。人们已经不加掩饰，眼睛直勾勾看向她，拉一把身边的人就开始嘀咕，讥讽、探究、轻蔑、嘲笑、怜悯甚至色眯眯，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文慧被众多的目光烤得浑身发热，再迟钝的人都知道不对劲，她连早点都忘了拿，逃似的离开了食堂。 回到病房她坐立不安，感觉非常不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知道，却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晃神间，她无意识地拿出手机，手机上显示有未读信息，好朋友孟丽发来的，发送时间是凌晨，比较晚，她都睡觉了因此没看到。 “慧，天呀，出大事了！你赶紧到网上看。” 文慧赶紧打开常用的网站，在热点新闻里看到一个醒目的标题“美艳女主持火热床照大量流出引起广泛围观”，点开看时，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碎…… 第141章 发酵 一连数天，这则消息在热搜霸榜，在网络上的热度，甚至超过前段时间的“宁越国际金融中心人质劫持案”，巧合的是，事件女主本人也在宁越工作生活。 据网络新闻里报道，近日在网上出现一组很火辣的照片，指名道姓是宁越的着名电台女主持人文慧，文慧美丽知性并已婚，拥有众多的粉丝。照片里公开了该名女主持和一名不明身份男子的不雅场面，尺度之大令人惊讶。 照片被飞速扩散，引起一片哗然，许多地方都有可供下载的种子，录得的下载次数惊人，坊间舆情相当热烈，最后连主流媒体也介入了。在正式新闻报道中也披露了一些照片，毕竟有伤风化，照片特意做过处理，打码遮挡住重要的部位。不过这种做法同时也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吸引更多的眼球，人们出于各种目的凑热闹围观，使得事件高烧不退，热度一浪高过一浪，迅速变成社会焦点。 远在砀山的时来新对此还懵然不知，他的手机好几天没打开过，更不要说上网，他全身心投入，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研究泡影的新功能上。 经过多次的试验，他已经基本上摸清了这些功能，掌握了运用泡影进行弹头的电磁弹射。 泡影每次子弹装载量五发，有效射程五公里。也就是说有了泡影，时来新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狙击手。加上泡影飞行和隐形的能力，时来新如果去当杀手将非常恐怖。 砀山这里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闲下来后，他开始惦记宁越方面的情况，自觉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女儿的消息，古斯塔夫在军方介入后，真的就能老实下来吗？之前他躲在乌龟壳里，找不到办法对付他，现在就完全不是问题了。 该是到了解决这个隐患的时候。 他首先打文慧的电话，关机了，他皱眉，失联这事情可大可小，鉴于现在的状况，连最坏的事情也得预计在里面，真是让人操心。 他也不想为此联系付跑，虽然现在算是合作关系，也不该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的面前，再者，这种关系不知能维持多久，日后朋友说不上，敌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他决定赶回宁越，也该回去了。 当下立刻动身离开山区，到公路坐上一辆野鸡大巴，往宁越方向开去。 大巴一路走走停停，行进的速度很慢。上车后，需要打发那无聊的时间，座椅的靠背有点脏，不妨碍他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正朦胧间，听得后面座位上的两人在说话。 “这女主持盘儿够正的，看了吗？” “前几天就看了，后街那几个哥儿们强烈推荐，说看着真养眼，我就找了，在网上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可下载的地方很多。一看，还真不是吹的，开了眼界。” “哦，你那是无删减版吧，我都下到手机里了，咱交流交流看缺没缺，来……” “话说这女主持听众真不少，好多司机喜欢听她的节目，都好多年了，在宁越知名度也高，一直形象端庄大方，想不到还有这么一面，平常穿着衣服不觉得，这算是彻底奉献了，身材没说的。” “那男的有艳福，只是把脸遮了，你有听说是谁吗？现在网络上都要炸开了，这哥儿们，牛。” “当然牛，睡了一个出名的美人，多少人羡慕，而且据某些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这些照片就是他自己拍的。一想也对，外人偷拍能拍到这种角度？不过就是不知他为何公开出来，想不明白……” 原本要睡一觉的时来新，突然被传到耳朵里的某些字眼刺激一下，立刻睡意全无，注意力跟着这两人的对话走，越听越是不安，都不知这不安从哪里来。 他干脆坐直身体，掏出手机，一看手机还关着，开机上网，然后很快就在热点新闻里看到那个怵目的标题，“美艳女主持火热床照大量流出引起广泛围观”。 他心里咯噔一下，血往头上涌，呼吸急促起来，手指有些颤抖地点击到标题上，内容刷地出现在屏幕上，里面的照片既熟悉又陌生，只觉得脑子里轰地响了个闷雷。 是的，这些照片他看过，然后生生吞进肚子里了，就是怕这些祸端泄露出来，他向关风支付了很大的代价，把最后的底牌都输出去，后来把被逼急了把关风干掉，最直接的原因也是为此。他不要让这些照片有一丁点儿被外界知道。 文慧承受不了这个后果，女儿也同样承受不了这个后果。 文慧呢，她知道了吗？她现在怎样了？ 他坐不住了，从座位上跳起来，越过前面几排的座位，走到前面司机驾驶座的旁边，让司机停车。司机翻白眼，这是哪儿了，你说停就停吗？ 时来新不废话，一伸大手，捏住司机的脖子，我说马上停车。 司机受了惊吓，把方向盘的手一滑，车子立刻打个摆子，吓得车上的众人直冒冷汗。 幸亏司机连忙把方向盘稳住，在路边把车停下，把车门打开，双手举高胡乱挥舞着。 “神经病！” “混蛋，不要命了！” …… 时来新在整车人的叫骂声中下的车，他顾不得这许多了，赶忙在路边再截停一辆出租车，上车就扔给司机伍佰元，还喊道，在一小时之内到得宁越，车钱再加倍。把出租车司机刺激得眼都有点红了，急吼吼地猛踩油门，车子一溜烟般绝尘而去。 …… 张诗卉在好几天前就知道，文慧的照片被泄露了。 当时有一个装载了所有照片的文件包，被人放到了一些网站的交流区里，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开始时网友们出于猎奇心理私底下交流，很快这些照片就像病毒一样传播起来，警方的网络监察部门也觉察到这个动向，有心想要干预，发出通告要求有关的网站进行清除，网站都照办了，跟进工作也做到位了，但照片已经扩散开去，事情的发展脱离了警方的控制范围，到后来如同洪水泛滥势不可挡，发展成一场集体围观。 张诗卉第一时间拿到一份照片，惊讶地发现，这些照片跟先前关风被杀现场中搜到的，那个烧焦的u盘里存的照片是一样的。 会是警方内部出现问题，有人把照片泄露出去吗？ 张诗卉向付跑报告了这个事情，付跑还进行过自查。能够接触到这些照片的人很有限，基本上就是组里的几个人，大家彼此都很了解，纪律和职业素养都是过得硬的，付跑可以信任他们，因此他敢确定，照片泄露的渠道另有源头。 暂时找不到源头，但付跑可以读出那个幕后操弄事件的黑手，他们抱着何等居心。 他们着急了，想要把时来新逼出来。时来新只有一处弱点，就是他的女儿和文慧，只要她们的人身安全有保障，时来新就一直躲在暗处。 对手们就毫无办法，还要防备他射出来的暗箭，基本上就处于防守挨打的状态，对手们当然是不甘心。 现在文慧母女两人，躲在军医院，在军方的庇护之下，那些人只得另找途径，乃至于隔空放出这么一个损招，欲害人于无形。 事情已经搞出来了，就看时来新怎么应对。 付跑和时来新是单向联系，时来新可以找到付跑，付跑想要找他却不容易。 这是一场政治与利益之间的搏斗，一切手段都可以在考虑范围之内，那些人为了干掉时来新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时来新只有一个人，相比之下犹如大象和蚂蚁，虽然力量微不足道，但他也有令对手深深忌惮的地方，向他动手也是有很大风险的。 就像围棋当中的“打劫”，对手下出一手“叫打”，时来新的应手呢？ 只可怜文慧这个无辜的弱女子，身处在这场劫争中注定要被碾得粉碎。 付跑嘱咐张诗卉仔细盯着文慧，张诗卉便经常到医院去。文慧整天在医院里，与外部隔绝，消息比较闭塞，尚不知道这件事，每天还照常照顾女儿和母亲，没有一点异常，殊不知一场针对她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张诗卉看着忙碌的文慧，不忍心去主动提醒她什么，这种日子可能是她仅有的平静生活了，过一天便是一天，没有必要去打搅她。张诗卉甚至希望，就这么糊涂下去，永远不要有揭盅的一天。 文慧是个内心骄傲的女人，非常注重自己在大众面前建立的形象，唯恐不够完美，这也许是漂亮且优秀女人的通病。她是张诗卉少女时期的偶像，因此张诗卉对她有一份特别的了解，不雅照片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不啻毁灭性的打击。 这种打击没有女人可以挺得住，而文慧则要更加脆弱一些，她会被完全彻底地毁掉的。天知道事情败露的那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张诗卉有很不好的预感。 第142章 伤逝 日子在忧心忡忡中度过，一份影响力比较大的媒体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将原先的暗流曝光在公众的面前，文慧像自以为穿着新衣的皇帝，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早已曝露在全世界的目光里，再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隐私。 那天文慧在病房里呆了很久，一直没有出过房门，只一味呆坐在病床前，终日没有说过半句话，呆滞的目光盯着窗外，父亲过来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女儿的动静能让她转动一下眼球。 张诗卉知道后，深吸口气，终于要来了。 她吩咐不要有任何人去打搅文慧，她本人则亲自来到病房，文慧如木偶般并没有任何表示，她知道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徒劳，因此转到外面守着。 文慧的老父亲终于也知道了，老泪纵横，走进病房里，在女儿身后站了很久，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个白天，一个晚上过去，文慧不吃不睡不动，形容枯槁，甚至连坐的姿势都好像没有变过，张诗卉已经叫来一位女同事，在轮流守候着。她回来换班时，见到文慧的样子，给吓了一大跳，文慧原来乌黑的头发变得发灰，好像一夜老了二十岁。 这次见到张诗卉进来，文慧却是开口说了一句话，由于长时间没有讲话，她嘴唇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干涩到几乎难以听清楚。 “那是关风拍的，你们也早就知道是吧。” 张诗卉不知如何作答，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她知道那将是一个更残酷的事实，起码她不要从自己的口中揭露出来。 文慧又恢复到那种呆滞的状态，眼中仿佛没有张诗卉的存在。 张诗卉给付跑打电话，说文慧的状态不太对头，最好进行一次心理干预，还问如果让时来新来会不会有帮助。 付跑无奈，说自己也联系不上他，即使找到了他，说不定会起反作用，他与文慧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谁也搞不懂。他还让张诗卉看紧了文慧，不要出个三长两短，时来新发起疯来，又是一场灾难，宁越市已经再经不起折腾了。 末了，付跑还把警方最有经验的一位心理辅导师派过来，希望此举能够对文慧有所帮助。 那位心理辅导师很快就来到军医院，她进到病房，单独和文慧呆了一段时间。张诗卉没有跟进去，这也是她的要求，张诗卉只在门外候着。 心理辅导师轻轻地跟文慧说了几句话，文慧没有任何反应，她便在文慧身边坐了下来，也不做声，只是陪着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出来。 张诗卉问她，怎么样？ 她摇头，说情况很不好，她需要多来几次，慢慢卸下文慧的心防，才有可能进行心理干预治疗，没有实质的进展之前，必须要严密看护。 送走心理辅导师，张诗卉在门外看着文慧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眉头深锁。 到了晚上，文慧实在太过困乏，坐着坐着就歪到椅背上睡着了，张诗卉觉得这是好事，一觉醒来痛苦兴许会消减很多。 见此张诗卉也觉得轻松一些，跟了两天她也很累了，倦意涌上来，就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进入了睡眠状态。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好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睁开眼睛时，外头天色已经全黑，看手表，已来到晚上九点多，再一瞧房里，不由整个人跳起来，房间里除了静雪没有旁人，文慧不见了！ …… 文慧站在高处，任由寒风切割自己的身体，仿佛那具颤抖着、苦不堪言的身躯不是自己的。 她望着阴暗的天空，有一片白色的云飘过，那轮廓像极了时来新的脸庞。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时来新。 她去专访他这位成功人士，好不容易才约到，动机有一点点不纯，想顺便为台里赚点广告费。 在办公室里，时来新从工作中一抬头，两人四目相接，就生出胶粘在一起的尴尬，两人同时都有些不好意思。那时的时来新年轻、热情、清澈，只见面五分钟她就觉得自己看透了他，他表面上的沉稳和老成都是装的。 凭着女性的直觉，她毫不费劲就捕捉他对自己强烈的好感，偏装作不经意地接近自己，既笨拙又可爱。 想到这里她僵硬的嘴角也不由得带上一丝微笑。可惜的是，从追求到两个人在一起，时来新从未在电台投过一分钱的广告。 又有一片乌云飘过来，它像关风，在一个慵懒的秋日午后与她偶遇，现在她才知道，这偶遇藏着多少机心。 噩梦在那一日开始，今天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文慧不舍地向着女儿病房的方向看了眼，如果可以，她真想陪伴着女儿成长，直到她念大学、出来工作，然后成为一位母亲。 她再看了一眼天上的那朵白云，她没有面目再见到他，走上这天台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对于她来说，跳下去才是最轻松的选择。 …… 张诗卉连忙去找文慧，几处病房找过来，没有见到人影，不由更加着急，于是打电话给同事，让帮着一起找，然后也不浪费时间，赶去护士站问过一遍没有收获，再到洗手间、食堂、医院大堂去看，都没有文慧的踪迹。 到眼下这种情况，必须要整个医院进行搜寻了，她向医院方面求助，医院也很配合，发动保安部门去查找。保安部门在监控摄像头里没有发现，即刻又安排人手到监控以外的区域察看，一时消息还没有传回来。 在张诗卉焦急等待的当口，就听得远处有人在尖叫，大声喊着什么，也听不真切，接着人声嘈杂起来，见不少人往一个地方跑，张诗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急忙跟着跑过去，只见前面已经围住一堆人，上去把人群推开一条道，眼前再没有遮挡。 她终于看到，那地上躺着的一具人体，像软布袋一样，身上的衣服很熟悉，正是文慧身上穿的，身体边上已经流出一道血路，汇聚成一小滩，几名医生正忙碌着抢救，只是不时地摇头。 张诗卉头皮发麻，口鼻间不断喘息着，想靠近前去，但双腿又不听使唤，木木地站在当地，半天拿不出一个反应，内心充塞着无奈与怜悯。 她抬头望天，天色惨然。 不久付跑接到张诗卉的报告，晚上九时许，文慧从住院部大楼十二层天台跳下，当场身亡。 得到消息后，付跑心情很糟，在大队长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首先他满心充斥着愧疚。是他们把文慧母女卷入到这桩事件当中，使无辜的小女孩重伤，留下影响一辈子的后遗症。继而受时来新之托，庇护两母女的安全，结果人没了，他无法回答时来新那想象中的质问。 想自己也是条汉子，此刻竟是羞于面对。 更大的麻烦是时来新的反应。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有怎样激烈报复，付跑无从猜度，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里很有问题。 从表面分析，现在直接跟时来新对上的是古斯塔夫，古斯塔夫的人在省医院要对时来新的女儿动手，结果行动失败，还搭上三条人命，如果算上公厕的那起命案，古斯塔夫共折进去五个人，双方就没有了缓冲的余地。 现在再加上这一出，利用不雅照片逼死文慧，还有这个必要吗？或者换句话说，古斯塔夫就这么着急要时来新的命，不惜如此把他逼出来对决。 如果说有另外一方，使出黑手，把锅栽到古斯塔夫头上，这样就更合理了。而且这一方同样想要干掉时来新，借着时来新向古斯塔夫报复露头的机会，玩儿个黄雀在后的手段，那将是一个完美的策划。 付跑倾向于后者。他更想把这只黄雀抓出来，也许那是个很有趣的目标。 他把这件事情向付标汇报了，付标给出的策略是静观其变。 付跑还是能够领会父亲的政治智慧的。 就像父亲经常耳提面命的那样，“慈不掌兵”，政治容不得半点感情。其实抛开浮在在上面的道义责任，出现这样的局面，对于本方来说并不坏，借着这次冲突，或许可以解决掉一个筹谋已久的目标，退一步说，即使对目标无用，其他的任何一方受损，都可以视作己方的获利，时来新本身就是个大麻烦，他若被干掉，自己这个大队长的位置或许能坐得更稳。 时来新没有利用价值了，自己就要通过出卖他来获利吗？这和曾经鄙夷过的那些人有何区别。 …… 出租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时来新一声不吭，面无表情，车厢内长时间没有一点声音，让出租车司机很不习惯，想找些事情干，于是把车上的收音机打开，也不敢把音量开得太大，有些音乐声传出来，时来新依然是那副样子，似乎充耳不闻。过了一会儿，收音机里开始播送新闻。 “各位听众，这里是宁越交通电台，现在播送整点新闻。据最新消息，昨夜在军医院大楼发生一起坠楼事件，有一位女性因此身亡。根据最新的调查结果，死者身份被证实，系电台女主持人白文慧……” 突然有一只手伸到收音机按钮，把音量调高，司机下意识侧过头一看，时来新的面容阴沉到要拧出水来。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白文慧最近为公众所关注，至今为止，她从没有就公众的疑问做出过任何回应，但在今天却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本台表示深切的哀悼，并向文慧的家属致以慰问，愿她在天堂不会再有烦恼。” “另外，警方发布最新通告，坠楼事件死因查明，死者白文慧系自杀，基本排除他杀的可能。” …… 第143章 噩耗 乍闻噩耗，时来新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曾经认为，这个女人在自己心目中，已不那么重要。无论从身体上还是感情上，两人早已各分东西，相互背叛。此刻他还是觉得失去了一位亲人，心中酸楚。 爱情是会凋谢、消失的，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在每一对夫妻的身上。爱情的保鲜期比较短暂，如果人一直活在对爱情的期待里，将很难获得真正的满足。 夫妻必须要活成亲人，否则哪来到老的相互扶持。 许多离异的夫妻之所以离婚，是他们来不及成为亲人。 时来新身世孤零，没有什么至亲之人，因此他更早地把文慧视作亲人，这点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却与文慧的期待是错位的。 表面上因为时来新有过出轨的行为，她与关风的关系有报复的意味，但深层当中，未尝不是因为时来新失去了让她心动的东西，而关风身上有。 此刻时来新最担心的其实是女儿，失去了母亲她将会怎样，时来新不敢去想象。 时来新一直沉默着，随手将收音机关掉，靠着椅子闭上眼睛，看上去似要睡觉的样子。连旁边的出租车司机都没有察觉，他的邻座正酝酿着一座火山。 时来新告诉自己，必须冷静下来。爷爷说过：武者不怒。这话他一直记着。 接下来他要行动，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可以再沉湎在情绪中。 文慧出事，绝不会是一场偶然的巧合，事发突然，他掌握的信息太有限，不足以作出决策，在下一步的行动前，必须要搞清楚，谁是敌人。 第一嫌疑人是古斯塔夫，这毋庸置疑，即使没有文慧的事，此人也必须解决掉。 另外可怀疑的对象还有不少，那几个有把柄在他手上的势力，谁都有可能。 戈战夫也在列，不过这人的真正目的模糊不清，但偏生对抓住自己非常迫切，时来新目前还无法看得透。 甚至付跑也有着嫌疑，双方本就不是一个战壕的，说到身份，一个是兵一个是贼，不存在信任一说，而且天然对立，抓住时来新也符合他们的利益，保护文慧是一场交易而已。 文慧已经不在了，人他们没有照顾好，破罐破摔也不是没有可能。 时来新回宁越的目的，在两个小时内发生截然不同的变化，开始时他想救人，现在他要杀人。 公路的尽处出现高耸的塔尖，前面就是跨江大桥，他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城市，对这里他实在已经非常厌倦。 …… 早上，宁越依旧阴、湿、冷。 昨晚没有睡好，时来新起来就处于木木的状态，在街上随便走着，心就随了这天气一般，如果不是走到人群当中，几乎没有一丝活气。 明月路的小商小贩特别多，占道经营的小吃摊不到五米就有一家，被招引来填饱肚子的草根们不少。原本宽阔的道路变得有些拥挤，不时会有个把人擦着肩膀过去，鼻孔里闻到的是各种食物的香气。 往前走更是热闹，那是一片传统的商业街区，街铺林立，林林总总，卖的主要是衣服鞋子、美妆日用品，此刻人气已经开始兴旺。 内心终于暖和过来一点。时来新看到有一家茶饮店在横街转角处，位置闹中取静，就有些迈不动步子，喉咙在发干，很想喝上一杯，于是推门走进去，见室内窗明几净，又多了几分满意，找个地方坐下。 时间还早，店里没有别的客人，店员小妹身材苗条，头上扎着一小方白底花点头巾，笑起来很甜，热情地递来饮品菜单。 时来新根本不用考虑，白桃乌龙茶，千年不变，如果没有才需要看菜单。在他看来，茶饮店首先要把这道茶做好了，才有再次光顾的价值。 “看样子您是经常喝这种茶。”小妹挺开朗，容易自来熟，还算讨喜，他点头。“您放心，我们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哦。” 小妹退开去忙活的时候，时来新倚坐下来，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睛微微阖上，注意力放到了泡影身上。 泡影正在军医院旁边的街道上游走。这次泡影不在高空中，飞在仅十米左右的高度上，慢慢沿着军医院围墙外的道路街道移动，把街道两旁的情形都呈现在时来新的脑海里，每一辆停靠的车，每一家店铺都不放过，还有两公里范围内制高点，更是巡查的重点。 他在找那些不明对手安在这里的“针”。每一处方便驻留的地段，每一个位置不错的了望点，他都要细细排查。 这一片地方不小，品流复杂，转一圈儿下来都要花不少时间，时来新没有受过专业训练，靠眼睛一点点去甄别，看错看漏的概率很大，也许要那些经验丰富的特工人员，方可以一眼看穿各种乔装掩饰。 虽然估摸着准确率不高，他相信一遍遍做下来，总会有收获的。他让泡影不断绕圈，不厌其烦地重复查看，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出来几处。两处是停在路边的车里，车里的人他无法看出来是否可疑，但坐在车里几个小时不走，这些人的身份就很明显了。 还有三处高点，分别是两处住宅的高层，一处是某栋大厦的天台，这几个点把他们找出来并不困难，这些人都是拿着高倍望远镜在玻璃窗后面窥视，泡影只要在面临医院方向的各扇窗户前飞一遍，就可以轻松看到他们。 天台那处观察哨更简单，他们趴在天台水泥地上，泡影从高处看下去几乎无遮无挡。 收获还算不错，但过程很枯燥无味，幸好本尊可以四处走动，不然真要闷死。 这家茶饮店的白桃乌龙茶品质过得去，没有使用蜂蜜，冲泡不出最佳的风味。 店员小妹来问意见，听得他的看法，小嘴噘噘，一副“我已经很努力啦“的样子，还是很职业地说，您的意见就是我们进步的动力。 随着泡影发现的点越来越多，时来新向小妹要来白纸和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做下记号，偏又笔法粗糙，和小孩涂鸦差不多少，小妹见了好奇，问他在干什么。 他照实说，我在找坏人，他们对一个女孩不怀好意。 小妹说，真的？表情却是，信你才怪。 他继续说，他们在街上埋伏起来，用普通的身份做掩护，你看，我把他们一个个都标出来了，我在监视他们。 小妹说，哦，你好厉害，你是特工吧，我小时候很羡慕你们，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加油，我先去忙了。 已经是很敷衍的感觉，显然觉得时来新的搭讪手段很老套，没意思。 时来新仍是一副僵尸脸，把注意力收回来，该干正事了。 泡影往城东方向急速飞去，下一分钟就出现在经济开发区路口铜雕塑的位置，这里是一个明显的地标，过开发区后大约十公里的路程，就是古斯塔夫的别墅。 根据两天来的观察，按照古斯塔夫的规律，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二楼的书房里面，打电话看文件办公。 泡影来到别墅跟前，先绕着房子缓缓地游走一圈，这里一如既往地守卫森严，在人数上好像还增加了一些。 院里多了几辆车，都不是豪车，普通的国产货，其中有一辆比较惹眼，是加高了顶的大型商务车，仔细看才会发现这辆车的特别，它使用的外壳是加厚的钢板所铸，玻璃也是防弹的，看样子古斯塔夫是武装到了牙齿。 时来新倒是好奇，古斯塔夫的人是怎么拿到持枪许可的，手下一伙人携带武器的时候简直是肆无忌惮。当真有钱有势就可以横着走？ 二楼办公室不甚大的窗户外面，泡影贴着明亮的玻璃往里看，正好里面的古斯塔夫也在往外看，他眼神放得很空，似在眺望远处，又若有所思。 古斯塔夫把身体埋在宽大的靠背椅上，身前是一张很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宽阔的桌面上只摆着一个很小的笔记本，其余什么也没有。 老头有心事，眉头皱着，姿势好像很久没有变过。 人无论多富有，多有权势，也一样有很多的烦恼，但人们还是愿意争着去承受这份烦恼。 时来新自问，我算是有钱人吗？我的web钱包里有一个亿。 那些钱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或许是还不够多吧。 时来新移动着泡影的视野，盯上古斯塔夫那头花白的头发，他暗想，像这个老头，什么都有了，还要冒着风险，不远万里地跑到宁越来追求的又是什么？ 也许能够吸引他并孜孜以求的，只有神的秘密了，一个凡人寻找关于神的秘密，所为的只能是“长生”二字。这个星球上处于人类社会顶部的那一小撮人，除了利益之争，整天琢磨的不就是这点事情吗？ 第144章 风起 时来新将泡影拉高远远飞离，脑海中出现淡淡的光点，把光点牢牢套住古斯塔夫的眉心，地上的景物迅速缩小，光点牢牢钉在那里，到了距离两公里左右的位置，他觉得这里够了，第一次狙击活生生的人，先不用放到太远，保证成功率。 在这个距离上如果是人的肉眼来看，窗户里的古斯塔夫比一个火柴头都细小，但在泡影的眼睛里依然看得那样清晰。 就此干掉古斯塔夫有些可惜，也许从他身上还可以挖出一些关于神朝陵墓里的事情，不过局面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已经不能再犹豫，必须拿出霹雳手段。 时来新的松果体微向中间收缩，一束脑波触动了与泡影共同牵扯的一组亚原子粒子。 在那头，半空中的泡影同步激发闪电原能，将电能聚焦到体内的一条特殊通道，这条通道里生出电磁效应，一颗弹头被推动，在毫秒级别的时间里，不断被加速。通道不是直的，而是呈螺旋状，短短的一段长度，就已经使弹头身上蓄满巨大的动能。螺旋的通道不但增加了蓄能的有效距离，还使弹头旋转起来，保证弹头不受空气的摩擦影响而改变方向。 弹头被弹射出孔洞，惊人的初速达到超数倍音速，下一个毫秒已飞至玻璃窗户前，玻璃即刻被巨力粉碎，与此同时，古斯塔夫的眉心出现一朵血花，然后创口处开始开裂，整个头颅裂成许多细块，如碎西瓜般汁水四溅，同在房间里的秘书眼里，却无法在短暂单位时间内看完整如此高速中发生的事情，他只看到古斯塔夫突然失去了整个脑袋，血液、体液、组织溅得到处都是。 在这一切发生后的一秒钟，别墅里的人才听到一声“雳喇”的音爆。 首次狙击任务完美完成。 时来新看了眼下面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们，站在办公室里表情呆滞的秘书，也不再理会，让泡影立刻返航。 下一分钟，泡影就回到了军医院上空，它去了又回来，全过程不过两三分钟。 时来新睁开眼睛，小店里还是那么安详，放着柔和的音乐。店员小妹像只勤劳的小鸟，踮脚弯腰搞着卫生，见时来新睁开眼，笑着说，你醒啦，好像你睡觉挺短的，一会儿就完了，还是我把你吵醒了？ 时来新摇摇头，我并没有睡，刚才只是在思考，背后的那只黑手究竟是谁。 想到啦？小妹似笑非笑。 没有。 时来新把杯中那点茶吸掉。 全杀光就完了，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站起身，跟小妹点点头，就走出了小店。 出来后也并没有走很远，大概一站路左右，他看见有一家理发店，以想起来头发已经很久没有理，也该修剪了。 进去随便叫过一位发型师，然后就坐下，趁着洗头的工夫，他又再闭上眼睛，继续查看军医院附近的情况。 除去之前的几个可疑目标，他没有新的发现。他暂时还不想采取行动，他要以这些人为线索，顺藤摸瓜，找出他们各自的后面都有什么人。 那些迫切想要把他逼出来的人，想法也太天真，以为他是中二热血青年，头脑发热，不顾一切冲进军医院，到处找人报仇？真是太不了解我时来新了。不过也难怪，那些人不会知道自己有着泡影这样的大杀器，人不到，照样可以料理很多事情。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他到处在晃悠，头发剪了，脸也刮了，除掉了古斯塔夫，确定了一批布置在军医院附近的钉子。 时近傍晚，他驾驭着泡影往军医院里面飞去，找着了女儿的病房，她一个人坐在病床上，文慧的父亲不在，可能是处理文慧的后事去了。 女儿呆呆地在那里，有个护工不时进来看她一眼，吃剩的饭菜放在一旁，基本没怎么动。由于少见阳光，女儿脸上的肤色非常苍白，不见了过去的活泼，多了几分不符合她年纪的虚弱与呆板。 电视机里放着卡通片，她的眼睛并没有随着屏幕上的影像在动，只是定定看着那里，眼里毫无神采。 时来新心如刀割，被隔离在内心深处的悲怆涌上来，鼻子里一酸，眼泪从眼角滑下，他很久很久没有流泪，但见到女儿却怎么也忍不住，最软弱的部分暴露出来。 小小年纪，刚上小学就失去了活动能力，接着母亲也离开了她，女儿实在太可怜了。 他要怎么做，才能把女儿从苦难中拯救出来，过上安定的生活，让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不要受苦。就连这一点，在其他孩子看来理所当然拥有的东西，他都要费尽思量，没有一点把握。 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刚在泡影身上获得的一点小得意，那些虚幻的掌握旁人生死的快感，瞬间消失无踪。 只是为了活着都要用尽所有的力气，自己还牛个什么劲。 在医院的四周，在小小病房的外面，满布着虎视眈眈的目光，层层包围着这里，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要噬咬下来。 一定要把所有的黑手都砍掉，时来新对自己说。 晚上九点多，付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接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 “我回来了。” 时来新说这句话的时候，泡影来到了办公室的窗外，看着付跑拿起电话，后者一脸的意外。 “你终于出现了，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在。而时来新一直在关注着他脸上的变化。 “我知道了。”时来新的语气听上去很平静。 “文慧的事情我很抱歉，我的人没有能看住她。”付跑还轻轻叹了口气。 时来新脑海里的光点浮现，泡影轻轻转动，把光点放在了付跑的眉心。 “你就没有什么可以跟我解释的吗？你怎么答应我的，是谁下的手？！”时来新的声音不由提高不少。 “谁干的我正在查。文慧出事前心理出现很严重的问题，我正在安排给她进行心理治疗，但她逮到空就跑上了天台……这是一个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意外。”付跑苦恼地用手指揉揉眉心。“今天古斯塔夫的事情是你干的吗？你不应该这么干的，这样会引来一场大麻烦。你还想杀多少人，收手吧，你不要逼着我现在就来抓你。” “抓我？别忘了，你是个警察，要讲证据，你有我杀人的证据吗？没有，那我就是清白的。之前你就想要抓我，过去的那些事，有哪一件你能找出证据的？也没有吧。所以别跟我吼什么抓人。现在一位无辜的女性被逼死了，一个小女孩被绑架落下残疾，一位老人被炸弹炸至重伤，你怎么不去把凶徒抓回来？” 时来新一番话，将付跑说的满脸羞惭，顿时无话可说，隔了一会儿才说道。 “文慧的事不一定是古斯塔夫干的，这点你要清楚，这事我欠你的。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又不违反大原则的，可以跟我说。” “文慧在去之前留下一封信，事后我的人才在房间里找到的。信很短，也没说留给谁，只有两句话，也许你会明白她的意思。” “第一句话是，你一定要把女儿的伤治好。第二句话是，你一定要让女儿平平安安生活下去。” 付跑逐字逐句把文慧的遗言说完，时来新沉默了，良久后，才又对着电话说：“请你务必保障我女儿的安全。” 光点从付跑的眉心隐去，然后时来新把电话挂了，剩下付跑在那儿一脸的忧虑。 接着时来新又打电话给前老丈人。 老人家接到电话后就破口大骂，骂时来新是害人精，把孙女儿、文慧、老伴一个个都给连累了。当初就不应该把文慧嫁给你，好好一个女儿就这么没了，老头子我到老了怎么就这么悲苦，遇上你倒八辈子霉了。怎么了，你如今听说是个杀人犯了，不要再来祸害我们，让警察抓了你吧。 时来新就默默地听着，随着老人家骂，老丈人比较敦厚，骂来骂去就是那么几句，如果让丈母娘来说，那就厉害太多了。 等老人家骂完，他才说：“我连累你们了，外面的事情我在想办法，这段时间不要离开医院，静雪去治病的事情继续办吧，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我这儿有，等风头过去了，我安排你们搬到国外去住。” “我会为文慧报仇。”这句话时来新说来更像是承诺。 跟老丈人讲完电话，时来新静静思索了一阵，便让泡影去找戈战夫。 联邦调查局宁越行署这边的路径时来新已经很熟，到达戈战夫的办公室时，正好见他正穿上大衣准备要出门。 辍着戈战夫的车子一路跟到一幢大厦，这里正是协会组织的俱乐部所在地。时来新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处窝点，对环境并不熟悉，避免泡影进入到密闭的空间，就没有继续跟到大厦里面去。 戈战夫上了电梯，泡影在大堂里看着电梯停的楼层，显示板的数字是十九楼。 第145章 面议 泡影贴着大厦的外墙升上去，在十九楼的玻璃幕墙外面搜寻，很快就找到了戈战夫的位置，他正在一个房间里会客，他见的客人时来新都认识，有两位，一位是拔哥，另一位居然是范妮，三人在说着什么。 时来新很意外，这个女人怎么冷不丁就又跳出来。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范妮做了多少针对他的事情，造成多大的因果，只是觉得她很可疑。 照他所知道的分析，范妮已经投靠了这个组织，只是不清楚她现在究竟跟的是谁，他可是见过范妮和卫长青之间的深入互动，难道换码头了，也不难想象，听说卫长青跑了，换一个主也是正常的。 这女人变化很大，关风死后受刺激了？ 嘶，好像有什么事情忽略掉了，时来新忽然有所触动。 作为一名律师，范妮对关风的死怎会没有怀疑，关风既然能把她叫到身边做事，还把一些阴私的事情交给她办，两兄妹的感情应该不错，关风不明不白死了，她是能轻轻放过才奇怪。作为那些人的白手套，关风在财产方面应该留不下什么，关风没有其他的直系亲属，范妮应该就是继承人，范妮只接收到那丁点的遗产，肯定不甘心。 再者，人死如灯灭，那帮人哪有情分可言，不会有谁哭着喊着要给关风报仇的，不想费那个事，放不下的就只有这个女人了。 主动靠拢组织，还不惜献身，女人不是疯了就是有了明确的目标，她心目中的杀人凶手会是谁？不用问了，只有是时来新自己。 一不小心就让她给猜对了。 这疯女人很像她的疯子哥哥，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而且……而且她接触过那些照片！ 当初在拘留所，时来新就是当着她的面，把照片吞到肚子里的。时来新与文慧之间的沟沟坎坎，她很清楚，知道这种关于文慧的事可以拿捏住他。 次奥，不会是这个女人吧！？ 就算不是主谋也有参与，时来新越想越明白。 戈战夫与古斯塔夫不是完全一条心，他找人埋伏在古斯塔夫别墅附近，并不是要保护他，而是要埋伏自己，换句话说他拿着上司的命来做诱饵，这是一位好下属应有的态度吗？ 只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自己上钩，就安排一些事端把自己逼出来，估计自己会急吼吼地找古斯塔夫复仇，主动投进那个杀局中。 付跑也提过这么一嘴，说古斯塔夫不一定就是直接主谋。 他们的策划的确成功了，只是不知道有泡影这种不合理的东西存在，自己杀人后会无影无踪。 怀疑已经成立，推敲的情节也很合理。 而屋内三人的谈话正陷入冷场。 戈战夫是第一个得到古斯塔夫被杀消息的人，因为他的人就在外围守候着，那声枪响虽然影响的范围不大，他们还是听得出来，那很可能是某种狙击枪发出的枪声。没过多久，古斯塔夫死亡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戈战夫的人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枪声响过后，外围埋伏的所有人手当即行动起来，搜寻时来新的踪迹。戈战夫将人手配置得非常充足，包围圈也相当严密，他们有把握不让任何人逃离出去，搜寻的结果却让人难以接受，方圆数里找不着任何人影。 即使时来新会飞也不可能跑得掉，但偏偏就发生了。 得到报告后戈战夫禁不住惊惶，时来新留给他内心的阴影面积大得无以复加。 曾几何时时来新之流在他眼里只是屠狗之辈，从来没有正视过。当初刚当上组织在宁越的话事人，信心满满地安排抓捕计划，结果脸被打得啪啪响，更误伤付跑，引出了付标这头大鳄。 自此联邦调查局在宁越的行动便缚手缚脚，多头碰壁，逼得他赤膊上阵亲自进入国际金融中心大厦碰运气，就在他成功在望的时候，意外再度碰上时来新，竟然被两度秒杀，毫无还手之力，也就是时来新没有杀心，幸运捡回一条命，让他这个自视极高的人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 他回来后苦心孤诣地谋划，纠合上范妮，用不雅照片逼死文慧，引时来新自己跳进埋伏。计划的精妙之处，是其他人的目光都盯在军医院，他却用古斯塔夫做诱饵，想法是不错，前期实施也没问题，但在最终的节骨眼上再度失算。 他知道时来新强，但现在才认识到，这强，强得不可思议。多么痛的领悟呀！可惜又是在一次惨败以后才得回。 就在刚才来的路上，他不断仓惶四顾，仿佛在四周的黑暗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就藏着时来新，枪口正瞄准着他。想找找不到，想躲躲不开，这种感觉非常糟糕，生死似乎已经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与拔哥会面是应有之义。会长古斯塔夫丧命，事发地点在宁越，作为组织在宁越的两名头目，是当然的责任人，召集内部人员在一起紧急商讨对策，走组织程序，是必要的姿态。 他看得出，在座的人都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围坐在一起倒不如说是抱团取暖而已。 说老实话，他不太惧怕组织里的所谓雷霆之怒，大不了不干而已，真正让他不安的，是联邦调查局的问责，手里的好牌都打完了，对局里的差事没有了应对的招数。 还让他抓住时来新？他现在对这个人怕得要死，躲都有些来不及。想起来脸都要红，兵怕贼，抓人的怕被抓的，这是个什么逻辑。 雄心壮志一朝丧，如果能够换个地方，安安稳稳混日子多好。 拔哥更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说话，怕说多错多。他所处位置本身就比较边缘，和戈战夫不对付，只是资格够老，最早靠拢上组织，现在就处于吃老本的状态。 他和卫长青的关系不错，与其继任者戈战夫有天然的抵触，戈战夫不会信任他，将他摆到一旁做吉祥物也是自然。 对于卫长青出走国外的事情，拔哥很不以为然，至于怕成这样？那时来新一次不成功的暗杀就吓跑路，他觉得老卫作为一介成功商人，胆气还嫌不够。 后来逐渐对时来新了解得多些，知道这个人难对付，也没有机会对上，听过便罢了。直到现在惊闻会首古斯塔夫的噩耗，竟然在重重守卫当中被轻取首级，杀人者极有可能是时来新本人，他当即震怖莫名。 因此，他打定主意，多听多看不说，应付过去就算了，况且古斯塔夫出事，他自己和戈战夫肯定要受挂落，位置不保，说不好要被投闲置散。现在这个时候来表现，没有任何意义。 拔哥冷眼看看范妮，心里很是讨厌，跟了卫长青，把老卫拖累不轻，既然人走了，完全可以到外面去发展，也没绑住她，现在又跟着戈战夫，圈子就这么小，好意思吗？ 真是个灾星，现在又祸害戈战夫，老子也跟着受罪，可谓谁碰谁倒霉。 而他被斜眼瞄着的范妮，本来还相当得意。她的计划很成功，先是在网上散布照片，找水军炒作话题，很快就演变成一个轰动的事件，效果好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在网上引发了一次广泛的围观，没有哪个女人可以挺得住这种攻击。果然，那个女人自杀了，符合自己的预期。对于那样一个内心骄傲、自视甚高的人，这是最可能发生的结局。 世界上又少了一个自己看着不舒服的人。 开局顺利，接着就坐等时来新出现。他一定会出现在那个女人或者他女儿附近的地方，因此在追思会、墓园、军医院这些地方埋伏好，等着他上钩就好，具体到行动她就不太懂了。 本来布置得好好的，现在传来消息说，古斯塔夫被杀了，这位传说中的会首没了她没有任何感觉，她当然不会想到古斯塔夫是诱饵这种事，只觉得这些人真没用，那时来新仅就一个人，逮到机会一枪就可以搞定。 不过古斯塔夫的死，倒是让她心里暗暗叫好，连会首都死了，受到这个消息刺激，这庞大的组织会像个沉睡的巨人般苏醒过来，接着聚合所有的力量，发出雷霆一击，时来新会在这种打击下，被碾压至粉碎，这是毫无疑问的。 戈战夫召集一伙人来开会，其实并没有实际意义，最终要看总部的安排。 见到戈战夫和拔哥都不说话，范妮干脆把口子挑开。 “两位老大，会长出了事大家都很沉痛，虽然会长在宁越的安保工作是总部方面负责，我们的这份责任，估计也推卸不了。现在组织高层的意见还没有出来，趁这个阶段，我们也不是不能采取一些措施，说不定可以挽回一些局面。” 说到这里，范妮看看戈战夫，戈战夫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第146章 观察 “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都是时来新，要抓他恐怕很难，但他也不是没有弱点，文慧死了他还有个女儿在，我们此前不能动她，是因为她有军方的保护，由于顾忌太多，我们的动作不能做到那里。” “现如今会长被杀害，彻底打破了平衡，游戏规则不存在了，我们有足够的理由采取霹雳手段来对付我们的敌人，说到底军方和我们不是敌对关系，他们庇护时来新也是为一些利益而已，和我们对抗绝对不是他们的初衷。我们也可以适当让渡一些利益。” “我指的是在使用决然手段之后，作为一点补偿，既成事实了，也省得他们在事前漫天要价。” 由着范妮说了一大通，拔哥慢悠悠看她一眼，道：“你说的决然手段，就是杀进军医院？” “是的，”范妮点头，“行动方面我懂的不多，我们也可以装扮成雇佣兵之类的嘛，反正要动时来新的人有很多，他们就能咬定是我们干的？” “也亏你对行动所知不多，你不会了解这种行动的难度有多高，出这么多事你道对方就没有一些准备？说不好他们就张大了嘴等我们过去，军方也正愁找不到借口更多地介入地方事务。撇开这些不谈，行动会不会有误伤？里面的病人连带护士医生都是军人，但凡有一点伤亡就是捅了马蜂窝！” 范妮愣了一下，正想开口争辩。 戈战夫这时也摆摆手，示意范妮不要再说。 “我们这边还是先不要有动作，等总部那边的消息，刚才也说了，会长的安全由总部的人负责，他们比我们还要着急，越过他们去行动，会乱了规矩，成了讨不得好，坏了事责任更大。” 范妮还想说什么，见戈战夫让她退下去，便嘴唇一抿，带着些不满起身离去，房间里只剩下戈战夫与拔哥。 时来新现在对范妮更感兴趣，撇下两人不管，开始观察起她来。 透过厚厚的玻璃，看见范妮走到大厅，这里早已聚集了一帮人，喝酒吃自助餐，看来都是组织在宁越的一众骨干，他们来了后也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会长古斯塔夫去世的消息已经公开，大摆筵席当然不合适，一切从简吧。 有不少人垂涎于范妮，有意无意间往她身边凑，范妮表现得落落大方，来者不拒，与这些人热络应酬，态度巧笑嫣然，让人如沐春风，看来她是有在组织里长久经营的打算。 看着众人吃喝了一会儿，戈战夫和拔哥走出房来，招呼众人围坐，戈战夫站起来说了一番话，具体说什么，时来新听不到。话说完，戈战夫似乎是宣布散会了，率先离开大厅，留下众人三五成群地又说了会话，然后慢慢散去。 范妮走得比较早，谢绝几位要主动相送的热心人，独自一人下楼驱车离开。 她住在城西的一幢高级公寓，时来新控制着泡影一直跟踪到这，见她在停车场停好车，走到公寓大楼下的门禁前，在电子密码锁上按动密码，泡影则在她的头顶悬停，借着泡影的视野，时来新记下了她的密码。然后泡影尾随着范妮进门，乘电梯至八楼，来到一个单元的大门前，这里也使用的密码锁，看范妮再输入密码开门进屋，泡影跟着也进入了屋内。 …… 付跑与张诗卉来到了古斯塔夫毙命的那套别墅。 其实付跑还在伤后的恢复期，张诗卉很反对他这样奔波，结果他不听，这段日子从国际金融中心案开始，一直都在忙，到底还是影响了伤口，愈合得非常缓慢。 今天他固执着要来一趟，古斯塔夫的死怎么也算是大案要案，不过来亲自查看不放心。 古斯塔夫后面的这个组织，做事有些过份，古斯塔夫被狙杀后居然一直瞒报，拖延了四五个小时，才给有关部门报案，不知他们那段时间在干些什么。 原来别墅里住的人手都撤走了，里里外外非常冷清，只有几个看守现场的警察和围在外面一圈的封条。 一起来的还有几位现场鉴定专家，他们在院子里竖起几台可以伸缩出长杆的设备，那是红外光弹道测准仪。付跑也不理他们的布置，和张诗卉直接上了二楼，来到古斯塔夫毙命的办公室，在办公室门外他俩套上鞋套，弯腰穿过封条，看到了里头的情形。 尸体已经被搬走，古斯塔夫死前做的椅子留在原地，转椅的角度还保持着它最后的状态，椅背上和周围的墙上、地上粘着许多血液与组织，分布在一个圆形的范围内。 办公室的观景窗粉碎了，寒风不断从空洞的窗口灌进来，玻璃碎屑满地都是，地上用白粉笔画着大大小小几个圆圈，不用问这就是现场物证所在的地方。 与那张椅子隔了一张大办公桌的地方，用粉笔简单画了一对鞋印，那应该就是古斯塔夫的秘书在案发时站的位置。 付跑绕着办公桌转了几圈，再走到转椅旁边，蹲下来仔细查看着地面，前面来勘察现场的人估计都找过数遍了，也不知道他在找些什么。看完地面，接着他又走向窗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在没有了玻璃的窗前里外上下地打量，然后又蹲到地上，检视那些碎玻璃渣，看得相当仔细。 等把屋里都看过一遍，最后他回到窗前，往外面眺望，还拿出高倍望远镜，眼睛贴上去，向远处观望，换了许多的角度，又是看了很久。 这时，在外面的几架设备也开始工作了，多道肉眼可见的红色光线射进来，聚焦到那张转椅的靠背上部，也就是古斯塔夫的头颅位置，那里出现了密集的红色光点，有些刺眼。 为了不遮挡到这些光线，付跑回到张诗卉的身边，后者探询地看他一眼，他摇摇头示意出去再说。 几位专家手捧电脑在工作着，彼此商量一会儿，告诉付跑，他们也得出了一些初步的数据。付跑和他们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对话，说完话，他和张诗卉就先离开了现场，上车准备返回宁越市区。 “很难办吗？我见你一直皱着眉头。”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张诗卉先开了口。 付跑边把着方向盘，边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将车窗按下来，往外吐了一大口白烟，才说道：“虽然明知道是谁干的，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真是有些邪乎。” 张诗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打死古斯塔夫的估计是7.62毫米子弹，这是从找到的弹头推算出来的，但弹头损毁得异常严重，几乎不能直观地确定它的口径。” “以这个口径看来，应该是从一支中小型狙击枪中发射出来。但从子弹的动能来看，却远超过一般的狙击枪，起码是重型狙击枪才可能做得到，那些武器所使用的子弹口径，却绝对不止于7.62毫米子弹，应在11.6毫米以上。” “子弹在打穿玻璃的时候，将整块玻璃震得粉碎，一般的狙击枪子弹只会在玻璃上开个洞，只有在动能极大，也就是具有非常快的速度，这样的情况下，才会取得像刚才办公室窗户的那种效果，玻璃整体碎得比较细，也就找不到子弹具体在玻璃上的进入位置了。” “这是第一个不合理的地方。” “古斯塔夫的脑袋完全打碎，也失去了另外一个找到子弹来路的可能，红外光弹道测准仪只能推算出数十种之多的弹道方案，这种情况下，狙击手的发射位置都无法准确地找出来，有几十种可能性。专家们说，那是一个超过120度的扇面，怎么给狙击手定位？” “我在办公室里看过，在那个扇面里，有不少的地方是没有任何遮挡的平坦地形，别墅的防卫以狙击枪的有效射程1350~1600米进行安全布置，在这个区域里狙击手是无法进入的，难道他是从天上来的？隐身的？” 说到这里付跑突然顿了顿，皱起眉头认真想了想，然后自嘲一笑：“怎么可能。” “我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时来新难道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有人在帮助他？我从没有见过他使用武器，向来都是赤手空拳，像这种神一样的狙击手法，怎么可能是他干的？” “现在谁都认为，是时来新杀了古斯塔夫，但现场给我们的答案却是，不可能是他干的，真是见了鬼了！” 有些懊恼地拍拍方向盘，付跑很郁闷，将嘴里的烟头像烦恼一样吐到车窗外，继续专心开车。然而他并没有想到，他曾经与真相如此接近。 第147章 恨极 范妮洗了个澡，换过一身宽松的睡衣，对着镜子做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护肤功课，觉得满意了才走出洗澡间，本想回卧室，经过客厅时却冷不丁见到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倒退了几步。 那人穿得一身灰黑，身形健硕，坐在沙发上像一座山，客厅里光线有些暗弱，面容不甚清晰，直到他开口说话时，范妮才依稀辨认出对方的面容轮廓。 “范小姐，见到我很意外吧。” “时来新？！”范妮惊魂未定之余又倒吸一口冷气，伸出颤抖的手指，话语在嘴唇里磕巴了两下才出的来，“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时来新当然不会理会这么无聊的问题，站起来走到范妮跟前，范妮怕极了，尖叫一声，步步后退弓起身体双手紧紧拽着脖子上的睡衣领子，声音尖锐而高亢：“……你要干什么，救命啊，救……” 时来新嫌聒噪又怕她惊动外面，“啪”随手给了她一个耳光，力道没有控制好，下手重了些，将她整个人抽翻到地毯上，她喉咙里的救命声倒是噎了回去，手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疼得五官都扭到一块儿。 她睡衣里什么都没有穿，领子散开，有半个胸脯毫无遮掩，整条腿连同大腿跟都露在外面，时来新不由多看了两眼。 “现在我们可以冷静地谈谈了。”时来新走上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范妮算是缓过来一点，一手依然捂脸，一手撑住身子往后退，却被身后的沙发抵住，再无退路，只拿眼睛惊恐地看定时来新，身子缩成一团不住地在抖。 “网上那些照片是你弄出来的吧，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做这事的，都有些什么同伙？” 范妮不停地摇头，两行泪水流将下来，哽咽道：“你杀了我哥哥，你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你不也是吗？文慧不就是你害死的吗？你有资格装好人？” 范妮忆起心中的仇恨，没有方才害怕，眼里的恐惧已经去掉不少，咬牙切齿道：“那个女人跟你一样，都不是好东西，都该死！” “最该死的是你那个变态哥哥，怕我、嫉妒我，多年来处心积累要报复我，满足他那点变态心理，最后还雇人来杀我，难道我要安安静静坐在那让他杀才叫合理吗？他就是个祸害，可惜死得太晚。” “我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最聪明、最能干，你这种垃圾还配跟他比较？他要你死，你就应该乖乖地去死，他宠幸你老婆是你的福分才对！” 范妮眼神凄厉，人都有些要疯魔了，她的话语太恶毒，让时来新听着很生气，上前就踹了一脚，踢到她的腹部，她马上蜷缩成一团，放不出狠话来。 时来新逼上前去，半蹲在地，提住她的长发，跟她几乎脸对脸。 “你醒醒吧，疯女人，现在好好考虑一下你自己怎么办，才是正经的。” 范妮脸上因扭曲而显得狰狞，龇出白惨惨的牙齿，上面沾有不少血丝，突然一张嘴从齿缝中吐出一口唾沫，正打在时来新脸上。 “我什么也不怕，有种你现在就把我杀了。” 时来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丝毫不为那口唾沫而动，范妮也不示弱，恶狠狠地回看他，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直到时来新一拳打到她的脸上，登时使她脸上像开了酱铺子，翻着白眼进入晕眩状态。 时来新控制了力量，只让她的失觉状态维持了半分钟，看着她的眼睛回过神来，再问：“很恨我是吧？那你数给我听听，你都对我做了哪些事？现在不说，以后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说了，你怎么害我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可能会很不爽吧？” 这疯女人和她哥关风实在太像，时来新对他们的了解到了骨子里。 范妮的脸上开始充血红肿，几乎看不出她的长相了，但兀自“吃吃”笑起来，却比哭还要难看十倍。 “你女儿被绑架是我让人干的，炸你丈母娘的人是我安排的，你老婆的床照是我发布出去了，哈哈哈，还有，还有国际金融中心那伙人是我雇的，本来是要去医院绑你女儿，结果那帮白痴不知怎么跟警察打起来了，惊讶不惊讶？痛苦不痛苦？我好开心呀，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这个连老婆都守不住的没用东西，可能都还不知道吧，亲口告诉你，真解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范妮笑个不停，看着时来新几乎要喷火的眼睛，觉得无比地畅快。 “那你还有什么同伙，一并说出来吧。” “你想知道我就要告诉你吗？你不要想了，我不会说的，他们会继续想办法接近你的女儿，然后抓到手里，让你乖乖地就范，跪到他们面前，随他们处置。” 范妮明明脸上很疼，但又很想笑，边笑边咧嘴痛苦的样子，看上去非常诡异。 时来新沉默了一下，然后行动起来，用睡衣带子将范妮的手反绑起来，动手间范妮不停地挣扎，那点衣服早已经完全脱落，摆动着身体，就如小蚂蚁要撼动大象腿一样，没能起到丝毫的作用。绑结实后，时来新不知从哪里找出一个塑料袋，拿到手上。 “我劝你还是说出来，不然有苦你受的。” 范妮不做声，依然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时来新张开塑料袋口，套到范妮的头上，范妮甩头不要，头部还是被套了个严实，范妮很紧张，鼻孔用力地吸气呼气，将袋子不断吸住吹开，不过半分钟，塑料袋里的空气就被用光，她再也呼吸不到空气，既害怕又难受，在袋中把嘴巴张得很大，但再也吸不到什么，喉咙开始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身体随着扭动起来，状态很痛苦。 时来新算着时间，估摸着她要窒息了，才将塑料袋掀开，范妮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贪婪地大口呼吸，胸脯急剧起伏着，一连数十口才缓和过来。 “这滋味你还想再试一次吗？”时来新道。 范妮也许是太难受了，无论如何不想再经受一次，态度也软下来，有些光棍地说：“告诉你也无妨，你有本事就把他也杀了，他可是联邦调查局的高层，他叫戈战夫，你敢动他吗？有他盯着你，你迟早要完蛋的，和联邦调查局斗的人，哪有什么好下场。” 范妮当然不知道，戈战夫在国际金融中心就和时来新交过手，时来新一念之仁才让他得回一条小命。 戈战夫要对付自己，时来新是有所察觉的，只是不晓得他在背后已经做下这许多事情。 时来新越发对戈战夫的目的感兴趣，本来这人是否处置掉，尚在两可之间，现在看来，他是留不得了。 时来新看看范妮，这个女人又要如何处置？ 他手里已经有几条人命，但真的还没杀过女人，有些下不去手，但一想到女儿受伤就是这个女人造成的，还有文慧被她逼死，就恶向胆边生。 这个疯女人留在世间就是祸害，仇恨可以让她做出任何事情，连带国际金融中心的那些冤魂，也是她间接造的孽。 想到这里，他走前两步推开一扇窗户，让泡影飞出去，然后再看看手里的塑料袋，现在是到了要决断的时候了。 从范妮的住处出来，街上非常冷清，见不到几个行人，为着提防安防摄像头，时来新带着帽子蒙上脸，只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眼睛，在冰冷寒夜的大街上行走倒不觉得突兀。 在街上走了几步，倒回头再看看，离范妮所住的大厦已有一段距离，确认了一下方位，他决定还是回江培县租的房子睡觉。 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上车离去。 在车里他阖上眼睛，思绪远远飘开去。今天是他着手复仇行动的第一天，他察觉自己在这条杀戮的道路上越陷越深，不由自主，身不由己。 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已经彻底告别过去的人生设定，扮演起此前想都没有想过的角色，这个新的身份应该怎么称呼，逃犯、杀手？……他不愿意再深入去思考这个问题。 关风死了，古斯塔夫死了，范妮死了，面前的敌人一个接一个消失，新的敌人却还在继续冒头，这条道路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他有些惧怕，因为他现在似乎只剩下杀人来解决问题这么一条路了。 女儿的安全已经不能去指望别人了，他要自己来，如果真的可以以杀止杀，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天上的泡影开始新的行动，正飞往另一个方向。 第148章 狙杀 戈战夫也离开俱乐部回到了住处。 今晚其实只是做了一场秀，没有多少实际意义，让人头疼的问题仍然没有头绪。整个晚上他脑子里都在转着一个念头，时来新会盯上我吗？ 他心神不宁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倒上小半杯，轻轻呷一小口，感受着醇厚的酒精从舌尖迅速蔓延胃里，一股温暖流遍全身，身体感觉立刻好多了，脑子清醒了一些。 将酒杯放到办公桌上，坐下来，继续翻看早已摊开在桌面上的资料，那一摞纸张都是有关于时来新的文件。时来新所有的信息，从出生上幼儿园，念书工作，到过什么地方，上过几次医院，都在这里头，记录了时来新活到现在的大小事情。 对时来新的生平他早就看得烂熟，现在要看的，是那些生活的琐事，那些容易被人忽略的蛛丝马迹，也许能从中找出想要的真相。 这个人身上有一些难以索解的谜团。 把时来新的生活轨迹总括起来，大概可以得出结论，他就是一个相当普通的人。如果说稍有特点的地方，就是这个人年少时受过些苦，经历有些坎坷，仅此而已。 戈战夫想不通的是，时来新从未表现出过有多强的身体机能。中学的体育成绩不过是中上，没有受过任何特殊的训练，从他走上社会起，从事过的一个个职业，也不存在这样的机会和时间，他那超人的战术能力从哪里来，这很不合理。 这个疑问从那次商场围捕，邢边锋被打晕开始，就一直困扰着联邦调查局的人，他没放松过对此事的追查。 在潜入宁越国际金融大厦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情形下，他终于亲身面对时来新，结果较之于邢边锋更为不堪，连时来新的正脸都没有见着，就两度被击溃，能救出古斯塔夫其实是靠着他的不杀之恩。 伤害不算很大，侮辱性极强。时来新好像就是随手把他打发，没有费多少劲。 强弱悬殊到这种程度，在这位老牌优秀特工心理上留下足够大的阴影。 正因为感受到对手的强大，他才坚信时来新只是孤身一人作下一系列的案子。但这种判断现在开始动摇了，这不可能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他身边一定有人在帮助他。 狙杀古斯塔夫的现场最开始是他去勘察的，从狙击武器与行动的专业性，都否定了时来新一个人作案的可能性，那必然是一个组织方可以做到，而且狙击的距离已经打破了一般的常识，应该是世界顶尖的狙击手做下的。 这样的人不好找，都藏在军队和一些秘密机构中，但无一不是由各国政府直接掌控的力量，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是不是说有某些国家势力参与进来？ 但戈战夫不认为这件事会牵扯到那个层面的利益，或许是自己真的想多了。 在档案中找不到直接的线索，戈战夫便开始发挥想象力。时来新的经历里，要说找出些稍有不寻常的地方，要数他父母的离世。 资料中关于这部分的信息不多，只是简单记录，时来新的父母双双死于一次意外的车祸中，死因无可疑之处，而从此导致时来新的生活发生巨变。 莫非这里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戈战夫在此处着重做上记号，打算明天就派人去查，虽然是积年的旧案，但说不定会找到突破口。 这时，放在案头一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看时间，都晚上一点多了，谁还这么晚来电话。 是个从没有见过的陌生号码，按下通话键，耳朵里听到一个稍有些低沉的男声，声音很厚。 “我是时来新，我们见过一面，在国际金融中心大厦。” 戈战夫很意外，立即坐直了身体，隔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才反应过来。 “你有什么事？” 他的反应早被窗外的泡影看得清清楚楚。戈战夫的电话号码是时来新从范妮的手机里找到的，戈战夫住的地方在一处政府人员的宿舍区，守卫比较严密，出入很不方便，干脆就只派泡影过来。 “据我所知，你好像对我非常感兴趣，我们之间应该并不存在过节，所以我有些疑问，特地打个电话来问你，希望可以在你这里得到答案。” 戈战夫刚想说句什么。 “你只需要回答就可以，接下来我问的问题，你最好慎重回答，不然古斯塔夫就是个例子。” 戈战夫有些惊慌，连忙用眼睛四处搜寻。 “你不要随便乱动，子弹可比你快得多。” 在时来新的脑海中，光点已经瞄准了戈战夫的眉心。 戈战夫只觉得前额处有一丝发麻，危险的感觉已经笼罩住全身，作为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直觉告诉他，自己已经被瞄准，对方在某个地方注视着他，他一动都不敢动。 “保持住你的姿势，不要让我产生误判，对，就这样。” “告诉我，你和古斯塔夫的关系。” 戈战夫手握电话的动作有些僵硬，脑子里飞快地在转动，肾上腺素快速地分泌，脊背上在发冷，但肾脏处却是一片火热，冷热交煎之下，额角在微微出汗。 “我加入了他的协会，这个协会在宁越地区的事情由我负责，准确来说，他是我的雇主。” “你的利益在哪儿？” “协会组织在宁越所属企业收益的10%。” “范妮是你的人吗，最近她跟你一起做了些什么？” “她现在可以算我的人，她给了我一些照片，是关于白文慧的，也就是网上流传的那些。” “为什么这么急着要逼我出来，抓到我你有什么好处？” “你给组织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而且……而且你伤害了古斯塔夫，他一定要取了你的性命，不惜一切代价。” “就只是这些吗？” “是的，现在整个组织都要对付你。” “戈战夫，你在隐瞒，这样很不好，你在用古斯塔夫引诱我进陷阱，而且早在古斯塔夫来之前你就在积极抓捕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戈战夫迟疑了一下，有些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联邦调查局上面有调查你的指令，其实我……”说到这里，戈战夫忽然动了，头猛地一低，屁股就已经从椅子上滑下来，这样身体就可以伏倒在书桌底下，这些他已经盘算好了，接下来他会再做一个地上翻滚的战术动作，脱离对方瞄准的范围。 不愧是战术高手，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快若闪电。 但就在他刚要实施他的计划时，眼前却是一黑，他失去了他的整个世界。 在戈战夫低头时，泡影就已经被激发。光点牢牢套在戈战夫的额头上，即使是他的头部移动了位置，光点的位置也没有丝毫改变，弹头的速度快得以微秒计算，下一个时刻，戈战夫即失去了他的头颅，凌空炸开，然而他的尸体仍在忠实地继续完成接下来的战术动作。 与此同时，远在江培县的某处，时来新从住所的凳子上站起来，有些惋惜地摇头，差一点就可以问出来。不过这样一个结果也不意外，即使是当面审问，他也没有把握从这位联邦调查局资深特工嘴里拿到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照目前掌握的线索推断，联邦调查局也在找自己，戈战夫对付自己并不是完全的个人行为，而是想一箭双雕。 联邦调查局找自己的原因是什么，自己妨碍了他们的利益吗？他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也就不再想了，他现在还有一件事急需要办：他没有子弹了。 在鸽子坞伏击场，他拿到了手上这支狙击枪，一共获得十五发子弹，在训练连同几次狙击行动以后，剩下的只有两发7.62毫米子弹。除此之外，就是两支手枪，从古斯塔夫的两名手下那里缴获，子弹在医院的那次驳火中打掉不少，剩下四发。 需要立刻补充子弹了，接下来要用到的地方还很多，对于时来新来说，这也是个大问题。回想以前的一些人脉路子，都没有跟这个方面有关联的。 只剩下一个地方有可能，就是“爱国者论坛”。 根据的过往的经验，“爱国者论坛”那里有很多不安份的人物，也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在交易，之前熟悉枪支，练习射击，都是在这里获得指导，而且还是免费的，兴许那里的人觉得这些实在是小儿科，都不值得交易，随便丢过来就算了，他怀疑这里应该就有传说中的暗网。 暗网是一个统称，并不指具体某一个组织，而是一个群体。他们依赖暗网进行对外交易，做的自然都是见不得光的交易，前身都是各国的非法组织，进行洗钱、军火、毒品、走私、谋杀、恐怖主义等活动。互联网给了他们新的机会，他们纠合一起，自行设立根服务器，根据各自的需求，形成多个节点，连结成一个不受各国政府监管的地下互联网，而又与国际互联网有紧密的物理连接，与国际互联网同步发展，最终形成一个庞大的地下网络世界。 第149章 俯视 时来新对此所知不多，即使是身处互联网这个行业，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记得那时候曾经有一回，一位同事神神秘秘地递给他个网址，他一看那个网址，格式与排列是从未见过的，非常奇特，后来上了这个网址才知道那就是所谓的暗网，不过那只是一个托管在暗网某个服务器上的网站，并不算是真正的暗网。 “爱国者论坛”与暗网有关联并不奇怪。时来新的朋友小丸，此人就是典型的自由主义者，三观特别且异于常人，他与人一起办的这个网站，本就有躲开政府的监管，自成一角自娱自乐的想法，聚集过来的自然也是相类似的一群好事之徒，他们游走于合法与非法之间，因此这里可能会是暗网的一个接口。 要找子弹还需从这里想办法。 另外，有一个人也许能够帮上忙，他就是安华玉，“影舞士250”。 安华玉是个神秘的人，认识他的时候是个老师，但几番接触下来，让时来新觉得此人不简单，上次在国际金融中心他得到一支突击步枪，在论坛上求使用方法，第一个回复的就是安华玉。也是奇怪，他一位老师怎么会懂这些。 想到此处，时来新立刻拿起手机，在“爱国者论坛”上给安华玉发了一封私信：急需子弹，你可有办法。 发完看看时间深夜两点多，对方应该在休息，也许明天才可以联系上，先摆到一边，明天再说吧，于是他就上床休息。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来了，到屋外运动一番，跑了有五公里回来，浑身都在发热，身上腾腾冒着热气，顺便买回来油条和豆浆，在房间里呼噜呼噜吃着，随手按开手机，上网站一看，影武士250已经回复，他给了一串网址，看这个网址就像是暗网使用的那种古怪格式。 照着这个网址在浏览器上输入，立即屏幕上就显示出一个简单的网站页面，下面只有一个留言栏，时来新输入了自己的需求还有交货的地点，对方立刻就回复过来，把子弹的价格报过来，交货地点可以在宁越，接着就是一个付款的账号，要求以加密货币支付。 时来新按要求把钱打过去，几分钟后对方回复到了，给了一个地址和时间。 他忙把早饭吃完，换件大衣就出了门。几分钟后，他在江培唯一的一条大道上坐上公交车，公交车驶过跨江大桥，往市区方向走。 交货的地点是在一处生意非常清淡的地下商城，一整天都不会有多少顾客进来。早上十点，按照对方给的位置，他下车后走进地下商场，找到一处偏僻的厕所，打开其中一个马桶水箱盖，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包裹，外面用塑料袋包得很严实，沉甸甸的。扯开外皮，露出里面的铜质子弹壳，在厕所的灯光下反射出黄澄澄的光芒，抛光做得不错，应该是正货，里面一共有四百发子弹，其中一半是手枪子弹。 他当即把泡影召进来，给它装满子弹，剩下的则都放进随身的包里，还不忘给安华玉发出一条短信致谢。 子弹的问题解决，他在街上逛了逛，又来到明月路，看着地方熟悉，见到上次去过的那家茶饮店，便走了进去。 里面的小妹还认得她，笑着跟他打招呼，他说照旧来一杯白桃乌龙茶吧。 小妹也幽默，说您这次也是来执行任务？ 时来新说，可不是吗，上次是侦察，这次可要收网了，已经派了狙击手埋伏，随时把他们干掉。他还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小妹吐吐舌头，我好害怕哦。也许心里在想，这位大叔的玩笑好无聊。 他要的白桃乌龙茶递上来时，忽然感觉腹中饥饿，一看手机，原来已过午饭时间，便问小妹，可有什么吃的，小妹给他介绍店中的简餐，只有车仔面与章鱼小丸子两种，在时来新看来都是些迎合中学生的食物，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将就着都点了两份。 草草用过后，他呆呆看着窗外的景物，懒洋洋地打发这午后时光。 宁越今年的冬天特别阴冷，经常多日不见阳光，刚才本该是日头最盛的时候，太阳也只是匆匆露了一下脸，很快就不见。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小妹闲下来，便放起了音乐，恰巧是他很喜欢的那首歌： 快乐是 快乐的方式不止一种 最荣幸是 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 不用闪躲 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 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 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 熟悉的前奏过后，自语般的歌声传来，慢慢渗入到这午后光景里，唱的人不快乐，听的人心情更阴郁了几分。 时来新自问，自己上一次的快乐在什么时候？好像已经很久了，几乎都忘了快乐是怎样一种滋味。难道要像歌者那样把痛苦看作快乐吗？如果可以，他现在应该快乐得无以复加。 站在完全唯物的角度，快乐本身就是幻觉，涉及到微妙的物质运动，参与运动的物质是多变和不确定的，更像是某种细小的错误和混乱，如果试图去定义快乐，如果足够客观理性，就会发现痛苦的确也是快乐的一种，既是结论也是悖论。 就像爱情，剥去它的五光十色的靓丽外表，它的原形更类似偏执型的心理问题，爱的越是炽烈，就更趋向于心理疾患，有趣的是，人们很忌讳抑郁症一类的心理问题，但对爱情这种东西却张开怀抱、迫不及待地去拥抱它。 也许人类独有的心智，就是建立在这种幽微矛盾的物质活动之上。 时来新陷在胡思乱想中都有些痴了，到得下一首歌传来，才回过神，自失苦笑，如此伤春悲秋，实在不适合现在的自己，情怀只会让人软弱，没有一颗坚硬的内心，只怕马上就会被残酷的现实压垮。 他把注意力又放到了泡影的身上。 在泡影的视野里，这是一片黑白的世界，如看一部有意渲染成冷硬颜色的灰调电影，从高空看下去，小小的、块状的建筑密匝匝挤在一起，但又排列得很有条理，大片建筑当中像血管一样细的马路上，汽车川流不息，蚂蚁一般忙碌。 一切都苍白得让人难有欲望再看下去。 对泡影的掌握日益加深，控制的范围越来越大，尤其是拥有了电磁弹射子弹的能力之后，他内心隐隐滋长出一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 高高在上，面对地上密麻麻的人群，对其中某个小小黑点生杀予夺，只需要一个念头，一条性命就了结，当真渺小得很。随之而来，他难免会产生出一种冷漠的心态，亲手剥夺去一个生命，已经不会引起什么大的情绪波动。 他不知道这种转变会不会是一种可怕的开始，最终陷入沉迷杀戮的恶道。 他今天来本就有再度举起屠刀的打算，他认为只有以杀止杀，杀的那些人害怕，不敢再伸出黑手，才会让女儿真正获得安全。 下面就是军医院的那个小块，没有任何特色，都是一些比较老旧的建筑，他只是硬生生记住了它的形状，才能准确把它找出来。 周边的很多建筑都比它高，从安全角度来说，对它非常不利，随便找一幢高层，就可以观察到它的全貌。 由于巡察过很多回，对周围的街巷他已相当熟悉，对街上那些怀有特殊目的的人，在甄别上也有一些把握。 就在军医院大门对出，不到两千米的街面上，停着一辆国产低档轿车，在泡影的眼里出现过不下三次，连车牌都没有换过，这种监视的动作太过明目张胆，到了一点都不掩饰的地步。车里坐着两个人，驾驶座上的那位张嘴正打着哈欠，副驾驶座上坐的却已把座椅放下来，人躺着呼呼大睡。 时来新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观感里他们皮肤油腻腻的、眼袋大得像小半个乒乓球，一副疲惫厌倦的样子，醒着的那人眼神显出呆滞，照此判断，他们守候了很长时间，极不专业，看上去很猪哥，使他竟生不出杀意。 略过他们，继续往前，那两人也浑然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里打了一个转。 相较之下，离他们数百米，扮作报贩的那位监视者要像样得多，他在那边坐得稳稳的，老老实实，和寻常的同行没什么区别，只是偶尔拿余光扫扫军医院的方向，基本没什么破绽，时来新也不想杀他。 一路过来，看了好几个目标，都没有兴趣，都撩不起他动手的想法。 时来新再度将泡影拉高，飞到高处，把视线转移到那几幢高层。在其中一幢的楼顶处，有一处观察点，埋伏的时间很长了，一直没有要撤走的意思，更重要的是他们手上有武器。 这里隐蔽有一名狙击手，枪已经架起来，他不断使用枪上的瞄准镜观察着下面。他身边有一名助手，使用的是高倍望远镜，眼睛没有离开过镜头。 就是他们吧。 也许女儿的病房就一直被笼罩在他们的枪口底下，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从此以后，时来新不允许再有武器瞄准着军医院。 脑海里的光点先是放到了狙击手的后脑，算一下距离也不到两千米，时来新干脆利落地激发，与此几乎是同时，那位狙击手的脑袋突然凭空炸开，血雾与脑组织溅到四处，沾染了小半片平台。 有几点液体溅射到旁边观察手的脸上，正感异样时，“雳喇”，一声异常脆响传进他的耳朵里，竟有些嗡嗡作响，他才醒觉到身边有事情发生。下意识侧脸要看过来，却已见不到同伴的脸，只见到一片血糊糊的无头惨象，大吃一惊，刚有些醒悟过来，脸上的惊恐才露出一点，他的头颅就同样化作一团血雾。 又是“雳喇”一声，自楼顶的高空处传播开去，传到很远很远。 第150章 灵堂1 久不见阳光的宁越在今天终于放晴。 文慧的追思会也在今天举行。会场租用了东郊公墓园的一个灵堂，祭奠的人还未见来，倒是那些记者、摄影师来得很早。他们提前不少时间就在灵堂外面占位置，零零散散围了有一小圈儿，在抽着烟聊着天。 也幸好有他们在，不然会场就显得太冷清了。 工作人员把灵堂布置好，文慧的父亲就在那里支应着，身旁是自家的几个亲戚小辈，他们见也没什么好忙的，于是插着手在一旁候着。 时来新的女儿时静雪坐在轮椅上，脸上的皮肤苍白到可以见到暗青色的血管。一段时间以来的折腾，使她消瘦异常，坐在那里像片轻轻的树叶，路过的风都可以把她吹动。尖削的下巴上面是一张显得倔强的嘴，一直紧紧抿着，使她看上去要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大上一点。她在外祖父的身边安静地呆着，全程一言不发，也没有哭。 灵堂正当中，安放着文慧的照片，此刻除了几个亲人之外，再无旁人，追思会开始的时间到了，灵堂内外仍是一片宁静。 文慧的父亲准点站在门廊前迎客，静雪坐着轮椅跟他并排在一起，外面的记者们一看到点了，都拿起相机，好一通拍摄，对于他们来说，不管这里客似云来也好，门可罗雀也罢，都是一件新闻。像眼下这种情形，大可立下标题“不雅照女主后事冷清无人问津”等等，特写这凄凉画面，写稿时或感叹、或鞭策、或警示一番。 这些人忙活一阵后，也安静下来，各自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终于走来几个人，走在头里的是付跑，他身边走着的是张诗卉，后面跟着两个队里的同事。 好不容易见到有人，记者们也围上来拍照，付跑不太习惯，挥手示意这些人离开。 他先和文慧的父亲握手，慰问了几句，然后来到静雪身前，同样也握起她的小手，还颇为疼爱地摸摸她的头，等后面的张诗卉几人也慰问过，一同走进灵堂，在画像前鞠过躬，就在堂中的椅子上坐下来。 文慧追思会场面冷落，也符合付跑在来前的预估，但寥落到这个地步，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于公于私，这一趟付跑都必须要来。 事前他分析得相当清楚，文慧的追思会绝对不会无人关注。相反，在外面、在天空、在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里，堂前冷清的背后，隐藏酝酿着汹涌的波涛，随时要爆发出来。 包括付跑在内，大家都在猜测，时来新究竟会不会来？ 古斯塔夫被狙杀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对时来新有所图的人，应该会加上一百二十分的小心，这个人实在太危险。有心人自然会在心里掂量，以古斯塔夫的实力，以他的安保措施，也落得如此下场，其他自问做不到这程度的人，可能会选择退出这场游戏。 这样看来，时来新以杀止杀的策略应该正在奏效，的确有人在隐去，改为远远地观望，等待目标露出破绽，再扑上来咬上一口。 付跑搞不清楚自己是希望时来新如愿呢，还是不希望。 他也不知道外面那些仍旧巡梭不去的人，他们是否收到最新的消息，这两天以来，时来新给出了更加酷烈的警告，在为这场追思会铺垫。 三起凶杀案先后摆到他的案前，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他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 戈战夫，古斯塔夫之后该组织在本地区的大佬，爆头。两名埋伏在军医院附近制高点的狙击手，所属组织不明，爆头。范妮，关风的妹妹，戈战夫的手下，她的死法要特别一点，是一个薄薄的塑料袋让她窒息而亡，付跑手下的验尸官形容之为“手段优雅的谋杀”，与粗暴的爆头形成强烈的反差。 付跑是研究过犯罪心理学的，这两种作案手法，代表着两种不同程度的犯罪人格。如果让付跑去对付，他宁愿选择前者。若都是时来新所为，说明他的心理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非常危险，再不是那位只为挣扎求存、内心尚存善良的小人物了。 有这样一位危险人物存在，对宁越的治安与稳定而言是巨大的威胁，也是身任刑警大队大队长的付跑，头号要对付的敌人。从现在起，时来新与他在前段的合作关系需要告一段落，转变成为对手。 付跑此刻的纠结，在于对文慧母女的愧疚，小女孩的受伤残疾还是由于他的行动失误所致，文慧虽是自杀，他也没有尽到保护之责，他是有所亏欠的。 因此，对于接下来小女孩的安全，他没有打算放手。今天为了这个追思会，他也安排了严密的保护措施，外松内紧，布置着不少的人手，务必使那些藏在暗中等候机会的人不敢伸手。 说起来很是别扭，付跑一边要视时来新为对手，但同时又要保护他的女儿，只要这种格局不变，他会一直矛盾下去。 对疑似时来新所作的这一系列案件，付跑不禁要腹诽几句，用得着这么狠吗？回回都是爆头，连头都没有了，军医院附近楼顶上的两具男尸，身份都不好确认。 他几乎可以确认那是反器材狙击抢所发出的子弹，只有这种可以击穿装甲车外壳的杀器，才能把人打得头颅都炸掉。 大家都清楚反器材狙击枪的体量有多大，一个普通人很难扛得起来。时来新或者他的人，是怎么行动的？还能够轻松地招摇过市。 军医院楼顶的狙杀，的确惊动到了一些人，原本“苍蝇蚊子”一大堆的医院外围，现在立时清净了许多，不少势力撤走了他们的人。 那个所谓“南昊—易鲁帕生产技术合作协会”，在宁越遭受到严重打击，主要人物卫长青被逼走，戈战夫身死，连会长古斯塔夫也折在了这里，连累整个协会都风雨飘摇，到达一个势力兴废的关口。时来新和他们也许在上辈子就结下的仇，双方到现在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有留下任何的余地。 付跑因家世背景的原因，对一些内幕知之甚详，这个协会的情况也比较清楚，该组织存在于联邦内部，还发展得相当不错，真正令人忌惮的不是古斯塔夫代表的易鲁帕洲外来势力，而是那位联邦内部的大股东，一个联邦重要的大家族——王家。 西易鲁帕洲的贵族财团和王家合作，共同注资成立了这个协会，双方各有优势各取所需，打造了这个土洋结合的大型利益集合体，贵族财团提供了易鲁帕洲乃至全球的金融网络和市场，开放了众多优势技术与专利给王家使用，使王家自身的企业获得了长足的发展，王家也为对方在联邦的发展站台，提供大量的资源和人力，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桩双赢的好买卖。 多年来这个协会顺风顺水，各方都给几分面子，成为一方举足轻重的政经势力，但现在却折戟于宁越，西易鲁帕洲的贵族财团也许可以做的已经不多，可王家的反应是什么？ 此刻所有的势力都在注视着，连同付跑和他父亲身后的军方势力也是如此，等待着王家行动。 在此之前，其他势力出于种种考虑，纷纷沉静下来，无谓去出这个头。 王家的能量毋庸置疑，对付时来新这种小人物应该不在话下，所虑者不过是王家要把这件事放在一个什么层面解决。 如果认为这是一场单纯的复仇，那就太低估王家的政治智慧了，所谓危机，有危险才有机会，说不定这是王家掠取更进一步的权力和利益的借口，他们来了肯定不会空着手回去，这就是政治，好事有好事的做法，坏事有坏事的应对，都是机会，前提是有足够的实力。 王家满足控制局面的所有条件，除非……除非是牵涉到那几家。 付跑背后军方势力也是背景深厚，倒也不惧王家在宁越出现，但也绝不会为这点小事和王家对立，因此需要等待王家划下道来，明晰了各自的利益范围，再做打算。 在多位受害者中，付跑最感兴趣的，无疑是那位戈战夫。这位面目模糊、神秘的双面人，到底效忠的是哪一方？ 此人既是联邦调查局在地区的负责人，也是协会组织在宁越的话事人，双重身份，随便哪一个都足够他在宁越呼风唤雨，他竟然两者集于一身，究竟是他个人的行为，还是代表着联邦调查局的那位和王家在合流？ 这些事情付跑想破了头，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151章 灵堂2 在戈战夫死亡的现场，付跑呆了很久。戈战夫在临死前还在翻阅时来新的档案，他也仔细看过一遍。这些材料中有些是他熟悉的，他曾调阅过时来新的资料，不过，联邦调查局的资料也比别家要丰富得多，这是他们得天独厚的地方，警察局在这方面差得太远，付跑从中看到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在戈战夫死前的一刻正在看的，是时来新双亲因车祸双双去世的相关记录。可以看出在对付时来新这件事情上，他算是殚精竭虑了。几份表面上很普通平常的资料，他为什么要反反复复地看？当其时翻开的这一页，是巧合，还是他在当中发现了什么？ 这份材料只是简单地记录了相关部门对多年前发生的一起交通事故的调查结果，当中最吸引付跑眼球的，在肇事司机逃逸尚未归案这一点上。这种陈年旧案多是不了了之，表面上实在没有太多值得深入探究的价值，关键是这些旧事和今天的时来新有何关系？ 戈战夫从中看出疑点来，为此做过哪些安排，旁人无法得知，既然这材料到了付跑的手上，虽一时找不出关联，他也不敢就此轻忽掉。 他决定派人着手去查一查。 难得今天有这么好的天气，清透的阳光遍洒在东郊墓园，灵堂前的空地无遮无挡，收获了满满一地冬日的暖阳，看着就觉得舒服惬意，记者们纷纷靠过来，让阳光烘一烘僵硬了一整个冬天的躯体。 吊唁的人还是三三两两地来了一些，主要是几位电台的同事，还有念旧的粉丝。电台的老总虽然没有亲自来，还是派来助理代为问候，没来的同事们也凑了些帛金让人捎来，众人见到文慧的父亲和静雪不免唏嘘洒泪，虽也就只能做到这么一点，但在凉薄的人情面前也算难能可贵了。 就在大家以为到此已差不多的时候，不远处又有一群人过来。 这批人来得有些气势，都穿着黑色西装，不少人戴上墨镜，配上严肃的表情，显得有些酷。一小群人迈着同样的步点走来，给到旁人压迫感，让路人自觉规避开。 人群当中簇拥着一位光头、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记者中不少人认得，他是宁越有头有脸的人物，协会组织的拔哥。 期待中的新闻事件要发生了，有机灵的记者已经动起来。 付跑有个手下在外面游弋巡视，见到拔哥一行来了，知道来者不善，想要上前干预又不好拿捏分寸，连忙走入灵堂，向付跑耳语几句，付跑听完立刻站起身，回头看来，见拔哥一行人已经快要到门口，只是被热情的记者们羁绊了一下。 付跑迎着他们走向门口，目的是要让对方看见自己，以免对方错估形势，作出过份的举动，逼迫他出手制止，到头来双方面子上都不好看。若对方没有什么过激行为，吊唁也好，示威也罢，他懒得理会。 文慧的父亲不认得拔哥，对该协会与时来新之间的恩恩怨怨也不知情，更加不会晓得文慧的死跟这帮人脱不开关系，见有人来，礼貌上当然要上前接待，于是走上前半步，伸出一只手打算握个手，嘴里还说道：“诸位能够出席文慧的追思会，我非常感谢……” 拔哥却不理会他，在门口站住了，看着老人伸手，根本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尤带着一脸的煞气，只拿眼睛上下打量一下老人，又瞧瞧他身边的静雪。 气氛一下子凝住，文慧的父亲摸不着头脑，伸出的手仍僵在半空，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接着，拔哥轻甩一下头，再次提步带着一众人从老人身边走过，对在场的人丝毫不作理会，跨过灵堂大门直入堂内，便见到迎面而来的付跑。 付跑伸手将他拦住，拔哥停下驻足，扬起手摆了摆，让身后的手下也止住脚步，与付跑互视了大约几秒钟，付跑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相信你也清楚我是谁，今天这个日子，你们来吊唁我欢迎，但是要搞事情我不允许，希望你们不要让我难做。” “哪里哪里，我们可都是文明人，来追思会还能干啥？过来只是送点礼，很快就会走，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情，付大队长也管不到我们头上吧。” 拔哥言语间江湖气很重，话说完，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手下们，得到指示的手下立刻麻利地捧出几本厚厚的相册，摆到灵堂前面的桌上，堂内众人一看，封面上大大的一幅照片，分明就是网上流传的那些逼死文慧的艳照。 “我们可都是文慧的粉丝呀，而且跟她的丈夫时来新最近互动很密切，在这个悲伤的日子里，我们特地制作了几本纪念册，以便大家留住那些美好的记忆。”拔哥一脸的真切。 今天来吊唁的人，都是和文慧关系真正不错的，也相当同情她的遭遇，见到这个场面都不禁感到激愤，纷纷起身扬声谴责。文慧的父亲年纪大了，受不得这等刺激，更是浑身哆嗦起来，手指着来人说不出话，脸色青紫，看上去情况很不妥，身边的亲戚小辈们赶忙扶住他。 边上的小女孩静雪反应最是骇人，眼睛睁得大大的，瞳仁里似要喷出火，死死盯住拔哥等人，咬牙切齿，小脸都扭曲了，坐在轮椅上又动不了，只能用尽气力大声嘶喊。 “你们都是大坏蛋，你们害死了妈妈，等我长大了，一定把你们全部杀掉……” 虽然她瘦弱得不成样子，但接触到她眼神的人不由感到一阵心悸，那是纯粹到要刻入生命里的仇恨，这还是那个刚上小学的活泼女孩吗？显然，惨痛的经历已经使她彻底蜕变，谁也不敢再将她当作一般的女孩看待。 文慧的父亲终于撑不住，瘫倒在旁边扶持的人身上，吓得人们将他身体放平下来抢救，有的则在打电话叫救护车，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付跑心中愤怒，气得上前几步，作势要逼近拔哥的身前，他几名手下见状跟着围拢过来。拔哥的人也不示弱，一起上来护住拔哥，于是双方剑拔弩张，当场对峙起来。 “别冲动，都要遵纪守法，警察更要自己做好表率，得了，我来也来过了，差事也办完，不多留了，这就走，大家都散了吧。”拔哥看差不多了，伸手虚拦，止住旁边众人的躁动。 交代完几句场面话，拔哥很干脆地原地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径自带着人走出灵堂。 付跑紧握的拳头又放下了，余怒难消但又有些无奈，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回头去看老人的情况。 拔哥等人来时行走得讲究，不紧不慢，但走的时候却显得紧张兮兮，竟是越走越快。 在行进当中，人群将拔哥围拢在中心，有如那些政要出现在公众场合，保镖前呼后拥地将他紧紧保护起来。拔哥自己也时刻戒备地向四周观察，步步谨慎提防，似乎环境相当危险。 一片小心翼翼中，这行人很快穿行过灵堂前的空地，同时不断零散地有一些人汇聚过来，原来是他们散出去警戒的人手。在开阔地带更是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停车场方向赶，全程没有人说话，专注于脚下道路，气氛显得相当凝重。 有几组新闻媒体的记者比较敬业，继续尾随在他们后面拍照，他们没有给好脸色，嘴里喝斥着要记者们远离。 此去停车场还比较远，需要下一段近千米的斜坡，这群人走路踢踢踏踏步伐杂乱，队形开始拉垮，拔哥连忙高声整敕。恰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拔哥有些不耐烦，看看号码还是接了。 “臭小子，老爸的话你都要不听吗？昨晚就跟你说好的，不可能更改，你现在马上给我去机场……什么？……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有命重要吗，待会儿你要是敢不出现在机场，我马上打断你的腿，这不是开玩笑的……” 拔哥边走边打电话，看上去有些气急，说着说着，经过一片小树林，树长得相当茂密，里面很阴森的样子，保镖们更是提高了警觉，有两个人抢先一步走到树林边上往里面查探，看没什么问题朝后面点点头。 前面就是停车场，几辆轿车早已发动好等在那里，拔哥依旧在簇拥中走向他的座驾。保镖们很专业地在车的四周散布开，封堵住各个角度，有人为他把后车门拉开，一名身形特别高大的保镖杵在当地为他遮挡，他弯腰跨进车厢内，坐好门关上，仍在忙着通电话。 “你妈她们已经到那儿了，这个航班我们必须走，如果错过了，往易鲁帕洲的航班还要等明天，你不要再拖拉……” 等拔哥坐好，司机马上开动汽车，车往前走，连带车里的拔哥正好离开车外面保镖身体的遮挡范围，就在这一瞬间，轿车后车窗忽地粉碎，拔哥的头颅也同时炸开，车厢里溅得到处都是血渍，车头挡风玻璃上也沾上不少。 “雳喇”，这时音爆声才传到保镖们的耳朵里，在经过苍白失神的半秒钟后，在场的人才有了反应。掏枪的、卧倒的、高声喊叫的，乱成一团，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车里，那具无头的身体仍旧靠在座椅上，而电话则掉到脚下，正在通话的另一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孔里继续传来声音。 “老爸，你还在吗，生气也用不着摔电话嘛……” 第152章 灵堂3 时来新一直关注着这里。 追思会还未开始，泡影就已经在东郊墓园守候多时。 文慧的追思会时来新是一定要来，只不过没有人会想象得到，他是以这种形式出现。 这些天忙了不少事，做了不少铺垫，都是为着今天。 女儿今天必须要来，离开军医院的范围，出席母亲的追思会，这点不容阻拦。但她也将暴露在众狼环伺的环境下，太多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她。为此，时来新不惜杀掉一批人，对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发出警告，告诉他们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做的，不然要付出血的代价。 今天时来新早早就让泡影来到东郊墓园，在园内大范围搜索过，以灵堂为中心到附近两千米左右的布置都摸得非常清楚，知道付跑派来不少人，女儿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那些躲在一旁远远窥探的眼睛难以尽数找出来，没有明显恶意举动的就先不理会，即使有人要发难，他也有信心可以先一步解决掉。 拔哥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看来很愚蠢。 这不会是拔哥的个人行为，于拔哥而言，出现在文慧的追思会没有任何的好处，还冒上巨大的风险，难道他不怕时来新把他也干掉？ 显然，拔哥很可能是不得不来。 来灵堂一趟，是以一种简单粗糙的方式宣示协会组织的决心，就是决意要跟时来新死磕到底，只要是让时来新不舒服的，不管有没有好处，即使付出不菲的代价也要去做。 当然，拔哥也做好第一时间远遁易洲的准备，硬着头皮把组织塞给他的送死差事办完后，定好航班，出了墓园就马上往机场赶，而且全家老小一起走，不给时来新有动手的机会。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他倒在了途中。 在文慧的追思会上晒那种照片，行为实在恶毒，宣示出协会组织的极度仇视，同时也是一种挑衅：我已经派人欺上门了，你要怎样？要不要出现？要不要还手？ 如果这种鲁莽的行动奏效，能把时来新引出来也不错。 时来新没有作出反应，表明他的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不再那么令人生畏，窥伺在旁的那些人就会一拥而上，带来协会组织希望看到的局面。假如他忍不住动手了，就不免会露出影迹，这样最好不过，正中组织的下怀。 协会组织这手还是很有效果的，时来新的确非常难受。 当时来新看到拔哥在灵堂拿出那些照片时，差点牙齿咬碎，心中暴怒，此人吾必杀之。 拔哥此人代表协会组织把仇恨值拉满，不管他心里是否情愿，本身就是抛出来的一介炮灰，像在说，来呀，你有本事就杀了他。 时来新不可能放过他，不给一个清脆响亮的回应，会给协会组织有幻想的空间，因此取拔哥的命岂容隔夜？ 拔哥走出灵堂后，他就在找机会。他也担心泡影会被暴露，光天化日之下这种可能性不小，绝对要谨慎从事。 首先要有足够远的距离，以便躲开那些监视的目光，他预计的距离是四公里开外，离得这么远，基本上杜绝了暴露的可能。然后是角度，想必拔哥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带上这么多的保镖，身边围得密不透风，将绝大部分的角度遮挡，让他一时难以找到好的机会。 直到拔哥乘坐的汽车开动，他才在保镖的身边找到一丝缝隙，不过，这对于泡影来说足够了。 将拔哥狙杀后，看着一片凌乱的现场，时来新的一口恶气才算是缓下去。 东郊墓园里面布控的警察和协会组织的明暗桩被惊动，纷纷走出埋伏的位置，开始对周边的区域进行搜索，本来冷冷清清的园区突然热闹起来。 不过更大的动静在东郊墓园的外面，协会组织下的是一盘很大的棋。 墓园周围的路段突然出现许多来历不明的车辆，占据了所有的路口，车上所载的人员都佩带着武器，他们下车后散开，在路上设置路障，驱赶停留的行人和车辆，扼守住各个节点，在墓园的外围形成了一个隔离带，就算是一只鸟，都很难从园区飞出去。 泡影结果拔哥时发出的那声音爆付跑也听到了，这是他第一次亲耳听到这个声音，光从枪声上判断，回异于各种他熟知型号的狙击枪，特别显得清脆凌厉，难道是新型号的狙击枪？ 不过他认为就是这支枪杀了古斯塔夫和戈战夫。 事发后没有多久，他迅速从灵堂跑出来，耳机里已经听到布置在外面的人给他的报告。拔哥被狙杀在停车场，实际上离灵堂没有多远，他很快就赶到了事发地点，喝止住那些像无头苍蝇一般的保镖，命令他们把手里的枪收起，等那些人都稳定下来，手中也不再提着武器乱窜，才走到出事的车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拔哥那具无头尸体，他心想果不其然，又是这么一个场景，这段时间都见过多次了。 现场和前度一样，只能大概知道子弹射来的方向，他心里估摸着那些可能的射击线路，眼睛往远处不断搜索。在那个扇面上，千米内都没有适合狙击的地点，再远一点就是几个低矮的小山坡，也属于园区的地盘，但那都是三千米开外的直线距离了，超过狙击的极限距离，在那么远的地方开枪，打不打得着，完全凭运气，像此刻一枪中的，超乎他的想象。 付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张诗卉没有和付跑一起离开灵堂，而是留下来继续守护住这一处，以防发生更多的不测，两人很有默契地进行分工。 文慧的父亲情况很不好，双眼一直紧闭，似乎是没有了知觉，边上的人也拿不出办法，一阵忙乱之后，就只能巴望着救护车早点赶到。 张诗卉眼里更关切的是时静雪，她的大部分注意力一直在小女孩的身上，一半因为小女孩是焦点人物，今天这个阵仗就是为了保护她，另一半是出于女性比较柔软的情感。 小女孩是由于警方一次失败的行动导致无法行走的，而这次行动的目的是为了诱捕女孩的父亲，直到现在张诗卉还在深深的后悔，当时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居然去执行了这个荒谬的行动，而行动的具体负责人还是她，她心里对女孩永远怀有一份歉疚。 接着，不幸接二连三降临到女孩的身上，治疗失败，失去了母亲，父亲又不能留在身边，连生命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她由衷感叹，女孩实在太可怜了。 因此，张诗卉对时静雪更多了一份同情和关切，是置于职责以外的真实情感。 就像现在，其他大人都在忙于照顾女孩的外祖父，而女孩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静静呆在一角，而张诗卉则在默默关注着她。 女孩轻轻转动着轮椅，来到摆放着几本相册的桌旁，拿起相册一本一本放到膝盖上，然后又把轮椅慢慢转到烧纸钱的火炉旁，把相册逐一扔进去。不一会儿炉膛里的火烧得更旺，火苗高高窜出来，舔舐着炉子的边缘，将女孩的脸庞映照的红彤彤，为她原本毫无血色的脸添上一点红色。 与其他孩子的圆圆脸不同，她下巴尖尖颧骨突出，五官比较分明，小小年纪脸上居然已带有一丝乖戾之气。她专注地看着火堆，面无表情，眼睛却亮晶晶的映衬着火光，忽闪忽闪，非常灵动，像一个火中的精灵。 她的母亲离去了，外婆倒下了，此刻外公也倒下，父亲却不靠谱，更是满身的大麻烦，谁还可以照顾她？ 张诗卉不知道这女孩在接下来的劫难中，是否能安然活下去，更无法得知自小在心田里种满仇恨的孩子，将来会走向何方，现在只能远远看着，轻轻叹上一口气。 东郊墓园的上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几架无人机，从外形看来，其中有两架是商用型号的，市面上可以见到的频率比较高，有一架是警方专用的，尾部还印着警徽。此外还有一架外形奇特的无人机，明显地与其它机种区别开来，如果是军方的人员来辨认，当能看出这架无人机并非产自昆昊联邦，是易鲁帕洲多国军队使用的一种军用型无人机。 外国的军用飞机为何来到联邦的领空当中，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前，各有关部门似乎没有看见，这也太不正常了。 这架无人机的控制者并没有顾忌这些影响，在东郊墓园的上空长时间停留，还不时地降下高度，探查各处的情形，通过摄像头，源源不断把视频信号发送到距离这里五公里外的一辆指挥车上，而这辆车又充当了信号中转设备，把信号转给平流层之上的一颗通讯卫星，卫星又将信号发送到位于联邦首府——秦都市郊区的一座信号接收塔。 信号塔附近坐落着一个安静别致的小庄园。 第153章 灵堂4 庄园的一个房间里有两个人正在观看这些视频。一位是外国人，金色头发，四十来岁年纪的中年人，身上散发出一种贵族味道，言谈举止得体而又恰到好处，另一位年轻一些，三十岁左右年纪，精明干练，说话沉稳有力。 屏幕画面里，在播放着在两千公里外的宁越东郊墓园的实时状况，正是无人机从空中的角度拍摄下来。可以清楚见到，墓园的外围正在形成一个包围圈，随着人手和车辆的调配，包围圈迅速形成，正不断趋向于严密。 在高空看下去，墓园外面的几条八车道马路，宽阔的路面都被清空，路障后面的人马都在严阵以待，做好了所有准备。 “超，你认为在这样的包围之下，那个时来新还有机会逃出去吗？”金发老外发声问道，口音之纯正让人意外。如果卫长青来到这里，会对老外口中的“超”非常熟悉，正是这位“超”发起的动议，罢免了他在宁越负责人的宝座。 “我是这样认为的，祖云，你和你的叔叔，已故的古斯塔夫先生不同之处在于，他喜欢使用直接的力量，而你更倾向于运用谋略。” “超”的全名叫王超，他并没有正面回答祖云·古斯塔夫的问题，有些个政客的滑头作风。 祖云耸耸肩膀，抽了一口雪茄，然后道：“这都要感谢你和你的家族，有了你们的支持，今天的计划才可以顺利进行，能够在宁越进行这么大规模的行动，光凭着协会在联邦的力量，是无法实现的。” “实际上我所面临的困境，比你想象还要严重。叔父突然出事以后，我匆忙间接手，组织内部还有很多方面没有理顺，有不少怀疑的声音，认为我之所以能上位，是因为叔叔没有孩子，靠着家族血统，并不是我具有这个能力。” “再加上组织在联邦内部的力量被破坏得严重，缺乏可用的人手，易鲁帕洲这边遇到一些不合作的举动，有的人想要借这个机会打击我的声望，妄想分走我的实际控制权，他们也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我可以动用的资源并不多。” “能否除掉时来新，为叔叔报仇，成了对我的一个考验，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如果我无所作为，我在组织的地位就名存实亡了。” “从贵家族处获得帮助，改变以往惯用的行事习惯，多运用策略，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效果，是我不得已的选择。” “这一点上，我很羡慕我的叔叔。他执掌组织多年，对协会的掌控程度极高，用昆昊的成语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子过得很是逍遥。” 见到祖云又在诉苦，王超微微一笑。 “祖云，情况不是正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吗？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说实在话，家里对协会这些年的发展是不太满意的，经济利益是获得一些，组织的体量看上去也很庞大，但到了关键时候，就可以看出，很多都是虚的，并不能把力量聚集起来。” “你的叔叔古斯塔夫先生，毫无疑问是一位昆昊通，对昆昊的文化历史了解很深，对昆昊许多传统的东西很着迷，也深入研究了多年。但在我作为一位小辈看来，他更像一位学者，在协会的威望是很高，近几年，他的重心似乎没有放在发展上，倒是对一些文物和神话传说很感兴趣，这种情形下，协会的工作就显得有些停滞了。” “我认为，你现在继任会长这个位置，是个很好的机会，使协会重新获得快速发展的机会，我的家族对你是有所期待的，因此才在今天不遗余力地帮助你。”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我们王家在联邦存续到当下，赚取经济利益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和远在易鲁帕洲的贵族财团合作，眼光不会放得那么窄，我们更加注重这种合作带来的政治影响和社会效应，如果以这个为标准衡量，协会的发展路向就有些跑偏了，使得我们在重新思考这个合作，是否对我们真的有帮助，现在到了纠正它的时候了。” 王超的话说得有些重了，祖云稍沉默了一会儿，才又拾起话题。 “叔叔和我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十分密切，从小就是这样，我总感觉到他有些神秘。我也承认，如果他不是出了意外，他安排的接班人，很可能不是我，因为有家族的支持，我才得以接掌这个位置。我也一直觉得，协会是过于保守了，核心领导层的年龄偏大，守成有余进取不足，需要引进一些新鲜血液，为协会注入新的能量。” “我为我们有这样的共识感到高兴，祖云，为了协会的明天，我们应该把目标更明确一点。协会是一个横跨几大洲的跨国集团，应该把南昊和易鲁帕洲的优势都发挥出来，南昊有什么？人力资源、基础设施、制造能力、物流优势，易鲁帕方面呢，技术、专利、金融市场的融资能力，我们要把这些结合好，赋予协会新的发展方向。” 说到这里，王超特意看看祖云的反应，见后者正在聚精会神地听。 “因此，我们要改革，从内部开始改革。在过去，协会更像是为西易鲁帕贵族们提供一个资金的出路，热衷于在一些经济快速增长的地区，其实绝大部分都在南昊联邦进行投资，着重在房地产、城市改造领域，追求超额的收益，钱是赚了不少，但究其根本还是没有一项支撑性的主营业务，长期处于一种急功近利的躁动里，经不起大风浪。所谓改革，就要从这些根本性的因素中调整起来。” “超，你出了一个很大的题目，这种根本性的转变，是需要很多方面达成共识的，短时间改变协会的盈利模式，我担心，很难收到我们想要的效果，这需要慎重。” “祖云，我理解你的担心，同时你也应该想到，这将关系到协会在我们家族总体规划中的定位问题，如果它还是保持过去的惯性，我们很难将协会摆在一个比较受重视的位置上，因为它并不能带给我们有实际意义的东西，也代表着我们的支持力度会有所改变，这一点，你要想清楚了。” 听到这里祖云·古斯塔夫脸上开始凝重起来，也恰好在这时，电话响了，王超接了电话。 “什么，居然没找出来，继续找，就算是把东郊墓园的地皮刮掉一层，也要把他找出来，我就不信了，他还会凭空消失不成。” 讲完电话，王超向祖云摊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祖云脸色一变，这个消息让他很是不安，沉吟了一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站将起来。 “超，原则上我认同你所说的，具体的可以这样实施……” …… 整个墓园区仍旧热闹非常。 究竟是先人长眠之所，在平常，这里总是保持安静，但今天忽然自外面涌进来不少人，有穿制服的，也有穿便服的，他们成群结队，气势汹汹，连出示证件的动作都省略掉，高调跋扈地执行公务，在园区里严密巡查、搜寻着什么。在没有收获之后，他们又改变了方式，组成长长的几行队列，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行动注定是徒劳的，他们当然无法找到时来新，因为他是以泡影这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存在着。 园区里的闲杂人等早就被清场，警察对这些人甄别过一遍才放出去，此刻偌大的地方只剩下那些负责搜索的人，他们不厌其烦地在巡查，一遍又一遍，所有的建筑被细致地翻过，也不顾忌什么触犯先人了，存罐堂、临时停放间、火化车间等处都没有放过。外面能藏人的角落、草丛、树林、下水道等地方更是重点排查。 园区外面的包围圈一直都在进行坚壁清野，丝毫没有要缓下来的样子，照上面的意思，找不出一个满意的结果，是不会罢休的。 有意思的是，在执行搜寻任务的人员还隶属于不同的部门，互不统辖，你方搜罢我又来，把园区的工作人员搞得很是头大。 泡影一直没有离开，停留在灵堂的外面。随着外边乱起来，灵堂里的人接到通知，要求提前结束追思会，所有人尽早离开。其时救护车到了，人们也没有心思再留下来，将文慧的父亲还有时静雪一起送回了医院。家人朋友离开，工作人员来将灵柩推走，送往火化车间，灵堂里安静下来，空无一人。 时来新目送着灵柩离去，他知道终于是到了要送别文慧的时刻。 第154章 告别 这最后一面必须见，不管有多难。 灵堂上方犹挂着文慧的黑白照片，照片用的是文慧刚从学校毕业时的一张，她微笑着自带一股文秀，眼神清澈，让人过目难忘。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文慧的父亲选了她这个时期的照片，文慧漂亮的照片有很多。不过，这也是时来新最喜欢的一张，或许由他选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回想那晚与文慧刚刚情定，正是情浓蜜意时，文慧把相册拿出来，两人一道分享她的成长历程，其中就有这张照片，时来新还特地看了又看，喜欢得不得了，说这就是我梦中情人的样子，文慧追问，你和你那梦中情人发生过些什么？ 时来新说，这辈子就恋爱过这么一次，和梦中情人什么都发生过了，文慧娇嗔，信你才怪。 第二天清晨两人恋恋不舍地分开，文慧有早上的节目要做，而时来新要到外地出差，一同起了个大早。 他回办公室拿东西，然后才去机场，驾车跑在机场高速上，习惯性打开收音机听文慧的节目。这天也奇怪，节目里文慧话说少了，大部分时间在播歌，而且都是情歌，当听到那首《突如其来的爱》时，手机响了，电话里传来文慧急促又有些激动的声音，原来她趁着播歌的间隙跑出来打电话，大大违反了台里的纪律。 “亲爱的，你听收音机了吗？这首歌是我送给你的。” 这一幕深深印在时来新的脑海里，一直没有淡去，即使在彼此最猜疑失望的时刻。 爱过的忘不掉，失望过的也忘不掉，都是生活的一个部分，不可磨灭，合起来才是完整的人生。他爱的文慧一直都在，在那段回忆里，其余的就都随它去罢。 回肠荡气的音韵萦绕在耳边，今天听到的和那天听到的完全一样，只是心境变化太大。 时来新本尊坐在茶饮店里，拜托小妹找出这首老歌，在送别文慧的时候，就让这首歌陪着吧。泡影缓缓退出灵堂，那张刻印着文慧音容笑貌的照片，在眼中越来越远，该是到说告别的时候了。 视线逐渐模糊，眼角隐隐渗出些泪湿，他对自己的软弱说：给你一首歌的时间。 …… 超过八个小时的搜查，到傍晚的时候，付跑终于可以确定，今日是不会有收获了。 时来新或者他的团队是怎样做到的？ 虽然无法准确知道狙击手的射击位置，但是可以肯定在东郊墓园当中，事发后各方的响应非常及时，毕竟大家都已经织好了罗网，张开虎口等待着时来新进入彀中。 照理说狙击手是来不及转移了，何况还有那么沉重的重狙器材负载。但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找不到可疑的人物对象、狙击地点遗留的痕迹、接应的交通工具，似乎一切都蒸发掉了，或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付跑自己有些小失望，但心底里又矛盾地为时来新松一口气，他也能估计到，同时在园区里展开行动的另一方，会比他更想不通。 那个大家族这回已经算是赤膊上阵，通过这次行动正式宣告，王家介入到宁越的局势中了。时来新是一个王家直接插手宁越事务的契机，就像当初付跑背后的军方势力，借口解决国际金融中心绑架案，强行接手地方事务的方式一般异曲同工。 王家本身的势力，与时机的拿捏，都使军方无法拒绝。 王家在前面的安排与谋算做得很老辣，一经发动就如雷霆万钧，滚滚而来，不惜动用大批人手，完全不需要遮掩自身的目的，就这般堂皇入局，诸君耐我何，体现出强大的实力自信。 将这一切付诸行动后，如果能拿下时来新，结果将会很完美。但偏偏在这一环出了纰漏，时来新无影无踪，一记大招被用在空处，可以想象出后面的尴尬和难受，好好的一次行动煮成了夹生饭，让旁观的各方都看了笑话。 付跑也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老爷子付标几次打来电话，很关心现场的情况，得道这个结果后，明显也有乐见他们倒霉的意思。在军方的立场看来，这是相当不错的局面，虽然不能阻止你们来，但看到你们吃瘪也很爽。 随后付标发出指令，从现在开始，尽全力找出时来新，把这个人抓在手里，将会有大用。 付跑对此有不同意见，他觉得老爷子对时来新的有些轻视了。在这个问题上，有很多人犯了同样的错误，将时来新置放在势单力孤的小人物定位上，认为他顶多就是单兵作战能力强些而已，在一方势力面前势必被碾压，不足为患。 付跑觉得很有必要和老爷子谈一次，不要再犯了协会组织同样的错误。 对时来新的抓捕他会马上着手去做，这是一名警察的本分，在与时来新合作的时候，他也不诿言这一点。时来新对此也不在意，付跑保护他的女儿，但会继续不放弃抓捕他，可以看作是一个君子协定。 在发生许多事情以后，付跑对时来新神出鬼没的手段，已是相当忌惮，万一有一天，这些手段用在对付自己这一方上面，那是非常恐怖的，他会竭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 …… 时来新必须马上着手解决一个棘手的问题。 通过老丈人身边的亲戚，他得知，老人突发心肌梗塞症状。由于送院比较及时，医生把他抢救过来，但情况不算太好，需要在重症室观察。 另一边的岳母还长期卧床，本身都还要照顾，女儿就变成了没人管的孩子。 女儿不良于行，大部分时间离不开大人的照料，更不用说，孩子是需要陪伴的，如果长期没有人在身边看着，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这种状况让他异常揪心。 为今之计，只得向外求援了。本来最好的人选，莫过于文慧的闺蜜好友孟丽，可是在文慧的追思会上压根见不着她的人影，可见所谓情谊根本经不住考验。 这让时来新哀叹文慧识人之不明，关风如是，孟丽亦如是，但转念一想，自己恐怕也在这个行列里面，不然，文慧也许不会不幸至此。 人的命运往往就困在一系列的既往选择中而身不由己 还有就是在文慧那边的亲戚中挑选，他再三思量后仍是作罢，那些人的嘴脸这几年他见识得够了，当中虽有那不饶人的丈母娘的因素，同时那伙人也不是一般的势利刻薄，靠他们照顾女儿，都不知会出什么幺蛾子。 女儿究竟托付与谁？思前想后，似乎没有谁可以信得过，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金钱。 他找出一个电话号码，拨出去，那是他以前长期合作过的一位律师，叫向群，钱给足了，还是可以信得过的一个人，身上具有很强的契约精神。 “向律师，我时来新。” 对方不出意料地表现出惊讶，停顿了数秒才回应。 “啊……哦，接到你的电话我真的很意外，有什么可以效劳的？”话口是打开的，这就好办。 “我的情况估计你知道一些，比较复杂，我有件委托不知能不能办。” “知道一点你的事，的确是复杂，因此我希望你说的清楚直接些，我好判断我能不能干得下来。” 不拖泥带水，时来新喜欢。 “我想为我的女儿成立一个信托基金，初期的资金规模不少于三千万，由我指定的银行进行理财和第三方监管。这个基金专用于我女儿的医疗护理、教育和生活费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委托人不会用我的名义，委托中将指定你为基金的管理人，每月袍金三万，所有基金的使用和人手的雇佣都由你来安排，你看还行？” 向群沉吟了一下。 “大体上我倾向于接受你的委托，我希望每月袍金调整为五万，如果你同意，容我考虑一个晚上，明天我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本身就留了还价的余地，五万也在预估的范围之内，不过对方还是留了尾巴，时来新决定加码。 “每月五万袍金没有问题，我同意，而且我想加一条，可以每年递增百分之五。” “你的条件很打动我，基金章程就由我来起草吧。 “好，合作愉快。” 向群不算什么大律师，每年还在为五位数奔忙，这份基金管理人的工作足够他衣食无忧了，况且牵扯的精力很有限，相当轻松的一个委托，给出这么高的报酬，其实是风险溢价而已，加上委托人不用时来新的名义，风险已经大大降低。 时来新打算让岳父出面做这个委托人，不过这需要他能拿得住笔才行，实在不行就让丈母娘上。负责理财和资金存管的银行，他打算用一家境外的银行，联邦势力的魔爪怎么也伸不到那里，让银行和向群互相监督，这应该是目前能拿出来最稳妥的方案了。 第155章 基金 时来新自己也闹不清，成立委托基金算是长久之计还是权宜行事。 他当然希望给女儿一个稳定长久的保障，经济上是解决了，但在同时他也知道，女儿其实最缺少的是亲人的关爱，作为父亲他却无法给予女儿这些，自身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使他愧疚万分。 这段日子以来，受到成人世界残酷争斗的拖累，女儿已经失去太多，以她幼小的年纪，她本可以拥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为了她的将来，是时候作一些安排弥补过失，让她尽早过上正常稳定的生活。 因此时来新埋首于案前，认认真真列了一个清单。首先是治疗和康复的计划，他想让女儿尽早接受第二次手术，听说这方面高水平的医疗团队，多是在易鲁帕洲的几个国家，但手术的时机与风险评估必须由权威机构作出，自己不具有这样的判断能力。 这项前期工作可以让向群马上着手，但真正要去实行，无法安排在近期，他尚未有足够的信心让女儿离开军医院范围，还能保证她的安全。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组成一个照顾女儿日常生活和治疗的小团队，应该尽早让向群招聘人手，不然女儿连一日三餐都无法保障。 还有就是女儿的教育问题，她刚上小学，学业并不繁重，每日定时上课，多安排一些音乐美术课，游戏课、手工课，学习的同时也是一种陪伴，再不济也可以打发些时间。 哦，对了，需要请一位有经验的心理专家，帮助女儿心理疏导。女儿经过这么多的磨折，不免会留下心灵创伤，如果不及早正视，进行一些干预，未来会留下不少隐患，说不好会影响孩子的一生，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解决。 时来新写了一个多小时，反复推敲过，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了，把重要性作了排序，才把清单发给了向群，朝廷不用饿兵，同时他先把第一期的袍金给打了过去。 虽然基金还在筹备阶段，很多事情还没影子，但既然已经收到钱，向群马上进入了工作状态，忙着先去招聘人手。 军医院里面的几人，岳父还在观察中，反倒是丈母娘可以交代一些事情，虽然仍在卧床康复中，毕竟脑子还是清醒的，嘴巴还能说话。 丈母娘是个难缠的人，之前的几年，时来新受过她不少气，说实在话，那点情份早就不知消磨到哪里去了，心中一直就膈应着，能不打交道就尽量避免。不过眼下没有其他办法，时来新还是给她打了电话。 她大概也从丈夫处得知了，现如今花费的钱从何处来，时来新前前后后起码给了五六百万，以后只能从他那里得到帮助，又正处于彷徨无计之中，没有像她丈夫那样接到电话就开骂，反倒态度也可以，符合她的基本人设。 时来新就把护理团队和信托基金的事跟她说了，让她照应着，其时医院方也已经安排了新的病房，把静雪和她搬到一起，时来新也觉得这样不错，更方便照顾。 这边交代完毕，他接着开始处理银行的事。选择银行自然是先从过去熟悉的关系中找，有过合作的银行不少，从感觉上还不错的几个人选中圈定了一位，然后联系。 他这是送业绩上门，对方当然是欢迎的，当即表态会把信托基金的事情办好。 既然没打算出面做委托人，他决定以丈母娘的名义来办，于是把向群和银行的人约到一起，两边的人同赴军医院，在病房中现场办公。丈母娘签字，当场就开办了信托基金专用账户，在远处遥控的他，即时往账户中打进去三千万。账户余额变动，显示款项到账，看着银行反馈的到账信息，病房里的各方都松了口气。 不管过去现在，新哥都是靠谱的。 不过钱还不能动，等章程正式出来，在法律上生效了，才是信托基金正式启动的时候。当然，银行方面还有一个理财的责任，对投资收益有一个底限要求，如果达不到，银行的管理费也是大打折扣的，同时银行还有着监管资金去向的职能，或多或少与向群之间形成制衡。 办好这件事，时来新心情放轻松了一些，即使自己有什么意外，女儿这边还有个基本的保障。 军医院的异动，当然瞒不过付跑，现在关于时来新的事情，都是他最关注的，他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报告。 他正在办公室里为如何找出时来新犯愁，结果他自己又跳出来了。 时来新在经济方面的情报，付跑是完全掌握的，此前不名一文，穷得叮当响，但后来突然之间有钱了，给女儿治病专门从国外请着名的专家，花了几百万，即使是富裕家庭，这种花费也是衡量再三的，文慧钱却付得很爽气。 调查过资金来源，结果没有银行间往来记录，说明使用的是现金，如此大笔的现金出现，本身就很可疑，肯定与时来新是有关的，只是无法继续深入调查而已。 及至这个刚成立的信托基金出现，各方都守口如瓶，付跑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资金从头到尾都是一家境外银行在操办，它在国内的分行付跑可以查得到，他有这个权力，知道账上有多少钱，数额竟多达三千万，时来新哪儿来这么多钱？ 将这笔钱汇出的是该银行在境外的分行，查到这里付跑就无法再追踪下去了，那银行根本不理会南昊联邦警方的这种要求。 时来新这个人，越查下去，身上的谜团越多，他感到更看不清此人的真面目。 对接下来的抓捕，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他敢肯定，时来新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出没着，在吃饭，在逛街，或者在筹划下一次的行动。 此前还有不少人想要抓住他，军医院外围埋伏的人多到都无法统计，现在呢，被吓住了，人全都撤走，即使时来新在他们眼前晃悠，他们可能也只装看不见。 前一段时间警方还在市属的各个地区公开缉捕他，现在也没有人再提这件事情了。认真地检视有关的卷宗，没有任何的直接证据是指向时来新的，虽然他跟不少宗命案隐隐有牵连，但说到底一切都只是怀疑，因此在法律上，时来新到目前为止没有犯罪嫌疑，是清白人。 时来新是清白的，真是一个滑稽的结论。 无奈中的付跑接到下属外地打来的电话。前几天他派出下属到光州市，也就是当年时来新父母出事的地方去调查，电话里就是汇报这件事的。 电话讲了大概十几分钟，放下手机，付跑眉头锁得更深了，果然是有些问题，他点上烟深深思索着什么，一琢磨就是半个小时，直到张诗卉回来，才暂时打断了他的思路。 张诗卉现在主要的精力放在盯着军医院那边，不过现在轻松不少，外面的“蚊子苍蝇”全不见了，安全方面的压力大减。 她告诉付跑，照顾小女孩的团队已经到医院来上班了，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安排了课程，由不同的老师给她上课，不过小女孩表现得很不合作，没有闹，只是冷着一张小脸，一声不响，异常冷漠，老师问她问题也像没有听见，让老师很是没趣。 负责心理辅导的老师也来了，好在女孩似乎能听进去一点，可以说上几句话，在其他人看来这已经很难得了。 了解到这些情况，看来军医院方面没大问题了，付跑在考虑是否将人手从军医院撤回来，他把想法告诉张诗卉，张诗卉有些不愿意，她和付跑之间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她想在女孩身边再陪上一段时间。 “我理解你，女孩的不幸是我们造成的，我们欠她的，并不完全是因为与时来新之间的约定，你愿意的，就在那边多呆一段时间，也让我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处理。我也是有些矛盾了，这时来新，我既想要抓他，又保护着他的女儿，他的女儿越是安全，他出现的可能性越小，这叫什么事儿。” 付跑的这些想法不是第一次表露了，张诗卉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女孩的情况不乐观，将来能不能正常走路都难说，又出现了心理上的问题，最近老是一言不发，让我很担心。哎，到底是身为女人，见到孩子的遭罪，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总想着，怎么也得眼见她慢慢好起来，才放心干别的事情。” 付跑安慰了她几句后，就起身离开办公室，他还要出去办点事情，准确来说是家事，父亲相召，想见个面。 走到市警局大楼楼下取车，迎面一阵寒风吹来，他不由缩了缩脖子，看看天空，又是个阴天，才见了两日的太阳。 今年是极冷的，这种极端气候在宁越几十年未遇。再加上出了不少事情，使市道相当不景气，许多人早巴望着寒冬早些过去，让见鬼的事情淡静下来，好恢复正常的生活。不过，越是这样想，老天就越喜欢逗弄一下凡人，这股子阴冷老是徘徊不去。 第156章 兵营 宁越的政治生活远谈不上正常化，警方经过一轮剧震后，局长的宝座尚未有安排，这个位置人选的走向，还要视乎继任市长的落实，上任市长辞职后仍属于留守状态，等待着议会的决定，是提前发起选举还是推荐代市长，未有定论。 后面的博弈还在进行中，除了哇哇叫的媒体，事实上各方都不太着急。 就付跑个人而言，他只是希望不要再折腾，宁越已经很脆弱，经受不起了。 因此对于付跑和宁越警方而言，最大的麻烦制造者就是时来新，只要他在不停地扣动扳机，制造着一桩接一桩的杀戮，他不停下来，宁越市就无法安生。 现在稳定压倒一切，时来新的问题是到了必须要解决的时候。 付跑往城西开一段之后，前面见到了一排棑老旧的厂房建筑，那里是一处废弃多年的轧钢厂。大型废弃工厂的拆除向来是个大麻烦，长时间难以找到接手的人，便一直空置，杂草长得到处都是。付标看中它的位置，选择把兵营驻扎在这里。 外界一直没有太多关注此处，除了应该知道的人，一般老百姓哪里会将这个偏僻的军营，和宁越的政局联想到一起。 付标将整个特战营抽调过来，调令上的理由是临时拉练，进行城市战的演习。 过哨卡的时候，那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自然是认得他的，摆摆手放行。进入到院内，付跑所见，虽一墙之隔，内外的气氛截然不同。从外面看，此处驻兵点非常安静，没有什么人气，里面却是人来人往，显得还挺繁忙，空气中似乎可以嗅到一丝战前的紧张气氛。 看样子是有什么行动。 对军营，付跑太熟悉了，可以说是在军营中长大的，眼下这幅景象，有别于平常的状态，他的直觉应该不会错。 付标对自己所属部队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这处废弃工厂在他眼里就是战时的营地，一切都必须按照战场的规格来安排。 院内到处支起绿色的帐篷，整整齐齐，一排连着一排，营中的办公和起居都在里头，侦察人员远远撒出去，进行严密的戒备，保护营地的安全，雷达车和微波接收塔都高高支起来，发电车的轰鸣声一直不断，防空导弹处于工作状态，步兵战车都是载员进行候命的，保证接到命令即刻可以投入战斗。 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不用吧？付标肚里嘟囔，却不敢说出来，唯恐被父亲听到受训斥，即使他不在当面。 也正因为付标这个大大咧咧的散漫性子，父亲才没让他子承父业去当兵，用父亲的话说，付跑要真当了兵，都不知道要被他军法从事多少回。 把车停好，前面就是付标的战地指挥所，一顶特大号的帐篷，出入口处不停有人进出。 就在他准备抬脚进帐篷的时候，身后传来刹车的声音，回头一看，见到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车上正有几名士兵跳下来，肩上挂着武器，还从车后座上押下来一个人。 这人头上戴着个黑色罩头，看不到样子，只靠罩头上的两个洞眼看路，自然走得有些磨叽，押送的士兵也不客气，一枪托砸在他背上，他歪扭了两步才站稳。 “我抗议！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是非法拘禁，你们没有权力抓我！” “我要见我的律师……” 士兵哪里会管他，手上更加上一把劲，在叫嚷声中，半推半拉地，这人被押到后面的营帐中去了。 见到这个情形，付跑却有些兴奋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急冲冲地进到指挥帐中。 付标正俯视着面前桌上的作战地图，在想着什么。 “要动手了吗？”付跑有些急不可耐。 付标点头，示意他在一旁的板凳上坐下，自己也坐下来，接过勤务兵递过来的茶水，呼呼喝了一大口。 “计划要提前了。”他见付跑仍是一脸不解的样子，进一步解释，“我们遇到了更好的时机，原来担心的障碍没有了，这么好的一个窗口期，不容错过，所以我决定立即着手开始‘灭鼠行动’，准确地说是今天中午开始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一些人漏网，抓捕是同时行动的。现在已经有几批人回来，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所谓“灭鼠行动”，是要把一批宁越地区的贪腐官员彻底拉下马来，靖清政府的风气，换一批清廉有能力，而又有军方背景的人上去，增强驻军在地方的影响力。 行动主要依据的就是时来新提供的那个笔记本，这个计划付跑也参与了制定，所以对所有细节都一清二楚。 “这些人赶紧抓，赶紧审，争取都办成铁案。而你这边，按先前商量好的，现在就应该加入进来，以警方的名义联合办案，军方则是协助你们，以免外界过度解读。” 付跑胸中最大的疑问仍是未得到解答：“那为什么是……” 付标当然知道他的想法，这才是父子本次见面要谈的关键点。 “王家主动找上门来了，刚取得一致的共识，条件也谈妥。”付跑顿下来，看了儿子一眼，显得有些郑重，“首先他们不会对我们这次行动设置障碍，所有接替的人选都由我们来指派，他们默认结果。“ “易鲁帕洲达尔森发动机设备公司准备要出售，由我们的第二军工集团联合体和王家合资组建股份公司进行收购，达尔森公司资产包中包括了新一代发动机的研发资料，如果顺利，将使我们在接下来的陆军装备竞标当中占据有利的位置。” “我们需要做的就比较简单，停止对时来新女儿的庇护，给她办妥出院手续以后就不用再管。” 付跑被最后这句话震动，瞪大了眼睛，不自觉地站起来：“这，这怎么可以，我答应过他的，我要保证小女孩的安全，不行，绝对不行。” 知道儿子的性格，也清楚这事情有些让他为难，但对他这种太过敏感的反应生出些不满来，没有做大事的样子。 “当初你和时来新交易的时候，我没有多说什么，我觉得你已经逐渐成熟了，会分清楚事情的轻重，一切的交易都是有时效性的，承诺是有限度的，有了这些做前提，哪怕和魔鬼做交易我都敢。做大事容不得婆婆妈妈的，这就是政治。况且……” 付跑想开口说点什么，他伸手止住：“况且你为他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完全对得起你给他的承诺。你是我儿子，从小我就教育你，要有大局观，意气用事最要不得。” “现在你也是一方领导了，将来还要走上更高的位置，你要为你身后更广大的一批人负责，一点点的不理智就会付出血的代价，慈不掌兵，学会服从于更大的利益。” “王家的开价足够高了，要求也足够的低，如果不抓紧这个机会，我们也没有资格坐在这里，去要求别人服从我们的支配，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付家家业，也会烟消云散，我们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敌人仇家会趁机而起，吞噬掉我们！” “最终还是要流血，区别是流我们的血，还是别人的。” 父权威严是根深蒂固的，自小就深植于心底，付跑在外面可以谁的账都不买，但在父亲面前总是谨小慎微，深怕惹到他老人家的不高兴。 付标的话说到这个程度，付跑心中纵有千言万语，都被堵了回来，因为他知道父亲的决策是正确的，站在大局的层面，必须要做这样的选择。自己的表现在父亲眼里，会显得不成熟，没有能够忠于自己的立场。 他可以把心中担忧告诉父亲，就是时来新实在太危险，付家的阵营或许会为这个决策付出很大的代价，大到不可承受，但父亲会听吗？ 父亲可是位杀伐果断的铁血将军，一生经历风浪无数，很难有什么危险会让他惧怕。忌惮时来新手中的枪？这种上不了桌面的理由，不可能对父亲有所动摇，恰恰相反，会引来他的火气，训斥自己的怯懦，过去的教育都见了鬼。 一位真正的军人不可能怕一个杀手。 除去这一层，就剩下那点可怜的道义，付跑对时来新一家的亏欠。 在岩石一般没有温度，只有强硬意志的利益集团面前，简直可笑之极。 但丢人就丢人吧，付跑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为难，一则他不想通过一场流血来提醒父亲，再将时来新摆到政治棋盘上来考虑，那会铸成大错。二则，他不愿如此廉价地就背叛自己的价值观。 大局已定，各方的勾连构建完成，付跑无力去改变什么了，但他就是要用自己的迟疑和反对，唤起父亲的警惕。 第157章 继任 父子的见面不欢而散，临走前付跑还是不放弃：“您一定要做好安全防范，时来新非常非常危险，这一点再重视都不为过。”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付标叹口气，他距离自己心目中的要求还差得很远， 车开在来时的路上，付跑见到一辆接着一辆的军车擦身而过，满载着人回返军营。不用说，车上都是那些目标贪官，付标正施展雷霆万钧的手段，一夜之间让宁越地区几乎变了个天。 这些人押送回来后，会被连夜审讯，以最快的速度定案，把一份份的供词，财产证明，犯罪证据封存在档案袋里，然后交给临时成立的特别法庭，庭审、判决、入刑，流水线作业般完成过程，在此之前，有一部分人会迎来好运，到相关的职位履新，又一批新官僚出现了。 …… 时来新又见到了卫长青，那是在一次例行巡视的时候发现他的。 这一段时间局势比较平静。自从文慧的追思会过去以后，各个利益相关方一时之间集体失声，被一连串的杀戮所震慑，不约而同地都把爪子缩了回去，一改明火执仗的作风，隐身躲在暗处窥视。 时来新倒不认为这些人会就此放弃，那天在墓园那场声势浩大的围捕，说明他已经惹上了更大的麻烦，有一股新的、更强大的势力加入进来。 原有的这些势力当然也觉察得到，他们暂时停下手中的操作，观察新加入的势力，了解他们如何行事，是题中应有之意。如果这股新势力能够把时来新制住，那就最好，他们乐见其成，不用出手就有人把麻烦解决了。 还有一个原因时来新并不知道，军方已经开始“灭鼠行动”，虽然进行得低调，但对宁越城固有的一批势力带来巨大影响，很多利益关口在重新洗牌，所有在局中的相关方，不约而同都选择蛰伏下来，观望进一步的事态发展。 从那天墓园内外的布置看，新出现的对手势力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完全不用顾忌外界的反应，奇怪的是，也真没有人对这件事批评半个字，连平常叫嚷得最厉害的媒体，都视而不见，选择性失明。 就像宁越官方在谈论起经济状况时常说的那句话，总体形势并不乐观。 时来新的危机感更强了，他没有更好的消息来源，很闭塞，对局面的变化缺乏认知，对新的对手也一点不了解，这很让人头痛，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是无法进行作战的。 受困于这种先天上的不足，他只能更勤于进行多方巡察，弥补一下这块短板。每天不间断地对一些重要敏感地点保持观察，希望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协会组织在宁越的那个豪华俱乐部，当然是他重点要关注的地方之一。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他照常让泡影在俱乐部内外兜圈的时候，发现了卫长青这位久已不见的老朋友。 卫长青明显清减了，脸色有些苍白，听说他到国外去了，当初就是为躲避时来新这个灾星，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与时来新当然有关联。卫长青是被时来新吓怕了的，忽然又出现在这里，含义非同寻常。 协会组织在宁越的机构在时来新的多次打击下已经完全散架，失去了几乎所有的高层，下面的喽啰们各散东西，整个组织处于瘫痪的状态。 因此，原来人来人往热闹的会所，如今冷冷清清，鲜少人光临，即使有曾经的旧主坐镇，也很难有大的改观。 在群龙无首的时候，卫长青的回归也有其合理性，至少说明协会总部并没有放弃对这里的掌控，即使是在眼下最艰难的时刻。 卫长青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这个暂时还不好说。让时来新警惕地竖起耳朵的，是这代表着协会组织没有僵毙，仍然有活气，暗里还有着某种谋划。 可以想象得到，这个组织眼下最重要的日常，就是如何干掉时来新，一切都会围绕着这个中心展开。他们的阴谋是什么？不能够掉以轻心，时来新决定死盯着卫长青。 卫长青每天都呆在会所里，从不出外，也很少见外人，只会偶尔打打电话，平常几乎酒不离手，一有空就喝上几口，跟他以往的人设有很大不同。过去的卫长青儒雅自守，有很强的自控能力，而现在则既压抑又放纵。 到了晚上，他似乎不喜欢独处，总要叫上几个女人和他一起，关在豪华的卧室里，干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其状态可以用醉生梦死来形容。 与此同时，时来新也在进行其它的一些准备。 他深感本尊的移动速度过于缓慢，与泡影的落差太大，很是拖后腿，于是决定买车。过去买的那些车，由于用的都是自己的真实身份购买，估计早就被警方锁定，所以都弃之不用，导致一直无车可用，实在不方便。 他又去订制了几个假身份证，二手车一口气买了多辆，有本地车牌也有外地车牌，统一要求是外表大众普通、不扎眼，质量皮实耐用，有较大容量的车尾箱。 他在车上准备了许多物品，分别停在了多个不同的地点，而这些地点都经过慎重的筛选，花了时间去租赁下来，俗话说狡兔三窟，这些散落在各处的安全屋，就是为下一阶段的难测局势所准备。 这段时间只要一得空，他就坐在地图前面，在上面写写画画，几张地图注满了记号。他在脑子里预想多种突发状况，模拟各种处境，策划出好几条离开宁越的路线。那些秘密停车地点是有讲究的，都是根据推演结果作出的安排，他相信，说不定有一天会用得上。 每天忙忙碌碌下来，当然也没有忘记去看看女儿。教育计划的不顺利，他是看在眼里的，除了摇头叹气，想不出再多办法。 有一位老师提出来辞职，原因是她受不了她的学生一直冷着脸，既不说话也不配合，像对着一个机器人在授课，教不下去了，基金管理人向群给他汇报过这件事情，他表示没关系，不行就继续换，一直换到有效果为止。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那位心理辅导老师取得了一些进展，女儿可以和她说上几句话，虽然不多，也算是可喜的变化。他认为只要给出足够的时间，不怕花水磨的功夫，终会见到更大的成效。 还有不好的消息，岳父的身体垮了，上次的打击造成了不可逆的后果，虽然被救回来，心脏依然非常脆弱，能够长期卧床不再恶化下去都要谢天谢地。 岳母倒是恢复了不少，人也有了些精力，咬着牙勉强在照顾两个亲人，所幸手边的钱还剩下不少，有钱使得鬼推磨，万事皆可腾挪开来，不至于无法可想。 时来新考虑，是不是给基金附加上一个新的用途，将照顾两老的事情也覆盖进去。于是他把想法告诉了向群，让他重新修改基金章程，为此他又给基金账户打进去两千万。 在安排这些事情的同时，某天他发现联邦调查局在宁越的驻地有了新的变化，这里换了领导人。 原来戈战夫的办公室位置上已经坐上了新的继任者，一位看上去相当彪悍的汉子，年富力强，只是那个招眼的大鼻子稍有些长歪的感觉。 时来新并不认识这位联邦调查局的新主管，但这位新主管却一定认得他，而且两人曾经见过面，还在黑暗中交过手，新主管歪掉的鼻子就是这次遭遇留下的后遗症。 试想他怎能不对时来新印象深刻？他就是刚从联邦调查局总部调来的邢边峰。 戈战夫曾经组织过一次对时来新的抓捕，在省医院的外围，邢边峰作为外援参与了这次行动，在那所大商场的暗角处，他成功伏击到了时来新，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结果却意外折羽，这事后来在局里传遍了。 他本是一个颇为自傲的人，他有傲的本钱，在整个联邦调查局系统，他的徒手搏击从未遇到过对手，这次他是在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上被打败。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场强横野蛮的剧烈搏斗，对手明显并未有受过专业训练，犯了许多错误，一开始就被自己压制，却依靠那强到不讲理的力量，把自己打得晕死过去，生平第一次可耻地瘫倒在地，生死系于敌手。 这种折辱才是对邢边峰最大的打击。 经此一役，他完全失去心气，行尸走肉般回到总部接受问责，面临家法的惩罚。 在关禁闭的期间，他觉得自己变成一条咸鱼，心灰意冷，不想说，不想动，甚至懒得为自己脱困想办法，整日里浑浑噩噩。 日常无聊间，也偶有复盘，打不过还是打不过，对手平常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人，却拥有超人的力量，那是怎么得来的？ 第158章 软肋 t 第159章 浮躁 世上不缺聪明人，去了一个戈战夫，来了一个不同风格的邢边峰，不声不响地做下这些布置，就把时来新逼到了一个尴尬的地步，尚未出手已让他束手束脚。 时来新眉宇间的忧色更加浓重。 他拿过地图和笔记本重新审视，看着宁越和海月之间那遥远的距离，陷入沉思。 山不就吾，则吾往就山。光靠瑞芬自己脱困，很容易弄巧反拙，让对手发现瑞芬对自己的重要性。 那么，就自己过去一趟，其实隐藏在海月是个很好的选择，海边修炼的效果也不错，尤其是那里经常发生的雷暴，对泡影很有好处。 他现在无法乘坐飞机、高速列车，开车去最快也要两天，加上回程起码是四五天，问题是他可以走开这么长时间吗？ 肯定不行。 他感觉到协会组织在酝酿着反击，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发动，但可以预料，那将是使尽全力的一击。 那个时刻不会等很久。 在此之前，他必须守在宁越，再度大开杀戒，把一切危险因素扼杀在萌芽状态。 但也意味着瑞芬那边，他将鞭长莫及，若出事他是来不及救援的。 现实就形成了一个两难全的局面。 能够存些侥幸的，就是希望联邦调查局并不知道瑞芬与自己关系有多深厚，他们或许会将之视为一步闲棋，处于可用可不用的的状态。也许有机会等自己把宁越的事情处理好，回过头来把瑞芬这边的漏洞补上。 想到这里，他似乎把自己说服了，心情放松了一些。 犹豫着是否让泡影继续在联邦调查局的办公室盯下去，还是再去卫长青那边看看，一时间下不了决断，竟少有地举棋不定起来，僵在了原地。此时心里的烦躁涌上来，人也开始坐立不安。 发现自己的状态很不对，时来新便走下车去，把车留在停车场，缓步来到江边，看着下面滔滔江水在出神。 这时他想起一个很无聊的男人送命题，妈和老婆掉到江里，你会救哪个？ 他遇到了现实版，女儿和文慧，救哪个？ 难就难在要选择，被迫作出选择。 他喵我为什么要选择，全都要不可以吗？ 他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开始发挥威力了，人也清醒不少，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一厢情愿的错误，下意识地逃避不愿遇到的局面，不能客观地作出最坏的打算。 联邦调查局哪会管你冷棋还是热棋，找两个人随便把瑞芬拿住，就可以试出自己的真实反应，成本低得不行，这步棋怎会不用。 宁越这边没错，铁定不可以走开，瑞芬那边本尊不过去，也未尝不可以把事情办好。 还有，宁越这里也太被动了，干等不是办法。 想到这里，他忽然发现，自己在卫长青身上忽略了一些问题。 协会组织在宁越的俱乐部是众所周知的，很明显不过的所在，这时把卫长青这位过气老倌找回来，暴露在外界的目光面前，此举是否有些太刻意。 当然，可以解读为，这是在宣示协会组织并没有放弃宁越这方宝地，强调一下存在感，既然还在，对时来新还是要继续死磕的。有了这个必然的预期后，卫长青就吸引住了注意力，大家都期望看到他接下来搞的事情，他越低调，就显得越有阴谋。 连时来新也免不了这样想。 如果这是一个策略，那么这个策略是成功的。 发动者不会是卫长青？他只是一个傀儡？ 时来新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但随之又有新的疑惑，难道连协会组织都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操盘手另有其人，联邦调查局吗？从他们思考的路线来看，不像。 还有谁？ 时来新始终还是吃了屌丝草根的亏，信息面太窄，对政治不敏感，生活在底层，不等于说你就了解了这个社会的底层规则。 最可怕的是看不到的敌人，他空有一身力气却使不出来。 苦思冥想了一整天，时来新心中的焦虑不断累积，使他烦躁不安，只觉得脑袋快要炸开来。 情绪到了极处，难免有种冲动，想要马上驾起泡影，将那些敌人全都爆头。 当准星对准卫长青的脑袋时，他还是忍住了没有激发，这个人活着比死了有用。 让泡影直上九霄，下面的宁越市浓缩成一个密密麻麻的规整水泥斑块，宽阔的大江在上面只有一条细线的位置，横穿过整座城市，一直往东面弯弯曲曲延伸过去，极目望去，隐约可见弧状的海平面。 胸中的郁闷消下去不少，无来由地想起那句偈语，“若能知心行，能画诸世间”。 人世间实际上非常狭小，因为所谓人世，只在人们那颗七窍玲珑心的方寸之地，真实的物质世界里哪里有什么人世间。 人心可能是宇宙中最善变的所在，能搞清楚了才奇怪。 想不通就不要想，为心之所向而疲于奔命，到头来得到的也只是幻觉而已。 因此才有了唯过程论，人们真正拥有的是那段历程。 来吧，让我们把这场战争进行下去。 这是时来新一个人的战争。 将车子随便停在一处内街，时来新戴上日常必备的帽子，圈上围巾遮住口鼻，藏身于人流当中，缓缓向前行。 这是他第一次亲身走在军医院围墙外的大街上，尽管用泡影巡视过无数次，对这个街区非常熟悉，但难掩真实的陌生感。 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生活重心将放在这一带。无论对手用何种阴谋诡计，布多少迷阵，这里都是主战场。 多次失败的教训，已经让外间认识到，用围猎的方式对付时来新，很难收到效果，相反，凡是进入时来新视线的敌人，都会被毁灭。久而久之，已经没有敌人愿意站到时来新的面前。 为安全计，还是躲在暗处，去攻击他的弱点，才是最佳策略。 时来新的弱点就是他的女儿，要抓到他的女儿只有到军医院。 时来新同样知道这一点，只有这里露出破绽，才真正能威胁到自己。 每天泡影的密集巡视，都仍不能让他完全放心，特别在知道有新的阴谋在酝酿的情况下，必须加强对这里的监管，泡影看全局，他自己查缺补漏。 在大街上逛了很久，绕着军医院好几圈，眼睛扫过街道的每一个角落，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面孔，看来那些暗桩基本上都撤掉了，但要说全部绝迹，那还很难说。 时来新像是无所事事，不停地吃吃喝喝，在那些小店里一坐就起码半小时，悠闲地看着外面人来人往，观察每个细节，脑海中的泡影视觉审视每一幢建筑，探究每扇窗户后面的秘密。 这项工作很琐碎，但必不可少，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把街区变成自己的主场。 尽管肉眼可见，外界对时来新本尊的缉捕力度放松了许多，一度布满军医院外围的苍蝇蚊子，被收回去不少，但不能就此以为自己的安全可以不用担心，只需要一颗从暗处发射的子弹，就能把自己解决掉，他狙人的事情干多了，可不想被人狙。 对附近的情况大致心中有数之后，他准备进行一次压力测试。 他亲身出现在这里，其实也是存了引蛇出洞的想法，吃透这里的沟沟坎坎，营造出一个有利于自己的局部环境，才能保证在以后行动中的安全。 他来到一家房产中介的门前，找他们的原因是门脸最新，证明他们在较近期开的业，如果是桩子，就应该在那时候就安插进来了。 进去后都是正常操作，和别处没区别，中介了解需求，然后推荐符合条件的出租屋，最后一名经纪带着时来新去看房。 一连看了好几家，有一处还蛮不错，五楼、窗户朝向正好是军医院大门，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公里，他的确很需要这样一个地点，假如事态紧急，本尊在此直接架起狙击枪，就可以封锁整片的大门区域，任何人的进出都要受到威胁。平常就在窗帘后面安放望远镜，他能够住在这里长时间监视，和到处活动的泡影形成互补。 就这里了，交过钱，简单把手续办好，对方将钥匙奉上，马上可以拎包入住。 一切安排妥当，和房产经纪人道别分开，泡影却一直跟着这位回到中介所，近距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观察了两个小时，没见到有异样的举动。 眼见夜幕降临，时来新把房间里的灯都打开，窗户全拉上窗帘，人却悄悄离开了房子，回到自己的车里，把车开到房子的附近，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停好，黑暗中远远看着，正好看到房子周边的情形。 而泡影就如一枚小小游鱼，在大街小巷中穿行，时而跃高，时而就低，把附近所有人家的门户都拜访一个遍，尤其是那些面朝出租屋的窗户，更是一个都没有遗漏，都要确定里面是否躲藏有监视的目光。 结果一切都比预想的好，这附近没有不安全因素的存在。 第160章 拜托 接着时来新从街尾小店买来外卖，回出租屋享用。吃完饭，他着手安装电控望远镜，共有两台，一台高倍对准军医院大门，基本可以看清楚进出人员的脸孔，另一台设置广角全景，尽收大半个街道的画面，全部实时播放到电脑屏幕上。 他还把停在街边车子的行车记录仪打开，他这个是非标品，独立长航时电源，可以遥控，镜头笼罩着自己这间出租屋，也把画面传输到电脑屏幕上，保障驻地安全，至此，一个小型的监控中心宣告完成。 然后把地图摊开，再度埋头研究。他把军医院街区分为a、b、c三个区域，a区是出租屋所在的核心区域，要求是完全控制，清除所有阻碍行动的因素。b区是安全检查区域，经常巡视，发现不确定性因素。c区是撤退路线，需要每日维护。 当一切安排得差不多时，夜已深沉，时来新不忘让泡影飞往军医院，和女儿道一声无言的晚安，女儿也早就睡着。 泡影也不再飞离病房，静静悬停在房间的玻璃窗外，为女儿守夜，这是一个相当好的位置，病房内外都在掌控之中，泡影的子弹随时可以封锁房门。 时来新本尊也没有躺下，而是盘腿而坐身心入定，使用“导引术”里的呼吸方法，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这种状态他可以保持很久。而且脑海中的泡影视野始终保留着，保证了他能够在病房有异动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当然，从人体恢复的角度来看，这还是比不上睡眠。 一夜无话，第二天也在平静中度过，时来新没有让泡影离开军医院区域，不再去理会卫长青之流，除了吃饭就没有离开过出租屋。 清早的时候，他给安华玉的“影武士250”账号发出一封私信，询问可有方法安全地把人弄到国外去。 他思来想去，认为比较稳妥的办法还是让瑞芬躲到国外，相信出了国门以外，联邦调查局的爪子就伸不过去了。出国的渠道明的暗的有不少，大不了多花钱摆平。 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时来新对安华玉有特别的信任感，照理说两人相交并不算深，而且安华玉的背景绝不单纯，不像表面那样只是一位老师，但时来新就是先想到了他。 安华玉很快就回复，问及瑞芬的基本情况，得知并她没有被缉捕，也没被控制，还是自由国民的身份，难点只是在不惊动监视者，秘密地出去，目的地不被泄露。他可以代为安排，只需要付一些费用即可。 接着两人在平台上商量起来，要把人送去何处合适？外国人的地方怕瑞芬不习惯，时来新属意兰芳港，那是一个主要由昆昊人组成的海外小国家，生活比较安定富足。安华玉却有一个意外的提议，昆北。 时来新此前从未考虑过这个地方，那边和南昊联邦既是同族又互相敌视，紧紧挨着却彼此陌生。他从小被灌输的信息就是，那边很不安全，社会混乱人民困顿不堪，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实在有些可怕。 两边没有直航，明明隔江可以看到对面，却有如万丈鸿沟，彼此间来往必须通过中立的第三国，谈不上有什么安全保障，时来新没怎么考虑就否定了。 时来新还提出，先把钱给安华玉打过去，越早安排越好，晚了怕不安全，安华玉回说钱不急，到时再说，放心误不了事。说完各自下线去办事，时来新的心才算放下一半。 按照和瑞芬约定好的，时来新给她的手机上发了一条只有两个特殊符号的短信，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乱码，瑞芬看到这些符号，就会知道启用一个特殊的邮箱。当初做这个安排的时候，瑞芬还笑问他，你是做间谍的吗，这么神神秘秘。 时来新在邮箱里存了一封信，信里说自己在外面得罪了一些人，结了仇，那些人找不着自己，现在盯上了她，她那里已经不安全了，他正想办法让人帮忙，将她送到国外去躲一阵。 为了不让瑞芬太害怕，他把情况往简单里说，只是再三叮嘱她要表现得和往常一样，不要让别人看出什么来，很快就有人去接她走，让她做些准备，千万不要准备行李，也不要在花店经营的日常中表现出有异常，一切照旧就好，到出发时候就像出门上趟超市一样就可以了，钱物都备好的不要担心。到傍晚的时候才收到瑞芬的回信，估计才下班没多久。 瑞芬回信的字里行间散发着焦灼，对时来新的安排她没有意见，只是非常担心他的处境，希望能尽快见到他。 时来新看到回信后，觉得自己似乎是蛮不负责任的，瑞芬跟了自己后，不能陪在身边不说，出事了还连累人家，突然一封信，就把瑞芬原本平静的生活打破，突然要被送到国外去，将一个人孤身呆在陌生的环境里飘零，可以想象得到那种没着落的心情。 这也太不是东西了。 满怀歉疚，千言万语但又不知从何说起，憋了半天，还是回了信安慰瑞芬，自己不会有事的，很快就解决，等事情了了，自己就往兰芳港寻她，然后去周游世界。画了一张大饼，捡着好的说了不少。 末尾他才说了一句最老实的话：只有你安全了，我才会安全。 阖上电脑前，他还仿佛听到那边一声幽怨的轻叹。 没过多久，安华玉那边有消息了，他将计划详细给时来新列清楚。由于瑞芬身份清白，没有任何不良记录，正常出入境是没有问题的，在原住地开具证明，办理护照的手续都由他的人搞定，然后加插进一个最近成团的旅行团里，集体办理签证，这个团不乘飞机，乘坐的是邮轮，最大程度躲开了联邦调查局的监视，他们主要盯着的是机场还有陆路口岸。 邮轮的东主是艾瑞肯国的一家公司，船上自然就属于艾国的领土，联邦调查局就算事后发现了也没有用。从海月的港口出发，目的地是奥里国，中途会在几个国家靠岸游览，整个行程是五天。 安华玉强调瑞芬在途中不要上岸，免得出现意外，会安排一些人暗中全程护送。 聊到这里时来新就明白了，怪不得一个旅行团可以火速成团，日期还那么凑巧，敢情团员都是安排的，安华玉这份人情不小。 到达奥里国后脱离旅行团，通过当地的渠道把瑞芬送到兰芳港，这一程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偷渡，兰芳港与奥里国隔海相望，两地共组自由贸易区，来往互免签证，使用一艘兰芳港所属的游艇，就可以无风险地把人送到，兰芳港的住处自会有人提前准备好。 整件事情的难点其实是一开始的位置，如何能够不惊动那些监视的人，从海月脱身出来。 安华玉给出的方案是，用那辆隔天就给花店送货的小货车。先把司机换成自己人，依旧按照规律过来送花，在出发的时刻让瑞芬混上车的货厢，店里借着整理上货暂停营业，安排一个人穿着瑞芬的衣服在里面忙碌，应付那些监视的眼睛，天色暗下来后找机会撤离，小货车这边则直奔码头让瑞芬立即登船离开。 看完后，时来新慎重考虑良久，觉得方案可行，合理安全，直接同意了，马上给安华玉回复，安华玉那边其实已经在办瑞芬的护照，效率没话说，时来新感动表示，兄弟的这个情我记下了。 全程作价五百万，定金一半，人安全送到后补齐，这钱花得值，时来新付钱爽快，立刻往安华玉给的一个账号里打进去二百五十万，让对方马上启动。 事情落实了，在通知瑞芬以后，时来新轻松下来，憋了好几天的一股子担心消散不少，不过人还没有动身，瑞芬要到达兰芳港才能真正放心。 接下来可以专心地对付宁越这帮人了。 例行检查一番军医院内圈儿的情况以后，泡影往高空飞去，准备巡视附近高层建筑的楼顶。这次飞得比较高，有接近万米的高度，这里快到目前本尊控制力的极限了，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伸量一次自己的能力，检验修炼的进度，结论是进步非常缓慢，几乎在原地踏步。看来修炼还是很讲究环境的，没有一个像砀山这样的地方，要取得进展很难。 时来新遗憾之余，正准备降下高度的时候，忽然在头顶斜线45度角，大概两千米距离的位置，很突兀地出现一个高速的飞行物，黑乎乎的，飞行时将途经线路上的云层搅得七零八落，带着强烈的呼啸，看上去声势很凌厉，转眼间就已经到达泡影的头顶。时来新也看清了它的模样，通体的深黑色，机首和翼展正面呈尖锐的扁平状，机身是完美的流线型，发动机喷口往外喷射着蓝色尾焰。 高空高速侦察机？！ 第161章 降落 时来新对这种神秘的战略性机种是久闻大名，现在终于见到真身了。 就在这架飞机掠过泡影头顶的瞬间，他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好好看看它，于是发动了泡影跟上去。 启动后才发现泡影的速度有些跟不上，与这架黑色飞机距离越来越远，很快就只能看到它的尾喷口所化作的光点在天边一闪而逝。一分钟之后，本尊对泡影的控制距离达到极限，脑海里的画面开始减弱变形，这是警讯，他只好止住操作，控制着泡影顺势拐弯往回飞，要是由着它的惯性继续走，自己将会失去对它的感应。 时来新觉得可惜，未能看清楚这架高空侦察机的细节。不过，这短暂的奇遇，也让他有不少的收获。 高空侦察机是处于超音速巡航状态，目前泡影的极限速度尚不到超音速，但他感觉到泡影还能再快，只是有些能力还没有得到恢复，也就是说泡影离全状态还有差距。然后就是本尊的能力还达不到要求，制约着泡影的表现。 这是老问题了，宁越的事情让他一直脱不开身，不能前往砀山专心修炼，因此平常就难有寸进，泡影的能力就得不到充分开发。 他希望尽快把麻烦都解决掉，其它的都抛开，只专心修炼，说什么也要把修为先搞上去。 泡影返回，时来新控制着它往下降落，另一边还在琢磨，全球只有一个国家有这种飞机，就是艾瑞肯国，这样公然飞到联邦的领空，也太霸道了。平常听网友说，艾国的侦察机在全世界范围内通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今天是见到活的现行，这些传闻一点都不假。 说到底这也是艾国的技术优势，别家的飞机飞不了这么快，导弹打不到这么高，根本就拦截不了它，纵然愤怒也无济于事，还要封锁这方面的消息，以免惹起民间的不满，让政府丢尽面子，反正你不说我也不说，每个国家都一样，就像大家都穿着皇帝的新衣，互相默契地不拆穿出来。 南昊联邦跟艾国也算是友好国家，他们也照样不给面子，唉，看高空侦察机的飞行方向，是要穿越联邦的国境到昆北去吗？恐怕是的。侦察机应该不会使用固定航线，下次守株待兔也没有用。 他转念间又忽发奇想，要是用泡影的子弹，能把它打下来吗？似乎可行，虽然现在泡影的速度不如它，但电磁弹射的子弹比侦察机要快得多，只要瞄的位置对，打下来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把它打下来会有什么后果？强横的艾国会不会迁怒于南昊联邦？等等……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泡影继续缓缓降落，下面的城市在渐渐放大，忽然他察觉到，画面当中有一个小点在移动着，在一片灰调建筑群的背景衬托下，像一只在慢慢游弋的小虫子，如果不注意，还很容易忽略掉。 这个异常引起了他的注意，为了能看清楚一点，他加速降落。那小点在画面里逐渐放大，当距离接近到三千米以内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辨认出来，那是一架无人机。 无人机的外形很奇特，三角飞翼布局，进气道在靠近机头的上部，进气口有明显的隐身设计，机腹处凸起的幅度比较大，表明比较大的内置仓容量。 时来新的军事知识不算太丰富，也看得出来，它好像不是联邦的无人机型号，很可能是外来品。 无人机巡弋的速度并不快，不紧不慢地在一片空域中盘旋，但飞行的高度远远超出一般无人机，时来新可以肯定，这已经是属于军用的范畴。 侦察用无人机执行任务的飞行高度越高，安全性越好，说明它携带的雷达和光电系统性能更强，所获得的情报更清晰、侦察的范围更广。 从那个大机腹来看，搞不好可以变成内置弹仓，成为察打一体无人机，加上它的隐形设计，如果隐形效果好，可以称得上是件大杀器。 今晚是怎么了，才和艾瑞肯国的高空侦察机相遇，片刻之后又看到了不明国籍的无人机，南昊联邦的领空真要变成不设防了。 就无人机的活动空域来看，正好涵盖着军医院一带，难道也是关注着军医院动态的某一方？都用上这种无人机了，这家势力不简单。 如果今晚不是偶然往超高空飞上一回，还发现不了它，估计它在这里的侦察活动不止一天两天。 时来新嗅到了浓浓的危机气息。 先进的无人机是威胁，也会是一条线索。时来新决定等等看，希望见识一下后面操纵无人机的那只黑手是谁。 无人机依旧在盘旋着，它的头部下方，伸出来一个活动的电子吊舱，圆圆的顶端有规律地旋转着，偶尔会闪出一抹光电探头的银色反光，丝毫察觉不到在它的头顶，有个隐形的怪物和它一同移动着。 时来新得以近距离研究这架飞机。 他还拿起手机在网上搜索有关无人机的资料。这个世界上有能力生产先进无人机的国家不多，很快他就找到了相关的信息。 在易鲁帕洲有一款“思想者”无人机，与眼前的这架飞机很相似，除了一些细节，其它大同小异，可以判断它是同源的改进型。由几个易洲的国家联合研制，在技术与性能上不比最先进的艾国无人机差。 这就符合他此前的猜测，果然是与易鲁帕洲的势力有关。 很可能就是协会组织。 这些外来势力光能够如此肆无忌惮地在联邦国土上任意行事？ 联邦也算是一个在国际上有实力的国家，经济规模在前五之列，岂能像百年前那样孱弱，任人欺凌。一定有国内的势力在支持着他们。 只是这支国内势力找不出来，使得他很是不安。 发现无人机确实是个机会，让他可以沿着这条线索，找到它后面的人，因为无人机始终是要降落的。 时来新在出租屋里收拾了些东西，就出门下了楼。这种无人机的降落需要一大段标准跑道才行，标准不比一般的民航机场，但也差不得太多。因此，这架飞机的固定降落地点也许会在比较偏远的位置，搞不好上百公里都有，超过了他对泡影的控制距离，他本尊也须跟上才行。 他上了车后，没有发动，只是静静地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脑海里的注意力锚定在那架无人机身上， 休息着，等待着，一直来到下半夜，飞机突然拐头，摆脱原来的巡航状态，向着东边飞去。 时来新随即睁开眼睛，启动汽车朝着相同的方向驶去。数十公里对于天上的飞机来说很轻松，但对地上追赶的汽车，是段不短的距离。 无人机在最前面飞，速度不快，泡影为了照顾本尊的速度，远远在后面吊着尾巴，时来新则穿街过巷、努力在地面跟上。 往东边飞了十分钟左右，无人机开始把高度降下来，泡影紧随，时来新原本跟得有些勉强，这时终于松口气。 在下降姿态中保持了一段时间后，下方出现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在一片黑暗中特别显眼，赫然是一条环形封闭的高等级道路，蜿蜒盘旋，有些地方又是笔直的，占据着很大的一片区域。灯光来自于道路两旁密度很高的白炽路灯，将这条道路照得像一条暗夜里的玉带。 根据泡影在高空看到的地形地貌，他推测这里应该是宁越市东侧的一处私人赛车场，他没有到过这里，却听说过，此处名叫“硬石赛车俱乐部”，有十多年的历史，由宁越一帮家境优越的官二代、富二代经营着，省内很有些名气。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无人机的驻地，利用赛车场的直道进行飞机的起降，完全没有问题。 无人飞机在茫茫夜色中犹如一只大鸟，纵身俯冲向下面的跑道。有一个工作人员早已站在跑道中间，双手挥动着旗子，在头顶合成一字，然后分开往下摆，不断在重复着这个动作，降落指示灯放射出大量散射的光线，将工作人员的身躯晕染成黄色的背景。此时气温已是相当低，工作人员身穿厚厚的连裤工装，自他口鼻处喷出长长的白烟。 无人机轻盈地降落到跑道上，继续保持着平稳往前滑行，起落架上的滑轮摩擦着粗粝的地面，机身有些颤动，恰好磕到一个凸起的地块上，稍强烈地颠簸几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直到惯性动能消退，机身缓缓停在了直道的尽头。 一辆拖车开过来，停在无人机身前，挥旗的工作人员将小旗帜夹在腋下，小跑过来，帮着把拖车的尾钩与无人机机腹下的一个挂具连上，伸手拍拍机身，向着车上的伙伴喊了一句，然后跳上拖车，开动车子，将跑道上的无人机拖走。 无人机被拖到一处高大宽敞的库房大门前，库门一旁停着一辆大型货车，货车上的集装箱被改装过，变成一个房车车厢模样，两旁各有一排车窗，车厢顶部是一个扁圆形、可以旋转的微波发射接收塔，整合有好几种的设备，功能很多的样子。 第162章 绑架 这辆巨改型房车车厢后面有一扇门，此刻敞开着，泡影往车厢里窥视，可以见到里面摆满了各种仪器、屏幕，指示灯在亮起不同的颜色，当中两个同样穿着工装的人，坐在操纵台前。 他们见到拖车上的两个同伴下车走过来，都伸出大拇指，表示一切顺利，然后四人走到一起，在讨论着什么。借着库房明亮的灯光，这下可以看清楚了，有两人的外貌明显不是昆昊人的特征。 接着他们一几人起动手，把无人机推进库房，停在中央处，这里早已备好各种工具和电脑等物，整齐摆成几排，几人开始进行日常的保养和检修。 看得出来，几人配合得相当熟练，分工明确，进度很快，忙了半个小时左右，他们就完成了固定的工作，边谈笑着、脱下粘了油污的手套，神情轻松，一天的工作完成了。 其中的三人先离开了库房，剩下一人坐到电脑前，敲动键盘填写设备保养日志。 几分钟后，日志写完，这人站起来伸个懒腰，准备离去。 他看到在灯光下自己伸展着手臂的影子，张大嘴巴要打个哈欠，忽然他瞪大眼睛，哈欠也被吓没了，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旁多了一个人的影子。 刚想扭头，喉咙里的喝问还没有能发出声来，脖子上的动脉已经遭到一记重击，他立刻失去知觉，趴倒在电脑上。 袭击他的人当然就是时来新，自他身后露出身形，看了眼被袭击者，自语：“快要天亮了，剩下的得抓紧才行。” …… “爸，时来新的事情，我想了好几天，仍然觉得那样不可行。您严重低估了这个人危险性，他或者他的团队有非常出色的战术能力，杀人神出鬼没，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在背后支持他，在没有彻底弄清楚这些之前，冒然启动敌对行动，这很不明智……” “我承认，王家的条件是很好，好得让我们难以拒绝，但被绑在他们的战车上，与未知的敌人作战，要搭上我们的人身安全，似乎太冒险了，风险不可控呀。” “况且，我与时来新的约定，我真的无法作出违反它的事情，当中更牵扯到一个无辜的女孩，我做不到。您也许要责备我感情用事，不像做大事的，但这次，请允许我，让我自己去决定，我请求您，就这一次！” 付跑在江边晨运的时候给父亲打的电话。 今天他起得很早，因为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天刚蒙蒙亮，他决定不再躺着，既然这件事情让他如此煎熬，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去制止这件事情，他承认，在各种复杂的情绪里，恐惧占的比例最大。 不能与时来新为敌，其他人，不合作顶多失去利益而已，机会有的是，何必在乎一点得失，但这个人，会让你失去一切的。 在江边，吹吹早晨的寒风，人清醒了不少，忽然产生一丝冲动，要给父亲去电话，之前不敢讲的，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他觉得再不明确把想法告诉父亲，就会产生很可怕的后果。 或许父亲忙了一夜，刚睡上床没多久，又或者正在开一场重要的会议，不想被打搅，管它呢，无论如何也要打这个电话，就是现在。 付标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他设想中的大发雷霆，说了一句付跑不是很懂的话，然后就挂了线。 “你可以不去参与这件事情，那就不算毁约了，放心，我也不会下达任何的指令，我方什么都不用做。”随后，付标叹了口气，“欸，你呀。” …… 军医院的术后康复专科，上个星期来了一位新的医生，叫杨子元，三十来岁，正处于职业生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他原来在首都政府直属医院上班，经验与资历上无可挑剔，调来宁越上班算是低就了，据说是为了方便照顾家人，主动要求调动的。军医院方面当然举双手欢迎，特地为安排他术后康复科室副主任的位置，待遇安排得不错。 杨医生来院里上班后，多看、多做、少说，工作作风稳健，反响还不错。他对时静雪这位长期康复的小患者格外关注，才刚来，就主动要求接手她的治疗。虽说上班没有几天，却已经出入时静雪的病房许多回，亲自动手为小女孩做各种检查，态度还非常亲切，格外对她讲了不少话。时静雪虽然还是沉默以对，但看得出来，态度上并不抗拒，一来二去，他和病房里的文慧母亲都熟悉了，把老人家感动得不得了，里里外外地夸赞杨医生。 今天一早，杨医生就像往常一样过来了，他先到其它病房查房，例行看了一圈儿，最后才走向时静雪的病房。正好有位护士推着轮椅过来，凑巧，这位护士也是才来上班没多久，两人在病房门口相遇，医生和护士之间四目相对，不为外人察觉地点了一下头，杨医生先进了病房。 抬眼就看见病床倚坐的小女孩，旁边病床上的外婆仍没有起来，躺在床上却睁着眼。 “小雪，今天我要给你做个检查，待会儿去一趟影像科，先进行核磁共振。” 这是医生的权力，只是通知，并没有商量的意思，病人只需要无条件服从。护士也进来了，熟练地把轮椅推到病床的一侧，然后上前帮小女孩翻身，女孩瘦弱，体重轻得很，护士把她抱起来一点也不费劲。 老人家这时也从床上坐起来，跟杨医生打招呼。招呼过后，杨医生今天显得有些匆忙，没再和老人聊天，眼看着护士已把女孩在轮椅上安顿好，就率先走出了病房，轮椅跟在他的身后随之离去。外面有付跑的人，正坐在长椅上看手机，这会儿抬起头多看了几眼，见是熟悉的医生护士，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又低下头去。 医生与护士一前一后，在病床区不紧不慢地走着，离开这个区域后明显加快了脚步，越走越快。 脚下不停，杨医生原来从容的眼神开始锐利起来，还带着一丝急促，身后的护士也没有落下速度，只是口罩下的呼吸变得粗重许多，肉眼可见那三角形的隆起位置在有力地一吸一张。 前面路口左边通往影像科，杨医生一行却拐向右边，再往前走一段，他们选择一个人特别少的电梯间，摁亮了下行箭头。 杨医生略皱着眉头，看着上面标板上亮起的数字，后面的护士则回头，四下里张望着。 电梯间里的气氛出现一丝紧张，小女孩坐着也有些不自在的样子，只是仍然默不作声。 “电梯下行。”电梯门打开，传来提示音，里面没有乘客，三人走进电梯，按了一楼。 转眼一楼到了，医生和护士快步出来，丝毫不停歇地向大楼外走去，大楼出口外的空地上停靠着一辆白色的救护车。 就在即将出大门的时候，却迎面遇上一位熟人，准确说是小女孩的熟人，给她上语文课的那位老师。老师从外头进来，准备上楼给静雪上课，她并不认识医生，一眼看到轮椅上的女孩。 “咦，这不是小雪吗，要上哪儿去呀，待会儿还要上课呢。” 女孩依然沉默，轮椅后面的护士说话了：“正要送去做检查，很快就好。” “行，老师在房间等你。”老师点头，继续往里走，走了没几步，不禁回头看了眼，见医生和护士走得有些急，这会儿已出了门，正走向门外那辆救护车，车门早打开来，立刻有人跳下车接应他们，动作超常地麻利，好像一点时间都不愿意耽搁。 老师略顿住了脚步，偏头想了想，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充满文艺的脑袋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懵然地回头继续上楼。 外面的救护车已经启动，来到医院大门的时候，大门值班的保安见到来车，也没过问，抬手就打开电动闸门，让救护车顺利驶离医院。 出得大门，救护车司机猛踩一脚油，迅速消失在马路的拐角处。 车上的杨医生和护士不约而同松了口气，除去口罩，看向小女孩。这时，女孩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有些茫然地看看两人，然后把目光移向窗外，呆呆地出神。 第163章 寻踪 时来新手里举起一个宛如手臂般粗细的扳手，随手砸在面前的一排仪器上，在坚硬的合金扳手击打下，那些薄铝和塑料制成的仪器外壳，比纸糊的好不了多少，轻易地就被砸碎变形，仍然通电的线路发生短路，冒起黑烟、不住在爆出火花。 接下来，扳手敲向控制台，瞬间使这里又是一片狼藉，遥控杆断裂掉到地上，控制面板碎成几块，里面的控制电路板也弯曲得不成样子。之后他环顾这辆无人机遥距控制车内部，已经没有完整的地方，不存在修复的可能性。 这还没完，他又下车，跑向停在库房里的无人机。无人机的外壳估计是碳纤维制造的，非常坚韧，他用扳手砸了几下，用上不小的力气，只能砸下去几个凹下去的大坑，对里面的破坏估计很有限。 他索性找出来一罐汽油，全部倾倒在机身上，在引擎上也倒了些，做好这一切，他再看看散落在几个角落里的人体，他们身上穿着一色的连裤工装，此刻都不动弹了，每人头上套着一个透明塑料袋。 然后，他走到机库门口，在步出大门之前，打着了手里的一个金属打火机，回头一甩手，扔向无人机机腹以下的地面，那里已经积了一滩汽油，立刻被打火机上的火苗揽着，而后蔓延开来。 时来新没有再回头，跑向自己的车子。当他发动车子，将赛车场甩在身后的时候，才听见一声爆炸，声音并不太大，估计不会传出去多远，只是有一股浓烟冲天而起，在赛车场上空很快又被凛冽的寒风吹散。 车子向西边开，目的地在宁越市的南部，泡影早已探明了一条最便捷的道路，可以不再进入宁越市，直接到达那里。 当他在处理赛车场的收尾时，泡影就先一步抵达目的地，宁越市南区城乡结合部，地铁纵线的总站。 泡影沿着露天的地铁铁轨寻去，来到地势开阔的列车调度枢纽阵列，有超过十五列长长的列车并排停在一起，只有留意观察，才可以见到几条冷清的支线铁轨引向别处，不然很容易被忽略掉，铁轨一直延伸到远处的一堆厂房建筑，那里附近都是荒郊田野，只有这片厂区孤零零杵着。 根据四名无人机团队成员的交代，这片厂房是地铁列车的专用维修厂，他们的上级就在这里。 四人是分开拷问的，把他们的口供相互印证，所得到的信息可信度就比较高。 他们原本受雇于易鲁帕洲一家军工企业，专业是军用级别无人机的操作维修与保养，是一支多年配合的团队，最近受到重金的诱惑，跳槽到西易鲁帕老牌贵族——古斯塔夫家族所拥有的一家企业，随后很快又被外派到南昊联邦来。 而位于宁越南部的地铁列车维修厂，是他们的雇主在南昊的合作伙伴所拥有，据他们所知，他们收到的命令都是从这里发出的。直接指挥他们的是一位南昊方面的老板，他们在宁越的一切行动都得听从他的吩咐。 他们称那位老板，王先生。 得回来这些信息以后，时来新感到，那个不知名的对手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从赛车场来到地铁总站调度场，用了四十分钟。出发时天刚大亮，抵达时这里已经是一片繁忙景象。站场内调度灯号不断变化，发车铃声不绝于耳，一列列地铁列车有次序地出发，列车车轮在轨道上刮出“吱吱”刺耳的声音，不间歇地传来。 时来新将车子停到一堵围墙的后面，这里是地铁总站外面一个比较冷僻的所在，躲开了大部分的视线，也可以近距离监视那条唯一通向维修厂的公路。他没有下车，而是靠在驾驶座上闭目养神，一整晚没睡，需要恢复一下精力。 附近的地形早已通过泡影侦察得一清二楚，那家维修厂位置很好，周围视野开阔，想要悄无声息地靠近很难，不过由于厂区占地很广，如果熟悉里面了望哨的位置，还是有可能找到空隙的，毕竟那是家生产经营性的企业，并不是要建成一个堡垒。 休息了一会儿，他拿出笔和纸，画下维修厂概略的俯视图，在上面做了几个记号，接着控制悬在厂区高空的泡影降落下来，开始新一轮的巡查。 首先需要确定厂区首脑的所在位置。 这并不是太难，看上去环境比较好、私密性强的办公楼，守卫严密与别不同的地方，进出人员的精神状态等等，几个因素加在一起，基本上就可以圈出高度怀疑的目标。 那些生产维修车间、仓库、食堂、生活配套设施，第一时间被忽略，剩下的就是办公区。 这里厂区占地面积很大，维修厂需要对列车整车进行维修，那是行业特点所决定的，时来新就见到同时有超过两列列车停放在车间里，但办公区则小得多，位居偏东边的一个角落里。 搜索范围已经缩减到比较狭小，因此没有费多少功夫，时来新就把目光锁定在那幢比较新的办公楼上。楼高五层，顶层有一半设计成露天的花园式景观，另一半是间装修得不错的办公室，当然所谓不错，只是相较于厂内其它办公室而言。 现在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一位器宇不凡的男子，三十刚出头，作为号令一方的负责人，可以说相当年轻。 时来新当然不会认识他，他是才从首都来没有多久的王超。 小古斯塔夫最终还是找了个借口，留在秦都不来宁越，也许在他看来，这是一种冒险行为，自然珍惜万金之躯，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至于外界的看法，他人已经到了南昊亲自坐镇，够交代的了。 王超很不以为然，那个时来新真就那么可怕？ 他承认，时来新在墓园区干掉拔哥的一幕，手法干净利落，事后毫无踪迹可寻，很专业，很让人吃惊。他命令下面的人反复搜查，在外围布下铁桶般的包围，结果没有一点用处，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找着。 下去这么大的手笔，完全落到空处，他很感挫败。宁越首战，出师不利。 他曾经召集智囊进行复盘，从头到尾推演数次，还是找不出最合理的解释，狙击手的位置在哪里？两千米、三千米？还是三千米以外？真要从超自然现象去找寻答案吗？得手后又是怎么撤离的，就算他们用合适的、令人意想不到的身份混出去，那狙击器材呢？那会是很沉重的一堆东西，怎会一根毛都看不见？ 最后结论是，这是一场策划精彩、执行完美的行动，对手能力不可小觑。 王超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作为高门大阀出身的世家子弟，这绝对算是个突出优点。他很早就参与处理家族中的事务，更在政府部门有任职，是一步步历练出来的，被视为家族后备梯队的主要人物之一，担负着不少的期待。 现在他经验、资历、能力都已具备，政治上的心智也成熟，是到了要独当一面的时候，因此宁越的事情，可以说是他的首作。可惜头开得不好，但此时他就算要缩回来也不可能，他和宁越的关系被那些看不见的规则锁定了，除非他放弃，不过放弃的代价非常沉重，在家族内部将失去许多重要的机会，没有办法，这就是游戏规则。 起初，在王家与古斯塔夫家族的磋商中，他长袖善舞，左右逢源，为家族挣回来不少利益，被族中诸老赏识，他相当兴奋，决定趁势追击，小古斯塔夫保命不敢来，他就亲身上阵，虽有越俎代庖之嫌，但他们也让出了足够的利益，族中主要决策人都没有异议，同时也认为这时涉足宁越，具有战略上的意义，符合家族的整体布局。 小古斯塔夫隐在身后，也不好完全不作为，召来宁越旧人卫长青，准确说是把他自易鲁帕洲押送回来，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他会害怕得潜逃。让这位曾经的宁越负责人来到台前，向外界表明协会组织的存在感，虽无多大的实际意义，但总比没有好。后来小古斯塔夫往王超的私人账户上打款两个亿，说法是生日礼物不知道送什么好，干脆就给现金算了。 王超不缺钱，那指的是小钱，几十万、几百万之类，家族财雄势大，但也要算算有多少房头，要养多少人，正常来说，除去私房财物，公中每月会定额划账一些钱过来，衣食无忧而已，其它的就凭自己本事了。 还算小古斯塔夫会做人，不亏帮他在宁越顶缸，这才是最实际的表示。 王超压根就没有打算见卫长青，甚至连自己来到宁越的消息都封锁住，不向外面透露出一点。然后为宁越之行做了大量的功课，当中自然少不了有关时来新的详细记录。 第164章 兴废 王超谨记族中长老的教导，欲迅速把握一处局面，首先要做到知史、知势，这就需要大量的案头工作，没有人可以为你代劳，只有依靠自己的脑子去理解消化。 在这个基础上方能产生自己的判断，进而知兴、知废，才算是入了局，介入到事件中去。 知史、知势、知兴、知废，尚停留于纸上谈兵，属于庙算阶段，如果连庙算都没有胜机，就干脆不要做。 接下来就要实操，要有方法论。那就要知己、知彼、知进、知止，每一样都需要清晰地刻在上位者的脑中。一方话事人可以不知道今天账上有多少钱，可以十天半月不出现，这四点却不可不深察。 不断重温史、势、兴、废四点，可以让人对时机降临保持警惕和敏感，从而产生有创造性的解决方案。 大多数的成功者，不是本就要成功，是现实进程的必然，时势会造就一位成功者，不管你愿不愿意。 能够生在王家，本就是幸运儿，自己还如此努力，王超认为，不成功没有天理。 将宁越的基本情况摸熟以后，王超意识到，这是一个充满机会的地方。原本控制局面的本地保守派，由于国际金融中心绑架人质案的崩盘，已备受打击，人心离散，完全失去了对外来势力的抵抗力。这个时机来宁越，简直不要太好。 唯一可虑的是军方，他们敏锐地抓住了窗口期，一举介入到宁越地方事务中来，利用一份贪腐的名单，把残存的保守势力完全肃清，扶植自己的代理人上台，占据了许多关键位置，宁越完全变了天。 即使是王家，也没有直接与军方正面硬刚的资本与意愿，双方本就不是敌人，相反在不少事情上有着合作。整体上可控，斗而不破，各凭手段掠取利益，这也是联邦里各大势力间共存的主要模式。 不过，近年来军方很不安分，插手的事情越来越多，也引起了其他各方的注意，一些联手反制的动作出现了。 按照整体实力来说，军方当然是首屈一指，但在南昊联邦立国之初，为防止军人坐大干政，就警惕地设置了许多保险阀，将军队拆分成多个独立军区，国家中枢名义上遥领，各军区还留有一定的自主权。 同时，有意让各大家族的势力都可以不受阻碍地伸手进来，敞开各阶层军官的门槛，不停地掺沙子，成为一锅杂烩，最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种做法很成功，致使南昊联邦这个本由军阀组成的国家，居然从建国以来，就没有发生过军事政变之类的事件，军队涉政不深，这相当难得，相较于那些政局乱糟糟的国家，南昊这方面已经很不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经过建国后近百年的洗淘，军方势力分久必合，慢慢又汇成几股较大的势力，但已经不能单纯将之视作军队的派系，而是混合了军、政、商多种因素的利益集团。 政治局面复杂混乱，是南昊联邦的一大特色，多年如此，也形成了一种混乱的秩序，国际上一些政治研究学派创造了一个新称谓，“非廉政效率型经济”，来定义这独属于南昊联邦的格局。 除去军方，还有一方势力王超时刻关注着，就是联邦调查局。 那位联邦调查局的当家人范世冠，在国内可是出了名的霸道。他崛起于草根阶层，不知交了什么好运道，一路官运亨通升至这个重要的位置。 由于这个部门的特殊性，联邦调查局局长的官阶级别不算很高，手中的权力却大。 联邦调查局预算不公开，是可以进行独立调查的司法系统外暴力机关，让人很容易就产生可怕的联想，足以在南昊政治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无论他们倒向谁，谁就得到了重要的砝码。 在范世冠铁腕作风的影响下，联邦调查局的名声一向不太好，外界树敌过多，他估计也难有再度升迁的机会，因此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多年，动都没有动过。只是将这个部门经营得像铁桶一般，暗地里将爪牙伸得满世界都是，暗杀、跟踪、监视、窃听、卧底、绑架、刑讯、黑狱等等手段层出不穷，铁幕重重，谁都看不透，许多官员战战兢兢地生活在它的阴影笼罩之下。 联邦调查局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忌惮的存在。就连王家都无奈地认定，家族内部潜伏着联邦调查局的耳目，只是不知道藏得有多深而已。 联邦调查局在宁越有传统性的布局，开始时是为了对付从隆江对岸潜入的昆北特工。而后宁越更发展成一个重要的经济重镇，联邦调查局中枢相应将宁越的机构被升级为行署，并和本地势力多有合作，在本地的底子比较厚实。 上一任宁越地区的负责人戈战夫就是一个有双重身份的人，他同时也是协会组织在宁越的首领。这是双方都默许的，可以视为联邦调查局和协会组织一次较深层次的合作，王超就曾为营造这种局面出过力。 两家彼此需要，联邦调查局需要经济方面的支持，而且顺着协会组织的那些企业，把影响力下沉到社会各界，协会组织则需要联邦调查局的特权，解决一些难题，为经济活动扫清障碍。 协会组织只求财，不玩政治，本身就很对联邦调查局的胃口。也只有这样，联邦调查局才放心地接纳协会组织的渗透，并有把它发展成外围组织的打算。 如果不是遇到了时来新这个异数，此番尝试说不定会玩儿得更大。 联邦调查局在宁越吃的亏不小，新负责人邢边峰的也到任了，新人事新作风，他尚未表露出清晰的立场，现在正是双方的观察期，将来未尝不会再续前缘。 当然，王超花在时来新身上的时间最多。 王家来宁越不是为了打打杀杀，也不是单纯为了对一个小小的时来新进行报复，这个地方他们来了就不会走，就要攫取利益，这是整体布局的需要，时来新只是个借口而已。 但回到战术层面，时来新这个坎又是绕不过去的。不除掉时来新，谈什么强势介入，何来面对各方的底气，又凭什么要求利益的再分配。没有这颗人头挂在谈判桌前，没有人会把你当真。 开局不利，墓园行动铩羽而归，面子上相当难看，王家都没好意思正式向各方打招呼。虽然大家都知道王家要入局，要来分一杯羹，但表面上都在装糊涂。 搞不定时来新，你好意思来见大家吗？ 王超被憋住了，但又知道这时不能示弱，相反需要震慑，需要杀伐果断，需要更加强势。 发而不中，反求诸己。他只有回过头来，重新审视有关时来新的点点滴滴。 军方掌握着解决这件事情的钥匙，就是时来新的女儿。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不会交出这把钥匙。 幸好，王家身旁还有小古斯塔夫这帮冤大头，他们手上有军方需要的东西：新一代军用大功率发动机技术。 军方对这个技术无法拒绝，有了它，陆军的新一代战车换装就不是空中楼阁了。这一步牵涉到重大的经济利益，军方不但愿意交出钥匙，还默许王家的进入宁越。 这无疑是王超又一次漂亮的斡旋，不光解决了眼前问题，还与军工联合体合资，成立新一代战车的生产企业，空手套白狼，拿小古斯塔夫的东西，套取到巨大的利益前景。 第165章 盯上 小古斯塔夫这次是出了血，但他不得不然。不解决掉时来新，他继位的合法性就受到质疑，算是一次有价值的牺牲。协会组织和它背后的西易鲁帕老贵族们，既然进入逆风的航道，就有了准备支付代价的觉悟。 这些都是王家应得的，不过只有聪明人才懂得充分去挖掘它而已。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王超再度踌躇满志。 如果……如果今天的行动顺利，那事情就完美了。 王超点上一根雪茄，舒服靠在老板椅上，目光移向窗外，远眺向地铁总站的方向，仿佛还要越过这视野的极限，穿透这些障碍，投射到那座军医院。 忽然，他像想起什么，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屏幕却显示无信号，奇怪，他又把遥控器拍了拍，还是老样子，有些不安涌上心头，向外喊一声：“来人。” …… 同一时间，时来新也结束了休息，睁开眼睛所见，远处的维修厂似乎多了些活气，但仍是荒凉得不像话，目光所及都是灰色、黑色、还有锈色，巨大的车间棚顶还落有一层白色的积雪，如同一幅失落的工业文明画像。 他感觉腹中有些饥饿，决定找些吃的，便一边下车，一边还继续在脑海中关注着王超的动静。 有个助理模样的人走进办公室，垂首而立，作恭敬状，听王超叽叽呱呱讲了几句，马上拿起电话拨出去，听筒在耳边放了有一分钟，看样子是没有人接电话。 助理马上变得有些紧张，放下电话向王超摇摇头。王超一副生气的样子，还拍了桌子，从外面又叫进来几个人，指手画脚地吩咐了一番，那些人随即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辆越野车从厂区开出来，车速很快，沿着门前的公路驶过来，在时来新的面前呼啸而过，时来新看清了车里人的模样，正是刚才在办公室里的几人。 看来他们已经意识到赛车场那边出了问题，若不出意料，这辆车就是前往查看的。 王超则继续在办公室里打电话，不知和谁在通话，一反方才胸有成竹的状态，动作表情中透露着一点焦急与忙乱。 随着时间过去，时来新吃了点东西，厂区里的王超也没有再打电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走过来又走过去，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来新心中一动，难道他们还有其他的行动？ 他越想越是不安，这种感觉不断潜滋暗长。 不对头，这几天就怕军医院出什么事儿，一直不敢走开。昨晚到现在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女儿那边没顾得上去看一眼，可别有意外。想到这里，在厂区里的泡影腾空而起，急促向着军医院方向飞去。 两分钟后，泡影就出现在病房的窗外，房间里的景象让时来新倒抽一口凉气。 女儿并没有在她的病床上，只有一床掀开的空被子。她外婆坐在旁边的床上，正低头抹着眼泪，哭得很是伤心，房间里站了好些人，有医生有护士，还有两个看上去像是付跑安排在这里的人，他唯一认识的是张诗卉。众人有的在安慰老人家，有的在打电话，闹哄哄忙成一团。 他心道不好，脑袋瓜“轰”的一声，心跳得厉害，头皮开始发麻，但还是竭力稳住心神，拿出电话拨给付跑。 付跑接到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医院出事了，静雪失踪，同时她的主治医生和一位护士也不见了踪影。”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时来新的心像被火燎烧着，一时做声不得。 “第一时间就想要通知你，但联系不上。事情是这样的，主治医生说要推静雪去做检查，我派去的人见都是熟悉的面孔，认为没什么问题，就没有管。谁知道，去了就没有回来。后来，有一位给静雪上课的老师是目击者，她说刚好在大楼出口处碰上了那位医生，他们正推着静雪要出门，还打了声招呼，后来他们就上车离开了医院。” “基本已经可以确定那位医生和那名护士劫走了静雪，他们的身份其实都有问题，稍加追查就可以查出来，但蹊跷的是没有人去验证一下，我的人无法接触到医院的行政事务，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的意思是军方纵容了这件事情？”时来新打断了付跑的话。 “不不，这绝对不是军方的本意，这点我可以保证……” “对你的保证我已经领教过一回了，这是第二次，你说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发生这样的事情，大家都不愿意见到，我这边正在想办法补救，警局这边的人我都已经动员起来，正在全市搜索，我相信很快就有回音，请给我一些时间。” “敢动我女儿的人，我必与他不死不休。”时来新咬牙道，“凡是与此有关的，就是一条狗我都不会放过，全宁越也许你最清楚，我是可以做得到的。” “你又要大开杀戒？我知道你能做到，太血腥了，这座城市都快让你们搞垮啦，就请你缓缓，等我的人来处理，不论哪一方的人都不可以无视警方的介入，我们代表着正义，难道你会觉得正当的方法解决不了问题？” 时来新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焦躁的情绪主导了他全身，不想再和付跑无谓地费口舌，他恨不得马上把这座城市一把火烧掉，然后不管是谁，都要为某些人的错误陪葬，愤怒和毁灭充塞着他的脑际。 “告诉我，他们是谁，不需要证据，你猜的就行。” “不要乱杀人，不不不，不可以这样，你这样肆意杀戮，和那些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有何区别？我可是警察，没有根据的话我是不会说的……” “难道你希望我从军方或者警方里面找目标吗？别考验我的耐心，说还是不说？” “我……我不敢肯定，这也许和王家有关……” 付跑这句话刚说出口，就听见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电流声，对方挂了电话。 “王家！” 时来新本尊坐在车里，闭目皱着眉，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一切的事情都还有机会去改变，而改变的契机就在手里。 稍微冷静下来以后，他立即用手机上网搜索资料，从“宁越地铁车辆维修厂”开始查找。 这家维修厂是宁越地铁成套设备提供商建立的，专门为地铁公司所属的所有列车提供维修和保养服务，是地铁运营必不可少的配套设施。 宁越整体地铁设备的供应方，是总部位于秦都的“南昊轨道交通设备制造集团公司”，这家公司是南昊联邦的寡头型制造企业，联邦国内的大型装备制造订单大都被他们承揽，业务遍及造船、港口机械、矿山采掘设备、轨道交通设备等等，实力非常雄厚，许多领域垄断了国内市场。 联邦的大中城市如果兴建地铁，南昊轨道交通设备制造集团公司基本上是他们的唯一选择，所谓招投标也就是走过场而已，因为参与投标的各家，都是这家集团的子公司，或者是参股企业，宁越市当然不会例外。 这家集团背后的持有者，就是那神秘的、传说中的四大家族之一，王家。 维修厂属于王家，那王超呢？这些关系昭然若揭，目标就定在王家。 时来新可不会去寻找证据，那是警察的事情，既然王家在使用无人机监视军医院，那王家就脱不开关系，就必须承受时来新的怒火和报复。 他也设想过，到最后，即使确定不是王家动的手，女儿并不在他们的手上，找人的事情也肯定着落在他们身上，王家不是势力很大吗？那就请他们把力量用在正当的事情上吧，谁叫他们本来就不安好心，这上面，没有谁是无辜的。 到这份上，他也管不了许多。 本尊念头动过，泡影在几分钟之后就又回到了维修厂。 在早前的侦巡中，他就基本了解过维修厂的守卫力量，掌握了里面安保人员的位置与配置。 首先是厂区高点的了望哨和分布在外围的摄像头。维修厂原本的安保监控并不严密，只是稀稀落落地安装了数十个摄像头，对准一些比较重要的位置，甚至还是固定摄像头，型号很老旧的产品，整体上还不如一些住宅小区。这也正常，只是一个低价值的厂区项目，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设备与技术也乏善足陈，不会有什么人穷疯了盯上这里。 估计是王超他们进驻之后，也不满于这里的陈旧设施，重新安装了一批新设备，使这里实际上有两套系统。新安装的设备组成一个新的独立监控系统，只针对厂区的一个重要区域，也就是王超所在的办公楼为中心的一片，区域不广，但密度却很高。 这套安保系统先天不足，后期的补充也是权宜之计，以专业的眼光来看当然是漏洞百出，因此王超的团队用人手补不足。 第166章 王超 从时来新侦察所得，在厂区里不从事生产，到处游荡无所事事的人有三十多号，被他标签为安保力量。他们没有统一着装，不过有着一个细微的共同点，在他们的胸前都着有一个很小的金色徽章，仔细看来，那是一个圆形标志，也许是王家企业的标识，可能是族徽也说不定。有了这个记认，便能轻易区分出安保力量的团队来。 在厂区的几个制高点，有了望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值班，外面的人要靠近厂区，很快就会被了望哨发现，由于没有看见探照灯之类的设备，时来新可以断定，这些人手里有红外夜视仪。 想到此节，时来新不免心中一动。一直以来，泡影在正常视角下是隐形的，但在红外条件下能否做到就不得而知，还有其它的环境下，比如雷达照射下会有什么效果，都是他想知道的，此番适逢其会，倒是要借这个机会测试一下。 看得出来，这个团队相当重视了望哨的建立，时来新进行了了望哨的视野模拟，没有发现明显的死角。 其余三十人的安保人员分布在厂区的各个重要地段，大门处不用说，有五个人，配备了长短武器，移动式的电控不锈钢门闸，正对门闸处居然还有沙包掩体，显然，他们对门岗亭的防护和射击视野不太满意，增加这道掩体后，正门的防护稳固了许多。 然后是两到三人一组的巡逻哨，通常有五到六组人在同时巡视，对核心区域进行防控，看他们的活动路线，很可能是依托内层的安防系统，层层分区巡逻，每组人都有固定的分区，但重要的区域都会在几组人活动区的交汇处。 换言之，这些重要区域的巡逻频率是别处的几倍，而王超所在的办公楼则是核心中的核心，是所有巡逻组的重叠区域，巡逻哨的存在密度非常高，几乎没有空窗期。 王超的办公楼，也是安防系统的中枢，本身就配备了将近十人的保安力量，安全系数相当高。而且不排除有些地方布置有暗岗，这是时来新暂时发现不了的。 一群很专业的对手。 在狙杀古斯塔夫时，他曾经面对过协会组织的严密防护，但那次他的目的只是杀人，任务要简单得多，简直是降维打击，高空来去，即使再严密的防守，也影响不了他。 这次王超的团队带给他的感受就困难许多，因为目的不是杀人，而是要救人，决定了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硬石赛车俱乐部那边应该已经把消息传来，无人机机组被端掉的事情曝光，肉眼可见，维修厂内的气氛更加凝重，明显的改变就是巡逻组的数量增加，巡逻人员的武器配备变成了自动步枪。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一个小时后，有一辆车从外面回来，就是此前出发去赛车场的那辆。这些人回来后没有多久，维修厂就提前下班了，厂里的工人陆陆续续走出车间，从大门处有秩序地离开，在接到通知的短时间内，无关的全部人员完成撤离。 时来新本来还有一丝期望，期望那些人会把女儿送到这里来，但这么长时间过去，看来是不可能了。想想也是，王超脑子正常的，也不会把人质放到自己的身边来。 但要想知道女儿的下落，还须紧盯着王超。 让工人离开厂区，可以去除各种杂音，降低安保的压力，起到坚壁清野的作用，是一个很有效的举措，起码把时来新盘算很久的，装扮成蓝领工人混进去的方案废掉。 所以只有等待，等到夜幕降临，环境最有利于他的时候再行动。 这一整天也快将过去，总站列车调度区依然繁忙，现在估计是下班的高峰时间，发车的密度在增加，不停有列车进站，有更多的列车发出去，更显得缩在角落里的维修厂死气沉沉，没有一丝生气。 …… 王超的焦虑没有停歇过，咖啡一杯接着一杯，整天闷在办公室里，没有踏出去过一步。此时舌苔长得很厚，吃什么都是苦的，只有抽烟才能使味觉舒服一点。 他深深吸进去一口烟，居然感觉到有些甘甜的味道。把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在松软地毯上来回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仍是黑屏的显示器，心里又活泛开来。 信号断掉以后，他就有些不好的预感，直到派出的人传回来确凿的消息，大事似乎不妙了。四人组成的无人机机组，全部罹难，无一幸免，死因是被塑料袋窒息而死，不知道他们死前都经历了些什么。 这种杀人手法很……很轻巧，王超脑海里只搜到这个词，似乎有些对死者不敬，但又很贴切，能使出这种手法来的，无一不是老手，干净利落、波澜不惊地就把事情办了。 此外，凶手还把价值过亿的无人机、控制单元毁个一干二净，没有修复的可能，看得出对手的缜密。 更让人心惊的是，无人机基地的遇袭透露出一些潜在的信息。首先，对手是如何得知基地所在位置的？ 这架无人机对雷达波有大幅度缩小反射面积的效果，加上体型小巧，在战场上可以说是来无踪、去无影，敌人很难依靠通常的雷达装备发现它，这种无人机性能可靠是经过实战检验的。 通过隐秘的渠道，小古斯塔夫费了不少功夫，才将它运进南昊，算是下了血本。关键处不是钱的问题，这种装备通常有钱都买不到。 在宁越的天空上，这架无人机是没有任何对手的，没有雷达的可以发现它，它的飞行高度又是南昊所有类型的无人机不能企及的，在这个使用环境它就是空中霸主。 幸好它没有配备武器，攻击手段都被阉割掉，是侦察专用型无人机，不然它的威胁就太大了。 要说它是被追踪，让对手顺藤摸瓜找到了基地，打死王超也不信，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通常最容易被归咎上的原因，就是出了内鬼。因为很难查，又有着太多的可能性，什么破事儿都可以往里装，还可以用来卸担子：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敌人太狡猾。 还有一点，既然无人机基地曝了光，维修厂这里还安全吗？ 王超觉得在这个事情上不能有侥幸心理。维修厂这个点要查出来，难度并不比赛车俱乐部高，未虑胜，先虑败，先做好对最坏局面的管控，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那么凭维修厂这点人手就真的能保平安？王超真的有点缺乏信心。 因为还牵涉到另一个大问题，赛车场那边的事是时来新干的吗？除了他，王超真想不出还有谁。其它有这个能力的势力，断不会冒着与王家彻底敌对的风险，来干这件没有任何利益的事情。 只有时来新这种对手，不管不顾、你死我活的敌人，才会毫无顾忌地大开杀戒。 只不过，这与王超原来的估计很是不符。他原本认为，时来新个人身手很强，也有一到两位相当厉害的帮手，人手单薄，算不上一方势力，虽然非常危险，但并不能摆到桌面上来硬碰硬。 只要能防住他的暗杀手段，威胁性就会大减。就像维修厂的这番布置，这里的地形天然不利于狙击手行动，还有几十号人严阵以待，不可能出什么问题，除非调来一批武装人员，进行强攻。 现在王超要重新估量时来新的能力，没有一个大势力在背后帮助他，是不可想象的。 谁又能保证时来新不会调动数十、上百人，来包围维修厂？ 王超开始害怕，原来自己一切的策划，都是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基础上。想到这里，他不禁冷汗爬满额头。古斯塔夫、拔哥、戈战夫等人被杀后的惨象，一起涌入脑际。 他突然有股冲动，拿起手机要拨打一个电话，告诉那边：我现在很危险，请来帮助我。 当手指即将触及到按键时，他的动作停下来了，把手机又轻轻放下。他不甘心，如果把宁越看作一次试炼，那就太单纯、太浪漫了，属于自己的机会没有抓住，是最不可饶恕的。 自己就真的没有办法可想啦？ 不会，还有得选择，还存在着很多的可能性。 如果现在告诉外面的人，时来新将会出现在维修厂，有兴趣来拿时来新人头的人会不少。 把这颗人头送给别人，王超还不愿意呢，甚至不由自己亲自去取下来，都难以接受。 铺垫了这么久，不就是为这一刻？关键时刻如何能怂。绑走时来新的女儿，就是为了要把他逼出来，现在不是达到目的了？是的，一切都在自己计划之内，只是有那么一丁点的意外，没有问题的。 危险总是伴随的机会，王超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案，好到连他自己都想给自己点赞，也许只有政治上的老手才能拿得出来。 第167章 外援 他拨出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他早就想打，只是没到时机。 “邢署长，是我，王超。” 在联邦调查局宁越行署办公室里的邢边峰有些意外，但王超这个宁越政局里来的新鲜人，他必然知道，也了解过王超的背景，正如王超也会拿他做功课一样。 “哟，王秘书长，真是想不到啊，能接到您的电话，是我的荣幸，有什么用得到兄弟的地方，您尽管说。”王超有多重身份，还有公职在身，但此刻用那些称呼好像都不适合，邢边峰记得他有个慈善基金会秘书长的职位，这帮子门阀子弟就喜欢些虚头，显得低调有派，所以就用了秘书长这个叫法。 “不敢不敢，您太客气了。来宁越这段时间，一直都想拜您的山头，只是被些事情绊住了，现在也算一偿心愿。也真是巧，我这边刚收到些消息，和时来新这个人有关的，我估计你们最近也在忙着找他，特地来告知一下。” 邢边峰对前任戈战夫的事情非常清楚，戈战夫和协会组织之间的勾连，在局里并不是秘密，也算是非公开的前度遗留事项，转到他手里，他有些犹豫不决。能与协会组织再续前缘，在许多方面都是一件好事。 之前戈战夫在协会组织拿到的分红，有一部分会划到联邦调查局宁越行署账上，同事们的不少福利都在这里面支出。现在暂时停了，行署上上下下都伸着脖子在看。 有钱固然是好事，于公于私，邢边峰都不会拒绝，关键是上面的意思不明朗，邢边峰为人保守谨慎，没有上面的明确授意，他不敢擅自拍板。 今天王超亲自打来电话，还是有关时来新的情报，太重要了，邢边峰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据可靠情报，时来新此刻在地铁总站的列车维修厂附近，准备要进攻维修厂厂区。我呢，也正好在这里，带了一些人，做好了战斗准备。后来我听说，此人罪行累累，连你们也在找他，我想吧，人多力量大，把你们也算上，我们一起共襄盛举，为宁越除掉一个大害。” 不愧还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人，那傲气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前面客气劲还没过，立刻就打起官腔来。邢边峰撇撇嘴，不就是心里没底，多找人来帮忙吗？连求援也如此脱俗，好像在给我好处似的。 不过，时来新这人是不容错过，但要是跟得太紧巴，人家还会拿捏你，端端架子总没错。 “哦，王秘书长您也知道，我也是才调到宁越来，两眼一抹黑，连手下几个人的名字还没有认全，所以在最近一段时间，我们还是以内部整改为主。时来新这个人吧，是犯了不少事儿，民愤极大，是社会治安方面的，属于警方管的范围，我们过问太多不合适。那边负责的人叫什么来着，对了，叫付跑，我这有他电话……” “邢处长，这个先不忙，我和你的前任戈战夫是老相识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是在秦都贵局总部里，当时你们局座也在，我跟着首长们开会，你们局座的风采让我记忆犹新，那一席话振聋发聩，在场者都获益不浅呀。”王超颇善言辞，发现邢边峰在拿乔，忙捧出那尊大神，让邢躲闪不得。“也就是那回之后，我充当了一次桥梁，把古斯塔夫介绍给了戈战夫，两人开始一系列的合作，各方面都相当满意，你们局座好像也关心过这件事，只可惜后来……” “好在，你来接任了，秩序也恢复了正常，有些事情你也该关心一下，同时，你也可以和秦都那边多联系，把情况充分了解清楚，才好开展工作嘛。况且，你我二人认识以后，好多问题处理起来也方便。” 王超把话说到这份上，邢边峰就不敢再打哈哈了，上面没说合作继续，也没说不合作，而且潜台词中，还有王家出面的意思，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能卖王家一个人情，这本身也是不错的一桩事情。 “能够得到王秘书长的关心，边锋感激不尽。边锋虽然人微言轻，工作上不敢自专，但朋友间的事情，我从来都是尽心尽力，您只要有需要的，一句话，我竭尽全力去办。维修厂那边，我立刻派一队人过来，绝对是精兵强将，到时候，我们两家里应外合，时来新逃不到哪里去。” 见邢边峰顺杆爬上来，王超也有些无奈，真是个老油子，好吧，许你一个人情又如何，只要你能配合我，搞定时来新比什么都强。 “好，能够请来邢处长这种高手，我们就更有信心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在宁越地面，我相信，我们之间的交道会越来越多。” …… 不知自何时起，天上开始洒起了雪粉，点点细碎的白色微粒飘扬下来，直撞到人的脸颊上，被热气一烘马上变成小水点，冰凉的、刺刺的，像根根小针插过。 不光是脸上身上，连同时来新手上摆弄的狙击枪，也沾满了小水点，给他带来一些麻烦，需要不时拿起干布擦拭。尤其那根高倍的瞄准镜，娇嫩得很，镜片上不能留下一点一滴，不然精度会大受影响。 他练习的机会很少，虽然经常拿出来熟悉，但由于条件所限，实弹射击的次数有过两回。一次在砀山，那时子弹紧缺，不敢浪费，只能浅尝辄止。另一次是在对付卫长青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实战狙人，结果还失败了。因此，他虽然杀人不少，连手枪都开过记录，说到使用狙击枪，到目前为止，战绩仍然为零。 他手动调校着瞄准镜的参数，非常专注，这是个复杂的玩意儿，对生手来说界面很不友好。他不禁在怀疑，这个东西可能是少部分真正专业的狙击手才喜欢使用，并且在他们手里才会显出作用，因为选项太多，区别太细微。估计大多数的使用者，到了战场上都是用固定模式，哪有功夫细细调整，就像用傻瓜机照样拍照一样。 心里有点没底，但今天免不了要亲自动手，这样可以增加一个火力点，与泡影一奇一正，一主一辅，发挥出最大的战术效果，给对手足够的压力。 自己的狙击水平再不济，瞄着身体打就是，不追求什么爆头。 对本尊的战术要求是佯攻。不停在外部游弋，打几枪换个地方，大范围移动，保持火力输出的密度，让对手有被包围的错觉。运动战对体力和速度的要求非常高，这些又恰是时来新的强项，以他的体能，估计可以携带全副武装长时间高强度作战。 趁着等待的时间，他把维修厂周边的隐蔽射击位置都选好。但距离都偏远，因为维修厂附近一公里地形平坦，被铲掉了所有的视线障碍物，看痕迹都是最近留下的。基本没有适合藏身的地方，都在对方的了望预警范围之内，因此他要做好超远距离狙击的准备，调校好瞄准镜就很有必要。 要考虑风速、星球自转的惯性，做一名好的狙击手，要同时顾及的因素之多，不亚于一名物理学者。 天色终于齐黑，战斗的时刻快将到来，而迎接挑战最好的准备就是休息。 他吃掉两块压缩饼干，喝了一瓶果汁，嘴里含着一块用烈酒做夹心的巧克力，靠在车座上眯缝起眼睛，进入半睡眠的状态。 整个人安静下来后，浑身有种酸痛传来，疲惫感如潮水般泛起，他保持住呼吸的间隔，按照导引术的方法，意存于人体的中枢线，把气血从一个局部引向另一个局部，一个循环结束，又一个循环开始，进、淘、调、咽、行、炼，不适感一层层淡去，意识也渐渐模糊，他自然而然地就进入了缓慢的腹部呼吸状态。 这是种尚有自主意识的浅层睡眠，不过他紧绷得实在太久了，松弛下来后，不由自主就往深处走去，没过多久，自主意识也被挡在大门之外，五官六识暂时失去了作用…… “爸爸，今天甘泽基向我求婚了，我想跟他结婚，你同意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允许，才多大，五岁而已，就满脑子想这些！” “每个人都有恋爱的权力，你不能这么粗暴地拆散我们！” “你还有理了，跟电视剧学的吧？以后不许再看。” “呜哇，我要结婚，也要看电视，我要向你这个黑暗势力发出挑战。” “戏过了哈，今晚的奶油蛋糕取消，没有了哈，现在是要考虑你明天的份额还给不给，这要看你的表现。”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们屈服吗？我告诉你，我们不怕。” “把‘们’字去掉，就是你独个儿，没别人的事，态度这么差，今年的都取消了。” “啊？！” “啊什么，你看怎么争取一下明年的吧！” …… 第168章 阻击1 时来新突然惊醒过来。 他被某种警号所触动，睁开眼睛，只见有几道车灯从远处接近，在黑暗里显得非常惹眼。 他心里道一声“侥幸”，实在太不警觉了，模模糊糊进入了沉睡状态，要是在这个时候被敌人靠近，后果不堪设想。看看时间，这次短暂的睡眠，居然用时三十分钟。 他连忙抹一把脸，跳下车，手中抓起狙击枪，高抬起脚一跃，另一只脚在车头发动机盖上借力踩结实，然后就稳稳站在了车顶上。 接着他直接在车顶上卧倒，借着狙击枪上的瞄准镜进行观察。 从宁越市中心方向来到维修厂所在地，只有一条公路，正往这边驶来的是一支车队，共有四辆车，都是同款四驱越野车，这种车其实是一种军用车，平常很少见到有民用的，车的涂装是黑色，这点和军车又有所区别 车速很快，转眼间就来到距离时来新一公里左右的地方。 泡影已经抵近，它紧贴着车窗的高度，从排成一条直线的车队右侧一掠而过，在短时间里，基本上看清楚了几辆车车内的情形。 车内全部满员，共有二十人，都身穿着臃肿的战术防弹背心，里面的衣服并不统一，似乎是临时拼凑在一起，全员持有长短武器。看样子不像是警察，更不是军人，就凭感觉，倒是与他见过的一个纪律部门很像，联邦调查局。 这是王超的援军吗？ 也不奇怪，王超应该是有所警觉的，从赛车场出事，到援军出现，这反应真不算快。 动手吧！时来新当机立断。眼看着援军到达，与其让他们进去加强内圈的防守，散落在各种掩体中，带来更大的麻烦，倒不如在外面就把他们解决掉。 泡影升高拉开距离，开始将光点对准头车司机的额头，时来新本尊则瞄准第二辆车的司机，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操作，泡影和本尊同时执行不同的任务，不觉得有什么不适。 同时瞄准好，他大部分的注意力仍是在本尊这边，泡影候命随时激发。移动中的目标不好瞄准，要有适当的提前量，但这提前量到底多少，除了经验以外，靠得还是直觉。 心稳、手稳、呼吸稳，好，到位了。时来新嘴里轻轻发声“走”，手指扣动了扳机，同时，泡影也被激发，本尊的枪是先发动，二号车的前挡风玻璃粉碎，司机脖子下五公分的胸前出现一个大血洞，他剩下的时间只够瞪大了两只眼睛，表现出惊讶和不解，然后失去了知觉。头车处要比这边慢了一线，那位司机却是失去了整个头颅，爆开的血浆把同车的人淋了一身。 两声枪响挨得很近，几乎是重合成一个声音，“啪挞”、“雳喇”，传进周围人的耳朵里时，他们已经同时失去了两位司机。 二号车的司机在死亡前的一瞬，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一下子踩到了头，巨大的前冲惯性和摩擦力同时作用到车身上，使整辆车子被掀翻在公路上，然后继续翻滚了十几下，最后四轮朝天横在了路中央，车里的几人闷在车里随之滚动，昏天黑地的，也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子，都没有了声息。 一号车仍是保持着直线运动，司机突然没了头颅，所有人愣了两秒钟，随后被血沫浇醒过来，异口同声发出尖叫，副驾驶座上的那人才恢复了行动力，知道这样不行，欲伸出手去抓方向盘。 手是握住了，但慌忙中哪里控制得住，反倒将车子推得歪歪扭扭，险些要翻车，直到冲出公路，在倾斜的路基上颠得厉害，最后一头撞在一块大石头上，车头凹进去一大块，安全气囊全被弹出，车喇叭一直响个不停。 时来新没有时间管这些战果，转过头来就要对付三号车、四号车。 前面两辆车事发非常突然，三号车的人目睹二号车在前面翻滚，到翻了个个儿在路中间停摆，全程不过半分钟。 三号车司机紧急避险，急刹车、扭转方向盘，但终是摆不脱撞到二号车的残骸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可怜二号车的侧面再被撞扁一块。 四号车的反应时间要多出不少，勉强跟在三号车后面，刹住了车身，险险停在半个车位外，但由于视野被遮住了大部分，车上几人有些发蒙，犹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方才扰攘成一片的路面上，顿时安静下来。 风裹着雪粉不住扑到车身上，然后掉落到地面，原来整齐的车队，变成横七竖八，人们才如在噩梦中醒来。 恰在此时枪声再度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这次本尊负责三号车，泡影负责四号。 优先照顾的是四号车的司机，子弹由泡影发出，司机并不比一号车那位幸运，在枪声响起之前就失去了头部，这是泡影的一贯作风了。 四号车内的剩余几人，显示出了他们的训练有素，反应相当敏捷，各自腾挪躲闪，瞬间就有两人推开车门，蜷缩着身体滚下车来。 下得车后，两人马上就闪身往车体后面隐蔽，他们想法是正确的，在离开车门保护的刹那却是他们最危险的时候，抓住这个机会，时来新控制着泡影锁定了其中一个，即时激发，目标被命中，击中的地方是这人的后背，虽然他穿着防弹背心，却完全无法抵御泡影那高初速动能的子弹，在他的脊背上开出一个大洞，人应声倒下。 剩下的那人连爬带滚，终于躲到了车身的后面，紧张之余稍松一口气，准备做下一个战术动作。 可惜他遇到的是泡影。 泡影轻轻一个盘旋，就来到四号车的后方，那人毫无遮挡地就出现视野之内，“雳喇”一声，车身后这人爆头。 四号车遇袭的同一时间，三号车的人也有了行动。几扇车门几乎同时打开，车内五人迅速现身在车外，其中一人似乎是受了伤，走路姿势一瘸一拐。 时来新的主要精力都在泡影身上，对付这几人已经无暇瞄准，快速扣动扳机连续激发，“砰”“砰”“砰”，甚是紧凑，枪声连串响起，刚从三号车下来的几人，只觉得眼前子弹横飞，骇得头都不敢冒，四处找地方躲藏。 子弹大多打到车身上，在外壳上开出一个个弹孔，只有一发子弹取得了战果，一人的臀部被击中，狙击枪的大口径子弹带走大片的血肉，这是脊柱神经的末端，虽一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扑倒在地上，人还清醒，巨大的痛楚使他不住地抽搐着。 子弹仍然不断飞来，枪声不住，几位同伴找好了掩体，却不敢上来对他进行救治，眼睁睁看着干着急，心里在默数枪响的次数。 此时，泡影刚解决掉四号车车身后那人，甚至都不需要移动，直接就瞄准三号车的余孽。 三号车有四人躲在车身一侧，这一侧背对着时来新本尊射出的子弹来路，却完全暴露在泡影的面前。 泡影再度激发，轻松又将一人爆头。 见后背都被敌人的火力所覆盖，余下三人即刻作鸟兽散，不约而同地采用地面滚动的战术动作，先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泡影没有进一步行动，它没有子弹了。 下一刻泡影就出现在附近一处树桠上，时来新早已在这里安排了备弹，五颗黄澄澄的子弹平放在一小块厚布上，类似的补给点时来新布置了好几处。 泡影在补子弹的时候，本尊也没有闲着，正在瞄准二号车残骸位置的某处，刚才三号车的三人没找到更合适的地方，都躲到了翻转过来的二号车后面。 在高倍瞄准镜中，时来新看到了一点目标，车后面有限的空间里，不能完全遮住几人的身形，在汽车残骸的空隙中，露出某个躯体的一部分，好机会，正好可以考验一下自己的水平。 他凝神专注，将准星牢牢锁定，然后扣动扳机。“砰”，枪声响过，命中目标，当中一人应声扑倒，大半身体显露出来，他立刻补了一枪，显示出狙击手的良好意识，也没有太在意具体的位置，目标的面积这么大，落在狙击手眼里，没有不命中的可能，两发大口径子弹击中身体，基本绝了生还的希望。 这个杀戮场再次安静下来，三号车剩下的两人被杀怕了，抱头躲在车后不敢稍露出一点。时来新知道，四号车上面还有两个，一直没有动静，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一号车经过猛烈撞击，但应该还有幸存的。 他迅速检视了一遍场中，心里在盘算着。 泡影也补充好子弹，当即飞回来，首先来到四号车处，围着车身转了一圈，见车里的两人躲在黑暗中，静静俯卧，显然是想伺机而动。他们的想法也有道理，对手不可能准确知道车上有多少人，躲着不出去，敌人也许就会疏忽掉对这里的防范，到时候他们再出其不意地出击，也许能一举翻盘。 第169章 阻击2 只是他们不知道，时来新早就掌握着他们的人数。 对于泡影来说，车里的两人完全就是靶子，两声凌厉的音爆过后，车里隐藏的两人追随他们的同伴而去。 接下来，躲在二号车残骸后面的两人也被点名，确定还能行动的人已经全部清除干净。 时来新把目光集中到一号车身上，里面的安全气囊全都打开，占去大部分车厢的空间，从外面看进去视线受阻，观察不到真实的情形。 泡影试着开了一枪，它瞄准的是车窗位置，子弹穿透玻璃，贯穿了车厢，到底有没有取得战果，却不得而知。 泡影需要再次补给了。 时来新让泡影自去补充子弹，本尊射击位置则继续向一号车补枪，一连数发，将一侧的玻璃全部击碎，狙击枪特有的枪声向四周发散开去。 公路上的激战刚刚爆发时，维修厂里就被惊动，王超第一时间就命令所有人戒备，他自己也拿起望远镜，站在办公室外面的天台，向枪声响起的地方探视。 这个位置刚好面向公路，而战斗发生之处距离维修厂有将近两公里，从望远镜中，见证到那支车队从遇袭到覆灭的过程，但自始至终无法看见袭击者的身影，只有那些身穿防弹衣的被袭者逐个倒下的情形，。 全过程从开始到结束，好像还不到五分钟，被袭击的对象甚至没有还击的能力，似乎未开过一枪，场中就没有能够活动的人了。战斗之激烈快速，压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被袭击者的身份，王超能够猜到，很可能就是联邦调查局的人。而至今仍没有露过脸的袭击者，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将来人包围在一处，使用交差火力高效杀伤，干净利落地取得胜利。 简直就是单方面的杀戮，这个即将需要他面对的敌人，已经使他有些未战先怯。 战斗进行时，他曾想派人出去接应，和来人一起里应外合，对敌人实施反包围，可惜时间只够他转个念头。 此刻他只听闻狙击枪的枪声不断响起，知道对方在肃清余敌，事到如今他也只得作壁上观，举起望远镜的手有些僵硬，明知看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但又不愿意放下来。 接下来怎办，他们要动手对付自己了吗？ 本来指望有援兵，现在连援兵也完蛋了。就在王超心里充满失望的时候，从远处的天空，隐隐约约传来“哒哒哒”的声音，一个小小的黑点出现在视野里，声音由远而近，黑点越来越清晰，很快就看清楚了，那是一架直升飞机，挟着螺旋桨的轰鸣，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王超调整望远镜的焦距，看到直升机的机身两侧伸出的武器挂架，上面挂载着八枚地空导弹，还有机头位置凸出来的轮转式八管重机枪，以及露在外面的供弹链，无不显示它是一架武装直升飞机，加装了防护装甲的外形显得格外狰狞。 “这下稳了”。 王超一挥拳，出现在这种低烈度战场上的武装直升机，简直就是无敌大杀器，它将主宰一切。 …… 邢边峰并不在这支车队里。 他本就把派往维修厂的行动队分成两拨，前队进入维修厂内部协防，大部队则是准备用在外围，包围清剿时来新的人。 为了这次突发行动，他还征召了一部分隐藏的人手，这些人平常并不出现在行署，而是散落在宁越地区的各处，大多还有别的身份，当然那些已经有具体卧底任务的除外。他们更像是一支预备队，隐藏在社会各处，等待着被唤醒。 这次把他们也拿出来了，日后免不了又要把他们的身份重新洗过一遍，再度安插，相当劳民伤财。 不过，再大的代价，邢边峰也认了。 但是到了临出发的时候，助手突然给他转进来一个电话，他本不想接，但他吩咐过，除非重要的事，其他的不要来打扰他。 的确是件重要的事。电话是从海月那边打过来的，他亲自安排到那边去的人手，他们焦急地回报，那个叫瑞芬的女人失踪了。 到今天白天结束以前，还是一切正常，那个女人每日在花店上班、下班，然后回家睡觉，周而复始，从没有其它的活动，像一架只会工作的机器，不和外界联系，甚至手机都没有怎么使用过。 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人，仿佛生活在另一个时空中，不会和现实发生联系。 邢边峰已经在怀疑自己的推测，她和时来新并没有多少关系，否则怎会长时间一点联系都没有？他还打算过段时间如果仍无收获，就抓人进行一次测试，证实无用的，就放弃。 但就在今天傍晚，安排监视瑞芬的人发现，到了下班关店的时间，她并没有回家，花店的灯一直亮着，直到在外面监视的人觉得不对劲，进店察看时才发现，店里空无一人。 海月小组马上行动起来，机场航班、高铁列车班次都去查过，没有查到记录，只得加大查找的范围，各大口岸、长途汽车、酒店、高速公路关卡都派了人手。 最后从邮轮码头传来消息，在下午离开港口的一艘国际邮轮的游客名单上，出现这个女人的名字，邮轮的目的地是奥里国，这会儿早已进入公海。邮轮的国籍是艾瑞肯国，没有人可以命令这艘船回来。更不知道她是如何避开店外的眼线，成功展开这次逃亡之旅的。 邢边峰听到这个消息后跌足而叹，跑了一条大鱼。 这个女人对时来新一定很重要，不然他不会安排她离开。本来这张好牌是可以稳稳抓到手里，占据先机的。 时来新够老谋深算，一直不动声色，安排就绪就立刻发动，让人无从防范。自己这一边处事不密，走漏了风声，到现在还都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输得不冤。 邢边峰指示手下，立即派人到邮轮的各个停靠港口守候，如果那女人上岸就找机会把她绑回来，如果她不上岸，就让人想办法混上船，在船上见机行事，最重要的布置要在奥里国展开，多在那里派人手。 下达命令后，他让先头部队出发，看着四辆越野车组成的车队驶去，他领着第二批次队伍随后出发。 在车上他就有些心神不属，明明已经在去抓时来新的路上，为何还对一个距离遥远的女人这样着急，不是舍近求远吗？是否代表着，自己对这个行动缺乏信心，觉得是抓不着时来新的。 此前不久，他就收到消息，军医院出了大乱子，时来新的女儿被掳走。接着王超就打来电话寻求帮助，联系起来看，军医院掳人的事情，很可能就是王超，准确地说是王家干的。 他们有足够的动机，王家本就是协会组织的幕后大佬之一，亲自出手对付时来新，抓他的女儿，有点明正言顺的味道。 只要王家愿意出手，照理说，搞定时来新应该十拿九稳。可是，现实世界不理会想当然，意外总是发生。 王家组织的那次墓园围猎，败得很干脆，损兵折将之余，连时来新的影子都没抓着，让宁越豪强看了笑话，声明赫赫的王家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各种小心思就多起来，使王家势力进入宁越平添了难度。 时来新的女儿原来在军方的庇护之下，王家还是把人抓到了，这个操作才不虚王家的威望，没有相当的实力和利益铺垫，做不到这一步。 军方也许没有参与，但至少是默许，王家有人质在手，时来新的覆亡，似乎已为期不远。 王超的电话，又让邢边峰改变了预期。 王家始终是外强中干！远在秦都的局座也说过类似的话。 强大到毫无弱点的王家，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像现在这样，其自身有许多不足，才会对邢边峰这样的人产生需求。不管怎么说，他这次都要落足力气，为自己彻底打开局面。 队伍在他纷纷思绪中行进，快到地铁总站的时候，他就隐约听到有枪声，赶紧呼叫前队，但前队一直没有回应，枪声仍是不断传来，越来越清晰。 不用问，前队与敌人遭遇上了。 邢边峰作出了他的临战决策，他让大部队散开并保持距离，接下来做的，不是救援，而是围歼。 空中的武装直升飞机接到他的命令，先赶到现场，用火力进行一次清洗，格杀勿论。 他早就放弃了活捉时来新的想法，只要把他干掉，大家才睡得着觉。 于是武装直升机打头阵，后续的部队像一只张开的大手，向维修厂笼罩过去。 第170章 阻击3 时来新对着一号车倾泻完弹夹里的子弹，马上换了一个，看看维修厂的方向，那里隐没在一片黑暗当中。 心里盘算，这场战斗肯定惊动了厂里的人，他们的警觉性会提至极高，既然已经开始，就不可以拖泥带水，需要立刻强攻厂区了，不然，很可能夜长梦多，毕竟女儿在他们的手里，有充足的时间让他们反应过来，也许会出现自己无法控制的局面。 对于强攻，时来新也是准备了方案的，虽然这不是他属意采用的，因为他的作战特点更适合于奇袭，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在他要改变攻击方向的时候，他比王超他们更先一步发现了武装直升机的靠近。 直升机螺旋桨发出的巨大声音无法遮掩，远远就告诉敌人“我来了”，这是一大缺点，但同时它有着无可比拟的速度，没有任何武器装备可以代替。 还有它的攻击角度，在任意靠近地面的高度，一出现就是控场，在移动中倾泻火力，短时间完成攻击任务，留下一片狼藉，侵掠如火来去如风，是战场上所有人的噩梦。 有作战经验的人都知道，肩扛式地对空导弹是直升机的克星，而且经常能听到直升机被击落的战场报道。 实际上，武装直升机的突袭，成功率非常高，通常地面上的人连导弹瞄准都没有机会完成，战斗就已经结束了。所谓直升机的战损率很高，那是因为直升机的战场使用率实在太高。还有就是，出事的大多是承担运输任务的直升机，行动迟缓，最容易成为肩扛式导弹建功立业的目标。 不是装上一挺机枪就可以叫武装直升机的，时来新即将面对的这架就是典型的武直。 除却它的武器系统，武直的防护其实都不简单。这架武直在关键部位都加装了防护装甲，简单说来就是对来自地面的攻击，做了针对性保护，普通的枪弹是打不透的，当然对导弹没有效果，即使是最古老型号的单兵导弹。这不是武直的问题，任何飞机都防不了导弹。 这里不是战争之地，不可能有肩扛式导弹的存在，一般口径的子弹威胁不了它，因此，驾临维修厂上空的这架武直是无敌的，驾驶者的心态很放松，在靠近目标区域的时候，飞行姿态就有些张扬，不似在战场条例上要求的那样小心翼翼。 时来新从它出现开始就紧盯着，这个家伙不解决，任何计划都无法实施，心里都不知道不雅问候了多少回，这些人疯掉了，做事已经毫无规则可言，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在繁华城市里，对付自己一个小人物，军队装备都用上了，是不是待会儿还要对我发射导弹？ 想到这里，他有些发毛，没准他们真会。 泡影早已迎将上去，眼里看得很清楚，武直分前后座舱，有两名乘员，都戴着驾驶头盔，一条直线地直扑过来。 今天我就要狙架飞机试试，时来新咬牙。 脑海中泡影的光点锁定在前驾驶的额头，这驾驶员还不知死神已经指定了自己，向着后面伸伸大拇指，不知在说些什么。 泡影这次是正面瞄准，驾驶舱迎面玻璃的面积是最大的，视野最好。 非常突然，行进间的武直正面玻璃粉碎，驾驶员同时爆头，由于戴着头盔，勉强仍与身体连着。劲风从碎掉的窗口灌进驾驶舱，后驾驶舱的副驾驶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头顶轰鸣的螺旋桨使他听不到那随之而来的“雳喇”音爆声。他都来不及做反应，死神的手指已经改指向他，后驾驶的舱玻璃比前面的要小一点，对于泡影的瞄准没有任何影响。 接着，后舱玻璃碎掉，剩下唯一的驾驶员也被干掉。失去控制的武直机身猛然一挫，受气流影响，缓缓歪向一边，倾斜度不断加剧，完全处于随风而动的状态。 在下面的人看来，武直的飞行姿态越来越怪异，以一个斜飞的方式前进，高度渐渐走低，然后开始高低起伏，走出一个弯曲徘徊的路线。 现在就算是普通人，都能看出飞机出问题了。 已经是无人驾驶状态的武直，摆动得更加剧烈，像东倒西歪的醉汉，漫无目标，总的方向却是往地面走。 不知不觉间它飘到的地铁总站的列车调度场的上空，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铁轨、列车，还有一幢平房建筑——调度室。 调度场的人已经看到了这架以奇怪方式接近的直升机，调度室里办公的工作人员吃惊地张大嘴巴，纷纷走近窗前，对着窗外指指点点。 武直飘到调度场后，迎面遇到一股较强气流，与转动的螺旋桨强烈摩擦，使机身猛地拔高十几米，然后完全翻侧过来，呈螺旋桨垂直向下的状态，最后直直坠落下来。非常不幸，它的下方正对着调度室。 室内的人们眼看危险逼近却什么都来不及做，时间只够他们尖叫出声，眼睁睁看着直升机变成巨大的黑影。 “轰”！ 房顶如薄纸一般被轻易砸穿，武直机身落到室内，把铺设了地板的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机身上金属残片飞得到处都是，烟尘高高扬起，一时间把整片区域都笼罩住，还能呆在室内的那些幸存者，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而埋在水泥石板下、办公设备堆里的罹难者不知道有多少。 武直武器挂架上的一枚导弹，可能是受到撞击的缘故，被引爆了，人们听到又是“轰”的一声爆炸声，机身陷落处冒起黑烟和火焰，原本受到重创的建筑体，明显产生了震动感。 更大的问题还在后面，武器挂架上还有七枚导弹，先后发生殉爆，连同武直原本载有的航油也爆炸燃烧起来。 一时间，密集的爆炸声从调度场传出来，调度室终于承受不住，大部分建筑轰然倒塌，烈火在燃烧着现场一切可以引燃的东西。 浓烟高高升起，一直到达近百米的高空，远至五六公里外都可以看见。 调度场内的所有信号终止，调度控制平台的计算机在爆炸中也变成了碎片，正在精密调度控制中的运算程序，骤然停下，产生出谁也无法预料的后果。 将近有十列列车滞留在轨道网中，列车上的司机目睹惨剧的发生，皆目瞪口呆。其中一列列车正准备出站，结果受信号中断影响，停在了唯一的出口轨道处，令所有列车都没有了出去的路径。 而在几乎同时，远处进场的轨道上，飞驰着一列列车，时速超过一百公里，正准备减速进入调度场内，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司机按下了减速键却没有效果。在平常，这些工作一般都由调度中心的计算机接管，司机一般不需要进行操作。 眼见调度中心出事，司机决定自行手动减速，却发现列车不受控制，再试，还是没有反应，司机不由得亡魂大冒，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手忙脚乱地拨弄操作台上的几个控制开关，仍是没有任何用处，他绝望了，看看四周，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列车控制室就像是一个密封的牢房，无处可逃。 “怎么办，怎么办，谁能告诉我怎样把列车停下来？！”他徒劳地在对讲台上大喊。 喊话间，列车已经冲进了停车场的变道口，幸运的是，这条轨道上没有别的列车，车身带着速度从车丛中穿过去，接着进入一个弯道，多条铁轨在前方的某处汇成一道，司机在求神保佑千万不要脱轨。 列车呼啸着冲过这处变道口，行驶上一条单轨的直道，司机稍松口气，但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又紧张起来，他也熟悉的，这是通向维修厂的轨道。 但那里就是道路的尽头。 …… 王超空欢喜了一场。 武直出场的时候，他真的就以为大局已定。还吩咐手下随时做好出击的准备，夹击来犯之敌。可是美好的愿望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直升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但莫名其妙地就失去控制，从天空掉下去，不知去了哪里。从王超所在的位置，看不到直升机遇袭的情形，只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好像是故意跟他开玩笑似的。 转眼间，援军全军覆没，王超的心情也从高峰跌落到低谷，战局形势急剧变化。敌人躲在暗处时，觉得自己已经是尽量高估他们了，但遭遇战发生后，他才发现，敌人是如此强大，强大到让他失去与之对抗的信心。 他马上推翻刚才的命令，要手下死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死守。 然后，他继续满怀担忧地遥望远处，观察每一栋建筑，每一个土坡，一直隐匿踪迹的敌人会藏在哪里，援兵在哪条路上，他要紧紧盯着，一旦事有不谐，他会第一时间打电话。 他一直视为底牌的电话号码有两个，一个是家族主事人的电话号码，只要他打这个号码求救，即使是在千军万马中，家族也有办法把他救出去。另一个，则是他的手下，军医院主持劫走时静雪的那位杨医生，他正和小女孩在一起，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第171章 车祸 摸摸口袋里的手机，王超发誓，一旦到那个地步，他将无所不用其极，甚或亲自用枪指着小女孩的脑袋。 但在此之前，他还要保持形象，保持清白的记录，这些保住了，将来他才有更大的可能。 “时来新，你可不要逼我。” 心里闪过这句话的时候，远方又传过来强烈的爆炸声，并且是一连串的，没过多久，地铁总站方向升起一股浓烟，聚而不散。 他满腹狐疑，举起望远镜，长时间注视着那边，不敢错过一点细节。 透过镜片，目力所能及处，隐约可见一列列车从轨道的那一头驶来，那里本来就是应该跑列车的，但不对头，时间不对速度不对。 这时候不应该有被安排来维修的车组，列车跑的速度非常快，时速达到近百公里，就这么一会功夫，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得很清楚，那辆完整的地铁列车挂有十几节车厢，继续保持高速疾驰向维修厂而来。 高处负责了望哨的手下，此时已经发出高呼示警，厂区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列疯狂的列车吸引。 距离不到两公里了，列车仍在风驰电掣，有人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 “糟糕，这是要撞进来呀！” “立刻阻止它，快。” 几个原来维修厂留下来值班的，知道一点工作流程，看出来有更大的麻烦：进厂轨道上的扳道器已经闭合。 平常地铁列车需要维修时，就是通过这里直接进入到车间，王超为了安全起见，把轨道关闭了，防备有人从此处突防，也就是说，高速运行的列车来到这里将无路可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天知道了。 其他人有疑问了，冲不进来不就没事了吗，怕个什么劲？ 知道的人已经来不及给他们解释，逼近厂区的列车马上要用事实来演绎。 维修厂那有些破落的围墙，出现在车头的不远处，不断在放大，驾驶司机惊恐地看着前方，他想找地方躲，看来看去，只得控制台下面有些位置，连忙弯腰屈膝蹲了下去，然后双手抱了头，似乎觉得这样更安全一点。 一千米、五百米、一百米……，列车带着风呼啸前行，列车头车下部的车轮已经实质碰触到被闭合的轨道。 高铁列车的车轮组每组有两对轮，共同组成一个转向架，轮子外圆窄内圆宽。在高速前行中，头车车轮组突然磕碰到没有轨道存在的平面上，巨大的冲力与惯性使列车车头猛然抬起，转向架也被撞毁，头车掉落平路面继续向前冲，此时第二节车厢的转向架继续猛烈撞到轨道的闭合部位，头车又受到巨大的摩擦力进入减速，两节车厢间的连接部位发生断裂，向不同的方向扭曲。 这种混乱的撕扯和冲撞一直向后面的车厢传递，结果是整列列车像一条受阻的长蛇，头部遇到阻力，尾巴却顺着惯性甩上来，完全脱离了轨道，不停在地面上弹跳着，到处火星四溅，车身依旧保持着强大的高速动能，横甩向维修厂的围墙。 维修厂大门处的守卫看得最是真切，这犹如电影特效一样火爆的场面，可惜只欣赏到一点开头，接下来他们却是要尖叫着逃命了。列车的车头正好撞向这里，把门岗建筑和电动门闸完全撞毁，还顺带将大门里垒起的一堆沙包推倒。 接着，轰隆一声，猛烈的撞击声传来，连地块都在震动，维修厂正面上百米的围墙，成片地倒塌掉，豁开的巨大缺口外，露出地铁列车的车厢颜色，大量的泥沙和灰尘扬上半空，然后簌簌掉落下来，大半个厂区一时间烟雾蒙蒙，几米以外都看不清楚，人们的视线严重受到影响。 “这是意外还是敌人的阴谋？” 王超目睹了这场超级车祸发生的全过程，半晌说不出话来。自己布置的外层防护，从物理上被破坏了，许多手段已经不管用了。 他意识到危险降临了，连忙向手下发出命令，缩小防护圈，把外围的人手收回来，加强到核心区域附近，再度严密布防。 手下们刚接受了一场震撼教育，士气受到打击，王超也不是军人出身，有点将不知兵，命令下去后，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混乱，他一连打了好多个电话，才算是交代清楚。 重新布置安排好之后，王超正要松口气，外面传来一声枪响，惊得王超马上站起来，立刻使人去查问。 属下各队都问了一遍，结果发现有一个了望哨的人没有应答，那个哨位在靠外围的位置，已经派人去看，估计是出事了。 还没能等到回报，又是一声枪响传来，这声枪响与刚才的枪响比较，明显不同，显得沉一些，可以肯定，敌人已经进来了。 王超脸色很不好看，把办公室里的所有窗帘都放下，同时从一个柜子里取出件防弹衣，自己照着镜子穿上。防弹衣很厚，属于特制产品，人穿在身上显得很臃肿。 他还取出了自己的手枪，放在案头，把弹夹取出来，向天花板空扣了几下扳机，然后又把子弹逐颗装回去。 助手走进来报告，证实了望哨的人已经遇袭身亡，还有一个布防在主要路口的队员，隐蔽得不好被击中，看样子救不回来了。 正说话间，又听到“雳喇”一声脆响，随后密集的枪声像爆豆一样响起。听枪声位置，又比刚才要近一点。 “告诉他们，死守，严格执行命令！”王超着实急了，再也坐不住，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 外面枪声暂时止歇住，但没过多久，又听到一声孤零零的枪响，一群乱枪再度跟上，仿佛是一场追逐战，那记独特的枪响，东一下，西一下，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似在戏弄后面紧随而至的追踪者。 外面有一个手下进来，报告说，好多个兄弟倒下了，那狙击手太厉害，一枪一个弹无虚发，无论藏得多好，他总是能发现。大家想反击，但就是没办法将隐藏的狙击手找出来，看上去打得热闹，大多数属于乱弹琴。 王超的助理急着了解情况，过于靠前，结果被对方爆了头。 王超彻底不能淡定，有些害怕、又有些气急败坏，怎么都想不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自己的几十号人，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拥有地利，现在却只能龟缩在这里被动挨打，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仗还怎么打？ 王超咬咬牙，拿出手机，想按又放下，这时外面的枪声再度响了一下，吓得他的手指抖一抖，终于还是摁了下去。 “麻雀，你那边没什么问题吧？你现在带着那女孩上车，人手和家伙都备齐，然后到南区，一直绕圈子，等我的电话，明白没有？立刻！” 外面又是枪声大作，听得多了以后，王超也听出来了，对方只有两支枪，一支发出的枪声很硬很脆，“雳喇”一响，像要打在耳膜上一样，另一个枪声则是低沉得多，和其它的狙击枪差别不大。 使用两支枪的狙击手相互之间在配合。从输出密度来说，声音低沉的那支狙击枪要多上不少，似乎它在主攻，经常听到它连发的声音，而另外一个在辅助它，如一条毒蛇般躲在一旁，名副其实的打冷枪，偶尔亮出獠牙，却能一击毙命。 好像已经离得很近，不能再等了。 王超强忍住耳朵的不适感，拨出另外一个号码。 “大伯，是我，我这里要撑不住了，派人过来吧，晚了怕来不及。” 电话的那头跟他还说了几句话，他点头：“是，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后，王超显得很颓然，像精气神一下都被抽走了，瘫在老板椅上不想动。 枪声更加热闹了，这次已经是发自他所在的这幢大楼附近，他甚至听到了楼下卫队队员在大声喊叫着，他们的枪在向外射击，旁边的几栋建筑上也传来了射击的声音。 这里是整个防护的核心区域，布置了最强的火力，现在他们都参与了战斗。敌人像在剥包菜叶子，一层层撕开维修厂的防守，现在轮到王超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这道防线对于时来新来说也有些棘手。 地铁调度中心被毁，列车失控，这些都是意外，他也不可能会预料得到，但发生在此时，简直是神级助攻。 看来是有些气运，本想着马上强攻，自己心中也没底，却碰到这样一个机会。 趁着地铁列车撞击厂区，烟尘最盛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受阻，他成功混进厂区里来。 为此他还先狙杀了一个正对进入路线的了望哨，他对瞒过他们的红外线夜视仪没有把握，泡影射击的时候，正是乱纷纷的出事当口，枪声大家都听到，谁都不知道是哪里出事，更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闯入。 他发挥出超人般的速度，在黑暗中，沿着预定的路线，迅速穿过破损的外墙，进入到厂区的内部。 维修厂厂区这片战场，对他来说是开地图的，有足够的侦察工作做铺垫，他对每个区域，每栋建筑的位置，都非常了解，甚至在脑海中 模拟过好几回，自己在当中该如何移动。 第172章 战斗 r 第173章 应得 泡影率先进入大楼，传回脑海中的画面，跟设想中的差不多，出入口被密集火力笼罩，强行突破是不可能的。 主攻的方向依然是大楼的窗户。比起之前的，这批枪手要聪明许多，他们在窗户的后面堆放了不少的杂物，如果还是选择这里攻击，弹道会被遮挡掉，狙击手没有射击的角度。 但是，在封锁了外界的射击角度的同时，也限制了自己进攻，让整栋大楼的防御好像一个闷罐子一样，沦为被动。 死守是为了拖延时间，拖延是为了等待援兵，这就是他们的真正意图。 留给时来新的时间不多了。其实时来新自己也在奇怪，后面的那一波援兵到现在也没有赶到，倒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来扫荡厂区。 没有了其它方向的威胁，时来新完全可以放开手脚进攻，抵近到很短的距离进行瞄准，进攻路线更丰富了。 为了节省时间，他决定不再避讳泡影的曝露，反正死人是不会泄密的。 屋里数名枪手正全神贯注于外界的动静，骤然听到背后响起枪声，发生于极近处，是那噩梦般的“雳喇”音爆声，在这么近的距离上，有墙壁的反射，如响雷一般，使他们的耳膜也受到损伤，耳中嗡嗡鸣叫。 他们还未来得及看倒下的同伴，同时另一支狙击枪也响起，砰砰砰，密集射击起来，窗户上的玻璃彻底粉碎，里应外合两支枪一起发声，屋内的枪手接连倒下，这种疾风骤雨式的攻击，完全没有给他们留下反应的时间，连多喘一口气都是奢望，直到屋内再也没有活着的人，枪声才停歇下来。 时来新从残破的窗户进的屋，在屋里也不停留，直接就往楼上走，泡影在前面已经探明，过道上并没有敌人的存在。 他来到王超的办公室前，办公室的两扇大门紧闭着，泡影进不去，无法知道里面的布置。 办公室里，王超和他的两个贴身保镖在全神戒备中，三支枪的枪口对准大门，随时准备射击。 王超处于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状态，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大门，一次次模想着那个该死的时来新出现在门口，他扣动扳机，将这个梦魇般的家伙射杀。 他手握枪把，捏得很紧，肌肉高度紧张，不断在颤抖着，连身边的保镖都有些担心他此刻的状态，提醒着不要走火。 所有人都绷着状态。时间一秒、两秒、三秒过去，猛然“轰”的巨响，大门受到重击，门锁被崩断开来，两扇门板暴力地向里弹开，下一刻屋内的三人奋力开火，向门外倾泻着子弹，枪口不停冒出火光。 王超的手枪一直射击到空了弹匣，依然神经质地猛扣扳机，两个保镖是专业的，打了两枪就停下来观察，门外空空的，不见半点人影。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办公室内外又陷入一片死寂。 几人和面前的空气对峙着，粗重的呼吸声，彼此都能耳闻，却不敢稍有大意，说不定在接下来就是敌人的雷霆一击。 几人不会想得到，一个隐影的东西已经溜了进来。 泡影从敞开的大门进入，就悬停在他们的头顶不远处。 忽然，自门口的地面角落处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大家察觉的时候，就晚了一步，它开始了发射。真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射击方式，完全就是盲射，没有精确度可言，是为了要吓唬人吗？但敌人发射出的子弹却并不离谱，基本上打到了几人的身体周围方向。 一位保镖闷哼一声，腿部中弹，被迫单腿跪地，却仍咬着牙，身体一动不动，似乎没受影响。 倒是王超受到刺激，胡乱地向门外还击，当然也是徒劳，换得一点自我安慰而已。 屋外的枪声停止，王超的子弹也打完，两个保镖正要回口气的时候，变化猝然发生，“雳喇”“雳喇”，两声硬脆的声音近距离先后响起，似乎要击穿耳膜，王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到两个保镖一先一后失去了头颅，没有任何先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发生在枪声响起的同时。 两具无头尸体歪倒在地上，各自有一滩血糊糊的东西涂印在地毯上。 王超失去了反应的能力，整个人僵硬在当场。 这时，一个健硕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处，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 “时来新吗？” 稍稍恢复了神智的王超，心里呻吟般地想到。 他有些木然地看向来人，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脸上扭曲得有些狰狞，喉咙里嘶吼着，作势要扑上去，跟敌人搏斗，就像他小时候听过的童话，勇士向巨龙发起挑战一样。 勇气是有了，但手脚是软绵绵的，身体很诚实，心里不服输。 一切像是放慢了动作，时来新离他越来越近，那宽阔的肩膀几乎可以装下他两个，他奇怪，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会闪过这些念头。 就在此时他面门上忽然受到狂暴的一击，使他这种清醒与迷糊同在的矛盾状态戛然而止，剧痛使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就是时来新惯用的打脸拳，算是很温柔了。 他俯视着趴在地上呻吟喘息的王超。 “我就是时来新！” “这是你应得的。” …… 今天的行动还没有正式开始，邢边峰就落入到一个大麻烦当中。先头部队遇袭，二十名队员失去联络，接着无端损失掉一架武装直升机，那架武直甚至没有机会开过一枪，本来设想中横扫当场的大杀器，手中的王牌，就是如此坠落了，包括两名机师也进入阵亡名单。 这份报告该怎么写？ 简直太难看了。 对手用什么方式将直升机击落的，他还未能知晓。这只是操蛋事件的开始部分，很不巧，坠落的飞机还把地铁调度中心给砸毁，死伤人员仍在统计中，损失尚未完全清楚。 当他带着大队人马，循迹到达地铁调度中心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目瞪口呆，整个场面像被战火洗掠过一样，那副惨象让在场的人心有戚戚。 尽管还有更重要的行动要去执行，维修厂那边的情况仍然未能掌握，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难以不去下达马上进击的命令。 灾难现场有许多人需要救助，现在正是抢救的黄金时间，如果见死不救，不管他有多大的功劳，到时候必然会面对诸多的问责诘难，谁也保不了他，这是事关政治正确的问题。况且，他心里明白，那架肇事的直升机是他的直接责任，怎么说都难以洗脱。 他不得不补救。 队员们进入灾场，试图从仍旧散发着滚滚热力的瓦砾废墟中搜寻生还者，很快就找出来一些，获救者身上大多都带着伤，有部分受过培训的队员临时充当了医护的角色，因陋就简地马上进行急救。邢边峰焦急地看手表，远远眺望向维修厂方向，那边依旧黑沉沉的，只偶尔有一些微弱的光源闪过。 一阵风吹过来，他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有枪声。 他怕听错了，往那个方向紧走几步，迎着风竖起耳朵细听，的确是有枪声。 他拿出手机，打王超的号码，结果无人接听。 看来那边出事了，不能再拖。他当机立断，留下一部分人手继续在原地执行搜救任务，自己则带着其他人赶往维修厂。 距离也不远，一路飞驰过去用不了多长时间。 路走过有一半，来到时来新阻击车队的位置，一片惨像呈现眼前，雪地上车辆横七竖八，没有一辆是完整的，大家辨认得出来，这些全都是自己人的车！ 先头部队的人一直联系不上，众人都担心他们的情况，现在最坏的结果发生了。 进入到现场，焦急的人们都跳下车跑近去查看。破车里的状况还不清楚，但已经看见有多具尸体倒在路面上，黑暗中看不清样子，身上都有联邦调查局的制式防弹衣，肯定是先头部队的同袍们。 局里的作风比较抱团，大家之间的战友情分浓厚，平时的龃龉会有，但行动和对外时还算齐心，见到这种场面，都冷静不下来。 这里离维修厂已经很近了，那边传来的枪声越发清晰，而且听上去有更密集的迹象，听情形战况在变得激烈。 查看现场的人陆续回报，大多是沉着脸摇头，只有二号车，也就是轮子朝天的那辆，还有两个重伤昏迷的。 队员们也不用吩咐，即刻展开急救。邢边峰决定不耽搁时间了，下达命令，做好战斗准备，除去救援的人员余者马上开拔。 邢边峰让车队散开队形，全都离开公路，走上那些坑坑洼洼的野地，同时保持车距，形成包围的态势，全员进入战斗戒备状态，随时有发生遭遇战的可能。 队伍以扇形的队列逼近维修厂，一直没有遇到预想中的袭击，十几辆车的车灯灯光罩向大门，却见到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一幕，居然有一整列列车与厂区毁坏的围墙纠缠在一起。 车祸的现场堪比方才地铁控制中心，一般的触目惊心，也想不通发生过什么，列车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将厂区破坏得不成样子。 第174章 人质 这时候厂区已经听不见枪声，偌大的地方一点动静也没有。 邢边峰命令车队停下，在离着围墙废墟数十米的地方，队员们下了车。 下车后所有人迅速散开，以一个更大分布面积的散兵队列，将附近搜索过一遍，同时也实现了对整个厂区的包围。 “兵力还是单薄了一点，如果后队能赶上来也就够了。” 邢边峰并不急于进入厂区，一是对厂区内部的情况完全不知，二是人手还嫌不足。 里面的战斗似乎已经结束，时来新的人控制了局面？有这个可能。不然王超早就出来迎客了。 冒然进去后果难以预料，王超也许身陷敌手，死活在两可之间，既是如此，也就不需要急，只要能够抓住时来新，就是一个好的结果。 牢牢封锁住整块区域，将时来新困在里面局势也不坏。 …… 王超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被捆住，被横过来丢在地毯上，时来新坐在椅子上俯视着他。 他很不习惯这样的体位，努力地坐起来，然后偷眼瞧过去，见到对方面无表情的脸。 “告诉我，你是谁。” “王超。” “你代表谁？” “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啊……靠……！”王超又挨了一记打脸拳。 “重新回答。” “我背后的家族。” “来宁越的目的。” “为了古斯塔夫家族和协会组织处理麻烦。” “哦，什么麻烦？” “他们最大的麻烦就是你。” “说说你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王超脸上已经没有多少好的地方，老老实实与时来新一问一答，不敢再随便造次，免受皮肉之苦。 时来新故意多问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考量王超回话的真实程度。 “我女儿现在在哪儿？”他终于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王超觉得扳回局面的时机到了。 “在一个稳妥的位置，我的人随时都可以把她干掉，只要得不到我的最新命令，他们就会下手！”说到这，王超来了些精气神，中气似乎得到了补强，“如果不想你的女儿有事，就和我合作，你的问题解决了，你的女儿自然也就安全。” “告诉我，她现在的位置！” “我不会说的，而且我也不知道，我的手下有自己活动路线，不用我的同意。其实我已经告诉你了，他们并不在一个固定的位置。” 时来新实际心急如焚，总在不停告诫自己，关心则乱，要牢牢抓住控制权，不能让对手看出自己的弱点，因此努力不让这种情绪露出一丝。 王超的援军已经到来，通过泡影的视野他看到，那一波数量不少的车队，从远处驶过来，这会儿数不清的车头大灯，正照射着厂区的外围。 时间很紧迫，这里已不能多呆。 他对这种拷问的办法不多，唯一的手法还是向戈战夫学的，活学活用好几回，到目前为止效果还不错。 不再跟王超废话了，耗下去自己都有露底的风险。时来新显然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看眼王超道：“你会说的。” …… 当时来新把塑料袋从王超头上取下来，后者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脸色由白色转成紫色，死过去又活过来一回，方才觉得能够喘气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待他恢复过来一点，时来新再度要给他套上塑料袋时，接着他就崩溃了。 此前他也想不到自己的下限会如此低，也曾经想过与时来新斗智斗勇，结果没有严刑拷打，没有心理攻势，没有疲劳轰炸，只是小小的一个塑料袋，就足以让他举手投降，做大义凛然的英雄实在太难了，他甚至怀疑那只是一种传说。 反正他做不了英雄，他就和普通人一样，或者、也许、大概在普通人里，也只是普通。 他招了。 王超的的话是否可信？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南区并不大，黑抹抹的夜里仍在路上跑的车子不会有很多，大不了都查看一遍。 目标区域紧挨着地铁线，离维修厂不算远，泡影高高升起，越过下面的包围圈，一分钟之后就出现在南区的高空之上。 果然，这个钟点南区的马路上就没有几辆车，在高空中去辨识非常方便。 有一辆不起眼的普通面包车进入了他注意的范围，车子像是不着急赶路，慢悠悠在马路上遛弯。车身侧后玻璃都蒙上了反光膜，从它身边经过的车辆，寻常角度看不到车里的情形。 他让泡影把速度降到与面包车同步，贴近到前挡风玻璃上往里探视，八人座的车厢里，后排的座位上，有一张小脸出现在泡影的视线里。 当这个画面展开在时来新的脑海中时，他有如看到了圣光，不由重重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连旁边的王超都感到了异样，有些诧异地偷眼瞧着他。 找到女儿的位置后，时来新终于从焦躁中解脱出来，面对眼前局面更加有耐心。 这时外面传来了扩音器的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现在已经被包围，我们是联邦调查局的，我是本次行动的负责人邢边峰。请注意，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立刻放下武器，双手举过头顶，然后有秩序地走出大门，重复一遍，不管什么身份，放下武器……” 时来新把王超的手机拿起来，借他的指纹开了密码，翻了翻最近通话，里面果然有邢边峰的电话号码，然后拨过去。 “喂。” 邢边峰在很短时间里就接通电话。 “我是时来新，王超现在在我手里。” 邢边峰稍有些怔住，想不到日思夜想的时来新居然打来电话，很不真实的感觉。 “真有点意外，也许我们并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邢边峰很专业，这个时候一定要引对方多说话。 “哦，我从来没有见过你。闲话就不多说，先办正经事，你们要是希望王超还活着，就立刻撤回去。” “能让我们确认一下，王超是否还在吗？” 时来新把电话靠近王超：“打声招呼吧。” “邢处长，没错，是我，小弟惭愧，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等他说完，时来新就把电话重新放回耳边。 “好了，王超的生死现在掌握在你们的手里，如果想要他活，最好就按照我说的话办。” 现在的邢边峰和两小时前想法完全不同。那时候尚有钻营之心，欲效法前任戈战夫，游走于大势力之间，左右逢源，名利双收。可惜时来新仿佛是他命里的灾星，影子都未有见着，就接二连三遭受重创，想不参和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为今之计，只有钉死时来新，用他的头颅去交差，才有寰转的余地，否则光是一场地铁调度控制中心的事故，都够他万劫不复了。 王超的事情，他不想再管。 心里主意拿定，嘴巴上说出来却是：“时来新，我希望你冷静，请务必保证王超的安全，但职责所在，我们是不可能撤走的，其他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即使我作不了主的，我也可以向上级报告。” “我让你们撤退，不是怕你们，而是想少作杀戮而已，你不管王超的生死，也得考虑一下你手下的性命，少啰嗦，给你五分钟，如果还不退走，我连王超带你们一起杀，不要以为我只是吓唬你们，我说得出做得到。你自己掂量吧。” 时间久拖不利，时来新生出杀心，要用最快的速度从这里脱身，女儿须尽快救出来，再横生枝节他承受不起后果。 放下电话，他检查一下王超手脚上的绳索，用布把他的眼睛也蒙上，然后用肩膀扛起王超的身体，让他的手脚垂下来，扛着大麻袋般离开办公楼，向车库的方向走去。 车子他早已经看好的，就用王超那辆配有大功率引擎的豪华版越野车，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车还有防弹功能，相当不错。 把王超扔到后座上，他开始熟悉这辆车，同时让泡影快闪回来，大致观察几眼邢边峰那边的人员与武器配备，然后再度飞回到女儿身边，两边来去，也就是花费不到两分钟的功夫。 这么一会儿，他看到邢边峰部队的后方陆续又来了一些增援，那是他们留在灾难现场救助的人手。在消防车、救护车已经到达后，他们也就可以脱身过来，正好符合邢边峰的预计，包围的力量得到进一步的增强。 时来新从车上下来，又上了一处制高点，用王超的人留下的红外线夜视仪观察整个厂区和周边，心里琢磨开了。 听邢边峰的意思，好像对保住王超并不积极。这人心思相当缜密，从他处理瑞芬的事情上就可以看出来，不能小觑。同时此人对自己的敌意相当明显，也许在他们心目中，抓到自己比王超还重要，如果还用王超来谈判，意义不大了。 手里的人质不足凭恃，剩下就只有强闯这一条路，难道把邢边峰那近百号人全干掉？自己还没有丧到那种程度，但免不了要多杀几个，杀到让对方心生恐惧，他相信泡影完全可以做得到。邢边峰这个领头的反倒不能杀，保留下来，对方需要有个理智的决策者。 那就用枪发言吧！ 第175章 援军 时来新再度端起狙击枪，通过瞄准镜观察联邦调查局的这帮援兵，可就在这时候，镜头里所见的远处又有一大片车灯在闪亮，渐渐由远而近，虽然尚看不大清楚，但已让人感觉到来势浩大。 邢边峰也察觉到在队伍的后方，有大部队在行进，正回过头用望远镜了望，这样一看之下整个人不由呆住，众人也跟着看过去，表情俱皆不安。 这时更先一步让在场诸人感受到的，是那支队伍发出的嘈杂轰鸣声，有经验的人都同时心中一惊，这不是机械化部队开拔时特有的声音吗？那些巨大噪音，是坦克和步兵战车的发动机发出来的。 果不其然，当步兵战车恢宏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时，所有人都被震住了。邢边峰的人都放松了手中的武器，这些是正儿八经的军队，不是想象中不法分子的增援，而且，面对这种上战场的武装，与其对抗一点胜算都没有。 一辆、两辆、三辆……一共有八辆步兵战车驶来，它们是打头阵的，后面跟着各种军用越野车，与邢边峰这边用的军用车辆不可同日而语，都是车身加宽附带厚重钢板的型号。 这支军队来到联邦调查局的包围圈后面停下来，从一辆通讯指挥型号的步兵战车上下来一位军官，他身穿军中的特战服，脸上涂了油彩，不大看得清长相。 他快步走过来，邢边峰也迎将上去，双方站定，互敬了军礼，那位军官先开口。 “我是宁越军区特战大队大队长常石义，奉命前来接管宁越地铁维修厂的防务，为下一阶段的演习做准备。贵部现在可以离开了，现场就交给我们，谢谢你们的配合。” 邢边峰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接管防务”？“准备演习”？这是什么鬼话。 老子现在处理的事情与军队何干？ “我是联邦调查局宁越行署处长邢边峰，我也是奉命来这里抓拿一名重犯，行动已经展开，贵部请稍等一等，我们处理好之后，就把维修厂的防务移交给贵部。” “我的命令是立刻接手维修厂区域，你们必须马上离开！”常石义不想多废话，他被付标再三叮嘱，一定要保住王超的命，把他安全带回来。 来到地头，意外见到联邦调查局的人，似乎这个任务有些复杂，果然不是好啃的骨头。他也不想搞得太僵硬，缓和了一句：“你们想要的重犯，我的人可以继续追查，抓获后再转交给你们。” “常大队长，我们现在处理的是地方上的违法犯罪要案，不在军队的管辖范围，请贵部自重。”对方咄咄逼人，邢边峰也加重了语气。 “邢处长，我已经通知过贵部，这里马上就要成为演习区域，我们将会进行清场，我重申一次，请你们离开，马上。” “怎么，你的意思是要对我们执法部门使用武力吗？请回答我！” “只要我的任务能够完成，当然包括这个选项，你们不要逼我作选择。” 这时联邦调查局的队员们围上来鼓噪。 “靠，军队了不起呀。” “有什么好怕的，干他们！” “来呀，有本事开枪呀，我们就是不走，看你们怎地？” …… 常石义不耐烦这种无意义争吵，转身回到战车旁上车，特战大队的战士们早就按耐不住了，只是碍于没有命令，不能擅自行动而已。 常石义一声令下，所有步兵战车“轰隆隆”开动起来，一直往前驶去，前面是联邦调查局停车的地方，来到这些车辆的面前，步兵战车又齐齐停下，似乎在等待邢边峰的人把车开走。两种车辆摆在一起，在庞大的步兵战车身边，联邦调查局的越野车就像是小羊羔般弱小。 见无人理睬，步兵战车再度启动，引擎的喘震让地面都在抖动，排气口黑烟滚滚，差不多有半人高的车轮碾到了小越野车的车身上，把下面的车身压得凹弯进去，如同纸糊一样软弱，车玻璃在压力下纷纷爆碎，乒乒乓乓掉了一地的碎渣，直到被步兵战车数十吨的重量压扁，使得步兵战车的车头高高地抬起来。 然后，步兵战车退后，从不成样子的猎物身上下来，重新寻找目标，三下五除二，联邦调查局的车辆被祸害一个遍，转眼间在原地变成一堆废铁。 邢边峰的人本来是认为特战大队不敢真下手，谁料想他们来真的，这也太蛮横了吧！ 不可否认，面对真正精锐的部队，联邦调查局的人内心是有些怯，但这一番打脸，使他们同仇敌忾，血气上头。 队员们纷纷拿起武器，对特战大队举枪相向。 有装备的上优势，士兵们哪里会惧，步兵战车一转头，车顶的大口径机枪指着联邦调查局的众人。 场面一下子都僵住了，双方看上去实力不成比例，特战大队装备的是钢铁巨兽，联邦调查局的人仿佛是用肉体拦在面前，活脱脱的螳臂当车，但无畏无惧的样子，冲突一触即发。 常石义怎么可能真下命令开枪，对方也够光棍，料定你不敢，气势上丝毫不弱，让他一时也没了主意。 正在僵持的时候，维修厂西北角有一处不起眼的围墙，没有受到地铁列车的撞击，保持还算完好，那里突然打开了一扇边门，一辆豪华越野车呼啸着冲了出去，像只刚出笼的野兽，疾驶向围墙外面的野地。 那片区域没有路，也没有做过平整，这辆车依然保持着很高的车速，继续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颠簸前行，体现出卓越的性能。 此处本来也在包围圈的范围，只是联邦调查局的队员们都跑去跟特战大队对峙去了，这里出现大的缺口，造成无人阻拦的情况。 时来新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在看到来路上出现步兵战车的时候，他受的惊吓比邢边峰还严重。这种战场上的堡垒，他该怎么对付？泡影的子弹能击穿那厚厚的装甲吗？ 一时间，他的自信心被打破，满脑子都是逃跑的念头，想远远躲开去。 幸好很快他发现，两拨人不是同一伙的，似乎还起了争执，步兵战车将前一伙人的汽车碾压。 机不可失，他当机立断，按一早设定好的路线，从边门冲了出去。车上当然少不了被绑得扎扎实实的王超。 外面正对峙的两方，看到这一幕，都同时一愣，因为位置的关系，他们看到时来新的车子时，他已经跑了几百米。 联邦调查局这边的人，第一反应是上车追，可一看座驾全都被碾坏了，急得抓耳挠腮，有好几个举枪就要射击。 “不许开枪！”常石义大喊，他这边的车辆全都启动，几辆步兵战车把车身侧过来，挡住了众人的射击角度，将邢边峰一干人等和追击路线隔开。 其它的大型越野车都迅速向时来新逃走的方向追去。 泡影已经过来增援了，时来新一边紧握方向盘，在复杂的路况中勉力把稳车身，一边还透过泡影往四处观察。 他现在的方向并没有朝向南区，纯粹是为了突围，这边是一个理想的突破口而已。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要摆脱追兵，在有追兵的情况下去救女儿明显行不通。 泡影还发现了一架无人机，不知道是属于哪一方的，机身要比王超的那架要小一些，自己的上空当然不允许有这样的存在，立刻让泡影激发子弹，击中这架无人机的油箱与发动机连接位置，无人机当即冒起黑烟失去了动力，渐渐向地面飘去。 这架无人机是特战大队的，常石义正坐在指挥车上，看着屏幕上由无人机传回去的视频信号，只见屏幕上一抖，无人机就无法正常控制了，然后屏幕上都是越来越近的地面景物，可见无人机正在坠毁。 他们驾驶的大型军用越野车防护好、性能好，但就是速度不快，当然这指的是跟民用轻型车比较。光凭着速度，他们是无法追上时来新的，相反会越跟越远。 他们最好的策略就是，一部分人在后面追踪，前面再派人设卡拦截，无人机的作用是最重要的，没有它，常石义就像失去了眼睛一样，彻底追不上了。 常石义急得直拍大腿。 时来新也感觉到后面的压力在减少，倒后镜里已经看不到后面的军车，在泡影的视野里也证实对手被抛开一段不短的距离，前面将是一马平川。 经过前面一段之后，路况开始好起来，他继续加速，在泡影的指引下，没有走一点冤枉路，以走直线的方式冲上一条二级公路，然后放开了飞驰，超过百公里的时速向前赶。 彻底甩开后面的追兵以后，他让泡影回到南区，再度跟在女儿所在那辆车的上空监视，刚才如此频繁地切换场景，实在是有些行险，幸好女儿这边没有出什么事，两边都平安过渡。 第176章 对峙 时来新驾驶着那辆豪华越野以最快的速度走完了这条二级公路的全程，前面即将见到一个高速的入口，他却没有上高速，而是拐了一个弯，进入到一条更狭小的村际土路，路面是硬实的黄泥铺就，尚算平整，对速度的影响不大。 路的那头是一条自然村，那里有他秘密建立的一个庇护所兼补给站。前段时间他忙里抽空策划了几条逃亡的线路，在宁越市及周边地区，建立了好几个有安全屋作用的补给站，前面村子里的补给站是他租用的一个小仓库，里面停着一辆车，还有一些补给品。 这一带他来过，对路况熟悉，进到村子后走的是一些偏僻的小路，基本上没有惊动到什么人，很快就来到了他租的仓库前。 仓库是些简易建筑，顶上铺的还是石棉瓦，很简陋。他在门前停下车，走到旁边的一个破花盆处，按亮手机的电筒，蹲下来在花盆下面摸了几下，摸出一条钥匙，才用钥匙开了仓库的门。 他按亮了仓库的灯，把两扇大门推开，先把开来的这辆豪华越野车驶进仓库，这里早已停着一辆普通的国产轿车，在这辆车的边上停好后，他再去把仓库门关上。 他特地看看车后座上的王超，见后者蒙着眼、姿势没怎么变过，嘴巴没有捂上，但一直一声不吭，耳朵上动耳肌微微在动，像在倾听着什么，是个有心计的家伙，心里在琢磨事。 时来新在仓库里捣鼓了几分钟，往国产轿车的后备箱里放了一些东西，将王超从豪华越野车中提出来，扔到轿车的副驾驶座，给他绑好安全带，然后再拦腰绑了一根绳子，把他的身体和座位牢牢捆在一起。 接下来不再耽搁，又把仓库门打开，开着国产轿车迅速驶离，往南区方向赶去。他看了看手机，晚上十一点，今晚已经折腾够久，南区这辆面包车兜的时间也够长了，再拖下去恐生其它意外。 他没有直接驶进南区，而是绕了一段路，选择从另外一个方向进入南区的马路，试图造成一种车是从东边过来的假象。 南区到目前为止还是安全的，泡影在高空中没有见到异常的情况，没有无人机进入视野内，没有超过两辆以上的的车结队在路上行驶，在街上行走的人都很少。毕竟这里不算闹市区了，稍稍有些热闹的地方，都屈指可数。 那辆面包车仍然不知疲倦地在路上行驶，在南区范围内绕圈子，周而复始，不知走了有多少个来回。车上除了静雪坐在中排座外，她旁边还坐着一个精干的男子，坐得很稳，不时拿眼瞥一下身边的小女孩，副驾驶座上有一位短发的年轻人，气质颇为彪悍，在用布擦手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也许是枪吧。正在驾驶的司机可能是开得有些腻烦了，不断在打着哈欠。 这是一个团队了，就不知道战斗力怎样。 按照时来新预先看好的，他直接来到“夏渡工业区”前的十字路口。这个路口路面开阔，全都是八车道，来往车辆非常少，当前时间基本是没有人经过的，还有此处位置优越，四通八达，适合向多个方向转移。因此他选择这里营救女儿。 他把蒙在王超眼睛上的眼罩拿开，此刻路面上也很阴暗，王超眯缝了一下眼就适应了，接着就意识到前额正顶着一支冰凉的枪管，眼珠乱转几下也安静下来。 时来新的另一只手拿着王超的手机，把手机凑到他面前，手机开了免提，显示正在接通中。 “老板。”电话通了，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透过泡影传来的画面可以看到，接电话的是静雪身边那位精干男子。坐在前面的两人也是面容一肃。 “你们现在来夏渡工业区，我到了。”王超边说边斜眼看看时来新，他感觉到额头上顶的硬物更用力了。 “马上到，老板。” 时来新将电话挂掉，心里在复盘刚才王超的表现。大致表现正常，在时来新的角度听来会听出一丝迟疑，但也就一句话，并不足够让对方产生怀疑。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约定好的暗语之类的，那就不好说了，不过从车上三人接电话后的表现来看，并没有这种感觉。 在泡影的注视下，面包车拐了个弯，直奔夏渡工业区而来。 王超重新被戴上眼罩，依然坐在他的副驾驶座上，路上的路灯十分稀疏，时来新故意把车停得远离光线一些，整辆车都隐藏在黑暗中，远一点看过来，只能大致辨认到前排两个人的轮廓。 过了五分钟，那辆面包车终于出现在马路的那一头，他们见到夏渡工业区的路牌然后减速，慢慢驶过来，直到看见藏在暗处的这辆国产轿车，不知为什么停了下来，离时来新的车子还有数十米。 时来新觉得有些不对劲，在手机上重按了刚才的号码。 提示音响一下没有接，第二下也没有接，响第三下的时候，对方才接了。 王超被迫再度发声，声音有些沙哑：“我见到你们了，把人送过来。” 对方放下电话，却没有依言照办，两边遥遥相望了一会儿。 太不对劲儿了！ 这会儿南区也太安静了。 是的，泡影在空中看得很清楚，南区此刻的马路上居然一辆车也没有。但在更远处，远至邻区的地界，有些一闪一闪的车灯堆积在一起，照理说现在宁越市不可能堵车，除非是在设卡交通管制，但哪有全方位交通管制的道理。 时来新再迟钝也知道出问题了，这是个陷阱，他没有时间逻辑思维一下这为什么是个陷阱，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开枪。 泡影发的是连狙，首先爆头的是司机，半秒之后是那个短发年轻人，挡风玻璃和司机的头部同时碎掉，接着才是旁边的副驾驶座也失去了头颅，然后才听到“雳喇”“雳喇”的接连两声爆响，接着车厢里的血液和颅内组织在飞舞。 中排静雪旁边的精干男子却见机极快，反应比普通人要快了许多，在听到枪声的当口，他就已经在座位上矮身下去，伸手将静雪抓在手里，把瘦弱的小女孩挡在自己身前。 在有了这个护盾之后，他才把车门打开，借着车门的保护，他双脚踏出路面，仍不忘牢牢把小女孩搂在胸前，使他自己始终处在女孩的身体和车门的双重保护之下。 而他的另一只手，不知在什么时候起已经拔枪在手，指着女孩的一侧脑袋，眼睛透过玻璃车窗，死死盯着前面的那辆轿车，生怕漏过一点点细节。 时来新也在做着跟他差不多一样的事情，他把王超从副驾驶座上提了起来，像提一只小猫，让王超丝毫挣扎不得。当王超的双脚触到地面的时候，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软绵绵地要瘫在路面上，这当然是他有意为之，却发现怎么都下不去，身后的那只手充满了力量，足够将他拎起来。 场面变成了时来新和那精干男子之间的对峙，两人一人躲在小女孩背后，另一人是把王超举在身前，枪口都指向了手中的人质。 小女孩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清醒过来，终于想起来要哭，心里害怕，不敢大声哭出来，压着声音啜泣着，眼泪却哗哗地往下流，在脸颊处汇成两行，看着楚楚可怜。远远看到前面那人好像是父亲，嘴里发不出声音，嘴型却分明是“爸爸”“爸爸”…… 时来新心里酸楚得不行，但不可以表露出来，勉强压制住情绪，先开了口。 “这事和你没关系，把人放了，我不杀你，你可以安全离开。” 四下里都非常安静，即使隔得比较远，话音听来还是相当清晰。 “不不不，你搞错状况了，现在你女儿在我手上，如果你不想她受到伤害的，放下枪，举起双手。” 精干男子毫不示弱，与时来新针锋相对。 “你老板在我手里，你敢不管？你不是我，得罪王家的结果就是个死，一个打工的，何必把自己搭上。”时来新把枪口移向王超的肩膀，继续道：“要不，我先敲他点零碎的，帮你下个决心。” “我说你拎不清吧，在我面前你就是一弱势群体，你手里的人跟我一点关系没有，而我手里的是你亲生女儿，血脉相连呀，不信？咱们就试试看，我一枪，你一枪，看谁先受不了！” 话音落下来，时来新一时接不上，气氛僵硬在那儿，阵阵杀气弥漫在四周，连虫鸣鼠叫都噤了声。 男子好像已经看出了时来新的色厉内荏。 “怎么样，咱们玩儿一把？” 说完，精干男子掐住女孩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来，女孩身体瘦弱得出奇，轻飘飘的，他没花多少力气就完成了动作。 女孩喉咙被掐住了，呼吸不得，双手不由去掰那只大手，如蚂蚁撼动大象，哪里脱得开，脸上变得赤红，上身不停摆动，双脚却是没有知觉的，直直垂下来，随着上身两边荡开。 时来新见到女儿的惨状，双目几乎冒火，额角的血管变得粗大，喉咙像有硬块堵着。 “停……，好了，停！”时来新把手枪高举过头，让对面看得清楚后，慢慢松手，由着枪掉到地上。 第177章 拥抱 看着时来新放弃武器，精干男子嘴角轻轻上扬，不禁有些得意。 本来精干男子最主要的任务是要拖延时间，由于比较仓促，这区的主要道路被封锁了一部分，远谈不上构成包围，外面的人需要更多的时间。 想不到这个时来新见面不如闻名，被自己几下攻心战略，就溃不成军，马上就控制了局面，外面的布置都显得多余。 正想着是给时来新一枪还是要活口，男子得意上头之际，忽然眼前蓝光一闪，他感觉后颈处巨麻，接着浑身抽搐，中枢神经立时断片，他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男子失去知觉，身体僵硬着倒在地上。正是泡影来到他背后，使用了它的电击能力。 男子手里的小女孩也受到波及，电从男子的身体导过来，使她同时也遭到电击，幸而电流已弱化了许多，没有造成多少伤害。 男子的手松开，她也随之掉到地上，没有再发出声音来，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竟已昏迷过去。 另一边时来新也扔下王超，由于情绪激动，使的力气稍大了一点，竟将王超的身体扔出了一道抛物线，让他“啪”地重重掉到地上，摔得他背上一阵剧痛。 三步并做两步，时来新急不可耐地冲上前来，眼睛里除了女儿娇小的身体再也容不下别的。 来到女儿的跟前，他俯身蹲下，怕惊着她似的，仔细端详女儿的面容。她眼睛紧闭，脸色苍白，泪水犹挂在脸上。 他轻轻伸出手去，把女儿抱起来，就像多年前她刚出生时那样。 将女儿搂在胸前，女儿的身体轻得像羽毛一样，他有好久好久、没有好好抱过她了。 他眼角轻轻湿润，但仍不忘检查女儿的脉搏、瞳孔、呼吸，看来没什么大事，只是昏睡过去，见女儿没什么损伤他才松了口气。 只有在此刻，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的奔波、搏杀，得到了最大的回报，一切都是值得的，时来新冷硬的神经被注入一股暖流，体内的一些东西重新活了过来。 时间被静止，世界停下脚步。感谢上天，让他再度大口呼吸到有亲人气息的空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分钟。能享受幸福的时刻总是很短暂，高空中的泡影已经看到四方有数不清的车灯汇入南区，原本寂静的马路，又开始热闹起来。 必须要撤离了。 时来新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垂下来，跨过男子身体的时候，顺手给了那男子一枪，正好打在他脑袋上，再无生还的可能。时来新对此人恨极，决意要送他往生。 安排女儿在后座躺好，依旧把王超绑在副驾驶座，他发动汽车，根据泡影的指引，迅速找到一条暂时没有阻碍的路线，车子飞驰而去。 …… 当常石义向付标汇报行动失败的时候，付跑就在父亲的身边。 军医院出事之后，付跑就来到了军营。 起初他来找父亲的时候，还揣着营救女孩的心思，再不济也要为时来新即将到来的报复做准备，那绝不会是寻常的烈度，这人要决定杀人，肯定血溅五步，从未失过手。 不料付标奇怪地看着他，说小女孩已经落在了王家的手里，王家不是一般人家，他们要认真办一件事情，又肯付出代价，在联邦国内是十拿九稳的。现在他们掌握着主动权，时来新投鼠忌器，实力差距悬殊，基本上可以判定他覆亡的结局。这个时候你倒是担心起时来新的报复来，还是省点心吧，他没有机会了。 父子俩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新的情报还是不断递上来，位处市区东部的“硬石赛车俱乐部”发生命案，有四人丧命，现场有焚烧的痕迹，这是付跑的管辖范围，因此他获得的是一手资料。四人一样的被杀方式，都是被透明塑料袋窒息而死。 这种杀人手法，付跑有印象，似曾相识，前段悬而未破的一起公厕杀人案，两名外国人被杀，用的就是同样的手法，不止于此，还有一起公寓杀人案，女死者叫范妮的，也是死于这种手法，案子未破。 在付跑的眼里还有另一重含义，他把时来新视为这两起案件的最大嫌疑人。 再次见到这种作案手法，他当然会联想起时来新，难道又是与他有关？ 赛车俱乐部的案子，还有些蹊跷的地方，现场有焚烧的痕迹，但被烧毁的东西却没有了影踪，连灰渣都没有留下，明显现场被收拾过了。 了解过俱乐部的背景，付跑不禁嘀咕，难道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伙公子哥儿真个无法无天，公然破坏现场，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如果不是盖不住，估计他们会把尸体都毁掉。 手下们把刚查到的一些情况送过来了，四名死者原来都不是联邦公民，来自易鲁帕洲，进入联邦的时间不长，工作签证，受雇于一家军用装备公司。 听到这些背景资料，付跑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按照他给的方向一查，果然还是与协会组织有关，那家军用装备公司，是古斯塔夫家族的产业。 没过多久，赛车俱乐部的那群公子哥儿，为洗脱嫌疑，通过一些渠道传递过来消息，俱乐部的场地此前是被王家借用，到此，答案已经呼之欲出，此事确定与时来新有关。 这是时来新与协会组织还有王家之间恶斗的的一部分，时来新开始报复行动了吗？ 等等，不对，小女孩被劫持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但俱乐部的案件发生在昨晚，时间对不上。 这并不是时来新的报复行动，或者说，还不是。 根据这些，付跑有了一组事件推演线，死亡的四人是武器设备的操作和维护人员，被焚毁的是一种武器，一种在联邦不能见光的东西，他们使用这个东西对付时来新，但被时来新发现，找过来摧毁了他们。 接着是付跑的人在现场查证的收获，也佐证了他的想法。在俱乐部的赛车跑道上，他们发现了一些不属于汽车轮胎的摩擦痕迹，很可能是一种小飞机。 接下来的推理就简单了，那是一种飞行器，付跑脱口而出：无人机。 付标看了一眼儿子，军方承诺过置身事外，王家运用自己的力量来行动，这很正常，他们如此明目张胆，也是笃定各方面会最终放过此事，只要毁掉物证，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然后呢，然后只会有一个人不依不饶，时来新追查到赛车俱乐部，摧毁了那里，就结束啦？不是的，四名死者死前有被拷问的迹象，时来新会追寻他们口中说出来的线索，一直找到王家。 凑巧的是，王家差不多在同一时间策动了军医院的行动，把时来新的女儿，这个一直以来各方瞩目的焦点人物劫持到手里，给了时来新致命一击。 明眼人都知道，如果没有军方的默许，协会组织背后的王家不可能对军医院动手，军方与王家合流了吗？这个疑问存在各方的心中。 军方也应该适时表明自己的态度，实际上，在这一整天里，付标已经代表军方不断作出回应，军方不参与，不干涉，也看不见。 大家也就明白了，军方在坐山观虎斗。 既然已是如此，何妨再等等看。父子终于在这个时候取得了一致。 付标也不得不向儿子承认，时来新的表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时来新复仇的枪口此刻对准了王家，就算他意识到了军方的问题，也腾不出手来，还是等他在与王家这个庞然大物之间的决斗中活下来再说罢，言下之意，付标仍不认为时来新有机会。 付跑也没有放弃努力，利用手中的职权，他发动了手下的所有人，将宁越市翻了个遍，希望能找到小女孩的线索，付标只是微笑着看儿子在忙碌，王家做的事情你能查得出来？大家都在选择性失明。但也不说破，作为家长，见到孩子在努力学习，明知道考不了多好，心中还是欣慰的。 付跑的确有些徒劳，但他必须去做。 时来新的表现越是强劲，他的忧虑越是浓烈。 这天真是漫长的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又有消息传来，联邦调查局有动作。 联邦调查局动员的力度很大，甚至有一部分是他们隐藏的力量，这次也不惜曝露出来，甚至还调用了一架武装直升机，各方还是第一次见到联邦调查局组织这么大的行动，究竟为的什么目标？ 答案很快就揭晓。他们在向城南地铁总站方向移动。 父子两人立刻翻开地图，那里究竟存在着什么？地铁客运总站以外，还有列车调度中心，还有一家车辆维修厂。 综合情报资料，付标在维修厂位置打了个圈圈，应该就是这里，它是王家的企业。这家企业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大家这样的关注？他们想不通。 最新情报不断传来，维修厂附近的地区发生枪战，持续时间不长，但相当激烈。事发地点是在一条公路上，有一支小型车队被袭击，详细的战况无法探知。 第178章 联合 军营中还在讨论上一份情报的当口，又有了新的爆炸性的情报：一架武装直升机在地铁调度中心空域失事坠落，所造成的损失不详。 指挥部的所有人都为这消息吃惊站起，城南区这是在发生一场战争吗？短短数十分钟内的事情，赶得上一个中等烈度的战场。 付跑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然来了，时来新的报复开始了，真是一条祸乱宁越治安的害虫。 今年宁越的大事件实在有点多，从鸽子坞枪战案开始，然后是国际金融中心挟持人质案，一桩连着一桩，都已成为闻名全联邦甚至国际上都知名的大案，但宁越的坏运气还在延续，今天似乎又要翻开新的一页。 他收回有那些杂乱的思路，把注意力放回正途。时来新的目标是维修厂，维修厂是王家的，维修厂里有什么吸引着他？联邦调查局是去帮助王家吗？ 能把时来新引出来的，只有他的女儿，那王家岂不是达到目的了？以小女孩为诱饵，设伏对付时来新，应该算正常操作才是，为何要让联邦调查局插手，难道联邦调查局是自己主动去的？ 连援兵都损失严重，维修厂会成什么样子？时来新手里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付标桌上的电话响了。大家都知道，这台是专线电话，只有机密、重要、紧急的事情才会启用的线路，使用它不会有监听、泄密的可能，不会在任何地方留下使用过的痕迹，用好理解一点话就是，它不像普通人用的座机或者手机，那些电话拨打过的所有号码，通话内容都是可以查得到的，其它的通讯手段，如无线电波，卫星电话都一样是会留下使用痕迹，互联网更是如此。 付标这台电话是独立于社会系统以外的。在他接电话的时候，在场的人都知机地离开。 这通电话说了不到十分钟，付标就让所有人进去，当场就宣布了新的命令，命令只有一条：特战大队大队长常石义带领在宁越营地的所有特战队员，立刻出发，带齐装备，接手宁越地铁车辆维修厂的防务，为下一阶段的演习作准备。 常石义在领命而去前，付标还单独嘱咐了一番。 等常石义离开后，他才告诉付跑，王家主动过来联系了。 付跑不由一惊，付标继续说，王超在维修厂遇到危险，王家是来求助的，让我们务必把他救出来。 那不是等于直接告诉时来新，我们站到了对立面吗？付跑很不解，王家的处境越不堪，就越是证明时来新的不好惹，这样作是不明智的。 “王家开出的条件让我们难以拒绝。”付标给出了一个重磅的利好，“我们不是想要一个席位吗，现在是最重要的关口，王家答应帮助我们，所以这次把握很大。” 付跑知道父亲指的是“隆江军区军事管理委员会”的委员席位，虽然是个非常务席位，父亲需要上进一步，就要先取得这个位置。 现在王家答应帮这个忙，而且他们的确做的到，这个承诺意义重大。 付跑张大了嘴，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发现自己也无法拒绝，心思都放在如果这事成了，将会怎么样上了。 接着一惊，回过神来，眼下的大麻烦才是最紧迫的 但他也清楚，拒绝王家的话，付标也没有那个权力去说，那是团体的意志，既然选择了利益，那好吧，就要担上相应的风险。 常石义带队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了，就行动速度而言，他们不愧是精英中的精英。 看着他们出动，付跑的信心又回来了一些，这种战斗力，会搞不定时来新吗？他们如果成功，麻烦就不会是麻烦了。 只是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陷入到了一种矛盾的逻辑当中。 大家等待着行动结果，围坐在参谋部，倒是闲下来讨论一些后续性的消息，地铁调度中心的损失报告送来了，后果是灾难性的，初步估计有数十人的死伤，经济损失难以计算，同样严重的是，这条重要的地铁线路将无限期关闭，宁越的交通动脉被堵上了，事情发生在夜晚，到了明天，不知道政府该如何应对汹涌的民意。 一架坠毁的直升机都能造成这么大的损失，只能说宁越真的流年不利。作为市政府部门的一员，付跑感觉到头大，果然，和时来新这个灾星沾上，就会灾祸连连。 在他苦恼时，特战大队行动的初步结果也报过来了，大家都大失所望，常石义部在维修厂后没有达成目标，王超没有能救出，时来新挟持着他逃遁，现在失去踪迹。 付标拍桌子，继续追，天涯海角也要追到。 然后父子对望一眼，没有说话，付跑站起来，向父亲点一下头，就离开了军营，现在是需要他亲自出动的时候了。 公开寻找王超，抓捕时来新，没有谁比付跑更名正言顺的了。 别看付跑离开的时候很有把握的样子，其实内心非常忐忑。现在付氏代表的军方和时来新算是正式对立了，以他对时来新的了解，他时来新大概率是不知道军方和付家的区别，他也不懂每个政治利益集团的构成，他只懂得找他够得着的那个。 很不幸，他们父子就是台前的人，相信只要时来新有余力，他就会来的，他的报复不会缺席，只会迟到。 这兴许才是他们付家最大的危机，说出去也许让父亲的同袍不解，一起长大的那些二代讥笑。 甘苦自知罢。 在付跑未到位之前，整个宁越警方都已经行动起来，命令到达每一个分局，每一个治安所，所有警力取消休假，集中随时待命。分局的任务是戒备、布控、巡查，刑警大队也就是付跑负责的一摊，是主要的战力，负责出击和解救。 归队之后，付跑才了解到任务的细节，这是一次联合行动，计有军方常石义部，联邦调查局邢边峰部，被劫持人质家属——其实就是王家的人，加上警方刑警大队，四方协同行动。 听到这个组合，付跑又是一阵头大，究竟谁指挥谁配合？这能行吗？ 坐在现场指挥车中，包括付跑在内的四方头领进行了一次视频会议。 除了王家的代表，其他几人都是一个鸟样，谁也不服谁。王家的人低调，态度鲜明地愿意配合，是因为他们在宁越的直系力量已经损失殆尽。 常石义和邢边峰两人本来的立场就不对付，再加上在维修厂外的恶性冲突，双方已视同仇寇，待过了这个关键时期，还不知要出什么幺蛾子，此刻根本不可能进行合作，不互相拆台就不错了。 付跑和常石义是天然的盟友，但警方的基本立场使他不可以做得太过，有些决策和措施也不是他单独就可以定下来的。 这个没有实质意义的扯皮会议也没有能够进行几分钟，王家的人就收到消息，时来新出现在南区，并且把这份消息公开给各方，要求马上采取行动。 “你们是怎么肯定情报的真实性？”常石义军人风格，说话也不太顾忌 “我保证情报的真实性，”王家的代表迟疑一下，知道在这个时候需要各方配合，就不适宜隐瞒一些事情，“听说时来新的女儿就在南区。”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王超在军医院劫走了那个小女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是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大家不好揭开而已。 小女孩还在王家的手里，那时来新就跑不远。 事发突然，没有多少时间给各方从容布置，需要立刻出动，但也不能闹哄哄地自顾自地上，总要有个分工，因此在出发前，大家听从了付跑的建议，也只有他的身份合适，各方都可以接受。 付跑认为时间紧，出击必须要有侧重，优先安排南区的东南和西南方向的包围，那是离开宁越的主要路径，三方各自负责一个方向，希望可以来一个关门打狗。 此前需要先来一个清场，避免普通市民妨碍行动乃至伤及无辜，这些工作交警方面就可以完成。这就是警方的优势，付跑只打了一通电话，交警部门立刻调整了所有路段的红绿灯，减少进入南区的民用车辆，接着派出人手去各主干道设卡拦截，南区许出不许进。 三方的人马都在赶往预定地点，速度最快者是常石义部，他把队伍分成两半，速度快的战术型越野车组队先行，大块头步兵战车自成一队，随后赶过去。最尴尬的是联邦调查局的邢边峰部，他们的车辆全部被毁，一声令下之后，全员急行军前往，由于成员的素质落差很大，良莠不齐，开拔后拖成长长的散兵队形，前后超过一公里，让其他纪律部队见了都大喊丢人。 第179章 危城 刑警大队要走的路程最远，但人数最多，是行动的主力。付跑用的是分进合击的办法，把人手分成三队，走三条不同的路线，最后汇聚到南区的包围线上。一时间几列车队，车顶上都闪着警灯，在警笛声中穿街过巷，弄出了最大的声势。 许多市民在路经南区的时候被拦截下来，被堵成了一条条长长的车龙，滞塞在几条主要路段上，进不得也退不得，意见当然很大。及至见到后面“毕呜毕呜”的大群警车，不禁大惊，都是经历过国际中心人质劫持案的，记忆犹新，难道又有大事发生？ 时来新不断在寻找着出南区的路，原来看准的路线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路障，站着两个交警在阻拦来往的车辆，于是立刻改变方向，准备驶上另外一条干道，结果又碰到类似的事情。泡影在高空观察所见得，发现往宁越市区外走的方向，有不少车辆在游弋，其运动的方向更像是在封锁包围，同时还可以见到有人员在集结，看来这些方向被重点封堵了。 时来新决定反其道而行，据泡影传回来的高空画面，往市区里的方向，虽然主干道被封闭，但有不少的小路、横街窄巷是畅通的，估计是对方还一时顾不上。 时来新的优势之一就是开地图，有着泡影的指引，他比住了几十年的老城区人都熟悉那些四通八达的小道，可以巧妙地避开路障和封堵。他驾驶着这辆国产轿车，犹如一条灵活的小鱼游在溪流里穿行，油滑无比，又无声无息，搅不起一丝的波纹和浪花，却眨眼间消失在众人的眼睛里。 他走了一条迂回曲折的路线，毫无规律可循，期间他还打掉了一架无人机，那种型号他在以前见过，是警方使用的，比民用的专业型号要大一些，无人机的摄像头是他现在的主要威胁，只要遇上了无论如何都要能打掉，就让今夜的宁越成为禁飞区吧。 继续驾着车，他从后视镜里看看女儿，她还没醒，倚靠在座位上，微微张大嘴在呼吸，旁边的王超倒是一直在躁动，眼睛依旧蒙着，可能不知道正被弄到哪里去，对命运前途很茫然，肩膀不时在扭动，好像很纠结的感觉。 时来新心里冷哼了一声，还有账没有跟他算。 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在市区里准备的一个安全屋。就目前的态势看来，宁越很可能会在今晚形成戒严的事实。他数了一下，警方、联邦调查局、军方、王家，有这么多人在找自己，力度不会比联邦政府才能批准实施的戒严差，甚至犹有过之。 现在入夜渐深，驾车在市区里面狂奔，实在太惹眼，很容易暴露，好在他未雨绸缪，提前就有所准备。 安全屋在建业区的装饰材料市场，在市场的后面有一批简易建筑，平常主要租给市场的商户做仓库，时来新拿下一间比较大的，这里同样藏着一辆汽车作为备胎，正好把手头上这辆换掉。 市区里几乎无处不在的摄像头，有很大机会把原来这辆国产轿车标记下来，已经不能确定安全了。 今夜的雪粉终于停歇，几个小时下来，足够把路面薄薄铺上一层，再被车轮碾压过，变成了灰色的脏雪。 气温再度下降了一些，他担心女儿受凉，再回头看看，见她仍穿着医院里的病号服，外面套着不知谁给加的一件女式羽绒，显得非常宽大，庇护所里应该也难找到合身的衣服，倒是有些麻烦。 心里想着这些事儿，车子已经顺利来到装饰材料市场，他熟练地拐进市场外墙下面的一条小巷，进去后是一片不小的空地，粗糙的水泥地面，平常用来卸货装车，围着这片空地，是一圈的平房，外貌全都是一样的，清一色单砖薄墙，甚至没有窗户，只能作仓库的用途。 装饰材料市场的黄金期早已过去，生意也日渐不景，商户退出去不少，仓库自然也租不出去，传言说有开发商看上了这块地，离拆除的日子也有数了，使这里更是无人问津。 他进来后也觉冷清得很，此刻竟然没有一处亮着灯，不过这也正是他需要的，热闹的地方人多眼杂，对于他来说避之还不及。 把车开进了他租下的仓库，这里面早有一辆国产suv，外形老实不张扬，曾经被大量销售的型号，在路上再普通不过，但车况还不错，买下来维修的时候，他还特地交代厂里换过了发动机，当然也是二手的，换新的会让人奇怪，还要重新备案，犯不着。 仓库面积有差不多八十平方，在屋角处摆着一个大衣柜，很残旧，是上一手承租人不知哪里捡回留下的，他也没扔，用来装一些补给品，另一角装着一个水龙头和洗手盆，边上的地面露出一个地漏，隐隐约约还有些尿骚味，估计前人拿这里当厕所用。 他开门把车倒进来时，都放轻手脚把动作控制得稳稳的，不想把熟睡的女儿吵醒。可把车刚停好，抬头一看，女儿的眼睛已经睁开了。 有些脏的小脸上苍白依旧，看见时来新正看她，又把眼睛移到别处，两边打量一番，像是没什么兴趣，换了个姿势，重又把眼睛闭上。 时来新马上换上一个有些讨好的笑容，下车来走到大衣柜处，拉开衣柜的趟门，露出里面堆放着的纯净水和袋装食物，在里面挑选一下，捡了一块手工蜂蜜蛋糕和一瓶水，回到车旁，单膝上了后座，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对女儿说：“小雪，爸爸给拿些吃的来了，先喝口水。” 女儿没立刻给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看看他手里的东西，把头歪向另一边，有些不愿意搭理的样子。 他有些尬，笑容比较干：“哦，不喜欢呀，诶，看我这记性，有热的，这就给你弄……你先喝点？” 把水和蛋糕放在后座上，他忙跑去开后车箱，在里面翻翻找找，拿出几盒自热盒饭，转身殷勤地问女儿：“小雪，你要腊味饭还是梅菜扣肉饭，我尝过，好吃着呢，你选哪样？” 依然没有回音。 “还是腊味饭吧，比较香，扣肉有些肥。”他只有自问自答。 不一会儿，食物的香味传出来了，他双手捧着一个饭盒子，热气腾腾的，女儿的鼻子吸了吸，好像有些意动，随即又皱着眉，手捂着小腹。 “小雪，要尿尿不？”他突然醒悟过来。 女孩哼嗯了两声，算是回答了。 他忙抱起女儿，去了趟屋角，给女儿解过手回来，觉得车上吃实在不方便，在大门旁边有一张破沙发，就把女儿抱到沙发上坐着。还有一张缺了半条腿的茶几，他在下面垫个砖头，摆在女儿面前以便进餐，一回头，见女儿已经在喝水，不禁喜上眉梢，忙将饭摆好，还剥了根火腿肠，想想又加个卤蛋。 女孩嗅嗅看看，挑剔两下，终于还是在腊味饭上落了勺子，他有大大松口气的感觉。 “诶，不好意思，我，我想上洗手间。”一个声音很不合时宜地传来。 靠，差点忘了这家伙。 王超长时间一声不吭，时来新都几乎忘了他的存在。他眼睛虽然蒙上了，耳朵和嘴巴还是自由的，此刻夜深人静，被他吼上几声说不定就会让人听见。 时来新过去用一块布堵上了他的嘴，想想不管也不行，被他拉到座位上那就恶心死了，若屋里解决，可女儿在这呢。 瞧一下女儿，她嘴里吃着饭，眼睛还瞟向这边。 在王超嘴巴上再加上一条封箱胶，连布团一同封在里面，然后把王超拎起来，提到仓库外面，找处墙角，拿走蒙眼布，松开一只手，让他自己解决。 回到仓库，时来新自己也吃了一点，听着王超肚子里在咕咕叫唤，身体扭来扭去，也不搭理他，让他吃饱了有了力气，不见得是件好事，反正也没多少个小时，饿不死他。 女儿吃了小半盒盒饭，歪在沙发上四处打量，就是不拿正眼瞧时来新。过了一会儿，兴许是担惊受怕了一整天，现在松弛下来，很快就又昏昏欲睡，时来新见到，连忙过去伺候女儿睡下。 国产suv的后座既宽大又厚实，他在上面又铺了一张垫子，让女儿躺在上面，再盖上一件大衣，怕把女儿闷着，特地将四扇车门都打开，完事才轻手轻脚走到一旁。 虽然女儿不爱搭理他，他还是放下来一半的心。 女儿身上有种远超乎同龄人的坚强。这事要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就算是普通的成年人，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惊吓，但女儿到现在一直表现很好，没有那种受到强刺激的反应。 难道苦难真的可以使人成长？ 第180章 无眠 细想一下，女儿受的苦实在太多，被劫持过两回，枪战也经历过两回，受重伤不能行走，丧母等等，她才七岁呀，别人家的孩子每天上学，在阳光下玩耍，见到蟑螂还要尖叫半天。 可小雪呢？每日和病床作伴，一直受着死亡的威胁，亲人一个个遭遇不幸，她已经失去了美好的童年…… 时来新越想越是愤怒，为什么会这样？这不公平！孩子招谁惹谁了？ 心里问出这个问题后，他突然冷静下来，孩子是无辜的，真正出问题的是自己。 他招惹上利益集团和权贵了，从拿走贪官的那包现金开始，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注定是要被恶势力消灭的人，能活到现在，只是因为他有泡影。 他不认为自己是无辜的，从关风的迫害开始，他只是不断地犯着小错，远称不上罪过，但却接受着现实世界最凶残的回击。 这就是所谓的因果吗？这样的因果对等吗？ 或者，这个世界要借他的手完成因果，对一些应该承受的人。 或者，这就是上天把泡影赐予他的意义所在？ 想到这里，他搓搓额头，脑仁有些生疼，人总会把那些无法索解的问题归于宿命，是因为物质世界总有一个起点，一个终点，这个错不了。 侧耳听一听，女儿的呼吸很均匀，应该睡熟了。 他开始整理物品。水、食物、药品有不少，在每个安全屋里都比较大量地存放，衣物有一些也够用，这些更主要是为了乔装时用上的。武器包括狙击枪、手枪各一支，短刀一把，子弹应该也足够，前段时间特地在暗网又进了一批货。还有一件防弹衣，它从王超身上剥下来，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其它的包括绳索、电池、酒精、汽油、工具，每辆车子的后备箱都有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用上，有些累赘可又不能不带。 急需而手头上没有的，就数女儿的衣服，内衣、保暖的都需要，要想办法尽快补充，还有，最好有一辆轮椅，没有这个女儿的行动大受限制。 将手头上的物资清点放置完毕，他又摊开地图重新审视自己的逃亡路线。 这些计划都要进行修改，因为女儿现在要跟自己一起行动，踏上这趟危险的旅程。 女儿原本的规划，是要等身边的危险因素都被清理之后，送往国外进行治疗，自己依然在暗中保护。现在这些设想被打破，形成他最不想遭遇的局面，要女儿跟自己一起冒险。 逃离宁越是首要的，倒是离开之后的去向要费一番思量，当然最理想的去处，莫过于到兰芳港与瑞芬汇合。早些时候收到安华玉的消息，瑞芬已经顺利踏上旅程，看来少不得再拜托安华玉一次。只是对于眼前能否摆脱对手的追捕，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以离开南昊联邦出走到兰芳港为目标，就应该往南或者东南方向走，到达沿海口岸，能出去的办法就多了。但也必须考虑到，这个方向会被重点封锁，对手会早一步防范这些可能性，而且这个方向上的沿途地区，都属于经济较发达地区，治安很不错，意味着警方的控制力比较强，不容易混过去。 他把眼光放到另一个方向，西南方向，其实这边也有出去的口岸，有几千公里漫长的国境线，不过，与邻国的交界处都是一些地势险峻的山区和严寒雪域，被天然形成的区隔封锁着，一般人要通过很难。 走这个方向也有优点，从宁越过去，正好是经济格局的阶梯状分布，越往那边走，经济就越欠发达，人口密度就也随之下降，直到边陲基本就是人迹罕至。这条路线要好走许多，其实基于安全考虑，他是倾向于走这里，他原本策划的路线中，也确定的这边。但现在有所不同，路线上经过不少自然环境较严酷的地区，女儿的身体很可能会支持不住。 这时候，他的眼睛扫过广大的北方区域，在这里停住了，是的，其实这个方向才是脱离南昊最好的选择，宁越所在的省份离那边只隔了一条大江，这条苍茫的大江就是隆江，把昆北和南昊分割在两岸，蜿蜒曲折数千公里，江面最狭窄处不过五六公里，却犹如天堑。 在昆北和南昊仍是一体，被称为昆昊的几千年历史里，也有过划江而治的局面，但都很短暂，江南江北一体才是历史大势。 在过往的历史中，隆江的航运非常发达，千帆竞渡，有数不清的口岸，每日的人流与货流络绎不绝，宽阔的江面，让巨大的海船可以沿着江水深入昆昊的腹地，自古以来被视为国家的动脉，有着无可替代的战略地位。 但自那场历史巨变以来，将近百年的时间，江南江北的对峙，使偌大的隆江被禁航、禁飞，这条黄金航道彻底凋零，取而代之的是数不清的炮台、阵地、机场、永久性防御工事，双方互相瞄准着，随时可以大打出手。所幸的是，这根战争的弦虽一触即发，但真正扣动的时候却非常少。 对于时来新来说，那边充满了未知，从小受到的教育，都说那边很危险，统治残暴民不聊生，有了这种思维上的定势，他下意识地在回避考虑这个地方，眼光总不往北看，安华玉曾经提过一嘴，说可以把瑞芬送到那边，难道他有渠道？要是时来新自己一个人，倒不是不能考虑。 有可能的，他还要去探究那个神秘皇朝与泡影的秘密，只是带上女儿就难了。 他收回目光，还是盯上了西面，西出突围后取道城际公路往南走，拐一个弯，到达隗楠县，那里靠着晖岭，到时再确定是越过晖岭山区再往南走，还是仍旧走西面。 想到此处，自己能想的的办法都几乎想过了，再问问别人的意见？于是他给安华玉发了一封私信，现在已是夜深，安华玉当然不在线上。 搁下手机，他关注了一下泡影的画面。这时已经是深夜，街上本应该相当冷清，但从高空看下去，这座城市今夜比较躁动。 几乎每条主干道上都可以见到临时设置的路障，警车顶上的警灯闪烁在大街小巷里，在城市的俯视图中散落得到处都是。 成群结队的制服人员，不限于警队，还包括军队、特殊部门的人手，他们佩带着武器，巡视各个区域，寻找各种可疑的迹象，但凡路上出现有车辆、行人，都会被拦截下来仔细盘问。 夜场、酒吧、桑拿等营业场所都毫无例外地被开灯检查，客人集中在一起甄别，然后被勒令关门暂停营业。其中最重点关注的地方就是旅业，全市大大小小的酒店、旅馆、招待所，不论规模档次，全被扫过一遍，所有在店客人都被很不礼貌地敲开门，然后进屋搜查，一番操作下来，追捕目标没有找到，倒是抓获不少做非法皮肉生意的男女。 见此情形，时来新也是倒吸一口冷气，看来对方是下了足够的本钱和决心。他回头看看王超，带着这个家伙到底是否值得，算护身符还是催命符？ 警方、军方、联邦调查局、王家，恐怕只有王家会把王超的命当一回事儿。 他站起身，打开仓库的门，一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他提起王超的身体走出去，随手又把们掩上。 把王超扔到地上，他开始“轻轻”地拳打脚踢，王超嘴巴被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直到被打得浑身像烂泥一样瘫软，喉咙里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才停住手脚。 撕开王超嘴上的封箱胶带，他蹲下来，看着王超肿胀的脸。 “你是怎么向他们传递消息的？你最好现在说出来，少受些苦。” 他一直想搞明白，对方是怎么知道他到南区的，差点就踏进一个陷阱，只不过这个陷阱在仓促中没有完成而已，让他有机会逃遁。 “我……我，早就跟我的人约定，我说的每句话里都会有麻雀两个字，不然就是我出问题了。” 王超也很光棍，毫不隐瞒，到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 “那你现在还有没有准备一些类似的小伎俩？告诉我，不然你就没有活命的机会，王家不论出什么代价，我都一样会干掉你。” …… 在南区的行动中没有收获后，付跑就主持了全市的搜捕，因为几家都坚信，时来新只是运气好从他们的指缝中逃出去而已，而且不可能跑远，肯定还在宁越市区，只要把市区封锁，他就逃不出去。 在主持行动之余，付跑还按照自己的习惯，跑到现场去勘察。夏渡工业区的现场他先去了，留下的三具尸体，司机爆头、副驾驶爆头，时来新一贯的风格，不奇怪，剩下来的这个就有些特别，后脑上中枪，是手枪近距离发射，行刑式的杀戮。 没有任何一样表面证据，表明现场曾经有过一个小女孩，但付跑知道这辆车上的三人就是负责劫持小女孩的人，现在女孩不在，也就是说时来新已经把他的女儿救走了，现在父女俩应该就在一起。 第181章 惊醒 这可能是个好消息，一方面付跑希望女孩平安，女孩安全了，他也就松口气；另一方面，女孩也会约束住时来新的手脚，让他的行动有所顾忌，不像以前不那么干脆，破绽也就多了。 独自行动的时来新才是最可怕的，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无迹可寻，但只要他一出现，就会有血腥的杀戮，一击得手后又无影无踪。 带着女儿的时来新，行动就变得好预判起来，只怕他现在正努力找机会离开宁越，起码没有余力进行攻击，攻守易势，以前是他找别人的麻烦，现在却是众矢之的如同过街老鼠。 除了王家，其他各方私底下对这个态势是满意的，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表面上大家还是很关注人质的安全，其实把时来新看作最重要的目标。 在封锁市区进行搜捕的行动中，各方不遗余力很配合，效率相当高，只是还没见到效果而已。有最新消息说，王家新一批派遣的人员很快到位，这是好事，有更多的力量补充，大家都争取在今晚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因为现在这种实质上形成戒严的局面是很难持续下去的，从现在到天亮是黄金时间，一定要抓紧，不然到了明天，其他势力的反弹就会来临，以后就再也组不出这样的杀局了。 还听说王家准备了重要的东西，对追捕时来新会很有帮助，也让大家很期待。付跑趁这个空档，又跑到了地铁车辆维修厂去看现场。 从地铁调度控制中心的灾难现场开始，一路走到厂外公路的枪战现场，最后进入维修厂，付跑被彻底震惊，他算是阅历丰富的，也经历过不少次战斗，但和这些眼前的画面相比，只能说是小儿科。 简直就是一场战争。现场损毁之严重、人员伤亡之巨大、影响之恶劣，谁敢说这只是一个枪战案件，这是战争，是恐怖袭击，不然真难以在报告里进行定性。 地铁调度控制中心有八十多人伤亡，厂外公路十七死三伤，维修厂统计有三十三具尸体，时来新，你现在已经是杀人狂魔了吗？ 此前略有些松弛的心态，立刻又被提了起来。 从公路战场到维修厂内，其实一直只有两支枪在杀人，这就是付跑派人勘察出来的结果，如果没有估计错，这一场杀戮是由两个人完成的，只有两个人。 不是电影情节，它是活生生的现实。对时来新实力的计算，付跑不断推翻再推翻，重来再重来，今天应该接近真实了。 的确存在着超级战士，付跑无法把准的，是时来新那边拥有一位还是两位超级战士。 换言之，时来新自己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多么意外的发现！付跑对是时来新的履历几乎可以倒背如流，难以置信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好像突然具备了超人能力，非常不真实。 当然，此时此刻他也不方便将这些想法跟人分享，之前觉得时来新很厉害、很神秘，现在这些厉害和神秘具体化了，再进一步去遏制，也不是不可能。 他暂时放下心思，因为王家的人来了。 王家这次派来的人叫王健君，王超的二叔。从外表看上了些年纪，但精神矍铄，始终保持着很温和的态度，虽然一路肯定赶得很匆忙，依然表现从容。他是王家的头面人物之一，没有在政府任职，负责管理着王家的许多家族企业。 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各方都需要前来露一面，以表示尊重。而且王健君能够亲自来一趟，自然会有一些准备，不会白跑。早前也曾放出消息说，他带着重要的东西。 大家见面寒暄一番，叙过身份，王健君很客气，也相当善于交际，即使是对付跑这样的小辈，他都尊称付大队长，大家也称他一声王董。 事态紧急，接下来马上办正事，王健君有些郑重地从助手手中接过来一个黑色的小手提箱， 同时，外面也进来一个身穿“南昊移动网络”工作服的中年工程师，他也拿着一个手提箱。 王健君打开手提箱，只见里面平放着一台特制的笔记本电脑，外形格外厚重，与外面市场销售的普通货色差别很大。他把电脑打开，输入密码，扫描指纹，插入一个加密u盘，才把一个界面打开，旁边那位工程师也打开了电脑，两人的手指同时在键盘上操作，似乎是在联合运行某项程序，边上的人都看不太懂。 这边王健君操作完，对着工程师点一下头示意，才向大家解释道：“王超的身上曾经被植入过一张微型芯片，当然，这么做是为保障他的安全。这张芯片平常是处于休眠状态，有了突发的事件，就像今天，人失踪了，我们就可以激活芯片，芯片会自动发出位置信息，我们就可以找到他了。” 工程师手上的电脑发出“滴”的一声鸣音，王健君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屏幕上飞过密密麻麻的代码。 “只要有移动网络的地方，就可以激活芯片，获取位置，当然这需要‘南昊移动网络’的配合，我们两方在一起，才可以进行相关的操作，缺一不可。” 付跑在一旁暗想，恐怕王家的重要人物身上都有一张这样的芯片，搞得这么复杂，当然就是害怕这项措施被其他人利用，反过来不利于王家。王健君手上的电脑可能就是芯片激活的开关。 这时，在工程师的电脑上生成了一张地图，地图上被打上无数矢量网格，可以自如地放大缩小，网格当中出现一个小圆点。 “有了！” 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在了屏幕上，这张地图大家也熟悉，就是宁越的市区图，那个小圆点非常细小，工程师的手上不断操作，将地图层层放大，始终追踪着这个圆点，到最后，画面稳定下来，小圆点静置于一个位置。 付跑的读图能力最强，当下就认出这是哪里。 “建业区装饰材料市场，没错，就是这里。” …… 时来新跟王超算完账，从他嘴里也问不出新东西，只得暂时作罢，又在屋外做了一些布置，才回到屋里。 见女儿睡得正香，便和衣靠在破沙发上休息。今天接连干了好几仗，都不记得开了多少枪，跑了多少路，他感觉到疲乏，此刻放松下来，浑身酸痛不已，脑子开始昏沉、不清晰，无法控制地陷入睡眠状态，即使身体强悍如他，也是绷到了极限。 他不知道的是，女孩其实在他睡着之前眼睛睁开过一次，看见父亲的身影，复又安心睡去。 而又过了一会儿，被扔在角落里的王超忽然浑身一震，继而克制住身体的反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时来新这一觉睡了不知有多久，睡得正沉时，心底猛然生出一丝悸动，身上汗毛倒竖，浑身上下打了个摆子，身体硬生生将意识抽回来，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屋内熟悉的场景，依然一片安静，可接下来续上泡影传回来的画面，却将他吓得几乎滚落在地。 泡影从高处看下来，他所在的这间仓库周围突然出现许多人影，远处近处都有，闪隐不定，散落于各处，搞不清楚数量，却在明确告诉他，仓库已经被包围。 更加危急的是，有一队黑影正围拢到仓库的大门外，大概有七八个人，他们在往大门上安装什么东西，还有人手中举着一个像吸尘器样子的设备，贴在墙壁上来回摆动，其中一人手中托着一块屏幕，上面的图像发出绿莹莹的光，其余的人则紧握武器摆出随时突击姿态。 时来新将注意力集中到这边的同时，门外手持屏幕的那人正把手举向空中，只要挥将下去，也许就是立即行动的信号，可以想象得到，接下来会是迅雷一般的出击。 时来新必须立刻行动。 “雳喇”，一声爆耳的脆响，打破了沉寂的氛围，那位门前举手的指挥者，手上下一个动作做出之前，头颅却在无声中爆掉，如同破碎而汁水四溅的西瓜。 这诡异的景象让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泡影的攻击在瞬间展开，门前的黑衣人被逐一点名，有的被击中头部，有的是身上中弹，“雳喇”声接连响起，又有四个人倒下，门前登时被清空一片。 狙击来得实在太快太猛，门前剩下的几个人此时方才醒悟过来，各自使用战术动作避险，体现出良好训练素质，两秒钟内都远离了那扇危险的大门。 处理完这一触即发的危机，时来新才得空喘口气，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坐直身体。 他需要第一时间给泡影补充子弹，幸好他早前就在外面准备了几个补给地点，趁外面众黑衣人都被一轮串狙击吓阻的当口，趁机完成补给动作。 第182章 震慑 时来新在屋内也跳起来，跑到屋角把王超提起，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国产suv旁，一甩手将他摔到车顶。 由于动作粗暴，痛得王超闷哼了一声，时来新麻利地取出绳索，把他拦腰捆在了车顶上。 接着是他的四肢也分别被扎上绳子，绳子的另一头被固定在车厢里，远看上去连车身都被五花大绑一样，到处都是绳索。 这样做得到的效果就是王超的背部刚好覆盖在驾驶座上方，垂下来的肩膀和头部挡住一部分的挡风玻璃，使这个位置很大程度上免遭狙击手的瞄准。 后座上睡觉的女儿早已醒了，时来新忙低声嘱咐。 “小雪，别害怕，一会儿就躲在车座下面，记住听话，不要抬头，无论发生什么。” 捆扎好后，他又取出那件防弹衣，裹到女儿的身上，女儿身体瘦小，刚好把整个人都套进去。过程中女孩依然一声不吭，但还好的是能始终配合着他的动作，没有添麻烦。 时来新一边手里在忙活，一边还毫不放松地观察外面的情形。 外面经过短暂的混乱后，黑衣人稳住了阵脚，放眼望去整片仓库的区域已经被包围，黑衣人占住了几乎所有的制高点，不知有多少支枪在对准他所在的仓库。 时来新在里面忙了有十分钟，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外面的人并没有新的动作，根本原因是他们在找寻那个隐藏的狙击手。 所有的黑衣人都在原位置隐蔽，不敢把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露出来，同时分出一部分人手，向刚才狙击子弹的来路上搜寻，要把这个危险的狙击手先找出来。 不管下面的人怎么隐蔽，在半空中的泡影眼里都是毫无遮掩的，只要子弹足够，都可以杀个干净。问题是子弹的补给点是有限的，时来新事先虽有准备，但拢共不超过二十发，对付这么多的目标，无异于杯水车薪，子弹要省下来，用在关键点上。 把下面人的行动都收录到眼里，泡影迅速在方圆五百米范围内环飞一周，保持低空的高度，近距离将黑衣人的人员布置扫过一遍，心中基本上有数了。 黑衣人已经形成一个周密的包围圈，硬冲是不可能了，密集的火力网可以将一切都打成马蜂窝，何况还带着女儿。幸好有王超这个人质在手，对方不敢开枪，倒是可以一搏。 另外，泡影至少发现四个狙击手，这几个点必须拔掉，王超的身躯尚不足以把所有的狙击线路都挡住；他还发现，有一个黑衣人的举动有些特别，这人躲在房顶上，双手举着高倍望远镜在观察，身边还聚集着几个人，时来新觉得他也许就是现场指挥官。 打蛇先打头，时来新有立刻干掉他的冲动，不过想想又停下来，待会儿靠着人质突围时，缺少指挥官的统一意志，很容易产生混乱，众人不知所措时，就会产生误判，极易擦枪走火，使局面更为不利，这个头领还是要留着。 接着，他再度发现了无人机的身影。 它在空中大约八百米到一千米处，军用型号，在维修厂脱身的时候见过一架同款的，这个必须马上打掉。 “雳喇”一声响过，许多黑衣人听在耳朵里，头都不禁往回缩了一下，这个狙击手的威慑力非同一般。 领头的黑衣人忙要求下属报平安，结果没发现有同伴遇袭，各人还暗自庆幸，看来对手也没那么神，放了空枪不是？ 才过了半分钟，自空中栽下来一件东西，带着弧线撞向一处屋顶，“嘭”，登时散了架，眼神好的看出这是一架无人机，碎裂的时候还带着火花。 对方的狙击手实在可怕，连无人机都能狙，也真是开了眼界。 坐在指挥这里看实况视频的几人，包括付跑、邢边峰、常石义、王健君等，忽然看到一个黑屏，再也没有了画面，以为是设备故障，都相当不满，只有常石义经历过一次，忍不住道：“靠，不会又被打掉了吧？”惹来旁边不善的眼神。 付跑马上联系前线，前线指挥官回报，无人机已被击落，现场各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付跑不乐观的预感越来越清晰。王健君是了解过一些情况的，听说过这个神奇狙击手的事情，但也没想过，可以生猛到把无人机都打下来，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位狙击手就真没办法对付？” 常石义身为特战大队首领，当然是懂行的：“在战争时期，能对付狙击手的，只有狙击手。” 王健君点点头，虽然他不懂，但他也看过那部着名的战争影片，影片讲述的是交战两国在城市争夺战中大规模展开的狙击战。在和平时期，狙击手只会更难对付。 邢边峰一直情绪低落，经常默不作声，这点谁都看得出，不过他本身就是位战术高手，同样也担任过狙击手，具有顶尖的水准，这些底子在场的人也都了解，见大家都在看他，他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去试试。” 就这么一会儿，仓库现场又出现新的变化。 “雳喇”“雳喇”……，音爆声不绝响起，那位狙击手似乎已经统治了这片区域，四位黑衣人的狙击手被找出来、并且全数被击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一分钟时间里。他们的同伴心里憋屈，但又无可奈何，能做的只是更加使劲把身体蜷缩起来。 指挥官怒火中烧，耳机里听着一个个的死亡噩耗，恨不能提枪就冲出去拼了，但话到嘴边就变成：“各单位谨守位置，不得暴露。” 他忍得好辛苦，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更不好受。 黑衣人依旧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是围剿的一方，但现场的节奏却是被已经落入网中的目标带着走，从战术角度看，黑衣人输得一塌糊涂。 硝烟未消，血腥味方才溢散出来，仓库里的人终于行动了。 “砰”的一声巨响，来的相当突然，仓库的大门被猛然撞开，一辆汽车从仓库里面冲出来，车身刚完全越过门线，四周就已经枪声大作，子弹雨点一样撒向汽车，汽车的外壳立刻被击出密密麻麻的弹洞。 这辆汽车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依然像匹烈马一般继续往前冲，直到撞到了面前的一堵墙，才被迫停下来。 墙被撞得摇摇欲坠，车头更是严重损毁，此刻大家才看清楚，这是辆普通的国产轿车。车身的玻璃完全被打碎掉，露出里面空空的车厢。但这时暴风雨般的射击仍是止不住，枪声继续持续了几秒钟，才渐次止歇，这辆轿车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这轮攻击使黑衣人们积蓄的恨意得以渲泄而出，特别猛烈，但可惜还是使到了空处。 “外面人听着，有个叫王超的人在我手上，你们要是想他死就继续开枪，睁大眼睛看着，他出来了。” 仓库里传出一把浑厚的嗓音，在密集枪声过后的安静中，大家听来特别清晰。 又有一辆车从大门处露出头来，车速不快，似乎是特意让那大家看清楚，车顶上被绳索绑着的人。 那人的脸整个露在外面，确实是王超无疑，现场指挥官是认得他的。 “不要开枪。”指挥官立刻命令。 在耳机里听到回报的王健君立刻站起来，极郑重的命令语气：“不许开枪，谁都不许开枪。” 在现场，时来新驾驶着车来到场中，像明星出场一般，知道亮出人质有效果了。 接下来他不打算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猛地踩下油门，国产suv突然启动加速，冲出仓库前的空地，迎面见到临时垒起的路障，他找准早就选好的一处狠狠撞上去，路障被撞开一个缺口，车子顺利到了外面，然后毫不停顿，向着黑乎乎的马路奔驰。 此时时来新才算是松口气，这个路障他反复看过，对能否撞开没有绝对的把握，如果出不来留在当场进退不得，后果会很严重，选这处较单薄的地方博一把，因为对方也是仓促建成，结果成功了。 脱困之后，国产suv 在路上跑的要飞起来。不过阅读着泡影传来的画面，时来新知道，这只是逃亡路的开始而已。大半个建业区的地域都被控制着，以装饰材料市场为中心，大大小小的马路都设置了路障，有大量的人员在四周移动，一些主要路段的道口都停靠着一堆的车辆，看上去都在严阵以待。 而且，就在他观察的同时，外围的这些布置似乎都收到了统一的命令，几乎所有组群在启动着，有向自己这边靠拢的迹象。 既然发动就没有别的选择，面前即使是铁壁也要把它撞破，当然这要冲着薄弱处去。 第183章 出圈 时来新在镜子里看了眼后面的女儿。女儿很机灵，藏在后座与前座间的下陷位置里，把整个身体缩进防弹衣中，尤其是保护好了头部，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只看到露在外面的头发。 担心女儿害怕，他还跟女儿说：“小雪，藏好了别动，很快就好。” 他不走大路，拐进一条商业大街，迎头就碰到早前就设下的路障，只是一些破桌椅板凳加上垃圾桶什么的，不是那种难以冲击的塑料水马，也难怪，全市范围地布置，他们哪能有足够的物资？有也运不及。 路障一冲就倒，没有增加多少麻烦，守在那儿的一队人想做反应，无奈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过了商业大街，国产suv一直在胡同里绕，这一带的居住区地形颇为复杂，如果没有泡影的指引，早就可以把人兜晕。 行驶足有十几分钟，前面又见到了大路，此处赫然已经是建业区的边缘。 出得六车道的大马路，应该要顺道往西边开，不过这时迎面出现一列车队呼啸而至，由远而近，伴随着不断闪烁的警灯，笛鸣声响成一片，势头很猛的样子。 时来新早有准备，对方也就五六辆车子，他选择走这里，是因为这里已算是对方力量最稀松的位置。 目测车队离着他还有一公里多点的距离，他抽出狙击枪，左手单手端着，别人很费劲才能提起的沉重器械，在他手里就像小孩的玩具，看上去就是那么轻松。 他右手保持紧握方向盘，左手把狙击枪伸出车窗外，凭着感觉瞄准前面的车队，手肘靠在车门上稳定住。 先发声的是天空中的泡影，它瞄着首车的轮胎射出子弹。 “雳喇”。 首车右边轮胎炸掉，高速行驶中的汽车瞬间失去了平衡，车身倒向一侧，车轮的金属部位在地面上摩擦得火花四射，剧烈颠簸着，车尾部却迅速甩上来，车身在原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转身。远远都能够听到司机紧急刹车的撕磨声，刺耳又难听，但都未能止住去势，终于还是在路上翻了两个跟斗才停下。 见首车出事，后面的车辆自然是连忙刹住车辆，第二辆车险险刹住，没有撞上倒地的首车，但后面的几辆视线受阻，反应时间不足，连环追尾了，整个车队凌乱地瘫痪在路中央。 “砰”“砰”“砰”…… 时来新手中的狙击枪适时响起。 他单手举枪，超人强健的肌腱骨骼完全克服枪支的后坐力，表现非常稳定，保持着高密度的射击，将狙击枪当成了火力压制武器。 狙击所使用子弹的威力比普通步枪子弹要大多了，压制效果当然理想，前提是要找得出能这样用的人。 时来新现在完全是凭感觉盲狙，并没有特别瞄准，从距离差不多一公里的地方开始发起攻击，几乎每一次发射都在对方的车身上留下些痕迹，穿透出一个又一个的大洞，有部分打透了车玻璃，也不知在里面造成什么样的损伤。 枪声不断地在响，时来新一直保持极快的车速，数十秒之后，他的国产suv与几辆饱经摧残的警车擦身而过，由始至终，警车里的人都没能作出任何的反击，也不知里面的人是死是活。 他收枪，换手握方向盘，换弹夹，一气呵成，刚才的战场远远被抛在身后。 前面暂时没有危险，趁着这个时候，他让泡影把一架在空中偷偷溜过来的无人机打了下来。 戒严中的宁越市，除了执行公务的车辆，已经没有别的车辆在路上，只有时来新一辆车在行驶，显得非常惹眼。就如怀揣财宝的孩童在丛林中夜行，到处都是窥视的目光。 继续前行，这一段都是大路，在前面两公里处有一条同样的大路横穿过来，形成开阔的十字路口。 时来新脑海中的画面可以看到，这里除了路障外还有两辆公务用车，车上的人不是警察，却穿着同一种作战制服，可能是联邦调查局的人，他们应该是收到了消息，正在作出备战姿态，剑拔弩张，只等着他的出现。 再走了一段，这个十字路口已经在望，除了两辆车横在路中间，其余都是空旷的平地，没有什么可以隐蔽的地方，持枪的作战人员就躲在路障和车身的后面向外瞄准。 时来新没有把握可以冲过这个比较完善的路障，离路口一公里多点的地方，他停车下来，大马金刀地就站在路中央，打开车门作掩体，把枪架在门上直接瞄准射击，单枪匹马地与对方正面开干，也不管后面有多少追兵，显得自信和嚣张。 这里正是狙击枪比较理想的射击范围，对面的自动步枪在这个距离上没有多少准确率可言。 “砰砰砰”…… 时来新经过这两天的历练，狙击水平突飞猛进，逐渐形成了他独具个人特色的快速连狙。 双方面对面进行驳火，一时间战斗异常激烈，枪声爆豆般响起。对方似乎对绑在车顶的王超并无顾忌，才一会儿工夫，双方一个基数的子弹耗光，不约而同地暂停战斗换子弹。 捡点战果，对方毕竟距离过远，不在射程范围，虽然刚才打得热闹，但子弹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并没有一发能挨近时来新的身边。 时来新则先声夺人，第一轮十发连射就命中两人，看来都命中了要害，两具人体仰倒在路面上，伤口处汩汩流着鲜血，同袍们被打得不敢露头，更别说上前来救治。 接着第二轮战斗打响，对面的射击密度明显减弱不少，时来新的精准度又进一步提高，此消彼长，两边已经分出高下。 时来新的第二轮连射再度击倒两人，只剩下三人躲在车后面，再也不敢露出身体来还击。时来新见没有角度了，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让泡影射击。 几声“雳喇”音爆过后，车后的三人也被解决。 他将车开到路障前，然后下车动手搬开路障，顺手给泡影补充子弹，这样耽搁了一下，后面的追兵也越来越近。 在他发动汽车通过路障时，另一个方向的大路上有车辆正急驶而来，看起来是对方迟到的援兵。 他计算一下距离，继续加速向前，接着左手把握方向盘，右手端起狙击枪架在副驾驶座的车门上。这个方向视野开阔，中间没有阻挡物，正便于射击。 他依旧凭感觉扣动扳机，右手要好使得多，射击起来感觉更顺，向着侧面前来的车队急速连射。 虽然不能直观看到射击的战果，但可以看到那边一阵的人仰马翻，有些车行驶得歪歪扭扭，有几辆干脆就停了下来。 由于方向错开，时来新与对方距离越来越远的，后面恐怕很难再取得效果，便不再射击专心开车。 越往后面的阻拦关卡与前面比更不成气候，他顺利通过了好几处，并没有发生太激烈的战斗，不知不觉眼前开始变得荒凉，建筑稀疏下来，这是到达郊区了。 终于离开市区，时来新感觉轻松许多，起码不用时刻被那密度很高的摄像头监视，一举一动都落到对方的眼中，去掉这个束缚，时来新觉得自己的优势更大。 穿过破败的城乡结合部，天空已微微发白，漫长的一夜将要过去，此刻已经不需要路灯也可以看清楚路面的状况。 时来新依然一路狂飙，国产suv跑得带着一股风，将地上的一张快食面桶盖纸卷起，摇曳几下方才再度落下。 他在通过这条国道之前已经看过地形，在胸中形成了一个大致的计划。这条国家级高等级公路是名副其实的咽喉要道，地处要冲，宁越和东部经济较发达地区往西去的道路并不多，该国道是最重要的一环，其它大小各种道路，俱都依附在这条主动脉上铺陈开去，几路追兵最终也会汇聚到这里。 后面的追兵赶逼实在太紧，使他丝毫松懈不得。为了争取时间，滞延追兵的速度，他决定让泡影在宁越往西方向的国道上进行一次伏击。 把泡影留在高空等候，他继续往前。 泡影下面的这个路段正好是咽喉位置，道路两旁都是大块大块的岩石，岩石带后面是延绵起伏的低矮丘陵，车辆肯定绕不过去。 虽然天未大亮，路上已经出现往宁越送菜、送牲畜等物的货车，他挑了一辆块头最大的。这车车身上面印着“宁越雄伟肉联厂”的字样，是一辆大型的冷藏车，车速相当快，早前和时来新迎面驶过的时候，还挺霸道，大咧咧占上中线，逼着人家给它让路。 泡影照着冷藏车的大车轮开了一枪，“雳喇”，冷藏车应声翻侧后轰然倒下，接近十吨的质量带着惯性动能冲击地面，造成的动静很大，一整片区域尘土飞扬，车身上的零零碎碎飞得满地皆是。 第184章 西行 从高处往下看，冷藏车倒下的车身只挡住了一多半的路面，未如理想，但追兵的车辆已经来到了近前。 急匆匆追上来的大批车队在路上拉出长长的队列，从公路上看去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具体的数量是多少，当中有警车、有军车、还有不少普通的车辆，夹杂在一起，并非统一的建制，都是在追赶途中不断加入进来的，也没有时间调整，就这么一路追过来。 见到前面忽然发生了车祸，首车开始减速，后面的也跟随，整个车队慢下来，见路面仍有足够的位置通过，首车司机便不打算停车，加一脚油要从倒地的冷藏车身边穿过去。 泡影哪容他如愿，“雳喇”一声，首车的车轮便爆掉，正在加速的当口，车身别别扭扭地两边摆了几下，最终歪倒在地，正好把通路的缺口补上。 首车出事，后面的车辆只有马上急刹，一辆接着一辆停稳在马路上。 前面路段出事的详情，其实只有驶在前列的几辆车知道，后面的绝大部分都是茫然不知情的，众人又是互不统属，无法通过统一的频道通知到位，因此对突发的险情只能各自解读。 但是有一样认识众人是统一的，大部分人都听到了“雳喇”的音爆声，这个声音实在太好认了，有如魔音贯耳。 昨晚，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地方，不知发生了多少的杀戮，有多少同伴莫名倒在那种威力巨大的子弹下。被那种子弹打过，是真正的死无全尸，情景非常惨烈。 只需一个晚上，参与宁越行动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更让人惧怕的是，这个声音是和那位超级狙击手联系在一起的，那位狙击手在哪里，高效的杀戮就发生在哪里，“雳喇”“雳喇”的刺耳音爆声就会在哪里响起。 警方、军方、联邦调查局、王家的黑衣人部队，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被这位狙击手打得无还手之力。大家一直见到同伴倒下，耳旁只是听到震痛耳膜的音爆，却永远找不到子弹从哪里来，就像是虚空中的死神索命一样，让人无从抵抗。 而且这样的事情，每每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依靠着这位狙击手的护航，目标人物时来新才一直逍遥法外，让参与宁越行动的部队三军尽暗。 大家都是拿枪的，把枪玩儿到这种程度，让人痛恨之余，更多的是佩服。 这不是神枪，什么是神枪。 自这一晚起，有人偷偷给起了个“狙击之神”的外号，不料还真传播开来。 对这个名号，许多人是听不得的，谁愿意眼看同袍的尸体成为别人成名的垫脚石？因此复仇之声也不绝于耳，一些人摩拳擦掌要为死去的同伴报仇，积极地加入进这支追击大军里。 此时此地，骤然听到“雳喇”的声音，对队伍是非常大的刺激，就算没有亲耳听过的人，不用提醒，一听也就知道了，这是伴随死神召唤的声音。 所有人如临大敌，下车、隐蔽、戒备，随着西向国道一路延伸开去，以往车水马龙的大道，此刻是一片安静肃穆。 国道这一段被彻底阻塞，两头即将出现大塞车，要是出现那样的情况更走不了，以往路上车祸也没少出，找来交警很快就处理好，那眼下这个结该怎么解？ 等等，警察，队伍里不多的是警察吗，赶紧自己料理呀！ 夹杂在车队里的警察终于有了身份上的觉悟，当即开出一辆较大排量的汽车，拿出绳索想要把翻侧的那辆首车拖走，绑好了刚要启动，忽然“雳喇”声再次响起，待大家看时，驾驶座上的人已经失去了头颅。 “嘶”…… 传言果然不假，那位狙击手实在狂暴。 所有人面面相觑，心情复杂，对方以一人之能敌住了数百善战之士，这种行为令人神往，但不等于说大家愿意成为你不堪的背景，几乎所有人心底里都绝不容忍平生留下这样的污点。 虽然都胸怀激荡，但终是无人敢走上前去继续清除路障。 过了良久，人群中有条汉子熬不住一腔热血，分开众人，走向临时拖车，打开车门上车前，看向四周同伴：“请大家都看清楚了，把那家伙的位置找出来，拜托大家，我……” “雳喇”，原地无头的尸体伸出脚犹未踏上车，大家都看不清楚，他是否在无头之后才伸出脚的，总之人没了。 在场所有人都充满了怒火与杀意，用发红的眼睛在四处寻找，要找到，一定要找到，那个该死的狙击手，把他碎尸万段。 “应该在那个方向!”有人手指向远处的一个小石丘，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举枪就射击，其他人已经忍耐得够久，不约而同地跟随着开枪。 当场已经聚集了将近两百人，一同向着小石丘开火，形成的弹雨一波一波刮去，直打得石丘顶端的部位都酥化成粉，生生没有了一截，在这样的打击下，相信那边连一只蚂蚁都活不下来。 大家一直扣动扳机，直到枪里的子弹打光，才不情愿地止住。 过后，有几个老成理智的，才醒起众人的行为有些不顾影响了，宁越地区已经承平百年，建国以后就再也没有经历过战火，联邦是禁枪的，普通人终其一生，可能没有听到过一次枪声。 今天在国道上的枪战，其烈度已经堪比一场战争，活生生在大众面前上演，方圆十里的居民不可能不受到影响，他们通过社交软件把这些有点骇人的素材发布出去，不知道会造成什么的负面影响。 但事已至此，再想也无益，当下有一部分人，已经小心翼翼地摸近小石丘地带，那里一直没有丁点的动静，有几个人壮着胆子扑上去，结果爬起来向这边摇头，不是那里，鬼影都没有一只。 大家看向首先警示开枪的那人，只见那人脸上一阵黄一阵白，嘴里喃喃自语，“幻觉吗？难道我看错了？不会呀，我明明……” 其实这人并没有看错，泡影的确是在那个方位进行的射击，在往远端推进一公里的空中，按照正常的逻辑，那人能看出这个方位，已经很不容易。 时来新觉得这群人这么闹一下也好，能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天色越来越白，来往的车辆多起来，他的车顶还绑着王超，外观太过惊世骇俗，偶尔有车辆擦身而过，都让这情形给吓得瞪大了眼睛，怕看花了眼的感觉，接下去再这么招摇就不太方便了。 他进入一条乡间小道后，找个僻静处，把王超解下来。只是割断绳索后，发现王超不会动弹了，嘴角流涎，人处于昏迷状态，而且大小便失禁，在车顶上留下一滩黄白之物。 时来新强忍恶心把他丢回副驾驶座，继续上路。 选择脱离大道，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行进，是为了尽快赶到他的另一处补给点，他设计的西行逃亡路线上最后一个节点。 这处补给点深入到了西行国道旁丘陵地带的乡间，由于这里的经济基础比较差，工农业都不发达，人口处于萎缩状态，不少的原居民逐渐迁移到别处居住，空出来的房子很多，所以他当初在这里轻松地就找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他的车子在迂回曲折的小路上颠了将近一个小时，才靠近了这处院子，在这里卫星导航都不好使，他是依靠着泡影才没有迷路，也没有走多少冤枉路，顺利到达目的地。 此时天也大亮，国道上的车祸现场果然出现了大塞车，原本混乱的追兵们也各自接到了命令，恢复了建制，在想办法继续前行。但由于路上挤的车子太多，拯救车辆进不来，那辆大型冷藏车靠人力实在无法推动，导致现场的车队仍然进退不得。 时来新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成功脱离开对手的视线。 把车开进院子，院子里还停着一辆皮卡，是他早前就藏在这里的，房子占地不小，虽有些简陋，但并不破落，还能够住人。屋子里的家具大部分还在，厨房里的器皿也齐全，上手主人连同房子一起留给了他，达到了拎包入住的标准。 他拉开后车门，把女儿抱出来，发现女儿的气色很差，手脚都是冰冷的，也难怪，一整晚的战斗和奔波，即使是成人也会折腾得受不了。 他很担心女儿会着凉，如果在逃亡路上病了可不得了。他赶忙把女儿安置进卧室，一看不行，屋子里和床褥都是冰冷的，将女儿抱在自己的衣服里捂着，一边在厨房里烧了一大锅开水，还升起一个炭火炉子，把火炉子搁在卧室里给房间加温，怕烟气呛着女儿，人先不在卧室里呆。 他不时看看怀里的女儿，看上去女儿拱在衣服里还比较舒服，由于他气血旺盛，身上很是暖和，受益于此，女儿的身体感觉也不再那么凉。 开水烧好了，先给女儿喝上一大杯，然后把能找到的暖水袋都找出来，灌进滚烫的开水，放置在被褥里面，把女儿也塞进去，才把炭火炉子拿走。 第185章 锁定 时来新回车子上取东西的时候，顺手把王超扔进厅堂里，察觉这家伙也缓过来了，却仍在装不动，但身上已经有了活气。 接下来想给女儿做点热食，才发现手头上没什么新鲜的食材，米缸里的米面不知道是何时的，也不敢吃。 无奈还是把自热盒饭拿出来，开几个罐头蒸热了，送进去给女儿吃。 女儿精神了一点，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挑食，在菜里翻来翻去才找到几样稍合胃口的，嚼咽下去，幸好对米饭倒是没挑，不然都没有多少东西进得肚子。 用热水给女儿擦了脸，让她继续睡觉，然后才自己开吃，吃完后想了想，给王超丢过一个面包和一瓶水，离开两步又倒回来，给他撕开嘴上的封条。 周围的环境刚才泡影又勘察一遍，最近的住家也在两里以外，是想采购些东西，但无处可买。昨晚也没怎么歇，接着又闹了一场，身上早乏透了，还是硬撑着眼帘，用手机上网看信息，见到安华玉的回复，说收到了，马上想办法去。 给王超重新封上嘴巴，又检查完他身上的绳索，才闭上眼睛用导引术的呼吸法恢复精力。 本想浅浅地休息一下，哪知道实在太过疲劳，很快昏睡过去，进入了深度睡眠。 这一觉睡得很沉，估计普通的打雷下雨都吵不醒。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和瑞芬在海边散步，瑞芬在海滩上捡起一块石头，低头看了好久，他便问：“是什么好东西？” 瑞芬把石头拿在手里举起给他看，他一看，这石头好眼熟，他曾经见过，这不是从古斯塔夫手中截胡的那颗石头吗？里面充满了活性的能量，那么好看，那么舒服，于是他伸出手去接，谁料接了个空，一转眼，手上拿着石头的变成了女儿，正皱眉看着他，他说：“小雪，乖，把石头给爸爸，我有用。” 女儿嘴一噘，很不高兴地扭头，竟然一甩手，狠狠地把石头扔向了大海，把他急得跺脚，连忙冲向大海要去找，脚丫踩上了湿腻腻的海水，顷刻间就没过膝盖，转瞬到了胸口，很快就把他整个人淹没，他无法呼吸，大口大口喝着水，偏生又很想尿尿，整个人难受的不得了，实在憋不住，才猛然睁开眼睛，他喘着气看到眼前的屋子，才觉醒是做了个梦，但尿意是真的，尿憋得要炸出来。 一看外面，天色灰蒙蒙的，他赶忙起身去尿尿，一边拉，人还哆嗦个不停，拉了长长的一泡，长得异乎寻常，不会止歇似的。 从洗手间出来，去卧室看一眼女儿，女儿睡得安稳，倒是王超不声不吭地滚到了门槛处，有要找门出去的意图，却被门槛挡住了，也许在之前挣扎得很厉害，听到时来新的响动后，便停下来，故作正常无事的样子。 “切。” 时来新给了他一个气声，暂不管他，习惯性地切换泡影的视野，但下一刻他就被脑海的画面吓得冷汗淋漓。 泡影一如往常停留在空中，院子所在的地块地形复杂，树木长着不少，造成一些容易忽略的盲点。他分明地看到，在离院子的千米开外，正有一些植物在不规则地晃动，而且绝不是零星的，许多地方都有。让泡影降下来，接近了看，只见茂密的植物叶子下面，人影闪动，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对院子形成一个大大的包围圈，敌踪出现！ 时来新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让你贪睡！ 敌方的武装人员小心得有些过份，简直就是龟速前行，一点一点，半个身位又半个身位地匍匐前进，怪不得老半天包围圈才到达这里，生怕有些许的动静生出来，保守到有些怂的地步。 再往外层看，他不禁心一沉，在普通肉眼的视野以外，建起了一道简陋的防线，有许多人隐蔽在简易掩体里面，在那里他居然看见了步兵战车的身影，它们正陆续往防线靠拢，他数了一下，总共有九辆。 这一切都在说明，他已经身陷绝境，前所未有地危险。 他有些沮丧，还有些气急败坏，冲向王超，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提起来，满脸狰狞之色。将王超的脑袋凑到面前，平视着他，见后者躲躲闪闪，但偏又躲不掉的样子，猛然脑中有所悟，王超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原来都是他在作怪，不然昨晚无端被发现，今天也是如此，敌人是通过他来定位自己的。 时来新双手抓着王超的衣领往两边一分，王超身上的衣服便被生生撕裂，三下五除二便被剥得精光，连内裤都没有留下。 时来新忍住对同性躯体的厌恶，将他颠过来倒过去查看，王超在他手里就像一枚弱不禁风的孩童，找了一会儿，终于在王超的膝盖处感到些异样，抽出刀来，不管他的挣扎，割去他膝盖上一块疤痕，大块皮肤去掉之后，露出里面的血肉淋漓，他的眼神好，用刀尖挑出一小块晶体硅片，很小，只有一毛钱硬币的四分之一大。 “砰”，时来新怒火之下给他一记勾拳，击在腹部处，打得他离地半米，蜷缩如一只熟虾。 接下来，时来新再度硬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到院门处，用绳索将其手脚固定住，拉成一个大字形状。然后回返屋里，给女儿套上防弹衣，衣服穿好，女儿也被彻底弄醒，忽略掉女儿的不满，只是告诉她：“坏人又来了，不用怕，爸爸把他们全都打跑，你只要像之前那样躲好就是。”女儿的反应相当平静，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状，兴许是见多了，麻木了。 抱着女儿出院子，放到了皮卡的后座上。泡影一直在监视着院子四周，隔这么一会儿，那些武装人员再度拉近了一些距离。 时来新找的这个院子地势相当不错，建在一个土丘上，前缓后陡，前面长长的缓坡可以开进车辆，后面则地势陡变，一般人要从陡坡爬上来很困难，不过受过专业训练的作战人员，对付这种地形的办法还是有不少。 时来新在大门的把手上系上绳子，然后再绑在长竹竿上，这么一改造，大门就变成了远距离推拉门，躲在面向门口吃风的王超身体后面，就可以进行开关大门的操作。 一番准备停当，院子大门猛地在时来新的操纵下推开，王超的人体大字造型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外面的武装人员暗道不好，被发现了。及至看清楚王超的模样，摇来摆去，身上没穿衣服，冷得哆哆嗦嗦，更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向指挥员报告。 “外面的所有人听着，从这一刻起，都不许有任何动作，只要有人敢动，我肯定可以看得到，别想着糊弄我，不管是王超，还是你们自己都会有送命的危险，不信，我们可以走着瞧。” 时来新很嚣张，他不狠不行，要争取时间改变局面，必须要震住场面，让对方摸不清虚实。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真的没有人敢动，看来那位“狙击之神”的威慑力真的深入人心。 嘭，院子的大门关上了，王超消失在大家的视线外，考虑到他现在的怪模怪样，估计连他自己也松口气。 现在要说最着急的人，应该莫过于王超的二叔王健君了，他就坐在数公里外的一个帐篷里，旁边还有付跑、邢边峰、常石义等人，这座帐篷是付标的临时指挥所，他当然也在这儿。 这次围剿的主力是他军中的特战大队，其他队伍包括联邦调查局、王家的黑衣人部队、付跑的特警队也都在队列。 不过这些人经历了一天一夜的行动已经疲惫不堪，更重要的是被挫了锐气，私下里还传播什么“狙击之神”之类的屁话。早前在西行国道上，有过非常不专业的表现，两百号人混乱低能，受到一个狙击手的威胁，杀了两个人，就居然没有人再敢站出来，看来难当大用。 在经历过混乱不安、不时听闻枪声的一夜后，一大早，本就满腹疑惑的市民在通勤上班的时候发现，地铁停运了，很多主要的路段上尚有许多路障没有拆除，公共交通陷于瘫痪，全市大塞车。 大批市民滞留在车站与寸步难行的车流中，他们愤怒了，反正已经不能上班，干脆改变目的地，到市政府门前游行示威去，要官员告诉他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宁越市还能生活下去吗？ 付跑是临危受命，亲自披挂上阵，防止事态的进一步失控。 这个阶段的市民示威，尚处于躁动阶段，群体有了强烈不满，火星子一擦就着，但来得快去得也快，过了两天，恐怕就会忘了当初为什么走上街头。 但如果有野心家、阴谋者的加入，躁动就会蜕变成运动，就必然带有经济、政治上的要求，总有人要付出代价，多或少只是技术性问题。因此，千万不要让事件发展到这个阶段。 第186章 困守 付标仍留在宁越，本意是为新的市长人选保驾护航，等新市长上台就职，军方就完成了在宁越经济大区的布局，宁越国际金融中心人质劫持案带来的乱局就该翻篇了，军方也就不需要再如此明显地存在于地方政局中，这实在是坏规矩的。 按照日程，只需要等几天，议会程序就可以走完，付标都在准备拔营了，可料不到因为一个小事件恶化成这样。 时来新离开宁越地界是好事，恶犬已经关在家门之外，外面再乱家里还是安稳的。时来新还自作聪明地带上个人质，殊不知，王超身上的定位将他一次次地暴露。 在行动上，付标安排得十分保守，对对手足够重视，锁定大区域后慢慢收紧包围，不急不躁，却不让目标有任何机会。 直到刚才，时来新终于察觉到被包围了，不过对整个行动来说已经没有大碍，他肯定插翅难飞。剩下的问题，只是要填进去多少人，人质是否安全。 付标心里有一杆秤，但不会宣之于口，在坐诸人心中都有一个问题，究竟是留下时来新的命重要，还是保住王超的命重要，每个人心里的选择都不一样，也默契地不拿出来问。 在付标的排序里，依然是把时来新排在首位，王超是交易、添头，与王家的合作，可以看作是和王家签订的服务合同，付标有义务付出行动，但并没有对结果作出承诺，合同已经履行，王家就需要付款。 在王健君看来，王超的命当然是最重要的。 王家表面看上去依然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稳坐四大家族之列，内里却有颇多值得忧虑的地方，家族的传承交接是排在首位的大问题。不是没有人，相反人口相当兴旺，开枝散叶，房头庞大，每逢节庆家祭，乌泱泱、闹哄哄，直叫人心烦。 为了供养这些人口，家族基金不断被注入优质资产，才勉强做到收支平衡，可见人吃马嚼之下，金山都要清空，负担很沉重。而且大量的资源被用在了维持现状上，相应的用在发展上的就少了，等于是在消耗家族的潜力。 但另一方面，人才却出得少，王健君的往下一辈中，那些儿子、侄子能上台面的没有几个，其余都是吃喝玩乐、声色犬马之辈，能少惹麻烦就已经不错。 家里老一辈的人聚在一起开会时，不免有后继无人之叹，对将来家族的发展忧心忡忡，难道真要从女婿中找接班人？ 他们掰着手指头统计入得法眼的后辈，人选也就那么一些，王超这家伙总在其列，被视为重点培养对象。 能够被培养，会被授予一定特权的，是好事，等于说光明的前途已经被预定，只要不出大问题。也因此，在王超求救的时候，家族第一时间响应，花了偌大的代价，请动军方的势力进行营救。 可惜的是，这次遇到的对手太强，之前的安排作了无用功。这件事家族高度重视，直接派出了所谓的黑衣人部队，其实就是王家的私兵，挂着安保公司的名头，都是严格挑选的精英。为这次营救，派到宁越的有上百人，而且有王超身上的定位芯片作指引，本应该没有问题的，结果出来令人恼火，营救行动再度失败。 王健君不知道家族方面还有多少耐心可供消磨，如果代价太大，对王超的将来也不是一件好事，超过一定的阈值，家族方面就会变得消极，变成那样也真是无可奈何，只能怨命不好，招惹了不该惹的。 王超刚才被展示了一遍，当中满含浓浓的羞辱意味，王家人同仇敌忾，当然非常愤怒，王健君却生出另外一种担心，王超身上的这个污点越来越大，将来他还能爬得起来吗？ 能救出来，一切都皆有可能，尚存希望。但更现实的是，王家在宁越已丢尽颜面，计划一再搁浅，声望大受打击，已经不能奢谈什么利益，能止损就不错。 而且这件事也让其他势力窥见了王家的虚弱，联邦整体的局势更不好驾驭了，经此一役，王家内外皆伤。 想到这里，连王健君都有种不管王超的死活，都要灭掉时来新的冲动，这人太可恨了。 “时来新警觉了，那位狙击手很可能就会出现。”付标此时说了一句，言简意赅。 邢边峰站起来，向他点点头，就径直出了帐篷，全程不发一言。 大家都知道他要去哪儿，心里都有些凝重，对付一位优秀的狙击手，需要另一位同样优秀的狙击手。 邢边峰任务非常艰巨，他即将要跟“狙击之神”对上，在座的要是年轻些，说不定会很期待、很激动，这故事想想都很容易转化为画面和剧情，可能会成就出一段传奇之类。 都是过了爱做梦年纪的人，所看到的，更多是当中的残酷。 邢边峰已经无路可走，接二连三的失败、损失，他是注定要出来承担责任的人。和那位狙击手之间的战争，也许是他的一线生机，胜之，将来还可以有所期待，起码干掉“狙击之神”本身就是一项资本，犹可安身立命。败之，就把命输掉，这是一局“梭哈”。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付跑觉得，他还是有机会的，在南昊联邦范围，要说谁能够执行这项任务，邢边峰绝对可在考虑之列。并且如今在宁越地面，不作第二人想。 尽管赢面不大，那位已经是上升到“神”的高度，邢边峰再怎么强，还是人的范围。刚才他有想过提醒一下邢边峰，其实把时来新狙掉也不错，后来忍住没说，这话不宜从他嘴里出来，而且，邢边峰也未尝没有想过这一节。 他本来就对下面乱传的所谓“狙击之神”不感冒，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吗？被虐的还上瘾了。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未战先怯，混账透顶了。 在公开场合，他明令禁止这种私下传播，也知道效果不彰，却不能听之任之。 也就那样吧，他知道，他们父子与时来新正式对立，必然会迎来他的报复。事实证明，只要是时来新针对的，就很难有全身而退的机会。那就必须在他腾出手来之前，消灭他，不要让他有动手的机会。 摆脱了存在多时的犹疑，付跑对目标无比明晰，选择是个伪命题，其实他一早有了方向，只是虚伪矫情地模糊掉这一切，以此安慰良知对自己的期许，当现实在后面催促他，撕去温情的包装纸时，他发现自己原来早已经准备好了。 …… 时来新埋首于眼前的地图，这是他自己手绘的，把周围两公里的地形大致搬到了纸上，一遍一遍思虑着脱身的办法，说起来也搞笑，外面埋伏着为数众多的敌人，一个个如临大敌，但在包围圈中心的目标人物，却在做着纸上作业。 他将外面武装人员大体的位置分布在图上标示出来，他发现，这个包围圈是不均衡的。 大院前门的缓坡一带，呈半圆状埋伏着大量的人手，这里最是集中，总人数也最多，而在后部陡坡地带人员数量则少一些，看来对方将前面作为了主攻方向，后方的任务是封锁包围。 大院是有地理优势的，方圆两公里内没有比这里高的地势，即使有一些高出来的树能够藏人，但他们的视线会被院墙阻挡，想到这里不禁要给前业主点个赞，他把院墙建得既高又结实，天然地没有给狙击手多少机会。 经仔细推敲以后，他找出来一条可以脱身的路线。在陡坡这边的九点钟方向，大概一千米外，有一片长得比较茂密的灌木丛，穿过灌木丛是一片面积有限的烂泥地，可能是一座过去的池塘，现在干涸了。 池塘中心线再过去，就见到一些地势起伏的土洼，沿着它的边沿走，地势就会越发复杂起来，一直延伸到一片小土丘，再后面就是面积广阔的白夷山山区，如果能进入就安全了，那里完全可以藏得住人。 问题是从陡坡下面开始，一片数百米纵深的地带，埋伏着众多的武装人员，这里硬闯显然是行不通的。如果这个包围圈能够往后撤上一千米，那整盘棋就活了。 在当面的武装力量里，他最顾忌的就是那几辆步兵战车，上面厚厚的钢板可以抵挡几乎一切枪支的射击，单兵除非是使用火箭筒，不然很难破防。 他曾听说过大型反器材枪可以穿破厚装甲的传闻，那其实也是狙击枪的一种，但体型巨大，通常要数人才负担得起。 他寻思，这些传闻要是真的，泡影的子弹要击穿装甲不是不可能，要知道，经电磁弹射后，泡影的子弹可以达到高超音速，有极强的穿透力，可能更胜于反器材枪，但最大的不确定是，他不知道该打什么位置，步兵战车成员是如何分布的，里面的格局怎样他一无所知。 第187章 嚣莽 更加让人忌惮的，是步兵战车的攻击力。它那安装在顶部可以多角度旋转的武器塔，上面有两联装机枪以及导弹，凶猛的火力可以威慑一大片区域，对付单兵实在是欺负人，这种武器压根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以外。 庆幸的是这里的复杂地形不太适合步兵战车的展开使用，但要用来强攻他的院墙，他是没有办法抵挡的。 真要到那一步的，就要靠王超这位人质来做人肉盾牌了。不过，他已经察觉到，这人质的效用不断在递减，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失效。 他看了下手机，意外见到安华玉的网名“影武士250”发过来一段私信，“你现在是不是在西行国道旁的白夷山前一带？” “是的，我在这里被包围了。”时来新回给他。 安华玉即刻发来信息，看来他就在线上等着，“我知道那里有军事行动，想不到是针对你的。能脱身吗？” “估计有点难，在想办法。” “如果冲出来，可以考虑往北去。” “你的意思是昆北？” “没错，其它地方都封锁得厉害，只有这里我可以想办法。前提是你要能出来。” “我是两个人，还有我的女儿。” “这点我知道，真希望你有好运，如果顺利出来，你就到六横浦，我在那里等你。” “好。” ………… 跟安华玉联系完毕，他立刻在地图上找六横浦，那是个小县城，在北边，离这里两百多公里，按照原定的计划，走出这片丘陵山地后，还需要赶一百多公里的路程。 想从包围圈冲出去，能想的办法不多，实在不行只有硬闯，泡影和自己两条枪，杀出一条路来还是有可能的，不知道又要杀多少人，他内心深处对杀戮仍是不情愿的，但与女儿的性命相比，又算不得什么，哪怕尸山血海，他都敢造。 实施计划的第一步，先清障，对方的侦察无人机、狙击位置都在清除之列。 将泡影拉高，下面大片区域无遮无挡展现在视野之中，改变观察角度后，自以为藏匿得很好的敌人其实漏洞百出，轻易就被发现，大树的茂密叶子中间藏着有人，时来新更关注他们。这些位置比较高，应该都是狙击手隐蔽的地方，他决定先从这里下手。 有了泡影的定位帮助，都不需要泡影出手，他借院墙隐蔽身形，在墙头伸出一点枪管，依靠脑海中提供的位置进行校准，确定后扣扳机激发，快速连狙再现。 “砰”“砰”…… 枪声撕裂了原本的一片宁静，由于无法观察战果，对每一棵树他都进行了延伸射击，接二连三见到有人影从树叶中掉落下来，估计是命中了。 泡影继续升高，在高空空域终于见到无人机，时来新两头兼顾，也不浪费时间让泡影即刻开枪。 “雳喇” 多么熟悉而又恐怖的声音，场中所有人身体都不由一震，他们中有不少人经历过宁越的一夜，心道那杀神还是来了，刚才时来新狙击枪发声引起的一点躁动，瞬间凉下去，只管各自藏得更严实些。 泡影出场后震慑效果相当好，院子外面的所有人都不敢稍有异动了。 把无人机打掉后，泡影继续在高空巡梭，又有了新的发现。大院正面十一点方位，数公里远的地方，有一处低凹下去的地块，这个区域地势比较平整，从大院的方向看过来无论如何看不见。 只有泡影从高空角度察看才能发现，那里竖起了一顶超大型帐篷，军绿色上面涂布了迷彩，军队的野战用品。时来新敢肯定，有大鱼在里面！这也许就是行动的指挥部。 泡影立刻飞过去，数秒后就几乎瞬移般到达帐篷的上方。 仔细打量这顶帐篷，篷内面积不小，有个五六十平方，还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也许是为了方便出入及透气，四面的篷布并没有放下来，站在外面一眼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所有布置，更方便了泡影的行事。 此刻里面围坐着一圈人，看样子像在开会，这些人里面时来新辨认出一位熟人，付跑。 看见他时来新有些意外，但一想这也正常，双方现在不是合作关系了，他在也好，有些账还要算一算，一个新的想法在时来新胸中形成。 刚才泡影开枪的音爆声也传进了帐中诸人的耳里，因此都知道，那位狙击手果然在场中与时来新在一起。 付跑没有放弃过追查，从多个现场所得回的线索，还原出有两位狙击手存在的推测，此刻也得到验证。确确实实是只有两条枪，时来新就是靠两个人干下了这所有的事情。 在座诸人也赞同付跑的结论，剩下的问题是，两人都在院子里吗？还是一里一外，就像建业区装饰材料市场那样的布局。 正说话间，付跑的手机响了，他一看不由脸色大变，这个号码既陌生又熟悉，只通话过几回，它属于时来新。 他有些激动地向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是时来新。” 在座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相互交换了下眼神，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电话继续在响，付标对付跑点下头，付跑又等电话响了一下，直了直身体，才接了电话，并按下免提。 “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聚会，付跑，就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你左边这位穿作战服的是谁，中间这位将军应该是你们今天的指挥官吧？”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身体不由都僵直了，“他能看到我们！”不知谁低声喊了一句，说得很压抑，像被什么捏住了脖子。 有人开始不安于坐东张西望起来。 “你们最好不要动，万一引起我的误判，那就很不好意思了，你们应该知道，我是做得到的，也不要四处看，大家专心把会开完，好吧？” 在坐诸人马上安静下来，动作不敢稍大，怕引来误会。 “你有什么想法？请直接说。”付标打破了沉默。 “付跑，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你。出卖我你得什么好处了？与我为敌的后果，你掂量过吗？”时来新没有理睬付标，直接与付跑算起账来。 “你搞错了吧，我是警察，而你是犯罪嫌疑人，我们天然就不会是一个立场，而且我也没有违反我的承诺。”和时来新的合作，本来付跑打死也不会承认，尤其现场还有这些人，他更不敢让在座的王健君知道，关于王家参与的事情是从他嘴巴里泄露出去的，不过迫于形势，大家很可能被“狙击之神”瞄准着，不得不硬着头皮含糊地申辩。 “那么说，绑架我女儿的事情你完全不知情咯？”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这点我保证。” “那你怎么解释军方所做过的事情？你敢说你们跟那个王家没有合作？” 听到这里，王健君更加竖起耳朵，有些狐疑地看了眼付标，之前军方保护文慧母女，原因是什么外界并不清楚，后来双方合作了，王家就没有再深究，现在提出来了，也是一个了解的机会。 “你女儿被绑架后我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查，同样地，你现在绑架了王超，我也要抓捕你，救出人质，只是我身为警察的职责。” “哦，好正义呀，在我看来和玩儿泼赖差不多，王家绑架了我女儿，你怎不去抓他家的人？” 付跑一时语塞起来。 “这有王家的人吗？亮个相看看。” “我是王健君，请指教。”王健君倒是不怂，很有大家风范，话说得从容淡定。 “行，人倒是挺齐全，军方的、警方的、王家的，哦，对了联邦调查局的那位不在这，忙什么去了？不过也无所谓，你们代为通知吧。” 时来新说到这顿了顿，继续说：“我现在命令你们，马上让这里所有参与行动的人，立即后撤两公里，两公里范围内，我要见不到一个人，有不服从的，我从这里杀起，杀完这里的，我再杀外面的。” “不相信的，不执行的，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做到？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威胁的话我不多说。” “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们三十秒的考虑时间，计时开始……”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座中诸人俱都脑中急转，那些没有决定权的只有紧张流汗的份。旁边有一位参谋也是将门出身，平常心高气傲，被送到付标军中锻炼的，心中很是不忿，心想，现在谁是兵谁是贼，搞反了吧，这么强大的武装力量怕了一个逃犯，主事者太怂，我鄙视之。 心念之间，就偷偷脚步往帐外挪，先离开这个事非之地，再决定是躲起来继续鄙视，还是愤而出手把这个狙击手消灭。 “雳喇”—— 一具无头的尸体倒在帐幕的边缘。 时来新觉得很好，刚好有个人跳出来，让我可以帮助这伙人下决心。 音爆声传得很远，在前线施行包围的武装人员听到，惊疑不定地都把目光投射过来，知道指挥部这边出事了，但没有接到命令又不敢动，心中相当纠结。 像孤狼一样潜伏在黑暗中的邢边峰也听到了，看看大院，再看看指挥部方向，咬咬牙，继续往黑暗处爬去。 第188章 中枪 “我执行。” 最先表态的是王健君，他拿起手机开始拨电话，甚至没有消耗完法定的三十秒。 付跑和常石义都不由地看向付标，他尚在沉吟之中，军人的骄傲让他无法下这个命令，付跑和常石义两人当然不可能擅自做主。 “三十秒到！” 按了免提的手机里传出时来新的声音。 接着沉默下来，时间似乎进入一片空白期。 “雳喇”，音爆声再度响起，帐篷里的景象如同静止的照片，与上一帧对比只有一点区别。 这次是常石义，他失去了头颅。 “我、我们执行！” 付跑明白下一颗子弹将会射向父亲，如何坐得住，怕父亲再强硬下去，连忙代他表态，声音都有些颤抖。 时来新仍是沉默着。 “……爸……” 付标还处于纠结中，但看到儿子近乎哀求的眼神，心中不由一软，手慢慢伸向对讲机，抓起来…… “现在我命令，所有人员后退两公里，立即执行。” 军令如山，士兵们知道指挥部出问题了，但仍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 “一中队收到。” “六中队收到。” …… 特警队、联邦调查局和王家也遵行了命令，战车开始轰隆隆地往回走，武装人员纷纷退出隐蔽地点，迅速往后面转移。 顷刻间，方圆两公里的地带被清空出来。 一早就在准备的时来新立即开始行动，他把女儿用防弹衣裹严实，只留出鼻子和嘴巴呼吸，然后用绳索将女儿的身体绑在自己的胸腹上，跟通常在街上那些奶爸所使用的、兜护住孩子的背带很像。 此外，为了行动方便，他只拿了枪和子弹、佩刀，其他什么都没有拿。 在付标一声令下之后，泡影在眨眼间就回返到大院上空，往陡坡那面观察武装人员撤退的情形。 命令被执行得很到位，原本埋伏在陡坡下的人纷纷露出身形，往后面移动。 为保证监察仔细，提防对方玩儿阴的，泡影低飞下来，把将要通过的区域扫了一个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时来新马上动身。 他打开大院的后门，身上所有关节啪啪轻响，自动完成热身，接着迅捷得像一只豹子，三两步就跳下了陡坡，进入一片长了许多半人高杂草、地面坑坑洼洼的干泥地。 这里需要跑上一千米左右，才能到达一早看好的那片灌木丛。 跑一千米对于他来说是小意思，他可以媲美短跑运动员的速度通过，时间也就是两分钟左右，即使抱着女儿也就减慢了一些而已。不过这段路的危险在于，他的身体完全地暴露出来，没有任何的遮挡，随便一杆枪就可以轻易瞄准他，要杀他，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时来新小心翼翼地奔跑在草丛之间，不走直线而是故意走大小不一的“之”字形，尽量避免进入匀速，快速变换着前进的节奏，藏头弯腰，尽量与长得高高的杂草找平，减少暴露的风险。为了怕颠着女儿，他用一只手抱扶着女儿的脊背，另一只手提着那支狙击枪，速度依然很快。 喘几口气的功夫，就已经跑过这段路程的大半，前面不远处眼看着快到灌木丛，几步路的距离而已，他稍松口气，身形不觉略缓下来，不料就在这个时候，一丝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后脑某处忽然变得冰凉，这种危险的直觉救过他好几次。 他第一时间往前扑倒，但顾忌着会压到女儿，他略侧过身去，也就是这个动作，拖慢了十分之一秒，肩膀处一麻，有股巨力推得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仰翻过去，耳边是“砰”的一声巨响，撕裂般的痛楚这才从肩膀处袭来，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他中枪了，有狙击手！ 他落到地上后不敢动，大力呼吸着，保持着原有姿势。所幸并没有压到女儿，他倒下的时候是仰着身体的，承接了女儿的重量，让她丝毫无损，狙击枪仍握在手里，受伤的是抱女儿的左手。 心念一动，泡影飞快来临现场，脑海中立刻就见到了一条黑影，在他侧后方一千多米的地方闪过，机会稍纵即逝，几乎没有时间瞄准，他几乎是凭着感觉让泡影激发，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干。 “雳喇”，音爆声传入刚刚奉命退却的武装人员耳朵里，更增添他们的不解，密切地关注着眼前的这片旷野。 时来新脑海的画面里再也寻不着黑影的踪迹，回忆刚才所见，黑影当时应该是在做着一个跳跃闪避的动作，泡影的子弹射出后，黑影的躯体分明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就此无声无息。 时来新大口喘着粗气，剧痛不断从肩膀处传来，那一片的衣服感觉湿漉漉的，血流得厉害。他不能确定，那名狙击手被击中了没有。 黑暗中的狙击手就是邢边峰。在听到临时指挥部的枪声时，他没有返回，而是选择继续往大院方向迂回。为什么这样选择？原因那很简单，他其实并不愿意面对那位传说中的“狙击之神”，他一点把握都没有，虽然明知道那人就在指挥部附近。 眼前有更好的目标，就是时来新。 稍微理智分析一下就知道，时来新才是罪魁祸首，一切麻烦的根源，局座点名要拿下的人。邢边峰跟他可是有个人恩怨的，那拆碎自尊的暴击，令他仍然记忆犹新。而且相较之下，时来新才是那个软柿子，跟让人闻风丧胆的“狙击之神”之间做选择，是毫无疑问的。 临时指挥部那几人的死活跟他邢边峰何干？离开那里时，有谁帮自己说说话，在他们眼里自己也就是炮灰的价值。 大家都把眼光放到了时来新藏身院子的正面，邢边峰却反其道而行之，多年的执行任务的经验，使他具备着独特的战术眼光，他认为时来新要从包围圈中脱身，九成会选择这个方向，他决定提前在这里埋伏，赌上一把。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临时指挥部那边事发后没多久，部队接到命令后撤，他就留在原地，把警觉提高到一百二十分。没多久，就有一条人影，轻飘飘地从陡坡顶部滑下来，速度快得惊人，进入杂草丛跑起来，他从这时就开始瞄准。 那人很狡猾，身体不断摆来摆去，准星很难套准，眼看就要进入那片浓密的灌木，最好的机会就将失去。 邢边峰使用的是改装过的半自动步枪，和专业的狙击枪相比威力差了不少，但重量大大减轻，他即使体力再好也不可能像时来新那样，驮着沉重的狙击枪进行野战。 邢边峰凝神屏气，准星死死黏住那条身影，在他进入灌木林之前，终于找到一线机会，那人的身体稍放松一些，这一点点对于邢边峰这种顶级作战人员来说，就足够了，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似乎是击中了，邢边峰眼见那个身影晃动了一下，然后就从视线中消失了。 他当然也不会在原地傻傻地等，他的作战信条就是一击之后立刻转移，而且此刻催他闪避的感觉更加强烈。他丝毫没有停顿，立刻往侧面以低平高度横跃出去，但还是晚了，对方的还击比他预想的要快，人类怎么可能有这种反应速度？ 邢边峰手臂碰到什么东西，剧烈一震接着感觉一轻，然后就没有知觉了。这时耳朵里才听到“雳喇”一声，他心里一颤，“狙击之神”怎会在这边？ 他隐蔽的地方是预先就找好的，是一处天然的凹坑，上面覆盖着一株长得比较低矮的树，枝叶繁茂将树下完美遮挡，即使在泡影的视野里，也无法将他找出来。 得了喘息的机会，邢边峰检查自己的伤势，却见左边前臂处空空如也，一只手没有了。惊恐、疼痛、不甘瞬间淹没了他，他像一只野兽般哀嚎起来，挣扎着要坐起来，然后捧着伤手又颓然倒下，尚存的一点理智让他打开对讲机，对着大喊：“他在这里！你们快来呀！我已经打中他了！” 第189章 进山 而另一边的时来新，此刻也站起身来，他知道此地不可久留，试着活动一下身体，见没什么大碍，只是肩膀伤处疼得厉害，也顾不上查看，便又奔向灌木丛。 进入灌木深处后，这里枝条异常茂密，不少伸出来挡在前行的路上，一不小心，带刺的枝叶就会剐蹭到脸上、身上，拉出血痕来，迫使他的速度变得缓慢。 他拔出腰间的佩刀，不断砍掉面前的障碍，才把速度提上来一些。 邢边峰的呼叫也起到了效果，有部分奉命撤退到两公里外的武装人员重又围拢过来，这些都是联邦调查局的人，从对讲机里听到他的声音，便毫不犹豫地听从。其他人没有接到指挥部的命令，就还留在原地，大部队被分化开来。 根据邢边峰指示的方位，围上来的这部分人直接向灌木丛移动，到达丛林的边缘也不急着要进去，试着朝里面开了几枪，一时间枪声大作。 时来新早就见到这批过来的人，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只是伤了肩膀，动作慢了许多，对进度影响不少，见这些人作势要开枪的样子，连忙蹲下身体准备躲避枪弹。 一轮枪声过去，灌木林看上去密密麻麻，却难以挡住穿透性极强的枪弹，这一阵子弹虽然无的放矢，但也有几发从他的头顶“嗖嗖”而过。 怕暴露位置，他不敢使用狙击枪还击，而是让泡影在这些人身后发起攻击。 “雳喇、雳喇、雳喇”，三枪过去，当场三人被爆头。那魔音再度降临，比三位同袍丧命更让在场众人震撼。 联邦调查局的人全员卧倒，脑袋里都是懵的，他们知道子弹来自身后，说明“狙击之神”就在他们的后面，正用枪口瞄准着他们，这个心理威慑太大了，谁还有心思管灌木林里面的情况。 时来新趁着这个机会加紧手里的动作，也不管表皮受点轻伤，有些地方就硬生生挤过去，怀里的女儿裹着厚实的防弹衣，反正伤不着她，付出一些代价后，他终于脱离茂密的中心区域，眼前的树枝开始稀落下来。 当他出现在灌木林外的时候，武装人员的情况又发生了新的变化，指挥部那面的命令到了。 临时指挥部里面的付标等几人，本来还老老实实在那里坐着，不敢稍有动弹，但在听到远处的音爆声后，也意识到“狙击之神”离开了。 几人第一时间是往步兵战车改装的指挥车上躲，以防那人去而复返，也许只有身处装甲当中才是安全的。 在指挥车上，付标恢复了指挥的职能，时来新那里的情况已经搞清楚了，他正在逃往白夷山山区方向，于是接二连三发出命令，调动所有的人手前出拦截，如果被他进入山区，情况就会变得相当棘手，再要找到就难了。 所有人都在往北移动，包括几辆步兵战车，这也是它们最后发挥余热的地方，到了地形复杂的山区，就再也用不上了。 同时，付标向军中的陆航大队、无人机中队发出命令，要求他们火速赶到这里，摆出了一副会战的架势，只是目标仅有一个人而已。 见识到“狙击之神”的恐怖，付标不想再经历一次今天这种遭遇，属下死于非命，颜面扫地，生死操之人手，父子差点被一锅端，都快要上升到心里阴影的程度了。 决不能再容此人活在世上！ 为此他将用上所有的力量。 原来就在陡坡那一侧布置的人手首先到达灌木丛林，见到先行一步的联邦调查局一行人，而他们尚在卧倒隐蔽的状态，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都心里暗骂，孬种。 两伙人汇集在一处，人多势众以后，心气也就高涨起来，同时也找到了受伤已经处于昏迷中的邢边峰，留下人处理他的伤势，军衔最高的现场指挥马上命令兵分三路，一队直接通过灌木林进行搜索，另外两队人分两个方向绕过灌木林进行包抄，最好能够阻止目标进入山区。 与此同时，时来新正在穿越烂泥地。 烂泥地的准确范围他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没有实地勘探过，不可能准确掌握。他走得比预想的要艰难，深一脚浅一脚在边缘处跋涉着，不得不把圈子绕得更大一些，使得原本看上去不远的距离，曲折拉伸出来很长一段路程。 同时，他也有留意着后面的情况，晓得追兵已经分成三路而来，每路都有数十人，而自己眼下的状况确实不好，受伤后的移动速度明显受到影响，状态不在巅峰。 也有好消息，肩膀上的出血量在减少，受益于超人的体质，他的自愈能力非常强。 按照现在的脚程计算，自己比追兵快不了多少，而自己身处于烂泥当中，想快也快不起来，很有可能被会追上来，进入对方的射程。 只有让泡影先攻击拖延一下。 几路人马的位置，其实都在泡影开阔的射击笼罩范围之内，它都不需要移动，直接瞄准激发就行，无论哪一个人，都是指谁打谁。 “雳喇”、“雳喇”熟悉的音爆声两度传来。 时来新首先攻击的是执行包抄任务的两队人。 行进中的武装人员听到枪声同时，队伍里就已经倒下一个人，他们战术动作是深刻到骨子里的，都条件反射般就地卧倒，转眼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至于被子弹击中的人依然在那里，队员放弃了救援，因为爆头了。 这情形两边同时在上演。 恐怖再度降临，这简直是屠杀呀，虽然武装到了牙齿，人多势众，但在面对这位“狙击之神”时，依然毫无还手之力。 一些经历过的人喊出来“狙击之神“这个名号，绝不是无来由的。他的攻击就像神罚，无处不在，无论你在哪里。 然后怎么办？一直趴着吗。 “狙击之神”目的也不难猜，大家都知道时来新就跑在前头，而且还受了伤，这是要拖延大部队的追击。 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付标焦急的问询声，指战员把情况汇报了，付标的指示非常严厉。 “立刻上！不论死多少人都要冲过去，否则军法从事。” 指战员不敢有丝毫拖延，立刻向所有人下达命令，马上追击，不惜一切代价。 联邦调查局的人接到严令，犹豫着要不要执行，毕竟不是统属关系，明摆是送命任务，都下意识不往上赶，大部分原地没有动。 倒是其他的军中士兵体现了强军的本色，接到命令立刻起身，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去趟。 见这么多人奉命，爬起身来向前，剩下的人看没什么事儿，那枪声也听不到响起，又一想，战场上违反军令，是可以开枪执行军法的，死了都无处伸冤，还是跟上吧。 于是呼啦啦陆续有人跟上，不过场面上就不太好看了，明显地分成前后两股。 得到泡影的延滞攻击帮助，为时来新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这时终于走出了烂泥地，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 脚下出现起伏不定的小土洼，这种地形一直延伸开去，地势越发复杂，演变成许多巨大的土丘，然后再出现无数小山，那里就是被称为白夷山的丘陵地带。只要进到山里，利用地形摆脱追兵才算是真正脱身出来。 而计划的下一步，则是要横穿白夷山，往六横浦方向转进，安华玉会在那里接应他。 后面的追兵一时半会上不来，相信那片烂泥地同样会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如果单比脚下速度，时来新即使在受伤的情况下，相信也不会输于对方，这还是加上怀里的女儿和子弹枪支等负重的前提下。 至于安华玉是否可靠，这个问题他没有绝对把握，而且得先把一个更重要的前提搞清楚，安华玉帮助他的目的是什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在没有搞清楚安华玉的利益在哪里的情况下，时来新也不敢完全相信他。 如果安华玉为的是钱，那倒是好办了，时来新还是给得出的，但安华玉想把他送往昆北，那就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使他不由得要猜测安华玉与那面的关系。 现在他已经没得选择，而且他相信安华玉不会害他，这个把握还是有的，其它到时候再见机行事吧。 时来新的速度依然迅捷，在泡影的指引下，他可以选最好走、最直接的路径，绕过那些坑坑洼洼。后面的追兵果然在烂泥路上遇阻，他们明显受制于对地形地貌不熟悉，加上天黑看不清楚，有不少人陷进了烂泥里，搞得狼狈不堪。 但这支追兵部队似乎更固执于对目标的追击，并没有停下来解救同伴，相反是有意识地利用这些同伴的试错足迹，在烂泥地上找到一条通过的路径，终于还是有过半数的人手顺利走过来。 不过，借着泡影的视野，时来新还是可以看到，这支部队与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一切说明他已经脱离了追兵。 即使这样他也不敢稍有松懈，虽然现在体力还不成问题，但他也感觉到身上的活力由于受伤的缘故在加倍地流逝，必须尽快进到山里，找个地方治疗伤口。 他再快速前行了大约半个小时，几座特别高的山丘横在眼前，标志着这里是开始要进山了。 第190章 再战 时来新曾经呆过的大院里，走进来一批不速之客，在进门之前还是颇费周章的。大家不敢直接破门而入，因为那里绑着王超，谁知道就这么推门会不会拉响门上的炸弹？ 先派人翻墙进来，小心翼翼检查过，确定没问题了，才把王超放下来，把大门打开，不过王超已经完全僵直，连叫医疗组都不需要。 付标、付跑父子和王健君最后才走进小院。 王超摆在厅堂里，身上盖了一张床单，王健君默默走过来，在尸体前面站了良久，才蹲下身，亲手把王超脑袋上仍然套着的塑料袋取下来，有些枯瘦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王超是他看着长大的，同一房的叔侄，因此感情深厚。王超的能力比较强，叔伯们有不少人带过他，家族在着意培养他，是大家都知道名号的明星后辈，王健君也亲手教给他不少东西，对他的看顾仅次于亲生儿子。 人就这么没了！ 王家这数十年来，从未有过这种先例，重要的子弟被虐杀，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让王超的父亲来，是怕他关心则乱，作出不理智的决策，才派出他这个二叔。 结果二叔栽了，栽得无话可说，一直被时来新牵着鼻子走，现在还被他轻易脱身，只留下一具尸体，他来宁越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呀。 毕竟年纪大了，长时间没有睡眠，加上心情激荡，王健君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一旁的付跑连忙搀扶着，找张凳子让他坐下。 王健君休息了一会儿，从助手手里接过药，仰头服下，精神好一点了，又打完一个电话，起身来找付标。 见到付标后的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王家对隆江军区的承诺依然有效。” 付标听后不禁要竖出拇指，大气。本来他也在担心这个事情，之前王超一直在时来新手上，虽然没有被救出来，付标这边毕竟是尽了全力，丝毫没有怠慢，要求王家兑现承诺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现在王超死了，区别就大了，一方面王家不给，军方拉不下脸来要；另一方面，还有王家与军方反目成仇的可能性存在，因为时来新和军方的确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果王家以这个为借口发难，是具有操作性的。 “最近东洪产业基金会准备引入新的战略投资，拟转让2.2%的股权，以原始股作价，邀请天祥股份公司加入。” 付标郑重地点头，表示同意。据他所知，东洪产业基金是王家的核心资产之一，非公开运作性质，通过这个基金会王家控股参股了许多企业，其中不乏一些优质的公司，用原始股价转让简直就是白送一样，每年的分红都不止这个数。 而天祥股份则是隆江战区的产业，所有的军区高层在里面都拥有股份，王家能够让出这么大的一块利益，其用意也是要加强双方的合作，利益上作更深度的捆绑，是非常有诚意的示好信号，对这点付标当然乐见其成。 “还有一件事，南昊联邦国家可持续发展研究协会想邀请付将军担任高级顾问，我是这个协会的副会长，协会想通过我跟付将军正式谈这个事情，付将军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这是我的荣幸，我只是怕帮不上太多忙而已。”付标当然不会拒绝，南昊国家可持续发展研究协会，是联邦的一个着名智库，在很多重大问题上都是有影响力的，甚至可以左右决策，尤其擅长政治游说，在各党派、政治团体中游刃有余。能够进入这么一个机构，是一项政治资本，对付标的帮助非常大，现在他缺的就是一个名声。 这算是把王超的死翻篇划过，双方深度勾连的新方案，过去的事情毕竟是要过去的，还不如着眼未来谋划新的利益，只有政经界的千年老妖才具备的气度和手腕。 刚承受一次沉重的打击，马上就有这样的决策，付标对王健君，更准确说对王家的决策者更高看一眼。 王家甚至没有再提关于王超、时来新的一个字，换言之这并不是下一步合作的前置条件，但军方好意思撒手不管吗？不可能的。有多少士兵死在那两杆枪下？军方这次在时来新的身上吃足了大亏。 还折损了常石义这员大将，更让付标痛彻心扉。常石义这个家伙本应该战死在沙场，然后盖国旗的，结果今天不明不白死在这里，算什么呢？谋杀？无辜受害者？想想都觉得脸红。 付标要把时来新这个人上升到私仇的高度，不然对不起弟兄们。 几人正说话间，医疗中队的人抬过来一副担架，一看原来是邢边峰，他失去了一只手和半截前臂，以后不可能再拿枪了。这时他已经清醒过来，睁着眼睛，嘴唇白的像纸一般，气息奄奄的样子，但一看到几人，马上不知哪里来的精神，半仰起身，梗着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我击中时来新了！他受伤了，快去，晚了怕要拦不住……” 不过到底是重伤在身，喊几句后就没了中气，颓然躺倒在担架上，嘴里还在念叨“快，快……” 医护人员把他抬到简单布置的手术间里，先进行一些急救，然后再送到医院去。 时来新受伤了，这是今晚唯一的好消息，行动的胜算大增。 受伤就必定跑不远，进到山里后恐怕也熬不了多久，拖也可以把他拖死，只需要紧紧咬住他，不断给他压力。 付标、付跑父子信心又回来了。 也恰在这时，天边出现几个光点，开始时暗弱，越来越明亮，接着隐隐约约传来“隆隆”的螺旋桨轰鸣声。 很快光点变成光柱，两架重型运输直升机现出了宽大冷硬的轮廓，机身上的探照灯不停向四周照射，强烈的光线让人难以直视，随着距离的不断接近，螺旋桨撕裂空气的声音已经震耳欲聋，如同两具巨兽驾临这片山地。 付标向着天上挥挥手，两架直升机在小院的上空做了半个盘旋的动作，算是向自己的将军敬礼，然后继续向小院后面的原野飞去。 有人早已在灌木林前面的空地上点起了几个火堆，引导着飞机的航向，循着指引，直升机在野地上再飞行了一小会儿，就到达了位置。 火堆旁有一群武装人员的等候。两架飞机悬停在树梢的高度，放下绳梯，下面的人熟练地固定住，几人半蹲下来做肉垫子，立刻就有人跃上来，麻利地沿着绳梯往上攀爬，很快就爬进直升飞机敞开的舱门，紧跟着有条不紊一个接一个上，直到把机舱装满。 两架运输直升机在接载人员完毕后，马上腾空而起，一前一后往白夷山深处飞去，到山中寻找适合的人员落点，把这批人放下后再回来，搭载新的一批。 两架重型运输直升机飞走没多久，又有一批飞机的身影出现在天空中，渐飞渐近。这批飞机体量要小巧得多，而且排列着飞行队形，呈梯次向小院逼近，王健君站在庭院中央，仰头一直望着天空，待直升机飞近了，才看清楚是一水的武装直升机，武器搭载齐备，浑身杀气腾腾。 此刻的天空满眼都是这些飞机的身影，足有十几架，与运输型号不同的是，武装直升机可以飞到很低的高度，几乎擦着房顶掠过。 付标随意地向着天空挥手，而王健君还隐约看见，飞行员在驾驶舱内向付标抬手敬礼，疾风扬起他的风衣，身形挺拔如松，场面非常有派，让王健君不禁都有些热血沸腾，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怪不得很多人愿意从军，男人都有一个铁马金戈的梦。 第191章 木屋 山间完全没有路，时来新在原莽的地形上行进，为了能够尽快穿越白夷山，他选择走几乎是直线的路径，只绕过一些太过陡峭的山头。 但这种走法非常消耗体力，在受伤负重的情况下，即使是时来新也坚持不了很久，幸好在泡影的帮助下，他早锁定了山中的一处木屋，打算到那里再休息和处理伤口。 白夷山是个待开发的旅游区，不属于那种深山野林，占地虽然广阔，密布的丘陵使地形颇为复杂，但总体上不算险峻，不少的地方可以见到人类活动的痕迹，也零星分布着一些建筑，当然这些成区域的建筑不多，都在一些风景资源特别好的地方。 像成为时来新目标的这种木屋，在山里冷不丁就可以见到一间，用途一般是看山护林人的临时中转地，里面放置一些工具杂物什么的，还有就是当地百姓自建，用来做收集山产的仓库。 泡影的画面里看上去距离不远，实际上时来新也跋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算来比较深入山区了。 小木屋占地不大，顶多数十平方，搭建得还结实，三角屋顶、有门无窗，门上还挂着一把锁。时来新暗道抱歉，用石头砸开门锁，推开木门，用手电筒照向屋内。 只见里面空间低矮，有些地方恐怕要低头才能过去，没有什么摆设，地面铺了木板，木板上放置些干草，半个房间的面积堆放着晒干的山货，中央有一张简陋的、用原木打造的方桌，桌脚很短，只容人盘腿坐下使用。 整个房子里散发着一种木材发霉的味道，不算太浓，当中还夹杂着干货特有的酸味。 打开门让空气换一换，他四处打量，看有什么用得上的东西。 在木门的旁边设有一个灶台，是用砖垒的，都被熏成了黑色，灶底满是碳灰，锅子和烧水壶俱全，灶台旁堆着些干木柴。 通过泡影的视野可以看到，在屋后数十米的地方流淌着一条小溪，他心中一松，看来可以烧水了。他逃得匆忙并没有带水，受伤失血加上大运动量的奔跑，正是急需进行补水的时候。 矮桌上有几根烧过的蜡烛，还有火柴等一些物什，刚好拿来用上。 点着蜡烛，在灶台边提起烧水壶，他去打水，出门时很谨慎地把木门关严，免得灯光外泄暴露位置。 很快取回水，把灶台燃起来，等将烧水壶架上去，他才松开外套，露出在怀里裹着防弹衣的女儿，刚才一段激烈的追逐战，想必她也受了不少的颠簸，那些枪声都不知有没有把她吓着，不过没听见她哭闹，只是偶尔动一下。 拨开防弹衣，露出女儿的脸。 在摇摆的灶火照射下，女儿紧闭的双眼，脸色很不好看，胸脯起伏着。 看上去不太对呀，他摸摸女儿的额头，有些发烧，这可怎么办。 手上没有药品，都落在小院当中没带出来。 等水烧开，他小心把水吹凉一些，喂女儿喝了一点后，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口。 没有受过什么训练，自己动手疗伤很难，只能拿煮过的布擦拭伤口周围。伤是贯穿伤，把肩膀上的肱二头肌打个对穿，带走大块的组织，血流了很多，看上去有些惨，但弹头没有留在肉里，已经很是幸运，而且血也止住了。 清理用的布是从他自己的内衣上撕下来的，剩下的一大块依旧煮了，拧掉水份放在火上烤干，然后把伤口包扎起来。 期间还在干货堆里发现一些红薯干，好东西，可以补充淀粉和糖，在开水里泡一下便猛嚼，吃掉一堆，也喝了大量的水，还挑几片薄的在锅里煮了，打算让女儿也吃上一点。 忙活一轮下来，时间也花掉不少，再摸摸女儿额头，却是吓了一跳，都烧得有些烫手了。 他着急地在屋里转了几圈，知道女儿病情拖不得，必须马上想办法退烧，不然她本就纤弱的身体，怕是要顶不住。 泡影瞬间移动，在山区的高空来去，已经把几个方位都寻找一遍，还真找出一处地方来了。 在茫茫群山中隐约见有灯光闪现，那里是一片建在湖边的建筑群，看上去像个度假酒店。他念头一动，泡影就到了近前，那里有个简版凯旋门样式的门坊，立在一条狭窄的山间公路旁，门头有字，“白夷山鹿湖旅游渡假酒店”。 高空中看到的灯光，便是从这里高亮度的射灯投射出去的。 这里离时来新所在木屋的直线距离不算远，只是换了一个方向，这里靠近整个山区的东北角。 既然是酒店，就必然备有医疗室，为客人提供简单的医疗服务，到那里绝不会走空。 他计较停当，便毫不迟疑，立刻着手从木屋撤离。 把女儿重新用防弹衣包好，在额头上放一块沾过冰水的湿布，背上子弹包，拎起狙击枪准备出门。 走到门外边，他的动作突然顿下来，脑海里泡影给的画面里，看到了两处怪异的地方。泡影的眼里天幕是黑色的，但在其中有两个深黑色的小斑块在其中快速移动。而时来新抬头向这个方向看去，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漆黑。 是什么东西？他知道泡影的黑白视野其实更能看清楚缺乏光线的世界，比现在许多高科技手段都要厉害，绝不会看错。 两块黑斑继续移动，移动方向是从山区外围朝向中心地带，斑块面积不断在增大。 那应该是某种飞行器，无人机还是……，光从大小上无从判断。 随着它们的接近，很快时来新就听到隐约的螺旋桨轰鸣声，是直升飞机，时来新有些头痛地意识到。 两架直升飞机明显是有确定的目标，似乎是直直地往时来新隐身的木屋扑来。 难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又暴露了？正在他处于迟疑的当口。直升机的身影迅速放大，时来新很快就看清楚了它们的身影，是两架武装直升飞机，而且毫无疑问它们的飞行路线是直扑向自己这里，攻击意图明显。 一股危险的感觉再度笼罩着他，在直升机的逼近过程中，木屋也毫无遮挡地出现在机师的视野里。 武装直升机的速度太快了，转眼就来到附近的空域，在泡影的视野里甚至都能看清楚机师的长相，接着两架飞机一前一后调整机头的方向，侧下正对向木屋。 时来新心中的警号更是大作，一蹬腿整个人飞一般自木屋门前扑开，与此同时，前头那架直升机机腹下的武器挂架上电光一闪，一枚空对地导弹被激发，脱离挂架带着长长的白烟与尾焰，飞向木屋。 “轰”，木屋瞬间变成一片火海，刚刚脱离木屋范围的时来新，爆炸声就传入耳中，耳膜嗡嗡在作响，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剧震，接着露在外面的后脖子上一片灼热，整个人被硬生生推前了小半个身位，身体有些失去控制，原本预先准备好的落地姿势被打乱，变成背部着地，很是吃疼。 方才武装直升机瞄准木屋的同时，泡影也在瞄准驾驶的飞机师。 空对地导弹发射出来后的下一刻，泡影的还击也到了，这架直升机前驾驶座的机师头部被击中，驾驶舱玻璃碎裂，“雳喇”声这时才传出来，但与导弹爆炸的声音相比差得很远，被完全掩盖住。 这架武装直升机机身一侧，进入失控状态，后驾驶座的机师一见势头不对，连忙要接管飞机的驾驶，刚要把飞机的飞行姿态摆正，泡影的第二发子弹也到了，这位机师的胸部被击中，飞机彻底进入无人控制的自主飞行状态。 时来新这才从地上翻身要爬起。 另一架直升机的机师也看盯上了这道从木屋飞跃出来的身影，立刻打开直升机的灯光，强烈的射灯罩定时来新的身躯，并果断发动了攻击。 被灯光及身的刹那，时来新也意识到自己被锁定，惊恐得毛发都竖起，手脚并用采取了一个蛙跳的姿势，侧身横越到另一边，这属于非常规姿势，有些怪模怪样的，但很好用，既保护了怀中的女儿，也能保持住平衡，一跃出去连爬带滚足足能移动十米。 直升机驾驶座中的机师早已接到格杀勿论的命令，根本没有一丝迟疑，马上按动操纵杆上的按钮，埋在机头下面的轮转式机枪即刻喷出火蛇，也不需要瞄准，因为本就准头有限，追求的是面杀伤，只能在攻击中不断修正。 就在时来新跃开的瞬间，他的身后出现一道子弹洪流，在黑夜的环境里聚成千百道的红色流光，朝着地面上的这道人影撵将上来，不管人影怎么腾挪，都像成千上万的跟屁虫一样粘在后面，令时来新总也摆不脱。 时来新虽然来不及看身后的情形，但也知道此刻非常凶险，不断狂逃着，嘴里不由自主发出惊叫，一边滚爬，同时也叫了一路。 他心中虽怕，但总保持着理智，跑出别别扭扭的路线，不让机枪轻易锁定他。 这番逃命委实太需要全神贯注，他连泡影都没得空去控制，一切等躲过这一波再说。 这时，失去两位机师完全自由航行的那架武装直升机，终于还是栽到地面上，“轰隆”，好好一架直升机碎成破铜烂铁，所幸离时来新比较远，没有波及到这边，也没有发生殉爆，只将尘土扬得到处都是。 第192章 出镜 损失掉一架武装直升机！ 战场识别系统中，把一架在编的武装直升机判定为战损状态。 “全体都有，我命令，所有战斗单位，立刻赶往坐标上的出事地点。” 付标在发布命令。付跑和王健君也在场，还有一伙作战参谋，不过在付标的身边出现一张新面孔，王之风，隆江军区参谋部上校参谋，参谋部智囊团的重要人物之一。 他是跟随着无人机部队转场到这里的，身负参谋部的特殊使命，他军衔虽比付标低，但付标对他相当客气，从不会摆出对下级的态度。 也就在几分钟前，一架正在参与山区地毯式搜索的侦察无人机发回警报，机上的夜视设备发现有强烈的热源反应，来自于山中的某处，指挥部在实时视频分享中，看到了机上设备录得的相同画面。 如果这个热源来自于时来新，说明他还真是个菜鸟，居然敢在山中点燃火堆，完全没有一点战场上的常识。火堆所发出的热量，在红外线夜视仪的探测画面里，像火炬一样瞩目。 只是由于山区面积实在太大，而探测设备的有效距离相当有限，还是花费了比较长的时间才找到这个疑似的目标。不过这也足够了，深冬的夜里还有谁会进山烤火？基本上可以确定，这就是时来新的位置。 两架武装直升机奉命抵近观察，探明是来自于一间木屋，付标也不作任何甄别了，里面大概率是时来新，也可能不是。宁可杀错，绝不放过，不管了，决不再给时来新一丝机会，他立刻下令导弹攻击。 导弹准确命中木屋，却从里面炸出来一个人影，看见这个人影，指挥部里所有人眼睛都红了，化作灰都认得，不是时来新还有谁？ 但接着这架直升机就出事了，从僚机的镜头里，指挥部的人眼睁睁看着飞机失去控制，大家意识到，也许是“狙击之神”出手了。 付标命令另一架直升机继续攻击。在最短的时间里，这位铁血将军作出了正确但冷血的决定，先杀时来新，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最大威胁——“狙击之神”，则不去管他，哪怕将仅剩的这架直升机置于危险的境地。 就算都牺牲掉，也要把时来新干掉，他是战略性的目标。 剩下的这架直升机紧紧咬住时来新，不敢让他有机会脱身。 而地面上的那个身影出乎意料地难缠，像一只弹跳力惊人的跳蚤，每每在惊险处逃出来，即使有巨象之足，也碾压不掉这只害虫。 这场超长的追逐战，在画面上看不输于动作大片，但它却是真实的，这是正常人可以做到的吗？ 王之风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存有的一点藐视消失得无影无踪。 出发时就一直关注这边的状况，听过“狙击之神”这回事，说实在话，很有些不以为然，认为是失败者为挽回颜面而找的托辞而已， 整个宁越就因为一个人被搞得风声鹤唳，也太无能罢。 不过在王之风印象中，付标还是很有能力的一个人，怎会让情势发展成这样？ 来到白夷山后，将手中力量撒出去，终于收获到时来新的踪迹，派来的部队还是表现出非常高的效率，让他也挑剔不出什么来。 付标指挥及时应对得宜，有一代名将的风范，但到了作战阶段却是意外频出，一架武装直升机的损失都换不回一个人来，完全颠覆王之风的认识，正常说来，一架武装直升机对上没有导弹在手的步兵，只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不是数量可以弥补差距的。 乃至看到时来新当众出演的这一幕生死追逐，他终于认识到，单兵的强悍原来可以强到这种程度，别说暗地里还有一位“狙击之神”的存在，看来那些关于他的传说很可能是真的。 屏幕上的大戏仍在继续，在场的众人看得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是希望机枪把时来新干掉，还是期待他坚持得更久一点。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分多钟，既短暂又漫长，平常不够抽几口烟的时间，但在此处，那个矫健的身影在死亡刀尖上打滚了不知多少回。看到这里，要问诸人的观感，发自内心的一句，应该是：好看。 可不是吗，在漆黑的夜里，机枪子弹在纯黑色的底衬上划出一道道亮红色，犹如一泓光雨，挥洒向大地，有一个人在前面引领着，动作舒展，像是一场展现力与美的舞蹈，子弹撕裂空气汇成的交响乐，竟成为最合拍的伴奏。 负责操作设备的通讯兵手心在出汗，他决定了，这段视频一定要想办法拷出来，留待以后慢慢欣赏，太珍贵了，当然，这是违反规定的，不外流、不让人知道就是，这反而增加了它的稀缺性，个人独享的好东西，也许它大概率要被销毁的吧。 不过这场戏也要接近尾声了，时来新还能坚持一会儿，倒是轮转机枪要撑不住了，接近两千多发的高速射击，使枪管温度极高，光是这个倒还是没有问题，枪管尚不到极限，但温度传递到机枪的供弹输送装置，那些精密咬合的组件会产生膨胀，引起供弹的卡顿，随着射击的不间歇进行，卡顿概率极大提高，再使用下去就会必然性地出现。 这一点负责控制射击的机师很清楚，但他没有办法停下来，一旦给目标一点空间，有了喘息的时间，就有可能脱出控制的范围，况且他有那样的身手。同时，如果发生停顿，机枪就需要重新校准，也许就此失去锁定目标的机会了。 可根据他的经验，故障很快就会发生，搁在平时无所谓，卡住一两颗子弹而已，现在这节骨眼儿可不行，只能希望它越晚到来越好。其实他还有一个选项，马上发射空对地导弹，对目标进行合剿，但导弹的瞄准准备时间比机枪要长，而且导弹在这种距离上的飞行速度太慢，能够指望的是靠爆炸的威力造成面杀伤，波及到目标，有点像中彩的感觉，因此他没有采用，留待一个更适当的时机。 当事人时来新就很难理解那些浪漫的错觉，他数度险死还生，被那挺机枪折磨的欲仙欲死。肩膀上的伤由于动作过大，再度被撕开，血不住地流，体力不断在消耗，怀中有女儿的存在，有一些动作不能做，对他的影响非常大，在这种巨大的生死压力下，他只有不断地压榨自己，勉力去维持这场人与战争机器间的生存竞赛。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轮转机枪果然发生了卡顿，光雨戛然而止，震耳欲聋的枪声骤然消失，他精神上的压力突然减轻下来，身体都好像轻松许多。他立即往前面窜去，那里是他一早看好的隐蔽地点，在离小溪不远的一处凹陷下去的地方，他取水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刚才一直没有机会靠近而已，此刻正当其时。 就在如愿滑进陷坑地带，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时，一枚导弹就猛然从后方寻踪而来。 原来直升机机师在感觉到机枪供弹链被卡住时，马上就激发了导弹，籍此填补火力的空白，待缓过数秒，机枪就可以再度发声。 导弹带着特有的“呲呲”喷射气流声音，稍有些弧度地自后袭来，时来新则是刚刚入坑，并非依靠听觉，而是凭着对危险的感知，身体奋力向下方滑去，并且在百忙中完成一个拧身背朝上的动作。 “轰隆”，烈焰四起，导弹擦中凹地上方的突出部位，立刻引爆，就发生在他的头顶上方，他被剧烈的震荡波及，脑袋“嗡”地一声，耳朵出现短暂的失聪，眼前发黑，灼热的高温透过空气的阻隔传递到他的背部，被衣服吸收，布料大块面积被烧焦，化成灰飞扬起来，同时背上的灼痛使他闷哼了一声。 强忍身体的晕眩疼痛等不良反应，咬紧牙关挺住，他要立刻还击，脑海中的画面一直都在，他终于可以分神联上泡影，对准直升机上的机师激发出子弹。 “雳喇”“雳喇”………… 两声音爆响过，泡影绝对是可靠的，只要有一线的机会，它就不会让人失望。两名机师相继中枪，整片区域顿时清净下来，只剩下直升机的螺旋桨转动的声音。 指挥部的众人尚未缓过味来，只看到直升机停止了射击，导弹发射出去，发生炫目的爆炸，然后一切沉寂下来，大家的视线还在屏幕上搜寻，看能不能找出战果，不料却看见一条身影从下陷的坑里站立起来，动作有些迟缓，脚下蹒跚，身上衣服烂成一片一片，但他毕竟站起来了，在火光中头脸被照清楚了，不是时来新是谁？这都杀不死他，真是祸害遗千年。 此刻不知有多少人心中在呐喊，继续开枪呀，干掉他！ 第193章 剧本 时间过了一秒又一秒，但直升机却没有任何动静，有反应快的人感觉到不对了。没过多久，屏幕上的画面渐渐发生偏移，接着剧烈翻转，看得人眼睛很难受，头晕目眩，然后有一块铺着雪的地面出现在屏幕上，镜头与之飞速接近，直到最后一片漆黑。 战场识别系统显示，这架直升机进入战损名单。 指挥部里的众人一片默然，付标、付跑父子对这种场面已经经历过多次，承受力要强得多，确认损失之余能够马上调整心态，可王之风不行，他在震撼中一时无法抽离出来。 在屏幕尚可以看清画面的时候，他隐约见到，时来新扭头看了这边一眼，虽然在黑暗中，眼神依然明亮，这是交手以来，他第一次看清楚时来新。壮硕的身形，情状狼狈不堪，身上没有一块是好的，怀中还拱起来一大块，那里面可能就是他的女儿。 原来他是一直护腋着那个小女孩，在生死一线的攻防中，一刻也没有放手过，这难度可不是一般般的，居然还被他护住了。 说起这个女孩，王之风已经久闻大名了，她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得上是宁越眼下混乱局面的导火索。围绕着对这个女孩的争夺，就王之风得到的情报来看，可谓惊心动魄。就是为了女儿，时来新怒起杀人，多少人成为枪下亡魂，多少人惊惧难眠。 原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见面更胜闻名。 王之风死死盯着镜头里的时来新，似乎想要把他刻入脑海里。 王之风自己也有孩子，作为一位父亲，他对时来新心怀敬佩，但作为对手，只会寝食难安。对此人的评价，他一再拔高，他认为，这个敌人必须要毁灭。 能够成为隆江军区的谋主之一，王之风当然不缺少才智，亲眼目睹了时来新的表现后，次前的许多疑惑被解开，但又增加了一些新的不解。 首先是时来新和“狙击之神”的关系，他们是雇佣关系？还是同一个团队？抑或隶属于一方势力？ “狙击之神”至今还未在人们的面前出现过，准确地说，他与时来新两人没有一起亮过相，但他总在时来新的附近，一次次辅助时来新，就像是时来新的影子。 是的，影子，王之风认为这个比喻很准确，时来新在明处，他则永远躲在暗处。 两个人合在一起，做下这一系列令人震惊的事情。要说这几天双方密集交手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己方搞清楚了，由始至终只是两个人在和所有人作对。 让宁越天翻地覆的始作俑者只是两个人，这个内幕消息传出去可能要震倒一批人。 王之风仔细分析所有的情报，觉得这个结论也是最合理的，时来新的基本人设是出身草根，没有任何势力背景，始于个人恩怨，接着阴差阳错，做下不少令人意想不到的大事，甚至不是为了钱，没有具体的利益，不涉及政治，归根结底此人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至于“狙击之神”，王之风推测他也许是时来新的一位至亲，只有这样的理由，才可以解释为何他甘愿与全世界为敌也要帮助时来新。 总括来说，时来新是一个异类，一次意外，在世俗权力重锤之下仍无法消灭的怪物。因此不能用惯有的、大家视之为所当然的方法去处理，从现在开始放下傲慢的身段，学习着去对付这种敌人吧。 战场上一直没有新的画面传来，大家只能在沉默中等待。 过了不到五分钟，一架无人机先到达现场。 现场只有两架坠毁的直升机残骸，木屋的火焰犹在熊熊燃烧，有一些树木枝桠上的余烬还在冒烟，时来新早就不见了踪影。 “时来新会逃往哪个方向？”付标向现场所有人提问，现在正是集思广益的时候。 “他只会逃往北方！” 王之风突然主动发言，这时候是应该出来说说话了。 “哦，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王先生。”付标有些意外地问道。 “据我手头上的情报分析，结合今天的战况，我得出一个结论，时来新很可能是昆北间谍组织的成员，甚至是主要成员。” 哦？！ 第一次听到这种论断，在场的人耳朵都不由地竖起来。 “以宁越为中心的经济发达地区一直都是昆北间谍比较活跃的地区，昆北战略情报中心还单独在这里设立了宁越地区分部，起码有五十年的历史，而且从未被大规模破获过，所以发展得比较完备，人员众多。大家想想，一群潜伏数十年的间谍，在这里成家生子，创业谋生，多么根深蒂固，要对付他们相当困难。” “经过多年的经营，这个宁越分部拥有了一支武装力量，实力不弱，做下不少的大案，谋杀、颠覆、扰乱治安、刺探情报，情况一度非常恶劣，被相关部门视为大敌，因此二十年前才在宁越成立联邦调查局的行署，专门难对付这个组织，才保得前些年的平稳。” “但是在近几年，相关部门不太得力，联邦调查局几乎没有像样的建树，使得昆北在宁越的间谍活动再度活跃起来，在许多事件的背后都隐约可以见到他们的身影。” 付跑在听到这些叙述后若有所思，听起来，王之风对联邦调查局是怀有不满的，就是不知道，这是否代表隆江军区的看法。 “在今天，发生在白夷山区边缘这里的战斗，战况非常激烈，我们遇到大量武装人员的抵抗，还造成一定的损失，但这些损失是值得的，所有迹象表明，我们终于将昆北间谍组织隐藏在山区的武装力量挖了出来，原来这里就是他们的老巢，此前真是无法想象，实在太隐蔽了。” 大家从王之风的话语里听出味道来了，有些人犹如醍醐灌顶：原来可以这样操作。 付标心里点了个赞，但表面上还是一脸沉稳地点头。 “时来新就是间谍武装力量的一份子，他直接参与了今天的战斗行动，这是大家都看见的，他的身份被揭露后，联系他刚在宁越做下的大案，我们可以确定这是一次有预谋、有组织、有政治目的的恐怖活动，他们袭击了宁越地铁总站，造成重大伤亡，手段极其残忍卑劣，应该让人民知道真相，谁才是幕后的黑手！” 付跑暗想，高，实在是高，让民众的不满情绪转移，这连宁越的麻烦也解决了。 “虽然代价不菲，但我们紧紧咬住眼前这支武装力量，不敢说全歼，但起码铲除了他们的窝点，缴获烧毁了大量的武器，将这些不安定因素驱逐出了辖区，也是一件不小的功劳。” “至于这伙间谍人员逃生的方向，我认为肯定是北方，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出路可以选择，往北走更靠近昆北地界，想办法渡过隆江回去，说不定那里还有他们的秘密通道，由于我们手头上的力量也有限，必须要有重点。因此，付将军，我建议在北面有所侧重，也可以通知边境驻军小心提防，早作准备。” 听到这里，王健君也松了口气，这是他迄今为止能接触到的最好的剧本了，之前伤透脑筋想出来的几个方案，都觉得不稳妥，现在好了，这个说法照顾到方方面面，最容易为各方所接受。 如果照此安排，一切矛盾迎刃而解，王超的身后哀荣甚至有国士的规格，这就很好。 付标也知道在场的人各有心思，四周看了看，挥挥手让大家各自去忙，只和王之风走到一角，低声问道：“你真的认为时来新会往北边去？” “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我看过，我们在南面和东面封锁的很严密，但最薄弱的地方在北边，相信他也觉察到这一点，所以我推测他最终突围的方向是在这里。” 白夷山地域不小，人手毕竟是有限的，付标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所以必须有所侧重，既然时来新暂时逃脱，就要安排力量去堵截，用在哪个方向就很重要了。 想到这里，付标不经意地看眼王之风，此人身份特殊，有着类似隆江军区特派观察员的角色，现在被派到白夷山来，有些监督的意味，另一方面也是在评估与王家的新合作。 说实在的，付标这边也缺这么一个人，他自身的政治手腕还存在不足，军区的大佬也比较了解他，特地派来这位，这手玩儿得不错，关键时刻显示出了他的价值，即使在战场上拿不到的，通过政治的手段也一样可以达到目的。 所以在付标心目中，对王之风的评价有所提高，下一步的行动也愿意多听取他的意见。 王之风正专注地在面前地图上，看了一会儿，拿起笔在上面画了几笔，然后请付标过去看。 付标凑近去，见地图上画出来一条路线，线段从山区的北面出去之后，分出来几股，其中有一股拉伸到了六横浦，然后从这里通向隆江。 “如果时来新真的想去昆北，很可能会走这里。”王之风手点着这条线说道。 付标神情有些疑惑，又像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王之风的眼睛，道：“这都是你猜测的？” 王之风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到外面我是不会承认的，你也可以当没听过这个想法，军区下面的部队里，我们没有掌握的事情还有很多。” 第194章 蜂群 从木屋区域脱身以后，时来新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战果，即刻又重新上路，没有时间再供他喘息了，不用多久，敌人的飞机和武装人员就会像狼群一样扑来，他能做的，就是加快脚步，能有多快跑多快，在被发现之前，争取跑得更远。 木屋的火光已被甩在身后很远，不过在黑暗的山陵中仍然显得非常显眼，想要不去注意都很难。从泡影的视线中可以看到，武装直升机已经在第一时间聚拢过来，数量超过十架，还有众多的无人机，在火场附近盘旋搜寻，相信很快就会散开来，要找到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不是难事。 他心中推测，这些飞机应该都是有夜视器材的，在茫茫山野当中，自己这么大的一个热源，能不能藏得住，他没有把握。泡影他倒是不担心，在宁越地铁维修厂里，他用夜视仪测试过，用这种检测手段，泡影同样是隐形的。 他决定调整策略。他跑的再快，也不是飞机的对手，山势与林木可以帮助他隐匿踪迹，只要找个比较好的地势，躲过去并不难，但问题是他还要赶路，女儿的病情不能耽搁，必须要尽快赶到“白夷山鹿湖旅游渡假酒店”进行治疗，在不停的移动中，相信很难瞒过来自天上的监视。 因此，需要把这些天上讨厌的眼睛灭掉。 他决定猎杀一切靠近自己的飞机。 他将泡影的高度升至数千米的高空，居高临下俯视自己头顶空域，这样算起来，周围方圆五公里都在泡影的射程范围内，它甚至都不需要移动，就可以进行狙击。 木屋战场的搜索圈不断在扩大，在付标的指示下，直升机逐渐散开向各个方位，而无人机更是这项工作的主力，它们以一个极低的飞行高度穿行于山林之间，有一些身形小的更是无孔不入。 每组无人机的后面总有一到两架的武装直升机坐镇，作为火力支援，这就是军方的蜂群战术，一种最适合清剿行动的战法。最早是被艾瑞肯军方所采用，他们在与恐怖分子作战时形成，而后被各国军队模仿。 这种战法的核心是飞行编队之间的作战指挥链，作为大脑的有人驾驶飞机，通过高度智能的控制软件指挥作为僚机的无人机群，无人僚机可以自主执行任务，也可以被单独控制出来遥控执行任务，甚至可以进行自杀式的袭击。 这套战法发展到现在更加复杂化，被嵌入到战场指挥系统中。作战指挥部，也就是最高的指挥单元可以越级进行遥控，有人驾驶的主机则作为节点存在，如果出现战损，僚机可以通过敌我识别系统重新加入到别的组群。 而大型无人机的加入让这套战术有了质的飞跃。 大型无人机可以作为预警机使用，专门应用在这种低空域的陆航编队战场，对战场的感知达到一个极高的水平，马上就能将战力提升几个档次。 如果在这个基础上能够编入大量的察打一体无人机，智能控制系统进一步得到发展，这种作战模式会具有极强的发展潜力，完全可以视作未来战争形式的雏形。 隆江军区的这支编队当然远未达到这种水准，算是在摸索阶段，略得其形，编入的无人机比较杂乱，大部分还是专业商用型号的改版，只能作为测量、侦察、靶机来使用，自身没有任何作战能力。 不过这也使得时来新有些眼花缭乱，在泡影的画面里，只看到这些小型无人机化作的小点，散布到茫茫丘陵山区之中，哪里都有，到处乱窜，要想逐一找出来都是一件头痛的事。 有两架小无人机往他所在的位置靠近，被他接连打掉了，也不影响他继续往前飞奔。 而在指挥部的付标一众人，马上就感觉到了异常，接连损失两架无人机，这边肯定有问题，立刻便有更多的无人机扑向出事的区域。 时来新有些弄巧反拙了，这些无人机本身就是一片监察传感网，弄掉其中一个节点，反倒是向对方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霎时间大小无人机在前，武装直升机在后，漫天地涌过来。 前期乘运输机进入的山区的几队地面部队，此刻也受命向着这边靠近，在泡影传来的画面里看得清楚，他眼看又将会有被包围的危险。 既然不是直接看到自己，凭着坠毁的无人机的来确定位置，那就未必不能应对。 时来新的办法也很简单，他指挥泡影向着另一个方位的一架无人机瞄准，这已经是去到泡影射程的边缘，然后激发子弹，“雳喇”一声，那架无人机毫无悬念地掉落下来。 不愧是有高度人工智能的系统在控制，其反应类似于生物神经系统，所有在编的无人机立即同时改变飞行姿态，齐刷刷转向出事的方位，倒是有人驾驶的那些武装直升机要慢上好几拍，反应迟缓得多。使得时来新所在地域的天空空出来一大片。 时来新见到有效果了，便接着射击，不停猎杀无人机，要彻底将对方的指挥搞乱。他每次瞄准不同方位的无人机，被击落者都相隔甚远。 他还特地挑选一些比较大的家伙，相较于数量庞大的商用专业无人机，军用侦察型无人机的体形大的多，但数量稀少，两者就像小蜜蜂和大马蜂的差距。 山间里泡影的射击声不断，“雳喇”一声就有一架军用无人机也应声坠毁。指挥部一干人有些凌乱了，时来新到底在那个位置？ “干扰视线而已，还是最开始的那个区域，时来新应该就在那里暴露了。”王之风给出意见。 其他人觉得有道理，付标也赞同。天空中的战斗编队又是一个集体大转向，回到最开始的坐标。 对手在忙乱当中折腾这么几个来回，时来新也趁机从这个区域脱身。 他不再选择在地势较平缓处前行，弯弯曲曲地依着山势走，而是恢复到最初进山时的直线前进状态，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 这么干非常消耗体力，而他受伤以后也不在巅峰时期，虽然在木屋里补充过水份，吃了不少红薯干，失血后的虚弱还是显露出来。此时他觉得双脚比平常沉重了许多，呼吸变得急促，汗水流了不少，速度也自然降了下来。 不过，与普通人比较，他跑起来还是相当快的，仍能轻松征服那些地势比较陡峭的山头。 山中的气温比较低，漫山遍野的树木枝桠都在这个时候结上霜冻，他于奔跑当中不时蹭到一些，发出“咔咔”的声音。脚下的泥土也被冻得结实了，踩上去脚下给力，对提速有不少的帮助。 他用受伤的左手托住怀里的女儿，右手依旧提着狙击枪，双腿保持着一定的速率摆动。露在外面的双耳抵受着呼呼寒风的侵袭，冰冷的空气随着呼吸灌进肺部，换出来嘴里一道白色的蒸汽，他清晰感觉到胸腹间一团温热，女儿的体温像个小火炉一样，显然女儿仍处于高烧的状态，这是一个坏透了的消息。 他需要尽快到达那个湖边渡假酒店，就不能保恤体力，要迎接接下来的战斗，又不得不维持住身体状态，真是非常矛盾。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加快速率，赶路的速度上来了，但体能的消耗随之大为增加，这样下去体力见底的时间点大幅度提前，功耗过大，非常不划算。 他想起来在“导引术”中有一式，叫做“劈手踏步进廻龙”的基本桩式，是整套功法里少有的动功，可以增长气血提升耐力，只是这个桩式要求两只脚呈奇怪的外八字角度，有些怪模怪样的，平常并没有太用心练，因此仍未得其妙。 眼下他在奔跑中试着用起来，两只脚自然照桩式摆开外八字，突然来了灵感，在膝盖处随着这个角度也轻轻一拧，只听到两边的关节骨骼发出“咯咯”两声轻响，有一股子暖流从脚底返回膝盖，然后继续向上，消失在腹股沟处，脚步觉得轻盈了一些。同时，脚下以这种外八字的状态踏到地面上，好像特别有力，胯部传来一阵阵轻松。 效果好像不错，保持着这种姿态奔跑，身体在不断自然恢复，体能消耗减缓了。 刚开始时不是很习惯，和平常的走路方式不同，用了一段时间之后，渐渐地就体会到了诸般好处，姿势虽然怪，实际上赶路并不慢，让他发现一种新的脊柱用力方式，非常的微妙，周身气血运行得更加顺畅。 一个无意中的尝试，使他状况改善不少，心里不由感叹，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真是不简单。 不得其门而入时，好像都是些迷信加无用的东西，听上去神神叨叨，让许多人觉得都是虚无缥缈，属于唯心的臆想，实际上没有什么效用，大多数人都有这种经历。而那些少数仍坚持相信的人，又都是沉迷于自己的主观想象，其实并没有领悟其中真髓。 有泡影的经历打底，时来新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神秘传承的真实性，只不过它们实在太过随性，太需要机缘，所谓玄之又玄，就是在变化之中找寻真实，在不确定中寻找确定，很绕，很矛盾。 在这种近乎苛刻的条件下，千百万人群中可能都难以找出一个可以领悟的人，不过，这也暗合天道，狭窄的道路注定只容得下极少数的探索者。 第195章 酒店 时来新想，如果他没有泡影的帮助，他也可能是那绝大多数中的一员。有过被“质能”洗礼的经历，才有机会获得导引术中的有效体验，甚至那些进入体内后，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质能”，就是进入神秘世界的先决条件。 没有这个基础，任何努力都是枉然。 时来新一直奔跑着，原本焦躁的情绪变得冷静，脚下异常有力，仿佛他可以一直这样跑下去，他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时光，在砀山的云雾里奔驰。那时候他像是可以飞起来，享受单纯的、在原野中撒野的快乐。后来遇到的事情多了，每日里如履薄冰，疲于应付各种挑战，使他忘记了，在云雾中与泡影对视时，感到激动的那种初衷。 那是对生命本身的探索，那时他才晓得，寂寂世间还有这许多精彩的部分。 他现在每日里挣扎求存、蝇营狗苟，逐渐迷失在现实的压力里，没有精力继续追寻下去，是因小失大，实在有些不应该。 有时他扪心自问，人到世间所为何事？名利、地位、情义，一切在世俗社会中的追求，其实都是人们为自己所订制，在物质以外虚构出的意义。同时，生命本身就有许多精彩的未知，等待着人们去探索。 感觉到身体状态在回升当中，他有所明悟，这种恢复不是无缘无故得来，是某种消耗换回来的，只是他不知这种耗费可以支持多久，他的代价又是什么。 一边跑动着，他还不忘给对手添乱。大批的无人机还在刚才的区域里打转，仍是不歇地搜寻，照这样的力度，如果他不是先一步离开，早就被找出来了。 他抽空就狙掉一架无人机，使无人机不断在坠落，这种损失的状况，反倒让对方错以为他还在那个区域，于是仍然重兵囤守在该区，久久不肯抽身他往。 在这段好不容易争取回来的宝贵时间里，他急速穿行在山野里，过了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与时间进行赛跑。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那个山中的湖泊，平静如镜的鹿湖，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这是白夷山中一个天然形成的小型湖泊，汇集了多条山脉间的溪流，水质清冽，后期经过扩建深挖，湖水面积被扩大，形成一派湖光山色，风景绝佳的所在，成为白夷山区优质的旅游资源，早早就被圈定下来搞旅游度假酒店，经营历史已经有数十年，多年累积下来，旅游度假区的建设颇为成熟了。 泡影早被时来新收回来往这边打前站，对酒店的格局已经有一定的了解。酒店走的是休闲疗养路线，主体建筑规模并不太大，除了几幢客房大楼以外，都是独栋别墅，散落在湖畔的各处，利用各种植物和景观进行区隔，照顾到了私密性，还相当的幽静，居住环境非常不错。 时来新的目标是医疗中心，就在其中一幢客房大楼的一层，也不难找，让泡影到酒店的大堂里稍微转转，在当眼处的有一幅平面介绍图，上面标有医疗中心的位置，按图索骥就行。 到达酒店区域后，他并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 整个酒店渡假区占地甚广，可能是为了营造良好的环境氛围，没有建设围墙护栏之类的设施，完全敞开式的布局，让时来新这类不速之客进出起来非常方便。 采用这种布局并不等于说安保设置就会稀松，相反，它会有更加严密的安防手段。 时来新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在不惊动安防系统的情况下进去，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他慢慢找方法绕过去。 他选择沿湖边进入的路线，由侧面直接深入到度假区的腹地。时值深夜，湖岸边早就没有了人影，整个区域只有稀少的灯光，绝大多数的建筑都浸没在黑暗里，时来新化作一道黑影，在当中穿行。 他没有特别掩藏形迹。 他知道这样做作用不大，只要进入到这个场景里，说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里的摄像头以及传感器，第一时间就会被触发，向安防系统发出警讯，监控中心很快就会做出反应，因此，与其躲躲闪闪，还不如大大方方直奔目标，争取在最短时间里解决问题。 医疗中心是度假区少有的、夜间亮灯的地方，有医务人员二十四小时值守，也是山区渡假酒店的必要安排。 值班的是一位不太得志的中年医生，虽然从医多年，仍庸庸碌碌，和大多数同行一样打滚在中下层，在公立医院里混过日子，不敢称有何建树。 后来他选择进入渡假酒店工作，最大的原因就是这里非常清闲，一年到头都没有几例重症，多是些头疼脑热和一些外伤，稍微经验多点的护士都可以搞定，而且待遇也还不错。这比仍在公立医院里，整天累得像条狗的同辈，好得太多。 今晚轮班轮到他值守通宵，照过去的经验，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事情找上门，只是换个地方睡一觉而已。 在酒店的工作太闲，人就会找些事情做，酒店里多的是女服务员，平常无事的时候不免到处去闲聊，一来二去，总会兜搭上几个谈得投机的，眉来眼去一番。年轻的比较难下手，那些年纪处于虎狼之年的就容易聊得来，互动起来就比较强烈。 白天上班的时候人多眼杂，干不了什么，晚上值班却是黄金时间。 今晚的班是他特地调的，和相好的那位约到一起，大晚上的，客房方面没有多少事情，医疗中心里也就他一个人，安静舒适卫生，环境没得说。 相好的过来了，一番耳鬓厮磨，半推半就间成其好事，轻车熟路之际，医疗中心的大门却被一脚踢开，脚步声蹬蹬蹬，有人走了进来。 中年值班医生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在当地，倒是女服务员清楚得快，忙推他出来应付。 来人见外间没人，便向里间闯，中年医生裤子都来不及穿上，只披一件白大褂就从拉帘后面出来，那衣衫不整的样子，看得来人一阵皱眉。 医生也瞧清来人的样子，不由愣住了。只见来人身材魁梧健硕，身上的衣服烂的不像话，都要看不出原来的式样，脸上被烟熏得乌黑，还沾了不少的泥土，简直好比乞丐，胸腹间鼓鼓囊囊凸出来一大块，手上却提着一支很长的枪，比电视上看到的枪都要大，浑身杀气腾腾，如地狱出来的杀神一般。 见到来人这副造型，人生经历还算丰富的中年医生，知道这肯定不好惹，来人绝非善类，丝毫不敢造次，话音在喉咙里晃荡了几下才出得来：“你……请问……有什么事吗？” “先把衣服穿好，哦，让里面的也收拾好出来。”时来新一摆手，没兴趣理会方才什么破事儿，只想着不让女儿见到这不雅情状。 两人在帘子后面磨叽了一会儿，才重又出来，抖抖索索地站到跟前，时来新打量了一眼，那女的穿着酒店的制服，看上去像中下层的员工，上围颇为丰满，嘴唇多肉，眼睛里带层薄雾，此刻正低着头，一副做错事受训的样子，却又偷眼在看他。 中年值班医生要镇定些，只是不住点头讪笑，眼珠子却在滴溜溜地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时来新把胸前的的衣服拉开，露出里面的女儿，连同防弹衣一起抱在手上，对两人说：“孩子在发高烧，你给看一看，吃点药把烧退下去。” 说着，他把女儿放到了病床上，回头看了眼中年医生：“只要你认真看病，把事情做好了，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中年医生正要上前，时来新伸手拦住：“你们俩把手洗洗。” 洗完手，医生给小女孩检查，时来新在病床边坐下来，解开衣服，露出里面受伤的肩膀，血哧呼啦的，衣服被浸湿了一大片，看向那女服务员：“会包扎吗？” 女服务员点点头。 “行，先用酒精给清洗一下，再上点消炎药。” 女服务员忙活起来，她似乎对医疗中心的布设很熟悉，找酒精、拿纱布棉花、取药都知道在什么地方，很快就把东西找齐了，而且从戴手套、消毒的动作看来，是有受过训练的，大概是酒店的服务技能之一吧。 时来新由她剪开肩膀上的衣服，将酒精倒在棉球上，用镊子夹住，轻轻擦拭着伤口附近，等血渍擦去以后，就可以比较清楚地看到深洞一样的伤口了，伤口上还不断有些血丝渗出来。 女服务员改用碘酒冲洗伤口，这个过程刚开始，就把时来新疼得一个激灵，“啊”的一声，忍不住痛呼出来，然后不断倒吸凉气，钻心的疼痛随着女服务员的动作不断传来，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扭头看向中年医生这边。 中年医生手上的常规检查已经做完，量出女儿体温三十九度八，正好看见时来新转过来，便报告说：“她是受了风寒，感冒了，身体十分虚弱，口服药见效太慢，我建议皮下注射或者输液。” 第196章 治疗 “皮下注射吧，”时来新考虑一下，输液需要的时间太长，怕是等不了这么久，“再来点口服葡萄糖，现在就给灌下去，对了，还要十天剂量的口服药包起来，带着路上吃。” 中年医生赶紧去准备。 这时，女服务员洗完伤口，正要给他包扎，他突然摆手止住她的动作，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起身来到窗前，单手提起手里的狙击枪，伸到窗外，对准某个方向，砰砰砰，开了三枪，吓得屋里的两人抱头蹲下，女的还尖叫起来。 “外面的人听着，不要靠近这个房子，在千米以内我见到一个杀一个，刚才只是警告，下次我就是来真的。”时来新朝外面大喊。 泡影一直在外面警戒，见到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员，正偷偷往医疗中心这面靠近，应该是收到安防系统的报警之后，过来查看的。 时来新方才的几枪打得很有威慑力，堪堪打在了几人头顶的墙壁上，溅起来的砂石刮到脖子生疼，吓得几人抱头鼠窜。只是几个枪都没有打过几回的小保安而已，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惊吓之后再也没敢露头。 时来新看看蹲在地上的一对男女，喊道：“都起来，继续。” 他重新在位置上坐下，瞅着两人开始忙活，医生取出针筒和药剂，准备进行注射，女服务员继续给他包扎，举止间更多了几分小心。 他从未想过把这两人当作人质，他们只是毫无关联的人，凑巧赶上了而已，要不是自己实在需要帮助，也不会采取这种胁迫的方式差使他们。 虽说手上的人命已经不少，但那些都属于局中之人，不管自愿还是非自愿，立场不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可以冷血下狠手，心理没有任何负担，但面前两人就不同，除非他们有暴起攻击的行为，否则他还真下不了手。 他一直都在暗中留意他们，包括刚才女服务员在剪开衣服的时候，会不会趁机给他的咽喉来一下，中年医生在给女儿治疗的时候有没有动手脚。尽管这种可能性不大，两个普通人而已。 在杀王超的时候，他没有一点迟疑，虽然当时王超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就像一条柔弱的小猫小狗。 王超确有取死之道，一直隐瞒体内的芯片，给他造成极大的麻烦，逼迫他造出更多的杀戮，想想都恨。另外，他怀疑王超有可能会意识到泡影的存在，毕竟有两回在使用泡影的时候，并没有太避开他，而且长时间跟他在一起，他的行动都落在王超眼里，被猜出些什么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泡影这个终极秘密怎可以暴露，他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风险，一个塑料袋了却许多烦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度假酒店区在枪声响过之后，一片风平浪静，似乎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时来新却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 远远近近的一些独栋别墅灯亮起来了，但又很快熄灭，客房大楼里的住客和一些工作人员被有秩序地疏散开来，大家都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不过这一切都被泡影看在眼里。 现在是旅游淡季，度假酒店里的客人比较少，撤退出来的人群不多，不大的功夫，酒店的大片区域里就彻底安静下来。 酒店里的安保人员当然不会只做这些，每个安防中心都有直通警局的连线，报警是必然的，换言之警察很快就会到来。对此时来新早有心理准备，现在依然是在和时间赛跑，既然来到这里，就是要把治疗的时间争出来。 他暗暗将警觉性提到最高，让泡影升到高空，观察四方，留足预警的空间，随时应对危险的到来。 他没有催促面前的两人，给他们压力会更让他们手忙脚乱，出岔子的可能性就越大。压力可以让少数人脱颖而出，却可以把大多数人压垮、使表现打折。 敌人来得很快，他们本就在山区，接到报告马上过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先到的还是那些讨厌的无人机，时来新这次没有动它们，免得打草惊蛇，放任它们在鹿湖区域活动，到处乱窜，泡影则一直悬停在空中，没有动弹。 直到看见天边出现武装直升机的灯光，泡影立刻就动起来了，迎将上去。大概前出了五公里，以泡影的速度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从它传回来的画面里，时来新看清楚了武装直升机的全貌，这个方向来了三架。 在时来新的作战字典里，发现也代表着摧毁。他面临最大的问题是泡影的载弹量，一次只能解决五个目标，然后就是补给的难题，他要提前做好布置，才能保证泡影的战斗力。 敌人太多，以致每回在战斗的时候，子弹都不敷使用，同时他也总要留下一手，不敢把子弹用尽，不然本尊在遇险时就束手无策了。 武装直升机有两位机师，虽然时来新不太了解这种飞机，但他猜想如果只有一位机师出现意外，另一位是可以接手飞机的控制的，所以一架飞机要分配两颗子弹才行，因此，他一次只能对付两架。 这意味着会漏掉一架。 他不久前才体验过，在木屋战场那里被这种直升机连番攻击，简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所以要快，在最短的时间里攻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补给，还有就是以本尊的战斗力作补充。 女儿的皮下药物注射已经完成，现在嘴里正塞着一根吸管在喝葡萄糖，头上敷了冰袋，看上去精神要好了不少，此刻也不再睡觉，睁开眼睛在好奇地四处打量。 倒是时来新自己外伤处理着比较麻烦，因为是贯穿伤，伤口很深，里面深层肌理组织的还做不到彻底消毒，这也不是女服务员能够完成的任务，效果如何，会不会发炎化脓只能看运气。 中年医生忙完女孩这边，就转过来给女服务员搭手，一下子将效率提高不少。 时来新就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享受着两位医务人员的服务，咬牙切齿忍着剧痛的同时，控制着泡影进行攻击。 “雳喇”“雳喇”…… 四声音爆接连响起，中间的间歇都不到半秒，在寂静的山野中，传出去很远，很有穿透性，甚至坐在医疗中心的本尊耳朵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武装直升机的驾驶机师们，其实早已把这次任务的危险警戒指数提至最高。就在上半夜，同一编队的两个机组被击落，注意是被击落不是坠毁，他们只是在国内执行任务而已，这里也非战场，居然出现战损，真见了鬼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指挥部立即命令改变战术，全员行动遵循作战守则，这里被视作战区，必须保持高度的警觉。因此，他们一直处于战斗编队状态，并不轻易脱离高空，时刻提醒队友与危险区域保持距离，把抵近侦察任务完全交给无人机，武装直升机只负责高机动的突击任务。 小心翼翼地戒备了半夜，就在刚才，他们接到命令，目标出现在湖畔渡假酒店，无人机的侦察也证实了这一点，于是距离最近的这组战斗编队第一波赶往现场。 距离渡假酒店还有不到五公里左右的时候，领头的那架直升机突然机头一歪，飞机呈失去控制的状态翻滚着往下栽去，耳机里也没有听到任何呼叫，就这么失去了一组伙伴，飞机头顶螺旋桨巨大的噪音，掩盖住了死亡召唤般的“雳喇”音爆声。 噩梦仍在继续，相隔不到一秒，接着是靠左边的一架直升机，两名机师被相继击中，后面出事的这位还来得及在通讯频道里喊出来几个字：“啊，这是，狙击之……” 然后同僚们在耳机里再也听不见他们的消息，飞机侧着横移一段之后，也逃脱不了坠毁的命运。剩下的一架直升机努力地做各种躲避动作，急升、侧飞、盘旋，以最大的速度继续往前冲，试图摆脱敌人的瞄准。 由于子弹不足，时来新并没有让泡影继续激发，见到这架唯一漏网之鱼扑过来，他立刻推开身边的两人，也不管裸露在空气中的伤口，快步移动到窗前，眼盯着某个方向的天空，那里已经肉眼可见到隐约的直升机机体反光。 第197章 对撼 数公里的航程，对于直升机来说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机师通过作战数据链已经将目标定位，只待进入空对地导弹的射程就马上发射，屏幕上代表目标的那个框，与代表准星的绿点渐渐重合在一起，边上还有一溜的提示信号，“发射距离不足”。 这个攻击机会来之不易，是在战友的牺牲掩护下才获得的，以牙还牙的时候到了，喜欢看漫画的机师自动把自己代入了某种角色当中，在中二的情绪中热血沸腾。 泛出寒光的黑影越来越近，已经狰狞地露出獠牙，时来新不再那么潇洒地单手持枪，而是中规中矩地采用立姿、以手为依托进行瞄准，只不过这个姿势也并非规范的狙击动作，他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他稳定地握紧枪身。 准星大约地套住目标，因为大部分的机体融在黑暗当中，眼睛无法识别，一切只有凭感觉行事。 他稍一瞄准就马上扣动了扳机，简单、粗暴，他独特的快速连狙手法，脱靶没关系，他还有泡影在直升机的附近充当观察手，帮助他在射击中进行校准，子弹一定比导弹多，这是他的优势。 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他的第一发子弹就击中了目标，打在机腹下面的金属挡板上，“哐”地蹭出一溜小火花。 泡影传到脑海中的画面，实时在线地将射击结果反馈给他，他立刻轻微摆了一些角度，第二发子弹发出，打到了机头凸出位置的上方一点，第三发调较的过了些，打在螺旋桨上，第四发终于击中了驾驶舱的玻璃，这块挡风玻璃是特制的防弹玻璃，其防弹性能只是相对而言，完全防不住狙击枪的大威力子弹，被子弹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然后击中前舱机师的肩膀，使这位痛呼出声，通过通讯频道传输出去，被各个作战单位听到。 时来新一息不停地快速连发，双腿紧钉在当地，雄浑得像一座山，在狙击枪强烈的后坐力撞击下仍是纹丝不动。 他在击中目标后发挥得更好，越打越有，之后连击连中，整整十发的弹夹打完，把武装直升机的挡风玻璃彻底打花，前舱机师中了两弹，后一发被打穿了心脏，当即身亡，后舱机师被一发子弹击中了脖子，鲜血狂飙，却还短暂清醒着，在失去知觉之前，一股执念支撑着这位机师，手中按下了导弹的发射键，导弹被激发，从发射架脱离，带着尾焰从正在坠落的机身前呼啸飞出。 导弹直瞄着医疗中心飞来，时来新站在窗前，见到一道火虹带着些弧度俯冲下来，直向自己所在处疾扑，因为距离已经很近，似乎已经无处可躲，吓得他往后急退，口中高呼“卧倒”，身体才来到女儿病床前，只来得及护住女儿瘦小的身躯，导弹就已经爆炸。 “轰隆”一声巨响，整栋建筑经历了一下剧震，空气把震波传递到他的后背，把他的身体硬生生推得往前半个身位。 由于缺少了末端控制，导弹的准确度受到些影响，稍稍偏出一米，击中了医疗中心的上面一层，却也将中弹一侧的外墙摧毁，使医疗中心室内部也受到波及，屋内的陈设东倒西歪，零零碎碎的物件掉了一地，不知道碎了多少玻璃，看外面，从楼上还不断簌簌往下掉着水泥砖块，一片狼藉惨象。 中年医生和女服务员本是看着他和直升机对撼，被他狂野的射击动作镇愣住，及至他大叫“卧倒”时，并没有反应过来，仍然傻呆呆站着，被爆炸时的气浪正面冲击，仰面八叉地撞倒在地。 中年医生摸着后脑勺坐起来时，仍是一脸的懵懂。 时来新看看自己身体保护下的女儿，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才松口气，心知道此地已不可久留，于是转过身来，拿起一卷纱布给自己的肩膀缠上，发现单手操作实在不好使，转头见医生没什么事儿，已经站起身，便喊他过来帮忙。 医生过来给他把纱布裹紧，扎得相当专业，时来新很满意，一边打开一瓶口服葡萄糖，仰头咕嘟咕嘟喝下去，喝完对医生说道：“你们可以离开了，走得越远就越安全，去吧。” 医生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哈腰退开，还不忘把相好的搀扶起来，两人跌跌撞撞地离去。 见两人出去了，时来新隐蔽地撒了一些子弹在桌面上，控制着泡影飞进来补充子弹，同时一心二用，将防弹衣重新裹在女儿的身上，女儿一直醒着，导弹爆炸倒也没有吓着她，见时来新抱她，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 将药品收好，衣服和背包整理妥当，女儿再度揽入怀中，逼着她又喝下去小半瓶口服葡萄糖溶液，剩下的全倒进自己口中，提起枪，回头看看面目全非的医疗中心，他再度踏入了茫茫夜色中。 …… 付跑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打翻一杯浓茶，茶水流得到处都是，连桌上的地图也遭了秧，边上两位参谋赶忙动手收拾残局，把勤务兵的活儿都干了，却不敢露出一点不满来，开玩笑，得罪大公子可不好玩儿。 付跑没空管旁人的这些小心思，他很生气，怒气勃发，因此很想发泄一下。有心理学家认为，恐惧和愤怒其实是连在一起的两种情绪，恐惧与厌恶达到了某种程度，人就会产生愤怒，从另一层意义上看，愤怒其实是对恐惧的一种掩饰，或者说一种取代的解决方案。 心理学家的研究是有价值的。实时了解到鹿湖那边的战况，付跑首先感到的，其实是害怕恐惧。这种情绪最近一直存在着，不断地滋长，在深夜独自看地图时，在疲劳休憩时，突然跑出来，将他惊醒，然后心慌意乱，久久不能平息，那根黑洞洞的枪口，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似乎藏在某个角落里，正瞄准着自己、父亲、还有家人。 这很丢人。 于是他便变得很易怒。 其实在场的人，肝火都很旺盛，数十个小时不眠不休，烟一根接着一根，咖啡一杯接着一杯，不安和焦躁的情绪不断在人群中累积。 最后王之风不得不进行干预了，告诉后勤人员，只供应浓茶，免得大家火气太旺，而且指挥部值班人员进行轮值，让大家得到一些睡眠时间。 同时他把指挥部的搭建规制进行改动，征调所有的步兵战车供指挥部使用，在指挥部所在地，首先布置由六辆战车组成的环形防御，利用战车巨大的车体和厚实的装甲，为里面的人员提供城墙般的庇护，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再拉起帐篷遮住顶部，六辆战车顶部的可旋转武器塔，全部瞄向外部。 而且指挥部建立在地面平坦的区域，远离所有制高点，最大程度消除狙击手的威胁。 在这种布置下，指挥中心的安全性不亚于坚固的工事，一旦有事，重要人员都可以转移到战车内，并且马上进入反击状态，那几座武器塔可是恐怖的战争机器，连山峰都可以削掉几个。 这样做大大提高了指挥部人员的安全感，看来像上一次那样，被“狙击之神”在部队心脏部位逞威的可怕情景，是不会再发生了。 王健君也一直撑着，陪着付标他们熬夜，虽然精神萎靡，面容苍老了许多，仍旧不肯下去，只是下令让王家的人员都抽了出来。他这样做付标也理解，王家的人再在白夷山里面呆真不太合适了，名不正言不顺的，省得被外界诟病，而且他们和军中士兵混在一起，双方建制不同，作战方式不一样，指挥起来也很麻烦，很容易出问题。 现在白夷山就是战区，一切都是按照战争的方式在运作，需要的是专业的军人，其他武装力量派不上太大用场。 另外，联邦调查局剩下的那几十号人，也被调走了，是联邦调查局总部直接下的命令，接任邢边峰的补官正从首都赶来，这会儿也不知道抵埗没有。而邢边峰本人被专机运走，成为任期最短的一位行署主官，两度碰上时来新都倒了霉，运气真的很背，按照那位局座的脾气，他的下场也可想而知，跟他短暂共事的几人，不免有些唏嘘。 让付标更加头痛的是，陆航大队的士气相当低迷，关于“狙击之神”的传言也在大队当中流行，本来这个“传染病”只在地面部队里有市场，但现在已经传播到了天上行动的飞机上。 也并非事出无因，本来完完整整的一支陆航大队，十二架武装直升机开到白夷山来，现在只剩下半支，损失掉的机师和飞机居然是被狙击枪打下来的，无一例外，这就非常的伤士气。 大家甚至连那位神秘的“狙击之神”的面都没有见过。 第198章 预期 不过这话有些不准确，最后一个被击落的机组，是时来新自己亲手干的，所有人都在无人机发回的视频里看见，时来新站在窗前狂暴连狙，与直升机对撼的场面，最后把直升机狙掉，这个结果好像并不比“狙击之神”亲自出手给人的感觉要好，打击似乎更大一些。 也许站在不同的立场，还会觉得那种热血场面让人震撼，不由自主要追星。 陆航大队很不幸，成为这段传奇最大的背景板。 是的，地面上损失的人手再多，也比不上飞机接二连三地往下掉。 武装直升机从行动的主力，变成需要重点保护的目标，这种变化很让人意想不到。 在战术安排上，付标只把武装直升机作为火力突击的力量，把侦察任务交给无人机，原本极为重要的区域控制任务，由于武装直升机的失能，形成空白，联邦军事装备中严重缺少察打一体无人机，不然也不用付标如此窘迫。 而地面上的武装力量基本上没有派上用场。早一步布置在山区里的人手，一路都在疲于奔命，受限于移动速度，当他们赶到战区的时候，战斗就早已结束，别处发现敌情，他们又需要重新出发，结果又是一遍无用功，实在让地面人员沮丧不已。 考虑到这种不利的局面，付标一咬牙，把地面部队化整为零，打散成一个个十人小队，分别部署在山区当中，呈网状分布，形成多个节点，主要任务变成固守与布控，不再需要进行移动。在这些节点之间，是无人机的侦察区域，两者结合形成一张严密的网。 这样做的缺点也很明显，首先是人手问题，偌大的山区，要完成布点的话，还要增加大量的人手。另外一点就是，这种十人小队安排本身并不稳妥，以时来新和狙击之神合起来的战斗力，可能分分钟要被团灭，带来的伤亡会非常大。但换个角度来看，这些节点又可以看作是“人肉传感器”，节点的毁灭就是预警，其他单位就可以据此展开行动。 以小的损失换回有效的战略布局，是值得的。俗话说慈不掌兵，将军就是下棋的人，棋局是建立在每一个棋子的牺牲上的，如果爱惜每一颗棋子，不能全局性地牵制、兑子、下诱、对杀，回家干点别的算了。 对于这种配置，付标也不是完全没有抓手。他的这支部队训练科目中偏向于山地作战，尤其是夜间执行任务的能力，因此大规模地配发了夜视装备，是一支相当精干的特种战队伍，开战以来的被动只是因为没有用在他们擅长的领域而已，非战之罪。 时来新、狙击之神再厉害，也不过是一颗子弹就可以结果的事情。通过不断运送兵力，现在山区中的地面部队人数已经接近两百人，付标坚信自己的部队不是花架子，一定会体现出他们的价值来。 鹿湖渡假酒店那方面，战斗已经尘埃落定，除去三架飞机和机组人员的损失外，再没有任何人员的伤亡报告，部队进入酒店时，时来新早已离开，尚不知道他逃离的方向。 他在医疗中心劫持的两个人质被找到了，是一男一女，男的是医生，女的是酒店的服务员，事发时两人正在深夜聊天，没有受到半点伤害。部队人员向他们了解过详细情况，证实时来新确实是受伤了， 医生将其伤情描述的很清楚，肩部贯穿性外伤，没有残留子弹，曾经大量失血，不排除出现炎症化脓的可能性。而女孩则是感冒、高烧，身体极度虚弱，如果发展下去，就会有肺炎和其它并发症，考虑到她还要和时来新继续在恶劣的野外环境中停留，那这种恶化的可能性就很大。 时来新的恶劣处境，就是付标的福音，至少他知道对手的日子不好过，即使从现在开始一直都找不到时来新的踪影，只要把他困在山中，也一样可以把他拖死，时间对于付标一群人来说是有利的。 这当中当然有邢边峰的功劳，大家一度认为他关于击中时来新的说法，是想多了，从时来新的行动中表现出来的利索劲看不出这一点。现在从侧面证明了他的作用，也是到目前为止，这个集体在行动中取得的唯一战果，是他用一只手换来的，总算没有白费，祝他好运吧。 鹿湖渡假酒店发生的战斗过去了快一个小时，到处侦察的无人机没有新的发现，地面部队的各个据点也都平安无事，这段时间过得实在太过于平静，王之风认为，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证明时来新有能力避开那些密布在山区的侦察力量。 付标也同意这种观点，咬咬牙决定了，把后续空运到山区的人手，全部布置到北面，代价就是其它的方向不会再有新的力量加强进去。山区面积实在太大，如果没有重点，到处撒胡椒面式的布防，付标部仍力有未逮。 付标决定相信王之风的判断，将力量集中到北面，实质上就存了赌上一把的心思。 到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同王之风对时来新的猜想，起初是有种天马行空的荒谬感觉，视之为文过饰非、应付各个方面的说辞而已，但现在是品出味道来了，如果时来新不是昆北方面的间谍，许多事情就无法解释得通。 处于议论中心的王之风本人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地图，死死盯着地图的某处，生怕会漏掉些什么似的，良久之后，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画了几笔，仔细叠好握在手中，起身出来找付标。 付标和付跑、王健君在一起，见王之风神情严肃地过来，知道有事，见后者把手里的纸摊到桌面上，便围拢过来。 纸上简单把白夷山的地形用起伏的线条表示，出了山区范围，在不同的方位拉伸出三条线，三条线的尽头分别画着三个圆圈，圆圈里的字分别是江堰、丹扬、六横浦三个地名。 王之风看到诸人眼中的不解，解释道：“我想时来新很有可能去这三个地方。如果他脱困了，不知所踪，我们还可以赌一把，反正已经没有比这更坏的结果吧？我并不确定，为什么这样怀疑，恕我也不能说出来，就当是我的直觉，试一下，万一成了呢。” “王先生你的人手可以先一步放到往江堰的这条路上，说不定可以兜住时来新。同样的，付大队长你也可以让你的队伍布置在往丹扬的路上，我带人去六横浦，我们分工三管齐下，机会还是很大的。” 付标皱眉道：“你就这么不看好白夷山的行动？” 王之风点头：“如果一直这么安静，就十有八九被他逃出去。” 王健君和付跑尽管心中有些狐疑，但也照王之风的意见安排下去。 待旁边的人都走开了，一直疑惑的付标才问王之风：“你真的认为时来新是昆北的人？” “假如你是昆北的间谍组织。会怎么看时来新这个人？” “大概，奇货可居吧。”付标耸耸肩膀。 “我们对他越是重视，采取的行动越庞大，在他们的眼里，他就越具有价值。而且，时来新身上还有着别的秘密，据我所知，联邦调查局这么热心地加入到行动中来，为的就是这个秘密。” “时来新过去和昆北没有关系，不代表现在没有，将来更可能有。” 付标若有所思地点头。 王之风补充了一句：“付将军，你不会真的没有怀疑过，那些无人机是怎么会被击落的，难道是超自然现象？” 不错，王之风说出来了这个最大的bug，狙击手是怎么瞄准无人机的，无人机通常处于超过两到三公里的空中，超过了正常射程，就算真有狙击之神也无法办到，说明有一种他们并不了解的武器在参与这场战斗。 都涉及到这个层面了，除去昆北方面，付标真的想象不到，是哪方势力可以做到这一点。 接下来，众人就在守护得密不透风的指挥部里等待。 首度传回来的消息，是在离鹿湖十几公里远的地方，时来新和一队正在寻找埋伏地点的地面武装人员遭遇，他首先发起的攻击，武装人员仓促应战，付出三人死亡的代价后，双方脱离了接触，准确来说，时来新主动离开了。遭遇战的幸存者们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后，增援的人手到达，才敢冒出头，但目标早就不见人影。 大家看了一下这处的位置，果然如王之风所说，在山区北偏西方向。 又过了大概两个小时，在场的人都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才有消息回来。 第199章 出山 负责无人机驾驶的团队报告，就在刚才有一架无人机失去了联系，众人立刻调出三维地图查看，输入无人机最后发回信号的坐标，得出的位置，是在白夷山山区的正东方，那里已经非常靠近山区的外围。 付跑看向王之风，这明显与他之前的推断有出入。 王之风再度陷入他招牌式的沉思中，还不停滑动手里的鼠标，打开不同的三维地形图，看了一会儿后，才轻叹一口气，抬起头来，见到大家都在看着他，颇有些意味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时来新应该已经脱离了白夷山山区，而且他的目标跟我预想的很可能一致。” 说完这话，他来到地图前进一步向大家解释，他拿红色小射灯，点着屏幕说：“这些绿点都是我们地面部队的驻扎地点，一个连着一个，形成一张网，锁住时来新往北走的路……” 他晃动红点在绿点上划过，来到正东方向，恰巧是绿点带的边缘，“但让我们料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可以完美地避开所有的这些布置，找出离他最近的一处漏洞，就是从这里他挣脱了我们的网。” “他是如何做到的，没有人协助他，准确地说，没有空中的支援，这是不可能的。是谁在协助他？其实不用说，我们也猜到是谁。” “我想，如果现在用rt359，向这个方向照射，肯定会有所收获，可惜我们做不到。” rt359是南昊军方最重要的远程预警雷达之一，是世界上最先进的雷达，核心部件和技术都来自于艾瑞肯国，而且一直都由该国派出的人手专门操作这台机器，南昊方面只共享情报，平常就算想摸一下都不可能。雷达监察防御的方向一直是昆北一侧，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来改变机器的运行。 怪只怪南昊联邦的空中力量太过孱弱，许多时候要求助艾瑞肯这条大腿，是感到憋屈，但也这么多年了，大家早习以为常。 昆北的空军相当强大，他们的飞机进入南昊联邦的领空进行侦察，属于家常便饭了，他们从来不把那条边界线当回事儿，只要不进入到南昊领土的深处，军方拿他们也没有办法。 这里离隆江边境不远，昆北空军即使派轰炸机来投弹，也是其能力范围之内。 “恰好是这种行动，佐证了我之前的猜想，时来新想往北去，即使是为绕过障碍改变了方向，他的目的地也不会变。这个目的地不是他随机产生的想法，而是一直在他的计划之内。” “因此我认为，时来新已经或者正在离开山区，我们留在这里的意义不大了，我建议，按照我们之前的安排，丹阳、江堰、六横浦，这三个地方都可能是他的目标，我们可以在那里张开口袋，等待他进去，说老实话，城镇区域更适合我们对他进行抓捕。” …… 时来新远没有王之风说的那么轻松，拥有泡影就等于是开了地图不假，可对手都是久经磨炼的精锐，拥有上佳的战术素养，他们要是有心隐藏起来，其他人想要发现就很不容易。 离开鹿湖渡假酒店区没多久，他就几乎中了一个特战小队的埋伏，要不是依靠泡影的黑暗视角察觉到，有一处灌木丛左右摇摆了几下，令他起了疑心，让泡影降下来，钻进林叶深处查看，才发现里面居然隐藏了快有十号人，差点就大意了。 找准位置后，他主动攻击，击毙了其中的三人，余下的人很有经验，躲在隐蔽位置不肯出来，这伙人也太怯战了，致使他没法进行瞄准，又不欲过度使用泡影这张底牌，想想便作了罢，不声不响地离开这片区域。 他是有所不知，狙击之神这个名号的威慑力，在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员中已经树立起无可匹敌的形象，只要听到那招牌式的音爆，立刻万马齐喑，是条龙也得盘着，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即使再勇敢的战士，也不会拿自家的性命不当回事。 这狙击之神非人力所能抗拒，还是先保存自己再说。 接下来，时来新在赶路时加了十二倍的小心，泡影在高空上观察已经不够，还要在山野林木当中穿行，才可以发现藏在黑暗深处的威胁。 这使得他的行进速度大受影响，每一段路程都比原来估计的要艰难数倍。 渐渐地，他悟出规律来了。对方的布置都是在北边，而其他方向则是防守稀松，甚至是空城计的感觉，难道对方猜出了他往北走的意图？ 因此，果断地改走其它方向，借此扰乱对方的视线，另一方面，继续走北面需要步步为营，花的时间太多，倒不如舍近求远，牺牲距离抢时间。 他摸一摸怀中的女儿，体温已经降下来一些，正是药物在起作用的时候，但长时间呆在野外，始终不是个办法。为女儿的身体计，短时间走出山区还是第一要务。 时来新改走东面，擦着对方织好的围捕网绕行，果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让他可以发挥出最大的速度，赶了两个小时的路，就来到山区的边沿地带。在这里，他发现了一架无人机，此番他没有再躲开，而是一枪将它打落下来，告诉对面，他已经出来了。 从山区的东面出来，有一个好处，这里最接近公路网，二级公路与县级公路纵横交错，地势平坦，散落着一些村镇，到处都有民居和建筑，再没有太难走的路，如果从这里取道往北转进，会有许多选择，即使对方确定他从北方走，也没有先一步拦截的可能。 他抱着女儿继续往前赶，面前的地势起伏变得越来越平缓，大小山丘都被他留在身后，远处肉眼可见已是一马平川，隐隐约约有一些建筑的房顶出现在地平线上。 此时天色又见微亮，冬日的早晨悄然到来，他又在亡命旅途中挣扎了二十四个小时。 第200章 天明 根据泡影给出的高空俯览画面，他选择好一个方位走过去，那里有一处民宅，孤零零杵立在荒野与村落田间的过渡区域中。 生活在边缘处的人们，总不会是太如意的一群人，不管是心理上的还是地理位置上的。 这处房子外表就相当破败，与村落中心位置相比较可以看出，那边的房子要漂亮得多，换言之社会地位高些的都在另一头。 吸引时来新的，是停在小院子里的一辆不知开了多少年的摩托车。 站在摇摇欲坠的木栅栏外，时来新打量着眼前的院落，这房子几乎是不设防的，院门虚应故事地反扣着，他怀疑稍用些力，门枢就会脱落。唯一有些戒备意味的，是里面的一条菜狗，身上毛脏兮兮的，警惕地看着院外的不速之客。 看上去，这狗的心气也不高，换别的看家狗早吠上了。 时来新不想磨蹭，一脚把院门踢开，门应声倒地，倒把狗子吓了一跳，倒着退了几步，面容仍保持着龇牙咧嘴的凶模样，发出呜呜低沉的声音，像是在为它自己壮胆多些。 外面闹腾了这么一会儿，里面的房子主人终于露面了，一个邋遢的中年男人，睡眼惺忪，身上穿着也许本来是白色的圆领衫，胸前和肚腩位置有污渍，闹不清是茶水还是菜汁，黄黄绿绿的，让人不忍卒睹。 “你……你谁呀！？”邋遢中年男努力从眯缝的眼帘里射出目光。 时来新上前两步：“我想跟你买些吃的，还有这辆摩托车。” 邋遢中年男畏怯地退后着：“我我我……不……卖……行不？” “那由不得你了，”时来新摊出一只手，“把车钥匙拿来。” 中年男此时也彻底清醒过来，两边看看，笨拙地迈步冲向院子的一角，那里靠着一把泥铲子。把铲子抓到手上后，整个人的气势就上来了，“啊——”，他张嘴大喊着，尾音拖得很长，高高举起泥铲，作势要拍向时来新。 时来新站在原地看着中年男去拿铲子，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待到他虚张声势地过来，才一脚踹去，“砰”，闷响一声，踹了个结实，中年男倒退着摔个仰八叉，手里的泥铲不知甩到哪里去了。 中年男捂着肚子哼哼着，一时起不来，时来新走上前把他拖起，然后半拽半拉地进屋。 屋子里不出意料地凌乱，家具也不多，有的也都是些破旧货色。 把中年男扔到一张旧藤椅上，时来新问他：“家里其他人呢？” “没了……就我一人。” 时来新四处打量了一下，又问：“车钥匙在哪儿。” 中年男眼睛不由瞟向旁边的一张小桌面，然后摇头：“丢了吧，我没找着。”小动作早就被时来新看在眼里，他上去拨开桌面上的杂物，露出来一串钥匙。 接着他也不再和中年男废话，随手找出一条绳子，将中年男和藤椅绑在一起，绑好后，捡起钥匙，走出院子来试车。 他来到摩托车旁，见这车子外表也是脏脏的，许多油污没擦干净，插进钥匙一拧，车子便“洞洞洞”地发动起来，听声音还算正常，看油量还是满的，刚加过油的样子。 车子还能开，时来新给了一个评价，然后转回屋里。 中年男被五花大绑，嘴巴并没有被堵住，依旧一声不吭，只有眼睛一直跟着时来新的身影移动。那条狗子刚才在主人遇险时躲起来了，现在出来围住主人在转，表现特别不安，见到时来新进来，又往别的屋子跑。 时来新来到厨房，先把开水烧了，然后开始翻箱倒柜找吃的东西，这懒汉的厨房除了杂物垃圾以外特别干净，他找了半天只翻出几盒方便面、几个鸡蛋，院子里有一洼小菜地，也没长出什么蔬菜，只胡乱种了一点葱姜之类的东西，他顺手拔了几根。 姜正好用得着，用菜刀剁烂了放进开水里煮姜汤，厨房里红糖倒是有的，多搁一些在汤里，等汤翻滚了一会儿，最后打进去两个鸡蛋，冬日里简易版的暖身汤就好了。 让滚烫的汤凉一下，趁这个空，他摆弄起快食面来，把面饼取出来，都放在一个瓷盘里，放调料包、撒葱花，倒开水进去，用锅盖盖住闷一会儿，香味便飘散出来，虽明知道这香味很虚幻，却依然能勾起人的食欲，一段时间不吃还有点想念。 把女儿解下来，让她靠在沙发上，时来新开始给她做按摩。女儿现在不能走路，长时间不动肌肉会萎缩，因此给身体理疗保持肌肉的活力，是每天必需做的项目，在军医院住的那段时期里就是这样。 这两天一直忙于逃命，把这个功夫落下了，现在有机会他赶紧给补上。 女儿在他奔跑赶路的时候倒是可以睡着觉，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却会醒过来，不耐烦地动一动。 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抱过女儿，心里曾经很是念想，这一回连续几十个小时，一次过抱个够本了。 时来新的手劲儿大，怕弄疼女儿，收着力度轻轻揉，反而有种力量透进去的感觉，加上他手心暖烘烘的，理疗效果不错，不一会儿，女儿小脸上出现了一些血色。 二十分钟后，女儿精神恢复过来，时来新便开始喂她喝红糖姜汤，大冷的天用这种热辣辣的流质，最是合适不过，女儿喝得也算满意，喝掉一整碗，吃了一个鸡蛋，让他很是高兴，胃口也大开，在边上呼噜呼噜把满满一瓷盘的快食面扫进肚子里，连汤汁都不留，接着连女儿喝剩下的姜汤也喝掉。 吃完稍坐两分钟，热量从体内发散出来，身上暖融融的，说不出的舒服，似乎连室温都被他影响，提升了一点。女儿昏昏欲睡，蜷缩着身体，不住地往他这边靠，感觉到他身上有如暖炉一般。 时来新还是先喂女儿吃了药，才让她睡去。 他自己也阖上眼睛，照着导引术入定，养精蓄锐。 天已经大亮，远处的村落从沉睡中活络过来，隐约可以听见鸡鸣狗吠之声。有早活儿的人要出门了，彼此打着招呼，机动车发动起来，闹嚷嚷的生活气息开始蒸腾。 ps:两百章了，和大家扯两句。 再次重提，这书不是按需定制的产品，因此不在任何套路之中。 原稿比大家现在看到的要阴暗沉郁一些，当时发出来后，许多书友反映说受不了，因此情节被大量删减。 这样导致两个后果，一个是我没有存稿了，二是关风、文慧提前谢幕。 文慧的最终命运我其实在前文里有过比较明显的暗示。她谢幕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书存在一些女书友，但知道的时候已经被骂了。 看来关风这个角色塑造是成功的，大家都不想他往生。 时来新的命运曲折离奇，我先不剧透，接下来的故事，只要大家愿意听，我会好好讲述出来。 第201章 布疑 中年男的这所房子地处偏远，被冷落到一边，旁观着别人的日子，却融不进这幅画面当中。 尽管这里离山区还很近，不排除付标他们从后面追出来的可能，但他还是决定留下来休整一番，是有些冒险，可不得不然。 他已经几天几夜持续处于逃亡的状态，没有好好休息过，不停地作战、逃跑，体质再好也抵不过长时间疲劳，何况他也负着伤，真想现在就躺倒睡他个昏天黑地，可惜不行，精神松懈掉的后果很严重，要再紧起来就难了。 最让他担忧的是女儿的身体，这一场遭遇实在凶险，她被劫持后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状态，救回来后就奔波个不停，陪着自己经历一场又一场的战斗，连强壮的孩子都顶不住这样折腾，别说她身体本就不好。 女儿现在的表现已经很不错了，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她体内的生命之火虽然柔弱但极为顽强，即使面对残酷的环境，耐受力还胜于成人，他不禁要自豪地夸上一句：我女儿真是不简单。 人总是有个限度的，什么“杀不死我的只会使我更强大”，都是屁话，如果可以的，最好不要经受任何考验，生活中找虐实在太容易，安稳喜乐才是最可贵的，不信去问问，有几个真的见过？ 尽快结束这段危险的旅程，让女儿回到平静的生活里，去治愈一切伤痛，才是此刻他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这种希冀看上去是如此简单，每个普通人都应该拥有的，于时来新却是可望而不可及，起码在南昊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这个国度没有一块地方是安全的，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恶意，说不定在哪个角落里就潜藏着索命的暗手，随时对他进行攻击，无休无止，直到他不支倒下，再扑上来吸食他的血肉。 希望的大门在六横浦，距离这里只有百来公里。 休息了大概一个小时，时来新站起来，做动身前的准备，首先他想换身衣服，原来的这身已经破得不成样子，而且破得那么暴力，在人群中太过惹眼，很容易被往逃犯之类的方向联想。 打开中年男的衣柜，里面没见到什么好衣服，找了半天挑出一件七成新的军绿色大衣，看上去很宽大，穿上也合身，记得在宁越为躲避戈战夫的追捕，曾经在菜市场也买过一身，普通、常见、低调，非常贴合眼下的需要。 试衣服时往镜子里照了照，发现满脸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把自己吓了一跳，怪不得这造型能把狗子唬成那样，赶紧找来水洗脸。 将肩膀上包扎的绷带检查一遍，又拿了中年男一件非常厚实的秋衣套在身上，把大衣穿好。 他无意中在卧室里看见一个相框，照片是中年男和他的三口之家，原来他也有一个女儿，现在却是独居，邋遢潦倒，他也一定经历过些什么才成为今天的样子，时来新也无意探究别人的过往，谁没有一些因由？ 把女儿弄醒，她睡得正香，睁开眼睛脾气就很不爽利，时来新用热水给她擦了把脸才好些。 时来新来到中年男跟前，后者眼神里露着害怕，手脚都颤抖起来，大概侦探电视剧看多了，以为接下来该杀人灭口了。 “别害怕，把你绑起来是担心你不合作而已，说过只跟你买辆摩托车，”时来新从包裹里拿出一叠钞票，塞到中年男怀里，“这些应该能够了，多的就算是住宿的租金吧，哦，还有精神损失费也在里面。” 中年男很依然害怕，现在连嘴角都抖起来了，身体诚实的反应，怎么都止不住，“我……我……”，重复几次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时来新想，还是赶快走吧，不然，中年男怕不要原地爆炸？ 看看都准备好了，他抱起女儿出了屋，不一会儿，发动摩托车的声音传来，“洞洞洞”的声音逐渐远去，中年男胸脯剧烈起伏，竟然哭了起来，眼泪顺着胡子滴落下来。他既怕，又感动，好些年了，第一次有人给他这么多钱，好温暖呀。 正在驾驶摩托车的时来新，浑不知自己把人家都惹哭了，继续为逃亡大业在奔忙。 他并没有朝北边走，故意绕了一大段路，打算在前面的洛溪镇留下些痕迹再改变方向，当然他也需避开面前的村落，胯下的这辆摩托车也许会有人认得，避开一点为妙。 洛溪镇是个不大的小镇，人口不多，更不热闹，只有一条店铺多些的商业街。从山边小村落来到这里，时来新用了半个小时，从距离上来看，可以说是南辕北辙，离六横浦越来越远了。 这个时候正是早点摊最旺的当口，街旁摆放的小桌椅板凳坐着不少人，空气里蒸汽缭绕，各种食物的香味飘散出来。 食客最多的是一家胡辣汤铺子，一路过来数它最热闹，桌子被占了七八成。时来新吸吸鼻子，汤里的鲜辣劲逃逸到鼻腔里，弄得酸酸的，口腔不自觉分泌出口水，好有食欲。 懒汉中年男的快食面再来十个都喂不饱时来新的肚子，此刻他又饿了。 胡辣汤各地的做法有些差异，共同点是都离不开肉汤和胡椒，胡椒才是胡辣汤的灵魂。这家店的口味更接近北方的风格，用的是鸡汤，还加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汤白而粘稠，入口味道相当浓郁，胡椒的香辣味后面才上来，很是过瘾。 配胡辣汤的当然是水煎包，还要牛肉馅的，咬一口，牛肉汤汁就进到口腔里，包子底部煎至金黄的脆皮，被牙齿咬得“格滋”作响，然后就一口胡辣汤，时来新由衷叹一句，这才是生活呀。早餐就吃这么好，接下来怎么办？ 第202章 路检 胡辣汤喝了三碗，煎包子要了二十个，时来新成功地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看，大胃王来了，要不是没有对着手机，还以为玩儿直播呢，人家真就是吃顿早饭，纯私人性质，不过这更加让人敬佩吧？ 期间，香味引得女儿都探出脑袋来看了一眼，但这么油腻的东西，不是她的菜，马上又缩回去。 吃完今天的第二顿早饭，他很满意，七成饱，这样有益于健康，结过账，在众人的目光里推着摩托车刚走几步，前面有一间旅店，正打算找个歇处，就进了这家店。 要了个房间，用的是一张假身份证，店家没看出什么，只是对他带着个小孩有些警惕，怕是拐卖小孩的，还多盘问了几句，时来新见他叽叽歪歪，有些不耐烦，说不行换一家吧，省的让你为难，店家被点中穴位一样，马上没意见了。 房间乏善足陈，也没细看，能睡觉就行，现在他要抓紧一切机会休息。 解下女儿让她床上先睡，他依然保持着谨慎的习惯，让泡影在楼下盯着店家，见他没有什么异常行为，才放下心来，靠导引术恢复精力。 这一觉过了中午才结束，起来后，让女儿再吃了一次药，摸摸额头，烧是彻底退了，看来这两次休整相当必要。 将行囊和衣服重新打点好，他要离开了，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过长很危险。下楼见到店家，只说是去吃午饭，没提其他的，押金就便宜店家吧。 午饭时来新无所谓，关键是女儿必须要吃些东西。找一家像样些的饭店，叫了几个清淡的菜，还叫厨房煮了粥，可女儿没胃口，碰都不想碰一下，没办法，平常就娇惯的厉害，现在病中更是由着她的性子来。 他随便填了肚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忽然灵机一动，赶紧买单出来，找到一家比较大的超市，在妇婴专柜买了婴幼儿奶粉，连奶瓶奶嘴也包了。 超市这里服务不错，给他提供了开水和消毒柜，将奶粉浓浓地冲到奶瓶里，塞给怀里的女儿，她居然喜欢的不行，抱着奶瓶大口喝了起来，看样子很是香甜，很快喝完一瓶，他又给冲了一瓶了，这回她肚子不饿了，只是抱着不时品尝一口，弄得他相当无奈，安慰自己说，等病好以后再慢慢教育。 从超市出来，他的行囊里增加了奶粉和奶瓶，他又回到了奶爸时代。 他骑着摩托车上了一条县级公路，找到一个比较热闹车多的路段，就放弃了摩托车，将之藏在一片小树林里，然后徒步到路边等待合适的野鸡营运车。 他先上了一辆东去的大巴，也没管终点站到哪儿，乘坐了有数十公里的路程，下车换了一辆真正往北的中巴车，打算接下来随机再换乘一次，这样频繁换路线，对手再厉害也不可能追踪上来。 这样一路无事，他在车上还真正睡了一觉，让售票员到地方叫他一声就行，这种场合反倒最让他安心。 下午四五点的样子，他从酣睡中醒来，拿起手机给安华玉发消息，安华玉秒回，问他到哪儿了，时来新告诉他，正在外面兜圈子，很快就可以到六横浦，安华玉再三叮嘱要小心，不要暴露了目的地，他早就到六横浦候着了。 跟安华玉打完招呼，时来新确认了自己的方位，他所在的地方叫渠乡，离六横浦八九十公里，运气好的，找到直达的车子，两个小时就到了。 就在他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的时候，从前方的公路上驶过来两辆国产轿车，看上去很普通，上面也没有任何的标记，一前一后匆匆而来。 到了离时来新所乘坐的野鸡中巴车大概五百米的地方，两辆车停下，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当中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下车后，他们立即把迎面而来的车辆截停，后面下车的几个同伴则开始布置路障，十数个红白相间的塑料交通标示桶摆开在路中央。 这时候路上的车不多，当下有三四辆车被堵在路上，其中就包括时来新坐的这辆。 前头的一辆是货车，一个穿着警服的人走上前跟司机解释了几句，旁边就有同伴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可能是照片，看样子是在比对着，还进行了简单的询问，完事后扬手就让司机开车离开。 野鸡中巴车的司机有些不耐烦，嘴里嘟囔着几句话，都是些家乡俚语，外乡人很难听懂，大概是“快点，别碍着老子少跑一趟”之类的，车上的乘客也相当不解，有些人还把头伸出窗外去看。 坐在座位上的时来新通过泡影看得很清楚，对这突发的情况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他让泡影靠近这些拦截人员的身后，小心地调整着角度，避开反光的影响，正好看到那人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上面赫然是一张女孩的图片，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女儿的照片。 警方和联邦调查局手里关于时来新的照片不多，他见过，最近的也是三四年前拍的，他本人的外形变化很大，如果不是熟人，光凭着照片很难认出他来，只要稍加掩饰，他自信可以混过去，除非是用到人脸识别技术，但在这乡郊野外的，对方也没有这个条件。 但用上女儿的照片，通过女儿来找自己，这一招刚好打到七寸上。 对方很了解他的行为模式，他必然是跟女儿在一起的，目标就很容易辨别，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孩，这个特征太明显了，再加上女孩的照片，只要遇上就不可能错过。 看来是混不过去了。 他迅速观察对方的人手配置，一行七个人，两个穿着警服的，但从佩带的标志看还不是正式警察，是辅警，其余五人样子颇为干练，肋间鼓鼓囊囊地，肯定是佩着枪，胸前不太起眼的位置都别着一个小徽章，从样式上看，应该是他的老对手：联邦调查局。 人员构成里，没有军方的人，是联邦调查局和警方的联合行动？ 时来新轻叹一口气，新一轮的战斗要开始了。 第203章 流窜 眼见这些人行动也很利落，前面几辆车他们基本看一眼就让过，没有过多的留难，两名辅警纯粹是打酱油的角色，只是站在路上拦车，真正盘查核对的工作，都是由联邦调查局几个人负责。 时来新看得仔细，这几人动作之间，有意无意地手都在腰腹之间，可以随时方便拔枪的姿势。 面前的这种组合，像是警方和联邦调查局临时拼凑起来的。也许是资源调配紧张，连警车都没有开过来，让时来新有理由推断，这是一场大面积撒网的行动。 对方并不知道他就在这一路来，更不是锁定他乘坐的这辆野鸡中巴，只是预测他有可能会从这个方向走，也许在很多路线上做了相同的布置，无疑需要动用大量的人手，这边的各级公路网非常发达。 时来新一直不是运气型选手，还碰巧让他们逮着了，如果早走一步，说不定就过了。 一名联邦调查局特工向着面前的轿车司机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朝后面的中巴招手，中巴车很配合，缓缓从后面驶上来，他看了眼身边的同伴，他们都聚精会神盯着车子，带头的特工正对着耳机在说着什么。 他只开了两秒钟的小差，抬眼再去看中巴车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起突然从驾驶座的另一侧，在侧窗中伸出来一条手臂，由于有反光，挡风玻璃里只见到模糊的人影，而那只伸出窗外的手上，却紧握着一支手枪，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小心！” 那几个更专注一点的特工已经在喊，伸向怀里掏枪的手则更快。 “砰砰砰”“砰砰”…… 黑洞洞的枪口冒出火光，以超越任何人反应的速度开枪。 手枪的枪法时来新没时间专门去练，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实战，他对枪械的亲和度直线上升，到达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高度，狙击枪他单手使来已经很稳，并且取得过不少战果，小巧的手枪更不在话下。 手枪以极速的效率在发射，肯定达到使用理论值的上限，在数秒之内将弹夹里的子弹全部倾泄出去，那点后坐力在他手里可以忽略不计。 由于早就在观察对方几人的位置，心中几乎是本能地算定目标的顺序，默记下每个目标的定位，还有几分钟时间的酝酿准备，在这种情况下，即使闭上眼睛盲射，他也有把握打个七七八八。 实战中的五发子弹在常人的耳朵里听来，像一串连发的炮仗，简直是毫不间歇地射向目标。 回到五秒钟前，中巴车司机刚踩下刹车，正准备应对外面的检查，这时身边就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将手伸到车窗外，对着外面射击，当他反应过来，才知道要恐惧的时候，那个开枪的人已经打完收工。 五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距离最远的一个也不过八米左右，近的只有三米，难度不算高，时来新一出手就觉得手感不错，直觉很有信心。 子弹打完，当即有四人倒在当地，不过还是不够完美，最远的那名特工被击中后仍有活动的能力，滑溜地滚到一辆车的后面。那人应该是这伙人的头，方才正在打电话，此刻耳朵上仍挂着耳机，通话内容变成，“我们被枪击！发现目标，请求支援！……” “雳喇”—— 音爆声响过，这位特工失去了头颅，把一滩放射状的血迹留在轿车的一侧。 时来新快刀斩乱麻，启动了泡影，迅速解决了战斗，没有发生驳火的场面，是他因为胸前还抱着女儿，他需要尽量避免这种危险。 整场战斗在十秒钟之内结束，两名辅警比普通人好不了多少，愣在了当地，做不出反应来，他们身上没有带枪，因此时来新并没有将他们视为威胁。 中巴司机是在场人中算比较快缓过来的，这是他人生经历的第一场枪战，就这样发生在身旁，也就这样结束了，他像做了一场梦，甚至有些怀疑其真实性。 但车前马路上躺着的尸体，鼻端闻到的硝烟味道，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让司机更感压力的，是那个制造了这一幕的汉子此刻正站在他的身边，体格强横，犹如一座大山。此人在半道上车时，不显山不露水，想不到是名冷血杀手。不过还好，看样子是专业的，应该不用担心他会劫道。司机边脑子在胡思乱想，却将目光躲闪在一旁，不敢直视这人。 “开车门。”时来新开口了。 司机老实照办，他走下车，手里的手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起来，换上了狙击枪，把包在枪身上的布抖开，来到两名辅警跟前，辅警仍是保持着无害的站姿，让他找不出动手的理由。 其实辅警虽属低阶，但也是有耻感的，留在原地不躲、不反抗的原因，是被吓愣住了，但清醒过来后更加不敢动了，怕让那名枪手产生误判，继续开枪，这种程度的战斗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他们甚至都没有正式军训过。 “你们属于哪个部门？”时来新语气平淡，有些像初次见面的问询。 “我们是……渠乡警署里树村派遣所的。”辅警表现配合。 “你们来了多少人。” “其他地方的我们不清楚，我们所六个人全都出来了。” 时来新指指地上的尸体：“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我们只知道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的，上面的命令是只要配合就行，不许多问。” 时来新问完了想知道的，就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两辆轿车，走近看了看，钥匙都还插在上面，便选了一辆，开门上车，熟悉了一下操作，然后发动车子，绝尘而去，把一地的狼藉、慌乱抛在身后。 从渠乡去六横浦，走最直接的路径，要经过驻马、新源、潘家集三县，这个地区水网密集，中小型的路桥非常多，换言之设卡封闭也比较容易，既然自己的行迹已经暴露，再选择走这条路，就不够明智了。 况且这样也容易让对方知晓，他的真正目的地是六横浦，不如舍近求远，作出流窜的样子，多换几个方向迷惑敌人。 主意打定，他开始离开大路，专往一些小路上走，不管是田间的黄泥路、还是颠簸不平的村际小径，不用考虑就往里面钻，反正天上有泡影在引路，他也不会有迷路之忧。 第204章 徐欢 就在时来新的驾驶着车子奔驰在乡间的时候，徐欢也接到了渠乡手下遇袭的消息。 徐欢算是临危受命，非常突然地空降到宁越来。也就在二十四小时之前，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宁越行署产生关联。 稍早一些时候，通过中高层联席会议，他知道一些宁越方面的情况，现任的行署负责人邢边峰出事了，身受重伤，不得不从火线上退下来。 综合起来看，宁越行署在最近称得上是多灾多难，上一任的负责人戈战夫被杀事件也才过去没多久，尸骨未寒，匆匆接任的邢边峰紧接着出事，看来宁越要出大乱子。 联邦调查局是保密部门，许多的事情不会摆出来说，大家也就知道一个结果，因为这些是瞒不住的，缘由和细节则深藏到秘密卷宗里，或者在多年以后才会浮出水面，有一些甚至不会被记录在案，只存在于局座的脑子里。 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听过通报后，徐欢也没有兴趣深究下去，只是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这绝对是个大麻烦。 不料会议结束之后没多久，局座就找他去谈话。 局座跟他在办公室单独见的面，开宗明义就让他去宁越主持工作，局座的风格向来霸道，说一不二，非征求意见的话就是命令，决不允许抗命和讲价钱，听后徐欢纵使千般不愿意，也不敢说“不”，只好以沉默来表达自己的顾虑。 但用局座的话来说就是“事关重大”，即使在百忙当中，局座也耐心地把其中的关节向他细细道来，谈了好长时间，徐欢在局座麾下效命这么长时间，两人之间的对话，前后加起来都没有这一次多。 让徐欢颇感振奋，这是要被重用的节奏呀。 同时，他也了解到宁越行动的重要性，以及当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并且第一次听到了时来新这个名字，他才知道，前后两任宁越行署负责人，都栽在了此人的手中。 此人以一己之力，几乎把宁越行署的脊梁打断。在宁越更是大杀四方，所有与他敌对的势力，没有不吃亏的，纠缠得越深，伤得就越重，协会组织就是很好的例子，这个协会现在处于停摆状态，还有不可一世的王家，落得一场损兵折将、不可收拾的局面。 军方的介入是另一场灾难的开始，此刻双方在白夷山区斗得天昏地暗，据传回的可靠消息，军方出现重大损失，连最高指挥官付标也曾经受到性命要挟，有至少一名高级军官丧命，而时来新只是受了些伤而已，不过他这伤也是邢边峰的功劳，和军方没有关系。 邢边峰很幸运地没有死掉，一只手永远失去了，不能再拿枪，他在联邦调查局的职业生涯也结束了，如果他没有被治罪的话。因为他还惹下了另外一宗大麻烦，他是宁越地铁调度中心灾难事故的直接责任人，造成近百人的平民伤亡，在联邦内部已经被通报的重大事故。 他在白夷山区与时来新的单独对战中致残，此时却成为宁越这次未完成的联合行动中唯一的亮色，只有他伤到了时来新，虽败犹荣，这是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得不到的战果。 有了这一笔，局座的护短属性蠢蠢欲动，有保他的想法，即使外界的压力很大，但这确实成为邢边峰的护身符。 时来新原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徐欢还听到了“狙击之神”的称号，还有种种未证实的和谣传的事迹，让徐欢倒吸一口冷气。神的称号在网络上有被滥用的趋势，但“狙击之神”那些不可思议的战绩，真的近乎于神迹。 接受局座的面授机宜之后，他还专门去见了一次邢边峰，了解得更为详尽，疑惑却也更多，对宁越之行深感压力巨大。 徐欢有自己的本事，也有自己的骄傲，他同样是靠一次次艰巨的行动打出来的，论战术能力他比不过邢边峰，那个变态是局里有数的高手，但论地位，徐欢比邢边峰高上不少，他一只脚几乎要跨上高层的行列了。说明什么，他徐欢是脑力型选手，脑子好更重要。 供职于首都的联邦调查局本部，过得顺风顺水，上司赏识，工作也做得有声有色，只要不出意外，官途将一路平坦。 这个时候意外来了，去宁越将是一次高危的行动，成为升迁路上的重大考验，避无可避，除非他不在联邦调查局系统。 不对，就算离开了这里也不行，只要在这个特殊部门工作过，知道的秘密太多，身上就会留下烙印，始终都会有一只眼睛盯着你，想要非正常脱离，他没有见过成功的例子，局座不会放过逃兵。 徐欢下去宁越行署属于高配，代表着局势的严峻，他只有不到五小时的准备时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要完成对宁越的战略布局。抵达这个战场，他就要出现在关键的位置，马上能改变战局。 他不可能再慢慢去熟悉地方行署的环境和人手，而且他认为那里的人员已经不堪用，因此他需要带人去，数量可观的人手。 局座没有将他在总部的职务卸掉，以一种兼任的形式履职，一方面是代表着支持重用，另一方面在做加法，实实在在扩充宁越方面的力量，保证行动的顺利。 这意味着他获得了极大的资源调配权，其他各个部门将会默认他的跨部门征召，当然仅限于目前的行动，更精确地说，是在他出发前的这段时间，过期作废，以后不会再有这种好事。 他动用了大型运输机，共有三架联邦最大载重量的运输机供他使用，把急需的人手和装备投放到前线，后续的慢一些也可以接受。 在他踏上运输机之前，宁越方面的那部残兵也先行动起来了，他下的命令，要求他们化整为零，在白夷山山区外的北部地区大范围游弋，重点集中于各种路网进行盘查，不需要规律，不需要定点，而且要求各地的警方力量进行配合。 第205章 北顾 “时来新的背后一定有人。” 这话是邢边峰说的，经过多个事件后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似乎寻常，他与邢边峰面谈之后，才了解到，该结论得来几经周折。 毫无疑问，邢边峰曾数度自我否定。 不了解时来新的人，在看到表面上的情报时，都会认为，此人是必定是某些势力推到台前的人物，专事搞风搞雨，颠覆旧有的秩序，籍着他所造成的混乱获得利益。有这些势力作为他的幕后保护伞，暗中保证他的安全，不然早被碾死了。 可深入研究过时来新的背景，一步步追查他所做过的事情之后，才惊讶地发现，他其实就是一个草根，还是独到没人理的那种，他是被迫自保再加上一些巧合走到今天的，也不会有任何一方势力为他背书。 这人就是个意外，上位者最讨厌的那种不正常个案。 但这种概括非常不完善，因为他身上还有很多无法解释的谜团，他的身手，他的作战能力，只有这些真相解锁，假设才成立。 随着矛盾激化，冲突的暴烈程度加剧，屡屡出现大场面，人员伤亡、经济损失不断上升，时来新使宁越成为了战场。邢边峰更要将推测藏在肚子里，这时说出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邢边峰连自己也投身进去之后，接着发生的事情让他产生根本性的动摇。 他告诉徐欢，有三件事情彻底推翻他的想法。 第一，是“狙击之神”的被发现。他总是和时来新一起出现，以致此前不为人知，直到时来新在宁越建业区装饰材料市场被王家包围，人被堵在仓库里，外面的“狙击之神”开枪镇压当场，才被外界注意到他的存在。 此前古斯塔夫的死、戈战夫的死、在墓园灵堂外对拔哥的狙杀等一系列事件，都被大家张冠李戴，安到了时来新本人的头上，现在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接着，宁越地区上空的无人机接二连三被击落，引起了邢边峰的注意，因为这不合理。无人机尤其是军用的，通常都是保持在三四千米以上的高度巡航，地上的狙击手是怎么进行瞄准的？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有效狙击距离。但“狙击之神”还是弹无虚发，一打一个准。 邢边峰推测，有一种外界尚不了解的武器被投入使用，它很可能是在高空中，可以避开雷达的探测，专门对付无人机。 猎杀无人机的武器，在军事研究界，这不算什么新闻，各国都有在投入研发，被某个国家首先制造出来也不意外，因为其中并没有不可逾越的技术障碍。然后秘而不宣，偷偷投入实战，也属于正常操作。 只是从侧面佐证了，时来新的背后不是没有势力，而是这个势力太大了，有可能是一个国家。题解到这个程度，可选项不多，当中最有可能的，就是隆江对岸的宿敌——昆北。 最后的佐证就没有前两者这么起眼，时来新那位秘密情人瑞芬，于海月突然失踪，在严密的监视下发生，与此同时时来新本人却在宁越和王家进行绞杀，事后查证，瑞芬是大摇大摆地从正式渠道离开联邦国境的。 邢边峰知悉后扼腕叹息，他低估了瑞芬对时来新的重要性，本来很好的一张牌，白白错失掉，这同时也证实了一件事，有势力在身后帮助时来新。 邢边峰后来也曾追查瑞芬离境前的每个细节，细致到她在户口所在地办的护照是怎样拿到的，旅行社的手续由谁操办等等，对方做事很严密，没有留下什么漏洞，不过也有些成果，给瑞芬送货的那个司机被查出来了，但也仅此而已，根据司机提供的线索往下查，追到后面就断掉了，查不下去。 据徐欢所知，邢边峰曾与时来新有过两次直接交手，这也是绝无仅有的，被时来新攻击过的人当中，只有他活下来了，而且是两次。 他问及邢边峰的感受时，邢边峰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力量。” “在肉搏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他有多少技巧，甚至像没有受过训练的小白，可是力量非常恐怖，一力降十会，就是蛮不讲理地硬干，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我毫无办法。” “我是被硬生生用拳头砸晕的，他没要我的命，很丢人，也很毁自信。第二回用枪，我先攻击，由于他速度快，快得不像一个正常人，我瞄准得很不顺，结果应该是击中了，但我没料到‘狙击之神’就在附近，立刻就遭到还击，我的手……相比其他人，我运气还不错。” 从邢边峰的病房离开，就已经到了出发的时间点，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还有局座的嘱托，他登上了运输机。 在飞机上，他苦苦思索，当飞机在离隆江防线只有一百多公里的军用机场降落时，他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三个地名，江堰、丹扬、六横浦，和王之风的推测惊人地一致。 运输机到达后，卸下设备与人员集结需要花点时间，他就在机场里等待，这时渠乡的消息来了，宁越行署有五人遇袭身亡。 徐欢忙唤秘书当场展开地图，在上面细细查看起来。 想不到这么快就有消息，徐欢心里有些小兴奋，和表面上的严峻截然不同，事情发生在渠乡，这说明什么，他猜对了，时来新正想方设法往北面走。 他一直认为时来新的逃窜是有目的的。 他分析过时来新的战斗，了解时来新的特点，他不认为进入白夷山是其最优选择，尤其在带着一个女孩的情况下。 时来新的目的地在北面，那里一定有些什么吸引他去，在那里他可以获得安全。事情看穿了就是这么简单，后来在山区发生的战斗也隐约证实了这个猜想。 为什么是北面？也不复杂，因为接近昆北。这样，推理的链条就完整起来，时来新是昆北的人，徐欢假想出发的原点就在于此，所以他要北去，能够连接上昆北的地方有三个，江堰、丹扬、六横浦。 第206章 小店 徐欢身在联邦调查局，内幕还是知道不少的。隆江防线存在着勾连昆北的黑手，不是今天才有的消息，多年来局里都在追查这件事，但里面黑幕重重，数度发动都是无功而返，以局座之能也是无可奈何。 把宁越行署的人手都派出去，不指望他们有大的收获，只要能打草惊蛇就够了，现在很好，一点点小牺牲，换来整个布局的落实，不像之前悬而不决，那情形才让人揪心。 宁越的第一步不错，他来了就触碰到关键点，即刻入局，没有任何的拖延，运气跟他一边。 “所有人便装，驾驶民用车辆，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纪律部门标识泄露，以最快的速度，换成各种身份进入隆江防区外的公路网，重点是江堰、丹扬、六横浦外围，以这三个点为中心散出去，发现目标，格杀勿论。” “再次重申，必须乔装成平民身份，不限制使用任何武器，保持小队组织行动。” 徐欢当即在机场召开了动员会，现场发布了上述的命令，给手下行动人员松开爪牙，只问目标，其余不设限制。 “虎！”，超过两百人的队伍在他下面轰然应诺，声音齐整，显示出高等级纪律部队的铁血本质。好些人眼里闪出异样的光芒，他们已经领悟到了命令的潜台词。 这根本就是在敌后行动的感觉，可以不计伤亡，当然这指的是平民的伤亡，可以使用任何手段，这种任务太爽了，行动人员的暴虐因子被激活。 开完会，徐欢走向自己的指挥车，里面早就准备好了替换的衣服，在车里换装后，跨出车厢时，他已经变身供电部门的检修工作人员，身着工作服，外表普通平凡，跟寻常在村镇间随处可见的“同事”没什么两样。 车也换了，是从供电部门借来的检修车，徐欢和手下上了这几辆车，飞快绝尘而去，其他的行动队员早就星散，偌大的机场安静得能听到野猫叫，几架大型运输机仍停留在跑道上。 …… 时来新一整天都在小路上颠簸，原来缴获的国产轿车不可再用，车子又换成摩托车，这辆车子大概经过五手了，只有车牌是六七成新之外，余者皆处于苟延残喘的状态。 在一家路边修车店买的它，经不起老板一番真诚的忽悠，在路上颠了一段儿，就开始有散架的迹象，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时来新叹口气，希望它能坚持到下一站——环沟县城，网上查到那儿有个线下租车点，在那里再换辆车。 今天都是在绕路，他打算兜一个大圈再到六横浦，要是在地图上标示出他走的路线，肯定是七拐八弯，让人摸不着头脑，无从猜测他下一步的去向。 他和安华玉联系过了，告诉他：外面狼太多，近不了家门。 安华玉也有些焦虑，说已经派人出来接他，你们最好能接上头。 时来新想想也好，就定在环沟县城吧。 摩托车的状况比预想的还要差，发动机空鸣几下之后居然熄火了。他四周看看，幸好不是荒郊野外，前面不远正好有一溜建筑，靠着路边排开，最显眼的是有个“森淼集团小卖部”的招牌挂在屋檐下，看样子是家苍蝇小店，名堂却不小。 路边建筑前也有几个人，有位农民打扮的人蹲在路边，穿着半旧的蓝色棉大衣，身旁放着一担干菜腊肉之类的咸杂，看样子是在摆摊卖货，棉帽子的护耳垂下来，露出大半张脸，不过皮肤皱纹不深，年纪好像不大。 担子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穿一身臃肿的棕色羽绒服，五年前大规模流行的那种货色，短发叼着烟，边抖腿边和农民聊着什么，似乎在砍价。 小卖部前的小凳子上也蹲坐着一个年轻人，咬着吸管喝酸奶，眼睛在溜溜地转，好奇地看着身边一切事物，连推着车子正走过去的时来新，也遭到他视线的多次光顾。 坐镇小店的是位老人，眼睛定定地望着店外的虚空，不看电视、不听曲，好像不发一言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在店外停好车，时来新走到柜前，问道：“请问有维修工具吗？我想租。” 老人很冷漠，摇头。 “附近有修车的地方吗？” 老人还是冷漠地摇头。 时来新寻思，这个摇头是代表听不见吗？年纪大了也正常。买点东西吧，兴许就听得见了。 走进店里，里面靠墙摆着几列简单的货架，看有什么可以买的。 怀里的女儿也动了动，探出头来，扭着脑袋四处打量起来。 女儿已经不发烧了，精神头见长，在怀里一直很不安分，时间稍长一点就乱动。婴儿奶粉似乎真的有作用，女儿胃口变得很好，一天要喝上十瓶，还是冲得很浓的那种，小脸圆了一些，也红润起来，整天抱着奶瓶不放手，用其它的杯子装还不愿意。 时来新的按摩也有很大的功劳，他用上了导引术里学到的手法，把手中的热气导入女儿的体内，想象着这是一种能量的输出，没想到还真有效果，每次按摩完后，女儿身上暖融融的，血气运行得不错，身体状态明显在向上走。 如果这个时候能够自由活动一下，在温泉里游游泳，会更好，只可惜…… 所以，尽快结束这摊子事儿，时来新又一次下决心。 这时，他习惯性在脑海中换过来泡影的视野，过上一眼，这一看……咦，等等，有些不对劲。 从细长弯曲的道路那头来了几辆小电动车，一共是三个人，都作乡间寻常打扮，看上去像是一伙的，保持着相同的车速，走起来小心翼翼，似乎怕发出的声响太大惊动到谁。 几人来到小卖部前十几米远的地方，一起停下，然后从车上下来。见到他们过来，原本蹲在路边谈价格的两人也站起来，两拨人很有默契地齐刷刷面向小卖部，脚下轻轻移动起来，走出了一个弧形包围圈。 第207章 乔装 喝酸奶的年轻人死死盯住小卖部的里面，动作有些僵硬，右手摆到了腰间，那里凸出一坨来。 坐在柜台里的老人看得很清楚，见有这么多人围拢过来，知道要出事，面露惊恐，却被当头那人摆手、皱眉、严厉地打眼色，老人被镇止住，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几秒钟功夫，小卖部外的人都已拔枪在手。 当头的那位把手掌拢到胸前，其他人都用眼角留意着他的手势，拳头握起时，就是攻击的信号。 就在众人屏息准备的当口，却突然从小卖部里响起了枪声，“砰”“砰”“砰”，喝酸奶的年轻人首先遭殃，头部中弹，翻到在地，酸奶瓶乒乓掉到地上，竟没有碎，在地上清脆地磕了好几下。 后面响起来的几枪，子弹都射向屋外，由于角度的问题四枪只命中两个人，剩下的三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也没有时间瞄准，就往屋里疯狂地灌子弹，一时间三支手枪打出来小规模遭遇战的效果，砰砰砰……，枪声有如爆豆。 屋里的时来新刷完手枪里的子弹后，机警地就地一滚，顾忌着怀里的女儿，动作有些笨拙，却也及时躲到了屋内的死角处，避开了紧随而来的反击，子弹小雨一般落在墙壁上、货架上，物品纷纷掉落下来，转眼间落了一地。子弹直射打不到他，但跳弹却在他头上险险擦过，逼得他死死抱紧怀里的女儿，用身体将其包住。 “雳喇”“雳喇”“雳喇” 泡影魔幻般的音爆声响起，直接结束了战斗，三个大活人立在跟前，想要打歪都很难。 这场遭遇战来得快，结束得也快，全过程不到两分钟。 确定外面的人都站不起来后，时来新才从屋里出来，检查地上的几具尸体，从他们的身上找出来联邦调查局的证件，其中有一位是少校队长，他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衔头，他们带的子弹时来新刚好能用上，全都搜刮出来。 干完这些活儿，觉得漏了些事情，一回头，看见柜台里的老人歪倒在一旁，走近前去看，老人胸口中弹，不知道何时被击中的，此刻已经没有了气息。 无论军方还是联邦调查局，行事都没有了底线，肆无忌惮，完全不考虑会祸及无辜平民，这些人都疯了吗？时来新暗叹口气，有些怅然地回头，重新扫视一番现场。 这条路远没有到头。 没有办法，不杀人就只有等着被杀，别人从来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真怪不得他。 我只想活下去，这能有什么错？ 也许将来还有许多不忍之事发生，他必须硬起心肠来。这个现实世界已经错乱，代表正义的人滥杀，身为逃犯的他倒是有恻隐之心。 收起这些念头，看着手里的联邦调查局证件，不由感觉到一阵头痛，现在这些人不走寻常路，都乔装打扮起来了，以后还怎么去甄别他们。 本来靠着泡影在高空，然后俯视大地，军方的人、警方的人都是穿着制服的，敌我分明，可以一目了然，能够预警绝大部分的威胁。 联邦调查局的这个变招，大大限制了他的隐藏优势，从此他需要警惕怀疑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可谓陷入了草木皆兵的不利境地，而他的特征又太明显，让人很容易就辨认出来，原来是敌在明我在暗，现在完全翻转。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里再说。 这些人也带来些好处，时来新看看停在路旁的几辆小电动车，交通工具倒是意外得到解决了。 挑了一辆比较新的，试试手感还好，简单易用，发动走起，小电动车稳当地走在路上，别的不挑剔，就是速度太慢，赶到环沟的时间要推迟了。 骑驴找马吧，找到地方再换。 泡影再度升上高空，监看方圆数十平方公里的路网，没有发现路上出现成群结队的移动迹象，对方的侦查力量并不严密，他有比较充裕的时间转移。 一天前他距离六横浦差不多一百公里，绕路走了一整日，到六横浦还是一百公里左右。电动车走这些崎岖不平的道路很不擅长，使他的进度越发慢起来，走着走着天色黯淡下来，面前的路也不会有什么路灯，在往下走快要看不清楚路况，该找个宿处歇脚了。 由于怀抱着女儿，在野地里露营根本不要想，住店无疑有被发现的风险，但这风险不冒还不行。 前出五百米左右有几幢建筑，孤零零立在路旁，几盏彩灯忽闪忽闪地装饰着一块大招牌，“餐厅客房”，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 用泡影看过周围的情况，除了这家店别无选择。 电动车来到店前，门前是一块空地，水泥地面，还算平整，稀落地停着七八辆车，有几辆还印着供电公司的标志，店门大开着，不过也不见有人迎客。把电动车随便停好，他抬腿就走进饭店，迎面是个小前厅，店家兴许是节省电费，只亮了一盏小灯泡，弄得暗沉沉的，再往里面倒是比较亮堂，听得到几声碗碟磕碰的声音。 绕过屏风，眼前就是正式的餐厅，摆着十来张桌子，只有两张桌子坐了客，加在一起不过四五人。 没有服务员的人影，时来新自己先找个位置坐下，等了一会儿，一名男子两手各端一盘菜走进来，也没穿店服什么的，就是日常打扮，给两张桌子上好菜，抬眼见到来了新客人，忙走过来招呼。 “这位来了，看吃点啥。” 说着递给时来新一张薄薄的纸，接过来看，就是简单的菜谱，上面写的菜品加在一起也没有十样，都是些“西红柿炒鸡蛋”“青椒肉丝”之类的家常菜，他将就点了几个菜，饭要了一大盆，还要了一壶开水。 开水先上来，正好给女儿冲奶粉。 女儿满足地吸起奶瓶的时候，第一个菜端上了桌，时来新按照自己的习惯，就着米饭香喷喷吃起来。 第208章 遭遇 八碗饭吃下去，菜碟也夹干净了，六七分的饱腹感，差不多了，他放下碗筷，招来那位服务员，其实叫服务员不准确，咨客、传菜、买单全都是他一肩挑。 时来新一边结账，一边问起客房的事情，那伙计听闻他要住店，更热情几分，立刻给他开了一个标准间，原来客房前台也由这位兼任。 时来新交过押金，拿到钥匙，既然住下了也不急，便在桌旁再坐了会儿，看着女儿把奶喝完，才施施然起身，准备上客房。 出了餐厅门往里走，就是上客房的楼梯，时来新正要到楼梯口的时候，楼梯上面突然热闹起来，那里应该是饭店的包间，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传进耳朵里，由于声音压低了，也听不清楚在说的什么，像刚开完闭门会议。说也奇怪，这种饭店的客人酒足饭饱后通常吆五喝六的，酒官司没完没了，嗓门大的要把房顶掀下来。 这伙人说话声不大，脚步声却密集，踢踢踏踏的，似乎人数有不少。 时来新本能地抬起头看，楼梯上的人也露出脸来，两边刚好打个照面。 下一刻，双方都僵住了。 来人一律都是精干的汉子，个个脚步沉稳、举手投足之间有矫健之姿，眼里精光四射。具体人数不知有多少，此刻在楼梯上露出来的就有四五个人，俱都身穿着供电公司的制服，却都不太像普通人。当中被簇拥着的那人，四十左右年纪，浓眉大眼，头发黑得发亮，眉宇间很有些威严，正是徐欢，在意想不到的情形下，他居然与目标人物不期而遇了。 时来新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本能地感到极大的威胁感。 而徐欢这群人，几乎是从第一眼起，就肯定了楼下这人的身份。虽然他身上穿一身土得掉渣的棉大衣，头上盖一顶民工帽子，但怎么也遮掩不了怀里突出来的一大块，分明是个小孩。 实在太好认了。 大家都有看过时来新的照片，虽然失真度比较高，但总依稀有些感觉，看到本尊能够联想起来，更别说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手中还提着伪装成长条包裹的狙击枪，那长长的外形轮廓，让行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徐欢和手下一直念兹在兹的人，居然自己来到了跟前。 渠乡遇袭事件之后，徐欢就在地图上圈下了这一块，分派行动队任务的同时，自己也亲身前往。这就像是捉迷藏的游戏，他预测时来新会大范围地迂回，以掩盖他真正的逃亡路线，所以绝不能在一个地方久待，会不断地移动。 要准确预测目标将出现的位置，几乎不可能。时来新在乱窜，徐欢的人在乱找，干脆以乱制乱。徐欢索性把自己也压上去，深入到第一线，更是延续他一贯身先士卒的风格，在这片区域转悠，凡事随机而行，以期增加收获的几率。 他早就知道无人机之类的侦查手段，对时来新不好用，时来新有一种特别的、预先躲避风险的能力，那些空中侦察的无人机，在此前的战斗中不知被他打下来多少，冒然使用，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因此他放弃这个常规手段，依靠乔装的人员进行搜索，也恰恰掐中时来新的短板。 他也仔细研究过时来新的所有行动，他推测，时来新从未受过专业的训练，在侦察与反侦察、如何隐藏自己这些方面，与特工相比时来新差得甚远。 得到路边小店的发生遭遇战的消息，徐欢就凭直觉往这边赶，路过这家饭店时，与手下们进来吃个便饭，只打算短暂停留，就没有设立外围警戒，想不到和目标一头撞到一起。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安排了警戒，时来新可能早就被惊动了，仿佛冥冥中自有安排一般，让双方在此时此刻这种环境遇上。 两边相比较，时来新是孤身一人、逃亡在外，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徐欢一伙刚刚饱食，身上自然放懒，又人多势众没有危机感，正是最松懈的时候，在即时反应上，时来新领先一个拍子。 意识到这群人的危险，时来新立刻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回转餐厅，凭他的身体素质，在众人眼里只是一闪人影就不见了，徐欢刚把人认出来，喊声还卡在喉咙里没发出来。 “啊，是时来新！” “追，快追……” “千万别让他跑了。” 徐欢的命令都还未出口，手下人里面年轻反应快的几个，已经越过面前的人，从高高的楼梯阶上往下跳。 “老吴，你带一队人到外面守好，其他人见机行事，格杀勿论。”看见自己的人已经追过去，徐欢落在后面审时度势，短时间里就计划好，把人手先分一部分出去，看住外围，以防被时来新逃脱。现在手上一共有二十人，分出去五六个应该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枪声已经从餐厅处传来。 时来新抢先开的枪。由于女儿在怀里的关系，时来新一直避免直接面对敌人，虽然有防弹衣包裹，仍然会相当危险。防弹衣能挡住子弹的穿透，但防不住子弹的冲击力，中了也会受内伤的。 因此他先脱离正面接触，返身进入餐厅时，已经拔枪在手，脚下仍然不停，接连穿过几张饭桌，估摸着后面追兵的速度，侧身回头抬手一气呵成，扣动扳机，“砰砰砰”，三连发，追兵也正好来到楼梯间与餐厅大门的空处，追得最莽的一个当即中枪，仰面重重摔到，啪，人已在地上抽搐。 稍落后半个身位的同袍们赶紧隐蔽，但也止不住还有一人肩膀上中枪。几人即刻散开，分别躲到两边墙角，还好，肩膀中枪那人仍能正常行动。 墙角暗影处，短短几息时间里，隐蔽中的几人对对眼神，都已经拔枪准备好，然后同时现身，一人负责正面射击，剩下两人贴地打滚，各自来到一张饭桌后面，借着它的遮挡蹲身下来，举枪向外找寻目标。 第209章 火爆 餐厅里原来的两桌客人还没有走，被时来新突然开枪的举动，一时吓懵在当场，还弄不明白怎么一回事儿，待见到门口有一个人中枪倒在地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于枪战现场，避险本能生出，反应却是各异，有的躲到桌子底下，有的站起身往外面跑，桌上杯盘碗碟遭了秧，被乒乒乓乓碰落了一地。 负责正面佯攻掩护同伴的那位特工，举枪只是盲射，根本不知道目标人物在哪里，更没有时间瞄准，凭着感觉扣动扳机，对子弹的着点，半分把握都欠奉。 他脑子里对餐厅里的景象还在处理当中，视线中有人在跑动，下意识地枪口就移向那里，也是由于多年的训练所致，一切自然而然。 子弹已经发出，跑动的人被击中，小概率事件发生了，可惜的是，他现在才反应过来，那人不是目标人物，但错已铸成。 目标人物时来新此刻已经跑进了通往厨房的门。 他的身影刚消失在门里，方才突进餐厅里的两名联邦调查局特工看到了他的背影，子弹立刻就追踪而至，不过都打在了空处。 经过一条短短的走道，时来新进入了厨房。 厨房面积不小，有七八十平米的空间，案板、灶头齐全，厨师已经不在，只见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洗碗，那人戴着耳机，瞄到有人进厨房，正抬头看来，双方视线正好对上，居然是那位熟悉的伙计，他连洗碗都客串了。 即使在百忙当中，时来新还是要吐槽，不会连菜都是你那脏手炒的？ 时来新举起手里的枪，轻轻往外摆了摆，示意他离开，伙计脸上在短时间里上演了从迷茫到醒悟再到惊恐的丰富表情变化，然后如大梦初醒般，向另一扇门跑去，在外面还摔了一跤，他爬起来继续跑。 随着他跑出去，时来新这才留意到，厨房原来还有个小侧门，侧门直接通往楼外面。 他继续留在厨房里，也不急着出去，边举枪对准餐厅通往这里的通道，脑海里出现泡影的画面。 此刻泡影在大楼外面 从泡影的视野里看到，对方正有五个人来到外面，正各自在找寻射击位置，看样子是要把这幢建筑的出口封锁起来，防止时来新有逃脱的可能。 而在屋内，其余的人都已经进入餐厅，后面的人救护中枪的同袍，走在前面的人则围在通往厨房的门口外，互相打着手势，想要强行冲进去，但又担心遭到伏击。 似乎商量妥当，众人散开，各自有了分工，有几人双手紧握手枪蓄势待发，领头的那人伸出手指按照固定的节奏数数，一，二……，所有人等他数到三就一起行动。 可是这一切都落在窗外泡影的眼里，本尊也随之做好准备，连狙击枪都摆在手边，跟着对方的节奏调整呼吸，手枪的枪口牢牢锁定门口的方向，同样在掐算对方的节奏。 发令人竖起第三根手指，猫腰待命的几人即刻发动，有两个人以标准的战术动作从地上滑身进入，将身体送进门口的同时，手里扣动扳机，手枪也将喷出火舌，其余的人纷纷把手伸进门里，贴着墙壁任由手里的枪乱射。 可是，就在众人都按照既定剧本走的时候，意外发生了，第三根手指刚支起来，枪声就从厨房里传出来，而且接连不断，两名负责突击的特工等于是把自己送到对方的子弹上，子弹后发而先至，砰砰砰砰砰，两人身上中了不止一颗，手指扣在扳机上，最终都未能发射出去，就已经身死殉职。 门外的伙伴仍不知他们状况，等手枪里的子弹都射光方收手，这时才意识到出了问题，里面的人完全没有动静传出来。 门外众人皱眉懊恼，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从衣兜里掏出个圆滚滚的东西，时来新在脑海里看得清楚，那是战术手榴弹，虽没有见过真家伙，但凭着外形就可以猜出来。 见对方居然掏出这种危险的玩意儿，如何能让他丢过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伸手提起一个灰呼呼的煤气罐，往门口扔去，成人需要双手才能勉强拿起来的罐体，在他手里像是没有重量一样，轻松地将它砸到门前的墙壁上，墙灰都被整块砸下来，然后哐当掉落在地上。 这一记扔罐子，在门外的特工听来声势相当吓人，起初听得有强烈的破空声，然后见到一个黑影出现在眼里，“洞”地撞到墙壁上，掉落下来的时候才看清楚是个煤气罐。 手中还攥着手榴弹的特工们见到这东西非常意外，有人醒悟得快连忙喊：“不对，危险……” “砰”，时来新手里的狙击枪开火，子弹打在煤气罐上，与金属外壳摩擦出火星，火星即刻燃着内部液化的煤气，恐怖的压力在罐内形成，在百分之一秒里完全撕裂罐体外壳，煤气早已转化成烈火与能量，迅速蔓延到整个空间。 特工们所站的位置，离爆炸的中心并没有多远，被暴烈的爆炸能量和火焰洗礼，几乎没有人能够幸免。 “轰”，在爆炸巨响的同时，火舌舔舐过大半个餐厅，灼热和震荡在空间里传递，让每一个人惊怖，在场所有人眼前发黑，耳朵暂时失聪，有两秒钟的时间，失去反应的能力。 徐欢恢复过来后，看在眼里的是一幅惨象，餐厅与厨房间的门被炸成一个大窟窿，四周墙面上黑乎乎的一片，墙砖碎裂下来不少，有多具人体躺在地上。他数了一下，有六个人，全都被火烧得不成样子，有几人连身体都不是完整的。 外围一些的地方，有几个人还抱着脑袋在呻吟，爆炸对他们的影响仍未过去，原本就躲在饭桌底下的客人，有直接被吓晕过去的，但清醒的更不堪，早已是屎尿屁横流，他们也许还没有弄明白，本好好地吃顿饭，在短短几分钟内就经历了从人间到地狱的旅程，这到底是为什么？ “时来新，我草泥马！我徐欢发誓，咱和你往死里磕！！”徐欢暴怒，憋劲喊出话来，就如野兽般哀嚎。 第210章 问话 也难怪徐欢发飙，他从未打过这么憋屈的仗，刚和对手照个面，人手就损失掉一半，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羞辱，面对这些丢掉的性命的手足兄弟，那一瞬间，他体会到那种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心情。 在楼外面老吴率领的几个人，蓦然听到爆炸声，只感觉连大楼的根基都晃了晃，被餐厅这边的惊人动静吸引了注意力，也顾不上其它了，立刻往回跑，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时来新此时也出了厨房，来到外面，和老吴一行人隔了墙根，彼此看不见。对方不知道目标已经来到外面，时来新却是对他们的位置很清楚。 相对于屋里的人，时来新更想先干掉外面的这一队，有他们在放不开手脚。 “雳喇”“雳喇”…… 泡影开始攻击，老吴带领的特工们首度听到这种奇特的音爆声，代价是倒下的两个同伴，都是头颅被打没了。 “有狙击手！”老吴脱口而出地喊道。 “雳喇”“雳喇” 枪声继续不停歇地响起，老吴身边的人逐一被点名，转眼间就剩下他一个人。 免遭狙击手荼毒的办法只有很好地隐蔽自己、尽量减少暴露的面积，老吴已经算是很机警，一路滚滚爬爬，狼狈不堪地躲到一辆车的后面，光以战术动作来看绝对是高分。 凭着对同伴中弹的部位推算，他大致感觉到狙击手所处的方位，这车身后面应该就是狙击手的射击死角，在危险当中，短时间里能做到这一步，老吴可谓经验丰富头脑冷静。 在车身后面，老吴喘口气，使劲握了握手里的枪，酝酿着反击。 “砰” 枪声响起，老吴的胸口中弹，子弹却是来自侧面，老吴撑着最后一丝神智，往那面看去，见到了目标人物时来新，站在不远处，手里仍端着那杆长长的狙击枪。然后老吴才闭上了眼睛，不知他最后的想法是什么。 外面的枪声徐欢也听到了，密集枪声响过之后，周围又恢复了宁静，这座饭店所建的路旁，本就很荒凉，加上入了夜，连辆经过的车都少，这时所有人都没有响动后，沉寂得有些瘆人。 老吴在外面，他们出事了？ 徐欢看了看聚到身边的人，现在能动的都在这里了，连他自己一起才六人。 “老吴，听到回话，老吴，听到回话……” 在对讲机里喊了几回，老吴当然不可能回应他们了。 连徐欢都没有意识到，攻守其实已经易势，困在餐厅里的几人，变成被狩猎的对象。 局面已经被掌握，战斗进入到时来新的节奏里，他反倒不急了。 他看出来点苗头，徐欢这人的身份不一般，看联邦调查局一干特工对他恭敬的架势，应该蛮有地位的，似乎比之前的戈战夫、邢边峰有来头。 他一直对联邦调查局存有疑问。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联邦调查局一直不肯放过他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让联邦调查局一直锲而不舍，一任接着一任，都阴魂不散般跟在他身后。 想对付他的人多了，关风是因为刀刀团，拧爷是因为钱，古斯塔夫是为了报复，协会组织是因为古斯塔夫，王家是因为协会组织，军方是因为王家，外界那些大大小小对他满怀恶意的势力是因为詹毅那本贪污笔记，联邦调查局呢？ 戈战夫当初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不能代表联邦调查局。 心中一直带着这个疑问，机缘巧合之下，有如瓮中之鳖的几位联邦调查局特工落在自己手里，其中一位也许是某位大员，正好借机一解心中困惑。 餐厅里的徐欢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这个地方已成险地不可久留。他朝着剩下的几位手下打了个手势，众人会意，一齐转身就要往外面走。 “你们最好留在餐厅里。” 有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正是时来新在隔空喊话。 但显然没有起到作用，徐欢领着手下回头就往话音传来的方向一阵乱枪，身影继续加速，往着大门跑去。 看来只有用枪说话了。 “雳喇” 徐欢身边的一个特工脑袋开花，扑倒在行进的路上，众人赶紧各自闪避，找个地方猫下来，先保住性命再说。 “狙击之神……这就是狙击之神。”徐欢躲在墙角里喃喃自语，在报告里一再提到的音爆声，原来就是这个，真是好特别呀。 “这就好，不听我的话，后果很严重。”时来新就像平常说话一样，并不用太使劲，在安静的环境里听来，就如同人站在面前一般。 “告诉我，你的姓名。” “我叫戚朱虎，供职于联邦调查局……” “我不是问你。”一名特工主动自报家门，被时来新打断了。 徐欢心里叹口气，短短的十分钟，自己一伙人就从执法者变成了阶下囚，生死已操于人手。 “我是徐欢。” “职务。” “联邦调查局总署国家安全行动部部长兼宁越行署负责人。” “到这里的任务。” “抓捕逃犯时来新。” “罪名。” “故意杀人、对社会造成重大危害。” “有什么证据，我杀过谁？” “联邦调查局不是负责寻找证据的部门。” “哈。”真是太精辟了，他们的确不需要证据，时来新怒极而笑。 “你们对我这么感兴趣的原因是什么。” “我们对你不感兴趣，你是个麻烦，我刚才说过，你对社会有重大的威胁，每位执法人员都不会放过你……”徐欢的气势仍是不弱，说着说着词锋竟犀利起来，上位者当惯了，像是忘了自己的处境，直到一个意外打断了他。 “雳喇”，泡影的音爆再度响起，又有一名特工中枪，从掩体中歪倒下来，头颅不见了，血沿着地板在流淌。其实他已经躲得很好，但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时来新一点也不懂得审问话术，对上徐欢这种专业人士，就是一只彻底的菜鸟，没有可比性，照正常走大概率问不出什么来，因此他只有用上了杀戮手段，以徐欢手下的性命做筹码。 第211章 隐私 徐欢怒形于色：“你难道就不计后果了吗！” “你们给过我选择吗？”时来新说完，接着又是“雳喇”一声。 “马上回答，而且要想好。” “不，你……好，我说，因为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时来新感觉，好像开始接近真相了。 “什么东西？” “詹毅保险箱里的那些。” 时来新有些明白了，难道是那段…… “你现在可以到网上搜一下，关键字是侯铎。” 时来新沉默下来，开始用手机搜索这段关键字，居然出现许多的相关视频，他随手点开了一个…… 时来新彻底明白了，他懊恼，他早该知道的。最近一段时间里每日疲于奔命，这些新闻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自然就错过了这个唾手可得、解开心中疑团的机会。 徐欢紧张地思考着，时来新始终还是着了他的道，被他反侦查成功，他不禁暗暗兴奋。 此前还只是怀疑詹毅手里有那个视频，现在徐欢可以肯定，时来新看过这个视频，也就是说视频在他手里，这是个很有价值的情报。 现在通过徐欢的一番试探，基本可以弄清楚，视频最终着落在时来新身上，这件事情就可以接近收尾了，接下来就要考虑自己脱身的问题了。 时来新也料想不到，徐欢这家伙的中枢神经是如此坚韧，到了如此不利情况下，还在为自身的任务谋算。 徐欢这个时候忽然动了，他站起身，抬手举枪扣动扳机，“砰”“砰”，两声枪响过后。 面对着意外的一幕，时来新也愣了，惊诧过后才问道：“告诉我，为什么？” “为了保守秘密，他们运气不好。” “杀了我岂不是处理得更干净吗？” “是的，只是我们办不到。”徐欢说的是老实话，由不得时来新不信。 “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完就该送我上路啦？” “我想不出其它的处置办法。”时来新还真有这个打算。 “我有个大家都好的方案。我可以送你离开这里，包括你的女儿，无论你想去哪里，当然，也可以给你一笔钱。条件是把那个视频交出来，以后永远不要再提起。” “你们就这么信得过我？”时来新对这些人一点信任感也没有，徐欢要谈，姑且给他个机会听听而已。 “为了保证你能够履行承诺，我们可以这么办，你的女儿身体急需要手术治疗，这事就由我们来负责，我保证用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治疗方案，让她彻底康复。” “你可以选择加入我们，既然是自己人了，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你也可以不加入，只要保守秘密，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五年以后，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再送你女儿回到你身边。” 时来新心里跟明镜似的，真是笑话，说算了就算了？联邦调查局的人在自己手上都不知折损了多少。女儿交到他们手上，自己的生死行动完全被操控在这些人手里，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即使留下一条命，也就像夜壶一样，需要就拿来用一把，不需要就扔到一旁，恐怕生不如死。 第212章 破绽 “为了保证你能够履行承诺，我们可以这么办，你的女儿身体急需要手术治疗，这事就由我们来负责，我保证用世界上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治疗方案，让她彻底康复。你可以选择加入我们，既然是自己人了，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你也可以不加入，只要保守秘密，你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五年以后，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再送你女儿回到你身边。” 时来新心里跟明镜似的，真是笑话，说算了就算了？联邦调查局的人在自己手上都不知折损了多少。女儿交到他们手上，自己的生死行动完全被操控在这些人手里，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即使留下一条命，也就像夜壶一样，需要就拿来用一把，不需要就扔到一旁，恐怕生不如死。 这家伙老奸巨猾，都这样了还想着翻盘倒算，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你以为我会傻到同意这种条件吗，你想多了，还是实际点，想想用什么来打动我，留下你的一条性命吧。” “你觉得这不够吗？那我再加点价码。你有一位红颜知己现在在兰芳港，我的人已经找到她了，你认为加上她够不够？” 他们居然找到了瑞芬！ 时来新心里咯噔一声，无法再淡定，语气急切：“不可能，你们找不到她。” “你可以打个电话，去证实一下。” 时来新翻电话本的手都急切得出现操作错误，好不容易找到那个早就存好的号码，他也从未打过，他跟瑞芬约定好，这个号码只有在最危急时候才会启用。 电话拨出，时来新心里喊，快接快接，但提示音响了一下又一下，都没有被接通，他都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电话不依不饶地响了很久后，才有一个男声接了电话。 “喂。” “你是什么人！”时来新几乎是用吼的。 “啪”电话被挂掉。 徐欢也想抹一把额上的冷汗。在邢边峰那里得到瑞芬这个线索之后，他直觉大有可为，他相信，奥里国绝不是瑞芬的目的地，她去哪儿其实不难猜，昆昊人会不知道兰芳港？奥里国和兰芳港就连在一起，有熟悉的昆昊人社会，良好的环境，宽裕的生活水平，奥里国完全不能比，不去才是奇怪。 他马上就动用了联邦调查局在海外的力量，在兰芳港其实一直都有联邦调查局的据点，这就不是邢边峰的那个层面可以知道的。而且作为一个世界性重要的金融及自由贸易区，调查局在兰芳港方面隐藏的力量绝对不弱。 时间非常仓促，他把任务下达之后，就再也没有时间去过问，幸好在兰芳港的人手能力超强，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找到了瑞芬的居所。去将她秘密控制的命令才发出没多久，他也不知道成功没有，为了保命，急切间当作一张牌打出去，纯粹就是赌上一把，万幸这事成了。 他又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他感觉到主动权再次回到了手中，从时来新的反应看来，瑞芬对于他很重要，在他心中的份量越重便越好拿捏。 “相信我，我的条件你可要听好……啊！” 徐欢正要开始自己的攻心战，哪知道刚要张口，眼前蓝光一闪，整个人如被闪电击中，全身心地陷入麻痹的状态，瞬间失去知觉。是时来新这货行事没有任何顾忌，不走寻常路，根本就不容他口出威胁之言，先拿下他再说，让泡影把他电翻在当地。 时来新走进餐厅，餐厅里已经毁得不成样子，粗略检查过一遍，只有徐欢一个活人了，使时来新意外的，是原来那几位在餐厅用餐的客人，竟然也殒命当场，他们也没有被爆炸直接波及，应该是能够活下来的。 仔细看过，这几人身上都是中了枪后被夺去性命的，泡影看得分明，只有一人被误伤过。毫无疑问，他们被灭了口。没有活口，自然就不会有误伤这回事，往时来新身上栽赃就是，这伙人的行事看得他心里直冒寒气。想起徐欢一点不犹豫地枪杀同袍，他只有感叹这些人实在狠，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人一样狠。 因此他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对联邦调查局这群狼有任何幻想，半分妥协都不能有，就算他们用瑞芬来要挟，也不可以屈服，只要有所让步，自己完蛋不说，瑞芬也活不下来。 野兽是不会有底线的。 来到徐欢身边，时来新担心自己重蹈覆辙，吸取王超身上给的教训，把徐欢里里外外搜一个遍。 徐欢作为联邦调查局的高层，身上自然不缺一些精密电子的设备，设计得很小巧，他搞不清楚那是干什么用的，自然按照最稳妥的方法处理，将之砸个粉碎后冲进下水道里。 在徐欢的衣服里，时来新还找到了他的手机，拿出来的时候，发现手机居然还在录音，这家伙真是鸡贼，把跟自己的对话录下来，找个机会一按键就可以发出去，这里发生的事情就通知到联邦调查局的人了。 面对这些混老了的专业人士，时来新觉得自己真不够看，每每被人算计，不定在哪里就会露出破绽，要不然也不会被人赶得像条丧家之犬，无处安身。 接着就是他最讨厌的活计，给徐欢剥光猪搜身，平心而论他宁愿给徐欢一枪，一了百了，不用这样强忍着厌恶的情绪给一个男人摸索全身，眼下为了瑞芬的安全——忍了。 更不爽的事情发生了，给徐欢检查到半路，徐欢居然醒了。清醒后的他，第一反应是受辱后的惊叫，双手捂住要害，眼神像极了害怕被糟蹋的妇人，想反抗又无力的那种。 时来新后悔对他电得轻了。 好不容易检查完，让徐欢自己穿上衣服，然后再把他的手脚捆扎起来。经过刚才那一出，徐欢老实多了，像只小鸡似的任时来新摆弄。 这家饭店也不能久留了，既然已经暴露，就不需要再拘泥于隐藏前进路线了。 时来新决定尽快到达环沟。 第213章 哭吧 在出发前时来新联络了安华玉，告知安华玉瑞芬在兰芳港遇险的事情，把安华玉吓出一身冷汗，表示万想不到那边会出问题，他会马上安排人去解救。 时来新托请他先把瑞芬现在的状况弄清楚，如果确实在危险中，没有把握就先别着急救人，自己手上有他们的顶头上司，互相都是投鼠忌器，瑞芬还能暂时保得安全。 不过这样一来，徐欢这个累赘就不是一下子能甩掉了，时来新的逃亡路上只能一直带着他。 这方面的事情，时来新是仔细思量过的，他不知道安华玉的人在兰芳港的实力怎样，够不够和联邦调查局掰手腕，他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妄的估计上，说实在的，他对安华玉也没有足够的信任，更谈不上信心。 目前他比较有数的是安华玉的身份，安华玉很可能是昆北的人，也只有他们有动机来主动帮助自己，自己对于他们来说大概还有些价值吧，对于这些，双方都没有说破。 有价值就好，这样他才可以安心接受来自昆北的帮助，他仍旧不喜欢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身上。 如果从眼前的泥潭中脱身之后，他更倾向于自己去兰芳港解救瑞芬。 要离开了，车是现成的，就用徐欢他们那辆涂了供电公司标志的车。过去摆弄过王超，有经验，时来新现在很熟练地就把徐欢绑在副驾驶座位上，女儿还是小心地放在后座，包裹着的防弹衣不会离开她的身上。 从这里出发到环沟，中间有数十公里的距离，一个小时足够了。 路上已经没有路灯，只靠车头大灯照明，在这种低等级公路行驶，路况又不熟悉，车速提不上来。幸好种了路边树，涂成白色的树身，让眼睛更容易辨认到路面。 隆冬将要过去，冻得硬实的路面多了一点点湿润，走起来不再那么尘土飞扬。 除了车灯照射到的范围，视线里的其它地方都藏在黑暗当中，只在远远距离外，偶尔会有几点灯光，太过单调安静的环境，让时来新都有些犯困，手中只是机械地转动方向盘，整个人木木的，仿佛身在半梦半醒之间。 徐欢被绑着动也不能动，时来新并没有堵上他的嘴，他也不愿意说话，一直沉默着。 开了长长的一段路后，时来新忽然听到身边副驾驶座上传来“嘶嘶”的声音，像是在喉咙里发出来的，他侧过头去，一看之下大吃一惊。 借着外面景物的反光，他看见在徐欢的喉咙上有一把锋利的小刀，缓缓在喉结下面一点划过，在皮肤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当即顺着划痕留下来，徐欢非常惊恐，面部肌肉扭曲着，想喊却又喊不出的样子。 而握刀的手来自后座，手很小，但握得很用力，似乎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关节都紧绷到发白，手的主人不是静雪还有谁？ 时来新看得愣住了，有好几秒钟的时间，脑子都是空白的，他不知要给出什么反应来好。 静雪还是人小力弱，还要用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尽管很努力，手上的刀子无论如何再也割不进去，只是使得徐欢喉咙上的血不断地流，情状十分可怖。 时来新将车靠近路边停下来，打开车门，离开驾驶座，走到后面，这时静雪已经扔开了手里的刀，瞪大眼睛看着走来的时来新，小胸脯急剧起伏着。 时来新从车门里把她抱起来，她很抗拒，双手不断在挣脱，时来新不敢用力，只是顺着女儿的劲，任由她在怀里扭动着身体。 把女儿轻轻放到车尾箱上，怕她着凉，又在上面铺了一件衣服，女儿依旧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 看着女儿暴露在寒风当中弱小身躯，必须双手撑着身躯才能在尾箱盖上坐住，同时上身佝偻着，仿佛在风中摆动的树枝…… 时来新不禁鼻中一酸，泪水模糊了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他才有些艰难地道：“小雪，爸爸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过得很苦，甚至我们现在的处境也不太好，但是相信我，这不是生活的全部，这一切是暂时的，很快，我就会把你送出去，去把身上的伤治好。到时候，你又可以上学了，可以到处玩儿，我再把你外公、外婆接来，我们一起住……” “我不要跟你说话！我要妈妈，可是妈妈永远也回不来了，妈妈是被你连累的，外公、外婆也是，还有我也是。”说这话的时候，静雪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脖子上的青筋爆起来，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有些凄厉，“我不要理你，我恨你。那些都是害死妈妈的人，我要把他们全都杀光，杀杀杀，一个都不留！“ 静雪在连吐“杀“字的时候，小脸上居然露出一点狰狞。 面对着女儿，时来新已经悲伤得不能自已，喉咙里哽咽，只有上前紧紧抱住女儿，感觉到女儿在怀里不断地挣扎，他的眼泪也哗哗地流下来，只是不断地重复“会好起来的”“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车子在路上重新行驶起来，车厢里陷入沉闷，没有一点声音。 时来新的心情很沉重。刚才他蓦然醒觉，他在女儿的面前杀的人太多了，一切都发生得不知不觉，在枪战里、在不顾一切的逃生路上，此前根本没有意识到，醒悟时却是晚了。 文慧的死在女儿的心中已经埋下仇恨的种子。 这颗种子是世间许多阴暗、罪恶、卑劣的恶行在女孩心中的投影，女孩长大，这颗种子便也会随着成长，搞不好女儿的一生都将生活在黑暗之中。 偏生女儿又有自己这样一个不靠谱的父亲，在她面前生动演示了剥夺一个生命是那么轻易的事情。而且举他世皆敌，惶惶不可终日，只有杀戮才能使自己苟延残喘，绝对是个坏榜样。父女俩不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中生存，女孩的观念被扭曲，生出今天这种举动并不奇怪。 社会环境和自己给出的这种不言之教，才是最深刻的教育，从此女儿再也无法像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成长。 懊恼、悲伤、愤懑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时来新心头如巨浪一般翻滚着。 第214章 汇合 思潮起伏间，一股暴虐的杀意在时来新体内透出，斜眼看了下徐欢，“正是因为有这些人”，都该清除个干干净净，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 后者被简单处理过伤口，正是有些惊魂未定，读出这一眼里明显不怀好意，心里再度打鼓，望天保佑这对奇葩父女不要又出什么幺蛾子。 幸好时来新看一眼后又转回去想事情，没做出什么举动。 时来新又开始畅想起到哪儿给女儿找个最好的大夫，要最出名的，一个不够，必须是专家会诊，几位顶尖的医生开会，拿出一个最适合的方案，一个专家主刀，一位从旁辅助，还有一位监督整个方案的执行。 不知不觉间，时来新把给女儿治伤看作是人生最重大的目标之一。 然而眼前路远夜长，怎地过了这关？想到这里他轻叹口气，回到和女儿相处这个难题上。接回女儿后，女儿跟他说的话加在一起都不超过十句，这还要算上刚才在路边的一幕。 是的，的确是自己连累的文慧，账没法记到死人关风的头上，女儿的伤，岳父岳母的出事，连锁反应的第一个环节就在自己的身上，如果没有刀刀团，没有洛雯，没有招惹贪官詹毅等等，这一切本不该发生。 但是换个角度一想，如果没有刀刀团，也不会遇到文慧，没有关风的迫害，也许就没有泡影的出世，没有泡影不会招惹贪官，但可能随后被关风冤死，一切都无从谈起，今日的烦恼反而是一种幸运。 不对，时来新甩甩头，这种“假如”的想法迹近进入魔障，在一连串的假设条件下，才可能不发生的事情，那它就必然发生。 谁都希望有平静安详的生活，却在拥有它的时候毫无感觉，哀叹日子平淡，需要有目标，自问我的理想在哪儿丢了。 人都有些贱骨头。 悲天悯人，自怜自伤，自怨自艾，其实都是一种信号，不满于现状，但又无力去改变之。如果放在电脑里，这坨就是病毒，既占内存，又拖慢速度，读之又不知所云，理应查杀。 父女关系的问题，只有寄希望于时间，时间可以让女孩成熟，成熟到真正换一个角度去读懂这件难事儿，其余的强求不来。 时来新最重要的事情，是守护女儿的成长。 他胸中意气稍平。路旁的指示牌已经出现环沟县城的字样，还有两公里，这一路开得真慢，用了两个小时。 这道路开始有了路灯，往前再走一段，环沟县城的一片建筑出现在眼前，不过时间比较晚了，灯光稀稀落落。 前面路旁有一个加油站，通宵营业，倒是灯火通明。时来新没急着过去，缓缓让车子溜在路旁，并不完全停下，大灯闪了八下再八下。 数十息后，从加油站倒出来一辆国产轿车，让时来新很清楚就看到了车牌，车牌和安华玉说的对上了。其实时来新早就让泡影看过，心中有数，做个样子而已。 时来新迎上去，两辆车在阴暗处汇合停下，那辆车上下来一个人，身着风衣，似乎怕时来新看不清自己，故意用打火机点了一根烟，火光照亮了来人的面容，是名留着短发的汉子，相貌粗豪。 他叼着烟狠吸一口，看着走下车的时来新，微微一笑，伸出手掌，两人握在一起。 “温健林。” “时来新。” “按照安先生和你说的，我们一起去六横浦。” “我这边抓到一个联邦调查局的部长，正不知道如何处理，还要请教你们。” 温健林借着微弱的光看看副驾驶座上的徐欢，若有所思，道：“这人是个麻烦，不过还是有些价值的，继续带上他？”安华玉向他提前说过这事儿，对徐欢还是有打算的。 “这方面你们是专业，我急需想知道的是兰芳港那面的具体情况，我的人在他手上。” “明白，一个联邦调查局的部长，身上总有些秘密的，交给我吧。” “我们还需要换辆车。” “已经准备了。” 两人各自上车，一先一后继续往前。没有进入环沟县城，而是绕城而过，接着走了一段乡间的路，来到一片野外的鱼塘，鱼塘边孤零零建着一个竹木结构的窝棚，棚外面有一盏电灯，光线暗淡，勉强提供了一个夜间辨识的位置。 鱼塘里的水不多，看来是被暂时弃置的。车子来到窝棚前停下，才见到这里早已停了一辆皮卡。温健林把车钥匙抛给时来新，然后从副驾驶座上揪起徐欢，把他拖进了窝棚。 时来新抱着女儿上了皮卡，打着火试了试车，他蛮喜欢这种车子，皮实耐用，不是那种薄壳的轿车可比，而且适合多种地形，宽敞、舒适度相当高。 这时从窝棚传来一声惨叫，然后是粗重的呻吟声，在夜里听起来有些瘆人。时来新怕吓到女儿，把车子开远一点，将车窗都升了起来。 这番拷问费了一些时间，前后花了一个小时，温健林才从窝棚出来，手上的徐欢已经成了一滩烂泥似的，软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温健林向时来新点点头，说兰芳港的情况问出来了，于是两人走到一旁说话。 原来联邦调查局在兰芳港有个联络点，本身具备一定的实力，借助他们在兰芳港多年积蓄下来的人脉、资源，迅速就锁定了瑞芬的位置，昨天徐欢才特地派出一组人员乘飞机过去，与当地的行动人员一起，找到瑞芬的住处，没费什么劲儿把瑞芬控制在手里。 根据制订好的计划，抓捕行动结束以后，此刻联邦调查局的人应该正躲藏在专门安排的安全屋里看守着瑞芬，等待下一步的命令，瑞芬暂时没有危险。 至于从徐欢嘴里问出来的其它消息，时来新没有兴趣要知道。 两人即刻把情报发给安华玉，安华玉很快确认收到，还叮嘱时来新赶紧出发来六横浦，因为刚收到消息，军方那边正有所行动，具体目的还未能知晓，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情，怕迟则生变。 第215章 分开 此间事情已了，马上要出发，温健林负责清楚痕迹，他把时来新开来的那辆有供电公司标志的车辆沉到了鱼塘里，这样一时半会就不可能被发现。 时来新在旁边看着，也真体会到什么是专业特工，自己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处处都给敌人留下线索，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怨不得处处被追打。 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各开一辆车，徐欢则是上了温健林的车，摸着黑连夜赶往六横浦。 环沟到六横浦有一百一十公里。从时来新走出白夷山区，曲曲折折走了个半圆形状，但从距离上看从来没有缩短多少。 这条路线并不算好走，有几段还是穿过田野间的小路，路况较差，保守估计需要三个小时。但从环沟出发后没有多久，时来新就发现往六横浦方向的路都出现了状况。 从先一步出发的泡影的视野里，他看到了必经之路上设置有路卡，而且不止一处，如果绕走其它的路，结果仍是一样，那里同样有相当密度的卡站。 时来新终于确认，前往六横浦的意图已经被对方识破，实际情况可能稍好一点，敌人并没有完全确定在某一个点，只预计到一个大概的区域。 他即刻给温健林打信号，两人再度停下来。获悉了时来新的消息，温健林并没有问时来新情报的来源，因为他知道时来新有自己的渠道。 走到这里回头似乎已经不可能，错过了六横浦的出逃机会，接下来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还有瑞芬等着他去解救，因此，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一闯了。 两人商量了一下，听到时来新硬闯的想法，温健林表现得有些兴奋，搓着手掌问：“那位狙击之神还在吗？他是要出手了吧！” 狙击之神是什么人？时来新第一次听说这个称号，而且还和自己很有关系的感觉。 现在情报界都已经闹翻天了，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宁越发生的事情，“狙击之神”的大名不断被传播，与一件件他缔造的神奇战绩一起，被各国的情报部门获知。安华玉这边当然也是知道的，而且距离这么近，了解更多的细节，感受只会更加强烈，受这场造神运动的影响最深。 温健林这一层的特工，尤为佩服这种实战出来的高手，不免心中都有些向往，见到时来新的时候，觉得普通人一个，无甚惊人之处，身边也没能见到那位狙击之神，心中是有些失望的，碍于纪律没有表露出来。 现在见到时来新的不解，温健林一想也对，外面虽然沸反盈天，时来新一路基本与世隔绝，极可能从未听说过这些议论，不知道也是正常。当下就给时来新简单讲述了一下，时来新才恍然，原来泡影不知不觉间混出这么一个名号，简直比自己都要出名。 这样也好，虚构出“狙击之神”这等人物，许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难以自圆其说的地方就此说通了，这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想不到被外界脑补出来了。 时来新绝对乐见其成，现在省心多了。 他马上顺着温健林的思路走，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他就在附近。” 接着他把思虑再三的方案对温健林说了。闯关的事情就交给时来新，徐欢就放在他的车上，吸引对方的所有火力，同时让对方多少有些顾忌。 女儿则交给温健林照顾，远远跟在后面留在安全地带，在清除掉在障碍的前提下，伺机冲出去，先一步到达六横浦，没有机会就远远跟着，慢慢混过去，保证安全第一。 时来新考虑的因素比较多。首先他不愿意温健林为他过于犯险，说到底这是他自己惹的麻烦，让对方冲在前面他过意不去，而且暴力突击还是自己去比较有把握。 把女儿交给温健林，他是万分不舍，但女儿跟着自己上战场这类事情，还是能免则免，过去是没有办法。虽然对温健林的信任还未曾建立起来，但在这种情况下，难有再完美的方案，反正泡影有超大的控制范围，女儿会始终在自己的保护之下，当然这些他不会跟温健林明说。 再三叮咛过要小心，才把女儿交给温健林，后者知道这种托付的重量，非常郑重地接过。 将徐欢绑好在皮卡的副驾驶座上，眼睛蒙上，嘴巴里塞上东西，准备出发了。女儿在离开时来新的怀抱时，露出一点惶惑，但见时来新依依不舍地看过来，又把脸撇开一边，不看他。 皮卡率先冲出了公路，温健林则仍留在原地等待。 时来新往前开了不到十公里，就快要来到第一个路障关卡。 这个关卡是联邦调查局的人设置的，调集过来不少人手，有超过二十名行动人员，路障也做得很坚固，路障旁停着四五辆车子，只留下一条狭窄的通道给过往的车辆通过，每次只够一辆车行驶。 借助泡影仔细观察过他们的装备，全部使用自动步枪，有两人使用狙击枪，短武器基本人手一把，配备了若干战术手榴弹，居然还有一具肩扛式单兵火箭筒。 看这配备，直接上战场都可以了。 时来新远远地就把车停下，避免落入对方的视线范围，把徐欢一个人留在车上，时来新自己则下了车。把怀里的女儿交出去后，他有种放开了手脚的感觉，肩膀上的伤痛感已经不强烈，在好转当中，不会太碍事儿。 他依旧把大包的子弹背好，手枪别在后腰，手里仍是端着狙击枪，轻轻地从路边起伏的土丘向关卡靠近。由于距离比较远，他一直没有被发现，但到了离关卡两公里左右的地方，便没有了像样的遮蔽物，关卡里的人凭肉眼就可以看见他。 时来新有听过突击手这种角色，大概知道是干什么的，他现在的战斗方式与突击手很相似，区别在于他使用的是狙击枪，进行的是超远距离突击。 这只能是独属于他个人的战斗方式，威力相当惊人。 他具有突击手普遍缺少的精准度，跟优秀的狙击手等量齐观，又同时具备突击手的输出密度，而且是超远程，敌人打不着他，他还可以不停地移动，随时改变着射击的线路，瓦解敌人的隐蔽防守。 第216章 突击 诸多因素合在一起，时来新就是一种不讲理的存在。 首先打响战斗的是泡影，对方的两名狙击手必须第一时间清除。 “雳喇”“雳喇”，泡影的两声音爆响过后，两名手持狙击枪的狙击手阵亡，两具滚落到地上的尸体，向队友发出了敌袭的警示。 丝毫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时来新的攻势立刻就衔接上。 “砰砰砰砰……”，时来新的快速连狙手法此刻正好用上，与其他突击手不同的是，他是横移走位并不急于突进纵深，踏着扇面弧形线路，这样不会太快接触到对方的密集射程圈，相反能够把狙击枪的射程优势一直保持住。 时来新快速连狙的准头一点不差，这得益于他恐怖的体能，依靠手部的力量就可以稳稳控制住沉重的狙击枪，克服掉后坐力。 在极短的时间里，他就把十发子弹完全发射出去，随手把弹夹换掉，也不用喘口气就接着继续射击。他没有使用那些加料的弹夹，二十发、三十发的，他觉得十发缓一缓是最好的节奏，可以把卡弹、枪管过热的风险降到最低，也给身体一个调整的时间，这样才能保持高强度作战的可持续性。 他的第一波攻击，除去那两名狙击手的尸体，在泡影的视野里，他明确地看到有六个人倒在地上。百分之六十的命中率，他自己觉得满意了，殊不知这个数据拿出去要把人吓住的。 隔着两公里进行攻击的突击手，命中率堪比狙击手，而狙击手是瞄一个打一枪累积出来的，他是一波就取得的战绩。 他估计接下来不会有这样的命中概率了，第一波是出其不意，敌人有了准备小心隐蔽后，就很难再取得这种成果。 果然，第二个弹夹发射完，地上只增加了三人。两波合计算起来，有一半的联邦调查局特工被消灭。 时来新继续走位，路边的野地还是蛮宽阔的，对方为了免遭暗算，特地选了这块开阔地设卡，倒是也方便了时来新的移动。通过走位，他可以射击的角度更大，对方的人根据射击线路计算躲避的位置，这下子又暴露出来。 此时离攻击开始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凌厉的攻击使关卡里的人只能隐蔽求活，先保住自身的安全再说，有零星地朝外面开枪的，都是乱打一通，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现场的指挥者正在跟同伴喊话，要求各下里稳住不要慌张，但这时第三波的攻击又至，子弹在现场呼啸，到枪声暂歇，当场又损失掉一个人。时来新却不满意，都藏得太好了，十发子弹只能干掉一个。 恐怖的杀伤压制得对方不敢冒头，从开始到现在始终处于被动。 一直被动挨打不是办法，对方的指挥者冒险在掩体中将头探出去一点点，想要观察敌人的情况，照理说这种细小的角度，应该不会被发现，但时来新有泡影充当他的观察视野，对在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近距离地掌握。 那位指挥者刚有一点的动静，时来新就察觉，手里狙击枪本能一般寻踪射击，他直接跳过瞄准的环节，完全凭着脑海中的画面计算角度，依靠感觉移动枪口扣动扳机。 “砰”，那位指挥者的帽子被打飞，当即吓得他亡魂大冒，冷汗湿透了背部。 这次冒险他只获得了看一眼的机会，他看见了移动中时来新，还有那超远的射击距离。 要还击还是得靠狙击枪。 他下达命令，“六号，用狙击枪还击。” 狙击手被击毙后，他们所持有的那杆枪掉落在地上，暴露在敌人的射击角度里，去捡枪有一定的风险，不过军令如山，那位六号只得想办法完成任务。 他用了一个标准的战术动作，就地匍匐前进，行动相当迅速，他本离狙击枪的地点也不远，只用了数息的功夫就伸手摸到了枪身。 接下来他打算做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身体翻滚，刚好转一周，趁势将身体调整为持枪瞄准姿势，连消带打，如果角度好的马上就可以发枪还击。 他的意识比身体快，大脑指挥身体翻滚，身体就如实执行，但在下一瞬，他眼前一黑，大脑就失去了意识。 战友都看到，他的头颅没有了。“雳喇”，枪声过后，六号的身体依然在做动作，一周翻转过来，无头身体摆出持枪向前的姿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方还有一位狙击手！那突击手没有这样的射击角度，在场的人马上有了判断。 如果是这样形势将更加严峻。 在场这队人马都是跟随徐欢从首都空降过来的，要执行的任务简单明确，“解决目标人物时来新”，但相关信息却很少，大家都看过他的照片，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孩，是他的女儿。 其它信息却有些语焉不详，只约略提到，可能有一位身为狙击枪手的同伴。 数小时前，所有行动单位都收到了通报，徐欢部长失去联络，他有可能和时来新在一起，让大家注意，要保证徐部长的安全。 为了有充足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行动单位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合并，减少游弋巡查的行动，改为在各关键路段设立关卡，检查从外部进入江堰、丹阳、六横浦三地的车辆，时来新必然会进入这些区域。 眼前这一支行动队，可以说运气很好，也可以说很不幸，第一个直面了时来新的攻击。 他们初来乍到，还没有听说“狙击之神”传说的机会，此时他们肯定了狙击手的存在之后，又是一惊，他们才发现己方在不知不觉中，大多数人都暴露在狙击手的枪口之下。 “马上移动换位！”，众人立刻调整隐蔽的位置，但是这又造成有部分人落入了时来新的射击角度，使不停移动中的时来新其视线里获得新的目标。 “砰砰砰……”，带着时来新独特节奏的快速连狙再现，一旦发动就连绵不绝，如同一曲杀戮之神的礼赞，伴随着鲜血和生命的逝去。 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们在这一波又倒下去三人。 第217章 搅乱 “各单位注意，我们在七十六号区域遇袭，目标人物时来新出现，出现很大的伤亡，现在请求支援……” 直到这个时候，为首的那位联邦调查局特工，向其他队伍发出了警讯和求援。 呼叫完毕，他清点一下人数，队伍里仅余下六人，真是前所未有的惨败。本该是以众凌寡的剧本，演绎成面对猛虎的羊群，数量再多也是菜，不断地减员，落得一筹莫展。 几人互相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心里都有些慌乱。局面已经完全被对方掌控，几人进退不得，想要拼命都难有机会，好在有多年的训练和部门身份带来的傲骄，保住了一些基本盘，没在压力之下崩溃。 稍稍喘息了一阵儿，时来新的数轮攻击也让他们熟悉了节奏，领头的特工不断在心中默数着读秒，伸出一只手掌，久经配合的同伴马上领会他的意图：只要他的手握成拳头，就是一起进行攻击的时机。 这是他们最后的一搏，与其憋屈地等死，不若拼死出击，几人心意相通，都是豁出去了，情景有些悲壮。 可惜，时来新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他毫无情趣地打破了某种叙事角度的美感。 “雳喇”，在几人已经听熟的音爆声中，头领和几位逝去的同伴一样，头颅没有了，血液四溅，身体依然站立，手中的拳头刚想要握紧。 时来新本尊的攻击无缝衔接，来得疾风骤雨一般狂暴，展现出较前更快上半分的手速。这时，几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还沉浸在上一刻的惊愣中。 几人接二连三地倒地，面容上还带有几分不可置信，十发枪声响过之后，场中只余下一位幸运儿还能站着。 幸存下来的这位特工，心中却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眼见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他的心里只有绝望，每一秒钟都在增添一分，直到枪声沉寂下来，战场只剩下同伴的尸体，这种情绪却仍在累加。 最终他无法承受了，有些疯狂地大喊一声，一下跳出掩体，持枪横扫当场，也许在他心中敌人就在那里。他的枪口不断喷出火舌，脸上表情扭曲，向着强大到不可战胜的敌人作最后的宣战。 “砰”，时来新没有动用泡影，用手中的狙击枪做个了结。那位特工眉心中央出现一个血洞，他静止下来，如同忽然醒悟，又仿佛卸下重担，仰后倒在地上。 接下来是时来新收割现场的时间，这回同时出现了几样他感兴趣的东西，单兵肩扛式导弹、战术手榴弹、对讲机。 确认过战场上的尸体，时来新把皮卡开过来，准备提走这几样战利品。 副驾驶座上的徐欢把眼睛瞪得像车灯一样大，躺在地上的这些人他每一个都熟悉，都是曾经并肩战斗的，他随时可以牺牲他们，但并不代表着对他们没有感情。 联邦调查局上下与时来新之间真个是血债累累！眼前又要添上一笔新的。 徐欢原本有些沮丧、疲惫的眼底，忽然又燃起火苗，偷看一眼在忙碌的时来新后，随即收敛起来。 时来新拿到车上的每样东西都不会用，肩扛式导弹和战术手榴弹他拍照上传到“爱国者家园”，向网友求教，而那个对讲机则放弃了，居然是个加密型的。 他给温健林打了个电话，让他继续隐藏，先不忙开动。 方才让泡影探查了上百平方公里的区域，得回的结果不容乐观。 也许在白天都不会有晚上此刻的方便，那时候车来车往，有很多藏在关键地点的敌人不容易被发现，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公路网上的所有节点都被一览无余，那些位置上的人车聚集，灯光的晃动，再明显不过地展现在眼前。 读取着脑海里的这幅画面，上面已然关卡节点密布，他越看越是觉得，这是一片精心织就的蜘蛛网，等待着猎物的到来，即使再强壮的猎物，到了这层层叠叠的网中，不论如何挣扎，打破多少层网，最终都会力竭而亡。 如果自己一路这么莽下去，下场就是那只猎物，被包裹在网里，活活累死。 明知道是条死路，当然不能仍往里走。他心中模糊地有个想法，他曾经看过一部战争电影，电影里叙述了一位元帅面对强大的敌人，把手头上的部队化整为零，打散组建上千支分队，名为千队大战，和敌人绞在一起，犬牙交错，局面乱成一锅粥，元帅趁乱指挥部队将敌人分割包围，围点打援，最终取得胜利。 时来新的目光就落在围点打援四个字上面。 他也想要把局面搅乱，不乱他何来机会？把敌人扯动出来，这张网就会出现漏洞，为温健林创造出通过的机会。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把敌人最大限度地打疼。 刚才清除的关卡，只是节点之一，此刻其它的节点应该已经收到消息，正在作出反应。透过泡影的视线，他看到十几公里外的一个节点有开拔的迹象，那也是一支人数不少的队伍，他们正遗弃掉路障等杂物，发动汽车往出事的地点出发，在公路上形成一列车队。 行驶中的车队是最脆弱的时候，他最喜欢面对的敌情之一，更方便于他一口口吃掉。 他选择了一处狭窄的路段，路旁有一个地势拱起的土坷垃，算是不错的制高点，他决定在此地打伏击。 时间很紧迫，时来新把车藏好，徒步到达指定位置的时候，那车队就出现在了公路的另一头，多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车队行进速度非常快，一行共有五辆车。也许是着急于救援遇袭的同袍，他们风驰电掣般来到土坷垃下面，在国内自己的地盘上作战，没有太高的警觉性，对于前面这种明显不利的地形，并未引起车上人员足够的重视。 首先攻击的是泡影。他与泡影进行了分工，泡影瞄准的是首车的司机，本尊则是瞄准二号车的司机，同时激发，然后本尊负责清扫首车、二号车余下的目标，泡影狙杀后面三辆车的人员。 第218章 分心 “雳喇”“砰”，两种枪声几乎同时响起。 首车毫无悬念，司机突然爆头，失去控制的汽车直冲向路边，撞到路边的大石头才止住了去势，这一下撞得相当猛烈，发出“嘭”的闷响，车头几乎都要散架了，车厢里的安全气囊全部打开。 负责二号车的时来新也顺利取得了战果，司机被击毙，这辆车运气要差点，往前疾冲的时候，右边车轮碾上了路边半个车轮高的一块石头，整辆车侧翻在地，车身在地上还往前滑动了几米，难听的摩擦声刺激着人们的耳膜。 时来新见到这种情形，马上改变作战计划，优先攻击后面的三辆车。 前面两辆车出事后，三号车只来得及急刹住车身，震惊仍未过去之际，针对他们的攻击马上降临了。 “雳喇”，司机同样是爆头的遭遇，完成这次狙击后，泡影越过这个目标，继续瞄准四号车，余下车里的几个人就留给本尊。 时来新同时一心二用对精准度的影响还是蛮大的，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泡影控制上，本尊的攻击就绵软下来。他对着三号车快速连狙，将整个弹夹在很短时间内打空，车身上留下多个弹洞，但确认击中的只有一个人。 那边的泡影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保持了一贯的水准，四号车司机被击中，轮到五号车的时候，车上的人都已全员下车，对方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实际上从开始攻击到现在，时来新轮番攻击几辆车，总用时不过一分多钟。 到这个时候，时来新也有些手忙脚乱。眼见着五号车上的人马上要散开，他控制着泡影顺手狙掉一个后，泡影需要补充子弹了。 在让泡影补充子弹的当口，他优先攻击五号车下来的几人，他认为这几人的威胁最大，要把他们先清除掉后，再腾出手来对付其它车上逃脱的。 “砰砰砰……” 狭窄的战场上始终响彻着这单调的枪声，这支狙击枪一旦发声，便如台风扫过一般，有把目标砸个稀烂的架势。 五号车下来的几名联邦调查局特工刚从车上脱身，就劈头盖脸地遇上了快速连狙的攻击，一轮下来，杀的他们连气都喘不过来。 这一轮他们又倒下了两个人。 不过经验丰富的特工们经过一段时间的被动挨打之后，终于发现了一线机会：对方的攻击有明显的间隙。 他们当中头脑清醒的有默数过，十发，没错，对方用的是十发弹夹，他换弹夹的时候就是最佳的反击时机。与此同时，其他车上仍活着的同伴已经从车上离开，有人得了余裕，还有机会向各处的人打手势，相互联络起来。 时来新现在很忙，眼里的目标突然变得非常多，对方活下来的人都已经下车散开，找到掩体各自隐蔽下来，酝酿着反击。 他现在居高临下拥有地利，也不急着转移，泡影已经补给好重新上岗，它此刻来到了时来新攻击角度的反方向，自以为隐蔽好的联邦调查局特工全部在它眼里，一览无余。 有了泡影的补充视觉，时来新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击。 他改变了攻击节奏，不再使用快速连狙手法，老老实实地瞄准射击，隔一阵打一枪，风格大变，但更显得刁钻，使对手一下子摸不着头脑，还是保存好自己再说，更加用力地缩避 但不论他们躲得再怎么好，不知为何，总会被对方抓到机会，不时传来一声枪响，己方必然有人被击中，一条性命被带走，像是被锋利的小刀凌迟的感觉。 与时来新正面对阵的人，都有一种相同的无力感，被对方强大的攻击力威慑自觉心寒，想拼命又看不到对方在哪儿，自己的一举一动好像都被对方掌握，局势完全被别人摆布，性命任他予取予求，感到极端的憋屈。最后无法在沉默中爆 发，只有在沉默中死亡。 此时此刻，相同的遭遇在这支联邦调查局队伍面前再度演绎。 他们是有反击的想法，无奈一个个同伴被子弹点名，那个间歇的机会再也没有出现，显然对方提前换了弹夹。 没有其他途径，只有用伤亡来换机会了。 联邦调查局一方剩下来七八个人，很有默契地在同一时间露头，往时来新所处的高点射击，这一轮射击相当疯狂，他们有拼完枪里所有子弹的打算，而时来新的位置他们通过计算弹道，还是掌握得很准确的。 一时间，众人枪里的子弹汇聚成一场金属风暴，横卷过时来新埋伏的土坷垃高处，把冻得颇为结实的厚土都削去一层。 处于风暴中心的时来新却提前躲开了，拥有战场上帝视觉的他，自然占尽先机，这种对拼他当然拼不起，先避其锋芒再说。 联邦调查局的一众特工打了一轮，打得很顺手，虽然没有看见时来新，但心气上来了，当中有一人性起，干脆跳出掩体，一边射击一边朝高处发起冲锋，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跳出来要冲击敌人。 敌人自己从掩体里出来，这样的目标太好抓了。其实在泡影补充子弹回到战场起，时来新就完全掌握了战场全局，失去泡影支持的时刻才是他真正的虚弱期，对方并没有抓住战机。 现在时来新是有意减少泡影的参与，让自己好好练练技能，学会独自应付战斗，不能老是依靠泡影。 见到对方都发起冲锋了，他可不想冒风险，彻底隐蔽起来，让泡影来解决战斗。 “雳喇”—— 先发起冲锋的勇士先一步倒在地上。 其他人没有为此有任何反应，仍旧往前冲，狭路相逢勇者胜，牺牲在所难免，队友用生命挣回来的机会，更要好好把握。 “雳喇”“雳喇”“雳喇”…… 但其后的发展让冲锋状态的诸人胆寒，随着不间断的枪声，身边的同伴接二连三地倒下，对方弹无虚发，有横扫现场一切生命的势头。 还要继续冲吗？ 第219章 堵路 还要继续吗？ 剩下的人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只要有了这个想法，勇气就变得不值钱，人就会向着退缩的方向滑落。 队伍里有个人就地卧倒，他清醒了，害怕了，于是遵循着内心的呼唤，躺倒以躲避在头上打转的死神。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在短短几息时间内，现场再无站立的人，有的是被击倒，剩下的是自动卧倒。 时来新给泡影留了一颗子弹，他想自己解决剩下的人。 现场还有三个活着的。 时来新换了个位置射击，那几人卧倒的地方并不足以给他们提供掩护。 “砰”“砰”“砰”，时来新终结了这场战斗。 回到车上，他补水同时休息了一下，泡影继续在高空中监视下面广大的区域。 这场战斗也被其他队伍获悉，距离最近的一支，已经开始往这边靠拢。 时来新再度出发，但这次他的目的不是要去攻击他们。 皮卡一直往前行驶，他没有开太快，控制着车速，终于在一处道路交错的十字路口遇上了这支车队，完成了这次刻意制造的“意外”相遇。 早有准备的他，将狙击枪架到副驾驶座的车窗上，完全不去理会坐在座位上的徐欢，以及他送上的疑惧眼神，待到目力所及处，对方的车头大灯出现在眼里时，一波快速连狙发出，把为首的一辆车打得翻倒在地。 待到确认对方发现了自己，收回狙击枪，然后一踩油门，上了那条交错而过的公路，把这支混乱中的车队抛在身后。根本就无暇留意到面孔离狙击枪只有十几公分远的徐欢，五官被面门前的枪身震得要错位，血丝从眼睛里渗出来，情状实在有些惨。 时来新需要牢牢吸住对手的注意力，营造出一个被后面追兵紧咬不放的局面，以便引来更多的敌人集中力量围追堵截，这样才有可能大范围地调动敌人的力量，然后扯出空挡来，给女儿留一条安全通往六横浦的通道。 他现在去的方向是丹扬，这个地点应该可以迷惑住对手，并且很可能早在对手的怀疑名单中。 在一片广阔的公路网中*玩追逐的游戏，非常需要有空中的支持，时来新一直在留意无人机的踪迹，让他意外的是，联邦调查局竟然没有使用这件利器，回想一下，这样的状况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这说明，对方已经察觉到，空中隐藏着一件专门猎杀无人机的武器。因此联邦调查局的人才会放弃这种空中的侦察，派出大量乔装打扮的人员。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从“狙击之神”的说法，到对手对作战方式的改变，泡影已经被有心人所注意，所幸它太过匪夷所思，暂时不会有被看穿的风险，但远期来说，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这世上不缺聪明人。 就目前来看，整块区域的参与者只有时来新是开地图的，就是实实在在的优势，这片道路交通发达、水网遍布的平原上，有足够时来新腾挪的空间。 在路上跑了一个小时之后，他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多，有五六支车队汇集在一起，在其它路上想要分进合击的则更多。 他不时会遇上挡在前进道路上的堵截队伍，都被他提前一步改道避过。敌人实在太多，不断有其他的势力在加入，车辆当中出现一些警车的身影。 追猎的人群围拢过来，原本开阔的路网，此刻也开始变得拥挤，时来新的倒后镜里看到的是一片闪烁的灯河，非常壮观。 在这种情形下，可供他走避的空间将会越来越小，逐渐地他已经没有拘泥于原来迷惑性的方向，基本上有路就走，无暇顾及选择哪个方向更合理。 几乎所有敌人的注意力都被时来新吸引走，这个代价是值得的，温健林已经可以出发开往六横浦，一路非常顺畅。 见目的达成，他开始考虑自己如何脱身了。 他已经把皮卡开得飞快，但单凭车速很难将后面的尾巴甩脱，为此他有新的计划。 他进了另一条公路，方向和丹扬完全相反，面前的这个区域他用泡影探查过一遍，地形刚好合用。 公路走完一段以后，前面会经过一条小河，河面不宽大概只有四到五米，车辆来到这里必须经由一道路桥过河，除去这道桥，其它过河的位置就要到二十公里开外才有，算是一条交通要道。 他看了一眼后面的追兵，依旧呈蜂拥之势，他突然换了这个方向，就如开了新图，是对方完全意想不到的路线，基本上没有布置现成的力量来堵截，追兵急切间只有紧咬住追赶，以至于出现了一些混乱。 时来新在路桥上急驶而过后，泡影骤然降低高度，俯视着下面的路桥，接下来他准备打一波以便封锁这条要道。 两分钟后，后面追兵汇集成的车龙到达桥头，车龙的龙头部位刚要驶上路桥，此时泡影突然发动，“雳喇”一声，为首车辆的前轮胎被击中，急速行驶中车身无端突然失控，司机踩下急刹也没有用，汽车在桥上急打了几个滚，碰到石砌的桥栏上才止住。 在对首车成功狙击后，泡影还接连击中了第二辆、第三辆车，都打在轮胎上，两辆车都步上了首车的后尘，不但翻倒在地还发生了激烈的相互碰撞，最终挤撞到一块儿难分彼此，车上的人员也凶多吉少。 这起袭击引发的意外堵塞了整条路面，后面来的车辆纷纷猛刹住车，还好勉强停住，没有引起更多的连锁反应，但去路已被断掉，光是急得跳脚也没有用。 后面的追兵暂时被挡住，时来新趁着这个机会急往前赶。 前面不远处出现一个加油站，这里就是他的目标。 时来新把皮卡停在了一个油表前，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徐欢，后者折腾了半夜，神色既疲惫又戒惧，发现时来新在看他，连忙把眼光躲到别处。 第220章 布置 时来新下了车，才见到负责加油的工人慢悠悠走过来，还打着哈欠。 “加满吗？” “嗯。” 时来新打量一下加油站内部，大品牌的连锁加油站，占地面积大，光是油表就有好几十个，连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都有，正值深更半夜，里外只有时来新这么一个客人。 他走到正端着油枪的工人跟前，指指停在一个角落里的摩托车， “那是你的车吗？” “是我的，怎么啦？” “卖给我了，多少钱。” “不卖……哟……”，脱口而出拒绝不卖后，加油工人才猛然看清楚了来人手里拿着的原来是一杆枪，原本有的一些睡意全消，后面的话再也不敢说出口。 “这车我要了。”时来新懒得啰嗦，扔给加油工人一叠钞票。 加油工人手脚僵硬地搂住钞票，哆嗦着说：“钥匙……还…还在……车上。” “叫上你们的人都离开吧，待会这里要不安全了。” 醒过味来的加油工人如蒙大赦，赶紧扔下手里的东西，往收银柜那边跑，经过皮卡时多看了一眼，见到里面的副驾驶座上还绑着一个人，吓得赶紧低头不敢看，继续闷头跑。 他跑进了玻璃门，没多久，拉着一个女人出来，身上穿着一样的制服，脸带惊慌，两人用了最快的速度，要离时来新这瘟神远远的，生怕这人改主意，绕了个大圈儿跑出加油站，很快就跑远了。 见人都走光了，时来新开始计划中的布置。 他先取出那具单兵肩扛式导弹。起初他把事情想简单了，这具导弹的使用并不容易。在网上安华玉已经把导弹的使用说明发过来。正常来说了解这些操作说明后，还必须经过一定的训练，职业军人才有把握拿着它上战场，不然发射出去容易，要击中目标就很难说。但现在的情形是，他不可能进行实际操作练习，连长篇的说明书都没有时间去看。 战术手榴弹的使用倒是非常简单，图文并茂，就几个步骤，时来新看两遍就学会了。 他打算把导弹用在这里，当作引爆装置使，而这大油库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大炸弹。 他在加油站里走了走，最终选定了油库的输入端。其实加油站的油库就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储油罐，输出装置就是那些油表下面的油泵。 加油站属于高度危险区域，为免出现险情，加油站的安全设计都比较严格，有不少的安全隔离设备，把危险程度减到最低，想要把加油站点着不是那么容易，虽然这里贴着不少严禁烟火的标识。 能把油表箱点着，不等于可以把储油罐炸掉。尤其是这种大品牌的连锁加油站，在安全方案上应该是下足了功夫。 给地下储油罐注油的输入装置，就是整个安全方案的弱点，当然，这里也有好几道的安全开关，但奈何时来新要使用的是爆炸力很强的导弹战斗部，足够把这些都炸开。 把单兵导弹固定好，把弹头战斗部对准输入阀门和油管的连接点，打开导弹保险，让导弹处于待激发状态，最后激发的工作就交给泡影了。 把这一切安排好也花了不少的时间，他脑海的画面中已经看到，追兵们把桥上挡路的坏车推进了河里，把道路清理开来。堵在路上一段时间的车辆，早就等得不耐烦，待道路通车，迫不及待就开动，此刻来势汹汹、正奔向他所在的加油站方位。 他回皮卡上取了东西，顺手往徐欢嘴里塞进一块破布，徐欢眼睛上蒙着布，看不到他的表情，想来一定是充满恨意吧。他下车时还不忘关上车门。 背好身上的大包，时来新上了摩托车。这是辆外国货，一个比较出名的厂牌，动力强劲，七八成新，看来那加油站工人还是位玩家，当初也没细看，钱给少了点。 “洞洞洞”，发动机运行音厚重澎湃，载着时来新绝尘而去。 五分钟后，后面追逐时来新的车队终于追上来了。这支车队的车辆很多，成分也很复杂，最初是联邦调查局的人，后来加进来不少其他方面的人，有宁越警方的、也有王家的武装人员，他们本来是在丹扬、江堰一带游弋，时来新在这一大片区域里造出的动静太大，把他们扯了进来。 一路增员，致使这支车队庞大臃肿，共计有上百辆车，从龙头一眼看不到龙尾，延伸开去差不多有两公里。人车很多，但效率并不高，加上指挥不统一，互相碍事的情况有不少，要是能够合理调配，早容不得时来新跑得如此轻松。 当然，这些人的想法也很不统一。联邦调查局的人最急迫，他们连总指挥都丢了，按照局里的家法，这可是一桩了不得的大错，搞不好多年都难以翻身，所以他们最积极，总是冲在最前面。 警方的人都是付跑的手下，他们的顾忌最多，不敢随便开枪，不能把车开的太快，怕误伤无辜，社会影响过于负面。而且这批人都见识过“狙击之神”的厉害，冲在前面的肯定死的最快，“狙击之神”的子弹从未有人能够逃脱过，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明白得很，自然是惜命为先，太危险的事情不到前面，反正有的是人。 王家的人最少，纪律也最散漫。王家的武装人员其来源是家族企业旗下的安保公司，也有承接外界的业务，但最主要的是负责家族的安保工作，性质和私兵差不多，纪律性和忠诚度则可想而知。 在追捕时来新的初期，王家的人员经历过重大的伤亡，地铁车辆维修厂的守护力量，都是出自于安保公司，结果一个都回不来。接着是在宁越市建业装饰材料市场，上百人包围时来新，一样落得伤亡惨重，时来新安然脱身，那个地方成为“狙击之神”传奇的起点，王家的人扮演的是背景板的角色。 最终王超的性命还是没有保住，王家的这家安保公司以其无能被传为一个笑话，连王家的脸上都挂不住，估计在这次事了以后，会有后续的整顿和重组。 第221章 烈焰 在这种氛围下，这群武装人员不可能再有多少士气，说不定都在想着怎么找下家。遇上行动出工不出力，远远缩在后面，车队里从后面数起来，都是他们的车。有战斗放几记冷枪敲敲边鼓，有他们没他们一个样，这些行为也就不奇怪了。 大部队来到加油站附近，远处看过去，加油站灯火通明，时来新那辆皮卡大喇喇地停在当眼处，好像在专门等候他们到来的样子。 “不寻常呀。” 大家都提起了十倍的小心，不约而同开始慢驶。 隔着还有半个街区，车队的龙头就停下来，不敢再往前去。现在联邦调查局为首的人，是徐欢的副手朱觉司，徐欢失陷敌手后他就自然补位，成为行动队的最高领导。 他带着人下车，所有人都散开，各自找地方隐蔽瞄准。 他自己取出望远镜了望过去，透过皮卡的车窗他只看到一个人，五花大绑，蒙着眼，轮廓却看着很熟悉，不是徐欢是谁？ 时来新呢？ 望远镜的焦点不断游走，从车身到加油站的前前后后，再到小超市里面，朱觉司再也找不着半个人影。 他一挥手，联邦调查局的人手马上分成若干个小队，迅速把各个道口封锁，围绕这块中心，把整个加油站区域包围起来。他没去管那些警方和王家的人，只当他们是来凑热闹的。 关键是要找到时来新，不然没有谁会认为靠近加油站是个好主意。见不到时来新，可能还有一位“狙击之神”窥伺在侧，这就意味着谁先动手谁就可能遭殃，谁来做这个小白鼠？ 其他两方的人马上躲远点，用行动表态，绝不做这个出头鸟。 朱觉司自然也不会指望他们，包围布置好之后，他试探着先把一个小队派了出去。 现在跟过来的人手基本上都是从首都带来的，他们尚未有机会接触到“狙击之神”的传说，更没和时来新直接战斗过，一直都是在撵着他跑，因此也不会有多少畏惧，既然上头指派了，作为纪律部队哪怕有危险也是要上的。 他们在实际行动中也是非常谨慎，没有轻易地就靠近那辆皮卡，即使他们已经基本确定上面那人就是他们的头。 先把四周仔细搜过一遍，特别是各个加油表箱，都知道这些设备出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各处都没有发现异常，小队才开始走近皮卡。围着皮卡走了几圈，车底下小心地搜过，没有危险一切正常。接着是解决车门的问题，谁知道车门上会不会绑着一个炸弹。 他们隔着车窗仔细看了好多回，没有发现类似存在的装置，便派出一个人，身上穿着臃肿厚重的防爆服，走上前去开车门。 结果车门顺利打开，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站在远处一直紧盯住这里的朱觉司，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命令其他小队进去协助。 身穿防爆服的队员没有直接去动徐欢的身体，先把他的全身也搜寻过一遍，确定没有危险，才将他的蒙眼布和嘴里的破布摘取。 徐欢眼睛能看、嘴巴能说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大喊出声，可喉咙里面发出的声音极其嘶哑，以致于一旁的人都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都在茫然中，他也很着急，浑身上下都在扭动着，头不停撞击着椅背。 朱觉司快步赶上来，顶头上司被解救出来，当然第一时间要争取好好表现一下。 他凑过脑袋去听，以他对徐欢的熟悉，终于勉强从徐欢的嘴里听出来，“你说什么……有…危险……？！” 所有人大惊失色。 这时正在加油站深处搜寻的一个小队，也发现了输油阀上的装置。 “啊？这不是导弹吗！” “这有炸弹，立即撤离，立即撤离！！” 在他们发出警告的同时，在摩托车上的时来新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控制留在加油站高空的泡影，瞄准着拌在导弹扳机上的一个大螺帽，激发出子弹。 “雳喇” 子弹准确击中螺帽，螺帽被猛烈的撞击击飞出去，同时触动了导弹发射按钮，导弹点火激发，尾部喷出橙色火焰，白色烟雾腾起，弹体瞬间飞出，弹头撞击到近在咫尺的输油阀门，“轰”，加油站的这个角落发生强烈的爆炸。 虽然加油站输油装置的安全性达到标准，有水泥构成的保护层，阀门的钢材也厚达两公分，但这种单兵导弹是可以正面击穿坦克装甲的，轻易就把阀门撕裂，金属射流带着火焰进入管道，接触到里面蕴满的油料，油料当即被点燃，短时间传递至整个储油罐，油料分子结构被破坏，释放出巨大的能量，需要百倍千倍的空间来容纳，这些膨胀的力量叠加在一起，产生可怕的巨大爆炸，加厚的储油罐钢板和数米厚的水泥层在它面前异常脆弱。 联邦调查局的人们在刚意识到危险时，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爆炸就发生了。 “轰”—— 强光在他们的脚底下透出，所有人的眼睛、包括在爆炸直接影响区域以外的人，都是眼前一黑，在那一瞬间什么也看不到，加油站的整块地面在剧震下被推离到半空，包括地面上的一切人和物事，接着地面解体裂成大大小小无数块，让地底的大火球有机会腾升上来，烈焰当即充斥着一整片空间，焚尽一切。 爆炸对人们的伤害其实只是持续了一秒，炽热高温、爆炸引起的剧烈空气震荡、横飞的碎片转眼就过去了，现场却很难再剩下些什么。 即使在数十公里以外，人们都可以清晰目睹这个巨大火球升上半空的景象，包裹着浓浓的黑烟，照亮了半边夜空，红彤彤有如炼狱之火来到人间。 回看此刻的加油站地块，已让人完全认不出来，入眼一片焦土狼藉，上面的所有建筑化为乌有，到处散落着一些肢体和残铁，从什物堆里依然蒸腾出高温。 联邦调查局进入加油站的几个小队，被葬送在爆炸现场，靠得比较近的人员也受到波及，死伤无算。 第222章 军区1 付标和他的部队离爆炸现场只有六十公里左右。 临时军营驻扎在潘家集一片荒废的农田中，简单竖起了营帐。军营里集结了从白夷山转进而来的特战大队，连同那批步兵战车，避开无法穿行的山区，也千辛万苦绕道来到这里。 潘家集是一个小镇子，经济欠发达，物产也稀少，人口外流严重，丢荒了大片的失耕地，规模再大的部队都可以容纳得下，任由部队从容作营地之选。不便处是这里找不到足够几百号人的粮秣补给，还要费不少时间从数十公里外的城镇调集。 潘家集是白夷山前出后最近的休整地点，扼守着前往六横浦的理想路线——隆白公路，这条公路是附近区域中建造等级最高的，能够承受得起沉重的步兵战车碾压。沿着公路走，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大部队就可以到达六横浦，也是付标部选择这里的最大原因。 在潘家集停留的意义，就是要对准六横浦。 其实付标部当中有资格知道完整作战计划的人员，不免有部分对王之风的推断有微词，认为这里面有主观臆断之嫌，但付标还是决定在此基础上作一次冒险，对不理解的声音不做理会。 来到潘家集后，部队反而稳定下来，着实休整了数十个小时，并不急于继续推进，付标甚至下命令在营地里平整出一块直升机停机坪，勉强可以降落一架运输直升机，看上去有将这里作为前进基地的打算。 付跑也有不少疑问，趁着刚驻扎到潘家集事情不多，他和王之风之间进行了一次谈话。 “有些事情我搞不明白，问父亲，但他却让我来问你，真让我糊涂了。” “也许是他希望你获得寻找答案的这份过程吧，又或者，从我这里得到的答案，跟在他那儿听到的不同，因为我不是主官，无需忌讳什么。” “这个道理我懂，就像我念书的时候，有些题目明明可以从父亲处得到答案，我却宁愿舍近求远回学校问老师。” “是的，我理解，父母身上获得教育远比不上社会给的教训深刻。” “可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好吧，我就是要请教你，你是根据什么判断六横浦就是时来新的目的地呢？” “隆江防线在这一带其实是三个部队防区的衔接部位，三个部队分别是一零六独立旅，三十二师，还有就是第三集团军直属炮兵旅和七十一防空团的混编部队。” “这样的设置在外界看来有些奇怪。一般来说这种有些重复的设置容易造成多头管理，好像谁都能管，实际上容易形成谁都不管的局面。” “不过老实说，这样的布局是军区有意为之。”说到这里王之风翻开地图，给付跑指点着上面的位置。 “隆江防线一直存在着一条与昆北秘密勾连的地下通道，据可靠情报分析，这条通道已有数十年的历史，但传闻很多，却从未被证实。它究竟在哪里？联邦调查局为了找到它追踪多年，他们应该最有发言权。他们曾经的怀疑对象不少，换了一茬又一茬，几乎把隆江防线翻了一遍，结果仍是没有确切的证据。” “虽然没有最终调查出来，但被他们画圈圈最多的地方，相信还是包括丹扬、江堰、六横浦在内的这一整块区域。说实在的，其实这个区域也不大，但为什么联邦调查局就是拿它没有办法呢？” “是因为幕后的势力太大？”付跑插了一句。 王之风看了他一眼，这个问句去掉过程直奔结果，代表他真的不知道。 “何止势力大，他们是对上了整个隆江军区。” 付跑张大了嘴巴。 “有些话不能从你父亲嘴里出来，我同样也不敢说。到了这里我倒要问问你，怎样看待隆江军区和隆江防线的关系？” “关系？隆江防线全部由隆江军区负责，也可以说隆江军区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隆江防线。” “你说的对，隆江军区的组建就是因为要构筑隆江防线，并为之而存在。联邦在建国之初，并没有分什么军区，为了维持昆北和南昊隔江对峙的局面，艾瑞肯国主导了这个历史事件。因为当时昆昊的分裂是世界上两大国家阵营的焦点所在，是冲突的中心，有演变成世界大战的可能，为避免激化矛盾，使所有参与国家陷入战火，核心领导国家艾瑞肯与对方领头的纳西亚国进行了不为外界所知的磋商，最终确定了这条防线，也保证了近百年的和平。” “隆江防线在组成的时候，许多国家都是出了大力的，出钱、出装备、出技术，连战区参谋部也是有多国的将领参与。那时候南昊联邦还弱、很落后，只能出人，对岸比我们也好不了多少，最终结果两岸新政权用昆昊人的性命为世界的强权国家，动员准备着一场战争。” “但同时南昊和昆北在有意无意之间利用这种南北对峙的格局，换来了外界的资源，稳固了自身的政治地位和施政的合法性，迅速恢复了社会的发展。而且战争到最后都没有发生，两岸利用这种无中生有的机遇，争取到了有利发展的环境，迅速在几十年中恢复了元气。隆江防线的重要性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话又说回来，当年隆江军区建立时，艾瑞肯国对四大家族怀有一定的戒心，或许是出于制衡的目的，军区所吸纳的人员，都避开了四大家族的核心军事力量，以北方军阀撤退过来的残部为主体，再揉合一些地方势力和建国前的小军阀，四大家族能插手的地方不多，也决定了隆江军区以及隆江防线的特殊性，从刚诞生的时候就没有四大家族的烙印，这种势力在南昊是很少见的。” “开国之后将近百年，到今天，四大家族不断往隆江军区掺沙子，北部军区的局面也变得复杂和微妙，谁也不敢说哪一方是完全没有家族势力渗透影响，但四大家族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认为有哪一个隆江军区势力完全听命于己。” 第223章 军区2 说到这里，王之风深深看了一眼付跑，后者正专心聆听着。 “国际环境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两大阵营相互敌视、颠覆、竞争、渗透，阵营内部也出现各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不过隆江两岸百万陈兵的态势没有变，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打响过一枪。艾瑞肯国对南昊联邦的控制力一直是在下降当中，以致于近十年来，他们真正在隆江防区能插手的地方不多，主要集中在情报共享和装备技术的提供上。” “而在对岸，昆北的变化更大，七十年前，昆北当局与国家阵营中的大腿那西亚国闹翻，双方势同水火，几乎要兵戎相见，从此昆北走上了自主发展的道路，与艾瑞肯国关系有所缓和，那西亚也担心昆北彻底倒向对立面，不敢逼迫过甚，大家勉强维持一个面上光的外部姿态，实际上继续同床异梦。” “不过我们又不得不赞赏昆北方面，一连出了几位卓越的领导人，把国家带到了一个大国的位置，工业力量和军事实力在世界范围内也是举足轻重了，而这些成就竟是在世界超级势力打压的大势下，于夹缝当中取得，让人叹服。”说到这里王之风脸上不由也带上些敬佩表情。 “咱们南昊也不错，充分发挥了国民优势，经济一直高速发展，增长率多年来都占据着世界首位，在经济方面的实力，让艾瑞肯国也感到深深忌惮，虽然在军事实力方面有比较大的差距，但我们有这么好的基础，只要去除掉一些积弊，斩断国际势力间的掣肘，联邦的真正雄起指日可待。”在说这些的时候王之风明显有点气弱，也许他深知困难实在非常多。 “你现在应该清楚了，隆江军区与隆江防线是有自己独立利益诉求的，它不完全从属于联邦政局，也不会跟着艾瑞肯等国外势力的屁股后面走，当然，外界更加想不到，隆江防线跟对岸的死敌有着某种默契与联系，远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关系，还包括很多你意料不到的方面。” “包括那条地下通道？”付跑插了一句。 “也许吧，”王之风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更加重要的，是你要了解北部军区真正的治理架构。我猜这也是你父亲，希望你知道的。” 王之风有不少潜台词没有说得太直白，他相信付标是懂的。 自古以来，凡是国家控制力弱的军队，都会滋生出两个问题，一曰拥兵自重，二曰养寇自重，两者必居其一，或两者兼而有之。隆江防线这个联邦内部的另类，从出生就是野孩子，被四大家族为首的、代表主流的政经利益集团排斥在外，政治上没有地位，在军界中被轻视，连每年起码的给养都补不齐，靠自己摸爬滚打着长大，要说没有自己的小心思是不可能的。 因此外部环境恶劣的情况下，隆江军区这帮人虽然良莠不齐，来源成分复杂，初创时完全就是个草台班子，却也能紧紧抱团，出人意料地团结。 他们也非常清楚，没有对岸军事力量的存在，就没有他们的兵权与地盘，他们是靠着昆北这个敌人活着的，价值也在这里体现出来。 因此，从隆江防线诞生的第一天起，这种复杂的敌我关系就出现在政治博弈的舞台上。 倚仗着艾瑞肯国政府的特殊考量，隆江军区源源不断获得新的装备，技术与性能的先进性甚至要超过其它军区。他们在自己的地盘里做生意，发展各种经济取得收益，保持军区军力的规模与训练质量，日子一直稳稳当当过下来。 这种不受制约的发展行为，几乎是必然地导致一番乱局，致使隆江军区的辖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各种非法的、地下性质的生意十分兴旺，黄赌毒、各种黑势力横行，社会治安异常败坏，俨然是联邦北部的一个法外之国。 那条传说中的、暗通昆北对岸的秘密通道，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小道传闻中。如果这条通道真的存在，毫无疑问会为隆江军区的参与者获得巨大的经济利益。 这番局面四大家族不会看不见，他们一直不闻不问，在有意无意间纵容着这些事情发生，或许他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二十年过去，隆江防线外延区域的一些城市，终于成为世界知名的罪恶之都，每日里都在发生着不知多少不可见光的勾当，抢劫、斗殴、谋杀、火拼不断。终于在一次大规模的黑帮枪战事件过后，有大量无辜平民伤亡，在某些暗示和引导下，各国媒体都对这一恶性事件进行了报道，舆论一片哗然，联邦国内的风向突然转变，各界都在猛烈抨击和质疑，掀起一股要求靖清社会风气的潮流，把这些现象称为北部毒瘤，所有人的目光对对准了这些隆江军区庇护下的城市。 南昊联邦政府决定介入，也可以说四大家族已经等了很久，机会终于来了。 这是一次声势浩大的行动，由副总统、议长、总参谋长、最高司法委员会主席组成的视察组来到隆江军区，同时其它军区所有部队取消休假，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南昊联邦政府向北部军区的师长以上军官发出临时紧急调令，以总统的名义签署，要求接到调令的人，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赶到首都最高军事学院参加为期两周的研讨班。 外界不知道在这二十四小时里发生了什么，有多少媾和、交易与博弈在进行，期间艾瑞肯国总统也派出了特使跟随视察组进入隆江军区，并且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这位特使在北部军区做过些什么，知晓的人并不多，极少数的知情者也是守口如瓶，难得地没有透露出些许来，这段行程被尘封在历史中，也许在秘密档案里会有些记录，在多年以后档案解密，才让后人知道一点零碎，再凭想象拼凑出史实的部分原貌。 第224章 触动 无论人们怎么猜测都好，这趟举世关注的隆江军区视察之旅，结果并不坏。 视察组进入隆江防线的驻军总部后就像消失了一般，了无音讯足足有十个小时，普通老百姓、包括那些喊得最起劲的政见分歧人士，他们都没有意识到，南昊联邦其实已经处于内战的边缘。 十个小时后，视察组再度出现在媒体面前，成员们面带平静的微笑，发言人表示，视察组一切进展顺利，此刻正准备深入基层，了解更多的情况，经初步的摸查，隆江军区各项工作都运转良好，部队的发展建设有条不紊，体现出很好的效率和面貌，让视察组感到满意。 同时，隆江军区所属师级以上军官遵照总统的命令，纷纷暂时移交手头上的工作，一起出发前往首都，参加最高军事学院的研讨班课程。 研讨班的课程结束以后，大部分的军官都返回到原来的岗位上继续履职，有一位将军被上调国防部，两位将军以身体健康为由辞去了军职，在很短时间里就办好了移民手续，阖家迁至艾瑞肯居住。 有一位负责内务的中级将领被查出有严重经济问题，直接被联邦调查局在首都拿下，从此就没有了消息，没有被公开庭讯过。直到八年后，经这位将领的家人不依不饶的上诉，最高军事法庭才同意开庭审议这桩案子，但在第一次开庭前，这位将领就因病去世。 首都的高级军事研讨班开课期间，隆江军区进行了有联邦政府、议会、独立大法官、艾瑞肯总统特使监督下的整改，彻底退出了对地方行政事务的干涉，许多与之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组织、企业、帮会被切割，只保留下来少数的几家企业。 国防部空降了一位副总参谋长到军区任职，主持一系列的新政，地方上也开始了有力的打黑行动，使治安短时间就呈现出新的面貌。 最高法院设立有时效性的临时审判庭，专门审理相关地区的各种案件，刑事、经济、贪腐等不同性质的诉讼刑狱，多管齐下，终于使隆江防线在平稳中完成了过渡。 这些都是大家都知道的历史，王之风就不会再向付跑多说了。 隆江军区的本土派与相制衡的外来力量共存的局面维持了数十年，互相掺沙子多年，利益关系纠葛繁杂，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虽然有派系的存在，但都面目模糊，连起码的政治立场也很难鲜明区分出来。 外来势力发展到今天，已经完全融入到隆江军区，产生出利益的一致性，成为军区这块招牌下的一支利益集团，早就忘掉了他们前辈来到这里的初衷。 付标是根正苗红的本土派后人，本身有不错的能力，因此受到不少的关照，在隆江军区系统内一帆风顺，稳步升迁，成为少壮派、实权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老一辈的本土派将领对他寄予厚望，这一点，王之风作为参谋部的核心层非常清楚，派他来到付标身边，就有着让他辅助的意思。 当然，本土派内部也是有山头的，王之风就很有必要给付跑解惑。 “话说回来，一零六独立旅、三十二师、军直属炮兵旅和七十一防空团的组成的联队，一共是三支部队，他们的防区天然就重叠在一起，把这一带江防线的内防划归他们共管，不是多头管理，而是为了使这里的管控力度更强。” “一句话，互相监督，重复巡逻，有更多的眼睛在看着，时刻提醒那些使用与庇护地下通道、与对岸有染的人，不能做的太过明目张胆，目的不为取缔它，而是让它变得可控。” “通昆北者，三支部队必居其一，”付跑插话，故意试探一句，“你认为是哪一个？” “一零六独立旅的旅长是马开硕，这支部队是老番号了，从建立隆江军区时就有，三十二师也一样的老部队，师长古烈志，军直属炮兵与防空联队比较新，而且有部分技术兵从其它南方部队调过来，你来猜？” “那还用猜吗？你早就盯着六横浦，这是在三十二师的眼皮子底下呀。” “这话我可是不会承认的。” 话说到这一步也该打住了。 如果从派系上说，两人无疑和三十二师更亲近一点，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作自己人。但两人很清楚，三十二师的古烈志与付标背后的势力，并不是一个山头的，双方的行动与利益并不一致。之所以三部共管，这安排本身就是一种妥协与制衡。 时来新触动了整个隆江军区的神经，使付标部在宁越遭遇重大挫折，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大家愿不愿意，整个局势的齿轮被转动起来。 时来新来到隆江防线的这一带，很可能就是为了使用那一条传说中的秘密通道，这就注定了付标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复杂性。阻止是要坚决阻止的，时来新不可能放过，但又要小心翼翼地与真正掌握秘密通道、与对岸有着不寻常关系，隐藏在三十二师背后的势力进行接触。 这种接触没有先例、没有操作手册，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一切皆藏在黑幕之中，不过付标没有选择，还是先展示自己的决心，告诉那些在暗中观察的相关各方，对时来新这个人他势在必得，并不介意为此付出代价。 付标率部驻扎在潘家集，是一步明棋，摆明态度，等待新一轮的博弈结果。 当然，驻地的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面前这块广阔而水网交错的平原，上面发生的星星点点的异常事件，这些情报最后汇集到指挥部的帐幕里，时来新和联邦调查局几天来的交手状况，都被还原出来，呈现在几位决策者的眼里。 首先他们都惊讶于联邦调查局的大手笔，除去已有的人手，他们还空降了一支行动队，人数过两百，还是总部的精兵强将，可见时来新在其心目中的重要性。 ps:写设定很烧脑的，可不是为水字数。 是有些影响阅读体验了，今天加更，补偿大家，下午还有一更。 第225章 阻拦 围绕丹扬、江堰、六横浦外围地区发生了一系列的战斗，都毫不例外被时来新逃脱，而发生战斗的地点，时而在东、时而在北，跳脱得厉害，没有规律可言，光从表面的信息上无法推测出时来新的目的在哪儿。 但越是这样，王之风就越笃定，他的判断没有错，以六横浦为中心画个圆，时来新的出现的地点，都不离这个中心，说明他是在小心翼翼地靠近此处，但又不想暴露自己的意图。 接下来的发展远超乎大家的想象，新任的联邦调查局宁越行署负责人徐欢失手被时来新擒获，部属们发了疯一般在进行围剿，进展还不得而知。 就在刚才，远方某处发生的一次剧烈爆炸，连地面都感觉到震动，将营地里的人都惊醒了，付标父子、王之风、王健君和一众参谋人员聚集到指挥帐，试图从各种渠道了解爆炸的原委。 这次爆炸的威力有些吓人，在战场上极大当量的炸弹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和平时期发生在国内的腹心地带，本身就是一起很严重的事件。 各种情报也纷纷发送回来，众人才得知爆炸发生在丹扬外围三十公里处，距离潘家集有八十公里，爆炸前发生过一次中等烈度的战斗。 事发在一处加油站，可以确认是油站的油库发生爆炸所造成，具体的伤亡损失还未能获悉。 看完内容简单的情报，付标看看身边的王之风，王之风点点头道：“是时候了，我建议立即开拔。” 付标似乎也下了决心，环视一周身边的属下，慢慢走到地图跟前，有些郑重地说：“现在我命令，全体立即开拔，目标……六横浦！”说完一只手掌张开，覆盖到六横浦的名字上，仿佛要把什么抓在手里。 一声令下之后，整个营地就在深夜中沸腾起来，所有人忙着自己份内的工作，以期尽快完成开拔任务。在很短时间之内，营地上原有的数十顶大型营帐被拆除打包，全部物资装到了车上，原来密匝匝的地方转眼还原成空地。 两个小时后，全体整理停当，直升飞机腾空而起先行出发了，所有机动车分成了几个部分，卡车组成的运输车队先出发，其后是运兵的车队，步兵战车则是辍在后面，跟着指挥部一起出发。 黑暗沉寂的公路热闹起来，各种发动机的轰鸣声扰攘了小半夜，然后点点车灯有序地排布在公路上，一直延伸到很远。 付标在路上时仍不断有情报传来，基本上可以确认，加油站爆炸有重大的伤亡，整个地块被夷为平地，当时追捕时来新的联邦调查局成员，有部分被裹入爆炸当中，有数十人之多，包括一度被时来新挟持的负责人徐欢。 联邦调查局再度产生了一位最短任期的行署负责人，徐欢正式履职才几天，比他的上一任邢边峰还要短，结局与再上一任的戈战夫相同，殉职于任上。 付标不禁有些唏嘘，有种挥之不去的兔死狐悲感。 这时前队突然发回紧急报告，前方出现不明部队，去路被阻塞。 在付标的车队前面，迎头开来一支部队，全部由军用卡车与步兵战车组成，两支有相同军徽的部队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公路地段相遇，各不相让，齐齐停下前进的步伐，机动车发动机都熄了火，双方士兵冷面相向，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该来的还是要来。”付标心里暗道，人也来得太快了一点，这才是刚上路，就迫不及待跳出来，他示意王之风先行上前交涉。 吩咐司机到前面去，王之风的车子从后面赶上来。来到两军对峙的地方，他放眼一望，发觉对方部队来的人员和装备比己方多上一些，列队出来的阵势也比较厚实，而且从对方的来路上隐约可以看到，还不断还有车流往这边聚集。 “我们是第七军特战大队的，请问对面的弟兄，你们的番号，烦请你们的主官出来搭话。” 打是肯定打不起来，但堵在路上让部队进退不得，这就很让人难以接受，王之风必须要会会对方。 对面有一辆加装了防护钢板的军用大型越野车从群里开出来，带着几缕黑烟，停在了王之风的车前，有位身穿少校军服的军官跳下车来，手上拉拉军装的下摆，挺挺胸，冲着王之风点点头：“我们是三十二师的巡逻部队，接到警讯，说有一支不明意图的部队正要开到我们的防区，因此特地来这里进行拦截。你说你们是第七军的，那请说说为什么到这里，我先声明，我部并没有在此前接到过任何的通知，如果你们没有正当的理由，而又冒然全副武装开拔到我们的防区，这将是一次非常严重的事件。” “我们特战大队奉命，在白夷山地区对昆北方面潜入我国的武装行动队进行围剿，经过激烈的战斗，有一小部分的残余人员往这边逃窜，我部尾随而至，由于事情紧急，敌情变化很快，没有办法事先知会你们，但军区最高指挥部方面我们是汇报过的，有关的指令应该随后就到。大家都是为了公务，一场误会。刚才我们收到命令，昆北的潜入人员制造了一场骇人听闻的爆炸，其踪迹已经被发现，我部正要赶往剿灭，希望贵部马上让出道路，不要延误了战机。” 王之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把上头给摆了出来，刚好发生了大爆炸，几乎人尽皆知，三十二师的这位少校其实是师长古烈志的副官，此刻也有些作难，但有师长的命令在先，人是无论如何不能放过去的，也不愿留下话柄，只有用上拖字诀，说道：“我也希望是场误会。照理说在我们的防区，就算是有昆北的潜入人员，也该是由我们来处理，你们进入是违反程序的，所以，除非有上头的命令，不然就真的不好意思，你们得要留在这里了。” 第226章 古城 王之风听他这么说，也知道多讲无济于事，对方口口声声说这里是防区，三十二师的防区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不过作为区域巡逻却是可以的，对方在打擦边球。 这时候多说倒弱了气势，干脆双手一插，两边就大眼瞪小眼僵持在了公路上。 真正解决问题的钥匙不在这些小兵的身上，而在军区的高层。这条深夜的公路上，指挥车的电波信号异常活跃，付标跟多位军区大佬进行了联络，搅扰了不少人的清梦。 大佬们没得睡，下面的人也就轻松不了，隆江军区的多个办公室再度亮起了灯，各种游说商谈迅速展开。 终于在忙活了两个小时后，付标的系统内步话机响了，传来一把粗犷的嗓音：“付军长，我是古烈志……” …… 时来新驾着摩托车摸着黑狂奔，甚至加油站那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他都没有回头瞧一眼。 爆炸的确是厉害，隔得这么老远，震荡的余波还是能够通过空气在他背上推了一把。 升上半空的那个大火球，瞬间把前面十数公里的路况都照得清清楚楚。 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尘土沙砾从空中掉落下来，像下了一场细雨，打在摩托车车身上发出“咯咯啦啦”的声音，他没有戴上头盔，脑袋上头发里被砸中不少。 路旁可见的建筑与民宅中，纷纷亮起了灯，都被这一下震动惊醒，人们在惴惴不安，往着加油站的方向望去，那里早已回复到一片漆黑的状态，如同静卧的黑暗巨兽。 时来新心情有点复杂，不忍回头去看。他亲手缔造了这一幕，虽然并不是第一遭，但感觉仍是非常不好，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习惯？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他成不了佛，但也不欲成魔，他只愿、也只能做人，是人就会烦恼不绝。 渐渐远离了加油站区域，那里隐约传来消防车警笛的声音，再远一些，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发生过的一切，仿佛已经凝固在时间长河中，不在世间留存。 前面还有雄关万道等着他去跨越，他没有精力再去回顾过去发生的事情，过去的对也好、错也好，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聚起全部的能量，迎接下一步的未知。 他加大油门，摩托车向着六横浦方向全速前进。 耳旁的风声呼啸而过，让人的头脑清醒不少，泡影依旧在前路上指引着，深夜中的公路网保持着平静，往六横浦方向的路几乎一片坦途。机会真是难得，此前危机重重的路途，经过他一系列的铺垫营造形势，阻碍他的力量随着爆炸为之一空，现在终于被打通。 他决定，如果再遇上阻挠，就正面硬刚，遇神弑神，遇佛杀佛，不让任何人羁绊住自己前进的脚步。 摩托车马力强劲，仅用了一个半小时，仍在公路上奔驰的他，就看到了六横浦古城墙上露出的飞檐，深夜里黑峻峻的，与其它的建筑模糊成一片，只依稀辨认出古拙的轮廓。 如果是白天，人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古体的“六横浦”三个大字，它们被铭刻在那里已经有上千年了。 这里是隆江在省内最大的支流，有六支大小河流汇聚在一起，因而取名六横浦，曾是一处着名的埠口，由于地理位置优越，水文状况稳定，在内航发达的时候是南岸重要的物流中心之一，建城有上千年的历史，市面繁荣，一直延续着发达的商业传统，被誉为依傍在隆江旁的明珠。 但在南北分治的格局形成之后，隆江成为战场的前沿，原本对昆昊内陆腹地极为重要的隆江航运被切断，随隆江蜿蜒两千多公里的江岸地区百业凋零，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许多原本兴旺的地区彻底萎驰。 六横浦也免不了同样的命运，在失去航运业的支撑后，这座千年古城以惊人的速度衰落，常住人口从巅峰时期的近百万，很快滑落到五十余万，而且人口外迁现象一直延续多年，到目前的二十余万，经济发展几乎一潭死水，与其它的普通城镇相比已经区别不大，只留下显赫千年的历史供后人缅怀。 六横浦古城另一项重要的文化物质遗产，就是那历经数百年建城的高大城墙，到今天也不见得如何颓败，将古旧的城区很好地保护起来，很有些特色，成为一项待开发的旅游资源。 不过在六横浦的年轻一代看来，这几面好城墙更像是监狱的四壁，将城市围拢得要窒息掉，受不了这里的古旧保守氛围，都想方设法要逃离到远方去，去宁越、去首都、去国外，反正不要在古城里呆着。 因此连六横浦古城里的人也认同这种行为，说这城的气运过去了，留不住人，有本事的、有力气蹦跶的年轻人都应该跳出去碰碰运气。 公路的尽头就是那道老城门，城门在建的时候就考虑得很周到，建得特别宽，到今天居然也还够用，两车道的马路直通到城里，两边还能留下窄窄的人行道。 厚重的圆拱顶在头上一晃而过，时来新终于来到这座城市，期间真是好一段波折。 按照他一直以来的谨慎习惯，早一步就让泡影在古城的上空摸查过几遍，对城内大致的道路与格局基本了然。 当然，来这里他更主要的是为找到女儿，提早获悉她的状况，确定她的安全，结果让他放下心来，安华玉还是值得信任的。 这次他冒了一个很大的险，让女儿离开了自己的保护范围，要不是形势所迫，他绝对不愿意那么干。 进入六横浦以后，城内陌生的道路难不住他，这条路他熟悉过一次，循着安华玉给的地址，摩托车丝毫没有迟疑，沉重有力的引擎声搅动着城内平静的道路，习惯了安逸夜晚的老城居民，沿途不免有些人被这点响动吵醒，爬起来在骂骂咧咧，“搞什么鬼？还让睡觉不！” 第227章 饭店 这座安宁已久的城市，习惯早睡早起生活规律的人们，此时尚不知道，突然在深夜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些什么。 浸泡在平稳生活中太久，有的人甚至可能会希望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时来新在付跑的眼里是灾星级别的，宁越市民最近所经历的、跌宕起伏的生活状态，有大半的原因可以归咎到他的身上，而处于社会上层的精英们，更是冷热自知，他们才是受影响最大的一群。 自带灾厄光环的时来新，完全没有这种自觉，只感身上有些疲乏，而心早就飞到了女儿的身边。 他没有理会那些古旧拗口的路名，古城的道路也简单，基本就是三横四纵，城内的格局被分成一个个方块，就算是陌生过客也基本上没有迷路的可能，只是在城墙根上那一带的建筑群比较复杂，不进去就没事。 安华玉给的位置在城西边的一个街区，只要到了附近，地方就很好找，那家红灯高挂的酒家早就在泡影的眼中。 那是一家极富小城特色的娱乐中心，主功能餐饮和洗浴，也能k歌加跳舞加过夜，二十四小时营业，不论任何时候，只要走进店堂，你能想到的需求基本上都可以得到满足。到了这光景，在古城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地方，还亮着热闹的霓虹灯，“大欢喜饭店”，招牌俗艳却热情。 时来新停下摩托车，心里居然有种到了家的感觉，把车子往路边一靠，深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往四周张望一遍，不急不忙走向饭店大门。 好一夜的急赶，到了地方他反倒不着急了。 老城的道路干净不到哪里去，地上结了一些冰渣子，鞋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这个其实已经伤痕累累的男人，浑身上下仍散发着淡淡的硝烟味道，雄浑的胸膛依旧挺起，身上的大衣许多地方烂成乱絮，在冷风中飘着。 他不知道已经开了多少枪，杀了多少人，走到这里，他就已经化身血与火了。 红红的灯色，将他也晕染成一片红。他在走进那披下了防风胶片的大门时，肌肉也有些发软，因为他又闻到了生活的烟火气，那暖暖的、慵懒的气息，如同一锅冷掉的麻辣烫，混乱、暧昧、低俗，却是有着无以伦比的感染力。 呼吸着这种气息，过往的生活滋味又再次涌上心头，那些拥有过的，那些失去的，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过，有那么一刹那，他很希望一直都留在那儿，从没有走过来。 但很快，他就收起心思，把这些甩在脑后，伸手分开门帘，提步走进店堂。 时来新在外面打量店面的时候，店里的人早已也在打量他。 见此人健硕的身形，身着臃肿的棉衣，更显得象山一样厚阔。店堂里迎宾的女人已经受到嘱咐，知道今夜会有一位特殊的来客，心里就有所准备，不时拿眼睛瞄向外头， 听到一阵摩托车的马达声，终于见着一位深夜孤身旅人出现在路上，不用问，九成是要等的那位。 时来新迎面就见到这位女性咨客，高叉的旗袍红得像新娘，同样猩红的嘴唇此刻带着职业的微笑。 “这位先生，欢迎光临，是吃饭呢还是先泡个澡？”咨客语带热情地问道。 时来新也早知这里是公众场所，这位工作人员一时没法把准她的身份，难说是不是安华玉的人，便说：“我找安先生。” “那里面请。”确定了来人身份，咨客连忙把时来新往里面引，眼睛却有些警惕地来回扫视着外面寂静的街区，不过似乎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或车经过了。 这段时间关于这时来新的传闻很多，更重要的是他通常不会一个人，还有一位神秘人物躲在附近的暗处，此时已经凶名赫赫，安华玉这边的人都多有耳闻，有些好奇是很自然的。 就在时来新进来之后，大欢喜饭店里几个不同的角落投射过来审视的目光，不过都很含蓄，起码没有引起时来新的注意。 咨客大姐领着时来新从大堂边上的一个小门进入，然后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尽头外面是个露天的天井，穿过天井，再走上一道窄窄的楼梯，上到二楼，眼前豁然一亮，是个宽敞的大厅，陈设着些传统的旧式木家具，厅里只坐着几个人。 时来新眼里首先看到的是女儿。她正坐在一张轮椅上，盯住电视机屏幕在看，电视上放着卡通片，看上去精神还好，依旧一言不发的样子，手上还拿着盒牛奶。 边上有个人在陪着她看，正是安华玉。 安华玉留了胡子，下巴和上嘴唇一圈胡须茬子，外形上有不少的变化，原来的那种身为知识份子的儒雅被洗去，多了干练与沉稳，眼里精光四射，也许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学校老师是职业伪装，估计现在早就辞掉了，无需再装下去。 “你总算是到了，”安华玉站起来，满脸带笑，“静雪知道你要到，都不肯睡觉了，特意等着你。” 时来新二话不说，赶紧上前两步把女儿抱进怀里，不打算再松手了，女儿却少有的乖顺，并没有表现出疏离来。 他心里不禁暗喜，略有种苦心终被体谅的快意。接着他就近找张椅子靠坐下去，整个人才从紧绷状态中渐渐放松下来，从鼻孔里长长舒出一口气，身上的煞气压下去，人味儿回来了。 “应该怎么称呼您呢？安老师还是其他什么。”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旧日的亲切感仍在，时来新别的都先不提了，有些打趣地问道。 “那只是为了隐藏身份的需要，我本名叫冯开诺，隶属于昆北统工部，在宁北这一带有些年头了，我们来重新认识一下。”过去的安华玉，也就是现在的冯开诺也很干脆，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他也相信时来新不会猜不到，只是大家默契地不提而已，为了下一步的合作更顺利，坦诚一些更好。 第228章 会面 时来新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用力摇了一下，道：“你们已经出手帮助过我好几次了，一直没有机会致谢，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时来新对昆北并没有多少真正的了解，生活在南昊联邦的人，不免会受到些政治舆论宣传的影响，接触到的消息都是负面的为主，不过，就以冯开诺做事给他留下的印象，观感还是不错的，可见那些媒体上有意识洗脑和引导的言论大多信不得。 情况也是明摆的，自己受过对方的帮助，这个人情怎么也要还回去，看得出来对方也有需要到自己的地方，至于如何合作，他没有多少概念，就等着冯开诺开口。 “那是以后的事情，我们再商量。眼下更重要的是，先安排你离开这处事非之地再说。”他边说边向着一旁的那位带着眼镜的年轻人点点头，后者马上起身，看样子是去准备茶水，“按照此前跟你说的，我准备送你到对岸去。在这里我们有一条秘密的通道，平常难得启用，现在加上静雪也没问题，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你过来。” “兰芳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有些担心瑞芬的安全。”接到了女儿后，时来新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身在兰芳港的瑞芬了。 提起这个冯开诺的表情有些凝重，说道：“联邦调查局的人在兰芳港经营的时间很长，我们在那边的人手不多，实力远比不上他们。瑞芬大致的位置现在是锁定了，但要展开营救，一时半会还做不到，需要再调些人手过去。” “我想还是我自己过去一趟比较合适，你把我送到地方就行，能够尽快安排吗？”时来新当然不会惧怕对方人多。 “也好，怎么过去我来想办法。我还想问一句，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冯开诺说到这里有些迟疑，“你身边那位狙击手也过来了吗？当然，如果不方便的，你可以不透露。” 到了这个时候，时来新也很有必要和冯开诺解释一下，不然就显得太信不过合作伙伴了。 “他和我是朋友，并不是从属的关系，他是自由的，一切行动不需要征得我的同意。不错，他一直在帮助我，他的位置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应该就在附近。”要把这个谎圆上，但又不能落下太多线索，只能尽量说得含糊一些，让别人充分展开想象的空间，以后才好继续操作这个子虚乌有的“狙击之神”。一个神秘的、永不露面的狙击手，才最有威慑力。 自己能够得到昆北组织的重视，这位泡影的马甲——狙击之神，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功劳，如果没有了狙击之神的存在，他的价值相信会打很大的折扣，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是否可以继续获得昆北的帮助都难说。 接下来怎么操作这件事情，他有考虑过，化身为狙击之神的代理人，也是可行方案之一。 “那就好，有机会的，真想见见这位狙击之神，这段时间这个名字真可以称得上是如雷贯耳了，”冯开诺一脸的赞赏和钦佩，很快又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对了，在两个小时前的那场爆炸是你的手笔吧？” 见时来新轻点一下头，他继续说道：“据我拿到的最新情报，联邦调查局新的宁越行署负责人徐欢也丧身在这场爆炸里了。” 对于徐欢此人冯开诺当然关心，他所代表的联邦调查局宁越行署，可是昆北统工部在宁北地区对标的部门，算是最直接的对手。 徐欢被除掉，联邦调查局被重创，当然是了不得的好消息，可以列入统工部在敌后的重大成绩。但又有些美中不足，徐欢本来就被时来新抓住，手下温健林还审问过他，活捉一位对手高层的功劳和价值，当然比一个死掉的高层大得多，只要再给点时间，从这人嘴里不知可以挖出来多少东西。他甚至想过把徐欢和时来新一起运回昆北。 “我也是没得选择，徐欢留下来就是个祸患，兰芳港那边的人就直接听命于他，他还幻想着以此和我讨价还价，那我就会很被动，干脆把他干掉，让他的手下失去指挥，造成混乱一时不知所措，争取到一些宝贵的时间。因此，我才急着想赶到兰芳港，就是想着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瑞芬救出来，不然瑞芬很危险。”时来新毫不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瑞芬的确是他下一步的急所，女儿的安全没有问题了，救瑞芬成为头等大事。 外面传来脚步声，刚才退出去的咨客大姐又进来了，手里捧着托盘，托盘上热气腾腾，还传来食物的香气。托盘放到时来新面前，是一大海碗面条和几盘小菜，正是时来新眼下最需要的，坐下来喝了两杯茶水，肚子正饿得咕咕叫。 道了声谢，他也不和冯开诺客气，拿起来就吃。 对时来新的吃相习以为常，冯开诺继续说他的话：“联邦调查局忌惮你，一直都在对付你，是因为你手上可能掌握着他们想要的东西，那样东西可以交给我们吗？在我们手上，它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没问题。”时来新很是爽快，当即就从内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递给冯开诺。接过u盘，冯开诺脸上平静，其实有些意外，心中对时来新的评价更是提高了一些。 他将u盘插到电脑上，点开看了看，一副果真如此的样子。 “徐欢那个老狐狸，其实并不能确定你跟这事有没有关系，他告诉你关于侯铎的事，是为了试探你，结果你还真让他试出来了，日后要是让他脱离了你的掌握，你将永无宁日。也幸好最终灭了口，没有机会给他把消息传出来。” “靠，这种老特工真是麻烦，我是一点办法没有。那个视频在我手上这么久，就从来没有弄明白过，无端让我惹上这么多的因果。”时来新有些无奈。 第229章 微光 “录这个视频的是侯铎手底下的一个人，叫胡可，可能被欺负得厉害，心里对上司有相当多的不满，偷偷在侯铎家里装了摄像头，想把里面的腌臜事拍下来，然后要挟上司捞点好处，再不济也可以解解恨。” “谁知道拍下来的是这么一桩要捅破天的事，事后还让侯铎发现了那个隐藏在房间里的摄像头。也不知道侯铎跟联邦调查局是什么关系，要不干脆就是一伙的。联邦调查局开始秘密介入，调查这个事情，那时侯铎已经成为了省长，政治影响太大了，必须要把视频追回来。” “最终还是把胡可给查出来了。胡可提前一步察觉，知道要事发，立即就潜逃了，跑到一个叫柳河的地方，在那里引出了一个叫詹毅的人。” 听到“詹毅”这个名字时，时来新总算明白了，视频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宁越。 “联邦调查局推测是詹毅杀了胡可，拿到了视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视频留在了自己的手上，我们也查不出来，两人是何种关系，胡可为什么要找詹毅，因为都只是怀疑而已。詹毅应该是你的熟人了，宁越的各方势力都知道你拿走了他的秘藏，因此几任的宁越行署负责人，都认为你有可能也得到了那个视频。” 对于詹毅，时来新是有些了解的，这个人就是喜欢收藏一些极为阴私的东西来作为自己的护身符，他的每一件藏品都足以要了他的命，看上去精明，实际上是蠢到家了。结果还没有轮到这段视频被发现，就已经殒命。 至于昆北方面拿到视频有什么用处，他懒得理会，他知道这东西无论在谁手上，只要实力够，都会有大用处，侯铎作为一个大省的省长，年轻的政治明星，会为这个视频付出极高昂的代价。 话聊得差不多，时来新也填饱了肚子，冯开诺让他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天亮以后就会伺机出发，前往到昆北的秘密通道。现在他还要安排到昆北以后，帮助时来新赶往兰芳港的行程。 临分头去休息前，冯开诺又示意时来新有话说，他将时来新让到阳台，把静雪留在沙发上看电视。 冯开诺习惯性地点上一根烟。 “我想跟你说说关于静雪的事儿，主要是她的伤。” 时来新一听，这是他最关心的，再累也精神一振。 “众所周知，昆北有一种独特的治疗手段，叫昆医，传承于古代的传统医术，对人体的经络治疗有独特的效果，静雪这样的情况也许会有帮助，只是……” 说到这里冯开诺看眼时来新，怕他有顾虑。因为昆医是昆昊族的传统医学，流传了有数千年，但并不被现代医学所承认，世界上大多数人认为，昆医就是一种巫术而已。连同根同源的南昊联邦都并没有把它视为一门确有成效的医学，只当是传统文化的一部分予以留存，陈列在博物馆里，束之高阁。 世界上只有昆北仍固执地保留了昆医，并将之融入本国的医疗体系里面。 冯开诺担心时来新不理解是有道理的，隆江两岸已经分离百年，南昊联邦的人对民族的古老传统医术相当陌生，像经络一类的说法完全无感，视同玄幻。 不过在时来新这里，他想多了，此时的时来新对这些古老的传承完全没有疑虑，相反还很接受。冯开诺继续道：“在首都夏城有一家昆医国医院，常驻了几位国手名医，对治疗经络很有经验，我们可以把静雪送去给他们看看。” 这等好事时来新当然不会向外推，对冯开诺和他背后的势力好感再增。 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还来得及休整一番。时来新先请冯开诺的人帮忙，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被带到一间普通的客房，条件还可以，有暖气叶片，洗澡间的水足够热，床铺被褥也比较干净。给女儿盖好被子后，他就先去擦了个身，用热毛巾好好搓了一遍，多日没有洗澡，从洗澡间出来后，整个人都舒坦了。 看了看床上，女儿已经睡着，换上服务员送来的干净衣服，他躺到床上闭目养神。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身上有说不出的酸痛，连日来的逃亡惊险重重，就算是铁打的也有些受不了。 他进入了入静的状态，身体不断放松，脑海里只剩下一呼一吸，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时来新从静中醒来，习惯性地，他首先连上泡影。 泡影在高空中，俯视着整个六横浦古城，在它的视线里，老城里只有少数几个地方仍旧亮着灯，其余的地方都静卧在一片灰黑之中。 大欢喜饭店是其中的一个光亮处，泡影就在饭店的正上方，以这里为中心，城里城外没有一处能躲过它的眼睛。安静的街道上哪怕有一条狗在跑，时来新也都会知道得清清楚楚。 黑夜即将过去，东边的地平线上已经在微微发亮。但就在这时，时来新察觉到一点异样，城外远处，大概五公里远的地方，隐隐约约间，他看到了一些不对头。 …… 在公路上和三十二师对峙了两个多小时之后，付标的部队终于可以再度出发。 三十二师的部队并没有离开，只是让出了公路，留出条只容一辆战车通过的狭窄通道。简直是让人在武力胁迫下通过，这种行为有种浓浓的羞辱意味。 付标部的车队列成长长的纵线，一辆辆从两边的炮口下驶过，士兵们内心是相当愤懑的。 付标坐在他的指挥车里，看着外面的景象，似乎并没有多少触动，只是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在刚才一番高层们的斗争里，三十二师师长古烈志的处境，刚好与自己此刻倒过来。也难怪他要作出这种姿态，只是泄愤而已，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似乎见到对方不好受，自己就好过一点。 凭心而论，付标这一趟是有些跋扈。招呼不打就要进入别人的防区，虽然付标作为军长，军阶比古烈志高，如果见了面，古烈志还需要给他敬礼，此举终究是坏了规矩。 第230章 萧杀 三十二师进行堵截，理由是满满的，可以完全不给付标台阶下，如果不是付标本人在车队里，前往交涉的又是王之风，部队的主官被拿下也说不得什么。 双方把官司打到军区的核心高层面前，几方的大佬从被窝里爬出来，坐到冰冷的办公室里为这事开会，那种恼火都可以想象得出来。 而开会过程里，一番唇枪舌战的结果，原本占理的一方，古烈志的上头，反倒做出了让步。 接完上司的电话，古烈志感到深深的无力。上头是如何进行妥协的他不知道，大概也被许了些好处，可是这也太欺负人了吧，让他在全防区的部队面前丢了一回大脸。 除却面子上的问题，古烈志还有更深一层的担忧。 隆江军区的本土势力肉眼可见地消沉，有种日薄西山的感觉。曾几何时他们才是势力最大的一群，完全把持着隆江防线的这片天地。但几十年下来，那只在暗中看不见的黑手，不懈地运作着，一点点地累积，就如温水煮青蛙，本土派慢慢失势。他们也曾经反弹过，每当这种时候，那只黑手就会稍稍退一步，过后又再重来，直到他们无法挣扎，承认现实。 那也许就是所谓的历史大势，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 不过相较起来，向付标让步，总好过对其他人妥协，说到底大家的根是连在一起的，大多数的外部解读中，他们很大程度上可以被视为一方。 付标部也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那个叫时来新的人闯下的祸太大，不解决掉他，付标都无法向各方交代了。 古烈志也清楚，付标无意插手防区的任何事务，也不会作出对那条通道不利的举动。 归根到底还是面子之争，但真正让人悲哀的是，他们现在充其量也就只能做些面子上事情了。 纵容手下人装腔作势，其实有些幼稚，但这个姿态不做还不行。 付标可以理解古烈志，如果没有接到他的电话，观感也许会更好一点。 古烈志是来要好处的，照通例该给他一份，不过这表现得也太猴急了些。王家的东洪产业基金会，向南部军区直属企业天祥股份有限公司转让股份的事情，传得出人意料的快，导致天祥股份的内部转让价格大幅攀升。 古烈志这个电话打来，开口就是要买一千万股的天祥股份，说什么以年度均价定价，这不是明着来抢钱吗？一番讨价还价，付标只许给他五百万股，古烈志难以满意，还喋喋不休，说当他是叫花子打发，那嘴脸恶心死个人。 看着外面仍旧剑拔弩张的士兵们，付标有些促狭地想，如果让他们知道坐在指挥车里的将军，关心谈论都是这种事情，不知要作何感想？ 就在这个时候，布置在六横浦的眼线发过来消息，说就在十几分钟前，有一辆摩托车进入了古城，驾车的人是谁，尚不清楚。 时来新终于还是露面了，在信息不完全的情况下，付标作出了判断。 那部队的进度就拖延不得，付标当即下达命令，全员加快速度赶往六横浦。 军部所属特战大队的精英作战人员已经全数在编，超过五百人，分别乘坐着三十辆运兵车，另外调集了最新型号的步兵战车，共计二十辆。武装直升机部队暂时没法获得补充，具备完全作战能力的只有六架，还有大量的无人机。 除此之外，付标还从军直属炮兵旅调来了一个超配的中远程火箭炮营，装备着六辆二百八十毫米六联装发射车，此举让很多人想不明白，付标有自己的打算，也没有向其他人多解释。 他的奇特想法还从其它方面可以看出来，他特地吩咐特战大队，将榴弹发射器配备到所有的五人作战小组。 这支武装到牙齿，足以进行一场小规模战争的部队，杀气腾腾地在公路上奔驰着，把发动机功率发挥到最大，往六横浦方向急赶。 终于在黎明之前，大部队到达六横浦城外五公里。付标选择在一个开阔的晒谷场进行分兵，指挥部开始择地驻扎，其余地面部队分成六支分队，正好对应六横浦六个出城的路口方向，有效形成包围圈。 分队各自开出，将在二十分钟之内进入各自位置，机械化部队展开非常快。而一边的王之风，则慎之又慎地在一处小湖的边上建立指挥部营帐，核心处依然是八辆步兵战车组成的封闭圆阵，车顶的武器塔把森然的炮口皆指向外面。 王之风推演过，这个古怪阵型是最安全的设置，基本不存在破绽，针对的假想敌只是一个人：狙击之神。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付标的参谋人员都已经做好了持久作战的打算，只要包围圈顺利形成，就不怕时来新会飞走。所虑者，是城内的数十万居民，要是激烈的战事发生在城内，就无法避免出现大量的死伤，这些居民就是士兵们最大的掣肘，很难放开手脚。 疏散城内居民将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不过针对这种情况，参谋部也是有预案的。 付跑已经在着手调集地方警力，到古城外围集结，建立临时营地，这些警方人员虽然没有多少战斗力，但在安置和甄别古城居民方面可以帮上大忙。 另外通过军区高层的协调和安排，一零六独立旅将听从付标的临时指挥，从原来的驻地开拔，到六横浦来增援。一零六独立旅除去一部分继续执行驻守任务，可以支援过来的部队在两千人左右，他们的到来将大大缓解兵力上的不足。 目前这种兵力不足的局面只是相对而言，偌大的古城，光靠特战大队那五百号人，是难以完成合围的。调来一零六独立旅，如无十分的必要，付标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参战，只需要他们控制好外围区域，把包围的铁桶箍得更扎实一些而已。 因此付标并不急于进入古城，首先把关键的出入口控制起来，保证时来新被困在城中，其后再图瓮中捉鳖。 不光如此，城内原本就有提早进入的情报人员，还有特战大队的便衣队，联同六横浦警方，都先后接到命令，在黎明前的这段时间纷纷行动起来，佩带着武器走上街头，着手控制一些重要的街道和路口。 这日早晨，沉寂多年的古城，天色未亮城内各处就传播出一种躁动，冰冷的空气里暗藏着萧杀。 第231章 转移 一直以来异常警醒的时来新，凭借着这种良好的习惯，再次在危机到来之际有所发现。 脑海中连上泡影的视线，从高空中俯瞰的画面里，明显有不妥的是城外几条公路，有如蚂蚁列队般的车辆在窄窄的公路上移动着，放眼望去几个方向都有，一个大致的包围圈开始形成。 时来新念头一动，泡影瞬间沉降到公路的上空，一辆辆的运兵车偶尔夹杂着步兵战车，从眼皮底下驶过。 这些都是军队！ 他不由浑身打个激灵，从柔软舒服的床上弹起来，有些迟钝的头脑即刻清醒。 古城通向外面的所有道路，那些重要的交通路口，都被这些车队占据或正在接近，围绕着古城墙，可以见到这里一堆那里一堆，不规则地分布着这些部队的集结点，如果要走地面从中间穿过，也必然逃不过士兵们警戒的目光。 收回目光往内部看，城内也不安静。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在一些路段上，突然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这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出现，巧合得不同寻常。 六横浦古城正在被包围。这个消息必须马上通知冯开诺他们。 时来新抱起女儿冲出房间。 在五分钟后，时来新见到了冯开诺。冯开诺身边聚了有六个人，其中包括他认识的温健林，还有那位女咨客，此刻她已经不再身着旗袍，换上一身的战术防护服，显得相当干练，他和两人互相之间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没人对时来新的消息抱有怀疑，尽管他也没有解释消息的来源。冯开诺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特工，但凡是这种突发的预警，最好的处理的办法就是相信它，因为肯定没有时间留给你去犹豫。聪明的办法就是马上采用应急预案，即使证明是虚惊一场，代价也只是虚惊而已。 大欢喜饭店里只有这几个人是昆北方面的潜伏特工，其余都是当地招聘的员工，看来冯开诺是把所有手下们都召集到了一起。 他看了看身周的几人，这些都是他负责组织的成员，跟着他有一段时间了，此刻全部佩带武器。 其实在时来新走进打欢喜饭店开始，这个地方就开始变得不安全，冯开诺计划好要放弃的。此刻，大家都意识到这个联络点已经暴露，相关人员转移已刻不容缓，因此他们在房间里开始焚烧一些重要的文件。 冯开诺再看看时来新，后者如山一般沉稳，见不到一点的仓惶，让他不由暗自点头。 “走暗道吧。”他对撤退的路线作出了决定。 接着他又看向身旁的一位特工道：“无人机侦察。” “是。”那位特工领命，取出一副特别大的眼镜戴上，镜架特别粗大，镜片旁边安装有一个灰色凸起的微型投影仪，同时他的左手里攥着一个椭圆球状的东西，几个手指在不停按压，看来这就是控制器了，在移动的同时也不耽误对设备的控制，还能右手拿枪进行战斗。这套无人机的控制装备，实在是太方便了，让时来新也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 一行人的步伐并没有放缓，依然保持脚下的速度，冯开诺边走还不时发出一些命令，领着众人穿过几个房间，走进饭店的厨房，大厨房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开锁推开后，原来是个小仓库，里面堆放的杂物不少。 时来新紧跟着大家的后面走，在一排货架的背后停下，前面的几人开始动手把那里堆着的面粉袋子清理开，一时间满屋子都是被扬起白色粉末。 时来新看看怀里的女儿，知道她早就醒来，只是依旧保持一声不吭，不叫不闹非常安静，偶尔探出头来瞧一眼外面。别看女儿平常爱闹脾气，但到了真正的紧张时刻，都很乖很配合。看来是跟着他的这段时间里屡历险境，把遇事镇静的心气练出来了，这一点即使是许多成人都比不上。 时来新此刻也恢复了来时的配备，背上一个双肩大包，手里提着那支狙击枪，只是衣服换成了巨宽松的一件黑色夹克和工装裤。 半人高的面粉袋很快被清理出来，露出了下面的一个洞口，用一块钢板盖住，大小有半个平方米左右。把这块钢板揭开，露出一个黑黑的洞口，不用照明就根本看不出下面的情形。 一位特工率先跳进去，在里面按亮了手机的电筒，借着这个亮光，时来新看到那位领路的特工正弯着腰往更下面走，看上去这个洞穴挖得有点深度。 时来新是跟着冯开诺走的，进入地洞后，他才真正看清楚了，下面有个很狭小的空间，四面都是暗红色的泥土，脚下的每一级台阶都用红砖铺就，修得甚是简陋，没有几块砖是平整的。 越往下走，空间更小，时来新身形健壮，要顺利挤过去十分不容易，他干脆把背上的包取下来，用单手拖在身后，才勉强跟得上前面的冯开诺。 众人靠着手机的亮光往前走了大约一百米，脚下已是相当潮湿，遍布着积了水的土坑，多走几步鞋子上就沾满了泥泞。 空气也很糟糕，时来新估计这条地道要是再长一些，说不定就有缺氧的危险。 在他生出担心的时候，这地道也走到头了，前面的人大概是推开了一扇门，一股新鲜的空气涌进来，使得大家不由感觉一阵轻松。 当时来新走出地道时，眼前依然一片黑暗，为了保险起见，大家都没有开灯。他用手机随意照了照，看陈设这里应该是个住家的厅堂。 俗话说狡兔三窟，冯开诺安排的这个紧急通道，大概率是饭店附近的某所民宅。 一行人没有在这里作过多停留，只是每人取了一个长条包裹挎在身上，里面肯定有一支步枪。 从民宅的大门走出来，时来新一看，外面是一条安静的小巷，靠着头上的泡影给自己定位，这里果然是在大欢喜饭店后面，中间隔着小半个街区。 第232章 接战 冯开诺的那架无人机时来新也看清楚了。它飞在大约两百米的空中，体积不大，跟民用的型号差不多，黑不溜秋的不是太起眼。 负责控制无人机的特工冲冯开诺点头，冯开诺一挥手率先走出巷子，一行人往西面而去。 走这个方向没什么问题，时来新看得比谁都清楚，即使是有什么不妥他也不好开口，否则他无法解释信息来源，只有跟着走，到时再想办法。 现在城外的很多路口都被封锁，幸好发现的早，不少地方还存在缺口，并不是没有机会，从西面出城去，是他们最节省路程的选择。 泡影比那架无人机视野广阔得多，就这么走出去，在路上很可能还会遇上一些麻烦，对方布置在城里的人已经开始在街上游弋，碰上的概率很大。 果不其然，大家在黎明前的昏暗中奔行五分钟后，控制无人机的那位特工，突然顿住脚步，做了个有危险的手势。时来新并不意外，他早就看见有一个小队的武装人员正迎面走过来，双方很快就能碰上。 冯开诺示意大家在一个街转角停下，打算等这队武装人员过去后，再继续前进。 这队武装人员走近了，有四个人，都持有手枪。他们来到这边的街面后，并没有如冯开诺所愿，继续向其它街区移动，而是停下来，互相之间商量了一下，转头往时来新他们藏身的地方看过来，然后迈步走来。 冯开诺无奈立即带着众人转移，快步奔跑起来，但担心发出的声音太大，同时又要蹑手蹑脚的，弄得肢体动作相当怪异，险险在被对方发现之前，才躲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好不容易等这几人离开，大家重新上路，此时天空已经在微微放亮，古城快要到苏醒的时间了。 接下来的路走得很不顺利，那些武装巡逻的队伍好像越来越多，时来新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行进速度太慢了，照这样走到城外，黄花菜都凉了 冯开诺也同样意识到这一点，转头向着时来新道：“咱们的速度必须加快，看来免不了要战上一场了。” 时来新当然认同，单手举了举手中的狙击枪，道：“冲吧，我来断后。” 其他特工们也战意昂扬，精神面貌相当不错，纷纷点头赞同个个眼神坚定。 接下来众人改变了队形，冯开诺亲自带头开路，时来新退到队尾担负起断后掩护的责任。 时来新主动提出到队伍后面是考虑的，他不擅长使用手枪，这在短兵相接的巷战中尤其不利，而且怀里还抱着女儿，在迎面的战斗中顾忌太多，站位在队伍的最后面，会更加有利于他的施展。 预想中的战斗很快到来。 队伍快速往西，赶到一处开阔的街区，这里有一块广场，是古代的小校场，正在众人快速通过时，冯开诺又发出原地准备战斗的命令，无人机的监视中发现有敌踪。 大家散开队形刚找好位置，严阵以待的当口，自街角处忽然转出来一队人，成员身着便装，手臂上缠着红色臂章作为敌我识别，手中长短枪都有，骤然见到冯开诺一行昆北特工，俱都一愣，有些反应快的，意识到面前就是要找的敌人，举枪就想扣动扳机。 冯开诺早提前举枪瞄准，待这队人一露脸，众人都不需要下命令，子弹就已经飞出枪膛。 “砰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响起，打破了古城的宁静，这也许是百年以来，在六横浦的人们第一回听到枪声。历经千年以后，这座城市首度燃起的战火，居然发生在和平年代。 事发仓促，这队武装人员人数不多有八九个人，被动开打本就不利，对手还是经验丰富的昆北特工，根本毫无胜算，当中有两人人只来得及打响手中的枪，连瞄准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中弹倒下，自然无法给冯开诺一行造成任何威胁。 干脆利落解决掉这批人后，跨过他们的尸体，冯开诺不打算多作停留，继续往前赶路。 他回头看看落在最后面的时来新，见他缓缓侧身在后面走，并没有赶过来，于是冯开诺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快些跟上。 刚才在战斗的时候，时来新只开过两枪，是否中的也不太在意，他的主要任务是对后方的戒备，他甚至稍稍脱离队伍的队形，找到一个接近掩体的站位，避免受到可能冷枪的伤害。 在发生战斗的同时，在泡影的视野里，他发现正有另外一个小队的敌人也在迅速接近这里，队伍很可能会被他们衔尾追击，那将会非常不好受。而负责无人机侦察的队友，这会儿正全神战斗，无暇顾及监控画面，就这么一分心的功夫，这个小队迅速靠近。 既然前方的战斗进行得如此顺利，不如一鼓作气把后面也解决掉，这也许是个最适合的时机。 后面那个小队的敌人行进中也听到了这边的枪声，知道战斗在激烈的进行，明显加快了前进的速度，队伍一路小跑，上身保持随时可以瞄准发射的姿态。 就在冯开诺向时来新示意的时候，已经做好准备战斗的敌方小队，正好在数十米开外的一个街口闪现出身形。 时来新没有时间回应冯开诺了，手中的狙击枪已经被扣动。 “砰砰砰”，又是一连串的枪声，急促而又带有一点节奏，队友们这才回过头来，时来新开枪时的每个动作，一点不少都落在冯开诺的眼里。 冯开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看到了非常不合理的现象，时来新在射击时居然可以无视狙击枪那强大的后坐力，上身没有一丝的摇晃，而且用狙击步枪打出了全自动武器的频率。他有所不知，这就是时来新自诩的快速连狙。 被狙击的敌人伤亡惨重，只要是暴露在时来新直线瞄准范围内的，全数被击倒，大口径子弹的威力足以把人体中枪处撕成烂布一样。这一轮射击打得又快又准，像大风刮过一样，时来新短时间就打完一个十发的弹夹，街口倒下一地的敌人。 那些没有击中目标的子弹也非常可怕，它们打到大街的建筑墙体上，像弹弹球游戏一样在墙体间反弹，毫无规律可言，也许会碰壁多次，让人无从躲闪，直到惯性力尽才掉落下来，给那些还没来得及走出来的敌人也造成了一定伤亡。 第223章 出城 在冯开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时来新换上新的弹夹，依旧瞄向街口位置，那边还剩下两个活的。他保持姿势，缓缓向后退，对面要是还敢露出头来，他会继续送上子弹。 隔了几秒，见对方似乎没有动静，他便加快脚步，朝队伍这边跟来，在彻底转身前，他冷不丁又开了一枪。 原来是对面有一人按捺不住，趴在墙角上，露出一点点脸向这边张望，也就是这么一小块目标，认为这边不可能会发现，因为没有角度。 可惜他对上的是时来新，泡影可以看到他的一举一动，没有角度照样可以杀人，时来新毫不犹豫地开了枪，子弹击中墙角，崩走一角墙砖，还有后面的小半张脸，新添了一具尸体在街角。 估计仅剩下的那个活人，是再也没有窥探的勇气了。 冯开诺向时来新竖了个拇指，表示佩服。 时来新微微一笑，他喜欢有队友的感觉。说起来，他算是个可怜孩子，一直以来都是孤军作战，从未试过与人配合，能够把背后放心地交给别人。 既然开打了，一行人也再没有顾忌，放开手脚，在道路上明火执仗猛冲猛打，只要见到人影就开枪，因为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一般人等还敢在外面行走，没有误伤平民的担心。 全城的居民都已被吵醒，即使是生活在和平时期，人们还是能分辨鞭炮和枪声的区别，离枪战地点比较近的区域，光凭鼻子就闻到那股浓浓的硝烟味道。 许多人在睡梦中被惊醒，在这个寒冷的早晨里，紧裹着身上的睡衣，心怀惴惴，也不敢开灯，摸着黑来到窗边，从窗帘的缝隙里向外窥探，外面是灰暗的街道和空无一人的城市，这些都给不了他们答案，在疑惑和惊恐中，迎接新的一天来临。 城内的武装人员数量不足，而且战斗力不强，基本上没有和这一队训练有素的昆北特工相持的能力，在交火中屡屡吃亏，沿途战斗过的大街上留下了不少伤亡。 古城的警察们还是忠于自己职守的，为避免局势的进一步恶化，警察局调用了所有的警车，通过车上的高音喇叭向居民喊话，让他们都停留在家中，不要上街，以免遭遇不测。 城内不时响起激烈的枪声，等同于戒严的道路封锁，还有政府发布的警告，构成了一幅如同末世的白色恐怖画面。 那些不用戒严也会一直留在家中的键盘宅们，歇斯底里般兴奋起来，坐在电脑旁，不断发消息，在网络上掀起一股波澜。 “要世界大战了吗？我们这边都不能出门了。警灯到处忽闪忽闪的，你们那呢？” “我靠靠靠，就在我家门外有好多尸体，谁能告诉我怎么办？” “家里连一件防御武器都没有，谁能卖我点，现在还能快递吗？” “我要爆料，刚和一位不能透露身份的朋友通过电话，他告诉我，我们这里已经被昆北的武装力量占领，大家做好战争的准备吧！” …… 时来新、冯开诺一行人继续向着西城外方向突进，期间发生过两次激烈的交火，低烈度的遭遇战有很多回，不过都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麻烦，只有一位特工受了些轻伤。 这一支人数不多的队伍，一路侵掠如火，行进速度飞快，给人一种如入无人之境的感觉。 造成这种局面的，一方面是埋伏在城内的武装人员战斗素养不是太高，另一方面是冯开诺队伍里有时来新这一号杀神。 他手里的那支狙击枪玩儿得出神入化，既能进行精准点杀，又可以变成压制性武器，来一轮快速连狙，两种模式无缝切换，任何对手都要被打得喘不过气来。他一个人的有效火力输出，快要占到队伍的一半。 不过在战斗进行到如火如荼的时候，他们的无人机突然失去了联系，意味着它被击落，在天空中的眼睛被黑掉。对于人数居于劣势，又身处于包围当中的他们来说，没有比这再坏的消息了。 冯开诺决定不能再在古城里耽搁，要以最快的速度杀出去。 于是时来新、冯开诺一行人避免与遭遇到武装人员多作纠缠，边战斗边移动，很快就来到古城的西面城墙根。 在快速移动过程中，时来新的队后方掩护角色发挥出可怕的作用，那些衔尾追杀过来的队伍被他的狙击枪打得完全没有脾气。 在他的视线当中，凡是有直线射击角度的，没有人能逃脱他的子弹点名，原本打算随后追剿的队伍被巨大的伤亡所吓阻，只敢亦步亦趋地远远吊着尾，追的比逃的还要小心翼翼。 冯开诺等人作为队友，体会反而不会那么深切，听着那熟悉的狙击枪鸣响，砰砰砰，似乎有某种节奏在里面，枪响总有敌人会倒下，觉得很放心，放开手脚来在前面猛冲猛打。 城墙根这里依着古城墙搭建的房子很多，因此显得特别杂乱，地形比其它地方复杂得多。 昆北特工们特别熟悉这区，因为他们早就将这里安排作撤退的路线，都在计划当中，进入后大家都有松口气的感觉。 只有时来新特别担心，他在泡影的视野里看到城外的车辆和人员变得更多了。 其实古城墙大多已经年久失修，只有正城门那一带保持着光鲜，城西这一面最是破败，很多地方都只能见到地基了，依稀成为城里和城外的分隔线。 众人抬脚越过这道线，入眼是一片荒凉景象，砖、石、泥土、城市垃圾混杂成的野地，坑坑洼洼杂草长得老高，间或有一些断壁残垣，显示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再往远处看，就已经有一片片的农田。 冯开诺一挥手，众人便随着他进入这城野结合部，按照预设好的方向前进，时来新不知道具体目的地，估计就是那传说中的昆北—南昊秘密通道。 其实前面不远就有军方的拦截部队，现在每个方向都不安全，包围圈已经初步形成，唯一知道态势的时来新也没有去提醒冯开诺，因为哪儿都一样。 第234章 强攻 昆北特工使用的无人机可以侦察的范围很小，仅能监视城中的一小片区域，城外的情况不可能顾及到。 从时来新这里得知城外有军队出现的消息，冯开诺是有所准备的，队伍一路来到城外，前行时警觉性很高，小心地依靠着地形与植被遮掩身形。 时来新不露形迹地观察身边同行的昆北特工们，看上去大家的状态都还可以，经历过一轮战斗后，有两个人受伤，都是轻伤不妨碍行动，只略显出些疲态。 其他人包括那名女特工，名字叫冯鸣的，都还是健步如飞，手里提着自动步枪，体能不错的样子。 时来新跟着队伍在野地当中行走，不紧不慢，保持着稍堕后的位置，让泡影密切注视着前面军队的情形。 曲曲折折又走了一段路，时来新估摸着已经进入到狙击枪的有效射程。他向冯开诺做个手势，然后在一个稍高出来的土堆上卧倒，使用狙击枪的瞄准镜来遥望敌情。 实际上他这样做有点装模作样，即便在瞄准镜里，现在也只能勉强观察到敌人一些模糊的图像，离正常的有效射击有些距离，不过对于时来新来说，他还是有把握的，因为泡影的画面能够帮他校准。 昆北特工们见他如此，即使目前他们还未能清楚看到敌人所在，但都选择信任他，经过一轮战斗，这种战友的感觉确实打出来了。 前面的军装部队大概有二三十人，都是全副武装，使用自动步枪，比较棘手的是有两辆步兵战车，每辆的车顶武器站配备有机枪与两组四联装导弹。 这种部队还不能选择绕过去，绕不绕得过去尚是两说，万一演变为追袭战就很可怕，人腿肯定跑不过车轮子，那时他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发动突然袭击把这支部队生吃掉才是最好的策略。 在战场洞察方面，时来新他们这边反而是具有优势的一方。对手表现有点奇怪，他们并没有启用无人机侦察，时来新也特意寻找过，确实一架无人机的影子没有。 看来对手已经总结出时来新的作战特点，作了有针对性的布置，这也使时来新暗自警惕，他们还知道多少？后面说不定有阴招。 相对于武装直升机这种大杀器而言，其实时来新更头疼的是这些在地面奔驰的铁疙瘩战车。他与之对战的经验为零，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时来新卧倒瞄准，昆北特工们散开形成几个方向逼近过去。这是强攻的战术，有时来新作为可靠的主攻手，其余人趁机包抄穿插，抵近形成交叉火力网，最大程度杀伤敌人，弥补人数上的劣势。 对方的阵地是以步兵战车为核心的，由于没有空中的支援，他们不知道敌人就在面前不远处，警惕性尚未达到最高状态，有些人不在隐蔽的位置，自然成为时来新首批的打击目标。 砰砰…砰砰砰 时来新的射击特点不追求太过精准，他追求的是速度，即使打不准没关系，还有泡影帮忙校准，下一波迅速就可以补枪，一浪接着一浪，有如疾风骤雨，丝毫不作停歇，让对手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时来新枪响就是信号，冯开诺带领昆北特工们也开始行动，矮着身向前突进。 攻击来得突然，有准头有效率，人在不断倒下，即使是训练有素的精兵，也难免有刹那的愣神，只是这一点反应空白时间，时来新就已经打完一个弹夹。 他手速超人地换上新的弹夹，根本就不费那个时间去瞄准，凭着感觉再度扣动扳机，又是一轮子弹撒过去。光从耳朵去听，完全听不出中间有太过明显的间歇，造成似乎有很多人在同时攻击的错觉。 连成一片的第二波攻击，把那些反应稍慢的人再度打倒好几个，至此，攻击方先手突然强攻的红利期结束。 此时对方的所有士兵都进入了隐蔽位置，接下来就需要精确瞄准找机会了。步兵战车已经启动发动机，排气管冒出白烟，车顶的武器站在微微左右调试，了望镜升起来快速转动着，开始找寻目标酝酿反击。 时来新换第三个弹夹，有泡影在对方头顶，也不愁找不着目标，他开始精准点杀，再不可能短时间内大量杀伤。 “砰砰”的狙击枪声没有停下，只是由热转冷而已。几枪打过，有人倒下来，战果不算大，时来新也需要移动了。就在他学着昆北特工的样子，在地上打几个滚换到新的射击位置时，突然在半空中出现一条白色烟道，一枚导弹带着红色尾焰歪歪扭扭地飞来，呲呲喷流声由远而近，然后一头扎进他刚才所处的土堆上，发生猛烈爆炸。 轰—— 与爆点近距离的时来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松软的泥土被大量扬起，然后下雨一般掉回地面，落得他满身都是。 “见鬼”，时来新吐出嘴里的泥土，惊魂稍定。毫无疑问，步兵战车开始还击了，时来新两轮攻击呆的时间稍长一些，被战车上的战场感知设备捕捉到位置。 几乎在同一时间，逼近敌人的昆北特工也开火了。密集的枪声再度响起，攻击和还击夹杂在一起，到处都是子弹横飞。 时来新在泡影的画面中看见，冯开诺他们靠着交错的优势射击角度还是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跟时来新先前的杀伤加在一起，起码有十多具人体在地上不能动弹。 看得出来，冯开诺特别关注那两辆步兵战车，他们随身携带不多的几颗手雷都在往车身处招呼。 轰…轰…轰 几声爆炸响过，手雷都在步兵战车旁引爆，战车摇晃几下，接着硝烟散去露出车身，只见到钢板上被熏黑了一片而已，对于战车来说都算不上损伤，倒是爆炸产生的弹片击中几个隐蔽在旁边的士兵，造成一些杀伤。 昆北特工们心里叫苦，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手段可以对付步兵战车。 战车武器塔上的大口径机枪终于亮出了獠牙。哐哐哐，机枪特有的低沉射击音效响起，弹雨朝着冯开诺一行人覆盖过去。 昆北特工们知道这种武器的可怕，连忙就地找地方藏身，可那些杂草土堆小树丛在机枪恐怖的火力下跟不存在一样，植被和泥土直接被刮去一片，接二连三有特工被击中，死状凄惨，身体都是被子弹撕碎的，血肉横飞。 第235章 围困 昆北特工遇上了开战以来最大的危机。两辆步兵战车火力全开，而他们的武器却威胁不到对方，这种情形下距离他们被团灭恐怕只有分与秒的距离。 大口径机枪肆虐当场，远处的时来新全看在眼里，心里急怒交加，知道此刻必须要拿出手段来对付战车，不然队友都会被杀光。 关于怎么打步兵战车，时来新不是没有做过功课。在杀出宁越地铁维修厂的时候，他就知道军方出动了步兵战车，只是对方的速度赶不上他，又因为车上有王超做人质，军方投鼠忌器没有开火，才幸运地没有对上。 事后他在“爱国者”网站上专门发过帖子请教网友，这个网站的网友们一如既往地给力，针对南昊联邦这个型号的步兵战车给出不少建议。 该型号的战车，实际上是艾瑞肯国军队装备的一款通用型战车在南昊联邦的翻版，联邦军方通过购买许可证生产的。这是一款成熟的老产品，使用范围很广，军事爱好者们对它都不陌生。 虽然改装衍生出的型号有很多，但万变不离其宗，底盘不可能变， 基本功能构造还是那些。综合网站上的意见，关键有几点，单兵对付步兵战车最好的武器是肩扛式火箭筒，此外反器材枪也能凑合，需要找到并击中战车的薄弱点。 而这款战车薄弱点是在车长了望镜的下方一点，这里的钢板最薄，口径足够、射击初速足够的反器材枪是可以把它打穿的。 而且，反器材枪的子弹在击穿钢板后，会在车厢内不断反弹，就像弹弹球一样，在动力衰竭前不停运动，有效杀伤车组的成员和毁坏 车内的设备。 时来新暗自琢磨，泡影的射击初速绝对比那些反器材枪更高，这个方法完全可以尝试的。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供他选择，战场的危险态势刻不容缓，只好冒险一试。 他担心射击的效果不够，特地 让泡影拉近了距离，大概在一公里 左右，瞄准车长了望镜下方那一小块钢板，然后激发子弹。 于是便有了那标志性的音爆声再度响起。 “雳喇” 步兵战车的钢板上，泡影瞄准的地方出现一个弹孔，很不起眼，以 至于没有人意识到，战车已经中弹，车厢里面的情形尚不清楚，不过战车武器塔上面的机枪立刻停止了扫射。 果然有效果！时来新看的分明，接着是瞄准另一辆，战场上的人再度听见“霹喇”一声，剩下的那辆战车也同样哑火。 机枪疯狂扫射的声音骤然停下，所有人的耳朵根一松，可以听到其他声音了，仿佛听力才恢复一般，心理上的压力大减。 冯开诺意识到自己死里逃生了一回。他和队友毫无遮拦地直面大口径机枪，活下来的人都在鬼门关前面打过转，死去队友身体飞溅 来的血沫都能沾到他们身上。 他还能站立着完全是运气，不知道为什么，机枪突然停了，他耳朵里听见了一下硬脆的音爆声，虽然第一次听，却是那么特别，在情报中他不止一次看到过对于这个声音的描述，他敢肯定那是狙击之神出手了。 没有人见过狙击之神，但他出手的声音有很多人听过。不愧是神一般的狙击手，甫一出现就制霸当场。 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特工，愣神只在一瞬间，还有不少敌人没有被消灭呢，现场的战斗继续。 剩余下来还在抵抗的士兵，人数上相较于冯开诺一行，仍具有优势，只是他们似乎已经明显缺乏战斗意志，反倒是处于被压制的一方。 不错，他们同样也听见了代表着狙击之神存在的音爆，受此影响，他们首先做的是尽可能隐蔽好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去消灭面前的敌人。那位狙击手威名显赫，有他在，绝不能暴露出哪怕一线的肢体。 时来新此刻的注意力其实并不在射击上，他忙着给泡影补给子弹。有队友并不完全是好事，多了一些顾忌，起码就不可以随时让泡影降落下来，让它把子弹吸入腹中。 一路下去还会有不少战斗，子弹补充就成了大问题，就像现在单独一人避开众人耳目的机会必然很少，只有见缝插针了。随之而来的是被迫降低泡影的使用频率，这样就很影响战斗力，他必须时刻权衡，把泡影的子弹留在刀尖上用，战斗起来会很不畅快。 只有多依靠自己手里的这杆狙击枪，幸好这段时间枪法算是练出来了。 给泡影补充好之后，时来新举枪加入到现场的清除余敌战斗当中。 军方士兵被压迫在掩体里各自为战，枪声零零落落时有时无，战斗已毫无悬念，最终被逐一清除。 战斗结束后，众人汇合到一起清点人数，有三名昆北特工阵亡，大家不免心情沉重，但时间紧迫，都知道需要尽快动身，这里发生的战斗，肯定会惊动到其他方向的敌人，也许他们已经正在往这边赶来，留给大家转移的时间不多了。 冯开诺依然沉稳，没有过多感情的表露，只是从同伴的遗体上拿走了一个徽章，大概是昆北特工的 身份编码之类的，然后头也不回 指挥着大家继续向前，只有那位女特工冯鸣，紧随着大家行动，紧紧抿着嘴，但有两行泪水流下来。 在肃清余敌之后，时来新有打开 步兵战车的车门检查过一遍，里面的几位车组成员都没有活下来的，车厢里一塌糊涂，到处是血迹，设备也被毁坏了不少。 泡影已经升到高空，他看到原本包围着古城，散落得到处都是的各大小队伍，似乎在同一时间接到命令，齐刷刷地动起来了，从天空看下去四面八方都有扬起的尘土。 冯开诺所选择的这条路线的确精心策划过，充分利用了六横浦平原上密布的河流，而这些河流又大大限制了军方部队的移动，只要能保持住速度，还是有可能提早一步脱离出包围圈的。 第236章 断后 “快，再快点！” 六横浦古城黎明时发生的战斗，到现在天边终于现出一些鱼肚白，却马上又见到厚厚的云层堆积，看起来快要下雨的样子，天空和大地都是灰蒙蒙一片。 时来新和冯开诺诸人在原野上发足狂奔，迎面而来是湿漉漉的空气，加上体表冒出的汗水，过量的水分增加了对身体的压力，使人脚下沉沉的，更加耗费体力。 追兵们都是机械化部队，使用越野车、步兵战车等各种车辆，使这场生死竞速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在泡影的画面里，广阔平原上有大量的车辆向着同一个焦点飞驰，途中遇到不少大大小小的河流，使得这些灵活的小方块拥挤到一起，然后排成一长串渡过那些架在水上的路桥。 速度还是不够快。时来新觉得自己有些想当然了，按照自己的脚程，再加上怀里的女儿，他也有自信可以跑赢，但队友们做不到。 他们带着装备奔跑战斗了这么久，已经明显可见体力见底的迹象，虽然他们依然在坚持。 他们本可以不冒这个险的。 时来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出这个想法，不是吗，他们至今流血牺牲，都为的是时来新父女可以安全撤离，也许这是他们的职责和任务，也许不是出于自愿，但时来新都要领下他们这份情。 对每一位裹进这件事里的特工，活着的、逝去的，他都心怀歉疚，他希望他们不会再有牺牲，否则会更加不安。 跑在前面的时来新放慢脚步，等后面的昆北特工们，回过头来见冯开诺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便开口问道：“我们离目的地还有多远？” 冯开诺艰难调整着气息，答道：“再往西北走三公里，河边有个小码头，附近隐蔽有一艘船，上了船就可以直达目的地。我们速度快不起来，体力要不行了，接下来你继续往前赶，我留下来阻击他们。” 看来他也意识到，照这样下去整队人会陷进包围圈里，留下人打阻击战拖住追兵争取时间，是最好的办法，前面的人还有一线生机。不过这等同于断尾求生，负责阻击的人肯定凶多吉少。不过留谁呢？这是个相当艰难的选择。 就在时来新要张口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不对劲，那是在他脑海的画面里，某个地方的杂草不自然地动了几下。 有情况！他对冯开诺要说的话 才到嘴边，却张口就变成了“卧倒！”他率先侧扑到草地上。 这份警觉来的太是时候了，警示刚刚出口，枪声就已经响起，时来新听到头顶上“嗖”的一声，有子弹飞过。接着又有枪声响起，声音有差异，这次是冲锋枪，子弹从不同的方向袭来。但那第一声枪响是狙击枪的声音，他能肯定，而且瞄准的就是他。 有狙击手！ 几位昆北特工猝不及防，虽然听从警示连忙就地隐蔽，但还是有人中弹了。 十时来新趴在地上不露头，靠着泡影去侦查。泡影降落到射击的来源地，迅速搜索了一圈儿，发现那里埋伏的应该是军方的一个野战小分队。 这个小分队共有五人，有三人使用冲锋枪，埋伏在靠前的掩体里，此刻正进行射击，保持着较高的输出密度，对这边进行火力压制。 而队伍中的狙击手和观察手则离同伴比较远，足足错开了四十五度的射击角度，距离目标昆北特工们超过一千米。在开过第一枪后，狙击手并没有急于补枪，而是在慢慢瞄准等待。 不愧是专业的特战部队，就这么几个人，明暗火力合理配置，始终掌握着战斗主动权，观察手身边还放着一具轻型单兵肩扛式导弹，适时使用可是无坚不摧的。 战斗开始到现在，昆北特们基本上落入彀中，已经有人倒下，在正式战场上他们还是难以匹敌职业军人，如果没有时来新，他们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狙击手是可怕，但只要掌握其位置，也是可以对付的。 杀狙击手永远是战斗中的优先选项，时来新也遵循这个原则。那狙击手与时来新相互在射程范围以内，同样也是把首要目标放在时来新身上。 时来新不打算用泡影，想要凭实力和对方来一次对决。他这做法看上去似乎有些豪气，但其实他有欺负人家之嫌。有泡影这个作弊器，他只需要瞄准射击而已，省略了狙击手之间殊死对抗的斗智斗勇、隐蔽和反隐蔽，那才是最困难的部分。 对手隐蔽得很好，在瞄准镜内 也无法精确判断其位置，以至于时来新难以将他瞄准。 依靠着泡影的画面进行校准，瞄准镜的十字星牢牢套住了那个精确估算出来的点，手指扣下，“砰”，狙击枪激发，那狙击手头部中弹浑身一颤，就不再有动静，泡影确定了这个战果。 旁边的观察手被惊起，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位置，马上进行紧急移动，这个目标时来新都不需要重新瞄准，凭着感觉，“砰砰”两枪，一创一补皆击中身体，把他也结果掉。 另一边，那三名使用冲锋枪的突击手仍然打得非常热闹，子弹不断撒向冯开诺几人的所在，尚不知道后面的队友已经出事，而他们的结局，也已经注定，时来新的枪口瞄向了他们。 把所有敌人解决之后，大家检视战场，有一名昆北特工身亡。 至此，冯开诺的队伍里只剩下温建林和冯鸣两人，人手折损已经过半，冯开诺神情越发的凝重。 时来新理解他的心情，一个多小时前还活蹦乱跳的战友，现在大部分都离去了。 而且，经历过这次持续时间不算长对战之后，追兵们已经大大拉近了距离，光凭着肉眼都可以看到，远远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代表着车辆的斑斑点点。 是时候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冯凯诺了，时来新暗下决心。 “你说的对，我们必须分兵，不过还是我留下来吧。” 时来新伸手制止住冯凯诺的反对，没有让他话说出口。 “这个我是考虑过的，要说留下来我应该比较有把握，撤退的时候 我跑的比较快，应该可以追上你们，而且…”说到这里，时来新迟疑一下继续道，“我还有帮手。” 冯凯乐没有再说话了。的确，时来新留下来会比他们有把握的多，最重要的是，还有狙击之神在一旁协助。 说实在的，在某个角度上说，他们的速度还拖累了时来新。要是他自己独自行动的话，也许他早就脱险了。 与其说是昆北特工在救援时来新父女，还不如说是时来新在三番四次拯救这支队伍。 冯开诺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从开战到现在，实际上是时来新在照顾他们，经过几轮战斗之后，他才明白这一点的。尤其是那位从未露面，幽灵鬼魅一般的狙击之神，简直是战场上的杀神，连步兵战车都可以打趴下。 第237章 独战1 “我不希望再有牺牲了，而且你们这份情我也记下。” 听时来新这么说，冯开诺心里觉得熨贴，一片苦心被理解的感觉。同时也清楚时来新留下来的确是正确的安排，便不再提出异议。 时来新将女儿交到几人手中，纵有万分不舍，还是不得已送出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的安全。分开后即使自己这里出事，女儿还是可以逃出去，那么哪怕再多的牺牲也是值得。 女孩从厚厚的衣服中探出头来， 发现父亲又把她移交了，明显很不高兴，头一甩，一副懒得理你们的样子。 冯开诺知道这嘱托的份量。她慎重地将女孩用绳子缚到身上，仔细缠绕几圈，生怕照顾不到位，因为他学不得时来新那般潇洒，怀里抱着女儿还能轻松行动。 特工们把身上的子弹分出大部分集中在一起，连同自敌人那里的缴获的装备，都交给了时来新。 而时来新在临分别时塞给冯开诺一张字条，冯开诺展开一看，里面是一串账号还有密码，他朝着时来新重重一点头。意思他明白，万一事有不谐，这就是时来新留给女儿的活命钱。 经历过上一场战斗，倒是给了昆北特工们喘息的机会，几人的体力都得到不同程度的恢复，跑起来又有劲儿了。 时来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有些空落，长长出一口气，又要去战斗了，不知自何时起，他就与暴力杀戮结缘，好像再也离不开了。 从宁越到这里，他走出一条杀路，这条路被鲜血和火焰浸染，促使他的灵魂发生着一场巨变，之前的那半辈子都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这样一个人。 冯开诺选择的路线太好了，顺着这个方向走，水网更加密集，河流湖泊纵横交错，只靠一些桥梁连接起支离破碎的平原。即使他有着泡影，怕也算不清楚究竟哪一条路径才是最佳路线，有如数学题里着名的“七桥问题”，弄得人头皮发麻也搞不清楚最优解。 对于敌人来说，难题都是一样存在的，在泡影居高临下的画面里就看得很清楚，不少军车在地面上乱窜着，被复杂的地形搞瞎，偏生他们就是不用飞机侦察，成就了时来新单方面的战场优势。 如果要施行阻击，这一片区域非常理想，是横亘在目的地前地形最复杂混乱的所在。 时来新个人阻击战的第一枪并不是发生在身后，而是在冯开诺他们前进的方向，那个方向上的敌人完全有可能迎头拦截住这支仅靠双腿奔跑的队伍。 时来新需要做的，就是把那支车队阻挡在河对岸。 和队友们分开，时来新去掉了束缚，可以敞开使用泡影，同时怀里没有抱着女儿，完全释放出了他的战斗力。 有太多的敌人要咬上来，有太多的方向需要照顾，时来新需要心分二用，开辟出不同的战场。 眼下他本尊的作战方向与泡影形成背道而驰的局面，泡影向前飞，本尊面向着背后的追兵开始构筑阻击位置。 攻击敌方车辆，阻塞敌方的前进路线，这活儿他干得很熟，也是一个人能够对抗整个战场敌对力量的关键。 泡影转眼间来到冯开诺他们前进路上的一处路桥，一队军车刚好要上桥，到得正是时候，时来新不能容它们漏过去一辆。 头一辆车是辆军方通用型越野车，车身特别宽大，驶到桥上就显出来这路桥的狭窄，本来民用车辆可以并排通行，现在仅仅能过去一辆军车。 泡影首先瞄准的不是人，而是军车的前轮。 “霹喇”，军车马上失去平衡，车头一歪撞上桥的围栏，整个车身斜挡在桥面，将去路挡得严严实实，然后泡影连开四枪，将车上的成员全部结果，一时间四记音爆声传过对岸去。 时来新这么做是为了立威，要彻底吓阻敌人，让他们失去越过河岸的勇气，如果对岸部队化成散兵硬是要过河，他就很难控制住局面。 实际上五枪打完，泡影就已经迅速回到时来新身边补充子弹，一来一回用时也不超过一分钟。泡影回到路桥上空时，对岸士兵还处在各自隐蔽的混乱中，本来整齐的车队一片东倒西歪，暂时没有要过河的意思。 看来狙击之神的名声是有威慑力加成的。 而本尊这边则要遇到挑战了。 本尊负责的防守面要复杂得多。他依旧选择一条河流作为阻击的依托，这是条流量较大的支流，河面比较宽阔，流经他面前的这块呈现大圆弧状，把土地分割出一个钝钝的半岛。 这一带原本只有一座桥，后来为方便另一个方向来的车辆渡河，当政者又新建起一座桥梁，两者遥遥相对。这种地形苦了时来新，使他眼下很有些作难，要同时防守两座超远距离的桥梁，难免有顾此失彼的担忧。 幸好敌人的到达是有先后的。 左边桥梁那边已经出现一支车队，迅速地接近桥梁，而另一座桥还比较安静，最靠近它的部队仍有一段距离。 现实已经替时来新做了选择，他狂奔向左边，手上还不忘提着刚才缴获的那支单兵肩扛式导弹。 当他接近桥梁时，军车的轮子已经接触到桥面的水泥路，一辆接着一辆有秩序地准备过河。 时来新不能直接使用泡影的战法，狙击枪打击车轮是达不到那种效果的，子弹速度所带来的侵彻力远比不上。 对此他早就有打算，准备用上那具肩扛式导弹。 这种型号优点就是简单易学，时来新跟昆北特工现场一场教学，很快就掌握了使用方法。 估计已经进入有效射程，他眯缝起一只眼紧盯瞄准具，跟狙击枪比起来，手上这具武器就有种傻瓜机的体验。 导弹有一定程度的自动寻的功能，只要砸中目标就保证摧毁，在精确度方面有足够的冗余，特别适合打移动目标。 时来新扣动按钮，导弹点着火，耳边听到“嗤嗤”喷流声，肩膀一沉感受到躯体被带了一下，接着一松，导弹喷着橙色火焰脱离载具，带着长长的白烟一路飞向前方，飞行中略微地自动调整姿态，然后一头撞上桥驾驶在前面的第一辆车。 第238章 独战2 “轰” 桥面上腾起一团火球，被击中的军车上半部分被完全炸裂。 时来新的导弹首秀就获得了战果，后面紧随而来的军车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措手不及，连忙急刹车被迫停下来。 扔下手里的发射筒，时来新又端起了狙击枪，开始瞄准对岸的有生目标。此时的距离实际上相当远 ，但对于时来新手中的狙击枪而言，还在有效的杀伤范围之内。 他没有使用快速连狙的手法，眼前有足够多的瞄准目标，需要追求的是准确打击。 很快战场上又响起了狙击枪的 声音。对岸的士兵大多都还在车里，只有被前车爆炸后堵在桥上的车辆进退不得，车上的士兵小心翼翼地下车来查看，时来新的首要打击目标就是他们。 “砰”枪声响起，桥上有士兵应声倒下，余下的人大多立刻都躲到了车后面，或者就地卧倒，依靠桥边的围栏来进行隐蔽。 不过对于十来信来说，可以射击的目标很多，接下来狙击枪枪声不断响起，枪响过后，必定倒下一人。 虽然杀伤在持续，对方所有人 暂时都不敢有动作，不过战场上 始终只有一杆枪在发射，也让对方 窥探到虚实，他们能判断对面参与阻击的人不多，甚至只是一个人。 所有的士兵都在寻找对方的狙击手，数十道目光在对岸的原野上扫视。 根据中枪人的伤口推算射击的角度，他们大致找到了时来新所在的区域。 长久酝酿的反击立刻启动，密集的枪声响起，子弹大雨瓢泼一样覆盖过去。可惜距离有点远，而且，时来新不断的在换位，打几枪换一个地方，始终保持着距离，发挥狙击枪在射程上的优势，对岸这种自动武器为主的射击，要打着他只能靠运气。 眼下这种形势迫使对方明白，要拔除障碍，必须要先渡河。现场的指挥者马上拿出了应对的措施，首先桥上被摧毁的军车要想办法拖走，立刻就有士兵把钢索连接到报废的车身上，一辆军车开足马力往后拖。同时，把人手撒出去在河边展开，做出试探水深要强行泅渡的样子。 对方的应对措施令时来新很头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可以不断点杀在桥上拖车的人，但是对那些远远地在河边 、躲在射程以外要渡河的散兵们，没有太好的办法。 正在时来新发愁鞭长莫及的时候，右边桥梁的方向，也出现了车队的踪迹，他意识到需要泡影去补位了。 泡影现在主要盯着的，是冯开诺一行前进方向上的那一路敌人，他们在开始的恐慌过后，也有一点 蠢蠢欲动的迹象，看来需要在抽调走泡影之前，给他们一个警告。 “雳喇”，泡影下面立刻倒下一个人，原本有些想冒头的冒险者又缩回去了，狙击之神的阴影，再度笼罩了他们的心头。 泡影转身飞至本尊缺位防守的桥梁上空，再度打翻了一辆军车，暂时堵住了这一处。 忙完这些事，时来新回过头来看自己面前的战场，远处的河面上 已经有人开始泅渡，而他目前只能控制住桥上这一段。 于是他决定改变防守的状态，寻找下一个阻击点。他往半岛的中线位置跑去，无可避免地经过一处泅渡地点，有不到十人的一个作战小队正在渡河。 他们使用的渡河工具是一艘充气式橡皮艇，体积并不大，因此单次的装载量比较少，八九个人加上装备大概需要三趟，渡河的效率不算高。 艇上的士兵们，伸出两只小巧的划桨在水面拨弄着水花，速度也快不起来。艇上的几名士兵暴露在河面上，躲无可躲，这么好的目标时来新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他决定顺手解决掉。 他提起狙击枪一波快速连狙，几个活靶子就血溅河面，至于留下的皮划艇还在水面飘，而对岸等着过河的士兵也失去了渡河的工具，急得在河边跳脚。 时来新没时间跟他们耗，既然已经没有威胁了，便不再管他们，加快速度继续跑去。 不过，可以纵观整个战场的他知道，几处在桥梁受阻的部队似乎在同一时间接到了命令，都沿着河岸展开了兵力，同样采取分散泅渡的 方式强行渡河。 更让时来新放心不下的，就是 冯开诺一行仍在一路奔跑，但还未能通过前方那支部队所威胁的区域，而该部队的士兵看样子也在准备渡河，如果任由他们过来搞不好 就会被堵截住。 他本尊直面的这部分敌人，由于多处同时发力，已经有人成功登岸。 时来新只得先把泡影调回到前方去。而他自己单独面对如此宽广的登陆展开面积，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往后面撤，退到半岛地形收窄的区域，在那里继续阻击汇聚过来的士兵。 六横浦战场最高指挥权在付标手里。刚才让部队分散渡河的命令，就是由他发出来的。 付标部队的临时指挥所设立在 一个小湖边上。这里离六横浦古城 有十几公里远，远离开公路，附近都是纵横的河道，环境相当僻静，应当是比较安全的。 指挥部两面环湖，加上王之风设计的那个步兵战车摆成的阵势，将防范工作做得相当细致了。 这种过于谨慎甚至有些怕死的做法，却在大家看来理所应当，和时来新、不…和狙击之神战斗必须考虑周全，部队经不起再来一次斩首行动。 付标父子和王之风还有王家的王健君等人，就在这里遥控着战场的局势。 付标由于要顾及到在地方上的影响，不敢公然把军队部署进入 古城，只是指挥身着便衣的武装人员，在古城里配合警察进行前期的搜捕，但这些人战斗力不行，没有能遏制住那一群突然出现在古城街头的武装暴徒。 那都是些什么人?不用问肯定和时来新有关。而他由一个人变成了一群人，恰恰也说明了他其实是有背景的，他是对岸的人，那群暴徒很可能就是昆北特工。 这也恰恰证实了王之风在较早时候的猜测。那时候他在刚抵达白夷山前线时，当众说的那番话，是政治作秀也好，找借口也罢，反正 现在是完全贴合上了，参谋部的人 不禁都要竖起大拇指，说声“服了”。 这群一直潜伏在隆江防线附近的特工现在自己冒出头来，反而是件好事，使这场战斗名正言顺的 成为了对昆北特工进行清剿的一次重大行动。因此动静弄得大一些，是可以被容忍的，联邦隆江军区高层中某些人被揪住的心放下来了。 不过古城里的局势控制不住，也是一个相当令人头疼的问题，里面的战斗非常激烈，城里可是有数以十万计的居民。据报告，参与战斗的武装人员伤亡比较大，而这场战斗的情况也被民间通过网络扩散出去了。 第239章 见证 前线指挥部里，付跑、付标父子觉得晦气，跟时来新这家伙对上，每次都是惊天动地。 网上的舆情很夸张很恐慌，有人认为南昊和昆北开战了，网民发布的信息里有图有现场报道，真实感满满，谣言开始被传播，一时惹得人心惶惶，国际社会也把关注的目光聚焦到六横浦这座城市，倒是意外让古城名扬海外。 国家机器开始运作，启动的也是高级别的危机处理办法，制止恐慌继续蔓延。 在国家政府的层面，多年敌对的南昊与昆北并没有直接沟通的渠道，南昊联邦驻“国联会”大使紧急联络昆北驻“国联会”联络处代表，质询有关这起严重的事件，昆北方面是否要不宣而战。 而昆北方面矢口否认与这起事件有关，称这只是南昊联邦国内的人民起义，是南昊政府多年实行的暴政所致。 本准备要对方难看的南昊外交部门反被将了一军，虽然有昆北暗中插手的事实，但拿不出直接证据，无法在国际社会争取到明显的支持。 因此联邦政府给了隆江军区很大的压力，要求务必把昆北特工一网打尽，最好抓几个活口，给昆北一些颜色看看，同时还不得闹出太大的负面影响，在国际上落下口实。 上头再把这些压力往下压，付标是直接承受者。他忙活钻营了这么长时间，今天这件事情办好了，或许就可以如愿上一步，如果搞砸了，在军中他的下场可能就是靠边站，拿份闲职等退休。 六横浦城里搞不定这伙暴徒没关系，实际上大家也没把希望寄托在城里那些孱弱的武装力量身上，城外早早就开始布置，包围网越织越密，就等着猎物投身进来。 可惜暴徒们出现得太早了一些，人员到位还不充分，要是能再有多一点时间就好了。 包括时来新在内的昆北特工攻击非常锐利，很快就杀出古城，迎头撞上特战大队的一个作战分队。 分队个个都是精锐，还有两辆步兵战车，这种配置充分考虑过对手的强大攻击力，从人手、防护到攻击力都是最高的作战标准。 结果…消息传回来，这支作战分队团灭，两辆步兵战车被生生打穿，对手有可能使用了反器材枪——又是一个违反常理的难解之处。本应轻装上阵的逃命队伍居然会装备这么沉重的武器，让人想不通，但它就是发生了。 暴徒们有损失，但并未失去战斗力。这场遭遇战只耗用了不到十分钟，好强大的战斗力。这支被团灭的分队拿到正式的战场上，只要不是力量太悬殊，可以和对手相持很久。 狙击之神肯定就在队伍里！ 收到现场报告，指挥部现场所有人精神一振，大家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他的出现。 古城内外的安排，其实一定程度上是在诱敌，在六横浦的行动如果只逮住时来新一个人，就算不上成功。 大家就等着见一见狙击之神的真面目。 坐在地图前的付标此刻抬起头，看着营帐外面五百米远的一架庞然大物，那里正在隐隐约约地发出 “嗡嗡嗡”的声音。 那是一辆防空雷达车，这个型号在联邦军方最先进、功率最大的移动式战场雷达。为了避开它的电磁辐射，付标特意把它 安排到远离指挥部营地的一处高地，它的探测距离可以达到400公里。 原本这个型号的雷达车集成有专用的发电机组，不过由于发电机组的噪音非常大，放置在僻静的旷野上很容易会引来注意。因此，考虑到指挥中心的安全，付标特意选择了体积巨大的电池组，整合在一辆集装箱货车上，两者加在一起体积相当庞大。 有了这套设备以指挥部为中心，对上万平方公里的空中情况可以做到了如指掌。 付标大费周章调来这套设备是有原因的，那就是军区要搞清楚所谓狙击之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狙击之神是时来新身上最大的谜团，他来无踪去无影却又无处不在，有超远程的攻击距离，能够攻击所有的空中目标，但从来没有人见到他出现在时来新的身边。 以王之风为首的智囊团对此研究推敲了很久，提出了一个惊人的猜测，狙击之神恐怕不是人，它可能是一件武器，无人驾驶或者有人遥控，它应该是飞行在空中的，就好像无人机一样的存在。 有了这个灵光一闪的假设以后，其它的推理就顺理成章。这样一种飞行器技术难度很高，在世界军事尖端装备中从未出现过，但细究下来大家认为这不是不可以实现，并没有隔世代的技术难题存在。 如果时来新是昆北的人，昆北倾举国之力进行研究拿出来不是没有可能，那些世人不知道却在实验室里秘密制造出来的黑科技产品非常多。 昆北那边出现这样一件新锐武器，性能如此出色，实用性又是这么强，频频狙杀目标于无形之中，想想都让人后怕，怎么可以不去把它查个水落石出，甚至得到它，尤其现在确定它是在联邦境内。 于是便有了这次有双重目标的狩猎行动，干掉时来新是其一，拿下这个神秘的新武器也同样重要。 为了配合行动，付标没有安排任何空中的飞行器，无人机、直升飞机一件都没有派出，其它单位的飞行器全部禁飞，将这片天空清空，让所谓的狙击之神暴露在防空雷达的扫描图像之中。 雷达从开机始，就牢牢锁定六横浦方向，数百公里的天空中就算是一只鸟都可以被找出来。 古城里的战斗打响，大家的眼睛却都关注着雷达反射信号屏幕，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只偶尔掠过一些细小的斑点，专家解释说那些也许是蝙蝠，如果真有飞行器不可能躲过雷达的眼睛。 随着激烈的战斗展开，尤其是城外分队与昆北特工遭遇之后，雷达操作人员开足了功率，睁大眼睛观察面前的设备运转。 聚集在指挥部里的人也紧张地围拢过来，一起看着面前的屏幕。屏幕显示却平静如常，没有发现任何目标！ 难道狙击之神没有来六横浦？ 不可能！他一定在那支逃亡队伍里。 王之风这回失算了，大家看着屏幕意兴阑珊。 忘掉先前的猜测吧，狙击之神不是一件武器，他确确实实是一个人。 此刻众人心底里并不反对他被神化，他值得被敬佩，方才他又创造了个人狙掉步兵战车的记录，他已经无所不能。 指挥中心里那些年轻的参谋们心情很复杂，他们宁愿那是一件神秘的武器。可是他们亲眼见证世界战争史的一个传奇，自身却成为衬托传奇的背景板。 正因为有神，与神作战的一方显得如此的无力。 第240章 屠神 “或许它是用我们不知道的物质制造出来的？” 说完这句话，王之风自己都在摇头苦笑。 即使是有隐身性能的飞机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留下影迹，只是反射面积变小而已，在这种距离上依然会被雷达捕捉到。 而通常意义上所说的普通雷达对隐形飞机没有办法，是因为飞机在超音速状态下，当雷达能看到时已经晚了，根子上是距离的问题。 狙击之神是人或者是神，但绝不是一件机器，搞清楚这个问题也不错，至少看来他和时来新都已经落在包围圈里面。 说不定今天就有屠神的机会！ 想到这种可能性，指挥中心里许多人的眼里都冒出了绿光，空气中无端有股躁动的味道。 战斗仍在继续，负责合围的与追剿的队伍同时遇到了难题，关键位置上的桥梁被堵塞，兵力输送不过去。 没有了空中的侦察，指挥中心对战场的感知能力大幅下降，很多时候是靠卫星定位来掌握部队的动向，王之风在地图前面看着几座桥梁的坐标，相互间很有些距离， 明显不是一个人可以控制，所以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分兵了。 以那种恐怖的准确度来看，拖后负责阻击的肯定有狙击之神。 由于速度较快的关系，能在较短时间内赶到作战区域的都是军用越野车，步兵战车都还在后方赶路，能用上的火力不强。 问题是军用越野车在狙击之神面前就像送菜一样。 王之风皱着眉头思索着，突然说道：“他兼顾不过来的，我们的人只要化整为零，划船也好，游泳也好，各自想办法过去，目标太多反而让他找不到目标，没错，尽可能增加渡河点，将军，请下命令吧。” 的确是个好办法，付标一声令下，几支遇敌的部队立刻执行命令，所有士兵分散渡河，这下就迫使时来新只能往后撤退。 由于战斗重心已经渐渐远离了六横浦，古城池里的疏散和戒严工作都已经停下来了，但城门等出入口仍不允许自由进出，六横浦平原上的所有公路都被封锁，非军方的车辆不被允许进入。 几乎所有的部队都随着目标的移动而转进，除开一支神秘的部队。 这支部队总共有十几辆车，但都体型巨大，跟在大部队后面不紧不慢，然后又脱离开大部队，悄悄来到距离六横浦五十公里左右的一处地势平整的地带驻扎下来。 他们把车辆底盘上的支架放置到地面，上面黑洞洞的六联装管口斜指向天空，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命令。 泡影再度来到前方，对岸这支部队已奉命开始渡河，几条皮划艇在河面上漂浮，船上的士兵拿着船桨拼了命地划。 泡影的的第一轮攻击是让他们雨露均沾，“雳喇、雳喇、雳喇”，三艘艇上在划船的士兵各有一人爆头。 剩下的人不由抱头趴倒，但想起来在船上根本就没处躲，都怪起运气差来，被狙击之神这么一直盯住，动就成为靶子，不动就是抗命，真让人为难。谁都是惜命的，不想成为被点名的下一个。 河面上的局势就这么尬住，三艘皮艇在水上自主漂起来，顺着河水的流向往下游而去。其中一艘运气不好，越漂越往河边靠，眼看要不费任何力气完成渡河任务。 音爆声突然响起，这船上其中一名士兵爆头，“这都不行？”余者尽皆愤然。 难道要主动把船撑开去？但任谁都没有胆子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怯敌的行为。 船上一名幸存的士兵机灵，装作保持不住小艇的平衡，暗自用力使艇身大幅摇摆，造成艇翻人落水的景象，顺利到了水里，这就好办多了，自己有了操作的空间，水下猛蹬几脚，渐渐远离河岸，在河中央继续漂起来，下决心随着河水走下去。 这边时来新给泡影补充好子弹，然后在一处小土堆旁隐蔽，准备猎杀渡过河来的敌人。 此时对岸河边已经有不少的部队到达，大批的军车一溜顺着岸边摆开，河水比较深不适合人员泅渡，只是苦于手里的皮艇太少，没法一次性地多送人过来。 而那些过了河的士兵也不作停留，马上往时来新这边追。 时来新靠着瞄准镜一直在监视，只要有目标进入有效射程就马上扣动扳机。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进行精确瞄准，他都采用的是快速连狙手法，一打就是一片，一枪不中没关系，凭着直觉继续延伸射击，偏生他的命中率还相当高，能够直逼百分之五十，基本上每轮射击总要倒下几个。 而且他换弹夹的手速快得远超常人，让他的射击竟然难以听出明显间歇，局部能打出压制的效果来。不过饶是如此，视野中的敌人还是越打越多，随着器械的增加，对方渡河的效率不断在提高。 时来新聪明地利用了狙击枪的超远射程，每进行一轮射击都要主动往后移动一段距离，使自己刚好能脱离在对方的射程以外， 所以虽然听到对方的射击很密集，实际上作用寥寥，远没有达到威胁他的程度。 另一边的冯开诺一行昆北特工，一路奔跑不停歇，已经来到那个泡影控制的区域，对岸的部队正被泡影镇压得一筹莫展，眼睁睁看着这几个人顺利通过。 原本冯开诺几个看到面前有一支部队存在，也被吓了一跳，但早前听到泡影的枪声，知道这里有狙击之神在保护，都放下心来。 见到他们继续前行，时来新松了口气，但仍不敢就此把泡影撤回，依然监视着前面的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危险。 付标的指挥中心里正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焦虑中。下面的部队缺渡河的器械，想办法在六横浦城里调过去一些，使渡河的速度得到加快，过去的部队迅速增加，没有陷入那种添油作战的被动局面中。 但时来新实在太难缠。 从部队的回报当中可以看出来，时来新并没有和狙击之神一起作战，两人是分开的，这一点可以确定，狙击之神特有的射击音爆任何人都分辨得出来。 但就是在时来新独自作战的这一面，部队遭遇到很大的伤亡，他展现了一种新的、足以写入特种作战教材的战斗方式。 一个人使用狙击枪，利用射程的局部优势，保持与对手的距离，造成巨大的杀伤。 大家似乎才想起来，时来新也很强。 和狙击之神的强不同，时来新的强是可以看得见的。他在白夷山和武装直升机周旋的那段视频，被大家看过无数遍，都是叹为观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段电影大片。参谋部的人员私下传播着，几乎是人手一份了。 好在付标三令五申，禁止这段视频泄漏到外面，不然时来新就要成网红了。 第241章 毁灭 此时此刻的平原上，时来新利用他超人的体能，不停猎杀追剿他的士兵，伤亡每分钟都在增加，可是士兵们却捕捉不到敌人的踪迹，无法进行还击，这种被动最让人崩溃。 损失的一部分人手是借调过来的，这才是一个棘手的问题。本来嘛，借用一下部队，在行动中敲敲边鼓，呐喊助威几下就完事了，又不是上战场，基本不会想到有什么危险。 但实际情况太让人意外，他们毫无思想准备地加入到一个高伤亡率的行动中。 这批人的士气不用看肯定相当低落，连付标都感受到那种畏战情绪，意味着他们可能出工不出力，已经不可寄之以信任，能够保持勇敢作战的，还是嫡系的特战大队。 与时来新的战斗杀伤在持续，没有人可以像他那样拿着沉重的武器还可以作迅速移动，他的战术无法被复制。 他可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对方人好像不少，真正往前来欲跟他接战的人却不算多，这种莫名其妙来的态势，让他即使是孤军奋战仍应付得来。 他身上负重比对方想象的要多，最主要是子弹，他肩上扛着有一大包，这些铜制的东西非常沉重。 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子弹补充，他就可以一直杀下去。泡影和他的子弹消耗量也非常大，狙击枪的枪管都已经烫手，他都担心这枪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行了。 在时来新忧虑消耗要供应不上的时候，付标却对伤亡的忍耐度达到了极限，他要怀疑这样持续下去特战大队那点家底迟早要拼光。 逼近——后撤——杀伤，战场上无休止地上演着攻防战，士兵手里的武器打不着时来新，跑又跑不过他。而时来新身后还有广阔的空间，供他与敌周旋之用，换言之付标的痛苦还远没有到头。 王之风在地图上还是看出来一些东西，他指着地图的一个湖，对付标说：“他们的目的地也许是这里，饮马湖，湖边有码头，如果有人在这里接应，他们上船走水路，就有很大的机会摆脱我们。” 付标一看，可不是吗，饮马湖是附近最大的一个湖，水深湖面宽阔，连通着隆江的多条支流，昆北特工们从这里逃走有着相当大的活动空间，而且从他们撤退的路线看，很有可能就是瞄着这里。 王之风的确是看穿了冯开诺的企图，他在饮马湖安排了接应的船只，时来新也是一直在往那边靠近着。 付标表情迟疑，似乎有多般考量一时难以决断。 随着时来新不断接近饮马湖，他后面积累的追兵数量更多。追兵是在前面被打疼了，知道如果咬得太紧，狙击枪的子弹就会马上射来，不断倒下的战友使他们不敢轻易越过雷池。 其实他们当中也有别的想法，认为只要将这人重重围住，迟早可以把他逼死在某个角落里，现在犯不着拼命。 王之风却知道，现在必须要作出决断了，不然时来新有很大的机会脱困。他看向付标，后者尚在犹豫中，两人对了一下眼神，王之风不易被察觉地点点头。 付标知道王之风的意思，他扭动一下僵硬的脖子，暗叹自己顾虑太多，都到这个时候了，仍在想避免出现那大场面，殊不知放纵了时来新与狙击之神的后果更是灾难性的。 铁血是军人的本质，为了胜利不惜付出代价，这职业是可以名正言顺以生命为代价、视牺牲为荣誉的。况且阻挠他下决心，使他患得患失的，不是士兵的生命，是那些虚幻的名誉与政治影响。 “我这是在往政客的方向转变吗？”付标问自己，这种苗头有违一个军人的本心。 这个决策可以挽救士兵的生命，它玉石俱焚，它能够换来胜利。 坚定了思想后，付标回复冷静，不可一世的将军归位。他举起右臂手掌伸张，正如他一贯的、发出重大命令时的习惯，“我命令…” 所有人都期待又凝重地看着他，“我命令，所有的部队后撤一公里，立即执行。” “我命令，炮营输入目标坐标，发射准备，等候命令。” 主官的命令立即得到执行，以秒为单位时间扩散开去，部队纷纷行动起来。 “报告，所有单位撤退执行完毕。” “炮营待命。” 付标空中的手掌握成拳头，然后用力往下一挥。 “发射！” …… 时来新这一仗打得酣畅，他骨子里就是喜欢这种战斗。暴风骤雨一般的射击，枪械的后坐力不断揉按着手掌，一跳一跳的，他完全掌握着这种结结实实的律动，然后敌人如麦秆一样倒下，充满暴力的美感，就如他当年打游戏的角色体验。 消失在他枪口下的人，仿佛不是真实的存在，虚幻和现实混淆在一起，反倒使他更容易超脱，无需背负上某种道德的羁绊。 他大汗淋漓，不时在自言自语，“靠，跑的还挺快。”“我看你怎么躲。”“酸爽了吧？”…… 他面向着敌人，身后不知不觉在不断向湖岸靠近。冯开诺他们已经登船，正迅速远离岸边，自己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就彻底安全了。 就在这时，敌人的部队好像有异动，几个方向上作战的士兵都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刚才响彻四面八方的枪声突然消失了，登时让人很不习惯。 然后时来新发现这些部队在往后退，这不对吧？他怕自己看错，在泡影的画面里仔细观察，不会错的，他们是在撤退。对面的部队后队转身开拔，前队撤的稍缓一些，一直保持着面向自己这边，标准的撤退队形。 什么情况？时来新知道敌人一定有新变化，只是猜不出是什么招数。他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寒意在脊背上爬。 他让泡影飞往高空，将观察的视野尽可能扩大，但仍看不出异样的地方。 究竟是哪里不对？ 战场也实在太安静了，时来新浑身绷紧，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仿佛这样做会安全一点。 咦？！在泡影的视野里，他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上忽然出现几条短的白色烟柱，再看清楚些变成是有十几道，再眨眼又变得更多，而且不断在迅速拉长，烟柱的顶端都有个黑点。 时来新看明白了，那是火箭弹，他在纪录片里看过，非常恐怖，每次发射都是铺天盖地的一片火海。“靠！这难道……” 此时他已经无暇有什么想法，只知道转身狂奔，子弹不要了武器也不要了，所有妨碍逃命的东西都扔掉，他发挥出来的速度可以让世界短跑冠军汗颜，跑起来的风把他头上的帽子都刮走。 但似乎还不够快，在他背景的天空上已经密布着白色烟柱，有若垂天之云，不知道有一百道还是两百道，这些烟柱几乎在同一个高度上触顶拐弯，划出一道道弯弯的弧线，指向同一个目标，朝着时来新所在区域落下来。 第242章 绝处 时来新看不到身后，也没有时间去看，生死只在呼吸之间，他用尽了平生之力去逃离这片死地。 耳畔响起火箭弹张扬的呼啸，如兽群在低吼，交织在一起后越发恐怖。 湖岸已近在眼前，就在这时他耳中听到“嗵”的一声，声音沉闷，那是弹体在砸入地面，紧接着是“轰”的爆炸声，地点估计离他不远，直要把他的耳膜震破，爆炸所引起的空气震荡从背后撞击着他，连后脑勺都在生疼。 连喘息的空间都没有给他留下，更让他亡魂大冒的事情在发生，“嗵嗵嗵嗵…”，火箭弹体砸地的声音密集得如同豆子落瓦盆。 他遵循着本能，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猛扑，身体大鸟一般跃起，双手张开竭力划拨着空气，仿佛这样可以为他多争取一点距离。 剧烈的爆炸在身后再度响起，接二连三最后密集成一片，时来新头上直接挨了一记闷棍，然后整个人昏昏沉沉，听觉短时间内被震至失聪，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与此同时他眼前发黑，四周光线一暗，紧接着火焰轰然出现，满眼都是火红色，自身后蔓延到身前，顷刻间他已身处火海的囚笼中。 时来新身体处于滞空状态，身后强烈的爆炸又助推他一把，生生把他在空中的时间延长两秒。 此时他的状态很不好，脑袋在发蒙，所有感官都是麻木的，但仍能感觉到烈焰在燎掉他的头发后，继续灼烧他的脸颊，他只觉得热不觉得疼。 在短短几秒钟里，时来新像做了个梦，进了一趟阿鼻地狱。 所有的难受与喧嚣在离他而去，他重又回到黑暗中，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一瞬间或者是一个小时，时来新在一片刺骨冰寒中恢复了知觉，睁眼所见全都是水，而水中的寒冷也从他眼球这个最敏感的窗口灌进大脑，他浑身打个冷战，彻底清醒了，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水底。 时来新在短暂的昏迷中完成了原来的计划，就是借水而遁。 没有人会知道时来新的水性非常好。他原本是个旱鸭子，凭借着泡影的亲水属性，在介里滩海边开发出了自己的新能力，在水里的行动非常自在，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水性评级，他无法量化地知道自身的等级程度。 这也是他的秘密武器之一，只要到了水里，他自信可以甩掉追兵。 只是…他没有料到敌人的疯狂程度，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平时期在联邦国土上使用这种巨大杀伤的武器，一轮火箭弹简直毁天灭地，让他几乎没有机会逃遁。 不过湖水还是为他提供了一个避祸的环境，将烈焰火场和高温隔绝在外，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火箭弹仍在不停落下，炸到水里的远没有陆地上密集，但威力绝对不小。每颗弹体在水里爆炸都能掀起一股巨浪，稍近一点的鱼类生物被撕的粉碎，透明的湖水里清晰可见到处有一股股的血水。 时来新运气好，爆炸都离得比较远，但依然如同被重量级拳手全力一击，每一次爆炸就吃上一记。 他不敢妄动，静静地呆在湖底，身体蜷缩起来，等待炮击的结束。 泡影仍在高空中悬停，它的画面中见到，火箭弹乱飞的时刻已经过去，火箭尾部喷射气体和硝烟的痕迹在空气里凝而未散，劫后的世界异常沉寂。 再没有新一轮的火箭弹飞出，正是离开的好机会，时来新浮上水面换一口气，然后深潜下去，在水底下灵活得像一尾游鱼，选择一个隆江支流的方向前进，先离开饮马湖再说。 饮马湖湖面恢复了平静，只是多了不少被炸死的鱼虾，刚才撤退的追兵们重又返回，踏着被火箭弹犁过一遍还保留着灼热温度的泥土，三五成群地搜寻这片战场。 为了获得更快的速度时来新顺流而下，他顺利出了饮马湖，到达支流的河床才上浮换气。因为散布四处的追剿部队已经作出搜寻的姿态，之所以选择这条河道是这里暂时没有敌部到达，他还有换气的机会。 时来新潜游了有半个小时，河道弯弯曲曲不好计算距离，不过的确是远离开饮马湖了。 泡影溯流而下，将下面的河面扫过一遍，没有侦察到有威胁的存在，估计是由于军事行动的封锁，连民船都没有见到一艘。 时来新此时已经发觉，他正背离着与冯开诺约定的地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决定且先走着，待走到安全区域再说。 咦？泡影这个先头部队有发现。 时来新所在支流的下游经过一个小型湖泊，本是一个比较冷僻的所在，在湖边出现一些营帐和车辆，虽然经过伪装，却是瞒不过泡影的眼睛。 泡影降落下去探明情况。 抵近之后呈现在眼前的布置居然有些眼熟的感觉，进入到营帐里面时来新见到好几副熟面孔，首当其冲是付标、付跑父子。 真是有缘呀，时来新暗叹。这回他再次摸到了敌人的指挥中心。 难道自己注定是这帮人的克星？误打误撞都可以遇上他们的老巢。 回想起来今天的战斗，敌人的所有指令都在这处发出，尤其是那用火箭弹洗地的绝户手法，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要不是有点运气，他几乎在劫难逃。 “那大家就再会上一会。”时来新加速往这边潜行。 付氏父子、王之风、王健君几人都聚在主帐里，紧张地阅读着从下面部队汇集过来的消息，参谋们进进出出，好一派繁忙景象。 众人本来胸有成竹，战斗结束就该是获取成果的时候了，没有人可以在那种环境中存活下来。 部队都撒出去地毯式搜索，最后确认一遍战果，大家唯一所虑者，是怕炸得太碎，不好收拾出来而已。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前方部队仍无收获，焦躁的情绪开始在众人心头蔓延。 付标在其中最不一样。唯独他没有那么笃定，即使在大家一致的乐观情绪下，他仍保持着谨慎。他与时来新打交道多了，总觉得这个人没那么容易死。 但战场上的长时间搜索未果似乎在验证他的想法，尽管他也很希望自己是错的。 大家的不安与怀疑在累积，连付标都无法保持淡定了，接连几回训斥下属办事不力，要调换部队进行重新搜索，将军风度几近破功。 见到主官心情不好，下面的人都谨小慎微，唯恐触霉头，只好装做很努力做事的样子，使得指挥中心看上去更忙乱几分。 这时有手机铃声隐约响起，开始时环境太嘈杂，谁都没有在意，手机一直响着，渐渐吸引到众人的注意力，付跑才想起，原来是他的手机。 他拿起手机一看号码，脸色却“刷”的白了，神情变得非常凝重，他的异样落在大家眼里，使得周围很快安静下来。 付跑高举起一只手，拳头已经紧握，反映出他内心的紧张。 “是时来新。”他说出一句在所有人心头炸鸣的话。 第243章 凶名 “你们劳师动众的是在找我吗？”手机里传来时来新那令人憎恶的声音。 …… 时来新爬上岸边时身体刚离开水，浑身上下就传来剧痛，爆炸时所受的伤害现在显现出来。先前是在冰冷的河水里，封冻住了他的痛觉神经，现在回到陆地后马上如山倒般压下来。 他重又躺倒在地上不住喘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开始检查身上的伤势，还好没有大碍，都是皮肉伤，头发和眉毛被烧掉大部分，脸上有烧伤，依旧在火辣辣的疼。 他爬起来，找一个稍微避风的地方，迎着冬末的寒冷，将穿在外面的厚夹克脱下来拧干，发现已经破的不成样子，接着是里面的衣服，然后再重新穿上。他强横的体质开始发挥作用，体表的温度在升高，衣服冒出微微的水蒸汽。 他掏出手机来看看，还能用，在泡影的画面里继续观察一阵，见营帐里的那帮人一直忙得热闹，于是拨通付跑的电话。 付跑听到时来新的声音，心情异常复杂，竟一时语塞，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挤出几个不知所云的音节，忙干咳调整一下，“嗯…呀…咳，你…想干什么！”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也显得太怂了。 “我还在，你们很意外吧，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 时来新还在，那狙击之神很可能也在。 突然遭遇意外的失态过后，众人不约而同想起上一次的遭遇，同在指挥中心，同样是这人来电，真是一个要命的电话。上次事件已经成为禁忌，军中不可以提起的。 有过经历的人顿时不敢言不敢动，仿佛已经感觉到有枪口在瞄准着自己，新来的人被现场的诡异气氛弄得陷入迷茫。 “这游戏你们玩儿得过份了，还带打炮的，亏你们想得出来，我们之前是捉迷藏，抓不着我就该我出题了吧？” “雳喇”，熟悉的音爆声再度响起，座中的王健君头被爆掉，血和脑组织溅得满桌都是，王家的人和时来新已经是不共戴天，早就嫌他们碍手碍脚，这次干脆就先清除掉，就当是他在宣示游戏的严肃性。 好了，不用猜了，狙击之神果然在，付跑听见自己的内心在呻吟，不，应该是在场所有人的。 “这个游戏叫做‘谁都不许动’，只要有一点动静都会受惩罚的哦。” 时来新这话说完，营帐里的人马上都如泥塑木雕般纹丝不动，真就和小时候玩儿过的游戏一样，只是心情差得很远。 “大家听他的，都不要动。”付跑向众人补充了命令，代表着他父亲的态度，付标现在真不适合说任何话。 营帐外面有一名低价军官，应该是车长之类的，他不信这个邪，心想自己在外面也不起眼，这古怪电话里的人，管不了那么远吧？ 他偷偷挪向他的步兵战车，进到车里就安全了，距离也很近，不觉得有人能阻止他。 “雳喇”，狙击之神标志性的枪响，这名军官爆头，离着他的车还有半步。 “这就是违反规则的下场。真以为进了车我就奈何不了你？” 王之风也知道，步兵战车挡不住狙击之神的射击，此刻他眼睛骨溜溜打转，想来想去指挥中心真没有安全的地方。 这回王之风终于亲身和狙击之神对上，此前到处搜集第一手资料，和有经历过的人谈话，甚至画下精确的立面图量度角度距离，一次次摹想还原当时的场景，才得出上一个研究结果，狙击之神是一件飞行器。 不过今天已经挨了事实的嘴巴，他有些不甘心，想不到机会来得这么快，狙击之神离他不远。 王之风有一半心思放在了琢磨这事上。 见到指挥中心营帐里的人都这么听话，时来新反倒有点扫兴，因为他找不到理由开枪了。当然他不可能把这里所有人屠掉，他们并没有用武器指向他。 好吧，斩首行动只诛首恶，也没有必要再拖时间，接下来还要去和冯开诺汇合，就这么处理了。 “大家都很合作，恭喜你们，再多坚持半小时，游戏就可以结束，不过最好记住我的提醒，时间不到不要动。” “付跑，接下来就说咱们的事，我拜托你的事情，你一件都没有办好，还转过头来抓我。也没什么，各有各的立场，你要是真公事公办，我也不会专门对付你，上回就是这么放过你的。谁知道你父子俩勾结王家，纵容王超绑架我女儿，这事就很不地道，冤有头债有主，王家的人我已经杀了，现在就是你父子俩付出代价的时候……” 时来新这番话还没说完，付跑就已经汗毛倒竖，这是要杀自己与父亲前的宣判词吗？ “时先生，请容许我说句话好吗？”付跑不想坐以待毙。 “哦，我为什么要让你讲，给我个理由。” “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关于你父母的。”付跑就像个溺水的人，拼命拽住救生圈，他秘密调查多时的事件，此刻拿出来希望可以救命。 “说吧。”时来新很意外，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这真得要听听。 “由于办你的案子，我一直在研究你的卷宗，上面记录你父母是在多年前的一宗车祸出事的，而肇事司机逃逸，一直没有找到，我觉得有些疑问，于是就派人去调查。”其实最早开始查这事的是戈战夫，付跑当然不会说出来。 “结果查到一个让我很意外的情况，当年因车祸逃逸的肇事司机庄智，竟然死在了康杭省。他的尸体是在一片工地上发现的，这里准备盖楼挖地基时他被挖出来了，距离车祸发生时已经过去近十年。显然这是非正常死亡，死因是谋杀，法医鉴定估算的死亡时间，和车祸发生后他逃逸的时间相吻合，当然这不能做到十分精确，也就是说庄智逃逸后没多久就被杀了，并被埋尸，多年以后才被发现。” “这是个很大的疑点，所以…”，说到这里付跑顿了顿喘口气，为了使时来新不怀疑，他必须交代详细些，说了一大通，人又高度紧张，还真需要调整一下，然后他继续道：“所以我认为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 第244章 旧案 付跑这句话如同又放一个炸弹，时来新内心刹那间翻江倒海一般，当年的劫难苦楚再度涌将上来，他曾经以为会渐渐淡化，现在回头相顾却依然是那么清晰。 发生车祸时警察介入调查过，得到的结论是纯粹的一场交通意外，起源于肇事司机的粗心大意，车祸发生后还逃逸了，人一直没有找着，至于时来新父母死因，结论是没有可疑。 时来新当时还是一名高中生，没有足够的阅历，对警察的调查结果当然提不出什么异议，事情就这么混乱潦草的过去。 “我记得警察一直是把这件事情作意外处理的，也没告知我有这些后续。”时来新若有所思。 付跑连忙又道：“因为是陈年旧案，庄智的死亡案件一直都没有头绪，只是因为dna鉴定出来，才确定了他的身份，所以一直是桩悬案。因为案发地点在异地，也可能是一些未知的原因，车祸案与庄智死亡没有被联系到一起，只是两地各自查证，也没有并案处理。” 实际上也只有联邦调查局才有能力动用如此多的资源，短时间把相隔多年的两桩关联案件挖出来，戈战夫功不可没。 戈战夫去调查这件事的出发点，也不是什么为案情的水落石出、伸张正义，他迫切需要解开时来新身上的疑点，好将他抓捕。 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仔细再勘察一遍车祸的发生地点，力图把多年前的情形还原，结果认为这场车祸很可能不是一场意外，是被刻意安排的。 正要进一步深入调查时，戈战夫被时来新狙杀，联邦调查局宁越行署的所有工作都停下来了。从此进入一个自顾不暇的混乱阶段，关于时来新父母这个车祸案自然也就没人去跟进。 直到付跑的介入。 付跑在戈战夫被狙杀的现场，看到了这两个案件的卷宗，以他敏锐的直觉，推断里面一定大有文章，于是付跑也派出了人去查这件事情。 循着联邦调查局那些人已经初步打开的路径，付跑的人又有了新的发现。 “你可有什么证据能够推翻当年警察的结论？”时来新一直有在提防被付跑忽悠。 付跑这时两边看看，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继续向着电话说道：“时先生，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这是要提条件了。 放过这父子俩也不是不行，得看付跑接下来交代的东西值不值。 时来新略一沉吟：“你独自开一辆车出来，动身前把身上的武器都拿走。” 付跑心里一松，知道这次有望过关了。他把腰间的手枪摆到桌面上，咯吱窝下面藏的那支也取出，他不觉得在狙击之神面前玩花样会有意义，然后拿着一条车钥匙走出营帐，手机当然要带着。 开着免提的手机里还传出时来新简短的语音，声调不高：“半个小时。”他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半个小时之内指挥中心里每一个人不要有动静，付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挣命，挣他自己的，也挣他父亲的。 时来新的凶名使他平淡的一句话都有足够的威胁。 付标临走前深深看一眼父亲，两父子有眼神交流。付跑相信父亲能看懂，千万千万不要妄动。 付跑听着手机里的指令，开着一辆敞篷的军用吉普离开指挥中心的营帐，往北开了才两分钟，就听手机里传出时来新的声音：“停车，下来。” 付跑表现非常顺从，马上刹车，离座打开车门下来时还把双手高举过头顶，不敢让对方觉出丝毫的危险。 时来新从路旁的野地里走出来，形容相当狼狈，衣服上满布着破洞，扔出来估计乞丐都不要捡，脸上红一块黑一块大面积肿起，几乎要光头了偏还有几撮头发留着，非常难看。 这是时来新吗？付跑虽然见过他，眼下确实不敢认。 时来新坐上驾驶座，熟悉一下车子，才说道：“上来吧。” 付跑小心翼翼地坐到时来新旁边，车子就发动起来，“呼”地继续向北边驶去。 营帐里依然一片死寂，没有头的王健君还坐在桌边，大家继续保持开始时的姿势，站着的继续乖乖站着，无人敢有异动，即使哪里痒了也不会去抠，像在演一出可笑的默剧，大家都煞有介事，在孩子们看来这才是最搞笑的地方。 王之风也陪着大家不动，但脑子里想的事情最多。付跑去见时来新，狙击之神有跟去吗？他很想试探一下。 聪明人动口不动手，他向边上的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唔，那手下没看懂，眨巴一下眼睛，一脸不解。看到手下没有领会，微表情表达不能到位，王之风便神情夸张地给嘴形，“动一动”，这次是群发，面向那一帮参谋和副官。 有一名资历比较浅的参谋，有要立功的心思，不学身边那几位在装糊涂，他举起手挠挠头。王之风的动静大家都在看在眼里，此刻更是齐刷刷盯住那参谋，等待后续来临。 时间过去十几秒，没事， 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不少，众人心思活泛起来。那参谋见效果良好决定继续试探，轻轻地、慢慢地伸出一只脚去，着地然后稳稳跨出一步，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事，众人心头俱都一松，看来狙击之神很可能不在了。 敞篷的军用吉普车上，付跑接着说起了他掌握的情况：“我们反复琢磨案情，结果发现有一条线索被所有人都忽略了。你父亲时伟有件饰物一直不离身地佩戴着，是一件其貌不扬的玉圭。车祸发生后，这件玉圭却不见了。” 时来新当然知道这件玉圭，它的确不起眼，不太像通常的玉石，接近于灰黑色，脏脏的旧旧的，却是祖父送给父亲的家传之物，父亲从小就戴着的。 当时的车祸调查人员没有太重视，时来新接受遗物的时候就不见这件东西，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他也就算了。 时来新点头道：“我知道这件玉圭，遗物当中确实是缺了它。” 付跑继续道：“我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你父亲的一张照片。他当时就职在出租车公司，人事档案留的简历里有这么一张个人照片，半身照，胸前就露出这件玉圭。” “前去调查的人，试着找这件玉圭的资料，结果有不寻常的发现。” “在十多年前，艾瑞肯国的海岸缉私队在查获的一起走私大案中，起出的赃物里有一件样式差不多的玉圭。关键不在此处，半年后的一次拍卖中，有位神秘买家以过千万的出价把这件玉圭买走。” “我们将两件玉圭的照片放大，摆在一起一看，可以确定两个物件之间的关联，虽有些细节略不一样，从材质到样式都能看出它们来自同一个源头。那可是一件价值千万的饰物。玉圭的失踪马上就成为车祸案里最大的疑点。” 听到这里，时来新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第245章 通道 付跑一直留点小心思在时来新的反应上，说到这个节点，时来新开着车还是惊讶地扭头看他一眼，知道自己的话被采信了。 “由于是陈年旧案，调查取证困难重重，但我的人还是在光州找到了你父亲当出租车司机时的几位同事。其中有一位与你父亲关系特别好的，据他说曾经听你父亲提起，有人想要买下那件玉圭，但被你父亲拒绝了，买家找他好几回，出价还相当高，但你父亲在这个问题上很固执，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将来要传给儿子，不能卖掉。” 说到这里，就连付跑自己脸上也露出深深的疑惑，眉头紧皱地继续说道：“我们查到这就没有新的进展了，但我们有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玉圭买家是通过谁知道你父亲身上有这么一个物件的？能够知道这种事情，肯定是非常熟悉的人。你父母两夫妻作为城市外来人员，还是开出租车这样一种职业，在当地的社会关系应该相当简单，除了几个倒班的工友，熟悉的人不会太多。经过调查，几位工友的嫌疑基本上可以排除，那还有谁呢？这个作为信息源头的人我们暂时找不出来。” 付跑这时加重了语气：“我相信找出这个人就可以找到突破口。” 时来新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其实他内心的震动无以复加。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谁是那个信息的源头！ 只不过他这人应对刺激时，只要超过一定的阈值就会脸瘫，连付跑坐在旁边也看不出深浅来。 付跑把他掌握的说完，两人没再说话，车里一时安静下来，如是过了一会儿，突然一记熟悉的枪声从身后传来，“雳喇”，距离有点远，大概也就是指挥中心的位置。 狙击之神又开枪了？付跑吃惊地看向时来新，在这当口，“雳喇”，又是一声枪响。 枪响过后时来新依旧开着车，扭头看看付跑，平淡地说了一句话：“有些人总是不守规矩。” 付跑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狙击之神还留在指挥中心，那…这边，是不是可以…… 见到时来新似乎对自己防范不深，付跑在这一刹那有了想法。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念头，因为他及时想起上回参与戈战夫围捕时来新的行动，被野蛮打击的经历，那力量是他无法匹敌的。 时来新嘴角微微翘起，他能猜到付跑在想着什么，他在等着付跑自己做选择。 爆出父母车祸案的疑点的确是够份量了，付跑可以买回两父子的命，这点时来新觉得没问题，而且还可以让付跑继续这个案件的侦破，他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其实付跑也一直有在暗示着这层意思。 付跑若是真动手，他一点机会都没有，如果看不透这些，以后合作也难，现在就帮他一了百了。如何选择，看他的造化。 刚才第一枪，打的是那个被王之风支配的参谋，他们弄出的小动作时来新没空理会，后来发展到公然走出营帐，挑战时来新立的规矩，干脆杀之。 第二枪把王之风的手臂打碎了，他不想付标父子一点损伤没有，算是个警告，而王之风是除付标外还有资格列席会议桌边的人，碎掉脑袋的王健君不算，警告的份量够了。 等了一会儿，付跑还没有动静，一副听候发落的样子，时来新知道他放弃了，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于是停下车子，对他道：“你可以回去了。我希望你把案子继续查下去，直到出个结果，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跟我对抗，但你们的命我随时能够取走，不信就试试看。” 真是人狠话不多，付跑不敢看时来新，动作别扭地开门下了车。 “我会联络你，你的行动要快。” 话音落下，车子就驶离，时来新走得干脆利索。 付跑看着时来新的车子远去，心中茫然，命虽保住了却没有多少喜悦，此后他们父子仕途之路堪忧，也许再也没有资格和底气与时来新对上。 将付跑等一众军方势力抛在身后，时来新驾车迅速向北走，他甚至没有掩盖行动的意图，散布在六横浦平原上的部队已基本陷入停滞，这是指挥中心失能导致的后果。在付标恢复指挥之前，时来新还有些时间。 根据泡影的指引，时来新沿着一条河流继续前进。花了大概十分钟时间，前面见到又一个大型湖泊，整体呈橄榄球的形状，面积还在饮马湖之上，在冯开诺口中称为“果核湖”，是个典型的深水湖泊。 应该就是这里了，时来新下车来走到湖边，打望四周，只见湖水粼粼没有任何船只的踪影，他有些疑惑。泡影在高空监视着，即使更远一些的地方，也见不着有人活动的踪迹。 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时来新着急，凡涉及到女儿，他总是关心则乱。 在等待的烦躁刚有些上头的时候，他忽然见到湖水中出现一条白色水线，有根黑色的杆子伸出水面，是它破开了湖水。 接着又有几根管子现出来，时来新有些明白了，直到垂直的舰桥完全露出来，还有圆滑的壳体稍后也见到了。 那是一艘潜艇。 它是缩小版的，常规布局，比时来新在视频里见过的那些同类要小得多。他也彻底想通，昆北——南昊之间的秘密通道原来是一艘潜艇。 很有想象力的方案，没有看到之前觉得匪夷所思，知道后又觉得很合理。 有了它就意味着秘密通道没有固定的路线，却更安全和隐蔽了，它可以停靠的地点很多，甚至不需要码头。 这秘密通道已经存在数十年。以现在的军事技术，就算在茫茫隆江水系当中，要把它找出来也不难，因此重要的不是载具，而是默契。 小潜艇往外扔出一个橡皮小艇，在水里迅速自动充气成型，然后向岸边驶来，原来还是无人驾驶的。 时来新顺利登上了潜艇，进到船舱后发现这艘船空间非常狭小，以他的体型呆在里面时间长了恐怕会有些憋屈。 他如愿见到了女儿，冯开诺和温健林、冯鸣也都在。 大家见到时来新都很吃惊，那场恐怖的炮击他们是知道的，隔得远远地在船上看到的过程，当时大家心里都凉了半截，很难想象时来新能在这种火力打击下幸存下来。 不过大家还是坚持到约定地点等候，希望可以有奇迹。 当大家在潜望镜里看到时来新，都喜出望外，冯开诺更是佩服得不得了。 第246章 加盟 潜艇速度不快，在隆江水域静静潜航，顺利穿过南昊联邦控制的范围，应该很快就可以到达对岸，众人总算脱离险地。 大家重会自然是一番热闹，连静雪也没有板着脸，时来新找身衣服换过，就立刻和冯开诺进行了一次单独谈话。 这次谈话的氛围跟一天前又大有不同，共同经历过一场战斗，大家互相信任性命相托，这种经过血与火洗礼的交情非寻常可比。之前双方更多是从立场和利益出发实现各取所需，昆北方面是有招揽之意，但并不迫切，甚至在合作目标的排序上可有可无。 昆北特工组织也就是冯开诺说的统工部，主要盯着的是时来新手里掌握的秘密，认为那有重大价值。 上头同意解救时来新，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南昊联邦方面太过重视这个人，敌人眼里的急所，自然就具有了战略价值，把时来新运作到昆北，然后在新闻上报道出来，即使是恶心一下老对手也值了。 但随着时来新与南昊各方势力的冲突升级，时来新的个人能力被充分展现，连续多日的恶斗，杀得天摇地动精彩纷呈，各国特工组织的目光被牢牢吸引，都在追踪这件事情。 狙击之神这个名字从多个渠道传出来被各方所关注，突然成为情报界顶流。 “时来新能做到这个地步，关键是背后有狙击之神。” 冯开诺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和时来新经历过共同战斗之后，被他超强的战斗力所折服，其份量在冯开诺心里越来越重，简直是上天赐予昆北的礼物，天予不取必遗其咎！ 他把这一场战斗的经过完整向总部报告，希望获得上面对时来新的重视。 上头的答复是：全力争取。 “虚的我就不讲了，我先说公事，我受昆北统工部委托，正式向时先生你提出邀请，希望你加入我们的队伍，大家共同战斗。” “我很愿意接受你的邀请，不过我自己的私事儿比较多，恐怕不能如同其他人那样一切行动听从指挥，遵守统工部的纪律，这也许会给你们带来很多麻烦。”见冯开诺一本正经，知道马虎不得，他本是个无组织无纪律自由散漫惯的人，对特工工作也一窍不通，怕自己守不了人家的规矩，搞得到后来不愉快。 “你对我们这种组织还不了解，其实我们并不僵化，工作方式很灵活的，这你以后就会知道，况且把你安排到所谓的纪律部门去，每天打卡汇报也发挥不了你的长处。以后会有很适合你的位置。” “那看来是我多虑，反正我就这么一个人，能干的事情不多，现在在南昊也无处容身，托庇于贵方，也欠着你们不少的情，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哈哈，大方向我们就定下来了，具体的任命和工作，我们下一阶段再详细安排。”冯开诺显得很高兴，对时来新的反应满意，也不再绷着，含笑继续说道，“接下来主要聊两方面的事情，首先是兰芳港那边营救瑞芬的安排，路线和运送都准备妥，时间也紧急，潜艇一靠岸就可以出发。怎么样，还决定要自己去，你还能连续作战吗？” 时来新点头道：“没问题，我自己去可以搞定。” “我们在那边的力量比较薄弱，能帮忙的人手非常少，原先对你不了解，说实在话我并不看好这个行动，现在看还是有把握的。”在兰芳港力量不足那是真的，因为这些年没有着力去经营，冯开诺是实话实说。 “其它的我不担心，但徐欢的死会不会导致他派去兰芳港的人狗急跳墙，提前出手害了瑞芬，我一直害怕着这个局面，你帮我分析分析。”双方关系已发生质的提升，时来新胸中的疑虑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我是这么看的，瑞芬在徐欢死后她的价值不是失去了，而是更重要了，”冯开诺给时来新开了一瓶饮料，缓解一下他的紧张情绪，接着说道，“联邦调查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了解你、对付你，手里掌握着瑞芬是多么有价值的一张牌。你基本上不用担心那些在兰芳港的人会胡来，伤害瑞芬来给徐欢报仇，他们是正牌特工，不是帮派人员。奇货可居，他们只会看得更紧。” 冯开诺也希望能帮助到时来新，他即将要面对新的局面，但缺乏特工经验是很大的硬伤，见这番话令他放松一些了，才继续道：“现在所忧虑的，是联邦调查局的反应速度。你杀掉徐欢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算是联邦调查局高层，惊动到的层面非同一般，因此他们的动作绝不会慢，兰芳港那边会更被重视，力量将得到进一步加强，甚至可能成为针对你的陷阱，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不过他们加强布置也需要时间，你去得越早越主动。” 时来新点头，深以为然。 “还有就是对静雪的安排，到岸之后我带着她去首都夏城，部里已经约好专家给她做诊断，以后基本上就留在首都，等身上的伤病有起色，再说上学的事。专家方面绝对是相当厉害，给首长们看病的。” 时来新还有些不放心：“那个费用方面不要省，我这有。” “诶，这你不要操心，部里已经打过招呼。” 谈话过后没多久，潜艇靠上码头，时来新第一次踏上昆北的土地，不过已经没有时间由他去细看，有辆军车在等着他。匆匆别过女儿和冯开诺后，军车把他送到一个军用机场，让他登上一架小型螺旋桨运输机，随后这架飞机便冲上蓝天，向东边展翼。 时来新在飞机上往下看，隐约可以见到远处的隆江，水道曲曲弯弯气势恢宏，原来这飞机的航线紧贴着江岸，换言之一路过去都还是战区。 就在时来新昏昏欲睡的时候，飞机降落了，他需要在这个机场进行换乘。 这次换乘的是比较大的一架运输机，除他之外还有几个乘客以及大半个机舱的货物。 同乘的几个人都身穿昆北某家国营建筑工程公司的工装，时来新和他们互相没有搭理，而飞机上的货物都用大木箱封装着，没有印刷看不出装着的是什么。 飞机飞行了一段时间，外面伴飞的泡影已经看到东面的大海。此刻时来新是真的很想睡觉，他记不得有多久没休息过，但他不可以，一旦真的沉睡，他就可能与泡影失联，怎么苦也得要先挺住。 第247章 兰芳 运行导引术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精力恢复，虽然不能完全替代睡觉，但也不无小补，关键是即使在入静状态中，还能保持着他和泡影的联系。时来新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不会有多少休息补充的机会，能抓住一点是一点。 时来新闭目端坐一段时间之后，听到有人在机舱里走动，他睁开眼睛，见到助理机师来到面前，手里拿着一个大袋子，他是来给乘客分派餐食的，他递给时来新两包压缩饼干、一个苹果、一瓶水，其他人也一样。 见到几样简单的食物，时来新才记起自己也很久没吃东西了，肚子条件反射地咕咕叫起来。 这么点东西肯定填不饱肠胃，于是找助理机师再要来一些，然后狼吞虎咽吃起来。旁边的乘客看着都略带惊异，压缩饼干有那么好吃？这位一块一块地不停往嘴里塞，自己吃着却觉得难以下咽。他贫困地区来的吗？ 吃饱喝足后时来新在座位上发呆，脑子里想着被付跑突然揭开的陈年往事，父母车祸案那深藏的背景，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当付跑说起在寻找视为突破口的那个人时，时来新马上想到了他是谁：他的远房堂叔时逵。 他在最近一次回乡时还拜访过这位堂叔。 堂叔那时候也在光州讨生活，这些付跑团队是不知道的。当时时来新全家在光州市只有这么一门亲戚，因此来往是比较密切的，时来新自小就经常见到堂叔。 难道真跟这位堂叔有关？堂叔是肯定知道父亲有这件玉圭的，因为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记得上次返乡，一起吃饭时堂叔特意跟他提：爷爷给他留下的老物件，说不定还值些钱，要不在里面找找，拿过来给他瞧瞧，帮着掌掌眼，别被人骗了。 他还记得堂叔特别慎重的神情，当时以为那是堂叔关心他怕他吃亏，难道别有隐情？ 时来新又不由想起因父母离世回乡的时候，那个晚上发生的怪事。当时祖父正要把装泡影的铜匣子交给他，外面看家鹅突然骚动，他出去巡查时似乎看到的一个黑影。 现在回想，当中是否有着某种关联？是不是在那时候已经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暗中凝视着他？ 这个情况他没有向付跑透露，因为他还没有想清楚。玉圭是他家泡影以外出现的另一件古物，也许拥有一件是意外偶然，但再度发现就不简单了。 那玉圭不知道会不会如泡影一般有神奇的能力，但就凭有人出巨资求购，它就绝不普通。玉圭和泡影牵扯出背后的时氏家族，照此看来，家族的传承就不止三千年、五千年，甚至有可能可以追溯到神的皇朝。 因此时来新相信家族是藏有大秘密的，如果由于查时逵的事情而引来外部势力，顺藤摸瓜，弄不好连泡影的事情也要泄露出来。 没有保守秘密的把握，他就不会贸然借付跑的手调查这件事情。不过父母的意外刚捅穿一层黑幕，他也非常急切地希望找出真相，但现在他逃亡昆北，一切悬疑未定，只得耐着性子等待机会。 “南昊联邦，我始终要回来的。” 时来新透过舷窗，目光寻找南昊所在的方位。 此时飞机已经离开大陆，在茫茫大海上飞行，天色渐暗，时来新不禁疑惑，难道要夜间在海面上飞？ 不过很快飞机开始降低高度，前面海域中的岛屿星罗棋布，有的岛屿面积甚至看不到边堪比大陆，这里应该就是浩特列岛，时来新精神一振，兰芳港就要到了。 兰芳港是个有故事的小国。 多个世纪以来，浩特列岛都是昆昊族主要移民地域，在朝代更替国内大乱的时候流亡到此的昆昊人更多。他们在此开枝散叶，逐渐融入到各岛原住民的社会中，而且由于勤劳聪明，积累下不菲的财富，出现许多巨富世家富可敌国，甚至把持了浩特各国的经济命脉，也由此与原住民为主体的当地社会产生出矛盾。 数百年来昆昊人与原住民的冲突重复上演，主要原因是社会财富的分配，但更不可忽视的，是到此殖民掠夺的白人国家，他们暗中导演了这段血腥黑暗历史，分化当地社会各阶层，使他们互相仇视，是稳固其自身殖民统治的最佳手段。 也由于列强的瓜分，也使浩特列岛产生出一个又一个的国家，列强退去，民族国家的主体被继承下来，昆昊人与原住民仍旧共存，但矛盾却依然。 昆昊人因为富有被仇视，尽管进入近代的文明社会，民族冲突杀戮仍屡有发生，因此每个在此存续的昆昊家族，都有悲伤的过往。一次次的收割，一次次的自保，反使得部分昆昊人醒觉主动抱团，办出一些大事。 兰芳港便是其中的一个大手笔。 郜蓝沙岛是浩特列岛中最大的岛，总面积有一百多万平方公里，地理位置相当重要，正好与顿那耶岛包夹出一个浅夸海峡，此处是恩得洋与达菲洋的交通要道，更重要的是石兰登运河出口也在这里。 在历史上郜蓝沙岛的主权国家杰捷西兰国政府发动了一次规模浩大的反昆昊族动乱，本意是消灭政敌洗劫财富，但最终失控演变成内战，岛东端的几个昆昊大族被迫背水一战，在超强大国艾瑞肯国的帮助下，成功割据一方，最终走上建国的道路。 兰芳港国是典型的小国寡民，直到现在人口也不过数百万，国土面积不超过一千平方公里，主要依托的是天然良港兰芳港，扼守着石兰登运河这条关键水道的咽喉。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兰芳港把港口的生意打理好便好生兴旺，然后又靠着自由贸易的优势，大力发展金融业，成为世界上数得着的金融中心之一。 今天这个国家昆昊人仍占着大多数，但更认同西方文化，与南昊联邦交好却没有和昆北建交。因此时来新乘坐的飞机不可能直接在兰芳港降落。 运输机俯冲下去，目标机场在一个小型岛屿上，时来新甚至无法在地图上找出它的名字，只知道它是下面密密麻麻在海面露出的黑点之一。 降落前他看清楚了这个岛屿，其实也不算小，有不少的建筑，岸边海面上飘着很多船，这有一个镇大？他大陆居民的惯性思维展露无疑。 机场建设马马虎虎，跑道不太平整，降落时颠簸得厉害。走下飞机，入目最多的是那高高的椰子树，在晚霞中展现出一丛丛剪影。 第248章 潜渡 机场早已有人在等候着时来新，那人是个微胖的年轻人，外形普通个子不高，同样也和机上同乘的几人一样，穿着某国营建筑工程公司的工作服。机上下来的人都没有分开走，一起上了一辆十座面包车，车身上也印着公司的标志。 来接他的年轻人叫陈平，两人聊了几句，原来这岛属于独立城邦，具有自治权，叫作达卡哇邦，这样的岛邦在浩特列岛非常多，恐怕有上百个。 而这家建筑工程公司在岛上有昆北政府援建的一个工程项目。 虽然敏感的东西大家都没有提，时来新也明白了，这就是昆北在浩特列岛海域的落脚点，所谓常驻的项目建筑公司身兼多重属性，可以视为半公开的官方联络处，冯开诺借用这个渠道来运送他就很正常了。 先把那几位正儿八经的建筑公司员工送到驻地，时来新看了一眼，原来这里在建的是一座水库。 面包车继续上路，单独送他和陈平。这时两人一改刚才的闲聊模式，都有点严肃起来。 “时先生，部里下令让我安排你到兰芳港的事情，我现在跟你说一下。”他放平一排座位当桌子用，摊开一张地图，时来新凑近一看，那是张局部放大的海图。 “达卡哇岛离兰芳港的直线距离不算短，有两百多海里，我们采用的是海上偷渡的方法过去。待会儿有艘渔船在码头送你出发，一路上也没有什么风险，只是到达兰芳港领海时有遇到海岸警卫队的可能，越是靠近岸线概率就越高。所以要事前跟你了解，比如你有没有受过潜水泅渡训练，持续里程可以达到多少。如果没有受过训，我们就要启用其它方案，但花费一些时间是免不了了。” “一般比较理想的状态是离岸多远开始泅渡？”时来新问。 “二十海里左右吧。” 时来新吃一惊，那可是相当远的距离，将近四十公里了。不过到了水里时来新照样很有自信，只要别人可以的，他也一样不惧。 “行。” 车到码头，这里已停靠着一艘渔船，船不是太大，样子普通六成新。 两人一起上船，陈平跟船长打声招呼，就领着时来新进船舱，他打开一个长条木箱让时来新过目，里面有一支狙击枪，时来新一直使用的同款，一把手枪和五颗手雷，还有一把匕首，子弹和弹夹若干。 东西基本上够了，其实时来新会用的也就这几样，拿别的再先进也没有意义。 然后陈平又交给他只小手机，说：“抵达后拨打里面唯一的号码。” 时来新接过，陈平使命完成，两人握手道别。 船长是位中年的昆昊人，脸上的海风洗礼之色做不得假，不知道特工工作是他的兼职还是正职，渔船注册地在达卡哇，连船上的帮手都是昆昊人。 船长二话不说下令开船。此时天已经全黑，不过此刻海上依然到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极目远处的海面也同样如此，看来夜航问题不大，这里靠海吃饭的人都这么干。 时来新在船边上站立一会儿，看着来了也才不到一个小时的达卡哇岛渐渐在视野中远去。同时脑海里检视着泡影的画面，发现夜间的海面上除了灯光之外，真没有多少东西可看。 他转身回到船舱，开始整理和熟悉刚到手的武器，没多久船长进来了，手里提着一堆东西，是潜水时用到的装备：一身潜水服，一个推进器，一个装东西用的浮桶。 时来新从来没用过这些东西，趁有行家在连忙请教，船长很意外，“你居然没有学过？” 他还是耐心地教时来新怎么穿潜水服，推进器是怎么用的。时来新听了才明白，普通人带着武器能够泅渡二十海里原来是靠着推进器的帮助。 “你真的可以吗？我们可以更改计划的。”船长临出舱还不放心。 时来新当然说没问题，为这点事耽搁真没必要，他相信自己即使没有推进器徒手也可以完成这二十海里。 确定环境是安全的，接下来是要好好地休息了。他算过时间，渔船的速度是十节左右，要花大概二十个小时的时间在路上，足够他好好睡上一觉。 时来新将泡影收回来，降落到驾驶舱的顶板上，泡影不在天上他才能安稳地切断和它的联系。一切都安排妥当，他调好闹钟，然后几乎是躺到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质量很高，一阵闹钟把他叫醒，入睡的时候天是黑的，醒来依旧不见天光。起来一看时间正好，舱门口的桌上已经摆放了食物，几个巨大馒头一锅海鲜粥，还有一大盘炒鱼虾。见到这些东西他胃口大开，好久没有吃过如此实在像样的一餐了，他坚持一贯的风格，全部吃个干净。 离预计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他开始穿那身潜水服，虽然临时学过，也很是费了一番功夫，穿好后别扭了好一会儿，如此贴身显线条的衣服他好不习惯，看着女孩们穿养眼，自己穿在身上就不是味道。 接着把武器装备等放进浮桶，最后子弹究竟是不能都放进去，他觉得可惜，以他的作战特点，所虑者多是嫌子弹不足，因此要准备得满满的，才觉着心安。 都收拾完以后，过了一会儿，船长进来，把时来新前前后后审视一遍，没看出有什么遗漏，暗自点头，顺手递给他一小瓶酒，说：“下水前暖暖身子。” 时来新甩着脚蹼跟船长来到船边，做了一轮热身运动，肢体活动开，将酒一饮而尽，戴好潜水镜、湿式呼吸管，朝船长一点头，然后顺着临时放下去的绳梯逐级而下。 此刻海上风浪不大，但以渔船的吨位还是摇晃的厉害，待脚蹼碰着海水，时来新向着上面一挥手，“扑通”一声浮桶先被放到水里，有一根绳索连在他的腰上。 同一时间里，沉重的推进器被缓缓放下来，时来新先一步进到水里，伸手抱住推进器借着它的重量一起沉到水面以下，按下开关将推进器发动起来，然后调整好方向向着海岸线前进。 船上见他行动顺利，待他前出数十米后，把一直照射着他的探照灯关闭，时来新立刻陷入到海水的黑暗里。 第249章 登岸 海面波涛起伏，下面要平静得多，而且在水下耳朵里能听见的声音很少，周围世界处于一种异常静默的状态。 其实在水里入静可能会有不错的效果，如果不是现在没空，时来新都想试上一试。 泡影带给时来新亲水的属性。在水里他不自觉地喜欢这里的环境，皮肤、肌肉、感觉神经都处于活跃的状态，主动地甚至是欢快地接受水流的冲刷。 他身体各个部分对水分子压力的变化异常敏感，不知道这种感受力是怎么来的，奇怪的是，在久居其中的空气里身体却没有这些感觉。 大概鱼儿就具有这本能，虽然他不希望自己和鱼儿并论。 得益于这种异常，时来新很轻松地在水里畅游，不需要特别去控制身体，不去考虑用蛙式还是狗爬式，自然而然就游动起来，呈现出来的协调与灵动连自己都惊讶。 本就游得不费力气，再加上手里的推进器，这段旅程其实是比较轻松的。 泡影忠实地在上空指引方向，其实到了这个距离，海岸线方向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光带，在黑夜里璀璨生辉。 时来新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黑暗的海水里并不是完全无光，在全黑这个底板上，他的眼睛看到的是一片灰色，当然这是在一定范围之内，再远一些还是会归为漆黑一片。也就是说，在没有光源的海水里他的肉眼还是可以看得到一定范围里的物体。 他此刻的视觉和泡影给出来的黑白视野很像。他不知道这是广泛存在的生物能力，还是泡影赋予他的。 正因为还拥有一定的视觉，他才知道冷清的海水里实际上还是蛮热闹的，他看到了喜欢聚在一起的鱼群，那些小鱼还没有他的小手指头大，但越是小的鱼儿组成的鱼群就越大，密密麻麻的还看不到边。当时来新被推进器带着一头撞进去，鱼群并不慌乱，只是在他附近的鱼儿淡定地一个转身，对闯入者稍作避让而已，那齐刷刷扭过身体的动作有如是电脑控制着，都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它们是怎么做到的？ 居然还有海豚。它们体型要大的多，并不怕人，或者是觉得人不具有攻击性，主动游到时来新的身边，环绕着他转圈，久久不愿离去，一副要伴游到底的架势，不时用侧鳍碰碰他的身体，相当顽皮。 但当时来新身伸手要摸回去，就吓到它们了，手尚未碰到，它们就像触电一样逃开，然后远去。 时来新还遇到了鲨鱼，关于鲨鱼杀人的影视作品很多，凶名赫赫，所以他一眼就认出来，心里非常戒备，抽出藏在潜水服里的匕首，泡影也可以随时瞄准打击。不过鲨鱼好像对他兴趣不大，只是远远瞅他一眼，路过然后走开，也许是他被潜水服裹得太严实，没什么味道散出来，很不可口的样子。 一段本想很沉闷的旅程，也不是完全平淡，不知不觉到了尾声，前面海岸的灯光已经可以看得越来越清晰。 水里的光线更加丰富，可视范围在扩大，不过水里垃圾也多了起来，其中最多的是塑料垃圾，漂浮在海水的表层，时来新没办法躲开全部，不时有几件撞上来，他暗叫晦气，因为当中很大比例是那些人类枕边游戏后的抛弃物，在水里形状仍保持饱满，相当恶心人。 终于，时来新的脚已经可以碰到沙子，兰芳港的海岸到了。 他特意选择了一处平缓的沙滩登陆，这里的礁石特别少，同时远离热闹的公路，在一段范围里见不到建筑物和灯光。 泡影先一步降落下去，找到最近的一个路牌，使他可以即时掌握自己所在的位置。 时来新走上沙滩脱离海水，此处虽然没有灯光，但在时来新的眼睛里仍是看得清楚。他先将推进器和潜水服藏到礁石当中，身上仅穿着短衣短裤，把浮桶中的空气放光，正好变成一个大包背在背上。 拿出陈平给他的那只手机，拨出里面唯一的号码。 电话很快有人接听。 “喂，我是陈平的朋友，他让我给你带来两条咸鱼。” “他太客气了，我自己来取吧，你在什么位置？” 时来新说出暗语后把现在的位置告诉他。 兰芳港就那么点地方，二十分钟后一辆休旅车来到这段冷僻的公路，在一个路牌下面停车，车前大灯闪了三下。 时来新就藏在路边，车里的人拨打电话。 “我到了。” “好，我出来。” 时来新其实早就用让泡影侦察过来车，上面只有一个人，没有问题。 于是他依然身穿短衣短裤，出现在公路上，迅速往休旅车跑来。车里的人此刻也下车，迎上来几步，走到车灯范围里，让时来新也能看清楚他。 来人三十来岁，样子黑瘦短寸头，长相很像这边的人。两人走近，相互握了一下手。 “我叫孙雷，是部里安排在浩特列岛的联络人，这次奉命在兰芳港协助你营救被南昊方面抓捕的那位女士。” “我是时来新，刚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请你给我说说，她怎么样了。” “先上车，咱们路上说。” 上车后孙雷递给时来新一套衣服，原来那身太过显眼。衣服明显有些窄，时来新勉强换上，扣子都扣不上去。 “有点小了，到地方再换一身。” 孙雷边说边发动汽车。 “我们在整个浩特列岛地区力量都比较薄弱，兰芳港一共只有两个人，我还有个同伴，他在盯住南昊来的那帮人，待会儿我们一起去见他。” 时来新听冯开诺介绍过，说昆北的特工组织在这边没有发展起来，现在看也真是弱了点，就这点人手，能够找到南昊特工藏匿的地点，已经很不容易。 “南昊联邦调查局一向比较重视兰芳港，这里的地理位置很重要，又是金融中心，多年前就在兰芳港建立有一个外设机构，由于两国是建交的友好国家，所以兰芳港政府默许他们进行一些情报活动，因为这里本身也是世界情报交易中心之一。” “由于国家阵营的不同，我们在兰芳港开展活动就很难，处于一直被打压的状态，也就是今天你所看到的样子。” “这次的事情他们的做法不同寻常，特别地小心，没有把那位女士关押在原来常驻的地点，而是选择了九号码头，消息封锁得很好。” “我们本来负责的联络点不在兰芳港，平常都是在杰捷西兰活动，突然接到命令，我们才到的这里。费了一番功夫再加上点运气，才在九号码头找到他们。” 第250章 码头 休旅车开了不到十分钟，公路的前方就见到了兰芳港耸立的建筑群，可能刻意设计过整体的夜景灯饰，显得这个城市无比辉煌繁盛，屹立在海边，如同一颗海中明珠。 “九号码头和兰芳港港口不在海岸的同一端，水文和地理环境相当优越。它其实有一部分不在兰芳港国土上，所以是杰捷西兰国与兰芳港共同拥有主权，不过牵头出资建造的一方是南昊联邦。因此九号码头有三方股份，由南昊控股。” 由于要给时来新介绍情况，孙雷车速不快，去九号码头无需进入市区，车子上的是绕城公路，途中在加油站的超市进行补给，买了一大堆的东西，时来新顺便换了一身衣服。 “市区里我们租下来一个房子落脚，但很少去，我们大多数时间都在九号码头附近蹲守，我和戴宇，哦，就是我那同伴，我们轮着休息。” “这个九号码头说是三方共管，实际上兰芳港与杰捷西兰国都不管事，处在一个主权和司法的模糊地带，主营业务又是保税仓，大多数货物不经过两国海关，南昊方面要的就是这种局面，当初为了拿下这个地方就曾不惜代价，这码头实际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为联邦的一块飞地。” 车子到达城市的另一端，这边要荒凉多了，兰芳港美丽的夜景被抛在身后，漆黑的海边只有九号码头那一块是光亮着的。 这时候孙雷驾驶的休旅车离开公路，关掉车头大灯，借着公路路灯那点投射过来的余光，在崎岖不平的野地里前行一段，直到眼前看不到任何景物孙雷才熄的火。 孙雷拿出一个很小的led手电筒，有点像儿童玩具的那种，他还特意在上头裹一块布，这样小手电的光才能柔弱到如同荧光一点，不至于被远处察觉。 两人就是靠着这么一丢丢光线继续赶路。 时来新自己不需要这个也能看得着路，但也只是不做声地跟在孙雷后面走。倒是孙雷走得有些跌跌撞撞，几次几乎被绊倒。 时来新察觉到两人正在走上一个小山坡，坡度很陡又完全没有路，孙雷走得艰难，不一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呼吸粗重到几米外都能听得见。 幸而山坡不高，估计快要走到顶了，孙雷停下脚步，将荧光手电筒在空中画出几个圆，这时就在对面不远处突然地也出现同样的一点荧光，画的是字母“z”。 “小戴，是我。”孙雷低声说，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里，倒能听得清楚。 “老孙，人接到了？”对面回应。 “接到了。” 几人在黑暗中凑到一块儿。“这位是时来新，”孙雷给两人引见，“今天什么情况？” 戴宇黑暗中冲时来新点点头，大家也不多礼，直接说事儿。 “今天不对劲儿，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又增加一批人，不是从船上下来，外面进来的，估计坐的民航客机。” 戴宇说着引时来新来到小山坡面向九号码头一侧，俯瞰过去码头如同一只巨兽卧在面前。有了码头那边投射过来灯光，这一侧比背光侧视野好多了，时来新还看见灌木丛里支着一架高倍电子望远镜，那长筒都有手臂长了，天文望远镜也不过如此。 几人没有走向望远镜，而是来到旁边一个矮塌塌的小帐篷，帐篷太小容不下他们几个。戴宇掀开一块篷布，三人趴到地面上半身拱进去，里面的睡袋上只有一块掌上电脑，亮度被调至最低，显示的画面也是黑白的。 电脑屏幕上被划分四格，原来他们不止有一个望远镜，还有三个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 “我们总共在监控四个地点，”戴宇点开放大其中一个格子，“这里是大门区域……” 时来新仔细一看，这个镜头对准的是九号码头大门的中远景，能够俯视半个码头区，大门上挂着九号码头的西文招牌，里边高耸的龙门吊都可以看得相当清楚。在这个画面里，主要监视着码头的陆路进出状况。 “…这里是船舶停靠区……”戴宇点开下一个画面。该区域是货柜起卸的作业区，也是整个码头的核心位置，所有货物和都从这里进出，而时来新几人更关心的是船上下来的人。 当然码头里占地面积最大的当属仓储区，大片大片的仓库建筑群铺满大半个码头，不过这些就不是需要监视的区域了。 “那位女士被关押在这个区域……”戴宇打开的画面显示的是在码头办公区的后面，那里有一小片楼房，既像车间也像宿舍，其实两者皆是。 戴宇最后打开一个画面，是一幢二层小楼，他说道：“这是她具体所在的房子。” 二层小楼被包围在区域建筑群当中，小楼的出入口坐着两个人，身穿码头工人的工作服，而二楼的窗户都被下了窗帘，外面的视线不可能看到里面的情形。 “我们为什么可以确定里面有人，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戴宇调出一张照片，镜头对准放大着一扇窗户，房子里面的灯光正好把一个女人的剪影投射在窗帘上。 时来新紧紧盯着照片，这轮廓太熟悉了，是瑞芬没错，他可以肯定。 “但是就在今天下午，我看到有一群身份不明的人，进入码头区。”戴宇说这话的同时也打开了照片，照片拍了有许多张。 照片里的人都身穿便服，看神情和行动时的站位很像纪律部队，数量上有十多人。相机拍下了他们的车在码头大门前下车，与码头守卫接洽的过程，然后他们被放行，他们的车直接开进了码头。 然后是他们走进那个宿舍车间片区的画面，他们熟络地和原来守在这里的特工们打招呼，为首的那人是位精干的中年人，气质和戈战夫、徐欢他们很类似，照片拍到他走上二楼为止。 通过这组照片，几人基本上可以肯定，联邦调查局已经开始了对这边力量的加强，非常重视被关押着的瑞芬。 他们反应真快，和时来新也就是前后脚的差别。时来新吃亏在不能直飞兰芳港，数次辗转才赶到这里，终于还是晚了一步。 孙雷、戴宇两人惋惜地摇头，在他们看来想营救瑞芬难度太大了，时来新孤身一人前来，而且统工部上面也不会再派人来，料理这边事情的就是眼前这三人，勉强行动都是作无谓的牺牲，不免心里有些嘀咕，上头的命令很有问题。当然，此时两人不可能知道时来新在南昊的战绩，想象不到这杀神可以把事情闹得多大。 第251章 禁锢 宁越事件中真正扬名国际、在各国情报部门留下记录的还是狙击之神，因为太有传奇性，人们喜欢那些容易留下印象的东西。 孙雷和戴宇知道南昊联邦的宁越地区出过大事，却没有和眼前这人联系上。 “有码头的平面图吗？”时来新问。 孙雷和戴宇当然准备了的，递给他一份手绘的图纸，时来新当即就趴在帐篷里，用手电筒照着细细看起来。 时来新这样做一方面是真的需要了解码头的基本情况，另一方面借着这个动作掩饰他在使用泡影。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泡影直接飞到那幢二层楼。一楼的楼道口仍然是由两个人警戒，这两人虽然在自己地盘上值守，并没有稍显懈怠，一副注意力很集中的样子。 泡影绕着二层楼飞一圈儿，发现守卫不止这两人，露天场地上还有两人来回走动着，这算移动哨，其他的地方有没有安排暗哨就难说了。 二楼的窗户依然落着窗帘，一楼倒是没这样，窗户大多敞开着，泡影从外面瞧进去，看到有些房间是住了人的。 看完一楼的布局，时来新大致可以估摸出二楼的情形。 时来新一直对让泡影入室心存顾忌，这样泡影有被隔断在密室里面的风险，不到万不得已他都避免采用此策，不过现在确实是不得已了。 泡影是直接从有人把守的楼道上去的，其中有一位特工人特别敏感，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打身边过去，但用眼睛使劲搜索，又没有任何发现，只得在不解中放下此事。 顺着楼梯上到二楼，入眼是一个空间狭小的饭厅，厅中央摆着一套餐桌椅，椅子当中坐着一名女子，却不是瑞芬，她留一头短发身形线条有些硬，腰间还别着武器，身份不用猜了，应该就是看守瑞芬的女特工。 时来新松一口气，看来联邦调查局不算太下作。 女特工正在看手机，左侧的一个房门敞开着，坐在餐桌这边可以把房间里看个一目了然。 泡影稍作移动，房中的情形就呈现在时来新脑海里。 房间里有一个女人的背影，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瑞芬。 此刻的瑞芬靠坐在床边，眼神空洞，似乎很久没有动过了。 就在几天之前，她的生活还是很充实、很平静的。兰芳港这个地方环境很不错，风景优美生活便利，而且治安也好，周遭也是以昆昊人为主，说着一样的语言，风俗习惯饮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她觉得比在南昊联邦还要舒服。 帮助她逃离南昊的人连住处都帮她租好，各样不缺，花费方面有时来新打过来的一笔钱，足够她用度不需要操心。这里物价挺贵的，生活成本远高于南昊联邦，只要钱方面不成问题，便是自由安乐的。 看够了风景，逛完了兰芳港所有的街，平常没什么事情可干，她开始学瑜伽、外语、钢琴、插花、煮咖啡等等，没有压力只是喜欢她便去了，这也许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或者说长这么大她开始学习生活。 一切都很好，唯一的不足是时来新不在身边，而且他似乎还陷在一桩巨大的麻烦中，不然她不会远渡重洋来到这里避祸。 从海月逃出来，那过程她并没有真正遇到危险，反而还有点小刺激，但是她知道时来新分分钟都可能有性命之忧，因此她知足，丝毫不提那些闹心的事，不给他增加麻烦。 直到那个傍晚，她上完课回到家，家里不知怎么就进来几个陌生人，他们强横、野蛮，二话不说将她挟持了，来到现在这个地方，她没有过多反抗，她知道反抗也没有用。 在这个狭小的关押场所里，她没有受到手铐捆绑之类的束缚，这可能跟她柔弱到没有任何武力值有关，不过她没有隐私，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有人盯着，幸好对方有女人。 这些人还不停在审问她，开始她不合作，什么也不肯说，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只会是冲着时来新来的。 可他们用疲劳战术，不给她睡觉，无奈之下她只得配合，去应付那些无穷无尽的问题，他们问得特别详细，让她尴尬得很，包括问她和时来新做羞羞事情的情形，最近发生的时间。 开始的时候她很害怕，后来又觉得怕不了这许多，她要吃好睡好，等时来新来解救她的那一刻。她对时来新有种盲目的信心，她认为他一定会来的，就像过去那样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如同神兵天降般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她丝毫不怀疑，因为这种信心是据一回回的经历建立起来，时来新就是她的守护神。 瑞芬还留了心眼，在回答那帮人问题时，故意把时来新描绘成一个普通人，没有多大的能力。对方问得那么仔细不就是想要了解时来新吗，那就误导他们。 在她心目当中，隐隐约约知道一点时来新的不寻常，似乎有种神秘的能力，好像能够掌握一切，知道遥远地方发生的事情，即使他跟那里没有联系。 在湖山镇她伤痕累累的时候，当她在电子厂被围攻的时候，他都能及时出现，仿佛他本就知道所有的事情。 时来新的神秘之处瑞芬没有想过去探究，她从来不是一个精明的女人，也不想变得聪明，只要跟着时来新这个男人，笨笨的就够了，笨女人比较容易获得幸福。 而且时来新好能打，瑞芬不认为有谁可以打得过他，通常打架他只需要一只手，她太崇拜了，这让她有无比的安全感。 眼前这帮人，先让他们横吧，等我家男人来了，有你们受的。只是她没有想过拳头硬和枪械之间的区别，反正我男人厉害就对了。 一连几天，那些人审问到连自己也乏了，今天就没有再来骚扰她，她也乐得清净，自个儿在房间里发呆，一会儿想想时来新，一会儿想想时来新的老婆和女儿，正好给泡影看见一个孤单的背影。 两个苦苦思念的人以这种奇特的方式见面了。就在时来新痛惜之情涌上心头时，从下面走上来一位联邦调查局特工，他是来给女特工送消息的：“上头刚下命令，今晚，最迟明早，会有船来接我们回国，你预先做好准备，她也要拾辍一下，船一到就走，别到时候手忙脚乱。” 话语声不小，瑞芬听得很清楚，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不妙的感觉。 第252章 机会 人在小山坡上的时来新只见到那特工的嘴巴开开合合，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从帐篷里钻出来，时来新脑子一直在超负荷运行，因为很伤脑筋。他身在异国他乡，无法像在宁越那样放开手脚，整个码头区域其实就是个独立王国，对外完全封闭，正面强攻不可想象，面对的武装力量不光是联邦调查局的人，还有九号码头本身的守卫。 “联邦调查局到底有多少人在里面。”时来新问。 “前后两批人加在一起有二十人。”戴宇回答。 “那码头的守卫呢？” “有一百五六十人，不过真正持枪的没有这么多，只有一部分。” “有办法可以混进去吗？”时来新觉得很有必要换个思路。 “比较有可行性的办法是伪装成进去拉货的司机，开着货柜车进去，这个方案我们曾经有做过推演，依然觉得可行性不大，人手太过单薄，除非是超人。”孙雷面露难色。 戴宇也补充道：“只有超人可以有这个能力，不惊动联邦调查局的严密守卫，把那位女士带出来。” “到时候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不过伪造司机的身份还有弄辆货柜车的事，麻烦你们帮忙解决，对了，还有提货单、报关单之类的文件要造出来。”时来新知道这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自己的身份是客，并没有指派他们做事的资格，所以征询地看向两人，继续道：“如果把人救出来了，还要准备撤退的方案。” “你说的这几样准备起来要花些时间，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可以办到，不过……”孙雷犹豫地看看时来新，“你不觉得风险太大吗？他们还不知道九号码头已经暴露，这是我们唯一的优势，但只要出手必然惊动他们，如果失败就再无机会。而且你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 孙雷说的是事实，并非畏难的托词，他们短时间内能找到这里，说明他们是有能力的，今天看到其谨慎周密的行事作风，时来新也很赞赏。 以寡敌众向来不是时来新畏惧的事情，他这些日子经历的，没有哪回不是地狱难度。 “里面那位女士是我的女人。”时来新说出了自己必须去做的理由。 两人虽然之前也有所猜测，现在得到时来新亲口承认证实。虽然不智但还是很让人认同，两人也无法去干预时来新的决定。 孙雷是位经验丰富的老特工，见劝不住时来新，就希望多给点办法：“其实我还有两个问题没能想清楚，其一，联邦调查局为什么在这个节点上增加人手，看得出他们来得很匆忙，是发生过什么，促使他们急着要走这一步，我估计应该是出了对他们很不利的变故，使被关押的这位女士变得更重要了。” “其二，他们会一直在兰芳港九号码头呆下去吗？这有何意义？我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一点，既然人已经在手上，又是如此具有价值，为何不转移到更安全的国内去？往这里加派人手，保证这位女士顺利地被送回国内，整件事情就说得通了。” 时来新暗道佩服，孙雷许多情况不掌握，但并不妨碍他把大致的真相还原，分析得丝丝入扣。 “他们有一位高层叫做徐欢的被干掉了，下手的人是我。”时来新觉得有必要把更多的信息交代出来。 “那就对了！联邦调查局估计到你会过来营救，但不知道我们会动用多大的力量，心中没有底，虽然加强了九号码头的力量，却缺乏守住的信心……”说到这里孙雷有些兴奋，一拍大腿继续道，“没错，我有很大的把握，我认为他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撤退……” 戴宇追问道：“有多快？” “说不准，明天？后天？今夜也不是没有可能。”孙雷摇头，又道：“在撤退的时候他们会从窝里出来，就可能出现一个营救的好机会。” “没错，太好了……但是，他们会从哪里走？”戴宇兴奋搓掌。 “两个选择，空中或者水路。乘飞机需要离开码头，穿过兰芳港市区，对于他们来说变数太多，不稳妥。很可能是走水路，坐船回南昊联邦，这样他们可以直接在码头内部上船，零风险，然后在茫茫大海上航行，也不需要担心，时间虽然长一点，但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孙雷思虑通透了因此更笃定。 “我们立刻就此展开准备？”他问大家的意见。 时来新和戴宇俱皆点头。 “首先我们需要一艘船。”戴宇说。 “对，他们的撤退动作会很快，只要接他们的船一到。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孙雷已经预感到时间的迫切。 三人一合计，决定分头行动，时来新在此处留守，继续盯住码头，孙雷和戴宇则分别去筹备。 “照理说联邦调查局不应该这样呀，和他们一贯的强势做法不同，这次他们明显将自己摆在了弱势地位，不寻常。”临下山前，孙雷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诶，不想了，出发！” 孙雷和戴宇先离开，小山坡上只剩下时来新一个人。 房间里的瑞芬开始变得不安，如果今晚就离开这里，时来新来救自己的时候不就要扑个空吗？那可怎么办。 她的这种变化连监视泡影画面的时来新都感觉到了，他看到瑞芬不再安静坐着，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惹得外间的女特工都来到房门前盯紧住她。 时来新看了好久还是不得要领。然后，他干脆又把正面强攻的方案推演一遍。 小山坡到九号码头的距离远远超出时来新狙击枪的射程，单靠泡影是无法完成营救的，它只管杀戮。时来新必须亲身进去，就要面对码头的守卫，人数实在太多，他连自身都怕难保周全，因此把握真的不大，更遑论后面还有具备较强战斗力的特工。 更难的是他得提防着对方在关键时刻把瑞芬推出来，用她的安危要挟他，这个局面他就没有办法应对。 曾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当时王家的一名杀手用女儿的性命威胁他，他靠着泡影在背后电击才过的关。如今面对着一群特工，又受制于不能过度暴露泡影的能力，因此很难有胜算。 总结下来时来新知道自己的两大弱点，其一，投鼠忌器，其二，行动不能失去突然性，两者都是要命的。 第253章 上船 反正等待也是无聊，熟悉完地理环境后，时来新便拆卸清理枪械，给泡影准备子弹，一直忙到快半夜，这时他发现瑞芬没有睡，那女特工更是在外间坐得笔直，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让泡影到外面察看一遍，外面的特工们也同样没有躺着的，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时来新警觉，难道他们今晚有行动？他若有所悟，很可能如孙雷所料，在今夜就做出撤退的举动。也许这机会到来的时候，已经不容自己这边做好准备。 孙雷和戴宇他们在外面筹措肯定尚需时间，昆北方面在兰芳港的底子太弱，做到目前这样的程度不容易了。 时来新还是保持着较早前和冯开诺合作时的心理，不想昆北方面的人员有牺牲，说到底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因此在他的计划中，都是独自展开行动，孙雷和戴宇负责接应转移就够了。 在水上展开营救起码要有一条船，如果联邦调查局抢先一步行动，那么时来新连一个预案都无法成立，到时候就是见一步走一步，凶险倍增。 现实就是你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从外海方向驶过来一条远洋渔船，舷号刷的是南昊联邦一家渔业公司的标记，船上打着停靠信号，九号码头这边也在进行着调度指挥。一艘渔船停靠货轮码头这个举动本身相当突兀，只不过在黑夜中不被人注意而已。 这艘远洋渔船吨位有两千五百吨，在渔船中很大，但在九号码头动辄数万吨的货轮当中就如同大象旁的小老鼠，不起眼到极点。但即使这样它还是占用了一个泊位，偌大的位置空落落只停着艘小船。 这艘船靠岸的消息，马上就被传递到驻扎在九号码头的联邦调查局负责人那里。 邱辉是本次行动的总指挥。 最近一段时间与宁越有关任务，没有人愿意沾手，包括兰芳港这边，谁都知道兰芳港的事情只是宁越风波的延续而已。 联邦调查局在宁越遭遇重大挫折，戈战夫、邢边锋、徐欢，每一个名字都是局里有能力的少壮派，绝非泛泛之辈，即使这样，宁越行署负责人的任期越来越短，最短的一个是徐欢，从任命到丧命只有几天。 这个位置可能是受到了诅咒，自从那个人出现以后，历任都没有好下场，戈战夫被狙杀，邢边锋失去一只手后精神已经不太正常，接替他的徐欢与副手还有数十位探员一起被炸上了天。 在宁越损失的人手已近超过联邦调查局建立以来所有行动损失的总和，局座称之为“奇耻大辱”。 连联邦总统都在关注这个事件，日内有专门召对过局座，局座的政敌们趁机到处抹黑联邦调查局的形象，联邦议会有一批人质疑局座的工作能力，暗中串联弹劾动议，希望借着该势头把这个黑幕重重的组织的负责人换上一换。 外面一片山雨欲来之势，局里面无论如何都要做些事情挽回形象。 邱辉是被局长会议点的将，尽管很不情愿，在这个时候有谁敢说个不字。 前面折戟的几位，每一位都比邱辉有名望，他目前也只是个副职而已，被委派来有点越级重用的意思，但在任命书上却是什么“行动总指挥”，这算何级别，遮遮掩掩的很不爽快。 邱辉没有欣喜，更别说斗志，总指挥？总背锅更贴切一点。不过他没敢耽搁，心里别别扭扭地就赶来兰芳港。 徐欢还是蛮厉害的，人在宁越百忙当中，仍不忘在这边下了如此重要的一手。初看是闲棋，现在用好了却有翻盘的可能。对徐欢他是佩服的，可惜英年…… 徐欢不简单，干掉他的那个时来新会是等闲之辈？匆忙上任，邱辉没有时间看完所有的卷宗，但对时来新做下的种种事情他还是熟悉过的。 场面太大，杀性太重，要对付时来新，他自问一点把握都没有。幸好兰芳港远隔重洋，应该没有对上的机会。 听说时来新和部分昆北特工安全脱离军方包围圈后，最终消失在六横浦地区。不用问，这又和那条秘密通道有关。也太明目张胆了，这都能把人放走，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真是细思极恐。 局座这次决定不再姑息军方的某些败类，具体怎么干，在邱辉的层级还不够格参与，只知道联邦调查局必须要有行动。 邱辉也不去操心这些遥远的事情，他只想平平安安把兰芳港这一趟走好。 他把时间掐得很准，和手下们飞过来到达九号码头的当晚，临时安排改变航程的远洋捕鱼船就能够及时靠岸，当真是一步都没有差。 接到船到岸的消息，邱辉心头一松，兰芳港这里能够少呆一个小时都是好的，风险就减一分。 他一挥手就下命令：立即登船。 特工们遵命而行，即使在九号码头这个自己的地盘里，依然非常小心谨慎，保持着很严密的战斗队形，有前出、有边巡，核心位置则是瑞芬这位女犯，邱辉自己拖后，他最喜欢这个位置，能够看到全局。 步行到码头的路线也是准备过的，虽然不远，没有人为此掉以轻心。 一路顺利到达码头，远见到那艘渔船已经接上了舷桥，一群人到达船边，前队先上去，其他人散开警戒，邱辉目送着瑞芬被送上渔船，紧随着他也上船，与船长交接了两句，然后他就成为这艘船最高指挥官，他下令：开船。 为保持低调，渔船没有拉响汽笛，只是启动发动机，烟囱冒出黑烟，信号灯忽闪忽闪，船体轻缓地离开泊位。 邱辉回转头看向九号码头，心里觉得满意。只要离开陆地到了海上，对手就没辙了，那个可怕的狙击之神来了也是白搭，茫茫大海上，他也只能望洋轻叹。 搭乘渔船只是个跳板，撤离方案的第一步，到了外海后还要对接另一艘船。他早就跟海军方面联络好，有一艘驱逐舰来接应自己一行人，由于军舰不能靠近专属海域，只能在外面游弋。 只待上了军舰，邱辉觉得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不知何时起，海上泛起一层薄纱般的雾，码头上的灯号罩上一团光晕，预示着几天来的好天气要结束了。 第254章 渔船 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们出发前的准备动作惊动了时来新。 那女特工进房来催促瑞芬动身的时候，时来新知道有变，就让泡影到外面来，升空一看，恰好见到那刚刚靠岸的远洋渔船。货运码头突然进来一艘渔船，他马上意识到孙雷估计的事情要发生了。 一个人在小山坡上呆这么久，这种局面也不是没有料想过，他在手机已经写好一段信息，此时立即发送出去，背好精简过的武器背包，起身就飞跑。 时来新顺着坡度往下面飞奔，这条路线他探查过，路上有些草木，并不算茂密比起别处要好得多，遇到几乎有成人高的小株灌木，他便双手护住头脸，直接撞过去，一路上摧折了不知多少草木，身上相应也添上一些伤痕。 跑下山坡后接下来都是野地，他瞄着九号码头的围墙跑，脚下深深浅浅有土坑有泥泞，即便以他的身手也是跌跌撞撞，摔过好几跤。跑到海边后那里的滩涂更是难走，地面上海水混着泥土，简直就是个大泥潭，搞不好半个人要陷进去。 好不容易到达海里，污浊的海水从脚面到膝盖，他仍旧继续跑，管不得水花四溅了，待水面淹到胸口才松口气。 在他往深处潜游时，又碰到了新的拦路虎——礁石，别看它们只是偶尔在水面露出一角，但在水底下形状千奇百怪，身处当中如同迷宫一样，左兜右转水性再好也总是绕不过去，最后他只能直接在水里翻山越岭，走直线翻越过去，比起在陆地上，在水中做这种运动难度很高消耗大十倍。 这种地形大大拖慢时来新的速度，他发誓下次一定要让泡影进到水里探查清楚，不然这种区域绝不进来。 尽管艰难，终于还是过来了，时来新可以在深水中全速前进。 这个时候联邦调查局的特工登船完毕，渔船开动，邱辉还在甲板上志得意满地站了一小会儿，怎会料到水下有一条人鱼般的泳者，直向渔船游来。 离岸的渔船走的是弯道，时来新取的是直线，这让他刚好迎上渔船，这不是靠运气偶然，是他计算好的，不然错过之后，在后面追赶渔船，他可没有信心能够追上，当渔船速度起来后更加不要想。 两千五百吨的船体在海水中破浪穿行，带起的涡流冲击着时来新，使他的身体在水流里不由自主地翻滚起来，顶过去这一阵后，涡流却又产生吸力将他卷过去。 这艘远洋渔船已经持续航行了很长时间，船底长满了贝类和藻类，他一伸手就稳稳抓牢它们，止住了身体的转动，恢复了对身体控制，就这样被船身带着在水里继续前行。 接着他手扶着船体上的这些寄生物向上浮，直到头颈升出水面，他才静止下来不再动作。 身体得空后脑子里专注下来，他重新控制着泡影飞到轮船的上空，开始进行侦察。 甲板上有几位船员忙碌，已经见不到联邦调查局的人，大概是进入到船舱里了。 泡影在船上到处飞行，了解这船的布局。 渔船的上层设计非常紧凑，前部主体是三层高的舱室，最上面一层是驾驶舱，下面一层是工作活动舱，活动舱下面是半封闭的空间，底部与甲板平齐，甲板中段空置，有几个略凸起的盖板，这应该就是冷藏舱的入料口。船后部有一个低矮的设备舱，里面都是卷扬机等捕鱼工具。 生活舱室在甲板以下，入口在哪儿时来新暂时搞不清楚，估计在活动舱室的下面。 他开始寻找爬上去的途径。泡影围绕着船身搜寻了一圈儿，终于在船的尾部看好一个地方。 那里是安装推进桨叶的位置，流线形收束的船身在此处有个凸起，这凸起的上面不远处有个排水孔，如果攀上孔洞一抬头就是尾部甲板垂下来的一根铁链条，顺着爬上去就能登上甲板。 于是时来新松开抓握船底附着生物的双手，任由水流把他带到船尾，眼看旋转着的桨叶就要到脚边，再次抓紧船底稳固住身体，然后手脚并用向上攀爬。 前段可以踩住附着物借力，但在水线上只有上了漆的船身钢板，粘上海水滑不溜手，后面大概有一米左右的高度全无依凭，行动异常困难。 时来新硬是抠着钢板的焊缝一点点往上挪，即使以他的体能也得竭尽全力才勉强攀将上来。 当他的脚终于踩上了那个凸起部位，人才算是松一口气。 稍事休息，时来新继续向上，相对而言，接下来的行动要轻松不少，他双手扣住排水孔洞引体而上，然后腾出一只手抓牢铁链，两手交替使劲，只消几下就来到船边的围栏。 这时船尾没有人，他趁机跨过围栏，双脚落实到甲板上以后，伏低身形继续观察船上的情况。 那个联邦调查局带队的人此刻在驾驶室，时来新看过照片所以认得他。 那人也就是邱辉，他正和船长在交谈，边上的通讯助手使用电台和外界联系，与身处外海的驱逐舰连接上后，邱辉亲自拿起话筒和对方说了几句，时来新不了解他在说什么。 泡影往下降落，这里是工作活动舱，透过几个圆形的舷窗往里面看，这里集中有十数个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却不见瑞芬在其中。 瑞芬应该在甲板下面的生活舱室。时来新犯了难，甲板下的舱室空间必定非常狭小，再用泡影侦察就不合适，只有本尊亲身下去，那样遇上任何情况都有可能，他对自己的信心还不足够，确实是个对他临机处置的考验。 时来新打开背包取出里面的武器，狙击枪派不上用场，只能用手枪，匕首也贴身藏好，稍想了想后把两个手雷也放进兜里。 甲板上没有别人，他弓着身摸到活动舱下面的那个半封闭空间，这里其实是渔船的船员进行作业的地方，堆着缆绳、渔网等物，散发着浓烈的鱼腥味。 在这里的船拦边，时来新看到一个甲板上的出入口，有一道扶梯通向下面。 就是这里了！ 找到出入口时，时来新略一迟疑，但也正是在这个刹那，扶梯下方传上来“噔噔”的脚步声，有人正在上来。 第255章 开杀 泡影现在对于时来新，就是他的另一双眼睛，他在体外的一个器官，长时间的战斗配合下来，他已经习惯于对环境的全感知，这种信息优势对他帮助非常大。 现在没有泡影的预侦察，他不免心里打鼓。 对于从甲板下面有人上来他竟然出现一丝愣神，幸好他马上恢复了常态。 来人是一位联邦调查局特工，顺着扶梯爬上来，扶梯很陡，脚下用力蹬了几下，脑袋就在甲板下面冒出来。 这位特工骤觉得眼前发黑，全身一轻，双脚不听指挥的离地，整个人没有了着力的地方，同时喉咙一紧，已经不能呼吸，想要喊却又喊不出来，于是双手想往后抄，摸到一对钢铁般坚硬的手臂横锁在咽喉上，他用尽全身力气去掰，如同蚍蜉撼树，那双铁臂纹丝不动。意识飞快离他远去，两条腿在空中乱踢腾，不过只是徒劳，接着整个人就软瘫下来。 时来新胳膊里夹着他的脑袋，力度再保持了几秒，将最后一点气息余火摁灭，然后轻轻提到甲板上，拖到渔网杂物堆里。 刚才还是弄出来一些声音，那特工的脚踢到了铁扶手上，难保不会被下面的人听到。 藏好那特工的尸体，他知道不能再耽搁，立即提步下扶梯。 扶梯很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以时来新的身形，几乎是挤下来的。紧接扶梯底部的是一条同样窄小的通道，两侧分布着多个舱门。 瑞芬在哪一个舱室？ 时来新轻轻走进通道，目光来回扫视，难道要一间一间进去搜？ 有了，他垂下眼睛看到通道的地板，地板上有脚印，深深浅浅的、有些还相当清晰。 渔船上的船员一直在船上，鞋底没有机会碰到泥土，应该会比较干净。而刚上船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们，在码头上走了一路，鞋底会脏的多，脚印必定是他们留下的。 而且他们作为客人，船员们会腾出一点舱室给他们使用，但肯定不会多，要知道船上的住宿环境是很拥挤的。 通道里亮着几盏小灯，光线不强，不过要检查脚印还是够用的，因为印迹比较明显，有两间紧邻的舱室，其门口的地上显出斑斑的印痕来。 就是这两间。 选好目标，时来新伸手去试着推其中一个舱室的门，手还没有触及门把手，斜对面的那间舱室突然打开，一个船员打扮的人出现在门口，那间舱室里的热闹人声同时也传出来。 那名船员见到时来新愣了一下，开始以为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多看一眼却觉得不对劲，这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外形狼狈且好生奇怪，特工们没有这样打扮的，他明显不是其中一员。 不过船员始终脱不开普通人的反应，还迟迟疑疑地问一句：“你…是什么人？” 时来新见被发现，也不去理那船员，使劲猛然推开面前的舱门，舱门大开，他的身体也随之扑了进去，他要在失去突然性之前，尽可能扫清障碍。 他运气不好，这间舱室里只有两名特工，瑞芬不在这里。 舱里的两名特工还处在猝不及防的状态，瞪大眼睛吃惊地向门口看来。时来新的这一步跨得很大，如同在踏空扑来一般。 这舱里的面积狭小，一大步便距离过半逼近到特工身前，时来新借势出拳，拳头打出正中其中一名特工的面门。 打脸拳的威力时来新是历练出来的，试验品无数，中者立刻失去知觉是最轻的。 那名中拳的特工鼻梁处咔嚓一声，满脸血污伤的很重，仰身便倒飞出去，掉落地上不知死活。 时来新压根不知道舱里的布局，只顾悍猛地冲过来，力度毫无分寸，打倒目标后收势不住，胯部撞上了两名特工当中的那张小茶几，而船上的家具都是固定住的，他撞得结结实实，发出“哐”的一声巨响，伴随着茶几上那些杯子杂物落地的声音，“乒铃乓啷”动静弄得很大。 剩下的一名特工已经反应过来，从坐处跳起来，手伸向腰间要拔枪。 这时门外面的那名船员才晓得喊出声来：“有坏人！” 时来新被撞得龇牙倒抽冷气，但也知道没空喊疼，强忍着几乎让半边身体瘫软的剧痛，不忘狠狠劈手递向面前的特工，已顾不上任何招式， 两者间距离极近，他五指箕张下一瞬便握住那特工的脖子，样子看上去特别邪恶，有如恶魔伸出的魔爪，一下便制住目标。 特工非常顽强，手已握住抢柄固执地要拔出来，不料那只把握住他脖子的大手一发力，他脖子连着脑袋被扳向一边，身体失衡手便自然要张开找凭依之物，武器没得空去顾及，“哐”，特工的脑袋撞到架子床的铁制圆管上，意识马上处于断片状态。 时来新仍旧痛得不得了，借着动作好把痛感转移出去，因此显得特别狂暴。 手里提着那特工，时来新没有松手的意思，复又走到门口。外面那船员被一系列变化弄得目瞪口呆，见这强横恶汉提着个人出来，吓出语无伦次：“来人呀…有坏人！救命！”他身后增加了两位同伴，也是哆哆嗦嗦的。 时来新没空理他们，感觉身上伤痛稍缓，来到隔壁舱门前，知道里面必定是警觉了，除掉硬闯别无办法。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时来新把手里特工的身体抬高挡在身前，然后猛地撞向舱门，“砰”，舱门发出沉闷的回应，被这股巨力撞开。 时来新由于视线受阻，一时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耳朵里已经听见枪响，在密闭的空间里尤其清晰，感觉到手里的人身体一震，他不敢有丝毫停顿，继续往前冲撞，“砰”，又是一声枪响，对方在连续开火，子弹同样打在了特工的身上，也为时来新指明了方向。 他带着特工的身体直扑过去，两人的身体动能加上势能犹如泰山压顶，对方的枪口彻底被封死，枪声虽然仍不停响起，但都打在了特工早已毫无生气的肉身上。 不过两息功夫，特工的身体与开枪人亲密接触，连人带枪被砸到地上，枪手被尸体压个实在，手里的手枪磕在地上摔飞出去。 时来新这时才有机会看清楚舱里的情况。 第256章 重逢 时来新终于见到了瑞芬。 男人看女人不外乎那么几件事，但时来新看瑞芬已经有些脱离了低级趣味。他的关注点不局限在她的美丽动人，或者说他更关心瑞芬的下巴尖了，眼角流露出的那些隐约憔悴。 她睡得好吗，胃口怎样，没受委屈吧？ 那些只有亲人才会念念不忘的琐碎问题，是时来新最想问的。 此刻瑞芬愣怔地看着他，仍未从一系列的剧变中回过神来。 就算是多么渴望着重逢拥抱瑞芬的那一刻，也得要先把敌人先解决掉。 时来新来到倒在地上的那名女特工身边，她正挣扎着要爬起来，他挥拳将她打晕，使劲不大没有血淋淋的，因为在瑞芬面前，他不想搞得太暴力。 然后他才上前抱了抱瑞芬，轻声道：“等我先把外面料理掉，你呆在这儿不要出去。” 瑞芬已经清醒过来，看着自己的男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不禁情绪上头，半身酥酥麻麻，眼里冒出雾气既想哭又动情，状态复杂得紧。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用劲儿朝时来新点点头。 时来新这时才从腰间拔出手枪，走出舱门。 外面站着的几名船员早作鸟兽散，而其它舱室里的船员听到外面的嘈杂声还有枪声，也都知道大事不好，纷纷跑出来，一时间狭窄的通道里人都挤到一块儿。 他们按照各自的理解，有的缩回舱室里躲起来，有的想往甲板上跑，混乱之下绊倒的人不少。 联邦调查局借用这艘船进行中转而已，船员是普通雇员没有战斗力，也跟这件这件事情没有直接关系，在时来新眼里不是威胁，可虑者都在甲板上面。 泡影在上面盯住联邦调查局那帮人，他们的反应时来新需要第一时间掌握。 特工们都训练有素，听到枪声当即就判明来源，是来自甲板下面，那女人就被关押在下面，难道…… 他们都不用等命令，马上取出武器，冲出活动舱往下一层跑，见正有几个船员从下面的扶梯涌上来，船员们看到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就如同见到救星，高声喊：“下面有坏人，他开枪杀人。” 这时邱辉也下来了，他见到场面太混乱，下面不断有人上来，由于通道狭窄，自己的人一时半会儿下不去，决定先稳住阵脚。 “不要乱，先看好出口，等人都上来再说。还有，分两组人把甲板上搜一遍，千万要小心。”邱辉大声下命令，他的手下立即照办。 敌情不明，到现在他都有些想不通，敌人是怎么上的船，当然先要搞清楚他们来了多少人。邱辉其实还有另外的担心，怕敌人用船员做人质，出现那种局面，也是相当难以处理。 时来新面对的也是乱纷纷的场面，通道里仍有人在乱跑尖叫，没头没脑地向他身上撞，他一连制服两个，不想多啰嗦举枪指住，把他们逼回到舱室中，通道里才安静下来。 见到甲板上联邦调查局的人开始进行搜索，而他给泡影准备的补给点在船尾，怕有闪失，便决定让泡影出手。 邱辉见没人再冒上来，自己带着十来人把甲板出口团团围住，俱各举枪严阵以待着，正要有下一步动作时，“雳喇”，一声响脆的音爆发出，像在大家的耳膜上抽打了一记，站在邱辉右侧的一名特工脑袋凭空爆掉。 在场所有人都在一刹那中失神，眼睁睁看着鲜血与组织溅到四处。 众人中有两位特工是从宁越那边调回来的，他们听过、见过、经历过这种情形，可怕的记忆被唤醒，马上就知道自己遇上了什么。 因此这两位特工反应最快，立刻用最夸张的战术动作进行隐蔽。其他同伴像受了传染一般，各自散开找地方卧倒，转眼间包围甲板出入口的人一个站立着的都没有。 一位宁越回来的特工在隐蔽的同时，还不忘对身边的邱辉喊一声：“是他！”表情中带着惊恐。 “是他？”邱辉嘴里复述着，先是不解，但在下一刻醒悟过来，不由睁大了眼睛，心里一紧。 “雳喇”，又是一声音爆响起，在另一边甲板上搜索的几人当中，再有一位被爆头。 “全体卧倒！注意隐蔽！”邱辉狂喊。 停留在上层甲板的几名船员也被吓得趴倒在甲板，身体筛糠一样发抖。 “所有人听着，都呆在现在的位置上，不要有任何的动作，这艘船由我接管。”从甲板下面传上来时来新的大嗓门，“我命令，立刻关闭发动机，如果不照办的，马上就会知道后果。” 接着是一阵沉默，甲板上的人没有一个敢有异动，但船上发动机仍在嗡嗡作响。 “雳喇”，枪响过后，驾驶室那边传来几声呜咽干吼。邱辉握拳，低声喃喃道：“见鬼，驾驶室听不到他的话。”大家才想起，驾驶室离得远噪音大，又比较封闭，是听不见那人警告的。 “赶紧关闭发动机，我是邱辉。” 邱辉的话起作用了，发动机很快被关闭，船上立刻安静下来，众人耳朵里只有海浪的声音。 时来新把每个舱室巡查一遍，里面见着的都是惊慌的船员，警告他们老实呆着就没有危险后便没再理会。 他还特地检查那几位不知死活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以免闹出个被反杀的笑话。除去身中多枪的那位，余下那一男一女还活着，时来新不想在瑞芬面前杀人，绑起来也就算了。 至于甲板上的那些人，每一个都在他的射程范围以内，他完全处于支配地位。 “甲板上的所人听着，把身上所有武器全都扔到地上，听好了是所有的，敢有私留者格杀勿论。”时来新再度向甲板上扬声。 十几个联邦特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地开始摸枪，数那两位宁越回来的特工动作最快，扔出来两支手枪，有他们打了样，其他人噼里啪啦地把手里的武器交出，不一会儿地上搁了不少枪。 不过时来新知道有一个特工躲在角落里，别人扔枪的时候他没有没有动，以为这边看不到他。 “都交出来了吗，你们可要想好。”时来新挟知而问。 又有几个人把武器拿出来，这次连匕首都有。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时来新的声音继续传来。 没人再有动静。 第257章 下海 “雳喇”，那名抱着侥幸心理的特工被爆头。 “舱门旁边的那个，你起来，对，说的就是你，”被时来新点名的是一位船员，“你把地上的武器都捡起来，然后丢到海里去。”船员从不解中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邱辉等一伙人，越来越感觉到奇怪，时来新明明人在下面，却对于甲板上的事情了如指掌，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难道他在甲板上装了摄影机，有这个必要吗，他有同伙在上面呀，却偏偏一声不吭。 他那同伙不说话，又使联邦特工们无法找出狙击手的方位，就只有一直受制于他，实在是高明。 那被点名的船员不敢不听从时来新的指挥，无奈地看看联邦特工们，他们都还趴在地上，姿势各式各样，心想这怪不得我，你们不也是一样没办法？ 船员捧起地上的各种枪支，主要是手枪，来到船边一松手，全都掉到了海里。 邱辉心里叫苦，没有了武器想要翻盘希望就更加渺茫。本来还带着一些步枪等武器，都放在下面的舱室里，却不可能拿的到。 “所有人听着，一个一个有秩序地起来，记住是每次只能是一个，如果同时有两个人，我就开枪打掉一个，起来后进入驾驶舱下面那个活动舱里。”最简单的方法是开枪清场，不过时来新见到瑞芬心情好，不想多作杀孽。 “你留下。对，是你。”轮到刚才把枪扔到海里的那位船员时，时来新将他喊住。 活动舱不大，人都进去会相当挤，不过联邦调查局的人都很老实，没人敢造次，很守秩序地逐个起身挤进舱室。待甲板上的人都进了活动舱，时来新才继续指挥那船员。 “把舱门封闭起来。” 船员很能干，找来铁链子在舱门上来回扎了很多道，人在里面决计是很难打得开。 看到甲板上安排得差不多了，没有任何的危险，时来新和瑞芬才走上来。 时来新指了指甲板尾部停放的救生艇。 “你把这个放到海里去。” 然后他一直看着船员操作，使用绞索把救生艇放到海里。 “回到下面的舱里，然后千万不要出来，性命才会有保障。” 把船员打发下去后，时来新来到驾驶室，这里躺着一具尸体。他把一颗手雷拉去引线，扔到控制台上，然后快步离开。 “轰”，控制台被彻底摧毁，这船在海上不可能再动弹。 干完这事，时来新站在船边看着在海中随着海水摇摆的救生艇，仅靠两根缆绳保持着和渔船的连系。 他身处的这片海域早已不能使用手机，无法和孙雷、戴宇他们联系，出发前发给他们的短信里只能笼统告知开始行动的信息，但到底去什么位置接应，还真没法说得清楚。想来孙雷和戴宇在弄到船后，只有在茫茫大海上搜索碰运气，真要能找到时来新，概率接近于中奖。 如果是别人，这种冒险行为实不足取，但在时来新身上却没有大问题，因为他有泡影，比卫星导航还好用，他永远不用担心迷路。 即使救生艇在海中还比不上一叶小舟，但他自信可以一桨一桨划回陆地。 时来新唯一要担点心的是瑞芬，怕她晕船、怕她掉水里或者着凉。 给瑞芬穿上防水服，其实就是渔船上船员们开工时穿的水着，可以包裹全身，防范的还算严实，时来新仍不放心，在防水服外面再绑上救生服，在水上会漂的那种。 能用的办法都用上后，他在瑞芬身上扣上绳索，教会她怎么解开后，他在船边扎稳马步，双手抓牢一根绳索，缓缓将瑞芬吊下去，直到将她放到下面的救生艇上。 瑞芬也不是笨拙的人，虽然体力稍逊于男性，在时来新小心翼翼的护持下，也是无惊无险地安全到达艇上。 时来新一直在一心二用，泡影的重点在关注被闭锁的活动舱，提防着里面的人要出幺蛾子。活动舱侧面开有一个圆的舷窗，安装着舰艇专用的厚玻璃，看风景不大好使，但遮风挡雨防震裂，圆舷窗不大，但也勉强可以进出一个人。 这伙人果然不是安份的，封锁舱门后没多久，就有人在开始搞小动作。有几个人挤到窗前，用头脸遮挡住整个舷窗，不让外面看见里面，不知在搞什么。 时来新懒得跟他们计较，在他离开时造不成影响就行，驾驶室被毁，即使他们出来也控制不了这船，就算他们能找到办法，也得时来新同意才行，泡影随时可以出手弹压。 他拽着船上吊下的绳索也到了救生艇上，大船换小船，在海中更让人觉得自己渺小。 时来新割断和渔船连系的绳子，把救生艇划开，眼看着与渔船的距离越来越远，渔船上有灯光，在漆黑的海上再远都能看得到。 救生艇上有一盏充电式的led灯，时来新将它打开，可以勉强看得到近处海面的状况，而身后海面上的渔船灯光这时已化为一粒豆点，小到不能再小。 照着泡影指引的方向，时来新把船向陆地划去，他的臂力足够，救生艇的速度其实相当快，只是在大海当中没有参照物，小艇好像在原地没怎么动过。 接下来要去搜寻孙雷和戴宇他们了。这两位刚认识的队友，时来新印象还不错，相信他们一定会尽快找到一艘船，而且不遗余力地在茫茫大海中努力寻找时来新。 不知为什么，这种信任就已经建立起来，像是不需要理由，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 这跟时来新的之前的生活体验有很大的不同。他已经习惯同伴之间互相提防的状态，只有利益是可信的，其他都可以商量，勾兑、售卖、妥协甚至背叛，这些都不是难以饶恕的罪行，或者可以接受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眼前这种人际关系他很喜欢。他奇怪过去怎么没有遇到过，而现在，他接二连三地经历这种可贵的东西，从冯开诺他们身上，从孙雷、戴宇身上，他仿佛感受到这种共同的烙印，这就是昆北的方式吗？ 因此时来新对昆北开始有期待，到目前为止，他只在昆北的国土匆匆而过，谈不上一星半点的认识，但是在它的特工身上，他找到认同感。 郜蓝沙岛这个巨大岛屿的东端，兰芳港对出的海面上，即使在黑夜中也还是有一些航船的灯光。这些发出灯光的船也许相互间相隔很远，但在泡影的眼里这片海面其实算是热闹的，现在时来新首先需要在当中找到孙雷他们。 第258章 海雾 时来新忙着操桨划船，瑞芬裹得像个粽子坐在他的对面。刚开始瑞芬还很不习惯忽高忽低的海浪，有点晕船，一会儿才缓过来。 见时来新一声不吭地在紧张操作，以为他急于逃脱，要离那帮人远远的。她也很想帮忙，拿起一支桨，学着时来新的样子划将起来，但却不懂其中要领，除溅起不少水花外没有多少助力。 时来新看她急吼吼的样子，不禁失笑，她感觉到了，嗔怪地白他一眼，选择继续徒劳。 作为普通传统的妇道人家，瑞芬对自己刚刚经历完的这场暴力事件，缺乏一些基本的阅读能力。 她到现在都是糊里糊涂的。时来新如神兵天降，忽然就凭空出现在底舱，原本待她凶神恶煞的几名特工，在他面前纸糊的一般，被他摧枯拉朽团灭。 接着发生的事情，她呆在舱室里断断续续听到一些，知道时来新在跟甲板上的人对话，不知怎么搞的，他们就从了自己的男人，可能是知道他的厉害吧，也不错，不用大家打打杀杀，讲道理嘛。 使得瑞芬更崇拜自家男人，一张嘴就能把这群有武器的坏人说服了，比小时候看的戏文里舌战群儒的古代谋士还厉害。 最终和气收场，他们绑架关押自己的事，就揭过去不提，不跟他们计较了。 她没有留意到，在身后远远的那一点灯火忽然黯灭。 远洋渔船上的蓄电用完，渔船陷入一片黑暗。活动舱室里挤着的人开始骚动，外面已经长时间没有动静，敌人离开了吗？舱室里人多空气差，非常憋闷，大家都渴望脱离这个尴尬境地。 “有照明的东西吗？”邱辉的声音传出。 “我有火机。” “啪”，大家眼前一亮。 “前面的人让开，开始撞门。”邱辉继续下令。 几个联邦调查局的人刚才偷偷摆弄，东拼西凑，用舱室里的凳子做出一个撞门的东西。 大家让出一条道，两名比较壮的特工使劲往舱门上撞去，“砰”，沉闷的撞击声在这个安静的环境里很明显。 “停！”撞击几下后，邱辉喊停。 他等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任何反应，估摸着敌人已经离开，他改变了目标。 “撞窗户。” 厚厚的舷窗玻璃禁不住两下子，就哗啦碎裂开，外面的新鲜空气涌进来，众人的呼吸马上顺畅多了。 “先爬出去几个人，试试看能不能门打开。” 舷窗虽小，身材小巧的人还是勉强过得去，当下就有人去尝试，还真是出去了，脱困在即，大家不禁欢呼一声。 就在众人感觉不错时，渔船面前的海上出现一个黝黑的巨大身影，那是一条八万吨的油轮，正要进入兰芳港停靠，非常不巧的是，在油轮的前进路上有一条随波逐流的渔船。 而这条渔船和漆黑一片的海面混在一起，当油轮上的灯光照射到航道上有障碍物的时候，已经是无法进行有效的躲避，船上舵手尽力扭转油轮的方向，但收效不大，两船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渔船活动舱里的人终于是出来几个人，他们摸着黑正要想办法打开舱门，忽然船身一阵剧震，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得稳。 救生艇上，瑞芬使劲划船以至粉脸都憋得通红，认为自己还在逃亡路上，丝毫不敢放松。 时来新依然心分二用，让泡影一路在搜寻海面上航行的船只，费了不少时间，才终于在一艘小型游艇上找到孙雷和戴宇，两人正有些盲目地在海上乱转。 让时来新苦恼的是，怎样才能使他们的游艇和自己的救生艇“遇上”，时来新是知道他们的位置，但无奈两人不配合，但速度又比时来新快得多，使得时来新多次调整方向来迁就他们。即使这样，在茫茫大海上安排这场偶遇还真不容易。 他知道急也没用，船划得再快帮助不大。干脆让瑞芬歇下来，她当然不肯，于是便逗她说话。 时来新开始说他返回宁越后的经历，从关风的伏诛到静雪的受伤，再就是和付跑的交易，到文慧的不幸去世，一路跌宕起伏，即使经过时来新有意的修饰，当中的凶险也足够让人窒息，听得瑞芬都忘了手里的桨。 这时候海面上的雾气已经相当浓厚，船上小灯的光线打在上面，好像是凝固在四周的围墙。 时来新讲述到碰巧知道了联邦调查局邢边锋的计划，立刻拜托朋友把瑞芬送出国，才有了兰芳港之行，但在这当口静雪却被王超绑架了，时来新去营救后又和军方对上，然后与昆北的特工们走到一起，正是有了他们的帮助，他才顺利地来到兰芳港。 瑞芬这才知晓自己被联邦调查局绑架的来龙去脉，在听到静雪受伤不能正常行动时，她眼泪也哗哗往下淌，说道：“好可怜的孩子。” 等时来新说完，瑞芬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叹一口气道：“这些人怎就这么坏呢，咱们想过些安生的日子都不行。” “其实回想起来，没有谁是无辜的，和关风结仇很大程度上是源自于我的私欲，拿贪官的那笔钱是由于我的贪心，其他人被裹挟在里面，文慧、静雪还有你，你们的灾难是我造成的。”这番话在时来新心里已经藏了很久，现在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我不许你这样说。家里的老人跟我说过，狼总是要吃羊的，坏蛋总是要祸害好人的，被吃掉的那只羊只能说运气不好，却不可以说责任在它自己身上，狼是替天行道吧，那也太欺负人啦。” 时来新惊讶于瑞芬朴素的智慧，把绕成乱麻一样的因果打理得这么清楚。 由于方向正确，两人划了一段时间之后，海岸线上的微光已经越过重重海浪，弱弱地落到他们眼里。瑞芬悬着的心放下来。 “诶，你说，唔……我和静雪能合得来吗？”看得出来瑞芬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和你都经历过失败的婚姻，已经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不能只有爱情。在正常的生活环境里，只有相信爱情男女才会结合，长辈在祝福他们的时候，又何尝不知道，有一定的概率会落空。” “千万不要去考验人，人是经不得考验的，长辈在祝福里头最重要的，其实在平平安安四个字，希望孩子们不要去经历那些考验。事实上，没有考验的生活才是最幸福圆满的。” “我们的生活是特例，我们每天都在经历考验，所以身心都是累累伤痕，所以不能用那些一般的标准来衡量我们的感情，别人定义过的幸福不适合我们，我们只能自己定义幸福。” “静雪的不幸，是我平生一大憾事，我会竭尽所能去弥补。你不要担心，即使相处不来也只是暂时的，等她长大她就会明白的。” 海岸上的灯光越发清晰，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汽笛，兰芳港永远不需要入睡。 第259章 瑙越 孙雷他们的游艇终于和时来新的救生艇“相遇”，俩人都觉得运气真是不错，瞎找一通居然还给找着了。 时来新和瑞芬放弃救生艇上了游艇之后，一问两人才知道，这游艇是他们偷来的。 俩人三更夜半里确实没有搞船的地方，只有到游艇码头去搞一艘，戴宇有一手电子技术，这种型号的船可以开锁驾驭得了。 既然是偷来的船，就不敢大摇大摆地在兰芳港海域航行了。兰芳港就那么丁点儿大的国家，航向稍偏移一些，就可以进入杰捷西兰国的领海。 杰捷西兰这边才是孙雷和戴宇的主要活动地，基础要比兰芳港好得多。 游艇在一个简陋的渔船码头靠的岸，码头上渔船都是附近渔民的。几人上岸后就把游艇留在原地，看哪家运气好把它捡到。 孙雷在码头外面谈好一辆小型货车，把几人连同原本要运的渔货一起运到城里去。 到了这里才真正感觉到了异国他乡，见到的所有人都是黑黑瘦瘦的原住民，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土话，只有孙雷能够连说带比划地跟这里的人交流。 车上聊起来，时来新才知道，杰捷西兰本来也有不少昆昊人，由于排外后来走了不少，留下来的都主要聚居在首都瑙越，而昆北特工机构在杰捷西兰的据点也定在瑙越。 到达一个小城镇后，他们一行人换乘长途汽车，往瑙越进发。这个国家基建比较落后，公路的状况很差，长途汽车年事已高，一路颠簸把瑞芬折腾得不轻，好一段漫长的旅程。 一天一夜之后，这辆车才到达瑙越，时来新与疲惫不堪的几人首次踏入这个国家的首都。 瑙越也是个繁华现代的巨型都市，杰捷西兰的精华都在这里。孙雷和戴宇是地主，时来新跟着他们走就是，见到一路的高楼大厦颇有气象，丝毫不弱于兰芳港，他上网查查资料，才了解到这里的金融业也很强，尤其是博彩业异常发达。 这时是大早上，城市里的道路非常拥挤，堵车也是瑙越的一大特色。开车来接他们的，是孙雷两人的同伴，也是常驻在杰捷西兰的一位昆北特工。 大伙在车里被堵得没脾气，干脆就利用这时间处理事务。 那位同伴带来一个卫星电话，首先联系上的是冯开诺，冯开诺和孙雷说了几句后，孙雷就把电话交给时来新，耳朵里传来冯开诺的声音。 “时兄，嫂子可是接到啦，够快的呀，时间一点都没耽搁。不过你这风格能不能改改，每次搞出的阵仗不小。” 时来新没明白：“不对吧，我这次只是轻轻弄了一下，没出什么大事呀。” “你没看新闻吧？” 时来新接过戴宇递给他的平板，顺手点开新闻，就看见醒目的新闻标题：“兰芳港突发严重撞船事件，巨型油轮损伤严重，疑与南昊联邦间谍行动有关”。 都撞船啦？时来新很意外，无奈道：“我也不想啊，开船的也太不小心了。” “挺好的，联邦调查局的那帮人这回大大丢脸，国际上都传开了，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哈哈。”冯开诺心情不错。 “对了，还有事情跟你说。第一个，是静雪的事儿，好消息，首都的专家已经给静雪诊断过，说治愈还是很有希望的，具体方案在敲定当中，争取拿到一个最好的结果。” 时来新喜形于色，这是他最渴望听到消息。“好呀，好……那个，好！”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另外一个事情，上面研究过了，希望你能在杰捷西兰先工作一段时间，帮助当地的组织打开局面，委托我先问问你的意见。” “这当然没问题，上面的要求我照办就是了。”时来新毫不犹豫说道。想想又加上一句：“我想先回去看看女儿，这可以吗？” “这绝对是要的，我也是这么安排的，你回来一趟有些事情可以当面说。你赶紧回来就是。” 跟冯开诺通完电话，路面也恢复了畅通，车子再走了一段路，就到达孙雷他们的据点。 这里是个住宅小区，入目都是联排的二层小楼，看上去建筑外观蛮精致的，就是有点单调，小区里的房子和格局都一样，一列列排开，典型的中产社区模样。 昆北驻杰捷西兰的联络站拿下整整一排共计八栋房子，也是特殊机构在浩特列岛的总部。 表面上挂着两个牌子，一个是“昆北民主共和国对外文化交流中心”，带点官方色彩，昆北与杰捷西兰没有正式建交，但私底下的交往多年没断过。另一个则是“力高国际贸易公司”，为的是资金、人员与物资流动有个对外的说法。 从昆北国内调过来的办事人员有数十名，当中特工所占比例很少，连孙雷、戴宇一起不过五个人。因此在兰芳港的行动能派出的人手只有两人，算是倾巢出动了，并非不重视，是实力使然。 孙雷给时来新和瑞芬安排了住处，然后大家先进行休整，别的事情稍后再说。 瑞芬是累坏了的，多日里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连夜渡海加上长途汽车的颠簸，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回到两人的房间，躺下就睡着了。 时来新更不用说，虽说体魄超人，连续转战多日，精神极度紧绷，也是累得不像话，现在环境安全了，人一旦松驰，疲劳像大山一样压下来，立刻睡得不省人事。 他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瑞芬醒来他都不知道，瑞芬也不叫醒他由着他睡，结果足足睡了两天两夜，他才自行醒转。 时来新睁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什么地方，听见他醒来的动静，瑞芬从外间进来，笑着看向他。 她身穿薄薄的家居短裙，把一对骨肉匀婷的臂膀露出，隐隐透着光泽，引得人想用发烫的掌心去体会那光滑的、凉沁沁的手感，他心头一热食指大动。 瑞芬手里还捧着个托盘，盘子里摆满食物，香味散出来撩的他肠胃咕咕乱叫，四十八小时没吃东西，同样也是食指大动。 鱼与熊掌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于是他…… 第260章 任命 几个小时以后，时来新吃饱喝足也洗过澡，走出房间来找孙雷。 说实话孙雷真是久等了，老早就想见他，但时来新实在能睡，足足候了他一天。 孙雷带他去拜见杰捷西兰名义上的领导，昆北共和国驻杰捷西兰联络处代表、对外文化交流中心主任，林播文。他是个精力充沛过早谢顶的中年人，他在的办公室里接见了时来新。 对话比较公式化，都是些场面话，他给时来新在“力高国际贸易公司”留了个职位，衔头是业务副总裁，一听就是烂大街不值钱的那种，也无所谓，只是在明面上的一个身份而已，日常工作林播文不会管，凡是特殊部门的事情，都由国内对口部门直管。 见完主任，孙雷和时来新回到部门里再进行正式的交流。 孙雷他们原来人少，没有进行太细的分工，现在上头有意把浩特列岛这边的实力增强，着手进行扩充，调动时来新过来只是第一步，现在需要把架构建立起来。 上头发过来的命令是，孙雷任情报组组长，时来新任行动组组长，时来新暂时是光杆司令。 时来新对新任命感到新奇，他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干上了特工。不过他这位新任组长很不称职，对自己究竟要干什么没有一点头绪。 “反正有什么活用得上我的，就尽管说。”时来新对孙雷说，他乐于给他打下手。 孙雷很期待，虽然没有亲眼见到时来新出手，但能够孤身到敌营走一圈儿，毫发无伤，还轻松地把女人救回来，这就是本事。以后有这么一位行动高手在身边，做事就有底气。 然后是说时来新回昆北的事情。时来新暂时是没有身份的，杰捷西兰这里没有他的入境记录，就目前的条件看，还是从达卡哇岛乘运输机回昆北比较稳妥，就意味着首先还要坐二十多小时的船到达卡哇岛。 时来新本来是想和瑞芬一起回昆北，瑞芬同样也没有入境记录，路途如此周折，他还是决定自己过去，瑞芬先留在这边。 昆北在这里的能量比较小，连一个身份问题都不能搞定，该是要好好发展了。 这边准备的船定好两天后出发。 回转住处见到瑞芬，把自己的行程告诉她，瑞芬很不高兴，两人刚见面就要分别，还不能见到小静雪，要知道，她可是为了和静雪见面做了很多准备的，连买什么礼物都想好了。 为了哄瑞芬，时来新祭出了逛街大法，带着瑞芬走出驻地，去瑙越各处景点游玩。瑙越本就是浩特列岛着名的旅游城市，吃喝玩乐的地方很多。 反正时来新在联络处也是闲人一个，便陪着瑞芬玩了两天。以后要在这里常驻，他也有意多了解这个城市，特地跑到瑙越最有特色的赌场去见识。 这个城市藏在繁华下的另一面也开始呈现在时来新眼前。 杰捷西兰是个贪污盛行的国度，政府官员收受贿赂是常态，去政府机构办点事不给钱肯定是办不成的。上面有上面搂钱的办法，小公务员也有一套分肥的成规，很多是统一收取统一发放，和昆昊古代的冰敬炭敬之类的差不多。 越到下面基层乱象越是严重，黑警横行，到杰捷西兰的游客，不少都被警察勒索过，相对应的黑社会就更猖獗，犯罪率相当高。 时来新没敢带瑞芬往那些品流复杂的街区走，只是到光鲜靓丽的中心区转，这些地方通常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没有人敢乱来，肯定是安全的。瑙越值得去的地方，也都在当中。 瑞芬对瑙越饮食特色中的香辣风味很欣赏，这里的餐馆最擅长把海鲜与之相融合，香辣蟹、香辣虾、香辣石斑鱼等等，万物皆可香辣，正好对上瑞芬的胃口，两天中吃遍了瑙越有名的香辣风味餐馆，两人非常尽兴。 在瑙越最大的赌场，时来新玩了几把，小赌怡情一番，离开时有些遗憾地看向赌场旁的标志性圆顶建筑，那是搏击馆。 世界上最着名的无规则格斗大赛就是在这里举行的，以无规则、无级别、比赛残酷而闻名世界。 赌博总与比赛联系在一起，格斗比赛的爱好者们和赌徒们从世界各地往瑙越下注，使瑙越成为世界性的赌城。 时来新是久闻其名，无规则格斗比赛因为过于暴力，外界是不作画面转播的，要看只能亲身到赌场搏击馆，买昂贵的门票进去。 而私下里举行的非公开赛事更多，场面更加血腥，只在圈子里造成影响，有不少的游客专程来观看这种比赛，据说每场比赛的投注额相当惊人。 时来新是有心想要见识一下的，但不可能带着瑞芬看那种东西，只有另外找机会了。 除此之外瑞芬也大大采购一番，说是要弥补时来新老不陪她的遗憾，不过她买给时来新的东西最多，还买了给静雪的礼物。 两人没有带任何行李来的瑙越，也确实需要添置各种衣服用品。现在居住的地方是暂时的，等闲下来再解决房子的问题，公家会有宿舍或者补贴，如果看到有合适的，时来新不排除在这里置业。 两天时间眨眼过去，时来新动身的时间到了，在瑞芬不舍的目光中，他上了一艘渔船，暂离这个仍旧陌生的国度。 走了几百海里海路，再度登上达卡哇岛，还是陈平来接应他，现在时来新也知道他是隶属于杰捷西兰联络站的特工。 陈平在通报中获悉时来新的新身份，时来新在级别上比他高，见面连忙向他行礼。 时来新对此是不习惯的，连还礼都做得很不规范。接他的飞机还没有到达，时来新趁这个机会向陈平了解达卡哇岛的情况。 在岛上设点的意图主要是维护和保障从昆北到浩特列岛的运输线，这也是唯一的线路。达卡哇岛位置偏僻，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经济与军事价值，但只要它和昆北挂上勾，在敌对势力眼里就有盯防的必要，甚至摧毁也是选项之一，只有陈平驻守此处，力量太过于单薄。 要加强昆北在浩特列岛的存在感，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第261章 夏城 其实地理位置偏僻也有好处，达卡哇岛这个地方比较闭塞，外界很难即时掌握岛内的情况，如果在这里藏一支行动队连同大型一点的武器准备都没有问题，以这里为支点，有需要就出击，可以支持整个浩特列岛地区的武装行动。 纵观浩特列岛，昆北民主共和国还真没有哪个关系好的国家，基本上连正式建交的都没有，大家分属两个不同的国家阵营。 只不过昆北与浩特列国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又都是各自阵营中的边缘派，私底下会有些接触。 因此昆北在达卡哇岛搞些小动作，浩特列岛各方都在装不知道，但要是动静再大一点，自然会有人跳出来反对。 时来新私下里有这些思考，并不代表他就读懂了当中国家间的博弈，那个层面的东西也不是他能置喙，光从战术角度看，他想的东西还是合理的。 等飞机的时候没其它事情，时来新看着手里的浩特列岛海图，脑子里在胡思乱想。隆江上昆北与南昊之间秘密连接，靠的就是一条小潜艇，如果在达卡哇岛也装备一艘呢？ 时来新这个不成熟的小念头闪了一下光，是呀，那不就很多问题都解决了？ 速度、隐蔽性、安全性都有了。 看这片海域里数千个大大小小的岛屿，简直是这小潜艇最佳的战场，到时候解决了人员运送的问题，还不是指哪打哪？ 略有兴奋的时来新自嘲笑笑，自己能想到的恐怕早就有人在尝试，相关的攻防也许已经上演过，只要有利益，没有哪儿的水是不深的。 飞机是下午到的，时来新乘坐过的那种中型螺旋桨运输机。他也特地了解过，这飞机来往并不算频繁，航行不定期，运送的都是有一定价值的东西，或者执行上面安排的任务。岛上建筑公司的员工平常的来往，基本要乘船绕道到有民用航班的机场，毕竟运输机来去一趟费用不菲。 像上次时来新来的时候，同机有几名建筑公司的人，其实他们是沾了时来新的光。 这回飞机也是专门执行运送时来新的任务，其它都属顺带。 时来新算了一算，不禁感叹特工行动真是费钱，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感觉给人家添麻烦了，他刚加入昆北没几天，还没有完全脱开客居的心态。 飞机在浩特列岛上空飞的并不是直线，这次时来新留了心，运输机实际上走的是外线，在列岛海域的外围绕了一个大圈，然后改变航向飞往昆昊大陆。 时来新不懂这样走的意义，却知道这么走航程增加可不是一点点，而且很可能是昆北自行开辟的航线。 运输机的航油载量不足以把他送到目的地，在走完海上航程以后，刚登上昆昊北大陆之际，飞机就在一处机场降落了。 这是个地处偏僻的军用机场，远离城市与人群聚居地，在此他还需要等待另一架飞机。 他发现原来的手机已经不能上网。这个世界是割裂的，不光国家疆土与政治阵营，互联网也是。 互联网在艾瑞肯国兴起，迅速席卷全世界，这个时候所有的根服务器都在艾瑞肯，它主宰着整个互联网，艾瑞肯的精英们意识到，世界未来的发展离不开这个大杀器，一个国家如果没有互联网产业，将会被时代抛弃，因此艾瑞肯并不接纳敌对阵营的国家接入网络。 处于敌对状态的另一个阵营，为首的纳西亚国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看到互联网在对面发展得如火如荼，带动着其它产业脱胎换骨、升级换代，知道大势不可违，决意要大力发展，加入这一场世纪竞争。 纳西亚阵营起步要晚得多，不过也有后发的好处，他们采用的是一种更加开放平等的网络协议，分布式的根部架构，与艾瑞肯根部资源垄断的做法区分开。 事实证明纳西亚的互联网发展政策是正确的，其国家阵营内的互联网发展极为迅猛，不断往前追赶。 艾瑞肯凭借着垄断优势攫取了大量利润，实现国家经济的再度腾飞，但在随后的竞争中，垄断究竟是不如开放，被对方阵营逐渐接近到并驾齐驱的局面，起码在技术上已经没有领先多少。 时来新是一直浸泡在艾瑞肯建立的网络世界中成长起来的，和很多人一样，此前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在向艾瑞肯缴纳着“网税”。后来获悉这个世界的真相后，却也已经习惯了。 在机场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面对着一片崭新的互联网世界。 两个互联网世界之间的鸿沟是如此之深，一切的硬件与软件都不能兼容。做到如此彻底，是有原因的。 纳西亚互联网发展启始阶段，当然要依赖对方的资源，利用镜像服务器技术，实现另一种层面的虚拟连接，艾瑞肯也为将对方引入彀中任由其发展，但最后发现对方成长太快，呈现尾大不掉之势，才决定锁断全部虚拟连接，并且在硬件方面严格执行自己的一套标准，与盟友一起把对方阵营的一切彻底脱钩。 因此时来新手里的手机，由里到外都不适合在这边使用。 站在这道鸿沟上面，时来新才知道，一个世界，两套系统，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时来新这次等待的是班机，定期飞往昆北首都夏城的运输机，等的时间长了一点，快到傍晚时候才登机，三个小时过去，他终于到达夏城。 飞机降落在夏城远郊的一个军用机场，下飞机后已经有一位身着军装的人在跑道外等他，他敬个礼作自我介绍，原来他是冯开诺派来的，专程来接时来新回夏城。 冯开诺今天本想亲自过来接他，不巧部里有会议走不开，于是改派了人过来。来接时来新的是辆军用越野车，载着他直往夏城而去。 将近深夜的昆北首都夏城并未向他展露真容，就他路过的一点地方，给人的感觉就是大，巨大的广场、宽阔到超乎想象的道路，气势巍峨的大型建筑，令人叹为观止，远处古老宫殿的飞翘瓦檐，又显示出深厚的历史底蕴。 时来新突然生出想法，很想仔细去看这座城市，内里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他。 虽然同是昆昊人，由于种种原因，过去关于这里的信息被隔绝掉大部分，只是在历史书籍当中偶尔看到它的名字，但对于它的了解甚至不如一些国家的城市。 今天来到这里，他体内有某种因子被唤醒。 第262章 连接 车子把时来新送到一个统工部所属的招待所，位置在这个超大型城市的东北角上，四周有不少挂着政府牌子的机构。 冯开诺很重视，时来新刚住进客房，电话便打了过来，说明早过来接他，让他今晚先好好休息。 这么晚了时来新当然不会乱跑，况且他在昆北连身份都还没有。 一夜无话，时来新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到餐厅吃早饭，招待所供应的食物比较简单，豆浆、油条、包子、麻花，典型的昆北地域传统早点，很地道。 吃过饭回到客房，身上没有任何可用的电子设备，有种与世隔绝的不自在感，于是打开客房里的电视，转了几个台，最终选择了看新闻。 有一则新闻吸引了时来新的注意，昆北国家中央银行准备发行数字货币，即将在一些地区进行技术测试。 步子迈得好快。 据他所知，这是世界上首次有一个国家发行数字货币，准确来说是加密数字法币。 数字货币在互联网科技界被讨论了好久，区块链货币、多种虚拟货币也已经出现多年，都属于算法生成代码、或者是私人资本发行的代币符号，与政府行为无关。 就连时来新自己私人的全部资产，都是放在一种区块链货币上，这给他带来了许多方便，免受监管，自由兑换。而且在最近这一年，区块链货币与法币的兑换价不断飙升，使他获利不菲。 不过他现在才想起，自己是在互联网鸿沟的另一端，原来网络世界的那点钱，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接过来，也就是说他的财富在这里是不被承认的，成了彻底的穷光蛋。 他后悔没想到这一步，如果早点兑换成法币，哪怕是兰芳港的法币，说不定还有机会兑换过来，现在可好，他真是身无分文了，早前懒得上街，现在是不敢上街，哪怕上个收费厕所都为难。 难道说昆北发行数字货币的其中一种应用场景，就是解决类似现在这种状况？ 时来新的金融知识有限，看不出当中的关联。不过至少可以知道，北边的互联网金融也丝毫不落后于艾瑞肯主导的互联网世界。 过了一会儿，冯开诺来了。他也有了新的任命：统工部海外局副局长，分管浩特列岛。也就是说，作为浩特地区行动组组长，时来新受他直管。 对于时来新这是一个不错的安排，换个人来做他的顶头上司，还不知道怎么相处好。 两个人在房间里聊了好长时间，冯开诺认真地听取了时来新营救瑞芬行动的详细过程，期间还好几次提问，为的是想了解得更清楚一些。 这个话题结束的时候，冯开诺特地提起了狙击之神。时来新对他在其它事情上相当坦诚，但唯独这件是时来新的核心机密，不可能说真话。在行动叙述里就没有提所谓狙击之神的参与，就说是自己独力完成的。 同时他也察觉到统工部方面对狙击之神的兴趣很浓厚，但这本身就是虚构出来的人物，因势利导用来圆谎的，怎么可能拉出来引见？ 时来新考虑到自己接下来肯定有不少不合理的行动要搬出狙击之神这个人物来自圆其说，因此必须含糊其辞，把狙击之神建构成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关键时刻他有可能会现身帮忙，但在统工部的行动里不可以将之视作计划内的力量。 时来新还是沿用之前的说辞，狙击之神是他的至交，但绝对不愿意透露身份，只在时来新有困难的时候，他才会出手帮忙。狙击之神是自由的，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指挥，也不可能参与到统工部的计划中来。 不知道冯开诺是否真的相信，但就他外表表现出来的，是他信了，时来新暗松口气。对方不过分控制，不执着于归根究底，才是自己与统工部能够合作下去的基础，不然，以时来新身上这么多秘密，如果事事黑白分明、纪律森严，他在这个架构里没法混得下去。 冯开诺表示，时来新此行算立了功，联邦调查局成员乘坐的那艘远洋渔船和油轮相撞，大吨位的油轮被撞出一个大窟窿，油轮半残还有部分的原油泄露，渔船干脆就沉没了，还是油轮上的人把落入海中的众人打捞起来。 这起大事故没法掩盖，兰芳港方面是知道这些人身份的，没出事前各自心照不宣，出事之后被媒体一曝光，主权当局就被迫向南昊联邦提出抗议，要求合理的解释。南昊联邦既要道歉还要赔偿，不大不小是个国际事件，丢脸是肯定的。 人救回来不止，顺手给对方一记耳光，作为直接对手的统工部又赢了一个回合，自然给浩特列岛联络处记上一功。时来新刚来就给一个组长，有点不合常规，得这个功劳挂在一起，显得名正言顺许多。 看还有不少事情要聊，两人一起在招待所吃午饭，冯鸣也被叫过来。她现在身份是冯开诺的助手，接下来时来新的事情有很多都要靠她帮着处理，比如静雪的治疗就是她跟进的。 三人相处时间不长，但一起经历过残酷的任务，算是生死相托的战友，都不会见外，自动省去客套。 冯开诺早前跟他说起过静雪的治疗挺顺利的，详细的还得问冯鸣。 冯鸣一进门，时来新见面就问起女儿的情况，冯鸣笑说本来想给他惊喜的，又怕他心脏受不了，就提前透露点，静雪治疗情况不错，具体的下午跟着她一起去看就知道了。 时来新听了很高兴，连说这份情他记下了，以后就看他的表现。然后胃口大开，食量把冯开诺、冯鸣两人吓到。 席间，时来新还把自己资金方面的困境给冯开诺说了，问他可有办法。 冯开诺说日常花费什么的他不用愁，已经给他安排了，待会儿冯鸣会领他到财务处办工资卡，以后薪水、津贴、奖金之类就直接打进去。因为他是常驻海外的，所在国的关联银行还会给他开户头，里面的钱也可以支用，都出的公账，有限额，也需要补凭证报销。 国内这部分从即月起医保、社保、养老金都办好，而且还有特工部门才配备的特殊职业人身意外险开始缴纳并生效，国家另有抚恤金制度，他不用有任何后顾之忧。 时来新听着觉得暖心，统工部保障工作做得到位，也不知道冯开诺有没有从中特别关照过，就他个人来说，归属感大增。 冯开诺接着介绍起关于海外资金的事情，说有两个途径。 其一，昆北方面与艾瑞肯主导的互联网之间还是有物理连接的，但这是一个相当机密的事情，秘密连接本身就是两边情报部门的主要较量攻防的要害所在，昆北这边只有一些关键部门在使用，这条途径暂时来说用不上。 另一个办法是可以通过首都夏城的“尧伽鲁银行”代办，冯开诺介绍说，这是唯一一家可以在“鄂卡里条约组织”成员国设立分支机构并开展业务的外来银行，而且这家银行的总行并不在两大阵营成员国中的任何一国。 这家银行声名不显，时来新之前没有听过，但就冯开诺所暗示的，它很可能是两群敌对国家间唯一的资金往来通道。 光这一点就很不得了。 第263章 资本 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权力在资本手里，全天候并且不分国界。 时来新在研究他的盒饭经济学的时候，就窥见了资本的真实嘴脸。 在他的盒饭经济学2.0版本里，研究并预测到这个领域如果有资本的加入，一切秩序都会被摧毁。 盒饭代表着自由市场经济当中，社会商品定价体系的底线，意味着草根工薪阶层能够以最优的性价比获得基本生存所需。 时来新在他的经济学研究里，简单粗暴地对社会阶层进行了划分：以一周五天计算，一年以上长期观察周期，每周吃四～五天盒饭的人群就是所谓的低收入阶层，每周吃两～三次盒饭者就是中产，一周当中都不会吃上一顿盒饭的，是富裕阶层，他们也就不会了解盒饭对普通人的意义。 如果资本进入到这个领域里，在渡过为占领市场份额的竞争红利期后(这个时期可能会出现免费午餐)，普通消费者将要付出高得多的代价才能吃到过去那种便宜实惠的盒饭，因为资本的魔爪已经攥住了这个市场。凡是被资本控制的市场，价格必定是昂贵的。 在这个消费基石重新洗牌后，会出现消费大降格，中产阶级变成会每周吃四～五天的盒饭，资本最擅长干的就是消灭中产阶级。资本先是扩张，然后内卷，这又是一次典范般的基本操作。 那些吃不起盒饭的人怎办？时来新估计会出现一种有别于盒饭的餐食，价格会比盒饭便宜，但相应的质量会大幅缩水。 有人会问，比盒饭还要简单的是什么？最近十年市场推出了品类繁多的人造肉，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代餐食物将被大量采用，一块人造肉的烹饪方式有无限种可能，人造面粉、人造米饭其实也没有太多技术上的障碍。 时来新展望，城市里将会出现一些规模巨大的食品加工厂，专门每天供应廉价的工业化食品，购买者就是消费不了盒饭的人群。 他发现了更加悲观的未来。那个时候的房子已经不需要厨房，房价太过昂贵，房子将会缩减到只能有睡觉的功能，面积非常狭小，并且都是标准化的，每种特定人群用的房子可能都是一样。也许不会再有中介领着看房子这种事。 及至时来新看到3d打印房子的新技术，它简直就是为这种远景准备的技术，房间成为建筑的一个组件，像积木一样按需嵌入框架，真是够无趣的。 城市草根们将挤在这些小格子里，吃着人造食物，那是个多么令人绝望的画面。这画面很有可能会发生，地产业本就是资本深度介入的一个行业。 看到这灰暗的前景，不免让人让人怀疑，文明还在进步吗？社会还在向前？ 因此时来新对资本深怀戒惧，究其本质，它起码不是一种正面的力量。 在南昊联邦，餐饮外卖平台已经出现好些年，大部分的订单就是盒饭，随着平台介入的时间推进，平台的话语权不断在扩大，那些做盒饭的夫妻店、苍蝇小店最终会成为平台的附庸，接着内卷，被迫以更低的条件与平台合作，盒饭被标上更高的价格，这就是资本控制的苗头。 昆北首都夏城的这家“尧伽鲁银行”实是非同寻常，游走于两大敌对阵营之间，成为受到共同信任的第三方，等于可以躺着就把钱给赚了。 一介平民很难想象那会是多大的资金规模，动辄以万亿计，这家银行做着国家的生意，即使是简单的汇兑、借贷业务，那手续费也是海量的收益。 这绝对是出于实力和地位才能做的生意，背景深不可测，但可以肯定的，这背后一定是可以与国家政府平起平坐、甚或被仰仗的资本力量。 时来新甚至怀疑，自己这点钱找人家够格吗？ 这事也不忙。和冯开诺、冯鸣两人吃过饭，冯开诺还有会先离开，他和时来新有不少话没说，反正时来新会留一段日子再走，另找时间谈就是。 冯鸣先领着时来新回趟部里。 统工部所在离招待所不远，两人走路去都可以。冯鸣开了车来，就停在招待所院里，去完部里就直接出发看静雪，所以还是开车。 统工部大楼是幢老式建筑，楼体上方外墙嵌着大型的国徽，可能与保密工作的特点有关，这里并没有把机构名称公开亮出来，只在进了门的地方有“统工部办公大楼”的标示。 入职的手续要跑几个地方。先到人事组织处填表交档案拍照片，还和处长有简单的训诫谈话，接着是到法务处，签署了保密纪律法诺书，其后到海外处也就是时来新工作关系所在的处室领取证件。 打开工作证件的红色封皮，看到上面自己盖着钢印的照片，时来新不由感叹：终于有个正式身份了。 接着是财务处，拿到了工资卡，里头已经打进去一个月的工资和津贴，时来新有些不好意思，才来没几天就拿钱。 最后一站是后勤处，这里办理申请宿舍的手续。时来新自己的情况有些混乱，女儿是在这边，但一直住在医院里，出院以后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看来宿舍还得申请，杰捷西兰那面也要有个住的地方。 冯鸣说派外的住处自有联络处安排，这边的宿舍必须要有。宿舍条件不错还安全，她也正住着一间，争取可以做邻居，她熟门熟路的就先帮他把申请表给填了。 后勤处的人还说，同事家属小孩上学的事，部里都是安排好的，有挂钩的学校，像静雪这种情况可以选择在学校住宿，学校也是市里的名校，环境良好、升优率靠前。 说好两天后过来拿钥匙，时来新走的时候也没空手，提着几套夏冬季的制服，还有一大袋部里发的福利，里面是些食品和水果，可以送去静雪的病房。 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车里，驾驶座上的冯鸣递给时来新一个包装盒，时来新一看是只手机，正好他是急需的，连说“还是你仔细，没这东西还真不方便”，连忙要把钱打给冯鸣，冯鸣白他一眼，说“少婆婆妈妈的”，然后又递给他一张电话卡，给他解释说电话卡是部里配发的特殊专用卡，加密信号其他人无法监听。 这话时来新听懂了，其他人无法监控，但部里面和相关部门可以，不要傻到用它干些不适合的事情，而且这个卡肯定也具定位功能，上头如果有必要可以随时掌握特工的精确位置。 时来新也不客气，即刻拆开包装把手机捧在手里，外观上和原来那边用的差不多，手感要重一些，特别厚实，看看说明，原来可以防水防震，倒是很适合他的职业特性。 插好电话卡，时来新马上就上网，急着要领略一下这边的互联网。 第264章 医院 冯鸣的车子直接开出城，来到一个叫东山的地方。这里开始有连绵的小山，山间密密覆盖着绿色的植被，看上去郁郁葱葱，相当养眼。 时节刚到初春，大地一片生机，略带潮湿的空气从打开的车窗吹进来，脸部的皮肤仍然觉得有些凉。 冯鸣边开着车把车窗关上，瞥了眼一旁的时来新，他正聚精会神地看手机。 “医院快到了。”冯鸣提醒。 时来新连忙放下手机，打起精神来，似乎想提前做点准备。 看个女儿这么紧张，这对父女够可以的，冯鸣暗想，她可是见过他在战场上的表现，称的上杀伐果断，两相比较反差很大。 这几天都是冯鸣在照顾静雪，这小女孩给她的印象算不得好打交道，聪明、瘦弱、沉默，她似乎能看懂身边的一切事情，却懒得说一句话。 冯鸣见过有自闭症的小孩，那些小孩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出来，而小静雪则是在冷眼旁观这个世界。 她费了点功夫才习惯和静雪的交流方式，她向静雪说话，静雪基本不会回应，不过每句话都听在耳朵里，行动上其实也会配合。 静雪也不是一句话不说，有什么要求不会憋着难为自己。 冯鸣不计较，面对一个被伤痛折磨、行动不便的小女孩，谁能没有一点同情心。 车在弯曲的山间公路上缓行，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夏城国医院”的建筑群，医院建设者很会选地点，这里空气好、安静、环境优美，相当适合康复疗养。 走近国医院，发现这里有些年头了，院墙上爬满了枝蔓粗砺的老藤，此时已能绽出一点点新绿。 医院守卫严密，外人要进去手续相当繁琐，幸好时来新有新鲜滚烫拿到手上的特种证件，做好登记就让进去了。 进入大门，里面的情景不像一所医院，倒像一个疗养院或者山间别墅区。 穷孩子出身的时来新觉得自己的确是缺乏想象力。医院给他的刻板印象，就应该是公立医院那样人来人往，动辄有排不完的队。 冯鸣领着他在花园式景观中穿行，来到一幢数层高的小楼，牌匾上题着“康复中心”几个字，楼外面是一片视野开阔的草地，在那里，时来新见到了他最想见的人。 夕阳下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高的一位身穿白色护士服身形婀娜，矮的那位身着显得宽大而又臃肿的病号服，袖口和裤脚都需要卷上两卷，外面还套一件粉色的羽绒服，正背对着时来新，看不到脸，但时来新怎会不认得自家女儿？ 这个场景使时来新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屏住，因为此刻静雪自己站在草地上，轮椅搁在几米外，静雪有些站立不稳，但仍努力地抬起一条腿往前迈步，面前的护士伸出殷切期待的双手，正鼓励着她。 一只条腿放下，另一条腿抬起，静雪艰难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虽摇摇晃晃，但还是站住了。 一步……两步…，在迈出第三步时，静雪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往前倾倒，护士这时出手稳稳将她扶住。 时来新也终于恢复了呼吸，胸口起伏情绪非常激动，他默默地在流泪。 他有些蹒跚地走上草地，夕阳下多出一个壮硕的剪影。 时来新上前去将静雪抱起，抱的很紧。静雪发于自然地挣扎了两下，也意识到抱她的人是谁，便安静下来。 冯鸣在草地外看着两父女，不愿意去打搅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汉子流泪，她居然感觉不错，她更喜欢跟有血有肉的人打交道。 静雪依然一言不发，纵在此刻见回父亲。也不知她心中有没有记挂过，有没有多一些谅解，不过她眼中还是有暖意传递出来。 时来新去拜见了静雪的主治医生，医生叫卢路伟。冯鸣给他解释过，卢医生属于住院医生，具体负责静雪的日常治疗和康复，是一位执行者。前期最重要的昆医手术实施和治疗方案的制订另有其人，那位就是昆医国手张剑。 国手张医师早已名声在外，经他手妙手回春的案例非常多，现在已经轻易不会出手，收治的病人也是很小的一个群体，能说动他来给静雪亲自诊治，实在是静雪的运气。 听冯鸣说，张医师来国医院亲自给静雪探诊，花了一天的时间考虑，第二天就确定了治疗方案，马上开始熬药施针，先解决经络的堵塞，然后缓缓疏导，辅以特制昆药，分几个阶段完成了第一步。其中的精妙厉害冯鸣是说不出来，反正在张医师手术之后，静雪的受损经络很快就有了知觉，直喊痛和麻。 接着每天热敷结合推拿，日内数度用药，效果相当好。 大家在主治医生办公室里，卢医生就介绍得更详细一些。 “静雪第一次接受的创口手术做得还是不错的，虽然改变了伤处的状态，但起码没有给我们添麻烦，我们就在那个基础上进行治疗。难度当然不像我说的这么容易，也只有张医师可以在这种术面比较复杂的环境里进行细致的施针，那针术已经是国宝级别的。” 时来新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连说想当面给张医师致谢。 卢医生告诉他，张医师明天会来给静雪复诊，到时候可以见个面。 另外卢医生还说，静雪这么快能够站起来走路，也是得益于张医师很有针对性的康复方案。 张医师认为，静雪年幼生命力很强大，在术后越早开展行动康复，治疗效果越好，这和成年患者的康复需要保守谨慎相反。 结果静雪的康复非常良好，在短时间内就可以站起来，今天居然能迈出步子来，堪称非常成功的一个案例。 当然，以后的康复也还是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暂时不能判断静雪是否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行动，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时来新知道卢医生在善意提醒他，不要一下子把期望值定得那么高，反遭失望。 就目前取得的效果看，时来新就已经感激不尽，没想到在海外几天回来就看到女儿走路的一幕，到现在他都有些怀疑自己在做梦，怕醒来失去这些。 这次欠下的情是够大的，他时来新都记着，将来一定有报答。 统工部但有差遣，他敢不用命。 还有张医师，他要钱，时来新厚货为报，他有危险，时来新必定保得住他。 第265章 施针 在医院食堂简单吃过晚餐，这一晚时来新就在医院住下，在女儿的病房里加了一张小床，冯鸣则连夜赶回市里。 送走冯鸣后，时来新继续了解女儿的康复状况。晚间正好有一次康复治疗，先是按摩医师到病房来给静雪进行肌肉的舒缓，毕竟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动用过那些肌肉群了。 时来新之前也给静雪做过类似的按摩，便多了几分留意，在一旁观察医生的手法，看下来也有些收获。 康复按摩医师的专业手法里，首先要对身体局部的着力点进行认准。时来新对这些点也是知道的，他练过“导引术”，书里称这些点为穴位，而穴位之间通过经络连接，遍布人体各处的穴位，被这些看似杂乱交错的经络分割成一个个不同的组群，每个组群对应不同的功能。 为学习“导引术”时来新了解过这些穴位的位置，也能把医师针对的部位认出来几个，其中的医理他不懂，只是觉得医师把穴位找得准，但所使的劲好像不如自己手掌里发出的那种微微热力好。 康复按摩医师操作完，额头也是微微见汗，女儿的背部肌肤在热身后有些许膨胀，接着是卢医生来进行针灸。 许多根五厘米长的细针扎进静雪的背部穴位，让时来新认知到什么叫精准。南昊早已没有用这些传统医术治病，大家基本都没有见过，国外的人还把昆医视作巫术。 过去时来新全凭网上的资料才知道穴位大致在哪个位置，图上囫囵的一个点怎及得上细小的针尖，这才是认穴的真功夫。 金针的一部分没入皮肤，据说只有厉害了得的医生才敢把金针尽可能地送进穴位。 静雪的背部已经布满金针，接着卢医生点燃艾叶灼烧金针的尾部，可以想象到，针上的热力正源源不断透入穴位，在那些玄之又玄的经络联系间传递，一组组穴位被外界来的热量串连起来。 经络是无形的，而热量是实实在在的，这时候的经络到底算不算实质存在？ 时来新突然有些明白了，此前他学习的穴位是在一个平面上的，而在卢医生眼里穴位是有深浅的、立体的，同理，经络也应该是立体的。 时来新的观念瞬间被改变。 康复按摩医师没有办法把力量送入穴位，但卢医生的金针可以，时来新手上的热量也可以。 不就是等于…他也可以动手给女儿治病？当然，前提他要学习医师的手法。 一套康复流程做完，静雪也相当疲劳，很快就睡了过去。时来新在床边看着女儿，内心百感交集。 山间的早晨总是比城市来得早一点，国医院里的病人基本都起得早，早睡早起是养生之道，大家趁着这个时候走出病房，在优美的环境里面活动腿脚，医生护士们也只得围着他们转起来，因此这时候在一天当中最热闹。 时来新也把女儿推出来，边呼吸新鲜空气边在花园里转悠。 “咳…，静雪，爸最近去了趟杰捷西兰，那是个巨大的岛，四周都是汪洋大海，海里还有好多鱼……”时来新想逗女儿说话，从见面到现在两父女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女儿没有回应，他继续努力，“……我在海里游泳的时候，有一只海豚赶过来跟我比赛，我哪里游得过它，它就得意洋洋地绕着我转圈圈，还用尾巴拍我的屁股。” 女儿眼里露出思索之色，似乎在考虑这是否合乎常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时来新已经用上悬念转折，小时候给女儿讲故事时惯用的伎俩。 “不远处游过来一个黑乎乎的身影，那是一条鲨鱼，嘴巴还微微张开，锋利的白牙露出来闪着寒光……” “切，你就编吧！”女儿别开脑袋一副不屑于搭理的样子。 时来新又讨了个没趣，天理良心，这真是他的经历。尬聊无果之后，时来新推着轮椅再走了一段，又开始别的话题。 “杰捷西兰的首都在瑙越，爸爸现在在那边工作，应该要呆一段时间，那边气候温暖，风景很美，海豚和鲨鱼可都是真的，爸爸不会骗你，等你伤好的差不多，我们就一起过去，让你亲眼看看。”时来新一直有这个打算，把静雪接过去，和瑞芬三个人一起生活，顾虑的只是静雪的康复状况。 “爸爸在瑙越有个好朋友，是位阿姨，她很喜欢你，这次还托我给你带来了礼物，我们过去就找她玩儿……” “我不要过去！”静雪很生气的样子，“妈妈才走多久，你就在外面有女人了，还要我去跟她住，门都没有！” 说完这话，她在轮椅上跺着脚要起来，脚把地踩实，人却没站稳，眼看往前要摔倒，时来新眼明手快连忙伸手扶住，静雪才没有倒在地上。 时来新有点责怪地看着女儿，女儿也瞪着他，他一时语塞…… 时来新一直等到下午，终于见到了昆医国手张剑医师。 张医师古稀之年白须飘飘，面色却很红润。医院方面相当隆重，有一大票主治、住院医生、实习生跟随，病房里相当热闹。 张老在病房里给静雪搭脉检查过后，又问了一遍康复的情况，点头觉得满意。 他让静雪离开病床在地上走了几步，观察过后，在原来的药方上增减了几味药，嘱咐要注意饮食配合、坚持做康复理疗。 张医师的诊治告一段落，卢医生瞅着有空，赶紧给时来新引见。 两人见面先难免客套一番，时来新连说感谢之辞，之后着重说一句：“我是个粗人，工作也比较奔波，身上只有几把子力气，能耐也就这些，以后张老有什么差遣，遇到危险疑难，尽管吩咐就是。” 张老的态度却是出人意料，他似乎对时来新本人很感兴趣，上下左右打量着时来新，时来新身上好像有什么让他觉得新奇的东西。张老还请时来新坐下，为他把脉。 张老把完脉，坐在座位上闭目沉吟一番，然后睁眼，看向时来新道：“时先生，你是一位奇人。” 众人俱都一惊。 第266章 周天 听了张老突兀的一句话，时来新有点慌：难道自己的秘密被看穿了？ “绝大多数人身体里的经络分布都是不完整的，而时先生你的经络要比一般人丰富，而且非常清晰，像你这种身体状况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张老语出惊人后，给时来新解惑。 见不是自己所担心的，时来新才松口气，但他还是没有听明白张老的话，依旧有些懵圈。 “根据前人所总结的，人体共有十二条经络，但只是人体这门大学问的起点，大家所熟知的这部分经络位于最表层，甚至还不完整。” “在更深处，人体有更多的经络和穴位没有被认知，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去开发这些内部的宝藏。” 张老说到这里，病房里的医务人员全都找好自己的位置，或坐或站，有些人还拿出笔记本做记录，卢医生更是紧张，知道今天有运气，能亲身聆听张老讲述医道，生怕听少一个字。 “大家也不要那么严肃，权当是聊天就行，”张老感觉到大家的紧张，笑着插了一句。 “所以说人体是座宝库，有待我们去开发。” “但是，开发的方法在哪儿？这是相当遗憾的事情，因为昆道与昆医探索研究数千年，仅找到一些粗浅的应用，比如说我们的针灸术。” “本不该这样的。在传说中，远古时代的人们能做到超人一样的事情，也许就跟他们充分开发了体内的经络有关。我们今天对穴位和经络的认知，肯定也传承自他们。道理很简单，对于我们不能触动的东西，我们就不可能发现它，数千年以来每一代的探索者，都面对一样的困境。” “人体里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但又为什么我们无需用到它？”张老说这句话时，更像在反问自己，声调不由自主提高了。 “大家有很多这方面的想象，在昆昊人的社会里，各种武侠电影、修仙小说很流行，其实代表着人们对此的向往，因为你我都想知道，这些神秘的经络打通后会是什么样子。” “刚才我初次见到时先生，就感到很惊讶。作为一位老医生，我对人体的熟悉程度应该是比较高的，而且干的是昆医，本就有望、闻、问、切四项基本功，一个人的身体状况，我其实只需看一眼，就能知道个七八成。” 听到这里，时来新心里又开始有些发毛。 “时先生你体态矫健，肌肉密度明显强于普通人甚至运动员，印堂穴位置明显有些凸起，这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才有的特征，我怕看走眼，才给你把脉，结果我发现时先生的脉搏极其缓慢，体内的经络光我所知道的，都是畅通无阻，并且能够连成一体，各种支脉更数不胜数，让我也大涨见识。” “因此我断定，时先生不是普通人，很可能就是那些难得一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顶尖高手。” 说到这，张老伸手止住欲要开口的时来新，“时先生你不必说什么，每个人都有秘密，尤其你是特殊部门的人，更应该保密，这个我懂。” “我刚踏入昆医行业时，就听说过一些关于内功的事情，医武不分家嘛，医生不一定懂武术，但练武有成的人一定知道一些医术。”张老像在回忆起过去的青春岁月，眼神飘向远方，当思绪收回来时不禁一笑，“哈哈，当年我也有照着那些经络运功的图谱修炼过内功，结果什么都没有练出来，倒是胃口特别好，饭量大增，师娘每月买米得要多花费不少……” 屋子里的人都随着笑起来。 “有练成的么？”不知谁问了一句。 “我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凡是我所认识的练家子都问过一遍，其实我这个习惯是挺讨人嫌的，逮到人就问你练成了吗？人家都挺尴尬的，哈哈。”大家也笑了。 “还是有些收获的，练气运功都有周天一说，只是各个流派在线路和顺序上有所不同，我知道有几个高手是练成小周天的，我指的是在我们这个年代，过去应该也是不少的。” “至于练成大周天的，那就很难得碰到了，我隐约听说昆昊在这百年来应该有一位。” 那也太难了吧，大家倒吸口气。 “那位高手还在吗？”这回是卢医生在问。 “说不定还在的，打通大周天的人其能耐不可想象，长寿是肯定的，只要不是碰上什么意外，应该是健在的。”张老略有感慨。 “其实练成小周天的也非常了不起，这种高手是确确实实存在着，已经是脱离掉一般练武的范畴，可以在更高的生命层次上进行探索。也进一步佐证着那些关于生命神秘力量的存在，并非子虚乌有，小周天可以有，那大周天也肯定有，那大周天之上的大能之士也不是传说，这才是科学论证的态度。” “最近百年，基础科学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取得巨大成就以后，开始自满固步自封，只认同一种角度探索世界的实证主义，其它的通通都是虚无，忽略意外和另类，对昆医、经络这些学问视而不见，白白辜负了这些传承下来的人类瑰宝，是很可悲的，现在连我们昆昊人自己也这样，看看对岸……”张老很感叹，但适时收住了话题。 这时时来新把目光投射过来，两人眼神交错，张老颇有深意地看着他，微微点头，时来新若有所悟。 “至于这小女孩的情况，比起我之前较好的预计还要乐观一些，到目前为止康复的进度超乎一般类似的案例，这也许跟女孩本身年轻的体魄恢复能力强大有关，也不排除有其它因素。” “女孩还接受过西式外科手术，此前我都相当头疼这类情况，因为往往昆医在中途接手后，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究其原因，很可能是与经络受到切割破坏有关。” “女孩在外科手术后肌体仍能保持一定的活性，这很难得，也许进行外科手术的医生也是一位高手，基本没有给我们造成麻烦。” 其它因素？时来新边听边琢磨。首先要庆幸瑞芬花大价钱请来名医主刀，外科手术没有影响康复。其次，自己在逃亡过程中仍坚持给女儿做理疗，虽然是在瞎做，但在直觉上感到这对女儿应该是有帮助的。 莫不是真起作用了？ 想到这，时来新心眼又活起来：自己亲自出手效果说不定更好。如果要做得到，拜师学艺是少不了的，眼前就有一位好老师。 时来新的眼神不由更是热切，和张老又再对了一下，张老似乎知道他的想法，又是微一点头。 至于周天的问题，听完张老一席话，他才明白过来，他在练“导引术”时已经懵懵懂懂地跨过了大小周天两个槛。 第267章 禁区 “老师，我也有练过一下，我就是想知道，怎样才叫成了？”卢医生再度发问。 “这问题问得好，走这条路的人很多，但走到头的人太少。我也没有成功过，所以没有亲身的体验。我问过其中一位高手，他告诉我，在积累到一定程度，某个契机就会来临，体内有种东西在川流不息，非常奇妙，成功了自己自然就会知道。”张老又放出来一个重要的信息。 这次张老的巡诊结束了，各人散去，张老则答应了时来新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张老身边的学生都有点诧异：张老向来不耐烦应酬，估不到这么给面子予此人。 在国医院请客吃饭只有在食堂这一个选择，不过这食堂的环境布置也不差就是。 时来新要了一个小包间，只有他和张老两个人。 “小时，有个问题我本不该问，但止不住好奇心，如果不方便，你就直说当我没问过。”张老应时来新的要求改了称呼，两人相处显得更随意了。 “什么问题，您问就是。”除了关键的那一点事情，时来新其实也没有多少忌讳。 “你学的是哪一派的法门？” “老祖的导引术。”这没有隐瞒的必要，时来新一直自学的就是这个。 张老愕然，想不到居然是这一门：“小时呀，请恕老头子无知。这本书我也看过，流传甚广，一般认为是比较基础的吐纳法，出不了功夫，比较适合于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修身之术，但……你确实只练了这个功法？” 时来新肯定地点头，道：“我是从南昊过来的，那边我能接触到只有这种东西，便跟着瞎练，没想到还挺好。” “原来是这样，”张老眉头紧锁，“就算是普通的功法都可以练成，那就是说功法只是不同是路径而已，关键的是……是天赋。” 张老神色中带点兴奋：“小时，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个阶段？” “我也是刚才听您说才知道的，应该是小周天。”时来新不敢说实话，怕张老拿他去做实验。 “看来可以基本确定了，我认识的一位小周天高手也是这样，他门里数百年来就他一个人练成了，想教给别人也是教不来。”张老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其实我也有不少问题想请教您，我只是糊里糊涂地自己在练，很多事情都不懂。”时来新这是真心话。 “这些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我们丢得差不多了，现在也许只有像我这种老家伙还抱着不放。因为我们的传承里有了不得的东西，一直不被承认和挖掘。远的有古代神朝遗泽，近的有不少的奇人异士，现代科学界的主流对此都视而不见，让这些好东西继续尘封下去，搞不好就被湮灭在历史当中了。” 时来新从张老嘴里再度听到神朝的事情，心里又是一动，莫不是张老知道一些什么内情？ “那些话说得有点远了，不过昆昊这几千年传统中的道和武，跟神朝的遗留也有莫大的关系，道和武两个体系俱都继承了一部分远古修行的法门。” “道和武的法门中都有着吐纳导引的修炼功法，很相似又不尽相同，但已经足够证明它们来自同源。” “要往上追溯，越是基础的东西就越有价值，但这条寻根的道路很难走得通。我们并不是仅有的有这个想法的人，几千年来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遮挡住我们的视线，把神朝的真相与我们隔绝开，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昆昊人离这个秘密更遥远了，甚至不能确定它存在过。” “源头找不到，往前去的路又没有了，真是急煞人呀。到头来我们还得要借助现代科学来还原神秘事物的本质，期望从中总结出规律来。” “比如，经络究竟是什么东西？” 确实，即使是如此基本的问题，想要得到答案，也是难如登天。 张老一脸的深思，继续道：“穴位又是什么，还有，在经络中流动的东西，是物质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是物质它处于什么状态，基本粒子态吗？”张老其实是在问自己。 张老在提起基本粒子时，时来新不禁想起在云雾中修炼时所感应到的那些“质能”小点点，以及体内容纳小点点的那条线，好像能对上了。 “我有过一个大胆的设想，经络就是人体的电路图。”张老提高了声调。 时来新完全被张老的讲述吸引，这时不由精神一振，他感觉受到启发。雷电交加的夜晚、包裹泡影那蓝莹莹的电光、在梦里见到雨云当中的一汪电浆，这些画面急速闪过，然后叠加在一起，他好像隐隐抓到了些什么。 张老继续道：“我在前些年看到过一则科学成果报道，说科学家们找到了宇宙的脉络，附上了一张超级计算机演算出来的图片，上面是模拟出来的，纵横交错、像神经线一样的东西，一丛一丛分布得并不均匀，科学家声称找到并利用这些脉络，可以进行距离最短的宇宙旅行，或许就像进入了虫洞一样。” “我长时间看着这些脉络，忽然发现这不就是宇宙的经络吗？和人体经络是一样的！” “其实经络这东西万物都是具备的，星球有磁场、磁力线，人体也同样有磁场，经络就是人体的电路分布，在里面运行的是量子态的基本粒子或者电子。” “我或者可以称之为人体内部的电磁效应。有了猜想，我开始进行实验，联同其他专家一起，研究这个课题。” “比如针灸，在科学界的解释其实是在人体浅层的能量传递现象，因为热量进去是没有指向性的，本应该是往全方位传递开去，这才符合科学。但遇到传说中的经络时，热量的传递忽然变得有序起来。” “受到这个现象的启发，我们改用电子束，循着针尖进入人体，再用电磁感应仪器观察，结果真的观察到电子沿着经络在移动，所以我们越发肯定，人体电路图的想法是正确的。也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发明了微电子治疗仪，其疗效也是确切的。” “但我们在观察修炼状态下的人时，却遇到了困难，修炼者入静呼吸吐纳，存想气在穴位经络间运行，仪器却没有任何反应，只能说修炼者完全在靠着臆想运行所谓的内息。” “我千辛万苦才找到一位小周天高手，同意来帮助我们的实验，我们研究中心上下都非常期待。” “我们准备很好的环境，小周天高手也很配合地运功，但结果让我们很失望。我们什么都看不到，小周天高手居然运功失败了。起初大家以为是环境变化造成的心理作用，多试几次就行。” “高手在实验室里每次运功都失败，后来险些走火入魔伤害到根基，他再也不愿意配合实验了，奇怪的是他离开实验室在别处运功都是成功的。用他自己的话，就是道祖不喜欢人们窥探到当中的秘密，所以降下的惩罚。” “这种情况在科学家眼里，又是另一种解释，他们提起着名的双缝干涉实验，在有观察设备的情况下，发生量子态坍塌，被观察的量子即刻表现出另一种状态。” “同样有观察设备的存在，量子态坍塌与小周天高手运功失败同出一辙。” “实在是有些玄乎呀，实验进行不下去，我们暂时熄了这个想法，或者是我们触及到了上帝的禁区吧。”说到这，张老无奈自嘲一笑。 第268章 培训 时来新在张老提起做实验的时候，隐隐有些担心，生怕他邀请自己去参与，时来新无论如何不敢让别人来探究他身体上的秘密。 “我们花费大量的时间，做了无数的试验，只证实了一件事情，修炼功法可能影响到的是量子层面的微观世界，人的意志居然可以做到这一点，本身就不可思议，已经打破了科学界的共识。如果这个推论成立，我们视为神话的那些古代传说，那些移山倒海的大能人物，也应该是合理存在的。” “小时，珍惜你的天赋吧，如果有那么一天，等你成为大周天高手，就有可能帮助我们把研究推进到另一个阶段。” 两人边说边吃，到这时饭也吃的差不多了，趁这个机会时来新把想要拜师学艺并治疗女儿的事情说出口，张老立刻就同意了，让时来新先跟卢医生学着，把基础的东西掌握，然后就可以跟自己学，只要时来新有时间就可以来。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张老才领着一帮学生离开医院。 在送走张老后，当晚时来新还接到冯开诺的电话，让他明天到部里去一趟，有事情要说，冯鸣会来接他。 时来新在女儿晚上作康复理疗的时候继续跟在旁边学习，卢医生也早接到张老的指示，知道张老重视，所以教得颇为用心，一边用针一边给时来新讲解。 第二天早上冯鸣很早就来了，还开着她那辆车。时来新跟女儿交代几句，就随着冯鸣离开医院，出东山回首都。 到达统工部海外处的办公室，冯开诺早就在等着他。 看得出来冯开诺最近很忙，整天都在开会，不知道上面又布置下来什么任务，部里面一片繁忙景象。 两人见面，冯开诺也赶时间，立刻递给他一份盖了红章的公函，内容是关于时来新的，令他尽快到“夏城国际政治学院”报道，参加一期名为“学习、思考与提高”的研修班，为期两个月，时来新看了有些懵圈。 “你刚从南昊那边过来，对国内和国外的很多事情都了解不够，甚至历史观因为受到多年的片面教育也不够客观，很需要补上这一课。你个人的能力我赞赏，但在统工部这个特殊部门，思想意识形态方面也很重要，趁这个机会去洗洗脑子。这也是每个进来的同事必须修的课程，浩特列岛那边急需你回去开展工作，但这个程序也不能少，就来个短期的班，本来课程还要长的。” 时来新对课程也不抵触，干这种敏感的特殊工作，对忠诚度要求较高，更需要坚定的立场，对方能够这么信任自己已经难能可贵了，毕竟他来自敌对阵营，在思想上进行一些必要的教化是应有之义，换着他来做上层也会这么做。 根据公函的意思，是要求他立刻动身去报到，冯开诺告诉他，培训班其实已经开课了，他是临时插进去的。 时来新没别的问题，就是女儿那边放不下，把情况跟冯开诺提了，冯开诺考虑一下后跟他说，那就申请一个走读，课后就回医院，反正“夏城国际政治学院”离东山不远，还说给他弄辆车，出入方便一点。 时来新离开办公室时，冯开诺的秘书就递给他一条车钥匙，说车停在院子里，效率还挺高。 照旧需要冯鸣领路，两人一起出来，见院子里停着一辆半新的越野车，那就是给时来新准备的座驾，用冯鸣的话说，部里对他那么好，她都要妒忌了。 她特地跟他解释，“夏城国际政治学院”的培训班可不是容易去上的，去上学的人一般都是有了升迁的机会，在赴任新岗位前学习提高，几乎是个前置的程序。 两人各自开车，一前一后，走的还是那条东出首都的路，已经走过两趟，时来新对路况比较熟悉了，车上还有导航，卫星导航系统用的是昆北自己开发的“天罗”，不像在南昊，大家用的都是艾瑞肯的“fkp”。 “夏城国际政治学院”是在往“夏城国医院”的同一条路上，只是在岔道口拐向另一头。 学院建在首都的卫星城，有不少的大学在这里，所以也称为“大学城”。 车到校门口，冯鸣跟他打声招呼就回转，部里的事情很忙，不能多耽搁。 时来新自己慢悠悠在门口给门岗看证件做登记，完事后开车直接进校门。 学院占地广阔，根据路牌的指引，他停好车又走了快十分钟，才找到学院教导处。 上楼找负责培训班的副校长林曙光教授，他不在，他的助教接待的时来新。 林教授还在上课，助教受过他的嘱咐，知道有新生要来，发给时来新一摞教材和课程表，然后就领他直接去教室。 教室在中区最大的教学大楼，大楼前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尊铜像，是昆北的伟人达仲维，铜像下面的大理石底座上刻着一句话：“不相信权力，只相信智慧。” 时来新虽然来自南昊，达仲维的名字他也是听过的，他是昆北的开国元勋，一直到今天在昆北民众的心目中依然拥有崇高的地位，即使在世界范围内，敬仰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过时来新对这位伟人所知也有限，南昊联邦的教育里，对这类敌对阵营里的历史人物永远语焉不详，即使这样南昊当局也不能把他在抗战中的功绩抹掉，只用春秋笔法，却不敢毁损半分。 那句达仲维的语录，也使时来新颇受启发，在脑海里品味了好久，竟自牢牢记下了。 他仰望铜像，只见达仲维留着大胡子，身材瘦削并不算英武，眉间深锁像在思考着什么，人在他面前会觉得自己很渺小。 这尊铜像的存在，使得周围的环境氛围严肃了许多，人们进入大楼不自觉地会压低说话的声音。 时来新的教室在二楼，能坐大概百来号人，上课的人只坐了三分之一。跟大学课堂有区别的是，如果人太少空座位太多，学生们就会乱坐，东一丛西一丛，看着比较混乱。 但眼前上课的人，坐得很规矩，以教授为基准，正中间一个横面展开，坐满十个人后换第二排，凑成一个方块，算起人数来很方便。 光看这个细节，培训生们就像是一支纪律部队。他们都不是学生年纪，一眼望去有些参差，不过也都算是在年富力强的范围内。 第269章 授课 今天正好是林教授的课，他负责教授的课程叫做“关键的历史节点”。 助教把时来新带进教室，安排他在方块的最后一排坐下。他的出现也惊动到正在上课的同学们，使得他们纷纷回过头来看，都显得很是好奇。 上面讲课的林教授被学生们的不专心影响，干脆停下来，说道：“今天有一位新同学加入，既然大家都这么关心，不如我们就先把新同学介绍一下。” “那位同学，请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时来新被点到，只得站起来道：“各位同学好，我是时来新，时间的时，来自统工部。打搅到大家不好意思，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林教授示意时来新坐下，然后继续讲课。 时来新一看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一行大字：四大家族的兴衰与南昊联邦的崩解。 时来新看着课题有点不习惯，他才从南昊联邦过来，在那边四大家族的话题本身就是一个禁忌，从来不会拿出来讨论，他一下难以调整过来。能够肆无忌惮地讨论此等话题，也只有在昆北的国土上才可以。还涉及到南昊崩解的预言，时来新真有兴趣要听上一听。 “南昊四大家族陈、李、王、张，第一次崛起的机会，来自于末代皇朝庆朝的没落。” “在庆朝倒塌的废墟上，军阀、门阀与财团或者三者联合体获得充分的发展机会，甚至出现畸形的繁荣，一边是民众处于水深火热当中，但另一边是这些手握重器的利益集团攫取到巨大利益，迅速发展壮大的时机。” “庆朝衰败已成定局，北方军阀联合逼迫末代皇帝发退位诏书，允许皇族保留财产，并有充分的行动自由，庆朝以一种比较文明温和的方式落下帷幕，退位皇帝与皇族稍后流亡海外。“ “随即昆昊大地陷入一场军阀混战的乱局，时间持续了十多年。十六家较有实力的军阀先后宣布自治，割据一方。其中就有在南方各自偏安一隅的四大家族。“ “昆昊的混乱衰弱，早引起他国的觊觎。世界强国利用各种方式插手昆昊的事务，扶植控制代理人直接谋取利益，昆昊陷入历史上最混乱黑暗的时期。” “垂涎已久的邻国，呙普终于按捺不住野心，悍然出兵入侵昆昊。这是一场灭国之战。” “十六家割据集团被迫联合进行抗战，组成抗战统一战线，军队进行整合，军费与资源统一调配，将士军民顽强与敌作战才勉强稳住阵脚，两方面侵略军的进军步伐被遏制。” “与此同时，四大家族又获得了一次发展的良机。南昊的四大家族本是经过多年竞争淘汰剩下来的门阀，有着巨大的财富和政经势力，本就控制着不少土地和人口，国家的乱局使四家看到了机会，抱团结盟然后伺机而起，最终取得了南方政府的控制权。” “早期以实力排序应该是陈、李、王、张，陈家实力较强，其他三家单独拎一个出来与之对比，都要低一个档次，因此陈家隐隐有盟主之势。当然这种联盟关系到哪里哪个朝代都一样，有合作也有暗地里的竞争。” “直到抗战胜利，南昊联邦成立以后，拥有了一国的权利，四家联盟的心思自然也会有转变，这种博弈一直在进行，更是无日无之，不会有终止。” “不过总体来说，四大家族很好地克制了自身的权力欲与控制欲，南昊联邦并不是搞独裁统治的适合土壤。” “立国之初，四家实力并未到独大的程度，需要联合许多地方上的势力，确实是实际意义上的联合政府，再加上艾瑞肯国对南方政府的渗透，对四家权力制衡的警惕，使南昊联邦得以用一种比较均衡民主的方式治理，国家发展迅速，尤其是经济实力强劲，直逼阵营内的老大艾瑞肯，使其不得不进行打压，以防丢失经济的主导权。” “南昊在政治上有些像跛脚鸭，经济发达，但在国际政治上的话语权比较低弱，这与艾瑞肯百年来的强力控制有关，使这个国家的许多关键领域，都有着艾瑞肯插手的痕迹。” “四家相互间的盯防得也很紧，彼此都很注意维持着一种表面均势，有许多暗规则存在，互相提防，轻易不敢做一些过线行为。” 林教授说到这里，可能嘴巴有些干，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微微一笑道：“不过均势向来都是用来打破的，总有些意外会发生。接下来我要跟大家讲一段有些八卦的历史，也可以说是像野史的正史。” “四家核心成员是不通婚的，数十年来已经是一种约定俗成，不光是这样会破坏四家关系上的平衡，还有外界也很警惕四家会通过联姻坐大出一个新势力，打破现有的权力架构。”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陈家一代家主的长子爱上了王家的一位嫡女，上演了一出狗血爱情剧。他们的确是真爱，足以对抗全世界的反对。然后，强拆、禁足、断联，也可以视作对这对小情人的爱情考验，有了爱情作背景，有些残酷的事情居然就变得很浪漫。” “过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在关注这件事情的人也以为已经过去，不再注意时，这对男女私奔了。” “一时之间石破天惊，从圈子里的热议，再到一些媒体曝光，此事竟然弄得街知巷闻，而且民众舆论一边倒，都是支持浪漫的爱情，痛斥腐朽的包办婚姻。” “小两口跑到艾瑞肯，低调注册结婚，但还是被有心人查出来，世界上很多媒体都在跟踪报道此事，因为全世界的有闲人民也在看这件事的热闹。” “既然民意如此清晰，他们又在推崇自由的艾瑞肯国，连该国总统夫人都在祝福他们，小两口等同有了光罩护身，再也没有人能动得他们，从此过上恩爱幸福的日子。真是幸福的一对，如果故事只是停留在此的话。” “他们生下两个儿子，在多年后终于返国。在既成事实又天下皆知的情况下，相关各方将之视为特例，可一而不可再，当是成全一段伟大的爱情罢了。不联姻仍是暗规则的红线。” “可是……”林教授郑重地说出来一个转折词。 第270章 弱质 “可是，这对夫妻在共同生活十多年后，感情却出现了状况，陈家长子出轨了。他犯的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王家嫡女性情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况且他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而是多次，她忍了很久了。” “一对金童玉女示范性的爱情故事出现问题，他们最终还是离婚收场了。” “两个孩子各领走一个，从此形同路人，幸福爱情转成闹剧，大家看完，以略带灰色的心情继续生活，然后淡忘，如果闹剧就此落幕的话。” 怎么会这样？时来新现在知道林教授说的是谁了。陈积舒与王霜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大家都是熟知的，有多少人视为爱情楷模，在南昊家喻户晓。玩笑开大了吧，敢情大家知道的只是故事的前半部分，自己还真以为王子和公主可以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究竟是谁在误导大家？ “陈家长子从此收心养性，专注做事，最终接过父亲的位置成为家主。王家嫡女更是一位巾帼英雄，能力超强，辅助家主父亲理政，当了大半个家。” “两个男孩长大，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都非常出色，随着年岁渐长才华与能力显露出来，各自在家族事业中如鱼得水，直到光芒四射，谁也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陈家家主有意把权位传给长子，这也是顺理成章，长子的能力有目共睹，家族内部没有异议出现，这位接班人逐步从父亲手里接管事务，自身羽翼日丰。” “但过了一段时间，王家传出来一个有意思的消息，陈家家主的那位改姓的儿子也很可能被立为家主的继承人，只是内部有些反对的声音，王家要做些说服工作。” “反对的原因也就跟这孩子的出身有关，他姓王，但也姓陈，将来心里向着谁不好说。但问题是这一届候选人里，他比别人优秀得太多，乃至大家都认为他不能成为将来的家主是种损失。” “其实呢这个儿子对父亲很仇视，和兄长从无来往，这也是众所周知的。王家上下还未扯清楚，陈家这边就来问题了，陈家有不少人突然意识到一个将来可能出现的可怕局面，陈家家主与王家家主是一家人，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更反对的声音来自外界，其他两个家族最着急，他们不能接受这种局面，其他的势力也同样见不得这种变化。” “陈家家主是比较刚愎的一个人，陈家虽然一直比较低调，但实力摆在那儿。我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嘴，家里那些人谁敢说不，我逮一个灭一个。” “刚硬的态度摆出来，长子继承权位的事铁定了。” “王家嫡女此时已经是一位铁娘子，谁见到她都要让三分，偏女人天生护犊，为扶儿子上位可以不顾一切，谁来说都没用。” “这件事从家族内部闹将出来，然后慢慢发酵成大事，席卷整个南昊的上层建筑，那对离婚夫妻横起来，让大部份人都束手无策，这局面更提醒了其他势力，南昊内部的权力架构实际上还是缺乏制衡，陈家太强了，之前还没有发现。” “最后惊动到了太上皇艾瑞肯国，艾瑞肯国表面上是被拉出来做和事佬，实际上是打定主意要削弱陈家。” “艾瑞肯出面后，一切似乎云淡风轻，但暗藏杀机，陈家接受调停后，才知道来者不善，陈家这下有难了。此时陈家即使屈从，不再固执己见也没有用。” “后来陈家突然爆出大变局，现任陈家家主卸任，和儿子一起带着一众手下，以及一部分陈家的资产，破门而去，陈家实际上是分家了，而且被迫转让了一部分核心产业给其他家族，从此被大大削弱。” “剩下王家成为众矢之的，也被迫出血，破财挡灾，实力勉强排在四家的末位。” “这源起于一对夫妻合而后分的剧情，却对南昊联邦产生深远影响，直到今天，四家实力排名是李张陈王。” 林教授讲完这一段历史大八卦，时来新都有些听愣了。只缘身在此山中，过去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四大家族与昆北的政治格局的脉络如此清晰。 而且可能培训班的教授和同学都不知道，座中有一位同学和与四大家族中王家之间的仇怨，已经大到不共戴天。 上面的林教授继续说到：“在梳理了南昊核心利益集团的基本分布之后，我们进入今天的另一个课题，就是关于南昊政体的崩解。” “我们经常会听到一些耸人听闻的论断，也曾有过不少昆北崩溃论的杂音，这个国家不行了，那个国家要破产了，世界大战三年后打响等等，绝大多数都不会发生。” “我们不去争论南昊会不会崩解，我们只是假设，如果它倒下，会是出于何种原因。下面我想请大家自主发言，各自谈谈看法。” 下面的同学们显然都有备而来，举手很踊跃。 “我认为四大家族的内斗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只不过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最终必然显现在人前。我认为五到十年后吧，我们就可以见到南昊政坛出现政治上的分裂，地方政府与国家政府对立。”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胖子。 对这位同学的发言，林教授不置可否，而是点了下一个人。 “南昊的终极矛盾是在于艾瑞肯与既得利益集团的矛盾。当局要继续发展军事实力，取得在国际上与实力相应的话语权，而这些关键点的按钮都被艾瑞肯牢牢锁死，这种冲突的可能性与日俱增，直到爆发出来。” “赞同刚才同学的论点，南昊人口超过六亿，是艾瑞肯的两倍，国内生产总值在五年前已经超过艾瑞肯，如果不是由于南昊百年来都表现出一个政治与军事矮子的特质，在阵营内早就可能取而代之，成为头领国家。” “其实我觉得光是从南昊最得意的经济方面去分析，它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外资在南昊经济中的占比非常大，据去年的数据，南昊进入世界五百强的企业，有三分之二是外资背景，而这些五百强企业在国内经济中的产值占比超过四成，也可以这么说，南昊的经济其实是由国外资本所控制。情况到底有多严重，因为黑幕太多水太深，外界也无从知道，占大头的，绝对应该还是艾瑞肯的金融寡头。把这些遮羞布去掉，南昊经济会露出孱弱的本质。” “我想分享一些关于南昊存在的社会矛盾。南昊最突出的社会矛盾是贫富差距，百分之八最富有的人掌握着社会财富的一半，刚才提到的世界五百强，它们获得的利润额是全社会企业总利润的百分之六十，这是一个惊人的占比。另外，失业率高企，医保仅覆盖到总人口的四成，社会保险就更少，只有百分之三十五，而且贪污受贿严重，教育资源分配不公，上升通道受阻，民怨在累积，我认为这是在南昊诸多的定时炸弹中最先爆开的一个。” …… “我们还应该注意到，南昊地方军阀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众所周知的，南昊隆江战区在建立之初，其军人主体是抗战中被打残剩下的北方军阀，在艾瑞肯的支持下取得了战区的控制权。在这里插一句，北方军阀与四大家族是有旧怨的，彼此免不了互有提防，加上在武器装备上有艾瑞肯的直接支持，其实对当局的依存度不高，关键时候很可能会阳奉阴违，听调不听宣。”发言者是位瘦高个的同学，头发梳理得很溜滑。 林教授听这个发言后微微点头，有点意思，于是他开口补充道：“说得不错，我有必要给大家解释两个节点。其一，刚才那位同学说的军阀死灰复燃。南昊成立政府之后，曾经有一个时期，隆江军区是游离于政府管治之外的，有些军阀割据的苗头，这是旧军阀的老习气了，他们直接插手战区附近地方的行政管理，经营出一个国中之国，搞得乌烟瘴气的很不像话，也不符合太上皇艾瑞肯的利益，最后还是艾瑞肯出面，把战区的高层换掉一部分，很大程度上靖清了战区的风气，把军阀割据的苗头彻底掐灭掉。” “其二，关于北方军阀与四大家族的旧怨。在抗战战事吃紧的时候，南方军队出工不出力，北方军阀为减轻压力，收缩兵力故意让出南去的道路，使呙普军轻易南下，李家、张家的故地直接暴露于兵锋之下，造成极大损失，这段仇怨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因此有着深远的影响，直到今天仍是一些人心里的阴影。” ps:今天三更，下午还有一更。 第271章 观点 时来新听着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把南昊的弱点数了一个遍，他都没想到南昊潜藏着这许多的危机，似乎很快就要凉凉的样子。 林教授又点几个同学起来发表看法，最后他的眼光落到时来新的身上。 “这位新来的同学，虽然刚到，也可以谈谈看法。” 既然教授已经点到自己，推辞是不可能了，他不想怂，站起身来道：“我认为，昆北军队只要跨过隆江，就是南昊当局崩解的时刻，除此以外，我觉得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让南昊自己垮掉。” 话一出口，课堂“轰”的一声热闹起来，同学们议论纷纷，赞成的有反对的也不少。 “安静。今天的课先到这里，下节课要准备的新课题助教会发给大家，好，下课。”林教授径自离开了教室。 “你好，时同学，我是班长周惠民，我代表全班同学欢迎你，希望大家都相处得愉快，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你可以来问我。”刚才发言时那位瘦高个梳个油头的那位同学走过来，原来他就是班长。时来新看清楚他的正脸，皮肤白皙，长得很周正的一个人。 这时也有几位同学过来主动跟他打招呼，其中就有一开始发言的那位黑框眼镜的小胖子，他叫裴重名。 “时同学，你的发言好激进，好战派现在不讨好，真要传出去，都不知道有多少人骂你。”裴重名挺开朗一个人，很善于跟人打交道的样子。 “这的确是我真实的想法，昆北主攻，南昊主守，百年来一直是这样的态势，昆北隔岸展开的军队，无时无刻不是悬在南昊当局头顶的一把利剑。同时也正因为这种强大的压力，才迫使南昊各方扭成一团，反倒形成一种平衡的局面。”时来新看眼面前几人，见他们听得很专注，其他同学都匆匆离开，课室里很安静。 他继续道：“如果昆北仍没有淡忘理想，就应该决然打破这种平衡，南昊那些松散利益集合体就自然会分崩离析。我认为只要过了江，这场仗输赢没有悬念，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 “走这一步代价好大，先不说艾瑞肯方面可能会直接出兵，甚至组成多国联军，我们是否应付得来。连背后的纳西亚持怎样的态度，我们都难有把握，一个处理不好，我们就是完全被孤立的下场，到时候再撤回来也晚了。”周惠民明显持的是反方立场，在场的同学中有人点头表示支持。留下来的同学不知不觉围成一个圈。 “我们昆北已经和平发展了近百年，再给我们几十年，我们完全有机会超越艾瑞肯、纳西亚，成为最强大的国家。”周惠民的观点也相当有说服力，时来新这两天上网，看到不少这类言论，即使对政治不太敏感的他，也感觉到这已经算是主流意见了。 “我们有了那样的实力，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更好的战略吗，不要急在那点时间，可以避免生灵涂炭，善莫大焉！”周惠民这个结论是大多数人都喜欢的，因此他说得很有底气。 裴重名这时开口了：“可不是请客吃饭，哪有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理想化局面，只见小说里有，不打一仗不可能自动成为最强大的国家，你看历史上的先例，艾瑞肯、纳西亚有今天也是靠打出来的，他们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超越他们吗？不可能的事情，不是我们选择了战争，而是战争选择了我们，我敢断定，数十年内必有一战。” 他说完也有人表示支持，看来同学们也分成了两派。 接着大家又纷纷发表意见，还争论了几句，热烈但并不尖锐，大家都是成年人，懂得把握分寸。 双方理由都很充分，结果当然还是谁都不能说服谁。接下来大家交换过联络方式，叙过各自的来处，原来周惠民来自外交部，裴重名是中央银行的。 时来新婉拒了同学们一起吃中饭的邀请，说还要去林教授那边申请办走读的手续，以后可以再聚。 时来新再度来到林教授的办公室，刚才在课堂上已经认识过，许多客套都免了，时来新说起走读的事情，林教授也同意了，只说这样有些可惜，来培训班的同学来自各个部门，本是个拓展人脉的好机会，不过时来新情况特殊，照顾家人也很重要。 临结束谈话前，林教授语重心长地道：“你来自南昊，这个出身背景很不一般，如果发挥得好这是你的一大助力，多看、多听、多想，好好融入昆北这里的社会环境，将来不可限量。今天在我课堂上的发言就很好，角度非常独特，而且言之成理，把这些想法运用到工作中，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可以多给你的领导一些意见，更有利于工作的开展。” 时来新其实一直有些担心，担心这边的人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他，平常都有多留个心眼，自己如此敏感的身份，很可能会有一只眼睛一直在背后盯着自己。 林教授主动跟自己提起，显得很磊落，感觉舒服许多，对方知道自己是个另类，也会有特别的留意，但都会显在明处，不搞暗地里的那套。如果自己太过于谨言慎行，就有些着相了，显得满腹机心的样子反倒不美。 谢过林教授出来，助教把教材、出入证、饭卡交给他，他提着东西转身就去食堂。学校师生们大多都用过餐了，食堂没几个人，他匆匆吃过迟来的午饭，看时间表，下午还是有课的。时间还有一些，学校人生路不熟，不知道呆在哪儿比较好，决定还是回医院看女儿去。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时来新过得繁忙而充实。 白天上午下午都有课，他从未上过大学，一直引为憾事，这次让他过足上学的瘾。晚上回医院陪女儿，跟卢医生学习理疗手法。女儿在众人的悉心治疗和照顾下，一天天好起来，每回都可以独立行走十几分钟，看来康复治疗的效果很好。 这段时间他对达仲维这位昆北伟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图书馆借了不少关于他的书，闲下来就研读，把达仲维的生平事迹了解个遍，深入学习他的思想，将他着名的语录倒背如流。 知道得越多，时来新对达仲维愈加崇拜，这段学习的过程使他终生难忘。 第272章 生非 经过一段时间学习后，时来新初步掌握了康复治疗手法，开始自己动手给女儿理疗。他在自己身上模拟了很多次，手上的热量是可以渗透进穴位当中的。 那热量本身是种很奇妙的东西，似乎具有某种实质的存在，丝丝缕缕，很听话，可以用意识控制，从他的体内出来，钻入到女儿的背部穴位，然后就跟他失去了联系，这股能量不再属于他。 接着肉眼可见，女儿的背部患处开始发红，全身发热，据女儿反馈，感觉旧伤处发麻、发痒、生疼，但过后十分舒服，如被清凉的泉水洗过一般。 自从时来新接手了女儿的理疗，静雪的康复速度加快，每次下地走路的时间增加到半小时。如此快的康复速度，令卢医生也觉得很意外，静雪这个病例回异于通常病人的康复，一般的康复曲线都是开头进展比较大，以后就是水磨功夫，进展会比较缓慢。而静雪开始的势头很好，接着却会突然加速，比开头时还好。 因此卢医生对静雪最终的康复状态是非常乐观的。 时来新当然不会主动和卢医生说，只在暗地里窃喜，给女儿做理疗时更加自信了。 在课余时间里，时来新除了醉心于对达仲维生平的研究外，与同学们也有些交往，其中和裴重名最是合得来，两人不少见解都一致，共同话题很多。 裴重名没有架子，开朗幽默，时来新看透世态什么都无所谓，一来二去这份交情就结下来了。 此外还有几位同学跟裴重名走得近，五六个人凑成一个小圈子，时来新和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 这天晚上裴重名约时来新外出喝酒，说是要带时来新领略夏城的夜生活。他是少数几个知道时来新来自南昊的人之一，因此他表示他有义务对时来新进行正确的引导。 裴重名约的地方也是时来新蛮感兴趣的，是一个在古代皇都内城中建的酒吧，那里的建筑都是曾经达官贵人们住的大房子，时来新一直没有机会进入这些房子的内部参观领略，这次可以好好看看。 他先安排好女儿，把今晚的理疗工作先做过，然后独自驱车进城，来到酒吧所在的古老建筑，停车后先不忙进去，在院墙外就先打量起来。 相传这里是一位庆朝世袭亲王的宅邸，而这幢建筑本身，又是庆朝前一个朝代辉朝某位宰相的官邸，在庆朝亲王手里扩大翻修过，是非常有历史价值的一幢建筑。 昆北首都夏城中的古老建筑都保存得很好，面前这座大宅子…不对，按照其规制应该称为王宫更准确一点。整片建筑占地面积广阔，有一部分辟作博物馆，面向内城内街这一部分的房子属于王宫的一角，租出来被改成逼格很高的一家酒吧。 时来新看着面前的院墙，光是这个部分都相当可观，虽然经过岁月冲刷外貌老旧斑驳，墙面的雕刻被整体保留下来，已经有些风化模糊，画面中的事物还是能看个大概。 酒吧为了烘托气氛，每隔几步便安放一盏大红的宫灯，把墙壁照的很清楚外，还罩上一层暧昧妖娆的暖色，出来一种别致的质感，看得人身上懒慵慵的。 其他客人开着豪车到来，然后熟门熟路往里面走，只有时来新行径有些奇怪，在院墙外参观起来，加上开来的是辆便宜破车，身上穿着也普通，丝毫不像来消费的客人，酒吧布置在外面的几位保安，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点警惕。 时来新正对一幅壁雕产生兴趣，院墙上的壁雕都取材于神话传说，当中一幅的内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上面像龙又像蛇的一尊神兽他看起来非常眼熟，他自然就把它跟自己梦里见到的蛇兽比较起来。感觉上似是而非，干脆就拿出手机拍下来。 就在他拍照的时候，他边上驾来一辆豪车，嚣张地把大灯照到他的身上。 时来新看看自身所处位置不是停车的地方，便没有理会，继续自顾自地拍照。 但这辆车好像就看上了这处地方，见时来新不理他，毫不客气地按起了喇叭。 时来新见来人好生无礼，更是不为所动。 隔了一小会儿，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喂，小子，说你呢，马上挪个地方。” 时来新侧脸一看，车上的人下来了，是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身上的衣服是高档货，配上豪车，都像在向所有人宣示，我是有钱有势的二代。 时来新一点搭理他的兴趣都没有，仍然在悠哉悠哉地拍照看雕像，将二代视为空气一般。 “来人啊！”二代火大了。 “辉少，什么事。”有个保安跑过来，似乎与这“辉少”相熟。 “这人占了我的车位，狗胆不小，你来处理一下。”二代见有腿子来援，态度更不可一世。 “你聋了？叫你挪窝呢，听到没有。”腿子说话比主子还要嚣张。 这保安是有些底气的，酒吧主人有背景，不然也拿不下这里，店大便有了欺人的心理基础。辉少是主家的玩伴，平常还巴结不上，今天正好有机会。 看时来新的身世不像是客人，他也就不需客气，把腰间的塑料棍抽出来，走到时来新身边，喝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时来新仍是不作反应，认真地把壁雕拍完，还换了几个角度。 保安来气，居然不理老子？！在辉少面前又立功心切，一咬牙，将坚硬的塑料棍挥出，抽向时来新，用劲很猛，还带着风声。 时来新怎么可能让他打着，见塑料棍袭来，手一伸格挡在他的手腕上，将塑料棍崩得不知飞到哪里，然后向前一步一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子。 保安只感觉到握棍的手砸在一块巨硬的石头上，手腕以上失去了知觉，接着脖子上一紧，身子一轻，两脚居然离地了。 时来新单手就把保安提起，顺势带着他再往前一步，把他摁到了那辆豪车的前盖上。 “砰”，保安的后背结结实实磕到了前盖，惨叫了一声。 摆弄完保安，时来新回过头看向那辉少。辉少被刚才那下惊到了，心里害怕，但又很要面子，不愿当众塌了台，指着时来新叫嚷：“你…你等着，待会儿我、我叫你好看。”说着就往兜里拿手机。 时来新本对这些二世祖没有好感，在南昊和大家族、大势力斗个翻天覆地，早就将之视同粪土，见他嚣张，把心里那股火勾起来，抬腿走到他的面前。 时来新这一阵杀的人多了，身上自然而然就带上很重的煞气，逼近辉少的时候，辉少只感到一尊凶神站在跟前，其身旁闪现尸山血海，不由得浑身打颤，想要说话但上下牙乱磕，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接着他腿一软，瘫倒在时来新的脚下，这会儿能喊出声了，却是：“救命……” 时来新看着他的行为有些奇怪，怎么这么怂？浑没想到自己其实挺吓人的。 辉少这表现让时来新都不好下手，让别人见到还以为他在欺负小孩，心中那股火下去了，反而觉得好笑。 他轻摇摇头，看时间差不多了，撇下辉少，往店门口走去。 经过其他保安跟前，保安们纷纷低头或看向别处，仿佛刚才的事情他们也有份一般，心里怕怕的，不约而同地不敢面对这人。 此外，还有两组人看到这件事情。 一伙小年轻，男男女女开着几辆豪车来泡吧，下车后正在呼朋唤友，被人簇拥在c位的那位帅哥，扎着马尾却不娘炮，拿着根电子烟在嘬，用斜眼在看戏。 那辉少他也认得，但不是一个圈子的，待见保安挥出棍子袭击，本以为那人这回白受欺负了，谁料那人厉害，干脆利落解决了保安，还把辉少吓成那样。咧嘴笑骂：“缺蛋蛋的家伙。”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接着一群人走进酒吧。 在另一边一辆国产车里，前排坐着两位中年人，也正想停车，刚好看到保安在动手打人，那根塑料棍子“啪”掉到车前，然后骨碌碌滚到车底下。 “好强！”两人异口同声说到。 驾驶座上那位，脑门秃着，身材微胖，看一眼同伴：“这人劲好大。” 身形雄壮，留着短寸的同伴却说：“这人杀过人，啧啧，沾过多少血腥才得回这一身杀气？” 两人惊异地互看一眼。 辉少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有力气起身，那保安没有帮上忙，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舔伤口。他恢复过来，看到豪车前盖上略有些凹陷，心中开始愤愤不平，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一咬牙进店找酒吧的总经理去了。 第273章 不欢 时来新在酒吧的一间包房里见到了裴重名。 几个常见面的同学也都在座，说他晚到起哄要罚酒，那点酒精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大大方方连饮两杯。大家见他能喝，反倒不敢招惹他了，掉过头来对裴重名使劲，原因是他酒量一般，但行起酒令来不服输，之前的酒局有不少都是他先败下阵来。 酒过数巡，包间门忽然被打开，进来一个身穿时款西装的男子，后面却跟着个油头粉面的人，时来新一打量，还认得，就是刚才在大门口瘫地上的那位。 “裴哥，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特来解释一场误会的。”来的是酒吧的大佬、总经理老袍。 老袍不认识时来新，但裴重名却是知道的，很有背景，虽不至于怕他，也属于不要轻易得罪的那种人。 时来新好像没多少斤量，也不知和裴重名交情有多深，但他是裴重名请来的，要顾忌到其面子。 今晚这事有些麻烦，辉少可是老板的好朋友，居然在自己地盘受了欺负，就必须要管。 老袍向着时来新拱拱手，继续道：“这位兄台，刚才在门外辉少有点失礼，不知道兄台是裴哥的朋友。造成一场误会，常言道不打不相识说的就是咱们这种，待会儿一起碰一杯，话说开，大家都是朋友。” 辉少现在缓过来了，一脸愤恨地盯着时来新看。 袍哥说完话从跟随而来的侍应托盘上拿起一瓶名贵红酒，就要往杯子里倒。 “我说那谁，等等……”裴重名被搞得一头雾水，侧过脸去询问时来新，时来新三两句就把大门外的事情交代清楚。 裴重名听完，嘴角一翘乐了，然后有些玩味地看着袍哥说：“你跟我说是一场误会，我看够呛，你有什么想法。” 别看裴重名平常乐呵呵没有架子，一旦端起来较真却不是好打发的，此刻他才显出京少的本色。 “有裴哥在，我哪能让您为难，要处理也简单，这位兄台给辉少道个歉，外面那车被砸了，开张支票意思一下。这位兄台手头要是不宽松，就先从我账上支，立张字据就行……” “靠，”没等老袍说完，裴重名一拍桌子，“我这人一向是先讲道理，我这朋友在外面拍个照而已，这是皇城根儿，不是你家呀，用得着你们同意？还动手打人，这账咱们没来得及算，你们跑来要赔礼拿钱，当我不存在吗？” 袍哥在自己地面还真没怕过谁，裴重名虽然背景深厚，但袍哥后面的老板更不弱，见裴重名态度不善，他自觉面子已经给到，也就这样吧。 “其实裴爷发话，搁别的事，我就照您的吩咐给办了，但这事不行，我看就按照我们的规矩，做到足，辉少，你过来……”袍哥将身后的辉少叫到跟前，“我们一起敬裴爷一杯，待会这位兄台自己来我财务，将手尾处理干净。” 辉少连忙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说了句：“先饮为敬。”他觉得自己的事情完了，走到一旁。 裴重名被气乐了，看看时来新，后者面无表情，看不出他什么态度，再看看几位同学，几位同学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样子，突然拿起桌上那瓶酒，抡起来带着风狠狠砸到袍哥头上，“哐啷”一声，酒瓶粉碎，里面的酒液溅得到处都是，一缕鲜血从袍哥头上淌下来，接着流个不断，顺着下巴往下滴。 “你的人打了我朋友，他一个纨绔上不得台面，我也懒得理会他，我就认你了，你砸我一下，我也砸你一下，咱们扯平，你要是气不顺，可以找你的主子，让他来跟我聊。”裴重名气势很盛。 袍哥一时被打懵，怔愣了两秒，感觉到疼痛时已经冷静下来，虽然疼的咧嘴，还是撑住了没失态，很是不简单。 “裴爷，这瓶酒赏得痛快，老袍我毕生难忘呀，那此间事也了了，我先告辞。” 来人都退出去，几人也被搅了兴致，没开始时欢快，同学们不由又聊起刚才的话题，时来新也对裴重名说：“其实小事一桩，我没什么损失，都不想再提起来，犯不着得罪人。” 裴重名出手后稍觉有点过，但他对时来新这位同学相当看重，值得多拉拢，大咧咧一笑：“没事儿，这个老袍人五人六的，早看他不顺眼，他主子不就是容任厚吗，我怕得罪他不起？他有意见？我就等着他了。喝酒，喝酒。” 这时门又开了，进来一个扎着马尾的硬派帅哥，正是方才在门口的目击者之一，他进门就喊：“哥，你怎么来了。” 裴重名笑骂：“你能来，我就不能来，来来来，我给大家伙儿介绍介绍。我弟，裴源敬，除了玩儿，屁事不干的家伙。” 几位同学过来见过，裴源敬看到了时来新一愣，想不到他居然是堂哥的同学，心里有些佩服，连忙伸手跟时来新握在一起。 待裴源敬出去后，几位同学又喝了几轮酒，聊了会儿天，看差不多就准备散了。 几人走出门，正商量着谁来负责开车，看状态还是时来新最好，喝了快有一瓶，外表一点看不出来，跟平常没有两样。 问题是谁都不愿意认怂，争着要送别人回家，裴重名脚步都有些浮还说没事儿。 走到大门外时几人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有两伙人正在对峙，几乎全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打扮都挺入时，分两边站着，有些人手里还拿着家伙，有些拿木棍、有些是铁管子，杂乱无章拿什么的都有。 两群人也不闹，一句话不说，但气氛很碜人，同学几个都是有阅历的人，如果是吵吵闹闹的乱成一锅粥，这架一般打不起来，但这种架势的，通常人狠话不多，打起来很容易就见血，后果挺严重。 两边有一方明显人要少得多，处于弱势地位，酒吧这面也没人管，原本站岗的保安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源敬，怎么是你，这咋回事儿？”原来有些醉眼昏花的裴重名见这阵仗，酒马上醒了不少，还见到人少的一方为首那人居然是自己的堂弟，不由喊出声来。 “哥你别管，让我教训这帮狗东西！”裴源敬见到堂哥，等于自己又多了盟军，更是气焰高张。 同学中有人掂量一下形势，仍是敌众我寡，便悄声向裴重名出主意：“还是报警察吧，咱们人少兴许要吃亏。” 对面带头的是个又黑又粗的家伙，外形怎么看都不像好人，手里握着根老粗的铁管，看得人冒寒气。 裴重名能动嘴当然就不会动手，开口道：“这哥们儿，先慢动手，这年月谁怕打架，你看我的弟兄基本都是退役特种兵，我怕伤着你们……靠……他喵的……兄弟们狠揍呗……” 那粗黑家伙都不等裴重名说完，立刻就上手，铁管砸向裴源敬。 裴源敬早就在提防，向边上一躲，闪开了，出人意料的是接下来那粗黑家伙却撇开裴源敬，直接冲到裴重名跟前，动作比刚才还快了几分，粗铁管往他头上抡去，速度快若闪电，眼看着就要砸到裴重名的头顶。 第274章 事非 裴重名是搞金融的好手，一直养尊处优没多少动手能力，打架斗殴绝非所长。对面那黑粗家伙身手不一般，不知为什么舍去作为对头的裴源敬，向着他出手。 铁管子带着风声打下来，裴重名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脑壳子将要开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裴重名身后突然出现一股巨力，他被这股力量拽到一边，让他刚好避过那根要命的铁管，铁管子擦着他的右肩膀落下，耳朵里听到“霍”的破空之声。差之毫厘，裴重名躲过一劫。 惊魂稍定，他侧过头一看，时来新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他的身边，不用说是时来新救下了他。 见粗黑家伙一出手，他的那帮人也跟着扑过来，举起手里的器械劈头盖脸向这边的人打来。 虽然实力相差悬殊，裴重名的小伙伴们毫不示弱，动手打起来噼噼啪啪有来有往，裴源敬看来是打老了架的，油滑得很，在场子里到处游走，瞅准了狠狠来一下，打不过就马上溜。 方才差点吃亏，裴重名火冒起来，招呼一声同学几个，也冲上去动手。无奈几位同学都过了打架的黄金年龄，只能凑个数，对局面改观不大。 当然也因为时来新没有认真打，这种小孩群架在他看来真没有多大意思，摆个样子而已，见到有同学遇险才真出力撂倒一两个。 他的注意力大部分在那个粗黑家伙身上。那小子身上有股杀气，刚才给裴重名那一下，能要人半条命，不像普通小混混，而且老是盯着裴重名，让时来新觉着蹊跷。 这会儿那家伙打得也不专心，有意识往裴重名身边靠，使得时来新对他越发警惕。 危险逐步向裴重名靠近，他还懵然不知，粗黑家伙瞅准机会，几步就转移到他身边，再度悍然出手，铁管子又加了几分力度，奔袭而去。 一直关注着他的时来新也到了，粗黑家伙眼前一黑，出击的那只手被一把铁钳子般的东西握住，动弹不了，一个魁梧的身影压迫到面前，连光线都被遮挡住，接着感觉面门生风，时来新的打脸拳首度在昆北上线。 粗黑家伙满脸开出桃花，顿时失去知觉，瘫软在当场。 首恶被制服，小伙伴们精神为之一振，本来的劣势又被扳回来一些，时来新也不留手了，冲上前去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功夫，对方的人就倒了一地。 裴重名和几位同学都看呆了，知道时来新来自特殊部门，应该有些战斗力，但也估计不到会猛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战神。 时来新打完收工，走到裴重名跟前，迎面而来是一片小年轻们崇拜的眼神，没办法小孩儿们就是这么肤浅。 “这人有古怪，”时来新指指还在地上瘫着的粗黑家伙，“好像是冲着你来的。” 裴重名点头道：“我也觉得蹊跷。”他走上前，看着那家伙的脸，他脸上都被各种液体糊成一团，看不出来太多特征，但裴重名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 裴重名回过头看着裴源敬问：“怎么招惹上的？”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裴源敬和伙伴们多喝了几杯，自己晕乎乎去外面上厕所，这酒吧的厕所安排得比较远，得要经过两个庭院，后面有两个女孩绕过他看样子也往厕所去，走着走着其中一个女孩回头递给裴重名一张大纸巾，似乎是搞错把他当成同伴了，裴源敬出来玩儿也不会太正经，说：“这东西我已经很久没用了。” 两女孩一听来劲了，嘻嘻哈哈伸出四只手要拖他进女厕所，裴源敬觉得有意思，借着酒劲实行反抱，几人拉拉扯扯乱成一团。 这时两个女孩的男同伴不知从哪儿就过来了，见到这个场面，还得了？马上就和裴源敬起了冲突。 两边的人差点当场就干起来，酒吧的人来干涉，两边转到外面大街上来，谁知道对方的人越聚越多，裴源敬看着势头不对，不敢轻易动手。两边对峙了好一会儿，直到裴重名和时来新出来，对方立即动了手。 现在回想起来，倒像是粗黑家伙故意在等待，等着他们出来似的。 “把他抓回去审审？”有个同学建议。 “不错，是该看看谁在背后使坏！”裴重名拿起电话就要打，其实大家心里已经有个谱。 可就在这时候，警笛声传来，警察很不合时宜地来了。裴重名不打算违规，本想联系自己相熟的警察过来，让他们将混混们带回去好好审问，至少把那粗黑家伙的背景查出来。 来的这些警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早不来晚不来，大家控制住局面的时候出现，不由裴重名不疑心。 眼下的事情就没办法，警察名正言顺办案，大家只有配合的份。 警察来了之后，把现场该送医院的送走，遗留的凶器搜集起来，竟然也不作甄别，裴源敬和他的小伙伴与混混们一样的待遇，一起拷回去。不单如此，他们还想把时来新和裴重名几人也戴上手铐，视作滋事份子中的一员。 几人都拿出开证件，表明身份，都是有背景的，这些警察也不想造次，但还是要求几人作为目击证人一起到警局协助调查。 裴重名本就不放心堂弟，怕他吃亏，因此几人自己开车，跟着警车一起到警局去。 车上裴重名一直在打电话，请托了几个关系，还算顺利，应该都帮得上忙。时来新在昆北还是两眼一抹黑，什么关系都没有，只能坐在那儿干着急。 裴重名又打了几个电话，放下电话时满怀歉意地对时来新说：“我也才知道，容家有一个人在统工部做副部长，这事可能会对你不利。” 时来新当然不能怪裴重名，因为这事的根本原因是裴重名要为他出头，只能说时来新自带多事光环，喝个酒都能招惹事非。 他刚到统工部，人都没有认识几个，更不用说副部长一级的高层，好吧，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反正他也习惯了。 他没有办法评估这个事件对他在统工部的前景影响有几何，以后长呆在杰捷西兰，能照面的机会几乎没有，兴许眼不见就不用心烦。 在警察局里案件的审理有出乎意料的转折，几乎所有的混混们都被时来新的铁拳招呼过，印象特别深刻，都一齐指认时来新故意伤人，况且案中唯一正住院治疗的伤者就是他下的手，监控摄像头里也拍下视频，证明了这一点，那个粗黑家伙到现在都不知道脱离了危险没有。 因此时来新被定性为伤人案的主要嫌疑人，被当场收押。于是时来新在昆北面临牢狱之灾，他在南昊经历过的困窘，有可能再度遭遇。反倒是裴源敬和小伙伴们交保后放被出来了。 这算什么事？裴重名与几位同学大眼看小眼，一下难以接受这个转折。 第275章 领导 看着眼前的关押牢房，时来新摇头叹息，天下的牢房都差不多，南昊的和昆北的没多少区别，牢房里奉行的都是极简主义，除了几面原生态墙壁之外别无长物，当然铁栏杆是标配，昆北的要比南昊的稍粗一些。 昨晚进来之后，没有任何人打搅他，似乎还有些优待，这间牢房只单独关押着他一个人。 墙边垒起来的水泥墩他一个人独占，完全可以躺下来睡觉，他也的确是这么干的，这世上能够影响他睡眠的事情已经不多。 期间被吵醒过那么两次，都是对面牢房弄出的声音，一次是警察提审嫌犯，有人在喊“冤枉呀，放我出去！” 另一次是睡到下半夜，对面的啼哭声传过来，时来新醒来瞧过去，见是有条汉子哭得正伤心，临时牢头呵斥着他，“死别处去哭丧，像个男人吗？” 新人初哥吧，以后有经验就不这样了。时来新想，之后又接着睡。 统工部那边消息知道得很快，第二天一早冯开诺就来了，要将他接出去。 办好手续到车上，一直很严肃的冯开诺问他：“上哪儿？” “回酒吧取车，待会儿还要上课。”时来新如实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冯开诺终于不想再绷着脸了，说了句：“你呀你呀，怎么说你好，太能惹事了。” “完全是无妄之灾，确实不是我想惹事，是麻烦自己找上门，我只有接着了。”时来新无奈地笑笑。 也确实是，冯开诺是昆北最了解时来新的人，昨晚事情的经过他大致也了解过，时来新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搞事，也真难怪他。 冯开诺叹口气，这人从南昊那边就这样，从不主动挑事儿，但最后总能弄成惊天动地的局面。 现在这种属性还是没改过来，看来把他留在国内也难安生。统工部招揽这么一个人，是对还是不对？ “你在部里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冯开诺问，他在昨晚就得到过上级的指示，让他一定要严肃处理。“我也替你想过，觉着也不会呀，你来才几天？没机会招惹别人呀。” 话说到这里，时来新就明白了，得，上趟酒吧就把高层得罪，统工部这份工看来也堪忧了。 他不想把冯开诺扯进来，就没说实话，只讲：“该罚的罚，该处理的处理，你不要为难。” “也没什么，顶多记个过，被你打伤的那家伙也没出大事儿，放弃起诉你，也就这么着吧。” 时来新自己下的手，知道轻重，顶多难受一阵，这家伙心里也有鬼，哪还敢走法律途径给自己找事儿。 拿回车子后，时来新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先回趟医院看女儿，昨晚没回去睡，不知道女儿会不会不习惯。 回去看过女儿，女儿没表现出异样，恐怕对父亲缺位这事情，她老早就习惯了。 在病房的卫生间洗过一把澡，开车回学校，见到裴重名几个，他们担心一整晚，今天还在想怎么把他弄出来，结果一问才知道人早走了。 一同经历过患难，几人关系又近一层，见面特别亲热。 “我说，老时，要不把你调别的部门？留在统工部那边可能会有些别的压力。”裴重名拉着时来新到一旁，说起调动的事。 时来新是真心感谢，只有真正的朋友才会帮你想得这么周到。“没事儿，我待在昆北国内的时间不会太长，过段时间就要动身。” “诶，巧了，我过段时间也要外派，你去哪儿。”裴重名问道。 “杰捷西兰，我会呆一段时间。”时来新有身处特殊部门的纪律，不过他只是个假冒的业余特工，哪守得了那么多规矩，裴重名又是不错的朋友。 “好啊，有几个地方让我选，浩特列岛是其中之一，就选它了，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啦。”裴重名高兴起来。 这些官几代就是不一样，工作可以任意挑。 接手女儿的理疗以后，时来新手法突飞猛进，连张老都被惊动，特意又来了一趟，亲眼看着时来新在他面前操作，看完之后沉吟了好久，才对时来新说：“手法生疏，认位不准，力道控制的也不好，可是偏偏效果很好，可能跟你体内发出了劲儿有关，那是取得这些效果的根本。” 时来新当然也有自知之明，自己除了体内的那股能量，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过几天吧，我有个医案需要你帮忙，到时候来接你。”张老发出了邀请。 旁边的卢医生一伙人羡慕得不行，可以跟着张老出诊，这是多大的福分呀。 这天时来新还在学校上课，张老就来了电话，说下课后来接他。 接时来新的车子是辆少见的国产礼宾车，司机穿着没有领章的军服，热情服务，见面敬礼后特意过来给时来新开车门。 车子一路回城，来到夏城内的一个大湖——京都湖边，即使对首都地理还不太熟，时来新也知道，这个地方不是一般人能来的，是政府高层办公和居住的地方。 湖边有一个守卫森严的码头，时来新下车后就在这里搭乘一条画舫，从码头驶向湖心的岛屿。 到了岛上，时来新觉得环境怡人，到处是绿植，明显比外面要暖和，时来新看看脚下，说不定整个岛上都是有地暖的。外面尚在早春，这里要走快几步，已是春意盎然。 大人物的安排礼貌周到，岛上码头早有个秘书样的人在等他，兜兜转转将时来新引带到岛上的一幢古典建筑前，小院门头有字：极道阁。 张老早在里面落座，有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在他对面，光头胡子花白、形貌不怒自威。 “叶部长，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小时，手底下有活儿，现在统工部工作。”张老赶紧给叶部长介绍完时来新，朝他一招手，“小时，来，见过叶部长。” 时来新对昆北的高层领导还没有认全，不知道这位叶部长是哪个部的领导，只跟着张老称呼。 “叶部长，我是时来新，刚到统工部不久。”时来新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官，尽量中规中矩。 “小时，听说你是才从南昊过来没多久，过得还习惯吧。”叶部长显然事前就了解过时来新，这也正常，能够来到高级领导的面前，安全部门必然事前会做很多准备。 第276章 部长 “谢谢部长的关心，我在夏城没什么不习惯的，南北同文同种，部里安排得也很好，暂时主要在夏城国际政治学院参加一个研修班，准备过段时间派驻到杰捷西兰。”时来新回答都是大实话，除了酒吧那件事情他在昆北没有可挑剔的。 “那就好，以后像小时这种情况的会越来越多，各部门都应该重视起来，尤其在生活上，要多给些关注，工作上要注意扬长避短，统工部安排得就很不错。”叶部长似乎心情不错，脸上挂着微笑，“张老可是在我这里说了你不少的好话，说你的潜力很大，身手也很不错，你可要把握好一身的本事，争取多为民族、多为国家多做些事。” 寒暄过后，开始给叶部长做理疗，张老拿起早准备好的一个微缩版人体经络穴位模特，在模特身上指指点点，介绍部长身上的病灶区域。 叶部长由于多年伏案劳作，脊椎上胸椎以上大部分有较严重风湿骨痛，并有肩周炎、颈椎病，也都是多年的老毛病，过去一直是张老使用针灸附加电疗缓解病情，但针灸治疗的效果会随着时间与频率下降，到现在已经不明显，所以张老才想起借用时来新的手法来试一试。 鉴于时来新对经络与穴位的定位比较不准确，张老请叶部长脱去上衣，用笔画出点或线，在相应的位置标示出来。 时来新牢记住张老教的次序与手法，沿着张老画出的线路运功，将手掌心的热量缓缓注入穴位，先皮肤然后是肌肉筋膜，最后汇聚到玄而又玄的穴位，使每个相关的穴位都注满能量，接着通过揉动经络线路，将穴位之间贯通，最终让能量在经络间流动起来。 叶部长只感到一股暖流在身上各个患处流动，这是前所未有过的，像泡在温泉里，接着渐渐发热发烫，患处酸麻疼，五味杂陈，但偏偏又觉得很过瘾，热力渐渐褪去，原来发热之处又遇到清凉的甘露，舒服得不得了，僵硬麻木疼痛被一扫而空，状态竟是非常好。 理疗做到这里，时来新负责的部分就完成了，张老来接手。 张老下手一摸不禁叫一声好，他感觉到手里的肌腱不再僵硬，变得柔软而富有弹性，非常健康的样子，虽然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已经解决了九成的问题。趁着这种状态，张老赶紧给骨骼和关节复位，没有了不听话的筋腱影响，这些复位工作都很顺利，在张老手里啪啪啪几声响起，叶部长更是感觉豁然而通，各路小血管没有了阻碍，血流无比畅通。 理疗结束，叶部长坐起来伸个懒腰，感觉很畅快，先前种种不适全都不见了，竟然有了几分年轻好动时候的想法，想到院里走走，想去打一场球。 叶部长脱离了病痛，精神头很不错心情也好，特地把张老和时来新留下来吃晚饭。 晚饭菜式不多但很精致，口味比较清淡，叶部长特别喜欢吃家乡风味的一种灌汤包子，让厨房多上了几笼给客人尝尝鲜。 时来新虽然初次和大领导一起吃饭，却一点不扭捏，菜式口味不重要，主要先把肚子混个饱。 他拿出来五成的饭量，张老跟他吃过饭不意外，叶部长算是大开眼界，眼见时来新风卷残云一般把面前的灌汤包吃完，使他自己都胃口大开，忙叫厨房再上十笼。 离开时张老和时来新同坐一辆车，叶部长亲自把两人送出来，看得出叶部长对治疗是相当满意的。 时来新已经偷偷查过手机，知道叶部长是昆北商务部的部长。他和张老聊天说起他将要到杰捷西兰的事情，怕与接下来的疗程时间上有冲突，张老表示可以和统工部方面打声招呼，把出发的时间调整一下，做到两下里都不影响。 临分手时，张老隐约向时来新透露，叶部长接下来会有职务上的调整，可能会是副国务卿的继任者。 过了几天，冯开诺约时来新吃饭，时来新欣然前往，到地方见到冯鸣和温建林也都在座，在南昊一起战斗过的战友都来齐了，大家很高兴， 白酒喝了两瓶都不够。 席间说起来，温建林现在也呆在国内，和冯鸣一样在总部任职，原来统工部有个没有列在条例里的规定，凡是外派的人员必须在驻外一段时间之后，回到国内工作一段时间，然后才考虑再度外派。 当然这条规定同样也适用于时来新。 饭后一起离开餐馆，冯开诺说和时来新一起走走，冯鸣、温建林也知趣地先离开，冯鸣临走前还递给时来新一串钥匙，说分给时来新的宿舍落实了，之前说想跟他做邻居，因此调了好几次，拖了点时间，约他找天过去看看。 时来新与冯开诺两人在人行道上散步，边走边聊。 “老时，看不出来嘛，原来你还会治病。”冯开诺上下打量时来新，好像要重新认识他。 “跟着张老学了几下，胡乱瞎蒙的，千万别当真，将来你受伤了，我可没有本事给你治好。”时来新知道自己的斤两。 “去去去，别咒我，”冯开诺哈哈一笑，“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把你上次酒吧那件事情的影响对冲掉了，上面本来说要记个过的，现在也不提了。” “看来也没白给张老打下手，想不到能够曲线救国。”时来新也笑了。 “你千万别小瞧这次的机会，张老是有真本事的，真能学到一点，受用无穷。而且张老还给不少大领导看过病，积累着不少人脉，你要是成了他的关门弟子，那就……”冯开诺说到这就适可而止了。 “浩特列岛那边的发展计划，上面已经拟出来了，很快就要实施，你研修班的课程也差不多了，张老那边的事情办完你就回去。”冯开诺开始说工作，面容也严肃起来。 “孙雷那边已经拿出来一个具体的方案，很有想象力，他们盯上了瑙越的无规则格斗拳赛。” 点上一根烟，冯开诺盯着宽阔得有些出奇的马路上那川流不息的车辆，边思索边说着话。 “我们在浩特浩特列岛上的实力太弱了些，但能够派去的人手也不多，孙雷的想法是向当地的黑社会组织渗透，争取可以控制住一部分，那么人手的问题等于是间接解决了。” “他这个想法的支撑点有两个，其一，列岛上有一些黑社会组织是昆昊人在主持，我们参与进去相互进行良性合作的可能性相当大，至少他们不会有排斥。” “其二，在浩特列岛各国的核心黑社会组织基本上传承百年以上，能耐都很大，是当地社会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有些甚至可以影响所在国的政局，而列岛各国政府都属于小政府，真正的权力掌握在一些家族和金融寡头势力手中，这些势力通常都是政、商、黑几个领域的结合体，互相很难分清楚，黑社会组织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锲入点。” “而瑙越又是列岛涉黑势力最猖獗的地方之一，而支撑这些势力的核心产业就是拳击博彩业，借着这个产业，瑙越黑势力甚至可以把爪子伸到世界各地。” 第277章 双杀 “借瑙越格斗大赛介入黑社会组织，控制然后进行改造，使之成为我们实力的一部分，孙雷的计划有些激进，但却具备较高的可行性。”冯开诺说到这看看时来新，然后继续说道：“上面已经首肯，接下来就是尽快地实施。” “目前我们开始在国内物色搏击好手，要选择顶尖的，已经初步圈定了一些，再优中选优，最后派出两人到瑙越。” 时来新插问了一句：“人选有把握吗，那里可是无规则比赛，通常的职业搏击选手也许适应不了。” “这个问题我们是有考虑的，那些在各种技击比赛冒头的顶尖选手，比赛习惯已经养成，很难改掉，因此选人的范围框定在那些比较野路子的技击高手。这方面我们昆北应该不逊于其他国家，我们的传统武道可是博大精深，民间仍有不少传统武道门派，人才很多，在里面选就是。” “所谓的小周天高手？”时来新好奇。 “这你都知道，”冯开诺感到意外，“哦，也是，你经常跟着张老学习，医武不分家。” “不过小周天高手可不是大白菜，在国内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让他们上拳台在人前格斗，对于他们来说是掉份的事情，没有一位愿意来的，请不到啊！”冯开诺很无奈的样子。 “跟我分说这么详细，是跟我有关的吗？”时来新这句话一直想问。 “当然，你是行动组的负责人，这些事情由你具体负责，到时候选出来的人选需要你来带队，去瑙越参赛，孙雷在那边已经着手筹备了。” “那么我负责赢就是。” “是的，你负责赢，一定要拿下，不然这个开局不利，我们在浩特列岛的步调就被完全打乱了。”冯开诺斩钉截铁，纪律部队没有模棱两可，完不成任务可是有严厉的内部纪律处分的。 “我还有些疑问，为什么是浩特列岛，为什么这么着急？”时来新在冯开诺面前不想隐瞒自己的想法。 冯开诺暗自点头，时来新不是那种执行任务的工具人，是有自己独立想法的，这种人特别适合去实施一些需要创造力的任务。 如果换成冯鸣或者温建林，他们不会有这么多想法，执行任务就是。 像瑙越这个任务，计划实现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五十，偶然性太大，让有想法的人去干，才有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机会。 “这跟国际大环境有关。”冯开诺再点上一根烟，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一个巨大的古代门楼前。 相传这里是古代皇帝进行阅兵的地方，门楼前有一个占地面积巨大的广场，皇帝就坐在门楼上检阅帝国的军队。千年过去，这里依然是气势恢宏，遥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场面，让人悠然神往。 “这几年有许多国家都先后发生了恶性的通货膨胀，像传染病一样，在各国间传递，两个国际阵营里的国家都不能幸免，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连我们昆北也受到很大的影响。累积下来终于诱发出国际性的经济危机，而经济危机的终极形态是货币危机，货币危机的最终结果就是国家破产、政府的倒台。”说到这，冯开诺像是想考考时来新，“政府倒台又意味着什么？” “分扛得住和扛不住两种，扛得住的换一届政府就是，扛不住的很可能发生两种情况，分裂和战争，通常两者是同时发生的，军事力量强大一些的可以向邻国开刀，把国内的矛盾转移到国外去。”时来新稍作思索说出这番话。 “不错，你也应该看到了一点端倪，每次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其根源都是和货币有关，各国法币的价值互相勾连在一起，处于强势地位的法币总是把危机转嫁给弱势地位的法币，直到有一天再也没有承接方，最后是强势法币自身崩塌。”冯开诺对经济危机的理解也很深刻。 时来新接续道：“凡是货币都具有原罪，因为创设它的代价太小、太容易了，当它比星球上的海水都要多的时候，就是它自我毁灭的时候。” 冯开诺点头表示赞同：“每次危机的起因都不一样，国内的智囊团总结出来，本次已经现出苗头的危机，其实是源自于粮食。” 时来新倒是第一次听闻这个说法。 “世界上高产高效的粮种其实是垄断在少数几家种子公司手里，其中最着名的，是艾瑞肯的陌山塔公司，估计全世界百分之二十的农业收成与他们有关。” “他们的技术很超前，可以精准控制粮种繁育的次数，也就是说购买陌山塔公司产品的买家，种植成长后可以自行留种，但能够繁育的次数是有限定的，超过限制种子就会退化，造成大幅度减产。” “但是很多购买陌山塔公司产品的都是穷国，产品价格非常昂贵，因此在购买第一代产品后，都打的自行繁育的主意，并且不断扩大育种的规模，一变二，二变四，呈几何级数的递增，同样地，种植面积也被极大扩张。” “到最近两年，这个定时炸弹爆炸的时候到了，到期的种子越来越多，今明两年应该达到最高峰，粮食将会有大面积的减产。” “陌山塔这家公司其实也不会太在意卖种子那点收益，他们在其他地方赚的钱才是大头，比如他们会在早几年前就会在期货市场买入远期的看涨合约，然后年年加码，直到他们预计的时间点到来。” “此外他们还有更骚的操作，每年动用大笔资金，注意这些资金以受害国本币的形式借入，然后买入这些国家粮食，一方面使国际粮价稳步上扬，使人们看到市场如此畅旺，更是加大粮食种植量，致使危机加速加大力度到来。” “然后他们经过各种金融衍生品的操作，等于在爆雷后再高价卖回给这些国家，再把贬值到不成样子的这些国家的本币还掉，几个层面的收益使到这些公司盆满钵满。” “然而留下的烂摊子，他们就管不了了，粮食大面积失收后，粮价飞涨，接着饲料跟着涨，牲畜价格飞涨，最后百物腾贵，通胀的链条周而复始不停转动，最终可能引发经济危机。” “专家们这次看法很悲观的原因是，粮食危机引起了石油供应上的危机，为什么会这样？大部分的产油国都在干旱地区，粮食危机迫使他们加大粮食种植面积，以求安然渡过危机，避免国民饿肚子。” “但扩大粮食种植缺水，于是那几个紧挨在一起的干旱国家为抢夺水源，发生了战争，战争又使生产停滞油价上涨，整个世界经济面临着粮油双杀的局面。” 第278章 现实 “大宗商品的交易价格不断攀升，原本几个坐在火药桶上面的地区，随时有爆发的危险。” “我们昆北在这场危机中也不可能独善其身。首先是我们的粮食安全受到挑战，国境内适合耕种的土地面积较少是不争的事实，由于纬度位置的关系，绝大多数的耕地只能一年一熟，加上我们的人口已经超过六亿，因此需要每年大量进口粮食，这跟南昊的自然条件远不能比，南昊耕地面积广阔，水热条件优越，即使人口有六亿，都能够向外出口粮食。” “我们主要的粮食购入运输，进口石油的主要航道就经过这个海域，这里变成了我们重要咽喉位置，如果不能保证安全，我们将非常被动。” “因此接下来我们必须加强在浩特列岛的影响力，是上头已经定下来的战略决策。这将会是多方面、跨部门的一场联合行动。” “老时，你在国外时刻不要忘记，我们是有敌人存在的，而且是一群实力强大的敌人，凡是我们支持的他们就会反对，凡是对我们有利的，他们就一定会破坏，况且瑙越绝对不算是我们的主场，环境并不友好，一定要时刻提防来自黑暗中的冷枪。” “在国际上我们的敌人远多过朋友，那些所谓的朋友，其实不值得我们信任，要注意，千万不要把我们的意图暴露他们面前，只要朋友知道了，敌人也就知道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时来新点头，心里却在想，昆北在国际上的处境不就像自己前段时间在南昊一样，举世皆敌。 联想起之前裴重名和他提到过，即将调任浩特列岛的事情，看来其他部门确实也在行动，甚至包括了金融部门。 冯开诺继续道：“你不是跟我说过在达卡哇岛设立秘密基地，并派驻小型潜艇的事情吗？这个想法就很有创意，上面基本上也同意了，在那边埋伏一支小部队，整盘棋就活了。那边另有人在负责，听说在建设当中，你暂时不用管，相信不会过多久，你们就可以用上潜艇了。” “这件事的保密等级很高，因为主意是你出的，我才会告诉你。你一定要注意，绝对不可泄露出去半个字，敌人或者可以容忍我们设立办事处，加强实力，但绝对不会接受我们在那边有秘密军事基地，他们会千方百计摧毁那里。” “敌人的敌人会是我们的朋友吗？比如说那些对艾瑞肯怀有敌意的组织。”时来新提问道。 “不要相信这种鬼话，这些组织不能够沾，今天你可以因为他们得到便利，很快你就会碰到更大的麻烦。那些组织只有敌人，没有朋友。” “但是，敌人的朋友倒是可以打些交道。”冯开诺这个转折让时来新很意外。 “哦，为什么呢？”时来新适时奉上捧哏。 “经济危机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因为你是艾瑞肯的朋友而不会找上你，相反，艾瑞肯还会想办法将盟友也拖下水，然后他们会向艾瑞肯发出求助，艾瑞肯不会白白帮助他们，他们一定要付出代价，可能是一些核心资产，也许是被迫通过一些法律或者国际条约，严重者会是一部分主权。反正他们会比以往更紧密地绑在艾瑞肯的战车上。” 冯开诺摇头一笑：“平常没事要认购艾瑞肯的国债，要帮他们分担超发的货币与通胀压力，遇到危机还会被转嫁，发起战争还要派兵帮忙，做艾瑞肯的朋友何其不幸！” “其实纳西亚和他们主导的世界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正能够独立自主，不去依附强权的国家非常有限。好在我们昆北就是其中之一，但这种独立自主得来不容易，要牺牲很多眼前利益。” “艾瑞肯的朋友说不定早就满腹牢骚，在遇上世界性的危机时，大家更加务实，我们之间是存在合作空间的，你在实际行动中要注意甄别。要知道谁都不会是傻子，艾瑞肯那边除了少数几个铁杆，其他多是摇摇大旗敲敲边鼓的角色，只要有利益，他们会不惮于暗地里出卖艾瑞肯。” 两人在首都夏城宽阔的街道上走着，不知不觉走了一个多小时。 今晚冯开诺非常健谈，在时来新眼里又再度把他与南昊砀山的安华玉老师重合在一起。 人这个东西相当有意思，当冯开诺恢复自己昆北特工的身份后，身上出现许多截然不同的东西，沉稳了许多，话也说得少了，但此刻却见到了他潜伏时期的伪装人格，到底哪个才是他真正的一面？或者都是。 时来新心想，也许自己干特工这行久了会变得跟冯开诺一样？他又否定了，要扮演另一个人格，他真是做不到，幸好他是干行动的，说白了就是打架杀人偷盗抢劫而已，看来冯开诺给自己的定位是准确的。 冯开诺再度点上一根烟，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有想着把静雪接到杰捷西兰那边去住，而静雪不愿意，对吧？” 时来新点头。 “静雪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强扭的瓜不甜，不能硬来。况且我们从事的职业是有些危险的，跟你一起驻外，你考虑过安全方面的问题没有？” 时来新叹口气，再度点头。 “还有，我们这些国家特殊部门有些规定你可能还不知道，原则上部门所属，有任务在身的特工人员，其直系亲属必须有一人留在国内。”这句话冯开诺说得很严肃。 时来新听言一惊，后脊背微微有汗湿：这不就是相当于……人质？ 冯开诺此时脸上严肃的纹路舒展开，笑笑道：“不要想的太多，统工部里所有人都一样，包括我。” “张老的治疗很见效果，估计再过一段时间，静雪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不用你操心，部里会安排妥当，学校学位已经定了，能够接受住宿的就住校，老师们会把她照顾好，不想住宿就让冯鸣带她。” 昆北统工部对时来新的信任不是无缘无故来的，一则是他彻底与南昊决裂，和南昊内部势力不共戴天。二则是，他所有的亲人包括静雪、瑞芬都在昆北的掌握之中。 所谓特工，特种务工人员面对的世界与平常人是不一样的。 之前被他忽略掉的一些细节涌上心头，比如为什么冯鸣一定要和他做邻居，起先他没有在意，原来统工部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容拒绝。 像这样的事情绝不止一件。 第279章 选人1 时来新哑然，过去一会儿，随即恢复了常态。统工部的做法其实也没有特定针对的意思，对于这个特殊行业来说，做得再过分的都有，他很快就释然，这并非不可以接受。 而且冯开诺说的不无道理，把静雪接过去，那边很快就要掀起大浪来，怎么保障她们的安全？念及这一点，他都有将瑞芬接回昆北的打算。 “部里安排的挺好的，我没有意见。”时来新适时表态。 听得时来新这样讲，冯开诺很高兴，用力拍拍时来新的肩膀，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都是上课和照顾女儿的日常，时来新还跟着张老到极道阁几次，继续为叶部长作理疗，效果非常好，虽不可能恢复如初，但对日常工作和生活已经没有影响，如果能注意保养，复发的可能性不大。 一个疗程结束，时来新回杰捷西兰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这天冯开诺又把时来新叫到统工部，两人一道出发，来到位于首都郊区的军事体育学院，这里正在举行着一场秘密的格斗比赛。 军事体育学院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坐落着一个格斗馆，外观已经相当陈旧，一砖一瓦都传递出岁月洗礼过的灰色。 比赛日子选在一个阴郁的天气里，没有阳光，格斗馆依然把所有的窗帘布放下来，遮挡住外面的视线，显得非常神秘。 不断有人进去，不断有人被抬出来，甚至有些人直接被抬上早已等候在此的救护车。 如果有人从附近经过，尽管看不到馆内的情形，但仍然可以听见里面不时传出来的怒吼声、沉闷的击打声，甚至惨叫。 其实比赛已经进行了三天，比赛的组织者不爱看过程，只看重结果。赛制是挑战与守擂形式，谁认为老子天下第一就可以站上擂台接受挑战，不服者就上去。连续三场守擂成功者晋级，晋级者之间再进行一次与上雷同的挑战与守擂，把选材的范围一次次缩小，最后留下两名最强者。 这个赛制不是主办方独创，而是沿用了瑙越无规则格斗大赛的赛制，两者一模一样。 规则也与瑙越搏击大赛看齐，只要徒手不使用身体以外的任何器物就行，无规则、无禁忌，就算用牙咬也可以，能够攻击身体任何部位，仍然站在拳台上的唯一选手为胜者，最后一位站在台上的参赛者为冠军。 时来新随着冯开诺进入格斗馆，见到里面建起四个拳台，姑且唤作拳台，因为它与普通拳台有非常大的差异。 正式的拳台一般为六平方米，用拦绳围绕。而此刻眼前的拳台不用说也在跟瑙越看齐，整体看上去就是一个八角笼，栏内面积有数十平方米，起码比普通拳台大六七倍，看架势可能叫斗兽场更贴切一点。 每个拳台里都有人在格斗，同时有四场比赛在进行，馆内没有观众，每个围栏外面都有几名裁判或者观察者在观看。 场面虽然冷清，但战斗却进行得火热，每对选手都打出真火。在这样的规则下，没有人敢留手，稍有不慎就受重伤，保护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击倒对手。 时来新随便选了一个场地，走到铁丝网边上，以便近距离观看比赛。之所以选这对选手，是两人看上去都非常健壮，从体格上对比势均力敌，时来新喜欢看这种比赛，两边差不多才有看头。 场边挂有选手的名字，红裤子的那位叫方敏华，黑裤子那位叫魏虎山，牌子上只能看到选手名字，参赛单位或者门派什么的都没有，主办方似乎在有意回避门户之别。 这是第三天的比赛，剩下来的都是强者，像这种规则的比赛，非常粗放，主办者也都不知道今天冠军能否出来，也或许在下一刻就出现。因为伤残率太高，守擂成功的选手即使胜利，也有可能没有能力再战，不能再去挑战下一轮的对手，仍能站着的唯一那人就自动成为冠军。 不过这种赛制选出来的胜者会明显比同侪的选手高出一筹。拳赛的观众其实最喜欢看的不是那种艰苦作战老半天，仅险胜一招半式的比赛，他们喜欢碾压式的场面，要赢得很拉风，那样才会出现明星般的格斗家，调动起人们的追星热情，个个慷慨解囊疯狂下注。 试想一下，一位三场比赛都轻松漂亮取得胜利的格斗家，大家会更期待他在下一轮的表现，有悬念，大家不由自主地追更，总所关注，这样的比赛才有含金量，真金白银的含金量。 瑙越用的这一套，是人家多年累积下来的、最适合他们的运营方式。 “他们是怎么来的？”时来新问刚走来的冯开诺。 “军方出面搞了一个陆军武术总教头的遴选活动，对外宣传是一切以实战出发，以战场规则也就是没有规则来要求陆军的士兵，要求教授的是一击致命的杀人技。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们就是要选出最强者来做这个总教头。练武之人一听说这等事情，哪里忍得住，就算不一定想做总教头，但都想拿个第一。我们就搭上这个顺风车，为瑙越那边的计划物色人选。” “真有这么一个活动？咱们不是在骗人家吧。”时来新惊异于统工部的操作。 “这活动真有的，陆军真想聘一位有真材实料的总教头，所以采纳了我们的建议。”冯开诺补充道。 时来新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妥，眉头紧皱着。冯开诺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再道：“只是这几天的比赛伤残率太高，有不少人不习惯，退赛了，留下的人还是占着大部分。不过有些可虑的，是那些我们看好的选手，他们都还不知道需要到瑙越参加那样的比赛，后期还是要做些思想工作。” 时来新一听心想，得，后续还有不少麻烦呢。 场中已经开打，拳来腿往，两人出手的速度都非常快，两人用的是何种流派的武术，时来新完全不懂武道看不出来，只是觉得两人的抗击打能力都相当强，各自中了对方不少拳脚，都好像没事儿一样，不过时来新眼力好，还是能看到，两人身上被击中的地方都泛出青淤，可以想象到两人攻击力量很重，看来胜者将是更扛得住的一方。 时来新还看出来另一个问题，选手下手都不够狠，攻击都下意识地没往要害去，到他们意识这一点有意打击这些要害时，又显得过于刻意，与瑙越的格斗者们相比较，也许会如同专业与业余之间的区别。 想到这一点，时来新不觉有些担心，自己上次把话说满了，到时候靠什么赢？ 场中两条硬汉砰砰砰打得激烈，不是不想躲，是躲不开，干脆敞开了打，时来新也看出来了，两人应该是练了某种硬功，一般的攻击伤不到根本，两人只注意保护眼睛和脖子这些比较脆弱的地方，其它的就硬扛。 时来新和冯开诺看得正是紧张，忽闻得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声音甚是凄厉，挺瘆人的，众人连忙回过头去看。 第280章 选人2 时来新转过头，发现声音来自众人身后的那个格斗台。台上正在进行比赛的两人，一位是人高马大的壮汉，一位是个瘦小个子，两人身量比较之下相差悬殊，但此刻凄厉的惨叫声却是从壮汉嘴里发出。 只见得那壮汉仰天惨呼，犹如受伤的野兽，一缕鲜血从眼角流到腮边，眼球已然看不到了，众人只看见一个血洞。 他的对手，那位瘦小个子的武者，贴地低桩立马，手呈鸟嘴型，几根手指头沾满鲜血。 “认输下场吧。”说话的是小个武者。 壮汉仰天惨嚎完毕，并不理会劝告，反而鼓起浑身气劲，猛扑向小个武者。 见这边打得惨烈，大家都围到这边来，时来新也丢下原来的比赛走到这边铁丝网前，还特地留意一下牌子上的名字，小个子武者叫费玉。 费玉武术走的是轻灵路线，不住在场中跳跃，壮汉扑得再猛也是抓不到他一点衣角。 看着费玉的身法时来新特别留了心，发现他的转身比常人快了一倍以上，脚下小碎步腾挪起来又快又稳，每次都像刚好避过了对手的攻击，险之又险，时来新却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那绝对不是运气，是费玉对距离的控制远胜于对手，这场格斗结局已经注定。 壮汉鼓起最后的余勇，连续施展扑击，但无济于事，费玉接连躲过，在场都能看出来，他留手了，在稳赢的形势下，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没有下最后的杀手。 时来新却有些失望：还是不够狠。这种武风与瑙越搏击大赛的风格不兼容，在那种格斗家的眼里，没有适可而止这回事，要在最短时间里置对手于死地才是正路。 尽可能不让对手使出最后的反扑，以免陡生变化，而且他们还要保存体力应付下一场挑战。 壮汉最终还是支撑不住，伤势的影响此刻爆发出来，人也力竭倒地，救护人员立即进场进行简单的包扎止血，接着用担架抬走伤者，费玉则在一旁坐下养精蓄锐，等待挑战者上台，他可以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方敏华和魏虎山之间的比赛，也到了决胜负的时刻，魏虎山突然加重了出拳的力度，几记重拳把方敏华打得节节后退，硬功已经不足以应付对方的击打力量，单膝跪地捂着伤处无力再战。 时来新摇头还是不满意，保留实力是怎么回事？明显是受主流正规比赛规则的影响。那些比赛是有时间限制的，还有回合制度，这些措施都帮助了弱者，使比赛更趋向于平衡。 这种正规比赛的流毒彻底影响武人的观念，在生死战场上就需要把自己最强的立刻用上，没有隐藏和调整策略的必要。 时来新并不是武术爱好者，他现在武力值应该挺高的，但高到什么程度，他自己心里没数。 体质改变以后，在徒手的情况下，他没有输过任何一次打斗，最狼狈的就是和邢边锋在黑暗中搏斗的那一次，他其实不懂武术，所凭恃的只是超人的力量而已。 光看现场这些武者对打，他也看不出他们的水平怎样，打得精彩不一定就是高明，看起来局面沉闷的也许水平很高。 估计冯开诺也差不多，他一开始就明确了目标，到最后站着的就是要找的人。 余下的两场比赛也分出了胜负，共有十六名武者晋级到最后一轮，预计产生冠军的时刻不会超过明天。 看小说电影里的格斗场面观众会觉得很精彩，但走进真正的赛场，会显得有些沉闷，但不包括瑙越式的搏击赛，里面会有很多血腥刺激的画面，观众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一场比赛也许还不等你感到厌倦就结束了。 因此在瑙越的搏击馆里，一晚上可以容纳很多场比赛，主办方也喜欢短而精的比赛，那样意味着更大的投注额。 那些消极的、搂搂抱抱的正规比赛已经满足不了观众的胃口，有资料显示，格斗博彩业是仅次于足球博彩投注额的存在。 谁都可以想象到里面的利益有多大。 时来新有点信心不足，问冯开诺：“还有没有另外的渠道弄人？” 冯开诺安慰他：“昆昊的武术博大精深，这样比赛挑出来的人会错得了？瑙越那些黑社会找人能有我们这种条件？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两人接着看比赛，剩下的十六名武者，再度开始守擂模式，大家对这种赛制都熟悉了，敢于上去占擂台的都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强的。 费玉和魏虎山不出意外地各占了一台。费玉先遭遇挑战者，跳上台来的是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武者，肌肉和身材都相当匀称，摆出来的是八卦掌的起手式，而费玉摆的拳势是咏春，不过这家伙学的很杂，是一种迷惑手段也说不定，冯开诺带来了一位会武的讲解员，因此时来新才知道这些门道。 其实时来新虽然没有武术功底，但他眼神锐利观察入微，他感觉费玉的腿功特别厉害。 络腮胡子的武者叫段乐民，他的身法也相当了得，也许他看过费玉前面的表现，靠的是过人的身法，觉得自己正好可以克制住费玉。 八卦掌的功夫有一半在步法上，擅长卸力和借力打力，攻击的方位往往出人意料，费玉遇到他果然有些施展不开，对方游走不定的身影恰好把他转移的路线封锁住，在逼迫费玉与他面对面硬怼。 费玉格斗经验丰富，对这种情形当然也有应对方法，他首先攻击的是段乐民的腿。时来新看的没错，费玉的功夫大部分在腿上，使出无影脚闪电般偷袭段乐民的前足。 段乐民的脚从“乾”位刚转到“震”位，即使反应也相当快脚往回缩，但还是迟了，被踢中胫骨，顿时痛得要立足不稳，费玉的攻击连绵不绝，下一刻手化为爪向段乐民的眼睛剐去，让大家想起他在上个比赛正是用的这一手，剐掉了对手的眼睛。 在这危险的一刹那，有一只手掌出现在手爪面前，费玉能看到这只手掌泛出黑色，应该是具有铁砂掌一类的掌功，自己的手爪虽也有奥妙，但总是抵不过手掌，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费玉的手也没法变招，手爪与手掌硬对了一下，“啪”，费玉食指一痛，他知道受伤了，马上退开身法用的飞快，使段乐民后面补上来的一掌落空。 一个照面，两人各自都吃了亏，在时来新看来，段乐民吃的亏更大一点，他的步伐马上就受到影响，无法像开始时那么灵便。 此消彼长，费玉在身法上的优势又回来了，围绕着对手不断变换着攻击方位，段乐民脚下受影响，就把掌上的功夫发挥出来，于方寸之间腾挪，绵绵密密，把所有攻击化于无形，八卦掌的守势也相当了得。 第281章 选人3 两人在台上以快打快，打起来煞是好看，其余三台都没有这边精彩，吸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费玉已经用出了真功夫，无影脚，顾名思义，利用过人的身法速度，围绕着段乐民不断游走，施展快若疾风的腿法攻击他的空档。 段乐民第一次碰到这么快的腿法，普通武者出一脚的功夫，费玉可以踢出三脚，而且他腿上的力量很重，纵使段乐民的掌上硬功也甚是了得，硬碰硬的也讨不了便宜。 费玉的无影脚还有一样厉害，就是跟手一般灵活，可以中途变招，这两条腿等同多了两只手。 段乐民的压力非常大，开始拙于应付，双掌的守护范围再次缩小，浑身汗湿，心里只希望这种攻击不能持久。 就在这个时候，“啊”，段乐民痛呼出声，他原本就有些带伤的左腿又吃了一记无影脚，他被费玉阴了，费玉这一连串的攻击都是为了迷惑对方，实际目标还是对方那只痛脚，费玉成功了。 “卑鄙”，段乐民嘴里骂了一句，但伤上加伤的脚此刻已经失去了知觉，再无法支撑身体，被迫单膝下跪，保持住身体的平衡。 他的应变能力也非常强，八卦掌的功架不散，双掌翻飞再度把防护圈守牢。 但在场面上看，段乐民已然陷入绝对的劣势。照理说这个时候应该下场认输的，他却仍在坚持，难道他还有办法不成？ 时来新觉得费玉比上一场有进步，比赛时无所不用其极，积小胜成大胜，不在乎武者那些冠冕堂皇的规矩，他在暗黑的道路上升华了，更适合瑙越的风格。 段乐民此刻单膝跪地，比平常人还矮了半截，使得费玉的爪击更加顺手，本来矮小的他难得地取得了居高临下的优势，爪子疾风骤雨一般向对手攻去。 段乐民的确还藏有一个杀招，他相信只要用出来就可以反败为胜，他现在是在等待机会。 这个机会终于到来，就是在费玉攻势最密集的时候，也正是招式用老之际，段乐民变化骤起，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非常出人意料，却使费玉的攻势落到空处，一时收不回来，属于段乐民的反击到了。 段乐民那一滚是一门地躺拳的功夫，本就是败中求胜的招式，真正发出攻击的是他的腿，没有受伤完好的右腿。 段乐民这一滚正好来到费玉侧面，两人体位错开，但他的那条腿诡异突兀地猛然弹出，其迅捷不在无影脚之下，这一招叫做“黄狗撒尿”，最适合偷袭的腿法，取的方位很低，刚好是人的下阴处，若是中招真能要人半条命。 这招是形意拳里面的杀着，对手一定料想不到，他这位八卦掌大家，居然突然使出地躺拳加上形意拳的怪招。 费玉当然也非常意外，因为他在同一时间也放出了他的杀招，一记凶狠到极点的膝撞，用出来的时候身体处于半凌空的状态，全部力量都用在了膝盖上，不管对方有多少层防守，都一往无前全部都打穿。 双方同时放出大招，是巧合也是必然，都不想耽搁怕迟则生变。 于是当场形成的状态是，费玉的放手一搏的膝盖在半道遇上段乐民“黄狗撒尿”伸出阴险的一条腿，两边碰个正着。 运气在费玉一边，如果他不在这个时刻用出杀手锏，就必然躲不开那一腿，但两者相遇，优势则是属于费玉。膝盖曲起来，就会是人体最坚硬最有力量的部位，段乐民伸展出来的腿在这个膝盖面前显得有些孱弱。 段乐民感觉到自己的脚踢在了铁板上，再也伸不出去，还被一股巨力压下来，然后“咔嚓”一声，巨大的痛楚传来，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起效，他立刻痛晕过去。 时来新和其他观众看得很清楚，两人经过令人眼花缭乱的换招后，尘埃落定，费玉半跪在台上，膝盖下是段乐民的一条腿，这条腿已经折断，断掉的骨头从皮肤中穿刺出来，血流满地。 冯开诺摇头叹气，这人两条腿都完了。 接下来自有人前来抢救，时来新和冯开诺转到别处去看比赛。 最后一轮的十六位选手，两人都了解过一遍，现在看的都是比较有针对性。 有三人是时来新和冯开诺比较关注的，除去费玉、魏虎山，还有一位名叫程佩八极拳大家，明显比其他参赛者搞出一筹。如今这三人都各自占据了一个擂台。 冯开诺告诉时来新，程佩是最接近小周天高手关口的一位武者，最有可能获得冠军的人，但同时他答应去瑙越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因此应把关注点放到别的选手身上。 两人分析过，费玉缺点和优势同样明显，身法与腿功厉害，手上也有杀招，但力量与真正高手相比是明显不如，只有靠前面的两项优势弥补，但时来新还是比较看好他，因为与其他昆北武道高手相比较，他够狠、够阴险，很适合无规则搏击赛的赛制。 另一位高手魏虎山则是没有明显的短板，要力量有力量，身怀高深的硬功，普通的攻击对他无效，任谁碰到这样的武者都会相当头痛。 至于缺点，从表面看来，他缺乏一锤定音的杀招。不过这都是昆北武者的秘密，有没有只有他自己知道，藏着掖着在关键的时候再用，免得被对手提前有所准备。 时来新承认这也是一种不错的策略，不过他又觉得，杀招要是被看一次就不灵了，那本身就份量不够，有缺陷存在，费那么大功夫练出来只能用一次，性价比也太低了，不练也罢。 这会儿两人转到魏虎山的擂台边上，他正和一位挑战者打得热闹。 一般来说，敢于挑战魏虎山的武者，本身也有一定的身量，体格和力量没有明显的差距。武术说到本质上还是打架，实力通常和体格是成正比的，正规比赛一定要分量级就是这个道理。 挑战的武者比魏虎山要高半个头，身材比他还大一圈儿，魏虎山少有地在外形上处于劣势。 时来新和冯开诺更有兴趣观看这场比赛了，好好摸一下魏虎山的底子。 第282章 选人4 魏虎山用的是金刚拳，估计与他的横练硬功是一个路数，那硬功或者可以称为“金刚不坏”之类的。 他的对手是位自由搏击职业选手，擅长抱摔、鞭腿，还打得一手重拳，竟然也是一位全面型选手。 魏虎山一如既往地和对手“砰砰砰”打得有来有往，有意思的是无论是何种类型的对手，在与魏虎山进行格斗时，都会打成这个样子。时来新觉得有意思，如果是魏虎山有意为之，造成这种局面的，那对他的评价也要有所刷新。 魏虎山所依仗的是他的重拳和硬功，这种节奏也正是他喜欢的，他的拳头比对方强，也不怕对手的攻击，不知不觉间主动权就掌握在他手里。 魏虎山的对手叫欧埃安，他的攻击套路很丰富，遇上魏虎山后却是抱摔摔不动，鞭腿被封挡，只得用拳头，表面上两人有来有往，比较起耐力来。 对于魏虎山的对手来说，他就像一个铁疙瘩，打不破砸不烂还硌手，又臭又硬，找不到特别有效的方法。 不过欧埃安作为自由搏击职业选手能够打进最后一轮，应该不止就这么一点实力，他的最强攻击还没有放出来而已。在进入自由搏击领域之前，他也是有门派的，而且是从小练起，在“擒龙手”上有二十年的苦功。 擒龙手是一门非常凶残厉害的擒拿技法，动辄非残即伤，欧埃安自然不能把这种手法用在正规赛场上，但眼前这种无规则比赛可以。 他一直在观察魏虎山，想把他的底牌引出来一些，因为魏虎山打得太简单了，来来去去就是一套金刚拳。 金刚拳法本就变化不多，非常简练，追求的是攻击威力，魏虎山轻描淡写使来，不带多少烟火气，看上去更加普通，但又无奈何他周而复始地用，硬是战胜了所有的对手。 被他打垮的对手场面上都是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下，他仗着超强的横练功夫扛下来，堪堪地小胜对手，他浑身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但到了下一场又生龙活虎的上台。 魏虎山仍是老虎不出洞，将局面往自己喜欢的方向领，欧埃安见逼不出来，再这样下去自己的体力肯定先见底，于是拳风一变，把擒龙手使出。 由于变化太快，魏虎山几乎马上就要吃亏。欧埃安化拳为龙手，看上去有些像张开的鹰爪，刚好魏虎山重拳打来，欧埃安双手一绕，刚好十爪攀住了整条手臂，用力扣住，身位抢进去一步，人忽然像矮了半截，刚好躲过对手另一只拳头，转身一拧，这条手臂眼看就要被扭成麻花。 魏虎山只觉得手臂一紧，接着拳头落空眼前一下失去对手的身体，知道不好，自然而然就用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太极拳。 太极拳中有一路“浑元手”最善于卸力和借力打力，它的简化版叫做“太极推手”，在民间大名鼎鼎，很多人用来强身健体，在公园里随处可见有两个人慢悠悠推过来推过去，走顺了可以把对手挥出去几米远，可见其厉害。 俗话说“四两拨千斤”就是形容的太极拳，不过，这句话有些误导的成分，正确的解法是：首先你要是力强者，你主导了对抗中力量的方向。也就是说要有千斤的力量，才有可能用最小的代价调动对手。 本质上仍是力强者胜。 用出太极拳后，魏虎山可以不用眼睛去看，单纯靠对力量的感觉就可以判断对手的意图。 他主动把手臂弯曲，不去和对方拧身的巨力相抗，并且侧身一靠，借机完成半个转身，彻底解除手臂的压力，接着双手成圆，形成标准的太极阴阳鱼，鱼儿立即游动起来，把附近一切卷入，包括欧埃安的力量，一卷之下借力把手臂脱出危险，这电光火石的两息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却是魏虎山多年苦练的绝手，将自己的力量加上欧埃安的力量一起发动，欧埃安也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到手的机会失去。 魏虎山得理不让人，太极拳杀招源源不断生出，“揽雀尾”、“搬拦捶”、无一不是威力巨大，欧埃安像被投身在风暴的中心，连身体都难以保持平衡，每时每刻自己打出去的力量都被加倍送还回来，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实在可怕。 欧埃安知道必须要打断对方的攻击，这样下去迟早是败亡的结局，实在没办法只能硬来。他腾身而起勉强脱出太极圈的中心，同样借着原来的转势，踢出霸道无畴的旋风腿，数十脚只化作一脚去，再一脚化作几十脚，生生不息，无休无止。 时来新和冯开诺看到，欧埃安的双腿与魏虎山的双掌相碰撞有数十次，速度没有降下来，反倒是每次对撞后，旋风腿的速度都会增加一点，直到欧埃安发现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两只脚。 魏虎山见时机已经成熟，使出另一个杀招“云手”，这一招在平常好像没有什么用处，攻不是攻，守也不像守，但用在此处就刚刚好，只见他双掌在空中虚拨，像是挥走一个羁绊，打开一个绳结。 身处半空中的欧埃安完全失控，不，准确来说他被自己旋转的双腿控制，被双腿带着，身体牵连着倾斜了将近四十五度，然后双腿变成向地面踢去，“啪啪啪啪……”大家都听到连续不断的脆响，足有十几下，动能加上势能，欧埃安的旋风腿硬生生往地面踢了十几下，那响声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时来新看到欧埃安的两条腿已经不成样子。 他不由对魏虎山刮目相看。藏得实在深，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靠着硬功打天下的糙汉子，但他其实是一位太极拳高手，真个是刚柔并济，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短板。 而且能装能忍，直到现在才“偶然”地让大家发现他的真实实力，也可以说心机很深。 时来新不怕他心机深，只怕他真是个莽汉，带着这等手段到瑙越去，应该会相当得用。 时来新看一眼冯开诺，他也刚从意外中回过神来，和时来新两人心照不宣地点头。 “他也许能和程佩相较量。”冯开诺低声说道。 第283章 选人5 时来新虽然是大周天的高高手，但他还是搞不明白所谓小周天高手和普通武者的区别，难道就是力气大一点？ 程佩是一位无限接近于小周天的武者，时来新真的很有兴趣去见识，可惜的是，他独占的擂台到现在仍冷冷清清，没有人有把握去挑战他。 大半天过去，四个擂台已经没有挑战者，除程佩、魏虎山、费玉三人，还有一位擂主叫朱啸天。 四位擂主稳坐钓鱼船，除去程佩，其余三位都经历过一场到三场的挑战，此刻四强正式诞生。 四位武者稍事休息，争冠的场地被整理出来，偌大的格斗馆只在中央保留了一座拳台，观众席人还是不多，因为是内部的比赛，不会有外界的人员进场，比赛的内容、结果都不会向外透露，连参赛人员的名字都是保密的。举办方是希望透过这些措施，打消各门派的疑虑，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者要是输了是很损声望值的。 时来新与冯开诺占了个好位置，有些兴奋地等待比赛开始。 一声锣响，坐擂环节开始，四位选手互相望了望，程佩大大方方站起来，不急不缓地走向擂台。 看样子几人之间对敌我实力对比是有一个客观估计的，大家都默认程佩是最强者。 接下来是挑战者表态，根据编号先后顺序，朱啸天第一个站起来，他有些犹豫，目光在现场游走了一圈儿，最后有些尴尬地摇摇头。 接着是费玉，费玉倒是很光棍地摆摆手，干脆利落表示放弃。 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时来新和冯开诺很有些失望，眼巴巴看向剩下来的唯一一个挑战人选。 魏虎山果然是冲着冠军而来。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擂台，走得很缓慢，走过时来新附近的时候，时来新灵敏的耳朵听见极细碎的“噼啪”声，是魏虎山体内的骨骼在蠕动热身，横练功夫达到很高深程度的表征。 而且由于距离比较近，时来新看得清楚，魏虎山的印堂微微凸起。 这处有凸起是武林高手的特征之一，张老跟时来新初见面时就是这么说他的。事后时来新自己也有照过镜子，张老不说他自己都没有留意，他的印堂穴不知道自什么时候开始就明显凸起来了。 程佩距离比较远看不清楚，而魏虎山的额头在注意看时就会发现该处有略微凸起，只是没有时来新那么夸张。 进行比赛的两人面对面在台上站定，互相拱手致意。程佩比魏虎山略高半个头，四肢修长身体匀称，看皮相与肌肉分布，体脂率相当低。 而魏虎山则肌肉贲起，似乎埋藏着爆炸性的力量，可以和玩儿健美的职业选手有得一比。 一个外在，一个内敛，两位高手站在一起，比较出两种类型来，程佩更类似于昆昊的传统高手。 光从长相来看，如果让普通观众来选，程佩的粉丝肯定比魏虎山来得多，魏虎山样子太不像好人了，一脸凶相粗黑粗黑的，还在头顶挽一个道士髻，就是扎的比较草率，永远有几缕长发不听话地落下来，画面让人不忍细看。 因为是决赛，观众又陆续增加了一些，大多穿着军装，而且还是高层。 这次总教头选拔，有些虎头蛇尾，开始时寄予厚望，向各地门派广发英雄帖，要办成武林盛事的架势，可人来以后，知晓了赛制和规则以后，马上自动劝退了一批。开赛以后，产生了超高的伤残率，使得不断有人退赛，结果使总参赛人数减半。 不单如此，外界逐渐也知道了这个特别的选拔赛。军方原本是以对外不公开为原则，参赛单位与个人也签署过保密协议，仍是被退赛的人员散播出去。这个比赛以其残酷的比赛场面，医院里躺着一批伤员的事实，被外界媒体所诟病。 转眼来到决赛，军方大佬们是松口气，总算到头了，他们承担的压力可不小，伤残还是很多，幸好没出人命。但下回要是想办些事情，那些民间门派也许就不那么配合了。 回头一看那个出主意的统工部，倒是在秘密挑选人手，却不用麻烦缠身，于是便对他们没好气，即使在赛场遇到了，都不过来打招呼。 人家不过来，不代表冯开诺可以不过去，人家的级别摆在那儿了。他只有尴尬地上去打招呼，换来一片冷脸，他心知肚明，可不是吗，难怪统工部的高层都不过来，就是为了躲开这种场面。 决赛在一片冷清中开打。 谁都想不到，两人会保持对峙姿态那么的久，足有两分钟，没有试探，没有装腔作势的佯动。 程佩与魏虎山身上体现出宗师的气质，岳擎渊峙，各自拿捏着最熟悉的起手式，稳稳站在拳台上，完全不受外界的影响，眼里只有对手。 台上安静又紧张的气氛，使得馆内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没有人在这个当口说话，仿佛觉得如果这样做了，就会产生意料不到的后果。 “开始吧，不然大家都要着急了。”说话的是魏虎山。 “那就来吧。”程佩淡淡一笑。 魏虎山一记直拳打出，“金刚拳”里的一式，程佩也同样一拳击出，两只拳头在半途相遇，“啪”的一声，两人各自震开半步。 两人是第一次放对角力，但“八极拳”与“太极拳”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对战，作为两个知名度相当高的拳种，相互间没有秘密，一招一式都被审视过无数遍，两者同修的也大有人在，包括魏虎山和程佩，两人都练过对方的拳术。 双方都太了解、出手每个细节都熟极而流，“噼噼啪啪”，眨眼间就换了数十招，甚至有些像同门师兄弟间喂招。 接着，双方几乎在同时拳风一变，所用的招式似是而非，看得出是太极拳和八极拳的拳理，又似乎作出了比较大的改动，明眼人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两个门派的秘传部分。 外界能接触到的招式其实都是简化版本，每家门派都不会把所有家底都亮出来给大众去观摩学习，大部分师傅在教徒弟的时候也都会藏起来一些杀招。 现在正是观摩秘传的好机会，武道中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睛看，生怕错过了那么一丁点。 打法一变，两人之间的均势也告打破，魏虎山接连中拳，有一拳相当重，直打得他后退两步，不过靠着身上硬功撑住，马上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战斗，看样子程佩实力仍是要高出一线。 程佩得势不饶人，攻势如潮不断朝魏虎山涌去，寸截寸拿、硬打硬开 ，把八极拳几种势“挨、帮、挤、靠、崩、撼”发挥得淋漓尽致。 开打前光看两人外形一刚一柔，程佩主柔，魏虎山主刚，打到这时候，两人恰好倒过来，程佩力发刚猛，似一尊怒目金刚，魏虎山则柔和轻灵、刚柔并济。 第284章 选人6 时来新眼里的这场格斗可能跟绝大多数人不一样，因为他看的角度比较独特。 此前听冯开诺说过，程佩是所有参赛选手中最接近小周天的高手，他想找出小周天高手和普通高手间的区别在哪里。 时来新没有看招式，其实他看了也不懂，也不关心谁胜过了谁，他看的是最基本的东西，力量、速度、神经反射效率、肌肉密度等等。 程佩的力量对比魏虎没有太明显的优势，他比魏虎山强的地方是速度，这种速度优势是全方位的，肌肉控制、神经反应的速度、大脑对肢体运动的处理能力，都要比对手好上一筹。 举个通俗易懂的例子，大家形容快用“眨眼的功夫”来表达，但其实每个人眨眼的速度不一样，程佩有着连眨眼都比别人快的身体。 时来新的确看到了区别，他一下子找不出适合的字眼来形容，搜肠刮肚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词——进化。 在时来新看来，小周天高手似乎代表着某种生命层次上的提升。而魏虎山的抗击打能力是很强，这算不算是一种进化？时来新认为这也是进化的一种形式。把两者摆到一起比较，区别在于一个是主动的一个是被动的。 魏虎山的形式更贴近于这个星球上普遍的生物进化，受环境的影响，重复地接受特定的刺激，从而逐渐产生自体的变化，究其根本是调整自己适应环境。 程佩的形式可以归类为突变，物种自己选择进化的方向，依靠智慧不完全地服从环境、或者改变环境来完成自体的变化，这似乎更高级一点。 回到场中，程佩已经占据了上风的位置，让魏虎山接连吃亏，靠着身上硬功扛住对手的重拳，并没有表现出不济的迹象，但他已经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被动挨打最终会达到自己的极限，他亲身体会到程佩的攻击力度不是那么好承受的。 魏虎山招式一变，重新祭出了金刚拳，回复刚猛的路子和程佩对攻，但出拳的速度已非前几场比赛可比，他拿出了真本事，金刚拳像冰雹一样砸向程佩。 两人以快打快，场面变得非常火爆，拳头多次在空中相交，发出砰砰闷响，两人的策略都是重攻轻守，连程佩都是接连中招，而打到魏虎山身上的则更多。 比赛好像又回到了魏虎山熟悉的节奏中，互相伤害，看谁可以扛到最后。 这种局面是程佩不能接受的，他可不愿意打得鼻青脸肿地收获胜利，那种惨胜也太不像高手所为。 程佩又换了一种拳法，还是很像八极拳，但把主要攻击面放在了肘骨和膝盖骨，这是他参考泰拳的强力打法然后融进了八极拳的架式里，使打击力量倍增，对手再是能扛，也不可能抵受得了如此残忍凶猛的攻击。 程佩很少把这种打法用在实战里，一方面很容易对对手造成重大伤害，另一方面，也没有对手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 今天也是凑巧，有这么一个耐打扛揍的对手，让他可以放手施为。 魏虎山立刻感受到了来自对手的重击，接连挨了好几下，痛得他龇牙咧嘴，腾腾腾后退几步以便卸掉程佩的力量。 程佩怎容他脱离攻击范围，迈步跨上前，逼住魏虎山，把力量全部发挥出来，铁膝往上，“砰”，撞到魏虎山的小腹上，让魏虎山把身体弓成一只熟虾的样子，一口气差点提不起来，幸好他见机极快，立刻拉近与对手的距离，采取抱摔的招数限制住程佩的一边胳膊，下盘抵住程佩的双腿，欲把程佩绊倒。 在自由搏击比赛里，抱摔战术通常是处于下风位置的选手采用，是攻击力不及对手的选择，往往有扭转局势的效果。 但对于普通观众来说，比赛就变得很不好看，如同回到年少时候的街头干架，一点高人的风范都没有。 程佩可不愿意进入这种节奏，能动的半边身体半转过来，甩起手肘回旋摆向魏虎山的头部，登时打得魏虎山眼冒金星，鼻腔一辣，鼻血流下来。 他心道一句“不好”，更不敢松开程佩，紧紧抱住程佩，看上去两人好像异常亲密的样子。 程佩使的是连续技，肘击未竞全功，接下来双腿立稳马步，这个马步可是灌注了他数十年的苦功，紧紧钉在地上，像长了根一样稳，然后双肩抖动，这招叫做“霸王卸甲”，立即就将魏虎山缚着的双手抖松。 魏虎山知道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给程佩松缚，即使身体几乎要被程佩甩出去，仍是顽强地重新抱紧对手的身体，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程佩身上，在观众那边看来，魏虎山像赖在程佩身上一样，场面有些不堪。 程佩并不如表面上那么轻松，现在他身上像锁压着一座大山，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重，如果不尽快摆脱，最终要把他压倒。 程佩使出八极拳的绝活，身体一靠，接着一崩，两势接连用出，魏虎山感觉到胸腹之间被一股巨力撞击，喉咙感觉一甜，有血要涌出，他紧咬牙关把血咽回去，双手依然紧锁住程佩，双脚也没有闲着，往前一蹬，用太极心法将程佩那一崩的力量借过来，连同自己的力量一起加诸到程佩身上。 这股力量非常强，连程佩也禁受不起，于是两人一起倒在地上，魏虎山仍然压在程佩的上面，居然掌握了优势，从摔跤运动的角度来看，魏虎山现在是先手，甚至已经得分。 魏虎山好不容易争取到这样的局面，连忙手脚并用，将程佩锁死在地上。 程佩也终于露出了他最大的短板，他在摔跤方面比较弱，在过去的比赛中，他也无需用到这些技术。他对魏虎山在地面的锁势暂时还是束手无策，经过好几回的挣扎，仍然被魏虎山牢牢锁住。 两人就在趴在地面上进行来回角力，由于比赛是无规则的，一方彻底无法站起来，另一方才算是取得胜利，魏虎山即使把程佩压在地上再久也没有用。 魏虎山要把优势转化为胜势，他瞅准一个机会右手攀上程佩的脖子试图要锁他的咽喉，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难免双腿对身下的压制松了一下，程佩敏锐地感觉到，立刻双脚对地面猛然一推，八极拳里面的“撼”势用出来，将下盘推起，与上身形成九十度角。 盘在他身上的魏虎山马上被甩起，双手使出全力抱紧程佩的脖子才勉强稳住，没被甩下来。 程佩哪会放走这个脱困的好机会，两手撑住地面，双腿再度一蹬，带着魏虎山的身体一起凌空翻了半个筋斗，两人身体的处境立刻翻了个个儿，程佩仰面躺在魏虎山上面，而魏虎山两条胳膊紧紧搭在程佩的脖子上，接下来将会是致命的锁喉技，魏虎山双手就要发力。 但在这时他却忘了，程佩的两只手已经解放出来，甫一翻过身，双手便握拳使出一记杀招“双风灌耳”，狠狠往自己脑袋后面的对手脑袋轰去。 第285章 转钱 魏虎山最终还是慢了一线，就在他扼住程佩的咽喉，想要结束这场比赛时，程佩的双拳已经直贯到他脆弱的两耳。 两耳是人体的弱点之一，如果被重击，很容易伤害到大脑，轻者昏迷，重则可能会脑死亡。 魏虎山被击中的当下，两耳只觉得“嗡”的一下，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脑部产生剧震，眼前一黑，当即昏倒在拳台上。 程佩险胜。 失去知觉的魏虎山情状非常惨，口中、鼻中、耳中都在流血，医务人员立刻冲上去，当场进行抢救。 刚爬起来的程佩有些意兴阑珊，这一场他打的好狼狈，差点就要在阴沟里翻船。最后那一下他还是留了手，对手只是昏迷一会儿，应该很快就没事。 台下的时来新和冯开诺可能比医务人员都要着急，魏虎山是他们共同框定的人选之一，要是被打坏了可怎么办？ 幸好在抢救之下，魏虎山很快醒过来，在台边休息一会儿，就可以蹒跚着走路了。 决赛的四强都进入了统工部的视线，其中程佩最强，是冠军热门人选，最终赛果也没有爆冷。只可惜此人珍惜羽毛，参加当前这个比赛已是疑虑重重，曾两度想要退赛，虽然勉强完成了比赛，但要想他到瑙越去打那种格斗，几乎是不可能的。况且他的格斗风格也与瑙越那帮亡命之徒格格不入，硬要勉强他去，也很可能发挥不出水准。 四强中还有一位朱啸天，年岁大了一些，水平也比其他几人稍弱，因此也把他剔除出去。 剩下的魏虎山和费玉就是比较合适的人选。魏虎山超强的抗打击能力是最亮眼的地方，连程佩这种高手都难以破防，再加上他坚韧、死缠烂打的比赛风格，是令所有对手都头痛的。 费玉优缺点都相当明显，矮小的身材是一大短板，缺乏和对手相持的能力，但他又有非常锐利的武器，身法移动迅速，打不过的完全躲得过，还有腿功与爪功很突出，在比赛中已经不止一回挖出对手的眼睛，手段残忍阴狠。 在这次比赛里他已经得罪不少人，估计比赛结束后不跑路都不行了，部里把他谈下来的希望最大。 “魏虎山那边还有待去接触，程佩也再去努把力，朱啸天可以作为后备。”冯开诺三言两语就把接下来的工作定下基调。 比赛已经全部结束，军方组织了一场简单的颁奖，军方代表副总参谋长亲自向冠军程佩颁发了聘书和一张奖金支票，代表比赛正式落下帷幕。 时来新也是有所收获的，他看到了最接近小周天的高手，如同在心目中刻下一个标记，搞清楚了自己的实力定位。当然遗憾还有不少，真正的小周天是怎样的？这种生命进化是全方位的吗？ 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去跟张老请教，如果能亲眼见一见小周天高手则更好。 至于大周天，暂时不去考虑，他自己也许就是世间唯一存在的大周天。 接下来时来新回到原来的生活节奏中，给女儿做理疗、每日去上课，然后再去关心瑙越格斗比赛的事情。 时间过去一个星期，研修班的课程快要结束，回瑙越的时间点在临近，他开始托部里后勤处给女儿办学籍的事情，只待女儿的康复疗程结束，就马上去上学。 这天他还特地跑到了冯开诺介绍过的“尧伽鲁银行”。 时来新提前一天和该银行预约过，下午四点他准点来到“尧伽鲁银行驻夏城分行”。 银行不在闹市区，也不在cbd,却在一片古旧的老建筑区中，藏身于皇城根下。 相传尧伽鲁银行在昆昊的第一代分行就在这个地方，几个世纪以来，这里被战火洗礼过，被政府取缔过，但它终于还是回到这里，固执地坚守它的经营宗旨：远离政治，信守承诺，永远为用户保密。 时来新特地了解过这家银行，才知道如此低调的一家银行，有过这样辉煌的历史。一家经营数百年的企业，规模巨大根深叶茂，这不奇怪，它牛的地方在于，它不会向任何一个强权、或者政府透露有关自己客户的任何资料。 为此它曾付出过沉重的代价，被打击、被驱逐甚至高层被拘禁，在数百年的经营历史当中，这种事情发生过多次，但都不能使它低头。即使在今天，它仍在面临多起有关的诉讼，对手甚至有艾瑞肯政府的身影，部分资产被冻结，它依然坚持着既定的经营方略。 商人没有祖国，资本也没有国籍，银行家其实只会忠于资本。这个星球上有两百个国家，当中隐藏着一个资本的国度，它没有疆界，看不见摸不着，却在暗中影响着一切。 尧伽鲁银行夏城分行的大堂非常宽敞，入目所见传统但绝不陈旧，整整齐齐摆着十数张办公桌，办公桌非常宽大，快要赶上半张大床大小，桌子之间都留下五六米的空间，简单用矮屏风进行间隔。 大堂内保持着适度的阴暗，每张办公桌上都有一盏明亮又造型传统的台灯，光线透过淡橘红色的灯罩为每个会客区圈定一个区域。 时来新属于普通客户，因此被安排在大堂内会见银行的业务经理。 接待时来新的业务经理姓邵，此前两人通过一次电话，时来新坐下后就直截了当告诉邵经理他的需求，首先要把存在境外互联网钱包的资金转入昆北的银行系统。 邵经理先看了看手边的电脑屏幕，说句恭喜了，原因是时来新持有的区块链货币这周以来刚经历一波大幅升值。 时来新借用邵经理的计算器，按照最新的成交价算了算账，最初从古斯塔夫那里搞来价值一亿艾瑞肯币的区块链币，从那时起到现在区块链币升值了百分之四十，可惜此前他陆续转出去大概一半的区块链币，用以支付建立委托基金和一些花费，现在钱包里还有将近七千万艾币价值的区块链币，他决定先汇三千万艾币到昆北。 听说这个额度后，邵经理笑得更殷勤了，三千万到哪里都不是一笔小钱。 按照程序时来新应该先在尧伽鲁银行夏城分行开设账号，邵经理请时来新稍等，他马上给办手续。 出乎时来新的意料，尧伽鲁银行开办账号的手续比一般银行繁琐得多，邵经理忙进忙出一个小时才给办妥，还双手奉上支票本和一个加密u盘，请时来新留了签字字样。 然后，邵经理把时来新引到了一间有数重安保措施的密闭房间前，把时来新让了进去，他自己却留在房门外等候。 第286章 结业 时来新进入房间后一看，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台普通的电脑，而放置在它旁边大概是调制解调器的机箱，却有一台笨重的主机大小，邵经理给他介绍过，分行这里是使用专用卫星与数字鸿沟另一端的国际互联网连接。 时来新在电脑前坐下，屏幕上是熟悉的界面，一切都是那么普通正常，只有时来新这种过来人才知道这个普通正常得来多不容易。 他熟练地点开浏览器，打开自己的web钱包，把一部分区块链币划入邵经理交给他一个账号，操作便完成了。 从房间里出来，看见迎面而来邵经理，他刚才确定区块链币已经到账，问是否立刻兑换成艾币，时来新点头同意，两分钟之后，时来新的手机就收到短信，确认他在尧伽鲁银行夏城分行的账户上有一笔约三千万艾币款项到账，同时产生一笔汇兑的手续费，时来新暗想，速度真快，但手续费真高。 时来新满意度颇高，接着跟邵经理谈了下一笔业务，他老早就想着在昆北这边也成立一个委托基金，就如同他在南昊宁越那边成立的委托基金性质一样，主要内容是保障女儿日后的生活。 首先是女儿继续康复治疗的费用，前段时间在医院的所有费用都是统工部解决的，但下一个阶段的费用就该他自己付了，这可能是一个长期的事情，也许可以在昆北的医保部门报销一部分，但大头可能还是要自己解决。 还有求学的费用和每月的生活费用，时来新自己从事着高风险的职业，朝不保夕，他需要确定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可以让女儿衣食无忧，安稳地过生活。 同时，宁越那边的委托基金一直都在运作，每月都有给他报告，但他现在是鞭长莫及管不了，这样时间长了很容易会滋生问题，于是他打算把两个基金整合一下，让尧伽鲁银行担任一个监管的角色。 邵经理马上表示接下来会竭诚地提供服务，他将会出一个方案，为时来新协调好这部分的事情。 钱真是个好东西，时来新从银行出来，心放下来大半，有时候这种商业关系比亲人朋友都值得信任。 邵经理他们忠于的是金钱，但往往这种忠诚度要吊打一切信仰。 隔天，研修班结业了，数十位同学约好出来聚餐，班长周惠民负责组织，他把聚餐地点安排在夏城颇为出名的一家饭店，把授课的教授们也一并请过来，大家热热闹闹地吃一顿散伙饭。 其实来参加研修班的同学，一般都是有更好的任用之前进行一下过渡，可以算作仕途得意的一群人，因此大家都很注意在班里头搞好人际关系拓宽人脉，互相刻意结交的结果就是一群人相处得其乐融融，一片将来要常聚的山盟海誓。 聚会的气氛很好，副校长林教授代表校方发言，总结了一下研修班的学习状况，殷切期望同学们在回到工作岗位的时候学以致用，要知行合一，切实地干出一番成绩来。 聚餐在一片热烈的气氛里结束，裴重名约了时来新搞第二摊。在同学们互相依依道别后，时来新和裴重名还有几个比较谈得来的同学一道，跑到一家场子比较热的夜店私聚。 夜店在大学城附近，来往有许多学生和白领，也有不少混得肚满肠肥的其他人士出圈到此跨界游。在时来新的认知里这种红得莫名其妙的场子，其实就是正儿八经的把妹场，没有其它不正经的东西。 常在夏城混的同学几个当然知道这种底细，都在起哄说裴重名今天是要老牛吃嫩草了。 时来新就觉得还不错，来来往往这么多小妹甚是养眼，总比看见失足妇女强。 两杯啤酒下肚，大家自不免提起上次在亲王府酒吧的遭遇来。一说到这事儿，裴重名来劲了，他掏出手机来，打开一个视频后递给时来新，时来新接过来一看，手机里出现一个人的面孔，这张脸上伤痕累累，青一块紫一块的，依稀能够辨认出来，这人他曾经见过，正是那家酒吧的总经理老袍。 接着镜头摆向下方，对准老袍的双腿，一根铁棍在他的膝盖以下比划着，隐约听到老袍的求饶声，难听而且带着哭腔，那根冰冷的铁棍却没有就此停下来，镜头里这根铁棍举起，往下狠狠一抡，老袍的一条腿被砸中，那条腿在铁棍下变形，隔着手机里传出那尖锐的惨叫声，几乎要把喇叭喊破。 铁棍不依不饶，再度举起，往下又是一砸，老袍的另一条腿也遭了殃。 时来新放下手机，交给几位同学去品评，然后说道：“一个小脚色而已，没多大意思。”看裴重名一眼又问：“你安排的？” “我能干这事儿？”裴重名依然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我弟裴源敬叫人弄得，我也说他们，没啥意思，算账应该找他主子，不过容任厚这小子我暂时拿他没多大办法，也够丢人的。不好意思了，兄弟，没法给你一个交代。” “哪儿的话，我还要劝你了，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去就算了吧，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时来新劝慰道。 “还是兄弟你厉害，关系都能走到未来副国务卿那儿去，容家人干瞪眼，也是难奈你何呀！”裴重名不愧是京圈儿子弟，消息特别灵通。 这事儿聊过，大家继续唱歌喝酒，有位同学办法多，出去转一转，马上带回来几个正妹。 她们都是些附近上班的白领，下班后过来轻松的，进来一看，见都是比较年长的，看起来像是成功人士，心思便多起来，于是坐下和哥几个聊的挺欢，不多会儿就一口一个“大哥”，嘴巴甜得很。 有漂亮妹子加入后，房间里的气氛上了一个档次，时来新好久没有经历这种场面，人也特别放松，和坐过来的一个妹子行酒令，玩儿得不亦乐乎。 过没多久房门打开，进来的是裴源敬，还带着些人。原来他早前接到他哥的电话，怕这边没有妹子场子太冷，让他带几个过来，没想到哥哥们威武，自己已经解决了问题，进来就是一顿吹捧。 他对时来新特别恭敬，简直是有种见偶像的感觉。 自从在酒吧干架，见到时来新一个打十个猛得一塌糊涂以后，裴源敬这位尚有些浪漫情怀的青年，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见到偶像本尊，哪有不表现一下崇敬之情的道理，立刻坐到时来新身边，新哥前新哥后的，好不亲热，弄得时来新都有些烦他，被搞得不能专心和妹子行酒令，连输好几把。 大家正玩的高兴，房门又被推开了。 “就喝几杯黄汤而已，吵这么大声，哟，还好开心，吃屎啦？” 人未看见，声音先传进来。 第287章 结怨 房间里众人一听，都觉得不对劲，来人嘴巴这么臭，判定是恶客无疑。裴重名更是听得出来来者是何人，脸色马上就变了。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一头卷毛，身材瘦的像一根竹竿，一脸的阴沉，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我说嘛，本来玩儿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臭气熏天，原来是你来了，真他喵晦气。”裴重名话说出口毫不客气。 “这就晦气啦？你可要当心，接下来有得你不舒服。”来人咧嘴阴笑。 “容任厚，人如其名，脸皮就是厚，我说过请你进来吗，你可真不懂客气。”裴源敬忍不住发话。 听裴源敬喊出名字，时来新这下明白了，那位幕后主使出场了。 “我就进来了，怎么着，去告我喽。”容任厚撇撇嘴。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这里可忙得很。”裴重名皱眉，很不耐烦的样子。 “今天可不是碰巧，我就是来找你的，我的人被打折了两条腿，不用说我都知道是谁干的，今天我就来掰扯掰扯。”容任厚身后的人不知哪里弄来一张凳子，他翘着二郎腿坐下来，手指夹起一根雪茄，马上有人把打火机凑上来，他深吸一口，长长吐出来。“怎么着，敢做不敢认？怂包。” 裴源敬是沉不住气的主，“打条狗而已，用得着到处宣扬吗，就是要给这狗的主子看看，难道你有什么看法？” “哟，好厉害呀，动手的英雄站出来了，我好怕怕，呸！”容任厚把嘴里的雪茄吐到地上。“告诉你，姓裴的，我的人不是你能动的，我不会就这样算了，这一点认识我的人都知道。” “这件事情是你的人不守规矩在先，居然敢使黑手弄我？要不是我运气好，早着了他的道，没有把那对爪子砍喽，已经是客气的。”裴重名一脸严肃。 “如果事情没问详细，我不会来，我可是知道的，是你先用酒瓶砸的人，你说他要弄你，怎么弄的你，你有证据吗？”容任厚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丫的不用在这狡辩，我做事也不需要证据。坏规矩的是你的人，本该你来给个交代，你一直不来，那就没意思了，只有我自己来取。”裴重名口里一直提着的规矩，是二代圈子里的约定俗成，平常大家在生意场上可以竞争、可以耍手段阴招，各凭本事，大人们不会管，但有一条不能碰，就是不可以危害到人身安全，如果犯了这一条，就会犯了众怒，后果就很严重。 “你的意思折了我的人就算白折了，你找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就为所欲为啦？”容任厚脸上开始现出些狰狞。 听着容任厚在胡搅蛮缠，裴重名也怒了：“杂毛厚，你的狗我就是打了，你要怎么着吧？” 听到裴重名重提自己小时候的浑名，容任厚火冒三丈，一拍桌子站起来，把许多酒瓶震倒在地上：“姓裴的，我就没觉着你丫会好好说话，今天我就是来通知你的，你搞我的人，好，我不坏规矩，我就搞你的人。”容任厚走两步来到时来新面前，“时来新，是吧，听说事情就是你挑的？别以为我对付不了你，就算人在国外，我也有的是办法。难道说，你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人留在国内？你运气不好，这是赶上了，要怨就怨你这位哥们儿，我是不能弄他，就冲着你来了，以后您多担待。” “什么？！”时来新开始冒火，容任厚一出手就碰到了时来新的逆鳞，成功激起时来新的怒火。 “你最好不要威胁我，因为凡是威胁过我的人，现在已经不会说话了。”时来新说的是大实话，这段时间以来被松弛生活熄灭掉的杀意，又被激活。如果冯开诺、冯鸣他们在场，就知道他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其实是包含着非常严重的警告。 是的，时来新的确起了杀心，在南昊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以杀戮来消除威胁。容任厚当场说的这一番话，时来新心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杀了他。 这股冷冰冰的杀意笼罩着房间，有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个冷战。 容任厚也感觉到了，但嘴巴还在硬气：“我好害怕哦，哈哈。今天实在太搞笑了，居然有人反威胁我，哈，真是活久见。” 时来新不说话，随手拿起一个东西，在手里搓揉了一下，然后扔到容任厚面前的桌面上，大家一看，那是个金属麦克风，刚才用来唱歌来着，现在它被捏扁掰弯了。 房间里的人们，不管哪一方，都不会说话了。这还是人吗？ “你觉得这是个威胁，那就是吧。”时来新说这番话的时候轻描淡写，裴源敬和那些小妹妹眼里都要冒出星星来。 经过时来新这么一出，敌我双方好像都突然失去了兴致，对抗的气氛很快凉掉了。 容任厚折了风头，走的时候有些灰溜溜的。他带着来时的几个人，走到外面的大街上，坐上自己开来的汽车，然后驱车离去，头顶上的泡影跟着车子一路远去。 房间里有位同学拿起那个被搓揉过的麦克风，仔细瞧了几眼，道：“我说新哥，这真是你弄的？你还算是人吗？” 时来新翻白眼：“什么话，我当然是人。” 大家哄堂大笑。 聚会在凌晨时分才散，时来新送喝了不少的裴重名回去，其他几个同学挑好了目标各自寻欢去了。 裴重名一上车就变得很清醒，时来新怀疑这小子过去经常在装醉。 “你什么时候去杰捷西兰？”裴重名突然问。 “快了吧，过几天就走。” “这样呀，我也许比你晚几天出发，我这边已经定下了。” “哦，具体派驻到哪里？” “兰芳港，只会是这个地方，那是整个浩特列岛的金融中心，在世界上都排的上号。” “兰芳港就在杰捷西兰边上，我俩靠得近。” “那是，我要求去那个地方，不就是因为有你在关照着吗，你可得多帮我啊。”裴重名说这话时没有嬉皮笑脸，很当真的样子。 “什么话，那还用说嘛，只是…只不过你们金融界的事情我哪懂，我能派上什么用场。” “有你这句话就成，你还别说，我这次过去的任务，可不是单单忙活金融方面的事情，比较复杂，准有要你帮忙的地方。” 两人都知道工作保密的原则，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不能说得太清楚。 “看来在浩特列岛上面下的决心好大，不少部门都过去了。” “可不是，听说周惠民也准备要过去，有个国家跟咱们正式建交。” “不会是杰捷西兰吧？” “应该不是，很可能是兰芳港。” 时来新被这消息惊了一下。 第288章 放过 “怎么会是兰芳港？”时来新很意外。 兰芳港一向都偏向于与艾瑞肯交好，这项国策已经延续多年，现在竟然与昆北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算是个大新闻了。 “这在一些小圈子里已经不算是秘密了，而且兰芳港不会是浩特列岛唯一一个，接着还有，不排除有别的国家想做第一个。”裴重名说得很确定，他继续道：“能让他们改弦更张的还是利益。” “我们将在兰芳港建立一个昆币的离岸结算中心，并且批准一部分条件适合的企业到兰芳股票市场上市。” “在杰捷西兰我们投资了一个大型货运港口，与费古力还在谈一个海底天然气矿的开发，后面还有一批投资项目在跟进。” 时来新听着裴重名给出的这些信息，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之前冯开诺跟他说过那番话，此刻拿出来印证，无一不在说明一个事实，昆北对浩特列岛正在进行全方位的渗透。 仅仅是因为要应对地区性的紧张局势，为保护石油运输路线和粮食供给，而采取的预防措施？ 这力度也太大了吧，就不怕用力过猛？也许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时来新有些脑仁疼，这些问题还是交给上位者去考虑，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思绪收回来，今天另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涌上心头，自己是不想惹事，但麻烦会自动找上门。 “那个容任厚什么背景？”时来新问身边的裴重名。 “他家是老京圈儿了，家里出过一任国务卿，现在吧除了你们部门那位，还有一位省长，封疆大吏。” “我跟他打小就认识，跟他不太对脾气，大院里一帮小孩打过不少群架，我和他是老对手，砸破过他的脑袋，那时家里老头子没少为这件事揍我屁股。” “长大一些以后，这些小孩事情就淡了，没怎么来往，出来工作后，他去了宣传部，也不好好干，整天出来搞生意。他干点什么不好，偏偏喜欢搞房地产，跟我一个哥哥的公司对上，抢地皮、搞价格竞争，弄得乌烟瘴气，我那哥哥损失不小。所以呢，我跟他更加不对盘。” “这人心眼小，睚眦必报，小时候落下的病根，长大了变本加厉，弄过不少人，而且什么钱都敢赚，搞不懂他为什么就这么爱财。” “也许跟他在家的房头有关系，他爸就是彻头彻尾的花花公子，不受老太爷待见，他也差不离，所以没啥别的追求，就想着搂钱。” “刚才我还在考虑这个事情，评估了一下对你的影响。我觉得吧，影响会有，毕竟位居部里的高层，对你日后升迁之类的制造些障碍，都是有可能的。至于日常工作，你不在国内，他家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而且国家制订的战略摆在那儿，他们不敢使绊子。” “况且…况且你也不是完全没有根底……”说到这，裴重名看看时来新，把后面想说的完全隐晦下来。 时来新对升官发财什么的没有多少兴趣，一心只想过安稳日子，他最担心的事情不在这些上面。 “我无所谓，但我到杰捷西兰之后，我女儿一个人留在这边，我有些担心。” “如果他直接要搞你，那胆子得要长毛了，过去他不知道，经过今晚他再是迟钝也该知道，要是敢玩儿阴的，狙击之神的名号我也是听过的……” 他这话听得时来新眼睛一眯，侧过头看看他，他也意味深长地看着时来新。 “靠，你怎么啥都知道。” “其实我都不敢相信，一个活着的传奇在我身边，那些事儿都可以拍一部电影了。找个机会我得到南昊宁越白夷山那边走走，瞻仰凭吊一下你的丰功伟绩。”裴重名眼里闪过与裴源敬一样的小星星。 “去你的，少来。”时来新笑骂。 离着时来新此刻的位置有十几公里的地方，有一处环境安静的高尚别墅区，容任厚在其中一幢别墅里来回走动，手里拿着手机在滔滔不绝说着什么，泡影静静悬挂在半空。在时来新一个念头转过后，泡影动了，离开别墅区向时来新的方向笔直飞去。 裴重名不知道，他在无意中救了容任厚一命，他是该高兴呢，还是失望？ 送裴重名回家后，时来新照旧回医院过夜。第二天他起个大早，搀扶着女儿来到屋外草地练走路。 静雪现在已经走得很好，不需要借助器械，自己在草地上慢慢走，可以走半个多小时，偶尔有摔倒，不过在草地上不会伤着，时来新就由着她走。 看着她跌倒，有些吃力地爬起，情形好像女儿刚学走路那会儿。那时候时来新也是这么在后面照看，文慧就在前方充当航标灯塔，笑着朝女儿喊：“静雪好棒，快点，再快点，到妈妈这里来。” 时来新看着都有些走神，忆起在文慧的遗愿里，最希望的就是女儿能够康复，重新站起来走路，他好想文慧能够看到眼前的一幕。他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找个机会，带女儿回到宁越，在文慧面前走一走。 在户外运动完毕，给女儿换过衣服，稍事休息，然后让女儿开始自学小学的课程。学校那边已经联系好，只待医院的康复疗程结束，女儿就可以马上插班上课。 女儿在南昊那边就没有上过几天学，时来新担心她跟不上进度，就把所有教材带到医院，平常可以先预习起来。 研修班结业今天开始不用上课，白天空闲下来，正好利用这时间可以办些事情。 安顿好女儿后，时来新要到部里安排给他的宿舍去一趟，为此他还约了冯鸣见面，顺便吃个午饭。 时来新前段时间到宿舍去看过，房子不大，双卧室、厨卫大厅齐全，已经装修过，还六七成新，因此他决定不装修了，省得女儿接触到那些甲醛等的污染。 家具跟电器需要自己买，他计划了一下，在一家家装超市把家具和家用电器一站式全买齐，约好今天送过来安装。 宿舍在离统工部大约五公里的一处住宅小区，整个地块儿都是政府部门的宿舍区，封闭式的管理，安全性很高。 冯鸣和时来新在同一幢楼，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时来新才到自己的房子一会儿，冯鸣就来敲门了，紧接着家装超市的人也到了，立刻乒铃乓啷地开始安装。 看他们的速度，时来新估摸着他们还要搞个半天功夫，也不耐烦在这里等，于是和冯鸣去吃饭。 冯鸣把他带到附近一家家常菜馆，两人坐下点了几个招牌菜，彼此很熟了无需客气，随意吃起来。 时来新终于趁这个机会对冯鸣把事情说了。 第289章 信托 时来新想给女儿在昆北国内找一个监护人，恰好刚成立的信托基金也需要一个管理人，他多番考虑，觉得找不出一个比冯鸣更适合的人了。 首先女儿跟冯鸣比较熟，时来新没到昆北之前，她已经照顾了静雪一段时间，相处得还可以，时来新是知道女儿的臭脾气的，冯鸣能够做到这一步不容易了，而且一位女性做女孩的监护人更合适一些。 冯鸣跟时来新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战友，这个情分和信任非同一般，偌大的昆北，此时的时来新能够信得过又被女儿接受的人只有冯鸣。 时来新不想白麻烦人家，基金管理人的报酬是比较丰厚的，光依靠友情和信任是支撑不起如此长时间的付出的。有了这笔收入，冯鸣就算离开统工部也不用为生活犯愁，毕竟特工工作是极具危险性的，以冯鸣的年纪，还有身为女性的原因，干不了几年了。 现在面对面吃饭正好是个机会，时来新就把这些想法对冯鸣一说。冯鸣先是甩手摇头，说帮忙照顾静雪是份内之事，谈什么钱不钱的，太见外了，而且在外面兼这一份职，部里面说不定会有意见吧。 时来新对冯鸣的心态知道一点，斟酌了一下用词后说道：“你是不愿意拿钱对吧，拿了报酬就是一份工作，和部里的要求不合，咱们不拿报酬就是咯，我在基金里面加上这么一条你看怎么样，在你退休之后，基金负责你的晚年生活还有医疗照顾的需要。你看这还行？” “容我考虑一下好吧。哎，有时真觉得你挺可怕的，对人心把握那么准。如果年轻二十岁，我说不定会看上你。”看来时来新是摸准了冯鸣心里的事情，她在南昊和时来新经历的这一段，应该就是她特工生涯的最后一次冒险，接下来她要考虑转变环境的事情，时来新的这个邀请，未尝不是一条出路。冯鸣有点动心了。 话说到这儿，冯鸣手机响，她接了说两句就挂了，回头对时来新说道：“是温建林，听说我跟你在一起，就说要过来，他有事找你。”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冯鸣说：“我猜到个大概，他兴许是想和你一起去瑙越，他这个人坐不住，前段时间老听他说在国内呆着没意思。” “成啊，反正我在瑙越光杆一个，他来帮我也不错。”时来新忽然想起一个事又道：“对了，好像部里有个规定，他刚从南昊回来，必须在国内工作一段时间吗？” “现在是特殊时期，到处都在缺人手，部里的这个规定会暂时放宽，还要你同意，打个申请应该还是可以的。” 看来温建林还是蛮着急的，不一会儿他就风风火火赶到，坐下就说正好没吃饭，拿起碗就吃。冯鸣估计得没错，他吃完一碗饭抹抹嘴，就开门见山说要跟时来新到瑙越去，求他高抬贵手收留自己。 时来新一摆手说哪的话，你愿意来我倒履欢迎，正缺人呢，咱们立刻打申请。 两人一拍即合，温建林高兴得又干了两碗饭。 时来新也陪着他干了几碗米饭，心里还在奇怪，前面有一个裴重名，现在又来个温建林，自己这里怎么忽然这么香呢？ 不管怎么说，这是好事，有几个对脾气的人帮衬着，自己更放得开手脚。 和温建林分手后，时来新又回到宿舍，先看看安装家具的进度，然后又到冯鸣家里去坐了一会儿，聊了聊基金的事情，冯鸣基本上已经同意做这个基金的管理人。 宿舍那边忙活了一个下午，才终于完成，时来新在屋里看了又看，觉得有几分家的样子，拿起手机拍了一些照片，发到女儿的手机上，还准备回瑙越和瑞芬一起分享。女儿则是渺无音讯，时来新都有些习惯女儿的冷漠了。 没过多久他接到张老打来的电话，张老约他明天到家里去一趟。 第二天时来新从医院直接到的张老家。张老家在东城区的一个胡同里，近百年历史的老院子，门还是旧时的传统样式，扣响门上的铜环，门开启，来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大婶，张老是老伴去得早一个人住，没和小辈们住在一起，这位大婶估计是照顾他日常饮食起居的保姆。 小院子里铺着旧青条石，院中央有一颗半大的米兰树一人多高，起码种下去有数十年。 时来新被引进堂屋，门槛垒得高高的，提步抬头就见到张老和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在下棋。 “来啦，好呀，小时你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一下。”张老笑嘻嘻地站起来，那位和他对弈的老人也回过头来，时来新看清了他的长相，满头银丝，留着一捧长胡子也是银白色，而老人的脸色却是出奇的好，满脸红润，鹤发童颜形容就是这一种。 “这位是八极拳宗师厉孝严厉老前辈，厉老，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位年轻人。” 听了张老介绍，那位厉老明显对时来新很感兴趣，边点头示意 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时来新。 “还有这位，厉老的弟子……”时来新目光随着张老的介绍移到另一边，不由一愣，旁边木凳子上坐着的赫然是刚获得军中总教头称号的程佩。 双方见过落座，时来新道：“厉老我是久仰大名了，这位程兄我在之前见过……”厉老就是张老此前提过的那位小周天高手。 张老奇道：“哦，你们认识？” “前两天我看过程兄在军事体育学院的比赛，恭喜程兄获聘为总教头，令人佩服啊。”时来新解释了一下，顺带恭维两句。 说起自己得意之事，程佩脸上带笑，但也谦虚道：“不敢当，有些运气而已。” 厉老却有些不以为然，微皱着眉头说：“这次的比赛有点过头了，伤残事故太多，过后恐怕有些人要离开武道界，不能再练武啦。如果这种比赛多举行两回，武道界的力量会被大大削弱的。” 听见师傅如此态度，程佩只是笑笑不好多说话。 厉老却不打算就此打住，继续道：“有关部门说是从实战出发，学真功夫，真要是这个目的，在原来军体拳的基础上加一些简单实用的杀招就可以，总教头能打能杀又有什么用，普通的战士你怎么教也不可能变高手。我看就是华而不实，绝大多数人就为这虚名去的，整个比赛走的歪路。” 厉老是武道泰斗，想到什么说什么，从他资格地位来说不需要顾忌什么。 第290章 互换 时来新只有尬笑了，因为他就是来自所谓的有关部门，说实在话，这事是统工部坑了军方一把。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实了昆北当局对浩特列岛地区的重视，为了打开局面，付出一点代价在所不惜，统工部得到的支持是空前的。 与此同时，时来新也感觉到统工部高层身上的压力，连军方都不惜坑一坑，军方居然也咬牙扛下来，虽有微词，但无不是在为大局着想。 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简单，这种预感时来新越来越强烈。 张老马上岔开话题：“对了，你们别看小时年轻，他可是已经到了小周天境界，你们这些武道中人多亲近亲近。” 说起来，厉老和程佩师徒更想见时来新一点，如此年轻，但是境界却达到这种高度，不是亲眼见都不敢相信，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师徒俩很想试试这位小周天的成色。 时来新在昨天听说今天也许会见到一位小周天，本想请益一下，看人家是怎么练的，但看眼前这气氛，人家似乎有想伸量一下自己的意思。 果不其然，厉老朝程佩点点头，程佩会意，向时来新一拱手，道：“时先生咱们搭搭手怎样？” 时来新暗里叫苦，他知道自己和武道完全不搭界，身怀着绝大的秘密怕在明眼人面前露馅，搭手？自己拿什么搭手。 扭头看看张老，张老眼睛贼亮，带着几分希冀，他心里嘎登一下，知道被张老坑了，说不定他比谁都想看到这一幕。 “要不我们掰个手腕怎样？”时来新灵机一动，选了这样一个最没有技术含量的项目。 “好啊。”程佩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客随主便。他比谁都渴望找到进入小周天的路，但师傅给出的经验却帮助不到他，好些年了，他把功夫练到顶尖，却还是徘徊在门外，对比起师傅来依然是那么渺小，不进这道门，永远不知道那个玄妙的境界。 两人找张结实的小桌子，伸出单手互相握紧手肘固定好，然后半蹲下来，张老说一声“开始”，时来新翻手腕往下一用力，程佩的手就被掰倒在小桌面上。 程佩愣了，看着自己的手发呆，这是怎么回事，刚说开始自己好像还没能发力，就被干脆利落地掰倒，也就是眨眼的功夫，莫不是对方偷鸡提前发力吧？ 张老看出他的心思，忙在一旁说：“刚才应该还没有准备好，再来一次。” 两人重新恢复准备的姿势，这次时来新故意先不发力，待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放出来，才把手腕掰过来，又是一下子就把程佩的手摁倒在桌面。 程佩输到有些怀疑人生，掰手腕这事他以前没少干，被对方如此轻松地击败，是从来没有过的，他明白这绝不是一个层次上的较量，从力量上讲，他比对手差不止一筹。 他开始相信时来新是小周天境界了，因为他强到不讲道理，这就是张老所说的生命层次上的差别。 厉老捋着胡子，看着眼前的情景沉吟良久，掰手腕虽然是种粗糙的角力，但也很能看出差距，那是纯粹的基础力量的展现，有时候还比花里胡哨的技巧对抗更能直接说明问题。 徒弟程佩的底子他最清楚不过，天赋异禀，自小臂力过人，在武道界单纯在力量上能胜过他的人不多。一般说来力气和个头成正比，身高体重倍于程佩，力量上胜过他很正常，但那种身材就失去了速度，在格斗家的眼里到处是破绽，并不难对付，所以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程佩在武道上能取得成就，跟他自身的身体条件有很大关系，身高、臂长、腿长都在黄金比例，力量与速度俱佳没有短板。 数十年难得一遇的佳弟子，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卡在了小周天这个境界面前。 时来新在身材方面并不算突出，只能说普通，却能爆发出这等力量，打破了一般的常识，就说明了他的肌肉密度已经远胜过一般人，这就是所谓的不同的生命层次。 “你真的是凭着这本书练出气感，并且达到小周天吗？”厉老把手里的一本书放到桌面，封面上的字是“老祖导引术”。 “是的，我不知道有气感这么一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练，而且我也不懂武道。”时来新说的是大实话。 接着厉老又问了时来新一些修炼中的事情，然后有些感慨道：“是天赋，跟是不是涉足武道没有关系，也难怪我这徒弟一直不得其门而入。我自己练了三十多年，而时小友却只要很短的时间就可以了。” 听到这话，程佩不禁心内一片黯然。时来新明白得很，他哪里靠着天赋，重要的是那些绿色小点点，更关键的，有泡影帮他吸引那些小点点进入到体内，靠他自己是完全做不到。 人家厉老才是真正有天赋，而且没有那些小点点的帮助，靠着锲而不舍的努力，才入的门。不过借着厉老给的信息，他知道绿色小点点并不是唯一的途径。 绿色小点点是一种物质，他假定这是某种提升生命层次需要的物质，同理厉老也一定是摄入了其它的物质，却远没有绿色小点点高效。 张老忽发奇想，提议让两边互换功法练上一练，看会是个什么情形。 厉老稍有些迟疑，张老马上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八极拳门内的心法怎可以流到外面来，忙说：“厉老哥，是我考虑不周，这样，让程师侄换着练导引术，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厉老连忙摆手笑道：“老弟你误会了，老夫何曾是那种抱残守缺之人，如果时小友能够修炼我们的心法，说不定是我们的一个契机。也烦请时小友指点一下小徒。” 其实厉老在闻知时来新用这本烂大街的功法练出小周天以后，也试过按照里面的运功路线修炼，却是一无所获，但张老的提议让他眼睛一亮，既然时来新能够成功，能否达成小周天，跟功法也许有关系。程佩尝试练导引术不失为一种好的尝试。 对于门内的心法被外传，到了厉老这种境界，的确不会太当一回事儿，他更希望能借此摸索出一条新路，时来新更是一个关键人物。 第291章 压力 几人谈妥。由于八极拳门内心法是不着文字的，必须面授，现在也不是一个适当的时候，时来新和程佩互留联系方式，另外再约时间。 从张老住处出来，时来新直接回统工部。说起来他算是典型的无组织无纪律，说是在部里上班，拢共没回去几次，只在有事时去露一下脸，实在很不称职。 今天要见费玉和魏虎山，他俩正式加入瑙越团队。 在一个会议室里，时来新见到了两人，魏虎山脸上的淤青还未褪尽，一脸的满不在乎，很是傲娇的样子，看上去很有刺头的潜质。 听冯开诺说，这位是不愿意来的，好说歹说，把征调命令都拿出来了，昆北在国内有一条无条件执行的国家征调法，他迫于压力才勉强答应下来。 费玉态度则要好不少。他也是没有办法，在比赛里面他起码取了两个人的眼睛，重伤好几个人，事主的亲朋同门怪他下手太狠，在赛后开始要找他算账，他到处找地方躲，最后在统工部的庇护下才躲开那些寻仇的人们。 到瑙越去要干些什么，他们大致知道，只是在争取他们来的时候，冯开诺当然是往好里说，避重就轻是免不了的，任务紧把人先骗过来再说。 到了时来新这里，丑妇终须见家翁，必须要让他俩了解瑙越的无规则格斗大赛是怎么一回事儿。 时来新手里有一批这个格斗比赛现场的视频，是部里通过各种渠道弄来。 在会议室投影屏幕上一放，视频里面残酷血腥的格斗还是把两人吓了一跳，眉头都紧紧皱起来。 其实时来新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以普通人的视角看来，确实需要做些心理建设才行，不过现场的观众却是非常狂热，热闹得像在进行狂欢派对。 两人反应不尽相同，魏虎山越看眼睛越亮，后来居然摩拳擦掌，有下场干一架的冲动。 费玉则相反，看的过程中抖抖缩缩的，几次看向时来新想说些什么，后来又都忍住。视频看完，时来新赶紧做些疏导，不让费玉那家伙有机会打退堂鼓。 “我们这次在瑙越参加格斗比赛，虽然是以别的名义去，但实际上是为国效力，国家需要我们拿下比赛，具体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出于保密原则，暂时不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只要知道你们两个的名字在有关部门已经挂了号，你们绝不会吃亏就是了，专心把比赛打好，比什么都重要。” “比赛产生的奖金等收益，会怎样分配？”估不到费玉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 “可以告诉你们，比赛的出场费和奖金相当丰厚，这些都归你们个人，而且部里还有一笔补贴给你们，比赛过后，国家会有更好的安排，好好打就是，完全不必有后顾之忧。” 时来新有些大包大揽，为了稳住两人，有些个承诺是时来新现编的，朝廷不用饿兵，过了这茬儿事后申请就是，即使公家给不出来，大不了自己解决。 给两人做完工作，然后把他们送到统工部在夏城的训练基地，在那里冯开诺安排了一块场地，还特地颇费周章请来一位教练帮助他们，这位教练可是专门训练无规则格斗的，本身也是从选手退役下来，经验非常丰富。 好不容易安排好魏虎山和费玉，时来新跑到冯开诺办公室，跟他说起温建林的事情，冯开诺说没问题，打报告就是。此外，时来新还说了两件事，想试探一下部里的态度。 第一件事，就是容任厚在夜店说过的威胁，可是有针对家人的意思，虽不能就此当真，时来新如何能放心，在女儿的事情上，他要的是百分之百的安全。 冯开诺意外，说你这家伙太能惹事，之前还比较好转圜，这次是当面开撕，处理起来费劲多了。但他回应得斩钉截铁，静雪在国内请他绝对放心，少不了一根头发，他将会亲自出面跟那位姓容的高层谈一次。 相信那位高层对这种利害关系还是清楚的，虽然消不了时来新和那位之间的恩怨，但绝对可以保证静雪的安全。 时来新还说了裴重名调过去的事情，这涉及到跨部门合作的问题，冯开诺让放开手脚去干，多部门合作拿下浩特列岛是上头的既定方针，不要瞻前顾后。 临走时，冯开诺还郑重要求时来新：一定要把格斗大赛拿下，那边要迅速打开局面，还真是需要这个机会。 说实在，时来新心里也没有多少底，又不能照实说出来，徒令冯开诺增加烦恼，只能点头应下。 时来新走出统工部，忽然发觉自己空闲下来了，没有什么地方是必须要去的，想起刚才冯开诺的殷殷期望，决定还是去训练基地，把那两人操练起来，多增加一些胜算。 于是立刻回头找上温建林，他还在办公室写申请报告，时来新就把他拉上，一起前往训练基地，没有他做向导，训练基地的门往哪儿开他都不知道。 教练叫察阔青，国籍是杰捷西兰，本来属于当地一个昆昊人社团组织，本身还会说昆昊语，孙雷费不少功夫高薪请过来。 其实无规则格斗比赛为什么可以在杰捷西兰兴起，和他们的一项传统有关。 在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国家以前，杰捷西兰是一个多部落形式存在的巨大岛屿，部落之间的摩擦与纷争，多是以决斗的方式解决，每个部落都专门培养这种专业的战士，在有需要的时候，让他们在决斗场上获得部落想要的东西，也就形成了一种局面，拥有强大战士的部落就越加强大，反之亦然。 这种决斗当然非常残忍，没有任何规则，当场死亡的一方就是输家，但是这种血腥的机制，也有其文明的一面，至少可以避免战争，那样死的人更多。 这种格斗传统延续上千年，及至被废止，杰捷西兰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再不需要这种机制，到今天也不过百年的时间，但战士的传统不是说消失就会消失的，在民间还是保留下来，作为一种竞技赌赛重新兴起。 教练察阔青就是被作为战士从小培养起来，别的什么都不会干，只为日后走上格斗场，攫取金钱与地位。 杰捷西兰的这种有别于主流的格斗比赛随着时间推移，影响日盛，走出国门风行整个浩特列岛，然后在世界各地收获大批粉丝，终于进入到资本的视线之内。 第292章 临行 资本进入到无规则格斗比赛中，主要盯着的是当中博彩的收益。 首先瑙越的比赛被扩充为世界大赛，吸纳全球的高手加盟，因为有超级丰厚的奖金，也不愁没有高手前来。 然后将瑙越建设成一个赌城，吸引全世界的拳迷前来观看比赛，更重要的，是吸引他们的赌注。 在互联网时代，博彩业获得腾飞般的发展，资本更是不遗余力地搭建网上平台，使平台通往全世界，在星球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方便快捷地投注，格斗博彩成为仅次于足球博彩业的存在，这还是由于瑙越的比赛过于血腥不被准许转播造成的。 时来新来到训练场时，察阔青正在用一种很特别的方式进行训练。他制作了两个跟真人一般大的橡皮假人，身体各个部位的尺寸都跟真人一致，在假人上用颜色标出要害的部位，让魏虎山和费玉放开手脚攻击假人，攻击到要害部位才得分，其它部位则不得分。 时来新过来打招呼的时候，察阔青向他介绍，这是针对正统型格斗家的一种特殊训练方式，在他们原来的训练中是要避开这些部位的，而在无规则的比赛中，这些才是最有效的部位，对手不会给你太多攻击的机会，所以才要瞄准这些部位打，最好一击致命。 但传统格斗选手往往很难把这些习惯改过来，在察阔青的经验里，如果不能把这些新的攻击习惯刻印到意识中，训练成一种本能，最好就远离无规则比赛。 察阔青还表示，瑙越的无规则比赛累积下来的平均用时每场不到四分钟，和传统格斗比赛动辄二十分钟用时大相径庭。必须要求选手从一开始就竭尽全力打倒对手，不做无谓的留手、试探。 对魏虎山和费玉这种半路出家的选手，他训练过不少，他们碰到问题都相类似，一开始就要越过潜意识造成的难关，所以就创造出这种奇怪的假人训练法。 这种假人看上去简单，其实里面是安装了感应器的，有电子设备在一旁统计他们在训练当中的得失。 时来新是真的不懂格斗，听察阔青的介绍不明觉厉的样子，或许是真的很有料，表面上装得煞有介事不住点头，糊弄一下场面。 时来新在场边看着他们训练，心里却在盘算着自己的行程。这边的训练其实也不太需要他在场，照正路子来安排，他应该先回瑙越在那里做好准备工作，等魏虎山、费玉过去就行。 时来新在昆北国内磨磨蹭蹭不愿意走都是因为女儿，想多跟女儿在一起，想多给女儿做几次理疗。冯开诺应该也能看出来，不过他对时来新也够意思，故意装不知道，非常宽容了。 现在轮到时来新不好意思，而且在瑙越格斗比赛这件事情上，冯开诺肩负着异乎寻常的压力，就差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了。 时来新却感觉到没有把握，察阔青现在才开始从基础训练，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以这样的状态去瑙越参赛，实在不好说结果。 在再度遇上程佩后，他有想过再次劝说程佩，能够带上他到瑙越，胜算会增添不少，但回头一想，程佩现在已经是军中的总教头，身份不一般，如果他有什么闪失，丢的是国家的脸，因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早点回去做准备或许会有所帮助，留在这边是白浪费时间，也该走了，时来新满怀不情愿地做了这个决定。 从训练场回去，时来新第一件事就是找“尧伽鲁银行夏城分行”的邵经理，他的工作效率相当高，早已备好信托基金的文件等他审阅，时来新过去把字给签了。 接着是找冯鸣再谈了一次，把基金管理人的事情敲定，有关的事项时来新已经比较熟悉，不过是把在宁越和向群的合作再重复一次而已。 差不多晚上的时候时来新打电话给冯开诺，把回瑙越的打算跟他说了，冯开诺当然高兴，早就是“固所愿也，不敢请矣”的状态，笑着说立刻给他安排，再次让他不用担心国内的事情，安心地上路。 时来新啐他一口，说话太不吉利。最后约程佩在明天见面，把功法的事情了掉。 跟程佩约的地方是八极拳门派在夏城的分部，其实就是一家八极拳武馆，时来新在第二天早上到的时候，程佩早在门口恭候。 此时程佩的身份已经是总教头，在军中的序列不低了，礼数依然非常周到，让时来新感觉到传统武道家的修养和风范。 不过这也是时来新有些小瞧自己的了，他有小周天高手的身份，武道界讲究“达者为先”，与厉老是平辈，程佩自然就是他的后辈，见他应该是执后辈礼。 武馆早就准备好一间静室，在这里程佩将八极拳门内心法对时来新口述几遍，时来新用心记忆，一篇心法不过数百字，他记得相当快。 待时来新记好，程佩开始端坐运行“导引术”的功法，时来新则在一旁指点，将自己的心得告诉程佩。 练习功法是一件长期坚持的事情，程佩练导引术也不能一蹴而就，他把时来新的经验记下来，作为日后印证之用。 时来新也试着把八极拳的运气功法运行一遍，却出乎意外地容易上手，把相关的经络走过之后，他感到两只手十指之间“嗖嗖”地似乎有气体要发出来，在十指交叉时更加明显，过后又感觉到双臂在发热，体验十分有趣。 程佩一脸的羡慕，因为他足足练了十年后才有这种气感，但人家第一次就有了，真是人比人气煞人。或许再过些时日，时来新的八极拳造诣要超过程佩也说不定。 因此程佩对时来新越发地客气。 从武馆出来辞别程佩，时间已近傍晚，时来新赶回医院吃完饭，争取离开昆北之前和女儿多点时间在一起。 不过到医院时，女儿的晚饭时间还是错过了，他在食堂随便吃了点，就回到病房。 先给女儿做康复理疗，这套手法他已经很熟，几乎闭上眼睛都不会错。 “小雪，一个人在医院里会不会很闷？” “嗯。”小雪含糊答应了一句。没办法，两父女住在一起说话的机会也不多。 “等这边疗程差不多，就上学去，学校我都联系好了，等咱再走利索一点，可以上课了。学校的图片我发给你了，有看过吗？是家不错的学校。” “嗯。” “如果爸爸长时间出差不在，你能照顾自己吗？会不会想爸爸？” “能。” “爸爸过两天要出差去，我请冯鸣阿姨经常来看你……” “你不就是想早点过去见那个女人吗？说这么多干嘛，你不在这里，我照样过得好好的，你快点走吧……” 第293章 抵埗 热辣辣的太阳挂在当空，瑙越的气温比夏城高出二十度，夏城的春天还没有结束，这里已经是夏天一般的景象。 时来新和温建林两人提着行李走出瑙越国际机场，远远看到孙雷和戴宇两人在东张西望，未等时来新喊出声，孙雷的小眼睛一亮，已经看到他了，忙往这边奔来。 温建林和两人见过但完全不熟，不免重新认识一番。 “上车再说，咱们走起。”孙雷见到时来新心情似乎不错。 “这边什么情况？”时来新在车上就迫不及待地问。 “事情关节比较多，容我慢慢道来。”就知道时来新这人急性子，孙雷特意不开车，让戴宇开着，自己则坐在副驾驶。 “和我们接触的帮会叫吉盛堂，是瑙越无规则格斗比赛的会员单位……” “等等，什么是会员单位？”时来新问题很多。 孙雷今天就是专门给时来新交代情报的，自然要详细给他解释清楚。 当年为使无规则格斗运动顺利开展，国际资本和当时的杰捷西兰政府在设计制度时，充分照顾各方面的利益，经过长时间商议和妥协，设置了二十二家初始的会员单位，共同组成格斗大赛的组委会，负责组织维护大赛的进行，并进行利益的瓜分。 这二十二家初始会员涵盖着多种利益群体，有相当数量是杰捷西兰老牌的武馆，都是经营百年以上，专门给大赛提供并训练参赛选手的，有些干脆就是黑社会社团，有政府官员、警察部门、军方、海关等要害部门委托成立的企业，也有一些国内财团门阀参与的实体，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因此大赛从一开始就是顺风顺水，发展得非常迅速。 而赌场和博彩网络则是国际资本的自留地，但也在每年的收益中拨出部分分配给大赛的会员单位，大家雨露均沾。 经过多年的发展，大赛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总赌注也非常惊人，带来海量收益，但二十二个会员单位已经没法满足外界对大赛利益的胃口，于是各方又再度坐下来商讨，结果是在二十二个固定会员以外再增加十六席流动会员，在利益的分配上同权，但流动会员每五年换届选举一次。不过选举的办法不对外公开，完全暗箱操作。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界逐渐知道了流动会员产生的规则。 流动会员的产生采用推荐制，由二十二家固定会员进行推荐，得到推荐最多的前十六名得到席位。 而固定会员进行推荐的准则，是参与推荐单位选送参赛选手的成绩，参赛选手的成绩好，推荐单位获得的推荐就越多。 这个规定使得所有利益相关方对参赛选手的挖掘都非常重视，从而保证了比赛的质量，然后吸引更多的观众，投注额进一步提高，大赛收益更高，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以至于后来有一个说法：这个星球最强大的男人在瑙越。 不管恰当与否，这个说法撩拨得那些真正强大的人，红着眼睛跨越海洋来到瑙越，争取那个顶端的荣誉——格斗大赛的王座，拳迷们称为天王。 天王虽只有一个，但每个选手都有不菲的出场费，比赛投注额高的还有比赛奖金，也是吸引选手前赴后继参赛的重要原因。 把这一段初始介绍说完，孙雷也有些口干，连忙给大家递水。 “吉盛堂是流动会员咯。” “是的，只是不算老资格，挖掘参赛选手的路子不是太多，它还是一个以昆昊人为核心的社团，这一点很难得。” “这么说来，它今年是遇上问题了？”时来新问。 “这你都猜到了，呵呵，吉盛堂最近几年被排挤得厉害，现在流动会员的资格也不稳当，维持得不容易，当然在客观上就给我们一个很好的锲入点，我们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孙雷表情有些兴奋。 “我们之间怎么合作？” “老堂主就是我们昆昊人，也知道我们背靠着国家，有足够的实力，成为我们的附庸也可以，将来告老还乡时回昆北去养老。” “要保住席位有什么条件？” “最起码要有个八强名额，如果拿个天王，那很长时间都不用发愁了。” “固定会员的推荐好拿吗？” “这得看对谁，对于吉盛堂比较难，因为它当前受到当中一些势力排挤，只得完全靠战绩说话。” “看来到哪儿都是要靠关系呀。”温建林插上一句。 “昆昊人在浩特列岛始终都是被欺负的一群，杰捷西兰更是如此，要不然当年兰芳港就不会独立出去。吉盛堂被看做是外人，不受待见不算意外，但近两年那个在幕后的国外势力隐隐透露出针对咱们昆北的意思，那些固定会员见风使舵而已。”孙雷对杰捷西兰非常熟悉，分析得也比较透彻。 几人说了一路，不知不觉就回到了驻地的小区。 见到地方了，时来新本想一起到办公室接着聊，谁料孙雷眨巴眨巴眼睛，“小别胜新婚嘛，我们还是识趣的。”说完就先领着温建林去住的地方。时来新一看也好，就先回家吧。 回到住处，想给瑞芬一个惊喜，悄悄拿钥匙开门，摸进屋里，客厅没看见瑞芬的身影，一直往里走，见到瑞芬正在厨房里，背对着门外，在埋头不知做什么。 时来新蹑手蹑脚进厨房，原来瑞芬是在做蛋糕，全神贯注，没有发觉后面的情形。 瑞芬此刻穿着薄薄的家居短裙，窄窄吊带、裙摆只到膝盖，露出肉光致致的一对玉臂，时来新按捺不住，忽然地从后面抱住她。 瑞芬在怀里的身子僵硬了一下，但又马上意识到是谁，整个人便放松下来往后一靠。 时来新软玉温香抱个满怀，鼻子闻着发端的香味，不由深深吸一口气，身体像是浸泡在温水里，说不出的舒服。 碰触到瑞芬富有弹性的腰臀，他不由得越抱越紧，想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听着瑞芬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他动情不已。瑞芬别过脸来，丰润的嘴唇在找寻着什么，热切的呼吸喷在脸颊上，他迎上去，然后是一个长到要窒息的吻。 第294章 功法 瑞芬在一个多小时后才能继续做她的蛋糕。做蛋糕是她最近学会的厨艺，知道他今天回来，特意做给他尝尝。 时来新现在才有回到家的感觉。男人离不开女人，小时候妈妈在的地方就是家，长大以后妻子在的地方才是家。他现在确认，除了这里，其它的都可以算作旅途。 “我一直想把你安置在安全的地方，但问题是，我呆的地方马上又会变得不安全，”晚饭的时候，时来新跟瑞芬聊起这个他特别矛盾的现状，“说不定瑙越又是如此，这次我想吸取教训，先把你送到真正安全的地方，但在一时之间我竟然找不出这个地方来。” 临走时女儿对他冷漠的态度提醒了他，他的心其实没有那么大，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各在一方，心被迫分为两半，哪一处都照顾不好。 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过了一遍，依然没有满意的答案，世界上好像没有既安全、又能容纳女儿和瑞芬的地方。 “瑙越就很好啊，只有在你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不要，一定不要再把我送到别的地方，我就要在你的身边！”瑞芬很坚决。 见到瑞芬的态度，时来新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但脑子里仍时不时地转着一些念头。 第二天，时来新和孙雷几人又凑在一起，这次主要谈的是国内的准备工作。 时来新重点介绍了军方的选拔赛，还播放了一些视频，主要是魏虎山和费玉两人的。 孙雷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些视频很久，眉头开始紧皱，等时来新说完两人的训练状况，开口道：“新赛季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开锣，我担心时间上过于紧迫，两人的训练效果难有保证。” 时来新明白他担心的所在，但事已至此，进度不是人力所能左右，唯盼魏虎山和费玉能再给力一点，尽快熟悉无规则格斗的打法。 孙雷他们又忙开了，不知他们在忙些什么，本想早点过来帮忙，谁料哪里都用不着他，他成了最清闲的人，整天在瑙越无所事事，瑞芬看着他都觉得好笑，叫他当心这样下去会被炒鱿鱼。 开头几天他带着瑞芬又把瑙越逛了一遍，后来连瑞芬都乏了，因为在他去昆北的这段时间里，瑞芬自己无聊已经跑了不知有多少遍。 时来新索性每天到沙滩游泳，没办法，泡影喜欢海上的环境。他更希望碰到雷电交加的热带风暴，上次在海月介里滩，泡影饱饮电浆之后，得到很大的进步。 而且在海边修炼效果也不错，那些绿色小点点虽然没有砀山的浓度高，对比在内陆好很多。 从这天起，瑙越海滩上出现一个海泳狂魔，整天在海里面畅游，也不见他休息，就是游个不停，一不留神他就远离了海岸线，去到防鲨网外面去，连人影都不见。 海岸警察有去干涉过他，这里的海边可是有鲨鱼的，一来二去，搞得他挺烦的，海边有这么多眼睛看着，干什么都不方便。 后来他干脆租了一艘小游艇自己出海。 驾驶小游艇其实并不复杂，他跟着老师开了两天就基本掌握了要领。老师带了两天后，他开始独自驾驶，每天他把游艇远远开出去，附近没有其它船只就停下来，关停发动机，然后跳到海里在水中做出盘膝的姿势，闭住呼吸整个人缓缓往下沉，等沉到海底，他依然保持着姿势不变。 此时，他让天空中的泡影缓缓降落到海里，整个浸没在水中，落到本尊身前，开始尝试运功修炼。 海水里同样有绿色小点点，不过远比不上砀山浓雾里的浓度，但又比在岸上好一些，而且水中寂静，人很容易进入入静状态，反而效率比较高。 此前时来新最担心的是水中的屏息问题，即使他现在能够闭气很长时间，他计算过，单纯在水里入静，可以不呼吸四十分钟左右。 当今水中屏息的世界记录是二十二分钟，时来新要比记录长一倍，而且记录保持者对水温十分挑剔，并在下水前有吸过氧气。 四十分钟的时间可以支持时来新运功一个大周天了。 时来新把运功的过程分为两个部分，先是走原来的程序，让泡影吸纳绿色小点点，也就是他称之为“质能”的物质，把一部分引导到自己体内，然后按照“导引术”的路线运行这些小点点，这些小点点最终是会进入到那个容器内，到现在他仍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器官。 不过在小点点进入到那里之前，他可以驱动它们在经络里面运行，在运行过程里又会莫名损失掉一部分，他搞不明白那是被经络吸收了，还是散失掉了。 至于程佩给的八极拳心法，时来新会在回到船上时练。 自从第一次练时就产生气感，这套简短的心法一直都进展顺利，在时来新看来，这心法其实把全身的能量聚集在一起后再爆发出来的技巧。这种爆发可以让人使出平时数倍以上的力量，速度亦然，功夫越深爆发的幅度越大，他推测用到极限是可以得到数倍的增幅。 爆发的幅度构成了武道层次的分野，因为常人肌肉力量的增长是有极限的，到一定程度后，区别不会太大，像厉老的爆发幅度也许已经无限逼近三倍，而程佩也许现阶段只到一两倍左右。 修炼八极拳功法后，武道的功法于他已经没有秘密，导引术可比这类功法高深得多，堪称大道，可以修成大能，与之相比，武道功法算是小道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时来新没有如此逍遥自在地修炼了，修炼下来他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本来修炼导引术时，运功到一定层次后，人会产生一种愉悦感，如饮甘露，如在云端飘荡。 时来新尝到这种滋味后，禁不住有些沉缅其中，因为实在太舒服，人生中还能有什么事情能达致这种快美？怪不得传说中的那些高人能够常年累月静坐闭关，能够长时间沉浸在这种感觉中，真的没有其它追求的必要了。 也就是说，人生的其它事情已经无法引起这些高人的兴趣了，他们可能只愿静修下去，久而久之，人世间的一切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这不就是出世了？这还算是人吗？ 想到这些时来新又有些害怕。 第295章 逐雨 如果为了修炼连对亲人、爱侣的感情都没有了，那样又有什么意思。想到这些可能性，时来新禁不住警惕起来。 他不想过于沉迷，便采取动静结合的方式，在例行的功课做完后，跳回大海里去，在海水里游上好几个小时。 现在他彻底爱上了游泳这项运动，准确来说是潜泳，在海水里自由自在地畅游，而这个时候他喜欢让泡影落下来给自己伴游，可以幻想自己在空中飞。 让泡影落下来也是安全措施，较深的海里有凶猛的鱼类，鲨鱼是其中之一。 他曾遇到过一条鲨鱼，体长超过四米，看上了时来新这个猎物，远远吊住他兜圈。 而时来新则想跟这个海中霸王比比速度，于是他假装逃避，用最大的速度往前游，这条鲨鱼见猎物逃跑紧紧追上来，时来新的速度在人类当中算快，但比鲨鱼差得远，几下就被追上，接下来就要受到鲨鱼的攻击，在它那排利齿及身之前，他发动了泡影，一道蓝光闪过之后，那鲨鱼被电晕了，不住往海底沉下去，估计它这辈子都不敢招惹人这种生物了。接下来时来新在这片海域再也没有遇到过鲨鱼袭击。 又过了数天，天气越发闷热，天上云层不断累积，连太阳都被遮挡住，从早上开始就见不到它的身影，却还是把瑙越烘得像焖锅。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大雨和雷暴，时来新一听就来精神了，等这么久终于来了。 到得下午时分，本来热得没有一丝凉风的沙滩，开始有阵阵大风吹来，海水被卷起一浪一浪冲到沙滩上，云层浓厚得像墨汁，天地间阴沉下来。见到这情形，沙滩上游泳的人纷纷往回跑，都知道大风雨就要来了。 时来新留在沙滩上，没有随着人群动作，不一会儿，偌大的沙滩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时候隆隆的雷声已经自天边传来，拍向沙滩的浪头更加高涨，时来新张开双手迎向天边：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噼啪噼啪，大颗的雨点从海洋深处一直覆盖到他的身上，很快雨的水线就连接起天地。 时来新闭上眼睛，泡影在云和水之间飞驰，在天边的远处，有一块区域密布着闪电，锯齿形的电光像是雷场的腿，朝着陆地的方向步步逼近。 对，就是那里。泡影生来就是为的追逐雷电。 那个地方太过刺眼，时来新索性不睁开眼睛，完全投入到泡影的视觉世界，任由雨水把自己浸透。 泡影一直往前飞，越过重重雨云，时来新再次见到了那既是水又是云的存在，这里应该快到最深处了，闪电越来越频密，每一下雷响几乎都在身边发生，能把泡影震得轻微地抖一抖。 接着泡影的周围出了一些小光点，开始时比较稀疏，而后逐渐变得稠密，直到密密麻麻一大片都是它们，和它们混在一起的是水，乃至本不相容的两者变成一汪电浆，既是光电又是液体，一种奇异的混合物。这种景象时来新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在泡影的梦中见过一回，介里滩又是一回，这是第三回了。 不出意料之外，泡影直接投身到电浆中去，立刻就进入了休眠状态。 时来新眼前一黑，从泡影的视觉里退出。 意识回归，时来新睁开眼睛，自己依然在滂沱大雨中，浑身上下湿透。 他抬眼透过疾风骤雨看向天空的某处，泡影就在那里，现在还无法唤醒它。 剩下的只有等待，对这种情况，他已经有些经验了。时来新守在沙滩，盘膝坐下，任凭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 一场豪雨足足下了一个多小时才过去，风停雨住，时来新从头到脚都被雨水打麻木了。 这时候在脑海里，泡影已经张开眼睛，他再度联系上了泡影，入眼的仍是单薄了许多的云雾，于是便驱使泡影往回飞。 泡影似乎又有了些不同，但是他说不清楚泡影的不同在哪里。看看背后的沙滩，已经有些游客开始回来，其中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时来新今日收获满满，于是决定先回家检视一番。 回到家里，瑞芬到超市买菜去了，没人在家，时来新关上房门，让泡影飞进来，仔仔细细打量了泡影一番，并没有检视出不一样的地方，只好暂时作罢。 就这样一连多日，时来新每日早出晚归，沉浸在修炼当中，只可惜在浩特列岛这个季节雨下得比较少，一场大雨过后就再没有下过雨。 他专门去查过往年的天气记录，浩特列岛的大型热带风暴要再过一两个月才会较为频密。 瑙越无规则格斗大赛新赛季即将开始，昆北特工们明显感觉到整个瑙越都在进入一种兴奋状态中，与这个圈子相关的人们忙于筹备，密锣紧鼓做着各种准备工作。 这天是魏虎山和费玉到达的日子，忙了好多天的孙雷难得今天闲下来，和时来新一道去机场接他们。 魏虎山是个大咧咧的性格，远远见到时来新，马上扑过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其实两人没多少交情也不熟，倒是费玉机灵会说话，见到时来新就说：“时组长，我们向你报到，工作上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请直说。” 这番话有点纪律部队的感觉，两人属于统工部特招的身份，在瑙越这个任务里应该算是时来新的属下，在瑙越的一切行动都需要听从时来新的指挥，时来新可是正儿八经的行动组组长，虽然手下的兵就这么几个人。 负责训练他们的察阔青也一同回来，在瑙越继续指导两人的比赛和训练。 和孙雷几个人引见之后，在回去的路上，时来新特地安排察阔青和自己一辆车，故意支开魏虎山、费玉到另一辆车。 “让他们俩直接上场比赛，你看能行吗？”时来新这个问题憋了很久。 察阔青稍想了一下，说到：“两位选手都是非常好，基础底子很厚，也很有战斗力。不过瑙越这种比赛的偶然性非常大，也没有办法挑选对手，都是遭遇战，不敢说有稳赢的把握。” 这话没毛病可惜太官方，时来新并不满意。 ps:今天两章顺序发错，重发了。 第296章 比试 “你认为他们能够进入八强吗？”时来新追问。 察阔青迟疑了一下，才说出一句话：“这应该是一个不容易达到的目标。” 即使原本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但时来新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他们两人谁可以走得更远一点？” “费玉的特点或许更适合瑙越的比赛。”这有些出乎时来新的意料 本来他认为魏虎山更强。 时来新现在已经完全进入到统工部特工的角色中，时刻感觉到肩上的压力，在格斗大赛的前景不乐观的时候，不禁心中生出焦虑。 一行人没有回驻地，而是直接去了“吉盛堂”的武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名选手都要隐去昆北的背景，不让外人看出一丝的联系。 时来新借着这个机会见到了吉盛堂的坐馆——宋飞利，人称飞利叔。 飞利叔祖上从昆北到浩特列岛讨生活，至今有五代，他已经是位土生土长的杰捷西兰人，为了堂口能够深深扎根下来，他还特地娶了当地土族的婆娘。 几辆车到达吉盛堂武馆时，飞利叔已经在门口迎接客人们的到来。 孙雷和飞利叔是老熟人了，两人热情拥抱，接着介绍同行的各人，着重介绍了时来新和魏虎山、费玉几人，跟在飞利叔身边的也都是吉盛堂的骨干，双方大致认识过，就往武馆里走。 察阔青就是这家武馆的教练，因此他走在前头领路，走进武馆，只见到人也不多，有几位穿着比赛短裤、选手模样的人在训练，其他的人看样子是教练或者陪练。 察阔青拍拍手，打个手势，场内的所有人都聚拢过来，后面有人搬来一些椅子摆在空地当中，飞利叔邀请时来新、孙雷几人坐下，然后瞧瞧孙雷，再把眼光投向魏虎山和费玉，又打量一番，最后放到察阔青身上，见后者轻轻点头，便开口道：“今天我们武馆参加格斗大赛的人算是凑齐了，很不错……” 时来新听孙雷说过，吉盛堂除了向统工部要人外，还有自己训练的几位好手，这次一同报名参加大赛。 “……那么在赛前，我们就借着今天这个机会，看看大伙儿的准备情况，摸探一下底子，大家比划比划，希望都拿出真本事来。” 检验成色的时候到了，时来新心道。 老大一发话，其他人都忙着去筹备了，魏虎山、费玉俩人身上仍穿着坐飞机来时的衣服，于是由人领着到后面去换过，穿着比赛短裤出来。 场地也准备好了，标准的瑙越大赛场地，飞利叔和时来新、孙雷就坐在拳台下观看。 魏虎山和费玉两人各有一身厉害的艺业，也丝毫不怯场，知道这次的安排是特地来伸量他们的，有些兴奋，在场边做着热身。 察阔青过来禀报，上场次序已经排好，第一场魏虎山vs戴利。戴利是一名杰捷西兰传统斗技好手，身材高瘦皮肤黝黑，在武馆的训练时间超过三年。 杰捷西兰传统斗技凶狠凌厉，擅长膝击、肘击，并有一套别具一格的锁喉技巧，其攻击重点也在这里，在古代的传统赛场上，经常上演一击致命的情况。 到了现代的格斗赛场，这项古老的拳技有进行过一些改良，吸收了摔跤与泰拳的一些技巧，去除了部分过于残忍的拳式，但其本质上的危险性并没有大的改观，一直是瑙越格斗大赛上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受制于人种的特点，杰捷西兰的选手在身高体力上一般处于劣势，他们便用他们的狠与忍来弥补，长期使用酷烈方式训练下来，他们一般都具有较强的抗打击能力，但在格斗生涯的后期一般会崩得很快，身体垮下来后，连正常生活都受影响。 魏虎山站在戴利跟前身材完胜，浑身钢铸般的肌肉对比下，对手显得细胳膊细腿。 先出拳的是戴利，长期进行无规则格斗训练的选手，都有着闪电般的拳速，这些光看视频是觉不出来的，魏虎山亲身对阵时才体验到，光是出拳的速度就要比国内比赛的平均水平快上一筹。 魏虎山刚开始就吃了一记亏，被击中左脸，幸好他耐揍，浑若无事，并马上进行调整，让对手接下来的攻击落在空处。 瑙越比赛的选手自有其特色，首先是得理不让人，只要把握住进攻的主动权就不会轻易交出去，后面的攻击会源源不断，简单、粗暴、直接，拳、脚、膝、肘、肩、头甚至是牙齿都会参与打击对手，完全不会有留下一手的想法。 魏虎山有点措手不及，在雨点般的攻势下被迫向后退，不过他的防守依然严密，别看戴利攻势如潮，却并不能真正破防。 几个照面后，魏虎山就调整过来，感觉对方的攻击力度并不太强，只是比较快而已，他开始找机会反击。 再过数息，他发现手上传来的拳劲略减，对方在回气。 魏虎山的金刚拳终于出闸，重拳出击，硬生生把戴利的攻击顶回去，双方手部的攻击位置不住地对碰，发出啪啪的声音，这种硬碰硬的打法最对魏虎山的特点，拳头间的对话，最终是魏虎山占据优势，戴利接连后退几步，躲避对手的锋芒。 瞬间，两人似乎对调了角色，魏虎山就像是一分钟前的戴利，主导着局面，发动起不停歇的攻势，每次出拳都是重拳。 对手的的虚实已经被他看透，除了速度快之外，攻击力度很一般，如果只是这点实力，比赛很快就可以结束。 果不其然，戴利依靠快速的闪躲，避开了半数的重拳，再凭着身体硬扛了五六下，最终还是连吃下了两记，魏虎山的重拳可不是那么容易抵受的，第一记被打得头晕眼花，第二记让他整个人窒息身体失去控制，立刻倒在地上。 见到戴利倒地魏虎山就住了手，毕竟不是正式比赛，适可而止。 接下来第二场比试，费玉vs可罗。 可罗是泰拳选手，但他算是半路出家，开始时学的是跆拳道，后来改学泰拳，因此他的拳路偏向于腿功，过半数的攻击来自于双腿。 先发出攻击的还是可罗，他接连踢出数脚属于试探性质，腿速很快，还带着一点风声，显示出力度不弱， 抬腿角度不高，方位刁钻，充分体现出泰拳腿法的阴狠来。 费玉身法非常灵动，轻松躲过对手的腿攻，接着却出人意料地退而复上，上的速度比退的速度还快。 第297章 针对 费玉的移动速度吓了可罗一跳，估不到他会如此地快，同时又见费玉做出挥拳的姿势，连忙双手高举护住头脸。 哪知道费玉只是虚晃一个姿势，根本没有出拳，反而是低抬腿蹬出来一脚，正好蹬在可罗前置的一条小腿的脚腕上。 够阴险！时来新是第二次见到费玉出这一招，在上回的军部大赛中费玉也是如此偷袭对手一脚，造就最终的胜利。 昆昊武道一向讲究堂皇大气， 而这一式蹬脚可能是最上不得台面的了，但都被几乎每个门派保留，因为实在是很实用。时来新曾经看过一段视频，这一招由一位高手使来，一下子就把对手踹出去几米远，小腿马上断掉。 和别国的武术不同，昆昊武道门派都会将扎马步作为最基础的入门功夫，是所有人的必修课，因此这一记偷袭的招术用武之地不多，只对马步不稳的对手奏效，但在与别国武术的对抗中，往往收到奇效。 可罗吃这一脚后脚腕剧痛立即受伤，虽然伤的不算重但也失去部分灵活性，使他脚上的功夫废掉一半。可罗如同野兽失去了獠牙，再也难以给费玉造成威胁。 费玉仅是采用快速的身法围绕着对手进行游斗，就已经令对手疲于奔命。再斗了几个回合，可罗被费玉的腿攻扫中头部，倒在地上，虽然爬起来后尚可一战，但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好了，今天就到这了。”台下飞利叔的声音传来，结束掉这次的比试。 随后，飞利叔把时来新和孙雷引到一间静室，三人分宾主落座。房间里早已备好一套茶具，飞利叔亲自给客人泡茶。 三人喝的是功夫茶，从茶具、水、还有泡茶的程序都非常讲究。飞利叔祖上是南昆昊移民，还是很好地保存了喝功夫茶的传统。 当茶香盈满静室之内，飞利叔才给两位客人递上泡好的茶汤。时来新还是懂一些的，接过茶杯，端详一下茶汤颜色，凑到鼻端抽吸一口气，就着茶香将茶汤分几次呷尽，才尽兴呼出一气，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带出点舒坦的气声，主家会更高兴。 “吉盛堂这两年的日子是越发难过了，”飞利叔开口就是诉苦，“纵观整个浩特列岛，昆昊人基础最厚实的地方还是杰捷西兰，就是这样，我们在这里能有话语权的地方也不多。昆昊人是比较富裕，可注意力都在赚钱上，在政治上实力非常薄弱。” “我办这个帮会的初衷，就是想大家抱成团不被别人欺负而已，我打小被欺负多了，那时整天有人对着我喊，昆昊小崽子。吉盛堂这几十年下来，我觉得干得最得意的事情，就是昆昊人在我的地盘上做生意不用被勒索。” “在大家的努力下，昆昊人的处境有所改善，昆昊人也有了自己办的学校，议会里逐渐有了昆昊裔议员的身影。” “但到了最近两年，情况又有了变化，有势力在悄悄针对昆昊族裔，杰捷西兰民间的种族主义倾向有所抬头，昆昊族裔在不少的领域中有被遏制的迹象，就连我们吉盛堂也被针对了。” “瑙越格斗大赛的会员席位一向是我们重要的经济来源，最近几届的比赛，我们的选手都遇上强大的对手，很快就被清除出来，而且基本上都伤得很重，无法再参加比赛，使得我们青黄不接，一届不如一届，排位大大落后，会员地位岌岌可危。” “我现在年纪也大了，对现状有点心灰意冷，这个烂摊子也很难再交到后辈手中，直到结识了贵部的孙先生。”飞利叔说到这里看一眼孙雷，后者轻轻一点头。 “孙先生为我们办了不少事情，还给我解决了后顾之忧，我心里是感念的。不过吉盛堂要继续办下去，会员的地位必须要保住，那时候我把吉盛堂交给贵部才有意义。” “魏虎山和费玉这两位选手，都是高手，比我们手头上的几个人要强太多，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训练的时间太短，而他们的比赛习惯又是多年以来养成的，要一下子改过来很不容易。” “可惜的是我们没有时间了，赛季马上开始，没有多做准备的余地，希望他们能走得更远吧。”飞利叔眉宇间略流露出一丝遗憾。 和飞利叔见面后，时来新与孙雷告辞出来一同回驻地，魏虎山和费玉则留在了武馆。 “吉盛堂手头上的几个人处在一个什么水平线上？”车上，时来新问孙雷。 “吉盛堂比赛人才的来源被人掐住了，一直招不到好的苗子，目前几个人还是从国外弄回来的，他们要跟大赛高水平的选手比起来差得太远，没有可比性。”孙雷答道。 “对比试的结果，飞利叔好像有疑虑吧。”时来新道。 “是的，比试虽然都赢了，但在场面上并没有表现出压倒性的优势。飞利叔对瑙越的比赛是非常熟悉的，他应该是看到了两人对无规则格斗的生疏。”孙雷表情无奈。 “应该是与期望的有出入吧，目前这种状况对合作有影响吗？”时来新比较担心这一点。 “影响不大，我们毕竟有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在背后支撑着，资源几乎是无限的，而他考虑的更多是如何在杰捷西兰这些产业中脱身，交给我们从感情上、利益上都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丢掉了会员资格，吉盛堂在价值上大打折扣，对他退休后的安排有直接影响。”孙雷在接手吉盛堂一事上是最大的推手，自然对飞利叔的心理了如指掌。 从职责上讲，孙雷代表的情报组挖掘到在杰捷西兰发展机会，接下来就要靠行动部门，也就是时来新这里去实现这些构想，孙雷半边肩膀的担子已经卸下来，时来新就要将它扛起来。 时来新压力很大。如果魏虎山和费玉战绩不如人意，主要责任人就是他，还有就是在背后支持时来新的冯开诺了。 时来新可不敢忘记，他在夏城得罪过统工部的一位大佬，被抓住一个把柄，要吃的挂落将会更大。 时来新虽然无心在昆北走上仕途，但要是牵连到冯开诺就很不好。 真的就只有眼睁睁看着谋划好的事情败落吗？ 倒也未必，时来新心想，实在不行…… “哦，对了，飞利叔提过的被针对，会是哪一方势力做的？”时来新转过话题。 第298章 日 “桌面上能看到的对手都是代理人而已，”孙雷显然对这个问题关注了很久，早已心中有数，“能够动用到社会各个阶层，整合如此复杂的力量对准一个目标的，恐怕杰捷西兰的当局政府都做不到，这个星球上只有一个势力有这种能力和动机。” 孙雷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名字，但答案已经昭然，那就是艾瑞肯主导的“飞卢海公约组织”。 记得在五年前，“飞卢海公约组织”曾经召开过一次特别峰会，这是个秘密会议，会议的内容没有对外界公布，在无声无息中落下帷幕。 昆北的特工组织想办法从不同渠道获得了一些消息，知道这个会议重要的议程只有一个，就是关于国力日益强盛的昆北，多国首脑在会议上达成共识，将在多领域对昆北的发展进行遏制。 会后没多久，公约组织各国都出台了一些措施条例，在经济、政治以及外交军事上针对与限制昆北。 浩特列岛以及杰捷西兰近年掀起的恶流与此有着密切的关系，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主导着这一切。 众所周知，昆北在所属的“鄂卡里条约组织”是一个边缘化的角色，组织内谁也没有当真把它视作自己人，因此昆北在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朋友，被敌对的“飞卢海公约组织”搞这么一下子，越发地显得孤立。 昆北也不会就此屈服，因为这数十年来，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国际环境，不仅没有被限制住发展，还逐步成为世界第三大军事强国。 回到驻地，时来新和孙雷还去主任林播文的办公室作了一次汇报。 林播文是昆北合众国驻杰捷西兰联络处代表兼对外文化交流中心主任，是昆北驻杰捷西兰人员名义上的最高领导，因此循例他们要给林播文定期汇报各自的工作内容。 一般来说主任只是听一听，了解过就算，不会过问太多，不过今天他破例多问了一些情况。 上头要经营杰捷西兰的决心已下，作为高层的林播文也要为这个整体行动保驾护航。 参加瑙越格斗大赛的行动计划他早已知晓，并且他近日也收到了杰捷西兰方面的邀请，将出席大赛的开幕礼做嘉宾。 因此他更加关心时来新和孙雷的行动，恰好他们来汇报工作，对许多具体工作问得更加详细，事情谈完，林播文递给两人一份名单，都是杰捷西兰昆昊裔的一些望族，并告诉他们，在关键时候，这名单里的家族可以信任，他们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两人慎重接过，他们知道这名单的份量，这些都是林播文多年经营下来的关系网，为了共同的事业，他连家底都拿出来了。 两天后就是瑙越格斗大赛的开幕礼。 这天时来新穿了一套新西服，瑞芬特地给准备的，他一大早就带着温建林来到吉盛堂武馆和参赛队伍汇合。 一行人包括参赛选手、助手、教练、后勤医务人员，加在一起数十人，坐满了一辆大巴。 瑙越城居民把格斗大赛视作一个节日，重视程度甚于所有传统节日。开幕礼的这天，城市装点一新，市民自发走上街头，身穿新奇艳丽的服装，一路载歌载舞。 马路上挤满各种人和车，非常堵塞，武馆的大巴车慢得像蚂蚁在路上爬，不过大家也没有觉得厌烦，正好透过玻璃窗欣赏街上各种活动。 时来新见到，在这一天似乎所有人都有了些变化，平常冷漠焦躁好斗的陌生人们，今天变得友好和睦起来，认识的、不认识的似乎都可以一起跳舞聊天，即使磕到碰到谁都不会在意，可以一笑置之。大巴司机被堵在路上也丝毫不着急，让车子慢慢往前蹭就是。 所有人似乎都在期待享受一次狂欢。 大巴车在路上花费了两个小时，才来到位于中心区的格斗馆附近，这里的路段早早就已经被封闭，大巴车凭着通行证才进得来。 大巴车来到一个巨大的停车场，现在这个停车场为比赛队伍专用，吉盛堂武馆一行到达时，这里已经停着过百辆的大型车辆，其后还有不少的车子陆续开进来，整个场地内熙熙攘攘，热闹得像个集市。 选手报到处在停车场旁边的一幢小楼里，吉盛堂武馆的人每年都来，一切都熟门熟路了，他们自去把手续都办妥，丝毫不用时来新操心。 接下来就是等待主办方的选手召集信号，这个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因为主办方要确定所有参赛选手都已到场，才会发出召集信息。 选手们需要保持充沛的体力，而且现在还不到热身的阶段，于是教练们要求选手在大巴上放松休息。为了不搅扰到车上的选手，其他所有人都到下面来等候。 时来新也跟着大伙儿下车。武馆的人对这种状况早有准备，随车运来许多折凳，甚至有几张简易茶几，时来新坐好后可以选择喝茶还是喝咖啡，相当周全。当地有一种饮料叫“加巴”，酸酸甜甜很爽口，武馆的人也带来了，时来新喜欢这一口，其它的就没要。 时来新喝着饮料，无聊中用眼睛到处乱瞟，把停车场当中的情况看了一个遍，不知为何，突然心中泛起一丝警兆，不对劲，有种被窥视的感觉生出。 他不由坐直身体，仔细地扫视周遭，眼睛最终定位到一个方向，那是旁边停着的一辆大巴车。这辆车只比武馆的大巴车晚到个几分钟，大概也是为了车中的人好好休息，与场中的其它车子一样，车上的车窗帘子都垂下来，隔挡住了时来新的视线。 也许就在这薄薄的窗帘子后面有一双眼睛在观察着他。时来新在拥有泡影以后，五官感应和直觉都相当灵敏，他在多次险境中锤炼得来，不止一次帮助过他，因此这种对危险的直觉他相信一般不会错。 在时来新看向这辆大巴车后，那不安的、被窥探的感觉就没有了，这辆车子里一定有问题。 时来新忽地站起来，接近那辆大巴车，双手插着裤兜，做出闲逛的样子，围绕车身走了一圈儿，同样见到了几个在车旁等候的工作人员，其它的没见到有异常，那几人见到时来新走过还打跟他了个招呼。 这辆车的车身没有刷任何的标记与名字，应该也是租来的。时来新装作没事一样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手里掏出手机给孙雷发了车牌号，让孙雷查一查这辆车。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等到孙雷的回复，倒是大赛组织方的选手召集信号发出来了。 第299章 谋算 “所有的参赛选手请注意，请立刻前往报道处领取比赛号牌，第一轮的选拔赛即将开始……” 广播里大赛组织方的召集信息开始循环推送，停车场里等候的人们纷纷行动起来，一时间场内嘈杂非常。 大巴车上的参赛选手开始陆续下车，最先下车的是魏虎山，他伸着懒腰走下来，显得很淡定，接着下来的是费玉，然后是几位武馆选送来参赛的三名选手，看上去大家的精神面貌都还可以。 察阔青是这次比赛的领队，队员们跟着他往报到处方向走去，助手们手里各自提着东西也快步跟上。 让温建林也跟去后，时来新却不急着走，而是留在原地，眼里仍盯着旁边的那辆大巴车。 那辆大巴车里的人有些磨蹭，广播响起后十几分钟才下来几个，都是参赛选手的样子，其中有一位选手特别引人注意，西方人面貌，身形如同巨人，远超过常人，只见他很费劲儿、低头弯腰才从车门处挤出来。不过他们似乎都不是时来新要等的人。 又等了一会儿，没见到再有人下车，时来新知道对方是不愿意跟自己照面了，他才慢悠悠走开。 在到达比赛场地前，他接到了孙雷打来的电话，孙雷查过了，那辆大巴车是瑙越一家租车公司的，今天租给了一家名叫“多里格斗派”的武馆，也是一家老牌的流动会员单位。 这家“多里格斗派”在暗中窥伺“吉盛堂”武馆，其目的绝非善意，不光如此他们好像还盯上了时来新。 难道“多里格斗派”就是所谓的代理人，它的底子跟吉盛堂相类似？可以肯定，这不是一家纯粹的武馆。 初赛的场地在格斗馆的负一层，这是时来新第一次到格斗馆来。 这座圆顶的大型建筑是瑙越的标志性建筑，坐落在纸醉金迷的赌场酒店区的中心位置，瑙越全球无规则格斗大赛的所有比赛都在这栋建筑中举行，是全世界级别最高的比赛场地，所有格斗家心目中的圣杯。 瑙越无规则格斗大赛的赛制也是最复杂繁琐的，时来新在了解这个赛制时其实颇有疑问，不解的地方甚多，他请教过孙雷，孙雷告诉他的最重要一句话是：瑙越的赛制并不是为了比赛公平而设计。 后来时来新懂了，那看似复杂的赛制，其实最终都是为了组织安排比赛的可操作性，通过这种赛制，主办方可以调配比赛对手、甚至操控赛果。 虽说可以预见这种比赛会黑幕重重，不过也有其积极的一面，通过人为的调配，观众可以看到心仪选手间的精彩对抗，产生出成为经典的比赛。 整个赛季充满跌宕起伏的悬念，使得比赛取得更高的上座率，更重要的是引来大量的赌注。 瑙越无规则格斗大赛创立数十年，获得巨大的成功，主办方早已脱离了那种通过控制某场比赛结果来获取收益的阶段，他们更注重比赛在全球的影响力，比赛的话题性，偶像般的超级选手，这些才是真正利益的来源。 比赛在全球宣传中的广告语就很能说明问题：谁是这个世界最强的男人？ 体育比赛产生冠军，拳击比赛产生拳王，瑙越却是在造神。 初赛也就是资格赛，一共有接近五百名选手参加，基本形式还是守擂和攻擂，全部选手通过抽签产生出七十二个组别，每组六到七人，也是采用三胜晋级制，连胜三场者晋级下一轮，每组产生一到两名晋级选手，胜场不足三场的获胜选手参加补赛，对手从败部挑选，这样也给败部选手一个复活机会，败部选手连胜三场同样可以晋级。 光从初赛的设置，就可以看到这种底层容量的确是世界级的大赛，吸引和收罗到这许多的优秀选手，保证了比赛的高水平和精彩程度，而且赛制还如此的有……有弹性，不愧能成为全球格斗比赛粉丝的一场盛宴。 时来新走进格斗馆的负一层，眼见这里早就准备好了十二座拳台。预计整个预赛将进行三天，这样算起来，每座拳台一天由两组选手使用，分别在上下午，魏虎山的比赛安排在第一天，费玉则安排在明天上场，时来新进来是为了看魏虎山的比赛。 时来新现在是教练员的身份，凭着胸前的证件可以自由进出比赛场地。 负一层里人来人往，显得有些杂乱，地方实在是大，一百多名选手加上教练助手，每个拳台都配有一组裁判，这么多人扎堆在一起，也不觉得场中拥挤。 时来新四处找了找后才看到魏虎山与助手，他们在一座拳台下作着热身运动，不知道魏虎山是否有签运，他被抽中第一个上台守擂。 时来新过去跟魏虎山碰了碰拳头，说了声加油。魏虎山状态还不错，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整个人处在亢奋的边缘，但考虑到后面还有几场比赛，还是不能过早地进入兴奋状态，要合理分配体力，察阔青在一旁提醒着他，他点头表示清楚了。 “叮叮叮”，这时从场地的另一头传来预备比赛的铃声。 选手们开始向各自的比赛拳台聚拢，时来新站在一旁四处打望，忽然有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帘，他定睛一看，竟然就是刚才在停车场处见过的那个巨人般的选手，来自于“多里格斗派”，此时正往这边走来。 时来新心里生出股不妙的感觉，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如果这一切都是被安排的，现在自己一方可能已在别人的谋算之中，魏虎山很可能会遭遇到强有力的阻击，那恐怕费玉也会是同样的遭遇。 时来新额头上微微出汗。 巨人选手走到时来新附近，一脸的凶悍，还瞄了魏虎山一眼，带着几分轻蔑。 这人来到跟前，时来新和周围的人才直观地体会到巨人的尺码，真的是远超常人，起码有两米二以上，比身边的人要高上几个头。他不仅高而且壮，体型能装下两个普通人，连那张脸都要比常人大一倍，垂下的双手犹如两把香蕉的规模。 高大不一定就能赢，但代表着很强。其他的选手都感到了威胁，都毫不掩饰地在观察这位对手，暗地里把此人认作最大的威胁。 魏虎山见到他也稍愣了愣，随即恢复了常态，他曾经的对手中比他高大的有不少，也有自己一套对付的办法，谁厉害打过才知。 第300章 比赛1 时来新看了眼巨人选手腰间的号牌，他的名字叫尤卡里。 下一分钟魏虎山已经站上了拳台。 格斗大赛初赛仍保留着古老的传统，想要上台挑战的选手只需要举高拳头即可。 台下当即有几名选手举起拳头，巨人尤卡里也举了起来，选手们看见他要上台挑战，又把手放下，都存着一样的心思，想趁这个机会看看两人的虚实。 裁判示意尤卡里上台。 尤卡里面无表情，抬腿便轻松跨过围栏绳，一般身高的选手都是在绳子当中穿过。他来到魏虎山面前，不经意把一片阴影带到魏虎山的头脸。 魏虎山仰头看着巨人一般的对手，不由把对手的危险指数再度提升一个等级，需要极度小心地去对付。 两人对碰一下拳头，然后各自退后几步站定，等得台下裁判喊到：“开始！”两人再度趋前，在一个适当的距离上停住，摆出各自的拳式全神戒备。 魏虎山依旧是金刚拳的起手式，而尤卡里看上去似乎是西洋拳击的架子，拳头高举护脸，两条腿不住在虚实间转换重心。 时来新目测尤卡里的臂展应该超过二点三米，好可怕的攻击距离，这种身体禀赋光是刺拳都让人难以招架。 魏虎山有着丰富的经验，对付这种臂长的对手，不可以玩儿外线攻击，只能走内线，他在站位的时候已经有意把距离放到两米开外，这样各自跨前一步他就可以走内线。 首先攻击的是尤卡里，他打出左直拳试探，全神贯注的魏虎山后退半步使攻击落空，随即还以一下鞭腿朝着对手腰部以下踢去。 尤卡里不作避让，直接提膝封堵路线，魏虎山的腿踢到膝盖骨头上，有如踢到了一块铁板，硬邦邦的。 高大的人自然移动速度会有点慢，魏虎山决定再试一试，他收右腿马上又出左腿，继续攻击对方的下盘，尤卡里不跟他纠缠，不理会攻来的一腿，稍稍扭胯踏向前一步，左手刺拳出击，两人都选择硬干，以攻代守，尤卡里胯侧吃一记鞭腿，而他的刺拳打在魏虎山举起护头脸的双拳上。 “啪”“啪”…… 尤卡里浑若无事，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而魏虎山却觉得拳头被震得生疼，人不由退后半步卸掉拳劲。 尤卡里力量相当强横，普通试探的一拳就厉害如斯，魏虎山心里稍稍一沉。 尤卡里丝毫不作停歇，一套组合拳打出去，拳速快得像一阵风，一点都没有体量过大带来的缓慢，他也不讲究出拳的角度和落点，一拳拳往魏虎山的拳架子上硬砸，反复用来，直拳、勾拳、直拳、勾拳……拳式单调却雨点般密集。 魏虎山挨了十几下，虽然都被拳架封堵住，但双拳疼得有些吃不消，他只得选择往后退却，以期拉开与对手的距离。 魏虎山退后，尤卡里往前逼得更快，他的移动速度其实并不慢，因为他那条远超普通人的大长腿，使他步幅惊人，紧紧笼罩住对手，不让对手有机会脱身。 魏虎山意识到自己碰到了难缠的对手，自己的长处跟对手是一样的，拳劲重、抗打击能力强，但无论哪一样对手都比自己强，打法上被克制住。 他步步后退，眼看快要退到拦绳边上，这时他忽然变了拳法，用上了太极“云手”，双手带着尤卡里的双拳往边上一引，要将拳上的劲力卸去，他也的确做到了，尤卡里被带得往前俯冲，向前两步才站稳步伐。而魏虎山虽竭力施为但仍无法把对方的力度全数卸走，脚下打滑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 两人同时在台上立足不住，看得台下的选手们很是意外，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 魏虎山甩甩双手，只觉得一阵发麻，没办法，对手的拳头太重了。 两人在台中央再度对峙，各自都多了一份小心，魏虎山刚才处在下风，加倍地谨慎自不必多言，尤卡里第一次碰到太极拳这种古怪的拳法也不敢怠慢。 这回是魏虎山先进攻，他大步跨进内线，为此他左脸还被对手的拳头蹭了一下，即刻火辣辣地疼，他也顾不上脸上的小伤，借着近身的机会抢攻。 进入内线后，尤卡里由于发力不充分，拳劲马上就下降，变得没有那么难以消受，两人几乎是贴身作战，针尖对麦芒，同时都采用了以攻代守的策略，砰砰砰，打得拳拳到肉。 时来新在下面看的眼花缭乱，两人打得灿烂暴力，只不知道魏虎山的打法是否对头，与一个巨人对撼，在他看来有些不明智。 台上两人保持着这种态势有数十息，职业拳手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出上百拳，以两人的拳速，比这种平均数字只多不少，各自都挨了对方多拳，实在太快，台下的人都数不清谁多谁少，幸好无规则比赛不计算点数。 魏虎山的心里在后悔，选择这种硬碰硬的打法可能是种错误，对手的体力似乎无穷无尽，他仗着一身的硬功撑到这个时候，希望看到对方先支持不住，然而对方完全没有这种迹象，而且给他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又撑过十数息，魏虎山抵受不住了，知道持续下去自己会先于对手崩溃，决定退出内圈，但这个时候退出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脚下移动，手上自然会缓一缓，却被尤卡里瞅准机会击中一记勾拳。 沉重的拳头打在胸部下方一点，魏虎山有种要背过气去的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左右摆了两下，到底还是撑住了从内圈脱身出来。 那边的尤卡里仍有余力，立刻追上前来，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两条大长臂发挥到极致，毫不间断地往他要害上揍。 魏虎山心道不好，他要再度接受重拳的考验，而且他发现自己的拳头打在尤卡里身上作用轻微，并不能给对手造成多大的杀伤，也许对手真的是天赋异禀，身体强到了极处。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魏虎山举起来护头的双拳上，几乎要把他的防守打散。 魏虎山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改变打法。拳头既然威胁不了对方，那就改用腿。 他咬牙抵住对手凌厉的攻势，突然打出一脚，直取对手小腹下要害。尤卡里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这么耐打的对手了，一般对手跟自己走不到几个照面，甚至挨不了自己的一记重拳，而今天这位异乎寻常地能扛，尤卡里记不清已经打出多少拳，这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魏虎山出这一脚也在尤卡里的意料之外，已经尽力去压迫住对手，估不到他还有余力起脚。 第301章 比赛2 尤卡里侧过身，让开对手的腿攻，拳上的进攻稍停下来，魏虎山获得了稍喘一口气的机会。 借着这个机会，魏虎山立刻脱离与对手的接触，开始利用灵活的身法与尤卡里进行游斗。 接连好几个组合拳落空，尤卡里耐着性子和魏虎山周旋，眼睛紧紧盯着满场飞的对手，脚下步子也跟着迅捷起来。 几个回合后，魏虎山的活动空间被大大压缩，尤卡里将他往死角里逼。 魏虎山几次要越出对手的压迫圈，都被迎面挡回来。他双手作门户，用腿作主攻，对方攻得急了，他就伺机出腿来偷袭，也能让对方的攻击稍缓，但在场面上看，他已经完全落在下风。 时来新在台下也替魏虎山着急，遇到这样一个对手，实在不好对付，而且他觉得尤卡里打得很有节制，翻来覆去都是几套组合拳，并没有尽全力的感觉。 活动空间越来越小，魏虎山频频出腿，持续十数息之后，又突然出现新的变化，就在魏虎山踢出一记鞭腿时，尤卡里也同样出腿，两人的腿在空中对拼了一次，魏虎山有如踢在一块石头上，脚上又麻又痛，心里更是惊讶：他居然也会用腿。 台下几位选手不由哗然，巨人会用腿，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腿的攻击范围要比拳头大不少，而且腿部力量不是手上能比的，尤卡里撒开那双大长腿，还是居高临下，一个灵活的巨人，谁能够抵挡得住。 台上的魏虎山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其它事情了，他彻底被对手的长腿逼进角落，组合拳、抬腿踢轮番攻来，他必须把身体尽可能缩小，减少被打击面积，就像一个人形沙包，被尤卡里劈头盖脸地横扫。 这时尤卡里又出变化，他手上收拳，改用肘击狠狠打过去，一股巨力打散了魏虎山的拳架，在他摇摇晃晃之际，尤卡里猛地抬膝撞击他的小腹，他的防守已散，完全吃下了这一击，立即在剧痛中弯腰，暂时失去战斗力。 尤卡里得理不饶人，重拳、肘击、膝撞轮番上演，魏虎山是铁打的也顶不住，在又吃了十几记后，颓然倒地。 尤卡里获胜。 台下的选手长时间无法缓过味来，这个巨人太凶猛了！有什么他不会的？而且他还隐藏实力，突然使出来效果如此震撼。 之前大家一直认为尤卡里身上有的那些缺点，行动迟缓、智商不在线等等，都是体型巨大人类的通病，事实上他都没有，而且他还会装！好可怕的对手。 察阔青和助手们在不敢相信和震惊之余，还没有忘记把白毛巾抛入场中，如果没有这个认输的举动，对手会继续狂虐已失去战斗力倒地的魏虎山，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时来新心中凉凉，这才是第一轮呀！资格赛还没过，统工部的计划已经失败了百分之五十。明天费玉说不好也会遇到阻击，可能性超过九成，如果连他也被黑掉，这个结果就难以让人接受，吉盛堂会创下一个最快出局的新记录，那简直在瑙越丢人呀！ 把魏虎山救下场来，检查过，还好瞳孔没有散，只是昏迷，身上的外伤很多，可见尤卡里的攻击力度简直是非人的。 魏虎山下场以后，一度没有人愿意举拳挑战尤卡里，迫使裁判抽签抽出上场的选手。 带着魏虎山离场，时来新心里充满失败的沮丧，孙雷和飞利叔已经知道了这个坏消息，打电话过来问询， 都是相当的失望，只是顾及还有到其它的比赛，才没有过多表现出来，互相安慰“别发愁，明天还有费玉呢。” 费玉也是困难重重，时来新哪里能够乐观。思前想后，还是给冯开诺一个电话，将消息告诉了他。 “是时候拿一个替代方案了，我们要做好大坏的打算。”冯开诺最后是这样说的。 是的，未虑胜，先虑败，其实时来新一直有一个替代方案。 在安顿好魏虎山之后，时来新急匆匆来找孙雷和飞利叔。 “据我所知，会员单位有一个补报名额，立刻办手续把我的名字报上去。”时来新开门见山。 “怎会如此，你确定没有在开玩笑？”飞利叔其实对时来新有些不满，整天不见人的，现在关键时刻才来着急，又有何用。 “兄弟你成吗？我知道你能力强，但这事儿勉强不来呀。”孙雷对时来新的底细其实知道得不多，莫说是他，就算冯开诺以及背后的统工部都不知道时来新真正的战斗力。 “放心吧，我不会乱来的，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替代方案，只是不料真要用上。”时来新说得相当坚决。 “有个事儿我还想问，我可以用假名，还有能够蒙脸上台比赛吗？” 经飞利叔解释，原来瑙越大赛还可以不用真名，许多选手用的都是假名，因为他们当中有很多本身就是亡命之徒，被通缉的都有不少，这些主办方一概不管。 至于蒙脸上台的事情就更不用担心，瑙越大赛有一任格斗天王就是蒙脸参加比赛的，一直到他加冕，他都没有露出过真面目，实际上蒙面选手每个赛季都有。 选手补报名是会员单位的福利，本就是为了应对像吉盛堂今天这种尴尬状况而准备的，但补报名资格只限于首轮预赛的赛程当中，首轮过后就不会再有。 时来新现在提出这个替代方案真是时候，不过在飞利叔看来，这样做没什么意义，既然你一定要上那就去，飞利叔只当时来新是畏惧上头的问责，做一个我已尽力的样子而已。 孙雷倒是有一点期望。他知道时来新的厉害，不过那种厉害跟格斗大赛需要的能力扯不到一起，但见到时来新如此有把握，心里又有些活泛了。不管怎么说，死马当活马医吧，要万一成了呢。 蒙脸匿名参加比赛，时来新是有不少考量在内的。当初在南昊联邦闯出的事情太大，对方一直在寻找自己，正愁找不着，现在本尊出现在大众面前实在不明智。 再者在下一个阶段他在浩特列岛会有不少的行动，一名特工成为公众人物真不是一个好主意，多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且在瑞芬和女儿那边，他也想把她们瞒住，这种比赛太血腥了些，他怕影响作为父亲的形象。 第302章 比赛3 用一个什么假名去报名？时来新还真考虑了一下，叫龙啊虎啊什么的威风一点，就叫云中龙吧，想起上回取名字还是在砀山，当时他发明了一道菜叫云雾藏龙鸡，在取名一道上，他真还没有多少创意。 飞利叔派人去办手续，时来新则回到武馆，看见费玉在大堂坐着，也没有去训练，估计他已经知道了魏虎山的失利，信心大受打击。这会儿魏虎山在医院养伤，估计费玉是去看过了。 他过去拍拍费玉的肩膀，说了几句打气的话，费玉看上去好点了，但就是有些小爱财，又跟他提起钱的事情。 不得不说，昆北国内这些格斗家们日子过得挺寒酸，大多数要再干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光凭着武道没多少收入，顶多是教几个徒弟，为了补充能量还要吃得讲究，往往入不敷出，古语说得很对，穷文富武。 在瑙越则要好得多，光是格斗大赛的出场费初赛每场都有几千艾元，每晋级一轮出场费还能提高一档，打赢还有奖金。要是敢去打黑拳，收入更高。 时来新当初答应他们统工部还会另发补贴跟奖金，费玉希望能及时兑现，时来新当然是拍胸脯说没问题，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到了第二天，时来新陪着费玉一起来到赛场，昨天吉盛堂全军尽墨，只剩一根独苗，温建林、察阔青都跟到这边来了，和他们一起的还有那些教练和助手，弄得这边拳台特别热闹。 哪一个是来阻击的？时来新审视着那几位选手。费玉和魏虎山一样，都被抽到了守擂，这真是明目张胆的巧合。 铃声响起，费玉上场，几乎所有在台下的选手都举起拳头，看到费玉那个身材，谁都想欺负一下，还有一个选手手举的慢，缓缓伸出拳来，但其他选手见他要挑战，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拳头。 都这么有默契了吗？时来新眼里有些冒火。 上台挑战的是一位空手道选手，叫矶竿野，时来新看介绍资料知道他来自于钢体流空手道，虽然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光看字面的意思就感觉不好啃。 这位选手身高在一米八零左右，全身肌肉深刻匀称，熊背蜂腰，臂展宽腿长，稳稳的黄金比例，要是不干格斗可以去当模特。 费玉站在对面立时显得矮小而猥琐，这种对比效果让吉盛堂的人老没意思，谁叫自家选手长这样呢？ 时来新看眼旁边的察阔青，察阔青知道他的意思，轻轻说了一句：“很强。” 时来新连忙上网查资料。原来空手道还和昆昊武道有关，它的创立参考不少昆昊武道的杀手招术，揉合了一些别的武术流派而成，比如摔跤、擒拿等，有些杂，但手段丰富，手脚并用刚柔并济，又不失简洁实用。 矶竿野的钢体流，是把身体硬度锻炼到登峰造极，在空手道流派中出了名的训练残酷，因此练出来的人很少，偶然见到一个都相当厉害。 这几乎是一个没有弱点的对手，时来新心里下了判断。 又是这么的有针对性！费玉这个类型最善于抓对手的弱点，但自身的弱点也不少，矶竿野很可能就是那种克制费玉的打法。 时来新又想到一个问题，对手为什么可以把己方的情况掌握得如此准确，魏虎山和费玉从来没有公开亮相过，那些人是如何知道的？难道吉盛堂有内鬼？ 细想之下，其实也不奇怪，这种层次的斗争，用上一些手段很正常，更证明对手不是普通的势力。 该要提醒飞利叔了，被别人渗透得如此厉害都还蒙在鼓里。 比赛才宣告开始，矶竿野就一记手刀劈向费玉，被费玉轻风一般的身法躲过，兼回敬一记侧踢，矶竿野手刀不改继续劈费玉的小腿。 费玉不硬拼，趁势换腿回旋踢，踢向对手颈部，被对手举起小臂挡住，这一腿劲力不弱，踢得矶竿野上身稍晃，而费玉是脚上生疼，果然是钢体流，非常硬扎。 费玉落回地面双脚刚踏稳，矶竿野的一脚高抬腿反击马上就到来，对手的速度这么快稍出乎费玉的意料，仓促之下举起双手格挡，两人实打实地对拼了一记，对手腿上的力量实在大，撞得费玉往后退了一步。 一脚得先，矶竿野祭出连环踢，一口气向费玉攻出三脚，一下比一下力度强，费玉咬牙挡下三记脚，手都在发麻，却借机脱出接触，稍得喘息，靠着身法的速度满场转移，不再轻易和对手缠斗。 双方力量对比有不小的差距，身体强度更甚，费玉仅于身法速度一项上有优势。 费玉擅长腿法，不料矶竿野腿法也非常厉害，甚至在攻击速度上并不逊于费玉，从第一个照面看来，是费玉胜机渺茫的局面。 费玉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仍在耐心寻找机会，因为他经历过的对手都有比他强的地方，他早习惯了。 矶竿野感觉到自己掌握了优势，对方打不开自己的防守，顶不住自己的力量，这场比赛他胸有成竹。于是放开手脚满场追着费玉打。 接着矶竿野发现，费玉这类型的选手挺讨厌，仗着速度快，就是不停地转移，不跟自己接触，纯粹的拖时间。他就不信，对手能够这样一直跑下去。 接下来，矶竿野完全不考虑防守，在后面撵着费玉跑。 费玉已经将速度发挥到极致，拳台上到处都是他的身影，这时他暗暗观察，对手的防守已经有点松懈，再逗引一下，让他的轻敌与急躁上头，那时候就是机会了。 时来新倒是没有对费玉完全失去信心，因为他见过费玉的杀手锏，只是不见他用，估计还不到用的时候吧。 为了追逐这恼人的对手，矶竿野的动作有点变形，不再保持严谨的拳架，手刀、拳头、脚攻轮番上阵，打得非常开放，却碰不到对手的一片衣角，内心开始急躁，出手动作越发地大开大阖。 费玉知道差不多了，反击的机会就要出现。 就在矶竿野手足并用的一套组合攻击招式用老时，费玉突然蹂身而上，发挥出最大的速度，冲到对手的身前，手形如鹰爪，狠狠抓向矶竿野的头脸，快得有如闪电，感觉手上抓到些什么，如无意外应该就是眼球，他没有空去看，直接与对手错身而过。 第303章 败亡 “坳”，满场都听到矶竿野的吼叫。 费玉闪电般一击后马上就脱离接触，矶竿野只感到脸上剧痛，知道自己受伤了，他虽然是钢体流，但也练不到脸上来。上手一摸脸上，满手是血，好在眼睛没事儿。 刚才费玉突兀地扑过来，他就感觉到危险，他知道自己大意了，费玉的反扑他已经躲不过去，只能够将头稍稍一偏，眼睛避开了那最危险的一抓，但未能完全躲过，还是让鹰爪在脸上擦过。 矶竿野检查过伤势，眼睛下方的脸庞被生生抓走连皮带肉的一块，不算大伤，但毁容是肯定的。他可是被誉为空手道颜值担当的人物，经常被请去拍杂志封面，身上话题不少，有自己的粉丝群体，对自己的外貌相当重视，现在被这猥琐阴险的对手毁了，禁不住狂怒，发出一声怒吼。 多好的机会呀，费玉相当可惜，搓掉手上那一团血肉，任由那东西掉落地上。 这种机会可一不可再，对手有了防备就很难再用。 矶竿野发泄完了之后，脸容一正，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朝着费玉鞠了一个躬，嘴里说到：“谢谢你的指教，让我们继续吧。”抬起头后眼里骄躁之气尽去，任由着面上的鲜血继续往下淌，摆了一个空手道的起手式，让人感觉到他全身心的冷静。 时来新倒吸一口凉气，这人难对付呀。 费玉的脑回路不同，只在心里骂一句：“你就装吧！” 两个人的战斗继续。 矶竿野稳下来后换了打法，开始限制满场飞的费玉，压缩他的活动范围，他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捕捉到对手，而是为了增加费玉活动的难度，让费玉为之付出的体力更多，矶竿野这种打法只要不急于求成，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费玉惧怕矶竿野的腿攻，作为空手道杀手锏的手刀他更是不敢尝试去接，他无法与对手正面交锋。 他的机会来自于偷袭，他不停移动的目的，一部分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攻击意图，但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长时间地保持这种高机动的局面。 费玉知道自己的机会不多了。 每位格斗家都有自己的站位习惯，就算是同一位师傅教出来的，都会有些微妙的区别，究其本质其实就是收和放之间的取舍。 劲力外露多者，功架就显得非常扎实，举手投足之间充满劲力，有利于防守，劲力比较内敛者，功架就会比较松，却更利于进攻。不过这些又会因为对手的不同，格斗家感受到的压力，自然自发地做出调整。 另外，格斗家所属地流派也对这种待机状态产生重大影响。 钢体流空手道寓攻为守，是一种主攻的流派，矶竿野的站位姿势便呈现出明显的劲力内敛状态，身形拔得比较高，有些像正在拍照的模特，有点骚包。 这种站姿在运动中，后脑位置就是一个弱点。在别人看来，这种机会可望而不可即，无法去攻击到这个点，但在移动速度远超一般格斗家的费玉眼里，这绝对是不可错过的机会。 费玉围绕着矶竿野移动了十几圈，已经数度观察到他稍微缓慢一线的转身。 费玉决定打这一个点，放出胜负手。在他再次回到矶竿野的正面时，非常突然地半转身发出了肘击，打向矶竿野的头脸，矶竿野第一反应就是举臂格挡，不料费玉是在佯攻，手肘未沾即收，猛然起跳在空中拧身，打出“无影脚”中的回旋踢，单腿踢向对手的后脑，劲力十足。 台下的时来新和身边的队友看着费玉这一记意外而来的狠招，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儿了。 谁都没有留意到矶竿野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在微笑，不过因为他脸上挂着太多的血迹，掩盖了这个微表情而已。 他给费玉布了一个陷阱，那个后脑的破绽是他故意露出来的。这并非他自己一个人创造出来，可以说是流派招式里的一种设计，引诱对手上钩，他会有一系列的后手在等候使用上。 他听得脑后生风，身影一矮，扎出一个极低稳的马步，正好让过费玉的踢腿，同时充满力量的双手举起，正好拦住费玉的一条腿，然后往怀里一搂，把这条腿牢牢掌握，将费玉整个人从半空中摘下来。费玉在空中没了依凭，整个身体掉落在地上，变成被矶竿野倒提在手中，心道一声：“要糟！” 矶竿野接下来的动作已经不需要考虑，一切一气呵成顺手使来，仍然牢牢扣住费玉的那条腿，在原地转身一周，“额喇”，一下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响传来，费玉的大腿连着髋骨的地方被生生拧断，几乎让费玉直接昏迷过去，但也彻底失去了抵抗能力，软瘫在地上任对手施为。 “不”！ “快扔毛巾！！” …… 台下围观的队友们都炸开了，各种反应都有，时来新连忙抢过毛巾往台上扔去。 但，晚了一点点。 拧碎费玉的髋骨关节以后，矶竿野脸上的微笑更浓了，但给人的观感却是异常的狰狞。 他决定不放过费玉，这垃圾居然敢毁老子的容貌，以后还怎么泡妞？杀了他也不够解恨的。 费玉的那条断腿依然被他抓在手中，这位小个子格斗家此刻已经像一只断掉手脚的破布娃娃，完全任由矶竿野摆布。 矶竿野伸出一条腿踩在费玉的颈骨上，骨头在他脚下咯咯作响，现场宁静了十分之一秒，“快扔毛巾！！”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就是要杀了他！”矶竿野想到，脸上毫无表情，脚下一使劲，只听见“咔嚓”一声，这是费玉听到的最后的声音，同时，一条白毛巾落在矶竿野的脚边。 哇…… 现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震惊了，时来新和几位队友急得跳上拳台，扶起费玉的身体试探鼻息，察阔青朝时来新摇摇头。 时来新彻底愤怒，冲向矶竿野怒吼般质问：“为什么要杀他，我们已经抛了毛巾，你是故意的吗？！” 矶竿野耸耸肩、一摊手：“我什么都没听到。”脸上犹带着邪恶的笑意。 “去你的！”时来新怒极出脚，一脚踹向矶竿野。 现场一片混乱，时来新的队友冲向矶竿野的团队，眼看要爆发冲突。裁判也连忙跳出来劝阻激动的人们。 时来新含怒而发的一脚速度非常快，但全神戒备的矶竿野还是用双手架住了这只脚，他还打算要接着教训这个胆敢向他出手的对方工作人员，但没想到有一股巨力向自己涌来，双手居然没有接下这一脚，防守被踢散，时来新的脚隔着双臂印在矶竿野的胸口，登时踢得他翻倒在地，矶竿野被这一脚惊呆了。 第304章 前夜 矶竿野被一脚踹在地上后，时来新本想撵上去的，他真的想杀人，可是几位裁判已经过来挡在矶竿野身前，严厉地对他说：“如果你继续动手，你们将失去会员资格！” 时来新也冷静下来，心想总不能众目睽睽在台上杀了矶竿野吧，于是便收了手。 在裁判的强力弹压下，两边的团队终究没有闹出大事，吉盛堂诸人各自心事重重地退出赛场，费玉的遗体就先运回武馆。 回到武馆，飞利叔等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候在门口等他们，已有人请来当地教派的萨满为费玉做法事，自进门开始，那位萨满提着法杖，边跳着请神步舞，边口中念念有词，武馆所有人围成一圈为费玉哀悼。 仪式进行了一个小时，孙雷透过联络处联系了航空公司，稍后把费玉的遗体送回国去，等费玉的身后诸事有了安排，时来新、飞利叔、孙雷三人才有机会坐到一起开会。 离出事已经隔了一段时间，三人都从焦躁愤怒的情绪中出离。 “费玉家里还有什么人？”孙雷问道。 “他妻子和一个儿子。”时来新刚问过冯开诺。 “费玉加入时间不长，但已经算是我们的人，除去国内部里的抚恤金，我们杰捷西兰这边也送去一份作慰问。”孙雷道。 “我们行动组这边也有安排。”时来新也表态，这其实是他自己掏腰包，他打算给费玉家里捎过去五十万。 “吉盛堂也表示一下，这边有一份帛金烦请贵部的人带过去。”飞利叔也补充。 “费玉的事情暂时先这样处理，我不会让他就这样白白送命，害他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这事我们行动组责无旁贷，我自会去安排。”时来新打定主意要矶竿野偿命，他甚至已经让泡影跟踪他们，矶竿野现在的位置他很清楚，只是他更希望在擂台上亲手把他干掉。 “这事情我赞成，不过请尽量干得隐蔽干净些，不要让外界有过多的关注。”孙雷在一边提醒，对时来新的手段他是有信心的，“对了，明天就该你上场了，准备得怎么样？” 初赛每组选手是六到七人，前两天都是七人组作赛，最后一天是六人组，而补报名的选手按规定是在这天加入小组比赛。 “我一直是准备好的，”时来新说得很有自信，但其实心里不是太有谱，“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就是……”时来新略有迟疑，但还是决定说出来了，“就是把武馆里的内鬼抓出来。” 听到这话，飞利叔和孙雷对视一眼，“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孙雷开口了，“我们俩这两天都在商量这事儿。你的意思是趁这个机会把那个人找出来？” 时来新点头：“这是个机会，我补报名参赛这件事对方肯定知道，只是不知道具体是由什么人出赛，对方一定急于要了解，他们派来的奸细更不用说。” “飞利叔这边只要把消息放出去，说我在今晚将会到武馆来训练，到时等这人上钩就是。” 三人会议之后，飞利叔向武馆相关人员透露了一个消息，代表武馆参加瑙越格斗大赛的新选手，待会儿要到武馆来训练，不相关的人员就不需要呆在武馆了。 时来新果真就到武馆去训练，一来要引蛇出洞，二来他的确需要练上一练，不然一点经验也欠奉，临阵磨枪也是要的。 内鬼很快就被找出来，那是武馆里的一个工作人员，他本来可以下班回去，却找了借口不走，还往训练馆靠近，偷偷开着手机拍视频，很快就被飞利叔的眼线锁定，在他偷拍视频的时候抓获，人证物证俱在。 抓起来后一审问，他把知道的都倒出来了，其实是个小脚色而已。他在前段时间赌钱欠了一屁股的债，债主有天堵住了他，要他把武馆参赛选手训练时的情形拍下来，然后发给债主就可以把欠债一笔勾销。 对手把这事办得滴水不漏，顺着奸细这里的线索没法继续查下去，这条线断掉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损失，把魏虎山、费玉的情况泄露出去之后，这个奸细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价值。 吉盛堂飞利叔一伙人咬牙切齿，内鬼最遭人恨，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就对那人使用帮规家法，所谓的三刀六洞，惩罚手段非常残忍，对帮会里的人展示震慑一番后，才抛进海里喂了鱼。 时来新对帮会的事情不想多去理会，内鬼的下场凄惨，但也没有什么善心可发，他间接害死了费玉，光这一点就是死有余辜。 他和费玉交情不深，甚至不是太喜欢这人，但从费玉为统工部效力，跟随他来杰捷西兰比赛，就是他的同伴队友，结果折在了拳台上，那他作为负责人就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在给冯开诺报告费玉的噩耗时，他听出冯开诺话语中隐隐的责备，觉得脸上一直火辣辣的。 时来新下定决心，费玉的仇一定要报，不管对方是谁，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至于明天的比赛，他是一点谱都没有，负责训练的察阔青头发都要挠掉了：“时先生，原来你一点也不会呀。” 当测试时来新挥拳力量时，他看着仪器上的读数，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直接怀疑设备出问题了。 再三确认设备没有坏以后，察阔青眼睛开始发亮，自言自语：“说不定还有机会。”他不知道，时来新其实只动用了六七成的力量。 时来新只有几个小时的训练时间，只够察阔青把最基本的动作给他展示一遍，其它的只能到赛场上随机应变了。 当晚时来新训练到十一点多，才从训练馆出来，见到孙雷站在外面抽烟，看样是在等他出来。 见到时来新，孙雷把烟盒递给他，时来新向来不抽烟，摆摆手，和孙雷两人坐到石阶上。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看来孙雷并不看好时来新参加比赛。“虽然这次大赛我们铩羽而归，但天塌不下来，我们输得起，机会还有不少。冯头那边也给我打了电话，他让我劝劝你，不要意气用事。这次折了费玉，我们上上下下是很难看，大家都身经百战，什么困难局面没见过，这些面子上的事，忍忍就过去，还有大把的工作等着我们去做。” “其实，你和老冯更多是不理解吧，不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这样去做，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里死磕。”时来新微微一笑，姿态很轻松，“老冯应该比较了解我，我是打不死的小强，那些以为能够拿下我的人都吃到了苦头，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会去做，只要去做我就努力让它开出个结果来。” …… 同一时间，在一间静室里，飞利叔坐在察阔青面前，“哦，你确定没有出错？” 察阔青非常确定地点头。 “那样说来，我们也无需那么悲观咯，甚至……我们可以……” 一个漫长的夜晚后，时来新再一次来到了格斗馆的初赛现场。 第305章 首战 今天时来新是作为选手来的。 他在自己的脸上贴了一个形似虎脸的面具，这面具他是在街上随手买的，用剪刀略改了一下，杰捷西兰的小孩应该很熟悉这种脸谱，好像来自于某个当地的神话故事。 这张脸谱够大，完全遮住了时来新的脸，他这个举动除了孙雷、飞利叔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以至于武馆里的人见到都非常意外。 “四百八十九号，云中龙，是这里了，”时来新带着温建林、察阔青等一行人找到了自己分配的小组，恰好是费玉昨天丧命的那块拳台。 想起费玉武馆诸人又都把脸沉下来，每届大赛都发生过选手意外身亡的惨剧，伤残更不可胜数，这间格斗馆的每块拳台其实都是血迹斑斑。 比赛即将开始，一位选手已经站到了台上，这位选手是黑人，名字叫做依波，身材修长，皮肤黑得发亮，富有经验的察阔青在旁边悄声提醒：“这很有可能是一名泰拳选手。” 时来新第一次举起了拳头，旁边也有一位选手举起拳头，只是举起得稍迟，裁判判定时来新也就是云中龙获得挑战权。 走上拳台，来到对手依波面前，时来新对拳台的陌生感很强烈，注意力迟迟无法集中起来，裁判一声“开始”以后，他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是攻击呢还是防守，直到对手迅疾的一拳打来，他才回神清醒过来，但已经躲闪不及，面门上中了一拳，很疼。 察阔青在台下看得着急，时来新开始时不在状态，他很清楚，很多拳手第一次上拳台都会有些不知所措，与平时表现不一样，被称为新手陷阱，时来新明显就是遇到这种情况。 比赛刚开始时来新就中了一拳，还好他清醒比较快，而对方试探性的一拳不算太重。 这时时来新也想起察阔青所教的一些东西，连忙举起双拳架在头脸处，刚好挡住了对手接踵而来的攻击，十几拳全都打在双臂上，弄得他双臂有些发麻。 对手改用脚踢，泰拳的腿攻一般角度不高，这依波更是瞄着他的下腹踢来，时来新有留意到，有些毛手毛脚地躲开了，动作拖泥带水的，差一点险些就被踢中，让台下的队友又是替他捏了一把汗。 对手这一脚倒是提醒了他，再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对手的距离，不料他这一退，让依波接连的几脚落空，不知情的还道是他预判到了对手的攻击意图。 依波看到时来新许多业余的动作，心里不禁奇怪，这么严肃的大赛怎么会混进来这么一位，该不是诱敌之举吧？ 依波疑神疑鬼之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这次他加入不少变化，肘击、膝撞等泰拳中凶狠的招数都用上了。 时来新彻底疲于应付，两只手到处招架，难免顾此失彼，下巴和胸口又中了两拳，但仗着身体强横扛过去了。 几个照面下来，依波认为自己已经摸清了对手的底子，很弱、但是抗击打能力超强，攻击力嘛，嗯，他有攻击过吗？ 难道自己变这么强啦，令对手连攻击的机会都没有？ 时来新在连连吃亏中慢慢适应过来了，刚才一直靠着自己的反射神经在应付依波的快攻。逐渐地，他感觉到对手的速度似乎在变慢，在密不透风的攻击中，他竟然可以守住了，依波已经不能轻易突破他的防护圈。 应付下来犹有余裕，时来新开始有新的想法：我是不是可以进攻一下。 依波一轮进攻下来，体力消耗比较大，需要回口气，动作便缓下来，就在这时候，时来新突然有变化，他朝着依波打来一拳，动作很生硬，却让台下的队友兴奋起来。 时来新要反击了。 他出拳动作比较慢，依波很轻松就躲过去，再来一拳，同样被躲开。这时依波也回气完毕，手脚并用继续进攻，时来新重又回到被动挨打的节奏里。 两人在拳台上你来我往打得热闹，但在台下的选手们却看得有些气闷，两人明明强弱悬殊，偏打得黏黏糊糊的，在拳台上熬起时间来。 打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时来新渐渐适应了在拳台上的感觉，依波的出拳在他眼里显得越来越慢，不是对手变慢了，是他适应了。他准备再度进攻，脚下悄悄缩短与对手的距离，在觉得距离差不多时，他猛然改变守势，双拳抡起来，不管对方在攻击还是防守，我都一拳一拳打来。 两人的拳头在空中对撞了十几下，噼噼啪啪，实打实骨头对上骨头的声音，时来新双拳发麻，而在依波来说却是痛得受不了。 与此同时，依波感觉到时来新给予他的压力越来越强，令他不由一步步往后退，一对拳头已经收回来作防守。 时来新的体力仿佛无穷无尽，拳头抡起来就没完，看上去有些笨拙，但依波就是没有办法，只有边退边招架。 时来新一气打了上百拳，打的人还没有累，被打的依波却是有些疲乏了，他喘着粗气，双臂被打得要失去知觉，而且对手的拳头非常沉，逼迫着他步步往后退，不知不觉间已经退到拳台边，脊背靠上了拦绳。 时来新感到机会来了，更加疯了一般出拳，也不讲究什么角度或者部位，只是往着对手身上招呼，拳头雨点一样密集，大多数都是习惯性地往脸上打。依波竭力招架，终究是百密一疏，一个不小心，面上被重重打了一记，正是时来新最擅长的打脸拳。 时来新如今的拳劲就算是职业拳手也顶不住，鼻梁咔嚓一声响，立刻鼻血长流，脑子感受到一下剧震，人就晕厥过去。 在众人眼里，看到了一个很不专业的拳击场面，那个叫做云中龙的选手，姿势和流氓街头打架一般，两只拳头在空中乱锤，直往一处打，丝毫不讲节奏。 但对手的依波偏偏好像要顶不住，被逼到角落上，背靠拦绳两人还在乱打一通，不知怎么搞的，依波被击中了，太混乱太快，连裁判都没看清楚，只见到依波整个人软倒在绳子上，然后无法再保持站立，瘫倒在地上，人失去知觉，脸上隐约见到有血迹。 时来新见对手倒地就呆住了，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只是站立在当地，察阔青在场边大声提醒，“打呀，继续打。” 时来新听到了，但却没有动，依然这么站着，没有要上前补拳的意思，这时场边都安静下来，目光都落在地上的依波身上。 依波的教练本想要扔白毛巾，但见到时来新居然没有下一步动作，便也收起毛巾等待，好等依波能够自己爬起来。 全场安静等了好一会儿，依波依然没有动静，这时裁判发声了，“选手云中龙，胜。” 第306章 续战 时来新回到台下，他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 察阔青和助手们完全想不到会是这么一种结果，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过了足有几秒钟，他们才“哇”的一声跳起来，抒发胜利的喜悦。 察阔青看着接受助手按摩的时来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技术角度来说，时来新这场比赛简直一无是处，注意力不集中、基本功严重欠缺、进攻和防守一塌糊涂，概括起来就是一团浆糊般的比赛，实在业余的紧，如果是别人或是别的场合，察阔青会劝他退出这个领域算了，但他就是偏偏赢了，很凌乱、很不合理。 察阔青苦笑，会不会因为有了这位选手，瑙越大赛的严肃性被大打折扣呢？ 莫名其妙的比赛，有些搞笑的胜利，它就这么发生了。而且是吉盛堂的首胜。 剩下所有的选手都举起了拳头，看来大家都喜欢这么一位对手。 裁判选定的是一位西方面貌的对手，叫格鲁夫。据察阔青分析，他很可能练的是泰西柔术。 格鲁夫身高将近两米，光头、虎背熊腰，浑身肌肉虬起，像电影里的魔鬼筋肉人，站在时来新面前要比他高出一个头。 对什么泰西柔术时来新没有概念，只是听说和摔跤差不多，都是搂搂抱抱的，互相摁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要避免被他抱住，都是男人多恶心。 比赛开始，格鲁夫立刻就扑过来，伸出手来揪时来新身上能做为抓手的地方，如果被他抓住，比赛就很可能变成柔术选手最擅长的方式。 时来新闪开，格鲁夫再扑，他再闪，两个人好像在捉迷藏，情状有些搞笑，在比赛开始后的一分多钟内都是这个样子。 台下的选手们有些鼓噪，这是在浪费时间。 时来新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想被对手缠上，只能一直躲，幸好对手的身法也不是太灵活，每次都被他堪堪躲过。 又过一会儿，裁判席响起铃声，“四百八十九号选手，消极比赛，警告一次。” 听到警告，时来新无奈停下脚步，如果不听警告接下来的惩罚就是取消比赛资格了。趁这个机会，后面的格鲁夫马上往前一扑，从后面抱住了他。 时来新感觉到像有一道铁箍锁住了自己上身，一股大力要把自己侧按到地上，他的身体立刻做出自然反应，双脚紧紧钉在地上，脊柱挺直，尽全力站稳。 尽管格鲁夫也是力量型选手，当场却扳不倒时来新。 接着时来新抓住对手箍在胸前的双手，奋力往外掰，格鲁夫虽然已经是双手紧紧扣牢，仍是被一点点掰开，格鲁夫感到震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说明对手的力量远胜过自己。 格鲁夫马上变招，主动松开双手，移动脚步一条腿伸直卡在对手的双腿前面，双手攀上时来新的头颈，欲把时来新锁倒在地。 时来新这次也颇为机敏，半转过身双手分两边拦住对手要攀上来的手，到得后来索性也箍住格鲁夫的上身，两人变成纯力量的比拼，如果只讲力量不讲技巧，没有任何选手能够比得过时来新。 只见时来新一发力，就把格鲁夫提的双脚离地，吓得格鲁夫连忙伸手抱住时来新的腰，才勉强保持住身形，没有被继续搬离地面。 直到此时，两人相互紧紧抱在一起，难以分开。时来新站直了身体抱住对手，而格鲁夫半蹲着身体，脑袋从时来新腋下穿出来，双手抱住时来新的腰部。 两人就保持住这个姿势定格在拳台上，时来新还占点优势，格鲁夫处于被动防守。 “勒他的脖子。”台下的察阔青提醒时来新，他清楚时来新是卡在那里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察阔青嗓门很大，现场虽有些嘈杂，时来新还是听得很清楚。好，就这么办。 格鲁夫的头就在时来新的右边腋下，非常方便，他右手一滑，臂弯便夹住了格鲁夫的脖子，格鲁夫立即亡魂大冒，如果不马上挣脱，他就等同立于死地了。 他用尽平生之力，脚撑住地面，往前一扑，这股力量非常大，连时来新都无法站稳，被扑得坐到地上，但他右手仍牢牢锁住格鲁夫的脖子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时来新臂上一发力，格鲁夫就已经透不过气来，脸上的颜色发紫，手脚在地面上乱蹬，时来新现在完全可以拧断格鲁夫的脖子。但他没有这么做，只是保持姿势，紧锁住对手的脖子。 过了不到两分钟，格鲁夫就已经闭过气去，手脚不再挣扎，时来新才松开臂弯，任由格鲁夫的身体掉到地上。 “选手云中龙，胜。” 格鲁夫仍倒在地上，时来新走下擂台接受团队的祝贺，心里还在嘀咕：“怎么还不起来，别弄死了吧。” 接下来要挑战的选手就要费些思量了，大家都看不懂，这云中龙究竟是个什么水平，对上黑人依波时打得那么难看，后面的格鲁夫明显比依波要强点，他却赢得很轻松，难道他是故意的，装这装那为的什么？要麻痹大家吗？ 其实时来新长于力量欠缺的是技巧，碰上格鲁夫这种依仗力量的选手，正好被他所克制。 高举拳头的人少了，只有两位，被选定的名叫高真熙，跆拳道选手。 跆拳道时来新听说过，据说是脱胎于空手道，只是更加强调腿法，好像较少应用于实战，在格斗场上算是一个稀有品种。 时来新很难想象一场真正的格斗比赛，选手可以用脚从头打到尾，弃更方便的双手而不用，那就是真矫情了。 选手高真熙的腿功的确厉害，比赛刚开始第一个照面，时来新就听得耳旁有风声，连忙侧头躲开，对手的一条腿就已经擦着鼻尖掠过，这还没完，马上又有一道黑影向面门袭来，吓得他立即跳开，定睛一看，刚好见到对手收腿换腿抬腿一连串动作，接着又是一记由上往下的劈腿来到跟前，他只有再度倒退半步，对方的腿脚快得像一阵风，变化让人眼花缭乱。 只间隔了一息，高真熙随着逼进半步，功架又变成了转身回旋踢，时来新躲闪不及，抬起一只拳头护头脸，回旋踢扫在了胳膊的外侧，发出“啪”的声音，腿很猛很沉，时来新觉得皮肉生疼。 他都还没有机会喘息，对手攻势连绵，又是一记侧踢打来，他来不及做其他动作，只能稍稍拧身，避过要害，又是“啪”的一声响，髋骨下面一点的地方吃了这一记，顿时使得他半条腿一阵发麻。 第307章 晋级 时来新大腿处的痛麻感觉还未过去，高真熙已腾空而起打出凌空回旋踢，单腿右摆扫向时来新头颈，他躲闪不及，左侧脸庞被扫中，虽然已经卸掉大部分的力量，身体倒退几步，脸上还是被擦破，血从伤口流下来。 时来新吃到开赛以来最大的亏，其实也只是皮外伤，但看上去血淋淋、惨兮兮的。 “用你的拳头。”察阔青在台下大声提醒他。刚才被打得昏了头，连摆架式都忘了。 高真熙正好逼过来要痛打落水狗，又是一记凌空回旋踢，时来新匆忙间双手提起来护住了头脸，刚提起来对手的腿攻也到了，踢在了手臂上。 高真熙这一脚踢不进去，见上有防守一时打不破，变招奇速，立即俯下身去一记扫堂腿，扫向时来新的下盘。 时来新眼见避不过，索性提起一只脚迎上去，“嘭”，两条腿在半空硬碰硬，高真熙觉得自己的脚是踢在了铁板上，一阵剧疼，时来新只是稍感有些发麻。 高真熙下面的攻势似乎被这一脚摁灭了，只能暂时收腿待脚上的痛感过去。 时来新见对手稍退，难得的机会出现，挥拳打向对手，依然是只对头脸其它地方不顾的打脸拳，这情形有些像打依波时一样，不同者是他使得更熟练迅捷了。 就在刚才出拳的时候，时来新突然灵机一动，在运拳的时候，加入了八极拳心法的一些内息运用技巧。程佩交给他八极拳门内心法以后，他修习了一段时间，一直没有机会用于实战，前两场比赛他因为一时适应不过来，疲于应付，没顾得上用。 和导引术不同，八极拳的心法就是应该运用到实战中的。时来新感觉出拳更有力，劲力运用起来居然前所未有地顺畅。 高真熙接下时来新第一下进攻就感觉很吃力，他历来腿长于手、攻强于守，对手力大拳重，他需要不断后退卸去劲力，偏偏对手揪住了就不放，打法近乎蛮不讲理，光打面门一个点，却又使得他躲不开只能勉强应付，每一记重拳都打得他防守摇摇欲坠。 一拳、两拳、三拳……，打到第五拳时，终于把高真熙的防守打散，他面门吃了狠狠的一记，登时满面酱色，然后倒地不起。 “选手云中龙，胜。” 时来新赢下了第三场比赛，他晋级了。 台下的观众有些懵圈，刚才见到他被对手追着打，但一转眼他乱扑腾了几拳，竟然就赢了。 察阔青已经习惯淡定面对了。说实在话，时来新对上的三位选手，虽然不是一流好手，在参赛者中实力算是比较强的。尤其是格鲁夫和高真熙两人，明显比依波高一个档次，时来新一场场赢下来，用时逐场在减少，哪怕是更强的对手，也改变不了这种规律。说明了时来新在极快地进步，打一场就上一个台阶。 察阔青闹不懂时来新哪儿来的强悍身体素质，他也许是被耽误的天才型选手，本来就应该吃格斗这行的饭。 虽然时来新现在仍然是位初涉赛场的新人，察阔青有了更高的期望值。 在台下看热闹的选手们看了三场非主流的比赛，直到那位云中龙连赢晋级，他们仍是无法评价他的实力，他似乎每一方面都乏善足陈，但最终在难看的场面下逆袭，他是天选之子？还是有某种默契的比赛？ 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初赛是不开盘接受赌注的。 时来新得胜离场，和察阔青、温建林等一行人回到武馆，受到众人的热烈欢迎，晋级的消息传回来，令孙雷和飞利叔喜出望外，心头大石终于放下。 见到时来新，孙雷马上过来一个拥抱，说：“可以呀，兄弟，看不出来你还藏的挺深。” “原来时先生是一位高手，我看走眼了，有眼不识泰山，这一次吉盛堂多亏有你呀！”飞利叔也很开心。 冯开诺专程打电话来祝贺，开玩笑式地数落时来新，居然有这等本事也不向组织汇报，害得大家兴师动众地到处选人。 时来新和孙雷、飞利叔再开了一个会，飞利叔在会上对最新形势作了一番介绍。 初赛过了今天就全部结束，取得晋级资格的选手大概有不到九十人，根据一直以来的赛制，这群选手之间的比赛将贯穿十个月时间的漫长赛季，总共有大量比赛吸引着全世界的赌注，每个晚上都将有比赛在格斗馆上演，各地拳迷和赌徒的盛宴每晚都不会落空。 因此时来新接下来每场比赛间的间隔时间会比较长，也给了时来新训练提高的机会。时来新在拳台上的不熟练大家都看得到，今天以后他要把部分精力放在训练上，努力提高，以期走得更远，而教练任务则交给察阔青。 对这个安排时来新没有意见，说这样自己起码有些事情做做，不用整天吊儿郎当地混日子。 孙雷笑骂：“你少来，你训练好了就是最重要的工作。” 飞利叔也说，之前对时来新这位行动组负责人有些不以为然，现在这么说，是心里还在怪他，待会儿再斟酒赔罪，看我的表现吧。 之前的一些疙疙瘩瘩抹平，几人一起喝了一顿酒，尽欢而散。三人心里都明白，因为有了这次的胜利，杰捷西兰这边才进入了一个良性的工作状态，几位关键人物真正团结在了一起。 回到住处，瑞芬一看到时来新就吃惊，原因是他面貌有些惨，脸上新添了一道明显的伤疤，红一块黑一块的，前两天出门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心疼之下凑过来细看。 时来新不敢说实话，说执行任务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纯属意外。 瑞芬知道他捡好听的说，白了他一眼，找出来药品，要给他再处理一下伤口。 他受伤的地方队医护理包扎过，但跟瑞芬的手法难以相比，瑞芬的那只手轻轻抚过伤口，他就有种被疗愈的感觉，实在是舒服，他觉得有这样一位全世界最美的医护触碰过的地方，至少康复的速度快一倍。 “好了，你不说，我也不问。每次你回来总是带伤，这就是你的工作，别怪我担心，也不需要专挑轻松的讲，总之你记住，我的心有一半放在你左口袋，另一半放在你的右口袋，危险的行动之前，都要想想我会怎样，少冒些险就够了。” 第308章 声音 女人这样的温柔，试问哪个男人受得了。 时来新马上把瑞芬抱在怀里，一番甜言蜜语，哄得瑞芬又有了笑容。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时来新每天都在武馆里训练。察阔青着手对他进行特训，训练的重点在于实战，多找一些格斗家和他打比赛，不同流派、各种类型的格斗家跟他喂招，这种方式对他的提高帮助最快。 而孙雷他们则是忙于对“多里格斗派”的调查。种种迹象表明，多里格斗派很可能只是一个代理人的角色，但并不代表就可以放松对他们的监控，起码需要知道他们下一步有什么阴招，为时来新未来的比赛扫清障碍。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统工部会不惜采取更激烈的手段。 如果能够搞清楚他们背后的主子则再好不过，隐藏在暗地里的敌人才最危险，把他们挖出来是必须的。 几天后，瑙越格斗大赛的正赛开始，主办方公布了新的分组情况，全部晋级选手分为八个组，仍然采取连胜晋级制，确定了守擂选手和每位选手的挑战顺序，依然有补赛和败部复活的赛制。 时来新在一个上场顺序比较靠后的小组，需要等待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登场挑战，正好给了时来新更充足的训练时间。 这样过了半个月，天气预报说有一场热带风暴正在酝酿之中，杰捷西兰以及附近的岛屿处于炎热之中，为了迎接这场风暴，时来新特地缩短了每天的训练时间，更加勤快地来到海边，以免错过风暴登陆时最重要的时刻。 经历了上一次雷暴之后，泡影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可能是这种变化积累得还不够，未能表现出来，很让时来新期待，因此对这场风暴望眼欲穿。 在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热带风暴将要登陆。天边有闷雷之声滚滚传过来，冲击海岸的浪涛一浪更比一浪高，沙滩附近的棕榈树被大风吹得左摇右摆。 时来新逆着躲避风雨的人流赶到沙滩，泡影雀跃地飞出去，到远处寻找雷暴之源。 这是一个天气预报中给出等级十级的台风，瑙越这个海边城市在飓风面前显得毫无防备，固定在建筑物上的那些零零碎碎，广告牌、空调主机、雨篷、铁皮等等，被风吹得嘎嘎作响，稍有不稳当的就会被吹落下来威胁到市民的安全，因此市政府发出警告让市民留在家中，不过即使早有准备，这座城市每年还是会因为台风肆虐有所损失，大家都习惯了。 台风中危害仅次于风的是浪，那些飓风掀起的巨浪可以达到十几层楼高。时来新在海边被风吹得几乎要站不稳，他亲眼看到一个码头的防波堤被巨浪拍碎，变成一堆碎石。 独自一人站在沙滩上的时来新，直观感受到大自然的可畏。 泡影丝毫没有被这恐怖的天灾景象影响，它一如既往地稳定，在云层深处飞行，凭着对雷暴之源的感应调整前进方向。 风暴的中心离岸还有一段距离，泡影这次飞得相当远，在风云际会的核心处，终于再次见到了一汪雷浆，泡影投入其中进入休眠状态。 这场风暴的持续时间很长，时来新在风雨交加的岸边呆了有两个小时，台风才从瑙越过境，将这座城市蹂躏了一遍，他看看自己身上也是狼狈不堪。 这是和泡影断掉联系最长的一次，心一直揪在半空，直到再度和泡影连上他才长出一口气。 泡影飞回来，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泡影现出真身，时来新仔细检视过，结果还是没有发现什么，但泡影有变化的感觉却依然存在。 再细看一遍，仍是没有收获，于是他干脆让泡影再次起飞，一直往远方飞去，到了三十公里左右的极限位置，他突然发现泡影这回不同在哪里了，在这个位置上他居然没有产生控制吃力的反应，说明他对泡影的控制距离增长了。 时来新有意要试一试新的极限距离，控制着泡影继续往前飞，这次一直飞到六十公里左右，才出现控制吃力的状况，他很兴奋，泡影的控制距离足足增加了一倍。 开心了一阵后，他先回家换套干爽衣服，然后到武馆继续训练。 时来新和陪练打了两场，接着打了一个多小时的沙包，在休息时突然发现不对劲。 泡影一直呆在武馆上空，时来新在训练的间隙时偶尔会在脑海里切换一下它的视角。这回他打完沙包后，往泡影那边习惯性地看一眼，却被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本地人，黝黑的皮肤，身形干瘦，穿一件圆领灰t恤，脚上穿一双白球鞋。上一回在泡影的视野里，时来新已经看到过他一次，这回再看见他，他出现在武馆的另一边，看他活动的轨迹，似乎是在围绕着武馆在转圈。 武馆这一片多是一些小工厂，没有什么消费的场所，更没有游览歇脚的地方，这个人以武馆为中心游弋，像是在观察监视着武馆。 时来新便一直盯着他。 这人围绕着武馆转着圈，手里一直拿着手机，说不定在拍视频。 时来新歇息一会儿后，跟察阔青打声招呼，换身衣服带上一顶帽子，就走出武馆，来到武馆门口时，他故意在门口稍作停留，还把帽檐拉低下来，遮住半张脸。从泡影的视角里看到那形迹可疑的人躲在很远的地方举起手机偷拍自己。 时来新上车，那人连车子也拍下来，然后跑向街道的另一边，原来拐角处停着一辆车，从武馆的角度是看不到的。 那人开门上车，殊不知泡影已经跟到了他的头顶。车上驾驶座原来还坐着一个人，看面貌是个西方人，那人匆忙上车，用艾语说：“快开车！”然后用力阖上门，眼见车子马上发动起来。 时来新正驾驶着车子，猛然踩下刹车，车子就这样停在路中央，“不对！” 什么地方不对？时来新把刚才发生的回想一遍，那人上车说了一句话，“快开车”，接着是“砰”的关门声。 “是声音！！” 泡影可以听到声音了。是的，千真万确，居然就发生了，虽然那声音不大，好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原来泡影的变化在这里！时来新兴奋地想到。 应当是接连两次吸收了雷浆造成的，原来总想不明白泡影的变化是在哪里，现在不光是控制距离增加了，泡影还恢复了听觉。 时来新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心地一拍方向盘，先将车子启动，车子继续往前走。 后视镜里已经可以看到那辆跟踪的车子，时来新决定把他们应付完再说。 第309章 搜索 时来新带着后面的“尾巴”在市区的街巷中穿梭，有心算无心，还有着泡影在天上协助，不一会儿，就把后面跟踪的车子甩掉了。 那两人突然失去了时来新的踪迹，好一阵气恼，无奈只得掉转车头。待得这车子开走，时来新立刻进行反跟踪。 这辆车子大约走了小半个城区，在一家坐落于主干道边上的三星级酒店前停车，酒店名叫“五月花”。两人进入酒店，进电梯上五楼，泡影不方便跟进电梯，围绕着五楼的窗户转一圈，便找到了两人所进的房间。 房间里还有一位长着西方面孔的人，个子很高，他大概是在这里等待两人到来。瞧几人交谈的态度，这位高个子西方人应该是两人的上级。 他说话时面容严肃，似乎对两人有些不满。两人频频解释，耸肩膀摊手缩脖子，一副无奈的样子。 后来又演变成高个子讲话，两人专心聆听的状态。三人讲完话，高个子离座走出房间，留下两人在房间里。 此时时来新的车子也到了“五月花”酒店楼下，亲眼看见那高个子西方人走出酒店，上了那辆跟踪过时来新的车子，发动汽车离开了酒店，时来新立刻决定跟上去。 车子是在往市中心方向开，在离赌场酒店区不远的地方高个子西方人停好车子，进了一家高级酒店式公寓。时来新依旧没让泡影跟进里面，在建筑外面找寻，在十六楼的一扇窗户里，时来新发现了那高个子西方人。 这是间面积不大但布置得颇为精致的公寓房间，房间的床上还睡着一个女人，黑色长发露在被子外面。 高个子西方人好像来了兴致，脱得只剩下短裤爬上床去，才一会儿功夫就逗弄得女人在被子里扭来扭去，时来新对观看这场嬉戏没有多少兴趣，看看天色已不早，便发动汽车回驻地，泡影暂时留在这里。 回到驻地家中，瑞芬还在厨房做饭，要过会儿才开饭，时来新坐在客厅里琢磨开了。 这拨人监视武馆跟踪自己，目的绝非善意，他们很可能就是“多里格斗派”后面的那只黑手。自从把内鬼揪出来之后，对方一下子失去了消息来源，自己参赛并且晋级，等于把他们前面做的工作全部推翻，并且由于大家都有了警惕，再安插卧底显然不太可能了，只有派出他们自己的人来监视武馆。 对方一直隐藏的很好，如果自己不是有泡影这样一个旁人难以想象的东西，还真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同时还有一个问题，对方既然能够盯住武馆，那驻地这边呢？驻地并不是一个隐秘地方，很多人都知道这里跟昆北的关系。 像孙雷他们经常出入驻地，不就等于告诉有心人他们是昆北的人？ 这样分析下来，这里的驻地已经不安全，看来是时候开辟新驻地了。 时来新有些担心地看向窗外，就在此刻，外面是不是会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呢？ 一想到这儿，时来新就浑身不自在，在战场上，被发现就意味着被摧毁，换上和平时期的背景，大家都似乎讲一点规则，摆在明面的东西大家互相不去动，但当斗争到一定程度呢？ 特工们的世界是残酷的，时刻与杀戮和死亡联系在一起。时来新不得不承认，昆北在杰捷西兰做得很不够。 吃过晚饭，时来新就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下来，一个人呆在书房里，借口说要想事情。 实际上他的主意识正驾驭着泡影行动。 在驻地的数百米内都是低层的建筑，关于这些建筑里住的人，他们的情况，孙雷他们是有去掌握的，问题不大。如果要有视野比较好的地方，需要再往远处去。 时来新眺望四周，在一公里外有一些大型的建筑群，都是高层的住宅，如果在昆北驻地以外找一个监视点，那里是比较适合的。 看着高层建筑上面密密麻麻的窗户，时来新有点头大，那得花费多长时间？这纯是体力活，只有一个个窗户找过去，而且这活儿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干。 整晚上时来新就呆在书房里不出来，人坐在躺椅上，看似闭目养神，实质上在专心控制着泡影，在那些高楼矗立的地方逐个窗户探寻，试图从薄薄的玻璃后面找出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接着下来的几天时来新很忙，武馆不安全不能再去训练，要另外安排一个地方，同时反监视武馆外面对手的眼线，主要的精力还是花在那个高个子的西方人身上。 那位高个子出门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公寓里和他的女人胡天胡地，不知他为何如此饥渴。 到了晚间时来新即使躺在床上，还要继续搜寻那些窗户。 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自然对他的训练造成些影响，注意力总难集中在一件事上，察阔青看在眼里，心里有些着急，还找时来新谈过一次。 时来新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己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兼顾到，便让温建林负责对武馆外的眼线进行反跟踪，那高个子西方人则还是主要由自己跟进。 在时来新的监视下，高个子又和武馆外面的两人见过一面，基本可以确定他们是单线联系的上下级关系。 温建林去查过两人的底细，发现两人是用的假身份住酒店。高个子的名字叫杰夫-多诺文，国籍是艾瑞肯，但估计也是个假身份。 和杰夫一起住的女人，是杰捷西兰人，时来新也调查了她，她是瑙越某个夜总会的舞女，不知道如何与杰夫勾搭上，看上去两人间应该是雇佣关系，女人几乎不离开公寓，也许是杰夫的需求太强烈所致。 晚上在驻地外的搜寻工作是个苦差事，而且有相当大的偶然性，因此好几个晚上过去，都没有任何进展。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晚上时来新正想收工的时候，在面前的高层住宅楼上，有个窗户出现一个红点，那应该是电子监视仪器的显示灯，即使只有极微小的一个点，在黑乎乎的环境里相当显眼。 时来新连忙让泡影飞过去，凑近后发现这扇窗户落下了厚厚的窗帘，在窗帘的缝隙里伸出来一个可调焦镜头，那个红色小点就是这个镜头的显示灯。 里面的人很小心，窗帘只拉开了一点点，房子里也没有开灯，从窗帘掀开的那个缝隙看进去，只看到一点点人的影子，没办法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第310章 突变 参考镜头面向的位置，这里很可能就是一处监视地点。 在这个位置看过来，居高临下，基本上可以把驻地的建筑都收在眼底。 时来新记下这个窗户的位置，打算待到天明，再来探究窗户里面的情形。 他再三考虑过，还是决定把这事交给孙雷。他本有些担心没法交代这个情报的来源，后来一想，每位特工都有自己的秘密，对情报的来源保密也很正常，他身为特工小头目更有权力这么干，完全可以推给那子虚乌有的线人。 保障驻地的安全是急所，时来新不能耽搁，第二天他就把这个情报交给了孙雷。 孙雷的动作很快，隔天就查到了，来告诉时来新：“他们是纳西亚安全局的人。” “怎么会是他们？”这很出乎时来新的意料，有怀疑过他们来自艾瑞肯军情局，甚至可能是南昊联邦的人，万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其实我们是老对手了，互斗了多年，我们在瑙越的驻地他们当然很关心。”这个对手孙雷很熟悉，明面上是一个国家阵营，实际上互相提防，互相拆台的事情没少干，如果昆北方面出点什么漏子，纳西亚安全局的人将会很高兴。“我查了他们租这房子的时间，也就是这两月的事情。” “难不成他们听到些什么风声？” “最近我们的动静比较大，也许惊动到他们了。”孙雷在其他地方也陆续收到一些消息，昆北在浩特列岛的行动，分分钟牵动不少人。“其实有利益在杰捷西兰，有动机和能力搅乱局面的势力只有三个，艾瑞肯军情局、南昊联邦调查局、纳西亚安全局，都是我们的老对头。” “驻地外面这个点要拔掉吗？” “暂时先不动他们。” “我建议立刻着手建立秘密驻地。” “我附议。” 意见一致后，两人立即去找林播文，把纳西亚安全局在附近设立监视点的事情前后交代一遍，而且不排除还有其他间谍机构已经盯上了驻地。 林播文听完两人的汇报后感觉头疼不已。建立新的秘密驻地已经迫在眉睫，但是牵涉到新的财政预算，去哪里去弄这笔钱？ 把操心钱的事情甩给林播文，两人马上开始寻找新驻地的地点。 建设新的秘密驻地，其实是把情报部门从昆北驻杰捷西兰联络处独立出来的一个步骤，随着大战略的改变，情报部门的确不再适合原来的安排，未知的风险太大，做起事来也不方便。 孙雷对瑙越比较熟悉，选点这种事儿就由他来主抓。 过不了两天，杰夫这边也有了动静，他难得地走出了他的公寓，这次却不是去见他的手下。他步行来到一家豪华的赌场酒店，没有进赌场，而是来到酒店里一家安静的餐厅，在餐厅里坐下，随意地点了一杯饮料喝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泡影监视中。 没过多久，一位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人走进餐厅。他穿着很严谨，西服还打着领带，胡子修剪得很整齐，掺杂着黑白两色，形貌威严，自有一番气度。 两人隔得老远打了声招呼，握过手后，中年人在杰夫面前坐下，两人低声交谈起来。 杰夫交给中年人一个信封，中年人看都不看就塞进口袋里。两人交谈的过程大约半小时，期间中年人似乎很赶时间，几次看手上的腕表，后来中年人率先站起来，跟杰夫握手结束了这次会面。 中年人先离开了餐厅，杰夫可能还要再坐一会儿，留在座位里没动。 时来新决定先盯中年人。 中年人走出酒店，然后继续步行朝着格斗馆走去，这里离格斗馆只有数百米的距离。 进入格斗馆的大门，中年人没有进比赛场馆，而是绕着圆形的建筑外墙走了半个圈，走入办公区的大门，大门上方贴着有字“瑙越格斗大赛组委会”。 这人莫不是组委会的人？ 泡影没有继续跟进，时来新此时还在训练，他连忙说声“休息”，然后拿起手机，进入“瑙越格斗大赛组委会”的网站，在主要成员一页里，果然看到了那位中年人的照片，职务是常务副会长，名叫沙鲁。 他也许就是那只隐藏的大boss。 身为常务副会长，肯定有能力操控赛程，有针对性地安排选手去打魏虎山和费玉，这就说得通了，“多里格斗派”负责输送选手，沙鲁会长负责扫清障碍，要打击像吉盛堂这样的小会员单位，只在指掌之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是在验证时来新的猜测，吉盛堂在一个小时之后，突然接到瑙越格斗大赛组委会的电话，选手云中龙因赛程安排被换了一个组，与一名选手对调了位置，他的比赛时间和对手有变。上场时间提前到本周五晚上，他的对手换成了巨人尤卡里。 周五晚上是个好时段，投注额比平常要高得多，通常安排的是被广泛关注的选手，巨人尤卡里就是这样一位选手，他在观众当中很受欢迎。 对手的效率很高，两人才见面接头，相应的赛程安排马上就出炉，打算让云中龙做尤卡里晋级的踏脚石，一举两得。 也许是对方迟迟不能取得吉盛堂武馆的有效情报，无法做更有针对性的安排，干脆用实力来碾压。 对于对手是尤卡里，时来新自己也没法做出一个太乐观的预测。 吉盛堂一直被针对，但自从时来新上场之后，情况就有所改观，这也许是对手也不敢搞得太过分。谁料组委会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对手真的手眼通天了。 察阔青背着时来新苦恼地仰天长叹，感叹吉盛堂真是时运不济。 时来新亲眼看过巨人尤卡里的比赛，当时他并没有太费劲就把魏虎山击败，这是一个难缠到极点的对手，该怎么对付，时来新开始苦思冥想。 再怎么准备可能都是徒劳，三天后就要比赛了。 察阔青和时来新有过猜测，这位巨人本就是本赛季格斗之王的热门人选。吉盛堂的目标并不算高远，只求一个八强名额就差不多了，这个希望却被提前到来的强大对手扼杀。 飞利叔得到这个消息后，脸色也是非常难看，马上动用自己的关系来进行斡旋，拒绝接受这么一个不合理的突然安排。 他的那些关系委婉地回复他，更改赛程的决定来自于组委会最高层，除非直接找到并说服他们，否则其他人都会是爱莫能助的结果。 第311章 巨人 时来新对上巨人尤卡里已成定局。 吉盛堂武馆刚有些盼头，顷刻又被打回原形。察阔青本来在训练工作上很有动力，现在又开始患得患失，无法专注得起来。 时来新虽然心里没有底，但又不至于像旁人一样悲观，巨人虽然很有力量，他坚信没有人能够从力量上压过自己，同时自己的灵活性远高过尤卡里，胜机犹存，胜负当在五五开。他甚至想在自己身上押注，因为赔率相当诱人，现阶段是一赔七。 因此他是吉盛堂一圈人里唯一还笑得出来的人。孙雷看着他笑谈赔率的样子，佩服他有颗大心脏，心想：“这小子是境界高呢，还是没心没肺。” 冯开诺收到消息，也打电话来给他鼓劲，不过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有些担忧瑙越的现状。 随着几大间谍组织都把手伸进杰捷西兰，这里的斗争将呈白热化，对抗有可能会升级，一些外交上的潜规则将不被遵守，所有的斗争最后都会是这个样子。昆北在杰捷西兰的人员，不论是不是身在情报部门，都将面临着不同程度的危险。 他再三叮嘱时来新，注意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到最后没头没脑还加了一句，“说不定你又会搞出什么大阵仗来。” “什么意思嘛，我很低调的好不好。”时来新被冯开诺的结束语刺激了一下。 时来新对自己的信心来源于他的训练，在得到八极拳的独门心法之前，他空有一身的力量，只能发挥出一部分，刚上擂台时，无法将力量发挥出来，就算是面对实力较弱的依波，有压倒性的力量却没有压倒性的优势。 八极拳心法的核心其实就是力量运用的技巧，十分的力量使出十二分来。 巨人尤卡里也许像一块试金石，测试一下时来新的成色。 几天时间在训练中匆匆而过，这天傍晚，时来新再度坐在化妆台前，对着镜子往脸上粘贴那张虎头面具，粗大的手指干起这活儿来，居然还相当灵巧，直到本来面目完全掩盖在面具之下，云中龙再度上线。 然后他赤着上半身，只穿着比赛用的短裤，裹上那件比赛专用外袍，袍子的后背部位绣着吉盛堂武馆的名字。再让助手帮忙检查，确定一切都没有问题，走出房间，登上专车，驱车直往格斗馆。 到达格斗馆，车子停在比赛选手专用的小停车场，这里有直通往后台的通道，门口有组委会的官员，验证过证件后放行。 刚进入后台，时来新一行人，就听到了外面观众席闹哄哄的声音，比集市还要吵闹几分，看来今晚又是一个爆满。 察阔青看看手里的计时器，说一声“开始”，时来新闭上眼睛开始静静养神，两名助手往往他全身涂抹上润滑剂，同时检查他身上每一块肌肉，如果有过于紧绷的地方就做几个放松动作。 十五分钟后，时来新站起来穿上护裆，然后继续穿着外袍开始做热身运动，把身上的筋腱拉过一遍，接着由察阔青做陪练，配合他做空击和快速移动。约摸过了十分钟，察阔青喊“停”，点点头，亲手把牙套塞入他的嘴里。 这时工作人员已经来催促上场，时来新在一行人的簇拥下走向上场的通道。 时来新迈出安全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鼎沸的人声扑面而来，连空气都似乎是热烫的，刺激得他皮肤上冒起鸡皮疙瘩，肾上腺素加速分泌，体内的血液奔腾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走上真正的比赛拳台。 察阔青连忙在后面低声提醒，“冷静，不要过于兴奋。” 时来新听从提醒，尽量使那颗躁动的心脏平静下来。 首层的格斗场中央只有一个拳台，观众席围绕在四周，此刻到处都人头涌动，坐了足有数千名的观众，即使比赛还没有开始，不少人已经兴奋地在大喊大叫。 对手巨人尤卡里已经站在拳台上，双手垂下正往这边看来，站姿气势很足，盯上时来新后，眼睛就没有移开过。 时来新跨上拳台，身前身后的观众爆发出比先前高一倍的声浪，吵得他双耳嗡嗡作响，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意识抽离出来，如在旁观一场梦。 他马上察觉自己注意力在发散，这种状态很不好，连忙咬咬牙，使自己清醒过来，“哗哗哗”，观众的声浪再度涌进听觉，他回过神来。 巨人尤卡里依然紧盯着他，居高临下，煞气满布脸庞，时来新毫不示弱，同样回怼，裁判在一旁重申赛前事项，两人都一直保持这个姿态没有变过。 “铛”，钟声响过，两人同时竖起拳架子，尤卡里嘴里还嚷嚷了一句话，时来新没听懂，就没有理会他。其实尤卡里说的是：“来吧，藏头缩卵的家伙。”想激怒时来新，但对手没听懂，这一番是白做作了。 时来新很注意保持距离，远远离开巨人的攻击范围，尤卡里往前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看上去有点怂，观众席的闹声再度吵起来。 尤卡里试探着出拳，结果发现对手躲得太远够不着，只有继续往前逼，他的超级大长腿往前一步，却不料在这一刻时来新出脚了，这一脚蹬在了尤卡里的小腿上，巨人感到一疼连忙缩脚，疼痛了一阵才过去，时来新这一脚力度不弱。 察阔青看着觉得眼熟，这不是费玉的拿手好戏吗？ 时来新向费玉学了一手。 尤卡里吃点小亏，气得哇哇叫，挥舞着巨大的拳头砸向时来新，时来新却再度退让，让他的拳头落空。在行动进退之间的速度，时来新是胜过尤卡里的，刚才几个照面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 时来新依靠自己的速度，接连躲过尤卡里的重拳，让对手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尤卡里再度前出，手上一个假动作，却是出了腿，要知道腿可比手的攻击距离要远得多，这时大家才想起，尤卡里这巨人是有腿攻的，已经有不止一个对手吃过他的亏，包括魏虎山。 时来新的比赛经验比对手逊得多，吃了对手的假动作，以为又是重拳，不料来的是一条虎虎生风的大长腿，从意想不到的角度踢向他的头部。 时来新这段时间的特训还是有成果的，在出其不意之下，他仍可以抬手护住头部，“砰”，前臂硬碰硬挨了一下，一股巨力涌过来，他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强劲的攻击，就以他的力量，在仓促之间也被震退了半步，手臂又痛又麻。 尤卡里见一招打实，后面源源不断的腿攻来了。他的脚法不花俏，抬腿也不高，这是相对而言的，他的身高优势使他稍稍踢高一点就是对手的头部，特点是快和力量足。 第312章 反转 “砰砰砰砰”，时来新双臂上挡住了尤卡里七八记的腿攻，每一记都份量十足，被迫稍稍后退来进行卸力。他渐挡渐退，不知不觉间背后快到了围栏绳。 见对手退无可退，尤卡里换上了重拳，将长臂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拳头像雨点一样撒向时来新。 这是一轮实打实的攻防，就连坐在远处观众席上的人都可以听到一连串拳头撞击到一起的脆响。 不光主守的时来新压力山大，尤卡里也觉得双手发软，对手的超强防守愣是让他打不进去。这是他在擂台上首次遇到一位对手，能让他产生这种感觉。 时来新似乎处境艰难。他有意识地全力防守，不去躲闪对手的攻击，想借此伸量一下自己的防守硬度，结果几乎要顶不住，尤卡里的攻势如排山倒海。这位巨人已经将速度与力量完美结合在一起。 一方放手肆意攻击，一方咬紧牙关苦守，看上去战况炽烈，台下的观众看得如痴如醉，声浪像海啸一般。 时来新守得很苦，尤卡里的攻击一浪接着一浪，仿佛永无止歇，从开始到现在，这超强攻击的力度没有减过半分。 其实到这时候尤卡里也在咬牙坚持中，他不愿意看到自己赖以自豪的攻击力在这时候无功而返。 由此产生出一个难得一见的场景，台上两名选手一攻一守，保持着极高频率的攻防动作，过百息没有停顿，也没有减弱，体现双方惊人的持久能力。 但凡竞技比赛，都关乎技术、体力、意志三项基本面，瞬息间决出胜负者，靠的是技术，持续较量战局胶着者，就要看谁的体力好，巅峰决战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就是考验意志的时候。 尤卡里与时来新的这一番对抗，似乎也到了考验两人意志的时候。 一百息、一百五十息……，时间在格斗场上忽然变慢了，观众的声音不断降低，直到大家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去观看两人的较量，场下难得地出现安静的场面，连两位选手粗重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实际上两人战斗打到这种局面，天平在向着时来新这边倾斜。因为他是超常人类，早已不在普通人的范畴，其中也包括他的持久力——在他觉得尚能坚持的时候，对手尤卡里已经在力竭的边沿。 况且续航能力一般都是身材高大者比较弱的一项，这是普遍而言，尤卡里算是天赋异禀了，有高大的身材却不影响移动的速度。 战斗到某一刻，时来新感觉到手上压力稍稍一轻，对手的巨锤威力顿减，反击的时候到了。时来新姿势一变，不再是藏头缩颈的防守姿态，此刻抬起头来，挥出了这场比赛的第一拳。 观众一片哗然，特别是把注码压到尤卡里身上的人。 尤卡里余势未消，迎头遇上了对手的反击，拳头对上拳头，啪啪啪，几记连响，他发现自己的拳路被封锁，双拳遇到强有力的冲击，竟然被荡开。 时来新提步急进，切入对手内线，将尤卡里巨人般的身躯拉进自己的攻击范围。 尤卡里实在是长得高，时来新不想费劲仰攻，把攻击区域笼罩在对手的胸腹之间。 此时尤卡里也极需回气，立刻顺势转攻为守，不过变招稍微晚了一点，膻中位置被击中一记，顿时使得尤卡里有想闭过气去的感觉，对手的力量好猛！ 尤卡里居然被击中了！ “轰”，观众再度被刺激，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巨人被重拳击中，尤卡里有可能会输，这是他们第一次闪过这种念头。 场上攻守易势，尤卡里变作防守的一方，观众们好像才发现，原来那云中龙也很高大。 其实这是种错觉，因为巨人在尽量缩小受打击面积，把身体往拳头后面躲，对比起来便觉得云中龙长了。 这一轮打击下来，时来新已经击出不下数十记重拳，对于他来说这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毫无停顿攻击滔滔不绝而来。 场面彻底反转，依然是一攻一守，两人角色对调。 尤卡里发现对手的力量居然不在自己之下，似乎还要更强一些。他那几乎超过寻常人一倍的双臂，防守起来很给力，但此刻已经伤痕累累，在对手的暴力打击下差点要失去知觉。本想回过气后立即反攻，接着却一直处于压力下无法摆脱出来。 观众们已经失声良久，巨人尤卡里是大家看好的选手之一，在座的人里头绝大多数是他的支持者，他被外界认为是本赛季格斗之王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而这位名不经传的选手云中龙，不知是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却把巨人打得无还手之力，这怎么可以？于是场下的观众开始给尤卡里打气。 “尤卡里”，“尤卡里”……许多人疯了一般叫着巨人的名字，希望他能振作雄起。 尤卡里似乎受到了鼓舞，奋力顶住压力，突然踢出了一记鞭腿，但由于分了心，上边的防守便出现一丝松动，时来新的重拳马上趁虚而入，击中巨人的下巴，疼得尤卡里眼冒金星，但还是坚持着把鞭腿送了出去。 时来新看这脚角度刁钻，往侧后让开，尤卡里趁着这个机会退后两步，脱离出时来新的攻击范围。 两人隔着老远重新对峙，观众席的声音快要掀翻屋顶。 “这是一位强大的对手，”尤卡里心内戒惧。从他采用的拳架就可以看出他的谨慎小心，再也见不到在面对其他选手时的嚣张。 时来新对自己还算满意，平时训练的东西进入实战后会大打折扣，现在大概拿出来了五成。 时来新慢慢靠近尤卡里，然后急速向侧面一个滑步，让开对手的正面，然后马上挥拳而出，尤卡里连忙调整自己的姿势，重新面向时来新，见到他挥拳立刻抬臂格挡，不料时来新这一下是假动作，为的是下半身出脚，踏向对手的小腿，和刚开场那一脚一模一样，目标也是同一条小腿同一位置，但力量要大得多。 尤卡里再度吃亏，脚上传来剧痛，好一阵都不消退，小腿负伤了，伤得不重，但对他的移动产生了影响。 他现在让时来新有所忌惮的，实际上是他的腿攻，势猛力沉，攻击距离远，但腿脚的不灵便，马上使他的威胁大打折扣。 第313章 黑幕 对手受伤，时来新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马上发动新一轮猛攻。 他调整了主要的攻击位置，上移到对手的头颈附近。尤卡里的身体非常强横，抗打击能力特别强，他对其胸腹部的打击很轻易就被接下来，带给对手的损伤不大。只有找出弱点，攻击才能见到效果。时来新猜，巨人的弱点很可能就是在头部和脖子位置，于是继续用重拳往这些位置招呼。 果然，试探攻击之下，尤卡里对这些位置守护特别严密，只有真正的弱点才会有这般森严守护，他的估计应该正确。 时来新的攻击手段并不多，绝大部分都集中在一双重拳，至于腿法、膝、肘等等，还没有时间去练。 现在他只有一根筋地抡起拳头狠打，一拳不行就十拳，十拳不行就百拳，拳头雨点一般砸向尤卡里。 尤卡里现在很憋屈，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原本在力量一项上，他自信没有人可以和自己抗衡，他经常利用这个优势去虐对手，但此刻情况变了，对手的力量比自己强，遇到这种克制，他慌了手脚，他有些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他想质问对手，你的力量从哪里来的，这不科学。 时来新正是凭借力量压制着巨人尤卡里，在对手最强大之处击败对手。他在这段时间的训练里，最大的收获，就是要把自己最大的力量全部打出来，不光这样，还要通过调节肢体和技巧的运用打出增幅来。 增幅，他尚难以做到，尤其在实战里，打出增幅的概率很小，但把全身力量使出来，还是能做到个七七八八。 巨人尤卡里就是他最好的试金石、磨刀石。他不记得出过多少拳，两百拳？三百拳？ 尤卡里的双臂本就伤痕累累，此刻再经受一轮摧残，基本上没有完好的地方，不是肿起就是淤黑色，有几处表皮破了在流血。他几乎感觉不到双臂是自己的了。 台下的观众又进入了失声期，看着这个明显矮小的人类狂虐面前的巨人，不知道要给出什么反应，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一轮超长攻击似乎要打到天荒地老。 时来新进入一种很奇妙的状态，浑身充满力量，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一拳拳轰到对手的防守上，反弹回来的力度居然让他觉得很爽，手感很不错，越打越有。比较起来，打掉对方的防守似乎是次要的了。 人力有时而尽，巨人也是人，一轮犹如金刚狂锤的攻击后，尤卡里终于力竭，双臂架起来的铜墙铁壁被打散，时来新的重拳长驱直进，下巴中拳尤卡里眼冒金星，脸颊中拳他大脑被震荡，面门和鼻梁中拳使他失去知觉，解决战斗的还是时来新的打脸拳。 时来新正打得性起，忽然眼前失去了对手，才想起来，原来对手不行了。一条白毛巾从台下扔下来，掉落到时来新的脚边。 看着巨人倒下，台下一片沉默，今晚人们当中也许没有赢家。又过了一会儿，才“轰”的一声，观众回过神来，不知谁喊了一句“有黑幕”，大家低头一想，对呀，巨人会输？输给这么普通的一个蒙面人，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作弊！于是更多的人振臂高呼“黑幕！” “黑幕”、“黑幕”、“黑幕”……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齐声高喊，都喊出节奏来了。 时来新站在台上有些尴尬，获得胜利后并没有享受到欢呼，反倒是这许多反对的声音。 “选手云中龙，胜。”裁判并没有理会观众的情绪。 但观众并不买账，不满的声音响成一片，有情绪过于激动的观众把手里的水瓶等杂物扔到台上，人们发现了泄愤的渠道，都有样学样，手里拿着的东西只要是能扔的，都噼里啪啦往台上扔，顿时雨点一样的杂物砸向时来新。 时来新狼狈不堪，双手抱头连忙往台下逃，期间身上不知中了多少件杂物，当中连玻璃瓶都有，砸得他生疼，更别提那些黏黏糊糊、像食物又像口水的东西，挂得满身都是。观众们不管，就是使劲扔，连还躺在台上的尤卡里都被殃及。 时来新在台下寻到察阔青、温建林他们，大家啥话都不说，先开跑再做打算，再留下来，那些暴怒的观众怕不要把人给撕了。 几分钟后，时来新一行人回到后台，喘息未定，组织方传来消息，说鉴于此刻情况特殊，胜者的嘉奖仪式取消，吉盛堂武馆相关人员先走特殊通道离开。 回到武馆，孙雷和飞利叔已经等在门外。他们此前收到了消息，赢下尤卡里本来应该高兴，但多了后面这一出，好心情变得不踏实起来，是福是祸都还不知道，见到时来新他们狼狈地凯旋归来，心情极度复杂。 几人又在一起开了个会，得出了一个共识，今晚的事情及其影响还没完，肯定会成为对手攻击的焦点，时来新战胜尤卡里的赛果还有被翻盘的可能。 虽然在历史上，瑙越格斗大赛从未有过赛果被推翻的先例，但纪录就是用来打破的，说不准这次就会开一次先河，只要对手有足够的能量，他们就一定会努力造成另一种局面。 会还没有开完，吉盛堂的一些关系和人脉就已经传来消息，今晚瑙越格斗大赛组委会连夜召开会议，现在正在闭门会议当中，没有收到有关会议进程的消息，但会议议题是确定的，就是紧急商讨今晚云中龙与尤卡里一战，被外界指责为有黑幕、赛果被操纵的问题。 还据一些知情人透露，会议争论非常激烈，外面的人能够听到会议室里的争吵声。 几人只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就这样一夜过去，大家都没有离开，组委会那边的会议仍然没有结束。 到得第二日早上，媒体新闻的消息就先出来了。各大媒体的头条消息都是关于昨晚那场比赛的内容。 “黑幕，蒙面参赛者后面存在的黑幕”。 “一场丑陋的比赛”。 “云中龙vs尤卡里，谁才是那个操纵赛果的人”。 “历史上首次，格斗大赛的公正性受到质疑”。 …… 有些消息的题目触目惊心，大部分媒体都抱有怀疑的态度，这个舆论风向可不是太好。 几人吩咐手下把能买的报纸都买过来，粗略地进行了一些统计，得出的结论是不容乐观，这些消息背后，大家都看到了对手在操弄的痕迹。 让大家还有些希望的就是，组委会的闭门会议未出结果，说明了还有不少反对力量的存在。 临近中午的时候，又有最新消息传来，由于组委会闭门会议没有得出统一的结果，现在马上召开会员单位扩大会议，凡是固定会员单位都需要派出负责人参加。 看来组委会的分歧已经大到需要所有会员投票决定结果的地步。 第314章 决议 收到组委会要开固定会员扩大会议的消息之后，时来新似乎想到什么，突然站起来，对孙雷说：“林播文主任给的那份名单，要快，不然要赶不上了。” 昆北驻杰捷西兰机构的负责人林播文曾经跟他们提过，他多年经营下来，发展过一批关系过硬的人脉网络，交给他们一份名单，希望在关键时刻可以帮得上忙。 两人当即赶回驻地找林播文，时间不多了，需要在扩大会议出结果之前，通过这些关系尽可能去影响投票人的态度。 林播文在得知他们所面临的困境后，也没有耽搁时间，马上逐一给那份名单上的人打电话，那些人中有不少代表着杰捷西兰的名门望族，多多少少会牵连到瑙越格斗大赛的会员单位，并对这些势力的选择发挥出不可低估的影响。 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林播文也是一脸的疲倦。打探消息的人回报，扩大会议即将进入投票环节。 大家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看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都在焦灼地等待着最新的消息。 同一时刻，沙鲁坐在瑙越格斗大赛组委会的大会议室里，心情同样焦灼。 会议由沙鲁这位常务副会长主持。从闭门小会开始，他就一直态度鲜明，云中龙和尤卡里比赛的赛果必须推翻，向外界展示格斗大赛的公正性，不让这次的事件在大赛脸上抹黑。 他遇到了巨大的阻力。组委会的执行委员有八位，沙鲁可以影响到其中的三位，持反对意见的有四位，双方的席位刚好持平，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种分歧其实也是对他这位常务副会长权威的一种挑战，让外界看到了他的掌控力出现问题，必定后患无穷。 这个时候他开始后悔，不该听从那位杰夫的摆布，不该在这个问题上揪住不放。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既然开启了这场纷争，就必须走下去，直到获胜，况且杰夫开出来的条件是他拒绝不了的。就算可以让他重新选择，他也一定会选择跟魔鬼做交易的。 他做不到在组委会只手遮天，说服不了反对者的后果，就要请出那位隐藏在幕后，不插手具体事务的真正会长出面了。 会长卡朋是位老牌的杰捷西兰国会议员，德高望重，充任这个相当于荣誉性质的会长职位再合适不过，但并不说明他甘心只限于此，他也许也一直在等待这种机会。因为大赛组委会代表着巨大的利益，他只是被管理章程所限制而已。 果然，卡朋出现在会议上之后，他并没有采纳任何一方的意见，而是使用了他几乎是唯一的权力，发出了召开会员扩大会议的动议。 另一边的杰夫也不含糊，通过外界的新闻媒体造势，早就把民众们注意力吸引过来，给组委会造成巨大的压力。 沙鲁的战场从闭门小会转移到有二十二家初始会员参与的扩大会议。 扩大会议的前半部分只是走过场，由会员单位负责人各自谈一些看法，最终要靠投票环节得出最后的决议。 凭心而论，如果没有杰夫以及他背后的势力介入，他沙鲁是疯了才会提出推翻赛果的建议，只不过是一帮输了钱的赌徒在闹事而已，不管他们又能如何。 他相信那些在会议上表示同意推翻赛果的会员单位，也不是脑子坏掉了，只是受到那个庞大势力的关照而已，在没有利益牵扯的情况下，谁也不希望和他们对着干。 沙鲁也没有兴致去了解，杰夫及他代表的势力为什么要针对那位叫云中龙的选手，还有他背后的吉盛堂。从初赛开始，他就多次安排了针对性的赛程，使吉盛堂颗粒无收。 不过那杰夫似乎是没完了，还要对付云中龙，沙鲁都烦了他们，硬着头皮再安排一次，结果就出事了。 二十二个会员代表在会议上闹闹嚷嚷了半天，也到了需要决议的时刻。就在投票开始之前，有位和沙鲁关系比较好的会员代表暗示，就在刚才有个颇有影响力的势力加入了游说行列，有很多位代表接到他们的电话，看来能量不小，只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说动。 到了决一胜负的时候，沙鲁紧张地看着投票过程，会员单位代表进行举手表决，组委会连忙进行统计，共有三十位投票人，赞同推翻赛果的有十二票，反对推翻赛果的有十四票，四票弃权。 沙鲁脑袋嗡的一声，脸色无比苍白，但还要硬挺着宣布结果。 “会议最后决议，选手云中龙和选手尤卡里两人比赛结果有效。” 会长卡朋这个时候笑了，笑得很开心，让沙鲁看到里面明显的嘲弄意味。 “我宣布，会议到此结束。” …… 时来新几人在经受十多个小时的煎熬以后，终于迎来了理想的投票结果，大家扶额称兴。 “差距太微小了，这回有些侥幸，看来那份名单上的人，还是很有办法的。”时来新来了个事后总结。 “即使是有一个弃权票改变立场，结果就立刻翻过来了。”孙雷感叹。 时来新后怕：“对手的实力太强大了，即使这么一个明显有问题的动议都差点被通过。” 孙雷和飞利叔齐齐点头，只要组委会有点脑子都不敢推翻赛果，这种头开不得。就像足球比赛，有争议的比赛多了去了，裁判有问题的裁决也极多，但有谁见过国际足联推翻过结果？ 时来新在比赛结束后就没有闲下来过，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了。 按照赛程，时来新战胜尤卡里成为擂主，然后，他将在两周后迎接下一位选手的挑战。挑战选手已经出来，一名叫做叫做柏劳的本土选手，估计练的是杰捷西兰传统斗技。 在对尤卡里一战中，时来新获益良多，那是一个好对手，能够在力量上和他抗衡的选手真是非常少见，他可以尽情地把力量发挥出来。 而相对应的是，尤卡里被时来新所克制。巨人体型的选手如果在力量一项上不能取得优势，那他的短板就会暴露无遗，他的短板就是他的移动速度，尤卡里在这一项上已经算弥补得很好，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在对阵普通选手时不会成为其弱点，不过在对上真正高手的时候，力量的优势不再那么明显，速度上的差距将会拖累他的表现。尤卡里可以轻松击败魏虎山，但和程佩一类的高手放对就很难说。 第315章 据点 战胜尤卡里的最大意义，是时来新树立起信心，可以向真正的高手发起挑战。 尤卡里是夺冠的大热选手之一，若说他的技战术水平已经站在所有选手的前列，那倒是未必。只可以说尤卡里的身体天赋使他有实力去冲击参赛的一流高手。 因此时来新完全可以不惧怕任何一位高手。 另一方面，随着对八极拳独门心法的修习，时来新在身体潜力的开发方面有了很大的进展。过去光会用打脸拳的时期，只是依仗着强横的身体跟人家干架，现在依靠着心法的运用，辅以针对性的训练，已经能发挥出大一部分的能力。这才是时来新最满意的地方。 如果从技术、力量、速度三种维度对时来新进行分析，他的技术是最短板，力量是最强的一项，速度则是最需要训练的。以一位格斗家的标准来衡量他，他的差距还比较大，因为就以技术来说，需要年复一年的训练，才能够掌握，他那临时抱佛脚式的训练，是弥补不上技术短板的，因此他也不会在这一项上投入太多精力。 时来新最佳的选择，就是在自己的优势上着力，尽量发挥所长。 在挑战成功尘埃落定之后，时来新又恢复到过去的节奏，每日训练，稍闲下来就通过泡影来观察那位杰夫.多诺文。 温建林那边发现有新的情况。这段时间他都在对杰夫安排在武馆外的两颗钉子进行反追踪，他刚刚发现对方的人手增加了，都是杰捷西兰本地人，装扮成沿街叫卖的小商贩，蹲守在武馆的大门附近。 对方加大了侦察的力度，当然是与在格斗大赛的失利有关，他们会更加希望得到关于云中龙的情报，绝对不会放弃对吉盛堂武馆的渗透。 而吉盛堂方面有过出现内鬼的切肤之痛，对此事的防范非常严密，不要说陌生人，就连吉盛堂的自己人也得到严厉的命令，无关人等不得靠近武馆。同时云中龙这个神秘选手的真正身份被严密封锁，即使是在吉盛堂内部，知道这个秘密的也只有限几人。 而时来新的日常训练其实已经换到另一个地方。孙雷通过在杰捷西兰的关系，在城郊找到一处因倒闭而出让的玩具厂厂房，本来打算改建为昆北在杰捷西兰的秘密驻地，在改建好之前，正好先用来作为时来新的训练基地。 同时为了迷惑对手，飞利叔照旧安排一些人在武馆内进行日常的训练，只是严查武馆的人员出入，坚壁清野，搞得很神秘的样子。 如是者过了几天，杰夫.多诺文方面突然有新情况。 尤卡里被击败后的一段时间里，杰夫都没有离开过住处，整天在酒店公寓里不知干些什么，这天他却出门了。 他来到上回的那家酒店餐厅，约的还是沙鲁，见面的时间很短，两人密谈了一阵，又分头离开。然后他驱车往城外跑，跑得比较远，来到乡间的一个庄园。 这庄园很安静，看上去比较普通，面积不算大，种植着一些热带的经济作物，棕榈树、橡胶树等等，这一带类似的地方有不少，很难引起外界的注意。 泡影跟着杰夫进入庄园内部，种植园地上密层层的植株深处，有一幢乡间别墅。虽然自打进来后这里见不到半只人影，时来新还是分辨出隐藏在各个角落里的摄像头，从分布密度上看，安保系统相当严密。 杰夫在别墅前的空地上停好车，这时从别墅里走出来一个同样是西方面孔的人，身穿一套没有任何标记的工作服，朝着杰夫打招呼。 “嘿，杰夫，怎么突然过来了。” “有些急事来找头儿。” “他在里面，你进去吧。” 别墅里出来这人腰间有些鼓鼓囊囊的，显然佩戴着武器。 杰夫走入别墅，时来新看到这幢房子的空间比较低矮，就没有让泡影随着进去，为保险起见，就在外面进行查探。 别墅是个三层的小楼，泡影逐个窗户看过去，几乎每扇窗户里面都可以看到有人在活动，这所安静的房子里居然匿藏着不少人，而且随处可见到他们的一些武器，手枪、步枪、手雷甚至有便携式单兵导弹，使这房子看上去更像是一所军营。 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里，时来新见到了杰夫。 杰夫的对面坐着一位壮硕的中年男子，亚麻色的头发，留着络腮胡子，看上去很有几分威严。 杰夫在这人面前表现出相当的恭敬，坐在凳子上背却没靠着，身体向前倾，保持着一副认真聆听的神态。 络腮胡子中年人话说起来指手划脚，看样子应该是杰夫的上级，说着说着给自己点燃一根雪茄，然后继续说了一通，杰夫似乎领会了什么连连点头。 期间络腮胡子从外面叫进来一个人，还提进来一个箱子，当着他的面交给杰夫，杰夫接过，也没有打开来查看，拎着箱子站起身，向着面前的上级一个立正敬礼，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两分钟后，时来新就看到杰夫走出别墅的大门，手里依然还提着那个手提箱。 这里是他们的一个据点！ 庄园里的每一个人包括杰夫，身上都有一种军人的味道，刚才杰夫还向络腮胡子敬军礼了，这越发肯定了时来新心里的猜测。 这种军礼很眼熟，在艾瑞肯国出品的电影里，出现军人镜头时经常可以见到，基本可以落实了这些人的身份。换个角度想，除了艾瑞肯还有哪个国家敢明目张胆在别国的领土上，建立起一个武装据点？ 出了别墅的杰夫开车从原路返回瑙越市区，时来新想要知道他去哪里，因此暂时放弃在这座庄园进一步侦察的打算，跟着杰夫的车子回到市区。 杰夫驾车一路驶去，没有回他租住的酒店公寓，而是到了中心商务区的一家壁球俱乐部。他依旧提着手提箱进俱乐部，在更衣室换过一套运动服出来，手里只拿着球拍，做了一会儿热身运动，还和边上几位来打球的人握手打招呼，好像很熟络的样子，然后进入他早已订好的一个场地开始单人练习。 泡影也在俱乐部里面监视着他。一个小时后，杰夫满头大汗，走出壁球场再度进入更衣室，等他洗过澡换了衣服出来，手里却没再提着那个手提箱。 等等，手提箱呢？怎么没有了！ 时来新差点要泡影按回放键，可惜它没有。 这家伙来俱乐部就是要把手提箱交出去，交给谁了？时来新拼命回忆刚才杰夫所接触过的人，他好像是跟某个人握手来着，但当时时来新没细看，只当杰夫跟熟人打招呼，把这个重要的环节错过了。 第316章 嘘声 时来新甚至可以想象着还原出杰夫是怎么把手提箱交接出去的过程。 杰夫趁着跟那人握手的时候把更衣室的钥匙隐蔽地交到那人手里，他在球场挥拍打球时，那人到更衣室里用杰夫的钥匙打开衣柜，把手提箱取走。 这是一个很巧妙安全的交接，如果有人跟踪杰夫，目光自然就会被他吸引到球场上，另一方面更衣室里面肯定不会有摄像头，取走手提箱那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看来时来新这是再次栽倒在老特工的手上。 他有些惆怅地让泡影在壁球俱乐部绕行一周，然后继续跟上杰夫的车子，可这家伙直接回了住处，进门就再度上演激情戏码，时来新真想揪住他问一问，你还会点别的吗？ 杰夫这边没有收获，时来新决定回种植园那边再看看。 眨眼间回到种植园，这次是要花点时间蹲守，彻底把园内的情况搞清楚。 时来新让泡影在那幢小三层楼飞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两个小时后，他大致掌握了这个据点的情况。 人员数量大概在三十人左右，武器包括有手枪、突击步枪、榴弹枪、单兵便携式导弹筒、一系列的冷兵器，另外还有小型军用级无人机、轮式小型作战机器人。 几乎要武装到牙齿，这些人应该就是艾瑞肯盛名不衰的特种兵部队了。 艾瑞肯光是在这个据点的实力，就已经完全碾压昆北在浩特列岛的全部力量，可见两者之间的差距，要实现统工部立下的目标，只能说任重而道远了。 现阶段来说，在杰捷西兰的各方面势力处于有限对抗的状态，都还在潜规则以内，一旦对抗升级，各方寻求以武力解决问题，昆北实在是没有胜算。 时来新此刻很想联系国内的冯开诺，询问他关于达卡哇岛方面的建设进度，说不定在不远的将来就会用上。如果那边的潜艇基地建立起来，作战人员到位，那么昆北在杰捷西兰还是有一战之力的。那个潜艇基地的航程可以覆盖到整个浩特列岛，保证作战人员的高机动状态。 其次，杰捷西兰这边的人手确实需要增加了。瑙越的骨干力量拢共只有四个人，时来新、温建林、孙雷和戴宇，这么点人要应付目前的局面，早就捉襟见肘，连监控杰夫一条线索都抽不出人手来，全赖有泡影这件神器撑住。 光自己着急是不够的，经过一番慎重考量，时来新把艾瑞肯种植园据点的情报先告诉了孙雷，情报来源方面他还是推给了那子虚乌有的线人。孙雷获悉后相当重视，产生了和时来新差不多的担忧，这段时间他也在为人手的事情而头痛。 接着两人一合计，交换过想法，决定由孙雷牵头给国内统工部上层提交报告，正式要求增加这边的人员数量。 报告打过后，时来新又回到那种埋头训练的模式，踏踏实实为不久后的格斗比赛做准备。 在这期间瑙越又遇上一次热带风暴，时来新继续驾驭泡影再度经历了雷浆的洗礼，完事后其它方面没有发现变化，只是泡影的听觉稍清晰了一些，估计再有一些机会接触雷浆，它的这项功能就可以恢复更快。 这天又到了周末，时来新vs柏劳的挑战赛如期举行。 时来新照例贴好面具，装扮好以后和温建林、察阔青一行来到格斗馆。 今晚又是一个爆满的状态。观众席早早就满座，多出来不少人挤在过道上观看。 这场比赛的受关注程度很高，大部分原因来自于云中龙这位选手，他受到外界相当大的争议。 在上一场与巨人尤卡里的比赛中，他的胜出被广泛质疑，不少媒体宣称那是一场不光彩的胜利，比赛的背后有黑幕，赛果被一些人操纵。因此，许多人认为云中龙没有资格接受其他选手的挑战。 时来新在进入赛场时就听到现场一片喝倒彩的声音，“嘘”声足足持续了一分多钟，连温建林、察阔青几人都感觉到灰溜溜的。而时来新本人戴着面具，看不出下面的老脸有没有为之一红。 大赛组织方对这场比赛预先做足了准备，在观众进场时增加了安检环节，所有人不得携带金属制品和玻璃瓶之类的物品。 有记者采访过这场比赛的观众，他们中有一部分参与过上一场比赛的投注，不同程度有些经济损失，今天是来支持云中龙的对手柏劳的，期待把输掉的钱赢回来，换言之他们是来看云中龙怎么输的。 时来新此刻的心情比较复杂，有尴尬、不忿、还有些委屈，看着台下喝倒彩疯狂摆手的观众，心道：老子怎么你们了，怕输钱转押我啊。 这时前来挑战的选手柏劳走上台来。他浑身黝黑身材匀称，看上去柔韧度很好，他来到时来新面前站定，双眼紧紧盯着时来新，脸色不善，像是仇人见面，整个场子气氛一下炽烈起来，显然他很好取悦了观众，有不少人在下面大声喊：“干掉他。” “我会揍得你叫妈妈的。”柏劳瞪着眼大喊，他开始入戏了，话一出口更是带来一大波叫好声。 时来新听不懂杰捷西兰语，只是觉得这些人废话都忒多，上一场的尤卡里也是这样，不过就场下的反应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时来新喉咙里就回出来一个字：“滚！” “当”，比赛开始，两人各据一边对峙，柏劳拳架子摆得特别高，杰捷西兰传统格斗术的特点就是这样，察阔青研究过这位选手的比赛视频，他很注重对腿法的运用，并且速度很快，许多对手都吃过他下三路的腿攻偷袭。 “他就是攻强于守，防守其实并不太好，左手明显强于右手，从右边这扇门打掉他的防守。”这是察阔青给他的建议。 柏劳先发起进攻，非常突然地踢出一记低抬腿的鞭腿，速度很快，时来新注意力很集中，堪堪把这一腿让过去，正面对变成侧面对，复又踏向前半步，不经意地靠近对方的右手防区。 柏劳好像有些警觉，稍稍转身，变成再度以正面与时来新对峙。 “呼”，又是一记鞭腿偷袭，这次柏劳换了一条腿，更快更重，都能带出风声了。 时来新又是一躲，但这次躲得没那么干脆，左胯被擦着一下，有些疼，但对方也很意外地被他垫了一下脚，收腿不及，身体平衡被打破，轻微踉跄了半步，右边的弱侧露在了时来新面前，这是个机会！ 时来新左手重拳马上击打出去，对手的右拳架只起到略略抵挡的作用，就被重拳打散，带着大概有一半的力量落到柏劳的侧脸上，登时让他眼前金星乱舞，身体摇摇欲坠，正面空门大开，时来新顺手就是一记右勾拳打向他的面门，快、准、狠，“砰”，柏劳无遮无挡完全吃下这记重击。 第317章 建交 柏劳鼻梁被砸断，脸上开出五颜六色，身体倒地，人也暂时失去了知觉。 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吗？比赛才开始不到两分钟，就已经有一方倒地不起。 刚才还是喝彩声不断的观众们齐齐失声，他们明明看到柏劳先手攻击时来新，但一转眼就倒在对手的一记重拳之下。 这个转折太离奇，大家要些时间来消化。直到大家都确定，此刻台上的确是一人站着，一人倒下。 格斗场内安静了片刻之后，“轰”地一声再次爆发出声浪来，到了这个时候，柏劳的教练才晓得把白毛巾扔出来。 “才一下就打趴下了，这也太假了吧！” “下回我还押你输，云中龙我跟你死磕。” “这云中龙好强，好像可以考虑……” 观众们各怀心事，倒是没有再齐声喝倒彩。 时来新没有料到对手这么不经打，打面门的重拳后，看见柏劳倒地，他愣了一下，不知道上去补拳好还是该就此罢手，恰好见到白毛巾抛进来，省得他纠结了。 “选手云中龙，胜。”裁判席发声了。 云中龙再度获胜，而且胜得干脆利落，表现出碾压式的优势。 第二天，一直关注这场比赛的媒体都报道了此事，不约而同把调门压低，评论相当谨慎，第一次胜利是侥幸，第二次就是实力了，媒体们怕再度被打脸，表现得比较低调。 吉盛堂则是彻底扬眉吐气，他们已经多年没有如此强势的选手，以致会员地位岌岌可危，如果时来新再拿下下一场比赛，挑战赛三连胜，就可以进入三十二强，离他们原定八强的目标又近了一大步。 和比赛同样重要的事情，就是昆北势力和吉盛堂的融合，这也是冯开诺最关注的一环，随着时来新在格斗大赛中取得的节节胜利，使得这一进程在加快。 吉盛堂是飞利叔的，但他的想法代表不了所有下属，始终会有一部分人不那么愿意看到昆北势力入主堂口，而时来新在擂台上的胜利是实实在在带给吉盛堂利益的，这群人也在这种发展趋势下出现分化，改弦更张的人越来越多。 具体代表昆北进入吉盛堂的人是孙雷，飞利叔正逐步把手中的权力移交给他，借着云中龙的威望值不断刷出新高，他的进展顺利许多，毕竟权力可以移交，人心是移交不了的。 比赛胜利的当口，冯开诺借打来贺电的机会，和时来新聊了一次，杰捷西兰这边提交的申请报告在统工部高层中已经开会讨论过，他告诉时来新，最近一段时期部里有大量的人手需要外派，人员紧张的局面已经持续了一段日子，在短时间很难再给杰捷西兰这边提供支持。 其实吉盛堂的并入本就是壮大杰捷西兰方面实力的一步棋，因此他要求时来新和孙雷切实做好融合与掌控，把这支力量纳为自己所用，如果做不到就是你们两人的失职。 末了他掏心掏肺地对时来新说，杰捷西兰这边的条件算是很不错了，其它地方的工作开展困难更大，那些兄弟团队更需要帮助，如果把吉盛堂完全拿下，算得上是统工部在国外一个大胜利，把堂口经营好了还怕没有人手吗？ 另外在达卡哇岛潜艇基地还在建设中，建成时间指日可待。 昆北国内的支持在近期是指望不上了，时来新和孙雷只有抓紧当前吉盛堂的移交。孙雷决定在近期拟出一个名单来，在吉盛堂内部挖掘出一批可用的人手，先进行审核筛选，把背景没问题、政审过关的找出来培养，之后作为外围人员先用起来。 和柏劳这场比赛之后，时来新会迎来一个休整的机会，下一场比赛安排在一个多月以后，时来新可以松口气，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来。 他决定先给自己放两天假，杰捷西兰可以玩的地方还是有一些的，时来新带着瑞芬走出瑙越进行自驾游，瑞芬的身份问题已经通过吉盛堂解决了，她现在对外的身份是昆北外派机构的雇员。 在游玩之余瑞芬也有提醒时来新：“孙雷他们忙成那个样子，我们却出来玩，合适吗，会不会招回来一些不好的议论？” 时来新给她解惑：“我要是也像孙雷那么努力工作反倒不利于瑙越的局面，我和他在位置设置上是平衡的，没有谁领导谁一说，我要是太勤快了，瑙越就形成双头局面，到底应该听谁的？我退一步，事情反倒好办，默认孙雷的地位，我们现在可以通力合作，和我的处理方式是有关系的。我这个外来者的身份更适合这么干，这里面的名利对我来说也就那样，我今天在这里工作很大程度是为着报答统工部给我的帮助，以一个客卿的身份存在更适合我。” “再者说了，我不是一个专业的特工，他们忙的事情有些我还真干不了，不插手更好。” 时来新又玩儿了两天，就在准备要回去的时候，他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裴重名打来的。 “你现在哪儿呢？”裴重名问。 “我在杰捷西兰度假旅游。”时来新老实交代。 “你挺悠闲啊，兄弟，”裴重名乐了，“我现在在兰芳港。” “是正式调过来了？”时来新也不意外，在昆北国内时，裴重名跟他提过这件事儿。 “是调过来了，明天你看新闻就知道，我们和兰芳港正式建交。” “霍，真是憋了个大招啊。” “可不是，我们来了不少人，我在其中负责金融一块儿，到时候会签署一揽子协议，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货币和证券业务方面。”裴重名语带兴奋。现在他既然能够和时来新说这件事情，说明已经板上钉钉铁定了的。“忙完这几天，我到杰捷西兰找你，你可要有准备好好招待我。” “那是肯定，我就等你过来了。” …… 时来新接完这个电话就决定回瑙越。 第二天回到瑙越，时来新就看见在新闻媒体显着版面上刊登了昆北与兰芳港正式建交的消息，在浩特列岛造成一阵轰动。 作为浩特列岛首个与昆北建交的国家，兰芳港引起了广泛的关注，更重要的是在建交同时两国签署的一揽子协议，当中有两条特别瞩目，一是昆北将会在兰芳港建立一个昆元离岸结算中心，而是兰芳港证券交易所向昆北企业界开放，引进一批昆北企业在交易所上市。 从很多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双赢的决定，兰芳港建立昆币离岸结算中心，全方位向昆北开放融资渠道，是得了实惠。昆北在对立国家阵营中撕开一个缺口，将影响力投射到浩特列岛，本身就是外交上的一大胜利，况且还扩大了本币在国际上流通使用，同时可以在证券市场引入大量的投资，这其中的好处会渐渐在将来显现出来。 第318章 暴露 昆北与兰芳港建交的消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只是一条新闻而已，转头就抛在脑后，但对于浩特列岛区域中的国家来说，这件事情的影响绝对不小，而且余音不绝，它开启了新一轮的外交博弈。 浩特列岛区域内的都是中小国家，小国注定要被大国所影响，每一个把手伸进这个区域的大国势力，都不是这些小国能够拒绝，它们可以做的只是怎样去适应这种变化，从中获取一份利益。 兰芳港带了一个头，选择与昆北建交之时，它和艾瑞肯等一系阵营中国家的关系又会有所损害，不知道它是如何去平衡这种关系的，但既然它作出了选择，当然是认为这样做的利益远大于损失。 兰芳港获得了好处，它的邻居们想法就会多，如果不出意外，这些周边国家也会开启与昆北的新一轮接触，有好处就合作建交，即便拿不到多少好处，合作告吹，也会在艾瑞肯那边得到一点补偿，这便是小国的生存之道。 这些事轮不到时来新来考虑，两国建交对统工部工作的影响是积极的，他们这些特工以及组织在浩特列岛也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环境更友好，腾挪的空间会更大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里，驻杰捷西兰机构的负责人林播文，频频与当地政要官员会面，接受采访给新闻媒体放送消息，把昆北与杰捷西兰建交的预期炒得火热。 杰捷西兰各界在看好这一趋势的同时，也有人表示不满，在浩特列岛诸国中，杰捷西兰与昆北的关系基础是最好的，很早以前就有一些互动，这点从昆北在浩特列岛唯一机构落在瑙越就可以看出来，为什么会让兰芳港占了先，率先建交捞足了好处，政府为何动作如此迟缓？ 在形势一片大好之下，统工部其实是不敢过于乐观的，昆北做出了与兰芳港建交这个先手后，接着就是艾瑞肯等其它国际势力应手及反制的时候，特工部门都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结果就像是呼应这种想法，时来新回到瑙越的第三天，孙雷突然来找他，告诉他一件事情：戴宇失联了。 孙雷这段时间给戴宇安排的工作，主要就是监视种植园中那个疑似艾瑞肯的据点。 从昨天下午起，孙雷开始联系不上戴宇，到现在已经超过二十个小时。特工们不是普通人，普通人偶尔联系不上是常有的事情，特工组织是纪律部队，不允许出现这种状况，万一出现了就一定有问题。 时来新一听也马上感觉不妙，两人立即赶往瑙越城外，到种植园去看看。两人在车上放了武器，以应付各种意外。 时来新第一时间就调了泡影飞往种植园，两人方才动身离种植园尚远，泡影就已经来到地方。 种植园内外已经空无一人。 情况不妙！时来新皱眉头，但还要装作完全不知情。 好不容易熬到了种植园，两人从树丛中潜入庄园内部，来到那幢三层小楼跟前，才“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两人继续潜入建筑内部，里面被清理得相当干净，没有留下一点有价值的东西。 时来新和孙雷不得不假设，对方察觉到这个据点被发现，也许戴宇已经落入敌手，而且很有可能是对方发现了戴宇的监视才意识到这个据点的暴露。 那么对手对我们知道有多少？ 戴宇被捕获有二十个小时，他经得住拷问吗？作为有经验的特工，孙雷虽然了解戴宇，但也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的忠贞上。 时来新马上想到了杰夫，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方会不会也意识到杰夫暴露了？ 时来新立刻让泡影回头飞瑙越市区。不到两分钟，泡影就来到杰夫住的酒店公寓，透过玻璃窗户往里面看，时来新见到杰夫在收拾行李，他正往行李箱里面塞东西，屋子里原来的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人影，如果晚一步，也许就要错过了。幸好，来得还不算太晚。 时来新和孙雷立刻离开种植园往市区赶。 在车上，时来新给温建林打电话，此刻他应该在武馆的外围监视那几个杰夫的手下。 “武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拨通电话时来新立刻问道。 “不知道发生什么状况，今天我见不到那几个人，武馆外面安静得很。” “这边出事了，回来再说，你现在立刻脱离武馆位置，也许会有人盯着你，说不定有危险，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还有，别让人跟踪上你。” …… 保险起见，时来新决定先往武馆去，接应上温建林再说，现在这时刻再小心都不为过。 两人一边和温建林保持联系，一边往他所在的方位飞驰。 在另一边的杰夫收拾完东西走出酒店，驱车要离开，泡影便在他的上空一直跟着。 “后面有一辆车在跟着我。”温建林终于发现了异样，向时来新报告。 “你现在保持速度向我靠近。”时来新回道。 过了一会儿，温建林再度报告：“他们加快了速度，不假装了，可能想要截住我。” “加速，我已经在靠近你。”时来新急道。 两辆车相向而行，很快在路上遇到，时来新远远就看见温建林的小轿车迎面过来，开得飞快，后面有一辆suv穷追不舍。 孙雷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路中央，时来新已经把狙击枪拿在手里，这个他使惯了。 孙雷动作也不慢，从后座扯过来一支突击步枪，还把保险打开，端起来随时发射。 “呼”，温建林的车子带着风从身边马路飞驰而过，然后一个急刹掉头，在路面上留下一道黑色轮胎印。 那辆suv也早已看见时来新的车子，这边意图太明显了，在百米开外就开始减速刹车，然后也停在马路中央。 双方隔着数十米的马路在对峙，时来新隐隐约约看见了对方的人在车里举枪的身影。 温建林掉头回到两人的车子身边，在车里掏出手枪，两车并排在路上。 两边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这样默默对峙，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双方都有所顾忌，不想在别人的国土上打枪战，那样影响太大。 约摸过了两分钟，suv先有动作，它调转车头向反方向离开，时来新这边也没有要动，只是目送着他们远去。 第319章 杰夫 放弃追击，时来新几人是不得不然，双方都不想引来杰捷西兰相关部门的注意，一不小心就会造成国际间的冲突，马上撕破脸对于大家来说都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戴宇已经落到他们手里，更令到几人不得不慎重其事的，是对手已经在全面出击。 三人没有马上返回驻地，而是先到玩具厂的新驻地，路上小心翼翼多番回头查探，以避免被跟踪。 孙雷第一时间向林播文报告这件事情，建议驻地那边马上加强安保措施，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把窗帘放下。 时来新仍把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杰夫身上，此时杰夫刚来到瑙越市区边缘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地方，把车停好后走进一所房子，房子里没有其他人，他放下行李，看样子就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时来新估计这是他的一处安全屋。 三人回到玩具厂的秘密驻地，聚在一起开了个会，分析过当前的局势后，列出几个工作要点，首先当务之急是要营救戴宇，因此必须找到对方的新据点。其次，找不到戴宇的所在位置之前，如果能抓到对方的人也可以，以牙还牙，实在没办法还能够交换人质。 在目前的局势没有改观之前，三人不能回到驻地去，怕会引去一些危险，但在驻地的外围必须安排有人，如果万一驻地受到攻击，可以立刻进行策应。 三人进行了分工，温建林负责驻地的安全，孙雷继续负责吉盛堂的融合与日常管理，时来新负责寻找对方据点及营救戴宇的线索。 温建林马上出发回驻地外围，时来新和孙雷又谈了一会儿，因为有些话不方便让温建林听到。 “新驻地这边或许也有危险。”孙雷说了一句让时来新吃惊的话。“因为戴宇也知道这里。” “哦，你的意思是他……”时来新不好再往下说。 “温建林的暴露也许是对手自己发现的，这个新驻地如果再出事，就证明戴宇的嘴已经被他们撬开了。”孙雷说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虽然都经过严格的训练，也考核过成员的忠诚，但特工被捕获后，大多数人仍旧经不起严刑之下的拷问，包括孙雷自己，自问在那种情形下也不一定能撑得住。 “那么启用我们的安全屋吧。”时来新建议道。 孙雷点头道：“现在我们非常被动，失去了对方据点的位置，也不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我们的情况，一切都要小心。” 说完他递给时来新一个钥匙和一张纸条：“这个地方戴宇是不知道的。” 接着孙雷先离开玩具厂，时来新又呆了一会儿，把泡影调回来，在厂房的四周仔细搜寻过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到现在为止新驻地这里还是安全的。 对手这一番操作下来，把局面整个搞乱，要把断了的线索接上，目前只有着落到杰夫身上。 接着时来新也离开了玩具厂，车子都被开走了，他叫了个出租车往杰夫所在的城乡结合部去。 直到目前杰夫仍然老老实实在安全屋里呆着。 到了地方后，时来新往附近一家小旅馆走去，这个地方他是一早就看好了的。 他在小旅馆前台要了一个标准间，并没有立即上去，而是在旁边的一间小超市里先买些东西。买来面包、牛奶、方便面，纯净水也买了不少，把东西打成两大包，提着来到自己的旅馆房间，房间有一面窗户斜对着杰夫租住的安全屋。 时来新把窗帘拉上，只留下一条缝，把摄像镜头露出去，接上手提电脑的屏幕，开始了他的监视。 对于这个杰夫时来新一直委决不下，现在马上捕获他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时来新又希望在他身上得到对方据点的情报，拿不定主意，就先把他监控起来。 接下来时来新每半个小时和温建林联络一次，昆北驻地那边风平浪静，还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和事。 两个小时后，孙雷打电话过来，他通过吉盛堂的网络查过了，曾经被作为据点的那个种植园，业主是国外的一家投资公司，看物业注册记录，种植园刚被购买下来不到三个月，而今又再度被挂牌出售。如果继续跟进那家投资公司估计没有多大用处，很可能是个空壳公司而已。 时来新把自己正在监视杰夫的事情借这个机会和孙雷说了，孙雷很高兴，连连夸赞时来新的效率超高。 挂掉孙雷的电话没多久，温建林就联系时来新，说驻地这边出现了一两个行迹可疑的人员，尚无法肯定他们是不是对手的人，只待进一步监视。 再三叮嘱温建林不要放松后，时来新才结束和他的通话，驻地那边是时来新最担心的地方，现在出现状况，虽未经证实，已经足够令他坐立不安了。 他马上又和孙雷联系，孙雷很重视，他立即动用吉盛堂的人手，派过去一组人，虽然不是经过训练的专业人士，但帮补一下安保工作还是可以的。 又一个小时过去，旅馆房间的门被敲响，打开门，来的是一个年轻人，快递小哥打扮，交给时来新一条车钥匙，他是孙雷派来送车的，吉盛堂的人，车子就在楼下停着。 收到车钥匙后不久，天就开始黑下来，夜幕降临到这个有些凌乱的城乡结合部，街上的霓虹灯迫不及待亮起来，俗艳而又零落。 这个区域此刻光景什么最多？失足妇女最多。岂不是正对上杰夫的胃口？怪不得要把安全屋安置在这里。 果不其然，屋子里的杰夫蠢蠢欲动。 他走出房子，到街上溜达，他西方人的面目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杰夫从大街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在流莺们的面前经过，大致心中有数后，再回过头来到某个流莺处，用简单的单词和手势交流起来。 这玩意儿也是没有国界的，双方居然心领神会，没多久就手挽手走进旁边的一条巷子。 泡影在这对男女的头顶上紧随。 时来新这段时间被杰夫折腾的够呛，现在不免又要被迫营业。 巷子里俱都是一间连着一间的出租屋，两人消失在某一间的门后。 这就有些难倒泡影了，出租屋极少有窗户，从这所出租屋唯一的一扇窗户里，时来新看不到杰夫的身影。 怕把人跟丢，时来新只得本尊走出小旅馆，来到街上。那个巷口对过有家小吃店，他进去要了一碗米粉，边吃眼睛在附近不停扫视。 米粉吃了半碗，房顶上半空悬浮的泡影突然看到有个人影在出租屋的后头出现，那里缺少光线，一片黑乎乎中，时来新觉得有些像杰夫，每间出租屋都是连在一起的，他真搞不清楚那身影是从哪个屋子出来的，也才知道原来房子有后门。 杰夫要跑吗？ 第320章 换岗 时来新没有时间去想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暴露了，立刻扔下饭碗起身去追赶。 杰夫趁着黑暗在那些横七竖八的小巷中急窜，泡影一直在他头顶上跟踪着，结果时来新发现这家伙对路也不熟，一头扎进一条死胡同，又不得不返身出来。说到拼速度他怎可能比得过时来新，数十息的功夫时来新就已经追到他身后十来米远的地方。 听见背后有人追来，杰夫明显大吃一惊，马上从怀里掏出手枪，猛然转身枪口指向身后，眼睛却看不见来人的身影，不由愣住，接着突然在黑暗中蓝光一闪，杰夫感觉到光从他的头顶上来，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他全身被电流灌注，眼前一黑，整个人僵硬地倒在地上。 杰夫在掏枪的时候，时来新借着泡影的视角早已看到，哪里会让自己冒这个险，连忙身形一缩，躲到一处巷口的转角，让泡影用电击去对付他。 等到杰夫倒地后，他才走上前去把杰夫的身体从地上提起来，先把他的枪搜走，再检查他身上的武器，在他的脚上还绑着一把匕首。 接着时来新稍考虑了一下，把杰夫背到背上，扮成背着醉鬼的样子，才离开小巷走回到大街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很热闹，也许正是一天最旺的时候，城乡结合部本就是非常混乱的地方，时来新背着一个人在街上走居然一点也不违和，根本没有人留意这种事情。 把软成一滩烂泥似的杰夫扔进车里，顺手再把他的双手双脚捆上绳子，尔后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在大街上顺着人流慢慢离开。 他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孙雷的那处安全屋。在车上他打了电话给孙雷，让他也赶紧来一趟。 安全屋位置离这边的城乡结合部不太远，车开十来分钟就到了，也是一套二层小楼的出租屋。 打开门提着杰夫进了屋，时来新打量一下屋内，空荡荡的家具很少，找一张结实的凳子把杰夫绑在上面，用破布把他的嘴堵上，然后又等了一会儿，孙雷就到了。 孙雷说：“好家伙，这么快就抓回来一个。” 时来新说：“他突然想要跑，我没办法，只有出手把他先抓起来，本来还想着从他身上找到他们据点的位置。后来我才明白，这家伙可能是假装跑路。” 时来新回想刚才的情况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杰夫压根儿就不是发现了自己在跟踪他，而是用假装逃跑的方式进行测试，看看自己有没有被跟踪，这些老特工花样真多，时来新又?栽了一次。 这会儿杰夫应该要醒了，或者已经醒了在装死。把杰夫交给孙雷，时来新离开安全屋，回到城乡结合部，先把自己在小旅馆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来到杰夫的那个安全屋，拿在他身上搜出来的钥匙开了门，把杰夫的行李等物品全部带上，然后开车回到孙雷的安全屋。 孙雷已经把杰夫弄醒了，杰夫一开始还在装，装言语不通，被掰断一根手指后，马上就变得会说艾语了，然后又装无辜，说自己只是一个游客，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弄到这里来，接着就又断了一根手指。 时来新对逼供拷问这些事情完全不懂，对被逼供反而有些经验，当初在宁越警察局里曾被两位警察逼得连小便都失禁，知道被刑讯是件相当惨的事情。 今天角色调换过来了，他干脆在一旁坐下来，向孙雷学习。 这一顿审讯几乎延续到天亮，连时来新都觉得有点累了，更别说和杰夫斗智斗手段的孙雷了。 这一夜杰夫断了五根手指，终于承认了自己艾瑞肯特工的身份，但其它的都说不知道。 时来新突然想起温建林好像也精于此道。时来新曾经抓到过南昊联邦调查局的高层徐欢，就是交给他审的，前后一个小时就让徐欢交代了。 把这事跟孙雷一提，孙雷连声说好，让温建林来接替，他可以休息一下。 温建林现在负责驻地的安全，需要时来新将他换过来，正好时来新也牵挂着那边的状况。 有着泡影在手，时来新可能是世界上最适合干监控活儿的人。他回到驻地外围，这块区域他当然是熟极了的，每一幢建筑，每一家店铺，他都了解。 如果他愿意，他躺在家里就可以把周围数公里的情况掌握，哪一棵树被风吹动过，急匆匆而过的大婶刚和哪一位小贩砍价。 让他最不习惯是在于离家这么近，都不能回去一趟。瑞芬现在在干什么？她一定在做早餐，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她总是吃得很随便，自己也说过要注意饮食营养，但她总听过就忘。 时来新猜她今早会把昨晚的剩菜热一热，就着刚煮的稀饭吃上一碗。要不咱偷偷回去看看？ 他费了老大的劲，才止住这假公济私的念头。 时来新看着数百米开外的驻地建筑，那里所有的窗户都下了窗帘，看来各家都严格地执行了命令。 驻地的安保工作中规中矩，相对于一家驻外机构来说是够的，但对于现在正处于风口浪尖的昆北势力来说，这远远不够。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窥视着这里，探究的、恶意的、觊觎的，那几堵薄薄的建筑墙守护不住。 驻地所在的社区相当照顾，这应该与杰捷西兰政府的授意有关，特地给昆北机构所占用的几栋建筑划出一块区域，简单用护栏围蔽起来，安保人员一前一后设立了两个门岗，每班有四个安保人员在值班，这些人员是从本地的安保公司雇佣的。 后来孙雷从吉盛堂调来一组人，也有四个人，穿着普通便装，他们不是固定岗位，主要是在驻地区域外围流动巡逻，凡有人靠近，他们就上去干涉。虽然他们不是专业的，也不得不承认，有了他们的身影，驻地的防守立刻显出厚度来。 时来新走进一家早餐店，老板是相熟的，相互打了声招呼，他面向门口坐下，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驻地的门岗。 他朝老板叫了一碗海鲜米粉，没办法，他也想吃点面食，可瑙越人大多只吃米粉，小店一般也只供应这个。 时来新打开手机看照片，温建林昨天说发现有些可疑的目标，他把目标拍下来，发给了时来新。 海鲜米粉吃完，这一带也开始热闹起来，白天是这片商务区人最多的时候。 第321章 袭击 时来新不打算在一个地方呆着，他开始在驻地外围游走，慢悠悠的速度不快，细致观察身边经过的每一个人。泡影则悬在半空，给他提供一个俯视的全图，这样他就有把握发现大多数可疑的迹象。 经过这些日子时来新算是锻炼出来了，一般人被他看一眼，大致可以看出其心里有没有鬼，跟统工部的一帮人混的时间长了，特工们有的本事他多多少少学到了一些。 时间一分钟一个小时过去，不知不觉白天过去来到傍晚时候，远处大道上晃晃悠悠开过来一辆小货车，开始时时来新并没有太多留意，这种车子一天当中见得不少，来这边多是给附近商店送货的。 引起时来新留意的，是这辆车开得特别慢，让他觉得有点刻意了。泡影飞过去，把车内司机的模样看清楚，时来新吃一惊，这司机的长相他看到过，温建林拍下来的可疑人物里面好像就有他。 时来新怕认错，连忙打开手机进行比对，二十出头年纪，皮肤黝黑瑙越当地人模样，对，就是他。 小货车缓缓接近驻地所在区域，突然，车厢里的司机从座位下面拿出来一件东西，赫然是几根雷管绑在一起，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液晶计时器，这不是电影里面看到的土制炸弹吗？ 司机的手指在疑似土制炸弹上按了一下，液晶面板上的数字开始跳动，然后加大油门车子加速往前冲，这时候司机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时来新看得很清楚，小货车正直向驻地撞去，车上有炸弹，必须阻止他！ 时来新已经来不及有其它考虑，泡影正好面对司机连瞄准都不需要，千钧一发之际他激发了泡影。 “雳喇”，子弹在司机胸膛上开出一个大血洞，他双目圆瞪趴倒在方向盘上，恰好触动了方向盘，使得车子改变了路线向右侧驶去。 小货车的右侧有几家商店，都在营业当中，车子的速度已经起来了，风驰电掣一般撞过去，有两个行人躲避不及被撞飞，车子继续向前，在路牙子上颠簸了一下，然后冲上行人路面，一头扎进一家商店的玻璃橱窗，乒铃乓啷的声音传出，车子撞到店内的墙壁上才止住了去势停下来，车身上挂上了不少衣服和帐幔。 路上的行人被刚才一幕惊呆，这会儿才缓过劲来，不知说什么话好，只懂大声尖叫。 一阵人声扰攘过后，周遭安静了两秒，还有胆子大的人趋前两步，往一片狼藉的商店里面张望。 在下一个瞬间，所有人都猛然感到了空气在暴动，空气中一种强烈的震荡传递过来，把人们推离原地数米，然后仰面倒地，转眼间没有一个人能够站着，与此同时，暗红色的火光如同百条火蛇从商店里扑出来，舔舐着它能看到的世间万物。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区域内的人们如雷贯耳，短时间内失去了听觉。 空中的泡影清楚地看到，爆炸的中心就在那家商店之内，整座房子的上半部分被掀掉，剧烈爆炸形成的震荡波呈圆环状向外绽放，威力也由里到外次第减弱，爆炸中心以外的房子也被炸塌了不少。 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这片区域变成了人间地狱。 时来新本尊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另一头，中间隔着驻地建筑，算是离得颇远，依然感觉到强烈爆炸的震感。 身边的人都被惊呆住，只有时来新保持着清醒。当爆炸后的黑烟升起，被炸上半空的沙石簌簌落下，他拔腿就跑，向着驻地狂奔，不顾一切。 百米距离眨眼冲过，他跑到门岗，不理会仍处在懵圈状态的保安，越过门线扑向驻地的一栋建筑。 建筑表面的许多玻璃都被震碎，地上狼藉，一副劫后模样。他冲上楼，来到自家门前，门锁着，他连忙掏钥匙，手有些哆嗦，门锁上的钥匙孔塞了两次都进不去，他气急败坏地插进去第三次才算是把门打开。 门开处他就见到瑞芬站在客厅当中。她脸色苍白，正不知所措，表情有些惊恐，瞪大眼睛看着进来的时来新，才从连串意外中回过神来，想要开口说句什么，却已被时来新紧紧搂在怀里。 “刚才好可怕，外面是怎么了？”瑞芬像终于找到安全的港湾，浑身放松下来。 “一场意外，没事了，驻地没事，大家都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 …… 警察总会迟来一步。瑙越的警方到达现场后见到这战争一样的场面，知道这起事件已经超出他们可以处理的范围，接着杰捷西兰国家安全局前来接手，甚至军方的人员也有参与前期的调查。 在官方机构到来之前，昆北驻地的全体人员都已进入一级戒备，昆北驻杰捷西兰机构的负责人林播文认定这是一次针对昆北驻杰捷西兰机构的袭击，是战争行为，目前还不清楚袭击的发起人是谁。 紧接着袭击案件现场的救援与清理工作随之展开，杰捷西兰官方的调查人员初步认定，爆炸起因是一辆装载炸药的小型货车，驾驶货车的司机目前尚无法确认身份，并第一时间向昆北方面和新闻媒体公布。 这起事件被新闻媒体广泛关注，他们在最短时间之内就派出了各自的特派记者，有些媒体人员甚至是和官方调查人员同时到达，很快就在爆炸圈外围聚集了大量采访人员。 采访记者抓紧时间采访那些滞留在现场的目击者，目击者们回想起灾难发生时的那几秒钟，情绪都相当激动，从他们的片言只语里媒体拼凑还原出一部分的事件真相。 记者们几乎是用肯定的语气告诉他们的受众，这起袭击案件针对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案发地点不远处的昆北驻杰捷西兰机构。 记者们转头就去接触昆北机构的人员要求采访，但在林播文的控制下，昆北机构很慎重，暂时拒绝了采访。而杰捷西兰的官方机构同样也没有发布任何言论，只是每天都召开一次记者会通报进展。 这起事件也引起国际社会的瞩目，大量境外媒体派员加入了现场的采访圈，在事件调查未有实质性的进展之前，外界有很多猜测众说纷纭，因此一部分媒体们便根据自己的理解调整各自的报道口径，当然也有一些有心人从中发挥影响，因此外间的报道在几小时后就开始变味。 “发生在瑙越的爆炸案是一起针对昆北的恐怖袭击。” “杰捷西兰部分民众用爆炸表达了对与昆北建交的看法。” “昆北的倒行逆施激起瑙越当地的民族主义情绪。” …… 第322章 异常 时来新想起来都还在后怕，如果不是恰巧自己替换温建林，如果不是温建林已经发现那个司机很可疑，在照片里标定了他，时来新也就不会盯上他，要不是这样，待他发动后即使发现也来不及制止他。 驻地以及里面的人们非常幸运，看那爆炸的威力，小货车只要接近到驻地建筑群百米左右，就能够给驻地以重创。 后来听说司机的身份无法确认，时来新心想这当然，都炸成那样了还怎么确认。 一天以后伤亡统计出来了，当局公布说死八人、伤九十六人，毁坏房屋数十栋。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舆论的主流越见对昆北不利。 林播文这段时间忙得一塌糊涂，到处去灭火。 外面虽然风大雨大，统工部几个人没有去理会，因为在意也没有用，不如把自己的份内事做好。时来新、孙雷、温建林几个在审讯杰夫之余，还外加给自己一个任务，着手调查这起事件的幕后黑手。 事件发起者的怀疑范围有点大，怀疑对象可以是艾瑞肯、南昊，也可以是纳西亚。 时来新几人不免慨叹，敌人太多。 杰夫的审讯工作也有进展。他承认自己艾瑞肯特工的身份，原名乔恩-桑德拉，杰捷西兰事务部负责人，直属上司叫坦森。 据乔恩交代，从去年开始，艾瑞肯分布在世界各地的情报网络反馈回来，统工部等机构的活动突然变得异常活跃，艾瑞肯方面对此非常关注，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昆北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同时艾瑞肯也截获到兰芳港和昆北在秘密接触的消息。 军情局立即下达命令，加强在浩特列岛的力量，密切监视在当地的昆北机构。 此外乔恩还交代，军情局在种植园的据点发现正被人监视，进行监视的一名特工人员被当场抓获。经审问后得知其身份是昆北方面的人，名字叫戴宇。军情局方面非常震惊，立即要求在杰捷西兰的人员放弃一切行动潜伏起来，种植园的据点也马上被撤销。 对新据点的所在乔恩并不知情，在潜伏期间他被要求每八个小时报告一次行踪。他对戴宇的状况并不知晓，但可以肯定，他被擒的消息大概率已经被军情局方面获悉。 温建林还特地拷问他关于袭击驻地的事情，对此乔恩一无所知。 三人综合审问的收获，一起开了个会。 “最近我们实在太被动了，先是基地出事，然后戴宇在行动时被俘，如果不做出一点反击，对手会越来越过分。”孙雷眉头紧皱，感到肩膀上的压力很大。 “我赞同做出反击，不把对手打痛，我们和基地就难有安全。”温健林马上表示支持。 情况已经是明摆的，艾瑞肯人步步紧逼，极力施压，是想彻底打乱昆北的行动，试图延滞其在列岛的进军势头，如果不作出有力回击，事态发展有可能会更加不利。 “在做出反制之前，我想先把戴宇救回来，我们的每一个人都是珍贵的。”时来新比较关注自己人的安危。 “对，要想办法把他营救出来！”孙雷和戴宇关系最好，马上出言赞同。 “我们手上不是也有他们一个人吗？跟他们谈交换，先把戴宇救回来，我们再考虑下一步。”时来新早就有这个想法，趁机提出来。 这样既救了戴宇，也打击了军情局的嚣张气焰，温健林和孙雷都赞同。 乔恩和组织联络的方式是通过一个隐秘的网络邮箱，温建林逼问出了这个邮箱号，向邮箱里发送了交换俘虏的提议。 发送信息以后，并未等到对方的回复，国内有新消息到了：冯开诺要来。 冯开诺乘坐的班机下午就到，这是个临时的决定，说明了上面对杰捷西兰局势的担忧。 温建林到机场把冯开诺接回来，直接送到安全屋，大家在这里见面。 冯开诺先是听取了孙雷和时来新的汇报，大概是很不乐观，眉头紧皱地思索，一会儿才说：“杰捷西兰这边情况比预想还要复杂一些，归根到底还是力量太薄弱，刚建起一所房子，四面都透风。但又不得不然，这几年将是我们的机遇，把握好了，我们施展拳脚的空间就打开了……” 时来新觉得冯开诺分析得对，人手不足的问题是比较要命，戴宇为什么被抓获，很大程度是由于只有他一个人在进行监视，很容易被看出破绽，但不能因为这个困难就把步伐放慢。 “所以咬着牙也要上。人手不够还将会困扰我们一段时间，但大家在实际工作中遇到的窘况，国内是看到的，这两天会增派一些人手过来。”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头等大事，是要把袭击案的线索找出来，不然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我们会越来越被动。至于戴宇的事情你们的处理办法我赞成，虽然我们力量对比悬殊，但我们也能狠狠咬他们一口，乔恩可是他们在杰捷西兰的负责人，这个身份不低了，他们比我们伤得重。” 冯开诺懂得下面的心理，虽然有不利的地方，但对工作中的亮点抓得很准，很好保住了士气。 晚饭是时来新和冯开诺两人单独去吃的，两人有话要说，在街上随便找了一家香辣风味的菜馆。 “我问你一件事情，那小货车袭击驻地那天，你采取了什么措施，使它改变了路线？”冯开诺坐下就问。 时来新其实并不想提这个，在跟孙雷他们提起时只是含糊其辞，没有说是自己的原因使小货车走歪了路。还是冯开诺明察秋毫，一眼看出里面的关键 。 “是司机先中枪，车就改变了方向。”时来新回答道。 “那一枪并不是你打的吧，是谁？”冯开诺追问。 第323章 撤离 晚饭是时来新和冯开诺两人单独去吃的，两人有话要说，在街上随便找了一家香辣风味的菜馆。 “我问你一件事情，那小货车袭击驻地那天，你采取了什么措施，使它改变了路线？”冯开诺坐下就问。 时来新其实并不想提这个，在跟孙雷他们提起时只是含糊其辞，没有说是自己的原因使小货车走歪了路。还是冯开诺明察秋毫，一眼看出里面的关键 。 “是司机先中枪，车就改变了方向。”时来新回答道。 “那一枪并不是你打的吧，是谁？”冯开诺追问。 “是他。”时来新依然用了很含糊的措辞。 冯开诺先是眉头一皱，然后面容舒展开，像是找到了答案，喜形于色：“他来了吗？” 时来新点头。 冯开诺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又道：“这起袭击事件的策划者是谁，你有想法吗？” “我觉得这不像是艾瑞肯的手笔。”时来新第一次向外人说出自己的看法。 “哦，艾瑞肯可是我们现在最大的对手，而且在借这件事大作文章。”冯开诺对这个回答很意外。 “大做文章是必然的，军情局也许在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遏制我们的发展，他们会动用一切力量。”时来新对这个猜测很有自信的样子。“倒不是说军情局不会下这个黑手，做间谍的哪有不黑的，他们比其他同行底线要高一些，因为他们最强大，手段比谁都多。” “而且他们和我们的对抗才刚开始，对烈度是有管控的，是一种有限对抗，用到恐怖袭击的手段已经是到你死我活的阶段了。”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也许被杰捷西兰方面忽略了，发动袭击的司机，他采用的是自杀式的同归于尽吗？可惜现在已经无法搞清楚他原来的意图。” 冯开诺也认同地点头：“只有搞恐怖主义被洗过脑的人才会不惜生命。这一点如果能弄清楚，向外界澄清，也可以让我们不用如此被动。” “杰捷西兰方面对案件的调查，感觉上并不积极，是受到了其它方面的压力吗？现在我们两国建交的事情还在继续？”时来新问道。 “这边的国家其实都是一个德性，有利益时赶着上，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跑，非常善变，并没有一个独立自主的外交路线。”冯开诺苦笑。“现在外界压力大了，他们又会把价码再提高。相对来说兰芳港算是里头最靠谱的，哦，对了，瑙越这边发生的事情也引起了兰芳港当局的担忧，刚刚才发了外交照会，要求我们在这段时间谨慎言行，尽量不要在民众当中造成误解。” “相较于外交的困境，我更加担心的是我们在这边人员的安全。这次我们运气还好，除了在舆论上被动点，其实并没有实质上的损失，但对手就甘心这样的结果？我看肯定不可能，下一次的袭击或许就在酝酿中。” “因此我要正式向上面提出，请考虑把杰捷西兰这里的非必要留守的人员还有所有家属暂时送回国内，避免无辜地牺牲在敌人的袭击当中。这样我们也可以放开手脚，打一场大仗。”时来新这两天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现在趁与冯开诺当面的机会把想法提出来。 冯开诺背往后一靠，叹口气：“在来的路上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听你这样说，我也更加确定了。”他再度摇头苦笑，“就像你所说的一样，那个未知的对手已经没有底线，我们之间是战争。” 饭吃完，两人在路上散步消食。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来新打算带冯开诺领略一下瑙越的夜景，特地绕了几条街，以便继续聊聊。 “你们在瑙越的人手一直紧缺，我是看在眼里的，但就是调不来人，你知道吗，原因其实在你身上。”冯开诺说了一句让时来新瞪大眼睛的话。 “在我身上，怎么会？” “归根究底还是你在夏城惹的祸，人事调动的大权在那一位的手上。” “是哪一位……”，时来新马上回忆自己在夏城得罪过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位，容任厚，不过遇上一位就够倒霉的了，他家长辈正好有一位在统工部任高层。 时来新恍然大悟，闹了半天问题出在这里。 “我个人对瑙越这边的进展是满意的，拢共不过四个人，就搞出这么大的局面，够可以的，况且你们还要面临这么多的对手，目前都没有落在下风，不错啦。”冯开诺这是心里话。 “人员紧缺的状况估计还会延续一段时间，因此你们要加快对吉盛堂的消化和吸收，让他们成为你们的助力，那样整个浩特列岛就稳了。”冯开诺继续说到。 “你不是很关心达卡哇岛那边的进度吗，现在是受限于土木工程的进度，还要等上一段时间，也没得办法，因为怕引起注意，只能小规模地隐蔽施工。” 在和时来新谈话后的第二天，冯开诺去找了林播文，两人在办公室里密会了半天，之后林播文就下达了驻地部分人员转移回国内的命令，家属则是全部都撤。 瑞芬不愿意走，时来新废了许多的口舌，再三答应她，等这阵风头一过在最短时间里就把她接回来，她才勉强同意。 转移的命令下达之后，相关人员分成三批离开，瑞芬磨磨蹭蹭地才决定跟随第三批走。 过了一天，包括瑞芬在内的最后一批人员上了飞机，时来新才松一口气，有这下可以放开手脚大干的感觉。 冯开诺答应调来支援的人手这天也到位了。一共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位时来新还认识，就是那位在他初登达卡哇岛时认识的驻当地特工陈平。另一位叫莫甘华，个头不高但身材厚实，肉眼可见的强壮，他刚从特种部队退下来就被吸收到统工部系统，是位战术高手。 见到有新伙伴到来，时来新和孙雷、温建林几人很高兴。陈平与几人早就认识，在配合上不会有什么问题，他被分到情报组。莫甘华有战斗能力，但对特工多方面的技能还没有完全上手，刚刚才接受过为期三个月的培训，他平常话不多，有些内向的一个人，被分配到行动组和时来新搭档。 也是在这时候，早前他们发给艾瑞肯方面的讯息有了回复，对方同意进行被俘人员交换，但是要求采取第三方介入的方式进行。 所谓第三方介入，就是请出杰捷西兰国家安全局做这个中间人，昆北和艾瑞肯都把手里的俘虏交给安全局，再由他们将己方人员送还。 对方谨慎得过了份。时来新本还打算在交换人员的时候顺藤摸瓜找出艾瑞肯的老巢，看来是不容易达成了。不过也未必没有机会，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第324章 换俘 跟杰捷西兰国家安全局的接触由孙雷出面，他和他们打过交道。 作为一个主权国家，艾瑞肯和昆北的情报组织在杰捷西兰国土上搞出这么多的事情，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想法。这就是小国的悲哀，两国是神仙打架，杰捷西兰一个都惹不起。 不出意料之外，安全局方面乐意做这个中间人。若是要论一个亲疏厚薄，安全局方面当然是跟艾瑞肯军情局牵扯更深，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大家倒不担心安全局会与军情局联手做坑，讨好一个得罪另一个，安全局不会办这么笨的事情。 日子就定在一天后，时来新要亲自来操办这件事情。 第二天，时来新把捆好的乔恩，扔到车后座，和孙雷两个人一起往指定地点去。 指定地点在城市外围的一家废弃的工厂内，时来新提早就把泡影调到那边，对废弃工厂里的情况提前掌握了，此时已经有人守在里面，看长相都是杰捷西兰人。 到达废弃工厂，孙雷先下车，缓缓走近厂区。看到孙雷过去，厂房里露出两个人的身影，迎面走过来，双方隔着几米距离停下脚步，来人当中有一位孙雷是认识的，招呼打过以后，孙雷朝后面的时来新摆摆手，时来新就押着乔恩下车，向几人的位置走过去，他透过泡影的视觉看到厂房里面的情况，里面还隐蔽着十几个人。 把乔恩交给那两人后，孙雷和时来新倒着后退几步，孙雷还和认识的那人多聊了几句，然后才转身离开。 两人重新上车，车子往回开了二十分钟，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两人坐在车里等待。 泡影一直留在厂区，杰捷西兰安全局的人在接手乔恩后就把他身上的绳索解开，安置在一旁坐下，双方对话不多。 时间过去半小时，路上有一辆车驶进厂房，停车后戴宇被车上同来的三个人押着下了车。 杰捷西兰安全局的人迎上去，双方围在一起说话，看形势要比与孙雷之间熟络得多。 艾瑞肯方面的三人当中有一个是时来新见过的，上次在种植园和杰夫见面的那人，他很可能就是杰夫的顶头上司坦森，军情局浩特列岛分局局长。 两伙人说着说着表情开始不对劲，到最后大声吵起来，为首的坦森一把将杰捷西兰国家安全局的人推开，押着戴宇往回走，还朝着乔恩喊了一声，乔恩立刻跟上。 怎么回事，这军情局的人想要推翻协议？ “你们不能走！”这时安全局为首的那人大声喊道，他的手下们齐齐举起了枪。 坦森几人也掏出手枪，看上去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们艾瑞肯想要抓的人谁也不可能把他带走！” 两伙人说的这两句话嗓门都很大，时来新都透过泡影听得清楚，不禁气得咬牙：这还得了，艾瑞肯的人果然是势大欺人，翻脸就不认人了。 军情局一方虽然人少，却丝毫不怵杰捷西兰一方，笃定他们不敢开枪，脚步也不停下来，直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安全局为首那人面容有点扭曲，艾瑞肯的人也太不给面子，但人家不给就是不给，你有能奈他何？ 手下们都看着他，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不管对方是谁。 但眼看着军情局几人越走越远，他的命令始终都没有下，到最后把拳头一收，率先把枪揣回腋下。 时来新本来还指望杰捷西兰安全局的人可以制止住军情局的嚣张行径，结果都是一群胆小鬼，眼睁睁地就让对方离开。 时来新和孙雷都把艾瑞肯的人想得太好了，认为他们会对杰捷西兰安全局这位中间人有起码的尊重，结果是这种样子。 “如果不是我在，差点还就让你们得逞了。”时来新心想。 军情局几人走到车前，正要打开车门，突然间，所有在场的人都听到“雳喇”一声脆响，声音远远传播开去，同时整辆车的车身一震，前轮的轮胎破了一个大洞，紧接着“嗤嗤”的漏气声，轮胎立即瘪了下去。 “有狙击手！” 军情局几人反应都很及时，迅速各自找地方躲避，现场很是空旷，近处难以再找到掩体，只有面前这辆车了。 四人不约而同都往车身后面躲，只有戴宇还在原地直挺挺站着。 一辆车的车身虽然宽，但要同时躲四个人还是有点困难，于是四人紧紧贴在一起，俱都藏头缩脖，样子有些搞笑。 “雳喇”，这有点魔性的枪声再度响起，子弹打在一名军情局人员身边，准确说来是打在他身边的车轮轮胎上，擦着他的身体穿过，只有几厘米远。 怎么这一边也埋伏着狙击手？！几人已经被交叉火力锁定。 军情局四人没有一个再敢动一动。这一枪的警告意味大家都读懂了，只要那位狙击手愿意，他们没有一个能逃得过子弹去，附近实在已经无处可躲，四人完全暴露在枪口下，为了使对方不产生误判，大家都不能动。 杰捷西兰安全局一方旁观了这一幕的发生，吃惊之余心里都有些快意，看着军情局的人倒霉他们幸灾乐祸，打定了主意继续围观。 戴宇这时也醒悟过来，应该是自家的狙击手发威了。刚才被押回车上时的失望心情现在反转了，内心止不住地激动狂喜。 他努力地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一瘸一拐地走到安全局的人面前，把被捆起来的双手递过去，示意对方解开。 “你们可以送我离开吗？”对方帮他脱开束缚后，他问道。 对方耸耸肩膀道：“乐意效劳。” 躲在车身后面的军情局几人渡过了开始时的慌乱，心眼又活起来，瞄见戴宇要走，有一人忍不住要站起来：“不许走！” “雳喇”—— 这人的一条腿应声被炸飞掉，人也倒在地上痛苦哀嚎。一旁的安全局众人听闻，也不禁心有戚戚，不过这也止不住他们离开废弃工厂的脚步，只留下军情局几人在原地。 时来新和孙雷两人在十字路口等了许久，孙雷都要不耐烦了，时来新则躺下来装睡觉，直到把废弃工厂那边的事情料理完成才坐起来。 不一会儿，载着戴宇的车子也来到了路口，孙雷忙下去接人，见到他连走路都有点困难，想来在艾瑞肯人手里一定吃了不少苦。 而还在废弃工厂里的军情局几人，这会儿才敢给断腿的那位同袍包扎。 又过了十几分钟，四周再也没有动静，想来那狙击手也许撤了吧，几人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把伤者抬上车，然后驱车离去。 第325章 敌对 当艾瑞肯军情局几人离开的时候，泡影立刻跟了上去。 时来新这边也踏上了归程，车开到安全屋附近，孙雷把车停下，而时来新则推门下了车，留下两人在车厢里。 孙雷要跟戴宇好好聊一聊，因为他需要知道戴宇在被俘期间发生了什么，向对方交代了多少事情，两人说这些话，时来新就不太方便在场了。 孙雷和戴宇之间的关系很好，可以说戴宇就是孙雷带出来的徒弟，孙雷当然希望戴宇能够过关。 被俘人员的处理向来是个难题，首先信任会被打折扣。如果要求被俘人员在严刑拷打下、甚至在生命被威胁下能够坚决不开口到底，那也太违反人性了，能够做到的不能说没有，绝对是极少数。 每位特工都受过被俘后的应对训练，除去心理建设和一些技巧，其中很重要的两条，一是被俘后的二十四小时内要坚守住不开口，让组织有足够的反应时间，二是实在熬不过就交代一些相对较小的问题，让重大的秘密得以保存。 戴宇回去后是免不了要接受问询的，组织会对他作出评估。在此之前孙雷先和他谈，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孙雷和戴宇在车内谈话之际，军情局几人把受伤的同伴送去了瑙越市内的一家医院，然后就没有再离开。时来新只得耐下心来，让泡影守在那边。 孙雷和戴宇谈完，三人回到安全屋，碰巧冯开诺也在，他叫上时来新和孙雷一起开会。 孙雷在戴宇那里已经知道废弃工厂里面发生的事情，在会上把他知道的作了汇报，时来新不在现场就装不知道发生过的一切。孙雷说完还在问：“那位狙击手是谁，为什么会帮我们？” 冯开诺看看时来新，眼里也带着问询，时来新点点头道：“我安排的人，也是为了保险起见，谁知道真派上了用场。”孙雷道：“你太深不可测了吧，居然偷偷安排了这么多。” 事关“狙击之神”，冯开诺知道时来新不想多提，就把换俘这件事情揭过，至于戴宇，冯开诺当场决定把他先调回国内，在国内先做过相关评估后再定。 时来新和孙雷都没有意见，这是个恰当的安排，调离对戴宇来说是件好事。 到了晚上，军情局在医院里的几人开始有动静。受伤的那位大概是伤势处理过后需要住院，剩下几人看看没有别的事情就离开了医院。 出了医院后的一路上，他们用了很多反跟踪的方法，在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踪以后，他们才出城来到郊外，进入一家占地面积很大的废旧金属回收场，这里可能就是他们的新据点。 回收场里到处都是堆成小山一样的旧车和废钢铁，在这些堆场的深处有一幢厂房，军情局几人在厂房跟前下了车，里面有几个人迎出来，每个人身上都配有武器，众人围在一起说了几句，然后就进入了厂房。 厂房建筑空间比较大，追踪而来的泡影就也跟了进去。 厂房里面的设备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中央处有一片空地，有数十人围坐在一起，见到进来的坦森一行，都立刻站起来敬礼。 为首的坦森阴沉着脸，示意所有人围过来，然后他大声说到：“今天我们遭遇到了惨败。里洛断了一条腿，手上的俘虏也没有了，过程中我们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被恐怖的狙击手威胁着生命。” 他环视四周后，然后继续道：“我头一次这么有挫败感，被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压制得不能反抗，我觉得很屈辱。” “艾瑞肯的军人可以输，但不可以害怕战斗。我已经下了决心，我一定要雪前耻，把今天丢掉的尊严拿回来。” “我承认，我们轻敌了，在之前我认为昆北统工部只是一群杂碎而已，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我决定，我们要正视这个敌人，这是一个强大的敌人，我们一定要击败他。” …… 时来新的艾语不是太好，坦森的一篇慷慨陈词他连蒙带猜只听个大概，才知道自己又伤害了一个人的弱小心灵。 同时他意识到昆北统工部与艾瑞肯军情局之间的对抗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换言之对抗烈度会升级，斗争将更加残酷。 过去的一些游戏规则不再适用，在正式的敌对状态下，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对方下一波的攻击将会非常凌厉。 时来新叹口气，招惹上艾瑞肯这样强大的敌人，任谁都睡不好觉。 戴宇第二天就被送走了，接着冯开诺也离开杰捷西兰，他要到兰芳港去一趟，到时候是回来还是直接从兰芳港走再说。 冯开诺的瑙越之行对其它方面的工作还满意，唯一不满意的就是驻地袭击案的侦查尚没有头绪，缺乏实质性的进展。 他临走前再三叮咛时来新和孙雷，一定要查出个结果来。 送走冯开诺，时来新和孙雷就把大部分的人员和精力都放到了对袭击案的侦查上。 那位实施炸弹袭击的司机其身份终于还是被杰捷西兰方面找出来了，他是瑙越工业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平常思想就相当激进，对社会现实充满怀疑与不满，没有证据显示他与恐怖组织有关联。而且也查不出这一批雷管爆炸物的来源，这绝不是一个大学生可以搞到的东西。 那一车爆炸物品的组合串联得非常专业，因此爆炸威力很大，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有某个组织在背后支持着他。 案件发生后到现在，并没有一个恐怖组织出来认领此事，这不符合他们一贯的作风。 应该是有某一方势力或者是组织在暗地里策划了此事。这个组织首先有足够的动机，然后有能力去实施。 时来新这两天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有动机的组织可以有不少，艾瑞肯、纳西亚、敌对的国家阵营中的组织等等，把它们都列出来后，这时有一个名称触动了他，“南昊联邦调查局”，有段时间没有提起这个名字了。 说起动机，没有那个组织比它更苦大仇深的了，时来新多次带给它伤害，理由已经足够。 现在它躲在哪里，是不是于某个角落里继续算计着自己和统工部。它在暗处，而自己现在对它一无所知。 时来新越想越发觉得南昊联邦调查局的可疑，这么长时间的无声无息，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 的确，在联邦调查局时来新的身上它吃过太多苦头，累积伤害过深，以至于疯狂到干出爆炸袭击这种事情，不是不可想像。 第326章 旧人 换种方式来调查驻地袭击案，从南昊联邦调查局身上查起，在正常调查程序难以奏效的情况下，这样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现在联邦调查局的人在哪里？据之前的情报显示，他们大多都在兰芳港活动，手并没有伸到杰捷西兰来。 时来新把自己的想法跟孙雷说了。想要搞到有关南昊联邦调查局的最新情报，还是需要他这老手出马。 孙雷也觉得时来新的想法可行，立刻就安排去了。 至于军情局的新据点，时来新暂时没有告诉他，戴宇是前车之鉴，以手头上的人来看，去监视军情局是嫩了一点，还是让泡影来吧，自己多放些精力在上面。 再看看日历，格斗大赛的下一场比赛的日子临近了，时来新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训练，要尽快把训练恢复起来。他打电话给察阔青，察阔青的意见很大，说你老是不来训练，怎么保证比赛的顺利，请你赶紧过去吧。 时来新觉得时间不够用，因为每样工作都很重要，都不可以落下。 忙忙碌碌中过了几天，这晚废旧金属回收场那边有情况。坦森窝在据点一段时间后终于出门了，他带着两名手下开车往瑙越市区走。 坦森走得很小心，做了很多反跟踪的动作，简直是不厌其烦，从细节可以看出这个对手不好对付，不过他们不可能甩得掉泡影，有这个空中监视，做再多也不管用。 他们进入市中心区域，在一家夜总会停了车。时来新看到这，不禁心想他们不会是来嗨皮的吧。 夜店这种地方都喜欢把灯光搞得阴暗一些，泡影能进去。跟着坦森三人走进这家夜场，看见里面人气很旺，舞池里面挤满了人，穿过舞池来到vip包房区域，坦森一位手下跟白雪公主打扮的小妹说了句话，小妹便把他们领到一间包房门前。 敲过门，里面有个人开门迎了出来，和坦森打声招呼，还伸出手来握手，时来新这时看清楚，这人只有一只手，另一边衣袖空荡荡的。 他握手时脸朝向外面的灯光，长相照得清楚了，时来新吃了一惊，这人好眼熟，稍回忆一下，原来是他，南昊联邦调查局的邢边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联邦调查局的人自己冒出来了，而且是时来新打过多次交道的老熟人。 其实时来新到现在都不知道，邢边锋的那只手就是被他打断的。在白夷山逃亡途中，时来新中过他的暗算，被打了一枪，幸好伤得不严重，时来新的反击把他的一只手当即打断。 包房门前邢边锋作了个邀请的手势，把坦森几人让进了包间，泡影不能进去，就在外面侯着。 虽然见不到包房里会面的情形，时来新也知道，联邦调查局和军情局搅和在一起，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情，昆北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而且他们本就是一个阵营的盟友。 他们会面为的什么？ 时来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这次会面的时间不长，不过四十分钟坦森几人就出来了，邢边锋把他们送出来后就又回到包房里。 时来新马上决定换目标，放弃掉坦森几人，改盯邢边锋。 邢边锋没有要走的意思，包房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独自坐了一会儿，又开门把一名小妹叫进去，不过几分钟，小妹就慌张地从房里冲出来，发鬓有些凌乱，公主裙被扯歪了。 又过了一会儿，有两个打扮得很妖艳的女人进了房间，一个小时以后，两个女人离开，边走还边补着口红。 再过去几分钟，邢边锋才从包房里出来，脚下有些踉跄，还不忘把一张钞票塞进小妹的衣服里。 看着邢边锋晃晃悠悠走路的身形，时来新感觉这家伙没有以前壮了，瘦下来好多。 邢边锋走出夜总会，迎面而来的风一吹，真个夜凉若水，醉意往上翻涌，便跑到马路一角去呕吐，完事后人似乎清醒了许多，扬起仅有的一只手，叫来出租车上车离去。 出租车来到城东边一栋公寓楼停下，邢边锋开门下车，路走得很稳，看来醉意已经过去，他走向公寓楼的大门，一只空荡荡的衣袖在夜风里飘，显得很是寥落。 他掏出ic卡在感应器上一放，公寓楼大门打开，人走进去后门“砰”的一声关上，刚才时来新犹豫了一下，泡影没有跟进去。 泡影放眼整栋建筑，见到有一个窗户里面的灯光刚刚亮起，泡影飞过去，隔着窗户玻璃往里看，的确就是邢边锋的房间。 此刻他走到一张靠背椅前，身子软软地靠下去，仿佛非常疲惫。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些生活必须的一些家具，其它的装饰陈设一概没有。只是在电视机的那一面墙壁前，摆设着一张很大的活动黑板，在房间里非常显眼。 时来新记起来，这位当初联邦调查局宁越行署的负责人，在工作时有一个习惯，喜欢把在办案件的内容张贴在黑板上，就像电视侦探剧里演的那样。 也正是由于邢边锋的这个习惯，时来新在查探他在宁越的办公室时，在里面意外看到了瑞芬的照片，才意识到自己与瑞芬的关系暴露，而瑞芬则已经被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严密监控的事实。 才有了时来新拜托冯开诺帮忙救出瑞芬的后续，瑞芬也因此逃亡到了兰芳港。 其实在见到邢边锋后，时来新就已经在评估，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在杰捷西兰。如果他得知时来新在这里，追过来复仇是一点也不奇怪。 如果有别的目的呢？ 因此时来新对那张活动黑板很感兴趣。 这时，屋子里的邢边锋站起来，拿起一瓶水，走到那块黑板前，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目光死死盯着黑板。 泡影在玻璃窗外面，距离比较远，房间里灯光也不好，黑板上的内容能看清楚的不多，只有一张比较大的照片能看到，照片上的人是林播文。 时来新万万没想到他们会对林播文有想法。不过又一想，林播文是昆北在杰捷西兰的负责人，可以说是代表了国家，两国虽然没有建交，但林播文实际上就是驻外大使的地位。 像联邦调查局、军情局这些间谍组织，将林播文作为任务目标也是可以理解了。 第327章 谋划 邢边锋在黑板前站了很久，眼神时而迷离，时而闪动着精光，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才松了一口气似地变换一下姿势，接着慢慢走回到靠背椅处，坐下然后闭上眼睛，就此睡了过去，久久不见动弹。 那块黑板现在毫无遮挡，时来新在脑海里使劲去看，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文字糊在一起，当中还贴着不少照片，照片上内容也同样看不清楚。 一夜就这样过去。第二天，时来新早上起来之后，就有件事情委决不下，他该让泡影跟哪一头？军情局和邢边锋两处都要盯着，现在不比独自一人在宁越的时候，那时一个人要盯好几个地方，不得已而为之，须知现在的对手更加危险更加多变，他怕漏掉一些关键的信息。 不同的是，此刻他有队友可以依靠，应该相信自己的队友。 考虑过后，他决定把邢边锋的事情跟孙雷说，让他继续跟进这条线，毕竟邢边锋暂时只有一个人，危险性不比军情局那一伙人。 孙雷一大早就听到了联邦调查局的线索，很是高兴，对时来新说：“你的线人实在太厉害了，可以搞回来这么多一手情报，很不简单嘛。” “根据可靠的线报，军情局的坦森和邢边锋刚见过一面，具体谈什么事情尚不清楚，但两个组织秘密勾连已经是事实，我们需要警惕了。”时来新继续把有关信息透露给孙雷。 “一个军情局已经很让我们头痛，再加上一个联邦调查局，我们的压力好大。”孙雷摇头。 “我们还要有所准备，两伙人可能有共同的目标，或者会一起行动，我认为他们绝不会只是情报共享这么简单。”时来新希望孙雷能够意识到当中隐藏的危险非常大。 “我赞同，是该做最坏的打算。如果驻地爆炸袭击案，是这两个组织中的一个所策划，那么下一个行动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孙雷的反应也很快。 “这不能靠猜了，我只可以说，他们要发动的地方，不是瑙越就是兰芳港。首次行动没有得逞，不排除他们会把行动升级。”时来新说这话有引导的意思，他不能直接对孙雷说在邢边锋的房间里可能有答案，而且还可以看见林播文的照片。 “升级？一整车的炸药，要把我们一锅端了，还上升到何种程度？”孙雷的苦恼和时来新一样。 “他们想要行动取得更大的影响力，我们往这个方向想就对了。”时来新说道。 “真要让人挠破头皮呀，干脆把邢边锋抓起来，从他嘴巴里面撬。”孙雷这个简单粗暴的办法，其实也是可行的，到了实在没辙的时候，就不需要考虑太多了。 时来新点头：“这也是个办法，但也有打草惊蛇的可能，这样就没法顺着邢边锋把他后面的人端出来。” 孙雷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紧张地站起来说：“要是他们在兰芳港和瑙越同时行动呢，这不就是他们追求的影响力吗？两个组织一个负责一边。” 时来新听他这么一说，马上被点醒了，紧张思索起来。自己的目光还是看窄了，总是小心着瑙越这点地方，现在兰芳港的战略地位比杰捷西兰重要，那边是正儿八经的建交国家，是有大使级的官员领衔的，而且刚刚组建，对外防范处于最脆弱的时候，如果敌人在那边动手……后果不堪想象。 “我们应该马上通知兰芳港那边，把戒备等级提到最高，不，不止这样，还应该立刻增加那边的安保力量！” 两人相视一点头，马上分头打电话，时来新打给冯开诺，孙雷打给林播文。 冯开诺此刻已经在国内，他也是才从兰芳港回去。他在电话里听完时来新的汇报，和时来新不一样，他对兰芳港那边的安保工作是知道的，普通防范可以，并不足以应对军情局、联邦调查局那种级别的出手。 冯开诺为此头痛，防守总是被动的，他不知道到底要多少人手填进去才行。只能分两步走，先通知兰芳港的自己人，提高警戒级别，然后从其他地方调人过去。 本来从瑙越调人最合适，但瑙越同样面临着威胁，显然不可行。 把部分烦恼丢给冯开诺后，时来新开始琢磨起邢边锋房间里张贴林播文照片的事情来。 如果说军情局和联邦调查局在瑙越的目标是林播文，那么在兰芳港的目标会不会是大使梁泽辉？ 不可排除这种可能性。 “我们需要加强林主任的安保，除了已有的安排外，在我们几人当中抽一个去吧，你觉得谁去合适。”时来新向孙雷问道。 孙雷点了莫甘华的将，时来新一想也合适，莫甘华虽然对特工的工作还不能完全上手，但在战术领域身手不俗，他来担当这个任务完全可以胜任。 接下来对邢边锋的监控，能够派出去的就只有温建林和陈平，有了戴宇的前事，两人都慎重许多，在这方面陈平也不算什么老手，还是温建林比较让人放心。孙雷一拍大腿：“派温建林吧，这事太重要了 我也去，跟他替换着来。” 孙雷能够亲自去当然最好，时来新举双手赞成，还提醒道：“你要能找到机会，潜入邢边锋的住处，说不定会有大发现。” 听了这话孙雷眼里神光一闪：“我说兄弟，你最近真是神神叨叨的，好像总能预知一些事情的发生，也太深不可测了吧。” 这话时来新不好接，只好干笑一下，道：“最近我的第六感比较灵验。” 孙雷很干脆：“好，我就信你了，找个机会到他房间看看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时来新除了训练外其余时间都在监控着废旧金属回收厂。而在厂里的军情局特工们基本上没有其它事情可干，大部分都在进行日常的训练，分局长坦森没有再外出，但每天不是在房里苦思冥想就是和手下们对练，一派密锣紧鼓的景象。 时来新感觉到他们出动的时间点快要到了。 隔天下午，孙雷突然给他打电话：“邢边锋的住处我进去了，真有大发现，我发图片给你看。” 第328章 地点 孙雷把照片发到了时来新的手机上。 时来新一看，没错，就是那块活动黑板上张贴着的内容，孙雷把它放大拍下来。当中林播文的照片有不少，有他出席外事活动的、有他穿着便装散步的、有他和别人在交谈的等等，拍照片时的距离都不远，旁边的文字是林播文每天日常的安排，都是些有规律的日程，逢周几办什么事，精细到几点到几点到何处，都写在了黑板上。 除去林播文的资料，还有一部分是兰芳港大使梁泽辉的，照片夹文字，形式和林播文的大同小异，也记录得相当详细。 这个孙雷办事不含糊，手脚真是快，没两天就把时来新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了。 邢边锋收集这些资料干什么？ 时来新和孙雷两人的猜测被证实。 但是过了没多久，孙雷那边传来消息说，邢边锋失踪了。 “我已经是很小心了，进入他的房间之后，尽量不要落下一点痕迹，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还是被他察觉到了，现在一点人影都不见。”孙雷很郁闷，好不容易抓住的线索现在又丢了。 时来新也懊恼，早知道就不怕打草惊蛇，直接把邢边锋抓起来。 懊恼归懊恼，时来新和孙雷立即见面，一起分析邢边锋的意图。 “他该不会是想绑架两位负责人吧？”孙雷说。 时来新也有类似的猜测：“那邢边锋和坦森见面，说不定就是要合作此事。” 邢边锋搜集了这么多林播文与梁泽辉的日程，肯定是有的放矢，在摸清了两位负责人的行动规律后，好下手绑架他们。而他去见坦森，无非就是合作干这一票，或者各负责一边。 显而易见，这样做可以打击昆北在浩特列岛刚刚起来的发展势头。 带来的问题同样也有不少，本来堂堂的两国国家情报机构，行这等下作之事，他们自身要担上很大的风险。规则底限被打破之后，意味着敌对方也同样可以使用无底线的行动，大家付出的代价都会是惨重的。 第二天的新闻却给了时来新和孙雷提示，有一个名叫“民族解放同盟”的组织，突然向外界发布消息，认领“昆北驻地袭击案”的责任，承认这起事件是他们发起策划的。 这个组织的名字大家都没有听说过，它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时来新和孙雷的联想则更多，它来得太巧了，很像是一个特意的安排，袭击案都过去这么多天了，现在才来承认有种黄花菜都凉了的感觉。 如果把这件事情和邢边锋的行为合在一起去联想，似乎就是为他们下个行动在铺排，让外界解读为这个恐怖主义组织在和昆北死磕的印象，对付林播文和梁泽辉的行动只是他们策划爆炸案的一个后续。 这个假设使时来新和孙雷都在捏一把汗。时来新越发倾向于把爆炸案的黑手锁定在邢边锋身上，这只黑手很可能就是联邦调查局。 这邢边锋就是一个疯子，联邦调查局对时来新的仇恨，使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邢边锋策划爆炸案在前，与军情局勾连在后，军情局刚好和昆北在换俘事件上结仇，坦森有着要报复的想法很正常。现在推出来一个子虚乌有的组织，只为了掩盖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假如他们假借所谓“民族解放同盟”，同时在两地动手，绑架林播文和梁泽辉两位负责人，然后狮子开大口提出各种条件，昆北无论怎么处理都非常被动，在浩特列岛进行拓展的谋划自然也大受打击。 对方已经完成了布局，他们会挑选何时何地绑架林播文与梁泽辉？ 事实上在此前时来新和孙雷已经将对方的意图猜了个七七八八。 令人头痛的是邢边锋的失踪，说明他已经知道昆北方面对他图谋的察觉，给全局带来了新的变数，他可以调整他的行动方案，让昆北方面即使有防备，也陷入深深的被动，毕竟谁都不可能千日防贼。 在瑙越这边还可以控制住，时来新只要盯紧了军情局的据点，里面的武装人员只要有动静他立刻就会知道，但在兰芳港方面，他就鞭长莫及了。 时来新和孙雷还是把这个最新的情报通报给了冯开诺，让他提醒兰芳港方面的注意。 失去邢边锋这条线以后，时来新更加把精力都花在了军情局这一边，泡影是二十四小时都留在军情局据点的上空，他训练之余把心神放了一半在这上头。 格斗大赛下一轮的对手谁属已经公布出来，是一位纳西亚选手，名叫赛格洛夫，采用一种在在北易鲁帕洲广泛流行的格斗技——桑勃。 桑勃格斗技融合了多种传统的摔跤技术、以及柔术的一些技巧，有独具一格的拳技和腿技，手段丰富并凶残粗犷，多被军方训练所采用。 选手赛格洛夫实力相当强大，此前一路过关斩将。察阔青专门把他比赛的视频找回来观看，看后认为这位对手不好对付。 时来新这段时间在作针对性的训练，察阔青请回来一些摔跤好手与他对练，初步熟悉了这种特点的打法，但要说已经找到克制赛格洛夫的方法，还为时尚早。 这天下午，时来新刚训练完，调出脑海里的画面，正好看到坦森要出去，他带着几名手下开着一辆车进了瑙越市区。 他们来到中心商务区，下车后进入一幢综合性的商业大厦，名叫“新国贸”。坦森几人看上去像是在闲逛，在大厦下面几层的商场慢悠悠地走来走去。 逛了一会儿，几人又分头走，两人继续往更高的楼层走去，另外两人则走出大厦，在大厦的周围游荡。 时来新立刻打电话给孙雷问及林播文的日程，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会不会有来这幢“新国贸”大厦的安排。 孙雷一查还真有，两天后杰捷西兰一家专向与昆北进行贸易的企业准备在“新国贸”开业剪彩，这家企业是昆昊人所创立，和林播文关系不错，主营业务又是和昆北的国际贸易，因此特地邀请他过来捧场。 难道这就是要对动手的地点？ 观察坦森他们的行动，时来新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大，这里起码也是备选地点之一。 第329章 出动 这天下午坦森一行不止去了一个地方，除了“新国贸”大厦，他们还到了两处。一处是在昆北驻地外围的区域，他们顺着驻地到达附近一个海滩的路线走了一次完整的来回，这是林播文每天跑步的路线。 另一处是离驻地大概五公里远的一家咖啡店，在闹市区当中，林播文非常喜欢这里咖啡的口味，经常约人在这里见面喝咖啡。 时来新不得不承认对方工作细致，把林播文的日常摸了个透，但也不排除驻地内部有对方的卧底，反正都不是什么好现象。 看来坦森是决定参与邢边锋策划发起的行动了，也正是冯开诺等高层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艾瑞肯与昆北正式进入敌对的姿态。 要是时来新能忍一忍，在换俘时不开那一枪，咽下去那口气，可能就不会恶化到今天这种境地，可惜没有如果，时来新要是再来一次，同样也会选择开枪。忍让是行不通的，对方会一直过份下去，你总有忍不住的一天。 坦森会选择哪一个地点动手？ 时来新不想去猜，猜测的性质近乎于赌博，昆北可输不起。只要时来新一直咬定对方的据点，对于昆北来说，就是敌人在明我在暗了。 孙雷不知道这些，时来新也不能对他说，因此这几天他一直是忧心忡忡，总在担心什么时候传来不好的消息，以至于他每天都跟在林播文的身旁，亲自担起守护的责任。 也许是对方故意的，坦森看过几个地点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这种滋味是很难受的，既怕对方出手，又怕对方老不出手，每一天大家过得都是紧绷着。 时来新觉得很烦躁，都有立刻把军情局据点端掉的冲动，但转念一想，自己现在都有些表现太过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招来夏城的那位高层的顾忌，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况且频繁让泡影出手并不符合他的利益。 林播文很看得开，主张一切如常，总不能因为防范把所有工作都停下来吧？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们嘛。 “新国贸”大厦的剪彩礼林播文照常去了，对方没有发动。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天就是格斗大赛开赛的日子，时来新需要上台接受新一轮挑战。 这场比赛也是被广泛关注着的，选手云中龙从开始时被黑幕传闻缠身，到第二轮比赛轻松击败对手为自己正名，一直就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观众对他是两种极端的态度，一种观众在他身上大大地输钱，见到他就要喝倒彩，另一种则是在他身上发现了潜力，转过头来在他身上下注。 云中龙明天所对阵的赛格洛夫，也是一位被公认的高手，在前几轮比赛中展现出超强的实力，被视为夺冠热门之一，他本身就积累了大量的粉丝，因此这是一场争议选手和种子选手之间的对决。 投注的情形十分火爆，自一开盘到现在的下注金额就已经超过大部分的场次，被主办方视为重要的比赛之一。 所谓重要的比赛，体现在裁判的阵容和现场的安保工作上，主办方给予更高的规格，而选手的出场费往往是要翻番的。 时来新一直都在做赛前准备，开赛前两个小时，他照惯例贴好面具和助手教练一起来到格斗馆。 比赛前一小时，他在更衣室内开始做热身运动，在运动的间隙时间里，他抽空连上泡影，到金属回收厂的军情局据点看一眼。 谁料他这一眼刚好看到了军情局的人正要行动的样子。坦森带着手下的一群人，部分人手里拿着武器，分别上了四辆车子准备向外开拔。 不会这么巧吧，时来新刚要上场，他们就有行动？ 时来新停下热身运动，在椅子上靠下来，做出闭目养神的样子，全副心神却都转移到了金属回收厂这里来。 军情局载满武装人员的四辆车已经驶出了厂区，往市区方向走，时来新让泡影从半空降落下去，透过玻璃窗观察车中的人员。 每辆车都观察过后，时来新统计一下人数，共有二十五人，成员配备了长短枪，腰囊里都是鼓鼓的，应该还带着手雷。 军情局的人要去哪里？时来新不担心林播文，因为他今晚并没有要出去的行程。 军情局的车队进入市区后一直往东走，越过多个街区，前后共开了半个多小时，最终在中心商务区后头的一条街道停下。 四辆车停的很是奇怪，在这条街的首尾各停了一辆车，余下的两辆车错开位置停在了街中心附近，四辆车之间的距离都有点远，表面上看就像是随意停在了路边，互相并没有关联。 时来新却看出来，他们把这条街封锁了。 这条街闹中带静，外面是比较热闹的市区，到了街道里面却是比较安静，很少有行人走进来。 街道不长，两边的楼房里多是住家，稀稀落落地开着几家店铺，其中有一家的招牌上安装了射灯，特别醒目：“凯悦音乐教育中心”。 等等，这名字怎么觉得很熟悉？ 时来新使劲回忆，终于让他想起来，在检索林播文的日常行程时，他看到过这个名字。 这是林播文的小女儿常来上课的一家教育机构，林播文很疼他的女儿，经常亲自前来接送。 由于驻地所属全部的家属都已经送回国内，林播文自然就不会再有这一项行程了，时来新和孙雷都没再关注这个地点。 就在这时候，察阔青走过来拍拍时来新说：“时间差不多，就要上场了。” 时来新回过神来，站起身活动一下身体，就准备上场，恰巧这时脑海里的画面又有了新的情况。 有一辆车驶进了街道，这辆车看上去很眼熟，再看一眼车牌，这不就是林播文的专车吗？ 林播文为什么会来？ 时来新立刻在助手手里夺过手机，拨孙雷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时来新急问：“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和林主任在外面。”孙雷答到。 “是不是凯悦音乐教育中心？” “是呀，你怎么知道？” “马上离开，有埋伏！快！” 时来新说完这话时，林播文的专车已经来到了“凯悦音乐教育中心”门前，司机把车刚停下，孙雷扔掉电话就大喊：“有埋伏，别停车，快走！” 这时林播文的专车上有四个人，前面的司机和副驾驶上坐的，是在瑙越安保公司聘请的保镖，后座是林播文和孙雷，本来莫甘华是要跟来的，孙雷自己来了，就让他留在驻地。 司机的反应也很快，立刻重新发动汽车，车身只在教育中心门口稍停复又向前开动，车子的速度还没有起来，迎面就见到有一辆车迎头驶来，行走在路中央不避不让。 第330章 窘迫 这辆车迎面而来，把所有去路都堵死，分明不怀好意，司机紧急刹车接着往后倒，哪知道后面同样有一辆车急驶过来，后路也被断掉。 “下车！”孙雷反应快，推开车门，伸手拉住林播文就要往外走。 “砰”的一声枪响传来，推开的车门上出现一个黑洞洞的枪眼，吓得孙雷头颈往下一缩，车只下到一半，只得半跪在马路上，把身体的大部分缩进车门的范围里，林播文更是整个人躺倒在车后座上，尬在那里进退不得。 前座两人刚把车门打开，就听到枪声响起，都抱着头矮下身子滚下车来，惶恐得不知下一步该干什么。 孙雷第一时间拔枪在手，稍稍伸出头前后两边探了探，见前后两辆车里都有人把枪伸出车窗，正往这瞄准，其后更见有车辆继续驶过来，想必是对方的援兵。 孙雷心道一句：“要糟！”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自己一方已经陷入绝境。 但毕竟经过多年的锻炼，还是保持住相当的镇定，大喊一声：“快还击！”话毕举枪往后方开了一枪。 这一枪没什么准头，不知打到哪里去了，更多是为自己人壮胆，前面的两个保镖这时已经反应过来，都把手枪掏出来了。 孙雷猛吸一口气，依然矮了身体扎稳马步，然后双手握枪突然一拔身体，向着后方连开数枪。 “砰砰砰砰”，子弹打在后面一辆车的车身上，激起几串火花，吓得车上的枪手往里一缩。 对方的第一波回击从前面那辆车发起，噼里啪啦开了数十枪，子弹像雨点一样打来，林播文的专车被打成筛子，车窗玻璃全部乒乓粉碎，两名保镖压根没法露头。孙雷只觉得有几发子弹“嗖嗖”从头上飞过，连忙把头再缩下来一点，还不忘一只手把林播文的身体更往下压。 这时“砰”一声，充当司机的那位保镖被击中，身体软倒在路面上，另一名保镖在尖声大叫，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忽然“雳喇”、“雳喇”两声硬脆的声音响起，响彻整片街区。 时来新被察阔青叫起来后，磨磨蹭蹭站起身，眉头紧皱像在思考人生，忽然又整个人定住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凝住，似乎是又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 身边的人被他搞糊涂了，一时也不敢打搅他。只是他这一停，就像机器停摆，接下来没有一点动静。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大家觉得不对劲儿，又不敢说话，所有人都僵在当场。 还是察阔青先说话：“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时来新像在睡梦里挣扎出来一般，摇摇头，依然没说话，眉头犹在紧锁。 “前面在催啦，先上场，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察阔青再次催促。 时来新很不情愿地迈步往前走，任谁都看出来他的状态很不对，慢吞吞走着，有些像行尸走肉，灵魂处于出窍状态。 凯悦音乐教育中门前，两声特别的枪声响过，前后夹击着林播文一行的两辆车都遭到了攻击，几乎在同一时间，两边的车窗碎裂，坐在驾驶座的两位军情局特工一位脑壳儿碎掉，另一位胸前出现一个大血洞。 前后两拨军情局的特工被打懵了，是谁打的枪，效果如此恐怖，特别是后面一辆车的那位中枪特工，整个脑袋没有了，体液跟组织撒得满车厢都是，每个人身上都沾了不少。 所有人一窒，进攻便出现了间隙，孙雷敏锐地察觉到这个节奏的变化，趁着这机会拉拽着林播文跑向街边的“凯悦音乐教育中心”的大门，前面的那位保镖见到这情形也跟着跑来。 与此同时，“雳喇”、“雳喇”接连两声枪响再度响起，这次的目标是从街首尾扑过来的两辆汽车，两位司机先后中弹身亡，而汽车还在行进着，“嘭”，一辆车追了自己同伴车的尾，另一辆车头打歪，撞向了街边一家便利店，把橱窗撞碎，玻璃碎了一地，吓得里面的店员尖叫一声，却又捂住嘴巴把下面的声音咽了回去。 在出现这一变故的同时，孙雷已经拉着林播文进入了音乐教育中心大门，后跟上的那位保镖在跑动中只听得“嗖”“嗖”两声，有两颗子弹贴着他身体飞过，但还是有惊无险地进了大门。 接着又听“雳喇”一声，这次击中的是一名军情局特工，他正在车旁向着音乐教育中心大门方向射击，他的胸部开出一个血洞，颓然倒在地上。 瑙越格斗馆后台更衣室外，时来新突然向着一位助手吼：“我的包呢！”话没说完，就劈手将这位助手帮他拿着的包抢过来，然后噔噔噔紧跑几步，冲进更衣室外的独立洗手间里面，“砰”，门紧紧关上。 在场所有的人愣住：他该不是内急了吧。 这算什么事？比赛前要彻底放轻松？千万不要是拉肚子，不然还怎么比赛？ 察阔青急得直跺脚，他的手机又在响了，主办方在催，他该如何糊弄过去？ 时来新在里面把门锁好，然后去将洗手间的那扇窗户打开，两分钟过后，泡影从窗外飞了进来。他从包里拿出一把子弹头忙着给泡影装上。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你这是怎么了，主办方要求咱们立刻上场，不然会取消比赛资格，你……你倒是快呀？”是察阔青的声音。 洗手间门外的所有人都急得不行，时间在焦虑中一秒一秒过去，察阔青正要去砸门的时候，这时门开了，时来新从里面走出来，朝大家一点头，就大步朝外场走去。 赛场中，裁判席上几位裁判在看手表，时间都过去十分钟了，接受挑战的选手云中龙还没有到。 按照惯例，接受挑战的选手要先到场，然后在拳台上等候前来挑战的选手，但现在挑战选手赛格洛夫已经先到了场上。 台下观众席上人们开始不耐烦了，有人带头鼓噪起来，喧嚣的声浪逐渐响起。 裁判受到压力，只得大声宣布：“选手云中龙请迅速到场，不然按照条例将取消你的比赛资格，本场比赛判负。请你立刻到场！” 正在现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选手通道尽头的大门处出现了云中龙一行人。 “轰”！ 现场声浪攀上高峰，有人说：“你还来干嘛，滚回去，我不要见到你。” 又有人说：“来得好，替我揍死上面那人。” 云中龙一如往常，脸上贴着面具，看不出面具下面的表情，只是一步一步慢慢向台上走去。 第331章 苦斗 时来新刚走到拳台上，迎面就见到赛格洛夫，他眼睛紧紧盯着时来新：“小子，我会好好教训你的，替你妈妈教会你礼貌。” 赛格洛夫有着典型纳西亚大汉的身材，非常高大，看上去好像只比巨人尤卡里略矮一些，浑身上下的大块肌肉犹如铁铸一般。 时来新依然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目光有些放空，对赛格洛夫的挑衅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凯悦音乐教育中心门前，街道上经过一轮枪火的洗礼，遍地都是玻璃渣子，林播文的专车停在原地，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一位保镖的尸体僵卧在车身旁。 人数众多的军情局特工们都下了车，各自找个掩体就地隐蔽起来。经过行动刚开始时的忙乱，现在才算稳住阵脚。 倒下好几个同伴之后，大家才意识到对方有狙击手，中弹身亡的同伴身体上的枪创，只有大口径的狙击枪才能做到，还有那特别的枪声让大家印象深刻，但就算是经验丰富的他们，也听不出来那是什么型号的枪支。 场中有几位特工、包括坦森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枪声了，上回换俘时就有这位狙击手在场，他们完全没有招架之力，那是一个非常黑暗的回忆，而现在是噩梦重临。 坦森气急败坏，这次行动已经脱离掌控，他统计过有五位手下丧生，都是那个可恶的狙击手造成的，但连林播文的一根毫毛都还没有碰着。更重要的，是可以支配的时间不多了，这条街道上的枪声传出去，瑙越的警方很快就要被惊动。 事不宜迟，他一摆手，喊道：“进攻！” “当”，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忍耐了好久的赛格洛夫当即挥拳打来，时来新好像蓦然惊醒一样，连忙抬手格挡，勉强挡住了面门前的拳头，人倒退了半步。 察阔青在台下皱眉，怎么注意力还是不集中？ 赛格洛夫见对手有点不在状态，连忙抓住机会抢攻，左右开弓，直拳、勾拳雨点一样打来。 时来新失了先手，加上赛格洛夫的拳非常重，虽勉力格挡下来，人却在不断地往后退。 这时街道的上空，泡影早就到位，军情局的特工们不再顾忌躲在暗处的狙击手，执行坦森的命令向着教育中心的大门包围过去。 其中一名军情局特工把手中的手雷拔去安全鞘，往着大门里一扔，黑乎乎、圆滚滚的手雷在地上滚动几下，然后爆炸。 “轰”——凯悦音乐教育中心的所有橱窗玻璃被震碎，到处一片狼藉。 接着门外的特工再扔进去一颗手雷，又是“轰”的一声，将教育中心大堂的天花都炸塌了下来。 这帮人不是要绑架林播文吗，怎么往死里炸？时来新惊疑不定。 赛格洛夫哪容得他分神，时来新马上在下巴中了一拳，把他打得眼冒金星连着退了好几步。 将现场的观众看得激动非常，好多人离座站起身大喊：“干掉他！” 察阔青急得在下面猛击拳台，“究竟怎么啦？一点状态没有，犯什么浑？” 赛格洛夫见到好机会，冲上几步突然俯下身体抱住时来新的腰，使出了他的拿手绝技——抱摔。 “砰”，时来新被一股巨力掀翻，重重地摔倒在拳台上，加上赛格洛夫的体重，传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接着，时来新感觉到对手双手要攀上来锁他的脖子，他在训练时和好几位摔跤手交过手，经常碰到这一招。 他条件反射式地双手抵住赛格洛夫的双臂，不容他来锁住自己的脖子。 教育中心大门外，又有一位特工准备扔出手里的手雷，就在他将出手之际，“雳喇”声响起，这位特工被爆头，身体立刻歪倒在地，手里的手雷没能扔出去，安全鞘已经拔掉，骨碌碌滚到地上，同伴们见到吓得马上散开躲避。 “轰”，手雷在地上爆炸。 赛格洛夫发现双手怎么也递不上去，想收也收不回来，接着猛地传来一股巨力，双手立即被抬起，胳膊上的筋骨已经因为受力过于沉重发出“咯咯”声响，接着连上半身也被抬起，原本他紧搂住对手的腰身，现在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硬生生掰开。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但对手传来的力量简直不容抗拒。 两个男人在地上紧搂在一起，时来新很厌恶这种状态，看着对手近在咫尺的脸，正狰狞地憋住使劲，鼻端嗅到的气味非常难闻，想要尽快结束这难受的一刻，忽然来了灵感，头颅猛磕下去，对准了对方的鼻子。 “啪”，时来新震得有些眼花，前额一阵疼，但赛格洛夫受的伤害却更大，鼻子被撞瘪，鼻涕、眼泪和鼻血一起涌出来，那酸爽的滋味叫人难以消受。 对手双手登时软下来，身体被推开，时来新终于脱离了禁锢，一个翻身爬起来，正眼一看赛格洛夫，见他仍在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教育中心门前，地上的那枚手雷炸过后，各人散开到各处，既为了躲避爆炸也为了不让那狙击手瞄准。 “继续开火！”坦森下达命令，他自己躲得很好，以致泡影一时无法找到他。 特工们听到命令，再度开火，手里的长枪或者短枪往着教育中心倾泻子弹，这一波攻击子弹像暴风骤雨一般泼向大门里面。 时来新不敢想象里面的情况，泡影只剩下四颗子弹，敞开了打也不过能干掉几个，街上的军情局特工还有接近二十人，他决定还是省下子弹在关键时候用。 他的注意力放到教育中心那边时，其实是错过了一次取胜的机会。赛格洛夫鼻子被重击后一度失去战斗力，被时来新这么一缓，等于给了他一些时间，仅仅是数秒钟过去，赛格洛夫就挺过来了，恢复了战斗力。 “搞什么搞，好机会没了！”察阔青当然能看出来，惋惜不已。 拳台上两名选手再次面对面站定，准备开启新一轮的对抗。 军情局的特工们也对教育中心里的情形没有把握，一波密集攻击之后也难以评估出效果如何，如果子弹无法击中里面的人，那就用手雷的面杀伤。 “用手雷！”坦森指挥很有章法。 十几位特工纷纷从腰囊里拿出手雷，时来新见到马上觉得不妙，这些手雷能够到处弹跳，带来大面积的杀伤，数量如此多的情况下，还真的很容易被他们蒙到。 第332章 胜局 时来新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扔手雷。 “雳喇”、“雳喇”……接连两声枪响，街上再度躺下两位军情局特工，吓得特工们暂时放弃进攻，四处寻找掩体希望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一些。 狙击手的存在带给在场所有人巨大的压力。从开始到现在，他已经杀了多位同伴，但大家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整个街区仿佛被这位狙击手的阴影所笼罩，每个人都活动在他的枪口之下，这种性命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非常糟糕。 特工们只是凭着训练出来的服从，习惯性地遵从坦森的命令而已。对教育中心发起一次次的进攻，大家都把狙击手的威胁抛在脑后，身边的同伴仍不断倒下，幸运地子弹没有落在自己头上，但不能总这样。 “继续进攻，抗命者军法从事。”坦森明显也感觉到手下的情绪，但他认为还有一点时间，从开始行动到现在不到十五分钟，瑙越的警方不会这么快到达，终需要把林播文解决，绑架不到就取他性命，这也在早前的计划之内。 既然还有一点时间，就要尽量确保把计划完成。 再度有一枚手雷被扔进了教育中心大堂，“轰”，爆炸声传开来，使得时来新心急如焚。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懂，只要坦森还在发布命令，林播文和孙雷就难言安全，问题是他失去了坦森的踪影。 拳台上，赛格洛夫缓过劲来之后再度开始进攻，他不敢再使用摔跤的招术，因为他发现对手的力量比自己强，与其进行近身的力量对抗会吃大亏。 除了重拳外，他还使出了腿上的功夫。桑勃格斗术中的腿法着重于实用，凶狠的同时讲究力量，没有如跆拳道一般的花巧，赛格洛夫下过苦功。 由于被教育中心那边的战斗牵扯去注意力，时来新又回到了刚开始时心不在焉的状态，被对手逼得节节后退，不一会儿就被逼到了围栏绳处，退无可退的情形下更加被动，胸腹之间中了一脚，痛得他弯下腰，但没想脸上又捱了一拳，嘴巴里涌上来咸腥的味道，幸好手上的拳架没有散掉，把接下来的进攻都勉强招架住。 台下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些押注在赛格洛夫身上的人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教育中心门前，泡影在战斗区域的上空四处游走，寻找坦森的踪迹。现场仍不断有手雷爆炸的声音传出，过了不多会儿，时来新终于看到了坦森所在的位置，他狡猾地躲在了两根柱子的中间，离战斗的中心地带有一段距离，好不容易看到他露出来的一点衣物，才发现到他。 在坦森的指挥下，有两名特工迅速靠近大门，他们正在尝试进入已经是千疮百孔的教育中心。 不可以放他们进去，不然林播文就危险了。里面很久没有动静，估计孙雷他们没有多少战斗力了。 “雳喇”、“雳喇”两声枪响，刚要进入大堂的两名军情局特工倒在血泊之中，一时之间没有人敢离开掩体靠近过去。 接着泡影瞄准坦森的位置，角度不是太好，泡影移动了几个方位，线路有了，“雳喇”……，但就在激发泡影的一瞬间，时来新本尊在拳台上又中了一拳，顿时被打的眼前发花，影响了泡影的瞄准，枪响过后坦森还是倒下了。时来新有些遗憾，这也许还要不了他的命，现在要补枪也是不可能，泡影没有子弹了。 “头中弹啦！” “局长倒下了，该怎么办？” 军情局特工们纷纷在通讯频道里惊呼。 这时候远处响起了警笛的鸣叫，由远而近，警察快要到了。 “撤……撤退。”频道里传来坦森断断续续的声音。 接到命令，特工们立即从各自隐蔽的位置撤出来，来到倒下的同伴身边，不管死活受伤都背将起来带离战场，回到车里，发动车子驶离，行动非常迅速，一点都没有拖泥带水。 拳台上，时来新形势已经非常被动，一波一波地挨揍，只能够勉强支撑着不倒下而已，幸好教育中心那边的战斗告一段落，他的注意力才收回来。 赛格洛夫打顺了手，进攻打得酣畅淋漓，重拳踢腿连连得手，对手只能够贴着拦绳勉强招架。打着打着他忽然眼前一空，失去了对手的踪影，原来时来新一个弯腰错步，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 “现在开始，我们来好好比划。”时来新不管对手是否听得懂昆昊语，刚才被动挨打，憋足了一肚子的气，要认认真真跟对手干上一场。 台下密切关注着的察阔青也发现，时来新此时就像是回了魂，精气神都与刚才不同。 这次时来新主动进攻，几下实打实的重拳向赛格洛夫砸过去，赛格洛夫抬臂格挡掉了，拳头出乎意料的重，几乎要把他双手的防护打散，他堪堪守住，但双臂被击打处钻心地疼。 时来新的重拳攻击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停下来，简单、粗暴、直接，完全没有技术含量，一拳一拳就这么抡过去。 赛格洛夫感觉对手不是一位格斗家，简直就是街头的混混，和自己在打一场烂架，但又偏偏拿他没有办法，自己空有一身技术都用不上，只好陪着他死缠烂打。 赛格洛夫本身的抗打击能力非常强，很抗揍，但在时来新这种毫不停歇的攻击下，终于还是顶不住，防守被破开，脸上、下巴接连被抡到好几拳，他立足不稳倒在地上。 见赛格洛夫在地上，时来新做了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冲上去骑在赛格洛夫身上，双拳仍是左右开弓，快到带着风狠锤，却没有一点格斗家的自觉，完全是街头作风。 赛格洛夫很惨，此刻他正在遭受一场蹂躏，双手想要遮挡住头脸，却完全是徒劳，拳头如雨点一样落下，他被对手骑着，有被强暴的感觉。 “好丑陋的一场比赛！”下面有些观众在捂脸。 场上的赛格洛夫完全失去抵抗能力，身体已经不动弹，本已经打花的脸上更锦上添花，无奈之下，他的团队扔出了白毛巾，可落点没有控制好，正好盖到赛格洛夫的脸上，让一场惨淡的失败添上几分搞笑。 “选手云中龙，胜。”裁判的话音落下。 时来新又做出一个大家都想不到的动作，他从赛格洛夫身上站起，快步走到拦绳旁，一抬脚翻过去，然后一阵风般跑回后台，一点庆祝的意思都没有，让本来想要迎过去拥抱他的助手和教练愣在当场，场面有些尴尬。 “他走这么急干嘛？上厕所吗？”观众们不解。 第333章 侥幸 时来新赶那么急是为了要给泡影上子弹，但在别人看来他是急着上厕所。 在洗手间里给泡影续好子弹，再度飞临面目全非的“凯悦音乐教育中心”，那里已经停了一些警车，警察们正小心翼翼地走近刚才的战场。 时来新第一时间拨打孙雷的手机，提示音响了好几次，孙雷才接通了电话。 “你那里情况怎么样？”时来新急问。 “我们都没事，林主任受了点伤……是轻伤，瑙越警方的人来了，先应付一下，我们回头再说。”孙雷的声音显得很疲惫。 时来新放下电话，立刻叫温建林把车开过来，接着连澡都没有洗，穿上一套便装就走，在车上才把脸上的面具揭掉。 凯悦音乐教育中心所在的街道离格斗馆不太远，十几分钟后时来新和温建林开车抵达。 温建林是才听说这事，看着现场战斗过后的场面连说“侥幸”。 时来新终于见到了孙雷和林播文。两人都是灰头土脸，林播文的右手臂被弹片划伤，用一块白布简单包扎着。 凯悦音乐教育中心里的人主要是工作人员，今晚来上课的学生很少，幸运地没有出现伤亡，最大的原因是教育中心的楼体建筑有一个夹层，平常作为办公室用，孙雷他们撤进来后立刻对人员进行疏散，全部躲进了夹层里，下面的爆炸再严重也伤不到他们，大家躲过一劫。 至于林播文为什么在没有行程安排的情况下，突然要来凯悦音乐教育中心，原因让时来新哭笑不得。 原来林播文在送女儿来上课的时候，结识了教他女儿的那位老师。老师年轻、漂亮、优雅，而林播文是成功人士，仪表堂堂自有一番气度，来往多了之后，两人便结下私情。 两人正处得火热，这件事关隐私的事情，在林播文身边的人都是装不知道，也不可能传到时来新和孙雷的耳朵里。最近由于安全原因不能随便走动，老婆和女儿也送回了国内，好几天没有见到情人的面，林播文很是牵挂，今天说什么也要去一趟。 因此也不得不佩服对手搞情报的手段，居然这件隐蔽的事情都能让他们察觉，还针对这个点展开谋划，要不是有时来新这个因素，说不好今天林播文已经危险了。 格斗大赛的结果孙雷也已知道，大大松一口气，只因为刚有位保镖丧生，不好表现得太高兴。 今天就为跟情人见一面，搞出这么多事情，林播文脸上有些搁不住，和瑙越警方的人敷衍两句就先回驻地，留下孙雷在现场应付警察。 警察初步勘察现场，得出持枪歹徒有十人中枪的初步结论，而被袭击的一方只有一名保镖丧命，战损一比十，警察看孙雷几人的眼神都不同，这些都是超级战士呀！ 时来新和孙雷对袭击者是谁心知肚明，瑙越警方知道的可能性也很大，但说辞都是一样：袭击者身份不明。 记者们来得也很快，这种首都闹市区爆发大规模战斗的新闻，也是瑙越多年来首次。到场后得知，被袭击者居然是昆北驻杰捷西兰的首席代表，使这件袭击案更具有爆炸性，背后有太多的东西可以挖掘。 这次的袭击案跟上回昆北驻地的爆炸案有联系吗？ 袭击者的是同一个恐怖组织吗？如果是，他们两度铩羽而归，还会有后续吗？ 昆北与杰捷西兰两国建交的计划有没有受到影响？ 还有花边一点的联想，林播文这么晚出现在一个教育机构，导致这里成为战场，是否有内幕？等等。 媒体界的共同兴趣，导致这里直到深夜都可以见到大批记者来来往往。 时来新和孙雷向瑙越警方交代过后就赶回了驻地，驻地领导层连夜召开会议，讨论对这次袭击案的应对措施，两人当然要列席会议。 林播文有大将之风，会议刚开始，他就站起来向大家道歉，说由于他自己的私事造成这些影响感到非常内疚，他将会向上级坦诚汇报，并负上所有的责任。 会议的主议题是关于袭击案的应对，但在简单聊完这个话题之后，大家把主要的焦点都放在了与艾瑞肯等国家对抗升级的问题上。 毫无疑问，两国情报组织间的敌意，乃至两国之间的敌意，处于百年来的最高峰。最直接的表现是在军情局策划实施的袭击事件，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所有国际间的潜规则都被打破，接下来的斗争已经没有底线可言。 而且更加恶劣的是，上次驻地发生的爆炸案也很有可能与军情局以及南昊联邦调查局有关，这些都属于战争行为。 回击与对抗是必然的，但同时也意味着昆北在国外的这些机构，其安全都没有了保障，将会有许多人付出牺牲。 尤其是现在这种人手捉襟见肘的情况，驻外机构将不能从国内获得太多的支持，将很难有能力去应对敌对方的攻击，也许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 大家要做好一切准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面对巨大的困难，包括自身的安危。 会议开完，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林播文感觉得到，马上给大家打气鼓劲，说大家看，我们就这么几个人，面对敌人的两次大规模袭击，都安然渡过，敌人反倒是损兵折将，这就是我们的成绩，咱们特工部的同事还是很厉害的。 大家回头一想也是，今天虽然凶险，也只是损失了一位保镖，还是外聘回来的，其他人安然无恙，驻地依然稳如泰山。相反军情局那边损失最少有十个人，双方力量和装备对比的差距是悬殊的，结果却成这样，实际上我们一直都是赢家。不是军情局弱，是我们强，实在是很强。 大家回过头一想，心情就轻松多了，看向两位统工部的同事，越看越是顺眼。 事实上，外界巨大的压力每一位驻地的同袍都感觉得到，但是在这种重压下，也使得同伴们空前团结，因为只有面前这些人是可以互相依靠的。 会议开完，已经是凌晨，远看去战斗后的街区，依然是灯火通明，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孙雷拍拍时来新的肩膀，说毫无睡意，不如抽口烟聊聊。 第334章 回响 “今天的情况可以说非常危急，对手精心设局，从一开始我们就陷于绝境。可就在这个时刻，我就听到那个枪声……” 时来新和孙雷一起在楼下闲逛，孙雷点上一根烟，说话时眼里带着些迷惑。 “我第一次听到这种枪声，它那么特别，我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枪支发出来的声音。” “是这位狙击手挽救了我们，今天中枪的敌人都是他干掉的。也许我不是第一次听说他了，上次在换俘的时候他就已经出现过一次，戴宇形容过那枪声，我终于亲耳听到它了。” “这都是你安排的吧？”孙雷看着时来新说了这句话。 “严格来说，他不是我们的人，他是我的一位朋友，并不接受统工部的命令，当我有困难的时候，他就会帮助我 。他习惯一直躲在暗处，不喜欢跟其他人接触，我们可以把他当做一位外援。”时来新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我们是搭档，对于你过去的事情我不应该多问，我听说几个月前在南昊联邦的宁越地区出现过一位恐怖的狙击手，大家称他为狙击之神。在瑙越共事一段时间了，我总觉得在你的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支持着你，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你不需要为此解释什么，”孙雷伸手止住要说话的时来新，“那是你个人的秘密，连组织上都没有打算深究的事情，我凑什么热闹，有机会的，你帮我说一句，谢谢。” 和孙雷说过一阵话，两人就分头回屋休息，在睡前时来新还接到了冯开诺的电话。 “今天还是多亏了你的那位老朋友，不然我们会有大麻烦。”这事果然瞒不过冯开诺。 “我担心兰芳港那边也会出事，两边是联动的。”时来新说。 “兰芳港那边一直都很平静，因此他们暂时还体会不到你们所背负的压力，这不是光提醒就有用的。”冯开诺有些感慨，事态的严重性他不止一次和兰芳港那边的人说过，但一直都是瑙越这边在出事情，自然在重视的程度方面依然还是差点。 放下电话，时来新躺到床上，把注意力放到了泡影这边，泡影此时正在军情局金属回收厂的据点。 几辆车从市区退回来，泡影就一直跟着，眼看他们自车里搬出来一具具同伴的尸体，摆在厂房中间，时来新隔着泡影也都能感觉到现场的凝重。 唯一受伤的人是坦森，他的右肩膀中弹，泡影射击造成的伤口都相当可怕，伤势看上去很严重，虽然逃过了一劫，但已经失去指挥的能力。 有人接过了这队人马的临时指挥权，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多是在频繁地对外联络。 一个小时后，有几架直升飞机来到回收厂，降落在厂房前的空地上，他们先把坦森送上飞机，然后是九具同伴的尸体，最后是剩下来的人连同装备也都上了后面的飞机。 直升飞机起飞后，整个厂区都空出来，没有一个人影。 泡影又跟上这几架飞机。 飞机向北边开，没有再经过瑙越市区，往前飞了十几公里，来到了海边，然后贴着海岸线飞，没多久前面就见到一个海港，码头边停靠的不是普通的船只，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艘体型巨大的航空母舰，航母上的跑道旁停满战斗机。 旁边还停泊有几艘驱逐舰，在巨大的航母旁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几架直升飞机抵近航母，夹板上有人不停打着信号，最终直升飞机都缓缓停在了航母的飞行夹板上。 这艘是艾瑞肯的航母。 一早就听说，艾瑞肯在杰捷西兰租用了一个港口作为军事基地，位于瑙越的附近，时来新想来应该就是这个海港了。 时来新第一次亲眼见到航母，觉得很好奇，于是就在航母上四处飞，各处都好奇看个不够。 时来新这时忽然有个想法涌上心头，如果要打掉一艘航母该怎么干？眼看着这艘庞然大物，泡影就算开多少枪也打不沉。 坦森的队伍原本有三十来人，这次行动就减员三分之一，从通常意义上讲，这队伍被打残了，休整重组也正常。 暂时来说，军情局的势力退出了杰捷西兰，现在处于一个真空状态，少了一支重要的敌对力量，驻地的安全要稳得多。 时来新微微松口气，闭上眼睛睡过去。 第二天的新闻如期而至，各媒体都以重要版面报道了昨夜发生的这起闹市袭击案，这是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第二起针对昆北人员的袭击，媒体们纷纷对瑙越的安全状况表示担忧，由于少了一些暗中的引导，这一波的报道大多比较客观，任意引申评论的不多见，比起上次的爆炸案，舆论态势对于昆北来说要好得多。 由于袭击事件频繁发生在国土上，杰捷西兰当局的态度也发生重大改变，对案件的调查力度大了许多。杰捷西兰安全局也对某些势力发出了警告，类似的事件他们不希望再发生在杰捷西兰。 杰捷西兰方面更加关注昆北方面的反应。作为两起事件的受害者，昆北方面酝酿报复行动很正常，他们主动与林播文接触，在表达慰问的同时，也隐晦提出，希望有关的报复行动不要发生在杰捷西兰的国土上。作为回报，前一段时间暂时停下来的两国建交议程，可以立刻恢复磋商。 到了下午，那家“民族解放同盟”再度跳出来，声称对昨晚的袭击事件负责，不过激起的回响并不大，杰捷西兰当局更是没有就此发表任何言论。 云中龙昨晚战胜赛格洛夫赢得挑战赛，并取得三十二强资格的消息，被淹没在袭击案的报道中，在一些花边新闻中被刊出，非常不起眼。 飞利叔和吉盛堂的人着实为这件事高兴，但碍于袭击案的发生，不好大肆庆祝，给时来新打来电话，大大夸赞一番。还有就是察阔青，他也打来电话，却是劝他注意饮食的事情，说你昨晚拉着肚子还能战胜赛格洛夫，实在是侥幸，但下次碰到真正的高手就很难说了。 看来昨晚他拉着肚子打挑战赛的事情被坐实了，似乎又为格斗大赛的八卦添上新篇章。 第335章 任务 一天过后，国际间又爆出一条大新闻，就是昆北与艾瑞肯的军舰对峙事件。 起因是昆北的一艘驱逐舰“月光”号要进入浩特列岛外海，打算穿过这里往赫拉湾执行任务。途中恰好遇到一艘艾瑞肯巡洋舰“向日葵”号，“向日葵”号以“月光”号阻挡航道为由拦阻在“月光”号的前方，不允许“月光”号进入浩特列岛海域，两艘军舰进行了长时间的对峙。 直到新闻传遍各大国际媒体时，对峙事件仍在继续。 两国的发言人先后发表声明，都强硬指责对方的行为，皆声称己方的军舰是无害通过，对方要承担起此事的所有后果。 有些敏感人士觉察到，两国间突然势成水火，只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令两国关系恶化至此。 时来新、孙雷、林播文几个提起此事时，都有些忧心忡忡，担心自家的军舰会吃亏。“向日葵”号的排水量是一万一千吨，“月光”号只有七千多吨，吨位差这么远，舰载武器也肯定比不过对方，而且艾瑞肯在杰捷西兰有军事基地，后面有不少的帮手，“月光”号则是势单力孤，如果长时间对峙下去连补给都成问题。 结果是两舰对峙两天后，“月光”号改道通过该海域，无奈咽下这口恶气。 估计艾瑞肯这种行为更多的是一种宣示：浩特列岛我不让你来，你就来不了。 时来新和孙雷只得摇头，艾瑞肯横行霸道惯了，真的没有人能治它？时来新暗下决心，一定要找机会给它一个好看。 又过了不到一天，时来新突然接到冯开诺的电话。 “兰芳港出事了。”冯开诺第一句话就把时来新惊了。 “大使梁泽辉被绑架，下手的人身份不明。”还是出事了，时来新心里叹气。 “那边需要帮助，你过去一趟，帮他们把大使救回来。”冯开诺交给他这个任务沉甸甸的。 “敌方有提条件吗？”时来新问。 “敌方暂时还没有来接触我们，一切都还在悬着。你可要注意，这是个很危险的任务，凶险的程度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万事小心，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冯开诺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明白的，这件任务只有两个字，棘手，提醒时来新实在不行别硬来。 冯开诺没说让不让带人，时来新想想，决定自己一个人去，瑙越驻地这边的安全还是要保障的。 冯开诺的意思让他马上出发，因此时来新也不耽搁，考虑了一下路途，他决定走陆路，瑙越有直通兰芳港的高速公路。 他先和孙雷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让温建林开车送自己，这样他在车上还可以休息，养足精神到了地方好办事。 兰芳港至瑙越的高速公路全程五百公里，路途上大概要花六个小时，两人午后出发，接近黄昏时到达两国间的陆上口岸，本来时来新在过境手续上有些问题，不过因为这事走的外交途径，时来新很快就顺利过关。 关外已经有昆北驻兰芳港大使馆的车在等着接他。 时来新走出口岸大门，远远就见到有人在向他挥手，他定睛一看，来人瘦高个，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仪表堂堂，不由得乐了，这不是班长周惠民吗。 他乡遇故知，周惠民也是一脸笑意，三两步跑过来，两人紧紧握住手。 “我说嘛，看名字就知道是你，所以干脆把接人的活儿揽下来，果真没错。”周惠民还是那副说起话来温文尔雅的样子。 “真是有惊喜呀，想不到你也到了兰芳港。”两人虽然原来打的交道并不多，但能够意外在兰芳港遇到同学，时来新挺开心。 两人边叙旧边走向停在路边的车子，车挂的是大使馆专用车牌。 车在路上后，两人才谈起关于梁泽辉大使被绑架的事情，态度都不由得严肃起来。 周惠民先给时来新介绍情况。就在昨天，梁大使应一位兰芳港商界名流陈曦的邀请去打高尔夫，他的安保工作历来颇受重视，尤其在这段时间，在冯开诺的多次提醒下，人手也得到了加强。 梁大使去高尔夫球场时带了四名保镖，球场是会员制的，本身也有一批安保人员，实行封闭式管理，外人很难混进去，对客人的安全保障还是到位的。 男人上了点年纪，前列腺就不是太好，梁大使在打球的过程中得要去几趟洗手间。球场的面积广阔，国际标准的三十六洞球场，洗手间分布在球场的四周，他会选择就近的上，同时也会带上保镖。 这天球打到一半，梁大使带着人上洗手间，谁料他去之后就一直不见回来，时间太长，那位商界名流感觉不对劲，连忙询问高尔夫俱乐部方面，球场的安保人员找到了洗手间，发现四名保镖暴毙在里面，是被枪杀的，梁大使则不见了踪影。 大使馆方面收到坏消息后，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在知会兰芳港当局后也要求对方不要走漏风声。 梁大使显然是被绑架了，但目前仍不知道劫匪的意图，是求财呢还是还是别的什么。 鉴于常驻邻国杰捷西兰的林播文主任前几天就遭受过一次袭击，现在梁大使的失踪很可能与此有关联，大使馆方面估计劫匪有政治目的，做了最坏的打算，同时立即向国内求助。 国内高层把这件事情交给统工部，说到在国外的行动，还是统工部最对口，而且在大使馆草创时，安保系统的建立统工部也是有参与的。 冯开诺已经从国内抽调人手，将在最短时间内派到兰芳港，参与梁大使的解救行动，他还特意从杰捷西兰调一位精兵强将过来帮忙，因为距离最近，能够最快到位。 所谓精兵强将就是时来新了。实际上冯开诺手上最强的牌就只有他，冯开诺对时来新的信任是建立在其过往战绩上的，有他在杰捷西兰时，宛如定海神针一样，虽然出的事多，却是从未吃过亏，最近还把艾瑞肯在瑙越的力量几乎要打残。 而且在救人方面，时来新也很有办法，当初就是在兰芳港，他单枪匹马把女友瑞芬给救出来了，而且毫发未伤。 眼下的大使馆群龙无首，其实已经有些乱了方寸，没有能力去独立处理梁大使的解救工作。 第336章 调查1 车子还在路上，裴重名就打电话过来了。他一早就从周惠民这里收到风声，知道时来新要来，估摸着人快到了，打电话过来问问。 早就说要见面，裴重名还准备到杰捷西兰一趟，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事，一直未能成行。现在时来新到了兰芳港，但在梁大使出事的当口，显然不是适合欢聚的时候。 时来新和裴重名简单聊过几句就挂了，还是办正事要紧，反正人都在兰芳港，不愁没机会见面。 车行半个小时后，时来新终于到了大使馆所在地。 位于使馆区的昆北驻兰芳港大使馆尚在建设之中，因此在市区内租用了一栋八层小楼作为临时过渡之用。 梁大使不在，他的职权暂时由政务参赞王刚摄领，具体负责梁大使营救工作的是武官林为民。 大家初次见面，王刚和林为民知道时来新是孤身一人来的，都不免有些失望，他们原希望能多来些人手，缓解这边的紧张局面。 林为民是从海军陆战队下来的军官，战训经验非常丰富，但要解开目前的乱局却非所长，心里没有底，所以特别迫切需要统工部的帮助。 几人一起开了个会，周惠民作为一等秘书也列席了会议。 林为民首先介绍了情况。梁大使出事以后，他去勘察过现场，沿着洗手间外面草地留下的几行足印，一路追踪，越过赛场的大片场地，直到公路旁失去了所有踪迹，这条公路正好环绕着整一片高尔夫球场，估计劫匪们挟持着梁大使在这里上了车。 同时高尔夫俱乐部方面也发现，当天来打球的另一组客人也失踪了，而这位客人是上个月刚购买了会籍，他留的资料事后发现都是假的，这组虚假身份的客人很可能就是劫匪。 劫匪能够轻易解决掉四名职业保镖，而且没有发出多少动静，表明劫匪的身手不一般，背景也非同寻常。 为了不造成负面的国际影响，不给营救工作增加困难，大使馆对外封锁了消息，知道兰芳港当局是瞒不过去的，就主动跟当局磋商过此事，要求当局暂时不要向外透露。兰芳港当局也非常配合，要求相关部门还有高尔夫俱乐部等知情人禁口。 这些都是权宜之计，营救梁大使一事不能指望别人，无奈大使馆没有这方面的人手，只有被动等待，等国内的增援，等劫匪露头谈条件。 现在终于等来一位时来新，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总是有专业人士来了。 时来新的一身本事都从泡影而来，实在不能算专业人士，听了林为民的介绍后，其实也给不出多少有用的建议，但见到几人的殷殷期望，总不好当场露怯，就说想去高尔夫球场再看看，不过现在太晚，只能明天去了。 时来新真正想去看的是九号码头。当初瑞芬正是被联邦调查局禁锢在这里，此地本就是是联邦调查局在兰芳港的据点。如果梁大使失踪是联邦调查局的人干的，那就有可能将人关在这里。 会议开完，时来新被安排在大使馆的客房里住下，周惠民送他到了房间才离开，服务人员还给他送来宵夜。 时来新吃过宵夜，洗完澡到床上躺着，合上眼主意识联通泡影，泡影此刻在大使馆上空，让它飞出去寻找九号码头。由于对兰芳港不熟悉，找了几个方向才找到九号码头的位置。 泡影先到达上回关押瑞芬的那幢小楼，小楼里有人住着，上下找过一遍，没有发现梁大使的踪影，只得到其它的建筑物去寻找。 码头区的占地面积很大，建筑有很多，时来新逐栋搜寻下来，时间都到了后半夜，仍是一无所获，他略有失望，决定先休息，其它的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国内增援过来的人手也到了，一共来了六个人，为首的是国内情报部行动司副司长肖升毅。时来新在昆北国内呆的时候没有跟他照过面，而根据冯开诺特意透露给他的信息，肖升毅是那个人派系中的。 因此在见面的时候，两人份属同部门却没有太多热情，只是平平淡淡打声招呼而已。同行的五人四男一女，都是国内部挑出来的精兵强将。 大家一起开了个会，武官林为民再次出来为新到的人员介绍了一遍情况，结果肖升毅居然有和时来新一样的反应，希望到高尔夫俱乐部去现场看看。 林为民说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正好大家一起去，时间紧迫咱们说走就走，肖升毅和时来新对望一眼都没说什么。 安排好车子大家一起出门，不知为什么，肖升毅选择和时来新一辆车子。 “我在国内听说过你的事情，”大家在车上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肖升毅忽然开口对时来新说道，“包括发生在南昊联邦的那一段。” 时来新没有说话，摆出倾听的样子。 “你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战斗力很强，但是你并非干特工出身，也没有接受过训练，因此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 “现在兰芳港的局面很不好，稍处理不慎就会出大乱子，能不能救出梁大使是关键，我们同属统工部，更应该团结。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容我们慢慢磨合，所以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我来负责调配分工。” 这是索要指挥权了，这种事情时来新太无所谓了，不喜欢出头，也没想过要指挥别人，于是点点头：“没问题，你是副司长，级别本身就比我高，我接受工作调配。” 车行二十分钟，前面有一辆瑙越警方的车子在路旁等候着，他们是兰芳港当局派过来协助昆北调查人员行动的，兰芳港的公民并没有义务协助昆北方面进行调查，有这些警察在场，在法理上就说的过去了。 一行人来到高尔夫俱乐部，先到梁大使失踪的现场验看，大家仔细看过一遍没有新的发现，再沿着那条疑似有绑匪足印的路径走。 一路看下来，肖升毅认为当时梁大使应该已经没有了行动的能力，因为很难想象，如果梁大使是被挟持着走，横穿过这么大的一片球场，而不被其他人看见。 这个想法很快被验证，在转向俱乐部了解时，俱乐部的清洁部门发现少了一辆清洁用的推车，大家专程找来一辆看过，运垃圾桶用的车厢里完全可以放下一个人。 劫匪应该是用某种手段让梁大使失去知觉，然后放进推车里，直接推到公路旁，梁大使连同这辆推车一起被装进一辆来接应的车里，再被运走的。 第337章 调查2 弄清楚这一点也相当重要，在寻找目击者时将会精准得多。 这一次再来向高尔夫俱乐部问询，肖升毅把重点放在了填报虚假资料的同场客人身上。这位用假身份事后又失踪的客人，化名为黄列，已经基本上被锁定为劫匪。 每位新加入俱乐部的会员都有一位推荐人，推荐人的身份必须是老会员，这黄列的推荐人是一位叫邓国邦的老会员，身份是商人。 肖升毅决定立即去见一见他。其实在梁大使出事后，警察就去找邓国邦调查过，并没有把他列为怀疑对象。 邓国邦与黄列是在酒会上认识的，其后在夜总会等地方遇到过两次，这些巧遇应该是黄列安排的。两人同为昆昊裔，又都是商人，一起玩过几次后，就成为了朋友。由于近两年邓国邦的企业有些经营不善，非常需要有外界的资金引入，解决一点燃眉之急，黄列对此事也表现出了兴趣，使得邓国邦视其为救星，不惜多方奉迎，其中一项便是做了推荐人，将他拉进高尔夫俱乐部。 邓国邦在见到时来新和肖升毅一行人后，又把过程复述了一遍，之后不免摇头叹气，说运气不好遇上骗子，现在可好，寄予厚望的生意没做成，连高尔夫俱乐部都不好意思再去。 肖升毅在问过一些细节后，也找不到再多的疑点。 大家回到大使馆临时驻地后又碰到一起想办法。 有个疑问时来新在脑子里转了半天，此刻干脆把它说出来：“黄列通过打高尔夫来创造机会接近梁大使，应该是源于他们掌握了有关梁大使喜欢打高尔夫的情报，要知道这个并不难。但为什么会这么巧？黄列刚好和梁大使他们订到同一天的场地。 事实上怎么可能是巧合，问题不如改为黄列怎样才能订到和梁大使同一天的场地？” 肖升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时来新说下去。 “我们先来假设，第一种，邀请梁大使的那位商界名流陈曦在订场地的时候就通知了黄列，或者是走漏了消息。可能性是存在的，但不大。那咱们来看第二种，俱乐部里面有黄列的人，在收到那位商界名流的预订时，马上通知黄列，或者帮黄列立刻订下同一天的场地，这样的操作性是不是更强一点？” 听到这里，肖升毅一拍桌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走，我们再访高尔夫俱乐部！” 见时来新、肖升毅一行人去而复返，兰芳港当局是打过招呼的，因此俱乐部的人依然殷勤接待。 “贵俱乐部接受场地预订是哪个部门负责？”肖升毅问道。 “是行政部在负责。”负责接待的人回答。 “具体负责的人是……” “行政部经理卡美莉。” “可以见见她吗？” …… 不一会儿，大家见到了卡美莉，她面目姣好，身穿一套工作裙装，皮肤带点当地人特有的黝黑，也许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人有一些紧张。 “你认识黄列吗？”肖升毅问。 “他是俱乐部一位会员，我见过他。” “会员陈曦预订场地的消息是你透露给黄列的？” “我……没有。”嘴里虽说没有，卡美莉脸上露出一丝犹豫。 “你要知道，那黄列是一名劫匪，有非常严重的罪行，你要是替他隐瞒一些什么，那么你就是他的同谋！”肖升毅马上对她陈明利害。 卡美莉表现颇为出挣扎，过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点点头对肖升毅说：“陈总订场地的事情是我向黄列透露的，但……我是完全不知道他要干的事情……。” “他跟我说，想要找个机会跟陈总认识，谈一些合作上的事情，希望我能够提供消息，我发誓，我只是告诉他陈总订场地的时间，其它的我都完全不知情。” “事情办完以后他只是送我一套限量版化妆品而已，我没有收过他的钱。”卡美莉脸色变得煞白。 “是怎样的一套化妆品？”这时跟肖升毅一起过来的那位女特工焦艳突然插了一句话。 “那套化妆品还在我办公室里，我立刻把它拿过来。” 过了一会儿，卡美莉就把化妆品拿来交给焦艳，看来卡美莉说的是实话。 卡美莉的问话结束后，大家就返回大使馆驻地。在车上，大家议讨论起案情进展，说好不容易找到卡美莉这条线索，但现在又查不下去了。 焦艳回头说：“谁说查不下去了，那套化妆品就是线索，你们男人就不知道了，限量版的化妆品和限量版的车一样，销售量都很少，我们可以到销售店去查，说不定可以查出一些什么来。”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焦艳刚才那么关心那套化妆品，原因是在这儿。 那套化妆品是国际大牌子，在兰芳港的店铺不会很多，在网上都能够查到，查出来结果是这家公司一共只设了两个销售点，事不宜迟，大家立刻分头去查。 限量版的化妆品价格昂贵，两家销售店一共也只是卖出去三套，昆北特工们马上调出店铺里的监控录像，经过一夜的筛选，把三个视频截取出来，要求兰芳港警方帮忙核对身份。 兰芳港警方动作很快，经过一天的时间，有两位顾客已经找出来，并核实过她们都是买回去自用，跟劫匪没有关联。只有一位女顾客查不到身份，她很可能就是要找的那一位。 整个调查似乎又被卡住了。 时来新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看这段视频。那名女子留着长发，衣着很时髦，她走进品牌专卖店，来到柜台旁看里面陈列的化妆品，看得很仔细。 看出她很有购买的意欲，店员上前给做她介绍，不断从柜台里拿出化妆品给她看，挑了一段时间，最终从中选了那套限量版，结账然后离开专卖店。 时来新快进快放这段视频，然后又一帧一帧地慢放，盯着已经非常熟悉的画面，似乎要从中找出些什么来。 “咦？”时来新看到了点东西。 他把那名女子走出店门前的画面定格，将画面放大，女子手里还提着一些东西，那是一个手挽的印刷纸袋，画面再放大，可以大概看出是某个服装品牌的纸袋，上面印刷着logo、名称和促销打折的活动信息。 这是一个有价值的发现，时来新认为。 他把肖升毅拉过来，让他看这画面：“也许在这个店，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第338章 追踪 肖升毅眼看着画面在思索，接着眼睛一亮，拍手叫大家围过来，“我们接下来就找这家服装店。” “也许我们只要找到化妆品专卖店附近的一家就可以。”时来新补充道。 大家马上出发去找，果然在那家化妆品专卖店所在的商业大厦里，找到了这个品牌的服装店。 在警方的协助下，昆北特工们取到了服装店的店面监控录像，首先从那名女子到化妆品店购物的同一天找起。 结果让人振奋，在这一天的录像里，大家果真找到了那名女子的身影，她的确是先逛了服装店然后再去的化妆品店。 接着有更好的消息，拿着这段视频去询问服装店的店员，店员认出来她是店里的vip顾客，也就是说店里有留存她的个人信息。 把信息交给兰芳港警方，警方很快就找到了这名女子。她叫黄洁萍，昆昊裔，是兰芳港一家夜总会的舞女。 她独自一人居住，住在一套公寓里，每天晚上都到夜总会当班，每日迎来送往的男人有不少，属于社会关系比较复杂的一类人。 肖升毅立即制定了计划，首先不要打草惊蛇，严密监控她上班的夜总会和她住的公寓，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调查她接触过的每一个人。 统工部在兰芳港的特工一共有七名，包括了时来新在内，分成两个班次，轮流进行值守。 黄洁萍的生活规律是昼伏夜出，晚上往往凌晨两三点才离开夜总会，早晨在家睡觉，一般要到下午才起来，然后去美容院或者发廊做头发，吃过晚饭后慢悠悠地去夜总会上班。 时来新参与监控工作整整两天，她都是这种规律，并没有跟客人以外的人接触，大家等得有些着急，因为梁大使被绑架已经快一个星期，很难再向外界掩盖消息，而国内给这边的压力也更大。 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等待着，梁大使的失踪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劫匪不会永远都不出现。 就在这个礼拜一，大使馆收到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一个u盘，画面上出现的一个被捆绑的人，他就是梁大使。 镜头外有个人用昆昊语说：“这个人是昆北驻兰芳港大使梁泽辉，现在在我们手上，他暂时是安全的，我们要求十亿区块链货币作赎金，不然就要他的命。”梁大使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得出来是曾经经受过粗暴的对待。 时来新、肖升毅等人看到这段视频就知道，盖子要盖不住了，他们再也无法掌握这个事件的走向。 试想一下，这些视频和消息流传到外界，会是怎样的后果。 舆论肯定一片哗然，那些与昆北敌对的国家幸灾乐祸，不免要借此事制造话题，兴波作浪一番。 昆北国内必定因此而震动，一国的大使居然被匪徒绑架索要赎金，简直是有辱国体，民意沸腾的景象可想而知。最终的压力还是会回到统工部的肩上，肖升毅等具体实施操作的特工们自然不会好过。 昆北特工们只能够擦亮了眼睛每天紧紧盯住那黄洁萍，希望早一点从她身上抓到劫匪的蛛丝马迹。 时来新不禁暗叹这件绑架案的棘手程度。敌人出手绑架梁大使当然不是为了钱，而是要利用这件事的恶劣影响达到政治上的目的。 将赎金的要求摆到昆北的面前，是他们有意摆出的一道难题，十亿的赎金，一位大使到底值不值这个价格？如果昆北方面向劫匪屈服，乖乖交出赎金，那么整个国家的面子都丢光了，给国家形象造成极大负面影响，甚至会摧毁昆北的新外交战略。 但如果不顾人质的死活和劫匪硬钢，又有违大众的道德价值观，给予国际舆论更多的口实，反正里外不是人，不论出现哪一种结果都是敌人乐于见到的。 现在外界的一片平静只是暂时的，对方在等昆北作出应对，然后才是舆论攻势的统一发动，一位大使官员的性命在对手眼里其实是次要的。 时来新知道，实际上在兰芳港的对手只有一家，以邢边锋为代表的南昊联邦调查局势力，不与这股势力直接交手对抗无法解救出梁大使。 他不知道肖升毅等昆北特工是抱着何种想法，大家还没有机会就此进行交流。 如果没有战略高度的思考，在具体战术上做得再多，很可能都是徒劳。 回到跟踪黄洁萍的日常里。这天下午，她没有去美容院，从公寓里出来后，去了中心商务区，这里有很多高档的商场，她一家接一家地逛起来。 陪女人逛街是件苦差事，一行昆北特工的跟踪工作更是如此。她这一逛就是两三个小时，算上时来新拢共有三名特工游弋在她的周围，三人不断地互相换位，轮流出现在最接近黄洁萍的地方。 走着走着她来到一家大型商场的中庭位置，这里正在搞促销活动，有艺人在台上又唱又跳的，把场子炒得很热闹，她停下脚步在台下观看。 时来新慢慢靠近到黄洁萍附近，但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装作认真看演出的样子，眼睛不住地往她的身边瞄。 突然，时来新感觉到一阵不自在，好像被谁盯上的感觉，在后面的人群里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定在他的背上，使他身上一阵发热，这纯粹是一种第六感在起作用。 他猛然一回头，顺着自己的感觉看过去，他果真找到了这道目光，目光里的意味明显到不用去猜，有仇恨、有畏惧、更有几分疯狂。 时来新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熟悉的面孔，邢边锋！居然是他，时来新不由大吃一惊。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然后牢牢粘住，就这样保持了两息。然后只见邢边锋在人群里往后一缩，时来新的视线里失去了他的踪影。 时来新分开人群拔腿就追，追出去十几米，眼里才见到邢边锋的一点背影，最惹眼是那空荡荡的袖子，他继续咬住不放。 中庭里人实在太多，跑不到几步就要频频避让，那个背影离着时来新越来越远，终于在就要离开中庭范围的时候，时来新眼前就再也看不到了，好像这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时时来新的耳麦里已经传来队友急切的问询，他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一眼黄洁萍，她已经不重要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没有人可以躲过泡影的追踪。 他故意放走的刑边锋。 第339章 营救1 和黄洁萍这女子有关系的人就是邢边锋！ 看到了邢边锋，一切的疑问都可以迎刃而解。黄洁萍今天来商场为的就是见他，而狡猾如狐的邢边锋一定是在进行反侦察，想看看有没有人在跟踪她。结果不但看到有人在跟踪，而且跟踪者还是一个他想都想不到的人。 时来新可以想象得到邢边锋看到自己时的惊愕，内里爆发的情绪简直无法掩饰。 时来新瞅瞅黄洁萍，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价值了，现在还不方便告诉肖升毅，只能做做样子先继续跟踪着。 而在脑海的画面里，邢边锋还在不停地奔跑，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赶着他。他只有一只手，跑起来身体两边不平衡，姿势有些古怪。 他已经跑过了两个街区，直至跑得气喘吁吁跑不动了，才停下脚步在路边喘息。 待气息稍平复下来，邢边锋步履蹒跚地走向一家便利店，在店里买了一瓶水，仰起头咕嘟咕嘟喝掉，然后扬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离开中心商务区往瑙越城西走，来到一片繁华闹市区，在一家饭店门前停下，他付钱下车，走进这家饭店。几分钟后，他却从这家饭店的后门走出来，幸好在半空中的泡影能兼顾得到，不然就被他甩开了，又是反跟踪的那一套。 从饭店出来，他再度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一路急驶出了城，在城郊他又换了一次出租车，然后到达一处游艇码头。在这里早有一艘小型游艇在等他，他上了这艘游艇，游艇便马上开动驶向大海。 游艇在茫茫大海上前进，开了约摸半个小时，前面海域上出现了另外一艘游艇。 两艘船相互抵近，可以看出迎面来的游艇比邢边锋乘坐的这一艘要大不少，船舷上刷着船号3526。最终两艘船并排靠在一起，邢边锋翻身上了大船的甲板。 时来新心里疑惑，难道梁大使被关押在船上？ 邢边锋跟迎上来的人说了两句，转身进了船舱。为了能够看清楚，泡影降落下来凑到圆形的船舱窗户上往里看。 只见船舱里相当宽敞，有一人坐在凳子上，手脚都被捆绑着，时来新看清楚那人的面容时，不禁心中一喜，正是梁泽辉大使。 此时的梁大使脸上青淤未退，嘴角也是破的，衣衫皱皱巴巴，胸前衣襟上有几块血迹还混着些菜汁的绿色，形貌非常憔悴。 那邢边锋进入船舱，来到梁大使面前，嘴里说着话，却见到梁大使在摇头，邢边锋看上去相当恼怒，上前一步揪着梁大使的衣领，噼噼啪啪就是几记耳光，打得梁大使嘴角淌血。 邢边锋住了手，又从外面喊进来一个人，这人掏出手机就开始给梁大使拍视频，远远近近拍了一圈，但梁大使并不配合，侧着脸躲开镜头，邢边锋气急败坏，伸出手一把拽着梁大使的头发，硬是把他的脸转过来让镜头拍到。好不容易把视频拍完，邢边锋才走出船舱进了驾驶舱。 这时传过来一阵马达响声，小游艇开始驶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海面上，只剩下邢边锋和梁大使所在的这艘大游艇在随着海浪起伏，泡影依旧守候在游艇的上空。 时来新回过神来，总算是找到了梁大使的位置，他不禁心头一松，不复之前那种没着没落的心态。 接下来该开始考虑怎么把梁大使救出来，而在此之前先要想好让队友如何介入的问题。 时来新不想做孤胆英雄，这样的人不受队友欢迎，解救梁大使不像上回救瑞芬，还选择单干是不合适的。 想来想去，只有让那个不存在的线人再度上线，这样才可以将情报的来源含糊掉。 在跟踪黄洁萍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后，时来新找到了肖升毅。 “我在兰芳港有一些线人，一直以来为我提供各种情报。前几天我就委托他们寻找有关梁大使的消息，今天有一位线人联系我，说他获得了重要的情报。” “好呀，快给我说说。”肖升毅一听马上就把眼睛瞪圆了，表情急不可待。 “我的线人说，我们要找的人很可能被藏在海上，具体说是在一条游艇上面，这艘船的船号是3526。” “这艘船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我的线人也不知道，但是可以查，这艘船是租回来的，我们可以找到出租这租船的公司，然后通过卫星定位把位置找出来。” “那我们立刻去找，请兰芳港的警方帮忙。”肖升毅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 兰芳港警方的消息还不见回来，大使馆先收到了劫匪发过来的一段视频，跟上一段视频不同的，是他们直接发到了大使馆的公共邮箱上。 这视频正好是时来新亲眼看到邢边锋录制的那个，画面里梁大使被拽着头发，艰难地看着镜头，镜头外有个声音说：“你们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准备好十亿区块链货币，不然你们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怎么交货，到时候我们会再通知你们。” 难道真的要给劫匪筹办十个亿？看来解救梁大使的行动已经刻不容缓。 就在大家都焦急等待的时候，兰芳港警方找到了编号3526游艇的位置！卫星定位显示该船正在兰芳港对出某海域不断游弋。 警方正是在一家游艇出租公司找到了这艘船，该公司提供了这艘船的卫星信号。 肖升毅特地和时来新商量营救方案，自从时来新几次提出有价值的意见后，肖升毅就特别尊重他，更别说他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情报。 营救梁大使的行动，首要的难点，是如何在不惊动劫匪的情况下接近游艇，因为在视野极其开阔的海面上，游艇上的人很容易就可以发现其它船只靠近的意图。 肖升毅的计划是借用兰芳港军方的军用侦察无人机在高空进行观察，一般专业用无人机是无法胜任的。先取得关于游艇上的信息，持续监控锁定，确定梁大使的位置以验证情报的准确性。 然后利用夜色的掩护运送十到十五名武装人员到附近海域，采用潜渡的方式接近游艇，登船后在船上的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解决所有的劫匪，解救出梁大使。 第340章 营救2 邢边锋觉得自己的变化好大。 原来的邢边锋是一个积极、自律的人，有一副难得的好体魄，并且练就了极强的身手，徒手搏斗、枪械等的成绩名列前茅，被誉为联邦调查局第一行动高手。 凭借着这些出色的条件，他在一个个行动中取得成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成为局里一颗耀眼的新星，待年资上去之后，高升要职是必然的，这一点连他身边的人都这样认为。 但因缘际会，只因为他被派到了一个生命中的恶煞之地——宁越，一切就都变了。 在这里他遇上了时来新，第一次见面时，那一拳把他的自信全部打碎，也开始了和这人纠缠不休的命运。 那一次的失败使他受到了局里家法的惩治，从人生的高峰跌落谷底。本想着如何面对以后惨淡的人生，变化又突如其来，搞笑的是，因为这次失败他又高升了。 他轻松地获得了宁越行署负责人的职位，他履职最重要的工作内容便是对付时来新。 他珍惜这次机会，努力认真地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时来新的另一个弱点，便是那个叫瑞芬的女人，当时所有的人还只是把目光盯在时来新的老婆和女儿身上。 只是可惜还没等到这步棋产生作用，就发生了宁越地铁调度中心的惨案，死伤和经济损失无算，他就是具体背锅人。 他履职没多久又变成了待罪之身。他努力地挣扎过，主动承担起狙击时来新的重任，在所有人看来这简直就是玩儿命，等于在直接面对狙击之神，岂能有胜算？ 但他击中了时来新！使时来新在山区中陷入绝境，但同时他失去了一只手。 他躺在救护担架上被押送回总部，等待他的只能是严酷的家法，这次连他自己都认为，没有任何机会了。 接着外面还发生很多事情，时来新成功从山区脱身，与他的继任者徐欢斗得天昏地暗。最终徐欢在加油站的爆炸中升天。 时来新在六横浦遭遇炮弹洗地却神迹般逃离，还杀了一个回马枪，在围剿他的总指挥部杀人，挟制付标军长，最后在水网交错的平原大地上消失踪影。 后续的消息说时来新很可能回到了昆北夏城，又听说他在兰芳港出现过，救走了那个叫瑞芬的女人，不过都是猜测而已。 一次次的惨败中，高层终于醒悟，原来最能对付时来新的人是邢边锋，除他之外所有与时来新交锋的人都被干掉了。邢边锋是唯一的幸存者，而且还是交手过两次，还能活蹦乱跳，只是少了一只手而已，还让时来新受伤，这战绩不简单了！ 这样的人才应该得到重用，而不是关押在行政牢房里。 邢边锋再度起复。 邢边锋因为他的敌人加仇人得到高升，从困境中脱身出来，他自己都觉得这是现实中的荒诞。 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过去的邢边锋，强健的体魄没有了，身体干瘦，跑几步就要喘气。自信没有了，总是行踪诡秘不敢暴露在阳光下，他现在喜欢躲在暗处积攒毒液，给人以最致命的一击。 他酗酒成瘾，还贪恋女色，每天都不可缺少酒和女人，就算是有任务在身。 他已经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 时来新确实在兰芳港出现过，还救走了他的女人瑞芬，但后来的行踪成谜，有不太确切的消息说，时来新去了夏城。 局长最后还是决定把邢边锋调到兰芳港，因为昆北在浩特列岛突然异常活跃，邢边锋的任务是制止这种势头，破坏他们在这里的一切意图，同时重中之重，是打探时来新的消息。 邢边锋在昆北和兰芳港建交前的两个月到的兰芳港，这个消息在圈里早就是半公开的，但又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尽管有很多国家不愿意看到。 南昊是昆北直接面对的敌人，更是如此。联邦调查局就是要从中作梗，要昆北在浩特列岛灰头土脸。 邢边锋拟出了一个计划，要让昆北在外交和国际形象上收获一场惨败。他把眼光放到了盟友艾瑞肯军情局的身上。 这一场外交攻略里，除了南昊，最见不得昆北好的就数艾瑞肯了。于是他开始和他们接触。 军情局的分局负责人坦森态度高傲，对于所谓的双方合作没有多大的兴趣，相信自己可以独力对付昆北统工部。 谁料坦森首战一败涂地，还损兵折将，之后才想起了提出要合作的邢边锋。 邢边锋特地跑了一趟瑙越。他把兰芳港和瑙越同时行动的计划全盘托出，要绑架昆北在两地的外交负责人，合作要求获得了认可。 但在瑙越的昆北统工部人员确实厉害，邢边锋一个不留意，就被他们盯上了。好在他的小心，在房间里留了很多后手，马上察觉到被人潜入了房间，损失更大的是被他们看到了绑架计划的部分内容。 幸亏他及时止损，逃离了瑙越，而且调整了绑架计划。 坦森首先发动了，他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可惜还是志大才疏，本来布置得好好的一个杀局，居然没有成功，而且还被反杀，队伍损失惨重，被迫全员退出了瑙越。 坦森在瑙越的惨败，使得邢边锋更加小心，在兰芳港周密布局良久，然后雷霆一击，将梁泽辉成功绑架。 眼看着一切都在朝着自己计划好的方向发展，可以成功收网的时候，又出事了。 邢边锋和黄洁萍是在兰芳港的夜总会认识的，一来二往就结成了长期的合作关系，谁料会在她身上出现问题。 一定是那套限量版化妆品惹的事，他都后悔死了，为什么要那么懒，懒得自己跑一趟，还好他有反侦察的习惯，及时发现了在那个蠢女人身边跟着昆北特工。 他还记得那个可怕的时刻，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时来新那张熟悉的脸，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当时他差点惊得要喊出声音来，那个已经成为他梦魇的人，他既害怕又仇恨。 他的畏惧盖过了其它的一切，他的第一反应是逃跑，自始至终从来没有想过要掏枪。 时来新，他……他居然在兰芳港。 这个发现使邢边锋一度像被抽去了脊梁，脑子里只想着要逃跑，什么行动计划、什么昆北大使都差点抛到九霄云外了。 过了好一段时间，他才从这种失败情绪中脱身，勉强恢复了正常，但心里还是很着急，想快点处理完梁泽辉的事情，摆脱这种直面时来新的可怕局面。 第341章 营救3 邢边锋犹如丧家之犬一样回到了游艇上，但这个他原来设想中的安全之地，此刻竟然让他觉得危机四伏。他看向茫茫大海，似乎哪儿都有一双眼睛在冷冷地看着自己。 时来新可是有过在船上的战例，深藏在联邦调查局的档案里，据记载，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处海域，他将船上的几十号特工视同无物，救走了他的女人。现在自己船上的这几人，根本毫无胜算。 因此在船上一有空，他就眺望海面远方，希望可以提前看到危险的到来，一只海鸟飞过，一尾海鱼跃出水面，都可以拨弄到他那脆弱的神经。 不单如此，他要求手下们都到甲板上来，一人一个方向，监视着面前的海域，谁都不许偷懒，他的这种歇斯底里让他的手下紧张、不习惯。 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梁泽辉大使的视频片段发到昆北大使馆的邮箱，开始索要赎金，他本打算让这件事情再发酵一段时间才收网的，现在只能提前。 自从见到时来新，他心里的不安始终挥之不去，在船上的时间越久，这份不安就越发强烈。 他在甲板上吹了一整天的海风。这几天的天气不错，海面上的能见度很高，之所以选择这片海域，是这里航行的船只非常稀少，常常一整天的时间见不到几艘船打这里经过。 邢边锋还不断拿着高倍望远镜了望，极远处的海面上还时不时有船驶过，他只能够看到一个小黑点，即使这样他还是很警惕，要等彻底看不见这个小黑点才放松下来。 即将黄昏的时段，邢边锋看向天空，他发现一个小白点在高空中移动，过了一会儿，这小白点就看不见了，那很可能是架飞机，是路过的吗？如果是架侦察机，八成就是冲着他们来的。邢边锋难以作出判断，这惊鸿一瞥弄得他心神不宁。 此时夕阳正在西下，把海面染得红彤彤的，邢边锋望着这景色，嘴里喃喃自语：“既然觉得不妥当，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如果被困在这里，我连逃都无处可逃，还不如在岸上，对，回岸上……连我自己都想不到的，别人又如何能猜得到。” 突然，他朝着驾驶舱大喊大叫：“立刻开船，我们离开这里！” …… 在离游艇十数海里远的地方，时来新和肖升毅正在一艘渔船上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画面。 “太远了，看不到船舱里的情况，甲板上的人能认出来吗？”肖升毅问道。无人机在高空中发回来的画面其实已经相当清楚，军用器材的精度就是高，当中有邢边锋拿着望远镜在了望的画面。 “这人是联邦调查局的，我在宁越的时候见过他。”时来新老早就知道是哪些人在游艇上，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关键信息透露给肖升毅。 “还真是联邦调查局搞出来的事情。”肖升毅很惊讶，此前有过怀疑和猜测，但是在被证实时仍觉得不敢置信。 对方非常警觉，一刻不放松地监视着四周海面，所幸他们乘坐的这艘渔船远离游艇所在的海域，不用担心被发现。 肖升毅也通知兰芳港军方的协助人员，保持无人机在空中的高度，不要过于抵近。一切都待天色暗下来，游艇上人的视野受限，再作近距离的侦察。 但就在这时，那艘游艇猛然开动了，船头一个转向，在平静的海水上划出一道白痕，开足马力要驶离这片海面。 “不好，他们要跑。” “是我们暴露了吗？怎么可能！” 看见游艇驶离，昆北特工们一时间手足无措。他们中的一些人身上已经穿好了潜水服，准备在夜幕彻底降临以后悄悄潜渡过去。 “要追吗？”驾驶渔船的人在问。 “保持距离，跟上去。”肖升毅采取了比较稳妥的办法。 游艇启动以后速度上来了，越发迅速地往前走，渔船发动机的功率本就比不上游艇，又隔了十几海里，两船的距离被拉开，越来越远。 “要动用海警船进行拦截吗？”特工中有人提议。 “不行，梁大使在他们手里，当心他们狗急跳墙。”时来新说道。 “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已经盯上来了，暂时先跟着，他们甩不掉无人机。”肖升毅说道。 过不多久天黑下来，海面上能见度不断降低，无人机开始试探性地降低高度接近游艇。过程很顺利，无人机打开了红外线探测装置对游艇进行扫描，游艇上所有人都被显影出来。 有一个人在驾驶舱，甲板上有三个人，船舱里还有两个。船舱中有一人肢体的摆放姿势很奇怪，像是被捆绑的样子，估计就是梁大使。 游艇前面的海岸线越来越清晰，岸上的辉煌灯火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灯，后面的渔船全力追赶仍是远远落后。 在这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前方海面有灯光在快速移动，从海岸线方向驶过来一艘船，邢边锋举起望远镜了望，来船的船身上赫然刷着海警的标志。 “警察？！”邢边锋手一抖，望远镜差点掉进海里。 怎么会是警察？我们暴露啦？ 海警船依然朝着游艇驶来，船上的探照灯不断往这边照射，表明它就是冲着游艇来的。 天上的无人机也把这一幕传给了后面的渔船。船上的特工们也被这突然出现的海警船搞得一头雾水，“我们没有请海警帮忙呀？”有人说了一句。 肖升毅立刻联系兰芳港警方，得到的答复是：那是海警正常的巡航，其目的是打击偷渡和走私。 这事情也太巧了，海警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使得局面变得不受控制了。 同一时间的游艇上，邢边锋等人本身就心中有鬼，不会把海警的行动往巧合方面想，自动认为这艘船就是来搜寻他们的，他们的谋划败露了。 “换个方向走，我们要摆脱他们！”邢边锋命令。 于是游艇一摆船头，与海警船错开方向走。海警船本就是例行的检查，但见这艘游艇躲避，船上警务人员马上觉得可疑，立即展开追赶。 海警船的马力比游艇大得多，衔尾而来追得相当快。 时来新和肖升毅看得脊背凉凉的，即使现在通过渠道要求海警放弃检查也晚了，游艇上联邦调查局的人已经被惊动。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只有继续追下去了。 第342章 营救4 此刻渔船上除了昆北特工，还有前来协助的兰芳港特警部队，以及军方的无人机分队，作战人员有不少。但无奈渔船的速度太慢，与前面的海警船、游艇距离越拉越大，大家都被憋在船上有劲使不上。 海警船在速度上碾压游艇，刚才两艘船的距离还有数海里，十来分钟后追近不少，相隔不到一海里了，海警船的探照灯已经可以照射到游艇的甲板上。 “前面的船听着，我们是兰芳港海岸警卫队，现在要求你们马上停船接受检查，请立即停船！”海警船上的高音喇叭开始喊话，在没有多大风浪的海面上可以传出去很远。 邢边锋一字不落地都听进耳朵里，内心止不住地惊惧，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朝着驾驶舱大声吼：“快，再开快点！” 驾驶游艇的手下也急得满头汗：“老大，已经开到最快啦，我们这船跑不过他们。” 邢边锋如热锅上的蚂蚁，在甲板上来回走了几步，眼看着海警船越发靠近，脸上的狰狞之色更浓。 “前面的船只，你们拒不停船的行为已经触犯兰芳港海上法律条例，现在我要求你们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邢边锋像条野兽般咆哮了一声：“将他拉出来给大家看看！” 一名手下冲进船舱里，来到梁大使跟前，把小腿上藏的匕首抽出来，蹲下身体把他脚上的绳索割断，然后抓着他的衣领往舱外走。 梁大使被绑得久了，腿上的血管不通畅，暂时走不动路，被南昊特工这样一拽，身体离开了椅子，随即又无力地跌坐到地上。 那人只觉得手里一沉，没能拉动梁大使，回头走一步，一手揪住梁大使的头发，粗暴地往上一提，痛得梁大使惨呼一声，只得双膝跪在地上支起身子，让头皮少受些痛楚。 那人哪管那么多，直接揪住头发往外走，可怜梁大使只能半爬半跪着出到舱外。 此时海警船与游艇的距离已经拉近到只有十来个船身位，探照灯明亮的光柱把甲板上照射得如同白昼。 甲板上的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发花，几乎没有办法看清眼前的海警船，邢边锋的那名手下走到船拦边，手里依旧揪着梁大使的头发，然后硬生生将他提起来，让他的脸朝向探照灯。邢边锋那只唯一的手握住一把手枪，把黑洞洞的枪口顶住梁大使的下巴，脸上表情恶狠狠地，大声朝着远处的海警船喊：“你们知道他是谁吧，如果不想他送命，就立即停船。” 无人机把这里的画面传到了后面的渔船，看得昆北特工们喉咙发紧，肖升毅一直在试图和海警方面取得联系，这时候刚好和海警船连上了线。 海警船上的警务人员被游艇上发生的事情弄得一头雾水，正不知所措时接到了肖升毅的电话，通话中得知，那位受到生命威胁的人质原来是一国的大使，深感事情棘手，处理起来左右为难。 海警船的负责人命令减速，与游艇保持住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 “你觉得他们会去哪里？”时来新问肖升毅。 “看样子是想上岸，如果不是碰到海警船，也许他们会找一处码头靠岸。”肖升毅回答到。 “在海警的追赶下，他们有什么地方可去？”时来新愁眉不展。 “会不会回九号码头？”在场的焦艳插了一句。 “不会。”时来新和肖升毅异口同声。 “如果回九号码头就等于向全世界宣布，是南昊联邦调查局在绑架着梁大使，这万万不可能，这种国际影响可不是闹着玩的。”时来新解释道。 肖升毅说：“我们等着看吧，着急也没有用，有无人机在天上跟着，他们插翅也难逃，可虑的只是梁大使在他们手上而已，逼得太紧就怕狗急跳墙。” 这一夜风平浪静，海上的能见度很高，邢边锋看着小心翼翼保持距离跟在后面海警船，脑子在疯转。狡兔三窟，关于如何上岸他一早是有预案的，原本是打算在一处小渔村附近靠岸，渔村有一个简易码头，平常都是一些小渔船在使用，足够一艘游艇停靠。那里比较僻静，来往的人不多，很适合他们这伙人悄悄上岸。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遇上海警船，自己的团队被摆在了明处，甩不脱背后的追兵，就算上了岸也没有可以一条安全的退路。 看着海警船他越看越是来气，一冲动就把手枪对准海警船，然后扣动扳机，“砰砰砰……” ，把枪里的子弹倾泻出去，嘴里在嚷嚷：“混蛋，老子让你们再跟着！” 子弹并没有给海警船造成多大伤害，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船上的负责人还是下命令继续拉开距离，让船呆在枪支的射程范围以外。 邢边锋按下心中的狂躁，拿出海图，眼睛在上面搜索，想找到一个理想的登陆点。 看了一会儿，心中就有了决断，给身边负责驾驶的手下点了海图上一个位置，那名手下看了惊讶出声：“真要去这里吗？人好多。” “笨蛋，要的就是人多，我们才有机会混出去。”邢边锋自信十足。 游艇的船头再度调整方向，依旧开足马力朝新的目标方位驶去。 “他们换了方向，目标不明。”无人机分队报告新情况。 “看看这个方向有什么？”肖升毅下命令。 “看不出来，这个方向有许多码头，任何一个都有可能。”一位昆北特工看着海图回报。 游艇继续向前，航行十几分钟后，前面灯火璀璨，海上游船来来往往，是一个非常热闹的所在，极目眺望，正前方是一个天然海湾，岸上的高楼大厦全部披灯挂彩，映照得夜景非常辉煌，是浩特列岛一处着名的景点——鱼龙湾。 这时无论是海警船上的警务人员，还是渔船上的昆北特工们，心里都齐道一声：“不好！” 鱼龙湾里面只有一个码头，观光游船码头，来兰芳港旅游的人们必到的一站，许多游客会在这里登船，然后畅游美丽的海湾，拍下照片留念，因此早晚都是热闹不断。而且这里会定期燃放焰火，吸引着更多的人前来观看，每回都是岸边人头涌动，海上游船密集如过江之鲫。 今晚刚好就是燃放焰火的日子。 第343章 营救5 鱼龙湾越来越近，眼前来往的船只开始多起来。 “千万不能让他们混进去！”警务人员和昆北特工们的想法一致，因为到了这个热闹人多的所在，大家都多了无数的顾忌。 但游艇灵活得像一尾鱼，一头扎进了游船堆里，体型不大正好在里面不起眼。 海警船只能够在后面远远跟着，还要不时避让那些挡在航道上的船只，结果落后游艇更远。 海警们开始呼叫岸上的支援。此刻岸上是有一些维持治安的警察，但基本上都没有配枪，完全帮不上忙，只有特警部队是合适的，但他们前来还需要时间。 游艇混进了游船堆里后，行驶仍是非常灵活，速度几乎没有受到影响，很快就接近了游船码头。 游船码头此时相当繁忙，每五分钟就有一艘游船靠岸，同时又有一艘游船出发离开码头，远远就能看见轮候上船的游客在码头外围排起了长队。 邢边锋的游艇没花多少功夫就靠近了码头，码头上的工作人员见到这艘不守规矩的船在码头外乱窜，连忙举旗子打信号，要求它让开，别堵了后面游船的航道。 可这艘游艇偏偏就不听指挥，继续驶上前来露出要靠岸的意图。 “什么意思，要靠岸吗？赶紧离开，这不是你呆的地方。”工作人员大声喊。 游艇非但没有停，连船速都没有放慢下来，计算着离码头的大型浮台只有十几米了，船头做出一个转向的姿态，船身很快就撞上了浮台，“砰”，发出沉闷的响声，游艇撞到的是浮台外面的那一圈废轮胎，缓冲了碰撞的动能，船身凹了一小块之外没有太大损伤，只是发出的动静有点大，惹得不少游客驻足看过来。 “你们是聋的还是神经的？再不走我要报警了！”码头工作人员发飙了，快步走向游艇。 谁料迎面来的是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这人露在头套外面只有一双眼睛，面孔完全看不到，看上去有些吓人，工作人员不禁愣住。 这头套人从游艇跳下来，接着游艇外沿又显露出几个人的身影，也同样是戴了头套，当中簇拥着一个人，也只有这人没有戴头套，脸露在外面，只是脸上又青又肿，要看出原来的长相有些困难，而且手还被捆绑着。 几个头套人翻身下了游艇，把那个被捆绑的人也弄下了船，全程都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的码头工作人员。 这伙人在浮台上四下里张望，然后迅速离开浮台，往码头外面走去，当中那个被捆绑的人被生拉硬拽，不得不跟从着他们的脚步走，走起来不免跌跌撞撞。 码头内外人非常多，这伙人在人群中穿梭而过，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但也有神经大条的任凭他们走过身边都不以为意。 海警船块头比较大，远远见到邢边锋的游艇靠了码头，急着要赶过去，但被来往的游船卡住前行路线，需要频频避让，想快都快不起来。 邢边锋等几人行动相当迅速，没用多长时间，就顺利走出码头，消失在船上警务人员的视线外，待到海警船好不容易靠上码头，已经寻不着他们的踪影。 幸好还有头上的无人机，它降低高度，在离地不过数百米的空中飞行，仍然牢牢锁定了混在人群中的邢边锋一行。 就在这时候，天边远处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有第一朵焰火升起，把夜空照亮。 “来啦！好漂亮哦。” “开始燃放焰火啦。” “快去快去！” 人群开始骚动，不住地往海边靠过去，码头周围视野非常好，涌过来的人就更多，不一会儿这一带就拥挤起来。 邢边锋等人本来行进得很顺利，这时也受到了人流的冲击，而且他们走的方向刚好和人潮相反，马上就把他们的队伍冲散，堵在人丛中一时进退不得。 “滚开！” “别挡路！” 几人急于跑路，遇到阻碍马上焦躁起来，动作不免粗野，一连推倒好几个人，被侵犯的路人气不过，两下里发生了冲突，场面便更加混乱。 有意无意间梁大使被人群裹挟着带走，南昊特工们连忙伸手死死抓住，推搡开身边的人，结果引来了公愤，好几个人站定了要跟他们理论，有不喜欢多话的干脆就出手。 于是冲突发展成斗殴，在密匝匝的人群里拳来脚往，旁边的人自然要承受无妄之灾，闹不清楚谁是打人的谁是被打的。 这时候，天上的焰火渐入高潮，不断盛开的火花，把海湾映照得犹如世上明珠，背景音乐适时响起，是那首着名乐曲“幸福的礼赞”，非常应景，让挤在岸边欣赏美景的游客更是陶醉。 邢边锋只有一只手，使他在人群里更加狼狈，脸上和身上都捱了好几下，眼看着梁大使就要被人流冲散，火冒上头，掏枪握在手里，就指向阻挡在面前的人。 当面的那位老兄借着焰火的亮光，认出面前这个黑乎乎的东西分明是一把手枪，“枪，是枪！”他反应不慢，立刻抱头鼠窜。 他的惊恐传染给了身边的人，听在他们耳朵里变成了：“开枪啦！”，都四散奔逃起来，接着就演变成可怕的互相踩踏，许多人躲闪不及被撞倒在地，被后面的人踩踏而过，同时又绊倒更多的人，喊话却变成：“开枪杀人啦！” 恐慌一传十，十传百，像海浪一样在人群中传播，开始是邢边锋旁边的一撮人，然后迅速席卷过整个海湾，人们为逃跑而逃跑，如果不跑留下来就要被撞倒踩踏，不知道起因也没有方向，单纯就是为逃命而已，到处都是哭喊声、喊救命声，有些人已经躺在地上不能动弹，海湾的焰火晚会演变成一幅末世的画卷。 “幸福的礼赞”依然在演奏着，焰火也到了最辉煌的部分。 邢边锋却因祸得福，身边的人都跑开了，几名南昊特工又重聚在一起，梁大使未能趁机逃走，重新落入几人手中。 他们对人群后续发生的事情也是瞠目，心里瘆得慌，赶忙趁乱离开海湾区域。 这时在渔船上，天空中无人机发回来的画面使人无语，对正在发生的惨剧，大家既着急又毫无办法，除了继续催促驾驶舱外，什么也做不了，更糟糕的是他们已经失去了邢边锋等人的踪迹，刚才的场面都乱成了一团麻，根本无法继续锁定他们。 第344章 营救6 渔船靠上码头，从船上下来，时来新和众人马上被眼前的惨象刺激得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海湾观光区域像是刚经历一场战火的洗礼，地面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人体，和满地的垃圾躺在一起，有的犹在呻吟求救，有的则是声息全无。不少人仍在场中游荡，哭泣着口中叫喊亲友的名字，不时伸出手去翻动地上的躯体。 远处隐约听见救护车的声音，现场有大量的救援工作需要做，特警队的人决定留下来，昆北特工们还需追寻梁大使的踪迹，大家分头行事。 邢边锋一行在哪儿？昆北特工们焦躁，无人机失去了目标。 幸而泡影依然稳稳跟在梁大使的头顶上。 此刻联邦调查局众人早已离开海湾范围，在外围的地方上了接应他们的车子，在海上追逐的时候邢边锋做好了安排，车子正行驶在兰芳港市区的一条马路上。 时来新知道他们的位置，但不能就这样告诉同伴们，他颇伤脑筋。 “我们分头去找，找着了就马上报告，不要擅自行动。”肖升毅做出了分兵的决定。 这个决定正合时来新的心意。七名昆北特工分为三队，时来新和焦艳一队。 警方给他们准备了车子，大家分三个方向出发，这时距离邢边锋他们离开的时间有十五分钟，尽管把握不大，但怎么也得碰碰运气。 昆北特工们对兰芳港的路不熟，出发时速度都不快，反倒是时来新走在前头，直往邢边锋所在的位置赶。 邢边锋的车子驶出了市区，来到港区附近的市郊，在一栋独栋的民居前停下，这里应该是他们的一处安全屋。 南昊特工们在这里下了车，时来新数了数，包括邢边锋在内共有七个人，他们把梁大使押进了屋子。 这所独栋民居是个两层的小楼，与其它的民居隔了段距离，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梁大使位置确定下来，时来新立即加速前往。 “你开那么快干嘛？”一旁的焦艳很疑惑。 “他们在兰芳港租过一套房子，我收到的情报里有这房子的位置，我想去看一眼。”时来新又打算把功劳安到那位线人的头上。 车子按照邢边锋他们的路线走，不到半小时，时来新和焦艳就来到了目标位置，那栋民居。 为了保险起见，时来新在离民居还有五百米左右的地方就停车，两人下车慢慢向民居靠近。 时间在晚上九点钟，邢边锋他们所在的二层小楼上窗户里都透出灯光来，附近的住家里也大多有人， 二层小楼包括院子的四周光线充足，能见度比较高，因此时来新两人不敢靠得太近，在两百米开外，贴着其它住家的墙角，用望远镜在观察。 南昊特工们很小心，所有的窗户都下了窗帘，外面没办法看到屋内的情形。 他们开来的那辆八座商务车就停在院子外面，时来新和焦艳两人借着外墙阴影的遮蔽悄然向车子靠近，兜兜转转才得以来到商务车旁，时来新伸出手去摸发动机的位置，还能感觉到是热的，他朝焦艳点点头，焦艳立刻给肖升毅发信息和定位。 等待队友到来的这段时间里，小楼窗户里不时地可以见到有人影在闪动，被灯光打在窗帘布上。还有两个一直不曾亮灯的窗户，估计里面的人就是在这两个位置对外面进行监视。 二十多分钟后，肖升毅带着手下的昆北特工也到了。 他单独和时来新呆了一会儿，向时来新问了不少情况，看得出来他心里把不准。因为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梁大使就在这个房子里面，而在没有知会兰芳港警方的情况下，贸然就行动，他要背负的责任巨大。 但通知了兰芳港警方又会怎样？他们就会被限制住手脚，在未搞清楚里面的人是否劫匪之前，警方绝对不允许先开枪。为了安全起见，还要把周围的人都进行疏散，说不定就会惊动里面的人，等到一切都准备好，黄花菜都凉了。 肖升毅也有不得不孤注一掷的现实需要，他受到上面给的压力太大了，今天好不容易确定了那条游艇的目标，眼看着就要展开行动，结果就泡了汤，还导致鱼龙湾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他都不知道怎么去汇报，这次不能再出岔子。 对时来新他还是蛮欣赏的，他的建议和情报都很有份量，但在这件事情上他能完全信任时来新吗？ 这一把他还是赌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到了深夜一点，附近的民居基本上都关灯睡觉，二层小楼也把房间里的灯都熄灭，估计也要休息，不过他们肯定留有值守的人。 四周一片漆黑，昆北特工们共计七人，悄悄向小楼摸过去，每个人都佩戴了红外线夜视仪，肖升毅手持一台精巧的仪器走在头里，这是昆北出品很有一些黑科技含量的红外线探测仪。 到了小楼的墙根，肖升毅就把这台仪器贴到墙壁上，屏幕上立刻就显示出墙壁后面有热源辐射的物体。 待到肖升毅把小楼转过一圈，大家都给墙壁背后房间里面的人形辐射体做了标记，其中有两个房间大概是墙壁太厚的原因，侦测不到里面的热源。 接着一位特工站在队友的肩膀上探测二楼的情况，结果也是不太理想，有几个房间探测不出来，也不知是否真的没有人，黑科技也有不靠谱的时候。接着，肖升毅给大家打手势进行分工。 二楼是主攻点，因为大家估计梁大使会被安排在二楼。 二楼有六扇窗户，六位男性特工各自负责一扇，焦艳则在下面进行佯攻，转移一楼敌人的注意力。 六根绳索先后从楼顶垂下来，包括时来新在内的六位特工顺着绳索爬到窗户旁边，大家心里都在默数计算时间。 时间到，昆北特工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展开了破窗的行动，六扇窗户被打破，六人各自破窗而入。 时来新用双脚蹬开窗户，脚上马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同时他的耳朵里也听到别的地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他负责进攻的房间里有一个人体辐射源，换言之这里只有一个人，行动的难点在于，他要在最短时间里甄别房间里的人是不是梁大使，避免误伤。 进入房间，时来新感觉到脚踏上了实地后，立刻向着记忆中方位打开的手电筒。 大家事前计算过，只要自己手脚够快，对方仅有半秒钟的反应时间，无论如何是反应不过来的。 当然，也得看看运气，如果预判的方位发生错误，那就真有些危险，恰巧对方没有睡着又足够警醒，那么对方是来得及使用武器的。 第345章 营救7 时来新对位置的判断是正确的，手电筒的光亮在黑暗中一闪而过，但已足够时来新看清楚那人的形貌，不是梁大使！ 没有丝毫的停顿，时来新接着直扑上去，照着这人的头脸狠狠就是一拳。这人在昏睡中被惊醒，立刻又满脸开花地进入了昏迷状态。时来新尽管在最近学了不少格斗术，但危急关头还是习惯性使用自己的打脸拳。 “砰”、“砰”……四周传来枪声，楼上楼下都有，不知道同伴们是否顺利？ “砰砰砰”，接连有密集的枪声再度响起，这是在驳火了，时来新竖起耳朵听枪声响起的位置。 这一阵枪声响过以后，突然静止下来，小楼里异常地安静，一丝响声也没有，所有人都在保持静默，侧起耳朵来倾听周围的动静。 第一轮突袭结束，效果如何还不好说，从刚才发生的交火来看，进展并不是很顺利。 时来新轻手轻脚地走向房门，四周漆黑一片，只窗外有一点光线透射进来。 到了房门处，他缓慢地推开一点，谁料这扇门的门枢可能是久了没有上油，发出“咿呀”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非常突兀，时来新心里喊一声“糟糕”，连忙就地俯身卧倒。 “砰砰砰砰”，就在他刚做出动作的一刻，枪声就已经响起，子弹都打在了门板上，吓得时来新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再不敢冒然行动，继续伏在地板上，脑海里连上泡影，让泡影降落到二楼的每一扇窗户外观察。 论起黑暗中的视觉，泡影要比人类的肉眼要好得多，切换到泡影的视界后，房间里的情形基本能看清楚，二楼共有五个房间，有四个房间里面是自己人，其中的两个房间、包括时来新自己这一间各躺着一具人体。 剩下一间比较大的房间里有三个人站着，有一具人体躺在地上，站着的三个人里有一个身影躲在一个人的身后，另一个身影则是躲在房门旁，房门打开着。看来梁大使就在这个房间里，进入这房间的同伴已经牺牲。 这个房间的位置很好，房门打开后正好可以封锁其它四个房间的房门，那被挡在前头的身影就是梁大使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枪声大作，焦艳在跟楼下的人交火，下面应该有三个人，焦艳以一对三肯定很吃力，时来新决定先解决楼下的人。 泡影降落下去，只见焦艳半蹲在屋外，楼下的几扇窗户都被打碎，泡影从窗户看进去，发现里面是个大厅，一楼没有小房间，泡影绕了一圈，时来新才找了个角度最好的窗户，从身后看到有两个人躲在窗户下面，双手举枪高过头顶，随时准备射击的姿态，有一个人倒卧在地上。 应该是焦艳趁刚才突袭的机会，干掉了对方一个人，但似乎她也受了伤，行动间不太灵便的样子。 先把这个僵局打破再说，时来新本不想让泡影出手。 “雳喇”、“雳喇”，两声硬脆的声音传来，躲在窗户下面的两名南昊特工先后被爆头，泡影打完收工，马上又回到二楼的窗前。 梁大使所在的房间里，那个躲在房门旁的身影突然在颤抖，好像非常激动。 “时……时来新，是你吗？我知道你来了，这枪声我认得，是男人就不要躲起来，我们面对面干一个痛快……”那身影原来是邢边锋，他当然知道这枪声代表的含义，狙击之神来了。 邢边锋不想发抖，那样很丢人，但他没办法控制，干脆就扬声向时来新约战，好像这样做能够冲淡心里的惧怕。 “你要的人在我手里，想救他就出来吧，不然我立马叫他丧命，你想试试吗？” 邢边锋说完就立刻举枪房门外乱射，“砰砰砰”，很有气势的样子，回应他的是一片静默。 “哈哈，你怕了吗？下一枪我就打向你们的梁大使，我不保证他还能活着。你敢赌一把吗？”说完他果真举枪指向梁大使。 那个躲在梁大使背后的人也调整了站位，改成紧贴墙站着，梁大使的身体依然挡在他的身前。 “邢边锋，我是时来新，放开梁大使吧，你可以离开，我说话算话，今天可以不向你开枪。”时来新边说话稳住邢边锋，脑海中泡影已经锁定了他的头。 “你当我是傻子吗，可能你的枪口已经锁定我了，我和我的人也对准了梁大使，有本事你就同时杀我们两个，不然我们可以让他给我们垫背。哈哈！”邢边锋笑起来很丧。 “我数三声，如果我看不到你出来，你们就给梁大使收尸吧，一……” “等等！我出来……”说话的同时，时来新的手往门上一推，“咿呀”，门枢也发出了声音，邢边锋下意识扭头去看。 时来新在推门的同时激发了泡影。 “雳喇”、“雳喇”……，时来新把脑部的控制发挥到极致，在说话的同时推门，在推门之前的一线激发泡影，两枪之间是有先后的，在别人听来却似乎是同时发生。 第一枪，先取的是靠墙躲在梁大使背后的那名南昊特工，虽然他躲得很好，但依然没法做到完全没有角度，因为他本就比梁大使高大一点，虽然只是那一线的角度，在泡影来说已经足够，南昊特工第一时间爆头。 第二枪是在第一枪激发后的连续动作，丝毫没有停顿，几乎没有瞄准，邢边锋的头颅对于泡影来说已经很大了，根本就不需要瞄准，调转枪口的同时激发。 第一枪声传来时南昊特工中弹，它和门枢的声音同步，同一时间邢边锋在扭头，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开枪但他的反射神经需要时间，第二枪的子弹已经到了，然后才是“雳喇”的枪声。 “砰”，邢边锋的枪还是激发了，在他失去性命之后，他的手依然做出了动作，但准头就没法保证了。然后他的身体倒下，贴墙站着的南昊特工尸体也在同一时间内软倒，屋内只有梁大使还站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都在半秒钟内改变，决定了生和死，这半秒钟可以让他回味很久。 第346章 后续 肖升毅在二层小楼的现场见到了兰芳港警方的来人，他们的脸色很难看，肖升毅理解他们，昆北特工们这回把事情闹得太大了。 鱼龙湾群体踩踏事件的伤亡报告统计出来了，亡七十二人，重伤二百零八人，轻伤一时难以统计。 警方在连夜起草明天面对媒体的通告，统一口径，做好了被媒体诘问的准备。其中有一个难点，到底要不要把昆北大使梁泽辉被绑架案与此案的关联公诸于众？ 如果公布出去，原来鱼龙湾的惨案居然是案中有案，如此曲折离奇，一定可以吸引大量的好奇目光。 上头的意思是暂时不提此事，在鱼龙湾踩踏事件的最终调查结束后，再考虑如何向公众公开。 昆北大使被绑架是一起外交事件，现阶段就曝光出来，会严重影响两国的关系。昆北是大国强国，兰芳港是小国弱国，这天然就决定着兰芳港当局的外交地位。 有些话虽然不能说，警方心里明白，如果没有绑架梁大使的劫匪点起火苗，何至于造成鱼龙湾的混乱。 鱼龙湾踩踏事件才过去几个小时，警方还在焦头烂额之际，昆北特工为营救梁大使擅自行动，还发生了枪战，造成了极坏的影响，根本就没有把兰芳港警方放在眼内。 警方如何会给他们好脸色？ 肖升毅对这次营救行动的评价不高。在他的特工生涯里，参与过多次的行动，经验可以说相当丰富，他第一次在没有多少把握的情况下行事。本次行动七人对七人，人数上没有优势，对场地不了解，盲目进攻，直接造成人员的伤亡。他认为本次行动准备不足、发动仓促，不能说是一次成功的行动。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营救很可能会以失败告终。 那种特别的枪声只要听过一次，就不会忘掉，他知道这枪声代表了一个人。 肖升毅作为副司长，可以接触到很多秘密，因此他知道时来新的经历，还有一个和时来新密不可分的神秘人物——狙击之神。在私底下他曾怀疑过关于狙击之神传闻的真实性，觉得有夸大之嫌，现在的人也肤浅，动不动就封神。 在这次营救行动中，终于响起了这标志性的枪声，证实了时来新的身后站着狙击之神的说法。 狙击之神一出手就改变了局面。真是神奇的枪法，尤其是邢边锋在用梁大使的生命做要挟的时候，狙击之神一支枪同时干掉两个人，其速度与准确性简直匪夷所思。 老上级曾经在出发前跟肖升毅谈过一次，让他小心时来新这个人，说这人很能惹事，背景复杂，在使用上要非常慎重。 实际接触过以后，他觉得老上级有些多虑了，时来新除了有点神秘外，能力还是很强的，为人没有大毛病，在营救梁大使的行动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昆北特工在行动中一死一伤，南昊特工还留有一个活口，死伤的都是外国人，行动中没有殃及当地人，这是警方没有当场翻脸的主要原因。肖升毅很想把那个活口带回去，无奈兰芳港当局不同意，硬是把活着的那名南昊特工带走了。 兰芳港当局对这群劫匪的身份应该是心知肚明，现在又有活口在手，只要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向世人公开，昆北大使绑架案的真凶就是南昊联邦调查局。 但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说到底兰芳港和南昊是准盟友的关系，兰芳港当局很可能拿人换点好处也就算了，就以鱼龙湾踩踏事件的严重后果看，开价不会低。 梁大使这次吃足了苦头，担惊受怕几天几夜，受到南昊特工的殴打虐待，救下来时身体几乎要崩溃。不过他也没有多少时间进行恢复，大家抓紧时间把他脸上的伤处理一下，明早梁大使就要出席一次记者见面会，粉碎外界的一些负面传闻。 在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的时候，梁大使与肖升毅等特工回到了大使馆临时驻地。大使馆众人彻夜不眠，在等待梁大使的回归，等见到梁大使时居然还有一个开香槟祝捷的小仪式。 梁大使回到大使馆整个人精神多了，因为有同伴伤亡，他临时把庆祝仪式改成了向行动中牺牲的特工致哀。 一番致辞过后，又处理了一些事情，梁大使才回去休息，表面上没表现出什么，时来新还是约摸猜到他的心思，实质上他有点意兴阑珊，他作为昆北驻兰芳港大使的职务任期不会太长了。 经过这一次不愉快的事情，对于刚建立起来两国关系影响是负面的，两国要按既定的外交策略往下走，就应该尽快忘掉前面的这些磕绊，换人是成本最低的做法。 时来新和肖升毅看离天亮也没多少时间，肖升毅提议聊会儿，两人干脆就不去睡了。 “今天帮助我们的那位是狙击之神吧？”肖升毅想聊的第一件事情就关于他。 “他总是神出鬼没的，我也不知道他会在何时出现。”时来新只有鬼扯。 “这次多亏了有他，不然我们就……我听说过你们在南昊时候的事情，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他的厉害我今天真见识了。”肖升毅的骨子里有些战士情怀，对狙击之神的敬佩是发自真心的。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实际上不太想参与我们的行动。”时来新不希望肖升毅对狙击之神产生依赖，在评估战力的时候把他估算在内。 接着他马上转了话题：“对了，有件事我想建议一下。你看，我们不论在瑙越和兰芳港都是处于被动防守的状态，对手每一次进攻都在坏规矩破下限。我们总不能这样被动下去吧，我们要还击，要打疼他们，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收手，不敢再恣意攻击。” 肖升毅点头表示同意：“我也有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一直是腾不开手脚，忙着梁大使的事，现在也该是考虑反击的时候了，你有什么好想法，说来听听。” “咱们冤有头，债有主，联邦调查局敢动我们的外交人员，我们就瞧准他们最怕的地方下手，搞它一下狠的，你看那个九号码头……” 时来新和肖升毅商议了一阵，把报复行动的细节聊了个大概，就各自回去准备。 肖升毅把这个方案向梁大使通报过，然后就向国内汇报。上头早已获悉梁大使成功营救回来的消息，正松了一口气，对兰芳港行动队方面观感大好的时候，自然对方案也大加赞赏。 第347章 报复 一夜过去，兰芳港迎来一个躁动不安的早晨。所有媒体都在显着位置刊登了关于鱼龙湾踩踏事件的报道，整个社会沉浸在一片哀伤当中。 昆北大使馆首先召开新闻发布会，大使梁泽辉先生当众宣读了哀悼词，向兰芳港当局致以深切的慰问。也借着这次露面的机会，粉碎外界关于他被绑架的传言。 这些事情自有别人处理，昆北特工们又忙开了其它。肖升毅准备了一艘渔船，把渔船简单改装，改成遥控驾驶，再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搞来一批雷管，组装到船上，一艘自杀式无人驾驶船就完工了。 两天以后的晚上，海上起了大雾，能见度很低，正好是行动的时候。在九号码头海域的外围，那艘改装过的渔船向着码头方向行驶，在这艘船的上空有一架专业级别的无人机在飞行，它既是遥控驾驶的眼睛，又是信号的中转站。 九号码头上，负责船只靠岸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发现有这样一艘船在靠近，浓雾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们的视野。改装渔船顺利靠近着码头，直到雾霭无法再遮掩住它的身影。 “看见了吗，那边来了一艘船，它为什么不带信号灯？” “不对吧，是一艘渔船，它迷航了吗？” “给它打信号，让它别再过来了。” 九号码头开始发信号，但得不到回应，眼看着船越来越近，人们总算看清楚船的甲板上并没有人，这时船离码头的已经非常接近。 “它没有减速，不怕撞上？” “不好，快要撞上来了，想办法制止它！” 遥控渔船直直撞在了码头的水泥平台上，发出“碰”的闷响，码头没有损伤，渔船的船头倒是被撞扁了一块，而船上的爆炸计时装置启动运作，时间开始倒数，“十…九…八……”。 “这下消停了吧，船上的人都死到哪儿去了，快把他们喊出来。”码头上的人被这艘船弄得莫名其妙。 “六…五…四……”这时在远处另一艘船上进行遥控的昆北特工心里也在默数。 “快想法把它弄走，堵在那儿别的船靠不了岸呀。” “三…二…一” “轰——”，在九号码头水泥平台上冒起一个巨大的火球，连在远处观察的昆北特工们也看得很清楚，水泥平台有三分之一被炸飞，其它的部分被炸塌下来，沉入海水以下。 渔船旁停着一艘万吨级的货船，它的尾部被炸得抬起来，然后再度落下来，在海面上溅起巨大的浪花，船的尾部出现一个很大的豁口。 爆炸声传出去很远，连兰芳港市区内也都清晰可闻。 爆炸发生的时候时来新和裴重名、周惠民两人在一起，三人正在一家夜总会里相聚。裴重名这小子就喜欢泡夜店，来了兰芳港才没多久，就已经熟门熟路了。 三人本是约在一起吃晚饭的，吃过晚饭后，裴重名张罗着要到夜总会，说不去一趟三人就好像没聚过一样。 时来新来兰芳港好多天了，大家都以公事为重，在没有解救出梁大使前，大家只是通通电话，不急着见面。现在梁大使的事情解决了，大家心情轻松，正好出来聚一聚。 周惠民和裴重名不在一条战线上，周惠民属于外交领域，裴重名是经济方面的，梁大使的事情正常来说裴重名不应该知道，可他路子野家里又有背景，这事也瞒不了他，所以他就更加理解时来新这段时间面临的巨大压力。 时来新对他的情况也很关心，吃饭时他就把最近在忙的事情给时来新说了说。 裴重名是昆币兰芳港结算中心的筹委会成员，在兰芳港最首要的任务是保证结算中心的顺利运作。 与此同时，昆北国家银行还有意要在兰芳港成立一家投资公司，直接参与兰芳港证券交易所的股票投资与期货市场的交易。 裴重名自己倒是对投资公司的业务比较热衷，正在跟上级申请调到投资公司的事情。 “现在都流行说跨部门合作，不过照我看来，咱们统工部和你们金融经济口的很难合作得起来吧。”时来新打趣道。 “那倒未必，现在我们不就是在合作考察兰芳港夜店的投资环境吗？还有你哪天把运河给炸了，你提前告诉我，我可以大把地买期油了。” 几人说着就来到了一家夜总会门前，恰巧在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轰鸣，正是九号码头的爆炸声。 时来新看看手上的表，时间也对得上。 “嘶，这不会是爆炸声吧，我听着这么不对劲？”裴重名有些惊讶道。 时来新和周惠民互相看了一眼。 “咦，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裴重名看到两人心照不宣的表现觉得纳闷了。 “应该是九号码头，其它的你就不要问了，这是纪律。”周惠民道。 “这么神秘的吗？好，我也就不多问了。”裴重名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接着就听见附近马路上有消防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听方向去的应该就是九号码头。 三人在夜总会喝酒的时候又聊起来一个事情，还跟时来新有点关系，统工部将要在兰芳港设点，并且是统辖整个区域的核心。 在浩特列岛的政治版图上，对于昆北来说在现阶段兰芳港要比杰捷西兰重要得多。另一方面，要设立一个在浩特列岛处于统领地位的区域中心，兰芳港无疑也是最合适的地点。 冯开诺在给时来新打来祝贺电话的时候也跟他提过，上头有意让肖升毅担任特工部在浩特列岛派驻机构的负责人，由他来领导所有在浩特列岛的特工，肖升毅本人也是同意的。 说起来也顺理成章，肖升毅本就是在这边级别最高的人，又刚在兰芳港立下大功，的确是负责人的不二人选。 时来新自己对这个事情无所谓，在谁手底下不是干，但在统工部内部造成的震动比较大。首先是负责国外工作的海外部，突然被空降下来一位副司长以上的高层，而新派驻机构的级别打破了过去的成规，像冯开诺一个级别的高层将不再进行直接领导，新机构将向部长负责。 其次是在浩特列岛工作的旧人，他们当中有想进一步的人，如孙雷，他们的晋身之阶被堵住了，成为一个无法忽略的不稳定因素。 第348章 回归 裴重名和周惠民更关心的是时来新将来的去向，他们俩当然是希望时来新留在兰芳港，大家好有个照应。 时来新在瑙越还有件大事没有完成，自然说自己近期是不可能过来的。裴重名说这样也好，他久闻瑙越格斗大赛的盛名，有时来新在那边接应着，正好找机会过去看看。 三人聚会的第二天，九号码头爆炸的消息就占据众多新闻媒体的主要版面，记者中有清醒的，不禁公开发问，为何兰芳港最近如此多灾多难？ 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把这些事情往昆北身上靠，说自从兰芳港与昆北建交以后，本国便坏事不断，就如中了邪，这种说法在部分小市民当中很有市场。 南昊方面承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统计爆炸事件，直接造成的伤亡很少，但码头必须经过半年左右的工期才能修复，在此之前相关的业务无法正常运转。 南昊方面当然明白这是昆北的报复，就算把爆炸案查个底朝天都没有用，因此表现相当低调，躲在暗处舔伤口，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大招。 总括说来，两个月以来昆北在浩特列岛遭遇到的敌对活动告一段落，虽然有一定的损失，但都成功挫败敌人的图谋，接下来会迎来一段难得的发展时期。 军情局和联邦调查局两个老对手伸向统工部的爪子暂时被砍断，但他们还会回来，还会有新的斗争，这就是特工们的宿命。 兰芳港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时来新就准备回归瑙越。肖升毅找时来新谈过一次，表示希望时来新能够留在兰芳港，还许下了中层的位置，可谓诚意满满。 时来新还是婉拒了，瑙越的格斗大赛正在进行当中，战况如火如荼，最起码在比赛结束之前，他是无法离开。 走之前时来新和裴重名、周惠民三人又聚了一次，裴重名已经确定要调到投资公司，周惠民的职位也调整了，更多地参与外联工作，这也是他喜欢的。 走的那天裴重名和周惠民把时来新送到口岸，几人别过，温建林则在口岸外面等着接他。 见到温建林一问才知道，他们的消息也很灵通，都知道了肖升毅组建兰芳港分局的事情，以后大家都接受兰芳港的统领。时来新也感受到了瑙越那边同事们的情绪，突然间在头上多了一个现管的官，任谁都不会觉得自在。 时来新自问也是一样，不想到兰芳港的原因之一也是怕被管得不自在，只是不宜宣之于口而已。 估计情绪最大的是孙雷，他在浩特列岛工作已经多年，经历过很艰难的阶段，现在熬到了这个位置，也是很不容易，想要能再进一步是人之常情，论起功劳、资历、经验同侪中没有谁比得过他，如果没有这空降过来的肖升毅，他其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看来回去要好好跟他聊聊。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人也好久没这么放松，在车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这一觉直睡到温建林将他叫醒，瑙越到了。 孙雷老早就跟他约好了给他接风，温建林直接把车开到了吃饭的地方。吃饭的这家饭店也是熟悉，吉盛堂在里面占了大股，算是自己的地方，因此是大家常来的饭点之一，饭店的总经理就在停车场这里侯着时来新，见到他满脸堆笑，殷勤地往里面带。 看样子孙雷这个吉盛堂继任人的位置是坐稳了，吉盛堂的一帮中高层对他都很恭敬，这跟云中龙在格斗大赛的表现有很大关系。 云中龙已经挺进三十二强，当地的大报小报都很热衷于报道格斗大赛的选手，有人分析过，纵观晋身决赛圈的三十二位选手，云中龙是有机会问鼎的选手之一。 云中龙在之前的比赛中一路过关斩将，所遇到的对手质量都非常高，当中有一些本身就是夺冠热门，云中龙能够战而胜之，说明他不愧是强中强。 云中龙的流量也很大，从初赛被质疑有黑幕开始，他就新闻不断，虽然是负面新闻，但也抬升了他的知名度，到最近一场比赛他居然拉着肚子把比赛给赢下来，让不少人开了眼界。 在外界这样的舆论氛围下，吉盛堂上下信心很足，现在大家都已经在憧憬八强的前景，这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 孙雷是水涨船高，趁势扩张自己的影响力，笼络人心为最终掌握吉盛堂做准备。 在饭店最好的豪华包间里，时来新见到了孙雷和飞利叔，两人已经等他好一阵了。 “小时，才小别几天，似乎更加容光焕发了，听说你在兰芳港再立新功，真是可喜可贺呀。”飞利叔现在喜欢管他叫小时，每次见面都相当亲热。 “哪来多少容光，我只是疲于奔命而已，碰巧完成了任务，也只是靠着那边的团队厉害，可不敢当你的谬赞。”时来新笑眯眯地说。 “我说飞利叔，阿新，你们也别站着说话了，来来，坐下我们慢慢喝酒。”孙雷这会儿插话了。 席面上多是山珍海味，好酒是昆北国内带来的一种名酿，正适合大家的口味。 几人先走了一轮酒，大家交情在这儿，不需要太多客套，便不再劝酒，坐下来边吃边聊。 时来新看了眼孙雷，眉宇间的确见到一些郁郁不快，但飞利叔在场，不方便说统工部的内部事务，便主要说些格斗大赛的事情。 听飞利叔说起，原来他下一轮的对手已经确定下来了，是一位艾瑞肯籍的选手，来头很大，曾经是世界重量级拳击赛的世界冠军，金腰带的拥有者，名叫托尔。 他实力超强，当年横扫拳坛未逢对手，赢下几个冠军以后便觉得意兴阑珊，没有多久就退出了拳坛，没想到今年突然宣布复出，却没有去参加拳击赛，跑来瑙越参加了格斗大赛，自然也是夺冠热门之一。 “对手很强，小时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察阔青看过他比赛的视频，说这托尔很厉害，是你前进的一只拦路虎！”飞利叔语气相当郑重。 “后面的选手一个比一个强，我可不敢轻易去做这个晋级梦，反正赢下一场是一场吧。”时来新知道自己技术很业余，所以反倒比其他人要清醒谨慎。 第349章 弱势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几人酒足饭饱，时来新和孙雷两个走在一路，飞利叔就自己先回去了。 孙雷说想在路上走走说说话，时来新当然陪他。 还没有进入盛夏，瑙越的天气已经相当炎热，晚上走在街头，也感觉不到有一丝凉风，窄巷子里头到处都是嗡嗡的空调机声音。 从凉快的饭店走出来，两人马上闷出一身热汗，两人都不讲究，解开衣扣让上衫敞开来，图这样能凉快一点。 时来新解开衣服后露出来钢铸一般的肌肉，孙雷则显得精瘦得多，上身皮肤上有好几处的大疤痕，看上去受过比较严重的伤。 孙雷伸手轻拭过这些疤痕，露出感慨的神色：“八年了，八年前我是被部里第一个派来浩特列岛的，那时候一穷二白，这边什么都没有，随着代表处的人过来，分部就我一个人。第一次出任务就遇上情况，为了接收一份情报，哪知道是个陷阱，幸亏我警觉，见到情势不对马上先动手，但还是中了一刀，好不容易才跑掉。” “想起来，不堪回首呀，那时候孤苦伶仃一个人，受了伤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里舔伤口，”孙雷轻轻叹口气，“哪有现在好？” “熬了两年后，终于给我派来帮手，虽然都没有什么经验，大家都算是新手，但有了搭档心气就是不一样，天天在一起工作，那情分就像是兄弟一样，可在一次任务里人没了……我背着他拼命跑，要送他去医院，但没能够撑到医院他就……”孙雷说到这里，眼里透露出一丝悲伤，话说不下去，过了一会儿才调整过来。 “出来这么多年，我确实是想家了。有时候我是多么希望能回到那个安全的、熟悉的环境里，再过回那种生活，白天好好工作，晚上回家孝敬父母，平静安逸。” “说出来你也别笑话我，最近我好几次有冲动，要给上级打请调报告，反正按照规定，我完全有资格这么做。” “老孙，你可千万别，现在正是关键时候，不能打退堂鼓啊。”时来新连忙劝慰道。 “这我知道，大家努力了许久，眼看要出成绩的时候，就算我自己有啥想法，也要挺住。”孙雷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心境也平复下来，回到往常的样子。 “哎，忘问了，那个肖升毅，人怎么样？” “有能力，对别人的意见也能听得进去，人还行。”这是时来新真实的观感。 “他这个人我听说过，一直在国内任职，对国外的环境应该没那么熟悉，怎么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下面几个小子还来问我，该咋办，我告诉他们原来的工作该怎么干就怎么干，新领导也会尊重我们的意见……” 听得出来，孙雷心里不痛快，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法子，时来新能做的只是多倾听，让他把心里的郁闷说出来。孙雷也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人，不会让自己过于偏激。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间驻地到了，才分手各自回家。 时来新回到家里，家里冷冷清清的，瑞芬到昆北国内去已经有多日了。没有瑞芬的家能叫家吗？时来新苦笑。掰着手指算算，两人聚少离多，真正在一起的日子非常少。 时来新怕让瑞芬受到伤害，但讽刺的是通常危险就来自于他，他一心要保证瑞芬的安全，却带来更多的危险，两人只有一次次地离别。 哪里才有属于两人的平安乐土？ 如果这是一个目标，时来新实际上在与这个目标背道而驰。他做的事情越多，敌人就越多，他的处境也就越危险。他不由得暗自担心，会不会有一天他惹下的事情太大，连昆北都保不住他，他又该如何自处？ 看来低调才是王道，太出风头的事情不能多干，参加格斗大赛他蒙脸匿名，就是有所避讳，以免树敌太多。 他现在更加不敢去考虑，是不是把瑞芬接回来，因为邢边锋发现了他，等于联邦调查局已经知道他人在兰芳港，以双方的仇怨，联邦调查局一定会倾尽全力来报复。 肖升毅和孙雷他们也许认为军情局或者联邦调查局会消停一段日子，时来新感觉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浩特列岛的残酷斗争只是开个头而已。 脑子里有了这些想法，时来新更加不敢放松。躺在家里舒服的双人床上，他闭上双眼，调动泡影飞往地处市郊的那家废旧金属加工厂，也就是军情局之前的据点。 那里一个人影都没有，时来新也不意外，军情局既然暂时退出瑙越，这些可能已经暴露的地点，放弃掉很正常，他只是试着找找，没有也不失望。 上回亲眼见到坦森和手下众人撤退到航母上，既然这里没有发现，不如再到艾瑞肯军事基地那边去看看。 过没多久，泡影再次来到艾瑞肯驻杰捷西兰的军事基地，这次没有见到航母，只看见在码头上停泊着几艘军舰，其中有一艘体型最大的，船舷上刷的名字是“向日葵”号，这不就是那艘拦截昆北“月光”号的巡洋舰？ 这时时来新忽然想起裴重名说的那个笑话，如果哪天要把运河给炸了，请提早通知他，他好买入期油。假如“向日葵”号被炸呢？可以一样操作吗。 军舰哪是容易被炸的，像炸九号码头那样的事情不可能复制到军事基地，军事基地有各种预警措施，外人难以靠近。 不过时来新在裴重名这句玩笑话里似乎获得些灵感，只是一时不知从何下手。 针对联邦调查局的报复行动已经实施，但对另一个敌人——军情局却还没有找到机会，尽管军情局吃了大亏，但并不代表昆北方面可以放弃还击。 时来新又想到，泡影虽然不能对付航母、军舰，但对付飞机还是可能的，其实飞机在空中飞行时很脆弱，一颗子弹就会造成机毁人亡。他不由得心中一动，飞机是如此昂贵，战斗机的价格动辄过亿元，损失上几架谁都受不了，因此对付飞机这种目标性价比非常高。 但转念一想，时来新又压下这个念头，那样会把两个国家推向战争的。谁都不希望和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国家开战，即使与之敌对也要管控好冲突的强度，所谓斗而不破，既要斗争又不要闹到彻底翻脸，像走钢丝一样，处于弱势地位的策略就是这么难。 第350章 强敌 一夜过去，早上起来时来新就盘算着训练的事情，在外面的早餐店吃过一碗粉后，他给察阔青打电话。察阔青也知道他回来了，正等着他联系，接到电话就催：“你马上来。” “你这次是碰到对手了，托尔可是个厉害家伙。”察阔青让的时来新先来他的办公室，把托尔的比赛视频播放给时来新看。 “我遇到过的对手有哪个是容易对付的？”时来新盯着视频马上被托尔的比赛所吸引。 视频画面上的托尔身高接近两米，目测上去他的臂展也达到两米，一双长臂给他带来很多优势，防守与进攻两端都因为这个特点给对手造成很大的麻烦。 第一段视频播放的是托尔在重量级拳击冠军赛决赛的实况，托尔表现出了比对手高出一筹的实力，比赛简直就是他碾压对手的过程，作为决赛的对手自然也非弱者，但在他面前还是不够看，在回合制的比赛里只坚持了三个回合，对手就在被击倒之后放弃了比赛。 第二个比赛视频是托尔向另一位重量级拳王发起挑战的片段，这回的对手比上回要强得多，在头三个回合里两人打得有来有往，但在第四个回合开始，托尔表现出了他出色的体力状况，完全没有出现下滑的迹象，反观对手在激烈对抗的三个回合之后疲态尽显，再也无法跟他进行对抗，被动防守起来，托尔逐渐取得了场上优势，终于在第五个回合将对手击倒，对手再也无法站起来。 “托尔在拳击界领域是无敌的存在，”察阔青在一旁向时来新补充说明，“在战胜了所有的对手之后，他就退出了拳击界，也许他是感受到了无敌的寂寞吧。” “几年过去，在拳击界的那些粉丝一直没有忘记他，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终于在今年，他突然出现，公开在新闻媒体前亮相并宣布复出，但参加的却是瑙越格斗之王大赛，听到这个消息那些粉丝们都要疯了。” “托尔从初赛上一直打上来，比赛一场接着一场，依旧保持着强大的统治力……” 屏幕上开始播放托尔在本届瑙越格斗之王大赛的视频，一个全新形象的托尔出现在时来新眼前。 从外表上看，托尔进行了很大程度上的减重，肌肉规模明显缩小了一圈儿，但肌肉的密度却是增加了不少，几乎可以透过皮肤看到肌肉丝丝缕缕的肌理，这样带来的好处就是他的速度和反应再上了一个层次。 视频都是托尔在本届比赛上的精彩片段，他连续虐了好几个对手，基本上没有能走过几个照面的，都被他的重拳打倒在地再也无法爬起来，赢得干脆利落。 后面的画面终于出现勉强能够和他抗衡的对手，托尔则表现出了他的全面性，他的进攻手段里出现了腿攻，甚至还有摔跤技里的技术动作，使用频率不高，但使将出来往往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看到了吧，真是一位难搞的对手，他将会是你迄今为止遇到最强的一个。”察阔青道出结论。 时来新点头，是的，托尔的确非常强大，技术、力量、速度、竞技状态、经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他并没有战胜托尔的把握。 “他的重拳我估计超过四百公斤，这只是估算，因为他在还是拳击运动员的时候重拳记录是三百五十公斤，但现在他的速度大幅度增加，拳重自然也会相应提高，注意他本就是拳击界的记录保持者，而且用的是传统测力器。”察阔青翻动面前的笔记本，报出了一系列的数字。 他特别提到的传统测力器是专业人士的数据使用习惯。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现代新型测力器都是些不靠谱的东西，过于敏感，普通人上去测试随随便便都有数百公斤的力量，其实不过是自我陶醉而已。 托尔好像并没有明显的弱点，这样的对手要如何对付？ 时来新困惑地挠挠头顶，双手一摊，“我该怎么打？” “怎么打？你要全身心投入训练，别再吊儿郎当，才有实现战术的可能。”看来察阔青对时来新的意见很大，一想也是，本该专心训练迎接比赛的，时来新却跑去兰芳港好多天，哪个教练能没有意见？ “我错了，我改，从今天起我认真训练。”时来新连忙做保证。 “在技术上你没有跟他抗衡的可能，要在力量上找突破口。”要是其他选手想在力量上克制住托尔简直是妄想，但时来新可以，他能在拳台上能站到现在，也就这么一点优势了，即使托尔的旧记录达到三百五十公斤。 察阔青给时来新测过力量，这厮可以达到五百公斤以上，但只是一个理论值，出拳的力量与拳的速度及身体的协调用力有关，同时出拳打人和打在沙包上区别也是很大。 时来新打在固定靶上可以有五百公斤，并不意味着他在比赛中对付不断移动的选手，也能用得上全部的力量，技术在当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这恰恰是时来新的短板。 其实察阔青不知道，时来新展现出来力量是刻意掩饰过的，其在实战中打的折扣，比察阔青估计的还多。 “迫使托尔和你进行力量上的对抗，你就赢了一半。”察阔青对时来新还是有些信心的，只要把托尔引入到他的节奏里。在时来新的过往战例里，其实也不乏技术全面的对手，时来新都是最终靠力量取得胜利。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来新把全副的精力都放到了训练上，恰好这段时间他也没有其它好忙的。 察阔青对时来新的训练很有针对性。由于能够请回来作陪练的拳击类型拳手水平与托尔相差太远，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于是便在训练中使用一种特别设计过的移动靶，分成几组同时使用，让时来新高频率不断击打，熟练在移动中的出拳。 离比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样做有点临时抱佛脚，但自从时来新决定参加大赛，每一回比赛赛前都是这样，一路跌跌撞撞也走了过来。 这种紧张的训练生活过了不到两周，国内就发来命令，统工部的浩特列岛分局在兰芳港正式组建，任命肖升毅为分局局长、晋升正司长级别。肖升毅履职后发布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求浩特列岛各站点负责人到兰芳港开会。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会议必须得去，时来新只好向察阔青请假，弄得察阔青很无奈，再三叮咛他一定快去快回。 作为杰捷西兰站点的代表，时来新和孙雷两人即日出发前往兰芳港。 这回依然开车去，到了兰芳港的公路口岸，照旧是周惠民来接他们。 “看来你们统工部是要大干一场了。”周惠民在路上有意无意间给时来新透露消息。 “哦，有什么新动态？”时来新问。 “来了不少人，看上去人强马壮，而且我听说你们新任局长有意与兰芳港情报部门建立定期联络机制，进行情报合作。” 这是个新构想，时来新不太明白当中的含义，他疑惑地看看孙雷，后者轻轻摇头，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表达不赞同还是不清楚。 第351章 扎刺 再一次见到肖升毅，让时来新的观感与初相识时有些不同，他满脸红光，举手投足都有种上位者的气度，眉宇间透露出自信，看来权力最容易改变人。 孙雷初次与顶头上司见面表现不卑不亢，而肖升毅看到他表情也是淡淡的，与见到时来新时的热情形成鲜明对比。 肖升毅握着时来新的手同时还拍着他肩膀，笑着说：“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过来我要跟你好好聊聊。”接着向身边的其他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分局最厉害的战术高手，你们闻名已久的时来新。” 显然江湖上已经开始有了他的传说，分局里这帮人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过来跟时来新打招呼。 分局里来了十几个新人，基本上都是从国内部调来的，时来新还注意到，分局里新成立了战训组，组长陈新发来自浩特列岛的一个站点，却没有说明是哪个站，弄得他一头雾水，这个站点什么时候有的？ 后来肖升毅才悄悄告诉他，陈新发的战训组其实就是达卡哇潜艇基地的代名称，为了保密才起了这个名字，潜艇已经到位，作战行动人员也集结到了基地。 肖升毅还说了一件事情，上回“月光”号驱逐舰进入浩特列岛海域，就是为了掩护潜艇的进入，不知道怎么就惊动了艾瑞肯，派出了“向日葵”号巡洋舰前去拦截，幸好没出问题，潜艇还是顺利到达达卡哇。 这是好消息，达卡哇潜艇基地的开始运作，代表着昆北的势力真正投射到了浩特列岛，具有了与艾瑞肯、南昊等外来势力实打实抗衡的能力。 怪不得肖升毅如今表现出来不一般的底气，昆北在浩特列岛的资源和实力已经完全统合在他的手里。 人员到齐之后，肖升毅主持召开了全体会议，梁大使作为代表在会议上宣读了肖升毅的任命，肖升毅接过任命书在会议上致辞，一番场面话之后，讲述了自己在下一个阶段的工作构想。 大致的意思是要将兰芳港作为昆北进军浩特列岛的跳板和基地，在列岛各地设立多个站点，共同合力打造覆盖全境的情报网，然后向各大势力进行渗透。 大会开完后，肖升毅开始进行分局下各部门的训话。各部门负责人在外等候，逐一进他的办公室。 轮到时来新和孙雷时，两人把杰捷西兰站点现在手头上的工作汇报了一遍。肖升毅对吉盛堂的事情好像特别关注，问得相当详细，但过后对此事评价不高，觉得这样过于纠缠到当地的利益当中，对根本的情报工作没有多大的助益。 过去人手不足时可以借用一下吉盛堂的资源，但现在分局已经建立，吉盛堂这样地区性帮派势力对于统工部来说并不重要。 时来新和孙雷两人听出了肖升毅话语内的不以为然，辛苦这么长时间居然不被认同，都相当失望，孙雷禁不住就和肖升毅争辩了几句，到离开办公室时，孙雷的情绪还是相当激动。 时来新摇头叹气，一朝天子一朝臣，冯开诺过去十分重视的吉盛堂，现在在肖升毅面前变得没有多大价值。 一时间他有些迷茫，自己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到瑙越格斗大赛中，到底还值不值得？ 孙雷今天是急了，和肖升毅当面有些冲撞，出来后心里的不痛快还写在脸上。本来分局在会后是有个聚餐的，两人推说还有事情要办就先离开了。 离开兰芳港返回瑙越的高速公路上，郁闷的气氛弥漫在车厢里。 “这事该怎么办，停下来不干啦？”时来新先开了口。 “停下来？飞利叔那里交代得过去吗？”孙雷把车窗摇下来一点，点起一根烟。 “是呀，吉盛堂一帮人就指望着这一回，他们得多失望。”虽然时来新和吉盛堂的人接触不多，但和飞利叔、察阔青等人处下来关系都不错。 “咱们这位上司话里话外也都没说不让干了，最多只是他不过问而已，该怎么办还怎么办。”孙雷眯缝着眼，轻轻咬着牙，“办成以后不算咱们功劳就是，我无所谓。” “我这人自由散漫惯了，做事多是跟从本心，我觉得这事儿得有始有终。”时来新骨子里是不喜欢被管束。 “好，就这么定了，有始有终。”孙雷用力一拍大腿。两人取得一致，相视一笑。 回到瑙越时来新和孙雷像往常一样忙碌起来，但一根刺从此就在兰芳港和瑙越两地间扎了下来。 就这件事时来新曾给冯开诺打过电话，冯开诺无奈叹气，现在浩特列岛的事务他已经难有影响力，只能再三叮嘱时来新，工作要干但团结也不能丢，尤其和上司间的关系要慎重处理。 到哪儿都有办公室政治，时来新见多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国内部突然插手国外的事情，分走浩特列岛一块，到底意欲何为，里面潜藏的意义，是时来新所处的位置阅读不来的。既然连冯开诺都讳莫如深，自己去碰这条红线实为不明智。 比起内部的不和谐，时来新其实更担心的是军情局和联邦调查局这两个躲在暗处的敌人。有这样的敌人存在任谁都会寝食难安，他们刚吃过亏后，把爪子收了回去，但当他们再度出现的时候，会带来怎样的报复行动，实在难以预料。 联邦调查局尚且有一个九号码头摆在明处，围绕着这个点，时来新自信还是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军情局则不同，他们收缩得太彻底，好像全都消失了一般，让时来新越发觉得心里没有底。 因此时来新警觉得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他相信，军情局于这个时刻一定也在盯着昆北在浩特列岛的系列部署，在当中寻找最薄弱的点，一旦出手必然是雷霆一击。 现在的形势是敌在暗，我在明，昆北在浩特列岛展露出来的体量其实也不小了，他们会选择在哪里下手，其它地方时来新没有能力管，但自己的身边还是得照顾。 一个星期以后，浩特海域另一个大岛上的国家沙尼国传过来消息，由于一桩涉及到两个族裔的案件忽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352章 波澜 比起内部的不和谐，时来新其实更担心的是军情局和联邦调查局这两个躲在暗处的敌人。有这样的敌人存在任谁都会寝食难安，他们刚吃过亏后，把爪子收了回去，但当他们再度出现的时候，会带来怎样的报复行动，实在难以预料。 联邦调查局尚且有一个九号码头摆在明处，围绕着这个点，时来新自信还是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军情局则不同，他们收缩得太彻底，好像全都消失了一般，让时来新越发觉得心里没有底。 因此时来新警觉得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 他相信，军情局于这个时刻一定也在盯着昆北在浩特列岛的系列部署，在当中寻找最薄弱的点，一旦出手必然是雷霆一击。 现在的形势是敌在暗，我在明，昆北在浩特列岛展露出来的体量其实也不小了，他们会选择在哪里下手，其它地方时来新没有能力管，但自己的身边还是得照顾。 一个星期以后，浩特海域另一个大岛上的沙尼传过来消息，由于一桩案件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太大，消息又太多，让时来新和孙雷研判过很多情报才还原出其大概。 在沙尼的劳庭，有一位男子名叫鲁健，他在首都平民区开了一家小超市。在超市开始营业没多久，鲁健请了一位名叫泰辉的当地男子到店里做杂工。 过了一段时间，鲁健发现泰辉好吃懒做还经常旷工迟到，便决定把他辞退，谁料泰辉得知自己被辞退后非常不满，跑来和鲁健理论，两人间爆发过一番言语冲突，最后泰辉气冲冲离开。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鲁健的店里就经常受到一些无赖混混们的滋扰，让鲁健烦不胜烦。 到了一个月前的一天，泰辉又再次带着几名混混来到鲁健的超市，把一些饮料和食物食用之后便不结账要走人。 鲁健非常愤怒，拦住泰辉等混混要求结账，泰辉不但不肯结账还把店内的陈列架推倒不少，架上的商品掉得满地都是，继而双方爆发肢体上的冲突，鲁健哪会是众混混们的对手，很快被打倒在地，泰辉仍不放过他，继续进行殴打，直到把鲁健打至不会动弹，才带领混混们离开。 好心的邻居叫来救护车，才把鲁健送到了医院，人在送院后证实不治。随后有关部门裁定泰辉是误杀，轻判几年了事。 鲁健的家人当然不接受这种判决，于是到处去求告，一系列阴差阳错，事情被扩大化…… …… 统工部很早就在关注着这件事。 时来新和孙雷每天都在阅读通过一些渠道送过来情报，担心事态的发展，这种想法不是多余。 …… 兰芳港方面的肖升毅同样也嗅到了当中的味道，给浩特列岛的各个站点发出了通知，要求全体人员提高警惕。 收到了兰芳港上级的通报之后，时来新摇头叹气：“明知道不对劲，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也未必，但作为民间组织，我们吉盛堂未必不可以。” 孙雷看来有些想法。 第353章 解救 “蛇有蛇路，吉盛堂一直跟沙尼国的黑帮有业务来往，哦，所谓业务无非就是走私偷渡之类的。借着这些渠道，有船也有比较安全的航路，我们完全可以把想离开沙尼国的昆昊人救出来。”孙雷道出了个中缘由。 “这好哇，我们可以让当地的黑帮去接触昆昊裔的组织，大不了给他们赚点钱，我们在这边负责接应。”时来新眼睛一亮。 “兰芳港那边是不是要请示一下？不然说不定会怪我们在不务正业。”孙雷对肖升毅一直疙疙瘩瘩的。 “还是说一下吧，估计没什么大问题，反正是以吉盛堂来出面，我们也不用等，先动起来。”时来新不认为肖升毅会反对，即使反对也没什么，大不了让飞利叔出面来处理这件事情。 两人马上找飞利叔谈这个事情，飞利叔为人急公好义当然支持，还告诉两人，杰捷西兰本地的昆昊人组织和沙尼国的昆昊人组织之间是有联系的，通过他们来接触会更便捷，吉盛堂与他们本就来往甚密。 这当然好，两人连忙拜托飞利叔去与相熟的昆昊裔组织商谈，赶紧铺出一条路来。 同时，时来新把这件事情向肖升毅进行了汇报，肖升毅不反对也没多说什么，只提醒要注意影响，低调一些免得外界把这事和昆北联系起来。 这次和肖升毅的接触，时来新依然明显感觉到他对吉盛堂这种构成复杂的势力存有戒心。 他把肖升毅的态度告诉孙雷，孙雷表示不意外，这种结果在他的预计当中。 “你有没有想过，沙尼国民族间的一个矛盾居然会演变成动乱，背后隐藏着些什么？”孙雷问时来新。 “当然有些猜测，我仔细翻阅过情报，动乱演变的过程有太多的巧合，似乎有只黑手在操纵，会在一些关键的节点上于背后推上一把，使情况越来越糟糕。”时来新也一直有思考这个问题。 “我没估计错，你肯定也在里面嗅出了阴谋的味道，这些说不定又是我们老对头的手笔。”孙雷的看法和时来新是一致的。 “会是谁，军情局还是联邦调查局？” “这种手笔联邦调查局是玩而不出来的，加上他们的势力没有伸展到沙尼国，只有军情局有这种能耐。”孙雷对浩特列岛各方势力的发展现状非常熟悉。 “是军情局对我们的报复行动？”时来新若有所思。 “如果光是为了报复我们，他们的格局也就那样了，换个别的角度来看，我会觉得这是一步妙棋。”孙雷习惯性地眯缝着眼，点上一根烟，“首先为什么是沙尼国？在一堆浩特列岛国家里头，它的经济发展状况最差，去年甚至是负增长。” “而且存在大量的社会问题没有解决，贫富悬殊、黑帮横行、治安混乱、贪腐严重等等，本身就是一个坐在火药桶上的社会。” “民族问题是沙尼国的老问题了，那些被选出来的民意代表——议员们，不但没有想办法去弥合矛盾，甚至还拿这个问题大作文章。” “谋略乃被谋略者自身之罪，我估计这个计划在军情局方面也许是谋划很久了。我们放眼看去，其它浩特列岛的国家又比沙尼国好多少，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所以我觉得在这个阴谋里，沙尼国只是第一环，倒下的第一张骨牌而已。” 时来新点头表示认同：“下一个会是谁？难道我们只有在一边干看着，就没有制衡的方法？” “我们翻开那些战争史，就可以发现，大部分的战争其实是国家为转移自身内部矛盾所发起，只是掀起战争之后没有谁可以控制它的走向而已。看回眼前，所谓动乱就是社会矛盾激化的表现，那些政客们有意无意之间，把祸水引向昆昊族和当地民族的矛盾，实际是两害之间权衡把昆昊族推出做替罪羊，难道他们真的能拿自己的利益来开刀？” “在历史上他们已经这样做过，现在只是重复走老路。我们很难阻止这种民族矛盾被激化，总不能跟那里的昆昊人说，你们不要太努力、太过赚钱吧？” “在前一个阶段，我们的内部刊物里面不是曾经预言过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即将来临？我看，至少在浩特列岛的国家，危机是存在的，而且经济危机会有联动性，就像传染病一样，从一个国家传递到另一个国家。” “经济上的问题，归根到底会影响到一国的政治，弄得不好，各国说不定都会把矛头指向昆昊族群，实行祸水东引。” 孙雷一番话听得时来新沉思起来，关于经济危机这个话题，他不是第一次听，冯开诺曾有一次跟他比较深入地谈及过，想不到现在已经迫在眉睫。 “这样我们太被动了吧。”时来新很担心。 “这其实就是我们昆北在国际上真实的处境，和艾瑞肯等超级大国相比较，我们始终处于弱势守势，虽然最近我们占了点便宜，把军情局打疼，但不改这种大的格局。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守好杰捷西兰这一亩三分地，多解救一些处境艰难的昆昊同胞就不错了。”孙雷今天说了不少，一席话相当有价值。 飞利叔动作很快，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和杰捷西兰的昆昊人社团谈妥，由他们出面和沙尼国几个比较大的组织接触，两边的联系渠道还是很有效的，很快地杰捷西兰这边就收到了来自沙尼国内的求助消息，想要离开沙尼国的人非常多，也从侧面证实了沙尼国内的状况非常糟糕，昆昊人宁肯抛弃在那边的产业也要逃离。 要出走的人很多，吉盛堂这边的船不够，飞利叔出面和几家船运公司租船才解决了一部分，但缺口仍然很大，只能让沙尼国方面分批轮候上船，吉盛堂多走几趟，争取多运些人出来。 另一方面，这种偷运始终是有风险的，风险若是太大，这条线路就只能停下来，也非长久之计，现在能运多少是多少。 还有就是人到了杰捷西兰的安置问题，那些有资金带出来的自然不需要吉盛堂安排，需要考虑的是身无长物只身出逃的，吉盛堂自身有些产业，可以提供部分就业职位，再多也安排不下，到时候还要另外想办法。 第354章 武器 沙尼国的事情有飞利叔和孙雷在操持，用不到时来新操心，之前在顾忌军情局的报复行动，始终心有不安，现在这只靴子也落地了，反倒可以静下心来。 时来新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训练上面，还有一周的时间就要比赛，察阔青把训练的节奏又进行一次调整，开始为比赛储备体能。 而外界对这场比赛的关注度不断在提升，托尔作为前世界拳王，他的拥趸明显要比时来新多，大部分的人看好托尔，这从盘口的赔率上可以看出来，托尔不愧为大热选手。 随着比赛的临近，吉盛堂的人开始患得患失，一方面觉得时来新能行，应该可以把这三十二强赛给闯过去，另方面因为对手不是一般的强，外界如此看好，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连时来新都可以察觉到那些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的压力，不过这货向来神经比较大条，把周遭的这些担忧都视作无物，照样能吃能睡。 察阔青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在时来新身上经历得太多，每一回都是这般，对时来新似乎已经树立起一种盲目的信心，尽管过程有些凶险，最终不都走过来了？ 在飞利叔和孙雷的全力运作下，第一批船从沙尼国回来了，带回三百多人，瑙越这边早有预备，这些人都有个住处，下一步就是安排就业，让他们尽快融入到新的社会环境中。这些人中有几户颇有些家财，他们打算在杰捷西兰重新创业，着手筹办企业置办房产，也优先安排同船而来的难友，他们和吉盛堂合在一起，基本解决了这一批人的工作问题。 第一波解救昆昊同胞的行动非常顺利，飞利叔立即着手组织下一批的船只，争取在沙尼国动乱继续恶化下去之前多救出来一些人。 与此同时，从沙尼国回来的人也带回来一些新的消息。据官方的统计数字，在沙尼国居住的昆昊裔大约有过百万，绝大部分都被卷入到本次的动乱之中，吉盛堂解救出来这一点人，杯水车薪而已。 尚陷在动乱中的昆昊裔为着自保已经拿起了刀枪，他们或者三五人，或者数十人，抱团组织在一起，拿起能够找到的所有武器，开始了与动乱中的暴徒对抗。 反抗的枪声在各地响起，有些人幸运保住了家园和亲人，但有一些运气不好的，没能够守住，反而激起暴徒的兽性，被残忍杀害，暴徒们在杀人后还将受害者暴尸街头，场面惨不堪言。 现在的动乱已经不是一开始时的规模，那时候是一些别有用心的歹徒带头在街头打砸抢，现在演变成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清洗，施暴的暴徒往往就是受害者的熟人、邻居、雇员的等身份。 沙尼国当局已经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警方面对蔓延各处的暴虐事件束手无策，而军方则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执行政府戡乱的命令，在一旁袖手旁观，导致沙尼国处于一个无政府的状态。 飞利叔和孙雷悄悄到训练地点来找时来新，三人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综合所有的情报，现在的沙尼简直就是人间地狱，我看就咱们那么几艘船救得了多少人？”飞利叔被情报中的那些惨况刺激下表现相当激动。 “那边的昆昊人组织表示，他们现在更需要的是枪支弹药，能够逃出来的毕竟只是极少数，他们希望亲手保护自己的家园，缺少武器是个大问题。”孙雷说。 “在杰捷西兰这边能搞到武器吗？”时来新问道。 “少量搞一点可以，要是大批量就难了。”飞利叔说。 “哦，如果从国内运呢？”时来新这句话，让飞利叔眼睛一亮。 孙雷迟疑了一下，道：“这首先需要上级的同意，但要做这个决定不容易呀。”孙雷考虑的比较多。 时来新默默思索，回想起自己第一回从昆北来兰芳港的路线，假如从国内发运这批武器，用运输机先运到达卡哇岛，再用潜艇运抵沙尼国，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非常迅捷。 现在的难点是争取到上级的同意，虽然并没有把握，但怎么也得试一下。 时来新先打电话给肖升毅，他把来龙去脉这么一说，肖升毅听罢略有沉吟，然后就表示他不同意这个计划，他说：我们刚进入浩特列岛的外交圈子，正需要广结善缘的时候，如果我们这么干是干涉内政，会触犯这些国家的忌讳，影响外交大战略的实施，不符合我们的总体利益。 时来新不懂外交，但他并不认同肖升毅的看法，昆北来浩特列岛，不是来请客送礼的，是来入局博弈的，东怕西怕的自然人家就不会怕你，看看军情局，在浩特列岛为所欲为，可曾见哪个国家敢说一声？像这样循规蹈矩的，在达卡哇搞一个作战基地又有何用？ 因此时来新不认为昆北国内的想法会跟肖升毅一样，既然有了达卡哇这样的准军事设施，就是准备开仗用的。 时来新接着就跟冯开诺联系，冯开诺知悉了时来新的意图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时来新，给他一点时间来运作。 时来新一直等到晚上，才接到冯开诺的电话，他话音里带着一丝疲倦但也有一点兴奋：“国内已经在准备，会在最短时间里用运输机运往达卡哇，这是一批二手淘汰下来的枪支，没问题都可以用。” 用二手的枪支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掩盖昆北插手的痕迹，国内看来是颇费了一番心思，毕竟各国每年都会有这样武器流入国际市场，大多数的去向都很难被查到。 “实在太好啦，这次让你为难了。”时来新高兴之余也知道办成这件事的难度。 “你呀，就是麻烦，每次弄出来的事情都难让我好过，什么时候能消停一下。”冯开诺这次的确出了不少力。 “部里反对的人不少吧？”时来新也好奇冯开诺是怎么摆平那些反对派的。 “何止部里，这事儿都惊动军方总参谋部了，有他们的支持才过的关。不过你要小心，后续的反弹劲儿可是很足的。这次你跟你的顶头上司严重对立，对你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情，可要当心，如果能修复一下关系那最好。”冯开诺明显在点醒时来新，他的处境可是有点不妙。 第355章 强手 过了一开始的冲动，时来新在等电话的时候已经想的比较清楚，自己在不经意间竟成为了两个派系间斗争的焦点。 冯开诺一系失去了在浩特列岛的话语权，自己挑起来的事情刚好让其有机会扳回一城。拯救危难中的昆昊同胞，这目的本身就站在道义的制高点上，加之统工部本身的核心任务之一就是要把昆昊族联合起来，无疑使冯开诺一系从一开始已站在有利位置。 自己将来和肖升毅的矛盾就大了，但时来新没有后悔，他不可能坐看昆昊同族受到杀戮而无动于衷。 没过多久，肖升毅先来了电话。他告诉时来新，接到国内上级的通知，有一批枪支弹药日内将运到达卡哇岛，接着这批货物要转运到沙尼国，由瑙越分站负责进行。 肖升毅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他对这件事情的反应，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如果他表现出来恼怒跟气愤，也许还好一些，时来新想起以后还要在他手底下做事，真是有够头疼的。 暂时把这些想法抛开，时来新向孙雷和飞利叔说了这个消息，飞利叔自然高兴连声说好，立刻着手准备接应的事情。 孙雷则是担心：“我们两个都把肖升毅给得罪了，以后他会给咱们小鞋穿吧？” 达卡哇岛的潜艇不能够显露在别人的面前，如何接应还得要费一番心思，孙雷和时来新两人商量后，决定弄一艘渔船，船员必须都用自己人，到海上从潜艇接货，接了货后转到吉盛堂的船上，然后再运往沙尼国。 统工部瑙越分站就那么几个人，时来新也需要客串一把船员，有段时间他常独自驾船出海，活儿干起来也熟练，孙雷更多才多艺，做船长完全没问题。 第二天早上，运输机到达达卡哇岛，货物被装上潜艇，时来新他们的渔船马上出发，到达预定海域时往海里放下一个信号发射装置，为潜艇指引定位，潜艇循着信号而来，趁着夜色上浮，双方终于接应上。 两船靠拢在一起，渔船用船上的吊机从潜艇上把一箱箱的枪支和弹药吊装到甲板上，吊装完毕后时来新数了一下，足有两千支步枪以及每枪两个基数的弹药。 货物交接完毕，潜艇没入水中返航，渔船也掉头往沙尼国方向航行，航程达到一百五十海里时，渔船便遇上了早已等候在预定海域的吉盛堂船只。 枪支和弹药再度转运到吉盛堂的船上，渔船返回瑙越，吉盛堂的船则继续向沙尼国进发。 时来新他们回到岸上后，就得到消息说，沙尼国那边已经顺利交货，大家都不由得松一口气，这批枪支能够在这个动乱如火般蔓延的时刻送到昆昊人手里，正好解决了大问题，昆昊人不会再任人宰割了。 只有察阔青不太高兴，比赛很快就要开打，没几天时间了，时来新在这节骨眼儿上居然还缺席训练。 随着察阔青又好好地训练了几日，到了周六这天，正是格斗大赛三十二强的比赛日。一早起来，察阔青安排了一个仪式，是杰捷西兰民族中的传统，在勇士将要出战前举行的一种仪式。时来新是第一次参与这种仪式，他感受到了察阔青对待这次比赛的郑重态度。 萨满祭司穿着金光闪闪传统祭司服，举着圣杖，在大树下一番唱跳之后，走到时来新面前，递给他一只牛角杯，里面盛装着美酒，他举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低下头去，祭司手指沾上红朱砂，在他眉心画下一个符号，然后举起圣杖朝天，嘴里朗声地吟唱。 仪式过后，察阔青将时来新带进一间静室，对他说：“我们族里的战士在上比武台之前，都会在静室中独自呆一整天，让思想跟身体都澄净下来，然后充满信心地去战斗，我希望你也一样。你牵扯的事情太多，一直没有能够静下心来，心思纯粹地去比赛，这样很不好。希望你呆在这里能够让自己安静下来，发挥出自己十足的战斗力，去战胜对手。” 时来新一个人在静室里静坐，脑子里思前想后，察觉到自己一段时间以来的浮躁，索性放下一切心思，闭目盘坐，观照虚空，按照导引术的方法来运行内息，渐渐进入了入静的状态。 当时来新睁开眼睛，时间已快到傍晚，他吃了一点早已预备好的食物，然后往脸上贴面具，贴好后往镜中一照，云中龙再度上线。 孙雷、飞利叔、温建林等人在外面候着他，见他出来相互间一点头，都不说什么，分别上了几辆车往格斗馆驶去。 三十二强赛的赛制与初赛不同，采用的是淘汰制，胜者进入十六强。 今天的格斗馆比往常都要热闹一些，座位早已经爆满，连过道都站满了人，而且今晚的票价是平常的三倍，因为进入淘汰赛后，多了不少从世界各地涌来到现场观战的观众，他们可以承受得起更昂贵的票价。 据吉盛堂的人说，今晚的投注状况也十分火爆，创了本届比赛的最高值。在盘口方面，由于突然多了一些投给云中龙的大额注码，盘口立刻变动成一赔一点五，比起原来一赔二点五的盘面变化很大。 在观众的狂热呼喊声中，时来新走向拳台，站到对手托尔的面前，此时他才看清楚托尔的长相，是个大光头，身高接近两米，时来新体格比他细了一圈，光比身材的话，两人高下立判。 这是一个非常不同的选手。一般来说对手总会凶神恶煞地盯着你看，嘴里说一些垃圾话来激怒你，托尔却没有这样，他一直沉默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古井无波，整个人由里到外透着一股平静。 这使时来新对他的评价更高了，这是一位具有灵性的拳手。相较之下，他宁愿碰上一位暴虐的对手，也不愿跟一位有情绪控制能力的对手作战。 两人就这样平静地对望了十几秒，然后在裁判预备的口令中各自后退了一步，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托尔往后再退了半步，摆好拳架子，好像在对时来新说：“来呀。” 时来新向来习惯后发制人，因为此前遇到的对手都是积极抢攻，托尔这么谦让，反倒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办。 第356章 劣势 时来新决定先试探一下，脚下跨前半步，左直拳挥出去，托尔稍稍后退让拳头落到空处，这一拳是虚招，时来新下面的腿紧接而上，踹向托尔的小腿，托尔再退半步在毫厘之间躲开了。 托尔接的轻松，时来新知道遇上了厉害的对手，更加不敢怠慢，踏步而上继续进攻，手上一套组合拳平常练得熟极现在使了出来，托尔不住后退，间或出拳格挡一一化解掉。 时来新进攻的手段并不多，只是将组合拳翻来覆去地使用，转眼间便攻出去数十拳。托尔见时来新的攻击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而且拳劲在不断加重，不敢让他打得太顺手，为破坏他的节奏，即刻出拳与他对攻。 双方的拳头在空中相遇，“啪啪啪”发出脆响，虽然声响不大，但在异常安静的比赛大厅里仍是清晰可闻。 拳头对碰了十多次后，托尔的拳速越来越快，有一拳使得特别顺，竟然突破了时来新的密集拳网，打到了时来新的下巴，时来新下意识地一侧脸让过去，没有完全卸走，被拳锋擦过，让他好一阵疼。 时来新退后半步，暂时脱离战斗，动动上下颌，等不适过去，以他的抗打击能力，这下不算什么，两息的时间过去，他就恢复如常。 托尔当然不会让对手喘息，立即跟上来，继续挥拳攻击，但对手似乎没当一回事，能够立即应战，两人再搭上手，又回复到刚才的那种打法，都是硬碰硬寸土不让，场中又响起密集拳头碰撞声。 旁边的观众看得很嗨，两位选手打得激情四射，频频对撼煞是好看，哄闹的声音几乎在同时响起。 时来新算是体会到对手的厉害，托尔的拳速之快是时来新平生仅见，他遇到的最强对手，没有之一。 时来新的力量没有问题，但速度与对手有差距，虽然他已经尽了最大所能，仍然封堵不住托尔的拳头，其拳速有如闪电，不愧拳王称号。 此时在拳台上就呈现出这样一种场面，大部分时间是在拳头对撞，但托尔的重拳会偶尔突破击中时来新，让他后退一点，双方极快节奏的攻防为之一窒，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看上去差别不大，但台下的人都清楚，时来新实质上处于劣势，只是他凭过人的抗打击能力，维持着均势而已。 托尔估计不到对手会如此强硬扎手，在赛前他原本认为，对方的体格和自己比有差距，力量上应该可以生吃对方，来到实战当中时却发现，这云中龙的力量竟然不在自己之下。 在几轮毫无花巧的对撞之后，托尔察觉云中龙的拳劲还在提升，虽然自己保持着上风，但拳头上的钻心疼痛在提醒他，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他心中疑问，难道对手没有痛感的吗？ 他还生出一种感觉，似乎这样下去首先坚持不住的是自己。 时来新也在咬牙忍受，他累积下来承受了对手近十记重拳，好在他此时的卸劲技巧在厉害对手的逼迫下即场获得大进，但也十分难受，却想不到改善处境的办法，只得硬挺。 两人再度火星撞地球式地对撞几轮后，托尔终于耐受不住，放弃优势局面改变打法，主动退后几步，暂时脱离与时来新的接触，趁机让已经火辣辣生疼的双拳休息一下。 为了不让比赛节奏缓下来给对方有喘息的机会，托尔改用腿攻，连出几下鞭腿踢向时来新的腰际，看姿势很有几分昆昊武术的味道。 托尔变招迅速，鞭腿来得也快，时来新猝不及防，胯骨外围被对手的腿擦过。 托尔见腿攻有效果，马上组合拳中夹杂着腿法，密集的攻击手段使将出来，其中拳是虚的腿是实的，继续保持对时来新的压力。 托尔手长脚长体型异于常人，攻击覆盖范围很大，时来新被打得手忙脚乱被迫随之大范围移动。 让时来新惊讶的是，托尔的腿法也很厉害，隐蔽迅捷，威胁超远距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而且腿的攻击力不是拳头可比，造成伤害倍增，他可不敢让其击中。 这样的局势看上去要比刚才难看一些，但实际上时来新处境大为改善，不用时不时吃上一记重拳。 其实双方都在利用这个间隙喘息恢复。 时来新也得到一些闲暇转动脑子，思考对手的拳头为何会这么快。 他观察一阵，发现了托尔与别人的不同的一些地方。其拳速实在是快，拳头飚出来的时候简直可以看到虚影，让风声都落在后面。 时来新看到的是他出拳前的一瞬，肩膀总是放得比较低，曲臂的时候往后压的时候幅度特别大，身体就像一张弓，随时把拳头发射出去。 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即使把托尔出拳过程拍摄下来慢放旁人也看不出来，只有在面对面格斗的时候，作为对对手身体状况的一种洞悉，被时来新感知。 托尔的拳头快是这个原因吗？ 时来新不由自主地模仿起来，但画虎不成反类犬，在这种高强度对抗的情形下，哪容得他做这种举动。 时来新照着托尔的方式打了一套组合拳，无奈拳速没有变快，反而很别扭致使空门大开，被托尔抓住机会狠揍，大腿根部被踹一脚，左边脸颊中拳，胸口当中位置也中拳，胸口这一下劲力相当沉重，甚至要影响到他的呼吸。 为缓解不利的局势，时来新不断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到拦绳附近，托尔的攻势仍然不减，终于时来新感觉到背部靠在了绳子上，接下来退无可退。 在刚才一段的比赛中，托尔对云中龙表现出一定的优势，技术上比对手高出一筹，托尔的粉丝们看得兴高采烈，叫喊加油的声音几乎要掀破屋顶。 察阔青在台下紧张得直跺脚，看着时来新落入劣势当中，一时拿不出一个好主意，对手实在太强，技战术水平远在时来新之上。在这节骨眼上，时来新突然变得毛手毛脚，怎能不被动。 第357章 灵感 时来新靠在拦绳上之后，失去了腾挪的空间，形势变得更加糟糕，托尔的进攻雨点一般打来，他只得举起双手招架，无奈拳速太快，仓促间脸颊再度中拳，他被打得脑袋一阵发晕、嘴里涌出一股咸腥的味道，一道血线从嘴角流下来。 云中龙在拳台上被痛殴，托尔的粉丝们看得很爽，纷纷挥拳高喊，只是现场太吵听不清楚他们在喊些什么。 时来新不敢再造次，将注意力收回来，竖起拳架子一心防守。这样就使托尔的进攻无法再像刚才一样顺手，只感到拳头砸在一块硬石头上，打下去不知道是石头先碎掉，还是拳头先崩溃。 形势刚稳下来，时来新瞄着对手挥拳又有了感觉，好像这样的出拳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知道这灵感从哪来。 他忽然想起来八极拳的几段心法口诀，里面所描述的情形跟托尔的出拳有某种联系，两种格斗技居然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他试着以八极拳心法运劲，以托尔的方式出拳，猛然挥出一拳，出人意料地，拳速快得不可思议，击打在托尔的下巴上，他凭手感就知道这拳有了。 但还没有等他高兴，他的脸颊上就又中了一拳，两人几乎在同时攻击奏效。 两人都不好受，时来新仍靠在拦绳边上，借着上面的力量晃一晃站稳了，只是疼得咧嘴。 托尔在这场比赛是第一次中拳，尝到对手重拳的滋味，腾腾腾往后退了几步，脚步站稳后脑袋发晕。 相较之下时来新要抗打一些，很快恢复过来，离开拦绳，往前压上两步，率先发出攻击。 但是这一下拳速没打出来，被托尔轻松躲过，给了他喘口气的时间，终于也恢复过来，两人又恢复到那种对撼的局面，“啪啪啪”，有节奏的击打声响起来。 时来新没有放弃尝试，因为他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有如此强大的对手，给他足够的压力，从而捕捉到提升的契机。 换一个场景跟对手，也许他就找不到这样的灵感了。 因此即使有些不合时宜，有些冒险，时来新还是尝试着要把脑子里模糊抓取到的东西实践到格斗当中。 出拳速度是格斗家一项最基本的技能，与天赋及训练密切相关。托尔之所以今天的拳速，是他常年训练，每天都要击出数千拳得来。 艰苦训练到了一定程度，受限于各人的天赋，这项能力极难提升，但若是一旦获得提升，进步又是巨大的。 托尔今天的拳速比起他是职业拳手的时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原因是他改变了肌肉的结构密度，整体活动速度得到提升有关，方能在比赛中表现出惊人的统治力。 在接连几个组合拳打疵之后，时来新再度陷入被动，被托尔逼得不住后退，不管守得多么严密，他的拳头总能在某处突破，让时来新不断中拳。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台上格斗还在来来往往，两人的团队与观众们发现，比赛已经打了将近十五分钟，瑙越格斗大赛的平均用时只有不到四分钟，与之相比这真是一场漫长的比赛。 打着打着时来新感觉发力顺畅了，又打出一记好拳，但防守出现松懈也把托尔的攻击漏掉，两人又是同时击中对方，各自退后，但都不想失去主动，忍痛压迫上前，重复出现对撼的情景。 格斗进行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意识到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一个技术全面优秀，另一个身体抗打击能力惊人，接下来就是意志力较量的阶段了。 虽然托尔获得的点数比时来新多不少，但瑙越格斗大赛却是不看这个的，就两个人还活蹦乱跳的状态来看，体力都不是一般的好，结局怎样真不好猜测。 外人是不知道，托尔不妙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战了五六分钟，他不知道对手的底限在哪里，但他自己体力下滑的拐点却在逼近。 托尔决定改变节奏，来一波最强输出，争取把对手带走。 托尔露出了最强的獠牙，他在退役后的几年里，系统深入地学习了泰拳，使用残忍的泰拳训练方法，得到的好处很多，不但技术更全面，肌肉筋骨的改变非常大，速度的大幅增加正是得益于此。 而且他的膝撞与肘击更成为杀手锏，本打算在夺冠的关键时候用上，但想不到在三十二强赛就被迫亮出来。 时来新很快就感受到对手的变化，连站姿都不同了，莫名身上多了种阴柔诡秘的气质，他一出手，时来新就吃了一记肘击，幸好卸得快，受到伤害不大，却足以使时来新警醒。 接踵而来的是托尔的腿攻，刚开始察阔青还认为他学自昆昊武术，现在他不掩饰了，明摆是泰拳里的样式，比起昆昊武术，角度更刁钻阴狠。 时来新这下没防住，腹部中了一记飞腿，被踢得结实，疼得他弯下腰来。 不料低头时下巴再被重拳打到，眼前几乎要冒出星星，左摇右摆地往前俯冲了两步，脚步撑住没有跌倒，却更贴近托尔的身前，托尔顺势抬腿就来一个膝撞。 时来新被打得脑袋不清楚，但基本的反应还在，弯着腰双手往下按刚好撑住托尔的膝盖，托尔见膝撞没有奏效，接着将手肘朝着时来新的背部往下狠击。 “碰”，时来新的背部被一股巨力击中，脑子里轰地听到一声闷响，在剧震中张口欲吐，只是干呕一声什么也没有吐出来，膝盖一软就要倒下去，他的双手不知不觉中抱住了对方的大腿，竟然靠着对方大腿的支撑没有倒下去。 这时时来新脑子里灵光一闪，自己此刻的姿势非常熟悉，平常训练时与摔跤选手对练时，就经常见到他们使出这个姿势把自己放倒。 时来新没多想，就学着摔跤选手的动作，紧紧抱住托尔的大腿然后往前一冲。托尔打得正是顺手，胜利在望的时刻，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被一股大力往后一推，整个人向后仰倒在地，时来新压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托尔这一倒，露出压在他身上的云中龙，本来热闹场馆中的音浪戛然而止，观众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以为托尔就要胜出，哪知道眼前一花后就变成了这样。 时来新趁着托尔摔倒时的一窒，迅速放开托尔的大腿双手攀上他的颈项，这个姿势像极了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托尔只有一瞬间的失神，但当他清醒过来后，发现脖子已经被对手的臂弯紧夹住，同时对手的两条大腿紧紧夹住自己的腰间，两人身量差距比较大，从拳台的上空俯看下来，就像一个孩子骑在父亲的身上。 托尔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臂坚硬得像一道铁箍，勒得他几乎要闭过气去，身体想动动不了，腿能动但无法影响到身上的对手，右手被对方的左手压住，只有左手能动，他抬手抓住脖子上的臂弯，使劲想要掰开它，用了几次劲发现都是徒劳，根本无法撼动它分毫。 脖子上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烈，托尔已经感觉到呼吸困难，他拼命挣扎，唯一有用的左手握成拳头，锤向对手的后背，一下、两下、三下……，因为发力不充分，和平时的重拳差得甚远，顶多给时来新增加一点痛苦而已。 对手的力量实在太大。换做是其他的选手使出一样的绞杀技，托尔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解脱出来，关键是要用上腰腹间的力量。 可惜他碰到的是时来新，一位超人类，凭着恐怖的力量，他紧紧夹住的双腿牢牢控制住托尔的腰间，使他此处一点力量都使不出来。 第358章 敬畏 托尔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反抗的力度也越来越弱，时来新那比他小两圈的身躯，像一座山镇压在他身上。 刚才还在欢呼的粉丝们，被这突然出现的变化弄得哑口无言，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把注码压在云中龙身上，久被压抑的观众，现在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以更超过刚才的声浪抒发胸中的快意。 时来新完全隔绝外界的影响，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像回到了赛前的那间静室，无论外面有多扰嚷，内里都是纯粹的。心中只是固执地默念“顶住……顶住……”，不管身体下面压着的托尔怎样扭动、剧烈地反抗，遇到多大的力量，都被时来新对胜利的执念战胜。 时间一秒又一秒地过去，托尔渐渐无力，最终没有了动静，一块白毛巾被轻飘飘地抛到拳台上，落在时来新的脚边，“轰”，观众的吵闹声瞬间灌进他耳朵里，他才从如同静思般的沉寂里清醒过来。 时来新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托尔庞大的身躯留在当地。“选手云中龙，胜。” 随着裁判的裁定，时来新走到围栏边上，向着全场的观众举起了双拳，此刻他感觉到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痛，形貌也非常惨，头上和面门有多处青肿，嘴角被打裂依旧在不断渗血。 “他居然做到了！”台下的察阔青，他刚才也一度丧失信心，可台上的那个男人再次创造了奇迹。 “只是一个机会，只要给他一个机会……”飞利叔此刻也在现场，他嘴里碎碎念叨，今天实在凶险，时来新真的只有一次机会，但是他抓住了。 事实上现场的许多观众，不管是赢钱的还是输钱的，都没有搞明白，时来新是怎样赢下来的。托尔一直握有优势，只是偶然碰巧给了云中龙一次抱住大腿的机会，观众们可能连那个隐蔽的抱住大腿的动作都没有看清楚。 赢钱的大声欢呼，输钱的高声咒骂，现场的热闹一直不停歇。 时来新仍在拳台上，挥拳向观众致意，他第一次这么骚包，或者说他学会了享受胜利。 今天实在太不容易了，参赛以来第一次被打得这么惨，如果与托尔这位对手再打一场，他依然有信心将对手拿下，因为他找到了获取胜利的钥匙，他正式踏上了变强的道路。 进入三十二强，入围的无疑都是高手。事实教育了时来新，什么是真正的高手，其实在开始参赛至今，时来新都有种胡混的心态，总想着如何随便应付过关。 强大的托尔提醒了他，不要以为凭着一副超人的体魄，就可以获得胜利，他必须尊重比赛，尊重格斗家的骄傲，不断使自己变强。 周末的格斗馆是一周中最热闹的，观众们在体验一场激动人心的发泄之后，伴随着余韵他们静静离开，回到各自的生活之中，在血腥的格斗中所获得的欢乐，与他们在平常经营起来的人格，可能格格不入。 喧闹过去之后，现场只留下满地的纸屑和垃圾，几位保洁在清理打扫着，一位身着高档西服的中年人仍未离去，他就是组委会常务副会长沙鲁。看完比赛之后他久久没有离去，在现场用那双价值昂贵的名牌皮鞋踩踏过一堆堆的杂物，似乎要用它丈量出整片的现场。 “我难道要用一个冠军去回报你吗？云中龙。”沙鲁想道。 托尔本就是主办方属意的冠军人选，他是一名非常有价值的选手，作为无敌的前世界拳王，他自带有巨大的流量，他在本届比赛的加冕，本身就是对瑙越格斗大赛一次很好的推广，这是大赛各个利益方已经达成一致的，即使他不能获得冠军也应该留到最后。 为了实现组织的意愿，组委会为托尔设置好了一条通关线路，云中龙只是其中的一环。 对于云中龙到底强不强，组委会是有定论的，虽然他一直很幸运，但在经验丰富、目光如炬的主办方看来，他的原型只是一名业余水平的选手而已，虽然具有一身的蛮力。从专业角度出发，他能够到达三十二强已经到顶了，而且本身又是这么有话题性，一块再好不过的垫脚石。 一切都计划得很好，执行也顺利，云中龙和托尔的比赛创出了本届比赛投注额的新高。 其它的都很好，只是赛果……，云中龙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跌跌撞撞地又闯过来了。 沙鲁无言以对，这是云中龙第二回破坏他的意图。他可不会忘记在初赛时发生在这个人身上的事情，艾瑞肯人为了把他拉下来，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不知道他怎么得罪的艾瑞肯人。 他安排了巨人尤卡里出赛，原想应该万无一失，结果与今天如出一辙。为了推翻这项赛果，他还罕有地推动了组委会的投票决议，但就以他的能量也无法改变这个既成事实，让他都不好意思再面对艾瑞肯的朋友们。 云中龙，难道是我命中的魔咒？他总是要和我作对。 除了明天要面对众多委员的诘问，他还要面对一种难以接受的可能性，云中龙最终或会成为格斗之王。他该怎么做才能避免？他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云中龙成功闯入十六强。原本精神紧绷的吉盛堂同仁们大大松了一口气，虽然过程让人揪心，最后成功逆袭，期间跌宕起伏几乎要犯心脏病。 就在孙雷他们边喝酒边畅想帮会的未来时，时来新坐上了察阔青的汽车，悄悄返回住处。 时来新仍旧满脸是伤，只要扯动一下就疼得咧嘴，如果现在和熟人见面都不好解释，因此他打算要躲起来几天。 “今天这比赛有什么感觉？”察阔青和他在车里聊起天来。 “虽然打得惨，但不知为什么我有种很过瘾的感觉，有收获。”时来新略有些余兴未消。 “我也感觉到你今天有比较大的变化，出拳快了，很兴奋，有那么一点像格斗家了。”作为教练察阔青观察得很细致。 接着他又轻叹一口气：“这真是好奇怪的一届比赛呀！” “哦，有什么奇怪的？”时来新奇道。 “强，太强了，好像一下子涌现出好多厉害的选手，像今天的托尔，在往届比赛就是妥妥的天王人选，今晚却倒在了三十二强。” “而且像托尔一样强的选手本届还有好几个，还有一个叫德恩斯的，更是强的离谱。”所有的选手都亮过相了，谁强谁弱，在察阔青这些熟悉大赛的老行家眼里，已经看出个大概。 “怎么说呢，就像你们昆昊人掉书包时说的，瑙越遇到了百年未遇之变局，有超强的选手是件好事情，可以让大赛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再上一个台阶，对于我们杰捷西兰这样的小国家来说，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呀！”大家都是瑙越格斗大赛的利益相关方，察阔青这些人真心希望大赛兴旺发达。 说到这里，察阔青眼神有些闪烁，他瞥了时来新的侧脸一眼，有句话他放在心里没有说，“云中龙这位选手将给本届大赛带来什么变数？” 真是风云际会，他已经看不懂时来新，越来越看不懂。 第359章 注定 新的一天来临，许多瑙越人翻开报纸，习惯上第一眼要看的就是昨晚格斗大赛的消息，今天的新闻媒体用了很多抓人眼球的标题： “格斗史上令人最意想不到的胜利。” “艰难的逆袭，丑陋的比赛。” “前世界拳王托尔遗憾落败。” “本届比赛再次出现疑似黑幕。” “又见云中龙式的胜利。” …… 舆论对云中龙并不是太友好，许多媒体在惋惜托尔的失败，认为他应该是格斗之王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但却输给了一个意外。 多数人对云中龙技战术的评价不高，认为他在绝对的劣势下，靠一个机会艰难取得胜利。 总括起来喝彩的人少，惋惜的人多。 时来新并没有去理会外界的反应，还没等脸上的伤痊愈，就已经投入新一轮的训练中。 察阔青再度调整了他的训练方案，更加注重对基本功的锤炼，这个阶段学再多的技战术对实战的帮助不大，贪多反而嚼不烂，不如把一些基本的动作和技术练深练精。 就像时来新用绞杀技战胜托尔，绞杀技本身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是每位摔跤选手必修的一门基本功。 时来新在日常训练之外，依然每天抽出一段时间在静室中盘坐入静，除了修炼导引术之外，他还坚持修习八极拳心法。 这个习惯他已经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过去需要靠着泡影才能比较好地入静，现在逐渐不依靠泡影也能够进入这种状态。 与托尔的比赛让时来新受到启发，并把这种体验带到训练中，现在他常常独自一人面对着沙包，打几拳想一想，试图再现那种高拳速。 开始的时候十拳当中都憋不出一拳，随着熟练度提高，渐渐地可以做到十拳中出现两三拳，然后再想提高就不容易了，其实并没有高深诀窍，需要大量的训练来实现而已。 时来新从比赛中得到并不只有这一点，这次通过与真正的高手抗衡，为他打开了一道大门，看见格斗世界的广阔天地。让他知道，格斗家的武器并不只有拳头，可以是任何部位，关联到每根骨头，每块肌肉。 格斗大赛进行到最紧张的阶段。孙雷和一众同事为了让时来新专心训练，许多日常工作就不来打搅他。不过时来新还是很挂念沙尼国那边的情况，经常会向他们问起。 沙尼国的动乱有暂时缓解的迹象，主要原因是作为被迫害对象的昆昊裔拿起了武器自卫，与施暴者展开对抗，迫使施暴者知道昆昊裔不可轻侮后，反而使暴力事件数量迅速下降，由此可知昆北支援的那批枪支是多么及时。 由于这次的动乱，使得沙尼国的昆昊人更加抱团，部分昆昊人社团迅速壮大起来，甚至少数的社团初步具备了准军事组织的模样，其中就有和吉盛堂合作过的一个社团。 这个社团名叫和胜鸿，在动乱期间拯救过不少的昆昊人家庭，通过吉盛堂的路子送走过部分走投无路的同族，因此在当地昆昊人社会中享有很高的声望。 在接受了昆北支援的那批军火之后，整个和胜鸿被武装起来，主动走上街头维持秩序，驱逐行凶的暴徒，控制了劳庭部分街区。 然后接收许多无家可归的昆昊人，将他们置于社团的势力范围之内，在动乱活动进行到最高峰时，有效遏制住局势的恶化，在这个过程中，和胜鸿也发展成了一方举足轻重的势力。 沙尼国稍稳定的同时，浩特列岛的其它国家却有民族矛盾蔓延的迹象，各国都有零星针对昆昊裔的犯罪事件，其中东越国情况要严重一些，其国内有数个城市出现了昆昊人店铺被烧砸抢的案件。 孙雷他们正在密切注意东越国的局势，这个国家的经济比起沙尼国好不了多少，贫富差距还要更严重，而且东越国还存在宗教间的冲突问题，使社会基础异常脆弱，只要有一颗火星就可能燃起大火。 又过了一天，格斗大赛组委会终于宣布了云中龙十六强赛的对手，这个结果已经拖了好多天，大家都等得要不耐烦。 对手是矶竿野！钢体流空手道选手。 知道这个结果的时候，时来新不禁拍案而起：“这难道是上天安排好的？” 大家都记得在初赛时的惨痛经历，费玉就是死在这人的手里，作为行动组的组长，时来新把替费玉复仇这件视作自己的责任，至今迟迟没有动作，是由于他存了一个心思，说不定会在拳台上遇到矶竿野，今天果然愿望成真。 孙雷更是抚掌而叹：“这苍天饶过谁？费玉的仇注定是要你来报。” 时来新还清楚地记得，矶竿野踩向费玉脖子的那一脚，自己已经抛出了手里的白毛巾，白毛巾在空中飞，但矶竿野还是踩了下去，那一刻之后，费玉的妻子失去了丈夫，他的孩子失去了父亲。 察阔青一向做事把稳，连忙去收集矶竿野的比赛视频，叫上时来新一起做赛前分析。 时来新只看过矶竿野现场的一场比赛，但他当时还不具备阅读比赛的能力，也很需要察阔青为他补上这一课。 察阔青和时来新一起观看了矶竿野后面的几场比赛，矶竿野似乎运气不错，一路遇到的对手不算非常强，比较轻松地杀到了十六强。 矶竿野是钢体流空手道，这个流派在外界名声不显，是因为钢体流特别强调身体的强度，要经过长期残酷的强体训练，真正能练出来的弟子很少。 矶竿野比赛视频中给人比较突出的观感，是他的技术非常全面，倒是没有靠着身体硬吃的情况，说明他对实力是有所保留的，或者是他的对手没能把他的真本事逼出来。 察阔青对时来新非常有信心，因为矶竿野再强，还强得过托尔？ 空手道这种格斗术本身就是个大杂烩，借鉴过世界上几个主要格斗类型的特点，将之融入自身的体系当中，因此并没有明显的短板。 但也因为融入的东西太多，导致空手道难学难精，好不容易才出一位空手道大家。 矶竿野在比赛中出现过的技法很多，踢、打、摔、拿、投、锁、绞都有，甚至还有点穴技，手段非常丰富，都有着相当高的水准。 “你知道你身上最无解的地方在哪里？” 察阔青问时来新。 “是哪里？” “你的力量。”察阔青笑笑继续说到，“我相信对方也会跟我们一样，在研究你的比赛。但他们看过之后一定有非常多的不解，不知道如何界定你的实力，事实上连我都在头痛这个问题。只要用出你的力量，就没有你战胜不了的对手。” “而且在你对战托尔的那场比赛里，我又看到你另外一个隐藏的长处，就是你的身体。托尔的力量可是在拳击界出了名的，你居然连挨那么多次的重击，都没有倒下，确实是厉害，所以这场比赛倒不如说你是靠身体赢下来的。” 第360章 危机 “因此我觉得你比较能尅制住矶竿野，他最强的地方可能就是他的身体，钢体流本质上跟你们昆昊武术里的横练功夫差不多，这个地方他肯定不如你。” 时来新也觉得自己在参加格斗大赛以来身体在变强，这也许跟修炼了八极拳心法有很大关系，有泡影引来的那些绿色点点打下底子，这一切似乎都顺理成章。 察阔青还找来不少空手道大师与人动手的视频片段，给时来新观摩之用，因为在杰捷西兰有水平的空手道陪练确实难找。 看完这些片段，时来新闭上眼睛就好像看到自己在和一位空手道高手过招，他能够清楚地看到空手道高手的一招一式，摹想着自己怎样去拆解，出手的角度脚下的步伐。 通过这些在脑子里的模拟训练，时来新感觉到自己逐渐在熟悉空手道的打法特点，还是有些效果的。 自己这边不容易，对手那边更难，比赛时时来新出手都是毫无章法可循，靠这些摸清楚他的路数，想要有所针对，基本上很难。 专心训练的日子过得很快，还有一个星期时间，就是十六强比赛的日子。这天他突然接到电话，是裴重名打来的，裴重名打算过来一趟，一则看看时来新，二则顺便领略一下瑙越的风情，他称为采风，恐怕后一个才是他来的主因。 裴大少爷来瑙越当然要招呼好，况且说过来也说了很久，这次终于可以成行。第二天时来新特意到离瑙越城五公里的地方接他，以示隆重。 裴重名开车走高速过来，时来新接到他后就打发送他的车先回去。 裴重名一上车就笑眯眯地跟时来新说：“你可别以为我是来玩儿的，我可是有正经事要办。” 就他还有正经事，时来新脑袋冒黑线：“那请问裴总您有何正经事儿呀？” “国内的策略研究部门预计在今明两年间，全球性经济危机发生的概率很大，尤其像浩特列岛八国，这些经济比较脆弱的国家前景很糟糕。这段时间我准备把八个国家都跑一跑，考察他们的经济，评估他们发生危机时的可能状况，先做一番准备工作。” “哦？”时来新已经是数次听别人提起经济危机这个话题，他听冯开诺说过，也听孙雷聊过类似的话题，但都没有像裴重名说得这么具体，笃定经济危机要发生似的。“如果经济危机果然发生了，我们可以做些什么，预防它的来临吗？” “如果经济危机可以预防，那就不叫经济危机了，面对它我们只能够顺势而为。”裴重名变得严肃起来。 “是要做空吗？” “只在金融期货市场赚点钱，那格局有点小，我们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说不定经济危机还是件好事情。” “还能这么办？”时来新在金融方面的知识并不比普通大学生好多少。 “经济实力和国家实力成正比，如果我们可以从经济危机中全身而退，在国际政治方面大有可为，从而在外交困境中打开一条路来。” “要注意，我说的全身而退可能性很大，我国的经济本身就和两大国家阵营形成的经济秩序是割裂的，实际上这场经济危机就是我们家门外发生的事情。” “最终我们要把在这场危机获得的好处，体现到昆币上，这是昆币提高影响力，借船出海的一个好机会。” “艾瑞肯与纳西亚这类型的国家会有什么影响？”时来新饶有兴趣地问道。 “艾瑞肯在全球经济中具有领导地位，艾币是国际首屈一指的国际储备货币，也是经济危机的源发之地，所谓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其实是艾瑞肯的经济出现了问题，诱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这样说来艾瑞肯不就是最惨的一个吗？好事呀。”时来新不解。 “在经济危机中过得惨的绝对不会是艾瑞肯，它可以把危机和损失转嫁出去，通过加息、减息的操作，引导艾币回流国内，造成一部分国家的国际性收支困难甚至是破产，趁机收割这些国家的核心资产，将经济危机转化成掠夺全球的工具。” “靠，不就成了好事坏事它都得好处？” “可不是，因此在经济危机发生时每个国家都会通过货币汇率的调整将危机推出门外，就像是击鼓传花一样，就看这个祸端最后落到谁手里。” “这不就像传染病一样，身强力壮的才能扛得住。”时来新略有所得。 “是呀，那些体质弱的，就成为大国经济危机的替罪羊，照我看，浩特列岛这几个国家，经济上本身就有病，估计会成为危机中最惨的一拨。” “话又说回来，这都是宏观上的一些观点，每个国家的国情都不一样，我们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寻找危机出现的迹象。你看，我不就来了吗。我现在到了你的地面，你可要好好带我看看，各个方面都要照顾到，听好了，是各个方面哦。” 这家伙正经不超过五分钟，“好的裴总，我一定会好好接待你的。”时来新咬牙切齿地说道。 “嘿嘿”，裴重名咧嘴一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对了，那个格斗大赛好像都到十六强了，怎么样，咱们去见识一下？” 时来新就知道瞒不住他，大家这么熟悉，在拳台上他准能认出自己来，于是干脆就把自己化名云中龙参赛的事情跟他说了，都是自己人，也不算违反纪律。 “我说兄弟，你厉害呀，”裴重名惊呆了，“都混到十六强了，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我是来对了，正好赶上你的比赛……” 两人说了一路，车来到吃饭的地方，孙雷、温建林他们几个已经在包间里面等候，时来新为裴重名一一介绍过，大家相见甚欢。 几人一起吃过饭，然后领着裴重名到了一家夜总会，这家夜总会也是吉盛堂名下的产业，自家场子安全舒心，让裴重名好好领略了一番瑙越夜场的特点，不过裴重名心里有谱，带着任务而来，明天还有工作，不会过于贪杯。 第二天，时来新领着裴重名去见林播文，裴重名把任务情况跟林播文说了，林播文也答应为他引见瑙越一些掌握关键信息的名流，接下来他就忙开了，时来新安排温建林去开车接送后，自己也继续投入训练之中。 第361章 躁动 时来新在紧张备战，外界对十六强赛的关注也在不断升级，赛程安排上十六位选手将逐对厮杀。大赛组委会办的期刊《格斗家》杂志出了一期特刊，把十六强选手作了详细的介绍，云中龙被安排在较前列的位置。 云中龙和矶竿野的比赛，外界普遍把云中龙看高一线，矶竿野处在下风位置，赔率是一赔一点五。 自从战胜托尔之后，云中龙持续走热，粉丝数量也涨了一拨，他的比赛投注额都不错。云中龙和矶竿野的比赛是十六强赛的第一场，自然引来众多目光。 比赛这天，飞利叔和察阔青隆重其事，同样请来萨满做法事，法事做完时来新依旧入静室盘坐。 时来新在入静之前，把那些矶竿野的视频再想一遍，然后放空思想进入放松状态。 当时来新走出静室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马上上车前往格斗馆，飞利叔、孙雷还有裴重名一起出发。 在吵吵闹闹的拳台上时来新再次见到矶竿野，如模特般的身材长身玉立，五官与脸型轮廓有明星的潜质，只可惜在右边脸颊上、眼睛下方有一块丑陋的伤疤，破坏整张脸的视觉效果。 那就是费玉给他留下来的抓痕。 矶竿野显得很躁动，不断地摆拳抬腿没有一刻时间的安静，时来新凝视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部的肌肉不停扭曲，好像在忍着什么难忍之事，表情十分狰狞。 比赛开始的钟声响起，矶竿野立即迫不及待地扑上前来，喉咙里发出低声的吼叫，手刀接二连三地劈过来。 时来新觉得有些古怪不想硬接，退后两步躲开了矶竿野的攻击。矶竿野丝毫不作停顿，和身直扑上来，双手张开做出搂抱的姿态，时来新再度身形一闪避开，矶竿野扑了个空，姿势也不作调整直接转身旋腿侧踢，这几下攻击如行云流水，展现出他极强的攻击力。 时来新一个侧身堪堪避过这记侧踢，他不想太过被动，即时展开反击，右拳带钩打向矶竿野的面门。 矶竿野双手举起封挡住面部位置，“砰”，一声闷响传出，勾拳打在双手防线上，时来新使出了六七分劲，但他的拳头即使力量没有用足也是重拳，矶竿野被震得倒退半步，手臂上也吃疼，使他龇牙咧嘴，眼睛越发地红，喉咙里含混不清地喊出一句，却不知是什么话，表情竟像更加兴奋了，挥拳打向时来新。 时来新也不闪避，举起拳头格挡，同时感受一下对方拳头上的力量，感觉并不是太沉重，便飞起一脚试探性地踢向矶竿野的胯部。 矶竿野并没有要避开的意思，任由时来新的脚踢来，只是将拳头使得更猛，有以伤换伤的意图。 矶竿野胯部被踢中，手上却始终无法破防，时来新这一脚不轻不重，他就硬受了一下，看上去浑若无事，时来新感觉脚如同踢在一截木头上，看来对手身体的硬度非同一般。 两人各自往后退了半步，复又向前缠斗在一起。时来新的格斗技都在一双拳头上，和对手以快打快，只是将一套练熟的组合拳反反复复地用，战术非常呆板。而矶竿野的技法就丰富多彩，手刀、劈腿、擒拿一样样使来，看得人眼花缭乱，时来新不管你千百路来，我只管一路去，只用出笨招法，矶竿野却奈何不了他。 几分钟过去，时来新打顺了，拳头越来越重，矶竿野开始抵受不住，两人实打实对了十多记拳，矶竿野拳头上钻心地疼，不过他越是受疼脸上的表情就越疯，脸上肌肉扭曲着，笑不像笑，哭不像哭，古怪得很。 数十息后矶竿野终于抵受不住，怪叫一声纵身一跃身形攀高，双腿在空中连环回踢，竟是很像昆昊武术里面的腿法。 时来新第一次接触这种腿法，只听见矶竿野双腿在空中的破空之声，就知道腿上带的力量很足，决定避其锋芒，后退两步，让对方的腿攻落空。 矶竿野在这场比赛中一直保持着很高的节奏，见时来新退开，脚一着地身形接连大回转，单腿高挂往时来新的方位劈下。 高挂劈腿来得太快，时来新来不及闪躲，交叉起双臂迎接，“砰”，矶竿野这一下把体重都压了上去，非常沉重，连时来新接下来都是压力山大，压得他双臂下弯呈九十度才扛住。 两人打得激烈快捷，观众们爱看，喝彩叫好声要炸场。裴重名混在前排的观众里，第一次观看这种拳拳到肉的格斗大赛，其中一方还是自己的好友，紧张得手都在颤抖。 察阔青本来认为时来新这场比赛十拿九稳，心态相当轻松，但在现场看到矶竿野的表现，忽然想起什么，开始担心起来，眉头紧锁着。 矶竿野整条长腿被架在时来新的双臂上，他也不打算收回去，在上面一借力，身体再度腾空而起，闲着的一条腿屈曲，铁膝凸起向着时来新顶来。 见矶竿野变招如此迅速，时来新暗叫可惜，舍去锁腿的想法，后退一步避开对手的凌空膝撞。 矶竿野两腿终落到实处，也不作停歇，马上逼前两步，张臂要锁向时来新的颈项。 见矶竿野出手如此肆无忌惮，化作一团黑影撞过来，时来新也不愿躲闪，挥拳直出，往对手头脸打去。 矶竿野欲单掌拨开时来新的直拳，无奈拳头上的力量太大，只够把拳头拨偏一些，没有打中头脸，却打在肩膀上，好在刚才卸去一些力度，但依然被打得身体晃了晃，肩膀上的骨头咯吱作响。 肩膀上好一阵疼痛，矶竿野咬牙忍住，却迎来一个好机会，可以趁机锁住时来新的一只手。 当他的双手搭住时来新的左手，立刻双手用劲往回一扯，身体侧旋四十五度，如果用实了，对手的左手会被拧断，不然就会整个人被带倒在地上。 时来新见势不妙，左臂弯曲回收，全身劲力运到臂上，矶竿野只感到自己锁住的手臂如同钢铸的一般，哪里扳得动，却没想起自己此时有半边身子在时来新的怀里。 时来新顺势双手抱实矶竿野的胸前，学着从摔跤的陪练那里看来的动作，使出一个反身抱摔，将矶竿野的双腿抱离地面，后仰接着一个过头，将矶竿野甩到身后的地上。 “砰”，两人同时着地。 矶竿野刚才只感到一股巨力将自己托起，身体已经由不得自己控制，被重重摔在拳台上。 第362章 八强 矶竿野这一下被摔得很重，嘴唇都被磕出血来，但反应速度还是很快，和时来新差不多同时爬起。 时来新成功地进行一次抱摔，后续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做，爬起来后，趁矶竿野立足未稳，追上前又是一套组合拳打去。 矶竿野用舌头舔了一下流血的嘴唇，脸上狰狞之色更浓，好像忘却了刚才的疼痛，向时来新的拳头迎来。 两人又再度对了数十拳，矶竿野在力量上颇有不如，没多久防守被打散，下巴中了一拳。时来新拳头上传来的还是那种打在木头上的感觉。 矶竿野身体晃了两下，马上站稳继续与时来新对战，一会儿又被拳头打着，稍调整一下就像没事人一样，似乎不知道疼，也不知道疲倦。 这是个木头人吗？时来新越来越觉得矶竿野有古怪。 十拳不行就打一百拳，就算木头我也要把你打碎，他暗下决心。 时来新的重拳岂是这般容易承受，随着矶竿野不断中拳，恢复起来越来越难，到得后来他只有不住后退才能抵消拳头上的力量。 反观时来新不但没有力衰的迹象，拳头还在不断加重，在熟悉了比赛的节奏以后，招式使出来更加流畅，就像平常在武馆里和陪练对打一样，越打越顺手，高拳速打出来的效率更高。 接连受创的矶竿野更加暴躁，喉咙里不断发出吼叫，眼里一片血红，这下连台下的观众都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矶竿野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当中，越痛他越疯，理智越少被打得越惨。 终于他来到一个临界点，被时来新狠揍一拳之后，他仰天大吼一声，双手捶胸，猛扑向时来新，完全没有章法，只有快和狠，整个人如同一头野兽。 时来新见他扑近，双手十指犹如爪子一样抓过来，张大了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作势似乎想要咬人，口涎都流将下来，内心一阵厌恶，极其不想让这人近身，挥拳打向他的面门，刚好触发八极拳的心法窍门，拳速极快拳头上的劲力倍增，狠狠砸在矶竿野脸上。 这就是时来新最擅长的一拳——打脸拳。 “咔嚓”，矶竿野立刻被重创，鼻梁塌陷，脸上登时五颜六色，连带脑部也受到震动，使得矶竿野倒在台上打滚，喉咙里嘶吼着，一直滚到拳台边，背靠上拦绳才止住，然后废了老大的劲儿手拽着绳子才重新站稳。 这样都站得起来，矶竿野的抗打击能力强得有些过分，要是换作其他选手，早就无法再战了。 再度面向时来新，矶竿野喘着粗气，胸脯急速起伏着，喉咙里的低吟没有停止过，如同一只受创的孤狼。他血红的眼睛看过来，凶戾中带着一丝忌惮。 受伤的野兽更加可怕，矶竿野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马上又向时来新扑过来。 这人吃错药了吗？时来新现在看此人就像看到一坨脏东西，起脚就向他迎面踹去，正巧踹在他的胸口上，使得矶竿野倒飞回去，他脚一沾地复又扑上。 时来新对他早存了杀心，自己送上门来更好，继续左右开弓挥拳相向，疯魔后的矶竿野动作间空门大开，有太多的破绽可以被捕捉，只不过分量轻的攻击打在他身上造不成太大的影响，轻松地就被扛过去。 时来新发力的窍门越来越熟练，每一拳都是力量沉重，矶竿野那非人类般的身体承受起来也是够呛，过不了一会儿功夫，他胸腹之间再捱了一记重拳，半跪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时来新看着矶竿野，脑子里回想起费玉死在他手里的惨状，不禁咬牙切齿。 矶竿野干脆就不站起来了，四肢着地朝着时来新一声吼叫，还在原处抓地横着爬了两步，看得台下的观众倒吸一口冷气，这还是人吗？ 察阔青已经彻底看明白，起先他就在怀疑矶竿野吃了兴奋剂一类的药物，如今看他的表现，几乎可以肯定，他吃的是那种传说中的药剂。 矶竿野腰腿往后坐去，前肢伸直抓地，然后往前一扑，饿虎扑食般跃起有一米多高，朝着时来新头颈处抓来。 时来新已经熟悉了对手的格斗方式，就当他是大一号的野兽就对了，出手简练直接，身体移动迎上前，拳头取直砸过去。 矶竿野在半空中就中了好几拳，接着从空中摔落下来，仍然躲不过对手的拳头，被打得趴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对于时来新来说，这个姿势实在太对了，他抬起一条腿往下一跺，正好踩在矶竿野的脖子上。 矶竿野努力想要抬起头来，可是脖子上有重物压着，想要动一下都不得，他鼻腔里喷着粗气，浑身上下肌肉抖动，四肢一起用力想要把脖子上的重物掀开。 矶竿野头才稍稍抬起来一点，时来新脚下加把劲将他压制得死死的。 台下观众知道比赛胜负已分，赢了钱的在大声欢呼，输了钱的在咒骂，场内热闹得不得了。 矶竿野的团队也知道事不可为，连忙找出白毛巾，认输了事。 时来新脚踩着矶竿野的脖子，往四周看了看，瞥见台下那条白毛巾，嘴角微微上翘，脚下使出狠劲，只感觉到脚底下一阵脆响，矶竿野马上像一摊烂泥一样软倒在地上。 “结束了。” 察阔青终于松了口气，原本他认为时来新很轻松就能拿下来的比赛，打得有些曲折，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团队采用了正确的策略，如果不服用药物，矶竿野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时来新松开脚底，就让矶竿野的身体瘫在拳台上，让对方团队既焦急又愤怒地冲上台来，对矶竿野的尸体进行抢救，一如初赛时的自己。 台下的观众知道死人了，却显得更加亢奋，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理？ “想不到这小子给我看这么一出。”裴重名喃喃自语，他第一次看瑙越的格斗大赛，就“幸运”地看到它最残酷的一面。 “选手云中龙，胜。” 时来新举起拳头绕着拳台走了一周，接受台下观众的欢呼，这样的感觉很爽，现在他才理解那些得胜的选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矶竿野团队要杀人的目光中，时来新走下拳台进入通道离开赛场，观众们才肯慢慢离场。 “终于进入八强了。”飞利叔满意地伸个懒腰，这一届比赛打到这个程度，吉盛堂已经够本了，然后帮众们可以畅想进四强，或者更进一步的好事。 第363章 来访 “今天这矶竿野是吃了什么药吧？”时来新开口问道，他在回去的路上，察阔青开着车。 察阔青看了时来新一眼：“你要知道，瑙越格斗大赛并不禁止服药。” “哦？”时来新还真不知道格斗大赛没有禁药的规则，“这倒是有些奇怪。” “你们昆昊有句俗语，叫武者不怒。真正的格斗家保持清醒的头脑非常重要，服用药物之后，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和清醒，对于格斗家来说这得不偿失。因此，格斗大赛靠药物取胜的例子很少。” “当然我指的是那些虎狼之药，在赛前服用一些补药增强体力耐力的选手很多，不在此列。” “不过矶竿野服用的药物有些不一般，我猜八九不离十就是那种所谓的武士圣药。” “圣药？”时来新很好奇。 “其实就是我们杰捷西兰人在古代发明的一种药物，以一种罕见的植物根茎为主料，武士们在服用这种药物之后，战斗力倍增，会拥有野兽一样的身体，当然副作用也非常大，因此敢服用的人很少。前些年我听说有科研机构把这种药物翻出来研究，似乎有些成果，合成了某种新药物，如果我没有猜错，矶竿野使用的就是这种药物。” “把人变得就像野兽？”时来新对此最有发言权。 “那只是副作用的一种，但效果很好，组委会有的头疼了。” “为什么？” “这种新型药物是有一定程度的降智，对比起来对实力的提升效果超过了这些副作用，今天也就是你，你的实力远超过矶竿野，如果是势均力敌的比赛呢，你可以想象它的后果。” “那就是说这种药物破坏了平衡？没那么严重吧，吃过这种药后表现太明显。” “如果这种药物改进到副作用不那么明显呢？即使对实力提高的效果稍低。我今天见到的那点副作用，已经比传说中的要好得多。” “也就是说，大赛组委会很快就会有禁药的规定推出来。” “很有可能。” …… 吉盛堂对今晚的胜利早有估计，在自家的酒楼备下了宴席，就等着比赛结束，帮众们过来喝酒庆祝。 离开格斗馆，吉盛堂的帮众兴奋不已，都没有心思回家睡觉，纷纷赶到酒楼来。 飞利叔心情大好，还把自己珍藏的酒拿出来与大家共谋一醉。 这些庆祝活动云中龙照例是不参与的，比赛完结后时来新跟裴重名一起吃了宵夜。 裴重名在瑙越的工作早已结束，赖着不走就是为的看时来新这场比赛。 他明天就要走，吃完宵夜和时来新在瑙越的街头随便溜达。 瑙越比起浩特列岛的其它大城市要繁华不少，就时来新所见只比兰芳港稍逊，现在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有些街道依然热闹，身边不时有流莺走过，带着点挑逗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裴重名这小子则饶有兴味地逐个打量。 “今天我才算真正了解你，好家伙，杀人不眨眼嘛？”裴重名打趣道。 “那家伙在初赛的时候故意杀了我们一个人，我只是要他抵命而已。” “你可有算过自己手底下拿走过多少条人命？”裴重名早就知道时来新的特殊职业身份，这种事情一定不少干，他也止不住自己的好奇。 裴重名问了个好问题，时来新还真没想过，侧着头想了想，发现自己有点数不过来，只得苦笑摇头。 “真有你的。”裴重名读得懂时来新的表情，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经常打交道的那些小姐，你问她们经历过多少试试。” “靠！”裴重名用拳头捶了时来新一下。 “诶对了，还没问你这次瑙越之行有什么收获没有？”时来新对此还是很关心的。 “杰捷西兰比其它国家的情况好点，它有旅游业和博彩业做支撑，经济比较有活力，在浩特列岛八国中仅次于兰芳港。” “这样来来，经济危机应该不会找上这块地方？” “这不好说，只是相对而言，区域国家里有的毛病，杰捷西兰一样具有。而且八国不是签有一个经济一体化条约和关贸协定吗？八个国家的经济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中一家得病，条约内的其它国家也会受牵累。” “你看得这么透彻，能从中获得些利益吗？我手里有点钱，想投资点项目。”时来新一直有这个想法，总想着给女儿和瑞芬多留些钱，现在有点坐吃山空的感觉。 裴重名想了想，说：“动手的时间现在还不好说，我回去后先帮你在投资公司开个户，到时候我通知你打款进来。” “行，那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靠，给我这么大的压力。”裴重名又捶了时来新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裴重名就回兰芳港了，时来新让温建林送的他。 同时新闻媒体也把昨晚的比赛状况进行了报道，报道的重点却不在比赛的过程和结果，重点放在了矶竿野的奇特状态上，提出了关于禁药的讨论。 也有少数媒体把矛头直指云中龙，谴责他有故意杀人的嫌疑，敦促主办方把有关事件交给警方处理。 组委会在当天的晚些时候也召开了闭门会议，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这场会议的主题就是关于禁药条例的。 时来新照例是不理会外界的这些纷纷扰扰，把绝大部分时间放在了训练上面。 过了没有几天，时来新和孙雷接到了分局的通知，分局长肖升毅将前来瑙越检查工作。 这本来是个很正常的安排，分局长上任之后到各个站点检查工作势所必然，但杰捷西兰分站和分局之间这段时间的不和谐，令到肖升毅此行显得有些其它的意味。 时来新和孙雷聊过以后，两人多少都有些担心。 要来的始终要来，肖升毅来的这天，时来新和孙雷为隆重其事，特地离城十里迎接。 接到了肖升毅的车队，肖升毅摆出些架子，并没有下车来和两人见面，只让他们在前面带路，车队在后面跟着。 到了驻地，肖升毅才下车来和众人相见，还说大家多干点工作少花时间在这些迎来送往上面，工作干好了比什么都重要。 时来新和孙雷相视一眼，不由都有些皱眉头。 第364章 人事 这会儿已是吃饭的时候，本来孙雷在酒楼备好了席面，肖升毅却说，简单一些大家吃个盒饭就好，硬是不肯去。时来新只得吩咐人到外面买来盒饭，大家将就着对付了一顿。 饭后，肖升毅召集所有人开了全体会议，杰捷西兰站拢共才五个人，随着肖升毅来的陪员人数上还要多一些，很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浩特列岛将会迎来一个比较大的变局，现在这个时期是关键时期，上级部门对这些变化早有预估，适时调整我们在这个区域的布局，加强在域内存在的力量，都是非常英明的决策。”肖升毅比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显得更稳健自信了，开会伊始便侃侃而谈。 “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分局的步伐不是快了，而是慢了，域内八国乱象已经呈现，在一些地区和领域里，我们还是一片空白，没有办法有效应对已经发生和即将发生的危机。” “危机就是机会啊，同事们，”肖升毅敲敲桌子，“我们这个部门最怕的就是一潭死水，不怕它乱，乱了我们才能抓到开展工作的好时机……” “杰捷西兰站是我们在浩特列岛最早设立的站点，在当地根深叶茂，本就应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分局设立以后，各地分站纷纷创建，发展态势可以用如火如荼来概括，速度相当喜人。回过头来一看，杰捷西兰这个排头兵就有些四平八稳了。” “杰捷西兰分站底子好，人强马壮，因此我对你们的期望是更高的，你们完全可以起到一个更有示范性的作用。所以要努力呀，同事们，可千万别被其它新站点给比下去……” 时来新和孙雷开会全过程如坐针毡，充分体会到被上司不待见的痛苦。好不容易挨到全体会议开完，接着是汇报工作的环节，两人和肖升毅单独呆在一间办公室里开闭门会议。 孙雷说话不多，神情严肃，时来新和肖升毅要熟悉一些，便由他来主讲。时来新将手头上的工作拣着说，将沙尼国的事情一笔带过，他估计这是肖升毅的痛点，主要讲对吉盛堂的渗透，及所取得的一些成效。 肖升毅留意地听着，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来，待时来新说完，眉头紧皱着颇为推心置腹地说到：“刚才开大会时有些话我不方便说，跟你们俩我就不怕明说了。原本我认为，杰捷西兰站的人员配置是最好的，孙雷经验丰富，时来新你能力又是超强的，加在一起我是相当看好，但在实际工作中的效果却不太如人意。你们啊，太过于注重一些眼前的一点得失了，缺乏长远的规划，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地搞，结果就忽略了整体。” 肖升毅一旁在说，孙雷这会儿的脸色已经不太好，趁着肖升毅稍停下话头，冷冷地问了一句：“那我们需要怎么干才能让你觉得有整体性？” 肖升毅听到这话，脸色一沉，在靠背椅上换了个坐姿，稍拉了一下衣服的下摆，正色道：“心中有把浩特列岛的工作看作一个整体，多与其它站点协调，整体性自然就会有。” 时来新看到孙雷的情绪不太对头，不想两人发生正面冲突，忙拉了他一把。 肖升毅继续说到：“最近我都在思考杰捷西兰这边的状况，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也和上面沟通过，决定近期对杰捷西兰站的人员进行一些调整，今天就跟你们说一下，先有个准备。” 时来新和孙雷齐齐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我看来浩特列岛八国这整盘棋里，有一处地方是我们完全空白没有去涉足的，就是沙尼国和东越国，而且这两个国家最近也闹得正欢，我们必须在近期内把这个缺陷弥补上，因此我们分局就有了在这两国设立站点的设想，上面也同意了。” 肖升毅说到这，看看面前两人，见他们都神情凝重，嘴角微翘，换了个轻松的表情，继续道：“现在到处都人手紧缺，再让国内派人来是不可能了，只有在现有人员基础上进行调整。” “沙尼国这边我打算调孙雷去任站长，然后这边缺的人手我再调人过来补上。孙雷你要在新的岗位上好好发挥你的经验，这两天你可以先做好准备，调令很快就会发过来……” “见鬼。”时来新心里暗叫不好，他瞥见孙雷摆在茶几下面的拳头已经握紧。 “肖局长，不好意思，我想说两句，” 时来新连忙插话，“吉盛堂的事情一直都是孙雷在跟进，吉盛堂的人也已经认可了他成为下一任坐馆，飞利叔的权力交接正在进行当中，这个时候他实在是不好走开呀，弄得不好就会前功尽弃！” 见时来新这么着急，肖升毅微微一笑，似乎是胸有成竹，伸出一只手掌虚压一下，道：“吉盛堂的问题我有认真考虑过，现在的形势不比以前，过去吉盛堂有价值，是因为我们投入的力量严重不足。但我们已经补足了短板，吉盛堂毕竟是帮会组织，上不得台面，和我们发展路线不符，它的价值大大下降，能够控制它没什么不好，但它不是不可缺少的。况且……” 肖升毅顿了顿，见孙雷脸上神色阴沉得厉害，却不甚在意，表现得更加轻松，继续道：“况且，何以见得别人就接不上呢？我非常反对，缺了谁就玩儿不转的这些说法。造成这种局面的人啊，心思都太多，只要一心为工作心底无私，哪会有这么多幺蛾子？” “肖分局长，”孙雷苦笑着说，笑着比哭还难看，“谢谢你的点评，我只是没有想到，辛辛苦苦的一番工作，倒成了别有居心，我不想解释什么，也没有必要解释，对于你说的工作调整，我是反对的，因为现阶段并不适合做任何调整，至于我这个意见接受与否，在你的权力范围内。如果确实要对我进行调整，我向上级请求将我调回国内，我在杰捷西兰的时间已经太长，我渴望能回家看看，也符合相关的规定，我想组织上不会不考虑我个人意愿的。” 眼看着情势往着最坏处走，时来新心里焦急，但苦于拿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便想先为双方缓颊，大家都别把话说死。 “肖局长，现在正是杰捷西兰站非常关键的时候，把老孙调走的事情可否缓行，今天聊的就先搁着，大伙儿再合计，找出一个可行的办法，你看可好？” 第365章 调离 “时来新，我真的要说说你了，要牢记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不是普通老百姓了，统工部是纪律部门，每一项工作，每一个人事任命，都是命令，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就是纪律。”肖升毅显然没有打算给时来新这个面子。“至于孙雷刚才提到的个人意愿，那是人之常情，也符合相关规定，组织上会予以考虑。” …… 直到两人出来，孙雷就再也没有说过话。离开办公室，两人找了个地方抽烟，先冷静冷静。 “姓肖的这是针对咱们呀。”孙雷抽了一根烟，情绪才算缓过来。 “兴许是我们太不听话罢，本来我有些心理准备，但想不到他来得这么激烈。”时来新满心的无奈。 “把我们俩拆开，然后再往杰捷西兰站这边掺沙子，好完整的谋划。”孙雷再点上一根烟。 “刚才你稍有些冲动了，你主动求去，也许正中了他的下怀。” “也不完全是冲动啦，我以前也跟你提过，其实一直存着有回去的想法，现在既然已经闹得如此的不愉快，索性就正式地提出来。而且，去沙尼、东越做开荒牛，不但辛苦还危险，我是真的累了，干不下去了。” “你有你的难处啊，不过你要是离开了，吉盛堂那边该怎么办？” “也许就像肖讲的，没有缺了谁不行这么一说，就算另外派一个人来接手也出不了大事，不是还有你在吗？我看如果你来接手，一点问题没有。” “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才有多大能耐，说不好他要我接的是沙尼国那一摊子，我就完全抓瞎了。” 孙雷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轻叹口气：“也是，和沙尼国一比，吉盛堂的事情就是美差了，他完全有可能让他的嫡系接手。” 和孙雷聊完，时来新又独自沉思了一阵，越想越是郁闷，被肖升毅插手后，局面马上乱成一锅粥，怎么处理都难以善了。 最后他也产生了一走了之的想法，产生想法也正常，他为统工部服务出发点并不是精忠爱国，只是为了报答统工部对他的帮助而已，特别是他们帮着安排治愈了女儿的伤势，这份恩情在他来说份量很重。 他把前后想了一遍，自己这段时间也帮统工部干成了不少事，算是有些交代了，接下来并非一定要在浩特列岛，换个地方照样可以为统工部做事，等累积得差不多，自己功成身退也不是不可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要麻烦冯开诺，看看肖升毅还有什么手段，他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实在过份了，才去开这个口。 肖升毅第二天就离开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地鸡毛。 再隔了一天，孙雷的调令就来了，调令内容是让他回国内任职。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孙雷才感觉万分舍不得，他叫上时来新和飞利叔一起喝酒，从来没有喝醉过的他，喝了个酩酊大醉。 飞利叔事先被打过招呼，只是不知道来得会这么快，趁着孙雷喝醉，他向时来新表达了他的不解，担心吉盛堂对统工部变得没有价值，连吉盛堂内部的人员都产生了不安的情绪。 分局高层的对吉盛堂的看法，时来新不可能告诉飞利叔，只得安慰一番，说这是内部调动换个人而已，对下一步工作开展没有影响。 飞利叔是无奈的，作为外围人员，统工部的内部事务没有他置喙的地方，但他所忧虑的事情并非没有道理。 接替孙雷工作的人很快就过来了，名叫苏西克，时来新跟他倒是见过几面，但印象不深，他总是跟在肖升毅身边，话不太多。 苏西克被任命的职务是杰捷西兰站站长，后来新又多了一位顶头上司。孙雷跟苏西克交接以后就乘机回国，时来新到机场送他，临走前他拍着时来新的肩膀说：“要是干得不爽就回来吧。”说罢两人郁郁而别。 苏西克新官上任，第一件事情就是完善工作考勤制度，认为在之前站里的人都太自由散漫了，规定凡非出差人员，早上都要到站里签到，外出要说明事由。 像时来新这种一连多日不冒头的，再这样干就行不通了。新上司实行的新政着实让时来新不自在，他是个自由惯了的人，难听点的就是无组织无纪律，多少年没有受过这样的束缚。早上回站里签到，他只坚持了两天，之后就一切照旧，随苏西克看着办。 温建林等几个做小的，都在看着时来新怎么做，这下都跟着阳奉阴违起来。苏西克很生气，请出分局的尚方宝剑，对时来新进行了一次全分局的通报批评。 时来新没有回站里，通报批评的通告都没有看到，还是温建林打电话通知了他。知道情况后，时来新没太在意，挂了电话后还照旧在训练，但没过多久冯开诺就打来电话。 “时大组长，你在杰捷西兰干的事情都闹到国内来了，你知道吗？”冯开诺上来就调侃他道。 “不就是没有签到嘛，多大的事情？怎么都闹到你那里去了。”时来新满心里的不以为然。 “能不知道吗，我们的每周例会里都提到了杰捷西兰站无组织无纪律的例子，虽然没有具体点名，我就知道是你。我还不了解你，一向都是自由散漫不拘小节的，但这落在有心人手里就是很好的把柄。” 冯开诺话里透着无奈。 “怎么啦，这些人想要做什么文章？”时来新想不到一个小问题可以闹得这么大，脑门上冒着黑线。 “有部里的高层对驻外机构的纪律性表达不满，提出要搞整风，你肯定是在黑名单里啦。” 听到冯开诺的话，时来新脸上表情不由凝重起来，本来在他眼里签个到考个勤的事情，就如同小孩子过家家般的玩意儿，但在一些有心人运作之下，居然有这种严重的后果。 “哦，这些人心机够深的，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不太在乎呢。” “你本就是惹到他们的，他们隐忍不发而已，这事跟我也有关系，还记得上次给沙尼国送军火吗，你受牵累了。” “说实在的，孙雷离开的时候我就想找你，我这样呆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干脆把我也调回去吧。” 第366章 屠夫 对时来新提出要调走一事，冯开诺好像完全不意外，不紧不慢地在电话那头说到：“你真想走我不拦你，重新安排你的岗位也没有问题，只是杰捷西兰那里的事情你能放得下？格斗大赛进行到八强，就差最后这么一哆嗦，飞利叔他们都在巴望你能创造历史 你能狠心扔下？” “再者，沙尼国那边还在乱着，浩特列岛八国的排昆昊逆流还在不断蔓延，不少昆昊后裔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你有能力对他们援之以手，你抛得下？” 说到这里冯开诺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到：“凭我对你的了解，你不能够吧？还有，现今世界很不平静，很快就要出大乱子，全球性经济危机的端倪已经呈现，危机的后面隐藏战争和动乱的影子，浩特列岛八国估计也是逃不过这个规律，你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抽身出来？”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伟大，在这乱世当中我只想自保而已。”时来新叹气，这是由衷之言。 “关于浩特列岛分局的发展，部里面其实是有两种思路。一种是在区域内循序渐进地经营，与域内八国搞好关系，进行多方面的合作，包括了情报合作，这种是鸽派思维。另一种是比较激进的方式，在八国面前展示我们的实力，不惧对抗主动寻找战机，将我们的影响力甚至武力投射渗透到八国的社会之中，这种可以称为鹰派。” “你或者说你们属于什么派系？”时来新问了一句。 “当然是鹰派，不然我怎么会支持达卡哇基地的建设，还有运作输送军火到沙尼国的事情？” “在高层当中，两派都有着各自的支持者，因此发生在浩特列岛分局的不平静，不是人事之争，是路线之争。” “在这方面你的想法跟我是相近的，在对很多事情的判断上，我们是一致的，因此我才不希望你离开杰捷西兰，那边不缺执行者，但太缺少有着独立思想的人。” “根据上面的推测，世界变局即将要来临，在大趋势下，这种路线之争就失去了意义，到时候的状况也轮不到我们去选择走哪种道路，我们最终是要执行国家的意志，根据大势的变化而去变化。” “等等老冯，我都听晕了，我怎么有越听越糊涂的感觉？”冯开诺说了一大通，时来新明白了一些事情，但更多的疑惑随之而来。 “哈哈，总之有些事情三两句说不清楚，反正我诚挚地建议你，咬牙坚持一下，说不定很快你就会见到我说的变化。”听到时来新的反应冯开诺乐了。 “那……好吧，我再看看。”时来新有种被洗脑的感觉，晕乎乎地莫名其妙就答应了冯开诺，看来这老冯是个忽悠人的高手。 “不过，万一我要是实在顶不住了，我还是要旧话重提的。”时来新补充了一句。 “相信我，到时候你不一定舍得走了，有不少的大场面在等着你。”冯开诺领导当久了说话越发有水平。 听完电话，时来新想了想，和察阔青商量了一阵，把每天训练的时间表往后推了推，留出到站里签到的时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来新就算再忙，每天也都要在苏西克面前露一下脸。苏西克也感觉到时来新的变化，没有再在这些事情上找时来新的麻烦。 孙雷走后，本来需要苏西克进行补位，他跟吉盛堂的人初步打过交道，表现不冷不热，吉盛堂的人包括飞利叔，对他有些敬而远之，双方关系和孙雷时期的热络相比相差甚远。 幸好有时来新在，双方还是稳住了合作的基本盘，吉盛堂的人更多地把他看作是孙雷的继任者，因而没有产生太多别的想法。 苏西克开展工作的着眼点在杰捷西兰的政治与经济两个方面，温建林等几人都被他派了具体的事情，对政府和一些传媒机构进行渗透，每日里早出晚归忙得很，因而时来新又成了光杆一个。 时来新与苏西克之间的相处平淡而礼貌，他也从不过问时来新的事情，除了考勤一事上有过龃龉外，其它方面都还好，时来新也乐得自在。 冯开诺所提到过的整风，到底没有传达到分局来，可能是被有心人给摁住了，说明鹰派还是有影响力的。 又过不到两天，察阔青急匆匆给时来新打电话：“八强赛的对手确定下来了，你马上过来看看。” 时来新的对手叫切猜，一名“丛林格斗术”选手。 “丛林格斗术”来自浩特列岛八国中最大的国家——马鲁国，脱胎于“丛林暗杀术”，是一种马鲁国传统的杀人术。这种武术是模仿丛林中老虎、毒蛇等猛兽的动作创造出来，阴狠诡异，可以一招致命，原本被丛林部落用来杀人越货，杀伤力让人闻风丧胆。到了现代文明社会后，马鲁国的武人将之改良成一项传统的武术，改头换面被称为“丛林格斗术”。 “丛林格斗术”去掉了许多暗杀术中的杀招，融入了一些泰拳的元素，成为一门可以登堂入室的格斗术。 不过这门格斗术传播范围并不广泛，基本上只在马鲁国内流传。时来新的对手切猜就是马鲁国人，据说其祖上是丛林部落的武士，从小练习正宗的“丛林暗杀术”，非常具有天赋，只是后来为了参加正式比赛，才使用改良后的格斗术。 切猜参加一般的武术比赛时，把许多暗杀术中的厉害招数隐藏起来，虽然也赢得了不少的冠军，但还是常常遗憾无法在世人面前展露暗杀术的真正面貌与魅力。 在马鲁国功成名就后，切猜把目光投到了瑙越格斗大赛上，这是世界上唯一不禁止任何武术流派与招式的比赛，为了实现他的理想，他来到瑙越报名参加了格斗大赛。 从初赛到十六强强赛，切猜一路摧枯拉朽，干净利落地击败了所有的对手，他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使用“丛林暗杀术”。不过他的比赛伤亡率很高，开赛以来有三位对手死亡，其他的都是重伤，被拳迷们称为“屠夫”。 “屠夫”切猜在瑙越的名气越来越盛。有一类拳迷就是喜欢观看血腥的场面，每当有“屠夫”出场的比赛，他们都要去捧场，投注额都是大爆，切猜自然也成为主办方的宠儿。 第367章 思退 在察阔青的办公室里，介绍完“屠夫”切猜的基本情况，为使时来新对“丛林暗杀术”有更直观的了解，察阔青特意给他播放了相关的视频片段。 时来新看到了训练“丛林暗杀术”的武者练习基本功和对练的画面，即使是放慢的分解动作，也让人看到这种武术的残忍与高效，往往数个照面就可以置人于死地，这完全就是为杀人而设计出来的一门武技。 时来新还看到，练习“丛林暗杀术”的武者用煮沸的滚油涂抹全身，然后再用火把烧灼自己，看得他毛骨悚然，这不就是杀死自己身体的神经末梢，从而达到没有痛感的状态吗？好残忍的训练方式！ “切猜有一个杀招，非常诡异，你一定要看看。”察阔青接着播放了切猜在格斗大赛中比赛时视频。只见切猜一米八零左右的身高，四肢匀称，皮肤黝黑到发亮，他这个身材在浩特列岛的各族裔中算是很高大魁梧了，但在参加格斗大赛的各方选手中只是一般般。 画面里切猜出拳向对手击打，对手已侧身避过，不知为何身上却突然出现一道长长的伤痕，还渗出血来，他的对手痛得呼喊出声，显然不好受。 咦？这道伤痕是怎么来的，时来新不解地看看察阔青，后者显然知道答案，他把画面暂停，把切猜的拳头局部放大，然后进行慢播放。这下子就可以看清楚了，原来切猜在拳头打空之后，拳头的下沿极为快速地在对手的身体上蹭了一下，留下了那道划痕。 时来新彻底惊讶了，这是一只怎样的拳头，居然蹭一下就可以造成伤害！ 察阔青不断重复播放这一段，可以看到切猜的拳头下沿比平常人要肥厚不少，肉眼都能看出它们是硬硬的，难道那是手上的老茧？时来新越看越像，居然有人可以把手上的老茧练得像刀一样坚硬锐利？加上手上闪电般的速度，足以在人体上留下伤痕。 知道时来新看明白了，察阔青点头：“你再看看这一段。” 画面换了，回到了武者们在丛林中训练，有一位武者做示范，他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一把模样很怪的小刀，上部是圆圆而细长的金属把柄，下部是是弯成差不多九十度的半月形刀身。武者再把拳头握上，这样就只在拳头的下沿露出一点锋利的刀锋，不注意看是看不出来的。 接着武者握紧拳头往面前的一个假人打去，拳头并没有命中假人，但拳头下沿的刀锋却在假人身上留下深深的伤痕，很快就将假人的表面弄得支离破碎。 “这种掌中利刃的秘技，是丛林暗杀术里头的大杀招，招招致命，格斗大赛里面是禁止武器的，切猜很有想法，他受空手道中手刀的启发，还有昆昊武术里铁砂掌的练法，让他想到了这个徒手成白刃的办法，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居然让他给练成了，真是天才。” 说完，察阔青再度播放切猜的比赛画面，画面中切猜这只有如利刃的拳头划过一位对手的咽喉，登时血流如注，对手明显表现出呼吸不畅，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表情非常惊恐，他手掌的下方血液仍然不断往下淌，接着就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看到这里时来新头皮发麻，什么是真正的嗜血，杀人不眨眼？这就是了。和切猜比起来，自己过去的许多比赛，就像过家家一样，时来新第一次感受到生命被威胁。 察阔青似乎能看出时来新心里的想法，也没再聊别的，只是先让他回去，留给他一个独自考虑的空间。 在回去的路上，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我干嘛还要留在这里，和这些杀人狂打生打死。自己又不是职业格斗家，此前只是为了工作需要，勉强为之，现在这些问题早就没有了，打进了八强，吉盛堂的问题已经解决，再怎么辛苦地干，也不会受上司待见，何苦呢？ 早前遇到的对手，是有厉害的，但时来新感受不到这种生命受到威胁的紧张，而现在看完切猜的比赛，他脊背上都有一股寒气，不断搅扰着中枢神经。 这才是八强，那四强呢，决赛呢？还会遇到更厉害的。 回到住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一个人呆在家里嫌太冷清，于是又从家里走出来，碰巧遇到温建林，于是两人一起吃晚饭去。 在夜市大街上找了一家大排档，两人坐下，点了几个香辣菜、半打啤酒，边吃边聊起来。 “诶，老温，我都没有机会问过你，当初部里领导把你从南昊调回昆北国内，本来挺好的，工作也安定，为什么过不了两天，你又闹着要和我到浩特列岛来，是有原因的吧，是躲避情伤吗？”吃到半饱，时来新突然想起这事儿来。 “哪来的情伤啊，不怕坦白跟你说，我申请调到海外来，和你也有些关系。”温建林苦笑。 “哦，莫非你喜欢的不是女性？”时来新打趣。 “去你的。既然你问起来，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难得领导关心，我就说说心里话。得从去南昊前的那几年说起……”温建林目光放到远处，像在回忆着什么，“那时候刚刚受训结束，对特工工作还带有很多幻想，想着定会是波谲云诡、惊险刺激的，没想到实际干下来实在有些平淡，后来被派到南昊，是有点危险，但和想象的还是差距甚远，好几年下来没有开过一枪。直到……” 说到这里，温建林拿起啤酒仰头一饮而尽，继续道：“直到那天清晨和你一起杀出六横浦古城，我才真正体会到枪林弹雨的滋味，刚开始我都是懵的，只会跟着大家一起往前跑，别人开枪我也开枪，其实我什么也没有打到，更多是为自己壮胆而已。” “那时候我好佩服你，你一个人单枪匹马在后面压阵，一条枪就可以压制整队的敌人，见到你那时的样子，我才开始不害怕了。” “可是到了城外，看到那些成群结队的敌人、战车、武装直升飞机，我一度丧失了信心，我想，我们怎么可能打得过，只是绝望地跟着你跑。然后，是眼看着一个个同伴倒下，我想哭，但哭不出来。害怕？我都害怕到麻木了，甚至想着什么时候一颗子弹飞过来，我就可以解脱了……” 温建林眼里泛过一点泪光，他低头擦了擦：“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其实是个孬种！” 第368章 想通 “我跟在你后面跑啊跑，你们在作战，我却觉得自己是在逃跑。最后居然被我们跑出了包围圈，在听到天边轰隆隆传来炮声的时候，见到接应我们的潜艇，我们安全了，我身上连一点伤都没有，几位同伴却永远留在了六横浦的旷野上。” “那天以后我一直非常羞愧，觉得自己是在苟且偷生，每天状态都很不对，我偷偷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告诉我，我这病叫做战场创伤后遗症，太丢人了，我对谁都没有说。” “我每天吃药、接受心理辅导，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我突然想通了，不能再这样废下去，我要重新站起来。恰巧你到了夏城，听说上面派你到海外来开展工作，这个机会太好了，跟着你一定有大场面。”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我吃得好，睡得香，状态不断在恢复，我庆幸，我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 这一晚时来新和温建林两人聊了很多，啤酒再上了一打，然后才尽兴而归。 听了温建林的一席话，又勾起了时来新的许多回忆，在宁越和六横浦之间逃亡的那段日子历历在目，其实距离现在并不久远，但在他的心目中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其实时来新表面上听着温建林在倾诉，实质上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满腹心事。 他忽然注意到，这一段时间以来都被忽略掉的事实，他处在舒适安乐的圈子里久了，迅速地淡忘着在南昊联邦时期那种朝不保夕、四面楚歌的逃亡生活。 古语说得对，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以至于他在面对难啃的骨头时，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畏难情绪，考虑起退路来了。 “屠夫”切猜有炮火枪弹厉害吗？过去的时来新可是敢和武装直升机对撼，在毁天灭地的炮火中逃生然后立刻反杀的。 现在才多大的事，就瞻前顾后起来？自己正在格斗家领域边缘上摸索，遇到强手反而是提升的好机会，那样才能变得更强，补上自己近身作战的短板。 况且成为地表最强男人不是也很爽？ 想通了这些关节，时来新马上觉得念头通达，很快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第二天中午，飞利叔请时来新过去吃饭，看来是有话和他说，时来新准时赴约。 在席间，飞利叔有些郑重地对他说：“阿新，打进了八强赛吉盛堂就已经稳了，你这段时间来的辛苦付出，大家都看得到，你为吉盛堂做的，已经很多了，吉盛堂上上下下都感激你。” “八强赛的那个对手切猜，是个是个难缠的对手，下手非常狠毒，和他放对的全部非死即伤，简直是个疯子，咱们犯不着惹上他，既然咱们既定的目标已经完成，放弃比赛就可以了，不然到时候万一受点伤，你另外还有那么多的任务在身，还受到影响，那就不划算了。” “怎么啦，是对我没信心？”时来新笑着看向飞利叔。 “哪里会，从初赛一直打到现在，我们对你的信心早就建立起来了，只是那个切猜太疯了，你又不是专业吃这行饭的，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真的，你又不欠吉盛堂的，完全不需要有顾虑。” “昨天刚看过切猜的比赛视频，是挺凶残的，但完全没到要躲开他的这种程度，”时来新对飞利叔的关心很受落，“我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虽然我不专业，但做事还是有谱的，既然敢面对切猜，就是有对付他的办法。” “虽然我是外人，有些你们内部的动向我不会一点不知道，听说最近领导层风向有些变了，吉盛堂对于统工部也不是那么不可或缺了，你这么做得要担上多少风险？我这也是帮你考虑呀。”飞利叔没有放弃劝说，看来他很珍惜和时来新的关系。 “吉盛堂对我们来说作用毋庸置疑，只是有些人没有意识到而已，统工部这么大一家子，有意见不一致的很正常，飞利叔你不用往心里去。别人我管不了，但就我而言，吉盛堂不光很重要，我们还应该把它做大做强，而且目光不应只局限于杰捷西兰，应该把吉盛堂的影响力伸展到整个浩特列岛。” “我可不是只在口头上说说的，格斗大赛咱们就要取得更好的名次，为堂口的发展助一把力，一个切猜就把我们吓住了？不应该吧。”时来新一直觉得吉盛堂的成员总有些小富则安的心态，近年来固步自封，帮会的发展确实是停滞了，不进则退，飞利叔一众帮会的高层看到了危机，但又找不出应对的方法，不然又怎么会都把赌注都压在了格斗大赛上。 时来新也有意借着格斗大赛上的胜利，帮助吉盛堂一洗颓风，重新找回发展的锐气。 “好啊，经你这么一说，我的心气又上来了，发展吉盛堂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我是老了，已经少了当年指点江山的那份豪气。你放心，在你们接手前，我会守好这片江山，然后稳稳当当交给你。”说这话的时候飞利叔家像是年轻了几岁，咧开嘴乐了。 时来新帮飞利叔把心态稳住，希望他可以把堂口里一些不安定的情绪控制好。一个局限在瑙越的吉盛堂可能对统工部可有可无，但如果它蜕变成为可以影响到整个浩特列岛区域的帮会组织，那就有重大的价值了。今天肖升毅和他背后的人忽视它，只是因为没有看到它的远景而已。 纵观浩特列岛八国，昆昊人的组织其实有相当多，而且昆昊人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浩特列岛的昆昊人势力一直处于一盘散沙的状态。如果将这部分力量统合成一个巨无霸般的势力，那么区域内任何一个博弈方都无法不重视它。 这种合纵连横的动作交由吉盛堂来进行，再合适不过。 时来新和孙雷对吉盛堂的将来曾有过探讨，经过一段日子的沉淀以后，他对吉盛堂接下来要走的路向已经比较清晰了。 瑙越格斗大赛获得更好的名次，对吉盛堂巩固好组织的基本盘非常重要，更有利于下一步的势力扩张。所以接下来的比赛不但要打，还要打好。 在厘清了思路后，时来新又恢复了全身的干劲。 第369章 陆令 和飞利叔吃过饭，时来新第一个找的还是察阔青，见到时来新到来察阔青也不意外。 “看来你是动真格要打切猜了，我就知道你，完全没有把握的事情，你都敢硬上。” “这不找你请教来了吗，对切猜该怎么打？”时来新对飞利叔表现出很有信心，实际上对付切猜的办法还没有谱。 “他力量不如你，速度也没有超过你，但他比你狠，对待对手像见到仇人似的，要赢下这一场，你得比他更狠。”察阔青找出切猜的比赛视频再次播放起来。 从每一场初赛、到三十二强赛、十六强赛，时来新看了一个遍，切猜确实是狠，他的比赛有不少是几个照面就解决掉对手的，能用一招搞定的，他绝不用第二招，因此他的对手都是非死即伤。 察阔青又播放起另外的一些视频来，这些视频都是时来新的，被剪辑过，都是时来新用打脸拳击打对手的画面。 “这是你最有代表性的一招，只要用出了这一下，基本就奠定你的胜局。”察阔青在一旁解说起来。 “但是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你这一招效率很低，关键是击打的位置，每一次几乎都落在正中间的鼻梁处，如果稍偏一些，打在眼球上，得到的效果将会倍增，你但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些要命的位置，把大部分的力度都消耗在骨头上面，虽然看上去血渍呼啦的，好像很惨烈，实际上位置并不好。” “这就是我说你不够狠的原因，但要改变这些潜意识里的东西，是很不容易的。” 时来新点头，察阔青说的对，他出手的确有这类的问题。 “其实吧，昆昊武术中也有非常狠的流派，八极拳就是其中一种，丝毫不在丛林暗杀术之下，你要是能在当中吸取一些打法，对你将会很有帮助。” 察阔青居然提到了八极拳，时来新眼睛一亮，巧了，他和八极拳门派有交往，而且他练的也正是八极拳的正宗内门心法。 离开察阔青的办公室，时来新就联络了程佩，开口问他要八极拳的拳谱和教学视频，程佩是八极拳大家，指点一下时来新是很简单的事情。得知时来新的需求后，程佩让他特别关注八极拳的八大杀招。 收到拳谱之后，时来新认真看了一遍，只觉得里面的招式精彩纷呈，打法狠辣，具有惊人的杀伤力。 尤其是那八大杀招，近身靠打，擒摔结合，硬开硬打，看得人杀意沸腾。 这八招还有一首歌诀，“阎王三点手，猛虎硬爬山，左右硬开门，霸王硬折缰，迎门三不顾，迎风朝阳手，黄莺双抱手，立地通天炮。” 时来新把这八大杀招研究了一整夜，发现里面的“阎王三点手”特别适合自己，这个招法的攻击点都在脸上，和他的打脸拳不谋而合， 但厉害得不是一星半点，一气相连一力贯穿，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狠字，心狠手狠直取要害。 他没有贪多嚼不烂，决定就是下力气苦练这一招，其它的招术再好也先放到一旁。 这一招时来新很有感觉，一上手他就知道，右左右三个掸手，接着右手一个转圜抹脖挎，步步惊心，手手催命。 他把这一手演示给察阔青看，察阔青看得后脊背冒寒气，连说这手法不得了，跟这一比，丛林暗杀术就落在下乘了。 时来新把“阎王三点手”的练习加进每天的训练当中，每天数百上千遍地练习，越练越是顺畅，和八极拳的正宗心法配合，使来让他觉得酣畅淋漓。 又过了几天，飞利叔忽然来找时来新。 “沙尼国和胜鸿那边来人了。” “哦，沙尼国有新情况？” “那边处于无政府状态已经有一段时间，来人是和胜鸿的公子陆令。” “他的来意是……” “想再要一批军火，这次花钱购买都可以，还提出和军火的幕后提供者接触见一面。” “要的很急？” “是的，估计过不了多久，沙尼国会经历一场巨变，他们在预早做准备。” 飞利叔与和胜鸿的坐馆陆迁是老关系了，昆北第一次对沙尼国运送的军火就是交到他们手里。 时来新同意跟他们见一面，飞利叔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马上就去安排了，到了晚上，吉盛堂自己的那家酒楼里，时来新见到了和胜鸿的公子陆令。 陆令是一位长相粗豪的汉子，三十来岁年纪，一口很纯正的昆昊语，不像很多在浩特列岛的昆昊后裔，说起昆昊语来有一股奇怪的腔调。 陆令在学生时代在南昊留学，巧的是他在宁越上的学校，让两人在席间更多了一些话题。 一番客套，双方相互熟悉一些之后，陆令把沙尼国的现状给时来新细细道来。 沙尼国的动乱已经持续了数月，开始时是昆昊后裔与当地族群的矛盾，对昆昊裔一番烧杀抢掠之后，躲过一劫的昆昊裔开始抱团取暖，形形色色的组织开始出现，都变成了硬骨头，除了一些比较大的势力，一般的匪徒很难啃得动。 及至后来昆昊后裔突然有了大批的枪械后，昆昊人结寨自保的现象更加多起来，小组织互相合并变成了大组织，随着社会秩序的彻底崩坏，这些较大的昆昊势力都具有了一些自治的性质。 和胜鸿因为有了昆北支援的军火，在动乱中迅速壮大，成为劳庭当地数得着的大势力，不但保护自己的帮众，还担负了维护治安的职责，平定附近的匪患，挽救了无数的昆昊人家庭，因此在沙尼国昆昊人的心目中非常有号召力。 沙尼国政府实际上已经瘫痪，这和沙尼军方不接受政府的命令有直接的关系。 军队在沙尼国内形成了几个拥兵自重的军阀势力，生出窥视国家政权的野心，据和胜鸿坐馆陆迁估计，恐怕内战就要爆发。 现在的和胜鸿对付一般的小势力可以，但面对正规的军队毫无胜算，因此下一步何去何从组织内摇摆不定，拿不出一个好主意来。 因此才有了陆令的瑙越之行，他受父亲的委托到这边来寻找出路。 “我来之前有过考虑，现在我们手里有千把人和枪，算是一个准军事组织，如果国家恢复了秩序，我们恐怕是第一批被铲除的势力，说不定等不到那天，军阀就会把我们给灭了。” “因此我们现在的处境颇为尴尬，体量摆在那里，被外界视为最大的昆昊势力，也成为了被清算的首要目标。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撤离吗，现在帮众以及家人加在一起有差不多一万人，哪撤得了？” 时来新心里边琢磨着，一边给陆令倒酒，两人都是酒到杯干的豪爽性子，所以比较投缘，席间很谈得来。 第370章 方案 “在浩特列岛，我们昆昊人的力量真的就这么弱吗？我们控制着这里总体经济的六成，在政治上却毫无话语权，这是为什么？”时来新说出了心里真实的疑问。 “因为不团结。整个浩特列岛的昆昊人就像一盘散沙，在历史上就是这样，”陆令祖上数代居住在沙尼，对原因当然知之甚详，“我们的先辈们不是没有作出过努力，这种族群势力整合的事情也尝试过，而且有几次还差点成功了，可是……” 说到这里，陆令看看时来新，见后者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继续道：“可是每次都是功败垂成，原因各异，就好像有一只黑手，它在背后推波助澜，把昆昊人团结的萌芽状态扼杀掉。” “世界上有些人的确希望昆昊人永远是这个分裂的状态，他们的谋划或许已经延续了上百年或者更久，我不光指的是浩特列岛这个区域，还包括那块属于昆昊人的大地。”时来新眼神悠远地说道。“不过还有一些人，他们把昆昊的统一视为己任，终身为此奋斗不止，而且把这份意志传承下来，一代接着一代去努力。” “我的背后就是这些人。”时来新这句话说得很有份量。 “我大致可以猜到你是什么身份了，”陆令一脸了然，“你的背后是一整个国家的力量。” “我更希望那是整个民族的力量，昆昊族只要能团结在一起，一定会立于世界之巅的。” “今天陆先生你带着疑难来找我，我们把今天的问题解决掉，但明天呢，你们仍是要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获得的财富也并不是真正属于你们的，过一段时间，几年或者几十年后，又会有下一次的收割，这样周而复始，你们愿意你们的后代也同样生活在阴影之下吗？”时来新曾经是愤青，对民族历史上的黑暗时期也曾拍案而起，所说的都来自于自己的思考。 陆令颇受启发，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拿起酒杯朝着时来新举起，然后一饮而尽，道：“请先生教我。” 这顿饭两人喝了一个尽兴，席间大致敲定了和胜鸿接下来的行动方略。 陆令回到劳庭后，将广泛接触沙尼国内比较大型的昆昊人势力，进行组织合并整合，形成一方新的联盟势力。 至于组织名称，为避免刺激到一些人，低调一些统一称为“互助会”，在决策方面成立委员会，由各方人员派出代表进行共同决策，设立轮换制的会长进行执政。 这个“互助会”的组织核心是成立一个“互助基金会”，采用股份制形式，以股份数量决定投票权，加入“互助会”的各方势力认购原始股份，基金会拥有“互助会”的所有资金和资源，并领导属下的全部企业。 吉盛堂将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和胜鸿运送一批军火，共计三千支步枪，百万发子弹，一批反装甲武器还有手雷，这批军火的价值记入基金会的股份。 另外，统工部将派出一批军事指挥人员前往沙尼国，帮助和胜鸿进行队伍的整编和训练，争取在短时间内带出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队伍。 两人暂时只能谈一个大概，方案相当潦草，有待在下一步的执行前细化下来，陆令回去也还有一些说服工作要做，因此陆令要抓紧时间赶回沙尼国。 至于时来新这边也需要向部里汇报，虽然面前还有许多困难要克服，不过两人一顿酒喝完，竟然浑身上下都是干劲。 送走陆令以后，时来新一个人静下来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先从分局这边走过程，然后再和冯开诺沟通，趁这个机会缓和双方的矛盾。 时来新首先找的是苏西克这位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苏西克是有些意外的，时来新约他谈事情时心里带着些狐疑。时来新到他的办公室里，把沙尼国的事情给他一说，他马上知道这事不好自己拿主意，立刻就给肖升毅打电话，在电话里大致地给汇报了。 肖升毅好像很重视，语气带些凝重，还让时来新直接跟他通了一个电话，就说在电话里说不够清楚，让时来新和苏西克两人马上到兰芳港一趟，大家一起开个会。 时来新当然知道要留些时间给肖升毅考虑，于是和苏西克一起开车赶往兰芳港。 在兰芳港的办公室里时来新再一次见到了肖升毅，他明显比上回要热情，握着时来新的手寒暄了一阵，明显比对待一名下属的态度要热情得多。 时来新再次详细地将沙尼国与和胜鸿的情况介绍一遍，然后又汇报了和陆令商议的方案。 肖升毅听完，点头道：“这倒是越乱越有机会，沙尼国的动乱给了我们一个不错的切入点。你的构想给我们在浩特列岛的工作带来了更多的可能性，这一点我是非常肯定的。” “送军火这事儿，送一次是送，送两次也是送，这样子还赚回一个互助会，大家的思路就可以更开阔了。原则上我同意这个计划。不过在细节上还有很多要琢磨的地方，比如我们在基金会里到底占多少比较适宜，我们到底要不要主导这个组织，要考虑的地方还有很多。” 肖升毅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时来新心底里松了一口气，除了计划可以顺利实施之外，更有了双方关系得到修复的收获。 时来新不是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了，不会因为孙雷的事情继续保持那种僵硬的关系，此一时彼一时，要想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就需要与肖升毅一方有个妥协。 时来新在来的路上那几个小时中已经想的很清楚，肖升毅本人对待自己的态度与孙雷比较有明显的区分，他在自己身上似乎有更多的忌惮和考虑，这也许与他认为自己背后站着狙击之神有关，双方交好总好过敌对。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要考虑进来，军方的态度很关键，从上一批运送军火的时候，军方就表明了支持的立场，肖升毅不可能公开与之对着干。 当然，皆大欢喜是最好，浩特分局迫于压力下同意与主动的接纳区别很大。 而且时来新这次走了正常的程序，还马上跑到兰芳港来汇报，表面功夫已经做足，造就出一个不错的结果。 第371章 拳锋 面见肖升毅之后，时来新和苏西克一起离开兰芳港回瑙越。 时来新到达瑙越后马不停蹄去找飞利叔，因为吉盛堂是“互助会”计划不可或缺的一环，需要动员吉盛堂入股基金会，与陆令谈起这个构想属于临时起意，事先并没有和飞利叔谈起过。 飞利叔听过后，也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各地的昆昊人组织加入这个计划，既可以保持自身的独立性，又将“互助会”所有成员的利益裹在一起，可以想象得出，这个组织将会是一个何等规模的庞然大物。 接下来飞利叔会着手在吉盛堂内推动这个事情，且应该不会有什么阻力，只要飞利叔和时来新两人认可的，吉盛堂内部基本不会有人能反对。 同时，飞利叔也出面联络一些吉盛堂在浩特列岛八国范围内的关系帮会，向他们推荐这个计划。 把事情都交代出去后，时来新才闲下来，恢复到积极的训练状态中去，因为比赛的日子已经临近。 随着赛期的临近，云中龙和切猜两位选手的关注度也在提高，切猜有“屠夫”的外号，而云中龙在上一场比赛中干掉了矶竿野，也是狠角色，可以预见这是一场精彩的对决，投注情况也相当火爆，云中龙的赔率较高。 两人都有一票粉丝，战前的口水仗先打了起来，网上媒体的留言区里有不少他们的言论，双方的言语暴力不少，拳迷们就像格斗大赛一样有攻击性。 时来新本身是玩票性质的，没有心思管理自己的粉丝，由着他们自己扑腾，组织上便弱了几分，使切猜的粉丝群看上去声势更大一些。 很快到了周末这天，比赛的正日，萨满来跳大神，时来新焚香、沐浴、静坐，现在他对赛前这一套很是重视，执行起来一丝不苟，察阔青就非常欣慰，认为时来新对待大赛的态度远比过去端正。 时来新贴好面具化身云中龙后走出静室，除了飞利叔、温建林等人外，还意外地见到苏西克也在场，两人互相点一下头，然后大家一起驱车到格斗馆。 馆内的气氛炽烈，粉丝们见到时来新进来都放声尖叫，直欲把穹顶掀掉，不过时来新对这种环境 已经相当习惯，表现淡定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进到场内，时来新的眼里只有他的对手，切猜安静地站在拳台中央，同样稳如老狗，只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时来新，不急不躁，不凶不怒，像是站在自家的客厅。 但时来新却在他平静的外表下感觉到冰冷的恶意，那种对生命的冷漠。 这是一个毫无生命热度的人，人形的杀戮机器。 两人面对面站定，耳边响起敲钟声，切猜在钟声响起的同时就已经启动。 切猜在扑向时来新，仿佛不愿意浪费一秒钟，他没有走直线，而是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断地转向，就像在丛林中行进，路线迂回曲折，让时来新很难判断他的攻击位置。 时来新的鼻端闻到一股味道，森林中经常闻到的那种，是木头腐烂的味道。 在没有搞清楚对手的攻击意图之前，时来新选择后退，两人一进一退，切猜仍然保持着那种奇特的步伐。 快要退到围栏绳，时来新非常突然地站定，迎着略略侧身逼过来的切猜，左拳直击打向其头脸。 切猜一个错身避过时来新的拳头，然后从一个很刁钻的角度发出攻击，右臂弯曲用肘部兜击向时来新的胸前。 对手的步伐非常诡异，拳头落空后，已经出现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时来新闻到的味道更加浓烈，连忙双拳搭起架子，护在身前，刚好架住了攻击过来的肘部，体会了一下对方的力量，算是比较强，但与之前碰到过的力量型选手比，还有一段距离。 切猜借着时来新的力度弹开，离开约两米后，微调一个角度后继续往前扑来，拉近与时来新的距离后，忽然身子一矮，两手撑地右脚自下往上抡起，直踢向时来新胯下要害。 这下突袭匪夷所思，时来新下意识地提膝封堵这一脚的来路，“砰”，一声闷响，切猜的脚踢在膝盖下数寸位置，大家来了个硬碰硬。 双方均是一疼，时来新发力不足，但膝下硬度够，没有吃亏。 切猜踢完这一脚，接着马上翻身远离对手。 一直防守有些被动，时来新跃上几步拉近距离，一记勾拳击向切猜下巴，切猜不闪不避左拳挥出来格挡，两人又对撞一记，切猜却估不到对方的拳头超常地重，被打得后退了一步，接着传来的疼痛直使他咧开了嘴。 时来新得势不饶人，紧追着对手的身影，一拳接着一拳硬轰过去，切猜闪避不及只得硬着头皮举拳来架，两人都是硬桥硬马地攻防，表现均不含糊。 十几拳换过以后，切猜终抵不过时来新的力量，主动跳开两步，避开时来新的锋芒。 时来新却不想让他缓下来，立刻粘上去继续抢攻。切猜再度使出那诡异的步伐与时来新周旋，时来新的攻击往往在差之毫厘间被闪避过去。 时来新感觉到自己的拳头多次落空，却是毫不气馁，一直把超强的输出保持下去，这是他与普通选手的回异之处，他的耐力非常人可比，对手如果有要等他力竭的想法，恐怕是打错算盘了。 只见他的攻击越来越快同时更加密集，切猜的闪避功夫再强，也不可能全数躲开。 切猜开始接连中拳，尤其是下巴处重重挨了一拳，闪避功夫用的久了，也是颇为耗损体力，于是他决定变招。 切猜的身法再快了几分，一双拳头大开大合，快到可以带起一阵拳风，似乎在和时来新抢攻，但他的拳头只笼罩在身前数尺，在双方快要碰撞时又每每和时来新的拳头错过。 时来新和对手交错数招后，忽然觉得双臂痛的受不了，连忙退后几步，才发现左右前臂各有一条伤痕，血珠不住从伤处往外渗出。 时来新恍然，那是被对方的拳头蹭出来的，他一直在提防的杀着，切猜现在已经用出来了。 时来新凝神一望，他现在与切猜的距离不到两米，肉眼看得很清楚，切猜的拳头下沿有一个特别尖锐的凸起，对方把手上的老茧练到了有如利器一般的程度。 第372章 蝎尾 手臂上的伤痕虽然疼痛，但伤得较浅，转眼间就不太疼了，时来新继续前出和切猜斗在一起。 过了十数息，切猜腹部中拳鼻腔里闷哼了一声，时来新此时也觉得胳膊上似乎被马蜂蛰了一口，也是再度受伤。 两人各自退开，时来新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上面的伤口比前度的要深一些，血流的也多。 切猜腹部上中的一记非常沉重，差点要闭过气去，像这样的攻击他都不知道能再顶几下。但表面上看，时来新见了血，似乎吃的亏更大一些。 对手的这一招对于时来新是无解的，只能够以伤换伤，看谁更熬得住。 时来新一咬牙，继续与切猜缠斗，两人进入到快速的攻防当中，时来新不断击中切猜，切猜的拳锋也在时来新身上留下新的伤痕。 切猜的抗击打能力意外地强，毕竟他的丛林暗杀术多年训练下来，不断使用滚油和火燎，皮肤上几乎已经没有多少痛感神经了。 大约两分钟后，两人再度分开，时来新身上有差不多十道伤痕，每道伤痕上都挂着血。切猜也好不到哪里去，脸都被打肿了，嘴角不住地往下淌血。 时来新还发现了一个问题，切猜身上特别地“油滑”。每位格斗选手上场前都会在身上涂抹润滑剂，切猜身上涂的润滑剂好像效果特别好，每每让时来新的拳头滑开，非常难以着力，重拳打在切猜身上，力度几乎要减半。要不然换别的选手，中了时来新那么多重拳，早就躺下了。 是由于他们赛前在身上涂抹的滚油有关系吗？时来新观察过，切猜身上流出的汗液，有很明显的油腻感，油和汗糊在一起，估计上面一只苍蝇都难以立足。 因此打在切猜身上的攻击效果很不好，但打在脸上要好得多，估计是那些滚油难以涂抹到脸上的原因，但要命中对手的头脸是谈何容易。 切猜对云中龙很忌惮，云中龙可怕的地方在于他的重拳，那可是世界拳王都不愿直樱其锋的。 为了对付这重拳，切猜做了不少的准备，也付出了代价，他用了一种非常规的方式“上油”，今天在实战中效果相当不错，云中龙的重拳未能把他击倒，接下来他要用出自己的厉害招术了。 切猜拳风一变，丛林暗杀术中的“灵蛇游杀术”使出来，这套拳术是丛林暗杀术的创始人所创，模仿毒蛇在森林里不断游走，伺机给人以致命一击。 时来新也明显感到了对手的变化，切猜的步伐更加诡异，其身体和双臂变得异常柔韧，很容易就可以做出各种变形的动作，每每出人意表，在一些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出攻击来。 时来新知道这是切猜在出大招了，更加小心地应付，注意保持着与对方的距离，以防对方用出什么怪招自己反应不及。 “灵蛇游杀术”真正的攻击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对手的咽喉，但在发出这个致命攻击之前，切猜会用出许多假象迷惑对手，掩盖自己的意图。 在双方刻意调整距离的情形下，两人直接碰撞的次数立刻减少。切猜仗着自己诡奇的步法，左右游移，寻找近身的机会，时来新则把自己的攻击面保持在正面，只要对手挨近就是一轮组合拳砸过去，逼得切猜后退重新寻找机会。 比赛又过去几分钟，两人这种谨慎的打法让场面冷落下来，观众看得有些无聊，开始在一旁起哄，纷纷朝着自己赌注的对手盘发出嘘声。 切猜看时机差不多，突然脚下步伐一变，弯腰躬身身形矮下去一大截，右腿向着时来新的支撑腿横扫过去。时来新措手不及，脚下被绊了一下，下盘踉跄着横出一步才站稳。 切猜趁着这个机会逼近到时来新的身前，双拳化作一双灵蛇一般，向着时来新缠绕而去。 时来新的直觉告诉他，有危险，他没有时间观察切猜的出手，凭感觉举起双拳在头颈前搭起拳架子，几乎是在同时，双前臂一疼，被利刃划了一刀的感觉。 对手的攻击还没完，时来新还感觉到胸前和中腹部等几处有被滑腻腻的东西迅速滑过，脚下用力立即弹开，然后定睛一看，双前臂被深深划出一道伤痕，非常深，刚好是在自己方才咽喉对出的位置，惊得他脊背上冷汗如浆。此外，胸前和腹部又增加了几道长长的口子。 再看切猜，他也中了一下重的，胸口增加了两个红色的拳印，此刻正在龇牙咧嘴，弯着腰，痛得喉咙里在咆哮着，是时来新在弹开时双拳往外一崩造成的。 刚才这个照面两败俱伤，但明显是时来新吃亏了。 时来新浑身上下都在流汗，而汗液渗入伤口里，使他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又痛又麻，说不出的难受。 他怒极，被对手左一刀右一刀切割得来了脾气，向着天空大吼一声，转头看眼切猜，后者正抚着胸前，也正拿眼睛瞧过来，两人目光对上，在空中直要碰撞出火花。 接着，两人不约而同跨步上前再度斗在一起。 两人都自觉摸清了对方的底细，略去了小心翼翼的试探，拿出十分的力气来角逐。 时来新用出了自己最大的拳速，他已经想清楚，如果不给予切猜更大的压力，对方便会有余裕用出他的拳锋利刃，一定要将他压制住。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时来新在加大进攻的力度以后，切猜的拳锋效率大幅度下降，久久不能给时来新留下新的伤痕，即使偶尔能留下一道，自身也需付出更高的代价，在战斗中接连中拳。 作为当局者，切猜清楚地觉察到对手已经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时来新的拳头越来越重，速度也更快，而且这种输出的状态，对手好像可以一直保持下去，完全没有力竭之忧，反而自己开始疲于应付，继续下去会是首先崩溃的一个。 切猜一咬牙，心中有了决断，那一招杀招要用出来了。参赛以来他一直藏着没有用过，打算在争夺王座的决赛中作为决定性的手段，但眼下要战胜眼前强大的对手，也就顾不了那许多了。 实战中只见切猜突然身形矮下去一截，躲开时来新一记重拳之余，侧身伸出双手抵住地面，右腿伸直用力抡起，向着时来新的身体正中线攻击而去。 时来新见过这一招，在比赛开始时切猜用过类似的一脚，他却不知道，这一脚乃是丛林暗杀术中真正的核心秘传——蝎尾脚刀。 第373章 逆转 丛林暗杀术的创始人，以森林中的动物为师，学习它们的猎杀本领，在此基础上创出了暗杀术的所有招式。“蝎尾脚刀”是其中的大招，不传之秘，模仿的是蝎子翘起尾上的毒针攻击敌人，速度快若闪电，对猎物一击必杀。 丛林暗杀术练到厉害处，手脚如刀，时来新已经见识到切猜的手中刀，但从未有人见过他出脚刀，因为此前没有人把他逼到这一步。 切猜在比赛开始时段用过似是而非的一招，其实是为了麻痹对手，他藏起了真正的刀锋。 时来新有过处理上一脚的经验，这次也同样往后稍退，凭着感觉，刚好能把脚攻让过去。 那脚带着风将要临身时，时来新忽然觉得不对劲，生出极度危险的感觉，连忙将身体再往后退，但为时已晚，只来得及将身体往后缩得数寸。 切猜的脚突然凸出来一小截，那个部位正是大脚趾的趾甲，往时来新的中腹上狠狠划去。 “嗤”的轻声传出，脚刀划过后，时来新终于得以与切猜的接触中退开，脚步带着些踉跄，他觉得胸腹之间火辣辣地痛，定睛一看，腹部与胸前多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伤口很深，要不是刚才在危急中多缩得数寸，此刻恐怕要被破腹了。 台下的观众被这个突然到来的转折惊呆了，失声数息后，才“哄”地回过神来，兴奋地大叫大嚷起来。 察阔青脸色苍白，看着台上，嘴里喃喃自语：“ 藏得实在是太深了……” 切猜暗道一声：“可惜。”他的杀手锏并没有给对手造成重大的伤害，于是趁着时来新惊愣之际，发起新一轮的猛攻。 切猜完全放开了手脚，不再藏着掖着，将丛林暗杀术的精髓完全展现出来，其实他的脚刀比手刀厉害得多，因此他以脚攻为主，脚刀带着道道风声劈向时来新。 在场面上，时来新霎时陷入到被动中，被对手连绵不绝的进攻包围在当中，整个拳台上都是脚影，他左支右拙，显得颇为艰难。 时来新收敛心神，早已从刚才中脚刀的惊诧中恢复过来，此刻的被动只是在估量对手脚刀的作用距离而已，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对手的底牌亮出来后，主动权便掌握在他手中。 手和脚的灵活性不可同日而语，脚攻的距离远，力度猛攻击力强，但要比较灵巧精确，脚刀比不不过手刀，切猜改用脚攻为主，时来新熟悉了他的攻击距离后，或避或挡，切猜虽然攻势猛，却迟迟未能在时来新身上留下新的伤痕。 切猜急攻一轮之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刚才满场飞的状态让他的体力飞快流逝，他略略站稳回气，待再次用出手刀时，时来新忽然动了。 时来新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切猜从攻势的巅峰掉落下来，他感觉到切猜动作缓下来，重新在场中站定，正是这个时机！ 时来新迈步抢进，接着出击，他攻出去的不是拳头，而是直掌横拍，快的像闪电一样，“啪啪啪”右左右三记，八极拳门中称为掸手。 三记掸手全是冲着头脸去的，力量远不如拳头，但无需蓄力而发，速度上要快不少。 切猜本能地竖起拳头来格挡，时来新的掸手马上化虚为实，顺势拨开对手的拳头，再往前跨靠出半步，接着右手一个转圜，腰间大椎一拧，浑身充分发力，肘部往切猜脸上一抹。 “砰”，切猜脸上挨到了今天比赛以来最沉重的一击，正是时来新赛前苦练的“阎王三点手”。 肘部有人体最坚硬的一块骨头，时来新第一次用它来打人，威力有多大不知道，但绝对要比自己的重拳厉害。 切猜在中肘的时候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就此失去知觉，时来新眼里已经看不到对手，切猜倒在了地上。 在下面呐喊的观众们再度齐齐噤声，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察阔青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由衷地叹息：“他再次创造了奇迹。” 是的，时来新的比赛总是这样，峰回路转，在逆境中实现逆转，总让人意想不到。 时来新的粉丝们好像习惯了他的逆袭，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反应过来“哇”地跳起来欢呼，喊声震耳欲聋。 拳台上的时来新一步步逼近躺在地上、还未能恢复知觉的切猜，直到对手的团队把白毛巾扔上来。 “选手云中龙，胜。”裁判宣布了赛果。 “格斗之王”！不知道台下谁在带头，观众们跟着齐声呐喊“格斗之王”、“格斗之王”……这整齐的口号声就算离开格斗馆几条街都可以听得到。 时来新回到后台休息室，飞利叔和苏克西等人也跟进来了，他们已经等不及回去庆祝，飞利叔随身就备好了香槟，当场把香槟打开，把现场的人都浇浇湿，然后每人捧上一杯，在后台先来一轮庆祝。 在众人开心的时候，苏克西走过来和时来新碰杯，说到：“这是我第一次看瑙越的格斗，感觉很刺激，很精彩，很振奋人心，我想我可能会喜欢上这种比赛。” 他把手中酒喝掉半杯，有些感慨地继续说到：“刚到瑙越的时候，我对你有一些误会，也对吉盛堂不够关心，这里我要向你道个歉，今后咱们好好合作！” 时来新仰头把酒一口喝完，两人相视而笑。 过了一会儿，飞利叔过来了，把时来新拉到窗边，这里比较安静，看着窗外的夜景，两人聊了起来。 “我想退了，”飞利叔第一句话就让时来新吃了一惊，“我想就在最近吧，把吉盛堂交给你。干了这么多年，我的确是累了，这下你又打进了四强塞，对以后帮会的发展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怎么可以？”时来新连忙劝说，要飞利叔打消这个念头。 “我这段时间考虑的很清楚了，早晚是要退下来的，晚退不如早退，因为我已经不能给吉盛堂带来新发展，老了，因循守旧，再在这个位置上呆下去，会把大好的局面耽误掉。” “你就是云中龙的事情现在还在封锁之中，只有几个关键人物知道，但以后他们总会知道的，因此你在堂口里的威信完全不是问题，大家一定服你……” 飞利叔现在提出来退休的事情，有点打乱了时来新的步调，他对接手吉盛堂这件事情兴趣不大，本想着格斗大赛之后就功成身退的，飞利叔这样硬塞给他，着实给他带来困扰。 不过飞利叔的态度好像很坚决，今天后台这里也不方便展开了讲，于是便想找个机会再行劝说。 第374章 伏击 大家稍事庆祝之后，便准备回转吉盛堂的酒楼，那里有一场更盛大的庆祝活动，在等着大家过去。 一行人分乘三辆车离开格斗馆，飞利叔和几位帮中骨干坐头一辆车，苏克西和温建林等几人坐第二辆，时来新和察阔青两人在最后一辆。 观看格斗大赛的观众这会儿已经走得差不多，格斗馆周遭交通比较顺畅，三辆车很快就驶离中心商务区。 吉盛堂的酒楼离格斗馆隔着小半个市区，晚上十点了，街上车辆很少，一路上车速都不慢。 前面过了这个街区就是主干道花林大道，街区道路两旁都是建筑工地，路灯缺了不少，看上去黑乎乎一片。 时来新并不是去酒楼，他跟察阔青要返回住处，在进入花林大道前的一个路口会拐进另一条道路，跟前面两辆车分道扬镳。 路口要到了，察阔青放慢车速准备拐弯，与此同时，在车队前列，飞利叔所在车子的前方路面上，突然出现一辆体型巨大的货车，没有打灯车速很快，走在路中央不闪不避，直向小车压过来。 飞利叔的司机连忙急刹，车身发出嘶吼般的刹车声音，但事发突然，车头还是和货车撞到一起。后面开车的温建林也赶紧急刹，在撞上车屁股前堪堪停住了车身。 时来新的车子刚拐过头来，但也见到前面出事了，“什么情况？！”察阔青连忙停下车子。 现场的静默还不到一秒，“砰”、“砰砰”、“砰砰砰……”，道路两旁忽然响起了枪声，原本黑成一片的工地里可以见到不断闪烁的枪火。 前面两辆车子瞬间被猛烈的弹雨打成了筛子。 察阔青被惊呆了，时来新大吼道：“快开车！”，察阔青才醒悟过来，急忙发动汽车。 跟察阔青不同，时来新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被伏击了。 叫醒察阔青后，车子行动起来，时来新透过车窗观察外面的情况。 自己的车子由于要拐弯，和前面两辆车脱离开大概四五个车位，这个转向也出乎埋伏者的意料之外，幸运地处身在伏击火力圈外。 必须要马上离开伏击点，时来新继续大吼：“快、快离开这。” 汽车“呜”地向前冲，察阔青把油门加到最大，这时伏击者也意识到了漏网之鱼存在，枪声再度响起，但比刚才稀落了不少，子弹打在车身上溅出点点火花。 察阔青额头流汗，凶猛地操作车子，车子犹如烈马一般向前冲刺。车子只要动起来就不好瞄准，后面的子弹还在不断追踪过来，但能打到车身上的不多。 眼看保持这个速度就可以离开伏击圈了，这时时来新听到在左后方发出奇怪的声音“呲——呼”，声音有些熟悉，该不会是……，猛然有一道尾焰在后车窗出现，划过夜空带着一定的弧度向着车子袭来，是火箭弹！车里的时来新意识到时，能做的只是惊恐地看着它飞来。 这时车子在察阔青再三催鼓马力之下终于把速度提上来，车身猛地向前冲，两边的景物飞速往后退，幸运地把火箭弹甩开，火箭弹落在车体后一点的位置，砸在马路上，“轰”，火箭弹爆炸，爆炸的威力还把车子往前推了一下，车尾箱上一大片被烧成黑色，连带后车窗碎裂掉。 车子像是从火焰和硝烟里冲出来，在路面上弹跳了两下，歪歪扭扭地继续向前。 暂时脱离险境，时来新终于腾出手来控制泡影。随着车子远离现场，泡影也从空中降落下来，在泡影的视野中他看到，现场两辆车子已经是千疮百孔。 整个伏击过程从开始到现在，两分钟左右的时间，伏击者火力输出强劲甚至动用到了单兵火箭筒，一派杀伐果断的军人作风。 “轰”、“轰”两声爆炸声传到时来新耳朵里，泡影看到两辆车子处冒出火光，这是最后的补枪，伏击者估计用的是手雷。 在泡影的黑白视野里，看到路两旁的工地里有人影在闪动，时来新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止住了自己开枪的冲动。 泡影只有五颗子弹，杀不了几个人，倒不如跟住他们，找机会一锅端。 有一小队全副武装的枪手从黑暗的工地建筑里出来，迅速穿过马路，和马路这一边的枪手汇合，街区的另一边停着一辆货柜车，所有人都上了这辆车，货柜车启动，立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泡影也紧跟了上去。 载着时来新和察阔青的车子依然在路上狂奔，察阔青狠狠握着方向盘一直轻松不下来，即使远离了伏击区，再也听不到枪声。 直到有警车忽闪着警灯从前方迎面而来，察阔青才停下了车子，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却仍是在颤抖着。 两人走下车来，时来新沉默不语，大部分心神放在了泡影那边，察阔青的声音干涩难听：“飞利叔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时来新是看过现场的，知道前面两辆车恐怕凶多吉少，只能叹口气摇了摇头，察阔青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悲愤道：“是谁？究竟是谁要杀我们？” 时来新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摇头，他不想察阔青在这件事情上涉入过深。 …… 两人终于还是和警察一起回到被伏击的现场，那两辆车从外观上看已经被毁得差不多，救护人员设法从快散架的车里把人一个个弄出来。 第一辆车里抬出来四具尸体，当中包括了飞利叔，尸体的状况很糟糕，时来新很艰难才把他辨认出来。 第二辆车抬出来苏克西和温建林，苏克西已经不行了，温建林还有脉搏，经过一番现场抢救之后，他被送往医院。 面对着飞利叔的遗体，察阔青这条汉子居然落泪了，可以看出来两人间的感情很深厚。回想起出事前跟飞利叔谈论的话题，他似乎对退休后的平静生活充满了期待，可万万没料到，不到一个小时后大家便阴阳两隔。 时来新的心里乱成一团，此刻他的庆功宴也许还在进行中，他却要在这里料理同伴的后事，真是莫大的讽刺。今晚之后他要面对着一个相当恶劣的局面，苏克西作为瑙越站的站长，他的亡故给分站带来沉重的打击。 时来新第一时间向肖升毅汇报了遇袭的情况，肖升毅决定立刻动身连夜赶来瑙越，此刻他正在路上。 接受过警察的盘问以后，时来新返回驻地，陈平他们已经在等着他回来，看来这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375章 后话 那辆满载枪手的货柜车一路飞驰，走的都是城里的主干道，从城西出了市区。 离开城区以后，在一处建了不少小工厂的城乡结合部，枪手们又换了车，这次是两辆面包车，时来新数了一下，枪手一共有十五人，有部分装备留在了货柜车上面。 接下来两辆面包走的路线，让时来新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他们难道是…… 果不其然，面包车最终走上了那条唯一的通向艾瑞肯军事基地的道路。 这帮武装人员的身份都不用时来新再去猜测，他们就是艾瑞肯军情局的人。 他们终于还是出现了，刚一出现就带给时来新这样一份见面礼。 面包车来到守卫森严的军事基地大门前，在入口处停留了几分钟，身份甄别完毕后，汽车开进了军事基地。 泡影跟着汽车进入了军事基地。汽车深入基地，来到一处营房前停了车，众枪手下车进入营房。 这时时来新本尊已经回到了驻地，陈平等几人早在等候着，见到时来新时焦急的心情溢于言表。 时来新带回来的是噩耗，大伙儿的心情都非常沉重，坐在一起相对无言。 反正也没有心思睡觉，几人干脆就熬夜等待肖升毅的到来。 今晚时来新着实有些疲倦，从打比赛到途中遇到伏击，体力与精力消耗都相当大，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还不时把注意力放到艾瑞肯军事基地那边观察，过了一会儿居然就进入了睡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把他摇醒，时来新睁开眼睛就见到肖升毅站在面前，时间已是早上六点。 肖升毅连夜赶过来，一路上急怒攻心，眼睛熬红了，脸上胡子拉碴。 两人进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时来新又把昨晚情况汇报一遍，医院也传来了消息，温建林经过多个小时的抢救后伤情控制住了，现在处于观察期，命是暂时保住了。 对于苏克西的死肖升毅表现出非常的沉痛。苏克西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一起共事多年，苏克西虽然话不多，但做事稳妥敬业，两人一直以来私交不错，想不到居然折在了瑙越。 “你认为这是谁干的？”这是肖升毅目前最想知道的事。 “不是联邦调查局，就是艾瑞肯的军情局，不外乎这两家，他们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实力。”时来新当然不可能在这个阶段就把军情局爆出来，不符合逻辑，免得肖升毅这种老情报人员多想。 “动作也太利索了，出手的应该是职业军人，你的推测很有道理。” 肖升毅也有相同的想法，如果可以选择对手，他宁愿是联邦调查局，明显要比军情局更容易拿捏。 “看手法，我觉得更像是军情局干的，而且他们在这里有军事基地。”时来新开始引导肖升毅往正确的方向去思考。 其实在这个层面的斗争，不需要证据，只要怀疑就足够了。同时也不存在把凶手绳之以法一说，只有以暴易暴，以杀止杀，不停地相互报复，直到大家都受不了为止。 因此实力才是真理，肖升毅敢炸了联邦调查局的九号码头，但他却没有能力也不敢以同样的手法用在艾瑞肯的军事基地上，一切都是实力使然。 肖升毅真正的苦恼也在于此，如果对手是军情局，他会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牌可以打。 难道就这么算了？对于弱者来说，好像也只能算了。肖升毅不愿意，他要找，找到对手的弱点，找到可以打疼对手的一切手段。 肖升毅看眼时来新，心想出现这种被动局面该怪谁？怪时来新上回把他们打得太惨？这话无论如何出不了口，虽然对这个能惹事的下属他确实有不满。 没过多久天亮了，肖升毅要开始忙了。他首先要跟林播文见面，昨晚上的伏击案牵涉到了两国的外交层面，很多事情是需要林播文出面来处理的。 然后肖升毅和时来新跑了一趟医院，去看望温建林。温建林还没有醒过来，两人只能隔着重症室的玻璃看了几眼。医生告诉他们，现在伤者还处于观察期，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出了医院，两人就分开走，肖升毅去忙他的事，时来新则要去吉盛堂。 吉盛堂的事情让时来新非常头痛，飞利叔的离去给堂口一个沉重的打击。飞利叔是吉盛堂的缔造者，吉盛堂的组织机体里深深有着他的烙印，所有人都是围绕他团结在一起，今天失去了他，谁都无法预料堂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即使飞利叔早就有退休让贤的想法，他也在积极地为自己的接任者制造有利的条件，但他以这样一种形式离开，为统工部接手吉盛堂增加不少的变数。 时来新并不想接手吉盛堂，但被形势所迫，他要是不接就没人能够接。 他一直都在盘算，吉盛堂的这个摊子该怎么收拾。有两个人非常关键，一个是副堂主李勇，一个是师爷关伟宁。 这两位都是跟着飞利叔打天下的老臣子，身居帮中的要职，是飞利叔的左右手。要稳住吉盛堂的局势，必须要争取到这两个人的帮助。 时来新来到堂口所在，一个昆昊建筑风格的庭院，李勇和关伟宁早门外迎接他，表现出的态度相当恭敬。 看得出来，堂口这里刚刚经历过混乱的一夜，上半夜才庆祝过格斗大赛的胜利，下半夜就接到了堂主的噩耗，任谁都会手足无措，这从现场各帮众的神情里能看到一些。 飞利叔的灵位已经在堂中摆好，布置得一丝不乱，完全没有草草急就的痕迹，由此可见李勇和关伟宁还是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控制住了帮中的局势。 时来新在飞利叔灵前上过香，李、关二人将他让到一间静室里，开了飞利叔身故后的第一次帮务会议。 三人主要谈的是飞利叔的后事安排，以及继任过渡期内维持稳定的措施。 李勇和关伟宁已经视时来新为新任堂主，态度毕恭毕敬，凡事都以时来新的意见为先，看来飞利叔为继任者做的铺垫工作做得相当成功。 但时来新知道，收拾吉盛堂的局面并不是那么容易，帮中上下其实仍是人心惶惶，一方面大家很想为老堂主报仇，另一方面又有人担心敌人过于强大，轻易就会将堂口摧毁。 要做的事情非常多，但为飞利叔复仇一事应该摆在首要位置，这关系到时来新继任的合理正当性，所有人都在盯着，处理不好人心就真的散了。 第376章 托付 李勇在送时来新出来的时候说了一番话。 “现在我不知道谁是我们的敌人，不过我猜，那一定是个强大的敌人，强大到吉盛堂没有办法单独去面对，但即使这样，我们所有的人也绝对不放弃为老堂主复仇，接下来的事情多有拜托了。” 时来新郑重地点点头：“飞利叔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会为他报仇的。” “真是一个沉重的托付“。在回驻地的路上，时来新回想着今天的事情，他发现了李勇和关伟宁两人的不同之处。李勇在说那番话的时候，关伟宁是默不做声的，表情上有着明显的不以为然，李勇代表不了关伟宁，两人在帮内的作用也是半斤八两。 两人的这种不同步有多严重？如果两人存在分歧，其实吉盛堂的乱象已经初露端倪。 李勇出来说这么一番话，无疑给时来新不少压力，但在情理之中，这个责任在继任者来说是无法推脱的，表面上难辨认李勇的出发点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不过对时来新来说，他从来就把为飞利叔复仇看作份内的事情。 再换一个角度吧，如果没有时来新、没有与统工部的合作，飞利叔出事了，谁的获益最大？ 还有，“如果没有与统工部的合作，飞利叔就不会出事。”时来新在自己的内心也无法否定这句话，那么在吉盛堂里有多少人持这种看法？ 正是因为存在这种复杂性，时来新才对入主吉盛堂不感兴趣，这是他最不喜的部分。 “我到吉盛堂来可不是为了让谁高兴的。”时来新暗想。 …… 时来新回到站里，肖升毅也回来了，他把时来新叫到办公室，先问了一下吉盛堂的情况，时来新也如实汇报了，肖升毅没有把太多心思放在这里，问完后对时来新说：“如果是军情局下的手，他们真正想要杀的首要目标会是谁？” “这个问题我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的确萦绕在时来新脑中不短时间了。在被伏击的车队里，会被列为目标的人物有三个，时来新、苏克西、飞利叔。相较而言飞利叔被列为首要目标的可能性最小，苏克西是杰捷西兰分站的站长，他当然具有相当大的价值。如果这次伏击的首要目标是时来新，那问题就比较复杂了。 首先要搞清楚军情局针对的是时来新还是云中龙？杀掉云中龙可以彻底打乱统工部在杰捷西兰的布局，遏制住吉盛堂在地区内的发展。 如果目标是时来新本尊，那么很有可能时来新就是云中龙的这个秘密已经被外界掌握。由于邢边锋的原因，时来新就在杰捷西兰的这个情报已经被艾瑞肯阵营的情报组织获得，他们一定会对狙击之神大感兴趣。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那变数可就太多了。”事实上时来新认为自己是目标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狙击之神现在在瑙越吗，或者……你方便说吗？”肖升毅问这话时略有迟疑，他对狙击之神一直都非常关注。 时来新点头。 “有没有这种可能，敌人认为狙击之神其实是你身边的某一个人，昨晚就坐在其中的一辆车上？”肖升毅提出了一种新的猜测，也不无道理。 “这次他们失手了，你躲掉了伏击，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还会再来，那你的处境就危险了，要不暂时把你调离？”肖升毅的提议让时来新感到有些意外。 “现在我不能走。”此时的时来新身上有太多的牵扯，他不愿意走，不过他也感受到了肖升毅的善意。 “有时适当的退避就是最好的斗争策略，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兰芳港，甚至回国内都可以，希望是我多虑了，毕竟有狙击之神在这儿。” “谢谢。对了，我还有个担心，昨晚的伏击，敌人掌握着准确的情报，对我们的行动和路线都提前知道，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这是时来新最担心的地方。 “你是怀疑有内鬼？” “吉盛堂良莠不齐，人员构成太复杂，敌人要插进来一颗钉子并不是没有可能。” “有具体的怀疑对象吗？” “能够泄露消息的环节太多，还没有头绪。” …… 和肖升毅谈完，时来新没有再往外跑，借口回住处休息，打坐调整一下状态后，把主意识放到了泡影身上。 现在他的住处不在昆北驻杰捷西兰代表处的驻地，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统工部瑙越分站的办公地点早已迁出了驻地，分站人员的住处就设在分站所在附近的民居楼中。 泡影先在分站附近游弋，把街道路口扫过一遍，没有发现有可疑的迹象，然后又逐栋建筑搜寻，在这些房子的玻璃窗后头有没有监视人员的存在。 在确认分站附近不存在危险因素后，时来新又让泡影飞到了昆北驻杰捷西兰代表处的驻地。这里的安保工作一直都做得不错，由于发生过炸弹袭击事件，杰捷西兰当局特地把代表处驻地的一整块都划出来作封闭式管理，派驻了二十四小时的警力保护驻地的安全。 再加上有代表处自身雇佣的安保人员值守，吉盛堂在附近也安排了人员进行巡逻，其安全性还是比较高的。 此前，时来新曾在驻地附近的一幢高楼里发现过有一个监视点，后来被证实是纳西亚的特工。在兰芳港使馆设立之前，瑙越的昆北代表处曾经是昆北在浩特列岛的唯一常驻机构，这里被各国情报组织所注意也是很自然的事。 时来新花了不少的时间，把驻地附近数百米范围的街区筛过一遍，没有发现异常，纳西亚的那个监视点已经撤走了。 接下来泡影又来到了艾瑞肯的军事基地。 这个军事基地占地面积相当广阔，由军港码头区、机场区、生活训练营区几个部分组成，里面的设施非常完备，常年可以停靠包括航母在内的各种大型军舰，是艾瑞肯在浩特列岛军事存在的重要支点。 在历史上杰捷西兰曾经是列格里的殖民地，这个军港就是当时的列格里控制治下殖民地的重要军事设施，当列格里国国力日薄西山，杰捷西兰谋求独立的时候，列格里把这个军港赠送给了艾瑞肯，在艾瑞肯手上又把它建立成一个大型的军事基地。 杰捷西兰正式独立后，艾瑞肯才象征性地与杰捷西兰刚草创的政府签署了租借协议。 在此后的半个多世纪里，经过不断地扩建，瑙越的军事基地成为艾瑞肯在浩特列岛最大的军事基地。 第377章 弱点 此刻的军事基地的码头里没有见到航母的身影，只见停靠着两艘驱逐舰和一艘大型的补给舰，其它的都是一些小型舰艇。 在军用机场的跑道两旁停着几架侦查机和反潜机，时来新还特地到机库里去看过，里面停了大概有十数架战斗机，意外地还发现了一架隐形外观设计的高空高速侦察机，这种飞机他曾经亲眼见过一次，那还是在宁越的时候，比较接近隆江防线的地方。 经过多年的经营，这个军事基地已经相当完善，完全是一个军事堡垒的模样，守卫森严，向外防御的装备设施应有尽有，外人要攻进去恐怕需付出巨大的代价，时来新不禁心里在嘀咕，艾瑞肯作为这个星球最强大的国家，还有谁敢攻击它吗？ 万一……有呢？会引起怎样的后果？联想起上次裴重名来的时候谈起的事情，时来新好像有了某种灵感，但一下又抓不住。 此时正好有一架侦察机从遥远的天边飞来，在机场的上空盘旋着，时来新让泡影飞过去，在这架飞机身边伴飞。 这是一架中型的侦察机，时来新对军械方面的知识不多，没有办法能辨认出它的型号和性能。透过飞机的舷窗，可以看到其内部的空间相当于一架小型客机，机舱内密密麻麻布置着各种设备与屏幕，有几个操作人员坐在舱内。 这架侦察机在机场上空盘旋两周后，往跑道上降落下去，过程很顺利，在跑道上滑行一段后，稳稳地停下来。 看着飞机落下舷梯，机组人员走出飞机，时来新忽然灵光一闪，这个军事基地最脆弱的部分不就是在这里吗？ 一艘军舰摆在时来新面前，如果要攻击它，时来新可能无从下手，换成一架飞机，问题就变得很简单，飞机太脆弱了，一只飞鸟，一个气旋，都可以让飞机重创。泡影只要发出一颗子弹，就可以击落这架飞机。 抓住这个灵感后，时来新有些亢奋，泡影继续飞行，来到军营生活区，那一队枪手的驻地。 他们都穿着一个式样的军服，光从服装上时来新无法分辨出枪手们和基地里其他士兵的区别。 时来新只记住了为首那人的长相，他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军官，一头亚麻色的短发，留着络腮胡子，脸上纹路深刻满是风霜印记。 从伏击场撤退回到基地以后，他就没有离开过这里，除了早上带着手下们在营地边上跑步训练之外，他就呆在营房里不知在忙些什么。 此刻泡影来到营房，那军官也照常在自己的房间里，窗户外面可以见到灯光，泡影从外面看进去，只见军官坐在桌前审视着面前的地图，不时停下来在图上写写画画。 在艾瑞肯的军事基地里观察一圈下来，没有其它的发现，时来新本尊在住处睁开眼睛，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脑子里有一个新的想法在形成，想到兴奋处，不禁单拳击掌，接着拿起电话拨出去。 电话接通后说到：“老裴，假如，我是说假如，瑙越的艾瑞肯军事基地被袭击，资本及金融市场上会有什么反应？” 裴重名似乎在外面，背景有些杂音，他好像愣了一下，说了句：“等等……”过了几息才又道：“……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就预示着有发生战争的可能，艾瑞肯的军事基地处在石油运输航线的咽喉位置，其它的市场反应我不敢说，石油价格肯定会暴涨。” “我这边有点小钱，两千万吧，我马上给你打过去，你来给我操作一下。”时来新说道。 “行啊哥儿们，你那边消息准确吗？有谱的话我这边的投资公司也可以搞一把。”裴重名语带惊喜。 放下电话，时来新还是没有心思睡觉，干脆拧开台灯，在一张白纸上把艾瑞肯军事基地的平面图画下来，然后把图纸翻过来倒过去看，还在上面标注了不少的记号，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直到天边微微发亮，才放下手里的笔，伸个懒腰，爬到床上补一个觉。 这一觉睡到早上十点，手机闹钟把时来新叫醒，今天他还有事情要办。 他跟李勇和关伟宁约好，要到吉盛堂去开会，今天的主要议题是堂口的财务工作，负责财务的会计师也会列席这次会议。 时来新之所以要了解组织的财务状况，是为下一个阶段入股“互助基金会”做准备。 他与“和胜鸿”方面已经协调好，把基金会的注册地址选择在兰芳港。 陆令为筹备基金会亲自跑了过去，作为浩特列岛的金融之都，各种手续还是很方便的，他很快就办妥了前期的工作，临时的银行账号开办好，他还打进去一笔款子以便支付前期的费用。 “互助会”的事情是时来新最上心的，昆北国内对此也非常支持，“和胜鸿”需要的军火和军事教官，国内第一时间送到，此时的“和胜鸿”练兵工作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吉盛堂在当中起到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飞利叔联系了几家有实力的昆昊人组织，正在积极游说他们加入基金会的事情，但飞利叔出了意外后，这方面的工作就被耽搁下来。 因此时来新哪怕刚刚接手吉盛堂，千头万绪的当口，也要继续强力推进“互助会”的创建。 时来新起床做了一个小时的训练之后，买来外卖吃午饭，吃饭的时候再度想起吉盛堂有“内鬼”的事情。 如何揪出这个内鬼？ 这不是吉盛堂第一次出现内鬼了，武馆里就出过一个，把魏虎山和费玉的情况泄露出去。 吉盛堂这类结构松散的组织，成员的来源复杂，很容易被外部势力渗透，似乎很难避免。 现在对于敌人来说最需要的是什么情报？当然是关于他这位继任坐馆的情报。 他跟李勇和关伟宁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对于有心人来说，这个时间跟地点的信息都不难被截获，会不会再来一次伏击？想到这里，时来新再也坐不住，把主意识放到泡影身上，飞往吉盛堂。 吉盛堂的堂口在一片庭院建筑区里，附近住的都是有一定家资的人，泡影逐个院落搜寻过去，看过一遍后没有发现异常。 接着他沿着自己去往吉盛堂的必经之路走过一次，仍然没有收获。 他让泡影继续飞往艾瑞肯军事基地，在军营里没有见到那位军官的身影，营地里士兵也少了一些，这是巧合吗？ 第378章 内鬼 时来新不相信这是个巧合，危险也许就隐藏在某个路段。 但他缺乏看穿表象辨认出埋伏地点的眼光，他暗叹一句，说到底自己还是缺少经验和专业训练。 于是他决定向队友求助，他给陈平去电话，陈平马上叫上莫甘华，两人开着车，把去吉盛堂的路线趟一遍。 一个小时后，陈平的电话就来了，同时把几处适合作为埋伏地点的坐标位置和照片发来。 时来新按图索骥，让泡影一个个地去排查。 终于在在一片将要拆迁的店铺位置上，时来新有了发现。这一段路面比较狭窄，两旁的店铺都已经空置下来，在墙壁上做了将要拆除的记号。 在其中一间空置店铺的二楼，时来新看到了那位军官，他身穿一套普通的工装，正用步话机和手下说着话，附近几个店面都埋伏着人，所有人全副武装，几乎要装备到牙齿。 泡影围绕着这几所建筑飞行，眼前闪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时来新点了一下数目，一共有十三人。 要开杀吗？ 瞄准的圆点从一个人脑袋换到另一个人的脑袋，时来新考虑了一阵，还是决定先放过他们，他想从他们身上查出吉盛堂的内鬼，这些人的命都还攥在手里跑不掉，不着急。 这伙人不知道，他们已经在鬼门关外打了个转。 时来新给李勇他们打去电话，通知他们临时把开会的地点改了，改到堂口所属的那家酒楼。 打完电话，时来新并没有要动身，而是继续利用泡影在观察，目光一直锁定在那位军官身上。 时间过去十分钟左右，军官接了一个电话，听完电话，军官脸色一变，立即给手下下达命令，十几个武装人员都行动起来，纷纷离开原来的位置，很明显，军官要带领队伍转移。 时来新眉头一皱：这消息来得也太快了吧。 他立即再给李勇去电话，李勇和关伟宁正在去往酒楼的路上，时来新再度改变开会的地点，改约到市区的一家星级酒店的咖啡厅。 李勇有些愕然，也没有多说什么，遵照时来新的指令，改变方向把车往酒店驶去。 时来新依然在盯着军官，他和手下们分乘两辆面包车，向着吉盛堂酒楼的位置走。 泡影一直跟着这两辆车，其后却再没有见那军官接到电话。 一行武装人员来到吉盛堂的酒楼附近，他们在车上各自换过便装，揣着手枪，表面上看不出有带着武器。这一片是闹市区，这伙人化整为零，松松散散地进入酒楼，或者在酒楼外面游弋，浑然不知自己又是扑了个空。 泡影保持监视，时来新本尊在住处动身出了门，驱车不紧不慢地来到酒店，走进咖啡厅的包间时，李勇、关伟宁还有两位会计师已经等候了一会儿。 时来新连说来晚了不好意思，在座诸人都客气道，没事等了没多久。 观察着面前四人的表情，时来新落座，打开放在面前的文件夹，心里却是在想，内鬼必然在这四人当中了。 文件夹里是吉盛堂本年度的财务报表，时来新随意看了几眼上面的数字。吉盛堂在飞利叔领导下经营数十年，规模已经不算小，应该说有些家底，但花费也多，一年到头剩不了多少钱。 时来新把抽调资金投入“互助基金会”的事情跟两位会计师一说，两位会计师忙戴上眼镜，拿出计算器统计了一会儿，才告诉时来新，账上最多能抽出来的资金不到五千万艾币。 这个数字和时来新心目中的预算差距有不少，他本来希望拿出两亿左右的艾币，再加上军火的价值，在基金会里能拿到一个大股。 时来新在固定资产一栏里仔细算了算，发现吉盛堂的固定资产还是有不少的，主要都在一些房地产上面，都是不好变现的项目。 时来新略作考虑，提出找银行贷款，李勇有疑虑，因为吉盛堂创办以来，从来没有找过银行办贷款，两位会计师则是担心堂口的偿还能力，以吉盛堂每年的那点现金流，是无法还本付息的，再说，银行会愿意吗？ 按照正常的估值，吉盛堂的那点资产不可能获得这个数额的贷款，而且偿付能力不足，估计没有哪家银行会接受，时来新打算让裴重名帮忙，找一家有昆北背景的银行来做这笔贷款。 为什么要这样操作，得从此前飞利叔和统工部谈的条件说起。飞利叔只有一个女儿，他女儿从来没有接触堂口的事务，当然也没有兴趣接手整个社团，飞利叔从坐馆的位置上退下来，统工部一次性给一笔钱补偿给飞利叔，他从此回昆北国内做一个富家翁。 飞利叔意外身亡，这笔补偿就给他的女儿，这些已经是确定下来的事情，时来新接手吉盛堂也就意味着昆北方面买断了它的所有资产，找一家昆北银行做贷款其实只是左手交给右手而已。 飞利叔和昆北间的交易内情，李勇等人很可能不知情，时来新当然也不会主动告诉他们。 这笔贷款做过以后，实质上就正式把吉盛堂的资产控制在统工部的手里。 时来新观察对面的几个人，两位会计师无可无不可，没有资格提意见，关伟宁的态度则是唯时来新马首是瞻，只有李勇是真心反对的。 时来新故意表现得强势一点，也不多征求几人的意见，只是告诉他们，找银行贷款的事情他来负责。 李勇还想说点什么，时来新一摆手，做出很忙的样子，只是吩咐会计师准备贷款的申请资料，然后就匆匆结束了会议。 离开酒店咖啡厅，时来新急忙往家里赶，因为还有一件大事要办。在车上他一心两用，一部分心思放到了泡影身上。 艾瑞肯的人在吉盛堂的酒楼内外已经埋伏了很长时间，渐渐也意识到自己再度扑空了。 直到头领军官接到一个电话后，下命令全体撤退，所有人再次坐上两辆面包车离开了酒楼，泡影一路尾随着飞去。 现在时来新几乎可以肯定，内鬼就是李勇和关伟宁的其中一人。 他第一次改变开会的地点，那位军官很快就得到消息，说明了内鬼就在得到第一手消息的几人当中。 时来新第二次改变开会地点，内鬼马上警觉了，不敢再妄动，也许还因为大家一起呆在车里，没有办法传递消息。 在跟几人见面时，时来新留意过他们的表现，李勇身上有种遮掩不住的焦虑，虽然他表面上很淡定，时来新还是感觉到了。 第379章 截击 按照通常的逻辑，吉盛堂没有了飞利叔，权力自然就会旁落到李勇和关伟宁的手上，时来新接手吉盛堂，直接触犯到了两个人的利益，即使这本是飞利叔的意愿。 因此，时来新认为李勇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内鬼。 作为吉盛堂的核心领导层，他们对云中龙的真实身份有可能是知情的，虽然飞利叔一直封锁着消息，但他不会连自己的心腹也瞒着，飞利叔已经不在，时来新没办法去求证这件事情。 时来新也不指望云中龙的秘密可以永远保守下去。 曾经他很害怕把自己暴露在几大情报组织面前，但现在看来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他要做好这方面的准备，成为众矢之的，就像在宁越的那段时期。 回到住处，时来新需要集中精力办一件事，他准备伏击艾瑞肯那一队武装人员，他们手上沾了飞利叔等人的血。 伏击的地点他已经看好，在城外离军事基地十几公里的一个岔道口，这里少有人走动，来往车辆也不多，视野开阔。 泡影尾随两辆面包车出了城外，在快要到达岔道口时，从头顶上越过车队，提前一步来到路口，变成迎面对准车队的状态。 把第一辆车上的司机纳入瞄准的圆点，时来新马上激发，“雳喇”，既硬又脆的音爆声响起，司机被爆头，车辆马上就失去了控制，它仍按照原来的方向往前直走了几米，接着开上了路旁的乱石当中，车轮被卡住后进退不得。 与此同时，又是“雳喇”一声响起，是第二辆车被击中，司机同样遭到爆头，车子扭头撞上了一棵树，车上的喇叭长鸣起来。 坐在车上的众人经过短暂的惊愕后，很快反应过来，都无需军官下命令，纷纷拉开车门跳下车来，马上就散开找地方隐蔽。 这样一来落在时来新眼里的目标更多，“雳喇”、“雳喇”、“雳喇”，泡影体内剩余的三颗子弹全部倾泻出去，又有三名军情局武装人员当场倒地。 众人被这高效率的杀伤惊吓得躲在掩体里不敢稍有动作，那可怕的枪声没有再响起，一时间场中陷入了一片静默。 泡影在打完子弹之后立刻往回飞，一分钟之后，泡影出现在时来新面前，他立刻把早已准备好的子弹给它装上。 时间又过去一分多钟，伏击地点，军情局众人见久无声息，那狙击手没有再开枪，开始有点小动作。有几人从躲藏的地方抬起头来，四周观察一下，然后猛地起身往路边跑，找到新掩体后马上再度躲起来。 四周依然一片安静，狙击手有可能已经撤走了，一名武装人员弯着腰站起来，轻手轻脚地离开掩体，就在他想要有下一步动作时，“雳喇”，他的头颅绽出一片血雾，身体应声倒下。 这伙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听到这声枪响，都判断出了子弹来的方位，全体一起冒头往这个方向射击，一时间枪声交汇成一片，子弹像雨点一般泼向泡影先前所在的位置。 “雳喇”，又是一记有鲜明特点的枪声响过，场中再度倒下了一名枪手，狙击手的位置变了！ 众人不理会新增添的伤亡，调整枪口向新的方向射击，“雳喇”——这音爆声再度响起，在一片密集的枪声里显得那样突出，盖都盖不住。 三声音爆响过，地上再度添了三具尸体，剩下的人都懵了，三枪居然就换了三个方位，这怎么打？ 军官在心里默默数了一遍，自己带的这队人只剩下三个了，他已经没有信心去面对这位恐怖的狙击手，他的手颤抖着拨打电话，向基地求援，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措施。 场中再度安静下来，大家的耳中只听见蝉在无休止地鸣叫，剩下的三人蜷缩在原地，恨不得连身上的毛发都静止下来。 泡影的子弹打光了，时来新想了一下，决定放过这几个人，没有让泡影再飞回来。 说起原因有些搞笑，那个军官相当于是他在敌人基地中的定位，如果杀得太快，又换一批新面孔上来，下回都不知道该找谁了。 剩下的三人没有再妄动，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分钟后，军事基地的援兵到了，派出了三辆步兵战车，气势汹汹地一路碾过来。 同时，这边密集的枪声也把瑙越的警察给引过来了，警方的动作也不慢，双方在伏击点遇上，两边还起了一些争执。 瑙越警方要行使自己的执法权，艾瑞肯方面坚决不允许警方的介入，要自行处理现场。最后官司打到上层，不出意料地，以瑙越警方让步了事。 打完一仗，时来新松口气，飞利叔的仇报回来一半，算是有点交代了。 没过多久，从医院那边传过来消息，温建林醒过来了。时来新接到这个好消息，立刻叫上陈平和莫甘华往医院赶。 在医院的病房里，三人见到了温建林。他浑身上下扎满绷带，尚不能说话，只能拿眼睛看看几个队友。 他受的伤相当重，胸腹之间中了两枪，头部被重重撞击过，现在能够恢复知觉已经是很幸运。 时来新见到他不断眨眼睛，知道他想问其他人的情况，于是把人员的伤亡给他说了一遍。 温建林听完，眼里流露出一丝伤感来，时来新忙安慰他，笃定地说：“这仇一定要报，很快。” 三人要离开的时候，肖升毅也来了，他叫住时来新，进病房看望过温建林，然后和时来新一起回驻地。 “我刚才收到消息了，艾瑞肯的人被伏击，死了十个人，这跟你有关系？”肖升毅问道。 时来新点头。 “是……他吗？”涉及到狙击之神肖升毅显得小心翼翼。 时来新再点一下头。 “有这位在，出的都是大事，对于我们来说，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怎么说？”时来新不解。 “喜的是有这位高手相助，似乎没有什么敌人是他解决不了的，而忧的是斗争的烈度无法管控，会闹出捅破天的事情，我们无从收拾。” “你是希望我转告他吗？”时来新若有所思。 “如果我们能够见个面就最好。” “这得看他的意愿，我对他的影响其实很有限。”时来新只得这么说。 “现在开始我们更加要全神戒备，艾瑞肯吃一个大亏，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回击了艾瑞肯后，肖升毅生出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第380章 正本 时来新回到家中，心里却仍在想着和肖升毅的一番谈话。 他理解肖升毅的意思，弱者迫不得已与强者对抗，总是希望把冲突控制起来，避免力度过猛引起强者激烈的反应。 这种心态其实是相当于自缚手脚，使弱者处于更加不利的境地，时来新并不认同昆北采用这种小心翼翼的策略。 在统工部内部存在的鹰鸽两派之争，就体现在这种策略的取舍上面。也许在更上层一些的位置，也没有把两种思想统一起来，因此经常见到两种矛盾的决策在下达。 时来新与肖升毅的想法并不一致，这由来已久，从入主吉盛堂到扶持和胜鸿，分歧相当大。 对于国家大事，时来新懂的不多，但小时候打架的经验告诉他，下手越狠才越不会受欺负。 对于下一步，时来新有自己的想法，即使杀了军情局那领头的也一样，不用多久就换个人来，你打我一下，我还你一下，应该是长期的基调。 至于肖升毅提出来要跟狙击之神见面，应该是有招揽的意思，对于这支力量，各个势力当然都想把它招至麾下，可惜时来新没有让他们见面的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时来新一有空就驾驭着泡影来到艾瑞肯军事基地，围着机场不断观察，摸清了不少状况。 现在军事基地里共有反潜机三架、普通侦察机六架、战斗机十二架、隐形侦察机一架、空中加油机一架、直升飞机十架。 每天出动最多的是普通侦察机，将近有十架次，隐形侦察机大概两到三天起飞一次，战斗机每天三架次，直升飞机则是频繁使用。 按照价值来算，最昂贵的飞机非隐形侦察机莫属，据说它的采购价格超过十亿艾币，看来和等重的黄金差不多。 这架隐形侦察机待遇也是最好的，有单独厂房安置，每天都在做着各种保养，看来外界传说隐形飞机娇贵是有道理的，看这架飞机的使用状况，飞行一个小时，几乎需要三个小时的保养。 军事基地并不是经常停泊航母，时来新还专门翻看过军事论坛，据说艾瑞肯的第三航母舰队负责浩特列岛海域的巡逻，航母平常多是在海上游弋，在军事基地这里只是短时间的停留补给，它的母港另有别处。 那架隐形侦察机成了时来新的首选目标。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基本摸清了隐形侦察机的出动规律，这架飞机隔三天飞行一次，有时在晚上，有时在白天，飞行时间五个小时。 肖升毅在瑙越呆了一周的时间，这天决定回兰芳港，临走前和时来新又谈了一次话。 谈话中肖升毅提到了瑙越分站负责人的问题，他让时来新先兼起来，时来新说没问题，等有适合的人选了赶紧派过来。 肖升毅却说他心目中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时来新，之前苏克西其实是有过渡性质，没料到人却没了。 肖升毅还谈起狙击之神的事情，说可惜这次没有能见上面，下次见到一定好好感谢他一番，时来新只得附和着笑笑。 最后他谈起了与艾瑞肯之间的冲突，他说一定要管控好冲突的力度，昆北在浩特列地区还很弱小，不比艾瑞肯在这里经营多年，目前还不具备和艾瑞肯抗衡的实力。时来新心里不认同，嘴上却没有说什么。 肖升毅离开的第二天，吉盛堂就出事了，李勇死了。 这天李勇离开堂口回家，到家门口刚一下车，背后飞过来一颗子弹要了他的性命，手法相当专业，据警方现场勘查后估计，应该是职业杀手所为。 时来新不方便多说什么，心里却明白，这八成是艾瑞肯人下的手。应该是艾瑞肯人在怀疑李勇在提供假情报，他所提供的、伏击时来新的地点一错再错，而且在返程被预先埋伏好的狙击手反杀，这个线人扮演的角色非常可疑，在他们看来李勇很可能是反水了。 这种怀疑不需要证据，艾瑞肯人急红了眼，再说李勇也没有了利用价值，杀他用以泄愤的成分更大一些。 李勇这样死了，倒是省了时来新的一番手脚。 吉盛堂前几天才死了堂主，不料没过多久副堂主也归西，都死得这么惨，一时间吉盛堂上下人心惶惶，不知道这霉运会再找上谁。 有人开始请辞，一天之内居然有十几人要离开，师爷关伟宁没了主意，急忙来找时来新。 “我的看法是愿留者留，愿走者走，咱们不强求。”时来新却表现得相当淡定。 “老关，社团组织的一大弊病就是，人员构成复杂，良莠不齐，顺境时各方来投，逆境时树倒猢狲散。” “吉盛堂现在看上去人是不少，但是得用的有几个？进来的人不是因为他的能力，多是因为他的人事关系，私相授受，进来之后就没有多少忠诚可言，也不定期发工资，没有雇佣关系，社团和帮众间靠什么维系？” “这不就是让帮众靠着社团的名头去为非作歹吗？老关，三十年前我们这么干社团，难道以后的几十年还是这么干吗？” “以后吉盛堂不能再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社团不再单纯地依靠古惑仔，我们的帮众不光有工资，还要有医保、社保，我们要让社团走企业化的道路。” “今天想走的就让他走，因为明天我还有打算要裁一部分人呢。” “老关，我问你，想当年你和飞利叔一起打天下，难道只是想行走在灰色地带，赚一些介乎于合法与非法之间的外财吗？” “绝不是这样的，当年你们这群元老拧成一股绳，无非就是大家团结在一起，使昆昊人不再受外人的欺负，保护好我们的家人和财产。” “到今天一看，我们是不是有些走偏了？这也正是飞利叔要改变吉盛堂的原因，因为许多人已经忘记了这个初衷。” “浩特列岛的昆昊人社团这百年来有长进吗？还不是各自为政，仰人鼻息地蝇营狗苟？远的不说，近的有沙尼国做例子，几十年一个轮回，其他的族裔把昆昊人当肥肉，差不多就来收割一回，你能甘心这种命运吗？” “昆昊人想在浩特列岛长治久安，必须做出改变，其核心就是要团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首先昆昊人自己要拧在一起。” “正是有这个愿望，飞利叔才会同意我的观点，在整个浩特列岛地域组建互助会，把一部分昆昊人先连系在一起，成为一方可以左右地方政经格局的势力。” “关于李勇的死，我不想说太多，真是人在做天在看。我们组织内部有内鬼的事情，相信你知道一点，不然那晚飞利叔和其他的弟兄就不会出事。我们也要借这个机会把一些可疑份子祛除出去，肃清内部，才好继续发展。” 第381章 股份 师爷关伟宁是吉盛堂的老臣子，与飞利叔的关系最近，属于堂内的中坚力量，要稳定住堂内的局势，他是个绕不过去的人物。 方才的一席话，其实是时来新接下来运营吉盛堂的理念，需要堂中的骨干力量知道并传达下去的。 把吉盛堂企业化地去经营，一直都是他的想法。搞一个社团，时来新完全没有经验，但搞一个企业，他还是有一定底气的。 关伟宁是个聪明人，时来新的想法他已经领会到了，原来有点焦急的心情平和下来。 “堂主，有您的这一番话，我们吉盛堂将来就有保证了。前段时间飞利叔刚走，堂里的想法很多，人心有些浮动，有部分人做了不应该做得事情，有了不该有的想法，这些人都应该肃清出去，把堂口的局势稳定下来。我一定以堂主您的马首是瞻，在堂口里引入企业化的经营，让个人的利益和堂口利益绑在一起。” 关伟宁的表现让时来新眼前一亮，目前他太需要有这样一个人了，既了解自己的想法，对堂口的情况又了如指掌，很值得视为左膀右臂。 时来新和关伟宁两个核心人物想法能够一致，吉盛堂就出不了什么大事。果然，吉盛堂在混乱中渡过了几天，有一批人离开，之后就很快稳定下来。 想法多的人离开了，剩下的都是比较忠心的一部分人，为彻底稳定人心，时来新和关伟宁借机推出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所有帮众都与堂口所属的一家公司签署了雇佣合同，所有人员都受薪，在接下来的一个阶段将推出“医疗保障计划”和“退休保障计划”，受到帮众们的一致拥护。 几个措施的实行，吉盛堂的局面彻底稳定下来。过了两天，时来新就带着关伟宁出发到兰芳港，此行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办，“互助基金会”的成立和银行贷款的审批。 两个事情其实就是一件事情，从银行贷回来的款项将立刻打入基金会的账户。 这两件事时来新都委托了裴重名运作，他从中出了不少的力气。 和胜鸿的陆令也在兰芳港，和裴重名一起跑基金会的事情。今天两个人都来接时来新，看来两人相处得不错。 几人在通关口碰面后都非常高兴，合乘一辆车先去吃饭，大家要好好聊一聊最近的情况。 车上时来新问陆令，在裴重名的带领下是不是先把兰芳港的夜总会都先跑了一遍。 陆令答那还用说，这回到兰芳港算是见识到了。 裴重名呵呵笑道，别把咱们想得那么潇洒，我们跑夜总会也是为的工作。 时来新问，那今晚我们从哪家夜总会开始工作？众皆大笑。 饭店的位置早已订好，居然是一家专做昆北菜的饭店，是国内的一位商人来兰芳港试水的第一家店，生意非常不错。 昆昊族的饮食文化博大精深，南昊的菜系和昆北的菜系有很大的区别，时来新是吃惯了南昊菜的胃，但对昆北菜也能够接受，更别提裴重名这位地道的昆北人，几乎把这里当做了食堂。 席间大家谈起基金会的进度，手续已然办得差不多，等着时来新来签字文件就可以生效，马上可以挂牌开业。 前段时间陆令已经在兰芳港的商务中心区租下来写字楼，没有搞得太张扬，地方不大就是一个办事地点而已。 时来新知道陆令最关心的是什么，对在座的人都没有太多忌讳，时来新就直接对陆令说：“目前基金会的创始人是吉盛堂与和胜鸿两家，算是互助会的初始会员，以后再陆续招收新的会员。吉盛堂与和胜鸿各出两亿艾币，前期都先打到账号上，而吉盛堂的两亿加上之前运过来的军火物资，占股百分之五十五，和胜鸿占股百分之四十五。以后有新会员加入，再按比例进行稀释。” “爽快，就这么办。”陆令听了时来新的安排，心里去了一块大石，对时来新的大度相当感激。 在目前阶段和胜鸿有许多地方要仰仗统工部，无论统工部提出来何等苛刻的条件，和胜鸿都得咬着牙接受，没有拒绝的可能，因此陆令一直对这事比较担心。 想不到时来新做事如此敞亮，他心中的好感不禁又多出几分。 一顿饭吃完，夜幕就已经降临，许多事情今天也办不了，大家决定先去夜总会放松一下。 既然去夜总会带队的当然是裴重名，他对时来新的喜好很清楚，知道他不喜欢去那些太杂的场子，但美女的质量一定要高，坐在那里欣赏一下也是不错。 裴重名还喊来了一位朋友，说是要介绍给大家认识，在夜总会坐下没多久，那位朋友就来了，一位长得很厚实的中年汉子，名叫唐源，他是昆北投资银行兰芳港办事处的负责人。 裴重名在一旁介绍说，昆北投资银行最近几个月在兰芳港全资收购了一家银行，叫作“浩特工商业发展银行”，吉盛堂的那笔贷款就是这家银行给办的。 听裴重名介绍后，时来新连对唐源说感谢，说那笔贷款没有你们帮忙真的难办，唐源客气道，都是为国家做事，这没说的。 除了唐源，裴重名还喊来了一帮美女，一群莺莺燕燕陆续走进他们的包房，看得时来新眼睛都花了。关伟宁悄悄对时来新说，她们都是一些明星和社交名媛，不是一般的女孩，他好像在八卦周刊看到过。 看来这段时间裴重名没有白混，身边美女的素质直线提高。 有了美女之后就不好谈工作了，就真的轻松了几个小时，但都颇为节制，酒喝的不太多，大家都保持着清醒，喝到十二点就提议说散了，明天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 时来新、陆令几人收到了好几位美女的电话号码，大家尽兴而归。 接下来回酒店。时来新和关伟宁的房间就订在和陆令同一家酒店，裴重名今晚也不回住处，说要对时来新实行“陪睡”，一尽地主之谊。 时来新知道他兴许是有话说，便让关伟宁自己一个房间。 “你说我现在该叫你时站长还是时堂主好呢？”裴重名果然消息灵通。 “你少来。”时来新笑骂。 “说真的，前段时间听说你们被袭击，我老担心了。” 第382章 待机 “这算不得什么，我经的事多着呢，就是人员损失比较大。”时来新不愿在这个事情上多谈。 “上回你提到过关于袭击的那件事靠谱吗？如果真有，我也打算跟着做一把。”裴重名靠在床头一点睡意没有，眼睛贼亮。 “正要跟你说这事呢，这次互助基金会里的资金我准备放在你那儿进行管理，这笔钱也投进去。” “这是要动真格儿的啦？” “我啥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情，只不过发生之后会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走，我没法预测而已。”时来新对大宗商品市场认识不多。 “放心，这事儿我有把握。”裴重名对自己专业范围内的事情很有自信。 第二天一早，时来新带着关伟宁和裴重名一起去“浩特工商业发展银行”，办好审批手续，银行立即进行了放款，账号上多出两亿艾币。 时来新立刻又把这笔钱划进基金会的账号。 下午和陆令签署了相关文件之后，基金会正式挂牌，大家还到基金会的办公地点去看看认个门。 第二天，资金已经到账，合共四亿艾币，时来新把钱一起转入裴重名投资公司的资金管理账号。 基金会的事情办完，陆令牵挂着沙尼国国内的局势，先行离开兰芳港。 互助基金会开始正式运作，时来新希望可以广泛地和浩特列岛地区的各种昆昊组织接触，向他们推荐互助会这个机构。 关伟宁有个老关系在兰芳港，是一家昆昊人的社团，在关伟宁的安排下，时来新和该社团的坐馆见了一面。谈下来的结果未如理想，在兰芳港的昆昊人组织日子过得一直比较安稳，没有什么压力迫使他们把资源投向互助会这种机构，并把利益绑在一起。 这种想法很有代表性，飞利叔在前段时间也在这方面做过不少工作，但响应者寥寥。 只有与和胜鸿类似的，真正身处于水深火热中的组织，才会迫切地有这个需要。 陆令在回沙尼国前的一晚，时来新和他深谈过一次，在沙尼国内，还有一些昆昊人社团幸存下来，在动乱与战斗中形成了一定的规模，这些都是可以争取的力量，时来新委托陆令对他们进行接触，争取他们加入互助会。 陆令也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只是鉴于基金会的股份和利益关系等没有确立，暂时耽搁下来，这下与时来新一拍即合。 与此同时，裴重名的投资公司也悄悄开始行动，在期货市场上买入石油看涨期权，为了不引起外界的注意，做的都是小笔交易。 裴重名对时来新的信心近乎于盲目，这次下场的，不光是他替时来新管理的资金，还有一部分是投资公司的自有资金，他还使用了五倍的杠杆。 在兰芳港的事务都办理得差不多了，时来新才去拜访了上司肖升毅，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十几分钟，肖升毅还和离开瑙越时一样的口吻，再三告诫他要提防艾瑞肯方面的动作，接下来的一切行动都要有所管控。 时来新最怕的就是他的老生常谈，扭扭捏捏地临走前才不得不来一趟。他总是要求时来新管控好冲突的烈度，殊不知时来新回去后就要背着他干上一票。 因此时来新决定绝不承认事情是他干的。 辞别裴重名，在他满含期望的眼神中离开，时来新和关伟宁当晚就回到了瑙越。 在吉盛堂的酒楼吃过晚饭，时来新又跑了一趟医院，去看望温建林。 温建林已经能说话，人可以靠着枕头坐起来，只是情绪有些低落。见到时来新，也不隐瞒，把心中的抑郁都诉说出来。 他这次伤得实在太重，估计出院以后很难返回第一线了，就只能干些文职工作，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打击是巨大的。 时来新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简单，安排你来吉盛堂做管理，我这边很缺人，这不就和在第一线差不多了吗？ 温建林听见还可以和时来新搭档，非常开心，特意多吃了一碗饭。 从医院回到家，为了养精蓄锐，时来新上床好好睡了一觉，早上起来，做了一整套的训练动作，其后在室内盘腿静坐。 他一直坐到下午，准备得差不多后，他让泡影升上高空，瑙越这座城市在眼里越缩越小，如同一块挤满高楼大厦的棋盘，远处的海水碧蓝一片与天空相接。 泡影保持这个高度，认准方向，向着海边急速飞行，一分多钟以后，艾瑞肯军事基地出现在下方。 泡影降落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条长长的机场跑道。时来新看到那架隐形侦察机已经来到跑道边上，由于使用黑色涂装外形很科幻，在机场中特别显眼，它正在做起飞前的准备，看来自己对飞机出动时间的推算是准确的。 半个小时以后，隐形侦察机开始在跑道上缓行，接着加速，急行一段之后，机头往上一拉，直冲向天空。 这架飞机将在五个小时后返航，看着飞机在视野里远去，计算一下时间，那时正好是晚上。 在等待的这几个小时里，时来新打算到军营去看看。 来到军营，感觉人气少了些，没有过去热闹，接着看到那位军官，他在他的房间里，在里面静静地坐着，既不看地图也不打电话，就坐在那里发呆，十分钟以后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 快半个小时后，军官终于动了，却是在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倒出来一颗药丸仰头咽下。 时来新远远看着自己的对手，光点慢慢移到军官头上，要他的命就是这么简单，只要稍动一下念头。 只有亲手打掉他的头颅，这个仇才算是报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拿下他的时候。 夜幕降临，营地里亮起来照明灯，整个军事基地星星点点，结束了一天的繁忙。 泡影扭头飞向机场，本尊也看看手机，时间差不多了。 来到机场，泡影上升到七八千米的高空，四下里观察，等待那架即将返航的隐形侦察机。 第383章 施袭 时来新并没有等待太久，远方的天空里出现了一个黑点，急促地向机场靠近。 这个黑点在渐渐放慢速度，飞行的高度也在不断降低，目标出现了。 时来新让泡影迎面飞过去，双方在带着速度快速地接近，数分钟好后，他终于看到了隐形侦察机那黑色的机身上带着的灯光。 泡影继续飞近，时来新看清了飞机上的驾驶坐舱，透过飞机头部的玻璃，看到有两位机师正坐在舱内，戴着飞行头盔。 泡影略略转身，调整朝向，光点套在一位机师的头上，时来新毫不犹疑地激发，“雳喇”，泡影射击时产生的音爆在此刻并不明显，因为飞机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把它掩盖住了。 机师的头颅像西瓜一般粉碎成组织与血雾，接着泡影再度发射，旁边的那位机师还没有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同样的命运就落到他头上，再有一朵血花在驾驶舱绽放。 隐形侦察机正处于降落的态势中，却在这个紧要关头失去了驾驶控制。飞机迎着气流摆了几下，如同一片落叶，接下来它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机身开始翻滚。 飞机的飞行状态把机场控制塔吓坏了，他们连忙紧急呼叫，但驾驶机师并没有应答，飞机却自主玩起了落叶飘，机头向下，下栽速度不断在加快。 控制塔值班军官死盯着飞机的身影，牙呲欲裂，眼睛都在充血，控制人员大声吼道：“……请回答我，我的天！快回答我……” 一秒、两秒、三秒……，机身形成了倒栽葱的样子，在所有人绝望的目光里重重摔到了地面，“轰”，一声巨响。 值班军官却见到了更可怕的景象，飞机栽下来的地方正好是储存油料的地方，矗立着一堆高高的油料罐。 从控制塔的方位看过去，飞机摔到了油罐群中，发出巨大的震动，眼里可以看到一小团暗红色的火光，但在下一个呼吸，油罐区出现一个巨大的火球，几乎可以媲美核爆开始的那个瞬间。 人们的眼睛被这个比太阳还要亮的光球刺得眼前一黑，暂时失去了视觉。接着，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传递，和爆炸的巨响同时到达，控制塔上的玻璃都被震得碎裂，所有人的身体都感觉被推了一把。 “天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整个军事基地都被惊呆了。 但事情还没有完。“这是怎么了，我们失去了控制，救命啊，我们……” 有一架空中加油机刚从地面起飞，刚好飞到油罐爆炸区的震中附近，爆炸一起，加油机感受到剧烈的震荡，飞机立刻失去了控制。 “稳住，我命令你们赶紧稳住！”值班军官最先从懵然的状态出离，赶忙对加油机发出指令。 “不行啊，我还是控制不了，可能有机件损坏……”飞机上传来应答。 肉眼可见，加油机在空中摇摇摆摆，但一直无法摆正姿态，飞行路线仿若一只野蜂。 “我命令……我的天，你们要飞去哪里？！”值班军官急吼。 只见加油机荡到了码头，然后呈抛物线状态向海面跌落，码头上此刻停靠着两艘驱逐舰。 看飞机跌落的方向，似乎是其中的一艘驱逐舰，控制塔在高处，正好看得清楚。 “降落海面，立即降落海面。”值班军官仍在努力。 可飞机上的机师对此束手无策，眼前的驱逐舰不断在视野里放大，直到占满整个舷窗。 “轰”，加油机俯撞到驱逐舰，发出爆炸声，跟刚才油料区的爆炸没有可比性，也足够加油机撞得四分五裂，驱逐舰上升起夹带着黑烟的浓焰，加油机洒出来的油料溅到甲板各处，紧接着火光四起。 驱逐舰出事的位置在垂直导弹发射装置的附近，火光蔓延到发射装置的上盖，里面的反舰导弹岌岌可危，此刻甲板上已经没有可以站立的人，船舱里的人们被火和浓烟困住，数十秒后导弹发生了殉爆，“轰”、“轰”、“轰”，发射装置里的导弹接连被引爆。 这时，另一艘驱逐舰上的水手惊恐地看到，这艘出事的舰艇断成了两截，整艘船开始缓缓下沉，水手们不由都惊叫起来。 此时距离时来新激发泡影进行射击，时间只过去了不到两分钟，短短两分钟里，整座军事基地形同地狱。 机场出事，紧接着码头出事，爆炸声一直不断，军营区的艾瑞肯士兵与军官们乱做一团，有人大喊大叫宣泄着心中的惊恐，有人抱头鼠窜，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判定是基地遇到了袭击。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长期的训练终于使人们镇定下来，接受军官的指挥，开始有条不紊地穿戴装备和武器，然后赶赴出现爆炸的区域。 时来新看着自己造成的场面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有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的目标仅仅是一架飞机而已，谁料到居然演变成一场巨大的混乱，下面的这个军事基地几乎被毁掉。 这个锅砸得也太大了，时来新头皮发麻，第一次有了种“自己闯祸了”的感觉，这场打击会让艾瑞肯人疯掉的，然后他们会失去理智，再然后他们会乱来。 一个超级大国急红了眼会怎样？昆北顶得住吗？ 时来新此刻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人知道这跟自己有关系。接着心里一松，跟他有关系？有人会信吗，他在家里呆着而已，而且也不可能有这种能力呀，应该扯不到自己身上。 但转念一想，心中又是一紧，有漏洞。 他马上打电话给裴重名：“那件事情是绝对的机密，不可以露出去一点，如果有人怀疑你的操作，你只要说是长期对市场研究的结果，马上补一份研究报告，找地方挂出来，完成日期要提早几天。” “放心，我早有准备，咱们可是干这行的，最忌讳别人说咱们内幕交易。” 听说裴重名这边没有漏洞，时来新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把心思转回到泡影身上，放眼望去，军事基地里面已经开始了灭火救援工作。 码头上的那艘驱逐舰在海面上只留下了桅杆的顶部，多艘救生船飘漂在海面上，不时地救起一些落水的水手。 油料爆炸区则只见到一个巨大的黑色坑洞，爆炸中心的千米范围内一片狼藉，看不见一件完整的东西。 第384章 混乱 艾瑞肯军事基地究竟出了什么事？ 瑙越人和杰捷西兰政府当局在这一夜都有着同样一个疑问。整个瑙越都听得到，不住有爆炸声从军事基地所在的位置传来，有一个巨大的火球从那里升起，一时间照亮了整片天空。 但那里是租借地，是法外之地，政府并没有过问的权力。 杰捷西兰政府外交部拨通了艾瑞肯大使馆的电话，那边的答复是：暂时无可奉告。 在很多人的不安中，一个漫长的夜晚过去。第二天早上，有各种各样的人带着不同的目的来到艾瑞肯军事基地的外面，观察了望，其中最多的是记者。 昨晚那场混乱的痕迹是遮掩不了的，军事基地当中那个爆炸遗留的现场，让人触目惊心。 有好事者从海上靠近军事基地码头，虽然被艾瑞肯的军舰驱赶，他们还是拍到一个恐怖的场景，那里有一个军舰桅杆的顶部露出水面，那块海面到处都是油污和漂浮物，简直是一场海战留下来的。 这些照片马上被放到了网络上，各种媒体疯狂转载，被冠上一个惊悚的标题：“谁发动了这场战争！” 在各类猜测满天飞的时候，国际市场率先做出了反应。 艾瑞肯国际商品交易所原油及苏格特原油的价格出现巨幅波动，交易价格大幅上涨至百分之二十，其后一直维持高位，各大原油期货市场受此影响，原油期货合约大幅飙升。 被战争的阴影笼罩着的投资者们对市场的前景展望马上陷入悲观状态，大宗商品市场都在不同程度地上涨，避险情绪浓厚，黄金现货与期货市场交易情绪高涨，最高录得百分之十五的升幅。 到了下午，在有关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之际，沉默了许久的艾瑞肯政府终于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政府发言人作了极短的简报：在瑙越的艾瑞肯军事基地昨晚发生一系列的爆炸，相关部门正在调查事件的起因，尚不能确定是否有战争行为。 简报结束，发言人一反常态，没有接受记者的采访，转身就走，这种反常的行为，加重了外界对局势的担忧。 这种心理马上反映到了资本市场，艾瑞肯股票市场随后大幅下跌，表现拖累到金融市场，艾币兑一揽子货币下跌上百个基点。 而原来就涨声一片的商品市场继续扩大升幅，其中最为瞩目的是原油期货市场，比前一个交易日，上涨了百分之三十。 而在世界另一极的纳西亚，一直保持着沉默，政府发言人拒绝评论艾瑞肯军事基地发生的事件。 时来新忙了一个晚上，后半夜才爬上床睡觉，多亏他神经大条，睡眠质量还不错，呼呼大睡到早上十点多，被电话吵醒。 电话是裴重名打来的，说的内容他却没听明白：“你让朋友送来的咸鱼已经收到，我正在吃，味道很好。” “这算什么事儿？神经兮兮的。” 时来新嘴里嘟囔着，打开电脑，里面弹出来那铺天盖地的新闻，把他吓了一跳。 一页一页地翻看消息，他有额头冒汗的感觉，已经预想了事情会闹得很大，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了。 艾瑞肯被这突发事件打懵了，其高层的应对还没有拿出一个章程来，此时正是最混乱的时刻。 他再看看石油期货市场的报价，感觉这次赚翻了，不过他觉得应该见好就收，等外界弄明白了，就没有这么大的赚头了。 他给裴重名发了个信息：咸鱼不能多吃，要适可而止。 没过多久，肖升毅打来电话，语气非常严肃：“艾瑞肯军事基地出的事情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有一点关系，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时来新早有了准备。 “那这样，你尽快去弄清楚这件事情，我等你消息。”肖升毅明显松了口气。 时来新把昨晚的过程再想了一遍，除了开头对隐形侦察机开的两枪，后续的事情可以说都是出于偶然，那场巨大的爆炸，相信可以让这架飞机连残骸都剩不下来，自己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换位思考一下，艾瑞肯政府也难，首先要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意外，没有充分的调查，谁都不敢确定，但这种调查很可能旷日持久，但时间拖长对政府的压力会很大。 这件事情就抛给艾瑞肯政府去头疼吧，时来新决定不再为这事儿牵扯精力，去忙日常的安排了。 时来新接下来急迫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关于格斗大赛的事情，云中龙的身份秘密到底有没有泄露出去尚没有定论，如果继续参赛，他将会冒上很大的风险。也可以选择就此打住，好不容易走到了四强，吉盛堂有望增强实力，他实在是不甘心。 时来新陷入了长考。 他整整一天都在琢磨格斗大赛的事情，最终把一些关节想通，他给关伟宁打了电话。 半个小时以后时来新在堂口所在地见到了关伟宁，两人密谈了一个多小时。 随后关伟宁去了一趟瑙越格斗大赛组委会，面见常务副会长沙鲁。 在见面时，关伟宁要求彻查前段时间大赛四强选手云中龙被刺杀一事，此事有很强的指向性，很可能涉及到黑幕，是一次破坏比赛公平的盘外招，他代表选手云中龙提出申诉。 沙鲁代表组委会接受了申诉，承诺会对此事进行调查。 关伟宁走出组委会时，有几个记者围上来，这些人其实就是他找来的。面向几个媒体的记者，他把刚才在组委会申诉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表示反对有人把暗杀与暴力引入到格斗大赛的领域，这样最终会毁掉这项运动，并呼吁媒体发动社会各界关注并参与到这场斩断黑手的行动中来。 在第二天，一些新闻媒体把这条消息发布出来，也引起了一定程度的关注，不过人们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艾瑞肯军事基地遇袭一事上，因此影响力不是太大。 不出时来新所料，时间一天一天过去，艾瑞肯政府对瑙越军事基地的调查报告仍旧没有能拿出来，艾瑞肯的议会开始给政府施加压力，反对党发起了敦促政府发布事件真相的动议。 世界各国的政府和新闻媒体对瑙越艾瑞肯军事基地遇袭一事也在持续关注，国际交易市场交易量淡寂，不过油价开始走软，观望气氛浓厚。 第385章 设伏 要保证格斗大赛接下来的赛程安全，时来新必须要把一些障碍拔除掉。 在不知道云中龙的身份是否暴露的情况下，时来新的一切行动都要小心，因为不知道在赛场哪一个角落里，会隐藏有一个黑洞洞枪口在瞄准着他。 格斗大赛组委会里有不利于他的势力存在，他是早就知道的，吉盛堂的选手一直都在被针对，被恶意安排面对一些特别强大的对手，完成异常艰难的赛程。 在跟踪艾瑞肯军情局的杰夫时，时来新就知晓了那只在组委会里的黑手，来自于副会长沙鲁，一直就是他在从中作梗。 为了封杀吉盛堂，在时来新战胜巨人尤卡里后，沙鲁甚至启动过推翻赛果的组委会表决，幸而他没有得逞。 不过，时来新后来的赛程里，在沙鲁的特别关照下，都不得不面对很强的对手，一路跌跌撞撞几经艰辛才熬到了四强。 在参与格斗大赛的队伍里，还有一支从属于艾瑞肯军情局的势力，就是多里格斗派。 赛程的初始阶段，为阻击吉盛堂的选手，他们就曾出过大力，费玉的死也很可能与他们有关。 时来新找来关伟宁商议时，就了解过多里格斗派的背景。 多里格斗派的幕后老板其实是瑙越当地的一支黑帮势力，名为“光明正义会”，实际上他们的行为与这个伟光正的名字背道而驰，包娼庇赌，贩毒走私，坏事做了不少。 光明正义会特别仇视外来族裔，尤其是昆昊人，对势力范围内的昆昊后裔排斥打击、绑架勒索，无所不用其极，而且一些地盘与吉盛堂的势力重合，双方多有冲突，多年下来从积怨致成为死敌。 因此多里格斗派甘做打击吉盛堂的马前卒一点都不奇怪。 时来新不会对这两方敌对势力视而不见，只是过往主要精力没有放到这边而已。比赛进行到这个阶段，为保障自身的安全，不再出现意料不到的幺蛾子，他觉得是到了动手去解决的时候了。 他和关伟宁确定了一个行动方案，第一步，首先用云中龙遇袭一事做文章，向大赛组委会提出申诉，给组委会一定的压力，在媒体舆论方面先做一波预热。当然，他们可不会指望沙鲁会对这件事情有多少回应。 第二步，时来新要铲除光明正义会。 要论到组织规模，光明正义会比吉盛堂大得多，敌强我弱，这也是飞利叔多年来采取守势策略的原因。 光明正义会的底层帮众有数千人，这是一个大概模糊的数字，准确的数字估计光明正义会的高层也是不清楚，这就是黑帮组织结构的特点，松散随意，人员流动量很大。 这个黑帮组织最大的财源是贩毒与黑赌场，其毒品销售网络遍及瑙越的各个城区。 组织的老大叫作萨拉米，旗下有八个头目，他将光明正义会的地盘划成八块，分别交给这些头目管理。 他们每月有一次例会，实际上就是分赃会议，会内的账目银钱都在这次聚会中结算。聚会的地点固定在一家夜总会，也是光明正义会的会产。 时来新选择在这个时机动手。 这次的行动是一次属于统工部瑙越分站的行动，时来新没有再次依赖泡影，如果总是这样，久而久之瑙越分站将会失去战斗力。只有经常磨砺，利刃才不会生锈。 具体参与这次行动的有三个人，时来新、陈平和莫甘华，时来新亲自担任狙击手，陈平、莫甘华从旁牵制，人数是少了一点，但阵容尚堪一战，而且有泡影在后面兜底，时来新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正如光明正义会在吉盛堂埋伏了眼线一样，吉盛堂在这个宿敌的内部也安排了卧底，大家知己知彼，所以时来新能够获得的第一手情报比较齐全。 时来新带着陈平和莫甘华对设伏地点做过多番勘察，对行动方案再三斟酌过，务求最大程度地减少意外的发生。 又到了周末，这天正是光明正义会开例会的日子，位于瑙越闹市区的一家夜总会在华灯初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营业。夜总会里面最大最豪华的一个包间老早就被订下，这个包间就是会首萨拉米与旗下八大头目固定的例会现场。 有一队光明正义会的打手提早来到夜总会布置会场，每个重要的位置都安排有人在把守，安保措施比平常严格得多。 当晚食用的酒水和食品提前检查试食过，然后在房间内摆放好，诸项准备工作就绪，打手们就在各自的位置上安静等候。 夜总会迎来一批批客人，今晚的生意不错，大概到了十一点多的时候，夜总会就开始限制入场的人数，此时大佬们仍未到场。 时来新已经到达自己的预定位置，那是夜总会对出将近两千米的一幢五层公寓楼的楼顶。这里刚好直面夜总会的正门，每个出入夜总会的人员，都无一遗漏地处于时来新的观察镜中。 真正的伏击地点是距离夜总会大门五百米左右的一个十字路口，陈平和莫甘华的位置在这个路口的左右两旁，两个人都装作路边的小摊贩，提前占据了两个视线最好的地方，像这种小摊贩在瑙越晚上的路旁相当多，两人一个卖香烟，一个卖水果，身上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快到十二点，光明正义会的大佬们才姗姗来迟，八位大头目陆续出现，时来新逐一通过观察镜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会首萨拉米是最后一个到场的，大佬总是压轴出场。人到齐以后，光明正义会的众人开始闭门会议。会场内的情形时来新看不到，因为泡影进不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会议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到夜总会寻欢的客人开始纷纷离开。 深夜两点半，街道上已经远不如之前热闹，行人逐渐稀少，街道两旁的店铺基本上打烊，附近街区只有这家夜总会门头的霓虹灯光还在闪烁。 豪华包间的大门打开，里面的人陆续走出来，看样子是散会了。 有七八辆车子排着队开到夜总会门前，是大佬们的座驾，提前过来等候着，当中就有会首萨拉米的那架豪华轿车。 本来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来新立刻来了精神，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夜总会门前的情况。 有两名大头目结伴从夜总会里走出来，还在谈笑着，然后各自上了自己的车离去。 与会的其他头目们接着三三两两地走出来，或结伴或单独地离开，到了最后，才终于见到萨拉米快步走出来，身边还跟着几名随从，他边走还边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第386章 行动 萨拉米是位矮个子中年人，皮肤是浩特列岛海域典型的浅褐色，留着络腮胡子，小眼睛里精光四射。 有两辆车来接他和随从一行。他与一位手下上了后面的一辆豪华轿车，几位保镖则上了前面的那辆suv。 藏在屋顶的时来新此刻已将狙击枪的枪托顶在肩膀上，从瞄准镜里观察着目标人物，如果是泡影，在这个距离上已经可以开枪，但本尊把握不大，得等靠近一些才行。 两辆车启动，离开夜总会门前，向着十字路口方向开来，这是萨米拉回住处的路线。 前面头目们的车已经走得差不多，热闹一时的夜总会门前又冷落下来，只有萨米拉的车子行驶在这段街区的路上，车速不快，路面上相当安静。 “注意，目标已出现。”时来新在通讯频道里发声，陈平和莫甘华垂下双手放在小贩手推车下面的武器上。 时来新把狙击枪的准星套在了萨拉米乘坐的后面那辆车的司机头上，这辆车距离前车有五六米远。 前车到达十字路口，时来新的手指搭在了扳机上，陈平和莫甘华两人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一息、两息……，时来新把呼吸放到最轻，仿佛喘气的声音大一点就会惊动目标人物一样。 后车到达十字路口，时来新扣下扳机，“砰”，狙击枪的声音在夜晚听来有些像锤子砸到木桶，在周围安静的环境里相当清晰。 挡风玻璃撕裂出一个口子，司机前额出现一个血洞，后脑冒出血雾。 枪声就是动手的信号，准备多时的陈平和莫甘华马上举起手里冲锋枪从左右两个方向朝着轿车射击，哒哒哒，密集的枪声响彻整片街区。 司机遇袭身亡，那辆轿车车头立即打歪，冲上人行道后撞到一根路灯柱子，“哐当”停下来，期间车身两侧已经布满弹孔。 时来新在开出第一枪后，便没有了瞄准的时间，只能凭感觉向着车厢内连狙，连开了四五枪，车身摆动得厉害，因而并不能确定自己的战果。 陈平、莫甘华两人一边射击一边向着目标靠拢，车身两侧的玻璃全部粉碎，里面黑乎乎的，也不能确定目标人物是否已经吃到了枪子儿，冲锋枪的穿透性不算强，因此他们只有反复地进行射击。 头车上的几位保镖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急忙刹住车子，打开车门要跳下来。 一直关注着全局的时来新见到，为了给陈平两人争取时间，他立即改变了目标，调转枪口向着头车的几人射击。 砰砰砰砰砰…… 时来新再次使出了他的快速连狙，居高临下，狙击枪子弹泼水一样撒下来，不到十息的功夫，三名保镖和一名司机全部中枪倒在大街上。 莫甘华此时已经靠到了轿车跟前，他举枪向着车厢里面倾泻出全部剩余的子弹，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手雷，往车厢里一扔，接着快速走开。 “撤退。”时来新发出指令。 话音刚落下，“轰”，千疮百孔的轿车里冒出一个火球。 时来新收起狙击枪撤退，快步离开屋顶埋伏位置，走到天台的另一侧，这里已经绑好了一根绳索，他顺着绳索滑下去，脚碰到地面站稳，所在处是一条后巷，没有路灯，他摸着黑向撤离地点跑去。 撤离地点在街区的另一头，那里停着一辆车，当时来新赶到的时候，陈平和莫甘华两人已经等在车里。 在车里，三人相视一笑，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出任务。 在回去的路上，时来新闭上眼睛，将注意力放到泡影身上，它还留在原地观察，只见现场一片狼藉，没有一个能够动弹的人，夜总会那边有些胆大的人正在向这边探头探脑。 他趁着这个时间，把刚才行动的整个过程回想一遍，感觉没有遗漏什么问题，过程顺利，目标人物没有生还的可能，才松了口气，回到驻地后三人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时来新一大早起来，特意看了新闻，昨晚的这场伏击已经被许多媒体作为重要新闻刊播。 瑙越当地一家颇有影响力的报纸在头版刊登这则新闻的同时，还发表了一篇评论，题为“恐怖主义暴力事件正在全面入侵瑙越”。 文章把昨晚的这起暴力袭击，和一个多月前的瑙越格斗大赛四强选手云中龙的遇袭事件联系到一起，两起事件是如此的相似，手法暴烈，同样造成了重大的伤亡，上起事件的死者宋飞利，这起事件的死者萨米拉，社会身份都差不多，两者都与格斗大赛有关。 文章质疑，是不是正有一只看不到的黑手策划着这一切，他们的目标很可能就是要控制大赛，这样下去，闻名世界的瑙越格斗大赛能否继续保持它的公正公平性，从纯粹的技击运动演变成肮脏的黑比赛，成为不法之徒牟利的工具。 这篇评论迅速被世界各地的媒体转载，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 时来新知道，这篇文章其实是关伟宁与相关的记者共同炮制的，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放出来，引导舆论的走向。 之前和关伟宁一起制定的计划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 裴重名手里的原油看涨期权平仓出清，他把收益报表发过来，基金会的资金、时来新自有的资金都实现了翻倍还多，估计裴重名名下其它的资金都获得了不菲的收益。 裴重名自己也非常兴奋，昆北的资金在兰芳港打了漂亮的一仗，响了头炮。 陆令知道了这事，非常震惊，这样的赚钱速度有点吓人，也打电话过来，连夸时来新有眼光。 又隔了两天，艾瑞肯政府终于把瑙越军事基地爆炸事件的调查报告端出来，当局把这次事件定性为一次意外事件，直接经济损失超过五十亿艾币，伤亡的数字却没有随之一起公布，理由是“仍在统计中”。 消息发布出来后，国际市场马上作出了反应，原油现货价格大幅回落，其它大宗商品也有不同程度的下跌，艾币汇率快速回升，黄金价格暴跌。 裴重名那家伙看准时机反手做空原油，结果是又赚了一笔。 第387章 乱象 随着浩特列岛战争阴影的散去，国际市场迅速恢复，油价与金价回复到正常水平，艾币与各主要货币的汇率企稳并回升。 就在国际社会普遍认为世界经济秩序走向稳定正常的时候，浩特列岛各国的汇率市场却出现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 周一，兰芳港国际外汇交易市场，沙尼国的货币铢兑换艾币汇率突然暴跌，一个上午的时间，跌幅达到百分之五。由于沙尼国的国内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铢的走势已经是长期走软，半年以来兑换艾币的汇率下跌百分之二十，这天的暴跌开启了新一轮的下跌趋势。 下午，铢承受的抛压丝毫未减，继续扩大跌势，到兰芳港市场交易结束阶段，全日的跌幅达到百分之十。 由于沙尼国内的无政府状态，其外汇管理局反应相当迟缓，在接近傍晚的时候才向外界发布消息，声称国家的对外贸易收支平衡，经济形势平稳，并没有未向外公布的突发事件。 当局的这一番说辞并没有挽救铢的跌势，易鲁帕洲印格外汇交易中心开市后，艾币兑一揽子货币直接跳空三十个基点开始交易，接着全日走强。 第二天，兰芳港国际外汇交易中心开市，铢依旧跌势不止，而且有加速的趋势，最终引发恐慌性抛售，最低时跌幅达到百分之八。 第三天，铢仍是跌跌不休，在临近中午时分，触及到三天百分之二十的熔断机制，市场停止交易。 午休时候，沙尼国政府发言人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谴责国际金融炒家恶意攻击铢。 午休后，铢的交易停盘一个小时，恢复交易时，铢兑艾币继续下跌至百分之五，交易量超常放大。 被铢的走势拖累，浩特列岛各国货币都有百分之一至百分之三的下挫，引起各国的关注，并对沙尼国政府施加压力。其后，沙尼国央行宣布，在外汇市场进行以艾币买入铢的操作，在收市前，铢的走势暂时企稳。 时来新对这些外汇市场的剧烈波动并不敏感，当做普通的新闻看一看而已。但他突然接到裴重名的电话：“以前跟你说过的经济危机这次可能要来了。” 时来新一头雾水：“不会这么夸张吧，沙尼国一个烂国家，它自家的货币出问题，扯不到太远的。” “你看着吧，现在是在一片干柴堆上，只是缺一颗火星而已，铢的暂时企稳只是假象，沙尼国能有多少外汇储备可以填进去？等着瞧，我也打算操作一把。” “好啊，你放手去干，我没意见。”时来新把决策权交给专业人士。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一个交易日，铢的走势只维持了半天的稳定，到了下午继续暴跌，沙尼国已经耗尽了仅有的一点外汇储备。 与沙尼国当局对立的国际金融大鳄们进入到收割阶段，在这一天，在他们的猛烈攻击下，使得铢在这一波的累计跌幅达到百分之五十。 沙尼国当局除了继续谴责外没有任何办法。 也是在这一天，市场再次发生变化，原本还很稳定的兰芳港证券交易市场出现状况。 在数十只蓝筹股的带领下，股票市场开始了一轮暴跌，当日的跌幅达到百分之三。 这时候圈内人士都认为股票市场是是受到了外汇市场的影响，一种暂时性的反应，很快市场就会实现自我修正。 第二天，股票市场开市后继续暴跌，跳空低开八十个点，整个市场几乎没有上涨的股票，许多指数成分股出现大量的抛盘。 这一天全天指数暴跌百分之四点五，已经迹近股灾。 接下来的一个交易日隔了周末与周日，在两天的情绪缓冲之后，市场有望企稳。 开市时指数小幅反弹，但随后大市继续回落，迅速打破前期低点，接着是一根大阴线击碎了乐观者幻想，市场一泻千里。 这天全天市场下挫百分之五。 股票市场这边的慌乱还没有结束，外汇市场又出现了新的变化，域内国家东越国的货币盾，开始异动。 在前段时间，铢的大幅杀跌里，盾有累计百分之三左右的跌幅，受到的影响不算太大。 但在这一天，盾出现大量的抛售，一度有超过百分之二的跌幅，好在东越国政府较沙尼国给力得多，外汇管理局负责人马上站出来向外界放出消息：东越国经济一切正常，不存在汇率大幅下调的空间，如果有恶意做空本国货币的行为，央行将进行入市干预。 消息发布后，盾的汇率暂时稳住，但在一个小时后，又重回跌势，整天累计下跌百分之三，让许多人似乎看到了铢的前车之鉴。 第二个交易日，东越国央行履行了承诺，立即在外汇市场开始回购盾。 在这个交易日里，盾经历了过山车一样的行情，忽上忽落，令人难以判断它的方向，外界一般都认为，东越国央行的操作正在取得成效。 接下来的两天，盾的交易量异常放大，数倍于往日的平均值，不过至少让人松一口气的是，盾表现出了一定的韧性，有稳住的迹象。 但就在这个时候，国际上知名的投资银行，伟事达国际银行发布了一篇研究报告，报告里大篇幅地分析浩特列岛诸国的经济，认为 该区域的经济隐藏有巨大的隐忧，国际间贸易收支长期不平衡，使得各国的货币都有着一定贬值压力，将浩特列岛八国的经济发展评价调整为负面。 同时，许多媒体获得消息，东越国政府正在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商谈，要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这里获得两百亿艾币的短期贷款。 消息放出来后，涉及到的双方都没有出来进行否认，市场马上作出了反应，当日的盾兑艾币汇率再度走上下跌之路，由缓跌走向急跌，全日的跌幅又是一个百分之三。 市场观察人士认为，东越国央行已经停止了盾的买入行为，外间认为的该国外汇储备告罄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接着的一个交易日，盾完全放弃了抵抗，全日跌幅达到百分之五点五。 同时，除沙尼铢在摆烂之外，浩特列岛其余诸国的货币均出现较大幅度下跌，幅度在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之间，尤其是域内最大的国家马鲁国，该国的货币克朗下跌达百分之二点五。 此外，兰芳港证券交易市场指数继续下跌百分之二。 一时间愁云惨雾笼罩着浩特列岛各国。 第388章 爆点 开始是沙尼铢，接着是东越盾，现在马鲁克朗也开始不稳，浩特列岛诸国的货币犹如多诺米骨牌，一个接一个倒下。 浩特列岛刮起的这场金融风暴越演越烈，整个国际市场都在密切关注其进展。就算是生活在八国的一般老百姓，也不能置身事外，因为他们发现，生活用品一天比一天贵，在沙尼国和东越国甚至出现了恶性的通货膨胀。 杰捷西兰的物价在涨，时来新也是可以感觉得到，据裴重名的说法，这是货币大幅贬值，购买力急剧下降所致，也就是通常所说的 钱不值钱了。究其原因，归根到底是货币的信用破产了，政府的信用也完了，可以说是国家破产了。 紧接着东越国和马鲁国出现了抢购风潮，商店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抢购一空。 克朗的走势非常令人担忧，马鲁国是域内经济规模最大的国家，它的经济是浩特列岛八国整体经济的风向标，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大家都希望克朗能够挺住。 马鲁国政府此时也站出来，宣布了一系列的临时措施，包括动用外汇储备买入克朗，国库抛售一批黄金换取艾币，国内暂时实行外汇管制，不允许外币汇到国外，境内银行全部停止货币的兑换业务。 马鲁国多种措施齐下，克朗的跌势暂时也止住了。与此同时，八国央行共同宣布，将在兰芳港举办一次行长会议，议题是共同应对本次金融危机。 一天后，八位行长在兰芳港进行了闭门会议，会后行长们一起出席了新闻发布会，他们在发布会上宣布，八国将成立共同货币基金，各国将按照比例出资，目的是巩固各国目前的汇率制度，维护外汇的市场稳定，打击操纵市场的行为。 新成立的共同基金其第一项业务，就是向马鲁国政府提供五十亿艾币贷款，同时还提供一百亿的授信额度，共计一百五十亿艾币。 在稍后的时间里，兰芳港央行宣布，向马鲁国政府提供八十亿艾币的长期低息贷款。 浩特列岛八国携手推出的一系列措施，像一套组合拳，震慑了国际炒家，为市场带来了信心，克朗虽然仍有一定幅度的波动，但最终还是站稳了脚跟。 兰芳港外汇交易市场经历了长时间的折腾之后，迎来喘息的机会，汇率算是稳住了。股票市场受到这个消息的鼓舞，马上掀起了一波反弹，升幅超过百分之一。 整个金融市场呈现出大乱而后治的平静，在这波金融风暴中饱受损失的投资者们，在一片憧憬中度过了一个周末。 周一，有最新消息传来，艾瑞肯政府储备局宣布，决定加息百分之零点二五，市场的解读是，艾瑞肯国从此进入加息周期。 当人们还在消化这条消息的时候，敏感的市场已经做出了反应。兰芳港外汇市场刚开市，八国货币集体下挫，跌幅不一，克朗下跌幅度最大，达到百分之三，杰捷西兰的货币古拉紧随其后达到百分之二点八，兰芳港货币兰币下跌百分之二。铢和盾已经是躺在地上的半残废，依然下跌了百分之一点多。 随着金融市场的波动，刚有些起色的股票市场再度重拾跌势，跳空低开百分之一，然后不断创出新低。 时来新给这个状况给搞蒙了，打电话向裴重名请教，裴重名给他的解释是：艾币加息，艾币的价值自然走高这很正常，但还不至于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更重要的是艾瑞肯政府以此向全世界宣布，开始回收艾币的流动性，大批的资金将涌向艾瑞肯国内，从而造成大批的债务国缺乏艾币偿还债务，将造成债务违约，部分政府会破产。而不幸的是，浩特列岛八国处于债务的洼地，此举等同于宣布，艾瑞肯要协助国际炒家收拾八国，国际市场当然有回应。 时来新听明白以后马上意识到，艾瑞肯的报复来了。 浩特列岛八国与昆北暗通款曲，兰芳港还公然与昆北建交，艾瑞肯方面已经很不满，加上瑙越军事基地的爆炸事件，虽然是桩无头公案，但不妨碍艾瑞肯把账算到八国的头上。 时来新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外汇报价，心想八国这次恐怕在劫难逃。 外汇市场上对八国货币的攻击仅是一个开始。周二，总部在艾瑞肯的两家国际着名评级机构宣布，因为有很高的违约风险，将马鲁国、东越国、沙尼国三国国债降为垃圾评级。 受此影响，八国货币再度开始下跌，比上一波来得更加凶猛，克朗下跌百分之五，古拉下跌百分之四，兰币下跌百分之三，兰芳港股票市场再度下挫百分之三。 期间八国央行曾经有过干预的动作，但只是杯水车薪，制造出一些波动而已，任谁都可以看得出，大势已经在国际炒家的一边。 抢购商品的风潮正在八个国家上演，人们在超市和商店买走一切可以买的东西，导致几乎所有的商场都被抢空，货架上面空空如也，然后人们看看手里的钞票——买不了东西的钞票跟废纸一样，结果恐慌的情绪开始在人们心头蔓延。 商品的供应链被打破，货币的信用见底，没有人愿意出售或者生产商品，除非买家愿意付出等价的艾币或者实物，许多人连正常的生活都失去了保障。金融风暴走到这一步，已经要演变为社会动荡。 整个浩特列岛区域犹如被搁在火山口上。 这天早上，时来新忽然接到陆令的电话：“我们这边开打了！” 内忧外患的沙尼国终于走到了内战爆发的边沿。该国南部的一支重要的国防军部队，实际上已经质变为军阀，借口多月没有收到军饷，要求政府结束目前的不作为状态，马上着手进行政府的改组。有关的檄文发出以后，这支军队立即开拔，向着首都方向行进。 此举马上刺激到了其他的军阀，北部地区有数支互不统属军阀，为了争夺军队的指挥权，昨夜爆发了严重冲突，连重武器都上了阵。 南方军阀的推进速度很快，两天的时间已经来到首都劳庭的郊外，驻守首都表面上仍忠于现任政府的一支部队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两军在城郊展开了对峙。 第389章 多事 陆令给时来新来电话的时候，南北两个势力已经正式接触上，战斗一触即发。 和胜鸿下属的武装人员有三千人，经过训练后，初步形成了一些战斗力，但跟正规军还是没法比。 在劳庭的局势不好的当口，陆迁和陆令父子决定，将城内的力量全数撤出，驻扎到离城较远的一处基地。 这处基地是和胜鸿早已准备好的，所谓狡兔三窟，陆氏父子对今天的局势早就有所预料。这次的撤离规模甚大，除武装人员之外，组织所属的家眷也全部撤走。 攻防双方进行了谈判，最终双方终没有谈拢，在夜间爆发了战斗，南方的部队首先发起了进攻。 …… 和胜鸿的基地地处偏远，暂时没有受到战斗的影响，但他们也遇到了难题，生活物资虽然有一定的储备，劳庭的战斗不是短时间可以结束的，基地要供养的人员比较多，估计很快就会出现短缺。 陆令和时来新联系，向他寻求帮助。时来新马上发动吉盛堂的力量，很快就聚拢了一批物资，用堂里的船只运往沙尼。 在船只发出后，关伟宁来找时来新，提出了立即着手进行储备物资的建议。浩特列岛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物资短缺，杰捷西兰虽然不算严重，若延续下去，就不好说了，不光无力供应和胜鸿，到时候吉盛堂可能都自身难保。 而且在杰捷西兰筹集物资可能会越发困难，最好能够从外界购买，昆北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唯一的缺点是路途遥远，要预留二十天的船运时间，不过只要计划做好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时来新还有些担心资金方面的问题，他打电话给裴重名了解基金会的资金状况，裴重名让他放心，经过这段时间的操作，基金会的资金总量已经从四亿增长到将近十个亿。 既然资金足够，那么囤积物资的计划可以马上实施，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向昆北的采购时来新求助于冯开诺，冯开诺爽快答应下来，还说正好有话跟时来新说。 “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谈过的关于经济低迷的事情吗？”这件事时来新当然印象深刻，现在回想起来，时来新不得不佩服他的先知先觉。 “金融市场的波动只是一个引子，以我看，更大的事件正在酝酿当中。” “我也有类似的感觉，我们应该怎样应对？总部有些什么指示？”时来新问道。 “以前很难办到的事情，现在或许就有实现的机会。” “首先是经济层面的，为了走出来，当局只能把家底拿出来贱卖，那可都是核心资产，平常哪有机会沾手，现在是大甩卖，很多人真正盯着的就是这些东西。” “你们这最近搞的那个互助会就很对头，让他们自发地拧成一股绳，组成一个跨区域的组织，这是取得影响力的第一步，你们可以操作的事情有很多，你走了一步妙棋。” …… 与冯开诺畅谈一番，时来新才发现，原来互助会还有如此重要的意义，说实话自己还未想过这么宏观的事情。 冯开诺越说越高兴，很是夸赞了时来新一番，到最后还承诺，在采购物资的时候让有关部门给一个最低价。 到最后，冯开诺很神秘地问时来新：“前段时间，艾瑞肯在瑙越基地出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 时来新急忙否认：“绝对没有一点关系，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要瞎猜呀。” “我懂的，那事太解气了，对，跟你没有关系，哈哈……” 时来新无语，为什么冯开诺能猜得那么准？肖升毅会不会也是心里揣着明白？但他是打定主意，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有了冯开诺的一番指点，前面的路他也看得更清楚一些，让他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这里潜藏着巨大的机会。 冯开诺可不是说说而已，他还主动地提出，再搞一批物资运过来，先屯在达卡哇岛，免得到时候真需要了手头上却没有。 高层总是这么高瞻远瞩。 冯开诺这次释放出一个信号，上面已经整合了思想，接下来是深耕的时代了。 第390章 四强 首都劳庭爆发了更激烈的战斗，两天时间，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后，南方军终于控制了大部分的城区，占领了有特殊意义的政府大楼。 南方部队的司令部正式进驻政府大楼，命令国家电视台重新运作，同时向全国宣布，政府正式进行改组，以军人为骨干加上部分的旧官僚共同组成新的军政府。 消息发出后北方军阀立即向外界宣布，拒不承认新成立的政府，并且强烈谴责这种为一己之私篡夺政权的行为，号召全国民众共同进行讨伐。 受到北方军阀的影响，沙尼国全国不断有部队与地方政府宣告独立，拒不接受军政府的领导。 在不长的时间里，沙尼国多出来的割据势力不下十个。 南方军阀实际控制的地域只局限于首都一圈的范围。 也正是得益于这种混乱的局面，和胜鸿的这支武装力量才得以生存下来。 沙尼国的混乱状况地区内其它七国看在眼里，不约而同都采取了观望的态度，地域间邻国的关系就是这样，既有竞争也有合作，沙尼国倒霉大乱，可能暗地里还有不少人在心中叫好。 在国际市场上，铢的汇率本来已经烂得不能再烂，腰斩之后再腰斩，现在干脆就被外汇市场停止了交易，真正的一文不值。 其余七国的货币受此牵累又下跌了一波。 经过几轮金融风暴的洗礼之后，浩特列岛八国中真正能够站稳的只有两个国家，兰芳港与杰捷西兰。 兰芳港国小经济体量大，是国际金融中心之一，具有雄厚的资金储备，兰币在外汇交易市场的表现也最为坚挺。 杰捷西兰的稳定性仅次于兰芳港，它的经济支柱旅游业和博彩业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影响，仍能源源不断带来大量的外汇，保持着国际间的收支平衡，没有太大的债务问题。 因此，象征着杰捷西兰经济基本盘的瑙越格斗大赛显得格外重要，其进程没有受到外界动荡的冲击，仍然进行得如火如荼。 本年度的赛事已经进入到尾声阶段，产生出了四强选手，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赛更加牵动着世界拳迷们的注意力。 距离产生新一代的格斗天王，仍有三场比赛，每一场比赛的背后都牵动着数以亿计的资金流动，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前往瑙越，现场感受那火热的比赛氛围。 谁将是这个星球上最强的男人？成为杰捷西兰人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 大赛组委会主办的会刊看准时机，把四强选手的资料整合起来，出了一期专刊将四强选手逐一进行介绍，将四位选手简介如下。 皮齐，身高一百九十六公分，体重一百零二公斤，臂展一百九十公分，部落战士，彼巴洲部落最强者，擅长格斗术：部落传统战舞。 云中龙，身高一百八十二公分，体重九十公斤，臂展一百八十公分，蒙面参赛选手，背景资料无，国籍无，擅长格斗术不详，是本届比赛最神秘的选手。 木村秀，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体重七十五公斤，臂展一百七十公分，擅长格斗术：柔道，国籍呙普，被认为是柔道界百年一出的高手。 德恩斯，国籍艾瑞肯，身高二百一十公分，体重一百二十公斤，臂展两百公分，擅长格斗术：昆昊形意拳。他被艾瑞肯格斗界誉为“最强大的身体与最强的实战格斗术两者间最完美的结合”。 按照格斗大赛的惯例，四强选手将通过抽签进行两两捉对厮杀，两场比赛的胜者将角逐最后的天王宝座。 最近一段时间察阔青也一直在收集三位对手的资料，当然也包括了这一份专刊，都送到了时来新的手上。 时来新初步研究过，三位对手非常强大，都是从初赛一路杀过来，淘汰多名对手，绝对不可能有弱者，不过比较之下，时来新认为，德恩斯可能要比另外两名对手要难对付一些。 现在抽签还没有进行，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尚未决定，但时来新猜得到，按照那被黑手操纵的组委会的调性，他们一定会把最强的对手安排给自己。 时来新已经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过，在半决赛前夕，组委会副会长沙鲁这只黑手，是到了要解决的时候。 这段时间以来时来新一直在跟踪观察沙鲁，已经基本把他的底子摸清楚。 作为瑙越格斗大赛组委会副会长，沙鲁每日工作繁忙，他每天都要在办公室里面工作到很晚，他似乎也很享受这种工作状态，总能保持着旺盛的精力。 他享受人生的时间是在下班以后，作为组委会的常务副会长，他位高权重，每天都有赴不完的约会，离开办公室他的下一站通常是某家高级餐馆，然后他还会到夜总会去喝上一杯，身旁会跟着身份不同的同伴，到了深夜再返回自己的住处。 沙鲁有好几个住所，他常去的有三处，一处是所公寓，只住着他一个人，如果他从夜总会带着女人出来，通常是会回到这里。 另外一处是所豪华住宅，里面住着一个漂亮的女人，是沙鲁的情妇，沙鲁每周会回这里一到两个晚上。 还有一处别墅就是沙鲁真正的家，他的老婆和孩子都住在这里，这里也是他回来次数最少的地方。 陈平曾经问时来新在哪里动手才最适合？ 时来新回答他，在影响力最大的地方。 这次行动归属于统工部瑙越分站，时来新将之视为锻炼团队的一个机会。在上一回伏杀光明正义会会首萨拉米的行动中，泡影未开一枪，光靠几人密切配合就取得完美的结果，给时来新带来很大的信心。 要杀沙鲁并不难，关键之处是要获得较大的影响力，因此选择动手的地方有讲究。 这天的黄昏时分，沙鲁像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留到比较晚，他看看墙壁上的挂钟，七点将到。他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把自己的公文包拿在手里，推开办公室的门，门外的秘书早已下班，在秘书的桌上留了张纸条后，他施施然走出组委会的办公室。 大门外，他的司机早已在车上等候着他。他如往常一样打开车门上车，然后出发去今晚就餐的地方。他在座位上刚坐稳，就看见有一位男子突然出现在车窗外。 这人出现得很突兀，乃至于沙鲁奇怪刚才怎么没有看到他走过来。这男子戴着圆顶帽子，还蒙着一个黑色的大口罩，沙鲁只能看到他的一双眼睛。 沙鲁愣住，他发现对方那目光硬邦邦地落在自己的脸上，两人四目相对，他感觉到那双眼睛眼神冰冷有如实质，透出凛然杀气。 不对劲！对危险的预感让沙鲁心神一震，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张嘴招呼司机，让他马上开车离开这里。沙鲁的嘴巴刚呈现出“o”形，那男子手里端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指向了他，他看得很清楚，那是一支突击步枪。 沙鲁面现惊恐之色，想要大喊，但要喊什么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结果只发出来一声尖叫，那黑洞洞的枪口已闪出火光。 第391章 造势 哒哒哒哒…… 车窗上的玻璃在子弹的撞击下比一张薄纸好不了多少，立即碎成百十块，沙鲁身上出现十数个血洞，血花四溅染红整个车厢。 坐在前面的司机已经反应过来，他狂踩油门，车子像脱缰的野马往前冲，由于冲得太猛车子失去了控制，前行十几米后，“砰”，撞到路边的一根粗水管上，车头凹陷车身无法再动弹。从破损的水管里水被激射出来，飚升到空中有数米高。车喇叭的声音一直长鸣着，回荡在长街上，显得有几分凄厉。 开枪的人是莫甘华，陈平从另一个方向包抄过来，他的分工是要来补枪的，莫甘华干得很干脆，没有补枪的必要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撤退。 隐身在远处的时来新也收起狙击枪，转身消失在夜幕中。 这桩发生在瑙越格斗大赛组门前的枪杀案在第二天就轰动了整个杰捷西兰。 瑙越发行量最大的新闻媒体《瑙越每日邮报》在头版显着位置刊登了枪杀案现场的图片，并发表了长篇系列报道《暴力与凶杀正在入侵格斗大赛》，该媒体从选手云中龙遇袭案开始，就一直在关注着此类事件的发生，不断地跟踪报道。 在今天的这则报道中，笔者历数两个月来发生的三宗枪杀案，包括云中龙遇袭案、光明正义会会首萨拉米伏杀案、格斗大赛组委会副会长沙鲁枪杀案，作案者手段残忍，行动肆无忌惮，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恶性杀人罪案。 三宗案件无一不是与格斗大赛有关，很可能是幕后策划者操控比赛进程的一种手段。 这一系列枪杀案不但公然挑战杰捷西兰的法律制度，还为格斗大赛这个传统赛事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如果不能遏制这种行为，大赛被凶杀与暴力主导，比赛的公正性与严肃性将消亡，瑙越格斗大赛最终会沦为这只幕后黑手的敛财工具。 其它的各大新闻媒体也对此事进行了报道，不约而同都在谴责凶案的策划者，担忧大赛的未来，一股舆论风暴在杰捷西兰掀起，也引起了世界各国的关注。 杰捷西兰警方和当局政府不得不站出来，承诺将彻查这一系列的罪案，将组织策划者绳之以法，同时还宣布对格斗大赛的安保工作进行升级，确保大赛可以顺利进行下去。 外界在纷纷扰扰，系列事件的始作俑者时来新一如既往地低调，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只是把最近的几项行动简单地向上司肖升毅汇报过，没有要邀功请赏的意思。 他与关伟宁当初制定的计划也到了收官阶段。这个计划的主要目标就是要砍断军情局那只伸进瑙越格斗大赛的黑手，光明正义会是他们的爪牙，而组委会副会长沙鲁则是他们的内应，到现在都被清除干净。 而当局被迫加强大赛的安保工作，就使时来新在比赛中的安全有了一定的保障，起码不用担心在比赛中被打黑枪。 这一次的行动也带来了新的收获，在关伟宁的帮助下，瑙越分局很好地利用了当地的各大新闻媒体，媒体的造势对计划的成功帮助甚大。 此前媒体关系一块是昆北在浩特列岛的短板，掌握了媒体就等于掌握了话语权，现在凭借着吉盛堂的力量，昆北方面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项短板。回想起当初在昆北驻瑙越联络处遭到爆炸袭击的时候，反被舆论围攻的被动，两者真不可同日而语。 瑙越格斗大赛组委会在副会长沙鲁身故之后，他的工作由会长卡朋全盘接手，使得本来隐在幕后不参与实际会务只充当吉祥物的卡朋正式走到台前。 为了消除外界的担忧，稳定住格斗大赛的大局，卡朋在接掌会务一周后，即对四强赛的赛程进行了抽签，为了凸显比赛的公平公正，组委会采取了公开抽签的形式。 抽签结果被当场宣布：皮齐vs云中龙、木村秀vs德恩斯。 见到这个结果，察阔青松了口气，他不希望时来新过早与德恩斯遇上。 其实时来新不想与德恩斯对上，其他选手又何尝想与云中龙对上。云中龙这位选手实在太神秘，从初赛打到四强赛，人们连他最擅长的格斗技都还没有搞清楚。 云中龙的比赛表现就像是一个谜，有时候很业余一点都不像职业选手，有时又表现出强大的实力，对手在他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这种不稳定性，让外界很难去评价他的真实战力，对手想要有针对性地对付他也是无从下手。 因此在四强的其他三位选手心里，最不想遇上的对手恐怕就是云中龙了。 时来新与察阔青两人此时在研究皮齐。 皮齐是一位来自彼巴洲部落的黑人，身材高大，身高接近两米，难得是具有这样的身高却没有影响他灵活性。黑人选手的身体柔韧性是其他种族选手很难比拟的，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轻松地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 皮齐是彼巴洲部落间比武产生的最强者，他所擅长的格斗技是部落传统的战舞，这种格斗技非常独特，它既是一门杀人斗武的技巧，也是一种舞蹈。 察阔青找来了皮齐比赛的视频。从视频画面里看，皮齐在比赛开始前都会来上一段战舞，这种舞蹈像是个人独自演练的招式，手脚并用，腰肢与脚步奇异地扭动着，带着某种韵律节奏，因此更接近于舞蹈。 皮齐在台上独舞的时候，眼睛微微闭上，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乃至于在与对手的生死交锋的间隙中，他也会扭出来几个怪异的动作，或许在他看来，这些格斗只是战舞的一部分而已。 察阔青查阅过有关战舞的资料，据说这种舞蹈的主体部分是一种祈祷，是祈求部落之神赐予力量的仪式，部落战士们坚信，有了部落之神的庇佑，战士的身体将会刀枪不入。 神秘而落后的彼巴洲大陆，大部分的土地都未被现代文明所开化，只成立了少数几个国家，其它大部分人类聚居地都还是部落自治的形式。 部落之间的争斗仍保留着冷兵器战斗的模式，而皮齐的部落间战士最强者的名衔就是在这些战斗中获取的，从一场场生死斗中杀出来的名头，其含金量自不用说。 第392章 马鲁 皮齐在格斗大赛的表现可以用摧枯拉朽来形容，每一场比赛都表现出绝对的实力优势，赢得让人无话可说。 从皮齐的战斗可以看出，战舞格斗技更注重双腿在进攻中的运用，有超过八成的进攻由双腿来完成。 皮齐的双手更多时候是用来做支撑的，他的进攻动作有些像体操中的鞍马，双手支撑着地面，整个人倒立过来，双腿不停在急速旋转，从对手意想不到的角度自下反撩上来，腿部力量本就比双手大得多，加上旋转的动能，所含力量相当恐怖，往往让人措手不及，只要捱上一下就是被ko的命运。 时来新在观看皮齐的比赛画面时，也为这种诡异的进攻方式所震惊，他试着代入到其对手的角度来揣摩每一场比赛，平心而论，这个皮齐很难打。 很多时候皮齐是倒立着的，也就是说通常格斗中身体的重要部位，或者说弱点，都不存在了，时来新产生出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昆昊武术中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皮齐接近两米的身高，那双大长腿比手要长得太多，一般选手在遇到皮齐，连普通的防守也很难做到，双手搭起来的防守架子会被半空中飞舞的双腿轻易震开，接着溃不成军。 进攻找不到目标，防守又防不住，结果可以想象。 时来新和察阔青对着屏幕足足看了一整天，把皮齐的视频看了又看，仍是无法形成一个有针对性的应对方案。 从第二天开始，时来新又回到了那种繁忙的训练生活中，每日里忙个不停，连吉盛堂的一些会务他都放手让关伟宁去管理。 不过浩特列岛八国的形势仍是在不断变化当中，使得时来新始终保留一部分的心思在这上头。 经历了席卷八国的金融风暴之后，紧接着沙尼国彻底陷入内战，使得浩特列岛的局面风声鹤唳，各国政府都在小心翼翼地观望，唯恐哪个地方照顾不到突然再度爆雷。 沙尼国国内形势已经彻底崩坏，进入到一个群雄割据、有枪就是草头王的时代，这种乱世也给和胜鸿带来难得的发展机会。最近一段时间，陆迁陆令父子还趁机收编了几个小型势力，使组织的实力得到增强。 艾瑞肯有句谚语：当大家都在担心更糟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更糟的事情往往就会发生。 没过几天马鲁国出事了。 马鲁国是浩特列岛八国中人口最多的国家，国土面积、经济规模都是八国中的一哥，但其经济运行远称不上健康，马鲁国的债务问题也相当严重，债务规模在八国内也是首屈一指。 有两家国际知名的评估机构更新了马鲁国的国债评级，最新的评级是垃圾级别，代表着其偿付能力受到外界的质疑。 恰在这时候，马鲁国有一笔三年期艾币国债到期，其央行宣布将对这笔国债延期偿付，这一下就捅了马蜂窝，克朗的汇率马上就来了一波急跌，其国内的物价应声而涨，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要命的是马鲁国国内出现了大规模的商品短缺。 马鲁国国民被涨到天上去的物价吓一跳之余，商店里货架上面的商品很快被抢购一空，许多生活必需品都已经买不到了，到后来大部分的商场超市干脆都不开门，人民手里的法币没有了任何的购买力。 这种状况触发了其国内大规模的民众恐慌，许多民众自发走上街头进行游行示威，发泄对政府的不满，一时间，在马鲁国内的许多城市掀起了示威的浪潮。 马鲁国政府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但债台高筑，汇市的波动早就把手里的那点外汇储备折腾光了，克朗在国际间的汇兑中信用破产，直接影响国际间的收支平衡，大量原材料和商品进不来 因此引起了商品的短缺。 在马鲁国政府左右为难之时，那只看不见的黑手又出现了。该国的一伙议员突然站到了台前，在各种场合散布言论，他们说，商品短缺的主要原因在于商家的囤积居奇，那些商店和超市为了获得超额的利润，故意关闭店门等待物价的上涨。而在马鲁国做商店和超市生意的，大部分都是昆昊裔。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舆论发生了大转向，愤怒的国民把目光转移到了昆昊裔身上，加上由于贫富悬殊所造成的仇富心理，古已有之的种族隔阂，一股熊熊烈火在马鲁国的大地燃烧起来。 原本示威游行的人们将矛头指向了昆昊裔族群，在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带头下，民众开始对街上的商超进行打砸，把大门打开后，人们涌进一间间店铺，抢夺里面可以找到的一切物资，结果往往使他们很失望，很多时候商超里都是空空的，暴民们基本上少有收获。 这时候不知道有谁大喊一声：“昆昊人把物资都藏起来了，到他们家里去找！” 更多的民众在少数的暴徒带领之下，冲向那些比较有钱的昆昊人的房子，他们砸开昆昊人的家门，冲到昆昊人的家里，抢夺里面所有看得上眼的物品。 昆昊人反抗，立刻会遭到暴徒的围殴，这种事情太多，总会有意外丧命的。普通民众在暴徒的带领下开了杀戒，就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人性之恶被激发出来，接着他们的目标不光是谋财，还要害命，杀红了眼之后，一切人世间的道德与法律都被踩在脚下，有些人开始为杀戮而杀戮。 当初在沙尼国和东越国发生的排昆昊浪潮在马鲁国上演。 这股恶浪迅速卷过马鲁国大地，国家的大部分城乡，昆昊人被视为鱼肉，他们被抢劫、强暴、杀害，这个国家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身在地狱。 马鲁的绝大部分媒体都被控制了，他们对这场风潮视而不见，没有为此发布过一个文字。 幸而有互联网，一些有良知的国民把这些日子拍到的，让他们夜里无法入睡的那些残酷画面发到了网上，才让外界真正了解到马鲁国内正在发生的事情。 互联网的传播能力非常强，在几天之中，大家都可以轻易找到相关的文字和照片。 时来新也看到了，他当即拍案而起，心中被一股愤怒火燃烧着，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第393章 故人 时来新虽然不在愤青的年纪了，不会以愤怒为出发点去处事，但马鲁国昆昊人的惨状却令他有不能坐视的觉悟，这简直是挑战他作为人类的基本良知。 对这股恶浪了解得越多，对隐在其背后的策划者所包藏的种种祸心就越警惕，那已经不仅仅是视人命为草芥那么简单。 这场阴谋完全是由浩特列岛诸国的政府和种族主义者以及某些国家纠合在一起，为一己利益和转移国内矛盾所导演出来的。 时来新不由得为几世代生活在浩特列岛的昆昊人感到悲哀，这里永远都不属于他们，他们在历史上总是扮演着被欺凌、掠夺、牺牲的角色，今天同样如此。 时来新来自南昊，不像昆北，民族观念老实说是比较淡薄的，因为环境使然。 其实促使时来新愤起的，不完全是民族大义。同文同种的民族认同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来自于良知，还有就是身为草根不愿服从弱者命运的抗争。 正是源自这种复杂的同情，时来新在帮助被压迫的昆昊人时，一直不遗余力。 “老关，在马鲁国国内有关系吗，那些属于昆昊人的势力。”时来新马上找关伟宁。 “有是有一点，你莫不是想……”关伟宁何等精明，一听就把时来新的意图猜到了几分，“把他们拉到我们一边，只是有段时间没有联系，现在马鲁国这么乱，能否联系上，还难说。” 除开关伟宁这里，时来新还给陆令打了电话，最近他们的发展势头不错，同时也非常忙，陆令答应尝试着和那边联络一下。 隔了一天，关伟宁来找时来新，事情有了眉目。 “马鲁国内有一个松散型的昆昊人组织，叫做‘三山会‘，类似于同乡会的形式……”关伟宁把情况详细向时来新说来。 原来在马鲁国生活的昆昊人，大部分都来自南昊联邦的三山地区，位于沿海地带，漂洋过海讨生活的人特别多，乃至于成为一种传统，一部分三山人的祖辈出于各种原因来到马鲁，在这里开枝散叶，定居下来。 他们有抱团的习惯，同乡相帮，共同应对在异国他乡的生存压力，久而久之就自发形成了一些组织，一直延续到今天，有一部分消亡了，还有一部分还在顽强地维持着，“三山会”就是其中之一。 “三山会的会长叫胡观德，我们堂口过去和他有过一些接触，谈不上太深的交情。” “马鲁国发生动乱以后，他收拢了自己在当地的一些势力，结寨自保起来，我费了一番周折才跟他联系上。据他说，那边的情况非常糟糕，社会治安已经彻底崩坏，许多昆昊同胞受到迫害，家园被毁连藏身之地都难以找到。” “三山会的组织还能发挥作用吗？”时来新问。 “这个组织本来就比较松散，胡会长说，有许多会员已经联系不上。” “你马上着手去办理这件事情，开拓出一条通往马鲁国的航路，把想要离开马鲁的昆昊同胞接出来，要留下来作斗争的，我们给提供武器，就像当初我们在沙尼国做的那样。”能不能把马鲁的局面打造成沙尼国的样子，时来新没有把握，不过这样做起码可以提供给那里的同胞们一点自保的能力。 时来新不禁要佩服冯开诺的判断力，他老早就给浩特列岛这边准备了一批武器，并且已经提前运送到达卡哇岛的基地。正是有了这种正确的预判，事到临头，给了时来新相当大的腾挪空间。 杰捷西兰到马鲁之间的航路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吉盛堂早年在经营走私生意的时候已经有成熟的渠道，在当中选取出一条安全的路线并不困难。 前后不过三天，第一批的船队已经出发，船先到指定地点接载两千支枪和弹药，到达马鲁国后再装运首批难民回来。 时来新也预见到日后这种转运的任务会更多，接连买了好几艘二手的货船，提前把吉盛堂的船队壮大起来。 正当时来新在忙碌的时候，远在数百公里外的兰芳港机场，有一班从南昊联邦飞来的民航飞机在机场降落，乘客们从舱门出来，陆续走下舷梯。 有一位头戴着棒球帽的旅客最后一个走出来，他把帽檐扣得很低，有大半张脸藏在了阴影里。 他很低调，默不作声地跟在人群的后面乘坐接驳巴士，然后下车走进候机大楼，只提着简单的行李出了旅客出口，来到车站等候出租车。 这时候人多车少，车站这边有点乱，手脚比较快的旅客先打到车离开，后面的旅客就有些着急，见到有车开过来就使劲招手，走出候车区急匆匆迎上去。 戴棒球帽的旅客也不耐烦等，大步往前走，跟前面的一位旅客挤了一下，他侧身避让开，不料左手臂磕在铁栏杆上，发出“筐”的一声，完全是硬物相撞的声音。 他好不容易坐上出租车，棒球帽下面又加了一副墨镜，司机在镜子里也只看到半张脸。 “去皇冠假日酒店。”他说的是艾语。 二十分钟后酒店到了，他已订过房间，在前台拿了钥匙，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 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日光照进昏暗的房间，他往窗外瞄了一眼，才把头上的帽子掀掉，墨镜摘下，一张瘦削的脸庞露出来，稍有些暗弱的光线下，脸色显得异常地苍白。 他是时来新的宁越故人，王之风。 王之风感觉到身上热，有点艰难地把外套脱下，露出里面的短袖衫还有左边的假手。 站在镜子前他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然后把眼光放到假手上，完好的右手轻轻抚过硬邦邦的假手，原来淡漠的眼神里闪过一抹厉光。 十五分钟后王之风离开了酒店房间，坐出租车来到一家西餐厅，找个位置坐下，一副等人的样子。 过了半个小时，餐厅外进来一个昆昊人，三四十岁年纪，短发留着八字胡，外形干练，来到王之风面前坐下。 “王兄，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这几年可好？”来人与王之风早就认识。 “余局长，你可是风采不减当年啊，至于我……就不太好了。”王之风说着将假手露出来。 对面的余局长见状吃了一惊：“怎么搞成这样？当年在军校念书的时候，你可是出了名的智多星，太不小心了吧？” 王之风苦笑：“在宁越的时候发生了些事情，也是今天我来兰芳港找你的原因。”面前这位余局长——余振东是他军校念书时的同学，同级不同系，毕业后各自分配到不同的系统，余振东进入了联邦调查局，现在的身份是联邦调查局驻兰芳港分局的局长。 此刻的余振东正一脸探究地看着王之风。 “前段时间你们局里的邢边锋不是也过来了吗？” 余振东有些恍然：“你不会是为着同一件事吧？”说完后脸上阴晴不定。 王之风点头：“我跟他找的是同一个人。” 余振东脸色转为冷淡，一摆手，道：“这我恐怕就帮不上忙了。” 第394章 伤口 王之风对余振东的拒绝不以为意，低头喝了一口红茶，继续道：“我和邢边锋在宁越并肩战斗过，但很遗憾，他跟我一样，都把一只手留在了那里。” 说完王之风把手边的掌上电脑拿起来，点开一个视频文件，递给余振东。 余振东接过来，见到视频文件的像数不是太高，像是在黑暗中拍到的，画面主色调是黑白，视角是在空中，画面中心有一个十字准星，准星在追踪着地面上的一个小黑影，不断有成串的密集小光点在撒向这个黑影。 这应该是从直升机上拍下来的，余振东看了一眼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直升机在空中正用机枪对地面目标进行扫射。 让余振东惊讶的是，地面上活动的目标，那个小黑影灵活得像极了一只跳蚤，在地面上奔跑、跳跃、腾挪，始终没有让直升机上发射出来的长长弹链追上。 这还是人吗？ 余振东完全被这段视频吸引，看得正是有意思的时候，镜头却偏离了射击目标，变成了不断逼近眼前的地面景象，直到完全黑屏，咦？难道是直升机坠毁了？ 正在余振东难解的时候，画面再度亮起，画面的中心位置还是一道黑影，这次要清楚得多，大概的轮廓能看到了，那人正站在一栋建筑物的其中一个窗前，背后亮着灯光，直升机从远处向着建筑物靠近，距离太远，以至于那人的面目仍是一片模糊。 那人正用手里的枪和直升飞机对射。这个距离超过了机载武器的射程，因此直升机没有开火，只是一直在瞄准。那人手里的大概是一支狙击枪，照理说也在射程之外，那人硬是在朝着直升机射击，而且打得八九不离十，直升机的金属外壳不断被子弹击中火花四溅，这场人机对撼看的人热血沸腾。 子弹打得越来越准，直升飞机驾驶员急了，镜头下面火光一闪，一枚导弹带着尾焰朝着建筑物飞去，但就在下一秒钟，镜头的画面开始急速旋转，景物模糊成一片，最后归为黑屏，应该是直升机失控了，一头栽到了地面。 视频到此结束，余振东尤未能从震惊当中回复过来，好不容易才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他看向王之风，有些艰难地问：“他就是……是时来新？” 王之风点头。 “邢边锋输得不冤。”余振东心想。 上回邢边锋带着特殊任务来到兰芳港，自己遵照命令给予配合，那时候他才第一次听到“时来新”这个名字。 余振东和邢边锋还算熟，以前打过些交道，但再次见到邢边锋的时候，对方的样子让他几乎认不出来，少了一只手，瘦弱、憔悴、还有……一点疯狂，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高手的自傲。 “邢边锋在这边已经尝试过了，结果你知道吧？”余振东平静下来，还是那种淡淡的表情，但他的内心却不是这个样子，因为邢边锋失败后的结果，让他痛彻心扉。他暗自打定主意，王之风的任何要求他都不会答应。 “正是知道邢边锋失败了，我才来的。”说这话的时候王之风的真实情绪也很复杂。 其实王之风本应来得更早一些，可是在左臂失去后，身体状况一直很差，枪创刚愈合又大病了一场，来回折腾，才拖到了今天。 “王兄，邢边锋的行动已经让兰芳港分局受到严重打击，到现在都没有能恢复过来，恐怕帮不上你多少忙了。”余振东决定先开口让对方知难而退。 王之风连忙摆手：“你误会我了，我来这里并不是要让兰芳港分局这边配合我行动。”然后他下意识地把右手搭在假手上，继续道：“我把时来新的视频给你看，是要让你正确认识到这个人的实力，要对付他远不是分局这点人可以做到。” “哦？”余振东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时来新这人非常神秘，对他了解得越多，就越是让我觉得无法看透他，老实说，直到今天，我都还没有搞清楚，他是一个人呢还是一群人。” “我们总是见到他一个人在战斗，他身边起码还有一个人存在，但从未见过他露脸，就是那位狙击之神。” 听到“狙击之神”这个名字，连余振东都禁不住脸上肌肉抽了一下，是的，这位狙击手太出名，如雷贯耳了。 “因此我们在计算时来新的实力时绝对不可以将他排除在外，当时来新有需要的时候，他总会出现的。” 王之风曾经没有将狙击之神看作一个人，认为它不过是昆北研制出来的一件秘密武器，类似于一架无人机，或者是具有智能的无人机，但当他亲身面对狙击之神的威胁时，才知道，那绝对不是一架武器能做到的。 “其实这次我来之前跟你们总局有联系过，相信不久以后你就会接到上面的指令。你们联邦调查局跟时来新结的仇比我们军方大得多，不管你愿不愿意，解决时来新一定会是你最重要的任务之一。”王之风这话说得很笃定，他的确跑过一趟联邦调查局的总部，双方是有一些默契存在的。 余振东的脸色再度一变，他知道王之风所言非虚。 王家、军方、联邦调查局三方跟时来新为首的昆北特工在宁越地区大战一场，曾经闹得沸沸扬扬，三方都吃了大亏，具体的情况却被各方面禁口，并没有多少实情传到外界。余振东知道的也不多，在和邢边锋接触的过程里，从对方小心翼翼的行动中看出来一点，那种谨慎到了畏惧的程度。 “邢边锋在的时候，听说他和军情局联手了？” “是的，他们制定了联合行动计划，瑙越和兰芳港同时动手。” “我也想和军情局谈谈，你能够联系上他们吗？” “可以联系上，不过他们已经换人了，新的负责人我完全不了解，你要有心理准备，他们可能对联手不再有兴趣。” “哦，我有听说，和邢边锋合作的那次他们吃了大亏，难道他们就没有复仇的想法？” “因为他们出了更大的事。” “最近在瑙越军事基地发生的事情吗？听说那只是一场意外。” “意外？哪有那么简单，根据我的情报，军情局在最近一段时间展开了针对时来新的一连串刺杀行动，但都失手了，艾瑞肯在瑙越的军事基地出的事，很可能就是时来新的报复行动。” “这也太……难以置信了，军情局这个亏吃大了，想不到宁越一别，时来新他更厉害了。” “艾瑞肯的军事基地这回可以说是伤筋动骨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后悔。” “我了解军情局那些人，他们在舔伤口呢。” 第395章 海登 对于艾瑞肯向外界公布的所谓“意外”调查结果，其实外界一直都有不少的怀疑，这个意外的损失也太严重了些。 有了余振东的情报，王之风对于和军情局的合作反而更有把握一点，艾瑞肯方面出于种种考虑决定对外说谎，实为迫不得已，其报复的心理应该会更加急切。 对余振东有置身事外的想法，他不觉得奇怪，甚至王之风自己，如果不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仇不得不报，时来新的存在又让付氏父子、王家等盟友时刻寝食难安，他才不会再去招惹时来新。 他也不担心余振东会不合作，正如他说的，联邦调查局和时来新结的仇比谁都大，以总部的那位局座的性格，绝不会放任时来新在瑙越潇洒过日子。 只不过碍于联邦调查局在浩特列岛的实力有限，无法展开新的行动而已，也正因为如此，和军情局的合作成为必然选项。 王之风没有逼得余振东太紧，聊得差不多两人就各自离开，到了第二天，余振东就主动打来电话，同意帮他邀约军情局的人，可能是已经接到总部的授意。 王之风打算邀请军情局的人到兰芳港，现阶段他不想出现在瑙越，那个地方有时来新在，在他看来有如龙潭虎穴一般，离得越远越好。 还是在同一家西餐厅，王之风见到了艾瑞肯军情局浩特分局的负责人海登，就是时来新在艾瑞肯军事基地见过的那位军官。 海登还是那套傲慢的艾瑞肯人作风：“王先生，你我的时间都相当的宝贵，余先生说你们有跟我们合作的意向，老实说我不是太看好，今天所以来很大程度上是出于礼貌，因为你们在浩特列岛的力量实在太弱。在此之前我们之间是有过合作，事实证明那是一次很失败的行动，我的前任也因此离开了，希望你今天能给我一些好的想法。” 王之风微微一笑，似乎没太把海登的态度当回事儿，他打开了一份地图，推到海登的面前。海登一看，那原来是一份浩特列岛八国的分布图，上面用红颜色笔涂红了几个国家，分别是沙尼国、东越国、马鲁国，其中东越国是浅红色，沙尼国和马鲁国是深红色。 海登有些不解地看看王之风。 “这是现阶段浩特列岛八国中正在经历内乱的国家，也是昆昊人与当地人之间民族冲突最严重的几个地区，其中沙尼国和马鲁国更严重一些。”王之风开始解释道。 “最近在浩特列岛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包括经济上的和政治上的，我们不认为它们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就形成，背后很可能就是贵方在策划与推动着。” “王先生，我反对你在做一些无端的猜测……”海登第一时间驳斥道。 王之风连忙摆手：“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其实这到现在已经不重要了，这些事件以及它带来的波动，给在浩特八国博弈的各方都带来了机会，包括我们。” “但我想说的是，这本该可以做得更好一些的，现在这场运动远没有达到它可以达到的那种高度。这个地区所有的八个国家都会被裹挟到运动当中，各国政治、经济、军事等各方面都都将经历一次颠覆性的变革，使社会秩序以及国家治理得到重塑。” “但很可惜，现在仅仅只有三个国家被深度牵扯进去，地区八国的核心政治秩序并没有遭到破坏，现在看来它的影响力就要到头了。”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太着急了，你们因为军事基地被打击，太急于要报复，过早透支了这次运动的潜力，用昆昊谚语说，就是做了一顿夹生饭。” 海登一直皱着眉头在听，听到后面似乎想要开口，但又终于没有说出来，略略低头在思索着什么。 “你们瑙越军事基地所发生的事情很离奇，巧合到不合理。但我几乎敢肯定那绝不是一场意外，这些事情跟一个人有关，就是昆北统工部时来新。” “你们最大的失误就在于，你们从来没有真正重视过这位对手，他是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你的前任为什么会失败，让军情局在浩特的力量遭到重创，因为他没有认清他面前首要的敌人。” “统工部在浩特列岛的所有力量加起来都没有时来新一个人危险，要对付统工部，首先要干掉时来新，不然一切都是无用功。” 听完王之风的一席话，海登好像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自己正在犯着和前任一样的错误。 他第一次组织伏击吉盛堂的车队，其实针对的是该组织的整个核心层，当晚甚至都没有去确定时来新是否在车队里。 第二次专门安排对时来新的刺杀也只是想把吉盛堂的彻底打废，并没有把他列为什么棘手人物来处理，结果在归途上遭到反杀，其损失都要赶上他的前任了。 接下来是军事基地的重大损失，大家都被打懵了，在意外和不是意外之间摇摆不定，最终上层迫于压力把这件事情定性为意外。 大家都不甘心于这种损失，又急于把国内的视线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于是就提早发动了马鲁国的内乱。 听完王之风的话，海登的老脸下面发红，原来自己一方尴尬的处境全都落在了南昊人的眼里，虽然他们是盟友。 现在的局势是非常可惜，有关方面在经济和政治上铺垫了那么久，还不惜发动一场金融风暴，才得到目前这点成果，实在难以让各方感到满意。 时来新真就这么强吗，怎么好像电影的桥段？ 王之风似乎看穿了海登的心思，把一个平板电脑放到他面前，上面正在播放着视频，正是余振东看过的那个。 海登看着视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到后来变成了惊讶，短短的视频看完以后，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听说过狙击之神吗？”王之风问道。 “冬天时候在隆江防线出现的那位？”看来各国情报部门都研究过这个人，海登也有所耳闻。 “时来新和他是形影不离的……嗯…搭档，因此你在考虑对付时来新时，不能忽略这个因素。” 从视频上看，时来新已经不算是寻常人类了吧，再加上一位评价更高的可怕狙击手，看来王之风的话里并没有多少夸大的水分。 海登已经意识到到了自己要面对的是多么强大的对手，马上态度摆正了许多：“王先生，对于这位时来新，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第396章 掌旗 “必须干掉时来新。把这个作为所有行动的首要目标，遏制统工部在浩特列岛地区发展的前提，如果时来新还存在，我们做得再多也都是枉然。”王之风再三强调除去时来新的重要性。 “今天我还有一个情报提供给你们，你来看……”王之风再次展开浩特列岛的地图，在上面指指点点，“最近我们注意到，在沙尼国和马鲁国民间出现了大量的武器，尤其是沙尼国，这些武器毫不例外地都出现在昆昊人的手中，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这些国家民族冲突的态势，我们推断，有一方大势力直接介入到了这场运动中来，也只有大型的势力才有可能提供如此多的武器。” “在浩特列岛博弈的各方中，昆北统工部才有立场和能力去为这些昆昊人提供武器，为此他们还建立起了一条秘密的运输线路，源源地不断将物资和军火运到这几个国家。” “军火的源头在昆北国内，但他们在浩特列岛应该有一个中转站，我估计是在这个地方……”王之风的的手指点在了毫不起眼的达卡哇岛的位置上。 “这有昆北人在浩特列岛地区唯一控制的港口……” 海登看着地图眼睛亮了起来。 “我还是那句话，行动次序很重要，先解决时来新，然后才是其它目标。如果你们在没有彻底解决时来新这个大麻烦之前，就动了这些目标，时来新的报复行动会很可怕。”说到这里，王之风突然觉得自己没有把握了，他不能确定海登有没有听进去，或者海登能否回去说服他的上司。 这个念头才升起，王之风又将之放下，其实让艾瑞肯人再付出点代价的也无所谓，他们最终是会听懂自己的话。 死道友不死贫道，自己说的够多了。 “王先生，你所说的对我们很有价值，非常感谢，以后我们可以更多地交流一些情报。”看得出来海登今天很有收获，态度前倨后恭，“哦，对了，最近我们就有一个机会，说不定过几天你就可以听到消息。” …… 有一件事情时来新已经拖了一段时间没有去办，就是他正式就任吉盛堂堂主的掌旗仪式。 飞利叔遇伏身亡以后，他事实上接过了堂主的权柄，但从大义上讲，他必须为飞利叔复仇之后，才能名正言顺地举行仪式正式就任堂主，在道义和法理上站得住脚。 当初副堂主李勇才能以此为借口阻挠了他的正式继任。 现在时过境迁，飞利叔的仇他已经向艾瑞肯方面报还，不过这件事情可以做却不可以说，难道他要跟堂中众人宣布是他袭击了艾瑞肯军事基地不成，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堂中的核心人物如关伟宁等，其心里是清楚的，况且以时来新在组织中的影响力，他此时继承堂主大位也不会有人敢出来质疑。 时来新本人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倒是关伟宁很上心，再三催促他抓紧时间把事情给办了。 趁着这几天堂中无甚大事，关伟宁就挑了一个王道吉日，指挥堂口上下筹备，给时来新办一个隆重的掌旗仪式。 在举行仪式之前，时来新到医院去接温建林。 温建林可以出院了，在军情局伏击的当晚，他身上受到几处枪伤，头部被撞击，在抢救过来后，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虽然还比较虚弱，已经不需要再呆在医院里。 在这次重伤以后，温建林不适宜再战斗在第一线，按照统工部的惯例，他将会被调任到二线的部门，组织上很可能会让他回国。 以温建林的脾气，他当然万分不愿远离前线，回行政部门任闲职比要了他的命还要难受。 时来新了解他，老早就给他许了吉盛堂的位置，让他在医院安心养伤。 时来新给他安排了副堂主的职位，初来乍到就任高位，有难以服众之忧，也许有人会在心里嘀咕，时来新不管，我就是任人唯亲了，怎么着？ 关伟宁是老江湖了，心思也通达，当然不会出来讨嫌，还帮着开导那些暗里有意见的人，维持着堂口中的和谐局面。 时来新这个时候委任副堂主，也是借掌旗仪式这个公开的场合将温建林推出来，让他与各方打个照面。 时来新也是有着私心，他不耐烦管堂口里的那些大小事务，将之一股脑儿全都塞给温建林这位副堂主，信得过也不用烦。让温建林和关伟宁两人互相平衡，时来新完全可以做一位甩手大掌柜。 掌旗仪式是昆昊帮派传统的领头人就任仪式，向上可以追溯到好几个朝代之前，恪守传统的昆昊人到了异国他乡后，仍在沿用着这一套。 传统帮派举的是“义旗”，所谓的义字当头，帮中的男女老幼为帮会出力，帮会就有义务照顾帮会中的所有人，互不辜负。 帮会中领头人的传承之物就是一面旗帜，旗帜的一面是一个“义”字，另一面则是帮会的名称，旗帜有镶金边、银边、红边、蓝边之分，代表着帮会的规模，金边为最高，银边次之，余者以此类推。在近古时候，帮会发展最蓬勃的时代，帮会间都会谨守着严格的等级制度，是不得僭越的。 到了现在，还保留着传统的帮会，就不再那么讲究，像吉盛堂的那面旗帜就是镶着金边，单纯是为了气派好看，不再代表着帮会的江湖地位。 到了掌旗仪式的这天，吉盛堂把堂口所在地的庭院布置得张灯结彩，堂口中的有些身份和地位的父老们身着盛装，就是传统的褂袍服饰，来到中堂观礼，堂口还邀请了一些交好的各方势力代表来列席见证。 按照惯例，在新堂主接旗之前是要舞狮的，锣鼓敲起来，一对鎏金披挂的狮子在大门前起舞，热闹传遍了附近街区。 门前鞭炮放过，连绵数千响，堂口上下喜气洋洋，狮子从门外舞进门内，在堂前的一片大院子里四处抖精神，负责唱礼的人开始高声念祭表。 在抑扬顿挫的祭表辞中，时来新从内堂走出来，也作褂袍打扮，所不同的，他那身是紫色。身后跟着温建林和关伟宁，亦步亦趋。 时来新先来到堂中飞利叔的遗像前上香，然后鞠九躬，拿起摆在香案上的匕首，上前两步插在案前的烤乳猪上，直没至柄，代表为上代堂主报仇雪恨。 接着是敬酒，时来新拿起酒杯，一杯敬天，一杯敬地，一杯敬黄泉之下的飞利叔，最后举起一杯酒回转身，团团向着满堂宾客致意，后一饮而尽，宾客们都很给面子地大声叫好。 此时关伟宁双手捧着一卷旗帜，走到时来新面前，时来新双手接过，抖开旗帜在半空中来回摇动，旗帜上的金边在灯光下照得闪闪发亮，宾客们又是一片采声雷动。 仪式的程序走完，时来新把义旗稳稳插在堂中靠墙的旗座上，情绪有些激荡，心里不禁透出一句话来：这是我的吉盛堂。 第397章 避险 权力让人迷醉。这段时间坐上堂主大位，统领众多的帮众，指令所到之处手下无不凛遵，堂口中大小事务一言而决，让时来新也有些飘飘然了。 即使他经历过不少的艰难困苦，在生死之间打滚了不知多少回，心智都已颇为坚毅，在潜移默化中，还是不能免俗，有点恋上权力带给人的畅美滋味。 时来新终于明白到，当初孙雷为什么会对肖升毅有抵触，习惯了权位后，一旦要剥离，那痛苦是可以想象的。同时，他也理解了肖升毅他们对与帮会混杂在一起的警惕，不是没有来由，权力也可以腐蚀一个人的忠诚。 此时时来新暂且搁下脑海中的诸般念头，移步往堂外走去。院子里的一对狮子早停了舞动，站在庭院中间等候，接下来就是给狮子“点睛”的仪式。 宾客们随着时来新来到外面，一个身形雄壮的高大后生手捧着托盘站在狮子跟前，托盘上摆着一支毛笔以及一碟子金漆。 时来新环顾四周，今天天气很好，满院子里都是阳光。他缓步走到狮头前，狮头作低伏状，阳光照在狮子的鎏金披挂上，闪闪发着金光，刺了一下时来新的眼。 好像有点不对劲。 时来新有点没来由的担心，但究竟哪里不对劲却找不出来，他清清嗓子，从托盘里拿起毛笔，在金漆上蘸了蘸。 还是很不自在，心里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好像有什么危险在向着他逼近，身上不禁汗毛倒竖。 他眯缝了眼，连忙在脑海中调动泡影，从泡影的视野里看，院子的近处围了一堆人，没看出什么，再看远处，咦，等等，远处建筑的某个地方投过来一点亮光，那是瞄准镜的反光？！ 时来新的脑子里已经来不及有任何想法，身体自动作出反应，托盘被打翻，他向前扑倒，整个人趴到地上，与此同时，耳中听到“嗖”的破空之声。 接着闷哼一声，声音来自站在时来新身边的那个后生，人也紧接着倒下。 刚才这一瞬间，从宾客们的角度看来，很有些莫名其妙，接任堂主的时来新毫无征兆地突然倒在了地上，“嗖”的破空声很容易被大家忽略，那名后生也倒下，正在大家惊诧的时候，只见那后生胸前血流如注。 这是被枪打了！有些宾客醒悟过来，连忙找躲藏的地方，和没有反应过来的人撞在一起，现场马上大乱起来。 时来新扑倒在地上后并没有就此停下来，而是继续打了一个滚， 滚到一根柱子边上，当他爬起来时耳边全是人们炸群的声音。 在柱子后面躲好，时来新才有空四处观察。 院子里此刻全乱了套，大多数人都在手足无措地乱窜，知道有危险，却不知道危险在哪儿，人群从原地散开，露出倒在地上的那名后生，旁边是被遗弃的两件狮子披挂，狮子头歪倒在一边。 天上的泡影直向一幢建筑扑去，那幢建筑离着吉盛堂的庭院大概有两千米的距离，在建筑的天台上时来新发现了要找的目标，一位狙击手和他的观察手，泡影到达的时候他们正在撤离。 两人把狙击枪拆开和身上的器材一起放进一个大包内，身上作寻常打扮，从消防通道离开大楼，楼下早有一辆轿车在接应他们。 这会儿吉盛堂内部已经恢复了秩序，宾客们平静下来，关伟宁领着人对人流进行疏散，并把中枪的那位帮众送往医院，向警方打了报警电话。 时来新没有管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关伟宁，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关起门集中精力继续追踪那个狙击小组。 那轿车一路疾驰，离开瑙越城区一直往郊区开，让时来新意外的是他们并没有向艾瑞肯军事基地的方向跑。 车子来到一栋厂房样的建筑前停下，占地面积不大，这一带有相当多这样的工厂。司机从车窗露出头脸，挥了挥手，厂区的大铁门缓缓打开，铁门上锈迹斑斑，移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子直接开进厂区，泡影跟了进去。 门里是块小空地，已经停有几辆车，轿车进来刚停好，厂房里就走出来一个人，是海登。 时来新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在之前的行动中见过他几次，知道他就是军情局在瑙越的负责人，也符合时来新对这次暗杀行动幕后黑手的推测。 他们从军事基地里迁出来了。 时来新有好几次忍住了没有对军情局这伙人出手，盖因在军事基地里面贸然行动，会暴露出泡影身上存在的不合理性，聪明人就会从这些不合理性中推理还原出泡影的原貌，增加泡影被泄露的风险。 军情局的人离开军事基地对于时来新来说是好消息，动手的时候少了很多顾忌。 海登站在入口前耸了耸肩膀，手叉起腰，等着几人走近。 “我很遗憾局长，我们的行动失败了。”那位狙击手先开了口。 显然海登早就知道了结果，皱起眉头问：“会在哪个环节出现差错？” “开枪之前一切都很顺利，但就是在开枪的一刹那出了问题。”狙击手走到海登跟前一脸遗憾地摇头。 海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几人跟上，率先走进厂房，边走边说到：“怎么回事？你详细跟我说说。” “他好像对危险有种直觉，就是在那一个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脱离了我的枪口，恰好我就在那时扣动了扳机，机会就是这么丧失了。”狙击手似乎仍未从那种不解当中回复过来。 “情报没有问题，他也是按照着仪式的流程在走，却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刻警觉了。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是一种特殊的人类？”海登似乎在自言自语。 “这说起来有些玄乎，在高手的眼睛里确实有直觉这么一回事儿，我的射击老师是格尔的学生。” “你说的是东西战争中的那位传奇狙击手？”海登问。 “是的，格尔曾经跟我的老师说过，在他狙击手生涯的后期，确实存在着直觉这种东西，在子弹激发的那一个刹那，他能够预判到是否狙击成功，结果八九不离十。”狙击手一脸的崇敬。 “真是一个厉害的对手！”海登没有说话，一脸的不可思议，心里却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原本对昆北方面王之风提供的情报将信将疑，然而这次行动让他见识到了时来新的厉害，简直是到了神秘的程度。 第398章 报还 吉盛堂今天举办掌旗仪式，又碰上了敌人的暗杀行动，足足忙活了一整天，关伟宁和温建林才有空来到时来新的办公室。 遗憾的是那位帮中中枪的后生送去医院后没有救回来，时来新跟两人交代了些抚恤方面的事情，接着话题难免又回到那场未遂的暗杀行动。 “我想起来都冒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恰巧你来那么一下子，后果不堪设想。”关伟宁一脸的庆幸。 “说起来有些运气的成分，那时候我就觉得很危险，管不了其它了，即使是在走仪式。” “这次出手的难道又是我们的老对手？” 温建林说出来自己的猜测。 “极有可能。”时来新点点头。 “他们选择的时机很精准，对我们整个流程都了如指掌。”温建林道。 “说明我们内部还存在他们的内应。”提起这个问题，关伟宁直皱眉头。 “帮会组织就是这点不好，人员成分太复杂了，要彻底把这些卧底清除出去很难。”温建林很无奈。 “我们平常已经相当小心了，从来不透露你的行踪，只是露出来这么一点机会，就让他们给抓住了，对手不弱啊！”关伟宁逐渐在适应这种新的斗争方式。 “来而不往非礼也。”时来新绝对不是吃亏不还手的性格。 “莫不是我们有新行动了？”温建林还是老习惯，一听到行动就兴奋起来。“那我……是不是也能参与一下。” 时来新了解温建林的心情，他一直战斗在第一线，现在一听到有行动就有种想要加入的冲动，一时难以适应新的角色。 这次时来新并不打算把行动任务交给统工部，一方面人手已经不敷使用，现在有战斗力的人只剩下陈平和莫甘华。而且有别人在场，很难放开手使用泡影，所以他决定自己上。 时来新看眼温建林：“这次我另有安排。” “难道是要让……他出手吗？”温建林睁大了眼睛，他对狙击之神已经有种粉丝的心态。 在座只有关伟宁听不懂，这方面他所知有限，但也没有开口，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 对于今天的暗杀行动，时来新是有自己的检讨的，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警惕性有所放松，自己在如此确定的时间和地点出现，实在是对手实施狙杀的好机会，居然没有一个有针对性的安保方案，是够麻痹大意的。 时来新躲过这次狙杀靠的不是运气，在身体各项机能都获得提升的同时，他的第六感也在发生一些玄妙的变化，像今天这种状况，有点像古籍中提到过的“觉险而避” ，那一刻他对危险来临的直觉，两者很相似。 军情局的新驻地时来新已经查探清楚，那幢旧厂房是一处废弃的食品厂，占地面积不大，还遗留下来很多管道和储料罐，都长满了锈迹。 厂房的主体是一幢车间，车间内空间的高度接近十米，墙体表层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红色的墙砖，四面窗户的大都没有了玻璃，有的甚至连窗框都不存在了，空余下一个个的大洞，使得建筑内四处透风，下雨时雨水很容易就进入建筑里，废弃车间里异常的潮湿，有些地方甚至长出青绿色的草叶子，蛇虫鼠蚁恐怕不少。 军情局的人在车间内部竖起十几个帐篷，比野外露营也差不了多少。 经过仔细的观察，时来新统计出这片营地里驻扎了十六名军情局的人员，加上时刻有两名在大门处警戒的守卫，一共有十八个人。 今夜月黑风高，有仇时来新巴不得不过夜。 把温建林和关伟宁打发回家后，时来新又在办公室里逗留了半小时，在这段时间里他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 狙击枪一支，他习惯使用的型号，手枪一支插在腋下枪套里，匕首一把别在腰间。接着换上一套黑色作战服，黑色的作战靴，不忘把头套也戴上，背包里放着一些辅助攀爬的器材。 把一直在废弃食品厂上空侦察的泡影唤回来，把房子四周的情形看过一遍，确认没有异常，他才走出吉盛堂的堂口，上车驶离。 向着目标进发，行车的路线早已规划好，二十分钟后出了市区，来到食品厂所在的片区，绕着片区走了小半圈，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把车停下来。这时是晚上十二点，绝大多数地方都已经黑灯瞎火，他摸着黑往前走。 作战位置已经看好，和目标食品厂隔着两条街的地方有一幢三层楼高的厂房，楼顶上可以看到食品厂大部分的厂区。 时来新在器材的帮助下翻越过围墙，然后向着楼顶攀爬，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上去十分轻松，有着超强体力的他自然不需费多少的功夫。 到达三楼的楼顶，时来新举着瞄准镜看向食品厂，中间隔着几幢低矮的厂房，并没有遮挡住视线，视野相当良好。 找到一个适当的位置固定好狙击枪，他继续观察食品厂里的情况。 从这边看过去，食品厂车间里隐隐约约还透出些亮光，早前靠近过去的泡影它视野里看得更清楚，车间里有一顶帐篷还亮着灯，那位军官——海登还没有入睡。 泡影返身去看门岗，两名军情局人员躲在大门一侧的暗处，这个位置是二十四小时轮值的，他们在黑暗之中隐藏得很好，但在泡影眼中却是一览无余。 就从这两人开始吧。 把泡影的十字星套准在一人身上，然后激发，“雳喇”，隔了不到一息后又是“雳喇”一声，门岗的两人相继魂归天国，泡影的射击音爆声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尤其凌厉，不出意料地惊动到了车间里面大部分的人。 海登听到这声音，心中不由一颤，这好像有点熟悉，勾连起一段很可怕的回忆，他满脸狐疑，把头伸出帐篷向四周张望。 擒贼先擒王，瞄准这颗头颅，泡影再度激发，“雳喇”，海登的头颅如爆浆西瓜，把帐篷染了一片，在他的身体倒下时，把帐篷里的灯带倒在地上，灯光未灭犹自从帐篷的下沿透射出来。 这盏灯是厂房里唯一的光源，给泡影带来更清晰的视野。 军情局的特工们都训练有素，醒来后知道周遭有状况，都没有惊慌，而是安静地在各自帐篷当中静卧，竖起耳朵来听着外面的声音。 泡影也看不到帐篷里面的情形，只能够估摸着位置进行盲狙，接连两声音爆响过，对两顶帐篷进行点名，也不知道是否命中，先退回到时来新身边补充弹药。 花费数十秒的时间，时来新给泡影上好子弹，泡影重又回到厂房的窗口位置，俯视地面上的一片帐篷。 这时军情局的特工们已经意识到，海登帐篷里的那点灯光是大家性命最大的威胁。 第399章 布朗 “砰”，车间里传出一声枪响，灯灭了，一位军情局的特工在帐篷里开枪，瞄准了那点灯光。 整个厂房内的空间马上陷入黑暗当中，在泡影的眼睛里，场景也是模糊成一片，能见度很低，时来新费了老大的功夫去辨认，才隐约看见帐篷的轮廓。 灯光忽然熄灭后，隐藏在帐篷里的军情局特工们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迅速从帐布中钻出，这样一来，时来新反倒更容易发现目标，因为在黑暗中，活动的物体要明显得多。 “雳喇”、“雳喇”……泡影的射击声响个不停，接连击中三名特工。听到对手在黑暗中仍能视物开展攻击，军情局特工们都停止了动作，身体僵住，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泡影在空中不停变换位置，向着下方射击，那些停留在帐篷外的军情局特工就是最好的靶子。 将子弹打光后，泡影再度补充子弹，有了这个间隙，特工们才有机会得以喘息。 黑暗中一片混乱，也不知己方人员折损了多少，只知道再呆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特工们悄悄在地面上匍匐前行，想找一个更加稳妥的藏身之地。 时来新一直在统计着歼敌的数字，从开始到现在，杀伤已近过半，这里的人他不打算放过一个。 有两个在坦森时代留下来的特工，他们在上次伏击当中也幸运地活了下来，对那“雳喇”的音爆声记忆犹新，每一次听到都如同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更兴不起一点对抗的心思，在经过一开始的慌乱以后，冷静下来，寻思着如何脱身。 泡影的作战方式其实还是有规律可循的，在密集开了四五枪之后，总有一段明显的间隙，特工们作战经验相当丰富，心里默数着枪声，等待这个机会。 在泡影进行一轮射击之后，时来新把它唤回，再次补充子弹。就在枪声刚落下的当口，被困在帐篷一带的特工马上有了行动，他们做出各种战术动作，连爬带滚，都为着离开身体下面的这一片死地，泡影离开的数十秒里，足够他们实现各自的意图。 泡影回到厂房时，帐篷当中就没有再藏着人，有些人躲到了废旧的储料罐后面，还有些人顺着墙根向大门摸过去。 躲在储料罐后面的好办，泡影换个位置角度就行，想从大门出去的就交给本尊吧。 时来新一心分二用，意识切换回本尊，本尊通过瞄准镜的视野看到，已经有两道身影隐约出现在厂房的大门口处。 时来新毫不犹豫，马上扣动扳机，“砰”、“砰”，两声枪响过后，靠近大门的两人被击倒，跟随在两人身后想要从大门口脱身的军情局特工们被迫止住身形，那里经已被封锁！ 有细心的特工从枪声的不同中判断出还有另外一组狙击手的存在，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绝望又添加多一分。 厂房里余下的众人越是惧怕，手里枪支却更频繁地被激发，在黑暗中找不到目标，只能盲目地向刚才狙击枪响起的大概方位射击，一时间打得甚是热闹，效果却是零，徒为自己壮壮胆子而已。 从第一声枪响算起到此刻，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军情局的特工已折损大半，毫无掩饰的枪声响彻整片工业区，附近的人都被惊动到，时来新看见不少地方亮起了灯火。 时间不多了，他决定抓紧收官。 泡影在废弃车间里游走一圈，向那些残余的军情局特工继续射击，杀戮的节奏再度加快，又一轮射击之后，在泡影的视野里看不到活着的目标了。 深夜时分瑙越市郊发生激烈枪战，瑙越警方大规模出动，等待他们的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的现场。 枪战发生的一个小时后，艾瑞肯驻瑙越军事基地的负责人布朗少将就接收到这个不幸的消息。 他亲自前往事发地点，那里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但尸体的身份可以确定，他们都是军情局驻浩特分局的人。 布朗少将亲眼看到了军情局分局负责人海登的尸体，尽管他已经非常残破。 军情局分局并不是军事基地直属，海登不算是布朗少将的人，但在军情局人员几乎全员覆没的情况下，善后的工作都落在了布朗身上。 布朗少将不禁长出一口气，这一段时间他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军事基地遭受严重的损失之后，作为基地的最高负责人他经历了一次严峻的考验。 那次大事件使基地损失了一架隐形侦察机、一架空中加油机、一条机场跑道、整片的航油仓库、一艘驱逐舰沉没、半个码头被毁，整个军事基地被迫停止运作，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恢复正常，艾瑞肯国暂时失去了在浩特列岛的战略支点。 调查事件的起因，却有些荒谬的意味：一架隐形侦察机在降落的时候出现意外，掉落到航油储备区，航油罐的爆炸祸及一架刚刚起飞的空中加油机，加油机的坠落又引起驱逐舰的爆炸沉没。 一连串的事件是巧合，竟然都是意外，连隐形侦察机坠落的原因也因为威力巨大的爆炸，使得现场无法进行追溯。 所有参与调查的人，包括布朗自己，心底里都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但重要的是，上面的人需要这个意外的结论，好应付国会的质询。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与事件相关的各个部门各取所需，一致通过了事件调查报告的结论，连带布朗少将也意外保住了乌纱。 这段时间实际上是艾瑞肯在浩特列岛最虚弱的时候，昆北在浩特列岛不断攻略，势力进一步扩张。假如过去昆北只是假想敌，现在他们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了，为避免出现更加不利的局面，艾瑞肯当局不得不提前发动金融攻击，让反昆昊的种族主义浪潮蔓延到浩特列岛的所有国家。 布朗少将私底下有过猜测，如果军事基地的劫难不是意外，下手的一方极有可能就是昆北，因此把枪口对准昆北错不到哪里去。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与昆北战斗在第一线的无疑就是军情局，军情局浩特分局总揽了有关的所有事务，据布朗所知，初期双方斗得有来有往，军情局牢牢掌握着优势。但是随着昆北方面加大了在浩特的力量投入后，军情局便每况愈下，直至走到几乎团灭的边缘，当时的分局负责人坦森无奈把余下的力量收拢在一起，放弃在外面的据点，托庇于军事基地的保护之下，看得布朗直摇头。 后来海登上任，才一洗过往的颓势，重新主动出击。 第400章 求援 但很快海登他们就再次遭遇昆北方面的报复，在返回军事基地的路上被伏击，军情局浩特分局的力量受到重创，布朗不得不派出步兵战车离开基地去接应他们回来，还由此引发了杰捷西兰当局的不满。 海登并没有被昆北统工部表现出来的强势所吓倒，依然坚定不移地实施刺杀计划，重新在瑙越郊区设立据点，要与对手继续缠斗下去，在布朗眼里海登比起其前任更多了一些勇气。 可惜的是，海登才刚走出第一步，布朗少将就收到了他们被团灭的坏消息。 在事发现场，布朗见到了杰捷西兰国防部的人，对方当面表达了遗憾与不满，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已经发生多起类似的事件，给杰捷西兰当局政府造成极大的困扰，其国内社会各界对这些侵犯主权行为的关注度也越来越高。 解释与妥协是外交部的事情，布朗少将保持了艾瑞肯军人一贯以来粗鲁与蛮横的作风，并没有给对方以好脸色。 从出事现场回到基地，布朗少将心情沉重，他需要第一时间向国内传递出这个消息。 布朗在办公室里平稳一下情绪，然后拨通了军情局局长的电话：“古德曼局长，是我，布朗，抱歉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海登还有他的手下遭遇了意外……” 十五分钟后，古德曼局长放下电话，单手抚额考虑了一阵，再次拿起电话：“凯森，你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是的，现在……” 时来新完成了这场杀戮之后，在警方到达之前从容地驾车离开，回到住处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关伟宁的电话把他从睡梦中叫醒，今天“三山会”的会长胡观德将抵达瑙越。 胡观德乘坐吉盛堂的船从沙鲁出发，预计今天将会到达，同船来的都是逃避动乱的昆昊人。 这船昆昊人是吉盛堂协助逃离马鲁第一批难民，他们在马鲁的家园已毁，拖家带口彻底告别生活多年的土地，到瑙越寻找新的生存空间。 胡观德焦急想见时来新一面，便冒着风险随同吉盛堂的运输船，走过去走私用的秘密航线，一路颠簸到达瑙越。 吉盛堂面临的问题之一就是如何安置这批人员，幸而堂口里多次安排过沙从尼国出逃的昆昊人，已经相当有经验。 成功从沙尼国逃出来的人员经历过磨难，在新环境里打拼很努力，而且相当抱团，紧紧依托着吉盛堂的势力开始各自的新生活，从另一方面也增强了吉盛堂的总体实力。 时来新和关伟宁、温建林商量过，马鲁国来的这批人也采取同样的办法安排，争取在短时间内就把两方面的人融合在一起，进一步把堂口的基础实力做大。 胡观德的到来让时来新有些意外，双方到现在还是处于合作的初始阶段，只能说明马鲁国内状况恶化得严重。 时来新考虑了一下，然后给陆令打了电话，陆令人刚好在兰芳港，两人便约好让他来瑙越一趟。 胡观德具体到达的时间，估计要到入夜时分，吉盛堂的船队已经到达瑙越外海，由于要躲避海警的巡逻，等天黑下来才好靠岸。 白天这段时间堂口上下都在为着船靠岸作准备，车辆与补给已经安排好，给人员安置的临时落脚点在靠海边的远郊地区，那里有吉盛堂的一处仓库，人员经过甄别之后再提供适当的工作机会和住处。 时来新把接应工作过了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便放心把事情交给温建林和关伟宁，自己去找察阔青进行训练。 时间转眼到了晚上，时来新结束训练，洗澡换身衣服来到堂口经营的一家饭店等候胡观德的到来。 八点左右，豪华包房的门打开，温建林陪同一位中年汉子走进来。 那中年汉子已有半头的银发，脸上皱纹深刻，带着一层风霜之色，进门便向时来新拱手，连说：“有劳时先生久等了。” 众人落座，寒暄了几句之后，胡观德开口：“估不到时先生这么年轻，现在便已创下一大片基业，令人佩服呀！” “哪里，这只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而已，真正打江山靠的是飞利叔和关先生他们。”时来新自谦道。 “我与老宋认识已有多年了，但各在一方，打交道的地方很少，我今天来得有些冒然，还望时先生不要见怪。”胡观德歉然说道。 “胡会长莫要客气，你我皆是昆昊人，同文同种，目前这恶劣局势，我们只有自救这一条出路了。” 时来新的话语说中胡观德的心事，他眼神一黯，放下手里的酒杯：“今天我冒昧赶来，不怕时先生笑话，马鲁国的昆昊人实在是看不到希望呀……” “三山会”实际上是一个比较松散的组织，和一般的同乡会差别不大，会员间多是藉着“三山会”进行联谊互通消息，联系并不紧密，因此胡观德这位会长很大程度上只是虚衔。 胡观德在就任会长之后也曾经做过一番努力，试图利用组织在政治与经济的领域发挥出一些作用，但是效果不明显，无法改变昆昊人一盘散沙的局面。 直到浩特列岛刮起排昆昊的妖风，马鲁国内发生严重的动乱后，许多有家有业的昆昊人才后悔，没有建立起一个强有力的组织，把大家拧成一股绳，眼睁睁看着家业被夺家园被毁。 动乱发生以后，胡观德靠着自身的影响力和多年培养出来的安保力量，勉强自保，许多朋友、会员身处水深火热中，他却没法援之以手，只得每日里惶恐度日。 当关伟宁联系到他，特别是那些军火运到马鲁国后，被抢劫凌辱的同胞拿起武器投身到扞卫家园的战斗中去，大家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一起应对外部压力，他才看到了希望，有了枪才有未来。 因此胡观德迫不及待跟随第一批船队来见吉盛堂的领头人。 “我们需要更多的枪，需要有人带领我们去作战，在我来之前大家就筹措了一笔款子。”在介绍完马鲁国国内的局势以后，胡观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胡观德的心情，时来新相当理解，和胜鸿的陆氏父子其实也有着相似的历程。 “武器、弹药和物资都可以解决，我可以给你这个承诺，但是以后呢？动乱不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总有结束的一天，那时候我们怎么办，武器入库，马放南山？忘掉所受过的伤痛，被动地等待下一次的劫难来临？”时来新眉头轻皱，字斟句酌地说出了这番话。 胡观德脸色微变：“我们应该怎么办？” 第401章 敌踪 时来新向关伟宁示意了一下，关伟宁当即给胡观德介绍了“互助会”和“互助基金会”的基本情况，胡观德听完，作为一会之首脑子当然够用，这个方案的用意他是明白的，但习惯了谨慎决策的他，一时也难以下这个决心。 时来新当然也不会要他当场表态，强扭的瓜不甜，给胡观德一个足够的缓冲时间，马上换了个话题聊起来，当晚宾主双方尽欢而散。 第二天陆令到达瑙越，三方再度坐在一起，讨论“三山会”加入“互助会”的可行性，胡观德当场提出一个要求，希望到沙尼国“和胜鸿”的基地去看看，好解开心中的一些疑虑。 对胡观德的这个要求时来新非常欢迎，事实胜于雄辩，亲眼去看看，比说什么都有说服力。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经营，瑙越与沙尼国之间的航线已经相当安全，胡观德进入沙尼国没有多大的问题。 时间紧迫，马鲁国时局变化的压力逼人而来，时来新当即决定，让陆令陪同胡观德去沙尼国，第二天就走，刚好有一支运送物资的船队要出发。 当时来新在安排胡观德的沙尼之行时，在瑙越市郊的艾瑞肯军事基地，有一架运输机降落在基地唯一还完好的跑道上。 机腹后部打开落下舷梯，首先走下来的是一位身穿特战队军服的军官，身材高大，身上全副武装，见到站在跑道旁正向他招手的布朗少将，立即快步走来。 “凯森，一路上还顺利吗？”两人互相敬礼，布朗先开口问道。 “有些周折，我的老同学。” 凯森长着典型艾瑞肯人的钩鼻，面容严肃不苟言笑。 “怎么，军情局里还有敢不配合你的人吗？”看得出来两人关系熟稔，言谈间比较随便。 “让我遇到麻烦的是他们。”凯森指了指身后运输机的位置。 此刻正有一批身穿黑色特战服的人员从运输机上走下来，黑乎乎一片，清一色的全副武装，暂时看不出来有多少人。 布朗少将定睛一看，这批特战人员军容肃整，个个身形矫健，身上散发出一种彪悍的气质，好一伙强兵的架势。 “这批人不错，不像一般的部队，哪里弄来的？”布朗好奇地问。 “f4特战旅的，怎么样，不一般吧。”凯森也回头看着这支部队，颇为自得。 “国防部那边舍得把这些人给你？”布朗明显吃了一惊。 “一共一百二十人，我们局长可是花了大力气的，我在接收这支队伍时费了很多功夫。” “你们军情局的行动队也是相当精锐，还不够你用的？真搞这么大的阵仗？”两人边说边走向一旁的军用吉普车。 “我也是不得不然，对手实在不简单。” “海登的事情，我很抱歉。”布朗知道海登曾是凯森的副手，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海登运气不好，刚开始独当一面就碰上不同寻常的敌人，临来之前我还到他家去看过他的太太和孩子……这笔账是一定要清算的。”提起海登凯森又恢复了一脸的严肃。“开始是坦森，接着是海登，局长的压力不小，难道昆北人就真的这么强？” “据我所知，浩特分局直接面对的敌人统工部杰捷西兰分站，听说他们当中有很厉害的人物存在。”布朗少将和凯森是军校时的同学，关系一直不错，他不希望凯森重蹈覆辙。 “我也掌握了一些统工部杰捷西兰分站的情报，奇怪的是这个分站的建制规模很小，所属的人员不多，他们凭什么和分局的力量抗衡？”凯森眉头深锁。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布朗问道。 “老同学，我要麻烦你的地方多着呢，你不要嫌我烦就好。” …… 一连多日，时来新都在随着察阔青训练，皮齐的比赛视频他已看得滚瓜烂熟，察阔青从别的渠道也搞到了一些皮齐在其它比赛的实况录像，两人发现皮齐手上的功夫竟然也不弱。 一直观看瑙越格斗大赛的观众对皮齐的腿功印象深刻，没有机会看到他出手的场面，可能是对手没有给到他足够的压力，也可能是他在隐藏自己的实力，格斗大赛中的一系列比赛里，大家只看到皮齐凌厉的腿部攻击。 察阔青花大气力搞来的是皮齐在部落间决斗的录像画面，在这些生死决斗中，皮齐的重拳、持械、摔跤一点也不含糊，比较起来，决斗中皮齐表现出来的危险性要超过瑙越大赛数倍。 全状态的皮齐更加难以对付！ 为了找出针对性的打法，时来新向昆北国内的程佩求援。程佩对战舞这种少见的格斗术也是首度接触，但身为武学大师，自然对不同类型的格斗术见猎心喜，仔细对时来新发过去的视频进行研究，还专门向厉老请教，长考了数日，才理出来一些头绪。 “要特别注意战舞在攻防转换间的突然性，它的厉害之处在于防守的同时可以立即转换成攻击，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当对手在地面倒立的情况下，我们习以为常的人体弱点忽然都不存在了，在我们意识到攻击落空的时候，攻守在刹那间就已经易势。”人在千里之外的程佩在电话中指点时来新。 “一些我们平常比较少用的招式往往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低鞭腿，摸准对手的攻击节奏，对手就会像自己送上来一样……” 程佩的指点，就像在黑暗中的闪电，给了时来新解决问题的灵感，奇诡的战舞格斗技同样有缺点存在。 时来新问自己，我能抓得住吗？时来新在脑海里一次次地模拟与战舞的对决，那快到让人窒息的腿攻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划出，时来新只能被动招架，“砰”，腿上的巨力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接着不过十分之一息的时间，又是一脚袭来，“砰”，时来新被动地再退半步。 真的只能这样吗？他的反应速度只够做出招架的动作，很被动，这种被动的态势贯穿整个战斗的过程。 这个弱点他抓不住。 时来新苦恼地坐下，伸手不断抓挠留着短寸的头皮。 他满脑子都是皮齐不断翻滚的身影，间或还做出一个战舞那怪异的舞蹈动作，而他一直陷在对方的节奏里，一筹莫展。 第402章 祸水 心情烦闷的时来新，在原地忽然做了一个倒立的动作，保持住这个姿势，在他眼里景物全都倒过来了，在这个角度看世界，带给他新奇的感受。 接着他模仿着皮齐的动作出脚攻击，歪歪扭扭地重心不稳，好不容易才保持住倒立，再出一脚，自然是踢在了空气上，用力有些过猛，终于翻身倒在了地板上。 原来是这样一种感受，人倒过来时重心最重要，重心？ 时来新承认，战舞中的攻击动作需要很高的技巧，在激烈的战斗中，高技巧的动作意味着高风险，意味着没有冗余度。 “我可以干扰他，影响他的重心，使他的动作不充分，攻击速度下降！”经过多日的苦思后，时来新终于有了初步的想法，抓住眼前的灵感。 想到不一定能做到，时来新重新走入训练场，对着面前的沙包，接连踢出好几个低鞭腿，觉得不太对，又把目标换成了木桩，砰砰砰踢了数十下，这下子感觉到位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单调的击打声一直都在训练场里面回响。 远在兰芳港的王之风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电话是余振东打来的，他带来了一个邀约。 王之风在兰芳港住了有一段时间，在消息方面并不闭塞，杰捷西兰那边的动静他时刻关注着，时来新在吉盛堂险些被狙杀，而后他立刻对军情局进行报复，军情局遭遇重大伤亡。双方又斗了一个回合，结果并不乐观，上次见过面的那位海登再也没有出现过。 同样在上次见海登的那个西餐厅，王之风见到了凯森。 “王先生，我是凯森，军情局在浩特列岛的负责人。” “见到你我有些意外，上次我跟你的前任海登见过面，就在不久之前。” “海登已经殉国，我接替了他的工作。” “真是一个坏消息，我充分告诫过他，可惜还是未能起到作用。” “正是因为他在之前跟你见过面，在接着的行动中他就出事了，对于你们谈过的事情我很想了解一下。” “我和他谈的所有内容其实就为的一个人，昆北的时来新。” “这个人我略有所闻，遗憾的是我手里并没有太多关于他的资料，能够和我说说吗，详细一些的，最好从宁越那个地方开始……”海登亡故得太突然，他留下来的资料很少，凯森只是在他的工作记录里得知他曾经专程来过一趟兰芳港，见过南昊方面这位奇怪的来客，接着不久海登就出事了，当中疑点很多，因此才有了凯森的这次邀约。 前后两任的军情局分局负责人王之风都见到了，凯森明显要比海登谦和得多，和艾瑞肯人一贯给人的印象不同，王之风更愿意和他聊一聊。 宁越的往事有些不堪回首，王之风依然说得很详细，他也希望凯森能够真正重视时来新这个人，不再重蹈覆辙。 宁越的事情枝节很多，王之风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粗略说了一遍，最后在隆江防线处打住，王之风举起自己的假手，苦笑一下说道：“我能够活下来，不是运气好，只是因为他不想杀我而已。” 凯森刚开始听的时候还能保持住一副淡淡倾听的表情，随着王之风说得跌宕起伏，凯森最终放弃了自己的表情管理，惊讶的情绪溢于言表。 如果王之风所言没有夸张的成分，时来新简直就是位神一样的对手。 凯森不敢全信，但也不敢稍有轻视，就算时来新在南昊的事情有些夸张，但他在浩特列岛确实是实打实地干趴下过两任分局负责人。 “王先生，在你看来，这时来新存在什么弱点没有？”凯森是一位好听众，全程没有插话，待王之风说完才提了个好问题。 王之风想了想，道：“他自己本身很难找出弱点来，他身边的亲人也许才是他最大的破绽。他现在有两位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他的女儿和他的女朋友，有条件的话，好好利用这两个人倒是很好的切入点，也是我们必然要考虑的选项，但眼下这两人都在昆北国内，被保护得很好，浩特列岛这里完全没有他需要顾忌的地方。” “根据你的介绍，时来新是联邦调查局最希望消灭的人之一，你们南昊近期有相关的计划没有？” 这是想要祸水东引吗？王之风再度苦笑：“联邦调查局在浩特列岛的力量比较薄弱，据我所知近期他们并没有这方面的行动计划。” “王先生，时来新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对于他，你们要比我们了解得多，我想我们如果能联起手来，必定会取得更好的效果。我们两国是盟友，本来就应该多多合作，在我回去之后，我就会向上边做出这个提议。” 王之风心道了一声糟糕，生出一种被赖上的感觉，这人好生麻烦， 而他的所谓建议很可能最终会被摊派到联邦调查局头上，艾瑞肯毕竟是南昊联邦的大腿，他们所要求的，南昊往往只能够唯唯诺诺，联邦调查局不得不参与进来，自己必然会被怪罪上。 想到这里，王之风刚刚对此人的一点好感马上荡然无存。 胡观德从沙尼国回来了。他在和胜鸿的基地足足呆了一个星期，亲眼看到了那支逐渐成形的、完全由昆昊人组成的军队，也看到了帮助和胜鸿基地进行训练的昆北军事团队，基地欣欣向荣的发展态势对他有很大的触动。 他还看到了齐全的武器装备，从杰捷西兰运送过去整船整船的生活物资，对“互助会”给予基地的支持力度，有了最直观的体会。 “互助会”对昆昊人组织的帮助是不含糊的，潜移默化中，胡观德建立起了对“互助会”的信任。 打定主意以后，他急匆匆地从沙尼国返回瑙越，再次面见时来新，迫切地要求加入“互助基金会”。 胡观德递给时来新一张纸，时来新一看，是一张两亿艾币的银行承兑汇票。 “占多少成股你看着办，我们那里什么都缺，急需武器、弹药和粮食，请尽快运过去。”离开马鲁两个星期了，胡观德非常牵挂那边的情况。 “武器和物资我们早有准备，今天晚上就可以出发，你跟着运输船一起走。”时来新当然理解胡观德焦急的心情，将发船的时间往前提。 “互助基金会那边我算你一成股。”时来新上前拍了拍胡观德的肩膀。 胡观德一脸感激：“谢了。” 第403章 开端 胡观德当夜就随船离开，时来新亲自给他送行。趁着还有一些时间，两人聊了很多，毕竟没有经历过战争，胡观德这趟回去是要做好军事斗争准备的，很多事情还没有头绪。 派遣到马鲁国去的军事训练团队还在组建当中，计划在下一趟的物资运输时才能成行。 时来新对胡观德还是相当佩服的，以半百之年投身到这么有风险的一项事业当中，很不容易。以他拥有的财富身家，他完全可以选择逃离马鲁，继续做一个富家翁。 在码头上挥别胡观德，时来新再度把精力放回到对四强赛的筹备当中，比赛举行的日子已经非常接近了。 经历过一系列血腥枪击事件之后，瑙越格斗大赛的安全工作上升了好几个级别，被称为史上最严格的一次比赛，连比赛当天的门票都需要观众凭有效证件购买。 本届比赛虽然有诸多不利因素存在，浩特列岛各国仍身陷金融风暴的阵痛当中，投注额、投注人数还是破了历史最好的记录，表明比赛的影响力在不断扩大当中。 两场四强比赛，皮齐vs云中龙、德恩斯vs木村秀，牵动着千万拳迷的神经，临近比赛日，火热的程度更上一层楼。 每位选手都有各自的粉丝群体，瑙越的粉丝文化比较别处更加热烈，在瑙越的街头经常可以见到拳迷粉丝打扮成偶像的样子在招摇游走，成为城市一景，每每成为世界各地前来的游客们照相机的焦点。 时来新没有专门去经营自己的粉丝群体，因此在几位选手中粉丝人数不是最多的，不过他也可以经常在街上看到自己的粉丝，他们一律都在脸上贴上面具，和云中龙那个几乎一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四强赛举行的日子，时来新这段日子潜心研究皮齐的战舞，也是略有心得，不敢说很有把握，得益于日夜不放松地训练，状态绝对不差。 飞利叔虽然不在了，时来新还是照足了吉盛堂的规矩把那套仪式走过一遍，然后在静室中独坐，在一片宁静中等待比赛时刻的到来。 比赛前两个小时，时来新和察阔青、温建林、关伟宁等一行驱车前往格斗馆，同行的还有数辆警车，由于安保工作升级，警察局对选手的安全保障做得很周全。 来到四强选手专属的休息室，时来新换上衣服，开始做一些拉伸动作。 从十六强赛开始，瑙越格斗大赛的比赛日，在正式比赛开始前主办方会安排一些垫场热身赛，邀请一些优秀选手前来比赛，同样接受投注，投注额当然远远比不上正赛，但也能为主办方带来不少收入，垫场赛的奖金也不低，养活了不少职业选手。 四强赛如此重要的比赛日，主办方组织了三场垫场赛，进行比赛的选手也有相当的名气，现场观众情绪高涨，时来新在他的休息室里不时听到热烈的喝彩声。 这届比赛号称是有史以来安保工作最严密，观众们须要提前一个小时来到比赛场馆，接受安检检查，金属物品被禁止带入场内。 一系列显得有些繁琐的安检工作无疑会影响观众们的观赛心情，因此举办方在安排赛事方面更加下足功夫，在每场比赛之间的间隙都邀请歌手进行演唱，还有美女啦啦队的热辣舞蹈，各种视听方面的享受，务必让观众产生不虚此行的感觉体验。 时来新进行了赛前热身，此时外面的垫场赛结束，观众们的情绪更加高涨，因为压轴好戏就要开始。 根据主办方的排序，皮齐先进场。 场内的灯光一下全部黯淡下来，聚光灯打在格斗大厅入口，皮齐这位瘦高个选手出现在众人的目光聚集之处，他老老实实地走进场内，似乎并没有受到现场气氛的影响，远不如一些选手喜欢跳跃挥拳秀骚包，一步一步走上拳台，褪去身上的斗篷，露出乌黑发亮的躯体，犹如黑铁一般的肌肉。 不管格斗大厅内的声浪如何高涨，皮齐仍旧目光淡然，似乎一直都身处在自己的世界里，在拳台上站定，随后手脚并用弯腰抬腿，身体循着某种节奏在缓缓摆动，过程旁若无人，口咽处不时发出某种颤音，细听来有些像夏天的蝉鸣。 即使时来新出现在入口处，场内尖叫声四起，也不能影响到皮齐沉浸在自己的战舞里。 时来新的入场式也属于低调一派，昂首挺胸快步走上拳台了事，只是离得远远的就已经用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对手，后者却全程不与时来新目光相接，自己耍自己的。 两人面对面站定四目相对，皮齐咧开嘴巴表情似笑非笑，一脸的憨厚相，接着两双拳头一碰，各自退开两步，敲钟声传来，比赛正式开始。 皮齐却不忙上前来，在原地撅起嘴发出“梭咯咯、梭咯咯”的声音，时来新已经见多不怪，不管那么多，主动上前挥拳打去。 皮齐错步避开，时来新感觉自己的拳头落在了空处，不打算放松，跨前半步继续击出两拳，不料皮齐整个身体往左一侧，双手撑地头脚倒悬，一个筋斗翻开数米远，然后重新直立，过程如行云流水，完美躲开了时来新的攻击。 好一个战舞，连躲闪都如此清新脱俗，时来新鞭长莫及，只得重新调整步伐。 皮齐这一手玩得有些花，观众们觉得好看，台下叫好声一片。 台上两人再度靠近，没有抢先出手，不断地试探，脚下重心不停调整着，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时来新首先按耐不住，感觉到对方有一步略缓，马上打出一套组合拳目标向着对方头颈而去。 皮齐似乎就是在等着时来新出击，见时来新出拳，他立刻姿势一变，再度侧身双手撑地，同时标志性的腿攻逆势而上。 时来新心里暗道一声来了，知道对方的攻击会非常迅猛，连忙改变拳势，双拳架到面前，几乎在他完成动作的同时，对方的腿攻已到。 “砰”，对方的攻击力度出乎时来新的意料，异常沉重，时来新只感到右前臂发生剧烈碰撞，使他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臂上有一块地方发麻，几乎要失去知觉。 时来新谨慎地再次后退一步，在这当口皮齐已经翻过身来，在数步开外站稳。 刚才一个照面，双方实打实对了一招，估计皮齐也没有占到便宜，他一脸戒备地看着时来新，依旧保持着开始时的谨慎。 时来新吸一口气，移动脚步逼近皮齐，皮齐后退半步，站住便于攻击的距离。 时来新也意识到这一点，对方对距离的敏感异于一般选手，便想打乱对方的意图，试探性地左移一步。 皮齐有反应，相应地也调整脚下，始终保持住令自己舒展的态势。 时来新看破这一点，当然不能如对方所愿，不停移动脚下，前后左右频繁换脚，带动对方也进行调整，使比赛进入自己的节奏。 第404章 胜机 竞赛角逐，争的就是一个主动，皮齐看清时来新的打算，不愿意就此把这个主动权送出，姿态一变，有一连串的怪异动作做出。 只见他左足四十五度角伸出，后脚跟上双脚成一直线，双手伸出，十指箕张，呈现出一个像要扑出的样子，接着却是身体一收，后脚横移，前脚抽回到后脚之后，周而复始，整个人诡异地在原地涌动着，自由地转换多种站姿，隐隐存在着某种节奏，一连串动作下来，竟像极了在舞蹈，时来新在开场前见过的，这就是所谓的战舞。 时来新有些懵圈，他完全被迷惑，闹不清对手这是在进攻还是在防守，看来每项传承都有它了不起的地方。 既然看不懂，就去把它打断，时来新决定以力破巧。他右脚低鞭腿第一回使出，抽向对手灵活弹跳着的腿。 时来新的变招出乎意料，皮齐左腿膝盖往下一点的地方即刻被抽中，战舞被打断，皮齐退开几步，将左腿屈伸了两下，似乎有些疼痛。 但随即皮齐加大了步幅，在拳台上大范围移动起来，左腿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时来新的鞭腿再难找到机会。 皮齐加大版的战舞使出来，时来新马上转入了被动，他只觉得到处都是皮齐的影子，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这种在现场的感受，看视频的时候是体会不到的，前面的比赛里，好几个对手就是被皮齐的这种压迫之下乱了方寸。 满场飞的战舞当然是为了创造攻击的机会，皮齐充分发挥出自身的高超技巧，手脚并用频频出击，脚影围绕着时来新不断闪现，逼得时来新忙于招架，比赛节奏被皮齐所掌控。 砰砰……砰，时来新的双手拳架与皮齐的腿攻接连对碰，两人硬桥硬马，对抗起来绝无半分花巧，台上打得激烈，台下的观众随之兴奋起来，喝彩声浪掀起新的高潮。 虽然场面上难看一些，时来新还是非常有耐心，对手的超强输出不可能一直不断，顶过去这一阵就会有转机。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皮齐的攻势表面上没有放缓的迹象，时来新却敏锐地感觉到，手上扛住的进攻力度稍稍地在减弱。 就在此时，皮齐率先作出了调整，他忽然脚步站定，收住一度大范围移动的身影，摆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姿势，他面对时来新搭出一个拳架，并挥拳打来。 皮齐居然要用拳头作赛？这是前所未有的。 皮齐腿部攻击的厉害大家都知道，不知有多少对手崩溃在他的脚下，但眼下他参赛以来第一次要使用拳头。 对手的突然转换令时来新非常诧异，几乎被击中，勉强避开的同时暗道可惜，对手经验丰富，在体力真正枯竭之前就作出调整，让人很难找到空子。 皮齐弃腿用手，就是一个攻防转换的契机，接下来他将主防守以恢复体力。 察阔青给时来新总结过他的优势，时来新实际上防守做的比进攻好，对手放大招尽情进攻的时候，忽然发现时来新那一双拳头就像两扇铁闸，无论使出多大的力度，都被铁闸拒之门外。最厉害的攻击都无法奏效，那还怎么打？对对手的打击是很大的。 防守讲究的是身体的硬度、神经反应速度和体力，时来新恰在这几点上都远超常人。 当下的皮齐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他最强攻击都使出来了，但对手仍然稳如泰山，他不得不马上变招。 时来新避过皮齐的拳头后，当仁不让抓紧机会进攻，向着皮齐的头部一连打出十几拳。 想不到皮齐的防守也不错，或避或架稳稳地接下，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时来新的进攻岂会只有这点，接着他的重拳连绵而至，像雨点一样密集，非常不讲道理。 皮齐招架了数十拳后，感到对手重拳的力度竟然还在不断加强当中，似乎根本看不到尽头，而他的双手饱受打击已经在火辣辣地疼。 于是他选择闪避，不断后退卸去重拳的力度，打算利用拳台的纵深与对手进行周旋。 时来新感觉皮齐数度横移和后退，意识到对手欲拉开距离的意图，不想对手如愿，再次加快出拳的频率，限制住对手的活动范围，将皮齐死死逼住。 皮齐并不喜欢这种打法，这与他一向崇尚进攻的打法背道而驰，面对的又是时来新这变态的对手，这一段被打得很憋屈。久守必失，皮齐闪避不及终于捱了一记，下巴差点被打歪，幸亏重拳刚好被格挡过一下，卸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也使得他踉跄了半步，好不容易才从时来新拳头的覆盖范围脱离开来。 皮齐不想再像刚才那样被动挨打，重新祭出惯用的腿攻，与时来新展开对攻。 时来新与皮齐狠狠地碰撞了两记后，意识到对手在回归原来的打法，知道不好对付，更增加了几分小心。不过此时的形势与他刚开始时的谨慎不同，他已经适应了皮齐的攻击，在周密防守的同时，可以分出一部分精力去琢磨如何克制对手的犀利招术。 此消彼长，拳台上的对抗表面上又回到了势均力敌的局面，但实际上在朝着时来新有利的方向倾斜，他巅峰的力量和状态可以维持很久，这一点皮齐是做不到的。 不过在现阶段皮齐看上去还很活跃，不断翻身踢腿间或夹杂着一段奇特的身法，身手行云流水一般，又像是在表演舞蹈，场面煞是精彩，看得观众们非常过瘾，叫好声不绝于耳。 时来新成了皮齐这段独舞的背景，全程扮演被动招架的角色，只能用双拳抵挡皮齐的那双大长腿，“砰砰砰”的沉闷撞击声不断地响起。 见到这种情形，时来新的粉丝们不禁要担心自己的赌资不保，不过专业人士却会有不同的看法，譬如察阔青，他对比赛结果的看法正在转向乐观，时来新的特点他知道得很清楚，比赛相持的时间越长，时来新那超人的耐力优势就会发挥出来，当皮齐的体力走向下坡的时候，就是比赛胜负扭转的机会。 如果单单剔除时来新，皮齐与其他参加瑙越格斗大赛的选手横向比较，在体力方面几乎很难找出可以跟他比拟的。 纵观皮齐的过往，体力一向是他的优势，是他仗以战胜对手的法宝，从来就没有在比赛中为此产生过担忧，但在今天，皮齐第一次有了这方面的隐忧。 皮齐心里清楚得很，在别人眼里他此刻是挥洒自如，他却开始担心体力难以为继。他处于最强的攻击状态，如果不能够在这段时间里压倒对手，比赛走势将会发生逆转。 皮齐还有一招压箱底的大招，他从来没有使用过，这招厉害是厉害，但对体力的消耗是惊人的，要是不能奏效，本来就不乐观的体力状况，马上就要见底，不能成功就可能失败。这个胜负手，他是该放还是不该放？ 第405章 酣战1 这道选择题皮齐必须做。 皮齐打定主意后，继续强攻压缩时来新的活动空间，直到时来新被逼迫到八角笼的边沿，背后失去了腾挪的空间，皮齐的身法忽然大变，不再频繁地翻身立起，而是保持着双掌撑地的姿势，置于上方的双腿开始有力地旋转起来。 这就是皮齐的终极大招——横削索命腿。 这一招皮齐即使在部落间决斗的时候也没有用到过，他曾经认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实战中用到这一招，绝大多数对手都崩溃在了自己的战舞步伐之下。而横削索命腿严格说来并不算是战舞中的格斗技，是皮齐的师傅从其它格斗技中学来，而他自己在原有基础上增补将之发扬光大而成。 在当场，皮齐双掌作为支撑，两条腿急速旋转，将空气划出来呼啸声，这仅仅是起手式而已。 时来新即时感受到了对手的变化，原来就已经极为沉重的腿劲突然增加了起码三成，在短短时间里，手上就吃住了四脚，令本已退到八角笼边角位置的他一退再退，背部靠在了拦绳上。 横削索命腿的后续继续袭来，皮齐旋转的双腿再次发生变化，角度改变了，原来攻击的部位集中在头颈位置，现在却奔着胸腰位置而去，速度更是加快了几分。 时来新刚才凭着超强的神经反应能力才勉强顶住了对手变招后的第一波进攻，对更快的后续攻击反应不过来，本来坚守头颈处的拳架子，在匆忙间来不及做更多，他想要躬身将拳架下沉进行抵挡，可对方实在太快，动作只做到一半，“砰砰”两声，他的胸侧与肩膀结结实实捱了两下。 皮齐的腿攻速度越快所带的劲力就越足，肩膀吃的那一下还好，胸侧的那下使他钻心地疼，整个上半身左摇右摆。他想摆脱这不利的位置，背后却是拦绳退无可退，只得顺着拦绳横移数步。 皮齐哪会容他轻松脱身，紧紧封锁他的移动空间，继续逼迫他在拦绳边上进行防守。 时来新尽量收缩起体形躬身防守，稳稳站住马步，曲肘绷紧了拳头，左右两边形成两扇三角形的铁闸。这种极致的防守状态还是起到了效果，接下来皮齐的攻击都打在了这两扇门上。肌肉与肌肉相碰撞的声音从台上远远传到台下，声势很盛，但始终没有能撼动这道钢铁般的防守。 察阔青在台下也握紧了拳头眉头紧锁，台上两人战斗的速度太快，眼睛已经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他耳中听着“砰砰”的撞击声，心里在默数，只是数十秒功夫，双方就碰撞了二十下，可见战况之炽烈。 时来新也意识到这是皮齐攻势最盛的时刻，只要扛过这一波，形势就有机会逆转。不过眼下不是那么容易熬过去，他在拦绳边上顶着皮齐的攻势，足足过了数十息，才有机会跨前半步，也付出了代价，身上再度捱了一脚，幸而没有开始时那么重，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又过了大约三十息，时来新感觉到防守三角与对方碰撞略微减少，他判断攻击的峰值已经过去，紧绷的全身稍稍松泛些，他开始离开拦绳往前顶，居然将皮齐顶开了一步。 皮齐需要回气了，时来新马上意识到这是个机会，立刻踢出一记低鞭腿，这个变招他酝酿已久，来得非常突兀，远远出乎皮齐的意料。而且这一脚的角度非常刁钻，刚好踢在皮齐的支撑手上。 时来新仓促中出脚，上身的拳架不敢稍有松懈，使得低鞭腿的力量不是太大，刚好把皮齐的一只手臂踢歪，皮齐的平衡马上保持不住，迫使他正立起身体，重新站稳在台上。 时来新趁这个机会从拦绳边上脱身，几个跨步回到拳台中央，与皮齐再度对峙。 时来新可不想让皮齐就此回过气来，率先打出一波攻势，拳头密集得像雨点一样撒向皮齐。 皮齐对时来新的重拳心有余悸，不作接触尽量闪避开，被时来新逼得步步向后退。当他退到一个距离适当的位置时，气息也平顺一点后，再度做出倒立的姿势，双腿便要攻出去，在这时令他很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时来新对皮齐的打法已经熟悉了，见他有意识地往后退，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时，心中一动，暗道也许就是这里了，果不其然，皮齐开始做倒立时的动作，就在这一瞬间，时来新来不及多做考虑，凭着感觉右脚的低鞭腿马上送出去。 “啪”，这一脚正好打在了皮齐的一条手臂上，他的后续动作全被打乱，无奈只有重新翻过身来，被踢中的手臂下垂着似乎相当疼痛。 直起身体后皮齐连忙往一边跃去，避开时来新随之而来的攻击，情状有些狼狈，从场面上来看，此刻两人攻守易势。 台下察阔青举拳在空中一挥，畅快地长舒一口气，他知道时来新开始在比赛中占优，当真不容易。 他是最了解时来新的人，外面的人认为云中龙神秘，没有固定的拳路，根本看不出他的深浅，很难针对性地对他设计出攻击方案，因此他很可能是格斗大赛中最难对付的对手。 实际上时来新是压根不懂格斗，拳路飘忽的原因是他根本没有系统学习过任何一种武术流派，因此他需要从最基本的学起。 拳台上的每一位选手学习格斗动辄十年、数十年，每一个动作锤炼过百遍千遍，时来新从头学起，时间上并不允许他深入学习任何一种武术，所以观众们才会看到他依靠着最简单的招式战胜一个又一个对手。 今天时来新可以面对强大的对手，用出有克制性攻击手段，证明了时来新的巨大进步。 察阔青见证了时来新身上的奇迹。 回到场中，连续两次被打断进攻动作，皮齐也意识到自己的节奏被对手所掌握，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被动的状况。 攻，攻不出去，守，不一定守得住，皮齐那颗坚定追求胜利的格斗家之心，开始蒙上失去自信的阴影。 皮齐又试了一次，他再度要做出侧身翻转的时候，迎面而来的还是那普普通通的低鞭腿，将他的后续动作打断，幸好这次他缩手快，不然说不定手臂会受伤。 时来新那低鞭腿时机掌握得太好了，皮齐被迫暂时放弃自己最强招式的使用。 皮齐是一位全面的选手，他的武器库里当然不止一种武器，他还有其它的手段。 皮齐不再躲闪时来新的重拳，反而迎上来，突然俯下身体，避开逼人而来的拳锋，张开的手臂环抱住时来新的腰部，然后奋力往前一扑，观众中有人马上看出来了，这是一个标准的摔跤动作。 皮齐还会摔跤，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时来新却恰恰是那少数人当中的一个。 皮齐用上了全部的力气，照理说对手就算是一头北极熊，也会被扑倒。 第406章 酣战2 皮齐双臂齐用劲要将时来新扑倒，却感觉到双臂中抱着的是一根石柱，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搬动它分毫。 这一刹那所有人都在看着台上发生的事情，全场停顿在那个动作里安静下来，皮齐尬在原地足有两息，他竟扳不动云中龙？！ 接着他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臂反过来抱住他，轻松地将他抱起，然后摔在拳台上。 “轰”，现场的观众要炸开来，皮齐的粉丝们见到他第一次用出摔跤技都很兴奋，纷纷为皮齐打气，旋即又见到他被云中龙摔倒，这变化太快，大家一时无法适应。 皮齐没想到自己这是撞到了铁板上，跟时来新比拼力气，真没有谁比得过他。 皮齐被摔得很重，脑子生疼，乃至没法在第一时间爬起来。时来新把皮齐摔到地上是顺手而为，纯粹要摆脱对手的搂抱，见皮齐已经倒在地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反倒使他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俯下身体就要去锁皮齐的脖子，如果顺利锁住对手的脖子，以时来新的力量可以宣布比赛结束了。 皮齐在脑子迷糊的当口，忽然见有黑影来到头顶要拢下来，当即不顾一切地在原地打一个滚，摆脱掉对手那一双钢臂，单脚跪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 察阔青和时来新的团队都在心里大叫可惜，多么好的机会呀，居然错过了！ 时来新没有时间惋惜，追上去两步重拳挥出，朝皮齐头部打去，皮齐双膝才离地面还没有机会站直，就见迎来对手的攻击，赶忙藏头缩脖举起双拳来格挡，拳风袭来，皮齐却发现自己接了一个空，这是时来新的假动作。 时来新空拳一挥见晃住了对手，真的攻击在腿上，又是一记低鞭腿甩出，踢在了皮齐的支撑腿上。 皮齐腿上剧痛，单腿撑不住体重，身体一歪要往地上倒去，自然而然地双掌伸出撑住地面，这时他灵机一动，身体顺势一侧，把整个动作化作一个侧手翻，人再次倒立当场。 皮齐好不容易回到自己舒服的攻击姿势，完全不需要考虑，一条腿就流畅地抽出去，正好迎向靠近过来的时来新。 这是败中求胜的一击，完全出乎时来新的意料之外，包括台下的团队成员，见到这神鬼莫测的一脚，连惊呼都来不及。 “砰”，沉闷而又响亮的撞击声传出。时来新来不及躲闪，更来不及招架，时间只够他把头一偏，使头部免受重击，但仅此而已，皮齐的脚重重抽下来，硬实实地打在时来新的肩膀上。 那肉体被撞击的声音如同打在沙包上一样响亮，可想而知力度有多强横，“啊”、“噢……嘶”，现场却可以听到两人几乎在同时喊出声音。 首先是时来新，他饱受强力一击，感觉肩膀上剧痛，随之半边身体麻木失去知觉，这是他在开赛以来受到过的最强烈的一次攻击，连站立都成问题，踉跄着退后一步，止不住，再后退一步才勉强站稳。 几乎在同时，皮齐也痛呼一声，进行攻击的那条腿就是刚才被对手低鞭腿打着的，他不顾一切重击对手之余，这条腿也是伤上加伤，收回来时在地上一踩，疼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时来新看看自己的肩膀，上面淤肿一片，此时剧痛阵阵传来，使他嘴角一抽一抽的，但有痛感是好事，刚才那样的麻木才更可怕，幸好肩膀这个位置已经炼得如同钢筋铁骨一般，也许伤不到骨头。 台上两人同时受创，同时失去战斗的力量，相互间隔着数步距离，彼此四目相对保持着对峙的态势，像两头舔着伤口的野兽，仍在酝酿着危险的一击。 为什么他还能站着？皮齐心里有疑问，他太清楚自己腿上的力量了，对手是无遮无挡完全吃下这一脚，居然还能站在台上，让皮齐很受冲击，这已经是他最强攻击了，对手的抗击打能力是变态级别的！ 时来新亏吃得比对手要大，抓紧时间在恢复，眼睛死死盯住皮齐，希望他别这么早有动静。 皮齐在原地喘了几口气，脚上的伤痛好像缓过来了，他试着横踏半步，仍有些发颤余痛未消，但比刚才好多了。 皮齐一瘸一拐往对手面前逼近，完全没有了跳战舞时的潇洒劲，摇摇晃晃地让台下的人很担心他是否还有战斗力。 时来新却是在往后退。肩膀上的剧痛一直袭来，让他不敢活动一下，半边身体都被扯动，硬邦邦僵硬住了，只有另半边身体好用，现在决计动不了手，慢慢往后退给自己争取空间。 一步，两步，三步……，皮齐的伤腿越走越好，几步下来好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让他更有信心。 时来新退了几步，肩膀好像也好了一些，不过对比对手的恢复程度并不乐观，现在就看谁更快缓过来了。 皮齐可以正常走动了，他稳稳地移动到时来新的面前，他做了一个动作，挥拳，这是本场比赛他的第一次出拳。 他的拳头并不弱，他少用是因为他的腿更强。这是一记右勾拳，带着风声砸向时来新头脸。 对手走到面前，出拳动作不快，意图非常明显，时来新似乎感受到有风向面门袭来。 时来新刚才是在示弱，他只要有一只拳头可以用，就有战斗力，就可以击倒任何一位对手。皮齐出拳，在他眼里很慢很慢，简直不像这个段位的选手，可见出手实在勉强。 于是他和对手一样，挥出右勾拳，后发而先至，打在对手的右勾拳上，然后连同对手的拳头一起打在对手的脸上。 “砰”，响声是在拳头对拳头的时候发出来的，这记重拳的三分之一力量落在皮齐的脸上，蹬蹬蹬，皮齐吃不住劲往后退了三步，还是站不稳，再退了半步，一丝鼻血从鼻孔往下流。 时来新出拳后身体保持不住平衡拳劲差点把自己带倒，直到他单脚跪地一只拳头撑在地上他才稳住了身形。这时他发现，僵硬的半边身体好像松一点了。 皮齐被打得眼前发花，他知道刚才想差了，对手不想费力气就是在等他自己送上去，他用手臂抹了下鼻血，结果在嘴唇上方糊成一片，看上去样子更惨了，如果在普通的职业比赛，这时候裁判是要喊停的。 皮齐决定不动了，等着时来新过来。 时来新慢悠悠地站起来，像是费了不少力气，而对手则在远远地等他，观众中有缺德的，大喊：“靠，这是老年人格斗大赛吗？” 没有人理会这些，时来新别别扭扭地走向皮齐，皮齐在等着他走来，这几步纠结而漫长，直到时来新来到皮齐面前，两人同时举起拳头，比赛继续。 时来新先出的拳，依旧是打脸拳，仍然是实实在在的风格。见到对手出拳，早在准备的皮齐突然起跳，做了一个大幅度的动作，身体后仰形成后手翻，两手支撑起身体，单腿反撩上来，目标对准时来新的下巴。 时来新这一拳也是假的。在他出拳之前一切都处于慢动作，但在出拳之后，这个时间点上两人都突然快起来，犹如视频按了快进键。 时来新仍是虚拳实脚，下面的低鞭腿才是真的，好普通然而又好厉害的一招。 第407章 赛后 时来新先发虚晃一招然后出脚，皮齐后发动作迅猛绝伦，两人的攻击几乎同时到达，时来新的低鞭腿踢中皮齐的支撑臂，皮齐后手翻反撩出的一脚踢到的却是时来新匆忙间搭起的拳架子。 时来新拿出了无数次踢木桩练就的功夫，“啪”的脆响，皮齐的左手立即变得弯曲，骨头折了。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沉闷声响，皮齐的反撩腿也命中时来新的前臂，声势比前者大得多，把时来新震得退开一步。 皮齐惨叫一声，捧着断手站起来，迅速往后退。 见到这情形，时来新也不敢放松，退而复前，紧追几步保持对皮齐的压迫。 皮齐一直退到拦绳附近，再退已经无路，便站定再度与时来新对峙。时来新来到近前，与皮齐四目相对，却暂时没有动手，像在等待什么。 皮齐高声说了几句话，用的大概是他家乡的土话，时来新一句没有听懂。 台下皮齐的团队中有一个人手拿着白毛巾飞一般冲到拳台前，嘴里也嚷嚷着和皮齐一样的土话，明显是两边在沟通要不要扔白毛巾认输的事。 时来新此时也按下来不动手，由着他们商量，皮齐态度很坚决，看样子是不让自己的人扔白毛巾，台下那人急切地说着话，皮齐还是摇头不允，那人只得无奈地摇头，退到一旁。 这时皮齐看向时来新，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怪腔怪调不过时来新听懂了，是艾语的“来吧”。 时来新在瑙越格斗大赛上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格斗家，皮齐算是一位让他尊敬的，皮齐不光强大，还有一颗永不言败的心，此刻他的选择，更是赢得时来新的敬意。在这位部落战士的心中，格斗这回事儿是纯粹得没有杂质的。 就让你求仁得仁吧。 时来新与皮齐碰了碰拳头，然后后退半步。皮齐将弯曲的手臂垂下，单提起一条手臂守护在前，眼睛透过拳头的边沿看向对手，脚下开始来回挪动，他的战舞再度出现在拳台上。 时来新吼叫一声，趋前打出直拳，落空，勾拳跟上，再度落空，这仅是一个开始，接着时来新的攻击有如浪涛拍岸，一浪盖过一浪永无止歇。 拖着一条残臂的皮齐已经尽了自己做大的努力，守住了对手的最初一轮攻势，在密集的拳风中，这点防守最终还是被摧毁，时来新那经过充分蓄势的重拳把对手的单防御穿透，落在皮齐的前额上，当场那皮齐打懵，双手放下完全放弃了防守，但仍顽强地站立着。 时来新补了一记重拳，直奔向皮齐的面门，皮齐敞开双臂完全承受下来，“砰”，皮齐应声倒在地上 人失去了知觉。在触及目标时，时来新将拳头收回来一些力度，减少了对对手的伤害。 “选手云中龙，胜。” 随着裁判员的宣布，观众的声浪快要把格斗馆的屋顶掀开。 时来新的团队兴奋地冲上拳台，围着时来新大声欢呼庆祝，时来新站在拳台中央接受着观众与队友祝贺，似乎并没有太多兴奋，所有的表情都被隔绝在薄薄的面具之下。 时来新还做了一个大家都很意外的举动，他来到皮齐的跟前，后者刚恢复了清醒，被自己团队的人扶起来，时来新和对方拥抱，在对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才走下拳台，这种场面在瑙越格斗大赛里绝无仅有。 他在数以千计的目光注视下，走过通道，举起一只拳头遥遥向观众们致意，然后消失在大门之外。 此时却有一道目光带着满满的仇恨与敌意，从没有离开过时来新的身躯。目光的主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来一双眼睛。此刻他正坐在格斗馆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远离着拳台，与身边沉浸在亢奋中的观众们格格不入。 “真的是你吗？时来新。”王之风咬牙切齿，一只手习惯性地抚摸自己的假手。 他没有和时来新面对面打过交道，但对时来新的照片和视频非常熟悉，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把面前的这个人认出来，他还是有把握的。 时来新赢下了四强赛，他的团队兴奋之余心中还有警惕，上一次八强赛，飞利叔他们就是在去庆功的路上被伏击的，这个教训足够惨痛大家绝不敢忘。 赢下比赛之后，就要马上安排下一个问题，如何平平安安地回去。今晚不进行庆祝活动，这是一早就定下的，云中龙的行踪不能被外人所预先掌握。 因此大家在休息室里只是简单收拾一下，按照预先设计的撤退路线有序离开。 时来新和团队成员们全部换过衣服，普通便装打扮，从休息室的特别通道出来，然后折返通向赛场的通道，混在离场的观众们当中一起走出格斗馆，离格斗馆三四百米的地方有一个地铁站。 他们顺着人流进入地铁站搭乘一段地铁，在下一个地铁站口出站，出口外早就安排有三辆车子在等候，众人分别乘车回返，三辆车分道扬镳各自走不同方向。 回到住处，时来新需要处理伤口。除去一些小擦伤，最重的伤处在他肩膀上，青肿了一大块，察阔青亲自动手检查，确定没有伤到骨头，于是在伤处冷敷后，涂抹上一种武馆自己调配的药油。 时来新感觉到伤口有一股清凉感沁入到深处，不再一味火辣辣地疼。因为忌讳伤处接触到水，他连澡都没洗就上床睡觉，着实累了，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各大新闻媒体有关昨晚四强赛的报道新鲜出炉，大部分的记者及评论员都对这场比赛的质量表示认可，认为这是一场在本届格斗大赛举行以来最精彩的比赛之一，两位选手云中龙和皮齐都发挥出很高的技战术水平。 还有一些媒体认为，皮齐将战舞这个格斗流派的精髓发挥到淋漓尽致，非常具有观赏性，一度使得对手陷入苦战。 至于时来新，一如既往的神秘，整场比赛下来还是没有人看出来，他来自于哪个流派，表现并不突出，却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而在网络的自媒体上，不少网友对时来新在比赛结束后与对手友好拥抱的举动相当认可，这在其他比赛上经常可以见到的场面，在瑙越格斗大赛却很罕见，他们认为时来新给格斗大赛带来了新的东西，那就是格斗家的精神，竞技者的风度，瑙越格斗大赛不应该是血雨腥风的黑暗赛事，更应该有它积极的一面。 也有持反面意见的网友，他们翻出时来新以往的比赛记录，证实他也曾经在比赛里打死过人，被外界怀疑是故意为之，再加上云中龙蒙面参赛，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如果瑙越格斗大赛存在健康向上的因素，也不可能和云中龙产生关联。 时来新早上起来后，就关注了一番有关比赛的消息，这些混乱的消息背后往往也会隐藏着掌握权力者的意图。 从主流信息的走向和格斗大赛主办方对安保工作的动真格，可以看出当局是有意识地为被外界舆论黑化的瑙越格斗大赛洗白。 这是一件好事，一切当权者对现状的不满，最终都会落实到改革措施当中，吉盛堂这类新兴势力，将会从这场改革里获益。 第408章 示警 在繁多的网上信息里，时来新发现了一份热帖，这帖子关注的是云中龙的身份，文章里有一些猜测，还举办了一个投票活动，有百分之七十多的网友认为，云中龙是昆昊人。 时来新不得不佩服网友的睿智，他们已经接近了事实。同时，他又想起了一个脑子里萦绕很久的老问题，究竟在军情局以及其它一些敌对势力方面那里，是否已经掌握云中龙的真实身份，云中龙就是时来新这个情报，会对整个斗争局势带来一些什么新的变数。 时来新认为，现在必须做好这个最坏的打算，不能有丝毫的侥幸。 接近中午的时候，时来新接到了肖升毅的电话。肖升毅先客气了几句，祝贺时来新昨晚拿下了比赛的胜利，然后才转入正题。 “军情局最近的活动很频繁，据我收到的可靠情报，有大规模的人员调动发生在其境内与境外，调动的目的地集中在浩特列岛分局，我们的情报分析部门经研究推测，军情局近期将有行动部署，地点极可能就在杰捷西兰范围之内。” “把这段时间的情报串在一起来看，我认为军情局的浩特列岛分局已经重建，军情局接连几次在瑙越遭遇重大损失，他们在酝酿一次大的报复，说明这次的行动来头不小，其针对的对象如无意外就是我们了。” “军情局浩特列岛分局的主战场在瑙越，与我们比较起来，两家的力量投放不成正比，我们在瑙越的人手，包括你在内也就是几个人，而军情局在最近调到其分局去的人手，已经超过了一百人，还不提他们背靠着的瑙越军事基地。” “至于我们在浩特列岛的力量分布，相信他们也有相应的情报，还明目张胆地做出这等力量集结的姿态，我想这极有可能和你有关。” “看来你真的把他们打疼了，你在瑙越一些行动的细节我不清楚，你有狙击之神的帮助，已经多次粉碎他们的行动，但同时你也暴露出来了。” “几大情报组织之间关系非常复杂，有敌对竞争，有时候也会进行一些合作，大家都有一些默认的底线，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当然也有不守规矩的人。” “军情局通常就是那个不守规矩的人，因为规矩是强者制定的，如果有利益，他们就会毫无顾忌地撕毁组织间的默契。当军情局的损失达到一定的程度，他们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前段时间瑙越军事基地发生重大意外，军事基地陷入了瘫痪状态，使得艾瑞肯在浩特列岛军事力量支点暂时处于真空状态，而且在全世界面前大大丢了一次面子，不得不发动金融风暴，把浩特列岛政经局面搞乱，转移国内国外的视线，现在我想，恐怕他们把账算到了我们头上。” “我曾经问过你，瑙越军事基地的事情是否和你有关，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只要军情局那伙疯子咬定了我们昆北，就不会松口，后果相当可怕，我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照这样看来，你的处境将非常危险，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来干掉你，他们会比过去更多十倍、百倍 的投入，来完成这个目标。“ “因此我建议你，立刻进行转移，回到国内你才能安全，你不要嫌我老调重弹，这次不同了，相信我的经验，我感觉他们正一步步逼近你的身边，你不可能一直不犯错，要知道他们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时间长了，只要你露出一点破绽，他们就会扑上来。” 在电话里肖升毅说了很多，时来新听得出来，他是真的在担忧自己的安全。肖升毅提到的情报来源，时来新是信任的，这么多年的敌对关系，统工部不可能不对军情局进行渗透，反过来也是一样。 肖升毅关于转移的建议，时来新答应认真考虑，和军情局这么庞大的机构成为敌人，而且对方下定决心死磕，世界上真没有谁可以逃脱他们的追杀。时来新听说过这些情报机构的不少事情，他们可以用数十年的时间追杀一个人，直到达到目的。 假如肖升毅说的是真的，对于时来新来说，世界上没有多少地方是安全的了，也许只有昆北国内才能庇护他。 时来新觉得脑仁疼，他后悔这一段给统工部工作太努力了，得罪了军情局这个巨头，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这两年在宁越也好，在浩特列岛也好，过的都是如履薄冰的日子，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 回昆北国内是必然的，瑞芬和女儿都在国内，时来新也不可能长期不回去，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时候回去。 瑙越主要有两件事情在羁绊着他，头一件也是他最放不下的“互助会”。 这个组织从无到有在他手里诞生，他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 发展到今天，组织庇护着数以万计的昆昊后裔，每个月帮助上千名失去家园的昆昊人逃离险地，到杰捷西兰开始新的生活，发展前景不可限量。 将来极有可能将浩特列岛各国生活的昆昊人紧密联系在一起，形成牢固的群体，深刻影响到各国的社会、政治与经济格局。 第二件事情就是吉盛堂。他作为堂主领头人对吉盛堂的重要性毋用多言，有一份天然的责任担当， 他带领的吉盛堂正渐入佳境。 通过对沙尼国、马鲁国昆昊裔难民的安置与吸收，帮会势力的人力资源底盘得到壮大。 他以云中龙的名义参加瑙越格斗大赛，现在一直打到决赛，使吉盛堂获得巨大经济收益的同时，社会地位得到进一步提高。 通过“互助会”与“互助基金会”的创办，吉盛堂扩展了经济实力和社会影响力，正逐渐成长为一方大型的社团势力。 两方面工作千头万绪，许多事情离不开他，作为带头人怎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这个时候时来新不能走，也不想走，但军情局的威胁确实迫在眉睫，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瑞芬和女儿在昆北国内等着他回去，一想到这他又巴不得长上翅膀飞回去。 时来新纠结了整个下午，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长时间地考虑该何去何从。 当他走出房间，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个谱。他是一个怕死保命的人，没有男人要干一番大事业的豪气和理想，他只想搂着自己的小家好好活下去。 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考虑，扔下所有自顾自逃命，起码像云中龙这个角色，别人是无法替代的，他得要把瑙越格斗大赛决赛拿下了，才算善始善终。 第409章 成团 在打定主意之后，时来新再次搬家，他现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次住处，手头上总保持有几套安全屋，可以说是居无定所，最大程度保密自己的住所，而自己每天的行程更是尽可能不让外界知道。 自从在吉盛堂掌旗仪式上差点遭到狙杀后，他对自身的安保工作更加注重，即使是一些细节都不敢马虎。 再检视一遍身边的危险因素，他发现有一处还存在漏洞，就是和察阔青进行训练的场地问题。 过去一段时间里，基于相同的原因，他们并没有使用吉盛堂的武馆，都是借察阔青几个朋友的场地进行训练，这些地方人多眼杂，很难完全保证不出漏子，于是他就让察阔青多找两个地方，把器材和设备搬进去，作为临时的训练场地使用，格斗大赛已经进入尾声，将就一下也够用了。 第二天时来新抽出时间去了一趟东郊的海边。 吉盛堂在瑙越东侧城郊的海岸线上有一处码头，码头的所在地是一个小渔村，地方相当僻静。 码头原本是用于运送渔获的，随着海中的渔业资源日渐枯竭，码头便荒废下来，后来吉盛堂为方便进行海上走私，把码头买下，改建成简易的货运码头。 现在吉盛堂前往沙尼国和马鲁国的秘密航线便是以这里为起点。时来新专门去看过这个码头，这里建有几个仓库与码头连成一片，产权也属于吉盛堂。 时来新入主吉盛堂决定与和胜鸿合作之后，便命人把仓库扩建加固，除了存放物资以外，还作为容留随船运送回来昆昊裔难民的临时落脚点。 离开沙尼国和马鲁国的昆昊人会先在这里住几天，吉盛堂经过甄别以后，再安排他们到外面去工作和生活。 杰捷西兰在这方面的法例比较宽松，吉盛堂可以先将这批人的身份转成外地劳工，再慢慢想办法通过各种渠道给他们办一个合法的身份，当然，那些厚有身家的人可以直接办理投资移民。 初期从动乱国度逃出来的人里面，有资产的人比例还是相当高的，这些人在杰捷西兰入籍，兴办企业重新创业，他们也会优先雇佣一起逃出来的人，帮助吉盛堂解决不少实际问题。 时来新今天来送人。派往马鲁国协助“三山会”进行军事训练的特派团队已经组建完毕，成员大多数是达卡哇岛上的驻守人员，前期因为同样有派驻沙尼国和胜鸿的任务，导致人手比较缺乏，特地从国内又抽调了一些人。因此成团时间比预计的要晚一些，直到今天才安排在码头上船，出发往马鲁国。 军事训练特派团共有十五人，带队的叫张雄忠，是一位有着丰富训练经验的军校教官。在船队出发之前时来新想见一见张雄忠，有些事情跟他面谈。 张雄忠四十左右年纪，才从国内的军事院校调过来，对浩特列岛的形势了解的不多，只是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进行熟悉，才从国内送到达卡哇岛没几天，就被匆匆派往马鲁国，只有边工作边摸索了。 之前派往沙尼国的团队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工作，其中有些得失教训可以提供给后来的团队进行参考。 时来新和张雄忠在码头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餐，食物是罐头和压缩饼干，都是从昆北发送过来的物资，昆北军队使用的标准军粮。 现在昆北国内的物资每周源源不断运来，从达卡哇岛中转到吉盛堂的码头，再分别运往沙尼国和马鲁国。 物资的品类都是国内冯开诺和相关部门确定下来的，时来新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为了不给外界留下口实，国内来的物资都抹掉了标签，一点昆北的元素都看不到。 时来新和张雄忠聊了不少的事情，作为“互助会”实际操盘人，由时来新来给张雄忠做情况介绍再好不过。 时来新希望张雄忠到达马鲁国之后，首先是想办法控制一个码头，买也好抢也好，优先保障杰捷西兰到马鲁国的这条运输线，沙尼国和胜鸿的那处基地早期就是吃亏在没有码头，使得运输线的风险压力很大，经常在物资运送方面出现延误，后来占得了一个码头之后工作才理顺过来。 时来新交代张雄忠一件秘密进行的任务，在马鲁得到码头之后需要进行一系列的改建，以后码头不光是停泊货运船只，还要能够停靠小型的潜艇，让达卡哇岛的军事力量能够在需要的时候直接投送到基地。 其二是对军事武装人员的训练，初期不要求多求全，应该大范围选材，挑选条件比较好的人员优先进行训练，训练出类似特战队的小规模部队进行实战，使用大部队作战的情况应该尽量避免。就像和胜鸿基地，那里号称规模有三千人，但如果面对职业军队作战，胜利的几率实在比较渺茫。 按照时来新的想法，如果对兵源进行严格的筛选，分散在多个国家的昆昊人基地是有可能训练出一支支尖兵来的，到时候集腋成裘，把这些小建制的部队集中一起使用，还是可以干一番大事的。 届时多个基地之间通过隐在海水下面的潜艇进行连接，统一灵活投送兵力，成为任何一方面都不敢忽视的军事力量。 张雄忠对这次任务本来心里没有底，但有时来新的一番交代，理清楚了思路，对接下来的工作也有了一些信心。 一顿晚饭下来，月亮已经离海面老高，张雄忠他们上船的时间也到了，时来新站在码头上挥手道别，看着船队离去才回转。 就在同一时间，瑙越城内的一家小饭店，聚齐了几个时来新的敌人，王之风、凯森和余振东。三人约好在瑙越碰头，各怀一肚子的打算。 王之风是最不愿意来瑙越的，有时来新的地方在他看来就像龙潭虎穴一般，都是危险的雷区，无奈跑过来，是收到了国内的命令，而他国内的上级又是受到了来自艾瑞肯方面的压力。 不过这也算是他自找的，当日他亲自接触军情局，想把他们拱到对付时来新的第一线，自己好躲在背后择机而动。 这番谋划是很好，但他低估了艾瑞肯人的刁钻，上次与凯森见面后，凯森转身就把情况向军情局局长做了汇报，再通过国防部与南昊方面接触，要求联邦调查局正式加入到浩特列岛的共同行动中来。 至于余振东则完全是遭遇无妄之灾。联邦调查局被迫参与艾瑞肯的行动，他作为浩特列岛地区的负责人当然要出面与凯森协调，不幸成为共同行动的责任人之一，因此他看向王之风时都有一脸的不爽。 王之风此刻有些兴奋，因为他想不到刚到达瑙越就有一桩大收获。 瑙越格斗大赛正在大热的时候，云中龙等几位四强选手的名字家喻户晓，虽然王之风刚到，也免不了要见闻到不少，而他也知道吉盛堂与云中龙这位选手的关系，更知道吉盛堂与时来新的关系，这些情报获取不难。 这时王之风心中一动：时来新与云中龙什么关系，云中龙的真实身份是何许人？ 第410章 纠合 比赛当晚，王之风想办法进入到格斗馆现场，看到在拳台上那尊雄健的身躯，他太熟悉了，他一眼就认出来，那就是时来新本人。有段时间他天天看着这人的照片，从睁开眼到睡觉之前，即使他没有当面见过，他坚信他不会认错。 云中龙居然就是时来新！ 王之风开始惊讶，继而狂喜，在他眼前立时闪过很多种可以干掉时来新的方案，甚至此时他手里只要有一支枪，他就很有把握成功，他从没想到过他离目标会这样近。 “云中龙就是时来新？！” 当场将这个爆炸性的情报说出来后，王之风看着凯森惊诧的脸说道：“是的，千真万确。” “我的天，他一直都在我们的鼻子底下？真让人难以相信。”凯森仍是未能从震惊中回复过来。 余振东则要冷静得多，试图从混乱的信息中找出条理：“你是说一个从来没有受过职业训练，甚至此前没有接触过格斗的普通人，来参加世界上等级最高的格斗大赛，还取得了决赛资格？你要知道，这事本身极不合理。” “别人不可能，但时来新可以 ”王之风说得很坚定，“你们都看过那些视频，时来新不是普通人，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化身运动健将。” 余振东和凯森同时回想起王之风给他们提供的那几条视频，那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时来新的踪迹飘忽不定，我们一直为找到他伤透了脑筋，如果换成云中龙那就好办多了，他的行程是可以确定的，起码他还要出现在格斗馆参加决赛。”王之风看着两人说。 “你的意思是要在格斗馆动手吗？”凯森终于冷静下来。 “那是最好的地点，但现在有问题，瑙越警方加强了格斗大赛的安保工作，保护措施非常严密，我们将很难找到机会，而且这是公然和杰捷西兰当局作对，我们要顾忌的因素很多。”王之风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 余振东插话：“或者可以换个地点，换成时来新去参赛的路上，我们半道伏击。” “并不保险，路线可以随时换，伏击场难以把握，况且他们身边同样有瑙越警方的人，无论采取何种方案，我们都有很大的可能性与瑙越警方直接对上，怎么办，难道把他们也都干掉？”王之风眉头紧皱。 这话说完三人不约而同沉寂下来，低头吃饭各怀心思。 “余，你那边能抽出来多少人？”凯森很快把饭吃好先开了口。 “我们可以派过来二十人，这已经是我能抽调的极限了。”余振东回答。 凯森点点头，继续说：“我手头上有一百四十人。” 这个数字让王之风震惊了，不禁抬起头来看眼凯森，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余振东的表情和他也差不多。 凯森很满意两人的反应，笑了笑继续道：“对于时来新我们军情局是下了决心的，怎么样，这些人手够我们打一场小型战争的。” “因此我们不用顾虑太多，只要有必要，我们甚至可以封锁整个格斗馆。至于杰捷西兰当局，他们和我们艾瑞肯是朋友，只要我们提出要求，我想他们也不会妨碍我们的行动，只要提前打好招呼，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 王之风脸上堆出愉快的笑容：“只要是你们艾瑞肯下的决心，在这个世界上可以阻拦的力量几乎不存在，干掉时来新指日可待。” 凯森自信一笑，眼睛看向余振东：“余，请把你团队的指挥权交给我，我们统一行动。我们两国是盟友，合作是有基础的，你不要有太多想法，而且请转告你的上级，你们派出的力量太薄弱了，起码应该有五十人，这样才能体现出你们合作的诚意。” “还有你这边，王，”凯森转脸面向王之风，“你这边派不出人手也就算了，但有个事情需要你来负责。” 凯森拍拍王之风的肩膀继续道：“这次我们军情局动用的人手有些多，经费方面不够，我已经想了不少办法，还缺少一部分。这样吧，你们南昊军方准备一个账号，然后交给我，以后我和余的联合团队的一些费用就从这里面支出，请尽快办妥这件事情。” 王之风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心里骂娘，嘴里还是斟酌着用词说到：“这…这恐怕，需要我向上级申请一下。” “马上去申请吧，王，如果因为你这里拖了行动的后腿，你负不起这个责任。”凯森不想跟他多啰嗦。 “来吧，那就让我们都动起来。”凯森拍拍手，似乎对今天的会面很满意。 与王之风、余振东见过面后，凯森有些兴奋，他们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收获，把时来新就是云中龙的情报交到他手上。这份情报可谓价值连城，意味着军情局的主要精力可以不再放到大海捞针般寻找时来新的踪迹上。 今天还确立了凯森在联合团队中的领导地位，当然，有艾瑞肯参加的行动由艾方做主导，这很正常。 至于经费问题确实也存在，凯森并没有要凭空敲诈他们的意思，自己和手下的团队跑这么远来执行任务，大家都分润一点并不过分，即使古德曼局长知道也无妨，南昊联邦提供的经费大家一起花就是了。 凯森离开见面的小饭店，就赶回瑙越军事基地，来到布朗少将的办公室，两人是老同学关系，凯森也不客套，开始把今天和联邦调查局与南昊军方代表见面商谈的情况详细说出来，他需要布朗的帮助。 “这次我动员这么多的人手，就是有把统工部连根拔起彻底赶出浩特列岛的打算，待我了解过统工部的具体实力后，我发现要对付统工部就要先除掉一个叫做时来新的人，正是这个人两次摧毁了我们的浩特分局，他具有超人一般的能力，我第一次听说到个人的勇武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看着布朗那一脸的怀疑表情，凯森很理解他，凯森当初也是这么过来的，于是把王之风交给他的视频播放给布朗看，布朗在震惊之余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布朗，接着我要再让你吃惊一次，还好你已经有了一些准备了……”接着凯森把瑙越格斗大赛决赛选手云中龙就是时来新的消息告诉了布朗。 布朗脸上的表情很精彩，瑙越格斗大赛的事情他知道得很清楚，他甚至有参与赌过两手，现在才知道有资格做格斗之王的两个男人之一居然是时来新所化名。 凯森说得这么详细也是为了让布朗理解对付时来新的重要性。 “布朗，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决定利用瑙越格斗大赛的决赛来干掉时来新，但是现在瑙越警方在安保工作方面做得很严密，我担心会跟他们有冲突。而且我们这个联合团队人员众多，只要一动起来，不可能不惊动到杰捷西兰当局，因此我们要跟杰捷西兰当局接触，让他们配合我们的行动。” “我知道你作为驻军的负责人，一直有跟他们联系的渠道，你能帮我去跟他们沟通吗？”凯森说出了今天来找布朗最重要的意图。 布朗听后考虑了一下，斟酌着对凯森说：“凯森，我个人是愿意帮你出面跟杰捷西兰当局商谈，但你不可以抱太大的希望，光是我出面还不够。一般的事情我可以帮的上忙，但我知道瑙越格斗大赛对杰捷西兰的重要性，此外他们还有社会舆论方面的顾忌，我并不能给他们足够的压力，所以你最好能说服你的上级，找到更适合的高层来促成这个事情。” 第411章 反恐 布朗继续说到：“此外，我们还要提供一个很好的理由，让他们对外界有比较好的说法。我觉得用反恐作为理由会比较适合，就说这时来新在南昊联邦境内从事恐怖活动，是被国际通缉的极端恐怖份子，你马上到国际刑警组织补一份通缉令，那边有我们的人，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 “好办法，时来新不是蒙着脸演云中龙吗，藏头缩脸的正好和他恐怖份子的身份对上了。”凯森不禁叫好。 两人商量好，凯森马上就约杰捷西兰方面见面，本来和他对应接洽的部门是杰捷西兰国防部外事处，这次他直接跳过了这个部门和国防部次长约见。 艾瑞肯的招牌很好使，即使越级坏规矩，布朗还是如愿约到了国防部次长。布朗前去会面，凯森着急也跟着去，就坐在国防部次长办公室外面等候消息。 会面没有超过半小时，布朗少将就出来了，一脸严肃，告诉凯森会谈并不顺利，国防部次长开始的时候是拒绝的，经布朗再三逼迫，对方才勉强答应向国防部部长汇报此事。 这个结果两人并不意外，凯森立刻打电话回国内找古德曼局长，局长很支持凯森的工作，答应请艾瑞肯国防部部长查克出面给杰捷西兰当局以压力。 正如王之风说的那样，艾瑞肯决定要干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阻拦。 这件事情最后惊动到了杰捷西兰总统办公室，艾瑞肯多部门联合施压，杰捷西兰当局最终还是退让了，同意军情局和联邦调查局的联合团队在瑙越执行反恐任务，但有一个条件，行动必须在瑙越格斗大赛决赛之后才能展开，平民不能够出现伤亡。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凯森没什么可抱怨的，格斗大赛的决赛对于杰捷西兰来说很重要，不能接受这个比赛出现任何意外。 时来新这段时间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除了训练连吉盛堂都不去了，其它的都好，只是训练场地有些不习惯，察阔青自己搞的那个简易的训练场实在不堪用。 这天时来新忽然灵机一动，对察阔青说不如咱们到兰芳港去训练，那边有裴重名接应搞个场地不成问题，而且比在瑙越要安全得多，察阔青一拍脑袋说好主意，说干就干，两人连夜秘密赶往兰芳港。 裴重名帮忙找的场地相当不错，是兰芳港一家体育运动学院的拳击训练馆，非营业场所没有外人，环境安静少有人打搅。 没有了瑙越那样的安保压力，两人都松口气，训练效果自然更好。 在体育运动学院训练没过几天，另一场四分之一决赛德恩斯vs木村秀如期举行，德恩斯不负众望，以大优势战胜木村秀。 察阔青如同往常一样，给时来新搞来许多德恩斯的资料，开始研究这位对手。 本届瑙越格斗大赛有两位巨人，一位是巨人尤卡里，时来新曾经的对手之一，另一位就是德恩斯。 德恩斯身高二百一十公分，比起尤卡里还要稍高，站在拳台上起码比一般选手高出一个头，而且他的身高并没有影响他的速度与灵活性，力大无穷，是本届比赛最强的选手之一。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身为艾瑞肯人的他所属格斗流派并不是拳击，而是师从昆昊传统武术形意拳，被誉为最强大的身体与最强大的格斗术两者间完美的组合。 昆昊人普遍身材比较瘦小，昆昊传统武术源远流长威力巨大，是世界上实战能力最强的格斗术，因此昆昊格斗家向来不依赖强横的身体，善于以弱胜强，利用速度与技巧获得翻倍的力量增幅，在格斗大赛上有着重要的一席之地。 曾经有人提出，如果有着强横身体素质的格斗家，如最重量级的拳击选手使用昆昊武术，那将是怎样一种情形？令人遗憾的是这样的组合绝少出现。 但在本届瑙越格斗大赛却出现了这样一位选手，将这两种因素组合于一身，令整个格斗界眼前为之一亮。 德恩斯在本届比赛的表现也有足够的说服力，他一路摧枯拉朽，表现出无与伦比的赛场统治力，获得了最高的人气，这位巨人的影响力超出了格斗界。 据传有世界着名的电影公司准备为他拍摄一部动作影片，最大限度发挥他跨界的价值。 可以想见，如果德恩斯获得了格斗之王的封号，他将成为介乎于偶像、体育明星与格斗家几种身份的存在，瑙越格斗大赛也将因为他的成功而增色不少。 而云中龙将与之进行的决赛，被称为最神秘的选手与最强大的选手之间的比赛，成为众所关注的一场全球性盛事，融合偶像应援、博彩、格斗大赛于一体。 这简直是一位无懈可击的对手，时来新在长时间研究德恩斯的比赛视频之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他活脱脱就是一个格斗之王的模板，无论身体、体力、速度与技术都处在人类巅峰的人，星球上最强的男人。 时来新甚至觉得他是一个放大版的自己，所区别者就是德恩斯仍在一个人类的范畴里。德恩斯是他在大赛中最后一个对手，也是最强的一个。 光从力量一项指标来看，德恩斯是最接近自己的选手，差距存在但应该说不大。 通常人们在了解德恩斯的时候，总是把德恩斯强绝的身体摆在他的格斗技之前，实际上他的形意拳造诣相当高，甚至掌握了这门武术的心法。 心法才是昆昊武术的不传之秘，就像时来新学习八极拳时，如果没有厉老和程佩的口授心传，他也没有可能入门。 掌握了心法，才能掌握力量增幅的技巧，身体处于劣势的格斗家才有了以弱胜强的资本。 德恩斯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具有人类巅峰级别的身体，还掌握着力量增幅的技巧，真心强大到令人发指。 时来新学习过八极拳心法，也掌握着一些力量增幅的技巧，但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训练让他达到运用随心的境界，准确地说，他离这个境界还差得很远。 因此他的力量被打折扣，时灵时不灵，并没有被充分运用，此消彼长，德恩斯在力量、速度、反应能力等指标上与时来新相比，即使有差距也会被抹平，力量一项在增幅的基础上甚至出现反超。 第412章 论国 作为一位格斗家德恩斯近乎完美。形意拳这种格斗术呢，有克制它的办法吗？ 时来新和察阔青绞尽脑汁寻找对付德恩斯的办法，但谈何容易，无奈之下他再次联系程佩。 程佩在国内消息也不闭塞，作为武术界的一员，他也在时刻关心着瑙越格斗大赛的进程，至于时来新就是云中龙这个秘密他也是少数知情人之一。 程佩告诉时来新，昆北国内的武术界也在研究德恩斯这位选手，按照德恩斯在瑙越格斗大赛表现出来的实力，把他放到国内也属于顶尖之列，厉老认为他应该是一位小周天高手，大家很有兴趣想知道德恩斯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至于德恩斯的师承，据国内形意门考证，形意门在数十年前曾有一位优秀传人旅居艾瑞肯，其后没有再回来，估计他在艾瑞肯开馆授徒，成为形意门在国外的一个分支。 这就从侧面证实，德恩斯是有正宗心法传承的。 至于如何克制形意拳，程佩告诉时来新，昆昊传统武术源远流长 动辄有上千年的传承，期间不断完善，哪里还能找到明显的弱点，在这一点上八极拳与之相比也是类似。 形意拳属于内家拳，在杀伤力方面堪称站在昆昊传统武术的前列，而且招式非常简练，变化远不比其它昆昊武术繁复，正适合德恩斯这种国外学习者，很容易就上手，加上天赋异禀，造就出一代高手，偶然当中也有其必然。 问题绕了一圈又回到起点，形意拳没有明显的短板或者说弱点，弱点只会出现在练的人身上，德恩斯有弱点吗？ “那我该怎么打？”时来新苦恼。 程佩给了时来新一个思路，形意拳没有弱点，德恩斯也没有弱点，但两者加在一起或许就会出现弱点。 是的，形意拳并非德恩斯所创，格斗术也无法完美适配他，世界本身并不完美，学习之道就是这样，过了邯郸学步的阶段，就要融入自己的东西，也正是这些属于各人自己的东西，带来了世界的丰富多样性。时来新似乎有了些灵感，再度一次次地观看德恩斯的比赛视频，寻找属于自己的破解之法。 形意拳有五式十二形拳，五式或称五行拳，包括劈拳、钻拳、崩拳、炮拳、横拳，一步一拳开山劈石，既简练威力也是奇大。 德恩斯在他的比赛里比较频繁地使用了五式，许多具有实力的选手就崩溃在这五式之下。到目前为止，德恩斯都是以比较大的优势取得每一场比赛的胜利，从初赛到决赛莫不如是。通常德恩斯用出五式中的一式，依靠强大的力量增幅，就可以把对手打飞。 他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把五式打乱组合着用，居然使得这简练的五式有了变化莫测的感觉。 奇怪的是，时来新没有看见他使用五式以外的形意拳招式，比如十二形拳。也许是目前的这些对手并不足以让他用出来，昆昊武术界通常认为，十二形拳是更高阶一些的形意招式，事实上五式已经足以使德恩斯在拳台上所向无敌。 时来新每天下来看视频几乎看到要吐，还好裴重名经常跑过来找他吃饭，把附近的名店吃了个遍，让时来新可以借此放松一下心情。 裴重名的小日子过得不错。自从他在原油期货市场的一战成名，让他好像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在投资领域屡有斩获，投资公司业务蒸蒸日上，受到上级的多次赞扬。 “互助基金会”的资金以及时来新自己的资金，全部都交给他操盘，他也不负众望，让资金在短时间内获得可观的增值。 如今他的名字在兰芳港投资界很是叫得响，他本人春风得意，日子过得非常潇洒。 裴重名当然知道自己的好运气是哪里来的，私底下老问时来新还有没有类似的机会，大家好再赚一把。时来新明白这种机会可一不可再，劝告他别把眼光总放在这上面，稳健投资才可以长久盈利。 这道理裴重名自然是懂的，不然也不会持续有不错的业绩。 此外，时来新还有问题需要请教他的，如金融风暴对浩特列岛的影响。 “金融风暴对浩特列岛八国的影响不是已经过去，是影响才开始。金融风暴对汇率市场的摧毁性打击是国际炒家的第一波收割，汇率重建是漫长的事情，相关国家的债务与进出口贸易问题将会是一对死结，没有进出口贸易，国家就没有外汇抵偿外债，要重振进出口又需要重建有效的汇率机制，不然仍是外债越来越多的局面。”裴重名的专业知识没的说，滔滔不绝跟时来新说起来。 “浩特列岛八国都是小国家，家底薄，依靠自己的力量很难从坑里爬出来，最后还是要依靠艾瑞肯这个始作俑者来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的套路基本上是这样的，八国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交申请要求帮助，注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是艾瑞肯所把持。它会给申请国一个清单，只要申请国按照上面的要求办理，那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就会帮助申请国重建被国际间承认的汇率机制，并提供给债务解套所需的贷款。” “但是，那张一揽子清单却不是那么好执行的，上面通常会有这么几条，将部分国有企业或资产公开出售，拆除国际间资金流动的保护机制，放开国外资本准入限制。” “这些措施实质上就是对申请国的第二轮收割，逼迫这些国家将核心资产出售给国际资本，等清单执行下来，国家的资产基本被败得差不多了。” 时来新又问：“浩特列岛八国中已经有两个国家倒下了，其它国家的命运如何，有些国家状况还是不错的，就像兰芳港和杰捷西兰，它们躲过去的机会大吗？” “你说的几个国家中分别是两个坏样本，和两个好样本，沙尼和马鲁两国不用多说，已经是深陷泥沼，即使国家最终解体也不奇怪。而兰芳港是位优等生，国小、人少、富裕，靓丽的资产负债表，在风暴当中完全可以独善其身。但也正因为它小国寡民，严格上来说它不是一个真正独立自主的国家，它的国家安全要依靠外部势力，就像它以前严重依赖艾瑞肯，后来发现不保险，现在又拉上咱们昆北，都是因为前述的缺陷。没有外部大国的保护，其它浩特七国早就把它瓜分了。” “杰捷西兰才算是一个好样本，独立自主，经济发展得还可以，债务问题不严重，旅游业发达，源源不断给国家带来外汇，缺陷在于其政局的不稳定性，国内派别众多，没有处于优势地位的政党，国土上还有艾瑞肯的驻军，艾瑞肯的半只爪子还保留在其身上，所以它又是相当脆弱的。” “除此之外其它的国家，我想难以幸免于金融风暴，经济实在太糟糕，早就债台高筑，过着入不敷出的日子，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那些国际金融大鳄会持续不断地攻击，直到他们倒下。” 第413章 备战 时来新与察阔青在兰芳港这边积极备战，瑙越那边却为这场众所瞩目的决赛闹翻了天。 由于种种原因，瑙越格斗大赛自诞生之日起就有不对外直播的规定，就算是录播也不允许，现场不准许架设摄像机等设备，即使有些比赛的视频被外传，也都是观众私下拍摄的。 时至今日，瑙越格斗大赛被更多的人关注，在世界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好像原来这些保守的规定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为进一步将大赛推向世界，大赛的主办方和一些杰捷西兰的议员在公开的场合发表言论，建议杰捷西兰政府准许媒体直播赛事。 部分保守派的官员却是立场鲜明地反对这个提议，他们认为格斗大赛场面过于血腥实在不宜向社会公开，更重要的是这样会导致到现场观看比赛的观众减少，直接影响杰捷西兰的旅游业，造成失业人数大幅增加。 双方各执一词在媒体上打起了舆论战，都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来。还有一些实用派的人士站出来，提出了折中办法，建议先试行把本次大赛的决赛进行直播，观察其效果再行定夺，他们也获得了不少的支持。 这些周边的争吵，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更加炒热决赛的氛围，使社会关注度更上了一个台阶。决赛的投注额不会作假，即使离决赛日还有一段时间，就已经破了历史的最好记录。 决赛双方的人气并不在一个台阶上，德恩斯明显要比云中龙人气更高，外界更看好德恩斯，这从赔率上也能反映出来。 德恩斯进入决赛也带来另一桩好处，艾瑞肯的一大票拳击爱好者开始关注瑙越格斗大赛。在过去拳击选手在瑙越格斗大赛上的表现并不好，甚少有进入八强的例子，要知道艾瑞肯可是拳击运动的根据地。 德恩斯得益于他的国籍，使拳击爱好者们爱屋及乌，对格斗大赛从路转粉，使格斗大赛在艾瑞肯变得火热。 又过了几天，格斗大赛主办方的游说工作起到了效果，杰捷西兰政府终于同意本届瑙越格斗大赛决赛对外直播，一石击起千重浪，在杰捷西兰各界掀起轩然大波，不过这对其它国家的格斗爱好者或者赌徒来说这是件好事，他们终于可以看到真正的比赛实况。 格斗大赛主办方趁热打铁，立即就决赛的广告冠名与赞助以及媒体直播权进行招商，隔天举行了拍卖会，各路商家踊跃参与，决赛尚未举行就先赚了个盆满钵满。 由于有了直播，云中龙和德恩斯的团队分别与主办方进行了谈判，各自获得了一份可观的出场费，此举可谓皆大欢喜。 上次联络之后没过几天，程佩给时来新打来电话，告诉他厉老已经看过德恩斯的那些比赛视频，厉老经考虑后托程佩给他传递八个字，“刚不可久，柔不可守”。 好深奥，时来新忙问，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程佩却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个你得慢慢悟，为了你少走弯路，厉老传我一句话，这八个字蕴含了武者对力量掌控的终极奥义。 厉老还交给时来新一个视频，程佩马上把视频文件给发过来了。时来新打开来看，原来一段比赛的录像。 这段画面是黑白的，伴有大量雪花，而且画面有点模糊不清，应该有相当长的历史，它所记录的比赛肯定很久远。 画面里是两个人在比武，对战双方身材差距悬殊，一位身材魁伟，白人男性，身高超过两米，而他的对手大概只有一百七十公分左右，昆昊人，身材瘦小。 这段录像长度有十分钟，那位巨人般的白人看面目似乎处于壮年，用的是拳击，昆昊人用的是八极拳，头发白了一半，应该是位老年人。比赛双方不光身材级别差距大，年岁也差得比较远。 时来新先把整段录像大致看过一遍。看得出这场比赛也是无规则比赛，十分钟的时长对于这种比赛来说已经算是相当漫长了，无规则比赛的选手必须有超凡的体力才能支撑完这十分钟。 白种巨人开头占着一些优势，举手投足之间有开山裂石的威势，昆昊老者凭着灵活多变的身法在闪避，大部分时间都在防守，少有反击的场面。 比赛到中段，白种巨人体力稍有下降，昆昊老者的八极拳开始显露出威力，两人打了个有来有往，比赛进入相持阶段。白种巨人的重拳似乎没有开始时犀利，屡屡被昆昊老者双手圈住，然后引到一旁，不知道昆昊老者是怎么做到的，重拳不奏效，白种巨人就如去了牙齿的老虎。 到了比赛的后段，八极拳的厉害之处完全发挥，白种巨人接连吃亏，不断被昆昊老者击中，靠着身体的强横才一分钟一分钟地挺过来，但到最后被昆昊老者一招双拳灌耳，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好精彩的一段比赛，时来新第一遍就看得津津有味。从比赛的年代看来，时来新猜测其时代背景应该是昆昊大地分裂前最暗弱的时期，当时世界列强为了打击昆昊人的民族自信，远渡重洋送来很多高手在各地举办擂台赛，与昆昊武术界人士对战，比赛的规矩都是生死不论，只要不使用武器即可。 在这个时期昆昊武术界前赴后继，为民族自信而战，发生过许多可歌可泣的事情，有的武者血染擂台，有的武者拿下对手给国人长了志气，但绝少怯战的例子。 厉老把这段比赛录像交给时来新，一定有其背后的含义，因此时来新决定细细琢磨希望能找出答案。 第二天一早，时来新就出发去机场，因为程佩今天要来。 程佩来兰芳港是临时决定的，厉老相当重视时本届的瑙越格斗大赛，时来新虽然是化名参赛，也代表了昆昊武术界的脸面，现在他进入了决赛更不容有失，想针对性地给予时来新一些指点，在电话里难以说清楚，干脆让程佩过来一趟，当面言传身教。 接到程佩后，住处先不忙去，大家一起直接前往拳击训练场。在车上两人聊起那段历史久远的录像，程佩就把那场比赛的背景给时来新介绍起来。 “那场比赛是距今有近百年的历史，是我们八极拳门当时的门主孙存义先生，签生死状打擂台的一场比赛。对手来自艾瑞肯，是一名顶尖的拳击选手，来到昆昊以后在擂台上已经打败了十多位昆昊武术界的武者，一时间猖狂得很。” “为了昆昊武术的荣誉，提振国民的自信心，大家来请孙门主，当时孙先生已经六十多岁，过了武者的黄金期，但孙先生还是义无反顾地决定一战。” “比赛过程你都看到了，孙先生身材体重级别差一大截，年龄也比对手大得多，但仍把对手打倒在擂台之上。这是一场以弱胜强的经典比赛，被昆昊武术界传颂多年，我在当中学到过不少东西，希望对你也同样有帮助。” 第414章 过招 来到拳击训练馆，两人换好衣服在场中面对面站立，程佩说：“师傅让我传你的那句话，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你理解了多少？” “我的理解是刚是一种状态，与之对应的是柔，两者各有所长，同时也各有所短，武者在对战中要在两种状态里灵活切换，做到刚柔并济。” 程佩听后点点头：“理解没差，你看……”说着他挥出一拳，动作异常刚猛，“砰”，打到他面前的沙包上，沙包被打得高高甩起。 “这是我用尽全力的一拳，你再来看……”程佩两臂轻摆，带动着全身做出摆动，双手动作越来越轻柔，全身的波动也随之渐渐平静，突然对着沙包打出一拳，动作幅度比刚才小得多，显得有些轻柔。 “砰”，沙包同样高高甩起，弹起的幅度丝毫不亚于第一拳。 时来新看得出当中巨大的差别，惊讶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柔在刚中的运用。”程佩随手止住沙包的前后摆动，“其实在高手的眼里，刚和柔哪里是分得开的，没有柔的刚是一把死力气，但刚中带着柔，就是所谓的刚柔并济，力量增幅的秘密就在里面。” “先柔后刚，我只要用两百斤的力气就可以打动四百斤。” 时来新这时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悟到些什么，但他又抓之不住，走上前去在沙包前，站了一会儿，眼睛微闭，嘴里在念叨着什么，然后扎稳马步挥出一拳，“砰”，沙包被掀起。 时来新停下来，看着拳头说：“不对，不是这样。” 然后再度挥拳，接连打出十几拳，打完后，他自己还是摇头。 然后他学着程佩的样子，轻柔地摆动起双手，摆动了一会儿，感觉对了，“砰”，又是一拳打出，沙包只是轻微摆了摆，时来新还是摇头。 程佩看着时来新，微微一笑，也不去管他，只是抱着双手在旁边看。 时来新这一悟两个小时过去，拳击训练馆不时响起击打沙包的声音，时而激烈时而轻缓，时来新沉浸在刚与柔交织的世界里。开始的时候两者不可以兼得，刚里面容不下柔，反之亦然，渐渐地，时来新可以将刚与柔互相转化，但又需要时间去酝酿，生硬得很做不到挥洒自如。 当时来新垂下拳头时，他已经浑身湿透，但精神却好得很，他看向程佩，程佩点头：“还需要多加练习。”说完程佩走向沙包，继续给时来新做示范。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来新在程佩的带领下练习，熟练程度不断增加，对刚柔之间的理解与日俱增，对自身力量的运用更上了一个层次，现在他打沙包虽然做不到程佩那种程度，但三百斤的力量打动四百斤还是可以做到。 到了第四天，程佩忽然提出让时来新与自己对战，其实时来新老早就想跟程佩过过招，一直没好意思说，程佩主动提出来，刚好遂了他的心意。 “放开手脚来跟我打，不要缩手缩脚的。”程佩的意思是让时来新不用留手。 说是这么说，时来新知道自己的力量，不敢全放出来。 实战中时来新打出好几拳，都被程佩轻松躲过去，程佩不满：“让你尽全力，打什么折扣。” 好吧，那就加点力气，时来新真怕伤到程佩，拿出七八分的状态，重拳打出去也虎虎生风，一时间逼得程佩连连后退。 程佩见躲不过去，拿出八极拳的功架与时来新周旋，他知道时来新重拳的厉害，尽量不与时来新正面接触，稍沾即走，将时来新的一轮攻击化于无形。 时来新在格斗大赛拳台上也没遇过这么难缠的对手，打出了兴头，拳头更是像雨点一样泼向程佩，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程佩觉得时来新动真格的了，心中暗叫厉害。要知道程佩也是一位武者，俗话说武无第二，谁也不会服气谁，时来新既然已经打到是世界顶尖赛事的前二，程佩也早想跟时来新堂堂正正打上一场，伸量一下自己跟顶尖水平有何差距。 时来新虽然打法简单，不过直拳、勾拳、组合拳，但光是拳头上的威势已经让他不敢直樱其锋，哪怕被擦着一点，都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转眼间时来新第三轮组合攻击打完，程佩算不出自己躲过多少拳，但仍见不到时来新的攻击有缓下来的迹象，场地已经被程佩倒退着绕了两圈。 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那不是让时来新小瞧了吗？ 程佩拳法一变，拳劲变得更加柔和，身形变得更加灵活，速度完全发挥，一步跨出，居然可以绕到时来新身侧，右臂一曲，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敲过来一拳，拳锋直取他的颈部动脉。 时来新忙中收回拳头，曲肘立起架住程佩出其不意的一拳，但即刻感到架住的地方轻飘飘的，这是虚招，眼前已经见不到程佩的身影，他在身后！ 时来新如同长有后眼，顺势将曲肘向后横挥，正好架住程佩打向其后脑的一掌，但奇怪的是肘上的感觉还是轻飘飘的，好像程佩根本没有用力一样。 就在眨眼的功夫，时来新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程佩，此时的程佩正好变招，左侧身身体矮下去，横兜出一脚，目标正是时来新的胸腹之间。 这一脚又快又急，耳中可以听见上面带的风声，时来新只来得及沉下双臂格挡，“砰”，程佩这一脚踢得实在，两人都震得稍稍后退小半步。 程佩的攻势连绵而至，已经换出一条左腿横踹过来，时来新提膝护住小腹，膝盖下面吃了一脚，腿上带的劲力不好消受，让时来新火辣辣地疼。 程佩也不好受，感觉脚踢在硬骨头上，脚底也是一阵疼。 两人也都没有什么大碍，时来新终于找到站在正面的机会，立刻挥拳继续逼上，保持对程佩的压力，此时程佩马步一变，脚下不丁不八，挥出双手裹住时来新打出的重拳，侧身一让，时来新感觉拳头全数落空，致使身体不稳，全身俯跌半步，程佩揪准这个机会，蹂身而上，腰与肩同至猛地一靠，所谓“晃膀撞天倒”，八极拳功架之一威力巨大。 “砰”，时来新硬吃了一记，被撞得向后连退三步才站稳，右胸被撞一下，正感发麻气血有些不顺，有些吃惊地看向程佩。 不过他不知道，程佩比他更吃惊，程佩清楚这一靠的威力，普通高手吃这一招都会被撞飞，马上闭过气去的都有。哪会像时来新这样只后退几步，没事人一样，程佩心里不禁冒出一句：变态。 第415章 苦侯 “停。”程佩见好就收，再打下去他就要露馅了，“你感觉怎样？” “好奇怪，刚才你引走了我的拳劲，是怎么做到的？”时来新到现在也还在震惊，自己的力量无缘无故忽然不见了。“等等，你这一招跟孙存义先生所用的好像。” 时来新用手机打开视频，播放孙先生圈住对手白种巨人的拳头往一旁引走那一段，的确和程佩刚才使的很相像。 “我是跟孙先生学的，而孙先生这一招是受到太极拳的启发而创，专门应对白种巨人这一类强敌的。”程佩笑着给时来新解惑。 “孙先生的灵感来自于太极拳的云手，云手又被称为太极拳的母式，博大精深，将刚柔之间的转换运用到登峰造极。”程佩边说着边将云手演练出来，只见他以腰为轴，双手随之而动，圆转如意，循环往复，平衡而又和谐，还有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接着程佩的动作由缓转疾，轻柔变为刚猛有力，同样的动作马上如同怒目金刚在行法一般，隐隐具有雷霆之力。 过后程佩打法又是一变，立即切换回柔和模式，竟是动作天成没有一点违和之感，把时来新看得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 “这个动作身随意转而无滞碍，就算是初有所成了。”程佩功行到此处收住，回头看看时来新，“如果想大成就必须要苦练多时才行。” 时来新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动作上手了，做了十几遍就照着程佩的样子做出来七八成，但又完全不是那个味道，他有些挠头，程佩知道他的症结所在，又摆出架势来给他做示范。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转眼又是半天过去，时来新仍是不得其法，只得其形而已。 休息的时候程佩跟他说：“要得到云手的神髓，急是急不来的，这讲究一个悟字，我当初学的时候也花了不少时间。” “当初师傅传你的八个字，刚不可久，柔不可守，现在有什么新的体会没有。” “有，现在我觉得刚和柔是分不开的，没有刚就没有柔，两者不可能单独存在，失去了柔，刚就没有意义。” “理解没差，又深了一层，很不错。” 程佩又带了时来新几天，才启程回国内，临走时对时来新说：“我理解的东西其实也有限，都展示出来给你看了，希望你可以往深里钻，目前积累的还不够，需要你勤练不辍。师傅对你的期望很高，说你很有希望可以突破到大周天，站到昆昊武术的颠峰。瑙越格斗大赛是世界各流派武术的试金石，他希望昆昊武术可以借这个机会发扬光大，你和德恩斯都是昆昊武术的传人，看到这个局面师傅很是欣慰，不过他可不情愿看见一个外国人站到王座上面去。” 送走程佩，时来新每天继续训练，在常规训练之余还加上对云手的钻研体悟，每天把日程安排得满满的。 在瑙越的凯森也是非常忙碌。碍于杰捷西兰当局开出来的两个条件，他对行动计划可谓绞尽脑汁，计划几易其稿都不满意，他感到这次的行动若是不能把时来新拿下，以后恐怕再难有机会了，因此对计划的要求非常高。 王之风对这份计划也提供了助力，他本身就是参谋出身，对行动计划的拟定很有一手，此外，他申请的经费也被批下来，钱到了凯森手里，凯森看他就更顺眼。 联邦调查局方面就有些忸怩，凯森要求的人手迟迟不到位，搞得凯森有些恼火，通过国防部继续给他们压力，最后联邦调查局被搞得没办法，从国内直接增派人手过来，才满足了凯森的要求。 余振东被夹在中间受两边气，难过了好一段时间，不免暗地里怨怪王之风，要不是他来浩特列岛搞风搞雨，就不会生出这许多事。 在跟凯森合作的同时，余振东始终留有戒心，怕他将自己的人当炮灰使，因此对计划的制定跟得很紧，生怕被凯森耍了。 与余振东相比起来，王之风对与军情局的合作重视得多，可以说是全力以赴了，他始终将干掉时来新放在第一位，跟凯森的出发点是一致的，尽管他对军情局的霸道作风也很看不惯，但为了时来新他都可以忍。 看着决赛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行动计划也确定下来，凯森开始有些焦躁，只觉得日子过得太慢。 杰捷西兰当局当初迫于压力把所谓的反恐行动答应下来，现在有些想反悔，因为格斗大赛实在是火，觉得反恐行动有损大赛的利益代价太高。 不过察觉到杰捷西兰当局的摇摆不定，艾瑞肯官方立即强力弹压，把这次行动的重要性提高到事关国家安全的级别，万一事有不谐，为了给这次行动保驾护航，艾瑞肯将不惜出动军队进入杰捷西兰。 有了这个艾瑞肯官方强烈的表态，杰捷西兰内部不同的声音又被压制下来。 但这些多方博弈所带来的压力，不免落到行动直接负责人凯森身上，所以他才会有度日如年的感觉，行动不落实，每一天都可能有不同的变数。 就像格斗大赛主办方忽然决定对决赛进行直播，这给行动带来的麻烦不是一点半点，行动随时有可能落入全世界的眼中，给行动带来更高的难度。 不管大家的心思如何，时间还是一天天过去，决赛的日子终于来临。 时来新和察阔青提前回到了瑙越，此刻他看着桌上的日历，轻轻地叹口气，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他对云手领悟还是不够，现在的程度只能算刚入门，以这种理解在决赛中也许不大派得上用场，明天就是比赛日了，还是缺少时间的积累。 力量增幅的练习进展不错，勉强可以做到程佩那样，用二百斤的力气打动四百斤的沙包。不过这是在静态训练中得到的成果，拿到实战中就不知道能做到多少。 察阔青对时来新的进步是肯定的，他说：“我就是见证你进步的那个人，从你刚参赛是开始我就和你一起训练，那时候你根本不像样子，几乎就是一个小白，上拳台后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到了现在，我觉得你已经成为一位真正的格斗家了，在对待比赛的态度上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花费无数的时间和心血执着在打磨每一个细节上，那种专注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能够和你共事是我的荣幸！” “你身上缺少的东西还很多，这是比赛，我们为的是要赢，不是在追求一件完美的东西，作为这届比赛最强的两人之一，已经没有人可以给你指导，你的临场发挥是最重要的。” 这番话让时来新点头，的确，他并不完美，技术上不如的人很多，一路上碰到的选手在这方面都要胜过他，不过他在飞速的进步中，每一场比赛都是对他的一场提升，靠着天赋和在比赛中临场产生的一点灵感，越战越强，一路杀到了决赛。 察阔青对他格斗家的称谓让他很不好意思，他离这个境界的距离还很远。他的对手德恩斯就是一位当之无愧的格斗家，和他比技术是不可能的，但时来新有他的长处，这些才是他取胜的资本。 第416章 赛前 桌上的电话响了，是肖升毅打来的。 “军情局增派的人手到了瑙越之后就失去了消息，我们完全不知他们是怎么部署的，一切都显得太平静了，我觉得这才是最危险的信号。”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对于特工来说，失去了敌踪非常可怕。 “另外，最近一段时间，艾瑞肯官方和杰捷西兰当局有频繁的接触，而他们接触的目的我们也一无所知。一切似乎都在预示，将会有重大是事情发生，我们却至今都被蒙在鼓里。”肖升毅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焦躁。 “我再三思量过，问题很可能会出现在瑙越，而且跟你有关，你的处境非常危险。” 说到这里，肖升毅轻叹一口气：“我了解你，明天就要打决赛了，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离开，但你必须做好准备，应对发生一切事情的准备。” 接完肖升毅的电话，时来新陷入了沉思。肖升毅的再度示警，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危险将出现在哪里？难道云中龙的真实身份暴露了吗？那军情局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如肖升毅说的，现在自己已经是骑虎难下，真能抛开所有一走了之吗？时来新绝不会在这种时候逃跑。 时来新把明天的安排前前后后过了一遍，他的确做了极端状况发生的准备，看来还不够，要做最坏的打算，那样就必须用到泡影了，它是最好的侦察兵，而用泡影又会影响到他对比赛的专注。 他回到桌旁，拿起笔把明天的事情列一个清单，特别在武器装备一栏里中加大了数量，要求每一个人都要配枪。 接着时来新打开瑙越地图仔细看了好久，最终选中了一处安全屋，在地图上画了个圈，这里离格斗馆是最近的。 从房间的壁橱里拿出来一个手提箱，非常的沉重，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去掉药壳尾部的子弹头，给泡影准备的。 他提着箱子走出房间，把清单交给陈平处理，然后独自一人出门，开着车往安全屋走。 到达安全屋，他先不忙进去，绕着安全屋所在的大楼走了一圈，对周边环境都心中有数了，才走进大楼，开锁进入安全屋。 在安全屋里面时来新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走到阳台朝格斗馆方向眺望好一会儿，这里所处的位置并不能直接看见格斗馆，地理位置不错勉强可以用。 他把房间客厅的家具都搬走，拿出一张很大的绒布铺满客厅空出的地面，从带来的手提箱里取出子弹头摆放在绒布上，按五个一组摆满了绒布。 然后操纵头顶天空中的泡影飞往格斗馆，再从格斗馆的天空飞回来，从阳台敞开的门进入客厅，停在绒布上吸入一组子弹头，他看着手机上的秒表，共用时十二秒。 从现在起这里就是泡影的弹药补给基地，希望不会被用上吧，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从里到外打了个寒颤。 决赛日，和大家的期望相反，老天爷安排的不是一个好天气，一大早，天空就是阴郁的，瑙越上空密密笼罩着阴云。 见不到阳光，跳大神的萨满好像也提不起劲，在时来新额头上涂了些颜料后便收工。 进入到静室后，时来新久久不能入静，脑子里一会儿在想着德恩斯的拳路，一会儿又在担心着军情局的动向，弄得他烦恼不已，心里明白这样的状态对自己很不利，于是努力驱除那些不断塞进脑袋里的想法，如是者过了一个小时，他才从思绪纷乱当中挣脱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时来新从静室中出来，今天陪同时来新去格斗馆的只有察阔青，温建林他们被派到了别处。 瑙越今天被特地妆点过一番，道路特别整洁，市政府在主要路段添置了鲜花和彩灯，民间自发组织了盛装巡游花车，市民走上街头载歌载舞，市面上比过节还要热闹。 时来新的车子穿梭在繁华闹市，前面都有警车开道，后面也有一辆警车在押后，有点贵人出游的架势。 今天照例是有垫场赛的安排，时来新到达格斗馆时，垫场赛正在开打，远远就能听到观众喧哗的声音。 格斗馆附近也很热闹，来凑热闹的市民、买不到票的拳迷、来拍照的游客，趁机做小生意的也很多，将四周的街区挤得水泄不通。 出于安保方面的考虑，主办方并没有容许各大媒体的记者进场采访，他们扛着各种器材被拦阻在远处，远远见到云中龙到达，“轰”的一下都动起来，闪光灯不断往这边闪，有记者大声喊着云中龙的名字想要问几个问题，云中龙都酷酷的没有理会他们。 主办方的人把时来新一行引到了他们的休息室，时来新换身衣服开始热身。 按照出场次序时来新先上场，结束热身后，垫场赛打完，主办方通知可以进场了，时来新率先走进选手通道。 在通道里，他听见外面大厅的麦克风里正在介绍自己，亮相前他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情绪后继续向前，紧接着一片声浪夹杂着热浪扑面而来，一盏射灯直照得他眼睛发花，身前蓦然开阔，可以容纳数千人地大厅座无虚席，到处是涌动着的人头。 时来新经历多了，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一步一步在座位间的过道走过，两边的观众伸手就差不多可以够到他，不少人热情朝他递出手，他都没有理会，姿态沉稳并没有特别兴奋的表现，贴着面具的脸上别人也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冷静得与周遭热闹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时来新走上拳台，几位裁判循例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确定他有没有带着武器，他浑身上下就一条裤衩，走过场而已。 紧接着是德恩斯入场，场中的火热气氛更加上了一个等级，现场来了他不少的粉丝，更是站起来大声欢呼。 德恩斯的出场比时来新要有派得多，他身穿一袭深紫色斗篷，任由其敞着，露出前半身刀劈斧凿般的肌肉，配上两百一十公分的身高，显得相当伟岸，犹如一尊巨人亮相人前。 他的出场式应该设计过，没有挥拳蹦跳，而是在入厅大门处站了一小会儿，大气地朝着全场观众挥手致意，一派大将风度，然后放慢步伐在人丛中走过，不时与边上的观众击掌，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地成为全场的焦点。 德恩斯一路走上拳台，期间眼神与台上的时来新对上几次，时来新居然从他的目光里感受到友善，这是他第一次从瑙越格斗大赛的对手身上看到这种东西。 时来新心中一动，对德恩斯的评价立刻再高上一分。 德恩斯的人气完爆时来新，以偶像的姿态空降拳台，赚足了拳迷粉丝的关注。当他站在对手云中龙的面前时，两人之间的差异再明显不过，贴着面具的云中龙阴沉诡异，很像电影里的反派人物，比他高一个头壮硕一整圈的德恩斯才是妥妥的主角模板。 第417章 决赛1 德恩斯脱去身上的斗篷，露出里面虬结的筋肉，“哗”，全场被引爆，尤其是女性观众，已经嗨到不能自已。 在距离格斗馆两个街区不到的地方，有一辆伪装成大货车的指挥车，停在一条僻静的小街道上，凯森、王之风、余振东三人坐在车里，面前的监控屏幕里正在同步播放比赛大厅里的实况，杰捷西兰当局批准大赛直播，给了全世界的拳迷们一次福利。 “我也是很有兴趣想知道，时来新到底能不能赢下这么强大的对手？”凯森显得很轻松，一点都不以待会儿的行动为虑。 “不如我们也赌上一手？”旁边的王之风明明很紧张，但也故作轻松。 “我赌德恩斯赢。”德恩斯当然支持艾瑞肯同胞。 “我赌时来新赢。”王之风深知时来新的厉害。 两人看向余振东，“你看好谁？” 余振东兴趣不大，眼睛瞄了瞄两人：“德恩斯吧。” 凯森：“说好了，一顿饭。” 裁判们宣布完比赛规则后下台去了，时来新的拳头和德恩斯的拳头重重碰在一起，这场众所瞩目的比赛开始。 时来新在台上并不专心，刚才德恩斯上台秀魅力的时候，他的心思就放在泡影身上。 格斗馆外面太杂乱了。聚集在格斗馆外面的人群给时来新的观察视野带来了很大的不便，到处是密匝匝的人，时来新脑仁疼，怎么去分辨这些人的身份？ 德恩斯也不急着动手，面对面与时来新对站了两息，见时来新好像也是打着后发制人的主意，便先出了拳。 拳很急、很劲，是时来新在这个拳台上见过最快的拳速之一， 快到他来不及躲闪，只能够举拳硬架，“砰”，拳很重，使他半边身体震动，让他意识到德恩斯是他遇到过拳头最重的选手，没有之一。 德恩斯在试探性的进攻之后，后面的攻势接续而上，啪啪啪，组合拳三连击，如数打在时来新固守的两扇门上，领教过德恩斯的重拳后，时来新稍稍后退卸了劲，几拳接下来要比刚才轻松。 德恩斯也感觉到对手的硬度非比寻常，立刻拳风一变，形意拳的劈势用出来，借着身高的优势下击对手。 时来新在视频中看过不少德恩斯的打法，并不意外，见劈拳自上而下打来，还夹带着拳风，也想试试对手形意拳的力度，于是两拳交叉主动上架。 “砰”，一个硬劈，一个硬架，肢体交击发出沉闷的声响，连台下的观众都听得相当清楚。 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时来新还是惊讶于德恩斯的劈拳，实在是太霸道了，不光双臂在发麻，连带双肩都有点酸软。 德恩斯也吃惊，那可是他全力的一劈，但对手就像是颗硬邦邦的铜豌豆，拳头上竟有被崩了一下的感觉，在生疼。 德恩斯瞬间换拳，改劈拳为钻拳，曲臂然后拳势冲天而起，向着时来新头脸砸去。这下变招太快，德恩斯的拳头刚好从双拳下的空挡处钻出，出拳角度相当刁钻，时来新来不及做其它动作，忙中头颈后仰堪堪避开，拳风擦着他的鼻尖而过。 时来新惊魂未定，对手拳影晃动又是一记钻拳袭来，德恩斯压低了身形，钻拳的角度发生变化，奔着他胸腹之间而来。 这一拳更快，时来新顺势而退，但还是未能完全躲过，遭钻拳擦过前胸，登时让他感到火辣辣的疼。 形意拳的一步一拳的确名不虚传，一拳比一拳快，一拳比一拳力量大，时来新清晰地感觉到对手拳头里蕴含的力量在不断增加着。 好不容易躲过两记钻拳，时来新急退，马上要与德恩斯拉开距离。德恩斯正攻得顺手，哪容他轻易脱身，拳随身转，将横拳甩出，拳头所能及的范围立刻长出一截，带着一步一拳的声势朝时来新横扫而去。 时来新这边还未缓得半口气，对手就已经如附骨之疽紧咬不放…… “各位观众晚上好，这里是环球体育频道，我们正在直播的是瑙越格斗大赛决赛的现场实况……” “在比赛刚过去的这一分多钟时间里，战况非常激烈，现在掌握进攻主动权的是德恩斯，云中龙处于全面防守的状态，如果我没有看错，刚才一番激烈的攻防战里，云中龙已经被击中过一次。” “就以刚才的表现看，两位选手也符合外界此前的预测，德恩斯更具有优势一些……” 指挥车内，凯森握拳一挥：“时来新打不过德恩斯，他在格斗大赛的征程今晚肯定要结束了。”接着他看看手表：“现在我命令，行动立刻开始……” 随着凯森的一声令下，躲在数个街区之外的许多车辆几乎在同时去掉伪装，朝着格斗馆进发。车上的人身穿各种便装，但都全副武装，只是在左臂戴上一个黄色袖标作为统一的识别。 拳台上，德恩斯的横拳眼看要扫着时来新，时来新猛地横跨出半步，使得横拳落空，毫厘之间躲过一劫。同时借着这个脱离接触的机会，时来新重新把握与对手的距离，欲摆脱一路被动的处境。 时来新突然横跳出圈出乎德恩斯的意料，他可不甘心错失大好的局面，随着时来新的移动他也紧紧逼上去，继续保持给对手的压力。 不过这次抢先进攻的是时来新，他的重拳已经向着德恩斯打来，拳台上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他必须马上还以颜色抢占主动。 而德恩斯的选择却是与时来新对攻，看来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不闪不避迎着时来新的进攻方向出拳。 德恩斯的臂展超过两百公分，时来新与他的差距是二十公分，昆昊武术界有说法，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有身材优势的德恩斯在实战中占尽便宜，两人之间的对攻从一开始就似乎落入德恩斯的如意算盘。 实战中德恩斯出拳慢了一线，凭着臂长却与时来新的拳头同时在空中相遇，发生强烈碰撞。 “砰”，两人都没有想过轻易罢休，持续不断地出拳，砰砰砰、砰砰砰…… 短短的时间里两人的拳头交击了十几下，直接对抗，拳重力沉，场面看上去相当暴力，这是观众最喜欢看到的场面，现场的喧闹声再度热烈了几分。 德恩斯此时的拳头已经痛的发麻，对手的硬度虽然在赛前就有估计，现在看来实际上还要更强一些，这种没有花巧的对抗最能体现出真正的实力，他惊讶地发现，时来新的力量绝对不在他之下。 根据过去的经验，光从体魄上德恩斯就可以生吃时来新这种类型的选手，可这位决赛的对手竟然是一位异类，不但力量强横，身体的抗打击能力远超于一般选手。 眼下硬碰硬的局面搁在过去是德恩斯最乐意见到的，他试过很多次用这种强硬的对抗方式逼得对手退避，最终失去争雄的信心。 因此，一定不可以退让，德恩斯咬紧了牙关，十拳不行就用一百拳，直到对手屈服为止。 第418章 决赛2 时来新的双臂也是酸麻不已，只觉得德恩斯的拳头像石头一样坚硬，似乎可以与他一直对抗下去，见不到尽头，即便以时来新超人的体魄也产生出无法撼动的感觉，真是一位强大的对手。 比较过去曾经遇到过的对手，德恩斯可以说是独一档的存在，不在一个层次上。 以这种方式见高下，时来新也是从未怕过，他不相信有人可以在这上面可以压他一头。 一个是具有超人的天赋，另一个根本就是超人，这两人的碰撞注定要擦出耀眼的光芒。 两人持续出拳，继而任由四只拳头在空中碰撞，五息、十息、二十息……，现场安静了不少，因为观众们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场面，决战双方会选择简单、粗暴、野蛮的方式来进行拳头间的对话，刚才这么一会儿，他们对了多少拳？一百还是两百，大家都忙着数数了，谁还有空说话。 察阔青是专业人士，所以他数的最清楚，两人专注对抗了五十息，之后似乎是在同时往后各退一步，脱离了接触，结束了这场超漫长的强硬对话。 绝顶高手在一息间可以打出十三拳，这也许是世界记录了，方才两人平均每息的出拳次数不在十拳以下，也就是说在这短短时间内两人各自打出五百拳，而且是高强度对抗，察阔青也不禁摇头叹息，这两人是铁打的么？ 旁观者迷，从旁人的角度看过去两人似乎是有默契地同时收手，但其实首先脱离接触的是德恩斯。 五百拳打过以后，德恩斯或许在力量方面尚有余力，但双拳疼痛得几乎要散架，再硬撑下去恐怕就要受伤了，而对手似乎还游刃有余，唯有暗叹一口气首先放弃了这种迹近死磕的打法。 时来新的双臂也不好受，于是见好就收，也适时调整，顺势稍作后退。 为了能让双拳有休息的机会，德恩斯打法一变，改用肘法与膝法为主，这就需要更加近身一些的距离，而相对而言臂短、身高吃亏的选手通常也采用近身的打法，这就意味着比赛进入了对德恩斯不利的作战区域。 形意拳里面肘法、膝法的运用不多，因此德恩斯此时用的更接近于泰拳当中的打法，相当的凶悍，但有意思的是，德恩斯并没有使出腿脚，这似乎在透露出他的一项短板。 在强硬的对拼中取得了先机，时来新当然不会将好不容易获得的逆转之势拱手相让。他采用了压迫式的打法，不断压缩德恩斯的活动空间，利用重拳逼迫德恩斯做出闪避。 这种打法让德恩斯非常郁闷，因为这正是他惯用的套路，现在反过来被时来新用在了他身上。而且他发现时来新的体力仿佛无穷无尽，才经历过高强度的输出，根本不需要回气，马上又投入强攻，真是强到变态。 比赛进入了相持阶段，时来新占了六到七成的攻势，德恩斯需要时间舒缓双拳的痛感，采取了守势。 不过百密一疏，再好的防守在时来新面前总有漏洞，德恩斯终于中拳，这是比赛开始后首次，被打在胸腹之间，这也是他参加瑙越格斗大赛以来少有的处于下风的阶段。 “各位观众，比赛越来越激烈，经过一轮对攻之后，云中龙逐渐掌握了场上的主动权，这大大出乎专家们的预料，现在占着上风的居然是赛前不被看好的他，所有人都应该承认，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 “因此…诶，场上又发生了变化，当德恩斯被逼到八角笼的角上时，他忽然发起了猛攻……” 德恩斯终于缓过来了。他在对手的逼迫下苟了数十息，一度场面非常被动，原因是他错误估计了云中龙的实力，冒然与之野性对抗，可对手在身体和力量方面甚至要超越他，他为之付出了一些代价。 幸好，这个错误并不是不可挽回的，此后的比赛当中，他会更加有针对性，云中龙不会再有机会了。 当双拳恢复过来，德恩斯立刻挥出自己的重拳。这回德恩斯用的是崩拳，崩拳是形意拳中最被外界称道的一路拳式，蓄劲隐蔽，短距急发，既快又烈，力透腑脏，几乎将力量增幅做到了极致，而且伤人不在表面功夫上，可以直接打击到人的内脏，因此杀伤力巨大，在昆昊武术界的拳台上，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倒在崩拳之下。 德恩斯所用出来的更是崩拳中的加强版——半步崩拳。半步崩拳缩短了发力的距离，因而更加隐蔽和突然，打出来一道最凶、最猛、最狠的劲力，往往可以突然变招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时来新刚把德恩斯逼到了一角，就遭遇到了对手的突袭。困境中的德恩斯忽然打出一记普通的直拳，时来新早有防备举拳架开，可在接实的时候，猛地感觉手上承受到一股巨力，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单拳接不住，拳架被打散，对方的拳劲继续催动，崩拳及身，打在他的一条胳膊上，崩拳的力量往身体里钻。 时来新知道不好，连忙急退要脱离接触，已然来不及，劲力突入前胸，使他胸前剧痛呼吸为之一窒，几乎要闭过气去，身形仍保持在退后的态势，但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又再退后两步才撑住。 见半步崩拳建功，对手中招快要站立不稳，大好机会，德恩斯急切地突前，仍保持住一步一拳的节奏，使出最能及远的炮拳架式，先贴住阵脚未稳的对手，接着炮拳轰出。 在危机中时来新强悍的身体本能发挥出来，气在胸口稍稍一转，马上胸平气顺，但眼见德恩斯贴上来，顾不得理会胳膊上的剧痛，自然而然腰一拧，双手甩出去要将对手拨开，这几个动作纯粹是应急完全没有章法。 时来新双手一甩刚好对上德恩斯方炮拳，“呼”，拳风侵略而过，爆发力巨大的炮拳临体，眼看要打散时来新的两臂。 时来新感到有一股巨力向身体压迫而来，使得他身体再度急退，两步以后站稳了…… 不对，时来新感到奇怪，他并没有中拳，对方的拳劲应该不止这样，为何会突然变弱？这时他抬眼看向德恩斯，对方与他错开几个身位，保持住炮拳的架势，也是一脸的不解。 刚才的一刻电光火石之间，台下没有人能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大家只看到德恩斯崩拳命中云中龙，云中龙跌跌撞撞立足不稳，德恩斯继续果断追击，威力宏大的炮拳发出，接着却是一记哑炮，时来新毫发无损。 如果将电视台拍下来的实况画面放慢，就可以看到那一刻发生的事情，德恩斯的炮拳和时来新的双手纠缠在一起，时来新的双臂没有被打散，而是神秘地一圈凭空将德恩斯拳头上的力量圈走，但余劲还是把时来新推后了两步，德恩斯也被自己的拳头带得前冲一步。 如果时来新自己来看这段画面，当会认得，那时他双手使出的是“云手”。 第419章 决赛3 时来新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回想刚才那一刹那发生的事情，他居然用出了“云手”。平常在训练的时候他无数次模拟过这个动作，因为并不是在对抗中使用，一直只得其形，未能领悟当中的精髓。 此刻实战中无意间使出来，效果非常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时来新心里也清楚，同样的状况下他没有把握来第二次。 台下的观众还处于愕然当中，场上的变化太快他们没看明白，德恩斯反击，云中龙中拳，德恩斯追击，看得人眼花缭乱，却又忽地戛然而止。 德恩斯倒是很快明白过来，对于昆昊武术他相当熟悉，知道时来新使用了某种巧妙的卸力手段，虽然搞不清楚具体是哪种手法，遇上了很意外，但也不是不可想象，当下很快就将状态调整回来。 这记“云手”妙手偶得，对时来新启发很大，像在漫无目的的海上突然找到方向，他平常的苦练是有作用的没有白费。 拳台上两人重新面对面站好，时来新的脑子里还在回味着刚才使用“云手”的体验，手上很自然就摆出一个“云手”起手式的架势。 “太极？”德恩斯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对太极他是有些了解的，因为太极在昆昊武术界实在太有名，只不过他没有料到时来新会突然将之使出来，关于云中龙的资料里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一项。 拳台上又有了新的变数。就刚才的一个回合，两人各出新招，德恩斯用了崩拳，时来新用了云手，算下来时来新还是吃亏的那个，全凭着云手才摆脱了困境。 德恩斯求战欲爆棚，立刻踏前一步崩拳再度出击，时来新不想硬接，心中对云手跃跃欲试，趁着对手未发力之际，双手圈住对手的直拳往边上一带，可无奈没有用对，不光未能带走对手的崩拳，还被拳上蕴含的力量推得后退几步。 德恩斯见对手的太极徒有其表，眉梢一挑，出手就更快了，瞬间打出几拳，钻拳、炮拳、横拳相继而来，一步一拳步步紧逼，时来新缺乏反制手段只得不断向后退。 在对手的这一轮攻击中，时来新心神并不专注，眼见德恩斯的凌厉攻势如浪涛拍岸般涌来，他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厉老赠给他的八个字“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对这句话他好像悟出来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悟出来。 他曾经把一些领悟告诉过程佩，可程佩都是不置可否，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昆昊族古老的智慧就是这样，字字珠玑又信息量巨大。 此刻在紧张交战的拳台上，时来新突然很不合时宜地从心里冒出这句话。德恩斯就是一个很好的参照，他的刚猛已经超出了通常的范围，是时来新生平仅见的，他将人类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但德恩斯就没有弱点了吗？ 刚不可久，刚硬到了极处，本身就是弱点，如此强大的弱点还能叫做弱点吗？ 时来新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他曾经对程佩说过，刚和柔并不能单独存在，有了刚的存在柔才有了意义，刚和柔互为前提。 时来新此时想到的是，孙存义先生的云手也并不是所谓的柔，那是力量的另一种表达形式而已，不偏不倚，具有着一种灵性，如清风拂脸，如水银泻地。 切换了一个视角后，再看德恩斯的形意拳，时来新忽然觉得其充满了缺点，因为它是僵硬的、有缺失的。 时来新的脑子里的想法飞快转动，但德恩斯却容不得对手心不在焉，用不了几息的功夫，他就把时来新逼到了拳台的一角。半步崩拳融合了炮拳的起手，威力倍增，有时崩拳到了中途突然变成了钻拳，出其不意，形意五行拳被德恩斯用到出神入化。 时来新的不专心受到了惩罚，被逼到拦绳边上退无可退，脸上差点中了一记炮拳，幸好在危急中他把头偏向一边，对手的拳头擦着他脸颊过去，好一阵火辣辣地疼。 此时时来新才回过神来，但已经身处德恩斯攻击圈的中心，处境岌岌可危。 既然无法躲避就硬刚吧，时来新打算再来一把硬碰硬的，他把双拳架起来，两扇钢铁大门竖起，准备朝德恩斯顶过去。才伸出去一半，他灵机一动将功架放松一些，不再像之前那么强硬。 不出所料，他的双手迎接到对手雨点一样的拳头，但他却有了以往从未尝试过的体验。 德恩斯的拳头轰在双臂上，他的双臂似乎变成了弹簧门，整个功架变得富有弹性，门受到了打击的压力，便稍稍后退把受到的力量卸走一部分，门后面的肌肉群、筋腱、骨骼产生一波有序联动，将另外一部分力量转移，最后传递到脚，只要脚在地面上稍作移动，好像大地最后就会把力量吸收掉。 时来新刚悟到的东西很管用，任凭德恩斯的拳头再重再多，都被他的这套功架磨掉。 程佩曾经跟他提起过武学上有“四两拨千斤”的说法，时来新这时候明白了，四两要拨动千斤，前提是你要有千斤的力量，在这个基础上，才能用四两去控制千斤，因为你的力量永远比对手多上四两。 时来新应对德恩斯的强攻轻松了许多，他的力量本就强过对手的情况下，他学会了使用自己的力量。 台下细心的观众会发现，被逼到八角笼一角的云中龙不知道使用什么方法，在德恩斯疾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下，不退反进，渐渐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德恩斯也有了不妙的感觉，时来新身上所发生的细微变化，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对手反馈给他的手感在短短时间里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以前是实打实的，如同火星撞地球一般，现在就像打在尖锐起棱角的石头上，不受力还打滑，一不留神会崴了手。 时来新一直顶着德恩斯的进攻往前步进，沉浸在自己的领悟中。有一个这么好的对手，给他足够的压力，才让他有机会体验到另一个层次的武学，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此刻他真心希望对手不要停，好让他能够继续处在这种状态里，可以领会得更多奥妙。 不知不觉两人回到拳台中央，德恩斯终于知道这样打下去很是不妥，究竟如何不妥他又说不上来，总之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于是渐渐把攻势缓下。 时来新感觉到手上一轻，心神从刚才的领悟中滑脱出来，心中不免有些可惜，真想在当中多待一会儿。 同时时来新又有些跃跃欲试，刚才他所领悟的可不止在防守上。眼见对手恰好在攻势转换的当口，“来尝试一下我新的攻击吧”，时来新心道。 时来新把刚才的防守过程逆转，脚踏前一步在大地上借力，通过骨骼、筋腱、肌肉传递到腰部，从腰部引到脊柱，下半身带动上半身，一层层把力量叠加，“呼”地向德恩斯打出一拳，平平常常的一记直拳。 第420章 决赛4 这记直拳既劲且急，时来新完全依从刚才的体悟发出，这一拳所灌注的力量前所未有，不是最强最猛，而是最有弹性，这股力量是活的。 德恩斯并不想硬架，而是采取了闪避，头一偏上半身横移，将这一拳躲过，时来新拳头落空，收拳同时另一拳刺出都在瞬息之间完成，他感觉到自己的拳速有所提升，手感正好，于是毫不止歇地一轮猛攻过去。 德恩斯对时来新的拳速有最直观的体验，他左右腾挪躲过了前面两拳，最终躲不过第三拳，“砰”，额头上中拳，头一仰往后倒退两步，眼前发黑，好不容易才站稳，他对时来新的突然提速很不习惯。 此时整个比赛大厅出奇地安静，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观看比赛，拳台上战况扣人心弦，不少观众看得屏住了呼吸，都顾不上说话，格斗馆内外难得显得有些肃穆，气氛和平常的闹嚷嚷截然不同。 与此同时，在格斗馆的外围，凯森下达行动命令之后，近两百名身着便装的武装分子将格斗馆的四周包围，他们由军情局和联邦调查局两方面派出的人员构成。进入预先计划好的行动位置后，他们利用路障与汽车组成了一条包围线。 在其后，有大批的杰捷西兰武装警察进入格斗馆外围的街区，驱散聚集在这里的人群，对这些街区进行彻底清场。 温建林装扮成游客的样子混在人堆里，他先是看到有一批人很不正常，他们身穿各种便服，突然亮出统一的黄色袖标，同时从各处人群中挤出来，或奔跑、或驾驶着汽车，向着格斗馆方向集中。 他们都佩戴着武器，藏在衣服的下面，这一点瞒不过温建林的眼睛，那些人在行动中甚至都没有遮掩一下，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进行集结。 温建林的任务就是在格斗馆外面进行戒备，监视外围的一切异动，见到这种反常状况，马上要挤上前去看个究竟，可就在这个时候杰捷西兰的武装警察成群结队地出现，他们以格斗馆为中心将人群往外面驱赶。 原本大量集中在附近几个街区的人流产生了一些混乱，不过经过警察强力弹压，混乱很快就被平息，没有造成任何不良后果。温建林也因此无法再靠近格斗馆的外围，在虎视眈眈的警察们监视下，只能随着人群离开这几个街区。 按照任务的要求，躲在人丛里的温建林立即打电话向察阔青示警。 “出事情了！” 察阔青站在拳台下接的电话，收到温建林的示警后，脑门上直冒着冷汗。他不是特工，但他知道时来新他们正在进行一项玩儿命的工作，他现在充当了当中的一环，他要马上通知台上的时来新，但现在台上正打得火热，如何通知到时来新是个问题。 察阔青和时来新有过约定，如果外面出事，察阔青就在台下做出一个手势通知他。于是察阔青伸出食指举过头顶直指向天花板，并保持住这个姿势，他知道时来新正专心致志地与对手作战，可能根本就没有时间看他做的手势，但除此以外没有其它办法，只希望时来新能够看见。 “各位观众，比赛继续紧张地进行，我们再三强调，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比赛，在过去的八分多钟里，台上的两位选手轮流掌握着比赛的主导权，好一场龙争虎斗。” “此刻场上优势的一方似乎是云中龙，就在刚才，德恩斯被击中一拳，幸好对他的影响不是太大，他可以继续作战。在这种比赛的赛制里，中一拳或者中一百拳都毫无意义，直到一方倒下失去再战的能力，那样胜负才算是盖棺定论……” 就在察阔青万分焦急的同时，时来新在台上的感觉正好，就在这八分多钟的比赛里，他完成了一次蜕变，对自身力量的掌握和运用提高了一大截。 这种提高是全方位的，无论在进攻还是防守，都受益于这种变化，他真正做到了柔中有刚、刚中带柔、刚柔并济。 力量的变化带来的好处不光这些，也提高了他的速度。本来他的拳速在超人体格的基础上已经相当快，不亚于那些超一流的格斗家，如今在速度的加持下，就显得有些变态了，涨幅达到了百分之二十。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现在的时来新面对德恩斯的优势，其实就在于一个“快”字，德恩斯已经习惯于时来新比赛开始阶段的速率，对于他突然大幅地提速没有准备，在当下接连吃亏。 时来新在新一轮反攻中击中德恩斯两次，一拳中额头，一拳中小腹，德恩斯的闪避功夫也相当了得，虽然被击中，卸力减伤之后，累积的伤害都不大。 连中两记攻击之后，德恩斯警醒了，拉开了与对手之间的距离， 改闪避为格挡，开始主动适应对手的新速率。 时来新现在的感觉很好，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面前这位全球顶尖的格斗家曾经在他的心目中像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此时却有了战而胜之的信心。 时来新找到了独属于他的成功路径。 格斗与其它体育项目一样，具有力量、速度、技巧三要素，时来新凭着泡影带给他的超人身体，长于力量与速度，在技巧上却是一位小白，因此制约他与其它格斗家较量的就在这一项上。 现在时来新找到了一把钥匙，解锁被技巧不足所限制的那部分力量与速度，使他可以全状态投入到比赛当中，就算是压倒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选手，也是合理的。 掌握了钥匙的时来新，在与德恩斯接下来的较量里，不再一味追求爆发力，而是走力量与速度平衡的道路，在对抗中很快就体现出了优势。 德恩斯的防守被压制，只能依靠八角笼的空间，不断游走来削弱对手的攻击，偶尔爆发一下，对时来新来一轮反攻，打乱其节奏，这种打法有效，但都改变不了陷入下风的局面。德恩斯其实非常苦恼，以前他可以靠身体去压制对手，以大优势击溃对手，但当他的身体被对手压制时，又特别缺乏扳回来的办法。 时来新不断地挥拳、紧逼，把德恩斯一次次逼到角落，感觉到拳头一次次命中对手，直到对手反击，费尽力气腾挪出新的空间，而他继续保持压迫，直到对手失去抵抗力为止，节奏已经被他所掌握。 时来新越打越顺手，到后来居然还有余力去瞥了一眼台下，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可就是这一眼他看到了台下的察阔青，还有他那个怪怪的姿势，也许旁人还当他是在对上天进行祈祷，时来新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完全明白那个手势的含义。 出事了？！ 第421章 决赛5 在时来新的预案里，有应对最坏情况发生的准备，因此他在赛前把自己手上仅有的人手都撒了出去，温建林负责监控格斗馆周遭的环境，陈平和莫甘华都有各自的任务，而在格斗馆里面比赛进行的当口察阔青则是他和外界唯一的连系。 看见察阔青做出的手势，时来新心道不好，知道外面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了，事态还刻不容缓。 时来新也顾不得正在进行的比赛，手上的攻击动作不停，脑海里却立刻连上了正在格斗馆上空的泡影。 从泡影的角度俯视下面的地面区域，可以把格斗馆和附近的几个街区尽收眼底。整个格斗馆内外此刻灯火通明，连带着附近的街区也是华灯处处，视野非常好。仔细看过去，在格斗馆外围和街区的分隔路段，出现了一条由路障和车辆组成的封锁线！ 这条封锁线蜿蜒在格斗馆的四周，把格斗馆和外界完全区隔开。 泡影降落下来，靠近封锁线进行观察，时来新看到了那群穿着各式各样便装的人员，他们散布在这条封锁线的各处，戴着统一的黄袖标，荷枪实弹，此时更是每人都身穿一件防弹背心，看上去杀气腾腾。 再望向外围，四处警灯在闪亮，一队队的武装警察驻守着附近的所有街区，街面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使得两道封锁线之间形成了一个无人区。 格斗馆处于两层封锁线的中心位置，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老鼠都休想从这里进出。 “我被包围了吗？”时来新惊疑不定。这么大的阵仗，不是在对付他，还会有谁？ 便装穿防弹衣的那些人里有很多是西方人的长相，他们是军情局的人吗？ 时来新被外面的情形骇得直冒冷汗，一时没了主意，可就在这个时候，“砰”，他的脸上重重地中了一拳。 他被打得眼前一黑，上身摇晃了一下才站稳，但德恩斯的重拳接踵而至，根本容不得他喘口气，他连睁眼看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急忙双手抱头，期望能把这一波熬过去。 时来新刚才的心不在焉德恩斯有所察觉，同时感觉到时来新的攻势软下来了，他身上的压力骤减，这种好机会身为顶尖高手的他怎么会放过，马上发动进攻。 重拳打出果然一拳命中面门，德恩斯凭手上的感觉知道这拳有了，而且是吃得很重的那一种，德恩斯有经验，吃到他重拳的人很难保持住清醒，于是一轮猛攻毫不犹豫砸向时来新。 时来新遭遇开赛以来最被动的局面，刚才那拳带来的痛楚仍未过去，脑袋晕晕沉沉，鼻腔里湿湿的，鼻血已经下来。他双手抱头，上半身龟缩起来，感觉双臂中了几拳，代替头部挡住了攻击。 但德恩斯哪有这么容易打发，他立刻改变拳势，使用钻拳自下而上地摧毁时来新的防守。 时来新腹部与下巴接连捱了两下，由于身体自动进入了卸力模式，因此虽然疼痛但仍可抵受，但有效的防守还没有建立起来，使得他不断往后退，以空间换时间，咬紧了牙关硬挺住。 这时候在台下德恩斯的粉丝再度兴奋起来，不断发出叫好声，而时来新的粉丝则显得很无奈，刚才还形势一片大好，转眼间又被德恩斯逆转过来，说不好还会彻底翻盘。 “比赛已经进入到第十一分钟，各位观众，在过去的这两分钟里，德恩斯重新掌握了场上的主动权，而云中龙却陷入了苦战，他刚才面门中拳，鼻血长流，现在快要流到胸口了，还没有止血的迹象，这种情形在其他类型的格斗比赛里，裁判会暂停比赛，对流血部位进行一下处理，但瑙越格斗大赛却没有这种规则……” 时来新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面部遭受打击还未能缓过来，鼻子下面血糊糊一片，连对方的拳头都粘上了他的血液，复又打在他的胸前和双臂上，使这些部位也出现了血痕，全身看上去血迹斑斑，很惨。 才一小会功夫，他被逼到了角落里，双臂依旧抱住了头不放，代价是下巴、胸前、腹部不断中拳。 后背触碰到了拦绳，时来新还借着拦绳的弹性调整了一下姿势，把身上所受的压力卸去一部分，好消息是他的眼睛终于可以睁开了。 睁开眼睛后，他立刻调整了自己的防守，双手不再抱着头，而是艰难地把拳架子再度搭起来，两扇门竖起，立刻把德恩斯大部分的攻势拒之门外。 这边防守的态势一变，德恩斯马上感觉到了，对手的防守重新有了硬度，德恩斯心里大呼可惜，未能把握住这么好的机会，彻底将对手打垮。 脑袋不晕了，最危险的时候终于过去，时来新松一口气，站稳阵脚全面做好防守的同时，一部分心思还是放在了外面的包围圈上。 时来新是见过大场面的，在宁越他就多次被联邦调查局和军方围追堵截，最终都被他逃出来了，外面的包围圈看上去是很严实，但未必没有机会。 脑子里的正面思维转过，心里就没有那么火急火燎了，手上和德恩斯对抗，时来新一面继续在思索对策。 他想起在宁越国际金融中心大厦的经历，那起轰动一时的人质挟持案，和今天有点像，当时大厦被警察和军方的人重重包围着，场面比今天还要大，不也让自己闯出来了吗？ 想到这里，时来新心里一动，当晚在大堂里发生的事情似乎可以借鉴一下。 时来新心里有了对策，整个人也就宁定下来，看了眼面前的德恩斯，在此之前先要把这对手解决掉，不然今天冒险过来就成了白忙活。 大致盘算好，时来新把全部注意力放回到比赛中来，此时德恩斯已猛攻了将近一分钟。 其实德恩斯的拳劲在衰减，刚才一段时间的超长时进攻只是时来新有意为之，让出主动权继续防守而已。 现在时来新决定反攻。他往前移动半个身位，调整好距离，右拳 直直轰出，看上去竟然有些像德恩斯的炮拳，这并不是在学习对手，他只是觉得这样刚好发力充分。 德恩斯已经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不乐观，打定主意要稳守一波，见时来新的重拳打来，线路很清晰，但力量极沉猛，决定不硬接，后退半步要让拳头落空，谁料时来新这一拳明明已经打到空处，却凭空再度伸出半臂的长度，力量依旧充沛，匆忙间德恩斯被迫举臂格挡，拳头打在其手臂上，把德恩斯震退半步。 时来新后面这一拳却是向德恩斯学的，形意五行拳里面的崩拳，掌握了力量的奥妙后，很多东西一点就透。 第422章 决赛6 不错，表面上看上去很神奇的崩拳，其实也是力量的一种运用方式而已，在适当的条件下，时来新也一样可以把它模拟出来。 德恩斯吃下了拳劲，当然不好受，倒退了半步才站稳。 看着被震开的对手，时来新其实还有着一丝疑惑，他一直认为德恩斯还藏有底牌，没有用出来，就是形意拳里面的十二形拳，那可是相当厉害的一套拳法，程佩再三提醒过他。可德恩斯从开始比赛到现在都未曾用过，即使在局势绝对不利的情况下。 照理说也该用了。 时来新不敢大意，边提防着对手，边继续压上。 有了新的理解之后，时来新的拳法在急速的变化当中，不再只有简单的基础组合拳，许多新的打法顺手拈来，隐约可以见到八极拳的影子、形意拳的影子、甚至是太极拳的影子，但都似是而非，这些变化大大丰富了他进攻的套路。 德恩斯在防守上越来越吃力，时来新那些即兴的新变化尤其令他防不胜防，一轮进攻下来，他被击中好几次。 时来新重新掌控了场上的主动权，他完全有信心拿下这场比赛，但到了这个时刻，他反倒不急着将德恩斯击倒，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军情局人员和警察在外面层层布防，而不直接对自己采取行动，其实是在等待着这场比赛的结束。 决赛对于杰捷西兰来说很重要，牵扯着巨大的利益，他们绝不会同意有干扰这场比赛的事情发生，不过一旦比赛结束，情况就完全不同。 到决赛结束，瑙越格斗大赛落下帷幕，曲终人散，各方的利益兑现，所有关注的目光都会转移开，这个时候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自己下手了。 外面那些人正在等待，比赛结束钟声响起的那一刻，他们就会如狼似虎地冲进来。 时来新意识到，他和德恩斯之间的对决还不能结束，他要想办法让这个比赛持续的时间更长一点，好让自己多做些准备。 想到这里，时来新有意将攻击的速度降下来，放松对德恩斯的压力，让比赛场面上显得有来有往，你攻一轮，我攻一轮，打得热热闹闹。 然后心分二用，在脑海里连上泡影，继续观察外面的情形。 首先引起时来新注意的是一架无人机，它在格斗馆的上空缓慢盘旋着，灰色涂装，以时来新的军事知识，看不出来它是来自哪个国家的装备，机身比较庞大，肯定是军用的货色。 泡影越过无人机飞到第一道封锁线。这道封锁线人数在两百左右，身着防弹衣，全体配备长短武器，统一制式的全自动步枪，手枪别在腰间，部分人身上挂着手雷。 在人员构成方面，隐约可以见到是两批人，西方面孔占了大多数，少部分是昆昊人，表面看上去这两批人互不统属，从站位到指挥都存在着明显的区别。 第二道封锁线，清一色的杰捷西兰武装警察，配备警用制式手枪，人数在五百左右，部分人手里有盾牌和警棍之类的器械。 泡影沿着封锁线绕圈的时候，时来新和凯森、王之风、余振东三人打了个照面，三人正好离开指挥车来到队伍里，他们立刻就引起了时来新的注意，因为他们看上去就像是领头的。尤其是王之风，时来新对他的印象不深，当日在六横浦军帐里见过一次，他只是觉得有些面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擒贼先擒王，时来新向来对对手的高层都相当重视，因此将三人的长相记好，以备将来之需。 把外围的情况了解过，泡影又回过头去看格斗馆。 从天空看下去，格斗馆是一幢椭圆形的建筑，大厅中空，地面三层，地下一层，有两个大门和三个小门。比赛大厅可以容纳两千多位观众，大厅有六个出口，其中两个是选手通道，四个是观众通道。 时来新观察到，驻守在大门小门外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保安，全部换成了与第一道封锁线上相同的武装人员。 看得出来，对方已经开始在布置人手，这更证实了时来新此前的判断，他们在静待比赛的结束。 这只是外部的情况，在格斗馆内部对方有什么安排就不得而知了。馆内的道路四通八达，可以藏人的地方很多，况且对方只要身穿便装混在观众堆里，就很难甄别出来，此刻台下的观众座位上有多少他们的人无法估计。 “各位观众，环球体育频道在继续为您直播瑙越格斗大赛的决赛实况，这场决赛已经进行了十六分钟，创下了决赛的用时记录。据我们了解，统计历届瑙越格斗大赛的平均比赛用时不到四分钟，从这个角度来看，这算是一场相当漫长的比赛了。” “这样的比赛对选手的体力和身体素质要求很高，德恩斯和云中龙两位选手一直战到现在，却丝毫看不到有明显的体力下降，光就这一点来说，两位选手不愧为本届比赛的最强称号。” “比赛持续到现在，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场比赛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两位选手各有千秋，势均力敌，谁也无法长时间掌握比赛的主动权，直到此刻，双方还在频繁地进行着攻守转换……” 德恩斯很强大，但他仍在正常人的范畴里，并不是时来新这种超人类变态，因此他会疲劳体力会下降，经过十六分钟的激烈战斗，他也无法保持住自己的状态，拳劲在减弱，移动速度在变慢，但他明显感觉到对手云中龙没有这些问题，两人之间的对比此消彼长，他知道大势已去。 但是让他奇怪的是，云中龙并没有要乘胜追击，往往在取得优势以后，却忽然缓下来，有时甚至把进攻的主动权让出来，自己收回去做防守，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迹象越来越明显。 难道他不想赢？ 德恩斯遇到了他一生中最奇怪的比赛。 “他完全是故意的。” 时来新掌控了比赛，但他不寻求胜利，却要对手配合他的行动，德恩斯百思不得其解，趁着一次近身的缠斗，德恩斯用艾语说了一句：“你是打算这样来羞辱我吗？” 时来新却答非所问，他用的是昆昊语：“你的十二形拳呢？” 不知为什么，德恩斯似乎是听懂了，巨脸微红，嘴里嘟囔了一句话，时来新听得不太清楚，德恩斯好像说了一句昆昊语，腔调怪怪的：“关～你屁～事！” 该不是没学会吧，嘴巴还这么臭？时来新不敢确定，还是决定打了再说，突然出了一记重拳，打在德恩斯的下巴上，把后者打得摇晃了好几步才站稳，接着他却不再进攻，继续在主动防守。 第423章 决赛7 比赛进入第十八分钟，时来新借着泡影的视角把外部情况观察得差不多，也感觉到德恩斯在对抗中的表现渐渐滑落，于是双臂一振，把面前德恩斯推开几步，嘴里喊一句：“看我把你打成猪头。” 这是他和察阔青约定好的讯号，代表着应对最糟糕状况的方案，察阔青看到这个讯号，就会马上联络陈平，同时察阔青和几位团队成员开始谋求离开格斗馆，接下来的战斗他们已经帮不上忙，反而会怕误伤他们而放不开手脚。 陈平他们在得到这个讯号后也会采取相应的行动。 时来新发完讯号，隔空遥望着德恩斯，心想是时候彻底解决掉这位对手了。他跨步向前逼住德恩斯，左右开弓，发起新一轮的攻势。 德恩斯好像也读懂了时来新的意思，知道到了终战的时刻，也把身上的余勇激发出来，拼了命来招架，居然被他守了个密不透风，时来新一时还攻不进去。 时来新知道对方是强弩之末，也不着急，很有耐心地慢慢撕破德恩斯的防守。 他把在比赛中感悟到的力量使用的方法，灌注到进攻当中，力量通过骨骼、筋腱、肌肉一层层叠加，到达巅峰之后一股脑儿压到对抗当中去，他自然而然地施为，脑子里没有条条框框，什么好用就用什么，此刻他连步伐都与形意拳的一步一拳很相似。 德恩斯承受到巨大的压力，防守越来越弱，被时来新的力量压到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这层防守被时来新酷似钻拳的一记重拳撕破，德恩斯胸腹之间中拳，正好是横膈膜的位置，让德恩斯几乎要为之窒息，痛得他腰都直不起来。 德恩斯步步后退，再度被逼迫到角落里，胸口、下巴、额头接连中拳，尤其是下巴那一拳，把他打得仰翻到拦绳上面，然后拦绳的弹力将他身体弹回，迎接他的是时来新的又一记铁拳，这次被打击的是腹部，将他的身体再撞回到拦绳上。 疼痛把德恩斯从那种懵晕的状态中唤醒，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双手抱头，身体弯曲蜷缩在一起，努力缩小受打击的面积。 但身为巨人的他，再想要收缩也不会比对手矮，而且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在时来新眼里到处都是破绽。 德恩斯仿佛化身为时来新的拳靶，时来新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到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再强横也无法顶得住。 拳台上上演着单方面的屠杀，德恩斯的粉丝们看得脸白肝颤，时来新的粉丝们则是眉飞色舞，这场一波三折的决赛此刻终于没有了悬念。 德恩斯全身都在疼，脑袋里开始昏昏沉沉，已经分不清哪个部位被击中，到后来连痛感都被麻木取代，只觉得身上软绵绵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他知道，他败了。 德恩斯很不甘心，他做好了赢得胜利的准备，经纪人给他安排了大量的商务活动、大把酬劳，只等加冕格斗天王之后去开展，现在一切成空。 他恨面前的这位对手，恨不得将他撕碎，他用尽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像野兽一样大吼一声，突然向前一扑，抱住了时来新。 事出突然，两人的距离太近，时来新躲闪不及，只有伸手反抱住他，于是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此时德恩斯已经失去了知觉，全身软绵绵地落在时来新的怀抱里。 时来新抱住对手，从拦绳边离开，然后轻轻将对手的身体放倒在拳台上，刚好有一张白毛巾像降落伞一样从空中落下来，降落到时来新的一只脚上。 “选手云中龙，胜。” 格斗馆比赛大厅里气氛要炸裂开来，观众们不管是输钱还是赢钱的，都跳起来大喊大叫，释放出累积了一整场比赛的紧张和兴奋。此刻在世界各地的电视机前，有更多的拳迷们在欢呼或者叫骂。 “各位观众，这场比赛跌宕起伏，我们永远也无法猜到它的结局，瑙越格斗大赛就是这样，这里比赛的终点永远只有一个人可以站着。而这场比赛，是赛前不被看好的云中龙获得了胜利，他的身高体重和对手相比有比较大的差距，完全可以说是两个不同级别的选手，但对真正的格斗比赛来说，这些都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瑙越格斗大赛的魅力就在这里，它没有规则，但它或许更加公平，其它类型的格斗比赛，它们的规则保护的或许是强者，因此它们更少发生意外。” “现在让我们回到场内，看看胜者云中龙是如何庆祝他的胜利吧……诶，镜头里我们没有看到他……，这也许是……” 时来新在比赛结束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就从拳台上消失了。他翻越过拦绳，跳到台下，这时正值场内气氛最热烈的时候，观众们以为他这是要下台来跟大家一起庆祝，有部分观众还打算迎上去拥抱他，哪知道他快步穿过人群，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通道口，留下观众们一头雾水。 根据主办方的安排，决赛结束以后，会有电视媒体对胜利者进行采访，然后现场直播一段庆祝胜利的场面。 但新加冕的格斗天王却跑了，电视频道的人眼巴巴看着这一切发生，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场面一度很尴尬，幸好现场记者灵机一动，他们跑去采访本场比赛的裁判，才不至于直播出现空白。 凯森、王之风、余振东三人也在看着电视直播的画面，第一时间得到了时来新赢得格斗天王的消息，凯森无奈翻了翻白眼，王之风嘴里碎碎念叨：“我就知道……”。 但在电视画面里找不到时来新的身影以后，三人意识到有事情发生了，安插在比赛大厅里的人也回报，时来新已经离开了现场。 凯森给里面的人下命令：“立即行动，动手抓捕时来新。” 接着他又向驻守在格斗馆外面的人员发布命令，全体一级戒备，所有武器处于待激发的状态。 在时来新跳下拳台进入通道时，凯森安排在现场的人员马上已经做出了反应，正要围拢过去限制住他的自由，但由于现场太乱，他们离时来新又有一段距离，被密层层挤在一起的观众阻挡了去路，只能眼看着时来新消失在通道口，当他们也到达通道口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时来新的踪影。 第424章 封锁1 时来新和他的队友们早就把格斗馆的内部空间研究透彻，选手通道和观众通道之间有一条过道相连，平常有“内部通道，请勿内进”的告示牌立在过道中央，这条过道中有一个洗手间，为格斗馆内部工作人员专用。 时来新进入选手通道后，快步疾走，没有走向选手休息室的方向，而是拐进通道间的这条过道，找到洗手间然后马上进去，他的团队成员早已把一个包裹藏在洗手间的隔段里。 几分钟后时来新从洗手间出来，已换过寻常的衣着，脸上的面具揭去，戴着口罩，头上棒球帽把帽沿压得很低，让别人难以看清楚他的脸。包裹里还有一支手枪，他顺手别在腰间。 他穿越过道，来到观众通道，然后往回走，重新进入比赛大厅。大厅里气氛依旧吵闹，有不少人在鼓噪，新一任格斗天王突兀消失，观众们很不理解。 很多人一直不肯离去，还巴望着云中龙会返回，大家一起庆祝胜利，因为云中龙有过比赛后赶去拉肚子的前科，所以有不少人认为他是老毛病又犯了。 现场最失望的应该是那群媒体，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瑙越格斗大赛的新闻解禁，怎料新一任格斗天王失踪，连一张正儿八经的照片都拍不到，回去怎么交差？ 主办方很尴尬，决赛后照例是颁奖仪式，给新一任格斗天王系上金腰带，这一届比赛才算圆满落幕，现在不上不下的叫什么回事儿？于是命人找遍格斗馆，要把云中龙找出来。因此有两批人在馆内搜寻时来新，主办方的人和军情局的人，但他们都没有料到时来新又回到了比赛大厅，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两边的人都没能找出时来新，比赛大厅里的观众渐渐失去耐性，有些人开始退场。他们从观众通道出来，三三两两地向着外面走，来到大门口时却迎面遇上了一队武装人员拦住去路。 “请你们不要喧哗，出示你们的证件，高举双手，逐个接受检查。”武装人员用生硬的杰捷西兰语向退场的观众喊话。 观众觉得不对劲，武装人员都是西方面孔，看上去身份肯定不是警察，而且荷枪实弹一派戒备森严的样子。 有些退场观众比较老实，乖乖举起手接受检查，但有些观众不买账，纷纷发出质疑。 “你们没有权力这么做。” “请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是什么人？请亮明你们的身份。” “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配合的。” …… “我们正在执行反恐任务，要想从这里出去的必须接受检查。”军情局的人态度强硬，给的解释也很牵强。 时来新一直混在人堆里面，低垂着头，见离场的人越来越多，他随着人流慢慢地走向出口。 比赛大厅本来可以容纳两千多位观众，决赛之夜却被塞进来三千人，使得大厅内很是拥挤，此时其它的几个出口被关闭，唯一的退场通道里人满为患。 由于大门口处产生了争执，前面的人出不去，后面的人流被卡在通道里，所有人都进退不得。后面的人也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只在心里纳闷，通道里人多空气不好，烦躁的情绪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前面争执的音量在拉高，原因是几位有身份的观众站出来，他们当然是有见识的，要求面前的武装人员立即无条件放行，除非他们能够拿出具有法律效力的授权。 军情局的人哪里有什么授权，他们平常横惯了，说起话来越发地不客气，双方就此杠上了。 前面的事情经过口口相传，后面的人也约略知道了一些，大家不想长时间呆在这又挤又闷的环境里，都纷纷抱怨起来，谩骂者有之、起哄者有之，数千人的声浪传出去，其嘈杂的声势相当可观。 军情局的人情绪也躁郁，要抓捕的人未能找到，退场的观众还不配合检查，几千人吵吵闹闹的，连头都大了，眼看着场面有些失控，这时凯森在外面也听到动静，怕闹得太过难以收拾，在步话机里发话训斥，怪他们办事不力，一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 感受到来自上司的不满，驻守大门口这批人的领队急了，抄起步枪朝着闹得最凶的那位就是一枪托，劲使得很猛，把人砸翻在地，当场惹来一片哗然。 就在这当口，空中突然传来“雳喇”一声，声音硬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都听到了，它来得太突兀，众人搞不清楚这声音是哪里来的，不少人还抬头到处找。 只见夜空中有一道灰色的影子出现在灯光照亮的半空，这道灰影急速打着转不断朝地面坠落下来，最终掉落在离大门口不远的空地上，“哐啷啷”，到地面时还翻了两个筋斗。 大家定睛一看，那是一架无人机，灰色涂装，机身不小翼展超过五米。 事发突然，退场观众和军情局的人都未回过神来，这时却变故再起。 “雳喇”……奇特的音爆声再响起。 刚刚犯了众怒的军情局领队忽然失去了脑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脑袋化作一团血雾，喷洒了一地，离他较近的人不免也沾了几滴在身上。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一秒、两秒……，当场的所有人足足静默了两秒钟，才懂得作出反应。 军情局的人属专业人士，是最早作出反应的一批人，他们不约而同地就地卧倒，趴在地面上蠕动着身体，找寻一切可作遮蔽的掩体。 通道靠前面的数十位退场观众目击了整件事情，作为普通人的他们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有一个人掉了脑袋！ “杀人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人群随之炸了锅，有的人往后缩，有的人向前跑，却鲜有人会学习军情局的人那样卧倒在地。 狭长的通道里挤着上千位退场观众，绝大部分的人至今不知道发生在外面的事情，“杀人了”这句话他们却是听到的，紧接着见到外面的人在往回跑，明白似乎出大事了。 恐慌在从外到里传播，从通道口往回逃跑的人没走几步就被人群挤住，过程中免不了发生冲撞，有人被撞翻在地，秩序彻底乱了。 最苦的是靠近出口的这一批人，后面的往前挤，前面的又往后逃，顷刻乱做一团，不少人倒在地上被踩踏，哭爹喊娘的声音四起。 往外围跑的退场观众有十几位，亲眼看见一个人失去脑袋，都受到极大的刺激，尖叫着狂奔而去，要远离这危险之地，然而地上还趴着军情局的人，使他们跑起来磕磕绊绊的，有的人干脆踩着地上的躯体前进，使军情局的人苦不堪言。 第425章 封锁2 这些人跨过地上的人体障碍，很快来到第一道封锁线，立刻就遭到那里的武装人员拦截，被按倒在地上强行搜查确认身份。 刚才人声鼎沸的大门口此刻冷落下来，退场的观众挤在通道里不敢往外走，为躲避狙击手的瞄准，军情局的人散开趴了一地，原地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体。 王之风的手在颤抖，他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如同梦魇般的枪声。 “他……他就在这里，”王之风声音低沉得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完看一眼凯森和余振东，“我说的是狙击之神。” 凯森身体一震，脸上表情复杂，既惊讶又有些激动：“刚才那种特别的音爆声就是……？” “世界上只有狙击之神的枪声是这个样子。”王之风给了他一个个肯定的眼神。 “连无人机都能击落，真是名不虚传！”余振东仍有些不敢置信。 “今晚我就要看看狙击之神的真面目，”凯森把手一挥，好像燃起了斗志，“各单位注意，开始全力搜索狙击手。” 这时候，军情局安排在格斗馆里的人已经把馆内各处找了一个遍，都见不到时来新的踪影，他们意识到时来新很可能混到了观众堆里，于是挤进人群里搜寻，由于急着要把人找出来，他们这番举动几乎都不作掩饰了。 时来新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大厅即将进入通道口的一段，他一边控制着泡影开枪一边在留意身边的情况。 无人机是必须要先打掉的，有它在头上监视对接下来的行动影响很大。击毙驻守大门口的军情局人员没有收到想要的效果，退场的观众大都缩回到通道里，不敢向外面走，这不是时来新想要看到的。 要想个办法让人群走出通道。 时来新也观察到，不知什么时候起，人群里多了一些窜来窜去、东张西望的人，估计他们都是军情局的人，除了他们这种时候谁还会到处乱钻。 时来新继续往人多的地方躲，眼神也避免跟这些人接触。但很不凑巧，有一个军情局的人来到他的附近，与他只隔着两个人的身位，头部转过来转过去，眼睛到处打量，不知道怎么就盯上时来新了，也许是他把脸包裹得太严实，反而引起了注意。 军情局的人定定地眼瞅着时来新，足有数秒钟的时间，越看眼睛越是贼亮，连嘴巴也在半张开，时来新哪里看不出来，自己还是暴露了。 他当机立断，趁着这人还未向同伙发出信号，向前跨出一步，伸出一双大手，一手捂住其嘴巴，另一只手锁住咽喉。 这人在新晋的格斗天王面前完全没有半点抗拒之力，毫无声息地被制住，和一只孱弱的小鸡没有区别，连在他们身边的人都没有察觉。 时来新一不做二不休，掏出腰间的手枪隔着脊背对准心脏的位置，然后扣动扳机…… “砰”。 手枪的枪声有些发闷，在嘈杂的人群里没有引起多少注意。时来新松开手，朝边上的人堆挤过去离开，任由尸体瘫软到地上。 “杀人啦”！ 身边的人终于发现了这人的异样，大喊一声然后纷纷躲开，人群闹出一片喧哗，待人们都散开，露出了地上的尸体，尸体背上还有一个血洞，汩汩淌着鲜血。 杀人啦，刚才大家听见外面在嚷嚷，并没有亲眼见，这下好了，大家都看到了，血淋淋的场面终于引起了恐慌。 快跑，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大家的心思都一样，不约而同地快步逃离，眼前只有通道一个地方可以走，大厅里的人都往里挤，推着通道里的人向前走。 驻守在大门口的军情局人员久不见狙击手有新的动向，开始蠢蠢欲动，他们从地上缓缓爬起，试探着要站起来。 就在这时候他们耳中听到格斗馆里面再度传出鼎沸的人声，好像里面又出现什么变故了。 紧接着通道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喧闹的声音扑面而来。 “杀人了，快跑！” 人们尖叫着冲出通道口，恐慌的气息连守在第一道封锁线的武装人员都能感受到，使他们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紧握武器的手更加了几分力气。 人群来了，首先倒霉的是仍趴在地上的那队军情局人员，他们受到正面的冲击，刚爬起身就被人群撞回在地上，接着是数以十计的人脚踩到他们身上，密匝匝连躲的地方都没有，有被他们身体绊倒的，也不幸地和他们一样成为被踩踏的对象。 踩踏现象的出现使得现场更加混乱，人们争先恐后，只觉得危险来自于身后，不顾一切地往空旷的四周奔逃，哪里还顾及到脚下的人，当场就有几人被踩得没有了声息。 逃出大门后，没有人敢于停留，不然就有被后面的人踩在脚下的危险，于是人们继续朝前跑，第一道封锁线成为他们逃生的目标。 眼见驻守大门口的队伍被冲垮，封锁线上的人提早做好准备，以应对人群的冲击。 人潮冲出通道口，向着封锁线涌来，迎接他们的是枪托和拳头。 封锁线上的武装人员只有两百多一点，与格斗馆里达到三千人的观众相比，封锁线就显得非常单薄了，如果任由人潮冲击，封锁线很容易被冲垮。 凯森下了死命令，不惜使用暴力手段，保证封锁线的完整，定要将时来新牢牢堵在里面。 第一波靠近封锁线的人群就被驻守的武装人员噼里啪啦一顿殴打，冲击的势头暂时被遏制，当然少不了鼻青脸肿倒在封锁线前面的退场观众。 时来新混在人群里朝外面走，顺利穿过通道，来到格斗馆外面，却被封锁线挡住去路，从泡影半空中的视角看，人群密密麻麻地驻足在格斗馆外围，那道封锁线虽然显得很单薄，但还是把人群堵住了。 时来新呆在人群中，冷冷地看着这条封锁线，忍住没有再出手，他在等，等格斗馆里面的人都出来。 人们在封锁线前被迫停下脚步，武装人员没有再出手，只是站好队列严阵以待，手里的武器都平端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面前的人，他们接到的命令可是允许开枪的，只要有人胆敢冲击队伍，他们会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站在前面的这批退场观众被杀气腾腾的场面慑住，不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虽然不敢真有动作，他们的嘴巴却是没有闲着，说什么的都有，有哀求的、有谩骂的、有威胁的，可面前的武装人员就是不为所动。 人群里混杂有不少媒体人员，有部分手里还提着设备，虽然身处险境，但仍不忘自己的职责，拿起摄影机便当场拍摄起来，有记者还用话筒进行现场报道。 第426章 封锁3 “我们必须尽快让这群人接受检查然后散去，不然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测的事情。”王之风提醒身边的凯森，此刻三人站在第一道封锁线后面的一个角落里。 凯森一点头，他也意识到继续让这三千人聚集在一处非常危险，况且行动人员已经出现了伤亡，此刻正等待着救援。 他立刻命令手下，在封锁线上留出一条通道，好让退场观众接受检查甄别然后离开。 格斗馆外的人们发现面前的封锁线忽然出现一个缺口，便纷纷向着这边涌来，接着他们见到有一位武装人员走上前，手里举起一个喇叭。 “各位先生和女士，我代表瑙越临时反恐指挥部对大家讲话，我们正在执行一项反恐任务，有恐怖份子混进了格斗馆，因此我们需要对各位的身份进行甄别，给各位带来的不便，我们深感遗憾，接下来……” “临时反恐指挥部”是什么鬼？人们没有兴趣知道，他们只想尽快回家，今晚受的惊吓够多了。听到喊话以后，惶恐的人群稍微安定了一些，也有了一点秩序，慢慢向着缺口靠拢。 时来新可不希望这样。 “雳喇”，标志性的枪响再度降临，手举喇叭的军情局人员当即失去了头颅。 这一幕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么一个大活人就没了，还如此的血腥，人群马上炸开。 饱受惊吓的人们像一群无头苍蝇，不知所措地尖叫着，拔腿要逃离这个地方，但到处都是人，还能往哪里逃？许多人发现自己只能够在原地打转。他们把目光放到了封锁线外面，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 有人开始往封锁线冲过去，接着就有一批人跟随，于是人群和武装人员组成的那条薄薄的封锁线碰撞在一起。 武装人员早就接到凯森的命令，绝对不允许人群通过，可以采取开枪以外的所有手段。他们见到人群涌来，毫不犹豫地拳脚相向，不让人群越雷池半步。 人群受到蛮横的暴力阻击，势头立刻弱下去，大多数人逆来顺受，只敢挤在封锁线前大喊大叫，只有极少数人选择对武装人员进行反击，但哪里是专业人士的对手，被几枪托砸过来打翻在地，头破血流不停程度受了点伤。 时来新怎么可能让双方对抗的势头就此缓和下来，他选择了一处对抗最激烈的地方。 “雳喇”，一位正在对人群动手的武装人员倒下，再度引起了一片哗然，但反应要比刚才的一枪要弱了不少，人群中有冷静的已经发现，开枪的人针对的只是对面的武装人员。 接连有同伴倒下，其队友们突然醒觉到，他们这些驻守在第一道封锁线的人，如今就是一个个活靶子，由于有上级的命令，他们不能散开隐蔽，只能硬着头皮杵在原地，被狙击枪逐个点名。 作为纪律部队他们必须服从命令，但同时他们也是一群贪生怕死、趋利避害的正常人，理智与本能在拉扯，使他们非常纠结。 这种在集体中传递的微妙心理变化，领队三人组已经感觉到了，但俗话说慈不掌兵，用一定的牺牲能换取行动的成功，那这些牺牲就是值得的。因此凯森用他一道道强硬的命令，去打消掉队员们心底里埋藏着的平常人的怯懦。 这是一场用人命进行的博弈，时来新并不嗜杀，但为了打通离开格斗馆的路径，他不介意一直杀下去，杀到对手受不了为止。 在让泡影去补充子弹之前，时来新来了一次二连杀，又有两名武装人员倒下。 就这样格斗馆外围不断响起狙击子弹的音爆声，每次枪响都不疾不徐，显得从容不迫，但每一次响起就带走一位武装人员的生命，绝无例外。 对这支由军情局人员和联邦调查局特工临时组建起来的队伍来说，每一轮杀戮都是对他们的一次考验，死神宣判般的枪响过后，就必有一位队友倒下，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轮到谁。时间流逝得特别缓慢，这种考验好像永远没有尽头，队伍的士气一降再降，渐渐来到崩溃的边缘。 余振东首先受不了，他来到凯森的身边：“我们停止这种没有意义的对抗吧，代价太大了，他会把我们的人都杀光的。” 凯森自己也十分挣扎，他侧过脸看一眼王之风，后者点头道：“以我对狙击之神的了解，他是个冷血煞星，他杀过的人太多了，这样消耗生命没有意义，我们换一个环境来解决他。” 凯森本来是打算把狙击之神找出来的，只要他不断开枪，就一定可以把他的位置找到，但十几条人命的代价给出去，他的手下连狙击之神的半点影子都摸不着。 队伍对这种伤亡的承受力是有限度的，再下去队伍就会崩掉，这代价他给不起。 凯森一咬牙，发出新的命令：“各单位注意，允许对狙击手的射击进行躲避。” 凯森这个命令发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行动队员们立刻各自寻找掩体，车辆的后面、路障、沙袋等等都成为队员们的选择，只过了一分钟，封锁线上一个站立的武装人员都没有，至于围堵退场观众的任务就随它去了。 驻守第一道封锁线的武装人员已经散开，几千名退场观众倒是懵了，他们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无所适从。 时来新着急了，真想对着人群大喊：“你们倒是走呀，已经没人拦着了！” 他决定给大家加把劲，让泡影瞄准人群中一位潜伏下来的军情局人员开了一枪。 “雳喇”，枪声过后，人群中有人倒下，把人群惊得不轻，大家才意识到：“原来不光打对面的武装人员，我们也是目标。” “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中有机灵的已经付之行动，有人试探着跨进第一条封锁线，见之前凶神恶煞的武装人员只顾着自己隐蔽完全不管越线行为，便快速通过封锁线继续朝外围跑去。 有了成功的例子，人群离场的动作便越来越快，大家一哄而散，从各个方向越过第一道封锁线，向着第二道封锁线跑去。人群跑起来了，大家归心似箭，速度不断在加快，形成一道道富有冲击力的洪流，往外围涌去。 第二道封锁线由瑙越本地的警察组成，他们今夜来执行任务，主要是辅助军情局的反恐行动，清空附近的路面，梳理一下交通，从未想过要喧宾夺主独当一面。 警察们虽然离着格斗馆有段距离，那边发生的事情可是一点不落地看到的，第一道封锁线的武装人员被狙击手逐个点名，脑袋如破碎西瓜的惨状让他们脊背在发凉。 带队的总警司后悔得心里要骂娘，这是什么地狱级难度的任务，让自己给摊上了，如果易地而处，手下的这些警察早就崩溃了，哪里还会傻傻地站着让狙击枪瞄准。 第427章 围城1 “反恐是那帮艾国佬的任务，和我们瑙越警方没有关系。” 面对汹涌而来的人群，总警司在短时间里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所有人散开，让人群过去，不得阻拦。” 他手底下的瑙越警察接到命令立刻就散开队形，让出来多条足够宽阔的通道。 黑压压的人群来到第二条封锁线面前，见到警察队形里让出来的通道，有了去路，人潮就自动往着通道涌去。 格斗馆外面的人群已经散尽走光，地上剩下一片狼藉，凯森等三人看着远去的人流，想到时来新就混在里面，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脱出包围圈，满内心的不甘。 “看来我们要使用第二套方案了。”余振东看看凯森和王之风。 凯森眉头紧皱，一副决心难下的样子。 “是时候了。”王之风心中暗想道，要帮凯森下这个决心，他从来不认为时来新会容易对付，过程必然充满着风险。 “凯森，我以一个过来人，一个失败者的身份跟你讲话。时来新是一个神秘的人，他身上有着远超过一般人的能力，我们必须要有打破常规的心理准备，他总会做出超乎我们预料的事情。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必须走下去，不然就算我们放过他，他也不一定会放过我们，想想你的前任，你就会明白。” 凯森与王之风对视了几秒钟，然后长出一口气，紧皱的眉头松开，拿起电话。 “布朗，我们必须要实行第二套方案了，请你的海军陆战队进入市区，同时接管瑙越的城市监控系统。” “你要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你想好了吗？”布朗在电话里的声音透露出几分凝重。 “我知道，我必须这样做。”凯森的态度很坚决。 打完电话，凯森又拿起步话机：“各单位注意，控制住出入城区各主要路段的路口，派人进驻机场、码头、火车站及长途汽车站，和瑙越警方协调好，共同守好这些地方……” 在凯森的推动下，艾瑞肯的军事以及外交机器迅速运转起来，给予杰捷西兰当局相当大的压力，他们被迫同意艾方一个又一个的过份要求，准许瑙越军事基地的驻兵进入瑙越城区，抽调大批警力协助艾方的行动。 时来新的照片和通缉令被发到所有的机场、码头、火车站、地铁车站、公交线路、各酒店及营业场所。 原来守在格斗馆外围的军情局人员及联邦调查局人员立刻行动起来，跳上各自的汽车，尾随着散去的人群，分散到瑙越中心区的各处，开始大范围的搜捕。 由于早有实施第二套方案的准备，在凯森放下电话的十分钟之后，瑙越城市监控网络的控制中心被艾方接管。 瑙越军事基地一个营的海军陆战队早已整装待发，布朗一声令下，这支部队立刻出发，乘坐多辆步兵战车向着瑙越城区开拔。同时，有六架军用无人机先一步起飞，被部署到瑙越各城区的上空，严密监视路上行人与车流。 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网，撒向瑙越这座城市。 时来新混在人群里穿越过第二道封锁线，走出这道封锁线后人们如一窝蜂般散去，分散到各个街区与路段，融入到来往的人流当中去。 今晚是瑙越格斗大赛决赛夜，也是这座城市进行狂欢的日子，游客众多，市民们大多走向街头，高高兴兴地参与这场欢乐的盛典，因此瑙越城区的各主要路段交通都相当的拥堵，越靠近大赛举办地点格斗馆，这种情况就越严重。 格斗馆里面观看比赛的三千人走出来，中心区的交通立刻就出现了人满为患的现象，公交车站、地铁车站等公共交通受到的压力最大，到处挤满了人。许多人在路边拦截出租车，花上半天也等不到一辆。 时来新早就对中心区的地理环境了然于胸，熟门熟路地在街区当中穿行，开始是低调地藏在人堆里前进，待远离格斗馆的封锁线，然后脱离大队的人群，拐进比较狭小的路巷，在这些本地人都容易迷路的地方，他却七拐八拐熟练地走过。 根据他的行动预案，为了应付像眼下这种突发状况，将有一辆车埋伏在附近接应他，开车的是莫甘华。 今晚是进行交通管制的，私人交通工具限制进入瑙越中心区，莫甘华只能把车停在靠近中心区的一条小巷子里。 泡影早已为他将莫甘华所在的位置定位在脑海里，那周围确定是安全的。而身后格斗馆外围的那些武装人员的动向，他也看在眼里，知道对手的行动相当快。 时来新尽量不走大路，在横街窄巷中穿行，抄近路朝着目标位置前进。 时来新走了约摸二十分钟，来到车旁，莫甘华早已看到他，车灯闪了闪车门开了。 “现在什么情况？”待时来新上车坐稳，莫甘华急切问道。 “情况紧急，没时间说了，把车给我，你立刻撤离。”时来新知道时间很紧，一分钟都不能耽搁。 莫甘华也干脆，说了句“你一切小心”，就把位置让了出来，下车步行离去。 时来新知道军情局的注意力只集中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其他人也帮不上忙，不如自己独自来应对更方便，这样自己身上的种种不合理也不会落到别人眼里。 对手的动作很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在瑙越城区的空域，已经有六架军用无人机在盘旋，机腹下面的监控设备在不停地转动着。 发动汽车，车子离开了小巷，在街区当中穿行了一阵，又重回到大路，时来新往北边开，意图从这个方向离开市区。 在大路上开了不到五分钟，提早一步到前方探路的泡影发现，出城路口停下一辆步兵战车，战车里下来一队艾瑞肯士兵，他们着手在路口设置路障和关卡。 时来新大吃一惊，连军队都出动了吗？杰捷西兰当局这都能够接受？ 形势紧迫不容他多想，他立刻扭转方向盘拐进一条岔道，打算换一条路出城，才没走几分钟，前面泡影传回来的画面里，又看到了一辆步兵战车出现在出城路口，北边是出不去了！ 时来新索性将车子停在路旁，专心在泡影身上，让泡影往其它出城的方向飞去，东边、西边、甚至南边的路口都见到有艾瑞肯的士兵出现。 没有出城的路了！ 当然，时来新可以选择硬闯，但面对那些步兵战车，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时来新正不断想办法，泡影在远处飞过一个又一个重要路段，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正好有一架无人机在他头顶的上空盘旋。主干道上车辆川流不息，他的车停在路旁不动，就显得有些特别，无人机的控制小组把他这辆车列为可疑车辆之一，把画面和定位通过网络链接发给瑙越警方，警方的车辆调度中心呼叫离目标最近的一辆警车，立刻前往进行查看。 第428章 围城2 随着滞留的决赛观众散去，他们把格斗馆发生的事情也传播了出去，尤其在互联网，有关的话题被飞一般的转载。 “今晚格斗馆出大事了，死了好多人。” “我们拼了命才离开格斗馆，那里简直就是修罗场。” “有图有真相，请看格斗馆外面的杀戮惨剧。” “恐怖份子出现在决赛现场，他们很可能会对瑙越进行新一轮的恐怖袭击。” …… 夹杂在观众当中的那些媒体人员，他们相当忠于职守，记录下来不少现场的信息，但当他们赶回各自的部门要把第一手的资料放出去时，却被上级喊停，官方启动了媒体言论控制程序。 因此发生在决赛夜格斗馆的事件出现了奇特的现象，一边在互联网传的火热，另一边的媒体却被集体噤声。 …… 时来新忽然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警车闪烁的灯号。 一开始他并不能确定这辆警车是否冲着他来，因此一直在镜子里注视着它，只见它越来越近，快来到自己车子的位置时，却开始减速，于是他立刻启动车子离开，警车又加速紧追了上来。 时来新带着这辆警车在路上兜了一大圈，都未能将它甩脱，而且回过头来的泡影才发现，一架无人机就在自己头顶上空。 被盯上了，时来新顿时明白到自己的处境。 那架无人机一定要解决掉，不然很难逃脱它的监视。 时来新加速朝前开，在一座立体交叉天桥转向，驶往瑙越城的西区。 西城区是不少工薪阶层的聚居处，有几个夜市非常热闹，现在这个钟点正是生意最旺的时候。 时来新的车子来到西城区，警车依然在尾随着，在一处夜市附近他停下车，把车随便停在路边，人下了车就向夜市里跑。 这处夜市里大排档一家连着一家，有不少人来这里吃宵夜，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时来新专往人多的地方挤，一会儿功夫就消失在人流里。 时来新透过泡影看见，后面那辆警车在他的车子前停下，下来两个警察，朝车子里查看了两眼，然后看着夜市里的景象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时来新脱掉身上的外套把帽子也摘下来，找一个垃圾桶扔掉，然后在路边摊买了几根烤肉串和一碗豆浆，趁着低头喝豆浆的机会，控制着泡影瞄准无人机。 “雳喇”，音爆声从半空中传来，迅速掠过夜市，但在繁华热闹的夜市里，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无人机马上失去控制，机头朝下一个倒栽葱朝地面摔下来。 “轰隆”，无人机摔在了夜市附近某家的房顶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天上掉东西啦，把房顶都砸坏了，快去看呐。”夜市中有人在喊，立刻招过去一帮人看热闹。 时来新顺着这群人跑的方向走了一段路，从另外一个路口离开夜市。 出了夜市，前面有公交车站、也有地铁站，时来新想了想，还是扬手叫停一辆出租车。 人坐在出租车上，时来新让泡影再度出发，在高空中绕着瑙越城区飞了一圈，他发现不光是出城的路口，连一些市区里的主要路段也开始有警察或者士兵在把守。 出租车在西区靠近南区的边沿地带停下，前面设置了关卡，不能再往前走了。 时来新下车后步行前进，走街区小道，避开主要路段的关卡。南区有一个安全屋，他打算到那里休整一下。 安全屋在一片低矮的楼房当中，一幢小八层公寓楼的三楼，时来新在门口的杂物堆里找出了钥匙。 打开房门一看，里面是两室一厅的小套间，很长时间没人住了，家具上、地上积满了灰尘。 时来新拿块抹布把几张座椅擦了擦，地上也扫了扫，才算是找到个落脚的地方。 打开旁边一个柜子，里面是他早前准备的一些食物，看看生产日期，勉强还可以食用，他烧开水给自己泡了一碗泡面，边吃边拿起手机看新闻。 新闻里大都是关于云中龙赢得决赛，加冕格斗天王的事情，而决赛后格斗馆外面发生的杀戮则只字未提。 吃完一碗面，时来新又找出急救包为自己清洗包扎伤口，比赛结束后一直没有机会处理。 与此同时，在瑙越城市监控网络控制中心外面停着的一辆指挥车里，凯森、王之风、余振东三人围坐在一起。 “最新得回来的消息，无人机发现有可疑车辆，瑙越警方派人去排查，可疑车辆最终停在了西区，但车上的人却消失了，一架无人机被击落。” 凯森向两位同伴通报了这个消息。 “连无人机都被击落，那一定是时来新和狙击之神。”王之风有些兴奋。 “能确定时来新就在西区吗？”余振东问道。 “不能肯定，我感觉到他们的位置一直在移动当中。”凯森眉头紧皱。 “但至少我们可以确定时来新还在瑙越，没有脱离出我们的包围。”王之风说道。 “是的，这算是目前最好的一个消息了。”凯森耸耸肩膀。 “我在担心，我们目前这种高强度的围堵可以维持多久？”余振东忧形于色。 “杰捷西兰方面的反弹也许很快就会来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王之风看眼凯森。 凯森一副无奈的样子：“所有的压力都在我的肩膀上，我向我的上级做过保证，先生们，我们必须抓紧……” 在时来新的面前摊着一张瑙越地图，他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着。 现在所有出城的路口都被封锁，斩断了他的逃生路线。在他原来的计划中，海路是他真正要走的路，为此他特地安排了陈平在海上接应他。 此刻陈平应该和接应的船只一起，在离岸数海里的某处漂浮着，等待他的到来。 要从海上走，首先要想办法去海边，也许对手封锁不了所有的路，可以找一条小路绕过去，但这意味着要徒步数十公里，过程中暴露的风险很大。 在瑙越城里暂时潜伏下来也是一个办法，对手不可能长期进行封锁，总有撤走的一天，可以跟他们耗，但前提是留在安全屋里就安全了吗？ 通盘考虑下来，时来新有些两难，暂时拿不定主意。 根据他在宁越的经验，这时候他必须避开所有有摄像头的地方，只要出现在镜头前都有暴露的风险，意味着许多场所是不能去的，机场、码头、地铁车站、公交车、酒店等等。 还有他现在不能打电话，虽然他在用着一张新启用的无法追踪身份的电话卡，但不能保证对方的电话不被监控。 第429章 围城3 凌晨五点，瑙越城市监控网络控制中心外，指挥车内。 “我们找到一位出租车司机，他看过通缉令后，说他搭乘过一个乘客，和照片比较像。”凯森拿着最新消息跟王之风和余振东说。 “他在哪里下的车？”余振东问道。 “南区。” “你凭什么确定那就是时来新？”王之风说。 “他上车的位置在西区夜市的附近，时来新就是在那里消失的，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 “好，这下子我们可以把搜索的范围缩小到南区。”王之风本来疲倦的双眼亮了起来。 “不过南区也不小。”余振东边看地图边说道。 “我们可以先对南区的出租屋进行排查，特工们总喜欢准备一些安全屋，估计时来新也是这样。”王之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许多出租屋的业主没有在相关部门进行登记，这是个麻烦。”凯森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我们可以从出租屋最密集的地方开始排查，把每栋楼扫一遍，我相信会有收获的。”王之风说道。 “好办法，我们立刻安排人手去查。” …… 时来新在安全屋睡了一觉，虽然床铺不是太干净，被子上有种潮潮的感觉，人实在是疲倦，躺下就睡着了。 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看看手机，早上八点钟，简单洗漱一下之后，又再拿起昨晚研究过的地图来看。看了一会儿，觉得腹中饥饿，便出门去找点吃的。 正打算到楼下小店铺吃碗米粉，在下楼梯的时候，忽然听到“哐哐哐”的敲门声。 “你好……我们是房屋管理署的……为了完善出租屋管理的新规定，要为你补办一个登记的手续……” 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声音的来源是在二楼，时来新心中一动，便竖起耳朵听，脚下放轻慢慢地走下楼梯。 在楼梯的右首，时来新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背影。 “你是一个人住吗？请把你的身份证给我们看看……，和你一起住的是什么人？” 时来新利用墙壁遮挡住身体，继续倾听着那边的对话。此时泡影也降落下来，围绕着这栋小八层楼进行查看，时来新看到了两处不对劲的地方。 在小八层楼的楼下，有三四个穿着便装的人，站位比较散乱，但他们的意图很明显，都在有意无意地盯着楼梯口。 再远一些，离小八层数十米的地方停着一辆车，车上坐着的是几个西方脸孔的人。 让泡影升高再看远一些，附近的警车也太多了吧，环绕着这一片住宅区停着有七八辆警车，天空上还盘旋着一架无人机。 这绝对有问题！ 时来新定了定神，装作很平常的样子往楼下走，出楼梯口后故意对楼下站的几个人看都不看一眼，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经过那几人站的区域时，几人在打量时来新，目光都没作任何掩饰，时来新感觉到自己上上下下被瞧了个遍。 好不容易走了过去，把几人甩在身后，就在时来新刚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后面传来声音。 “喂，你做过登记没有？” “问你呢。” 时来新知道要糟，脚下不停越走越快。 “停下！问你话呢……不对，他要跑，快拦住他！” 后面几人骤然提高了嗓门，时来新已经跑起来了。 时来新的速度很快，当后面几人提步追赶时落后了有十几米。 听到这边的叫喊声，外面车上的几个西方人纷纷打开车门下车。 时来新没有跑直线，而是绕着小八层楼跑，喘几口气的时间就跑到了楼体的后面，把后面追的人拉下很远。 这个小区都是一些低矮的建筑，层层叠叠建筑得有些混乱，当中穿行的小路既狭窄又四通八达。 光是小八层楼后面就有三条路，通向这群复杂建筑的深处。时来新随便选一条路就冲了进去，他知道这些路都是相通的，哪一条路都一样。 论跑步的速度，这个星球上能比得上他的人很少，这么一会儿功夫，后面追赶的人落下有好几十米。 时来新最大的顾忌还是天上那架无人机，他边跑边调动泡影对无人机进行瞄准。 “雳喇”，无人机歪着机翼往下滑行一段，然后翻了一个筋斗，打着落叶飘朝地上掉落。 时来新无心查看战果，开足马力在窄巷中奔行，眼前的道路弯弯曲曲，一个巷口接着一个巷口，好像没有尽头。 又跑了一段，时来新突然放慢了脚步，不对，这个出口不通，从泡影的视野里他看见，有一辆警车堵住了远处的路口。 他换了个方向继续跑，这次跑不了几步他再度停下，此路还是不通，出口处有可疑的车辆和人员出现。 从泡影的角度放眼望去，这片建筑群的外围不断有对方的人员在加入，他们的动作太快了。 经过这一阵的耽搁，后面尾随的人追了上来，他们远远看见时来新的身影，也不需要命令，有人摸出手枪就朝前射击。 “砰”“砰”，枪打得并不准，子弹打在离时来新身体好几米远的墙壁上，吓得时来新马上隐蔽，靠在墙壁上时已经是拔枪在手。 “刚才在南区进行排查的时候，发现疑似时来新的人。”凯森放下电话兴奋地一拍桌子。 “能肯定吗？”王之风问道。 “开始时不能肯定，是其他逃犯也说不定，但接着有一架无人机被击落，现在我能肯定是他。”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呀。”余振东着急了。 “当然，我们马上出发。” 指挥车当即发动，后面还跟着好几辆车，向着南区方向进发。 车到半途，凯森的手机响了，瑙越警方的负责人现任警察局长打来电话。 “凯森先生，我现在代表瑙越警方正式向你提出要求，请你约束好你的手下。” “发生什么事了？局长先生。” “就在刚才，你的人在南区执行任务的时候擅自开枪，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使许多市民感到不安，纷纷打电话给相关部门，不少媒体也接到了消息，要求我们证实，让我们非常被动，因此我要求你和你的部下，不得擅自行动，这次行动由我们进行指挥。” “局长先生，也许你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对手，那是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走一般的程序只会让我们错失良机，当那人大开杀戒的时候才知道后悔，那就晚了，接下来的行动由我来指挥，这件事情没有妥协的余地。” “你们一意孤行，从昨天晚上开始再三地不理会我们的交涉，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你们来负责。” “一切的事情，我们军情局来负责，那就这样，局长先生。” 电话开着免提，坐在一旁的王之风听完了这一通不欢而散的对话，嘴角不易被人察觉地抽了抽。 在这个世界上，艾瑞肯人想要办的事情大多都能办成，在杰捷西兰这一轮操作，凌厉霸道，也只有他们可以干的出来。 不过也好，要是换上联邦调查局那帮人，磨磨唧唧的，到最后什么也干不成。 第430章 围城4 时来新拔枪在手，向对面瞄了瞄，见对方的人都隐蔽好了，找不到目标，便马上转身向着另一个路口的方向跑去。 在泡影的视野里他可以看到，对方在陆续派人进入这一带的街巷，追他的远不止后面这一队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在泡影的帮助下，时来新在街巷里穿来插去，连续避过了好几波追堵的武装人员。 这些武装人员的构成有些杂乱，当中混杂着不少西方人的面孔，可以肯定是军情局的人，其他的有些是便装警察，还有些可能是联邦调查局的人。 这一带的道路四通八达，对手当然不可能全都堵上，有泡影在头上指引，时来新还是有着浑水摸鱼的空间。对手没有了无人机，在战场态势感知方面远比不上时来新。 进来的人太多，时来新决定打一个埋伏。 一队武装人员就要在面前这条小巷经过，恰好挡住了时来新的去路，他在小巷的转角处隐藏下来，背靠墙壁举枪做好准备。 不一会儿，从小巷另一头转进来七八个人，身上穿着防弹背心，手上有手枪，见到时来新突然出现在眼前，全都愣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砰砰砰”，时来新朝着来人开了几枪，然后立刻闪身往墙壁的转角一躲，同时在脑海里查看袭击的结果。 他的枪法还行，三枪撂倒三个人，剩下的四个人全都靠在墙壁上 ，竭力隐藏住自己的身体。 双方同时静默下来，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时来新突然又出现在四人的身后，朝着四人开枪，原来两条小巷是互通的，时来新紧跑几步就可以绕到他们的后面。 “砰砰砰砰”，四人全都倒在地上，时来新检视自己的战果，毫无意外，这么近的距离，他几乎不可能失手。 解决掉这一队人，去路被打开，时来新继续前行。 往前走了大概有五分钟，从泡影的空中视角可以看见，如果再往前走就会迎头遇上一队武装人员，不过他不打算躲，如果任由时间继续拖延下去，对他非常不利，这队人他打算硬吃。 解决掉他们，就有机会从一个无人看守的路口突围出去，对方进来的人不断增加，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这一队武装人员人数不少，时来新就不打算一个人对付。 他们由十几个人临时混编而成，因为要对付的人太凶残，所以上级命令，每支小队尽量多组些人才进去，如果人数太少很容易就会被对手吃掉。 小队从侧面一条小路走来，要横穿过一个十字巷口，领头的几人过去了，队伍正好走到中段，那条纵过的小巷突然出现时来新的身影。 “砰砰砰”，他朝着暴露出来的几个人开枪，枪声响过后硝烟未散，他已不见了踪影。待后面的人反应过来，纷纷开枪时，子弹全都打在了空处，只余下三名队友倒在地上。 “雳喇”“雳喇”“雳喇”，此时泡影发声了，走在前面的四人倒下三个，同样都是脑袋开花，吓得后面的人尽数伏倒在地，不敢抬头。 接着又是两声硬脆的音爆响起，就像是死神的宣判，趴在地上的两人失去了头颅，身边的几名队友都见到了，甚至那些红白之物溅到了脸上，躲又无处躲，只得在原地紧紧抱住脑袋，冷汗从背上直冒。 直到时来新来到他们近处，他们仍无法从这种恐慌中脱身出来，“砰”……，时来新开枪打发他们上路，与他们的队友同行。 当然，一个队伍里不会都是这种废物，也有能打的，混编的队伍良莠不齐，这几人可能都是没上过战阵的新嫩。 这支小队解决掉后，前面的去路就空出来一片，时来新马上大步向前奔。 在小路中来回穿插，再度避开了两波武装人员，他终于来到了这片复杂建筑的边沿地带。 也有坏消息，这处的出口也被一帮人堵住了。 这帮人几乎都是西方面孔，有二十余人，把几辆汽车横过来，既是路障也是掩体，武器有长有短。时来新估计他们就是军情局的人，纪律严明，战斗力比一般小队要高出不少，昨晚在格斗馆外面的部署，应该也有他们的一份。 看上去是一块硬骨头，不过时来新可不想掉头再换一个地方了，时间越拖下去对手的部署只会更严密。 蛇无头不行，时来新首先找的是这队人马的头领，其实也不难分辨，当中那位不断拿着军用步话机讲话的应该就是。 泡影进行瞄准，接着“雳喇”一声，那位小队头领在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失去了头颅。 其队员可算是训练有素，在惊愕之余还不忘记做出正确的战术动作，在两秒钟的时间里所有人都分散隐蔽，现场再没有站立着的。 这帮人是经历过昨晚在格斗馆外那场杀戮的，那种有些冲击耳膜的音爆声可说记忆犹新了，昨夜一位接着一位的同袍被这枪声带走，就算是在做梦都会被惊醒。 “雳喇”……，对于泡影来说不存在射击死角一说，仍然是一枪带走一条人命的节奏。 军情局的行动人员被这种从容不迫的杀戮骇得胆寒，直到现在他们仍是闹不清楚狙击手在哪个位置，子弹好像能够从多个方向打来。 恐惧在现场蔓延，泡影几轮射击下来，行动人员有过半人手倒在血泊之中，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战斗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一样，只有那枪声不断响起，其余是一片死寂。 终于有一人抵受不住，猛地从隐蔽的位置跳出来，朝着天空胡乱开了几枪，算是接战以来他们开的第一枪。 那人状若癫狂，一边开枪还一边嘴里在大喊：“来呀，混蛋！有本事站出来打一场……”声音嘶哑却传得老远。 “砰”，这一枪是时来新打的，那人把自己完全暴露出来，太明显的一个射击目标，对于手枪来说这段距离有点远，时来新试着瞄准开了一枪，结果还是命中了，说明他的枪法在提高。 那人还没有疯完，就被手枪击中，声音戛然而止，其他的人却是眼睛一亮，他们终于找到了射击的位置。 所有枪口都朝着时来新的方向转移，“砰砰砰砰……”，这轮压抑已久的攻击像暴风骤雨一样，直卷过来。 时来新开了一枪后马上就缩回掩体中，动作才做好，对方的还击就已经降临。数不清的子弹打在他身边的墙壁上，腾起一片墙灰几乎要把他的眼睛迷住，惊起他一身冷汗，要是晚上半分就糟了。 第431章 围城5 像是对众人进攻的回应，泡影开始了新一轮的杀戮，现场又回到原有的节奏，一枪带走一人。 泡影的射击速度明显比开始时要快，因为时来新看到对方似乎已经向这边派出了增援，有些车辆正在靠近。 在泡影的两轮射击以后，现场再没有活口，时来新从隐藏的地方现身，走入泡影留下的修罗场，脚下的子弹壳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挑了其中一辆轿车，把伏在车门上的尸体拨开，上车后发动汽车离去。 凯森几人到达南区围捕现场的时候时来新刚刚离去。 “王，我真是不敢相信，我们前后投入了兵力数百人，还是让时来新跑了。”凯森满脸的沮丧。 王之风现在可不敢让凯森失去信心：“凯森先生，我们必须有这个心理准备，比起在宁越的时候，这点小挫败不算什么。其实从昨晚到现在，我们干的还不错，至少一直撵着他走，现在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伤亡数字出来了，死亡共四十六人，没有人受伤。”余振东手里拿着一张纸，尽管没有摆在脸上，心情非常沉重，昨晚的伤亡主要都是军情局的人，他没什么感觉，今天他损失了六名部下。 “他们不会白白牺牲的，时来新欠下的，我一定要他还。”凯森也有些不敢面对这个数字，战损远超过十分之一，已经影响到士气，这还是才开始。 “凯森先生，据我所知军事基地里还有一个中队的武装直升飞机，能不能借过来用？”王之风建议道。 凯森有些迟疑，还是点一下头，然后对着步话机下达命令：“各单位注意，市区内的部队就近对目标进行堵截，南区的部队立刻加入追捕，不得有丝毫延误，我重申一句，对目标格杀勿论，没有开火的限制。” 时来新开着抢来的车行驶在一条主干道上，后视镜上此刻没有看到什么，但从泡影的视野里可以看见有数十辆车在后面追赶。 前方暂时还没有发现，但相信很快就会有堵截的人现身，因为这辆车本身目标太大。 对手虽然没有派无人机过来，不过沿途有大量的摄像头，自己的行踪肯定瞒不过对手，要想办法先把这辆车换掉。 他是有备用车辆的，放在北区的一个停车场里，车上还有不少他现在能用上的东西，问题是从这里到北区还有很长一段路程。 在主干道上又往前开了五六分钟，后面的追兵赶上来，后视镜里面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前面的去路上也开始见到警车的影子。 时来新一扭方向盘，车子从主干道上拐入窄道，然后保持速度往前开了几分钟，面前出现一些更窄的街道，然后循着道路七拐八拐，进入一个道路比较复杂的区域。 时来新停下车子，然后弃车步行，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横街窄巷当中。 时来新穿行过这一片小区，来到一处繁华的商业区，这里有相当多的商店，他走进这条商业街，边走边用手机查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走进一栋商厦，在大堂里看了看眼楼层指引，接着跨上手扶梯。 当他离开这栋商厦时整个人已经大变样，手上推着一辆变速自行车，身上换了一整套骑行服，脸上还戴了防风面罩。 这样的一番装扮之后，时来新不认为那些摄像头还能认得出自己。 骑着自行车在瑙越街头飞驰，让他想起那段在宁越的日子，那时候也是这样乔装打扮，那种熟悉感使他回忆泛起，他想起女儿，还有瑞芬，她们现在怎样，过得好不好？ 一想起她们，时来新就恨不得马上踏上归途，马上出现在她们身旁。 可惜现在还不行，他身处重重包围当中，军情局的人、联邦调查局的人都还环伺在侧，稍有疏忽就会万劫不复，回家的路在他看来是那么遥远。 自行车被时来新骑得飞快，从出发地到达北区他用了四十分钟，途中多次遇到警车和军情局的车辆驶过，没有出现意外，他平安到达北区停车场。 他提早安排在这里的是一辆半旧的轿车，满大街都是的那种，看上去很不起眼，车的后尾箱里存放着不少东西，最重要的莫过于那杆狙击枪，他最惯常使用的型号。 把枪取出来放到前座，再啃了两个刚才买的干面包，早饭没吃上一直拖到现在，真是饿坏了。 身上的那套骑行服也换了，换成一套很普通的便服，口罩还是戴着，再加上一副墨镜，在后视镜里照了照，不是那么容易被认出来。 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时来新靠在车座上睡了一觉，待他醒来的时候，天空已齐黑。 夜晚才是时来新一身本事最能发挥的时候，相对而言，军情局的人忙活了一整天，想来也有些疲态了吧。 街面上有些淡寂，和一天前决赛日的热闹盛况相比差距甚远。刚才时来新翻看互联网上的消息，才得知瑙越这一天当中可以称得上民意汹涌。 先是决赛夜在格斗馆外面发生一场杀戮，有许多无辜市民受到牵累，有部分市民甚至遭到暴力对待。得以幸运脱身的决赛夜观众，纷纷向有关部门发出质询，不能接受政府方面关于反恐行动的回应，要求进行问责。 接着早晨在瑙越南区发生的围捕事件，其烈度不亚于一场战争，受到影响的居民非常多，而且有重大的人员伤亡。 市民们还发现，杰捷西兰作为一个主权国家，艾瑞肯的军队公然进入瑙越执行任务，引起国内舆论的一片哗然。 政府官员急忙出来解释，但那一套反恐行动的说法，平息不了国人的怒火，人们在各种场合进行议论，尤其是在互联网上，该话题热得都要爆掉了。 但不管民意如何，艾瑞肯的海军陆战队没有退出瑙越，他们的步兵战车仍旧部署在各主要路段，瑙越事实上还处于半戒严状态。 时来新的车子在市区的道路上穿行，来往的车辆很少，整个瑙越就像一个疲倦的妇人，懒得动手去妆扮自己。 方才的十几分钟里，泡影已经把瑙越的道路概貌扫过一遍，和白天相比没有什么改变，还是高强度的围堵状态。 负责出城路口的主力仍旧是步兵战车，看来要出城还得费一番手脚。 时来新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从东面出城，因为他和陈平约定好的海域就在那一片。 从自己的所在地出发，到出城口这一段，途中有两个关卡，如果直接走这条路线意图就太明显了，明摆着告诉对手自己要从东边走。 第432章 围城6 于是时来新计划了一条新的路线，往东北方向走，瑙越的北面是阿伏伽山脉，这么走可以造成一种假象，自己要向山中潜逃。 在接近东北角出城口的时候，再猛然掉头从东面冲出去。 想法确定之后，时来新加速往北面走，走出七八公里后，第一个关卡已经遥遥在望。 这个关卡停了有几辆警车，普通车辆也有一些，他们利用车身和路障建立起一道防线，同时控制来往的车辆。 时来新放慢了速度，车子缓缓接近，他不打算碰运气式地混过去，他觉得除非军情局的人都是废物才可能有机会，还不如大大方方冲杀过去。 距离关卡接近两千米的地方，时来新把车停了下来。 关卡这里既有警察也有军情局的人，他们远远看见一辆轿车缓缓开来，正准备命令其接受检查，不料这辆车却停下来了，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由于太远看不清长相，他居然拿起一杆枪就进行射击。 “砰砰砰……”，时来新好久没有摸这杆狙击枪，当他端起枪熟悉的手感又回来了，枪里的子弹雨点一样倾泻出去，让他感觉非常爽。 十发子弹打完，当场就撂倒了四五个人，命中效率不低。军情局的人很快反应过来，比旁边的警察好多了，他们抬枪就进行还击。 但时来新所处的位置在众人的射程之外，子弹偏离得厉害，连打中车身的都没有。 “雳喇”……，泡影开始射击，照例是一枪带走一条人命，更重要的是军情局的人已成惊弓之鸟，他们当中有人听到过这种奇特的音爆声，不好的回忆又被勾起，士气马上低靡下来，只想着更用力地往掩体里缩。 泡影的子弹打完，时来新的弹夹也换好了，他举起枪来又是一通盲狙，这次的战果稍逊，只打中了两个人，但关卡的守兵已经伤亡过半。 时来新和泡影轮流射击，配合默契，守兵在短短几分钟内被杀戮殆尽。 在泡影巡视一遍，确认没有活口之后，时来新驱车上前撞开了路障，然后扬长而去。 瑙越城市监控网络控制中心外，指挥车内。 “时来新在北区出现，正在和关卡的守兵交火。”凯森刚接到手下的报告，还不知道关卡守兵已全部阵亡。 “他出现就好，我们找他一整天了，好消息。”余振东兴奋地搓手。 “我们部署在关卡的那点人，未必能把他怎么样，凯森先生，我们需要立刻给他们增援。”王之风依然保持着清醒理智。 凯森深以为然，立刻下命令增援。 几分钟之后下面回报，关卡失去了联络，凯森才意识到那里恐怕凶多吉少。 “真是一个魔头。”凯森放下电话有些怔忡，似乎在自言自语。 又过了几分钟，最新的报告来了，关卡守兵全军覆没，没有人生还，证实了凯森的预感。 王之风似乎一点都不意外，他低头对着面前的地图很久，一直没有说话，此刻终于抬起头来，说道：“凯森先生，请你来看一下。” 凯森过来看向桌面的地图，发现地图上已经做了不少的记号。 “瑙越北面是阿伏伽山脉，东面是大海，时来新会从哪里走？”王之风眉头深锁。“我不认为在各个出城口的布置能够挡得住他，而我们的兵力也是有限，提前部署只能有所选择，北面是山，东面是海，究竟会在哪里？” “我听说过时来新在宁越白夷山的事情，他是熟悉山地作战的。”余振东说。 “我也考虑过这个，似乎他应该选择山区，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我已经把武装直升机派了过去，或许我们无需再担心什么了。” …… 离开关卡，时来新继续向前走，泡影已经提前一步到达出城口的关卡。那里驻扎着一队艾瑞肯海军陆战队，有二十人，他们最重要的武器是一辆步兵战车。 这支部队不同于前面所遇到的混编队伍，其战斗力想必会高得多。 那辆步兵战车时来新也很熟悉。他在六横浦平原上与南昊军方的步兵战车正面交锋过，那种型号的战车其实就是艾瑞肯通用步兵战车的翻版，是南昊方面购买许可证进行生产的，两者连车载武器都一样。 时来新在战斗中摧毁过两辆步兵战车。这种战车的弱点在车长了望镜下方一点，泡影的子弹可以击穿钢板，然后子弹在车厢内不断反弹，就像弹弹球一样，对里面的车组人员造成巨大杀伤。 车往前走了十分钟，咦？时来新突然直了直上身，他在泡影的视野里看到了天空中有飞行物在迅速靠近，开始是两个光点，接着越来越清晰，可以见到巨大的螺旋翼，原来是两架武装直升机。 看来军情局真的很看得起自己，连这个陆战大杀器都用出来了，不过时来新有过对付直升机的经验，没什么可惧怕的。 时来新控制着泡影迎上去，他当然不会让这两架飞机靠近自己，那样风险太大，在他的攻击次序里，直升机和无人机都是要首先解决掉的目标。 泡影靠近后看得更清楚了，两架武装直升机都是全状态的搭载，除了机头下面的大口径轮转机枪，各自还装备了十六枚空对地导弹。 每架直升机都配有两名机师，机身外形和南昊军方常用的直升机很相像，看来南昊的军队很多装备都来源于艾瑞肯。 两架直升机朝着时来新所在的方位直扑而来，双方逼近，泡影的光点已套在一位机师的头上。 “雳喇”，直升机的挡风玻璃上出现一个窟窿，而窟窿的后面刚好是机师的头颅。 正在全神注视仪器表盘的副机师突然发现被什么热热的东西溅了一脸，向前一看，前面的同伴凭空少了一截。 副机师还来不及惊讶，机身一歪飞机失去了控制，他连忙按下按钮要接管飞机的驾驶，“雳喇”，副机师耳边再度响起了一记硬脆的音爆声，这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 时间才过去数秒，一架直升飞机被击落，旁边一架飞机的两位机组成员，惊恐地目睹了同伴的坠落，正要给控制中心报告时，厄运也同样降临到他们的头上，连续两声音爆，剩下的这架直升飞机也摔落向地面。 泡影击落两架直升机之后，马上掉头往前方飞去，下一个关卡就要到了。 第433章 围城7 时来新的轿车乘着夜色快速前进，路的尽头就是出城口，泡影早一步到达出城口关卡的上空，从泡影的视野里他看到，这支艾瑞肯海军陆战队显然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们应该在较早前就得到消息，目标人物正驾车往这边走，泡影到达时二十位士兵已进入各自的掩体，武器处于待激发的状态。 不愧是职业军人，他们人员与装备的配备相当合理，大多数人使用的武器是自动步枪，有一具肩扛式单兵导弹发射器，还有一名狙击手。 见到这名狙击手，时来新知道自己的常规射程优势没有了。 离着关卡还有数千米的时候，时来新就停下轿车，将车身横过来作为射击依托与掩体。他估算这里到关卡的距离超过两千五百米，对于一般的狙击手而言，这属于射程以外了，不过对于时来新，这个距离他也有一定的把握。 对方早就发现时来新的到来，他才停下车，砰砰乓乓的枪声响起来，不过只打了一个热闹，其它子弹都打飞，只有狙击手的子弹打中了车身，离着时来新本尊还有好几个身位。 狙击手还是有威胁的，时来新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 “雳喇”，泡影先发声，那位艾瑞肯狙击手被击中，狙击枪当即哑火。 “砰砰砰……”，时来新的狙击枪开始射击。他极少使用有依托姿势射击，用来效果还不错，准确度提升了一个档次，超远距离狙击的情况下，有两名海军陆战队员被击中。 “雳喇”，时来新心分二用同时发动泡影，发挥出恐怖的杀伤力。 海军陆战队的队员们第一次碰到如此可怕的局面，敌人看不见摸不着，却一枪一个地不断带走队友的生命，狙击手完全主宰了战场，从枪声里他们可以分辨出对方实际只有两个人。 怎么办？这支部队的指挥官蜷缩在掩体内，仍无法摆脱心中的惊恐，因为他们不知道，哪一个位置是安全的，无论躲在什么位置，那位狙击手总能找到射击的角度，这种鬼魅般的杀戮，让他们想不明白，心中的无力感在不断加剧。 “我们有大麻烦了，伤亡非常大，请求增援……”指挥官向上级求助，与此同时场中的队员仍在不断的减少当中。 突然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从身边传来，正在呼叫的指挥官话音不由一顿。 对呀，我们还有步兵战车。 指挥官和队友们重又燃起了希望。 步兵战车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冲出关卡，朝着数千米开外的目标人物冲去。 “哒哒哒……”，战车顶部武器站的双管机枪开始冒出火蛇，朝着时来新的位置挥洒过去。 机枪射程不及远，雨点般的子弹经过千米的距离就散布得到处都是，对时来新完全构不成威胁，但对士气起到了鼓舞的作用，队员们从绝望的状态里脱离，又有了勇气向着敌人瞄准射击。 步兵战车发挥出了最大的速度，顶置武器站在转动调整，地对地导弹开始进行瞄准。 导弹对时来新的威胁最大，战车在行进中的射击准确度不高，但导弹有面杀伤的能力。 战车刚启动，时来新就异常警惕，控制泡影进行瞄准，泡影的光点套在了车长了望镜下面一点。 “雳喇”，了望镜下方出现一个小黑洞，子弹击穿了钢板，进入到内部。 战车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坚定地行驶，在公路上匀速前进，顶部的机枪却停止了射击。 在时来新的注视下，战车继续前行，路线却开始走歪，车轮滚过马路牙子，碰到了一棵大树才被迫停下，发动机不肯停下来，依然在输出动力，直到排气管冒出黑烟，发动机“砰”的一声烧掉才停止。 海军陆战队员们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有人能够一枪解决掉步兵战车！这对队员们的打击更甚于前。 “砰砰砰”，时来新的狙击枪再度响起，受步兵战车的影响，有几人不小心从隐蔽的位置暴露出来，成为他的靶子，逐一被子弹点名。 泡影火速补给过一次子弹，重新加入对关卡守军的狙杀，经过两轮射击后，现场再无活着的海军陆战队员。 时来新的轿车轻快地越过关卡，向着北部山区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却在一个十字路口上了岔道，掉头向着东边飞奔。 指挥车内，凯森接到了海军陆战队指挥官的增援请求，但很快就没有了消息，很明显那里已经失守。 几乎在同一时间，直升机作战指挥中心发过来消息，两架武装直升机失去了联系，而且地面部队有传来飞机坠毁的报告，这两架飞机被判定成为战损。 出城口的守军被消灭，通向阿伏伽山脉的道路被打开。 凯森站在地图前，仔细看了一会儿后说到：“看来我们要准备一场山地作战了。” “不，不一定，凯森先生，请允许我进行一次测试，”王之风急忙指着地图的某个位置插话道，“请你下命令动用一架无人机，让它全速前进，飞到这个地方看一眼，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也许可以看到时来新出现在这里。” 接受了凯森的命令，无人机控制中心立刻调过来一架无人机，让无人机先往北飞，然后在到达阿伏伽山脉之前掉头向东。 无人机顺着一条朝东去的道路直飞，没过多久，无人机的监控屏幕上就看到了时来新的那辆轿车，他正向东飞驰。 “我们看到他了。”余振东有些激动。 “飞机稳住，不要再往前去，对，就这样，保持距离。”王之风暂时取得了无人机的指挥权。 “王，你的判断是对的。”凯森喜形于色，“接下来他会怎样，游泳回昆北吗？哈哈。” “当然不会，他的运气不好，让我们猜到他走海路，这样他等于是选了一条绝路。”余振东也笑道 “现在我命令，所有单位都有，立刻向东海岸线集结，无人机与武装直升机开始搜索海面，把接应时来新的那条船找出来。”凯森立刻下达命令。 …… 时来新早已发现了那架高空中的无人机，“动作可真快。”他自言自语。 他按耐住自己要马上击落它的冲动，他知道这样做非常不合理，没有狙击手厉害到能把在高空中的无人机击落，那等于是把泡影的秘密泄露出去。 因此他需要忍耐，等待时机，让无人机的飞行高度降下来。不过有了这架无人机的存在，他如同骨鲠在喉，对手很可能已经知道他要从海上走。 现在他必须要把希望寄托在队友的身上，希望他们能够隐蔽好船只的行踪。 第434章 围城8 时来新决定先解决头上的这架无人机。 他一扭方向盘，轿车冲出公路，进入路边的一片树林。 天上的无人机突然失去了轿车的踪迹，连忙降下高度来，在树林的上空盘旋，机腹下面的光电监察装置不停转动着，四处搜寻时来新的下落。 “雳喇”，泡影早就在瞄准无人机，看见它出现在适当的位置，立刻激发子弹，无人机应声坠落，掉到树林里连残骸都看不见踪影。 狙掉无人机后，时来新继续上路，同时他让泡影上升到高空，遥望向市区的各主要路段，他观察到，有一些车辆正迅速向东行驶，当中有不少警车的身影，使得原本冷清的道路突然热闹起来。 来得最快的，是那些原本驻守在东边出城口的艾瑞肯海军陆战队，他们离得最近动作又非常迅速，如果任由他们接近，很快就可以掐住时来新的去路。 出市区东去海滨必须经过一条干道，路上有一段旱桥处于重要的咽喉位置，只有两车道宽。 就是这个地方，时来新选择这里作为阻击位置，泡影前出到旱桥上空，刚调整一下高度，一支车队就已经来到了旱桥前面。 车队由三辆军用吉普车和一辆步兵战车组成，步兵战车走在最后。 最前面一辆吉普车率先驶上旱桥，迎面而来的是泡影的子弹，“雳喇”，司机的脑袋爆掉的同时，响起泡影标志性的枪声。 吉普车立刻失去控制，车头一歪撞向桥头栏杆，然后贴着栏杆前行几米，轮胎蹭着栏杆向上爬，使车身倾斜过来，最终侧翻在桥面上。 “雳喇”，泡影的第二颗子弹射向下一辆吉普车的司机，那司机本来看见前车出事正想踩下刹车，但自己先出了事，车子直直撞向倒在地上的前车，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第三辆车的司机还来得及做反应，把车头扭向一旁同时急刹住，然后才被泡影的子弹击中。 三辆吉普车凌乱地摆放在桥面，刚好将路面都占住，后面的步兵战车没有了去路，被迫停下来。 时来新进行阻击的构想完成了第一步，堵塞道路，市区追过来的车辆只能堵在旱桥的对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过来的车辆越来越多，很快长长的车队就沿着公路延伸开来。车上的人纷纷走下来，商量着救人还有怎样清理开桥面。 有几个人拉着一条绳索来到前面，想将几辆吉普车拖走，正要把绳子系在车上，这时候所有人的耳边都听到，“雳喇”一声，伸出手绑绳子的人脑袋突然没有了。 吓得所有人都立刻散开找地方隐蔽，现场一个站着的人都没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狙击手依然躲在黑暗中，现场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静默了大概五分钟。有人慢慢爬起，试探着站起身，见对面的狙击手没有反应，便胆子大起来，有走到车前救人的，还有人去拽起那根绳索，打算再次将绳子绑到车上。 “雳喇”，泡影再次发声，拿绳子的人倒在当场，地上增加一具无头尸体，至于那些去救人的狙击手没有理会。 就这样往东来的车辆都被堵在旱桥的西边，时来新抓紧这个机会加速朝海边奔驰。 车子跑了有十分钟，车窗外吹进来一股海水的味道，海边终于到了。 时来新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这时候突然有一种声音从天空传来，“哒哒哒”，由远及近。是直升飞机！时来新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手上立即就给汽车熄火，车灯暗灭下来，车身被一片黑暗笼罩起来。 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接近，一束强烈的灯光照亮了一片空域，那是飞机上的探照灯。 时来新来不及召回泡影就滚下车来，手上只提着那杆狙击枪。探照灯在附近来回刷过，时来新那辆车子无所遁形，清晰地出现在直升飞机的视野里。 接着灯光罩定车身，只隔了一个呼吸的时间，只听“呼哧”声响起，一枚空对地导弹带着蓝色尾焰离开发射架。 导弹化为一条蜿蜒的火蛇飞向轿车，“轰隆”，轿车冒出一团火焰，照亮了整个夜空。 爆炸发生在时来新的五米开外，他只觉得背上被用力推了一把，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前扑倒。 身体着地，他顺势打了几个滚，手里仍紧紧握住狙击枪不肯放开。在他才爬起来惊魂未定时，直升机上的轮转机枪发声了，“哐哐哐……”，子弹像雨点一样撒向他。 时来新提步狂奔，用尽平生之力摆脱这些追魂索命的子弹，短短时间里奔出去数十米，子弹形成一道弹链仍然紧紧跟随着他。 幸好前面出现一块大石头，他使尽力往前一跃，身体落在石头的后面，子弹纷纷打在坚硬的石头外皮上，溅起无数碎石和火星。 对手可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枚空对地导弹接踵而至，狠狠砸在石头上，发生强烈的爆炸，这块石头估计在沙土下面的扎得很深，在轰炸下居然纹丝未动。 爆炸的余波和火焰沿着石头顺滑的外表舔向后面，时来新紧紧靠在石头上，头发和衣服都被烧焦，拼命抱头蜷缩着身体，并张大了嘴巴，不然耳膜都会震出问题。 爆炸过去，时来新脑袋仍然有些懵，但他也顾不得了，赶忙连上泡影，让它从旱桥那边飞回来。 不过数秒，泡影就已经出现在头顶，这时时来新才看清楚自己的敌人。 那是一架武装直升机，与时来新刚才击落的那两架同一型号，此刻正悬停在大石头的正前方，探照灯的光柱牢牢地笼罩着这块区域。 直升机刚完成一轮射击，机师还不能确定战果，于是机身一侧，准备换一个角度再进行观察。 角度换过来，机师看到了大石头后面的情况，目标人物正靠着石头一动不动，黑乎乎地躲在那儿生死未知，没法甄别就再打一轮，机师的头盔瞄准器在进行瞄准射击。 “雳喇”，一声脆响，夹杂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并不明显，机师却因此失去了头颅，“雳喇”，又是一声响，两声枪响之间的间隔非常短促，另一名机师也中弹身亡。 无人驾驶的情况下直升机依然悬停了十几秒，然后才一头栽下来，螺旋桨先着地，打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刺耳响声，桨叶崩掉一块飞出来，正好打在时来新藏身的大石头上，火星四溅。 第435章 海上 当时来新从大石头背后站起来时，脚下的一大片泥土都被烧焦，不远处横陈着武装直升机的残骸，还在不时地溅射出一点火花。 他被仍未散去的硝烟呛到，咳嗽了两声。他迅速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没有受伤，只是外表比较狼狈，头发被烧掉了一些，衣服上焦黑破烂。 时来新看了眼旱桥那边受阻的车队，他们可能收到了命令，已经一边整队徒步穿越旱桥，一边组织人手在清障。 从空中向下看，东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大海和公路之间一大片区域不见一点灯光。他目测了一下，从现在的位置到达大海大概还有两公里，距离不远，敌人应该追不上来。 于是时来新开始奔跑，朝着大海的方向飞奔。 周围的能见度比较低，不过以时来新超人的视力还是能够看清楚环境。 穿过面前这片泥沙混杂着岩石的地块，就到达典型的沙滩地形，耳中可以听到海浪拍击岸边的声音。 远处海面的天空上，不时闪过星星点点的亮光，那是直升飞机在盘旋搜索。 时来新脱下鞋子，赤着脚走过沙滩，向着身后的黑暗看了一眼，然后坚定地踏入海水，越往前走海水渐深，直到没过他的头顶。 …… 这片沙滩直线距离二十公里左右的海域里，有一艘游艇漂浮在黑漆漆的海面上。 陈平站在船舷边上，望着海岸线所在的方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中的焦虑已经折磨他一整天了。 昨晚开始他就驾驶着游艇来到这片海域待命，他牢记着时来新此前的交代，只要启用他这个小组，就意味着遭遇到了最坏的情况。 也就是说陈平这里是时来新逃生的最后通道，等同于性命相托。 昨晚时来新出发去参加决赛的时候，陈平几人就来到码头待命。原先他想着这只是一个备用方案，用上的机会不大，谁料到他在决赛进行的时候，接到了察阔青的通知，立即启动备用方案，于是立刻发动船只来到了海上。 船上有两名船员，临时从吉盛堂调过来，其本职也是开船，算是自己人。他们等了一个夜晚和一个白天，一直都没有等到时来新的出现。虽然在海上，岸上的消息他们还是知道的，昨晚在格斗馆外面发生的杀戮事件被传得满城风雨。 而今天早上，南区又发生枪击事件，整个区域被封锁，枪声密集到像是在打仗一样，听说还死了好多人，不少救护车往那边开。 许多地方的交通要道上都出现了穿着军服的西方人，还有步兵战车，来往的车辆都被截停检查，整个瑙越城似乎处于战时状态。 陈平知道事态很严重，因此更为时来新担心，可他总不见露面，陈平急得要上火，整天站在船舷边上看着海面，生怕漏掉了什么。 对于时来新的安排陈平也有疑惑，时来新要求他将船保持在离岸数海里的地方，但一般人不可能只身在海里游那么远的距离。到晚上更多了一个问题，在黑夜里茫茫大海上是很难找到方向的，时来新怎么跟游艇汇合？ 陈平了解时来新，知道他是可以接受意见的，当场就提出了疑问，时来新让陈平只管照办，到时候他会有办法。 陈平知道时来新有过人的能力，当初时来新刚从昆北国内过来，就是陈平安排他从达卡哇岛偷渡到兰芳港的。 调到杰捷西兰以后，陈平才真正和时来新熟悉起来。时来新可以称为杰捷西兰分站的灵魂人物，大家都服气他。 他不光身手了得，做事也非常有能力，将“互助会”搞得风生水起，所有敌人在他手里都讨不了好，凡是有危险的事情他自己先扛起来。能够和这样的人共事，陈平觉得与有荣焉。 因此陈平不想见到时来新出事，希望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帮助他，过去二十四小时的等待，让他备受煎熬。 今晚，瑙越城那边也不平静，有人在网上说，亲眼看到有直升飞机从天上摔下来。没过多久，陈平看到在东北角冒起火光，隐隐约约听到有爆炸声传来。 这是时来新在跟敌人开仗吗？陈平不能确定。 陈平当即吩咐船员把船上所有的灯光熄灭，关闭游艇的动力系统。 失去动力的游艇在海上漂浮着，陈平拿出自己的枪握在手里，眼睛不断环视四周，不过现在的能见度极低，他把耳朵也竖起来，一点动静都不放过去。 这时候，在远处的天空上闪过几点灯光，灯光渐渐放大且更加明亮，隐约可以看到是一架飞行器，它正从瑙越城的方向朝着大海飞来。 当它到达海上的时候，陈平才看清楚，那是一架直升机。 直升机放慢了速度，不停在海上盘旋，机上还打开了探照灯，探照灯的光柱在海面上来回晃动，在搜寻着什么。 与此同时，天空又多了几个光点，活动在更远处的天空，看来是还有几架飞机在共同执行任务。 陈平心道不好，直升飞机搜寻的很可能就是自己所在的这艘游艇，他不禁庆幸提早一步熄灯和关闭动力，让游艇能够隐藏在黑暗中。 在夜晚的茫茫大海上寻找一艘船其实也不容易，陈平心想游艇还是有机会可以躲过去。 …… 时来新潜游在海里，冷嗖嗖的海水不断滑过身体，水底下安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呼气声，枪声爆炸声仿佛已离他很远。 除了时来新自己，其他人都不知道，水里是他的主场。他可以长时间在水底下潜游不用换气，他游泳的速度可以比得上一条鱼，加上有泡影的存在，他不用惧怕海中的猛兽。 因此他在选择退路的时候，一边是海，一边是山，他选择了大海。 此时泡影并不在时来新的身边，它已经到达陈平他们所在的海域，并且利用它特殊的黑白视觉，在黑漆漆的海面上发现了游艇的所在位置。 有了泡影作航标，时来新不会有偏离方向之忧，他发挥出最大的速度向着游艇游去。 他向前游了大约半小时，就到达了游艇所在的海域。 但同时也有不好的消息，有一架武装直升机盯上了这片海域。 这架直升机在低空上来回盘旋着，利用探照灯不断搜寻海面，已经越来越接近游艇所在的位置。 第436章 逃脱 陈平看着探照灯的灯柱在游艇附近来回晃动，心脏跳得快要提到嗓子眼，他知道大麻烦要来了。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灯光就扫过船身，游艇暴露了！灯光再回过头来牢牢笼罩着游艇，直升机隔着一百多米悬停在半空。 陈平被强烈的灯光晃了眼，他不得不眯缝着眼睛看向直升机的方向，那黑漆漆的钢铁机身仿佛在冒着寒光。 “下面的船只注意，全体人员上甲板，放下手里的武器，手举在头顶，接受我们的检查。” 直升机上打开了喇叭，用不咸不淡的杰捷西兰语在喊话。 陈平几个人没法，高举着手站在甲板上，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雳喇”，在轰鸣的螺旋桨引擎声中夹杂了一声音爆，间隔不过半息，又再度响起。 半空中的钢铁巨兽仿佛骤然顿了一下，然后脱离悬停状态，开始左右摇摆，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像一片落叶飘落，螺旋桨拍打着海面，最终沉没到大海里。 陈平几人闹不清楚状况，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直到周围重回黑暗，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才缓过来。 “陈平，把我拉上去。” 黑色的海水里传来时来新的声音。 陈平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用手电筒照向海里，果然，他看见时来新在海水里露出头正向着他挥手。 时来新爬上甲板，浑身的衣服湿漉漉的，陈平连忙引他到船舱里，找套干净衣服换过。 接着时来新喝了一杯热牛奶，体力也恢复了许多，陈平过来问：“我们现在就开船吗？海上还有不少直升飞机在巡逻，我担心会碰上。” “开船吧，留在这里一样有被发现的风险。”时来新说。 “按原计划去兰芳港吗？” “对，去兰芳港。我们先往外海开然后再调整方向，尽可能地避开直升飞机。” 直升机搜索有一定的范围，集中在离岸数海里的地方，这应该是人类泅渡的极限位置了，因此往外海走应该可以摆脱掉直升飞机。 对于时来新来说，遇上直升机也不怕，把它击落就是，只是这样做泡影的秘密就会落在陈平几人的眼里，他总不能把他们也灭口。刚才那一架直升机落海，可以说成是意外糊弄过去，但意外不能总是发生，那样无法自圆其说。 船员依照时来新的吩咐先往外海驶去，离岸大概有五十公里的时候，游艇调整航向朝兰芳港走。 他们运气不错，一路上再也没有碰上直升机。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到兰芳港差不多有四百海里，游艇的时速最快可以达到六十海里，再有五六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兰芳港。 时来新回船舱里睡了一觉，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游艇到达兰芳港外海。 船员把发动机停下来，任由游艇在海面上漂，几人聊天钓鱼消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 时间来到晚上，时来新要动身了，陈平拿出一套潜水服帮时来新穿上，再背好氧气瓶。 来到甲板上，两人互相拍了拍肩膀道别，时来新从舷梯下到海里，然后从船上吊下来一个推进器，他拿稳了然后深潜入海里。 兰芳港是座不夜城，即使到了晚上，仍是灯火辉煌，这光亮把海底也映照得相当清楚。 半小时后，时来新走上海滩，他把潜水服和器材藏在岩石堆里，然后从密封袋里拿出一个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放下电话，时来新继续往前走，离海滩不远处是一条沿海公路，他躲在路旁的黑暗当中，在等待着什么。 …… 瑙越城外，海边。 凯森、王之风、余振东三人站在指挥车旁。 “王，我们完全没有机会了吗？”凯森有些颓然。 王之风心情也很糟糕，在对付时来新一事上，他只有失败的教训，没有成功的经验。现在凯森体会到的心情，他在宁越早已尝到过，他只能埋怨老天不公平：怎么失败的总是我，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 望着凯森透露出失落的眼神，他还是有些残忍地点了一下头：“看来我们是失败了，这里是时来新最后出现的地方。如果我们没有猜错，他现在已经上了接应他的船，去了我们不知道的一个地方。” “你能估计到他现在在哪儿吗？”凯森仍有些不死心。 王之风摇了摇头：“也许在杰捷西兰海边的某个地方，或者是兰芳港，也可能是别的国家。” “怎么会，明明我们已经知道他要从海上走，已经派出直升飞机搜寻，为什么还会让他从我们的网里漏掉！” 凯森蹲下来，不甘心地狠捶了一下地面。 “想当初在六横浦的时候，他也是从水路走的，从此就再也没有他的踪迹……诶……水里，不对，”王之风像是突然醒悟到什么，“他在水里也很强，他可以游很远，远到我们想象不到……” 王之风手有些颤抖地翻开地图，就随便地摊在地上，手指戳在海岸线上，激动地说：“他也许可以游二十，不，三十海里，那么我们的搜索范围应该再扩大，不该只局限在离岸三到五海里。” 接着他身体一软往地上一坐：“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余振东手里拿着一张纸走过来：“伤亡数字已经出来了，死亡一百零六人，伤五人，损失四架直升飞机。” 伤亡很惨痛但不意外，凯森已经有准备了，他的部队减员三分之一，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支部队已经被打残了。 “还有更坏的消息吗？”凯森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 这时候电话响了，一看号码，是布朗打来的，凯森硬着头皮接了电话：“凯森，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和他们周旋，也知道你很难办，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你自己去面对，现在国防部、外交部都需要你去给他们做出解释。” “好的，布朗，给你添麻烦了，我会跟他们解释的。” 刚放下电话，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电话显示是军情局总部的，凯森犹豫了，想伸出手去接，但又缩了回来，电话还在不断地响，凯森的表情越来越僵硬。 …… 时来新在沿海公路旁等待了十几分钟，有一辆黑色suv停下来，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是肖升毅。 时来新迎上前去，跟肖升毅握了握手，几人一同上车离去。 回到分局办事处，时来新换过一身衣服，来到肖升毅的办公室，两人立刻闭门长谈。 肖升毅从跟时来新见面开始就是眉头紧锁，一直没有解开过，有很多心事的样子。 时来新把决赛夜发生的事情，到他离开杰捷西兰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当然是删减版的，那些有关泡影的不合理情节肯定要隐瞒起来。 第437章 还牙 听完时来新的叙述，肖升毅才缓缓地问到：“你这次逃出瑙越，狙击之神有参与吗？” 时来新愣了一下才点头。 “刚从我的渠道那里获悉，这次是军情局和联邦调查局联合行动，他们的伤亡非常大，你把他们打得太疼了。为了这次事件，他们正在紧急召开会议，关于会议结果还没有消息传来，从种种迹象来看，估计事态有可能会升级。” “事态升级？他们是要报复吧。” “当然是要报复，而且这种报复不是在一般层面上的，我还听说有一支舰队正在待命，随时准备开来浩特列岛。” “他们要打仗吗？” “现在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战争也是选项之一。”肖升毅起来给时来新续了杯水，继续说到：“艾瑞肯人强势惯了，最受不得失败，这次在瑙越大大丢了一回面子，还搞得天怒人怨。” “杰捷西兰当局也会给他们压力吧。” “你还是不了解艾瑞肯人，这些压力他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他们只会越发地蛮横，这就是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 “你认为他们会因此和我们开战？” “是的，我正为这事头疼。我们和艾瑞肯人斗争这么多年，一直都保持斗而不破的格局。我们是弱势的一方，但我们在原则问题上从来不含糊退让，敢于斗争，也不让斗争失控，这简直就是斗争的艺术，为此我很是佩服我们的那些前辈们。” “现在我们在国际上的形势比以前好多了，渐渐地国内有些人想有所作为，急于打开新的局面，往往不顾及到这会为我们的稳步发展带来影响。” “所以这才有了所谓保守和激进的区别，要把我进行归类，我宁愿大家把我看作是保守派。我始终认为，只要我们昆北能够稳步前进，我们必定有一天会站在世界之巅的。” 肖升毅的一番话把时来新给说沉默了，一方面肖升毅推心置腹说得诚恳，另一方面他对这些大战略真的不太懂，高层的争论也不是他可以参与的。 “前面的事情已经是定局了，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时来新问道，他对自己的下一步去向的确是有些迷茫。 “你不要误会我对你有意见，都是在斗争第一线的，他们既然要对付你，哪有坐以待毙的道理，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是我们应该干的事情，而进行妥协不是我们的任务。” “你这么能打，敌我双方都措手不及，你带来了新的斗争形势，这不是坏事，起码我们是赢的一方，你还为后面收拾局面的人提供了操作的空间。”说到这里肖升毅像是轻松了不少，说完还笑了笑。 “你到了兰芳港就安全了，无需再担心什么，就当是渡个假……” 说到这里时桌面上的电话响了，肖升毅伸手接了电话。 耳朵贴着听筒，肖升毅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简单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肖升毅放下电话，顾不上和时来新说话，拿起遥控器摁亮了电视机。 电视画面上出现的是艾瑞肯政府办公室记者招待会的现场，政府办公室的发言人已经站在台上，他手里拿着一篇稿子，闪光灯不断往他的身上闪。 他凑近麦克风开始念稿子，时来新对艾语懂的不多，他看着同步翻译的字幕。 “今天总统先生和外交部、国防部召开联席会议，这次会议因应国际间恐怖主义行动日益猖獗而举行。本次会议得出以下几项决议，首先，浩特列岛地区是当下恐怖主义活动最活跃的地区，我们将与浩特列岛区域内的各国进行合作，打击恐怖主义。” “其次，命令第六舰队立即开赴浩特列岛，协助开展各项打击恐怖主义的任务。” “我们还要强调，我们的政府在对待恐怖主义的立场上一如既往地坚定，与国际间的合作没有任何限制。我们不会惧怕，哪怕是打一场战争也在所不惜……” 新闻发布会比较简短，时来新对国际形势的微妙变化并不敏感，看完直播仍觉得云里雾里，很多状况搞不清楚。 而肖升毅脸上却是阴云满布，关掉电视机之后，就让时来新先回去，自己则继续关在办公室里打电话。 时来新被安排在一间公寓里住下，离分局办公室不远。他在公寓里睡了一觉，醒来时是早上九点钟，他一个人无所事事，在房间里发呆。 做些什么好呢？他在瑙越忙惯了，此时闲下来就觉得很难熬，现在这个特殊时期，他也不好去找裴重名，吃喝玩乐的有些不像话。 他实在无聊，干脆就跑到分局办公室去坐，看报纸喝茶和人聊天，好不容易熬到下午。 肖升毅下午才回办公室，见到时来新点点头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到了下午四点，肖升毅把时来新叫进办公室，他开着电视机，示意时来新和他一起看。电视上播着新闻，是杰捷西兰政府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一位政府高官代表政府发言。 杰捷西兰政府高调声援艾瑞肯政府对恐怖主义采取的行动，愿意从多个方面进行合作云云。 下一条新闻则是杰捷西兰政府下令对一些涉嫌参与恐怖主义活动的组织和个人进行调查，画面里有警方积极开展行动，对一些场所进行搜查，并将一部分嫌疑人带回去协助调查。 时来新看到这组画面坐不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吉盛堂的堂口，堂口正在被搜查，温建林和关伟宁 等人正被带上警车。 这是怎么一回事？反恐反到了吉盛堂的头上，这是毫无掩饰的报复。 这时候，肖升毅桌面上的电话响了，肖升毅拿起电话听完，然后愤怒地把电话拍回到桌上。 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才对时来新说：“就在刚才，瑙越警方联同军情局对我们在杰捷西兰的联络处进行了搜查。” “那我们的人呢？” “人没事。” 杰捷西兰当局的这个行动可以说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联络处代表的是昆北这个国家，两国没有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联络处实质上履行的就是外交职能，这是双方的默契。 现在杰捷西兰当局亲手把双方默认的外交规则打破，是两国关系一次极大的倒退。 “简直混蛋，艾瑞肯人给他们什么好处了？”时来新同样很愤怒。 “早些时候我们还一起商讨过两国正式建交，谈得挺顺利的，我们在贸易方面还给过他们一些好处，现在看都喂了狗了。”肖升毅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点上一根烟，时来新平常极少看见他抽烟。 第438章 陷岛 艾瑞肯的报复接二连三而来，时来新感受到了那种受到攻击又无法还手的滋味，很不好受。 时来新实在坐不住，在肖升毅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搓手跺脚，恨不得回瑙越再杀一番。 肖升毅了解时来新的心理，知道他憋屈，怕他再冲动坏事，便说到：“艾瑞肯人做这么多也就是为泄个愤，到处搜查抓人是让我们有些难看，但无法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损害，这个时候我们自己要把稳，别沉不住气反而让他们抓到机会。” 时来新也知道生气无济于事，肖升毅说的有道理，很快就把情绪稳定下来了。 …… 瑙越国际机场。 王之风要回南昊，凯森送他到机场，两人合作下来竟然有些惺惺相惜。 “王，我听说昆昊有句老话，不打不相识，你刚认识我的时候觉得我很讨厌吧。”凯森很给面子，特地在百忙中抽时间来送王之风。 “刚开始嘛是有一点，你们艾瑞肯人都有那么一点跋扈，让我厚着脸皮去弄钱，滋味真不好受。”反正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到凯森，王之风说话很直接。 “你可以不喜欢我们做事的风格，但你不能否认我们有资格那样去做，强大会为我们提供便利，我们为什么不把这优势利用起来？如果有一天你们强大了，你们也会一样的。” 凯森说的有些道理，王之风点点头：“我也是羡慕你们，可以那样子去做事。” 凯森耸耸肩膀：“我和你之间的合作还是很不错的，你经常提醒我，给了我不少的帮助，谢谢你，王，我是真心的。” “凯森，你做事很有魄力，向着目标勇往直前，说实在的，我很佩服。”这的确是王之风的心里话，凯森的雷厉风行，让王之风很欣赏。 “我感觉我们会是很好的搭档，只可惜我们合作的时间太短，而且我还是个失败者。”说到这凯森有些黯然。 “在时来新手里失败的人太多了，你绝对是当中最好的一个。” “你是在安慰我吗？不过这种安慰太让人尴尬了，王，没有必要，输就是输，我也会为自己的失败负责。” “听说你也准备回国了？”王之风问，他知道凯森这个职位做不长了，他必须要为失败负责。 “是的，我准备引咎辞职，上面也等着我自己开口，不过我在离开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做，能让时来新和昆北人不痛快也好。” “你指的是搜查昆北驻杰捷西兰联络处之类的事情？” “当然不是这些，不痛不痒的，我一定要把他们打疼，在我走之前，你瞧着吧。” “你指的是……” “这个信息还是你提供的，你提醒了我们，王。” …… 时来新不好意思在分局办公室呆了，因为大家都那么忙，自己一个闲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只有回公寓，坐在电视机前看了一整天的新闻，除了吃饭就没有出过房门。 第二天早上起床，他刚想出去走走，手机就响了，这个手机只有肖升毅知道，不会是其他人了。 肖升毅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达卡哇岛出事了，你过来吧。” 时来新立刻赶到分局办公室，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家都很严肃，气氛有些凝重。 分局情报科的科长首先做了情况汇报。 “昨天晚上深夜两点，我们在达卡哇岛的基地遭到了袭击。袭击者身穿艾瑞肯特战队军服，大约两百人，他们乘坐登陆舰冲上沙滩，有六到十架武装直升机配合，应该有一艘两栖登陆舰在外围接应。” “袭击者乘着夜色上岛，然后对我们在岛上的人员和设施进行打击。当时我们在岛上的人员有二十五人，全部遇难，所有基础设施被炸毁，直到岛上的原住民通知我们，我们才得到消息，我们已经派了人第一时间赶往现场，直到现在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不幸中的大幸，岛上人员有相当一部分人被派往各处开展互助会计划，一共派出去四十多人，岛上留下的人并不多，他们因此而躲过一劫。” “确定是艾瑞肯干的吗？”有人提问，特地把那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岛上的原住民们看了不少艾瑞肯电影，所以艾瑞肯军服他们还是能认出来。” 这个时候有一位女秘书从外面走进来，在肖升毅耳边讲了几句。 肖升毅略一点头，说道：“把电视机打开吧。” 电视里播的是新闻，女主播对着镜头说：“下面播放一则特别新闻。本台获得最新消息，艾瑞肯正式公布了在达卡哇岛的军事行动，昨晚深夜两点，艾瑞肯方面摧毁了岛上的一个军事据点。据发言人称，行动获得圆满成功，击毙了二十余人，并缴获了一批武器。” 电视上画面一转，出现了达卡哇岛的情形，看来艾瑞肯人还带了随队记者，有登陆的镜头，接着是双方交火的镜头，还有炸毁岛上设施的画面，最后还略略扫过战场上留下的尸体，并没有血腥感，好像那些只是道具而已。 时来新看得怒火上冲，会议室里的人都是气息粗重，情绪相当激动。 肖升毅顺手关掉电视机，不想再听上面的胡说八道，然后语气凝重地说到：“达卡哇岛基地遭到袭击，不，应该说是毁灭性打击，我的心情非常沉重，我们作为情报部门，事先得不到一点消息，我们身上也有责任，我们要好好总结这方面的教训。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立即做好以下的工作。” “首先，这是艾瑞肯针对我们系列行动中的一环，接下来他们会有怎样的行动，会攻击我们的哪一个部分，我们需要这方面的情报，提前做好预判。” “我命令所有部门全体人员进入最高戒备状态，一切对外行动暂时取消，取消所有的休假，直到局势明朗为止。” …… 时来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会议室的，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参加会议的人不时拿眼睛扫他，仿佛都知道艾瑞肯报复行动的始作俑者是他。 那种感觉很难受，岛上的那些人似乎都是因为他而死。 我真的做错了吗？时来新问自己，是我太激进才导致今天的局面？难道要我躺平坐以待毙就对了吗？ 第439章 接触 时来新一个人在街上走着，脑子里很乱，调到杰捷西兰分站后发生的事情像电影一幕幕在播映，每一次开枪，每一场对战，都历历在目。 他觉得这些和他在宁越的时候所做的没有本质的区别，仅仅是为了求存而已，因为有人在死盯着他不放。只要有威胁到他的存在，他就不可能放下手里的枪。 时来新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军情局要报复，那说明对手还有余力，那就打到他不能还手为止。 时来新打通裴重名的电话：“帮我弄一辆车，没有手尾的那种。” 裴重名帮忙没说的，下午就搞定了，还埋怨他到了兰芳港都不找他，不够朋友。 时来新开着新到手的车准备回瑙越，正往陆上口岸的方向走，突然后面跟上来一辆车，这辆车拦在前面迫使时来新停下车来，车上下来一个人是肖升毅。 看来肖升毅派人一直跟住时来新，他的一举一动肖升毅都知道。 时来新的车一停，肖升毅就走过来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你这是要回瑙越？”肖升毅问。 “是的。” “回去报复军情局，然后他们再报复你，这有完吗？” “那我就杀到他们不敢报复为止！” “你是要把所有人的命都押上去赌吗？” “这怎么可能？我让他们冲着我来，我一个人跟他们耗。” “今天这二十几条命就是你斗争的代价，你以为他们会跟你守规矩？你为其他人考虑过没有。我认为我的人一个都不可以损失，他们的命比艾瑞肯人命珍贵，一个比他们一百个都值钱！”肖升毅第一次对时来新语气如此之重，时来新答不上来，一下子无语了。 “这个账你是怎么算的？你把他们当数字，只是因为你不认识他们，没有那种失去同伴的痛苦。” “我……我没有。”时来新想说失去同袍他同样痛苦，但他也有把人命当数字的潜意识，肖升毅的指责不无道理。 “回过头看看，想想你的老婆，想想你的孩子，她们都在国内等你回去。你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们，一百天，两百天？她们知道你如此拼命吗，她们失去你怎么办？再想想你这样干是必须的吗？除了出口气之外还有什么意义！” “我承认，你的本事大，艾瑞肯人奈何不了你，但瑙越的这些伙伴，加上兰芳港的，就会成为下一波复仇的目标，难道他们只是一组数字吗？我请求你，为他们考虑一下。” “好吧，我也不拦你，决定权在你手上。”说完，肖升毅开门离去。 时来新没有发动汽车，在原地想了很久，终于叹一口气调转车头离去。 时来新没有在分局呆，免得不自在，就回了公寓。回去没多久，冯开诺的电话打过来了。 “听说你又搞出来一个大阵仗。” 冯开诺在电话里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拿时来新来打趣。 “什么阵仗啊，我现在是一脑门的官司。” “我就是知道你想不通才给你来电话。” “我现在挺迷茫的，请你给我解惑吧。” “我觉得你没有做错什么，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情，而且还做的不错。你无需为达卡哇岛的不幸而自责，没有人需要为此事负责，我们和艾瑞肯之间的矛盾始终是会爆发的，只要我们继续在国际上扩充影响力，进入浩特列岛地区政治经济的博弈，就会有大冲突的结果。” “国与国之间关系就是这样，打完了就谈，或者边打边谈，不行谈完了再打，瞬间就会起变化，最终要靠实力来决定一切。你是有功劳的，你的存在增强了我们的实力，艾瑞肯人也会顾忌我们犀利的反击。相对于国家大战略，我们都只是小人物，棋盘上的棋子，服从于国家需要而已。” “说实话，我是比较担心你的状态，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你绷得太紧了，这不正常，你需要好好休息，给你一段时间来调整，你自然就会想明白许多道理。” “回来吧，小雪和瑞芬都非常挂念你。同时你也要适应特工生涯的节奏，有张有弛，我们是人而不是机器。不用担心浩特列岛的工作，部里会统一安排好的，这个世界要是缺了谁不行了，那才是不正常的。” …… 接完冯开诺的电话，时来新在椅子上呆坐了很久才理清了思绪，局里对于他的去留已经有了定论，调回昆北国内的可能性很大，他本来就有回去的打算，对这个安排他并没有抵触。 时来新现在身上有着激进派的烙印，尽管这不是他想要的，但这已是既成事实，真正决定调他回去，首先要看部里激进派的意见，既然肖升毅和冯开诺先后找他谈，说明两方面是有共识的。 “是时候回去了。”时来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对女儿和文慧的思念越加迫切，一想到很快就可以和她们见面，一阵欢喜油然而生。 时来新对这边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他的权力欲不强，吉盛堂、互助会等等都可以交给继任者接手，他反倒无事一身轻，正如冯开诺说的，这个世界缺了谁都可以。 至于军情局、联邦调查局所欠下的血债，时来新会找机会讨还，不用急在一时，而且相信他们也不会把他忘掉，这不光是公事，里面还掺杂着不少私人恩怨，彼此都耿耿于怀，只要时机合适，双方都不会放过。 回到昆北时来新也不会没有事情做，神朝的发源地在昆北，那里有很多秘密有待他去挖掘。还有关于他父母去世的真实内情，他必须回南昊一趟进行调查。这两桩事情一直挂在心头，没有时间去着手处理，现在好了，他将有大把的精力跟时间投入进去。 易鲁帕洲史维得国是一个中立国家，在国际上没有加入任何一方国家阵营，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路线，艾瑞肯和昆北与它都有正式建交。 史维得国还是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现任国王在位已经三十多年，今年是国王七十岁诞辰，该国王室筹备了盛大的庆祝活动，邀请了各国的政要参加，艾瑞肯政府和昆北政府都派出了代表。 在庆祝宴会上，细心的记者发现，两国的代表居然坐在一起，这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众所周知两国没有建立外交关系，两国的政要已经多年没有在公开场合接触，此事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想要找出里面的含义。 在记者们锲而不舍的挖掘下，发现有更惊人的内幕，原来在庆祝活动的第二天两位政要再次私底下会面，举行了一次闭门会议，具体商谈什么事项不得而知，两位政要在新闻媒体面前也是守口如瓶。 第440章 交接 时来新早上被一个电话吵醒，是肖升毅打来的。 “上面已经谈妥了，部里让我通知你，决定把你调回国内，你将手里的工作交接一下就可以回去了，今天如果有空到我办公室来。” 肖升毅的话里透露出一些别样的信息，艾瑞肯和昆北双方谈好了？不知道具体达成了怎样的妥协，也许自己的离开就是条件之一。 时来新打开电视机，调到新闻台，里面正在播放的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艾瑞肯政府发言人今天较早前宣布，国际间合作的打击恐怖主义行动获得圆满的成功，取得非常好的效果，因此原来派往浩特列岛地区的第六舰队将改派其它的任务。” “各位观众，现在请看下一则新闻。” “昆北共和国外交部向外界宣布，该国外长将于本月内前往浩特列岛地区，对多国进行国事访问，具体行程将会在稍后公布，相信这一安排将对地区各国的和平和经济发展带来积极的影响。” 看来双方真的是谈妥了，时来新大致能猜到两方面各自获得了些什么条件。 艾瑞肯住手了，还默认了昆北在浩特列岛的存在，至于时来新他自己，卸磨杀驴之类的不存在，昆北方面将他保护得很好，回国接受其它任命就完事。 看上去谈得还不错，真像冯开诺所说的，国与国之间就是那么回事，上一秒打，刀光血影，下一秒谈，和光霁月，什么都可以谈，什么都可以交易。 草草吃过早饭，时来新就赶往分局办公室，见到肖升毅才知道，部里从国内专程调派了一位特工来接手他的工作。 这位特工叫王昌平，是位经验非常丰富的老特工，时来新在会议室里见到了他，他才从国内乘飞机赶来。 两人当着肖升毅的面进行了交接，交接的内容两人一项一项谈。首先是杰捷西兰分站的主持工作，在上一任分站长苏西克遇难后，这个位置是悬空的，时来新算是暂时代理执行人，分站的人马少，也就陈平、莫甘华、温建林几人，事情不多，接手比较简单。 接着是吉盛堂的一摊事情，吉盛堂的管理制度并不严密，还保留着帮会组织的特点，即使时来新已经建立起一套新的管理制度，毕竟时日尚短，还流于表面。在王昌平的个人威望没有建立起来之前，他必须依靠温建林和关伟宁两位助手去处理会务。 最重要的是“互助会”和“互助基金会”项目，据肖升毅介绍，这个项目已经包含于昆北在浩特列岛的大战略当中，是下一轮发展的基石，部里上下都非常重视。 互助基金会的工作核心是对互助会所属人财物的运用和分配，同时也是昆北对互助会物质支持的接口，它的办公地点就在兰芳港，时来新和王长鑫交接起来相对容易一些。 互助会是交接工作的重心，军政色彩浓厚，而且相当敏感，千头万绪，连时来新本人都未能实地到各家盟友的地盘去看一看，实际上昆北对这个组织的控制力稍弱，很多地方有待加强，王长鑫接到手上也感觉到压力很大。 部里也在讨论把互助会组织从杰捷西兰分站的管理序列中剥离，甚至独立在特工部门以外，成立专门的部门来进行管理。 这些都是后话，时来新和王昌平当场交接过后，时来新和肖升毅聊了一会儿，时间不长，肖升毅真的很忙，他正在负责达卡哇岛基地的重建工作。时来新现在已经不算是他麾下的人了，因此多了一层客气，还让人帮时来新订了机票。 辞别肖升毅走出分局办公室，回头看一眼，有种一身轻松的感觉，想起来有几分感慨，自己来的时候，还有着一种外人的心态，现在不知不觉间却和统工部牵扯得这么深。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时来新给裴重名去了电话，看他有没有时间，约他出来坐一坐。 裴重名很看重和时来新之间的友情，当然要过来跟他聊聊。 两人约在一家饭店见面，时来新先到，没过多久裴重名就风风火火地来了。 裴重名现在也是个大忙人， 他的投资公司在兰芳港闯出了一些名堂，总体业绩提升得很快，引来了国内不少企业的注意，当中不少有打算在浩特列岛投资拓展业务的，纷纷都来找裴重名，忙得他分身乏术，今天能来见时来新可以说是百忙中抽时间。 不过两人之间的会面也不光是私人性质，毕竟互助基金会的资金是委托裴重名的投资公司进行管理，时来新的卸任离开很有必要跟裴重名谈谈。 裴重名消息灵通，其实也收到一些风声，知道时来新这边会有大的变动，只是预料不到这么快。 “听说最近在瑙越出了不少大事，应该和你有关吧？不，不用回答我，这是纪律，我知道。”裴重名世家子弟，很知道什么该避讳。 “互助基金会的工作我已经交接了，他们稍后就会找你，事情急了点，你就多担待了。” “跟我客气什么，一定配合好，你就放心吧。不过你就这么走了，蛮可惜的，正是出成绩的时候。”裴重名很替时来新不值。 “这没什么，工作需要而已。” “知道你无所谓，只是这保守派摘果子有点难看。” “哟，那你是属于哪派的？” “这还用问吗，路线之争在哪都有，政见不同行事方式就不一样。”裴重名表示自己是激进派，时来新也不奇怪，这符合他一贯以来的人设。 “那你用你激进派的眼光来研判一下当下浩特列岛的形势？” “考我呢，我就说说看。”裴重名难得一见的正经。“我觉得吧，在浩特列岛，过去来说是有和没有的问题。过去我们没有存在感，但在兰芳港撬开一条门缝之后，我们的进展可谓是神速，大大出乎外界的意料，可以说连我们自己都估计不足，这里面有不少是你们统工部的功劳。” “过去艾瑞肯在这里一家独大，区域八国都没得什么好处，艾瑞肯就算扔块骨头，他们都得抢。因此对于我们昆北的进入，对地区的发展有好处，八国背地里是欢迎的，只是大多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艾瑞肯见不得我们进来，爆发冲突是必然的，我们表现出的实力大大超乎他们的意料之外，特别是在你们统工部手底下吃了几次亏之后，突然失了方寸，他们近几十年来老大做惯了，想不到在浩特列岛这里遇到这么强有力的阻击，也意识到要调整，但面子上又过不去，所以才在瑙越做出那么歇斯底里的事情。” “这次我想是你们将艾瑞肯逼到了谈判桌上，具体谈得怎样我们不知道，不过起码他们是默认了我们在浩特列岛存在。” 第441章 回家 两人边吃边聊，时间过得很快，饭后裴重名送时来新去机场。 “你放在我这边的钱怎么办？”时来新有一笔钱放在裴重名的投资公司，现在翻了两翻有余。 “你就帮我管着，我也不急用钱。” “就不怕我帮你亏掉？” “你少来，有你帮我看着，我放心。” “说真的，你回到国内，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家的人，也许能帮上你的忙。”临别时裴重名拍拍时来新的肩膀。 知道裴重名真拿自己当朋友，时来新心里感动：“有事我会开口，先谢谢啦。” “客气啥。” 两人在机场挥手作别。 时来新没亏待自己，订的是商务舱，吃好喝好。飞机起飞离开浩特列岛，由于没有直航的航班，先到昆北东面的呙普国首都唐镐，然后转机到夏城。 到达夏城已经是深夜，走出夏城国际机场，迎面而来的是北方带着干爽的空气，时来新抬头就看见了冯开诺在朝他挥手。 见到冯开诺他有些意外，都这么晚了，想不到冯开诺还亲自来接他。 见面寒暄了几句，两人就上车往市区走。在车上冯开诺没有提工作上的事情，只跟时来新说起了静雪和瑞芬的近况，当然这也是时来新最关心的。 经过张医师近一年的治疗，静雪康复得很好，基本上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到现在只需要定期复诊就可以了。 在出院以后，冯开诺把静雪安排到市里一所重点小学上学，学校是可以住宿的，静雪平常就住在学校里面，冯鸣经常去看她。 瑞芬回到夏城后就住在时来新的那套宿舍里，她曾经想把静雪接过来一起住，问过时来新，时来新是同意的，可静雪不接受瑞芬，不肯从学校搬出来。这孩子非常倔，时来新在电话里好说歹说都没有用，最终还是让她继续住在学校里。 冯开诺把时来新送到宿舍楼下，然后就离开了，说有什么事回到部里再说，先好好休息两天。 看着面前有些破旧的宿舍楼，时来新感觉到既陌生又熟悉，他在这里也没有住过几天，窗户大多黑乎乎，透不出亮光来，他不禁想，瑞芬会在等我么？ 启程回来的时候，他心里头就有一缕火苗在燃烧，随着离家越近这股火越发烧得旺，直到现在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脚踏着楼梯开始一步一步往上走，接着越走越快三步并作两步，还是觉得慢，索性放开脚步冲上去，眼前出现那扇宿舍的门，刚要抬手去敲，那门却自动开启，灯光洒出来，照亮黑暗的楼道。 时来新看见了他的女人。 瑞芬一直是个朴素的女人，可她今天化妆了，淡淡的恰到好处，还特地穿着一套新买的套裙，将窈窕身段展露无遗，美到让时来新的眼睛沉醉。 他张开双手，很用力地将瑞芬紧紧搂入怀里，闭上眼睛闻着熟悉的香气，一股暖流在浑身上下流淌，两人足足拥抱了几分钟，什么都不做就是这样抱着。 时来新心里的那股火熊熊燃烧，血液开始沸腾，从心脏开始撞击着脑门，直到思想和行为被其支配。他猛地俯下身，将瑞芬横抱起来，后脚跟带上门，然后直往卧室里面走。 卧室里几度翻云覆雨，两个小时以后才安静下来，瑞芬浑身瘫软靠在时来新肩膀上享受着余韵，过了一阵才说到：“你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回来了就不走了。”时来新说得很肯定。 “真的？！”瑞芬惊喜，仰起头来看时来新。 “真的，不骗你，我会有不少的时间陪你，我们一起去旅游吧，对了，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反正跟着你就可以了。” “这样吧，我们先在昆北走一圈，看看国家的大好河山，随便走，走到哪儿是哪儿，我们可以徒步登山，可以在月光下的小溪旁露营，直到玩儿腻了为止。” “太好了，那样我就是全天下最快乐的女人了。” “然后我们再回到夏城来，开一家花店过日子，花店的名字跟我们在南昊开的那家一样，也叫新芬芳。” “哇，太开心了，你知道我等你回来这段时间多无聊，前两天我还在想要不要找份工作，这下好了，开花店我最喜欢了！”瑞芬兴奋地在床上跪坐下来，全身的玲珑曲线盛放在时来新的眼底，搞得他再度喉咙发干。 卧室里又响起细细的呻吟声，这次和风细雨，时来新温柔细腻，两人体验着不同的风景。 天刚开始放亮的时候，两人才沉沉睡去。 时来新这一觉睡得畅快，精神跟意志都放松下来，没有危险，没有必须要醒来的压力，他就只管睡，到他醒来的时候，窗外是个白天，往旁边一摸，瑞芬不在。 于是他赖床了，躺在床上就是不想起来，他好久没有试过了。忽然他的肚子叽叽咕咕地叫唤起来，一阵饥饿感袭来，他恨不得要吃下一头牛。 这时瑞芬进来了，轻手轻脚，看见时来新一笑：“你醒了，还睡吗？” “睡不了了，饿。” “你知道你睡多久了吗？你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我这就给你弄吃的。” 早餐很快就备好，豆浆、油条、肉包子，堆得像小山一样，瑞芬知道时来新的食量。 “先凑合着吃点，中午再做好吃的。”瑞芬拉着他的手来到饭桌前。 这就不错，时来新眼里放光，忙把手伸向肉包子，先吃下去两三个稍解饥火，然后喝上半碗豆浆，再往嘴里塞油条。 瑞芬坐在旁边看着男人吃，嘴角带着微笑，似乎吃的是他，享受的是她。 时来新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然后喝着瑞芬给沏的热茶，心想今天去看看女儿，怎么跟瑞芬开口好。 瑞芬收拾完，进来对时来新说：“要不我们现在换衣服，今天去看静雪？” 这当然太好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时来新给冯鸣打了个电话，问她借辆车子，车子拿到了，两人就往学校去。 学校在东城区，在市里是排得上号的好学校，有百多年历史，远远看见校门就觉得气派。 怕影响女儿上课，两人特意挑午休前一点的时段到的学校，和门卫一说，门卫挺负责，先找校务处的老师，老师出来见两人，确定过两人的身份，才把两人请进校门。 下课铃响了，小学生们的玩闹声马上响遍整个校园，远处从教学大楼方向走过来一个瘦小的身影，稍微走的有点慢，扎着两根小辫子，边走边甩着，时来新伸手擦擦眼睛，来的正是静雪。 第442章 新家 静雪看上去脸色依然苍白，但比以前要好一些，身形明显比同龄人要瘦小，走起路来已经很正常，看不出受过伤的样子。时来新见到女儿百感交集，既想笑但眼里又含着泪，远远见到女儿过来就跑上前去，一把将女儿抱住。 他感觉到女儿在怀里挣扎了两下，随后就放弃了，既不看他也不说话。 “静雪，爸爸来看你了。”时来新纵有千言万语，最终也是只说了这一句话。 “看看还有谁来了？”时来新抱着女儿转过身来，瑞芬正笑看着父女俩。 “瑞芬阿姨也来看你了，她给你买来好多好吃好玩的。”瑞芬提着两大包东西走过来。 “静雪，这次见你比上回又漂亮了。”瑞芬表情里明显带着讨好。 “我不要见到她。”静雪一甩头转过脸去，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静雪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时来新收起笑容，但又不敢板起脸，尽量语气温柔地责备了一句。 “她在这我就回去了。”女儿开始用力挣扎，时来新怕伤着她，只好把她轻轻放下来。 静雪往来的路上跑了几步，显得有些蹒跚，又回过头来向着时来新说：“我不要新妈妈，永远也不需要。” 静雪说完径自跑远了。 瑞芬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泪水在眼里打转，又不想时来新见到，忙把脸转向一边。 “对不起，请问是时静雪的家长吗？”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位女老师，刚好看到尴尬的一幕，语气里带着歉意。 “您是？”时来新问道。 “我是静雪的班主任，我叫倪慧莹。”女老师三十岁左右年纪，长得很端庄。 时来新连忙热情地向老师打招呼：“倪老师你好，我是静雪的父亲。” “时先生我想跟你谈谈静雪的情况，现在方便吗？” “方便方便，你请说。”时来新也很想了解女儿在学校的状况。 “静雪的学习成绩不算太理想，这可能跟她中途转学过来有关，基础不好，进度上就有些跟不上，我和其他几位任课老师谈过，决定专门辅导一下她，你不要太担心，静雪蛮聪明的，应该很快有效果。” “不过静雪有些地方的表现让我很不放心。她不太合群，平常不跟同学说话，也不会在一起玩，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通常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有一次班里要求命题作文，写我的爸爸，她写出来的东西吓我一跳，文章里写她不知道爸爸是干什么工作的，爸爸常干的事情就是杀人，她还写到，她长大以后要把害死她母亲的人全杀光。” “时先生你经常不在夏城，静雪是住宿生，所以我们不能从家庭方面着手去帮助静雪，我跟她谈过好多次话，但都没有太大的效果。因此我向学校里负责心理辅导的老师求助，那位老师对静雪进行过多次的心理辅导，老师跟我说，这孩子经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我们平常一定要多关注她，要是不及早进行干预治疗，就有可能会影响孩子的一生。” “我知道静雪经历过一些非常不幸的事情，所受的伤害不光在身体上，心理上的也不能忽视，所以我一直想找你谈一谈，多给静雪一些帮助……” 和老师谈完，时来新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没有说话。离开的时候老师交给他几张纸，那就是静雪的作文。看着作文上的文字，时来新揪心地痛，放在口袋里有千斤重。 静雪出现心理上的问题他是早有担心的，在宁越的时候，在那么艰难的境况下，他还给病床上的静雪请来心理医生。到了夏城后，安全上的问题解决了，静雪身体上的疾患也得到了有效的治疗，因此时来新一度认为灾难已经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过去的不幸就像是一道魔障，不肯轻易放过静雪。 瑞芬也没有说话只是不时转头看他，目光里充满了忧虑。 回到家里，时来新拉住想去做饭的瑞芬，两人坐到桌边。 “瑞芬，我刚才考虑了一下，静雪的事情不能拖，我打算暂时让她休学，接受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静雪这孩子太倔，我和你的关系她一时接受不了，这没什么我们慢慢来，家里我想这样安排，我们再买一套房子，我把静雪接回来住，然后我们陪她到处走走。” “好啊，就按你说的去安排，你不用为我考虑得太多，小孩子的想法都是这样，一段时间过去就会好的。” “我不是怕你受委屈嘛。”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把我当小孩么？” 说办就办，时来新马上给张医师打电话，请他帮忙介绍一位心理医生，然后就和瑞芬出门去看房子。 新房子他想选在离宿舍不太远的地方，于是他瑞芬跑了几家附近的中介。本城区有一个比较新的楼盘出售才几年的时间，他特意去看了，感觉还是新楼盘的环境比较令人满意，看中一套一百二十平左右的房子，装修好的，瑞芬也觉得不错，总房款五百多万，但凡是首都房价都不便宜。 中介约来业主，时来新和他见面谈了一下价格，最后敲定五百八十万，他当场给了五万做定金，大家稍后办过户手续。 房子的事情落实以后，时来新又开始看门面，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非常忙，办房子的过户、挑选家具、物色花店的门面。 一周的时间，房子过户的各项手续办妥，家具也选好，瑞芬看中了一个门面房，租约签了，顺便把工商营业登记证也办了。 家具和家用电器陆续进场，万事俱备，时来新选了个良辰吉日，和瑞芬在新房子里做了一顿大餐，算是庆祝新居入伙。 又过了两天，花店装修好，瑞芬这位花店老板娘正式上任，还请了一个女孩帮忙看店。 冯鸣给花店帮了不少的忙，进货的渠道就是她介绍的，所以在开业这天她也来贺喜。时来新和瑞芬在夏城没有什么朋友，就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 新芬芳花店正式营业，生意不算太好，看来要守一段时间了。时来新无所谓，只要瑞芬开心就好，也亏不了多少钱。 时来新回到夏城的第三周，到了周五，时来新去接女儿，休学的手续倪老师已经帮忙办好，准备治疗一段时间再复课。 把静雪接回新家，瑞芬没有搬过来，父女两个先住一段时间。静雪还是不怎么说话，默默跟着时来新走也没有再闹腾。 对于新家静雪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进了自己的房间就很少出来，时来新逗她说话还是爱搭不理的。 为了出行方便，不能老是找冯鸣借车，时来新带着女儿一起去车行买车。想让女儿多说点话，他故意让女儿来挑选新车，没想到她还挺感兴趣，左看右看后指着一辆suv说要买这个。 真是父女同心，时来新其实也喜欢suv，连忙说好就是这辆，女儿挑这辆车，不知道是否和父女俩在南昊逃亡的经历有关，那时候时来新也是开着一辆suv。 为着这事，时来新乐了一整天，把女儿夸好几回，说这车好还是你会挑。 第443章 上班 周一，时来新带着静雪去诊所见一位心理医生，这位医生姓齐，是张医师推荐的，据说从业经验非常丰富。 此前时来新跟齐医生见过一次面，他把女儿的基本情况详细介绍过，接着才有了这次初诊。 在诊所里父女俩和齐医生谈了约摸一个小时，由于静雪年纪小，治疗开始的阶段需要由父母陪着。 平常静雪对谁都爱搭不理，说起来也奇怪，她对齐医生提出的问题倒是愿意回答，看来专业就是专业。 时来新跟齐医生谈起过他的旅游计划，齐医生是赞成的，他告诉时来新，父母的陪伴对心理疗愈有正面的影响。 约好复诊的时间后，从齐医生的诊所出来，时来新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他的旅游计划。 时来新带着女儿先把夏城市里的旅游景点玩了一个遍，然后就去郊外或更远一些的地方。开始是一日来回的短途，接着是要住一到两晚的旅程，时来新还计划着来一次长途的自驾游。 夏城本身是个旅游城市，城里城外的旅游景点多不胜数，父女俩玩了一个月才算大概跑过一遍。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天的陪伴和相处，父女之间的感情在迅速恢复，静雪开始愿意搭理时来新了。 开始时她一天就说几句话，接着有想吃想玩的愿意跟父亲说，时而还能够主动议论一下看过的景点。 这段时间时来新过得很开心，看着女儿的脸上渐渐出现的笑容，他觉得无论付出什么都值了。 不过在同时他又对瑞芬心怀愧疚，本来答应跟瑞芬一起旅行的，结果自己和女儿玩了个不亦乐乎，任由瑞芬一个人留在家里。 他试着让瑞芬慢慢介入到女儿的生活里，比如让瑞芬到家里做一顿丰盛的晚饭，等父女俩游玩回来一起吃，谁料静雪小脸一板，就自顾自进了房间，瑞芬离开她才肯出来。 时来新觉得太苦了瑞芬，回头去安慰她，哪知道瑞芬很豁达，对他说：“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时间长了总有办法。不要担心我，我可以在你身边静静生活着就够了。” 时来新感动得一塌糊涂，心想我何德何能，找到这样一个好女人。 冯开诺原本给时来新批了一个月的假期，后来假期不够用又给他多批了半个月。一个半月的假期看上去不少，很快就溜过去了，虽然旅游计划只进行到一半，但想着女儿缺课有点多了，就先复了课，旅游的事情以后再说。 静雪重新回学校上课，就不再住宿了，时来新每天负责接送。 这天早上，时来新送完女儿上学之后就回统工部上班。 这是回国后第一天上班，他有一年的时间没来过统工部了，为此他还特地穿上了制服。走进办公室，海外局的同事们大多都不认识他，还发生了“请问你找谁”的尴尬事情，也怪不了别人，照面实在太少。 到人事部销假之后，时来新才来到冯开诺的办公室。 冯开诺一见时来新乐了：“这么快就来了，不多歇几天。”时来新马上作势要回头：“那我马上回去多休息几天。” “你少来，你再休息下去我都没权力批假了。”见到时来新状态不错，冯开诺挺高兴。 “报告，海外局浩特分局属员时来新向您报到。”时来新敬了个礼像模像样。 “来来来，坐。”冯开诺大手一挥。 女秘书进来沏上茶，冯开诺引时来新在沙发上坐下。 “我老早就想问你，回到国内来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干的事情？”冯开诺呷了一口茶后问道。 “我这人得过且过自由散漫惯了，暂时没想法，看组织上安排吧。”在冯开诺面前，时来新说话也比较随便。 “我个人觉得把你派到外面更能发挥你的长处，在国内把你搁在哪个位置上都是大材小用了。”冯开诺其实没有少为安排时来新操心。 “你就别夸我了，在外面每天过得如履薄冰，总是担心把事情办砸了，我的运气又不是太好，总能碰到有麻烦找上门来，看来我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你想低调我看也不行了，你现在在各国的情报机构里都留下档案了，特别是军情局和联邦调查局，直接把你列入危险人物名单里。”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他们总来惹我，躲都躲不过去。” “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把你暂时调回国内是正确的，你不要有什么顾虑，部里对你所做过的事情还是认可的，功劳绝不会被抹杀。” “功劳什么的无所谓，能够为部里做点事情就行，你是知道我的，恩怨分明，你们对我有恩，我必定报答。” “我们做事情并不是为了给你留下恩义，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是为了同心同德的伙伴，我们都会这么做。” “你们可以不在意，反正我会把这些摆在心里，努力为部里办事，现在需要我去什么岗位，尽管吩咐，我绝对不会有意见。” “其实我想到一个位置蛮适合你的，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没关系，你说去哪儿吧。” “训练处那边缺一位武术教官，我看整个部里上下数你最能打，而且你还是瑙越格斗大赛的冠军，委屈你暂时在那教武术，这个安排怎么样？” “好呀，有件事干总比吃闲饭强，我去没问题。” “行，过两天你就去报到。” 对于时来新来说，去当武术教官是个不错的去处。其实他也明白，冯开诺要安排好他的工作不容易，部里的工作他基本上不懂，让他坐在办公室里尸位素餐他也不乐意，现在去教几个学生还是能胜任的，毕竟他接受过长时间训练，随便拿一点出来也够应付。 训练处不在统工部的综合大楼，在统工部下属的一个训练基地里，这个训练基地专门负责部属特工的训练培养，徒手武术格斗只是特工需要掌握的其中一项技能。 第二天，时来新就去训练处报到。 训练基地在城郊，占地面积不小，外部守卫森严，他在门卫处拿出那本红色封皮的证件，就顺利进了大门。 训练处处长叫李春晖，是一位老资格的统工部中层主官，对于时来新的到来不是太高兴，他原来已经物色好了一位武术教官，正准备把人调过来，谁料到部里突然下派来一位新人。 在他的办公室里，他看了看面前时来新，就没有给太好的脸色，人事部给的档案里此人的工作经历是一片空白，只是笼统地记录着此人是从海外局杰捷西兰分局调回来，从来没有过任教经历，甚至看不出来此人有武术的底子。 这位不会是关系户吧？李春晖决定探探这人的底子。 第444章 切磋 待时来新离开办公室，李春晖又打了一个电话。 时来新自己摸索着来到武术训练场的所在地，训练场旁边有几间小办公室，这里可能就是教官们办公的地方。 办公室里面只坐着一个人，三四十岁年纪，四方脸庞，他就是武术训练组的组长叫杜江行。 问清楚时来新的来意之后，杜江行表现得并不热情：“你就是新来的教官，好啊，我们人手正紧缺着呢，待会儿正好有课，你就来上这第一课吧。” 说完他翻开手里的教案查了查，才说到：“这节课是武术对练课，要不你先准备准备。” 随后杜江行指给他一张小办公桌，扔给他一份教学大纲，就离开办公室，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准备？时来新两眼一抹黑，拿什么准备。 时来新翻开教学大纲，看了几页才知道，昆北军队和一些特殊部门有几套专用的格斗术，都是一些简练威力大的格斗招式，从中可以看到很多种昆昊传统武术的影子，有太极、八卦，也有八极、形意。 时来新现在可以说是一位格斗家了，对这些简单招式自然看几遍就了然于胸，不过就凭着这点了解就去给人上课还是太勉强了。 很快上课的时间到了，学员们也在训练场里集合好，就等着教官来上课，时来新心想，武术对练，顾名思义，那就打呗。 时来新来到学生面前，这时候组长杜江行带着几个人也出现在训练场，摆明了要看看新来的教官怎么上课的。时来新说了几句开场白，通名报姓，以后给大家上课，希望大家认真刻苦之类的。 然后说到：“我刚来，对大家不了解，我们都是学武术的人，应该有自己了解方式，那就是通过拳头来了解，我想和每位学员都对练一次，下面谁先来？” 现场有三十多位学员，一听觉得很新奇，还有这种了解方式，有几位格斗术比较厉害的不禁跃跃欲试。 “我先来，可以吗？”有一位身材魁梧的学员举手。 “好呀，欢迎主动挑战。” 两人戴上拳套和各种护具，三十多名队员围成一圈，魁梧的学员一抱拳道：“学生方凯波向教官讨教。” 时来新一点头：“来吧。” 他朝方凯波摆了一下拳头，示意他先来进攻自己。 方凯波踏上半步，借着去势冲拳向时来新打来，拳劲很充沛显示出扎实的底子，但这样的速度在时来新的眼里就显得相当慢了，连普通的职业拳手都比不上。 时来新不闪不躲，直接挥拳打去，后发而先至，先一步打到方凯波的下巴，大概只用了二成的力度，“砰”，方凯波整个人都被打歪，脑袋剧震，人一下子就懵掉，身体歪歪扭扭，终于还是保持不住平衡倒在了地上。 “学生陈刚向教官讨教。” 方凯波被扶下去，马上又补上来一个长相敦实的小伙。 陈刚求战欲很强，但有了方凯波的前车之鉴就显得谨慎不少，先做了几个防守的动作，试图与时来新对峙。 时来新等他进攻等得有些不耐烦，干脆直接出拳，速度快得让陈刚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前横膈膜位置剧痛，痛得他弯下腰就直不起来，跪坐在地上喘息。 时来新干脆利落地打倒两名学员，把其他学员给吓住了，大家心想方凯波和陈刚已经是班里最强的两人，连他们都经不住一个照面，自己上去也是白搭。 时来新见没有主动上来，便点名让一位学员上来，那学员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结果又是一拳都接不住，半秒钟被打翻在地。 “你、你，还有你，三个人一起上。” 时来新没耐心一个个来了，干脆一次过点了三个人。 三名学员见人多势众，又有了一些信心，觉得时来新有点瞧不起人，互相对看一眼，哇哇的就冲上来围攻。 时来新照样一拳一个，把三人打翻在地，显得非常轻松，想要再换三个人，结果没人愿意上，被点到的人又是抱拳又是鞠躬，表示自己不行不敢上，不想捱这份罪出这个丑。 “啪啪啪”，这时候旁边响起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原来是杜江行和其他几名教官在一旁鼓掌。 “真是太精彩了，时教官的身手不错。”杜江行笑着走过来。 “这位是龙教官，龙深远，”杜江行指指身边的一位教官，“他是我们这边的第一高手，我提议你们俩切磋切磋，让学员们涨涨见识，怎么样。” 龙深远长得浓眉大眼，身材相当雄壮，他一抱拳说道：“还请时教官不吝赐教。” 时来新当然无所谓，龙深远再强，强得过瑙越的那些对手？ 两人戴好防具面对面站定，时来新是一副轻松的姿态，龙深远则要紧张得多，也许是怕在学生面前丢了面子。 龙深远先试探性地左直拳一晃，点向时来新的面门。时来新出人意料地不闪不躲，向前逼上一步，同时右手重拳猛然挥出，动作闪电般飞快，拳风吹袭到龙深远的脸上，龙深远连忙举右拳格挡，他的判断和反应都对，唯一估计不足的是力量。 “啪”，时来新的重拳把龙深远的防守打散，连带着对方自己的拳头砸在他的脸上，龙深远觉得左边下巴剧痛，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时来新的进攻还没完，重拳得手后，他顺势用左肘抹向对方的头脸，龙深远右侧脸部再捱了一记重击，两眼一翻人已经晕了过去，倒在地上一时还醒不过来。 太凶残了吧，杜江行和身边几位教官还有学员们都惊呆了，这才一个照面，训练基地的武术第一高手就被击晕在地，这实力差距太遥远了一点。 现场凝固了两秒之后，大家才缓过来，有人去照看仍躺在地上的龙深远，人还昏迷着，由大家抬着去了医务室，时来新心中有数，他是留了力道的，对方的身板也太弱了一点。 杜江行体会到了被打脸的酸爽感，嘴里嘟囔着，像是说给自己听：“用得着这么狠吗？不能收着点劲？” 时来新忙说：“对不起，我力量没控制好，下回绝对不会了。” 其实大家学武的都知道，比武不能来真的还不如不打，这道理杜江行不会不知道，只是有点太下不来台。 龙深远到医务室就醒了，医生给他检查一遍没发现什么问题。 知道龙深远没事了，杜江行也松了口气，向学员们一挥手：“大家继续上课，都别站着了。” 时来新立了威，再给学员们上课，没有哪一个敢不认真听的，他们看着时教官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份尊敬。 杜江行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就给李处长打电话汇报：“报告处长，新来的时教官已经开始给学员们上课了，我让龙深远跟他现场教学演练了一下，唔，效果还不错，时教官还是有真才实学的，其他的我会继续观察……” 第445章 书店 从这天起时来新开始了他的教官生涯，规律地上下班接送女儿，每天到花店里看一看瑞芬，投入到平静的生活当中，在浩特列岛的硝烟和杀戮，仿佛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学员们都是每年特招回来的准特工人员，他们在训练基地要学习许多课程，包括枪械、爆破、窃听等等，格斗只是其中一门而已，课时并没有太多，时来新的教官工作还是比较清闲的。 时来新给学员们上了印象深刻的第一课后，大家都知道训练基地来了位高手，一些特别喜欢格斗这门课的学员就爱找时教官进行指导。 具有最强格斗家资格的时来新来教这群业余选手，算是小菜一碟，随随便便就应付了。 因此时来新有大把自己可以掌握的时间，他终于能够腾出空来，着手研究神朝。 泡影身上有许多不解之谜，他要想找到答案，就必须从神朝这个根源上找起，神朝的历史、神朝的文化和神朝的一切都在时来新学习的范围之内。 寻找答案最便捷的方式，就是从书本里发现。 经过张老的推荐他知道，夏城国立图书馆有很多这方面的藏书，因此他去办了个证，只要有时间就往图书馆跑。 他的证可不是普通的读者证，是专家证，张老托关系给办的，可以借阅许多内部的古籍。 夏城国立图书馆馆内绿树成荫，环境不错，周遭也安静，是个看书学习的好地方。 这天时来新像往常一样来到图书馆。 历史类的馆藏都在三楼，配套有一个阅览室，凭着他手里的专家证才能进去。 他先从密密麻麻的书架丛中找了一圈，找到几本感兴趣的书，《卫朝编年史》、《昆昊古文化的源头》、《熙瑞卫年代考》……，他低头捧着书往阅览室走，没走几步，突然有一个人从书架当中转出，他躲闪不及两个人撞到了一起。 时来新没什么事，来人却被撞得立足不稳，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手里捧着的一摞书“哗”地散落四处。 时来新连声道歉，俯下身去把人扶起来，那人被撞得眼镜都掉了，连忙蹲下来找眼镜，时来新手脚麻利，先一步把地上的眼镜捡起来，递到那人手中，那人身板长得瘦弱，下巴尖尖，三十来岁年纪，头发凌乱，眼镜的度数有些高。 那人戴上眼镜看看时来新没说什么，又低下头收拾那满地的书，时来新见到几本书的书名都与熙、瑞、卫三朝有关。 两人一起把书捡起，时来新再度向他道歉，他也没说话，只是冲时来新点点头，转身迈步走向阅览室。 时来新也在阅览室找个位置坐下，一抬头就见到那位眼镜男坐在对面，他看了眼时来新，又低头看自己的书。 时来新也静下心来看书，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他觉得口干，从包里拿出一瓶水来喝。对面的眼镜男依然在认真看书，边翻书嘴里还无声地念念有词，不时在本子上记上几行文字。 不知什么时候起，眼镜男的书前面摆上一个很大的透明塑料瓶子，瓶子里泡着浓浓的茶水。 直到时来新离开的时候，眼镜男依旧一个人看得入迷。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来新往这个阅览室来得多了，见到这个眼镜男的频率还比较高，有时候面对面碰上了，时来新会朝他点点头，他表情淡淡的也没什么表示，看上去是个不太爱跟人打交道的人。 图书馆里的书是不少，但在涉及到时来新感兴趣的方面可以选择的不多，经人介绍，夏城有一家书店关于神朝的资料比较多，他就慕名找过去。 那家书店在西城区比较静僻的位置，是家门面不大的小书店，店名就叫“一小块书店”，名字很有个性，巧的是他进门看见坐在柜台后面的就是眼镜男。 “真巧呀，这家书店你是老板吧。”时来新笑着打招呼。 眼镜男一副不变的样子，淡淡地说道：“随便看。” 书店是很狭小，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估计搬进来就没有装修过，墙壁还是原生态的。 书架也很简陋，不过书架上的书着实不少，而这里最大的特色，是老板把一些少见的古籍、论文、历史资料复印后归类装订成册，摆在书架上任人挑选。 时来新打开来看，不由得要赞一句，“有心思。” 里面把一些聚焦在某个历史学术领域有价值的资料集合在一起，经过眼镜男老板的整理归类，全面而有深度，特别适合做研究搞学问的使用。 时来新泛泛看过一遍，他有种感觉，眼镜男研究的方向里有自己需要的东西。 时来新爱不释卷，在小书店里一泡就是几个小时，而书店的生意真的很差，这么长时间，只有他一位顾客，门可罗雀，他都有点担心，这家书店要是倒闭了，他还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地方。 正暗自担心着，一抬头见到眼镜男走到面前，对他说到：“关门了，我要休息了，今天先到这吧。” 然后也不管时来新，回头走向柜台，时来新看看时间，下午三点多，还早着呢，老板真有意思。 接下来时来新的业余时间基本上就花在两个地方，不是图书馆就是小书店。 由于眼镜男特殊随意的营业时间，经常会碰到书店不开门的时候，把他搞烦了，干脆就问眼镜男要了手机号码，眼镜男也没拒绝，两人通名报姓，才知道眼镜男叫庞祖辉。 一来二去两人联系多了，庞祖辉跟时来新便熟悉起来，虽然依旧话不多，但也少了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时来新担心的事情还真发生了。 这天时来新在“一小块书店”里看书，有一位光头的中年男人走进来，穿着很随意，进到书店四处打量了一下，嗓门不小，朝着庞祖辉说到：“我算是逮着你了。你说你这书店还能干吗？天天的不见人。” 见到光头男庞祖辉脸色一变，嘴巴张了几下，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没发出声音来。 “我知道，你很忙，但这租金你该结给我了吧，拖了有两个月了都。”光头男走到庞祖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容……容我再缓一缓，过几天……一定……。”庞祖辉声音很小而且磕巴。 “缓？还缓，你都要欠我三个月了，到时候你没钱给，我找谁哭去呀？得了，赶紧的，你搬吧，东西你就别拿了，用来抵租金吧。” “我实在是有困难，就……就等几天，有钱了我马上给你。”庞祖辉委屈，但还困难地分说着。 “少废话，赶紧滚蛋，今天我必须把你给解决咯，我一哥们儿还等着进来开饭店，这天天都是钱啊！”话说着，光头男上前来拽住庞祖辉的衣襟，把他从柜台里拉出来。 第446章 神族 庞祖辉被光头男拉拽着离开柜台，他想挣扎，无奈身体瘦小，完全不是光头男的对手，跌跌撞撞间勉强保持着身体平衡，嘴唇颤抖着说道：“你……怎可如此，真是欺人……太甚……”。 两人纠缠间来到门外，光头男见庞祖辉好欺负，正要抬手给他来一下，猛然间觉得举起来的手动不了了，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大手稳稳攥住了他的手臂，那只手很有力，铁铸的一般，捏得他生疼。 “好啦，差不多得了，你把他松开。”出手的是时来新，他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就走上前来干预。 光头男眼瞅着面前男人魁梧的身板，一时被镇住，手不由得松开了。 庞祖辉衣服扣子被拽掉两个，胸脯起伏着，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欺人太甚……”。 光头男也回过味来，嘴一撇说到：“兄弟，哪来的，这可没你什么事儿。他是欠账还钱，天经地义的。” “他欠你多少钱吧，说个数，我给了。”时来新决定管这个事。 “他欠我两个月租金，共六千块钱。” 时来新看一眼庞祖辉，见他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数了数，递给光头男：“拿着，咱们两清了。” 光头男接过钱仔细数过，回头向庞祖辉说：“这个月的租金过几天就到期，到时候可别又拿不出来。”说完甩甩袖子走了。 两人转身回书店，有几个看热闹的也散了。 “让你看笑话了。”庞祖辉回复过来，表情尴尬。 “没什么，谁没遇过有难处的时候。”时来新摆摆手。 “钱等过几天我还你。” “那钱你别放在心上，就当是我预支给你买书的钱。”时来新真不打算再要回来。 “总之，谢谢你了。”庞祖辉长出一口气。 这个小书店也不是没有生意，面向的都是专业类型的顾客，来的人不多，但都是一单消费好几百的主，庞祖辉也就靠着这个勉强糊口度日。 接着两人也没有其它话，各看各的书去了。 过了几天，时来新到店里的时候，庞祖辉还真把钱还给时来新，时来新连说不用，庞祖辉死活要塞还给他。 时来新无奈收下，就说：“以后有难处跟我说就是。”临走还买了好几千块的书。 经过这事两人交上了朋友，庞祖辉见到时来新话也多了，有时候看天色不早两人就关了店门，到附近大排档吃上一顿。 两人之间主要的话题还是在历史研究方面。庞祖辉主研究方向在神朝，也就是昆昊族卫朝及其之前的历史，这与时来新感兴趣的方面高度重合。 凡是研究卫朝之前的历史，都绕不过一个重大问题，就是熙、瑞、卫三朝的断代问题。 建帝创立了人类第一个皇朝，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事情，已经无法考证。他的后裔作为皇族传承了多个朝代，在其后的数千年里，哪怕是朝代更替，也只有皇族有资格继承帝位，这个传统一直维持到卫朝，其后的历朝皇帝都是普通凡人，不再是建帝的血脉。 建帝被后世视为神明，他的后裔也被称为神族，而神族统治的朝代就是神朝。 其实神族统治的朝代不止是熙、瑞、卫三朝，熙朝之前还存在着多位皇帝，只不过这些历史只存在于口口相传的传说当中，究竟有多少个朝代、多少位皇帝并没有明确的记载。 其中能被确定为信史的是卫朝，历经八百年三十二代皇帝，卫朝的都城位于今昆北列齐省肃昌，这里有被历史学家们确认的遗址。 这片皇城古墟，有完整的一套皇城建制的建筑群遗址。有纵横交错的中心区道路网，方正规矩的宫城，具有以中轴线规划的整体建筑布局，里面出土了大量的文物，附近还有许多墓葬群。 而熙朝、瑞朝则不为国外学术界所承认，也成为昆昊历史学家们争论的焦点。 因此对于熙朝、瑞朝的研究一直是内外有别，两种说法，前者认为昆昊族的文明史应该五千多年，后者的说法就只有三千多年。 经过多年的努力，昆北发掘出被认为是瑞朝都城遗址的古墟，在东阳省吉基，那里出土了大量的文物，包括甲骨文、玉器、青铜器等。而对这个遗址是否都城存在一些争议，传说瑞朝曾经六次迁都，这里也许是其中的一处，当中有宫城的形制，但古墟的规模有些偏小了，有一些意见认为，这是一处行宫。 但即使有争议，遗址也为瑞朝的存在提供了有力的依据。 “昆昊历史是咱们昆昊人自己的事情，外面的人怎么看管他呢，难道他们不承认就不存在啦？”时来新有感而发。 “这话说的有道理，但让史实呈现在世人的面前，是我们研究历史的人不可推卸的责任。”谈起自己研究领域，庞祖辉的话也多起来。 “你知道神朝是神在哪里？” 时来新当然知道神在哪里，他自己身上就有，但这些都不好说，只有捧哏道：“神在哪里？” “大家认为的神，通常都是传说中神族的那些超能力，会飞天能遁地，一怒之下会用雷电劈人。但我认为，他们真正的神迹在于他们传授给人民的那些知识，耕种、冶炼、纺织等等，这些对人类文明的产生帮助巨大，他们简直就是生而知之，因为这些功绩称他们为神明一点都不为过。”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文字，甲骨文有两种你知道吧。”说到这里庞祖辉看看时来新。 “你说的是源始甲骨文吧。”其它的课题时来新可能不知道，但这个课题他恰巧听马田教授讲过。 “嘿，不简单，这你都知道，这是个挺尖端的研究课题，真正研究的人不多。说真的我不太相信源始甲骨文是神族创造的，它可能一早就有，只是神族在使用而已，而普通人见到了神族在使用，模仿而出普通的甲骨文。” “这个课题有什么意义吗？”时来新故意问道。 “意义重大，如果源始甲骨文不是神族创造的，那么就是他们学习过来的，那是谁教给他们的？”庞祖辉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说起他的研究，他整个人好像庞大了一圈，气场都变了。 “有一套完整的文字，必然有一套完整的文化，也必然是文明的种族。你说说，在这个星球上，在那个时候，哪来这样一个种族？” “对啊，那时候哪有文明的种族？莫不是外星人？”时来新接触过的几个人，马田教授、古斯塔夫，再加上眼前的庞祖辉都有些神神叨叨的，就知道他要联系到外星人身上。 “只有外星人才解释得通。”庞祖辉一拍大腿。 第447章 推论 “甚至我认为，连神族都是外星人创造出来的。”庞祖辉语出惊人。 这两年发生在时来新身上神奇的事情太多，因此对一些出位的言论接受度一般比较高，但庞祖辉这个推论连他也吃一惊：“不会吧，你可有什么根据？” “试想一下，一伙外星人来到这个星球，他们可能会干些什么？他们肯定会研究这个星球上的生物物种。” “而在研究之余，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是改造物种，或者说干预物种的进化。这不难理解，就像我们今天的生物学家们，他们不就弄出来转基因的农作物，还有进行基因编辑的牲畜。如果不是出于道德伦理方面的考虑，还有政府的明令禁止，他们不会对人下手？” “外星人也一样，我们今天碰到的事情，他们也一样会碰到，这里没有他们的政府，也远离道德和伦理的限制，可以少很多顾忌，也许他们也压根儿不会有邪恶科技的这种观念，可以放开手进行研究。” “在一个陌生的星球上，他们必然会进行物种的研究，进行物种的研究也必然导致改造物种的出现。” “所以在我们的传说里有那么多神奇的物种，女娲是人身蛇尾，龙，像鹿像马像蛇，还有貔貅、麒麟、饕餮等等，我们的星球可是经过一个神奇物种爆棚的时代的。不过这些神奇物种很快就销声匿迹了，因为都是试验品，不一定具有生育遗传能力。” “有这么多例子在前，难道他们会忽略人类这个物种？那时候还是智人的时代，是星球上的主要物种之一。” “智人在基因和外观上其实跟今天的人类没有多大的差别，但智人在这个时期的大脑，也就是在智力上有着突飞猛进的变化，并不符合一般的进化规律，你能说这跟外星人没有关系？” “在做生物实验这件事情上，外星人很可能连自身都没有放过，他们用自己的基因造就出一种高配版的人类，这也许就是神族的由来，神族的超凡能力来自于外星人的基因。” “随着神族血脉的代代相传，他们的超能力在渐渐减弱直到消亡，到了后来的卫朝，皇帝已经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瑞朝是神族大能显圣的最后一个朝代，瑞朝之前满天神佛，到处有非凡的物种，甚至有天庭一说，可能指的就是外星人的基地。瑞朝之后，所有的神异销声匿迹，皇族再无任何神奇的人物，以后的皇帝都和普通人一样。这也可能和瑞朝末年的一场战争有关，传说中的战争就是之间的对决，有大量的陨落，最后卫朝取而代之。所谓魔是从哪里来的，这是个问题，我倾向于魔也是外星人所创造，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不出来。” “我想问一下，外星人后来呢？他们怎么样了。”时来新插了一句。 “外星人走了。千古名篇逍遥游里有记载。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在北方极寒海域，巨大的外星人飞船从海里起飞，体形巨大超过数千里方圆，起飞时发动机留下的烟柱凝而不散，直冲向高空。飞船接着向南飞，进入南方的大海。” “我们的星球差不多同时发生了另一件事情，就是席卷全球的特大水灾。各个民族都有大水灾的传说，包括许多宗教文献也有记录，如昆昊的高于治水，圣经里的诺亚方舟，惊人地相似，不知道这和外星人的离开有何关联。” “也有这么一种可能，海平面异常升高是全球性大水灾的原因，由于外星人的基地巨大得难以想象，它的上浮跟离开导致海水产生巨大的升降是符合逻辑的。国外也有亚特兰提斯大陆突然消失的传说，试想一下，整个大陆般巨大的飞船离开，海平面的升降足以引起一场巨大的海啸。” 时来新都听呆了，他在认识马田教授的时候各怀心思，两人鬼扯过这个话题，现在居然在庞祖辉这里听到如此类似的说法，而且还更加的合理、更加的开脑洞，难不成还真有这事？ “你现在不会是改研究神话学了吧？”马田教授研究的就是神话学，两人的想法很接近，时来新才会有此一问。 “怎么可能，我可是正儿八经学历史，干过考古队的。”庞祖辉连忙否认。 “那我怎么听你把历史说得神神叨叨的？” “因为……因为我亲身经历过一些事情，所以想法改变很大。”庞祖辉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什么事情，整个人沉郁起来。 庞祖辉这人好像藏着不少心事，有时候话说着说着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相处下来时来新也都习惯了。不过跟庞祖辉聊历史相当有趣，时来新着实学到不少历史知识。 跟庞祖辉打交道时间长了，时来新还发现一件事情，有人在跟踪庞祖辉。 这是偶然间发现的。时来新保持着特工的一些习惯，总是对周边的陌生人保持着警惕，下意识地使用一些反跟踪的手段。 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中等身材，长相很普通，经常戴着一副墨镜，他跟在庞祖辉身后，有时候开车，有时候不开车。时来新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还不太在意，但自从第二回见到他就开始警惕了。 庞祖辉在书店的时候，这人就在书店附近游弋，庞祖辉到图书馆时，也能见到他躲在一旁。 这人的跟踪手法相当粗糙，而且长时间不换人，时来新自然很快就确定他跟踪者的身份。 时来新试探过，庞祖辉自己是一点不知情，跟踪的人也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恶意，他也就暂时不去捅破，一直在隐秘地观察。 同时他也好奇，庞祖辉这样一位普通的书店老板，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对跟踪庞祖辉的人，时来新进行了反跟踪，一段时间之后，他挖出了这人背后的雇主。 那是一家公司，名称叫“好景富贸易有限公司”，时来新去调查这间公司，用上了统工部的一些资源。他发现这是一家皮包公司，主营范围说是进出口贸易，但一年都不见它做出一单生意，公司老板名叫柴富强，时来新专门去跟踪过他。 每天只见这位柴总吃喝打牌，晚上泡吧，没见过他正经谈生意，公司里面也没有请多少人，只有名前台小姐在接电话，还有一两个打杂的。 第448章 旅游 一个贸易公司的老板，跟踪一个小书店的老板，两人并无任何交集的地方，无利益冲突，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奇怪。 种种迹象表明，柴富强另有背景，或许他本身就是一个代理人的角色，好景富贸易公司背后肯定有一位金主，正常来说这种公司早就该倒闭了。 既然幕后的人没有现身，时来新就暂时等待，等条件成熟了，再决定是否介入这件事情。 国庆假期要到了，时来新筹备着和女儿出去旅行，旅行的目的地是昆北列齐省肃昌，那里有卫朝都城的遗址，他打算带着女儿去亲眼看看古代的文物和文化。 此行他有更重要的目的，他打算让瑞芬同行。为了让瑞芬走进女儿的生活，他作过很多努力，在和风细雨式的渐进中，也取得了一些成效。 现在瑞芬经常到家中来，给父女俩做饭、洗衣服、搞卫生，刚开始的时候，静雪很不待见，整天呆在房间里不出来，后来饭照吃，汤照喝，只是不理人而已。 看到这种变化时来新是高兴的，说明女儿正在习惯瑞芬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瑞芬这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她一定会获得静雪好感的，时来新对此很有信心。 国庆假期开始这天，一大早，时来新就给女儿收拾好行李，父女俩出门开着车去宿舍楼接瑞芬。 见到瑞芬上车，静雪小脸一扭看向窗外，时来新看不到她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 “静雪，来跟瑞芬阿姨打声招呼。” 没有回应。 瑞芬上车坐好，隐蔽地推了推他，意思让他先开车。 车走机场高速，半个小时就到达了机场，一路无话，直到三人上了飞机，时来新轻出一口气。到目前为止，进展还不错，他设想过最差的情况，女儿会哭着喊着不肯去，幸亏没有出现。 飞机两个多小时后到达列齐省林源市，再到肃昌还需要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时来新不想旅程太紧张，计划在林源住一天，明天再出发到肃昌，今天可以在林源游览。 林源本身也是一个旅游城市，值得看的地方有不少。酒店的房间是预定好的，三人先办入住放好行李。房间订了两个，为此时来新费过些心思，最后还是决定打安全牌，自己和女儿一间，瑞芬独自一间。 在房间里时来新摊开一份旅游简介，刚才在大堂拿的，放到女儿面前。 “静雪，看看哪个地方好玩，看好了，我们就去。” 时来新等了一会儿，没等来静雪的反应，回头一看，女儿在嚼口香糖，压根儿没看面前的旅游简介。 “那……，我来看看。”时来新挠挠头，凑近旅游简介，这时瑞芬也进来了，“瑞芬，你也来看看。” 瑞芬有些担心地看了眼静雪，指着简介上的一个地方说：“这有个儿童乐园，好像不错，我们去这怎么样，静雪。” “跑这么远来儿童乐园，有病是吧。”静雪翻着白眼，瑞芬脸刷的红了。 “怎么说话的？”时来新呵斥道，瑞芬忙拉他一把。 “对呀，也真是的，儿童乐园我们可以回家玩，静雪你想到哪我们就到哪，好吧？”瑞芬笑问。 “我现在想回家。”静雪站起来走到床边人一仰躺到床上。 “你……”时来新真有些生气，但还是忍住了没发火。 女儿不配合，时来新也少了兴致，旅游点不去了，三人就在林源市区里面逛，专找热闹的地方去。 进商场里买了些土特产，出了商场就看见前面有一家夜市，挂着许多红灯笼，人气特别旺，吸引着三人也挤了过去。 夜市里卖小吃的最多，一家挨着一家，让人目不暇接，到处弥漫着食物的香气，顾客太多座位太少，大家也不讲究，站在路边就吃起来。 周围人挤着人，时来新怕走散了，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瑞芬，他很满意这个姿势，多少次幻想过这个场景，心里特别有满足感，觉得这么远来一趟值了。 时来新看中了一家烤肉摊子，卖的是北方风味的烤羊肉，难得女儿也不反对，三人就站在摊子旁吃起来。静雪似乎特别爱吃，一个人吃了十几串，而且爱放摊子上提供的辣味调料，时来新发现最近女儿的口味越来越重。 也许是东西不干净，回到酒店瑞芬和静雪都有些拉肚子，时来新给她们吃了点肠胃药，也没太在意。 谁料到了深夜，静雪起来拉了好多次，拉得腿都软了，还捂着肚子喊疼。 时来新看着不行，马上和瑞芬一起把女儿送到了医院看急诊，医生一看说是急性肠胃炎，给开了药打吊针。 已经是深夜三点，时来新和瑞芬在病房里，看护着病床上的女儿。静雪正在进行静脉注射，暂时止住了痛，闹腾一个晚上，人也困了，此刻正处于迷迷糊糊当中，脸色依然很苍白。 时来新和瑞芬并排坐在病床边上，瑞芬也很累了，不肯回酒店，只是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此时四周一片安静，时来新忽然觉得，这样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开心的时候在一起，有疾苦的时候也在一起，为此他努力过一段时间，现在他似乎拥有了，心头一片平安喜乐。 凌晨五点钟的时候，吊针打完了，时来新将女儿抱回酒店，在酒店睡到早上，女儿却发起烧来，三十八九度，幸好医生在医嘱时说过，有可能会发烧，只要体温不是太高就不用担心，药也早已开好。 喂女儿吃过药，让她继续睡，时来新才囫囵睡了一觉。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瑞芬给父女俩准备好了食物，挨在沙发上等候他们醒过来。 这时候静雪也醒了，细心的瑞芬让酒店熬了粥，她就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给静雪，静雪慢慢吃起来，一旁的时来新不由食欲大振，将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 时来新看看时间，出来两天了一个景点都没有去过，觉得挺好笑的。 在酒店躺了一整天，静雪的烧退了，为了保险起见，时来新决定哪儿都不去，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因此三人在酒店又休息了一天。到了第四天，国庆假期眼看要结束，静雪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三人就干脆买机票回家。 第449章 拜师 结束了这段别具一格的旅程，虽然没看到、也没玩到，时来新觉得还是有收获的，在他和瑞芬的小心经营下，静雪的小小心灵终于打开了一条小缝隙，使很多事情成为可能。 时来新开始憧憬往后三口之家的家庭生活，前景正一片光明。 回到夏城，国庆假期也结束了。早上，时来新照常送完女儿上学之后回训练基地上班。 假期之后第一天，训练基地开例会，基地全体在职员工参加会议，训练处处长李春晖主持会议。 李春晖先是宣读了上级最新下达的文件，为了鼓励全体在职人员更好掌握和提升本职技能，准备在夏城各系统各部门之中举行一次技能比武大会，训练基地这边任务很重，他要求大家务必重视这次比赛，稍后会给各部门分配比赛任务。 说完这些，李春晖话锋一转，讲起了上班纪律的问题，说有一些部门有个别员工，上班总是见不到人，除了上课的时候露一露脸，其余时间都不知道在干什么。 时来新脑袋一缩，这不会是在说自己吧，他上班溜号的确是家常便饭了。 “我不管你是新来的，还是有些什么关系背景，这上班的纪律我就要严抓，先从这些人身上整顿起来。”李春晖这话说得有些杀气。 时来新一听，得了，这是要冲着自己来的，脸色不自然起来。 散会了，大家各回部门，杜江行把时来新叫到办公室，态度相当好，可以说得上推心置腹。 “时教官哪，你平常上班是要注意一下啦，你看，领导都放话了。你说谁没有自己的事，偶尔出去一趟那无所谓，过了就不好了。” 时来新心想说不定还是这人捅出去的，现在说得这么掏心挖肺，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他也不太放在心上，平常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大不了就扣个工资而已，对这份工作他真的无所谓。 “还有，这次技能大比武，我们这儿准备派你去参赛，你没问题吧，你可要重视，这可是荣誉，争取拿一个好名次，让领导上也有个改观，转头我让他们把你报上去。”杜江行这时候提出来，有点让他将功折罪的意思。 时来新可不习惯被牵着鼻子走：“还是不要吧，我这水平，出去不是丢人吗？” 杜江行瞟了时来新一眼，心想这人忒不识抬举，嘴里还是劝说道：“我们这里业务水平咱们先不提，格斗水平还是数你第一，你不去谁还好意思出这个头，再说了，这是集体荣誉，你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确实压力好大。这样吧，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出去多练练，别比赛时给我们这个集体丢脸。”既然不能友好相处，大家就在妥协中找寻一致吧，时来新也知道这几个人对自己不爽。 杜江行眼珠子转了转，觉得还是先保住比武大赛，人可以以后慢慢收拾：“行，这段时间你就多练练，要保证在比赛里获得好成绩。” 有成绩什么都好说，没有成绩可别怪我不照顾你，这话时来新听得懂，他可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反倒是想低调一点，表现不要太亮眼。 就知道办公室里面多腌臜事，时来新从来不往里面钻，这也是他宁愿创业自己做老板，也不愿意老老实实打一份工的原因。 今天有一节课，时来新把课上完，正准备离开基地去图书馆，有学生过来说外面有人找，时来新出来一看，有些意外，原来是裴重名的族弟裴源敬。 裴源敬的外形改变很多，时来新第一眼还没认出来，过去的模样比较纨绔，现在有点像上班族。 “新哥，是我，没想到吧。” “真没想到是你，找我有事？” “我哥跟我说你回来了，我一听说马上过来找你。” “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怎么样，进来坐坐？” “我真还有事找你，咱们进去说。” 两人来到办公室，时来新第一次在办公室招待人，手忙脚乱地找茶叶找水。 “新哥，别忙活了，我真不渴。” 时来新泡好一杯茶递给他：“说吧，什么事。” “对于新哥你来说小事一桩，我和我的几个小兄弟仰慕你很久了，想拜个师跟你学功夫。” “我当是什么事，想学还不容易，但我那三脚猫的功夫，我怕误人子弟呀。” “新哥那身功夫太帅了，如果能让我学到个一两成，那就爽了。”裴源敬看来是真心想学。 “没问题啊，但要吃点苦，你可要有准备。哦，对了，我在哪儿教你们呢。” “就在你现教的班上，不会给你添多少麻烦的。” 时来新一听，那当然可以，心想这帮二代还真有办法。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时来新果然见到裴源敬跟两个小兄弟出现在班上，还像模像样地跟老学员们站成一排，非常的整齐，胸脯挺得很高。 既然是裴重名的弟弟那就好好地教吧。于是他特意给整个班增加了训练量，每人打沙包五百次、俯卧撑两百、跑步五千米……，把他们操练得死去活来，而且最后还安排对练，时来新亲自上阵。 时来新的重拳许多人都领教过，即使已经是大幅度的减弱版，经受一次还是感觉去了半条命。 老学员们经历无妄之灾，陪着几位新人受累。而裴源敬几个根本就没有多少基础，更加累得当场吐白沫。 几位二代要来学功夫，但学功夫哪有这么容易，时来新对他们还真没有多少信心，干脆就让他们吃点苦头，自行劝退得了。 裴源敬那两位小兄弟第一天就练趴下了，第二天不敢再来，但裴源敬自己坚持下来，一直就跟在时来新的班上。一晃半个月过去，裴源敬的进步飞快，即使是如此辛苦的训练，他还是咬牙挺过来了，使得时来新也高看一眼，决定真的好好教他两手。 原来班上的准特工学员里，还有两个不错的苗子，时来新觉得能练出来的，叫方凯波和陈刚，就是时来新第一天来的时候跟他对练的两位。 这三人对格斗术是真喜欢的，愿意多花时间在这上头，下课后还在训练馆里面加练，勤奋的人时来新当然愿意教导。 一段时间之后大家也混熟了，三人得到了时来新的特别指导。时来新主要教授他们一些八极拳的格斗招式，几人学得也相当认真。 其实时来新做老师的水平也就那样，但个人武力值太高，从而掩盖了不足，几人都是佩服得不行。 有天几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三人提起拜师的事情，时来新一时兴起，受了拜师礼，认下了三个徒弟。 第450章 比武 近年昆北在国际上动作不少，坚定地迈出向外输出影响力的步伐，同时也对内部成员队伍的素质与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跨各系统各部门的技能比武大赛就是在这么一个背景下产生。 格斗技能大比武是重头戏之一，因为这是一个直接对抗项目，高低强弱一目了然，关系到系统和部门的面子，因此大家都相当关注。 参加格斗技能比武的都是纪律部门，军队、警察、特工等等，都将格斗视作成员的硬核技能之一，俗语说武无第二，谁愿意在这个项目上显示出自己的弱势？ 因此各系统部门都派出了精兵强将。就拿统工部来说，不光是把训练教官派上场，连一些特工中的高手精英都调了回来。 在开赛以前，时来新见到了统工部参赛团队的另外两位成员。 技能大比武格斗比赛的赛制是团体赛，每个系统或者部门选派出三人作为一个团队参赛，每轮比赛三场单人对抗，以胜场多者为胜出方，考核的是整体实力，因此团队队友的实力非常重要。 两位队友一位名叫许洪森，另一位叫邹业，都在当打之年，是特工中的佼佼者。 三个都是练武之人，互不相识碰到一起，都存着一样的想法，想伸量一下彼此的实力，于是一拍即合，见面没多久三人就进行了一次比试。 时来新先对上许洪森。许洪森练的是咏春，有着相当强的实战能力，时来新第一次遇到这种拳法，很有兴趣，故意留了手，想借这个机会多看看，同时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强势。 许洪森是得过咏春真传的，出拳弹性、短桥窄马、擅发寸劲，实战中的拳速非常快，完全比得上职业选手。时来新放轻了手脚与他缠斗，打了数十个照面才将他轻轻击倒，造成一种侥幸得胜的表像，给对方留足了面子。 邹业接着上场挑战时来新。邹业学的是正儿八经的散打，是昆北武术界专为上拳台比赛而创造出来的武术流派。这种格斗技完全为搏击而生，讲究的就是一个实战性，招式相当凶狠，吸收了许多传统流派的杀招。 时来新和邹业对练，一上手感受到他的拳劲，就知道这人打过职业比赛，实力上胜过许洪森一筹。邹业本来也想留手，但试手几招之后，试出时来新的防守硬度，就知道遇上生平少见的对手，只能够全神应对。 两人来来去去打了几分钟，邹业杀招尽出还是奈何不了时来新，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并没有出全力，知道自己与对方有差距，主动罢手认输。 拳头硬的就是老大，三人团队隐隐以时来新为首，加上时来新教官的身份，这个团队的训练便由他来安排。 比赛的参赛单位有一百多个，以抽签形式逐对比拼，实行单循环淘汰制。 统工部参赛团队的遇上的第一个对手是夏城卫戍部队第一零五师。 一般来说一线部队人才济济，选材面广，派出来的选手更有战斗力一些，所以说这个对手不好打。 参赛队伍的比赛策略，基本上都是希望打响头炮，先胜夺人，首先出赛的选手会比较强，时来新就决定自己先上场，邹业排在第二，这样排阵会比较保险。 比赛开始，对面上来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战士，由于不是专业性的比赛，并没有分量级，因此在一定程度上身材也代表着胜率。 对手在时来新面前站定，现场一对比，对手比他高出半个头，身上肌肉虬结，好一副强壮的身板，不过时来新经历过巨人级别的对手，这点差距不算什么。 时来新还是希望低调行事，拳劲最多只出三成，在台上与对手打了个有来有往，两分钟之后，看准了对方的拳头抡空，以一记右勾拳打在他的横膈膜位置，即使时来新再度收回了些拳劲，还是把对手打到蹲在地上干呕，显得时来新好像很凶残的样子。 接着是邹业上场，碰上的也是大块头。也许与职业背景有关，统工部选出来的人，身材方面都是普普通通，而部队方面的选材都是倾向于高大的身形。 邹业的实力不错，这点身高差距并不能影响到他，也是打了两三分钟，一脚踢到了对手的头部，对手当场倒地，有些晕厥的现象，裁判就终止了比赛，宣布邹业获得了胜利。 许洪森的比赛就要艰难得多，他与对手势均力敌，足足用完了规定十分钟的比赛用时，才凭着点数获得胜利，而他也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赢得有些惨。 首战三比零，统工部代表队获得胜利。 首场比赛的两天以后，进行第二轮的比赛，有六十四支队伍参赛， 时来新几人迎战的是内务部的队伍，照旧打了个三比零。 第三轮的对手是海军陆战队的，二比一，许洪森输了一场。 第四轮，对手是卫戍部队三十三师，二比一，输的是许洪森。 随着比赛的深入，队伍里的强弱便体现得越加明显，许洪森在实力上要比两位队友低一个档次，他压力很大，总是担心自己拖了团队的后腿，训练便越发地刻苦。 第五轮，也是八强赛，到了这个阶段，统工部训练处开始对这支参赛队伍关注起来，因为再往前一步就可以获得不错的名次，不光是杜江行频频出现在训练场，李春晖也专程跑过来关心一下参赛队员。 他见到时来新还亲热地搭着肩膀握着手嘘寒问暖，一点看不出来此前这位还是他要整顿的对象，他勉励时来新发挥拼劲拿到好名次，要体现出统工部人员的战斗力。 在比赛这天，统工部还专门组织了一些人去做啦啦队，在现场为几位参赛队员加油，而李春晖自己也亲自到场，指导队伍进行比赛，虽然真没什么需要指导的，但挡不住上级要秀一下的想法。 这一轮的对手是是战训部的，时来新还是第一个出场。对手越来越强，决定是否能晋级的关键其实已经不在他身上，要看两位队友的发挥了。 时来新顺利拿下第一场，邹业却打得很艰难，最后勉强获得胜利，这样虽然许洪森输掉了最后一场，他们还是顺利过关了。 下一轮是四强赛，本部门参赛队进入四强的消息，连统工部领导也惊动了，本届比赛强手如林，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比赛的组织方将四强赛和决赛安排在同一天举行，好方便领导来观战和颁奖。 比赛这天，统工部的三人团队早早来到赛场。今天的决赛当然不是前几轮比赛可比，比赛场地提升了好几个档次，使用的是专业的比赛场馆，看台上也坐满了观众。 李春晖今天也来了，但他主要的任务是陪同统工部的副部长罗营谦。罗副部长特地来观战，赛前还看望了三名参赛队员，给他们加油打气，希望他们能打出好成绩。 罗副部长好像对时来新特别有印象，临离开还握着时来新的手说：“我听说过你，今天是终于见到了，好样的，在那边表现不错。” 李春晖在一旁听到，心思就开始多起来，他感觉到了时来新在领导心目中的份量，有些不一般，暗想自己是不是该改变一下对这人的管理手法。 时来新在熟悉场地的时候还意外地见到了程佩。 程佩身为军中的总教官，今天是来做决赛评委的，他看到时来新更意外，他把时来新拉到一旁：“好小子，回到国内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时来新前两个星期去看过厉老，没见到程佩。 “你怎么来参加比赛了，这种比赛你还用得着打吗，来干评委还差不多，来来，跟我走，那边都是同行，我给你介绍一下。” 时来新连忙拉住程佩：“千万别，我参赛就是来玩玩，为部门争取点荣誉嘛，我以前的事不能到处说，我需要低调点。” 程佩也知道他的工作性质，他在瑙越参加格斗大赛的事还是需要保密的。只是觉得很搞笑，明明是一个业余内部比赛，结果却迎来了格斗之王，星球上最强的男人，这画面怎么看都不谐调。 第451章 失踪 统工部参赛团队四强赛的对手是陆军特战大队，这支部队不简单，它吸收的成员都是全军的精英，而派出来参赛的，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的三位选手都各有一身好功夫。 时来新依旧首先登场，而跟他比赛的这位选手，看上去明显是练过横练功夫的，皮相坚韧，筋膜强横。 时来新和他试了几招，发现这位选手有些不一般，他具有着横练选手拳劲沉雄、抗打击能力强的优点，同时又摒弃了这类武者身体沉坠不够灵活的缺点，有点六边形战士的意思，是本次比赛里真正能和他打几个照面的人。 自从瑙越格斗大赛结束之后，时来新就有种习惯，离开拳台的时间长了手就痒，就好想找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打上一场。他平常面对的都是一帮学生教官、业余选手，和他们动手一点都不过瘾，今天算是遇上一位。 于是时来新不再收着拳劲，和对手动真格地打，放开手脚“啪啪啪”一组三连击打出。 他的对手骤然接下来，只感到拳头上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对上一记被震出半步远，吓了一跳，从来没有接过这么重的拳，防守一接触就要被打散，于是立即后退。 但时来新马上粘上来，重拳接踵而至，一拳、两拳……，对手勉力支持，接第三拳的时候，背已经靠到围栏上面，再避无可避，下巴上被重击一下，他在失去知觉的同时身体往后一仰，全身已经是软哒哒的，头颈撞在围栏上，然后被弹了回来，整个人摔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糟糕，玩过头了，时来新暗叫不好，他还是高估了对手，几个回合就把人打趴下，太惹眼了。 时来新当下感受到全场静默，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一低头赶紧下场。 现场气氛直到邹业他们上场的时候才重回活跃，不过邹业与对手的实力相差甚远，勉强拖到计算点数，以大比分告负。 接着许洪森也输了，这样陆军特战大队还是以二比一赢下了这轮比赛。 不过也没有见他们表现得有多欢喜，他们一方最强的一人被打成那样，即使赢得比赛也很没有面子。 在时来新几人退场的时候，特战大队这边走过来一个人，对时来新说：“这位弟兄，有时间咱们来打一场？” 这人看上去像是队伍的教练。 有人来给自己陪练，时来新无所谓：“随时恭候。” 统工部参赛队最终获得了第三名，时来新满意，这个名次可以有交代了，而且有资格上台领奖。罗副部长很高兴，说回去要好好奖励一番，一边的李春晖脸上笑开了花。 技能比武大赛降下了帷幕，时来新三人捧回来一个第三名的奖杯，杜江行珍而重之地把奖杯放在办公室的显眼位置，对时来新的看法大好，这当然也少不了李春晖态度大转变的原因。 时来新为部门夺得荣誉，自己也获得了方便，他现在往外面跑也不怕再惹来非议，在人事关系方面要缓和了许多。 忙完了部门的事情，时来新又要准备投身到对神朝历史的学习当中去。好多天都没有见到庞祖辉了，时来新想到“一小块书店”找他。 他先拨打了庞祖辉的电话，回应是无法接通，打了好几次都是这样，他懒得白跑一趟，让泡影直接飞到书店去看。 书店没有开门，可能是到图书馆去了吧，据他所知庞祖辉除了这两处地方以外，一般没其它地方可去，很宅的一个人，他的住处也在小书店里。 那就到图书馆，顺便去碰碰庞祖辉。结果到了图书馆，庞祖辉不在那儿。时来新有些奇怪，心想也许他在外面有什么事吧，于是就自己找几本书看了起来。 这样一直过了好几天，庞祖辉仍然是断了消息的状态，小书店一直都没有开门。时来新特地跑过去一趟，大门锁着，怎么使劲敲门也没有听到回应。 庞祖辉这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随着时间过去，时来新越来越觉得不安，照理说这么大一个人，没露面几天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或许庞祖辉有些不同。时来新想起他身后跟踪着的那条尾巴，庞祖辉本身就是一个有秘密的人，时来新不得不多想一些。 这天时来新照例让泡影飞到到小书店一趟，他意外地看到，小书店的门开了，准确地说，是被暴力撬开了，被撬烂的锁头被扔在地上，有几个人站在门外向里面张望。 见到这种情形，时来新马上出门，开车奔赴小书店。 赶到现场，时来新没有理会站在门外看热闹的人，一步跨进小书店，入眼是一片狼藉，里面的书架东倒西歪，书籍和资料落了一地。 他看了眼门边上的柜台，柜台里的抽屉全被抽出来，账本和杂物被翻出来扔得到处都是。 时来新继续往里面走，里间是庞祖辉睡觉的地方，时来新第一次走进这里，发现房间比想像的还要小，只容得下一张床和一个柜子，床铺被掀了起来，露出下面的床板。柜子里的衣服全被清空，凌乱地堆在地板上，柜子里的木板被劈开了，然而里面除了木头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些，时来新第一个感觉就是，闯进来的人像在找些什么。这屋子也太小了，根本藏不住东西，如果他们想找的东西是在屋子里，一定会被搜走。 时来新在屋里屋外走了几圈，没有任何头绪，现在他只确定一件事情，庞祖辉确实出事了。 闯入者并不为求财，庞祖辉穷得叮当响，只剩下这一屋子的书了，显然这不是他们的目标。 时来新漫无目的地在满地的书堆里跋涉，不时蹲下来翻一翻，走着走着突然他觉得脚底下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抬起脚一看，原来是一把小钥匙，钥匙上还用绳子绑着一个很小的金属牌子。 时来新把金属牌子捡起来，只见金属牌子上有几个数字，“206”，看着这个牌子，时来新觉得有些眼熟，他在什么地方见过，是的，他肯定自己见过。 他把钥匙放进口袋里，走出小书店，上车然后离开。他觉得脑子有点乱，需要找个地方安静下来，理一理凌乱的思路。 看看时间，女儿要放学了，还是先去接女儿吧。他来到学校，晚到了几分钟，女儿已经在校门口等他。 和女儿回到家，瑞芬已经做好饭菜在等父女俩，早前说好她今天过来做饭的。 三人吃饭的时候，都比较少说话，瑞芬问静雪明天想吃什么菜，静雪只说了一句：“随便吧。”时来新连忙补充：“我们吃鱼吧，静雪挺爱吃鱼的。” “行，下回我做鱼，好吧，静雪。”瑞芬笑着看向静雪，后者低头吃饭没有表示。 时来新心里有事，吃完饭就回了书房，靠在椅子上思索，手里还拿着那把钥匙。 第452章 资料 瑞芬忙完家务活，时来新送她回去，宿舍楼离着没有多远，两人就慢慢走着回去，静雪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做功课。 街上华灯初上，瑞芬挽着时来新的胳膊故意走得很慢，时来新知道她是想跟自己多呆一会儿。 “静雪的事，委屈你了。”时来新用鼻端碰了碰瑞芬的秀发，鼻腔里涌进一缕幽香。 瑞芬微笑着抬眼看向他：“不委屈，静雪是你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现在只是女儿难管一点罢了。” “静雪从小就是个比较倔强的孩子，要把她的想法强拧过来很难，需要时间慢慢地去改变。但也是这个时间最恼人，我们这么艰难才在一起，真不想浪费一点时间。所以我觉得自己很自私，要你这样陪着我。”时来新的心里始终是矛盾的，总是要瑞芬忍耐忍让，这很让他心疼。 “我就是一个小女人，每天呆在你的身边，我就感到很安全、很满足了，现在还能开一家花店，忙得很，其它的我哪有空去想？”瑞芬不想见到男人陷入自责中，连忙安慰道。 “你总是这么善良。”时来新的大手握住瑞芬的小手，然后两只手捂着摆到自己的胸口。 “静雪经历过太多不幸的事情，大多数的苦难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的，我听着都想哭。有时候我想，如果换了是我，我一定还不如她，她很坚强。”瑞芬把身体轻轻依偎着男人的胸膛，脸上泛出幸福的微红。“我们多给些耐心和爱，难道不应该吗？现在我觉得挺好的，我们相处的还不错。” “是啊，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时来新搂住瑞芬，眼睛看到远处古旧宫楼的一角飞檐，思绪飘到很远。 第二天，时来新给学员们上完课，让裴源敬他们几个自己练着，回到办公室，又将那条钥匙拿出来，不断思索着。 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它？ 脑海里闪过和庞祖辉来往的一幕幕。 他的手指穿过钥匙上的小绳子，钥匙就在手指上飞快地转起来。 他自言自语：“这个地方一定是庞祖辉和我都去过的。” 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站起身，庞祖辉和他都去过的地方不多，只有一处：图书馆。 他立刻跑出训练馆，开车驶往图书馆。 来到图书馆，进入大堂站定，他已经看到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大堂的一角，那里是一排排的储物柜，有些柜门是打开着的，柜门的钥匙孔上还插着钥匙，垂下来一个小金属牌子。 时来新走上前，摊开手，手里握着的钥匙和柜门上的钥匙一模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柜门上的号码，走过一排排的储物柜。 “206” 时来新停在了一个储物柜面前，将手里的钥匙插进去，轻轻一扭，柜门开了，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大牛皮纸信封。 他将信封拿出来，夹在腋下，然后快步离开。 他走进常来的那个专家阅览室，阅览室这个时候没有人，他把信封放到桌面，迫不及待地抽出里面的东西。 里面是一叠纸质的资料，最当眼的是一张夹在最上面的照片，这张照片好像有些年头了，拍的时候光线不是太好，但还是能够看清楚，那是挖土机和沙土地面上的一个窟窿，窟窿里面露出一些石块，石块是平滑规整的，石块之间有整齐的粘合缝。 翻开这张照片，下面是另一张照片，沙土当中的窟窿已经被挖开很大一片，下面的石块也露出来更多，已经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出，那是一片石建筑，有围墙、也有房子的顶部。 很明显这是一个挖掘现场，沙土下面覆盖的是什么，是古迹吗？时来新带着疑问翻开下面的照片。 下面的一小叠照片都拍的是这个现场的挖掘进度，可以看到一片石质的建筑逐步显露出来的过程，看到这里，根据时来新的历史知识，他已经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古墓。 后面的几张照片，已经将这个古墓的完整外貌呈现出来了。因为没有参照物，时来新目测估算，这个古墓南北与东西各约百米，近乎正方形的墓葬建筑群，周边有四层台阶，形制不小，很可能是皇家的陵墓，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最后一张照片，已经可以看到墓道的入口，那里用一种灰白色的泥土密封着，墓道前有一块很大的墓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字体古拙，但时来新看不懂这几个字，不知道是古代什么时期的。 照片到这里就没有了，让人想一探古墓的兴致被戛然而止，都要揭开最后一层面纱了，很不过瘾。 接在后面的是一叠纸质资料，上面复印着许多的古代拓印字体，近似于甲骨文一类的文字，看得出来，笔者是在破译墓碑上的文字，他将许多种近似的字体罗列出来，一项一项特征进行比对，光这三个古代文字的破译就可以写一篇论文了。 这番研究有最后的结论，翻译出来就是三个字，“宜王墓” 。 看到这里，时来新要皱眉头了，可能是他的历史知识有限，他想不出来“宜王”的出处，来自于哪个朝代。 继续翻下去，他又看到了照片，不过这些照片不是冲晒出来的，而是彩色打印在纸上的，多是一些物件，最上面的一张，是一个黄金颜色的面具，照片放到很大，有人在照片的一处画了个红圈，圈着的是面具上刻印的字符，和墓碑上的文字如出一辙，翻译过来就是“宜王”两个字。 后面的物件有玉器、有铜器、还有摆饰，共同的特点是上面都有像标志一样的“宜王”字样，都被人用红笔圈出来。 物件有七八样，在照片的背后还写着“某某拍卖行”，还有拍卖时间。 最后一张照片，让时来新眼睛一亮，这是一张翻拍的照片，是镜头对着一份印刷的简介拍出来的，上面的物品时来新很熟悉，那是一块大型玉璧，玉璧上刻着的就是蛇兽图腾。 时来新见过这张图片，源头是在马田教授那里，小丸帮他用图形搜索引擎找出来的那张。同样地上面有红笔画的圈，在蛇兽图腾的右上角，要仔细看才能发现，那里也有“宜王”两个字，字体上有不少残缺，但大致还是可以看出来。 时来新翻到这张照片的后面，果然有一行字，“西勒尔乡间葡萄酒品尝协会”。 看到这里，时来新将脊背往座椅上一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些资料看得他额头见汗，心头充满了疑问。 第453章 麻烦 这个古墓属于神朝？ 古斯塔夫等境外收藏家购买神朝物品的源头就在这里？ 庞祖辉的失踪与此有什么关系？ 如果庞祖辉和这个古墓有关联，那他惹上的一定是个大麻烦。 时来新在宁越的时候就知道，昆北有一个神朝古墓被偷掘，其中的文物不断从隆江的秘密通道流往境外。 这件事情相关的隐秘每一桩都是要命的，光是那条秘密通道被曝光都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 从这些资料看，庞祖辉知道甚至是参与过古墓的开掘，照片当中的那些物件很可能就是流往国外的文物。 时来新今天才知道那个古墓叫“宜王墓”，他从古斯塔夫嘴里问出过“宜王”这个名字，当时没有在意，古斯塔夫也存有误导他的心思。 这是一桩大麻烦，要不要查下去，时来新面临着一个抉择。 继续翻开下面的资料，时来新看到的是陵墓的建筑平面图，也许是庞祖辉手绘的，上面还标上了尺寸，陵墓的南北长八十八米，东西宽八十六点五米。 平面图的下一份是剖面图，但被注明是想象图，是笔者按照地面的建筑规模，推导出地下建筑的模样。看尺寸标示，显示出陵墓深度是三十六米，从地面到地底是个四层的结构，接下来的图纸非常多，笔者画画的功底不错。 这些涉及到相当专业的知识，时来新就没有细看，但他知道光以这个形制来看，陵墓是超规格的，在后世即使是重要的皇室成员都没资格拥有。 一叠资料看完，时来新规整好，重新塞回到牛皮纸信封里，一时打不定主意下一步怎么走，又在阅览室里坐了一会儿。 随后他看看时间，缓缓站起来，手伸向牛皮纸信封的时候动作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将它夹回到腋下。 破门进入小书店的那帮人，他们要找的也许就是这个东西，说不定它还与庞祖辉的性命有关，这个信封沉甸甸的。 时来新在走过大堂的时候，忽然他的眼角瞥见有一道身影闪过，脸色马上微变，然后他又装作没事的样子，大步走出图书馆。 刚才一闪而过的那道人影，时来新见过他，一个三十岁左右，样貌普通的男子，他就是一直跟踪庞祖辉的那个人。 离开图书馆，时来新故意不回头一直向前走，他用泡影的眼睛看到，那人正远远地跟在自己的背后。 他不想惹麻烦，麻烦却自己找上门了。 那个男人在时来新的后面跟着，眼见时来新突然一转身拐进路边的一条小巷，人就失去了踪影，他怕跟丢了连忙快步赶上前， 当他走到路口转角的时候，时来新却猛然出现在他面前，大手揪住男子的领口，像抓住一只小鸡，将他一把摁倒在墙壁上。 “你是在跟踪我吗？” 男子拼命想要挣脱，但那只大手如同铁铸一般，哪里撼动得分毫，然后他摇头摆手，喉咙里咿咿呀呀，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时来新懒得跟他废话，一拳打在他的耳廓上，男子马上晕厥过去，时来新一松手，男子身体软软地滑到地上。 三十分钟以后，时来新开车来到夏城东城区的一栋商业楼宇附近，将车停在路边静静等待着。 好景富贸易有限公司就在这栋楼的十六层，目标人物柴富强就在他办公室里。根据过去跟踪他的经验，这人难得回一趟公司，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闲逛荡，今天他在公司里，说明他真的是有事了。 刚才柴富强接了一个电话，好像很生气，把电话摔在桌上，然后靠在老板椅上抽烟，双脚高高伸到了办公桌上。 吞云吐雾一番之后，柴富强掐掉手里的烟，像是做了个决定，坐正身子，拿起电话拨了出去，他讲电话的样子很恭顺，笑得有些谄媚，电话讲完，他收拾了一下东西，走出办公室。 接着柴富强开车离开了大楼，驶往中心商务区，时来新等他离开十分钟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动汽车，沿着他走的路线跟过去。 柴富强来到中心商务区，在路边停下车，走进一幢写字楼，坐电梯上了三十五楼，进了一间装修很气派的办公室，墙上贴着金字“辉雄国际投资有限公司”。他跟前台小姐打过招呼后，在等候区坐下。 他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直到前台小姐通知他，他才穿过一大片办公区，走进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在里面的老板面前垂手站立。 老板是一个严肃的中年男人，也没让他坐，就这样两个人说了十几分钟话，柴富强才离开办公室。 柴富强下楼驾车离开，他并没有返回公司，而是向着北边走，驶过一道高架桥，下桥后在路边停下，像在等待什么。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后面开过来一辆轿车，在柴富强的车后面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光头汉子，手臂上有纹身，他来到柴富强车子旁，开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两个人在车上谈了一会儿，十分钟之后，光头汉子下车，开着自己的车子离开。 躲在远处的时来新想了想，让泡影跟上光头汉子的车，自己则缓缓跟在柴富强的车后面。 光头汉子继续往北走，经过旧城墙，走在向北郊的路上。 时来新跟着柴富强回到他公司楼下，没有再跟下去，然后折返向北，同样往北郊走。 光头汉子来到路边的一座加油站，他在这里停车加油，还走进加油站的便利店购物，随后他提着一包东西出来，塞进了车子的后座。 光头汉子重新上路，来到北郊的垃圾堆填区附近，从大路拐上一段崎岖不平的土路，在土路上开了十几分钟，路边见到一处破旧的房子，他把车停在了房子前面。 光头汉子还没有下车，房子那扇破门自己打开来，里面走出来一个头发蓬乱、留着胡子的粗壮男子，两个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将车上的东西提在手上，往房子里走。 “砰”，他们把屋门关上，泡影则飞到窗户边上往里面看。 窗户上玻璃破了好几处，还附满了灰尘，使得泡影的视线受到些影响，时来新脑海里的画面隐隐约约，只看到房子里还有一个人，三人围坐在桌子旁吃东西。 时来新的车子此刻也从大路拐进了土路，他继续往前开了一段，为免打草惊蛇，特意在离得比较远的地方停下车来，徒步往破房子方向走，走了大约三分钟，他接近了那房子。 第454章 相救 破房子红砖墙灰瓦顶，四周没有其它建筑，一堵破败的院墙已经倒掉大半，几棵大腿粗细的树散种在房子前后，地上的垃圾随处可见。 时来新用泡影已经观察过，房子占地面积七八十平米，里面划分了一厅两房，还有厨房厕所，只有大厅有窗户，而两个卧室里面的情形却是看不见。 房子里目前见到的有三个人，除光头大汉、留着胡子的粗壮男子外，还有一位染了金发的干瘦男人，隔着玻璃看不清长相。 此刻三人在房子里吃吃喝喝，时来新并没有看见庞祖辉的身影，也不敢肯定他就在里面，但那三个人呆在这个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一定有着什么目的，时来新觉得很可疑，他决定观察下去。 时来新躲在破院墙外面，看看天色，现在是黄昏时候，马上天就要黑了，那时候再动手更方便。 房子里面的三人吃饱喝足，正围坐着说话，泡影的听觉不太好，时来新隔得远，虽然砖墙隔音不行，也只能隐约听到一点话音。 光头大汉看来是三人的头，大多是他在讲，其他两个人在听。 过了一个小时，天终于齐黑，这个地方大概方圆数里无人，除了房子里的人传出来动静，周围没有一点声音，使得时来新非常小心，生怕弄出来响动。 此时，里面的人好像有点激动，传出来来一句话非常清晰。 “靠，干就完了，赶紧的。” 金发男和粗壮男子站起来，走到一间卧室门前，把门推开，房间里黑乎乎的，有人按亮了灯，从泡影的角度看到里面一个人的半边身子，被绳子捆在一张凳子上。 时来新眼睛一亮，看来没跟错，就是这里，他戴上一个大口罩，蹑手蹑脚走到屋门前。 里面又有话音传来：“先别急着动手，把这张布铺上，省的到处是血还要打扫。” 时来新知道不能再等，抬腿就狠狠向屋门踹去。 “轰”，时来新对这门也没数，生怕踢不开，使出了最大的劲，结果整扇门被踹飞，拍倒在大厅里，粉尘四起，发出巨大的响声。 事发太突然，屋里三人一下子懵了，时来新要挣的就是这个机会。大门才落地，时来新身影一闪已经冲进厅堂，光头大汉就近在两米处，正张开嘴眯着眼看过来。 时来新人到拳到动作绝无半分拖泥带水，迎面一拳打在光头大汉的正脸上，“啪”，声音中带着脆响，光头大汉上半身有如一个沙包般被击飞，应声仰面躺倒在地上。 解决掉光头大汉后，时来新趁着余势未尽，继续冲向胡子壮男，这人刚够时间举起双手给自己做一个防护动作。 时来新与他距离太近，不好发力，抬手举肘正好由下向上扫过他的下巴，他犹举着手身体往后一仰，脊背就撞在砖墙上，发出“咚”的一声，人靠着墙壁滑下来，时来新正好面对金发男。 金发男离得最远，此刻已来得及反应，手里正好拿着一把刀，使劲戳向时来新，尖锐的刀尖映照着灯光朝胸膛而来。 尖刀眼看及体，就在这刹那间，半空中出现一只大手，“啪”地握住了金发男持刀的手，刀的去势止住，然后大手猛地一拧，屋中响起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金发男嘴里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时来新甩开金发男，顺手一掌劈在他的颈部，他瞬间昏迷，身体和刀差不多时间着地。 从时来新踹门而进，到金发男倒地，只有十秒钟的时间，三人全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屋子里灯光比较昏暗，瓦顶上吊下来的灯泡左右摇摆着，屋内的景物似乎也在随之晃动。 时来新看向卧室，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在凳子上，嘴里塞着一块破布，头发凌乱，脸上有一些血污，尽管没有戴眼镜，时来新还是一眼认出来，他就是庞祖辉。 此刻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正瞪着时来新，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时来新把庞祖辉嘴里的破布取出来，然后俯下身子给他解绳索，绳子绑的很凌乱，解起来很费劲，他干脆捡起地上的刀把绳子割断。 虽然嘴里已经没有被塞住，庞祖辉还是说不出话来，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绳子被解开后，庞祖辉想站起来，但努力了几下，还是离不开凳子，只好依旧瘫坐在那里。 时来新暂时没有理他，检查躺在地上的三个人，三人依然昏迷着，在三人身上搜了搜，在光头大汉身上找出来一支手枪，他顺手别在腰上。 接着他将三个人手脚都捆起来，嘴里也塞上布，虽然把他们干掉手脚最干净，但一想这里是昆北，还是作罢了。最后时来新将庞祖辉背在背上，走出了屋子。 背着人一路走，走到自己的车前，把庞祖辉放上后座，却听他断断续续在念叨：“水……水……”。 时来新忙从车尾厢取出一瓶水，往他嘴里送，他伸手接住，他现在勉强拿得住一瓶水。 喝水之后，庞祖辉明显又缓过来一点，依然仰头靠着车座问到：“你是……”，时来新把口罩摘掉，庞祖辉一看，了然地点头，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时来新在车上又找到一个面包，递给庞祖辉，说了一句：“我们先回夏城。”然后发动汽车上路。 车一路回到夏城，庞祖辉身体利索了不少，尽管还是很虚弱。 “小书店那边已经不能住了，我们另找一个地方。”时来新回头看了庞祖辉一眼，后者无奈点头：“他们应该还会来找我。” 时来新找到一家旅店，开了一个房间，将庞祖辉扶进去，看上去像是在照顾一个酒鬼，倒是没有破绽。 “身上的伤怎么样？”进到房间后，时来新问他。 他抚住脸上的青淤，疼得咧一咧嘴：“嘶……应该没什么大碍。” 时来新马上到楼下的药房买来医疗用品，给庞祖辉检查过伤势，都是些皮外伤，顺便给他包扎清创。 “这次多亏你了，那帮人是想要我的命呀！”庞祖辉想起这几天的遭遇，内心依然惊恐未去。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要报警吗？”时来新问道。 庞祖辉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先不要惊动警察，警察不一定帮得了我们，他们势力不小。” 此人身上一堆的麻烦，时来新想起来都替他头疼，见他萎靡衰弱的样子，便暂时先收住话题，让他休息一晚再说。 时来新走的时候，庞祖辉一个人留下有些害怕，但话到嘴边又不好意思。时来新猜得到他的意思，但还要回去陪女儿，确实不能留下。 第455章 怪事 第二天早上，时来新再去看庞祖辉，手上还提着一大袋外卖。 庞祖辉经过一夜的休息，精神好了不少，肚子特别的饿，接过外卖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等他吃完，时来新拿出那个牛皮纸信封递给他。 庞祖辉很意外，接过去打开看了一眼，问到：“怎么在你这里？” “我在书店里捡到的钥匙，幸好没被他们搜走。” “我怕这事儿连累上你。”庞祖辉皱起眉想了想。 时来新耸耸肩膀，有些无奈地说：“我现在已经被牵扯进来了。” “是我拖累你了。”庞祖辉满怀歉意看着时来新。“要不这样，你马上离开夏城，走远一点，千万不要让他们找到你。” 时来新一摆手：“不用担心我，现在处境最危险的是你。” 庞祖辉有些艰难地把目光转移到那个牛皮纸信封上，神情复杂，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到上面，干皱的皮肤滑过纸面：“他们威胁我，打我，我都不肯交给他们，为此他们还想要杀了我，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如果你愿意说。” “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古墓，准确来说是神朝的古墓。”庞祖辉抬头看向窗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过去。“我是学历史的。我是真喜欢这个科目，不像我的许多同学那样，是因为这科好考。” “学成毕业以后，我主动报名去了考古队，当时有人劝我，说干这个又苦又累还没有前途。我跟他们不同，我向往这种生活，翻山越岭，深入地底，冒险而刺激，尤其是一层一层拨开历史的迷雾，让真相呈现在眼前的过程，真的很让我沉迷。” “我这样一干就是好几年，其他人在现代化的城市里朝九晚五，找个伴侣过着平静的生活，我却是满身泥土，在古墓废墟里打滚，和破烂的古物、遗骸作伴，我乐意，我习惯这生活。” “一直到了十年前。有一天，我们接到通知，说在素南省边沿靠近沙漠的地带，一个叫乌杜的地方，正在施工的工地上，发现了疑似古代的遗迹。我们马上就去了。” “乌杜是沙漠边边上的一个自然村，随着环境的恶化，这里种不了庄稼，农田荒芜，村里的大多数人都离开了，是一个即将废弃的村庄。” “治沙是我们昆北的一项基本国策，政府着手对乌杜的沙漠进行治理，准备进行一系列的治沙工程，开挖储水的水利枢纽，正是在这项工程施工的期间，发现了下面的古代建筑。” “我们到场后，经过初步鉴定，下面应该是一处规模比较大，保存比较完好的古建筑，我更倾向于是一座古墓。我们很兴奋，也很期待，在那个地区有考古发现，是打破我们常识的，它的位置已经远离了我们通常对熙、瑞、卫三朝地域上的界定。” 庞祖辉从牛皮纸信封里取出那叠照片，把它们一张一张放到面前，看着它们庞祖辉有些感慨：“时间一天天过去，挖掘现场不断扩大，更多古代建筑露出地面，在几个月后，一个完整的、规模宏大的陵墓建筑群呈现在我们面前。” “这些建筑肃穆威严，形貌和我们通常发现的古墓有不少差异，但也从中可以看到一定的继承性，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发现，这座古墓的年代也许比我们过去所发现的都要早。” “接着我们发现了一座墓碑，上面所刻的字，大气古拙，但我们暂时无法解读，它有别于我们所知的古代文字。这是介乎于甲骨文时代与卫朝期间完善的古代文字体系的一种过渡性文字，但又是一脉相承的。我和有关专家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确定那是‘宜王墓’三个字。” “这样，墓主人的身份和古墓建筑的形制是匹配的，基本上我们可以确定，这是一处皇家陵墓。” “古墓的地面部分我们已经完整地发掘出来，接着就是最让人激动的时刻，将要着手对陵墓的内部进行探索。”庞祖辉兴奋地搓一搓手，完全回到当年的那个时刻里。 “我记得那一天，”庞祖辉的表情又重回凝重，“是个很好的天气，挖掘机上的机械臂伸进了封住墓道口的白凝土里，在上面扎出一个窟窿。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我们现场所有的人，都感觉到脚底下的大地重重震动了一下，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深深的地底下，在某个地方传来一声咆哮，像极了某种野兽的声音，后来有人称这是龙吟声，大家都没有见过龙，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听出来这是龙的声音。” “接着，从开出来的窟窿处冒出一股气流，气流很猛，用石头都盖不住这个气孔。随着气流出来的是白白的雾气，周围的人立刻感觉到冰冷刺骨，附近的气温突然下降了十几度，气流的出口不一会儿就挂上了一层冰霜，越积越厚。” “一连串的怪事发生，大家都是莫名其妙，这种神秘感压在大家的心头，迫使挖掘工作停滞下来。过了十分钟后，靠近气孔周围的人开始感觉到不适，有人喘不过气来，我们立即将他们送往医院。因为我们考古队有经验，古墓中往往会存在一些有毒气体，有的会对人体产生影响，严重者会危及生命。于是，我们要求大家都远离这个喷口。” “大家都散开，远远看着这边的变化。足足过了一天一夜，喷口才停止了往外喷气。” “接着施工继续，工人们挖走墓道口的沙土，揭开堆在外层的砖石，下面露出一条甬道，甬道很宽足够四五个人同时进出。” “这时候，隐隐约约再度传来一声龙吟，奇怪的现象再度出现，忽然有一股七彩霞光从陵墓里透出来，看上去很好看、很奇幻。两名负责开掘的工人首当其冲被霞光照射到，他们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不停挣扎，我们站得近一些的人清楚地看到，他们的皮肤上冒出大大小小的血泡。” “两人挣扎了一会儿就没了声息，我们连忙叫大家不要再靠近甬道口，也不要触碰两个工人的身体，恐怕会传染，我们叫了救护车。过了一段时间，救护车来了，医生检查过两个工人，摇摇头，人已经没了。” “到了这个时候挖掘工作只能喊停，我们面对着古墓一筹莫展。因为出了人命，警察也来了，把整个施工现场都都围蔽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入，没过多久，我们也接到命令撤了出来。” “我们回到驻地，仍在做着各项关于古墓考古的准备工作，打算等警察把事情处理好之后，再重返现场，没想到，我们等到的是调往其它地方的调令，还要求我们把手头上所有关于古墓工作的资料上交，不留任何工作记录，就当乌杜古墓没有在我们的工作中出现过。” “开始我不愿意交，但最后迫于压力还是服从了命令，但我把一些资料的副本悄悄留下来了，就是这些。”庞祖辉拍拍面前的牛皮纸信封。 “我一直都还在关注着乌杜，从其它渠道打听那边的情况，只听说村子建起来一堵围墙，把那座陵墓圈在了里面，一直持续了很多年。治沙工程改往别处去了，村里的人也都全部迁走，此处变成了无人区，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情，久而久之大家似乎都忘记了。” 第456章 上报 “随着时间过去，其他的人对于‘宜王墓’的事情，渐渐就不再提起。我却一直没有放弃，还为此还不止一次向上面提交报告，要求重启这个项目，没料到都如石沉大海。不光如此，身边的同事都拿异样的眼光看我，觉得我热衷名利，为此老是揪着这个项目不放。我的人际关系变得很糟糕，没有人愿意接近我。” “对考古队我很失望，没有多久我就离开了考古队，胡混了一段时间，辗转地来到夏城，在这里我有一个好朋友，在他的照应下，我开了家书店，勉强糊口，还可以继续我对历史的研究。” “对‘宜王墓’我仍然念念不忘，连我的研究方向也都转移到了这方面，总是不由自主的留意有关的信息。在六年前的一天，我听说在国外的某个拍卖行，对一件疑似瑞朝以前的文物进行了拍卖，我就想办法找到了这件文物的照片。”庞祖辉在牛皮纸信封里拿出了那张黄金面具的照片。 “我仔细一看，大吃一惊，我在上面看到了‘宜王’的标记，我不相信这是巧合，我认为有人在偷偷地挖掘着‘宜王墓’，而且肯定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根据我的经验，‘宜王墓’的挖掘是一项浩繁的工作，动辄要好几年，这说明乌杜古墓其实并没有被封闭，它一直都在被秘密开发着。” “我决定去调查这件事情，我悄悄离开了夏城，重回乌杜。到了地方后，发现乌杜已经是一片无人居住的地区，而且要靠近那里非常困难，我尝试着要进去，都被人拦住了，以那里是划定的施工区域为借口。” “我没有放弃，就在附近住了下来，再找机会接近乌杜。在停留期间，我遇到了一个文物贩子，向我兜售熙朝的文物，凭着我的眼光看出他手里的是真货，于是我就花钱买了下来，价格还非常低。” “我没有料到的是，那完全是一个针对我的局，很快警察就找到了我，说我走私贩卖文物，证据就是我手里的那件真货，我被关起来了。” “我被关了半年，我的好朋友想办法托关系把我放出来，他劝我不要再管‘宜王墓’的事情，弄不好命都会丢掉，其后我又回到了夏城，继续在这里混日子。” “但是在私下里，我忍不住，还是在悄悄关注着这方面的事，陆陆续续地，我搜集到多件‘宜王’的文物在国外被交易的信息，我都把它们记录下来。我想过将此揭露出来，但心里又害怕，他们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直到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我真的无法再忍受下去了，他们简直是丧心病狂。我看到一则新闻，关于乌杜的，大致是沙漠治理水利工程顺利在乌杜建成，他们把‘宜王墓‘给毁了，为了掩盖他们犯罪的事实，他们就把如此重要的古墓整个淹到了水里，彻底毁灭了痕迹！” “我不能忍了，我要去举报他们，将他们绳之以法，让他们交出在古墓里发现的东西。”庞祖辉表情愤怒，手指不住在颤抖着。 “就在我有了这个想法时，我还没来得及把资料交给有关部门，他们就先找到了我，把我绑起来，关在黑屋子里头，每天殴打我，逼问我材料的下落……直到……直到你把我救出来……” “他们是怎么知道你要上告的呢？”时来新一直有这个疑问。 庞祖辉被这个话给问住了，愣了几秒钟后，坐在那里喃喃自语：“是呀，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知道？……”突然他的眼睛一瞪，像想起来什么：“难道是他？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会的……他怎么会呢？” “你是不是告诉过什么人？” 庞祖辉无力地点点头：“是的，我告诉了我的一个好朋友，也是我同学。” “他是谁？” 庞祖辉显然被心里已经想明白的事实给击倒，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到：“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大学期间的同学，我们的关系在念书时期就很好，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留校读研，我们的友谊一直维持到现在，当我没有工作的时候他资助我，我落难了他想办法救我……他现在在夏城大学历史系当教授。” “对接下来怎么办，你有想法吗？”时来新换了个话题。 “上告，我一定要上告，他们吓不倒我。”庞祖辉看来已经想清楚了，态度很坚决。“不过，我不要连累到你，你暂时离开夏城，等这事告一段落再说，我留在这里跟他们死磕。” “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时来新决定管这件事。 时来新站起来，拿起那个牛皮纸信封：“在这里等我，哪里也不要去。” “宜王墓”的水很深，到底要不要介入，时来新曾经犹豫过，但他不能对庞祖辉见死不救。对方既然已经开始在跟踪他，想必不会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即使他不想，但他在事实上入了局。 对付这帮人，他不会像在宁越和杰捷西兰那样，动不动就靠杀戮解决问题，在这里他是有组织可以依靠的。 庞祖辉不太相信警察，说明对方的势力不小，但他不认为对方可以影响国家机器，他有大腿可以抱，不是在外面单打独斗的时候了。 况且他也有自己的打算，神朝的秘密他非常地渴望想要知道，既然有泡影在身，他天然就是神朝领域的玩家，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在公在私他都不容错过。 时来新回到统工部，冯开诺在办公室，见到他一笑：“祝贺你技能大比武拿了第三，找我有事？” “这两天我一不小心揽到个事情。”时来新开门见山，把“宜王墓”的前前后后一股脑儿跟冯开诺说了，过程比较复杂，他说了一个多小时，才大致说完。 冯开诺听得很仔细，眉头却不由皱了起来，直到时来新说完，他才叹了口气，手点着时来新，有些无可奈何：“你还真能惹事儿，才安生了几天？回国来就弄出一个大案，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 “我这不是依靠组织吗，你表个态，这事到底管不管？” “管，能不管吗，要是让你去管都不知道要出啥大事。”冯开诺的确是被时来新整怕了，在昆北也许没人比他更了解时来新。 第457章 介入 “你这事让我想起两三年前的一件案子，有人利用隆江防线的秘密通道做走私的买卖，结果被立案调查，连军方都有人牵扯在内，当时抓了不少的人。”冯开诺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又回头在档案堆里找出一份文件，“宜王墓这案子，也是国内的势力和境外的组织进行合作，把文物销往国外牟取暴利，当中的走私渠道很可能就是同一条路。” “当时办这案子的是国防部特别调查处，魏应辉负责的。”冯开诺翻了翻那份文件，递给时来新。 时来新低头一看，那是一份内部文件，国防部发出的，文件标题是《关于隆江防线走私案的处理结果通报》，不过这个特别调查处他是第一次听说。他恰巧是知道这条走私渠道的，古斯塔夫也告诉过他，这条渠道在昆北的部分出事了，文物再也无法从这里运出，现在正好对上了。 不过时来新当然不能表现出他知道这么多，当下放下手里的文件问道：“你的意思是？” “国内的事情我们不管，但要找一个适当的部门接手，国防部特别调查处就不错，如果‘宜王墓’文物真走的这个渠道，也叫做一事不烦二主了。” 冯开诺跟那位魏应辉是认识的，当即给他打了电话，冯开诺放下电话就对时来新说：“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冯开诺带着时来新来到国防部，特别调查处在国防部办公大楼里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里，两人走进一间小办公室，见到了魏应辉。 魏应辉是是一位干练的中年人，留着一头短寸，五官深刻。 “冯处，你能来我们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呀。”看起来魏应辉和冯开诺两人有些交往。 “你太客气了，我们今天是有事来求你。”冯开诺介绍时来新和魏应辉认识后，就直接把庞祖辉的那个牛皮纸信封往办公桌上一放，示意时来新把“宜王墓”案的情况作一个介绍。 随着时来新的介绍，魏应辉的表情变得凝重，听完介绍，他把庞祖辉的资料一张张仔细看完，然后说到：“冯处，应该是我们要谢谢你了，跟你估计的一样，我也觉得这件文物案跟隆江防线走私案有关。在处理那件案子的时候，由于线索断掉了，没有办法追查到更多的上家，使得案子的调查暂时只能告一段落，有了你们交过来的这些材料，线索又接上了。” “这就好，能对你们有帮助就最好，我还担心你们会怪我们统工部多此一举。”冯开诺来之前也不敢确定特别调查处的态度。“接下来，这事就交由你们处理？” “好，这事我们接下了。”魏应辉做事爽快，没有请示汇报之类的说辞。 魏应辉立即派人出动，兵分两路，一路去旅店接庞祖辉，人接回来就安排在安全屋里，另一路，去北郊外的破房子，把那三个人带回来。 时来新亲自带人一起到的旅店，他向庞祖辉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让庞祖辉放心地跟着特别调查处的人回去，走的时候，庞祖辉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回到统工部，冯开诺对时来新说：“庞祖辉的事情你就放心吧，让特别调查处他们去跟进就是。” 时来新虽然点头，但他怎会完全放手不管，他会以另一种方式介入到“宜王墓”案情调查中。 他将从两个人身上着手，其一，庞祖辉的那位好朋友，现任夏城大学历史系教授的包宽正，在庞祖辉的交代里，这个人特别引起了他的关注，他觉得包宽正这个人很奇怪，背后必然不简单。 第二位，柴富强的幕后大老板，“辉雄国际投资有限公司”的法人黎元庸。黎元庸的表面情况不难查，一个成功富有的商人，一位有社会影响力企业家，他也许就是“宜王墓”案的黑首脑之一，对他的追查当然不能放松。 因此把案件交给特别调查处后，时来新其实更忙了，他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跟踪观察这两个重要人物。 黎元庸是夏城排得上号的富豪，旗下的企业大大小小有数十家，在他的企业版图里“辉雄国际投资有限公司”是当中的旗舰，而且有相当一部分的产业在国外，总体实力相当雄厚。 而他这几十家企业参股控股着不少企业，勾连起一大串的利益相关方，他也靠着这些关系，把触角延伸到昆北国内的各个领域。 黎元庸还被称为昆北商界的奇迹，因为他白手起家，在十几年前才刚刚创立自己的公司，短短十几年时间就建起了自己的企业帝国，他的成功事例激励过许多年轻人。 黎元庸每天在办公室里要见不少的人，打无数的电话，时来新实在很难在当中找到他不法行为的蛛丝马迹，这种远处的观察不容易见到效果。 柴富强的好景富贸易有限公司在表面上和黎元庸并没有关系，柴富强只是个替他干脏活的人，如果时来新不是亲眼见过两个人的会面，也不会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特别调查处的人接过案件的调查之后，动作也很快，时来新发现他们已经在跟踪柴富强。而柴富强这时肯定也知道北郊外破房子的事情已经暴露，更不可能去接触黎元庸，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在公司呆着，因此特别调查处不可能凭空发现他跟黎元庸的关系。 对夏城大学教授包宽正的观察也在不间断进行中，这个人的社会关系相对简单，能在他身上先找到突破口也说不定。 时来新对他感兴趣的地方是在于他对庞祖辉的背叛。他能够向黎元庸一方通风报信，说明他很可能已经参与到了“宜王墓”案当中，他在这个犯罪集团里是个什么角色？ 那个长时间跟踪庞祖辉的人是不是他授意安排的？ 作为一名教授他为什么会参与到文物走私贩卖当中去？ 在庞祖辉的叙述里，包宽正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帮助并保护过庞祖辉，他既是文物盗卖集团的成员，但又和集团的敌人是好朋友，好复杂的双面人角色。 时来新对他几天观察下来，发现他的生活还是相当简单的，每天在大学里给学生上课，坐在办公室里面看书写东西，下班就回家，两点一线，再没有其它的活动。 家庭成员也简单，一妻一女，下班回家吃完晚饭后，也多是呆在书房里看书，表面看上去就是一个做学问的人。 第458章 借调 包宽正是时来新见过的第二位研究历史的学者，他最早认识的是南昊的马田教授。 比较这两位学者，马田教授路子要野一点，他到外面挣外快，在学校里撩女学生，生活丰富多彩，表面看来包宽正无疑更纯粹一点。 这样一位一心做学问的人，时来新很难把他跟文物盗卖集团挂上钩。 时来新浏览过包宽正的背景资料，他的历史学术研究方向也在熙瑞卫三朝，在国内外的学术杂志上发表过不少论文，是该方面比较着名的专家之一。这引起了时来新的注意，盗卖神朝文物的非法组织，和研究神朝的学者，两者在专业上也是对口的。 在跟踪观察包宽正的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包宽正没有像往常一样呆在办公室里，他离校外出了。 他打车来到南区的一家咖啡馆，在店里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就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喝起咖啡来了。 此时店中的生意冷清，只有一两桌的客人。包宽正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他才进去，另一桌的一位客人也站起来，朝着洗手间走去。 泡影正在橱窗外面，这位客人走动的时候正脸刚好朝向泡影，这人一头卷毛，身材瘦削，时来新一看，这人他还认识，他就是容任厚。 时来新吃了一惊，也太巧了，偌大的夏城，这都能碰上。 过了五六分钟，包宽正从洗手间出来，回到座位上，继续喝他的咖啡。过了一阵，容任厚也出来了，他没有回到座位上，而是直接结账走人。 包宽正再坐了约摸十分钟，也结账离开，泡影继续跟踪，包宽正没再去其它地方，直接回了学校。 时来新纳闷，包宽正跑这么远就为喝一杯咖啡？这事挺奇怪，他不认为包宽正跑这一趟会是无目的的。 容任厚来这里喝咖啡应该也不是巧合，两人一起在洗手间里的时间太长了一点。 这个案件更热闹了，可能还要加上一个容任厚，或者是容家。 时来新正考虑在跟踪名单上加上容任厚时，包宽正又有了动静。 他匆匆在办公室取了点东西，又离开了学校，往家的方向走去。他回到家时候，他老婆和女儿已经在家，一家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又出门打车。 时来新觉得奇怪，包宽正是举家出外旅游吗？不像，走得这么突然，莫不是要跑路吧？ 要阻止他们，时来新马上给魏应辉打电话。 “包宽正可能要跑路了。” “谁是包宽正？”魏应辉居然不知道包宽正这个人，时来新暗叫一声糟糕，庞祖辉没有把包宽正交代出来，还想替他打掩护，庞祖辉待这位朋友真够可以的。 怪不得魏应辉对包宽正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当下时来新忙把包宽正的情况简单说过一遍，魏应辉搞明白之后知道事情紧急，马上派人去机场。 包宽正一家准备飞往易鲁帕洲，到机场取了机票，是最快起飞的一个航班，好不容易等到登机时刻，就在他们准备过闸口的时候，被特别调查处派去的人拦住了。 得知不允许离境时，包宽正非常愤怒，在现场大声抗议，但毫无作用，护照还是被特别调查处的人收走，稍后包宽正也被带回处里接受问询。 时间到了晚上，魏应辉突然来找时来新。 “你一直都在跟踪包宽正？”魏应辉开门见山。 时来新知道自己擅自插手特别调查处的案件，有点犯忌讳，已经有心理准备：“我觉得包宽正的背景相当复杂，所以一直在留意他，抱歉，对你们造成影响了。” “你这是哪的话，你能够帮忙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再说了，这回不是因为你，包宽正就跑掉了。”魏应辉看来对此真没有意见，“我想过了，既然你对案子感兴趣，干脆就把你借调过来帮我们，加上你和庞祖辉关系好，正好来说服他多配合调查工作，这次差点耽误大事。” 借调到特别调查处可以名正言顺地介入“宜王墓”案，这也符合时来新的想法，他当然点头。 魏应辉马上找冯开诺，冯开诺表示没问题，反正时来新的教官工作也是一份闲职，跟下面训练处说一声就行。 时来新顺利借调，他第一件参与的工作就是对包宽正的问询。根据昆北的法规，由于没有充足的证据，还不能把包宽正拿下，现在还处于配合调查阶段，甚至对他进行限制出境，也是有些超常规操作，因此特别调查处只能留他二十四小时。 在特别调查处的小审讯室里，时来新隔着玻璃看见了包宽正。 包宽正长相儒雅还是挺配合他学者的身份，此刻坐在那个备受压力的座位上，显得有些凌乱。 “请说一下你和庞祖辉之间的关系？” “我和他是同学，关系一直很好。” “哦，连他的开书店都是你资助的，你们的关系不一般吧。” “对待朋友，我在钱上不太计较。”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又要出卖他？”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因为他告诉你要去举报文物盗卖组织，你就向这些人出卖了他。” “我不认识什么文物贩卖组织，也没有听说过，庞祖辉是跟我说过要举报之类的话，我只当他酒喝多了。” “但他跟你说过，也只跟你说过，之后就被文物盗卖组织的人绑架，差点丢了性命，你还说跟你没有关系。” “你说的这些我听不懂。” “你知道‘宜王墓’吗？” “我听庞祖辉说过。” “作为这方面的专家，你对‘宜王墓’就不感兴趣？” “正因为我是研究这方面的，所以就更加谨慎，它们很可能是在神话传说的基础上被虚构出来，其真实性存疑。” “你认为乌杜的那个古墓不存在？庞祖辉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他的经历？” “那里也许存在过古墓，但很可能是只个普通的墓穴，我研究历史只相信证据。” …… 包宽正口风很紧，问话一直都没有找到突破口，这样下去时间到了只能把他放回去。时来新在边上看着，也没有办法，这本不是他擅长。 这时突然有一位特别调查处的同事推门进来，脚步显得有些急促，带来一个消息：“柴富强被杀了。” 第459章 容家 柴富强是在家里被杀的。 柴富强的家和他公司老总的身份不太般配，在一片普通的居民区，一栋半旧的楼房里。 时来新和特别调查处的人来到现场，走进柴富强所住房子。他的尸体在卧室里被发现，脖子上仍系着要他命的那条绳索，人躺在床上，他有可能是在睡梦中被杀害。 柴富强是独居的，昨晚他回家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跟踪他的人在楼下进行监视，到今天早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上班，一直等到晚上，仍旧没有见他出来，特别调查处的人很奇怪，感觉出事了，马上破门进屋，发现柴富强已经死在床上。 特别调查处的人估计，杀手可能早已潜入柴富强的房子，而在杀人得手后，装成楼里的住户下楼离开，混过了楼下监视人的眼睛。 从柴富强的住处收队，大家回到办公室，围坐在一起开会。 “我觉得柴富强的被杀和包宽正的跑路有关联。”时来新说。 “哦，你有什么发现？” 魏应辉问道。 “对方反应过来了，要将所有暴露在外面的破绽弥补过来。” “那他们为什么不把包宽正也杀掉？” “也许包宽正还有用，又或者他在组织中的地位比较高。” “我同意你的看法，我们已经触动到他们了，往后调查的难度会更高一些。” “柴富强死了，包宽正的嘴也撬不开，线索断了，我们查不下去。”有位特别调查处的同事插话。 魏应辉苦恼地摊开双手插到脑后：“柴富强背后是什么人，我们还没有头绪。” 特别调查处还没有能找出黎元庸，时来新提前知道答案，但他却不能告诉他们，他无法透露消息来源，而且提供不了任何的证据。 怎么把信息放出来，合理而不留后患，要伤一番脑筋。 第二天，时来新来到特别调查处，魏应辉匆匆走进办公室，见到时来新，马上拍拍他的肩膀：“有好消息，快来开会。” 原来派往素南省调查的同事回来了，他们在那边有收获。 “原素南省历史与文物研究所的所长费映东有重大嫌疑。庞祖辉所在的素南省考古队就是在这个研究所属下。” “我们此行首先查阅了当年关于乌杜古墓的资料，结果发现并没有这项记录。于是我们走访了这个研究所的一些老员工，根据他们回忆，当年确实是在乌杜发现了疑似古代陵墓遗迹，研究所派出了考古队进行发掘和考证。” “在发掘过程中还出现了多人伤亡，而且经考古队考察证实那只是一座普通的古墓，所以发掘工作就停下来了，考古队也被撤回，这个项目没有研究价值，所以不被记录在案，当时是所长费映东亲自下的命令。” “接着我们找到了当年考古队的人，经历过乌杜古墓项目的人只剩下两个人了，他们的说法有些不同。” “据他们回忆，发掘古墓的过程和庞祖辉的材料里所写出入不大，只是他们并不认为这座古墓没有研究价值，他们认为继续挖掘下去，也许会有比较大的发现。后来停下这个项目撤走，只是执行上面的决定而已。” “上面跟下面的说法有矛盾，而当中起关键作用的人就是当年的负责人费映东。” “我们继续调查得知，费映东在乌杜古墓事件发生的第二年离职了，他离开研究所之后的去向，暂时还不知道。” 案件的调查又有了新的方向，调查处上下都很兴奋，魏应辉立即安排人手调查费映东。 不料几天过去，费映东的调查没有进展，到处的答复都是查无此人，这个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而且他没有家人，孤家寡人一个，更是断了其它的渠道。 案子毫无进展，魏应辉眉头紧皱，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看着这种情形，时来新决定从旁给予一些帮助。 他找到魏应辉：“我查到一些情况，但并不能确定其真实性，说不定会对案子有帮助。” “怎么吞吞吐吐的，如果不能作准，我们去调查就是，你痛快说出来吧。” “我在跟踪包宽正的时候，他在决定跑路之前，很可能接触过一个人，那人我碰巧也认识，叫容任厚，是一个二代。” “他姓容？”魏应辉怕听错了。 “是的，他姓容。”时来新深深看了魏应辉一眼，“他们同时在一家咖啡店停留过，同时去的洗手间，接着包宽正做出了跑路的决定。” “容任厚跟你是什么关系？”魏应辉也有些迟疑。 “我们之间有些过节，因此我担心，如果你们去调查容家，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这事的确不好随便定性，证据链绝对不能出错。但你要是认为我们不敢碰，就有些小看我们了，我们特别调查处建立的原因之一，就是要应对这种复杂局面的。坦白跟你说吧，在国内，还没有我们不敢碰的案子。” 说完这番话，魏应辉反手合掌做了个拉伸的动作：“好啊，大家都动起来，我预感有一场硬仗要打。” 时来新也估计不到魏应辉会如此生猛，对上容家也一点不犹豫，反而是自己有些多虑了。 有了方向就好办，很快就有第一条消息回来摆在魏应辉的案头，容家有一位重要人物容丰实，当年也在素南省任职，据说和费映东颇有往来。 此前的隆江防线走私案头号案犯与容家的人也有关联，只是缺乏容家参与该案的证据，没有继续深挖下去。 过了几天，有份量更重的情报传回来，当年包宽正得以在夏城大学任教，是容家出面走的关系，两者之间的关联浮出水面。 好像每一件事情都有容家在后面，虽然仍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已经有了很大的想象空间。 特别调查处开足了马力，显示出极大的能量，别的部门很难拿到手的情报，他们都有办法可以弄到。 随着案子调查的每一步进展，容家这个家族的势力也显露出轮廓，的确是个庞然大物，在政经领域都有着影响力，不是普通人可以撼动的，时来新暗自庆幸没有选择单独去面对，那样都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案子查到这个时候，时来新已经帮不上忙，每天开会的时候都在一旁听，看着特别调查处的人忙忙碌碌，他成了一个闲人的状态。 第460章 股东 魏应辉当然不会让时来新闲下来，将时来新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帮着梳理案情。 “宜王墓案的启始源自费映东，他借着考古队的发现，意识到乌杜古墓的巨大价值。”魏应辉开始还原这个案子的本来面目。 “费映东有学术背景吗？”时来新问，借这种提问激发思路，试图找出更多的隐藏信息。 “费映东是一位历史学家，在国内具有比较高的学术地位，对神朝的研究更是属于权威。” “他跟包宽正相比呢？” “包宽正是后辈啦，两者没有可比性，在学术界地位有着比较大的差距。” “也恰恰是费映东在神朝研究上具有无人可比的判断力，他才能准确认识乌兰古墓。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奇怪，他找到了容丰实，两人一起合作秘密发掘古墓。” “奇怪的地方在于，为什么是容丰实，是因为他们关系好吗？显然无法站住脚，合理的解释是他看中了容家的能量大。但换个角度看，容家的加入不合理，发掘古墓是一项大工程，冒然进入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进行违法犯罪，如此大的风险，只为了地底下那些不可知的文物？明显风险与收益不对等。” “除非他们知道当中的好处，大到让他们无法拒绝，大到让他们敢于践踏法律。”时来新插了一句。“另外我也觉得费映东对容家的了解不一般，他知道容家一定不会拒绝，不然这么阴私的事情，容家不入伙，他得要灭口才行。” “容家的能量的确是大，有了他们，可以把乌杜封锁起来，秘密进行发掘，而且持续多年，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外销也不成问题，他们可以使用隆江防线的秘密通道，这样产供销一条龙都搞定了。” “这算不算一次完美的犯罪，多年过去，古墓挖完了，钱也赚到了，最后来一个水利工程，把最后的痕迹都隐藏在了水底下。”时来新说道。 魏应辉点头：“这是一个策划组织都相当完善的案件，如果不是还有一个庞祖辉，它真的就可以瞒天过海了。” “既然已经有了费映东，容家为什么还要用包宽正？”时来新问。 “我也有这个疑问，或许容家并不信任费映东，因此还要引入包宽正，作为制衡的一种手段？” “那费映东的处境不是很堪忧？他彻底失踪了，会不会已经被容家灭口。” “有这种可能性存在但不能放弃寻找，这可是一位很关键的人物。”魏应辉说。 “我总有一种感觉，费映东和容家不是为了钱，或者说钱不是最重要的。” “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吸引着他们？” “也许是神朝的秘密本身。”这是时来新的心里话，费映东和容家或许有着和他一样出发点。 “说老实话，这是本案给我最大困扰的地方，神神怪怪的，非常考验我的世界观。就像庞祖辉他们所交代的古墓发掘经过，都够拍鬼怪电影的了，但他们都说是亲眼所见。当时死了两个人是事实，警方也是有记录的。”魏应辉无奈道。 “你信吗？”时来新问。 “我不信。” “那你最好做足心理准备，这个案子有可能颠覆你的观念。” “哦，你是相信的？” 时来新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你认为‘宜王墓’里什么价值最大？” “当然是里头的文物最值钱，我可是知道一些国际拍卖价格的。” “不对，”时来新摇头，“最有价值的是里面宜王的遗骸。” 看了眼有些吃惊的魏应辉，时来新继续说道：“神朝的皇族是神的后裔，他们身体里有着神的基因，研究宜王的遗骸，就可以知道神和人的区别，也可以证实那些神话传说的真伪，神朝历史是否真正存在过。” 魏应辉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这个墓牵扯就太大了。” “这个案子是一场风暴的中心，当它大白于天下，将是很多人关注的焦点。”时来新觉得很有必要点醒魏应辉，让他充分了解这个案子的复杂属性。 时来新又道：“我在庞祖辉那里了解过，宜王墓流到外面去的文物应该只是部分，可能还有一部分留在了国内，也许宜王遗骸还在。”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机会找到它们。”魏应辉声音低沉，像是在对自己说：“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知道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 “我们好像还忽略了一些细节，那就是容家的钱。秘密挖掘古墓需要钱，研究古墓里面的发现也需要钱，肯定花费巨大。同时他们贩卖文物的钱，是怎么进来的，资金的流动一定会留下痕迹，这都是很好的突破口。”时来新希望特别调查处能够尽快知道黎元庸与容家的关系。 “好，”魏应辉轻拍桌子，“这就是我想要的，你给了我很好的启发，将来案子破了，无论如何都要记你一功。” 接下来特别调查处又进行了一些调整，把调查的重点投向了经济领域，大大小小境内境外的公司股权登记，和容家有关的一切银行资金流水，资金流转的每一个节点，都在调查范围内。 一个月高强度的工作，经过大浪淘沙式的大面积筛选，特别调查处终于有了收获。 这天魏应辉又将时来新叫过来开会，听取这一个月来的成果汇报。 会议室里一位特别调查处的同事站起进行了介绍：“我们对容家的资金流动情况进行了全面的监控，表面上看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涉及的资金量不大，但对几个长期固定汇进资金的账号进行追踪之后，我们发现有些问题，它们经过太多次的转手，一般来说这都是为了掩盖资金来源的手段，反而引起我们的注意。” “在获得一些银行的帮助后，我们终于搞清楚了这些资金的最终来源，来源都指向一家在霍齐兹群岛注册的公司，名称叫‘世荣国际投资公司’。” “众所周知，霍齐兹群岛是避税天堂，那里的注册企业不少都是皮包公司，这家世荣国际也差不多是这种性质。我们调查了这家公司的股权登记，有重大发现，有一位单一最大股东叫容世珍，他是容家的一员，长期旅居海外，知道他的人很少。” “还有一位股东是大家都料想不到的，他就是费映东，他持有着公司百分之十二的股权。” 第461章 西出 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发现，久寻不获的费映东出现在股东名单里，他很可能还活着，而且对他与容家勾结的猜测落下了实锤。 “挖出这家世荣国际之后，我们顺藤摸瓜，发现国内的一家公司名叫‘辉雄国际投资有限公司’，其大部分股权在世荣国际手里，而这家公司表面上跟容家一点关系也没有，公司的负责人黎元庸好像也没有容家的背景，实质上却是他们的代理人。” “我们调查辉雄国际的关联公司，发现当中有一批公司是世荣国际透过辉雄国际进行持股，这些公司之间有频繁的资金往来，正好掩盖了大笔资金的真正去向。” “在调查黎元庸这个人时，又发现柴富强在未发迹前就是他的小弟，虽然后来柴富强自立门户，但他那家没有生意的公司其实就是个幌子，很可能是专替黎元庸干脏活的。” “到此为止，容家藏在水底下的资产版图基本上浮现出来，与涉案人之间的关联也已经搞清楚。” 魏应辉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干得不错，接下来我们要尽可能地搜集证据，另外对费映东的追查不能停，这人也许是个关键。” 看到案子进展不错，时来新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特别调查处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容家的覆灭已经指日可待。 但同时他隐隐有些担心，被逼入绝地的野兽是最凶悍的，包围容家的网在收紧，容家的反击挣扎也将来临。 他们将在什么地方亮出利爪？ 时来新紧皱眉头，在纸上写出一个又一个名字，“庞祖辉、包宽正、黎元庸……我、瑞芬、静雪。” 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有些后果他是不能承受的，时来新知道自己要行动了。 时来新首先排除了自己。他这段时间行动非常小心，经常使用一些反跟踪的手段，如果有人在跟踪他，他必然会发现。 他最担心的是静雪和瑞芬，对手要对付他，往往都是从他的弱点着手，她们就是他的弱点。 接下来的两天时来新兵分两路，本尊在静雪的学校周边蹲点，泡影则是跑到瑞芬的花店去观察守候。 两天时间过去，时来新没有任何发现，可能在容家的威胁排序名单上自己并不靠前，不过容家肯定会把庞祖辉放在首位，他是本案的头号证人。 此时庞祖辉被安排在一处隐密的安全屋中居住，有专人保护，时来新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容家能量再大，估计也难以找到他的踪迹。 他们会对包宽正灭口吗？这个问题时来新考虑过，可能性还是有的，如果容家知道特别调查处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犯罪证据，肯定会狗急跳墙的，尽管包宽正与他们关系比较紧密。 时来新分出泡影去包宽正的家。 包宽正家住着一套精致的独栋小别墅，周围环境安静，就这样看来，他的收入和享受的生活质量明显不相称，即使大学教授的工资比较丰厚，也不可能买得起这样一套房子。 他被限制离境后，特别调查处派人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视， 此刻监视他的人在他家不远处的一辆汽车里，也没有刻意掩饰意图，相信包宽正也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包宽正这段时间的生活还和往常一样规律，每天上班下班，回到家里也不出去。他的女儿在念小学，他老婆早上下午会出去两趟接送，其余时间在家做饭洗衣服，是一位典型的家庭主妇。 泡影在包宽正家的四周观察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发现其它的异常，估计有特别调查处的人在，容家即使安排眼线也会在比较远的位置，那就比较难发现了。 时来新现在需要保护的位置很多，也不可能把泡影长时间留在外面，包家没有发现，就把泡影调了回来。 特别调查处现在正对容家进行全方位的监视，容家的大宅园子和几位重要人物都在监视之列，人手特别紧张，闲散状态的时来新也被喊回去，在总部守候，以便有情况随时支援。 日子在紧张有序的工作中过去，这天时来新照常来到特别调查处，在会议室坐了半天，突然电话铃响了，是监视包家的人，他们回报：包宽正连同他的老婆女儿不见了。 时来新跟着魏应辉马上出发，直奔包家而去。来到包家，屋子里一片凌乱，看来主人走得很急。 “今天早上包宽正去上班，他老婆送孩子上学，一切正常。哪知道到了中午，包宽正在学校里失踪了，他老婆送孩子出去后就没有再回家，我们派人到小学去问过，才知道他的孩子今天根本没去上学，一家三口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魏应辉在屋子里走了两圈，然后说：“他们没有带任何生活上的用品，衣服也没有带，估计只拿走了一些有价值的财物，光是这样他们跑不远，要不然他们另外有藏身的地方。通知家里的人，立即去查城市监控网络，看有什么发现。” 城市监控网络是利用遍布在夏城各处的监控摄像头组成的一个监控网络。在魏应辉和时来新回到办公室时，去那边的同事已经有消息回来，通过人脸识别系统的搜索，在今天中午的一点三十分左右，包宽正出现在西边出城口一家加油站的便利店，他在店里买了一些东西然后离开，通过调看便利店外面的视频，系统也锁定了包宽正开的车子，那是一辆灰色半新小轿车，车牌也被记录下来。 “追。” 魏应辉带着时来新几人马不停蹄，返身回到车上，循着西出的道路追去。 “我们可以问问庞祖辉，也许他会知道包宽正要去哪儿？”在路上时来新提醒魏应辉。 魏应辉觉得是个好主意，立刻打电话给保护庞祖辉的人，他们很快就有了回复。庞祖辉记得在好多年前，他和包宽正去翠霞山旅游的时候，包宽正非常喜欢山里的风景，说将来有一天，要在那里弄一座房子。过了几年，包宽正向他提过一下，说在山里买了房子，心愿终于达成。 时来新当即查看地图，翠霞山正好在夏城西去的路上，离夏城五百多公里，包宽正很可能是逃向这里。 第462章 灭口 在去往翠霞山的路上，关于翠霞山房地产销售的资料已经从总部发来，山里山外一共有六个楼盘，占地面积数百到上千亩都有，要逐个排查清楚工作量很大。 时来新认为包宽正会喜欢山里的楼盘，因为那样才有归隐山林之间的意境，符合那些学者知识分子的骚情，他的意见被魏应辉采纳。 地处山里的楼盘有两个，都是些独栋或者联排的别墅，需要搜寻的目标量大大减少。 四个小时后，车子到达翠霞山，时间已经是黄昏，大家也不在山外停留了，立刻上了直通山里的盘山公路，奔向第一个楼盘。 一路上沿途所见，都是一片翠绿的山景，晚霞披满每一座山峰，风景的确是好，不过车里的众人没有心思去观赏。 魏应辉递给时来新一支手枪，时来新一看，这是一把昆北军用制式手枪，他也不客气接过来别在腰间，他在统工部属于文职，在国内没有配枪资格。 二十分钟后楼盘到了，门头上是“绿野仙踪花园别墅”几个大字，魏应辉、时来新一行五人来到大门前，下车后立刻冲进值班室将门卫控制下来。 两名值班保安被吓到了，直到看见魏应辉出示的证件，他们的脸色才缓过来。 “今天下午有回来的住户吗？”山里的别墅多是业主度假之用，并不是经常有人。 “没有。” “把有人在的房子门牌号码告诉我们。” 魏应辉、时来新一行人按照保安给的号码，逐户走过一遍，都没有发现包宽正的踪影。 离开“绿野仙踪花园别墅”，一行人登车驶往下一个楼盘，“瑰丽山庄”。 两个楼盘离得不远，车行没多久，远远就见到“瑰丽山庄”气派的大门。 车开到大门口，几个人下车，朝着门卫走过去。 此时天色已暗淡下来，门卫处亮了灯，从玻璃窗上显露出一条人影，一时无法看清其形貌，待再走近几米，大家都看得清楚了，那是一位中年男人，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身上没有穿制服，只是普通的便装。 有点不对劲，时来新心里有不安的感觉，越是走近不安的感觉便越是强烈。 忽然，那中年男人从下方抽出一把黑乎乎的东西指向一众来人。 “隐蔽！……”时来新大喊一声，身体先向一侧滚落。 “砰”，枪声已经响起，魏应辉几人中有人倒地，其余的人四散躲避。时来新的动作比任何人都快了一线，此刻他已经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拔出手枪握在手里。 “砰、砰、砰”，枪声没有停顿，子弹不断射向枪手面前的众人，时来新切换到泡影的视角，观察枪手的位置。 搞清楚门卫枪手的位置后，在时来新正要露头，这时在另一个方向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枪火，一轮射击急速袭来，时来新感觉到自己身前的石柱子被子弹崩了一下，魏应辉几人更是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对方还有人。 时来新干脆不露头，握紧了枪，手臂贴着石柱子伸出去，依靠着泡影的视野定位，对着黑暗中枪手的位置开了两枪。 “砰、砰”，枪响过后，黑暗中的枪手立刻哑了火。 门卫处的枪手换过弹匣，继续对着门外几人进行压制射击，而魏应辉他们也开始还击，一时间枪声密集，无法分清敌我。 门卫那枪手很滑头，一边在开枪一边往值班室外面缩，一轮射击打完，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外，却正好暴露在时来新的枪口下，时机稍纵即逝，时来新立刻扣动了扳机，枪手应声倒在了地上。 所有枪声敛去，四周恢复了安静，过了两息，某处响起魏应辉的声音：“报告情况。” “我受伤了，在肩膀上。” “我没事，小马倒地不能动了。” “我没事。”时来新喊道。 “老莫留下照顾伤员，时来新跟我一起进去。”魏应辉发出命令。 时来新和魏应辉同时从掩体处走出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一排排的别墅呈现在眼前，其中有部分亮着灯，这些别墅里应该住着有人。 魏应辉向时来新做了个手势，时来新明白他的意思，他让两个人分开找，于是两人各走一个方向，逐栋别墅地展开搜索。 泡影是找人的好帮手，它像蜜蜂一样飞临每栋别墅，然后盘旋一圈，从窗户外观察房子里的情形，不一会儿泡影就飞过十几栋别墅。亮着灯的房子本就不太多，很快泡影就找到了目标，这栋别墅离时来新现在的位置不是太远。 在泡影传回来的画面里，透过别墅宽大的玻璃，可以看到这栋别墅的大厅中有一个人拿着手枪，正抬腿在踢一个房门，神色狰狞。 泡影一转，换个角度后看到另一扇窗里的情形，包宽正和妻女正躲在房间当中簌簌发抖。 时来新立刻向着这栋别墅飞奔，他以胜过百米飞人的速度前行，可以听到风在耳边呼啸，只花了两分钟，他就来到了别墅前。 但别墅里的那位枪手动作比他要快，此时已经将房门踢开，他冲进房间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面前的一家三口。 包宽正脸色苍白护在妻女前面，嘴里在说着些什么，哪知道枪手并不给他机会说完，“砰”，一声枪响，他的胸前多了一个血洞，身体往后一仰倒在妻女的怀中，他的妻女既惊且怕，不停地哭泣。 枪手冷酷地移动枪口指向下一个目标，手指扣向扳机，“砰”，枪声响过，倒在地上的却是枪手，时来新的身影出现在枪手的背后。 解决掉枪手后时来新走上前来，在包宽正面前蹲下身体，拉开他的衣襟检查伤口，子弹打在心脏边上一点的位置，血流不止，伤情看来很凶险。 时来新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替包宽正压住伤口，试图止血。 包宽正仍旧清醒着，嘴巴一动一动地在说话，时来新耳朵凑过去一点才听到他的声音：“……他们不止……要杀我，……还要杀……我的家人，太不应该了……，替我对庞祖辉……说，我对不起他，那份东西帮我……交给他……”包宽正手指向办公桌的方向，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时来新再也听不到，接着他眼睛一闭，没有了声息。 第463章 值班 事后统计伤亡数字，特别调查处的同事一死一伤，三名身份不明的枪手尽皆中弹身亡，包宽正被送到医院抢救，但持续昏迷情况很不好。 时来新在包宽正的书桌上找到了一张纸，准确来说是张图纸，黑色底子，上面的图案和线条都是反白的，估计是从什么地方拓印下来，比较原始的一张地图，上面的图案代表着山脉、河流和城池，让人一目了然。只是上面标注的字，时来新看不明白。 包宽正让他交给庞祖辉的，应该就是这张图纸。既然闹不清楚，他就先收起来，以后交给庞祖辉再说。 “瑰丽山庄”的枪战还是引起了外界的一些注意，有记者赶来抢新闻，时来新和魏应辉几人躲开了那些摄影镜头才上车踏上回程。 由于有同事伤亡，回夏城的路上有些沉闷，魏应辉一直没有说话。 回到夏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几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草草睡了一觉，下午又在一起开会。 “那三名枪手的身份确定没有？”魏应辉问道。 负责跟进这事的同事回答：“他们身上没有发现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三支手枪都没有记录在案，还在追查当中，其中一名枪手的外貌与通缉名单中的一名杀手很相似。” 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指使三名枪手刺杀包宽正的九成是容家，只有他们有这个动机，但特别调查处是讲证据的地方。 魏应辉又道：“从我们和三名枪手相遇的时间来看，我们双方几乎是同时到达，去查查从哪里走漏的消息。”三名枪手还比特别调查处的人早到了半步，说明他们有更准确的情报来源。 “对方接下来说不定还有类似的行动，我们要警惕才行。”时来新提醒了一句。 魏应辉点头：“通知庞祖辉那边的人，换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加派人手。” 话说到这里，会议室的电话铃响了，魏应辉接了电话，他放下电话对大家说：“医院那边说包宽正暂时脱离了危险，正在治疗观察当中。” 听到这个好消息，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包宽正在文物盗卖集团里是个什么角色，但可以肯定地位不低，或许他会成为破获此案的关键人物。 魏应辉带着时来新几个人马上出发去医院。 在医院大家见到了包宽正的主治医生，他介绍病情的时候说：“你们的伤员非常幸运，那颗子弹离心脏就差一点，其它内脏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失血过多，估计一两天后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魏应辉提出想见一下包宽正，医生只同意给他们十五分钟。 在重症监护室里，时来新见到了包宽正，他脸色苍白戴着氧气面罩，难得的是他还清醒着，见到魏应辉和时来新进去，做不了任何表示，只是眨了几下眼睛。 魏应辉走近病床，来到包宽正身边，用不高的声调说到：“包宽正先生，我们是特别调查处的，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养伤，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的妻子和女儿我们已经把她们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我们提，我建议你考虑做我们的证人，相信你也知道是谁要杀你，只有把他们绳之以法，你和你的家庭才能真正获得安全。” 包宽正多眨了几下眼睛。 在回特别调查处的时候，魏应辉对时来新说：“你行啊，三个枪手全是你撂倒的，枪法真准，当初冯开诺给我介绍说你的战术能力超强，我还以为他说的夸张，想不到厉害到这种地步，国防部上上下下，你都是独一份的。怎么样，考虑考虑，正式调到我们这来？” 时来新怎么可能离开统工部，马上婉拒，魏应辉也有心理准备：“说的也是，统工部在海外打打杀杀的机会比较多，和我们在国内不同。你们部门最近在浩特列岛那边可是大干了一场，连我都有所耳闻，我知道你刚从那边调回来，我们这里还是庙小了。” 因为包宽正这个证人实在太重要，医院那边的安保工作必须要有保障，特别调查处在人手方面已经捉襟见肘，魏应辉不得不向其它部门借人。 安排在医院的人手分成三班，时来新也被指派了一班，他需要晚上过去值守。 时来新没有回特别调查处办公室，直接到学校接了女儿之后，回家和瑞芬一起吃过晚饭，陪着瑞芬把碗洗了，才进卧室睡了一觉。 静雪对瑞芬已经不那么抗拒，时来新没时间接送女儿的时候，可以让瑞芬代劳。像今晚时来新不在家里过夜，就需要留下瑞芬陪伴静雪，不然剩女儿一个人时来新不放心。 也许静雪有不情愿，但比起一人在家，她还是选择瑞芬留下。 时来新一觉睡到十一点，起床和瑞芬亲腻了一阵，就离开家开车去医院。 到达医院差五分钟十二点，刚好是换班的时候，时来新和特别调查处一位同事值十二点到明早八点的班。 值班是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尤其是深夜的班，时间特别难熬。时来新从工作以来就甚少有这种经历，被钉在一个地方哪也去不了。 夜晚的医院也特别安静，偶尔可以听到值班护士走动的声音，哪怕低声说一句话，都能传出去老远。 坐在病房外，时来新百无聊赖，用手机刷了一阵新闻，就站起来走进病房去看包宽正。特别调查处的同事小郑坐在病床边上，扭头见是时来新朝他点点头，时来新做了个“没事”的手势。 来到病床前，看了眼包宽正，他正熟睡着，测量生命体征的那些仪器在轻轻地发出“滴滴”的声音，听的时间长了就像是催眠曲一样。 时来新又走到窗前看了看，这里是三楼，医院里没有亮路灯，外面黑乎乎的，对面远处的另一栋楼里稍微射出来一点亮光。 时来新目测了一下距离，又让泡影飞到对面的楼顶，借着它的视野看过来，他满意地点点头，包宽正的病床并没有被狙击的角度。 走出病房，挨着椅背坐下来，时来新再次拿出手机消磨时间。 时间来到凌晨三点，一阵微微的凉意从时来新的后脊背冒上头，时来新猛地从椅背弹坐起来，马上切换到泡影的视角，在脑海的画面里，他看到了有两条黑影出现在大楼的楼顶。 第464章 证人 两条黑影在楼顶固定好一根绳索，其中一人将绳索的一头系在腰间，然后缓缓滑下楼顶，另一人则留在楼顶双手紧拉绳索。 悬空那人从顶楼开始，一层层往下滑，位置正对着包宽正的病房。 与此同时，时来新的耳朵里听到一种急促粗重的呼吸声，极细微，搞不清楚从哪里传来，却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站起身，手枪已经握在手里，快步走到病房门前，拉开门闪身进去，顺手又把门关上。 在病房里，他朝着小郑做了个手势然后指指窗外，接着蹑手蹑脚走到窗前，躲到窗帘的阴影里，将呼吸放缓静静等待着。 另一边的小郑也拔出手枪，却把枪口对准了房门方向。 一个黑影出现在窗外，先是脚然后是上身，在同一时刻，病房门上的门把手在轻轻转动，门外面的粗重呼吸声就算隔着门时来新都能听到。 窗外的黑影放开手里的绳索，掏出手枪将枪口移向病床。 房门猛然打开，时来新手中的枪响了，“砰”，窗外黑影中弹，紧接着枪声小郑也扣动了扳机，门外的人刚露脸，就吃了一颗子弹。 窗外的黑影急速滑落，身影离开了窗外，门外的人往后一仰躺倒在外面的走廊上。 时来新迅速离开窗户扑向门外，动作矫健比猎豹更胜一筹。 他跨过躺在地下的闯入者，冲过走廊，从消防梯往楼下跑，因为从泡影的视角里他看到，楼顶上那人已经从另一端的楼梯口消失。 时来新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一楼，然后顺着大楼的外沿绕了半圈，来到另一端的楼梯口，这时耳中已经听到上面“蹬蹬蹬”的脚步声，时来新等待了一息，就见一道黑影从楼梯上撞出来，时来新照着黑影就是一拳，他也不知道打中的是哪一个部位，只听“卡喇”细响，那人的身体被打飞起来，腾空后移了一个身位，摔倒在地上，躺在那儿动也不动。 这个是活口，留着还有点用，时来新走上前去把那人提起来，再往前走了几十米，来到包宽正病房窗户的正下方，那里也躺着一个闯入者。 时来新蹲下去探了探这人的动脉，没有了跳动的感觉。这时整栋大楼都被惊扰醒了，许多房间开了灯，原本笼罩在黑暗中的大楼，一时灯火通明。 魏应辉他们很快就到了，见有一个活口，意外惊喜，但这人也需要留院治疗，时来新生生把他的肋骨打断了。 魏应辉把现场勘查了一番，拍着时来新的肩膀说：“今晚多亏了有你在，不然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觉得奇怪了，你是怎么知道楼顶上面有人下来的？” 时来新早想好了说法，就说他对危险有种直觉，很是灵验，救过自己好几回。 楼顶那名闯入者醒过来了，魏应辉在病房里进行了第一次审讯，但那人嘴巴守得很严，暂时问不出来有用的信息。 包宽正受了一些惊吓，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脑子倒是想通了，主动向魏应辉要求做控方证人，为对容家发起检控扫清了障碍。 接下来的几天里，只要包宽正状态允许，魏应辉就会给他做笔录，逐步掌握了文物盗卖集团的犯罪事实。 魏应辉并没有对时来新保密，他允许时来新翻阅包宽正的笔录，因此时来新对案情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原来容家是昆昊的千年大族，家世传承了有一千多年，作为横跨多个朝代的名门望族，相较于普通人而言，他们对神朝的了解自然要更多一些，他们甚至拥有过神朝的奇物。 容家族谱上的第六代家主，他颇费周折地获得过一个玉佩，这件玉佩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奇特的地方，他便佩戴在身上，一直没有离身。 日子长了玉佩才显现出它的神奇，这位家主活到了一百三十岁，身体健康，精力还相当充沛，他知道自己的长寿要归功于玉佩，因而对玉佩非常珍视，片刻不能离身。 后来那玉佩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自行碎掉了，家主也在不久后离世，但这件事情被一代代传承下来，自此后，容家的每一代家主都不遗余力地寻找神朝的物品，只要有所发现，都会不惜代价弄到手里。 在将近千年的时间里，容家断断续续也找到了一些神朝的东西，但都没有发现神奇的功效，所谓神朝物品也难辨真伪。 到了现今这一代的容丰实依然一样，凡是容家的核心族人，脑子里都存着一个念想，对关于神朝的东西非常敏感。他在素南省工作的时候，结识了历史文物研究方面的大拿费映东，两人有相同的爱好自然相当投契。 费映东发现了乌杜古墓的事情，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单独操盘，也知道容家这不同寻常的传统爱好，双方面一拍即合，运用各自的影响力把这件事情封锁了下来。 但容家对费映东并不是完全信任，他们需要有自己的专家，以保证不被对方忽悠。于是，他们辗转找到了包宽正。 包宽正是容家拐了很多个弯的远房亲戚，在神朝历史的学术研究方面，虽则年纪轻轻，但已有所建树。 容家给了包宽正社会地位和丰厚的收入，使得他心甘情愿为容家所用，即便知道自己正在参与非法的事情，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无法罢手。 到后来知道了容家的深浅，包宽正更是无法抽身而退，他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包宽正和庞祖辉是很要好的朋友，当庞祖辉卷入古墓的事情后，包宽正曾经保护过他，容家才没有使用过于激烈的手段，只是仍不放心，还长年派人跟踪庞祖辉。 但在前段时间，庞祖辉有一天忽然来找他，告诉他要上告的事情，却不知道，面前的好友就是文物盗卖非法组织的一员。 包宽正怕自己也被牵连到里面，所以扭头就告诉了容家，容家马上绑走庞祖辉准备杀人灭口。 就在包宽正以为事情要过去的时候，容任厚来找他，告知他古墓的事情已经败露，让他马上出国避祸，所以才有了他全家到机场跑路的一出。 被拒绝出境后，包宽正惶惶不可终日，他既怕警察上门来逮捕自己，更怕容家杀人灭口，因此最终决定出逃。 容家一而再地追杀，使他也想明白了，只有跟特别调查处合作，全家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第465章 基地 容家建立了一个研究基地，专门对“宜王墓”出土的文物进行研究分析，负责管理这个基地的人就是费映东。但包宽正从没有去过这个基地，不晓得它在什么地方，只是知道所有出土的文物，第一时间都会被送到那里，包宽正负责的是挖掘整理这一块。 根据包宽正的记录，从“宜王墓”发掘出来的文物大大小小有上千件，当中一部分价值不大的被偷运到境外，而且还会掺入一些赝品，从境外换回巨量资金，支持挖掘工作和研究基地的运转。 魏应辉在作笔录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宜王遗骸你们挖到了吗？” 包宽正迟疑了一下：“挖到了。出土后我们就把整个棺椁部分运去了基地，运的时候颇费周章，专门把一辆货柜车改装成冷藏车。” 魏应辉继续问道：“庞祖辉在挖掘宜王墓的时候遇上了很多怪事，你们就没有遇上？” “我们也遇到了，不过我们做足了防护的措施，也没有像考古队那样蛮干，我们大量使用了机器人，不过即使这样也出现了伤亡。那里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时来新放下手里的笔录，有一种感觉特别强烈，案子侦破的关键就在于那个研究基地，重要的物证也在那里。 如此重要的一个基地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吧。 时来新拿出容家的卷宗，把与容家有关联的企业找出来，然后一家一家地去看。 看了半天，时来新的目光落在了一家叫做清宁生物制药公司的资料上，这家公司表面上没有容家的股份，却是世荣国际投资公司控股的企业。 清宁生物制药公司不是上市公司，因此它的资料相当少，就这样看看不出什么。 于是时来新找到魏应辉，要求他去进一步调查这家公司。 一旦特别调查处这架强大的机器开动起来，效率会非常高，清宁生物制药公司的详细资料很快就摆在了时来新的案头。 时来新先从它的组织架构看起，这家公司旗下有两家工厂，一家销售公司，一个研发中心，还有一个实验室。 时来新特别关注研发中心和实验室，他查了下地址，研发中心地处某个城市的闹市区，做起事来放不开手脚，他把这个先忽略掉。 实验室在昆北沿海地区的葫芦山，制药公司要饲养很多实验用的动物，把实验室建在山区，并不见得有多奇怪，但它还是引起了时来新的注意。 有生物实验室项目作为对外的掩护，地处偏僻，但交通便利，这里很有可能就是容家那个神秘的研究基地。 时来新立刻把想法告诉了魏应辉，魏应辉仔细把清宁生物制药公司的资料审过，也觉得这个实验室有可疑，于是决定马上去一趟。 第二天，魏应辉就和时来新带上几个人，出发前往葫芦山。 葫芦山所在的建南省是个沿海省份，省内多山，经济不算发达。一行人在夏城国际机场乘坐飞机，一个多小时就到达建南省首府海联市，早有两辆车等候在机场。他们下了飞机，先去了一趟省警局，出来的时候车队后面增加了两辆警车，大家直奔葫芦山而去。 葫芦山一面临海，山势比较平缓，与省内的其它山系相比较称不上是一座大山。 时来新他们在沿海公路上飞驰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可以看到葫芦山那圆圆的山峰。 以清宁生物制药公司名义挂牌的实验室坐落在山脚的位置，远远看去可以见到一些白色的建筑掺杂在其中。 实验室是一片封闭的园区，园区大门上很低调地挂着一块小铜牌，上面铭刻着“清宁生物制药公司实验园区”的字样。 魏应辉一行人四辆车来到大门前，门卫警惕地看着面前这群不速之客，先偷偷打了个电话，待来人到了近前，才走出来询问众人的来意。 “我们是省警察总队的，要见你们的负责人。”魏应辉没让大家亮出真正的身份，只是借了省警察总队的名义。 “请问你们是有什么事吗？”门卫还是想试探一下。 “我们是来执行公务的，请立即把你们的负责人叫出来。” 门卫碰了钉子，只得马上打电话。过了十分钟，大家才见到一个中年男人从园区里匆匆走出来，瘦高个戴着黑框眼镜。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谭书根，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们的？” “我们要对这个园区进行例行的安全检查，请你配合。” “安全检查？我们在去年不是已经进行过一次吗？” “我们怀疑你们园区存在着一些不合规的安全隐患，这次检查是强制性的。”省警察总队的人在谭书根眼前亮了一下证件。 谭书根有些无奈：“那就请跟我进来吧。” “我们园区是专为生物制药公司的药物试验而设立，成立的时间快有十年了。”谭书根边走边给魏应辉几人作介绍，众人也随着他走入园区。 首先经过的是动物养殖区，眼前有很多像房子一样大小的铁笼子，笼中养着各式各样的动物，白老鼠、鸟类、猴子等等，其中猴子数量是最多的。 “我们对试验动物的养殖相当成功，不光可以满足自己研究的需要，还有部分可以对外出售，创造出一定的效益。”谭书根可能是接待参观形成习惯了，解说得比较详细。 穿过养殖区，前面就是几幢实验大楼，大家可以看见一些身穿白大褂的人员在这里进进出出。 “这里就是我们的实验大楼，汇集了我们公司过百名的科研人员，每年支出实验经费过十亿，获得的成果源源不断地支持着我们对新药的研发。” 谭书根边说着正要走进实验大楼，突然迎面走出来一位男子，中等身材，长相儒雅，敞开的白大褂里面穿着一套黑色西服，还打着领带。 两人碰面都顿了顿脚步，互相看了一眼，但都没有说话，转头擦身而过，那领带男子径直向大门口那边走去。 其他人没有太注意这名男子，但时来新却对他留上了心，只觉得这人很特别，好像在哪里见过，回头多看了几眼，却暗自让泡影跟了上去。 领带男子在停车场上了车，开着车直接出了大门，在门前的大路上绝尘而去。 第466章 毁证 实验大楼里安放了大量的仪器设备，俨然一个现代化的科研中心，大家在谭书根的带领下将每一层都走了一遍，没看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时来新跟在众人的后面慢慢往前走，主要的注意力却放在泡影身上。 那领带男子驾着车在山中的公路上飞驰，开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前面出现了又一个建筑群，建筑风格与实验园区这边如出一辙，建筑规模要比前者小一些，时来新眉头一皱，难道还有一片园区存在？ 领带男子车子开得很急，靠近园区大门的时候猛按喇叭，待大门一开，车子一溜烟似地冲了进去。 车子停在一栋大楼前面，男子跳下车，快步走进大楼。 这片园区里非常冷清，没有什么人气，只在这领带男子上楼之后，才出现几个人跟在他后面也上了楼。 领带男子和这几人在办公室里说了几句话，没过多久，人又全都散开。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开过来一辆大型货柜车，在楼下停好，然后人们就急急忙忙开始往车上搬东西，一箱接着一箱外层被包裹得很好。 时来新感到诧异，这是准备要跑路了吗？ 不能再等了。时来新看了眼还在众人面前滔滔不绝的谭书根，突然走上前去打断了他，大声问道：“你们是不是还有一片园区，就在附近？” 谭书根好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珠转了转。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在执法人员面前撒谎是要负上法律责任的。”时来新继续给他压力。 谭书根无奈地点了点头：“我们在附近的确还有一片园区，现在还在建设当中，那里不归我管，具体用途我也不太清楚。” “我们立刻出发。”魏应辉从谭书根处问明了位置之后，把手一挥，发出命令。 车队离开实验园区，沿着领带男子走过的路赶往谭书根口中的那一片园区。 车队来到新园区的门前，正好遇上那辆大货柜车要开出来，大家马上将这辆车逼停，车上司机看见来了警车，连忙下车找地方跑路，却被众人拦了下来。 大家立刻对这辆车进行检查，推开货柜的门，就看到一件一件的货物都被包裹得很好，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时来新撕开其中一件的外包装，里面是一个大木箱，把木箱的钉子掀开，在一堆填充物当中赫然是一尊金属的雕像，这些很可能就是从宜王墓当中挖掘出来的文物，时来新看了眼货柜里头，目测了一下，这里少说也有一两百件。 魏应辉带着人冲进园区，所见到的人都暂时先扣住，为节省时间，大家分成几队进行搜索，时来新率先进入了大楼。 大楼里同样安装有大量的仪器设备，时来新没有这方面的知识，搞不清楚这些设备的用途。 他将大楼一层层地搜过来，一直没有见到那位领带男子。 “你们快过来看，这些是什么？” 有一位特别调查处的同事在喊。 时来新和魏应辉连忙跑过去，那里应该是一处生物实验室，里面有大量的玻璃器皿和管道，那位同事站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缸前面，有些不知所错，两人上前一看，只见那个玻璃缸里头，有满满一缸的液体在翻翻滚滚，颜色黑中带红，还不时漂起一些骨骼组织，一股强烈的酸臭味直冲在场众人的鼻端。 “靠！丧心病狂啊。”时来新似乎猜到了些什么，“这些疯子他们不会把……” “他们在里面加了强酸液体，企图毁尸灭迹。”魏应辉无奈地耸耸肩膀。 时来新加快了脚步继续往楼上冲，他现在十分火大，宜王墓最有价值的东西就这样被毁掉了，他只想把那领带男子揪出来狠狠教训一顿。 他来到办公室，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文件丢得满地都是，唯一的一台电脑被拆开了，里面的硬盘不翼而飞。 着他一直冲到顶楼，还是没有见到那领带男子的踪影。 警察在办公楼里抓到几个人，魏应辉向他们追问领带男子的下落。 “他去了码头！”魏应辉问出来了，在通讯频道里大声说道。 时来新根据指引，才在园区里找到一个码头，可惜这里已经不见有船的影子，只见到一些缆绳搁在地上。 还是让他跑了，时来新用力一拍栏杆，无奈地看着远处的海面，用泡影的视野去搜寻也没有发现，显然是跑远了。 这人很可能就是费映东，一位非常重要的证人。不过那一货柜的文物，已经足够作为魏应辉的物证对容家进行起诉了。 葫芦山之行收获满满，魏应辉马上派人乘专机把这批文物押送回夏城，到了夏城后会有一批专家对文物进行鉴定。 在园区里抓到几个人，都不过是一些小卒子，已经无关大局，如果能够转为污点证人也再好不过，因此特别调查处的人连夜对他们进行了审讯。 两天后，魏应辉和时来新回到夏城，魏应辉第一时间向上级汇报了此行的收获。那批文物也经过了有关专家的初步鉴定，被专家们称为“本世纪最伟大的一次考古发现”，其学术价值简直难以估量。 在人证和物证都相当充分的情况下，上级部门批准了特别调查处申请的逮捕令。 在取得逮捕令的第二天，魏应辉带领着大批人手出动，前往容家的大宅园实施抓捕行动。 时来新参与了这次的抓捕，他跟着魏应辉来到位于夏城西城区的容家大宅。这座大宅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红砖碧瓦，园内繁花似锦，景致相当好。 敲响那扇高大的金漆大门，门很快打开，一个佣人打扮的女子来开门，她好像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请跟我来。” 大家跟着这位女子，穿过一重重的庭院，来到大宅正中位置的中堂，里面坐着五六个人，都是容家的头脸人物，今天的抓捕对象容丰实也在其中。 魏应辉上前几步，从口袋里掏出逮捕令，说道：“容丰实，我们是国防部特别调查处的，你涉嫌盗卖国家文物，现在需要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容丰实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大大方方地伸出一双手：“需要我戴手铐吗？” 魏应辉道了声：“那就得罪了。”让后面的人给容丰实戴上手铐。 容丰实举起双手打量着腕间的铁铐，似乎有感而发：“这辈子我戴过的东西有很多，但戴这手铐还是第一回。爸，我就随他们先回去，您不用担心，只要问题搞清楚了，我很快就可以出来。” 容家的老爷子人还很精神，拄着拐杖站起来：“儿子去吧，就算坐牢也没什么可怕的，别怂，不要给咱们容家丢脸，不管在哪儿，都要硬硬气气地站着说话，别让小辈们看了笑话，家里有我呢，不用你操心。” 第467章 地图 对容丰实的审讯非常不顺利，作为容家的核心人物，他的表现可以说是油盐不进，似乎打定了主意和特别调查处的人对抗到底。但在有充分人证与物证的情况下，他的这番作为注定只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随着案件审理的不断深入，容家的人相继被抓捕，容家其他的人并不能做到跟容丰实一样守口如瓶，陆续在特别调查处的审讯下破防，交代出容家在盗卖乌杜古墓文物的犯罪事实。 眼看着容家大厦将倾，容家的人在各自的领域里日子都不好过，包括那位在统工部里任高职的容副部长，他已经向部里请了长期的病假。 上头少了一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人，时来新在统工部的日子将会好过得多，他料不到一个“宜王墓”案，让他也能从中受益。 过了一段时间，案子的审理进入尾声，时来新见到了久未见面的庞祖辉，容家对他的威胁基本上被解除，他终于可以重见天日，回到大家的视线当中来。 包宽正委托时来新转交的那张地图，时来新也亲自交到了庞祖辉手上。 庞祖辉拿着这张拓印图左看右看，似乎没看出什么来，想了想，最终还是问时来新：“他会有事吗？” “他现在跟特别调查处方面是合作的，在法官面前应该可以为他争取轻判。” “我想见见他……，不，还是算了吧。”庞祖辉本想见见包宽正，但还是改变了主意，也许他忘不了包宽正对他的出卖，心里还是疙疙瘩瘩的。 时来新对那张图很感兴趣，于是问庞祖辉：“这张图纸你能看出什么来吗？” “就算不问包宽正我也能猜出来，这张图应该是他从宜王墓的某处拓印出来，上面标示着的城池很可能就是熙朝皇城的位置，尹卯这个地方你听说过吗？” “那个传说中的神朝神族的发源地？” “是的，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尹卯。不过这是数千年上万年的地图了，现在的地貌改变相当大，很难辨认出它标示的是哪里。”庞祖辉无奈地摇头，“包宽正肯定也找过，他找不着才把地图送给我，希望我可以接着找，这人真是，人都进去了，还想着给我派活儿。” 庞祖辉话虽如此，不过从这天起，时来新就时常看见他手拿着拓印地图和现在的地图进行着比对，很有几分找不着就不罢休的劲儿。 宜王墓案进行到这个阶段，时来新就不太能帮的上忙了，因此他在特别调查处的借调期也就正式结束，回到训练处继续教学员，日子也重回休闲的步调。 时来新平常没事儿，就经常往庞祖辉那里跑，帮着他一起找地图。 关于神族神朝的发源地，在一些古籍里面，古代学者们把这个发源地称为“尹卯”。而对于“尹卯”的所在地，学术界有许多猜测，主流的意见认为尹卯在东阳、列齐、素南三省境内，因此大多数对神朝进行研究的考古人士都是从三省着手研究发掘。 庞祖辉自然也是把三省作为拓印图研究的起点，他把三省的地图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地进行比对，但一直都没有比较有价值的发现。 对此时来新有些自己的看法，他觉得不应该把眼光局限在三省境内。因为“宜王墓”的发现本身就有些颠覆此前大家对神朝发源地的认知，乌杜虽然还处于三省的边沿，但再往北就是茫茫沙漠，要找到“尹卯”恐怕还要往北边看。 对此庞祖辉也没有固执己见，逐渐把关注的焦点从三省移开，放到更加辽阔的正北和西北地区。 不过这样的地图作业，无异于大海捞针，比对搜寻的工作量更大了。 庞祖辉这项工作一干就是三个月，直到“宜王墓”案结束庭审，他仍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另外魏应辉报过来一个好消息，时来新和庞祖辉两人作为案件破获的重要参与者，获得了一项特权，就是可以对涉案的“宜王墓”文物进行一次参观。 从葫芦山截获的文物大大小小总共有一百五十多件，根据相关专家的鉴定，这批文物的制造年代在熙朝以前，都是国宝级别的珍品，其他人要想一睹这些文物的真容，还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 时来新和庞祖辉得知这一消息激动了好几天，尤其是时来新，他终于有机会可以近距离接触神朝的物品。 这次展示是在夏城博物馆的一个特别展厅进行的，到了参观的这一天，时来新特地让泡影飞进展厅，尽可能地靠近那些文物。 这批文物大部分是宜王的陪葬品，做工精细，看不出这是近万年之前的制品，已经具备了相当高的制造水准。 时来新一件一件看过来，借着走近这些文物，他平心静气，用泡影的触感去感受这些物品，但对绝大多数的文物泡影并没有特别的表现，只是当时来新来到一把剑的面前时，他感到了不一般。 走近这把摆在玻璃柜里的利剑时，时来新感觉到泡影突然动了一下，在泡影的视野里，这把剑在放着光，然而在现实的灯光下，剑没有任何异样。 时来新仔细地端详着这把剑，不知道它是什么材质造成的，浑身上下泛着暗金色，剑身极薄，让人感觉到十分锋利。 时来新盯着它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渐渐地剑身似乎在起着某种变化，它反射出来的光线越来越亮，开始的时候十分柔和，到后来那亮光变得非常耀眼，这种变化引起了旁边的人注意：“快看诶，这把剑它会闪光！” 时来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引起了这种变化，连忙走开几步，他一走开，剑身上的光芒很快就黯淡下来，变得和平常一样，让那些发现异样的人几乎怀疑自己眼花了。 时来新继续看其它的展品，直到全部看完，再也没有看到像那把剑一样的神奇物品了。 看来那些神奇物品，即使在神朝也是极为少见的。 时来新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把剑，“好东西啊！”这一刻他有一股将之据为己有的冲动，为了得到这件神奇的东西，他敢于践踏一切法律。 过了一会儿，他才渐渐恢复正常，心中暗想，只要这东西还在昆北，他终有机会弄到手。 第468章 上路 容家真的倒了。 容家在国内的公司相继被充公，连容家的百年大宅也包括在被罚没的资产当中，容老爷子一病不起。 没有被牵连进“宜王墓”案中的容家人都纷纷出国避祸，偌大的一个家族，就这样在短短时间里分崩离析。 容丰实等容家的核心人物，基本上都参与到文物盗卖、非法洗黑钱、买凶杀人、渎职等犯罪活动中，光被判刑的就有七八人。 不知道当初介入到乌杜古墓的决策是谁做出的，容家依靠着古墓获得巨大的发展，但十年一个轮回，容家因古墓兴，也因古墓而衰，直到今天的破家之祸，不知道这样算起来又是否值得？ 对于特别调查处来说，“宜王墓”案的结果并不完全令人满意，费映东这位重要的人物成功逃脱，宜王遗骸被毁，葫芦山研究基地的第一手研究资料被运走，都为案件留下了一条不光彩的尾巴。 不过时来新并不认为葫芦山基地能够将这批文物研究出什么来，他们没有泡影，等于缺少一把打开神奇物品的钥匙，再怎么花时间也只能在门外逛荡，不得其门而入。 又过了一段时间，庞祖辉忽然给时来新来电话：“我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时来新知道他指的是那份拓印地图，等了这么久了，终于有好消息传来。他赶紧来到庞祖辉家中，庞祖辉还沉浸在兴奋当中，见到时来新立刻舞足蹈地给他介绍自己的发现。 “我看图纸的时候，突然不小心打翻了一杯水，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图上的那条河，这么多年过去，也许河流早就干枯了，但即使没有水了，干涸的河床应该还在呀！” “于是我就把关注的焦点放在了这条河的河床上，在沙漠和戈壁上寻找形状相似的河流，我终于找到了它，你来看……” 庞祖辉在电脑上打开卫星地图，将图上的某处放大，时来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一片戈壁荒漠当中，可以见到一道干涸的河床痕迹，它曲曲折折的形状和拓印图上的河流几乎一模一样。 它居然是在这里！ 这个地方深入戈壁荒漠，远离三省深入西北部足有一千多公里的地方，怪不得此前找不到它，这个发现也足够专家学者们大跌眼镜的。 以这条河流作为定位，拓印图上的山脉、城池都大概有了个位置，但即使是这样，在广阔无垠的荒漠上，足足有一个省大小的地域需要去搜寻。 “地图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尽快去找，明天，对，我们明天就出发。”庞祖辉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寻找神朝的发源地。 时来新赶紧把他劝住，这一趟可不是去旅游，是深入到没有人烟的荒漠当中，要准备的东西非常多。 庞祖辉孤家寡人一个，当然可以说走就走，时来新现在有家有口的，不可能这么潇洒。 另外，时来新是个有组织的人，他要想走开一段时间，首先得征求冯开诺的意见。 第二天，时来新就去找冯开诺，他对冯开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把庞祖辉要寻找神朝发源地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冯开诺。 “要我怎么说你好？你就看你上班的那个状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专门在外面搞些不着调的事，你说这都是第几回了？”冯开诺有些头疼，时来新的确爱惹事。 “说实在的，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看庞祖辉那小身板，靠他一个人，到了塞外不怕风把他吹跑了。”时来新说的是事实，庞祖辉那脆弱的身体，恐怕禁不住那一番折腾。“要不我就把这事推了，让庞祖辉另外找人去？” “别，寻找神朝的源头是件大事，任何部门都责无旁贷，我们怎么可能向外推，反正最近你也在忙这些事情，这回你就去吧，将训练处那边的课安排好就行。”在昆北没有人比冯开诺更了解时来新，他既然开了这个口，就说明他的确想去参与这件事，虽然有些多管闲事，反正训练处的差事是份闲职而已，可去可不去。 有了冯开诺的点头，时来新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干了。训练处那边他先去请了个长假，李春晖没有为难他，大笔一挥批了。时来新私底下找了位老师帮忙代课，答应人家把一些八极拳的心得拿出来互相交流一番。 比较对不起的是他那三位徒弟，他们跟了一位不靠谱得师傅，整天不见人，没有能够学到多少真本事。 为了补偿三位徒弟，时来新趁着离开前的这几天给他们准备了一次特训，把三人操练得死去活来的。 时来新和庞祖辉拟了一张清单，把要准备的事项都列出来，首当其冲是需要一辆越野性能出色的汽车，这个就不用另外准备了，时来新的那辆suv就可以胜任。其它包括食物、工具、帐篷等物件，两人都一一采购到位，就这样筹备了一个星期，几乎把车厢都装满了。 周一就是两人出发的日子，时来新早就和瑞芬商量好，让她每天接送静雪，同时瑞芬也顺利搬进了新居，和静雪两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时来新很高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在他潜移默化的影响下，静雪终于接受了瑞芬。 与静雪和瑞芬道别后，时来新到书店把庞祖辉接上，从夏城出发，正式踏上寻找神朝发源地的旅程。 从夏城到疑似尹卯的那片荒漠，要经过六个省份七千公里。时来新和庞祖辉开始走的是高速，两天时间走了一千多公里，接下来的路程基本上是国道或者是省级公路，路况要差得远，一天大概只能走三四百公里样子。 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也没有急着要赶路，见到风景名胜还会去拍个照，听说有好吃的也会专程去尝个新鲜，这样足足走了十天，才来到素南省的边界，再往北走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地带。 走出素南省后，路上的车辆明显减少下来，有时候半天都不会遇上一辆车。两天以后，两人来到塔幕尔市，这里是进入荒漠之前最后一个比较繁华的城市，在这里两人进行了一番采购，补充了食物和饮用水，接下来的路程恐怕再难有补给的地方。 两人继续向着西北走，公路变得更加崎岖，一路上见不到有人烟，一整天下来，道路两旁都是单调的、灰扑扑的荒野。 风沙开始变得肆无忌惮，只要打开车窗，沙子就会随着风灌进车里，糊得人满头满脸。 第469章 荒原1 两天后，公路走到了尽头，汽车只得走上原始的荒原，在颠簸中艰难前进，时来新和庞祖辉知道，真正艰难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又过了一天，荒原的地貌更加支离破碎，到处是起伏不定的陡坡，连汽车也无法前行了，两人只有下车徒步向前。 两人尽量把能带上的都带上，都背上了一个巨大的背包，里面有帐篷、睡袋、各种工具、食物和水，把庞祖辉压得腰都直不起来，而时来新背上那一坨更夸张，几乎跟一座小山差不多。 庞祖辉的身体太单薄，才走了几公里的路，就喊走不动了，于是他背上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换到了时来新的背上，即使是如此，时来新对两人的速度乐观不起来，就按照这样的走法顶多能走个数十公里。 无人机是野外探险必不可少的工具，庞祖辉也准备了一台，时来新有泡影但他不可能透露出来。 每天出发前，庞祖辉都会用无人机前出探索一番，寻找最佳的前进路线，这样就避免了跑冤枉路。每到一处新的环境，他们也总要用无人机反复观察，寻找能够带来线索的地貌，不然光靠一双脚，跑断了腿都不可能走完这么大的地方。 地图上一点大的地方两人通常要走一天，这种艰苦的旅程对庞祖辉来说尤其是一种折磨，随着探险的进行，他肉眼可见地日渐憔悴瘦弱。 原本两个人分担的行李，后来全都转移到了时来新的肩上，即使这样庞祖辉的脚步还是越来越沉重，时来新有些担心他扛不住接下来的旅程。 荒原上的昼夜温差很大，中午还有十来度的气温，但到了晚上，基本上都在零度以下，两人搭好帐篷，点上火堆，把睡袋裹得紧紧的，刺骨的寒气依然无孔不入，把人冷得簌簌发抖。 食水也是生存在荒原上的一个大难题，原本两人带在车上的水就有限，即使时来新全都背在了身上。荒漠上完全没有补给的地方，两人已经很节省，但水还是在迅速地减少，两人的探险计划很可能就要中断在缺水这个环节上。 荒原上也不是一片死寂，还是能够时不时地见到动物，野兔、蜥蜴、蛇等等。两人的运气不是太好， 在徒步进入荒原之后，不过三天时间，就有野狼盯上了他们。 那是一群狼，大约有七八只， 它们一直远远地跟着两人，不断在两人周围游弋。晚上两人点起火堆时，狼群就在数百米开外停住脚步，遥望着他们，眼里闪着绿光。 进入荒漠一周，他们终于迎来了好运气，他们找到了一个小水潭。这处水潭像一块宝石一般镶嵌在荒漠的大地上，在无人机的画面里看到它在阳光下的反射时，庞祖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水潭的水非常清冽，喝到嘴里有种甘甜的味道，两人在小水潭边上扎下帐篷，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了。 狼也来了，它们兜到水潭的另一端，探出头去饮水，两人甚至可以看见那对白惨惨的獠牙。 狼今晚可能要行动了，就在时来新和庞祖辉在火上烤热能量棒的时候，一匹狼抬头向着天空叫了一声，它们开始缓缓地向着营地靠近，来到离火堆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它们散开，形成一个半月形的包围圈。 时来新和庞祖辉两人早就在盯着狼群的动静，时来新从行李里抽出一把开山刀，庞祖辉也找来一根棍子，时来新伸手示意庞祖辉守在火堆旁不要过来，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扔给他，问他：“会用吗？” 庞祖辉点点头。 时来新朝着狼群迎过去，手里的开山刀在火堆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见到时来新离开火堆，狡诈的群狼立即把包围圈缩小，有两头狼绕到时来新的身后，切断了他的退路。 时来新正前方的那只狼特别强壮，估计是这群狼的头狼，它正目不转睛地观察着时来新，不时扬起头来叫嚣一声，既像在向时来新示威，又像在指挥着狼群。 它十分顾忌时来新手里的开山刀，作势欲扑了好几次，但都退了回来。 时来新非常冷静，并没有冒然出手，眼睛在不住地巡视着四周，随时提防着群狼的进攻。 这时候头狼忽然伸出前爪，死死地抓住地面，身体后倾，绿莹莹的眼睛死死盯着时来新，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咽的声音，似乎随时要发出致命的攻击。 时来新正在戒备着头狼的时候，猛然听到身后有风声，泡影的视线里可以看到他身后的一匹狼跳跃起来，朝着他身上猛扑过来。 头狼只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真正的攻击来自于身后。 时来新蓦然原地转身，手里的开山刀使劲劈出去，刀锋正好劈在这匹狼的鼻梁上，“喀喇”一声响，这头狼在巨力的打击下面门整个碎掉，呜咽一声掉到地上抽搐起来。 时来新再次听见身后的风声，那匹头狼的攻击来了，他早有准备，侧身一闪，灵巧地避过了头狼的利齿，横移一步，对着身侧正在嗥叫的一匹狼砍去一刀，这狼连忙缩头躲闪，但哪里躲得开时来新这快如闪电的一击，它的颈项上捱了一刀，动脉里的血喷出来有半米远。 这狼伤重激发了凶性，不往后退反倒要猛扑过来，但在半空中就已经力竭，掉落到地上再也不能动。 时来新见这个方向空了，连忙往前冲出几步，脱出包围圈，然后转身重新与群狼对峙。 面前只剩下五匹狼了。 头狼凶狠地盯着时来新，领着几匹狼再度围上来，它们感觉到了时来新的威胁性，更加小心翼翼了几分。 头狼焦躁不安地来回摆着头，朝着时来新张开大口，露出白惨惨的尖锐牙齿，突然仰头朝着天空吠叫一声，一左一右同时有两匹狼向着时来新扑来，头狼自己也纵身一跃加入到战团。 时来新见三匹狼同时攻击，躲闪的空间不足，他干脆提步向着头狼冲去，直接让左右两边的攻击落空，途中遇到在半空中张嘴噬咬过来的头狼，举起开山刀往它的大嘴架了过去。 “咔嚓”，头狼坚逾钢铁的獠牙咬在开山刀上，牙齿马上掉了好几颗，疼得头狼厉叫一声，但嘴里含着刀刃，马上又被噎了回去。 同一时间时来新的身体和头狼的身体撞到了一块。 第470章 荒原2 时来新仿佛回到了瑙越格斗大赛的擂台上，将眼前的恶狼当作做了凶狠的对手。 头狼的利爪搭上了时来新的肩膀，只要它再轻轻一拉，时来新的双肩马上就会添上几道深深的血痕。 时来新松手放开开山刀，双手攀上了头狼的脖子，提腿一记膝击撞在头狼软软的肚皮上，这个位置无论人还是野兽都是弱点。 “呜”，头狼发出来声音高度像人，身体一软往地面掉落，时来新则继续往前冲，在下一个呼吸，他的铁臂已经锁住了头狼的颈项，将它快要掉落的身体再度拾起，然后臂弯处使劲一拧，“喀喇”，头狼的颈项被生生拧断。 时来新仍保持着面向余下的群狼，手臂一松，头狼的身体就软绵绵地掉落在地上，将余下的四匹狼吓得倒退几步。 时来新也不去捡刀了，就这么赤手空拳地走向那几匹狼。 群狼胆气已丧，不敢再面对这凶人，夹着尾巴向远处跑去，似乎害怕时来新会追上去，还不时回过头来张望。 “比野兽还要凶猛的男人。”庞祖辉在一旁看完了这一幕。开始时他还紧张地握住手枪，颤颤巍巍地瞄准恶狼，后来却被时来新的战斗力惊呆了，他竟然可以徒手弄死一头狼。 今晚解决了狼群的威胁，两人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旅程继续，食水的问题得到解决，大大增加了两人的续航力，两人把能装水的器具都装满以后，向着荒原深处出发。 又是一连走了好几天，两人没有特别的发现。庞祖辉反反复复地看着拓印图，照着地图上的标示，他们的位置应该来到了城池的位置，如果没有误差，脚下的这片区域就是尹卯的所在地。 放眼向四周看去，依旧是单调的一片荒原，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一点古城池的痕迹都见不到。 两人开始对这片区域进行了细致的搜索，一点点地去叩问脚下的这片沧桑的大地，试图在其坚硬的外壳下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好多天下来，连时来新都觉得有些疲劳，他不得不承认，这项工作真不是两个人可以完成的，地图太粗糙了，上面一点细微的误差，实际上就会是数十上百公里的距离。 庞祖辉整个人瘦脱了形，身体上的操劳再加上内心的焦躁，彻底摧毁了他的健康，他肉眼可见地变得虚弱，即使这样他还在咬着牙硬撑。 直到有天早上，庞祖辉呆在自己的帐篷里没有出来，时来新进去，看见他躺在睡袋里起不来，一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他正在发着高烧。 时来新赶紧找出体温计为他量体温，结果接近四十度，野外生存的常识告诉时来新，必须马上送庞祖辉回去接受治疗，不然后果将会很严重。 旅程无法继续了，时来新必须立刻踏上归途。 时来新背起庞祖辉往回走，重新跨越身前这片荒漠。为了加快速度，他将很多行李都抛弃掉。 在回程的第二天庞祖辉进入了昏迷的状态，为了使他不至于从背上摔下来，时来新只有用绳子将他固定在背上。 时来新以他最快的速度也用了四天的时间，他才回到来时停车的位置，万幸车还是好好地停在那里，而庞祖辉的情况则越来越糟糕。 他驾车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回到塔幕尔市，立刻把庞祖辉送进市立医院，医生的诊断是极度疲劳并发急性肺炎，送来的时间有些晚，耽搁了几天，有生命危险。 庞祖辉在医院病床上躺了三天才脱离了危险期，不过他身体本来就弱，这样一来就伤筋动骨了，要将养一段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庞祖辉醒过来的这天，时来新照常来看他，他见到时来新时马上塞过来一件东西，时来新接过来一看，那是一块黑乎乎的石头，非常坚硬，表面附着一层琉璃质，在阳光照耀下亮闪闪的，仔细看石头的表层，在琉璃质下面有几道刻痕，好像是一个字符的一部分，时来新看着有些熟悉，那很像是甲骨文的笔划，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东西。 “你在哪里找到的。”时来新惊讶地问。 “看来这趟旅程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庞祖辉一笑，似乎心情轻松了许多。 原来庞祖辉在昏迷中的几天里，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偶然间伸手在地上触碰到了一个石块，凉嗖嗖、滑溜溜的有些奇怪，他就随手把它放在衣兜里，在医院清醒过来后，他详细检查过这块石头，发现果真是有问题。 “难道石头上面的符号是甲骨文？” “你说的没错，那的确是甲骨文。” 时来新眯缝起眼睛再度端详着那块黑石头自言自语道：“这个发现不简单啊。” “咱们要再去一趟荒原！”庞祖辉虽然形容枯槁，但眼里依然有光未曾淡去。 庞祖辉那个身体怎么可能再折腾，时来新连忙劝住他，庞祖辉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果再出问题很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时来新决定自己再去一趟荒原。 他花了两天时间进行筹备，吸取上次的教训，多带些食水和汽油，然后独自上路进入荒原。 庞祖辉对自己在哪里找到黑石头的，其实印象很模糊，时来新只能按照原路返回，一段段地往回追溯此前两人走过的地方。 回程的时候庞祖辉一直都在时来新的背上，只有在宿营的时候他才有机会接触地面，那这样搜索的范围就可以大大减少了。 果然，在时来新一番寻找下，在一处两人曾经宿营过的地方，他找到了一块相类似的石头。 新发现的石头上没有字符，但都是黑乎乎的，表面也附着一层琉璃质。 时来新试着用小刀去刮石头的表面，结果发现这层琉璃质非常坚硬，和石头仿佛是一体的，可以刮花但刮不下来。 这样的石头，他尝试着在周围的地面上找，还是能陆续找到一些，但在石头上有字符的，暂时还没有找到第二块。 于是他扩大了搜寻的范围，以第一颗石头发现的地点为中心，方圆一公里内他细细找了个遍，光是这样他用了三天的时间。碎石头是又找到了几块，但没有进一步的发现。 于是时来新拿出铁锹，尝试着掘开荒原的地表。荒原地面上多是一些坚硬的石块，开掘的难度非常高，幸好时来新有超人的体力，可以长时间坚持劳作。但他开掘没有多少目的性，凭感觉东一榔头西一榔头，一个星期下来，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第471章 荒原3 时来新仍在坚持，从日出开始到日落，周围一公里的地面被掘了一遍，终于有一天，他的铁锹碰到一个极为坚硬的东西，发出“叮”的一声响，手里的铁锹把子被震得反弹起来。 他连忙拨开地面表层的沙石，看到了下面黑色的、非常坚硬的石头，在阳光的照射底下黑得发亮，就如同那些碎石块一样，石层表面也裹着一层相同的琉璃质。 这个发现使他受到了鼓舞，他加快了速度开掘，几个小时以后，一整块的黑石头暴露出来，它应该是某个建筑的一部分，有一面非常平整，绝非自然形成的样子，石头延伸出去的其它部分仍被沙石覆盖着。 两天以后，黑石头露出来的地方越来越多，已经可以看出来，它是一堵墙壁的基座位置，上方坑坑洼洼，明显是断裂倒塌的部分，侧面则是平整的。 时来新放下手里的铁锹，用手机把这段墙壁详细拍下来。 这部分古代建筑遗址跟拓印图上的城池有关联吗？ 他暂时把挖掘工作停下来了，因为他知道，仅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并不足以挖掘出这一片遗迹。正好随身带的食水快没有了，他决定踏上归途。 回到塔幕尔市，时来新去找仍在住院的庞祖辉，知道他最迫切想要知道是什么，刚见面就把遗址的视频发给他，庞祖辉把视频看了又看，恨不得自己亲自到现场去。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干？” 庞祖辉问时来新。 “到了这个阶段靠你我两人扛不下来了，必须要找外援才行。”时来新说的是大实话。 “找夏城历史与文物研究所吧，他们的考古队相当不错，我跟他们打过交道。”庞祖辉也考虑了一下才说。 “可以呀，不过我想先问一问部里的意见，还有一样，要不趁这个机会把你的工作给解决了，以后好好做学问，别老在外面瞎逛荡。”庞祖辉这人就适合在机构里做学问，不是做社会人的料子。 庞祖辉点点头，也知道这样混，有一顿没一顿的不是办法，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时来新马上联系冯开诺，把视频也发给他看了。 “适合接手的单位有好几个，如果要解决庞祖辉的工作问题，我建议还是找夏城大学，那边的待遇比较高。”冯开诺没让时来新失望，给出了很切合实际的意见。 不过时来新和庞祖辉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要价实在是太低了，如果荒原上的遗址被证实与神朝有关，对学术界造成的震荡与颠覆是难以想象的，世界史也将会因此而改写。 那边的冯开诺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份量的，因此他放下电话后马上开始运作起来。 “让夏城大学接手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庞祖辉听完时来新的转述后，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急切地说道。 “什么条件？” “我必须要参加挖掘和研究工作的全过程。” 时来新听了庞祖辉的要求，觉得这不过分，连他自己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当他急匆匆地把这个要求向冯开诺转达时，冯开诺笑了：“你们这算什么条件呀？行了，放心吧，具体洽谈交给我就行。” 时来新和庞祖辉两人在塔幕尔等了一个星期，夏城大学派的先头部队到了。 带队的是副校长廖炳希，一位昆北国内的历史学泰斗，随行的还有两位历史系的教授。 跟时来新和庞祖辉初次见面，廖校长表现得非常有诚意，专程带来了见面礼，庞祖辉的聘书，副教授职称的，庞祖辉聘书在手笑得合不拢嘴，大家当场来了一张合影。 表达过诚意后，廖校长就马上进入正题，要求尽快安排时间，出发到遗址现场去看看。 这当然没问题，时来新表示马上出发都可以，廖校长一行人表现出了极高的行动效率，立刻联系了塔幕尔市政府，请他们帮忙安排交通工具，结果市政府方面派来了一架直升飞机，夏城大学果然是面子大。 有了直升飞机，原本要四五天的路程，半天时间就可以到达了。 第一批去的人是时来新和廖校长等人，他们的任务并不轻松，他们要在遗址现场的附近先找到一个稳妥的降落场地。 那一片荒原的地势比较崎岖，在距离目的地大概三十公里的地方，飞行员找到了一处比较平坦可以降落的地方。在飞机安全降落后，时来新和廖校长等人带上装备徒步前往目的地。 徒步穿越数十公里地形复杂的荒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时来新在前面带路，廖校长一行人在后面跟上。看得出来，廖校长和他带来的人都有相当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行动干净利落，没有一个掉队的，当然这是在时来新放慢脚程的情况下。 走了大约四个小时，目的地到了，时来新将廖校长领到他之前的挖掘现场，后者走到那已经露出来一角的墙壁基座跟前，蹲下身体，慢慢用手去摸索着黑乎乎的墙体，感受着那粗糙的手感，仿佛在触摸稀世珍宝一样。 接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放大镜，不断地检视着这万年建筑的遗留物，嘴里在喃喃自语：“好呀……没错……奇怪……”样子有些像着了魔，不过他身边的人可能见惯了，一点不觉得奇怪。 廖校长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一起来的人各自分工，有拍照的，有搭帐篷的，都有事情在忙。 廖校长放下手里的放大镜，大概是累了，找个地方坐下来，示意时来新过来跟他一起坐，开始问起他发现这个地方的全过程。 时来新当然知无不言，从和庞祖辉进入荒原开始，到回程的时候怎么发现那块黑石头，事无巨细，都详细说了一遍。 说完，时来新把那块黑石头递到廖校长手里，廖校长仔细端详着它，过了一会儿才说到：“是很像甲骨文，我有八成的把握。”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把黑石头小心翼翼放进去。 “能让我看看那张地图吗？”廖校长又问。 时来新从包里拿出那张拓印图，交给廖校长。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光线不够，廖校长打开手电筒，在地上铺开一张大塑料垫子，将拓印图展开在上面看。 廖校长看完之后神情兴奋，说到：“这个遗址很可能又是一次伟大的发现。” 第472章 荒原4 “就在前段时间，我鉴定过一批文物，是一座古墓的陪葬品，那座古墓的年代，我们可以确定超过五千年，很可能是熙朝的文物，有了这批文物，学术界关于熙朝是否存在过的争议可以休矣，当时我们就认为那是一次伟大的发现。”廖校长居然就是宜王墓文物鉴定者之一，时来新当下不禁心里想，这世界真是小。 “现在有了这个遗址的发现，如果我的估计没错，这里会是神朝在熙朝之前的一座城池，甚至是都城，这样一下子就把昆昊族的文明史向前推了数千年，因此我称之为又一次伟大的发现，还是有些根据的。我们的运气真不错，接二连三地迎来划时代的事件。”廖校长显得有些激动，可能坐着有点憋得慌，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 第二天又有一批人乘直升飞机过来，并且带过来一批仪器设备，依靠这些仪器，廖校长他们给地下掩埋的古建筑进行透视定位，不用像时来新那般凭感觉乱挖，效率高出很多。 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时间，廖校长带着队员们把方圆数公里的地下都勘探过一遍，凡是下面可能有建筑遗址的地方，都画上了白色的印记，现场的地面白色线段纵横交错，但也将一座古城部分的轮廓勾划了出来。 一周后大部队来了，主要有两种成员，施工人员和研究人员，庞祖辉也跟着来了。 进行挖掘的机械设备通过空运送过来一批，施工人员在划线的基础上开始工作。 他们先将表层的沙石掀开，接触到下面遗址部分的时候，接下来就由研究人员进行慢工细活，一点点把下面的建筑跟物件抠出来。 虽然进展不算快，遗址露出来的部分还是越来越多，能看到的不止是城墙了，有一些明显是人的居所。 奇怪的是建筑遗址上的所有建筑材料都是黑色的，并且有一层琉璃质。 黑色的石头意味着这里的建筑被煅烧过，也许就是大火把这座古城给毁掉的，现场除了石头还有一些融化掉的金属块，此外找不出其它的东西，估计都被大火烧没了。 考古人员想破头都搞不清楚石头上的那层琉璃质是怎么来的，请教过有关专家，他们说只有极度的高温才会出现琉璃质，比如说核爆，核试验现场就会出现这种石头。 专家们带着仪器来到现场检测过，却没有发现辐射的残留，所有人都觉得奇怪，是怎样的火焰才能烧成这个样子。 “这座古城经历过一场战争，”庞祖辉潜心研究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了自己的猜测，他来告诉时来新，“我想通了，神朝为什么会突然销声匿迹。不光是这座古城，也许整个神朝都曾经毁灭于战火。” “谁和神朝发生了战争，是其他的文明吗？”时来新心里也充满了疑惑。 “不会，神朝的文明在这个星球上是唯一的。我想是内部出现了问题，神朝打起了内战，神与神之间的战争。” “只有神的伟力，或者他们使用的高能量武器，才能造成遗址这般的损毁，纵使在今天，我们也没有能与之媲美的武器。也许正是因为这场战争，神朝开始从高峰上滑落。” “你认为神朝最辉煌的时期在熙朝之前？”时来新问道。 “是的，此后神的能力一代不如一代，直至神族最终蜕变为凡人。”庞祖辉很肯定地回答。 时来新陷入沉思，他认为，庞祖辉的的推论已经非常接近真相。他曾经亲历过泡影的梦境，那位泡影的制造者打造泡影的目的，也许就是为着这场战争。 这是一场发生在皇族内部，兄弟之间爆发的战争，没有人能够打败神，除非是另一位神。 也可能因为如此，皇位在血亲之间相互取代更替，却要改朝换代的奇葩传承方式，成为神朝的传统。 遗址的挖掘如火如荼般进行，现场能够发现的物件非常稀少，经过酷烈的战争洗礼，估计在古遗址中能剩下的东西不多。 那些金属制成的物件被融化成一滩一滩的凝固液体状，在古建筑群中到处可见。能够留下来被考古人员发现的，都是一些石器和陶土制品的碎片，即使是这样，一旦偶有发现，也使得大家非常兴奋。 即使是一点凤毛麟角，把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在一起，让研究人员得以窥见那个时代灿烂的文明与不凡的制造技术，甚至要比熙瑞卫三朝还要好。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庞祖辉的推断：神朝的辉煌时期是在熙朝之前。 在外人看来，考古队的工作是单调而又枯燥的。 夏城大学考古队日出而作，白天大家都趴在地里一点点清理着面前的泥土，待到日落，所有人又聚在帐篷里，昏暗的灯光下，拼凑那些看上去比垃圾好不了多少的文物碎片，天天如此。 挖掘一处古迹动辄是以数年数十年计算时间的，有些人因为一个项目，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耐不住寂寞的人还真吃不了这行饭。 夏城大学考古队其实工作气氛还不错，因为参与如此重大的一个项目，每个人都不敢轻忽手里的工作，有部分人始终都保持着旺盛的工作激情，庞祖辉就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个。 夏城大学聘用庞祖辉为副教授，以他的资历来说算是破了格的，完全是看在神朝遗址项目的份上。 廖校长和庞祖辉相处下来，两人还相当谈得来，经过一段日子的接触之后，发现他还真是个人才，有学识、有想法、工作全情投入，私底下觉得学校找这么一位副教授不亏。 正当廖校长、庞祖辉这群人在荒原深处工作的时候，却料不到外界因为相关的一个传闻，造成巨大的震动。 “昆北在三省西北方的荒原中发现了尹卯。” 世界历史学界被这个未经证实的消息搅动了，外界通过各种渠道在了解相关的信息。 首先动起来的是国内的媒体，他们专程派人驾车到荒原寻找考古队的踪迹，跟他们一起行动的，还有一帮神朝历史爱好者。 不得不说他们神通广大，其中有些人真的就找到了遗址的现场，他们的出现多少给挖掘工作带来些不便，但又不能赶他们走，他们只是隔得远远地扎下帐篷，用高倍望远镜向这边张望而已。 考古队的人发现自己在工作的时候被围观了，只有请警方的人前来维持秩序，不过警方的人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用不了几天，国内国外的一些媒体和网站都发出了神朝遗址现场的图片，外界态度本来是将信将疑的，现在被证实了，马上意识到这个考古项目的重大意义，更进一步将这件事炒作起来。 一时间，关于荒原神朝遗址话题成为了网上的热门，而且关于项目进度每天都有更新，引来大批民众的关注。 本来一个只是在专业领域受到重视的考古项目现在跨了界，虽然给现场的工作带来了一定的压力，但也给了神朝历史一次进行大众普及的机会，现在连一些普通人都能理解这个项目重要的历史意义，这是学术圈中人都料想不到的。 第473章 返回 时来新是遗址挖掘现场的一个另类，因为不是专业人员，他只能在一边看着，全程都没有参与感，人家忙得热火朝天，只有他一个人闲着。 他确实很关心挖掘工作，但他关心的是结果，不是过程。这个过程让他觉得很难熬，而且看不到尽头，古城遗址挖个几十年的可能都是有的，他怎么会等那么久？ 恰巧这时候静雪的主治医生张医师打电话来找他，说有一个病人的治疗需要他帮忙。借着这件事他向廖校长和庞祖辉道别，要返回夏城，两人当然没问题，早就知道他呆不长，他能留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时来新带着打包好的行李搭乘直升飞机回到塔幕尔市，在市里打辆车到了塔幕尔机场，那里已经有一架私人飞机在等他。 机场的车子直接把他送到跑道旁，机组的机长站在飞机旁等他，见到时来新马上过来和他握手，非常有职业礼貌地说：“很荣幸能够为您提供服务。” 这是时来新第一次坐私人飞机，上了飞机后有些好奇，机组的空中小姐带他参观了这架飞机。飞机是由小型客机改装而来，机舱里装修豪华，有卧室、洗澡间、办公室、会议室，设施应有尽有，像一座飞行的宫殿。 时来新坐在宽大的座位里，喝着饮料，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心想有钱就是好。这时空姐送过来今天的餐牌，时来新点了牛扒、意粉、海鲜色拉，还告诉空姐每样要三份，这要求把空姐吓一跳，一边嘴里说好，一边偷偷打量时来新。 直到时来新真的把三份套餐吃完，空姐才相信真有这么好胃口的人，是她职业生涯所仅见。 飞机飞行了六个多小时，降落在夏城东郊机场，跑道边上已经有一辆轿车在等他，接着车子把他送到东郊的一片别墅区，张医师的病人就住在这里。 豪华轿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下，一位中年男子穿西装打着领带，穿着一丝不苟，正在门口处候着，见到时来新下车忙过来做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管家，傅先生和张医师他们正在里面等您，请随我来。” 时来新跟在管家后面走向别墅，别墅的设计新颖别致，让人印象深刻，应该出自名家之手。 穿过花园走进别墅，这里的内部装修是现代简约风格，色调温暖，装饰物不多，很能体现主人的审美。 管家领着时来新走上二楼，敲响一扇房门。 “请进。” 门打开，一个很宽敞的书房展现在眼前，四周摆满了书架和陈列架，当中的沙发上坐着张医师和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男子脸型轮廓分明，五官深刻，眼睛炯炯有神，见到时来新进来，他和张医师站起来。 “小时，你终于来了，叫我们好等啊，我来介绍一下，”张医师先开口为两人引见，“这位是傅先生，我们昆北商界的代表人物。” 时来新跟傅先生握过手，宾主落座，佣人上过茶，傅先生爽朗地一笑：“这次是辛苦时先生了，百忙当中从那么远的地方回来，专程为了我的事，叫我真有些不好意思呀。” “傅先生不用客气，我在那边也没有什么事，正想着要回来，这不正好搭乘你的顺风机。” “我听说那边正在挖掘神朝古城的遗址，时先生可有听说过这件事情？” “说起来也巧了，我到现场去看过。” “哦，那边情况怎么样，我对这件事挺有兴趣的。” 时来新不想透露太多，只是简单给傅先生介绍了一下遗址挖掘工作的大概进展。 “想不到时先生对神朝的历史也有研究，我才疏学浅，对此也有些兴趣，有时间我们可以多交流。” 傅先生可不是一点兴趣那么简单，闲谈间他领着时来新和张医师来到陈列架前，给他们展示了自己收藏的神朝文物， 时来新仔细看了一下，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也许多半都是赝品，这话当然不能说，只是说：“我那点知识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哪里看得懂。” 接着还是张医师扯回正题，傅先生因为多年伏案工作，颈椎和腰椎都不太好，骨节有错位，筋腱过于紧绷，连神经系统和血管都受到些影响，加上年岁到了，精力便越发感觉到不济。 张医师的治疗方案是理疗为主，药物为辅，因此需要时来新出手为傅先生理疗，借助时来新那些特殊的手法才能取得理想的效果。 张医师拿出为傅先生拍的x光片，还有人体经络图，为时来新讲解具体的理疗方案。 时来新和张医师配合也不是第一次了，很快就清楚了张医师的意图，当场就可以给傅先生做第一次的理疗。 傅先生这里什么都准备齐了，连专业理疗床都有。 时来新用酒精凝胶将手搓匀，开始给傅先生做理疗。上次和张医师合作治疗叶部长的时候，时来新的认穴和手法都比较生疏，只是靠着自己运转的内息透进叶部长的身体经络中，才取得很好的效果。 但此时的时来新已经比当初进步不少，对穴位与经络认识加深，出手就可以比较精准地找到位置。 当下时来新运转内息，感觉到一股暖流在自身的体内循环，然后有意识地引导这股暖流去往掌心，经过十几息的培养，他的掌心开始发热发烫。 接着，时来新将双手贴上脑后到颈椎的位置，只要有内息，这上面的穴位可以全部覆盖，先颈椎后胸椎、最后是腰椎，都被这股热流推过。 以这条人体正中线为主轴，向周围的经络扩散，顺便蕴养附近的神经系统和血管。 所谓穴位，是一个玄之又玄的统称，可以把它们看作人体上的一个个节点，通过那些看不到的通路连接在一起，内息在其中是电流与电线的关系。 傅先生作为当事人身体感觉作不得假，他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中轴好像浸泡在温泉中一样，平常他感觉不到这条中轴的存在，但现在这种感觉是那么清晰，其余的部位仍是冷的、酸胀的，对比相当明显。 中轴中的暖流在向这些部位传递着暖意，但偏生通路非常狭窄，更多的暖意被阻隔过不去，然后这些地方开始出现酸痛鼓胀。 中轴中的暖流生生不息，不停歇地传递过去，终于傅先生感觉到体内“滋”的一声，通路突然扩大，暖流顺利到达彼处，顿时使他舒服得要哼出声来，这种感觉前所未有，暖流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轻松。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时来新收手了，中轴中大部分暖流消失，只剩下一片余韵，傅先生真想叫住他不要停。 剩下的工作由张医师接手，他感觉到傅先生的身体松软通透，说明时来新的理疗很有效果，于是张医师乘胜追击，将颈椎和腰椎的关节复位，有了好的底子，这些操作都非常顺利。 傅先生感觉到全身上下豁然而通，原来身体当中的僵硬感消失了，人觉得非常精神。 第474章 无力 傅先生从理疗床上爬起来，只觉得背上筋骨无一不松，全身都有劲，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 “时先生真的是妙手啊，我这身的病痛以后还有很多麻烦你的地方。”傅先生是识货的，知道时来新有真本事，大起笼络之心。 “哪里哪里，我这点手法也是向张老学的。” “小时你也不要谦虚了，这种手法只有你可以使得出来，”张老转头向傅先生说，“小时可是小周天高手，有一身好功夫。” “哦，想不到时先生还是武林中人，也对，医武不分家，难怪时先生练就一身惊人的艺业。”傅先生赞叹。 接着傅先生要留两人吃晚饭，时来新推却不过，只好留下来。 傅先生的家宴比起外面的豪华宴席丝毫不差，家里的厨师也是从着名餐厅中延请，不光山珍海味做的好，家庭小菜也做的别有一番风味，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从傅先生家里出来，时来新和张老没有让傅先生送，开着张老的车子离开。 “别看傅先生低调，他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在商界简直可以呼风唤雨，要论资产财富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张老在车里对时来新说。 时来新明白张老的意思，能请动张老的人非富则贵，能让张老开口向时来新求助的，肯定是非一般的人物，这些人他认识了，就成了他的人脉。就像这次，傅先生、张老、时来新都没有提过报酬方面的事，大家都有默契，这就是人情，傅先生欠了时来新一个人情。 像傅先生这种身份的人是宁愿付钱也不愿意欠人情的，可见这个人情有多贵重。 时来新要是个喜欢钻营的人，靠着他这手本事肯定可以混得风生水起。 当然时来新的出发点不是为这个，完全是给张老帮忙来的，人情这东西，有固然好，没有也无所谓。 时来新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一敲门，瑞芬像只快乐的喜鹊出现在他面前，穿着小吊带家居裙，露出两边圆润匀称的锁骨，若不是顾及到女儿在家，他早就忍不住要狠狠抱上一抱。 本来是想回家吃饭的，但热情的傅先生推不掉，不过多做的饭菜瑞芬还留着，怕时来新晚上回来会想吃一点。 果然，时来新回到家又有点饿了，在傅府的家宴不好意思放开大吃。瑞芬忙将饭菜热过，端出来摆在他的面前，时来新一看，清蒸鳜鱼、肉沫茄子、西红柿炒鸡蛋、黄焖鸡，都是开胃菜，肚子又饿了几分。 吃饭前时来新去看了看女儿，女儿还没睡，趴在桌上写作业，看见父亲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一副我很忙的样子，弄得时来新脑袋上冒黑线。 回到饭桌前，瑞芬连饭都盛好了，时来新抓起筷子就开吃。 瑞芬特别喜欢看着时来新吃饭，看着他风卷残云好像自己也开胃了许多。 瑞芬想起了在湖山镇的日子，那时候两人刚认识，她给时来新做饭，负责他一天的伙食，虽然没有什么好饭好菜，他依然是吃得香喷喷的，让做饭的人很有满足感。 瑞芬开始给时来新说他离开这两个月家里的情况，上个月的水电煤气费涨了，花店每天做多少生意，一个月下来赚了还是亏了，静雪每天三餐胃口怎么样，瑞芬开心地说着，时来新乐呵呵地听，只有一样让他皱眉头，女儿的考试成绩出来了，其它科目还勉强及格，数学则是一塌糊涂。 时来新吃完饭，拿着女儿的考试卷，翻来覆去地看，自言自语道：“也没有很难吧。”上面四十多分的分数实在刺他的眼。 他站起来走到女儿房门前，要推门一想又退了回来，她兴许睡了，明天再说吧，他无奈地耸耸肩膀，对着正在看他的瑞芬说：“我们也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起来要送女儿上学，让瑞芬能多睡一会儿。他的车还在送回来的路上，特地找冯鸣借了辆车。 在车上，他终忍不住向一旁的女儿说：“静雪，这次考试成绩不太理想啊，学习数学有困难吗？要不爸给你报个补习班，咱把数学补一补。” 静雪翻了翻白眼：“学习成绩是我的个人隐私，不需要你多管。” 时来新来气了：“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爸爸过问你的学习有错吗？” “我根本就不想上学，是你硬把我送到学校的，你再这样我就不去了，妈妈就从来不会逼我干我不喜欢的事！” 静雪提起文慧，时来新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车厢里沉默下来，过了好几分钟，他调整了一下心态，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上学是必须的，你看哪个孩子不这样？不学习长大了怎么找工作。” “我本来就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有妈妈，我没有，我长大了就只干一件事情，就是给妈妈报仇！” 时来新彻底无语，他想起了老师给他看的那篇作文，从心底里打了个寒颤，原来女儿没有改变，她仍旧生活在仇恨当中。 他一度以为，环境改变了，可以慢慢让女儿忘掉可怕的过往，渐渐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 结果他错了，往事会永远刻在女儿的心里，它一直影响着女儿的方方面面。 看着女儿走进校门，时来新内心的酸楚才敢释放出来，无力地靠在座位上，眼睛定定地看着前面，但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静雪还能好好地成长吗？她长大了真的会走上复仇之路？ 还好，那些人自己都已经杀得七七八八，时来新苍白无力地安慰自己。 时来新心事重重地开着车，不知怎的就来到了瑞芬的花店。 走进花店，他见到瑞芬和一个女孩在整理着鲜花，这批花是今天刚送来的。 “你怎么来了？”瑞芬看到时来新有些意外，边上的女孩好奇地看着他，她是第一次看到老板娘背后的男人。 “闲着没事过来逛逛。”时来新在靠橱窗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瑞芬要过来给他泡茶。 “我自己来。”时来新摆手让她先忙手头上地活儿。 时来新给自己沏了壶香茶，看着壶嘴冒起来的蒸汽，心情稍好了一点，茶还烫嘴，他稍吹了吹，就喝下去一大口。 既烫又香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去，他才感觉到精神了些。 女儿是时来新的一块心病，他今天都有些失魂落魄了，在别的事情上他不这样，但他在面对女儿的时候，都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显得特别没用，他恨自己的这种表现。 第475章 惹事 瑞芬忙完，回头看看时来新，见他百无聊赖地喝着茶，随手拿了拎包来到时来新面前：“我们出去走走。” 两人出了花店，沿着门前的商业街往前走。 “哎。”时来新无来由地叹了口气。 “就知道你有事，发生什么了，跟我说说。”瑞芬还是那么善解人意。 “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做一个父亲了。” “跟静雪闹别扭呢？” “我以为换个环境可以抚平静雪心里的创伤，结果是我把问题看简单了。宁越发生的事情像一场梦魇，一直紧随着她，甚至……甚至会毁了她。” “我也一直在担心静雪，所以我最近都在看这方面的书。书里面说，心灵就像一个透明的水晶球，一旦有了裂痕就很难修复。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其实从时间跨度来说并不遥远，我们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让静雪好起来。”瑞芬拉着时来新的手，仰头看着他的脸非常认真地说道。“对待心灵创伤其实最好的武器也是时间，时间可以让人淡忘一切，可以让我们用一些快乐的事情去填平伤痕。” 时来新默默听着，觉得瑞芬的手握得特别用力。 “对我们最有利的就是我们拥有时间，两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静雪还很小，未来有着太多的可能性，所以你千万不要灰心喔。” 看着瑞芬热切清澈的眼神，时来新心情忽然好起来了，瑞芬接着说到：“还有，我认为你是一个好父亲，不接受反驳。” “呵呵，”时来新笑起来，“不单如此，我还是一个好……”时来新把嘴巴贴到瑞芬耳旁，说出了最后两个字。 “噗嗤。”瑞芬也笑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时来新说得一本正经，但眼里闪动的火苗却出卖了他。 瑞芬又笑了：“这可是大白天诶。” “管我。” 瑞芬一整天都没有回花店。 时来新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接着就回训练处销假上班。 刚到训练场他就遇到了裴源敬、方凯波和陈刚三人，三人马上像遇到救星一般跑过来。 “师傅，你可回来啦，我们刚才还想打电话找你。”裴源敬兴冲冲地说。 “找我什么事？” “首先，师傅我们没有惹事，是别人找上门来的。” “有事说事，是不是你们惹事另说。” 裴源敬当下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时来新说了。原来就在前几天裴源敬带着方凯波和陈刚出去玩，三人到了一家夜总会喝酒。 那家夜总会有一项独具特色的娱兴节目——格斗。在大厅中央建起一个专业比赛用的八角笼，每天晚上都安排几场格斗比赛，供客人们观赏。 虽然是观赏性的项目，格斗比赛却是动真格的，一不小心就会见血。 裴源敬三人天天都在苦练功夫，这种娱兴节目当然对他们的胃口，看着八角笼里面的两位选手拳来脚往，三人不由得技痒，找来夜总会经理说想要亲自上场切磋，经理当然不会不给裴源敬面子，立刻就安排了。 三人商量了一下，陈刚最强，就派他上场，对方也派出一名格斗选手，双方进行一场真正的格斗比赛。 陈刚这几个月没有白练，在场上轻松就击败了对手，这下对方不干了。原来对方的选手都是同一家拳馆的，等于是承包了夜总会的格斗比赛，三人的这种行为相当于是来踢馆。对方开始以为是来消费的客人瞎胡闹，以前也不是没有试过，下场应付一下就算了。 哪知道上来的是一位相当于专业的好手，对方觉得丢了面子，要求再比一场。 陈刚还没有打过瘾，说好啊那就再来一场。 一位更强的对手下了场，陈刚手底下不含糊，和对方热热闹闹地打了几十个回合，最后将对手击倒在拳台上，赢得大批观众的喝彩，三人尽兴而归。 谁料过了不到两天，那家拳馆通过熟人向三人传话，说邀请三位高手联同家中长辈到拳馆赐教，拳馆主人韦胜康随时恭候大驾云云。 三人这才知道惹上了麻烦，对方不但邀请他们，还要求有长辈陪同，那是要见师傅了，那如何是好？ 三人也不懂什么江湖规矩，裴源敬找武林中人请教，那武林人士指点他，这已经算是派别之间的正式挑战了，照规矩如果不应战会被武术界耻笑的。 三人为这事伤脑筋，他们上哪去找师傅？ 这也是巧了，就在三人彷徨无计的时候，时来新像救星一样出现了。 时来新听完后立即要求三人跑十公里然后做俯卧撑三百个，三人乖乖去训练之前问：“师傅，您是去还不去呀？” “去，当然要去，本门不能怂，你们三人别再出去惹事，如若不然，逐出师门。”时来新大手一挥，好像不太在乎的样子。 裴源敬通过中间人跟对方约好，三天后上门。 三天之约时间到了，裴源敬三人开车来接时来新，大家一起往拳馆去。 裴源敬已经打听清楚，那家拳馆名字叫“洪胜拳馆”，馆主韦胜康，在夏城开馆收徒已经有十多年，在夏城武林中颇有名气。韦胜康是洪拳名家，出手的机会不多，但无一败绩。 洪胜拳馆在夏城的一处商业区中，地段还不错，门前相当热闹，现在拳馆的经营在渐渐向健身中心靠，交通方便近市中心的地点招收学员也容易一些。 对方的人已经在门口恭候，众人之首站着一位虎背熊腰的汉子，光头闪亮、脖子上的肌肉也相当发达，这位就是馆主韦胜康。 他见到时来新很有礼数，走上前几步一抱拳，说：“来的可是时先生？” 时来新也按照武林中人见面的规矩，抱拳回答道：“我是时来新。” “能请到阁下光临我们这家小拳馆，是我们的荣幸，几位请。”韦胜康伸手相请。 走进拳馆，眼前站了不少人，人数过百，看他们服饰统一，估计都是拳馆的学员，正中最当眼的地方是一个比赛用的八角笼。 “时先生，我们练武的人就直来直去了，我们今天的切磋按个什么章程？” “韦馆主痛快，我也不多废话，咱们打两场，一场徒弟打，一场师傅打，你觉得呢？” “好，就照时先生说的办。” 时来新在客座上坐下：“陈刚，你去热身。” 第一场是徒弟上场，韦胜康也派出了一位徒弟，估计是弟子中身手最好的。 二十分钟后，双方结束热身，陈刚走上拳台与对手碰了碰拳头，比赛开始。 第476章 踢馆 场上的两人在身材上差别比较悬殊，陈刚一米七五中等身材，肌腱精实块头并不大，对手接近一米九零的个子，身上肌肉发达都快赶上健美运动员了，看上去足足比陈刚大了一圈。 洪拳讲究步步为营、以静制动，对手一开始就摆出一个防守的姿态，陈刚先出手进攻。 陈刚单拳直出，这一下是虚的，试试应手，见对手下盘不动双拳竖起，他马上变招，重心一变抬腿横扫，取对手腰腹之间。 对手沉桥硬马以不变应万变，挥拳为锤，下杀打在陈刚的小腿骨上，以硬碰硬谁都没占便宜。 陈刚变招飞快，左边小腿被格开后收腿，右腿弹起踢向对手头颈，同时换支撑脚稳稳站住。 对手仍然是以守为攻，桩步移动稍退后半步避让开来，感觉到微风略过脸颊后，复又大步跨出，贴近陈刚的身前，双拳齐出，劲力凌厉砸向他的头部与胸腹。 对手突然发力速度飞快，陈刚来不及格挡，立即脚下倒退，险险让过对方双拳，脚步稍有些乱。 对手再度跨步向前，控制好距离，利用身高臂长的优势逼住陈刚，限制他的活动空间。 陈刚不愿就此被动，改拳为肘高抬起，与对方强攻，击向其面门。 见陈刚如此强硬，对手不愿避让弱了气势，也抬手硬架，肘骨撞在臂骨上，对手吃疼暗亏一记。 陈刚的进攻源源不断，右拳带钩自下而上打向对手下巴，而对手守中带攻，双拳击出把勾拳推向外面的同时，拳锋带向陈刚胸前。 陈刚再度退开一步，明显有些准备不足，对方频率极高的双拳齐出让他有点不适应，不知道这本是洪拳的特点之一。 不过这责任有一部分要算在时来新身上，他哪想过要去专门了解洪拳。 场中两人拳来脚往，韦胜康的徒弟稍稍占点上风。在时来新看来，对手很好地利用了身材上的优势，陈刚不能遏制住这一点，所以有些被动。 不过时来新不是太担心，陈刚是个会动脑子的人，所以他才以不出色的身体条件，在师兄弟三人中最能打。 场中的陈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身材吃亏的选手通常会采取的策略是近身。 陈刚马上调整了打法，当下抢进两步，贴近了对手，提膝撞向对手的腹部。 对手后移半步躲过，陈刚打近身很坚决，继续向前，弃膝用肘猛攻对手头颈位置。 对手照旧一式双龙出海，守中有攻，连消带打，要将陈刚拒于防守圈外。 这时陈刚突然变招，身体一矮，向左侧身，单掌撑地，右脚抬起撩向对手腹部，这招看上去很像形意拳里的“黄狗撒尿”。 陈刚这一脚用得巧妙，对手完全想不到有这种变化，脚到胸腹之间时已然躲闪不及，生生捱了一脚。 对手闷哼一声，身体一弓，接连向后倒退几步，卸力之后撑住没有倒地。 陈刚怎会放过这个机会，急上前几步，抬腿扫向对手头部。 对手刚才所受之痛还未退去，见攻击又至，忙抬手护住头部，但陈刚这一脚发力充分，脚上的力量颇为沉重。 对手架不住这力量，手被打歪，陈刚的脚隔着拳头打在对手头上，致使其身体一歪，再也站立不稳，原地踉跄了两下。 陈刚脚被拦了一下，重心不稳，身体倒向一侧，但他见机甚快，顺势双手撑地一记扫趟腿攻向对手下盘。 对手本已站立不稳，支撑腿被扫到，发出“啪”的一声，他脚上一痛，跌坐到地上。 陈刚非常机灵，见对手倒地，赶紧住手一抱拳，说道：“承让。”对手本来尚有一战之力，但这时也不好意思死缠烂打了，垂头一瘸一拐地走下台去。 现场响起了冷清寥落的几下掌声，只有时来新几人在鼓掌。 “韦馆主，接下来我们上场？”时来新先站起身。 “请。”韦胜康脸色不太好看，也站起身。 两人不紧不慢走上拳台，隔着几米远各抱一下拳，韦胜康站好桩步说一声：“请指教。”看来也是后发制人的路数。 “那我就不客气了。”时来新吐气扬声，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步仿佛跨了有几米远，台下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时来新转眼就来到韦胜康面前，接着一拳击出。 时来新动作极快，那是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但偏偏大家又可以将他的动作看得很清楚，仿佛是他故意放慢了分解给大家看。 韦胜康意外于时来新的拳速，明明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出手，但在见到时来新的拳头时，已经慢了一线，险而又险地在拳头击中面门之前，招架的拳头才到位格挡。 韦胜康感觉到拳头上的力量大得惊人，“碰”，他竟然被震退了半步。 韦胜康惊讶之色尚未褪去，时来新的后拳已到，普通平常的一记勾拳，带着风声继续袭面而来。 韦胜康对自己单臂的防守已经失了信心，匆忙间双拳竖起架在头颈之前。“碰”，勾拳打在双拳之中，这一拳比刚才还要沉重，防守的架子快要被打散，韦胜康立即后退卸力，连退了三步，后腿才撑住了身体。 韦胜康刚想要松口气，不料眼前一暗，时来新的拳头有如跗骨之俎，已经快到面门，幸好双拳的防守架子还在胸前，他用尽平生之力向上一举，同时藏头缩颈，尽量把全身都躲在自己的双拳后面。 “碰”，韦胜康感到一股巨力砸在自己的双拳之上，要顶住！他咬紧了牙关，双拳的门户没被撞开，但身体不由自主往后仰，这时他的脊背忽然碰到了拦绳，帮他撑住了身体，他才惊觉到原来自己已经退到了这一处。 观众的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刚才时来新打出的三拳，一拳比一拳快，一拳比一拳重，他是怎么做到的，本来觉得他第一拳已经极快，哪知道后来的还能够加码。大家都是练家子，都不由自主地代入到韦胜康的处境中，额角冒出冷汗，自己绝对挡不住。 直到时来新打出第四拳，大家才知道还有更快的，第三拳与第四拳之间仿佛没有间隔，他似乎不想挑别的地方，还是接连砸在韦胜康的防守架子上，但这一拳他用上了寸劲。 韦胜康感觉有座大山压在自己的双臂上，他没有能够撑住，身上一软，双臂连同大山一起砸在自己的头上，脑部受到强烈震荡，双耳“嗡”的一声，眼前一黑，竟失去了知觉。 第477章 大会 台下观众“轰”地炸开了，都惊诧于时来新的直接与暴力，只用了区区四拳就把一位武术名家打得倒地不起。尽管韦胜康已经做到了完全的防守，但最终都被简单的重拳击穿。 俗话说“武无第二”，馆主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得惨败，对拳馆的打击是致命的，在学员的眼里，拳馆过往建立的形象一朝崩塌。 在熙攘的吵闹声中，时来新四人不便久留低调地离开拳馆。 “请慢走。”就在跨步走出拳馆之际，突然有一个声音叫住几人。 难道还有挑战者？时来新几人有些愕然地回头。 有个小胖子跑到时来新面前，躬身抱拳道：“时师傅武功高强，令在下好生敬仰，在下想拜在时师傅门下，还望师傅能够收留在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当是武侠小说吗，时来新理都没理他，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几人径直离开，完全不去管身后乱成一锅粥的拳馆。 回到训练处，时来新还训斥了三个徒弟几句，勒令他们不许再出去惹事，没事就好好在家训练，还制定了新的训练计划，对三人严加操练。 接着时来新就把这件事给抛在脑后了，重新投入到规律稳定的生活中，只是隔个几天就给庞祖辉打电话，问问遗址挖掘的进度。 过了几天，程佩忽然给他打电话，约他出去吃饭，说有事情要谈，他反正也闲着，到点就去了这饭局。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辣菜馆，时来新走进包房就看见程佩和一位中年男子坐在一起，见到他进来，两人都站起来，程佩连忙介绍：“这位是内务部的林处长，林海峰，都是好朋友。” 林海峰身材魁梧也留着一头短寸，身姿矫健显然也是位练家子，他在和时来新握手时说：“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时来新客气道：“哪里哪里，混日子的无名小卒而已。” 三人分别坐下，上菜之前程佩说话：“平常大家都忙，你回夏城之后都没见上几面，今天得好好聊聊。林处长这边正好有个事想找你帮忙，你先听听。” 林海峰接过话头：“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内务部下面有一个警卫团，负责上面领导的安全工作，挑选的都是军中的精英。最近为了任务的需要，我们从中挑选了一批尖子，要进行特训，格斗术在当中是重头戏，我们那儿缺一位有实战经验的教官，必须是高手，老程就给我介绍了你。我也去了解过，觉得你挺适合的，所以今天就约你过来谈这个事情。” 在一般人看来这是一桩美差，这等于是官方对高手身份的一种认可，而且还可以在领导心目中留下印象，想干的人一定很多。不过时来新对这些无所谓，看在程佩的面子上，他的推荐可是担了风险的，时来新还是点了点头道：“我没问题，只是我现在在统工部上班，还得征得上面的同意。” “统工部那方面我去说，只要你愿意就行。”林海峰见到时来新点头喜形于色。这个教官可不好找，条件是需要高手，怎样才算是真正的高手？没个标准，所谓众口难调。 时来新这个高手的身份可是含金量很高的，在瑙越格斗大赛封王，经过大量高水平的实战，还是一位年轻的小周天高手，如果不能把他请来实在是内务部的遗憾。 程佩见到这事促成了也相当高兴，他知道时来新的性格，能答应这事很大程度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于是连叫上酒大家都喝一杯。 菜陆续上齐，酒也过了三巡，程佩对时来新说：“我这还有个事，希望你能来。” 原来夏城武术界有个盛会，叫做“夏城武术交流大会”，邀请全国的武术名家到夏城来印证武功、相互交流心得，其实跟武侠小说里的武林大会差不多，每三年举行一次，在昆北武术界相当有影响力，要是能被邀请到夏城来开会是一件很涨面子的事情。 厉老就是这个交流会的发起人之一。这一届的“夏城武术交流大会”就在下个星期举行，厉老希望时来新能够出席，让他跟国内的武林名宿见个面，大家在一起交流切磋。 既然是厉老开口，当然得去，时来新很爽快就答应下来。 临离开饭馆的时候，程佩说到：“听说最近你去洪胜拳馆踢馆来着。” “是有这么回事。”时来新一愣。 “这韦胜康在夏城也是一号人物，同门遍及全国，可有着不少的师兄弟，你小心一点就行。” 听得出来，程佩的话里有着明显的提醒意味，时来新倒是不担心，大不了让他们来训练处踢馆，正好可以作为训练班的实战教学内容。时来新现在也经常手痒，苦于找不到好的对手痛快地打上一场。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夏城武术交流大会”召开，时来新准时赴约。 为了召开这次会议，主办方特地包下了夏城的一个会议中心，从全国邀请来数百名武术名家参加会议，因为是圈内的盛事，许多武术爱好者都很关心这个会议。 大会还在会议期间举办一些表演赛，将进行网络直播，因此不少圈外的人也会收看这些比赛，使得大会的影响力进一步增强。 举办大会的会议中心位于夏城的会展区，会场早就布置好，到处披红挂彩，主办方也组织了一些娱兴节目，在会议中心的外面，其中最热闹的是南北斗狮，锣鼓喧天，人群中不时爆出喝彩声，气氛很不错。 时来新没有挤进去凑热闹，倒是对一群打太极拳的小学生有了兴趣，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 孩子们穿着统一的传统服饰，动作整齐划一，打起拳来很有气势，各个一脸专注，看起来很可爱，时来新都开始想着是不是也教女儿一些功夫。 带队的是一位老人家，头发皆白，长须飘飘，一派仙风道骨，他领着孩子们一起打拳。 时来新看得出来，老人家手底下有真功夫，一招一式气劲贯通，张弛有度，很有宗师风范。 看完表演，时来新走向大会的签到处，签过名领了一份纪念品，然后走向大门，见到主办方的人正在门前迎客，为首的那位就是厉老，程佩站在他的身边。 他们见到时来新，连忙招手让他过去，厉老还让时来新站在他身旁，好将一些人介绍给他认识。 这时候宾客们也开始陆续进场，很多相熟的碰面纷纷打起招呼，一时间大门处好不热闹。 第478章 试探 时来新陪着厉老接待了好几批宾客，忽然听到前面又是一波声浪响起，有一位老人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过来，他频频向那些和他打招呼的人扬手，远远看见这边的厉老，笑着说到：“厉老弟，我们可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吧。” 厉老也迎上几步，抱拳道：“上次见你是三年前，想不到老哥你比以前还要精神。” 紧随在后的程佩低声给时来新介绍：“这位是元武门老门主毕升发，昆北武术界的名宿，辈份很高。” 厉老跟毕升发寒暄了几句，就拍拍身旁时来新的肩膀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时来新，上回通电话时跟你说过的，年轻有为呀。” 时来新马上执晚辈礼，抱拳躬身道：“见过毕老先生，在下时来新。” 毕老微笑着点点头说：“我听说过一些你的事情，你不错，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哦，这位就是时先生，我师弟韦胜康最近可是受过你的关照呀。”一个声音在毕老身边响起，显得有些不和谐。 说话的是毕老身旁的一位中年人，身材高大，超过一米九的个子，比周围一圈人都要高上一头，非常显眼。 时来新听到对方提起韦胜康的名字，知道是来找麻烦的，神色淡淡地一抱拳：“这位是？” 对方脸上略带煞气：“洪拳派沙广武，时先生好大的威风，把我们在夏城的招牌都快给摘了。” 旁边的人听出味道来了，这是有过节啊。 “沙先生言重了，一次平常切磋而已。”时来新不动声色地说道。 “说起来也巧了，我这么大老远地赶来，就是想跟时先生切磋一下，想必时先生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厉老开始有些愕然，现在也搞明白了，眼睛看看毕老，说到：“今天是大会举办的日子，提这些有点不合时宜吧，毕老哥，你说呢。”厉老把不清毕老跟沙广武的关系。 毕老也知道要出来说句话了，毕竟沙广武是跟自己一起来的：“他们哥几个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师傅是我的好友。今天举办大会是件盛事，互相切磋一下，活跃活跃气氛，更能给大会添彩，老弟，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在一旁看着，把舞台交给年轻人吧。” 看毕老这态度，厉老知道这事情不好平，侧脸看向时来新。 时来新仍非常平静：“既然这样切磋一下也无妨，大会这边好安排吗？” 大会本来就有表演赛，标准场地八角笼是现成的。 出于对时来新的信心，厉老也点头：“那就安排吧。” 来参加大会的人大多爱看热闹，众人知道有一场切磋要开打都轰然叫好。 大会主办方没用多少时间就把比赛场地准备好了，一大群人来到场边，时来新和沙广武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拳台。 洪拳走的是力强者胜的路子，因此在选材方面都喜欢找身高马大的，韦胜康是如此，沙广武更是如此，一个比一个身体强横。 刚才在来的路上，程佩低声把沙广武的情况介绍过。 这位沙广武是洪拳派的大师兄，下一任门主的人选，很有练武的天份，从小就跟着师傅学习，学成之后打过不少比赛，少有败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成名，在中生代武术界名宿中实力是排得上号的，现在的年纪也正是练武人的巅峰期，程佩让时来新不要掉以轻心。 两人在台上相对，各自抱一抱拳。沙广武刚才表现得有些张扬，但此刻恢复沉稳，一派宗师气度，摆出洪拳标志性的沉桥硬马，拳架张满，遥向对手。 时来新慢慢走向沙广武，一步、两步、三步，来到离对手一臂半的距离停下，突然拳出如流星，不出则已出则石破天惊，带着细细风声打向对手。 沙广武曾经向韦胜康问起过那次比武，韦胜康印象最深刻就是四个字，“很重很快”。 因此沙广武有设想过时来新的拳速，但都比不上现场见到的这一拳，太快了，快到不讲道理，他举起双拳去招架，堪堪在拳临面门的刹那才抵住。 “砰”，拳与臂相碰撞的声音有些沉闷，但场边的观众都能听得见，两股很强的力量相碰才可能如此。 沙广武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将他的防守打得摇摇欲坠，连有如老树盘根一样的马步，都被硬生生震退半个脚板的位置。 时来新只要出拳，后面的攻势就会连绵不绝，眨眼的功夫第二拳到了，这一拳酷似形意里面的抛拳，“砰”，拳打在同一位置，或许是他有意为之，沙广武觉得双臂赤痛，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意识到对手这一拳更重了。 沙广武有些后悔，他不该后发制人的，这种对手不能让他先手进攻，现在他虽然还顶得住，但已经完全失去了主动。 时来新的第三拳更快了一线，对手的防守密不透风，他选择以力服人，用他的重拳快拳打垮对手。 时来新天然克制沙广武这种对手，他们过于依靠身体力量，但有谁可以在力量上占他的上风？从瑙越开始就没有遇到过。 “砰”，碰撞的声音似乎更响了，沙广武有意调整了双臂格挡的角度，避免了同一位置被击打，但麻痛的感觉却没有减轻多少，同时他退了一步，这次他是主动的，他要卸掉对手一部分的力量。 台下的大部分观众还没有看出多少味道来，毕竟切磋开始到现在只有极短的时间，但在厉老、毕老、程佩这些高手的眼里就不同了，他们对许多细微的地方都洞若观火，时来新的拳速拳劲让他们惊讶，而且打法如此强蛮，实在不给对手活路啊，这就是瑙越格斗的风格？ 时来新的第四拳来了，但这一拳落空了，因为沙广武主动拉开了距离，接连后退了几步，脱出了对手拳头笼罩的范围，因为他没有信心还能接得下来，这属于逃跑战术了，在普通观众看来，这是个很精彩的闪避，但厉老他们就会认为，沙广武主动求去已经输掉了气势。 如果光是后退就能躲得掉，时来新就不会是格斗之王了，时来新脚下一动，似乎一步就跨出了数米，刹那间再次来到沙广武的面前，第五拳打出。 沙广武万没料到时来新的身法会这么快，几乎在他后退站稳的一瞬间，对手的脚步就已经跟上来，根本没有时间让他喘息，那蛮不讲理的攻击又到了。 沙广武再次双臂抬起封堵住拳头所有前进的路线，如果在平时自己能够使出这么严密的防守，心中会很得意，但在当下，他一点自赏的意思都没有，因为这是让对手逼出来的。 第479章 藏私 一股巨力透过双臂压到沙广武的身上，他浑身一颤，身体再退，脚步有些不稳，退了一步之后才勉强踩实。 可时来新接下来的一拳几乎没有间隔，这是一记勾拳，自下而上，绕过沙广武的防守，冲着他的下巴而去。 沙广武双臂下压，正好按在时来新的勾拳上，“砰”，拳头与拳头碰撞，沙广武发力不充分，按不住时来新的拳头，双臂防守被打散，拳头继续向上，蹭在沙广武的下巴上，虽然没有打实，但也够他受的。他感到下巴一阵剧痛，头部被打得仰起，脑子被震荡得有些蒙，立足有点不稳，横跨出一步想要保持平衡，姿势很别扭。 时来新立刻追击，对手身形摇摇摆摆不好定位，便打出一记摆拳，向沙广武头部兜过去。 沙广武知道自己状况不妙，连忙双手抱头，尽量把身子缩成一团，期望能度过难关，不过他本来壮硕的身躯，在台上做出这个动作来有些搞笑之余，身体似乎也藏不住多少。 时来新的摆拳落在对手粗壮的胳膊上，把他打了一个趔趄，他脚下虚浮，身体不由自主转过来，立时在时来新面前空门大开。 大好机会摆在面前，时来新岂能错过，重拳向着沙广武胸腹之间砸落。 “砰”，沙广武横膈膜处受到重击，差点闭过气去，不由自主地弯腰跪落到地上，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一起，看上去像是臣服在对手面前。 打到这种程度，如果在瑙越格斗大赛上，时来新会继续攻击，直到对手倒下不动为止，但在“夏城武术交流大会”却不可以这样，两人之间是切磋，时来新不能搞坏大会的气氛。 时来新抱拳说了一句：“承让。”为这次切磋划上句号。 弯腰跪在地上的沙广武仍没有缓过来，双手抱着腹部开始干呕，表情极其痛苦。 台下观众都很惊愕，整个切磋的过程非常短暂，两人一攻一守，短短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时来新一共出了八拳，切磋就结束了，沙广武甚至没有攻出过一拳。 林海峰站在台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完了切磋的全过程。作为圈内人他被邀请参加大会，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时来新。他是内务部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查到每一个人的档案，包括那些没有记录在档案里面的事情。 因此他知道时来新就是瑙越格斗大赛那位蒙面的格斗之王，星球上最强的男人。 而且他听过程佩对时来新的评价：他将来会是昆北武术界站在巅峰的人。 今天这个切磋太好了，来得正是时候，他认为那些对时来新的溢美之词总会有些水分，还暗暗担心要是时来新输得太难看会影响整个大局，在这样的大场合切磋失败的教官他还该不该去邀请？ 但当他亲眼看见时来新出手，被惊呆住了。首先时来新的对手就很强，沙广武的实力他是清楚的，国内有把握击败他的人不多，但时来新只用了八拳就将他挫败，说明两人不是一个层次上的对手，要是这样估算起来，时来新强到没边了。 台下另一端的厉老和他身边站着的一位老人，一起观看了这场比试，老人时来新也见过，就是方才带领着孩子们在会议中心外面打太极拳的那位。 “了不起呀，这么年轻的小周天高手，他到底是怎么练的？”老人抚须感叹。 “这小子非常神秘，我始终都看不透他，小周天只是现阶段而已，以后有机会进入大周天境界都说不定。”厉老在一旁说道。 “像我穷尽数十载的时间，都没有摸到进入小周天的门径，不甘心呀。但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要不是我们看见程佩也被卡在这一关上，都要怀疑你在藏私呢。” “我进小周天也是糊里糊涂的，直到现在我都认为这是件凭运气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你们去找他问，小心大家都下不来台。” “你介绍的那本老祖导引术，我都快要翻烂了，一直不得要领，那小子真是靠这个练出的小周天？” “程佩照着那个练了一段时间，也没有练出什么来，恐怕有运气的，随便练都可以练出小周天，不管是练武功还是导引术。” “我还算好的，都一把年纪了没有就没有，还能看得开，他们就不好说了，天天想小周天都想疯了，让他们收手，很难。” “今天他们看见这沙广武的下场，应该会清醒点吧。”厉老叹了口气，这时候拳台上胜负已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好几个都认为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怎么着都要搏一搏。” “这小子不是泥捏的，背后是统工部，他要不给你们面子，你们拿他也没办法。” 老人摇摇头不再做声。 这段切磋成为大会召开前最好的娱兴节目，这年月很少有机会看到两位高手在台上比试，很多观众认为今天来得值了。 沙广武很快就可以站起来，时来新下手留了分寸，不过沙广武刚才的表现有失高手的身份，面子上过不去，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大会正式开始，主办方搞了个开幕式，开幕式上请来了体育部的副部长致辞，接着厉老也上台说话，然后是几位主办方的高层，最后宣布大会正式开始。 接下来是宴会的时间，会议中心的餐厅筵开数十桌酒席，大家觥筹交错互相联络感情，一时间场面非常热闹。 时来新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今天露了脸，他想低调都不行，不时有人过来拉住他喝酒，他都记不清喝了多少，他也无所谓，那点酒精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酒席吃到一半，厉老来找时来新，两人走进一间休息室，服务员送来茶水和热毛巾。 “小时，这次会议恐怕有不少人对你感兴趣。我不是指刚才的切磋，有一些人早前就想见你，那时候你正在执行任务不在国内，他们暂时就把事情搁下了，接下来他们会主动找你的。”厉老边说着手指还不断轻敲着桌面，显得满腹心事。 “他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们找你是为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他们对小周天很感兴趣。” “哦，这方面我能说的不多，厉老你也知道，我就是练导引术练出来的，这个经验我可以跟他们分享。”时来新心中了然，自己是小周天高手的事终于被发酵了。 “我跟他们说过了，有不少人去练了导引术，结果练出来的一个也没有，因此他们觉得你没有说真话。” “他们觉得我的经验必须要交代出来？”时来新语气开始不善。 第480章 势众 下午的举办方安排的是一个座谈会，穿插着几段表演赛。 座谈会的主题是“抛开保守观念弘扬昆昊武术”，一听这个主题时来新就觉得与自己有关。席间厉老与他的谈话，其实已经给他透了底，如果自己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的，可以避开他们，后面的这些会议不要参加。 时来新还是来开座谈会了，他想见见这些人，他不认为自己不参加会议这人就会放过自己，接下来都不知道会出什么阴招，干脆来看看他们的表演。 时来新的座位居然不在观众席，举办方的人将他引到了主席台，他就在上面就坐。 先发表讲话的就是那位打太极的老人，他叫宗光为，是大会主办方的高层。 宗光为照着自己的讲话稿读了一遍，这篇稿子主要是回顾了昆昊武术在几千年传承里有许多遗憾的地方，不少很好的武术流派没有流传下来，究其原因就是那些根深蒂固的门户之见，各家敝帚自珍，师傅教徒弟还要留一手，稍稍遇到点意外，就会断了传承，致使原本璀璨的昆昊武术文化今天失色不少。 时来新在旁边听着，倒还能听得进去，撇开不谈他的出发点，里面有些看法连时来新也很认同。 接下来拿话筒的是毕老，他讲话的主题是当代昆昊武术界的困境。他先从昆北与南昊的分裂讲起，这个历史事件让整个昆昊武术出现巨大的断层，从此南北互不相知，交流与发展更无从谈起，昆北还好一点，南昊的传统武术简直要奄奄一息。 而现在昆北的武术界还有一个前无去路的问题，一部分修为已经到达一流境界的武者，想要攀登小周天的高峰，但找不到路径，因而非常苦恼。 毕老在座谈会上再三呼吁，大家都放下门户之见，共同研讨，交流武术心得，千万不要让传统昆昊武术走过的弯路在今天再走一遍，如果有人明明有着好的经验与方法，却为一己之私拒不与人交流分享，大家共讨之。 这毕老就差把名字说出来了，时来新这时终于知道谁是自己的朋友，谁又是自己的敌人。 交流会开完，主办方突然加了一项内容，召开一个由昆北武术界代表参加的内部会议，当场宣读了与会人员名单，有数十人，都是武术界的头面人物，时来新的名字也在其中。 会议在小型会议厅举行，会议名单上的人立刻转场继续开会，留在现场的人则观摩表演赛。 时来新本打算就此离开，不凑那个热闹，但转念一想，还是去听听，当面回绝他们也好，让他们死了这条心。 走进小会议厅，时来新感受到了数十双目光的注视，从他进门开始一直到坐到位置上，就没有停过。 人到齐了，内部会议开始，毕老先开了口：“在座的都是武术界的老朋友了，自己人，我们就不搞这么多繁文缛节的虚头，有些话我就不怕直接说了。” “这里包括我在内，几十号人都在头痛一个问题，就是怎样进入小周天的境界，不夸张地说，一部分的人已经为此努力几十年了。自有昆昊武术传承以来，小周天的境界就是那么缥缈，追求的人很多，达成的人很少，到了我们这一辈也是一样。” “踏入小周天境界一度被认为是一件靠运气的事情。不过天佑我们昆北武术界，最近涌现出了一位天才，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小周天的境界，而且尤其难得的是他并不是一位武者出身，这两天大家应该也认识他了，没错，他就是小时，时来新。” 所有人再次把目光投向时来新，目光聚焦之处，时来新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 “在此我提议，增补时来新先生为昆北武术联合会的主任委员，在座的绝大部分都是联合会的成员，我想大家应该没有异议吧。” “联合会将在今年组织举办一个内部的经验分享会，主讲人就是时来新先生，到时候他会将晋入小周天境界的心得跟大家分享，此处是不是应该有掌声？” 小会议室里马上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自己这样就被安排了，时来新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帮人是吃定我了吗？ “下面就有请时来新先生说两句，请大家热烈欢迎！” 话筒传递到时来新的面前，时来新心道，那咱们就好好唠唠。 “说起来也惭愧，我并不能算作武术界的一员，坐在这里开会有种滥竽充数的感觉，我和昆北武术界产生关联只是一场误会，大家没必要太当真。刚才毕老把我好一顿夸赞，我都不好意思了，选我为联合会的主任委员，大可不必了，我不是那块料。” “大家很关心的所谓晋入小周天的方法，其实我早就说过了，能不能复制我的道路，我不知道，因为太偶然了，直到现在我对小周天是什么也都是糊里糊涂，我硬当成经验去分享，那就是害大家，大家可以去尝试，但所有的成功都不是必然的。” “今天我就说到这，我平常很忙，不希望有人去打搅我，更不希望有人影响我的生活，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说完话，时来新就站起来，向会议室的门走去。 “站住，你这样就走问过大家的意见了吗？”果然有人跳出来了。 时来新一看，一位三十来岁个头不算高，但身材宽厚相当扎实的男子，他走到门口拦住时来新的去路。 “厉老说得没错，有些人就是固执于一己之私，罔顾武术界的发展，对这些人我们应该共讨之。”又有一个人走过来，光头圆脸，身材雄壮，外面穿着西装，内穿袒胸背心，脖子上挂一条手指粗的金项链，他走到时来新的身旁，与厚实男子形成夹击之势。几人都是练家子，自然而然就摆出蓄势的姿态。 “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有人可以阻拦我，挡住我的去路，你们真的想好了？”时来新的确最不喜欢有人限制自己的行动。 “时先生，这又何必呢？有话好好说，这个世界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你还是太年轻啦，众怒难犯，你真想站在整个武术界的对立面？”毕老依旧坐在那里，神情笃定，似乎一切尽在掌握。 毕老这几句话颇有煽动之意，座中有些人本来只想看个热闹，但这时见人多势众，似乎有利可图，心中贪欲也在蠢蠢欲动。 第481章 放手 数十个人在刚才一刻钟的沉默里达成了共识，在这个密闭的空间中，他们不惮干一些过分的事情，他们甚至什么都不用干，只要保持沉默就好。 时来新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三人的站位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不知在什么时候时来新转移了身体的位置，本来一前一后的两人，变成了一左一右，分别与时来新有一臂的距离，在出手就可触及的地方，站位充满了恶意。 “我说……”时来新要开口说话，就在大家竖起耳朵要听下面内容的时候，他出手了，原来他开口只是惑敌之计。 第一个目标是门口的厚实男子，时来新稍稍侧身，拳出带勾，兜向他的面门，时来新一出手就几乎放出了完全的速度，动作有如闪电，超越了人类可能达到的巅峰。 厚实男子被时来新引走了半息的注意力，回过神来时一个拳头已经来到眼前，他心中一惊，身体做出自然反应，抬手要进行格挡，但他再做任何动作都是枉然，时来新的拳头带着风落在他的面门上。 “啪”，声音有些脆，里面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厚实男头部猛向后仰，撞在木门上，“砰”，声音响彻小会议室。 光头男同样被时来新转移了注意力，注意力开完一个小差回来时，厚实男子已经被击中面门，光头男的反应非常快，他的拳头打出迅速击向时来新的后脑。 当他的拳头离时来新头部还有一根手指的时候，时来新突然回肘挡住了光头男的拳头，肘上的力量将拳头撞开。 时来新顺势转身，另一只拳头砸向光头男的头部，此刻光头男已经失去了先机，被迫举臂封堵时来新的拳路。 时来新的拳头遇上了光头男的手臂，拳头很沉重，将光头男打得摇摇晃晃，趁着他立足不稳，时来新侧身发力往前一靠，肩膀与肘部冲撞到他的胸腹，把他整个人撞飞，腾空三米远然后落到地上，伏在地面爬不起来。 此时厚实男子鼻腔中的鲜血才汩汩流出，身体软绵绵地靠在门上滑将下来。 这两人都不是无名之辈，小会议室里的人大多认得他们俩，厚实男子叫詹威，虎峰山的高手，光头男子叫陈立生，玄武派的副门主。 会议室内坐的全都是行家，目击了时来新击倒两人的全过程，他自始至终没用过花里胡哨的招数，只是普通拳法，最基础的东西，却将两位高手打得无还手之力，靠的是远超常人的力量和速度。 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这些到达一定极限以后是练不出来的，室内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易地而处，不要说解决两人，自己能不能站着都很难说。 这时，时来新回过头来扫视一遍会议室，似乎在问：“还有谁？” 所有人都避开了时来新的目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众人选择了退让。 时来新推开会议室的门，抬脚跨过詹威的身体，走出会议室，然后大步离去，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此刻程佩和厉老在另一间会议室，程佩站在窗前，看着大步离开会议中心的时来新，若有所思，回过头来看看厉老，说到：“那帮家伙就这样把他放过了？” “现在的他不是好拿捏的，有统工部的背景，最近又多了一个你介绍的内务部，他们休想用见不得光的手段，接着还能怎样？打又打不过。”厉老表情略带鄙夷。 “也是，说到影响力，昆北武术界还是比较欠缺的，在枪炮横行的年代，我们这些练武的人能派上用场的地方不多。”程佩不无遗憾地说。 “我知道你对小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也经历过你这个阶段，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莫要过于着急，失了本心。” “我是有些急躁了，练导引术已经有段时间，收获不大，再练下去希望恐怕也是渺茫的。有时我真想拉住时来新问他，他说的都是实话？”程佩眉头紧锁，很是苦恼的样子。 “我相信他说的话，在这条路上，也许每一个成功的例子都不可复制，你也应该走出自己的道路来。”厉老有些担心程佩的状态。 “在这个问题上，我总是按耐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这样下去或者我跟他们就没有区别了，师傅，请给我些时间，让我自己来调整。” “你呀，从小就优秀，事事争第一，心气高，平生遇到最大的挫折就是晋入小周天这件事，为师不怪你，你心里明白就好，千万不要让自己踏进那个泥坑。” 时来新离开会议中心后就回了训练馆，途中也在心里评估这件事情的走向，总还是有些不踏实，于是打了个电话给程佩，两人约了一起吃饭。 晚上两人在饭店碰头，时来新把小会议室里发生的事情跟程佩说了，程佩表示他已经知道，这些事情没法保密。 “这些人想从我这里得到晋入小周天的秘密，打错算盘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其它的我自己也糊里糊涂。我奇怪的是，他们怎么就认准我，认为我掌握了方法。” “这得从小周天的本质说起，小周天从本质上说就是生命层次的一次提升，可以打破人体极限，让人更快更强。武术界在传统上的认知是，通过练武可以挖掘武者身体的潜力，乃至到达极限，再通过晋入小周天打破极限，进入一个新的境界。” “曾经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小周天被认为是武者的专利，但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个认知，你并不是一位武者，说明小周天境界是可以从其它的路径到达，而且你的方法会更具有普遍性。” “你的事情让大家知道以后，书店里有关导引术的书都卖断货了，有了你做例子，很多人的心又活了。” “在昆昊古代，除了传统的武者之外，还有一种神秘的修炼体系，大家称之为练气士，导引术就是属于这一方面的典籍。最近练气在民间再度兴起，部分也是由于有你的因素。” 时来新现在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标杆式的人物，他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不安全的因素更多了。 “武术界的这帮人会就此放手吗？”时来新问道。 “他们不得不放手，他们现在都有点惹不起你了，你可是有组织的人。” 第482章 学员 第二天，时来新回训练馆上班，远远看到裴源敬、陈刚与方凯波三人在场馆的一个角落里打坐，坐姿怪模怪样，走近一看，在三人面前还摊着一本书。 几个家伙还看起书来了？时来新上前拿起那本书，居然是《老祖的导引术》，几人见到时来新马上跳起来，裴源敬兴奋地说：“师傅，我们马上开宗立派吧！” “等等，你们受什么刺激了，整的是哪一出。”时来新莫名其妙。 裴源敬说到：“外面都传开了，师傅，您是最年轻的小周天高手，那些人都说您是靠导引术练出来的，现在这本书很火。我看您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我们总不能老是无门无派吧，干脆趁着这个机会把门派建立起来。” 时来新好气又好笑：“开宗立派？你们是太有闲了吧，现在马上去跑十公里。” 今天是约好到内务部去的日子，时来新在训练馆呆到下午，内务部接他的车子到了。 车子载着他来到北郊，这里有一个军事基地，外部守卫森严，车子直入基地，时来新透过车窗见到一个巨大的军营，有坦克、有机场、有永久性的军事堡垒，来往的都是身穿统一军装的军人。 车来到一座体育馆式的建筑外停下，到地方了，时来新下车就见到林海峰站在建筑外面等候，他看见时来新热情地迎上来：“时教官你好，未能远迎，还请见谅。” “林处长你太客气了，我没有迟到吧？”时来新笑着和林海峰握手。 “时间刚好，人都在里面了，我们边走边说。” 两人并肩往身前的场馆走去，林海峰有意放慢脚步，压低了声音说到：“昨天交流大会的事情我听说了，那些人闹得太不像话，我已经让人给那边递了话，估计他们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那太感谢了，我正愁这些人不知进退，将来够我烦的。”内务部能够出面那是最好，时来新这段时间也了解过这个部门，能量很大。 场馆内部面积非常大，此刻只有正中央站了一些人，显得场地空荡荡的。 时来新仔细一看，有十二人一字排开整齐地站在那儿，挺胸背手叉开双腿的姿势，统一身穿黑背心、迷彩裤、作战靴，显得特别精神彪悍。时来新注意到，当中还有两个女的。 “立正。”林海峰喊了一声，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碰脚声。 “这位就是时教官，从今天开始，就由他来教大家格斗术，大家欢迎。” “欢迎时教官。”十二个人一起吼道，一派军人的作风。 “时教官，这里就交给你了。” 时来新点点头，林海峰走到一旁。 时来新来到众人面前，开口说话，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每个人都听得到：“各位学员，学武是件苦差事，大家来了就要有心理准备吃苦，受不了苦，练不出真功夫。” “要练出真功夫，在我这里只有一个字，打，动真格的打，和实战一样的打。今天给大家上的第一课，主题就是打，每个人都要上来，跟我打上一场。大家放开手脚，用出你最大的本事，最狠的招，能够打到我的，还有奖励。” 说到这里，时来新向排在左边第一位一指，那是一个大个子，手臂上大块的肌肉露在背心外面：“你先上，其他人在原地做热身。” 大个子走出队伍，朝着时来新敬了一个军礼：“伍朝阳，请教官指教。” 伍朝阳一点不怯场，活动了一下身体，挥拳就向时来新打来，拳速还挺快，瞄着时来新的头部，时来新想多看看他的身手，后退一步躲开。 伍朝阳见拳头落空，进跟上一步，又再度出拳，就这样时来新一直躲闪，伍朝阳连他的半片衣角碰不到，打了十来拳，力量却开始衰竭。 时来新看得差不多，收束着力量出拳，打在伍朝阳的胸前，尽管如此，伍朝阳还是被打得退后四五步才站稳。 “下一个。” “张超，请教官指教。” …… 不愧是军中精英，每个学员身手都不错，基础的速度和力量都在水准之上。但是对上时来新，如果认真打都坚持不了一个照面。 十二名学员逐一上场，包括女学员，时来新都让他们稍微吃点亏，用控制过力度的重拳把他们轰下来，让他们知道一下与高手的差距有多远。 这样一圈打过，学员们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丝尊敬，觉得这位教官深不可测，打他们就跟玩似的。 教内务部的这些学员时来新是隔天来，其余的时间都还在统工部训练馆教原来的那批学员，两边都兼顾着。林海峰倒是想把时来新调到内务部来，无奈统工部不答应，只能以现在这种借用的方式。 时来新知道自己的短板，对教学他其实没有什么经验，于是在教学员的时候把重心放在实战方面，每次的教学内容都有实战演练。 林海峰把时来新大张旗鼓地找来，只教这十二名学员，阵仗是不是有点过大？ 时来新猜想十二名学员将来可能有大用，内务部的其中一项职能是负责高层官员的安全，学员们应该都是做安全护卫工作的，内务部如此重视，那么他们保护的人其身份就可想而知了。 时来新现在比刚回夏城的时候要忙多了，教学两头在跑，使得他摆脱了吃闲饭的感觉，充实了不少。 忙活了两个星期之后，内务部这边的教学走上了正轨。学员们练得很刻苦，每天都经受着远超一般人的训练量，常常还在时来新布置的训练以外自己再加练。 时来新看着也暗暗佩服，连他自己也没有这么苦练过，同时也担心，这样真有可能会把人练坏，现在人年轻看不出什么，一旦到了三四十岁，身体的毛病就会来，随后早早就要退役。 时来新不希望他们变成这样，决定教给他们一些恢复疗愈身体的方法。 其实导引术就是一种相当好的功法，练到深处真的可以性命双修，他从中截取了一部分静坐恢复身体的练法，教给十二位学员，让他们每天练习，一定程度上疗愈苦练带来的暗伤。 学员们跟了时来新一段时间之后，对他也多了一些了解。时来新在外面的事情渐渐传到大家的耳朵里，他们知道这位时教官真的很牛，看上去云淡风轻，实际上是武术界一位风云人物。 他们知道时来新要教他们打坐，眼睛都亮了，这可是传闻中踏上小周天境界的方法，唯一掌握这方法的人就是面前的时教官，他教的打坐运息，该不会就是那个方法吧？因此大家都练得非常起劲。 第483章 修道 几天后的星期天，时来新跟张老约好到傅家给傅先生做理疗。 傅先生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以后，身体状况得到大幅度的改善，像是年轻了十岁，精力也较之前要充沛得多。 他非常感谢时来新和张老，两人每次来他都要拉着一起吃饭，宴席的规格非常高，时来新趁这个机会把昆北的美食尝了一个遍。 今天时来新和张老来到傅家书房外，傅先生就从屋里迎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位陌生的客人，大家第一次见面。 傅先生给两人介绍到：“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蒋南光，他知道我跟你们认识，今天特地赶过来要跟你们见一面。” 蒋南光的穿着与外形有些特别，他身穿一套素白色的褂服，褂服是昆昊的传统服装，现在穿的人已经很少，他还留着长须长发，一派仙风道骨，活像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人。 蒋南光向着两人一抱拳说：“两位一位是医界泰斗，一位是武学宗师，我是闻名已久，一直想找机会见面，终于在今天得偿所愿了。” 张老有些疑惑，问到：“蒋先生是……” “我是寻道宗的。”蒋南光回答。 张老神情意外：“常年在泰南山修行的那个寻道宗？” “正是。” “原来蒋先生是修道中人，失敬了。”张老了然道。 这时候傅先生将几人引进书房，大家坐下，佣人上过茶后，才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待会儿做理疗的时候，蒋先生想在一旁观看，不知道可方便？” 张老和时来新都无所谓，他们的手法别人看了也学不走。 几人饮了杯茶，然后开始给傅先生做理疗，时来新动手的时候，蒋南光果然站在一旁观看，他看得很认真，还不时地点点头。 理疗做完，傅先生如往常一样叫人摆上酒席，几人坐在一起吃饭。蒋南光只吃了一些素菜，然后就放下筷子，待时来新吃得差不多，才说：“时先生，我想请教一下，你刚才在做理疗的时候，是否运用了内息？” 时来新点点头：“应该就是内息吧，因为是纯粹的自我感受，我不能肯定它是一种客观真实的存在。” 傅先生道：“我能感受得到，那是一股热热的暖流，它是存在的。” 蒋南光道：“这倒不一定，也可能是时先生的意识影响了你。但我能肯定时先生已经打破了壁障，进入到先天的境界。” 蒋南光看到时来新脸上的疑惑，马上补充道：“我们讲的先天境界，在武术界称之为小周天，在小周天之上的大周天，我们称为筑基。” “人在进入先天以后，人体的所有能力都会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体力、耐力、听力、视力等等都包括在内。而我们修道中人最重视的是人的意志力，或者可以称为精神力，也会在先天之后得到提升。” 时来新这时候插了一句话：“你的意思是，我用我的意志力影响到了傅先生的体内？” “很可能是这样的，因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运用内息进行治疗的方法，而又确有疗效，到了先天之后，人的意志力就可以做到很多神奇的事情。” “那么内息是不存在的了？”张老开口了。 “我们认为恰恰相反，内息是存在的。”说到这里，蒋南光环视几人，几人脸上都带着不解。 “开始的时候，修炼的人感觉到体内产生气感，其实都是一种幻觉，主观意愿产生的东西。但我们修道练气的人还有一种讲法叫修真，实际上是借假修真。” “也就是说，随着主观意愿越来越强烈，假的有可能会变成真的，尤其是在达到先天境界之后，内息就有可能变成客观真实的存在。” “内息可以在体内练出来，然后生生不息，但要像刚才时先生那样把内息渡入傅先生体内，还是不可能的，要做到这一点也许得晋入大周天境界。” 蒋南光的话里信息量太大，桌上几人都在沉思，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张老问道：“我想请教蒋先生，寻道宗内达到先天境界的人多吗？” 蒋南光面带遗憾说：“一个都没有。我们这一辈的修道之人惭愧啊，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先天境界了，反倒是武术界出现过一两个。前段时间我听说在夏城出了一位天才，年纪轻轻就是先天境界了，我马上就从泰南山过来，凑巧的是从傅先生这里得知你们是认识的，所以今天才会在此冒昧打搅。” 时来新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让蒋先生失望了。” 蒋南光摇头：“不不不，见面更胜闻名，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一线希望。据我所知，时先生不是练武出身，是练导引术成的道，实际上时先生应该算是我辈中人，这对于我们修道的人来说，是一个好消息，我们的方向并没有错。” 听了蒋南光的一席话，时来新过去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得到了答案。他确定了自己的修炼境界在筑基，难怪给女儿和傅先生做理疗效果会那么好，到了筑基之后内息可以导入到别人的身体，影响其身体的内部。既然如此，同理内息外放也可以影响其它事物。 自己糊里糊涂修炼到现在，才真正看清脚下的道路。 从傅先生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大家聊得高兴都多喝了几杯，时来新不惧那点酒精，张老是不能开车了，由时来新开车送他回去。 路上时来新问张老：“寻道宗是个什么样的宗派？” “寻道宗是一个近百年才形成的团体，严格来说这个团体是个松散的组织，初期都是一些厌世归隐的人聚在一起自发形成。传说泰南山是古代的一个着名道场，是修道人修炼的场所，出过好几位得道祖师。” “那些厌世归隐的人来到泰南山，在山中修行，风餐露宿，秉承古代练气士的传统，寻求得道飞升。” “他们崇尚简朴自然的生活，讲究清净无为，不喜与外界接触，尤其近几十年，现代型社会过于浮躁烦嚣，避世进山的人越来越多，久而久之，这个小群体就演变成一个组织，向外界自称寻道宗。” “您觉得他们与我接触的目的是什么？” “可能是他们在修炼上遇到了困难，几十年没有出过先天境界的修士，那应该是出了大问题。就像黑暗里的人，需要有照亮方向的明灯，而你就是那盏灯。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也许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你也不要小看这个组织，就像他们和傅先生有交情那样，在昆北他们也拥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回到家里，瑞芬和女儿都睡了，时来新脑子有点兴奋，暂时不想睡觉，就打开手机搜索“泰南山”的信息。 第484章 资质 泰南山是昆昊一座历史悠久的名山，位于昆北国土的中部，是燕岭山系的一部分，方圆六千多平方公里，境内奇峰林立，有着丰富的植物资源，宛如一方仙境。 而泰南山修士的传说自古就有，距今已有千年，当时的修士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他们的传说和在山中留下的一些痕迹流传下来，谁也没有见过他们。 历朝历代都有人一心求道，进入泰南山寻找仙踪，想要拜师学道，可惜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如愿。在他们踏遍泰南山无果之后，有一些人选择留了下来，过着简单原始的生活，成为山中隐士。 时间来到近代与当代，社会与科技爆发式成长，另一方面却有更多的人厌恶烦嚣产生避世的想法，因此很多人涌入泰南山中，从原来的一两百人，最多时膨胀到上万人，山中不可避免地热闹起来，不再是世外桃源，迫使一些人离开。 人多了之后也出现一些问题，物价飙升，租金上涨，许多人负担不起，心目中的圣地严重褪色，他们只有又回到了世俗中，泰南山才再度安静下来。 时来新在一些文章里看到，泰南山的主峰越天峰终年被云雾遮蔽，从山腰开始就弥漫着雾气，越是往上越是浓厚，直到伸手不见五指。 这些描述吸引了时来新的注意，这不就是自己最喜欢的修炼环境？这种海拔高度的山脉，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效果，去一趟泰南山的念头开始萌生。 时来新又查了一下蒋南光在网上的信息，他发现这蒋南光还挺有名的。 蒋南光原来是位物理学家，在念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大学只念了两年就被学校破格录取为硕士研究生，四年后获得博士学位，其后凭着丰硕的科研成果，他获得了一定国际学术地位。 不过到后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突然对生命科学产生了兴趣，放弃了原来的物理学研究，全身心投入到生命科学的探索中。 再后来他进入泰南山，完全脱离了原来的社会关系，长期在山中 修行，据说他还成为了寻道宗的高层修士。 第二天，时来新照常回训练馆，见到裴源敬、陈刚和方凯波几个，心中一动，把他们叫过来，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他们盘腿坐好，然后按照导引术的方法运行内息。 一个小时之后，时来新问他们有气感了没有，三人都摇头，其实他们练导引术有好几天了，一点气感的影子都没有摸着。 时来新让他们再度入静，然后把手按在裴源敬的背上，试着去感受他体内的状况，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裴源敬体内的经络和各个穴位的节点，但和清晰的内视相比差距较大。 接着时来新开始用自己的意识去影响裴源敬的经络和穴位，按照导引术的次序，一个一个地去游走，虽然有些费劲，过程还算顺利，过了半个小时，时来新住手唤醒三人。 其他两人都一切如旧，只有裴源敬高兴地说，他有了气感。 时来新的实验有了效果，高阶修炼者的确可以运用意志力去干涉或者控制普通人的身体状况。 时来新离开训练馆回到办公室，他继续想着刚才的实验，他想到了另外一个方向，意志力可以影响外界的东西，那么对普通的物件有效吗？ 此时办公室里面没人，时来新盯着办公桌上的一张纸，使用意志力去移动它，纸纹丝不动，他继续加大力量，情况依旧。直到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憋得额头都出汗，那张纸似乎动了一下，时来新怕自己是眼花，想要再试一次，但办公室有人走进来了，他只有暂时作罢。 接下来的一天他去教内务部的那群学员。 时来新询问学员们修炼内息的进度，有两位学员说自己产生了气感，其中一位是女学员。 时来新让学员们围成一圈，然后盘腿静坐，大家一起运行内息。而时来新则去感受每位学员体内的运行状况，他发现了一个现象，有了气感的学员，他的感受更清晰一些，也许是他们的经络分布天然要比普通人更明显。 第二天时来新见到裴源敬，他兴奋地告诉时来新，他今天在修炼的时候，依然产生了气感。 时来新想，这大概和自己给他梳理过经络有关。 于是时来新给陈刚和方凯波也进行一遍经络梳理，结果两人当场都产生了气感。 时来新得出了一个结论，人体产生的意志力，对人体最有效果。 接下来两天，内务部的学员当中有一位找到了气感，他正是还没有感受到气感的人当中经络最清晰的一个，这表明了修炼非常讲究天赋。 在时来新的学员里，首先自行感受到气感的两位学员天赋最好，后面的这一位次之，裴源敬、陈刚、方凯波三人则是较差一等的。 但资质是可以改变的，就像时来新改变了三个徒弟，泡影改变了时来新。 大多数人都没有修炼天赋，他们注定第一关都过不了。 又过了几天，时来新接到蒋南光的电话，他约时来新出来坐坐，两人便约好了去喝茶。 蒋南光选的地方，时来新去的时候不太好找，那家茶馆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刚走进茶馆就能闻到缕缕茶的清香。 蒋南光早就到了，正和茶馆老板在聊天，见到时来新忙站起身抱拳道：“时先生，地方不好找吧，但这里的茶叶可真好。” 时来新抱拳回礼：“哪里，你不介绍，我还不知道夏城有这么安静的一处所在。” 两人坐好，蒋南光亲自动手沏上茶，时来新喝了一口，茶香浓郁，回味悠长，便说了句：“好茶。” 蒋南光笑着说：“我们在泰南山平常都是靠山吃山，可惜就是不出好茶，想喝点好的就要从外面带，很不方便。” 时来新挺好奇寻道宗在山里的生活，问道：“山上可有住的地方？” “山中只有一座小道观可以住人，也住不了几人，一般进山修行的都会在山脚或者山外租个房子住下。但真正修行的人就无所谓住的地方，随便找个山洞就可以，若是天气好，带着一张席子哪都能坐卧。” “蒋先生可方便说一说寻道宗的事？”时来新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冒昧。 “方便，寻道宗的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蒋南光爽朗一笑。 “寻道宗成立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四十多年前，有一位进山修行的修士叫左本纪，他在泰南山共修炼了三十年，深知道山中修行的不易，平素与别的修士守望相助，帮助过不少的人，在修士当中享有很高的声望。” “左宗主到了晚年，道途上再难精进，便与交好的修士们一同创立了寻道宗。” 第485章 修行 “寻道宗的宗旨是‘寻道路崎岖，携手共前行’，在山中修行的修士，都走在自古以来就狭窄的寻道之路上，大家只有互相帮扶，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找到飘渺的仙机。” “寻道宗修炼的是哪种功法？”时来新问。 “宗内的并没有统一采用的功法，修士可以根据自己的特点选用功法，宗内收藏的功法非常多，不下一百部，都是数十年来历代修士上交给宗门而累积下来的，可以说放眼整个昆昊，这方面典籍的收藏没有哪家能比得上我们。”说到这里蒋南光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 “筑基以后有什么境界？”时来新对修炼的认识相当肤浅，趁着这个机会向蒋南光讨教。 “筑基以后是金丹。一颗金丹落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到了这个境界，修士才真正脱去凡籍，在天地间留下自己独特的痕迹。” “金丹以后是元婴，结道胎，练法身，返璞归真，从此与天地交感，寿数绵长，成就道祖。再往后的境界自古以来鲜有人涉足，虚无缥缈，有些不切实际了，当中有许多想象的成分，且不去提它。” “修道一途，寻根溯源，与昆昊神朝有关，相传道家之祖鸿坤在偶然间获得了神朝某位大能传下来的典籍，从中受到启发，创出道家一脉，后人又在他传承的基础上发展，到两千年前形成一套完整的修炼体系。” “道家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繁荣期，出现过数位道祖，成就金丹者也甚众，许多传说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流传，但近千年来，还未出现过成道者，越到近代，情况就越是严重，连修成金丹的都没有，所以有种说法，称当代是末法时代。” “修道一途的确出现了大问题，今天我们连先天都难以见到，大家非常苦恼。” 这时候时来新插了一句：“是环境变了吗？” “哎，也许是吧。”蒋南光叹了一口气，“我们没有办法知道，现在的环境跟近古时代有什么不同，只能这样猜测而已。” “我原来是研究物理的，认识了寻道宗的朋友，见到了一些神奇的事情，我的兴趣逐渐转向了生命科学方面，在我看来，这不是两个不同的学科，生命科学是是物理学中最神秘的一个领域。” “研究了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得这样不够，我必须投身进去，自己亲历修炼的过程，才能真正地了解它，解释它。因此我在那一年进了山，和寻道宗的朋友一起修炼，到后来我也加入了寻道宗。” “我亲身投入到修炼当中，才了解到修行的艰辛，但同时也体会到那种道法自然、和天地融为一体的安宁，那是肉体与精神层面都能感受得到的、极致的快乐。” “修炼的同时，我尝试从物理学的角度去解释修行这件事情，尽管有些困难，但还是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那从物理学角度看修炼的本质是什么？”时来新问。 “从物理学角度说，修炼其实是观想、内视、控制体内状况的一个过程，修炼者的深层意识中，模拟或者生成了一种新的角度对自身进行观察，我将它称为观察者状态。” “有一个非常着名的物理实验叫‘双缝实验’，对光子进行观察和没有进行观察，实验有两种不同的结果，这个实验是量子研究领域重要的基石。” “修士修炼时体内的物质运动可能是量子层面的，处于观察者状态的修士依靠意志力对其产生影响。” “观察是生命体的特权，在万物当中也只有生命体具有这种能力，原本按照自然规律运行的星体，由于有生命体的存在，也许会改变运行的轨迹，产生一些意外，这些意外累积在一起，或许能够改变宇 宙的未来。” …… 时来新和蒋南光谈了很多，不知不觉聊到晚上，两人才有些意犹未尽地离开茶馆。 在分手时蒋南光语重深长地说：“明天我就要回山里去了，出来好多天，也该回去了。我这次出来的目的主要是要来看看你，你很不错，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先天境界。你没有师承，对修行也是糊里糊涂，说明你有气运，将来成就可期。希望你不要被太多杂事所影响，专心在修行上勇猛精进。” 一直以来时来新在修行上真说不上用心，花费的时间不多，听了蒋南光的话，他有些惭愧，暗下决心，以后多放精力在修行上面。 送走了蒋南光之后，时来新开始计划自己的时间，他打算去一趟泰南山。蒋南光曾邀请他进山一游，他也答应了，只是现在有统工部和内务部两边的教学任务，短时间内无法走开，他打算等课程告一段落后，再安排时间去。 时间转眼过去两个星期，这天他突然接到冯开诺的电话，让他上部里的办公室，有事情找他。 时来新没有耽搁，马上回到部里，在办公室见到了冯开诺。两人有几个月没见面，冯开诺明显胖了一些，发鬓上多了几缕白发，气度也更有威严了。 冯开诺也挺忙，正在打电话，见到时来新进来忙招呼他坐下，放下电话后亲自给时来新泡了茶。 “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我刚刚得到消息，容丰实在牢里死了。”冯开诺说道。 “哦，是被人杀害的吗？” 时来新有点吃惊，容家的案子过去一段时间了，想不到现在再起波澜。 “是自杀的现场，但瞒不过明眼人的眼睛，现场被布置过。差不多同一时间，容老爷子也出事了，早上在家里被发现人没了，好像是受惊吓过度心脏出了问题。” “不止这些，还有容任厚昨天越狱了，这三件事情不可能没有关联。对这个案子我有些疑虑，所以找你过来商量。” “照理说容家已经彻底完了，这时候把容家的主要人物干掉，究竟有什么意图？” 三个消息接踵而来，时来新一时也理不清思绪。 “我早就有感觉，宜王墓案办得不彻底，留下的尾巴太多。”冯开诺一直皱着眉，眉头上的皱褶好像刻在上面一样。“我调来案件的档案，仔细看过一遍，至少有两个地方要追查下去，一个是费映东，这个人在案件中的份量不轻，应该是主犯之一，就这样让他跑了，许多问题没有了答案。应该这样说，没有抓到费映东就不能结案。” “另外一个，从葫芦山实验室截回来的文物是容家盗走的全部吗？不能确定吧，缺少的恐怕才是当中最有价值的，为什么不继续从容家的嘴巴里撬出来？” 时来新也醒悟过来：“容丰实和容家老爷子是被灭口的，容家还有事情在瞒着我们！” 第486章 寻仇 “这也是我的想法，案子背后还有一层黑幕没有揭开。我现在都有点怀疑当初自己的决定，把案子交给魏应辉也许是个错误，他太急于结案了。” “如果趁着现在这个时机，可以重启对案件的调查。”时来新说。 冯开诺摇摇头：“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这要看魏应辉的态度。” 时来新不解道：“我还有个地方想不明白，前面死的都是容家的核心人物，容任厚只算是个小角色，他越狱有何关联？难道也是被人安排的？守卫森严的监狱哪有这么容易出来。” “也许是容任厚得到了容丰实、容老爷子的死讯，他害怕成为下一个。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疑点很多，说不定容家的案子还有后续。” 时来新问道：“我们可以做点什么吗？” “我不太好出面，也许你可以提醒一下魏应辉。”冯开诺说道。 从冯开诺办公室出来，时来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魏应辉打电话。 “魏处，容家那几个人的事情我听说了，需要重启对宜王墓案调查吗？” “这案子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需要你帮忙的，我会联系你。”魏应辉好像不想多说，两人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时来新若有所思地放下电话，魏应辉模棱两可的回答中，他嗅到了一点味道，这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接着他把魏应辉的态度告诉冯开诺，冯开诺说他会继续关注这个案子。 时来新在去内务部军营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在转容任厚越狱这件事。容任厚在时来新的印象里向来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受到“宜王墓”的牵连也被判了刑，他不是主犯，刑期也不长，其实是犯不着越狱的。 如果像冯开诺说的，他害怕像容丰实一样被弄死在监狱里，那说明他就不是之前那个小角色了，他掌握着一些容家的秘密。 从昆北的监狱越狱是难度很高的，必须里应外合才能完成，将容任厚这么艰难地弄出来，必有所图。 又过了两天，时来新刚上完课，冯开诺打电话给他。 “容任厚回夏城了。”冯开诺的消息让时来新吃了一惊。“是他落脚的那家小旅馆，旅馆老板看过通缉容任厚的照片，怀疑他是逃犯，所以给警察打了电话。不过他很警觉，警察到的时候他已经跑了。” 容任厚逃脱了牢狱后，居然不想办法逃亡，还跑回夏城来，这背后必定有原因。 既然容任厚回夏城了，时来新就要有所警惕了，万一他是回夏城来寻仇的呢，不得不提防着，时来新第一时间要把家人保护起来。 时来新马上联络瑞芬，让她和女儿这几天就不要上学了，花店也不用去，就在家里呆着，然后时来新把泡影留在家的窗外，这样安全就比较有保障了，而且时来新还能继续在外头跑不影响工作。 又隔了一天，冯开诺再次带来容任厚的消息，这回是容任厚联系他以前的一位狐朋狗友，约好两人出来见个面，哪知道他的那位朋友在家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向警察举报。 警察去两人见面的地方抓捕容任厚，谁料容任厚最终都没有出现，让他又躲过了一劫。 难道容任厚在夏城还有什么未了之事，宁愿和警察捉迷藏都不走？时来新想。 这天早上时来新照常上班，在路上就觉得气氛不对，他见到有警车开着警笛不时从身边越过，都往着一个方向去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紧接着时来新的电话响了，是魏应辉打来的：“我需要你的帮助，时间紧迫，赶紧到信业区幼儿园来，你来了再说。” 时来新赶紧改变方向往信业区走，十几分钟后他跟着导航来到信业区幼儿园所在的街区，远远地就看见有许多警车凌乱地停在路边，附近的道路都被摆上了路障，暂时禁止出入。 时来新在路障前停车，他下车的时候已经有警察过来查问，他掏出自己的证件并说明来意，警察马上把他带到了魏应辉所在的位置。 魏应辉正和身前的人在说话，说话的声音很大，神情也很焦急，他见到时来新来了，忙招手让他过去。 “容任厚就在里面，他劫持了幼儿园的小孩和老师，其中包括了包宽正的女儿，他还提出要求让包宽正来换回女儿，不然就要开始杀人质。” “你的身手最好，先在这候着，情况紧急时说不定还需要你出手。”魏应辉没有时间多说，转头又去部署人手了。 时来新走到一旁，那儿有几位特别调查处的同事，大家都相熟，他们详细给时来新说明了经过。 幼儿园是八点钟开门，家长们带着孩子们进进出出，容任厚趁着人多混进了幼儿园，然后在大门处掏出手枪打伤了门卫保安，枪声吓得幼儿园里外的人四散奔逃，然后他把大铁门锁上，把滞留在院子里的孩子和老师赶进了教室。 他向着外面大喊：告诉警察，现在整个幼儿园的孩子和老师都是他的人质，让他们把包宽正送过来，换走包宽正自己的女儿，不然他就开始杀人质，不管大小，过十五分钟杀一个。 特别调查处的同事接着说，估计容任厚在夏城这几天就是为了找包宽正复仇的。包宽正因为转做控方证人被免予起诉，家搬了也不在大学上班，容任厚找不到他，却知道他的女儿在这里上学，就盯上了这里。 事发后警方通知了特别调查处，魏应辉带着人马上赶到了幼儿园，已经和容任厚照过一次面，双方进行了喊话，容任厚当众杀害了一名女老师，逼迫魏应辉立刻把包宽正送过来。 魏应辉只得立即派人去接包宽正，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听完几人的叙述，时来新已经大致了解目前的状况了，他走到幼儿园的栏杆前面，观察这里的地形，也趁着这个时机将泡影调过来。 幼儿园的规模不大，主体是一幢五层高的教学大楼，占地面积一千多平方米，旁边还有一座三层的小楼，那是老师们的办公室和食堂，两栋建筑的前面是一片空地，上面铺了一层塑料跑道，布置了几个滑梯，是孩子们的主要活动场所。 幼儿园的园区四周都围上了两米高的铁栏杆，不管里面看外面，还是外面看里面视野都不错。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泡影已经到了，时来新控制着泡影向教学大楼飞去。 第487章 疯魔 在进入大楼的楼梯口外面，地上躺着一具女尸，她应该就是容任厚杀害的那名女老师。 大楼的一楼是一间大舞蹈室，里面挤着上百名孩童，还有七八名女老师，所有人都散乱地坐在地上，而当中最显眼的是站着的容任厚。 此刻的容任厚已非旧日的模样，让时来新很难认出他来，光头、瘦得像竹竿一样，身穿一身工作服，满脸的狰狞，手里拿着一支手枪。 这时舞蹈室里非常嘈杂，有许多孩子在啼哭，吵得让人心烦。 “不许哭！”容任厚大声喊。 但这命令对孩子没有用，有些孩子见他凶恶，哭得更厉害了。 当中哭得最大声的是容任厚身边的一个小女孩，是他单独提溜在跟前的，弄得他烦躁不安，甩手就一记耳光打在女孩脸上，女孩倒在地上痛得连哭声都没有了。 容任厚走上前几步，用手枪指着一位女老师的头部。 “让他们别哭，快。” 女老师一脸的惊恐，却还要哄身边的孩子，脸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情状有些诡异。 “大家都不要哭了，再哭这位叔叔就要打人了，大家听话，乖。” 她的举动提醒了室内的其他女老师，都纷纷想起自己的职责，自发地哄起周围的孩子来，这样一来还是很有效果的，舞蹈室里的哭声少了许多。 时来新让泡影继续往上层飞，一层一层看过去，他发现还有不少的孩子滞留在教室里，还有好几位女老师，他们找各种不同的地方躲起来，钢琴后面或者书桌底下都有不少人，但都不敢往教室外面走。 泡影在大楼周围转了一圈，发现大楼里还有一个楼梯，出口在大楼的另一端，但想离开幼儿园还是需走大门，那样要经过容任厚的视线范围。 时来新不知不觉绕着幼儿园的栏杆走到教学大楼的后方，舞蹈室有开向这边的窗户，容任厚一眼就可以看到这里。 不过这也未必，时来新借着泡影的视角看向舞蹈室的窗户，他发现只要站位不好，有几个角度是看不到教学大楼后面的，视线会被墙壁挡住，时来新暗自记在心里。 这样看来只要小心行事，还是有一条道路可以脱离幼儿园的范围。 时来新把容任厚再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他工装裤的两个裤兜里鼓鼓囊囊的，应该是放了子弹，搞不好有近百发。 对于时来新来说要解决容任厚很容易，泡影一枪就可以送他归西，但他不能让泡影出手，这会让他无法解释，难道撒谎说狙击之神到昆北国内来了？很难圆过去。 就在这时候容任厚突然想起来什么，用枪指向一位女老师。 “你去把窗纱都放下来。” 女老师颤巍巍地走到窗前，逐个把窗纱都放下来了，薄薄的窗纱使得容任厚能看到外面，外面却无法看到里面。 时来新暗道声糟糕，狙击手无法瞄准了。不过这样对大楼后面这条通道多少有些好处，容任厚的视线会受点阻碍。 时来新走回魏应辉身旁，魏应辉这时正在看面前的一个屏幕，屏幕被分割成七八个格子，播放着不同角度的舞蹈室，估计是把狙击手们的视野通过同步镜头发送过来。 时来新仔细一看，果然，舞蹈室的那些窗户都被窗纱挡上了，狙击手们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形。 “靠，这家伙居然会这一手。”旁边有人说道。 魏应辉看见时来新过来，问道：“你有什么发现。” “楼上应该还有不少人，”时来新找来纸和笔，在纸上画出一张草图，说道：“大楼的另一条楼梯可以绕到后面，在栏杆上打开缺口，人就可以出来了。” 魏应辉看着草图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好，要派个人进去组织里面的人。” “我去吧。”时来新说。 魏应辉刚想说什么，这时候包宽正被接过来了。 包宽正跟两个月相比气色好了很多，但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一见到魏应辉就说：“把我送进去交换我的女儿吧，我准备好了。” “你可能有生命危险，你真想好了？”魏应辉对他这个决定不意外，都是做父母的，会在关键时候把生的机会留给孩子，但还是提醒他。 包宽正很坚定地说：“我准备好了。” “你进去尽量想办法让容任厚将身体暴露出来，我们埋伏好了狙击手。” 包宽正点点头。 魏应辉回过头对时来新说：“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然后魏应辉带上几个人，簇拥着包宽正走近幼儿园，他们来到栏杆边上停住脚步，魏应辉向着教学大楼放声喊到：“容任厚，你收手吧，只要你把人质给放了，我承诺，你的家人我会保护好，而且尽量给你减刑。” 舞蹈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大家迎面看到的是一位女老师，却听到容任厚的声音传过来：“姓魏的你少废话吧，人我已经杀了，还指望你减刑，屁呀，我现在是烂命一条，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信你可以试试看。还有，我让你把包宽正给送过来，现在限定时间也快到了，你想再见一条尸首吗？”容任厚应该是躲在了女老师的后面，大家隐隐约约看到点露出来的衣角。 魏应辉看眼包宽正，后者用力向他一点头，他一咬牙喊到：“包宽正已经在这儿了，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你不是说要交换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那好，你让包宽正从大门进来。” “大门被你锁上了，我们进不来。” “对不起了，我这没有这项服务，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魏应辉心里问候了容任厚的家人一句，向后面一挥手，马上有人带了工具过来，开始对付大铁门上的锁。 这时候时来新已经进入了幼儿园。 就在魏应辉和容任厚对话的时候，趁着容任厚的注意力转移开，已经候在大楼背面的时来新朝栏杆冲去，一段助跑之后，他一脚蹬在栏杆的底座上，身体跃起接近两米，手在栏杆上一摁，直接越过铁栏杆，落地的时候为了避免发出太大的声音，他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然后干净利落地站起，没有惊动任何人，却不知道被后面躲着的队友看到，被他这惊人的身手镇住。 时来新躲闪着避开舞蹈室的窗户，绕着建筑的墙体走了半圈，终于来到大楼另一端的楼梯口。 第488章 复仇 “容任厚，门已经打开了，我们要进来了。” “只许包宽正一个人进来，要是有其他人，我马上开枪。” “要换人你也得让我们见到人呀，女孩在哪儿？” “包宽正先进来，我见他立刻放人。” “我们两边同时吧，你放女孩出来，包宽正进来。” “切，我不怕你们耍花样，我这里有的是人，你们让我不爽了，随便杀就是。” 一个小女孩从舞蹈室门口走出来，脸上青一块肿一块，包宽正见到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喊：“妞妞不要怕，爸爸在这里。” 女孩远远见到父亲，既害怕又委屈，放声哭出来：“哇……爸爸……哇……” 魏应辉低声说：“你进去吧，走得慢一点。” 包宽正越过铁门，一步步走进大院，女孩想跑过来，但被女老师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牢牢拽住。 “容任厚，我进来了，放开我女儿。” “包宽正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你这个叛徒。” “放了我女儿，我要杀要剐随便你。”包宽正见到女儿受折磨的样子心痛得不行，身体微微颤抖着。 “把手举高了，慢慢走过来。” 包宽正双手高举过头，却停下脚步不走了。 “放开我的女儿！” 女老师身后继续传来容任厚的声音：“包宽正你没有本钱跟我讨价还价，你要是敢不过来，我的枪口指着的下一个就是你女儿。” 包宽正迟疑了，面临着两难的选择。魏应辉在外面干着急，心里在喊：“别过去，别过去……” 静默了两秒钟之后，包宽正重新抬起脚走向女儿，一步、两步…… 时来新上了二楼，他走进第一间教室，女老师正躲在讲台后面，见到时来新过来吓了一跳，时来新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女老师也看清楚不是匪徒来了，大大松一口气。 时来新环顾教室，除了这位女老师外，还有几个孩子和女老师呆在一起。 时来新压低声音说：“带上孩子们跟我走，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女老师给孩子们交代了几句，孩子们很懂事，知道现在处境很危险，向着老师连连点头。 撤走楼上师生的一大难点是那些孩子，孩子们还太小，不知道利害，如果带的太多，照顾不过来，很容易会造成响动，惊动到容任厚，因此时来新每次不敢带的人太多。 时来新带着女老师和几个孩子走到楼下，然后绕到大楼背面，在外面接应的队友已经用工具把栏杆拱开一个大口子，刚好够一个人进出。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来到栏杆缺口处，时来新把几个孩子抱起，逐一塞过去，轮到女老师过去的时候遇上了麻烦，女老师身材比较丰腴，口子嫌太窄，人卡住过不去。时来新心里焦急，用手掰住一根铁栏杆用力一扯，铁栏杆竟然被生生拉开了几公分，女老师顺利地过去了，时来新的力气再度把队友吓了一跳。 送走第一波的孩子，时来新正准备回头，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 包宽正一步一步在靠近女儿，好像并不知道离危险越来越近。 “包宽正你这个叛徒，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容家是怎么对你的吗？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学生提携成夏城大学的教授，名成利就，过上体面富裕的生活。而你，你是用什么来报答我们容家的吗？你毁了我们容家！” “容任厚，我替你容家办事是冒着坐牢判刑风险的，那些名，那些利，是我应得的，不是靠你们容家施舍。” “好呀，还嘴硬……”容任厚从女老师身后伸出手枪对准包宽正，“我好后悔，想当初就不应该叫你躲去国外，直接把你干掉，我们容家就不会有今天的劫难，我好恨！” “砰”，容任厚扣动了扳机，子弹击中包宽正。 包宽正身体一晃，再也站不稳，单膝跪倒在容任厚面前，大腿上出现一个血洞。 “现在知道老实了吧，你是不见棺材不知道掉泪呀，我该怎么处置你们父女俩呢？” “容任厚，你拿我怎么样都行，只要放了我女儿。” “废话，你们全家我都不想放过，也许，你来求我会有用，来呀，来求我呀。” 包宽正浑身颤抖着，不知道是出于愤怒还是创痛：“容任厚，你……” 容任厚又把枪口移向了女孩，女孩惊吓过度已经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会动。 “不！不要……”包宽正一脸的惊恐。 在幼儿园外面的魏应辉眼睛死死盯住屏幕，嘴巴里喃喃自语：“出来，再出来一点，见鬼！”身材瘦竹竿似的容任厚躲在女老师背后，竟然没有露出多少破绽，埋伏在各个角度的狙击手都找不到机会。 时来新听到枪响之后马上跑回大楼，借用泡影的视角也知道了舞蹈室门前发生的事情。 他迅速地绕到大楼的前面，在转角处停下，稍稍探出一点头，看向舞蹈室的位置，距离有大约二十米。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女老师的侧面，容任厚则是缩到了门的里面，没有射击的角度，只能偶尔看到容任厚的一点点肢体在晃动，有时间候是手臂，有时是鼻尖。 时来新静下心来，举起手枪紧贴墙壁，朝着女老师和容任厚之间的那条缝隙瞄准，这时候时来新真的很怀念自己的那杆狙击枪。 包宽正艰难地喘着气：“我……求你，我求你。” “求人哪有这么简单，你磕个响头吧，我可以考虑。” 包宽正跪着向前挪动了半步：“好，我磕头，只要你放了我女儿，我磕头。” 说完双手撑地，真的就向容任厚磕了下去。 容任厚好像很希望看到这个场景，但女老师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视野，不由得胸往前挺，想看得清楚一点，在时来新的瞄准视角里露出了三分之一的脸。 这时候一个突然的变化发生了，正在磕头的包宽正猛地躬身扑向女孩，一把搂住了女孩然后扑倒在地，“砰”，枪声响了，包宽正的背上出现一个弹孔。 在时来新的视线里，容任厚往前挪了一点，原来三分之一的脸，变成了有二分之一，他想都没想，就扣动了扳机，“砰”，几乎是接续着上一声枪响，子弹飞出擦着墙壁而过，准确地击中了容任厚的侧脸，在耳廓前面一点开了一个弹孔。 第489章 入山 信业区幼儿园的人质挟持事件从事发到解决用了两个小时，警方的处理很得力，只付出了极小的伤亡代价，逃犯容任厚被击毙。 幼儿园附近的封锁线已经撤掉，大批幼儿园的家长前来接回自己的孩子，附近的道路交通都有些堵塞了，孩子们全都安然无恙，顺利回到父母的怀抱。 包宽正的伤情很严重，被送往医院抢救，目前情况未明，他的女儿只受了些皮外伤，就是被惊吓过度不好处理，被她母亲带回去了。 魏应辉来来回回把现场看了几遍，不禁摇头叹息：“老时你也太敢了吧，这样的距离拿着手枪你也照开枪，就不怕打着了人质？” 时来新挠挠头：“当时我什么都没有想，见到有好机会，自然而然就开枪了。” “佩服啊，你这枪法，神了，”魏应辉站在时来新站过的位置，拿着去弹手枪在准星里瞄了又瞄，“这手一丝丝发抖都不行。” 时来新的子弹是直接打到了容任厚的脑子，致使他一点多余的动作没有就倒地身亡。 “容任厚身上还有什么线索没有？”时来新问。 “除了手枪和子弹，就剩身上这套工装了，暂时没找到线索。” “也许能通过这支手枪挖出些有价值的东西。” “还在查呢，这次多亏有你了。” 时来新见魏应辉不想透露太多，于是也闭口不再问。 逃犯容任厚在夏城造成的波澜很快就平息下去，人们都是健忘的，过不了几天，一切就烟消云散。 时来新虽然对容家的案子还有一肚子的疑惑，但也没有办法去过问。冯开诺也一样，案件的主动权在魏应辉手里，跨了部门之后，冯开诺不好打破潜规则重提旧事。 转眼又过了几个月，时来新的两项教学任务来到了尾声，他先送走了统工部的这批预备特工，他教出来的学生都有较强的实战能力，在格斗这项能力上，这批学员明显比往届要高一个档次，尤其是陈刚和方凯波两人，他们几乎拥有职业格斗家的实力。 裴源敬也同这批学员一起毕业，他自己很满意，短时间里就练出了不错的身手，现在他一个人对上几个小流氓都可以轻松解决。 三人在获得气感之后，对导引术的修炼算是入了门，实力缓慢地提高着，导引术更大的好处他们会在年龄大了以后更进一步体会到。 师兄弟三人都记着与时来新这一场的师徒之情，经常跟时来新联络问安，有时候也弄得时来新有些烦他们。 其实时来新最得意的门生在内务部这边。 十二名学员每一个都被时来新操练得很惨，他们最害怕的是与时教官对练，那是可以给人留下心理阴影的，那种无可抵御的重拳，他们做噩梦的时候都会见到。 不愧都是精心挑选的优秀好苗子，在没有时来新帮助的情况下有三个人自行有了气感，这种比例是很恐怖的，普通人当中具备这种天赋的，往往要以万人来作为基数。 十二人的格斗术也练出来了，他们秉承了时来新的特点，不太注重招式，更注重实用性，尤其在力量与速度上下了苦功，有了导引术作为辅助，他们都很有希望突破各自的瓶颈。林海峰一直都在关注着时来新的教学，看到这些效果他是相当满意的。 直到把这十二名学员送走，时来新彻底空闲下来，该把出游泰南山的事提上日程。 为了请假这天他特意跑到冯开诺那里。 冯开诺明显比过去要忙，他的办公室不停有人进进出出，他看见时来新笑道：“你主动来找我肯定没好事。” “你看我这教学工作已经完成，现在闲得很，打算出去走走，免得留在夏城不知道又会摊上什么事。” “好像有点道理，你打算去哪儿？” “去泰南山见识一下那边的修士。” “哦，我听说那边山里的人都是正儿八经进行古法修行的，你也想成仙？” “没有那么大的念想，只是觉得他们的修行方法很神秘，想近距离地学习一下。” “如果说还有人能够成仙的，我想那人最有可能就是你，学那种方法可需要时间，我最多能批你一个月的假，恐怕不够吧？” 时来新点头：“是少点。” “要不这样吧，我以训练处的名义派你公差，让你去考察练气的功法，将来好运用在教学上。你不是在学员里教授导引术，效果还不错吗，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不够到时候咱们再批。” 时来新一笑，这冯开诺实在够朋友。 接着他把家里安排好，让瑞芬每天都去接送静雪上学。瑞芬和静雪之间相处得还不错，瑞芬以她柔和的性格逐渐让静雪接受了她，虽然静雪还经常臭着一张脸，但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抗拒，每天生活在一起，基本上相安无事。 在秋末时节时来新出发前往泰南山。他先乘坐飞机到安定市，在安定市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租了一辆车去泰南山。 路上颠簸了两个小时，到达泰南山南面的进山口，寻道宗在山脚有一个接待处，时来新下了车就马上找过去。 接待处实际上是一座道观，规模很小，但香火还是很旺的，原因是这边游客比较多。 时来新找到道观的主持，把来意向他一说，主持马上点头道：“观微师伯跟我提过你，说你近期可能要过来。” 蒋南光的道号是观微。 由于泰南山山中是没有移动电话信号的，蒋南光不能马上联系上，要联络的只有一种方法，让进山的修士带消息过去，蒋南光接到消息后再过来。 时来新表示不用这么麻烦，自己直接进山就可以了，只是缺个向导，主持让时来新先等等，他去找一个向导。 时来新等到中午，主持让人给他送来午饭，他一看都是些竹笋山菌之类的素菜，有稀饭有馒头，也就不客气，提起筷子吃了个七八分饱。 午饭过后，主持和向导过来了，向导是位修士，三十来岁，一副修道修道中人的打扮，道号光满道长，他刚从山外回来，恰好今天要回山中，主持便让他帮忙做个向导。 午时的太阳还在头顶，光满道长说：“我们现在出发还赶得及在磊落洞落脚，不然就会错过了宿处。”两人便马上出发。 山脚的路还是相当平缓，但走过这两里的平地，地势就陡然变得崎岖起来，可以看到远远近近有一座座的山峰拔地而起，需要仰头才可以看到峰顶。 第490章 夜宿 光满道长领着时来新走上崎岖不平的山路，向着群峰的方向进发。他们走的路线与一般的游客不同，游客们的路线并不入深山，只在一些修了石阶的地方走动，攀上一座近山口的山峰便了事。 时来新与光满道长走的已经不能称之为路，那只是进山的修士与樵夫猎人们踩出来的小径，据光满道长说有这些小径还算是好的，到了路程的后半段，根本就没有路。 爬山是项颇费力气的活动，光满道长虽然走惯了山路，在走了两个小时之后，也是额头见汗有些气喘，时来新却气定神闲健步如飞，光满道长惊讶：“时先生，你平素可是经常走山路？” “极少，平常我会练武术。”时来新答道。 “哦，怪不得，是位练家子，这种体能让人好生佩服。” “道长，我听见你在走路的时候气息很有规律，可是一种特殊的呼吸法。” “正是，这种呼吸方法是专门在赶路时用的，不会那么容易感到疲劳。”接着光满道长也没有藏私，把这套呼吸的方法告诉了时来新。 时来新听了以后，现学现用，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呼吸，果然感到体力支出更少，疲劳累积的速度也变缓慢了，效果不错。 两人走走聊聊几个小时过去了，天色开始黯淡，光满道长手指着远处的一个山谷，说：“磊落洞就在前面了。”时来新顺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隐隐约约看见在绿色的植被中，有一道青灰色裂缝，应该是个岩洞。 岩洞看着不远，两人走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呈现在时来新面前的是一个洞口非常宽大的山洞，阳光照不进去，洞中深处黑漆漆一片，脚下都是青灰色的岩石。 洞顶与地面足有两人高，形状很像一张张开的嘴巴，顶上有一块稍微光滑的整块岩石，上面刻着三个字“磊落洞”。 时来新跟着光满道长走进磊落洞，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可以看清楚洞中的情形。 如果说洞口像嘴巴，洞中就是一个大肚皮，非常开阔，起码站个几百人不成问题，磊落洞内部非常开阔，很多地方都在一片黑暗中，看不出来究竟有多大。 时来新更想不到的是洞里还有人，在接近洞口的位置，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个人。 时来新有些好奇地打量他们，两人都是道士打扮，头顶上挽着发髻，一位年纪稍大，留着长胡子，另一位要年轻一点，下巴光滑没有留胡须，两人座下都是一张长草席，上面除了放置着一个水壶之外再无别物。 这两人都是山中修士，见到两人进来两位修士也只抬头是看了一眼，光满道长看来也不认识他们，只是朝着两人拱一拱手，没有说话，那两位修士各自回了一礼，同样没有其它表示。 时来新和光满道长互看了一眼，便各自把背上一卷草席取下来，找个地面平缓的地方铺开，然后分别坐下来。 光满道长自然而然地就盘腿而坐，脊背挺直，时来新看他如此，便马上改变跌坐的姿势，也来个盘腿而坐。 光满道长见他坐姿有些别扭，就出声指点了几句，时来新也是第一次知道盘坐有这许多讲究，便马上认真学起来。 时来新闭眼运息，过了一会儿，攀山带来的那点疲劳感就离他而去，接着他感到腹中饥饿，便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就着一瓶水吃起来，光满道长是过午不食，所以就没有打搅他。 洞中非常安静，时来新咀嚼食物的声音便显得有点大，传到那两位修士耳中，俱都转头看了时来新一眼。时来新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马上放轻了动作。 时来新吃完饼干，眼看着洞口外面的天空彻底沉黑，有些无聊起来，接着还有漫漫长夜，得找些事情干。 他重新入静，耳朵倾听着大自然的一切声音。他首先听到的是洞外呼呼的山风，风势颇强，灌进磊落洞的大嘴巴洞口时发出“嘶嘶”的声音，很像有人在吹口哨。细细听去，风里还夹杂着山中野兽的叫声，此起彼伏。 接着时来新听到比口哨声更细弱的声音，那是生活在树林草丛间的虫类在鸣叫，简直比白天还要热闹，在山间响成一片。 时来新听了一会儿，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洞内，洞内其他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呼吸最重的是那位较年轻的修士，一呼一吸间重而且急，让人觉得有些浮躁。 呼吸声最轻的是那位长须修士，呼与吸之间似乎没有明显的间隔，柔和绵长，显示出极为精湛的练气功夫。 最为奇特的是光满道长，他的呼吸非常有节奏，明显呼气要比吸气长，每过三到五次的呼气之后，可以听到他咽下一口津液，这很可能就是蒋南光跟他提过的“采药”了，津液在寻道宗修士眼里可是好东西。 时来新跟着光满道长的节奏试着运息，很快就感觉到口腔中分泌出津液。这口甜甜的津液顺着喉咙慢慢流向食道，使人感觉到一路甘润，他自然地吞咽下去。如此循环往复一段时间之后，他的肚子里突然发出打鼓般的鸣叫声，有些像肚子饿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洞中的其他几个人也听到了，时来新听见光满道长在低声说到：“你肚内余食未消，不宜练气。”时来新听后马上停下来。 接着一夜无话。 时来新是躺在草席上睡着的，第二天早晨他睁开眼睛一看，见其他三人依然保持着盘坐的姿势，他们就这样过了一夜。 时来新站起身来洗漱了一番，这时光满道长也睁开眼睛，两人分食了一些压缩饼干，然后收拾好草席准备离开磊落洞。光满道长向着两位修士拱拱手，两人向洞外走去，两位修士没挪动过半分，也是拱手回礼，修行人就是这样淡然相处来去潇洒，从昨晚到现在两伙人没有交谈过一句话。 时来新和光满道长继续往山里走，时来新好奇地问到：“那两位修士是一直在这里修行吗？” 光满道长边走边说：“年长的那一位在这里修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年轻的那位我是第一次见。” “他们就长年在洞里不动不吃不睡吗？” “修行就是这样，十天半月辟谷是常有的事情，只需要定期补水就可以，至于睡觉就更无所谓，修行就是睡觉。修行人讲究一个缘份，他们觉得磊落洞适合修行就留下来，或者一年或者两年，如果动了离去的念头，他们也遵循着本心，不在一个地方流连。” 第491章 道观 “难道修士们真的可以不畏寒暑？”时来新见两位修士身上衣服很单薄，如果是普通人肯定熬不过冬天。 “抵御寒冷暑热也是修行的一部分，如果熬不住就说明你还没有练到家。” 接下来的山路越发难走，经常要在尖锐的岩石当中趟过，不时还有茂密的植物丛挡住去路，需要小心翼翼地穿行，这还是在有光满道长做向导的情况下。如此艰辛的道路，使得周围的深山人迹罕至。 光满道长领着时来新走到一片树林前，他指指一棵树上结的野苹果说：“这种苹果很解渴。” 时来新正好有些口渴，便摘了一个放入口中咬了一口，觉得果肉爽脆汁液满口都是，不甚甜，但有一股很特殊的香味，那芬芳的气味长时间留在口腔里。 “有些道友用这种苹果酿出苹果酒，非常好喝，有机会给你尝尝。”光满道长也摘了一个野苹果。 两人吃过苹果继续往前走，两个小时后，他们翻过一处山脊，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有一座极高的山峰矗立在远处。 “这就是泰南山的主峰，越天峰。”光满道长指着这座山峰道。 时来新仔细一看，见这座山峰巍然耸立，山势雄奇，赫然是泰南山的最高峰。果然像文章中所描述的那样，越天峰的峰顶被重重云雾所笼罩，从半山腰开始就可以见到薄薄的雾气，如同传说中的仙境一般。 “我们现在就去这座山峰吗？”时来新问。 “今天就先不去吧，到越天峰可要做不少的准备，我们现在去寻道观。” 光满道长在路上给时来新介绍过，寻道观是寻道宗在山中的别院，聚集了不少在山中修行的寻道宗修士。 两人走到下午四点，来到一处山谷，隐隐约约看见谷中有一些建筑，光满道长脸上露出笑意：“寻道观到了。” 寻道观占地面积不广，只有数亩大小，红砖绿瓦，和山外的小道观没有什么区别，但时来新却知道在深山当中要建一座这样的建筑有多困难。 光满道长告诉他，在建寻道观的时候，每一位寻道宗的同道都出过力，投入大量资源才将道观建起，那时候加入寻道宗还有一个仪式，要从山外背十块砖进山里。 道观选的位置相当好，距离泰南山的几个修炼圣地都不远，旁边有一个山瀑形成的深潭，生活用水也非常方便。山谷中的景色本就甚美，寻道宗还特意搜罗来不少的奇花异草点缀在谷中，使这里成为泰南山一景。 两人走近寻道观，一股淡淡香火气息扑面而来，大木门相当简朴，只在门头上挂着一整块原木，上面深刻着“寻道观”三字，里面隐约有人声传出来。 走进大门，是一个宽阔的大院，四周种着一些植物，大院中央摆着青铜大鼎，供燃点香火之用，迎面是第一进大殿，当中奉有一尊金身。 光满道长对时来新说：“殿中乃道家之祖鸿坤道祖金身。”说完走到青铜大鼎前，伸手取出香烛点燃，然后向着金身跪拜，时来新也跟他上了一炷香。 上了香，光满道长对时来新一拱手：“时先生，请在这里稍待片刻，我去去就来。”然后身影就消失在大殿的一个侧门当中。 时来新走入殿中，先对着金身深深鞠了个躬，接着四处打量起来。鸿坤道祖的金身身着一袭紫色道袍，容颜清矍，胸前长须飘飘，仿佛带有一股仙气。 他在四处走动的时候被四周墙上的壁画吸引，这些壁画说的是一个传说中的故事，他饶有兴味地一幅幅看来。 故事的主人公是鸿坤道祖，他原本是军中的一位将军，有一身好武艺，平素行侠仗义，喜爱游走四方。 他游历天下的时候，来到一座神秘的大山，这座大山有半年时间都是黑夜，接着是半年时间的白天，山脚是夏天，山腰是秋天，山顶却是冬天，山没有名字，鸿坤道祖称它为紫霞山。 相传没有人到过山顶，想要走上山顶的人都在半山腰遇上浓雾，会迷失方向，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山脚。 这座山引起了鸿坤道祖的兴趣，他决心登上山顶。 他从山脚开始往上爬，爬了一整天来到山腰，在山腰却爬了三个月，之后又回到了山脚。 他没有气馁，继续从山脚往上爬，哪知道这次更加不顺利，爬了三个月才又到了山腰。 他到达山腰的时候遇上了传说中的神兽——麒麟。麒麟遇到他时马上就扑过来要吃掉他，一人一兽战斗在一起，他们斗了一天一夜后，麒麟忽然口吐人言，告诉他往云雾最浓重的地方走，说完麒麟就消失了。 鸿坤道祖继续往前走，他记住麒麟告诉他的话，见到云雾就往最深处走，就这样他在七天七夜之后来到了山顶，山顶非常寒冷，到处都结了冰，是一片冰雪的世界。 他在山顶住了下来，每天就在浓雾中走动，三个月后，他在浓雾中找到一个山洞，在山洞中他意外地获得了一卷天书，这卷天书是神朝的一位神人留下来的，神人名讳：九元真君。 鸿坤道祖拿着天书走出了山洞，但从此以后他再也找不到这个山洞了。 他继续留在山顶学习这卷天书，足足学习了一年，突然在某天清晨顿悟，创出了道门的修炼方法。 接着鸿坤道祖下山继续游历，在途中不断完善自己的道门功法，而且在途中收了一十八名弟子，他们就是道门第一批的道子，每一个人都流传下来属于他们自己的传说。 殿中的壁画到这里就没有了，时来新眼里看着，心中浮想联翩。这段传说不是杜撰的话，道门也算是神朝遗脉了，这昆昊大地万年历史，一切文明的源头都可以追溯到神朝，这神朝还有多少不解之谜？要是庞祖辉他们在神朝古迹上能有所收获就好了。 这时候殿外响起脚步声，大殿的侧门走出来几个人，当先一位就是蒋南光，观微真人。 他身旁是光满道长，另一边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年修士，眼中精光闪烁，面上也没有多少皱纹，让人看不出他的年纪。 “时先生，你可算是来了，比我预计的要晚上些时日。”蒋南光满脸笑意。 “手上有些事情没忙完，所以出发的时间推迟了。”时来新说。 “这位是我的师兄，观拙真人。”蒋南光给时来新介绍身边的那位白须修士。 “幸会。”时来新连忙给观拙真人抱拳行礼，观拙真人还了一个单掌道家礼。 第492章 观日 蒋南光几人把时来新引进内殿，穿过回廊，来到一个小院子，里面有一间精舍，看摆设像一间会客室，几人分宾主落座。 此时已近黄昏，蒋南光命人送上晚膳，很快便摆出一桌素菜，时来新知道山中生活清苦，这样子的招待已经是很奢侈了，连称太过丰盛了，用不了这许多。 席上居然还有酒，这就是光满道长跟他说过的苹果酒，时来新尝了一口，果然芳香异常，是果酒中的上品。 蒋南光指着桌上的蔬菜给他介绍，说这些都是自己种植的，连主粮基本上都可以自给自足。 观拙真人对时来新很感兴趣，在席间问了他不少的问题，大多数是关于导引术的。 蒋南光在一旁跟他说，观拙真人是寻道宗内负责管理功法的，宗内留存的功法他都通读过，对于导引术这种典籍当然也有涉猎。 光满道长也在一旁作陪，对两位宗内高层高规格的接待有些惊讶。与时来新刚见面时，还以为他是一位对修道向往的年轻人，进山来学习的。席间听到时来新居然是一位晋入先天的高手，彻底震惊了，这可是修道中人都渴望的一个境界，这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了。 如果不是碍于礼貌，他都想在席间拽住时来新，问他是怎么练的，这样的人自己跟他同行两天而不察，真走宝了。 蒋南光和观拙真人尽过地主之谊后，把时来新送回一间客房，约好明天一早去观日出后才分的手。 时来新一个人在客房里没有别的事可干，便在炕上盘腿坐下，敛息静坐，没过多久，外面响起悠扬的钟声，估计是观内晚休的信号。在这深山道观内听来，别有一番韵味，一股思古幽情油然而生。 这一夜他没有躺下休息，而是一直盘腿运息，直到耳中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才出离入静的状态，一看时间，凌晨四点。 时来新去开门，门外站着蒋南光：“观日出的时辰将近，时先生可准备好了？” “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请随我来。” 两人并肩离开小院，经过大殿，走出大门向东边走。 此时天空和四周仍是漆黑一片，蒋南光手里提了一个小灯笼，借着这点光线，时来新看到脚下有一条被踩出来的泥路，直通上山谷一端的一座山峰。 一路上并不孤寂，远远看到有几波人在山路上走，也都提着灯笼，隐隐约约传来一些人声。 “现在是早课的时间，大家都在往观日台去。”蒋南光给时来新解惑。 两人脚程颇快，走了半个小时，就登上了面前的山峰，翻过峰顶，眼前出现一个大平台，用大块的青石铺砌而成，面积不小，同时容纳上百人不成问题。 此时平台上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他们有的盘腿静坐，有的摆出各种动功的姿态，各自修行互不影响，虽然现场有数十人，但非常安静。 两人走上平台，见到观拙真人已经在平台向外的一侧盘坐，他身边空出很大一片地方，看来是修士们特意给两位真人留的。 两人在观拙真人旁边坐下，蒋南光的声音在时来新耳边响起，声音不大，刚好能让时来新听见，可蒋南光明明和时来新有段距离，这估计也是一门功法，只听他说道：“观日练功其实就是吸收太阳的能量，可平常太阳的能量太过暴烈，而日出时分的太阳是一天中最柔和的，修士可以直接进行观想，吸收进体内练出真炁。” 接着蒋南光将相关的功法要点告诉了时来新，也不复杂，时来新听过一遍就明白了。 蒋南光的话刚说完，东边的天边出现一线白色，过不多久，红彤彤的太阳就露出一点头，所有修士的脸庞都朝着一个方向。 红色不断蔓延向整个天空，太阳已经完全露出，不刺眼，像极了一个咸蛋黄，油润得让人想咬一口，修士们的眼睛半开半合，眼中有太阳，心中也在观想着太阳。眼中的太阳只有一瞬，但心中的太阳却是永恒。 时来新浑身暖洋洋的，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能量从两眼之间进来，这个动作用吮吸来形容更合适一些，太阳的能量是滚烫的，就如同想吃又怕烫嘴一样，吮吸起来需要极为小心，一点一点，让能量化为容易吸收的状态融进体内。 然后按照蒋南光教授的运行路线在体内循环，一丝丝暖流游走全身，穴道与经络如同浸泡在温泉里面，得到温润的滋养。 初升的太阳能够供修士观想的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之后，平台上的修士们相继收功，一些人安静地离去，一些人则继续盘坐用功。 时来新睁开眼睛时，蒋南光和观拙真人已经离开，在一旁候着的光满道长走过来说：“今天观内要颂经讲道，两位真人先回去了，我陪你到处看看。” 时来新倒是想听听两位真人讲道，不急着观光游览，于是和光满道长下山回道观。 在观内的殿后大堂，已经整整齐齐围坐上百人，在众人前设有一张案几，观拙真人坐在一块蒲团上，正在解说经文，今天讲的是《阴符经》。 时来新与光满道长连忙找个位置坐下，只听观拙真人说道：“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 “我等修行之士，事乃有意为之，但又效法自然，道静无为，故遇事难以取舍，中正平和不易得。是以处之以变，于变化之中寻求平衡与圆融，以阴阳之机调和之。” 时来新没有听到开篇，所以听得半懂不懂，收获还是有一些。观拙真人大致的意思是，修士寻道是逆天行事，与自然之道有冲突的地方，应该在驳杂的、相互影响的万物运行之理中寻找那一线灵机，不要静态地看待问题，在矛盾和冲突中走出自己的道路。 时来新偷眼看向周围的修士，当中有人不时地点头，似乎很有收获，而有些人又眉头紧锁，似乎心里疑问重重。 这个讲道会开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修士各自回去忙自己的事情。时来新觉得自己在修道一途上认知太过浅薄，想多看看这方面的典籍，会后跟着光满道长去了藏经阁。 藏经阁实际上是个小型的图书馆，有一位老修士在管理书籍，检索方式还是用着古老的书籍卡片。 时来新在这里借了几本书，《阴符经》、《太平经》、《悟真篇》等等，用过午膳后就留在客房中看书。 第493章 入谷 时来新在观里住了几天，每日早上到山峰平台观日，然后听真人讲道，闲暇里自己研读道家典籍，晚上练导引术，每日过得相当充实。 只是在饮食上有些不习惯，每餐都是素食，让他做梦都想吃肉，而且道观不提供晚膳，因为修士们基本上是过午不食，开始时晚膳只为他一人开伙，他不好意思自己搞得太过特殊，第二天便谢绝了。 为了晚上不饿肚子，他只有在中午饭时多吃，但那饭量把厨房吓到了。 时来新这位客人也引起了寻道宗众人的好奇，开始是因为两位真人对他的重视，接着是他惊人的饭量，后来他是先天高手的消息在观内流传，他走到哪儿都有人在偷偷关注他。 这一天，光满道长来找时来新：“时先生，泰南山中有一个修士谷，你听说过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修士谷是在泰南山隐居修行的修士们聚居的一个山谷，那边的景色不错，我刚好要过去一趟，不知你可有兴趣。” “好啊，我就去见识一下。”时来新正好想出去走动走动。 时来新和光满道长做完早课就出发，两人出了山谷往北边走，照光满道长的估计，两人在中午就可以到达修士谷。 在路上光满道长有意地把话题往修行上引，说到激动处，突然在路上站定，向着时来新深深一躬道：“时先生，我修行十余载，一直在先天的门外游走，不得其门而入，费尽无数心力，而先生福泽深厚，年纪轻轻就已经晋入先天，让我等望尘莫及。古人云，达者为师，请先生教我。” 时来新连忙拉住光满道长，说到：“道长不必如此，我在修炼一途上其实是糊里糊涂的，成就先天有很大的偶然性，道长有疑问尽管问，我必尽我所能，只是我所知的那点东西对道长难说有多少帮助。” 接着两人在路上边走边说，时来新没有藏私，将自己修炼导引术的经验跟光满道长说了， 光满道长也是修炼的行家，知道成功者的经验是多么重要，当然是用心记忆，生怕有所遗漏。 两人走到中午时分，眼前出现一个山谷，谷中长满枫树，到处是红色的枫叶，把整个山谷映衬得红霞似火，风景绝美的一个所在。 “修士谷最美的季节就是现在，每年我都要来住几天，吃几口这里的特产枫糖。”光满道长笑着说。 话音刚落，从山谷里面突然窜出来一条黑色的大狗，朝着两人吠叫，这狗四肢粗壮，差不多有半人高，毛色黑得发亮，看上去非常凶恶，眼中充满了敌意。 “你这畜牲，难道还认不得我么？这几年我每年都见到你。”光满道长对着黑狗笑骂。 大黑狗好像渐渐认出了光满道长，不再叫了，走上前来不住拿鼻子嗅向他。 这时黑狗后面跟出来一个人，身穿灰色道袍，头顶挽着发髻，头发却散落下来不少，样子有些狼狈。他看见光满道长一怔，道：“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光满道长。” 光满道长拱手说到：“韦兄这急急忙忙是要到哪儿去。” “别提了，蒙智师兄病了，缺几味草药，我正要到外面找去。” 光满道长明显吃了一惊：“原来如此，蒙智兄的病要紧吗？” “本来是受了点风寒，谁知道一病不起，到现在都好几个月了，一直不见好，哎。”韦姓修士叹口气。 光满道长也一脸担忧：“蒙智兄这年纪大了，可要注意呀，慈朝兄可有给他瞧过？” “慈朝师兄瞧过了，开了个方子，但上面的药难寻，这不是我们都出来找药了。” 光满道长听了都有些着急：“那你赶紧去，别把时间耽搁了，我们自己进山谷去。” 跟韦姓修士分手，两人继续往山谷里走，那条大得有些吓人的黑狗始终跟着两人。它对时来新很好奇，跑到他身边来，不断嗅着他的裤腿。 时来新平常也挺喜欢小猫小狗，随手扔给它小半块压缩饼干。它警惕地闻了又闻，似乎发现气味很诱狗，才一口叼进大嘴里，用力咀嚼了几下，白色的口涎一丝丝往下滴，觉得味道还不错，跟在时来新后头不走了。 走进红成一片的山谷，在一棵棵枫树下面偶尔可以见到用木材搭建起来的小木屋，时来新在路上见到不下十间，看来这里住着不少修士。 谷中有一条小溪，两人一狗沿着这条小溪往里走，大约半个小时后，眼前出现一块比较开阔的草地，上面杂乱地建有五六间木屋。 光满道长走到其中一间门前，扬声叫到：“祈愿兄，你可在家？” “来了，是光满道兄吗？我算着日子就知道你该来了。”话音未落，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来一位中年修士，身材高大，身上也是一袭灰色道袍，面相相当儒雅，唇上短须修剪得很整齐。 两人见面互相拱手为礼，光满道长介绍道：“这位是我宗的一位客人，时先生，刚从山外来。”转过头对时来新说：“祈愿道长，我的一位多年好友。” 时来新和祈愿道长见过后，三人拿出草席就在草地上坐下，祈愿道长踢了黑狗一脚道：“到一边玩儿去，你这吃货。” 黑狗赖着不肯走，始终围着三人的位置走来走去，不时在草地上撒上几滴狗尿。 祈愿道长从木屋里搬出一张简陋的木茶几，还有一个已经燃着的小碳炉子，就在身边的溪流当中取了水，然后将水烧起来。 “祈愿兄，今年修行还顺当吗？”光满道长开口问道。 “说起来惭愧，难有寸进呀，这几年的功夫白花了。”祈愿道长神色郁郁。 “修行的事情急不来，时先生是我们寻道宗的贵客，得到先生的指引，我颇有所得，晚些时候我们交流交流。” “哦，”祈愿道长意外地看一眼时来新，“原来时先生也是同道中人，我观先生身材雄健，还以为先生是练武的行家。” 时来新一笑说道：“道长也没看错，我算是武林中人，在修行一途上只算得上一介新丁，是我要向道长请教啊。” “两位都别客气了，如今天色尚早，我们还要在这里住几天，可以慢慢探讨。” 这时候水煮沸了，祈愿道长泡了一壶红茶，然后打开一个小陶缸，从里面倒出几块枫糖，放进茶壶，不一会儿，茶香便弥散开来。 第494章 施救 “这种红茶很香，但苦味也比较重，因此放点枫糖，不单去除了苦味，还增加了一些草木的香气。”祈愿道长边给时来新倒茶边说道。 时来新倒入嘴里一尝，果然，茶水中带有一丝清甜，没有了苦涩的味道，而且香气浓郁，在口舌之间萦绕，呼吸当中都带有这股气息。 “我来的时候听说蒙智兄病了，病情好像不轻，我想去看看他。”喝罢一轮茶水，光满道长放下茶杯。 祈愿道长点点头：“我们都很担心他，这会儿就去吧。” 三人起身往溪流的上游走，大黑狗好像知道他们去哪儿，摇着尾巴在前面带路。 “蒙智兄有八十多了吧？”走在路上，光满道长问道。 “八十二了。” “这病要是老治不好，不如出山外的医院去治吧。”光满道长说。 “我们担心这路上的颠簸他受不了。” “都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而且他也不愿意出山，他说一辈子都在泰南山修行，不想走了。” 说到这里祈愿道长有些唏嘘：“他在山里呆的时间最长，年纪最长，连我等都是他看着进来的，想当初，他对我关照颇多。” “我想我们这些山中的修士都会有这么一遭，到老了，究竟是回家养老还是在山中继续修行，直到不能动的那天。”光满道长也在感慨。 时来新在一旁默默地听，刚开始走近这群远遁避世的山中修士，没成想是先看到他们有血有肉、担心生老病死的世俗样子。 沿着溪边走了十几分钟，溪流依着地势拐了个大弯，形成一块空地，上面盖了十多间小木屋，又是一处聚居点。 时来新跟着祈愿道长来到一栋木屋前，这里早已站了几个人，他们见到祈愿道长一行走来，忙迎上前。 “这不是光满道长吗？”为首一人长须和长发皆是黑白相间，慈眉善目，向着光满道长拱手道。 “慈朝道长，好久不见了。”光满道长回礼。 “你是来看蒙智兄的吧，刚给他服下一剂药，人还醒着。” “蒙智兄病情可有好转？”光满道长压低了声音问道。 “病情如山，加上年纪大了，我不敢乐观。我给他开了一个方子，但还缺着几味大药，已经打发人去找，现在只能给他熬一些温和的药剂，培元去秽，减轻一点痛苦。”慈朝道长眉头紧皱。 祈愿道长轻叹一口气：“我们先进去看看蒙智兄。” 面前的木屋比较老旧，木门矮小，大家低了头才进得屋里，大概因为里面空间狭小，慈朝道长几人没有跟进来。 屋内有些阴暗，散发着一股很浓的草药味，时来新的眼睛适应了一下，才看清楚屋内的景物。 屋内陈设简单，没有多少家具，一张床、一套座椅、一个柜子而已，可以想见修士的生活相当清苦。 床上躺着一位老年修士，头发和胡须已完全花白，脸上皱纹遍布，身上的灰色道袍皱皱巴巴，还染着几处黄黄的药渍。 老年修士的眼睛原本半开半合，见到几人进来，眼睛完全睁开，试图着要爬起身来，动作颤颤巍巍。 光满道长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身体：“莫起来，躺着就好。”然后托着他，把身体靠在床头坐稳了。 “你……来了。”蒙智道长神智还清楚，认得光满道长，声音非常沙哑。 “蒙智兄，我看你来了，你……可要保重啊。”光满道长见到蒙智道长风烛残年的模样，想起他往日的风采，心里非常难受。 光满道长当下问了几句他的病情后，帮他把起脉来，原来光满也颇懂医理。 时来新毕竟跟张老学过一点，知道一些医生的观气之术，观察蒙智道长的面容气色，一副大病沉疴之像，而且年事已高，看来很是凶险。 光满道长放开把脉的手，沉吟起来，蒙智道长干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的病，自己知道，大家不用……太费心了。” 光满道长皱起眉头：“起源于一点风寒小疾，真正麻烦的在于气机淤塞，侵蚀生机，日见沉重，关键是要打通经络才行。” “我看过慈朝兄的药方，主要有浮生、局厚、地固几种疏通经络的大药，是对症的，但这些药难找啊。” “光满兄，你……我修行多年，与天挣命，行逆天之事多矣，但最终还是得顺从天意。”蒙智道长很费劲地说出一番话。 “如果此时能把你送出山外，到医院或许能够医治，现代医术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我这把老骨头恐怕经不起折腾了。”蒙智道长苦笑道。 光满此时搓着手，一副委决不下的样子。 “要不我来试试。”这时边上传来说话声，正是时来新开口。 光满道长眼睛一亮，他听观微真人说过时来新给人治病的事，连忙说道：“对对对，时先生能出手就最好。” 屋内其余的人都看着时来新，意想不到这位陌生的客人竟然身怀救人的手段，都不禁燃起一点希望。 时来新走上前来，请蒙智道长去掉道袍，正面俯卧在床上。 时来新主动出来尝试是因为他听了光满道长的诊断，他给裴源敬等几个徒弟疏通过经络，或许这种方法在蒙智道长身上会有效。 时来新没有从主要的经络着手，他先对非主干的支脉进行梳理，先次后主，让淤积的经络获得一点松动，不然猛攻猛打会让蒙智道长孱弱的身体受不了。 他开始运行内息进入蒙智道长的体内，蒙智道长马上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涌入经络，所到之处说不出的舒服。 时来新并不着急，控制着内息输出的密度，使之成为一道涓涓细流，不止歇地在两人间流动。 先是头部，接着是四肢，然后到脊背上的穴位，一个个局部被缓解，使得主脉堵塞的地方压力也松动起来。 终于主脉四周的穴位与经络被疏通过一遍，时来新要对主脉动手了。他让蒙智道长起身，盘腿坐好，开始对人体中轴线上的穴位灌注内息。这一步他特别小心翼翼，遇到的阻力也格外大，自身内息的运行达到一个高峰，额头逐渐见汗，皮肤发红，头顶出现极淡的蒸汽。 时间不知不觉流走，两个多小时后，时来新已经浑身的汗水，蒙智道长身上的道袍也湿透了，但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润。 慈朝道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进来，和其他修士一起呆呆地看着时来新对蒙智道长施救，期间出现的情况是他们想都想不到的，内息居然可以这样用。 第495章 生意 时来新低估了此事的难度，在治疗的后半段，他已经有点难以为继的感觉，但他知道不能停，否则前功尽废，勉力运息，终于在力竭之前完成了经络的疏通。 蒙智道长在时来新收手之后，身体也渐渐歪倒在床上，然后发出了轻轻的鼾声，让吃一惊的众人把提起的心放下来。 慈朝道长走上几步，伸手给他把脉，两分钟后慈朝道长松开手，一脸的惊诧，光满道长也走上前去把了脉，然后两人对视一眼，慈朝道长说了一句：“脉象大吉。” 屋内所有人都高兴起来，但都怕吵到蒙智道长不敢做声，互相使了个眼色，往屋外走去。 来到外面，时来新身上疲乏，正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慈朝道长却走上前来，向他合掌深深一礼，道：“先生手段通神，让在下好生佩服。” 时来新忙双手虚扶，说道：“我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只是尝试一下，不知能否起到效果。” “照我刚才观察，蒙智兄体内的淤积被疏通，现在只是非常虚弱而已，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一旁的光满道长说道。 慈朝道长态度依然非常恭敬：“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还不知道可以这样治疗，今天大开眼界，以后还望先生多多指导才是。” 光满道长知道时来新对这等场面有些不习惯，在一旁说到：“时先生忙活这么久，此刻也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 几人告辞离开，向祈愿道长的聚居点走去。回到木屋，时来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盘腿坐好，眼睛半开半闭，开始恢复刚才损耗的精力。 当时来新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全黑，祈愿道长和光满道长在屋外燃起一个火堆，两人正坐在火堆前说话。 时来新走过去，两位道长站起身，祈愿道长说：“时先生辛苦了，来喝点粥吧。” 时来新一看，见火堆上放着一口大锅，锅里翻翻滚滚地熬着粥，祈愿道长拿起勺子在锅里搅拌了几下，然后舀起一碗递给时来新。 时来新正好腹中饥饿，谢过后端起碗尝了一口，很浓稠的腊八粥，可能是加进枫糖的缘故，特别的香甜。 时来新也不客气，几口就喝掉一碗，十几分钟把一锅粥喝光，两位道长是不吃晚饭的，笑着在一旁看他喝粥。 接着三人围着火堆聊天，聊着聊着又说起今天的事情，祈愿道长终于找到机会发问：“时先生，你是使用自身的内息给蒙智兄疏通经络的吧？” 时来新点点头道：“其实我知道内息可以这样使用，也是没多久以前的事情。” 祈愿道长搓搓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内气外放是先天的标志之一，时先生您是先天境界吗？” 时来新微微一笑，往火堆里加了一块木头，说：“我晋入先天的时候糊里糊涂的，后来还是观微真人告诉我才知道。” “太好了，我们修炼界终于出了一位先天，一些后进山的同道还以为这个境界只是传说呢，有了您，我们又见到了希望。”祈愿道长颇为激动。 时来新在蒋南光那里听说过，修炼界最后一位先天高手是八十年前的历素真人，他之后再无先天出现。 祈愿道长抓紧机会向时来新讨教，时来新理解他的心情，把自己的心得简单说了一些，并强调晋入先天其实是偶然成分比较大，同样的道路很难复制，不过祈愿道长能不能听进去就难说了。 第二天，三人再去看望蒙智道长，让人意外的是蒙智道长已经可以离床坐起来了，他见到时来新连忙深深施礼，衷心感谢时来新的救治。 光满道长给他把了脉，从脉象看身体大有起色，不过光满道长还是力劝他待身体调养好之后出山去生活，山中生活条件实在太过艰苦，他年事已高确实不适合再留在这里。 听了光满道长的话，蒙智道长长叹一声：“我还可以去哪里？我离乡已经数十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家，泰南山有我的同道，有我的木屋，我的家就在这里了。” 屋中诸人听后尽皆黯然，都想到自己年纪大了以后也面临同样的问题，一时也纠结起来，气氛相当沉重。 从木屋中出来，时来新向祈愿道长问道：“进山来修士可有回到山外的？” “很多，”祈愿道长回到道，“其实能留下来的修士才是少数，十中无一，大多数人都坚持不下去，就拿山谷中的修士来说，这些聚居在一起的同道已经修行多年，但每年都有不少离开的。” 说完，祈愿道长仰天长叹道：“修行这条道路，实在是太艰难了一些。” 时来新转头看向光满道长，光满道长也也有些无奈地说：“我们寻道宗情况要好一点，有着宗门作依靠，修行之路少一点坎坷，生活也没那么艰苦。” 光满道长觉得话题有点过于沉重，接着笑一笑说：“不过，进山来的人总比出去的人多，每年都有不少人跪在寻道观外面求收徒，总是闹不少笑话。” 祈愿道长听了也笑，说：“我们谷中的这些木屋可是很值钱的，离开的那些道友往往都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也有出租的，拿着那些世俗的财货，出山的道友也有了安身的资本。” “哦，这样说来想进山来修炼也得要有些家财？”时来新好奇。 “可不是，就像本宗，每年都会收一些俗家弟子，定期让他们进山来体验修炼的生活，修炼一些日子后，他们出去就多了一项谈资，在世俗中有不少追捧的人。”光满道长笑道。 “当然，也有清贫的苦修之士，他们在山中风餐露宿，过着最苦的日子，就像我们在磊落洞见到的那两位道友就是。” 时来新觉得开了眼界，泰南山修行现在变成了一项产业，这是他万万想不到的，寻道宗、修士谷等都成为这条产业链上的一环，在当今之世，修炼也是一场经济活动。 时来新和光满道长在修士谷住了两天，但在这两天之中有不少谷中的修士过来走动，有意无意之间在木屋前打转，找机会结识时来新，两人被打搅得心烦，到最后只得提前离开修士谷，回转寻道宗。 第496章 本能 回到寻道观的第二天，有个道童来找时来新，告诉他观微真人在道观旁的深潭等他。 时来新来到深潭，只见蒋南光身穿一袭白色道袍坐在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山瀑卷起的微风吹动着他的袍袖，说不尽的潇洒出尘。 这处深潭还有个名字叫“悟道潭”。 时来新来到蒋南光身边，蒋南光示意他坐下，笑着问他道：“时先生，你可知何谓真人？” 时来新一拱手，说：“正要请教。” “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方为真人，大道天文不自传，而人之自求也。”蒋南光轻捋长须继续说道，“简单说来，终生学习，不断探求大道的人都可以称为真人。所谓大道，绝非虚无缥缈，很多时候它就在我们的身边。” “你来看。”蒋南光说完，将手里的一根树枝伸进水潭里。 时来新顺着他的手看进水里，只见潭水清冽，水中的物事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此刻水中有数不清的小鱼，每个小手指头大小，成群地在水中游动，密密麻麻看不到边际。 蒋南光手中的树枝伸进水里，马上惊动了水中的小鱼儿，刹那间就像按动了一个按键，整个潭中的鱼群都动了，纷纷避让开去。 “看出来没有，你看，潭中的小鱼动作完全一致，不管潭有多大，鱼群的这一端到另一端有多宽阔，每一条小鱼游动的方向、身体朝向的角度、转身的速度、彼此之间的距离，完全一致没有区别。” 蒋南光边说着，手里的树枝没有停留，继续在潭水中搅动，鱼群的规避行动不断在验证他说的话，这时候鱼群就如同一个整体，牵一发动全身。 “一群大雁在飞行的时候，会出现一只头雁，其它个体唯它马首是瞻，所有行动与它保持一致，这时候头雁成为群体的大脑，个体放弃自主意识，成为这个临时聚合系统的末端。这个有数十个个体组成的整体，内部的反应速度，接近于生命体内部的神经反应速度，因而达到几乎完美的协调，这一刻称它们为一个统一的生命体也不为过。” “这是一种深埋在生物本能中，个体积聚到一定程度形成整体意志的神秘机制。甚至人类作为高等智慧生物身上，也可以看到这种神秘机制在起作用，某位伟人在台上振臂一呼，台下数万人同时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响应。只要在人群中，人就更倾向于做出相似的行动，变得更少用原本聪明的大脑独立思考，变得盲目从众。” “不过，智慧生物和简单生命也有些奇怪的不同，遇到危险降临时，简单生命通常会采取一致的行动来面对险情，就像那些小鱼。但人类和更聪明些的动物会乱成一团各自逃命，因而我们会在新闻上看到人群聚集时发生的踩踏悲剧，智慧生物并不一定比简单生命拥有更聪明的本能。” “我们还可以发现一个规律，个体聚集的数量越多，神秘机制的作用就更明显，这个规律本身也非常不可思议。在大洋深处有一种体型很小的鱼类，数量非常巨大，它们可以自发地聚集，组成海中巨兽的模样，吓退那些猎食者。” “这样或者可以解释，体型越大的生物就越聪明，寿命更长，因为生命本身也是由细小的单位聚合而成，产生出独立的意识，生物的内部，同样存在着这样的神秘机制。” “人也一样，人体就是由无数生命基本单位构成的。所谓生命基本单位，就是建立在分子构成之上，初步具有原始生命特征的最基本单位。单个基本生命单位已经具备单独生存的条件，巨量的基本生命单位聚合在一起，却诞生了独立统一的个人意识。” “假设人身体内有一个内核，所有的基本生命单位围绕着这个内核依照一定的排列，生长、聚合。人类生的过程就是基本生命单位聚合的过程，人的衰亡就是基本生命单位离散的过程。也就是说，维持吸聚的努力越多，离散的时刻就越慢到来。” “修士进行修炼，其核心内容就是增强人体的内核，一方面维持甚至增加基本生命单位之间的吸聚力，从而对抗离散的趋势。” “所谓人体的内核，在修真史上其实一直是一个虚拟的存在，没有人能说明白它在哪里，也没有任何现代科技手段能够解释它。它有很多的称谓，丹田、小宇宙、金丹、灵海等等。这个修真设定，可以描述为谬误中包含着正确。” “它将一个成体系的庞大真理看作一个点，然后把所有的臆想都装进这个点中，因为专注，即使对客观真实一无所知，却在另一个领域激发了人类的某种潜能。古代充满智慧的修士，称之为借假修真，他们知道这不是真的，却没有因为无望找出真相而放弃探索。其实假设本身就是人类不愿坐等，主动求解的物种优势能力。” “人的生命其实来自于一个原点，精子与卵子结合后产生的第一个基本生命单位，这个始发点之后，就是重复、分裂、叠加，直到独立意志的产生，在这个过程当中，生命与物种的传承已经刻印完成，它的形成要早于独立意识的形成，它在的时候，意识还不在。要研究生命的秘密，人的独立意识会遇到一个早已完备的壁垒，秘密在里面，人的独立意识却在外面。” “我们修炼的过程也是一个探索生命秘密的过程，修炼的成果是对生命的提升，这就是所谓的性命双修。” “这些就是我在寻道宗多年以来的一点心得。”说到这里，蒋南光放下手里的树枝，站起身，抬头看着从高处泻下来的瀑布，继续说道：“一代一代的修士来到这泰南山中，走上崎岖的寻道之路，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走不到路的终点，成功的只是个例，可以想见这条路是多么狭窄。” “时先生，你是现今泰南山所有修士的希望，这条路上已经太久没有过好消息了，请理解我们的心情，在修行这条路上勇猛精进，筑基、金丹直至元婴，你这么年轻，一切皆有可能，代我们去领略路上的风景。” 时来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在修行一途上还是一个新人，所取得的进展也基本凭的是运气，在结识你们后，才真正对修行产生兴趣，初涉这一领域，很多事情还茫然不知，还望真人多加提携。” ps：这章希望大家认真看。 第497章 入雾 “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吗？”蒋南光问道。 “我打算到越天峰去看看。”上越天峰是时来新进山来的主要目的之一。 “越天峰这个地方可不简单啊，是一块险地。”蒋南光对此颇有些疑虑的样子。 “哦，那里有什么问题吗？”时来新问。 “越天峰常年被云雾所笼罩，到山脚去看看还可以，一旦爬上半山腰，云雾就开始越来越稠密，很快就伸手不见五指，连山路都看不到，只能盲目地往上走，随时有掉下山崖的危险。” “更凶险的是在云雾中当中生活着一种云兽，生性凶暴，非常具有攻击性，来无影去无踪，如果被它们袭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有不少修士去攀登过这座山峰，大多数都是半途而返，有胆子大的硬往峰顶去，当中就有丢了性命的。在山中呆得久的修士，都不往那里跑。” 蒋南光说的这些危险，在时来新眼里都不算什么：“我还是想去一趟，我身上还有几分力气，一般野兽什么的都无碍。” 蒋南光笑笑说：“也是我多虑了，差点忘了你是一位武林高手，不过这向导难寻啊。” “向导就不用了，这里过去也不远，我自己就行。”时来新本就不想有人随行，忙开口谢绝。 蒋南光点点头：“你一切小心。” 时来新回到寻道观就开始整理行装，带的东西不多，野外生存必备的一些装备，干粮多带了一些，蒋南光命人给他送来一把锋利的开山刀，他也带上了。 第二天一早，时来新给光满道长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寻道观。 光满道长再三叮嘱他要小心，还想着跟他一道走，时来新哪能让他一起冒风险，连忙婉拒，光满道长没法最后塞给他一个指南针。 寻道观到越天峰的直线距离只有数十公里，但山路难行，即使以时来新的脚程也走了足足一天，才来到越天峰的山脚，其时已经天色尽黑。 时来新点起火堆，在火堆旁支起帐篷，在山脚过了一夜。 早晨醒来，时来新拉开帐篷，仰首望向面前的越天峰，山峰险峻雄奇，被苍翠的绿色植被覆盖着，云幕低垂，把整个峰顶吞噬，天与地通过这座山峰连接在一起，浓密的云雾当中透出一股神秘感。 时来新察觉到这里的湿度特别高，连帐篷布都覆上了一层小水珠，身上的衣服也是黏黏的。 他让泡影绕着山脚飞了一周，挑选一个地势比较平缓的地方登峰。 他开始往上攀登，走不了几步，面前的植被实在太过浓密，光是野草都能长到腰间的高度，迫使他拿出开山刀来劈开一条去路，登山的速度大受影响，一个小时前进不到千米。 树丛中有蛇，它们躲在枝叶的深处，趁人不备猛地窜出来咬人，幸好时来新耳目灵觉远超常人，总能早一步察觉到危险，手起刀落将蛇砍飞，让其身首异处，蛇头呈三角形，从外形看是毒蛇。 看来越天峰处处有危险，难怪修士们视之为畏途。 植物丛中可不止有蛇，蝎子、蜈蚣等毒物都有一些，体型出人意料地大，时来新就见到有脚掌粗细的蜈蚣，仰起上身来示威，竟然有膝盖高。 这峰上的植物长得特别肥厚，汁水格外充盈，被开山刀砍得四处飞溅，时来新身上的衣服很快就被染成绿色。 时来新忙活了一个早上，只有数千米的进度，抬头眺望峰顶，距离遥远，回过头来看看山脚，只算是刚刚起步，知道自己走得实在缓慢。 吃过干粮，下午继续开路，手上动作熟练了，感觉要比早上快一点，果然，下午多走了近千米。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时来新干脆回到峰下休息，照旧燃起火堆，看看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替换的衣服带得少，他也不换了，在火堆前运行内息，使身上发热，很快就把衣服烘干。 一夜过后，时来新回到昨天停下来的地方继续向前。经过此前数千次的挥刀之后，时来新对手里开山刀的控制进入一个新的层次，渐渐悟出了刀法的一些精髓，将扫、劈、拨、削、掠、奈、斩、突的刀中八法，用到得心应手，加上超级强大的体力，面前的树木野草被成片扫倒，还不时砍杀掉一些毒蛇毒虫，速度比昨天要快得多。 一天下来，山腰已经在望，时来新决定在一小片平地上扎营。他将附近的草木清空，搭起帐篷，山上太湿火堆燃不起来，只有喝凉水了，干粮也是潮湿的，嚼起来反而没有那么费劲，在口腔里凉嗖嗖地往肚子里咽。 夜里山风寒冷，空气湿漉漉的，冰冷地往帐篷里面钻，就连他的身体也感觉到有一些凉意，为避免着凉，他没有躺下睡觉，而是盘腿运息，在修炼中过了一夜。 天刚蒙蒙亮，时来新就结束修炼走出帐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帐篷外面已经弥漫着一片薄雾，抬头望去，头上更是笼罩着厚重的云层，阳光晒不透，使得这里终年阴沉沉的。 眼前的去路上，空气中的雾气在不断叠加，就像一张张半透明的薄纱垂落下来，直到眼睛看不到它们背后的景物。 时来新一步步向前，走进重重云雾之中，眼前的能见度逐渐降低，一切景物变得朦朦胧胧，人置身其中，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敏感的皮肤告诉他，空气中的水分在大量增加，浑身的毛孔都被覆盖住了。 雾里和雾外是两个世界。 有趣的是雾中的植物和雾外的对比也是两种长势，在雾外，植物疯长乱长，但在雾中，这些植物生长要缓慢得多，就像是完全不同的物种。 时来新对比研究了一下，雾中的植物里蕴含的纤维要绵密不少，说明其生长周期比雾外的长。 雾里的植物普遍比较低矮，使山路要好走得多。但时来新知道这是暂时的，前面不远处，云雾渐深，那里是一个没有光线的世界。 第498章 峰顶 时来新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进了云雾当中。 身处云雾之中，时来新第一个感觉是安静，四周寂静无声，也许这里湿度太大，许多生物已不能生存，因此连一丝虫鸣都听不见。 外面遍布山野的毒虫毒蛇，暂时没有了踪影，似乎安全不少。 眼睛的能见度迅速降低，走了大概两三公里后，浓厚到极点的雾气彻底遮住了双眼，时来新已经无法视物。 眼睛失去了作用，时来新被迫依靠听觉感受身边的环境，他尝试使用泡影的视野，结果发现泡影的眼睛有一定的透视能力，在雾中能够看到身前稍远一些的地方，比人的眼睛强得多。 就在这个时候，时来新的耳朵里突然听到草木翻动的声音，声音不大，位置大约在身前数米的地方。 一丝危险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他竖起耳朵像雷达一样监听四方，手中紧握开山刀，随时准备击出。 在静默当中过了两息，一道风声自远而近，眼前浓雾翻滚，时来新后退了一步，一道黑影在身前一闪而逝，凉风在鼻尖前擦过。 接着身后再度响起草木叶子摩擦的声音，离他的身体已经很近，他反手一刀砍去，刀锋切入了某具肉体，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怪叫声响起。 “沙沙”、“沙沙”的声音从几个方向传来，时来新想起蒋南光提过的云兽，此刻在他周围起码有数只。 眼睛已经起不到作用，他干脆闭上眼睛，换上泡影的视角。 在泡影的眼里也是到处的浓雾，但可以透过浓雾看到一点淡淡的黑影，这些黑影正围绕着自己在移动，行动非常迅速。 身后有怪叫声再度响起，但一道黑影却是从侧面袭来，他手里一翻，开山刀刀尖突出迎向黑影，“嗤”，刀尖和黑影半途而遇，开山刀捅进一具肉体当中，尖利的惨叫声传来，他感觉到刀身猛然抖动一下，然后往下沉去。 时来新趁势将刀抽回，只见刀上挂着一只兽类，黑黝黝的毛发，有半个人的身体高，看上去像一只山魈，两只獠牙露在嘴唇外面，长相狰狞，爪子长而尖锐，此刻四肢软绵绵垂下已经没有了声息。 开山刀深深插入它的身体，时来新用脚踏住它的胸口，才将刀身抽出。 这时候，四周的动静更加密集，不知道有多少只云兽包围了时来新。 又是一声怪叫响起，在泡影的视角里，一前一后有两个黑影同时袭来，他腿往前踢，刀往后砍，应对两个方向的攻击。腿上先接实，他腿上的力量将云兽撞开，随后手上的刀砍在一只云兽身上，那云兽惨叫一声，然后听到躯体掉落到地面的声音，地上杂草沙沙作响，似乎是在挣扎，到最后就没有了动静。 其它的云兽似乎被吓怕了，一下子都散开，留在比较远的地方不停躁动着，可以听到它们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相互间在交流。 时来新站定身体，头部忽左忽右地转动，耳朵随着动耳肌轻摆，不敢遗漏身边的一点声音。 云兽之间像是联络好了，再度朝着时来新围过来，将脚下的草踩来踩去，借此迷惑时来新。 时来新见云兽如此狡猾，更加十二分的小心。 云兽开始怪叫，叫声此起彼伏，围着时来新在窜动，却不马上冲上来。叫着叫着云兽们的胆气似乎回来了，有一只云兽按耐不住向着时来新扑来。 时来新借着听觉捕捉到它的行动，左手握拳打出。就在时来新动手的瞬间，两只云兽猛然前扑，像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时来新左拳命中，“咔嚓”轻响，这只云兽骨头被打断，他也注意着随后而来的攻击，大喝一声，右手握刀向身后猛扫，其势开山劈石不可阻挡。 一只云兽竟被这一刀劈成两半，余势未消，开山刀兜截住另一只云兽，在它身上开了一个大口子。 这一刀之威彻底骇住了云兽，它们吱吱乱叫着跑开，几息之间就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时来新仍站在原地，调整着微乱的内息，直到四周涌动的云雾平静下来，他才抬脚往前走。 这云兽其实攻击力不算强，其厉害之处是在云雾当中能够视物，动作迅捷而已，其身体的防御力更是渣。 继续前行，云雾当中的含水量越来越大，雾气浓厚得有液化的迹象，时来新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 他虽然看不清楚四周的状况，但知道峰顶已经不远，在这个位置上，连植物都不长了，他能够清晰感觉到脚底的岩石。 地势非常陡峭，坡度在不少地方接近九十度，身在浓雾当中看不见身后的情形，他应该是在悬崖峭壁上面攀爬着，身后就是千丈深渊，处于绝险之地。 时来新十指有如铁钩，牢牢抓紧石壁，手脚并用向上攀登，偶尔一脚踩空，整个人就悬空挂在了石壁上，身体摇摆着，直到找到可以踏脚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来新爬上一块大岩石，面前突然变得空旷起来，他用手脚摸索了一会儿，确定这里是一片空地，周围的雾气已经像液体一般，鼻孔不能正常呼吸，于是他屏住了气息。他在水里试过，即使是不进行呼吸，他也可以坚持半个小时。 时来新估计这里也许就是峰顶，他让头顶的泡影平移出去，离开云雾笼罩的范围，回头一看，果然，自己的位置已经在山峰的绝顶。 雾气与云层叠加混合在一起，两者同质却散发着不同的气味。时来新现在的感官要比以前灵敏得多，他确实地辨别出两者的不同。 雾气带着一股大地的气息，其实就是淡淡的土腥味儿，而云层的味道则是有些像洗洁精。 时来新在平地上盘腿坐下，让泡影飞回来，来到自己的面前，然后闭上眼睛，开始运行内息。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连接上泡影的那一刻，遮掩着越天峰的那团云雾忽然起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整体往里回缩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来新的内视视界里，又再见到了那些绿色的小点点。跟以前不同的是，这里的小绿点前所未有的丰富，数量和密度与砀山处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第499章 蜕变 绿色小点点依旧非常活跃，受到泡影的牵引，一窝蜂地涌过来，先将泡影淹没了。泡影欢快地吸收着，它吸掉多少外面就补上来多少，绿色小点点不见减少。 有一部分小绿点来到时来新身边，一头扎进他体内，马上受到他内息的牵引，变得温顺很多，顺着内息运行的方向移动。 时来新已经不是砀山时期的样子，对自身内息的控制强了许多，内息和相关的穴位、经络完全服从于他的意志，使得进入体内的小绿点也变得老实起来。 内息夹杂着小绿点在经络中运行不止，其路线正是时来新熟悉的导引术。当小绿点来到丹田附近的位置，容纳小绿点的结构自动浮显出来，随着大量小绿点的不断进入，那弯曲旋转的线体正在发生变化，他明显感觉到线体正在不断变粗。 此刻的时来新已经不需要口鼻进行呼吸，遍布周身的毛孔替代了这一功能，使他可以长久在云雾中停留，而不用担心缺氧的问题。 时来新全身感觉凉浸浸，体表与体内都被润泽着，说不出的舒爽，只希望这个过程一直进行下去不要停。 丹田的位置正在发生奇妙的变化，线体不断加粗，已经模样大变，形成简单漏斗状的结构。小绿点不断填进去，漏斗的口子变化不大，但漏斗的底部粗圆立体起来。 时来新现在才明白，丹田不是与生俱来就有，它是后天形成的，随着修炼的进程，丹田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 时来新正好处于一个丹田蜕变的当口，能够在越天峰的云雾中修炼是他的一大契机，在自然界里，可以蕴藏如此丰富小绿点的环境很少，他当然要抓紧这次机会。 时来新完全醉心于修炼，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玄妙的修炼状态中稍稍脱离出来，原因是丹田位置有了异动，那个漏斗状结构在轻轻地颤动，他现在才知道这个结构是有一定自主性的，就像体内多了一个内脏器官。 他观察着丹田的最新变化，仍然不止歇地让小绿点进入漏斗结构，他似乎知道，这正是丹田蜕变所需要的。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渐渐地丹田处传来饱胀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开始的时候是隐约的、不确实的，到后来越来越强烈，似乎胀得要满溢出来，漏斗结构的颤动愈加剧烈。 接着漏斗结构突然改变了抖动的方式，变成有节奏的扩张收缩模式，时来新发现这种节奏逐渐在向着心脏的搏动靠近，两者无限趋向于同步。 心脏与丹田的搏动节奏终于在某个时间点上统一起来，这个过程好像过了很久，又像在一瞬间完成。在那一刻，时来新突然感觉到丹田传来一种撕裂的疼痛，漏斗结构剧烈扩张开来，耳畔“轰”的一声闷响，他浑身一颤，像在体内开了一片新天地，脑袋前所未有地清晰，血液在血管内急速地奔流，连带着体内的经络也被稍稍扩张。 时来新稳一稳心神，再度内视向丹田，他所看到的让他吃了一惊，那里出现了一个宝瓶状的结构，入口细长，底部呈圆润的水滴形状。 小绿点继续在往宝瓶中涌入，速度更快，而宝瓶的容纳量是漏斗结构的无数倍，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小绿点才能把它装满。 时来新不知道的是，在他浑身剧震的那一刻，越天峰顶的云雾也似乎震颤了一下，他身前的泡影突然放出电光，天地间出现一道闪电，自云雾中出现，击在泡影身上，又立刻被泡影吸收，随即一切又平静下来。 小绿点以更加疯狂的速度向泡影和时来新涌来，来到时来新身边的那部分比往常要增加不少。 小绿点投身进入时来新体内，经过一系列的经络，来到丹田进入宝瓶，这个过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流畅。 密密麻麻的小绿点聚集过来，数量是时来新修炼以来的巅峰状态。不过巅峰值只维持了不长的时间，过后小绿点数量逐渐趋向于减少，而峰顶浓厚的云雾似乎也在变得淡薄。 小绿点的减少时来新也觉察到了，小绿点不是无限的，在自然界中的蕴藏量也不多，越天峰这里的数量可能是多年积累下来的，但现在也正显着减少。 当小绿点变得稀疏零落的时候，峰顶的云雾突然稀薄下来，时间不长维持了只有数十秒，这时候如果在外面眺望越天峰，会发现峰顶的形状被显露出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小绿点已经很少很少，时来新就像吃惯了大餐，面对着粗茶淡饭没有胃口一样，从修炼状态退出来。 醒过来后时来新突出的感觉就是身体变得轻盈起来，似乎只要脚下一蹬就可以飞起来一样。 他真的试了一下，双脚用力起跳，好像是比以前高了些，难得的是他的滞空时间明显增加，足够他伸展双手扇动两下，然后轻轻落下。 时来新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违反了物理定律。 此外呢，还有什么？时来新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一次生命上的蜕变，急于知道这带给他什么样新的能力。 他四周看了看，感觉有些不同了，但又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同。他继续看向脚底，脚底下是坚硬的岩石。他忽然明白了，他的眼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透视云雾，就像泡影的眼睛那样。远处依然是雾茫茫一片，但面前这一小块他可以看得清楚。 他再次连上泡影，泡影此时也传递给他一种吃饱了的感觉。身上的衣服湿透了，随身携带的物品也同样泡了水。腕表是防水的，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但在看日期的时候，他的眼神凝住了，他竟然在峰顶呆了三天。 压缩饼干也浸了水，发涨成老大的一块，不能吃了只有扔掉，食物没有了，他意识到该踏上归程了。 在越天峰再留下去没有意义了，小绿点几乎被吸收完，下次再遇到这种机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决定下山。眼睛发生变化以后，能看清脚下的路，艰难的下山路途要变得简单一些。 在峰顶的平地上转了一周，找到一个平缓些的地方，他开始下山。 沿着开辟好的路，下山比上山要快的多，他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回到了山脚，这时候天色暗沉下来，他在山脚燃起了火堆，把衣服和帐篷烘干，然后在这里睡了一晚，打算第二天早上出发回寻道观。 第500章 增长 新的一天到来，时来新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泡影唤到面前，仔细打量着它，试图找出它身上发生的变化。 在没看出什么之后，让它重归天空，远远飞出去，一直飞到此前的极限距离，他兴奋地发现，与泡影之间的联系并没有出现任何异常，说明他对泡影的控制距离又有了增长。 此前，时来新对泡影的有效控制距离是六十公里左右，可以覆盖整个泰南山山区后还有余裕。 时来新想测试一下新的极限距离在哪儿，于是让泡影继续往山外飞，一直飞到一百公里开外，他估计在一百二十公里左右，才出现联系勉强的状况，泡影的有效覆盖面积一举超过了五万平方公里，这已经是一个小国家的国土面积数据。 接着时来新进行下一项重要的测试，泡影来到一处山外的小镇，降落下去。这里有一个集市，人流稀少并不是太热闹。 泡影放慢速度缓缓在集市上空移动，另一头的时来新在脑海响起了泡影听到的声音，有小贩的叫卖声、有顾客讨价还价的声音，服装店外面的大音箱里播放着古早时期的流行曲。 集市里有一个卖米粉的小摊，摊主正和他老婆小声在埋怨：“你这蠢婆娘，就知道买东西，净挑些没用的，放在家里都嫌占地方……” “说你都不听，最近还迷上了网购，要死了，给你多少家用都不够……，你知道最近进货价格涨了多少？生意就快做不下去了，我每天讨生活容易吗，你这败家娘儿们！……” 摊主碎碎念的声音传到时来新的脑海里，异常地清晰，时来新开心得要笑醒。自从泡影恢复了听觉，这项能力就有些鸡肋，可能是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泡影的听觉一直很弱，就如同一位弱听人士，距离稍远一些就很难听得清楚。 现在好了，经过越天峰的一场修炼，泡影的听力彻底恢复，听觉还相当灵敏，即使在较远的距离也能清晰地收到。 测试做完，时来新收拾一下就踏上归途，回到寻道观已经是晚上，他去找蒋南光报平安，蒋南光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一番：“时先生神光湛然，精气勃发，似乎又有精进，这一趟收获不少吧？” “这两天在修炼时偶有所得。”时来新当然不可能说真话。 “时先生，福泽深厚，身怀气运，实乃吾道之子。”蒋南光很替他高兴，事关个人道途的秘密，他也没有细问。 蒋南光提起“道子”的说法，时来新不好搭话，虽然他现在对寻道宗的看法不错，但也没有打算就此加入这个组织，这个身份也是一种责任，他不愿受太多的羁绊。 回客房睡了一夜，天还没亮他就起来去观日台做早课，在路上他遇到了光满道长。 光满道长见他安然归来很高兴，关心地问他：“此行可曾遇到危险？” “是遇到些麻烦，那里的毒虫毒蛇不少。”时来新没打算说云兽的事情。 “时先生艺高人胆大，一个人敢独闯越天峰，想当年我只到了山腰，就没敢再往上走。”能攀上泰南山最高峰的人极少，有些人还把性命折在了那里，光满道长对时来新是真的佩服。 晨曦一线，红太阳才露头，老早就在等待的时来新开始吞吐太阳的能量。 时来新今天想比较一下太阳的能量与小绿点的区别。首先太阳能量和小绿点有着本质的不同，小绿点是自然界的一种物质，广泛地存在于这个星球上。 而太阳能量更接近于一种臆想的物质，它介乎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牵涉到光量子的层面，其体量与小绿点比较差着多个数量级。 因此在观日台上修炼所涉及到的物质交换实在微不足道，与其说这是体内与体外的交互，还不如说是环境在激发着人体的潜能。 进入人体内的那一点基本粒子，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它们进入了松果体，时来新曾想把它们引入经络，却是失败了，它们似乎只能对松果体起作用。 不过时来新推测，如果坚持长期把这些太阳带来的基本粒子吸纳进入松果体，对松果体的提升是有作用的，那也许是增强精神意志力的一个途径，而精神意志力对修士的修行非常重要。 因此尽管进展缓慢，观日台的早课对修士还是大有裨益。不过这又扯出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修士的天赋，天赋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没有天赋的人一年的努力，也许只相当于身具天赋者一天的收获。 时来新又试着让静静悬在头顶泡影去吸纳这种能量，结果没有一点效果，也许泡影天生就与这种能量绝缘，而太阳的能量与人体是契合的。 天色大亮，到了收功的时候，时来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观日台上多了一些新面孔，他们身穿着寻道宗的道袍，但都是短发，没有挽起发髻，显得跟其他人有些不同。 刚才大家在观想日出的时候，他们没有做声，也许是受到过告诫，不要影响到他人。现在早课做完了，他们终于忍不住，看什么都新鲜，相互间在窃窃私语，还掏出手机来频频拍照。 光满道长见时来新奇怪，就告诉他：“这几个都是山外的弟子，刚来，不免吵闹了一点，熟悉了就好。” 时来新恍然，光满道长之前跟他提过，寻道宗在山外收了一些俗家弟子，定期会送到山里来感受修行的生活，也正是这些俗家弟子给宗里带来一些收入，支持着寻道宗的发展，也使宗门在世俗中拥有一些影响力。 寻道宗不会随便收录弟子，他们会有意识地选择那些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提高宗门的逼格。 时来新知道后一笑，也没去理睬他们，但没想到这些俗家弟子对他更好奇。 时来新是观里唯一没有穿道服的，一看就知道是外人，而且还住在客房，他们想当然地把他视作俗家弟子的一份子。 时来新回到住处没多久，就有人上门了，传来啪啪敲门声，他开门一看，是两位俗家弟子。大家通名报姓，两人一人叫高健，一家手机制造商的首席执行官，另一人叫李海英，一个矿业公司的继承人，两人都来自夏城。 第501章 惊变 时来新不好把自己统工部的身份透露出来，就说自己只是无业游民一个。高健和李海英两人却觉得他瞧不起人，连哪里工作都不愿意讲，心中的不喜便种下了。 过了两天，时来新出门去藏经阁，路过这群俗家弟子的院子，见一群人正在院子里做功课。 “时师兄请慢走，”高健远远见到高声叫住他，想给他些难堪，大声对身边的俗家弟子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时师兄，比我们早来几天，有一身的好修为，能飞檐走壁，断金销玉，大家多向他请教。” 俗家弟子们都围上来起哄，说要看时来新表演功夫，时来新心里明白高健的用意，有心教训一下他们，假装为难道：“手上没东西呀，拿什么表演，哦对了，把你们吃饭的家伙拿过来，那东西能用。” 高健笑嘻嘻地把自己吃饭用的饭碗递来，时来新接过一看，饭碗是不锈钢做的，非常厚实，双手抓住发力一夹，在众目睽睽之下，那饭碗渐渐变形，被夹扁做一块，然后他握紧一捏，不锈钢块被捏成一卷，“哐当”一声扔到地上。 “这叫断金销玉。”时来新笑道。 俗家弟子们全都呆住，看着地上曾经是饭碗的钢块，都不会说话了。 时来新继续道：“我再给你们表演一个飞檐走壁。”说完，他冲向院墙，来到墙根的时候双脚一蹬，跃起快三米高，接着伸脚在院墙上一点，身形继续拔高，轻飘飘就消失在院墙之外，留下一群俗家弟子张嘴愣住原地。 在越天峰修炼过后，时来新觉得自己的身体轻灵很多，这样的院墙如果放在以往，他手脚并用也可以过去，但远不能这么潇洒，今天心血来潮一试，果然成功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俗家弟子不敢再来打搅，时来新又恢复了平静的修行生活，每天早课晚课，听真人讲道，闲暇时光就看那些经典的道家书籍，日子平淡而又充实。 两个月后的一天，观中的道童敲门，说有人来找他，时来新忙到前殿一看，来人居然是冯鸣。 “怎么是你？”时来新很意外。 “没办法，你在山中没法用电话，部里有急事找你，我只有专程跑过来一趟。”冯鸣身上风尘仆仆，坐了飞机再换车，到山外找了一位向导，一路马不停蹄赶进山来。 “什么事这么急？” “我也不知道，有组织纪律呢，等回去冯处亲自跟你说吧。”冯鸣恨不得拉上时来新立刻就走。 既然要走就得和两位真人说一声，时来新马上来找蒋南光。 “走得这么着急？”蒋南光一脸的遗憾，他一直想要把时来新吸收进寻道宗，还准备过段时间正式和时来新谈一次。“事情忙完还回来么？” “我也说不准，这段时间打搅你们了，有机会我一定过来。”时来新真有些喜欢上修行的生活，在外面哪来这份专注。 观拙真人送给时来新一本寻道宗的珍藏典籍《龙行经》，叮嘱他一定要勤加修炼。 辞别过两位真人，时来新和冯鸣马上离开寻道观，踏上出山的路。本想和光满道长也打声招呼，但碰巧他不在观里，时来新简单留了一封信。 在山路上穿行了几个小时，天色入黑，两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扎营过夜。 时来新点起火堆，把带来的干粮烤热，两人都吃了点。这时已经是入冬季节，山中相当寒冷，冯鸣带的衣服不多，冷得有些受不了，两人便坐在火堆旁烤火。 “部里出什么事了，真不能透露一点？”时来新问道。 白天在道观里人多耳杂，冯鸣自然是不能说，但此刻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我听说南昊那边出大事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敢问。”冯鸣往火堆里加了点木柴，“这几天头头们火气很大，谁要在这个时候闹出点事情，绝对讨不了好，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 “南昊出事，跟我有关系吗？”时来新现在提起南昊，总觉得那里很遥远。 “我不太清楚，冯处他们开了好多次会，回来就急着找你，不料你在山里用不了手机，他急得不得了，打发我马上过来找你。” 时来新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就不再去费脑筋。出来已经快三个月了，心里也挂念着女儿和瑞芬，早些回去见她们也好。 两人只有一个帐篷，时来新让冯鸣进去睡，自己则在外面静坐修炼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冯鸣拉开帐篷，看到时来新还在打坐，一派得道高人的模样，便开玩笑道：“老时，你现在快成仙了吧，觉都不用睡了，啥时候饭也可以不吃？” “我这还差远了，装个样子而已。”时来新一笑，也收了功，站起来收拾东西。 两人继续在山里走了一天，才终于走到山外。冯鸣连续奔波了好几天，难行的山路也折腾得她筋疲力尽，时来新为了照顾她只有走走停停。 出得山来，冯鸣实在是顶不住了，找家旅馆住下来休息，让时来新自己先赶回夏城。 时来新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机场，凭着统工部的证件，搭上最先出发的班机，到达夏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冯开诺早已安排了人在机场接他，他直接从机场回统工部。 到了统工部的办公室，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许多同事跑进跑出一派繁忙的景象。 冯开诺见到时来新明显松了口气：“你可回来了，为了找你，大家都着急得不行，下回你就别再到那些没信号的地方。” “这么着急找我，出大事了？”时来新看部里这阵仗，知道事情小不了。 “没有要紧事不要打扰我。”冯开诺吩咐他的秘书，转头把办公室的门关上，要和时来新单独聊。 “的确出大事了，”冯开诺一脸的严肃，“在南昊秦都，有我们的一个地下站点，这个站统领着南昊境内的所有分站，直接控制了南昊东部的情报网。” “但就在这个月，我们在秦都总站的站长赵浩然突然失踪，接着我们在秦都站的所有人员几乎被一网打尽，南昊首都城市圈里的几个分站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使我们近二十年来的工作积累一朝化为乌有。”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冯开诺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站长赵浩然被俘变节了？”时来新问道。 “变节是肯定的，我们不知道他是被俘了，还是一早就主动叛变的，因为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冯开诺眉头紧锁。 第502章 准备 “那找我回来是……”时来新试探着问道。 “部里在南昊多年的布置眼看就要毁于一旦，而且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我们马上要着手重建，为了配合总体战略的需要，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去做。我们还要惩罚叛变者，不管有多难，我们都要毁灭他。还有，我们要报复，向南昊方面讨还这笔血债。”说到这，冯开诺脸上露出一股杀气，“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们慎重考虑过，觉得你是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是需要我去杀人吗？”时来新有些恍然地说。 “杀人对你来说太简单了，我们需要你那把事情闹大的本事，在南昊你想闹多大就闹多大。你的正式职责就是执法者，执行纪律，执行家法，首要任务就是将叛变者正法，以儆效尤，让我们的组织不会再有人敢越过这个雷池。” “你的代号是厨师，直接受部里的指挥，在执法之余协助秦都总站的重建，你可以独立于组织之外，做一柄悬在敌人头上的剑。” “你此前在南昊太出名，有不少人认识你，所以得在身份和外貌上下些功夫，这方面的筹备要花些时间，大部队是赶不上趟了，他们这几天已经陆续有人过去。” …… 从冯开诺的办公室出来，时来新就去了行动支援处。 他一直不知道这个部门是干什么的。来到行动支援处，那里的人把他引进了一间面积很大的工作室，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女性接待了他。 那位女士没有跟时来新多说话，只是要求他脱衣服。时来新无奈地照办，衣服脱了一件又一件，当他只剩一条小内裤的时候，女士才开口叫停。 她对着时来新的身体端详了好一阵，并没有掩饰眼里的欣赏，还拿手指戳了戳他结实的肌肉块，还好这尴尬的时刻没有持续很久。 接着她让时来新站到工作室当中，地板上画有一个十字，他就站在上面，周围有不少的镜子和镜头包围着他，他从身旁的镜子里看到很多个自己，各种角度都有，弄得他老脸微红。 女士拿出一个带有机械臂的半圆状机器，机器里会放射出红色的光，估计是个扫描仪，她拿着这个扫描仪扫遍时来新的全身。 她和几位同事坐在电脑前交头接耳，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他们递给时来新一件浴袍，带着他来到一个化妆间，在转椅上坐好。 这时走过来一位女性工作人员，推着一辆手推车，车上摆满了各种颜料，她拿出一个小盘子，选了一些颜料倒在里面，用水剂调好后，开始在时来新脸上涂涂抹抹。 在工作室里呆的时间太长，时来新坐在那儿开始犯困，工作人员在他脸上轻轻摆弄又感觉很舒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当他睁开眼睛时，正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很陌生，像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此刻的时来新脑袋上留着长发，用一根皮筋在脑后扎了一条马尾，脸上多了满下巴的络腮胡子，眉毛异常浓密，成为一位多毛男。 肤色比以前黑了一点，皱纹也多了一些，年龄一下就长了十岁。 时来新如果以这副形象在人前出现，除非是很亲近的人，不然真的很难把他认出来。 镜子里的时来新与原本肌肉男的形象有很大的不同，更像是一位艺术家，经过一些风霜的那种。 接着时来新到下一个房间，这是个衣饰间，里面挂着大量的衣服和饰物，女性工作人员在衣服堆里埋头找了一会儿，拿出来几套衣服，时来新试穿上身一看，都是些比较前卫的衣服，这辈子第一次穿这么潮，但和他现在的艺术家外形还是比较契合。 工作人员往他身上加上一些饰物，有的效果还不错，当她们给他戴上一个耳环的时候，时来新死活不愿意，那也太娘了。 时来新这一套形象做下来好几个小时了，比干活都要累人，但还没有完，回到大工作间的时候，那位中年女士递给他一叠纸，说：“这是你的角色脚本。” 什么角色？时来新怀疑自己听错了，低头一看，果然这是一个专门给他设计的新身份。 中年女士好像对时来新的新造型很满意，冷脸不见了，还亲自伸手给他整理领子，上下再三打量，一副看不够的样子，直到时来新心情复杂地转身离开。 回到海外处的办公室，时来新仔细翻看那叠资料，熟悉自己的新身份。 他的新名字叫魏德伦，新身份是易鲁帕洲利德意国的昆昊裔人。魏德伦的父母从南昊移民到利德意国，在利德意国生下了魏德伦这个唯一的孩子。 魏德伦曾经想成为一位画家，并在艺术学院学习绘画，但他最终没有成为画家，而是成为了一位艺术品商人。因为业务的关系，魏德伦经常来往于南昊和利德意国之间。 ……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来新每天到行动支援处练习怎样化妆成魏德伦的样子，同时熟悉新的身份，有许多事情需要学习，绘画知识、艺术品鉴赏、自身生意的业务怎样开展等等。 时来新在离开昆北之前最重要的事，是把家先安顿好。建在夏城的家，一家三口人的家庭生活都已经走上了正常轨道，他真的很不舍得离开，但统工部对他有恩义，南昊那边的确也需要他，这份情他必须还。 为防不测，他扩充了原本给女儿办的那份家庭基金，增资三千万艾币，将对瑞芬的保障也包括进去，他专门委托了“尧伽鲁银行”去办理这件事情。 这次去南昊不知道要多长时间，他很难向两位家庭成员开口，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的时间实在没有多少，心里更添愧疚。 面对着女儿还好办一点，她只是满不在乎地点点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瑞芬那边则困难得多，当时来新有些笨拙地张口对她说时，瑞芬连忙止住他：“不要告诉我要去多久，也不要说没有危险，那样我会等得更累，你就当骗骗我好了，让我觉得你只是短期地出一趟门，办些简单的事情，没准隔天我就可以看见你回来。” 第503章 入境 时来新密锣紧鼓地准备了几天，诸般事宜都安排妥当，就在这时候，他接到了庞祖辉的电话。 庞祖辉和夏城大学考古队在荒原已经呆了好多个月，没有一点消息回来，如果不是这个电话，时来新都几乎要想不起这摊事来了。 “我们这边有重大的发现！”庞祖辉似乎兴奋的心情还未过去，“我们挖到了一个大宝贝。” 原来夏城考古队在荒原古城的遗址上长时间地进行挖掘，已经把古城的建筑规模恢复了小半，但一直没有太大的发现，除了那些被琉璃化的建筑材料外，鲜少其它有价值的东西，基本上都被高温融化掉了。 就在最近几天他们碰上了好运气，在挖掘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大石鼎，由于材质的原因，石鼎并没有被毁掉，只是整个被琉璃化了而已。 石鼎保存完好，有四只支承脚，鼎高两点五米，顶部有双耳，横切面积两米乘两米，造型简练古拙，线条错落优雅，与后世诸朝的鼎器有较大的差别，鼎身刻满了装饰花纹和文字，石鼎的底部有焦化物，但在近万年后的今天已无法看出它原来盛装过的是何物。 时来新很快就收到了庞祖辉发来的图片，图片有数十张，庞祖辉把石鼎的各个细部拍摄得非常细致。 时来新仔细端详照片，这鼎从审美方面看也堪称艺术品，与现代的极简主义艺术异曲同工，然而最吸引他的，是鼎身上的文字，从笔划和造型上看，他怀疑这些文字是源始甲骨文。 “你们把文字翻译出来没有。”时来新立刻打电话追问庞祖辉。 “夏城大学的专家们已经在着手翻译，但照目前的情况看，难度很大，那不是一般的甲骨文，是源始甲骨文。大学这边基本上已经囊括了这方面的能人，就算找外援估计也差不多，大家还在想办法。不过这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见微知着，我们可以从这个鼎身上推想到当时的工艺水平相当高，这个时代有着璀璨的文化。”庞祖辉的角度与时来新有区别，庞祖辉注重历史和文化，而时来新只关心那些文字记载了什么。 “真找不到人来翻译吗？”时来新再问。 “我听说在南昊的宁越大学，有一位历史学家对源始甲骨文的研究很深，要是能把他找来或许有帮助，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庞祖辉很为难。 宁越大学的历史学家？庞祖辉提到的这位牛人，如果时来新没有猜错，应该就是马田教授了。时来新想起了到南昊的任务，这刚好都赶到一块了，实在不行，自己就找马田教授去。 这次去南昊，任务很重，而且待办的私事不少，时来新在一个本子上写写画画，上面最显眼的就是“光州”二字，他最念念不忘的就是双亲的意外身亡案，不，那很可能不是一个意外。 统工部派他去南昊是有着许多考虑的，相当一部分的谋算，是冲着他身后的狙击之神，不过他并不介意被利用，他可以带着狙击之神给昆北打工，好好为统工部办几件大事，应该够还欠的那份情了，然后他就可以自由了，可以一直守候在女儿和瑞芬身边。 本子上还写着“厨师”两个字，这是时来新的新代号，其实时来新觉得还不如改成“屠夫”更贴切，他不是专业特工，能给统工部帮忙的地方其实不多，真正擅长的不过是杀人而已。 不过，他还真的干过厨师这个职业，那是在砀山的时候了。想起在砀山的日子，不禁又想起了宁越，想起了文慧，这回忆的闸门一打开，一发不可收拾。 南昊，我要回来了。 出发的日子到了。南昊和昆北处于敌对状态，因此进入南昊境内需要从第三方过境，统工部安排时来新在夏城坐飞机先到卓卫国，然后在卓卫国首都黄盘直飞秦都。 时来新到达秦都国际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秦都天气比夏城要暖和得多，外穿一件羽绒衣就已足够御寒。 他对秦都还是比较熟悉的，来过这里不下数十次，因此他订了一家比较熟悉的酒店，下了飞机就熟门熟路地坐上一辆出租车，将地址告诉司机，直奔酒店而去。 到酒店办好入住手续，安心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他九点过后才出门，到秦都比较有名的几家画廊、艺术品商行去转了转，他似乎对几件艺术品产生了兴趣，和商行的经理谈了谈，不过由于价格不理想并没有达成交易。 接着他一副闲逛的样子在秦都的一片商业区走了走，中午时分走进一家披萨餐厅吃午饭。 在时来新看餐牌的时候，有一位中年男子从外面进来，来到他的面前坐下，在别人看来两人似乎是约好的。 “你昨天晚上应该是八点二十五分的飞机吧。”中年男子坐下来就问了一句。 “我的飞机晚点了两个半小时。”时来新回答他。 两人的暗号对上了。时来新把手中的餐牌递给该男子，男子梳着分头，用了不少发胶，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他就是秦都总站的新站长邝明伟。 这家餐厅的生意不是太好，用餐的人不多，两人周围的餐桌都没有人，他们压低了声音在说话，看上去就像两位好朋友在私语。 “赵浩然的下落找到了吗？”时来新问道。 “要找到他还得花些时间，但基本上可以肯定他是被俘的。我们找到了他在秦都的一个秘密住所，那里曾经发生过枪战，而这个住所被联邦调查局控制着，为了获得这个情报我们几乎折进去两个人。”邝明伟只比时来新早到了几天，对秦都的状况还在掌握当中。 “组织被破坏的情况怎样？”根据统工部的规定时来新与邝明伟只会单线联系，除此之外他不会和秦都总站任何人接触。 “非常严重，所有的联络点被破坏，九成的人员身陷敌手，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员我们也不能贸然联络，怕是联邦调查局留下来钓鱼的。”邝明伟面对的形势的确非常严峻。 “被抓走的人员有营救的可能吗？”时来新是负责执法行动的，但情报还需要邝明伟提供。 第504章 注视 “他们被分开几个地方关押着，营救的可能性不大。不过要是我们手里有他们的人，倒是可以交换。”邝明伟说这话时习惯性地转头看了看餐厅的四周。 “还有别的进展吗？”要是邝明伟这边没有像样的情报时来新只得另想办法了。 “赵浩然这次暴露被俘可能跟一个女人有关，而且两个人几乎在同时失踪，一定有些关联，我们还在调查当中。” “哦 那个女人什么情况？” “女人叫苏颖莉，是一家洗浴中心的老板，听说赵浩然喜欢到这家洗浴中心，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搞到一起的，来往了一段时间。赵浩然出事的时候，苏颖莉也不见了踪影。现在洗浴中心每天都有不少债主上门要债，而洗浴中心不见了老板也眼看着要倒闭了。” 做特工的人压力大，因此许多特工也是栽在女人身上，即使以赵浩然的身份，也免不了进这个坑。不过这些都是猜测，还有待邝明伟这边取得更进一步的情报。 两人第一次见面，没有什么成果，时来新说不上失望，毕竟邝明伟他们刚到秦都，正是艰难开局的阶段。 邝明伟先离开餐厅，时来新在座位上又呆了一会儿，他在观察邝明伟，看他身后有没有尾巴，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即使刚才两人在谈话的时候，时来新也没有放下这种警惕，泡影一直在上空监视着，他要随时掌握周遭的状况，眼下身在敌国，再小心也不为过。 周围是安全的，也没有发现跟踪的人，但泡影仍跟在邝明伟头顶，不是时来新信不过他，确实是因为太闲了，想看看秦都站是怎么开展工作的。 现在的泡影已经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控制距离达到一百多公里开外，这座城市里没有谁可以躲得过时来新的监视。 邝明伟走路离开了商业区，期间他还小心地用出了反跟踪的手段，在确定没有尾巴之后，他才到附近的一个停车场取车。 他开车来到秦都的西郊附近，这里有许多当地居民私建的低层住宅，由于没有经过整体规划，建筑非常杂乱。 邝明伟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车，步行进入这片道路狭窄地形复杂的区域。他走了几分钟，来到一栋普通的三层小楼前停下脚步，在门上敲了四下，两声轻两声重。门打开，出现一位年轻人，两人对视点点头，邝明伟进门，而年轻人则往外面看了几眼才把门关上。 泡影透过房子的窗户看到屋里还有几个人，邝明伟没有搭理他们，直接上了楼。 在楼上他进入一个房间，关上门，取出手机低头在屏幕上打起字来，过了几分钟，他才放下手机，来到房间里摆放的一张床前，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睡觉。 这下时来新就有些无聊了，他结账离开餐厅，坐出租车回到下榻的酒店，在房间里看手机打发时间。 他随意翻看了一本网络小说，大致的内容是古时候一个邪道门派，派出一个卧底以普通弟子的身份加入一个正道门派，准备以后刺探情报、攻伐这个正道门派。 不料几十年后，这个卧底干得太成功，以至于成为了这个正道门派的掌门。卧底以正派人士的心态行事几十年，也从没有干过任何坏事，除了这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外，其实跟正派人士没有任何区别。 当邪道门派突然启用他时，他非常纠结，想干脆跟邪道门派脱离关系，但又有把柄抓在他们手上，因此决心进行反杀。 书没有多大意思，时来新放下手机，打开电视，南昊正在进行四年一度的盛事，电视上有不少广告，新闻里也播放着有关的画面。 有一档节目吸引了时来新的注意，这是一个比较严肃的时事评述类的节目，今天的节目内容是分析当前的形势，当中特别提到了三个人物，还把最近的调查结果公布了出来。 节目里也大致介绍了三人的背景和主张。贺连科出身商界，背后有很多大型企业的支持，他最重要的建议是降低企业所得税率，并提高部分关税以保护被国际竞争逼迫得岌岌可危的几个行业，总体来说比较重视经济发展。 夏成功曾任副职，有着丰富的经验，具体工作方面有过不少建树。 他主张提升与艾瑞肯的关系，尤其是在军事方面，签署一项涉及两百架先进战斗机的合同，并引进这种战斗机的生产线与技术。 加深与艾瑞肯的合作，在得到好处的同时，也与其深度捆绑。 反对声音出人意料地强烈，本来被外界看好的夏成功支持度并没有预想的高，被贺连科这匹黑马超过。 冼雄是比贺连科更黑的一匹黑马，曾经是一位学者，他主张清廉，提高医疗保障和退休金，这些简单的提议却获得了大众的支持，意外获得较高的支持度。 时来新在看节目的时候本来是一眼带过，但脑子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有什么比一个符合昆北利益的头领更有意义。 他认为这比在谍报战线做多少工作都重要，因此他仔细地看完了这一期的节目，对南昊的选战有了一些认识。 看完之后他开始思索，哪一位上去对昆北更有利，结果他认为是冼雄。冼雄上台后会关注民生，不热衷搞对抗、资本扩张，无疑是对昆北最好的一个局面。 时来新将目光放到了冼雄身上，真的思考起如何扶持这人上台的问题，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可笑，一个小人物居然想做这等大事，真有些瞎操心了。 第505章 大鱼 时来新再看了会电视天就黑下来，另一边的邝明伟也从床上爬起，他换件衣服就离开了小三层楼，开车又进了市区。 这时华灯初上，秦都的晚上比早上还要热闹。邝明伟来到老护城河边上的一家餐厅前停好车就进去了。 餐厅里面上座率有七八成，邝明伟走到一个角落的位置，那里已经坐了一位中年人，两人打了声招呼坐下。 中年人戴着黑框眼镜、身穿休闲西装，形貌很普通，他已经把菜点好，两人边吃边低声聊起来。 餐厅里人多眼杂，时来新就让泡影在外面盯着，他借着泡影的视角观察了一番餐厅的四周，很快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头。 在餐厅外面的大路旁停着一辆轿车，车上坐着有两个人，没有亮灯，两人躲在黑暗中，从外面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虽然隔着有一段距离，但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到餐厅的大门。 离餐厅更近一点的路灯下面，支起一个卖小饰品的路边摊，看摊子的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妇女，表面上很正常，但在这个时候挑这么一个没有人流的地方摆摊，这本身就有问题。仔细观察之下可以发现，这个女人在不经意间会瞥一眼轿车的方向。 餐厅里面也有问题。有两人占了一张小桌子，全程顾着吃饭甚少交流，而且两人都背对着大门，让时来新觉得有些别扭，但从这个角度可以面向大厅另一端的邝明伟两人。 时来新干特工已经有一段日子，眼力练出来了，兼有泡影的上帝视角，周围的疑点无一遗漏，他明显感觉到不妥。 这些人一早就来了，他们跟踪的是那个中年男人，现在连邝明伟也被盯上了。 时来新心里连呼糟糕，邝明伟真是流年不利，人刚到秦都就要出问题。 时来新顾不上吃饭，就离开酒店往餐厅方向赶。他上了出租车才想起来根本不知道餐厅的地址，只得告诉司机去老护城河。 时来新在老护城河附近下了车，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办，于是就步行向餐厅位置走。他来到餐厅附近，找到一丛低矮的路边植物隐蔽起来，远远地观察着餐厅门外的跟踪者。 餐厅里，邝明伟和中年男子聊了一会儿，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很快结束，接着就是吃饭。邝明伟吃饱擦擦嘴巴，朝着中年男子点点头，就起身离开餐厅。 跟到餐厅里的两个人若无其事地对付着面前的食物，只是拿眼角盯住他们，见邝明伟离开餐厅也没有什么反应，其中一人稍稍低头，难以被人察觉地对着衣领说了句话。 邝明伟走出餐厅大门，也非常警觉地在门外停留了几秒钟，四处观察了一下，却没有在意远处停着的那辆车，看小摊的妇女在整理面前的货品，故意没有往这边瞧。 邝明伟觉得一切正常，出门便大步向前，但走了一百多米后突然转身又走回来，这是他反跟踪的招术，回到餐厅门前，他见没有异常，便放下心来走向自己开来的车子。 邝明伟的车子离开，快要消失在大路上时，那辆躲在暗处的轿车才发动，然后远远地跟了上去。 时来新迟疑了一下，邝明伟和中年男子之中只能选一个，他当然是选择邝明伟，那些跟踪者不知有没有意识到自己钓到了一条超级大鱼。 泡影飞在跟踪者的头上，时来新则叫住一辆出租车，沿着他们去的方向跟上去。 时来新觉得有些奇怪，邝明伟和跟踪者的车离得很远，都已经到了视线以外了，后者还可以稳稳跟上，否则以邝明伟的谨慎很有可能会发现有车在其后跟踪。 时来新意识到跟踪者有辅助的手段。他让泡影降低高度，在空中搜索了一遍，果然有发现，原来邝明伟的头顶上有一架黑色的无人机，体形很小是专业级的，在夜晚很难被发现，用来跟踪足够了。 时来新和邝明伟之间有联络的方法，那是一个隐蔽的邮箱，手机上一般都有邮件通知功能，因此当作即时通讯手段来用也不是不可以。 “有车在后面跟踪你。”时来新发出邮件。 “我看不见，但我可以甩掉他们。”邝明伟很快就回复了。 “抓两个活口不好吗？我就在他们后面。”时来新可不想光是甩掉他们。 “好。怎么干？” “找一个地形复杂的地方。” “我有地方。” 邝明伟继续行驶了数公里，然后来到一片有点热闹的街区，他在这里停好车子，走进大街，慢悠悠地闲逛，还不住地低头看手机，前行了一两百米后，“他们到了。”时来新发来邮件。 邝明伟马上一转身，进了一条窄巷子，在巷子里拐了两个弯，又来到一条大街上，这条大街要冷清得多，只有一间便利店还开着，他走进了这家便利店。 两名跟踪者靠着无人机给的画面跟到了那条热闹的街道，邝明伟的背影已经在望，他们正要跟上去，邝明伟却进了小巷，两人快步追上才没有很丢，却见到邝明伟进了那家便利店，马上躲回巷子里不露头。其中一个人拿着手机在遥控天上的无人机，用它来代替两人的眼睛。 却不知道背后的暗巷中有一条黑影在无声地靠近他们。 邝明伟在便利店里停留不过两分钟，他走出便利店，在店门前习惯性地环顾几个方向，两位跟踪者身体紧贴在墙角上生怕被他看到。 就在这个时候，拿着手机遥控无人机的那人突然发现，手机屏幕黑屏了，他以极低的声音叫了一声“糟糕”，引得旁边那人也低头看向他的手机。 两人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的一刻，从他们身后的黑暗当中伸出一只手，那手化为手刀，劈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位置正好在动脉。“啪”，那人突然软倒在地，另一人吃了一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眼前一黑也同样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哐当”一声，一架无人机掉落在街道上，碎成几块。 邝明伟迅速跑到巷口，已经见到有两个人躺在地上，在黑暗中渐渐露出身影的人正是时来新。 邝明伟对附近一带很熟，他把车子开进这条安静的街道，停在了巷口前，他下车把后车门打开，时来新从巷子里走出来，两手都没有空着，各提了一大团沉甸甸的东西。 时来新把手里提的东西扔进车子的后座，一点昏暗的街灯照过来，可以看见那是两个人，头被一块布包着，手脚也被捆绑得紧紧的。 第506章 俘虏 邝明伟关上车门，与车外的时来新对望一眼，时来新朝着邝明伟挥挥手，然后消失在狭窄的巷子里。 邝明伟发动汽车也离开了这片街区，接着他往城外走，他已经和手下约好，在郊外的一处废弃工厂汇合，好好招呼一下车上的两位跟踪者。 他将车窗落下来一点，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为发热的头脑降降温。今晚他大意了，估计不到见一趟老崔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被跟踪居然没有发觉，如果不是“厨师”，后果将非常严重，老崔暴露了，他与组织的联系要立刻斩断。 在庆幸之余，他细思极恐，“厨师”是怎么知道他被跟踪的？说明“厨师”也在跟踪他，清楚他的一举一动，这是不是过界了？邝明伟说不准，“厨师”是执法者，也就是有监督的权力，包括邝明伟这位总站站长也在被监督的范围之内。 两人非统属关系，职能是互相制衡的，但他碰上了如此强势的执法者，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就目前来说，他是获利的，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还取得了接任秦都站长后最大的一次成果。他瞥了眼后座上的两人，或许能够从他们嘴里得到些什么，再不济也可以用他们来交换被俘的同袍。等于在对方的地盘上狠狠扇了对方一记耳光，稍出一口这段时间以来积郁的恶气。 时来新回到酒店，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还是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播电视剧，他却没有看进去，脑子里还在想着选举候选人的事。 他记得有这么一句话，选总统不是比谁最好，只是选其中一个没那么烂的。 要让冼雄在选举中领先，抹黑其他两位竞争者就好了，前提要拿到贺连科和夏成功的黑料。 怎么拿到两人的黑料？跟踪他们吗？时来新否定了这个想法，在选举期间还干违法乱纪的事，那也太过愚蠢了。罗织他们黑料最积极的，一定是他们的对手，推理下来，时来新觉得自己还是多关心冼雄比较靠谱。 说干就干，时来新开始搜集冼雄的资料。 他一查才知道，原来冼雄也是研究历史的，他曾在秦都大学历史系任教，在学术界也有一些名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改行投身政治，三年前从大学辞职，参加地方议员的选举，不加入任何的党派，是一位立场鲜明的独立政治人物。 他一直以来的政治主张都是关注民生，改善中下层民众的生活，从而获得不少的民间支持，再加上他非任何党派的身份，也让一些天然反感党争的选民成为他的基本盘。 得益于他的政治主张和他良好的公众形象，他的从政之路一直比较顺遂，背后积攒下了一批忠实的支持者。 他出人意料地决定参选本届总统，由于无党派人士尚没有成功的先例，初期他不被看好，但选战开始以后，他的支持率不断攀升，直到现在已经不会有任何一方敢忽视他，成为最大的黑马。 时来新收藏了冼雄的选举活动安排，想找个机会亲眼见见这位总统候选人。 第二天早上，时来新还是去履行自己本职工作，艺术品商人的商务活动，装模作样地穿行于各大艺术品商行，结果还是一桩业务也没有谈成，白忙活了一天。 到了晚上，他接到了邝明伟的消息，那两位跟踪者身份被确定，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邝明伟的人手段尽出，终于撬开了他们的嘴巴，获得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前秦都站站长赵浩然曾被关押在“红杉基地”。 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昨日山南省的分站突然遭到破坏，估计此事与秦都站被俘人员有关，身陷敌手的情报科科长马可沂曾经担任山南站站长三年，而这次被破坏的部分正是他在任时所掌握的，因此估计他已经变节。 也就是说在时来新的执法名单上需要再加上一个名字。 经过这个事件，为防再度出现变节者，南昊境内的全部统工部站点被迫全部停止活动，所有特工转入地下，成员之间的联系暂时断开，其损失难以估量。 时来新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由叹口气，南昊境内的工作现在仍处于止损阶段，还不是大展拳脚的时候。 不过邝明伟不愿意总是挨打不还手，决定启动和联邦调查局进行俘虏的交换，要让对手也不好过，打击对方的嚣张气焰。 时来新知道了邝明伟的打算之后，提出了一个明显是越权的要求，他希望获得详细的行动计划。 邝明伟迟疑了，考虑再三才同意了时来新的要求，因为这两个俘虏是靠时来新才抓到的，尽管他心里有些不快。 其实时来新也是好意，他想为这个行动保驾护航而已。 另外时来新向邝明伟索要“红杉基地”的情报，这个要求邝明伟很快就答应了，但他提醒时来新，赵浩然居住的地方也许会有变化，现在他还在红杉基地的可能性不是太大。 邝明伟手头上关于红杉基地的情报本来就有，他很快把相关的资料发给了时来新。 时来新先仔细地阅读了红杉基地的情报。 红杉基地位于秦都市的东面远郊，是首都防卫圈的一部分，直属部门是联邦调查局，是该局的一处秘密基地。 联邦调查局所属的、军事化的行动部队就驻扎在这里，同时也是训练基地和监狱。 联邦调查局本就是个有些神秘的部门，大多数的行动和工作都不会向外公开，许多秘密就藏在这个基地当中，外人很难知道里面的一星半点，可以称得上是独属于联邦调查局的国中之国。 联邦调查局有独立审讯的权力，这是被许多联邦的政治势力所诟病的，联邦调查局行使这一权力的主要场所就在这里，外人说联邦调查局黑幕重重，指的就是这个严重不透明的基地。 红杉基地守卫森严，里面驻扎的独立部队高峰时超过三千人，建筑有永久性的军事堡垒，配备有飞机和战车等大型武器装备，还是联邦末日计划的一部分，在基地的地下深埋着防核、防化、防爆的三防堡垒，固若金汤。 如果赵浩然是在这个基地当中，可以说是绝对的安全，没有人能够接近他，也正因为如此，邝明伟才对时来新打这里的主意不抱希望。 第507章 交换 在别人的眼里这个堡垒是无解的，但在时来新看来，只是他愿不愿意冒这个风险而已。 当中有两个问题他需要顾忌，第一，现在让狙击之神曝光是否适合，第二，泡影的狙杀过于不合理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只有这两个顾忌都没有的时候，时来新才会放手攻击。如果赵浩然在红杉基地，现在还要加上一个马可沂，他暂时不会出手，但是，这都不妨碍时来新先把红杉基地熟悉起来。 联邦调查局是他的老对手了，而且在今后会有更残酷的斗争，因此红杉基地必须要了解。 时来新把探索红杉基地的事情放到第二步，眼下有更紧迫的工作，邝明伟进行俘虏交换的行动计划已经拟好。 计划将行动安排在晚上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削弱联邦调查局监控器材的作用，包括天上的无人机和遍布全市各处的摄像头。 和联邦调查局接触的渠道也选好，是两名俘虏的上司，行动组组长钟迅，通过他的手提电话进行联系。 地点选在秦都体育中心的地下商场。体育中心地处繁华的商业区，下面建有一个超大型的人防工程，其整体被改建成商场，地下的通道四通八达，地面的出入口有十多个，与附近几个大型购物中心的地下部分相连通，此外还有两个地铁站与之连接，占地面积广阔，可以称上是一座地下城，在这个地方联邦调查局的无人机彻底没有了用武之处。 更重要的是邝明伟选的时间。时间选在周末，正好是国内足球联赛一场比赛进行的时候，将有数万名球迷进场观看，这片闹市区的人流量会达到一个峰值，有利于俘虏交换后的撤离。 整个计划非常严谨，还有一些出人意料的地方，时来新找不出什么毛病来，邝明伟他们非常有经验。 为了协助计划的进行，时来新也亲自跑了一趟秦都体育中心的地下商场，预先对地形进行熟悉。 转眼到了周末，联邦调查局总部下属行动队第五小组的组长钟迅，正焦躁不安地看着桌面上的手机，等待着一个重要的电话。 三天前，有两位组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失踪，为寻找他们钟迅想尽了办法。这时他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老对手昆北统工部的，这时他才确认两名手下已经身陷敌手。 对方要求进行俘虏交换，这事钟迅当然不敢自专，表示要向上头请示。放下电话，他知道一场飞来横祸砸到了头上，在秦都自己的地盘上执行任务居然折进去两个人，光这个他都不知道怎样向上司汇报，现在还闹出了交换俘虏的事情，按照局座的脾气，难说自己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钟迅向上司汇报，看着上司一脸便秘的样子，虽然被严厉训斥，他倒是松了口气，让上面去头疼吧。 这两年对上昆北统工部连连吃大亏，联邦调查局上下面子都丢光了，好不容易在秦都破获对方的总站，算是扳回一局，大家高兴还没有几天，现在又出事了。 钟迅知道，交换俘虏的要求上面会同意的，自己人一定要想办法营救出来，不然就无法凝聚人心了，局座会作出明智的决策。 对于两名手下来说获救是件好事，但当他们回来，等待他们的，可能是纪律执行处的刑讯，也可能是家法，曾经被俘过的人员很难再被信任。 果然，上司通知他，让他具体负责这次交换的行动，其他部门会与他配合。 无论成败，这只锅只能由他来背了，很多人都在看着他，虽然他并不想出这个风头。 事到临头，钟迅还有了别的想法，交换俘虏的行动是吃力不讨好，但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自己可以借这个机会倒咬一口。 这些复杂的心思萦绕在心头，钟迅暗暗期盼着对方的电话。 对方把要交换俘虏的名字告诉了他，但时间和地点却没有说，要到交换前的一刻才通知他，他不奇怪，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特工，换他也会这么干。 周末等了一天，时间来到晚上，他的电话终于响了。 “八点三十分，城外五里铺桥底。” “一队二队出发，三队待命。”钟迅留下了一个预备队，他放下电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防弹衣，手下们也都全副武装在候着。 城外五里铺他知道，那个地方很荒凉，地形复杂，是个隐蔽打埋伏的好地方。 “无人机先过去。”钟迅上车前下了命令。 车队共有八辆车，车里坐满了行动队的人，离开总部停车场，浩浩荡荡地奔向城外五里铺。 钟迅在车上打开步话机：“电讯组，有收获吗？” “对方用的是不记名电话卡，通话时的地点在城西，目前还在定位中。” “继续跟踪信号。”钟迅知道对方不会这么容易就露出破绽，也没有多少失望的感觉。 三十分钟后，车队来到五里铺，在一座旱桥边停下，钟迅亲自领着人走下桥底。 泡影早已等候在五里铺上空，见到车队到达，时来新让它飞到车队边上，逐辆车地进行搜寻。在其中的一辆车里，时来新见到了两个戴手铐的人，他们神情萎顿，穿着破烂的衣服，衣服上还沾着些血迹。 时来新看过照片，确认这两人就是邝明伟要交换的俘虏。 钟迅带着人来到桥底，这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正疑惑间，他的电话响了。 “地方改了，九点，建华区新星菜市场，过时不候。” “你们耍什么花样……”钟迅对着电话吼道。 “……”对方摁掉了电话。 “走，建华区新星菜市场。”钟迅瞬间恢复了平静。 在五里铺上空的一架中型军用无人机“呼”地飞走，泡影也跟着车队离去。 这时候，附近一个小山坡上露出一个人的身影，他手里拿着电话：“站长，他们一共有八辆车，我把不准人在不在车上……” 钟迅的车队回到城里，车速很快，终于在九点差两分钟时赶到了新星菜市场。 菜市场没有了白日的熙攘，只余下无数杂乱肮脏的摊档，这个大型菜市场盖有顶棚，无人机无法侦察到下面的情形，邝明伟也紧张了许多。 “随时准备战斗。”他下达命令后走近菜场，眼里看不见一个人影，难道又是假的？ 手机响了。 “你们来的人太多了，想一口把我们吞了吗？换个地方吧，你只能来一辆车。” “大晚上的，你在耍我呢，人太少我就不来了，我还怕你们打埋伏，大不了取消交换，我无所谓。” “只能来两辆车。” “三辆。” “九点十五分，秦都体育中心，只能来三辆车，不然取消交换。” 第508章 追击 车队留下了五辆车，直向秦都体育中心奔去。 “三队，立刻出发，目标秦都体育中心。”钟迅动用了预备队，自己只带了三辆车迷惑对手。 体育中心位于闹市区，是钟迅最不愿意面对的环境，人太多不能随便开枪，对手却没有这个顾忌。 从新星菜市场到体育中心路程不算远，但十几分钟内跑完不容易，车队把速度都提了上来。 很快，钟迅一行已经见到秦都体育中心那栋巍峨的标志性建筑，玻璃钢质椭圆顶的足球场，所有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在夜色中熠熠生辉。 这时钟迅的电话又响了。 “从d入口进地下停车场。” 靠，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钟迅放下电话，这地形对己方很不利，无人机失去了作用。 “监控中心，想办法立刻拿到秦都体育中心地下商场的所有监控画面。” 没有了天上的，我还有摄像头，钟迅心想。 车队向前行，不一会儿就见到了“d出入口”的大标志牌，车队一拐头驶入。 地下停车场在地下商场的更下一层，通道很长，上下都要拐好几个弯，接着一个非常广阔的地下停车场就出现在眼前，这个停车场的占地面积很可能是南昊联邦最大的，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头。 钟迅的手机再次响起。 “去第八区。” 停车场太大，被分成了十几个区，每个区都有独立的楼梯或者电动扶梯通向上面的商场。 在钟迅的命令下，三辆车组成的车队放慢了速度，慢慢在车丛中穿行。 前面出现了“第八区”的牌子，钟迅一挥手：“全员做好战斗准备。” 第八区是个比较偏远的停车区域，只停了很少的车，看上去空荡荡的，灯光也只开了比较少的一部分，一整片区域都比较昏暗。 车头灯照向的远处突然出现了一堆物体，这堆物体还会动，接着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是两个人坐在地上，正被大车灯照得眼睛都睁不开，车内眼神好的看出来，他们正是被俘虏的两名联邦调查局特工。 钟迅手机响起。 “停车。”钟迅命令道。 “让我们的人下车，你们的人不许下车，要是敢动，我们就开枪。”对方在电话里说。 车门打开，两名被俘的统工部特工跳下车，都背着手，手铐还在。 “把手铐打开。”电话里的人又说。 “开手铐没问题，先把我的人放过来。”钟迅有意拖延时间。 “少啰嗦，你要是不开手铐，我就先把你的人腿打下来一条。”电话里那人丝毫不给讨价还价的余地。 “开手铐。”钟迅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 “让我的人向前走。”对方已经不用手机，直接大声喊过来。 “不行，我的人得一起走。”钟迅寸步不让。 过了几秒钟，坐在远处地上的两人站起来，开始蹒跚地往前走。 “你们别闹什么幺蛾子，我的枪可是一直瞄着的。”对方的声音传过来。 统工部的两名被俘特工也开始迈步向前走，他们想走得快点，但虚弱的身体使他们快不起来。 车上的一名特工想下车，刚把腿伸出车外，“砰”，枪响了，子弹不知飞向哪里。 “我说过，不许下车，当我放屁吗！”对方厉声大喊。 钟迅朝那名特工使个眼色，那特工又把腿收回来。 双方的俘虏相向而行，虽然都是跌跌撞撞的，但不一会儿就错身而过。车上所有人都在看着钟迅，但他都一直没有动静，直到统工部的两名俘虏消失在黑暗中，己方的两人也走到了车前。 这时候步话机响起：“地下商场的监控画面已经接过来了。” “立刻调地下停车场第八区的画面。”钟迅立刻道。 他面前的一块屏幕亮了，分成十几格的画面马上出现在屏幕上，他看着其中一格，上面显示有不少人影晃动。 “追，他们在手扶电梯。”钟迅率先跳下车，向着手扶电梯的方向跑去。 邝明伟他们携着两个刚救回来的人离开手扶梯，冲进上面一层楼的地下商场。 今天是周末，又是比赛日，商场的人流很旺，邝明伟一行有十几个人，在人堆里穿来穿去，不一会儿就跑得远了。 后面的钟迅也有十来个人，当他们来到商场已经看不见前面跑的一伙人。 “他们跑到哪去了？”原来钟迅的手机一直保持着通话状态。 “他们往南跑了，就是你们的左边。” 钟迅一帮人立刻往左边追。 两伙人一追一逃，在地下商场展开了追逐，监控摄像头为钟迅提供了协助，因此邝明伟一直甩不脱后面的追兵。他们带着两名行动不便的队友，奔跑速度上不去，后面的人越追越近。 这时候足球场的比赛结束，哨声一响，球迷们开始退场，他们从各个出口涌出来。今天主队获得了胜利，球迷们相当兴奋，彩旗和标语在他们手中翻飞，嘴里还喊着口号，体育中心周边立刻热闹起来。 邝明伟着急了，让人把两名行动不便的队友背起来，自己亲自在前面开路，无奈商场人实在太多，迎面而来的人流大大拖慢了他们的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眼看着后面的人快要追上，邝明伟命人将店铺里的衣服架子拖出来，横在人行道上，顷刻造成了混乱，人流被拥挤在一块，挡住了去路。后面的钟迅一行被迫停下脚步，他们不断把面前的人推开，但一时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双方的距离再度被拉开，统工部的特工们拼了命往前奔，终于跑到f2出入口，这里是行动计划里设定的撤离路线，有一个手扶电梯从这里通向地面。 邝明伟带着人踏上电梯，很快就消失在出入口。 后面奔跑中的钟迅这时接到电话：“组长我们到了。”打电话来的是三队，他们已经来到体育中心外面。 “包围f2出口 他们已经在上面。”钟迅喘息着大喊，他们这时才跑到电动扶梯处。 时来新一直呆在足球场的外围，身穿主队的队服，混在球迷们当中。这时候数万名球迷在球场外面的广场上搞起了庆祝活动，大家载歌载舞都兴奋得不愿离去。 邝明伟一行人冲出f2出口，马上就被球迷形成的人潮所吞没，开心的球迷们完全没有留意这群行藏怪异的人。 时来新的位置就在f2出口附近，他看到了邝明伟他们出来，松了一口气，但同时见到广场外围来了十几辆车，有数十位身穿防弹衣、手里提着武器的人从车上跳下来，呈包围的队形从四周向f2出口靠近。 第509章 恻隐 邝明伟他们正陷入包围当中！时来新看到这种情形，心里焦急不已，他看一眼旁边地上的一个纸皮箱，这是他带来的，为的就是在事态紧急时使用。 他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凑近纸皮箱。箱内拉出来一条药引一直延伸到地上，打火机点燃了药引，药引便闪着火花朝纸皮箱里钻，接着他赶忙远离纸皮箱。 时来新躲到一群球迷身后，眼睛还在盯着纸皮箱，几秒钟后，纸箱突然冒出一团火光，“轰”一声巨响，几个火球升起来到达三四米高，相继开出千百朵火花，这就是时来新准备的后手，一种焰火，名叫“火树银花”。 这种焰火在高空中燃放会很有观赏性，可以覆盖一片天空，但在人群中盛放却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正处于兴奋状态的球迷们被这个突发的爆炸惊呆了。“火树银花”四散出来的火花击打在人们的身上脸上，尽管杀伤力有限，只是把衣服烧穿，在脸上烫出几个水泡，却使得所有人误会自己受到了袭击，不受控制地惊恐奔逃。 烟花爆炸在广场的中央位置，受覆盖的只是一部分球迷，他们的恐慌迅速传染给了现场的数万名球迷，许多人不知道为什么要逃，但见到身边的人都在跑，都害怕起来，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跑。 这种密集人堆里的炸群非常可怕，人群无目的地瞎跑，互相冲撞，也顾不上那些被撞倒在地的，无情地踩踏上去，直到自己也被绊倒在地上，就像多米诺骨牌，倒下来的人越来越多。 烟花还在不停地燃放，大纸皮箱受到爆发力的冲击，不断在地上弹动，一下就能弹出去好几米，带起无数的火花，如同一条掠地而飞的火龙。 那数十名联邦调查局特工也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已经盯住了统工部的人，眼看就能把他们包围住，却突然出现一声爆炸，之后人群就混乱起来，整个广场到处是惊惶的尖叫声。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开火了，那声爆炸很像是一颗手雷的威力。现场的混乱也使得他们失去了目标的位置，逃窜的人群还冲散了他们的包围队形，有好几名特工被撞倒在地。 绝对不能让目标跑了，长期受训的特工们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记挂着自己的任务，他们第一时间举起手里的武器，大声向着面前的人群吼叫：“站住！都不要乱！” 话声出口，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在炸开人群的巨大声浪里是多么微弱。 有一位特工被现场的恐慌情绪感染，情绪相当炸裂，紧握手枪的那只手剧烈抖动着，在慌乱中扣动了扳机，“砰”，枪声响起。 特工们对枪声是敏感的，虽然置身于混乱的人群中，枪声不算明显，但他们都听见了，却不知道是谁开的枪。 特工们大多想当然地判定那是对手在开枪，可他们找不到目标在哪里，面前横冲直撞的人群让他们非常烦躁，有几位特工选择朝天开枪，期待这样可以制止混乱的人群。 谁料此举却产生了反效果，人们看到这些身穿防弹衣，手举武器的人更加害怕，现场更乱了几分。 时来新身处人群之中，内心异常冷静，借着泡影的视觉，他看见邝明伟他们已经消失在人群中，趁乱离开了广场，这才放下心来。周围有不少人冲撞过来，都被他随手推开，完全接近不了他的身体。 危险已经解除，他决定撤离，于是一步步向着广场外走去，躲避了几波乱窜的人流，他终于离开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向着体育中心外面走去。 “轰、轰”，两声爆炸响过后，“火树银花”燃尽，火光收敛，躁动的人群远去，现场只剩下遍地哀鸿和站着的十几名联邦调查局特工。 受到体育中心混乱踩踏事件的影响，附近交通拥挤不堪，时来新找不到出租车，只能徒步回酒店。在回酒店的路上，他看到有许多救护车鸣着警号从身边经过，他们都朝着体育中心方向开。 他回到酒店，打开电视机，已经有电视台从体育中心广场拍摄到现场的画面在新闻频道里播出。 从现场画面里时来新看到，有不少人倒在地上，到处都是垃圾和杂物，有受伤的人在挣扎，有的人则躺着一动不动，他们的亲友在一旁哀声求救，场面相当凄惨。 有救护车来到现场，医护人员开始抢救，但杯水车薪数量严重不足，大批伤员得不到救助。 网上的消息更多，大部分是从体育中心幸运脱身的球迷，把自己的亲身经历放出来，大量的文字和图片将这起事件还原。 发布消息的网友都异口同声证实，现场有人开枪，这是造成这场惨剧的罪魁祸首。 事件发生后不到一小时，新闻媒体们和一些议员来到秦都警察总局，要求了解事件的调查进展。 警方也是刚开始接手现场，忙于救助和维持秩序，暂时还没有理出头绪，警方的发言人承诺会每隔数小时公布一次最新的情况。 几乎全城的医院都参与了对现场受伤人员的抢救工作，伤员分别被送往各医院医治，参与的人手实在太多，组织工作显得混乱，暂时无法提供统计数字。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体育中心方向警车、救护车穿梭了一整夜。到天亮的时候，现场除了满地的垃圾，已经没有伤员滞留，但多了一批来寻找亲人的市民，他们的家人一夜未归到现在渺无音讯，他们当中有些人还接受了采访，呼吁有关部门能够提供帮助。不久，警方就接手了这批市民的接待工作。 时来新心绪有些乱，毕竟他参与了这个事件，是他点燃了导火索，他也不愿意看到这么多人无辜受牵累。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走上杀戮之路以后，亲手带走生命无数，还没有过像今天这样产生出恻隐的情绪。或许这些人都是无辜的缘故吧，不像之前那些人，大家是敌对的关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下狠手。 又或许在昆北一段温馨的家庭生活，使得他的心变柔软了。泰南山的修行生活，也引发了他对天道与自然的思考。 今天他已经掌握了强大的武力，可以决定很多人的生死，但在这个时候，某种良知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使他重拾对生命的敬畏。这也许会影响他，以后在做出选择的时候，多考虑一些，尽量避免过多的杀伤。 第510章 局长 毫无意外，第二天的新闻媒体和网络，都把秦都体育中心广场的踩踏事件放在了最首要的位置，成为人们最关心的事件。 早上六点，警方就召开了第一次的新闻发布会，初步死亡数字是十六人，受伤的数字则是未能统计完成，同时警方在会上公布了一段视频的画面，那是在广场的监控摄像头拍摄下来的。 画面上可以看到，广场上聚集着大批的球迷在庆祝，忽然间不知从哪里飞出来一个大火球，这个火球在地上弹跳着，呈不规则的运动状态，而且不断地向四周放射出密密麻麻的火花，将人群搅得大乱。 播放到这里，警方发言人暂停视频的播放，他指着火球向着记者们说明，这就是现场混乱的导火索，经研究判定，这很可能是一个大型的烟花，不知道哪个球迷把它在广场上点燃。 这个烟花其实杀伤力并不大，打在人体上充其量只会受到轻度的烫伤，不过它制造了最初的混乱，但因它而倒下的球迷并不多。 接着发言人继续播放视频，画面上出现了一些身穿灰黑衣的人，他们掺杂在人群中，由于摄像头离得近的原因，拍得比较清晰，连他们身上穿的防弹衣都能看得清楚，同样也显示出了他们手上的武器。 这些人将武器高举过头，然后向天开枪，进一步加剧了现场的混乱，成片成片的人群倒下，然后互相踩踏，看得人头皮发麻。 视频播放到这里停止，稍后发言人对会场里的记者们说，由于这些携带武器的人开枪，使现场彻底陷入了混乱，是惨剧最直接的责任人之一。警方正在调查武装人员的身份来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发布会的消息飞快地传播到各方，引起轩然大波，视频的画面被网民们高频率转发，里面公然开枪的黑衣人引起了公愤，很多人加入了声讨的行列。 时来新也注意到了这些新闻，在混乱的时候，他身处广场的一隅，对于整个广场上发生的事情，其实知道得不多，看了视频他才知道联邦调查局的人开枪了，是他们造成了最大的混乱，使他对自己点燃“火树银花”的罪恶感稍减。 在首次新闻发布会结束后，不到半小时，警方就为自己的鲁莽行事感到后悔。不需要警方去调查，开枪黑衣人所属的部门自行现身，这个部门就是联邦调查局。 一向强势的联邦调查局并不是出来认领责任的，而是斥责警方未经有关方面同意，就擅自向外界透露广场的视频画面，造成联邦调查局非常被动的局面。 警方本就是因为受到外界的压力，才急匆匆地公布了广场的视频，不料却惹来更大的麻烦，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件事在外界的影响已经形成，外界严查肇事者的声音非常强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广场上开枪的人属于联邦调查局，这个消息不知怎地泄露了出去，被许多相关的势力获悉。联邦调查局也不可能一手遮天，这些年他们得罪过不少人，反对他们的大有人在，一场针对联邦调查局的行动在暗暗进行中。 对于时来新来说，随着两名被俘人员安全归来，秦都总站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体育中心广场踩踏的后续他也不再关心，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红杉基地”上。 “红杉基地”在秦都东面将近一百公里的地方，有数条高速公路和一条铁路在此地经过，当初在建这个基地的时候，是将它规划为首都防御圈的一部分，因此这里建有永久性的防御工事。后来随着军事技术的发展，更进一步加建了一座大型的雷达和防空导弹阵地。 联邦调查局在四十年前入主这座基地。当年联邦调查局刚刚组建，连续数任的联邦总统都非常重视这个部门，将它建设成了一个独立于军方和司法部门的特务组织，完全听命于总统，充当总统的耳目，对国内的各部门和组织进行监察，后来才将主要职能逐渐转变为间谍情报组织，直接对标昆北的统工部。 因此联邦调查局这个部门在诞生之日起就是毁誉参半，直到它在间谍情报战线做出了不少的成绩，才将外界的看法部分扭转。 现任的联邦调查局局长范世冠，是一位有点传奇性的人物。他本来是联邦调查局的一名普通特工，当时的局长何普组织了一次野外的训练，有天晚上他们的营地突然闯进来一只黑熊，许多人被吓得手足无措，而范世冠却冷静地开枪打死了这只黑熊，局长何普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对他非常赏识。 从此范世冠踏上了青云之路，短时间内被不断提拔，成为局里的骨干，何普的左右手。 到何普卸任的时候，他向当时的总统推荐了范世冠接任局长一职，最终使范世冠成为最年轻的一任局长。 范世冠一上台就表现出铁腕的手段，扶持自己的势力，打击异己，短时间内就将联邦调查局经营得像铁桶一样。 接着他致力于扩充联邦调查局的势力，重拾旧时的“业务范围”，以打击腐败的名义，对国内各种组织和势力进行监察，成立内务部专事处理国内的事务，使国内各大势力谈虎色变。 同时联邦调查局打击腐败、肃清吏治，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南昊官场的风气，使联邦调查局在民间的声望还不错。 在对外方面范世冠干得也是有声有色，在与昆北统工部相抗衡的同时，联邦调查局在世界各地设立分局，建立起一张覆盖全球的情报网，使得联邦调查局得到空前的发展。 范世冠在局长位置上呆了多年，联邦调查局成为了全球一流的情报机构，成绩斐然，但又由于过于强势，在国内得罪了不少人，有一些势力密谋要将他推下局长的宝座，但都没有能成功，他的地位仍然稳如泰山。 时来新来到秦都，联邦调查局的地盘，自然要彻底了解这位老对手，曾熟读过范世冠的资料。 “红杉基地”就是联邦调查局的老巢，据传范世冠一年当中有半数的时间呆在这里，处理最隐秘的事务，但究竟是不是，谁都不知道。作为联邦调查局的局长，范世冠是南昊联邦官场最神秘的一个人，行踪诡秘，极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就连政府内部会议他也是很少参加，经常是派副手去应付。 即使有不少的政敌存在，范世冠一直屹立不倒，成为在位时间最长的政府高官，经历了多任总统的更替，虽然年纪不算大，基本上在内阁里其他官员都是他的晚辈了。 第511章 开会 秦都市很大，红杉基地又很远，已经接近泡影的极限控制距离了，为了方便进行探索，时来新特地把住处搬到了秦都东郊的一家小酒店。 时来新现在的身份是位外国人，这家小酒店接待的基本上是国内的游客，而时来新这位“老外”又讲一口流利的昆昊语，服务员们对他都有些好奇。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时来新为了维持住基本人设，因此每天都要出门忙自己的“业务”。 其实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把心思挂在了泡影身上，探索红杉基地是件极需要耐心的事情。 经过几天的观察，基地的基本布局他都摸清楚了。基地外围是一系列的堡垒式的建筑，浇筑着厚厚的钢筋混凝土，应该可以扛住大型航弹的轰炸，堡垒里面藏有大量的大口径机枪与各式火炮。 基地内部分为几个大的区域。一个是机场，这里建有标准的飞机跑道，还有一批为飞机服务的机库、油库。跑道边除了几架大型运输机、十几架战斗机外，数量更多的是直升飞机，有武装直升机、有运输机直升机，有数十架之多，此外还有一些大型的军用无人机。 机场的旁边有一个军营，军营里是直属于联邦调查局的部队，他们的着装不同于一般南昊军队，更像是特战部队，人数在两千名左右。军营有一部分是装备区，时来新在这里见到了大量的步兵战车，坦克的数量相对要少一些。 还有一个区域占地面积相当大，时来新称它为办公区。这个区域里有十几栋办公大楼，还有会议中心、餐厅、宾馆、宿舍区，此外还有各种场馆，训练馆、游泳馆、田径场等等，应有尽有。时来新还发现了一个四周筑有高墙电网的建筑，这里可能就是监狱。 基地的后方，是一个地势稍高的山坡，远远可以见到山体上嵌着大型的固定雷达，足有三四层楼高，在雷达的周边，部署着数十辆导弹发射车，这里是防空阵地。 基地的规模不亚于一座小城市，而且时来新看到的只是地面部分，根据资料显示，地底下还有一片神秘的区域，据说是南昊末日计划的一部分，连核爆都能抵御的地下基地。 时来新开始理解那位总喜欢呆在基地里的局长，这么固若金汤的一个独立王国，换他也不愿意出去。 在对“红杉基地”进行观察的第三天，泡影再度来到基地上空，时来新发现基地在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基地的一些地方被妆点过，大门挂出了一个红色大横幅，“庆祝立功颁奖大会胜利召开”，进入基地的道路两旁披红挂彩，有了点喜庆的味道。会议中心是最重点的地区，整座建筑以及广场被精心布置过，悬挂了不少的装饰物，广场排列了整齐的仪仗队，还奏起了军乐。 看来基地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准备召开，时来新很有兴趣想知道这个立功颁奖大会的会议内容。 时间到了早上八点左右，基地大门外的道路非常热闹，有许多的车辆从市区方向朝基地汇集，连交通都拥挤起来。这些车辆在大门处出示证件并经过检查，然后直接驶入基地，在会议中心广场前的停车场停车，车上的人们都下车步行，穿过广场铺了红毯的道路，进入会议中心。 来参加会议的人都身穿隆重的礼仪军装，其颜色都是灰色的，有别于南昊军队使用绿色，这种服装为南昊政府特殊部门专用。与会人员在会议中心门口签到，接着走进会议大厅就坐。 八点三十分，应该就是会议召开的时间，基地大门前已经没有了车流，会议大厅满座，广场上的仪仗队依然身姿挺拔地肃立着。 这时从办公区那边走过来一群人，同样身穿灰色礼仪服，但从衣服上绣着的职衔看，这群人的身份不低。 人群的中心位置走着一位大人物，礼服上绣着将军职衔，这是一位威严的中年人，身材瘦削，五官深刻，脸色稍有些苍白，由于习惯性地皱眉，额头上的皱纹显得略多了一些。 虽然这个人时来新第一次见到，但时来新却知道他是谁，在此之前曾不止一次看过他的照片，他就是联邦调查局的现任局长，范世冠。 他被身边的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往会议中心走，来到广场，全场的仪仗队立刻来了个立正，发出“啪”一声，动作整齐划一，接着军乐声大作，似乎是专为他一个人检阅。 他没有稍作停留，而是平淡从容地踏着红地毯往前走，只向着两旁挥挥手，动作细微地点点头，像是对仪仗队的表现表示满意。 军乐队的一曲还未奏完，他就带着身边的一群人走进了会议中心。 会议大厅中门大开，当范世冠迈步跨入大厅，全场一千多名与会人员尽皆起立，自发地热烈鼓掌，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不少人大声在喊：“局长好！”喧闹的声音几乎要把屋顶掀开。 看着情绪热烈的下属们，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活力，脸上恒定着严肃表情的他，也不由得露出笑容来，他喜欢和他们呆在一起。 他放慢了脚步，在座位中央的通道上走着，不时停下来拍拍这个人的肩膀，又为那个人整理一下衣服，与他有接触的下属脸庞都涨得通红，显得非常激动。 短短的一段路，他走了有十分钟，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焦点，举手投足间就控制了整个会场的气氛。 直到他抬脚走上主席台，在正中间属于他的位置上坐下来，掌声都没有停止，当他坐好，伸出双手向下虚压，掌声、喧闹声才像被施了魔法般消失。 接着他微微点头，一直留意着他动作的会议主持人才对着麦克风宣布会议开始。 首先讲话的是副局长肖山桐，他看了眼中间的局长，才清清喉咙，对着麦克风说道：“尊敬的局长，各位同事，受联邦调查局管理委员会的委托，由我来代表委员会作本次讲话。” 远在一百公里以外的时来新呆在酒店里，今天他特意不出门，要仔细听听这场会议，泡影也找好了位置，不停把现场的画面和声音传到时来新的脑海里。 “联邦调查局自成立之日起，就是一个富有战斗力的部门。四十年来，我们遇到过非常多困难的局面以及强大的对手，尽管我们不占优势，也没有把握，但我们从来就没有退缩过，没有放弃过战斗。在战斗中我们不断成长……” 第512章 授奖 肖山桐首先总结了联邦调查局的创业史还有局魂什么的，讲了十几分钟，才话锋一转，进入正题。 “我们真正的、最强大的敌人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昆北，与他们战斗、抗衡，是我们的责任和使命，最终我们之间只能剩下来一个，也注定了这是一条漫长的路。” “同事们，像今天这样的颁奖大会，我经历过很多次。当年我刚进来局里不久，那时候我在台下，看着获奖的同事在台上接受嘉奖，心里羡慕得不得了。若干年后，我自己也站到了台上，勋章挂在我的胸前，我感到自豪，同时我也突然意识到，这是一种传承，这份荣耀从来就不是颁给一个人的，它是属于集体的印记，大家切记，最终的荣耀属于联邦调查局，离开这个集体我们其实什么都不是。” “好了，我见到台下等待嘉奖的人在着急了，他们也许在心想，这老头子太啰嗦了，哈哈。”台下发出一阵笑声。 “我们回到正题，就在上个月，我们获得一次重大的胜利，这场胜利在我们的斗争史上也是比较罕见的。我们捣毁了昆北统工部在我们南昊联邦的总站，抓获间谍特工，包括统工部秦都总站站长，情报处长，行动处长等一众高层，共一百二十三人，击毙六人，缴获武器、装备、资金等一大批，统工部在我国东部的情报网几乎被一网打尽。”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重大胜利，是在我们局长的英明领导下，全局上下共同努力，行动人员挡子弹撒鲜血所取得。” “总统先生在知道这件事情后非常高兴，专门召开内阁会议，确定了这一次的记功授奖，还亲自打来电话给局长表示祝贺，议长先生在议会上也宣布了此事，赢来议员们长时间的鼓掌。” “经过有关部门的商议评定，决定嘉奖如下人员。” “一等功，刘宏明，授紫龙勋章。” “二等功，顾大伟，章回飞……” “三等功人员如下，……，赵浩然。” 在一堆名字当中蓦然听到“赵浩然”这个名字时，时来新精神一振，是同名同姓吗？ 等到立功人员逐一上台接受颁奖时，他果然见到了赵浩然这位统工部前秦都站站长。 赵浩然满脸堆笑，精神好像还不错，走到台上给主席台鞠躬，也向着观众席鞠躬，表现相当恭谨，胸前挂着一枚蓝虎勋章走下台去。 赵浩然果然变节了，难怪秦都站被破坏得这么彻底，原来是有着他的主动配合。 时来新忽然有股冲动，当场就让泡影结果了赵浩然，这肯定对联邦调查局伤害极大，侮辱性也极强。 不过时来新还是忍住了，因为这样杀人太“不合理”，经不住起有心人的推敲，对于时来新来说，泡影的秘密大过天。 赵浩然可是“厨师”的业务范围，从这一刻起，时来新就要死盯住他。 颁奖结束后，范世冠要做总结性的发言，他环视会场一周，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他才开腔，声音不算洪亮但很有穿透力。 “在这里我想问大家一句，作为联邦调查局的一员，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有人说忠诚最重要，我却认为，忠诚是最起码的要求，不忠诚、不纯粹的人是进不了联邦调查局的。我们不是守成的部门，我们身上需要有虎豹豺狼的野性，不断奔跑，不停掠食，这种野性非常重要。” “在其他机构里，我见多了那种彬彬有礼的乖宝宝，看上去人畜无害，重视和上级、平级、甚至下级搞好关系，大家和睦成一片。但是，在我们局里并不需要这种好好先生，这里没有这种人的生存空间。” “我宁愿和虎狼在一起，也不要这种温情的人际关系，这种对人际关系的追求，会把你们的利爪磨掉，也不会再有那种迫使虎狼四方猎食的饥饿感。我劝大家要保持这种饥饿感，那样你们才有不断进取的动力。在我们局里不是别人说你好你就有机会，要的是敌人畏惧你，以你取了多少敌人的首级论英雄。在这点上，刘宏明你干得不错，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散会。” 范世冠以一个具有鲜明个人特色的结尾结束了会议，话说完，全场再次掌声轰鸣。他站起身来，和身边的高层一起走下主席台，再度走过中间的过道，向外面走去，直到他走出广场，会议大厅里的掌声还是久久未曾平息。 今天的这个会议真是为时来新提供了好机会，他找到了赵浩然，更重要的他还找到了范世冠，对于他来说不啻于双喜临门，不管怎样，这两个人他要一直盯下去。 结束会议后，范世冠走向办公区，而赵浩然还留在会议大厅里。 赵浩然见到身边的人都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也不好单独离开，鉴于他是降将的身份，凡事还是低调为好。 联邦调查局内部有自己的伦理，局长没动谁都不能动，现在局长离开了，大家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刚刚获得紫龙勋章的刘宏明身上，他隐隐已经是一众高层下第一人，他坐在位置上没动，没有人先站起身。 刘宏明此刻好像还沉浸在被局长点名的兴奋中，没有缓过来，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离开座位往外面走去，直到这个时候，其他人才随之而动，会议中心内外重又热闹起来。 赵浩然看见身旁的人都站起来，他才缓缓离开座位，走出会议中心。出来后他走的方向和人群的流向不同，别人都是去停车场，他却是往基地里面走。 他走向一幢建筑物，建筑物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牌子，“来宾休息楼”，也就是时来新通常所理解的宾馆。 他走进来宾休息楼，在前台拿了钥匙，然后走楼梯上了三楼，打开其中的一间房门，房间跟宾馆的标准间没有区别。 赵浩然似乎有点累了，关上房门后整个人像是卸下了一副重担，懒洋洋地一头倒在床上，然后看着房顶发呆。 时来新通过窗外的泡影确认过赵浩然的住处后，决定不在这里耗时间了，让泡影往办公区飞去。 此刻范世冠也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如果不是跟踪他，时来新也想不到他的办公室是如此普通，在一座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办公楼的顶楼，装修陈设有些简陋，地方倒是挺大。 第513章 等待 办公室最显眼的摆设莫过于墙上的那一幅书法，“不相信权力，只相信智慧。” 对这句话时来新太熟悉了，这是昆北国父达仲维所说的一句名言，想不到在其敌对势力高层的办公室里见到它，范世冠就不怕这幅书法成为政敌攻击他的把柄？ 范世冠正坐在办公桌前，面前站着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头发梳着中分，两只眼睛特别有神，他就是局长办公室主任柯岁寒，时来新手里也有他的照片，他担任范世冠的助手已经很多年，在联邦调查局内实际地位仅在一人之下。 泡影在窗外观察着办公室里的两人，办公大楼的隔音做得不错，泡影没有办法听到里面的谈话。 “秦都体育中心广场的事情处理得怎样了？”范世冠随意地问了一句。 柯岁寒双手下垂、头略略一低答道：“不是太顺利，有人要借着这个事情做文章。” 范世冠眉毛一挑：“哦，是谁？” “议员康乐为，还有立创传媒。” “立创传媒？” “立创传媒控制着几份报纸、一家电视台，互联网方面有几个新闻类的网站，最近舆论造得很起劲，它是兴隆股份公司的子公司，而兴隆股份的背后是张家。” “康乐为串联了几位议员，准备最近共同提出一个议案，内容是限制非司法部门滥用武力的议案，还有收回一些部门的独立审讯权。” “这位小朋友很能闹嘛，平常一定不安分，可有一些他不愿意别人知道得事情？” “他经常出外，借着议会的名义到处游逛，现在地方上的风气也不是太好，在接待上很奢华，花天酒地的，还少不了女人，他的选民们知道了会很失望，这些事情要查也不难，我让人去办了，也已经掌握了一些。接下来是我去找他谈谈，还是直接把手头上的资料公布？” “你觉得呢？”范世冠看了柯岁寒一眼。 “康乐为这个人毛病太多，我看是改不了了，这样的人留在议会没有什么意义，拉低了议员们的整体素质，还是送他一程吧。他干不下去，那个议案也肯定不了了之。” “你就这么有把握？” “他找的几个议员里头有两位是我们的朋友，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张家呢？” “我翻了一下以前的资料，张家的一家上市公司有偷税做假账的前科，我们在调查一桩贪污案的时候知道了这个事情，后来由于一些原因按下来了，但记录和证据一直都在，我去跟张家谈谈？” “张家不会太在乎这种事情，他们和证监会的联系是千丝万缕的。我记得在六七年前，秦都发生过一起贸易大厦坠楼案，警方一直没有办法破案，后来归为自杀结案。但我们碰巧查到了这件案子的一些底细，与张家主脉的一位公子有关，你去找找看。” “是。” 范世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些都是小事情，国内的这些人翻不起什么大浪，我担心的在别处。” “您指的是？”柯岁寒动作麻利地试了下办公桌上茶杯子的温度，拿起热水壶往里添水。 “还记得宁越的惨败吗？还有浩特列岛的不愉快。” “怎么会不记得，”柯岁寒脸上也是一黯，“在我印象中，我们局里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这些其实都和一个人有关，不，准确来说是两个人。” “狙击之神和时来新？”柯岁寒小心问道。 范世冠点头：“从这次俘虏的交换事件，我闻到了一股味道，很熟悉，说不定他们已经来到秦都了。” “您说的有道理，统工部这次在秦都吃的亏太大，说不定他们真会铤而走险。如果真是这两人，恐怕秦都从此要不安宁了。”柯岁寒的担心都要写在脸上了。 “我收到那边的密报，统工部派来了一位执法者，代号厨师，如果我没有猜错，和这两个人有关。他们来了也好，在我们的地盘上做事更方便，趁这个机会解决了他们。如果他们老呆在昆北，我真拿他们没办法，只要他们来秦都，那就是好消息。” “也是，对于我们来说秦都就是最好的战场。”柯岁寒笑道。 “通知刘宏明，明天过来一趟。” “您的意思是让刘宏明，……好啊，他们现在士气正盛，的确是最好的人选。”柯岁寒作恍然状。 …… 几天以来甚嚣尘上的体育中心踩踏事件，好像突然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摁住了，在传统媒体以及网络上面已经见不到有关的话题。人们都是健忘的，很快又会有其它的事件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要不了多久，踩踏事件就会彻底销声匿迹。 时来新注意到了这种变化，不由感叹联邦调查局真是操控舆论的高手，已经不比他们的专业能力差了。 这段时间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局长范世冠和赵浩然身上。 在时来新的印象当中，大人物应该是日理万机，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但在范世冠身上却看不到这种现象。范世冠其实每天过得挺闲的，他只有半天的时间呆在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前喝喝茶，见几位下属，一天下来没处理几件事情，跟繁忙丝毫不沾边。 联邦调查局的第二号闲人应该是赵浩然了，他从来不会离开基地，大多数时间都在宾馆的房间里看电视、睡觉。他在办公区那边也有一张办公桌，但他去的时间非常少，即使去了也只是在桌前无聊发呆，办公室里面没有人理睬他，来去自由，也许他觉得与其这样倒不如回宾馆的房间躺着。 几天观察下来，时来新没觉得赵浩然从变节当中获得什么好处，他这样的生活其实跟蹲监狱没多少区别，即使联邦调查局有重大的利益打动他，但他眼下的生活绝对不是一个贪图享乐的人愿意过的。 也许赵浩然单纯就是怕死吧，变节是因为怕死，不敢离开基地去花天酒地也是因为怕死。 时来新没打算在基地里杀他，时来新决心等，等他离开基地，不相信他真的就一辈子不出来。 过了几天，范世冠突然召见赵浩然。 赵浩然来到局长办公室，胸前不忘佩戴着那枚蓝虎勋章，在去之前，时来新见他特意在宾馆房间里剃胡子了，整个人收拾得很精神。 范世冠对这位降将也是和颜悦色，比起见到其他下属都要和蔼，两个人在办公室里谈了一段时间。在谈的过程中，赵浩然表现得有些激动，好几次站起来向局长立正，似乎在向局长保证着什么，范世冠总是伸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赵浩然离开局长办公室后，连走路的步伐都显得快而有力，他没有回宾馆，直接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拿出笔和纸来，不停在上面写写画画，时来新好奇，这人怎么突然干劲十足。 第514章 没底 接下来两天，赵浩然像换了个人，整天在办公室埋头工作，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权力是男人最好的春药，也许是范世冠对他委以重任了。 这天有人来找赵浩然，来人是刘宏明。时来新知道这个人，他在摧毁统工部秦都总站一案中表现出色，获得了嘉奖和勋章，前两天范世冠还在办公室接见过他。 显然，范世冠把刘宏明和赵浩然凑在了一起，那他们所谋划的事情也肯定与昆北统工部有关。 刘宏明和赵浩然见面也有点意思，昔日的对手成为了同事，而赵浩然很可能就是对方亲手抓的，时来新都替他尴尬。 时来新不知道的是，这两人的见面和他有很大关系。 刘、赵两人坐在一间办公室里，赵浩然表现谦卑有些拘谨，弄得刘宏明都有些不习惯。 “老赵，你千万不要太客气，我们曾经是对手，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况且为的都是公事，立场不同而已，我们个人之间一点问题没有。现在都是同事了，要长期相处的，你还这样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你放松点就好。”两人的确是老对手了，你来我往斗争好几年，抛开立场的不同，刘宏明还是蛮欣赏赵浩然的。 赵浩然连连点头，搓着手道：“你说的是，你说的是。”但接着还是小心翼翼地问：“有件事情我很想问问，请你不要见怪。” “我想见见苏颖莉，不知道是否可以？”赵浩然说完后一脸的期盼。 听到赵浩然的要求，刘宏明略一皱眉，脑子里也思量起来。 赵浩然的落网与苏颖莉的关系很大。苏颖莉是联邦调查局的女特工，刘宏明当时只是怀疑赵浩然的身份，并不知道他居然就是秦都站的站长。 刘宏明派苏颖莉接近赵浩然有用美人计的打算，苏颖莉以洗浴中心老板的身份出现在赵浩然的面前，想不到赵浩然跟苏颖莉一见面就看对了眼，迷恋上她而不可自拔。 一个有心另一个有意，于是两人上演了一场爱情剧。赵浩然是掏了真心的，苏颖莉带有目的，她后来也似乎在假戏真做，好的演员演绎角色时都放进去真的感情，苏颖莉是真戏还是假戏，谁都说不清楚。 赵浩然对着苏颖莉山盟海誓，最后连自己的真正身份都毫无保留地坦白，直到落入联邦调查局抓捕他的陷阱之中，才知道她是对手的人，只有无奈地束手就擒。 赵浩然是位优秀的老特工了，但想不到自己居然在这种低级的美人计上面中翻了车，心态彻底崩了，很快就抵御不住联邦调查局审讯和心理攻防，一夜之间变节，向联邦调查局交代了他掌握的所有情报，靠着他吐露的信息，联邦调查局彻底捣毁了秦都总站。 赵浩然对苏颖莉情根深种，即使她使自己身陷囹圄，仍然对她念念不忘。 他现在向刘宏明提出来，给刘宏明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苏颖莉是他的下属，但他也不知道苏颖莉的真实想法。 女特工为了完成任务要搭上自己的身体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作为同事出于保护的心理，都很小心地避开不去触碰它。至于苏颖莉在付出身体为代价之外，还有没有付出感情，刘宏明不想知道。 既然赵浩然现在是同事的身份，这个问题就要正视起来。 “我可以安排时间，你们见个面，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她，但你必须注意，你不能勉强她做任何事情，我们现在是同事，不要为此闹得不愉快。”刘宏明说得很直白。 “当然，那是当然。”赵浩然一脸都是尴尬和羞惭的混合表情。 刘宏明挥挥手让这个话题过去，回到正题上来：“你在统工部的时候有没有听说过时来新这个人？” “这个名字我听说过，据说他在浩特列岛闹出了大事。” “还有呢？”刘宏明继续问。 “其它的我就了解不多，对了，我还听说他是从南昊这边投过来的。” “哦，看来他在外面比在内部要出名得太多。”刘宏明在思索着什么。“那狙击之神这个人你知道吗？” “知道，这位杀手是近两年才冒出来的，听说非常厉害，下手绝无活口。”统工部内部对时来新的消息封锁的很严，赵浩然所知很有限，他甚至不知道时来新与狙击之神的关系。 “这两个人现在很可能就在秦都，而我们这个刚成立的行动小队，目标就是他们。”局长给刘宏明下达任务的时候说得非常清楚，下一个阶段的工作主要目标就在时来新和狙击之神两人身上，解决他们比对付统工部更重要。为此他决定成立一个专门的行动队，刘宏明做一把手，赵浩然做副手。 刘宏明见赵浩然对两个目标所知不多，有些失望。要对付时来新，刘宏明有些压力，时来新这个人在联邦调查局实在太有名了，到了无人不晓的地步。 戈战夫、邢边锋、徐欢等等都是联邦调查局少壮派的代表，每一位都有过不凡的业绩，但最后都倒在了时来新的脚下。局长上台以后领导着大家一路披荆斩棘，很少有失手的时候，结果在宁越吃了最大的亏。 后来听说这位煞星去了浩特列岛，与军情局斗了个天翻地覆，军情局遭遇惨败，昆北在浩特列岛的势力大涨。 到后来艾瑞肯方面连武德都不讲了，出动军事手段给昆北压力，才勉强将时来新送回了昆北国内。 现在这人很可能到了秦都，而刘宏明又是联邦调查局年轻一辈中战功最卓着的，局长派他来对付时来新似乎也是顺理成章，他没有拒绝的可能。 刘宏明表面上很沉稳，其实内心是没底的，被时来新打败的那些人当中甚至有他的偶像邢边峰。论战术能力，局里没有谁可以比得上邢边锋，邢边锋是他的格斗教官，他清楚其实力。 而邢边锋在时来新手里取得的最佳战绩仅是逃得性命而已。 邢边锋在去浩特列岛之前，刘宏明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已经性情大变，眼神里露出来的不是信念，只有疯狂。他不像是去复仇的，倒像是去送死的，他是经受了怎样的打击，才变成这个样子。 结果他这一去就没能够再回来，名字出现在战殁名单之中，局长连提都不想多提。 第515章 引蛇 “据我们的最新情报，昆北方面准备重建秦都总站，新的站长叫邝明伟，你对他有了解吗？”联邦调查局在昆北统工部安插了人手，藏得很深。那边的情报被源源不断送过来，准确度非常高，使得联邦调查局对统工部内部信息的掌握很及时。 藏在昆北统工部内部的这位间谍是联邦调查局最重要的机密之一，由局长自己亲自掌控，别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 赵浩然是老特工了，一听就知道联邦调查局在统工部内部有信息渠道，他看破不说破，刘宏明能够这样对他说，本身也是一种信任。 “原来是他，我跟他接触过，做事很稳的一个人，轻易不会留下破绽。” “他比时来新来得要早，以后就是我们的对手了，你对他比较熟悉，怎么有针对性地开展工作，你来琢磨。” “另外，我们这两天抓到一个人，叫崔自亮，人被送到这边关押，对他的审讯你也来参加？” “哦，是崔自亮，他也落网了，好的，我参加。”赵浩然知道这是一次考验，连忙答应着。 话说完，两人离开办公室往监狱走去，泡影自然也跟了过去。 在监狱大院里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刘宏明和赵浩然走进监狱大院后，从车上押下来一个人，形容憔悴，手上戴着手铐，时来新一看，自己认得他，他就是邝明伟被盯上的那天，和邝明伟一起吃饭的那人。对于他的被捕，邝明伟想必早已有了准备。 监狱里的审讯室都是密闭的，泡影就没有跟进去，便留在空中等待。等到晚上，刘、赵两人在里面足足呆了六七个小时，才离开监狱，崔自亮则被关押在监狱里。 “我一直在想，那天跟崔自亮见面的是谁？”刘宏明边走边说道。 “听那些跟踪的同事描述，有可能是邝明伟本人。”赵浩然说道。 “如果真的是他，我们就放走了一条大鱼。这崔自亮是个硬骨头，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看比较难，我对崔自亮有些了解，挺顽强的一个人。”在审讯室见到老同事，那份尴尬赵浩然到现在还没完全摆脱。 “一个人面对酷刑的时候，很难保持他平常的样子，结果往往超乎你的想象，既然不开口，就往死里整吧。”刘宏明看一眼赵浩然，见后者脸上有些挂不住，知道自己话触动他了，不过也没打算继续照顾他情绪。 回到办公室，下面的人已经帮他们从食堂打来了饭菜，两人边吃边聊。 “老赵，你想过没有，时来新来秦都的身份是执法者，其实他的首要任务就是你。” 赵浩然突然听到这话，手一抖，筷子上的肉掉到桌面，他马上不好意思地用手捡起来：“诶，想过，那边真看得起我，居然动用了这么一号人物。” “你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基地里不出去，这次只要把时来新解决了，那你以后就不需要东躲西藏的，我有个计划，你看能否配合我。” “你请说。” “严格来说时来新并不是秦都总站的人，如果我们从总站方向下手，追到时来新身上都不知猴年马月了。我想来个引蛇出洞，让时来新自己从暗处跳出来。这个计划嘛其它的都好说，就是你要冒些风险。” 赵浩然在统工部能混到秦都站站长，绝对是位精明人物，刘宏明只说到前半句，他就已经在想着推搪的办法。 “这绝对是个好计划，我再给加点建议，我们要给时来新演一出戏，但这戏不能过了，我本来躲在基地里，这符合我贪生怕死的人设，但要是我冒然自己跑出去，那就显得很假，就怕时来新不上钩啊，其实有个更好的人选。”说到这里赵浩然看眼刘宏明，后者依然是侧耳倾听状。 “马可沂就很适合，当初他投诚的时候，我也出过一把力，因此我了解，他为联邦办事的心还是很热切的。这次我拿到了蓝虎勋章，他看着应该也有想法，能够为局里再立新功，他绝不会推辞。再者，他也必然是时来新的目标，重要性绝对不在我之下。”赵浩然知道自己这样说刘宏明会不爽，但这是生死存亡的大事，自己变节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好好活下去吗？为此他管不了许多。 跟老子玩儿这套，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刘宏明心里早骂开了，不过马可沂也是选项之一，赵浩然老狐狸本色使出来，他暂时不好说什么。 “你的建议也不错，我会考虑的。” 接着两人就闷头吃饭。 另一边的时来新有些无聊起来。今天刘宏明和赵浩然见面，意味着赵浩然被启用，那么赵浩然就不可能一直在基地里面呆着，他一定要出去，杀他的机会就来了。 看着两人一起进出监狱，不时交头接耳，对于时来新来说就是在打哑谜，不知道他们在密谋着什么事情，一连好多个小时过去。他看闲着就给邝明伟发了信息，把赵浩然变节并获得蓝虎勋章的情报发过去，顺便把崔自亮被捕的消息也传递了。 邝明伟立刻回了信息，崔自亮的情况他已经掌握，并做好了准备，情报网当中和崔自亮有关联的部位都做了切割。 联系完邝明伟，基地这边刘宏明也动了。他吃过饭就离开基地回秦都，他没有回联邦调查局本部，而是开着车在路上兜圈，时来新知道他在做反跟踪的动作，倒是对他起了兴趣，泡影一直跟着他走。 刘宏明在在确定没有后面跟踪之后，来到城中的一片居民区，停下车子走进一个小区，在保安那里还出示了一下出入证，然后进入一栋住宅楼，乘坐电梯上二十楼，在一个单元门口敲门，敲门动作三长两短。 开门的是位年轻人，两人点点头，刘宏明闪身进门。 “这两天怎么样？”刘宏明问道，客厅里还有其他两位联邦调查局的同事。 “他胃口还不错，就是晚上失眠，看电视看到很晚。”其中一位同事回答。 “这会儿呢？” “估计现在还没睡。” 刘宏明来到一个房门前敲门，房门打开，露出里面一位头发凌乱、带着眼镜的中年人。泡影在客厅的窗户外向里窥探，视线正好可以看到打开的房门，中年人样子邋遢不好认，惊鸿一瞥，时来新勉强可以将他跟马可沂的照片对上。 第516章 瞄准 房间里空气流动性很差，弥漫着一股体味，窗户紧紧关闭，窗帘也遮得严严实实，刘宏明不习惯地抽动了一下鼻子。 他有多久没离开房间了？ 刘宏明看一眼马可沂，他的脸也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洗漱了，这人有够邋遢的。 “马先生，你的状态可不算好啊，怎么了，住的不习惯？”刘宏明找张凳子坐了下来。 “住的还行，就是睡不着觉。”马可沂勉强笑笑。 “心里有放不下的事？” “有点挂念家里人了，他们在昆北的日子恐怕很难过。”马可沂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也难怪，不过祸不及家人，你也不要太担心，等过了这阵风头，我们就想办法把他们接过来。”刘宏明安慰道。 “不怕你笑话，我现在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昆北派出的执法者向我开枪，他似乎就躲在窗外。”马可沂有些害怕地看看房间的窗户，尽管那里已经遮掩得很好。 都是些贪生怕死的家伙，刘宏明有些鄙夷地想道，而嘴里却说：“我已经派了三个人来贴身保护你，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你在这里，放心，你绝对安全。” “感谢刘队长为我作的安排。”马可沂有些僵硬地在床边坐下，神色中仍带着一丝颓然。 “马先生，接下来你需要振作了，上面已经派下来任务。”尽管对马可沂的状态不满，刘宏明还是决定让他加入到队伍中来。 马可沂眉头一挑：“哦，什么任务？” “昆北统工部的新任秦都站长已经到了，我奉命组建一支队伍，对抗这个新组织，我想再摧毁它一次。在这个新队伍里，有你的一席之地，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 “承蒙刘队长看得起，我当尽微薄之力。”马可沂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刘宏明都看在眼里，也没有去管他，他只要充当一个诱饵就好，其它的都不重要。 “你先有个准备，过几天就到总部报到上班，到时候拿出你最好的状态。”说完刘宏明就站起身，朝着马可沂略一点头，走出了房间。 他对客厅的几个人说：“过个几天吧，你们做好准备接受新的任务。” 然后他驾车离开了这片小区。 刘宏明的计划改变了，原本他是准备让赵浩然做诱饵，引时来新上钩，但赵浩然这老狐狸不愿意，把马可沂推出来做替死鬼。刘宏明不能勉强他，他的份量比马可沂重得多。 马可沂也是时来新必须除掉的目标之一，其重要性自然不能和赵浩然比，能不能引来时来新比较难说，但总要试一试。 让马可沂到联邦调查局本部上班，其实是把他暴露出来，因为刘宏明知道，在联邦调查局内部同样有统工部安插的间谍。间谍会把马可沂的消息泄露出去，接着时来新就会有所行动，想办法靠近马可沂并刺杀他，这个过程就给了刘宏明机会。 泡影并没有随着刘宏明离开，而是熟悉起周围的环境来。时来新让泡影绕着大楼飞了一周，这套公寓的每一个窗户他都看了一遍，只有马可沂住的那个房间下了窗帘，唯一有可能看到他房间的地方就是在客厅的窗户。 时来新并不想动用泡影击杀马可沂，他要自己来动这个手。 这栋住宅楼旁边有两栋外形差不多的大楼，其中的一栋有射击的角度，时来新测量了一下，其二十一楼以上都可以看到客厅的窗户，楼顶虽然有点勉强也可以进行瞄准。 酒店太惹眼，为了行动方便，时来新已经搬了个地方，在东郊附近租了一套民宅，他需要的武器和设备也运到，现在既然知道了马可沂的位置，他决定马上动手。 时来新在出门前先进行一番装扮，他摘掉长发的发套，假胡子也去掉，然后用化妆材料把自己的面容变成一个中年人的样子，看一眼镜子，几乎自己都要认不出来。 狙击枪是他惯用的型号，拆分成几个部件放在一个大提琴箱里，然后上车往那一片居民区赶，车是租来的，办手续时用的名字叫贾成，他在南昊的另外一套假身份。 来到居民区附近，看看时间快要十二点，时来新把车停在外面的一条街道旁，提着大提琴箱摸黑走向马可沂住的那一个小区。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选了个地方从围墙外翻进去，这种高度的围墙对他完全构不成障碍，小区的摄像头安装得很稀疏，更加方便他的进出。 时来新走在大楼的阴影里，向着目标的居民楼靠近。这个钟点整个小区都很安静，已经很少有人走动。确定过暂时没有人要进出后，他闪身进入了居民楼的住户大堂，没有选择乘电梯，而是走的消防梯。 顶楼是二十三楼，他在狭窄黑暗的楼梯间往上走，速度非常快，几乎是几口气的功夫就登上一层楼，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到达顶楼。 顶楼出天台的门并没有锁，天台上横七竖八拉着不少的绳索，估计这里的住户经常要上来晾晒衣服。 天台的布局他一早用泡影看过，这会儿也不用四处找，直接走到面向目标的位置，打开大提琴箱，将狙击枪拼装好，然后卧倒在天台的边沿处，通过瞄准镜向对面看过去。 客厅还亮着灯，保护马可沂的三人中此刻只见到一个人在看电视，另外两人应该是去休息了，泡影转到其它房间的窗外看过，果然见到有两人在床上睡觉。 马可沂的房门一直关着，他房间的窗户遮得太严实，看不见一丝亮光透出来，也不知他在里面干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来新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瞄准镜。时值深冬，北风吹得很猛，不停掀动着他有些单薄的衣衫，幸好他的身体已近寒暑不侵，这点冷风算不得什么，只是这种等待让人觉得枯燥无聊。 为了使自己能够一直保持稳定的状态，时来新用上了在泰南山学到的呼吸法，这方法很好用，身体的僵硬感短时间内就被缓解。 深夜快两点，客厅里看电视的那位联邦调查局特工已经哈欠连连，不停地摁着手里的遥控器，估计这时候没多少节目可看了。 就在这时候，马可沂的房门轻轻打开，人影闪动，当先露出来的是他那一头乱发，时来新精神一振，瞄准镜里的十字开始锁定在他的身上。 为了保险起见，泡影同样也在锁定目标，如果狙击枪失手，泡影还可以补枪。 第517章 互钓 马可沂想上一趟厕所，最近他有失眠的问题，在床上辗转到现在还没有一点睡意，于是他推开房门。 客厅还亮着灯，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整个身体便展现在时来新的瞄准镜里，但时来新只取头部就够了。 从马可沂的房间到冼手间其实只有几步之遥，按照正常的速度，马可沂会在客厅露出身形两到三秒钟。 不过三秒钟对于一位合格的狙击手而言，时间足够了。 时来新一直都是平静的，就连在激发的那一瞬间，他只是扣动了一下手指，很平常很简单，身体没有激起丝毫的震动，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发出了子弹。 “啪”，声音不大，稍远一点的地方听来，如同有一只手机结实地掉到地上，子弹则穿越两栋大楼之间的空间，在玻璃窗上击穿一个孔洞，然后直飞向马可沂，此时他正侧身抬脚迈步……这一步却永远迈不出去，子弹击中了他耳朵上面一点的位置，开出一个血洞，鲜血都还没有流出来，他就已经魂飞魄散。 马可沂失去生命的躯体仍在原地站立了一秒钟，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特工还在一脸惊异地看着玻璃窗户上的孔洞，神智仍未反应过来。 “滴答”，墙上的挂钟秒针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啪嗒”，马可沂的身体栽倒，当沙发上的特工回头看过来时，他的尸体已经软趴趴地瘫倒在地上。 当刘宏明再次来到这个房子时，已经是在四十分钟以后，三名手下不安地跟在他的身后，事发时在场的那名特工絮絮叨叨地向他汇报着事发当时的情形。 手下的思绪仍有些混乱，前言搭不上后语，只向他描述了个大概，而他一直没有作声，蹲下身子去看马可沂的尸体。 伤口只有一个，子弹打进这个部位意味着马可沂第一时间就已经脑死亡。 刘宏明又站起来走向窗户，仔细端详着玻璃上留下的那个孔洞。 “狙击手就躲在对面的那栋大楼上，你们就没有马上采取措施吗？”刘宏明问道。 “我叫醒他们之后，就立刻下楼往那边跑，但没有拦截住狙击手，他们俩稍后也过来了，我们一起将楼上楼下搜寻了一遍，但都没有收获。”那名特工脸色沮丧，但依然硬着头皮回答上司的问话。 敌人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明明已经做得很隐秘了。刘宏明心里一面想着，一面登上了这栋大楼的天台。 他站在天台上看着对面的窗户，狙击手应该就在这个位置进行射击的。 他俯下身体，用手电筒逐寸地照过这片地面，经过风吹日晒的水泥地面有些发黑，上面隐约有两个白点，这里曾经架起过狙击枪的支架。 狙击手是在两点左右开的枪，而刘宏明则是在十二点三十分左右离开的。 天台上的风非常大，吹得他耳畔呼呼作响，他恨这风，狙击手即使留下些有价值的东西，如毛发什么的，也早被吹走。 刘宏明不得不往最坏处想，敌人莫不是跟在自己的后面找到这里？ 如果真的是这样，对方要想杀自己不就是易如反掌？一阵寒意掠过他的心头。 狙击手是谁？时来新、狙击之神还是另有其人，不，不会是狙击之神，传说中，他打出来的伤口不是这样的，刘宏明松了一口气。 那敌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上自己？在基地那是不可能的，可能是在自己进入市区的时候，更深一层地想，敌人应该知道自己去基地，然后在从基地回市里的时候在必经之路上等着自己。该是时候换辆车子了，刘宏明确信自己的推论八九不离十。 敌人已经盯上了自己，而从自己的行踪里知道了马可沂的住处，敌人也许更想知道赵浩然的所在，那不就说明自己也成了一个诱饵？ 想清楚了这个关节，刘宏明的心情又马上由恐惧变成了贪婪，脑细胞活跃起来，开始编织起一个新的计划。 第二天早上，范世冠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比往常晚了些，柯岁寒早就在办公室外面等着。 “出什么事了？”范世冠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 “昨天晚上马可沂死了。”柯岁寒恭敬地报告。 “哦，他们的动作很快嘛，有什么发现没有？”范世冠略显惊讶。 “不是狙击之神出手，刘宏明很可能被跟踪了，敌人很可能是从他身上找到马可沂的位置。” “难道这次来秦都的只有时来新一个人？”范世冠若有所思。 “有这种可能，时来新把注意力放在刘宏明身上，这是大家没有想到的，刘宏明出师不利呀。”柯岁寒惋惜道。 “刘宏明还是有些嫩了，我怎么会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您的意思是？” “我已经叫‘老妖’出山了。” 柯岁寒吃了一惊，随即又释然：“也是，只有‘老妖’这等人物才能对付时来新。” “只要时来新被解决掉，其他的都可以牺牲。” …… 刘宏明亲手制订了引狼计划，引狼的诱饵就是他自己，时来新要想找到赵浩然，他必然将希望寄托到自己的身上，因此他觉得局长把赵浩然留在基地里，真是非常的英明。 基地这个堡垒提供了绝对的安全与隔离，敌人只能去猜测，赵浩然在或者不在基地当中，而他又会不会离开基地，刘宏明成为解开这个难题的钥匙，因为只有他才知道赵浩然在哪里。 在表面上刘宏明一切日常行动照旧，开着他的那辆车子到处跑，而他的队友则是远远地散开，在他的周围游弋，给敌人跟踪他留下足够的空间，在必要的时候又变成一张网把敌人网住。 刘宏明的计划很周密很有可行性，可惜他面对的敌人有着非一般的手段。 刘宏明前面的估计没有错，时来新的确将他列为跟踪对象之一，除了基地那边，时来新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时来新知道刘宏明的所谓底牌，赵浩然一直呆在基地里，一副打死不离开的样子。于是时来新就把引他出去的希望寄托在了刘宏明身上。因此成就了一个很古怪的局面，刘宏明希望通过自己把时来新钓出来，而时来新却希望刘宏明用赵浩然来钓自己。 第518章 逼近 柯岁寒这天回到了联邦调查局本部。众所周知，局长很少回本部，他作为局长办公室主管自然也跟在局长的身边，因此一年当中在本部的时间也很少。 他先回自己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由于极少使用，办公家具上轻轻落了一些灰尘，他不高兴了，想必局长办公室里面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柯岁寒马上找来内务综合部的部长，当着他的面将手指在办公桌上一抹，桌上出现一道指痕。内务部部长脑袋一缩：“对不起，柯主任，我工作没有做好，我马上安排人收拾。” 柯岁寒用纸巾擦了擦手：“关键是局长办公室那边，你亲自去检查，要是哪天局长回来看到，那就难办了。” 修理完内务部，柯岁寒又离开了他的办公室，来到联邦调查局办公大楼的十六楼，这有个偏僻的办公室，也是近几天才启用，事情还是他经手办的。 他伸手在门上敲了敲，一位女职员来开的门，办公室里面都是些基本的陈设，很简单，优点是地方宽敞。 他进去的时候，正有几个人在会议桌旁围坐，似乎是在开会，为首的是位上了点年纪的中年人，脸庞黑瘦，头发黑白相间，身穿着便服，看上去有些不苟言笑。 一桌的人看见柯岁寒进来，除了黑瘦中年人，其他人都站起来朝他立正。 黑瘦中年人朝几个人挥挥手，示意他们散去，然后起身领着柯岁寒走进一个隔间。 柯岁寒跟他似乎很随便，自己找张凳子坐下：“我说老妖，配给你这几个人还好用？” “马马虎虎还凑合，现在的年轻人太乖巧，跟我们那时候没法比。”老妖耸耸肩膀。 “别老拿别人跟你比，没有可比性，你那时候多野，刚进局里的那会手上多少条人命？我看见你就头疼。”柯岁寒笑着说。 “哼，你就别说我了，你也挺坏的，就爱躲在后面出馊主意，然后推我出来背锅。”老妖难得地脸上也露出点笑意。 “哈哈，这一转眼就是二十年，剩下的老伙计都不多了。”柯岁寒有些感慨，但很快就转回正题，“哦，对了，事情办的怎么样？” “我找到了一个大家都忽略掉的方向。”老妖打开一个投影仪，墙壁上出现一组画面。这是体育中心广场出事那晚的视频片段，这一段柯岁寒也看过。 老妖摁动遥控器，画面来回地在播放着数秒钟的一段，一条火龙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定格，然后再次播放。 “这是一箱烟花。我找专家看过，他说这种烟花品种叫做火树银花。”老妖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于是我想，这么专业的烟花买的人一定不多。我调查了秦都市卖烟花的销售点，结果我们查到，有一个销售点在事发前两天卖出过一个火树银花。” “然后我让销售人员详细回忆，并画出了购买者的画像。”老妖递给柯岁寒一张画纸，上面画着一个留着短寸的中年男人头像。 老妖又拿起来一张放大的照片：“这是时来新的照片。” 两张图片被并排摆在桌面上，柯岁寒发现两者的确有相像的地方，不敢说就是同一个人，脸形上有五六分类似。 “有点像，但还不能就此确定。”柯岁寒说得比较客观。 “是呀，一个特工要改变自己的外貌还是不难的。”老妖又换了一个视频，“这是马可沂被杀地点，那个小区的监控录像。” 图像的质量比较差，而且现场没有什么光线，使得画面更是黑乎乎的一片，柯岁寒勉强辨认出这是一栋大厦的一角，突然有一个黑影闪过，时间很短，老妖立刻将它定格。 柯岁寒眯缝着眼睛细看，还是看不清。老妖把局部放大，那个黑影涨满到整个画面，这下才看清楚，黑影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箱子，看外形很像是个大提琴盒子。 “狙击手提着这么大的一个箱子不方便，必须要开车来，我联系了城市监控中心，我要来了当夜附近一里范围的停车录像。”老妖往椅子上一靠，“这是个花时间的活儿，现在还在甄别当中，希望能够找出那辆车来。” …… 今天也是时来新和邝明伟见面的日子。 两人找了一家偏僻安静的西餐厅碰面，邝明伟在来之前接到昆北方面的消息，安插在联邦调查局内部的间谍发出来的情报，变节者马可沂被击毙。 联邦调查局内部的这位间谍保密等级很高，他与统工部部长级别的高层直接联系，与秦都总站没有任何接触，昆北成立了一个小型的情报组织专门为他服务。也正因为如此，以赵浩然为首的旧秦都站被摧毁时，对这个单独运行的情报组织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这位间谍亲自传递出来的消息可信度很高，“厨师”开始行动了。让邝明伟惊讶的是，“厨师”的行动太快了，马可沂被证实变节才没几天，执法者就将他正法。 邝明伟对“厨师”看法有些复杂。他像是无处不在，尽管到秦都的时间很短，似乎完全不需要适应期就进入了角色，不但监督着总站这边的工作，还挽救了自己一次，避免被崔自亮牵连落入联邦调查局张开的网中，他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不光这样，“厨师”搞情报的能力也很强，他居然很快就知道了赵浩然投敌获得嘉奖的事情，总站这边的情报来源与之相比要落后一步。 身边有这么强大的一位执法者，邝明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厨师”跟踪自己这件事情，邝明伟是有些介怀，但他说不出一点不满的言语，起码到目前为止，执法者对总站的帮助显而易见。 时来新今天约见邝明伟有事情要谈，就是他最近一直在酝酿的，将冼雄扶植为南昊联邦总统的计划。在餐厅里见到面后，他将这个想法和邝明伟说了一遍，说后他明显感觉到邝明伟被这个有点宏大的计划吓了一跳。 也难怪，邝明伟的秦都站其实更多担当的是执行者的角色，像扶植一位对己方有利的总统这种创造性的想法，基本上是不会有的。或者说只有时来新这样的另类特工，才会产生的天马行空般的计划。 第519章 找准 “要想找贺连科和夏成功的黑料，有一个地方肯定有，就是我们的老对手联邦调查局，局长范世冠可是此道的老手。”邝明伟说。“他得罪过不少人，政敌也很多，但这么多年屹立不倒，靠的就是手里收集到的黑料。他以搞情报的手段去搞黑料，一位对手但凡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会被他搞到，以此作为要挟，谁都对他忌惮三分。他手里拿捏的痛脚很多，我想连总统都难以幸免。” “范世冠身边有位助手，叫做柯岁寒，专门替他掌管这些秘密，因此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你的意思是从柯岁寒这个人身上着手会比较好？”时来新听出了邝明伟话里的意思。 “没错，范世冠几乎没有弱点，而且总是呆在他的基地里，要接近他基本没有可能，但柯岁寒就容易得多，他暴露在外面的机会很多。”邝明伟显然对这些联邦调查局高层的情况掌握了不少。 “至于扶植总统的计划，既大胆也有新意，说实在话我感到很意外，我想我会把这个计划发回总部，争取得到上头的支持。”邝明伟思量一番后也看到了计划的闪光点，他赞同这个计划。 能够得到邝明伟的支持是时来新希望看到的，秦都总站才是开展工作的主体，实际上这并不属于执法者的工作范围。 邝明伟也给出了很好的建议，柯岁寒是个不错的突破口，时来新会把他也列入跟踪观察的名单。 见过邝明伟后，时来新把驾驭泡影进行监视的时间重新安排了一下，把重点放在柯岁寒身上，然后按次序排下来，是赵浩然、范世冠和刘宏明。 他曾花了不少精力在刘宏明身上，每日跟着他到处跑，时间长了后，却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刘宏明附近总是跟着一些人，而这些人后来被证实是联邦调查局的人。 刘宏明是故意的，时来新看出来了，他在引诱跟踪者，也许是对付统工部的手段，甚至有可能他要引诱的正是时来新自己。 与其花时间在刘宏明身上，倒不如看紧了赵浩然。 柯岁寒是范世冠的管家兼助手，他大部分的时间跟在范世冠身边，也会以局长代言人的身份外出处理事务。他是有家庭的，因此不会像他的局长一样长时间住在基地里，经常在下班后回家。 柯岁寒家住在城中政府部门的一片宿舍区里，环境安静安保工作比较严密，他把家安在这里也不用太担心安全上的问题。 柯岁寒在自己的安保工作上相当重视，这也许是承继了联邦调查局的职业习惯，范世冠如是，柯岁寒也如是。他只要离开基地就会带上两到三名的安保人员，分乘两辆车子，在外人看来摆足了高层官员的派头。 柯岁寒一家五口，他的老母亲跟他一起住，妻子专职照顾家庭，有一子一女，都在上学的年纪。 局长范世冠的工作作风有些像甩手掌柜，使得柯岁寒的工作特别繁忙，他隔一两天就要离开基地替局长处理事务。 在基地外面时，柯岁寒基本上是连轴转，去了一处后又马上赶下一场，替局长分担了不少工作压力，也许正因为有这么一位能干的助手，范世冠才可以在基地里优哉悠哉。 柯岁寒也是一个相当注重家庭的人，时来新跟了他几天以后就看出来了。他只要有时间就会往家里跑，即使是在处理公务的间隙，他都会回家一趟，看看老母亲和妻子。 他既是一位事业成功的男人，又是一个顾家的男人，这一点时来新很佩服，时来新自己就做不到。 时来新给柯岁寒的行程做过统计，停留时间最长的是基地，外出目的地第一位的是总统办公室，由此可以看出范世冠和总统之间关系的密切。第二位是国防部以及其它的政府部门。联邦调查局本部柯岁寒则去得很少。 柯岁寒会把中午吃饭的时间也用上，他在外每天都会安排和不同的人用午餐，这也是处理公务的另一种形式，而晚饭则雷打不动回家吃饭，时来新认为他也是位不折不扣的时间管理大师。 这天中午柯岁寒见的是姚辉，也就是范世冠口中的老妖。 柯岁寒本来是要返回基地的，突然接到姚辉的电话，就马上改约到离联邦调查局不远的一家餐厅。 柯岁寒先到达，他等了一会儿，姚辉才匆匆赶到。 “老妖，什么事这么急，我还要赶着回基地，来，你赶紧点餐。”柯岁寒不跟姚辉客气，已经先吃上了。 姚辉兴冲冲的、精神挺饱满，也不急着点餐，先把手里的一个卷宗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画像，这张画像柯岁寒也看过，是买“火树银花”那人的拼图。 “马可沂被杀地点的车辆排查工作已经结束，筛选出一些可疑的车辆，尤其是这一辆……”姚辉拿出一张打印的截图。 柯岁寒接过一看，那是一辆轿车的放大图，车型很普通，满大街都是的那种，现场光线很差，车牌只是勉强可以辨认出来。 “这辆车的车主是一家租车公司，前段时间已经租出去了，而租车人的身份证件是伪造的。”姚辉拿出一张身份证的复印件，证件上的头像被放大打印了，身份证上的名字叫贾成。 姚辉把这张打印件和那张拼图放在一起，两个人的外貌居然有七八分相像。 柯岁寒完全被这两张图吸引，也顾不得吃饭了，拿起来仔细地比对，然后抬起头看着姚辉：“我看就是同一个人！” “我们也这么认为，”姚辉眼神里透露出兴奋，“租车公司的每辆车都有卫星定位，我们也找到了这辆车的所在。” “找到了，那就行动啊，还花时间来吃午饭，赶紧的……”柯岁寒真着急了。 “人我都已经派过去了，在东郊琪乐村，那一块居住人口多，都是自建房，地形复杂，和一个城中村差不多，真要把人找出来还要花不少功夫，找你是有两个问题要你帮忙。”姚辉一副胸有成竹队伍样子。 “要我做什么赶紧说。”柯岁寒一点不想耽搁。 “第一，我要大量人手的援助，下午必须到位。第二，那个地方品流复杂，人流量比较大，我要放开了手脚难免会有些伤亡，先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就知道，你这个老妖……”柯岁寒瞪眼指着姚辉，但很快就泄了气，“要多少人我都给你，还要飞机不，都交给你指挥，至于擦屁股的事情，我……我包了，只有一点，必须要把他拿下！他很可能就是时来新，不管活的还是死的。”柯岁寒咬着牙，神色很激动。 时来新第一次见到柯岁寒这副样子，平常他都是淡淡定定的，出什么大事了？ 第520章 屋村 两人的见面连午饭都没有吃完，就起身各自去忙，柯岁寒要马上回基地当面向局长汇报，姚辉则要赶去现场。 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时来新不明就里，知道有事情发生，却不知道跟自己有关，还是选择让泡影先跟上柯岁寒。 柯岁寒一路回基地，时来新从全神控制的状态中退出来，心分二用，留下一部分心神控制泡影即可，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本尊肚子也饿了。 东郊的这处小村子叫琪乐村，由于离秦都市区近，受益于城市的扩展，琪乐村很快就被包围在都市圈的地产板块当中，村民们大量地自建房屋，租给那些消费不起城区房屋的打工族，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屋村。 时来新租的这处房屋在村屋群的深处，与隔壁的楼房墙壁贴着墙壁，窗户挨着窗户，对周围的视野几乎都被遮蔽，为此他在房子的四处安装了几个微型摄像头，对周围进行监控，把画面都投放到一个屏幕上，他需要不时地看上一眼。 选择租这个房子，一则是位置离红杉基地比较近，二则是看中了周围环境复杂，租赁手续随便，便于隐藏身份。 时来新在秦都一般使用两套身份。正式的身份是来自利德意国的艺术品商人魏德伦，他还伪造了另一套假身份，从宁越地区到秦都来打工的贾成。 两个身份有两副不同的外貌，进入角色时都要妆扮一番。他用贾成的身份证租下这套房子，另外还租来一辆车。城中村的道路非常狭窄，车没办法开进来，因此那辆租来的车子就停在了外面。 此刻时来新用的是贾成的样子，有些潦倒的中年人打扮。 时来新打开出租屋的铁门准备出外就餐，他把巷子两头都看过，才走到其中穿行。 这一带治安是出了名的差，经常发生抢劫案，都在这些弯弯曲曲的小巷当中。时来新住处周围的巷子偏僻阴森，普通人置身其中前后一旦被堵上就插翅难飞。 他也不时从监控摄像头里看到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在房前屋后游荡，说不定就是劫匪在寻找猎物。 这些人抢不到就会偷，不少村屋被他们光顾过，因此这里的出租屋都装有铁门和防盗网。 时来新也遇到过一两拨，自然被他轻松解决，要是普通人在这里瞎逛，碰上劫匪的几率还是很大的。而且这里的劫匪比较狠，他就遇到过一伙带枪的。 时来新需要在黑暗中行走，因此生活在混乱的地方反而有种安全感。 走过村屋群的核心区域，外面的巷道就宽了一些，村屋的业主基本上都把第一层改成店铺租给别人做生意，造成了这里畸形的繁荣，空间狭窄但人流量却不少，熙攘热闹，店铺中有一些是卖肉的、卖冰鲜的，气味难闻，绿头大苍蝇乱飞，卫生状况堪忧。 时来新不太喜欢这里，加快了脚步往外走，靠近大路的地方街道变得开阔，店铺也比较干净，他常光顾附近的饮食店。 时来新今天挑的是一家米粉店，这时饭市刚过，店里没几个人，他叫了一份牛腩米粉加底，舀了一些店里赠送的酸萝卜大吃起来。 泡影那边的柯岁寒已经回到基地，他马不停蹄地敲响局长办公室的门，来到范世冠当面，马上就将姚辉的最新进展向范世冠汇报了。 范世冠听完柯岁寒的报告，神色也变得很凝重，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柯岁寒说：“我派第六和第九行动队去支援老妖，加在一起将近三百人，应该够用了，对了，还有无人机分队也派过去，如果需要武装直升飞机的，随时给他调。” 柯岁寒一个立正：“是。”接着立刻用局长办公室的机要电话给下面各个部门下指令。 范世冠则背着双手抬头看向墙壁上的题字，“只相信智慧，不相信权力”，像在考虑着什么。 等柯岁寒打完电话，范世冠才又说道：“这个老妖是好样的，回来没几天就抓住这条大鱼，我们局里的人有点青黄不接啊，遇到大事还是得让老妖这些老家伙出来冲锋陷阵。” “本来培养了一批不错的中层可以接班，戈战夫、邢边锋、徐欢，这一个个的都折在了时来新的手里，哎，痛彻心扉呀。” “如果躲在琪乐村的那人就是时来新，将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和他遭遇。此前一次在宁越，那是以王家为主，最近在瑙越的一次，是以军情局为主，虽然搞得很难看，责任并不完全在我们身上。” “局长，老妖办事是爽快，但也有让人不放心的地方，在琪乐村居住有大量的平民，我担心就像当年……” 柯岁寒对姚辉始终有着顾虑，免不了开口提醒局长。 “老妖的风格大开大合，动手不免会打烂些坛坛罐罐之类的，不能太过大惊小怪，用人不疑嘛，但当年的事情不能在琪乐村重演，你亲自到现场监督，在关键时候提醒他。” “是，局长。” …… 时来新慢悠悠吃完两碗米粉，走出饮食店，向着村外走去，那辆租来的车子有好几天没用过了，一直停在村外，他想去看一眼。 琪乐村没有专用的停车场，村里开车的人都是把车子随便地停在道路的两旁，导致村外的大路边上停满了车，有时候想找个空位都难。 他一直顺着大路往前走，远远地看到自己的那辆租车停在一溜的轿车当中，他继续向着车子走去。 时来新边走边不经意地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这些警惕性的行为都成为他的习惯性动作了，但就是这样看两眼，他马上觉察到了异样，有些不对劲。 他的直觉告诉他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就在他走近停车位置的那一刹那，那些目光隐藏在各处，几乎同一时间聚焦在他身上，敏锐的触觉马上起了反应，他感觉到头皮在发热。 虽然周围看上去很平静，三三两两的行人擦身而过，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人蹲在路旁抽烟聊天，一些流动小贩散落在四处叫卖，这些在琪乐村很日常的模样，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但时来新就是觉得不对头，那种被盯上的感觉绝对错不了。 时来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照旧往前走，经过自己那辆租车时没有任何的停留，就像一位普通的路人那样。 他心中的警号一直没有消失，而且还在不断加剧，刺得他背上的皮肤都在发麻。 第521章 入村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在琪乐村外面的一家足浴店，店里的伙计都换成了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姚辉把黑乎乎的里间征用为临时指挥部。 “第六和第九行动队，你们到达琪乐村外围五百米后立刻散开，把所有进出屋村的路口封锁，许进不许出，琪乐村的地形图已经发给你们了，每个人立刻熟悉目标人物的样貌。”姚辉放下电话。 “报告队长，无人机分队的飞机已经到达。”有一位特工进来报告。 “告诉他们，在琪乐村上空散开，合理分布位置，我要每一个角落都能照顾到，立刻把信号发到我的屏幕上。”不一会儿，姚辉面前的几个屏幕亮起，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陆续出现在屏幕中。 “二组，琪乐村房屋管理署那边的情况了解得怎样了？”姚辉在通话频道中问道。 “队长，管理署的情况不乐观，村民们的自建房出租都是私下进行的，为了避税基本上都不在房屋管理署备案，外来流动人员的暂住证办理的比例非常低，村里面的住户基本就是三不管了。” 二组的人在频道里回应。 “我就知道……”姚辉失望地放下手里的话筒。 “紧急情况，队长，在可疑租车布控的五组报告说有可疑人员靠近车辆。” “盯紧他。” “队长，可疑人员外貌跟画像很相似。” “立刻抓住他，还问什么！” …… 经过租车的位置后，时来新镇定如常地往前行，走没几步一拐弯又朝着琪乐村里面去了，这时刚才经过他身边的两个行人站定回头，四处的小贩几乎同时站起身，几个在路边聊天的游荡青年也不装了，提步向时来新追来。 时来新眼观六路，早把这些人的情状看在眼里，立刻撒开腿往村里面跑。 布置在租车周围的联邦调查局特工有十几个，他们同一时间收到姚辉的命令，都以最快的速度向目标人物围拢过去。 特工们的动作比时来新慢多了，他们本来的站位是一个圆形的包围圈，到他们行动的时候，时来新启动开跑，仗着超人的速度，没跑几步就脱离了包围圈，一马当先冲进琪乐村的外围。 特工们紧随其后，虽然跑得很卖力，但距离却越来越远，才一小会儿的功夫，时来新就消失在琪乐村的街巷里头。 “队长，目标跑了，进入屋村的范围。”手下第一时间回报。 “怎么做事的，这都让人跑掉？无人机那边有发现吗。”姚辉很不满意。 “队长这是刚才录下来的画面。”姚辉马上回到屏幕前，从无人机发回来视频当中，只见一个体型健壮的中年人身穿廉价的衣服走向停车点，由于镜头是从上往下拍，那人的长相看得并不清楚，接着是那人跑步进入琪乐村，无人机的视线被密密麻麻的房顶所遮蔽。 看来无人机在琪乐村不好用。 姚辉离开屏幕，拿起话筒：“第六和第九行动队，你们进入位置没有。” “姚队长，我们已经到达琪乐村外围，正在部署。” 无人机发回来的画面里也可以看到，有两支车队从不同的方向来到琪乐村的外围，接着沿琪乐村散开，直到对屋村形成一个包围圈，车上的行动队员纷纷下车，在屋村连接外面的各个路口部署。 泡影已经被召回，相同的一幕也被时来新看到，时来新意识到屋村已经被包围了。 他依然向前跑，同时在脑子里梳理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先回出租屋一趟，把武器取来，既然对手已经把屋村的所有出入路口都封锁，那么出去就要费一番手脚，对于他来说，动手的时机最好选在晚上。 对手会老老实实让他拖到晚上？那自然是不会，他需要想办法搞些事情绊住对方。 他一直想造成狙击之神不在秦都的假象，但今天难说不让泡影出手，不过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他回过头去看追来的那些人，他们还在努力追着，虽然已经看不见目标人物，还是不愿意放弃。 对于时来新来说，要甩掉他们很简单，紧走几步就是，但他不愿就此离去，他想给联邦调查局一些苦头吃。 追赶时来新的那十几个特工进入了屋村的范围，面前那些四通八达的小巷不知道通向哪里，他们被弄得头都大了，凑在一起商量了几句，决定分兵追赶，一行人分成三个小队，各自选了一个方向前进。 他们在纵横交错的小巷中穿行，走着走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可避免地越来越远，这一切都被时来新看在眼里，他有了操作的空间。 时来新盯住了其中的一队，他们离自己最近，而且巷子里来往的行人比较稀少。 这队联邦调查局特工有四个人，为适应狭窄的街道环境排成一字队列向前行，正为找不到目标人物的位置急得不行，凡是前面见到一道巷口就一头扎进去，好早些把这种复杂的地形走通。 没走几步，迎面是一堵墙，领头的那位特工顺着去路右拐，进入另一条巷道，不料他刚转过头，眼前忽然一花，一道黑色的阴影把他的面门笼罩，那是时来新的拳头。 “啪”，领头的特工应声后仰倒下，紧随其后的队友还未搞清楚状况，就见到前面一具躯体往自己身上压过来，被撞了一个满怀，他被迫停下脚步，双手抵住那具躯体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来新容不得他有反应的时间，拳头趁势砸过去。 这位特工同样是面门遭到被重击，人当场失去了意识，上半身随着拳头的力量向后飞出数十公分，下半身却被队友的躯体压住，两人同时倒在地上。 队伍后面的两位特工遭遇突变，其位置靠后，清楚看见在巷道的拐角猛地窜出一个人影，动作极快地击倒前面两名队友，接着又丝毫不停顿地向着后面扑来，两人勉强看到来人身上衣服的颜色。 站在前面一些的这位特工举起双手，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没有想好是护住自己的身体，还是向敌人发动攻击，就感觉到冷风袭面，两眼间的鼻梁处遭到了重击。 最后的这位特工拥有的反应时间是最长的，他根据自己多年的训练做出了正确的应对，伸手到怀里掏枪。他的右手刚握住枪把，挡在他前面的队友已经软倒，他和袭击者照了一个面。 “是他！”那中年人的面庞和画像非常相像，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这张脸跟他只有一臂的距离，因此他看得很清楚。 特工不明白袭击者的动作为何可以这等迅速，他手里的枪根本没有机会掏出来，就眼前一黑，在疼痛传来之前，他失去了意识。 第522章 围村 时来新打完收手，阴暗潮湿的小巷道里躺了一地的人，他俯下身去逐一在几人身上翻找着，把武器搜出来，四个人都携带了手枪。 这时突然有一位大婶从巷子的另一头闯进来，被现场的情景吓坏了，张嘴就喊了起来：“杀人啦！救命啊……”声音很尖锐，似要直穿人耳膜，喊到一半，她突然想起自己也很危险，手里挂着的几个塑料袋子不要了，立刻转身跌跌撞撞往外面逃跑，在巷口还摔了一跤。 时来新没管她，挑了一支手枪别在裤腰上，一闪身就从巷子里消失了。 行动中他调看了泡影的画面，仔细观察其他两队追兵的位置，以其周围的地形估计，还有机会再收拾一队人，于是他在巷道里提速奔跑起来。 对琪乐村的复杂街巷，时来新是花过一些时间熟悉的，远不是两眼一抹黑的联邦调查局特工们可比。他选中了一个新的埋伏地点，靠着超人的速度，紧跑一千多米，终于抢在那一小队的特工前面到达，接着如法炮制，同样将他们放倒。 接下来时来新再用泡影侦察的时候发现状况起了变化，也许联邦调查局的指挥人员已经收到了人员遭袭击的消息，剩下的这一队特工此时手里都亮出了武器，他们行走之间更加地小心翼翼，而且他们改变了前进方向，变成了在向外围退却，这使得时来新袭击行动的风险大大增加，他决定暂时放弃。 这时他让泡影再度观察外围，明显可见，大队的联邦调查局行动人员都已经占住了琪乐村向外连接的各个路口，一个大的包围圈已经布置完成。 时来新看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半，离天黑还早着，联邦调查局的人暂时撤出了琪乐村，他一时也没了主意，于是决定先回一趟住处再说。 柯岁寒来到了琪乐村，他在足浴店见到姚辉。临时指挥部里很繁忙，柯岁寒进门时姚辉刚放下手里的电话。 “你怎么来啦，还是不放心我？”姚辉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来。 “是有些不放心，”柯岁寒并没有打算掩饰自己的来意，“都是老伙计了，跟你直说也没关系，局座和我都担心你那冲动的性子，做起事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 “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不会忘，教训很深，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想清楚，绝不会再那么冲动。”姚辉一脸坦然。 “你能想通那就好，”柯岁寒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现场的所有行动，你说了算，不用管我。” 话说完，柯岁寒看了看几个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不顺利。我们在停租车的地方布置了埋伏，那个化名贾成的人真露面了，但是没把他兜住，他跑回琪乐村里面了。有一队人手跟进去，结果有七八个人被打伤……”姚辉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这时足浴店的外间突然热闹起来，姚辉和柯岁寒出去一看，原来是在屋村里受伤的几个人被送回来了。 两人检查了他们的伤势，受伤的地方出奇地一致，都是脸部受到重击，初步验伤结果是鼻梁骨骨折，一共是八个人，有几人还处于昏迷状态，还有的脑子被强烈震荡后出现了眩晕的症状，躺在担架上不住地干呕。 姚辉对一位还能保持着清醒的手下进行了问询。 “报告队长，他的外貌和画像上一样，他……只有一个人，他突然出现，把我们几个人都打倒了，动作很快、很厉害，我几乎是一见到他就被打晕。” 姚辉和柯岁寒对了下眼神，说道：“我看过不少宁越行动的资料，时来新在出手的时候，经常造成这种伤势。” 柯岁寒有些不合时宜地笑笑：“这是个好消息，证明我们堵住了一条大鱼。” “是呀，我们网里面的是条大鱼，不过……”姚辉有些像喃喃自语，走到琪乐村的平面图面前，目光在不住地搜寻。 遗憾的是这张平面图上面只标明了几条主要的街道，而密布其间的巷子都没有被画出来。 “时来新最喜欢在夜间行动，在宁越的时候，他每次的突围都发生在晚上。”柯岁寒在一旁提醒。 “没错，有了夜幕的遮掩，晚上可能是他战力最强的时候，我们不能让他拖到那个时候。”姚辉看看手上的腕表。 姚辉拿起内部通讯频道的话筒刚要发布命令，话筒却先响了：“姚队长，第六行动队报告，我们正在执行封锁路口的任务，有许多琪乐村里住的市民要求通过关卡，我们进行了劝说，但有些市民情绪比较激动，强烈要求出去。” 姚辉的眼睛瞟向屏幕里空中监控的画面，他见到有几个主要的路口聚集着人群，规模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堵不如疏，只要检查过证件确认本人没有问题的应该都可以放出去，我们要的只是一个时来新。”柯岁寒在一旁建议。 姚辉稍考虑了一下，向着话筒说：“第二、第六、第九行动队注意，对要过关离开的人要严格进行甄别，比对时来新和贾成的画像。” “我命令，三支行动队都有，除留下足够驻守关卡的人手，其余的组成十人小队，开始对屋村进行逐户的清查，搜寻目标人物，可以使用武器，可以直接击毙目标人物，立即行动。” …… 时来新回到住处，把房间里的东西还有自己的一些痕迹清理过，这个住处暴露是迟早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再住下去。 然后，他取出那杆狙击枪再进行了一次保养，对子弹进行打包，子弹分两种，一种是狙击枪用的普通子弹，一种是泡影用的子弹头。加上刚才缴获的那支手枪，现在他武器配备有长有短，基本上够用了。 同时在泡影给的画面里他也有留意到，琪乐村外围设立的关卡前围上了一堆人，要外出的人出不去，好几个主要道口都是这样，人群当中出现一些鼓噪。 但过了一会儿，情况起了变化，人们被允许过关了，但必须经过严格的身份甄别，场面恢复了秩序，人群渐渐散开，时来新想借此造成混乱的希望落空。 这时时来新也收拾妥当，两大包子弹扛在身上，手里提着狙击枪，枪身只是简单用布裹上，他没有走大门，而是从一个窗户爬出去。 他站在窗台上轻轻一跃，跳到邻近房子的阳台上，然后顺着阳台边上的一个空调外挂攀上屋顶，他要在这里设立一个泡影子弹的补给点。 第523章 清查 这个子弹补给点摆布好，时来新继续在楼房之间穿行，一路都是高空作业，在几个不同的方位又摆上三个补给点，合计子弹过二百枚，估计够用了。 忙完这些后，时来新回头去看泡影的画面，联邦调查局那边又有新动作，一队队的行动人员朝着屋村内部进发，这些人身上都身穿防弹衣，部分配备了自动步枪，看上去杀气腾腾。 每一队人马还带着扩音器，沿途不断地喊话，音量开得很大，时来新也听得很清楚。 “各位琪乐村的居民，我们是国家执法部门，正在执行公务，现在通告屋村的所有住户，接下来我们将会对屋村的每家每户进行安全检查，请各住户密切配合，给大家造成的一些影响，我们表示抱歉。另外在检查过程中，请各住户锁好各家的门户，暂时不要相互走动，如果有陌生人要进入请立刻通知我们。” 琪乐村里面的住户现在也搞清楚了状况，街上短时间里没有了外出走动的人流，大家都呆在家里关好门窗，安静等待执法部门上门来检查。 屋村的范围相当大，联邦调查局派出了十几个小队进行逐户的检查，估计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住户有人在家的还比较好办，行动队喊不开门的就要有几手的准备，里面说不定就是目标人物，大家都要全神戒备，免不了费一番功夫破门，而且后续还有不少扰民和赔偿等问题。 街巷里的行人不见了，琪乐村少见地安静下来，给时来新的行动带来一些麻烦，他不能随意地在外面走动了，只能驻留在那些没有人在家的楼外阳台。 时间好像过得特别慢，时来新看看手机，下午四点半，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此前需要和联邦调查局的行动队进行一番周旋。 到了五点多钟的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时来新正坐在一家阳台上盘膝静坐，忽然听见在前方远一点的地方传来枪声。 “砰”，枪声不算很响亮，但在安静的琪乐村里还是能够惊动大多数的人。 时来新连忙调泡影去看，事发在琪乐村中心点西北向的一处房屋，有一队联邦调查局的行动队员正将之包围。 泡影降落下去，这座房屋的二楼有一扇窗户打开，里面隐约有人影在闪动，外面的每一位行动队员都是枪握在手，各自散开在可以藏身的掩体位置。 枪响过后，现场沉寂了数十秒，一位行动队员举起手里的扩音器，朝着楼上喊话：“屋里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放下手里的武器，然后离开房屋向我们投降，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时间一到，我们将会无限制开火。” 这时时来新也看明白了，行动队在逐户检查的过程中遇上了持枪的危险份子。琪乐村这个地方品流复杂，本就藏了不少的逃犯和干违法勾当的人，现在遇上执法部门的清查，因为时来新而“无辜受累”，他们被堵在了村里，可以想象到他们此时彷徨无计的状态，他们当中有些人必然铤而走险。 “别……别开枪，我投降……”屋内传出来一个惊恐的声音。 “……你投降个屁啊，就咱们犯的事，被抓到就是个死，窝窝囊囊地投降还不如杀个痛快……”另一个声音传来，看来里面的人还产生了分歧。 这时候扩音器的声音再度响起：“时间到，我勒令你们，立刻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去你……的，有种的咱们真刀真枪干一场！”里面的声音透着歇斯底里。 “砰砰砰”，窗户里急促地射出来几发子弹，似乎很盲目，子弹不知道飞去哪里。 数秒钟过后，有一颗手雷被扔进了窗户，硬邦邦的手雷在窗户里弹跳了几下，外面听得到“笃笃”响的声音。 接着“轰”的一声，爆炸声响起，屋子的所有玻璃窗户都被震破，当中还夹杂着一声惨叫。 行动队的进攻是不间歇的，在爆炸发生的同时，屋子的大门也被暴力破开，行动队员们顶着爆破冒起的烟尘冲进屋里，才过了一小会儿，有两声枪响传出，屋里就此安静下来。 这时候有几个小队仍在往这所房子靠近，准备增援这边的队友，他们在通讯频道里不停联络着。 时来新让泡影靠近窗户，往里面看去，可以看到房间里的地板上躺着两个人，到处狼藉一片，看来屋子里的人已经被解决，打算向这边增援的小队又都回了头。 屋里的两名危险分子运气真是不好，碰上了滥用武力毫无道理可讲的联邦调查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边的枪声和爆炸声远远传出去，整个琪乐村都听得见，大部分躲在家里的村民也才意识到自家原来已经置身于危险之中，恐慌情绪上来，战战兢兢地再去检查一遍大门有没有锁好，又把窗帘拉下来，从窗帘缝里偷偷往外窥探。 经过这次交火以后，各行动队的逐户清查工作变得更加小心，而总体的进度也进一步慢下来。冬天的秦都天黑得比较早，天空肉眼可见地渐渐黯淡下来。 一阵寒风吹过，刘宏明缩了缩脖子，紧走几步上车关上车门，身上才觉得暖和下来。 他下午突然接到局长办公室的命令，带着手下来到琪乐村支援局里的大行动，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抓捕时来新的工作原来还有另外一组人在进行，自己被蒙在了鼓里，心里疙疙瘩瘩的很不舒服。 更让刘宏明尴尬的是，另外一组的工作进度远远超过了自己这边，他们已经找到了时来新的准确位置，而自己还没有一点头绪。 刚才他去见了柯岁寒和姚辉，算是向临时行动指挥部报到，他和一众手下被安排为预备队，在原地等待出击命令。 另一组的负责人姚辉他是久闻其名了，绰号“老妖”，联邦调查局里面的老资格，战功卓着，但也是一位出了名的问题人物，可以这样说，姚辉惹下的麻烦和姚辉的功劳一样出类拔萃，局里一直都流传着有关的传说。 其中最为着名的是“天伦会议中心人质劫持案”，那是十年前轰动一时的大案。 当时在东篱省“天伦会议中心”举行一场重要的政治讨论会议，议题与贬损昆北有关，有一组昆北特工进入会场进行颠覆活动，不料行动暴露，被包围在会议中心里，撤离无望的昆北特工劫持了数十名参加会议的各界人士，与包围在外的联邦调查局行动队对峙。 第524章 开动 当时负责指挥的就是姚辉。 双方进行过谈判，昆北特工一方以手里的人质为要挟，要求联邦调查局让开一条路并安排飞行器送他们离开，姚辉表面上假意答应，暗地里却实施了强攻的方案。 那是一个相当冒险的方案，姚辉命令使用了一种刚研制出来的化学迷烟，剂量却非常地不好把握，由于会议中心空间广阔，在没有任何参数指导的情况下，姚辉要求加大剂量。 于是联邦调查局行动队对整个会议中心使用了大量的化学迷烟，效果很快就见到了，会议中心里的昆北特工和被劫持的人质全部昏迷，有一半的人却永远不能醒来。 这个案件让南昊朝野震动，关键在于那些人质的身份，当中有一些是国内知名的政治及学术人物，让联邦调查局处于风口浪尖当中，局长受到各界的责难。 最后为平息这场风波，姚辉被迫引咎辞职，离开了联邦调查局。 刘宏明那时候是才刚进入联邦调查局的小字辈，对这件事情当然也知道得很清楚，却没有机会和姚辉打交道，想不到在十年后，姚辉再次出现在联邦调查局的队列里。 想到压自己一头的是姚辉，输给这号人物不算太丢脸，刘宏明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 不过眼下琪乐村围捕行动的进展不顺利，屋村的地形复杂，住户数量大而且密集，要把这些住户都清查一遍是一项很耗时间的工作，转眼就要到晚上，据说目标人物时来新特别擅长在夜间行动，对他的围捕要是拖到晚上说不定会平添不少变数。 正是对局势的不放心，局长又发出了增援的命令，连刘宏明也在增援的序列当中。 刘宏明刚来的时候，琪乐村里就传出了枪声，据说是发现了两名持枪的危险份子，跟时来新没有关系。战斗很快就平息下来，进行清查的队伍陆续在里面抓捕到一些非法持有武器的危险人物，有些还是逃犯，这个行动为秦都的治安作出了贡献，估计秦都警方睡觉都要笑醒。 “真是一个贼窝。”刘宏明嘴里吐出一句话。他说这话时，天上还有一些微光，面前琪乐村里建筑的黑影密密麻麻地糊在一起，像一堆卷盘的毒蛇，随时欲择人而噬。 躲在一家阳台上的时来新这时睁开眼睛，琪乐村的街道上零零星星地亮起了街灯，一些村屋里的窗户里也透出些亮光，由于每家都下了窗帘，这光朦朦胧胧的，与往日万家灯火的热闹相比显得异常冷清。 他拿出压缩饼干吃了两块，稍稍垫了肚子后，天空也全黑了下来，他站起身，行动的时候到了。 调动泡影再把全区域侦察一遍，可以看到联邦调查局的清查小队已经到达屋村比较深入的位置，离时来新所在的地方也不远。 看着这些忙活了半个下午，明显有点疲态的行动队员，时来新心里竟有些无奈，他又要大开杀戒了。 他深吸一口气，让寒冷的空气进入肺部，转眼间他就恢复到了那种冷漠的心态。 他离开这家阳台，在几栋建筑的二三楼之间攀爬，不一会儿就来到另一家的屋檐下面，这里正好居高临下面对着一支行动队，此刻这个小队正在一家住户门前盘查，估计已经检查结束，队员们陆续走出这家的大门。 时来新瞥了一眼天上，琪乐村上空一直有几只无人机在盘旋，挺碍事的，让他不能随意上房顶，他早就想把它们打下来，现在头顶上刚好有一只。 时来新念头转定，就在下一秒，半空中蓝光一闪，一架无人机的黑影就栽了下来，远远地落在不知那家的房顶上，这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只是在姚辉面前的屏幕上立刻黑了一块。 时来新手里的狙击枪已经瞄准好，在无人机落下后他扣动了扳机。他的射击姿势并不标准，一手抓住屋檐伸出来的木头，脚踩在墙壁上，身体处于半悬空状态，另一只手稳稳握住狙击枪，对下面的目标使出了他的快速连狙手法。 “砰砰砰……”，狙击枪不间歇地激发，时来新还不停地微调着枪口，枪声密集得犹如一串炮仗炸响。 下面的行动队员们刚走出住户家的大门，一伙人的站位刚好是最密集的时候，时来新跟他们的直线距离只有千米左右，以他现在的枪法来说，把握是很大的。 枪声响起后，行动队员接二连三被击中，人的躯体滚了一地。 十发子弹打完，时来新收枪，顺势挎在肩膀上，双手攀着屋檐离开原来的位置，几息的功夫就轻巧地来到屋顶的另外一侧，再看向下面时，有七名行动队员倒在地上，身体已经不会动了，还有几个人连爬带滚地在找地方隐蔽。 时来新换完弹夹，注意力回到场内，只见剩下的三名行动队员已经找好地方藏身，探出脑袋四处打望寻找攻击发出的方向。 他们依然身处时来新的射击角度之内，“砰砰砰”，狙击枪射击的闷响再度响起，刚逃过一劫的三人仍是躲不过时来新的补枪。 时来新调出泡影的画面，看见有两支小队正往这边靠拢，显然是听到了枪声。 他立刻进行转移，跳上房顶，再纵身一跃就到了旁边的一栋建筑，跑了几步，然后又转向别家的房顶，他并没有离开多远，而是面向一条巷子的位置趴下了身体，他打算打一波埋伏。 十个呼吸过去，一支过来支援的小队出现在巷子里面，一个、两个、三个……，远处的街灯照不到这条小巷子，致使巷子里漆黑一片，十名行动队员的身影已完全融入到黑暗当中，但在时来新的眼里这些都不是问题，在泰南山修行之后，他的视力再度提升，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很强。 时来新感觉差不多了，食指毫不犹疑地扣向扳机。 其实时来新的快速连狙手法关键不在于眼中的目标，还在于脑袋中的直觉，以及稳定协调的手部动作，那毫厘之间的微调不是纯技术可以达成的。 “砰砰砰……”，狙击枪的子弹撒向巷中的众人，一杆枪在时来新手里打出了一支队伍的感觉。 第525章 杀伤 黑暗狭窄的巷道被风一般的子弹扫过，七八条黑影立刻化作滚地葫芦，幸运没被子弹击中的行动队员反应过来后想要躲避，却发现此地无处藏身，只得紧紧贴着身边的墙壁，拼命把身体蜷缩起来。 下面巷子里的情况时来新看得一清二楚，攻击过后行动队员们没有一个是站着的，却分辨不出哪一个目标没吃过子弹，只好换过弹夹再来一遍，新一轮枪声响过，时来新才确认下面没有了活口。 他跳下房顶，借着二楼窗台凸出来的砖块垫了一下脚，下一步才稳稳落在巷子的水泥地面上。 他走进躺了一地的人体堆里，从几位行动队员身上取下几颗手雷，然后直接穿行过去，就在这时，“……沙沙……，第十二小队，……请回话……”，某位行动队员兜里的步话机响了。 时来新听到声音脚步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迈步向前，走几步后嫌速度慢，他干脆跑了起来。 他脑子里开着泡影给的地图，上面可见面积广阔的屋村群里道路纵横，其中一些路上奔行着一队队的人影，他们就是深入到屋村里的行动小队，此刻他们似乎已经收到了命令，正往他所在的区域靠近。 在奔跑当中，时来新还一心两用，驾驭着泡影把天空上剩下的几架无人机全部击落，这时战场的态势单方面向他透明。 靠着开地图的优势，他在迂回曲折的小巷当中急速前进，线路兜兜转转，不断地避开遇到的行动小队，实在避不开他就开火，但枪声又会把他的位置暴露，因此在发生战斗之后他又不得不换一个方向去闯外围，一时之间屋村之内好像哪里都在发生着战斗。 时来新突围之路多有阻碍，但同时又给他的对手带来到极大的压力。 姚辉看着面前全黑的屏幕眉头紧皱，他现在只能从手下行动小队的回报中了解战场中的状况，从已经发生的交火来判断时来新的位置。 让指挥者为难的是，连行动小队的队员也闹不清自己所在的准确位置，姚辉只能够在琪乐村的平面图上把大致方位标出来。 从地图上可以看到，时来新忽东忽西，行踪非常飘忽，但每次出手都是团灭，其恐怖的战斗力让姚辉倒抽一口凉气，不大的琪乐村仿佛是一个血肉磨盘，不断地杀伤着联邦调查局行动队员的性命，他都担心战场里面这两百号人会被消耗殆尽。 姚辉手里面还有一支预备队，现在他还不能用，他想再等一等。 “我建议你动用直升飞机，有了空中支援，那样就可以摆脱现在这种首尾不能相顾的局面。”柯岁寒在一旁提醒道。 姚辉犹豫地说道：“我研究过时来新的战例，他曾经击落过武装直升机，哦，或者说是狙击之神击落的。” “狙击之神好像并不在秦都。” 姚辉其实还有另外的担心，武装直升机带来的动静不小，这里离秦都市区并不远，要是有个闪失影响很大。不过现在他手头上也没有更好的作战资源，他拳头握了握，像是下了决心，拿起话筒说道：“直升机大队，我这里需要增援，请你们立即到琪乐村来……” 柯岁寒见姚辉从善如流，他也松了口气，他在一旁也感受到姚辉这位指挥者所受的压力，准确来说每一位与时来新敌对的指挥者都会产生一种心理，对方明明只有一个人，却给人以千军万马的感觉，那强大的武力简直不像是人类，强得不讲道理。指挥者会产生一种无力感，仿佛自己一方才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在这种心理的影响下，往往会作出错误的判断。 柯岁寒看的只是卷宗里的汇报，当中的描述难以带给他直观的感受，现在他终于亲身面对时来新，不用见到本人，其强者的威压就扑面而来，在他面前，人数的多寡似乎失去了意义，柯岁寒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失衡。 姚辉的表现算是不错了，从开始到现在基本上都能稳得住，应对很有章法。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人而已，这世界上并没有神。”姚辉说这话像是对着柯岁寒说，又像对着自己说，换一个环境，这句话有很浓的中二味道。 这个世界有神吗？ 姚辉这话在柯岁寒听来却像是在耳旁敲了一记暮鼓晨钟。柯岁寒可不敢像姚辉一样肯定，因为在他的位置上，知道这个世界上一些极少数人知道的事情，那些神秘的深藏在世界底层的秘密。 两者好像有些关联？这时来新身上就带着一种神秘，难道他也是这些秘密的一部分？想到这里，柯岁寒又驱散了自己的想法，觉得自己很可笑。 姚辉当然也想不到身边的局长助理，在战斗进行时还有闲工夫作胡思乱想。 屋村的某处，时来新收起狙击枪，面前不远处躺了一地的尸体，这是他屠戮的第五支行动小队，他看到脑海中的俯瞰画面里游弋的队伍显得稀疏了一些，感觉到压力为之一轻，这也正常，毕竟对方折损了四分之一的人手。 接下来该考虑怎样突破琪乐村外的包围圈了。 泡影在各个路口布置的关卡上空迅速飞了一圈，联邦调查局在这些地方都驻了重兵，最薄弱处也有不下于二十人的兵力。 而且就在时来新喘口气的功夫，村外人影闪动，有一群人分成几支小队进入屋村的范围，这是联邦调查局在补充人手。 有了这些新增力量，屋村内行动小队的存在密度再度提升，而且他们进行了重新编队，每支单独行动的小队人员增加了一倍达到二十人，时来新再难一口将之吞下。 时来新也改变战术，不打歼灭战，打起了游击战，对各行动小队的有生力量进行杀伤。 一时间屋村范围内枪声四起，战斗频繁发生，时来新每次出手都是击杀数人然后转移，绝不恋战。就在被打击的行动队以为伏击者已经离开的时候，时来新往往会杀一个回马枪，狙击枪再度发声，给行动队员造成极大的杀伤。 时来新这种诡异的打法，让村内的各支行动队经受着极大的压力，处处草木皆兵，敌人会在各种地形中出现，突然发起攻击，收割一波之后消失，连反击都难有机会，长时间的被动挨打，许多行动队员感到憋屈和恐惧。刚补充进来的行动队员干的最多的事情竟然是清理队友的尸体，而目标人物却摸不着踪影。 第526章 交战 时来新行动的神出鬼没与来去如风是建立在他超人的体力上的，别的不说，他身上的武器和子弹就有数十斤重，如果换普通人不要说运动战，光是这么长时间的负重都要被压垮了。 他不停地战斗，然后利用屋村到处密布的屋顶进行转移，一直保持着极高的效率。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一个小时过去，时来新停在某个屋顶进行观察的时候，他发现本来在到处游弋的行动队突然停顿下来，他们各自就地隐蔽，还垒起了一些简单的工事。 时来新一时想不通他们的变化是为何，但对方这样做马上就有大片的空隙露出来，要突围正是最好的时机。 他马上攀上一家房顶，选择了一个方向，开始在高低错落的房顶间纵跃。 激烈的战斗使得仍留在家里的村民们极度惊恐，他们不敢出门也不敢亮灯，除了一些街灯，整个琪乐村基本上沉浸在黑暗当中。 房顶都是背光的，时来新在上面奔跑也不用担心会暴露形迹，因此他在行动队的间隙中穿过，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顺利地来到屋村的外围，前面再有数百米就是包围圈，联邦调查局行动人员驻守的各个路口都是灯火通明，从空中看下去，琪乐村外围形成一个光带，包围着当中的一团黑暗。 就在时来新停下脚步的时候，他的耳中突然听到大功率引擎的声音，“哒哒哒哒”，从天空中传来。他抬头一看，见有几点灯光在远处闪烁，但移动的速度非常快，自远而近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引擎的轰鸣声更加强烈，转眼已经达到撞击着耳膜的程度。 那是武装直升机！时来新太熟悉了，一股危险的意识笼上他的心头，使他心跳骤然急速额头冒出汗珠，天上的那团黑影仿佛要朝他当头压来。 对危险的直觉让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滚下屋顶，就在他离开原位置的下一个瞬间，空中黑影的下腹突然喷出红色的火舌，上百道红光划破夜空兜头撒向他所在的屋顶。 “洞洞洞……”，武装直升机上的大口径机枪子弹把屋顶的水泥层砸得稀巴烂，如果时来新的动作稍慢一点，他就会被这火力撕碎。 时来新为了躲避迫在眉睫的危险，也顾不上身边的地形，就地一滚身体就直往下掉，眼里都是子弹划破夜空的红光，被炸起的细小水泥碎屑打到脸上辣辣生疼。 接着他的肩膀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下跌的势头缓了一下，就在他的身体继续往下掉的时候，他伸出手来一抓，右手抓住了一件可以把握使劲的东西，身体猛然停顿在了半空中，不由自主前后摇摆着，他定睛一看，自己正吊在一个阳台的护栏上。 惊魂稍定，时来新忙中仍不忘抬头向上看去，武装直升机已经在头顶的上空中显露出狰狞的躯体，一束强光在机头下方射出，四下里晃动着，只不过几个呼吸，那束强光就透过建筑之间的缝隙落在他所在的阳台上，时来新整个人暴露在强光中无所遁形。 空中庞大的机身轻巧地一侧，机头的位置调整过来，机腹下的轮转机炮黑洞洞的枪口落在时来新眼里。 时来新哪里还不知道接下来就是雷霆一击，手一松身体落下，结结实实地落到水泥地面上，他也不清楚跳下来有多少米，只觉得脚踝关节发出“吱嘎”的呻吟声，这些他已经顾不上，再度就地一滚就进入到建筑物的阴影里。 几乎在同时，机炮的吼叫响起，“洞洞洞……”，子弹狂暴地倾泄下来，一部分被屋顶遮挡，大部分落在时来新刚才停留的阳台上，它那单薄的钢筋水泥构造扛不住这种打击力量，护栏被打掉，接着整体在金属弹雨的连番暴击下摇摇欲坠。 泥尘砖块簌簌落下，被庇护在下面的时来新已经灰头土脸。他蜷缩在阴影当中，只有这一小块地方还是安全的，他已经被笼罩在武装直升机的攻击范围里，没有了腾挪的余地，身陷于绝境当中。 幸好他还有泡影，得到这样一点间隙时间已经足够。 武装直升机上的机师大声和指挥中心联络：“姚队长，我们已经锁定目标人物，控制住他的活动范围，只要持续攻击就可以将其击毙，我们请求获得使用导弹的授权。” 联络频道的另一头，姚辉看一眼柯岁寒，后者正一脸的犹豫。 “批准请求，你们可以自由攻击。”姚辉回答得斩钉截铁，他没有时间做太多的考虑。 处于作战状态的机师非常兴奋，得到回复后，立即大声道：“明白！”然后看一眼控制台，手指伸向导弹的按钮，而头盔上的视屏则是保持着红外线夜视的状态，准星紧紧锁定住一具人体，这人体正蜷缩成一团。 就在机师要激发导弹的当口，他脑袋一疼，眼前一黑，就永远失去了知觉，附近的人耳朵里忽然听到“霹喇”的一声脆响，即使头顶是轰鸣的引擎也遮掩不住这个声音。 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时间几乎是凝固住了，武装直升机悬停在空中，共轴螺旋桨飞快地转动着，攻击却是停止了，远处的一支行动队看在眼里非常着急，队员们心里猛喊：“你倒是快打呀。” 但令人震惊的是，武装直升机机身一侧，无法保持住平衡，在众目睽睽之下螺旋桨侧转成九十度，往地面上的建筑直栽下来。 飞速转动的螺旋桨先碰触到屋顶，与坚硬的建筑体互撼，激起火星串串，大片砖泥钢筋被切落，刚韧的螺旋桨碎裂，不知崩飞到什么地方去了。 “轰隆”，飞机的机体掉落到时来新旁边的一栋建筑上，把这栋房子砸出一个大窟窿，黑不隆冬的也不知道房子里有没有住着人。 这时时来新才得以脱险，他站起身来，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上，除了一些擦伤之外并无大碍。 在确定自己的状况之后，他立刻将注意力放到了泡影身上，他看到，天上的武装直升机不止一架，后续还有两架正在往他所在的位置靠近，此外街巷当中隐约有一些人影在闪动，行动小队也正赶过来。 第527章 炸裂 在不知不觉当中，琪乐村围捕行动的性质已经发生改变，不再是一群人对一个人的抓捕，而是升级成为一个战场，这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战争。 人数的多寡并没有影响这场战争的进程，很多时候还是孤独的目标人物对人数多的一方进行猎杀。 当武装直升机加入战场的时候，这个大杀器的到来，使得联邦调查局一方人马精神为之一振，没料到几分钟之后，武装直升机居然从天上掉落下来，对琪乐村战场的参战人员来说相当震撼，士气立刻低沉下来。 足浴店的战场指挥部里，姚辉和柯岁寒惊愕地看着面前的黑屏，半晌不能回过神来，柯岁寒喃喃自语着：“他在这里，他在……” 两架武装直升机从两个方向逼近时来新，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它们，时来新决定先把它们解决掉，在此之前，他得让自己先移动起来。 时来新开始发足奔跑，在屋村的建筑之间游走，让敌人无法轻易锁定自己。 同时，他一心二用，让泡影锁定了一架武装直升机，它的距离最近，此刻只有大概一千五百米左右。 联邦调查局使用的这种武装直升飞机只有一位机师，驾驶舱比双机师的飞机要小得多，同时也意味着防御的薄弱面积相应减少，而且节省下来的重量加到了飞机装甲上，因此一般的枪械很难对这种武装直升飞机造成威胁。 不过这些都不能对泡影造成麻烦，只要有射击的角度，泡影就能把任何一架飞机的装甲打穿，况且这款直升机同样存在着驾驶舱玻璃。 时来新的军事知识还是比较缺乏，他对现在先进军事装备上的红外线夜视能力估计不足，在他用泡影锁定武装直升机机师的同时，机上的夜视设备也同样在锁定他，他跑动中的身影在机师的头盔视屏上清晰可辨。 更加要命的是，天空上还有另外一架武装直升机存在，它同样也捕捉到了时来新的身影。 “雳喇”，泡影攻击激发的同时，对面天空上的武装直升机机师也按下了导弹发射键。 安装在机腹一侧的空对地导弹喷出尾焰，紧接着弹体脱离发射架，尾焰拉长导弹加速向前，这时武装直升机像是完成了使命一样，在空中摇摆了几下，机体彻底失去动力，顺着原来行驶的轨迹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栽向地面。 时来新可没有心思欣赏自己的战果，他观察到导弹发射时的烟火，心道一声：“糟糕！” 他立即变向，向身边一栋建筑的后面躲去。空对地导弹可以发射后不管自动寻踪，对付较大型的目标如坦克、装甲车辆等最好用，但对人体这样的弱发热体是大材小用了，而且末端的自动寻踪功能大打折扣。 导弹追寻着时来新而去，一头撞在阻隔在两者间的村屋上。 “轰隆”，导弹引爆，爆炸威力巨大，村屋那简易单薄的建筑墙体形同虚设，即使有多重墙体阻挡在导弹面前，也受不起如此强烈的爆炸，最终被穿透，躲在其后的时来新也被波及。 他面前的墙壁变得像一张皮革在变形，在墙壁的某处，鼓凸起一个很大的圆包，这个圆包在鼓起的瞬间即告破裂，狂暴的空气和震荡波一起脱壳而出，时来新仅仅被扫到一点，就被撞得飞起，他的身体被压在了后面一栋村屋的墙上，全身内外即使是每一根头发丝都经受过震荡的洗礼。 在这狂暴爆炸的十分之一秒后，时来新的身体才从墙壁上掉落，此时他的身体内外都在疼痛，他躺在地上竟一时不能动弹。 数个呼吸之后，时来新勉强撑起身体，极力忍住疼痛检查自己的全身，还好没有受太大的伤，不过他需要时间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敌人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另一架武装直升机已经飞到了与他距离一千米左右的空中，不断地盘旋着，在找一个好一点的角度，少一点建筑遮挡的方位，这种频繁的位置移动也给泡影的瞄准带来了困难。 武装直升机的机师知道自己是战场仅存的空中力量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队友是如何被击落的。紧张令他身上汗出如浆，头盔视屏上那个躺在地上仍然会动的、红外光模拟描绘出来的身影就是目标人物。 这些讨厌的建筑！射击的角度实在难找。 直升机几经挪移，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较好一点的位置，试着用机炮开火，轻轻一按就是数十发子弹打出去，弹道是笔直的，有一部分打在了挡在面前的屋顶上，剩余的落到街道上，离着目标人物尚有数米的距离。 很难再有更好的位置了，导弹可以拐弯，而且利用爆炸的面杀伤干掉目标，而且……而且我可不止有一枚导弹，机师一咬牙。 武装直升机的机腹两侧各有四枚导弹，机师一口气解锁了四枚导弹，手指果断地在按钮上按了下去。 频繁移动的武装直升机终于稳在了空中，一串机炮子弹发出，最终落在时来新几米远的地方，他没有理会，就利用这一瞬间，泡影的马上锁定了机师，激发。 即使是同时点火，四枚导弹还是有先后的，误差在百分之一秒，直到导弹的尾焰喷射误差增大，增大到十分之一秒。 第一枚导弹运气很不好，撞到了挡在飞行路线上的屋顶一角，这栋房子的三分之一立刻被炸塌，第二枚导弹刚好经过爆炸威力覆盖的位置，引爆装置被触动，导弹在空中爆炸。 时来新身上的疼痛仍旧在折磨着他，力气是恢复一些，勉强指挥泡影完成了瞄准和激发，但就在这时，发射架上的烟火对他发出了警告，又有新的攻击临头。 危险带给他的直觉在刺激着他，背上发麻汗毛竖起，让他再也不能在原地呆着，他奋力翻身而起，然后手脚并用，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往前面一跃，这时空中接连发生了两次的爆炸，爆炸的震荡波夹杂着石头砸在他的身上，所带来的痛感都快赶得上子弹了。 第三枚导弹由于延时误差放大的关系，反而顺利穿过了前面两颗导弹的爆炸场，闯进了被刚才那架直升机破坏过的废墟当中，将先前剩下的一些破败残垣再炸了一遍，这次的爆炸没有被建筑体遮挡，爆炸的威力可以尽情向四周扩散。 第528章 断电 这枚导弹爆炸的时候，时来新的身体正好跃在空中，爆炸的震波即时及体，倒像是在背后推了他一把，硬生生把他往前多推了一米。 虽然身体再度被震得生疼，但他借着这股东风得以在更远处着地，这时离开他原来所处的位置有将近十几米，他觉得还不够，着地后顺势继续往前翻滚。 第四枚导弹延时最久，前三枚导弹给炸开了一条通道，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左右摇摆的弧线，其自动校准装置已经侦察到目标位置发生移动，按照程序，它的飞行轨迹也随之偏转，只是导弹的速度实在太快，还没有来得及转向，弹头就撞到了地面，导弹被引爆，离时来新跳跃前所在的位置误差仅有两米左右。 “轰隆”，爆炸在街上空地发生，将周围建筑的墙壁尽数推倒，火焰的洪流在巷道中急剧蔓延，掠过时来新翻滚中的身体，他感觉到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他伸手一摸，背部的厚外套已经被烧掉，部分的皮肤暴露在空气当中。 爆炸已经过去，他爬起来看看四周，此地在短短几秒钟里已是满目疮痍，附近的建筑被破坏殆尽，四处冒着黑烟，破碎的砖石瓦砾铺满一地。 调出泡影的视野看向周遭，他发现那架武装直升机仍然挂在空中，处于无人驾驶的状态，漫无目的地打着落叶飘，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几秒钟后机身游荡到某处时彻底反转，螺旋桨的升力变为下跌的动能，飞机一头往地上栽去。 巧合的是，飞机跌落的位置下面刚好是一处路口，这里驻守着一队联邦调查局的行动队员。 直升机的螺旋桨先着地。路口的驻守人员老早就看着这飞机不对劲，提早一步四散躲避，螺旋桨叶片与地面猛烈碰撞，桨叶碎裂成千百片向着四周迸射，只听“嗤” 、“嗤”……声响，不知道有多少片被透体而入，有十几人当场倒地。 “哐当”，最后机体掉落地面碎裂成几大块，金属碎片撒了一地，机腹下的几枚导弹也被摔出来，比较幸运的是没有发生殉爆。 好机会，时来新马上意识到这是个突围的时机，他立刻朝着路口奔去，跑动当中身上的伤痛传来，疼得他不断咧嘴。 虽然身上有些伤痛，时来新的速度还是飞快，到路口这点距离用不了几分钟。 路口关卡幸运躲过一劫的行动队员从各自隐蔽的地方走出来，一脸仓惶地给躺在地上的队友检视伤势，现场哀鸿遍地，能站起来的人不多，但他们的运气也到头了，泡影已经在瞄准他们。 “雳喇”、“雳喇”……，本来在导弹爆炸以后就安静下来的琪乐村，又响起了一种怪异的枪声，很硬很脆，不算太响但谁都能听到，奇怪的是大家都确定那是枪声，但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特的。 这就是狙击之神的枪声吗？ 姚辉站在足浴店的外面，抬头看着枪声传来的方向，一脸的焦躁。他对战场的控制力已经降到非常低的水准，他收到的都是警号，不是这个地方就是那个地方，他所能做的只是在频道里呼叫去增援，结果都是徒劳的。 失去三架武装直升机之后，姚辉和柯岁寒才明白过来，原来时来新不是一个人在作战，那位大家都不愿意面对的狙击之神，他此刻就在战场当中，这是最坏的消息。 时来新加上狙击之神，这两个人的组合从来没有输过，有许多人验证过，光是联邦调查局自己就有多次惨痛的教训。 柯岁寒在得知场内有狙击之神后，对这次行动就有了新的评估，不敢有太高的期望值，现在他只希望己方的损失小一点，能够取得一点战果也好，哪怕两人当中有一个受点伤。 闻名不如见面，当柯岁寒亲自面对时来新和狙击之神的时候，他才能深刻体会到卷宗当中记录的，那些与两人对战过的指挥官们，他们的压力是怎么来的。时来新本身就是一位超级战术高手，可以以一己之力硬撼多位职业特工，再加上狙击之神这位神一般的对手，身为他们的敌人真是绝望。 柯岁寒看了一眼姚辉，姚辉是很有能力，但看来他也对付不了他们。 姚辉似乎也想清楚了，一咬牙大声喊道：“能拿枪的都跟我来！”说完掏出手枪，当先往前走，后面有一群手下跟着他，看他们去的方向正是枪响的地方。 道口的关卡已经被泡影清理过一遍，没有能动的人了，时来新从容地穿行而过，走出这里意味着他来到了琪乐村的外围。 他此刻位置在琪乐村的西北角，并不能说就安全了，这一片的建筑井然有序，道路开阔，街灯比较密集，隔十几米就有一根电灯柱子，没有多少黑暗的角落，和琪乐村里面截然不同。 同时他还看见，那些本就驻扎在外围一带的联邦调查局行动队员们已经开动，纷纷往着他这边靠近。 就在他的前进方向，还有大队的行动人员兜截过来，他面对的阻力不比屋村里面轻松，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他就要和敌人在附近再度开战，不同的是他会失去地利。 时来新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打算就在这个方向突围，眼见着快要和迎面而来的敌人接触上。 这时他让空中泡影降落下去，来到一个远离琪乐村中心区的位置。这里非常僻静，附近也没有多少建筑，只有一组输变电设备，琪乐村一带以及附近地区电网的枢纽所在。 时来新在搬进琪乐村熟悉环境的时候，就已经设计了一个预案，直接暴力攻击输变电设备，使整个电网瘫痪。 泡影飞到体积宽大的输变电设备旁边，接着从它体内发出一道蓝色的闪电，注入设备的内部。 “啪”的一声巨响，输变电设备内部发生爆炸，冒出一个光球腾空而起，设备整体烧成一片灰黑。 琪乐村以及附近地区电力立刻被切断，所有灯光在同一时间熄灭。 姚辉带领着数十名手下在琪乐村外围地带的宽阔街道中前进。按照姚辉的想法，如果对手要突围，他们很可能会和时来新直接对上，这里是最后一道防线，也只有这个机会，他可以和敌人面对面作战，或许能挽回今晚的败局，不试这一回他不死心。 第529章 漆黑 在前进的途中不断有行动小队加入进来，跟随姚辉的队伍里人数越来越多，姚辉一挥手，让手下将队形展开，增加拦截的面积和纵深。 姚辉算一算手上的力量，还有其它方向聚拢过来的队伍，一个新的包围圈正在形成，这些人手仍足够与时来新大战一场，他就算是神也要被扒掉他一层皮。 就在姚辉盘算的时候，眼前骤然一黑，街上所有的灯光熄灭，整个琪乐村区域陷入黑暗当中。 突遭变故，行动队员们双眼不能视物，看不见队友，看不见周围的环境，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幸好大家都经过严格的训练，没有恐慌混乱，而是安静站在黑暗当中，紧握手里的武器，等待上级的命令。 时来新岂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在切断电网的那一刻他就开始了行动。 他的眼睛在黑暗当中可以视物，这是他最近发现的。自从在泰南山修行之后，他的各项身体机能又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在寻道观翻阅的道家经典里提到过一种修行境界叫做“虚室生白”，说的可能就是他现在的这种状态。 因此黑暗当中就是他的主场，此刻四周没有一丝光亮，但他还是能把周遭的环境看清楚，即使在远处行动队员们的身影，他也可以隐约看到。 刚切换到黑暗模式，人们免不了要凌乱一会儿，这正是攻击的好时机。时来新举起手里的狙击枪，瞄准向前方接近千米的地方，那里人群比较密集。 “砰砰砰”……，时来新一次性将狙击枪中的十发子弹全部发射出去，然后换个方向朝前突进。在行动的同时，他驾驭着泡影向行动队员自由射击，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营造起一个四面八方都在开火的假象。 “雳喇”、“雳喇”……，行动队员们虽然眼里看不到，但却感觉到身边的队友在不断倒下，心中都不免焦躁，这仗要怎么打？自己看不见敌人，敌人却能看见自己。 黑暗降临之后，琪乐村的枪声就一直没有停过，泡影是一个一个地收割，时来新每次出手就能带走一小队人，在杀伤的效率上本尊超过了泡影。 姚辉这时也回过神来，他意识到队伍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当中，此刻每一声枪响就意味着有一位队友失去性命，而且听枪响的方向都不在一个位置上，飘忽不定，仿佛在琪乐村埋伏了许多的狙击手，但姚辉知道，敌人只有两个人而已。 “所有人注意，立即找地方隐蔽……”姚辉在频道中喊道，他暂时也想不到好的办法。 他的这个命令反而在队伍中造成一些混乱，行动队员们为了找隐蔽处只得伸手乱摸，不免会撞到身边队友，磕到路上的石阶什么的，一时间有不少人倒地，幸好大家都没有激发手中的武器，没有出现误伤。 有一位经历比较浅的行动队员，眼睛实在看不清楚，情急之下打开了手上的手电筒，在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亮光，格外地引人注目，他和身边队友的位置就被这点亮光照了个清楚。 “笨蛋！快关掉手电！”有人在大喊。 但已经晚了。 “砰砰砰……”，时来新自然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目标，狙击枪的子弹疾风骤雨一样撒过去，命中率达到了七八成。 手电筒的主人被击倒，手电筒掉落到地上，骨碌骨碌打了几个滚，一道光柱依旧照到墙壁上，白色的墙壁再把光线向四周散射，还是能照到一大片地方。 队员里有一位特别机灵的，瞄准着手电筒开了一枪，好歹把手电筒打灭了，这片区域才恢复到黑暗里。 这时时来新也管不到这边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来到了琪乐村外围的边沿，前面还有一段路，只要突出去，外面就是一片坦途，不过这段路上散落着十几位行动队员，他们各自靠墙而立，队友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逐个解决还要费一点时间。 时来新从口袋里掏出那几个缴获回来的手雷，把上面的引信逐个拉开，拉开一个扔出一个。 “轰、轰、轰……”，手雷精准地落到他预计的位置，几声爆炸响过，过半数的行动队员倒在血泊当中。 泡影也开始射击，剩余的人也被迅速解决，时来新顺利地冲进街道，在倒卧的人体当中穿行而过。 即将走出这条街道时，他从腰间掏出手枪，指向最后一位活着的行动队员。 那人仍靠在墙壁上，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也只能看到周围几米的距离，耳朵听到枪声爆炸声不绝，知道队友在一个个倒下，危险在一步步靠近他，却完全无法可施，浑身不住颤抖着，直到…… “砰”，一声枪响，时来新送走了纠结的他。 面前仍是一片黑暗，不过从远处的公路上可以透过来点点灯光，那是路上行驶汽车的车灯，这个方向可以返回秦都市区，前面再没有任何阻碍，时来新回头看看琪乐村，里面仍有大批联邦调查局行动队员，他们正在黑暗中无所适从。 他开始发足往前奔跑，朝着市区，用上了最快的速度，转眼功夫就远离了琪乐村。 此时的姚辉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战场的控制，他能够做的只是不断在频道中提醒下面的行动人员，不要暴露，尽量保存自己。 这个时间点的断电，使战场的态势彻底发生了反转，人手占绝对优势的联邦调查局一方反倒受到时来新和狙击之神两人组的绞杀。这种事情姚辉要不是自己正在亲身经历，断不会认为它会发生。 仗打到这个地步，姚辉也明白自己输了，联邦调查局已经没有能力拦阻时来新的离开。 就在刚才，姚辉的不远处，大概只有一千多米的距离，发生了几次爆炸，那声声催人命的枪声响起，单方面的屠杀在进行中，那里很可能就是时来新突围的地方。 站在黑暗中的姚辉突然拿出身上的手电筒打开，他把光束照在自己脸上，使他看上去非常狰狞，同时他拿起话筒大喊：“我命令，所有人立刻打开手电筒，跟着我奔跑前进！” 军令如山，虽然知道这样做会把自己暴露在狙击手面前，所有人还是显示出了良好的职业素养，服从命令打开了手电筒，然后都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姚辉手里那点亮光就是最好的指引。 第530章 脱险 瞬间，琪乐村里外亮起了无数的光点，这些光点闪烁不定，汇成几道洪流卷向西北方向，看上去相当壮观。 姚辉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脚下越走越快，最后竟然跑了起来，身后的队员们也跟着他跑。从天上的角度看下去，琪乐村中所有的光点最终汇聚在一起，沿着街道形成一条灯河。 身后涌动着的这道灯河当然瞒不过时来新的眼睛，虽然任由他们追也不可能追得上时来新的脚步，双方距离只会不断拉开，但时来新看得有些不爽。 跑了一阵，姚辉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街道，不停地喘着气，知道自己追上时来新的希望很渺茫，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拿起话筒：“……我要直升机，继续给我派无人机，我还要人手的增援……” “老妖！” 柯岁寒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姚辉的身旁，看到他情绪很不正常，忙开口劝阻：“今天的行动已经失败了，叫再多的增援也是无济于事，只会把事态扩大化，在外界造成不利的影响……我们还是收手吧，回去再想办法。” 姚辉看着柯岁寒，眼神里都是不甘，他摇头喊：“不，我不会放弃，我们就差一点了……” “雳喇”，姚辉话音未落，当空又传来了枪响，离姚辉不远处有一位队员应声倒下。 姚辉看了一眼，然后回头看向枪响的方向，仿佛不为所动，继续说到：“我们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人，要我收手，办不到……” “雳喇”，对方似乎听得到姚辉的说话，一声枪声作为对他的回应，又有一位队友倒下。 这时，后面的行动队员已经跟上来了，在姚辉的身后密集地站成一群，看到有人被击中倒下，并没有表现出恐慌，都静静地站着等待新的命令。 姚辉面容扭曲，朝着天空大声喊：“你只会躲在暗处放冷枪吗？有种的就出来跟老子战上一场……” “雳喇”—— 再有一位队员倒下，头爆成一团血雾，死像很惨。 姚辉被刺激得像疯了一样，双手挥拳向天空，如同与人搏斗，嘶着嗓子大喊：“来呀，有本事朝着我脑袋开枪呀！” “雳喇”！ 冷酷的枪声继续响起，不过没有理会姚辉，倒下的是他身边的一位队员。 现场所有人心中一寒，愤怒与恐惧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非常复杂的情绪，大多数人仍然在原地站得笔直，但站的离姚辉比较近的人，已经身不由己的向一旁缩开，尽管知道这样很没种，但身体还是很诚实。 “好了，老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过了眼下这关再说，今天的伤亡够大了……”柯岁寒时刻保持着头脑的清醒，轻易不会被情绪所左右，大家都在狙击之神的射程范围内，性命不在自己手上，他可不想再呆在这样的险地，同时他发现姚辉的状态不对，连忙在一旁劝说。 姚辉逐渐冷静下来，他看了柯岁寒一眼，又向着身边的队员看过去，他看到有不少人在躲避他的目光，接着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在旁人听起来就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抬手看着手里的手电筒，轻轻一按，手电筒被关掉，身边的队员们也跟随着他的动作，手电筒的光亮接二连三地熄灭，很快这条街道重新回到了黑暗。 时来新的目的达到了，他这样做就是要在心理上，将敌人再摧毁一次。 时来新并不想杀姚辉，即使他在大喊大叫地求死也没有动手，时来新觉得留着他对自己更有利，道理很简单，没有了姚辉还会有别人跟自己作对手，还不如留一个自己眼熟的，同时被杀怕过的，不然下次找一个带头的还要费一番周折，然后再调教一次。 在泡影的视野里，琪乐村回复到一片黑暗的状态，他也不再对身后进行关注了，继续向前跑。现在他的速度比运动员的百米跑还要快，而且他还处于一种匀速运动的状态，照这样的跑法，他可以跑很久都不会累。 他当然不会这样直直地奔向秦都市，在跑了一段路之后他开始转向，采用一个圆弧形的线路靠近秦都，他特意大费周章地绕了小半个市区，选择从北面进入秦都。 他在北郊的一所民居外进行了换装，那户人家把许多衣服晾在户外，正好便宜了他，他选了一套工作服，穿上后像一个普通的打工族，同时他把狙击枪和子弹都抛弃在一个水塘里，从外表上看再没有一点可疑之处。 进入市区后，他才扬手叫停了出租车，让出租车把他送去一条商业街，在那里他买了一身衣服，在更衣室里面换过，然后在街上的小吃店随便吃了点东西，再度坐出租车离开。 接着他又换了一次车，来到中心商务区附近的一片住宅区，这里有他准备的一个安全屋。 安全屋在一栋高层公寓楼里，这里是他用魏德伦的身份租下来的，想不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时来新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身上的伤口，他已经很久没有试过这么狼狈了，想不到刚到秦都没多久就被迫进行了第一场战斗，碰到武装直升机的时候真的凶险，这给他提了个醒，自己实在是大意了。 在路上他已经想明白，这次暴露的原因在于那辆租车上，就是这一点疏忽差点让他遭到围捕，联邦调查局还是有它厉害之处的，往后在秦都要加倍小心了，假身份有也要多搞几套。 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清洗完伤口涂点药就行，不过在背上的伤口就有些麻烦，自己很难处理，后来对着浴室的镜子才勉强搞定。 这时候他免不了在想，要是有个搭档或者助手就好了，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再遇到像今天这种情况还真护不住，而且自己的秘密也太多了些。 时来新在安全屋里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打开电视看新闻，奇怪的是完全没有关于琪乐村消息，估计被管制了。 接着他上网去看，网上倒是有不少的帖子，有琪乐村的住户把昨晚战斗的场面拍下视频发布出来，当中最刺激的是有武装直升机从天上栽下来的画面，引来热议和围观，被网友大量转发，一时间琪乐村的战事被炒得很热。 不过他估计以联邦调查局的能耐，他们很快就会把网上的消息也摁下来，这种热度过不了几天就会自然消散。 第531章 黑料 时来新在安全屋呆了两天，足不出户，等待这阵风头过去，令他意外的是，网上对琪乐村的事情不光没有平息下去，还成功地发酵起来。 后来连此前保持沉默的传统媒体也加入进来，对此事加以报道，很快国外的媒体也进行了转载，琪乐村的战事就这样传遍了国内外。 秦都是南昊联邦的首都，首善之区，居然发生这种恶性事件，民间的议论进而影响到了政界，一些议员开始关注，在议会向有关部门进行质询，联邦调查局再次站在了风口浪尖。 时来新从这件事情的发展中品出了不同的味道，有人在和联邦调查局唱对台戏，于暗地里推动着舆论，是范世冠的政敌吗？ 范世冠不是这么容易被扳倒的，时来新对联邦调查局的势力知之甚深。 住进安全屋的第三天，时来新终于出门了，今天是他跟邝明伟约好见面的日子。 两人在一家西餐厅见面，邝明伟看上去精神不错，他领导的秦都站在这段时间进展顺利，重新建立了一套情报网，虽然还比较粗糙，需要一些时间打磨，但已经可以正常运转，来自于秦都各界的情报汇集到秦都站，经过评估筛选后再送回国内。 时来新先把琪乐村的事情向邝明伟进行通报，邝明伟听后很惊讶：“我还说呢，是何方神圣做下的，在琪乐村杀了个天昏地暗，据我们的情报来源说，联邦调查局伤亡都过百了，居然是你！我还让新成立的网络处使劲闹大，给联邦调查局一个难堪……” 这时时来新才知道原来在网上操纵舆论的黑手原来就是秦都站。 “说起来，我们这个网络处也是因为你的提议才建立的，有你一份功劳。” “哦，还跟我有关系？”时来新不解。 “上回你提到的，插手南昊总统选举的提议，我向上面汇报了，上面非常赞赏，下令要求我们将这件事情作为最重要的工作之一，站里要感谢你，你给咱们出了个好主意！”邝明伟有些兴奋，看来他已经拨开了上一任留下的阴影，把秦都站带上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我认为掌握网络舆情是插手选举事务必不可少的，所以建立了网络处，还专门从国内调来了人手，琪乐村的事情就是给他们练手的……” 国内支持秦都站插手选举是件好事，时来新也很替秦都站高兴。 “想不到这场大战也是你做下的，本身就是一件大功劳，算是我们秦都站对联邦调查局的一记回击，士气必然大振呀。” 时来新对琪乐村的战斗不想多谈，于是岔开话题：“搜集总统候选人黑料的事情，有什么进展没有？” 邝明伟略皱起眉头，字斟句酌地说道：“有关的情报到手了一部分，总体来说不是那么乐观。首先是贺连科，这人本来是个商人，做房地产发了财，手里有几家上市公司，家财万贯，财富游戏玩腻了，想尝尝做总统的滋味。” “他身上的黑料不是没有，恰恰相反，他的黑料实在太多，稍去查一下就能查到。不当商业竞争，操纵股价，桃色丑闻一大堆，奇怪的是一点也没有影响他，简直是百毒不侵，一位很奇葩的候选人，我估计即使是再挖到一些黑料，也无损于他。” “接着是夏成功，他曾经干过一任的副总统，是一位老牌的政客了，行事非常小心，重视自己的名誉，因此要找出他的问题难度很高，我们做过一些调查，结果发现他的底子干净得不得了。” “反倒是我们属意的那位冼雄，他最近出了些问题。” “出什么问题了？”时来新问道。 “前几天有媒体爆料，冼雄有偷渡到咱们昆北的黑历史。” 时来新吃一惊：“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冼雄原来是一位历史学家，他主要的研究方向是昆昊古代史，而昆昊古代历史的发源地集中在昆北地界，因此他为了他的研究，想办法偷渡国境线进入了昆北，还在昆北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才被发现遣返的。” “这事情确实吗？”时来新心中一动，发问道。 “这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当时还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新闻，媒体有报道的，应该不难查。” 时来新似乎想到些什么：“邝站长，请你帮我个忙，让人在国内查一查，这冼雄在昆北去过那些地方，做过些什么事情。” “没问题。” “哦，对了，这件事对冼雄的选举影响大吗？”时来新继续问道。 “那毕竟是一个违法记录，会有些影响，具体到哪种程度还不好说。” “那就让网络处忙起来吧，对冲网上的不利言论，把他偷渡是为了学术研究这个事情多加宣扬，估计能够挽回来不少。” 时来新和邝明伟见面后又在接近东郊的地方找了一处房子，继续对红杉基地进行监视。 自从琪乐村一战后，红杉基地的表面气氛比较凝重，范世冠在办公室里显得有些烦躁，时来新就见到他多次对下属进行训斥，不少人来见他时都是战战兢兢的。 柯岁寒则比往常更忙了，看来他也不轻松，整天眉头紧锁，呆在基地的时间明显更少了。 相比之下赵浩然的日子却过得很轻松，他依然每天躲在基地里不出去，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办公室和宾馆房间。 不过在他身边不时地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那女人也是联邦调查局的特工，长得很漂亮，估计就是那个把赵浩然拉下水的女人，看样子两人是公然在一起了，赵浩然求仁得仁，心情大好，人也精神了许多。 有意思的是，时来新还看见了姚辉。 姚辉到局长办公室见范世冠，范世冠倒是没有训斥他，还劝他不要灰心，时来新只要还在秦都，捕获的机会依然存在，再想办法就是。 姚辉离开局长办公室后，整个人依旧绷着，别人即使离他几米远，也能感觉得到他身上的焦躁不安，似乎有一座火山在酝酿着爆发，简直生人勿近。 姚辉还去见了赵浩然，见面的话题也离不开时来新，赵浩然听说了琪乐村的事情，知道这位的目的跟刘宏明是一样，都是想用他做钓时来新的诱饵，当然不想去送死，推三阻四的不合作，结果两人不欢而散。 第532章 劫出 时来新发现姚辉好像精神不太正常，他整天留在基地里不走，有时坐在广场的水泥墩子上抱着脑袋喃喃自语，或者看着水池里的小鱼发呆很久。 吃饭时间也不去吃饭，到了睡觉的时间就到宾馆开个房间凑合一晚，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弄得整个人胡子拉碴形容憔悴。 后来姚辉又去见了一次局长范世冠，对两人之间的谈话时来新有些好奇，便让泡影在窗外全程监视着。 从表情上看两人谈的不是太好，范世冠脸部表情有些严厉，说了不少的话，而姚辉全程几乎都是耷拉着脑袋，多是在简单的摇头和点头，话说得很少。 这次见面结束，姚辉垂头丧气地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他在楼下呆站了一会儿，然后面现苦笑，一甩手开车离开了基地。 就在时来新以为这人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没过两天，姚辉又出现在了红杉基地，其形象发生很大变化，胡子头发都理过了，人不再显得邋遢，精神头还不错。 他来到基地并没有去见范世冠，而是直接来到赵浩然的办公室。赵浩然见到他有些愕然，气氛肉眼可见地紧张，两人说不到几句话，姚辉就猛然从腰间拔出手枪，抵住赵浩然的脑袋。 姚辉发难太过突然，把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被吓得躲到一边，赵浩然还算镇定，只是脸色煞白。 姚辉用枪逼着赵浩然站起来，一步一步向着办公室外面走去，赵浩然嘴里还在说着什么，姚辉听了却无动于衷。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下，前来围观的人多了不少，这里的人员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对于枪弹不会太过惧怕，他们都远远地看着两人。 离开了办公室的范围，泡影倒是可以听见两人之间的对话。 “姚队长你不要冲动，时来新的事情我们可以合作，完全可以从长计议，不用这么着急吧。”赵浩然双手高举，一脸无奈的表情，手枪正顶着他的后脑勺。 “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推三阻四的，像个娘儿们，今天你活着要跟我自走，死了也一样要跟我走。”姚辉对赵浩然已经非常的不耐烦。 “我们都是纪律部队的人，你只要从局长那边要到命令，我就跟你走，我没二话，但我从没有接到过命令，你是在自作主张。”赵浩然既紧张又愤怒，脖子上青筋尽显。 “你给我闭嘴，你压根就不算咱们的人，要你有何用？你能干什么？做过什么贡献了？在这只是每天白养着你而已。”姚辉既然已经撕破脸皮，说话就全无顾忌。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赵浩然气得浑身发抖。 “你得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处境，我要你合作已经很给你面子，就算我把你杀了又如何，我顶多受点处分，你不要把自己看得有多重要。” “你……”赵浩然说不出话来，姚辉很可能道出了残酷的真相，降将没人权。 话说着两人来到了停车场，姚辉把赵浩然逼到车上，然后他自己也上了车，汽车发动，很快就出了基地大门，向着公路的远处扬长而去，他们出门后，才有一队士兵赶到，晚了一步。 姚辉今天是豁出去了，因为他无法接受琪乐村的失败。琪乐村一战下来，联邦调查局的行动队员伤亡达到一百三十多人，这是联邦调查局历史上最大的单笔伤亡记录。 他完全被这次的挫败打懵，花了很长时间他才接受了这个现实。虽然局长没有责怪他，连局里的内部也没有多少对他的非议，因为大家都认为是对手太强了，非战之罪，不知不觉间，联邦调查局上下像是习惯了在时来新身上的失败。 姚辉昏昏沉沉地过了两天，对那天的行动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复盘，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之力，这从事后的统计可以看出来，在每位联邦调查局行动队员的事后报告中，他们开枪的次数很少，因为他们基本上都没有发现敌人在哪儿，这就是狙击之神的可怕之处，说得难听点，是单方面的屠杀。 在深入研究之后，姚辉又发现自己输得不冤，因为琪乐村的地形就像是为狙击之神而打造的，翻开他历次的作战记录，当中有多次都是在类似的环境当中进行。再加上是在晚上，狙击之神更如虎添翼，要知道狙击之神大开杀戒的时候也大多是在晚上。 同时，在他心里又产生了一种不服气的情绪，他很想再来一次，重新选择战场和天时，和时来新再战一场，自己在琪乐村蒙受的羞辱，需亲手去洗刷掉。 于是他把目光放到了赵浩然身上，有了这个人在手上，自己就有了战场和战机的选择权。 无奈赵浩然这家伙不配合，连局座也不同意他的做法，说要有全局性的考虑，赵浩然是策反昆北特工人员的一面旗帜，他不能死，不能把联邦调查局的规矩做坏。 姚辉有自己的想法，这赵浩然他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又不是真的让他去死，到时候多注意他的安全就行，事情办完了还回去便是，局长估计也没什么可说的。 在车上，姚辉看一眼身边的赵浩然，现在人到手了，目的也达到了，他情绪回复了平静，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要杀人的表情。赵浩然也不再挣扎，既然已经上了车，他害怕也没有用，不如多想想怎么活下去，活下来了才有资格向身边这人发起报复。 “既然已经出来了，你就好好跟我合作，你会受到严密的保护，时来新威胁不到你得安全，这点我保证……” “我已经布好了一个局等着，把消息放出去，时来新必定会来找你，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为了计划的实现，也为了你自己，你必须要跟我配合，干好了又是一件大功劳……” 姚辉跟赵浩然说起自己的计划，像跟同事交代事情一样，一点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刚才在基地里很多都是演的，为的是要把赵浩然弄出基地。 赵浩然就面无表情地听着，听得还比较仔细，这跟自身安全有关，他可不敢疏忽。 车行驶到一处交通灯，姚辉停下车等绿灯，嘴里面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他的目光从交通灯上转移到车内，放到赵浩然脸上，观察他的表情…… 毫无征兆地，赵浩然的脑袋就突然在姚辉的眼皮底下化作了一团血雾。 第533章 集会 “雳喇”…… 在赵浩然的脑袋爆成血雾的同时，姚辉耳朵里听到这个声音，更被血色点滴淋了一头，甚至进入到口腔里，散出一股咸腥的味道。 好熟悉的声音，姚辉愣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他才从突发的变化中醒悟过来。 狙击之神！ 姚辉一手推开车门，身体翻出车厢，屁股着地后再打了一个滚，身体靠在车身上，从腰间拔出手枪紧紧握着，眼睛警惕地向四处扫视。 这时红灯变成了绿灯，后面上来一辆车，开车的人看见姚辉满头血污蹲在地上，很是好奇，还探头过来看，待看见姚辉手里的枪，吓得赶紧加速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绿灯又变成了红灯，姚辉依旧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半个小时后，姚辉突然把手里的枪扔到地上，狠狠地用脚去踩，喉咙里模糊地喊着：“……没用……没用的东西……”直到变成了哭腔，使尽力气后，他躺倒在地上，脸朝着天，仍旧歇斯底里地干嚎着。 姚辉提供的这个机会太好了，时来新当机立断，在两人回秦都的途中就下手。 干掉赵浩然之后，时来新浑身舒爽念头通达，没有理会尸体身旁的姚辉，更不知道他后来会发疯，把注意力收回，本尊就往沙发上一靠，闭目休息起来。 然后他又盘算起下一步计划，赵浩然被正法，“厨师”的工作告一段落，接下来该集中精力在总统选举上面了。 他翻看了几位候选人的行程，冼雄在今天刚好有一场拉票活动，他考虑了一下，决定去看看，既然要支持冼雄成为南昊联邦的总统，其竞选活动也应该关注关注。 拉票活动在秦都市区的一个广场举行，这里位置不错交通便利，邻近有两个大学的校区，有比较多知识份子类型的选民。 时来新一身魏德伦的装扮出了门，他现在没了车只好坐出租车去。由于有今天的拉票活动，广场附近实行交通管制，时来新在距离广场数百米的地方下了车，步行一段进入广场。 广场周围老早就被布置过一番，到处都有冼雄的竞选海报，海报上的冼雄脸庞清矍戴一副金丝眼镜，显得非常儒雅。在许多显眼的位置还拉了横幅，上面一律印着冼雄的竞选口号，“一切为了人民”。 时来新低头品了品这句话，冼雄的政治主张是关注民生，承诺提高医疗保障与退休金，一切以民众的福祉为出发点，这句口号没毛病，他暗自点头。 还没有进入广场，他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喧哗声，走进会场一看，当中已经汇集了有一两千人，只有前排有一些座位，大多数人都是站着的，还不断有人进场。 活动没有正式开始，有一支乐队在进行暖场演出，演奏着一些热闹的摇滚曲目。 时来新不想挤进密集的人堆里，随便在边沿上站着。他观察一遍四周，参加集会的以年轻人为主，有不少看上去还是学生，冼雄曾经从事过教育工作，大学生本就是他争取的人群之一。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喜好，暖场的演出也照顾到这个特点，乐队的摇滚乐结束后，一队青春靓丽的少女啦啦队穿着超短裙走上舞台，马上引起台下的一片哄闹声，强劲明快的音乐响起，啦啦队开始了热辣的表演。 不得不说，这场表演很受欢迎，举办方花了不少的心思，使得原本死板的竞选活动注入了青春的活力，时来新也看得津津有味，心里给主办方点一个赞。 当大家的情绪到达一个高点的时候，主持人登场了，一位瘦削的中年人，他穿着衬衫牛仔裤，刻意作一副普通学生的打扮，动作夸张地向观众挥手致意，拿着话筒高声喊着竞选口号：“一切为了人民！” 台下的人群也大声回应：“一切为了人民！” “各位街坊、各位同学、各位助选团的兄弟姐妹，我已经感受到你们的热情了，即使在寒冷的冬日，也一样暖烘烘的。” “关心社会是每一个人的义务，为我们的国家选出一位好的总统，更是我们作为选民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要请问台下的各位朋友，你们做好准备没有？”主持人把话筒朝向台下的观众。 助选团的人领着观众们异口同声喊道：“准—备—好—了！” “那是不是该给你们自己一点掌声啊？” 台下掌声轰鸣，气氛非常好，时来新也很合作地轻轻拍手，这时他鼻端突然闻到一股香气，身边近处多了一个人，他别过头去看，是一位长发的女性，待看清楚对方的样貌，他不由眼前一亮，太漂亮了。 女人二十来岁年纪，面容精致，一头大波浪卷的长发，眉宇间有股静秀的气质，身上一件合体的灰色皮衣，脖子上系一条素格子围巾，下面是紧身卡琪色的长裤，看上去都是高档货。 两人下意识地对看一眼，很快又都转过头去，继续看向台上，时来新很喜欢她身上的香水味道，那是种淡雅的植物香气，使他接下来有些三心二意，没听台上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把注意力放回到主持人身上。 垫场的主持人见气氛差不多了，摊开手掌往旁边一引道：“现在有请我们的总统候选人，冼雄先生。” 冼雄迈着轻快的步子出现在台上，不住朝着观众挥手致意，他身穿一套浅蓝色西装，没有系领带，显得随意潇洒。 他来到台中央，接过话筒举到下巴下边，先没有说话，而是放眼看向四周的观众，观众们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场子彻底安静下来。 他才开口说话，声音不高但很清晰温和：“在我小的时候，看过很多选举活动，经常跟着我的父亲去凑热闹，其实并不是我的父亲关心政治，而是因为我喜欢看现场秀。” “我喜欢看表演，但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于是我问我的父亲，我问他，你又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把总统做好，怎么去给他们投票？” “我的父亲说，你提了个好问题，我的确不知道，所以我就看谁长得顺眼，话说得好听，我就选谁。” “我又问，万一选错了呢？父亲说，那就是我们运气不好。父亲的这句话，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现在我长大了，也站到了台上，小时候的经历我没有忘，正是因为父亲的话，使我下定决心，我要说大家都听得懂的话，让大家都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才去竞选做一位总统！” 第534章 插曲 “要大家听得懂我说的话，其实很简单，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说，但要做到这点不容易，像那些政客们，他们永远说一套，做一套。因此我讨厌政客，我不要成为政客。” “有人说，冼雄，你是个另类，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总统候选人。是的，我就是个另类，我没有政党，因此我不需要向那些利益集团妥协。我也不用理会那些伟大的政治抱负，我只为老百姓着想，我只想为大家有更好的生活努力，我要提高医保福利的覆盖面，所有人获得更好的医疗服务。” “我有一个梦想，在我们的国度里，真正做到老有所养，所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都享有一份保障，不管他来自城市还是农村，小有资产还是身无长物……要知道，实际上，我们的联邦退休金已经有近六年没有调整，而这几年的通胀，每年都达到百分之四以上，我们老年人的生活水平其实在被不断地打折，实际收入在大幅下降，越来越多的老年人生活拮据。” “据最近的统计，有百分之十二的六十岁以上的老年人，仍然在工作，还有更多的老年人在找工作，即使低于联邦规定的最低工资他们也干，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政府发放的养老金实在是不敷使用！” “每个人都会老，谁都不会是例外的那一个，告诉我，大家愿意帮助我实现这个理想吗？” 台下的人们纷纷大喊：“愿意，我们愿意！”“对，赞成要提高养老金！”…… 冼雄对台下的反应很满意，有些激动地单手握拳高举起来，继续说道：“我在这里郑重承诺，成为联邦总统后，要办的最重要的两件事情就是，完善医疗保障和提高养老金！” 在助选团的带领下，此时台下的支持声浪震耳欲聋，人们兴奋地挥舞着手里的国旗，把标语牌高举过头，学生们最容易情绪上头，他们自发挥拳有节奏地喊着“冼雄！”“冼雄！”…… 时来新身边的那位美女很投入，不断跳着喊着，有一块标语牌掉到她的脚边，她蹲下身体去把它捡起来，紧身长裤把蜜桃臀和修长的大腿勾勒得原形毕露，时来新的眼睛无意中粘上了一时半会拔不出来。 美女站起身把标语牌高举过头顶，挤上前几步，跟着大家的声浪叫起来，“冼雄！” “冼雄！”……，行事和她文静的气质有些反差。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身后挤过来一个男人，身材颇为高大，不声不响却是和她越来越近，到后来几乎要贴到她身上去。 美女的注意力在台上，没有留意身后的这个男人，仍然在跳着喊口号，美臀和男人的身体有了几次接触，她开始还没有在意，只是往前挪动了半步，哪知道男人却继续贴上去，两人又结结实实地碰撞了几次。 美女眉头一皱，回头看来，看清楚是个大个子男人，表情不悦，往一旁移动了几步，远离了男人，然后继续听冼雄在台上讲话。 谁料那男人却不收敛，好像认准了这美女，也紧随着她的脚步，依旧贴上去不放松。 冷眼旁观的时来新现在看明白了，男人是故意的。 美女再次感觉到身后的不妥，这次是真生气了，回过头怒目面对男人，后者还一脸的陶醉，便呵斥道：“你离我远一点！” 男人却如滚刀肉，一脸无辜地耸耸肩膀，却还顺手在美女富有弹性的臀部上摸了一把。 美女受辱很愤怒，抬手便扇向男人，哪知道男人早有防备，手一伸在空中抓住她的手，她用力挣扎几下挣脱不了，厉声说到：“松手，不然我喊人了！” 男人看来是惯犯了，一点也不怕，嘴角一丝贼笑，把手一甩，美女力弱被他甩得退后了几步，觉得手上生疼，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抚住，一时管不得那男人。 男人转身正要离开，却被一个人正面拦住，男人站定一看，来人正是时来新。时来新平淡地看着男人：“给这位女士道歉。” 男人走不动，仗着自己身高力大，不耐烦地喝道：“滚开！”挥手一拳打出，“啪”，男人的拳头被时来新凭空攥住。 时来新握紧那拳头顺势一拧，“嘶”，男人立刻疼得矮下身去，脸上肌肉扭成一团，嘴里大口抽着凉气。 “给这位女士道歉。”时来新冷酷地重复道。 男人手上痛得要命，身子缩成一团，大声喊：“……我……我道歉，嘶，对不起……” 时来新看看那美女说：“需要报警吗？” 美女原来脸上愤怒的表情已经平复下来，看着时来新，说道：“不用了。” 时来新把手一甩，男人被甩开几步，勉强站稳之后，都不敢抬头，跌跌撞撞地跑着离开了。 时来新看现场也没有什么事了，也抬脚想要离开。 “谢谢你。”身后传来美女的声音，语气温柔很悦耳，时来新不禁回头看她一眼。 她脸带微笑，更加十二分的好看，“没事儿”，时来新朝她一点头，转身朝广场外走去。美女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眼里犹带感激。 这段小插曲时来新转头就忘掉，边走边思量着冼雄的事情。 冼雄的竞选活动还是存在一些问题的。首先，冼雄无党派人士的身份能够吸引一部分选民支持，是他的优势，但也正因为他单枪匹马，身后没有势力团体给他造势组织活动，竞选活动的声势与规模比其他候选人要弱上一大截。像贺连科和夏成功的集会，动辄就有上万人参加，而冼雄通常只有一两千人，这还是在首都，在全国各地的活动组织难度更高。 缺钱缺资源，是冼雄最显而易见的弱势，他现在有百分之八左右的支持率已经是个不小的奇迹，几乎到顶了，按照正常的势头发展下去，只能是个陪跑。 因此必须给冼雄一方注入资金，扩大其竞选团队，想到这里，时来新赶回安全屋，通过和邝明伟约定的联系手段把信息发送给他，同时顺便把赵浩然伏诛的消息也告诉他。 邝明伟很快就有了回复，他先为刺杀赵浩然成功的事感到高兴，发来祝贺，关于冼雄的竞选资金，他说可以通过南昊的一家企业出面支持，这家企业与昆北关联，当然这层联系非常隐蔽，外界不可能知道。 第535章 看画 邝明伟还告诉时来新一个事情，南昊联邦的法律规定政治捐款是有上限的，一家企业进行捐款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接下来还要多出现几个捐献的主体才能完成资金的转移，分站这边会做相应的安排。 除了资金和组织力之外，时来新认为冼雄的竞选活动还有一些其它的问题。冼雄主打解决民生问题的政治主张，他就需要多走基层，深入到社区民间，像今天这样面对年轻选民群体抨击养老金的弊政，难以产生共鸣，不能转化为实在的选票。要是冼雄能沉下心来深耕，光是一个老年人群体，就能使他的基本盘把稳。 综合时来新一段时间以来的观察，冼雄竞选形势其实不算乐观，票仓的可挖掘潜力不大了，现在可以达到百分之八的支持率，位列候选者前三已经算异军突起。 这一点估计他的竞选对手应该也很清楚，因此对他的攻击力度其实并不强。 造就冼雄今天成绩的，究其根本在于他无党派参选的身份，有相当比例的选民对党争的游戏已经很厌倦，不想再看到两党轮政的局面，因此乐意把票投给第三个选项。 形势不容乐观，时来新知道还要增加着力点，才能扶持冼雄上位，除了资金之外，他还没有找到其它途径。从现在算起来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他有紧迫感，在安全屋苦思一夜后，仍理不出头绪。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后就打开电视机收看有关竞选的节目，边吃早餐边看起来。 节目上正好公布了最新一期的民意调查，贺连科百分之十八，夏成功百分之十六，冼雄百分之八。其他两位候选人都取得了一点进展，只有冼雄在原地踏步，进一步验证了时来新的判断。 如果再不作改变，这个距离会进一步拉开，直到无法追赶。 时来新又在屋子里闷了一个上午，中午过后他头昏脑涨，决定出去走走。来到外面，想起魏德伦的业务很久没有开展了，现在也是时候去做做样子，于是他便往一家比较相熟的画廊走。 这家画廊名字叫“艺都画廊”，在中央商务区附近，在秦都规模和名气都属一流。 艺都画廊所在的街道闹中取静，没有外面商业街的繁华热闹，店面也很冷清，似乎艺术品商店都是一个模式，很难出现车水马龙的景象。 时来新走进店里，跟店员点了点头，他来过多次，大家都混了个脸熟，墙上挂满了画，他像往常一样慢慢看过去。 魏德伦的艺术品生意是一个身份上的掩饰，他当然不会作大手笔的采买，只象征性地买一些，成交的艺术品也多是低价品，他所买的几幅画基本上都是还没有成名小画家的作品。 秦都是南昊联邦最重要的艺术品集散地，较着名的几所艺术院校都集中在这里，艺术家们也大多选择在这里工作和生活。 店里的许多作品时来新都看过，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那些新上架的作品上。他一幅幅看过来，有一幅画吸引了他的目光。 这是一幅新作，它很特别，色彩异常热烈，在众多的画作中一下子就跳出来，让人无法忽视。画面里是一位少女在花园里起舞，她身上穿着色彩极为斑斓的长裙，与身边绽放得极灿烂的花朵相互映衬，生动得要满溢出来。 时来新停下来仔细欣赏这幅画，对于鉴赏艺术品他是恶补过的，专业眼光也有了一点，总体而言，画作的技法尚有些不成熟，但对色彩和光的运用很有想法，大胆热烈奔放，可以说是一幅不错的作品。 他看看旁边的标签，作品名称《热爱》，作者叫陈弥雅，应该是一位女画家，作品的标价不高，看得出是位新晋的画家。 艺术品生意讲究的是一个作品的潜力，在一位画家还没有成名的时候就进行投资，一段时间之后赚取高额的利润，这是比较高端的运营手法。 当然这要看艺术品商人的眼光了，有这种慧眼的人总是少数，长期投资玩砸的在所多有。 时来新不敢说自己的眼光达到那种水准，但这幅画确实很打动他，画里有一种很纯粹的东西，就像它的名字，对某种事物的喜爱，爱到了深处，给人印象深刻。 他产生了把它买下来的冲动，就算砸在手里，自己放在房间里欣赏也值了。 时来新马上去找经理，表达了购买的意向，那位女经理他是认识的，两人之间成交过两幅画，有过生意往来，谈起来就比较顺畅。 两人只在价格上有一些不一致，经理在这个问题上不让步，坚持标价成交，时来新心头有好就没有继续还价，顺利付款买下。 成交后时来新还很有兴致，问女经理：“还有这位画家的作品吗？” 女经理见他爽快，也有意多做点生意，跟他说：“等我马上联系一下她，说不定很快就有作品送过来。” “能见一面就最好。”时来新起了结识这位画家的心思。 女经理马上拨通电话，听上去她们之间很熟，简单讲了几句她就放下电话：“画家正好在附近，她现在可以过来。”时来新便和女经理在办公室里等。 过了十几分钟，有位女士敲门而进，她穿一身枣红净色套裙，一头大波浪卷长发，齿白唇红，气质知性优雅，好一位美女。 时来新看见她，吃了一惊，因为这位美女他见过，在昨天冼雄的竞选集会上，她就是被痴汉骚扰的那位女士。 美女跟女经理打过招呼，目光转过来看见时来新也是一愣，显然也认出了时来新。 “想不到可以在这里遇见你，昨天的事情实在是太感谢了。”美女面上露出笑容主动跟时来新打招呼。 “陈弥雅。”美女先伸出手。 “魏德伦。”时来新握住女画家的手，只觉得软软的、稍有点凉，鼻端再次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 两人礼貌地松开手，在女经理的招呼声中各自坐下。 “原来两位早就认识，那就省得我介绍了，今天也是巧，魏先生喜欢你的画，还说想见你，谈谈你其它画作的事情。”女经理给两人开了个话头。 时来新先把自己的身份简单介绍过，表达了对陈弥雅作品的赞赏，提出想要了解她其它作品的想法。 可能是由于时来新帮过自己的忙，美女画家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矜持，大方地说：“我的画都在画室里，可以找个时间，我带你去看看。” 于是两人当场交换了联系方式，美女作家因为还有事情要办，打声招呼后就先离开了，时来新等店里把那幅画打好包才跟女经理道别。 第536章 外宅 那幅画不能放在东面的出租屋里，时来新回到以魏德伦名义租下的安全屋，把陈弥雅的画拿出来再欣赏了一番。他这回仔细地看下来，觉得画中少女的面貌跟陈弥雅有些像，具体哪里像又说不上来。 冼雄竞选的事情暂时没有头绪，只有先在柯岁寒身上找找突破口，于是他又返回出租屋，继续对红杉基地进行监控。 赵浩然被诛杀对联邦调查局的影响还是很大的，范世冠在办公室里发脾气的次数更多了，他经常在那幅“不相信权力，只相信智慧”的书法前静立，不知道在想什么。 柯岁寒显得比以前更加忙碌，呆在基地的时间都不多，出于安全考虑，他乘坐的车子换成了装有防弹玻璃的军用越野车。 现在他是时来新的主要监控对象，泡影整天跟着他进进出出，在秦都市里四处跑。 这段时间的紧张奔波使得柯岁寒也相当疲倦，时来新经常见到他在车里闭目休息，到达目的地后又强打精神下车。 在重新监视柯岁寒三天后，他突然有了异常的举动。 柯岁寒这天回到了联邦调查局本部大楼，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当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却换过衣服并且化了妆。 他一个人悄悄离开大楼，没有惊动跟随他的安保人员，在车库里开出来另外一辆轿车，驶离联邦调查局本部来到秦都的大街上。 柯岁寒行事如此低调隐秘，时来新如果不是一直在跟着他，恐怕都会被他甩开。 柯岁寒出了市区，一路没有停留来到市郊的宝珠山，这一带风景不错，是秦都附近比较出名的旅游景点。 他的车开上进山的林荫公路，到处鸟鸣不绝，少见有车辆来往，半山腰上隐约可见一些建筑的影子。 原来山中的密林深处藏有一片别墅区，柯岁寒的车在路上一拐弯，开进一条岔道，岔道的尽头就是这片别墅区的大门，门头上挂有牌子，“拥翠山庄”。 难道这里是柯岁寒的另一处私宅？时来新预感到这里会是他私密之地。 门卫查看了柯岁寒的通行证后放行，他的车直入别墅区。车子来到一栋别墅前停下，楼下车库的卷帘门自动卷起，他把车倒进去停好，重新关上卷帘门。 这时别墅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女人，穿着平常的家居服，见到柯岁寒就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两人在门外拥抱了一会儿，然后说着话进了门。 原来一向行事板正的柯岁寒也有这样的一面，在幸福家庭之外，还秘密经营着一处外室，行金屋藏娇之事。 柯岁寒空闲的时间不多，来这里的机会应该比较少，两人显然有一段日子不见了，一见面就特别腻歪，刚进别墅的大厅马上又吻在一起。 接着两人情绪越来越热烈，动作开始变大，齐齐滚到沙发上，大厅里壁炉里燃着柴火，室内温暖如春，他们身上的衣物一件件掉落到地毯上。 别墅所处的位置偏僻，本就没有几个人往来，房子设计的私密性相当好，两人完全放开，翻云覆雨，厅内春光无限。 柯岁寒毕竟上了些年纪，平常工作压力也大，这场爱嬉持续的时间不长，十几分钟后，两人便瘫软在沙发上。 柯岁寒激情释放之后显得疲累不堪，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不愿意起来，女人站起来，贴心地给他轻轻擦拭，又逐件捡起衣服给他穿上，顾不得自己仍旧不着寸缕。 柯岁寒眼看着，享受着女人的伺候，眼中满是玲珑有致的雪白肌体，忍不住又伸出手来摸弄，女人轻笑着不理他，他有心无力，过一会儿就罢了手。 待女人也穿好衣服，两人蜷缩在壁炉前的沙发上烤火，不住地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女人很开心，一直不住地笑。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一个小时过去，大厅里两人亲密够了，柯岁寒起身上楼，女人则在厨房忙开了。 柯岁寒先到房间洗了个澡，一时半会还不到吃饭地时候，他走进书房，顺手把书房的门关好，坐到宽大的书桌前，点上一根雪茄，开始吞云吐雾。 雪茄抽掉半根，他站起来，走到一排书架前面，伸手在书架的某个位置按了一下，书架忽然自行滑到一旁，露出里面一个壁柜。 时来新看得精神一振，藏宝小能手上线了。 柯岁寒打开壁柜的门，里面是一个半人高的保险柜，柜门上有一个密码键盘，他在键盘上输入密码，时来新全神贯注地记忆着这组密码，生怕漏掉些什么，幸而他手指的移动并不快，足够时来新看个清楚。 保险柜被打开，里面摆着不少物事，有档案袋、记事本、一叠叠的钞票，另外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柯岁寒拿出来两叠钞票，然后把保险柜关上，将书架恢复到原样。 几分钟后女人推门进来，喊柯岁寒去吃饭，他把两叠钞票塞进女人的手中，然后搂着女人的肩膀一起下楼。 两人来到餐厅坐下吃饭，女人为他开了一瓶酒，他相当节制，喝了一杯就没有再倒酒。女人把一桌的饭菜置备得相当丰盛，两人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 吃过饭，柯岁寒拉着女人的手往外走，要离开的样子。女人把他送到门外，挨上去又抱了一会儿，看着他上车远去，直到只看见车后的尾灯，才回转屋内。 柯岁寒离开山庄之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红杉基地，他在基地里有住的地方。回到基地后，他看上去更疲倦了，不住打着哈欠，马上回住处睡觉去了。 时来新见没有其它事情，便又让泡影返回“拥翠山庄”，他估计这里就是柯岁寒的秘密老巢了，因为已经跟了一段时间，没有发现有其它的可疑地点。 柯岁寒这种人藏些自己的隐私这很正常，他接触的秘密实在太多。他在外面养一个女人也不奇怪，相对于他的身份地位，这已经算是很节制了。 时来新把整个山庄侦察一遍，这里的安保措施还比较严密，但对于他来说就是那么回事儿，当日在砀山的时候，他都可以在归龙山庄进出自如，潜入密室并带走一大包现金，现在的拥翠山庄与之相比难度差不多，更加不在话下。 第537章 画室 时来新有些好奇地再去看看柯岁寒的女人，那女人正在房间里做着柔软体操，一派怡然自得的样子，似乎很耐得住寂寞，也难怪柯岁寒可以长时间让她一个人呆在这儿。 一路看来，山庄里的安保措施时来新都有应对的办法，唯独这个女人有些麻烦，如果她总是在家不出去就不好办，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第二天，时来新正准备出门，女画家陈弥雅主动打电话给他，说今天刚好有空，约他到画室去看看，两人定下了见面的地点。 时来新按着陈弥雅给的地址，坐出租车来到秦都艺术学院附近。这里是一个比较出名的艺术界从业者聚居和工作的地方，由于租金比较适中，相关的店铺和工坊在这里扎堆。 时来新猜陈弥雅也是从秦都艺术学院毕业的，他听说许多学院学生毕业后都留在这个区域工作和生活。 时来新如约来到一条店铺林立的艺术品一条街，在一家叫“尚头”的咖啡馆门前驻足。街道还比较热闹，身边不时有行人走过，他等了几分钟，就看见陈弥雅从身旁的一条小街道转出来。 她今天穿一件牛仔布棉大衣，大翻领上是白色的绒毛，一头波浪卷的长发用碎花布扎起来，大衣里头露出一身胸前有兜的吊带工装牛仔裤，上面还沾了些颜料，一副画家开工的样子。 见到时来新她轻轻一笑，两人打过招呼，并肩往她来时的内街走去。 “你是第一次来吧？”女画家主动说话，免得陌生人社交太尬。 “这儿我来过，”时来新来过不止一次，以前到秦都时慕名而来的，因为这有几家酒吧特别玩得开，不过他现在是海外归侨魏德伦的身份，当然不能照实说，“由于工作的原因来过几次，一般都在商业街上走走，从没有进来逛过。” 内街里别有一番景象。这区的格局是外店内厂，店铺在商业街上，里面是画室和工坊，也有许多住宅供人们居住，工作和生活的地方在一起，显得有些杂乱。 陈弥雅熟练地带着时来新在街上穿行，拐了几个弯，来到横街窄巷的深处，眼前出现旧厂房一类的建筑。 “我的画室就在这，跟同学一起把一个旧厂房租下来，各自要了一半。”她边介绍着来到一栋两层的建筑前，这房子红砖都露在外面，配着黑色的大铁门、大铁窗，显得很粗犷，门头上挂着一块陶制的大牌子，上面烧制了几个字，“没烦恼”。 “没烦恼？”时来新念叨了一句。 “是的，我的画室就叫没烦恼画室。”陈弥雅动作利落地推开大门，画室里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陈弥雅的画室很宽敞，大概有两百平方，大部分的墙面和地面都刷着一种灰色有质感的水泥，剩余的墙面依旧露着红砖，暖色调的射灯打上去很有现代感。 画室里面布置得很整齐，一张巨大的木质工作台摆在正中央，上面摆满了各种颜料和器具，墙上挂着许多画，室内的空间用几个大书架进行了区隔，书架上不光是书，还陈列有不少的艺术品。 “喝什么，茶还是咖啡？”陈弥雅问道。 “茶吧，谢谢。”时来新打量着画室，走到挂着画的墙壁前，仔细看起来。 墙上的作品非常多，估计陈弥雅把她小时候画的画都挂出来了，他看到了一些很稚嫩的画作，明显是孩童的手笔，估计她把不同年龄阶段的作品都一起展示了。 时来新反倒对这种成长很感兴趣，首先从女画家幼年的作品开始看。 摆在开始位置的是一幅铅笔涂鸦，勉强可以看出来上面画着一个太阳和几个手拉手的小人。 “这是我小时候画的第一幅画。”这时陈弥雅走到他身旁，递给他一杯茶。 “那时候你几岁？” “两岁。” “画的是谁？” “画的是我家里人，”她手指着当中一个最高的小人，“这是我爸，这是我妈，我大哥、二哥……这是我自己。”女画家把家里人给他逐个介绍。 看着画里抽象的小人，时来新不由得笑起来，陈弥雅也笑了，画室里的气氛一片轻松。她着用手指点点旁边的一幅画：“这是我第一幅完整的作品。” 时来新看过去，这幅画上了颜色，画着一个穿裙子的女孩手里拿着一把刀，面前是睡在床上的大肚子女人。 “这是……？”时来新有些不解。 陈弥雅有些不好意思：“我小时候吧，有段时间对生孩子这件事情很感兴趣，整天围着妈妈问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妈妈告诉我，医生用刀子在肚子上一割，就把孩子取出来了。于是我小时候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位医生，每天就这样把孩子取出来。” “哈……”时来新咧开嘴更乐了。 陈弥雅有些尴尬赶紧介绍下一张画，接下来是一张静物写生，很中规中矩的一幅画，画里是一个苹果。 “这是我正式学画后画的第一张作品，你不知道，我二哥好可恶，把苹果咬了一口，我只能画这一面了……” 两人一个说得兴致勃勃，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之间把女画家的成长历程过了一遍，一直到她毕业后的作品。 看到这一部分，时来新发觉她画了很多关于老人的画，有十几位不同的老人出现在她的作品里，便问道：“你喜欢以老年人为模特？” “这些都是我在老人院认识的老人，我兼了一份做义工的工作，经常要去陪伴一些孤独的老人，我就边跟他们说话边画画，老人家们也觉得很有趣，都很乐意做我的模特。” “我大概是受我妈妈的影响，她特别愿意为没有人照顾的老年人出力，捐款呀、组织活动呀，坚持了很多年，也鼓励我们去帮忙。” “哦，想不到你还是个小慈善家。”对有善心的人时来新特别有好感。 “可能是跟这些老人家接触多了，特别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喜欢什么，害怕什么……老人家最害怕的是孤独，我也许是受了他们的影响，也特别受不了孤独的滋味。在老人的世界里值得开心的事情其实不多，我才发现快乐是原来这么可贵，因此我们要惜福……” “是不是因为这些生活经历，你的画笔才特别善于留住阳光、幸福和爱？”时来新插了一句话。 第538章 惊遇 陈弥雅侧着头想了一想，说：“是有点关系，这些问题我没去想，怎么舒服就怎么画吧。”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近，时来新再度闻到了她身上那股特有的香气。 女画家的作品相当多，几面墙壁都挂满了，时来新从这些作品里看到了一位画家的成长历程，她的画风在成年之后才正式形成，到现在虽然还不稳定，但已展露出颇为可观的潜力。 相对而言时来新还是喜欢她那些在阳光下的作品，生动鲜亮，仿佛能够照亮画室的空间。 时来新看中了的其中几幅画，他把购买意向对女画家说了，她点头同意，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谈价格，那是回头跟艺都画廊要谈的内容。 两人就这样一边看画一边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时候，陈弥雅意犹未尽，看看手表，说：“今天能不能给我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感谢你那天的仗义出手。” 时来新觉得两人聊得来，也很愿意一起吃顿饭：“还是我请吧，占用了你不少时间。” “今天必须我请，说好了啊。”女画家笑着说。 “你等我一下。”她到画室的里间换了一件外套，两人一起离开画室。 两人在街上走了数十米，来到陈弥雅的车前，这附近没有停车场，大家都随便把车停在路边，时来新一看，还是一辆国际名牌的豪车，看来她的家境相当不错，并不是那种指望着卖画维生的穷画家。 两人离开了秦都艺术学院片区，往市中心方向走，来到一家看上去比较高档的饭店，门前停满了车驾。 两人下了车，陈弥雅带着时来新往门里走，跟站在门口等待的迎宾打了个招呼，让给安排位置，看起来熟门熟路。 跨过门厅，里面是个小院子，四面的房子古色古香，这里过去也许是某位达官巨富的大宅。 这时候迎面走过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那位跟陈弥雅照了个面，两人不约而同停住脚步。 那人先开口：“这不是小雅吗，你来吃饭？” 时来新也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他居然是冼雄。 陈弥雅有些意外：“冼叔叔，这么巧，你也过来吃饭？” 冼雄看来跟她很熟，笑着说：“跟一位朋友吃饭，刚吃好，还有点事情就早些走，怎么了，跟男朋友一起来的。” 陈弥雅脸上一红，连忙摆手：“不是啦，就是和客户一起吃顿饭……” 陈弥雅跟冼雄寒暄，却不知道一旁的时来新内心在翻江倒海。 时来新看清楚了跟在冼雄后面那人的样子，那人中等身材，面相相当儒雅。他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人他见过，是费映东，“宜王墓”的主犯之一。 时来新在昆北葫芦山清宁生物制药公司实验园区里见过他一面，之后就让他逃脱了，销声匿迹，再没有办法抓获此人，想不到他潜逃到了南昊联邦！ 他表面保持着平静，朝着费映东多看了一眼，他肯定确实是费映东。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费映东也多打量了时来新几眼，却不可能想起两人见过的一面，当时时来新夹在人群里，在其脑子里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冼雄和陈弥雅打过招呼，就和费映东离开了饭店，时来新也恢复了常态，暗地里让泡影跟上那两人，这边和陈弥雅走进一个小包厢。 “刚才那位不就是冼雄先生吗？”在点菜的时候，时来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冼叔叔是我爸爸的一位朋友，我小时候就认识他，他现在正参选总统……对了，你去了他的竞选活动，你支持他？” “那天我是碰巧，去看热闹的，他关注民生的执政思路我非常认同。” 菜很快就端上来，都是一些比较清淡口味的菜式，时来新边吃着，边想办法将话题往冼雄身上引：“我看那天你在集会上挺投入的，你也支持冼先生的竞选？” “我关注他在老年人福利方面做的努力，也支持他增加养老金的主张，我觉得他会是一位好总统，并不是因为我认识他。” “我在艺术学院学习的时候选修过历史方面的课程，那时候冼叔叔就是我的老师，因此我对他比较了解，他是一位很正直的学者，我相信他不会向那些政客一样，当选之后就把自己的承诺抛弃得一干二净。” “在我跟随他学习的时候，就听到他对国家治理发表的很多意见，他把历史上发生的那些经验和教训总结出来，以此为尺度看待我们今天的社会问题，非常有见地，如果他来治理这个国家，会比其他的候选人靠谱得多。” “哦，你那么支持他，有没有想过进入他的助选团？”时来新提了个问题。 “有想过，不过由于家庭的原因啦……外界会对此产生误读，认为这是我父亲的态度……总之，我的身份进入助选团不太合适。”说到这个问题，陈弥雅有些含糊其辞。 时来新也知趣地略过这个话题，扯到别的话题上：“冼先生是研究历史的，他具体的研究方向在哪方面？” “冼叔叔跟我提过这事儿，他最喜欢的课题是关于神朝历史方面的。”陈弥雅担心时来新听不懂，还把关于神朝的历史简略介绍了一些。 果不其然，又是关于神朝的，时来新心里想。 他装作刚听说大吃一惊的样子：“那些神奇的事情真的存在？你相信吗？” “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但后来跟爸爸说起这些，他却说，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一些无法解释的神奇现象，我们不理解，但不能否认它，虽然它跟我们的观念格格不入，包容它，是我们思想成熟的标志之一。” “说回来，我倒是希望那些传说都是真的，那样我们的世界才显得有趣得多。”神朝的事情其实蛮符合艺术家充满奇思妙想的心灵世界，说不定能提供不少的灵感。 关于冼雄竞选和神朝历史研究方面的话题，时来新都只是泛泛聊了一下，避免两人交浅言深。他发现陈弥雅是一个不错的信息来源，恰巧能跟他感兴趣的人接触上，说不定将来会起到一些作用。 时来新本就对陈弥雅有相当的好感，再加上后面的这些关系，他更是刻意交好，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女画家谈兴很浓，基本上已经放下初认识的那一点提防。 第539章 观望 到晚上八点多这顿饭才吃完，陈弥雅没有喝酒脸上却现微红，她提出送时来新回去，时来新婉拒了，说自己打车回住处，两人在饭店外扬手分别。 整个用餐的过程里，时来新有小半的注意力放在泡影身上，泡影则一直跟在冼雄和费映东车顶上。 两人来到市区里一家四星级的酒店，费映东就下了车，独自一人进酒店，冼雄驱车离开。 费映东回到酒店房间，进卫生间洗了个澡，换过一身衣服，在床上盘腿而坐，双手叠合放在丹田位置，坐姿中正，眼观鼻，鼻观心，这姿势时来新太熟悉了，标准的道家吐纳打坐的姿势，也是寻道宗内最多人采用的一种姿势。 时来新讶异，难道此人和寻道宗也有关系？不过这也不一定，道家的其它宗派也有类似的功法。 费映东既然进行运息吐纳，估计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本尊这时也回到了出租屋，他干脆从连系泡影的状态中退出来，给邝明伟发送信息，询问他在国内有没有查到关于冼雄的情报。 邝明伟很快回复了，国内的情报已经传过来，他把资料汇总了一下，发来几个重点。 冼雄是在十三年前通过第三国用假身份进入昆北，他在昆北的行踪主要都集中在与神朝研究相关的几个省份，对很多古代遗迹进行过长时间参观和接触，和一些贩卖文物的组织有过联系，以至于他被警方盯上，一度以为他也是买卖文物的不法份子，最终将他拘捕。 他被抓起来后很配合警方，主动承认自己来自于南昊联邦，把自己来昆北的目的也老实交代，并保证自己从未做过违法的事情。 警方进行调查，发现他跟昆北历史学术界的一些着名学者有过接触，堂而皇之进行过学术交流，居然用的都是他的真实姓名和真实的身份，在他被捕后，那些学者们还为他求情。 经过调查后，警方确实没有发现他有任何的违法行为，非法入境这事可大可小，既然有人为他求情，也就免于惩处，把他驱逐出境了事。 当时两国的新闻媒体也都做过一些报道，南昊联邦的学术界还称这是一次充满冒险精神的学术交流。冼雄在回到南昊后，南昊警方也没有找他的麻烦，估计有些人脉或者后台。 而在冼雄在昆北接触过的历史研究学者名单当中，有费映东的名字，这也证实了时来新的猜测，两人是多年老关系了，费映东潜逃到南昊后来找冼雄，说明费映东比较信任冼雄，或者两人之间有事情需要合作。 时来新初步判断，费映东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冼雄，两人进行合作的可能性居多，费映东手上还有着一些“宜王墓”中的文物，推而论之，还可能是当中比较珍贵的一部分。 况且，费映东手里掌握着“宜王墓”遗骸的秘密，这秘密当今世上也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时来新想不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能在南昊再遇上他，为了他和他身上的秘密，其它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时来新决定把最近一段时间的重心放到费映东身上。 时来新心里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冼雄是否知道“宜王墓”的事情，还有费映东逃犯的身份，他就不怕这个污点会影响他的选举？ 又或者当中牵扯的利益已经超过了目前的一切？ 时来新继续观察费映东。他在酒店这一打坐就是一个晚上，已经可以以此代替休息，说明他吐纳运息的功夫相当深厚，能够比肩泰南山上的一些修士了。 第二天天刚亮，费映东就从静坐中起身，看上去神采奕奕，活动一番腿脚之后又打起了一套拳术。这拳法有些像养身太极，节奏缓慢，但当中蕴含的劲力却相当浑厚，是一套不错的内家拳法，如果有机会时来新都想学习一下。 趁费映东吃饭的时候，时来新把酒店的四周观察了一遍，他才发现自己过于把目光放在费映东身上了，忽略了一些事情，有人在跟踪费映东。 昨天晚上有一辆车停在离酒店大门不到百米的地方，时来新没有在意，今天早上发现这辆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泡影靠近过去看，才发现车上竟是有人的，车上的人在酒店外面盯了整整一个晚上。 又过了一段时间，路上有一辆车开来，停在了这辆车后面，车上下来两个人，冲着盯梢的这辆车点点头，盯梢的这辆车就发动开走了，刚来的车留在原地，看来他们在换班。 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走进酒店，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来，做出看报纸的样子。 费映东吃完早饭，回到客房打开电视，他端坐在沙发上眯缝着眼，也不知是在想事情还是在看电视。大概两个小时后，他走出客房，下楼穿过大堂准备离开酒店。 大堂里的两个人偷偷在窥视着他，直到他在酒店外面打了一辆车，才快步跑回自己的车上继续跟上。 出租车把费映东送到中央商务区，停在一家咖啡店门前，他进店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 十分钟后，有一个金发蓝眼的西方人进店，来到费映东面前坐下，两人开始小声地对话。 跟踪费映东的车子在远处停着，有一位跟他没照过面的跟踪者走进咖啡厅，在两人附近坐下，两人谈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不知道这人能不能听到。 费映东和西方人谈了有半个小时，两人草草喝了一杯咖啡，西方人先离座走出咖啡店，费映东又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买单。 他走出咖啡店，没有叫车，而是在街上步行起来。中央商务区宽阔的街道上来往的人很多，大多数人行色匆匆，而他却是慢条斯理地走着，似乎在观赏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 不得不说，费映东此人举止文雅，身上有股道家修士的从容气质，看上去仙风道骨，自有一番风流。 跟踪他的人远远吊在后面，前后保持着上百米的距离，行动还是比较谨慎的。 这时候时来新惊讶地发现，还有人在跟踪费映东。跟踪者穿着西装手提公文包，就像是附近的上班族，他在费映东身后十几米的地方一路追随，步速不快，目的有些明显了，很容易就被时来新区分出来，这人应该是从咖啡店开始跟踪而来。 这样加上时来新就有三波人在跟踪费映东了。 费映东走到一家古玩店的店面跟前，打量了几眼，然后就进了店，这家店在寸金尺土的中央商务区营业，走的是高端路线，普通的上班族估计都没有勇气进去。 时来新让泡影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往里面看，只见费映东正由一位客服人员陪着，在欣赏店里陈列的一些藏品。 穿西服的跟踪者停留在马路对面，在报纸摊前装作在看杂志，而后面的那一批则依然隔得远远地观望。 第540章 古玩 费映东在古玩店里呆了很长时间，他在客服人员的陪同下把店里的藏品看了一遍，然后又跟客服人员说了些话，随后店里的经理就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费映东客套几句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个翠绿色的玉扳指。 经理邀请他在一张办公桌前坐下，接过他的玉扳指凑在一盏特制的台灯前端详。没过多久，从店里又走出来一位老者，经理连忙给让座，老者接过玉扳指戴上眼镜，在台灯下仔细看了一番。 接着，老者对着费映东点点头，两人谈了一会儿，老者从口袋里掏出支票本，提笔在在支票上写上银码并签字，然后递给费映东，费映东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揣进口袋里。 这时候时来新也看明白了，费映东进古玩店是来卖东西的。由于隔得比较远，时来新看不清那玉扳指是件什么样的物件，无法判断它是否“宜王墓”里面的宝贝。 费映东这个举动其实相当冒险，等于是把自己身怀宝物的事情暴露在外界的目光下，如果那玉扳指是神朝的物品，后果就更严重了，希望他自己能分清轻重。 时来新不觉得费映东会那么笨，也许玉扳指只是一件普通的物件吧，不足以引来觊觎的目光，而这也说明费映东现在比较缺钱。 费映东跑到南昊来，应该也是为了“宜王墓”的物件找买家吧，他因此而找到冼雄，但冼雄不像是直接的买家，是借用冼雄的关系吗？ 还有，费映东刚才接触的那个西方人，是另外一伙买家？穿西服的跟踪者可能与这一方有关系。 那原来跟踪费映东那几个人是冼雄的人吗？ 许多念头从时来新脑海里闪过，此时他还没办法理出头绪。 费映东收好支票走出了古玩店，他没有再四处逛，而是直接走进附近的一家银行，估计是去轧支票。 从银行出来，他立刻又马不停蹄走进一家车行，选了一辆轿车，车牌都已经配好，他随时可以开了就走。 买好车，费映东走进区内的一幢写字楼，找到一家安保公司，从这家公司里雇佣了两名保镖，从他跨出安保公司的大门起，两名保镖就跟在他的身后，几人走进刚才的车行，其中一名保镖充当了司机。 时来新都被他的一番操作搞得眼花缭乱，这么半天功夫他就把自己的基本装备配齐了。 时来新寻思，是不是还缺一个房子？还真让他猜准了，费映东下一步就走进了一家地产公司。 估计费映东也知道自己孤身一人在南昊很危险，安保公司的保镖虽然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但也能够增加一些安全感。 接着费映东和地产经纪一起去看房子，好几个人跟着他，前呼后拥的，很有一些派头。 不出所料，费映东随便看了下房子，当场就定下了，房子在一片别墅区里，安保措施还比较严密，外人就算想对他不利，多少也有了顾忌，为他又增加了一个保障。 费映东和保镖回了一趟酒店，从酒店寄存贵重物品的保险库里取走了一个大包。 时来新看着这个包心想，也许里面装的就是“宜王墓”中的宝贝吧，外面都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它。 费映东亲自抱着那个大包回到刚租下来的别墅，就没有再出来，只是打发保镖去买回些日用品和食品。 两拨跟踪他的人都停留在别墅外面，有意思的是这两方的人照了面，彼此都看出来各自的身份，但又都装作不知道，隔得远远的互相监视起来。 费映东这只螳螂背后有好几只黄雀，搞不好黄雀要先互啄起来，局势好乱啊。费映东比时来新想象的要精明得多，说不定他早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他的处境是有些凶险，但盯着他的人越多，他反而更安全些，他也实现了目前安全形势的最优化。 时来新现在有些难下决断，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把费映东身边的这些人全部解决掉，包括那些在后面跟踪的人，然后从费映东手里夺走那个包裹，但他不想这么干。 一则，他很想看看那些跟踪者背后都有些什么势力，二则，他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费映东就这样把东西直接摆在明处，他应该还隐藏了些事情。 时来新继续监视费映东，不过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动静，整天都呆在别墅里不外出，自然也没有和冼雄再见面。 时来新也没有忽略拥翠山庄柯岁寒的外宅，在监视费映东之余，泡影在间隙中会飞过去看一眼。 柯岁寒的女人也不是一直不出去，每隔一两天她都会出外购物，此外她在一个健身中心学习做柔软体操，时间并不固定，至于晚上则基本上都在家里，没有任何出格的行为，怪不得柯岁寒可以放心她独自一人住在那儿。 这两天时来新抽空去艺都画廊把陈弥雅的几幅画买回来，画廊的女经理还送给他一张艺术展的请柬，时来新仔细一看，展会名称叫“联邦艺术作品双年展”，每两年一届，是南昊艺术界的一次盛事，正好想要跟陈弥雅再见面，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打算约她一起去看。 他联系了陈弥雅，陈弥雅答应得很爽快，还说她也有请柬，本来就想去看，现在正好两个人一起去。 双年展开幕的日子在周末，时来新为了这次见面特地去买了一套西服，款式比较潮的那种，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重视。 展会的开幕式和展出是在秦都会展中心进行，这是一个国际性展览场地，展会的规格相当高，它把南昊联邦两年以来的优秀艺术作品作一次全面的展出，还会在这些作品当中选出最受好评的颁发奖励，分为金、银、铜三个档次，这是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吸引着大批艺术家将自己的作品送展。 也有不少艺术家趁这个机会在秦都开自己的作品展，一时间把秦都的艺术展场全都订光了，对于艺术爱好者来说，接下来的这一两个星期就像一场盛宴，各种作品展可以连轴看。 时来新和陈弥雅约好在会展中心正门见面。 他提早了十分钟到，会展中心这里已经是张灯结彩。主办方在会展中心广场搞了一场露天音乐会，表演的节目既有交响乐也有摇滚乐，观众把会展中心原本空旷的广场挤得人头涌动。 第541章 展会 时来新来到正门外面的时候有些后悔了，因为这里人太多了，进场的人流已经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更加上有一些潦倒的音乐人在道路两旁摆开架势演奏，想找到其命中的伯乐，导致几乎是人挤着人，想要在人堆里找着陈弥雅恐怕不容易。 不过几分钟后，他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他从人群里一眼就看见了陈弥雅。 女画家今天穿着灰呢大衣，里衬黑色毛衣和长裤，长发扎成一束，肌肤胜雪，齿白唇红，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让人们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她随着人流走过来，招手让时来新跟上，时来新花了点力气才挤到她身边。 “人太多了，从停车场那边开始我就被挤着走，我们跟着人流去吧，总能走到大门口。”周围实在是吵闹，她几乎要把嘴巴凑到时来新的耳边，两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相处，时来新都有些不自然起来，耳根处隐隐发麻。 随着人流来到大门前，身边越发地拥挤，时来新抬起手护着陈弥雅往前走，她的半边身体几乎要贴到他的怀里，她身上的香气萦绕在他鼻端，这次闻到的最是真切。 通过大门进入广场，这里地势开阔人群才得以散开，前面就是为开幕式准备的露天音乐会，广场的一端搭起临时舞台，此时台上的乐队正在演奏，台下已经站满了人。 两人没有挤过去凑热闹，只是站在远处听了一会儿，这里也不是欣赏音乐的环境，他们很快又往展馆入口走。 在入口处他们凭着手里的请柬进了场，展场里面人要少多了，有请柬的人毕竟是少数，今天是专业人士和媒体开放日，明天开始才是公众开放日。 展览的启始位置是一组大型的雕塑，表现的是本届会展的主题——和平。 这组雕塑是由南昊联邦着名的雕塑艺术家荣令齐所创作。他为创作这个作品专程前往了星球另一端的奎里国，这个国家正在经历战乱。他在奎里停留了三个月的时间，走访了许多被战争摧毁了家园的难民，亲历过集中营的生活，而且曾经在极为靠近战场的地方驻足，近距离感受战场的鲜血与硝烟。 回国后荣令齐就创作了这组雕塑，作品的材质是青铜，被安排在展会开篇的位置。 进场后所有人得目光都被这组雕塑所吸引，时来新和陈弥雅不由走近几步去观赏。 雕塑的主体是奎里的一个难民家庭，家庭成员是两位老人、一位妇女、还有一个小女孩。 两位老人蹲靠在倒塌的土墙上，衣衫破烂身体干瘪，两眼无神地看着虚空，似乎已经失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麻木地面对眼前生活的一切。 妇人面容愁苦，手里提着一个空碗，仿佛在为明天的食物而犯愁，脊背过早地佝偻着，由里而外地透出一股疲惫，眼睛含着悲伤，一点浅浅的泪珠挂在眼角。这时候大家发现，这个家庭是不完整的，没有男主人也没有年轻的男子，他们为什么不在？已经不言而喻，这就是女人悲伤的来源，但这个可怜的女人还要硬撑下去，因为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还要照顾。 雕塑的主角是那位小女孩，身上的小衣小裙破旧肮脏，露在外面的手脚瘦得像根树枝，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特征，因此显得女孩的头部特别大，瘦小的脸部两只大眼睛最为突出，此刻女孩正伸出双手，递向空中，像在向来者乞讨，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与其说她在乞要饱腹的食物，倒不如说她在祈求安全和平的生活，对于她来说普通人最基本的生活需求竟然像天堂一样遥远。 她是如此纯净，渴求是那样强烈和生动，带给人不一样的震撼，和她身后绝望的背景形成反差。 这时候时来新感觉到脚下咯吱一声，他和陈弥雅不禁低头看去，原来他们踩到了弹壳，这是真的弹壳，满地都是！ 这颗弹壳就像是一个按钮，突然接通了作者要告诉观众的潜台词：我们要珍惜我们现在的生活，绝对不要战争。 两人感受到了这股艺术作品带来的冲击力，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尤其是陈弥雅，她眼圈都红了。 她看了时来新一眼，低声说到：“南昊和昆北会真的打仗吗？” 时来新一愣，他想不到陈弥雅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我们努力让它不要发生。”时来新只能这样回答，尽管这可能不是陈弥雅最想要的答案，其实生活在隆江南北的老百姓都想过这个问题。 时来新还在原来的圈子中时，觉得战争非常遥远，远到几乎不可能发生。但当他亲身跨过滔滔隆江后，才察觉战争比自己原来想象的要近得多，南北两岸的士兵枕戈待旦，百年如一日，南北之间的战争就像一层纸一样，一捅就破。 陈弥雅叹一口气，眼中的忧色始终没有散去，时来新心里一动，难道她知道一些什么？ 两人离开雕塑展位，继续往里面走，看着眼前各种艺术品，陈弥雅的心情才算缓过来，看到好的作品就会跟时来新议论一番。 两人看展览是有侧重的，陈弥雅看得比较多的还是油画作品，常常在一幅作品前一站就是好久，时来新则默默陪在她的身边，两人之间话不多，但彼此间相处得还蛮舒服。 展馆很大，两人看了半天也只是看了很少的一部分，到了中午时候，陈弥雅走得累了，两人就到咖啡座那里要了份简餐，打算填饱肚子再继续看。 “有看到什么值得投资的作品吗？”陈弥雅喝着饮料，随意地问时来新。 “非常多。”时来新老实地回答。 “比起我的画呢？”陈弥雅突然问了一个送命题，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当然还是选你的画。”时来新知道这不能迟疑。 “为什么？”女画家不想轻易放过。 “因为你的潜力还没有发掘出来，而他们呢，有多少实力都已经显现。” “你老实说我的画便宜就行了，用不着拐弯抹角的。”陈弥雅一挥手反手轻托着腮，一副小女孩的模样，在时来新面前她似乎已经没有多少戒心。 “我告诉你，这次在秦都我可是占了大便宜啦。”时来新略显夸张地一眨眼。 “哼，我大哥告诉我，如果你的谈判对手心情很好，就说明你吃亏了。”陈弥雅佯装生气。 第542章 火气 下午两人接着看，规模宏大的展馆走得陈弥雅不断停下来捶腿，但还是坚持着要看，直到接近闭馆的时候，两人还有一些展位没有看，只有遗憾地随着人流离开展馆，如果不怕人多的可以明天继续，陈弥雅有些打退堂鼓。 “可以邀请你吃一顿晚饭吗？”时来新看看近晚的天色，很正式地向陈弥雅发出了邀请。 “我荣幸地接受你的邀约。”陈弥雅没有犹豫，神态有如一位贵族小姐，然后“嘻”地笑出来。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吃麻辣火锅，陈弥雅知道有一家味道地道的，生意特别火爆。 随着两人相熟，时来新渐渐发现，陈弥雅外表漂亮高贵，但人还是挺随和的，居然还能接受麻辣火锅这种接地气的美食，试想一下辣椒和红唇，画面很有想象空间。 坐着陈弥雅的那辆豪车，穿越小半个秦都市区，在北区找到了那家饭店，这家店占地面积不小，是个非常大的院子，里面区隔成许多小院子，大门外面挂上成行的大红灯笼，像一个大农庄，俗得很是热闹。 走进大院子，里面热闹喧嚣，麻辣火锅的辣香扑面而来，露天的院子还有曲折的走廊都摆满了桌子，现在正是食客最多的时候。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张小桌子，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两人坐下，发现桌椅都是低矮粗笨的款式，表面被磨得发亮，上菜的速度倒是很快，不一会儿就把火锅和食材都摆上了。 时来新对麻辣火锅是熟极了，食材闭着眼睛都能数出来，且很能吃辣。陈弥雅比较少吃，很快就辣得受不了，但还是说好吃，皱着眉头往嘴里送，脸色通红，两排洁白的牙齿露出来，然后两片红唇合上，在红灯笼的照射下居然很诱人。 时来新忙喝一口冰啤酒，警惕自己不要太上头，体内的火气一时压不下去，索性站起来去趟洗手间。 大院子的道路比较复杂，去洗手间要拐好几道弯，他一不留神在出来的时候迷了路，走到了一个小院子里，院子中有一个厢房，里面灯火通明，估计是饭店的一个包间，时来新正要回头。 “喂，你谁呀，这地方是你能乱跑的吗？” 时来新抬头一看，院子里站着七八个人，都是平常装束，其中有一人正走向他面前。 “哑巴了吗，问你话呢。”这人头一句话已经相当不客气，接下来就是咄咄逼人了。 时来新心中不喜，站定身体，直视来人，说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来人身材高大，穿一件有些带花的皮夹克，头发长到脖子，一只耳朵上还戴着耳环，有股江湖流气。 “哟，挺有性格，让我看看哪儿来的这么特别。”那人走到时来新面前，斜眼瞄着他，其后还有几人跟着走上前来，把时来新围上了。 时来新一看，知道不能善了，心头火气又起，毫不客气：“这里是公众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确不是你能管的。” “嘿，少见了，在咱们面前装大尾巴狼的。”那人歪着嘴巴一乐，眼里满是不屑，突然伸出双手来要揪住时来新的衣领子。 时来新早有提防，哪能让他碰上自己一点，一抬双手抓住那人的两只手，随手一拧，那人感觉到肩膀处剧痛，身体一软就被拧到了地上，半跪在地，面容痛苦不堪。 那人有三个伙伴围在时来新身边，见到他被袭击都呆了一下，因为时来新的动作实在太快，眨眼间人就到地上去了。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来新已经转过去半个身位，使自己不致腹背受敌。 这时当中有两人挥出了拳头，这两人反应不慢，拳速也很快，但在格斗之王面前还差得很远，在他们出拳之时时来新的拳头已经后发先至，这次他留手了没有打脸，而是朝着这两人的腹部打，两人先后中拳，蜷缩着身体倒地。 剩下的那人反应最慢，等他搞清楚状况之后，同伴中就只有他站着了，虽然他没有出手，时来新却没有等人出手的习惯，从容踢出一脚，同样命中其腹部，让他步同伙的后尘去了。 时来新从出拳到收工，过程不过五个呼吸，四个围上来的人就全部倒地，院子当中还有四人，他们从衣着到刚才的站位看，应该不是一拨人。 此刻他们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惊疑不定，几人同时做出了防守的姿态，为后面的厢房建立起一条保护线。 时来新看着身边伏地的四人，又看看远处的几人，正想着是否就此收手退出的时候，就听到厢房方向传来一个声音。 “朋友好爆的脾气，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院子里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厢房里的人，这时随着声音落下，屋子里走出来几个人。 当先一位身形矮胖，脑袋当中光秃秃的，只有侧面长了头发，身穿一件黑皮大衣，胸前挂着一长串佛珠，每颗有龙眼大小，上下嘴唇特别厚实，正是他在开口说话，看来倒在地上的几人是他的手下了。 “这几人出言无状，缺乏教养，我就出手教训了一下，你有什么看法。”时来新脸色平淡似乎刚才经历的是一件小事情。 “哦，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脸，你这是诚心让我难看喽？”矮胖男脸带煞气，看上去已经颇为恼怒。 “看来这位朋友今晚是来搅咱们饭局的，还请通报个姓名，免得将来难看。”这时另外一个声音传来，厢房里又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长相相当年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长身玉立，面相英俊，身穿一件褐色风衣，里面是同色系的西服，领带有一点暗花，整体剪裁得体，看上去不逊于服装模特。 “通名报姓就不必了，自己家养的狗平常要多训，不然出来会乱咬人。”时来新听着矮胖男傲慢的口气有些不爽。 “哈哈，阁下教训得好有道理呀！”矮胖男怒极而笑，在笑着的同时将手伸进怀里，大家透过衣服显出来的形状，那是个硬邦邦的东西，很像是一支枪。 时来新的脸色一下子就凝重起来，他可不想在枪口的威胁下和人说话，这种危险他一点也不会冒。这时他与矮胖男的距离不过三到四米，他有信心在一步就跨过这个距离，一个呼吸间制住他，只要他敢往外抽枪。 第543章 尾巴 就在时来新准备出手之际，突然在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二哥，怎么是你？你们都在干嘛？” 时来新回头一看，原来是陈弥雅。她在外面听到这边的的打斗和吵闹声，连忙跑过来看，结果看到躺了一地的人，时来新站在众人的中间，知道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更意外的是，她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那位后面从厢房出来，玉树临风般的年轻人也吃惊地睁大眼睛：“咦，小雅，你怎么来了？” 陈弥雅走到时来新身边，伸手拉住他的手臂，说道：“我和朋友来吃饭，你们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 被陈弥雅称为二哥的人，看见这个情景心里也明白了，原来时来新和自家小妹是一起的，那今天的冲突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他侧过身看一眼矮胖男，后者也在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反应，他立刻换了个表情，伸手拍拍矮胖男，笑着说：“哦，刚才有点小误会，原来都是自己人，说开就没事了。”他特意把“自己人”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矮胖男明白对方要他熄火的意思，虽然很不情愿，但碍于对方的身份，他万万得罪不起，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他一时也放不下这个脸，但掏枪的手还是松开了。 时来新见他松手，才把注意力收回来，环视一下四周，那几位明显是保镖的人身体也松弛下来，没有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地上那几个人也都爬起来，可能是被时来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实力镇住了，不敢表露出敌意来，也知道这仇暂时是没法报了，表情都些悻悻然。 他看着陈弥雅的二哥，知道对方以他为首，于是拱一拱手说到：“我叫魏德伦，今天有些唐突了，望不要见怪，没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告辞了。” 陈弥雅的二哥点点头，再次打量一遍时来新，眼光里带着一点审视的意味，没有搭理他，然后转头对陈弥雅说：“小雅你吃好了没有，要跟我回去吗？” 陈弥雅摇摇头：“不了，我们还要再坐一会儿，二哥你先回去吧。” 两人从小院子离开，陈弥雅的二哥与矮胖男也没有了兴致，提前结束了这场饭局。 陈弥雅的二哥在往外面走的时候低声问身边的保镖：“刚才那人的身手怎样？” 那保镖一脸的慎重：“非常强，他是我见过最能打的人之一。” “跟你们比呢？” “在不用枪的情况下，他一个人也许能干掉我们十个。” 陈弥雅的二哥惊讶之后是一脸深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在上车之前突然对身边的人说：“找人跟着他，把他的底子摸清楚。” …… 陈弥雅和时来新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她一脸歉然地说：“虽然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知道大概率是二哥的朋友冒犯了你，请不要放在心上。” 时来新不太在乎地一笑，把刚才事发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不想陈弥雅有负担，表情轻松地说：“这点小事情我也不会在意，倒是刚才的冲突让你二哥有些难办了。” 看着时来新的表现，陈弥雅也释然了，微笑道：“我才不担心他，都是些狐朋狗友，他们聚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我大哥就是烦他这点。” 说到这里，忧郁的表情再度浮上她微红的脸庞：“对不起，我家的事情有些复杂，我不想多提起。从小时候开始，我的家庭总是会影响到我和朋友之间的关系，有些人感到压力太大，有意疏远我，还有一些人又会有目的地讨好我，使得我很难有纯粹意义上的朋友，为此我曾经很苦恼。” “因此我不想告诉你太多有关于我家庭的情况，让你受到不必要的困扰，我很抱歉。” 时来新从锅里捞起一汤勺牛肉搁到陈弥雅碗里，轻声劝慰道：“也许你的家庭给你的压力更大，我理解你，你不需要为此背上负担，你只想拥有一些没有利益为前提的朋友而已。” “我和你的关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单纯的金钱关系，到现在也是 ，你看，我们之间多纯粹。” 有了时来新的开解，陈弥雅心情好多了，她白了时来新一眼：“我还以为你我已经是朋友呢，不料你是这样想的……诶，对了，你好像很能打嘛，刚才那些人都是你打倒的？” “我学习过昆昊武术，小时候经常打架，其实不是我强啦，是那几个人太菜而已。”时来新保持着谦虚的态度。 “一个能打几个，那就很厉害，跟你上街很有安全感，昆昊武术有那么能打？”在南昊联邦昆昊族的传统文化已经式微，因此很多人对传统武术有误解，认为那都是些花架子。 “昆昊武术是世界上最能打的格斗技之一。”时来新觉得有义务给陈弥雅普及一个正确的观念。 “我听说有个瑙越格斗大赛很厉害，我二哥说，那是全球最顶尖的赛事，最近一届的格斗之王好像用的就是昆昊武术，我还差点去看呢？” 时来新心道幸好你没有去看，不然就要经历那杀戮的一夜。 两人再吃喝了一阵，酒足饭饱，陈弥雅吃得很满意，但又担心体形受影响，于是抱怨那些辣椒实在太开胃了，回去要节食几天才行。 从饭店出来，陈弥雅执意要送时来新，时来新恭敬不如从命，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在回住处的路上，时来新和陈弥雅在聊着天，偶然会看一眼后视镜，有些特工经验的他发现一辆车很可疑，它若即若离，通常隔着两三辆车，但一直跟在后面。他不动声色，换上泡影的视界去观察，过了一会儿，他更加确定这辆车是在跟踪他们。 他让泡影抵近去查探，见到开车的人居然是刚才在小院子里站在后排的几名保镖之一，他是陈弥雅二哥的人。 时来新意识到他是冲着自己来的，看来这个做哥的对出现在妹妹身边的人很警惕。魏德伦这个身份他不怕查，统工部造这个身份时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不会有什么遗漏。 不过背后被一双眼睛老这么盯着，会给自己在秦都的活动带来很多不便，这是一个大问题。 事到临头暂时没有办法可想，到地方后时来新下车，跟陈弥雅道别，然后瞥一眼后面的尾巴，“你要跟就跟着吧”，他心想，考虑着这几天先不干别的，就应付一下陈弥雅的二哥吧。 第544章 入室 时来新若无其事地走进住处的大楼，在泡影的视野里看见那辆跟踪的车子在不远处停下来，然后整晚都没有离开。 为了应付陈弥雅二哥的监视，时来新要做做样子，配合魏德伦艺术品商人的身份。第二天开始，时来新就准备参加在秦都个展馆举行的作品展，他试着去约陈弥雅，她也说想要去看，两人就结伴同行，在几天时间里走遍了秦都各处的展览。 两人的关系越发地熟络，聊天的范围也广，除了艺术方面是主要话题外，人文政治、感情家庭都有涉及。陈弥雅是典型艺术家的跳跃性思维，常常在谈一个话题的时候突然跳到另外一处，没有什么逻辑性，时来新也随她，跟着她的话题走，一来二去，熟悉了彼此的节奏以后，倒是很聊得开。 时来新接近陈弥雅是有意为之，有些刻意迎合的想法，在一起时间长了以后，发现她其实很随和，做个朋友也不错，后来放松下来，相处得也很舒服。 时来新后面的尾巴跟了足足一个星期才消失，估计他们已经把魏德伦的底细弄清楚。在这段时间时来新除了跑展览外，对费映东也没有放松监视，但收获寥寥，费映东基本上都呆在租住的别墅区里，足不出户，整天打坐练功，日子过得非常悠闲。 费映东的行为让时来新有些迷惑，照理说他现在应该多跟卖家接触才对，尽快把手上的文物卖出去，避免夜长梦多，但他却好像不急，似乎不知道自己处境的凶险，那些文物其实也会是他的催命符。 时来新觉得此人行事出人意表，身上藏有大秘密，也有心多观察一段时间，暂时不想采取任何行动，大家就比一比谁更有耐性，他相信秘密总会浮出水面。 至于柯岁寒在拥翠山庄的外宅，他对环境和安保措施都已经熟悉，是到动手的时候了。 在确定陈弥雅二哥派来的人撤走以后，时来新决定今天晚上行动。 他预先把进入山庄要用到的物品装进一个包里，前段时间他让邝明伟帮忙搞了一套假身份，用这个身份证去租来一辆车，下午就出发到拥翠山庄。 他开车进山，在拥翠山庄附近找了一个地方，把车开进树林里隐藏起来，他则在车里安静坐着，等待天色暗下来，才离开树林开始接近山庄。 他没有走公路，而是直接在山野当中穿行，他选择的路线都是些比较浓密的灌木草丛，以此遮掩自己的行踪，花了些时间他才来到山庄建起的围墙外面。 高高的围墙上面装有摄像头和感应器。时来新打开随身带来的黑包，给自己戴上黑头套，然后拿出一个砖头大小的仪器，它可以直接入侵安保网络，把控制中心的监视器黑掉，然后在数十秒内再度恢复。 围墙的这个位置是时来新用泡影多次观察之后选定的，是墙体较为厚实的一段。他开启仪器，从无线网络入侵安保网络，在数秒后将监控端黑掉，到网络回复正常要数十秒，控制室的人会以为是暂时的网络故障，这个时间已经足够时来新操作了。 趁着安保网络失效的时机，时来新跃上墙头，小心翼翼地不去触动那些感应器，然后跨过高出墙头数十公分的金属线，接着跳下墙头。 此时时来新已经进入到山庄的内部，他知道在外围这一段的草丛里会有一些感应器，避开这些地方就行，他继续往里面走，路线迂回曲折。 直到他来到一条用石子铺成的小路，这里才算脱离感应器铺设的范围，但他知道在一些树干上还安装着摄像头，具体位置他是知道的，于是逐个绕开，不断朝着目标的别墅靠近。 别墅里的情况时来新随时掌握着，泡影一直都在监视，那女人已经吃过晚饭，在自己房间里看电视。 山庄里住的人本就很少，在这个时候出门的更是没有，这给时来新的行动减少了麻烦，他只需要躲开摄像头的监控范围就行。 终于来到柯岁寒的别墅跟前，他并没有打算从正面进入，而是绕到别墅的后面，这一面的二楼有一个窗户是开着的，那女人忘了关上。 那窗户离地四到五米，对普通人来说不好攀越，对时来新却不是问题，他退后几步助跑，脚在墙壁上用力一蹬，身体就轻飘飘地跃起，双手便攀住了窗台。 他双臂一发力，身体就被拉上窗台，脚踏在窗台上，看一眼窗户里面，里面是一个储物间，堆放着不少杂物。 他从窗台跨入房间里，脚下放轻，没有让一点声音发出来，女人的房间也在二楼，需要十分小心。 没有在储物间停留，他来到房门前，伸出手去握住门把手，轻轻地拧动，门被打开，外面是一条走廊，女人的房间在最里面，书房的门在储物间房门的斜对面。 时来新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走廊是木质地板，因此他要加倍小心，质量不好的木地板很容易会发出叽叽嘎嘎的声音。 幸而此处的木地板质量不错，他走了两步，来到书房的门前，手伸到把手上，但就在这时候房间里的女人动了，泡影一直在盯住女人，她一动他马上知道。 女人忽然从沙发上站起。 时来新立即调整全身的肌肉，准备在女人打开房门的一刻冲到她面前放倒她，绝不能让她发出声音。 女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后却是走向浴室，看来是要去洗澡，时来新松了一口气。 等女人进入浴室，浴室里传来水声后，时来新才去拧动书房的门把手，这一拧却是没有能将房门打开，门上锁了。 他的行动计划里对此早有预案，他从黑包里取出一个开锁的工具，插进门缝当中，门锁发出“喀”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别墅里听来动静不算小，所幸女人正在洗澡，声音被水声掩盖了。 时来新走进书房，悄无声息地把门关上，他打量一下房间，房间相当宽敞，书房侧面的一堵墙前放置着一个书架，就是这个地方了。 他走到书架前，在隔板当中摸了摸，没费多少功夫就摸到了一个按钮，将按钮摁下，书架自动滑开了。 书架的背后是一个壁橱，当中最显眼的是那个保险箱，它就是时来新此行的目的。 第545章 秘密 时来新在保险箱的键盘上输入一串号码，“滴”的一声，保险箱的门打开，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呈现在他的眼前。 里面摆放的东西不少，有几叠现金、一堆首饰盒子，最多的是档案袋，堆在一起有数十公分厚，此外还有几本册子和u盘等一些零零散散的物件。 这个保险箱里的东西，时来新不打算放过一件，他动手将物件放进随身的黑包里，柯岁寒的财物他也不客气全部拿走。 用不了几分钟，保险箱里的东西全都被放进包里，完事后，他又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见不到什么可疑的地方，于是将保险箱和书架恢复原貌，无声无息地走出房间。 女人还在洗澡，时来新回到储物间，仍旧从窗户出去，他从窗台上纵身一跃，双脚稳稳落地，发出一声轻响，动静不大估计惊动不到房间里面的人。 他从原路返回到围墙边上，再次用仪器黑掉安保网络，越过围墙后在山野当中快速前行，来到藏着汽车的树林。 当时来新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黑包，从里面取出柯岁寒保险箱里的物品。 他先把档案袋逐个打开，每个档案袋里面都是一个具体的案子，当中有记录的文件、各种分析报告、证物清单，还有大量的照片，虽然他对这些案子一无所知，却可以猜到里面收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随便拿一个出来，都可以让外界发生震动。 先把档案袋放到一边，他打开那几本册子，其中大部分是账本，翻开账本可以看到都是流水账式的记录，时间、金额、明细都写的比较详细，如果在相关的专家手上，可以从这些账目当中推断出不少事情来。 还有一本册子比较奇怪，既像是会议记录又像是柯岁寒的日记，是他本人亲笔写就，但里面的内容互不关联，用上了许多隐晦的暗语，里面的人名都是些代号，有许多段文字几乎就是用秘语写成，他认得里面每一个字，但合在一起的意思却是连猜都无从下手。 其实用秘语记录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并不新鲜，他的一位中学同学就会，只要知道其中的替代原则和规律就可以解读，秘语记录最常采用的就是记录者掌握的某种地方方言。 在保险箱的零碎物件中，还有两个u盘，他插进电脑里看了一些当中的文件，基本上都是视频，多是些情色或者暴力的现场录像，里面涉及的人估计都不一般。 把东西大致过了一遍后，时来新知道这次收获很大，但要把里面的记录真正转化成有用的东西，他一个人没有这个能力。 时来新决定尽快把这些资料尽快交给邝明伟，由他的团队进行细致的情报分析，因为情报是有时效性的，等柯岁寒知道自己的秘密收藏被夺走后，有些情报就会失效，解读里面的情报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和时间赛跑。 他当即联系了邝明伟，即使现在是深夜，邝明伟也很快就回复，两人约定了见面的地点。 时来新换了一身衣服后又出了门，他开车来到市区的一家宵夜大排档，这里是秦都夜猫子填饱饥肠的地方，虽然已经两点多了，依旧生意火爆。 他提着包在一张露天的桌子旁坐下，要了一碗海鲜粥，一边吃眼睛还四处张望着。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一辆车来到大排档，在不远的路旁停下，位置是一处黑乎乎的树下，车上坐的正是邝明伟。 邝明伟并没有下车，只是眼睛有意无意地瞥了时来新这桌一眼。时来新不紧不慢地喝完粥，提包离开座位向着自己的车子走去，在经过邝明伟的车子时，随手把包扔进了车里，然后两手空空地回到自己车上。 邝明伟的车子先发动，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大排档。 时来新回到住处，这时候邝明伟已经发来消息，他们正在连夜处理那些物品。 东西已经送出去，时来新就没有什么可烦心的，上床睡觉去了。 翌日，时来新特地让泡影去看柯岁寒，他还在红杉基地里呆着，浑不知道自己的秘密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 接着时来新继续去盯费映东。 费映东已经蛰伏了一段时，每天安静地躲在家里。他居住的别墅区外围，观望监视的人却越来越多，除去开始时的两波人，后来又陆续地增加了两波疑似来监视的人员。 在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还很注意掩饰，但发现原来有这么多相同目的人存在后，彼此间很快就互相确认，连躲都没法躲，监视的动作也随之明目张胆起来。 这种情形费映东不会没有察觉，而他能在别墅里安稳地住下来，想必另有一番打算，新的变化很快就要来临。 时来新的直觉在这一次还挺准，费映东今天要出门了。 别墅区外面来了一支车队，有四五辆车，车里都坐满了人，这支车队大摇大摆地来到别墅区，没有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进入了别墅区，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别墅区的门卫保安并没有阻拦。 别墅里的费映东在这时候似乎也早就知道，提前穿好外出的衣服，由保镖们簇拥着走出别墅，他的保镖已经增加到四人。 这时候车队已经来到门口，费映东一行人上了自己的车，加入到车队里，一起离开别墅区。费映东的车子走在车队的中心位置，其它的车辆保持前后保护的状态，在众多监视的目光中驶离。 在外面监视的几伙人马上驱车要跟上，不料车队分出来两辆车阻挡在路中央，不许后面的车辆跟随，从车上下来几个人，靠在车身上抽烟，表现非常嚣张，他们身上明显都有配枪，使得要跟踪的几波人不敢造次，这样一耽搁，保护费映东的车队便顺利地离开。 车队穿过闹市区，来到了市郊，这里有一片安静的庄园，时来新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在首都能够拥有占地如此广阔的一块地皮很不简单，甚至是有钱也做不到的。 庄园被高高的围墙整个围拢着，远远看过去只见到里面茂密的树顶，为当中的建筑遮挡住外面所有的视线，光是这片树林，就不知道要经营多少年才育成。 护送费映东的车队在庄园的大门外停下来，门卫的安全人员确定了来访者的身份后才放行，不过外来车辆不许进去，只能停在门外。 费映东和保镖们下了车，步行进入大门，在大门里面停着一些电动车，他们先后上车，车子马上启动往庄园里开。 车子穿过一片树林，面前出现一个很大的湖泊，时来新不敢断定这是自然形成的湖泊还是一个人工湖，他手里的地图根本没有注明这里的任何东西，是一片的空白。 湖中有一个大岛，占了这个湖泊面积的二分之一，岛上露出许多精致的建筑，从岸边看过去，那些建筑隐隐约约地连成一片，除了岛上，庄园里的其他地方都看不到建筑物，这里的人似乎都住在岛上。 费映东他们再次下车，只见湖边繁花似锦，花木尽处的岸边还有一个码头，他们从这里上船然后往岛的方向驶去。 船是很有古典味道的画舫，湖面上散落着不少花瓣，也种有一些水生植物，泛舟湖上，所看到的景致也别有一番风味。 船靠近湖中岛，岛上的建筑越发看得清楚，是一种现代与古典结合的风格，有古建筑的雕梁画柱，也有现代风格的简明几何线条，似乎并不是在同一个时代建成，但杂陈在一起也不觉得违和。 岛岸边有一个木质的码头，早有几个人站在码头上迎候，为首的那位男子五六十岁年纪，穿一身黑色西服，衬衣上打着领结，穿着一丝不苟，不像是主人，倒像是管家。 第546章 陈家 船靠上码头，那位管家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和费映东说了几句话，他背部微躬，显得谦卑有礼，说过话后，手掌向身后一伸，做了个相请的姿势，然后当先领路而行，费映东带着一众人等跟随其后。 管家将费映东带到湖岸边的一幢单体别墅前，主人从屋内迎出来，是位长身玉立的年轻人，时来新见到这个人不禁大吃一惊，他竟然就是陈弥雅的二哥。 时来新有想过陈弥雅的家庭会是一个富贵人家，但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程度，看庄园的排场，陈家肯定是世家门阀的一员。 在南昊有几个陈姓门阀？难道是……时来新心中已略有些谱。 陈弥雅的二哥和费映东握手寒暄几句，接着把费映东引进别墅，几位保镖就留在了屋外。 别墅外面的泡影来到一扇窗户前往里面看，只见在别墅的大厅里费映东和陈弥雅的二哥对坐在沙发上，两人谈了一会之后，费映东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叠照片递给陈弥雅的二哥。 他拿过照片仔细地看了一遍，朝着费映东点了一下头，后者露出笑容，两人继续谈话，期间费映东还拿出手机按了几下，嘴里还在念叨着，看样子是在使用手机上的计算器功能。 趁着两人的会面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时来新从与泡影的连系状态退出来，马上联络邝明伟，请他查陈家的事情。 邝明伟一向动作很快，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时来新要的资料发过来，时来新打开一看就明白了。 陈家主脉的资料上显示，家主陈朝阳，其妻何环裳，育有二子一女，长子陈长鑫，次子陈晖华，幺女陈弥雅。 陈弥雅竟然是陈家的人。 时来新既感意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回想起认识她以来的种种表现，现在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时来新还意识到一个问题，陈家就是“宜王墓”文物的买家，或者说买家之一。根据从陈弥雅处获得的信息，陈家和冼雄是有交情的，费映东和陈家之间极有可能是冼雄牵的线，看今天双方见面的情形，生意应该是谈妥了。 陈家无疑是个很好的买家，有钱而且在南昊非常有势力，作为四大家族之一，陈家现在的声势虽然不及当年，但依然不可小觑，费映东在获得金钱的同时，还能获得陈家的庇护，这桩交易怎么看都是划算的，应该是费映东目前形势下的最优解了。 时来新现在最关心的，是费映东到底卖给陈家什么？他从昆北带来了多少“宜王墓”的文物？相信这也是其他监视的势力最关心的。 费映东和陈晖华会面时间不长，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两人似乎把什么事情谈妥了，站起来伸手互握，脸上都是礼节性的微笑。 这种友好的气氛一直维持到费映东离开湖中岛，陈晖华则看着他们的船远去，站在码头上思考着什么。 时来新没有再关注陈家这一边，泡影继续跟在费映东的后面。 费映东到庄园外面上了自家的车，陈家的车队依旧和他们一起往市区行驶。 随着费映东和陈家的交易进入实质阶段，时来新开始考虑是否要截陈家的糊。 说实在话，时来新对“宜王墓”的文物并没有多少贪念，只是对当中可能出现的神奇物品有想法。就如同当初在昆北葫芦山截获的那一批物品，当中就有一把神秘的宝剑，至今还陈列在夏城的哪个角落里，真是非常可惜。如今还有接触“宜王墓”文物的机会，他又怎能错过，而且这一批文物是费映东千里迢迢从昆北带来，其质量肯定在葫芦山那一批之上。 对于普通人来说，那只是一堆文物，但对时来新来说却不同，他的一双眼睛能够辨识出混在其中的神奇物品，这种能力在当今之世，也许已经没有其他人具备。 费映东的车队回到居住的别墅区附近，却遇到了出人意料的情况，这里居然被封锁了。 在别墅区外围的几个街区现在禁止进入，还不停地有警车进出，到处可见警灯在闪烁，还有不少不明情况的市民围在外面看热闹。 别墅区出事了，就在费映东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 费映东的车队也许是凭借着陈家的关系，被拦截的警察放行了，车队直向别墅区奔去。 出事的果真是别墅区，大量的警车和救护车停留在别墅区的内外，太多车辆拥堵在一起，车队来到大门外面却进不去，费映东和保镖们与陈家的人下了车，几十人一起往别墅里面走，遇到迎面而来询问的警察，费映东的人上前说了几句，大概因为他们是住户的原因，警察挥手放行。 事发地点正是费映东的别墅，警察在外围拉起了密密麻麻的警戒线，费映东一行人来到别墅外，大部分人留下来，费映东带着几个人走进自家别墅。 这里发生过一场战斗，别墅的主体虽然没有大的损坏，但所有的窗户都已经毁掉，仅剩的一些玻璃上布满了枪眼，屋内更是一片狼藉，没有几件家具是完好的，还有被爆炸过的痕迹。 不知道费映东看到了是何感想，时来新观察的结论是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使用过手雷一类的爆炸物。他推测，有两到三波人怀着相同的目的闯入进来，相遇后开火，从地上的血迹可以判断有伤亡出现，然后相继离开了别墅区，进入者带走了各自的伤亡人员。 费映东在入住别墅的时候珍而重之地带来一个手提包，现在这个包见不到踪迹，有可能被费映东放在在自己的车上，也不排除被闯入者取走的可能。 费映东并不是莽撞的人，时来新不认为他会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那个包里也许只是部分，或者压根就是他用来迷惑外界目光的。 到底情形是怎样还不好判断，看费映东此时的表现，他也并没有太过急躁。今天的事情再明显不过，是外面盯着费映东的势力耐不住，在把握不大的情况下还是出手了。 这也许跟陈家的突然介入有关，其他势力慑于陈家的实力，自忖终是斗不过，不想拖下去，临时起意发动闯入，不料怀着相同心思的不止一家，意外发生了战斗，闹得满城风雨。 不论闯入者相互间的争斗结果如何，费映东却因为这起暴力枪战更进一步暴露在秦都各界面前，变数更多了，这也许是他和陈家都不想见到的，下一步换谁都不好走。 第547章 不宁 费映东的这个住处是不能再住了，警察向他询问过情况之后，陈家给他另外安排了一所房子。 房子位于郊区，也是一个独栋的别墅，周围住户不多，稍远一些的地方有大片的田野，看来陈家也担心费映东会继续惹来事端，把他安排在一个远离人群的所在，周围空旷的地形也更便利于安保监控。 时来新也更加频密地对费映东进行监视，为此他连自己的作息时间都改变了，连深夜也不间断与泡影的连系，以便随时掌握的费映东的情况。 陈家在费映东的新住处也加强了警戒，人手增加不少，武器装备也进行了升级，原本的武器只有手枪，现在增加了步枪和防弹衣。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安宁。 费映东住在这里的消息很可能被泄露出去，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开始乘着夜色向房子靠近，陈家的人在外围设置了岗哨，发现了这些人的踪迹，第一时间扬声发出警告将之驱离，陈家作为国内的门阀，做事还是遵循着基本的规则，不敢随便开枪。 很快这种光出声没有实质的驱离不起作用了，在其视野以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影，这些人在黑暗中虎视眈眈，使得陈家承受的压力不断增大。 到了下半夜，别墅内外的气氛更加凝重，陈家的人和费映东的保镖没有一个人敢稍有疏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费映东本人也没有阖眼，更无法静下心来打坐运息。 时来新凭着泡影的优势，对现场的态势掌握得最清晰，此刻别墅的外围聚集的势力不下于三股，不过他们都有所顾忌，不敢过于靠近别墅。 但这些人在外面什么都不干也不可能，僵持久了之后，大家的耐性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不知道是谁突然开了一枪，似乎并没有瞄准别墅，子弹的去向不明，但这一枪掀开了今晚各方情绪的盖子。 枪响过后，陈家的人有些不知所措，正在犹豫之间，一串子弹飞出，这次的枪口对准别墅，在外墙上留下了几个弹痕。 陈家的人决定还击，找不到目标就朝天开了几枪。外面的几股势力，不敢实质性地靠近，既怕陈家的反击，也彼此顾忌着，但开开枪造造声势还是可以的，既然已经有人开了第一枪，大家便放开手打。 一时间，别墅外面响起来枪声一片，声势有点吓人。开始的时候是没有目标地开几枪，你打我也打，到后来干脆瞄准了房子开枪，子弹大多朝着别墅飞来。 一阵弹雨过后，别墅的玻璃窗没有几个是完好的，建筑墙体上布满了弹痕，别墅里的人全都倒伏在地躲避子弹，费映东也被保镖们摁倒在地上，此刻正惊惶地喘着粗气。 这一波自发的攻势过后，外面的几伙人一不做二不休，换过弹夹后不约而同发动了第二波打击。这一次很多人进行了瞄准，大都向着窗户里开枪，一阵弹雨声势更加吓人，大量子弹灌进别墅内部，压得陈家的人不敢抬头，这次终于出现了伤亡，有两人被跳弹击中。 现在的形势是敌众我寡，陈家的人处于劣势之中，被打得无法还手，只有几个有实战经验的人，把枪高举过头顶往窗外面还击了几枪。 秦都毕竟不是法外之地，十五分钟后，第一批警车呼啸而来，不过这时候围在外面的人都已经撤走了。 现场的两名伤者被送去医院，警察询问一番后离开了。警察前脚离开，陈家的增援后脚就到了，人手增加了一倍，派来的车也都是加装了防弹玻璃的。 费映东躲在房间里打电话，这通电话说了很久，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表情里透着焦躁，似乎这一场战斗把他吓着了，没有了一直以来的淡定。 别墅一带闹腾了一整夜，附近的人家被惊扰得一夜没有阖眼。枪战过后两个小时，天空出现了一抹白色，现场终于安静下来，远处警方留下的隔离带在风中飘荡，别墅里的人疲惫地靠在破烂的家具上，但谁也不敢真正地睡去。 陈家的人把汽车横在别墅周围形成第一道防线，虽然知道很快就要天亮，仍旧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安全措施。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太阳出来之后，费映东的情绪稳定多了，知道今天还有不少事情，要保持充沛的精力，于是在房间里打了一套拳，气血运过全身后，人也精神了一些。 时来新昨晚也没有睡过，他靠着打坐来维持精力，他估计今天会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因此一点也不敢放松监视。 经过昨天连续的两场战斗之后，在秦都出现这种恶劣的案件，必然受到广泛的关注，陈家和费映东的交易进程肯定加快，不然连陈家也扛不住这种压力。 陈家的人负责送来早餐，因为怕出意外，大家都不敢叫外卖。吃过早餐之后到了早上九点，别墅里的众人整理过身上的武器，然后簇拥着费映东走出别墅，分别上了那几辆装有防弹玻璃的车子，向着市区出发。 车队一共有五辆车，费映东坐在中间那辆车里。 见到陈家的车队出发，时来新也意识到重要的时间点要到了，他马上离开出租屋，开车向着车队所在的区域行驶。 费映东的车队已经进入到市区，在他们的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在车队的后面可以发现有一些可疑的车辆在跟踪，他们似乎也知道这一点，车速非常快，想要摆脱后面的尾巴。 时来新出发晚了一步，距离车队出发的地点本就比较远，这时更远远落在后面，尽管他的车速也很快。 车队进入闹市区，在商业大街的一家银行前停下了，陈家的人先下车，将四周观察了一番，然后护着费映东下车，他的保镖还特地为他撑起了一把大黑伞，这把伞是特制的可以防弹。 由一堆人保护着，费映东走在当中，步行进入银行。 时来新这时候看明白了，费映东很可能把“宜王墓”文物藏在这家银行的保险柜里。 这家银行也如临大敌，临时增加了安保的力量，经理亲自来接待费映东。 在银行贵宾室里，费映东出示了自己保险箱的凭证，经理和他各自也亮出钥匙，然后两人一起乘电梯到地下的三层，这里是银行的保险库。 工作人员开启了那扇厚达二十公分的大门，经理和费映东一起进入保险库，这里有密密层层的保险箱，经理用自己的钥匙拧开其中一个保险箱的门，向费映东做了一个相请的手势，然后离开了保险库，留下费映东独自一个人。 第548章 突袭 费映东在保险库里呆了十分钟，然后他提着一个有半人高的大提包回到银行的大堂，等候他的车队排成一列停在银行的大门外，陈家的人此时已经毫不避讳，持枪站在车旁进行警戒，门口更被他们分出一部分人堵住，使得外面的人进不来，对银行的正常营业造成了影响。 银行经理也不想这样，但畏于陈家的权势，不敢表露出来，心里只盼这帮人快些离开。 见到费映东走出电梯，他的几位保镖马上围上来，站住他身周的几个方位，然后走向大门。 现在街面上的情形还算平静，行人不多，他们见到陈家车队的紧张戒备状态，都自发地绕远了走。陈家的人瞪大了眼睛四处巡视着，手里武器握得紧紧的。 费映东走出大门，陈家的人围拢过来，将他严实地包围在中间，他把大提包牢牢抱在怀里，没有想过把它交给身边的人。 一群人走向当中的那辆防弹轿车，站在车辆边上的那人已经替费映东打开了车门。费映东低着头努力把身体缩在那把防弹雨伞下面，脚下加快，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就在费映东要抬脚上车的时候，只听见“砰砰砰”，不远处有枪声响起，几乎是同时，在防弹汽车的金属外壳上出现几个白色的弹痕，接着枪声不断响起，来自于不同的方位，费映东身边的人群里有人倒下。 有袭击！费映东感觉到有人用力把他摁倒在地上，力量很猛，使得他的脑袋在面前车身上磕了一下，让他有些晕乎乎的。 枪声从响起就没有停过，银行门前陈家的人接连倒下了好几个。不知什么时候起，街对面出现了一些手持武器的人，他们头上戴着黑色头套，身穿各式寻常衣服，数量很多一时没办法统计，他们有的从街头的商铺中冲出来，有的趴在街边停泊的汽车边上射击，更多的从大街的两头向银行大门围拢过来。 陈家的人已经从一开始的慌乱中回过神来，但伤亡已经出现了不少，没有失去战斗力的人都在寻找临时的掩体，找到的就地隐蔽准备反击，没找到的继续在地上匍匐前进，躲避不断在头上呼啸而过的子弹。 原来庇护费映东的那把大黑伞被证明在步枪子弹的攻击下根本不顶用，伞骨被打折，伞布被撕裂，扔在地上后仍不断被子弹击中，不时弹走几尺远。 这时有一个硬物砸在车顶上，发出“绑”的一声，然后骨碌碌滚下车，来到众人的脚下，大家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圆滚滚的东西，有手雷！ 费映东还没从头晕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就感觉到胳膊被一股巨力拉到一旁，他原来是靠在车身上的，结果整个身体躺倒在地，即使是这样，那股力量仍旧在拉着他，使他擦着地面还滑动了有半米。 “轰”，手雷爆炸，身边有人发出惨叫，费映东感觉到大腿上似乎被打了一拳，有些发麻还夹杂着痛感。 “这里不能呆了，进银行！”有人在混乱中大声喊。 有人过来挽住费映东的手臂，要把他拉起来，“嗖嗖嗖”子弹穿空的声音不断传进他耳朵里，也听见近处“砰砰砰”的开枪声，那是陈家的人在反击。 费映东尝试半跪着站起，腿上一用力，“嘶”，一阵刺痛传来，他的脚在爆炸的时候受伤了，他无力地垂下伤腿，只靠着另一条腿支撑着。 拉他手臂的人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使狠劲拽着他往银行门前拉，费映东只有咬着牙，采取半跪半扑的姿势往前凑，结果还真让他们靠近了银行大门，一步、两步…… 就在费映东要爬上银行门前的石阶时，“嗖嗖”，又有子弹飞过，奋力拉着费映东的那位保镖被击中，他俯身滚落石阶，费映东失去了支承，再度趴到了地上。 子弹不断在他头顶上飞过，他只有继续伏地，动也不敢动。 “呼——嗖”，一个尖锐奇怪的呼啸声响起，接着“轰”的一声，一辆防弹轿车被炸得弹起数十厘米，躲在周边的陈家枪手被火焰吞没，旁边的人目瞪口呆，居然是单兵火箭筒！ 这还怎么打，犹在负隅顽抗的陈家枪手们心中苦涩。 费映东仍然保持着刚才倒地的姿势，任由弹雨乱飞，他就是抱头不动，眼角还不时瞟一下不远处地上的大黑包。他似乎作出了最明智的选择，身边好几次的爆炸都没有波及到他。 他感觉时间似乎过了很久，耳边的枪声忽然停下。实际上这场战斗从发生到现在只过了三分钟，他身边就躺倒了不少人，几辆防弹车被炸得散了架，鲜血和金属碎片遍地都是。 枪声一旦停下，街上却是出人意料地安静，周围一片死寂，费映东的耳朵才适应过来，就又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有人跑到他的身边，他被粗鲁地翻过来，被迫脸孔朝上，他看见有几个戴着黑头套的人围拢在他身边。 “想活命的就跟着我们走！” 费映东感觉到自己被抬起来，动作粗暴，那些人的手指掐进皮肉里，弄得他非常疼。 他被人从银行门前搬开，凌空颠簸了几下后，他费力地弯起脖子看了身后一眼，一个戴黑头套的人手里提着他的大黑包，那人的背后是刚才的战场，他的保镖们和陈家的人都倒在地上，二十几人全军覆没。 银行门前的这场战斗全都落到时来新的眼里，心里很着急，他不但离现场还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还遇上了堵车，运气实在太差。 战斗几分钟内就结束了，那些戴黑头套的袭击者不知道是哪股势力的，人数众多，他数了一下，大概有五十人，而且装备精良杀伐果断，完全是战场上的打法，几分钟内摧枯拉朽，把陈家的人灭尽，还抓了费映东的活口。 待看到战斗结束，袭击者上车离开战场，时来新才从堵车路段解脱出来，迅速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这时候时来新倒是不急了，他驾驭着泡影跟在袭击者的上空，随之在闹市中穿梭。 袭击者的车辆约定了似地，离开战场区域一段距离后，突然分散了走，各自行驶向不同的方向。 这时有一个难题摆在了时来新的面前，费映东的黑包和他本人不在一辆车上，二者只能选其一，他稍作考虑，还是决定以费映东的那辆车为目标继续跟下去。 第549章 蹲守 时来新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选择，可能是觉得费映东身上还有很多秘密吧，这些秘密对他的吸引力大于那个黑包里面文物，况且费映东利用装着文物的包裹来吸走别人的注意力，并不是第一次，谁又说得准他是不是在故技重施。 袭击者们分散撤离，他们的车辆撒到秦都的各路段上，混进城市密集的车丛里，外表上看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车辆，追踪者很难将他们区分出来。 时来新跟定劫持了费映东的那辆车，穿过秦都的闹市区，一直来到秦都市的远郊，这里的路况变得比较差，只有一条土路，车子在颠簸中向前行驶。 车子在即将到达某个村庄的附近时停下了，这里孤零零地建有几间平房，建筑体相当简陋，顶盖是锌铁皮，外墙的红砖暴露在外面。 房子的四周堆着不少的杂物，都是些破旧的家具，还有大概是建房子时用剩下的破砖瓦，地面是黄泥地，夹杂着不少的废弃饮料瓶、破碎的纸片和烟盒，显得凌乱肮脏。 车门打开，先下来两个戴黑头套的枪手，一个走向平房去开门，另一个摘下头套四下里观察。接着费映东被推下车，他下车后立足不稳，身体一歪倒在泥地上，粘上一身的黄土。 从车上又下来两个人，走过来也没有再为难费映东，一人抬手一人抬脚把他往屋里搬。 这时时来新的车子已经出了城区，见目标车辆停下来，也放慢了车速。 不久他来到那条崎岖不平的土路前，并没有驶入，依靠天上泡影的视野，他选择走另一条公路，这路可以兜一个圈子到达那处平房。 在距离那处平房二三里的地方，时来新停下车，把车子隐蔽在一片矮树林后面，他取出装着狙击枪的大提琴盒子，向目的地走去。 他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坡，离费映东的位置有两千多米，他现在不打算动手，先在远处观察，晚上才是最好的时机。 平房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些桌椅板凳外没有其它的家具，连张床都没有，费映东被捆上了手脚和一张凳子绑在一起，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枪手们却懒得再管他。 蹲守是一项极需耐心的活计，幸好时来新已经习惯了这种操作，让泡影悬在继续悬在半空，本尊就在野地里盘腿而坐，进行打坐运息，不时在脑海里把泡影的视野切换过来看一眼。 时间很快到下午，有一辆车从远处驶过来，一直来到平房外面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居然西方人的外貌，时来新仔细一看，此人他见过一次。 前段时间他监视费映东时，见到过这人和费映东在咖啡店见面，费映东与其见面后立刻就出售了一件玉扳指，买车、租房、聘请保镖。现在看来，费映东在那时候就知道西方人所代表的势力要对他下手。 西方人走进平房，跟几位枪手打招呼，然后来到费映东面前，他把塞在费映东嘴巴里的布团取出来，凑过去说了几句话，费映东艰难地摇摇头，好像是拒绝了什么。 西方人眉头皱起来，缓缓直起身体，朝着在一旁的枪手们做了个手势，有一位枪手走上前来，对着费映东拳打脚踢。 费映东开始咬着牙苦忍，到后来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声叫起来，连在屋外窗边的泡影也听得一清二楚。 枪手怕惊动到附近的人，连忙把布团重新塞进费映东的嘴里，然后对其继续殴打，费映东只能在喉咙里呜呜地叫着。 打了一会儿，西方人见费映东实在虚弱，怕要打坏，马上叫住枪手。过了十分钟，西方人又再向费映东问话，后者好像没有听见，瘫倒在椅子上喘气，于是便换个枪手上去行刑。 接下来费映东足足被摧残了一个小时，连时来新都觉得有些佩服，的确够硬气，始终没有屈服于西方人的淫威。 费映东身上伤痕累累，被打晕过去两次，怕他真扛不住醒不过来，西方人最终还是喊停，枪手们住了手。 今天看来是不能再继续了，西方人有些无奈地走出平房，上了他的车子离开。 就在西方人离开后没有多久，时来新看到了有几辆车从市区方向驶过来，这个时间来这一带的车子很少，它们还是一起行动的，马上就引起了时来新的注意。 这支车队一共有三辆车，从外表来看都是普通的车辆。当时来新让泡影靠近过去想看清楚里面的人时，发现车上的人也都戴着黑头套，头套的款式与银行门前的袭击者略有不同。 再仔细查看，时来新发现这些人身上都带有武器，有的人甚至拿的是自动步枪。 车队的车速不快，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来到平房的附近，距离大概有两千米的时候，车队就停下来了。 与此同时，从天空的远处飞过来一架无人机，这种无人机体积不大，灰色涂装，看上去很熟悉，在琪乐村枪战的时候联邦调查局使用的就是这一款无人机。 时来新连忙从小山坡上离开，躲避无人机的侦察，他进入一片果树林，这里的果树虽不算繁茂，但躲避无人机的镜头是足够了。 无人机在这片空域盘旋，高度保持在两千米左右，在这个高度，地面上光靠眼睛是很难发现它的。 无人机似乎是车队的人在控制，他们停留在原地，车内有人手捧着掌上电脑在观看着什么，还有人在使用通讯器材。 过了约摸十分钟，这帮人弃车步行，拢共有十几个人，没有朝时来新的方向走，他们选择了背向平房大门的一面，那里有一片野生的灌木丛，完美地遮掩了他们身影。 这伙人进去之后就没有再动，十几个人悄无声息地藏着，估计是借着天上的无人机在监察，时来新猜他们也是打着晚上行动的主意。 屋里的人这时也没有太多的动静，他们在屋里安静呆着，或闭目养神，或在保养枪械，在屋外始终保持着有一个人在警戒，其他人轮流换班。 费映东依然被绑在椅子上，很长时间都无声无息的，屋子里的枪手怕他死掉，看过他两回，拿脚踹了他几下，见他还可以缓缓地动弹，就给他喂了点水，时来新见状也松了口气。 第550章 发动 在等待中时间慢慢过去，夜幕渐渐降临。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屋里的人拿出干粮来充饥，他们也没有忘了费映东，枪手拿开他嘴里的布团，在他嘴里塞进一大块面包，却不松开他的手，至于他能不能吃进去就不管了。 时来新吃了两块压缩饼干，灌木丛中的那帮人也有类似的动作。 天色彻底黑下来，野地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村庄透出一片灯光来，平房里的电灯也亮起，只是光线昏暗，连人的五官都难看得清楚，几位枪手灯光下有些昏昏欲睡。 灌木丛中开始骚动，那伙人趁着夜色走出来，分成几路向着平房摸过去。 此时有一位枪手在屋外负责警戒，他本来坐在一张破板凳子上，此时野地里的蚊虫很多，不住地往他的脸上扑，搅得他坐立不安，干脆站起来在屋子外面来回走动。 这枪手没有发现，在不远处有十几条黑影正在悄无声息地靠近。十几个呼吸之后，枪手扬起头往自己的脸上拍了一巴掌，低声道：“还打不死你……”却没留神一双黑手从背后猛地扼上他的咽喉。 这枪手被牢牢制住，既不能出声也呼吸不了，两手抓住那双黑手想要扳开，却哪里扳得动，大半个身体逐渐滑倒在地，眼看着就要窒息过去，两只脚便开始乱踢腾，碰巧踢倒了在一旁的板凳，发出“啪”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听来很清晰。 听到这个声音，屋外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顿，屋里的人自然也听到了。 “乌龟，出什么事了，说句话。”屋里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 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那个叫乌龟的枪手已经被勒得窒息过去，不可能开口说话了。 话音落下，屋子里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屋外的众人也加快了行动，人影闪动包围了整栋平房。 就在这时，屋里的灯光突然熄灭，屋里屋外都一片黑暗，听得房子的窗户处“哐啷”一声响，一根黑洞洞的枪管捅破玻璃，随即枪口喷出一道道火舌。 “砰砰砰”，子弹朝外倾泄，无目的地撒向四周，屋外的黑影同时倒伏躲下来避子弹，也不知道有没有造成伤亡。 一匣子弹打完，枪管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屋外众人的反击就来了。 “砰砰砰砰”……，房子四周枪火闪烁，密集的子弹泼向房子，尤其是房子唯一的窗户，在数个呼吸间窗户就已经被子弹砸得粉碎。 远处的时来新还看见，在攻击的掩护下，有一道黑影匍匐着来到房子的大门前，伸出手去在门上安装什么东西。 屋外众人压迫性的攻势一直没有停止，子弹不断地从窗户灌进去，压得里面的人无法抬头。 从已经变成空洞的窗户里扔出来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屋外的地面上弹跳了几下。 是手雷！靠近手雷的几条黑影连忙闪避。 “轰”、“轰”……，手雷接二连三地爆炸，在爆炸覆盖的位置明显有人，进攻方确定遭受了伤亡。 没有人分神去理会伤亡人员，进攻方仍然在不断地射击，保持着密集的火力输出。与此同时，时来新看到在大门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而且还在一闪一闪。 数秒钟之后，“轰隆”，大门上发生剧烈的爆炸，整扇大门向着屋内飞，在进攻者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大黑洞，屋内的人已经无险可守。 所有子弹通过这个大门洞向屋里飞去，还有人往屋里扔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比手雷要大得多，砸在里面的地上发出“啪啪啪”跳动的声音。 几个呼吸之后，高密度的射击停歇下来，屋外的进攻者们仍然保持着瞄准的姿势，但都不再激发，四周立刻显得一片安静，屋里的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这时屋子里传出“滋滋”的声音，一阵浓烟弥漫开来，立刻充满了屋内的空间，隐约从里面传出有人咳嗽的声音，接着浓烟从窗户和门洞逸散出来，飘到进攻者隐蔽的位置，却没有对进攻方产生影响。 进攻者们的身影都没有动，他们似乎在等候着什么，一分钟时间过去，屋里的浓烟也迅速散去，有人又往屋里扔了个东西，立刻在屋子里闪出耀眼的白光，人的眼睛要是直视立刻会有致盲的危险。 直到进攻者的所有手段使完，才有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迅速靠近平房大门，他的身体躲在墙壁处，然后朝门里伸出一只手，从他的手里发出一道强烈的光，原来他手里拿着一支手电筒。 光柱在屋里迅速游弋，将里面的空间都照过一遍，直到外面的众人都瞧清楚里面的情况，才有人说了一句：“行动。” 屋外站起来六七道黑影，弯着腰压低身体，手举武器保持随时激发的战术动作，鱼贯进入平房。 屋里重新亮起来，除了进攻者没有人站立着，时来新看见地上躺着五个人，其中一人被捆在椅子上，连人带椅子一起倒在地上，那是费映东。 进攻者迅速对地上的人进行检查，费映东被扶起来，其余几名枪手他们看过后没有再管，估计是已经死亡。 费映东身上的绳子被松开，有人伸出手指去探压他的颈动脉，然后点点头，似乎是在确认费映东是否还活着，但随即他们又发现费映东的腹部有一个弹孔，正往外不住地流血，时来新也看得心中一紧。 在搞清楚屋内的状况后，进攻一方的人马上散开给伤者抢救，此刻进攻者中能够站立的只有八个人，伤亡的比例也不少。 有人在给费映东处理伤口，伤口处的衣服被剪开，露出一个血洞，连时来新都能看出伤得不轻。 血无法止住，给费映东处理伤口的人只好勉强用纱布给他堵上，然后裹上好几层的纱布，还注射了一剂药物。 这时有一个人走到费映东身旁，同伴朝他点一点头，他伸手就把头套摘下来，露出他的面目，时来新看清楚后不禁惊讶，这个人是刘宏明，也就是说进攻者是联邦调查局的人！ 时来新举起手里的枪，从瞄准镜里看着刘宏明的背影，心里也在感叹，自己跟联邦调查局真是有缘，在什么地方都能碰上。 第551章 伤势 时来新并不想杀刘宏明，如果要杀可以杀的机会太多了，他都一直没有下手，但刘宏明的运气太差，三番五次地撞到他手里。 费映东一定要救下来，不能让他落到联邦调查局手里。参与“宜王墓”文物角逐的势力太多，现在已经到了图穷匕现的阶段，互相攻伐，费映东这关键人物更显得重要。 联邦调查局的人剩下有八名，在动手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先办。 夜空之中那架无人机依然在盘旋着，将下面的区域完全收在镜头的监控之下，这时突然有一道蓝光闪过，锯齿形的细小闪电击中无人机的机身，无人机立刻从空中倒栽下来。 天上的眼睛废掉了，时来新放心地扣动扳机。 这时刘宏明正在对费映东问话，费映东已经醒过来，人非常虚弱，说话的声音很低，为了要听清楚，刘宏明俯下身去将耳朵贴近一点。 “砰”，刘宏明背向着时来新，背上出现一个大血洞，他脸上还带着上一刻的表情，当他感觉到自己身中子弹的时候，又表露出一种疑惑，生命却终止在这一瞬间。 时来新的射击连绵不断，一旦开始就不会停下。 他优先的目标是屋子里的人，屋子里可以躲避的地方多，免得被惊动后多费手脚。窗户和大门处的两个大黑洞为他提供了很好的射击角度，“砰砰砰……”，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屋子里的四人都成为了枪下亡魂。 屋外有四人在救治队友，四枪响过之后，他们扔下手里的活计，卧倒在地之后连爬带滚躲寻找掩体，躲避狙击手的瞄准。 四人在空旷的地面上很难找到隐蔽的地方，这样的目标对于时来新来说，只是简单的靶子而已。 几声枪响过后，四人被逐一点名，屋里屋外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接着再有一阵枪声响起，那是时来新在补枪。 当时来新来到费映东的面前时，费映东还处于清醒的状态，他睁开浮肿的眼睛看着面前陌生的男人，眼神里露出疑惑，他扯了扯裂开的嘴角，艰难地问道：“你是谁？” “我从昆北来。”时来新直截了当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他。 费映东先是有点惊讶，然后了然地点点头，今天他被几个势力轮流转手，已经具有很强的心理承受力。 时来新花了点时间查看他的伤势，腹部的伤口很深，很可能已经伤及内脏，情况不乐观。 “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时来新说完后也没管费映东的反应，转过身把费映东背到背上，走出了平房。 联邦调查局的增援部队应该很快会到来。 时来新背负着费映东迅速地在漆黑的野地里穿行，顾及到费映东的伤口，他并没有把速度完全放出来。 回到停车的地方，将费映东轻放到后座上，时来新驾车往西面走，那里有他早前看好的一个所在。 车子行驶了十几公里，周遭的环境更加冷僻，路况也比较糟糕，车身摇摆颠簸着，时来新从后视镜里看了费映东一眼，后者应该是伤口被牵动了，发出轻微的呻吟声。 车子再往前走一段就停下了，有一幢建筑孤零零地杵在路旁，这里是一个小型的货场与仓库，估计已经被弃置了一段时间，泡影在白天观察这里的时候没有看到有人出入的痕迹。 这里没有路灯，附近数里方圆没有人居住，只在极远处才能隐约见到一些灯光。 时来新用车灯照射在建筑的大门上，这是一处极为简易的建筑，薄薄的砖墙已经多处开裂，顶上铺着石棉瓦，勉强遮挡住阳光和雨水。 门上有一把锁，时来新伸手一扯就把锁头连门栓一起拉下来，木板钉成的大门在吱呀声中被推开，迎面而来是一股夹杂灰尘的霉味，他走进屋子在墙壁上一摸，找到开关试着按下，灯居然亮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和几张椅子，墙角边堆着不少空的箩筐和几捆麻包袋。 时来新回到车上，用了个公主抱的姿势将费映东抱到办公桌上，然后从车上拿下来一个急救箱，准备给费映东重新处理伤口。 此时的费映东浑身伤痕累累，其他都是皮外伤，腿上有一个比较大的伤口，估计是爆炸造成的，已经结了痂，最严重的的地方是腹部的枪伤，仍旧在大量失血，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透，还点点滴滴地掉落到桌面上，这意味着他的内脏在大出血。 这伤势已经不是时来新能够处理的，如果要救费映东的命，必须尽快将他送去医院。 时来新忽然想起来什么，伸手在费映东的腹部进行轻轻地按压，将内息注入费映东的体内，同时封闭腹部的一些穴道。 时来新刚才想起厉老教他的一些急救知识，当中有关于止血的，他按照张老所说的试着做出来，想不到效果是明显的，伤口的出血量明显减少，虽然仍有一些鲜血渗出来，但比刚才要好多了。 费映东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呼吸也没有那么粗重。 费映东的眼睛停留在时来新的脸上，眼神里露出惊讶，问到：“你刚才是把内息注入到我的身体里面吗？”看来他懂的还不少。 时来新点了点头，费映东有些兴奋，身体颤抖着，说道：“居然……居然可以这样，我终于遇到了，传说是真的。” “你知道寻道宗，或者泰南山修士吗？”时来新本就怀疑他与寻道宗的关系，于是趁这个机会问出来。 “知道，我认识寻道宗的观微真人，在山上修行过一段时间。”费映东似乎忘记了身上的伤痛，神态悠然向往，似乎想起了一段很美好的回忆。 “我只能延缓你的伤势，你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应该尽早送去医院。”时来新知道时间宝贵，只能打断费映东的回忆，迅速转移话题。“我是昆北执法部门的人，我们在国内的时候就开始找你，想不到你来了秦都。” “下面我要问你一些问题，请你配合我，如实作答，然后我可以把你送到医院，也就是说你的生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第552章 审问 “你知道袭击你的都是些什么人吗？”时来新问。 “我只清楚当中的一部分，在银行门前袭击劫持我的是国外的一个势力，至于其他的人，很可能是我在之前接触过的一些买家，在得知我不和他们交易之后铤而走险。” “你为什么选择和陈家交易？”时来新边说着递给费映东一瓶蒸馏水。 费映东颤颤巍巍接过，往嘴里倒了一口，说道：“陈家给的价钱比较公道，而且……而且他们答应保证我的安全，包括把我安全送走，最重要一点是，他们比较可信，我不用担心他们会把我吃掉。” “这次陈家损失很大，交易也没有达成，他们将会怎样对付你？” “这个……我不知道，但即使他们杀了我也于事无补，陈家是名门望族，估计不会做得太绝。”费映东神色颓然，他隐瞒了冼雄在当中的穿针引线，陈家多少会给些面子，时来新也没有揭穿他。 “你说的境外势力，具体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 费映东迟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说：“你确定要知道？” “哦，你是在担心我吗？尽管说就是。”时来新被激起了好奇心。 “那是一个神秘的财富家族……”费映东再用蒸馏水润了润干裂的嘴唇。 “财富家族？”时来新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世界上存在着一些古老的家族，他们就拥有着巨大的财富，其财富的规模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昆昊不是有句古话叫富不过三代吗，而这些家族是极少数的例外，他们善于经营，使财富不断增殖，并代代相传，动辄传承数百年，甚至千年，天知道那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 “这些古老的家族每一个都富可敌国，远远不是我们今天那些财富榜上的富豪可比，那样的富有不是货币可以计量的。” “与财富相对应的是，这些家族掌握的世俗权力，用无冕之王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他们用财富来获得权力，再回过头来用权力反哺财富，千年来他们都在重复着这个循环，国家可以被取代，社会会崩解，民族也有消亡的一天，但唯有这些家族长存。” “每一个这样的家族都隐藏在重重的黑幕背后，让世人觉察不到他们的存在，我所知的只是一点点皮毛，我听说几次世界大战背后都有着他们的身影，他们利益跨越了地域、国家和民族。” “我听说这样的家族有五个，被知情的一小撮人称为五大财富家族。我所说的这个财富家族和我们昆昊还有些关系。” “昆昊最后一个皇朝是庆朝，据说在这个皇朝在被人民推翻之后，流亡海外，带走了大量的财富，他们想要利用这些财富东山再起，在昆昊大地上复辟他们的皇朝，他们苦心经营了一百多年，赚取到巨大的财富，直到今天虽然复辟之梦还是没影的事，却成为了财富家族的一员，被称为罗兰家族，而且是最年轻的一家。” “罗兰家族既然是这样富有，人间财富对于他们来说吸引力有限，他们为什么会对你手里的文物感兴趣？”时来新的问题直指核心。 “其实不只是罗兰家族，昆昊族的每一个皇朝在位时，除了维持自家的统治，每位皇帝都有一个隐藏任务，那就是找到神朝的秘密。”费映东说到这里，看了看时来新的反应，见后者表情还是很淡然，便继续说：“昆昊皇帝拥有着世间极限的权势和财富，能打动他们，让他们挖空心思追求的其实只有一样东西，就是长生。” “在传说中，神朝的皇帝是最长寿的，在位的时间起码是数百年，有些神族成员竟然活了上千年……当然这只是传说，现在连神朝是否真实存在过都还有争议。” “但奇怪的是昆昊的皇帝却坚信这一点，从他们登基的时候开始，就用尽手中的权力去寻找有关神朝的事物。这样一代传一代，神朝的秘密就被处于世间顶端的一小部分人垄断了。” “所以，谁知道罗兰家族究竟掌握了一些什么，他们直到今天都没有放弃努力。” 时来新对神朝的了解不是一般人可比，费映东想从他脸上看到惊讶的反应注定要失望，他依然冷静地问道：“那罗兰家族怎么会找上你，你又为什么不选择和他们交易？” “其实，我还在昆北的时候，罗兰家族已经在想办法在跟我们接触，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获得了宜王墓的消息，不过幸好他们在昆北境内的势力并不强。及至我来到南昊，罗兰家的人阴魂不散，很快就找上了我，因为我不想把神朝的东西交给异族，只有暂时拖住他们，也迫使我加快和陈家之间的交易，但我还是低估了他们在南昊的力量，为了神朝的东西他们简直都疯了……敢在秦都发动一场战争！”说到这里费映东似乎触动到伤口，咧开嘴喘息着。 时来新想不到费映东还是个民族主义者，庆朝是昆昊历史上一个北方异族统治昆昊族的黑暗时代。 “你跟陈家交易的宜王墓文物都有些什么？”时来新问出了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从昆北带过来的都是一些体积比较小的物品，共计鼎、炉等祭祀用具十二件，小型刀具两支，首饰及装饰物三十五件。”费映东报出了一串简单的数字，但对时来新来说没有实际的意义，他要看到具体的物件才能确定其价值。 “还有一件重要的东西你没有说。”时来新忽然插了一句。 “什么……重要的东西？”费映东有些茫然。 “那具遗骸。” “哦……”，费映东恍然，“那的确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我是一个研究历史的人，生命科学范围的东西不是我的专业……” “你详细地说说，包括葫芦山基地的事情。”时来新需要更多的细节，由此他才能判断费映东话里的真实性。 “其实负责研究王墓遗骸的是另外一位学者，他叫方杰生，是昆北国内的学术权威之一。他是容家找来的，我和他之间有分工，他的具体研究内容我没有插手，只是大略听说过一点。” “葫芦山的秘密基地里研究人员分两个部分，一部分人跟我一起研究相关的文物，另一部分人则跟随方杰生研究那具遗骸，我们的研究横跨了很多个年头，但参与研究的人却越来越少，队伍不断在减员，后来我们才发觉是容家秘密地处决了他们。” “方杰生很担心，害怕容家鸟尽弓藏，最后容不得他活着，就在遗骸研究获得重大进展之后，他找个机会逃走了，他的研究队伍也被解散，当昆北执法部门找到葫芦山基地时，我们其实已经准备撤出了。”时来新现在才明白当日偌大的葫芦山基地只有那么一点人手的原因。 “方杰生的研究有什么发现吗？”时来新问道。 第553章 送医 听了费映东这一席话，时来新表面平静，内心却有不小的波澜。冯开诺曾经跟他谈起过“宜王墓”案遗留的各种疑点，不理解国防部魏应辉的处理方法。 后来容家的核心人物相继意外死亡，容任厚越狱袭击幼儿园，劫持包宽正的女儿，时来新亲手将他击毙，浮现出来的可疑之处更多，但魏应辉都淡化处理，有意不再向他提供最新的情报。时来新也没有办法，只好暂时把疑惑都收起来，不再过问此事。 现在想起来，当时案件的后面定有一方势力介入进来，影响着调查的走向，偷偷地抹平容家留下的疑点，这只黑手很可能与费映东所说的财富家族有关。 甚至案情还出现了一个重要的分支，对遗骸进行研究的原来另有其人，其研究成果容家并没有交代出来，他们极可能把这些成果交给了背后那只黑手，容家核心人物的死，还有容任厚的越狱，都与此有关。 费映东继续说道：“方杰生的研究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所以我了解的并不多。他对遗骸的研究从遗传基因的角度着手，听说几乎从一开始就有了惊人的发现。他从遗骸细胞的细胞核中测出了二十四对染色体，要知道正常人类的染色体数字是二十三对，这也促使容家投入大量资金和资源支持他的研究工作。” “说老实话，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也非常兴奋。我们之前总在假设，神朝皇族是神不是人，现在事实证明他们的确异于常人，而神与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对染色体，那是不是说通过基因改造人就可以变成神？获得神的能力和神的寿命？” “后来的进展表明，我们都把事情想简单了，方杰生遇上了极大的难题，其研究一度出现停滞，这一卡就是多年，甚至连容家都有些失去耐性。为使研究能够顺利进行下去，容家甚至打算从外界引入外援。他们真从国外找来一位专家，参与到方杰生的研究队伍中，但方杰生表现出极度的抗拒……一段时间之后，他甚至亲手投毒将这位专家杀害，弄得容家非常恼火，幸好在这时候，研究工作突然又有了新的进展，这事才被放下。” “也许是此前容家的动作太大，我们的秘密研究被外界从一些蛛丝马迹中获悉，有一个财富家族主动找到了容家，容家因此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很担心，宜王墓的事情会被掀出来，在方杰生逃跑之后，我就为自己准备退路，想不到不久之后就派上了用场。昆北的执法部门盯上葫芦山基地时，我知道容家完了，我当机立断马上从基地撤出，而且把遗骸处理掉。” “我带着一批从宜王墓中发掘出来的精品，走上了逃亡之路，好不容易辗转来到南昊，在这里打算把手上的这些东西出手，接触过一些买家，但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罗兰家族找上了我，我知道接下来会很凶险，马上找到陈家，务求把东西尽快脱手，但结果还是……” 话说到这里，时来新问道：“和容家接触的财富家族是罗兰家族吗？” “很可能不是，对宜王墓感兴趣的财富家族不止一家。” “遗骸的研究资料现在掌握在谁的手里？” 费映东想了想说：“容家掌握着绝大部分的资料，方杰生手上肯定也有，而且我觉得他会暗地里留一手，不一定会把所有的成果都交给容家。” 时来新听着不觉一阵头疼，这伙勾心斗角的人在一起，幺蛾子实在太多。如果费映东说的都是实话，那容家掌握的遗骸研究资料会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被那个突然出现的财富家族取得，另一种可能是落在国防部的手里。 时来新的级别太低，魏应辉既然向他封锁了消息，他就很难再从昆北内部获得相关情报。 “方杰生的研究到底到了哪一步？”时来新问道。 “其实在研究工作的后期，他们已经不再向我通报工作的进度，容家也是有意这么安排的，我们之间的信任被时间磨损得差不多了。我只隐约听说，他们已经进入到基因的复制跟实验阶段，有突破性的进展……但也遇到了一些问题，有部分的实验条件我们并不具备，需要引入更有资源及技术实力的合作方才能达成。” “据我观察……容家也产生了别的想法，他们有可能会抛开方杰生引入外力进行合作，那个……财富家族的出现也绝非偶然。方杰生心里也明白得很……所以他才会在研究进行到最顺利的时候……突然消失。” 话说到这个时候，费映东的状态明显已经不太好，嘴唇白得像纸一样，手指出现了颤抖的现象，伤口的出血量又再开始增大。要不要将费映东送去医院，还是趁着他还有神智，从他嘴里再问出点东西，现在必须做个决断。 时来新现在虽然披了一个铁血外甲，但依然做不出太冷血的事情，不能眼睁睁看着费映东在面前死亡而无动于衷。费映东其实就是一位学者，虽然有贪婪的一面，但身上的修士气质让时来新觉得亲切，况且他与蒋南光是旧识，时来新也要考虑这一层关系。 时来新决定送他去医院。 将费映东重新抱回到车上，时来新发动汽车离开废弃的仓库。在出发前他让泡影到刚才发生战斗的那处平房一趟，他发现有一批武装人员出现在这里，应该就是联邦调查局的增援部队，这些人已经开始在附近进行搜索，为了避开他们时来新特地绕了路。 车子在漆黑的道路上行驶，费映东本来已经陷入昏迷，崎岖不平的路况使得车厢相当颠簸，他的伤口被触动，又痛得醒过来。他瘫在车后座上，看着时来新的背影，突然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时来新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观微真人是我的朋友。” “果然……我的感觉没有错，你一定……也是一位修士。”费映东看上去更加虚弱了，尽管艰难还是坚持着说下去：“如果我们……不是这种见面……的方式，或许有很多……可以聊的话题。” “少说点话，对你的身体可能更有好处。”时来新真怕他撑不住。 费映东喘息着又再次阖上了眼睛。 车子在路上跑了十几公里，来到郊区附近最大的一所医院。在医院门前停下车，时来新打开后车门，伸出手正要去扶费映东，费映东却摆了摆手，双手颤巍巍地拉开衣服的扣子，取出一件东西递给时来新。 时来新接过来一看，那是一件玉石饰品，长长的椭圆形、乳白色，上面雕刻着一些图案，具体是什么光线太差看不清楚，触感温润，似乎还带着费映东的体温。 “这块玉石……可能要比宜王墓……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要珍贵。”费映东喘息着说。 第554章 白玉 尽管很艰难，费映东还是继续坚持着说下去：“它……它很奇怪，我把它送给你，也许你能够解开它的……它的秘密……，还有……替我向南光兄说，我没有家人，只有……朋友，我无颜……再上泰南山……”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也不知道话说完没有，人又重新陷入昏迷的状态中。 时来新没有功夫再看手里的玉石，随手将之放到兜里，然后抱起费映东快步向急诊室奔去。 把费映东交给值班医生，看着他们展开紧急抢救，时来新到收费处办了手续，在柜上留了一叠钞票，再回到急救室外面看了几眼，费映东仍然没有醒过来。时来新知道自己该走了，医院接到枪伤病人会跟警方联系。 医院里的摄像头会把他的样貌拍下来，他今天是化过妆的，进来前还戴了帽子和口罩，把大部分的面目遮掩起来。 那辆租来的车子也曝光了，不能再用。他开着这辆车回到市区就丢弃在路旁，离开前用清洁剂和抹布将整辆车擦过，免得留下指纹。 当时来新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他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通过留在医院的泡影，他看到医生对费映东的抢救没有收到效果，显示心电图的屏幕上出现一条平平的直线。参与抢救的医生摇摇头，将一张白色的床单盖过费映东的脸部，有几名警察站在急救室的门外，正向里面张望。 时来新的心情略有些沉重，如果早些将费映东送到医院，也许就能救过来。虽然费映东是“宜王墓”案的主犯之一，正被昆北方面通缉，但时来新并不能就此漠视他的生死。 “宜王墓”案和统工部无关，费映东的事情算是时来新的私事，他不打算动用秦都站的力量来协助，但费映东死后，他带出来文物落在罗兰家族手里，线索就此断掉，暂时找不到办法查下去。时来新决定先缓一缓，其实他在南昊还有很多私事没有办。 想到这，时来新轻叹一口气，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情，从口袋里取出费映东给他的那颗玉石，托在手心里细细端详。 这是一颗非常漂亮的羊脂白玉，可以覆盖半个手心，如果光以其种水来看，已经价值不菲。这次时来新看清楚了上面的雕纹，玉石的周边大部分雕着或蛇或龙的鳞片，其首尾相交在正上部，兽首须角棘张，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的尾部吞噬。他对此兽并不陌生，正是与收纳泡影的铜匣子上那只蛇兽同一品类。 玉石的中部略略鼓起，浅浅地雕刻着同心八角形纹路，有些像罗盘。整件玉石雕工简洁，蛇兽形象惟妙惟肖，将其凶煞之气展露无遗，却不像是一件饰品，时来新想象不出它的用途。 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时来新将玉石拿到灯光底下，光线穿透了玉石的内部，里面如烟如雾的纹路呈现在眼前，使得整块玉石看上去更加润泽，似乎有水份要从内部渗出来。更让他移不开眼睛的是，石头内部的烟雾似乎是活的，在缓缓升腾着。 时来新以为是眼花了，揉揉眼睛再用心看进去，感觉还是一般无异。 类似的怪石时来新也曾得到过，他在经历宁越国际金融中心劫持案的时候，从古斯塔夫手里抢到过一块绿色石头，那石头对泡影的恢复有极大的帮助。 难道这块石头也有同样的作用？时来新反反复复看着它，心头一片火热。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当即盘膝坐好，眼观鼻，鼻观心，同时把泡影召唤到面前，手里攥着石头，神绪渐敛，进入到恍恍然、惚惚然的观想境界。 在一片宁静之中，时来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泡影身上，泡影一切如常，没有任何自主的异动，和上一回碰到绿色石头时的反应回异。 他调整了一下状态，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白玉上，却马上有了新的发现，这白玉的内部似乎自有一个空间，并不是实心的，那种感觉就像手里拿着一个木鱼，轻轻敲一下就会有回音。 此时时来新完全入静，呼吸慢缓，观想世界中只有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奇妙的是，他的心脏节律传递到手里白玉当中，居然引起了它的共振，扑通，扑通…… 这种共振开始的时候极其微弱，还带着一些“嗡嗡”的杂音，接着不断加强，就像调频收音机被校准了位置，杂音没有了，共振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时来新的手心已经真切感应到这种振动，不断呼应着他的脉动。 有了这种共振后，手里的白玉似乎和手心融合在一起，给他一种是身体一部分的感觉。 又过了一会儿，从手心位置隐隐约约传来一股吸力，模模糊糊，却又真实存在。 时来新在入静状态里，身体本能自动地将内息运行起来，本来是一个完整的内循环，但在手心里增加了白玉后，像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丝丝的内息向这个缺口涌去。 内息从这个缺口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体内的内循环被破坏，内息运行到此处就自动被吸走。这内息缺漏之势形成后一发不可收拾，漏出的内息量在加大，白玉的吸力也在不断加强。 开始是丝丝缕缕，接着是流水般不绝，时来新体内的内息在大量流失，造成的后果就是他丹田里的那个宝瓶结构被动打开，补充着体内缺失的内息。 时来新开始担心，这容器一旦被抽干会怎么样。 内息仍然在涌出去，他无法终止这趋势，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乱，一旦内息出现紊乱后果也许会更加严重，只得压抑住内心的不安，静观着体内各种变化。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开闸般流淌的内息终于有了减缓的迹象，相应的是白玉的吸力也在变弱，就如同水龙头被慢慢拧上，内息的流失在减少，直到白玉的吸力不再传来，时来新体内的循环恢复。 此刻他才松一口气，像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自身的气息有些萎靡不振，脊背上出了一些虚汗，他好久没有过这种虚弱的感觉。 时来新从入静状态里退出来，睁开眼睛，泡影依然悬浮在面前，手里的白玉则传来一股温热。 他摊开手，看着造成这次危机的始作俑者，它似乎有了某种变化。 第555章 新功 那白玉在灯光的照射下依然反射出润泽的微光，当时来新把注意力放到它的内部时发现，原本如云如雾的纹理出现了改变，这些纹理显现出某种规律性。 这种规律性明显不是自然可以形成的，是人工的造物。纹理极为细致，在毫厘之间就可以呈现出极复杂的结构，如同现代纳米级别工艺制造的芯片，这种结构遍布于整块白玉的内部。 时来新捧着白玉看了很久，内里的纹路走向带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曾经在泡影带他经历的梦中见过类似的场景，这些纹路与源始甲骨文有关，准确说来是三维造型的源始甲骨文。 那些纷繁的纹理其实就是一个个三维的源始甲骨文拼凑堆叠在一起而形成，如果能读懂源始甲骨文，基本就能解读这些文字阵列构筑起来后的意义，可惜时来新对源始甲骨文没有太多的了解。 这块白玉有什么作用？时来新知道它不简单，它吸走了这许多的内息，必然有其不凡之处，不知道当初费映东是怎么发现它的，还认定它具有的价值，将它随身携带。 想到这里，时来新将白玉紧紧握在手里，它透过手心传来一种温润的感觉，与他似乎血肉相连。 时来新不由心中一动，他决定将这块白玉带在身边。他找来一根细绳，白玉上正好留有两个孔洞，一左一右固定住，他将之系到脖子上。 接着他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下午出门离去，在早些时候他收到邝明伟请求见面的信息。 两人见面的地点是在一个公园。公园里有一个小型的人工湖，湖边散落着几张靠背长椅，这时候整个公园里没几个人，长椅都空着。时来新先到的，在长椅上坐下来看手机。 不一会儿，邝明伟也到了，他慢悠悠走到时来新身边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两人相互间没看一眼，只有从湖水的方向看过来，才可以见到两人的嘴巴在动。 “上次你给的那批资料已经处理好。”邝明伟说道。 “对我们有帮助吗？”时来新问。 “帮助极大，当中的线索帮助我们找到了一个潜伏在我们国内的谍报组织，国内根据我们的情报在这几天发起行动，将整个组织破获，几乎没有漏网的。”邝明伟眉宇间都禁不住露出一丝喜色。 “你这次搞回来的资料太重要了，这些间谍有的在我们境内已经潜伏了数十年，有的身在我们的核心部门，这个谍报网要不是及早被破获了，我们的损失不知会有多么巨大！” “有发现潜伏在我们统工部内部的敌人吗？” “资料里没有发现这方面的线索。除此之外，资料里还有大量南昊现任官员、上层人物的痛脚和把柄，都是些贪污受贿、男女关系、违法乱纪之类的记录，有了这些在手上，下个阶段我们的工作就好开展了。” “这对联邦调查局绝对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旧秦都站的仇算是报了。”邝明伟喜形于色，即使在秘密接头的状态中也按耐不住。身边的这位“厨师”真是秦都站的福星，他到了秦都之后，功劳就像是会从天上掉下来一样，邝明伟只管捡就是了。 在重建秦都站的时候，一切百废待兴，工作中充满了危险，连邝明伟自己也几乎被联邦调查局捕获，多亏刚到秦都的“厨师”解救了他。 接着，“厨师”出手先杀马可沂，再杀赵浩然，完美完成执法者的任务，无人敢再步两个背叛者的后尘，挽回统工部在秦都的颓势。 然后是琪乐村的枪战，那一仗杀得天昏地暗，“厨师”杀出了赫赫凶名，使得活跃在南昊的各国情报界万马齐喑，尝到了统工部的厉害，此战过后，各方面都在避免和统工部发生正面冲突。 刚开始的时候，邝明伟在私下里还认为这“厨师”手伸得太长，但其后被“厨师”干出来的件件“业绩”所教育，有如此强大的同伴，做一做配角又何妨？ “厨师”还提出了扶植新总统的计划，为统工部上下打开了一条新的工作思路，这个计划要是成功，其重要性决不下于把秦都的情报机构经营好。 “在这堆资料里我们还发现了贺连科和夏成功的黑料。”邝明伟继续说道。 “哦，都有些什么？”时来新感到意外惊喜。 “先说这个贺连科，资料上有他的一些偷税漏税的记录，这些都不算致命，他还涉及到二十年前的一桩金融诈骗案。当时警方破获了一个着名的金融诈骗案，主犯叫霍普西，他以极高的股息收入吸引那些追求高收入的资金入局，其实质是以借新债还旧债，所有盈利都是虚构的，作案时间长达二十多年，被称为霍氏骗局，受骗的民众上万人，涉及资金超过五百亿。” “资料当中有确凿的证据表明，贺连科曾经是霍氏的帮凶，为霍普西工作过七八年，并在那里赚到了第一桶金，后来离开霍氏自己创业。诈骗案事发之后，他通过一些关系买通了一些人，成功地使自己置身事外，没有受到清算。” “这事情要是翻出来，估计贺连科不光竞选总统要黄，还可能要陷入一场官司里面。” 时来新听了点头，这件案子在南昊很出名，连他都听说过，这下子算是打在了贺连科的要害上。 “那关于夏成功呢？” “夏成功的黑料也比较劲爆，他曾在商务部工作过，在商务部期间，他认识了一位女下属，并对她发生了兴趣，多次骚扰过她，让这位女下属非常苦恼，曾经向有关部门投诉过，但都被压下来了，最后她只好辞职离开了商务部。” “但即使如此，夏成功还是没有放过她，在几个月后，他以叙旧为名进入她家里，还强暴了她，更加不幸的是她还因此怀孕。” “夏成功知道以后，害怕事情败露，派人强行将她劫持到黑诊所，做了人流手术，事后还把她送到了海外。一段时间以后，她离奇地死于一桩交通意外。” 时来新不禁睁大眼睛，电视上的夏成功道貌岸然，与现实反差真大，这些南昊的上层社会，脏事情还真多。 “我觉得这些黑料足够了，我们什么时候发动？”邝明伟问道。 “证据过硬吗？” “过硬。” “好，现在先不急，把冼雄的实力再增强一点，在选举最关键的时候再放出来。” …… 第556章 惊弓 与邝明伟见面之后，时来新接到陈弥雅的电话，说她最近画了一幅新的作品，邀请他去看看，他应承下来了。 放下电话，时来新又琢磨起联邦调查局这位老对手来。 自从他把精力放到费映东这边后，就没有再去打探联邦调查局那边的情况，无法获知他们最近的谋划。 也许双方天生相克，联邦调查局居然也掺和进神朝文物的争夺中，时来新再度大开杀戒，联邦调查局的人不幸成为狙杀场的背景。 时来新闹不清楚联邦调查局的目的，局长范世冠此举是代表南昊政府执法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因此很有必要再对联邦调查局进行监控。 泡影再次来到红杉基地。刘宏明被干掉后，现在的联邦调查局只有三个人是时来新熟悉的，局长范世冠、柯岁寒、姚辉。 范世冠仍然在他的办公室里，基地里没有发现姚辉的踪影，柯岁寒此刻也在基地的办公室里，只是表面看上去状况不太好。 柯岁寒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一动不动，好像已经坐了很久，眼睛紧紧盯着桌面，但桌面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但他的视线仍牢牢锁定那里，很久没有移开。 这两天联邦调查局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们在昆北境内的一个谍报网被昆北方面连根拔起，几乎没有走漏一人。该网络是联邦调查局穷数十年之功才辛苦建立起来，源源不断地传回来关于昆北各方面的情报，是联邦调查局最得力的耳目之一。 两天前这个网络突然断了消息，大家感觉到不妙，整个联邦调查局都动起来，从各个角度去打探昆北境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久，最新的情报终于传回，谍报网全军覆没，只有一个联络员因为个人原因外出，幸运躲过了昆北方面的抓捕，在逃亡的路上发回了消息。 局长大发雷霆，要求下面彻查事件的原委，因为这个谍报网络的失陷实在有些离奇，事前没有任何征兆，几乎在一夜之间，整个组织从上到下被一网打尽。 柯岁寒当时的判断是内部出现了问题，如果不是组织内部的重要人物背叛，不会出现如此重大的损失，就如同统工部前秦都站的赵浩然突然落网叛变那样。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联邦调查局上下立刻开始了自检，还马上派人潜入昆北了解情况，所幸的是安插在统工部的那根针由于是局长亲自掌握的，这次没有被牵累，局长也在等待那边的情报。 阵脚还没有稳住，局里的另一个行动又出事了，这次是刘宏明的队伍。秦都最近出现了一批来自昆北的文物，据说是出自神朝，盘踞在秦都的各方势力加入了抢夺，局长对这些文物也非常感兴趣，派出刘宏明去截取。 结果文物还没有到手，刘宏明和他的队伍又是一个全军覆没。 真是祸不单行，联邦调查局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被暴躁的局长迁怒。 柯岁寒感受到了局长的直接压力，忙了一天一夜，人困马乏，突然心血来潮，想着到自己拥翠山庄的秘密窝点放松一下，谁料想…… 到现在柯岁寒眼前都在晃荡着那一幕，当他打开藏于书房的保险柜时，里面空荡荡的，他的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闹了半天出问题的原来是自己！柯岁寒很清楚保险柜里的东西有多么重要，那些资料足以使整个南昊政坛发生地震，联邦调查局的震慑力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来源于此。 现在全都没有了，是谁？究竟是谁做的？！ 柯岁寒审问了自己的女人。她很吃惊，不知道男人为何突然变脸，变得那么冰冷、陌生，从她的反应看，她根本就不知道书房里还藏着一个保险柜，更别说里面的东西为何不翼而飞。 最后柯岁寒杀了她，没有用枪，他亲自下的手，用一根窗帘的绳子，他勒住了她的咽喉，她很快就没有了气息，至死她的眼神里还满是不敢相信。 柯岁寒全程都是木木的，像一个机器人，机械地执行着大脑的指令，并没有去多想，她跟他这三年的种种往事。两人的关系，除去金钱和肉体以外其实还是有着感情因素的，两人也许还可以相处很多年。 接着他去抛尸了，作为一名老牌特工，他有十足把握处理干净不留后患。他完全在下意识的状况下进行着这番操作，实际上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是自行回去领罪，接受局长酷烈的惩罚，还是把它隐瞒下去，当它没有发生过？ 这半辈子他只忠诚于一个人，就是局长，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欺瞒他。 刚才在局长办公室的时候，他差点就要开口向局长坦白自首，又不知为什么忍住了，局长还说他看上去精神不太好要注意休息。 他浑浑噩噩了一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哪都没有去，也不知该干些什么。 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露出里面的一支的手枪，手枪的外壳黑得发亮，他伸出手去握住枪柄，手心传来冰冷的感觉。 他举起枪，将枪口抵住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睛，手指扣向扳机，耳中万籁俱寂。 他的食指一使劲，扳机被扣动，“腾”的一声细响，手枪上传来空击的声音，里面并没有子弹。 他睁开眼睛，轻叹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个决心，放下手枪，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就像往常一样稳定温和：“老妖，你到我这来一趟……” 窗外的泡影把这一连串的画面传给时来新，他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柯岁寒知道了，他知道了拥翠山庄老窝被抄的事情。 当姚辉来到红杉基地走进柯岁寒的办公室时，柯岁寒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固有的干练、温和、自信都回来了，他站起来迎接姚辉，嘴里还说道：“老妖，你那些小情绪都调整过来没有，大老爷们了，有什么过不去的坎，用得着这么自闭嘛？” 姚辉比时来新上次见到他时清减，瘦削的脸上布满皱纹，显得比他的实际年纪要老相。 “姚辉办事不力，给局里添麻烦了，实在是无颜面对你和局长。”上回赵浩然的死给姚辉造成的打击很大，从联邦调查局同事的视线中消失了一段时间，现在才算是缓过来。 “现在正值多事之秋，需要你站出来扛事了，你若是还处于之前那种状态，我们可不答应。”柯岁寒对姚辉的表现还比较满意。 “你知道吧，刘宏明出事了。”虽然姚辉最近接连失败，但在柯岁寒看来，联邦调查局里能力比得上他的人真没几个。 “我也是刚听说，而且是被狙杀的……”姚辉心里那根弦绷得很紧，只要听到有关狙击手的，就有条件反射。 第557章 祈祷 “你不用紧张，看创口就不是狙击之神下的手。”柯岁寒看姚辉有些惊弓之鸟的样子，连忙给他打消疑虑。 “那个任务是……”姚辉松口气。 “有个叫做费映东的人，他从昆北来，带来了一批昆北的文物，在秦都找买家，最近在市面上闹得满城风雨，有不少势力对这批文物感兴趣，连我们局长也惊动了。” “哦，最近咱们局长对文物收藏感兴趣？”姚辉有些诧异。 “据说这批文物是神朝墓葬里面挖掘出来的……”柯岁寒有意压低了声音。 “神朝？！……难怪……”姚辉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看来他对神朝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 “后来连陈家也都加入进来，就在他们和费映东达成交易的当天，费映东就被劫持了，连那批文物也被抢走，是一个神秘势力所为。” “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晚了一步，局长派刘宏明去抢人，结果……人是抢到了，但随即又出现了一伙人，他们发动了突袭，刘宏明和一整个行动队的弟兄没了。” “过后没多久我们又得到消息，费映东由于伤势过重，死在一家医院里，所有的线索到这里断了。” “是谁把费映东送到医院的？”姚辉问。 “估计是那伙袭击我们的人，可能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可以肯定，那批文物仍然在银行门外伏击陈家的势力手里。” “这是任务的资料，局长让我交给你……”柯岁寒把桌面上的一个卷宗交给姚辉，“局长有些担心你的状态，他说，赵浩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跟狙击之神的对抗才刚刚开始，心气就此折了，那我们什么都不用干，回家种红薯去吧。” 姚辉神情相当复杂，双手接过卷宗后，似乎下定了决心：“请转告局长，一定完成任务。” …… 姚辉接受了新的任务，开始忙碌起来。时来新恢复了对红杉基地的巡查，每天都要派泡影来上几趟。 柯岁寒也变得正常了，他似乎已经把“拥翠山庄”失窃的事情压下来了，没有人会想到昆北谍报网的失陷居然是他这里出的问题。 第二天，时来新前往陈弥雅的画室赴约。 在画室见到陈弥雅，意外看见这里还有一位客人，是一位男性，年纪与陈弥雅相当，她介绍说是她的一位同学，今天临时过来造访。 今天在画室里新增添了一套泡茶用的茶具，陈弥雅很有心，知道时来新喜欢喝茶，今天特带过来的，她并没有特地说明什么，但时来新猜得到。 陈弥雅的同学叫张郁东，在给两人做介绍的时候，时来新看到她眼里似乎有一丝抱歉的意味。 第一道茶泡上，画室里弥漫着一股茶香，三个人的职业都和艺术有关，自然就聊起艺术方面的事情。张郁东表面上很健谈，而且在陈弥雅面前表现得也比较刻意，主导了大部分的话题。 三人谈起新近崛起的一种绘画流派，张郁东相当感兴趣，说起来更加地兴奋，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地说了有半个小时，时来新这方面底子很薄，说多就会露怯，到后来只能点头听着，张郁东见他如此说得更爽，还故意撩拨时来新说话，来个诱敌深入，好最后一番妙论彻底盖过他。 时来新老江湖了，怎会看不出他的用意，却又懒得跟这些小孩置气，只是点头话不多说一句，就是不进张郁东的圈套，急得他抓耳挠腮，只好自行把准备好的一番精辟言论毫无效果地说出来。 时来新想笑但又忍住，瞥一眼陈弥雅，见她有些嗔怪地看着他，他促狭地眨眨眼睛，两个人之间的微表情沟通居然很默契。 喝了一会儿茶，自然就提到今天的主题，陈弥雅的新作。 陈弥雅把两人领到画布面前，她的新画作已经摆好在那里，时来新与张郁东都睁大了眼睛细看。 这幅画的风格比较陈弥雅一贯以来的画风有所不同，用色没有那么热烈，整体的色调还比较冷，许多细部还做了些模糊处理，有股非真实的写意感觉。画中的少女与陈弥雅上一幅画《热爱》的模特是同一人，但表情与肢体完全不同。少女表情庄重，大眼睛里满载着虔诚，望着远处的虚空，双手合十。 背景是一道极为宽阔的江面，江水汹涌浩荡，远到接近天边才看到对岸那一条江岸线，这样的两岸景色时来新只在一个地方见过，那就是隆江！ 莫非画中的大江就是隆江？看那不见半片帆影的江面，时来新基本确定自己的判断。 画作的技法并不是太成熟，陈弥雅极少采用这种画法，但当中蕴含着强烈的情感。 “弥雅，这画你起名字了吗？”张郁东问道。 “名字叫祈祷。” “好名字！”张郁东语气略有夸张，“弥雅你的技法越来越好了，你看这构图这色彩，啧啧，用得太好了，这两年你的进步好大喔。” “你说呢？魏先生。”张郁东不忘带时来新一下。 时来新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端详着画作，却见到陈弥雅一脸希冀地看着他，便问到：“画里面的少女是谁，你好像不是第一次画她了。” “是我的侄女，大哥的女儿，很漂亮吧？” “的确漂亮，”时来新点头，“难得这一身气质，眼睛里面的那股灵气，有味道，为这幅画增添了灵魂。” “你还看出什么来了？”陈弥雅追问，她很想听听时来新的意见。 “对呀，魏先生多给咱弥雅一些意见。”张郁东开始大包大揽，使得陈弥雅不容易察觉地皱皱眉，悄悄离他远一点。 “你在画里祈祷的是和平，如果我没看错，这里是在隆江边上。” “你看出来了。”陈弥雅略带惊喜地看着时来新。 “你选的这个题材让我很意外，两岸之间的和平并不是一个太多南昊人关心的问题，战争似乎离大家还很远。”时来新以一种平缓的语气叙述自己的看法。 “但看得出来，你是有感而发，直接的动因，是不是咱们去看双年展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作品？” 陈弥雅点头：“是的。” “其实你的感觉没错，在过去的将近一百年里，隆江两岸的确是世界上最容易发生战争的地方之一。” 第558章 接近 “看过双年展，目睹了那组雕塑之后，让我很受震动，眼前经常在晃动着一些画面，战火纷飞的国度，倒在战场上的尸体，在简陋战地医院里嚎哭的伤员，无家可归的难民，沿街乞讨的儿童……” “这些画面会和我们今天的生活重合在一起，我很害怕，害怕在某天被枪炮声从梦中惊醒，战争突然降临到我们头上，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变得空无一人，为了躲避空袭人们都躲到地下工事里面去，住处对面咖啡店的玻璃上布满了裂痕，房子随时都要垮塌下来……” 说到这里，陈弥雅双手抚过自己光洁的额头然后停留在一头秀发上，充满苦恼地摇摇头：“当我拿起画笔想要画一幅画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要把这些画面留在纸上，我想摆脱它们，去画点别的，但我做不到，我怀疑自己心理上出现了毛病，于是去见我的医生。” “我跟医生聊了很久，他给我的意见是，要正视这些心理问题，越过障碍其实就是人走向成熟的历程之一，诚实面对自己，也是艺术创作的正确态度。” “所以我决定把这些都画下来，为此我专程去了一趟隆江南岸，那里就是我心目中最接近战争的地方，我呆了好几天，看对岸，看江水，看天空……终于找到了这幅画的灵感。” “但在创作的时候我发现，大多数人并不知道战争的真正含义，也许战争离大家很远。我们已经有一百年没有发生战争了，战争随着与之相关的人和事尘封在历史里面，以致我们其实失去了共情的能力，对于很多人来说，和平真的只是一句口号而已。” 时来新看着她点点头：“你选择了一个很困难很宏大的主题。” 张郁东则是一脸“原来你们之间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我竟一点不知道”的表情，他就算再笨也看得出，陈弥雅刚才的一番话是向谁说的。 没过多久，他就找了个借口怅然离去，剩下时来新与陈弥雅两人。 送走张郁东后，两人继续在画前站了很久，一直聊着相关的话题，转眼到了中午。 “我们是出去吃，还是随便自己做点？”陈弥雅问道。 “老在外面吃，想吃点家里的。”时来新早就吃腻了外面的饭店，一年到头都没吃过几顿住家饭。 两人离开画室，坐上陈弥雅那辆车，她家离这里不远。 车开了五分钟，就到了一幢大楼前停下，陈弥雅的住处就在这里，是一处豪华型的公寓楼。 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陈弥雅想到对面的超市去买点东西，时来新拦住她：“别费事了，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尝尝我的手艺吧。” 陈弥雅有些意外：“你还会做饭，好啊，我就吃现成的了。” 陈弥雅独居的公寓很宽敞，光是一个客厅就有五六十平方，装修也是时来新喜欢的简约风格，房间里陈列了不少艺术品，陈弥雅自己的作品反倒没有，按她的说法是天天这样对着自己的作品会看吐的。 公寓里有独立间隔的厨房，时来新看了直点头，现在许多公寓房流行开放式的厨房，其实非常不实用，煎、炸、炒等的烹饪方式都不能用，顶多只能下个面条饺子，简直就是个摆设，长期吃外卖是很要命的。 时来新打开冰箱，里面东西不少，占多数的还是陈弥雅的化妆品、保健营养品之类的东西，再就是奶茶饮料，食物很少，看得出来，陈弥雅自己开伙的时候也不多。 他在里头找了找，见到有番茄和鸡蛋，心里就有谱了，决定做一个西红柿鸡蛋拌面条。 他先把鸡蛋打散，点燃煤气灶用炒锅略炒两分钟，待鸡蛋凝固成形，趁其处于松软有弹性的阶段起锅，然后炒西红柿，在厨房里他找不到蒜头，只好作罢，味道只能出个六七成了。 陈弥雅没在客厅里呆着，也走进厨房看着时来新在忙碌，不做声也没添乱，只是托着腮瞪大了眼睛看。 趁熬煮番茄的空隙时来新用另外一个炉头煲开水，这时候水开了，正好下面条，他一手翻炒西红柿，一手弄散面条，左右开弓，看上去很忙的样子，让一旁的陈弥雅佩服得不行。 不一会儿，西红柿的火候够了，他将鸡蛋倒进去翻炒，让鸡蛋的香味和西红柿产生融合，汤汁变得浓稠，是时候了，将西红柿炒鸡蛋连汤汁倒在两碗面条上，刚刚好覆满，红的鲜黄的亮，看上去很勾人食欲。 时来新再开火，煎了一块牛扒，猛火快煎，煎到六七成熟，表面略焦里面富含肉汁，用刀切成小方块，铺在面条上，两碗内容扎实的面条就完工了。 面条摆到陈弥雅面前，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箸面条裹上汤汁，送进红润的嘴唇里，细细嚼动，略闭了眼品尝，她睁开眼睛惊喜道：“好吃！” 倒不是时来新精于厨艺，他宅在家里的时候，同样的食材，他做过几百顿，熟能生巧而已，换其它的食材，也无法做出这样的水准来。 陈弥雅胃口大开，居然把一大碗面条吃干净了，事后抚着肚子说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饭后两人坐在沙发上聊天消食，陈弥雅提议下午去看话剧，艺术学院话剧系有一场演出，给她送了票，时来新在记忆中就没看过话剧，于是答应去瞧个新鲜。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陈弥雅让时来新坐着等会儿，她去换身衣服。十几分钟后她从房间里走出来，在时来新面前转了半个圈：“怎么样，配你还合适吧？” 她穿了件褐色呢绒大衣，下身穿同色系的紧身裤，灰色打底毛衣，掩不住一身的曲线玲珑，艳丽中带着内敛。时来新今天穿的是一件质感粗犷的黑色外套，黑色牛仔裤，沉稳中带点潮感，两人站在一起倒是和谐般配。 公寓离艺术学院的剧场很近，两人走路过去就行。 走在路上，陈弥雅给时来新介绍了今天的这一出话剧。这场演出是新剧，是话剧系老师新创作出来的剧本，让学生排练以后先是小范围内部演出，带有实验性质。 新剧叫做《追光》，是学院这两年的重头戏，当中的主要角色都是由话剧系的老师亲自出演，让大家的期望值很高。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中陈弥雅伸手轻轻挽住了时来新的手臂，她的嘴角浅浅地流露出一丝笑意。 ps：最近不知怎么了，写到感情戏就收不住手，难道缺爱了？知道有些书友不爱看，干脆一次都放出来。 第559章 追光 剧场坐落在离艺术学院不远的地方，今天的话剧演出是第一场内部公演，来的观众大多是艺术学院的师生和相关的艺术工作者。 时来新和陈弥雅到场的时候离开演还有些时间，场外已经有不少前来看剧的观众在走动，相互认识的不少，左一圈右一圈地凑在一起寒暄聊天。 认识陈弥雅的人很多，行进中她频频与人点头打招呼，人们都有些好奇地看着走在她身边的时来新，目光当中带着些探究，虽然不明显，时来新还是能感觉出来，看来陈弥雅受到不少人的关注，包括她的私生活。 身为着名门阀的贵女，这些现象是免不了的，时来新在得知陈弥雅的真正身份后，对此并不觉得奇怪。 陈弥雅毕业于艺术学院，在这里上学，还在附近工作，肯定是这个圈子中的一尊名人，还长得这么漂亮，想认识她乃至要追求她的人肯定不少。 至于突然出现在陈弥雅身边男人，时来新的身份就引起了大家的好奇，说不定从今天起在背地里会出现不少关于两人的八卦。 “弥雅，你也看演出来了？” 一位穿着优雅衣裙的女士走过来朝着陈弥雅招手。 “小霞，你也来了。”陈弥雅笑了，拉着时来新迎上去，跟他介绍说：“这位是我同学，马晓霞。” 陈弥雅似乎跟马晓霞的关系不错，见面就是手把手叽叽喳喳地热聊。马晓霞对时来新也相当好奇，不时把目光放到时来新身上，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陈弥雅：“终于肯把男友带出来让大家见见了？”也不顾忌站在一旁的时来新听到。 陈弥雅略带嗔怪：“别瞎说，只是朋友啦。” 马晓霞一脸的不相信，问时来新：“时先生，认识我们弥雅多久了。” 时来新没有正面回答：“我跟弥雅是合作伙伴，正在参与她画作的收藏工作。” 马晓霞看看陈弥雅又看看时来新，有些作怪地说：“好吧，你们的合作一定进行得不错，时先生要是有时间，也来看看我们这些穷画家的画？” “那是我的荣幸。”时来新表现得很有礼貌。 演出快要开始了，几人又聊了几句，就分别进场找位置。 位置不错，前两排在舞台的正面，全场的灯光暗下来，幕布拉开露出里面的场景。 时来新基本没有在现场看过话剧，觉得很新鲜，演员的表演也不错，很快就被带入了戏。 《追光》这部话剧的主人公是一位少女，她在大学刚毕业时就遇上了一位豪门公子，向她展开了追求，两人两情相悦，双双坠入爱河。接下来的剧情比较老套，豪门公子背后的家庭出于门第观念不同意两人在一起，两位年轻人为爱抗争，豪门公子毅然离开了富有的家庭，两人生活在一起。 男生当惯了大少爷，对平民的日常生活不太适应，为此闹出来不少笑话，剧场里传出来阵阵笑声，看到这里时来新以为是一部喜剧。 谁料剧情的走向却出乎大家的意料。没过多久，两人的生活遇上了越来越严肃的现实。男生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好不容易上个班，没几天就不愿意干了，只有在家里呆着，完全靠着女生那份微薄的收入生活，两人窘迫得连肉都吃不起。 此外两人之间矛盾也越来越多，开始是不习惯、不适应，接着是冲突，两人开始频繁吵架，二人世界的生活变得很糟糕。 童话般的爱情输给了残酷的现实，两人最终决定分手，男生离开了小家，重回过去的豪门生活，只留下女生独自一个人去疗愈感情造成的创伤。 两年以后女主又结识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被他的甜言蜜语打动，最终结了婚。婚后几年，她的家庭生活一直很平静，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她发现丈夫有一个小保险箱，被密码锁紧紧锁住，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这里面一定有惊人的秘密。 于是她坐在保险箱面前，一个个地去试她能想到的密码，从白天到晚上，一直到深夜，终于保险箱被打开了，她在里面发现了好多照片和信件，照片是她丈夫跟不同的女人拍的，很亲密、尺度很大，那些信件则是情书。 她看信上的日期，时间跨度很大，婚前婚后都有，她都闹不清楚丈夫同时在跟多少个女人在交往。 她如被五雷轰顶，差点晕倒在当场。缓过来后，她去找丈夫，出乎她意外的是，丈夫很冷静，告诉她，她不该去开那个保险箱，他本来打算隐瞒她一辈子的，还主动提出了离婚。 女主也无法忍受这种背叛，和男人离了婚。此后，女主年纪渐长，生活却像是走进了一个恶性循环，不断地结婚离婚，一共经历了五次婚姻，在她六十岁的那一年再度回复了单身的状态。 不过她的感情生活并没有就此结束，过了一年，她又遇上了一位心仪的男性，准备走入婚姻的殿堂。这时她的朋友不理解，问她，经历了这么多次失败的婚姻，怎么可以还相信男人？再一次进入那个囚笼当中去。 她站在台中央，向着大家一笑，眼角折起几道深深的鱼尾纹，她说道：“我坚信，我一定会找到陪我走到终点的那个男人。”她回过头披上婚纱，动作坚定，面前的大门打开，一个热闹的婚礼现场在等着她。 全剧就此结束，现场响起一片掌声。时来新跟着一起鼓掌，看看身边的陈弥雅，她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周围的女性观众不少都在拿着纸巾拭泪，而男性观众大多都跟他一样有些窘，似乎想跟身边的女伴解释：我绝没那么坏。 这无疑是一场成功的演出，演员们再三谢幕，现场观众尤其是女性观众给予了长时间的鼓掌。 直到走出剧场，陈弥雅都没有做声，情绪似乎还没有从剧情中出来。她和时来新两人离开剧场，在街上慢慢走着。 深冬已过，秦都的天气依旧比较冷，加上空气中的水分充足，脖子上凉嗖嗖的，寒意往衣服里面钻。 沉默着走了好一会儿，陈弥雅叹了口气，侧过脸看一眼时来新，说：“女主好可怜啊，但她碰到的问题很现实，我的朋友和熟人中总是能听到一些婚姻不如意的消息，诶，你说，婚姻真的是这样让人绝望吗？” 第560章 婚姻 “婚姻是脆弱的，实际上社会的文明程度越高，离婚的现象就越普遍，简直就是社会发展的一项硬指标，而且在人群分布上面，受教育程度越高，离婚率也会跟着上去。人总会犯错，在选择的时候犯糊涂，谁能保证在年轻时候的一个决定，可以坚守一辈子？”时来新是经历过婚姻挫折的，因此也特别有感触。 陈弥雅有些不高兴，白了时来新一眼：“你放大了婚姻的不确定性，这种说法是认为现行的婚姻制度有问题啦？” 其实许多制度都有问题，只是大家不知道用什么去替代而已，因此时下出现的协议婚姻、丁克甚至不婚，都是对传统婚姻制度的一种反思与颠覆。不过时来新看出的陈弥雅的不悦，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连忙转移话题：“我觉得女主对待婚姻的态度就很聪明，看上去有些恋爱脑，飞蛾扑火一般，见到亮光就扑过去，一辈子都在追逐光明，所以这剧才叫追光嘛。在我看来，那其实是她一个试错的过程，在付出足够的代价以后，终会获得幸福。” 陈弥雅眉头轻皱，仍纠缠在自己的思绪里：“遇到一段爱情，缔结一桩婚姻，组成一个家庭，三者之间是因果关系？还是可以没有关联？” 时来新看出陈弥雅是有感而发，试着去开解她：“在追寻爱情的同时，考虑婚姻和家庭，爱情便不纯粹，但又稳妥得多，不过到后来，大家努力维护的是家庭，爱情就悄悄流走了，变得不再重要，让大家都忘了，它才是一切的起因。” “哎……”陈弥雅叹一口气，像遇上委决不下的难题。“你知道吗，我今天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一个人居住，干自己喜欢干的工作，一个人在街上闲逛，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那不是本来就应该有的吗？”时来新奇怪地问道。 “我来自一个大家庭，每个孩子都被保护得很好，受很好的照顾，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我们，决不允许有意外的发生。” “我们上的学校一早被定下来，小学、中学、大学，成年之后的工作也是安排好的，我们按部就班一步步去走就是。接着是婚姻，结婚的对象被挑选后带到我们的面前，让我们相互了解，学着怎样相处，吵架冲突可以有，但不允许换人，然后是盛大隆重的婚礼，婚后只要多多生孩子就是。” “我从小就是一个不安份的孩子，比男孩子都要野，那些阿姨保姆对我最是头疼，很难看得住我。到了上学的时候更是这样，成绩不怎么好，却总是想办法溜号逃学。” “上大学的时候，家里让我去学金融，但我喜欢艺术想学画，我很坚持，跟家里闹了很久，最后还是爷爷最疼我，同意了让我就读秦都艺术学院，算是在家里开了一个先例，兄弟姐妹们都很羡慕我。” “但是我争取自由的行动没有就此停下来，大学毕业以后，我要从家里搬出来住，家里开始时不同意，禁不住我三番五次地磨，后来还是勉强同意了，我终于过上了自由的生活，真有点脱离牢笼的感觉。” “原本为了安全，家庭成员身边都跟着一位或者几位的安全人员，我身边也有，即使我已经搬出来独居，我到哪里安全人员就跟到哪里，尤其我和同学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总是杵在一旁，好尴尬的，让我觉得很不自在，又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说服家里不再派人跟着我。” “我以为自己获得了真正的自由，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可是在前一段时间，家里把我叫回去，说给我安排了相亲，那时我才醒悟过来，原来注定的命运在这里等着我，我现在的自由，只是走进政治婚姻前一次小小的放纵而已。” 听到这里时来新顿下脚步，陈弥雅也停下来，两人对望了一眼，陈弥雅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家里给我的压力很大，连一向很照顾我的两位哥哥也劝我服从家里的安排，还说这是身为陈家的人必尽的一次义务。”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段时间我非常苦恼，只好把这些烦恼都投入到创作里面去，才有了这幅画，它可以说是我画得最痛苦的一幅。” 时来新点头道：“怪不得，在画里，我感觉到你并不快乐。你看你，都有点黑眼圈了，好多天没好好睡觉吧？” 女人最注重自己的外貌，听时来新这么一打岔，陈弥雅马上觉得大事不好，抚着脸焦急：“真的吗？糟糕，我得赶紧去做个护肤！” 时来新说：“在去做护肤之前，我们谈谈画的事情吧，可以转让给我吗？” “不卖，我这画不打算卖，”陈弥雅有些精灵古怪地一笑，“不过，我可以送给你……” “不好吧，这么贵重的东西，让我怎么好意思？”时来新很配合地瞪大眼睛。 “不要啊，那你要考虑清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说到这里，陈弥雅心情似乎好起来了，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先走起来，“我们去吃烤红薯。” “要，当然要，我这不是客气一下嘛……别跑这么快，等等我。”时来新快步追了上去。 秦都艺术学院附近有不少做熟食生意的小摊贩，专门做学生的生意，两人走了不到半条街，闻着烤红薯的香味到一家。 陈弥雅熟门熟路地要了两块烤红薯，和时来新各捧了一张牛油纸哈着热气啃起来。 烤红薯这东西闻起来香，很勾人食欲，吃起来也就是头几口好吃，后面就没有多少味道了，因此许多人在吃的时候会把后半截扔掉。 时来新是个节俭的人，即使淡而无味，总是会把整个吃完。他看见陈弥雅也是独自把红薯整个儿吃掉，不由暗自点头，在这位豪门贵女身上丝毫看不到那些富贵病，很随和接地气。 吃红薯只是前奏，陈弥雅对附近相当熟悉，说要带着时来新把这一带的名小吃都吃一遍。 吃完红薯，两人又走到一家烧烤摊前吃烤串，陈弥雅说这家的羊肉好吃，一人要了十串儿。 羊肉外焦里嫩，夹杂着香料的风味，味道很好，时来新觉得好吃，又再要了五十串。 陈弥雅现在对时来新的好胃口也有一定的了解，感觉看着他吃东西就是一种享受，仿佛自己的胃口也好起来，跟着他又多吃了几串。 “过几天我打算去给冼雄叔叔帮忙，进他的助选团。”陈弥雅放下手里的竹签说道。 第561章 失望 听到陈弥雅说的话，时来新心里一动。此前他与邝明伟都认为，要影响冼雄的选举进程，除了在外部给予资金的支持外，还缺乏一些内部的影响力，帮助冼雄进行竞选方针战略的调整。 陈弥雅的介入，也许可以为他的想法提供了一个实现的途径。 “哦，你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时来新故意问道。 “如果我说，我想做些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你相信吗？”陈弥雅稍稍扬起头笑的有些俏皮。“没有啦，我只是用一个女画家简单浅薄的头脑思考了一些比较深刻的问题而已。” 然后她迎着时来新不解的目光继续说道：“要说我现在最关心的莫过于和平这件事情了，我知道很多的人有跟我一样的想法，而远离战争保住和平就需要一个爱好和平的政府，这个政府的领导人更应该是一个能够带领大家走向和平的领袖。” “要使我们这个国家不走向战争，首要的条件就是选出一位拒绝战争的领袖，要达到这个目标很简单，我们把选票投给这样的领袖就是。” “我不懂政治，但我了解冼雄叔叔的主张跟为人，我相信他可以带领这个国家走向和平，让人民大众过上更有保障的生活。” “所以，我决定投身到他的竞选活动中，尽我个人的力量去协助他，让老人、学生、家庭妇女都知道他的执政理念，选出一个真正为弱势群体着想的领袖。” 陈弥雅进入冼雄的助选团时来新是举双手赞成，而且由于她的身份特殊，给冼雄竞选带来的助力绝不止于那一点个人力量，这方面他要提醒陈弥雅，于是问道：“你家里面知道你的决定吗？” “我已经把我的想法和父亲说了，他也考虑过，最终同意了，还说他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予一些帮助，他还专门联络过冼雄叔叔，两人谈了一次。” 时来新脸色不禁有些严肃起来，陈弥雅说的这个信息很重要，它说明陈阀正式介入到选举当中，对整个选情甚至是政局产生的影响有多大，一时半会儿难下判断。 只不过陈家做出这个决定，是起因于陈弥雅的行动，适逢其会，还是早就有想法，这个还不好说。 “现在冼先生的竞选形势怎样？”时来新问道，他在最近一段时间精力被牵扯在神朝文物的争夺上，对选情的最新进展并不了解。 “最新的民调显示，冼雄叔叔的支持率到了百分之九点一，增长的势头不错。”陈弥雅有在做功课，数据顺手拈来。 “那主要竞争对手的情况呢？”时来新问道。 “主要竞争对手有两位，贺连科百分之十九点五，夏成功百分之十六点六，增幅都比不上冼雄叔叔。” 时来新把记忆中的数据与之比对，发现冼雄的势头的确是最好的，两位主要竞争对手则要逊色一点，看来前段时间对冼雄经济上的支持在发挥作用。不过从整体来看，三方主要竞选对手的支持率都在增长，他们得到的新增支持者应该是其他对手损失掉的，还没有进入到直接相互对垒的阶段。 “三位候选人当中，冼先生的根底最浅，没有党派的支持，也没有太多的竞选资源，更缺少人脉，他遇到的困难将相当多，你们都有所准备么？”时来新想知道冼雄团队在下个阶段的竞选策略，所以有此一问。 陈弥雅轻轻皱眉道：“困难是有不少，我父亲答应找一些企业和团体来给助选团捐款，可以预计在资金方面将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同时还会推动几个党派和冼叔叔谈合作，进行联合参选，也为将来的执政扫除障碍。” 这些帮助都是冼雄现阶段急需的，陈阀对形势有着清晰的把握，而且这些操作对于陈阀来说没有多少难度。可以说，有了陈阀的帮助，冼雄的竞选工作才真正走上了正轨。 并且对于时来新以及秦都站来说，这是个大好消息，他们有心干预南昊联邦的选情，但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能够具体使力的地方不多，陈阀的出现，终于补上了一块最大的短板。冼雄这位有些先天不足的候选人，初步具备了与对手竞争的实力。 “冼先生的支持率要是真的赶上了另外的两家，他们说不定会用手段抹黑冼先生，你们有应对的策略吗？”时来新继续试探。 “我也很担心，这些政客为了选票真的有可能这么干，前段时间就有人把冼先生非法进入昆北的旧事进行炒作，本来不大的事，却搞得助选团很被动呢……”陈弥雅眉宇间透露出忧色。 竞争对手间相互抹黑是常用的手段，陈阀和冼雄不会不有所准备，可能在陈弥雅这种比较单纯的后辈面前不方便提及而已。 两人在秦都艺术学院附近吃完小吃，夜幕也已经降临了。时来新送陈弥雅回家，步行到了公寓楼的楼下。 陈弥雅在回来的路上有些闷闷不乐，话也说得少，眼看到家了，她站定脚步回头对着时来新说：“我好羡慕女主，可以不顾一切地追寻自己的幸福，即使失败过又如何，可怜有的女人连去争取的权力都没有。” 说到这里，陈弥雅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时来新的脸：“如果你遇到了女主一样的女人，你会接受她吗？” 时来新面对陈弥雅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略有躲闪地说到：“女主的经历是有点坎坷了，我觉得大部分的女性找到自己所属不会艰难到这个地步，作品毕竟是虚构的，不要把生活过于妖魔化……” 两人道过别，时来新看着陈弥雅进楼，才迈开步子离去。陈弥雅先走进公寓楼，她关上铁门后转过身来，看着时来新的背影在路上远去，眼神里略带着些失望。 …… 在同一时刻，联邦调查局总部办公大楼里，姚辉仍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下班。 这已经是他工作的常态，工作起来全天候没有上下班概念，饿了就叫一份外卖，困了靠在椅子上睡一觉，任何时候电话铃一响，他哪怕睡着了，也会立刻弹起来接电话。 他的团队受他的影响也成了没日没夜的工作狂，跟他的时间长了，很容易就会忘了饭吃了没有，上一次洗澡在什么时候。 姚辉有了新的案子，柯岁寒把昆北文物被劫案交给他，使他从上一件案子的阴影中走出来，重回旧日拼命三郎的状态。 他带着人先把发生袭击的现场勘察一遍，根据现场的线索，事件的过程在他脑海还原出来。 刘宏明带人趁着夜色包围了这所房子，干脆利落地解决了在屋外的守卫，这时候战斗也正式打响，联邦调查局的人在伤亡很少的情况下把武装人员全部干掉，抓获了重要人物费映东。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潜伏在他们后面的狙击枪手开火了，枪手很可能只有一个人，他在一处地形比较高的土坡上射击，弹无虚发，将联邦调查局的行动人员全部击毙，包括了刘宏明，这种惊人的枪法，让姚辉叹为观止，如果不是枪创位置的特征区别很大，他几乎要怀疑是“狙击之神”出手了。 他还找到了无人机的残骸，他又有些惊疑不定，先击落无人机，再解决地面部队，这种手法又很像“狙击之神”。 第562章 败部 这场战斗总之就是狙击手主宰了战场，没有给联邦调查局的行动人员一点反击的机会。 狙击手掳得了费映东，但拖着一个伤员，他是怎么离开的？姚辉让人扩大了搜索的范围，在十几公里远的地方，他们找到了一个闲置的仓库，发现那里最近有人进去过，还留下了血迹，经过比对确定，血迹是费映东留下的。 从时间上看，狙击手就是从这里出发去的医院，期间不知道狙击手和费映东之间发生过什么。 姚辉反反复复地看从医院拿回来的监控画面：一名男子抱着费映东走进医院大门，四处看了看，脚下不作停留，然后直接冲进了急诊室，行动速度非常快。 接着是另一段画面，那名男子从急诊室走出来，走到收费处办手续，交了费以后，男子穿过大堂走出医院大门，离去之前他还回头往急诊室方向看过去。 男子戴着帽子和口罩，脸上大部分被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姚辉总是觉得这人的身形与动作有些熟悉的感觉，为了证实自己的感觉，他找来了琪乐村的录像视频，挑出时来新的片段，两者之间作对比。 从身材来看两者的确很像，特别是他们走路的姿态跟一些细微的习惯动作，姚辉一帧一帧放大了看，他知道这些细节是最作不得假的，结果他判断，两者是同一个人。 姚辉为防自己太过主观，叫团队里的同事来一起看，虽然大家的看法略有出入，绝大多数人认为时来新和那名男子是同一个人。 姚辉还找来了医院外面安装在街道上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下来的画面，找出了男子送费映东开来的那辆车，按图索骥，找到了那辆车的出处，原来是一家租车公司。 去调查时那家租车公司回应，这辆车的租车人逾期欠费，他们追踪卫星定位找到了车子，它被停在市区内的某个地方，车子被取回来，租车人的身份信息查证后才发现都是伪造的。 线索到这里断了，要从秦都茫茫人海里把时来新找出来依然是个大难题。 如果单从文物案的角度看，姚辉是有疑问的，时来新及他背后的统工部秦都站插手这件事情本身有点异乎寻常，这明显不在他们谍报工作的范围之内，难道这是时来新的个人行为，又或者这批文物事关重大，已经重要到他们不出手不行。 想到这里，姚辉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了眼在外面忙碌的同事，他从抽屉里又拿出一叠资料，资料是关于昆北境内在近期发生的一桩大案，“宜王墓”文物盗卖案，作案时间横跨十年，昆北有不少官员和企业被牵涉到案子中，甚至连隆江防线的那条秘密走私通道也与之有关。 姚辉像猫儿闻到了鱼腥味，秦都的这起文物案与昆北“宜王墓”案之间的联系不言而喻，他需要更进一步的情报，可是联邦调查局在昆北多年经营的情报网被彻底摧毁，已经没有能力再为这边提供情报。 凡是跟神朝有关的都没有小事！ 为了这批文物，秦都的局面就够乱的了，连陈家这样的巨无霸势力也被裹进来，而且还吃了大亏，可以想象他们酝酿的反击将会有多猛烈。 难怪局长要介入这件案子，这种事情没有联邦调查局的身影才叫不正常，姚辉没有深究局长是否公私不分，在他看来反正都一样。 案子很复杂，牵连进来的势力每一个都份量十足，充满了挑战，姚辉好不容易从上一件案子的失败中挣脱出来，准备全身心投入，重新建立起自己的信心。 谁料到在这里他再度碰上了时来新，仿佛他命定的劫数，躲也躲不过去。 姚辉紧张、兴奋、害怕，心情复杂到了极致，在这几天里，他被这些情绪一遍一遍冲刷，中枢神经却变得更加强韧了，他清楚，他已经没有退路，如果他退缩，他将一辈子苟活在那人的阴影当中，生不如死。 咬紧牙关坚持下去，或许可以打败那个人，一雪前耻。 他用行动作出了选择，他全身心投入到这个案子中，他鼓起余勇付出全部的精力，赌上所有的名誉和前途，或者还将包括他的性命，他在所不惜，他义无反顾。 神朝、文物、陈家、国际势力、联邦调查局、局长等等，都不重要了，他眼里只有时来新。 …… 如果从太空中俯瞰秦都市，会是一片灯火辉煌，在这个星球上汇聚最多灯光的地带中，它是最亮眼的那块光斑。 不过放大仔细地看秦都，其灯光分布并不均衡，市中心区域和西南方区域灯火比较密集，东面一块则是明显比其它地方黯淡，原因是这里分布着较多的军事基地，联邦调查局的红杉基地也在这个区块。 红杉基地有一个机场，建设的标准很高，可以起降大型的军用飞机，在特殊时期甚至可以起降大型的客机。 柯岁寒此刻站在机场跑道边上，等待着一架飞机的降落。东郊的夜风还是相当冷的，他穿着军大衣，还是禁不住身上的寒意，在跑道边两头走动，身体运动起来增加点热量。 岁月不饶人啊，他暗叹，要是年轻一点哪在意这点低气温。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到了职业生涯的后段，身为国家核心部门的领导阶层，待遇是优厚的。曾经，他完全不用担心退休后的生活，只需要兢兢业业干好自己的工作，按部就班，当好局长的助手就行。 可自从拥翠山庄的保险箱失窃之后，一切都变了。 夜里他经常被恶梦惊醒，白天疑神疑鬼，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就会以为是局长派来抓他的人，知道是一场虚惊之后，才惊觉后背满是冷汗。 除了害怕，他也在想，究竟是谁下的手，他着手亲自去查。 他利用职务之便调来了山庄的所有监控视频，仔细查看自家别墅附近的画面，但这些监控摄像头的位置都不理想，只能怪山庄的安保部门过于尊重业主的隐私了。 也不是没有收获，在某天夜里自家别墅的外围有一道黑影闪过，惊鸿一瞥，模模糊糊没法看得太清楚，更别提去辨认他的长相。 他也曾经模拟过那人进入自家别墅的过程，在不惊动自家女人的情况下，二楼的窗户是一个突破点，一般来说要借助器械，不会有谁具有那么好的身手能够徒手入户。 进屋之后，对于专业人员来说，就没有多少难度了，书房的门锁很容易就能打开，如果这时候惊动了自家女人，也可以从容灭口，只剩下一个问题，保险箱的密码锁。 柯岁寒打了个冷战，他想不明白保险箱是怎么被打开的，那是一款安全性不错的保险箱，密码输入三次错误就会自动锁死，暴力开箱就会触发报警系统，但那人就是这样轻易开了箱子，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到这里他再查不下去了。 保险箱里面的重要物件最终被统工部得去，他意识到自己也许早就被对方盯上了，恐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范围内，也就是说昆北方面随时可以对他发起致命攻击，这种性命不由自己掌握的感觉，使他不寒而栗。 这时候天上传来一阵航空发动机的轰鸣声，跑道另一端的空中有一个庞大的身影俯冲下来，机腹和机翼位置的航灯在不断闪烁，那是一架大型的军用运输机，艾瑞肯空军的机型。 第563章 借兵 运输机在跑道上停稳，机身后部的大型舱门缓缓放下，当先走下来一位艾瑞肯军人，他身上穿着艾瑞肯特种部队作战服，看见了跑道边的柯岁寒，迈着大步走过来，在他身后又陆续下来几位军人。 这位军人身材魁梧，厚实的作战服也遮掩不住他宽阔的胸肌，面庞与五官线条深刻，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肩章的徽记显示他的身份是一位少校军官。 柯岁寒迎上去，两人互敬了一个军礼。 “加里森少校，我代表联邦调查局欢迎你的到来。”柯岁寒在握手时说道。 “柯上校，很高兴认识你，正如我们在电话里所说的，这次任务很有挑战性，是我们双方军事合作的一次典范。”加里森少校声音浑厚给人一种酷酷的感觉。 “我也是这样认为，希望我们两军传统的友谊在这一次的合作中延续下去。” 柯岁寒附和着说。 “这一次我带来了我的团队，包括两名狙击手，五名突击手，一名机枪手，一名掷弹手，两名观察手，还有一批从国内运来的武器装备。”加里森少校介绍起自己的团队时神情颇为自信。“上校先生，什么时候可以行动？我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们暂时还没有能够掌握时来新的位置，相关的部门正在努力中。另外，对于贵部在我国境内进行军事行动的许可，还存在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我国政府在审批当中。”柯岁寒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对方说道。 加里森少校脸色一变连声调都提高了些许：“艾瑞肯军人在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地方都可以自由开火，既然我们两国是盟友的关系，这不应该成为障碍。”他边说着边看看身后，运输机那里仍有人不断走下来，他们提着大大小小的武器装备。 加里森少校的反应有些出乎柯岁寒的意料之外 ，他连忙解释：“那仅仅是技术问题而已，已经在走流程了。” “他们全都是我们军队中的精英，我希望他们在这里获得配得上他们身份的待遇。”加里森少校双手叉腰，似乎没有将两人军衔上的差距放在心上。 这时候舱门处出现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走下飞机，跑道上的灯光照射到他身上，人们都看清楚了，这是一位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脑壳光光反射出淡淡的亮光，手里提着的轮转重型机枪在其身躯的对比下显得小巧了很多。 他朝着加里森少校喊话，嗓音里带着嗡嗡的胸腔共鸣：“加里森，那个昆昊小子在哪里？我要用枪管捅他的后眼，最好快一点，我跟基地的那帮小子打了赌。” 加里森少校哈哈一笑：“别急，强森，我的小男孩，让我先带你们享受一下秦都的夜生活。” 加里森的团队一共十二人，带来的装备足足装满了三辆中型敞篷货车，柯岁寒将一片兵营划给他们驻扎后，又安排了一些送宵夜之类的杂事，找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兵营。 柯岁寒实在不想和艾瑞肯的这群骄兵悍将多呆，心里膈应得很，负责跟他们打交道真是一件苦差事。 艾瑞肯的骄横是出了名的，联邦政府各部门都知道，艾瑞肯骨子里有一种优越感，使他们习惯于俯视别国。尤其是南昊联邦与艾瑞肯两国之间隐约存在着的某种从属关系，使得艾瑞肯人更加颐指气使，南昊官员在其面前就是直不起腰来。 无奈的是现在联邦调查局偏偏要招惹这帮大爷。 决策是局长做出的。但说起来还是艾瑞肯人先找过来，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时来新出现在秦都的情报，主动联系联邦政府要求加入到对付时来新的行动中来。 熟悉时来新过去的人都知道，艾瑞肯人在时来新身上吃的亏不比联邦调查局少。 在浩特列岛两者之间发生过多场大战，联邦调查局也部分参与其中，结果伤亡惨重，时来新几乎以一己之力几度击溃艾瑞肯的围捕，使昆北的势力在浩特列岛越打越强，后来艾瑞肯以发起军事冲突为威胁，才迫使昆北将时来新调回国内。 艾瑞肯政府的多个部门对时来新念念不忘，一直没有放弃复仇的想法。 时来新在秦都琪乐村的战斗惊动了很多潜伏在南昊的情报组织。虽然联邦调查局已经封锁了消息，但战斗的细节还是被神通广大的各国情报组织获悉，他们不难从中找到狙击之神出手的痕迹，使时来新和狙击之神出现在秦都的消息扩散开来。 局长同意艾瑞肯军方的介入，是不得已而为之，柯岁寒理解他的决策，联邦调查局实在没有人可用了，处于当打之年的一批中层干将，活生生被时来新杀没了，联邦调查局出现人才断层，处于青黄不接的时期，老一辈已经不适合上战场，新一辈又接不上来。 在这个尴尬的时候，艾瑞肯主动提出参与，如果拒绝他们的要求就要考虑接下来他们施加的政治压力，使借用艾瑞肯的力量成为一个可以接受的选择。 当然接受艾瑞肯人的介入，也会带来许多不良后果，首先就是要面对外界对别国军事力量进入本国领土的质疑，更别提艾瑞肯人还要在联邦领土上作战。 还有，自主而不受辖制的艾瑞肯军人，也将使得局面更加混乱，抓捕行动的走向将不受联邦调查局的控制，因此谁都不知道接受他们进来是否一个明智的决定。 不过这次艾瑞肯方面是真正拿出了实力，柯岁寒听说这次派来的艾瑞肯团队很强。 加里森少校本身就是艾军成名已久的兵王，战绩彪炳，各国军人或多或少都听过他的传说。他带来的团队士兵更是精英中的精英，每一位都身经百战，其中不乏各种军事竞赛中的佼佼者，名副其实可以称为“兵王团队”。 柯岁寒不想再在基地里呆着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有意识地减少留在局长身边时间，那种伴君如伴虎的压力，是最近才生出的，让他感觉到很难受。 但在离开基地之际他接到了局长的电话。 “人接到了？”局长问。 “接到了，我把他们都安顿好了。” “他们有什么要求没有？” “他们有些着急，想尽快展开行动。” “其它方面进行得怎样？” “追踪时来新的工作暂时没听说有新的进展，但目前有件事情更麻烦，关于艾瑞肯军方在我国进行军事行动的特别许可审批，政府方面不肯签署，正在扯皮当中。” “笑话，他们不审批我们就不工作了？一切照常进行，但审批也抓紧。” “局长，没有这个许可，我们将会很被动，万一……” “我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把精力放到抓捕时来新上，其它的都不重要。” “我明白了，局长。” 柯岁寒有些无奈地放下电话，有个强势的局长给联邦调查局带来很多好处，但也把全局上下带到一个四面皆敌的境地，万一出点什么意外，不知道要承受多少暗箭。 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 第564章 私事 打电话来的是姚辉。 “这几天我都在查昆北文物案的事情，有意外发现，很可能这次我们又遇上老对手时来新了。”姚辉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很平静，他已经过了那个激动的阶段。 乍听到这个消息柯岁寒很吃惊，连忙追问：“到底怎么一回事儿？跟时来新有什么关系？” “我找到了医院的监控录像，那个将费映东送到医院的人很可能就是时来新。” “这事情可不是开玩笑，你有把握？” “我敢肯定是他，杀刘宏明抢费映东的也是他。” “难道说他对文物也感兴趣？” “不排除时来新单纯是去救费映东。” “那你赶紧来……不，还是我去你那一趟。” …… “赶紧起床，时来新，别再赖床了，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妈妈的声音从房间外面传来，时来新困难地睁开眼睛，身体在被窝里动了一下然后眼睛又合上，昨晚的作业和课本摆满整个书桌，床底下的足球没藏好，滚出来靠在床边的拖鞋上。 “早上起不来，晚上就早点睡，每天搞那么晚……真要是学习还好了，前几天数学测验怎么那么差，都排第几了？这样下去还能考得上大学？” “还叫不起来啦，我可要进来掀被子……” 时来新好不容易才从床上挣扎起身，迷糊着眼睛进洗手间，潦草地洗漱过，走出来瞄一眼挂钟，六点三十分，外面的天还半黑着。 饭桌上的早点已经摆好，大馒头、稀饭还有咸菜，他走过去坐下，一声不吭地吃起来。 妈妈走出厨房，手里还拿着一个煮熟的鸡蛋。 “这段时间你爸要上夜班，警察刚发通知，说最近的治安不好，晚上有不少出租车被抢劫了，为了安全现在硬性规定，凡是出租车司机上夜班必须要有陪驾，所以我得陪你爸上夜班，晚上就你一个人在家了，可不要睡得太晚。” 妈妈边说话边把鸡蛋的壳剥开，放进时来新碗里。 父亲时伟这时也从房间里走出来，在时来新旁边坐下，拿起碗喝粥，然后夹了一筷子咸菜放进嘴里，“咯吱咯吱”咀嚼着，忽然像想起来什么，对时来新说：“有个工友跟我说，他认识的一个补习班不错，你数学不太好，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给你报个班。” 时来新刚啃完一个大馒头，抹抹嘴巴说：“补习班老花钱了，咱们就算了吧，我在家多复习也一样。” 父亲摇头：“别担心钱，这点钱咱还是有的，我多跑几趟不就回来了。” “就是，你那数学分数把总成绩拖累了，难上好大学，报个班有针对性地补一补也好。”妈妈这时候也插进来。 时来新有些不情愿，为上补习班说不定连他踢球的时间也要被占用：“要不再看看，最近我觉得脑瓜特别灵动，那数学公式哗哗地往外冒，这都是进步的先兆啊，或许都不用补，成绩眼见就要上来。” 还是妈妈更了解他：“进步？从初中开始你的数学就在退步，名次越来越往后排靠，少踢些球吧，让我们也省点心。” 时来新仰头把稀饭扒拉完，迅速放下饭碗，拿了书包就往外走。 他匆匆出门，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是早上六点四十五分。 “我还没说完呢，跑这么快，晚上有事可以找你时逵叔……” 这是时来新与父母的最后一面。 …… 快要天亮的时候时来新做了一个梦，再次梦到了那个早上。那个早上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但又如此难忘，刻骨铭心，以致他成年以后还经常梦到那个场景，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他都在细细回味。 一切都定格在这个时刻，每一次他都会在这个时刻惊醒，他甚至分不清楚它算是美梦还是恶梦。 回忆是个好东西，在梦中他可以时不时地见到他的父母，这个梦他也许可以做一辈子。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起来也奇怪，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一觉无梦到天亮，也不知为什么今天突然再度做了这个梦，也许跟白天考虑的事情有关吧。 这几天时来新暂时闲了下来，在秦都并没有一定要急着去办的事情，有关父母的这起车祸疑案自动浮现在脑海里。 这是他在南昊联邦最重要的待办事项，之前在秦都忙的都是公事，现在也该轮到自己的私事了。 时来新找出来一个电话号码，这个号码尘封了快两年，但他一直留着，觉得总有一天会用上。 那是付跑的电话号码。 时来新跟付跑的关系有点复杂，开始的时候属于盟友，他比较同情时来新的遭遇，两人合作对付詹毅名单上的贪官污吏，时来新也一度把妻女的安全拜托给他。 后来付跑出于自身的利益，不但将女儿时静雪出卖给王家，还调转枪头参与围捕时来新。 时来新大难不死，在六横浦逃出生天，还摸到军营反杀，幸好付跑临机应变，把时来新父母这宗车祸的疑点抛出来，才免于一死。 时来新在离开南昊之前还让付跑将光州车祸案继续查下去，付跑在性命威胁下哪敢不答应。 时来新在付家父子心目中是有威慑力的，他的传说仍然在宁越各大势力间流传，付跑应该不敢对此事有所怠慢。 电话拨出去，响了两下提示音，那边就接通了。 “你好，请问是哪位？”话筒清晰地传来付跑的声音。 “是我。”时来新沉声回应。 那边沉默了数秒，大概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哦，是时先生吗？”付跑突然变得小心翼翼。 “是我。”时来新只是把话重复了一遍。 “诶，这真是太意外了，没有想到是您……”付跑的语言组织有些混乱。“您现在是……” “光州的事情查得怎么样啦。”时来新问得很直接。 “哦，光州的案子是这样的，我顺着车祸肇事司机庄智的线索往下查，我查到当年有一帮混混跟庄智有来往，关系还比较密切，当中有两人在车祸发生后的日子里住过一段时间医院，我就把这两名混混抓回局里审问，没想到还真问出来不少事情。” “这两名混混承认他们参与了一宗出租车抢劫案，是庄智花钱雇他们干的，那晚他们抢劫的出租车就是你父母的那一辆……” 时来新这时深吸一口气，当年发生的旧事，现在听来仍然让他紧张得手心出汗。 听完付跑简单介绍过一遍，他让付跑把审讯记录发给他一份，给了付跑一个临时的邮箱地址。 付跑很快就把审讯记录发了出去，当他在电脑前发过邮件，抬起头看看身旁的父亲付标，后者正眉头紧皱在思考着什么。 “时来新此刻人在南昊。”付跑说道。 “准确地说他在秦都，据我们情报部门的消息，他到秦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和联邦调查局斗了好几个回合，杀性和以前一样重。”付标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一直忧心忡忡，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来新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真是阴魂不散，”付跑长叹一口气，“幸好我有所准备，不然还交不了差。” 付标显然还有些别的想法：“既然知道了他大概的位置，我们完全可以……” “我们最好不要再惹上他！” 付跑想起在宁越和六横浦发生的旧事，不禁打了一个哆嗦，那可是噩梦一般的回忆。 见到儿子的反应，付标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无力地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第565章 祸因 时伟这天上夜班，遵照警方的要求，他带上了妻子郭素云作陪驾。两口子早早吃过晚饭，去和早班约好的地点接车，拿到车后就开始在光州市路面上兜生意。 夫妻两人一起从家乡来到光州打拼，互相扶持相濡以沫，从一无所有熬到扎下根来，直到儿子时来新出生总算有了个安稳的家。 警方新出的陪驾规定给这个小家庭的生计带来不少的影响。郭素云早上还要上班，夜班不能太晚，时伟晚上的生意只能做到十二点，营运的时间少了一截，收入减了但每月的一大堆规费却一分不能少，家里本就不宽裕，现在更加紧绷。 儿子时来新现在高二了，接着就要考大学，那又是一大笔支出，两口子边开车边合计，感觉压力很大。 时间来到快十二点，时伟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让他到某个夜总会门口去接人，他想可能是哪位工友介绍的，于是答应了，打算拉完这一单就回家。 到了夜总会门前，上来三个男人，都在二十多岁，身上没有酒气，但说话很彪有股混混的气息。 他们上车就报了个很远的地名，按照他们说的地址往前开，路越走越僻静，加上已经夜深，马路上连一辆车见不到，道路两旁黑灯瞎火。 不对路，时伟和郭素云偷偷对视一眼，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开车的，到前面停车。”一直沉默的后座突然有人说话。 “还没到呢。”时伟开始警觉。 “刚才酒喝多了，想放个水。”后面又说。 时伟一直盯着后视镜，他看到了匕首刀身的反光 哪里还敢听话停车，反而加速往前跑。 “喂，叫你呢，马上停车，听不见吗？”后面粗着嗓子在喊。 “那个……几位，我车上没钱，都是苦哈哈熬日子的，就放我们一马……”时伟说着好话，却不敢放慢车速，他知道离这里几公里远的地方有一个警察的查车点。 后座几人知道意图败露，也不再遮掩，其中一人取出匕首往郭素云伸过去，另一只手去抓她的头发。 郭素云很是警觉，早就绷紧了神经预备着，瞅见后面动手，连忙身体往前一倾，躲过了后面伸出来的那只黑手，同时尖叫了一声。 后面那人够不着她，气恼地将匕首狠狠插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发出“砰”的声音。 “快停车，不听话我特么捅死你！” 见到妻子遇袭，时伟既急又怕，手上一滑，方向盘晃了一下，车身随之左右猛烈摇摆，把后面几人晃得靠贴在椅背上，一时动弹不得。 时伟见有效果，故意将方向盘左拧右拧，车子在路上跑得像喝醉了酒一样，忽左忽右地乱窜。 后面几人被弄得头晕眼花，嘴里越发不干净：“……你特么想死是吧，我特么成全你……”几把匕首亮出来，一个劲往前捅，不过由于车厢里摆动得太厉害，匕首没什么准头，几乎都捅到了座椅上。 车里尖叫声斥骂声不断，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马路前方忽然出现一辆大货车，光猛的大灯直射人的眼睛，时伟也被晃了眼，费劲地半眯着眼，手里紧紧握着方向盘不敢停了动作。 这辆大货车载重五吨，庞大的车身和时伟的小出租车形成鲜明对比，它走的路线很有问题，跑在马路正中央，处于中线位置迎面过来。 这段路面很窄，两辆车并排刚好够过，但大货车把去路都堵死了。 后面几个歹徒叫嚣得厉害，时伟不敢让车子稳下来，依然保持着弯曲前行的状态，发现货车挡路了，急忙按喇叭。 但前面的大货车好像见不到一样，继续往前跑，车速还很快，眼看两车就要相遇。 前面有狼后面有虎，时伟咬了牙，紧握着方向盘，勉强控制着小出租车往大货车左边的空挡窜过去。 可大货车像专门与时伟作对一样，车头朝着左边压过来，时伟大惊失色，眼睁睁看着两车撞到一起，只来得及大喊了一声。 “砰”的巨响，盖过了时伟的声音，两车紧咬到一起，然后弹开，小出租车车头像被吃掉，凭空短了一截，挡风玻璃完全碎裂，接着被狠狠撞到一旁，抵上了路旁的一棵树才停下来。 大货车的车头也凹进去一块，车上司机在剧震的余波中静坐了数秒，才打开车门走下来。 司机来到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小出租车旁，拉了一下驾驶座的车门没有拉开。 小出租车里，时伟和郭素云已经不省人事，连后座的几个歹徒也晕过去了。 大货车司机将车窗上的碎玻璃都拨开，上半身探进去，伸手在时伟胸前翻找。 时伟的衣服被掀开，露出里头一个黑色的玉圭挂在脖子下面，司机用力一扯，玉圭连绳子一起被拽下来，然后小心放进兜里，像是非常重视。 接着司机去拉后座的车门，车门被拉开，露出里面东歪西倒的几个歹徒，司机抓住他们的衣服逐一拖下来，动作相当粗暴。 其中一个歹徒被拉出来后摇摇头清醒过来，摇摇晃晃爬起，缓了一会儿后才过来帮忙，两人一起将那两名不会动的歹徒塞进大货车的车厢里。 司机回到大货车的驾驶座，试着发动汽车，发动机发出轰鸣声，车子没事被发动起来了。 司机冷漠地看一眼小出租车，然后驾驶着大货车扬长而去。 惨淡的路灯光照下来，打在时伟和郭素云的脸上，他们再也醒不过来。 …… 时来新心中一片悲凉，坐在桌前久久没有动作，面前的屏幕上显示着付跑对当夜两名歹徒的审问记录，关于那晚的画面在他脑海里不停播放着。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时来新才从情绪里挣脱出来，注意力再度回到面前的屏幕上。 那个大货车司机就是庄智。 据两名歹徒交代，有一位主顾找到庄智，花大价钱让他把一个出租车司机脖子上戴着的玉圭抢到手，不管用什么方法。 大家都是混混，庄智和他们几个早有联系，不时开展一些“业务”，于是找到他们三个人帮忙，策划几天后，定下了那天晚上的行动。 前面还比较顺利，他们用“客户”提供的电话号码联络时伟，将他骗到夜总会。上车后，正式动手的时候出了岔子，时伟太警觉，不肯停车，让他们无法顺利得手。 幸好庄智自己开着大货车在前面埋伏，见到时伟的车子一直在跑，忙前来拦截，结果发生强烈碰撞，时伟夫妻俩生死不知，自己的两个人还受伤了。 庄智拿到玉圭后，又把两个受伤的同伙送到医院，给他们留下一些钱，然后就消失了，从此渺无音讯。后来他们才听说那晚出租车司机两夫妻没有救回来，而警察把这起案件定性为车祸，肇事司机逃逸。 知道这件事情的后续之后，几个混混松了一口气，加上庄智的失踪，不禁生出侥幸之心，认为警察怎么也不可能查到他们的头上。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他们也觉得事情已经平息，谁料在十多年后，有人会为这件案子再度找上他们。 付跑的人抓到他们后，在审问的时候上了一些手段，两个混混熬不住，全都交代了，但他们知道的也不多，跟那花钱的幕后黑手接触的只有庄智一人，而庄智被灭口，案子查到这里，似乎又进行不下去了。 不过，时来新恰好知道一位关键人物，是付跑他们不可能知道的。 第566章 光州 其实在光州，时来新家还有一个亲戚，是时伟的远房堂弟时逵，外面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是付跑他们查不到的。 时伟和时逵从小一起长大，互相知根知底。时伟结婚后夫妻俩离开家乡到光州讨生活，辛苦几年后站稳了脚跟，时逵知道消息也动了心思。他性格懒散，怕苦怕累，不想留在家里务农，于是决定去光州碰运气。 到光州后时逵先去投奔堂兄时伟，还在时伟家寄住过一段时间，稳定下来后才搬出去住，时来新当时还年幼，对这位堂叔还是比较熟悉的。 时逵在光州找工作也经历了一些波折，换过十几个地方，基本上都干不长，最后在一家古玩店找到一份伙计的活儿，才踏实地干下来。 以时伟和时逵的关系，时逵绝对知道时伟的那件玉圭，那是时伟从小就佩戴在身上的，再加上时逵古玩店伙计的身份，时来新几乎可以断定，有人出价收购玉圭的事情，和时逵有关联。 有了付跑的这份审问记录，可以确定一件事情，那夜劫案的起因就是那件玉圭，幕后雇佣庄智的那人就是始作俑者，那人和时逵有关系，甚至时逵有可能就是那个人。 玉圭价值连城，财帛动人心，一个小小的出租车司机拥有它，自然会惹来觊觎的目光。 时来新记得上次回乡的时候，堂叔时逵还和他谈起过关于家中老物件的事情，说明这些年时逵一直有在关注他家里的变化。 当时时来新还以为是堂叔关心他，现在回想起来，有不少可疑的地方。 …… “老妖，那批昆北文物可以先放一放，重点放到时来新的身上。” 在联邦调查局本部，柯岁寒和姚辉坐在一起，两人面前是一个屏幕，屏幕上显示着那段医院拍到的视频，重复播放那个疑似时来新的身影。 姚辉完全没有获得重大发现后应有的兴奋感，有的只是一脸的疲惫。 “不要怪我说丧气话，找到时来新又怎样，我们能抓住他吗？我们有击败他的能力么？” 柯岁寒理解姚辉的心情，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现在我们局里工作重要性的排序，放在第一位的肯定是时来新，有关于他的事情都优先处理……这个人只要还活着，我们连觉都睡不好。” 说到这里，他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来一根递给姚辉，然后也给自己点上一根。 “哟，你不是戒了很多年了吗？现在又抽上了？”姚辉知道柯岁寒近年讲究养生。 柯岁寒长长喷出一口淡烟：“没办法，让最近的烦心事给闹的，解决掉时来新后我就戒。” “一整圈看下来，局里能够和时来新扳手腕的人怕是没有，军情局的那队人马我看也够呛，他们在时来新手下吃的亏还少吗？”最近姚辉额中的皱眉纹更深了，平常看上去都是一脸的苦相。 “别小看军情局的人，那个加里森少校非常厉害，成名多年的人物，这次军情局下了血本，派来的都是顶尖的精英，我看还是很有机会的。”柯岁寒有去专门了解过，这次艾瑞肯方面没玩虚的，派来的是实实在在的“兵王团队”，阵容超级豪华，不说别人，光是那位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强森，手上的轮转机枪就杀人无数，在好几个战场上留下过传说。 “最终出手的活儿就交给他们，我们负责提供情报，老妖，这工作我就交给你了，你只要负责把时来新找出来就行。” “光是把他找到也不容易，现在的时来新跟以前不同，受过间谍培训后越来越滑不溜手，反侦查反跟踪手段都会，想查到他的踪迹很难。”姚辉对时来新的研究是下过苦功的，说他是联邦调查局最了解时来新的人不过份。 “上次他躲在琪乐村，够隐蔽的，不也是你把他准确定位的么？放手去干，需要什么支持的，尽管开口。” “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行，你可得给我时间。”只要不直接面对时来新，姚辉就觉得轻松好多。 “你打算怎么干？”柯岁寒也好奇。 “我们需要先找到对时来新来说最重要的人或者事。时来新最重要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女儿，另一个是他的女人，但这两个人都在昆北，很难去接近她们。”姚辉说起这个有些惋惜，好多手段都用不上。 柯岁寒点点头：“确实不容易，不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动用我们在那边的力量，进行一番布置还是可以的。” 姚辉眼睛一亮：“局里愿意进行大的投入那是最好，但那算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从头布局要花不少时间。不过眼下有个笨办法，只要去做，投入不大，说不定将来会有大收获。” “在南昊境内有几个地方，时来新说不定会去，我们只要守株待兔就可以了……” “一个是光州，时来新在那里长大，同学故旧不少，旧地重游的可能性很大。另一个是宁越，他的前妻就葬在宁越，他岳父岳母也住在……” “还有一个地方，与时来新有重大的关联，就是他的家乡，据我调查他父母的墓也在那里，他一定会去。” “不错！”柯岁寒一拍桌子，“这里是重点，我也看了时来新的不少资料，这人还是比较重感情的，其它地方说不准，他父母的墓地他一定会去……你赶紧安排，多布置一些人手，其它地方也不要轻忽，不怕做无用功。” …… 眼前的这座城市熟悉而又陌生，路两旁的梧桐树还在，只是现在更加高大茂密，像给宽阔的马路加了一把遮阳伞。 那些纵横交错的横街窄巷，时来新小时候淘气的时候还专门去探索过，特别在家附近的，他闭上眼睛都能摸进摸出。 从初中开始他就自己骑自行车上学，他的活动范围被大大拓宽，这个城市没有哪处是他没有跑过的。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因为赶时间，边骑车边吃早餐的样子，一手握住车把，另一只手抓个馒头往嘴里塞，两边脸颊鼓得像松鼠。 第一次在后座上搭载女同学，他眼睛不住往后面偷瞄，那时候迎面而来的风里都有股醉人的味道。 时来新有好久没有回到这里了，此时此刻他只想手插在裤兜里，往街上走一走。 从秦都到光州开车需要六个小时，因为要随身携带一些武器，他没有选择坐飞机或者火车，而是租了一辆车子自己开过来。 到了光州先到一家酒店定下房间，把车子放在了停车场，他并没有急着去办事，而是想在街上走一走，好好看看这座他出生的城市，对这里他有特殊的感情。 走了一会儿，他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以前住过的老房子附近。在光州的家搬过好几次，住的时间最长的就是这里。 低层的旧楼房，没有电梯，跟以前相比这里更加破旧了，楼梯走道显得特别狭窄，以前住的时候倒是没有觉得。 时来新在楼下徘徊了几步，最终没有走上去，那间旧房子已经被别人住着，看了又能怎么样？ 街道完全没有变化，连地面铺的青石都还在，只是变得有些坑坑洼洼的。 拐一个弯就到了大街上，街面很热闹，沿街的铺面很多，跟以前区别不大。 放眼看过去，时来新惊讶地发现，小时候经常去的那家肠粉店居然还在，只是招牌更加气派了，黑底金字“炳记肠粉店”，店面重新装修过，有几分老字号的感觉，时来新一想也对，一家能开几十年的店，称为老字号也不为过。 第567章 故旧 时来新走进肠粉店，店里环境格局和以前差不多，桌椅都换过了，从贴在墙上的菜单和照片看，招牌品种还是跟以前一样，牛腩粉。 他要了个大份的牛腩粉，有意思的是在柜台收银的还是那个女人，多年前是位颇有姿色的少妇，过去时来新来吃粉还偷偷观察她来着，现在腰已经跟水桶一样粗，只是从五官上勉强辨认出她来。 牛腩炖得很软烂，汤汁香浓，肠粉透着米香，嗦一口后味觉记忆被唤醒，这还是当年的味道，简单而又纯粹的一道民间美食。 时来新以远超当年的速度吃完一碗，又再叫了一碗，吃得身上暖暖的。 隔了一张桌子的座位上也坐了一位顾客，正埋头吃粉，时来新不经意多看了几眼，那人留着一头短寸，脸庞瘦削，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鼻头上长了一颗黑痣。 时来新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他想了一会儿，才确认这人是他一位高中同学，同一个班的来往也不少，名字都还记得，叫做赵列志。 以前同一间学校上学，大多也是家住在这个区的，巧遇上了不奇怪，时来新没有打算跟他相认，彼此都是生命中的过客，相忘于江湖也不错。 时来新吃完第二碗粉时，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穿着普通，举止有些流里流气的，他们走到赵列志身后，其中一人在赵列志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瞅着赵列志，眼神带着戏谑。 赵列志吃了一惊，这时也不吃粉了，筷子掉到桌上，抬起头看着来人，脸上遮掩不住惧怕的神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吃啊，继续吃，什么事也不能让赵爷饿肚子呀。”来人开口说话了。 赵列志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整话：“强哥，我……我……” “这家肠粉还是不错的，有什么事吃了再说，别浪费了。”那位强哥伸手拿起桌上的辣椒油，整碗倒进赵列志碗里。 赵列志看着强哥没敢动。 “啪”，站在后面那人狠狠给赵列志一巴掌，打在后脑勺上，赵列志身体前倾差点就撞在面前的瓷碗。 “强哥叫你吃啊，你敢不给强哥面子？” 赵列志看看强哥，又看看面前的那碗粉，碗里已经是红彤彤一片，然后捡起筷子，又低头吃粉。 强烈的辣油味道呛得他咳嗽起来，却不敢停下，将粉条和汤汁一起往嘴里送，脸皮皱得像苦瓜一样。 只吃了几筷子，他的嘴唇就开始红肿，大口哈着气，还要一边咳嗽，眼泪和鼻涕流下来，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一碗粉终于吃完，赵列志拿着筷子不敢动，抬头看着强哥。 “我为什么找你，我想你也清楚，你欠的账现在由我负责收，但你很不给面子呀，玩儿起失踪来了，去你家也找不着你……” 强哥点上一根烟，将手指伸进脚上的臭袜子里抠了抠，又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抽抽鼻子，好像觉得味道还挺正。 “为了找到你小子，我花了多少功夫？好不容易在这里逮到你。” 说到这里强哥顺手给了赵列志一个耳光，把他的脸都打歪到一边，手上沾了不少鼻涕。 “咦惹”，强哥恶心地看看自己的手掌，在赵列志的衣服上擦了一下。 “说吧，那账怎么办？” 赵列志哭丧着脸：“强哥，我现在真的没有，容我宽限几天，我马上去筹钱……” “还宽限几天？你特么已经拖了一个月，玩儿起失踪来了，我看你是想欠债不还吧？”强哥目露凶光。 “我真的是一时不凑手而已，那钱我一定还上，实在我比你们还着急，那可是要算利息的呀！” “得，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我必须要你给个说法，不然我先卸掉你一条腿！”强哥一挥手站起来，抓住赵列志的胸襟，将几颗扣子都崩掉了。 “强哥，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这几天我一定给您筹到钱……”赵列志豁出面子来哀求。 强哥不为所动，把赵列志从凳子上拽下来。 “我们不打搅人家做生意，走我们出去说。” 强哥说完，和手下一起扯着赵列志的衣服往外拖。 赵列志在地上挣扎，双手想要抓住桌椅的脚却抓不牢，于是双腿在地上乱蹬，但仍止不住被拖出去。 几人来到街中央，强哥和手下开始对着地上的赵列志拳打脚踢，街上的人见到有热闹瞧，马上呼啦啦围了一圈。 赵列志双手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身上吃疼，放声哀叫起来， 强哥打得手上有些累了，停下来取出一根棒球棍，在赵列志腿上比划着。 赵列志见到吓得魂飞天外，大声地哀求：“强哥你行行好，我会还钱的……” 强哥在这一带混饭吃，走的就是要账这一条路，今天打定主意要立威，好经过众口传出去。 眼看赵列志的腿要不保 这时候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两位，欠债还钱而已，不要做太绝，差不多得了。” 强哥两人回头一看，正是时来新在说话。强哥撇撇嘴：“呦吼，你是要为这小子出头么？在这里你强哥我说的就是规矩，要不你替他还钱，不然多管闲事，你也要搭上一条腿。” 时来新本来不想多事，安安静静地享受一碗牛腩粉而已，赵列志这种欠债要账的情节太常见了，管也管不过来，但看到后来，两个混混似乎真的要打断赵列志的一条腿，这就有些过份了。 时来新在高中时代和赵列志有些交情，一起打过球抽过烟，情分没到称兄道弟，但要比寻常同学关系要深一些。 眼看强哥的棒球棍就要打下去，时来新忍不住，还是站出来了。 时来新既然要管这个事情就不是说说而已，也懒得跟这些混混多废话，“蹬”“蹬”走上前几步，来到强哥跟前。 强哥看到距离刚好正合适，也不说话直接抡起棒球棍，朝着时来新的面门打去，他使上了狠劲，棒球棍带着风声砸来。 时来新哪会被这点阵势唬住，轻轻侧身躲过，接着一伸手就夺过棒球棍。 强哥本不想松手，但觉得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像个铁钳，直要把自己的手指夹断，无奈之下只有松手。 时来新将手里的棒球棍远远扔出去，掉到人群外面，接着一拳打在强哥的肚子上，虽然已经收了力度，还是把强哥打得蜷缩起来弓着身体倒在地上，除了呕吐说不出话来。 另外一个混混见到大哥被打，也冲上前来要动手，但觉眼前一花，已经看不到对手在哪里，同时肚子上一阵剧痛，就步了强哥的后尘，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时来新轻松把两人解决，看看一旁的赵列志，此时他已经从地上半坐起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手捂着伤口惊魂未定地看着时来新。 时来新朝他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穿过人群后消失在大街的另一头。 赵列志这时也缓过来了，看着时来新离去的背影，嘴里头在喃喃自语：“他……他不就……是时来新？” 时来新今天没有化妆，虽然身形气质变化比较大，但赵列志还是从他的五官上辨认出来了，他居然就是老同学时来新。 赵列志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疼，看看身旁的两个混混，他们仍躺在地上起不来，他心想还是赶紧走吧，待他们利索了，不定会怎么报复自己。 第568章 正义 赵列志一瘸一拐地回到家，倒在破旧的沙发上喘气，缓过来一点后才翻箱倒柜地找药，把脸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番。 家里没有别人，老婆孩子早搬回娘家去住，自从赵列志沾上了赌瘾，家中就没有了安宁的时候。 赵列志这两年过得艰难，班没有好好地上，还背负上一身的赌债，被债主逼得东躲西藏，人也性情大变，因为到处借钱，朋友没有剩下几个。 今天运气不好，在外面躲了多日，只是出来吃一碗粉，就被强哥堵住了。 惊魂稍定，身上的疼痛也缓解了些，赵列志没有急着去赌场翻本，而是在家里琢磨起事情来。 今天意外碰到了高中时候同学时来新。 赵列志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他的记性非常好，眼神也不错，这是他仅存不多的优点了，他靠着这些在赌钱的时候看牌记牌。 他现在考虑的不是想法子找时来新借钱，而是他曾经听到过关于时来新的一些传闻。 想了半天后他打了一个电话。 “喂，老松，是我……诶，我不是问你借钱，说的什么呀，找你真有事……” “我想问问，上回吃饭的时候听哥几个提过，说时来新出事了，什么警察啦、神秘部门都在找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给我说说呗……” 赵列志放下电话，由于信息量太大，听得太阳穴有些发涨，他揉揉额头。 毕竟是传闻，众人私下里的谈资，说法很多种，有的说时来新发财了，赚了一大笔不义之财，然后出国享受生活，被警察通缉。 有的说时来新杀人了，而且杀了不止一人，成为一名连环杀手，到处藏匿伺机作案，结果被警察通缉。 还有种说法，时来新原来是一名昆北间谍，在境内暗杀搞情报，而且参加恐怖活动，杀人不眨眼，他的事情都不是警察部门能管的了，国家安全部门正在四处缉拿他。 信息很乱，但归纳到一起，时来新被警方通缉是毫无疑问的。 对于时来新干过什么，赵列志不感兴趣，他看中的是相关部门挂出来的悬赏。 这笔悬赏不知道是多少，应该和时来新的危险程度成正比，此刻赵列志希望他犯的事情越大越好，靠着这笔钱说不定够自己去翻本的。 从赌场赢回来钱，什么债主、强哥之流完全不成问题，老子把钱甩到他们脸上就是，老婆也会爬着回来求自己回心转意，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赵列志被这幅美好的图卷感染，身上的疲乏和疼痛也似乎不存在了，他好想马上去见警察，都等不得过夜。 尽管想法很多，人有些兴奋，他还是强迫自己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少有地在镜子前整理一番仪容，修饰一下脸上的伤势，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 接着他就出门了。他没有去警察局，他听懂行情的人说过，警察给出的悬赏一般不高，毛毛雨解不了渴，但有一个部门敢花大价钱，那就是联邦调查局。 时来新是什么人，间谍、杀人不眨眼的恐怖份子，只有联邦调查局才能对得起他的身份。 赵列志来到一个非闹市区的偏僻街区，找到一幢不起眼的低层建筑，这里就是联邦调查局光州分署的所在地，一般人连这个衙门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他是经过打听才能找到这里来。 联邦调查局的门不好进，刚要进去他就被一个配枪的警卫拦住，那满脸的严肃足以让宵小之辈退避，赵列志今天却挺起胸膛。 “我有时来新的信息，需要向你们部门反映。” “时来新”这个名字似乎含有魔力，联邦调查局只要接触到它就会牵动全局人上下的神经。 警卫立刻变了脸色，几分钟后把赵列志请进一间办公室，分署的署长亲自接待了他。 赵列志首先关心的当然是悬赏：“那个……你们对时来新的悬赏是多少？” 说联邦调查局敢花大价钱其实指的是他们做事不计成本，为达目的誓不罢休，因此其成员都有些傲气。 “什么？”分署长不悦，你当联邦调查局是是菜市场吗。 “你和时来新什么关系？”分署长耐着性子问道。 “我跟他是高中同学。”赵列志按耐不住地兴奋，“如果悬赏适合的，我有重要情报提供。” 分署长气乐了，敢在联邦调查局谈价钱的真还没有过，他玩味地看着面前的赵列志：“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不要有隐瞒，和执法部门配合是每位公民必须尽的义务。” 赵列志一听愕然，怎么不按剧本走：“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找别的部门去。”说完就想走。 分署长一拍桌子阴着脸说：“你以为联邦调查局是你可以自由来去的地方？现在你不说我们就帮助你说。来人，将他好好地审一审，把事情全交代了再说。” 于是赵列志被带到了一间审讯室，联邦调查局的人对他进行了严格的审问。赵列志哪里经过这种阵仗，稍稍给点压力就全都说了，说实在他知道的也不多，联邦调查局的人收获最大的情报仅是“时来新到光州了”。 光是这点情报，分署的人怕出差错将赵列志审了有三个小时，秦都总部那边柯岁寒和姚辉早就等着了，连局长都两次打电话来询问，让分署上下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赵列志被审过之后，整个软倒在审讯室里，欲哭无泪。 …… 时来新不会料到自己临时起意的一次出手，惹来这许多后续，他到光州不是怀旧来了，这里只是一个中转而已，他真正的目的地是家乡浣纱县。 秦都走公路到浣纱县途经光州，从光州到浣纱县有三百公里，走高速需要三个小时左右。 在光州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办，就是参与杀害他父母的从犯，那几个混混。 幕后的黑手还没有查到，主犯之一的庄智在多年前被灭口，那晚协助庄智的三个混混，有一个已经在几年前意外身亡，剩下的两个被付跑的人抓住并囚禁起来，至于他们要如何处置，付跑还在等时来新的决定。 时来新父母的这件案子正应了那句话，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他父母的被害沉冤十多年，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真相被掀起一角，现在到了他一步步解开笼罩上面黑幕的时候。 他现在的身份是南昊的敌人，其危害性甚于一件陈年谋杀案百倍，恐怕不可能通过正常的程序和渠道去解决。 时来新只有依靠自己为父母讨回一个公道。 他今天为那两个参与谋杀父母的罪犯而来，他决定自己代表正义来审判他们。 路要一步步走，账目要一条一条算，这是他自己执法的第一步，抓住一个解决一个。 至于那个躲在幕后的黑手，等待他们的将是时来新雷霆万钧般的报复。 时来新花一天的时间在光州市内外走了走，终于在市郊找到一家废弃的工厂，这处地方在他小的时候就很荒凉，想不到今天依旧是老样子。 地方选好后他打电话给付跑，让他把人送过来，当然，他也做了一些布置，防备付跑有别的心思。 付跑的人把两名从犯关押在光州驻军的一个军营里，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要追究起来付跑的这种行为肯定是违法的。不过相较而言，付跑会更关心时来新的态度，如果他不痛快，后果将会很严重，至于违法的事情，多做一些也就习惯了，两名混混而已，翻不起任何的浪花。 第569章 赌博 眼前的废旧工厂是一家轧钢厂的遗址，到处都是破旧的厂房建筑，遍地碎石瓦砾，丢弃在此间数十年的金属设备长满了锈蚀，没有浇筑水泥的地方一丛丛野草在野蛮生长。 时来新把这里作为约见的地点，是考虑到这里复杂的地形，便于藏匿，而远离人群更有利于发挥泡影的优势，他对付跑还是有所防范的，尽管付跑出问题的可能性不高。 时来新早就把这里地形看好，直接走到废弃厂房的深处，这里还有一栋没有完全倒塌的车间，建筑体的四根支柱大致还在，一些墙体仍立在原地，他找了一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给付跑打电话，让他的人可以出发了。 十分钟后，光州驻军军营里面开出一辆车，车上搭乘了两名从犯和几名负责押送的军人，泡影就在军营的上空监视着。 军车来到旧轧钢厂，在这片废墟附近已经没有前进的路，军人把两名犯人推下车，两人从离开军营开始就被带上黑色的头套，对将要到的地方一无所知，经一路颠簸正头晕脑胀，此刻感到脚下坑坑洼洼的，迟迟不敢迈出脚步。 军人不耐烦了，推着他们往前走，他们哆哆嗦嗦地走路，没走几步就被绊倒在地上，十几分钟都没有走出多远。 军人被搞得没办法，将他们的头套取下，双手依旧戴着手铐，勉强跌跌撞撞地往里走。 一行人逐渐走近时来新所在的位置。时来新驾驭泡影在高空巡视，附近几个平方公里的地域没发现有人活动的迹象。 他在狙击枪的瞄准镜里仔细看了看两名犯人的面目，又观察过军人的武器装备，确定他们只是佩戴了手枪。 他直接拨通押送军人的手机。 接到电话，军人们立刻停下脚步，领头的军人说了一声“是”后放下电话，向同伴示意了一下，接着一起转身向着来路走去，留下两名罪犯在原地。 两名罪犯不安地四处张望着，这里除了一片废墟什么都没有，连押送他们的军人也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周围一片寂静，间或有几声虫鸣，两名罪犯更加不知所措，觉得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潜伏在周围注视着他们。 “你们有罪。” 一个声音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传来，时来新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被付跑的人审讯关押了那么长时间，当然知道自己身陷囹圄是因为什么。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为了混碗饭吃，上那辆车的时候我们还以为只要吓唬一下就可以，都是庄智安排的……” “无知不是作恶的理由。” 时来新走到两人身前，距离近到只需要轻轻一扑就能够着，他好像完全没有防备。 罪犯中有一人目光闪烁，显然在动别的心思。 两名罪犯互相对了一下眼神，突然发力冲向时来新，被手铐束缚的双手并不妨碍他们用手铐上的金属铁链去卡向时来新的喉咙。 时来新仿佛早已经知道他们要发动袭击，连脸色都没有变一下，轻轻两拳就将两人打倒在地，随后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俯视着两人。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们要不要？” 两人极为戒惧地看着他，都不说话。 他站起身来，走到两人身前，脚踩在两人的手臂上，每踩一下都发出一声“卡擦”的声音，那是里面的骨头断掉了。 两人相继发出惨叫，叫声远远传出去，还带有回音。 “这叫声我喜欢，活命的机会还要不要？” 两人哭丧着脸，连忙点头。 “你们两个都想活？这就难办了，我只给一个名额，要不你们商量一下，想好谁死告诉我。” 两人对看一下，不约而同向着对方出手。他们各吊着一只手，连站稳都些困难，但为了活命，都悍然向着难兄难弟出手。 两人跌跌撞撞、连爬带滚，手脚都打累了，仍纠缠在一起，用牙乱咬，十几分钟后，终于其中一人把同伴的喉咙咬断，他自己只剩下一口气。 “恭喜你，你赢了，你可以比他多活一分钟。”时来新看着幸存者目光闪闪，表情带些狰狞。 那人几乎没有了力气，依然愤怒地向着时来新张着嘴，似乎想要咬他，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 “你现在是不是感到害怕，觉得世界不公平，人心又太黑？” “这就对了。” ……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轧钢厂废墟迎来了日落，月亮挂在天空上，月光洒落下来，使没有一点灯光的墟场多少有了些许能见度。 突然间有几盏巨大的探照灯亮起，把整个破烂建筑群被照亮，几条光柱在场中移动，略过地上的两坨物体后，光柱瞬间定格在地上，照见的是两具尸体。 十几条人影围拢过去，探照灯的余光照射到他们的脸上，为首的两个人正是柯岁寒和姚辉。 从两具尸体的状态看，他们死前应该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四肢不正常地扭曲着，其中一人喉咙被咬破鲜血流尽，另外一人头上戴着一个白色塑料袋。 姚辉取下塑料袋，露出尸体的头脸，可以见到其死状非常狰狞，瞪眉凸眼，咬牙切齿，普通人看了可能要做噩梦。 “他们死前受过不少折磨，身上没一处是好的。”姚辉下手给尸体勘察了一遍，他似乎看见了凶手打断死者的手脚，然后给他套上塑料袋，死者拼了命地挣扎，但手脚由动不了，只能不断伸着脖子。 当死者快要闭过气去的时候，凶手却又将塑料袋取下来，死者死里逃生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正要缓过来的时候，凶手再度将塑料袋套回去，死者被迫再次经历那恐怖的生死窒息的瞬间。 “好狠呀，这种行刑的手法是从哪里学的？”柯岁寒摇摇头啧啧有声。 姚辉站起身来，亮起手电筒来照地上的脚印，但地上的脚印已经很杂乱，分不清是谁的了，只有在旁边的一块大石头边上有两个完整的脚印，看得出来是凶手的，他在这里坐过。 姚辉走过去，踩在两个脚印上，模仿凶手的姿势坐在大石头上，低头看向地上两具尸体。 “在时来新的档案里，我看到过不止一次这样的死亡记录，他杀人的手法无非只有两个，开枪或者……塑料袋。” 柯岁寒点头，他也仔细地看过一样的档案：“从刑侦的角度来看，这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理状态，前者是杀戮，而后者则是仇恨。” “时来新不是一般的凶手，他杀过的人都数不清了，但有意思的是，我研究过，他还真不算滥杀，他的杀人动机类似于战场对垒，有点生死由天命，公平对决的意思。” “但今天这个场面少见，完全是虐杀。” 姚辉抬起头，却被探照灯的光刺了眼睛，皱着眉头看向四周黑影幢幢的建筑群：“想不到时来新父母这里还藏着一件陈年旧案，没有这次光州之行我们还不知道，居然是别的部门揭开的，我们局里这两年的士气，这办案能力，都有些说不过去。” “话说回来，时来新这是父母之仇，他是不可能放手的，跟紧了这条线，我们必定会有收获。” 这时候进行尸检的同伴走过来和姚辉嘀咕了几句，姚辉站起来走到柯岁寒的身边说：“我们得到情报的时机还是太晚，人已经死了十个小时以上，这样的时间差我们很难追得上时来新的脚步，我们必须要抢先走一步。” 柯岁寒皱眉思索：“那我们就要对时来新接下来的走向有一个准确的预估。他父母的案子查到这一步也已经断了线索，他还可以怎么走？” “我们来赌一把，我们能够预见的无非就是两个地方，宁越和浣纱县，我们一个都不放过。”姚辉握了握拳头。 “好，”柯岁寒一拍大腿，“我们就赌这一把。” 第570章 时逵 处理完两个混混，时来新立刻就上了车，他要离开光州。 旧轧钢厂在光州市的东郊，从这里去浣纱县正好是在一条路上，这也是他选这里见两名罪犯的原因之一。 他走了一段省道，才见到上高速公路的入口，进入高速公路之后他保持着高速行驶，想早一步赶到浣纱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时间紧迫的感觉，想尽量把花在路上的时间缩短。 在两个半小时之后，时来新来到秀湖市，他没有进入市区，而是直接走的环城公路， 根据导航的指引，车子来到一家加油站，时来新加了油，然后走进加油站里面的小超市，从货架上拿下来一瓶饮料，到柜台结账。 小超市里有两张小桌子，是提供给顾客小坐吃简餐的地方，时来新走过去找一张凳子坐下，身边早已坐着一名男子。 “来了。”男子侧过脸来，他居然是邝明伟。 “等久了吧。”时来新看了眼邝明伟面前堆着的几个食品包装。 “让我好等。”邝明伟笑笑。 “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我吃点东西就上路。”说完时来新在走到冷柜旁选了一盒猪扒饭，拿到微波炉里加热。 时来新开吃的时候，邝明伟已经出门回到他的车上。 吃过饭，时来新和邝明伟开着车，一前一后离开了加油站。 从环城公路出发离开秀湖市，半小时就到达浣纱县县城，这个地方时来新很熟，在县城的东头找了一个停车场，两人把车停好，一同走上街头。 邝明伟打了一个电话，回头跟时来新说：“在龙凤酒楼。” 时来新点头领路，来到县城一个热闹的街区，在街道旁就见到龙凤酒楼的招牌，两人经过酒楼的门口却没有进去，而是走进斜对过一家小一点的饭店。 这家饭店生意较差，跟对面的龙凤酒楼不能比，只有几桌客人。两人走上二楼，其中一间包间的门忽然哗啦一声被拉开，露出来一张年轻人的脸，他看见两人轻声说道：“老板，在这边。” 时来新和邝明伟走进包间，里面有两个人，包间临街的一面有一扇大窗户，透过这个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对面龙凤酒楼的二楼，那边窗户旁的几桌客人都可以看得到。 时来新走到窗户边上，借着窗帘的遮掩看过去，他看见了他的堂叔时逵。 时逵和印象中对比要苍老了一些，他和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人坐在一桌吃饭，觥筹交错间正吃得热闹。 早来监视的两个人是邝明伟的人，他们提早一个星期就接受任务来到浣纱县，对时逵进行监控。 时逵老家在昭平村，是时来新老家锦半村的邻村，他家日子还过得不错，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平常多是住在这边。 时来新坐下来听邝明伟的两名手下汇报情况，从他们的讲述中得知，时逵平常很清闲，家里没有务农，两个儿子一个在县城上班，一个搬到秀湖市去生活了，而他自己每天走亲访友，吃吃喝喝，没看出来究竟在干什么。 跟踪一个星期下来时逵只去过一趟秀湖市，行程除了看他的儿子外就是进了一家古玩店，进去时提着一个花瓶，出来时不见了，估计在捣鼓些古董生意。 在时来新他们聊得差不多的时候，时逵也吃饱喝足，和桌上几个人在玩转盘游戏，大概是要决出一个人来买单。 结果时逵哈哈大笑，看来他赢了。等输家买过单，几个人磨磨蹭蹭往酒楼外面走。 在门口时逵和几位酒肉朋友道别，喝过酒的人散伙特别磨叽，好不容易分开，时逵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走，带着几分醉意走起路来晃晃悠悠。 他没有去往家的方向，在大街上走了一段，然后拐进一条巷子，来到一个普通的小院子，他熟门熟路地敲门。 “谁啊？”里面传出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时逵还回头张望了一下。 院门开了，露出来一个中年女人的脸，时逵一个侧身就进去了，院门轻轻又关上。 这是时逵在县城里的一个相好，邝明伟的人给时来新介绍，时逵隔几天就会来一趟，两人的来往很隐秘，时逵也不会在这里过夜。 时逵相好的这套宅院地处偏僻，基本上没有人来走动，正是适合动手的好地方。 时来新和邝明伟一行人在院子外等候，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天色暗下来，才听到院门开栓的声音，时逵从里面走出来，才没走几步，不留神从后面上来两条黑影，猛地用一张手帕捂住他的口鼻。 时逵挣扎了没两下，整个人就软倒下来，任由两个人将他挟着拖出了巷口。 邝明伟手下人用的是乙醚，如果时来新自己动手就是一记手刀打晕了事，但别人哪有这种分寸，还是用药保险，况且还可以控制醒来的时间。 邝明伟早已把车停在路口，手下人把时逵掳出来就直接上了车。 三辆车乘着夜色驶出了浣纱县城，来到城外公路旁的一个旧仓库，先来的人看过地形，选了这个地方，这里是个安静的所在，晚上极少有人路过。 这就是准备用来审讯时逵的地方，时来新没有选择自己出面，而是请邝明伟出手。 一则时逵毕竟是他堂叔，自小就熟悉的亲戚，恐怕达不到审讯工作想要的效果。 二则时来新对审讯这事比较外行，请专业的人来干会更好一点。 请邝明伟带人介入时逵的事情，时来新是慎重考虑过的，这不是交火打仗，他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解决。光是对时逵的前期侦察他都不好做，他毕竟在浣纱县住过，有不少人见过他，行踪很容易暴露。 他也跟邝明伟交过底，这件算是私事，动用到秦都站的资源有些过意不去。 邝明伟很会做人，表示说时来新的事就是秦都站的事，同样是最需要重视的工作。 时来新懂邝明伟的意思，这是秦都站的弟兄们在还他的人情，大家都感念他为秦都站做过的贡献。 旧仓库是一栋简易建筑，四面墙都有些漏风，只有一个灯泡从房梁上垂下来，为整个仓库照明。 在昏暗的灯光下，时逵被扔在一张破椅子上，他仍旧处于昏睡的状态，垂着头胸口在微微起伏着。 一位昆北特工在他的鼻孔下喷了一点刺激性的气体，他打了一个喷嚏，人清醒过来，头缓缓抬起。 时逵努力地眨着眼睛，看清楚周遭的环境，还有几个陌生人在盯着他，使他终于了解自己的处境。 “你们是谁？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来？”时逵很害怕，声音带着些颤抖。 时来新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戴着帽子和口罩，静静看着时逵的表现。 “时逵，找你来是要问你一些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那样你才有活命的机会。”邝明伟是审讯的老手，从一开始就震慑住时逵的心神。 时逵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开始还以为面前的歹徒把他掳来是求财的，听到邝明伟的话之后才明白自己有性命之忧，连忙说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我一定照实回答。” “你和秀湖市那家古玩店是怎么合作的？”邝明伟先从一些不重要的事情入手。 “他们是我的下家，我在这边收购一些物件，有价值的我会送到那里，价格适合的我就出售。” “你从事这个行当有多少年了？” “有十多年了吧？”时逵在问答当中渐渐镇静下来，口齿也开始流利起来。 但这不是审讯者想要的，邝明伟突然甩了时逵一个巴掌，打得很重，连鼻血都流了下来。 “啊，你们打我，嘶……” “到底几年，从什么时候开始！” 第571章 审讯 邝明伟运用他的审讯技巧，层层设问，兜兜转转地把时逵引向案情的核心，再加上不断地上手段，时逵仅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没有受过任何训练，一直处于惊惶紧张的状态，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事情，许多藏在心中多年的隐秘像倒水一样交代出来。 审讯用了五个小时，当年的事情通过零碎的审问结果，渐渐拼出了一张完整的拼图。 时来新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残酷的真相让他几度想要冲上前去，质问时逵：“你还是人吗？” 时逵吐露的关键信息要从他初次到光州开始。他在光州找工作并不顺利，屡屡面试不顺，勉强找到的工作也不如人意，往往干的时间不长就离开，幸好在光州有堂兄弟时伟在照应，吃住都不成问题，才让他有充足的机会试错。 多次碰壁之后，他到一家古玩店碰运气，也不知道那家店的老板看中他哪一点，破格录用了他，成为这家店的伙计，他也靠着这份工作彻底在光州稳定下来。 或许时逵和这份工作有缘份，刚开始上班就学得很快，对古董鉴别的知识特别有兴趣，加上嘴巴油滑，将自己负责的客人招待得不错，得到老板的认可。 这家古玩店名字是“万宝丰”，老板叫做易凯旋，古玩店最重要的业务当然是在店里销售古董，但还有一项同样重要的隐藏业务，就是收购古董。 时逵干的时间长了以后，就发现店里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老板对收购古玩的热情比卖出更高。 万宝丰进货的渠道很多，买进的胃口也很大，几乎每天都有人到店里来谈恋爱出售古玩的业务，每次都是老板自己亲自接待，物件被老板看中并购进之后，接着往往并不是摆出来销售，而是被老板不知送到哪里去了。 摆在店里销售的古玩从质量上来说，远比不上老板购进的，更像是在维持着某种场面而已。 身在这个行当里，时逵见过不少一夜暴富的事例，比如穷小子拿着家里面的老物件到古玩店碰运气，结果发现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家里马上脱贫致富，过上安逸的日子，如同小说里面的情节。 时逵对此也羡慕不已，幻想着自己哪天也能遇上这样的好事，平常生活中也睁大了一双眼留心着身边的人和事，期盼能发现那些被埋没在无人知晓角落里的值钱古董。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一夜致富的运气迟迟没有碰到，就在他有些心灰意冷的时候，却遇上了一件事情。 老板易凯旋非常关注世界上的各种古董拍卖会，这样他可以第一时间掌握行内价格的波动，他专门在店堂里放置了一面大屏幕，即时收看各大拍卖会的视频直播，时逵在闲下来的时候也会跟在一旁看，听着老板不时地点评上几句。 那一天给时逵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在无聊中看某个着名拍卖会的时候，突然见到一件特别的拍品出现，是一件黑色的玉圭，年代在五千年到一万年之间。 屏幕上显示了放大特写的镜头，那件玉圭的所有细节呈现在时逵眼前。 当时时逵看愣了，因为他见过这玉圭，准确来说他见过类似的物件，那物件的主人正是他的堂兄弟时伟。 时伟一直将玉圭佩戴在胸前，小时候弟兄俩去游泳的时候，他就亲眼见到过。记得有一次他还伸手去摸了这个东西，只觉得它通体黑润，手感温温的，没有其它的特别之处。 那一刻时逵敢肯定，时伟的那一枚和屏幕上的那一枚非常相像，细部可能会略有不同，但绝对同出一辙，更像是同一套的物品。 时逵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直将拍卖会看到结束，那枚玉圭卖了一千六百万艾币。 时逵禁不住头脑发热，发财的机会不是就摆在眼前吗？他看了眼老板，老板看完视频还在点评：这玉圭一定是昆昊古代的文物，从样式到材料都很有民族特点，看上去又是如此古拙，大巧不工，说不定是一件史前文物，拍出这样的价格还算是保守了，大概是由于此前没有出现过此类物件所致。 时逵张了张嘴，他还是忍住了，回头寻个机会向老板请假，被准假之后他立刻赶往时伟的家。 碰巧时伟上夜班白天留在家里，他遮掩不住地紧张，问时伟，你那枚黑玉还戴着么？ 时伟回答，一直戴着呢。时逵着急地去扯开他的衣服。干嘛呢？时伟被吓一跳，别弄坏了，我还要留给我儿子的。 时伟亲手把玉圭取出来，时逵迫不及待凑上去看，这下子他确定了，他之前的判断没错，两枚玉圭是一套的。 时逵立即向时伟表示要买这枚玉圭，不料时伟摇头，说这件东西是要传家的，不会拿出来卖。 时逵再三劝说，收购价格从三千涨到三万，都没能说动时伟。 接下来的日子里，时逵隔三岔五地上时伟家，见面就说玉圭的事，都把时伟说烦了，他的答复都是一个，不卖。 时逵不甘心，在想不到别的办法的情况下，他找到了老板易凯旋，把这件事情对他说了。 易凯旋马上有了兴趣，连声夸赞时伟会办事，他正想着在国内寻找这款玉圭，这事要是谈成了重重有赏。 易凯旋急于见时伟，时逵立刻去安排，时伟没有兴趣，但禁不住被时逵麻烦，才答应见面，也留了个心眼，不愿意上古玩店，在外面找了个公众场合。 时伟和易凯旋见了面，东西也看过，确认无误，时伟小心地没让玉圭离手。易凯旋把价格加到一百万，依然没有打动时伟。 从那时起这宗买卖就僵持住了，买家急得抓耳挠腮，物主却无心出售。 中间的时逵承受了老板的很大压力，看易凯旋的态度，大有这事儿要搞不定你就不要来上班的意思。 在时逵的努力拉拢下，易凯旋和时伟又见了一面，结果还是没有谈成，时伟拒绝得很干脆。 让时逵意外的是，老板在这回之后没有说别的，只交代他不用管了。 时逵没有闹明白老板的意思，私下里猜想老板也许是放弃了这宗交易，以后他也没敢在老板面前再提起。 时间没过去多久，突然有一天噩耗传来，时伟两口子处车祸意外身亡，家里只留下侄子时来新一人，作为时家在光州唯一的亲戚，时逵帮忙料理了后事。 这桩交通意外透着蹊跷，肇事司机还逃逸了，在处理遗体的时候，时逵还有些别的想法，主动揽了这件事，但他发现那枚玉圭不见了！ 他特地找了好几遍，甚至到那辆被撞毁的出租车上搜寻，玉圭还是渺无踪迹。 这事一定有猫腻。 时逵特意观察了老板，易凯旋没事人一样很正常，再没有提过时伟和那玉圭，本来他可是心心念念的，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尽管怀疑，但时逵还是选择了沉默。 时伟出事后没过多久，万宝丰换老板了，那时候时逵才知道这家古玩店的大老板并不是易凯旋，他其实只是掌柜一类的角色。 新老板来了之后，业务照常开展，人手也没有换，大家原来怎么过接着还怎么过，原老板易凯旋离开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时逵经过几年的学习，学会了不少行业的门道，才知道那玉圭不是凭空出现在时家的。 时家是一个古老的大家族，源远流长，只不过几经迁徙，其源头已经很难考究，家族代代相传，子孙繁衍生息，散落到全国各处，但主脉很可能是仍在浣纱县的这一支，换言之，应该还有不少的老物件流传下来。 说不定还有类似玉圭这样的宝贝。 如果能找到就发达了，时逵不会忘掉自己的发财梦，后来他把伙计的工作辞掉，回到家乡，从家族的内部继续寻找。 第572章 夜行 时逵回乡后积极到处张罗，竟让他有不少的收获，刚开始时受限于自己的鉴别能力，将收到的东西都拿回万宝丰，后来经验丰富了，就通过更多的渠道进行分销，这样一干就是多年，也获得个衣食丰足。 不过他盯得最紧的时来新这一房，却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收益。 邝明伟在审讯中也问出了其它不少的东西，让时来新感到恼火的是两件事情。 时来新带着父母的骨灰回乡安葬时，爷爷将铜匣子交给他的那一晚，时逵也偷偷摸到了老房子那儿，想探一探这爷孙俩的底，结果被家里的鹅发现了，惹得时来新出来巡查，时逵只得匆匆逃走。 时来新第二次回乡，时逵将他请到家里吃饭，故意把他灌醉了，另一边却派自己的儿子去老房子里去搜查他的东西，幸好他把泡影和铜匣子都预先藏起来，不然后果就太严重了。 时来新有想过父母的死与时逵有关，暗地里仍在暗暗希望那不是真的，但真相就是如此残酷，时逵是直接导致那出惨剧的诱因，虽然他不是直接下手的人，但他的知情不报就相当让人心寒，更别说后期还把主意打到时来新身上，其用心险恶。 审讯结束，时来新来到邝明伟几人的身边，朝他们点点头，拍拍肩膀，他们也领悟时来新的意思，转身一起走出旧仓库，开车先行离开了，单独留下时来新和时逵两人。 门外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不一会儿汽车就远去了，四周再度安静下来，此时已经是深夜，这个地方荒凉到连只鬼都没有。 时来新一直沉默着，慢慢走到时逵面前坐下。 时逵见到那三位审讯者离开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心头也安定了些，却不知道面前这人什么来路，于是非常警惕地看着时来新。 时来新也一直看着时逵，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依然明亮。他慢慢地取下帽子，拿掉口罩，面目就完全露在时逵眼前。 时来新的样子变化还是比较大的，时逵一下子也没有认出来，眯缝着眼看了几秒钟，才惊讶道：“是你？！” 两人足足对视了半分钟，时逵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着，紧张、害怕、羞惭交替上演，时来新则是面无表情，像在思考着什么。 “你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时来新先开口。 时逵咽了口唾沫：“你会怎样处置我？” 时来新颇有意味的地看着他：“你说呢，我该怎样处置你才好？” “小新，我可是你堂叔啊，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呀。”时逵一脸的委屈。 “那你是怎么对我爸妈的？”时来新心中的愤怒升起，“为了那块玉圭，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还有脸跟我提亲戚的情分？” 面对时来新时逵明显没有像对邝明伟他们那么害怕：“小新，你现在这种行为是非法禁锢，违法的你懂不懂，要坐牢的，你现在马上把我放了，堂叔不追究你……” “啪”，时来新嫌他聒噪随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接着又是一下，“啪、啪、啪……”，一连扇了十几下。 时逵被晕头转向，一时被打蒙了，塌软着脖子仰在椅背上喘气，时来新收了手劲，知道他只是皮外伤而已。 时逵无赖劲儿上来了，整个人放软了，像滩烂泥瘫在那里，嘴里喊道：“你杀了我吧！有种别手软。” 时来新见这老东西越来越讨厌，一脚将他屁股底下的椅子蹬掉，他掉到地上，但嘴里仍在不干不净地说着。 时来新走上前去单手卡住时逵的脖子，将他慢慢提起，凭空拿到自己面前，眼睛直视着他。 时逵连呼吸都困难，已说不出话，脸孔被憋得通红，双脚已经离地，毫无意义地乱蹬着。 时来新的手指在收紧，手里就像是在捏着只小鸡，那点挣扎简直微不足道。 此刻时来新的脑海里在闪过双亲与自己在一起的画面，孩童时代的种种瞬间，拮据而温暖的家庭生活。 又想到自己幸福完满的家庭竟是毁在这个人的手里，仇恨涌上心头，手里不由得又再加了几分劲。 时逵已经进不了气，眼睛凸起像个鼓气的青蛙，两只手拼命想要掰开扼在喉咙上的那只手，无奈只是徒劳。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时逵失去挣扎的能力，身体渐渐软下来。时来新也从情绪上头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感到手里的人快要不行，才一松手，时逵的身体像布袋一般掉落在地上，人早已只失去知觉。 时来新蹲下身去，审视着这张熟悉的老脸。曾几何时，这人也帮忙接送他上学，给他买过糖果文具，他也将他视作尊敬的长辈…… 对那些涉及父母身亡案件的人，时来新心底里都将他们判了死刑，下定决心一个个解决，送他们往生。 今晚随着时逵的交代，案情获得重大突破，幕后黑手身影已经显现，古玩店万宝丰以及其前老板易凯旋，在他们身后还有何等隐秘仍不得而知，时来新预感到，他接触到的仅是一个节点，要想大仇得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在这条路上他将遇神杀神，遇佛弑佛，现在仅是开始。 时来新再度站起来，看看手表，深夜两点，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离老家没有多远，父母的陵墓就在村外的山岗上，他打算去祭奠一次，顺便把案情的进展告诉父母。 至于时逵，时来新会将他带过去，让他在父母的墓前服罪，至于让他死得干脆点还是痛苦点，他完全可以在父母面前扔一个硬币，随父母的意思。 时来新伸手提起时逵的身体，走出旧仓库，抬头望眼天空，今夜明月当空，旧历十五，是个适合缅怀亲人的日子。 他将时逵塞进后座，然后驱车上路。 夜间乡下的狭窄道路上没有路灯，四野漆黑一片，只有车灯照亮前方的路面。 汽车驶过锦半村，整条村子没有一丝亮光，所有人都上床睡觉了，乡下人都睡的早，时来新朝老房子的方向看去，不过老房子已经不在了。 绕过村子的外围，再往前走两公里就是村坟所在的山岗，不过只走到一半就没有路了，只有下车步行。 时来新停好车，手里提着时逵继续往前走。 黑夜独自一人走在满是山坟的路上，本是一种刺激的体验，不过在时来新的眼里，崎岖不平的山路根本不是障碍，何况此时明月照山岗，在他看来跟白天没有区别，远处的山野里还略有些反光照射过来。 等等，不对，为什么会有反光，一种危险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每次产生这种感觉必然有事，他立刻有了反应。 时来新在行走当中猛然扑倒，身体趴到山路上，而手里的时逵则任由他掉落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砰”一声枪响，有子弹在他头上呼啸而过。 还没等时来新调动天上的泡影，远处响起来“哒哒哒”的声音，急促而又密集。 有机枪！时来新立刻意识到了。 机枪子弹飞蝗一般洒落在山路上，他身体的周围一片尘土飞扬。 停留在原地非常危险，时来新不敢抬头，在地上滚动起来，这一滚有几米远，也正是在他离开原地的这一刹那，左前方某处有“咚”的金属撞击声传出，接着“轰”，他呆过的地方被炸出一个浅坑。 这是迫击炮？！ 第573章 伏杀1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 锦半村外的山岗上出现点点灯光，那是安装在枪支上的照明灯。这些照明灯射出的光柱在四处游移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些人影在灯柱后面晃动。 如果离这里近一些就可以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不是昆昊语，而是叽里咕噜的艾语。 “强森，你就不能走快两步，山路这么窄，你往那一堵都没位置了。” 强森扭动一下巨人般的躯体，声音带着嗡嗡的共鸣音：“不要着急我的小男孩，乖乖跟在你爸爸后面，待会儿给你奶吃。” “谢特，现在正执行任务，你们就不能小点声？”加里森出来呵斥手下。 “联邦调查局有多不靠谱？把我们支使到这死人呆的地方，大晚上的有谁会来！”走在最前面的突击手尤里也在抱怨。 他手里的照明灯迅速来回扫过，照过一个又一个的墓碑。 “咦，等等，照回去……”尤里后面的观察手格特突然叫道。 几道灯柱停在了一块墓碑上，碑上刻着字“父时伟、母郭素云之墓”，格特手里展开一张纸，凑近墓碑逐个字地比对，昆昊字在他看来真的很费劲。 “不错就是这里了。” “全体散开，熟悉地形。”加里森发出命令。 这队艾瑞肯精锐虽然怪话比较多，行动起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十几个人在山野之中以墓碑为中心对地形进行勘察。 接着每人根据自己的职责任务寻找适合的位置，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开口的包围圈，连火力配置都考虑在内。 “从现在开始保持静默，直到行动结束。”加里森再次命令。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这座布满坟茔的山岗马上恢复了安静，行动小队里的每一个人都严格遵守命令，连呼吸的声音都有意压低下来了。 这时从天空上看下去，连同加里森在内的十三个人都进入了预设的位置，观察手、突击手、狙击手、掷弹手、机枪手层层分布各司其职，相互间保持着合理距离，只静等着猎物进入包围圈。 一个小时过去，十三个人没有人稍动一下，两个小时过去，他们依然显示出优秀的职业素养，坚持在各自的位置，没有人发出哪怕一声咳嗽。 其实加里森也相当怀疑这次的行动，守株待兔式的埋伏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联邦调查局的情报配合不上，是“兵王团队”到达南昊后，加里森抱怨最多的。 他曾多次向柯岁寒施加压力，但对方给他的答复都是再等等。于是他回过头来向国内相关部门投诉，军情局和国防部都有出面和南昊政府交涉，但都没有成效，联邦调查局方面依然慢吞吞不见效率。 久等之后，联邦调查局终于来了消息，但消息是有前缀的，“还没有经证实的情报”、“据估计”，有糊弄人的嫌疑，但无奈只有这些了。 联邦调查局表示，情报仅供参考，有两个地方选择，你们可以不参与，也可以选择其中一个。 加里森的回答是给我可能性最大的那个，同时也拒绝了联邦调查局配合行动的建议，他有足够的信心完成任务，前提是不要有猪队友的拖累，近两年联邦调查局屡战屡败的传闻很多。 结果加里森带着人来到了郊野的坟地，联邦调查局的人去了宁越的某个地方，好像也是一个墓地。 长时间的等待让加里森的怀疑更甚，再过一段时间就天亮了，埋伏的隐蔽性降低，他的团队也不可能作无休止的等待，这个赌博式的行动本就让人没有信心。 当加里森不知道第几次怀疑的念头升起的时候，远处居然出现了两束车灯，在黑暗的郊野中特别显眼，加里森和所有人都不禁精神一振。 汽车继续走近来到山岗附近，停下来，隐约有人影一闪后，车灯也熄灭了，加里森抚摸了一下身边的武器，深夜的荒郊野地，还是墓地，来人的身份绝对可疑，看来联邦调查局的情报并没有错。 众人的眼睛早已习惯了夜间模式，借着一点点的月光，已经可以看得到比较远的地方，有一条人影从山岗下走上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长条的东西。 所有人手里的武器都打开了保险，处于待激发状态。 来人离包围圈的入口越来越近，还有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这时人影却突然停下。 伏击圈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那人的脚步踏入最佳的伏击位置，但让大家都意外的是那人居然停下不走了。 等还是不等？犹豫不定的念头爬上每个人的心头，不过负责打响第一枪的狙击手杰斯果断开火，打消了所有的纠结。 杰斯是攻击的开关，随着他的射击，小队的火力开闸了。 几乎与杰斯的狙击枪射击的同时，那人影就滚到了地上，并没有命中那人的把握，但现在并不是计较战果的时候，大家拼命开火。 紧跟第一枪的是机枪手强森，他手里的轮转机枪开火就是数十发喷射出去，将那一块地方包圆。 掷弹手的迫击炮也快得出人意料，用曲射的火力弥补着射击角度的不足，率先在那人消失的地方炸开一片泥土。 枪声、炮声响成一片，“兵王团队”一时间的火力输出打出了一个营的声势。 时来新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遭到了伏击，对方火力异常强悍，为他战斗生涯中仅见。 在这样的火力覆盖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安全的，他一秒都不敢停歇，连续地做着规避的战术动作。 在这种情形下他只能全神应对，甚至没有丝毫的时间分神去连接泡影。 那些子弹都像长了眼睛，追踪着时来新的行动轨迹而来，他每次跳跃，脚下和裆下就会被十几道子弹划出的红线穿过，他的每次滚动，炸弹和子弹差之毫厘地在身后扬起成片尘土。 他已经竭尽全力，像一只小小的跳蚤，靠着匪夷所思的运动方向在枪林弹雨中挣扎求存，非常惊险，但在别人看来却非常惊艳，如果有第三者在场，以他的角度看，一定不敢相信这是人类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甚至是他的对手也觉得不对劲，这样密集的优势火力都无法让敌人授首，他们没有时间去思考，面临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强大的人类，他们也同样没有余裕去管其它的，仅凭着本能全身心地去攻击。 巨人强森身旁的一箱子弹快要打完，连续不间断的射击让轮转机枪的枪管开始发红，他全力施为，鼓荡的手臂肌肉将卷起的袖口缝线都崩开，他平生第一次打得这样痛快，也第一次感到了乏力。 掷弹手已经放弃了迫击炮，改用手投掷炸弹，为了更好控制炸弹的延时，他只有在崩开引信后让它留在手里更长的时间，然后预判敌人的运动方向，提前扔到他的预估位置。这一套在过去很管用，但在今天的这个战场，效果却非常差，因为敌人实在太难预判，运动方向往往出人意料，炸弹全部落空，只炸出来了个氛围。 同样郁闷的还有几位狙击手，他们完全没有时间瞄准，只能将手里的狙击枪当作步枪使，凭着感觉去盲狙，效果可能还不如使用突击步枪的突击手们。 到目前为止，发挥最大效能的，除了强森那杆轮转机枪外，就数突击手的攻击，他们的枪可以连发，而他们本身也在不断的移动接近当中，他们配合着一边射击，一边朝着敌人围拢，大大限制了敌人的活动空间。 第574章 伏杀2 到目前为止，这仍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兵王团队”全力围攻着敌人，时来新则是只能在运动中求得喘息的空间。 不过一个细微的变化改变了这个战场的态势，强森需要换弹链了。这个举动在其它战场是不可想象的，强森没有试过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打完一个基数的子弹。 “哒哒哒”的吵耳噪音暂时停止，一个火力输出的主角退出，时来新所受到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 直接的变化是弹雨稀疏不少，每个战术动作之间的间隙变得游刃有余，他可以选择更加安全的方向运动。 突击步枪的子弹依然密集，冷不丁还有犀利的狙击枪子弹贴着身体飞过，但时来新感觉好多了。 几个呼吸过后，时来新滚落在山岗下面的一个凹坑里，他将获得难得的几秒钟时间，脑海里即时联系上泡影，它在高空中瞬间就移动到山岗的上空。 在泡影的视野里，月色下的小山岗上，有十几个身影在运动着，有的移动范围很大，有些则几乎不动卧倒在原地使用手里的武器，这些都毫无遮掩地呈现在时来新的眼前。 目标很多，时来新没有时间去选择，当然地盯上了其中面积最大的人，那个身体特大号的强森，他的轮转机枪也弄得时来新最是酸爽。 这个时候强森正忙于把弹链往机枪里塞，别看他笨重的身躯，手上的动作却非常灵活，显然他的手速是练过的，通常来说他换个弹链只需要十五秒，他在赶时间，好尽快回到战斗中去。 可是泡影已经瞄准了他。 “雳喇”！独特的硬脆音爆声出现，响彻全场，强森胸前出现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身体也被撞得凌空飞起，然后跌落到地上，软塌塌的气息全无。 强森对团队的影响很大，他那庞大的身躯在战场上高呼酣战的样子对士气的提振有莫大的作用，说他是精神领袖也不为过。 他居然阵亡了！团队成员很受震动，整个团队的火力都仿佛为之一滞。 趁这个间隙，泡影已经在瞄准下一个人，狙击手杰斯，时来新选择他的原因是他占据着一个制高点，其射击角度几乎覆盖整个山岗。 战场上总有牺牲，最重要的是取得胜利，团队成员很快就把心态调整过来，暂时放下强森阵亡带来的影响。 时来新不得不再度移动起来，掷弹手扔出了手雷，刚才的地形凹陷位置不再安全。 与此同时，他激发了泡影。 “雳喇”，杰斯被爆头。 由于杰斯的位置在高处，他的阵亡没有被大家看到，没有造成士气影响，不过少了这杆如跗骨之俎的狙击枪，时来新着实松了一口气。 时来新躲避攻击的活动轨迹似乎没有规律，是避免被攻击者预判，但实质上他在渐渐往山岗下运动。 少了轮转机枪和狙击枪的威胁后，他更加快了自己远离伏击圈的脚步，几个纵跃之后，离他初踏入战场的位置已经有数十米远。 “杰斯……杰斯，谢特！见鬼……”加里森发现出问题了，杰斯没有回应他的喊话。 时来新终于有机会拔出腰间的手枪，他承认自己这次大意了，一是没有使用泡影对坟场山岗进行预侦察，二是没有把那杆随车而来的狙击枪带在身边，眼下他只能凑合着用这支手枪了。 最艰难被动的时候已经过去，脑海里开着泡影视野中的地图，整个战场都在时来新的感知当中，主动和被动在这一刻逆转。 杰斯是这支团队的节拍器，掌握着战斗的启始和节奏，在战斗阶段团队的灵魂不是加里森而是他，大家已经习惯了他在频道里大呼小叫，指引攻击的方位，而现在他的沉默已使大家开始觉得不对劲。 大家有些失去方向，幸好这时候频道里加里森的声音传来：“s6方位，全火力攻击。”艾瑞肯精英部队会将作战区域划分为多个圆弧状方格，每个方格占地四个平方左右，排列顺序如同罗盘，每位作战人员都会将其熟记在脑海里，指挥官只需要将方格号码报出，团队里的所有人都同步掌握到敌人的位置，以便集中火力。 在加里森的指挥下，枪炮声再度轰鸣，狂风暴雨一般覆向时来新的隐藏位置。 时来新的行动更早了一瞬，他在跳出掩体的时候还向突击手开了一枪，这位突击手正全力奔跑，向着时来新接近，手里的突击步枪喷着火舌。 时来新击中了他，手枪子弹打在胸前，突击手身体一仰，倒在了地上，而时来新则没有时间看自己的战果，向着另一个可以隐藏身体的地方扑过去。 战斗进入了时来新的节奏当中，只见他在枪林弹雨及身之前就在新位置中藏好了身体。 “雳喇”，泡影这次击中的是掷弹手，他的爆炸物是面杀伤的利器，让时来新很难把握躲避的距离，到处乱飞的弹片更是靠着运气才能蹚过来。 不时响起的音爆声终于引起了“兵王团队”的注意，这是什么武器的声音，太奇特了，但它的杀伤力是如此可怕！ 团队里心思敏捷的人已经有了猜测，难道那就是狙击之神的枪声？关于这种枪声的传说已经有很多，当大家亲耳听到，却有种绝望的感觉。 十三人的团队损失了四人，这已经是三分之一巨大的损失，从火力的密度可以明显看出。 难道大家都暴露在这位传奇狙击手的射击范围之内？ 加里森最先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在频道里喊到：“大家注意隐蔽，有狙击手。” “雳喇”，他的话音未落，枪声再次传来，有一位狙击手被击中，依然是爆头，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这次狙杀的情景被很多人看到，更增加了威慑力，团队里剩下的人都不由得要确认自己的位置是否稳妥。 开战以来第一次出现了枪声停顿的情形，时来新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完全脱离伏击圈，不用再经受那扇形火力的考验。 “雳喇”，泡影的射击再显威力，“兵王团队”的最后一位狙击手被击毙，伤亡近半。 加里森顾不上指挥进攻，再度提醒道：“注意隐蔽！”其实不用他的提醒，所有人都顾不上对付敌人，将注意力放到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上。 泡影回到时来新的身边，他从口袋里拿出几枚弹头给泡影补充弹药，现在他已经掌控了整个战场。 在场的人虽然都很努力隐藏自己，但在泡影的视野当中，都是再明显不过的瞄准目标。 “雳喇”“雳喇” ……，有了充分的时间瞄准，时来新玩起了连射，有一位观察手专门负责操控无人机，时来新先解决了他，顺带把一位突击手也带走，那架无人机也因为失去了控制掉落到不知什么地方去。 时来新已经注意到伏击他的敌人不是昆昊人的面孔，从他们的服装上看，居然是艾瑞肯的军服，他在浩特列岛的时候和军情局战斗过多次，对此相当熟悉。 在南昊联邦的国土上出现了艾瑞肯的军人，这现象不正常但他不觉得奇怪，南昊本在政治和军事上是艾瑞肯的附庸，这在他跳出了南昊这个框框之后，就看得很清楚。 虽然没有见到联邦调查局的人，他认为这是两个机构的一次联合行动，艾瑞肯人的复仇之心一直不熄。 时来新想不通的是这些人怎么提前知道他的目的地，难道是付跑泄露了消息？如果那样，伏击的地点为什么不在光州，而且付跑不可能知道时逵的事情。 这次的伏击虽很突然，他还是感觉到了对方的仓促，并没有做好最周密的准备，人手虽强也太少了点，不然自己真有可能会交代在这里。 第575章 伏杀3 加里森此时的脸色苍白如灰，他环视整个战场，“兵王团队”还活着的人不超过五个，他无法接受这种现实。 今晚之前，他的团队是天之骄子，完全由艾军中最顶尖的士兵组成，这样的豪华团队要对付的竟然只是单枪匹马的一两个人，有杀鸡用牛刀的感觉。 团队成员乐观到有一种旅游观光的轻松心态，每晚在秦都的夜场流连。 到真正开战，在上一刻他们似乎还占尽上风，敌人只能作垂死的挣扎，但在下一刻，音爆声一起，队友就接连倒下，几分钟之内就剩这么点人了。 就像做完一场噩梦，加里森突然清醒过来，他意识到他还是这支团队的指挥官，他要尽量保住团队，于是他在频道大喊：“注意隐蔽，准备……准备撤退。” 他这话说出口，等于告诉团队里面剩下的人，逃命的时候到了。 “兵王团队”有着自己的骄傲，有人受不了这种失败，观察手格特不想放弃进攻，大声喊道：“我们还没有输，那个杂碎也快要完了，继续进攻吧！” 说完，他拿起突击步枪疯狂地向着外面扫射，也不管有没有准头，只为队友提振一下士气。 “雳喇”！ 时来新见此人嚣张，正好拿他做目标。格特身体跃起，突击步枪不住喷出火舌，正打得热烈时，头颅突然炸开，化作一团血雾，无头的尸身扑倒在地上。 格特的死如同一桶冰水浇在仍活着的几人头上，原本尚有一战之心，现在被完全熄灭，都身体僵硬地伏在原地，只盼狙击之神看不到自己。 双方都没有开枪，这月夜山岗再度回复了平静，附近的蛇虫鼠蚁都被刚才的激烈战斗驱赶，使四周这一片宁静形同死寂。 “喂，我说你们，有听得懂我说话的吗？”这些人的小命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时来新这时忽然有些话想问问他们。 时来新虽然喊话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环境里远远传出去，加里森和仅存的三名手下耳中听得很清楚。 隔了一会儿，一个说着怪腔怪调昆昊语的声音传来：“我会一点昆昊语，请问您需要什么？”说话的正是加里森，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对敌的勇气。 “将你们的武器都放下，放弃毫无意义的抵抗，想活命的话，接下来的行动都听我的命令，向我投降。” “我们……”加里森正想说点什么，却有一个声音加入进来：“加里森，你想要向敌人投降吗？不，我们兵王团队的荣誉不允许你这样做！”说话的是突击手亚里。 “我们绝不投降！”其他人也在发声。 “在我们的军规里可没有不允许投降这一条，明知道没有胜算，我们可以进行妥协，保住一口元气，兵王团队可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加里森说的是实情，在艾瑞肯人的眼里，不会像昆昊族一样把无力作战而投降视作道德上的一种瑕疵。 “少校先生，我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你想保住团队的一点余脉而已，我想那大可不必，我们的军队里有很多人才，今天没有了我们明天会有更强的兵王团队。”亚理说道。 “少校，动手干吧，让我们一起来完成最后的战斗！”其他人的态度也非常坚定。 听到手下的话，加里森也下定了决心，眼里闪动着一丝精光：“其实我们还有方法让敌人不痛快，昆昊人非常尊敬自己的祖先，敌人的祖先就在这里，我们可以把它毁掉。”加里森手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墓碑。 时来新在一旁听着他们嘀嘀咕咕用艾语在交流，就知道他们没在说什么好事，当自己不存在吗？时来新的脾气本就不太好。 “雳喇”！ 亚里的脑袋突然爆掉，时来新看见就数他话多。 剩下的加里森三人都止住了话语，加里森将拳头握紧高举过头顶，大家有多年的默契，其余两人等待着他的号令。 就在那拳头要挥下去的时候，“雳喇”……，加里森就失去了头颅，血肉组织碎西瓜一样散落得到处都是。 “靠，给你们一条活路，你们不要，还在这里憋坏，这也太贱了吧。”时来新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猜得出来，肯定不是好事，还是一枪解决掉爽快。 兵王团队仅存的两人决绝地互相看了一眼，紧了紧手中的武器，准备作最后一次的进攻。 其中一人大喊一声：“进攻！”两人一起跃出掩体，鼓起所有余勇，枪口冒着火舌，向时来新所在的方向扑去。 “雳喇”、“雳喇”……，泡影发出连狙，两个正在跑动的人在凌空离地的状态中失去了头颅，两具无头身体兀自前进了一到两米，才去势止歇，倒卧在地上，至此兵王团队团灭。 在确认了自己的战果之后，时来新才从隐蔽的地方爬起来，环顾四周，这个山岗已经被战火蹂躏得面目全非，幸好那些坟茔没有受到太大破坏，不然就真的有些愧对家乡的先人了。 现在远望过去锦半村，那边的房子建筑透出来不少灯光，估计是村民被这边的枪炮声惊醒，照理说警方很快也会知道。 时间无多，时来新走到时逵身边看了看，他已经死在了无情的枪弹之下，身体有几处枪眼弹孔，血流了一地，早就没有了气息。 时来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是命定的。他走到父母的墓碑前，将一早就准备好的香烛摆设上，然后在墓前磕了几个头，接着给爷爷的墓磕头，一番仪式下来，十几公里外的公路上已可以见到一溜的警车车灯，朝着他所在的位置驶来。 他走下山岗，上车前还回头看了山岗上的墓碑一眼，心想下一次再来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心情带着些无奈，很快他的车子就消失在道路的另一头。 六个小时以后，日头高挂，坟茔山岗的周围被警察用障碍物围蔽起来，许多村民站在外围，要求进去看自家的祖坟有没有遭到破坏，却被负责警戒的武装警察拦住，现场正有些鼓噪。 一架直升飞机从远处的天空飞来，轰鸣的螺旋桨声音惹得大家都抬起头来看。 直升飞机在山岗下一片仓促间平整出来的临时停机坪降落，从机舱里跳下来两个人，分别是柯岁寒和一位外国人。 迎着螺旋桨带起的强烈气流，两人衣玦凌乱地向山岗走去。 “柯上校，现场确定没有人生还？连受伤的都没有？”外国男子开口问道，他是艾瑞肯大使馆的军事参赞，一张嘴就被灌了满口的风。 “比尔先生，现场有十四具尸体，已经都确认死亡。”柯岁寒根据他获得的消息如实回答。 两人越过站在外围的人群，弯腰从隔离带下面穿过，走进现场。 有一位身穿特种作战服的军人过来向柯岁寒敬了个军礼，走在前面为他们领路。 来到战场的核心位置，这里遍地都是爆炸物造成的土坑，原本长满青草的地面像被犁过一遍，丑陋的黑色泥土大面积露在外面，不时可以看见有几个黄澄澄的铜弹壳掉落在泥土表面。 核心战场边沿一些的位置，有一块略平整的地面，战场中的尸体都被清理出来，整齐地被摆放在地面上，统一被军绿色的布覆盖着。 两人走到其中一具尸体的旁边，柯岁寒弯下腰伸手将覆布揭开，露出一具无头的尸体，从军服上的少校军衔和其胸前的金属牌子可以确认，他就是兵王团队的指挥官加里森。 第576章 甩锅 军事参赞比尔显然是认识加里森的，脸上浮现出悲伤的表情，喃喃自语地说道：“我的天啊！”双手互握放在胸前，垂下头默哀了十几秒。 接着他们来到强森的尸体跟前，比尔亲手掀开覆布的一角，强森的头还在，夺去他性命的是胸口的的弹洞，这枪弹好可怕的杀伤力，前后胸开了一个透明的洞，如果换作身材稍瘦小的人，这等面积的伤害足够把一个人撕成两半。强森的名气相当大，艾军当中很多人都知道这位巨人机枪手，比尔在他遗体前也是驻足良久。 每一具尸体看过来，两人发现队员们的遗体大多是失去了头颅的，狙击手非常残忍，专门瞄准这处地方打，让每一个对手都死无全尸。 有一具尸体的外貌特征是普通的昆昊人，掺杂在一众艾瑞肯大兵当中非常奇怪。 “柯上校，这具尸首的身份是……”比尔问道。 “目前还不能确定死者的身份，从表面上看他不是作战人员，他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让人疑惑。”柯岁寒强烈怀疑这具尸体与时来新有关，不过在这里他没有把他的猜测说出来。 “我看他所受的创伤都是普通枪弹造成，跟其他团队成员完全不同，很可能是敌对一方的人，但他又超出了战士的年纪，说不定跟凶手很有关系，我很着急想知道他的身份，希望贵方可以抓紧调查。”比尔的要求很合理，柯岁寒只有点头。 看完尸体后两人来到核心战场，警方按他们惯常的做法在泥地上用白线画出一个个人体的轮廓，两人顺着标记在战场上走了一大圈，在心中大致还原了这一场战斗。 比尔有着丰富军事知识，读懂这一场战斗并不难，因此他心中的疑惑甚多：“兵王团队摆出来得是包围伏击的架势，占有地利，而且有心算无心，人数上还占有优势，为何结果会打成这样？” “因为敌人当中有狙击之神。”看完战场后柯岁寒已经确认狙击之神参加了这场战斗。“他和时来新两个人一起参与了这场战斗，根据他们以前的战例，兵王团队人数再多两倍，他们也吃得下来。” “柯上校，你是在质疑我们兵王团队的战斗力吗，不应该将他们和其他的队伍相比较。”柯岁寒话语中潜在的意思让比尔不快，在他的认知里，兵王团队的确是艾瑞肯军中的精英，他们的战斗力应当处于全世界军队的巅峰。“还有一种可能性，是你们的情报出现错误，敌人不止狙击之神和时来新两人，敌人的数量要比你们估计的要多不少。” 比尔这种说法就有些罔顾事实了，艾瑞肯人那骄横的、刚愎自用的性格特征使比尔选择性看不到一些事物，他实际上推翻了两人对战场的初步勘察结果，而把责任推到了联邦调查局的身上。 艾瑞肯人输不起了。 柯岁寒知道自己需要谨言慎行了，同时也不想和比尔发生太明显的分歧，只好和缓一下气氛：“我们现在确实难以断定时来新和狙击之神有多少人手，这还要等进一步的情报。” “我听说这次的行动你们一共框定了两个地方，而且基本是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之上，时间相当仓促，加里森他们匆匆忙忙地就赶到了这里，这种行动简直就是在赌博。”这时的比尔已经确定好对上汇报的口径了，行动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在南昊方面。 柯岁寒暗道一声：“糟糕。”艾瑞肯人确定要甩锅了。 接下来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在战场里乱转。看得越仔细，柯岁寒越是确定，敌人只有两个人。准确来说踏入包围圈的是时来新，狙击之神则是在外围进行狙杀，和他们以前的战斗没有区别。 兵王团队也不过如此，并没有取得任何的战果。他们之前把声势弄得那么大，搞得柯岁寒和姚辉都信了，以为他们真的可以抗衡狙击之神。 柯岁寒看着一团糟的山岗，只有叹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虚妄。 过了没多久，局长范世冠来电话，说的就是艾瑞肯的事，算算时间那比尔是一点空都没有浪费，就这么点功夫就和他上级汇报过了。 “艾瑞肯人在秦都这里快要闹翻天了，他们的国防部长还特地打电话给总统，痛斥我们联邦调查局挖坑给他们跳。”范世冠倒是不急不躁，语气里面带着揶揄。 “我也想不到他们这么输不起，不就是吃过一场败仗而已。”柯岁寒是直接责任人，本来有些惴惴不安，现在知道局长在帮自己扛压力，暗暗松一口气。 “让他们吵去吧，在时来新手上吃点瘪，慢慢就习惯了。”接着范世冠话锋一转：“这次其实你和老妖干得不错，时来新的行踪居然还让你们给预测到了，这就很厉害，说明我们联邦调查局的情报分析工作很优秀，只差在执行层面而已。” 柯岁寒在局长面前也不说虚的：“老妖其实也是信心不足，他一直很悲观，说即使能够预测到时来新的行踪又怎样，围捕一次就被打疼一次。我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幸好这回吃亏的是艾瑞肯人，不然我们内部不知又要添多少家抚恤对象了。” “不要太悲观，能打的其实就是那一两个人而已，昆北统工部的实力也就那么回事，说到底还在我们南昊联邦的地盘，拿住他的办法总还是有的，一切等回到秦都再说。” …… 时来新是从湛湖市坐飞机回的秦都。湛湖市离浣纱县三百公里，离开锦半村后他开了两个半小时的车，到机场把租车还了，直接买了最早一班飞秦都的飞机票，在候机大厅睡了一觉。 早饭是在飞机上吃的，时来新老规矩一份不够，再要了一份。早班飞机的人不多，普通舱里坐的非常宽松，左右都没有人，他掀起座位间的扶手舒舒服服又再睡了一觉。 到达秦都的时候也才早上八点多，回到家打开搁在家里好几天的手机，社交软件上面有留着一些讯息。 其中有一条是陈弥雅留的，她的同学马晓霞生日举办聚会，大家上回在剧院见过一面，马晓霞给两人发来了邀请，时来新看了日期，发现就在今晚，想起来好多天没有见过陈弥雅，正好趁这个机会见一面，于是给她回了一条信息。 本想着陈弥雅应该还在睡觉，暂时不会有回应，不料她秒回，还让他今晚不用穿得太过正式。 处理完社交软件上的信息以后，他又琢磨起父母的案子来。在回秦都的路上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现在的线索都指向了万宝丰这家古玩店，接下来要顺着往下查。如果再依靠秦都站的力量去调查，恐怕力有未逮，其实面前有更好的选择。 时来新换了只手机拨出电话，接电话的是付跑。 “喂，是我。” “时先生，有什么吩咐？”付跑的态度没得说。 “十几年前在光州有一家古玩店叫做万宝丰，当时的老板叫易凯旋，当年失踪的那只玉圭和他们有关，请你帮忙彻底查一下。”付跑这边时来新用得还比较顺手，他决定再麻烦他们一趟。 “好的，时先生，我马上派人去查，那个，还有……”付跑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事情直说吧。” “前两天在光州的事情，我们这边有人泄露了消息，我也是才知道，可能会给你造成麻烦，对不起，人我已经处理了。”付跑言语中饱含着歉意。 “是有些麻烦，已经过去了。”时来新没有打算再向付跑追究，他能够自己提出来，基本上证明了付跑没有参与其中。 第577章 聚会 那一头时来新放下电话，这一头的付跑心里如同放下一块大石。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想一辈子都不要和时来新打交道，可一旦时来新打电话来，他又不得不无条件帮忙。 他曾多次想过趁着时来新在南昊联邦，借他人的手将时来新干掉，正好时来新托他办事，完全可以操作，但每次他都忍住了。 这次光州的事情，他的人向联邦调查局泄露了时来新的行踪，他很快就知道了，留了个心眼，故意没有过问，默默地观察事情的发展。 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艾瑞肯的兵王团队被团灭，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消息，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出手，但又担心时来新会怀疑他故意泄露了光州的事情，这人他实在惹不起。 因此他主动交代了手下的泄密，取得了时来新的谅解，在光州的事情上算是过了关。 同时他下定决心，决不在时来新身上有别的想法，时来新已经强大得让人恐惧，比在宁越的时候更可怕，如果起意想要杀他就如杀蝼蚁一般，万万得罪不起。 只要是时来新交代的的事情，他必定尽心尽力去办。 回到时来新这里。打完给付跑的电话，他给邝明伟发去信息，告诉秦都站的人他回来了，接着就打坐入静。 修炼了一整天，时来新在黄昏来临之际醒来，草草吃了点东西，洗澡打扮一番然后出门。 他今天穿了一套浅灰色休闲西服，一头长发往后扎了个马尾，胡子也精心修剪过，看上去很精神，有点艺术工作者的味道。 在陈弥雅楼下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她从公寓楼里走出来，浅灰色风衣里面是一套淡雅的长裙，和时来新的穿着很搭，两人居然不谋而合。 几天没见，陈弥雅依然光彩照人，两颊似乎略略内收一些，看来她减肥不是说说而已。 “怎么失踪了好几天，电话也不见你打一个。”陈弥雅嗔怪地看他一眼，说着将车钥匙递给他。 “瞎忙了几天，也就是今天刚回来。”时来新不好瞎编，随口应付着。 坐上陈弥雅那辆豪华轿车，时来新启动汽车，在路上开着开着，见附近不少人在打量车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在吃软饭的味道，不禁哑然失笑。 “笑什么？”陈弥雅奇怪地问。 时来新开玩笑道：“如果哪天我生意失败，给你当司机要吗？” “要，当然要，去哪儿找这样有品味的司机。”陈弥雅说着自己也乐了。 两人在车里说笑着，没多久就到了地方。 马晓霞办聚会的地方是在一家六星级酒店，她租下其中一个宴会厅。 两人按照请柬上的厅号去找，穿过酒店大堂正要往二楼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喊：“小雅，你怎么在这？” 陈弥雅回头一看：“咦，大哥，太巧了。”时来新也转过身，看见一位双目炯炯有神的男子，年富力强的年纪，瘦高个子，眉目间跟陈弥雅有些相像，身穿一身黑色西服，周身洋溢着一股气场，身后跟着几位随从样子的人。 时来新看他的时候，陈弥雅的大哥也正上下打量着时来新，两人的视线碰在一起，时来新礼貌地一笑，他让邝明伟查过陈家的情况，知道陈弥雅有两个哥哥，上回在饭店遇到的是她二哥陈晖华，面前这位就是她的长兄陈长鑫，也是陈家未来的家主。 陈长鑫双眼直视着时来新足足有两秒钟，放佛要把他整个人看透，接着才露出一点笑容，主动跟时来新握手：“这位是……” “我的朋友，魏德伦，我们来参加同学生日的聚会……”陈弥雅略有些脸红地给两人介绍，“这位是我大哥陈长鑫。” “魏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时来新似乎引起了陈长鑫的兴趣。 “我从事艺术品买卖，小本生意，见笑了。”时来新的直觉告诉他，陈长鑫对他的了解肯定不止一点。 “哦，小雅的画就要你费心关照了。”陈长鑫说的都是初见的客套话。 “准确来说是小雅的画让我的业务范围扩大了，我们是互相成就。”时来新也说些场面上的话。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妹妹对买家可是很挑剔的，之前有不少人来求购她的画，都被她拒绝了，想不到和你合作成功了。”陈长鑫这话让时来新有些意外。 时来新侧过脸看了看陈弥雅，她不好意思地白了哥哥一眼。 “这是我的荣幸，我会让易鲁帕洲艺术品交易界为小雅的画而惊艳的。”时来新才知道能和陈弥雅拉上关系是如此的不容易，看来自己与她还真有些缘分。 “今天大家都有事，我们另外约个时间打球怎么样？”陈长鑫主动邀约时来新，听得出来这不是一般的客气。 不知道陈长鑫打球指的是哪一种，时来新都点头答应下来，双方还交换了联系手段，时来新给他一张名片。 陈长鑫的一名手下恭敬地双手递给他一张名片，他转手给了时来新。 与陈长鑫挥手道别后，两人乘电梯上了二楼，出电梯就看见马晓霞在宴会厅门口迎接来宾，她身边站着她的男朋友。 “小雅你怎么才来，要我好等！”马晓霞跟陈弥雅在大学时关系就好，平常联系也多，她见到陈弥雅很开心，说完她别有意味地看看时来新：“魏先生，谢谢你来我的生日聚会。” “马小姐，生日快乐。”时来新说完和她男朋友握手。 马晓霞的男朋友叫焦行维，是位商界的年轻才俊。 “今晚玩得开心点。”把两人引进大厅，马晓霞继续留在门口迎宾。 宴会厅很气派，厅内设了酒会自助餐，容纳两三百人不成问题，厅外还有一大片室外露天的部分，有舞池和乐队，还有一个泳池。 这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乐队正在演奏，多名服务生手托酒水在人群中穿梭，舞池有人在起舞。 当陈弥雅和时来新走进大厅的时候，马上成为了人群中的焦点，几乎所有人都朝两人围拢过来。 “小雅，来了。” “你今天好漂亮。” “咦，身边这位谁呀？给介绍介绍。” …… 时来新只觉得身边闹哄哄的，其次是密密麻麻好奇的眼睛。 时来新略有点窘迫，他算是品出味道来了，今天似乎隐隐有种刻意的安排，能够“偶遇”到陈长鑫，大概是因为陈弥雅首次将男伴带入自己的朋友圈子。 也难怪大家都有兴趣，因为陈弥雅在圈子里实在太重要，她的出身与外貌众所关注，她第一次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想不引起轰动都难。 时来新克制住心里的无奈，脸上还是保持着那种酷酷的平淡，与走过来打招呼的人们交际。 人们很有秩序，像是排好队一样逐个走上前来，时来新和陈弥雅两人一个个地应付，足足二十分钟，这一圈的招呼才打完。 这个仪式般的程序结束，马晓霞和男朋友两个才从门口回转，似乎早就知道，陈弥雅来的那一刻主角不会是她，提前避开了这场尴尬。 晚会正式开始，舞曲响起，马晓霞和焦行维单独跳了第一支舞，有兴趣的来宾纷纷加入到舞池当中。 陈弥雅今晚的兴致似乎不错，眼睛看了舞池一阵，忽然转过头，眼神忽闪忽闪地，略仰起头问时来新：“想跳舞吗，和我跳一个？” 时来新当然不能搅了陈弥雅的兴致，虽然知道自己舞步很渣，还是向陈弥雅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尽管他已经尽力，但动作还是显得很蹩脚。 第578章 食客 时来新没有多少跳舞的经验，上次正儿八经的跳舞还是陪文慧出去应酬临时凑数学的，现在和陈弥雅跳来，他显得笨拙和手忙脚乱。 “哟”，陈弥雅轻轻叫了一声，她被时来新踩了一脚，随后她看见时来新窘迫的样子，却又笑了起来。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接下来时来新频频踩脚，陈弥雅却一点不嫌弃，还很耐心地带着他跳。 时来新认真学了一下，果然很快就不踩脚，几支舞下来，两人就跳得有些模样了。 时来新心里清楚，实在跳得好的是陈弥雅，手上抱着的躯体柔韧和轻盈，随着节奏起舞如同美丽的精灵，他都不敢用力去抱，小心翼翼的，生怕将她弄疼。 陈弥雅在他耳边柔柔地说道：“你可以放松点，你都快把我捧在手上跳了。”虽这样说，但她还是蛮喜欢这种感觉的。 时来新第一次和陈弥雅如此近距离接触，她还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使得他半边身体都酥软起来。在外人看来，陈弥雅刚才的动作很像是在时来新脸上亲了一下，他们的亲密互动也不知道落在多少双八卦的眼睛里。 几支舞跳完，陈弥雅也尽兴了，两人走到长条餐桌前吃点东西，时来新一看，菜式有龙虾、牛扒、鹅肝林林总总，看着就食欲大动，而且自助餐是他最喜欢的用餐方式，放开肚皮吃的同时别人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不用像看怪物一样看他。 陈弥雅吃了两块鱼后就被几位老同学拉着聊天，时来新则躲在一边大快朵颐，就在他吃的起劲时，身边走来一个人，在桌子上放下盛食物的碟子，人就在对面坐下了。 时来新看了一眼那个碟子，上面跟他的碟子一样堆满了食物，视线经过碟子往上看，碟子的主人是一位年轻人，穿一套白色的休闲西服，五官深刻，身板直挺，长得非常英俊。 “魏先生，你好。”他主动和时来新打招呼，“我叫马俊伟。” 两人隔着餐桌握了手，马俊伟看了一眼时来新面前食物吃了一半的碟子说：“看来你对食物的兴趣大于交际应酬。” 时来新不知道他的来意，只是点了点头，马俊伟好像挺自来熟，用叉子举插起一朵西兰花，塞进嘴里一口吃掉，两边腮帮子鼓起，他咀嚼着继续说到：“我也和你一样，这么丰盛的食物怎么可以辜负？” 时来新有同感：“我赞成你的观点。” “记得我在参加军事训练的时候被送到一座岛上，任务是在没有任何补给的岛上生存十天，然后自己制作一条船回到海中三千米外的军舰上。在岛上还不到三天，我就被饿得不行，被迫什么都吃，树叶、草根、甲虫，蛇、老鼠……，不论平常觉得多恶心的东西都敢塞进嘴里。” “岛上盛产一种长得很像蟑螂的甲虫，唔，其实就是蟑螂一个亚种，这是我后来在书上查到的。我强忍住呕吐的生理反应，把它塞进嘴里，但又下不了决心用牙齿咬碎它，结果感觉到它在我口腔里爬来爬去，我想用手指把它抠出来，但它狡猾得很，在我牙床当中躲闪，我居然没有办法将它弄出来。” “后来我只有狠狠心将牙齿咬下去，只听咯吱一声，它被咬成两半，我的舌头感觉到它的身体在略微地颤抖，它黏黏的液体喷出来，我口腔里满是它的味道，一股难言的腥臭之气，从内里冲进我的鼻腔，咸的、酸的、苦的味道满嘴都是，那滋味毕生难忘。” “我居然没有呕吐出来，人为了生存其实没有什么下限……” 靠，时来新被说得有些恶心，看着满嘴都是食物还在说个不停的马俊伟，心想：这家伙不会是专门来捉弄我的吧？ 他喝了一口水，把不好的感觉往下压了压，鼻腔再次能闻到牛扒的焦香，食欲才重新回来。 两人就是这样保持了好一会儿，一个边吃边说，一个边听边吃，直到两人面前的碟子都空了。不得不说，马俊伟吃得比时来新要健康，时来新碟子里全是硬菜，满满都是肉，马俊伟大部分是蔬菜。 “再来一点？”时来新向马俊伟发出邀请。 “当然。”马俊伟说得高兴，吃得也痛快。 两人一同起身走到长条桌前，往碟子里添加食物，两人都忠于自己的选择，时来新全是肉菜，马俊伟多吃青菜。 “你是个奇怪的人，听了我的故事还能保持好胃口。”马俊伟再度开吃。 “过一会儿你会觉得我更奇怪。” 时来新现在确定这人就是故意的，为的什么？难道想要在吃上盖过自己？如果真这样，这人倒是有趣，时来新想看看他葫芦里面卖什么药。 马俊伟依旧是边吃边说，他的话题也转到了国家局势方面，完全没有觉得在派对上说这些有多不合适宜：“南昊联邦的发展遇到了瓶颈期，我们的经济总量已经相当庞大，但我们的国家地位却与经济形势不相称，在经济上我们是巨人，在国家政治层面却是个侏儒，长期受到艾瑞肯的控制，又反过来压制了经济规模的上限。” “联邦被一帮不求上进的官僚阶层所把持，满足于目前的现状，歌舞升平，完全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说到这里，马俊伟看时来新一眼，后者在专注地听着。“理智的专家学者都能看得到，世界上第三个超级强权在形成当中，如果我们把昆北和南昊看作一个国家，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那么这个新的国家实在是太强大了，经济规模世界第一，军事实力与两个超级大国不相上下，人口世界第一，科技实力在全球属于第一梯队，国土面积也居世界前列。” “南昊本来与世无争，老实发展自己的经济，安份过自己的日子，但有了这种可能性之后，南昊便怀璧其罪，谁都不愿意看到一个强大的南昊，世界强权必然会干预南昊的发展，不愿意看到那种远景成为现实。” “更可怕的现实是，隆江对岸虎视眈眈的昆北政权，它无时无刻不在渴望一口把南昊吞下去。” “或许有不少人反对我的观点，认为隆江两岸在对峙百年以后，和平的可能性越来越大，昆北的敌意会渐渐消退。我却认为他们对南昊的野心会消退，恰恰相反，他们对南昊的想法是与日俱增，到现在恐怕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战争或许在不远的将来爆发！”马俊伟这一番言论，听上去有些危言耸听，时来新却知道他其实摸准了政局的脉搏，绝非无的放矢，因此听着听着表情不由严肃起来。 “你的意思是战争很快会发生？”时来新问了一句。 “战争来得比很多人想象的都要早，都要突然。”马俊伟态度很笃定。 “那……咱们再去吃一轮？”时来新这个神转折让马俊伟不禁动容。 马俊伟看看面前的碟子，摸摸鼓胀的肚皮，有些为难，却还是不输阵：“好，继续吃。” 两人再去添了一碟子，时来新仍是大块吃肉，马俊伟只敢拿蔬菜，吃得皱起了眉头。 时来新抽空看看四周，却发现有不少人注视着自己和马俊伟这一桌，他莫名其妙，有什么热闹好瞧的？他发现连陈弥雅也频频看向这边，眉宇间透露出担心来。 第579章 联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来新很快又把面前的食物吃完，见马俊伟吃得艰难，就自己又去添了一次食物，马俊伟看着时来新的背影直摇头。 待时来新回来，马俊伟一脸严肃地说：“看来我是吃不过你了，不过我得正式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喜欢弥雅，无论你跟她到哪一个地步，我都要追求她，我要跟她结婚，希望我的余生都能跟她在一起。” 说完这番话，马俊伟站起来，朝着时来新一点头，就迈开大步离开了宴会厅。 时来新有些愕然地看着马俊伟离开，这个突然出现的“情敌”，其背影消失在大门外，时来新此时才明白，马俊伟今天是特地来见他的，正式向他宣示，要和他进行一场感情上的竞争。 今天发生的事情都不是偶然，从陈弥雅的大哥到马俊伟，他们掐准了时来新正式亮相的时机，特地来见见陈弥雅身边的男人。 一阵熟悉的幽香传来，是陈弥雅来到时来新的身边。 “前一阵子家里逼着我去相亲，他就是那位相亲的对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跟他的关系。你是我唯一最接近的男性朋友，大家都有些误会我跟你的关系，对不起，给你带来了麻烦。”陈弥雅眼里都是歉意。 “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马先生运气不太好而已，他选择了在饭量上来跟我竞争，这正好是我的强项。”时来新决定开个玩笑来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 “他好幼稚……”陈弥雅想起刚才的担心，想不到两人能在吃自助餐上杠起来，又觉得好笑。 “魏先生，我们跳个舞，好吗？”这时马晓霞走过来，主动发出邀请。其实刚才有不少人在暗地里关注着时来新和马俊伟两人的见面，尤其是作为主人的马晓霞，暗自担心两人会发生冲突，场面不可收拾。 时来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两人来到舞池中翩翩起舞。 “魏先生，我要向你道歉，马俊伟是我的堂兄，他今天是特意赶来见你的。”马晓霞也是来向时来新道歉的，看来这个生日派对的邀请也是一项有意的安排。 “感谢你的邀请，能被这么多人关注我真的感到荣幸。”被卷进豪门家族事务中时来新感到有些无奈。 “我这个哥哥在陆军参谋部工作，一表人才，各项条件都不错，我们都很支持他与弥雅相处。”果然是一家人没有两家话，看来马晓霞是要帮自家兄弟说话了。 “自从和弥雅见面以后，俊伟就上心了，认准了她，将她视为结婚的理想对象，我也觉得他们俩挺般配的。”说到这里，马晓霞看时来新一眼，继续说到：“我们不能确定你和弥雅之间的关系，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魏先生你不要介意。” “感情的事只有局中人才最清楚，我希望俊伟和魏先生是一场君子之争，成与不成都不伤和气，俊伟是个磊落的人，这一点时先生你以后会了解的。” 时来新知道马晓霞在探自己的口风，想要知道他和弥雅真实关系，故意不多说话，听了马晓霞一番话只是点头，不作表态，让他们猜去，毕竟他们举办这场派对时就已经有了算计，虽然事后说得好听。两人跳了半支舞，时来新就推说累了退了下来。 回到陈弥雅身边，她似乎也猜到马晓霞会和时来新说些什么，但没有开口问，两人的兴致去了大半，再坐了一会儿就向马晓霞告辞出来。 车子离开酒店，在经过宣威湖的时候陈弥雅突然说想到湖边走走，于是时来新便在湖边停了车。 宣威湖面积相当广阔，有秦都市区三分之一大，湖边种了不少杨柳，春天的时候景色很美。 现在正是初春时候，秦都的空气湿度比较大，湖面上弥漫着一层轻雾，夜色朦胧之下，有几分亦幻亦真的味道。 时来新陪陈弥雅来到湖边，沿湖铺了一条长长的青石路，刚好容两人并肩走着。 “有没有觉得我这个人很麻烦？”陈弥雅把手插在风衣的兜里，轻叹一口气，好像满腹心事。 “是的，我觉得你是挺麻烦的。”时来新一副实话实说的样子。 陈弥雅侧目看他一眼，眼神凶凶的：“真的吗？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个样子？” “不是啦，”时来新赶紧往回找免得玩笑过火，“不知道为什么，被你麻烦过后觉得特别开心，还巴不得被你多麻烦几次。” 陈弥雅被逗乐了：“你少来。”她拿肩膀轻轻撞了撞时来新，接着笑容一敛，有些严肃地问：“诶，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你有女朋友吗？” 时来新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答道：“我在家那边有女朋友。”他到底不是一位纯粹的特工，在这个问题上他没办法撒谎，一则不能对不起瑞芬，二则陈弥雅是个好女孩，他不想骗她。 陈弥雅问出这个问题时其实是有些期待和紧张的，得到时来新的回复后，显露出一丝失望来，尽管她掩饰的很好，沉默了一会儿，她才问道：“你们相处得好吗，你的家人接受她吗？” 时来新停下脚步，回答得很认真：“我们相处得很好，唔，我的家人方面有些问题，我们正在努力。” 两人继续往前走，陈弥雅放松了一些，她又问：“你觉得马俊伟这人怎样？” “我就见他这一面，能有多少了解？” “说说嘛。” “长得挺帅的，人不讨厌。”时来新照实说着自己的印象。 “跟我看到的一样，没有新意。”陈弥雅觉得不满意。 “够可以的了，一位不讨厌的纨绔子弟是很少见的。”看到陈弥雅那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时来新决定帮帮她。 “但我的确不喜欢他，也非常排斥这种被操纵安排的婚姻……能帮我个忙吗？”陈弥雅再次停下脚步，侧过来面向时来新，表情很认真。 “帮什么忙？” “冒充一下我的男朋友，帮我摆脱这场无聊的联姻。”陈弥雅双手互握在一起，非常用力。 时来新想不到陈弥雅会向他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很意外，疑惑地看着陈弥雅的眼睛，要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 “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了。我很少跟男性朋友来往，外面的人本来就有些误会我跟你的关系，你只要不否认就可以。”陈弥雅也希冀地看着时来新的眼睛。 时来新下意识地躲避着陈弥雅眼中的热切：“我们这样不好吧，连家人都要欺瞒，你将来可能会后悔的，我们不可能瞒一辈子。” “……你不愿意就算了吧。”陈弥雅失望又苦恼地低下头。 时来新见到陈弥雅这副表情，心里又不落忍，轻叹一口气：“好吧，我答应你了，我就配合你演这场戏。” “真的？！太好了！” 陈弥雅高兴地跳起来。 “能不能瞒过所有人我不保证啊。”时来新只觉得自己好幼稚，这不就是老套的电视剧剧情？ “一定没有问题的，只要挺过这一阵就行。”陈弥雅开心笑起来，极其自然地挽着时来新的手臂，两人继续往前走。 在驾车回家的路上，时来新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陈弥雅最近的助选工作。 “近一段时间我们好忙，活动一场接着一场，不过效果很不错，捐款赞助的人多了，助选团的人手增加了不少，我们再也不用一人身兼几职。”提起选举上的事情陈弥雅有些兴奋，看得出来，她在这份工作中倾注了不少热情。 第580章 与会 “有最新的民调支持率吗？” “冼叔叔是百分之十点三。”陈弥雅对工作的确上心，连小数点后面都记得很清楚。 “其他人呢？” “主要的竞争对手仍然是两位，贺连科百分之十九点八，夏成功百分之十六点八，他们的增速降下来了，所有候选人当中，冼叔叔还是增速最快的。” 从陈弥雅提到的这些数字可以看出，竞选活动分蛋糕阶段已经完成，候选人各自的基本盘清晰显露出来，接下来最激烈的竞选博弈阶段即将来临。 冼雄成为这场博弈的最大变数，他打破了通常的规律，逆势走出了较大幅度的增长，说明他得益于陈阀的帮助以及竞选策略的改变给他带来了更大的基本盘，从别人手里抢来更多的支持者，现在这种势头仍在继续，称他黑马不为过。他的表现如此耀眼，也很可能让他成为竞争者首要打击的对象。 聊着与助选工作相关的话题，不知不觉就到了陈弥雅的楼下，时来新把车停好正想离开，陈弥雅在副驾驶座上侧过脸来，笑中带些俏皮：“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男朋友，应该是把我送到家才对吧。” 时来新一愣，心想你一个姑娘家不怕，我一个大男人难道怕你不成？干脆利落地说：“走。” 陈弥雅住的公寓时来新不是第一次来，依然简约整洁，还多了一股淡淡的香味，类似于檀香，时来新仔细一打量，发现大厅里多了一件摆设，是一尊木雕刻的菩萨像，那隐约的木头香气大概就是它散发出来的。 在时来新瞻仰木雕像的这一阵功夫，陈弥雅就把茶沏好了，客厅里又多了一股子茶香。 “菩萨像是妈妈帮我从灵塔寺请回来的，雕功非常好，出自一位雕刻大师的手笔。”陈弥雅说道。 陈弥雅家里藏的都是很好的茶叶，时来新呷了一口茶水，味道甘冽，连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是你的信仰吗？”时来新问道。 “还不算是，”陈弥雅轻轻托着香腮，眼神悠远，“记得在我小时候有段时间妈妈和爸爸经常吵架，妈妈很不开心，于是她常去礼佛，回来后心情就平静多了，日子吵吵闹闹的也就走过来了。” “我经常看见妈妈站在佛像前喃喃自语，小时候我不懂，长大了才明白，妈妈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呀，那样才能支撑她生活下去。”她眼里闪过一点莹莹的泪光。 “我爸妈的结合就是联姻的结果，他们身上经历过的不幸在我们身上重复着，我大哥大嫂是这样，接着是我二哥，现在轮到我了……”陈弥雅托腮的手拿下来，然后紧紧握着拳头，似乎要抓住某种东西不放，“我想要摆脱这种命运！” “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就有了种要找人说话的需要，实际上却找不到这样一个人，总有种不安和烦躁在郁积着，我算是彻底理解妈妈当年的那种心情了。”陈弥雅说到这里停下来，给时来新续上茶水，然后继续说道：“人也许到了某种年龄阶段，身上无奈的事情发生太多，总要找个寄托，找到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时来新惊讶地发现，平日里光彩照人的陈弥雅内心居然有这么多灰色的地方，还见到她倒茶水的手略略在颤抖，不禁心生怜悯，伸手轻轻盖在这只手上，陈弥雅动作一时顿住，过了一阵才缓缓伸出另一只手，盖在时来新的大手上，三只手叠在一起，陈弥雅眼里的泪珠终于滴落下来。 当时来新走出公寓的大门时，夜幕更加深沉。距离公寓大楼百米开外的一辆轿车上，有人坐在驾驶座位上打电话：“喂，老板，他出来了，在上面呆了一个多小时……” 离开陈弥雅的住处，时来新打车回到了家。陈弥雅本想把车给他开，他拒绝了，既然决定假装陈弥雅的男友，再拿了这车就真成了吃软饭的。 在家里他思前想后，心里还是接受了陈弥雅假扮男友这一身份，有了这个身份，他就有理由留在陈弥雅身边继续监控冼雄助选团的行动，但又不必违背自己的意愿伤害到瑞芬，这似乎是目前可行的最完美的解决方案了。 接着时来新又开始琢磨总统竞选的事情，他手上掌握的那些黑料快要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候，但他决定再等一等，将它们用在最关键之处。 为了光州的旧案，前后忙碌了好多天，现在有了闲暇，他决定在秦都安稳地待一阵，恰好眼下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动起来的。 时来新宅在家里好几天，除了修炼，每天大部分都在关注着选举的进程。 这天他偶然从冼雄的行程安排里找到这么一条信息，“神朝历史研究协会最新成果研讨会”在秦都大学举行，身为历史研究学者的冼雄将出席这次会议。 在出席的专家学者名单一栏里，时来新看到了“马田”的名字。 马田教授在秦都，这是个好消息，时来新惊喜，为荒原古城遗址翻译石鼎甲骨文的事情，本来还打算到宁越去寻他，现在省得跑一趟了。 这次在老家遭遇到伏击，给时来新提了个醒，老对手联邦调查局已经初步掌握了他的行为模式，并针对他的行动进行预测和布局，像宁越这些和他曾有很深牵绊的地方，说不定都有预设的陷阱在等待着他，因此他不能冒然前去，搞不好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在会议召开的这天，时来新准时来到秦都大学。 研讨会是在一个小型报告厅举行，参加会议的人不多，勉强将一个百人座位的场地填了六七成满，看来这种历史研究确实是个小众的课题。 不过南昊在这方面的权威专家都基本到场了，冼雄和马田教授坐在了主席台上面。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马田教授了，他的外貌苍老了许多，头上已经是黑白相间，面容有些憔悴，后背也略躬了起来，上次在宁越国际金融劫案发生时所受的枪伤，对他的身体是个沉重的打击，而且时来新还知道他曾遭受联邦调查局的审讯，即使他在病床上也没有放过他。 这种情况下，马田教授能够活下来也算是相当有运气了。 时来新在会场里也混了个位置，这种会议没有什么安保措施，基本上就是敞开大门自由来去，进门的时候还有充当工作人员的学生塞给他一袋资料。 今天的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时来新仔细听了会议的内容。 神朝历史研究的最新成果，其实集中在了一批刚面世的文物上，时来新浏览过这些文物的照片后，基本上确认它们就是费映东偷运出国的那一批文物。 这些文物此时是在国外的某个私人收藏馆里，有国外的学者前去鉴定过，并获得了信息向外发布的许可。 这批文物的出现为神朝历史研究提供了新的证据，是近年不可多得的研究素材，遗憾的是它们并不在昆昊人的手上，南昊联邦的学者只能通过照片和论文来了解它们。 与会的一位外国研究学者参与过这批文物的鉴定工作，他在会上作了很详细的报告。 在现场讨论的时候，有人提到了昆北境内最近一次在世界范围内引起轰动的考古活动，在荒原上发现的疑似“尹卯”古城遗址，也就是夏城大学和庞祖辉他们正在进行的挖掘工作，引起了大家的共同兴趣，纷纷发言，对此次活动寄予了厚望，称这次活动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第581章 解读 一天的会议结束，与会人员纷纷退场，邀请来的专家也在主办方的指引下离开。 时来新向工作人员打听过，马田教授等几位受邀的专家在秦都大学自己办的一家酒店下榻，眼下的场合不适合见面，他打算到酒店那边再找马田。 酒店建在学校所属地块的边沿，规格在四星级，各种设施和软硬件都齐备。 时来新来到酒店后直接上二楼的餐厅，他在这里等候马田教授。 他在餐厅里找个位置坐下，十分钟以后，才看见一行人走进餐厅，马田教授就混在当中，他们一起进了一个包间。 时来新肚子也饿了，自己点菜吃了一顿午饭。 饭吃完，又等了半个小时，包间的门打开，吃饭的人散席出来，马田就跟在人群后面。 “马田教授，好久不见。”时来新迎上去来到马田的面前。 马田教授意外地睁大眼睛看着时来新，有点疑惑，他没有一下子把时来新认出来。 “记得在宁越大学的时候，我向你请教过一些问题。”时来新提醒了一句，他今天特地没有化妆。 “哦，我想起来了。”马田教授终于认出了时来新，恍然说到，“太好了，我一直在找您，想不到在这里能够遇上。” 马田教授很高兴，走上前来握住时来新的手，还跟同行的人挥手，示意让他们先回去。 “要不上我房间坐坐去？”马田发出邀请。 “好啊，我还有些事情要向你请教。” 两人来到房间，马田有些尴尬地笑道：“时先生，本来救命大恩我应该当面致谢的，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 “我有一段时间离开了南昊联邦，其实我的真实身份相信教授你也是知道的，实在不方便留在宁越。”时来新说的很直白，马田教授应该知道自己的事情。 “我听说过您的一些事情，其实联邦调查局的人也找过我，不过我没有说是您救的我，他们比较关心装着甲骨文的那个手提箱。”在时来新当面马田也没有任何隐瞒，他继续说到：“请您放心，您在秦都的事情我不会向任何人说。” 两人一起经历过患难，马田说话能够这样坦诚，时来新对他还是信任的：“我只希望我的出现不要给你带来麻烦就好。” “哪里，大恩不言谢，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您只管说就行。” 时来新掏出手机，把庞祖辉发给他的那些石鼎照片转发给了马田教授。 马田在屏幕上逐张查看这些照片，他看得非常仔细，还不时放大图片的局部。 看了有一个多小时后，马田教授抬起头，神情有些凝重地问：“可以告诉我这件石鼎是在哪里发掘出来的吗？它非常有研究价值。” “它来自于昆北荒漠，尹卯古城遗址的发掘现场。”时来新没有必要隐瞒石鼎的出处，这也可以帮助马田教授做出正确的判断。 马田教授释然：“怪不得，它只可能是那个时代的东西。” “不过……，”马田旋即眉头紧皱，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石鼎身上的甲骨文很奇怪，它们不像是源始甲骨文。” 马田教授打开自己随身带的电脑，点开几个文件夹，屏幕上显示出多种的甲骨文字符，然后认真地将石鼎上的甲骨文与之比对。 时来新在一旁看着马田教授操作，也不出言打搅他，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小时，他才放下手里的东西，拧一拧发酸的脖子，说道：“我基本上可以确定石鼎上的甲骨文处于源始甲骨文和普及型甲骨文的中间阶段。” 马田教授看了一眼流露出疑惑表情的时来新，向他补充解释道：“源始甲骨文是普及型甲骨文的鼻祖，然而还不是一个完整的文字系统，当时的人们在学习源始甲骨文的基础上扩展，经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形成我们今天看到的甲骨文。石鼎被制造出来的年代正好是人们造字的阶段，许多甲骨文文字被创造出来，但又比较随意，因此五花八门，有部分并没有被广泛认可并沿用下来。” “要把它们解读出来，比单纯解释甲骨文要复杂得多，我需要多些时间。” 马田教授是历史学术界解读甲骨文的权威，要读懂石鼎上的甲骨文，当世不作第二人想。现在看来他还是有些把握的，这点时间时来新等得起。 马田教授还要在秦都住两天，他将会带着这些图片回宁越，宁越大学有他完整的工具和资料库，估计投入数月到半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解读工作。 从马田教授住处出来，时来新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打电话来的人是陈弥雅大哥陈长鑫的秘书，陈长鑫邀约他去打高尔夫球，时来新想了想就应承下来。 这样做一则可以进一步接近陈阀，二则完成对陈弥雅的承诺，于公于私都很有必要。 第二天上午时来新就如约往西郊去，约好的高尔夫球场就在那里。 秦都作为繁华的首都尺土寸金，能够建起高尔夫球场的地方不多，西郊的这个高尔夫球场俱乐部成为富人权贵们最热衷去的场所之一，到现在想要弄到一个会籍都不容易。 球场距离市区不近，时来新打了个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地方。 他没想到他坐出租车来的这个动作遭球场的门卫鄙视了，因为能来这里的都是豪车，他的身份被怀疑，在进门的时候被刁难了一番，陈长鑫派秘书出来接他才进得门去。 球场的电瓶车载着时来新进了球场，入眼都是大片绿油油的高标准草地，与远处的青山融成一片，让人心胸都为之一畅。 草地当中有一片建筑群，这里是球场俱乐部所在，电瓶车在一栋两层建筑前停下来，有一位身穿着制式西服的人站在门前等候着时来新。 时来新下车，那人快步走上前来向着他鞠了一躬，自我介绍是俱乐部的经理。由于陈长鑫的身份不一般，时来新作为他的客人被拦在门外，有些失礼，因此经理亲自等在这里专门向时来新道歉。 俗话说拳头不打笑脸，况且时来新也没放在心上，笑着说没关系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走进俱乐部就见到一片布置典雅的茶座，陈长鑫与几个人坐在当中，见到时来新过去都站起来见面。 陈长鑫和时来新握手，向身边的人介绍道：“这位是魏先生，从国外来，做艺术品生意的，为人很低调。”他言语间在为时来新缓颊。 和陈长鑫在一起的几位都是他的球友，有政界的也有从商的，看向时来新的眼神里都带着些许的好奇。 几人聊了几句就出门去球场，陈长鑫知道时来新没有球具，特地给他带来一套，球童帮忙背着跟在大家身后。 高尔夫这项高尚的运动时来新也练过几天，当初是为了公司融资，想方设法往有钱人跟前凑，当作交际应酬的一项技能，打的机会不多，早就生疏了。 今天他提起杆来就感觉手生得很，一杆挥出去，球不知道飞到了哪里，陈长鑫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他的几个球友表情就有些精彩。 幸好时来新现在对身体的控制能力非同一般，球杆拿在手里熟悉了一会儿，感觉就有了，再打出的球也像模像样。 “魏先生有段时间没打了吧？”陈长鑫问道。 “很长时间没有摸球杆，让你见笑了。”时来新边说着又挥出一杆，球几乎直接进洞。 “过谦了，你看，这不是打得挺好的吗？”陈长鑫对时来新前后表现出来的反差有些意外。 第582章 支票 陈长鑫和时来新两人顺着球洞往前走，不一会儿就和陈长鑫的几位球友拉开了距离。 两人聊了几句有关打球的话题后，陈长鑫就开始问起时来新的家庭情况，魏德伦的身份设定是孤身一人生活，家庭关系非常简单，时来新就按照设定说了一遍，他相信陈长鑫肯定也掌握着这些情况。 “魏先生你虽然是一位昆昊后裔，但相对于土生土长的南昊人来说，你其实是一位外国人。我想问你，你真的了解陈家吗？”趁着两人独处的时机会，陈长鑫开始了今天真正的话题。 “陈家是个很大的家族，在历史上非常出名，说老实话，我也正在了解当中。”时来新谨慎地回答。 “据我所知，你在和小雅交往之前是不知道我们家庭情况的，小雅也不喜欢把家世到处张扬。不过对于魏先生来说，估计这个消息是好坏参半吧？”陈长鑫有上位者的习惯，连话语间都透露一种控制的的味道。 “做陈家的女婿压力会很大，你会被很多人关注，你所做的事情会被人用放大镜来观察，家庭生活有时候就像在舞台上一样，不得不要演给外界看。你的成就会被看做是因为妻族的家世所获得，理所应当，但如果你没有成就，就是个吃软饭的。” “现在有后悔吗？如果再让你选择一次，你还会和小雅在一起吗？”说这些话的时候陈长鑫的表情很淡漠，看不出他内心真正所想。 “小雅是小雅，陈家是陈家，我交往的是小雅，不想混为一谈。”时来新对这种强势的话术并不感冒，拒绝在假设上作出选择。 “你们走下去，终是要面对这个问题的，除非你没有想过将来。”陈长鑫语气显得越发严肃。 “你的意思是并不看好我们的未来？”时来新反问陈长鑫。 “是的，你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也就是昆昊俗语里说的门不当户不对，这种基础上结合的婚姻通常都没有好的结果，其失败的比例远高于所谓的政治联姻，有感情并不等于有幸福，感情是一时的，有保障的婚姻才可以幸福一辈子。”陈长鑫说的似乎很有道理，甚至连时来新的内心里也在某种程度上认同。 但时来新没有忘记自己对陈弥雅的承诺，他要维持陈弥雅男朋友的身份，于是便说：“陈先生，你是小雅的哥哥，我很尊重你，也许因为我在国外长大，我始终认为感情和婚姻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此前我不知道小雅的家世，就算是知道了之后，我也会以同样的态度去对待这段感情，我想这也正是小雅希望的。你们都是亲人，你们的态度对我们影响很大，但如果你们一定要把属于你们的想法强加到我们身上，小雅会非常苦恼。” 听了时来新这番话，陈长鑫一时间不做声了，皱着眉头像是在考虑着什么。这时陈长鑫的几位球友又走过来，两人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 几局球打完，两人回到俱乐部吃饭，在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陈长鑫从兜里拿出一张纸条推到时来新的面前，时来新拿起来一看，吃了一惊，那是一张支票，银码是五千万艾币。 时来新不解地看着陈长鑫，后者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如果你离开小雅，这支票就是你的。” 时来新看着这张支票微微一笑：“想不到我这么值钱。”话说完，轻轻把手里的支票撕掉，然后把碎纸片塞到烟灰缸里。 “嫌少吗？”陈长鑫颇有意味地看着时来新，似乎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不少了，够我赚很久的了，不过有些事情不好用钱来衡量。”时来新表现淡然，这钱时来新自己就有，怎会被这等阵仗吓到。 “看来是我多想了，请魏先生原谅我的冒昧，或者……你可以把这看做是一项测试，很好，你走过来了。”陈长鑫难得地从脸上露出笑容。 然后他继续说道：“小雅是家中最小的，我们所有人都疼她，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顺着她，不允许她受到伤害，一点点都不可以。魏先生，不管将来怎样，你们走到哪一步，我们对你的要求就是绝对不可以伤害到小雅。” 时来新心里吐槽，陈家真霸道，动不动就要对人进行测试，经过我同意了吗？不过他们对陈弥雅的爱护是真切的。 这就是高门大户的做派，陈家算是很克制了。时来新暗自庆幸，自己这个男朋友的身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得愁死了。 两人走出高尔夫球场，临别时陈长鑫看不得时来新再叫出租车，硬是派辆车把他送回家去。 时来新回到家没多久，就接到陈弥雅打来的电话，陈长鑫约他的事情时来新没有跟她提起，这时候她也听到消息了。 陈弥雅在电话里一个劲道歉，说她大哥为人比较严肃，担心时来新被冒犯到。时来新当然不会把她大哥给支票的事情说出来，免得引起人家家庭矛盾，避重就轻说只是简单打一场球而已。 陈弥雅对她大哥很了解，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在时来新这里问不出什么来，知道他在帮着掩饰，心中的歉意更增加了几分。 放下电话，时来新忽然发现昆北那边来了信息。统工部在网上利用隐蔽的服务器设立了一个邮箱，用于与时来新之间的直接联系，平常不会启用，有重要的事情才使用。 时来新立刻打开邮箱，里面只有一行简单的文字信息，写着一个地点和时间。 字数越少，事情越大，昆北总部直接发令绝对非同寻常，时来新默记下这段文字，随手把信息删掉。 接下来的两天，时来新除了修炼就是出了一趟门，陪陈弥雅吃了顿饭。到第三天，就是信息里约定的日子，他出发前往秦都东区的一个集市。 他没有叫出租车，而是选择坐公交车，中间还换了一次车。东区的集市是个典型的平民集市，占地两条街区的步行街，这里做吃穿生意的最多，街道两旁是一家连着一家的小店铺，消费相对低廉，来逛街的大多是打工一族。 店铺房屋逼仄，街道有些肮脏，但人流却不少，摩肩擦踵，市面一片热闹，小吃店飘出来的炸串香味在空气中弥漫。 时来新在这条充满生活烟火气息的街道上走着，眼睛左顾右盼，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家二手音响店处，店名“逢春”。 他走进店里，店铺很狭窄，多两个人就要转不开身，几面墙壁摆放了陈列架子，密密麻麻堆叠着音响器材。 “请问有没有低音震撼一点的旧货？”时来新开口问道，这是约定好的暗号，店铺的老板正坐在一旁摆弄面前的机器，听时来新这一问，忙摘下眼镜，将他上下打量几眼：“先生，这种旧货不多，我这里正好有一台，请你跟我到后面看货吧。” 老板领着时来新往店铺里面走，店面后头有个小小的杂物间，老板把杂物间里的一个小门推开，门外却是一条窄小的街道。 街道很安静，两旁尽是民居，见不到有人来往。时来新跟在老板后头沿街走了数十米，在一扇铁门前站定，老板往左右看了看，摁响了门铃，有人出来开门，时来新隔着门一看，几乎愣住，开门的人居然是冯开诺。 第583章 又见 冯开诺剪了个板寸头，跟在昆北时候比形象大变，时来新第一眼几乎没有把他认出来。 冯开诺看见时来新很高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电器铺老板朝他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冯开诺给了时来新一个大大的拥抱：“见到我很意外吧，老时。” “有点，事先怎么不通知一声，好给你准备点见面礼。”时来新见到老朋友加上司也很高兴。 “你来秦都这段日子给我们的礼物已经够多了，还收你礼物，我都不好意思了。”冯开诺侧身将时来新让进屋，这种老房子大门都很狭窄，屋子里的空间也是一样，小客厅只容得下几件简单的家具。 冯开诺没有在客厅停留，两人直接进了里屋，这里比客厅还要大一点。看得出来是个临时的住所，房间里除了两张床和一张桌子外什么都没有。 房间里还站着一个人，四五十岁年纪，国字脸型，脑门秃着，身材微胖，见到时来新进来热情地伸出一只手。 时来新和他握手的时候冯开诺在一旁介绍：“首长姓何，在大统领办公室任职。” 首长？时来新一惊，松开手以后连忙一个立正：“首长好！”统工部属于纪律部队，下级跟上级正式场合见面是要敬礼的，这种场合他也没经历过几次，姿势不算太标准。 何姓首长笑得非常宽厚，招呼时来新坐下说话，房间里没凳子，几人就坐在床铺上。 冯开诺知道时来新搞不清楚状况，先给他介绍了何姓首长的身份，首长叫何其盛，正式职务是昆北大统领办公室国务助理，副部长级别，直接向大统领负责，这次秘密来南昊有重要的任务。 何首长微笑着听冯开诺说完，才开口道：“今天是我到南昊之后第一次跟在南昊开展工作的人员开会，在正式开会之前先进行一个程序。”说完朝着冯开诺一点头，然后带头起立。 时来新和冯开诺跟着站起来，冯开诺表情严肃地说道：“鉴于统工部敌后工作人员时来新屡次立功，在秦都期间的表现出色，经上级研究决定，授予时来新少校军衔，及银古城勋章一枚，以资嘉奖。” 接着冯开诺打开手里的一个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一枚银光闪闪的勋章。时来新听说过古城系列的勋章，级别分为金银铜三等，必须要对国家做出过重大的贡献才有机会获得，自己拿到一枚银质的，这项荣誉非同一般了。至于少校军衔什么的他倒是无感，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说，获得这个职级是有实惠待遇的，工资福利住房都会有大幅度的提高，只是时来新不太在乎而已。 何其盛从冯开诺手里接过勋章，亲手给时来新佩戴在胸前，时来新又是一个庄重的敬礼，这次姿势就比较正确了。颁奖仪式有些非正式，全程只有三个人，但级别是够了。 简单的程序走过，三人坐下说话。 “这次我来南昊是奉大统领直接下的命令，任务极其重要，为了任务的顺利完成，南昊境内队伍所有潜伏人员，无论原来隶属于哪个部门，都必须无条件接受我的指挥，配合即将展开的行动。”何其盛首先说话，内容极其惊人，有了大统领的命令，他此时是南昊境内所有昆北特工的最高领导，当然包括了统工部秦都总站，而冯开诺现在的职责很可能就是他的助手。 “现在我命令，时来新，代号厨师！” “到！”时来新再度起立。 “你暂时结束南昊境内执法者的工作，负责任务小组的安全保障，即时开始。” “是。” “在任务期间你都要跟随任务小组一起行动，不惜一切代价保障任务的完成，在这个前提下保证任务小组人员的安全。” “是。” 命令下达之后，时来新就成为了任务小组的成员之一，冯开诺又补充了一些安全保障上的要求，把现在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这个任务小组现有何其盛、冯开诺、时来新三个人，出于保密和安全的需要，潜入南昊境内的只有何跟冯两个人，小组需要的人员临时从南昊境内的特工中抽调。 在充实任务小组成员的同时，需要筹备小组的第一项行动，就是在下周何其盛将与南昊的一位重要人物会面，地点就在秦都，这次会面将会在极其保密的情况下进行，时来新作为小组成员，到现在都对会面的对象与内容一无所知。 冯开诺是整个行动的策划人，不过时来新估计他对会谈的内容也所知不多。这次会面为保证会面者的身份不外泄，双方约定对随行人员作最大限度的精简，届时何其盛只会带着冯开诺出现在见面地点，时来新则在外围进行保护。 时来新马上就进入了自己的角色，提供了几个地方给冯开诺选择。 何其盛将要见面的人肯定是南昊内部的重要人物，两人见面是要冒极大风险的，光是这两个人见面的消息传出来一点可能都要掀起轩然大波，因此安全是一切筹备工作的重点，既为了何其盛的安全也为了对方的身份不被泄露。 面对这些候选的见面地点，冯开诺皱起了眉头，有点委决不下，时来新理解他，也不打搅他，留下他一个人考虑伤脑筋，自己则马上上岗履行职责，到街上去走一走，先把这个地区熟悉起来，尽管这处安全屋只会再使用两天。 时来新把前前后后的房子都观察一遍，然后沿着街道向外街走去，泡影已经悬停在这个区域的上空，时刻把下面发生的动静都收于眼底。 街口有一档流动的小摊贩，是一辆卖糖水的推车，如果这摊档所在的位置安排上自己人就好了，时来新默默把想法记下来，继续往前走，他会特别留意那些停靠在街道旁的车子，观察车上坐的人。现在的他已经有些信心，大致能够辨别出坐在车上的人是否具有特殊的身份。 地形已经观察完毕，这处安全屋所在的街巷是一个“倔头巷”，只有一个出入口，通常来说这种地形从安全角度看是不利的，如果被人从外街口一堵，想跑都跑不了。不过有了二手电器铺那处隐蔽的出入口，安全形势就完全改观。 看得出来，这个作为临时联络点的电器铺已经存在多年了，随着两天后何其盛的离开，这个联络点也肯定会撤走，多年的经营一朝就结束了使命，有些可惜了，不过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要为即将到来的任务服务。 时来新走到大街旁的一家小卖部停下，这里摆出两张简陋的折叠椅供顾客小坐，正好斜对着安全屋的巷口，时来新买了一瓶啤酒，在这里坐下来剥花生，看上去优哉悠哉的，就像一个路过歇脚的街坊。 实际上他的脑子在转个不停。他今天接下的是一个防守型的任务，一直以来，他都充当着进攻的角色，不过他也完全不用担心，有泡影在手，他一样有优势。 从冯开诺的话里话外，时来新听出来一些潜藏的意思。他是统工部乃至整个昆北在南昊的最强武力，有他在秦都，几乎都把身处老巢的联邦调查局压制得不能动弹，因此抽调他来负责何其盛的安全，可以见到昆北方面对这次任务的重视程度。 要知道时来新可不算昆北的嫡系，而且他还牵扯到狙击之神这个因素。 第584章 开场 换个角度讲，也正是有时来新这段时间在秦都的战绩做底气，昆北方面才敢于在联邦调查局眼皮底下进行如此重要的活动。 昆北方面也深谙用人之道，在这个时机给予时来新这么一个重奖，就是要时来新全心全意地做好这次任务。 时来新脑海里也闪过一些疑问，当下跟南昊方面的重要人物接触为的什么，是策反？密谋？还是交易？现在隆江两岸的局势非常平静，就像过去的那一百年一样，但在这平静下面的暗涌，带给时来新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在安全屋的外围，时来新转了两天，陆陆续续有人来见何其盛，邝明伟是当天下午来的，时来新和他没有照面，他可能也不知道秦都的执法者厨师已经另有任命。 待何其盛把预先安排要见的人都见过一面后，三人马上进行转移，在秦都另外的一个安全屋安顿下来。 看得出来，冯开诺现在在秦都使用的是另外一套系统，和统工部秦都站完全无关的系统。昆北经过百年的经营，在南昊境内安排有非常多的暗手。 搬了地方以后，何其盛就安静下来没有再见任何人，整天呆在屋子里不知道忙些什么。冯开诺出去了几趟，估计是为会面的事情作准备。 在新安全屋住下来的第三天，冯开诺叫上时来新跟他一起出去。 “老时，我们一起去个地方。” “见面的地方选好了？” “是的，你来参谋参谋。” 见面的地方需要考虑的因素非常多，并不是私密的场所就代表了安全，有时候大隐于市，人多喧闹的地方更加容易隐藏。 冯开诺看中的场地是一家越剧院。越剧是秦都本土的传统地方戏剧，在秦都有着很好的观众基础，而这家剧院则在秦都市的市中心，周围人来人往市面很繁华，比较符合冯开诺的要求。 两人来到剧院，正好赶上是演出的时间，便购票进了场。冯开诺买的是二楼包厢的票，专门要了舞台侧面连着的那两个包厢。 传统地方戏剧的演出市场其实不太景气，进剧场看越剧的人不多，票价更高的包厢座位几乎无人问津。 两人走进剧场，粗略统计一下上座率，大概也就三四成的样子，人气不是太旺，恰好符合了冯开诺闹中取静的想法。 通往包厢的通道有一道门，关上以后隔音效果不错，如果有一个人守在这里，基本上就可以使里面的包厢免受打扰。 时来新和冯开诺走进包厢，看见两个包厢之间的隔断只覆盖了半边包厢，包厢的后半部分是相通的，靠后一点坐，两个包厢之间可以无障碍交谈，这环境符合会面的要求。 开场了，台上锣鼓声大作，两人坐下来听越剧。演出开始十几分钟，时来新看着演员在咿咿呀呀的唱做，没有听懂，觉得有些无聊，这时身边响起冯开诺的声音：“老时，这次你在秦都可是出大风头了。” 两人在秦都重聚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单独聊聊，时来新也想和冯开诺说说话：“我哪里想要出这种风头，都是环境恶劣迫不得已啊。” “你就不要谦虚了，现在夏城那边补充了不少新人，在他们当中可是流传着你的传说，秦都的厨师大大有名。” “我是怎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不扯这些，诶，这两年紧锣密鼓的，我感觉似乎有大事要发生。”时来新从被派往浩特列岛开始就感觉昆北方面在加紧部署，却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这些事情你就少打听，我们可是有纪律的，不过嘛风声是有一点，你自己擦亮了眼睛，心里明白就好。”冯开诺不可能正面回答时来新的问题，不过这也说明他知道点什么。 冯开诺继续说道：“说老实话，这次给你的嘉奖我们在讨论的时候都是一致通过的，你在秦都的活儿干得漂亮。” 时来新刚在光州干了一件私事，有点心虚：“会不会给得太重了一点，我心里都不踏实了。” “一点都不过份，我还觉得有所保留呢，有点留待下次再一起奖励的意思，其它的先不讲，光是据你拿到的情报破获了我们境内一个大型谍报组织这事，就值一枚古城勋章。” “然而我个人最欣赏的部分是秦都站对南昊总统选举的介入，很有创造性，而且对我们下一步的工作也很有帮助。” “哦，我知道了，你在担心光州的那件事情吧，那事是闹得很大……”时来新听到冯开诺提到光州立刻感到汗颜，原来上面是知道的。 “嗐，这有什么，你在南昊境内狠狠打击了军情局一次，让他们在各国情报机构面前出了丑，效果这么好，绝对不算私自行动。”时来新不禁内心感激，“私事”和“私自行动”完全是两个性质，冯开诺他们在为自己掩饰。 “其它的事情我们也不多说，就说眼下的这次任务，它是我所经历过的级别最高的任务，是大统领亲自下达的命令，我们必须竭尽全力完成它，容不得半点马虎。” “不瞒你说，接到命令之后，我好几天睡不着觉，后来想到这边还有你在帮忙，心里才笃定一些。”时来新这才知道自己能参与这个任务，八成是冯开诺点的将。 看了半场越剧，两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提早退场出来，把周边的地形又走过一遍，商量着会面那天的一些细节，基本上把安保上的布置定好，两人才回转安全屋。 冯开诺自去通过特殊渠道与对方沟通商讨见面的方案，最终把时间与地点确定下来。 到了正式会面的这天，时来新提早三个小时出发，来到越剧院进行警戒。 参加今天会面的依然是他们三人组，没有再增加旁人参与，真正的保密和安全并不是建立在人数上的，相反是参与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泄密的可能性可以降到最低，而在战斗力方面，有了时来新这个不寻常的存在，完全可以以一当百，保证会面的安全。 时来新在确定现场的安全之后，给冯开诺发去信息。在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小时的时候，何其盛和冯开诺来到了越剧院的外围。 何其盛今天也化了妆。他头戴一顶鸭舌帽，将帽檐压得低低的，脸上皮肤的颜色被涂黑了一点，唇上贴着两撇八字胡，看上去像个土气的商人。 两人一前一后在越剧院外面的商业街走着，装成一副逛街购物的样子，围着剧院打转。 他们不知道时来新的位置，眼神也不会刻意地找，逛到演出将要开始的时候，两人来到剧院门口。 时来新此时实际上是在剧院对面一个大型商场的二楼，正透过透明玻璃窗在观察着剧院门口的区域，通过在上空的泡影，他对周围的情况了如指掌，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于是他给冯开诺发了个信息。 冯开诺当即看到了信息，和何其盛一起掏出票递给验票员，然后进入剧场。 又过了几分钟，卡在戏开场的那一个时刻，突然有一个身穿西服头戴圆顶礼帽的男子匆匆地来到剧场的进出口，他脸上戴着一个黑色口罩，时来新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长相，但基本上确定他就是来会面的人，马上给冯开诺发去信息。 就在这位男子走进通道的同时，隐隐约约从剧院里传出丝竹锣鼓的声音，戏开场了。 第585章 警觉 戏开演了，会面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 时来新背着巨大的大提琴匣子来到商场的天台，把大匣子靠在水泥围栏上面却不打开，里面装的是他用得最顺手的狙击枪。他取出望远镜观察在越剧院门口每个行人，天空中的泡影视野覆盖着整个街区，方圆一公里街面上发生任何事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剧院里戏演了快一个小时，期间曾有一辆警车从街道上驶过，应该是正常的巡逻，警车兜了一个圈后离开了。 剧院门前的广场上来了一个流动小贩，卖茶叶蛋和煮花生之类的熟食，大概想做点剧院散场的生意吧。 有一对情侣引起了时来新的注意，他们围绕着剧院逛商铺足足走了三个来回，又在广场上停留了一会儿，才慢慢离开这个街区，使得时来新让泡影跟住他们走了两公里，没发现异常才作罢。 戏已经过半，面谈估计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恰好在这时手中的手机震动，是冯开诺发来信息：“退场。” 眼下整个街区非常平静，没有任何不安全的因素存在，时来新决定按既定的方案撤离。 他再度背起大琴匣，离开天台，走出商场，来到越剧院前的广场，停在那个小摊前买了水煮花生，然后坐在边上的一张水泥凳子上剥花生，目光不离剧院的大门。 过了两分钟，有一道身影出现在剧院出入口，圆顶礼帽，黑口罩，正是来见面的那位。 那人离开剧院，迅速地穿过广场，正好从时来新身边走过，时来新低下头仔细地抠花生仁，不让自己的眼神跟对方接触，以免引起他的不安。 待那人远离了剧院，直到他出了这片街区，时来新才把注意力收回到剧院这边。 时间过去十分钟，何其盛与冯开诺的身影出现在剧院门口，他们俩不紧不慢地走过广场，目光掠过时来新所在的位置，也没有作任何停留，站在路旁叫了一辆出租车，然后上车离去。 时来新继续在广场边上坐了一会儿，注意力却放在那辆出租车上，在泡影的视野中目送着车子安全离开，确定后面没有跟随着尾巴后，他才站起来，同样打车离去。 此次会面任务顺利完成，具体谈什么内容，谈的效果怎样，就不是时来新了解的了，何其盛也不会特意向他透露，或许冯开诺知道一点，但时来新也不会向他打听。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三人小组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会面，时来新的神经自始至终都是紧绷的，因为留在秦都的时间越长，见的人越多，何其盛暴露的危险就越添一分。 何其盛的身份极其特殊，作为大统领办公室的国务助理，他是有公开身份的昆北政府高级官员，如果他在南昊落网被擒，将会是一桩轰动性的国际事件，损失难以估量。 因此时来新可以断定，昆北方面敢冒如此大的风险将何其盛送进南昊的虎口，所谋划的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何其盛在与时来新、冯开诺开会的时候谈起过这个问题，他指指自己的脑袋，郑重地交代两人：“如果我将落入南昊的手里，你们就朝着我开枪，最好是瞄准脸面，不要有任何犹豫。” 任务凶险，稍有不慎都将玉石俱焚，时来新如履薄冰，对每次会面都细致安排，不敢出一点差错。 这天冯开诺又出去勘察会面地点，安全屋里剩下何其盛，时来新照常在周围巡视，到了吃饭时间，时来新从餐厅买来盒饭，送进何其盛的房间，正好何其盛没事情忙，叫时来新留下两人一起吃。 两人认识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单独聊过天。 “小时，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并不是在秦都这里。”何其盛边吃饭边跟时来新说话，开口就让时来新很意外。 “我们第一见面不在秦都……诶？我真想不起来我们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时来新想了一下，回忆不起来。 “你应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夏城亲王府酒吧。”何其盛提醒道。 “亲王府酒吧？”时来新想起来了，那个酒吧他就去过一次，是裴重名约的他，还发生了不少事情，和容任厚结仇也在那时候。 “可在酒吧那儿我也没见过您啊？”时来新把那晚的记忆重读过一遍，还是没想起来有见过何其盛。 “你没见到我，我看见你了，当时我在一辆车里，看到有一个保安要甩你棍子。”何其盛提醒时来新。 “哦，对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时来新恍然。 “当时你解决了那保安，我车上的朋友说你很厉害，我就心想，你身上肯定有异于常人的本事。”何其盛笑着说。 “当时我还想下车跟你结识一下，但你一转眼就走了。这事给我的印象还是蛮深的，过了一年多后，上级准备要派我来南昊，老冯向我推荐了你，我才有机会调来你的档案资料。打开档案里的照片一看，正好是你。” “接着我就看了你的经历，你在宁越、在浩特列岛干的事情让我叹为观止，再加上你最近在秦都打下的基础，我看你就很合适，马上就点了你的将。”听到这里，时来新才明白自己被安排进任务小组的来龙去脉。 “其实你的情况在夏城是保密的，你做过的那些大事没几个人知道，你在国外的知名度反倒是比在国内要高得多，联邦调查局简直是要把你当做生死仇敌。此前我也有些担心，你的名气和身份是不是太敏感了，我们任务的保密级别可是顶级的。” “后来我跟老冯商量过，要想我们的任务滴水不漏，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小组里面有了你，就不需要再多的安全保障人员，泄露的风险可以降到最低。” “在来之前，我还设想过各种可能出现的困难，想不到到秦都之后，任务进展还比较顺利，你和老冯是尽了力了。” 见何其盛如此推心置腹，时来新说话也少了顾忌，将这两月以来存在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有些风险是可控的，但有些事情是我们控制不了的，我们这边的人可以有把握做到不泄密，但参加会面的对方人员就很难说。他们一方面很忌讳我们昆北方面跟他们接触的消息外泄，但不排除一些想法多的人，故意把会面设计成一个抓获我们的陷阱，只要我们还在秦都，这种风险是一直在累积着，我看时间拖得越久，出事的可能性就越大。” 何其盛听了这话点头，这个隐患他也有考虑过：“累积的风险还不止这一点，我所会面的对象也是有区分的，把握大的、容易谈成的我都安排在前面，先易后难，越是到后面的这些，都是有点难度的，我们所冒的风险的确是越来越大……不过因为有风险我们就不去努力了吗？为了国家的统一大业，这一身舍掉又如何？” 时来新把话说到位了，何其盛也听得进去，但仍然选择迎难而上，不好再做风险警示，心里也相当佩服他的牺牲精神，昆北方面的官员不少都有着为事业献身的勇气，这一点非常难得，与之相比，南昊联邦的官场风气则要差得多。 时来新有种明知山有虎的危险警觉，但又不得已继续走下去，只有更添上一百二十分的小心，将各场会谈都安排好。 第586章 不安 冯开诺在接下来一次的会面安排上碰到了难题，对方不太认可小组提出的会面地点，自行给出来几个地点让小组选择，本来这也没什么，此前有过先例，在对方选择的地方进行会面。 冯开诺亲自去看过那几个地方，觉得不行，安全风险比较大，将意见向对方说了，对方很不理解，双方一时僵在那里，会面进行不下去。 时间过去两天，何其盛有些着急，他在南昊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不能总卡在这里，建议就在对方提供的地点里选择一个算了，冯开诺摇头不同意，时来新也赞成他的意见，少数服从多数，何其盛便没有再多说，毕竟安全方面的事情，以冯开诺为主导。 后来对方再度提供了一个地点，冯开诺去看过后认为可以用，才算是把问题解决了。会面的事情继续推进，时来新却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然而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得事事多加小心。 见面的地方是一个球类俱乐部，是秦都中产阶层休闲健身比较喜欢去的场所，位于一处不太繁华的商业区，周围的道路规划比较规整，交通还算便利，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种环境更加便利于官方进行道路封锁和管制。 时来新看了之后有些皱眉头，冯开诺觉得还可以，两人第一次在选址方面出现了不同的意见，最终还是以冯开诺的意见为准。因为从他透露出来一鳞半爪的信息看，本次见面的对象是一个比较重要且需要争取的关键人物，立场摇摆不定又疑心很重，如果没有太大的安全问题，选择对方提供的地点也可以让其安心。 最终的会面方案就是一个妥协的产物，对方慎重其事也可以理解，不过时来新私下里仍是感觉不好。 何其盛与重要人物会面的具体位置在俱乐部里的一间壁球场内，营造出两个熟人在俱乐部里偶然碰面相邀一起切磋几局的场面。 壁球室的优点是两人可以单独在室内会面，作为隔断的透明玻璃非常厚重，隔音效果很好，里面即使大声呼喊外面也基本上听不到。 时来新不满意的是俱乐部内部来往的客人品流过于复杂，没有足够的人手很难抗拒外人敌意的靠近，时来新如果还是驻守外围，何其盛身边只有冯开诺一个人。还有一样，这个俱乐部是没有后门的，出入都靠着一个门，万一有事就少了一条逃生通道。 时来新在有些不安当中等到了会面的这天，他提早了一日对俱乐部进行监控，特别是在当晚他就亲身前往俱乐部的外围守着，希望能发现一些异常。 天亮了，时来新看看手表，早上八点，再过三个小时何其盛和冯开诺两人就会进入俱乐部。昨晚他装作一个流连酒吧的醉汉，在街边花圃的水泥墩子上睡了一夜，这个位置离俱乐部一千多米。 俱乐部在晚上的十点结束营业，十点半左右俱乐部的员工把所有的灯光都熄灭，锁上大门离开，整个俱乐部都沉浸在一片黑暗当中，再没有一丝动静透出来。 到了今早的七点半，俱乐部打扫卫生的人来了，“哐啷”一声大门打开，两位穿着工作服的大妈提着一些洗洁用具走了进去。 时来新从水泥墩子上坐起，打着哈欠，衣衫凌乱，形貌邋遢，拿起一瓶喝了一半的蒸馏水漱口，鼓着腮帮子“呼噜”了几下，然后将脏水吐到花圃里。 这一整晚他没有任何收获，不光俱乐部没有异常，附近街区也相当平静，治安还算不错，时来新躺在这儿睡觉都没遇上摸钱包的。 俱乐部在一幢多层大厦的底层和二楼，还占用着一部分的负一层。大厦的四周都是高层的楼宇，相形之下俱乐部所在的这栋建筑显得特别低矮，众所环绕之下，俱乐部所在位置只有被俯视的份。 时来新也相当头疼这种地形，有太多的地方可以不着痕迹地监视这里。 昨晚他驾驭着泡影重点巡察了周遭的大厦，想从众多窗户和幕墙背后找出那些监视的眼睛，但谈何容易，尽管花了不少时间，仍然没有收获。晚上其实是个不错的时段，到早上大厦里的机构上班，办公室里挤满了人，更加难以发现些什么。 “我的确已经尽力了。”时来新心里轻叹一句。 既然直觉上有不好的预感，时来新便决定从心，找到让自己不安的佐证，使得他多做了这许多功夫。 时来新揉了揉眉心，腹中传来饥饿的感觉，远远看见隔了一条街的道旁有一档早餐摊子，便过去买了早点。 五个包子、两根油条、一杯豆浆，时来新吃了个半饱，再看时间，快九点了，俱乐部第一批上班的员工已经到来，前台坐了一位年轻姑娘。 这一区开始热闹起来，上班的白领们乘坐各种交通工具来到周边，三三两两地走进附近的大厦，路面上的车开始排起了队。 时来新进一家快餐店的洗手间洗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和外面那些上班族没有太大的区别。 重新走回到街上，和上班的人流混在一起，时来新又把周围的几幢大厦来回踩了一遍，忽然他把注意力放在了一个报纸摊上，那里有一个普通白领打扮的中年人站在报纸摊前，将一份报纸展开了看。 这个动作就是明显的异常。大家都在赶着上班，旁边的人来来往往，就没有停下来看报纸的，时来新盯上了他。 时来新移动自己的步伐，不着痕迹地围绕着报纸摊走动，远远监视着中年人。 中年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有十几分钟，连上班高峰期都过去，街上的人流明显减少，他才收起报纸夹在腋下，慢悠悠地走向一幢大厦，时来新目送着他离开，心里出现另一种猜测，说不定他是来办事的，来早了一点，待人家公司的人都到位了才过去。 时来新放眼看向周围的建筑，这里他已经转悠了很多遍，地方都已经熟悉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见面的时间点越来越逼近，他仍旧一无所获，只得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十点钟开始，俱乐部开始陆续来了客人，十点十五分，时来新收到冯开诺的信息，他们已经从住处出发。 除了上下班时段，这个街区的人流不算旺，在路上走动的人很多都是进出大厦办事的，由于商铺很少，闲逛的人基本不往这里走。逐个观察街上的路人，时来新看得眼睛都累了，他也不得不承认，伪装的人只要有点经验，的确不容易被他观察出不妥来。 十点四十分，何其盛与冯开诺到了，他们并没有直接走向俱乐部，而是走进附近的一家快餐店，买杯饮料在里面小坐一会儿。 没有收到时来新的预警信息，他们在快餐店里停留了十分钟，然后就出门前往俱乐部。 他们在前台停留了一阵，冯开诺提前预定过壁球场，前台办完手续后两人就径直入内。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时来新也坐不住了，从自己隐身的一家饼屋走出来，慢慢朝俱乐部靠近，走动中他的眼睛也在四处观察着。 很巧的是早前在报纸摊前停留的那个中年人又出现了，他从大厦里出来，快步走到大街上。 还有，有五六个穿着工装的人从外围进入街区，身上挂着沉甸甸的工具袋子，从打扮上来看像是一帮机电设备维修工，要到某一幢大厦执行维修任务。时来新看了一眼就觉得他们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第587章 陷阱1 这群维修工人太干净了。平常见到的机电维修工人都是满身油污邋里邋遢的，身上的工装总带着种没有洗好的感觉。 眼前这几位工人，身上的确有油污，但工装的底子太干净了一点，露出来的皮肤又过于白净，完全不像一名每日历经脏苦累的工人。 那个中年人再度来到报纸摊前，弓下腰来挑选摊上的报纸杂志，难道今天有吸引他的新闻，要不然怎会这么喜欢看报纸？ 装修工人们勾肩搭背地走向俱乐部所在的方向，正是要进俱乐部的样子。 情况越来越不对，时来新的脑子转得极快，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慢下来，他眼里的视野和脑海中泡影给他的视野重合在一起，他发现，似乎在俱乐部周边停留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不止这些，在泡影的视野里他看到了从远处的街道开过来几辆警车，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来，距离时来新的位置还比较远，如果没有泡影，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个陷阱，张开了口子就等着何其盛进来！两人刚进去，外面埋伏的人就行动起来了。时来新头皮发麻，在敌人发动之前，他必须要做个决断。维修工人们已经来到俱乐部门前，仅有的出入口眼看就要被堵上。 他呼吸急促起来，拿出手机飞快发出一条信息：“危险，撤退。”接着他动了，甩开大步向着俱乐部跑过去，他跑得极快，拦在他前面一个行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风从鼻尖前掠过，接着又是一切正常。 维修工人们站在前台跟前台小姐打招呼，嘴里在说着设备维修的事，眼睛却在到处瞟。前台小姐表示她从来没有接到过关于设备维修的消息，她得打个电话问问，在她打电话的当口，五位维修工人都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几人在大门口和前台之间的空间里散开来，也就在这时有个男人像一阵风从门外冲进来，快到让人没有办法反应。 跟在几人身后最靠近大门口的那位维修工突然倒下，没有人看得清楚刚冲进来的那个男人对他干了什么，似乎就伸了伸手。 这只是开始，时来新的身影没有稍作停顿，身体带进来的那股风继续刮过两个人，打出两记手刀，敲在颈动脉上，这两人相继倒下，接着是剩下的两人，以时来新今时今日的力量和手速，这些人和纸糊的差不多，倒下就不可能起来。 时来新冲进门后，仅仅用了不到十秒的时间，让五名维修工无一站立，横七竖八躺满一地，柜台后面的前台小姐张大了嘴巴看着这一切，抓在手里的电话忘了放下。 时来新掀开一个掉在地上的工具袋，里面有一支微型冲锋枪，果然，时来新没有判断错。 他看向大门外，外面人影晃动，有几道身影正在靠近过来，一定要保住这唯一的出口，他抽出腋下藏着的手枪。 抬手瞄准最近的一个目标，那是一位白领打扮的男子，弯腰弓背，手里握着枪，正悄悄靠近俱乐部大门，时来新毫不犹豫地开枪。 “砰”，那人应声倒下，右胸上出现一个小小的血洞，把经过的路人惊得四处躲闪，一时间人群大乱，剩下的两名枪手见人多杂乱有顾忌不能开枪，于是趁机找地方隐伏下来。 不过他们躲不开泡影的视线，时来新时刻掌握着两人的位置，他们一个躲在花圃的水泥墩子下面，另一个隐藏在一座邮筒后面。 时来新也没有开枪，待混乱的人流散去，街上安静下来。 “砰砰”，就在这个时候，从俱乐部内部传来两声枪响，应该是冯开诺他们在里面交火。 俱乐部内部也有他们的人，时来新心里一紧。几声枪响以后里面再度沉寂下来，幸而在两分钟后，冯开诺和何其盛的身影出现在俱乐部的内部通道口，他才松了口气。 时来新向着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在原地等待，而他自己则闪身出门朝着花圃方向开了一枪。 躲在花圃水泥墩子下面的那位枪手正借着枝叶的遮挡，抬起头来向着俱乐部大门内窥伺，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个举动被天上的泡影看到，时来新算准了射击角度，抬手向他开了一枪，子弹穿过花的枝叶精准地击中他的头颅。 与此同时，刚完成射击动作的时来新突然觉得一阵心悸，有着一种危险临身的感觉，他连忙躲避往大门里一缩。 “砰”，一颗子弹打在门边的墙壁上，溅起不少墙灰，只要时来新刚才稍有犹豫，此刻就已经中枪了。 有狙击手！时来新马上意识到这一点，就算是惊魂未定，他也顾不得许多，让天上的泡影进行大范围搜索。 时来新在脑海里拉出一条弹道，这条弹道的另一端在数百米开外的一幢大厦处，范围大概就在这大厦的上部。 泡影瞬间移动到大厦，从近处进行搜寻，在极短的时间里将各个可疑位置过了一遍，很快时来新就把狙击手的射击点找出来了，他们在大厦的天台上，有两个人，狙击手之外还有一位观察手。 他们是最大的威胁，泡影立即瞄准了狙击手。 “雳喇”、“雳喇”，两声硬脆的音爆响过，两人的头颅化作两朵血雾。 躲在俱乐部里的何其盛脑袋仍有些晕沉沉的，看什么眼睛都带着重影效果，耳边不断听到枪响。 就在几分钟前，他和冯开诺在壁球场里等候来会面的人，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仍不见对方露面，正有些着急，这时冯开诺的手机振动，有信息到了。 冯开诺看了一眼手机脸色突变：“有危险，我们得马上撤！”说完不等何其盛反应过来就推开球场的玻璃门，向外面四处张望，只见到门外走道的一端站着两个人，面对面在说着话，见到冯开诺推门还看过来几眼。 让何其盛留在球场内，冯开诺暗自稳了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去，朝着两人的方向，步子走得不紧不慢，距离一步一步靠近，他的手始终保持在最方便掏枪的位置。 第588章 陷阱2 那两人依然在聊着，不住用眼睛的余光朝冯开诺扫过，但见冯开诺越来越近，有点绷不住了，身体的姿态变得更戒备，这些本能的反应是瞒不过冯开诺的。 距离两人数米远的时候，突然一声枪响从外面传进来，早有准备的冯开诺立刻抬手，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手枪握在手里。 两人见到冯开诺手上的动作，知道不妙，连忙各自伸手取枪，但为时已晚。 冯开诺掌中的枪管喷出淡淡的火舌，“砰”“砰”，两声枪响过后，两人的身体倒在地上。 做完这些动作，冯开诺回头向球场里的何其盛一点头，后者立刻离开球场从后跟上，两人迈开大步往外冲。 前面通道有个转角，是出俱乐部的必经之路，就在两人要拐过去之际，面前非常突兀出现一个人，事前毫无征兆，把两人吓了一跳。对方也跟他们一样，没料到在拐角能碰上，偏偏速度又太快，两边就直直地撞在一起。 和对方发生碰撞的是何其盛，脑袋撞在对方的胸膛上，他当即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几乎要失去知觉，对方也不轻松，被撞得要闭过气去，倒退两步，手里握着的枪险些脱手。 “砰”，冯开诺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立即近距离开枪，子弹打在其心脏的位置，对方连挣扎都没有，直接软倒在地上。 枪响的时候何其盛离得太近，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脑袋又被撞得太重，状态越发不好，一时还不能从地上爬起来。 冯开诺将他扶起，两人一前一后向外面跑，何其盛速度慢，而且脚下踉踉跄跄的，冯开诺便一只手拽住他，另一只手握枪，用尽了力气往前跑，直到看见站在大门处的时来新，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时来新身边躺了一地的人，前台小姐则和两个工作人员躲在柜台下面，几人正怕得发抖。 时来新独自对外发起攻击时，两人就在原地隐蔽，冯开诺和时来新在六横浦并肩战斗过，知道时来新的能力，接下来的战斗时来新一人就可以解决，他参与进去反倒有些碍了时来新的手脚。 不一会儿功夫，冯开诺和何其盛两人听到了两声奇特的音爆声，何其盛第一次听不明所以，冯开诺听了心中大定，凭着这熟悉的枪声，他知道狙击之神来了。 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最多不过十分钟，外面大街上行人纷纷走避已经没有人走动，许多人躲在周围的大厦里不出来，远远地看着球类俱乐部这边的动静。 两声音爆似乎震慑住当场，整个区域安静下来，过了十几秒后，音爆声再度响起，“雳喇”，邮筒后面的那名枪手也被爆头。 外面的埋伏暂时被清空，时来新并未就此放下心来，他决定进行一次试探。 他在俱乐部大门内深吸一口气，突然一个闪身来到门外，他马上又再感受到那种心悸的感觉，表明他已经被瞄准锁定。 这种感觉刚萌生，时来新当即就往地上倒卧，“嗖”，极速的破空声掠过，子弹已经打在离他头部很近的地方。 还有一组狙击手！ 时来新躲过一枪之后不敢再留在原地，拧身一扑回到俱乐部大门内，对方的狙击手也没有再开枪，不过刚才那一枪已经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泡影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栋大厦的上部，在顶层数下来几层的位置有一扇窗户打开了，从里面露出来一截黑漆漆的枪管，后面隐蔽着两个人，从外头看进去只见到两人的头部。 泡影瞄准两人后，时来新毫不犹豫地激发，“雳喇”“雳喇”，枪声响过，两滩血花染红了玻璃，这个狙击点也被拔除。 时来新再透过泡影的视野审视了一遍这块区域，已经找不到明面上的敌人踪迹，他向后面做了个手势示意冯开诺和何其盛跟上，接着领头走出俱乐部。 空荡荡的街道除了几具尸体外没有行人，往日热闹的商业区此刻一片安静，时来新走在当中有一种危机四伏的感觉，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从周围大厦的窗户里、玻璃幕墙的背后窥伺着自己。 时来新在前面开路，冯开诺护着何其盛跟在后头，三人手里都握着枪连何其盛也不例外。 三人走的路线弯弯曲曲，时来新多选择靠着建筑物的边缘上走，这样可以减少腹背受敌的机会。 在两千米外的街区路旁停着一辆轿车，是时来新预先安排在这里为了遇险时撤离所准备，想不到真用上了，车上藏有更多的武器。 从三人现在的位置到轿车那里充其量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但这点路程注定不会平静， 时来新领着冯、何两人往前走了数百米，走到大厦转角处，他突然停下脚步，冯开诺和何其盛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时来新举起枪指向面前的虚空，因为他从泡影的视野里看见有一名枪手正从大厦的另一个方向跑过来。 两个呼吸以后，那名枪手以非常快的速度突兀地出现在转角处，如果不是时来新早有准备，这种突然遭遇是很要命的。 “砰”，几乎在枪手露面的同一时间时来新手里的枪响了，枪手完全意料不到敌人就在转角后面等着他，中枪的时候还保持着全速前进的姿态，失去知觉之后仍旧靠着惯性往前冲，身体冲出去两米之后才扑倒在地。 时来新曲臂向上收枪，向后看了冯、何两人一眼，示意两人跟上，接着继续迈步往前跑。 借着路上的树木和电线杆等设施的遮蔽，三人穿越过一条街道，到达另一幢大厦。 时来新从透明度极高的玻璃幕墙看到了大厦里面的情形，别看外面静悄悄大堂里还是有一些人的，数十名白领和几个保安滞留在这里，本来还在看着外面的热闹，想不到那几个持枪的人竟然往大厦跑来，吓得纷纷找地方躲藏，不少人挤在电梯门前想上楼躲避，但电梯一时间又下不来，正是乱成一片。 幸好几个煞星没有要进大厦的意思，而是沿着玻璃幕墙奔走，还不时往大堂瞅两眼，手里握着枪杀气腾腾。 第589章 受伤1 暂时的平静并没有让时来新放松下来，目前他解决的仅仅是对方派出的第一波人员，在外围他们布置着更多的人手，只是由于他下手太快，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人员还没有调动过来，相信很快对方就会有新的布置，因此他们要珍惜这点宝贵的时间差。 时来新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目光不停地在四周扫视，天空上的泡影更是随时盯着外围的变动，根据这些变化他不停调整自己的前进线路。 对方本来出动了几辆警车封锁一些重要的路口，原意只是配合行动顺带清场，想不到落入陷阱中的人不多，只有三个人而已，但他们却展现出强大的战斗力，解决了多于己方几倍的敌人，生生把第一梯队团灭。 眼下对方的增援部队明显还没有到位，原有的人手只能控制部分的路段，周围不少地方无人驻守，可供三人撤离的路线仍在。 三人一路疾走，绕过一栋又一栋的建筑，离停车的位置越来越近，眼看着再过两个路口就能到达。 同时在泡影传递过来的视野里，时来新看到街区外围不断有警车加入，还有一些无法确定身份的车辆围拢过来，一个包围圈在不断成形当中。 时间紧迫，他想加快速度往前赶，但回头看看何其盛，又无奈地把脚步放缓一点，后者已经到了极限，困难地喘着粗气跟在冯开诺后面。 三人经过一栋大厦的侧门，这门紧闭着，平常应该是货物和工作人员的出入口，时来新先走过去，冯开诺落后三到四米，他护着身后的何其盛。就在后面两人走到门前的时候，这门突然打开，闪现出一道人影，三人都还没有能够看清楚来人，枪声就已经响起。 冯开诺觉察到危险，但来得太快，他下意识地把身体挡在何其盛的前面，“砰”，他猛地一颤，接着应声倒下。 时来新身体反应和脑子几乎同步，在门打开同时，回头转身、提枪射击在一瞬间完成，与枪声相隔不到一个呼吸，他的枪口就已经喷出火舌。 “砰”，门里面的人倒下，只比冯开诺慢了半步。 何其盛被这个变故惊得僵立在当地，拿不出半点反应。门里面倒下的人身上的打扮跟普通白领没有什么区别，时来新只看了一眼不再理会，抢前一步来到已经倒在地上的冯开诺跟前。 时来新单膝跪到地上，伸手检查冯开诺的伤势。 冯开诺人还清醒，他的右边锁骨下面数寸的地方中枪，手枪子弹造成的伤口不大，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鲜血流淌已经到了右边的胸膛，快要滴落到地上。 “能动吗？”时来新眉头紧锁。 “哎……我试试……嘶！”冯开诺知道情况紧急，努力地要坐起身，但伤痛考验着他的中枢神经，浑身颤抖。 时来新手上用劲将冯开诺的上半身扶起，这时何其盛也跑过来帮一把手。 冯开诺有些艰难地坐起，试着动了动身体，仍是疼痛难忍，硬撑着说：“还能动……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要走一起走。”时来新做不出抛弃战友的事情。 时来新和何其盛一起用劲，帮着冯开诺直起身，他站稳了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何其盛拿出一包纸巾，把包装去掉然后厚厚一叠压在伤口上，洁白的纸巾立刻染红了一半的厚度。 冯开诺试着走了两步，点头道：“还行。” 三人重新上路，时来新仍旧走在前面，何其盛搀扶着冯开诺跟随在后。 时来新心里焦急，他清楚地看到对方聚拢来的兵力越来越多，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继续往前，三人来到一个街口，这里是必经之路，街口的另一头有三个人跑来，他们都拔枪在手，往时来新三人所在的位置迅速靠近。时来新靠着泡影早一步知道，他让何其盛与冯开诺快速通过，自己则提前在街口当眼处站位，举枪封锁。 靠近的三名枪手刚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时来新就立即开枪，“砰砰砰”，他不停开火，子弹横飞，将三人迎头打了回去，有一人中枪倒卧在街上，剩下的两人连忙隐蔽起来。 过了数个呼吸，那两人探出头来观察，不料时来新仍留在原地不动就等着他们，劈头盖脸又是一轮射击，街上再度倒下一人，仅剩下的那人缩在一角不敢再出头冒险。 时来新收枪回头去追赶同伴，这里距离时来新的那辆车已经不远。三人继续跑了几分钟，冯开诺和何其盛低一脚高一脚，跑起来很是费劲，踉跄着勉强才到了地方。 两人把冯开诺安置在后座，何其盛在一旁照顾着，时来新从车后箱取出自己的那杆狙击枪，这个用着才顺手。 时来新发动汽车，以最快的速度往西北角驶去，在这个方向上对方的人最少。 这时街上已经没有车，基本上都被警察堵在了外面，时来新开着车畅通无阻，很快就接近通向西北角的一个路口。 对方的人也是仓促应战，没有时间筑起稳固的路障，临时用几张破烂桌椅和纸箱凑数，时来新提前就看好这个薄弱的口子，果断往这里冲。 时来新右手把着方向盘，左手将狙击枪架在后视镜上，离路口隔着两百米的地方就开始射击，用的还是他快速连狙的手法。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响起，子弹像雨点一样泼撒过去。 守在路口的是一群便衣，有七八个人，没有配备步枪清一色拿的都是手枪，他们想不到对手距离这么远就发动了攻击，而且还打得很准，登时有几个人被击中倒在地上，立刻各自找地方躲藏，之后想要还击，但对方又在射程以外，只能是被动挨打的局面。 一轮射击后，枪声停歇下来，时来新换了个弹匣，车子继续接近，转眼就到了百米以内的距离，幸存下来的几个便衣开始瞄准驶过来的车子，等再近一点便开火。 时来新算好距离，对方的身影在视野中也越加清晰，扣动扳机开启了又一轮的射击，便衣们料想不到攻击来得这般快，而且比刚才还要准，接二连三地被击中，现场又躺下几人，剩下的人再也不敢露头。 第590章 受伤2 时来新的车速很快，眨眼间就冲到了路口，把堆在路面上的杂物撞开，接着猛踩油门加速离开，仅存的两名便衣望着车子远去无可奈何。 “雳喇”，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泡影再度发声，却是把天上的一架无人机击落下来。 越过这个路口之后，时来新没有再走大路，而是把车拐进横街窄巷当中，别的司机有可能会被这些小路绕晕，但时来新有着泡影指路始终朝着正确的方向走。 由于无人机被击落，对手也暂时失去了对现场的感知能力，只能看着时来新的车子消失在街巷当中。 对何其盛的抓捕行动是联邦政府内务部在负责。他们接到何其盛要在球类俱乐部与人会面的情报后，便设计了一个陷阱，秘密派人控制了这片商业区，只等着何其盛自投罗网。 内务部低估了何其盛身边的安保力量，原想万无一失的抓捕行动会落得个损兵折将，一时间乱了手脚，急忙调动人手去增援。 泡影那标志性的枪声响起，不但灭杀了内务部两组狙击人员，还惊动了秦都的另外一些势力。 联邦调查局在政府的很多部门里都安插了他们的人手，内务部也不例外，今天在商业区进行抓捕行动的人员中就有一个联邦调查局的内应。 包围圈内突兀响起的那几声硬脆的音爆声，内务部的人不知道，联邦调查局的人却是太熟悉了，那代表着一个噩梦般的敌人——狙击之神。 联邦调查局的内应马上向其秘密的上司报告，这个情报几分钟内就被摆到了联邦调查局局长范世冠的桌面上，因为有关时来新和狙击之神的消息优先等级是最高的。 局长范世冠立刻向柯岁寒和姚辉下达了命令，两人不敢有半分迟疑马上带着人赶往执行抓捕行动的商业区。 当联邦调查局的人来到球类俱乐部，只见到内务部在收拾残局的人，而被抓捕的三人早一步脱离了包围圈驾车离去，柯、姚两人一回头，却见内务部此次行动的负责人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与此同时，时来新开着车子又回到了大路上，他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车厢后面的情况，冯开诺很不好，伤口在血流不止，原来厚厚的一叠纸巾早就不堪用，何其盛从白t恤上撕下一块布来暂时堵上，此刻又是吸满了血。 三人现在还不算脱离险境，时来新看看外面闪过的一组组路灯杆子，眉头紧锁，那些杆子上都安装了摄像头，只要在秦都市区里，他们都摆脱不了这个监控网。 他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安全撤离的办法，但两人拖着一个伤员，很多路子都行不通。 对手或许会在短时间里失去时来新几人的踪迹，但靠着密布在市区各处的监控网络，很快又会重新锁定他们，这便是主场优势。如果他们想在这时驾车离开秦都市区，估计到不了城外就会遭遇到拦截。 “老冯，还撑得住吗？”时来新问后面。 “得要尽快止血处理伤口。”何其盛答道，他的手还按在冯开诺的伤口上。 “没事儿，我还行……这点伤不算什么，我们要尽快撤离，留在秦都太危险了。”冯开诺脸色白得吓人，但还硬撑着，怕拖累到同伴。 时来新通过后视镜观察过，估摸着冯开诺的状况很不乐观，必须尽快给他进行治疗，拖下去说不定有生命危险。 不能再拖了，时来新决定弃车改变路线。 车子仍顺着大路走了两公里，前面就是吉庆口，秦都市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大隐隐于市，这里就是最好的脱身之地。 时来新直接就在大路边停下，道路两旁基本停满了车，全都是违章停靠，进吉庆口商圈购物逛街的人找不到停车位，干脆都把车丢在这里，时来新他们的车子掺进来一点都不起眼。 狙击枪是不能拿了，时来新往腋下别好手枪，下车来拉开车后门，伸手搀住冯开诺，稳稳地托住他的身子帮他从车座上出来。冯开诺的动作已经很不利索，每动一下都会牵动到伤口，身体不住微微颤抖着。 时来新从车后箱拿出一件大衣，披在冯开诺的身上，拉上拉链，遮掩住血迹斑斑的上身。他也给了何其盛一套外衣裤，何其盛现在还穿着球类俱乐部换上的那套运动服，在这里太显眼。 时来新自己换了一件外套，把三人打量几眼，没有太大不妥，就是衣服都不合身，不是长了就是宽了，不过也没办法，凑合着穿吧。 冯开诺自己走路有些困难，时来新负责搀扶，何其盛跟在后面戒备，三人慢悠悠走进吉庆口。 吉庆口是一个大型的商圈，几个超大型的商场建在一起，产生聚集效应吸引来大量的人流，这一区的配套设施自然也非常完备，尤其在交通方面，这里是地铁的重要枢纽，也是时来新选择这里的原因。 混进人流当中，三人有如江流汇入大海，暂时摆脱了被监控锁定的危机。 三人走进一个大商场，没有往楼上走，而是乘电动扶梯顺着一拨人流来到负一层，这层连通着地铁。 秦都市的地铁是有安检的，但比较宽松流于表面，三人过安检门的时候警报器“嘟嘟”响了，时来新从兜里取出一串钥匙，表示是这东西引起的警报，安检人员挥手就让他们过了。 冯开诺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时来新感觉到手上很沉，表明他快要走不动了。 好不容易上了地铁，车厢里人不少，没空座位了，时来新想让冯开诺坐下来休息，于是便对座位上的一个年轻人说：“兄弟，帮帮忙让个座吧？” 年轻人穿得很潮，却给了他一个白眼球：“让座？凭什么，我坐着挺舒服的，不让。” 时来新懒得多啰嗦，伸手揪着他的衣领轻轻一提就把他从座位里拽起来，随手丢到一旁，跟处理一只小鸡差不多，然后扶着冯开诺先坐下。 第591章 疗伤1 “敢动老子？！”年轻人觉得被羞辱怒了，冲上来要动手，迎接他的是时来新叉开五指的手掌，正好摁在年轻人的脸上，时来新居高临下手上稍一发力，就把他推得往后倒退五六步，撞到金属扶手上。 “你……你等着！”年轻人感受到那股无可抵御的巨力，知道对方厉害心中气馁，但抹不下面子，交代了一句软绵绵的场面话后转身离开。 时来新没空搭理他，注意力都放在了冯开诺身上，他此刻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刚才在进站的时候何其盛在自动售货机买了一瓶水，现在拧开来给他喂了一口。 冯开诺无力地靠在座位上，勉强喝了一口水，然后喘了一口气，仰起头闭上眼睛似乎想要睡过去。 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真要睡过去就是昏迷，时来新暗暗着急。 地铁过了一站又是一站，乘客上上落落，冯开诺肉眼可见地虚弱下来，时来新和何其盛都没有注意到，鲜血从他大衣的衣角流淌下来，滴落到座位上，渐渐汇成一小滩。 冯开诺身边坐着一位大妈，她放下手掌在座位上按了一下，正好按在了那滩血上，大妈手上感觉不对劲，湿湿黏黏，提掌一看，满掌都是鲜红，被吓得尖叫起来。 “啊！这是什么？……”大妈举起手掌颤抖着。 她的异常举动吸引了整个车厢人的注意力，大家看见她的手，然后再看到座位上的血迹，都是大吃一惊。 大妈像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看看自己的手掌又看看刚才坐在一起的冯开诺，身上更是颤抖得厉害，连话语都不成声：“你……血……为什么？……救命……”她喊救命的声音提得很高，估计隔壁车厢都可以听到。 跟冯开诺坐在一排的人都跳起来，像躲避瘟疫似的，只有冯开诺自己迷迷糊糊地坐在原地，原本比较宽松的车厢瞬间变得人挤人，三人身边却空出来一大圈。 站前面一排的人不知所措，站在后排的却有人出主意：“要不报警吧？”这话一出，旁边就有人附和，“对，马上报警。” 但就是说的人多，不见有人付诸行动。 时来新看事情闹大了，这个车厢是不能再呆，刚好这个时候列车靠站，他上去背起冯开诺就走。看见他过来，尬在当场的人群自动给他让开一条路。 三人走出车厢，站台的工作人员不明就里还过来问询，是否需要提供帮助，何其盛摆手说：“没事儿，多喝了点。” 时来新原本是打算去市区里的另一个安全屋，现在提前了两个站下车。车厢里肯定也是有监控的，现场还留下了血迹，这种异常事件瞒不过警察，他们三人再度出现在监控的视野当中，刚才弃车转移的一番功夫白做了。 时来新背着冯开诺大步往前走，何其盛在后面亦步亦趋，好不容易才跟得住他的速度。 回到路面，时来新就让何其盛用手机查询附近的诊所，查询结果当中有离得最近的一家牙科诊所，两人立即跟着导航找过去。 这家牙科诊所在离地铁出口大概一公里远的一栋多层建筑里，坐落在一条不太热闹的大街上，诊所规模小不起眼，招牌也很低调，上书“真真牙科诊所”，如果不留意还真不容易找到。 走进诊所，里面空间狭小，冷冷清清的看不到有候诊的病人，只有一个护士坐在前台后面，她见到有人进来，连忙站起身来问：“这位先生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预约，急诊，医生在吗？”何其盛说道。 “医生在的，病人什么情况？请在这里登记及付款。”护士说。 何其盛掏出一叠钞票放在前台上：“快，快叫医生，病人的情况很不好。” 护士麻利地收起钞票，说了一句：“请稍等。”就走进旁边一间办公室的门里。 医生估计也没在忙，转头就看见一个身穿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医生跟在护士身后走出来。 “先进治疗室，病人这是怎么了？”医生打量了一眼三人，示意护士去开治疗室的门。 众人先后进入治疗室，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张铺着白布的病床，一架牙科手术专用的灯具和装满手术用具的推车。 时来新背过身轻轻将冯开诺平放在病床上，护士还伸手帮了一把。 医生观察冯开诺的体征不对劲，发现他似乎处于昏迷的状态，于是发问：“病人现在是没有知觉吗？” “他失血过多。”时来新看了医生一眼，然后拉开冯开诺身上的大衣，露出里面沾满血迹的衣服。 “怎么流这么多血？”一旁的护士惊讶道。 时来新继续解开冯开诺的衣服，直到伤口显露出来。伤口既圆且深，还在不停地渗血，这是枪伤！医生现在哪里还会不明白。 医生心虚地看了一眼时来新：“这……我只懂拔牙，这个我不会处理呀……”时来新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要不……你们到别处看看？”医生有些艰难地吐出这句话。 “救死扶伤嘛，哪有医生拒绝病人的道理。”时来新逼视着医生。 “不是，这个我真处理不了……阿珍，把钱退给几位。”医生给护士使了个眼色。 护士站在一旁神情带着惊惧，听医生这么一吩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应声道：“诶。”接着就想要出门，哪知道她一回头就见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何其盛的手枪正举在她的面前。 “医生，请马上处理伤口，把子弹取出来，诊金我们一定多多地给。”时来新说着也把手枪拿出来，伸手拉了一下枪栓。 其实对于一个牙科医生来说，处理一个伤口真不是多复杂的事情，他的确没有取过子弹，但并不代表他不会，而且手术的器具和药物这里一应俱全。 医生在手枪的威胁下表现得很顺从，没有多说一句话，干起活来照样一丝不苟，体现出良好的职业素养。 他先让护士给冯开诺输液，接着两人都换上一次性的手术服，消毒并戴上口罩手套，把手术要用到的器具准备好，将拔牙用的手术灯照射在伤口上，因为条件所限只能对冯开诺进行局部的麻醉，一切就绪后两人开始手术。 第592章 疗伤2 时来新也没有闲着，他到外面把诊所的闸门拉上，挂出停止营业的牌子，然后回到治疗室观看手术的过程。 冯开诺从离开地铁时开始就处于昏迷的状态，输液之后脸色好了一点，但在取子弹的过程中还是被痛醒过来，时来新要过来帮忙压住他的身体。 费了不少的功夫，医生终于把铜弹头取了出来，“当啷”一声搁到托盘里，接着才是手术最细致的部分，开始止血和缝合。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时来新看看表，手术做了有一个多小时。 他丢弃在吉庆口马路边上的车子旁，此刻站着姚辉。姚辉双手提着时来新留在车里的那杆狙击枪，左右掂量，不住摇头叹息。 “怎么啦？”柯岁寒走过来忍不住问他。 “你说这得要多大的手劲。据目击者说他是单手使用的狙击枪，你看这枪多沉，我们单手提起来都困难，他还能够瞄准射击，用起来跟玩似的，命中率很高，真不是一般人。”姚辉从狙击枪的弹匣里取出一颗子弹，眯缝起眼睛对着日光端详了一下。 柯岁寒很有同感地点头：“这款狙击枪我玩儿过，是款好枪，但要用好还真不容易。” “对了，内务部那边怎么样了，还在叽叽歪歪吗？”姚辉问道。 “他们还能有什么，让他们把案子交出来当然不乐意，还反咬我一口说我们局不规矩，在他们内部安插卧底了。听他这么说话，我就干脆不理他，直接给内务部吴部长打电话，跟他讲道理，吴部长人还是不错的……很配合咱们。”联邦调查局掌握着吴部长一些把柄，详情柯岁寒是知道的，在电话里略点了一下，吴部长就服软了，吩咐手下不再插手此事。 “昆北那边派来了什么大人物，到秦都来干嘛？”这是姚辉一直想要知道的情报，无奈原来主办的内务部不肯提供，现在应该有消息了。 “据说是昆北大统领身边的人，叫何其盛，职位很高，来秦都应该有一两个月吧，他此行的目的是对我们关键部门的一些人进行策反，不过我们的人经得起考验，将他捅给了内务部，内务部决定对他进行抓捕，特地设了一个陷阱，但想不到他身边的人这么厉害，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柯岁寒也是好不容易才从内务部手里拿到这个情报。 姚辉皱眉，一连提出好几个问题：“只是策反吗？昆北方面有那些人的把柄？何其盛在秦都见过哪些人？” 柯岁寒摊了摊手道：“向内务部告发的那位官员，不会是何其盛在秦都见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是恰巧在这个时候暴露了而已，要知道何其盛在秦都的所作所为，唯有抓住他才能弄明白。” “如果光是策反，似乎用不到何其盛这个级别的官员，他应该还有其它的使命，可惜内务部动手太早了一点，等他们见过面再进行抓捕会更好，起码我们可以搞清楚他们的真实目的。” “至于昆北方面抓到了这些官员的什么把柄……”柯岁寒迟疑了一下，因为这可能与他外宅泄密一事有关，“也许吧，何其盛总不会无缘无故找上他们，但要直接问他们，他们一定不会承认，嗐，这年头谁身上没有一点事。” 姚辉问道：“这何其盛在昆北的到底什么官儿，就不怕我们在国际上捅出来叫他们难看？” “他在昆北大统领办公室可是有名有姓的，大统领身边的国务助理，级别很高。这些年下来，昆北和南昊之间明争暗斗，各自下的黑手都不少，不差这么一点，况且没凭没据的谁来理会，如果把人抓住了就不同，那用处大了。” “我对何其盛一点兴趣没有，只想抓住狙击之神和时来新，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凑到了一起。”这是姚辉的大实话，他眼里只有时来新和狙击之神。 柯岁寒笑了：“我们和内务部各自的目的不一样，这叫买椟还珠，事情成了时来新是我们的，何其盛就交给他们，各取所需。” 姚辉可没有柯岁寒那样乐观，心里缺乏底气，只是嘟囔了一句：“希望如此吧。” 柯岁寒见他的反应，知道他有想法，连忙给他打气：“今天这是好消息啊，我们费那么大的劲找时来新，结果他自己跳出来了，多好的事。” “别担心，他们也是人，让人捧两句就真成神啦？是人就有弱点，这次我们好好谋划，争取彻底把他们干掉。” “嗯，争取。”姚辉回应有气无力，一副没有被鼓舞到的样子，柯岁寒暗自摇头，这时来新简直成了姚辉的心魔。 其实不止是姚辉，和他患有同样心理疾病的人还有不少，柯岁寒都可以列出一个长长的名单来，包括他自己，他不由叹息，如果不把时来新和狙击之神灭了，整个联邦调查局恐怕都好不起来。 “受伤的那个人是谁？”姚辉换了个话题。 “据内务部的人说，既不是时来新，也不是何其盛，是第三个人。”柯岁寒说。 姚辉打开后车门，车后座上沾了不少血迹，车座下面丢弃着一些吸饱了鲜血的纸巾。“那人受的伤可不轻，拖着这样的伤员应该跑不远。” “报告，”一名手下跑过来，“从警察局那边发来了消息，说地铁列车上发现有可疑人物。” “什么，好啊，我们马上过去。”柯岁寒和姚辉立刻赶往地铁公司。 在地铁公司他们调看了列车上的监控录像，监控画面上显示的那三个可疑人物，其中的时来新脸上那点化妆骗不了熟悉他的人，柯姚两人一眼就把他认出。 目标确认，两人又赶往时来新他们提前下车的那个地铁站，停留在一个地铁的出口，监控显示他们正是从这个出口离开。 姚辉在出口走了一圈，抬头望着四周的高楼大厦，思索了一阵，对站在身边的柯岁寒说：“两个逃亡当中的人，还带着一个重伤员，他们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柯岁寒想了想说：“如果我是他们，我会马上离开秦都，有多远跑多远。” 第593章 疗伤3 “可那人是时来新，就我所知，他经历过无数次的围捕和追杀。他在宁越的时候，每天过的都是逃亡的日子，即使在浩特列岛的那段时间，他和军情局忙于互相攻伐，就没有闲下来过，总而言之，这就是他的生活。”回顾起时来新的个人经历，就连姚辉都有些感慨。 “而且……”说到这里，姚辉看一眼柯岁寒，后者正专心听他讲话，“他在秦都其实并没有感受太大的压力，换句话说，就是我们联邦调查局做不到这一点……” 柯岁寒老脸微红，略略点头示意姚辉说下去。 “他并不惧怕我们，即使他正在被追捕的途中，因此不能用一般人的心理去预测他的行为。” “也许他首先考虑的不是逃跑，而是他带在身边的那位伤员，伤员的伤势可是很重的，照其失血量来看，如果不及时治疗说不定有生命危险。” 这时柯岁寒插了一句：“我赞同你的看法，他会先想办法给伤员治伤。” “按照这个方向推测，他们走出这个地铁站第一个想法，应该是找最便捷的途径，给伤员处理伤势……” 姚辉突然回头对身边的手下吩咐：“立刻去查，离这里最近的诊所在哪里。” 柯岁寒有些兴奋地搓搓手：“对，认真仔细地查，即使猜错了也不是什么损失，值得去试一把。” 很快手下们就从政府部门专用的城市管理数据库里面得到了查询结果，姚辉从手下手里接过平板电脑，目光落到屏幕上。 “周围两公里范围内，共有十六家诊所和医院……走，我们立刻出发！”姚辉率先朝车辆走去。 “队长，我们先从哪里下手？”后面的手下边走边问。 “先近后远，两公里内找不到，就往更远处走，把全市的找一遍也在所不惜。”姚辉上车坐稳，一直严肃的脸上难得地出现一丝笑容，“我觉得这次的机会不错，时来新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也许是无敌的，但是他还拖着两个累赘一样的伙伴，说不定就是我们的机会。” 传说医生们在手术的时候都喜欢聊天，时来新今天是见识了，即使在这种高压环境之下，诊所医生还是忍不住嘴里念念叨叨的。 “你们看看，这子弹藏得多深，镊子差点夹不住……终于出来了，不容易啊，要是搁在医学院的时候，午饭可能会赏个鸡腿！” “……你该去庙里上个香，运气真好，居然没伤到内脏……” 手术过程血渍呼啦的，时来新眼睛看久了有点视觉疲劳，便把视线放空换过泡影的视角，将区域的周边观察一遍，然后切换回来，来回几次再展开之后，他突然发现了不妥。 有两辆车缓缓地从大路方向开过来，这种异常的举动马上引起了时来新的注意，车上的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诊所里的时来新离开手术台，朝何其盛使了个眼色，走出治疗室推开诊所的闸门，一闪身躲到离诊所不到十米远的一根建筑水泥柱子后面。 两辆车子来到“真真牙科诊所”所在的街上，他们应该是跟着导航走的，现在已经确定了位置，车速又提上来，转眼就走了两百米的路程，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看清楚诊所的招牌时，车子立刻停下来，时来新确定他们就是冲着诊所来的。 车上的人很谨慎，打开车门后都是手握着枪从车里出来，两辆车一共下来八个人，其中有一半的人配备的是突击步枪。他们身穿便衣，看不出来属于哪个部门。 八名便衣散开队形朝着诊所包围而来，显然时来新藏身的那根柱子也在他们的覆盖范围内。 有两人一步一步地靠近柱子，时来新借泡影的视线盯住两人，心里盘算着距离，突然猛地从柱子后面闪身出现，向两人开枪。 “砰、砰”，在这个距离上开枪时来新有十足的把握，枪声响过，两名枪手应声倒下，在场其他人的反应也足够快，不过半息的功夫，还击就已经到来，枪声大作，但时来新的动作更快，射击完毕他就已经缩回到柱子后面，多发子弹打在了柱子上，只击起来不少砖石。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时来新引到柱子这边来时，天上的泡影激发了。 “雳喇”“雳喇”，立刻有两人脑袋炸开身体扑倒在地，有狙击手！这音爆声也提醒了剩下的所有人，开始各自找地方躲避，现场一个站立的人都没有。 时来新怎会留给他们可乘之机，前面的脆响刚落下，泡影的子弹接踵而至，半空再度传来音爆声响，有三名枪手先后被击中，剩下的那名枪手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辗转腾挪之后，靠着一处墙角安定下来，抬眼看向四周，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 这名枪手非常惊恐，大声对着戴在身上的对讲机喊到：“我们遇到了袭击，请求增援，我们在……” “砰”，时来新绕过柱子，抬手给了他一枪，枪手话没能讲完就气绝身亡。 解决掉最后一个枪手后，时来新不再浪费时间，立刻回转诊所。 外面的动静这么大，诊所里面的人都忐忑不安，医生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身看着刚走进来的时来新。 “手术做到什么程度？我们必须要走了。”时来新插好手里的枪。 “伤口只缝合了一半，不过血是止住了。”医生回答道。 “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要马上走，有更快捷的办法吗？”时来新果断地说。 “办法倒是有，”医生沉吟了一下，“我用医用粘合剂先把伤口封起来，外面再严密包扎好，可以顶一段时间，但过后必须重新缝合。” “好，就这么办。”时来新点头。 “条件所限，没有办法给伤者输血，接下来他会相当虚弱，我再给你带上几瓶液体葡萄糖，有机会就给伤者喝，哦，还有一些抗生素，防止伤口感染的，你们也带上。”医生很尽责，没有因为受到过威胁而有所怠慢。 “谢谢。”时来新从口袋里又拿出一叠钞票搁在病床边上，虽然医德跟钱没有什么关系，医生看了一眼没有再作声。 ps:今天昏头了，重复粘贴了，已经改过，对不起了。 第594章 疗伤4 何其盛推开诊所的大门先走出来，时来新背着冯开诺随其后。 “我们怎么走？”何其盛问道。 “这不是有现成的车吗？”时来新仰了仰下巴。 “就不怕目标太大？” “有合适的机会再换一辆，现在时间紧迫。” 三人上了其中一辆车，还是由时来新开车，轮胎摩擦着地面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大街。 在这个时候，天上的泡影还看见有一架无人机飞到了这块区域的上空，时来新暂时没有理会它。 十五分钟后，有几辆车从远处驶来，在“真真牙科诊所”门前停下，一群下车的人当中有柯岁寒和姚辉的身影。 见到躺了一地的队友尸体，众人都颇为着急，连忙上去检视，结果没发现有生还者。诊所里的医生和护士被带出来问话，通过诊所里两人的回答，姚辉和柯岁寒大致了解了此前发生的事情。 柯岁寒脸上露出兴奋的神情，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你猜的没错，他们果然是在找医生处理伤员的伤势，想不到这么快就找出来了。” 姚辉在通讯频道里问手下：“无人机跟住了没有？” 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他依然一脸凝重，回到车上好一会儿没说话。 “怎么了？”柯岁寒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今天还要死多少人？”姚辉没打算在柯岁寒面前隐瞒想法。 听了姚辉的话，柯岁寒突然觉得轻松不起来，环顾一眼四周的同伴，可不是吗，今天这一役，他们中有多少能活下来？ 柯岁寒轻叹一口气，拍拍姚辉的肩膀：“只要能干掉那两个人，这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姚辉没有说话，只觉得身体里的神经越绷越紧。 时来新在大路上一口气驶出去十公里，他透过前窗玻璃看了一眼天上，只要眼力比较好的就能隐约地看见那架无人机的身影。 他一扭方向盘，车子拐进了一条分岔路，面前又是一片相当繁华的商业区，他对这一区的环境比较熟悉，此前和陈弥雅一起来逛过两回。 车子保持车速，径直驶入一家大型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冯开诺做手术后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现在麻药效果过去，在车上颠簸了一下，牵动到伤口痛醒过来，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感觉怎么样，老冯。”何其盛问他。 “没事儿……死不了。”冯开诺强打起精神，无奈状态极其衰弱，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何其盛赶紧给他喝液体葡萄糖。 时来新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找个位置停好，让何、冯两人先留在车里等候，自己下车往商场里跑。 他到商场导购台找了找，然后直奔一家医疗器械店，从店里买了一台轮椅，为节省时间，他干脆直接把橱窗里的样品推走。 回到停车场，扶冯开诺坐到轮椅上，这样就解决了大问题，背着冯开诺在公众地方走实在太显眼。 三人还走进一家服装店，各自换过一套衣服，从外观看三人都是大变样，应该可以迷惑一下监控摄像头。 接着三人穿过商场，刻意地没有走在一起，何其盛推着冯开诺在前面走，时来新则是游离在他们的附近，减少同框出现，降低暴露的风险。 天空中传来“雳喇”一声脆响，即使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当中仍然清晰可闻，不过被人们当成爆玉米花之类的声音忽略掉，随着那声音响过，天上的无人机被击落。 解决了天空中的监控眼睛之后，三人离开商场走到大马路旁，扬手叫来一辆出租车，然后绝尘而去。 对于能否摆脱对方的监控，时来新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那辆抢回来的车子必须要换掉，因为那车子肯定有卫星定位，会一直被锁定，弃车后吉庆口的人流又正好掩盖了他们的行踪。 在离商业区五公里左右的一个小区，时来新还准备了一个安全屋，车库中藏着一辆车，三人目的就是去取这辆车。 到达小区后，还有一两个小时天色就要黑下来，三人蛰伏在车库里暂时没有动身。他们打算等到夜间再行动，在夜色的掩护下更加适合时来新的操作，泡影的优势才能完全体现出来。 时来新和何其盛分食了车上准备的干粮，冯开诺食道浮肿很难吞咽固体的食物，只能喝液体葡萄糖，趁着这个空闲时间三人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秦都，二是离开，两个方案各有利弊，你们什么意见？”时来新分析过目前的形势后提出了问题。 “离开秦都并不意味着就安全，况且我们在秦都的还有许多力量没有动用，足够我们跟他们再掰掰手腕的。”冯开诺即使是半躺着都在出主意。 时来新赞成冯开诺的意见：“我也是这个想法，敌人会想当然地以为我们将离开秦都，因为这个选择最安全，但我们偏偏要反其道而行，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让他们灯下黑。” 本应最想留在秦都的何其盛却在沉吟，没有接两人的话，直到他发现两人都在看着他时才说到：“本来有些话涉及到保密条例我不能说，但迫于形势过于恶劣，我非常需要你们两个的帮助，也同样要求你们能保守秘密。我在秦都的任务现在可以停下来了，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开展，任务的地点并不在秦都，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时来新和冯开诺非常意外，都不解地看着何其盛。 何其盛给冯开诺换了一瓶葡萄糖，然后给出答案：“一切都是在为隆江战区服务。” “果然，可是……”时来新明白了过来，但又好像没有完全明白。 何其盛点点头：“你们都猜到了，其实我们这次任务最重要的部分在隆江战区，秦都所做的工作其实都是在进行铺垫，同时也是种测试，我们见的人里面并不是都有把握，为的就是把不稳定的因素提前引爆，像今天这种情形，其实都在我们的计划内。秦都的策反游戏再玩下去就不灵了，收获已经很丰厚。” 第595章 疑兵 听到这里，时来新暗自腹诽，自己居然会是一路疑兵，果然不是嫡系的待遇。 何其盛好像没有什么负面的思考，轻松一笑道：“接下来我们就没有多少负担了，反正都是赚的。” 冯开诺跟他同出一辙：“我们搞它个天翻地覆又如何？” 时来新彻底明白：三人在秦都大闹一场原来是吸引注意力来了，隆江战区那边自然有人去使劲。三人留在秦都销声匿迹，倒不如冲出秦都把事情闹大！ 被支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不好，时来新沉默了。在这个小组里，何其盛掌握着所有的信息，冯开诺只知道一点，时来新是完全不知情的那个。 何其盛老于世故，时来新的异样瞒不过他的眼睛：“小时，很抱歉，碍于纪律，我需要严格保密，希望你不要见怪。” “你为这个任务付出已经够多的了，你的任务也完成，接下来你可以选择脱离小组，重新回到执法者的岗位。” 时来新心里仍然有不少疑问，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在这段时间里见的那些人都是幌子吗，完全没有意义？” “那些人在我们下一步的计划里很重要，和隆江战区的部分互相呼应，都是我们要尽力争取的人，只是在我们暴露之后时机就错过了，幸好南昊政府里几位重要的人物，我们都安排见过了，效果还不错。” 半途而废从来不是时来新的性格，而且何其盛还拖着冯开诺这个伤员，丢下他们时来新做不出来。 “我跟你们一起离开秦都。”时来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太好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何其盛笑了，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旁边正担心着的冯开诺也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比别人更了解时来新，说到底时来新虽然好说话，却是不喜欢被约束、被摆布的一个人，按照其性格，完全有可能愤而与上级闹翻。 三人在车库里休整完毕，外面的天色也沉黑下来，时来新发动汽车驶上路面。 就在过去的这一个小时里，警方在网上发布了对三人的通缉信息，秦都的机场、车站、港口等口岸都开始了对旅客的身份比对，酒店、洗浴等公众场所均被警方设置监控，一场针对三人的搜捕行动在秦都展开。 不仅如此，秦都警方开始小范围地对秦都一些地区的出租屋进行清查，时来新就发现三人所在的这一区，正有一些身着便衣的人对部分住宅小区走访，甄别租客的身份。 秦都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这种清查行动会对在秦都的外来人员造成影响，搜索的范围又是如此之广，需要动用大量人手，看来有关方面下了很大的决心。 同时这也表明三人的行踪已经暴露，时来新猜测很可能是三人乘坐来的出租车出了问题，三个人和一辆轮椅，目标的确是有点大。 不过也没什么，既然确定要冲出秦都，三人就不会再缩手缩脚。 三人计划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出城，时来新选择出城的位置是光启门，这里是秦都市区西出的必经之路。 秦都市西郊有一处山丘地形非常适合安排伏击，这个山丘叫落凤坡，时来新早前就勘察过这个地方，印象很深刻，他想在这里打一场伏击战，一味的逃跑不是他的风格。 在光启门最主要的路口，出城的必经之路上，对手已经在这里布置了路障并派人扼守，想要出城在此处免不了还需要打上一场。 时来新驾驶着车子在马路上行走，泡影把全市道路的俯瞰画面汇总到他的脑海里，据他观察，在路上飞驰的警车明显比平常要多不少。 秦都市的车主们也都事先得到警示，今天晚上没有必要就不要开车出门，因此路上跑的车子稀稀落落数量大幅减少。 在市区内的许多路段设立了临时查车点，时来新看见在这些查车点前几乎都排出了长长的车队，许多人都还闹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以为是在查酒驾，只奇怪这查车点太密集了一些。 查车点没有给时来新造成多大麻烦，他掌握着每个查车点的位置，都能想办法绕路过去，有泡影的帮助，那些复杂的道路网他可以走得明明白白。 三人无惊无险地来到秦都西区，前面路口就到光启门。光启门是秦都老城区的一个地名，经过百年的城区改造，这里早就面目全非，只有一个古城门被保留下来，其它地方都建起来现代建筑和宽阔的马路。 在古城门前有一个数条大道交汇的路口，是出城区的咽喉要道，对手就在这里设置了路障和查车点，类似的部署在其它方向的出城口也都有。 本来时来新抄其它的小路出城也不是不可以，但就有违大闹一场的初衷，他们要高调地出去，引来对手的注意。 恰好此时秦都下起蒙蒙细雨，雨势不大但很绵密，很快就给车窗敷上一层细小的水点，远远看过去那路口的关卡，在路灯的照射下，如笼罩上一层薄纱。 在关卡的面前已经排起了数十米长的车队，这些都是要出城去的车子，时来新三人的车就混在其中。 有几名身穿作战服的武装人员冒雨站在关卡前面，检查着过往的车辆，他们全副武装，配备了突击步枪及手枪。 他们认真执行着对过关车辆的查验工作，不但要检查证件，还对车厢里司机及乘员的相貌仔细比对，电筒的强光逐一照射到每一个人的脸上，惹来很多人的不爽。 雨短时间内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一名武装人员的外衣已经湿透，他换了一下端枪的姿势，尽量避免突击步枪的枪口进水，却不去管雨水正顺着他的下巴往下滴。一辆车缓缓滑行向前，到了他的面前停下，车窗摇下来，露出一张略带笑容的脸，轮廓线条很硬朗，话语却很随和：“天还下着雨，辛苦你们了……” 武装人员正要让这人交出证件，却听他继续说道：“你们可以下班了。”话刚出口，他就从车窗内递出一根枪管，枪管里已经冒出火舌。 第596章 屠戮1 “砰砰砰”，时来新用的是突击步枪，短时间内就把子弹完全倾泄出去，车里的何其盛也没有闲着，从另一侧的车窗进行射击。 当先的这名武装人员倒下，他身后隔了几个身位的同伴也中枪，时来新没有停歇，接着延伸射击，目标是关卡后面的人。 时来新发动的袭击非常突然，此前他就已经观察过目标的站位，计算好次序，一经发动就不会再留给对方机会。 距离是如此之近，不存在打偏的可能，时来新有力的手掌牢牢握紧武器，完全不受后坐力的影响，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杀伤。 他还心分二用，脚踩油门，另一只手留在方向盘上，车身启动猛地冲向关卡，登时将栏杆撞断，车子一头扎进关卡内部，使得关卡里的人全部袒露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突击步枪的子弹打完了，时来新立刻换了一杆，依旧单手端着，像变魔术一样，手速快到不讲道理，不间歇地收割着面前的目标。 车身在关卡里面玩了一个漂移，车轮与地面强烈摩擦着，本来在敲边鼓的何其盛被这一下晃得头晕眼花，都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眼里看不到目标，只是胡乱地向外射击，顾不上有多少效果。 时来新却看得很清楚，关卡内外再也没有站着的目标。在车龙当中排队的时候他就数过，关卡前和路障后头共有十二名武装人员，此刻尽数被收割过一遍，没有遗漏。 时来新环视现场，确认过战果后，从镜子里看一眼冯开诺，后者情况不太好，刚才一番剧烈运动，估计再次扯动了他的伤口，本来刚恢复一点的脸色现在再度显出苍白。 时来新再踩下油门，轮胎在湿地上打滑了几圈，蓄势后向前窜出去，离开关卡迅速消失在道路的尽头，留下一群惊魂未定的车主。 离开光启门，时来新三人的车子继续往西行驶，在离城区十多公里外的地方，他们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落凤坡。 这里本是一座小山丘，在修公路的时候干脆穿山而过，在局部形成一个双峰夹公路的地形，地势相当险要，时来新目测过，在落凤坡的山顶往下俯视，沿着公路延伸过去，可以直接看到五公里外，换言之这里有极其优越的射击角度。 时来新一直看好这个地点，早就有想法在这里打一场伏击战。 车子穿过落凤坡，然后他把车开进路边的一片小树林，停在了树林的深处，交代何其盛和冯开诺两人安静待在这里，外面无论动静多大都不要管，等他解决完了战斗后再回来找他们。 接着时来新徒步走上落凤坡的坡顶，光以肉眼往远方地平线上的公路看过去，那边隐隐约约出现一些车灯的亮点。 天空中的泡影则是从光启门那段就开始监视着。时来新他们袭击离开后，时间过去二十分钟左右，救援的队伍才到达，在遇袭现场停留几分钟后，又分出一支车队向着时来新几人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时来新在坡顶架好狙击枪，备妥子弹，等待着追击部队的到来。 此时离时来新三人早前潜伏的车库没多远的一段马路上，停靠着一辆指挥车，柯岁寒和姚辉就在这辆车上。 姚辉还是习惯性地皱着眉头，从接手对时来新三人的追捕开始就没有解开过。 刚才他们接到了光启门关卡遇袭的消息，增援的部队到达现场，发回来人员全部遇难的噩耗。 “老妖，说句话呀，老绷着脸也不是办法，可有什么发现？”柯岁寒被坏消息搅得心神不定。 “他们不该这样……”姚辉似乎在自言自语，柯岁寒听不大清楚。 “什么话？你说清楚一点呀。” “我是说他们本可以在秦都继续潜伏下来的，为什么会选择出城？”姚辉提高了音量。 “什么意思，我们在市区搜捕得很紧，他们想逃出去也不奇怪呀。” “这两年他们在秦都经营得不错，要躲过我们的抓捕还是可以的，况且还拖着一个伤员，一动不如一静，不该自己突然冒头出城。”姚辉的眉头拧得更紧。 “没错！”他轻轻锤了一下车上的小桌板，“他就是故意的！” 柯岁寒看不懂他一惊一乍，问道：“怎么了？” “时来新并不惧怕我们，在他眼里我们的人也许只是一个个枪靶子而已，他出城就是要引起我们的注意，然后发生战斗……”姚辉摊开地图，回头问手下，“他们是从哪里出的城？” 根据手下回报，姚辉的目光落到了西边出城的道路上，然后一路搜寻，最后看到了落凤坡这个地名，他用手指点了一下这个地方：“给我看看这个位置的地形。” 屏幕上卫星地形图展开，落凤坡那双峰夹公路的地形清楚展现出来。 看着地形图姚辉冷汗直流：“时来新，这就是你准备好的战场吗？” 旁边看着的柯岁寒心里也“咯噔”一下：“快，通知他们，还来得及吗？” …… 从城内光启门过来的追兵一共有八辆车，这个时候在城外道路上行驶的车辆很少，这支车队在路上非常显眼，虽然都是些寻常的车子，此刻组队赶路颇有些来势汹汹的感觉。 道路一路畅通无阻，车队很快就要接近落凤坡。车队的头车里乘坐着这支小队的队长，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手中平板电脑中的地图，略一抬头就看见了前面两座小山峰，距离不到一千米。 “哦，落凤坡到了……”就在他开口说话的同时，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声音：“西区抓捕小队，你们注意，落凤坡可能存在危险，请不要靠近，重复一遍……” “停车！”随着队长的声音落下，头车立刻急停，发出难听的刹车声。 事发突然，后面的车辆也跟着各自急刹，刹车声此起彼伏，车辆之间的距离变得非常贴近，险而又险地避免了出现连环相撞的场面。 一番闹腾之后，所有的车辆都停下。 第597章 屠戮2 队长没有再说话，目光向四周扫视，想要把不安全的因素找出来，其他人也都沉默着，原地等待着新的命令。 路上出奇地安静，只听到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 这里险要的地形也引起了队长的不安，平静的山间公路此刻似乎危机四伏。 “掉头，撤退！”虽然没有看到危险在哪里，并不妨碍队长做出正确的判断。 队长是在通讯频道里说的，八辆车的司机同时得到命令，纷纷发动汽车准备扭转方向盘，路上再度嘈杂起来，以至于有一种硬脆的音爆声突然响起也被掩盖住，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在队长的头车里，司机正拧着脖子扭动方向盘给车子掉头，车身才启动，他的脑袋却毫无先兆地化作一团血雾，队长以及后座上的队友目睹了这一骇人变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 车子在众人的呼叫声中骤停，露出后面的第二辆车，由于与头车的距离太近，头车不驶开它就没法掉头。想不到前车在这节骨眼上不动了，司机急得直跺脚。 由于头车的突然变故，整列车队尬在当场，挤在一起谁都动不了。 “砰”，时来新本尊方发动了攻击，他的目标是第二辆车上的司机。司机正着急得不行，知道队长在前面，不敢按喇叭。子弹在玻璃上穿出一个洞，落在司机的胸前，在心脏位置炸出一个血洞，接着司机不用再着急了。 “雳喇”，时来新的狙击枪声才落下，泡影又发声了，它的目标是最后一辆车的司机，从时来新的位置看过去，那车里绽放出一朵血花，把玻璃窗染红。 本尊和泡影相比还是存在比较大的差距，为保证命中，时来新瞄准的目标是心脏，不像泡影每枪都蛮不讲理地对准脑袋。 接下来两种枪声主宰了当场，梅花间竹，有种音韵上的规律美感，却枪枪夺走车上司机的性命。 射人先射马，时来新就是要这队人马留在原地动弹不得。八枪响过，八辆车上的司机全部毙命，即使后面的几位司机想要跳下车来逃命，最终还是被子弹留在了驾驶座上。 由第一枪开始，扫荡过八辆车，时来新仅用了半分多钟的时间，车上的其他人再迟钝也反应过来，知道呆在车上就是死路一条，于是各显其能，纷纷从车上跳下来。 脚踏到光秃秃的路面上时，这数十名行动队员发现这里并没有更安全，公路上无遮无挡，反而少了车身的保护。 他们面临着两种选择，一是留在原地，利用车身作掩护，其二是散出去，到离公路远一点的地方找掩体。 期间枪声并没有停下来，一声枪响就是一条人命被收割，像是催促着众人赶快做出选择。 队长下了车就躬身躲在车身后面，看到同伴中不断有人倒下，知道车身并不能为己方提供保障，于是大声下命令：“全体散开，各自隐蔽。” 众人正在为难，大家都挤到车身后抢位置，但空间是有限的，容不下几个人，难道要把战友推开？ 队长的命令提醒了所有人，本来手足无措的人立刻撒开腿往外面跑。 在时来新的视野里，下面公路上的现场像蚂蚁炸锅，爬得满地都是，如果他缺少经验，肯定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好在他战场经验非常丰富，不慌不忙从跑得最远的开始，进行一口一口的蚕食，反正有这么宽阔的视野，他不认为这些人能够逃得出去。 队长下完命令之后，自己并没有第一时间跑开，而是留在原地观察。枪声依然不断响起，仍是一枪带走一个人，让他惊讶的是狙击手一直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不会因为战场的变化而打乱自己的步调，冷静得像一台杀戮的机器，让战斗经验丰富的他心寒不已。 从枪声上分辨，战场上存在着两名狙击手，杀伤的效率非常高，到目前为止，队长没有发现他们有一枪是放空的，好可怕的对手。 作为联邦调查局资深的行动人员，他不会没有听过“狙击之神”的传说，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第一次听到那种特别的音爆声，就肯定那就是“狙击之神”。 他曾听那些幸存者描述过遭遇“狙击之神”的感觉，他们认为“狙击之神”在战场上是无处不在的，几乎可以在任何意想不到的角度进行射击，但对手却无法找到其准确的位置。 队长深有感触，就像现场，有一位狙击手的射击是有迹可循的，他可以大约找到他射击的位置，大概就在其中一座山峰之上。 但枪声奇特的“狙击之神”，他却无法把其位置找出来，“狙击之神”可以同时出现在几个方位上。 队长与那些幸存者此刻是共情的，他们说面对“狙击之神”时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绝望。 就在队长思想开小差的这么一小会儿，战场上就倒下了将近十个人，不，准确来说这里不是战场，而是……屠场，从开始到现在队长和他的队员们没有开过一枪，有的只是单方面的屠杀。 “沙沙……西区抓捕小队……沙沙……报告你们现在的情况……”这时通讯频道里响起了指挥中心的声音。 队长似乎被惊醒了，急不可耐地拿起步话机，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到：“报告，我们遇到了狙击之神，真真正正的狙击之神，我们被袭击，伤亡非常惨重，请求支援……” “雳喇”，队长身边有一位行动队员被击中，脑袋一下就不见了，鲜血和不明的人体组织溅到他的身上。 “我们急需支援，请派装甲车、直升飞机……不然可能会打不过！”说到后来队长已经不顾及形象了，声音沙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喊。 “指挥中心收到，西区抓捕小队，请注意隐蔽，保存有生力量，支援很快就到。” 指挥中心的话语给了队长一点安慰，他放下步话机，伸长脖子往四周张望，他现在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站立的人，散出去的战友除去被击毙的，有几个已经跑出去相当远。 第598章 屠戮3 “砰”，视野中移动的身影又倒下一个，然后隔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耳中又听见“砰”的枪响，队长再度失去一位队友。 奇怪的是“狙击之神”没有再发声，场中只剩下一个声音，队长顿觉得压力少了许多，同时他也意识到队友已经被杀尽，他满眼都是尸体，平常熟悉的面孔此刻一个个都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队长心中的悲愤彻底压倒了恐惧，他踉跄着站起身，走出车身的庇护，放眼四周，现场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勇敢地面对山峰的方向，像一个准备屠龙的勇士，把身体完全袒露在风中，放声大喊：“狙击之神，你这个王八蛋，我不怕你……” “砰”，队长的话还没有说完，枪声就已经响了，他的心脏位置出现一个血洞，他的身体一震，晃晃悠悠地跪倒在地上，心有不甘地双眼瞪着前方，好像看到那狙击之神站在他的面前，然后他扑倒在地，失去生命时眼睛一直没有阖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风吹过四野，撩动着死者身上的衣衫，一只夜枭扇动着翅膀飞来，停在一辆车的车顶上，还“嘎嘎”地叫唤几声。 突然间一道强烈的灯光照射到这个战场的遗址上，接着一阵轰隆隆的引擎声音传来，把夜枭惊飞。 一辆体形巨大的装甲车来到战场的边缘停下，后面有更多随之而来，一辆、两辆、三辆…… 密集的灯光照射到现场，将更加多的真实场景呈现在众人眼前。柯岁寒和姚辉走下装甲车，来到尸横遍野的区域。 两人一点都不感到惊怒，因为类似的场景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场惨剧的制造者此前在别的地方已经制造过相同的杀戮，甚至有场面更大的。 “你担心的还是出现了。”柯岁寒对姚辉说道，表情有些唏嘘。 “可是我们却阻止不了，”姚辉咬牙切齿，“还是一而再再而三，这个无底洞要填多少人命进去才够？” “他这是在向我们示威，我们招惹他一次，他就还给我们一次杀戮。”柯岁寒感觉到寒气从背后蔓延。 “我们可以妥协吗？”姚辉似乎是在问自己。“不能，所以我们只有死磕下去一条路！” 何其盛和冯开诺两人躲在小树林里觉得时间难过，耳中听到远处的枪声，知道战斗进行得激烈，自己又帮不上忙，只能在车里干着急。 何其盛先坐不住，他对冯开诺说：“要不我去给小时打个下手，我逮着机会也能撂倒两个。”在夏城时何其盛经常练枪，平时就是靶场的常客，有一手还不错的枪法，只是没有经过实战。 冯开诺哪敢让他去冒险，这种级别的战斗他去了毫无作用。就算是冯开诺，他如果没有受伤去了也帮不上多少忙，时来新的战斗方式他在六横浦时是见识过的。 “狙击之神来了，这场战斗应该稳拿，你不要担心。”狙击之神那标志性的枪声冯开诺当然听得出来。 “哦，原来那个声音就是狙击之神？！”何其盛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枪声了，在球类俱乐部遇险的时候他就有接触，听过一次就绝不会认错。 此前狙击之神的事迹他已经听过很多，可以说是大名如雷贯耳，想不到在南昊成为了战友，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面，还是产生了一点荣幸的感觉。 男人总有一些驰骋疆场的幻想跟情怀，这两天在秦都何其盛过得凶险，在枪林弹雨中闯过，经历了铁血生死的洗礼，但也有种心愿得偿的满足感，光是跟狙击之神并肩战斗过这事，回去和朋友们够吹上好几年的。 “有狙击之神的战斗哪还轮到我插手，我就是可惜不能亲自见一眼他的风采。”何其盛很惋惜。 幸好战斗的持续时间不长，没过多久，时来新的身影就出现车窗外面。 “解决了？”何其盛问。 时来新上车坐到驾驶座上，一身的硝烟气，他略一点头：“嗯，解决了。” “接下来我们就去白鹤山？”何其盛见到时来新只是一个人回来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按照计划三人准备去的地方是白鹤山风景区。白鹤山在秦都南边六百公里处，满山苍翠风景秀丽，是个有名的旅游度假区，尽管路途遥远，有不少住在秦都的人慕名专程前往旅游。 目前三人为躲避联邦调查局的追捕，当然要选择那些出乎对方意料之外的地方。 时来新说是去白鹤山车子却是往北走，何其盛见状疑惑，时来新淡淡一笑说：“老冯的伤还要处理一下。” 经过一夜奔波，冯开诺的伤势出现反复，再度发起了烧，尽管何其盛给他吃了抗生素。伤口在牙科诊所没有处理干净，必须尽快补上。 为了迷惑敌人，时来新故意取道向北。汽车行驶一个多小时，来到离秦都两百公里左右的一个叫伦俞的小县城。 三人的车穿城而过，路过伦俞县的县医院时时来新突然停下了车。 县医院规模不大，但毗邻首善之区，设备与医务人员素质也差不到哪里去，这个时候是晚上十点多，其它科室已经下班，只有急诊科还开门。 时来新和何其盛两人把冯开诺扶下车，送进急诊室。 急诊室值班的只有一位医生和一位护士，小县城人口少，夜间需要急诊的病人不多，三人走进急诊科室的时候，里面还比较冷清。 “护士小姐，请赶快叫医生，我们这儿有个伤员。”何其盛说。 护士见来了人，马上跑过来。 值班医生也从办公室里出来，解开冯开诺的衣服，给他检查伤口。 “怎么回事，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医生看到了此前牙科医生做的专业包扎。 “来之前处理过，但没有干彻底。”时来新说。 “没有处理彻底？”医生很疑惑。 剪开纱布之后，冯开诺胸前的伤口显露出来，值班医生瞧了两眼，马上认出这是枪伤，神色一变，嘴里没说什么，找个借口就想离开急诊室。 时来新正盯着他，走到医生的前头，在门口拦住了他，朝他露了露手枪。 第599章 夜长1 值班医生嘴巴张了张，识趣地不再说什么，转身回头走到急诊病床前，对护士说：“准备缝合手术。” 护士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看值班医生的反应，她也懂了，稍迟疑了一下，就应声去准备。 何其盛不放心，跟在护士的身边。 急诊室的治疗室各种设备和器具都齐全，护士很快就做好手术的准备，值班医生做完自身消毒，举着双手走到手术床前。 时来新有点怕这医生糊弄，也凑过去看。 手术一开始，医生就很专注，他再次把伤口清理了一遍，然后在牙科医生缝合的基础上进行剩余的缝合工作。 这回冯开诺进行了全麻，人进入了睡眠状态，不需要再担心他会痛醒过来。 时间过得很快，墙上挂钟的指针指着十一点半，值班医生就结束了手术，在护士的协助下重新包扎。 冯开诺仍然沉睡着，要醒来恐怕得等到麻药的药效过去。 医生朝时来新一点头说：“可以了。” “辛苦了，谢谢。”时来新取出一叠钞票塞到医生白大褂的口袋里。 然后双手对床上的冯开诺来了一个公主抱，轻轻地将他抱起，向急诊室外面走去。 在车后座上把冯开诺放稳，时来新启动汽车，很快就出了县城，这回他是向东走。 时来新在导航上选了一条路，路线几乎是以秦都为中心绕了半圈，然后他才会往南走，朝着白鹤山去。 刚才三人出现在县医院，如果不出意料，对手很快就会知道他们的消息，时来新这种忽东忽西的走法可以最大程度上迷惑对手。 何其盛在心里算了一下，知道这是一段艰巨的旅程，光是接下来要跑的路程就有七八百公里，起码是一整夜的时间。 何其盛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困意上头：“小时，我眯一会儿。” “你睡吧，有事我再叫你。”时来新开着车也没回头。 何其盛闭上眼睛，人是很困，但真要睡时白天发生的事情又涌进脑海。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危险激烈的战斗，数度与死神擦身而过，非常刺激，现在安定下来似乎有些神经方面的后遗症。 他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眼时来新的背影，这位伙伴像一个铁人，总是出现在需要他的地方，似乎永远不会疲惫。他都数不清在短短时间里，时来新完成了多少场战斗，解决了多少敌人。 这样的伙伴的确让人安心，何其盛可以把安全托付给他。 想着想着何其盛睡过去了。 路远夜长，车厢内非常安静，只听到冯开诺和何其盛两人的气息，均匀而有节奏，明显都在睡眠状态。 路上很久都不会见到一辆别的车子，长时间的驾驶使时来新渐渐觉得无聊，他脑子里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他脑海闪过最多的还是瑞芬和女儿，出来这么长一段时间，家里不知道怎样，碍于纪律他不能与昆北联络，心里的想念与日俱增。 冯开诺带来了一些关于她们的消息，他来之前专门去看过她们。 据他说瑞芬和静雪相处得还可以，瑞芬的驾驶执照已经拿到，她每天开车送静雪上学，给静雪做饭，平常照看花店的生意，日子过得很有规律。 提起静雪冯开诺就有些含糊，看来女儿还是那脾气，外人很难和她说上话。冯开诺的说法是静雪一切都好，就是学习成绩略有点差距，跟班上的某些同学有些小冲突，不过经过老师的帮忙也都解决了。 冯开诺说得隐晦，时来新却听出来许多信息。静雪的学习成绩真是让人一言难尽，他在夏城时就没有少为这事挠头。晚上他亲自给静雪讲作业，她不拒绝也不做声，但就是板着一张小脸，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去，估计辅导她的老师感受也很够呛。 跟其他的同学起冲突这事时来新虽担心却不意外，静雪性格比较孤僻，在学校可能交不到朋友。她平常很少说话，其实脾气是很大的，如果碰到有人胆敢欺负她，那后果不敢想象。学校里总有一些调皮捣蛋的坏小子，惹到了静雪，很难说静雪会做出什么事。 这块是时来新的心病，他一会儿担忧女儿的成绩，一会儿又怕她被人欺负。 女儿与人冲突的后果就是叫家长，想起瑞芬那柔弱的性子，会不会吃亏？ 只恨自己不在她们身边，想到这里，时来新不禁重重叹一口气。 可能是时来新的动静大了些，冯开诺醒过来了。 他手术后就一直睡觉，这会儿缓缓睁开眼睛。县医院的一番护理起作用了，他脸上恢复了点血色，只是睡的时间长了，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冯开诺清醒过来后，在后座上直了直腰，这动作触动了伤口，“嘶”，他倒抽一口气。 “醒了？”时来新瞅了眼镜子。 “嗯。” “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有点疼。” “先量量体温吧。” “嗯。”冯开诺找到温度计塞进腋下，然后问：“我们现在在哪儿？” “离白鹤山还有四百公里。” “我只是睡一觉，就跑这么远啦？” “还有好长一段路，你可以再睡一觉。” “不睡了，睡得够多了，聊聊呗。”冯开诺有些费劲地拧开一瓶液体葡萄糖，放进嘴巴喝起来。 “我刚才还在想，咱们都离开秦都了，这次的任务是不是也差不多了？”这个问题时来新老早就想问。 “秦都的事情算是了了，如果没有其他意外，我也该回夏城了，不过还要等老何这边的消息。”冯开诺语带轻松，这次任务的完成度还是比较高的。 “回夏城？你身上的伤碍事吗？” 冯开诺无奈看看身上的伤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回去养伤。” “那还是早点回去吧，你来秦都有几个月了。” “要不我们一起回去，你离开夏城的时间更长，想家了吧？”冯开诺知道时来新挂念着家里。 “可以吗？好啊，我可是当真啦。”时来新一听有些兴奋。 “当然，工作是干不完的，你的情况我了解，其它都好，就是放不下家里。” 第600章 夜长2 “能回去一趟是最好，干特工这一行不容易啊。”时来新感慨道。 “你才干多长时间呀，相比之下我的感受可比你深。”冯开诺咧嘴笑笑。 “也是……对了，你们这些老特工都不成家的吗，怎么一个个都单着。”时来新为这事奇怪也不是一天半天了，他认识的几个，冯开诺、冯鸣、温建林，都没有成家。 “不瞒你说，成家和特工这个行业是相冲的。干特工太危险，过的生活跟走钢丝似的，万一有个好歹不是连累人家。即使成了家，大多数时间也是分居两地，彼此担心，好累人啊。”冯开诺完全是有感而发，不过说到这里他又怕引起时来新的不快，连忙转过话题：“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厨师，完全想不到会跟你成为同事，跨度好大。” “我那厨师是凑数，干特工更勉强，到现在仍是菜鸟一只。”想起在砀山的日子，时来新笑了。 “哈哈，我怎么觉得你干厨师比特工更有天赋呢？你在饭店发明的那个云雾藏龙鸡，味道不错，还大补，我有点想念啊。”冯开诺咂了一下嘴巴，似乎在回味什么。 “我总算知道我那代号厨师是怎么来的，原来是你给取的。”时来新打趣。 “你小子我是知道的，压根就没把特工这个职业当一回事儿，我估计你也干不了几年，眼下只是觉得欠了我们的情，勉强为之。”冯开诺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两人几回共度患难，算是生死之交，没有太多顾忌。 “连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危险我倒是不惧怕，只是家里……我放不下啊。”时来新说的是大实话。 “我明白，你是顾家的，再咬咬牙坚持一段时间，我们现在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到时候……大事抵定，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生活了。”冯开诺说的很隐晦，听在时来新耳中却是心里一动，当中含的信息量有点大。 两人聊着聊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道路的前方出现一线晨曦，天要亮了。 柯岁寒和姚辉赶到伦俞县城医院的时候，天快亮了。 有部分联邦调查局的行动队员先到了一步，他们把县医院暂时封锁。 来到急诊室，两位当事人值班医生和护士正配合队员们的调查问询。 一位执行调查的队员拿着时来新的照片给他们辨认。 “好像……是吧？”队员拿出来的是时来新的老照片，这两年他的面貌有些变化，让护士不是太确定。 “就是他，”值班医生很肯定，他看得比护士要清楚得多，“他还拿出手枪威胁我……我迫不得已……” “那名伤员的情况呢？”队员继续问。 “那人身上的是枪伤，这点我可以肯定，子弹已经被取出来，前期经过专业的清创和缝合，但又没有缝合干净，我就把这些手尾处理掉，毕竟我是个医生……”值班医生有些胆小，害怕麻烦上身。 问到这里那队员朝姚辉看过来，姚辉冲他点点头。 “好了，今天先到这，你们可以可以回去了，有事再找你们……” 姚辉和柯岁寒继续走到医院的保安室，队员们已经把监控录像调出来了。 医院的监控设备相当简陋，拍出来的画面效果很差，两人只看到时来新他们进来和出去的片段，走的时候车子是往出县城的方向离开。 姚辉拿出地图，目光顺着道路搜寻过去。 “他们有两个选择，一是往北，另一个是往东。”姚辉沉吟半刻，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往东？那不是要回秦都啦？”柯岁寒面带疑惑，“去北面的可能性要大一些罢。” “表面看上去北边的概率大一些，但他们没有往北的理由。”姚辉摇头。 理由很简单，往北走是在接近隆江防线，越往北军方的守备力量越强，如果时来新三人要离开南昊断不会选择这个方向。 “报告，秦都有人来了，想要求见两位长官。”一位队员走进来。 两人目光转过去，见到一位中年人随后走来。 这位中年人是个秃头，脸庞圆润，眼睛旁有几道特别深的鱼尾纹，面相比较和善。 “王兄，怎么是你？”柯岁寒认得他，想不到在这里遇上。 柯岁寒忙迎上去，经过姚辉身边低声说了声：“王家的人。” 姚辉听后有些疑惑，王家应该就是那个王家，他不会搞错，不过这个庞然大物般的家族最近两年很低调，姚辉都想不起上一次听说王家的消息在什么时候了。大家都知道，自从那次王家在宁越栽了跟头后，就好像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姚辉念头一转，即刻便对王家这个时候出现有些理解了，让王家落到今天这境地的人就是时来新，王家出现在这还是很合理的。 “王兄，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姚辉姚队长，本次行动的负责人……”看来柯岁寒与这位王姓中年人不是一般的熟悉。 “鄙人王隆权。”王姓中年人自我介绍，伸出手来跟姚辉握了握。 “王兄是比华股份的董事长，家族里面的中流砥柱啊。”柯岁寒帮着补充介绍。 比华股份是上市公司，名声在外，姚辉一听就知道，这王隆权在王家里的地位不低。 “呵呵，我最近已经退了，现在到王氏慈善基金会任职，闲散人士一名，让柯兄见笑了。”王隆权笑道。 柯岁寒听说后却不这样认为，王氏慈善基金会可是王家的核心机构，王隆权卸任上市公司董事长，就任新职其实是走进了家族的权力核心了，于是说到：“这是好事儿，在族中担当重任，比在一家需要对公众负责的公司要好得多了。” “惭愧，惭愧，”王隆权连忙谦逊道，接着话锋一转道：“伦俞县医院这件事情也是巧了，家里有一位亲戚在县警局任职，是他把这个消息通报贵局的。” 柯岁寒和姚辉明白过来，怪不得在伦俞县医院发生的案件，才几个小时就能通知到联邦调查局，快得出人意料，按正常的程序得要个一两天，局里才可能知道。这也说明王家虽然低调，但一直在关注着秦都发生的事情，更不用说有关于时来新这位死敌的情报。 第601章 山景 这才合理嘛，王家近年虽然颓势明显，但毕竟是南昊联邦有数的大家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王隆权出现在这里，是宣告王家正式介入对时来新的行动吗？ 此刻的王家不如以前的王家，现在的联邦调查局又何尝跟以前一样？柯岁寒闻言喜形于色的样子，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高兴：“太好了，我局有了贵家族的协助，这次的抓捕行动肯定会更加顺利。” 聪明人不用多话，柯岁寒三言两语就把联邦调查局的欢迎合作的态度摆出来了。 旁边的姚辉却有些不是滋味，联邦调查局何曾沦落到今天这个样子，以前做事大家可是很傲娇的，旁人敢不打招呼就插手进来，绝没有好果子吃。 “其实我们一直有关注时来新在秦都的活动，但这人太难缠，我们本家有太多的人在秦都，投鼠忌器，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但最近时来新有离开秦都的迹象。”可能是见到联邦调查局的态度不错，王隆权一上来说话就比较实在，不玩虚的。 柯、姚两人禁不住点头，他们深有同感，跟时来新开战就要先有付出多少代价的自觉，王家不是一个公众组织，每一个成员都是自家人，折损一个都会真的心痛，这种代价谁受得了。 姚辉心中一动，王家这表态不出意料就是在说，只要战场不在秦都，王家是可以参与的。他和柯岁寒对看一眼，心里有了默契。 “可惜时来新跑得太快了，我们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这话得要姚辉来说。 王隆权不像一开始那样总是笑嘻嘻的，此刻表情严肃：“这方面我们王家倒是可以略尽绵力，可否借一步说话。” 三人又回到急诊室，王隆权在办公桌上打开一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伦俞县城的地图。 王隆权指着从县城外经过的一条公路说：“时来新几人最后是在这条路上失去踪迹的，如果走这条路大概率是往北或者往东去。” 柯、姚两人点头，他们也是这么判断的。 王隆权继续道：“这两天气氛不对，贵局和内务部有大行动，我们也派出了不少人手在秦都内外警戒，就是在今天的凌晨时分，我们派驻在秦都外围的人手发来了消息。” 王隆权打开了另一份地图，是秦都市地图，接着他手指着秦都市东面的一条公路，说道：“我们的人是在这个位置，他们报告说发现了时来新的车子从这里经过。” 接着王隆权调出来两张图片，画面有些粗糙，但能看清楚上面车辆的型号与车牌，姚辉认得，这的确是时来新三人冲出秦都时驾驶的那辆车。 “你们再看，”王隆权的手指沿着公路的走向，在秦都市区外围画了半个圆弧，“我们判断，他们并不是要回到秦都市区，而是绕道往南方去。” 柯岁寒与姚辉二人恍然大悟。 “我认为你们的判断有道理。”姚辉先开口认同。 柯岁寒默然点头，心里对王家有了新的认识。王家的行动绝不像王隆权所说的那样轻松，那必然是发动了大量的人手才能办到。不愧是四大家族之一，不声不响就把事情办到这个地步，看来不能低估了王家的实力。 这时姚辉颇为客气地向王隆权请教：“依王先生的高见，他们逃往南方的目的地会是哪里？” 王隆权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目前还不好说，我是有一些研判，拿出来供大家参考，但你们不要被我影响了思路。” 姚辉说：“王先生但说无妨。” 王隆权整理了一下思路后接着道：“要推敲时来新他们的去处，可以从两方面着手，其一，是他们的身份和外貌都已经曝光，他们会尽量避免一些人多眼杂的地方，减低被发现的概率，大城市、比较大型的人群聚居点他们不会去。” “其二，我们要充分考虑时来新的行为模式，翻看时来新档案里的逃亡记录，他都是去一些什么地方？” 在座的三人都对时来新的过往非常熟悉，他的那份档案在几人手中翻过不知多少次。 柯岁寒和姚辉看上去很受启发，都在一副思索的样子。 尤其是姚辉，他嘴里碎碎念着，翻眼看着天花板：“介里滩、砀山、白……” 王隆权双手合上互搓道：“不错，他喜欢人迹罕至，青山绿水，自然风光好的地方。” 王隆权话音刚落，姚辉坐直了身体，打开了南方数省的地图，眉头紧锁着：“南方这么大，风景名胜又这么多，从何找起？” “这件事情上我看没有捷径可走，各种有可能的目标都要扫过一遍才行，很有必要发挥贵局的优势，让地方上在方方面面配合我们。”王隆权说道。 柯岁寒道：“这是自然，我们通力合作，争取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 早上的八点多钟，时来新三人终于来到白鹤山。 在远远看到白鹤山区起伏的群山时，三人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清除掉最后的首尾。那辆载着他们奔行近千里的车子，此刻它已经完成了使命，如果不处理掉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时来新把车子沉入了附近的一条河中，然后三人徒步走到前往白鹤山的必经公路边上，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三人拦了一辆大巴，搭乘它进入白鹤山风景区。 白鹤山区域是一片地形绵密隆起的丘陵山区，山间花木茂盛、水脉丰沛，形成一片世外桃源一般的美景。 尚未进山就可见到一片郁郁葱葱的远景延绵近百里，现在正是山花灿烂的季节，宛如直接在绿茵茵的底色上印染上七彩的颜色，连见多识广的三人也被这片美景所吸引。 随车同来的都是各地慕名而来的旅客，见到这般风景在车上就已经大呼小叫，纷纷拿出手机狂拍。 不一会儿，大巴来到白鹤山的进山口，这里地势开阔平坦，白鹤山旅游度假区就建立在这块平原上，开发商将之打造成一个精致的小镇，为旅游度假区提供配套。 第602章 假期 三人在小镇前下了大巴，改乘在这里等候的电瓶车，然后穿过小镇走上进山的那条公路。 进山公路盘山而上，行走在路上，四面花团锦簇、绿树环绕，隐约间可以看见山中流淌的河流，鸟儿成群结队在头顶飞过，空气清幽，三人不禁胸怀大畅。 “这边的风水不错吧？”时来新笑着问身旁的两人。 “你也太会挑地方了，来这里简直就是度假。”何其盛非常满意的样子。 “干脆长住下来，我都不想走啦。”冯开诺有伤在身一直都是蔫蔫的，现在也精神起来。 “安心地住下，我带你们来就没想着那么快就走。”这地方时来新听说了很久，现在才有机会来，来到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时来新昨晚就在网上预订了住处，是山间的一个小别墅，这辆电瓶车就是别墅区管理处专门派来接他们的，服务相当到位。 电瓶车沿着山间公路拐了个弯，眼前突然开阔，一个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别墅区出现在面前。 入口是一个凯旋门一样的建筑，相当气派，门头上有别墅区的名字，“花海庄园”。 电瓶车直入别墅区，在一幢别致的小别墅前停下，三人忙下车来参观这套别墅。 别墅不太大，是个独栋的两层建筑，占地面积两百平方左右，门前有一个小小的花园。 客厅中空很宽敞，装修简洁温馨，厨房里餐厨具齐备，可以自己动手做饭，上下有五六个房间，再多的人也住得下。 三人各挑了个房间住下，感觉相当满意。一看时间，才早上十点，若是其他游客正是进山游玩的好时候，不过三人都比较疲惫，尤其是时来新一整夜没有阖眼，互相打声招呼后回房睡觉去了。 时来新这一觉从早上睡到晚上，醒来的时候别墅里都是黑乎乎的，走出来看看何、冯两人的房间，房门仍是紧闭。 时来新不想打扰他们，便独自在别墅内外走走，习惯性地做些安全上的评估。 他很快就感觉到腹中饥饿，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他也不打算自己做饭，叫个外卖好了。 房间里早有准备，小镇上饭店的点餐资料都是现成的，时来新扫码点餐一气呵成，特地多叫了两份给何其盛和冯开诺两人预备着，估计他们醒来就会喊肚子饿。 外卖很快送来，时来新吃到一半的时候，何其盛走出房间。 “嚯，有吃的，我也真是饿了。”何其盛闻着饭菜香过来，肚子开始咕咕叫。 “快来吃，都给你预备着了，趁热乎。”时来新招呼道。 何其盛也顾不上洗漱，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吃，这时冯开诺也慢悠悠出来，来到桌边坐下。 何其盛很快就扒完一碗饭，动作才缓下来，有空评价一下：“油盐重了，外卖都是这个样子。” 时来新点头赞同，为了照顾冯开诺这位伤员，他特意点了几个清淡的菜，但口味还是嫌重。 “听说你有个独创的名菜，叫云雾藏龙鸡？”何其盛问道。 时来新和冯开诺都笑了：“你在车上听到的？” “我模模糊糊听到一些，也不敢当真，还真有？” “真有，明天我找家饭店教他们做一下，老冯正好也需要补一补。” “好啊，我有口福了。”何其盛乐了。 冯开诺吃得不多，现在也差不多饱了，放下筷子插话：“要是可以我真想在这养伤，老时，这里你觉得稳妥吗？” “短期内应该没问题，时间再长点就不敢太笃定了，因为我发现联邦调查局里面出了高人。”出乎何、冯两人的意料，时来新并不是太乐观。 “这种感觉我早些时候就有，准确来说从琪乐村那场战斗开始的。那时候我实际上是被堵在村里，无处可逃，联邦调查局对我追踪定位很准确，我非常意外。”说到这个话题时来新有些凝重。 “还有我在老家遇到的伏击，我怀疑我被对手准确预判了。接着就是这回我们在牙科诊所，才几个小时，他们就反应过来了。几次三番后，我们必须要正视这个问题了，联邦调查局有一个很强的团队，他们特别擅长预测我的行动。” 时来新弄了点茶水给两人沏上，继续道：“有了这点忧虑，我就不敢对咱们这次行程过于乐观，不过这地方实在太适合让老冯养伤了，我都舍不得走。”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得要做些安排。我准备独自搬到镇上去住，充当一个安全阀，提前发现那些危险的苗头、不怀好意的接近者，你们就在别墅里好好养伤，如果有危险你们就马上转移，其它的你们不用管，我来解决。” 何其盛和冯开诺深知没有自己两个人的拖累，时来新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对这个安排都没有意见。 三个人商议好，第二天早上时来新就回到镇上，在一家小旅馆定下一个房间，然后独自搬出来住。 此外，时来新还去弄来一辆轿车，其实是在当地租车公司租的，仔细检查过车况，然后把车子藏在“花海山庄”附近的一个树林中，作为何、冯两人转移时备用。 在做好各种安全准备的情况下，三人在白鹤山住了下来。 安心住了三天，冯开诺的伤势肉眼可见地在恢复，本来连走路都有些困难，几天的功夫脸色就红润了起来。这当然少不了时来新那道“云雾藏龙鸡”的功劳，由于缺乏一些砀山特产的药材，饭店里复刻出来在药效上也许有点差距，但也足以征服何其盛比较挑剔的胃口。 这天早上时来新正在小镇里晃悠，观察来往的各色人等，突然接到何其盛的电话，何其盛让他马上到别墅去一趟，有急事。 时来新立刻赶过去，在别墅里见到何其盛，他的脸色很差，像是刚刚发过火的样子。 “我刚刚和老家联系过，出事了。”何其盛神情严峻。 “出什么事了？”时来新问道，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我们派去跟隆江战区见面的人出事了……” “等等，这些我可以听吗？”时来新忽然打断了何其盛的话。 第603章 遇难 “可以，上面已经提高了你的权限，事实上我们三人有新的任命。”何其盛示意时来新坐下说话，接着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受命去隆江战区的人是通过我们的秘密渠道过去，他们乘坐潜艇穿过隆江直接到达对岸……” 时来新对何其盛提到的秘密渠道是知道的，当初他就是坐着这艘潜艇到的昆北。 “……不料在上岸后不久他们就遭到了伏击，不幸全体遇难。”何其盛的声音里带着沉痛。 “是谁干的？”时来新问道。 “不知道，上面正在调查中，”何其盛摇摇头，“但隆江战区的会谈事关重大，必须要优先保证完成。因此上面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我们，我们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排除万难，进入隆江战区，和有关方面进行见面会谈。” 时来新听了何其盛的一番话，看了一眼旁边的冯开诺，他也正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这的确是一项相当有难度的任务。”时来新说的是老实话，面对这种高难度任务，他有点畏难情绪很正常。 可不是吗，他们三人本身就在被当局追捕当中，他们逃亡之余还要照顾冯开诺这位伤员，现在又临危受命要去隆江战区，真是地狱级难度。 何其盛很理解时来新的想法，就在刚才跟冯开诺商量的时候，这位优秀的老特工也表现出缺乏信心来。 现在三人小团体中，安全方面主要要看时来新的态度，他才是这次任务的关键，如果没有他的战斗力作保证，就算是上面下死命令，要完成任务也是天方夜谭。 何其盛拍拍时来新的肩膀道：“知道你很难，上头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动用潜伏的所有力量来协助我们，包括了统工部秦都站，从现在起我们可以指挥他们配合行动。” 这话听起来很安慰，似乎昆北在南昊的力量都在帮助他们一样，在时来新看来其实这没什么大用，说人多能有南昊联邦当局人多吗？人多了暴露的风险就更大，多少优秀的特工坏在队友的手中。 “老冯还和我们一起行动吗？”时来新不想冯开诺再跟自己一起冒险，可能的话尽快送他回昆北。 冯开诺也知道现在不是闹意气的时候：“你们马上行动，我留下就行，不用担心我。” 时来新和何其盛商量了一下，就决定让秦都站负责人邝明伟亲自来一趟，将冯开诺接走，按计划三人在白鹤山再呆两天，规划接下来的路线跟行动，然后启程去隆江战区。 三人在房间里商议了一天，才把下一步的计划大致拟定，然后时来新还是回到小镇，何、冯两人留在别墅里。 时来新坐电瓶车回小镇，有点心事，对路上的风光也没有多关注。到地方了，朝电瓶车司机挥挥手后下车，这几天进进出出的大家也熟了。 时来新在小镇里闲逛起来。 说是小镇，其实就是一段主街长约两千米的街区。街区两旁最多的是餐厅和旅店，其次是商店和酒吧、茶馆，还有不少小镇的配套设施，医疗中心、银行、邮局等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镇上来往的人绝大多数是游客，这时候是白鹤山风景最好的季节，一年当中的旅游旺季。 时来新寄居的小旅店正好面对着小镇外的停车场，所有进山的大巴与车辆都会在这里驻脚，有些吵闹。特别是有大巴进来的时候，一车的旅客下来，他们发出来的声浪不小，不过这也正是时来新挑选这里住下的原因。 他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停车场，所有进入白鹤山的人都会从他的眼皮底下经过。 时来新边走边留心身边经过的人，这里只有两种人，游客和非游客，游客的身份非常好分辨，他们有共同的特征，对于他这种特工人员来说，一眼就可以辨别出来。 走进那家熟悉的小饭店，他如常坐下，开口点了自己要吃的，还问厨房代为制作的“云雾藏龙鸡”好了没有，好了就给别墅送过去。 就在时来新吃饭的这一会儿功夫，时来新见到有三个人从饭店门口路过，一个中年人身边跟着两位年轻人，都是男性。 他们很不对劲。第一，他们的衣服不对劲，游客的穿着一般都很休闲，简单来说比较不讲究，和平常上班时穿的差别一般都比较大。这多半是某种潜意识在起作用，“今天可是出来玩的，平常不适合穿的现在要穿起来”，不自觉会营造出区别。 这三位穿着就是一身上班的衣服，平常看很正常，但在这个环境下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其二，他们的眼神不对，游客的眼睛总是充满了好奇，喜欢四下里打量，目光很难在一个地方聚焦。而这三个人，基本上目不斜视，对身边经过的店铺一点不感兴趣，看人的眼神里总带着几分探究，似乎要一下子把人给看穿，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这三个人成功地引起了时来新的注意。 他们是在刚才开着车进山的，从停车场出来的时候，泡影也看到他们了。 最起码他们不是来旅游的。时来新先叫老板来结账，泡影则一直盯着他们。 三人从街头一直走到街尾，没有作任何停留，然后就走进了一个没有一点人气的地方，游客绝少光顾的白鹤山风景区管理中心。 见到他们的目的地，时来新基本上快肯定，假期要结束了。 时来新付过账，沿着那三人走过的足迹往前走，一直来到景区管理中心，门口前台坐着一位小姐姐，见到他起身说：“这位先生你是有什么事吗？” “呵呵，”时来新打了个哈哈，“没事，就是过来看看。”说完背着手，装作看墙上景区介绍的样子。 小姐姐奇怪，但又不好多问，只好暗中留意着他。 时来新眼睛看着墙壁，耳朵则竖起来听着隔壁办公室的声音。整个管理中心原本只有两个人，除了前台小姐姐，办公室里只有一位中年男子坐着，大概就是主任之类的职务，此刻他正在接待三位不速之客。 第604章 来客 “……请马上把照片发给你们景区的各个单位，包括那些私人经营的饭店和旅馆，照片上的这三个人有认得的马上通知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等消息，请尽快……” 时来新耳朵很灵光，办公室那边的声音不大，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确定了。 时来新快步走进办公室，动作快到小姐姐的话音远远落在后面，“先生请不要随便进办公室！” 三位外来者正围坐在管理中心吴主任的办公桌前，其中一位年轻人手上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吴主任正把脑袋凑过去看。 这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闯进来一个人，害得四人不约而同扭头看过来，吴主任老大不高兴，你就这样进我的办公室礼貌吗？ 吴主任还未能把闯入者的样貌看清，就只觉得这人带着一股风进来，这股风很劲道，把头发都吹起来。 闯入者的动作像风一样快，他伸出手逐一在三位来访者的脖子上敲了一下，仿佛是在为三人赶了一下苍蝇。三人却几乎在同时脑袋一歪瘫倒在座位上，其中那位中年人还没有坐稳，从凳子上滑落下来，居然是失去了知觉。 吴主任惊呆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嘴巴张成“o”形，定格在那儿。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这里是办公重地，请你不要乱……”说话的是那位尽职尽责的小姐姐，她从外面追着进来了，但又被眼前的一幕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主任……我，”小姐姐话语没法连贯，她和吴主任的目光都放在了那个站在办公桌前的男人身上。 时来新看着吴主任和小姐姐伸手指指凳子：“坐。”此刻他像是化身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让人不自觉地依言而行。 吴主任本来就是坐着，小姐姐怯生生地在远离时来新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来，四只眼睛看着时来新，一点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时来新目光落到晕倒在现场的三人身上，他走上前去，拉开一个人的衣襟，露出勒在腋下的枪套，他伸手把手枪下了，其余两人他也同样操作一遍。 接着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平板电脑，原来的页面还在亮着，他滑动上面的照片，不出意料，都是时来新、何其盛、冯开诺三人的照片，时来新的照片最清晰，是他早几年的照片，而何、冯两人的是监控视频的截屏，模糊又失真。 “你们俩只需要保持沉默，不要有任何的动作。”时来新平淡地对吴主任和小姐姐说，他说话已经不需要额外的威吓。 他拿起桌上的一杯水，浇在躺在地上的中年人头上。 中年人受到凉水的刺激，缓缓醒过来，刚才被袭击的过程实在太突然、太短促，他没有弄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就失去知觉。此刻他睁开眼睛，过了足足十几息的时间，才闹清楚状况。 中年人的眼睛定定地放在时来新的身上，他认出来了，通缉照片上的人物，现在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躺在地上仰着头看时来新，这姿势很别扭，他有些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手脚并用在地上挪动了一个身位，让脊背靠在了墙上。 时来新俯视着他：“你从哪里来的，叫什么？” 中年人经历过不少考验，心智比较坚定，这时已经镇定下来，冷冷一笑。 “呵，我是联邦调查局的人，叫什么估计你也没有兴趣知道，那就免了。” 喔？时来新眉头一皱，这人跟自己较量上了，就算在这种处境还想要把握主动权，你想多了。 时来新手一挥，中年人脸上响起一记耳光，出手很重，中年人的半张脸肿起来，嘴角在流血，一旁的小姐姐闭上眼睛不敢看。 “我问的话，你只需要回答。”时来新异常冷酷。 “毛……晖宇。” “什么职位。” “第五行动队队长。” “来这里干什么。” “抓你。” “啪”，毛队长又被打了一记耳光。 “为什么打我……” “我听了不爽，接下来你好好说，要不然有苦你受。这次你们来了多少人，怎么部署的……” 时来新一轮暴力输出之后，毛队长变得合作了许多，接下来有问必答，让时来新对局势有了更多了解。 联邦调查局派出了近千人参与这次追捕行动，时来新不知道联邦调查局的总体实力，但这种动员力度应该是比较大了，人手方面还没有算上地方上派出来配合的力量。 毛队长几人来白鹤山并不是专门有针对性的行动，联邦调查局对南方数省的风景区都做了相应的安排，几乎是同时进行紧急搜查，面铺得非常广，拿出了犁庭扫穴的气势。 时来新不得不承认，自己三人的行踪再次落入了对方的谋算当中，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追捕的爪牙就已经伸了过来。 问完话，时来新将五个人绑了个扎实，对小姐姐也没有怜香惜玉，然后时来新锁上管理中心的大门，向小镇外走去，他已经给何其盛和冯开诺发出了撤离的信息。 他来到小镇外的公路旁等了几分钟，一辆普通的国产轿车就停在了他的身前，开车的是何其盛，冯开诺在后座。 何其盛把驾驶座让给时来新，时来新坐到座位上问道：“行李都带齐了？” 何其盛道：“该拿都拿了，不方便带的都扔了，别墅里很干净，只可惜那锅鸡，还没来得及吃。” “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往南走？”时来新征求两人的意见。 “往南吧。”何其盛说道。 “我还是得拖累你们了。”等邝明伟来白鹤山已经不可能，冯开诺必须继续带在两人身边。 “什么话，这是注定了我们这三人小组不解散。”时来新安慰冯开诺。 “刚才我在琢磨，你提过的联邦调查局内部的高人，现在看来是存在的，”何其盛从怀里掏出手枪搁在大腿上做保养，一边还顾着跟时来新说话，看来活计是很熟练了，“他对我们的行踪拿捏得很准，接下来路不好走啊。” “别看联邦调查局总在老时手上吃瘪，其实实力还是蛮强的。南方数省有上百个景点，他们就敢押宝，得有些气魄才行。”冯开诺有感而发，他和联邦调查局也是老对手了，别看联邦调查局在最近屡屡败在统工部的手上，并不是他们变弱了，只是时来新太强而已。 第605章 东去 “看来他们对我的行为模式揣摩得很彻底，要多听你们的意见才行，不然就太被动了。”被敌人了解透彻成这样，其实是很头疼的一件事情，时来新开始苦恼。 三人虽然还处于逃亡状态，但都很淡定，聊着聊着车子就上了进山的公路。 进出白鹤山只有一条公路，如果这条路被堵上，后果会非常严重，时来新也多加了几分小心。 他估算过时间，毛队长几个人最终被解救出来起码是几个小时后了，等联邦调查局得到消息他们已经可以跑很远。 轿车在公路上疾驰了半个小时，前面就是一个重要的路口，从这里可以离开进山公路，选择往南、往西和往东三个方向的省级公路。 出乎时来新的意料，当三人的车子刚驶上往南去的公路，走了不到十分钟，天空中泡影就见到前面有一支车队迎面而来，足有十几辆车，时来新有直觉，这车队绝对有问题。 “做好战斗准备！”时来新提醒同伴，冯开诺和何其盛立刻准备好手里的武器。 很快，那车队就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之内，保持着很快的车速驶过来。 时来新同样保持住车速，双方迅速接近，直到相遇，三人手握武器，神经高度紧张，幸好只是擦身而过，他们的车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敌人的行动也太快了，是哪里出了问题吗？”时来新松一口气同时也想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冯开诺先说出了猜测：“可能是几个俘虏的失联状态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我同意。”何其盛说道，联邦调查局对行动人员的确具有着缜密的管理。 “我提议调整我们的路线。”时来新很担心接下来再度被对方摸准意图。 在三人原来的计划里，往南走其实是佯动，吸引走敌人的注意，腾挪出一片空间，然后突然转向西面，迅速接近隆江战区。 按现在的情形，南行的举动大概率会落入对方算中，在这个基础上再转向西就失去了突然性，去隆江战区的意图很容易会暴露。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思考，冯开诺先有了想法。 “我们往东，按照公路的走向，实际上是东南向，”冯开诺打开地图，在上面纵横交错公路网中找出来一条路，“穿过两个省份直到东部沿海，他们绝对猜不到我们会这样走。” “是很出乎意料，接着呢？”何其盛问道。 “这部分才是关键，你们看东建省的东部有一个叫励富港的海港。” 何其盛在电脑上很快找到了冯开诺说的港口：“是有这么一个港口，这港口知名度不高。” “这是一个新开发的港口，旧版的地图还不一定找得到，它的主要业务是停靠邮轮，要不是我恰巧听说过它，还不一定知道它的存在。” “这里集中有不少海上旅游线路，其中有一条线路是经过这里到达顺丰港的。” “嚯，这是绕了半个南昊联邦的国土了。”何其盛按图索骥找到了位于昆昊西南端的一个大港，那就是顺丰港。 “如果我们在这里上岸，只需要穿过两个省份就可以到达隆江战区。”说到这里冯开诺自己都有些兴奋。 “与其在陆上被追逐得像一只兔子，我们不如到海上漂着走，这样还省力气。”时来新看不着地图但在脑中已大致描绘出了一个线路，觉得可行，禁不住咧嘴笑了。 “最主要是出其不意，联邦调查局无论如何想不到我们会这样走。”何其盛也觉得轻松了好多。 接下来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这个计划完善起来，新计划结合了三个人的智慧，最重要的它突破了时来新的行为模式，不再给那位隐藏在联邦调查局的高人机会。 商议妥当，时来新驾车继续南行了一段，来到一个相当热闹的县城，三人下了车，这辆租来的车子就让它留在路旁。 接着三人在大路边拦了一辆营运的中巴，继续往南走，到达一个省会城市，在省长途客运汽车站买了票，上了一辆东去的大巴，这种大巴是跑通宵的，三人在车上可以睡觉。 大巴车上安装着简易的床铺，每人都有一个位置，可以躺着一路晃荡到目的地，虽然很是颠簸，但还能勉强睡一觉，三人已经很满意。 …… “情况就是这样吗？”范世冠把身体略微往前倾，审视着办公桌前的柯岁寒。 “是的，局长，时来新非常警觉，我们的人刚进入白鹤山旅游度假区，就被他发现，把我们的人都制住，无法发回信息。” “当他们超过时限没有和总部联系后，我们才察觉他们出事，立刻派人前往，但还是晚了一步，时来新几人已经离开……” “他们的目的地呢？”范世冠没有任何表情上的改变，既不急也不恼。 “他们的目的地还在研判当中，初步知道他们是往南边走的，十五分钟前我们发现了他们丢弃的车辆。”柯岁寒有些紧张，他熟知局长的脾气，他这种不喜不怒的状态，其实是他很不满意的反应，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柯岁寒宁愿局长大发雷霆，骂自己一顿。 “老柯啊，你跟了我多久？”范世冠站起身来，背着手离开办公桌，走到那组横幅前停下。 “不相信权力，只相信智慧。”这句话柯岁寒已经看了多年。 “有二十年了……局长。”柯岁寒心中的紧张不安不断在增长当中。 “你为联邦调查局做了不少的事情，风风雨雨二十年你是有功劳的。”范世冠抬起头似乎沉浸在回忆中。 “局长，那……那都是我该做的……”柯岁寒努力在揣摩上司的想法。 范世冠朝柯岁寒一伸手，止住了后者要说的话，继续道：“有功劳就是有功劳，我会记着。最近几年你负责局里面的日常事务更多一些，少在第一线摸爬滚打，锐气便缺了一点。” “这些都不重要，知道我最看重你的是什么？”范世冠这时已经踱步到了柯岁寒的身后，柯岁寒想掉头又不敢，身姿有些别扭。 第606章 处决 “是你的忠诚。”范世冠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 “前一段时间，我们联邦调查局发生了严重的泄密事件，潜伏昆北境内的整整一个谍报网，全部被破坏。更可怕的是，我们甚至对这次泄密的程度和覆盖范围无法做出估量，其影响相当深远。”范世冠禁不住咬了一下牙。 “昆北的何其盛秘密来到秦都，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约见了一批人，他们都是在我们政府中关键部位上的，有意思的是，他们都有些这样那样的案底留在我们局里，本来无伤大雅，但要被昆北知道了却可以大作文章，你说这是巧合吗？” 说到这里范世冠的手在办公桌上轻轻锤了一下：“不，绝对不是巧合，这是那次泄密事件的后续！”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像被人蒙住了眼睛，身上到处都是漏洞，但又不知道要去补哪一处，那滋味太不好受了！”范世冠说到这里已经是咬牙切齿，失去了一贯的淡定。 听着局长在那儿切齿陈词，柯岁寒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屁股已经坐不住凳子，冷汗从额头流下。 “我在昆北统工部里安排的人告诉我，特工部秦都站从我们局获得了巨大的收获，所获几十年未曾有，呵呵，可怜我都不知道，我们联邦调查局吃了多大的亏。”范世冠怒极而笑。 “查，我一定要查出是哪里泄露了情报，又到底泄露了多少。”范世冠走到柯岁寒的椅子后头，双手椅子的靠背上。 “本来我把希望放在了你身上，但你好像很忙，看起来简直就是我们局里最忙的人，忙着在外应酬，忙着追捕时来新，抽不出时间来处理这事。” “局……局长，我……”柯岁寒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整话。 范世冠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我特地请来了外援，让他们帮我查，不管是谁我一定要把他揪出来。结果他们没有让我失望，然而我又很失望。” “他们查到了你的外宅，查到了你藏在那里的那个女人，其实这也没什么，男人在外面有几个女人算得了什么？但奇怪的是你突然杀了她。”范世冠竖起手掌看着他戴着的一个玉扳指，然后握紧了拳头。 “在那个女人失踪前的那几天，你上蹿下跳，在小区里查监控，可是丢了什么东西？巧的是我们局里很多隐秘的事情都掌握在你手里，你会放在哪里？” 柯岁寒已经瘫倒在椅子上，像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抽走了。 “告诉我，其实那个时候你向我坦白，我们的许多损失还可以挽回，为什么不说？” “局长，我……我错了，我……” “你是害怕我的惩罚吗？这两天我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还能给你机会，想起这二十年的朝夕相处，我有点犹豫。” 这时候有人敲门进来：“局长时间快到了。” 范世冠没有理会外面进来的人，将双手按在柯岁寒的两肩上：“时来新是我们联邦调查局的大敌，你解决了他，也是一件大功劳，我就有了饶过你的理由。” 范世冠收回双手：“可惜，可惜时来新一如既往地逃得无影无踪。” 说到这里范世冠走回到办公桌前，拿起帽子戴上，似乎准备出门。 “我们走吧。”范世冠对刚才进来的人说，接着跨出去两步要走出去，似乎想起来什么，又退回来，从怀里抽出手枪，随手对着柯岁寒的脑袋开了一枪。 “砰”，柯岁寒彻底停止了颤抖，脑袋一仰，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 范世冠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再没有看身后一眼。 他当先在走廊上走着，身后跟着秘书助手和安全人员足有十几个人。他拿出一张纸巾擦手，其实刚才他手上也没沾上什么脏东西，充其量有点硝烟的味道，只是他习惯了干净而已。 他本可以给柯岁寒一个自裁的机会，以显示对其多年服务的宽待，但他真是气急了，忍不住就亲手执行了家法，好出一口恶气。也许是他今晚即将要见的人，需要他有一个良好的状态吧。 擦完了手，他把用过的纸巾递给身旁的助手，助手双手接过来，仔细地将之放进一个黑色布袋里，这个布袋是随身携带的。 凡是局长的东西，哪怕是一根头发，茅厕时用过的纸，这位助手都要收走，然后在有人在场监督的情况下统一销毁。 一行人来到了机场，两架大型直升飞机已经在等候局长的来临，范世冠随意走上了其中的一架，飞机的螺旋桨立刻转动起来，疾风骤起，把在现场守候的一溜工作人员的制服吹得乱摆。 两架运输直升机腾空而起，往着天际飞去。 留在机场的总务官松口气，对着步话机说：“收队。”另一组守候在停车场的人马纷纷从车上下来，局长每次出行都不止有一个方案，直到出发的一刻，局长才会临时随机选择其中一种。 飞机的飞行时间并不长，十几分钟以后，飞机到达秦都南面的一个庄园，从空中看下去，庄园面积有数百亩，难得的是有一个不小的湖，这个湖占了庄园快一半的面积。 这时飞机师从仪器上看到飞机被雷达锁定的信号，并发出滴滴警报声，说明直升机已经被防空武器瞄准。 “这里是首都卫戍部队警卫营，请报告你们的身份。”公开频道里传来话音。 “报告，我们是联邦调查局机组栋两幺，请求降落。” 湖边有一个巨大的停机坪，范世冠乘坐的直升机缓缓降落下来，待机身着地停稳，机舱门打开，首先是几名安全人员跳下来，接着是助手秘书，螺旋桨的巨大轰鸣声过去，范世冠才从机舱中跨步出来，拒绝了一旁助手的搀扶。 机场的边上早已候着一位精瘦的中年人，梳着中分头，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范世冠认得他，总统办公室的主任林嘉卫。 范世冠走上前去，与林嘉卫握手。 “范局长一路辛苦了，总统先生在等你。”林嘉卫气质儒雅说起话来彬彬有礼。 第607章 拜见 “林主任客气了，红杉基地来这儿就一小会儿，先生最近身体好吗？”范世冠微微笑着说。 “先生他最近精神还不错，身体上一些小问题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没有大碍。”按照保密条例，寇伟宽的身体状况也是保密事项之一，不过面前这位范局长不在此列，林嘉卫可以对他实话实说。 “即使是小病也不要掉以轻心，我最近听说昆医对一些病症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手段，我让人找来给先生看看？”范世冠对寇伟宽的健康状况是真的关心。 林嘉卫笑了：“你这不是要兴师动众从昆北那边找医生吧？费事不说，西医界的反应你就不顾虑了？” “这些学术界的人就是有些神经过敏，凡是历史上留下的旧东西都要带着几分怀疑的态度，我也不想惹他们。我知道一位昆医可是在艾瑞肯国内闯出名堂的，那些人不是凡事都要效法艾瑞肯吗，这下应该没话说了。”范世冠边走边和林主任侃侃而谈。 这个庄园人称“巨柳营”，满园繁花老树，庭院优雅，不奢华但很有历史，相传这里曾是前朝亲王的别院，后来由一位巨贾捐献出来。 现任寇伟宽很喜欢这里的环境，经常来这里居住办公，被视作他的别府，事实上他呆在这里的时间比在秦都里的府邸还要多。 范世冠快步从庭院间走过，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无感，实质是来过多次，相当熟悉了。 穿过几进院子，又走过一条长长的连廊，面前就是寇伟宽办公的院落——善竹居。 院如其名，这里种满了翠竹，整块房屋建筑隐身在一片竹林中，院门处站着两名卫兵，见到范世冠都认得他，一起向他敬了个礼。 院子里站着几位照顾寇伟宽起居的服务人员，范世冠认识的几位秘书都不在其中。 两人走近主屋，这时候屋里出来一个年轻人，齿白唇红，相貌英俊，正是秘书赵子雄。 “范局长，你来了。”见到范世冠，赵子雄点头问好。 “先生可有空？”范世冠笑问。 “先生他刚才还问起你呢，请稍等。”赵子雄回转屋里。 过了一会儿，赵子雄又出来：“范局长，请。” 范世冠走进屋内，入眼是一座非常宽敞的书房，目光所及都是书架子，上面摆满了书，看上去倒像是某位搞学问的学者的书房。 “进来吧，范大局长。”里屋有一个声音传出来，范世冠当然听得出那是寇伟宽声音。 范世冠大步走进里屋，有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一张巨大的书桌后面，老者穿着宽松随意的家常服装，两鬓斑白，面相颇为威严，戴一副老花眼镜，他就是南昊联邦的第一人，寇伟宽。 “最近两天听说你那边有行动，声势闹得很大，连我都听说了，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寇伟宽跟范世冠关系比较近，说话也不会带官腔。 “不顺利。”范世冠摇头，在他面前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听说这次行动跟那个叫时来新的有关吧，他都闹腾好久了，这一年我经常听说这个名字，以你们的经验到现在还解决不了这个人吗？”看来寇伟宽不是随便提起这事，是想听听范世冠的说法。 “这个人可以说是个另类，个人能力绝顶，我们用了不少的办法，但总是在他身上失效，让整个组织很被动，我现在都生起了请外援的心思。”范世冠心头满是无奈，时来新成了他的软肋，只要提起就无法硬气。 “哦，能让你们联邦调查局头疼成这样，的确是罕见，看来最近我听到的怪话都不是空穴来风。”寇伟宽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敲着书桌。 他可是日理万机，专门提起一个昆北来的特工，这事情本来就不寻常，范世冠心里不禁一紧，稍有些傲娇的个性又使他不屑去纹过饰非：“事实上从这个人出现的那天起，我们在他身上做过的努力都是失败的，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在您面前我不讲虚的，我们目前的状况是屡败屡战而已。” 寇伟宽坐直了身体：“严重到这种程度了？” 范世冠无声地点头，在联邦第一人面前他为自己的无奈感到耻辱。 “这段时间艾瑞肯军情局提出了一个在我们境内加强军事领域行动合作的提议，希望以签订法案的方式去实行，有关部门正在评估当中，我的本意是回绝的，但现在我倒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了。”寇伟宽说道。 范世冠明白，军情局在南昊境内的所谓合作，只是为他们下一步在南昊境内进行的军事性行动找借口，这非常敏感。 要是放在过去，寇伟宽肯定会回绝，现在他迟疑了，范世冠居然也不敢简单说出拒绝的话。 军情局提出的合作建议，表面上也为的是时来新这个人，艾瑞肯在他身上吃大亏已经众所周知，既然知道他在南昊境内，自然想进来展开报复行动，并且趁这个机会打开一个缺口，为将来加强在南昊的军事存在扫清障碍。 范世冠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艾瑞肯能够为我们提供帮助我们欢迎，但以法案的形式来确立有些小题大做了。” 艾瑞肯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国家，实力雄厚，军情局手里也有一些能人，他们能够提供实质上的帮助联邦调查局当然需要。炮弹上的糖衣南昊收了，炮弹却不想要。 范世冠的意思总统听得明白，他轻轻颔首道：“但那样艾瑞肯会真的出力吗？” 范世冠苦笑：“其实军情局的处境比我好不了多少，他们和时来新之间早就不共戴天，早几个月他们又有一个所谓的兵王团队折在了我们这儿，这个时候说不定比我们都要着急。” “我们有共同的需求，合作是可行的。”寇伟宽说道。 第608章 问对 “小赵，上茶。”接着寇伟宽唤秘书赵子雄。 赵子雄端茶走进来，范世冠不敢托大，连忙起身接过，他知道这位秘书年纪虽轻，但前途远大，将来能走到那一步还真说不定。 两人位高权重，为了一位昆北特工伤脑筋，这件事情本身很不合适，寇伟宽也意识到这一点，转了个话题。 “夏成功、贺连科几人的热闹你有关注吗？” 范世冠喝了一口茶：“最近看得不多，只知道一些表面信息。” “小赵，你说说最新的信息。”寇伟宽对正在沏茶的赵子雄说。 这是赵子雄的份内事，掌握上司所关心一些事项的进展，随时汇报：“最近是比较热闹，两方面鼓足了劲大干一番，两人之争是大家经常讨论的话题，这两人互为最主要的对手，根据数据，贺连科要有优势一些。” “但有一个情况很值得关注，冼雄势头不断攀升，上升势头很猛，大有超过前两者的可能，更加让外界看好他的潜力。” 赵子雄在介绍的时候，范世冠的思路也铺开了，贺连科和夏成功之间的竞争反映的是基本格局。寇伟宽即将退休，他关心夏、贺、冼之争很正常。 今天寇伟宽把他叫来，应该为的就是这件事情。虽说在明面上联邦调查局不能干涉这项事务，但其实在南昊，范世冠不能影响的事情极少，夏、贺、冼之争就发生在他眼皮底下，他怎会不暗中留意。 范世冠虽然关心得不算多，但如果他对之不掌握，那他就不是一位称职的局长。 范世冠认为寇伟宽暂时不应该对此有不满意，那他着急把范世冠找来是为什么？ 寇伟宽退休后，按照传统格局的钟摆惯性，要交棒给另一方，但这一次出现了一些意外。本来把握很大的夏成功竟然在初期就落后于贺连科，高层们都在暗地里关注着这一幕，但这还不足以动摇既定格局的根本。 但现在到中段了，夏成功仍然未能上来，这就有些不妙了。 这种异乎寻常的变化，范世冠是注意到的，不过他不打算出手去影响什么，而且此前也认为，寇伟宽会乐于见到这种局面。 寇伟宽摆摆手示意赵子雄退下去，然后说道：“夏成功是一位老成持重的人物了，他的表现真让我有些失望，他全身心投入艾瑞肯怀抱的做法，让一部分人抛弃了他，他忽视了主流意识的变化。” 范世冠对夏成功相当熟悉，他曾经做过一任的副职，有丰富的经验，经历、人望都没有什么问题。 范世冠本身对他的观感一般般，原因之一就是他坚定的亲艾立场，不过在老一辈的人物当中，持这种立场的不在少数，因为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也许这种抱大腿的做法在当今真的落伍了，新生代的想法可是很多的，大家更喜欢独立自主的做事方式。 “现在还很难言说夏成功就挽回不了局面，后期还是可以追赶的，他手里还有些本钱和资源。”范世冠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有点不明白了，夏成功落后，作为贺连科的同一方，您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您在担心什么？” “难道贺连科领先我就应该高兴吗？”寇伟宽问了一个范世冠很意外的问题。 寇伟宽轻拍了一下书桌，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一个跟艾瑞肯的军工界纠缠不清，另一个呢也不是省油的灯，背后站着艾瑞肯金融家，哪一个都不是好事。” 范世冠很清楚，寇伟宽说的是事实。南昊任何一位高层，面临的首要问题，就是如何处理与艾瑞肯之间的关系，艾瑞肯对南昊渗透得相当彻底。 就范世冠自己而言，他并不喜欢艾瑞肯人，但他摆出来的立场却是模糊的，绝对不敢透露出一点对艾瑞肯的敌意，即使是这样也惹来不少其暗中的针对，多年来被故意打压与此脱离不了关系。艾瑞肯人不喜欢一个不受控制的联邦调查局局长。 他凭着自己的手段和强硬才坚持到现在，当然，这也和面前这位有一定的关系。 在对待艾瑞肯的立场上，范世冠和寇伟宽是有默契的，从这种心照不宣的观念开始，两人逐渐走近，相互奥援。在许多事情上寇伟宽保护了范世冠，替他挡去不少的攻击，范世冠也知恩图报，竭力为他提供帮助，办一些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有国外的一些媒体说过，南昊的上层人物只有两种，亲艾瑞肯的和没有那么亲艾瑞肯的。 当然持正守忠的力量还是存在的，不然就不会有寇伟宽这位非亲艾派的上台。 不过像眼下这样把对艾瑞肯的担忧直接说了出来，在范世冠认识寇伟宽以来是仅见的，也可能是与他即将退休有关系，因为他不用再掩饰自己的立场。 范世冠有些迟疑地说：“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您现在不支持贺连科了？” 寇伟宽摇摇头：“怎么可能，只是我们这一方已经没有比贺连科更好的人选，况且他还在领先当中。” “如果贺连科战胜夏成功，会是我们的意外之喜，夏成功翻盘，也不是不能接受。” “实际上我担心的是出现第三种可能，那匹黑马冼雄，若是他最终取得胜利，将会是我们的一场灾难！” 第609章 离岸 “这种可能性不大吧。”范世冠插了一句话。 范世冠同意总统的说法，冼雄走上下一任总统的宝座，社公党成为执政党，南昊联邦维持数十年的政治格局将会彻底打破，他都不敢想象那种混乱的局面。不过，寇伟宽担心的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太小了，现在冼雄和前面两人的差距还是不小的。 “不要小看这匹黑马，他们背后代表着南昊联邦民间的新思潮，现世代的选民是在互联网信息文明中泡大的，有着自己的一套思想，不会轻易被外界观点所左右。” “虽然冼雄的从政经历比一张白纸强不了多少，但是他提出来的切实关注民生的政治主张，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同，现在可以说已经初步形成了气候，更加要小心的是……” 说到这里总统站起来，走了几步，来到范世冠身边的座位重又坐下，这个位置上和范世冠的距离近了很多，他接着说：“冼雄身后出现了陈家，他们的支持是动真格的，不光提供资金、人力方面的帮助，还撮合了社公党和冼雄之间的合作，其它方面还不知道做了多少。” 陈家支持冼雄的事情范世冠是知道的，据他所知，陈家之所以介入是缘于双方的交情，而且社公党又是个小党派，因此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事。 现在总统特别提出这件事情，让他也注意到陈家此举中不同寻常的意味。 陈家沉寂得够久的了，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也就是让陈家分家的那场婚姻之后，陈家从四大家族之首，实力跌落到几乎到吊车尾的位置，而且事事不出头，韬光养晦多年，以至于大家都习惯了他们的低调。 “外界对陈家介入选举反响并不大，这也许是跟他们这些年一直保持的低调作风有关。”范世冠说道。 “是啊，”总统眉头紧皱，“大家都习惯了，当年的一头庞然大物陷入了沉睡当中，但它真的就会一直睡下去吗？” 总统揉了揉发涨的额头继续道：“直到现在我都还是想不通，陈家这样做的动机和目的，但我肯定，绝不会是表面上的那些。” “范局长，我希望你可以把握这个不寻常的动向，将其背后隐藏的秘密挖掘出来，总而言之，对陈家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总统直视范世冠，似乎在强调自己话语中的重要性。 范世冠表情严肃地点头。 …… “呜”—— 在汽笛声中时来新、何其盛、冯开诺三人登上了“王冠美钻号”邮轮的甲板。 这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豪华邮轮之一，长三百六十米，宽六十米，总吨位二十四万吨，十八层甲板高，有两千八百多个房间，可以搭载乘客六千多人。 时来新在订船票的时候也没想要这么奢华的，可这艘船刚好靠港也有房间，能够住的舒服一点也是好事。 为了能赶上这船，三人搭乘那些无牌营运的小中巴，一程接着一程赶路，终于在这天早上来到码头。 三人颠簸了上千公里，形貌都有些狼狈，时来新还行，何其盛一路没有休息好有点萎靡不振，冯开诺有伤在身，更是连走路都带着踉跄。 时来新为能搭上这班船不计成本了，房间都是头等的，宽敞明亮装修雅致，不亚于五星级酒店，房间外面是个小阳台，阳光可以直照进来，巨大的舷窗外面是无敌海景。 三人被服务员引进各自的房间，均感到无比满意，接着三人聚到冯开诺的房间里商议了一下，一致意见都是先睡一觉。 于是当邮轮离开海港，刚登船的客人兴奋地向陆地挥手的时候，三人躲在房间里休息。 时来新是最喜欢这个环境的，因为海上是泡影的主场，他光呆在房间里都能感觉得海面上的那股浓浓的水气息。 他没有躺到床上呼呼大睡，而是盘膝静坐修炼起来，那一路的折腾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 这一入静到他醒来，时间过去了六七个小时，睁开眼海面上已是夕阳西下，橙红色的阳光透过舷窗投射进房间内。 腹中阵阵饥饿感传来，时来新走出房间，经过两个同伴的房门，正想着要不要叫上何其盛时，他的房门打开了。 何其盛走出来，身穿一套休闲的松身衣服，头发有些凌乱，眼睛略肿，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不再多睡会儿？”时来新问道。 “我倒是想睡，但到这钟点睡不着了，肚子饿得慌。”何其盛伸个懒腰。 “那咱们去找点吃的去，老冯就让他继续睡，给他打包就是。”时来新率先往走廊外走。 两人对邮轮内部完全不熟悉，需要服务员帮忙指引才找到去餐厅的路。 邮轮内部就像是一座小城市，各种娱乐设施都有，两人到地方一看，光是餐厅就有十几家，世界上知名的各国美食在这里基本上都可以找得到。 选择太多让人挑花眼，两人一合计，靠海吃海还是吃海鲜吧，这里面还真有专做海鲜的餐厅。 在海鲜餐厅坐下，点了龙虾、帝王蟹、金枪鱼几个大菜，其它小菜也配了一些，两人决定奢侈一回，一路逃亡太辛苦，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胃，连一向比较节俭的何其盛也表现大方。 时来新特地要的金枪鱼刺身，他觉得这才是金枪鱼最正确的吃法，餐厅侍应把刺身端上来，鱼肉非常新鲜，连不惯吃生食的何其盛也吃了不少。 两人的关系此时已经熟极，一路共赴患难，何其盛身上再没有一点高官的架子，在时来新面前也不会讲究吃相，拿起筷子就是一顿大嚼，一份刺身拢共也没有几块，还要给冯开诺打包，急得时来新赶紧喊：“给我留几块！” 吃完饭，两人脱离险境后心情轻松，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光，打算到邮轮的服务区走走。 时来新在订票的时候就知道，这“王冠美钻号”其实是一艘赌船，船上最主要的娱乐活动就是赌博，上这艘邮轮的游客其实相当一部分目的是为了船上的赌场。 第610章 天王 “皇冠美钻号”在离岸到达公海海域的时候，船上的赌场就开始营业，通宵达旦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直到进入相关国家的领海或者靠岸时才打烊暂时休息。 听说过船上的赌场如何奢华，时来新和何其盛当然要去见识，跟着人流就往赌场走去。 走在通往赌场的过道上，时来新被过道两旁许多奇怪的布置吸引，这一路的墙上贴了很多海报和照片，还有人形立牌，上面的主角居然都是时来新自己。 时来新很惊讶，那些都是他在瑙越参加格斗大赛的时候拍的！ 图上的时来新都身穿着格斗大赛规定服装——短裤，各场比赛他穿着不同颜色的短裤，脸上却总是戴着那个面具，已经成为他标志性的东西。 “噢，看哪，上一届的蒙面格斗天王。”走向赌场的游客当中有些人认得，大声喊了起来。 人们兴致很高，纷纷走过去跟海报和人形立牌合照。时来新发现这些图片尺寸放得都比较大，夸张了他的身材，观众们靠过去都像是站在巨人面前，让他心里稍显尴尬。 何其盛明显是知道时来新这段经历的，他在来南昊执行任务之前曾详细了解过时来新的过往，统工部虽将之列入保密档案当中，以何其盛的级别是可以看得到的。 他笑着用肩膀撞撞时来新，朝后者挤挤眼，说道：“我们要不要去合个照？” 时来新老脸微红，连忙摆手。 走道的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大厅，中空着三四层楼的空间，经过这个大厅再往前走才是赌场。 今天在大厅的显眼位置，搭建了一个小舞台，背景摆一块巨大的屏幕，有一位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在说话，情绪饱满，激昂的话音响彻整个大厅，吸引着游客们围拢过去。 “各位尊敬的游客，欢迎光临我们王冠美钻号邮轮，今晚我们精心准备了一个特备节目供大家欣赏，是关于瑙越格斗大赛有史以来最神秘的天王——云中龙的。” “在正式介绍他之前，请允许我们卖个关子，先为大家献上一场精彩格斗比赛的片段……” 主持人背后的巨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场格斗比赛的现场，两位选手都已经上场，互相冷漠地盯着看，一旁的裁判则在对他们说着话。 其中一位选手时来新认得，他是艾瑞肯籍的选手德恩斯，老对手了，时来新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一眼就认出他来，跟德恩斯即将进行比赛的选手时来新却没有见过。 德恩斯体形异于常人，站在八角笼里就是一个巨人，然而他的对手在体形上一点不比他差。 “这是最近进行的一场比赛，比赛双方是本届瑙越格斗大赛天王获得者托索洛夫，对阵上届大赛的第二名德恩斯。” 屏幕上打出了字幕：托索洛夫，国籍纳西亚，身高两百一十一公分，体重一百一十七公斤，臂展两百零二公分。擅长格斗术，传统桑勃。 德恩斯，国籍艾瑞肯，身高二百一十公分，体重一百二十公斤，臂展两百公分。擅长格斗术，昆昊形意拳。 从数据上看，两人旗鼓相当。 “这场比赛是瑙越多年的传统，每年举办一次，照规矩由本年度的格斗天王，对战上一届的格斗天王，决出当中的最强者，考验每一届天王的成色。” “由于上届天王云中龙失踪的原因，这次比赛面临着流产的危险，关键时刻主办方说服了上届的第二名德恩斯同意出战，才使得比赛如期举办……” “是举办方的支票起作用吧？”台下有观众大声喊，惹起了一片笑声。 主持人很绅士地微笑着等大家的笑声落下后，才继续说道：“托索洛夫来自于纳西亚极北的部族，在极其严酷的自然环境中成长，与星球上最强悍的巨熊搏斗，成为最优秀的猎手。他在本届比赛中显示出了强大的统治力，一路有如摧枯拉朽，战胜了所有的对手，大多数比赛都是以极大优势胜出。” “而上一届格斗天王曾经的大热门德恩斯跟托索洛夫如出一辙，同样在初赛、复赛、四强赛中以大优势晋级。被誉为是最强大的身体与最强的实战格斗术两者间最完美的结合。因此有很多媒体把两人摆在一起相提并论，认为他们是同一类型、天赋罕见的格斗家。” “让我们回到这场比赛……” 巨型屏幕上的比赛开始，八角笼里面的两个巨人战到了一起。 时来新这段时间在南昊境内忙碌，远离了瑙越的格斗圈子，也只知道这场比赛的结果，并没有看过比赛的过程，于是紧紧盯住了屏幕，眼睛都不想眨一下。 德恩斯做过他的对手，他比较熟悉，比赛开始德恩斯就使出了形意拳的拳技，威力巨大势不可挡。 托索洛夫的传统桑勃看上去像摔跤和柔道的混合体，但有许多匪夷所思的招术，又是两者没有的，特点更加犀利残忍。托索洛夫作为猎人将之用在野兽身上没有问题，但用在人身上，伤害极为可怕。 时来新作为格斗天王云中龙的真身，眼力是足够用的，比赛进行了一分多钟，就已经看出来，两人的基础力量和速度不相伯仲，但德恩斯的发力技巧比托索洛夫强得多，能够使出的力量自然比对手强，这就是掌握了昆昊武术精髓的好处。 德恩斯的赢面要大得多，时来新即使不是预知了结果也能判断出这场格斗的走向。 果然，比赛在势均力敌的局面中只维持了三到四分钟，接着德恩斯就占据了优势，打出的重拳让对手越来越难以应付。 托索洛夫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察觉到自己陷入被动后也改变了打法，频频近身，寻找机会发挥自身锁拿抱摔方面的优势。 德恩斯却一点不惧这样的打法，相反还有意将托索洛夫放进来，瞅准机会闪电般打出刚猛无俦的半步崩拳。 托索洛夫第一次碰到形意拳这种高深的格斗技，还有崩拳神乎其技的发劲方式，马上就吃了亏。就在他攀住了德恩斯单臂，以为快要得手之际，想不到对方近距出重拳，被击中胸腹之间的位置，连内脏都受到伤害，差点闭过气去，当即退后十几步，连站稳都做不到，靠在拦绳上喘息。 第611章 悬赏 德恩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紧随上前，火力全开地硬攻，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托索洛夫身上。 开始时托索洛夫还能勉强抵挡，但对手的攻击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他见识到了德恩斯的超强续航力，防守终被打散，头部接连中拳，脑子开始发懵，面门马上挨了一下重拳，连牙套都被打掉在拳台上，弯腰低头之际，后脑的弱点呈现在对手的面前。 大好机会德恩斯哪能放过，铁臂犹如泰山压顶，硬生生砸到托索洛夫的后脑。 托索洛夫立刻倒地失去意识，这个位置被重创，时来新估计他伤的不轻，搞不好有性命之忧，他的助手急忙抛出了白毛巾。 “正如大家所见，德恩斯最终战胜了托洛索夫，比赛总用时六分钟。” “这场比赛打破了赛前许多权威人士的预测，此前大多数人都认为托洛索夫实力要高一点，但事实告诉所有人，德恩斯比托洛索夫要强，而从比赛的过程看，德恩斯的实力明显要高一筹，他完全可以比肩历届的格斗天王，起码不落下风，这是为他正名的一场比赛。” “朋友们，这说明什么？说明真正强大的是云中龙！” 主持人背后的屏幕换片，画面变成了德恩斯和云中龙的那场决赛。 “各位观众，这是一场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比赛，瑙越格斗大赛主办方首次打破传统，将决赛实况向全世界直播，使比赛在全球范围赢得了影响力，有更多的人关注这种充满狂暴气息的格斗运动。我相信今天在场的人当中，有一部分就是在观看了这场比赛之后，从而爱上了瑙越格斗大赛。” “现在有不少人在复盘这届格斗大赛，才发现其中厉害的不止一位德恩斯。真是好奇怪的一届比赛，它好像突然把世界上一群极为优秀的选手，都集中到了这届比赛中来。” 屏幕画面上变成一个个格斗选手的照片，时来新认得，他们都是他曾经的对手。 “这些格斗家都具有很强大的实力，在往届的瑙越格斗大赛，他们也许就是格斗天王了，而在这一届，他们都输给了一个更强的男人，云中龙。” 画面又切换回到云中龙和德恩斯的比赛中，这时已经是比赛的后段，两人近身缠斗在一起，奇怪的是云中龙在德恩斯耳边说了一句话，而接着德恩斯嘴唇也在动，两人好像在对话，被镜头捕捉到了。 “大家看到了吗，两位格斗家在如此激烈的比赛中居然在抽空聊天，我很想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主持人幽默地说道，台下传来观众们的笑声。 时来新也笑了，他记得当时问德恩斯：“你的十二形拳呢？”德恩斯回答：“关你屁事。” 现在看来，德恩斯真的没有学会十二形拳。 “接下来就发生了这届梦幻比赛最感人的一幕。” 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的德恩斯突然往前一扑，抱住了云中龙，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德恩斯在云中龙怀里失去了知觉，云中龙却没有进一步打击德恩斯，而是抱着对手，轻轻把他放到了地上，似乎不想把他惊醒。 “云中龙表现出了对比赛、对对手的尊重，在一定程度上洗白了瑙越格斗大赛血腥的传闻，残酷的格斗比赛当中也是有温情存在的。”主持人有些煽情地说了这番话，听在时来新耳朵里，他才发现他这无心的举动竟有这般伟大的意义。 “这位神秘的蒙面格斗家，为无规则格斗运动带来了新的魅力。他战胜了所有强大的对手，缔造了一段无敌的传奇。” “不过就在他夺冠取得天王称号的当天晚上，他失踪了，主办方遗憾地没有能把象征星球最强男人的金腰带颁发给他，被他所折服的千万观众从此看不到他的身影。” 主持人声情并茂，很好地带动着现场观众的情绪：“我们以及世界上的拳迷们都很遗憾。” 屏幕上出现云中龙的特写大图，身穿西装依然戴着面具，然后定格在那里，那是云中龙留在瑙越的唯一一张正装照。 旁边的何其盛说了一句：“还是蛮有型的嘛。”照片中的云中龙仰头朝天，有些像男模酷酷地摆造型，时来新看着自己的照片则尴尬得不行，暗想幸好那时蒙着脸。 “我们都不想失去这位伟大的格斗家，但他却渺无踪影，他也许在杰捷西兰，也许在南昊联邦，或者此刻他就藏在人群里，站在我们的身边。” “我们要把他找回来，告诉他，这个格斗世界需要他。” “为此，我们王冠美钻号的母公司，环球娱乐集团联合瑙越格斗大赛组委会共同发起了一个活动，悬赏一百万艾币找寻云中龙的下落，在今后的一年里，谁能有效提供云中龙的位置，这一百万艾币就是他的。” “好了，活动的事情我已经通知大家了，完全不用费力气，大家看到疑似云中龙的人，只需要打个电话，这笔钱就可能就是你的。” “现在我提醒各位，王冠美钻号的夜晚就像在天堂，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可以找得到，大家尽情地玩乐吧，不要辜负了这时光。在娱乐大厅里，我们为了致敬格斗天王云中龙，特别准备了几场格斗比赛，完全是瑙越式无规则的，让大家可以现场体验瑙越格斗大赛的刺激。” “现在我不再占用大家宝贵的时间了，祝大家玩得开心，满载而归，再见！” 随着主持人退场，游客们开始往赌场大厅走去，时来新、何其盛两人顺着人流往前走。 何其盛朝时来新摇头叹息道：“这钱还真好赚，一条消息一百万，看来不能小瞧了云中龙的影响力。” 时来新耸耸肩膀：“商业噱头而已，有谁真能拿这钱？”何其盛若有所思，身边人太多，有些话不能说，两人就没有就这个话头说下去。 不愧是赌船，邮轮虽然地方有限，但为这个赌场预留了巨大的空间，同时容纳一两千人不成问题。 第612章 赌场 赌场大厅内部豪华大气，该有的项目基本上全都有，可以满足赌徒们的所有爱好，为了吸引游客进场，许多饮料和食物是免费的，豪华舱房的游客还可以获赠一定数额的筹码。 时来新和何其盛都凭着房卡领到几百块的筹码。 两人对赌博都没有太大的兴趣，既然拿到了筹码就随便玩玩，打算消耗掉就完事，于是便在大厅里转起来。 玩了一会儿老虎机，两人就听见从大厅的另外一端传来一阵阵的声浪，有喝彩声、有口哨声当中还夹杂着一些谩骂的声音。 寻声看过去，就见到一个标准比赛用的八角笼，坐落在大厅的一角，周围挤着有不少人，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 两人默契地对一眼点点头，一同走过去。凑近了，在人群的后面就看到有两名选手正在笼中比赛，打得正是激烈。 其中一名选手是黑人，摆出拳击的基本功架，脚下的步伐非常灵活，另一名选手微褐色皮肤身材瘦削，从肤色和身材看很像是浩特列岛的土着，格斗动作似乎是列岛流行的一种格斗技，时来新看着有些眼熟。 时来新凝神看了几个回合，觉得两名选手都具有一定的水准，在他看来，两人都有实力在瑙越格斗大赛初赛突围。 两名选手是动真格的打，并没有因为表演赛的缘故有所放松。 时来新刚来的时候黑人选手占据着上风，利用重拳将对手逼迫得不断游走躲避，不敢直撄其锋。 无规则的格斗比赛的确要比其它类型的比赛更吸引人，拳拳到肉，很少有不受伤的，那位来自列岛的选手就被打中过下巴，嘴角在不住地流血，这种伤势对于职业选手来说不算什么，不过在普通观众看来，就觉得场面颇为血腥了，让人看了感受很是刺激，让当场的观众频频惊叫，尤其是女性观众，嗓音直刺周围人的耳膜。 时来新看了几分钟，场面上开始变化，黑人选手在一轮猛攻之后需要回气，拳势缓下来，列岛选手就有了反攻的机会。 列岛的传统格斗技比较奇诡阴狠，剑走偏锋，专找人体的弱点下手，黑人猝不及防被对手的撩阴腿踢中，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腹股沟遭受打击，疼得他直咧嘴，嗷嗷叫起来，眼睛发红，看上去是动了真火。 黑人选手退避防守，歇息了半分钟体力恢复，瞅准机会和对手打对攻。硬碰硬列岛选手无法直接抗衡，当下被逼开，黑人选手踏步向前，拳头不住地砸过去。 列岛选手重拾开始时的打法，四处游走，但黑人选手有了针对性的策略，展开丝毫不弱于对手的灵活性步伐进行围堵，大大限制了列岛选手的活动范围。 看到这里时来新就知道列岛选手要糟，只要他轻灵的步调被打乱，就没有了与对方抗衡的资本。 果然，列岛选手很快被逼到了拦绳处，被迫在这里作被动防守，黑人选手一阵疾风骤雨般的组合拳压过去，列岛选手防不住，接连中拳，勉强靠着拦绳承住背部才站得稳。 接下来他空门大开，面门重重中了一记直拳，打得他立刻就失去了意识，身体往后一垮，强力的拦绳又把他的身体反弹回来，然后直接扑倒在拳台上。 白毛巾在空中飘下来，黑人选手获得了胜利。 观众们发出了一阵声浪，叫好者有之、惋惜者有之，总之对无规则格斗这种运动很上头。 黑人选手高举双拳，绕着拳台走了一周庆祝自己的胜利，完全没有理会脚下的失败者，自有人把处于失觉状态的列岛选手抬到下面急救。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用昆昊语大声喊道：“我要跟你打一场，你敢应战吗？” 下面的人群太嘈杂，黑人也听不懂昆昊语，也就没有理会他。哪知道喊话那人认了真，从人堆里挤出来跑到主持人身边，一手拿走麦克风，再度用艾语喊道：“你敢跟我打吗？” 这下子全场人都听清楚了，当即有好事者叫唤：“好啊，打一场，老黑有胆子应战吗？” 这时时来新也看清楚了挑战者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他不但认识还很熟，这人赫然是裴源敬。 这小子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黑人选手听明白了，高傲地歪着脑袋斜视这位搞事者，很轻蔑地摆了摆手，意思很清楚，他不屑于跟裴源敬打。 被挑战者拒绝了，裴源敬也不急，从兜里拿出一叠钞票，高高举起来扬了扬：“只要你赢了，这些都是你的！” 围在四周的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发声喊道：“都别怂，打一场有什么大不了的。” 黑人选手为钞票所动，咧嘴一乐，由于含着牙套脸上肌肉扭成狰狞的表情，双拳在空中互击，发出“砰”的一声，然后朝裴源敬一招，嘴里吐出“嚯嚯”的气声。 裴源敬跨过拦绳上拳台，脱去上衣，露出一身精练的肌肉，块头不夸张，却显示出体脂率极低。 裴源敬光脚只穿一条休闲长裤，走到黑人面前，两人相互注视着。 黑人轻蔑的表情收回去一些，他看出来对手也是经过长期的锻炼，不然不会是如此精悍的状态。 两人身材对比，黑人明显占优势，他手长腿长，比裴源敬高出半个头。 裴源敬已经摆好八极拳的起手式严阵以待，身上那股子气势挺像那么回事，作为师傅的时来新也暗暗点头，起码架势拿得出手。 时来新在教他功夫的时候不想误人子弟，花了心思教的，算得上倾囊相授。裴源敬自己学得用心，练得刻苦，将八极拳的金刚八势、六大开掌握得极为纯熟。再加上时来新为他疏通过经络，对八极拳的秘传心法是入了门的。 时来新今天见他表现虽有点张扬，但那股武者的纯粹执着还是值得赞赏，也存了看看自己教学成果的念头。黑人选手在职业格斗家当中也算不弱，正好是块试金石。 第613章 练手 黑人选手并没有完全收起心里的轻视，双拳轻拢往内摆，招裴源敬先出手。 裴源敬在格斗场上双目圆睁，架式虎虎生威，见对手托大，也毫不客气，使一个撑锤势，崩弓窜箭急，身影晃动转眼间就窜到对手面前，出拳直击其面门。 他的速度快得有些出乎黑人选手的意料，举拳格挡已经有些慢了，只有侧头避过，可先机已失，他的后手源源不断。 裴源敬的拳势熟极而流，接着是伏虎势，六合扑地锦，双拳俯击而出，本比对手矮的他此刻看上去似乎身高不差，全因气势使然。 黑人选手也是经验丰富，知道对手不弱马上变得谨慎起来，身形极速后退，堪堪躲过了对手的扑杀。 心态摆正之后，黑人选手决意先避锋芒，一退再退，让裴源敬的后续攻势落在空处，然后寻机策动反攻。 裴源敬的格斗经验远及不上对手，临场机变上要慢一些，拳势落空之后逼迫得不够紧，让对手有了较充裕的调整时间。 黑人选手的反击马上到来，用出了他招牌式的重拳，“啪啪啪”，拳头带风，三段六连重击，整套组合拳打将过来。 裴源敬初生之犊不怕虎，选择直撄其锋，针尖对麦芒地对攻过去，霎时间拳台上发出“砰砰”闷响，拳拳到肉，战况白热化。 时来新看了直摇头，黑人选手是经过多年训练的，其抗打击能力不是裴源敬能比，他练武才多久？ 果然，裴源敬在这种强对抗中先支撑不住，双臂又痛又麻，有些不听使唤，兜不住对方的重拳，胸前被打一记狠的，使得他连连后退。 黑人选手得势不饶人，身体顺着拳势步步紧逼。巨大的压力使得裴源敬一退再退，来到拳台的一角，再往后就是拦绳了。 他知道不能就此被动下去，必须反击，但正面很难打进去，念头飞快一转，决定从别的的位置试试。 裴源敬竭力稳固住双臂的拳架，将对方的攻势封堵在外面，脚下一个错步，右脚发劲踢出一记低鞭腿。 “啪”，鞭腿正中对手的膝盖下五寸，那里是一处穴位，黑人选手忽觉一阵酸麻，一条腿使不上劲，攻势马上便缓下来。 台下的时来新看得眼前一亮，暗赞裴源敬机敏，在获得喘息之机的同时，也走上了正确的道路，以己之长，击敌之短，发挥出昆昊武术的长处，以技巧对抗对方的优势身体与力量。 这种格斗中的灵光闪现，正是时来新看好裴源敬的原因，智慧在任何领域都很重要。 裴源敬趁着对手立足稍有不稳的当口抢上一步，准确来说是用了八极拳里面的“靠”字诀，刚好用上胯部发劲，将对手撞得一晃。 黑人选手穴位被击打导致的腿软只是一刹那，原本很快便可恢复，但被裴源敬一靠，当即站不住脚步，身体不由自主往侧面倾倒，影响上半身的拳架子，稍出现了散乱。 裴源敬顺势拧身肘击向对手的头部，这一下运劲充分力量很足。黑人选手抬起拳头来栅格，却是抵挡不住，被对方的手肘擦过侧脸颧骨位置，当即眼冒金星头部震荡，身体一偏便要倒在地上，幸而他反应甚快，用拳头撑住地面，脚下猛跨出两步，才把身体直起来，人也趁机脱离了对手的攻击范围。 两人相继站稳遥遥相对，刚才一轮战斗打得激烈，各有吃亏，观众们最喜欢这种硬扎的对抗，兴奋的喝彩声不住爆出，把赌场大厅里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两人都知道遇上了对手，态度变得谨慎起来，稳步趋前向对方接近。 两人估摸距离够了先后停下脚步，黑人选手仗着手长率先直拳刺向对手面门。 裴源敬左手探马势，登山探马准，拳化为掌直探向对方的手臂根部，看似一掌到底，其实是先把对方的直拳稍稍托高，然后打击对手的胳肢窝，连消带打，非常刁钻。 黑人选手第一次被人攻击这个位置，被这式怪招吓了一跳，连忙缩手沉肘下击，封堵住裴源敬的掌势。 裴源敬性子聪明机变，他的格斗路子也是这种风格，临场变招极快，见对手封堵，立刻化实为虚，出掌不收，双掌齐出作虎抱势，圈拦虎抱急，动作快若闪电，拦腰将对手抱住，接着不容对手有任何反应，丝滑地发力抱摔，把对手摁倒在地上。 骤见场上这种变化，台下观众像炸了锅一样，音浪几乎要把屋顶掀开，时来新也不由得睁大眼睛看这出人意料的变化，因为他从没教过裴源敬摔跤术，那只能是他自己领会的。 黑人选手一时适应不了对手的变化，脑子清醒时人已经倒在拳台上。这时作为格斗家的本能发挥出作用，他同样双手死死扣住对手，不让对手腾出空间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他对摔跤也有一定的了解，知道绝不能让对方锁脖。 黑人选手的基础力量比裴源敬要强，两人在互相搂抱的僵持中马上体现出来，裴源敬几度险些被对手翻过来，如果是那样他会很容易被对手反锁住，幸而他都挺住了。 台下时来新倒是看出点意思来，他想瞧瞧裴源敬怎样应对眼下的僵局，裴源敬必须变招，持续下去对他是不利的。 裴源敬接下来做了一个很出人意料的动作。他双手和对手纠缠在一起，不能动弹，能动的只有双腿，只见他双腿蹬地，脊柱发力上顶，身体猛扑上前，头颅乘着这股劲往前撞。 单从发力的姿势，时来新约摸看出来，这好像是降龙势，五岳朝天锥，想不到裴源敬居然把脑袋当作武器用。 裴源敬的脑袋和黑人选手的面门狠狠撞到一起，两相比较头颅当然要硬得多，这算得上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了吧。 黑人选手脸上当即被撞开了花，血从鼻腔和口腔涌出来，不仅如此，他还由于大脑被剧烈震荡陷入了短暂的昏迷，失去知觉有两秒钟的时间，这足够裴源敬翻盘的了。 观众们也看到了这一幕，“轰”地骚动起来，觉得很震撼，这比赛好看，实在太拼命了！ 第614章 相见 裴源敬自己倒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顺手拈来，自然而然就用了，这也就是在比赛里被逼急了，平常哪会想得到。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损失，脑袋撞过之后，额顶剧痛，人也是晕乎乎的，眼前发黑一时看不清东西。 在严重的不适中，他感到被对手紧箍着的双臂一松，用力一挣就出来了，真是大好的机会！ 裴源敬趁势双手攀上去，紧紧锁住了黑人选手的脖子。 黑人选手这时也缓过劲来，睁眼竟发现自己已经被对手锁喉，吓得连忙上手要掰开这锁扣，但对手的双臂紧固得像是铁铸一样，他难以撼动。 裴源敬知道这是决定胜负的一刻，双臂出尽了力气，见对方的手搭上来自救，更加收紧着臂弯。 两人再度较上了劲，黑人选手光用手掰不开，便开始全身扭动，用腰背的力量在地上大幅度颠覆，试图摆脱对手的控制。 裴源敬对黑人选手的诸般动作不管不顾，只一根筋地箍紧对手的脖子，就像是巨浪中的舵手一样，牢牢稳住不放。 裴源敬的臂弯越收越紧，对手的挣扎肉眼可见地在减弱，形势向着利好方面发展。 最终黑人选手出现了窒息的征兆，手脚瘫软下来，他团队的成员早就在紧盯着他的状态，眼见他要不行，连忙抛出了白毛巾。 观众们见到这个结果大出预料，原本见有人上台较量，大家都是看个热闹起哄，基本上就没想过挑战者能赢，被挑战者可是职业选手。想不到这场比赛，业余的战胜了专业的，身材吃亏的战胜了强者，当下都不吝惜掌声，大声为裴源敬喝彩。 作为胜利者的裴源敬没有大肆庆祝，只是随意地向着观众们挥挥手，还做出一个让人意外的举动，他走到黑人选手的助手身前，把刚才那叠钞票塞到他手里，看得不少人竖大拇指。 时来新很满意，暗暗点头。裴源敬原来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当初来找他学武术的时候，他也不是太当回事儿，看在裴重名的面子上顺便带一带而已。 当时班上的训练很苦，想不到裴源敬坚持下来了，看来他是真的喜欢武术。 为裴源敬在内的几个徒弟疏通经络，时来新也是顺手为之，并没有缔造一方高手的意图。 今天是时来新第一次看裴源敬进行真正的格斗比赛，还真让他看到了裴源敬身上闪光的东西。 裴源敬的那种临场发挥，表明他有这个领域的天赋，时来新知道这天赋很可贵，说不定……他还真能吃这一行饭，想到这，时来新自己都摇头了，一位世家子弟怎么可能？换作一个草根阶层的孩子，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真正让时来新惊讶的有另外的事情，裴源敬的力量和速度有很大的提升，跟时来新教他的时候区别明显，本来按照人体正常的成长曲线，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这样的增长。 难道是疏通经络的原因吗？ 时来新想起自己在夏城对学生进行的试验，条件最好的是内务部的那批学生，当中有极少数人可以做到自通经络，本来就是万中挑一，这些人是天才中的天才，前途无量。 裴源敬师兄弟三人则是时来新出手替他们疏通经络，当时的效果是他们都能掌握八极拳的一些基本心法，一时还看不出更多的好处。 现在从裴源敬身上看来，试验的效果不错，经络通畅后就可以运行内息，其作用也许会因人而异，但会长期存在。 时来新真想看看内务部的那几位天赋极好的学生，他们可以达到一种什么程度，他们代表着试验的上限。 比赛结束，裴源敬离开拳台，主办方安排其他格斗选手上场。高潮过去，围观的一部分观众又回到赌场大厅玩耍。 时来新对何其盛说：“今天也是巧了，我碰到一个熟人。” 何其盛意外：“谁呀，这都能碰上，我们方便见到他吗？” 时来新知道何其盛担心什么，对裴源敬可以放心，他是根正苗红的官二代，自己人。 “没关系，见他没危险。”说着就领着何其盛去找裴源敬。 见裴源敬正靠在远处一张沙发上休息，两人走过去。 裴源敬看见时来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揉了揉再看，确定了，表情惊喜莫名，从沙发跳起来：“师傅，我没看错吧，果真是您？！” “我见到你才奇怪呢，你怎么会在这？”时来新拍拍裴源敬的肩膀。 裴源敬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肯定落在师傅的眼里，略有些尴尬地说：“我哥不是在兰芳港吗，他让我过去找他，我就想着坐游轮更有意思，可以一直游玩过去，就订了这艘船的票。” 这两年裴重名一直在兰芳港忙，都没有挪过地方，裴源敬是个好动的性子，去投奔他也正常。 “还挺会玩，连赌场都见识啦？”时来新半开玩笑地说。 裴源敬脸色立刻不自然起来：“我可没有怎么赌，只是随便看看，千万别对我哥说啥，免得他误会。” “玩两手也没什么，至于这么担心吗，到时候跟你哥说，跟着我进的就行。”时来新知道这些大家族都有家规之类的规矩，他听裴重名提过一嘴，说他们家是禁赌的。 “那就好，不然他准责怪我，对了，师傅，你觉得我刚才表现咋样？”提起刚才的那场格斗，裴源敬脸上犹带着兴奋。 时来新略带严肃地说：“你有些莽撞了，其实那黑人选手实力不弱，力量比你强，经验更是丰富得多。好在他已经打过一场，状态不在巅峰。虽然赢下来了，有些凶险。” “而且轻易不要打这种无规则比赛，搞不好半条命都没了。你别看那些选手样子生猛，真真正正能安稳退役的不多。”时来新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裴源敬这项比赛的残酷。 这是他的切身感受，瑙越的格斗比赛死人是经常有的事情，因此而致残的就更多，时来新就亲手送走过费玉。如果裴源敬真要出点事，他都不好面对裴重名。 裴源敬连忙说：“我也就是打着玩玩，想见识一下职业无规则格斗家的实力，以后再不会了。” 第615章 原委1 时来新也了解裴源敬，他就是嘴上说说，冲动起来就管不住自己，在夏城时来新就为他跟一些武术门派起过冲突。现在裴源敬刚打赢一场，正在兴头上，很难听得进去，以后再慢慢劝他吧。 接下来时来新就给何其盛和裴源敬两人相互介绍，特地把裴源敬的家世介绍清楚，至于何其盛，时来新只说他是一位同行的同事。 “师傅，您这是要到兰芳港去？”裴源敬问道。 这艘船旅途的终点就是兰芳港，时来新任务在身，不适合说太多，只是简单地说：“我们会中途下去。” 裴源敬也是机灵人，知道时来新的身份和工作特殊，知机地不多做打听。 三人结伴在赌场里闲逛，过了一会儿，时来新惦记着冯开诺还没吃饭，打算早些回房间，于是把手里剩下的筹码都放在了赌桌上说：“完了这把我们就回去。” 时来新随手放在了“大”上，何其盛也道：“好，我跟你。”说着也把筹码全押了上去。 荷官开盅喊道：“四五六，大。” 时来新和何其盛相视一笑，何其盛双手捧起赢来的筹码往裴源敬怀里一塞：“你帮我们把筹码都处理了吧。” 说完两人就先回了房间，留下裴源敬一人在赌场里处理那些筹码，不知对他来说是苦差还是乐事。 何其盛还边走边说：“原来他就是裴家的小子，想不到有这么好的身手，你调教的好呀……” 两人回到房间门前，敲敲冯开诺的房门，门开了，冯开诺已经起来，肚子正空着，见到两人笑了：“你们回来的是时候。” 三人一起进了冯开诺的房间，冯开诺拿起打包回来的饭菜就开吃，时来新、何其盛两人也坐下，开始闲聊些船上的事情。 等冯开诺吃完，何其盛就说：“老冯，你对隆江战区的情况比较了解，就先由你来介绍一下。” “好啊，”冯开诺喝口茶水，理了理思绪说道，“我们先从地图上看隆江战区。该战区负责着一段两千公里长的隆江江防，基本上囊括了最重要的登陆滩头，称之为隆江江防的主要防线也不为过。” “隆江军区所属共有四十万名现役军人，组成五个集团军，共计三十个陆军师，五个空军师，四个独立旅，兵力占到整个南昊联邦的三分之一还多。” “军区的最高管理机构是隆江军区军事管理委员会。在这里我要介绍一下南昊联邦奇葩的军事管理，他们并不像大多数国家那样，在军区一级设置司令部作为最高管理机构，在南昊，部分司令部行使的权力被归到了军事管理委员会，简称军管会。” “在军管会下面设立参谋部，军管会负责军政，参谋部负责军令。但在实质的运作上，两个部门更像是平行的关系，体现了南昊联邦百年来对军队进行权力制衡的治理思想。” “这种治军的国策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分化军队的权力结构，防止军人势力的坐大，进而干涉国家的政治。坏处也很明显，这样会造成内斗，容易令出多头，军队的战斗力被削弱。”何其盛忍不住插了句话。 时来新在一旁默默点头，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南昊人，对这些他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很少听到有人站在这个高度发表的意见。 冯开诺接着介绍：“军管会有三个重要的职位，委员长、副委员长、秘书长，参谋部有两个同样重要的职位，参谋长和副参谋长，这五个高层占据军管会仅有的五个常务席位。” 这时何其盛又插话：“看出味道来没有，这么设置军管会永远比参谋部多一个席位，保证了军管会的话事权不会旁落。” “当然，能够担任这五个重要职位的无一不是实权人物，现在隆江军区军管会的委员长是石思，副委员长是谷饶，秘书长是董浩。” “在参谋部方面，参谋长是韦光辉，副参谋长是施君益。五巨头控制着整个军区的军政，向南昊联邦总参谋部负责。” “这仅是表面的权力构成，我们还需要看到更深层次的势力划分。” “参谋长韦光辉实际控制着两个集团军，理论上是五巨头中实力最强的，不过此人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与世无争，似乎对权利斗争并不热衷，甚至连军管会的会议都很少参加，长期称病在家，需要他拿主意的时候通常将表决权委托给副手施君益。” “委员长石思，副委员长谷饶，副参谋长施君益，三位巨头分别各掌握着一个集团军，秘书长董浩没有直接掌握军队，但在军中任高层多年，有不少的旧部，影响力也非常大，而且他的背景深厚，很多时候代表着秦都方面的意志。” “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董浩和施君益两人是死对头，两人本来同在第六集团军搭档，董浩是司令，施君益是副司令，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董浩被调离，施君益被扶正，两人因为这事闹翻，从此摩擦不断。” “董浩和施君益两人同时在军管会任职的时期，也是军管会与参谋部矛盾最深的时期，经常闹得不可开交。” “透过表面现象我们应该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军管会控制着两个集团军，多一个常务职位，参谋部却控制着三个集团军，这又是一种平衡手法，可以说是细致入微，再加上局中本就有矛盾的两个巨头，都快要玩出花来了，呵呵，让人不得不佩服啊。” 何其盛说道：“是啊，秦都方面要的就是彻底杜绝隆江军区出现一家独大的可能性，这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 时来新在昆北夏城国际政治学院研修班学习的时候就系统了解过这些历史。 在抗击呙普国侵略战争的后期，被打残的北方军阀撤退到南方，投奔南方政府的四大家族，从此被迫仰人鼻息，面临被分拆的命运，重要的原因之一是他们与南方军阀有旧怨。 第616章 原委2 在抗战战事吃力的时候，北方军阀为减轻压力，收缩兵力故意让出南去的道路，使呙普军轻易南下，李家、张家的故地直接暴露于兵锋之下，造成极大损失，这段仇怨是不可能忘的。 因此，有意无意之间，北方军阀残部于南方的临时驻地就在陈家传统的势力范围，也就是今天隆江防线的核心地区。 陈家出于维护大局考虑，制止了过分对北方军阀的分拆，使北方军阀部队的主干部分得以保存，继续在隆江一带驻防，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形成了今天的隆江军区。 近百年过去，往隆江军区掺沙子的动作一直在进行，历经数代人，已经很难说隆江军区和旧日的北方军阀有多大联系，但在秦都权力者的心中，这种提防一直都在。 “我们此前秘密约见的人是谁？”时来新问出了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 冯开诺与何其盛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冯开诺继续说道：“是施君益。” 时来新吃了一惊，他想不到昆北争取的对象竟然是军区五巨头之一。 “其实这件事情跟你也扯上点关系。”冯开诺给两人续上茶水。 “哦，跟我还有关？”时来新不解。 “根源是在你截获的那批联邦调查局的黑资料，呵，那批资料可不得了，里面有多少南昊官员的破事儿，联邦调查局实在太厉害，范世冠藏的深，外界对于他的政治影响力大大低估了，他一吹风，肯定很多人要感冒。” “黑资料里面就有施君益的一篇。话说施君益和董浩是军校的同学，关系非常铁，曾经好得像亲兄弟一样，董浩还把自己的妹妹介绍给施君益，让两人成为恋人，几乎都要谈婚论嫁了。” “天有不测风云，施君益长得英俊挺拔，才华横溢，有一位军中的大佬看上了他，叫自己的女儿跟他相处。大佬的女儿一见就迷上了他，非君不嫁。眼看施君益就可以攀上高枝，能省下多年的努力他心动了。” “但这边还有好友的妹妹，让施君益犯了难，董浩发现了这事，狠揍了他一顿，两人闹翻。数度拉扯之后，施君益还是向董浩的妹妹提出了分手，后来不知怎么搞的，董浩的妹妹为此自杀，施君益最终娶了军中大佬的女儿。从此，董浩视施君益为仇人。” “施君益在其后一路官运亨通，很快就成为军中的将领。不过造化弄人，另一边的董浩也不差，爬得比任何人都快，最终成为了第六集团军的司令，在这里他遇上了仇人施君益，而且还是他的副手。两人恩怨太多，在任上斗了天昏地暗，影响很不好，后来上面觉得不能再这么闹，就把决定两个人调开。” “不知道施君益是怎么运作的，结果董浩黯然被调回秦都，施君益则顺利扶正，成为第六集团军的司令。” “但事情还没完，隔了几年，董浩又被调回隆江军区，摇身一变成为军管会秘书长，两人再度共事，不知道两人仇人见面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可能两人都已经上点年纪，变得内敛了，外面倒是没有传出两人的矛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 “这些就是联邦调查局的黑料？”时来新问道。 “当然不是，联邦调查局掌握了董浩妹妹的真正死因，他们调查过这件陈年旧案，找到一位证人，说亲眼看见出事当晚施君益从董浩妹妹家溜出来，而且，董浩妹妹当时已经怀有身孕，有人把这些盖住了，董浩并不知道，只有神通广大的联邦调查局能够查到。” “那我们到了隆江军区是继续跟施君益谈吗？”时来新有些不齿施君益所为，但这人的确很有价值，并不妨碍昆北利用手里的黑料策反此人，在隆江防线撕开一道口子。 “这正是我有疑虑的地方。”何其盛这时候开口说话了。“第一批派去跟施君益会面的人，被全体截杀，这事我们的人一直在追查，据目前不完整的情报分析，施君益就是最有可能下手的人之一。” “确定吗？”时来新问。 “不能确定，”何其盛摇头，“只是怀疑，没有办法核实。” “就像我们在秦都进行的策反会面一样，其实有哪一个真心愿意跟我们接触？只是我们有他们的把柄而已，而且到后来我们还差点陷在秦都，就是要见面的那家伙衡量过利害轻重，选择冒见不得人的隐私被曝光的风险，也要出卖我们，因为这样于他而言更有利。”冯开诺说道。 时来新皱眉：“这岂不是两难，见还是不见？” “见还是要见的，正好有机会让我们搞清楚，真凶究竟是谁。”何其盛说道。 “用我们的人头去做测试吗？太冒险了。”时来新不赞同。 “也不是去冒险，因为我们小组里面有你，完全有能力让黑手付出血的代价。”冯开诺显得很有信心。 “是的，只要好好谋划，这次隆江军区之行还是有把握的，而且我们有备选方案。”何其盛看一眼时来新。 “哦，备选方案？”时来新第一次听说这事。 “如果黑手真是施君益下的，我们可以去见一见董浩，说不定能把他争取过来。”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时来新眼睛一亮。 三人又再商议了一些细节，才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裴源敬过来敲门，拉时来新去喝早茶，时来新也意外，这艘外国船上还有南昊联邦南方这种早餐传统？不会是喝着咖啡吃凤爪吧。 到地方一看，时来新觉得有意思，那是在一个很西化的餐厅，一点昆昊味道都没有，餐厅有一半营业面积在露天的甲板上，撑起来几十朵遮阳伞，有阳光和海风，舒服极了。 餐厅旁边就是邮轮的泳池，这时候已经有一些游客来游早泳，穿着三点式的女孩像美人鱼一样在眼前穿梭。 早茶很地道，来自昆昊的高档茶叶，茶香四处漂，居然有侍应推着手推车在席间走过，车上是一笼笼热气腾腾的烧卖、虾饺、叉烧包，原汁原味的传统，现在连南昊联邦国内都少见这种服务。 第617章 旧部 两人坐下喝茶，实在舒服，吃着美食，眼里是海景美人，虽然贵点，但觉得值，时来新仰头喝下一盅茶水叹息：“这才是生活啊。” 裴源敬赶紧拍马屁：“师傅，要不叫上几个美女，咱们今晚去唱歌？”说完朝一位路过的泳装金发美女扬手打招呼，美女也微笑跟他挥手，这小子看来在船上很吃得开。 哦，这个可以有。时来新不摆师傅架子，认识裴源敬这小子的时候就在夜场，他还饶有兴趣地想着去腐蚀一下何其盛和冯开诺两位高级官员会有什么效果，一点头爽快道：“安排。” “好咧，”裴源敬高兴，即使练了功夫，这调调还是他最喜欢的。“对了，师傅，其实我哥前段时间在找你。” 时来新只要进入南昊联邦执行任务，过去的联络手段都要断掉，这是统工部特工的纪律，裴重名肯定是联系不上他的。 “找我什么事？” “首先是报喜呗，听我哥说，你放在他那里的钱大赚了，着急跟你汇报收益，还问私底下有没有奖金。” “呵呵，好啊，自己兄弟还谈奖金，俗气。” “还有就是浩特列岛那边有人着急找你，不知道你是否方便跟他们接上。” “谁啊？”时来新奇怪。 “是吉盛堂的温建林和关伟宁……” 当下裴源敬细细将前因后果道来。 时来新离开浩特列岛后，吉盛堂易主，由国内派去的人接手。国内非常重视吉盛堂以及它背后的互助会、互助基金会，这个摊子已经非常大，因为在短短时间内，这个利益集团成长为一个可以影响浩特地区政经格局的势力。 还像过去一样将之置于统工部浩特分局的管理下，已经不合适，因此国内专门组织了一套人马过去领导这个集团。 吉盛堂、互助会、互助基金会内部增设了很多部门，绝大多数的领导岗位都是国内派员接手，这样就不可避免地触动到了原本一些人员的利益，引起局部的反弹，不过整体可控，而且国内派过去的领导层作风比较强硬，很快就把组织内部收拾过一遍，不同的声音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像关伟宁和温建林这几位原来身处核心位置的老臣子被投闲置散，派到了一些不重要的岗位，形同养老。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组织更替的自然规律，这部分人也只有认了。 温建林和关伟宁年纪都不大，还想干些事情，不想再呆在吉盛堂招人不待见，于是萌生出离开的念头。 他们最服气的人就是时来新，便想联系他，请他给拿个主意。 温建林和关伟宁两人没有办法联系上时来新，就想起了裴重名，知道他和时来新关系比较密切，谁料裴重名也找不到时来新，甚至让国内的裴源敬帮忙结果也一样，事情就搁下来了。 时来新听完裴源敬的话，久久在沉思。首先他对接手吉盛堂的新团队大规模换血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到情况这么复杂的新环境开展工作，把原有的力量充分利用起来才是正道。 像关伟宁、温建林这样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相当有能力的，对当地社会环境也熟悉，本来干的也不错，就这样毫不顾惜地就投闲置散，吉盛堂以及互助会人才还没有多到要浪费的程度。 怪不得这一段时间以来，再没有听到浩特列岛那边有多大的进展，说明新团队只是在时来新原本规划的老路上走而已，拿不出亮眼的成绩。 温、关二人的遭遇倒是触动到时来新的一些心思。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一辈子呆在昆北统工部，报答完昆北方面的恩情后，他会选择退隐，去修炼，去探寻神朝的秘密，或者带着女儿和瑞芬去一个安全清净的小地方生活，总之告别尔虞我诈、打打杀杀的日子，自己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为将来的家庭，为瑞芬和女儿置办一份产业是必须的，自己肯定会有不少事情要忙，身边需要几个信得过的人。 再者，时来新接下来打算处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父母案子要追查下去，总依赖统工部是不行的，别人不说闲话自己都不好意思，因此建立自己的班子需要提上日程了。 时来新对温建林和关伟宁两人很了解，一起经历过患难，彼此有信任基础，是两个相当不错的人选。在想到温建林的时候，时来新有些犹豫。温建林还算是统工部的人，就这样把他拉过来不知道是否合适？ 但既然他和关伟宁一起来找自己，想必是有他的打算。 时来新趁着吃早饭的这段时间细细斟酌了一下，他决定先在瑙越开一家贸易公司。 浩特列岛的局势现在正处于飘摇混乱之际，有几个国家在经历内部战乱，物资供应非常紧张，此前吉盛堂就有一套成熟的物流和销售网络，本就由关伟宁打理，他非常熟悉。 而另一头，时来新在昆北国内靠着冯开诺和统工部的关系，可以搞到质优价廉的货源，一些敏感的商品甚至军火都可以弄到，以此作为基础，撑起一家贸易公司完全没有问题。 当下时来新就把这些想法详细跟裴源敬说了，让他到兰芳港之后转告温建林、关伟宁两人，同时也可以请裴重名帮忙，需要投资的资金从时来新的账上支出。 贸易公司办起来后，放手吸纳那些从吉盛堂出走的旧部，保证他们的生计。 时来新面授机宜后，裴源敬不住点头，表示请时来新放心，他绝对把事情办好，他又想了想说：“师傅，要不这贸易公司也算上我？” 时来新觉得他太嫩，自己还拿不得主意：“要想加进来也可以，不过你得先问清楚你哥的意思。” 裴源敬进入公司可不能简单视为小孩子随便玩玩，外面会把这个举动理解成裴家为公司作背书，不是裴源敬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当然，要是裴家有兴趣，时来新乐见其成。 两人吃完点心，又聊了一会儿，各自回去。 时来新慢悠悠在船上走，逛过几层甲板才回房间，他很享受在船上的时光。 第618章 顾忌 走近房间所在的那层甲板时，时来新遇上了冯开诺，他也是出来溜达，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不在房间里呆着？伤口还没好利索，别乱跑。”时来新劝他。 “我都睡够了，再躺就要发霉，还不如出来晒太阳，给伤口消消毒。”冯开诺轻松笑着。 “老何呢？” “估计他还睡着，昨天晚上可能又是想事情写东西熬夜呢。”冯开诺对何其盛的作息时间很了解，他实际上就是一只夜猫子。 “那就不打搅他了，让他多睡会。”在邮轮这种休闲的度假场所，大多数人都会暂时离开自律的习惯，好好懒散一把。 冯开诺示意时来新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咱们聊聊。” 时来新坐下又站起，进房间里泡了两杯茶拿出来。 “最近知道你有些不痛快，想找个机会单独跟你说话，可我又受伤了。”冯开诺喝口茶水说道，他早就想跟时来新聊一次。 “看来你是蛮了解我的，我一点点小想法都瞒不过你。”时来新在冯开诺面前也不装。 “这很正常，觉得自己被当做外人，肯定不会痛快。”冯开诺也不绕圈子，直接把问题的症结说出来。 这种被当外人的感觉时来新一直都有，开始他没有太当回事，因为他本来就是中途加入，取得信任总有过程。 但他在加入统工部后，多次冲锋陷阵，功劳做下不止一桩，照理说足够洗掉身上外人的标签，但他隐约发现，在昆北的核心层里这种别样的眼光依然还在。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是直觉层面里的，它确实存在。 远的不说，就拿这次三人小组的任务，核心信息对时来新是层层封锁的，到了现在这种比较关键的时刻，时来新所知的其实也只是部分。他当然不会怪何其盛个人，因为何其盛身上背着纪律。 这种现象不止一件，就像安排时来新到秦都充当执法者，让他游离在正式组织建制之外，本身也是一种有意无意的提防。 还有就是像他今天听到关于吉盛堂的事情，这未尝不是在浩特列岛清除他影响的一种做法。 透过现象看本质，时来新已经不是政治小白了，里面深层的信息他能读出来。如果没有冯开诺这种坦诚的上司，他都不会去触碰这个话题。 不过这就带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时来新不是普通办事人员，他拼杀在最关键的位置，处理的事情又都关系重大，不被完全信任，就如同被绑住了手脚，严重影响他的临机决断。 时来新是有点膈应，但有些事情又无法宣诸于口，心中也就认同自己本就是客座这一身份，始终都有离开的一天。 冯开诺和时来新的交情不同，他对时来新的信任比任何人都多，但他代表不了组织，那该死的外人烙印一直在时来新的身上，好在他是最清楚事情始末的人之一，他能够为此做些努力。 “特工部门太特殊，在这里工作过的人，信任这根弦一直都是紧绷着的，不轻易相信，永远不会放下警惕。”冯开诺表情少有地凝重，用缓慢的语气，道出这些心里酝酿已久的话语。 “我成为特工已经超过二十年了，这个职业估计我会干到退休。因为这个工作，我没有了许多平常人的快乐。我没有家人，因此我特别重视我的同事，因为我跟你们是性命相托的，这已经胜过世间大多数的人类情感。” “老时，从认识你那会儿，在小饭店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人特别有趣，似乎藏着满腹心事，但又比别人更透明纯粹，你身上一直有着一种善良的本质，直到今天，我感觉到你这种本质依旧没有改变。” “因此我比别人更了解你，我可以无条件地信任你，可是我影响不了所有人。” “他们无法完全信任你的原因是，你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他们觉得不理解，无法控制。”冯开诺有点激动，说到这里捂了捂伤口，停下来喘口气。 “秘密？”时来新先是不解接着恍然，“他们没有把握的怕是狙击之神吧？” “是的，”冯开诺点点头，“对狙击之神的猜测实在太多了，不光是我们，世界各国的其他同行们也一样。” “说老实话，我也不瞒你，国内曾经专门成立调查小组对狙击之神进行过调查，我也被找去问过话。因为狙击之神的杀伤力太大，已经打破了一般人的常识，到达近乎神迹的地步，他的许多行动让那些有心人至今都想不明白。” “不怕你笑话，那些人曾经设想过，狙击之神其实跟你是同一个人，幸好我跟你并肩战斗过，知道真实的情形。” “但国外的一些机构，由于没有像我一样的第一手情报，还保留着这样的看法。他们还有些千奇百怪的猜想，他们把狙击之神想象成一个你的分身之类的东西，你能用脑子就能控制它，说到底是你具有超能力。还有一种猜测，为数还不少，他们认为那其实是无人机一类的产品，包含有划时代的高科技，还把发明者安到了我们昆北的头上。” “怪只怪狙击之神太厉害，他的存在打破了平衡，简直不讲道理，有些人要睡不着觉的。” “你的保密工作也做的好，连我跟你这么熟悉，也不知道你跟他是到底怎么联系的。” 听到这里时来新有些不安，因为那些所谓的猜测已经很接近事实，他正想说话，冯开诺抬手止住他。 “你总有你自己的秘密，不用跟我解释。对于你，我们是信得过的，但狙击之神就不同，他的国籍，是男是女？他对我们昆北是否认同？他会暴露我们的秘密吗？” “对于我们来说，狙击之神是外人，你却是自己人，但你跟他几乎是一体的，那就很难处理了。”说到这里冯开诺顿了一下，看了时来新一眼，继续说道：“国内有关方面的担忧，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消除，就是让狙击之神亮相人前，大家面对面地沟通，让他们了解他的真实想法。” 第619章 放松 时来新明白，狙击之神只要还保持着这种神秘的独立性，他就不可能获得昆北国内完全的信任，这种介乎于自己人和合作伙伴之间的关系就会一直保持下去。 但这种情形又无法改变，时来新不可能向任何人坦白泡影的秘密。 想通了这个关节，时来新觉得昆北方面的信任马上变得不那么香了，其实维持目前这种客卿的身份也不错，进退自如，就是在做事时有些不痛快，不过也没什么，多留点心思小心被坑就是。 “老冯，别把我跟狙击之神之间的关系想得太复杂，我跟他是单纯的朋友关系，我影响不了他的决定，他帮助我是出于自愿，在哪一天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再管我的事情了，也不要意外。他的秘密和能力我也不会去探究，一切顺其自然，这才是朋友相处之道。”时来新知道这番说辞昆北方面不会满意，但只能到此为止。 冯开诺沉吟了一下，这个结果不出他的意料，时来新口风一直很紧，看来狙击之神的确是没有要与昆北当局走近的想法。据他调查观察，狙击之神随时来新的脚步到过浩特列岛，也在南昊联邦多有活动，但就是没有到过昆北境内，说明狙击之神似乎对昆北当局有着某种顾忌，总的说来大家缺点缘分。 “好吧，老时，今天这话我也带到了，我跟你之间是完全的信任，并不会因为狙击之神的态度有所改变。”冯开诺对时来新很坦诚，他应该是受托而来，时来新猜这很可能是出自何其盛的授意。 冯开诺的态度时来新是领会的，统工部内部的工作，由冯开诺负责安排，不会当时来新是外人，但对于昆北当局而言，时来新的客卿身份就固定下来了。与何其盛相关的任务，当中的机密仍是有选择性地向时来新公开。 两人又坐了一阵，冯开诺才回房去休息。时来新也回房间打坐，中午的时候何其盛没有来找他，应该是还在睡觉。时来新自己去吃午饭，在甲板上刚好见到裴源敬走过来找他，两人结伴去吃了一顿咖喱蟹。 一天的时光就在这种休闲的状态中过去，到了下午傍晚时分，何其盛才出现，冯开诺也来了。 时来新趁这个机会把今晚裴源敬准备的娱乐节目和他俩说了，冯开诺忙说身体欠佳就不去了，何其盛倒是很有兴趣，让时来新稍感意外。 四人一起去吃饭，饭后冯开诺自己回房间，剩下三人来到邮轮上的ktv。到地方一看，装修豪华，设备一流，比岸上大部分的夜场都好，就是价格贵点。 裴源敬负责去接人，过没多久他就领着一群年轻女孩回来，有五六个人，颜值都在线，有黑发、有金发，跨好几个种族，体现出裴源敬交友之兴趣广泛。 美女进包间马上带进来阵阵香风，时来新与何其盛都觉得眼前一亮，唱歌的兴致大增。 大家错落地坐到一起，裴源敬给女孩们介绍说两人是做生意的，所按的名堂当然都是总经理、董事长级别，听得女孩们一起哗然：你们好厉害。 包间里气氛不错，大家热闹地喝酒唱歌玩游戏。时来新则特别留意何其盛，何其盛场面经历多了，和美女喝酒聊天丝毫没有端架子，态度也有尺度，人很松弛，就是来开心轻松的，时来新暗地点头，这朋友交得。 何其盛没有亲自与时来新谈狙击之神的事情，而是让冯开诺出面，本身就为了留下一个足够的转圜余地。虽然时来新没有给出让人满意的答案，但未尝没有运作的空间，客卿身份的特工人员实际上并没有一个严格的定义。 促使何其盛在逃亡转进的路上还要来探时来新的口风，是因为这一次的任务实在太过重要，而时来新又是完成任务的关键，有些隐秘必须要向他开放，这就使何其盛陷入两难。 何其盛的难处时来新可以理解，因此并不介意他的试探。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时来新对何其盛的为人有了更近一步的了解，他就是一个为理想、为工作竭尽全力的人，平常显得有些古板，做高级官员时间长了也养成了一些习惯，一般人不太好接近。 他今晚能够放下高官的矜持和时来新一起喝酒，本身就是一种表示，他希望与时来新保持这种好友加战友的关系，纯粹私人感情，与上下级的公事关系无关。 众人玩游戏、唱歌乐呵了一阵，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扰攘声，有人在高声尖叫，还夹杂着玻璃器皿被打碎的声音，时来新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见到裴源敬，他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还想着让他到外面看看。 本想着不理会，但外面好像越闹越起劲，美女们都比较敏感，受到影响都停下来了，表情稍露出不安。 看到大家的兴致受影响，时来新站起身朝何其盛点点头，干脆出去了解一下。 离开房间来到大厅，这里已经围上一圈人，大家目光的焦点集中到大厅中央处，不少人还兴奋地叫喊着。 时来新推开人群走进去一看，见到两个人在干架，拳来脚往打得正是激烈，其中一人正是裴源敬。 怎么是这小子？又闹事了？ 裴源敬的对手是一个西方白种人，身高接近两米，手长腿长，比裴源敬高出一个头还要多，时来新旁观他出手，重拳带风，功架娴熟，脚步灵活稳健，分明就是一位职业选手。 从场面上看似乎是一场正式的较量，不是小混混的打滥架，时来新便不忙着干涉，细细看来。 场边不远处站着一个黑人，时来新觉得眼熟，不正是昨晚和裴源敬较量的那位职业格斗家吗？ 黑人看着场中的较量又跳又叫，情绪非常激动，不时摆出一个拳击姿势，嘴里用艾语喊道：“揍他，揍死他！” 这下时来新算看明白了，大概率是这黑人带人为自己找回场子。 注意力回到场中，以时来新的眼光当然看出裴源敬的不妥。两人的身材明显不在一个量级，说明对手力量远在裴源敬之上，实战中这差距已经不是技巧能够弥补的。 第620章 群殴 在技战术上，这高大白人也明显要高于他的黑人同伴一筹，裴源敬占不到便宜。因此在时来新到现场这一会儿，裴源敬已经险象横生。 白人格斗家走的也是拳击的路子，频频利用重拳将裴源敬逼到大厅的一角，围观的众人连忙闪开，露出后面的一排桌椅，裴源敬退到这里，想不到地形如此复杂，被一张圆椅的凳脚绊了一下。 白人格斗家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记线路刁钻的勾拳打来，绕过了裴源敬竖起的防守拳架，狠狠打在他的下巴上。 裴源敬对上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力量、速度、技巧、经验全方位落后，本就缚手缚脚，再遇上脚下磕绊，立刻被打得眼冒金星，脑袋一阵发懵。 他脑袋一歪，身体立刻失去平衡，跌撞了一步才重新站稳，正欲重摆防守姿势的时候，胸腹之间又中了一拳。 裴源敬痛得几乎要闭过气去，身体不由自主地躬缩，腰弯下去，却露出了后脑的破绽。 后脑属于要害部位，只要被击中轻则脑震荡，重则脑出血，不死也残，白人见到好机会，几乎不加思索就下狠手，右手化拳为掌，居然变成酷似空手道的手刀，注满力量劈下来，眼看裴源敬危险了。 旁边的黑人见到这一幕，兴奋得双拳高举，嘴里发出一声狂呼。 白人的手刀眼见就要击实，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从旁伸出一只手，封格住手刀，白人只感到手砍在了一块坚硬的顽石上面，被高高弹了回来。 与此同时，白人格斗家忽觉面门有一道劲风袭来，不好！他立刻舍去对手，头一偏，双拳火速收回也竖起来要护住头脸，但都没有用，这下袭击太快，他躲不过，双拳防守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觉得眼前一黑，那股劲风连眼眉毛都吹动。 好快的攻击，白人格斗家只来得及闭上双眼，其它动作都是多余。 白人格斗家知道这下要是攻击被落实，自家的鼻梁会被打断，发出咔嚓的声音，接着会满脸桃花开。 十分之一秒过去，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临，他睁开眼睛，满眼都是一只巨大的拳头，其它什么都看不到。 白人退后一步，才看清面前的站着一个人，黑头发、身形雄健，昆昊族的长相，此刻这人正缓缓收回拳头，身后护住了对手裴源敬。 “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们的事？”黑人这时候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被来人那快如闪电的一拳震了一下，但又不愿失了场子。 时来新没有做声，看着面前站着有些发愣的白人格斗家，又看了看在一旁叫嚣的黑人，黑人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一位白人，身形矫健，比时来新面前的白人要矮一些，很可能也是一位职业选手。 这时裴源敬也恢复过来，悻悻然地走到时来新身边道：“师傅，我可没惹事，刚才上洗手间的时候碰到那黑人，他死活要我跟他的人打一场，我就想着决不能怂啊……” 时来新无力吐槽，这小子就是天生惹事体质，上趟洗手间都能打起来。 刚才出了这么一拳，忍住手没有把白人放倒，他算是偷袭就不占这点小便宜。 不过却成功将他心里的瘾勾起来了，那是格斗家才有的，想跟强者过招的欲望，当下只觉得手痒得很，巴不得有对手大战一场。再加上身为师傅，见到徒弟被人欺负，哪有不帮他出头的道理。 面前的白人格斗家明显不够看，挡不住自己两拳，很不过瘾。 待见得那黑人满嘴胡言，时来新不由得眼前一亮，手指点着黑人和他身边白人：“你…你……”，又指向面前还在发愣这位，“还有你，一起上！”说完伸出手掌屈起四指朝几人招了招。 虽然时来新说的是昆昊语，但那些手势世界通用，几人都明白，这是来人要一人挑他们几个呢！ 黑人和他旁边的白人见到时来新这近乎挑衅的约战，立刻被惹到了，既恼火又兴奋，黑人被刺激得在原地嗷嗷叫。 倒是站在场中的白人格斗家反应谨慎，他想起时来新刚才的一拳，感觉强到让人心惊，并没有战而胜之的信心，警惕而又疑惑地看着时来新，一直没有开口。 “啪啪啪”，这时旁边的观众堆里突然传过来几下掌声，在一片安静的场面里显得有些突兀。 “好，打得好看！”前排的观众被分开，几个身穿黑西装的保镖护着一个人走出来。 来人是位三十来岁的男性，昆昊人的长相，圆头圆脑中等身材，小眼睛特别有神，他走到人群前面，朝着时来新一竖大拇指：“这哥儿们够豪气，一个挑仨好样的，我很欣赏，这场赢下来，这些钱就都是你的！” 话说着他向身边一伸手，身边马上就有人在他手上摆上几叠钞票，显得很大牌。他将手里的钞票往小圆桌上一放，用艾语对着白人这边又说了一遍。 时来新没有做声，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圆头男耍派。 黑人和白人一伙看着桌面上的钞票，早就心动了，玩格斗的有几个不爱财？几人相互对了一眼，同时向着场中央走去。 周围的吃瓜群众表现得比落场的格斗家都要兴奋，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兴奋，只是嘴里大声喊：“打，狠狠地打。” 这时候何其盛也和包间的美女们出来了，他走到时来新身边低声问：“有把握吗？”时来新轻点一下头，一副很淡然的样子，似乎一点也没有要兴奋起来。 黑白配格斗三人组向时来新围拢过来，三人经常在一起训练，看上去很有默契，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各自封住对手的一路。 与裴源敬单挑的白人个子最高，应该在三人中最能打，他占据了正中的一路，其余两人则是左右夹击。个高的白人亲身体验过时来新出手，一点不敢怠慢，大声跟两个同伴喊话，让他们小心应付。 那圆头金主此刻坐在手下给搬来的一张凳子上等待好戏上演，手里拿着一个金光灿灿的保温杯，刚喝下一口，悠哉悠哉表情惬意。 第621章 自如 时来新不会给对手留下有利的出手角度，这是一位格斗家的本能，脚下开始移动，横移了一步，让三人的包围圈落空。 三人见状马上想改变有利的站位，但想法各有差异，脚步不协调，黑人和稍矮个白人挤到一块去了，两人暗叫不好立马收脚，但时来新怎可能放过这种机会，抢上一步出拳先发制人。 时来新抢得的这个位置，靠近黑人右侧，一来他目测黑人在三人中最弱，而且在此处同伴的身体刚好阻挡了高个白人进攻路线，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时来新出手攻击黑人。 时来新人到拳到，发力的方式跟“炮拳”非常相似，黑人立刻摆出防守姿态，藏头缩脖，让头部躲在拳架后面，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时来新的重拳岂是轻易防得住，拳头直接轰在黑人的手臂上，力量大到不讲道理，硬生生把他的防守门户砸开，手臂被打歪，拳头落在他的颧骨上。 黑人的脸直接承受了时来新拳头上三分之一左右的力量，虽经过阻挡减伤但仍非同小可，他眼前一黑，头部剧震，立足都有些不稳，时来新的下一拳却已到了。 这拳紧接着上一拳而来，丝毫没有停顿，目标仍是黑人空门打开的头部。 黑人想不到对手的拳头快到这种程度，脑子反应过来，但动作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在眼前不断放大。 幸好他身边有同伴，稍矮个白人目睹时来新闪电般的攻击袭来，反应慢了一线，直等到时来新第二次出拳时才完成动作。 他出拳挡住时来新的攻击来路，替黑人接下了这一拳，他只觉得拳头撞在了一块硬石头上，既麻又痛。 时来新的攻势只要一开始便源源不断，此刻他已和黑人近身，一寸短一寸险，借着刚才一拳的余势拧身，出肘短击，发力充分，同时用上了“靠”字诀，力量更有增幅。 黑人有同伴帮忙缓了一下，防守重新支起，才想喘口气，对手的肘击就要临头。 一股巨力横抹过来，凌厉无匹，黑人刚建起的防守再度被打散，坚硬的手肘关节骨抹到了耳朵旁的位置，黑人耳中“嗡”的一声巨响，脑袋剧震，人进入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 他身边的白人见势不妙，要救已经来不及，干脆围魏救赵，重拳直出冲时来新头部袭来。 高个白人此刻也调整好脚步，绕到了时来新的身后，见对手背向自己毫无防备，机会大好，竭尽全力重拳轰向对手后脑，正好与前方的白人同伴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时来新眼观六路，对场中各人的态势尽在掌握，高个白人的攻击早有警惕。突然间他的身体无端矮了半截，情形太过突兀，使前后两位对手的拳头同时打在空处。 只有旁观的观众完全看清楚了时来新的动作，只见他猛然侧身扑向地面，看似要倒下，其实他的一只手早已向下先一步撑住了地面，不光躲过了前后同来的绝杀，还有余裕横溜出一脚，顺势而为动作丝滑。在旁人看来却觉得这一脚异常阴狠凌厉，酷似昆昊武术中的一式杀招“黄狗撒尿”。 这一腿的去向正是前方矮个白人的怀中。 矮个白人完全没有提防，对手变招实在太快，轰出的拳头尚在空中，眼睛却看到对手的腿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撩过来，做不出任何反应，眼睁睁看着腿攻打在自己的腹部。 “砰”，这一腿踢得结结实实，击打肉体的声音连四周的观众都听得清楚。 矮个白人腹部剧痛，这一腿直接打击的是内脏，他马上失去了战斗力，身体躬得像一只熟虾，扑倒在地上干呕不已。 用手撑在地上的时来新动作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加上一只手变成双手撑地，身体倒立双腿反钩向天空，这是他向瑙越格斗大赛对手学习的，部落战舞的一招，灵光一闪便使了出来。 这倒钩腿力量非常大，带着风声撩向高个白人，笼罩住他的上半身。 高个白人功底扎实，反应非常快，一拳击空之后，未虑胜先虑败，马上后退半步做出防守的姿态，事实证明他的谨慎是正确的。 他刚做好准备，对手力量沉雄的反钩腿就已经临头。 “嘭”，一声闷响，高个白人的双拳架住了攻击，时来新的一只脚和他的双拳结结实实地对撞到一起。 高个白人感觉像架住了头顶上落下来的一座山，双前臂剧痛，不由得闷哼了一声，牙关紧咬，连带双膝也不由得弯曲着去卸掉这股巨力。 就在大家都以为他顶住了时来新的腿攻时，他忽然双臂一软，竟再也架不住对手那沉重的脚，到达自己的极限。 还好，他意识到自己挡不住时，立刻脚下发力后退，一连后退了四五步，才摆脱了那泰山压顶似的一脚。 时来新一个翻身站稳，眼光四下一扫，同时观察三个对手。矮个白人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趴在地上不能动。 黑人站在原地，脚步轻浮地甩着头，立足有些不稳，似乎还未从晕眩中摆脱出来。 只有高个白人还存一战之力，但他只是远远地看着时来新，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时来新也不着急，一步步走近高个白人，弄得他非常紧张，缩着脖子躲在自己的双拳后面，脚下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眼睛紧紧盯住对手。 来到高个白人面前，时来新依然全身放松双手下垂，没有一点防备的意思，在对手面前空挡大开，但高个白人却没有要攻击的意思，依旧谨守住自己的方寸之地，连观众都看出来，他已经失去了信心。 时来新逼上前一步，高个白人便后退一步，撤的距离有些远，连他身后的观众都得纷纷散开躲避，让出一片空间来。 有些观众觉得他怂，发出不满的声音，当中有操艾语的，被高个白人的耳朵收到，脸上立刻挂不住，喉咙里发出一声吼叫，双拳微摆似乎要出击，这时时来新的肩膀晃动，吓得他又后退了半步，看得观众们更是摇头。 第622章 走运 时来新真有些不耐烦，其实他还没有打过瘾，但对手就这个实力，他决定结束战斗。 时来新右拳一晃，兜向白人的侧脸，白人不敢接他的拳，上半身一扭要避开，却想不到这是对手的虚招。 时来新真正出的是左拳，右拳引走了白人的注意力，左拳冲出直取他的胸腹之间。 白人这时才意识到上当，想要调整已经晚了，胸腹横隔位置中拳，一阵锥心剧痛在此处蔓延开来，马上产生一种要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双手抱住胸腹部，跪倒在地上，脑袋点着地板痛苦不堪。 “好！”观众们当场看嗨了，尤其是昆昊族裔，大声叫起好来。 时来新神情淡然，刚才出手只能算稍热个身，看到场中还有那黑人站立着，按照瑙越格斗大赛的规矩，这一局还不算结束，于是时来新向着黑人走去。 这时黑人已经缓过来，目光回复清明，见到同伴都趴在地上，大吃一惊，做不出任何反应，及至见到对手向他走来，浑身禁不住打一个激灵。 转眼间时来新就来到他面前，他心中充满绝望，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灵机一动，黑漆漆的脸上白眼一翻，竟自行躺倒在地上，让时来新很是无奈。 此时场中嘘声、吹哨声四起，男人们对斗殴行为很容易上头，现在只遗憾结束太快，还没看够。 时来新走到一旁的圆桌子前，拿起桌上的几叠钞票，感觉挺厚实，在掌心拍了拍，拿出一叠来，往对面的观众堆里一撒，惹得全场轰动加兴奋。 纸片从空中散落下来，飘向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人们挥舞的手臂，照理说邮轮上的游客生活应该不会太窘迫，但大家好像都很渴望获得这意外之财，现场混乱不堪，甚至发生争抢。 时来新这位混乱的制造者不以为意，回头把手里剩下的钞票塞到裴源敬带来的几位妹子手中，一伙人重回包间继续喝酒，将乱糟糟的大厅抛在脑后。 妹子们得了钞票非常高兴，在包间里载歌载舞，然后围住时来新起哄，把时来新搞烦了，和每位妹子喝了三杯。 说老实话时来新现在跟人拼酒一点压力都没有，仗着体质超人，那点酒精对他没影响，结果让这些妹子都犯了迷糊，行为更加不设防，裴源敬趁机左拥右抱，情绪不断高涨。 正玩得开心，有人来敲门，时来新见裴源敬玩得太嗨，何其盛喝得也有点多，便不让他们去应酬，自己开门去看。 门外见一名随从打扮的人，时来新记得见过他在圆头金主身边跟随。 “我老板想见见你。”这随从长得也相当健硕，说的是昆昊语。 时来新哪吃这一套：“没有兴趣。”说完转身就回包间。 “等等……”那随从急了，伸手想拦时来新，又猛然想起来什么，手伸到半空又凝住了，双手举起作投降状，作出一脸无害的样子。 时来新斜看他一眼，暗道“算你识相”，接下来也不管他，转身回了包间。 与此同时，在ktv的另一个包间里，宽大的沙发上躺着黑白配三人组。 黑人样子最惨，半边脸肿了起来，但其实他受的伤害最小，反观他两个白人同伴就受罪多了，至今也只能躺着走不动路。他们不知道，其实时来新并没有动用全力，不然他们现在只能剩下半条命。 “我就想不明白，咱们在邮轮上随便碰到一个人都能有这样厉害的身手，是我们运气不好吗？嘶……”黑人用手里的冰袋敷着脸上的伤处，痛的不停龇牙咧嘴。 高个白人此前一直沉默着若有所思，现在费劲地支起半个身子，朝沙发后的助手伸手，助手递给他一只手机。 他在手机上点开一个视频，是那位格斗天王的夺冠比赛视频，许多格斗家都会收藏。 他不管身上的疼痛，皱起眉头把视频的进度条拨来拨去，有时候又暂停下来看静止的画面，过了一会儿后，他放下手机，眉头舒展开来，神情居然有些兴奋，好像连身上的伤都消失了。 “不是我们运气背，恰恰相反，我们正在走运。”高个白人脸上露出笑容。 “走运？”两个同伴莫名其妙，都不解地望着他。 “你们俩先说说，跟刚才那人做对手什么感觉？”高个白人卖了个关子。 黑人边回忆边咂巴嘴：“强，太强了，我感觉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矮个白人点头：“是啊，他应该是我碰到过的最强对手了，我好像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强的人。” “你们说的我都同意，这个世界上能够同时战胜我们三个人的，我看只有一种人。” “什么人？” “格斗天王，星球上最强的男人。我们今天虽然吃了点亏，但说不定因为这个还能赚到一笔钱。” …… 一般来说一艘船上职位最高的人应该是船长，但在“王冠美钻号”上却有些特别，船长多索夫是名义上的最高长官，但他在许多事务上却要听命于总经理列亚，当然船的航行和安全除外。 今晚是船长晚宴，船上照例是以船长的名义邀请一些游客来共进晚宴。晚宴是自助餐形式，多索夫代表全体员工向客人致辞，还派船上的艺人团队奉献了一场歌舞表演。 对晚宴做好安排后，多索夫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来找总经理列亚。列亚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餐，两人共事时间不短了，也不需要客套，列亚跟他边吃边聊。 “你听说了吗？你的那位尊贵的昆昊客人刚才在ktv撒钱，制造了一场混乱。”多索夫开门见山，他是带着不满来的。 列亚是艾瑞肯人，王冠美钻号的船东也是一家艾瑞肯的公司。 列亚好像早知道这件事情，放下手里的刀叉，擦擦嘴，笑着说道：“放松点，老伙计，只是一点小状况而已，要知道这些暴发户有钱人都有些怪毛病，出不了大问题的。” 多索夫依然愁眉不展，表情略带不安：“我很担心，总经理先生，要是让其他同行知道，我居然允许客人携带武器上船，我一定会成为笑柄，航运工会也会对我进行处罚的。” 第623章 贵客 列亚也恢复了一副的正经模样，有些严肃地说道：“我的船长先生，这是一艘艾瑞肯国籍的邮轮，只要遵守艾瑞肯的法律，在这里就可以畅行无碍。那位昆昊客人吴天寿先生，他雇佣的是一家艾瑞肯安保公司，这家公司的雇员被允许在艾瑞肯国土上携带武器，因此他们并不违法。” 也许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放缓了一点然后道：“经营方面的事情我来负责，他是我们的大金主，上船的时候随身携带着大量的现金，那些安保公司的雇员就是为了这笔钱的安全。” “多索夫，我们不可能把这样的客人往外推，博彩业务才是我们的金矿。光靠旅游业务的那点收入，只够我们保本的……” “你知道他带来多少钱吗？”列亚张开五指压低了声音，“五个亿艾币。” 听到这个数目，多索夫大吃一惊，虽然早知道吴天寿带上船一笔巨款，却料想不到夸张到这个程度。 船上经营的收益跟多索夫这种高管是挂钩的，要是换他进行决策，也绝不会放过这种客人。 但听说船上有这么多的现金，他又开始担心起来：“总经理先生，我怕船上的安保力量不够，我们途经的海域中，有些地方是有海盗的，如果走漏了消息……我们的压力会很大！” “我也担心，所以到现在我也只是告诉你一个人，你要把船上的安保等级提到最高，小心一点没有错。不过，我们邮轮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要知道这里是我们大洋舰队的防区，经常有一到两艘的战舰在附近海域巡弋，万一出现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可以向他们求援……” 这时列亚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走过去拿起电话。 “什么事，说。” 打电话来的是赌场值班经理：“总经理先生，我手下的格斗团队里有位选手刚才向我报告，他在船上发现了云中龙！” “云中龙？”列亚日理万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旋即想起，“哦，是那位格斗天王吗？” “是的，我们公司和瑙越格斗大赛组织方搞了一个活动，悬赏百万寻找云中龙。”值班经理怕上司健忘，把要点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的格斗家团队里有一个选手今晚遇到了一个很像是云中龙的人，还交过手。” “哦，我知道了，我先跟瑙越方面打声招呼，如何甄别云中龙的真假只有他们有办法。”列亚没把这件事情当作大事，觉得这十有八九是一场错认的闹剧，好事者就为那点赏金神经过敏，本来设立这个奖金只是一个商业噱头而已，不值得花心思，现在他的大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吴天寿的身上。 …… 时来新与何其盛两人先一步离开了包间。出来时包间里的气氛不错，裴源敬和几位美女玩得正嗨，大家都喝了不少，美女们情绪高涨，肢体完全放开，场面越来越辣。 时来新和何其盛知道如果再不走就要经历一番天人交战了，为免出现这样的尴尬，借水遁出包间，不再妨碍年轻人们的发挥。 两人走出ktv，来到外面的甲板呼吸几口带有咸味的新鲜空气，人马上清醒不少，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然后往房间的方向走。 但在这时前面迎面走来一伙人，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当先走着的是那位圆头金主，也是总经理列亚口中的贵客吴天寿。 吴天寿后面跟着一群保镖随从，把甲板的过道都占满了，挡在了时、何两人的去路前。 要找事吗？时来新看出对方明显有所为而来，干脆就站定脚步，淡然地看着对方走近。 何其盛经历场面多了，加上身边有高手，没什么好担心的，镇定地站在时来新身边。 “这位兄弟，冒昧打扰了，方便借一步说话吗？”吴天寿说话很礼貌难得地没有摆谱。 时来新也想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两人走两步靠在船边的金属栏杆上，面朝着大海。 “来一根？”吴天寿取出雪茄，时来新摇摇头。 吴天寿给自己点上一根：“对了，还没请教贵姓名。” “名字不重要，过后大家相忘于江湖就是，有什么事请直接说。”时来新几人都是用的假身份上船，也懒得跟对方应酬。 吴天寿料想不到时来新这么不给面子，但城府颇深，表面上不以为意地笑笑：“我想跟你合作，请你帮我打几场比赛，报酬包你满意。” “没有兴趣。”时来新摇头，心想果然，这人就是冲着自己的身手来了。 “每次出场费五十万艾币，绝不亏待你。”吴天寿本来觉得三十万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但话到嘴边又加了二十万。 时来新却好像不识好歹，摇摇头说：“先告辞了。”说完转身要走。 “一百万！”吴天寿提高了声调，这下连几十米开外的人都听到了，进出ktv的人都拿眼睛瞧过来。 时来新却丝毫不为所动，坚定地转过身去提步就走。 他经过吴天寿的几个保镖面前，有一人走前半步伸出手拦住时来新的去路：“别走，老板在跟你说话呢！” 时来新不容他挡在自己的去路上，伸出手把他推开。 那名保镖立即出手想要抓住时来新推过来的手，他是苦练过职业技能的，身手非常敏捷，自信必能手到擒来。 不料他的手抓了一个空。时来新伸出的手在空中匪夷所思地变换了一下轨迹，似乎不是很快，保镖的眼睛还能捕捉到这个变化，可双方的两只手就是这样错开了，保镖觉得一股大力在胸口上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退后五六步才站稳，当场愣住了。 旁边的同伙见状都想要动手，其中一人伸手掏向腰间，那个位置鼓鼓囊囊，似乎藏着枪。 几个人的动作都逃不过时来新的观察，他觉得这个家伙最危险，其有掏出枪械的打算，姑勿论这人敢不敢开枪，作为一个格斗家的自然反应就是要料敌机先，把一切危险因素消灭在萌芽状态。 第624章 货轮 时来新双手齐出，一手抓向保镖掏武器的手，另一手锁向其咽喉。他动作快如闪电，保镖伸进腰间的手还未能掏出来，他就先行锁住了保镖的咽喉。 保镖只觉得咽喉一紧，对方的大手已经扣住了他，去取枪的手同样一紧，像被一个铁箍套住，丝毫不能动弹，紧接着手被一拧，一阵剧痛传来，继而失去知觉，不知道是不是断掉了。 时来新一抬手，手里出现一只黑乎乎的手枪，手指轻轻一动，保险打开来，同时枪口抬起，朝着剩下的几个保镖一指，全过程似仅用了一瞬。 几名保镖的动作僵住了，有的正要作势扑上来，有的取枪的手刚伸出去一半，现在全部定格。 正在旁观的吴天寿见到那黑洞洞的枪口移动了一下方向，正好对准着自己，心里暗叫不好，冷汗都要流下来，忙举起双手作出毫无恶意的样子。 时来新扣住保镖脖子的手一甩，那保镖马上立足不稳，往前冲了两步身体撞到吴天寿身边的甲板栏杆上，发出“砰”的一声，险险没有掉进海里去。 “不要再来打扰我。”时来新警告完转身离开，把众人留在甲板通道上。 …… 此刻的“王冠美钻号”邮轮正行驶在南昊联邦与柯南国之间的公海上，接下来的旅程里，它将会在柯南国的港口停靠，然后会再向南昊联邦出发，邮轮的整个航行路线都曲折往复。这样的航程是出于邮轮经营上的需要，可以尽量多地停靠那些繁华的港口。 在离“王冠美钻号”十多海里的海域上行驶着一艘小货轮，航速并不快，跟前面的邮轮一直保持着距离。 这种小货轮在沿海地区很常见，载货量不大，但经过改装之后航速可以很快，因此经常被用来作走私之用。 小货轮也经过改装，只是从外表无法分辨出来，舷号漆的是“b29”，使得这艘船的身份很模糊，看不出是属于哪一国的。 船的驾驶舱里有两个人，掌舵的那位中年人一身古铜色皮肤，是常年历经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他身边是一位颇为精干的年轻人，浓眉大眼，留着八字胡。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舱内还放着背景音乐，而这音乐竟然是交响乐《天国盛宴》，此刻正在高潮部分，男高音响起，在舱室中回荡。 年轻人似乎很享受，听得微闭上眼睛。 “洪叔，你知道吧，当初拧爷就是听着这首曲子杀进宁越国际金融中心的。他的一位手下在狱中向记者回忆说，拧爷好像对这首曲子很有感觉，在当时那种混乱的场合里，还做了个舞蹈动作，有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八字胡年轻人睁开眼睛，看着窗外黑暗的海面，目光深远。 “是啊，拧爷是个做大事的人，让我们这些出来混的人好生景仰。”洪叔知道年轻人是拧爷的铁粉，也附和道，拧爷就是那宗轰动国内外“宁越国际金融中心挟持人质案”的主犯。 年轻人叫楚吉星，自小就混在社团，长大混出一点名堂后，就拉起一支人马搞走私，后来嫌钱来得慢，兼做一些没本钱的买卖，几年下来发展得不错。由于他出手大方，拉拢到一批忠心敢拼的小弟，在附近海域打出了名声。 前两年宁越的大案出了个拧爷，立即被道上的许多古惑仔尊为偶像。原因无它，拧爷这案子够轰动，伤亡惨重，连警方都填进去不少人命，涉及的金额巨大，宁越的高官都下台了好几个。 从黑道人物的角度看，拧爷的职业成就已经达到极致，普通混混们即使终其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 楚吉星也是拧爷的铁杆粉丝，除了上述原因外，还因为他是九岭人，拧爷有个外号叫“九岭判官”，七拐八弯地与楚吉星有些亲戚关系，不过这关系可能连拧爷自己都不知道。 楚吉星专门了解过拧爷的生平和事迹，还把新闻媒体上关于拧爷的照片和报道集成一本册子，时时翻看。 最近有位记者出了一本书，记录和评述了那桩“宁越国际金融中心绑架人质案”，其中有大篇幅是关于拧爷的，楚吉星第一时间买回来拜读，看罢大呼过瘾。 在拧爷事迹的激励下，楚吉星并不甘心于眼下的这点“业务”，他还有梦想，想要做更大的事。 不知道具体从哪一天起，楚吉星有些瞧不上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一个月跑几趟走私，苦哈哈冒风险，赚的那点都不够大伙儿的安家费。干海盗是赚得多一点，但常常一两个月都没有发市的，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搞军火，还要走渠道销赃，大头都让人家给赚走了。 在这种现实与理想的差距中折磨过一段时间，楚吉星偶然得到了一个消息，让他觉得机会来了。 楚吉星有一个九岭老乡，名字叫宋烈，身手不错，早年干过杀手行当，后来洗手上岸，进入一家安保公司当职业保镖，几年下来收入平平，远没有当杀手时过得潇洒，最近想要成家，但苦于没钱买房子，渐渐有了重操旧业的想法。 就在这个当口，他所在的安保公司接到一单大业务，有位有钱人需要雇佣一批保镖，到海上走一趟，要求是业务能力要好。 宋烈使用枪械和格斗的能力都过硬，就被选上了。接触到雇主吴天寿后，他发现他们所保护的财物很可能是一批现金，天文数字般的现金，恐怕有几个亿，好大一笔财货，只要拥有个零头就够他舒服半辈子的，于是就动上了心思。 由于时间紧迫，在上船之前宋烈匆忙联系上了楚吉星，两人是发小，成年之后就一直有来往，楚吉星待朋友是没说的，因此彼此间关系很铁，而且楚吉星还干着海盗，要得这场富贵，宋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宋烈给的消息很简短，对基本情况介绍并不充分，只是把动手的时间约好，到了海上后再联系就不方便了。 楚吉星对宋烈非常信任，立即闻风而动，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动员好人手，把行动需要的设备和物资准备好，紧跟着“王冠美钻号”出发。 第625章 凯森 货轮一连跟踪了两天，离约好动手的时间越来越近，终于在今天早上接到了宋烈的电话，他那边应该是说话不方便，用的都是暗语，把动手的时间再确认了一遍，对于楚吉星这边来说这就足够了。 “星哥，你那朋友把稳吗？”洪叔是最早跟楚吉星干的，关系不一般，有些话可以直接问，他对宋烈并不了解，现在趁着两人独处的机会把心中的问题聊一聊。 “很可靠的一个人，我打小就认识他。”宋烈做事很稳，这点楚吉星了解，当年他差点就随着宋烈去干杀手。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那有钱人为啥要带那么多现金上船，到赌场赌钱而已，银行转账就行，搞那么麻烦干嘛？”洪叔跟下面的弟兄私下聊天时就有这个疑问，现在借机问问楚吉星。 “这个事情说起来话长，其实从知道这个消息起，我就觉着当中有不合理的地方，还花钱找人追查过，结果让我搞明白了。”楚吉星伸手把音乐的音量调低一点。 “这事情还得从宁越说起，宁越有个叫时来新的人，这哥儿们偶然间得到了一个笔记本，是一名名叫詹毅的贪官记录收受贿赂用的，上面有不少大企业、大势力的名字。” “这名贪官自己就贪了好几个亿，以现金的形式放在秘密的别墅里，那情形非常壮观。他贪污的事情败露后，没多久他就出车祸死了，那笔巨额的现金也不翼而飞。” “他的那个笔记本被时来新曝光了一部份，挂到了互联网上，大家都看到了，当时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听到这里洪叔点头道：“这事情闹得很大，我也听说过。” “后来不知道是怎么了，军方介入了调查，当时实实在在抓了一批贪官，宁越的官场因此而大换血，此后大家都没有听到后续的消息，时间长了就淡忘了。” “实际上那个笔记本的调查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不断有人被牵扯上，因为涉及面比较广，转入秘密进行而已。” “一批跟案子有关的官员、势力和财团，为逃避追责，纷纷开始转移资金，前段时间不是听说区块链货币疯涨吗，始作俑者就是他们。”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手里还有大批的现金没有办法转移走，于是他们就试着从赌场这条途径将钱洗白，合法地进入银行系统。” “赌场也良莠不齐，有些唯利是图的就答应提供渠道，这艘王冠美钻号其实就是艘赌船，它背后的势力有意染指这些利益。” “上船的那位金主吴天寿，其实也是一位代理人，为南昊联邦境内的黑钱提供出逃的渠道。” 洪叔现在才明白这事情当中有这么多的弯弯绕，有些惊诧，半晌才说道：“这些算是不义之财呀。” 楚吉星说到兴起，单拳击掌道：“对，这些就是不义之财，我们去取来是替天行道！” “这事要得，我们既替天行道，又把钱挣了，简直不要太爽。”洪叔本就是心思简单的汉子，听说夺取这船上财货还是正义之举，更加地热血沸腾。 “猜猜那吴天寿带了多少钱上船？”楚吉星这话挠到了洪叔的痒处。 “多少？” 楚吉星伸出五个手指：“可能有五亿！” …… 星球另一端的艾瑞肯此刻正是早上。 艾瑞肯首都费约盛，军情局局长办公室。凯森坐在偏厅里已经等候了两个小时，咖啡喝了三杯，曲奇饼吃了一小碟。 开始的时候他还比较紧张，突然被通知说局长大人要见他，他匆匆忙忙就赶来了，一点都不敢耽搁。 在路上他就想了许多，猜测局长找他的原因，越想越是兴奋，难道局里要重新启用自己了吗？ 他被投闲置散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仍在军情局系统内，却在清闲的后勤部门储备部任职，说白了就是负责看仓库的活儿。 面对这样的境遇凯森无话可说，他在浩特列岛那段不堪的“业绩”，让他在相当一段时间里成为军情局的笑柄。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当初被派去浩特列岛时，他算是受命于危难之际，前面的两任分局负责人接连出事，其中一位还是他的老下属、老战友海登。海登在瑙越丧命，只留下家中可怜的妻女。 艾瑞肯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国家，军情局作为艾瑞肯最大的情报组织，依仗着强国威势，在世界范围内开展情报工作，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小挫折是有，但从来没有吃过像浩特列岛这样的亏。 军情局分局在瑙越碰上了强大的敌人——昆北统工部。 由于两国的敌对关系，军情局和统工部是多年的老对手了，过去数十年里，在世界各地多有交手，统工部一直处于下风，军情局上下都不太把统工部放在眼里。 而且浩特列岛一向是昆北势力非常薄弱的地方，尤其在瑙越，根本就没有几个人，那里还有艾瑞肯的军事基地，军情局可谓占尽了优势。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昆北这两年改变多年来一贯的战略，在浩特列岛区域有了比较大的动作，在外界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联同兰芳港政府宣布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宣告加大在浩特列岛的投入力度。 艾瑞肯一直视浩特列岛为自己的势力范围，当然竭力阻止昆北的进入，两者间矛盾激化，直接地体现在军情局和统工部之间的冲突上。 斗争的结果却是军情局在浩特列岛的力量被两度打残，被迫两度换帅，如果不是艾瑞肯在瑙越驻有军事基地，情况会更加糟糕。 更加可怕的是，瑙越军事基地遭受到巨大的损失，计有一批先进军机、一艘大型驱逐舰、大量的基地设施被摧毁，基地无法正常运作，导致艾瑞肯在浩特列岛的军事存在进入有史以来最衰弱的状态，让昆北找到可趁之机，大举进入该地区。 这起事故到现在还是一桩悬案，艾瑞肯对外称是意外，但这种说法连凯森自己都不信。 第626章 暗流 直到凯森临危受命来到浩特列岛主持工作，深入了解后才知道，造成如此不利局面的原因只在一个人身上，他是昆北统工部派来的一名特工，叫时来新。 时来新个人并不能彻底改变军情局和统工部的力量对比，可怕的是他后面的神秘人物“狙击之神”。 “狙击之神”加上时来新，这对组合在实战中大杀四方，是军情局陷入不利的根本原因。 到达瑙越后，凯森认识了南昊联邦军方代表王之风，那是位相当出色的智多星，也不幸曾是时来新的手下败将，有关时来新和狙击之神的详情就是他告诉凯森的。 说实在话，凯森没有轻敌，相反他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在知道时来新其实就是瑙越格斗大赛决赛的格斗家云中龙后，他就组织了一个杀局，准备在决赛之夜将时来新连同狙击之神铲除。 为此凯森动用了所有的力量，包括艾瑞肯国防部、外交部，给杰捷西兰当局施加压力，让他们最终屈服，配合决赛之夜的行动。 凯森自己则率领f4特种部队、军事基地驻军、联邦调查局特派行动队，联合在当夜进行雷霆一击。 那一夜的行动过程惊心动魄，凯森不堪回首，结果是f4特种部队、联邦调查局行动队被打残，损失了多架武装直升飞机，时来新和狙击之神则离开瑙越，从此没有了踪影。 想到这里凯森长长呼出一口气，连呼吸都在痛。决赛之夜他进行了一次豪赌，惊动了整个艾瑞肯政府，押上了自己的所有，下场就是…… 临走前他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在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岛——达卡哇岛上，血洗昆北建立的基地，杀光上面所有的昆北派驻人员，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被召回。艾瑞肯在国际上仍然虚张声势，摆出要在浩特列岛发动一场战争的架势，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样做只是迫使昆北坐到谈判桌前而已。 昆北方面给出的最大让步，只是将时来新调回国内，从此浩特列岛向昆北敞开了大门。 据凯森所知，这一年来，昆北在浩特列岛地区势力大涨，在政经两界拥有了很大的影响力。不仅如此，昆北统工部还培植起一个叫“互助会”的昆昊裔组织，在一些国家打起了代理人战争，实质性控制了一些地区的军政，听说“互助会”正是时来新一手建立起来。 凯森再喝下一杯苦涩的咖啡，朝那位走过来要给他添咖啡的女秘书摆摆手，示意不用了，他心里已经够苦的。 半个上午，局长办公室人来人往，局长一如既往地忙，凯森的状态从开始的急躁到现在倒是稳下来了。 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患得患失，他心中那份沉稳坚韧的特质逐渐回归。 失败的伤痛在他心里已经沉淀下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一战。 局长今天要见的绝不是一个失败者。 走进局长办公室，古德曼局长刚放下电话。 “凯森你看上去气色不错。”局长对凯森还一如既往的亲切，他很了解凯森。 “除了日子比较难熬外，其它都还可以。”凯森说的是实话。 “一名特工只有经历过失败才会更渴望成功，我的孩子。”局长一手提拔了凯森，有知遇之恩。 “我只要闲下来就会想起浩特列岛的事情，有时候甚至让我失眠。”凯森一直都有复盘那个决赛之夜，他的预安排没有问题，但无奈的是碰到了那样的对手。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有一股火焰，现在我又见到它了，凯森，你仍在渴望着建功立业，这很好。”古德曼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你的敌人时来新，也是我们军情局目前最危险的敌人之一，我们一直都在搜集他的情报，希望找出他所在的位置。” “有关情报显示时来新前一段时间身在南昊联邦境内，联邦调查局曾经将他准确定位，伏击他的行动我们也有参加，国防部专门派出了一支极为精锐的兵王团队，但很不幸，他们全军覆没了。”说到这里局长无奈地耸耸肩膀，这件事情凯森也听说过，只不知道为什么军情局没有参与。 “我曾经提醒过国防部，让他们要对时来新和狙击之神的能力做出正确的判断，但很显然，他们没有听进去。”凯森默然点头，他听得出来，军情局和国防部之间为这件事似乎产生过龃龉。 “接着时来新再次出现在秦都，好像是参加统工部组织的一次行动，他暴露了，但机会很短暂，一天之后他离开了秦都，联邦调查局一直追到一个叫白鹤山的地方，然后彻底失去了他踪影。”局长透露的是最新的情报，凯森还没有听说过。 “就在大家都很失望的时候，刚刚我们收到消息，有人发现了时来新！” “这是个还没有得到证实的消息，我们的人从瑙越发回来。消息说，有一艘在南昊联邦南部公海航行的邮轮上，有人发现一位疑似云中龙的格斗家。” “云中龙就是时来新这件事情当初由你第一个发现的，你应该最清楚，所以我想让你来跟进这个情报。” …… 时来新和何其盛走在回房间的甲板通道上。 时来新将手里的枪摆弄了几下，大致摸熟了就随手插在了腰间。这枪来得正好，他们三人在上船前为应付安检，把身上的武器都扔在了岸上。 “想不到你还挺值钱，一百万一场比赛，可以啊。”一旁的何其盛打趣道。 “咱不缺这点，让他们自己忙活去吧，也免得挡了别的格斗家找钱。”时来新知道昆北相关部门肯定调查过他的财务状况，他小有身家的事实何其盛应该了解。 “也是，你可是咱们统工部的小富翁，出那点工资简直毛毛雨。”昆北的官员普遍清廉，何其盛一辈子的工资加起来都不到时来新财产的一个零头。 “我都有些后悔了，刚才一时手痒太高调，希望别弄出什么麻烦来。”时来新在包间喝了点酒，兴致来了一下收不住，现在有点担忧后果。 第627章 偷拍 “船上远离大陆的事非，时光静好，我们这两天是不是太放松了？”何其盛提醒得对，大家的警惕性直线下降，直当在度假了。 “是我的错，就不应该去喝酒，接下来我们好好在房间里呆着吧，裴源敬那小子也让他老实点。”话说完两人各自回房睡觉。 说是要呆在房间里，但吃饭还是得出来，第二天早上三人相约一起吃早饭，只是没有去人多的大餐厅，选择去头等舱客人专用的那个小餐厅，这里就清净多了。 三人边吃还边聊着昨晚的情况，冯开诺爱琢磨事情，再三问了那位圆头金主的表现，然后若有所思地说：“这人让人摸不着头脑，照理说有钱人都不喜欢张扬，可他好像在刻意制造关注，难道是游戏人间寻求刺激的富二代？不像。” 见冯开诺对吴天寿这么感兴趣，时来新便道：“要不让裴源敬去查查这人？” 何其盛和冯开诺同时点头。 就在这时时来新忽然生出种被人窥伺的感觉，他不动声色，继续吃喝，借着泡影的视觉观察周围。 果然，在他们这桌隔了五六张桌子的地方，那里是餐厅的一个角落，坐着一位年轻人，西方人长相，时来新记得这人应该是比他们晚进来，选的又是这么冷僻的地方，反而让时来新多注意两眼。 那人独自一人在用餐，但似乎心思并不在食物上面，叉子搁在一边，手里捂着个东西，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他背对着三人，可时来新看清楚他手里的东西时，立刻就警惕起来。他手心里藏着一个手机，手机的镜头从指缝当中正对着三人的方向。 他在偷拍！ 时来新表面上没有任何异样，边吃东西，保持着聊天的样子，把这个情况告诉何其盛和冯开诺，两人都是老江湖了，表情动作没有任何变化。 早餐吃完，三人一同离开。那年轻人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出餐厅。 他顺着通道来到外面的甲板上，走过一个拐角处，这地方有一组风机，发出“嗡嗡”的声音，平常没人来这里。 他正要快步走过时，突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影，压着他的视线过来，速度非常快，让他眼前一黑。当他反应过来，看清楚眼前的人时，身体已经不能动。 他惊讶地发现来人竟然是自己一直跟踪的那个人。 时来新提着这个西方年轻人像提着一只小鸡，往旁边的通道走过去，这有一间小小的维修机房。 时来新把人往地上一扔，伸出手一掏，将那人的手机拿在手里，然后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 西方年轻人很害怕，躺在地上发现自己能动了，这才好了些，听见时来新问话，眼睛眨巴了几下，脸上堆出无辜的表情来：“我叫保罗，只是一名游客，我不认识你，更没有跟踪你，你搞错了吧？” 时来新突然蹲下来，抓住保罗的一只手，把他吓了一跳，挣了几下却没挣出来。 时来新将他的一只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手机解锁亮屏，点开相册，里面就有保罗刚才偷拍的视频。 时来新点了播放，屏幕里出现了刚才三人在餐厅吃饭的画面，拿到保罗面前晃了晃，表情冷酷地说道：“难道还要我提醒你吗？”然后握起拳头作势要往下砸。 “不不不，”保罗怕得抱住了头，样子很怂，“不要打我，我说我说……” 保罗做出了说实话的决定后从地上爬起来，双膝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一脸崇敬地问道：“请问你是云中龙吗？”浑没在意他此刻的姿态在昆昊的传统里是一种很大的礼。 接着他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赌场格斗队的员工，具体干的工作是格斗家身边帮忙的助手，也就是你昨天晚上打败的那几位格斗家。” “被你打败以后，他们反复看了格斗之王云中龙的比赛，认为你就是云中龙。刚好这艘船船东所属的娱乐公司和瑙越格斗大赛主办方合办了寻找云中龙的活动，有一百万的奖金，那可是很大的一笔钱，我们打比赛一百场都不知道能不能赚得到。” “于是他们就把这件事情向公司报告了。昨晚上有位观众把你们较量时的情形拍下来，我们把视频也发了过去。” 时来新在相册里看到了保罗所说的那条视频，ktv里面的灯光很暗淡，拍出来的质量很差，能看到格斗时的动作，但人的面孔很模糊，长相很难辨认。 “后来那边说要把你更清晰的图像弄到，之后才好确认，他们就把我派来了。我们绝对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赚点钱而已。”说完保罗依旧双手合十，向着时来新拜了几拜：“我们真是走运，能够见到世界上最强的格斗天王，能够被你打败，那是我们的荣幸。” “去去去，我根本就不是你说的云中龙，你们搞错了，还来打搅我的生活，真当我没脾气么？”听完保罗的话，时来新有些头疼，恐怕这次要惹上新麻烦，于是斩钉截铁地否认，好断了这帮人的念想。 如果单单就是一个寻找云中龙的悬赏无伤大雅，但有一些人却知道云中龙就是时来新的内幕，时来新怎会忘了那瑙越格斗大赛的决赛之夜，军情局对他的追杀。 云中龙身份的秘密起码是被军情局掌握的，或者说知情者的范围会更大一些，瑙越方面搞这样一个活动未必安着什么好心。 时来新把手机里面的视频删掉，然后随手扔到船舷外面，心里琢磨开了，眼前这人小卒子而已，杀了灭口也没有用。 瑙越方面光凭着在ktv拍的那条模糊视频很难把自己认出来，也许重视程度也不高，应该有不少人被那百万悬赏吸引，树上有没有果子都来敲一杆子，自己这个消息混杂在里面不一定起眼。 当然也不能用侥幸心理来处理这事，自己暴露的风险已经存在，怎么说都是个麻烦事。 时来新一伸手捏住保罗下巴的一个穴道，使他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巴，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个东西。 第628章 请援 保罗忽然觉得嘴里多了一颗圆滚滚的定西，又苦又涩，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这是昆昊的一种毒药，你的运气不好，我是一名昆昊巫师，如果不在八个小时内服下解药，你的小命就没了。”时来新面无表情语带威胁，其实那药丸是冯开诺的伤药。 那保罗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听到这话脸色发青，身体都颤抖起来。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话，你就要老实回答，让你做事，你必须不折不扣执行，那在八小时到来之前你可以获得解药，保住你的性命。” …… 凯森和德恩斯相约见面的地方在德恩斯拍摄电影的现场。 现在的德恩斯已经俨然是一位大明星了，他从拍摄现场走出来，周围站着的一圈粉丝就开始尖叫，举标语牌的、喊应援口号的都有，场面非常热烈。 看来德恩斯真的红了，他不光是体育明星，还是娱乐圈名人，他今天有这样的发展势头，完全得益于他与本届瑙越格斗大赛天王的那场比赛，他以无可争议的优势获得胜利，从此广为人知踏上跨界明星的亮丽星途。 不过见过德恩斯经历最低谷的凯森，却知道他今天的一切来之不易，甚至得来有些侥幸。 在参加上一届瑙越格斗大赛的时候，德恩斯的经理人已经在为他谋划好未来的路途，打算在拿到格斗天王之后，成为一位跨界明星，就如同他今天所取获得的这一切，本就在其谋划之中。 但就在德恩斯最接近自己成功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在他预算之中的格斗天王宝座旁落。 决赛之夜，凯森也是目击者之一，作为德恩斯的同胞，当然地成为其支持者，对德恩斯拿到天王称号信心十足，跟外界大部分人的估计一样，他还和一旁的王之风赌了一顿饭。 那晚是瑙越格斗大赛史上第一次直播，德恩斯就在全世界的观众面前，败给了云中龙。 然后他就失去了一切，包括他未来的星途。 眼看着德恩斯就要从失败走向沉沦，就像许多格斗家经历的那样，只靠着一身力气和技艺打一些无关痛痒的比赛，赚到钱后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运气好的还可以抱着残躯活到晚年，但也是贫困潦倒靠救济过活。 败也云中龙，成也云中龙，云中龙的失踪，使德恩斯逆天改运。 德恩斯那已弃他而去的经理人突然回来了，瑙越格斗大赛主办方因为王中之王的比赛找上了他，还有巨额的出场费。 德恩斯抓住了这个机会，以无可争议的优势赢得比赛，重新为自己正名。 这时候人们发现，这德恩斯的经历，简直就是失败者永不放弃，靠努力重回巅峰的现实模板，非常励志，为德恩斯赢回了大量的粉丝，再加上德恩斯艾瑞肯的国籍，使得他迅速走红。 德恩斯名利双收，顺利按照经理人的规划踏入娱乐圈，最近还在拍一部以他自己的经历为剧本的电影。 德恩斯并不认识凯森，却知道这人的身份不好惹，因此还是同意和凯森见一面。 凯森在德恩斯面前只能是仰着头看对方，两人握了手，德恩斯的经理人不放心，也跟过来了，几人选择一个安静的化妆间坐下。 “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你的吗？”德恩斯问道，他有点好奇，他第一次和军情局这个神秘的部门打交道。 “是关于云中龙的事。”凯森拿出一只平板电脑，摆到桌面上。 听到云中龙这个名字，德恩斯和他的经理人都像体内有某个按钮被触动，身体都直了直，面上露出意外和惊讶，他们定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接着德恩斯被屏幕上的视频吸引，画面正是时来新在ktv和三位格斗家较量的过程。 德恩斯看得很仔细，也很凝重，短短的视频很快播完。 “我想再看一遍。”他说。 视频很快又过了一遍，德恩斯暂停了几个地方，皱着眉头像在思索着什么。 凯森理解德恩斯，因为他拿到这个据说是从一艘邮轮上拍下来的视频，也是看了很久。光线太暗，人的面目太模糊，他无法确定那人是不是时来新。 瑙越那边也碰到同样的问题，给出的意见是需要进一步证据才能确认。自从他们办了百万悬赏的活动后，这种似是而非的情形已经遇过多次。 因此在没有新的情报传来前，凯森无法鉴定真伪，但他早已躁动的心情却容不得他坐等，他行动起来，找人来帮忙。 他想到了两个人，他们对时来新的印象必定非常深刻，德恩斯是其中之一。 “他是云中龙吗？”凯森问这话时内心有些紧张。 德恩斯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皱着眉头在思考，经理人见他如此，怕他为难，开口道：“如果难以确定的，你可以照实说……” 德恩斯摆了摆手，深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为什么要找云中龙？可以告诉我吗？” 凯森按耐住有些焦躁的心情，用平静的语气说：“云中龙是一名恐怖分子，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其它请恕我不方便透露。” 云中龙和恐怖分子扯上关系他们不是第一次听说，决赛之夜在比赛场馆发生的惨剧，然后出现了全城大搜捕。那晚似乎有不少地方发生过战斗，虽然新闻媒体只做了一些信息不详的报道，大家还是记忆犹新。 官方说这是一次反恐行动，小道消息传与云中龙有关，反正就是在这一夜之后，云中龙消失了。 “我也没有见过云中龙的真面目，光凭长相我没有办法判断，恐怕我帮不了你。”德恩斯缓缓说道。 说完德恩斯起身有想离开的意思，凯森举起双手，真诚而又急迫地对德恩斯说：“有超过三百名的艾瑞肯士兵丧生在他手里，想想那些牺牲者的家属，请帮助他们吧！” 德恩斯本已转身，这时站定回过头来：“我确实无法肯定，但那人出拳的姿势和习惯跟云中龙相像。” 第629章 专注 说完德恩斯和经理人离开了化妆间，在走过长长的通道时，他回头向经理人说了一句话，凯森却是听不到的。 “他更强了。” 在德恩斯这边得到一个比较模糊的肯定答复以后，凯森还有一个可靠的人可以询问。 凯森都等不及离开化妆间，马上拨出一个电话：“王，我发给你的视频看了？有结论没有？” …… “那人就是时来新，是的，我肯定。”王之风说这句话时全身很用力，以至于拿手机的手有些僵硬，放开时手指有些不听话。 啪，手机掉到桌面上，他重重地把身体放软到靠背椅上，面前电脑的超大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凯森发给他的那条视频。 王之风的眼睛有些疲乏地掠过房间的周遭，入眼处全都是那个人的照片，有大头照、有全身照、有他不同年龄阶段的，有的被放到极大，几乎够做一个人形立牌。 为了他，王之风几乎疯魔了。 自从那一天，准确说王之风失去一只手的那一天起，王之风像换了一个人，性情大变，他认为自己剩下的余生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干掉时来新。 出院后，他回到军区参谋部原来的岗位上，面对熟悉的工作他提不起兴趣，他开始消极怠工，整天不说一句话，不做一件事。 多年相处的上司和同事开始时还很照顾他，让他去休养一阵。 他似乎听从了大家的意见，请假离开了军区一段时间。 谁都没有料到王之风去了一趟浩特列岛，只因为他收到消息，时来新出现在那里。 王之风到达浩特列岛之后私自与军情局、联邦调查局勾连，制订了一系列针对时来新和统工部的行动计划，更让军区上级恼火的是，成效还没有见到，艾瑞肯人就发过来支付经费的要求。 艾瑞肯是军区的大腿，他们提出了要求，军区只能满足。时来新是军区的敌人，为了干掉他，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可惜行动失败，军情局和联邦调查局损兵折将，王之风灰溜溜地回来了。 王之风回来后非常不受待见，上司见到他头疼，同事见到他躲开，神憎鬼厌。后来军区纪律部门甚至还查出他从仓库贪墨了大批的炸药，数量惊人，这些危险品最终不知去向，上面考虑到他这些年有点功劳，没有直接把他拿下而已。 不仅如此，王之风的性格行事越来越乖张，他莫名其妙地与妻子离婚，抛下家中子女，独自净身出户，日子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后来他住进了军区的宿舍，房间里到处都是时来新的照片。他每天下班后就呆在房间里，阅读与时来新有关的资料，看时来新的视频和照片，行为怪诞，大家逐渐视他为疯子。 不过有一天，联邦调查局突然找上了隆江军区，要求把王之风调到首都的联邦调查局总部，听说还是局长范世冠亲自出面。 隆江军区和联邦调查局的关系其实并不好，甚至相当紧张，相互之间没少下黑手，如果是其它事情，军区肯定不会合作，但他们要把王之风调走却可以商量，参谋部早就有把这尊瘟神送走的打算。 王之风顺利调到秦都，直接投到了范世冠的麾下。 王之风来到联邦调查局后，并没有立刻投入局里面的工作，范世冠局长给他一个特殊任务。 王之风还是很有能力的，时间不长，就把局长交代的任务圆满完成，局长对他很满意。 秦都也许真是王之风的福地，就在王之风要正式履新，晋身联邦调查局要职的前夕，浩特列岛共事过的旧人凯森突然联系上他，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时来新出现在一艘邮轮上！ 凯森对这个消息没有把握，邮轮上进一步确认的行动迟迟没有落实，于是向万里之外的王之风求助。 不得不说，凯森真是找对了人，这个世上若论起对时来新的了解和熟悉，除了时来新的亲人，恐怕就要数王之风了。 他在无数个孤寂的日夜里，一人面对着那些照片和资料研究思索，可以说把时来新这个人熟悉透了。 看到凯森发过来的视频，王之风兴奋得要出汗，第一眼的感觉告诉他，那人好像时来新。 他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把视频一帧帧地播放，和时来新的照片摆在一起比对，面目看不清楚就看轮廓，轮廓不能确定就看肌肉的分布，多个小时以后，结论出来，他敢肯定那人就是时来新。 为了准确无误得出结论，他甚至没有休息，而第二天正是他面见局座接受新职的重要时刻，他都不管了，这比什么事情都重要。 接完凯森的电话，正好是清晨，等一会儿他就要到局长办公室去。 他先洗漱一番，换过一套新衣服，花的时间特别长，因为他只有一只手。 一个失去一只手的人，在平常生活中可能连照顾自己都成问题，更妄谈干事业，可王之风不光一个人过得好好的，还将要在联邦调查局这个国家重要部门里面任要职。 时来新夺去了他的一只手，却给了他近乎偏执的专注，他可以投入全部的意志和心力聚焦在一件事上，况且他早年的外号是“智多星”。 局座态度很和蔼，看出他休息得不太好，还先关心他两句：“是住的地方不太习惯吧，我让人马上给你安排一所房子。”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我只想快点进入工作状态，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王之风有智多星之名，揣摩迎合上司的心理，对他来说没有难度，前段在军区混得那么差，是他厌倦了那片不思进取的环境，生出竖子不相为谋的想法。 局长满意点头，稍稍收敛嘴角的笑意：“知道为什么局里会主动向军区要你吗？”王之风作恭听状。 “上回是柯岁寒提起的你，说军区有个人自己跑来秦都找我们，要合作对付时来新，我觉得有趣，就让在浩特列岛那边的人跟你配合试试，虽然结果不太让人满意……”局长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换个坐姿，“我派人了解过你们行动的过程，我觉得你个人干的还是不错的。” 第630章 谋定 局长继续说道：“后来我让人汇集了你在宁越的表现，我才有了全面的了解，总的来说，可圈可点，非战之罪。” “于是我就想考验考验你，将追查局里泄密的事情交给你……你干得不错。”王之风来到秦都之后，并没有马上入职，局长就交给他任务，秘密调查让联邦调查局元气大伤的内部泄密事件。 这是一次独立调查，王之风带的人都是从联邦调查局以外调来的。在这宗调查行动中，王之风充分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最终揪出了柯岁寒这个泄密的源头，而且效率极高。 “我欣赏你的地方，是你身上还有执着和锐气，这正是我们局里许多人正在失去的。放在十年前，我根本不敢想象，一个小小的时来新会让整个联邦调查局束手无策，还生生把我培养来接班的一批人给杀没了，造成了青黄不接的现状，人才紧缺！”局长说到了真生气的地方，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 “你有对付时来新的经验，而且你几度跟他作对，还活下来了，这就很不容易。你正式履职以后，主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干掉时来新……无论用什么方法，付出多少代价，都要……”说到这里，局长都不禁咬牙切齿了，抬手用力握拳，仿佛要捏死某个人。 “这是一项难度很高很危险的工作，你敢接下来吗？”局长严肃地看着王之风。 “局长，我在六横浦失去一只手之后，就已经下定决心，誓杀此人，把杀他当作我余生的目标，为此我甚至离婚，抛家弃子，就是为少一层顾忌，全身心投入！您给的任务，我接下了！”王之风少有的激动，因为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接着他把话一转：“而且我刚收到消息，艾瑞肯军情局的人在一艘邮轮上发现疑似时来新的人……” …… 时来新、何其盛和冯开诺三人围坐在房间里。 时来新在讲述他今天处理偷拍那人的事情：“……就这样，我用那个保罗做诱饵，把那三个家伙引出来都拿下了，先把他们禁锢起来，以免这船上有人把我进一步的影像外传。” 何其盛担心道：“会不会适得其反，瑙越那边的人突然找不着他们，断了联系，更引起他们对此事的注意？” “只要云中龙的踪迹暴露了，艾瑞肯和南昊方面的敌人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线索，他们都知道云中龙就是你，应该做最坏的打算。”冯开诺在一旁补充。 时来新点点头：“我也有这样的担忧，因此我建议改变我们的行程，这船两天后会停靠在柯南国的港口，我们提早下船，然后再想办法回南昊。” “现在最大的问题变成了我们怎么确保这两天的安全？”何其盛皱眉。 “该担忧的不应只是瑙越那边，船上的人会先一步发现三名格斗人员的失踪，然后会把他们发现云中龙的事情联系起来，让问题提前爆发。”冯开诺接着说道，说到这里他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你把那几个人都关在哪里了，稳妥吗？” “我把他们绑在一个偏僻的机房里面了，平常不会有人进去。”时来新回答道。 冯开诺摇头：“不稳妥，他们不能再在这艘船上，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时来新此刻也意识到这一点，有些沉吟。 “你呀，就是心肠软，”冯开诺无奈指指时来新，“我去一趟吧。”他了解时来新，始终做不到老特工的心狠手辣，不过也因为这点善良，他和冯鸣、温建林等人才愿意跟时来新交好。 “还是我来吧，你身上有伤。”时来新止住他。 “这样做管得了一时，还是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那晚在ktv看到的人不少，他们都知道你。”何其盛道。 “那样一来我们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船上的人也许会跟我们发生冲突。”冯开诺也道。 “那么我们就接管这条船！”时来新一挥手。 何其盛和冯开诺两人的眼睛同时一亮，说这话的若是别人算是白说，但时来新还真能办到。 接下来三人就开始完善这个大胆的计划，足足商量了一个小时才出个大概，三人也进行了分工。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响起裴源敬的声音：“师傅，是我。” 把裴源敬让进来，他找时来新是汇报调查圆头金主的结果。 “那人叫吴天寿，在南昊联邦是搞基金投资的，很多有钱人委托他做投资，生意好像做得挺大，路子很野。他上船的时候听说阵仗很大，光是行李就有五六十箱，不得了。据那些在场的船员说，那些箱子是特制的储物箱，不是一般行李箱可比，很巨大，非常沉。” “他有不少保镖跟在身边，船上还特许他们持枪。” 冯开诺皱眉：“不对劲，那些箱子不可能装生活用品，很可能是有价值的东西，几十个大箱子，那得是多少？又为什么费那么大的劲搬上船？” 何其盛也有同感：“辛辛苦苦搬上船，难道还要再花同样的功夫搬回去？不是闲得慌吗？” “难道那些箱子里有猫腻？”时来新问出了一个很有价值的问题。 冯开诺肯定地点头：“对，那些箱子一定有问题。” 裴源敬是标准的好事之徒，一听有些兴奋了：“我想办法去探探这些箱子！” “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麻烦就不少，接下来要开始忙了。”何其盛不欲节外生枝。 三人组的假期宣告结束，不可预知的风险迫使他们重新绷紧了神经。时来新开始警惕地让泡影监视周围的情况，连晚上也恢复到打坐的状态，不敢沉睡。 眼前最着紧办的是要把游轮的布局图拿到手，同时还要了解船上的安保部署。 至于布局图冯开诺立即让总部那边想办法，安保方面的信息则由时来新、何其盛、裴源敬三人在船上游走搜集。 邮轮毕竟只是民用船只，总部没有费太多时间就把“王冠美钻号”的图纸弄到，将之发给了冯开诺。 另外经过半天的摸查，时来新几人也把船上的安保状况打探个大概，其中裴源敬的女性友人帮了大忙，她和船上一位安保高层喝了顿酒，掏回来一些重要信息。 第631章 靠近 作为一艘国际豪华邮轮，“王冠美钻号”的安保工作相当严密。 安保工作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船上的日常安保，主要负责邮轮安全与秩序，人数在两百名左右，日夜有不间断的安保人员巡更。一些重要的位置，比如驾驶舱、头等舱、动力舱等地方都有固定的安全岗，尤其是赌场，这里更是驻守有相当数量的安保人员。 另一部分安保人员是名义上的，实质上是雇佣兵性质的职业军人，他们全副武装，有非常好的身体素质和职业技能。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保证邮轮的航行安全，提供武力防护，防止海盗、恐怖分子等的袭击与登船，必要时也对付船上的不法人员。 这些雇佣兵人数在三十人左右，分班制全天候值班，早晚也会进行武装巡逻。 根据手头上的资料，三人小组制订了预案，万一事有不谐控制邮轮的行动计划。 邮轮的核心指挥位置在驾驶舱，是船上的控制中心，船长、舵手、引擎室等重要的职位所在，负责整艘船的操纵和控制。 三人组决定在没有回旋余地的情况下将强攻驾驶舱。 驾驶舱在船头位置，从顶层甲板数下来的第三层，而三人的房间则在第二层的船尾部，要想到达驾驶舱需要从中部的楼梯下第三层，再往船头走，实际距离并不算远。 这条路线会经过两个岗哨，一个在中部楼梯的拐弯处，更重要的一处在驾驶舱与甲板的唯一通道上，这里的守备会相当严密，由武装雇佣兵把守。 时来新主攻，裴源敬与何其盛配合跟随其后，冯开诺负责断后，在拿下岗哨后迅速控制驾驶舱，挟持所有工作人员，切断邮轮和外界的联络，让船加速开往柯南国外海。 控制邮轮的期间，时来新将扫荡船上的雇佣兵力量，以免他们干扰下一步的行动。 到达柯南国海域后，破坏邮轮的动力系统，四人将使用船上的密封式救生船离开，驾驶救生船前往柯南国海岸。 统工部在柯南国也发展了一些力量，冯开诺会先联络他们，让其在岸边安排好接应码头。 在有经验的特工人员看来，这是一个相当冒险的计划，双方的力量对比过于悬殊。邮轮方面有两千余人的工作人员，将近三百人的安保力量，武装人员就有三十名，而时来新这边只有四人加上一支手枪。 不过何其盛和冯开诺对时来新有近乎盲目的信心，坚信他可以以少打多创造奇迹。 裴源敬在稍后又带回来一个情报，原来这艘船真正话事人还不是船长多索夫，而是总经理列亚，总经理办公室也在离驾驶舱不远的一处舱室里，四人在控制驾驶舱之余，也必须去将总经理挟持住。 几人将计划推演了好几遍，修补了几处漏洞，但还嫌粗糙，因为几人都没有实地去过驾驶舱，只是在纸上谈兵，要想有更大的把握，还需找机会去一趟。 听说邮轮经营方会安排一些贵宾参观船上设施的活动，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估计是指望不上了。 时来新嘴上不说，暗地里他会让泡影监控这条进攻路线，以及摸清驾驶舱的情况，把这一环补上。 四人算算时间，离到达柯南国的港口还有四十个小时左右，最好是平安无事安全抵达，不用大动干戈。 …… 艾瑞肯首都费约盛，军情局局长办公室。 古德曼局长有些迟疑地看着面前坐着的凯森：“我觉得草率了，就凭着这两个人的判断，他们甚至没有亲眼看见目标人物。” “局长，德恩斯和王之风两人的意见非常重要。他们是时来新直接的对手，都长时间研究过时来新，是世界上真正了解时来新的少数几个人。” “尤其是王之风，他在宁越时期就与时来新作战，到现在还在整天琢磨着怎么去对付这个生命中最大的敌人。上次就是他在瑙越格斗大赛现场认出的时来新，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为了消灭时来新能够付出一切，那必定是王之风。” 古德曼局长迎上凯森灼热的目光，感受到他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执着和焦躁，有些被触动。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干？” 凯森像是受到了鼓舞，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那船现在正在南昊联邦与柯南国之间的公海上，船上没有我们的人，但那片海域应该是我们大洋舰队的防区，会有我们的战舰在巡逻，您能不能跟海军方面联系，派一艘战舰帮助我们？” 古德曼局长再度迟疑，他眉头紧皱：“那艘船是在我国注册的船，船东也是我们国内的公司，不是可以通过他们来抓捕时来新吗？” “局长，时来新不是一般人，船上的那点力量可能都不够他杀的，寄希望在他们身上注定要失望。”凯森一直在企图说服局长。 “凯森，你还记得在瑙越的时候，为了配合你的行动，我可是连外交部、国防部甚至总统都惊动了，结果怎样你没有忘吧，让我非常难堪！”古德曼很不愿意提起那桩痛苦的回忆。 “局长，你可以跟他们提一提去年瑙越军事基地的毁灭性意外，海军遭受的损失不小，这个时来新很可能就是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就问这仇他们想不想报！”凯森算是豁出去了，瑙越军事基地爆炸案是艾瑞肯政府上下的一个禁忌话题，对外宣称是意外，但内部没有人相信这个说法。 …… “王冠美钻号”依旧以二十节左右的航速向前航行，海况不错，海面波澜不兴，邮轮的尾部在海水里划出长长一道白线。 船上灯火通明，将附近的海面也都照亮，但远远看过去，在漆黑的海上，浓缩成一团闪烁不定的光斑。 艘舷号“b29”的小货船吊在邮轮后面航行已经多时，一直保持着十多海里的距离。 楚吉星白天在船舱里睡足了觉，现在很是精神，他站在船头拿着望远镜朝邮轮所在处看了很久，然后走进驾驶舱对洪叔说：“慢慢加速，把距离缩短到五海里。” 洪叔一听有些兴奋地答应：“好嘞。” 第632章 赌厅 小货轮的动力系统经过改装，最高航速可以达到六十节，而前面的邮轮最快不超过三十五节，就算以经济航速航行，他们要追上去是分分钟的事情。 楚吉星非常谨慎，让船一直游离在邮轮视线之外，今夜就是约定好的时间，他决定渐渐地靠近邮轮。 吩咐完洪叔，他走进后舱，里面挤满了人，足有五十条大汉，有抽烟的、有脱了鞋抠脚趾的，一片乌烟瘴气，不过就是没有喝酒的。 楚吉星曾严令不得喝酒，他满意地点点头，走到人群当中，咳嗽了一声，见没人理会他，于是一脚把一张凳子踢翻，待所有人都把目光投过来，把双臂张开。 这姿势拧爷在宁越国际金融中心做过，自我感觉很有大将风度，他清清嗓子道：“前两天有个朋友来找我，找我借钱，他是个孝子，老爸重病进了医院，为了筹集医药费用，他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跟我借钱也不是一两回，我说，哥儿们你总不能逮着我一个人薅呀，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啦。” “这事情让我脸红。他走之后我想了很多，我觉着，这世上其实只有一种病没法治，就是穷病！” “在场这些弟兄谁家里没点难处，找老婆要给彩礼，买房子头疼首付，孩子上个幼儿园还得交赞助，穷人过得太不容易了。” “这世道越穷糟心事越多，所以我认准了，没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没钱，做坏人无所谓，就是别做穷人。” “弟兄们，今晚就有一场泼天的富贵在前面船上等着我们，这票买卖做好了，钱不能用手数，太累，要用秤来称，这辈子不再做穷人。大伙说，这生意要得不？” “要得，硬是要得！”，“老大快带着我们去发财啊！”…… 舱室里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不少人眼珠都红了。 “好，从现在开始，大家嘴里都含一颗话梅，保持静默，再把手里的家伙检查一遍，不允许有一点差错。” …… 邮轮赌场的一个偏厅。 船上每一寸空间都安排得紧凑，这个偏厅却很宽敞，中央是一张巨大的赌桌，四面摆满一圈沙发，靠墙甚至还有一个吧台，随时伺候着一位调酒师，不过此刻厅内没一个人有喝酒的兴致。 赌桌上只有两个人，准确来说是两个人在对赌。一方是圆头圆脑的吴天寿，坐在他对面的对手，则是邮轮的总经理列亚。 两个人的身后各自挤了不少人，泾渭分明，都默默地在等候自个儿老大的吩咐。 这是一场带有大场面的对赌，列亚启用这么大一个赌厅的原因，一方面是出于对贵宾的尊重，另一方面是要能容纳下吴天寿的人和那些“行李”。 那些吴天寿颇费周章带上船的行李，是一个个一米高五十公分宽的塑料箱子，用的都是坚硬的工程塑料，属于特制物品，市面上不见有卖的。大概只有行内人知道，这是种专门装贵重物品的箱子。 吴天寿身后就有数十个这样的箱子，堆垒在一起，足有一个人高，占据了好几个平方的地面，有四到五名的保镖垂手站在四周，不敢稍离半步。 在吴天寿和列亚身后的随从人员构成其实差不多，除了一定数量的保镖之外，有几名的会计师、律师，还有些其他帮忙的人手，看上去阵仗很大。 赌局用的是现金，巨宽大的桌面上摆满了现金赌注，使得每一局进行都很麻烦。工作人员把吴天寿身后的箱子搬到赌桌跟前，箱子很沉重，要两个人才搬得动。 专人用钥匙把箱子打开，里面满满都是最大面额的艾币。有两台验钞机放在桌面，双方各有一名会计师在操作。从箱子里每取出一叠钞票，都在两台验钞机上过一过，在账本上留下记录，然后才会摆到桌面上，确认为赌资。 因此赌局的进程比较慢，但每一局都关系到过千万金钱的归属，还是很刺激的。 吴天寿从安保公司雇佣的那些保镖到现在才确认自己一直保护的箱子，里面原来全都是现钞，现在看着满桌、满屋子的现金，表面上保持专业形象，其实脑袋里晕乎乎的。 列亚身后也摆着几个箱子，但只是做做样子，即使这里的不够，他随时可以从库房里调，但在今晚其实是不需要的。 两人赌的是德州扑克，吴天寿的运气似乎很不好，从开局到此刻都在输，桌上的赌资单方面往列亚面前流，现金整箱整箱地往列亚身后搬。 吴天寿虽然输钱但面不改色，好像对输的这点毫不在乎。 其实他是真的不在乎，他现在只是在走流程而已。按照一早商定好的，他就是要在今晚，在这张赌桌上输掉五亿艾币的现金。 今天他带来了律师、会计师，赌厅内有超过十架摄像头在拍摄，这一切将见证他在一个晚上将五亿全部输掉。 可以想象明天他又要出名了，能够这么大手笔输钱，一夜输掉数亿的败家事情可不是年年都有。 吴天寿当然不会心疼，这些钱不是他的，他只是一位白手套。 所谓白手套就是走到幕前为背后的客户站台，光鲜亮丽还收入不菲。但在另一方面又要为客户遮风挡雨，处理麻烦，在有必要的时候，还会被牺牲掉。 为了这次“王冠美钻号”的度假之旅，其实已经运作了一年，各方面才协调到位。 真正到了执行的时候，其实都是些很琐碎的事情，数钱记账交割，没有一点技术含量，只是过程比预想的慢，慢得让人不耐烦。 简单的重复，即使过手的是让人兴奋的金钱，人也会产生倦怠。吴天寿在维持自己的状态，不让自己的困倦上头，因为最后还有一个关键的流程要走，那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在五亿赌局完成以后，还有另一场赌局接着要进行，那才是真正的赌局。 既然跟赌博业财团打交道当然是带些彩头比较有意思。 当初双方就手续费的问题谈了很久没有谈拢，各据一个价位不肯让步，最后赌场方提议，大家在赌桌上见真章，谁赢就按谁的条件执行，最终取得一致敲定协议。 第633章 海盗 吴天寿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那位赌术高手，他是背后的金主们高薪聘请来的，听说很厉害，到哪种程度不清楚，吴天寿对赌博其实没有什么兴趣。 相对应的，对方下场的不会是总经理列亚，代表赌场出战的也是一位赌术高手，两位高手将在待会儿决一高下。 己方这位不知底细的高手，就有把握能战胜整个赌业集团多年经营培养出来的人才吗？ 吴天寿不敢盲目乐观，因此一直在琢磨换一种可控的方式，直到那晚在ktv偶然看见了那场几位格斗家之间的较量，最后出现的那位不可思议地战胜了所有对手，只花了很短的时间，这位格斗家的强大，甚至连他们这些非专业旁观者都能感受出来。 吴天寿眼前一亮，受到了很大的启发，这不就是最好的博彩标的吗？ 拳击格斗本来就是博彩业最重要的赌盘之一，与邮轮赌场商议改变约定也顺理成章，就用一场格斗比赛来论个输赢。 关键的一环是要把这位格斗家拿下，吴天寿立刻行动起来。 不过吴天寿的如意算盘落空了，那位强大的格斗家拒绝了，干脆利落丝毫没有迟疑，吴天寿给出的报酬一点都打动不了他，双方还不欢而散。 吴天寿很失望，人又在船上，没有其它办法可想，只有赌这一场了。 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一口气，眼睛看向舷窗外，夜已经深了，海面一片漆黑。 …… 泡影此刻也在窗外往里观察着这场赌局。 时来新在这一夜非常警醒，他总担心会发生些什么，因此不敢入眠，打算整晚打坐，让泡影留意着船上的每一点风吹草动。 深夜的邮轮上其实并不平静，人们到船上是来度假的，因此都会玩得比较晚，加上邮轮上的娱乐项目也很丰富，赌场也是通宵营业，不少人成了夜猫子，越夜越精神。 这和在岸上时不同，无论是多严谨的人，此时此地会表现出平常所隐藏的一些性格，放松随意得多。 邮轮的经营方当然也鼓励乘客多娱乐消费，配套的服务设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光是那各式的餐厅，无论你什么时候进去都能供应丰盛的美食。 时来新见到最热闹的地方就数赌场和餐厅两个地方，他让泡影往这些灯火通明的舷窗外面转一转，泡影轻轻地掠过，将窗内的情形看个大概。 在经过赌场的时候，其中一个偏厅里的场面吸引了他的注意，里面正上演着那出五亿赌局。 当然首先是赌桌上那些现金吸引了时来新的注意，这场景让他停下来，要确认一下这里是不是在拍电影。 接着时来新就看见圆头圆脑的吴天寿这位熟人，再看到他身后的那些箱子，想起裴源敬搞回来的情报，果然如冯开诺所说，箱子里确实有问题。 这恐怕有好几亿的现金吧。 时来新马上读出了当中的不寻常，这位吴天寿金主是闲得慌吗？拿着几个亿的现金到处跑。 钱不干净，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时来新不是刚出社会的小白，黑钱洗白的途径他也是听说过的，莫非眼前上演的一幕就是？ 时来新又看了一会儿，看着看着觉得无聊，和电影里制造的那种紧张刺激完全没法比，现场波澜不兴，都是枯燥的数钱搬钱画面，没多久他决定先撤，完全想不到这一出跟他在宁越的旧事有关联。 泡影离开赌场升上高空，这一次飞得很高，足以让下面数万平方公里的海面尽收眼底。 泡影高空侦察得回来的画面让时来新有所发现，有两处地方引起了时来新的注意。 两处一远一近，远的一处在泡影的眼中只是一个极细小的光点，时来新之所以能够注意上它，是海面实在太黑，让一点点光亮都变得很突出，它如果是一艘船，应该在一百数十公里开外。 近的一处则距离邮轮很近，看上去只是一个黑影，一点灯光都没有，如果用肉眼可能就要将它忽略，只有泡影那超常的黑白视野才能见到它。 那是一艘船，体量不大，正在迅速向邮轮接近。在时来新看来，这船似乎不怀好意，可不是吗，大晚上的故意不亮灯，静悄悄地摸近。 时来新让泡影凑近去看，这船的舷号是“b29”。 时来新想起来了，几天来他都见过这艘船不止一次，泡影侦查附近海域的时候，就见过它。 这艘船一直都离邮轮远远的，时来新只当它是路过，没有在意。现在看来这极不正常，在茫茫海上两艘船遇上的概率本就不大，它一直在附近游弋那就是有意为之。 只见这艘船快速向邮轮接近，转眼距离不过千米，邮轮上的灯光照射到这船的船身上，靠着肉眼也可以看明白了。 泡影围绕这艘货轮作近距离观察，船上实行了灯火管制，本没有一丝光亮，现在借着邮轮那边的光线，时来新看得清楚，船的甲板上站着不少人。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杂乱无章，但都佩戴着武器，几乎是人手一支突击步枪，大部分人腰间还别着手枪。他们都聚精会神地仰头看着面前庞然大物，距离越来越近，群体中隐隐露出杀气。 海盗？！ 时来新再没有海上经验，这会儿也确定了这些人的身份。 一只乌黑色的无人机腾空而起，直飞上邮轮，越过顶层甲板，来到船的头部。 楚吉星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他看到了游轮的驾驶舱，驾驶舱值班的几个人身影在画面上出现，他们表现相当平静，无聊地注视着前方的海面，当中还有人打了个哈欠。 楚吉星挥手，做了个手势，“准备。” 船上所有人此刻都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 凯森来到了国防部的一间作战室，这时已近中午，作战室里有一位水面战副作战部长在等他。 副部长叫塔司，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人，见面时不经意地露出一些心不在焉。 凯森也明白，这样一个目标模糊的行动要惊动一位副部长是有些过于劳师动众了。 第634章 登船 古德曼局长很帮忙了，在明知道把握不大的情况下，还是联系到国防部，直接跟国防部部长恩里克介绍这个行动。 恩里克部长开始时还不太同意，但在听说目标人物与瑙越军事基地意外爆炸案有关，才改变了态度，答应配合。因为海军在事件中损失很大，是近百年来仅见，海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但又找不出祸源，只能窝窝囊囊地接受了“这是场意外”的结论。 要动用一艘大型军舰参与，这个行动在和平时期已不算小，按照规定需要副部长一级的主官来主持。 作战室不小，两百平方左右的面积，正中央是大大小小屏幕拼成的一面墙，屏幕后面是大型计算机的机房和冷却系统，发出嗡嗡的声音。 屏幕前是一排终端机位，现在已经坐满了操作人员在等候。 凯森知道这套系统不简单，它就是艾瑞肯鼎鼎大名的全球作战指挥系统。 这套系统依靠空外的卫星网对战场进行定位、侦察、监控和指挥，与战场是实时同步的，有了它指挥官可以遥隔万里进行指挥及监督。 “我们开始吧，”塔司副部长淡淡说道，然后指了指屋角的一张大桌子，向凯森说：“要是饿了就随便吃点。” “谢谢。”凯森点头，他看一眼屋角，餐桌上摆满了点心、三明治，旁边还有几台饮料机。 “将王冠美钻号的位置标出来。”塔司命令。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幅缩略卫星图，有一个光点出现在画面上，那就是王冠美钻号邮轮。这艘船注册地就在艾瑞肯，因此国防部随手就可以拿到它的卫星定位。 卫星图不断放大，追踪光点所在的位置，最终停留在南昊联邦与柯南国之间的广阔海域上。 “我们的船在哪里？”塔司继续问道。 该海域上再次出现了一个光点，下面的参谋核对了一下，然后报告：“烈日号驱逐舰在这处海域，离王冠美钻号一百五十海里。” 这时候凯森也打了个电话，对方是军情局安排瑙越方面的人：“邮轮上进一步的确认资料发过来了没有？” 对方迟疑了一下：“没有发过来，船上传来消息，发现目标人物的几个人今天突然找不到了，也许是喝了酒躲在哪个舱房里鬼混，船上正在搞一单大业务，还没空去管这事。” 凯森听到后眼前一亮，才放下电话就急不可待地对塔司说：“部长先生，我这里有个好消息，邮轮上发现目标人物的人失踪了。” “你的意思是……” “目标人物发现自己暴露了，出手拿下告密的人，这个可能性很大，我越发肯定时来新就在船上。” “我也希望你的推断成立，作战指挥部是第一次靠这么模糊的情报发起行动。”塔司部长其实心里多有不满。 “我敢肯定，目标人物时来新就在船上，这一点毫无疑问，部长先生，请下命令吧。” 塔司始终面容严肃，并没有多看凯森，他拿起手里的通讯器：“杰科舰长，我是塔司。” “塔司部长，我是杰科，烈日号等待您的命令。”烈日号立即回话。 “我命令，烈日号即刻开赴王冠美钻号邮轮所在位置，对船上的目标人物进行抓捕，如果遇到抵抗，格杀勿论。重复一遍，目标人物极端危险，我授权你部格杀勿论。” …… 海盗们的货轮从后方追上邮轮，小心避开船尾的涡流，很快就靠近邮轮那庞大的船体。 在两船之间距离只有十数米的时候，小货轮上抛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这团东西吸在了邮轮船体的金属外壳上，估计是强力磁铁一类的东西，后面还带着一根粗绳子。 接着这根绳子被拉直，小货轮甲板上的一个卷扬机开始转动，同时货轮的引擎关闭，船身失去动力，渐渐被拉向邮轮。 最终小货船的船身和邮轮轻轻碰撞到一起，发出“砰”的声音，动静不大，货船的船身应该是覆盖了一层麻袋子。 船上的海盗都不用吩咐，一部分人走到船身连接的一侧，剩下一部分人则是站在另一侧，以保持整艘船的平衡。 站在头里的几个人手中都拿着器械，那是类似于吸盘一类的东西。他们把吸盘贴到邮轮船身的钢板上，两手各拿着一个，牢牢吸住，把身体挂上去，然后开始向上攀爬。 邮轮庞大的船身有数十米高，海盗们身上佩戴着各种武器，份量都不轻，对人的体力是一场考验。 海盗们都年轻力壮，经过楚吉星的筛选，不会连这一关都过不了，很快就上去五六个人。 前面的海盗上去以后，把吸盘用它自带的绳子吊回到货轮上，让后一批人用，这器械他们也不多。 海盗们上船以后，就在原地警戒，并不急于向里面走。海盗们明显研究过邮轮的布局，船上的这处角落比较僻静，基本上不会有乘客经过，而且这个时间段也正好是巡更保安走过后的空隙。 待五十名海盗尽都上船，连楚吉星也爬上来，人手就齐整了。楚吉星一挥手，海盗们立刻行动起来。 时来新这时也从打坐的状态中站起，还呆在房间里不太适合，没法应对海盗出现这个突发事件。由于三人组还在警惕着邮轮方的行动，海盗们上船不知道是坏事还是好事，时来新要进一步观察。 时来新出门来到何其盛和冯开诺的房门前，各敲了五下，四轻一重，根据约定好的，这是要他们在房中戒备意思。 时来新暂时不想跟他们说得太多，因为他没法向他们解释为何能够掌握海盗们的行动。 敲过门，时来新就走到连接上下甲板的楼梯处，背靠在转角处守候，在这里他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是封锁楼梯还是通过楼梯前往其它楼层。 海盗们分兵了。他们分成两路，一路向船头的驾驶舱出发，另一路则是去赌场，这也是楚吉星预早做好的计划。 五十一名海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都知道自己的位置，跟着各自的队伍离去，动作迅速有序。 第635章 攻掠 别看这帮人平常无组织无纪律，懒散嚣张，关键时候还是靠谱的，楚吉星暗自点头。 他为今晚的行动做足了功课。接到宋烈的消息后，他就花了一笔钱，搞来关于“王冠美钻号”的情报，其中当然有邮轮的布局和安保设置，再加上宋烈不时传来的消息，他搞出了洗劫邮轮的计划。 楚吉星清楚邮轮上的雇佣兵团队是具有战斗力的，成为他们抢劫计划最大的绊脚石，也许少不了要恶战一场。 这趟海上劫掠，最重要的有两点，一是控制这艘船，二是尽快将现金拿到手，两处都是急所。尽管船上的雇佣兵让人有顾忌，但就楚吉星所知，这伙雇佣兵通常是分散的，他的手下海盗只要保持着人数上的优势，就可以一边清剿一边进击，最终控制驾驶舱和赌场。 总数在三十人的雇佣兵，一部分在船上作巡逻，一部分把守船上的重要位置，剩下的一些则是轮班休息，海盗分成两队，完全可以应付。 楚吉星自己带一队去赌场，拿钱当然是重中之重。 海盗们并不顺利，去船头驾驶舱的一队刚出发，就遇上了两个巡更的保安，不过他们没有携带热武器，海盗们下手太快，他们也没法通过手里的对讲机和安保中心联络。 海盗心狠手辣，取了两名保安的性命，连尸体也抛下了海。 楚吉星带的这队去赌场路程要近得多，顺着甲板找到楼梯向上走，却遇上一些夜间出来玩乐的乘客，他们运气不好当即被擒住。 楚吉星一声令下“都解决掉”，海盗们不问男女全不留活口。 一行人迅速向赌场靠近，晚上出入赌场的人不少，海盗遇上的人越来越多，被害人发出的尖叫声想捂都来不及，弄出的动静更加大。 楚吉星知道自己的动作要加快，赌场在今天增派了一组雇佣兵专门为五亿赌局护航，就担心会惊动到他们。 海盗们从狭小的甲板通道进入中庭，眼前一下开阔，如果邮轮是一座城市，这里就是城市的中心小广场。赌场、商场、演艺中心、还有许多餐厅都在这里。 小广场日常人来人往，此时却很安静，人影不见一只，楚吉星领人走进来，海盗们个个全副武装气势汹汹。 太安静了，对方有准备？ 楚吉星心生警惕，一打手势，二十几名海盗立刻散开，可就在这个当口，枪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此地的安静，“砰砰砰”，子弹朝着队伍袭来，带着嗖嗖的破空之声。 攻击来得突然，海盗中立刻躺下两人，幸好其他人散开甚快，避免出现再多的损失。 子弹的来源在赌场大门的方向，海盗们不用命令，在闪避射击的同时，各自展开了还击，一时间枪声大作。 这里的枪战立刻惊动了整艘船，除了少数在舱房中呼呼沉睡的，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楚吉星无奈，这惊动对方的时机比计划中早了一些。 海盗们的还击没有多少目的性，得不到一点战果，只打了个热闹。 楚吉星连忙约束手下，停止这种无用的射击，展开散兵的队形向着赌场的方向包围。 此刻他更担心的是另一队，他们路程远，估计现在只是走了一半，这时候让对方警觉了，凭空增添变数。 楚吉星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顺当，自中庭的枪声开始，全邮轮的安保系统应激生效，不管是安保中心还是驾驶舱，都收到了海盗登船的消息，并马上采取了应变措施。 楚吉星的两路人马要应付的局面变得复杂很多。 枪战进行的同时，船长多索夫按照既定的应变方案，第一时间接通了船上所有房间的广播，告知船上人员海盗登船的危险，要求乘客不要离开房间，静待事件过去。 在船长进行广播的同时，船上的电台就向外界发出了明码的求救信号。船上的安保主管要求安保人员全员戒备，佩戴好各种防暴器材，将船上一些关键位置隔离。 雇佣兵的头领身在赌场，他一边布置赌场的防守，一边命令其船上轮休的同伴马上集结，对赌场进行增援。 赌场大门处的防线布置得很稳，海盗做了几次尝试都没有办法突入，反而又伤了一个人，枪声一直响个不住。 楚吉星也接到了另一队人马的报告，他们遇上了船上安保人员的阻挡。这些安保人员没有枪支，但他们有防弹的盾牌，把一些位置的隔离门放下，进行有组织的据守。 眼下这种进展的不利，楚吉星也是有预案的，他对全体手下发出命令：“全部用炸弹炸开，抓紧时间。” 海盗们携带的武器里除了枪支还有大量的土制炸弹，这是九岭人的传统手艺，当日拧爷在宁越就靠着这种土制炸弹大杀四方，楚吉星也继承了这手本事，而且还相当了得。 他话说完，海盗们动作很快，十几颗做成手雷状的土制炸弹被扔出去，都瞄着那些阻击者藏身的地方。 负责阻击的雇佣兵有八名，由于今晚特殊，有大业务要进行，因此特地抽调人手在赌场出入口布防，雇佣兵首领也亲自上阵。 本来以为是走过场而已，谁料真遇上了危险。雇佣兵们都出身于职业军人，基本都上过战场，虽然经历的战事以低烈度为主，起码开过枪见过血，应对起来也有章法，一开始打得海盗没有脾气。 他们估计不到海盗如此刁钻，居然用上了炸弹。他们据守赌场大门地形上的缺点就是太狭窄，能够造成面杀伤的炸弹正好是他们的死穴。 海盗们也是急了，在一小块地方里投放如此多的炸弹，看得楚吉星都有些心疼，这多浪费呀。 “轰”、“轰”、“轰”…… 十几个炸弹先后爆炸，几乎把赌场门口的方寸之地无遗漏地炸过一遍，由于是手工土制，引信参差不齐，有部分炸弹滚到里面好一会儿才炸，客观上又造成了二次伤害。 因为雇佣兵们相当机警，眼见炸弹临头都往里面躲，大部分都逃过前面一劫，但没想到还有炸弹的爆炸时间会拖延这么久，滚到门里面一会儿才炸，结果好几个人就在第二轮爆炸中丧生。 第636章 求救 赌场门口的雇佣兵伤亡惨重，只有雇佣兵头领身上是完好无损的，他的同伴都躺在了地上生死未知。 躲过一劫后，他提起枪往外发射了一梭子子弹，不求杀伤，只是吓阻敌人为自己撤退争取时间，大门肯定是守不住了，赌厅里面还有一些持枪的保镖，把他们组织起来可以组成第二道防线。 另一队海盗也加快步伐，之前是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现在完全没了顾忌，明火执仗往船头涌去，遇到有保安碍手碍脚的就立刻开枪，有下了隔离门挡住去路的，就用炸弹炸开，一时间闹得整艘船四处都有枪声和爆炸声。 船上的乘客遭了无妄之灾。他们大多数都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那些晚间出来过夜生活的，运气不好迎面碰到海盗，不由分说被灭了口，还有部分滞留在赌场，被枪林弹雨堵在里面，正处于彷徨不知所措的状态。 赌厅里面，作为总经理的列亚通过内部的通讯频道第一时间知道了船上发生了骚乱的消息，是雇佣兵们在外面察觉到不妥当，提前通知的他，当时还不晓得是海盗登船。 自从这五个亿现金上船后，列亚的警惕性就很高，再三地督促安保主管与雇佣兵头领加强船上的安保，到了正式开赌的今夜，还特地调来一队雇佣兵防范于未然，结果还真派上了用场。 得到不好的消息后，列亚立即想要终止赌局，只要钱不过赌桌，就跟赌场没关系，这样最符合赌场的利益。 吴天寿不明就里，当然不愿意，把之前的协议都搬出来了。 就在两人争持不下时，外面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吴天寿脸色一变才明白情况恶劣 厅内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不知所措，回头看看各自老板，列亚和吴天寿也还拿不出主意。 总经理列亚马上联系船长多索夫，多索夫也是刚从安保主管处获得消息。安保中心有遍布全舰的摄像头，捕捉到大批武装海盗在船上活动的画面，看得所有人都惊出了冷汗。 船长马上开始执行安全应急程序，在作为风暴中心的赌厅，列亚和吴天寿都猜到这伙海盗很可能就是冲着那五亿现金来的。 大家还没有能够拿出一个应对办法的时候，外面的枪战越演越烈，两位老板的保镖们都掏出了枪，守住赌厅大门和窗户等位置。 紧接着一连串爆炸声响起，预示着情况在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才过两分钟，雇佣兵头领带着满身硝烟冲进来，向着总经理列亚大喊：“老板，外面的防线完了。” “怎么办？！”列亚反问他。 “我们只有死守这里了。”头领看了一眼满桌的现金。 这时大家都明白，祸根都在这些钱上面，但怎么办呢？这么多钱又没法转移。 列亚看看他身边的一位保镖，那保镖向他一点头：“下命令吧，老板！” “去吧。”列亚咬牙似乎在下决心。 那保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半个手机大小的设备，应该是个遥控器。 他走近大门，用手里的遥控器朝上面按了一下，天花上面立刻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大家一看原来从上面缓缓放下来一块钢板，面积比赌厅的门还要宽，厚度似乎有十个厘米。 然后这名保镖又走到宽大的舷窗下，像刚才一样重复操作，天花又放下来一块差不多的钢板。 原来这里还有一道预先设计好的安保措施，大家松口气，怪不得赌场方面选择在此处进行这宗大业务，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后手。 厚实的钢板放下来后，外面的海盗决计是打不开的，人和钱都安全了。 不过这样一来，厅内的人就要注定和这些钱共存亡了！万一有个差错……吴天寿打个冷战，他是少数马上想到后果的人。 列亚赶紧掏出怀里的卫星电话，他必须打这个求援电话，他没有试验过这个大厅里密闭之后，还能不能有信号，所以他得赶紧，待会儿这里就是一个堡垒，也是坟墓，里面的人只能被动等待外面的援助了。 在这茫茫海上，唯一靠谱的外援就是他们了…… 大家都在看着列亚的行动，知道他在求援，厅里所有人的死活就看他了，那只卫星电话仿佛有千斤重。 就在列亚按下号码拨出电话，大家的注意力都旁落的时候，突然有一道人影飞快扑近手拿遥控器的保镖。 “砰”…… 一声枪响，保镖应声软倒，他手里的遥控器被来人劈手夺过。那道人影没有就此停下，在众目睽睽之下顺势一矮身躲到宽大的吧台后面，与此同时，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钢板停住了，离地面还有两米高。 “宋烈，你他喵的搞什么鬼！”吴天寿的保镖当中有人大吼，声音中透着惊怒。 这下兔起鹘落，喘两口气的功夫，厅中就出现意想不到的变故，连列亚刚按出电话后都愣住了。 “遥控器！把遥控器交出来……”这时候保镖们才反应过来，转过枪口对准吧台的方向。 那宋烈也是冒死一拼，此刻就躲在吧台后面不肯冒头。 几名保镖互相看了一眼，做了个动作，都提枪在手，朝着吧台包围过去。 “喂。”列亚的电话接通了。 列亚只得先接电话：“乔治，是我，我们遇到了海盗，情况很危险，需要你的帮助。” 就在这时赌厅外面传来了枪声，像在为列亚的处境做辅助说明。 “我知道了，人很快就来，坚持住。” …… 泡影此刻就在窗外看着赌厅内部的情况。 时来新见到海盗们分兵所去的方向，就估计到他们上船来的目的应该就是那批现金。 考虑了一下，他还是决定先不动，毕竟两方他都没有要帮助的理由，观察事件进一步的发展为好，于是选择继续呆在原地。 待见到海盗们使用了土制炸弹，他就知道船上的武装力量不是海盗们的对手。果然，海盗们解决了一部分阻击的雇佣兵，直逼到了赌厅门外。 看到这里，时来新还是决定作壁上观，让双方互相消耗一下也好，而且看样子赌场方面的总经理还在求援，他倒想看看他们的外援是何方神圣，在辽阔的大海上，难道可以神兵天降？ 第637章 激战 楚吉星带着人冲进赌场，偌大的赌场里看不见有人站着，不过只要一弯腰，就可以看见赌桌下面躲着不少人，客人、荷官、侍应们都在里头。 海盗们没有理会这些人，径直往赌厅前进，显然他们也掌握着今晚赌局的情报。 来到赌厅外面，赌厅那两扇豪华气派的大门正紧闭着，楚吉星让手下散开，离大门远远站着，抬手将突击步枪向大门上倾泄子弹，“砰砰砰”，在门板上留下十几个弹孔后，大声喊：“里面的人听着，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放下武器，出来投降，不然我就让你们见阎王！” 赌厅里面众人本就严阵以待，见海盗们发动攻击，都把脑袋一缩，在掩体里藏得更严实一些。 原本那几个要包围吧台的保镖，骤然听到枪声，顾不上对宋烈的追杀，纷纷卧倒在地，有一位保镖运气不好，被一颗子弹击中，伤在胸口，痛的他低吼出声，在地上再动弹不得。 听到海盗在外面喊话，厅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人心动，不敢表露出来，都想知道彼此的想法。 雇佣兵头领死了不少兄弟，心里只想着死磕，因此最硬气，抬手向着大门射击，枪声才落，就吼道：“狗杂种们，老子这里有大把大把的钱，有本事就进来拿呀！” “靠，想死是吧，我成全你。”楚吉星丝毫不耽搁，扔出一块炸弹，黑乎乎的，刚好滚落到赌厅大门下面，他亲手制作，知道这炸弹的威力不小，连忙找地方猫起来。 “轰”，一声巨响，一股气浪刮过赌场大厅，两扇木质的大门被炸飞掉，露出里面的情形，赌桌上那一大堆现金首先吸引着所有海盗的目光。 …… 艾瑞肯国防部作战指挥室。 塔司部长正在接一个电话，表情严肃，凯森直觉这个电话跟“烈日号”的任务有关，因此一直留意着部长脸上表情的变化。 直到电话说完，塔司放下电话转过头来：“真是非常巧合，凯森，刚才王冠美钻号发出了求救信号，烈日号收到了，我们部门有人也接到了船上总经理列亚打来的电话，有海盗登船了。” 意外听到这个消息，凯森脑子里闪过非常多的念头，他一时无法判断这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部长…您的意思是……”凯森话语有些磕巴。 “我觉得很好，烈日号靠近王冠美钻号就更加名正言顺了。但也碰到一个问题，我们没有擅长登船作战的士兵，只能派出普通的船员，他们的战斗力……”塔司迟疑，因为艾瑞肯士兵若有伤亡将会影响很大，尤其现在是和平时期，出点事就会很难看。 凯森明白塔司担心的是什么，但要跟时来新作战又怎会没有伤亡，此前他避重就轻，不提这节，就是怕塔司犹豫，现在船上多出了海盗，他更进一步担心时来新会出来浑水摸鱼。 “部长，要不我们先派直升飞机过去震慑一下海盗们，帮船上的武装稳住阵脚？”旁边一位参谋建言。 “好提议，”塔司赞成，回头正要给烈日号下命令。 “不，噢……没什么……您下命令吧。”凯森一听派直升飞机，想起自己在瑙越损失的那些飞机，头皮发麻，想要阻止，但不知为何他又缩了回来。 …… “砰砰砰”…… 就在众海盗魂魄被赌厅里堆成小山的现钞勾走的时候，他们的背后突然响起枪声，措手不及，马上被撂倒几个。 是增援的雇佣兵来了，有六七个人，他们本来在舱房中轮休睡觉，接到警报后立刻提了武器赶来，静静摸到海盗们的后面，趁着其注意力分散时出手，这个时机相当好。 海盗们的单兵素质比较马虎，被后面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懵，应对很混乱，慌神间再度被援兵们干倒几个。 楚吉星先躲在一根柱子后面，然后大声整敕队伍：“快隐蔽。” 海盗中有反应快的已经提枪进行还击，赌场大厅里子弹横飞，战况激烈，就是苦了那些躲在桌子底下的工作人员和顾客，听见头上“嗖嗖”子弹飞过，只能求神保佑自身平安。 海盗们有人数优势，稳住阵脚后开始对援兵进行围剿，攻击非常密集，逼得援兵们没法露头。幸好这时候偏厅里面的保镖们知道援兵到达，壮着胆子从门里向外夹击，牵制住了海盗们的火力，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在船的另一端，往船头去的海盗队伍将路上的障碍都清除，杀了一些敢出来阻拦的保安，终于来到驾驶舱附近，遇到在船头值班的雇佣兵阻击。 通往驾驶舱的通道只有一条，雇佣兵们拥有地利，利用密集的火力紧紧扼守住路口，海盗们冲了几次，死了好几个人，将近十分钟不得寸进。 楚吉星通过对讲机遥控，心中对进度不满，破口大骂：“一群没用的东西，雇佣兵就没剩几个，我这边都不知杀了多少，用炸弹把他们炸开，还用教的么？” 海盗头目带头摸出炸弹，跟身旁的同伙们相互看看，伸出手指开始数数，当他竖起第三根手指的时候，十几颗炸弹扔了出去。 薄铁皮做成的土制炸弹磕在金属墙壁跟甲板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在一定范围里面乱跳，让防守一方的雇佣兵无所适从，身边到处都是这些东西，知道肯定是个祸害，想要躲，但又找不到合适的位置。 雇佣兵在这里的人手有十几个，这位置原本就是船上的防御重点，今晚为了赌场那边的安全才调走了一些人。 轰、轰……，土制炸弹先后爆炸，每个炸弹的爆炸威力都可以覆盖数个平方的区域，弹片更是可以威胁到十米甚至更远的地方。 雇佣兵们对环境熟悉，站位已经相当讲究，但也抵不住炸弹的数量太多，一轮炸下来能够站着的只有几个人，其余的都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土制炸弹的爆炸时间连海盗们自己都没有谱，只等最后一声爆炸过后数秒时间，海盗们才冲进现场，当头吃了几颗子弹，损失了几个人。 但这代价没有白付出，余下二十来人一起举枪乱扫，把侥幸活下来的雇佣兵打成马蜂窝，朝向驾驶舱的通路已经打开。 第638章 占领 在赌场方面，海盗们凭着火力和人数的优势终于把前后两面的敌人压制住。 在赌场大厅的雇佣兵援兵人数太少，加上海盗们毫无顾忌地使用土制炸弹，一再减员，虽然也灭掉了好几个海盗，很快就互兑得差不多，剩下一两个人在支撑。可怜那些滞留在赌场内的客人和工作人员，被战斗波及，伤亡惨重。 而在偏厅里的保镖们手上只有手枪，根本无力与海盗们的自动步枪抗衡，只能缩在角落里朝外面放冷枪，这还是因为楚吉星害怕把现金毁掉，勒令住手下不许使用炸弹。 很快大厅里剩下的零星火力点被拔除，海盗可以放开手脚对付偏厅里的固守力量，在收到船头那边的好消息后，楚吉星更加信心十足。 他一扬手示意手下停火，赌场里很快安静下来，他接着大声喊话：“老宋，你没死吧？” 躲在吧台下面的宋烈这时才敢发声：“我没事，死不了！” “没死就好，厅里这些人你觉得杀还是留？”楚吉星开始用攻心之术，表面是跟宋烈叙话，实际上在动摇人心。 “别别别，枪下留人，这里好多都是我的老同事，容我跟他们商量一下。”宋烈也是鬼精的一个人，和楚吉星一唱一和。 “行，给你几分钟，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能等太久。” “大根、灰头，还有其他几位弟兄，这次是哥哥我对不住了，人穷志短，我就豁出去谋一回富贵。大家同事一场，我不想把事做绝，你们放下武器，就有生路一条，别让我难做。” “现在给你们机会选择，全体都有，我喊十声，想要活命放下武器走出来，不但得回性命，我还给你红包，沾沾喜气。如若不然，那就不好意思了，玉石俱焚。” “一…二……”宋烈开始数数。 偏厅里的人们念头闪得飞快，很快就有人做出了抉择，几名会计师和律师首先站出来，双手高举，有一位胆大的喊道：“我就是个打工的，也没有武器，打仗跟我一点关系没有。” 有了榜样，那些非武装人员都举了手站出来。 楚吉星也遵守诺言，让他们走出偏厅，抱头趴在地上后，就没再管他们。 有几个保镖心动了，但碍于身份左右为难，但终敌不过求生意志，把手里枪一扔，厚着脸皮走了出来。 雇佣兵首领一看心里冒火，大声骂道：“你们这些没丹丹的家伙。”举枪就要射击，可这时突然有一支手枪顶住了他的脑袋，原来是一名吴天寿的保镖，保镖冷冷地说道：“我们只想活下去而已，有什么错？”说完夺下他的步枪，连雇佣兵首领也被缴械。 偏厅里大势已去，最后吴天寿、列亚两位老板也无奈走出来，想想不奇怪，究其身份，其实只是高级打工仔而已。 当楚吉星进入偏厅时，宋烈也从吧台后面走出来，两人一起欣赏眼前的钞票山，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楚吉星随手拿起一叠钱，轻轻抚摸，像见到梦中情人一样，宋烈今晚见多了钱，已经没那么着迷，提醒道：“船头那边还没消息？” 楚吉星有些不舍地放下钞票：“大局已定，把一些收尾的工作做完，就开始运钱。” 他朝着手下一挥手，厅外就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宋烈面露不忍：“其实可以放他们一马的。” “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办，解决了就不用碍手碍脚的。”说到这里，楚吉星看看手表，然后又说：“知道拧爷当年在宁越国际金融中心时，挖到最有价值的财富是什么？” 宋烈一脸的不解，楚吉星笑笑：“是人，平均一个人值一个亿，与之想比，面前这座钱山只是开胃菜而已。这船上的头等舱房里住的，可都是高净值人群啊。” 宋烈惊讶地看着他：“你还在打这个主意？！我们时间很紧的，要是附近有船……” “附近没有船，最近的船起码在一百海里以外，我们还有些时间。”楚吉星说的非常坚决。 这时候船头那支海盗回报，他们已经控制了驾驶舱，第一时间把船上的通讯设备毁坏，船上已经不能向外传递信息。 “现在立即改变航向，向柯南国海岸线走，用最快的速度。”楚吉星下命令。 在海盗们的枪口威胁下，船长多索夫执行了命令，邮轮以超过三十节的航速向柯南国方向驶去。 赌场这支海盗是最忙的，他们把桌上的钞票又全都放回到那些特制的箱子里，楚吉星估计总金额有五亿五千万，多出的五千来万是赌场方面的钱。 接着海盗们用手推车把箱子运到船尾，绑着绳子往小货轮上吊，效率还可以，半个小时就下去一半。 楚吉星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立刻抽调人手去邮轮顶上的两层。邮轮向外号称有一百六十多个六星级豪华套房，当中有少量总统套房，这些就是海盗们的目标。 …… 时来新一直在冷眼旁观，赌场里面作战的双方他都没有好感，赌桌上摆的都是来历不明的钱，不干净，海盗们和赌场一个夺一个守，他看着就好，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期间他回了一趟房间，跟冯开诺和何其盛打过招呼，让他们呆在房间别出来，有战斗他们也帮不上忙。裴源敬的房间不在一起，时来新通知不到他，但一想那家伙够机灵，应该不会妄动。 到最后战斗出结果了，心狠手辣的海盗胜利，然后时来新明显感觉到邮轮在急转向，速度加快了，让泡影去看，见到驾驶舱已经被海盗们占领，这艘船此时正式被海盗所控制。 时来新还见到海盗们开始运现钞，这么多钱，他看着也有些心动，隐约生出点想法。 接着他给海盗们点了一下人数。在之前的战斗中海盗们的损失也不少，目前剩下三十来人，而邮轮方面的雇佣兵被全歼。没有枪支在手的保安人数不少，但不顶用，他们失去指挥，现在全都隐藏起来，不敢露头。 时来新还发现海盗有新的行动，他们除了一部分人运钱，在驾驶舱保留足够的控制人手后，有一部分人被抽调出来，往上层的甲板跑。 第639章 飞临 难道这些海盗拿到几亿现金不够，还想打船上乘客的主意？ 时来新是经历过宁越国际金融中心挟持案的，亲眼见过拧爷怎样敲诈那些有钱人。 当时他能力有限只能自保，现在却不想容海盗们乱来，况且他和两个同伴也身在其中。 往上层而来的海盗分成两队，每队五六个人，各自从船头和船尾出发。 船头的那一队海盗离往上层的楼梯比较近，很快就来到顶层的下一层，恰好有几个最豪华的客房在这里，都是跃层式的，采用极奢侈昂贵的装修和设施，船上最有身份的客人就住在这里。 那边时来新鞭长莫及顾不上，另一队海盗眼看就要从他脚下的这个楼梯上来。 时来新把空间让出来，自己躲在角落处，手握手枪预瞄准随时准备激发。 “噔噔”的脚步声传来，海盗小队在上楼梯。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有枪声，远远从船头那边传来。总统套房里的尊贵客人一般都带了保镖，那支海盗看来是遇上些麻烦了。 刚踏上楼梯的海盗顿住脚步，传来几声压低的咒骂声，然后又恢复了爬楼梯。 楼梯处冒出来一个人的上半身，时来新没有动还在等，看着海盗一个一个上来，直到有三个人踏上这一层的甲板，他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三枪一枪一个，几具尸体瘫倒在地上，剩下三名海盗挤在楼梯上进退两难，又看不见敌人，只有举枪朝着甲板上方胡乱扫射一通，一时间船尾这边也是枪声大作。 枪声来自两个方向，让来到驾驶舱的楚吉星与宋烈听到，知道两支队伍都遭遇不顺，平添一层忧虑。 楚吉星赶紧用对讲机联系两支队伍，船头这支海盗已经解决掉一间总统套房里的保镖，用枪指住了房内贵宾的头。 楚吉星松口气，接着联系船尾那支队伍，而那边的枪声一直没有停，对讲机是接通了，对方喘着粗气，枪声震得话筒沙沙作响。 讲话的海盗紧张地嚷嚷了几句，但楚吉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接着是这海盗惨叫一声，然后就只剩下枪声了。 当那名滞留在楼梯上的海盗拿枪乱扫的时候，时来新在转角里躲了一躲，等那不长眼乱飞的子弹过去后，靠着一点小角度瞄准这名海盗。 甲板通道的灯光比较昏暗，时来新的视力自从修炼以来逐步朝着泡影的状态靠，黑暗中并没有多少影响。 那海盗的胡乱扫射才停，“砰”，时来新的手枪发声，精准命中他的头部，他浑身一软，尸体便从楼梯上滚下去，刚好落在后面同伴的身上。 后面那海盗非常狼狈，被尸体压得往后倒，好不容易才稳住脚步，把尸体推开，他知道现在处境非常危险，才腾出手立即举枪向上。 可就在这时候，他觉得眼前有蓝光一闪，紧接着听到身后的同伴一声闷哼，伴随着枪械掉在地上的声音，难道敌人在后方，他刚回过头要去看，“砰”，来自上面的一颗手枪子弹击中他的头部，当即步了同伴的后尘。 时来新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对那个被泡影电晕的海盗补了一枪，至此这支海盗队伍团灭。 另一边的楚吉星忧心忡忡，船上出现了另一股力量，以刚才战斗的烈度看，那队到船尾扫荡的手下可能完了，而敌人数量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时他发现手里没人了。 他看看身边宋烈，宋烈知道他的意思：“我去看看？” 楚吉星摇头：“先等等，运钞那边能抽人再去，人少了估计危险。” “所有人听着，手头上的活都要快！”楚吉星自从上邮轮后第一次有危机感，这感觉产生后，他变得急迫了，在频道里催促手下们。 跟别的船相比，邮轮就是庞然大物，但当它在海洋中孤行时，依然显得渺小，粘在它身旁的小货轮更是小得像只蟑螂。 邮轮在海盗的挟持下，以最大航速往前。在邮轮的后方，一百海里左右，“烈日号”驱逐舰在追赶，但碍于其最大航速也是三十节出头，两船之间的距离并没有缩短太多。 海盗们终于把五亿多的现钞转运到了小货轮上，有十个海盗被抽调出来，由宋烈领着，再去船尾的上层位置搜索敌人的踪迹。 “如果敌人太强我们就算了，你不要硬来，有那五个亿，我们其实也够本了。”楚吉星在宋烈出发前低声交代，直觉告诉他，那个敌人非常棘手。 宋烈出发后不久，邮轮后方的夜空当中，有一点灯光迅速移动着，这点灯光越来越亮。 开始时邮轮上的人还没有发现这个情况，随着光点放大，隐约有“哒哒哒”的螺旋桨声音传来，宋烈队伍里的几个海盗觉得有异样，抬头看去，一架直升飞机的身影开始显露出来，正是“烈日号”上的那架直升飞机。 这架直升机主要功能是反潜和运输，也安装了一些武器，体型比一般的武装直升机要大的多，加载的武器包括了通用型空对地导弹和机枪。 一百海里的距离对于直升机来说并不遥远，因此在收到国防部作战指挥室的命令后不久，就赶到了“王冠美钻号”的上空。 海盗们惊疑不定，立即联系驾驶舱的楚吉星，驾驶舱由于角度和距离的关系，此时还没有发现直升飞机的接近。 很快，直升飞机就来到邮轮的附近，辍在船的后面观察了两分钟，和船身继续保持安全距离，然后自船尾绕到船头，一束强光打在驾驶舱的位置。 邮轮的通讯设备已经被毁坏，两边联系不上，直升飞机的机师做出了船已经被挟持的初步判断。 直升飞机继续动起来，围绕着邮轮飞行，螺旋桨的轰鸣在安静的海面上动静显得很大，那些躲在房间里的乘客们都听到了，认为救星来了，纷纷跑出小阳台向着飞机挥手，大声喊：“救我！” 领头的机师提醒机上的乘员做好战斗准备。 第640章 退路 艾瑞肯国防部指挥中心也实时看到了直升机传回的画面。 “要想办法让邮轮停下，不然烈日号恐怕短时间内很难追上来。”参谋在一旁说话提醒。 塔司部长面对屏幕沉吟着，今天的任务还没有任何头绪，就突然冒出来一伙海盗，让局面变得更加不可控，战斗恐怕是免不了了，但要将损失风险降到最低。 艾瑞肯的士兵是不能随便牺牲的，近年艾瑞肯最大的损失其实就在瑙越。 塔司斜眼看看一旁的凯森，那个行动就是此人在负责，希望他不要是个灾星吧。 顶头上司给塔司交代任务的时候，有过一些意味含蓄的提醒，现在看来这个简单任务其实是不简单的。 “我命令，授权烈日号使用一切方法，迫使王冠美钻号停下来。”塔司发出了命令。 直升飞机马上接受了命令，将射灯的光圈在驾驶舱位置来回扫过，借着灯光机师将舱内的情形看了个大概。驾驶舱内的每个工作岗位都有人在操作，有几名海盗提着枪来回走动。 楚吉星看到直升飞机的一刻，心中叫苦，看机身的涂装，正是艾瑞肯海军的式样，他暗叹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差了，居然打个劫都会遇上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 或许一架直升飞机还不足虑，可怕的是它身后的军舰，军舰一定在附近的不远处。 骤然变化的局势，使楚吉星脑子开足马力思量对策。 同样大吃一惊的还有时来新。 刚才的一场战斗，手枪的子弹打完了，正好换海盗们的自动步枪，在海盗们的身上还找到一些土制炸弹，对比军用制式炸弹非常粗糙，但在自制土炸弹里又算是精品，制作者有才。 时来新没打算用，这种东西要是没有使用经验，冒然去用它关键时刻会误事。 他让泡影跑来了一趟船头的豪华客房区，见到海盗已经控制了现场，正在对里面的贵宾拷问着什么，也许是人手有限，并没有大范围扫荡同层豪华客房，只在那几间总统套房中搞事情。 既然这样时来新就决定不过去，一则船尾这边还有海盗的重兵，他不敢走开，再则让那些贵人遭点罪，他觉得不一定是坏事。 时来新就在原地守候了一阵，同层甲板上的房间都是静悄悄，海盗上船之后，客人们都保持着静默，害怕露出一点声音会把海盗引来。 他的耳朵比一般人要灵得多，很快就听到了直升飞机在空中的轰鸣声，连忙将泡影飞上高空，他看见了那架飞机。 茫茫海上突然出现直升飞机的身影，而且还是对头艾瑞肯海军的，这绝非偶然。 时来新想起此前在极远处海域的灯光，莫非它是…… 他念头一动，泡影在高空调整了一下角度，立刻就看到了此前的那点亮光，变得亮了不少。 泡影飞过去，海中的这点亮光不断放大，很快就看清楚了，那是大型的水面军舰，独属于艾瑞肯海军。 时来新是专门学习过相关资料的，数据自动飘过脑际。这种驱逐舰八千五百吨级，最大航速三十一节，是世界上最先进的盾舰，配备四面相控阵雷达，垂直发射系统八联装、前四后八共十二组，载弹量九十枚。 这是一款大杀器，兼顾对海对地对空以及反潜，飞过来的这架直升飞机就是舰载反潜机，上面同样配备了武器。 时来新首先闪过的疑问就是，艾瑞肯军舰针对的目标究竟是谁？海盗还是自己？ 在艾瑞肯人心目中估计自己的任务重要性排序肯定在海盗之上。 无依无凭的大海上遇上敌人，时来新知道这对自己的考验前所未有。 直升机悬在船头之前的安全位置，机长用高音喇叭向下面喊话：“船上的海盗听着，这里是艾瑞肯海军，你们已经被我们的武器瞄准，我命令你们，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格杀勿论，我再重复一遍……” 喊话用的是艾语，通过高音喇叭传遍了整艘邮轮，乘客们听到很兴奋，海盗听到脸色发白，虽然他们绝大部分不懂艾语，但也猜得出广播里说的大概是什么。 然后直升飞机静默了半分钟，国防部作战指挥中心里，一直没有说话的凯森突然对塔司说：“部长先生，我们应该先把这艘小船打掉。”他手指着屏幕上的一个位置，那里正是贴在邮轮屁股后面的那艘小货轮。 塔司正皱着眉，听到凯森的建议，眼睛一亮，立即向烈日号下达了命令。 在海盗们做出反应之前，那直升飞机却先动了。它轻轻地一摆头，绕着邮轮巨大的船身向后面飞去。 楚吉星突然感觉到不妙，好像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立即拿出对讲机吼道：“后面的人戒备！” 眨眼的功夫，直升飞机来到船尾，腾挪到小货轮斜出的空中，面向着这艘小船亮出了黑洞洞的枪口。 “老大，不对劲呀……”手拿对讲机的海盗头目，一脸惊慌地看着直升飞机靠近，他突然明白了，“他们要打我们的货轮！” 说话已经晚了，直升机上的机枪已经喷出火舌。 “靠！立刻把它打掉，不然会绝了咱们的退路……”楚吉星使尽了力气喊。 机枪子弹还没有校准，一串子弹发射过去，只有后面的几颗挨上了小货轮，却也把船上站立的一个海盗打成两半，还在船身上留下两个大洞。 海盗们反应也不慢，十几条枪同时对着空中疯狂扫射，子弹像雨一样飞过去。 这样的密度，即使直升飞机在比较安全的距离也要躲避。机身腾空而起，上到高空，过程中也免不了被几颗子弹打在钢板上，擦出火星。 机长决定先把邮轮上的海盗先解决一遍。直升飞机机身一侧，向邮轮俯冲下来，离得还远机枪就已经喷出火舌，子弹像风一样卷过去，目标正是海盗站位密集的位置。 海盗们早就预知不妙，各自逃命重要，纷纷扑倒在甲板上，但要找遮蔽物却很难，基本上要直面这一场射击，能否躲过全靠命。 直升飞机一轮扫射之后，机头一调转正对着小货轮，操作武器的机师已经开始锁定货轮的船身。 反潜直升机上的对地导弹是出任务前临时搭载，其实很鸡肋，威力对于军舰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付小货轮这种体量的却是正好。 第641章 停船 在众目睽睽之下，直升飞机发射架上的对地导弹点火，尾部喷射出火焰，然后脱离挂架向着小货轮疾飞而去。 海盗们没有办法阻止，只好眼睁睁看着直升飞机对小货轮发动攻击。 导弹在空中划出一道略带弧线的烟道，只在一个呼吸之间就击中小货轮。不过导弹似乎有些偏离方向，堪堪打在了小货轮的尾部，差点就没能命中，在船尾炸出一个黑洞。 直升飞机在发射完毕之后，在空中略顿挫了一下，然后机身一侧，像落叶一般在空中晃荡了一下。 接下来机身再也无法找回平衡，落叶飘的幅度越来越大，来回荡了七八下，然后一头栽进了大海里。 现场所有人都呆住了，眼看着体型很大的反潜直升机在海面上砸出几朵浪花，然后消失在众人的眼中，沉入海底，都不知作何反应。对海盗来说，这本应是件好事，此刻却仍不知道要高兴。 这艘货轮也是时来新的退路，万一事有不谐，只有坐着这艘船，依靠它的速度，才能躲得过驱逐舰的追剿。 因此当他醒觉到那架艾瑞肯海军的直升飞机要摧毁小货轮的时候，直接就让泡影出手了。 当其时海岛们正打得热闹，众多的枪声掩盖住了泡影的音爆。 还是晚了一步，正处在发射导弹的当口，两名机师虽然被击中，导弹还是点火成功，只是稍偏离了目标，小货轮受损，从外表看不算太严重，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样。 楚吉星在对讲机里收到直升飞机掉进海里的消息，起初还以为手下在开玩笑，搞清楚是真的以后，立刻命令手下了解小货轮的受损情况。 有一些胆大的客人躲在小阳台上观察直升飞机的动向，将之视作救星。其中有一小部分客人得益于房间所处的位置角度，将刚才发生的一系列战斗看个清楚。 本来满怀着希望，直升飞机能够大杀四方，将海盗打个屁滚尿流，结果却是看到飞机沉入海底的一幕，心情随之跌至谷底，黯然悲叹。 “烈日号”和国防部作战指挥中心也在第一时间知晓了飞机出事的消息。 直升飞机发回的信号是同步的，船上和指挥中心都能看到直播，两边的指挥人员看见了那摇摆不定的画面，头晕目眩之余，张大了嘴巴紧张到要惊呼出声。 飞机掉进海里时，镜头倒是稳定下来了，机内电力仍在，大家看到海底的景象渐渐进入眼帘，到最后漆黑一片，所有人冷汗直流。 所有作战系统屏幕上都出现了代表战损的红字，直升飞机被判定为损失。 为什么，飞机会突然出事！？ 这是大家心中的共同疑问，塔司部长震惊之余一时开不了口，这是他多年来指挥作战出现的最大战损。他已经习惯于所向披靡，依靠艾瑞肯的强大实力砸碎一切敌人。 可今天…… 塔司勉强稳住心神在频道中说到：“烈日号，马上查明飞机失踪原因，确定是否出现战损……”他还是存着万一的期望。 凯森是场中最镇静的，不是他的心理素质好，是他经历过，在瑙越那惨痛混乱的一夜，他损失过不止一架飞机。 现在要重温那晚的噩梦了吗？他看看身边的塔司，后者还未能从失态中抽离。 这仅是一个开始，和那个人作对，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部长，我建议向王冠美钻号发射反舰导弹！”凯森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要阻止邮轮就必须立即采取行动，烈日号在航速上没有优势，要短时间追上去可能性不大。 “发射导弹？！凯森你疯了吗？”塔司瞪大了眼睛，“船上有六七千人，你知道后果吗？” “此前我不能确定，现在我敢说，狙击之神就在邮轮上，不然直升飞机不会出事，击落它不可能是海盗，这说明什么，说明有大鱼在船上！”凯森表情里有着不合时宜的兴奋，急切地看着塔司。 狙击之神？！这个人的名头大得连塔司都听过，时来新在今天能成气候，有大半的功劳要归功于他，而他的危险性却是时来新不能比的。 自从这名天才狙击手在南昊联邦成名以来，各国的安全部门经过评估，几乎一致认为，如果这位狙击手的目标是各国政要，将很难有效防范，不约而同将之视为危险人物。 甚至有些机构已经在研究对付狙击之神的预案，狙击之神在外界已成木秀于林之势。 时来新加上狙击之神，这两个人是个无解的组合，屡创奇迹，瑙越军事基地发生的奇怪意外，很可能就是出自这两人的手笔。 这两个人都在邮轮上，这个诱惑太大了！ 塔司发现自己骑虎难下，已经损失一架直升飞机及机组成员，这事再难遮掩，他必须有所作为。但凯森的建议是如此疯狂，船上有六千多人，“王冠美钻号”又是艾瑞肯的资本所属，出不得意外，他不敢下这样的命令。 凯森眼见塔司在迟疑，立即调出“王冠美钻号”的外观图，手指着船身的后部，水线刚上一点的位置：“这里是邮轮的动力舱，远离乘客的客房，只要把这里摧毁，船就失去动力，也不用担心产生太多伤亡。” 旁边有位参谋提出异议：“即使是全程制导，反舰导弹也很难精确命中你想要打击的位置，总有误差的，只要偏一点就是上百米。你的想法风险太大了。” 塔司刚才有动摇，现在也想通了，即使误炸客房位置还不是最糟糕的，最怕是造成沉船，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塔司坚定地摇摇头：“这个方案绝不能实行。”拒绝之余，他心里警惕，此人是个疯子，接下来得要小心提防。 正在这个时候，负责卫星监测的操作员大声报告：“王冠美钻号正在失去速度！”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屏幕，在卫星图上代表邮轮的那个光点在不停闪烁，代表速度的数字现在是十二节。 第642章 退走 在驾驶舱内的楚吉星也感觉到邮轮的状态不对头。 船越走越慢，航速表盘上显示是十二节。 “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楚吉星用枪顶住船长多索夫的脑袋。 多索夫脸色苍白，声音略带颤抖地问身后位置的轮机长：“动力舱出什么问题了？” “轮机组停机，我控制不了。”轮机长看了眼海盗头子，报告了这个坏消息。 “你们马上到动力舱去看看。”楚吉星吩咐在船尾部宋烈。 然后他凶狠地给了多索夫一枪托：“要是我发现是你们在搞鬼，一个也别想活！” 多索夫被打翻在地，嘴角的鲜血流下来，样子好像很害怕，眼角的余光扫过轮机长，后者隐蔽地眨了眨眼睛。 几分钟后，邮轮彻底失去了动力，连时来新都能感觉出来。他急走几步来到甲板的船拦边，向四周海面看去，到处黑沉沉的。脑海里泡影给的画面当中，船尾的海水已经没有被划出白色的浪线。 他指挥泡影飞向艾瑞肯的驱逐舰，一分钟后他在海面上找到了“烈日号”，它正全速赶来。 时来新快步回转客房，叫开了冯开诺和何其盛的房门，两人在里面已经憋了好久，正着急上火。 三人当即商量起来。 时来新把邮轮动力消失和艾瑞肯驱逐舰正在赶来的消息告诉他们，冯开诺有着和时来新一样的担心：“艾瑞肯人的目标是你呢还是海盗？” 何其盛说：“他们即使不是为了你，但损失了一架飞机，就不可能善罢甘休。” 冯开诺点头赞同：“所以我们不能在船上坐等艾瑞肯人来到我们面前，那样太冒险。” “看来要把海盗们的那艘船夺过来。”时来新下了决断。 这时候有人在敲门，听到裴源敬的声音传进来：“师傅，是我。”这家伙胆子挺大的，冒着被海盗发现的风险赶来。他挑的时机不错，海盗们此刻聚在船头和船尾，中间客房这一段其实处于真空状态。 时来新开门让他进来：“你来的正好，还想着去找你。” 接着时来新把得自海盗的几杆自动步枪分给三人，冯开诺与何其盛都会使，想不到裴源敬对这种枪也熟，以前玩儿过。 时来新让他们三人先把救生衣穿在身上，仍旧守在甲板上的楼梯口，提防海盗们过来骚扰。他统计过，现在船上还有二十几名的海盗，即使有摸过来的也是零星的几个，三人完全应付得来。 时来新则开始独自扫荡船上的海盗。 楚吉星接到了宋烈的报告，他带人去动力舱看过，那里面一个活人都没有，机组成员都逃跑了，轮机的控制系统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是你吗？你让他们干的？”楚吉星盯住轮机长。 轮机长忙开口要否认，“砰”，楚吉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开枪了，轮机长倒在了地上。 还不等驾驶舱里的众人反应过来，他用枪指住了船长多索夫：“真是太愚蠢了，这船动不了，还留你们有何用。” 接下来驾驶舱里枪声大作。也许是嫌里面硝烟味和血腥味太浓，楚吉星走了出来。 这时对讲机里面传来洪叔的声音，他报告说检查过小货轮，船上有一组引擎被炸坏了，船还能开动，速度会有所下降。 “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楚吉星吩咐，在他正说话间，驾驶舱头顶上方的位置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楚吉星马上在频道里喊话，没有得到回应，是正在豪华套房搜刮的那伙人出事了。 “你们那边怎么了？听见了回答我……” 时来新看了一眼海盗头目尸体上响着的对讲机，没去理会，倒是从尸体的口袋里找出了两个u盘，这就是海盗们刚才劫掠总统套房的所得。 船上一共有三个总统套房，房间里入住的客人不用说都是非富则贵，他们带的保镖刚才还和海盗们发生过战斗，双方实力对比悬殊，加上三家又是各自为战，海盗们很快就解决了战斗，可惜有一家的贵客被战斗波及，丢了性命。 海盗们破门而入，拿下贵客后，立刻进行拷问逼迫，费了些功夫，一家逼出了一亿五千万，另一家逼出了整一亿。海盗们很凶残，动了很重的刑，两位贵客身上都不完整，不过好歹海盗们离开时还留了他们一条性命。 时来新一直有在留意这支人数最少的海盗，决定要动手就先挑上他们。 解决这支海盗是时来新自己动的手，现在如果没有必要他不会让泡影出手。泡影代表着狙击之神，许多事情时来新没法自圆其说。 跨过海盗们的尸体，时来新思量起来。刚才下面驾驶舱位置传出枪响他也听到了，让泡影下去看，刚好见到那名海盗头子在舱外用对讲机说话，也听到了小货轮的损失状况，决定擒贼先擒王，先解决这海盗头再说。 本想着海盗头子会带人上来察看，时来新看好位置准备伏击一把，谁料海盗头子楚吉星没有往上走，却是带着手下跑向船尾。 海盗们要撤。 时来新看出来了，他们的打算是上小货轮跑路，连刚才出事的那些同伴也弃之不顾，典型自私的海盗作风。 如果让他们和船尾的海盗汇合，对付起来的难度就高了，时来新决定中途截击。 时来新立即撒开腿向前跑，他放开速度后不是下面一层同样在转移的海盗可比。 楚吉星知道船上有一伙敌人存在，敌情不明，人数与实力都是未知之数，估计还挺强，已经吃下了两个小队的海盗。他猜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敌人，很可能也是冲着那五亿现金来的。 这回对邮轮的劫掠其实已经达到目的，五亿多的现金到手，即使这个时候撤退也够本了，犯不上和未知的敌人拼命，即使开战，也要汇齐了人马再说。 楚吉星带领着手下的海盗取道船护拦边的甲板通道，保持着一定的队形急奔。 在经过一排救生艇的时候，他突然做手势停下，命令手下对这些救生艇进行破坏，海盗们破坏的手法也粗暴简单，直接给每个救生艇的关键部位塞进去一个土制炸弹。 爆炸声接二连三传来，海盗们这一路搞出的声势很大，使得躲在房间里的客人更多了几分担心。 楚吉星此举是要将那伙敌人的退路给断掉。 第643章 肃清 将挂在船边的救生艇都毁坏后，海盗们继续向前跑，楚吉星莫名有种紧迫感，催促众海盗加快脚步。 来到一处岔道口，有一条宽阔的通道通向船体的内部，抄这里走向船尾也算近道，楚吉星没有选择走这边，还是继续沿着船边护栏走。 一行人刚要跨过道口，突然枪声响起，“砰砰砰”，子弹从黑暗的通道内飞出，击中几名海盗，当即躺倒在甲板上，其余众人连忙找能躲的地方隐蔽。 这轮攻击打完，通道内的敌人沉寂下来，再没有搞出动静，海盗们看向楚吉星，等待他拿主意。 楚吉星皱眉，朝通道内部观察着，又看看躺在地上的几名手下，敌人枪打得很准，中枪者难有救回来的希望。 楚吉星一扬手，做了个继续走的手势，带头离开，不打算理会藏在通道当中的敌人，手下们有点迟疑但还是跟上，不约而同都没有管地上的同伴。 刚跑起来十来步，海盗们身后又响起枪声，敌人来得好快，队列后面再度栽倒两人。 海盗们忍无可忍，都不等楚吉星的命令，端起枪来向后面射击，密集的枪声响起，大部分子弹打在了船体的金属隔板上，还有一些飞向大海的方向，却没有取得战果，后面的敌人没有露脸。 “停止射击，节约子弹！”楚吉星大声吼道，阻止了手下的无用功。 他也意识到这样被动挨打，再退让很伤士气，凝神静气等了一小会儿，朝弧形通道看不到的那头扔了一颗炸弹，几个呼吸之后，炸弹爆炸，也不知道是否取得战果，命令两个手下过去察看。 两个海盗很不情愿，但也不得不领命，小心翼翼摸过去，光伸枪不露头地朝那端射过去几梭子弹，然后探头一看，大声喊：“没得人！” 就在这时，海盗们的后面忽然传来枪声，楚吉星身后的两名手下替他挡了子弹。 楚吉星很警醒，连忙往前一扑，趴倒在甲板上，头顶上“嗖嗖”有子弹飞过。 依然站着的几个海盗掉头就是持枪猛扫，可惜并没有能见到袭击者的身影，反击又是落在空处。 敌人神出鬼没，持续给这支海盗带来杀伤，减员已经过半，看不见的敌人才最可怕。 楚吉星爬起来，知道敌人厉害，自己难以对抗，既惊且怕，打定主意赶紧撤退，领着人又跑了一段，脑瓜子不断闪念头，突然站住喊道：“你们守在这里，把敌人拖住，等我带人来支援。” 几名海盗互相看看，迟疑了一下，还是执行了命令，留在原地找地方隐蔽，楚吉星则自己先脱身往船尾跑，至于回来支援，大概率他是不会的。 楚吉星用尽全身力气往前跑，只要跟船尾的手下汇合，他就安全了，到时候立刻开船走人，眼看着可以回家数钱去，拼命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再干。 后边传来一阵枪声，他庆幸自己躲过一劫，没多远就是船尾，小货轮上有座金山在等着他，以后他决定不干海盗了，只专心享受生活。 前面的通道灯很少，隔一段才见到一个，客房里的客人都学精了，他们把房间里的灯光熄灭，躲在黑暗中惴惴不安，使得船上光线暗淡，只有赌场那边还是光明大放。 快了，到了最亮堂的地方就安全了。 前面又是一片黑暗，楚吉星加快脚步，过去就好了。可就在这时，他眼前蓝光一闪，脖子上遭到一记电击，他灵活的脑子和身体一同麻痹僵直，立刻失去了意识。 楚吉星睁大眼睛的时候，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朦朦胧胧地他见到一个伟岸的身影出现在身前，从他的角度看去，就像一座山。 “跟你的手下讲，让他们过来支援你，不然，我杀了你。”时来新把对讲机扔到楚吉星手边。 楚吉星很害怕，兴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颤抖着拿起对讲机，还清了清嗓子：“你们赶紧过来支援我，快……” 待他说完，一支枪顶在了楚吉星的脑袋上，他骇得提高了声音：“你不是说不杀我吗？你不讲信用！” “砰”，枪响了，时来新收回枪自语：“我有说放过你吗？” 泡影已经观察到船尾的海盗们往这边跑来，时来新迎着他们跑过去。 十分钟后，时来新为手里的枪换了个弹夹，脚下尸体躺了一地，他数了数，一共有十具，里面包括了那个叫宋烈的，船上的海盗已经全部肃清。 时来新回到何其盛等三人埋伏的地方，他们仍在严阵以待。 此前三人听见船上到处在传出枪声，感觉热血沸腾，保持着高度的专注，可惜一直没有出现敌情，手里的枪没有开张。 等到时来新回来告诉他们，海盗已经全部伏诛，让他们惊讶之余又有些扫兴。 拥有时来新这样的战友真是一件幸事。 裴源敬第一次跟随时来新作战。他没杀过人，没想到这次有机会杀海盗开开荤，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谁料这样就结束了。自己的师傅居然一个人，就搞定了船上数十名持枪的海盗，简直是超人，心里的佩服无以复加。 时来新跟三人交代了几句，然后一同奔向船尾。在小货轮停靠的位置上方，这里从邮轮甲板的栏杆上垂下去几根缆绳，此前海盗们就是靠着绳子把钱箱子吊下去。 到地方后，时来新首先顺绳而下，三人则是负责警戒。 其实时来新已经提前让泡影过来探查过，并将船上唯一的活人，就是那位洪叔，把他电晕掉。以防洪叔发现时来新从缆绳下来，朝他射击，他没办法躲避，将非常危险。 落到小货轮上，时来新将船里外搜寻过一遍，才挥手让何其盛三人下来。 首先下来的是冯开诺，他受伤没法自己抓牢缆绳，其余两人便在他身上腰上扎上绳子，将他一点点吊下来。 接着是何其盛，最后是裴源敬。时来新深知这个过程颇为危险，因此让泡影紧盯着邮轮上的动静，生怕这时候忽然有个什么人出来骚扰。 第644章 卫星 等三人都上了船，时来新问他们：“会开船吗？”时来新开过游艇，但那点经验放到这货轮上作用不大，所以有此一问。 三人中只有裴源敬开过船，但也和时来新差不多，只摆弄过游艇，他到驾驶舱试了试，朝大家摇摇头。 时来新将洪叔提过来，后者还在昏迷当中。 时来新在洪叔脸上浇了一桶海水，他缓缓睁开眼，神情一片茫然，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 给了他几秒适应的时间，时来新跟他说话：“要活命吗？” 洪叔老江湖了，满脸仓惶，赶紧乞命：“这位老板，我想活命，只要给我一条生路，叫我干什么都可以。” “那就好好替我们开船，干好了，不光可以活命，还给你打赏。” 洪叔单膝跪地，连连弯腰点头：“诶，我一定好好干……” 时来新当然不相信他，叫裴源敬贴身跟紧他，不让他有出幺蛾子的机会。 接着洪叔忙进忙出十几分钟，终于将小货轮发动起来，时来新将那根与邮轮系在一起的粗缆绳切断，小货轮缓缓与邮轮分离，他抬头看着身影巨大的邮轮在眼中渐渐远去。 时来新回到驾驶舱，对洪叔说：“我们去柯南国方向，用最快的速度。” “老板，有一组引擎被炸坏了，我们的速度快不上去。”洪叔一脸讨好的笑。 “哦，这船最快的速度是多少？” “我估计是在十五节左右。” 时来新不由眉头紧皱，这速度太慢了，明显跑不过后面的军舰。 …… 艾瑞肯国防部作战指挥中心。 直升飞机被击落后，“烈日号”和指挥中心都失去了眼睛，只剩下一个卫星定位可以监察，“王冠美钻号”已经停下，只看到一个静止的光点，此外大家再也无法掌握实时的战场信息。 凯森对行动不顺利的心理准备最充分，预案也早就想好，因此又是第一个提建议：“部长，我们应该去申请卫星变轨，那样我们就能掌握那片海域的真实情况了。” 塔司听到眼睛一亮，但随后想到其操作的复杂性，脸再度沉下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片海域离最近的军事基地有五千公里，派侦察机去都嫌太慢，还存在航程不足的问题。 只有使用低轨同步卫星可以立刻解决问题，卫星变轨是一件大事，不是国防部可以决定的，那是太空总署管辖的范围。要让太空总署配合，必须要经过总统办公室。 那样事情就闹得太大了，塔司不敢想象。 但塔司又没法一口拒绝凯森的提议，因为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更进一步考虑，损失掉一架飞机后，塔司已经失去退路，他必须要拿下这次行动的目标，这点损失还可以将功补过，不然他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 凯森平静地看着塔司，他知道，塔司已经没有选择。 果然，塔司长长叹了口气：“你跟我来一下。” 两人走出作战指挥中心，大楼里工作人员依旧来来往往，非常繁忙。国防部内部信息是实时连通的，“烈日号”损失一架直升飞机的事情，显然很快就在国防部里扩散开来，许多人都在不约而同瞄他们一眼，里面包含着许多的意味，虽然他们做的很隐秘，但两人还是感觉出来了。 没有办法，这年头艾瑞肯极少有军事上遭遇不利的情形。 塔司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走进一个洗手间，凯森虽然不需要去，但也只有跟着。 塔司撸起袖子在水龙头前洗了把脸，然后抬头看着镜里的自己，脸也不擦一下，任由水流下来，然后他的眼睛在镜子里盯上了凯森，里面燃起一团火。 凯森有些不知所措，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忽然塔司转过身，伸手揪着凯森的衣领，“咚”，狠狠将他逼到了墙壁上。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小子，看着我犯难你很幸灾乐祸吧！”塔司虽然没有凯森高，但此刻却显得比他魁梧。 凯森面对暴怒的部长只得把手摊开，一副无奈的表情：“部长先生，我敢说在国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时来新，一些通常的手段对付他是没有作用的，请允许我给你看些东西。” 等塔司松手恢复常态后，凯森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一个视频，然后递给他，视频来自于时来新在白夷山与直升飞机周旋的作战现场。 凯森皱着眉头看完了这段很短的视频，抬头看了眼凯森，面容带着惊讶与怀疑。 “他就是时来新，不是某部大片。”凯森说道，他理解塔司的疑惑，他同样也经历过。 塔司又将视频看了一遍，才将手机放下，有些感慨：“看来我对我们的对手了解还不够，世上竟然存在这样的战士。” “这个人再加上狙击之神，这对组合是我们国家的大敌，比那些恐怖分子、邪恶轴心难对付多了，要是能把他们拿下，再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而且……”说到这里凯森递给塔司一张纸巾，“而且他们此刻被困在海上，他们的能力被大打折扣，远没有在陆地上可怕，这种机会可不能错过，不然我们会后悔死的。” 塔司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暴躁，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他朝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装，似乎下了决心，转头对凯森说道：“我们一起去见国防部长吧，希望可以把他说通。” …… 时来新和何其盛将整艘船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一些多余的载重，将之扔进大海可以让船跑得快一些。 结果发现最重的货物就是那些钱箱子，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船舱里。时来新打开来一箱，连何其盛都有些移不开眼睛，两人怎么都下不了扔进海里的决心。 此外他们还发现了一些海盗们留下来的炸弹，体积不小，看来都是大威力的。从构造上看，土归土，工艺还不错，有电子定时装置，一看就知道是定时炸弹，时来新还拿一个去向洪叔请教，问他使用的方法，把洪叔吓得脸都青了，生怕时来新误操作，赔上他一条性命。 这些炸弹兴许还有用，时来新心里模模糊糊有个想法，万一如果被逼到那个份上，土制炸弹说不定就有用场。 因此这些炸弹也不能扔。结果两人找了半天，真正被扔进海里的东西不多。 第645章 入海 在茫茫大海上，一艘船要找到另一艘船其实是个概率的问题。军舰上有雷达，但由于有星球曲率的缘故，加上小货轮体积小反射面积不大，在较远距离上要发现小货轮也不是易事，因此船上诸人还存着一些侥幸心理。 洪叔已经在尽力加速，但船的速度在十五节时就到顶了。 时来新看着黑夜中的大海，脑子里其实是在控制泡影，在泡影的视野里，那艘“烈日号”驱逐舰始终在快速行驶着，方向正朝着“王冠美钻号”。 时来新查过资料，知道这种级别的驱逐舰最快航速在三十二节左右，比现在的小货轮快一倍多，只要方向正确，它追上小货轮是肯定的事情。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驱逐舰还不知道小货轮已经离开邮轮，航向一直没变，时来新稍松一口气。 他回头看看冯开诺，冯开诺正在想办法联络柯南国的同事，但遇到卫星电话不好使，至今还没有联系上。 小货轮在黑暗的大海上继续航行，大家都在盼，这黑夜能再延长一些，最好在白天来临前船已经到达安全的海域，没有了黑夜的掩护，小货轮暴露的风险更大。 这时时来新却观察到一个不好的现象，“烈日号”驱逐舰调整了航向，明显偏离“王冠美钻号”位置，倒像是在走直取小货轮的方向。 难道他们能看到我们，艾瑞肯人靠的什么在监视？ 时来新既疑惑又忧虑，但这些情况却不能向同伴们说，只得搁在心里不吱声。 过一会他找了个机会问冯开诺。 “军舰上的雷达应该是照不到我们的，离得远，我们船小反射面积就小，直升飞机已经被击落，军舰应该是看不到我们。艾瑞肯人可以用的办法就是侦察机搜寻，他们离这里最近的军事基地有五千公里，侦察机速度慢，来一趟也要几个小时，我们早不知跑哪去了。”冯开诺突然想起来什么，“哦，他们还有同步低轨卫星，他们的技术先进，可以变轨，本来这种可能性不太大，但要是为了我们……” 冯开诺说到这里，又觉得有可能了，时来新跟艾瑞肯结的仇不小，艾瑞肯人有解决他的机会也许会不惜代价。 时来新给了他一个了然的眼神。 时来新心里做了最坏的打算，小货轮的位置已经被艾瑞肯人随时掌握，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该是准备那个方案的时候了。 时来新开始在船上搜罗物资。有用的东西除了那几个大土制定时炸弹，还有一对磁性吸盘，海盗们就是靠着这东西攀上邮轮。 到了后半夜，后面的军舰越追越近，也许过不了多久靠着船上的雷达就可以锁定小货轮。 船上的其他人都毫不知情，只有时来新自己心里明白。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找了个地方打坐调息，默默积攒着精气神。 不能再等了，万一让军舰锁定小货轮，就可以随时发射反舰导弹，那时船上众人都命悬一线。 时来新站起来，对着几个同伴说：“我下海去一趟，解决后面的尾巴。” 他虽说的平淡简单，但在伙伴们听来，却是非常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那起码是几十海里的距离，那是人力可以做到的？”何其盛第一个反应过来，“再者说，就算游到了，面对巨大的钢铁军舰你又能怎样？” “老时，你可要想好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冯开诺对时来新最了解，知道他是小周天高手，有些很神秘的能力，远超乎普通人，但他要做的事太过匪夷所思，此刻也是将信将疑。 “师傅，你……”裴源敬也想开口劝他。 时来新一摆手：“你们都了解我，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相信我……因为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万一让他们确定了我们的位置，就晚了。” 时来新把有用的东西装进浮桶，然后直起腰：“你们就在这片海域转悠，不要走远，万一我回来找不着你们就闹笑话了。”他表现得很轻松，仿佛是出去串个门。 说完时来新走到船边，朝着众人挥挥手，就带着浮桶跳进海里。看得在驾驶舱掌舵的洪叔一阵心惊肉跳，喃喃自语：“疯子，一群疯子。” 时来新进入黑暗深沉的海水中，却突然生出一种回家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 这是他在泰南山修行后第一次进入海里，原先在船上生出的那种亲水的本能感应被他忽略掉了，此刻他才知道，他的身体是多么渴望进入到水里。 在瑙越的时候他恶补过海泳，水性已远非专业选手可比，堪比海鱼。 而现在的他，明显又比之前高一个层次。他在海中舒服地伸展着身体，躯体的每一寸都享受着水带来的快感，他仿佛本就来自于水里。 他已经不需要考虑用什么泳式，自然而然地往前游，感受水流高速地滑过身体，这种感觉很舒服很爽。 转眼间他游了将近十公里，还完全没有要上浮换气的需要。他十分珍惜眼下的这种体验，这是在岸上无法得到的。 让他最意外的是，这种状态下他居然可以一边游动一边按照导引术的运功线路运行内息，两者并行不悖，仿佛本来就应该这样。 以前他也试过在水里运行内息，但都在静态当中完成，海水中有少量的绿色小点点，引动过来后就没有了，效果也就比岸上好些许，远比不上浓雾中的环境。 但现在不同了，他在不停游动中，绿色小点点虽然每处散落不多，但在巨大的海洋中总量却是不少，在每处海域均匀分布着，他可以主动游向这些小点点，如果此刻泡影在身边的话，他马上把这些小点点吸纳进体内，这就是海中练功的优势。 不过现在不是练功的时候，还有正事要忙。 原本在下水之前，他估计要花费相当长的时间，还要付出大量的体力，才能来到军舰的位置，现实却要乐观太多。 小货轮距离军舰大概五六十海里之遥，时来新与军舰两者相向而行，本来预算起码要游上两三个小时，按现在的速度，时来新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而且好像不费多少力气，他感觉比在陆上跑步还要轻松。 第646章 导弹 艾瑞肯国防部作战指挥中心。 塔司与凯森站在大门前，两人好像都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凯森，现在连总统办公室都在关注这件事情，你要记着你在国防部长办公室拍胸脯说的话。”塔司表情深沉而严肃。 “部长先生，我和您是绑在一起的，我不会拿自己前途开玩笑。”凯森站得笔挺，似乎这样能显得更有自信一些。 “遇到了这个任务，我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塔司自嘲地耸耸肩。 走进指挥室，塔司看一眼手表，大声宣布：“五分钟后，太空总署的一颗低轨卫星变轨，注意把信号接过来。” 卫星很快到位。过程其实并不复杂，太空总署给卫星发送出指令就可以，用时也不长，卫星启动了引擎，向指定位置移动。 不过这颗卫星从此以后就固定在这个位置，因为它没有再多的燃料可用。而这个位置并没有多少战略价值可言，一颗价值昂贵的卫星执行完这个任务就此半废。 艾瑞肯卫星的探测技术很先进，它可以通过海面上的微波反射，确定海面的金属物质，因此即使是在黑夜，它也能把船只的位置找出来。 很快，这片海域上的船只便无所遁形，有两艘船，两者体积对比强烈，大的非常大，小的非常小。 “小的那艘应该是海盗船，它已经离开了邮轮！”凯森第一时间就有了他的判断，从屏幕上的位置看，小船远离着邮轮。 指挥中心的主机立刻根据它的形状，把相关的资料找了出来，那是一艘民用型号的小型货船，设计生产这艘种船的企业也被列出来，随之是船的各项数据，这船的排水量只有数百吨。 “部长先生，烈日号应该马上调整航向去追这艘海盗船。”凯森语气带着急促。 “离开的是海盗吧，时来新不是还在邮轮上吗？”一位参谋反对道。 “不对，时来新一定是在离开的海盗船上，那些海盗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小货轮是他离开的唯一机会，他不可能错过。”凯森说得斩钉截铁。 “让烈日号去追海盗船，反正王冠美钻号也只能在原地，跑不了。”塔司下了最后的命令。 位置信息马上被发给“烈日号”，军舰调整航向，依旧以最快速度进发。 过了一段时间，“烈日号报告，说海盗船已经在反舰导弹的射程之中，但雷达尚不能锁定。”一位参谋说道。 “烈日号”上的反舰导弹射程可以达到三百公里，船上雷达的搜索范围也在三百公里左右，这些都是设计的理论值，在实战时会受制于许多环境与对象的限制。 虽然海盗船已经在导弹的射程范围之内，但该船实在太小，离海面的高度不足五米，军舰上的雷达难以锁定，起码在现在这个距离上不可以。 反舰导弹有多种制导方式，以目前的情况论，卫星制导最不靠谱，卫星的信号存在延迟，这对打移动目标非常不利，误差可以达到数百米，面对小老鼠一样乱窜的海盗船，实在力有未逮。 这种战场状况下最好的制导方式是雷达制导加导弹自身的末端导引。 “烈日号，我命令你们，立刻寻找机会发射反舰导弹，击沉海盗船，我强调一点，不要错过机会，不要怕付出一些代价。”这等于是发出了攻击命令，塔司已经下了极大的决心，给下面的人授权松绑，让他们不要太在意反舰导弹那点军费。 …… 时来新终于和“烈日号”在海中相遇了。 要在茫茫大海中遇到一艘排水量八千多吨的军舰其实是蛮难的，幸好有泡影在天上指引着，不然时来新真是海里的一条鱼也无法找到“烈日号”。 当时来新游到军舰的面前时，才觉得它确是海中的一条钢铁巨兽，自己在其面前显得十分渺小，仰起头也看不到顶。 时来新有些惊讶自己在海水中的速度，好像经历的时间不长就来到了“烈日号”的跟前。 他还没有游过瘾。这次海泳的体验实在非常爽，在水里他可以长时间不换气，迅速地穿梭在海水里仿佛不用花力气。 来到“烈日号”的下面，时来新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似乎来自于水中生物的本能，他双腿一夹，弓腰一甩下半身，便脱离了海水，身体跃到了半空，像极了窜出水面的鱼。 此时他的双手各握着一个磁性吸盘，往钢铁船身上一贴，双手便粘在了船身上，动作干净利落。 时来新身体悬空，离海平面有三到四米，抬头向四周打量，不愧是军舰，船身平整制造工艺精良，不像民用船，船身上都有明显的焊缝。 就在这时时来新耳中听到船身传来“砰”的闷响，泡影的视野里看到“烈日号”甲板上的一处垂直发射井打开，接着冒出一团烟雾和火光，照亮了附近的海面。 反舰导弹那圆锥形的弹头从发射筒里冒出来，顷刻间整个弹体便脱离发射筒，在半空中略停留了千分之一秒，尾部便爆出火焰与强光，“嗖”地直冲云霄，随之喷流出来的浓烟弥漫了整个甲板。 “老冯、老何他们危险了！”时来新心里一紧，泡影紧紧盯住反舰导弹的去向，同时启动随之远远飞去。 导弹的速度达到了亚音速，在天空上飞行了一段距离以后，带着长长的尾喷烟道向海面滑落，然后贴着海平面继续向前，飞行中带起的气浪在海面划出一道白痕。 很快，在前面已经隐约可以见到小货轮的身影，此时反舰导弹的末端引导开始发挥作用，大概已经在锁定小货轮。 远远随在其后的泡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让时来新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 反舰导弹的尾喷口射出红色尾焰，弹体变了姿态，脱离海面向上空冲去，在到达高空以后，导弹走出一条抛物线，锥形弹头向下，朝着小货轮俯冲而去。 第647章 登舰 洪叔刚听从冯开诺的命令，将船头调转了个六十度，船身在海面上拐了一个大弯。 他心里在暗自嘟囔：“这帮人胆子都长毛的吗？明知道后面有军舰追来，那大个子最傻，要游泳去对付军舰。剩下的这几位也跟着傻，居然听他的，就在这片海域来回折返，都不会想着远离这里逃命去！” 洪叔驾着船努力摆脱了急转弯造成的船身倾斜，就听见裴源敬喊道：“快看那儿，什么东西在飞？！” 大家顺着方向看过去，在漆黑的海面上有一个光点在迅速移动中，由远而近，在众人的眼中急剧放大。 “不对，那是……导弹！”冯开诺终于辨认出来那个东西是什么，脸色大变，声音中带着些颤抖。 其实大家也都看清楚了，导弹尾部的火焰把灰色涂装的弹体照亮，其下的海水也被映红了一小片，在黑夜中越来越显眼。 就在众人意识到处境正手足无措的当口，反舰导弹直冲天际，然后返身攻顶，向着海面上的小货轮砸落下来。 小货轮没有任何的防护手段，船上众人只有眼睁睁看着座船遭受攻击，生死一线之间，都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反舰导弹最后的俯冲超过了音速，在半空中突破音障，发出巨大的音爆声，声势极为浩大，只用了不足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弹头直插海面，离着小货轮尾部数十米的远地方没入水里。 导弹在水中爆炸，炸起来一座小楼高的浪花，波及到小货轮，使得货轮的船身被抛起足有半米，落下来后左右剧烈摇摆了好一会儿。 船上众人东倒西歪，勉强找东西扶住，才没有被抛进海里，心里却都是一片庆幸，知道自己在鬼门关里打了一个转又出来了。 吊在驱逐舰船身上的时来新也通过泡影看到了这一幕，大大松了一口气，意识到拖延不得，马上加足劲儿往上爬。 他双手轮番用力，一口气爬到了船栏杆边上，收起磁性吸盘，轻轻一跃就稳稳落到了甲板上。 此时泡影早已回归到军舰的上空，甲板上的情形尽收入时来新脑中。 时来新在甲板上猫着腰走了十几步，前面有两名水手背对向他，手里正在搬着东西。 他悄咪咪走过去，给每人斩了一记手刀，正好都打在颈动脉，两人软倒在甲板上，他们手中正搬动着一个很沉重的工具箱，半途摔在地上，发出“砰”的闷响，他们似乎是在为导弹发射井做发射前的准备。 前面不远处正好是数十组垂直发射系统的发射口位置，停留有三四个人，都在忙着，此时听到这边发出声响，正回头看过来。 时来新见露了行迹，便不再低调，抬腿往人群处冲去，行动迅如闪电，只跨出数步，就来到几人的面前。 “有敌人……”当先那人话没完全出口，就被时来新一拳堵了回去，当面门轰了一记，中者立刻鼻梁塌陷，鼻血哗哗流下来，躺倒在地失去知觉。 时来新如法炮制，又击倒两人，他动作实在太快，完全无视对方的格挡闪避。 剩下最后一人比同伴多了半秒的反应时间，当下转身疾奔逃命，嘴里还在大喊：“敌袭！” 时来新没有追，随手把手里的磁性吸盘砸过去，吸盘带着风声砸中那人的后脑，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听上去比几位同伴伤得还重，恐怕是伤了脑子，在奔跑当中失去意识，人绊到了脚下的器具后扑倒，再也没有动弹一下。 远处还有几名忙碌的士兵水手，看到这边的骚乱，立刻四散奔逃，时来新也不去追，抽出背后的狙击枪朝着他们射击，“砰砰砰”，当即将几人撂倒。 他靠泡影给的俯视角度可以看到，偌大的甲板高低起伏，上面散落着不少的士兵，基本上都没有带武器，不少人惊觉到有敌人上船，纷纷高声示警。 时来新在甲板上就如虎入羊群，举枪频频射击，先远后近，单方面对艾瑞肯水兵进行屠杀。 他并不着急，保持着一定的输出节奏，一枪送走一人，弹无虚发，直如死神降临。 在甲板上停留的水兵们，不断听到枪响，不住有同伴倒下，再迟钝也知道要逃命，都朝着甲板的通道口逃去。 借着观察这些逃跑水兵的路线，时来新发现了两个重要的出入口，可以通向下面舱室，于是优先封锁这两处，不一会儿，两个出入口处，躺下不少尸体。 此时船上的警报终于响起，船长发布命令：“所有人佩戴武器，消灭来犯的敌人。” 水兵的作战意识跟陆军比要差不少，这跟他们平常的训练有关。现在都是超视距攻防，艾瑞肯的海军何曾想过，现代海战居然会发生古代那种登船作战，即使训练科目里面有，基本上都是敷衍了事。 因此“烈日号”上从船长以下，都慌了手脚，急匆匆地发布歼敌命令，但连来了多少敌人都未搞清楚。 时来新将甲板上的水兵杀得差不多时，甲板下面的士兵才组织起来，动作有些生疏地提枪上阵。 他换了四次弹夹，才见到通道口出现了一些闪动的身影。 砰砰砰，快速连狙出现在“烈日号”上，一时间枪弹像雨点一样灌进通道口，肉眼可见不断有人倒地。 时来新对两个通道口轮番攻击，恐怖的杀伤让甲板下的敌人倒吸凉气，即使在他换弹夹的间隙都没有人敢越雷池半步。 甲板上的形势稳定下来，时来新抽空让泡影到舰岛上的驾驶舱侦察。 驾驶舱是军舰的指挥核心，船长和控制中心都在此，航行与作战的指令都从这里发出。 透过驾驶舱的巨大玻璃，时来新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船长是里面最显眼的，因为他身穿军衔最高最有派的海军军官服，他身旁是舵手的位置，身后是作战控制模块、雷达控制模块。 舱内人员颇多，大约有将近三十人，此时所有人都是神色凝重，守在自己的位置上，船长则不断朝对讲机在说着什么。 “雳喇”“雳喇”，泡影毫不犹豫发动了攻击，两声音爆过后，船长与舵手被爆头，失去这两个人，“烈日号”的指挥和控制马上陷入了瘫痪。 第648章 屠舰 就在驾驶舱内众人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手足无措时，时来新终于找到了进入舰岛的入口，它在甲板中前部的一个凸起处。 他暂时放弃了对甲板通道口的封锁，往舰岛跑去。 从泡影的视野里，他看到驾驶舱里面的人手里是有武器的，他可不想冒然进去吃子弹。 来到舰岛，他站在入口前手持狙击枪往里面射击，一连打空了两个弹夹，子弹于驾驶舱中乱飞，还不住在钢板之间来回弹跳，混乱里击倒了好几个人，吓得众人各自找地方躲藏。 时来新把随身带着的土制定时炸弹取出来，照着洪叔教的方法按动了定时器，使劲往驾驶舱内一扔，然后跑着离开舰岛的范围，因为他设定的时间只有两分钟。 驾驶舱里面的人待枪响过后，才敢从躲避的位置探出头来，看见从门外扔进来一个东西，似乎沉甸甸的。大副离着不远，能看清那东西上面的计时器在跳动着数字，马上猜到它的用途。 “那是炸弹……立刻将它扔出去！”大副向着身边一名下属命令道。 那下属不敢抗命，立即冲过去把炸弹捧起来，在他正要做下一个动作的时候，“雳喇”，驾驶舱外一声音爆传来，他的头颅不见了。 泡影一直在驾驶舱玻璃外面盯着，时来新哪能容他扔掉炸弹。无头尸体扑倒在地，炸弹再度落到地上。 大副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要充血，看看身边无人可用，干脆自己站起来，向着炸弹扑过去。 在大副来到炸弹跟前时，计时器上面的数字清零，他绝望地大吼了一声。 “轰”，土制炸弹起爆，整个驾驶舱立刻充斥着烈焰，冲击波把钢制的墙壁逼迫得骤然鼓起，所有玻璃向外迸碎，舱内大部分的仪器被破坏，“烈日号”彻底失去了控制。 这爆炸效果让时来新都感觉到意外，隔得老远都可以感受到空气中的震荡感，看来做这炸弹的是位民间高手。 在舰岛这边耽搁了一下，甲板下面舱室的水兵们趁着间隙摸上来七八个，后面还有不少人紧跟着。 时来新嘴角一翘，微现冷笑，抬手就是一轮急速射击，将敢上来的全撂倒，泡影帮着补了两枪，甲板上就没有能站着的。 接着他手不停地换弹夹，给泡影续子弹，手速极快，仅仅是隔了数息，狙击枪的枪声再度响起，这次是解决挤在通道口进退不得的那些水兵。不一会儿，通道口下面就堆了一地的尸体。 一艘驱逐舰上大约有三百来人，时来新大约算了算，他枪底下干掉了有七八十人的，剩下的人还有不少，不过现在舰上的指挥中心彻底被端，缺乏统一指令，航行控制与攻击力瘫痪，余者已经不足为虑。 上舰的攻击目的达成，如果不再追求进一步的人员杀伤，可以考虑撤退了。 他检查随身物品，还有一个土制的定时炸弹，再带着也是碍手碍脚，抬头看看面前的一片垂发系统顶盖，有个想法冒出来。 他走到垂发系统跟前，伸出手去掀了掀盖子，用了一半的力气，盖子只露出来两公分的缝隙，里面黑乎乎的，挺费手劲。 他捡起一个粗长的扳手，塞进缝隙里面，猛一使劲，“啪”，垂发系统的盖子被撬开，借着微弱的亮光，他看到了里面圆锥形的弹头。 这时舰上一片安静，枪声停下来了。甲板下面的艾瑞肯海军士兵，估计已经意识到指挥中心出事，对来自甲板上面的火力封锁毫无办法，同时沉寂下来，不知在憋什么主意。 时来新小心翼翼地给定时炸弹调时间，定了个五分钟，然后将之塞进垂发系统的筒里，再盖上盖子。 控制着泡影再绕了军舰飞一圈，看过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他走到护栏边上，双足轻轻一跃，身体便腾空而起，从高高的甲板上往海中落去。 “咚”，时来新全身没入海水里，便没再冒头，胸腹之间一使劲，人如游鱼一般往前狂飙，心脏只需搏动一下就游出去十数米。 身后的“烈日号”仍然一片安静，时来新只是毁坏了它的控制系统，动力和电力系统仍然完好运行，船依然保持原来的航向在航行，甲板上的几盏孤灯还亮着。 时来新即使游出去几公里，于黑漆漆的海面上仍可见到几个亮点。 不知道时间的秒针跳动了多少下，“烈日号”前部垂发系统位置突然冒出一个大火球，升至半空然后湮灭，虽然持续时间不过一秒，但已照亮附近数十海里的海域。 硕大的船身猛然抖动，一些固定不是太好的附件掉落到甲板上，下面舱室中的水兵们刚想有些动静，又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搞懵。 安静了数秒之后，在原来爆炸发生的创口边上，再度冒出两个火球，旁边垂发系统中的导弹发生了殉爆，这次爆炸的造成的损伤更大，“烈日号”的前部出现一道巨大的裂口，海水从裂缝中涌入船体中。 船尾的螺旋桨仍然在转动，整艘船还在向前航行，迎面而来的海水压力使得船头从裂口处频频摆动，剩余的钢板粘连处越摇越松，“烈日号”的吃水程度肉眼可见地加深。 …… 艾瑞肯国防部作战指挥中心。 “烈日号”驾驶舱的画面一直在屏幕上实时播出，塔司可以第一时间跟舰长杰科视频通话，了解战场的第一手资讯，同时下达命令。 杰科舰长接到授权攻击的命令之后，马上就令舰上的攻击模块做好发射反舰导弹的准备，同时舰载雷达开始锁定目标人物所在的那艘小货轮。 由于小货轮船身低矮和体积太小的缘故，舰载雷达锁定相当困难，命中的把握并不大，但有了国防部的授权以后，杰科不介意多消耗一些导弹，一枚不行就多打几枚，总有可以抓到目标的。 这时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目标货轮突然采用了一种频繁切换航向的航行方式，给导弹的制导带来更大的麻烦。 第649章 沉船 在把握不大的情况下，杰科舰长下达了发射反舰导弹的命令。 结果终因前期雷达制导的误差太大，导弹的自身末端制导也无法完全修正，遗憾地错过目标，导弹空击了海水。 塔司部长和凯森在第一时间也收到了进攻失败的消息，并没有过多的可惜，只是提醒“烈日号”，可以加大攻击密度。 就在“烈日号”调整参数准备下一轮攻击的时候，控制中心收到下面的示警，甲板上受到外来的攻击，有敌人上舰。 这时候不光是“烈日号”的指挥团队，就连国防部这边的众人都是面面相觑。这是一百多年来，艾瑞肯海军组建以后，第一次接到敌人登船攻击的战报。 塔司还在怀疑战报的真实性，一旁的凯森却是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他还是人吗？在黑夜的大海上，起码数十海里的距离，这……这怎么可能……” 他突然提高了声调：“一定是时来新，他上了烈日号！部长，请立即命令舰上的作战人员，全体前往围剿，快，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塔司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一个正常人，独自泅渡数十海里，攻击一艘有三百多个乘员的驱逐舰？” 凯森只是点头，他无法说出能支持他这番说辞的理由。 在国防部这头的疑惑中，“烈日号”上的形势却是越来越不好，杰科舰长脸色更严峻了，身边的工作人员肉眼可见地忙乱，许多人甚至亮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 就在杰科舰长向下属发布命令的时候，毫无征兆地，他突然失去了头颅，他身旁的舵手也遭受同样的命运！ 国防部指挥中心只能看到面向杰科船长的画面，不能看到两块驾驶舱的玻璃窗粉碎的情形。 这下变故发生得太快，塔司、凯森以及一众参谋哑然地盯着屏幕，没有能反应过来。 而现场驾驶舱的人员更是一片混乱，反应快的马上矮身躲到控制台的下面，更多的人愣在原地，等他们醒悟过来，又是一片鸡飞狗跳，纷纷找位置隐蔽，一时没有地方可躲的，就趴在地上匍匐挪动。 “天哪，谁能告诉我，烈日号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塔司知道舰长杰科已经丧命，但仍然无法接受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就在这时变故再生，不知自哪里射进来的枪弹在驾驶舱内横飞，打碎了不少屏幕和机器设备，在钢板上磕出一溜一溜的火花。 即使驾驶舱内众人已经隐蔽得不错，仍是有些人运气不好被流弹击中。 “烈日号，听到我说话吗？烈日号……”塔司意识到“烈日号”上的指挥已经陷入瘫痪，焦急地要改变这种状况，连声呼叫，但不知道是设备被毁坏还是驾驶舱里众人无暇顾及，没人对塔司做出回应。 舱内的灯被灭了几盏，连国防部指挥中心屏幕上的画面都变得暗淡，辨识度很差，只见到屏幕上人影幢幢，却已经没法即时掌握现场的变化。 又过了大概两分钟，昏暗的画面突然大放光明，众人见到整个舱室里都是火焰，接着镜头发生剧烈的抖动，画面都是雪花，下一刻屏幕全黑，信号没有了。 “烈日号的驾驶舱应该是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视频信号中断，部长。”一位负责画面监控的操作人员报告。 其实不用他说，大家都看到了。塔司眉头紧皱，大声发令：“立刻想办法联系烈日号，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指挥中心与“烈日号”的联系一直没有恢复，所有的工作人员表情都非常紧张。 塔司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还是停留在黑色的屏幕上，没有换过姿势，不知道了多久，一直都是这样。 凯森则是在塔司的身后，来回不安地走动，搓着手在自言自语。 “报……报告，”一位操作人员从位置上站起来，表情纠结，话说得有些磕巴，咽下一口唾沫后才顺溜些，“烈日号被作战指挥系统判定为战损。” 他这话声调不高，却像是在房间里响了一个炸雷，所有人不约而同都抬头看向系统大屏幕。 不用别人提醒，大家都看到那个被标为战损不停闪烁的红色记号，触目惊心。 “这是系统出故障了么？”有位参谋不相信。 “立即进行检查，马上给我找出原因！”塔司怀着同样的心情。 过没多久，负责系统维护的人员回报：“系统没有问题，烈日号很可能已经沉没，卫星信号没有了。” 塔司颓然坐了下来。 …… 时来新独自在海水中畅泳，跟来时不同，那个碍事的浮桶已经扔掉，让他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根据泡影的指引，他认准方向，朝着小货轮所在的海域游去。来的时候着急赶时间，回去则有些悠然自得，继续享受起在海中的感受。 对于别人来说漆黑一片的海水，在时来新眼中还是有一定的能见度，周遭数十米的范围内，可以看清楚一个大概。 其实海里面还是有危险的，海中生活着许多巨兽，以时来新现在的体量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即使使用泡影也难说能保得安全。 因此他不敢太往深处去，保持着海平面以下十米左右深度。 他抽空去看了一眼“烈日号”，这艘驱逐舰的受损程度让他都吃了一惊。由于有海水的压力，本来开了个大裂口的船头，裂开部位不断在加剧，随着前行的惯性在左摇右摆，越演越烈。 船上的艾瑞肯军人，仍存活着的此刻大部分都来到甲板上，看着船头的情形在犯愁。船身左右上下摇摆不定，已经很难站得住人，军人们需要找东西抓牢了，才不会被晃倒。 大家都是满满的求生欲，不顾环境恶劣，都在找寻救生阀、救生衣等物品。 船上忽然传来“喇”的一声脆响，船头与船身勉强连接着的地方彻底脱落，船头这一块率先沉入海底。 海水立刻大量地涌进船身当中，飞快地将当中的舱室灌满，船身开始没入海中，开始还有十数米露在海面上，转眼间只剩下数米，一米…… 第650章 财货 很快“烈日号”只剩下顶上桅杆和部分雷达尚露出海面，再过几分钟，整艘船就不见了踪迹，这片海域只留下一些漂浮物。 海面上的大小杂物当中有几艘救生船，部分幸存的海军士兵乘坐在上面。 时来新没有斩尽杀绝的想法，对自己的辉煌战果也没有要继续欣赏下去的意思，让泡影回到自己的上空，继续朝着目标海域游去。 此刻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干下的这件事情有多劲爆，艾瑞肯海军近百年来第一次有军舰被击沉，明天说不定整个世界都要为之震动。 一个小时之后，时来新回到小货轮附近，此时小货轮已经在这片海域兜兜转转了好久。 时来新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手电筒，朝着小货轮所在的方向照射过去。 在漆黑的海面上，这点亮光很容易就被船上的人发觉，众人喜出望外，连忙将船驶过来。 除了刚开始时遇到反舰导弹的攻击外，小货轮一直无惊无险，不过船上诸人都不敢稍有放松，密切地注视着海面，尽管这样做即使能早一步看到导弹的轨迹也是无补于事。 待看到时来新从海里冒出来上半身，大家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攻击停止了，时来新也回来了，这说明什么，时来新把后面的军舰解决了？！ 大家再乐观也不敢这么想，单纯见到战友安全归来就足够高兴了。 时来新上得船来，大家围上来，何其盛帮他把身上挂的东西取下来，还问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儿，好着呢，那军舰没有威胁了。”时来新对自己的战果不想提太多，当中有不少不合常理的地方，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含糊过去算了。 众人尽管胸中疑问颇多，但时来新这人向来低调，有些神秘兮兮的，现场也不多问。 小货轮依然向着柯南国航行，摆脱了驱逐舰的威胁后，前面可以说一片坦途，洪叔对周围的海域很熟悉，常年跑得多了，几乎不用看海图都能认准位置。 过没多久，离大陆近了，卫星电话也好使起来，冯开诺终于联系上柯南国潜伏的统工部同事，约好了接应的地点。 时来新休息一会儿后，把几位同伴叫过来，有话要说。 几人站在那一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钱箱子旁，时来新从口袋里拿出两个u盘，放在箱子上。 “这次行动有些凶险，幸好我们没有什么损失，还整回来这一堆东西，船快到岸了，我们把钱分了吧，平均分，每人一份。”弄到偌大一笔钱，任谁心情都爽，时来新笑着说道。 何其盛先表的态，实际上他是个理想主义者，眼里除了事业其它不太关心，并不爱财：“我说，小时你别害我，要让廉政部门知道，马上拿我开刀。你们分算了，别拉上我。” 时来新对他的为人也清楚，早为他想好了方案：“先不忙说这个，我打算用这笔钱开一家国际贸易公司，给你们留下股份，等将来你退休了，再来处理这股份，你也可以让孩子们来继承。” 这时一旁的冯开诺也插话：“饶了我们吧，老时，我们都是有公职在身的，大小是个领导，不像你，这可是原则问题，分钱我们就不参与了。” “是啊，师傅，这事从头到尾我们都没帮上忙，现在拿现成的，说不过去，我赞成两位领导说的，钱就该是你的。”裴源敬也在附和。 时来新头次见这么高风亮节的人，面前少说摆着七八个亿，这几位愣是不动心。 几人推推让让，说了好一会儿，最后何其盛一锤定音：“这样吧，公司将来赚钱了，用我们的名义给慈善事业捐些钱吧。” 见话说到这份上，时来新只得作罢。 他心里明白，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这支团队已经隐隐以他马首是瞻，即使是身份最高的何其盛，起码在这次行动结束之前，都会默认他的领导地位。 如果换别的人或者别的场景，何其盛与冯开诺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笔钱私分，照他们的一贯人设，他们肯定会把这笔钱带回去交公。 但时来新就不同，既然他提出来这笔钱归私人，而且确是他凭本事一个人取得了这笔财货，两人也就认了，无意推翻他的决定，顶多就是自己不参与而已。 对此时来新心知肚明，两人的确给面子，起码他们认为时来新比这几个亿重要得多。 而裴源敬的表现也让时来新高看一眼。他虽是世家子弟，本身无公职，参与这钱的分配也无不可，但他能克制住贪念，不给家族添麻烦，不受这无功之禄，就很不简单。 船继续前行了数个小时，太阳才在海面上稍稍露出一线，他们到达了柯南国外海与领海之间的交界处。 …… 艾瑞肯国防部作战指挥中心。 塔司愁眉不展，颓然坐在椅子上，其他人也是心情沮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等不来新的命令，大家只有沉默相对，房间里的气氛非常压抑。 只有凯森一个人还在不停摆弄鼠标，在屏幕上翻看地图。 稍过了一阵，塔司从失败的情绪里挣扎出来，恢复了指挥者的自觉，开口说道：“立即联系离出事海域最近的军事基地和巡逻部队，让他们派出舰艇和巡逻机进行搜救，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出发。” 接着他回头对一位参谋说：“把今天的所有影像和文本资料整理好，准备向国防部紧急状况管控会议进行汇报。” 说完他伸手去拿桌上的电话，打算跟国防部长直接通话，汇报今天的事情。 指尖碰到话筒时，他动作凝住了，因为脑壳子在生疼，他不知道怎样向上司开口，这个失败任务让他脸面丢尽。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身边一个声音响起，正是凯森：“部长先生，我们不应该现在就认输，其实还有办法的。” “你想要说什么？”塔司现在越看对方越不舒服，说话语气已经颇为不善。 第651章 上岸 “海盗船正往柯南国方向行驶，想要到达陆地还要好几个小时，我们从开麦岛军事基地派遣战略轰炸机，以二点五倍超音速的最大航速向这里赶，从迎面的方向应该可以截住他们。”其实凯森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至少可以搏一把，万一成了呢？ 塔司看了眼凯森给他打开的地图，一脸的不以为然：“让战略轰炸机长途奔袭将近六千公里，还要穿过两个国家的领空，就是为碰一把运气？你少开玩笑了。”塔司看得明白，违反国际法的情况下，让超音速巡航的战略轰炸机在数十万平方公里的空域找寻一艘小货轮，实在太不靠谱。 “我们的轰炸机是隐形的，那些国家的防空雷达应该发现不了，至少有机会截住他们，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时来新和狙击之神逃脱！”凯森有些歇斯底里，为了干掉时来新，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塔司狠狠地一拍桌面，把所有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够了，你这个疯子，这个任务已经不需要你，马上离开这里。” “部长先生……”凯森不肯放弃，还想说些什么。 “这是命令，还要我重复吗？”塔司大吼。 就在现场气氛相当紧张的时候，房间的门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来人身穿将军服，胡子花白，满脸的威严，见到他房间里所有人都自觉站了起来，他就是艾瑞肯国防部长查克。 塔司立正敬礼：“部长。” “大家都先出去吧。”查克部长向众人摆了摆手。 待房间里的其他人都退出去，查克找张椅子坐下来，示意塔司坐在他身边。 “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们的行动，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我其它事情都没有安排。”查克部长一脸严肃。 “部长，我……”塔司迟疑着想要解释两句。 “行动的每一个细节，你们的指挥和应对我都看见了，”查克伸手止住了塔司往下说，“客观地说，没有太大的问题，你们只是碰上了一个对付不了的敌人而已。” “时来新非常神秘，他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一直都在创造着不可思议的战例……”说到这里查克忽然顿住，生硬地转换了话题，“失败的主要责任不在你身上，他不应该由你们来面对。” “这件事情暂时到此为止吧，你不要再管，不过关于烈日号沉没的后续还是需要你去处理，有关方面的质询将会非常严苛，外界的舆论环境也会很恶劣，对你以后的仕途很有影响，小心应对吧。” 查克站起来，走了两步，像想起什么，又回头向正要敬礼的塔司说：“那个叫凯森的，其实蛮有想法，可以把他调来国防部，会有些用处的，居然想到用战略轰炸机……啧啧，很疯狂。” 五分钟后查克部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当他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的时候，神情远没有在人前那般笃定。 他苦苦思索着，眉宇间露出几分疲倦。 考虑了一会儿，他才拨出个电话：“总统先生，我是查克，我们遇到大麻烦了，恐怕……恐怕需要他们出手……” …… 小货轮进入柯南国的领海之后就调整航向，朝着和接应人员约定的码头方向前进。 途中遇到了柯南国的海岸警卫队，时来新几人被这个意外吓了一跳，均知道船上经不起检查，单就那一箱箱现金就铁定引来大麻烦，不约而同做起了战斗准备。 洪叔见状连忙向他们摆手：“别紧张，我们有护身符。” 却见到他拿出一面旗帜，上面印着一组数字，然后走到船头，扬开旗帜挥舞了几下，对面海岸警卫队看到旗帜马上就掉头离开了。 “我们长期在海上做些走私和没本钱的买卖，到相关部门打点过，定期交着规费，海岸警卫队只要见到旗帜就放行。”洪叔解释道。 怪不得这片海域海盗多，原来是官匪勾结一气造成的，时来新暗自摇头。 不过这样也好，眼下和将来进出柯南国领海就方便了，时来新默默把事情记下，将来可以利用这里宽松的管治，建立贸易公司的中转站。 到达码头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好天气一直在延续。约定的码头位于一座渔村，在陆地上的位置属于比较偏远的。 码头的建设很简易，平常只是停靠一些不大的渔船，小货轮靠过去看起来就像是个庞然大物，将码头都挤满了。 码头上站着两个人，朝着小货轮挥手，如果不出意料，他们就是统工部潜伏在柯南国的人。 柯南国是个小国，人口却是不少，战略位置也不算重要，经济欠发达，是发展中穷国。 统工部对此地的经营并不积极，派员来驻扎也是近两年才开始。何其盛和冯开诺驾临，算是大员来巡视了，由不得这里的同事不重视，因此全员前来迎接，其实也只有两个人。 两人领头的那位叫付春林，身旁的同事叫霍恩，他们隶属于海外处归冯开诺直接领导，与冯开诺相当熟悉。 大家见过面后，时来新向裴源敬一点头，后者会意，向洪叔一笑说：“要委屈你了。” 洪叔老江湖了，很顺从地把双手递过来。 裴源敬将他的手脚捆绑好，留在船舱里，然后大家就上了船，留下霍恩看守。 得知冯开诺一行要来后，付春林就来小渔村等候，还在村里租了一处房子以备不时之需，房子就在码头对过不远处。 他准备很充分，还特地开来两辆车，供来人使用。 几人估计要在这里待上几天，先去看租的房子。地方很简陋，有厨房洗手间，住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 大家因陋就简，在房子里开了一个会，时来新把要安排的事情摆出来商量。 首先是船的问题，手上这艘小货轮引擎损坏已经不堪用，要在柯南购买一条，新船估计是来不及，旧船就可以，接下来一行人要靠它偷渡回南昊，船况要好。 本来也可以花钱跟柯南的蛇头走，他们常年跑这条偷渡航线，会比较便利。不过考虑到安全问题，大家都否决了，何其盛和冯开诺的身份可是不低，不能去冒这种风险。 第652章 组队 时来新也持相同意见，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返回，他走任何途径都没有问题，但如果带上何其盛和冯开诺，他没有绝对把握保证他们的安全。 还有一桩事情可以说是时来新自己的私事，就是处理船上那批现金，需要将之运走。 其实还涉及到洗白这笔钱，让其进入银行系统的环节。时来新考虑过，他打算让关伟宁和温建林来主持这项事务。 在会上因为有付春林在的缘故，时来新说的比较隐晦，请何其盛给他两天时间来处理。 时来新上岸后就已经联络上此时身在瑙越的关、温二人，让他们马上到柯南来一趟。 关、温二人没有耽搁，立即放下手里的事订机票过来，今天晚上就可以到达柯南。 船的事情就交给付春林办，估计也需要几天，这样算起来两不耽误。 会议开完，大家就撸起袖子到船上去搬箱子，将装钱的数十口大箱子搬进了出租屋里。 期间有些村民出入码头，看着也没有表现出多意外，这里本来就经常有搞走私的船靠岸，对黑货上岸，村里都习惯了，毕竟这些走私船每次停靠码头都会交给村里一些掩口费。 忙完再吃点东西，众人躺下来休息，毕竟一晚没合眼，都非常疲惫，还是由付春林和霍恩两人值班看守。 这一觉睡到傍晚，吃过晚饭，付春林就开车去机场接人。 晚上十点左右，关伟宁和温建林到了。关伟宁看上去有些操劳过多的样子，头上多了几根白头发，温建林却比时来新离开瑙越时精神不少，看来身体恢复得不错。 大家好长时间没有见面，都很高兴，寒暄了一阵。时来新趁着握手拥抱的机会，低声提醒了温健林一句，对方也心领神会。 温健林到现在的身份还是统工部的人，他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跑到柯南来，其实有点违规，虽然他有脱离统工部的想法，但毕竟还没有走程序。 在这里见到冯开诺，就如同上班溜号碰到了领导，有点尴尬的。 要想事情办得不难看，就先要给冯开诺这老上级一个交代，时来新和冯开诺有过沟通打了招呼，但这代替不了温建林自己出面。 温建林直接向冯开诺提出来想单独聊聊，冯开诺点头，两人到外面去走走。 关伟宁见到时来新是真心的高兴，接到时来新的电话就知道盼望的转机到了。 当下他把瑙越和吉盛堂的现状向时来新大致讲述一番。 现在吉盛堂的管理架构和时来新主理时期相比变化颇大。原来堂口是个领头的角色，在它的主导下才建立起互助会和互助基金会，资金、物资、物流、人手都由吉盛堂统一支配。 时来新离开后，继任者将整个组织重建。首先是脱离统工部分局的领导，自成一个体系，另起炉灶，将互助会作为整个体系的核心，其它的机构都围绕互助会运转。 在这个过程里，吉盛堂就被降格，由主变辅，还被剥离了一些部门，重要性大减，原先的领导层随之边缘化，吉盛堂也逐渐还原成一个地方帮派。 这些不太愉快的枝节，当着许多人的面，关伟宁不便多提，约略带过。 总体上来说，互助会的发展还是很迅猛的，在浩特列岛的局面已经打开，各国都有昆昊裔组织加入进来，滚雪球般实力不断加强，影响力与日俱增，成为浩特列岛政经领域不可忽视的一支新生力量。 昆北借着这张网络将影响力投射到浩特诸国，域内各国广泛存在的反昆昊势力遭到迎头痛击，昆昊裔的生存状况得到改善。 时来新脱离后不在局中，对此不方便多言，他也不清楚继任者的改革措施到底是否算成功的关键因素，客观评价，创建互助会这步棋是成功了的，其影响也将相当深远。 不过继任者比时来新这位创建者要高光得多是事实，关伟宁和温健林一众开荒牛感到失落也正常。 功过得失交给历史去评价吧，时来新不想为此牵扯精力，现在他只想让旧部们有一个适当的安排就好。 其实细分析下来温建林处境是最尴尬的，他本属于统工部，受伤面临退役，来到吉盛堂后又被改制，成为孤儿一般的状态，生出去意也正常。 冯开诺和温建林聊完，两人说笑着回来，谈得应该还不错。 随后时来新把温、关二人叫到一个房间里，房间中央摆放着一摞的大箱子，他打开了其中一个，里面满满的现钞就露了出来，两人视觉上受到冲击，不禁都愣了。 “这里有五亿五千万艾币，”时来新让他们适应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们的贸易公司就靠这些钱做启动资金了。” 关伟宁莫名地有些兴奋：“绝对够了，互助会刚开始的时候也只有几个亿的资金，我们现在的起点不低。” “先别这么乐观，相对于我设想中的主营业务，这点资金可能还远远不够。”时来新先给两人泼了点冷水。 “什么业务要这么烧钱？”温建林奇道。 “首先，我们这个公司做的不是普通生意，不做大宗商品，也不做大众消费品，因为这方面我们没有任何优势，我们只做特殊的货物，比如说和战争有关的。”对于贸易公司的核心业务时来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因为我们背靠着昆北。你们也许不知道，昆北有着几乎是世界上门类最齐全的军工生产企业，可以生产出所有军需用品，这些企业如果满负荷运转，其产能可以排在世界前列。”因为昆北特殊的国际地位，生存环境恶劣，很多产品不能依靠外部的输入，只能靠自力更生，因此造就了非常雄厚的军工生产能力。 “但这样也带来一些问题，开工率不足，生产能力被空置，军工企业负债过重。也就是说，需要找到能消化这些产能的市场。”时来新是做过一些调查的，这些认知并非凭空得来。 “当然军品生意不是跟谁都可以做的，挑选目标客户非常重要，我们只要找准对象，就可以充当其中的桥梁。”世界上有许多国家和地区与昆北并非敌对，昆北受制于斗争环境不能直接与之交易，这就为时来新的构想留下了想象的空间。 第653章 军贸 时来新在“王冠美钻号”上思考过这些问题，还专门找何其盛谈过，何其盛觉得可行，只要销售对象不是敌对国家，还答应帮忙解决部分货源。 何其盛是大统领身边的人，他的支持就表明这种做法并不违背昆北的原则，甚至还在某种程度上乐见其成。 “其实昆北军品包括的范围也很广，除了敏感的军火以外，也有车辆、防护装备、医疗器械、军粮、野外生存用品等不那么敏感的品类，你们可以参照市场的需求进行调整。” “具体去开发的市场，除了浩特列岛以外，我们还可以去沙漠产油地区去试试，那边比较乱，去之前要预先做好安保。” “我们这家公司可是有狙击之神的股份，有敢赖账使坏的人，看他们能不能保得住性命。” 听到这话，温健林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有了狙击之神坐镇，简直是上了一道护身符，做这种敏感的生意最合适不过。” 关伟宁问道：“对了，咱们这公司取什么名字？” 时来新考虑了一下：“就叫神辉好了。”时来新能够有今天说到底靠的是神的遗泽，但在外界看来会被理解成与狙击之神的关系。 “神辉国际贸易，好听。”温健林很赞赏。 “注册地就安排在瑙越，这笔现金怎么弄过去，你们有想法吗？”杰捷西兰实行低税率，本身就是个理想注册地。 “我有个想法，柯南这边盛产大米，浩特现在动乱打仗，粮食缺口很大，这笔钱全换成大米，除去物流费用，运回去还能赚点。”关伟宁在做生意方面办法特别多。 “好，就这么办。”时来新觉得不错。 “采购和安排运输需要时间，人手也不够，我赶紧从瑙越那边调人过来。”关伟宁说道。 “不愿意继续呆在吉盛堂的人员可以调过来，考察一下，前提要可靠。” 时来新看一眼温建林，继续道：“生意方面的事情老关你多看着点，此外办这家公司是因为我还有点自己的事情要安排，建林你来负责。” 关伟宁和温健林两人点头领命，这场宾主关系算是正式确立。 时来新放出自己压轴的构想：“军需品的生意不定能干多少年，我们从中所得的利润要进行再投资。” “浩特列岛现在处于混乱期，资产价格处于极低位，本土资本正在肆意收割，挤走外来资本后重新分配财富，我们可以趁机逆流而上，不让他们独吞。” “我们逐步把利润投入到优质企业、核心资产上，具体标的你们看着办。”浩特列岛数十年的一个轮回，其实也可以看作是本土资本的反攻倒算，牢牢占住一定的份额，若非如此，其势力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还有，我们搞企业就按商业规则办事，资金调配有问题的就找裴重名，贷款方面的事情他可以基本搞定。”时来新不担心资金方面的问题，也跟裴重名打过招呼，在投资计划上，互助基金会的人也会给他面子能帮上不少忙。 几个人一番沟通，就把神辉国际今后几年的主要发展方向定了下来，效率很高。 接下来几天最忙的人变成了关伟宁和温建林，他们在柯南首都租了个临时办公室，开始大米的采购工作，瑙越的团队很快到位，分工进行商务洽谈和物流的组织安排。 第一批大米很快就安排付运，买家已经提前找好，毕竟浩特列岛地区正处于粮食短缺的状态，不愁销路。 返回南昊的船也很快买到手，一艘二手货轮，比那艘损坏的船小一些，倒是船员需要花些时间聘请。 在时来新几人抵达柯南的第四天，就做好了动身前往南昊的准备。 …… 南昊联邦最近接连出了几个大新闻，涉及到了相当劲爆的内幕，而且是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 首先是贺连科突然被爆了黑料。 原来这位商界巨子在他职业生涯里有一段极不光彩的历史。 联邦曾发生过一起影响非常大的金融诈骗案，主犯叫霍普西，被称为霍氏骗局。 这种骗局以极高的利息收入吸引那些追求高收入的资金入局，其实质是借新债还旧债，所有盈利都是虚构的，作案时间长达二十多年，受骗的民众上万人，涉及资金超过五百亿。 贺连科在那个时期为霍普西工作过，时间长达七八年，还成为主要干将，在那里赚得了第一桶金，于事发前离开霍氏自己创业。后来有不少为霍氏工作过的人牵涉到案中，而他却幸运地置身事外，没有受到清算。 这宗秘闻被有心人发布在网络上，还列举了一些证据，被非常快地传播开，成为排名第一的热搜。 事件爆发后，贺连科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辟谣，看来他为霍氏工作过的事情是真的，其苦心建立的形象瞬间崩塌，本来支持他的民众迅速转向。 不单如此，还有更多的人要求警方介入，调查传闻的真实性，如果被坐实，贺连科选举要黄，还可能因此惹上官司。 对手受到沉重打击，本来对夏成功来说是件大好事，有些人还在怀疑这次爆料行动可能就是他的团队策划的。 一时间候选人夏成功一骑绝尘，没有了对手，成为最有希望的人选。 可是夏成功团队只开心了一个星期，网上又出现了关于他的黑料。 夏成功曾经在商务部工作过，期间他对一位女下属产生兴趣，并多次骚扰过她。女下属不堪其扰，曾经向有关部门投诉过，但没有结果，她只有辞职回家。 但这事并没有完，爆料人称，夏成功后来追上了门，强迫这位女性做了不愿意做的事情，还因此而怀孕。 她被送去黑诊所，后来又被送到国外，然后又离奇死于一宗车祸。 夏成功立刻站出来否认此事，还说要诉诸法律。但网上又发出来证据，证实当年那女下属对他的投诉确有其事。 网络再次引爆，因为夏成功起码是说谎了，让人们非常反感，造成声望大幅下跌。 两位热门相继落马，本来在两人身后的冼雄马上变得炙手可热。 第654章 欲来 秦都红杉基地上空，天空阴沉，山雨欲来，有一架直升飞机缓缓降落。 联邦调查局局长范世冠此刻就在飞机上，他透过舱门上的透明玻璃看向窗外，熟悉的基地地貌映入眼帘。 他了解这里的每一幢建筑，因为基地从规划到一砖一瓦的建设，他都全程参与。 不过当年跟他一起共事的伙伴们还剩下多少？ 不多了啊，这些年先后离世的下属可以列出长长的名单。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一张张脸孔。他们有的是在执行任务当中没的，有的是他亲自下命令杀的，还有一部分，是那个人杀的。 就发生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而且都是他比较看好的一批下属，能力出众年富力强，戈战夫、刑边锋、徐欢…… 联邦调查局的下一套梯队就这样被杀绝了，真是痛彻心扉啊！ 飞机稳稳着陆，护卫拉开舱门，头顶上螺旋桨“轰隆隆”的噪音极其吵耳，打断了他的思绪。 该把注意力放回到正事上了。他才从“巨柳营”总统办公室回来，寇伟宽有事急召他去面议。 最近发生了不少寇伟宽担心的事情。 在刚刚过去的两个星期里，贺连科、夏成功相继被爆出重量级黑料，迅速被舆论抛弃。 最新的一次调查表明，三方面的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冼雄受益于对手的翻车，成为大热。多年的格局，很可能被打破。 这对联邦来说，无疑是一次地震，政客们知道南昊联邦很可能要变天了。 既得利益者们不可能坐视这一切发生，一股暗流涌起，有许多势力在试图阻止冼雄的势头。 范世冠对于形势的急剧变化当然了解，而且是极少数知道缘由的人之一。 他知道，贺连科和夏成功的黑料原本被联邦调查局所掌握，那次严重的柯岁寒泄密事件，使这些秘密被昆北知晓。 今天轰轰烈烈的爆料运动，背后就有着昆北的影子。 这个哑巴亏范世冠还真得要自己咽下去，他不可能把泄密事件声张出去。柯岁寒他亲手开枪灭了口，而负责调查柯岁寒的王之风与若干办案人员，他们只知道泄密，却不知道究竟泄的什么密，可以暂时放放。 就让这件事情湮灭在无声中吧。 昆北的胃口好大，居然在影响南昊的各个层面，引导局势向对其有利的方向发展。 寇伟宽早前就向他表示过对此的担心，结果不幸而言中，今天召范世冠过去问对，就是下了决心要戡乱，让局势发展回到既有的道路上。 范世冠给出的建议是打一场舆论战，通过互联网和媒体控制言论，有关部门站出来正面辟谣，保住两个人的前途。 前者其实已经在做，但官方对此事的背书尚没有实行，只要寇伟宽点头就都不是问题。 这些其实不用范世冠的建议，寇伟宽本就了然于胸，着急要见他，其实是有重要的指令当面向他下达。 范世冠对寇伟宽说的那番话记得很清楚。 “好些年过去，大家都忘记了历史上的陈家是何等显赫强大，被他们数十年的老实表现蒙住了眼睛。今天的陈家异乎寻常，冼雄背后的支持者就是他们，能够把两党候选人逼到这个地步的，只有他们。”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在今天发难，陈家突然不甘寂寞，他们看到了什么。幸好我们当中还有一批人时刻在盯住陈家，警惕他们再度试图影响南昊。” “既然当年花那样大的精力削弱陈家，那今天就把这项工作进行到底，彻底把这个毒瘤清除掉。” “我们已经在酝酿一个行动，参加的人有很多，你的联邦调查局也需要提供帮助。” 范世冠知道这就是大势，真正主宰这个国家的人下了决心，那就没有任何人和势力可以阻挡。 他知道正在秘密策划的是一项何等惊人的行动，他只是其中一颗棋子而已，而且他没有说“不”的权力。 陈家真如表面那般孱弱吗？肯定不是，陈家在示弱而已，他们真正的实力还深埋在伪装之下。 是什么促使陈家要这个时候跳出来？范世冠也想不通，但他知道陈家确实为他顶了缸。 回到办公室，王之风就来了，他带来了一个新消息。 “局长，艾瑞肯那边有结果了。王冠美钻号邮轮上面的嫌疑人的确就是时来新，他们立刻采取了行动，只是……” “唔？” “向我提供消息的人有点语焉不详，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总之就是行动失败了。接着我又收到消息，邮轮遭到了海盗的袭击，失去动力，现在正靠着拖船返回港口。”王之风和凯森联系最多，一直都在询问他关于抓捕时来新的行动状况，可惜凯森很不配合，只模糊告诉他一个结果，其它的都不肯说。 “哦，我倒是收到一个未经证实的情报，两天前，有一艘艾瑞肯的驱逐舰在柯南外海沉没。”结合王之风的消息，范世冠把两者合在一起，倒是能看到一些端倪，难道在柯南外海发生了一场海战？ “在海上他也这么强？能把驱逐舰都弄沉一艘，怎么可能，那是海盗干的？海盗这么厉害啦？”王之风越来越想不明白。 “好了，时来新的事情暂时先放到一边，今天我找你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范世冠边说边看着王之风的脸，似乎要从他脸上挖出一些内心所想。 “纪律纠察委员会的人来找我，告诉我一些事情是关于你的。” 王之风听到纪律纠察委员会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慌张，表情上带点“果然如此”的意味。 范世冠继续说道：“他们提到你在隆江军区时的一些违纪事实，其一，是你从库房里领走了大批的高爆弹药，够把一座山炸掉的，却查不到用在哪里。” “其二，你经手的一笔经费不翼而飞了，你在离开交接的时候没有提起。” “这些事情都够给你定一个贪污罪名的，你有什么解释？” 第655章 静安 离宁越的东郊公墓园北面六公里左右的地方，是一座小山坡，叫紫云坡，座北朝南，绿植遍布，有相当好的视野，这里修建着一个私人墓园，名叫静安墓园。 由于环境静好，价格适中，这处地方被许多宁越的中产视为理想阴宅所在。 开发静安墓园的地产商颇有眼光，没几年就将所持位置售罄，大赚了一笔。 墓园都一个样子，平常少见一个人影，只有清明时分比较热闹。静安墓园面积不大，只雇请了一位守墓人，足够维持日常打理。 其实守墓人并不好请，普通人连来到墓园呆着都有点不自在，而守墓人则是全年无休，住在墓园的一个角落里，不管白天黑夜，独自面对一排排的墓碑，想起来都有些瘆人。更别提常年一个人独处，会闷出一些心理疾患来。 因此守墓人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静安墓园的守墓人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这个年纪在守墓人里面算是年轻的，因为只有上点年纪的人才耐得住寂寞。 他叫陆伟国，干这份工作已经有两年了。 守墓人的日常简单枯燥，七百个日夜里他每天都是扫落叶，修剪植物杂草，经常几天不见一个人，一个月不说一句话。在没干守墓人工作前，他根本想不到自己能在这种状态熬这许久。 他原本是混社团的，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有回因为运气不好，严重伤人被抓了起来，本来会被重判，但幸好老板面子大将他捞了出来。 老板算起来是陆伟国的远房亲戚，八杠子打不着那种，两人甚至都没见过面。为救陆伟国，他的家人想尽办法之余，抱着一丝希望求到了老板那儿，意外的是老板答应了，条件是陆伟国出去后为其工作。 那当然好，免掉牢狱之灾，还能得到一份工作，陆伟国出来后立马上班。 老板把他带到了静安墓园，那时候墓园在施工，到了收尾阶段。两人来到一座墓碑面前，陆伟国看到上面的字，“爱女白文慧之墓”。 “你的任务就是看着这个墓，等一个人来。” 老板给他交代了这个简单的工作，简单到一句话就够了。 七百个日夜过去，陆伟国每天都在等，不管手上在干什么事情，注意力都在那块墓碑的位置。 他咬牙耐住寂寞，不管白天黑夜，只要有空就会去看一看。 他的房间在墓园的一个角落里，陈设简陋，勉强满足生活所需而已，里面最多的是一个人的照片，照片放大了，挂得到处都是。 连房间里唯一有点现代气息的电脑，点开后也还是关于那人的视频。 陆伟国天天看，把这个人的样貌都刻在脑子里了，直到他就算化成灰都认得。 陆伟国熬的很辛苦，虽然活儿轻松，有两份收入，他还是希望尽快结束这个任务。 刚开始那几个月，他都有点神经质了，整天就惦挂着那个位置，仿佛那人在下一秒就会出现在墓碑前，但每次他都失望，他快要疯掉。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每周给老板的报告成了他唯一与外界的联系。 第一周，无事。第二周，无事。第三周…… 在渡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后，将一切都适应、看淡、麻木，他才不急不躁地继续过自己的日子，人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 他试着给自己找点有意思的事做，这样就不用每天像架机器一样转动。 首先他去查了那个名字刻在墓碑上的女人。 接着他又去查了那个他要等的人。 结果他被自己得回来的信息吓了一跳，电影都不敢这么拍，太不可思议了。那个冬天发生在宁越的事情，原来有这么多的内幕，就像连续剧，让他兴奋地追看下去。 而且他兴奋地意识到，原本他是旁观者，现在变成参与者了，心中产生一种期待，想见见那个传说中的人，好好看看他，然后再…… 这种期待随着时间过去没有消减，反而越加强烈，支撑着他将这平淡无聊的日子过下去。 那女人的墓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来，他就见过几次。那是一对老年夫妇，都坐着轮椅，由旁人开车送到山下，再劳师动众地从山脚抬上来，因为上山的路只有石阶，中途得要换人接力才行。 看得出来这两位老人被照顾得不错，出行总有一些人陪着，有一位像管家又像律师的人每次都来，为他们打点一切。 两位老人在墓碑前要坐很久，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似乎认为墓中的人能听得到。 陆伟国好奇，试过走到附近，装作在锄草的样子来偷听，那含混不清的说叨里只是在拉家常，里面经常提到一个名字叫“小雪”。 恰巧陆伟国对故事背景有过了解，知道这个小雪就是女人的女儿，这小女孩当时在宁越一所军医院里，围绕她的安危发生的斗争，竟使得整个城市都动荡不安。 如果那女孩也来，墓碑前就该有三个轮椅了，那人真是灾星，连累身边的人都忒惨。 陆伟国忽然又希望那人不要来了，不然这安生日子还过得下去么？ …… 从静安墓园看向北面，直线距离六百公里的地方，有一座镇子叫离马镇。 说是一个镇子，但其规模却比得上一座小城市，市面热闹，酒店、饭馆、酒吧、桑拿浴池随处可见，而且生意都还不错。 这番繁荣气象其实得益于附近隆江军区的驻军，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处有聚集的商业网点，军人休沐其实没有多少选择，都集中到了离马镇来消费。 第六集团军特战营的营长申思今天轮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仍旧打算到离马镇去嗨皮，隔段时间不去喝几杯吼两嗓子，就浑身不自在。 他带上了营中的几位手下，一行共六人，开着军用越野车往离马镇跑。 他们都计划好了，直接先去ktv，开一间包房，那里可以自助餐唱歌一条龙，先填饱肚子，然后喝酒唱歌。 唱够了喝足了，就去洗浴中心洗澡。有一家洗浴中心刚开，技师手艺不错，大伙儿泡过澡就去按摩，然后在洗浴中心舒服的沙发上睡一夜。 睡到明天中午，起身后去吃麻辣火锅，下午看场电影，晚饭后再去迪厅发泄发泄，深夜一点前回到军营就行，不会耽误第二天早上的早操。 第656章 提审 同行而来的五名特战队员都是营里面的士兵，素质百里挑一，都有一副好身手，各项考核优秀，经常跟着申思出任务，算是他的铁杆手下，在轮休时如无意外，一伙人都聚在一起。 到ktv一看，生意火爆，来往的大多是军人身份，就算有些人没穿军服，身上散发的气质，彼此看上一眼心里就有数。 军人平常被纪律约束，一切都要循规蹈矩，一但放松下来挺疯的，在去包间的走道上，各处传出来狼吼般的歌声此起彼伏。 大家没敢要高度数的酒，纪律还是要的，只喝啤酒，跟别处地方不同，离马镇的啤酒都是大瓶装的，军人觉得罐装的太小气，对着大瓶吹才过瘾。 才坐下没多久，申思面前酒桌上就摆满了吃食，每盘还垒得老高，没办法，手下人在食量上都处于虎狼之年。 吃吃喝喝三个小时后，申思上了一趟厕所，洗把脸冷静一下，然后慢慢走回包间。 走进包间一看，不禁愣住，歌声停下来了，五个手下在沙发上东倒西歪，好像都睡着了，一个陌生人坐在正中间。 那人身穿平常服饰，身材雄壮，坐在那里也显得比别人高。 不对劲！申思习惯性地去摸腰间的枪，却摸了个空，今天没带。 那陌生人只是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像只雄狮看着猎物。 多年锻炼出来的直觉告诉申思，人不好惹，就凭他一个人就摆平了包间里面的五名手下，自己在外面觉察不到一点动静。 退！他迅速冷静下来，并瞬间做出了最正确的决断。 “敌袭！”申思厉喝一声，有点音攻的效果，既示警又能震慑一下敌人，身体却是返身向包间门扑去。 此刻ktv到处在鬼哭狼嚎，申思那点响动一点作用没有。 就在他手伸到门把手上时，突然后脖子一紧，被一股巨力往回拽，他在惊惶中身体离开了包间门。 然后他觉得身体处于凌空状态，“砰”，他仰躺到地上，脑袋磕的好疼，眼睛里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从他的角度看上去，那人伟岸得像一个巨人。 申思本身也是技击高手，此刻却兴不起一点对抗的心思，对手太强，他在其面前就如一只弱鸡，这辈子自他懂事起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申思是吧，”那人蹲下来，俯视着脚下的军官，“接下来你可要好好合作哦。” 申思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桌上台灯的光线罩着他的脸，眯缝了眼睛才勉强看见灯后面坐着两个人影。 他手被反绑着，双腿岔开各被绑在两只凳脚上，胸腰处有绳子和靠背捆在一起，要动一下都很困难。 两个人影一个是时来新另一个是冯开诺。 六名军人是时来新一个人进ktv撂倒的，虽然人多眼杂，时来新还就是大大方方把人逐一背出来的，别人看到还以为他在送醉鬼回家。 主审的是冯开诺，时来新充当助手。 冯开诺观察着申思，说道：“先揍一顿再问，看他的样子就是欠揍，等他扛不住再问。” 对于揍人时来新有经验，而且他熟悉人体的经络，知道攻击哪处穴位人最难熬，劲不用大，人就会痛不欲生。 时来新走上前，就“轻轻”戳了十几下，申思就受不了，大声呻吟着。 “尽管大声喊，有人能听到算我输。”冯开诺对申思的心思洞若观火。 时来新摆弄了几分钟，手法更加纯熟，让申思死去活来，最终忍不住告饶。 “别打了，想知道什么我说就是。” “上个月六号，你执行了一个行动，你将这个行动的详细说来，好好交代，别自己找不自在。” 冯开诺作为老手，审问手段有很多。申思这种一看就是比较难啃的骨头，就已经有所准备，要花上不少功夫。 但时来新的手法很奇怪，几下子点穴就能把人折磨成这样，倒真是想不到。 “你们是昆北的人！”申思这时醒悟道。 时来新给了他一个耳光：“问你话呢？” 申思好像特别害怕时来新：“别、别动手，我说。” “上月六号我们是出了一次任务，去的是丹阳……” “不老实，动手！”冯开诺一拍桌子。 “别……” 时来新对准几个反应最大的穴位狠狠戳下去，把申思痛得要窒息。 “我受不了了，我说，我说，我们去的是十里坡……” …… 审问的地方是离马镇五公里外的一处废弃仓库，由统工部潜伏在隆江军区的特工提供。 偷渡回南昊联邦后，时来新、何其盛、冯开诺三人一路顺当，来到隆江军区附近。 这里是冯开诺的老根据地了，很快联系上潜伏下来的特工，人员方面冯开诺还都认识。 通过潜伏特工，他们获得了这里驻军的情况。 主要的目标是第六集团军，三人在邮轮上就商量好了行动方案，圈定在特战营身上。 隆江军区的潜伏特工们渗透工作进行了多年，在主要驻军当中都安排了眼线，第六集团军的特战营也有点名气，很快就获得了有关情报。 冯开诺分析过情报，认为关键人物应该是营长申思，他是第六集团军司令施君益的嫡系心腹。 关于申思的情报陆续送来，大家得知他在休息的时候喜欢去离马镇嗨皮，就认定了这个动手的地点。 在准确知道申思离开军营，和手下一起出发后，时来新就在镇上等着，同行的还有几名潜伏特工。 时来新告诉他们只需要搞清楚申思的去向，动手时他一个人去就行，见他如此自信，还搞得几名特工将信将疑。 结果让他们开了眼界，时来新独闯虎穴，在军人堆里以一敌六，全都拿下，还不惊动旁人。这个有些难度的行动在他手里变得很简单，手到擒来，特工们只需帮着运人就是。 审问两边同时进行，将申思和他的手下分开审，再将他们的口供进行印证。 这帮人虽然是纪律部队身强体壮，其实耐受力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基本上都招了。 冯开诺用一天时间把事件审了个清楚。 第657章 师长 上月六号，是隆江江水下面那条秘密通道的开启之日，潜艇把三名昆北特使送到南岸的十里坡。 在前一天，第六集团军特战营申思接到司令部命令，其实就是施君益本人亲自面授的，令申思带人去隆江支流之一的十里坡执行任务，对目标人物格杀勿论。 申思带着十几名手下在指定地点预先埋伏，等待目标人物的出现。 这次行动情报准确，指令清晰，申思带人在预定时间内等到了几名身份不明的男子，在那个荒郊野岭的地方，也不会弄错目标。 申思部一轮射击就把昆北几位使者击毙。 事后申思还带人把现场清理，遗体被沉入江水中。 冯开诺还特意将昆北使者的照片，给申思和那几名参加过行动的手下辨认，结果他们都准确认了出来。 此前的猜测被证实了，黑手确是施君益。同时也带来两个问题，其一，施君益是如何知道昆北方面派员前来及使命的，其二，秘密通道开启的准确时间和地点被准确掌握，是否说明通道已经不安全？ 冯开诺和时来新、何其盛一起进行分析，前者说明南昊在昆北内部的渗透比想象中要严重，不会只有联邦调查局一个部门，其它势力也有隐秘的布置，施君益有自己的一套渠道。 后者带来的问题也极严重。 “这条秘密通道还能信任吗？”时来新自己也使用过这条通道，因此了解其重要价值。 “我认为暂时不能使用了，除非经过清理。”冯开诺也有同感。 “我会建议干脆把这通道停下来，麻烦一大堆……或许以后就不需要了。”何其盛作为大统领的幕僚，他的建议会有相当重大的影响力。“而且我想立刻就展开报复行动，震慑那些两头捞好处的骑墙派。” 昆北在隆江军区也渗透了数十年，成果不少，策反收买了一批人，但随着时间推移，任何人都会有变化，该为这些人收收心了。 “我赞成。”冯开诺立即附议。 “我们此刻是将在外，我就临机决断了。小时，立即想办法将三十二师的师长古烈志解决掉。” 时来新一直都在倾听，何、冯两人话中的信息量非常大，当中涉及的秘密不能向他公开，关于这一点三人已经有默契。有些事情不能说，只能通知时来新相关的决定，原因不需要他知晓，就像对古烈志的格杀令。 时来新点头，他要杀的人没有能活下来的，何、冯两人有足够信心，有这样的队友的确省心。 “施君益这边该怎么处理？” 时来新问道。 “这人既然主动出击，表明立场，策反是不可能了，而且杀了我们的人，必须要摆上死亡名单。”冯开诺说道。 “就按我们原来商量的，施君益没有了价值，我们可以回过头来找他的对手，将策反董浩的工作摆上日程，施君益的人头也有些作用，可以帮助董浩下决心。”何其盛三言两语确定了方案。 …… 杀古烈志说难不难。 三十二师的驻地大家都知道，再加上潜伏特工们手里掌握着许多有关驻军的情报，而且都是随时更新。古烈志这位将近十年的部队主官，资料更是充分。 作为师长，古烈志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里，家也在军管区的家属楼里，一般来看他很少有离开军营的时候，身为军人出外应酬更是少之又少，要喝酒招待选择部队食堂就不错。 能够确定古烈志离开军营的机会，只是他每月到军管会开会的日子。 其实以泡影之能，时来新随时可在军营当中取古烈志性命，但他有所顾忌，因为这不合理，军营里根本没有狙击手出手的地方，一旦被聪明人怀疑上，泡影的秘密可能不保。 因为同样的理由他在红杉基地也没有取任何一位联邦调查局高层的性命，包括范世冠，昆北叛徒他也是等到其在外面才杀。 这是他给自己划的红线。 他炸掉“烈日号”在海里畅游的时候，水中太过安静，时间太长，他独自胡思乱想，思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自从获得泡影以来，两年时间里，他曾高频率使用泡影，在许多地方留下过破绽，有心人把所有现象摆在一起，就不难发现当中的不合理。 上回在邮轮上，冯开诺跟他提过这些，外界有不少猜测，逐渐在往超能玄幻方向靠，离真相已经很近。 冯开诺再三说不相信那些怪力乱神，但真的一点怀疑也没有吗？恐怕不一定。 至少时来新这次只身泅渡数十海里摆平一艘军舰，他们未必没有猜想。 知道一些，假装不知道，冯开诺的态度代表着昆北不少人的态度。 只要时来新为昆北效力，他的神奇能力为其所用，这种状态符合昆北的利益，说不定还会主动为他遮掩。 时来新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还能隐藏多久，如此谨小慎微还有没有必要。 如果自己足够强大，秘密泄露又如何？ 时来新突然无比渴望自己的强大。是啊，这两年时间虽然不长，总是忙这忙那，要报昆北的恩情，忽略了对实力的提升，有点舍本逐末了，况且自己强大起来，或许能帮上昆北更多的忙，总要比当一名特工作用大。 想通了此节，时来新不觉胸怀一畅，念头都要通达不少。 时来新在脑海里看着古烈志在军营里忙碌的画面，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明天古烈志不如期出外开会，就在军营里杀掉他。 时来新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像在呼应时来新的想法，第二天，古烈志决定要出门，去开军管会每月一次的例会。 承载他的军用越野车驶出营地，一前一后还有两辆车护卫着，他对自己的安保工作还是很重视的。 去军管会的这条路也相当安全，来往尽是军车，因为是驻军管理的大区域，基本上不会有外来民间的车辆，进来是要办手续的。 车是标准之上的作战车辆，加倍防护，防弹玻璃，加厚的车身钢板，特制轮胎，即使上战场也有很强的生存能力。长期使用表明，除非遇上反坦克导弹和地雷，这车基本不惧枪弹类的攻击。 因此古烈志从不担心自己在这个区域中的安全。 车行路上，他感到无聊，透过防弹玻璃看向外面的风景，他还有些嫌弃这玻璃，太厚，使得窗外的景物变形。 就在这时他眼里发现窗外的一个黑点，飞得极快，瞬间穿过玻璃来到眼前，他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师长座驾后面的那辆车看到了全过程，在行驶当中，师长所在的后车窗突然粉碎，接着所有的车窗玻璃都染上一层血污。 此刻大家才听到“雳喇”一声响，很特别，很脆。 第658章 董浩 三十二师师长古烈志被狙杀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军区，掀起轩然大波。 大家不记得军区历史上，有多久没出过这种恶性事件，反正多年来就听过这唯一一宗。百年和平，谋杀一位军人的事情都很少，何况还是一位师长。 军管会安全处接手这件案子，他们在事发二十分钟后抵达现场，并且预先启动了戒严措施，整片区域从即时起许进不许出，除非持有军管会的特别许可证。 勘察过现场，安全处的人确定是专业狙击手作案，并立刻在全区内全面盘查，对一切外来人员进行甄别。 安全处归军管会秘书长董浩直接领导，他是第一时间被惊动的军区高层，师长属于高级军官，军管会与参谋部的主要领导也陆续接到报告，纷纷打来电话询问。 其中当然也有施君益，在电话里装腔作势，话里话外责成安全处尽快破案，不然都别干了，回乡下种田。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恶心死个人。 董浩没搭理他，直接挂了电话。 他去了一趟案发地点，并不是说他有把握破案，他只是要表现出自己的重视。 古烈志死得很惨，整个脑袋没有了，鲜血脑浆溅得整个车厢都是，古烈志的随从仍然惊惶未定，见到高级领导也紧张，把过程说得很磕巴，董浩没耐烦听，自己拿起笔录看。 董浩就是玩儿枪出身的，知道狙击手厉害。车速六十多公里，军用越野车的车窗设计得特别小。 活动目标，时间窗口一闪而逝，起码一千五百米外，要准确击中里面的一颗脑袋，太难了，真是骇人听闻的枪法。 这种车辆董浩很熟悉，他自己的专车也是同样的一款，车窗是加强的防弹玻璃，一般的枪弹无法击穿，估计得是反器材枪， 凶手还背着这种枪，目标会很大，全区戒严是正确的，说不准还能截住他。虽然凶手事后可以弃枪，但他此前还是要背着的，那他的活动轨迹就不难查到。 安全处的人已经在查监控录像，估计得要花些时间。 董浩正准备走，三十二师的人来了，群情汹涌，围着出事的车子好一顿哭嚎。尤其是古烈志的副手，董浩都忘了他叫什么名字，几乎拽着董浩的手要跪下，声泪俱下，请领导务必关心此事，将凶手抓住，给师长报仇。 戏有些过了，两人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心里还不定怎么高兴，代理师长的任命很快就要发下去，运气好的，将来可以转正，跃上难度极高的一级。 古烈志属本土派系，从小兵做起，被提拔上军校，到今天这个位置很不容易，年龄也比较大了，再往上走很难。 师长干了多年，没了上进的动力，平常吃相就难看起来。上次同一派系的付标追剿昆北特工，穿过他的防区，愣是拦着要了不少好处，难怪传说中他就是…… 古烈志得罪了谁？ 董浩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凶手来自内部？不太像。谁都有几个不对盘的，古烈志那张嘴也得罪过一些人，但激烈到要杀人，不至于。 关键在于他和别人没有根本利益上的冲突。 那就是来自于外部，古烈志掌握着那条地下通道的传闻，董浩也是知道的。 通道出问题了。 回到办公室，董浩基本已经框定了自己的答案，但他绝不会对旁人说，因为那条通道的事情不可以碰。 在办公室他让安全处把这段时间的工作记录拿来，仔细翻看一遍。 卷宗里实际上没有多少东西，军区里治安很好，一年到头没有几个案子，有的也是鸡毛蒜皮。 不过上个月六号有不寻常的记录，十里坡有人听见了枪声，报告安全处，处里派人去看，结果没有有用的发现。但现场开过枪还是能看出来的，成为不大不小的一宗悬案。 十里坡就在古烈志的防区。 事情是对上了，董浩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八成与昆北有关。 让安全处的人去查吧，自己就不给出指导性的意见了，昆北的事情他不想管。 本来今天要开的军管会例会因为刺杀事件已经临时取消，常委会发出命令，要求所有高级军官都呆在自己的营地，不得外出，安保工作升级。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了，是参谋长韦光辉。 韦光辉长期不管事，连例会都来得不多，董浩和他之间交道也少，今天这事终于还是惊动了他。 “董秘书长，古烈志被刺杀的事情我听说了。”古烈志说起来也算是韦光辉的人，虽然不是嫡系，韦是本土派的代表人物。 “参谋长，我刚从现场回来，还在理着头绪。”董浩对这位参谋长很尊重，并不因为他佛系就敢轻忽。 “案情复杂吗？”韦光辉说话一向温和，不太像一位军人，反倒让董浩看不太清楚他的脾性。 “作案的是个高手，有这种枪法的人当世凤毛麟角，用得起这人，后面的势力不会简单。”董浩如实告之，直觉告诉他，在韦光辉面前少耍心眼。 “哦，这两年有位狙击手的名声很大，下面人叫他狙击之神的，和这可有关系。”韦光辉深居简出，却如此敏锐，要是有人当他真佛系，那是要吃大亏的。 “暂时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作案手法有相似的地方。”董浩觉得自己话说到这个地步到位了。 “好的，有新进展，请告知我，还有古烈志的后事有劳你了。” 案件的侦破，古烈志的后事，这些都是董浩的负责范围，谁叫他是秘书长，就是管杂事的。 放下电话没多久，又有电话进来，是他的夫人找他有事。 两天后是儿子的学校办成人礼，他身为父亲是要出席的，不然老婆孩子都要不高兴。 虽然刚发生刺杀案，外面风声紧，但适逢儿子这个重要的时刻，董浩还是决定去。 既然确定是昆北策划的刺杀，董浩也不担心他们会找上自己，毕竟他没有军权在手，是军管会最没有势力的高层，长期以来行事小心没有与各方结怨，敌对的人只有一个，而且众所周知。 学校在临江市，处于军区边上，几所军人子弟学校都在这里，军区的影响力可以覆盖到这里，安全没有问题。 第659章 策反 为了去参加儿子的成人礼，董浩特意多带了几名警卫，在学校举办典礼这天来到临江市。 因为身份特殊，他应校长的邀请，作为家长代表还在现场讲了几句话。 说完后下台，周围看看，家长们都是军区的下属军官，他再在现场呆着大家都不自在，于是就先告辞出来，小儿子跟老婆还要留下来和同学拍照留念。 董浩带着人先到饭店，待会全家在这里汇合然后吃饭。 时间还早，董浩一个人在包间里喝着茶，警卫们则在门外守候。 闲着没事，他拿出文件来看，翻了几页，门开了，他抬头一看，有两位中年男子一前一后走进来。 这两人董浩从来没见过，却不见他的警卫员进来，他不禁愕然。 “董先生，冒昧打扰了，请不要担心，我们没有恶意。”说话的是何其盛。 董浩不是一般人，反应也很快，意识到外面也许已经出事，压下心里的惊惧，声音依然平稳：“你们是……” “我叫何其盛，来自昆北，在大统领府任职。”何其盛态度很和善，微笑着就像在跟一位朋友说话。 “你们的到来，让我很意外，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三言两语间董浩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局面并不由自己掌控。 何其盛和身边的冯开诺在董浩面前坐下，然后继续说道：“昆北和南昊本就是一家，虽然分开百年，但最终一定会相向而行，相信在隆江军区的高级将领里面也有不少人持这个看法，今天来，我就是邀请董先生为民族的融合一起出一把力。” 董浩也彻底冷静下来，眉头轻皱说道：“何先生，我是一名军人，从不涉及政治，只知道服从命令，如果哪天上面下命令说打开大门迎接昆北的大军到来，我会毫不犹豫，立即从命。只是在没有这个命令之前，我依然守土有责，尽一个军人的本分。” “董先生，你可要知道，你说的所谓上面都是些什么人？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尸位素餐，活脱脱就是一群蛀虫，为他们效力值得么。而且，他们何德何能，代表人民，别开玩笑了。”何其盛从不认为凭几句话可以将对方说动。 他朝冯开诺一点头，后者从公文包里拿出几份文件，递到董浩的面前。 董浩面露不解，还是接过去，低头细细看来。 他的表情开始是迷惑，然后变成惊讶，越看越是认真，还带着点急不可耐，翻动纸页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何、冯二人也不打扰他，静静地在一旁等待。 董浩脸色越来越凝重，圆睁的眼睛有些泛红，还伸手把脖子上的纽扣解开。 到后来董浩已顾不得形象，鼻孔喘着粗气，顺手拿起茶杯灌了一口，放下时还打翻了。 文件看完，董浩一拍桌子：“施君益，我和你不死不休！” 文件都是联邦调查局的存档关于其妹死亡案的调查资料，都是硬核的第一手资料，证据证人确凿，容不得董浩不信。 “董先生，这个案子被压下来多年，背后是有人不想你知道真相，运用手里的权力掩盖住，能量很大，这也就是你说的上面。” “我不在局中，所以我才看得更清楚，这个南昊政体从根子上已经烂掉，掌权者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有多少人在权位上狠捞好处，退下来后换个地方享受生活，国家、法律、正义在其眼里什么都不是。” “董先生，我知道你很气愤，但我要提醒你，你面对的是一个利益集团，如果让他们知道你获得了真相，都不要谈你为妹报仇，搞不好他们要先对你出手。这就是你要面对的局面。” “何先生，感谢你们交给我这些文件，要不然我还一直蒙在鼓里，你们的来意我猜得到，只是我现在心情有些乱，容我好好考虑一下，好吗？”董浩如同刚打完一场仗，看得出其内心正进行着拉扯。 “东西交给你了，我们今天来的使命也达成，这个时候我们就不多打搅，请记住，昆北的大门会一直向你敞开。”何其盛也爽快，欲速则不达，不打算再说服董浩，给他一个考虑的空间。 话说完，何其盛和冯开诺就离开了包间，走的干净利落。 待两人出门，董浩才露出一脸的疲倦，扶着额头闭目一阵，才站起身，开门看向门外，只见他的五名警卫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武器都还在身上，也没有见血。 董浩弄醒了其中一位，这名警卫醒过来后，看看四周，惊异莫名：“我，我这是怎么……” “出什么事了？”董浩也是满脑子疑问。 警卫缓过来，才惊魂未定地说道：“敌人只有一个人，他、他不是人……” “究竟发生了什么？”董浩皱眉，不满手下的语无伦次，追问一句。 “我们就守在这，突然来了一个男人，就像瞬间移动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动作快到我们反应不过来，随便蹭一下就倒下一个人，可能也就是几秒钟，就轮到我，我任何动作都来不及做，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这人太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简直不是人！” 警卫越想越害怕，浑身颤抖起来。 …… 古烈志狙杀案发生后的第三天，军区上下才从一片凌乱中走出来。戒严也被取消，安全处一无所获，那位狙击手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既找不到他如何进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样事后消失的。 查不到也没办法，正常的秩序还是得要恢复。 期间，安全处受到巨大的压力，已经几天不眠不休，还是一点头绪没有，安全处处长被撤了职。 其直接领导军管会秘书长董浩这两天像吃了火药，调来部队在军区内外进行了大搜查，安全处处长被撤职的命令就是他下的。 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军管会决定恢复正常，马上召开已经延期几天的例会，如果再耽搁，为了一名狙击手连正常运作都维持不下去，更加丢人。 第660章 仇家 军管会的会议大厅在军管会大楼的正对面，是一座三层楼高的专用会议中心。 一楼是大礼堂，可以容纳一千多人同时开会，军管会例会在二楼的会议厅召开，与会的都是军区的高层和高级别军官。 会议中心前面有个大型广场，此时作停车场用，参加会议的军官陆续到来，已经有数十辆军用车辆整齐停好。 董浩的办公室就在军管会大楼，因此在会议正式开始前的十五分钟，他才从办公室出来，下楼往会议中心走去。 穿过广场，走上会议中心大门前的台阶，这里早已站立一排的卫兵，荷枪实弹，不单在此处，今天整个军管会办公区都是守卫森严，巡逻的小分队更是散布在前来军管会的各主要路段上。 这些加强安保的布置都是董浩吩咐的。前天在饭店被昆北的人找上门来，身边的警卫一点派不上用场，那命不由己的危机让他心有余悸，他可不想再出那样的意外。 因此安保手段不光是做给别人看，也是让自己能安心。 提早来的那些军官都习惯性地先不进会场，在大门外面的门廊站一会儿，互相招呼聊两句，打听消息，联络感情。 大家都默守着潜规则，军阶越低的来得越早，军管会的几位巨头更是踩着点来，董浩由于是秘书长，负责会议的组织，因此才会提早一些。 董浩快步走到门廊，有几十位军官已经站在这里，见到他都纷纷立正敬礼。 董浩脸上挂上点微笑，朝着大家挥挥手算是回礼，这时有一位军官走到面前，是三十二师副师长，古烈志的副手，来找他估计是汇报古烈志的后事，董浩应付了几句，让他会后到办公室再说。 正要抬脚进大门，突然听到有人在说：“真正的凶手抓不到，摆这么多的人在这里有个什么用，给自己壮胆吗？安全处能不能干点正事，实在找不到办法让你们老大多出出主意，他不是最在行这个么？” 这声音董浩太熟悉了，也厌恶到骨子里，施君益到了。 董浩心里的怒气在涌动，停下脚步不走了，转身面向施君益的来路。 施君益此前可能是没有看到董浩，刚才话里话外在揶揄的正主出现在面前，施君益完全没有一点尴尬，好整以暇地看一眼对方：“哟，董秘书长，请问古烈志的案子破了没有？我们还等着结果呢，不然晚上都睡不安稳。” 两人之间有很深的矛盾众所周知，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军官们大多躲远一点，被误会站了哪位的队就不好。 “施副参谋长，我刚才还在奇怪，哪个无聊到这种程度，还没开会呢就这么嘴碎，不如留着到会上去说，一看是你，就明白了，参谋部其实是贵夫人在做主，你哪有什么事做？闲的。” 施君益的夫人大有来头，他有点惧内大家都知道。 四下里的军官们听在耳里，心中一凛，觉得今天两人的斗嘴和往常不同，有点火药味在里头。 在众人面前被揭疮疤，施君益老脸微红，心中恼怒，走到董浩面前，故意压低声音，大概只有董浩听得到：“我可管着整整一个集团军，我闲着是我的本事，不像你整天忙的像个孙子，其实屁都不是！” 董浩的脸色登时变了，施君益提起的其实是他的奇耻大辱，被其夺去集团军司令的事情。 看着面前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心里想起妹妹的死，极可能是这人下的手，心里怒火腾起再也压不住，挥起拳头，一拳打在施君益的脸上，后者怎都想不到对方不顾身份地动手，毫无防备之下，被打得身体歪到一边，一连后退几步，差点跌倒。 几名军官过去扶他一下，他抚脸等疼晕的劲过去，咬着牙恶狠狠地向着董浩说：“敢打我，现在长本事啦，老子今天要教训教训你。” 说完冲上前去用脚就去踹董浩，施君益比董浩高半个头，两人还是兄弟时，董浩对练总打不过他，因此施君益拿他当盘菜而已。 董浩也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撕破脸就干一仗，和施君益扭打在一块。 军管会两位巨头打架，苦了身边的一众军官，劝不了拦也不是，看热闹的更多。 两人拳来脚往一阵，董浩块头小力气上吃亏，被一脚踢倒在地，捂着肚子一下起不来。 施君益出了一口恶气，站在门廊当中气势正盛，顾及到身份不想再打，开口准备要说几句狠话。 就在这个时候，施君益张嘴话音还没出口，他的脑袋忽然凭空消失了。 这个状况出现得太过突兀，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短时间内过载，无法接收完整个过程。 施君益的头没有了，门廊处出现一团血雾，脑浆、组织伴着鲜血四处溅开。 “雳喇”—— 一声硬脆的音爆传入各人耳中，直到这个时候在场的部分人才反应过来。 “敌袭……” “有刺客！” 反应快的马上找地方躲，都是军人受过训练，动作干脆利落，柱子后面、栏杆下面，立刻都躲了人，反应慢的这时也明白了，才动身去找藏的地方。 刚才还有点热闹的会议中心门前，现在一片肃静。一阵风吹来，把施君益无头尸体身上的衣服吹动。 董浩还在地上，才坐起来，因为离得近，身上不免染到些血迹。他愕然地看着面前地上的尸体，心情非常复杂，竟一时忘了找地方隐蔽。 …… 当董浩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 他疲累地坐下来，也顾不得那身有血迹的衣服，上面沾了不少黑红黑红的恶心东西。 虽然身体上累，但精神头不错，他挨着椅背转了半个圈，眼睛落到办公桌上那张老旧的全家福照片上，在某个春节全家吃了饭后拍的，上面有他的妹妹。 拿起照片，董浩有点哽咽：“老妹，你的仇今天报了。” 仇恨竟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了结，他想都想不到。 第661章 会议 回想三个小时前，施君益被狙杀的当口，董浩惊讶过后心中淌过一阵暗爽，这个多年的对头，害死妹妹的烂人当场往生，真是盼都盼不到的好事。 这几晚睡不着觉，一半是为了昆北的招揽，另一半就是在为如何解决施君益焦虑。 昆北的人跟自己见面后一直没有新的动作，似乎并不着急，但想不到今天抛出个石破天惊的大招，在隆江军区所有核心官员面前上演一场刺杀行动。 董浩第一回知道刺杀可以进行得如此轰动，如此堂而皇之和霸道。 昆北好大的手笔。董浩从一开始就断定是他们所为，只有他们才会有这样的动机和能力。 相信在场的军官们也会有同样的判断，只是都没有说出口而已。 当时董浩反应很快，爬起来就开始入戏，大声呼唤周围的卫兵立刻保护现场的军官们，其他人手对凶手进行搜捕，下令整个军区进入戒严状态，好像对施君益的死非常焦急和愤怒，仿佛不久前和死者打生打死的不是他。 闲下来后，董浩开始考虑昆北对他的招揽。此前他还想着如何糊弄过去，反正以后无论如何都不出军区就是，昆北再厉害也进不来找他。 今天见识到昆北的手段后，他知道此事已经容不得他拒绝，不光是他，军区的每一个重要人物，都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活在昆北的阴影下。 不是吗？开始是古烈志，接着是施君益，昆北势力予取予求的态势尽显。 狙杀施君益那杆枪，可以爆任何一个人的头，在其面前，是真正的众生平等。 在这种死亡威胁下，有多少人可以拒绝昆北？ 董浩想拒绝，通敌叛国可不是闹着玩，分分钟掉脑袋，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干这事。 但昆北可以让你立刻死。 董浩不认为昆北会手软，他们花了那么多精力，恩威并施，如果没有获得满意的结果，扣动扳机是必然的。 昆北方面还是有诚意的，董浩查过，那位何先生的确是昆北大统领府的幕僚，他用的是真实的身份跟自己打交道。 他甚至还要庆幸，昆北选择的是他，而不是施君益。 桌上电话响了，是军管会委员长石岩，他想临时召开一次常务会议，让董浩准备。 这次会议为了安全考虑，就安排在石岩的办公室里开，施君益死后剩下四位常务，其他两人董浩都通知到了。 一个小时后大家都来到石岩的办公室，董浩到的时候参谋长韦光辉已经在座，今天这位倒是来得快，副委员长谷饶最后才到。 照例是委员长石岩主持会议，他首先关心的当然是刺杀事件。 “大搜查到现在还在持续，鉴定专家正勘查现场，初步结论让人很费解。”董浩负责汇报调查进展。 “狙击手射击的方位，只可能是三千米开外的机要大楼楼顶，能够三千米外精准命中的狙击手简直匪夷所思，世界上还存在这种人物，据我所知，就算有也仅是凤毛麟角。” “机要大楼一直有严密的安保措施，其措施甚于我们军管会办公大楼，怎么会有人能混进去？在刺杀发生之后，很短的时间内我就下达了封锁和搜查的命令，却没有拦住这位狙击手，难道他会飞？” 谷饶这时候插了一句话：“这两年我听说出现了一位非常厉害的狙击手，外界称为狙击之神，付标和他对过，非常厉害，他的战例里面就有这种超远距离的狙击，说不好就是这个人。” 座中诸人都点头，大家听过狙击之神的传闻，军区情报部门还专门搜集过这人的资料，进行过研究。 “如果是狙击之神，这就牵扯上一名昆北间谍，叫时来新的，那么这起刺杀案基本可以断定是昆北所为。”董浩顺着谷饶的话推出判断。 “假设成立的话，就带来了两个问题，我们要怎么消除狙击之神的威胁，不解决这个人，我们恐怕连睡觉都要不安稳。”石岩开口说话了，“此外，难道就任由昆北在我们家里作威作福，没有反制的办法？” “面前的对手如果是时来新和狙击之神，要抓住他们很难，没有人成功过，前一段时间听说他们在秦都和联邦调查局对过，结果他们自由来去，范世冠一点办法没有。”接话的是谷饶，看来他对狙击之神和时来新是研究过的。 “你的意思是……”董浩有点不解。 “要对付时来新和狙击之神，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联邦调查局那帮人不是弱者，连艾瑞肯人也吃过瘪，我们并不比他们有优势。”谷饶这话有些伤自家脸面，但大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就此作罢？”董浩好像是在问自己。 “当然不是，防不住，但我们可以反击呀，把他们打疼了，也是一种反制。最近军区四周的昆北间谍相当活跃，有些露出了影迹，我们趁机可以端掉一部分。” “另外，我们也可以到昆北老窝去闹一场，总之我们不好过，他们也要付出代价！”谷饶本质上是好战分子，方案也激进。 董浩有些看不懂他，他真就意识不到昆北的现实威胁？敢跳出来跟昆北硬刚。 时来新和狙击之神这对组合是无解的，董浩不看好谷饶，但他要出头，没有理由阻止。 “就按老谷的意思办，你多操点心。”石岩很满意谷饶的表现，当即做了分工。 隆江军区有些家底，自建了一套情报系统，与联邦调查局相比侧重点不同，基本聚焦在昆北的战略重地，对夏城和主要的军事机构进行渗透，谷饶就是负责操盘者。 死道友不死贫道，董浩暗松口气。 “另外还有个急需解决的问题，就是施君益走后，第六集团军的领导问题，大家有什么看法？”石岩抛出另一个议题。 这才是会议最重要的部分，董浩的心也提了起来。 奇怪的是几人都没有说话，石岩等了一会儿才接着说：“既然大家没有什么想法，我来提一个人选，就让老董来代理如何。” 听到石岩的话，董浩眼睛都睁大了，他确实没有想到石岩会有这个提议。 本来按照通常做法，应该是让施君益的副手暂代一段时间，等上头另外任命。 如果让董浩代理第六集团军，将来很可能就转正了，董浩心头不由一片火热。 谷饶看了看几位同僚，没有做声，这是使管委会实力做大的举措，有了第六集团军，管委会实控的兵力就超过参谋部了，他没有理由反对。 “我同意。”一直没有说话的韦光辉开口了。 但他这句话在余者心中像敲响了一记洪钟。 第662章 请假 韦光辉怎会轻易同意？ 虽然从人数上看军管会占了绝对优势，但韦光辉有一票否决权，对于副参谋长、第六集团军司令的接任人选，连总参谋部都必须尊重他的意见，因为他才是隆江军区的柱石，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出其右。 可能连提出者石岩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办公室三个人都愕然地看着韦光辉，这种直接的反应都来不及掩饰。 “老董以前领导过集团军的工作，第六集团军里还有不少是老董的旧部，我相信他很快就可以上手。”得到韦光辉的再度肯定后，三人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才落到了实处。 三人反应不一，石岩沉吟着在重新反思自己有否错算，本来是试探的一步，反而正中对方下怀。 谷饶最松弛，他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军管会从此刻起在实力上盖过了参谋部。 董浩有些激动，他终于不是光杆司令了。自从接触昆北的人后，好事一件接着一件。 开完常务会议，董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兴奋的心情才释放出来，搓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手机响了，他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电话里传来何其盛的声音：“董先生，施君益的下场你还满意？” “哦，是何先生，贵方仗义出手，董某感激在心……” …… 董浩愿意合作并不出何其盛的意外，时来新的活儿干得太漂亮了，在隆江军区所有高层的面前上演一幕狙杀，完全不讲道理，效果可以说是震撼的，从此在他们心中埋下了对昆北的恐惧。 董浩为了表示诚意，还带来了见面礼，他提供了隆江军区准备对昆北间谍网动手的消息。 得到这个消息，冯开诺立刻命令潜伏在隆江军区的特工暂时转入地下蛰伏或撤离，待风声过后再进行活动。 何其盛还从其它渠道获悉董浩代理第六集团军司令的消息，而董浩自己却没有露出口风，说明他对昆北态度还是相当戒备。 这是急不来的，双方的良好合作需要时间来培养，何其盛无意中透露出，将来这董浩或有大用。 对董浩策反成功以后，意味着何其盛和冯开诺潜入南昊的使命大功告成，按计划两人将要撤离。 两人离开的路线与接应由另外一部的昆北特工负责，时来新将要和两人分别。 三人同行万里，一路烟尘，都有些不舍，临行前吃了一顿散伙饭，趁着这个机会时来新把最近考虑成熟的想法告诉两人。 “眼看南昊境内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我想跟部里请个假，最近有些私事要处理，准备到几个地方走走，希望组织上能够准假。”时来新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就没有说得太具体。 “小时，有事你就去处理，我早就猜到你坐不住，我们有纪律但不死板。接下来的一个时期，国际国内将会有重大的变化，其发展的方向我也不好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你出手，我们保持着紧密联系就是。”何其盛其实是有些预感的，他越了解时来新，就知道他非池中之物，不能用对一般的特工那样去管理，大家保持着现在这种合作方式就很好。 “诶，老时，我们统工部还是庙太小了，藏不住你这尊大神，你展翅高飞的时候，不要忘了我们这帮战斗过的兄弟。”冯开诺跟时来新交情最深，说话没有那么多顾忌。 “什么庙大庙小，我一直都是统工部的人，你手下的兵，就是有些自由散漫，你们就多包涵了，有什么事情，通知我，我立马到。”时来新其实很认同统工部这个组织，对昆北培养起了感情。 经过在邮轮上的讨论，再加上现在双方表明态度，时来新接下来的身份有些微妙的变化，不同于一般的客卿，更像紧密的合作伙伴，重要的外援。 双方都默契地把话留有余地，随着时来新能力的展现，这种伙伴关系是可以提升的，将来有无限可能。 分别时冯开诺还跟时来新说：“南昊最近选战打得激烈，邝明伟他们已经把黑料放出去了，冼雄的行情见涨，说不定真就如了你当初的设想，有空你关心一下。” “还有，这边的事忙完了，就回去看看瑞芬和静雪，她们都盼着呢。” 时来新点头，给了冯开诺一个拥抱，与何其盛握手，看着两人上车离去。 昆北的事情告一段落，他的眼睛看向南方，他计划的第一站就在宁越，这个曾经与他纠缠不清的城市。 …… 狙击之神狙杀施君益的时候，付标就在门前的人群中，身边全是高级军官，大家反应都差不多，第一时间找地方躲。 付标可以说是里面最清醒的，施君益爆头的景象，他不止一次见到过，印象太深刻了，立即就明白是谁下的手。 夹杂在人堆里，他找个地方猫下腰躲起来。有些人动作就夸张了，在地上打好几个滚，好像不表演出几下战术动作就脱离不了危险似的。 在狙击之神手底下逃得性命，只是因为他没有要杀你而已，这个时候才找地方躲，其实毫无意义。 付标不好表现得太特别，随大流而已。 自从在六横浦折戟以后，付标一直表现低调，在仕途上失去了上进的动力。 原因很简单，他是南昊联邦百年以来指挥军事行动损失最大的将军，对手仅是一小撮昆北特工，这条记录压得他直不起腰来。 如无意外这个污点将伴随着他，直到退休。 他能够保住军长的职位，没有被投闲置散，已经是韦参谋长力保下的结果。 会议中心门前的危险过去以后，将军们围着施君益的尸体激动地出主意，要怎么样才能抓住凶手，付标没有凑热闹，因为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会又开不成了，前两天是古烈志，今天是施君益，看来狙击之神盯上隆江军区了，不知道多少人要丢掉性命。 也好，让你们体会一下狙击之神的厉害。 付标有点幸灾乐祸的阴暗心理。古烈志跟他有些过节，施君益不同派系，他并没有损失。 还有，狙击之神到了，时来新还会远吗？ 其实最让他担心的是时来新回来的消息，上次收到其消息，是在光州，才多长时间，就到了这边，昆北到底什么意图？ 他要尽快跟儿子付跑联系，把消息告诉他。 第663章 旧客 窗外是熟悉的道路，不用多久就要到宁越市区了。 时来新选择坐野鸡中巴进城，在宁越后期的那段日子，他就经常这样赶路，现在有种怀缅的味道。 路的前方出现几座小山，其中有一座叫紫云坡，文慧就葬在那里。 他感觉好像离开宁越好久了，又好像离开没多久。 他略闭上眼睛，想起了在夏城的时候，有一天女儿突然主动找他说话，记得那天是清明节，女儿也很少这样。 “我想给妈妈扫墓，其他同学都在今天拜祭家人，我也应该去。” 安葬文慧的事情都是向群帮着文慧父母办的，连时来新自己都没有去过。 时来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蹲下身去平视着女儿，女儿也在看着他。 女儿和平常很不一样，平常她眼里多是冷淡、平静，还有一点和年龄不相称的看透世情。 但在那个时刻，她眼里竟有希望和恳求，她是爱文慧的。 女儿的这个要求很正常很应该，时来新没有任何理由去拒绝，只是他一时真没法办到。 文慧自杀前留给他的遗言里，就是希望看到女儿的伤能治好。 时来新也很想在哪天带着女儿到文慧的墓前，好好走几步，给她看看。 “小雪，爸爸答应你，我一定会带着你去给妈妈扫墓。”时来新郑重作出承诺，仿佛这样可以安慰女儿的心灵。 女儿眼里的光黯淡了：“不会让我等很久吧？” 时来新一时语塞。 是该去看看文慧了，告诉她女儿已经恢复如初。 看着在车窗一闪而过的紫云坡，时来新把这件事情记入重要的待办事项中，这回到宁越会比较忙。 时来新到宁越的第一晚是在“喜悦来”浴池过的，让老余头好好搓一遍，在水池里泡着，很久没有洗这么爽了。 他却不知道在他睡觉的时候，浴池经理拨通了一个电话：“山哥，你们以前找的一个人今天来了。” “谁？” “叫时来新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一阵，才继续有声音传来：“你给我记好了，我从来没有找过这个人，你也从来没有给我来过电话，你要是敢漏出去，小心你的小命！”说完电话就挂掉，经理懵圈了。 第二天早上，时来新从沙发上坐起，嘴角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两年过去，那些人都学乖了。 从浴池出来，他在宁越街头逛了逛，等午饭的时间过去，他才走进一家茶餐厅。 不在高峰时段，茶餐厅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只有一位中年男子自己占了一个卡座，在那里狼吞虎咽。 时来新其它座位不挑，却走到中年男子面前，在他对面坐下。 中年男子有些愕然，抬头看时来新，却不认识他。 “你是姚伟成吧，第一次见面，打搅了。”时来新淡淡地看着对方。 姚伟成放下筷子，嘴巴还在嚼着食物，他觉得奇怪，面前这个男人明明是初次见面，却有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两年前你追捕过我。”时来新给对方一点提示。 姚伟成先是疑惑，好像想起什么，脸色刷地变了，先是惊讶然后惊恐，下意识地把嘴里鼓鼓的食物“咕嘟”全都咽进肚子里。 提手指着来人，却把桌上的碟子碰到了地上，发出“乒铃乓啷”的动静，惹得服务员都看过来。 “你……你是时来新！”姚伟成终于能说出话来。 “你还记得吗？两年前有一个女孩被你找来作诱饵，结果受了重伤的事情。”时来新面无表情，眼里露出一缕冰寒。 姚伟成眼神闪烁，他反应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逃犯就坐在他的面前。 忽然，他动了，他不愿意坐以待毙，收手就往腋下摸枪。 姚伟成的手指还没能碰到枪，眼前就一黑，面门受到重击，脑子“轰”地经历了一次强烈震荡。 时来新这一拳打得很轻，他不想对方晕过去，他需要姚伟成保持着清醒，却也让对方折了鼻梁，满脸血污。 在姚伟成既痛且晕，还没有缓过来的时候，时来新下了他的枪。 “这个账，现在我来要了。”时来新想起女儿这两年所受的苦，怒意盈胸。 “做错事是要受惩罚的，你会有很多时间来进行忏悔。” 说完这话，时来新伸手揪着姚伟成的衣领，如同拎一只鸡，把他整个人提起来，然后脸朝下扔到地上。 姚伟成手脚乱伸不停挣扎，时来新走上前去，提起一只脚，踏在他的背上。 这时茶餐厅里的所有人都在注视着这边发生的高能剧情，却不敢靠近过来。 时来新稍一用力，脚下“喀喇”一声，是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传到旁观者的耳朵里，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姚伟成张大了嘴巴，却没能喊出声来，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离开茶餐厅，时来新继续在街上走，还乘了一趟公交车，来到一条熟悉的街道，有一个熟悉的店铺进入眼帘，他决定进去坐坐。 这是一家茶饮店，时来新此前来过几次，进门看见服务员还是以前那个小妹。 店小妹抬头看过来，居然还认得时来新：“你来了，好久没看见你。” “是啊，这两年忙，请给我上一杯白桃乌龙茶。” “好嘞，你还是一直喝这个。”店小妹记性不错。 不一会儿，茶送上来，小妹还记得他装特工的梗：“你执行公务来啦？” “来办点私事。”不过时来新现在真是特工了。 接着时来新拨通了付跑的电话号码：“我有事找你，你先出来吧。” 付跑忐忑不安地放下电话，立即开车离开警察局大楼。此前他接到父亲的消息，说时来新在隆江军区大开杀戒，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来找他，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正接到时来新的电话，还是觉得压力很大。 在市区驶过几条大路，时来新电话又来了，把见面的地方告诉他。 付跑老老实实地照着时来新说的路往前走，不敢有一点小动作。 第664章 余孽 在茶饮店里，付跑再次见到了时来新，距上次见面已有两年时间。 准确说来，付跑这次才真正见到时来新的真容，此前见面，时来新不是在落跑就是满身伤，落魄、潦倒、仓惶，活脱脱一个草根小人物，形象不佳。 大概是人随着际遇改变，面相也会相应地变化。此时付跑发现时来新竟然长得棱角分明、相貌堂堂，配上雄健的身姿，有一方大豪的气质味道。 时来新见到付跑态度很平和，完全没有“我掌握着你的生死”那种俯视的感觉，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两位老朋友见面。 付跑拎得清，表现谦卑，不等时来新问起，就主动把他托办的事情说来：“时先生交代我调查光州古玩店的事情，我一直在跟进。” “我把这条线索分成两头，分开进行调查，首先是万宝丰这家店，深入调查后，我们发现这家店真正的老板一直藏在幕后，没有人见过。店在光州经营了六十多年，一共换过十五位掌柜，而这些掌柜对外都称自己是这家店的老板，也都在当地的公司注册部门变更过法人手续，这样做也许是为了更好隐藏幕后大老板吧。” “我们经过追踪这店多年的资金流动，才发现，店里的主要资金来源是国外一家公司的账号，古玩店的业务其实一直没有盈利，多年来都是靠着这个账号汇入的资金在支撑。” “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在谷东澜国，全称福庆国贸易有限公司。” “我们继续查这家公司，发现这家公司其实是一家空壳公司，其法人也在经常变动，跟万宝丰性质一样，有意思的是，这家空壳公司开办了近百年，比绝大部分正经公司都要经营长久。” “深入调查后，我们在这家公司的业务关联企业里，发现了一大批古玩店，这些店遍布全世界，大部分国家都有，在一些主要国家密度更比较大，像在南昊联邦就不止万宝丰这一家。店的名称也不相同，从外部看不出它们之间的关联。” “同时我们也在调查另一条线，就是前掌柜易凯旋。” “这人并不是南昊联邦的公民，其国籍是切细亚，据跟他打过交道的人说，其言谈举止完全看不出是外国人。” “我们到切细亚调查，查出他是改过名字的，其本名易钟，小时候随家人从南昊联邦移民到切细亚，大学毕业后在当地找到工作，工作后没多久回到秦都念书，学习考古专业，他在这时开始使用易凯旋这名字。” “在学校取得硕士学位后，他就在南昊联邦国内留了下来，几年后成为万宝丰的掌柜。” “他离开万宝丰之后，人就没有了消息。我们回过头来找那家短暂雇佣过他的公司，那是一家矿业公司，背后的东主也是谷东澜国的一家企业，背景相当深，和其国内的一个大财团有关系，查到这里我们查不下去了，因为这个财团势力太大，调查的动作马上被他们察觉，我们损失了一些人手。” “不过这个冲突也使我们的怀疑获得证实，这个财团很可能就是世界财富家族之一，罗兰家族。” 说到这里付跑停下来看看时来新的表情，后者一如平常，好像并没有被这个名字震动到。 付跑只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们在谷东澜国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的人发现了易凯旋，也就是易钟。” …… 付跑提到罗兰家族，时来新其实心里并不像外表一样平静，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家族。 第一个告诉时来新这个家族名字的人是费映东。 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的底层规则和五个财富家族有关。 罗兰家族其实是庆朝余孽，逃亡海外后居然又发展起来，富可敌国，其势力之庞大难以估量。也许他们对复国仍念念不忘，今天的昆昊大地上依然可以见到他们隐藏的爪牙。昆北容家最后的覆灭，秦都对神朝文物的争夺，都有着他们的影子。 父母的身亡，与罗兰家族有关，时来新的敌人名单上又增加了一个新名字。 听完付跑给出的情报，时来新根据自己原来知道的隐秘，可以还原出一个大概模样来。 罗兰家在海外蛰伏，一直暗地里都有动作，他们在全世界范围里建立古玩店，每年花费巨资，是为了完善一个文物的收购网络。 至于这个网络建立的目的，时来新猜想应该是为了神朝的物品。从费映东嘴里他了解到，昆昊每一任的帝皇都有个秘密的爱好，就是收集神朝的东西，所为者就是“长生”二字。 罗兰家族流亡后，没有把这个隐藏任务放下，而是持之以恒，百年来一直如此。 他们在光州开了古玩店万宝丰，掌柜易凯旋发现了神朝玉圭，再三向时来新的父亲时伟开价未果后，雇佣庄智下黑手害命夺宝，最终得到玉圭。 易凯旋得手后消失，应该是罗兰家族消除痕迹的一种手段，这样看来玉圭是有价值的，不然他们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付跑走后，时来新还在茶饮店坐了一会儿，把思路理清。 他拿出世界地图，寻找谷东澜国。经过浩特列岛再往南搜索，在茫茫大海中有个巨大的岛屿，它与一系列的小岛屿组成了谷东澜国的国土。 众所周知，罗兰家族逃离昆昊后就乘船来到孤悬海外的谷东澜，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代价，谷东澜当局卖给他们一个岛屿，从此罗兰家族就在这里休养生息。 他们逃亡的时候，裹带大量财宝，庆朝数百年积累的精华，那是多么惊人的一笔财富，罗兰家族也靠着这笔财富重新发家，得以与其它四个家族并列。 父母大仇必须要报，时来新不惧怕多这么一个敌人。这些年他招惹的都是一些体量巨大的对手，已经习惯了。 谷东澜国要去一趟，把南昊联邦的事情安排好就走。 在这之前，宁越还有些未了之事，也是时候去处理掉。时来新站起来，向小妹点点头，走到街上，汇入人流。 第665章 了结 律师向群把工作和生活分配得井井有条，今天他不打算忙公事，而是来到俱乐部打网球，因为场子不好定，约到了就把其它事情推一推。 他已经过了那个辛苦打拼的阶段，事业有了基础，有余裕享受生活，虽然不敢说财务自由，达到中产以上的水准还是可以的。 这一切其实归功于他的一个客户，他帮这位客户打理好一只基金，所获得的报酬就足够过上宽裕的生活。平常再挑着接一些不麻烦的案子，日子过得很潇洒，因此他是律所里最让人羡慕的那位。 向群不认为这是好事砸到头上的幸运，他是冒了风险的，他敢说当初没有哪个律师敢接这位客户的委托。 因为这位客户是个问题人物。 他不是逃犯，却遭到联邦调查局、警方、军方的联合追杀。没有人亲眼看过他杀人，但关于他杀得血流成河的传说到处都有。 向群就敢接了他的委托，让许多人不解。其实是客户给得多，恰巧向群当时穷疯了而已，他要结婚，却没有钱买房。 他也曾诚惶诚恐，担心什么时候把小命搭上。但时间一天天过去，过了一年又是一年，没有哪一方势力敢动一动他，尽管传说中那客户举世皆敌。 他后来才搞明白，只要这客户还活在世上，他就是安全的，因为所有人都害怕这位客户的报复。 因此向群衷心地求神庇佑，这个客户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打完一场网球，向群走进休息室，准备喝点饮料后再去拼。 休息室里面空荡荡，只有一个人坐着，向群的眼光随意扫过，刚准备找个位置坐下，他突然意识到刚才一瞥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连忙站住，回过头来。 “向律师，我们又见面了。”那个坐着的人开口了。 “时、时先生，你怎么在这里？”向群已经认出这位原来就是自己最重要的客户，不禁惊讶。 “刚好经过宁越，想起好久没跟你照面了，过来看看你。”时来新在这坐等有一阵了。 “这太好了，我正好把基金的情况跟您说一下。”向群满脸堆笑。 “这不忙，反正你每个月都有报告发给我，基金的现状我还是知道的。”时来新平和地说道。 “宁越跟我打过交道的律师有不少，知道为什么我偏找上你吗？” 向群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赞赏你的契约精神，只要合约上有的条款，就要不折不扣地执行。” “这两年辛苦你了，两位老人你照顾得还算尽心，基金的盈利水平也可以。”说到这里，时来新顿了顿，“不过有些问题你没有注意到，或者是因为你比较忙……” 听到这话向群的心忽然揪起来，一股凉意在脊背上蔓延。 “两老的康复保健你交给了你小舅子去负责，你可知道，他私自采用了一档低价的医疗服务，以次充好，把差价私吞了？”时来新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了。 “啊？！竟然有这种事，我、我真的不知道！”向群神色惊惶，他可是知道面前这人有多可怕，此刻他都想宰了小舅子，当初为什么心软要关照他呢？ “为我做事偷奸耍滑可是要吃大亏的。” “时先生，我真的是不知道，我马上去找他，我去割了他的……” “我已经找过他了，他也受到了惩罚，将来走路会有点不利索。至于你，据我所知你并不知情，就略作处罚，扣发一个季度的袍金，你有何意见？”付跑有派人盯住向群这摊子，对他小舅子出的幺蛾子知道得一清二楚。 “没意见，绝对没意见，谢时先生手下留情。”向群连连拱手弯腰，庆幸不已。 …… 轩梧湖别墅区。 卫长青领着两个保镖往越野车后箱塞物品，他儿子约了同学出省外自驾游，他不放心，亲自给儿子打点了出外要用的东西。 他老婆也不放心，站在他们身后，拉着儿子好一通交代，弄得十八岁的儿子很无奈，一遍遍地说：“妈，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啦！” 卫长青笑着摇头，走到儿子面前，跟老婆说：“好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出趟门而已，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我……” 说着话，卫长青忽然神情一变，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了，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 儿子上车，朝父母挥挥手，急不可待地一踩油门，车驶向别墅区大门。 卫长青夫妻俩站在家门前看着儿子离去。 “你先进去吧？”卫长青对老婆说，也对保镖点点头。 待老婆和保镖进别墅后，他朝前方看过去，那边花丛旁的长木椅上坐着一个人。 卫长青独自一人走过去，来到长椅前。 “时先生，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卫长青恭敬而又凝重。 时来新一脸的轻松，就好像真是来看风景的，做了个让对方说话的手势。 “当初针对白女士和您女儿的计划我并没有实际参与，可否……可否放过我的家人？”卫长青垂下双手，头低着，脊背微弯。 “我可以给你一个自裁的机会。”时来新把话说完，站起来，径自离开长椅，朝大门方向走去，没有再看身后一眼。 想不到卫长青如此配合，倒是可以给他一些时间处理其身后事，这已经是能给的最大仁慈了。 卫长青依旧躬身站在原地，良久，然后抬起头，转身走回自家别墅。 时来新走出别墅的大门，经过门岗的时候，他看见倒在值班室里面的两个保安还没有醒来。 他骑过来的自行车还停在门外。 本来他今天想找小丸的，可意外的是小丸失联了，两人之间联系的那个秘密邮箱没有收到小丸的回音，他跑过一趟越江路，小丸的工作室也是人去楼空，只得改变计划，先来轩梧湖别墅区。 下一站去找马田教授吧，时来新把座下自行车蹬得飞快。 先一步去宁越大学的泡影已经看到了马田教授的身影。 半个小时之后，小区的一幢别墅传出来一声枪响，接着是妇人压抑的哭泣声。 第666章 昀峰 马田教授刚下了课，慢悠悠地走回办公室。 这两年一切都是老样子，他教的科目选修的人不多，来上课的更少，学生们贪图这一科考试容易过关，临考前几天背背书和笔记就行。 马田教授对这些无所谓，持一种佛系的放任自流态度，连点名考勤都省了。自从他上次受伤出院后，每天简单地工作生活，更加与世无争，唯一的爱好仍是他的学术研究。 “马田教授……” 后面有人叫他，他略佝偻着脊背回头去看，一位身材雄健的男子向他走来。 马田很惊讶：“啊，是时……”他突然止住话音，眼睛四处看看，然后改口：“你来了，太好了，我还想着怎么联系你。” “没有打搅到你吧？”时来新一脸笑容。 “不打搅，我刚好下课，接着就闲了，到我家坐坐去？”马田教授发出邀请。 “会影响你家里人吧？” “不影响，走走走……” 马田教授的家在学校的教职员工宿舍，就坐落于学校的一角，两人走去也不用十五分钟。 马田教授一个人独居，十几年前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娶，也没有孩子。 教授楼的居住条件是宿舍区里最好的，马田教授一个人住着三室一厅，非常宽敞。 马田教授不讲究，把家里布置成了一个图书馆加工作室的样子，大厅和房间里摆满了书架，陈列着他搜集的图书和文物，琳琅满目，就是缺少些生活气息。 大厅当中是一张木质的大桌子，整块原木打造，表面发黑，用了不少年头。 马田教授就在这张桌子上给时来新煮茶。 不一会儿，茶香飘出，马田教授把电脑打开，石鼎上的文字被他扫描修图后排列出来，形成表格后，每个甲骨文都有长长注解。 看得出来，对石鼎甲骨文的破译花了马田教授不少时间。 马田教授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都呷了口茶。 “幸不辱命，这段时间我已经把这段甲骨文翻译出来。”说起学术上的事情，马田教授特别精神。 “石鼎的主人叫昀峰，建帝的第五代孙，是一位大能之士，石鼎上的文字记录了他一段出游的经历。” “他往西方进行过一次长时间的游历，而他这次游历与建帝有很大的关系。” “这里我首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建帝的归宿吗？”马田教授突然问了时来新一个问题。 时来新听了这个问题才意识到自己还真不知道建帝建立国家，养儿育女，创造文明之后怎么样了。 是寿终正寝了吗？传说里没有交代。 “其实建帝并没有去世，而是忽然失踪了，在一些文献记载里有稍提到过，他出外了，他是往西方去的，他为什么要去西方却不得而知。” “建帝一去就没有回来，这是一个谜，如果他一直在神朝，神朝的文明一定不止是这个程度，起码不会有神朝的内部战争。” “传说建帝生育过八个孩子，个个都有翻江倒海之能，其实这是后世的误解，建帝的孩子绝对不止这么点，准确来说他的孩子中只有八个继承了他神的能力。可见神的遗传也有所局限，建帝的子孙中这种神的血脉呈一代一代衰减的趋势，获得遗传能力的概率变少，神裔子孙虽然繁多，却最终泯然众人。” “在建帝离开前，不知道他怎么安排的，或者是时间长了之后，安排失效了，国不可一日无主，那八个孩子便展开了争帝位的冲突，冲突变成战争，总之拳头硬的便是皇帝。” “这种示范也形成了神朝兄弟相争，内乱频发的传统。” “昀峰对这种内部的纷争深恶痛绝，决意要改变这种现状，他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他认为只有建帝回朝，才能使神朝重新兴旺。” “于是他决定西行，追寻建帝的足迹，找到建帝，告诉他家里的乱象。” “可想而知，在当时人们的认知里，建帝是永恒不死不灭的。” “昀峰去了很多年，具体多少年没有记载，文中有两次彗星划过夜空的记录，估计在百年左右。” “不过他这次游历中并没有找到建帝，却找到了一方仙境，在这个仙境里有建帝留下的痕迹，于是他在这个仙境里呆了很多年。” “在仙境当中，他刻苦地修炼，本事大涨，回到神朝后已经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但他并不想和兄弟们作战夺取帝位，只想独善其身，就在原野中建起一座城池，在里面研究学问，教授学生。” “他创建了一门高深的学问，一些年之后，他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九元。” “九……元？九元真君？！”时来新重复着这个名字。 他在泰南山寻道观壁画上里看到过这个名字，鸿坤道祖就是得到了九元真君所传的一卷天书，才创立了道家传承。 “难道你听过这个名字？”马田教授问道。 “是的。”时来新当下就把鸿坤道祖游历天下，找到一座奇怪大山的事说出来。 “这座大山有半年时间都是黑夜，接着是半年时间的白天，山脚是夏天，山腰是秋天，山顶却是冬天，鸿坤道祖称它为紫霞山。山上有浓雾，人在其中会迷失方向。” “难道真的有所谓的仙境？”马田教授并没有单纯将之视作传说，认真在思考其真实性。 “将两段记载合在一起，得到的信息会多一点，神朝西方的一座神奇的山，山很高，可以经历四季的变化，终年被浓雾所覆盖。”时来新说道。 “我们可以在地图上找找，在西边这种山并不会很多。”马田教授眼睛闪着亮光。 两个人说干就干，马上找出地图，打开后有些傻眼，西方实在是个很大的概念，处在神朝中心地带向西看，高原高山实在太多，涵盖了数千万平方公里，是这个星球上地形最复杂的地方。 看了半天后，两人只得作罢。 “昆北那边的考古学界在发掘昀峰的这座古城可有其它发现？”马田教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古城。 第667章 扫墓 “古城池的发掘还在继续，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也不知道最近的情况。不过按照你翻译的这段甲骨文看，他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这古城池并不是传说中的尹卯，而且……”时来新看了眼马田教授，后者正听得专注。 “而且这座古城也被毁于战火，我们在现场发现很多琉璃化的建筑残骸，那里被不可思议的力量所摧毁，即使在我们今天，相同的威力，也只有核武器能做到。” 马田教授面露惋惜之情：“昀峰创造了一门高深的学问，一种灿烂的文化，可惜了，无法流传下来，我们看不到。” “也许当中有一部分通过鸿坤道祖保存下来，他获得过一卷天书，道家的根就在这里。”时来新补充道。 “那卷天书可能不是昀峰所着，也许是建帝留下来的。”马田教授这个想法也是有根据的。 时来新有些感触地说道：“如果有时间，我都想再走一次昀峰西行之旅的路线，看沿途能不能找到那个仙境，甚至是建帝的足迹。” “我也想去……只可惜我这身体，诶，得靠你了。”马田教授看看自己的双手。 …… 在马田教授的家里呆得比较晚，时来新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他脑子里事情多，还不想找地方休息，就沿着江边慢慢溜自行车。 马田教授苍老了许多，两年前还有兴致逗逗女学生，现在估计是没那份心了，只是对研究了一辈子的神朝念念不忘。 临走还握着时来新的手说，他把时来新看作是他的脚和眼，代他去追寻神朝的秘密。 还说从今天起他就开始研究昀峰的西行路线，尽快把结果发给时来新，让时来新一定要去走走，不然他都不甘心。 这殷殷期盼让时来新都有些压力。 马田教授这生活也太枯燥了一点，又没有孩子，将来老年生活也是个问题。 不如让向群照顾一下马田教授，将他也覆盖进基金当中，算是报答他的一场辛苦。时来新感觉到将来也许还有不少仰赖他帮助的地方，他身体不好可不行。 时来新已经建立了两只基金，一只在昆北，另一只在宁越，管理起来有点费事，他打算进行一番整合。 同时像冯开诺、温健林、冯鸣、关伟宁这些与自己关系甚深的人，也纳入到基金受益人当中，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把这些事情理了个头绪后，他停下来看向江岸。这几年宁越虽然经济不行，但市政建设没有落下，两岸搞起了亮化工程，到这个钟点还是华灯闪烁，江景相当不错。 对这个城市他感观很不好，不少痛苦遗憾的往事都在这里发生。而他对于这座城市来说，也像一方祸端，带来不少混乱。 这次再临宁越，所办的事情都出奇顺利，他故意没有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各方的面前。 他这样做有把宁越再一次清场的打算，结果没有哪一方敢露头，全都装看不见，使他有点意兴阑珊。 既然是这样，宁越的账也清得差不多了，给文慧扫过墓就去下一站。 当晚他到“喜悦来”睡觉，第二天晚一点起来，在街上买了一些祭拜用品，吃过午饭才往紫云坡去。 到宁越后他表面上有些莽，但实际上很小心，紫云坡的静安墓园他让泡影去侦察过几次，那里一直非常安静，只有一个守墓人在，没有任何危险。 坐出租车到了山脚，沿着蜿蜒的石阶往上走。与此同时，泡影也再次把山上山下看过一遍，一切正常，事先没有人知道他会来，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走进静安墓园的大门，偌大的墓园空无一人，这地方估计要到清明才会有些人气。 文慧的墓碑在山坡高一点的位置，时来新继续向上走。来到地方，正前方的一块墓碑上有文慧的照片，上书“爱女白文慧之墓”。 时来新四周看看，这里坐北朝南，南向视野非常开阔，风水不错。他往墓前摆放上祭礼，点起香烛，不一会儿周围香烟缭绕，他内里感触颇多。 方才他想起，在南昊联邦的法律上文慧仍是他的妻子，离婚手续没有办完，文慧就走了。 真是造化弄人，这场恩怨注定纠缠不清。文慧背叛过他，但也受他牵累而死，对此他心怀愧疚，所以他也把照顾文慧父母的责任承担起来。 这时候他忽然看见附近有人影闪过，那人是这里的守墓人，兴许知道有人祭拜，过来看一眼，他没有在意。 时来新又上了一炷香，今天他还代表着女儿而来。 “你在临走之前留下话，让我一定要把女儿的伤治好，我已经做到了，女儿现在跟其他孩子没有什么两样。” 时来新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然后面向墓碑播放。 “看，我没骗你，女儿真的治好了……” 陆国伟心脏砰砰在跳，血液不住往脑门上涌，他尽量装作像平常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在石阶上走。 就在刚才，他发现墓园进来人了，他习惯性地远远看一眼，结果发现来人出现在那个敏感的位置。 他呼吸急促起来，立刻悄悄摸过去，走近一些，距离还是很远，只看到一个雄健的背影。 陆伟国的眼睛像被扎了一下，和那个人的图像日夜相对，早就深深刻入脑海里，这一眼的感觉很像。 他继续往前，绕到来人的侧前方，这个角度能够看到大半张脸，只要让他能看上一眼就行。 看到了，是他！ 陆伟国读的书少，但也因此视力不错，这一眼足够了，那张脸他魂牵梦绕了七百个日夜，绝不会弄错。 他一直记着，老板跟他说，好好守着墓园，看见那人到了，就摁下这个按钮，然后你的任务就完事，找我来领赏。 按钮就在住处，他回去得要穿过半个墓园。 他看见了那人，同样地那人也看见他，他不住对自己说，稳住，绝对不能让那人看出什么来。 陆伟国用尽平生之力在演，演一个生活波澜不惊，行动不紧不慢的守墓人，就这么一会儿，他似乎用光了七百天来蓄积的能量。 第668章 爆裂 这段路好长，好像走了半个世纪，眼看快要走到头了。陆伟国感到很幸运，通过两年的了解，他知道那人有多恐怖。 在某种角度上，陆伟国已经是那人的粉丝，他的传奇伴随了陆伟国的无聊时光。 走进小屋，他脸色涨红，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气，丝毫没有停歇，马上推开一个柜子的门，里面就是那个按钮。 按钮没有多特别，跟工地那简易的升降机按钮一样，红色的，接着一根长长的电线，电线的另一头不知延伸到哪里。 接下来的动作，陆伟国在脑子里模想过无数遍，他拿起按钮，没有任何迟疑，拇指就摁了下去。 由于从来没有被触动过，按钮发出有点别扭的“吱喀”声，手感不是太爽。 时来新收起手机，平静的心湖却突然泛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修炼有成以后，他对危险就有着某种预知，跟道家典籍里所载的“觉险而避”有些相似，这种感知救了他不止一次。 这次感觉来得特别强烈，前所未有，他看向四周，环境安静如常，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 但预感绝对不会错，他下意识地看向脚下，不错，危险的来源是在这个方向。 时来新退后两步，地下面有大恐怖，还在向他袭来。 他倒退几步，然后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起跑，转眼就离开原来的位置十几米外。 但直觉告诉他，危机并未过去，他继续保持着极速向外的态势，但他没有时间了。 “轰”！ 一股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从脚底下冲出来，将它触及到的一切物质撕碎，包括空气也难以幸免，时来新眼前一黑，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就被卷了进去。 小屋里的陆伟国几乎在同时被这种力量覆盖，水泥地面碎裂成无数块，砖石构成的小屋立刻被掀开，陆伟国残缺的身躯连同泥砖一起来到半空，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 紫云坡山脚下的公路有一辆货车驶过，驾驶室里只有司机一个人，他嘴里叼着一根烟，还随着简陋音响里放的音乐在唱歌，时速正开着七八十公里。 突然“轰隆”巨响，司机感觉到地面在震动，货车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在左右摇摆起来。 司机连忙急刹车，车刚刚停稳，惊魂未定时，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遮天蔽日，雨水打在车玻璃上，他才发现这哪里是雨，分明都是大块的泥土，当中还夹杂着石块，将车身砸得“啪啪”响。 这还没完，接着从山上滚落大块的山石和泥块，将公路都填满，货车更是被埋起来，司机连车门都推不开，急得在车里喊救命，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打电话求救，幸而泥石流很快缓下来，却也把货车埋住了半截。 方圆数十里的人们都听到了一声巨响，屋里的挂件摇晃起来，情形堪比地震。大家不约看向紫云坡方向，那个原本绿色苍翠的山头，无端秃了一半矮了一头，露出黑褐色的泥土，仍有大股的浓烟往上冒，在天空上凝而不散。 报警电话被打爆了，大量目睹紫云坡大爆炸的市民在报警。 宁越市警察局办公大楼，张诗卉气喘吁吁地冲进办公室，使得正埋头卷宗的付跑抬起头来惊讶地看向她。 “听说了吗，紫云坡发生大爆炸！”张诗卉喘着气。 “知道啊，莫名其妙的爆炸案，已经派人去查了，还没有消息回来。”付跑投出一个怪她不淡定的眼神。 “紫云坡上面有个静安墓园，白文慧就葬在那里，你不是说时来新在宁越吗……” 付跑听到这个名字，条件反射般跳起来。 “走，我们马上去一趟！” 互联网的时代，个人自媒体的消息比官媒要快得多，宁越紫云坡发生不过一个小时，有关的消息和图片就已经在网上热传。 远在秦都的联邦调查局办公室里，王之风哆嗦着在打电话，颤抖的手指错误操作好几次，才拨通想找的人。 “……你确定？紫云坡发生大爆炸，损毁严重，静安墓园已经不存在？！……” 王之风放下电话，像疯了一样将电脑砸到地上，一脚踢倒座椅，迈开大步就往办公室外面跑，没了一只手，平衡保持不住，出门时还在门框上撞了一下。 他来到外面，抬头看着宁越的方向，眼睛血红：“时来新，你他喵好走！” 宁越今夜的饭店和夜总会生意比往常好不少。坊间有传闻，今天紫云坡大爆炸，死了一个穷凶极恶之徒。 有部分势力喜出望外，称宁越地方去了一害，不免要趁机轻松庆祝一番，直接导致一些饮食娱乐场所一房难求。 …… 那股毁灭一切的狂暴能量撕扯着时来新的身体，时来新心中充满着死到临头的惊恐。 就在这危急之时，他感觉到身前突然出现一层膜，将他包裹起来，和外界狂暴的环境隔绝，使他身处爆炸中心，却像一个旁观者看到了爆炸的全过程。 爆炸的威力毁天灭地，大量的泥石被炸向空中，这股力量太巨大，使时来新也随之来到半空。 他此时的状态就像在一个皮球里，作用到他身上的力量悉数被弹回去。他在半空中和一块大石头互撞了一下，各自弹开，他回落到地上。 大爆炸已经过去，山坡顶部变成一个深坑，他落在深坑的边缘，四处都是滚烫的泥土，冒着浓浓黑烟，人仿佛置身黑夜当中。 整个事件的变化只在数秒当中完成，时来新感觉做了一场噩梦，睁开眼睛如同隔世，他惊觉自己还活着，而且毫发无伤。 就在刚才，他胸前位置感受到一阵灼热感，此时余温还在，提醒着他。 时来新解开胸前的衣服，露出那件得自费映东的白玉佩，发热的无疑是它了。 那个保护罩就是它发出来的，而且在那个最危险的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和这玉佩之间的联系，与泡影跟他的联系非常相像。 而现在，保护罩已经消失，玉佩很快就凉下来，联系切断，好像刚才给予时来新的护佑和它没有关系一样。 第669章 要账 时来新回过神来，从深坑的边沿抽身往回走，脚下的泥土被大爆炸犁过一遍，再被高温灼烤，变得异常松软。 他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几分钟，好不容易才再度踏上坚实的地面。 用泡影环顾整座小山，已经见不到一个活物、一栋完整的建筑。 今天好险，差点就见了阎王。直到现在时来新的背上仍然是汗津津的，亲历必死之局，心中余悸未消。 是谁布下的杀局？时来新一时想不明白，在宁越有出手动机的势力很多。 他决定先不露面，躲到暗处观察一番，外界以为自己中了暗算，那只幕后黑手自己跳出来也说不定。 时来新从紫云坡的另一面下了山，此时山坡上的设施被完全破坏，走哪条路都一样。 他步行半个小时来到一条公路旁，很快就等来一辆长途大巴，往砀山方向走。 离开宁越，本就是他安排好的行程。 在车上时来新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满脑子里还是刚才的那场大爆炸。 他伸手隔了衣服轻轻握着那块白玉，又想起费映东交给他时所说的话，它也许是“宜王墓”文物里最有价值的一件。 费映东虽然没有超凡能力，但不妨碍他窥见白玉的不凡之处。时来新也仔细研究过这块玉石，它内部的符文构造让他大开眼界。 有点修真知识的昆昊人都知道，传说中法器、灵器之类的装备都跟道家那些神秘的符文有关系。时来新接触到源始甲骨文之后才知道，神秘符文其实就是甲骨文的一种阵列应用。 在泡影带给他的梦境里，亲眼看到神族后裔利用符文炼制泡影。而在这块白玉的内部，他可以见到全状态下的源始甲骨文以一种复杂的方式排列，只可惜他无法将之复述出来，不然说不定可以让马田教授研究出一些成果。 白玉石头就是神朝传下来的法宝，只是一直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在今天这个危险时刻，白玉石头终于显示了它的威能，证实它是护身符一类的法宝。 这块石头的出现对时来新来说意义非凡，他的短板被完美补上。 一直以来时来新的攻击力超强，无论是体魄，还是力量和速度，都有超人的水准，再加上泡影在手，更强到没朋友。但防御力就差远了，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一颗手枪子弹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时来新也因此不敢表现得太高调，处处小心翼翼，如果被密集的火力包围，他也是毫无办法。 白玉石头跟了他有一段时间，他所受的攻击也没有达到要激发它的阈值，因此懵然不知，身边已经存在一块最需要的护身符。 时来新大大松口气，有白玉佩兜底，从此以后性命就有了一重保障，原来的担心不存在了，做事也可以适当大胆激进一些。 长途汽车进站了，前面就是湖山镇。 旧地重游，眼里的小镇与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时光仿佛在时来新离开时就凝固在这里，等待他回来亲手解封。 砀山是时来新的福地，他一些重要的蜕变节点都在这里获得，也在这里认识了瑞芬，目睹她被镇中恶人觊觎迫害。 因此再到砀山来，要办的事情不止一件。 在湖山镇的街道上走了走，经过瑞芬的房子，发现里面居然住了人。他曾听瑞芬说过，这所房子是她自己置办的，产权属于她。 这就有些奇怪了。时来新让泡影去看，居然让他看见了英建磊，看样子是在这里住下了，房子里还有一个女人，估计是英建磊的姘头。 这家伙原来在宁越做生意，宁越这两年很萧条，现在搬回来住，说明他在宁越干不下去。但他住瑞芬的房子就不对了，还带个外面的女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时来新从容地在湖山镇的主干道走了个来回，要找的人都找到了，今晚就把账要一要。 是夜，湖山镇有三处房子失火，三家人分别是卫红嫂家、慧真家和福姐家，可以确认是人为纵火。 纵火者先后进入三所房子，把家里的人都打晕，然后于差不多同一时间燃起大火。 不仅如此，纵火者还伤人了，卫红嫂伤得最重，四肢被打断，体表大面积烧伤，慧真和福姐都断了两条腿。 为了灭火，镇上的人整夜未眠，好不容易才把损失减控制住，没有祸及其它房子。警察也接手调查这起严重的系列伤人案，他们初步认为是同一人所为。 到了天亮的时候，大家才发现还有一家人遭了灾。英建磊断了四肢，嘴巴被塞住，跟他姘居的女人也被绑起来，让英建磊硬是苦苦熬了一个晚上，才被人救下来。 到医院检查过才知道，英建磊最重的伤在看不到的地方，再送晚些命都要没了。 据受害者说，施暴的人戴着头套，看不清楚长相，男性，孔武有力，手段极其凶残。 镇上的人私底下议论，这几家可能是得罪什么人，人家寻仇来了。也不奇怪，受到伤害的这几人，算起来也不是好鸟。 就在湖山镇被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时来新进了砀山。 昨晚的事情，他只是顺手而为，没有任何难度，应验了那句话，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害瑞芬的这些人早该收拾了，过去总没有机会，今晚一次过把账了掉。 办完这事，时来新还上网查了宁越方面的状况。 紫云坡的爆炸案引起了宁越社会的极大关注，警察勘察过现场没有发现生还者，但也不知道确切的死亡人数，因为现场能看到的东西都是些爆炸后的余烬。 据时来新所知，当时除他以外，山上只有那守墓人一个人在。现在可以确定守墓人应该就是幕后黑手所派遣，连同那些早早埋下的炸药，对方筹备经年布下陷阱就等着他去。 这耐性，这狠毒，这心机，该有多恨他时来新才干得下来？ 时来新想了想，给付跑打电话。 “是我，接到我的电话很意外吧？”时来新隔着电话都可以感受到付跑的震惊。 “我……是的，噢……不是的……”付跑整理一下自己才把话说顺：“外面有很多传闻，但我怎么可能相信。”实际上付跑不觉得时来新会那么容易往生，如果问及他本心，他搞不清楚自己是否也这样希望。 第670章 灵眼 紫云坡的案子是你在负责吧？” “是的。” “帮我查一下，是谁布下的局，你的动作要快。”付跑能力不错，时来新有越用越好用的感觉。 “好的，时先生，我马上办。”付跑的态度很端正。 时来新放下电话后，不由花些时间琢磨起付家父子来。 用人之道在于恩威并施，现在双方的关系是建立在时来新过去的杀戮威胁上。这次重返宁越，刚在隆江军区大开杀戒，时来新也看到付标在场旁观，因此威慑方面已经足够。 总结起来，霸道有余，王道不足，是时候考虑给他们一些好处，像对董浩那样会更稳妥。 估计付标父子心里也明白，时来新现在是昆北的人，他们实际上是在为昆北办事。 走进砀山山区，这里如同过去一样，到处水汽充沛，植被郁郁葱葱，偶尔可以见到一些小山头被浓雾笼罩着。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跑过去修炼。 在经历过泰南山修行后，阅读过大量道家典籍，时来新对绿色小点点的富集之地，有了更多的认识。 并不是寻常一个山野就有汇聚质能的可能，必须是所谓钟宁毓秀之地，形成要一定的条件，并不多见，当初时来新一下就找到砀山来是撞了大运。 而且这样灵秀之地往往有一个“灵眼”，就如泰南山只有一个越天峰。也许是由于道家发展式微，这个好地方居然无人识得，多年积累聚在云雾之中，结果便宜了时来新。 过去时来新在砀山修炼漫无目的，见到浓雾就往里钻，并没有遇着山中的灵眼，非常可惜。 这次进山，时来新就有找出山中灵眼的打算。 时来新用泡影把方圆数百里的山区观察一遍，其中有浓雾的地方七八处，他找个地方盘腿坐下，半闭眼睛凝神控制泡影逐一去接触这些浓雾。 仔细观察浓雾，可以发现它们之间是有区别的，首先是雾的形态。 有的浓雾连天接地，通常连带着一场绵绵细雨，烟雨迷蒙，看上去规模惊人，但散得也快。 有的浓雾就像流水一样慢慢积攒，通常出现在低洼之地，每天增加一分，日子长了之后，如同一汪静水，久久不散。 雾的质地也有区别，以时来新的经验看，通常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轻质，很活跃，以手触摸会在皮肤覆上一层水汽。 另一种是重质，惰性，如丝如绵，真的可以徒手撕下一块，以拳握之，它居然可以更加凝实。 在自然界中前者最常见，后者却是极少。 此时在砀山中的浓雾，基本上都是那些雨云和地上水汽共同形成，伴随着细雨，其质地也轻。 时来新要找的是重质的浓雾，只有这种雾才能容纳数量比较多的绿色小点点。 以这些标准过滤，搜寻良久，时来新才寻获得一处浓雾所在，这里很可能就是灵眼存在之地。 这团浓雾在群山的中腹位置，体积不大也不起眼，聚于一片低洼的山谷地中，如果不是泡影在天上的视角，还真不容易发现它。 时来新在山野中发足奔跑，越过一座座山丘，将大片的树林抛在身后，终于在一个小时后来到那处浓雾所在。 面前是个浓雾堆积成的湖泊，里面的雾气已经呈乳白色，浓稠到了极点，不知经过了多长时间。时来新判断这里应该是个盆地状的地形，不然形成不了这个云湖。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云湖，伸手到雾中试了试，手感有如水做的棉花。 他走进去，云雾开始时没到他的脚，接着是半个身子，很快整个身体都浸入进去。 云湖当中阳光难照进来，时来新眼前阴暗一片，能见度很低，雾气已经浓如水，鼻腔不能呼吸，他如在水中一样需要憋着气。 摸黑前进一两百米，脚下走得很艰难，原因是地上的泥土和大量的水份形成泥浆，每一步脚都会深深陷进去。 走到这里，他决定不再深入，在原地盘腿坐下来，开始进入入定的状态，天上泡影也降落下来悬在身前。 这里的绿色小点点实在太过丰富，他一闭上眼睛就能见到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泡影的周围，而有一部分来到他的身旁。 在他的内视视界中，体内的宝瓶状丹田已经长成，温润如玉，绿色小点点从体表进入，循着一定的规律运行到宝瓶处，然后迅速入瓶。 在宝瓶里，小点点挂在瓶壁上，不一会儿就覆上薄薄一层，继而被宝瓶吸收，这个过程不断循环。 上次在获得白玉石头的时候，宝瓶里的储备被吸走不少，一直都没有机会补上，时来新有意放开了吸收。 这次修炼中，他明显感觉到对绿色小点点的的吸收效率比以前有所提高，距离泡影的速度又追上了一步。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来新从静中醒来，看见四周的雾气稀薄了许多，此处的绿色小点点被吸收得差不多。 他站起来往云雾更深处走去，推进一百多米，感觉浓度够了，再次盘坐入静，过一段时间然后再换地方。 丹田宝瓶的内壁更加圆润清晰，到后来不再吸收，开始对小点点进行储备。 时来新换了数次地方，位置不断深入，随着浓雾的退去，盆地的地形开始显露，原来是个方圆有数里的山谷。 无数小点点被时来新和泡影吸收走，云湖的质能储备虽然不少，但禁不住这两个无底洞的吸纳，云雾终于散去，露出山谷中央的一个水潭。 时来新感觉到自己已经来到一个临界点，能跨过去就是一个飞跃，如果能再吸收一些质能就可以走出这一步，但无奈山谷浓雾已被清空。 心中带着遗憾，时来新走到水潭边上，眼睛向潭中探索，却发现潭水很深，绿意莹莹，水中竟然蕴含着极为丰富的绿色小点点。 时来新明白了，这里才是砀山灵眼所在，原来遮盖在上面的浓雾，其实只是水潭中挥发出去的，水潭中到底藏有多少质能？ 想到这里，时来新不禁兴奋起来，眼里的深潭比一个宝库还要吸引。 第671章 巨蟒 时来新抬头看看天空，不知不觉间他在这山谷云湖已经呆了几个日夜。此时正是早上，日头挂在天空，阳光却透不进头顶的那片薄雾，这里是一处常年聚集云雾的低洼之地，面前的深潭也源源不断升腾起一些水汽。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地势环境，使得这处山谷有一股阴寒之气，比外面要低上几度，寒意不断从衣服的缝隙往身体里钻，也就是时来新体质超人可以禁受得住，如果换普做通人，很难在这里长久停留。 时来新不急于修炼，先将周围探索一遍。 此地阴寒之气太重，环绕着寒潭数十米方圆都没有长出任何植物，潭水平静如镜，估计里面也生存不了水族。 时来新伸手去触碰潭水，发觉其温度极低，可以确定附近的寒气正是从潭水中来。 他阅读的那些道家典籍当中，也有阴煞之地的说法，这里大概率就是一处。 道家学说中认为，阴煞之地对普通人不利，但对修行人士却有大用。 面前潭水不知深浅，时来新不敢莽撞，让泡影降落下来，缓缓进入潭水。 潭中的能见度很低，如果不是时来新修炼将上面积聚的浓雾吸走，潭水里应该终年不见阳光。 正如时来新所估计，潭中没见到有活物，潭水的深度却远超他想象，在泡影的视界里也是一眼看不到底。 泡影继续往下面深潜，所见都是嶙峋怪石，越往下目力范围更窄，好一会儿才见到底部，这里对于常人来说已经是漆黑一片，潭水深超百米。 既然没有见到危险，时来新决定进入水潭。面前的一汪碧水非常漂亮，他心头早向往之。 当他把身体浸入到水中时，还是忍不住打个冷战，的确很冷，温度肯定在十度以下。 接触到低温的潭水，时来新的身体立即自动运行内息，这是他在海中形成的习惯，只要内息走起来，体温就会升高，足可以抵御水中的寒意。 潭水的浮力比海水要强得多，说明潭水的密度比较大，时来新在潭水里不做任何动作都可以自然地浮在水面。 他往下潜了大概十米后，就静静悬在水中，放松身体做出盘坐的姿势，将眼睛微闭上，极快就进入了入静的状态。 时来新马上就看见了大量的绿色小点点，它们密密麻麻，在潭水当中无规则地乱舞，状态极其活跃，远胜他以前所见，简直如同有生命的小虫子一般。 泡影和时来新刚进入状态，这些活泼的小点点“轰”地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往泡影和他的身体上钻。 机会难得，如此高密度的绿色小点点，下次再遇到都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时来新当下立即专心吸收，体内内息奔流不息。 不知过了多久，时来新突然从静中醒来，因为他无来由地心中一寒，皮肤上立刻起了许多小疙瘩，有危险！ 有了危险的预感，他睁开眼睛，却见到一张血盆大口在他面前张开，可以清晰地看到几颗尖刀般锋利的牙齿。 危险就在眼前，他已经来不及做其他动作，只是凭着一位优秀格斗家的本能，在水中做了个拧身肘击的动作，将全身劲力送出去。 这记肘击刚好打在大口的下巴上，时来新感到与一股巨力对撞在一起，在水中无依无凭，他立刻被撞开，但水的阻力又让他没有离开多远。 对方下巴中了一记大概也不好受，也后退了一段距离，这才让时来新看清楚，攻击他的原来是一条巨蟒。 这巨蟒皮肤呈深绿色，上面密布着纹路，蛇身有大腿粗，蜷曲着在水中不停游动，一时看不清楚有多长，蛇头硕大，头顶上有个奇怪的小独角，张开嘴足够吞下一头小猪，黑得发亮的蛇目射出阴寒的光，外形说不出地狰狞。 时来新第一次见如此巨大的蟒蛇，惊得倒吸一口冰水，大意了，居然没有发现潭底隐藏着这头凶兽。 这头巨蟒深绿色的身躯，藏在绿色潭水中确也难以发现，况且还有那么多的怪石。 蟒蛇是水中生物，水性非常好，潭中又是它的主场，围绕着时来新这个闯入者不住游动起来，蛇头位置不断变幻，伺机向他发出攻击。 时来新紧盯着蛇头，在水里调整自身的姿势，他现在的水性也非常好，同样动作灵活自如，始终保持着面迎蛇头的方向。 巨蟒围着时来新转了多圈，没有了耐性，忽然蛇头突进，血盆大口再度张开向他噬来，锋利如刀的牙齿带着数寸寒芒。 时来新在水中可用的招式不多，对付这等凶物只有靠即时的反应，这时骤见攻击，急切间双手合抱，正好扼住巨蟒的七寸位置。 巨蟒狂飙突进，不管不顾照着时来新的头脸咬过来，上下颌猛地合在一起，那力度估计一根铁棍也要被咬断。 结果血盆大口咬了一个空，蛇吻快要贴到时来新脸部，堪堪被止住，一双有力的手有如铁环一样扣住蛇头下七寸，大大限制了巨蟒的攻击范围。 巨蟒感觉到自己被闯入者限制，凶性大发，频频朝着时来新乱咬，但都全数落空，扼住蛇头的那双手纹丝不动。 时来新感到双手之中的蛇躯滑不溜手，不断地挣动，几度差点脱手，心中急思对策。 就在这时，他感觉胸腹位置一紧，垂眼看到巨蟒那大腿粗细的蛇身缠绕住他的身体，开始是上半身，一圈一圈卷下去，转眼连双腿都被捆住。 时来新看过一些网上的视频，蟒蛇力大无穷，被它卷住的猎物，即使是一头大牛都会被勒断骨头。 他立刻尝到了滋味，身体被捆扎得动一下都不行，浑身上下被强烈压迫，骨头嘎嘎作响，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巨蟒的感受也不好，身体卷住的人竟然非常有韧性，有卷不进去的感觉，七寸位置被拿住，不能自由活动，太不舒服了！于是发起疯来，带着时来新的身体在水里来回滚动，将潭水搅动得波澜迭起，不时撞到潭壁上的石头，让它吃疼不已，更加狂性大发。 时来新被动地在水中翻滚，完全没有行动自由，只有鼓荡起浑身的肌腱相抗，双手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随着时间流逝，他感觉到蛇身的束缚越来越紧，身上骨头快要断掉，呼吸更加困难，僵持下去，首先受不住的是自己。 这时他唯一能用的只有泡影了。 泡影此时已经来到巨蟒的头顶，蓝光一闪，电流便凭空出现，照着巨蟒的头部刷下去。 第672章 突破 蓝色闪电落在巨蟒的头上，立时将巨蟒电得七荤八素，嘴里嘶叫一声，时来新隔着水都可以听到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同时他感到身上的束缚稍稍松动，有一股电流通过巨蟒的身体传导到他身上，不是太强，他还可以抵受。 这巨蟒是异种，在潭里不知道呆了多少年月，整日与这丰富的质能生活在一起，自然得了不少好处，非一般凡品可比，身躯特别硬扎。 时来新见它头上有根独角，根据道家古籍上的介绍，这巨蟒已经在向蛟进化，这种进化传说中要经过雷击的考验。 当下这巨蟒表现出并不是太怕雷电，居然扛住了雷电的攻击，开始稍有松动的蛇身立即重新绷紧。 时来新见状立即加大电量，泡影身上冒出的蓝光更盛，将漆黑的潭底都照亮了。 巨蟒被电得头部四处躲避，但缠住时来新的长长蛇身却就是不肯松开。 时来新被巨蟒勒得受不了，不住电击巨蟒，巨蟒难受蛇身自然就稍松一点，时来新获得喘息之机。 巨蟒确实能扛，在时来新将电力加到最大的情况下，也就是一会儿就适应过来，虽然样子很狼狈，还是顶住了。 见到电击未能奏效，时来新只有用上最后的一招，念头转过，泡影对准蛇头激发了子弹。 电光再次一闪，泡影在水中射击的声势远逊于在空气中，没有音爆，可以看出在水介质中子弹的初速并不快，威力自然也差得比较远，击中巨蟒的头颅，在上面开出一个血洞。 巨蟒头上吃疼，疯狂地将头一甩，血从伤口涌出来，染红了潭水，但效果也就仅此而已。 时来新没法，只得将泡影的子弹倾泄出来，四次激发之后，巨蟒头一块皮都被打烂。因为瞄着同一个地方打，伤口很深。 事实上巨蟒的确受到重创，惨吼个不停，时来新只感觉到身上略松一点，但远没有脱离危险的程度，于是一直保持电力的输出跟巨蟒比拼起耐力来。 这是时来新第一次长时间让泡影使用电力，他也不知道泡影的底限在哪儿。 但有一个现象时来新没有估计到，泡影发出来的电流不光施展到巨蟒头上，还通过潭水四处传递，最终作用到时来新身上。不仅如此，巨蟒把受到泡影直接电击的电流也传导给他，没办法，都是导电体。 时来新终于体会到泡影的电力，身体传来阵阵麻痹，动摇着他的对抗意志，非常酸爽，这不是游戏，自己的技能可以豁免。 他意识到，现在实际上是他在跟巨蟒拼身体，各自扛泡影的电力，看谁先顶不住。 这种异兽的体魄不是人类可比，虽然时来新生命层次已经脱离了一般人的范畴，但他也没有狂妄到自认为可以比得上巨蟒。 不能照这样下去。 在没有其它办法的情形下，时来新只有加速运行内息，但想不到这样操作后，那电流好像不那么难扛了。 经过几番尝试，他发现内息运转越快，电流带给他的伤害就越是减轻。于是他便专注地运行内息，让体内经络间的绿色小点点奔腾起来。 同时他也不敢放松双手，一直死死攥着巨蟒七寸。 此时从深潭的上空看下来，可以见到潭水一反往常的平静，不住地被搅动着，下面暗流不断涌起。潭水深处有一个发光体闪着蓝莹莹的光，这团光仿佛会化成光子四处散逸，使得潭水里星光点点非常好看。 时来新此刻的状态很奇怪，一方面他努力约束着手里的巨蟒，另一方面又在全神指挥体内的内息运行，两者达到一个平衡，可以互不影响。 在他的内视视界中，那些发出幽光的电流不断地往他身体里钻，没有办法，如果不是这样，让电流留在体表他会更难受。 奇怪的是，电流进入体内后就变成颗粒状，性质也没有那么暴烈，而且随着在经络当中流动，一圈下来，居然变得驯服起来，夹杂在绿色小点点中，一点也不违和。 泡影不断输出电流，狠刷巨蟒的头，大量电子散到潭水里，这些电子在水中渐渐安静下来，然后有一部分随着绿色小点点一起围到时来新身旁，排着队地进入他体内。时来新不停吸纳绿色小点点，也被动将电子颗粒吸进体内，随着时间推移，他吸入的量越来越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来新的内视中见到，电子颗粒竟然进入了他的丹田，刚开始丹田还很不适应，传来阵阵麻痒，到后来也许就麻木了，没有了感觉。 电子颗粒混在绿色小点点当中，好像还很合群，运动规律是一样的，时来新内息运行起来并没有特别费劲。 至于跟巨蟒之间的对抗，时来新开始时还担心身体扛不住，现在不担心了，只一心一意运功。 泡影表现也很稳健，也许是在以前吸足了电浆的缘故，现在用来不见枯竭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巨蟒究竟是血肉之躯，抵不住泡影长时间的电击，脑子被烧坏，连呼吸功能都终止，终于在水中窒息，缠住时来新的蛇身松开。 直到时来新意识到巨蟒彻底没有生机，他才把酸软的手收回来，巨蟒便一动不动悬在潭水中不见沉下去。 潭中的威胁被解除，时来新功行正顺，知道机会难得，马上专心致志地进入全入静状态。 泡影不需要对付巨蟒，也自动在吸纳质能，时来新现在运功的效率比起刚才胜出数倍。 这时看向泡影，它的周围质能密集，已经形成一个绿色的茧，时来新的周围没那么夸张，但也差得不多。 从这点上可以看出，时来新运功的质量和效率大幅提高，向泡影的水准跨出一大步。 修炼没有时间观念，当时来新被体内饱胀的感觉闹得从静中醒来，看向四周，泡影依旧在吸纳，潭水中的绿色小点点没有明显减少，这里的积累实在太丰厚了。 这种饱胀感他经历过，那是在越天峰时，结果成就他开辟宝瓶状丹田的契机。 时来新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临界点上，再往前就是新的一番境界。 他闭上眼睛再度入静。 他有些低估了突破的难度，当他的丹田再也无法容纳新进入的质能时，饱胀感到达了峰值，但外部的绿色小点点依旧不住往身体里钻，他不得不动用一切可以容纳它们的地方，经络、穴位甚至是内脏。 时来新难受极了，身体有要爆炸的感觉，为求突破他只有咬牙苦忍。 这种痛苦的状态维持了很久，仿佛再往前一点，他就要被炸的血肉横飞。 在危险的边缘坚持良久，时来新耳中突然听到“轰”的一声，振聋发聩，他觉得在瞬间自己变成了一个橡皮人，整个身体胀大近倍，丹田炸开了，准确说是被扩张了，连同体内的经络也变粗，与之前比增加了一倍。 饱胀的感觉没有了，绿色小点点继续往体内钻，他吸纳的速度加快不少，内息运行的效率也倍增，他感觉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却又按耐住兴奋的情绪，保持运功的姿态，因为他要继续把握机会乘胜追击，获得更大的好处，找到灵眼的好事可不是天天有。 第673章 自在 当时来新再次从静中醒来，睁眼就看见悬在面前的泡影，它的本体没有隐形，他立刻发现泡影的外表有些不同。 泡影颜色变了，原本有点淡灰的颜色褪去，露出的白色犹如质地极佳的汉白玉石芯。它表面覆盖的那层釉质更加突出，看起来晶莹剔透非常悦目。 这些变化让泡影更……更显精神，它本质是一件法宝，但现在看上去像活物了，有一股灵动的神韵。 就是不知道泡影可有其它变化？ 时来新眼光在潭水里搜索，绿色小点点已经变得非常稀薄，多年在这潭里的积存基本上都被他和泡影吸纳，看来修行的确是一种夺天地造化的行为。 巨蟒的尸体依旧泡在潭水里，此时已经在发胀。 更大的变化在时来新体内，经络大幅度拓宽，宝瓶状丹田容量倍增，里面满是绿色小点点，有近半的电光粒子掺杂在当中，他搞不清楚好坏，但丹田处没有传来不良的反应。 此刻他最大的不适来自于肠胃，这次修炼不知用了多少天，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只有饥饿感在提醒着他。 从潭水中跃出来，然后一个筋斗稳稳落在岸边，连他自己都感到有趣，不知不觉身上多了种水中生物的本能，无需像常人一慢吞吞爬上岸。 他打算先解决肚子问题，四周看看都是泥浆地，再远处是漫山的绿植，到哪去找食物？ 回头看看潭水，心想这不是有现成的吗。他又回到潭中，手提着巨蟒上岸。 巨蟒太长，他一截一截把它的身体拉上来，在搏斗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看来，才发现这蛇体形巨大，绝对是蟒中的巨无霸，与星球上的同类比起来也属少见。 随身带来的包湿透了，内有打火机不怕水，再到远处树丛中弄回来一点枯木，找个干燥的地方燃起火堆，他开始剖蛇。 果然是异种，厚而坚韧的蟒皮费了他老大的功夫，但里面的肉看上去很不错，不硬糙，均匀分布着脂肪纹理，和顶级牛肉有得一比。 将肉切成细长条在火上烤，很快就透出一股肉香，肉上的油脂“滋滋”地滴落下来，时来新迫不及待，不等肉全熟就吃起来，连进十几斤，但比起整条蛇身来仅是九牛一毛而已。 吃饱后他打开手机，看时间才知道自己修炼了有十天。 接着是休息，此时的他极需睡眠，但孤身在野地不敢大意，再来一条大蟒就糟了，依旧以打坐入静恢复精力。 时来新从静中醒来，又是一天的早上。他取出胸前的白玉佩，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油亮剔透，看不出其它异样。 他以内视的方法将意识探进白玉的内部，里面的符文密密麻麻，他比以前又进了一步，没有产生那种眩晕的感觉，符文的排列和脉络清晰显示在意识当中，可惜他还是读不懂。 他还发现，在白玉内部细微之处有一点不易察觉的裂纹，这就是使用的代价，白玉佩的保护不是无限的，超过阈值它也会损毁失效。 白玉佩是保命的东西，必须要珍惜使用，还是不能莽，犯险的事情尽量不去做。 收起白玉佩，时来新唤来泡影，接下来是检验它收获的时候了。 让泡影远远飞出去，转眼飞离砀山地区，越过大片的田野，密集建筑的村庄、城镇，很快就到了一百五十公里左右的距离，脑中与泡影范联系依旧很清晰，这距离已经超过过去的极限。 不错，时来新点了一个赞，泡影继续往前飞，一路顺利，大大超出他的预估，直到他看见了宁越市跨江大桥，脑海里才出现联系不稳的迹象。 足足三百公里！时来新算了一下距离，成果喜人，泡影这次提升的幅度不小。 以他为中心画一个半径三百公里的圆，将近三十万平方公里，这已经是南昊联邦一个大省的面积数据。 时来新好一阵欢喜，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只要是他的敌人，泡影就可以做到虽远必诛。 接着他让泡影返航。 他在原地盘腿下来全神控制泡影，马上要进行下一个测试，速度。 泡影先慢后快，不断加速，十五分钟以后它回到砀山附近，时来新心里暗道：“就是这个时候。” 处于临界点的泡影再度加速，它所在的砀山上空某处突然凭空出现一团音爆云，“雳喇”巨响传遍山野，吓得一些胆小的飞鸟仓惶逃窜。 泡影保持超音速继续向前，时来新睁开眼睛瞄着手机的时间，七分钟左右脑海画面出现不稳，他当即让泡影拐弯回头，以免出现失联。 得出试验结果，泡影可以达到两倍音速。 控制距离大幅提升以后，时来新在使用泡影时的速度，不必再缩手缩脚了，唯一可虑的是音爆的问题，刚才听来动静还是很大，只要限定在超音速以下就可放开了用。 放下泡影，时来新接着要测试的是自己。 过去主要制约泡影发挥的因素是时来新这位主人，他太弱了，现在泡影能力能够展现出大幅度的提升，从侧面说明他自身有了长足的进步。 时来新开始奔跑。从跨出第一步他就觉得不同了，身体特别的轻，脚下像装了弹簧，抬腿就出去好几米。 这已经不能算作跑步，时来新有在飞跃的感觉，耳边的风声“呼呼”响，数十米的距离，只需要中途踮几下脚，他估计百米跑在五六秒之内，而且他可以长时间保持这个速度。 砀山的小山丘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从山脚到山顶就是喘几口气的功夫。遇到山林挡在面前，不想绕路，他提气纵身，竟然踩在了一根粗一些的树枝上，树枝上下摆了摆，没有断掉，他的下一步又到了另一棵树上。 迅速地在树间穿梭，很快时来新就把丛丛的山林抛在身后，这样跑步实在太爽。 不一会儿，他跑到了砀山的边沿，还没有过够瘾，他转身往回跑。 时来新体会到了生命层次提升所带来的快感，他尽情挥洒用之不竭的体力，仿佛可以一直跑到天边，只觉面前山河壮美，世间任我来去自在。 第674章 提升 时来新最终在砀山跑了一个来回，来到一棵大树前停下脚步。这棵树树龄肯定有百年以上，树身需要三人合抱。 他运劲于手，挥拳击出，打在树干上，树身剧震，满树的枝叶抖动，落下来不少叶子。 见大树如此结实，时来新索性放开了手脚狠捶大树。“砰砰砰”闷响从树身发出，随着时来新的拳头不停震颤，树果子和枯枝落叶铺满一地。 数十拳后，时来新打顺了手，内息气劲交融，更将大树打得树根都露出到泥土外面。 时来新再打出一拳时，异变突生，时来新丹田略一收缩，一股酸麻感从丹田内涌出，途经一些经络，从拳头处透出。 时来新看到自己的拳头发出一团蓝色的电光，随拳打在树身上。 他非常震惊，停下动作，仔细查看刚才击打的位置。树身此时已经满是拳印，树皮开裂汁液横流，拳印集中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白色木头。 而闪电击中的地方则是焦黑一片，一些树皮上还冒着黑烟。 竟然发出了闪电的力量！？ 时来新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回想起在灵眼潭里进入体内的电光粒子，看来自己这项新能力还是来自于泡影。 闪电的威力可非同一般，如果跟敌人动手，突然来这么一下，肯定有奇效。 想来也有意思，泡影靠电浆或者普通电力补充电能，时来新靠泡影给他充能，对于他来说泡影就如同一个大型充电宝。 以大树的受损情况看，他的肉身力量也得到了大幅增强。 这次灵眼修炼，他获得的提升是全方位的，体力、速度、内力、体魄无一不是远胜往昔。 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有点超凡人类的意思了，虽然比在梦中所见的神裔还差得远，但他进化的方向正是以他们为模板的，说不定将来他能够做到他们那样的程度。 想到这里，时来新心头火热。自从他拥有泡影之后，生命层次得到提升，追求的目标更与世俗众生不同，他要追寻神的足迹，获取超人的力量，甚至得到长生。 接下来时来新又在潭水旁休息一晚，砀山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他决定明天出山。 第二天他来到砀山边缘，手机有了信号，就给付跑打去电话。 “喂，是我，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来了吗？” “时先生，查到了，隆江军区参谋部以前有一个叫王之风的人，上次在六横浦指挥部断了一条手臂的那位。”说实在话，时来新对王之风没有多深印象，这名字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事他倒是记得。 “王之风一直有向你报复的想法，他长时间研究你的行事与习惯，偷偷从军区运走一批高爆炸药，数量还挺多。后勤部门发现后还向他追讨，他死活不肯承认，还差点因这事背上贪污的罪名。谁知道他偷偷把这批炸药埋在了紫云坡，静安墓园的守墓人也是他安排的。”王之风进行这些事情时，留下不少痕迹，也没有特意掩盖，付跑有心去调查很快就查到了。 “哦，这人现在哪里。” “他被调到联邦调查局了，人在秦都。” “对了，时先生，你在宁越请的那位律师现在有些麻烦……” …… “向群，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请来？” “我不认识你们，不可能有过节，是因为时来新吧？” “很好，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你跟他是怎样联系的？” “每次都是他找我，我没有办法联系他。” “你说谎，你替他管着基金还照顾着两个老家伙，会找不到他，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说的是真话，他仇家很多，所以做事非常小心。” “好，这个咱们先不提。你手里管的钱有五六千万吧，每个月就拿那点零碎，老没意思，我们合作把那笔钱套出来分掉，怎么样？” “不可能的，钱是银行在管着，就算是每月的正常花费也要他们的审核，钱不经我手。” “你最好看清楚目前的形势，时来新已经死了，要找他报仇的人不少，你应该庆幸遇到的是我们，别人会这样客气？要是你还这样，那就不好意思了……” 紫云坡爆炸事件发生后的第九天，向群被面前的这些人掳来，遭到了粗暴的对待。 向群信息比较闭塞，爆炸事件发生两天后才知道，时来新就是这场爆炸针对的目标，传闻他已经被炸得拼不回来了。 向群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好。只要他管理着时来新的钱，时来新的仇家们就会一直在旁窥视。 时来新的威名是杀出来的，他还活着，没人敢向这边伸手，向群的幸福生活没问题，但现在时来新死了，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刚开始几天，消息没有被证实，仇家们还按耐着躁动的爪子，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时来新出事的可信度不断增加。 向群将信将疑，也在盼望着时来新的出现，可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小，直到昨天他决定离开宁越暂避风头，刚出门要去机场，就被拦下来，原来他一直被这帮人监视着。 来到这个宁越市郊区的荒凉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房子里，就算大声喊救命也不会有人听见。 向群没有跟他们说实话，有重要的突发事件，他还是可以通过一个秘密的邮箱联系时来新的，不过就这几天他曾发信问询时来新，一直得不到回复，才怀疑时来新出事了。 掳他来的几位歹徒对他进行审问，他们对那笔钱有觊觎之心，反而让他猜到这几人并不是时来新的仇家，因为那些势力不会看上这几个钱，他们只是花钱请回来几个黑手，并不想亲自出面。 向群不愿意跟他们合作，一来他有操守，二来断定这几人得手后会灭口，不说还能暂时拖住他们。 时来新的仇家雇佣这几人，不会就吓唬一下向群那么无聊，很可能从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向群活着。 熬了一天，歹徒用了刑，向群很苦，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而且撑下去还有没有意义。 “时来新，你千万别死。”向群心里在呐喊，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第675章 救人 “靠，时来新给你什么好处了，到现在还扛着。”歹徒们又对向群用刑，见这人硬气，打都打累了，也相当头疼。 向群被吊在柱子上，此时只剩下喘气的份。 “也真是难为你了，向群，你表现不错。”突然从房间的门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两个歹徒和向群不由转过头来看，来人背着光，阴影中身材非常雄健，站在那里显得房门都变窄小了。 “不对，什么人！” 两名歹徒从未见过这人，此人无声无息间进来，把他们吓了一跳，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向群觉得这声音耳熟，他好像是……，向群突然面露喜色，牵动被打肿的脸，疼痛中肌肉一抽一抽的。 两名歹徒对看一眼，齐齐举起手里的家伙，也就是刚才打向群的木棍，往来人头上砸去。 棍子举起来却没有机会落下，两人先后定格在当场，来人已自门口消失，像会瞬间移动一般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双手齐出，分别在两人身上碰了一下。 动作实在太快，房中诸人眼中只能够看见那人将手收回来的情形。 “啪”“啪”，两名歹徒手里的木棍掉落在地，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几乎在同时倒地。 “向群，你受苦了。” 时来新从阴影中走出来，让向群看清楚他的脸。 向群百感交集，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想哭。 “时……先生，我……呜，我好难受……呜……”向群说着话就真的哭了出来。 时来新将向群放下来，拉过一张凳子让他坐下，心里并不会笑话向群，他知道当中的苦。此前就是在宁越，他受警察的刑讯，被折磨得当场尿了出来，不比向群好多少。 时来新让向群休息，走出房间，把这所久无人住的破房子搜寻一遍，没发现异常，五名歹徒都已经被他放倒。 回到向群跟前问他：“要报仇吗，让你受苦的这帮人就由你发落吧，干掉他们还是留一条命，你来决定，你也可以选择亲自动手。” 向群现在稍缓过来一点，看着时来新递过来的匕首，有些迟疑。 他接过匕首，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名歹徒的身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咬牙手起刀落，扎在胸脯上，显然是没经验，结果没插入多少，大概被骨头卡住了。 歹徒受伤不深，人倒是被疼醒过来。 时来新观察着向群的全部动作，此时一丝笑意挂上嘴角。 “还是我来代劳吧。”时来新扬了扬手里一个白色的东西，那是个塑料袋。 处理完破房子里的首尾，时来新开车送向群去医院。在车上，时来新问向群：“你愿意继续为我工作吗？我是指真正的那种。” 向群是个聪明人，虽然刚脱险，但脑子一直没停过，他像早已考虑好，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我的荣幸。” “好！”时来新笑了，“先从账上支两百万做安家费，往后你可能要经常出国。” 在医院安顿好向群，时来新给付跑打去一个电话。 “这次是谁伸的手？” “可能是薛安世，也有可能是霹雳堂，这两家我说不准，也没有证据。”付跑给时来新通报了向群遇险后，也没有就此不管，对幕后黑手进行过调查。 “只要有怀疑就够了，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也是，时先生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尽管给我来电话就是。”付跑的态度无可挑剔。 “这一段辛苦你了，将来或有大变，你们父子俩我保了。”时来新似乎说的随意，但付跑却从中听出来不少的信息量。 “不辛苦，应该的。”付跑说这话时心里多了种踏实的感觉。 这时是晚上，正适合行动，时来新循着付跑给的地址，找到宁越市西区一处独栋宅子，这里是薛世安的家。 房子是豪宅，在寸金尺土的市中心地段，三层小洋房还带着个小庭院。 泡影早一步来看过，此时门口停着两辆豪车，两个马仔一左一右靠在车门旁吸烟，他们见时来新径直走过去，赶紧直起身过来拦截。 两人才走了几步，离着时来新还有两米远的时候，几乎在同时身影一窒，“啪嗒”声响过后，都瘫倒在地上，摔得如此结实，似乎在倒地前就失去了意识。 院子的门紧闭着，时来新上去就是一脚，厚实的钢制院门竟被他一脚踢开，造出的动静很大。 他一直往里走，穿过院子，来到洋房的门前，却忽然停下脚步。 “雳喇”、“雳喇”，空中两声音爆响过，他脑海中的画面里，见到埋伏在大厅里的两名保镖被击中。 接下来他没有选择走正门，在原地跃身而起，脚踩着建筑的墙壁往上窜，换过两次脚后，跳进三楼的小阳台。 阳台连接的屋子是个超大的书房，房里一名男子正背对着阳台门，他身穿丝绸睡衣举着枪瞄准书房的大门，双手把枪握得紧紧的，应该是听到外面枪声后提防杀手从房门进来，完全没有想到杀手此刻就在阳台。 时来新一步踏出，就已经非常突然地出现在男子的身后。 旁边一声尖叫传来，却见沙发上坐着的一名妇人，她身边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声音从妇人嘴里发出，脸上写满惊恐，叫声凄厉直冲耳膜。 男子愕然，还没来得及反应，手上一麻，枪没了。 时来新手里拿着夺来的枪，退后两步，坐到了一张雕工细致的大型靠背椅上，这应该是男子平常坐的主位。 时来新看着男子没有说话，一脸平静。 男子沉默了几秒钟，看向沙发上的妇人。妇人依旧一脸惊恐，抱着孩童在簌簌发抖，两人眼神有交流。 “是时来新吗？”男子转身面向办公桌后的时来新。 “你知道我，看来我没有来错。” “如果我说没有参与对你不利行动，你会相信吗？”男子脸色苍白，声音有些发颤，但看得出久经风浪，还能稳住。 时来新摇摇头：“那不重要。” 男子眼神闪过绝望，身体摇晃似要站立不稳，尽管艰难他还是努力地开口说话：“可否……放过我的妻儿。” “你让他们出去吧。”时来新表情冷漠。 第676章 夺命 妇人抱紧孩童向着书房外走去，脸上满是惊恐、茫然、不解的表情，一步一回头地看向她丈夫。 当她伸出颤抖的手关上房门时，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眼睛一直深深看着丈夫，像要把他的样子刻进脑海里。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 “那就这样吧，我很忙。”时来新说道。 “砰”，枪声传到书房外面，妇人用力捂住嘴，肩膀不断抽搐，泪水开了闸，顺着指缝流下来。 …… 霹雳堂在郊外的一个庄园里，主要办事地点在这里，核心领导层也住在里面。 堂主雷劲风坐在自己的大办公室里，面前围坐着几位得力手下，人称“霹雳五虎”，这五人是霹雳堂最能打的。 “处理向群的那几个人还没完事儿吗？”雷劲风问道。 “没呢，估计还没有把那笔钱弄到手。”五虎中一人回答。 “靠，我都后悔，早知道那些人办事这么黏糊，何必借这只手，还不如自己处理。”旁边有人开腔了。 “不就是担心牵连上我们么，万一时来新要是没死呢？” “好了，打电话去催催他们，要是还没有弄到那笔钱，就说我补偿给他们，反正他们也没命花，总之不能让向群见到明天的太阳。”雷劲风把事情定了。 “那两个老家伙怎么处理？” “真正跟时来新有关系的是他们俩，向群时来新也许会不管，他们出事，时来新要是还活着，肯定会跳出来。” “老家伙处理起来简单，但就彻底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也是，时来新要是发起疯来谁受得了？” 这话雷劲风不爱听，撇撇嘴：“我们跟时来新有余地吗？他害我们损失多少？早撕破脸了，向群后面就是俩老的，凡是跟时来新有关系的都这么办。” “可惜时来新的直系亲眷不在宁越，听说都在昆北夏城，我们手没那么长。” “这还轮不到我们发愁，早有人盯着呢，我听说……” “砰砰砰”，这位话还没说完，有枪声传来，办公室里所有人打个激灵。 “好像是咱庄园门口的方向。”五虎中有一人耳朵比较灵敏。 “去看看。”雷劲风吩咐。 五虎纷纷起身，从腰间抽出手枪。 “砰砰砰砰”，枪声更加密集，几种枪声夹杂在一起，明显是庄园里的守卫与之交上火了。 五虎都出去了，只剩下雷劲风，他也从抽屉里拿出枪，检查了一下弹夹和枪机，又从壁橱中拿出一件避弹衣穿上。 这期间枪声更盛，奇怪的是枪声传来的区域在移动，而且速度不慢，忽而在东，忽而在西，似乎向着庄园的核心区域深入，雷劲风听来有不妙的感觉。 电话响了，是五虎之一：“老大，我们折了很多弟兄，但看不到敌人在哪儿，只是挨打，非常被动……” “稳住莫慌，他不敢露脸说明人不多，让下面的人注意隐蔽。” “雳喇”，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枪声传来，雷劲风再也淡定不了，从座位跳起来，快步冲到窗户前，伸手把窗帘拉上，然后从缝隙里朝外张望，只看到自己的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哪里看得到敌人半点人影。 “时来新，一定是他，那枪声，嘶，只能是狙击之神……”雷劲风自言自语了一半就倒吸一口凉气。 他果断拿起电话，按了一个号码：“苟兄，我老雷啊，眼下有难了，请你多派几位高手过来，马上，很急。” 外面的枪声连绵不断，逐渐地有两杆枪的枪声成为主角，一种是狙击枪的声音，略为沉闷一些，输出密度很高，通常是连开十几枪不见有间隙。 另一种枪声则最有个性，既硬且脆，听过就很难忘掉，时不时地开一枪，像个伺机而动的杀手，一击即中。 两杆枪以少打多，却主宰了战场，其它枪声被压制住了，渐渐稀落下来。 雷劲风又拿起电话，按下号码却无人接听，这时外面枪声停下来，四周一片死寂。 无声才是最可怕的，雷劲风满心惊惶，这安静说明…… 惊疑不定之际，枪声再度响起，却是来自于办公室的外面，敌人已经抵近身边。 雷劲风抛开其它心思，举起枪对准办公室的大门，枪声再度停下。 雷劲风保持住瞄准的姿势，额角冷汗不住往下流，他勉强稳住呼吸，一秒、两秒…… “哐啷”，办公室的窗户突然粉碎，外面的凉风吹进来，雷劲风连忙调转枪口，手指不受控制地扣动了扳机，“砰”，窗外并没有人。 雷劲风陷入两难，不知道要防备哪个方向，惶惑地步步后退，背撞到墙壁后，才醒悟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快来人啊！都死哪里去了！”虽然知道手下已经凶多吉少，他禁不住还是要喊几声，因为周围安静得怕人，给自己壮个胆。 “轰”，房门猛地被撞开，雷劲风如惊弓之鸟被吓得跳起来，然后才想起端稳手里的枪，反应显得很业余，有些对不住他玩枪数十年的经验。 “砰”，近距离的一声枪响，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根枪管从门口伸进来，雷劲风眼里闪过一朵枪火，他手上一疼，握枪的那只手脱离手臂连枪一起飞出去两米远。 雷劲风惨叫一声倒地，痛苦不堪地捂住伤口。 “你就是霹雳堂的雷劲风？”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门口。 时来新走到雷劲风跟前，拉过来一张凳子坐下。 雷劲风呻吟了一声，仰起头看着时来新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此人的照片他看过无数次。 “在你死之前回答我一些问题。”时来新语气平淡得像在拉家常。 “呵呵，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来呀，开枪吧。”雷劲风用尽了力气在冷笑。 “你的家小也在这个庄园里面吧，我可以去找他们。” 雷劲风脸色急变，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颓然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老板是谁？” 雷劲风一咬牙，颤声道：“王家。” “打开你的保险箱，让我看看你的钱或者你的秘密，够不够赎回你家人的性命。” 第677章 东出 时来新还活着，这个消息突然在宁越各势力间传播。 宁越昨晚很不平静，有两处地方传出枪声，一处是本地大鳄薛世安家，家被端了，薛世安本人身亡。另一处是风头正盛的霹雳堂，堂口被灭，堂主雷劲风被虐杀，手下的五虎全部身亡，下面帮众死亡数十人。 宁越有好长时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恶性案件，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两年前的黑暗回忆。那段时间有枪战、爆炸、戒严、成批运走的尸体，地铁瘫痪，直升飞机会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大家连正常上班都不行，整天在家中惶惶不可终日，所有在宁越常居的人都不会忘记。 昨晚两案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遇害的两方势力在紫云坡爆炸案之后蹦跶的最欢，当中有人出手把为时来新做事的律师给绑了。 有来自警察方面的消息说，昨晚那位叫向群的律师被送进了医院，从时间上看，紧接着就爆发了两处的杀人大案。 汇集一系列情报之后，有聪明人就意识到，关于时来新在紫云坡身亡的消息被证伪。 两位本地巨头的死亡，以血的事实震慑了宁越地面所有蠢蠢欲动的势力，被迫收起爪牙。 …… “那个灾星在宁越，活得好好的，谁还敢动？” 付跑正在霹雳堂堂口案发现场，一边勘察现场，一边心里苦笑。 时来新和宁越是犯冲的，只要他在这座城市，这里总会发生一些不利于他的事情，而他会以残酷血腥的杀戮回应，因果循环，以暴易暴，最终成就了彼此。 付跑对时来新的过往了如指掌，因此可以总结出这条规律，他打心眼里希望，时来新最好莫要再来。 时来新做下的每一宗大案，付跑都会勘察现场，一直追随着其足迹走过来。时来新是台上的明星，付跑就是他台下忠实的观众。 他发现，两年后的时来新跟此前相比更神秘了，强得不合常理，攻掠杀人流畅高效，都杀出艺术感来了。 就像这霹雳堂，一方极有背景的黑社会组织，在守护严密的老巢被几乎团灭，只剩下一些妇幼老弱，估计时来新不想杀留下来的。 整个战斗过程不超过二十分钟，时来新还是老样子，仅只有他和狙击之神两人，完全无视人数上的巨大差距，作战过程如同神罚，简直是死神对众人性命的一次宣判。 没有人比付跑更知道内幕，时来新上半夜给他打电话，知道了目标，下半夜就直接杀上门去，在没有任何情报和内应支持的情况下，干下了两桩大案。 检查霹雳堂的亡者的尸体，大多数是狙击枪射杀的，出手的是时来新，狙击之神出手不太多，他杀的人好认，都是残缺不全的。 这说明什么？时来新比以前强多了。两年前是狙击之神当主角，时来新作辅助，现在两个人的角色换过来了，强强联手，真正蜕变成无敌的组合。 付跑还没有从霹雳堂出来，就接到了时来新的电话。 “我准备离开宁越了，向群还有那两位老人家你关照一下，如果还有哪家不安份的，就告诉我。” “时先生，请你放心，我想不会再有谁敢碰你定下的红线。”付跑不是拍马屁，他的确不认为有人还敢以身试法。 “隆江军区那边的消息你随时留意，还有，记住我给你的承诺。” 时来新放下电话，驱车踏上离开宁越的路。 出市区上高速之后他往东走，看着后视镜中的宁越城，心中无悲无喜，过往在宁越有过的往事心结都已放下解开释然。 今后此地和他经历过的城市没有区别，皆是一段尘缘而已。 他的下一站是秦都。 决定开车而选择不乘坐飞机是出于风险考量，现在的他无论在陆上还是海上，都有信心和能力应对一切危险，但在飞机上就失去了优势，进退趋避不由自己，性命操于人手。 虽然拥有白玉佩，他自信从飞机上摔下来也摔不死他，但那是有限资源，他可不舍得这么造。 秦都是必须要去一趟的。选举方面的事情最近变化很大，正按照时来新此前的设想走，这些他不用看统工部的情报，光是从媒体上的信息就可以知道。 冼雄现在形势很好，选情正处于关键时期，如果顺利过渡，冼雄入主总统府就大局抵定。 在公在私时来新都应该去看一眼，顺便保驾护航。 另外，在紫云坡设局的主谋王之风也在秦都，想起这次所遇到的凶险，没有白玉佩护身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时来新恨得牙痒痒，急切地想要亲手捏死他。 很凑巧，王之风现在是联邦调查局的人。他和联邦调查局斗了这么久，对方已经半残，不过尚存一口活气，逮到机会还是会咬人。 趁着这次到秦都，他决定再给联邦调查局致命一击，让其十年也无法翻身。 根据秦都方面的情报，上回对时来新与何其盛几人的追捕行动中，出现了王家的身影。 六横浦一战之后王家低调了很长一段时间，时来新都差点把他们忘了，原来还是贼心不死，见到有干掉时来新的机会就冒头。 还有这次的霹雳堂。 本来对这个家族处置与否在两可之间，时来新没有必须斩尽杀绝的计划，现在他们自己跳出来作死，那就不可能放过了。 将这些事情了掉，时来新才好出发去谷东澜国，集中精力对付比王家庞大无数倍的世界财富家族。 此去秦都数千公里，大概需要五六天时间，时来新也不着急，车速不快不慢，途中饿了就找好吃的，困了就住酒店，见到有旅游名胜也过去看看。 他把秦都用的电话卡插进手机，马上显示出来大量未读信息，知道他这号码的人不多，统工部内部间联系用的都是其它渠道。 除去广告推销，其实只有一个人在找他，就是陈弥雅，有不下数十条信息都是她发出的。 “我有新画了，想给你看看。” “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你跑哪里去了，长时间不见露面，信息不回？” “你这人好过分，是失踪了？再忙也可以露头打个招呼嘛，不理你啦。” “你再不出现，就真的不理你！” 第678章 暗算 时来新想了一下，决定先不回复陈弥雅，等回到秦都再说。接下来他就要去忙自己的事情，魏德伦这个假身份作用已经不大，这次他去秦都顶多再使用一次，而这个身份和陈弥雅的纠葛也应该就此放下，如果这事伤害到陈弥雅，是他不愿意见到的，因此需要一个稳妥的退出策略。 五天以后时来新到达秦都，走近南昊联邦首都这个选举活动大本营，就感觉到大选的气息扑面而来，到处可以见到选举相关的广告牌和横幅，这是其它城市体会不到的。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选战的决战将在这里展开，秦都和这个国家的其它地方已经充分热身。 回到以魏德伦身份租的住处，时来新先把这段时间南昊联邦的重要新闻整理一遍，重点当然是在选举方面的，但也有发现一些普通人不太重视，而实际上很重要的信息。 第一个信息是南昊联邦和艾瑞肯签署新的军事合作协议，两军将在未来几年进行特种作战部队互访和拉练，互相派遣军事教官，并且共同进行一些联合军事行动。 时来新一看就明白，说是互派，实际上是艾瑞肯军方加强在南昊联邦的影响力，为派遣部队进入南昊联邦境内执行任务扫清法理障碍，信息里面说的特战部队，实际上是南昊联邦对艾方派遣部队的规模和任务范围进行了限制。 总之，此后艾瑞肯方面少量的部队可以合法地进入南昊联邦境内，并展开军事行动，条件只是必须与南昊军队联合而已。 时来新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这个新条约要针对的对象说不定就是他。 因为他在网上看到一个热搜传闻，一艘艾瑞肯主力驱逐舰在南昊联邦对出公海被击沉，死伤无数，而且有不少出事海域路过船只拍下来的漂浮物照片，可信度很高。 这事时来新是始作俑者当然清楚，而艾瑞肯方面却一直保持沉默，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这种态度更激起了网民们的兴趣，这可是百年来艾军第一次有军舰被击沉，名副其实的大瓜。 艾瑞肯吃个大亏，绝对不会就此罢休，时来新在隆江军区和宁越露面的消息相信他们很快会掌握，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发动，时来新不免要多留个心思。 此外，还有一些信息引起时来新的注意，是关于陈家的。 陈家的家族基金最近受到了商业犯罪调查部门和税务部门的联合突击检查，理由是收到举报，该基金有严重的税务问题和财产非法转移问题。 陈家有好几个核心成员被带走协助调查，至今还没有得出结论。 熟悉陈家资产状况的专家称，这个基金是陈家的核心资产之一，可以看作陈家这颗大树的树干部位，陈家下属的重要企业以及大笔的资金归于基金会名下，如果基金出事，整个陈家的商业帝国都将遭到倾覆。 无独有偶，陈家旗下有一家国际企业，拥有世界着名品牌，这个企业在艾瑞肯股票市场上市有数十年的历史，最近也遭到了该国证监会调查，股票被暂停交易，理由是涉嫌产品造假，如果被证实，将面临巨额罚款和退市，一些管理人员面临牢狱之灾。 这家上市公司的价值占陈家总资产的两成以上，假如退市，陈家将会伤筋动骨。 陈家的坏运气到这里还没有完，陈家二公子陈晖华涉嫌谋杀、伤人、涉黑、买凶、幕后交易等一系列罪行，被秦都警方带回警察局协助调查，其后虽然因证据不足没有被起诉，但有关调查仍在继续。 看完有关陈家那些字数超长的报道，时来新合上电脑轻轻叹口气，他得出结论，陈家不光流年不利，而且有强大的势力在针对陈家。 只要是一个合格的情报人员，都会把这些事件串起来看，幕后势力出手的部位都在陈家的七寸，针对核心资产是要断其根，调查陈家二公子是要乱其心。 而且时来新估计，要对付陈家的人，攻势不会只有这一波，这点伤势还要不了陈家的命，说不定还有后续动作。 陈家倒了对谁有好处？ 时来新不禁往这个方向发散思维，因为这样思考可以帮助他找出陈家的敌人。 不过这正好是他的弱项，想了半天没有头绪。 凭心而论，他对陈家的感觉是见面不如闻名，此前在昆北所接收到的信息，陈家曾经是南昊第一门阀，权倾朝野，富可敌国。 但时来新到了秦都后，曾经见过他们因为“宜王墓”的文物出手，表现平庸，远比想象中的要弱，在费映东出事以后，文物失手，他们甚至没有能力展开报复。 也许这个时候的陈家正是百年来最虚弱的阶段，陈家的敌人挑选了一个好时机。 时来新并不想看到陈家败落，因为陈家正在支持冼雄竞选总统，在这个事情上昆北与陈家的利益是一致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为冼雄的胜选平添变数。 为此时来新联系了一直在秦都的邝明伟，两人相约见了一面。 “陈家的确在被围攻，”邝明伟用了围攻这个词，“出手的人不止某一个势力，就我们搜集到的情报表明，有联邦调查局、警方、军方等多个部门，后面站着的很可能是两党和即将卸任的政府当局，南昊联邦朝野政治势力为此整合在一起。” “不但如此，根据一些未被证实的情报，艾瑞肯政府似乎也参与了这次的行动。总之，陈家遇上的不止是麻烦，很有可能是破家之祸。” 时来新为此表示不解：“干掉陈家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一切也许都源于百年来流传的一个说法。南昊联邦在立国的时候，四大家族的体量权势太过于庞大，让其它的势力非常忌惮，当中也包括了艾瑞肯，少数几个门阀把持政权的局面不符合他们的利益。”邝明伟开始为时来新普及政治常识。 “于是这些势力达成了默契，开始有意识地削弱门阀的力量。这项政策他们坚持了近百年，代代传承，采取的是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推进，多年坚持下来却是成果斐然，其中比较着名的例子就是陈王两家嫡系子弟那一场爱情私奔，结果成为敌对集团动手的契机。” 第679章 征兆 “不管几个家族是否甘心于退出来，这种趋势已经不可挽回，况且他们之间也不见得有多团结。”事实上据邝明伟所知，家族之间的龃龉也不少，很多时候在对耗。 “但在最近，陈家的一些表现我看不明白。陈家低调了好多年，好像已经接受了排位于几大家族后段的事实，对外不再有追求，对此大家已经习惯。” “陈家突然插手外面的事务，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难道陈家不甘于寂寞了？” “有意思的是我们双方无意中就配合上了，造成冼雄匹马当先的局面。”说到这里邝明伟显出不解的神情。 “随着冼雄成功的可能性越来越大，那个势力坐不住了，他们见不得陈家借着这个机会重回大家注目的中心，一改多年徐徐图之的习惯，用出了非常激烈的手段。” “如果光是这些手段恐怕很难将陈家打趴下。”邝明伟这个看法和时来新不谋而合。“我想不通的地方在于，这些人要把陈家干到什么程度？要敲山震虎，剪除羽翼？不像。” 说到这里自己摇摇头，继续说道：“感觉不太对，因为来得太激烈了一点，这只是一个开始，说不定……要将陈家除名？”说完邝明伟自己也都自嘲一笑。 聊完陈家的事情，邝明伟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对时来新说：“听说你有别的任务，要离开秦都，真是个坏消息，我们大家都舍不得你，祝你好运，厨师。” 两人握手告别。 此时昆北总部已经任命了新的执法者，在来秦都的路上。两人合作得不错，今日一别恐怕难有见面的机会，不过职业特工不允许有太多的情绪表露。 时来新回到住处，休整了一晚，然后联系陈弥雅。 电话接通，那边传来陈弥雅有些急促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吗？我都以为你失踪了。” “有些意外的事耽搁了，这不，我一回来就联系你。”时来新找不到特别好的说法，又不想说谎骗陈弥雅，只有泛泛地解释一下。 陈弥雅是有些生气，在电话里责怪了几句，都被时来新道歉加陪笑含糊了过去。 陈弥雅好像很忙，约好见面的时间，就匆忙挂了电话，时来新当然理解她，团队的工作正进入关键时期，她肯定事情多，再加上家里的不顺，压力当然大。 两人见面的时间定在第二天，地方是秦都市区的一个广场，这里正要举办一次活动，选这个场合是因为陈弥雅实在太忙，时来新也想近距离摸底。 时来新准时来到广场，这里早已热闹非凡，大家高兴得像过节一样。 这是时来新第二回来现场活动，相比前度场面差别很大，广场上人群一眼看不到边，起码是超过万人了。 组织工作也不可同日而语，会场布置得七彩缤纷，搭建起专业的舞台，此刻已早早地来了一些乐队在表演，听说主办方还邀请了着名的歌星在集会的间隙表演。 时来新身在台下的人群中，远远见到陈弥雅在舞台上下忙碌着，身穿普通的牛仔裤，外面罩着一件团队背心，蓬松大卷的头发利落地扎起来，打扮虽然普通，依旧掩盖不住漂亮精致的脸庞和窈窕的身形，成为当场最吸睛的一位，台下不知有多少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忙了一阵，然后躲到舞台下面的一角偷偷打了个电话。 时来新兜里的电话响了。 “你到了么？”原来陈弥雅是打电话来找他。 “我到了，正在台下，还看见你了。” “好，散会了我去找你。” 打完电话没有多久，集会开就始了，主持人拿着话筒一通热场后，在万人欢呼中冼雄健步走上舞台。 冼雄神采飞扬，脸色红润，更加自信老练了。 他跟舞台四周的群众挥手打招呼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跟大家幽了一默：“我也是有讲稿的。” 台下有笑声传来。 目光落在纸上，他正容说道：“我原来是当老师的，每天的工作就是讲课，算起来我也是靠嘴吃饭的人。”下面又传来笑声。 “课讲多了，内容也很熟悉，所以我一般都是脱稿讲课，但我今天想讲的内容，所涉及的领域我自己没有多懂，因此我请教了很多人，准备了很多天的稿子。” “其实我们在现实中遇到的问题，大多数归根到底是经济的问题！” “我是研究历史的，我知道，……” 第680章 经济 今天的冼雄已不可同日而语，穿着很随便，常见的衬衣配牛仔裤，头发也没有一丝不苟，自然地随风扬起，给人很随和的感觉。 台下群众的情绪在跟着冼雄走，他说话间的每一个停顿，都成了大家欢呼喝彩的抒发情感的机会，而冼雄对此习以为常，说话抑扬顿挫，带动着全场的节奏，从这点看来，他已经具备了一位公众人物的基本素养。 “如果经济发展停滞不前，国家发展就是一句空话，没有经济发展带来源源不断增加的税收，也就谈不上改善民生和扩大福利体系。” “说到发展经济，我注意到最近经济学界在热烈讨论一个话题，就是有关于鼓励创业方面的，学者们认为，创业的社会氛围还不够，我们传统的固有意识当中，普遍有保守的一面，害怕年轻人去冒险。” “我对年轻人创业的事情并不陌生 ，我有不少的学生就是走上了创业的道路，对他们后续的发展，我一直都在关注 ，他们遇到了困难，心中有苦恼也会跟我说，因此我有充分的调查。” “我认为，现在的外部环境，对创业者仍然不够友好，他们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舆论方面的、贷款方面的等等，因此初创企业失败的比例很高。” “我个人觉得当中最关键有两点，第一，对这些创业者应该有足够的指导，因为创业者普遍年轻，手里有技术，有创新的想法，但缺乏社会经验，也没有运营企业的相关知识，我认为应该成立专门的部门去进行指导。” “其二，创业有成功者，但更多的是失败者，这是经济规律，能成功到达彼岸的毕竟是少数。” “不能让这些失败者从此背上过于沉重的代价，不好的名声，还有还不完的债务，从此一蹶不振，有了这些灰色的榜样，实际上打击了人们创业的热情。 “因此我们必须设计出善待创业者的退出制度，好让这些失败的创业者不受歧视，有机会东山再起。” “我看过艾瑞肯国内的报告，他们最成功的独角兽公司，其创始人中百分之三十，有曾经创业失败的经历，当中百分之五的人失败过不止一次。” “鼓励创业是发展经济的引擎，借着创新，为经济发展带来新鲜的力量。在此，我呼吁大家，家里的或者身边的年轻人想创业，我们要多给予支持。” ”我们的构想中还有另外一根支柱，就是关于如何分蛋糕的……” 接着冼雄又系统地介绍了他的方案。 听到这里时来新眼睛一亮，看来冼雄是胜券在握，已经在筹划具体的执行方案。 他的这个方案存在不少亮点，背后实在是有高人指点。 发展经济是做蛋糕，然后就是分蛋糕，蛋糕做大了，分到每个人手里的才会更多。 冼雄的方案就是分蛋糕的方法。他的着眼点不在个人收入方面，他认为最大的蛋糕在企业、商业流通方面。 方案精妙之处在于一增一减。他降低企业经营方面的税率，如销售收入税等，许多挣扎在盈亏线上的企业就因此获得了新生，企业倒闭的数量减少，直接回馈的就是失业率的降低。 对企业所得税采用阶梯式税率，把征税的大头瞄准那些超大型企业，他们获取的收入往往是巨量的，这是一种精准变相的重新分配。 不用担心那些超大企业会离开，因为它们的成功是这个市场给予的，市场成就了它们，如果换一个地方，哪还有它们的位置，让它们将部分利润回报给这个市场，合理合法。 按照冼雄的思路，增加税源后，将之投入到个人福利保障上面，让人民没有了后顾之忧，大家的消费意愿就会增强，反过来又让市场做大，整个社会经济进入良性的循环。 时来新惊讶地发现，冼雄提出的新政正好革新了南昊联邦的多年积弊，如果顺利执行下去，说不好南昊联邦就在他任内富强起来。 这就有违时来新献策干预的初衷。其实细想下来，冼雄今日的领先，固然是有昆北从中使力的原因，更有着某种社会自我纠错的神秘力量。 在这种历史大势面前，一切个人谋算都显得苍白无力。 希望不是在作茧自缚吧！ 现在的时来新也只有硬着头皮支持冼雄。 目前冼雄大幅领先，基础是实打实的，这种情势下，时来新认为大局已定。 但他的职业习惯，又使他马上思虑起意外这件事情来。 冼雄的反对者也特别强大，因为他动了传统势力的奶酪，他这样的少数派入主，对于旧有格局，是彻底动摇其根基的打击。 另一方面，冼雄的要拿寡头企业开刀，同样也是捅马蜂窝的行为。 两相加在一起，连时来新都倒吸一口凉气，有对少人都站在了冼雄的对立面。 而他们能采用的手段，可选项并不多，最有可能的是…… 正当时来新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集会来到了尾声，冼雄长时间地向着支持他的人们挥手致意，台下众人的情绪也一浪高过一浪。 直到当红歌星上台，人群的声浪才渐渐低落。 歌星两首歌唱完，集会宣布结束，人们才慢慢散去。当然，还有不少人留在广场搞一些自发的余兴节目，仍是颇为热闹。 时来新站在舞台边上等候，过了有十分钟才见到陈弥雅从后台跑过来。 一两个月没见陈弥雅，她身上的气质有点变化，显得爽朗利落，说话的语速也快了。 她看见时来新眼睛忽然睁大：“诶？你的样子好像变了。”然后围着时来新转了半个圈。 “变帅了？”时来新半开玩笑道。 “是变帅了。”陈弥雅侧着头，煞有介事。 “拉倒吧，别寒碜我了，大老爷们，还什么帅不帅的。”其实时来新也发现自己的样子稍有变化，发生在这回砀山修炼之后。到达秦都要化妆成魏德伦的样子，一副潮男形象示人，确实帅了几分。 第681章 刺杀 “帅了是好事，我喜欢，什么时候给我做一回模特。”陈弥雅是真喜欢，开始用一个画家的眼光解构时来新的面部。 时来新受不了，只见陈弥雅的眼睛继续向下移，似乎接下来是他的身体，想起那些人体画，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忙换话题：“你不是有新作吗，回头咱们去看看……” 两人站着说了会话，然后陈弥雅带时来新进后台。两人并排走着，陈弥雅很习惯地将手伸进时来新的臂弯里。沿途碰到不少工作人员，两人这样进去显得很受瞩目，大概对两人的关系有些猜测，大家都对时来新点头微笑。 陈弥雅想要介绍时来新跟冼雄认识，时来新本无可无不可，近距离接触一下这位下任总统也好。 两人走入后台深处，远远见到冼雄正和一名中年男子在说着什么，身边还有几个人在等候。见冼雄在忙，两人先站到一旁，陈弥雅递给时来新一罐饮料，待冼雄得空再过去。 这时一位工作人员来找陈弥雅有事，陈弥雅跟她要离开一会儿，剩下时来新一人站在原地。 现场非常忙碌，舞台正在拆除，有许多工人在身旁走来走去。 工人们来自同一家公司，打扮都是一样的，身穿统一的连体工作服，头戴安全帽，手里提着工具或者是从舞台上拆下来的零件。 时来新职业本能地观察四周，这种人多杂乱的地方对安保工作而言很不友好。冼雄也配备了保镖，不知道是他自己雇佣的，还是联邦政府配给他的，只见两三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人，围在冼雄的四周，看上去是保镖无疑。 从他们的站位来看，不算太严谨。也许对身边人来人往习以为常，也可能是长时间工作的原因，他们似乎有些倦怠，至少在时来新看来，其专业程度和精神面貌马马虎虎。 这时有一名工人路过，忽然引起时来新的注意。让时来新注意的原因是他走的线路，在时来新眼中这工人脚下暗地里切换了几次，跟普通工人专注于工作不同，因此姿态有点不自然，当然这需要像时来新这种专业人士才能看出来。 而且这名工人手里没有拿东西，跟其他工人不同，就这样空手走过来，使得时来新注意力一直留在他身上。 待他走近冼雄，几名保镖并没有觉得不妥，站位依然松散，给他留下很大的一个空档。 这名工人突然将手伸进衣服里，当他将手抽回来时，手上多了个黑乎乎的东西。 还不等在场的人看清楚他手上的东西，他就已经做出一个举枪射击的动作，直指向冼雄。 “有刺客！” 几名保镖这时才醒悟过来，有两名保镖作势要扑上去封堵射击角度，还有离冼雄近的那位欲伸手去拉冼雄，但都晚了，装扮成工人的刺客手指已扣上了扳机。 眼看冼雄就要遇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件银光闪闪的物事砸在刺客的脑袋上，“啪”，刺客脑袋一歪，立刻软倒在地上。 枪声没有响起来，刺客却是倒下了，在场众人被接连而来的变化搞懵了，过了两息的功夫，大家才反应过来，立刻围上前，有的去对付刺客，有的则去关心冼雄有否受到伤害。 刚才是时来新出的手。 当刺客将手枪抽出来的时候，时来新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果断出手。手里没有家伙，只有刚才陈弥雅给他的一罐饮料，他还没来得及喝，干脆将之当做武器扔出去，对准了刺客的脑袋。 作为一位优秀的格斗家，时来新眼力跟准头都具备，即使他没有练过，危急之下使出来一点也不含糊，尤其附在饮料罐上的力量非常惊人，脱手时带着“呼”的劲风，打在刺客脑袋上发出脆响，可见对其伤害不小。 准备擒拿刺客的人发现，刺客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知觉，手枪脱手，他倒下的地方还有一个铝制饮料罐，罐身凹瘪，还在“滋滋”往外喷着饮料，原来是这个东西袭击的刺客，顷刻让他倒地不起。 冼雄惊魂稍定，身边的保镖把刚才的情形跟他报告了一遍。这名保镖头脑最是清晰，看到了时来新的动作，知道是他救了冼雄，手指向时来新在说着什么。 这时现场的人都被吸引过来，站在一旁议论纷纷，警察就在广场上，很快也到场，当即接管了现场。 刺客虽在昏迷状态，依然被戴上了手铐，有一名警察检查他的伤势，发现他的颅骨被砸碎，伤势非常严重，居然只是一罐饮料造成的，惊讶不已，还给刺客叫了救护车。 警察检查了那支刺客准备行凶用的手枪，那枪特别粗笨，不像任何一种已知型号的枪支，明显是手工土制。 警察和安保人员初步判断这应该是袭击者的个人行为。 时间过去十几分钟，刺客被送走，警察也向冼雄问过话，工人们回去继续拆舞台，竞选团队的众人也从惊愕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各自回去工作。 到这个时候，冼雄才得空向时来新走过来。 “魏先生，刚才多亏有你，不然就真危险了。”在陈弥雅的介绍下，两人相互认识过，冼雄忙不迭地向时来新致谢。 “碰巧而已，无需放在心上。”时来新连忙摆手。 冼雄相当健谈，得知魏德伦的身份是名艺术品商人后，就把话题转到艺术品方面，还邀请时来新有空到他家去帮忙鉴赏几件书画。 大家聊了一会儿，现场也忙得差不多，陈弥雅正提议一起去吃午饭。 说话间，时来新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再环顾四周，此刻广场上的舞台已经被拆掉，参加集会的人散尽，周围一片显得很空旷，只有他们几个站在广场当中，他心里再度泛起不妥的感觉。 他再往远处看，眼睛发现不到什么，他当即改用泡影去看。 在泡影的画面里，他看到某处的楼顶出现一点反光。 “危险！” 时来新大叫一声，一手抱着陈弥雅往地上滚，另一只手也不忘推倒冼雄。 第682章 二度 “嗖”，在同一时刻众人耳中响起子弹划空的声音，接着“砰”的枪声才紧接而来。 三人先一步滚到了地上，原本站在冼雄身后的一名保镖被击中，胸部中弹，红的鲜血染污了白色的衬衫。 有狙击手！ 冼雄完全是被动推倒，脑子里仍懵着，这时看到保镖中弹倒在地上，才醒悟过来，自己又逃过了一劫。 “隐蔽！”时来新大吼一声，然后拉着陈弥雅躲到了一堆搭建舞台的金属支架后面，冼雄闻言连爬带滚也往这堆隐蔽物后跑。 “嗖”，子弹贴着他的头顶飞过，吓得他扑倒在地，不过他甚是机灵，立刻在地上匍匐前进，手脚并用，爬了几下就来到时来新两人身边。 现场其他的人虽然反应慢了一步，但这时也懂得趴倒在地上，虽然明知道目标不是他们，但也怕得瑟瑟发抖。 远处楼顶的狙击手接连两击落空，知道今天注定要无功而返，当机立断收枪撤出狙击位置，迅速下楼离开，却不知道泡影一直跟在他的上空。 时来新掌控一切信息，知晓此时已经安全，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就配合着在场的人们隐蔽在原处，等待着危险过去。 十分钟后，警察再度来临，随之而来的是数量更多的媒体人员。今天广场这里整出个大新闻，很有可能是下一届总统的候选人冼雄两度遭到暗杀，劲爆的新闻可不是天天有。 警方认真地勘察了现场，不敢有一点马虎。第一次暗杀时杀手用的武器很不专业，而且枪都没开还重伤了，他们估计是变态或者激进份子所为，有些掉以轻心，没有为冼雄升级安保措施。 第二次暗杀却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专业暗杀行动，极有可能是第一次暗杀的后续。 现在看起来，之所以在首次暗杀时用那样的人和武器，策划者只是想把暗杀事件打造成那种假象而已。 直到听到警车的警笛声，躲避狙击手的人们才松了口气，时来新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搂着陈弥雅，情状十分亲密，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陈弥雅脸上红红的，也没有多少惧怕的神色。 时来新走过去查看中枪的保镖，子弹击中他胸口位置，离心脏很近，此刻正大量失血，需要立即送医院。 陈弥雅也跑过来，动手为保镖进行止血包扎，手法不算生疏，看样子是学过的。 “魏先生，你又救了我一次。”冼雄也走到两人身边。 “冼先生，我建议你立刻加强身边的安保措施，我看有人盯上你了。”两次暗杀都几乎得手，事实证明冼雄身边的防护很稀松，保镖们表现不够专业。 “这就是政治。”冼雄苦笑摇头，声音很低，也只有时来新和陈弥雅能听到。 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天的遭遇就是一个分水岭，政治生活最黑暗残酷的一面即将要展开。 权力之争演变成流血的政治。 时来新有些担心地看看陈弥雅：“需要保护的恐怕不光是冼先生你，还有你的家人以及竞选团队的骨干。” 冼雄点点头表示赞同，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自由来去的日子从此成为过去，这条路走下去，一直到他入主总统府，甚至是卸任离开，他身边都少不了严密的安保。 接着竞选团队又忙开了，有的要应付媒体，有的要配合警方调查、送走伤员。 联邦政府安全部的人这时也到了，冼雄作为具有领先优势的总统候选人，已经够资格让他们提供保护。 此刻冼雄正在应付他们的问话，安全部的人已经当场接管了冼雄的安保工作，原来的保镖都靠边站了。 屡生变故，广场集会还是早些散了为好，冼雄没有时间和时来新多聊，只说找个机会一起吃饭，然后就上了安全部为他配备的那辆防弹轿车先行离开。 目送冼雄离开，陈弥雅也忙完，来到时来新身边，挽起他的手臂，轻声问：“我们去哪儿？” “你说呢？”时来新也没有主意。 “到我家吧，自己做饭，你煮的面真好吃。”陈弥雅微笑。 “咱们去工作室看你的新作品吧。”时来新忽然想起来什么。 “好啊，反正工作室那边也有冰箱厨具。” 时来新依然开着陈弥雅的车，两人来到工作室。 工作室有些变化，多了一个开放式的整体厨房，天然气灶具、洗碗机等都齐全。 陈弥雅刚完成的作品就挂在墙上，位置很显眼，画面也吸睛，立刻就吸引住了时来新的注意力。 这画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因为那是一幅菩萨像，与陈弥雅以前色彩浓烈的风格截然不同，画面基调非常素淡，菩萨像被香烟缭绕有点缥缈。 陈弥雅用油画的技巧画出了昆昊国画的感觉，同时又具备了前者没有的质感，很好的一个作品。 “感觉怎样，说说嘛。”陈弥雅很在乎时来新的意见。 “唔，我不知道是你在变还是你的画在变。以前你的画其实只有一个主题，就是阳光，各种颜色、各种人物、各种环境在强烈阳光下的样子，所以特别鲜艳明媚。” “但现在你的主题大变，把你的上一幅关于和平的作品摆在一起看，我看到了你对信念的思考，期间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情，让你的想法转变这么快，所以……”时来新考虑着用词。 “所以什么？快说。”陈弥雅眼睛睁得大大的，焦急催促。 “你心思多了，成熟了，也多了不少无奈。”时来新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对艺术品的欣赏水平突飞猛进。 “哎，最近家里事情挺多的，我烦……”陈弥雅说到这里止住了，大家族出身，受过很多教育，家里的事不应该对外面说。 时来新也连忙转过话头：“我们做饭吧，想吃点啥？” “我还想吃你上回做的番茄炒蛋……” 趁着做饭的时间，时来新一边手里忙活，注意力放到泡影身上，它一直在跟踪那狙击手。 此刻那狙击手已经来到郊区的一处货场。 狙击手在货场边上停下车子，人坐在车上没有下来，像在等人。 第683章 敲门 那狙击手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有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车的一侧，来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几乎看不到脸。 这人打开车门跨进车里，狙击手侧头看向他：“头，今天栽了，目标身边的人太机灵。” 来人取下口罩露出脸庞，正好被车窗外的泡影看个正着，时来新见过他，他是联邦调查局姚辉。 时来新很意外，暗杀冼雄的人居然是联邦调查局安排的！ “我已经收到消息，再要找到这种机会恐怕就难了，所以……” 姚辉嘴里说着话，手里突然出现一支手枪，枪口指向狙击手的脑袋。 “所以以后就用不着你们了。” 话说完的同时，“砰”，枪声响了，狙击手满脸惊愕，甚至没有机会开口说话就额头中弹，趴倒在方向盘上。 时来新看到这里手稍一抖，一块剥好的蒜头掉在桌面上，他不动声色地捡起来，将之扔到一个小碟子里。 “好香。”陈弥雅走过来，看看煎锅里的鸡翅，把手里的茶杯递到时来新的嘴边，他探头喝了一口，忽然觉得这样太亲密，有些不好意思，朝陈弥雅一点头表示够了。 时来新表面上在做饭，心思却在刚才杀人灭口的姚辉身上。姚辉杀人后，就回到“红杉基地”，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暂时没有其它的行动。 时来新有些看不懂联邦调查局的行事，出手暗杀下任总统，真是胆大包天了。 现在最看不得冼雄上位的，应该是两党，难道说范世冠执行的是两党的意志？ 牌局打到这里，剩下的都是大卡，是谁出手，已经不难猜。 以两党的势力，做掉冼雄并不难，只取决于他们的意志是否坚定，时来新不禁为冼雄担心起来。 一顿心分二用的午餐做好，番茄鸡蛋面和蒜香鸡翅摆上桌面，陈弥雅看着就很有食欲。 时来新趁吃饭的功夫把“红杉基地”搜寻一遍，想把王之风找出来，却见不到他的踪迹，只得暂时作罢。 这顿晚了许久的午饭吃完，时来新刚把泡影飞回工作室上空，就听见工作室的门被敲响。 陈弥雅刚要起身去开门，时来新习惯性地让泡影看了一眼，却让他看见一个意外的画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工作室外面来了不少人，在泡影眼里就是一个个的小黑点，这些黑点散落在工作室大门外面，甚至围绕着工作室周围也布置着不少人。 时来新连忙伸手止住陈弥雅的行动，她不明所以，只站在那里疑惑地看着时来新。 时来新皱起眉头，让泡影往下降落，这下看得更清楚了，此刻工作室门外有不下十名不明身份的人，他们身穿各种便服，有的拿手枪、有的拿突击步枪。 敲门的人一只手端着手枪，门两边各埋伏着一人，都手持武器。 有危险！ 时来新顾不上和陈弥雅解释，拉着她的手往工作室里面跑，藏身于重重陈列架后面。 敲门声仍旧有节奏地响起，泡影却看到敲门人一只手举起，后面立刻有一人往铁门贴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一个小型的定向炸弹。 炸弹上的计时装置开始跳动。 “雳喇”，泡影开始发声。第一个倒下的是敲门人，他的脑袋化成了一片血雾，把铁门染红一片。 “雳喇”、“雳喇”…… 接着又是两声音爆，躲在门两边的人也被点名，这一切发生在不足两秒钟内。 门外众枪手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做出隐蔽的战术动作，门外再没有站着的人。 “轰”，定向炸弹爆炸，一股巨大爆炸力将铁门向里推倒，屋内烟尘四起。 屋里的灯早被时来新关掉，此刻阴沉沉的，只靠外面的光线照进去，才隐隐约约见到里面的陈列架。 “雳喇”…… 那催命的魔音再度响起，带走两名枪手的性命，门外那队人已经折损过半，此时他们各自躲在自以为安全的掩体里，心里惶惑不安，因为指挥官刚才已被爆头，大家都不知道接下来怎办。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魔音没有响起，暂时沉寂下来。 负责包围工作室的其他人这时也有所行动，他们没有往大门处移动，而是分散向外围走，看样子是想把狙击手找出来。 枪手当中有一人比较机灵，知道呆在外面被笼罩在狙击手的枪口下，九死一生，倒不如闯进屋内更安全一些。 他朝着同伴做了两个手势，然后从自己的位置爬起，往工作室里冲，动作非常快。 他抓住了一个好机会，泡影去补充子弹了，这时正好是空窗期。 这名枪手扑进屋里后，他的两名同伴有些迟疑，左顾右盼，缓缓从隐蔽位置爬起，也打算跟随的样子。 那枪手刚进入屋内，光线太暗，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过来，平举着枪全身戒备，眨了几下眼睛，却猛然看见身边有个黑影，不知在什么时候来的。 枪手一惊，就想调转枪口，动作还没有来得及做，他的脖子就挨了一下重击，人立刻就失去知觉，身体软倒。 出手袭击的人是时来新，他把陈弥雅按倒在屋子的最里面，推几件杂物挡在她身前，应该能帮她挡下流弹，然后埋伏在大门的侧面，正好堵上闯进来的枪手。 时来新将枪手手里的枪夺下，任由他的身体倒在地上，立刻举枪瞄向门口。 后面的两名枪手比前面的这位慢了十数秒，刚要抢进门里，就听两声枪响在迎接他们。 “砰”、“砰”，两名枪手先后中弹，尸体就倒在进门处。 泡影此时也飞回来，悬停在半空，将战场尽收眼底，门外还埋伏有一人，仍有十人左右在外围移动。 “雳喇”……，时来新让泡影开始清场，先门外开始。接着枪声不断，一枪必定带走一人的性命。 清理一轮之后，时来新准备让泡影去补充子弹。此时外面剩下的枪手精神已经崩溃，只有五六人尚留得性命，连狙击手在哪里都找不到，又等不来命令，各自向外逃跑。 时来新没有理会他们，任其离去，让泡影绕场一周，确认没有活口后，才进里面将陈弥雅扶起。 第684章 破家 陈弥雅被吓得脸色苍白，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时来新将她托起，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没有时间安慰她：“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接着时来新拉起她的手往外走，走了两步，看她走得慢了，干脆来个公主抱，将她抱起走出工作室。 上了陈弥雅的车，时来新侧头跟她说：“你给家里去个电话。” 陈弥雅现在也缓过来，连忙拿起手机打电话，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手机突然没有了信号，打不出电话，无奈之下她只有用时来新的电话。 打给家里座机忙音，于是她拨打父亲的手机，谁料也打不通。 “怎么回事儿？”陈弥雅真着急了，打给大哥和二哥，同样是打不通。 有这样巧合的吗？陈弥雅有不好的预感。 时来新也眉头紧皱，在旁边提醒道：“你父亲身边有没有特别倚重的人，打过去试试。” 陈弥雅听言马上又拨出一组号码，让她失望的是同样打不通。 时来新这时也明白了，陈家的通讯已经被有心人切断，陈家上下突然相互失联。 这绝对不是个好现象，有人要对付陈家！时来新刚才还在猜测，那些人冲击工作室的目标是为了陈弥雅，因为她是冼雄竞选团队的骨干。 现在看来不是，有人在同时对付陈家和冼雄，陈弥雅作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幺女都没有被遗漏，胃口太大了，这是要一网打尽！ “先到我那儿，再想办法联系家里。”时来新只能先回家，现在就算找警方，也不知道警方有否被控制。 和陈家有关系的势力有很多，但此刻不知道是人是鬼，陈弥雅不敢冒然联系。到底是来自大门阀，她经过最开始的慌乱，现在已经镇定下来。 车往时来新租住的房子开，走到半道，忽见前面路口有临时设卡，有几个穿制服的人在检查过往车辆。时来新早通过泡影见到他们，见他们没有带武器，倒想摸摸他们的底。 时来新把车慢驶到关卡前，一个身穿制服的人走过来，时来新这时看得清楚，那是一种特殊部门使用的军服。 “请出示证件。”那军人礼貌说道。 陈弥雅掏出证件，她持有的是一种特殊通行证，平常不会拿出来用，但现在亮出来说不定有好处。 这种证件等级可能比较高，军人看到马上显得恭敬几分，看完证件还给陈弥雅，还敬了个礼：“市区准备要戒严了，你们回家后最好不要再出来走动。” “出什么事了吗？”陈弥雅问道。 “今晚有反恐行动。”军人回答。 “我们可以出市区吗？”时来新问。 “现在出入市区的路已经被封锁，其它的就无可奉告了，抱歉。” 陈家的大宅在郊区，陈家主要的成员都住在那儿，现今这条路走不通了。 时来新带着陈弥雅回家，她一路在车上都不放弃地摁电话，时来新理解她的心情，但知道这都是无用功。 回到家，时来新给陈弥雅沏了一壶茶，好让她紧张的心情舒缓一些。 接着他就上网看消息。主流媒体没有多说话，只是把秦都市区准备戒严的公告挂出来。 在社交软件上消息就很多，许多网友把自己今天见到的暴力事件都发出来了，有的是在广场集会上听到枪声，还有人在东区听到有枪声跟爆炸声，有些网友说看到了爆炸现场，死了很多人。 网友提到的广场集会，想必就是冼雄的那一场，而东区这边更甚，直接上了爆炸物。 总之，网友们提到的枪击事发地点有四五处，其中就包括了陈弥雅的工作室附近地区，看来网上的消息并不假。 陈弥雅在一旁也看到了，紧张到了嗓子眼，一天之内有这许多的枪击事件，不知道有多少是冲着陈家来的，亲人们都安好吗？ 想到这，陈弥雅独自坐在沙发上垂泪。 时来新找不出话来安慰，只好不断给她看网上的新消息，转移她的注意力。 实际上此时的秦都人心惶惶，大家最害怕的不是到处发生的枪战，而是政府的沉默。 秦都今天出现乱象到现在，政府方面一直都没有出来说话，哪怕是安抚民心的动作都欠奉，只是发了个简短的反恐行动戒严公告，使得大家茫然不知所措。 山雨欲来风满楼，秦都将有大事发生！ “难道要打仗了吗？” “我看要军事政变。” “昆北打过来了，他们发动了战争。” “秦都出现了外星人，军队正抓捕他们。” ……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猜测越来越离谱。 就在这时候，时来新的手机响了，时来新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一组乱码，他想了想，还是接了。 电话里传来的居然是何其盛的声音：“小时，你现在的位置在哪？” “我在秦都。”时来新回答很简短，他知道这通电话不简单，昆北方面为了第一时间联系到他，放弃使用通常的联系通道，直接拨通他的电话。要知道昆北和南昊之间是没有通讯连接的，互联网也没有，现在通过技术手段找过来，是花费了大代价的，虽然只是一个电话而已。 说明何其盛这电话十万火急。 “在秦都就好，请你尽可能地保护陈家的安全，能救一个是一个，拜托了，需要帮助可以直接找邝明伟，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帮助你。” 电话很简短，但当中信息太惊人。 昆北方面居然要求时来新为陈家提供保护，换言之陈家和昆北有密切的联系！ 这是时来新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差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事态紧急，转眼消化了这个惊天的消息后，他开始思量救援陈家的办法。 时来新坐下来，他有遇到大事就脸瘫的习惯，连陈弥雅也没有发现他有异样。 泡影从他的上空离开，一直往陈家大宅飞去，那地方泡影去过一次，是在跟踪费映东的时候。 不一会儿，泡影就来到陈家大宅所在的那个湖。上次来到这里只见到鸟语花香，安静优美，此刻的陈家宅院又是另一番景象。 陈家的庄园里一点灯光都没有，所有建筑物都隐没在黑暗中，只有湖水倒映出天上的月亮，而湖心岛就像是一头黑色的巨兽静卧在湖水中，苍凉而又危险。 第685章 南郭 黑暗和寂静只是表面现象，在泡影的眼睛里，看到的是真实的一面。 围绕着陈家占地面积广阔的庄园，在密林里、在围墙外、在鼓起的小土丘背面隐藏着很多人影，人数估计有近千人。 这些人统一身穿黑衣，头套下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嘴巴，佩戴着各种武器，行动训练有素，保持着绝对的静默。 泡影还发现，一部分的黑衣人潜行到湖岸边上，正在水中摊开数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些黑东西在水面上迅速膨胀，形成了椭圆的形状，原来是些被折叠后运过来的皮艇，可以自动充气，这种皮艇还带有一个引擎，时来新在六横浦作战的时候见过军方使用。 时来新数了一下，皮艇有六艘，黑衣人迅速上艇，每艘艇能够装下五人。 这些皮艇没有发动引擎，黑衣人手中都提了船桨，划拉着湖水直取湖心岛。 湖面不宽，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皮艇就靠近了岛岸。 船桨搅碎了平静湖面上的月光，船上黑衣人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对岸。 可就在这个时候，黑乎乎的建筑群中突然冒出来多处火舌。 “哒哒哒”…… 子弹如发着红光的飞蝗，撒向湖中皮艇。 骤然而至的攻击使船上黑衣人拙于应付，湖中艇上又无处可躲，只得生生受下，当场伤亡近半。 几艘皮艇被子弹击穿，气体迅速泄露，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船上黑衣人被逼得翻身下水，身上装备太沉，刚下水身体就往水下沉，只有拼尽全力往岸边游。 岛上的射击没有停歇，相反要更加密集，中弹的黑衣人越来越多。 当中有些人受到下水同袍的启发，水中目标还小一点，活下来的机会更大，于是先有人主动跳水，后面有不少人跟随着。 这时从近岸的建筑物里抛出来几个燃烧弹，这种燃烧弹落入水中却不会马上熄灭，仍能够燃烧一段时间，因此把一大片水域照亮，使水中冒出头的黑衣人无所遁形。 两分钟后，这波黑衣人全数被击毙。 期间岸边的黑衣人们也有进行火力支援，射程比较远的狙击步枪开始发声，但打了几轮后发现效果不佳也渐停下来。 随后战场彻底沉寂，燃烧弹还在燃烧，让两岸都能清楚看到仍在漂浮的两艘皮艇，上面已经没有活人。 时来新观察这么一阵，发现陈家的湖心岛还有一战之力，黑衣人部队要跨过湖面也不容易。 时来新好奇的是，在南昊首善之地的郊区，一个大家族的老巢被包围，这种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居然没有引来政府当局的注意？ 一切迹象都在表明，陈家遭遇的是南昊联邦一次两党、朝野、军政的联合行动，这只遮天巨手要扼杀陈家，大势滔滔，毕其功于一役。 陈家危矣！ 时来新让泡影围着庄园飞了一圈，发现了几台奇怪的设备，其底座是装甲运兵车，中间有一个圆球状的金属升起来，银光锃亮，离地七八米高。 它们呈方形排列，正好把陈家庄园的四个方向堵住，如果时来新没有猜错，正是这几个东西把陈家与外界的联系隔绝开来。 先把通讯恢复了再说。 时来新让泡影瞄准，他不知道这些设备哪个位置是要害，就把目标定在那些圆球上面。 “雳喇”…… 一阵音爆声响过，那些圆球比想象中要脆弱，各被击穿一个大洞，球体出现裂痕，被损毁得相当严重。 这时时来新抬头对陈弥雅说：“你有没有其它的和家人联系的办法，卫星电话或者别的什么。”陈家所有人的手机座机应该都被电讯部门锁住，因此应该还是不能使用。 “有的。”陈弥雅拿起时来新的电话拨打出去。 电话中的提示音响了一阵，然后就接通了，陈弥雅兴奋得要跳起来。 “妈妈，是我，小雅，终于打通电话了，我好担心。” “小雅你没事就好，你在哪里？安全吗？不，不要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怕电话被监听！” “我现在很安全，之前遇到杀手，幸好躲过了，也没有受伤，只是找不着你们，很着急。家里人呢，他们有危险吗？” “……小雅……，你爸和你二哥他们……他们出事了……”电话那头一阵啜泣声传来。 陈弥雅被巨大的噩耗击倒：“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接着失声痛哭。 过了一会儿，母亲的话音继续传来：“小雅，我们在这个时候要坚强，陈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不能垮掉！” “你大哥回来了，他带的人拼了命把他送出来的。” “小雅你就在安全的地方待着 千万不要回家，这边已经不安全， 我们想办法脱身以后，再汇合你。” “妈妈，我想回家，我想在你身边。” “小雅，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身为陈家的人就要想办法活下去，即使用最屈辱的办法，也一定要活下去，这样才有机会重振家门，还有报仇。”电话那面的女人已经完全冷静下来，语气异常坚定。 “知道了，妈妈，我会坚强的，我会想办法活下去的。”受到母亲情绪的感染，陈弥雅不哭了，从悲伤中抬起头来。 时来新向着陈弥雅做了个要电话的手势，陈弥雅虽然有些不解，还是把手里的电话递给他。 “请转告贵家族现在的主事人，南郭先生的人想要跟他通电话。”结果时来新拿起电话就说出一句让旁人听不明白的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面又传来一个男声：“我是陈长鑫，我父亲遭遇不幸，现在陈家由我负责，我知道南郭先生的事情，也一直等待着你们的消息。” “我叫厨师，南郭先生让我支援你们，我的人已经把庄园外面的信号阻断设备摧毁，你现在可以跟外面联系了。” “非常感谢，能够跟外界联系真是太好了，我先联络一些人，然后再决定要请你帮忙的地方。” “很多部门已经不可信，请抓紧时间，包围庄园的人将会继续进攻。”陈家一定有很多隐藏的力量，他们只是一开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时来新还是提醒他，现在的局面人鬼难分，要找真正信得过的朋友。 第686章 救援 时来新刚放下电话，泡影的视野里就看见有几个黑色的影子从空中逼近湖心岛，带有低沉的“嗡嗡”声，引擎的噪音不大，估计是几架较大型的无人机。 随着距离缩短，时来新很快就从脑海的画面里看清楚了，这些无人机机翼下方挂载着炸弹和导弹，是察打一体的军用型号。 无人机共有三架，来到庄园空域后，侧了机身绕着湖边飞了半个圈，然后就朝着湖心岛俯冲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下面的建筑群中火光一闪，有几颗防空导弹升起，带着白色的烟柱迎向无人机。 整个过程只有数秒钟，这场防空战就得出了结果，有两架无人机被击中，当空爆炸了。 逃脱的那架无人机继续逼近湖心岛，突然，下面的建筑群中有一道红色弹链冲天而起，“哒哒哒”，追踪无人机而来，陈家的防空网相当严密。 这时无人机已经来到湖心岛上空，从它的机腹落下来两个黑点，然后就被机枪打爆。 那两个黑点迅速掉落，砸到建筑群后发生强烈的爆炸，接着火光燃起，原本黑沉沉的湖心岛被着照亮了一片，火光中赫然有几幢建筑被炸毁。 时来新抬起头看向陈弥雅，她也正看着他，脸上的神色非常复杂。时来新心中也有点数，刚才他突然亮明身份，打破了自己原来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让她产生出被欺骗的感觉。 时来新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躲闪着对方的目光问道：“你家在湖心岛建立的防御，你清楚吗？” 陈弥雅收回目光，改盯着面前的茶杯：“知道一点。” “当初在湖心岛建宅子的时候就考虑过防御方面的问题，在地下深处挖了一个庇护所，究竟多深我也没看过，听大哥说能够防住核爆核辐射。” “有些房子修特别结实，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当作防御工事用，当初我还觉得没有必要，想不到今天真要用上。” “岛上还有一百多人的安保队伍，各种配备是按照军队标准来的，还有雷达、机枪和导弹，其它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陈弥雅把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了，脸上表情也恢复了正常，有点清冷，就像回到时来新刚认识她的时候，多了距离感。 陈家多年经营的防御还是靠谱的，顶住几波攻击应该不成问题，但这要取决于攻击的力度，如果刚才攻击方使用大型轰炸机以及航弹，岛上的受损场面就不会是刚才那点。 如果采用巡航导弹之类的大威力弹种，防区外发射，陈家根本就无法拦截。要是对手不顾后果，无所顾忌地使用攻击手段，这会儿湖心岛就是一片平地，庇护所再坚固也无济于事。 陈家固守一处的做法，只能保得一时安全而已，关键还要看陈家恢复通讯后的手段。 时来新不太乐观，对手敢于明目张胆出手，如此大的行动，陈家居然收不到一点风声，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守是守不住的，陈家若扳不回局面，逃亡是唯一的办法，时来新向陈弥雅要来陈家庄园的地图，开始细细看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庄园外面又有新的动静，远处的路面上传来轰鸣声，泡影飞过去看，原来是一支车队，队伍里都是用轮式装甲车底盘改装的自行迫击炮，一百二十毫米口径，有十几辆之多。 与此同时，从另一个方向的天空也传来了一阵轰鸣声，泡影改道飞过去，看到的是六架武装直升飞机，它们正保持着一定的队形飞过来。 两个方向来敌，相较之下直升飞机的威胁更大一些，时来新决定先挑这一处。 泡影是所有飞行器的克星，座舱中的机师成为空中活靶子，数轮射击后，六架直升机相继被击落。 当泡影回过头来，那十几辆自行迫击炮已经进入射击状态。 “砰砰砰”，第一轮炮弹射出，瞄准湖心岛这个目标没有多少难度，炮弹都准确落入建筑群中，炮火再次照亮了湖心岛，也为第二轮炮击提供了校准的机会。 迫击炮的射速非常快，第二波次的炮弹接踵而至，肉眼可见岛上许多建筑被炸塌，易燃物也燃烧起来，一时间火光冲天。 时来新不知道岛上是否已经将人员撤到地下庇护所，如果任由炮击继续，岛上的作战人员伤亡将会很大。 他第一次对付这种轮式装甲车，不知道弱点在何处，决定先拿一辆来尝试。 “雳喇”……，泡影朝着其中一辆装甲车密集射击，时来新特地换了几个角度，检验毁伤效果时，他发现装甲车的背部装甲特别薄弱，被击中就是一个黑洞。 于是他指挥泡影瞄准这个弱点打，子弹进入车舱内部会发生多次反弹，将车内人员杀伤的几率很大。 接着十几辆自行迫击炮车被逐一点名，一辆接着一辆哑火，还能正常射击的泡影立刻补枪。 战场再度安静下来，估计敌方被这种恐怖的战损镇住，才不大的功夫，六架武装直升飞机和十几架自行迫击炮被干掉，还无法具体知道陈家用的是什么武器，这战力也太可怕了。 这时时来新的电话响了，是陈长鑫的电话。 “厨师先生，刚才庄园外面战斗的是你的人吗？” “是的。” “能否让他们再坚持一段时间？我们在秦都还有一些武装力量，我正组织他们向庄园进发，解决外面的包围。” 时来新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陈家没有找到援兵，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突围。 “我在庄园外围的力量有限，没有办法正面击溃敌军，不过我可以让人在秦都制造混乱，扰乱他们的注意力。”其实陈家的人现在还不知道时来新为他们解决了多大的麻烦。 放下电话，时来新立刻联系邝明伟，让他把力量散出去，在秦都开枪放火制造混乱。 邝明伟已经得到昆北方面的命令，他自会配合时来新的一切行动。 时来新这个决定一下，秦都市就立刻遭了大灾，有一群蒙面的不法之徒走上街头，到处制造火情，破坏市政电力方面的设施。 一时间秦都风声鹤唳，不下数十处燃起大火，火情多集中在加油站、化学品仓库等危险区域，很多地方可以听到枪声，市区大面积停电，街上到处都有警报声响起，弄得躲在家中的市民人心惶惶。 第687章 指挥 陈家庄园外围敌军暂时失去进攻能力，时来新趁着这个空隙让泡影飞往市区。 这时候的秦都已经一片混乱，从天空看下去，不少地方火光闪闪，大量的浓烟腾空。由于戒严的原因，宽阔的马路上少有车辆，偶尔见到一些人影闪过，很快又失去了踪迹，让人很怀疑他们就是出来捣乱的人。 警方现在疲于奔命，被市区里多个出事地点牵扯着精力，首尾不能相顾，经常见到警车像无头苍蝇一样飞驶而过，到处响着警笛，但哪一处火头都处理不好，徒然增加一些紧张感而已。 时来新很快就在西区发现了一支车队，它们由各种各样的车辆组成，车内的人员穿各式常服，武器也不统一，各种型号都有。车队往着陈家所在的出城方向走，途中不断有零星的车辆加入，使得车队一路壮大。 这些人应该就是陈家隐藏的力量了。 这种过于明显的集结行动，马上惹来了敌对方的注意。泡影很快就见到，在城市的另一个方向出现几支由装甲运兵车和军用越野车组成的队伍，在无人机的指引下，他们向着陈家车队展开队形，呈分进合击之势。 时来新马上联系邝明伟，让他的人对这些成建制的队伍进行骚扰。 邝明伟即刻把命令发布下去，效果立竿见影，在几分钟后泡影就可以见到有人在向敌部车队放冷枪。 邝明伟的人相当聪明，打一枪就走，敌部车队被迫停下来搜索，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碰到几次之后，对方也学精了，对这些骚扰不作理会，直奔陈家车队而去。 时来新迅速计算一下双方的力量对比，陈家的人无论是人数上还是装备上都与对手有差距，决定出手帮一下。 他选定了对方的一支分队。这支分队由十几辆军用越野车组成，车上是全副武装的联邦军人，总人数在五十人左右。 泡影在一处十字路口开打，首轮攻击目标选择的是车上的司机。 五颗子弹打完，让整支车队乱成一团，以为遭到了伏击，除去被击毙当场的司机，全员受命下车战斗。 当他们找好掩体严阵以待时，枪声却没有响起，大家四顾茫然，不知道敌人在何方。 泡影忙着回来补充子弹。时来新在卧室里布置过，铺好了一组组的子弹头，泡影可以从一扇窗户进出。卧室的门一直关着，陈弥雅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时来新正全神控制着泡影，冷不防一抬头看见陈弥雅站在跟前，她正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时来新自己不觉得，他在御驶泡影的时候，时而皱眉，时而瞪眼，人坐在那里，却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现在已经是陈家生死存亡的关头，陈弥雅真不知时来新在搞什么鬼，人走到他面前都还不知觉。 时来新讪笑一下：“我正在模拟推演，很快就好。” “你继续。”陈弥雅没好气，腮帮鼓鼓地坐到一旁。 泡影补充过子弹，飞回十字路口，见到那些军人正有点松懈，不见敌踪后刚准备收枪上车。 “雳喇”……，泡影开始新一轮的杀戮。当场又有多人爆头倒地，但由始至终只听到一个枪声，军人们才意识到被一位可怕的狙击手盯上了。 敌人的位置找不到，又不敢走出掩体回到车上，他们尬在当场进退不得。 这时陈家的车队终于和迎面而来的敌人接触上，在街头爆发了战斗。 双方在装备上有差距，从一开始陈家的人就陷入苦战，而对方还不断有新的增援加入，为避免陷入包围，陈家车队只得不断后退。 这一场战斗非常激烈，双方都使用了手雷等爆炸物，枪声爆炸声不绝于耳，使附近躲在家中的市民更多了几分惊惧。 泡影能起到的作用只是在局部，虽然时来新以一己之力挡住了一支分队，但对整体战局影响有限。 当那些行驶较慢的步兵战车到达战场，战况就彻底向不利于陈家的方向发展。 步兵战车利用大口径机枪和导弹开路，摧毁了多辆汽车，杀伤不少人员，将陈家的车队分割成几段，然后调动人员包围，有聚而歼之的企图。 时来新见势不妙，舍了面前的车队，这支队伍已被打残，被歼灭只是时间问题。 泡影飞到双方激烈交战的战区上空，向那些刚左右了战局的步兵战车瞄准射击，接连瘫痪了好几辆，战场才稳下来，陈家的队伍避免了崩溃的局面。 在时来新看来，这支队伍装备和人员处于绝对劣势，更要命的是缺乏对战场的感知，指挥总是慢了对手一拍，其败亡是迟早的事。 于是他打电话给陈长鑫：“陈先生，你们在秦都的那支队伍进展不顺利，你可以把他们的指挥权交给我吗？” 陈长鑫也很果断，稍作思量就同意了：“这支队伍就拜托你了。” 时来新取得指挥权后立刻与陈家队伍的指挥者取得联系，那位指挥者叫陈世同，是陈家的直系子弟，较早前他已经得到了陈长鑫的授意，立刻表示无条件服从时来新的指挥。 时来新通过电话下命令，陈世同则充当中转的角色。 靠着泡影的视野，时来新不断指挥队伍进行移动，好不容易才把散乱在几处的作战人员聚集在一起。 同时，泡影也把战场上空的几架无人机击落，命令陈家的战士对沿途的摄像头进行破坏，使得对手很大程度上失去对战场的感知能力。 陈家队伍有意识地往后方收缩，与敌人的接触面减少，战斗的烈度也迅速下降。 泡影开始对敌方的指挥人员进行狙击，敌部都身穿正式军服，时来新很容易就辨认出当中的高阶军官。 一时间泡影的音爆声主宰了战场，弹无虚发，不疾不徐地收割性命，极大地打击着对方的士气。 几轮的清除过后，敌方的指战军官被杀戮殆尽，队伍也肉眼可见地陷入混乱。 趁着这个机会，时来新命令陈家的队伍调转方向脱离战场，改走迂回的路线出城。 失去指挥的敌部见到对方撤离，有的想追，有的想留在原地，意见不统一。有些急躁的马上开动汽车就要咬上去，立刻遭到泡影的阻击，那已经听熟的音爆响起，当头的几辆军车横停在马路上，车内已被血染过，余者不敢再造次，眼睁睁看着陈家队伍远去。 第688章 快速 陈家武装人员的车队在秦都的街道上迅速移动，有了时来新的指引，他们可以避开大队的敌人，即使遇到一些小的阻碍，发生零星的战斗，对他们构成不了大的威胁。 时来新准备去和这支车队汇合，然后一同前往陈家庄园。现在这样通过陈世同发指令到底是隔了一重，首尾难顾，有许多照应不到的地方，不如跟他们一起走。 时来新从屋子里翻出藏好的武器和装备，一件件往身上穿戴，特别是那杆狙击枪擦了又擦，把配用的子弹满满装了一个袋子。 陈弥雅在旁看着，刚才听了一阵他指挥车队，知道他要去跟车队汇合，问道：“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你先在我这儿呆着，等我把人都接出来，再想办法跟你汇合。”时来新边忙着边回答她。 “我跟你一起走。” “接下来要发生很多战斗，很危险，你跟着不合适。” “我是陈家的女儿，我不可以置身事外！”陈弥雅很坚决，说完就从武器堆里拿起一把手枪，拆卸了一回，手法居然很熟练，看样子的确练过。 时来新算是见识到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见她打定了主意，时来新也不再拦阻，递给她一件防弹衣。陈弥雅爽利地接过，当场就要穿上，不料胸部太丰满，扣子怎么也扣不上，她弄了好几回，只好红着脸看向时来新。 时来新耸耸肩膀，伸手帮她把衣服勒紧，终于把扣子扣上，期间手难免触碰到她的胸部，但两人都没有扭捏。 两人下楼上了陈弥雅的车，时来新让她开车，刚驶出路口，迎面遇上一辆警车，时来新懒得啰嗦，抬手就开枪，在警车身上留下几个弹孔，玻璃全部粉碎，里面人的伤亡他没细看，让陈弥雅一脚油扬长而去。 途中两人也遇到一些拦截的车辆，远远就被时来新的狙击枪打歪，没有耽搁赶路的功夫。 此时街面上本就不太平，不知在什么时候起，除了邝明伟派出来捣乱的昆北特工，还多了一些趁火打劫的不法之徒，他们在抢劫一些店铺，到处打砸抢，两人明火执仗地开枪赶路，也不见得太显眼。 车子开了二十分钟，在一处路口遇上陈家车队。陈世同得到指令早带着人在路口等待，远远见到陈弥雅的车子，这车他当然认得。 待车子驶到面前，见陈弥雅从车上下来，把陈世同高兴坏了：“小雅，你没事，真太好了！” 陈家的人今天一直不断收到坏消息，现在见到亲人安然无恙，都是喜出望外。 大家没时间寒暄，陈弥雅的车子融入车队，时来新换了一辆车走在最前面作头车。 环顾陈家的车队是什么车都有，乘员分两部分，一部分是陈家本家人驻在秦都市区的，另一部分是陈家隐藏在市区的暗子，平常有各种各样的身份，现在处于危机当中的陈家将他们都激活了。 原来车队的数量有近百辆，在刚才的战斗中损失了一些，现在有七八十辆，人员数量在三四百之间，临时凑在一起，没有经过整合，难免将不知兵，兵不知将，指挥起来有难度。 时来新现在这辆越野车是车队里最好的，结构加强过，有防弹玻璃，轮胎也是特制的。 这支团队在短时间内就确认了以时来新为首的授权，而且他还冲在第一个，立刻使得整个队伍士气一振。 陈弥雅身为陈家核心成员被保护在队伍中，不用时来新再去担心她的安全，也使得他放开了手脚。 时来新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快”，所有车辆以最快的速度跟上他的头车，不要拖了队伍的后腿，实在跟不上的只有被放弃。 一支七八十辆车组成的车队要顺利保持队形，在平常秦都的繁忙交通状况下是不可想象的，但今晚的戒严，反倒为他们提供了宽阔畅顺的路面。 在时来新的带领下，车队进入了狂飙突进的模式，有了泡影在空中指引，整个秦都市区的敌情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许多针对他们的布置，被时来新提前获悉，早早就改道而行，对于小规模的拦截，就由泡影或本尊出手，在这两杆枪的合击之下，极短的时间之内就被解决，车队都不用减速，一路呼啸而过。 不过时来新走的路线不但让敌人摸不着头脑，连队友都犯迷糊，迂回曲折，猜不着他要走哪个方向。 在前进过程中，时来新还特意把猎杀无人机作为首要目标。今晚在秦都市上空的无人机很多，在泡影打下来将近二十架之后，终于将大部分空域清空，失去了耳目，敌人的指挥陷入一定程度的混乱。 虽然敌人还可以依靠市区密布的摄像头进行监视，掌握陈家车队的行踪，但都是后知后觉，逐渐陷入被动。 陈家车队的行动基本上体现出了时来新最初的想法，快速移动，闪击作战，在敌人的区域包围形成之前就跳脱出去。 时来新没有选择东进，虽然这个方向离陈家庄园最近，他心目之中确定的方向是北边，但他谁也没告诉，相信这也大大出乎对手的意料之外。 指挥这支长长的车队是项技术活 ，如果可以选择，他会分兵，但在这种情形下分出去的队伍注定要身陷敌手，手上没有泡影这种神器还真难玩儿得转。 从北面出城路好走，但也有个问题，出城口对手早一步就布置好路障，驻扎着十几辆步兵战车，士兵也垒起沙包等物形成了简易的防御工事，看上去就知道不好啃。 时来新还是决定去硬拔这颗钉子。 离着北边出城口还有数公里，时来新突然命令后队减速，自己则一马当先，继续顺着大路往前飞驰。 眼中隐约看到前面的防御阵地和路障，时来新让司机停下车，这里距离大概有三公里，他拿着狙击枪下车，轻轻一跳就上了车顶，从瞄准镜里观察一下，觉得正好，立刻就扣动了扳机。 他用的仍是快速连狙手法，跟以前不同之处，在于他这次是有依托，准确度大大提高。 第689章 脱出 在有依托的情况下，时来新的连狙保持了一贯的高速度。 “砰砰砰”，弹匣中的十发子弹连续不断输出，仅用了数息的时间尽数发射，落在被攻击方的体验中简直像受到雨泼一般，沙包掩体后面立刻倒下了七八个人。 在两分钟前，路障守军的指挥官看到有一辆越野车独自在大路上行驶，突然停下来，隔得老远隐隐呈对峙的态势。 这距离远在枪支的射程以外，指挥官看不懂，于是让手下先不要妄动，用望远镜定睛看仔细。 有个人轻轻一跃，就跳上了车顶，指挥官觉得极不合理，正常人怎么可能跳这么高？何况他手里还端着枪。 指挥官正思索间，车顶那人开枪了，子弹像长了眼睛，一轮射击就命中沙包掩体后的八名手下，这么远的距离，太不讲理了吧！ “隐蔽！还击！”指挥官愣了一秒钟才下达命令。 他话刚出口，第二波子弹已经到达，与第一波之间不存在太明显的间隔，士兵们还没来得及藏好。 结果又有四五人中弹，好恐怖的攻击效率！ 指挥官大声叫喊着，却不知道接下来厄运要降临到他头上，泡影早就来到阵地的上空。 时来新从泡影给的画面里看到了这名指挥官，他本来重点关注的是那些步兵战车，却先发现了更有价值的目标。 “雳喇”，指挥官被爆头。 士兵们被打得抬不起头，正等待上头进一步的指令，却亲眼见到这般景象，顿时有些慌了手脚，盲目地向着对面开枪，子弹乱飞，却只打了个热闹，无法对时来新造成威胁。 停在阵地旁一辆步兵战车上的车长早就想参战，没有等到命令不好动，现在见到指挥官被狙杀，决定自行攻击。 步兵战车上的武器塔转动，车长从观瞄镜中锁定远在阵地数千米开外的那辆越野车，车载的导弹做好了发射准备。 “雳喇”，泡影再度发声，在这辆步兵战车观瞄镜下方击出一个黑洞。 步兵战车是时来新最大的威胁之一，泡影来到阵地上空，最主要对付的目标就是它们。 靠近这辆步兵战车附近俯卧着一位士兵，那音爆式的枪响以后，他没有见到有在场的同伴丧命，却听到这辆钢铁战车内部传出来一阵密集的“噔噔噔”的声音，甚是悦耳。 此后转动的武器塔就停顿下来，整辆车再无动静。 其它的步兵战车此时也有动作，纷纷自主启动，想要冲出阵地。 泡影开启快捷模式，见一辆打一辆，凡是有启动迹象的战车都给一颗子弹。 期间有几辆战车趁着泡影补充子弹的空隙，驶上马路，朝着时来新的方向扑来。 时来新跳下车顶，命令车内的司机下车找地方隐蔽，他自己开始走位突击，对阵地目标作扇形路线的移动，手里的狙击枪不停歇地盲狙，对阵地内的敌人进行压制。 这个距离对于战车车载武器来说，有些不好办，导弹很难锁定移动中的单兵，机枪的射程又不够，脱离阵地的那几辆战车打算驶近了再打。 战机稍纵即逝，当泡影补充完子弹回到战场，数声音爆过后，路上几辆步兵战车相继失去控制，不是相撞就是卡在了路边的石头上。 “砰砰砰”……，时来新的狙击枪持续奏响，阵地中的士兵不断被杀伤，他们从未打过如此憋屈的仗，光挨打无法还击，明明已经隐蔽得很好，子弹还是不断催命而来。 这时候陈家车队的后队已经抵达，时来新想他们也见见血，于是下命令向前进攻。 十多辆汽车一拥而上，对阵地实施围攻，顿时枪声大作，很快就解决了战斗，垒起的沙袋后面再无活口。 这场战斗的结局其实早已决定，顺风仗而已，陈家的武装人员取得的实际战果不大，但一场胜利对士气的提升很有帮助。 陈世同和同伴们在战斗的时候看得很清楚，十几辆步兵战车早前已被打废，阵地中躺着很多尸体，这都是时来新一个人干的。 大家心里都佩服得不行，看向时来新的目光中都带上敬畏，对于他的命令更是绝对遵从。 这个阻截阵地的陷落，意味着车队通往城外的道路被打通，前面一片坦途。 “这些人是哪个部队的，能看出来吗？” 时来新问陈世同。 “他们是七十六军的，包括我们在城里遭遇的部队也是。”陈世同果然是清楚的。 时来新看过这方面的情报，据他的记忆，七十六军是秦都卫戍部队的，其地位相当于近卫军。 能够指挥七十六军的只有总统，看来这次为了要把陈家连根拔起，总统亲自出手了，同时也说明，很可能是政府绕过了军方直接下达的命令。 这次针对陈家的恶浪到底有多凶险？整个秦都都弥漫着对陈家的恶意。 时来新没有空多想，指挥队伍在战场上补充一下武器和弹药。陈家武装人员的武器五花八门，很多人还拿着手枪，作战效能低下，在前面的战斗中吃亏不少。 此刻战场上遗留着大量武器弹药，计有突击步枪、机枪、手雷等，连火箭筒都有，让队伍获得很好的补充，就连时来新也找到一些合用的狙击枪子弹。 短暂停留后，时来新下令继续前进。 车队从北口出秦都，没有走环城高速，而是走国道，然后从国道的一条岔道出来，绕了小半个城区去陈家庄园。 国道出来后的一段是县级公路，路况不算太好，左右可以见到农田，时来新清楚这样走是最佳路线了，其它的路都不太平。 就这样走了一阵，时来新忽然叹口气，前面还是出现了拦截的部队，在通往陈家的必经之路上，躲是躲不过去了。 同时他观察到一处不错的地形，这县级公路经过一处小山丘时，穿山而过，虽然地势落差不算太大，却不失为一个打埋伏的咽喉要地，一个想法迅速在他脑海里形成。 时来新命令队伍加速，来到小山丘地形处下车，将车辆开进附近的果树林里藏好，作战人员到山上埋伏。 时来新则单枪匹马，只带上一名司机，沿着公路继续前出，走了不到十公里，靠着肉眼都可以看到，前方车灯闪烁，有大量的车辆。 第690章 诱敌 前来拦截的部队由大量军用越野车和步兵战车组成，合起来有过百的数量，前进的速度不是特别快，可能是要迁就步兵战车车速较慢的缘故。 陈家的车队杀出城来，具体的行踪敌方无法掌握，但其目的是明摆着的，肯定就是救援陈家庄园。敌方只要在通往陈家的各道路上作出布置，就大概率可以拦截到。 这个时候夜已渐深，在泡影的视野中，秦都那一块依然灯火通明，间或有几个街区因为被破坏了电力设施的关系，陷入了黑暗中，与周围形成鲜明对比，有如突然长出来几块黑斑。 出了市区，俯瞰广阔的郊区区域，视野中灯光稀少，县级公路位置更是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时来新有种感觉，对手在秦都市区里并没有出全力，应该是顾忌太多，打起来缩手缩脚的，到了人烟没那么密集的郊区，对手就会放开了打，说不定他们心底还希望看见陈家车队出城。 这说明更激烈的战斗在后头。 时来新计算好距离，让司机调转车头停在路中央，自己则沿着公路往前跑，距离大股敌方车辆三到四公里的位置停下。 “雳喇”……，泡影的音爆率先响过，一架低空飞行的军用无人机被击落。 接着是时来新手里的狙击枪响起，“砰砰砰” ……，打完一个弹匣，成功把敌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因为没有多做瞄准，取得战果不大，有一辆越野车被击中，车内有人中枪。 敌方立刻做出反应，有几辆越野车受命驶出车队，加速向时来新的位置扑过来。 时来新不为所动仍牢牢杵在原处，对几辆越野车进行盲狙，子弹飓风一般刮过车身，其金属外壳出现多个弹孔，车窗玻璃被打碎，乘员立刻出现伤亡。 一个弹匣打完，时来新单手换过，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几乎无缝衔接，又是十发子弹打出，最终把几辆越野车打得横在路上，车内有漏网的，但都缩在座位下面，生怕再惹来子弹。 不过这点损伤并没有影响到敌方前进的意志，一辆步兵战车开足马力向前冲，撞开挡住去路的己方越野车，车灯照向前方，只见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孤身站立在路上。 这辆战车丝毫不作停顿，继续向前直取人影，顶上的武器塔开始瞄准。 时来新在灯光及体时转身开跑，马上就出了灯光笼罩的范围，不见了人影。 步兵战车又冲了一阵，突然刹车停下，似乎是收到了命令被约束着。 时来新哪容得你不玩，立刻让泡影发声，“雳喇”，独特的音爆声响过，这辆战车彻底沉寂。 对面的指挥官立刻联系不上这辆马前卒，知道不妙，吃过这等大亏，再没有反应就是怯战了，大队人马立刻被命令开动。 发动机“隆隆”响起，滚滚车轮扬起大量灰尘，百盏车灯把前路照得如同白昼，要将面前的小蟑螂碾碎。 时来新往回跑，不时回头放几枪，追兵们憋屈得厉害，加大油门蜂拥向前。 追得近了，眼看就要赶上时来新，却见这人上了一辆越野车，开足马力绝尘而去， “全力追”，敌方指挥官下命令，即使需要提防对手有布置，但陈家游离在外的力量就那么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时来新刚才在跑的时候故意放慢了速度，让对方产生勉强上了越野车逃命的观感，虽然这种诱敌的策略并不算高明，但实战中相当好用。 大批车队从后面滚滚而来，时来新的车子很快就到达了队伍埋伏的山丘，他没有停留，让司机直驶而过。 后面的车流涌过来，也是穿山而过，山上埋伏的人员一直保持静默，因为没有收到命令都忍住不动手。 敌军当先的几辆越野车突然在灯光中，看到一个人独自站在远处的路中央，仔细分辨，不就是那个一直苦追着的小蟑螂吗？ 但见到此人淡定站在当场，似乎有恃无恐，气氛不太对，车上乘员一窒，司机自然就进行减速，影响到后面的车队，指挥官命令马上就过来了：不得延误，快速通过。机械化部队最怕的就是失去速度。 就在大家提速的当口，时来新手里的狙击枪开始激发，照旧是快速的风格，子弹雨点一般泼来，偏又很有准头，基本上都打在车窗范围内，当头的几辆车马上就出现伤亡。 “雳喇”……，另一把枪加入进来，把几辆车打得失去控制，横七竖八停在了狭窄的道路当中。 跟随其后的步兵战车故技重施，上前要撞开自家拦路的车辆，“雳喇”，又是一声硬脆的音爆传遍全场，这辆步兵战车突然失去了动能，虽然撞在前车上，却不能将其撞开，反而堆在一起更堵住了路。 指挥官大声喝令这辆步兵战车，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时来新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去路堵上了，敌人进退不得，才能将这支部队瓮中捉鳖。 “开火。”时来新下达了命令。 陈家队伍众人早已忍得难受，远远看着时来新独自一人镇压当场，那种威势更是激发起无穷战意，在胸口处澎湃酝酿。 一声令下，大家情绪像开了闸一样，跟火力一起向着山下敌人倾泄。 子弹汇成的洪流卷过每辆车的车身，钢铁外壳上叮叮当当，声势吓人。 真正有杀伤力的是火箭筒，陈世同指挥临时组成的发射小队，专门照顾那些步兵战车，由于火箭弹有限，大家都是分配好目标避免重复进攻。 这场伏击战一开始就呈白热化，密集的枪声爆炸声远远向四周旷野扩散。 敌军过了开战时的措手不及，此刻也反应过来，步兵战车上的武器塔开始转动，瞄向山上，越野车上保得性命的士兵各自寻找掩体，伺机射击。 但他们在黑暗中茫然四顾，无法找到目标，只好对着枪火闪烁处乱打一气。 子弹到处横飞，时来新也找了一处山石作掩体，战场上太混乱他没有再开枪，只让泡影在战场上空观察。 这时他发现有一辆步兵战车跟其它的相比略有不同，其顶上多了一个小型信号塔，它很可能就是指挥车。 第691章 杀敌 陈家的武装力量与面前的敌人对比还是处于弱势，现在是占了居高临下兼有交叉火力的便宜，等先手的红利期结束，很可能又会陷入苦战。 因此打蛇先打头，瘫痪敌人的指挥系统是必须的。 泡影瞄准战车观瞄镜下面一点的位置激发，战车一直是静止的，从外表看不出攻击的效果，时来新让泡影补了一枪，他才放下心来。 指挥官的毙命使敌军陷入混乱，这在几分钟之后的战斗里体现出来。敌军士兵想法不统一，首尾不相顾，演变成各自为战。 陈家武装人员手里的火箭筒不多，放开了打也就击毁了十几辆步兵战车，占总数的一半都不到，而其他战友的武器对付不了这些铁疙瘩。 剩下来的步兵战车成为反击的主力，其顶上的武器塔杀伤力巨大，给陈家队伍带来不少伤亡。 时来新此刻管控整个战场，见到这个苗头，立刻将主要精力放在对步兵战车的攻击上。 泡影再度大发神威，音爆声有节奏地响起，清剿战场上那些剩余的步兵战车。 战斗期间，敌军车辆有不少要掉头往来路跑，可时来新早就想着要把这路部队吃下去，安排陈世同优先攻击车队后面的车辆，把退路都堵死。 把战车扫过一遍之后，战场上剩下一些顽抗的散兵，时来新命令加速清理。 可没过多久，泡影发现远处天边有飞行器在靠近，速度非常快。 时来新让泡影靠近去看，发现是七八架武装直升飞机，正在编队飞行中，看飞行线路，明显是直扑战场而来。 这是敌人的援军来了。 武装直升飞机来得太快，短时间里泡影能对付的数量有限。这要是平常对上了，在泡影面前飞机就是一盘菜，团灭只是时间问题，但现在有陈家的数百人要照应，难度很高。 疏散是来不及了，弄不好就是一场溃败，若没有泡影，被飞机撵着走，那是团灭的下场。 时来新临机决断，必须死磕，面对面干上一场。 他下令，全体人员武器对准直升飞机的来路，全力攻击不得后退。 很快，武装直升机在天空上露出了狰狞的身影，先开火的却是时来新，他手里的狙击枪射程比武直要远。 时来新站在一辆车的车顶，双手持枪，枪口对准天空，不住地扣动扳机，枪火流光不住划破漆黑天空。战场上的敌我双方此刻都禁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这狂妄的一幕，单兵居然敢跟武直对撼。 “砰砰砰”，他打完一个弹匣的时候，天上真的掉下来一架飞机，众人瞪着眼睛嘴巴都合不上，这事真的发生了！ “雳喇”……，与此同时两声音爆响过，天上又掉下来一架飞机。 “好厉害”，陈家人大声欢呼，士气如虹。 “自主射击”，时来新下了命令。左右两边山头的武装人员一齐举枪朝天，子弹飞蝗一般扑向天空很有威势。 密集的子弹骇得武直的机师也不敢直撄其锋，做出躲避的动作。 时来新和泡影不会停下，一轮射击后，天上又掉下来两架飞机，陈家的武装人员都以为是自己的攻击见效了，兴奋得大喊大叫。 见到场面凶险，武直等不及进入最佳射程范围，匆匆地就发动了攻击，机上携带的导弹和机枪被激发。 十几枚导弹各自划出弧线砸向山头，机枪子弹像雨点一样洒下来，武直一上来就是最强攻击，发挥出最大的输出效率。 爆炸声不断响起，山上山下都被这波攻击覆盖，所造成的伤亡还不太清楚。 时来新只专心对付天空上的敌人，暂时顾不上其它，马上又有两架武直被击落。 剩下的武直见到地上的战斗已经有了分晓，敌人的攻击又是如此犀利，萌生出退意，恰好导弹都发出去了，于是驾驶飞机掉头。 正在仓惶回转的瞬间，又有一架飞机被击落，天上只剩下一架武直的身影。 眼看着飞机远去，时来新决定不再追击，下命令道：“清理战场，尽快开拔。” 很快战场上的余敌被肃清，众人开始拖拽路上的车辆残骸，为前进清理出一条道路来。 时来新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午夜。秦都市区的混乱被控制，大火都被灭掉，邝明伟派出的人重新潜伏下来。 刚才这场战斗让陈家队伍的位置再度被敌方获知，敌方布置在其他道路上的部队有调动的迹象，时间非常紧迫。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边出现几道红光，速度非常快，看上去比飞机还要快。 这几道红光来自西北方向某处，向着时来新所在的这方空域飞来。事出反常，时来新被吓一跳，连忙让泡影飞过去。 泡影和红光相向而行，时来新心中不安，催动泡影以超音速飞行，此时泡影已在极高的空中，所发出的音爆到达地面上并不明显，如果仔细去听还是可以听到，仿佛远处响了一声炮仗。 双方抵近，尚有一段距离，时来新在泡影的画面中已经辨认出来，那几道红光是导弹的尾焰。 引领红光的导弹弹体也清晰落在眼里，比时来新见过的所有导弹都更粗更长，它们应该是巡航导弹，一共飞来三枚。 三枚导弹飞行中有先有后，互相之间隔着一两公里的距离，此刻双方彼此接近的速度是两边的速度相加，因此非常快，当先那枚巡航导弹“嗖” 地从泡影面前飞过。 这时时来新才刚冒起一个念头，让泡影进行瞄准，他想狙一枚导弹试试。 还没有来得及观瞄，“嗖”，又是一枚导弹从面前飞过，时来新只有瞄最后的一枚。 刚来得及将光点套在巡航导弹的椎体顶部，时来新就仓促激发，因为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确定是否瞄准。 时来新还没有来得及有其它想法，“轰隆”，那枚导弹就已经凌空爆炸，在空中盛开出一朵火焰之花，如同一场盛大的烟花，连泡影都随着空气猛烈震动了一下。 时来新狙爆了一枚巡航导弹！ 不过他没有时间庆祝战果，而是驾驭着泡影尾随刚才的两枚导弹追去。 第692章 夷平 两枚巡航导弹在空中各自划出一道红色弧线，继续飞向既定目标。泡影在后面紧紧追赶，时来新发现导弹在下降中。 地面的景物越来越清晰，时来新觉得熟悉，前方正是陈家庄园，他不禁大惊。 他们要彻底灭了陈家！ 巡航导弹的具体威力时来新不清楚，那可能是仅次于核弹的攻击，一枚将湖心岛炸飞应该不在话下，对方一下子发射了三枚。 敌军对湖心岛久攻不下之余，又刚收到一部被围歼的消息，担心被陈家里应外合，决然采取了这种玉石俱焚的手段，可见其亡陈家之心是何等坚决。 泡影的速度要比导弹快一点，但目标已经近在眼前，肯定是追不上了。 时来新只有眼睁睁看着下面的导弹狂飙，在距离湖心岛数公里时，两枚导弹先后猛然下坠，一头扎进湖心岛的建筑群中。 “轰”、“轰”……，一轮缩小版的红日在湖心岛升起，两秒钟后再度升起一次，两团大火球先后蹿升到半空，熄灭后变成两朵黑云，久久不散，湖心岛的泥石、建筑碎块高高扬起，接着在湖面上下了一场泥石雨。 劫后的湖心岛已经被夷为平地。 在公路战场这边也感受到了爆炸的余威，两声隆隆爆炸声传来，地面都在震动。 大家看向大爆炸的来路，那边正是陈家庄园的方向。 阴霾笼罩向众人的心头，都有不好的预感。陈弥雅脸色苍白，不由自主地向时来新身边靠：“爆炸的地方……是我家吗？”说到后来她有些颤抖。 时来新当然知道是湖心岛被炸了，他不忍心把这个消息说出来，如果陈家的人都在地面，肯定一个都活不下来，幸好…… 时来新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拿出手机拨电话。 话筒传来提示音，好消息，响了几下，那边接通：“厨师先生……” 听到陈长鑫的声音时来新松了口气，通话质量不太好，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把耳朵贴紧一点。 “……我们转移到地下庇护所了，但留在上面的人就……” “我们正在向庄园靠近，目前还比较顺利。”时来新说道。 “那就好，庄园西北角的那个山坡，请你务必要拿下来，我们就在那里汇合。” 时来新通完电话，跟陈世同喊道：“时间很紧，加快进度，我们立即开拔。” 大家知道局势紧迫，都在野蛮操作，硬生生清理出来一条通道，勉强够一辆车通过。 这次伏击战陈家车队也付出了数十人的代价，大多是在武直发动那轮攻击中丧命。 这处战场离陈家庄园不是很远，车队摸着黑跑了十几分钟，就靠近了陈家庄园的外围。 时来新靠着泡影的视野一直监视着这边的动静。湖心岛被炸平后，湖边的黑衣人再次派人登岛，在现场的废墟中搜寻，似乎在确认战果，陈家的那个地下庇护所知道的人肯定不多，但不妨碍敌人有类似的猜测，因为陈家不会没有后手。 陈家庄园上空的无人机被击落后，敌人陆续有增派过来，但都被时来新再度猎杀，因此黑衣人队伍对战场态势的感知并不好，他们被迫派出散兵游弋在外，用这种原始的方法进行侦察。 因此对陈家车队的抵近，敌方算是后知后觉，在双方只有数公里距离的时候才获得情报，时来新马上看到了黑衣人在调动。 时来新让泡影到庄园的西北角观察那个山坡，不巧的是，黑衣人在这里建立了临时指挥部，有上百人驻扎着。 包围着陈家湖心岛的黑衣人部队人影晃动，只留下了小部分人手，大部队向着陈家车队奔袭而来的方向急行军。 找到黑衣人部队的指挥部对于时来新是件好事，他可以实施斩首战术，在战斗未打响前废掉黑衣人部队的指挥系统。 黑衣人指挥部是个临时搭建的简单营帐，里面的人有四五个，单从服饰上时来新没有办法区分他们的军阶。 他们都是一身的黑色制服，只要套上头套，全部一个样，让敌人分不清当中的官和兵，这种做法在战场上很实用。 不过时来新觉得问题不大，区分不了就不去分辨，全都干掉就是。 “雳喇”、“雳喇”……，陈家庄园废墟的安静被泡影的音爆声打破，营帐外面的黑衣人眼睁睁看着里面的人被逐个点名，中者爆头倒地，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短短时间里营帐当中就没有了活人，看得外面不知所措的黑衣人士兵内心崩溃。 在另一端，黑衣人的大部队快将要与陈家车队迎头撞上，此时陈家庄园的整片区域都浸没在黑暗当中，黑衣人身上都有了一层保护色，陈家车队衣甲鲜明，在一片车灯之中，敌在暗，我在明，这样接战非常吃亏。 黑衣人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全体就地隐蔽，等待陈家车队进入火力范围。 时来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陈家车队有三百多人，而黑衣人部队在正面超过五百，仗不能这样打。 他估摸了一下距离，立刻单手举拳：“停止前进！展开队形。” 双方现在所处的地形是一块开阔地，原本是陈家留着跑马用的，面积相当宽广。 黑衣人早一步到达战场，此时已经排开队伍，见陈家车队在进入火力圈之前突然止步，也平静以对，默默等待敌人的下一步行动。 陈家人数上处于劣势，但他们有车辆，能作掩体用，可以挡不少枪弹，如果进入追袭战，那陈家车队的优势就太大了。 这时黑衣人们也察觉指挥部出现了问题，现场的几位基层指挥官等不到上司的进一步命令，都不敢擅自行动，心中非常拧巴，只有派人奔向指挥部看个究竟。 时来新从来没有指挥过大部队的作战，今天是破天荒第一遭，到现在没有出太大的岔子，是得益于他别出心裁的作战方式，以个人的勇武带动整支部队的行动。 短短半夜的时间，随着一场接一场的胜利，时来新个人的威望在陈家队伍里到达了一定的高度，只要他有命令，手下士兵无不凛遵，毫不迟疑地执行。 在古代，这种英雄式主官带出来的部队通常很有战斗力。到了现代，军队已经不讲究个人勇武了，显得时来新的指挥方式更像一种异数，可遇不可求。 第693章 杀神 陈家车队停下来的位置相当聪明，远在对方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外，如果对方想要进行冲击，得要越过三千米的距离，先要经受几波打击，这种距离让黑衣人很尴尬。 不知道对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此他们只有眼睁睁看着陈家从容整队。 望着前面的一片黑暗，时来新等车队的队形展开，形成一个横截面数十米的敦实阵型以后，才越众而出。 他独自一人前出十米，手里只拿着那杆狙击枪，他想要做什么敌我双方都看不明白。接着他做了一个很不专业的动作，单手举起狙击枪，手指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鸦雀无声的战场中响起狙击枪的枪声。黑衣人以为他是在随便乱打，可在己方的队伍中却马上应声倒下了六七名士兵。 在别人的眼里，前面是黑乎乎一片，完全看不到黑暗中的东西，但时来新不同。 自从他在砀山灵眼修炼之后，黑暗中的视力大幅提高，远在常人之上。 况且他还有泡影的帮助，整个现场在他眼里没有任何隐秘。 他清楚地看见，其实黑衣人并没有很理想的掩体，当地的环境也缺乏树木和石头，绝大多数人只是半匍匐在地上，依靠黑暗的掩护而已。 对于时来新，他们简直就是一个个摆好的靶子，从理论上说，只要有足够的子弹，时来新可以对这支队伍施行排队枪毙。 时来新的狙击枪从一开始就展现了恐怖的杀伤效率，黑衣人战士看着倒下的同袍，都感到震惊、愕然，这靠的是运气吗？ 时来新换过弹匣，动作自然流畅毫无烟火气。如果别人像他一样来玩单手狙，即便使得出来也一定显得嚣张轻浮，而他用来自然沉稳，枪在他手里如同没有重量一般。 “砰砰砰……”，又是一轮快速连狙，这次不少人心里在数着，打出的是十发子弹，黑衣人士兵则再度倒下七八人，不光保持着杀伤的效率，还略有提高。 这不是运气！ 每位黑衣人士兵都倒吸一口凉气，数百道目光集中在时来新的身上，里面有共同的情绪，那就是敬畏。 真是神一样的枪手，他主宰着战场，三千米的绝对距离，远在枪械射程范围之外，使黑衣人部队无法反制。 陈家队伍的人看不见黑暗中的景象，不知道自己首领那恐怖的枪法，只是觉得首领在两军阵前表现得很帅很提气。 “首领威武，首领威武……”他们不禁齐声欢呼起来。 时来新身后没有多远的地方，有一道特别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背上，目光的主人是陈弥雅。 知道时来新的真实身份以后，她很失望，满心都是爱意错付的失落感。 这个叫魏德伦男人，曾深深吸引着她，是因为他成熟温厚、豪迈有型？还是神秘幽默？她说不清那吸引力的核心是什么。 或者那可以叫生理性喜欢吧。她只想靠着那宽阔的肩膀，手伸进臂弯里，贴着发达的肌肉感受他的力量，让她好安心、好有依靠。 为此她抛弃了多年对异性的高冷，甚至主动地将自己的好感表现出来，变化之明显，身边的亲人、朋友轻易就可以看出来。 谁料……谁料他居然是一位身份特殊的人，他的名字和身份都不真实，甚至出现在她身边也可能是一场刻意的安排。 当他向大哥表明身份时，她如遭雷击，她盯着他，很想质问他，“你对我的关心，是真还是假？” 原本熟悉的脸庞一下子变得很陌生。她还是忍住了没问，一则她正经历家族巨变，现在不是一个适当的时机；二则，她还想为自己保留一些尊严。 让这一切静静地过去吧，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她对自己说。如同水滴落在车窗上，雨刮刷过就没有了痕迹。 接着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情，她跟着“厨师”出发，现在她只能称呼他的代号了，一路上他为她展现了另外一面。 充满危险的秦都马路上，她开车，他单手提着狙击枪，指向窗外。 他真的会用枪吗？这动作很业余，她也学过枪，知道枪不带这么玩儿的。 他不时朝着外面“砰砰砰”几枪，潦草随便，也不知道打中了什么，谁料还真的一路平安，汇合了家族的车队。 然后就是不停地战斗，他总是冲在最前面，带领着大家杀向她的家园，去解救她的家人，诛灭敌人就如盖世战神。 他投入战斗时始终保持单手狙的姿态，深深刻进她的脑海里，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她再一次喜欢上了他。 她知道自己无可救药了。 陈弥雅心里轻叹，看一眼身边的族兄陈世同，看他那激动地挥拳大喊大叫的样子，不用说他也成为了“厨师”的粉丝。 相较陈家车队士气如虹，对面的黑衣人则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阵前的那位杀神不断狙杀着同伴，准确率越来越高，几乎是一枪带走一条命，每一声枪响，黑衣人士兵心中就随之颤动一下，担心自己吃到这颗子弹，见到同伴倒下，不禁心中一松，暗暗庆幸，但紧接着又要担心起下一枪来。 这种被屠杀无法还手的状态很可怕，军心开始涣散，士气迅速消磨，士兵们已经不再考虑战斗，只担心下一刻自己性命能否保住。 不能再这样下去！ 在场的几位基层军官都知道这一点，但指挥部那边已经有消息，指挥官在较早前被暗杀，他们只有自主作战了。 是战还是撤？几位军官并没有达成一致，只几分钟的时间里，那杀神已经开枪四五轮，枪声一直有节奏地响起，数十名士兵身亡，还没有正式接战，战损就达到了十分之一。 军官们正两难的时候，有部分士兵已经到了极限，终于有一名士兵过于紧张，不自觉间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过后，黑衣人士兵们再也压制不住，焦虑、恐惧、愤怒等等的情绪都急需要一个宣泄的地方，紧接着枪声大作。 子弹乱飞，基本上没有准头，大部分朝了天入了地，能飞到三千米外的杀伤力也很有限，极少量的流弹打在陈家车队汽车的挡板上，弹头被崩到了地上。 第694章 攻心 随着第一枪的打响，黑衣人士兵的想法脱离了军官的控制，有的想要攻出去，有的想要后退，还有更多的在原地不知所措。 有一部分头脑发热的士兵起身向前冲，一边射击一边大喊大叫，带动了一些人追随着。 敌人阵营里的这些动静都落在时来新的眼里，枪口一转，子弹便选择性地射向那些敢于冲出来的士兵，还提高了射速。 陈家的战士们明显感觉到时来新的节奏更快了，原来一息三发，现在变成了一息五发。换弹匣的手速更快，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变魔术一样，手掌一抹空弹匣就卸下来，然后一拍，掌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新弹匣就换了上去。 自从砀山灵眼修炼之后，时来新发现自己的进步是全方位的，神经反应速度、大脑控制与肌肉的协调性都有所加强，他以前也做不到这种手速，但现在临阵就使了出来。 自发冲锋的那伙人遭当头一棒，冲在前面的先倒下，接着是他身后的，越是靠前死得越快，开始的一百米就倒下不少人。 黑衣人士兵依然勇猛向前，他们坚信距离再缩短一点，子弹就可以够得着那个恶魔，为死去的同袍报仇。 他们在用性命换距离。第一个五百米时，还有数十人，多数人依然坚定，不过已经有人放慢了脚步，开始思考这样做是否值得。 第二个五百米时，剩下十来人，形成前后两波，跑在后面的在想退路，前面的杀红了眼睛保持着一门心思。 “砰砰砰……”，时来新的狙击枪保持着一贯的频率，冷酷地收割着。跑在前面的人心有不甘地倒地，剩下的几人不知道谁尖叫了一声，全部转身拼命跑，跑得比刚才更快，陈家人有听力好的隐约听见：“他不是人，是魔鬼！” 狙击枪没有放过他们，几声枪响后，场中已经没有站着的人。 原本嘈杂的枪声逐渐减弱，直到只剩下一种枪声，最后彻底安静下来。 时来新的动作慢下来，一段时间的满负荷输出后，他也需要恢复一下。 他换了一个弹匣，没有马上举枪射击，仍然单手持枪，枪口指天，目光锐利地看向前面黑暗当中的部队，缓缓开口吼道：“你们可知道，你们正在参与一场动乱！你们的军官欺骗了你们，你们正在围攻对国家有重大贡献、功勋赫赫的家族，这是在兵变、在犯罪，下命令的人注定是要上军事法庭的，难道你们想陪着他们坐牢吗？我，奉政府的命令前来戡乱，现在命令你们立刻回到军营，执行者，免于追责，只问首恶。” 时来新这番话真个釜底抽薪，一语将对方士兵的心态道破。 士兵是有独立思想的人，他们也知道今晚的行动很不妥，只是习惯于听从命令而已。 现在士气本已被打压到极点，又开始怀疑自己行为的正当性，完全失去了战意。 士兵思想上的转变军官们立刻有所察觉，他们连忙高声弹压：“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我们的行动是经过上层同意的，陈家叛国，我们现在是要将他们正法。” 接着不想让士兵们有时间胡思乱想，发出了进攻的命令：“全体都有，射击后冲锋，立刻执行命令。” 士兵们无所适从，都犹豫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开枪的。 时来新趁机圈定了几名大吼大叫军官，让泡影进行点名。 “雳喇”……，基层军官被屠戮，士兵们不知道听谁的，陷入超级纠结的境地，部分人收起了枪站起来有离开的打算。 “我给你们三秒钟的时间，立即退去，否则格杀勿论！”时来新的声音再度传来，中气很足，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 开始有一些士兵脱离队伍向着军营的方向跑，有了示范的作用，跟上的人越来越多。 “二……” 动摇的人更多，开始有成建制的队伍离开，仍有些人尬在当地不知作何选择后。有头脑清楚的，这时计算清楚了，如果就这样退走，敌方衔尾追来，将会是一场大溃败，更保不住命，他们拉住身边要走的人讲起了利害关系。 “三！” 时来新不打算再给对方时间，一扬手大声吼道：“全体出击。”手里的狙击枪先一步奏响。 陈家车队众人早就战意在胸，听得一声令下，司机迫不及待地发动汽车，车上成员都是举枪哇哇大叫。 数十辆汽车一起启动，沸腾的人声滚滚传开，队伍对时来新命令的响应震动四野， 黑衣人士兵们见到这等声势，再无任何战意，大家加快步伐往后面跑，那些本想留下来的知道大势已去，也身不由己地迈开步子。 车队展开队形向逃兵们扑过去，耀眼的车灯已经先一步照清楚了他们的背影。 人哪里跑得过车，车队迅速接近黑衣人士兵，待进入射程就马上开火，陈家这片广阔的跑马地到处都是枪声，每时每刻都有数量众多的士兵被击倒。 这是场一面倒的战斗，陈家的人开车撵着逃兵，只需要从后方收割性命就好。 逃兵慌不择路，只管往前逃命，战场在扩大，车队也在不断分散，局面也显得很凌乱。 时来新这会儿也放弃作战，停下脚步，让泡影观察战局。敌人被正面击溃，接下来追击其实意义已经不大，他想着要收拢人马。 但这时已经不是他想收就能收的，陈家的人不是军队，本就没有多少纪律性，眼下杀得性起哪里还顾得上听从命令，而且没有相应统一的通讯设备，要找人很大程度上还靠手机，自然效率更低。 时来新集合命令发出后，居然应者寥寥，只好对陈世同下死命令，要他立刻召集起部队。 然后他分神去看了看庄园西北角的那个山坡，这里本来聚集着上百人的黑衣人部队，时来新将指挥官狙杀后，他们曾一度陷入混乱，这会儿他们缓过来了，整饬好部队，向着战场这边跑步增援。 时来新心道不好，陈家队伍现在如此散乱，受到这股新加入力量的冲击，搞不好要吃大亏，于是抓紧召集部队。 但恢复秩序需要时间，此刻他身边也就聚拢了几辆车，他决定先带着这点人去挡一阵。 第695章 会师 那百人左右的黑衣人增援部队很快就来到战场边缘，开始截击落单的车辆，同时收拢败兵。短时间里他们就依靠密集的火力，摧毁了好几辆车。 时来新坐在自己的那辆防弹越野车内，带领着三辆车直向这支增援部队驶去。 他计算着距离，尚有两公里左右就命司机偏转车头，在这支部队的面前横切过去。这个临敌方位正方便时来新隔着车窗面向敌人，非常舒服的射击角度，后面的几辆车也紧随着同样操作。 “砰砰砰……” ，时来新的狙击枪开始射击，虽然在移动的车辆中射击精准度受到点影响，却也使黑衣人接二连三地倒地。 时来新带领的那几辆车也跟着开枪射击，但距离隔得太远，很难取得多少战果，打了个热闹，增加些声势而已。 时来新两轮射击后，越野车已经走弧线来到了黑衣人部队的侧翼，让司机这样跑是参照了他个人突击时的扇形走位。只要保持住距离，对手就只有挨打的份。 这支黑衣人部队被打得很憋屈，为了缩短距离，朝着来车发足狂奔，但不料对手精滑，绕着部队兜起了圈子，再怎么跑也不可能追上四个轮子，期间依然有同伴不断倒下。 刚才被这支部队救下来的十来个败兵夹杂在阵中，本来以为脱离了危险，谁料再度碰上了那位煞星，登时使刚捡回来的那点精气神再度崩溃，左顾右盼，向着队伍的后面缩。 时来新从黑衣人阵型的侧翼飞驰到背部，他的那支狙击枪给这支队伍造成了二十多人的杀伤，他们刚加入战场时的那股锐气被迅速浇灭，士气肉眼可见地低沉下来。 时来新在背部杀完一轮，见黑衣人已经没有像开始时那样积极地奔跑，只在原地徒劳地开枪，就命令自己的小车队转到敌人的另一个侧翼，一边发布命令，手里的狙击枪却不见停下，继续收割黑衣人的性命。 很快这支黑衣人部队的伤亡率就达到了两成，士气终于崩溃，不理会基层军官的喝骂，向着远离那辆越野车的方向跑，队形很快就散乱，再也无力组织起来。 看到面前的这支队伍一哄而散，时来新也没有再追击，放慢了速度开始收拢队伍，他的那支狙击枪已经热到烫手，必须进行冷却了。 花了一些时间，追击敌军的队友都回来了，时来新检点一下人数，连场战斗下来，车队剩下的车辆有五十多辆，人数在两百左右。 见再没有车辆归来，时来新带领队伍向着庄园西北角的山坡进发。 到达山坡地，这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黑衣人的临时指挥部营帐留在原地。 时来新用泡影将整片地域再观察了一遍，然后命令陈世同带领一部分车辆去湖边，对那里的残余黑衣人进行清剿。 然后他走下车来，沿着踏着山坡的黄泥地四处观望，思考着陈长鑫何以让他把这里夺下来，看了一圈下来，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于是他打电话给陈长鑫：“我们到了。”陈长鑫连声说好。 过了几分钟，在山坡比较陡峭的一面，突然泥土哗哗地往下流淌，下面露出了一个黑色的铁门。 接着铁门打开，露出里面黑乎乎的一条隧道，隧道很宽，黑暗当中还射出来亮光，过了一会儿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是车灯的光。 从隧道中驶出来一辆越野车，后面还有车随之鱼贯而出，足有十多辆。 其中一辆车来到时来新他们所在处停下，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陈长鑫。 时来新跟他见过面，与前相比他憔悴了许多，但眼睛还是锐利有神。 陈长鑫来到时来新面前，马上认出他来，接着很疑惑，很不确定地问：“你是……厨师？” 时来新点头：“我就是厨师。” 陈长鑫的疑惑并没有消失，侧过头去看站在不远的陈弥雅，后者喊了一声：“大哥！”跑上前去，紧紧抱住他。 陈长鑫也反抱了她，兄妹俩眼中隐隐有泪光，过了一会儿，陈弥雅在大哥耳边轻声说了句话，才松开怀抱。 “小雅！”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发声的是一位中年妇人，容貌甚是端庄，穿一身打猎样式的套装。她刚走下车来，情绪非常激动，声音当中带着颤抖。 “妈妈！”陈弥雅扑过去投入妇人的怀抱，再也忍不住哭泣起来，两母女哭成一团。 “谢谢你，厨师先生。”陈长鑫已经恢复了常态，上前跟时来新握手。尽管他心里还是有很多问题，有了陈弥雅的提示，心中将魏德伦这个人先抹到一边，摆出与时来新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路上有些伤亡，愧对南郭先生所托了。”时来新知道陈长鑫会对自己用假身份接近陈弥雅有些膈应，真要这时提起来，他老脸都有些搁不住，陈长鑫这态度缓解了他的尴尬。 接着时来新把外面的情况和路上所遇简单说了一遍。 这时湖边方向传来了枪声，陈长鑫向那边看了一眼，眉头轻锁：“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厨师先生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黑衣人部队已经被我们击溃，敌人新的部队要调来还需要些时间……”说到这里，时来新向陈长鑫示意了一下，两个人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 “陈先生，你真打算带这么多人一起走吗？”不出意外，陈家接下来的旅程应该是一条逃亡之路，像眼前的这支队伍太过庞大了。 陈长鑫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很快又恢复过来：“他们都是我们陈家的直系亲属、多年的部属，如果他们落入敌手，很难保得住性命，只要他们愿意跟着我们，就必然不能抛下。” 其实有些话是陈长鑫不能说出口的，跟着来的多年下属都是在重要位置上的，知道陈家很多的秘密，万不能让敌人得到，如果带不走，陈长鑫只有…… 时来新倒是没有在这方面深究，他略计算了一下，陈长鑫从岛上带出来的有七八十人，陈家最后的精华。 人员构成基本上都是陈家的直系本家，下属及其家人，当中很多都是老弱妇孺，没有多少战斗人员，岛上的安保人员估计在导弹袭击之下都消耗殆尽了。 第696章 后手 “陈先生，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都清楚了吗？”时来新问道，这件事情陈家必须要心中有数。 陈长鑫脸上略显黯然：“明面上的敌人已经很清楚，现任政府和两党相互勾结，这次出手不单纯是权力之争，他们是要灭族啊。” “平常我们的朋友很多，但在这个时候，朋友的面孔会在一夜之间改变。在南昊联邦和我们陈家有关联的势力不少，但现在我还无法辨认出他们的真正面目。”陈长鑫苦笑了一下。 “如果局面已经坏到了不可收拾的程度，我们就要考虑离开南昊联邦，去国外或者……昆北？”如果要保护这么大一群人逃亡，真是一个地狱级难度的任务，连时来新都缺乏信心。 “还不到这个地步，我们陈家经营一百多年，还是留着一些手段的。”陈长鑫这时已经摆脱了挫败感，逐渐适应新的角色，真正站在一位家主的位置去思考问题。 两人在一辆车的前盖上摊开地图，身边的护卫帮忙打开储能灯，把地图照的清清楚楚。 时来新大致浏览了一下这张图纸，发现它不是惯常使用的那种普通货色，上面主要标注的是军事力量布置以及地形，是一张军事地图。 陈长鑫指点着秦都附近的一大片区域：“我们现在处于七十六军的驻守区域，今晚交战的军事力量都来自于这个部队，负责庄园外围的这支黑衣人部队是该军的特战旅。” “那离开七十六军的防区就安全了吗？”这会儿陈世同也回来了。 “还是很困难，”陈长鑫指向南面，“南边是四十八军，严格上说他们不属于卫戍部队，但军长周申是从七十六军调出去的，他曾经是七十六军的副军长，属于寇伟宽的门生。” “然后是北面，这边连接隆江，因此屯有重兵，第七集团军下属六个师分散驻守在这数万平方公里之内。这个集团军人员构成比较复杂，当初在组建的时候，就是从各个军区成建制抽调部队过来。” “集团军司令游彪是个有手腕的人，在这个位置上经营多年，因此第七集团军比较独立，游离在国防部的直接统辖之外。” “虽然到目前为止国防部都没有出来表态，但我知道国防部并不是我们的敌人。所有针对我们陈家的命令，都是总统直接下达的。” “我们可以往东去吗？从那里弄船出海。”这次是时来新提出自己的想法。 “东面沿海一带是北洋舰队的防区，说老实话我们和海军系统没有交情，而且往东去我们还要重复通过七十六军的势力范围，难度太高。” “只剩下西面了。”陈弥雅也来参加会议，虽第一次了解军事方面的事情，此刻也插进来一句 ，只是稍稍红了脸。 陈长鑫摇摇头：“西边正好被新训二十四师卡住……”他抬头看看面前几人，见他们都面露疑惑，觉得需要解释一下：“这里是军方的训练基地，最近几年才形成的征兵制度，把全国的新入伍士兵集中在一处整训，然后才分配到下面各个军区。” “对这个基地李家人有些影响力，而李家已经明确拒绝了我向他们发出的求助。” “我们只有走这里。”陈长鑫指向地图的一个位置，时来新顺着手指看去，那一片是贡杭山脉，地形相当复杂，占地面积广阔。 “进山？”陈世同忍不住发问，进贡杭山只能徒步，陈家有这么多的妇孺，行军速度堪忧。 “是的，我们进山！”陈长鑫肯定道，同时环视众人，看得出来，他这个想法已经考虑成熟。 贡杭山其实离陈家庄园不远，只有一百多公里。 “这个山脉正好处在西北角上，由于地形复杂，没有任何驻军，又恰巧处于第七集团军和新训二十四师之间的空白地带，而且……” 陈长鑫沉吟了一下，像是下了某个决断，点着西北某处：“而且独立三十三师在这里，是我们的人。” 时来新马上就明白了，这才是陈家的真正后手！ 他不由得凑上去仔细看着地图，三十三师防区区块在西北方，有颜色涂着，离着贡杭山还有一点距离，要知道地图上不远的距离，实际上并不近，估摸在三四百公里左右。 “到时候他们会来接应我们。”看来陈长鑫已经联系上三十三师，其实贡杭山外的那片区域也算是该师广义上的防区。 “那事不宜迟？”时来新点头表示赞同，实际上是在催促，敌人的部队应该很快就会来临。 “是的，我们必须抓紧。”接着陈长鑫回头面向武装人员和家属，走前几步，让大家都看到自己，大声喊道：“全体都有，检查车辆状况，隧道当中有汽油，油量不够的立刻加上，十分钟后出发。” 陈长鑫此时是陈家的家主，这支队伍天然就应该由他指挥，时来新也把指挥权交还给他。 在等待出发的当口，时来新心中不安，对周边地区进行巡视，果然发现东边的公路上正有一支部队在行进。 这是一支完全机械化的部队，军容肃整，走在路上有股腾腾杀气散发出来。仔细打量这支部队，时来新发现了它与其它部队的不同。 首先车辆非常多，走在第一梯队的都是步兵战车，有超过一百辆，接着是十多辆导弹发射车，搭载的都是大型的反坦克导弹，当然也可以当作地对地导弹用，射程非常远可以达到数十公里。 导弹车后面是自行榴弹炮，有二十辆左右，一百五十五毫米口径的重炮。 重炮车后面是大批的重型坦克。这是时来新最没有把握对付的武器，坦克装有厚装甲达到六十吨重，让泡影都束手无策，不知道攻击它的哪一点。时来新数了一下，足有一百辆，其行驶的速度也不慢，跟在步兵战车后面没有落后。 这应该就是南昊联邦最精锐的作战部队，重型合成旅。 时来新看过相关的资料，这些部队由艾瑞肯协助建成，都采用艾方提供的武器装备，是南昊联邦军方的宝贝疙瘩，数量并不多。 第697章 前进 从东边的天空又飞来几架无人机，可能吸取了教训怕被再度击落，都在高空飞行。 时来新此刻也顾忌不了许多，让泡影扑上去，逐个将它们进行电击，使其接二连三地掉落地面。 “我收到情报，他们的重型合成旅已经开拔，此刻在来的路上。”时来新走到陈长鑫的身边，把消息告诉他。 陈长鑫知道这支部队意味着什么，脸色微变，大家都看过一些关于这种重型装备部队的开火视频，那真个是毁天灭地。 重装部队对比快速反应部队的缺点，是其速度，但重装部队的武器射程弥补了这种劣势。 陈家车队只要挨上一发一百五十五毫米炮弹，都会造成巨大的伤亡。如果位置坐标被对方掌握，陈家就难以逃出生天。 当然，陈长鑫不知道因为有泡影的存在，敌人无法通过无人机进行侦察，战场态势感知方面大打折扣。 可以看出来，这个情报使陈长鑫受到巨大的压力，他马上催促部众提前出发。 一番整军后，陈家车队形成一条长蛇队形驶上公路，陈世同充当蛇头在前面引路，他对去往贡杭山的道路非常熟悉。 时来新本来提出仍旧由他来做头车，陈长鑫没有同意，因为时来新代表的是昆北，他要为时来新的安全考虑。 陈长鑫的指挥车走在车队的中间，时来新的车子则靠后一些跟着，有意思的是陈长鑫让陈弥雅跟时来新一辆车。 陈长鑫的人还从湖心岛带出来一套战场通讯系统，分派到各主要成员手上，解决了指挥上的大问题。 前面的车辆已经陆续开出去，陈弥雅迟迟没有上车，还不舍地看向陈家庄园，尽管那里已经是一片废墟，完全看不到往日的样子。 时来新站在她的身边，心里也有些感触，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高门大阀，一夜之间就分崩离析，昨天还是一派烈火烹油的热闹景象，今天变成颓败萧瑟，权力与财富的本质竟是如此的脆弱。 车由陈弥雅开着，时来新坐在副驾驶座上，心里略有尴尬，昨晚紧张作战还不觉得，此刻闲下来，他却感到不自在，不知道要对陈弥雅说什么。 车驶出去几公里，陈弥雅才从伤感情绪中出离。 “我应该叫你什么？魏先生，还是厨师。”陈弥雅开口了，眼睛仍然紧盯前方。 “厨师是我的代号，我本名叫时来新。”现在不报真名说不过去。 “时先生，你到南昊联邦的任务就是接近我吗？” “我认识你，真的就是一场偶然，和任务无关。” “偶然在集会上帮了我，还是偶然看中了我的画？”陈弥雅语气中带着点揶揄。 “我是真的喜欢你的画。”时来新认识陈弥雅巧合得有些过分，也难怪她不相信。 “你敢说就完全没有动过利用我的心思？” 这就有些诛心了，时来新得知陈弥雅的身份后，就意识地通过这关系影响冼雄的竞选，陈弥雅的责难，他不能算无辜。 “对不起，我是利用你的身份做过一些事情。”时来新只得老实承认。 “哼，时先生，你工作做得不错呀，”藏在陈弥雅心中怒意开始升腾，“你知道，我帮冼雄竞选，给我家带来多大的伤害吗？” 陈弥雅把家里遭遇的不幸都揽到自己插手竞选一事上，有点以偏概全，但时来新还真没法子反驳。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是怀有帮助冼雄胜选的目的，因为这对昆北有利。不过在今天以前，我并不知道陈家与昆北的关系，这件事情太隐秘，谁都想不到。” “如果不是这样，你欺骗我，陷我家于险地是正常，我父亲、我二哥他们就活该？”说到这里陈弥雅禁不住胸脯起伏。 时来新只有沉默。 车里的气氛有些凝固。车队的行进速度不慢，此时已经远离了陈家庄园，陈世同选择了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走的多是乡间的土路，非常颠簸，人在车里越发不舒适。 “对不起，我有些迁怒你了。”过了一会儿陈弥雅才缓过来，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 “这不怪你，谁家里碰到这种事情，都会很愤怒。”时来新开解她。 “你知道吗？过几天是我父亲队伍生日，我还准备带你去见他。”陈弥雅属于女性的脆弱显露出来。 “对不起。”时来新再次说道。 “你对我就没有其它话说吗？”陈弥雅再度生气，而这次是时来新惹的。 正在时来新不知说什么的时候，前面传来一声爆炸声，车队停止了前进，两人的车子也随着停下。 一阵嘈杂声响起，时来新借着泡影的视野看到，车队的头车被炸毁翻倒在路边，路面上出现一个浅坑。 应该是触发到地雷了。 两人连忙下车向着车队前面跑去，来到爆炸现场，队友已经把被炸车里的同伴救出。地雷的威力太大，造成了三死一伤，活下来的是陈世同。 陈世同的伤很重，人处于昏迷状态，当下有负责医护的队友把他抬到后面的车上救治。 陈长鑫也赶了上来，看了现场，知道此地不可以停留，埋下地雷的人或许就是为了阻滞车队的速度，好让敌人大部队追上来。于是他立刻下达命令，清除路障，快速通过。 时来新提出还是他来做头车，陈长鑫想了想，同意了，或许他已经了解过时来新今晚一路来的战绩，但还是一再交代时来新小心，陈弥雅自然就没有再跟着。 时来新有信心提出做头车，完全是因为有泡影在手，泡影可以随时监视从所在位置一直到贡杭山的路面情况。 车队重新出发，一路顺利，再往前走了二十公里，时来新突然让司机停车。 早前泡影看到有几个人影在这块路面上闪动，匆匆地掩埋着东西，刚才的地雷应该就是他们埋的，这次又故技重施。 他们提前看到车队的车灯就马上撤离，进入路边的小树林里面躲避，不料杀神就在他们上空，时来新哪里还容得他们搞破坏，几声音爆后，送他们归了西。 时来新下车，借着车灯的光线观察里面，他蹲下来，清楚地看到了那掩埋得比较潦草的一块地面，地雷应该就在此处。 第698章 血路1 时来新观察了一会儿，确定好引爆装置的位置，然后退后一段足够的距离，瞄着引爆装置开了一枪。 “轰”，地雷被引爆，这很可能是一个反坦克地雷，爆炸威力不小，在地上炸出一个深坑。 时来新朝在后面远处探头探脑的同伴们挥挥手，示意大家继续向前。 重新上路后，车队跑了五公里，时来新再度命令停车，下车朝着远处的一个小山丘瞄准。 车上的司机有些茫然，因为他什么都没有见到。“砰砰砰”，时来新开枪了。 小山丘上传来了还击的枪声，上面果真有人。后面车辆上的队友纷纷上来助战，一时间枪声大作，遮掩住了几声“雳喇”的音爆声。 待大家打了一轮，时来新大喊停止射击，也没有检查战果，命令车队开拔。 有了时来新的带领，车队一路顺畅。遇到险情或者埋伏，他也可以提早发现，尽管发生一些零星的战斗，参战人员没有出现大的损失。 别人看时来新带领车队好像很笃定，其实他心里挺着急的，因为他借泡影看见，出现在秦都外围地区的部队越来越多，几乎所有的公路上都有部署的迹象。 陈家车队由于行进速度很快，选择走的路线比较偏僻，敌人来不及拦截，只有小股侦查部队进行骚扰，虽然没有造成大的影响，但这些小部队还是把陈家车队的动向报告上去，这从敌人大部队的运动方向可以看出来。 这样下去受到强有力的阻击是迟早的事，车队离贡杭山还有上百公里，路上的风险越来越高。 时来新命令加快速度，车队增加了有车掉队的可能性，不是所有车辆的车况都良好，不可控的因素更多了。 车队继续行进，时来新再度发现有敌来袭。脑海里的画面让他紧皱了眉头，那是一大群的武装直升飞机，数量在二十架左右。 敌人学精了，将大群武直集中在一起使用。这支陆地飞行部队很可能是从外地调来，没有作任何休整，很突然就出现在泡影的视野里，而且其飞行高度是针对性设计过的，只在树梢的高度，这样就增加了袭击的突然性，当真来去如风，把武直的优势发挥出来，是一支很有战斗经验的陆航部队。 它们来的方向是车队的侧后方，明显是此前的零散侦察小队报告了车队的位置，武直部队沿着小路直扑过来，如果不是有泡影，这支部队会突然出现在大家身后，彻底摧毁整支车队。 “全体下车，关掉车灯，非战斗人员隐蔽，战斗人员做好准备，这次敌人来自后方的天空。”时来新已经来不及跟陈长鑫打招呼，直接在频道里下达命令。 幸好大家对他都非常信服，听到他的命令就毫不犹豫地执行，车队停止行进，人员下车，藏在黑暗中，所有武器都指向天空。 其实低空飞行的武直战斗群运动起来声势相当浩大，二十台大功率螺旋桨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在这种情况下反倒震慑了敌人的心理，增加着武直部队的战斗力。 “轰隆隆”，声浪从后杀到，大家未见其影先闻其声，陈家的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紧张得有点透不过气来。 一阵强烈的劲风扑面，一群黑影突兀地出现在大家视线当中。 “开火！”时来新大声吼，都没给时间让大家看个清楚。 所有人下意识地扣动着扳机，黑暗当中腾起数百道红光，简直比雨点都要密集，直取空中狰狞的庞然大物，这个时候不需要瞄准，也没有时间瞄准。 武直与地上的战斗群短兵相接，由于有时来新的指挥，地面部队取得了宝贵的先手。 武直的驾驶人员也没有料到地面的人反应会如此快，刚飞近陈家那长长车队的头顶，海量子弹便袭来，部分子弹击中了机腹下面的装甲和急速旋转的桨叶，碰撞出火花。 还有些子弹击中了驾驶舱的玻璃，这种玻璃是有防弹功能的，挡住了一些子弹，但架不住数量太多，有两架武直玻璃被生生打碎，舱中的机师被击中，飞机当即失去控制掉了队，最终掉落地上。 敌人来得太快，时来新即使是一心二用，泡影瞄准一架，本尊手里的狙击枪也朝着一架开火，也只能同时对付两架。 双方第一个照面，就有四架武直被击落。 武直机群较早前就已经做好射击的准备，在遭到攻击的同时指挥官也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武直使用的是外挂在两翼的火箭弹发射巢，车队上空立刻出现了天女散花一样的情景，接近两百道火箭弹化作火蛇，密集地砸落在路面上，爆炸声堪比鞭炮的密度响起，使得陈家车队陷在一片火海当中，汽车的残骸、泥土和人体的残肢四处横飞。 这场攻击的覆盖面之广让很多人无处可躲，到处都在发生爆炸，绝望的惨叫声四起。 时来新的站位在队伍的另一端，其实也是火箭弹攻击比较密集的地方，所幸是这个位置多了两秒的反应时间，当火箭弹临头之前，时来新就已经启动，向着路旁扑过去，连爬带滚，居然让他移动了数十米，刚好躲过爆炸的覆盖范围。 此时武直机群呼啸着越过头顶的空域，短兵相接，双方的这次交火用时只有数十秒，敌方损失四架飞机，而陈家则哀鸿遍野，损失无法统计。 时来新灰头土脸地站起身，什么都顾不得，就再次向机群发起攻击。 “雳喇”、“雳喇”，两声音爆响过再度有一架武直掉落，而本尊的快速连狙则是打在一架飞机的尾部没有建功。 这只是第一轮攻击，武直机群还会回转。 “保持瞄准姿态，注意隐蔽！”时来新大声吼，只不过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听到。 武直机群极速飞过去数公里，然后一齐旋转掉头，进入加速状态，准备再来一次越顶攻击。 当机群刚掉头的时候，泡影就给了他们当头一棒，音爆声响起，又是一架飞机失去控制掉落，机群的指挥官骂了一句三字经，闹不清是哪里来的攻击。 开弓没有回头箭，机群已经顾不上此前的损失，再度向着陈家车队扑来。 第699章 血路2 陈家众人被机群一轮打击损失不少，惊魂未定，大家气还未能喘上一口，就听到时来新的吼声：“敌袭，注意隐蔽”。 大家抬头已经见到，武直机群如同一群凶猛的猎鹰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压过来。 “雳喇”……，泡影的音爆声响起，再度有一架战机坠落！这架失去控制的直升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急速下坠，脱离了武直机群。 机群指挥官不理会刚遭遇的损失，直接下达了攻击的命令，此时机群离陈家车队有差不多两公里，他吸取教训，采用了远距离攻击。 “噗嗤”……，数十枚空对地导弹脱离了机身，各自带着一定的弧度直没入地面的车队中。 由于攻击比较仓促，机师们都没有时间进行瞄准，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导弹尽数发射出去，对杀伤效果没有多大把握。 幸好时来新给队友下达的并非攻击命令，而是让大家躲避，大家听从命令，寻找隐藏的位置，没有暴露在导弹的面杀伤威力之下，最大程度减少了伤亡。 此刻泡影已经没有子弹，让它回去补充子弹的功夫，时来新只有用手中的狙击枪继续向武直开火，在机群越过头顶的当口，又击落了一架。 与此同时，人群中忽然升起两道火光，直取空中的飞机，那是肩扛式火箭弹，队伍中有两个机灵的作战人员，用此前作战时仅剩的火箭筒发起了进攻。 这火箭弹是反坦克用的，对付武直完全没有问题，距离又是如此的近，两枚都取得了战果，两架武直在空中发生爆炸，借着惯性又飞行了几公里才掉落地面。 武直机群来去如风，侵掠如火，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机群指挥官迅速检点身边的队友，发现此时已经损失近半，队伍可以说已经被打残，弹药也打得差不多，他可没有勇气再回去用机枪跟地面上的敌人再干一场，他们的枪弹太厉害了。 陆航部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被击落得莫名其妙，加上敌人还有火箭筒，就现在这战损已经不好交代，再打说不定要团灭。 机群决定撤退，一直远去消失在天边，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时来新望着武直机群远去的方向，松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车队。 入眼是一片劫后的惨象，有不少车辆被摧毁，残骸散了一地，不住冒出浓烟。 战斗中出现不少的伤亡，虽然数字没有报上来，时来新估摸损失不小。 没有受伤的人开始救助起不来的同伴，早一步疏散的非战斗人员此刻也跑回来，见到战场的情形，有忍不住哭出来的。 “大家不要哭，这样会让离去的战友不安心的。” 陈长鑫从隐蔽处走出来，脚下有些蹒跚，满脸上都是沉重之色，但他不能让这种失败情绪蔓延。 但他在人群里见到了陈弥雅和她搀扶着的母亲，内心也是一松。 时来新也走过来：“陈先生，我们的动作要快了。” 武直机群的主要任务是阻挡车队前进而已，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时来新看到身后那支重型合成旅距离更近了。 “一部分人清理车辆和路面，另一部分救治伤员，伤员都抬上车，我们尽早出发。”听从时来新的建议，陈长鑫下达了命令。 很快损失数字统计出来，共有三十三人阵亡，二十五人受伤，车辆损失十五辆。 路面很快清理出来，伤员被安排到车上，阵亡的同伴就无法带上了，大家鞠躬敬礼，然后重新出发。 时间已经是后半夜，秦都市区彻底安静下来，但戒严还没有解除，市民都紧闭户门呆在家里。 很多人彻夜难眠，因为市区曾不住地响起枪声和爆炸声，说不定下一刻就来到家门口，哪里敢睡。 官方渠道的新闻媒体都保持了沉默，只是一直挂着秦都实行宵禁戒严的公告，其它的只字未提。但网上的自媒体和社交软件都快要爆掉了，很多人都把所见所闻挂上网，似乎秦都到处在开仗，市面一片白色恐怖，大家人心惶惶。 陈家车队还在摸黑前行，时来新仍是头车位置，他估算了一下，距离贡杭山还有差不多一百公里。 尽管他已经杀了好几波，但前面埋伏准备骚扰的部队却杀之不尽，隔一段路就窜出来一伙。 后面的重型合成旅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与陈家车队的距离越来越近。他还看见合成旅的那二十辆自行重炮脱离了队伍，在一处高地陆续展开，或许他们认为陈家车队已经在射程范围之内。 没有了这些重炮拖后腿，合成旅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时来新所知道的情况没有通报陈家的人，免得影响了士气。实际上他们正在与时间赛跑，活命的机会之门就在前面，但要是这门关上，时来新自己还好办，陈家的人下场就悲惨了。 时来新此前还在心里诟病陈家车队这长蛇阵，让自己照顾起来很困难，现在却要庆幸。 敌人只知道陈家车队所在的区域，但不清楚具体的坐标，对付陈家这移动的长蛇阵，若是射程数十公里以上的重炮发过来，所造成的损伤有限。 如果车队像刚才遇袭时那样挤到一块，即使一发重炮都受不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前面再度出现一支小部队，他们非常鸡贼，并不打算跟陈家车队死磕，只是弄来不少破车，当中连拖拉机和三蹦子都有，把车摆到路中央，里面藏上几颗地雷，想把车队堵在该处。 时来新看出他们的打算，让泡影杀了一轮，那些人不屈不挠，趁着泡影补充子弹的空隙，愣是把路堵住了，虽然没有来得及完美实现他们的设想，但也足够给车队造成麻烦。 离贡杭山还有三十公里左右时，时来新领着车队来到这处路障前，心里长叹一口气，命令后面所有人前来清障。 大家群策群力，弄来很多根绳子，绑在马力大的车子上要把那些废铜烂铁拉开。 时来新考虑了一下，决定两条腿走路，给陈长鑫提出建议，让车队的非战斗人员徒步绕过这处路障，先行出发往贡杭山。 陈长鑫明白他的意思，现在情势已经很紧迫，让一部分人先走，万一事有不谐，起码不用被一锅端。 陈长鑫同意了分兵的建议。 第700章 分兵 陈家非战斗人员纷纷从车上下来，集结成队伍，较健壮的负责照顾伤员，或背或抬，绕过被堵塞的路面，向贡杭山先行。 陈长鑫下令战斗人员分出一部分护送这支先行队伍，余者继续清理路面，在必要时对追兵进行阻击。 陈长鑫跟时来新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时来新留下率领队伍，陈长鑫则带领另外那支队伍进山。 清理路面的工作进展不顺利。敌人在路障堆里安放了一些炸弹，被清理到的时候被动触发爆炸，因此现场不断传出“轰隆”的爆炸声。炸弹中往往裹带了大量的铁钉，随着爆炸大面积散射出来，造成了一定的人员受伤，使清理的人换了好几拨。 随着爆炸的多次发生，路上的障碍物被炸散成一堆，更加难以清理。 时来新在现场心分二用，一边指挥清障，另一半心思放在泡影身上。 从泡影的侦察可以看到，后面的追兵不断逼近，现在距离队伍所在位置只有数十公里，时来新最忌惮的二十辆自行重炮完全展开，炮兵阵地已经布置好。 时来新刚才抽空已经查过资料，这种一百五十五毫米重炮一般射程可以达到六十公里，如果使用增程弹可以达到一百公里。 重炮一直没有发动是因为缺乏准确的坐标，敌人也有不少顾忌，这一带虽然人口密度不高，也分布着一些民居和厂房建筑，不敢像真正的战场那样试射然后校准。 让时来新担心的是，这处清障现场多次爆炸，其实就是在为敌人提示着坐标，危险临头的时间窗口在逼近。 炮兵阵地连续发射过两次指引弹道用的无人机，刚出现在天空上就被泡影击落，估计敌人也很抓狂。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直紧盯着炮兵阵地的泡影看见，重炮的炮口在微调，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坐标。 如果这些阵地中的重炮是牵引式的，时来新还可以对付炮兵，但对自行式的跑车他就无从入手，那可是履带式坦克车的底座。 “远离路障，全体隐蔽！”时来新只有立即下命令。 路面的清障现场安静下来，全体人员进入静默，大家只是执行命令，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忽然天空中传来“嗖”的一声响，长响不息，是锐物破开空气的声音。 “轰隆”，爆炸发生得非常突然，炮弹的落点在路障十多米的地方，光是这个爆炸声就已经震得大家耳膜生疼，过后仍在“嗡嗡“作响，爆炸的冲击波覆盖了大概半个足球场的面积，粉尘扬起一大团向着四处扩散。 时来新距离爆炸中心带有两百多米的距离，还是可以感觉到脸庞处被空气中传递的震荡波撞了一下。 这只是一枚炮弹的威力！ 时来新开始担心队友们的安全，他们中好些人隐蔽的距离并不足够。 “散开，继续散开！”时来新再度大吼。 “嗖嗖嗖”……，晚了，炮弹的破空长鸣接连响起。 时来新只有自己在地面上做出滚动的动作，半个呼吸间就滚出去二十米。 轰……轰……轰，爆炸不断在附近发生，在场的人耳朵已经听不到，眼前也是一片漆黑，脑子是懵的，短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懂得死死伏在地面。 时来新曾经经历过这种时刻，还是在六横浦，那一场铺天盖地的火箭弹跟今天有得一比，有经验加上体质强绝，因此有余裕观察周围的状况。 重炮炮弹的落点非常分散，但覆盖面大，还是把以路障点为中心的一公里区域洗过一遍。 这轮炮击时间不长，只是持续了几分钟，但扬起的烟尘却久久不散，幸存下来的人，队友之间即使很近也看不到彼此。 过了一会儿，泡影见到炮车停止了运转，时来新从隐蔽处爬起来时，空气中的硝烟尘雾才淡下去，当场见不到一个站着的人。 “全体都有，报告情况。”时来新喊道。 活下来的队友听到命令纷纷起身作出回应。 十分钟以后，时来新大致估算出伤亡数字，亡二十六人，重伤十七人，轻伤三十一人，身体完好无损的有一百二十人 这幸亏是时来新提前下达了隐蔽命令，但也直接减员两成。 后面的追兵更近了，时来新决定停止清理路障，反而想要利用这些障碍拖住追兵的步伐。 时来新现在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分兵了，伤员尤其是重伤员要先送走，但一名重伤员就需要一到两名的队友去照顾，可以参与作战的人员减员很严重。 没有了汽车，只靠徒步送伤员进山，这难度可想而知，速度一定提不起来，怎么可能跑得过四个轮子的追兵。 时来新决定留下五十人在这里阻击，为前面的两波人争取时间。 一声令下，同伴们从车上把武器和补给都取出来，车辆都集中到路面，将一大截路面挤得满满的，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路障。 时来新检查了一下补给的数量，陈长鑫那波人并没有带上补给，接下来就靠着这些了，其数量叫人担忧。 队伍进山后，估计要跋涉好几天才能出山，但手上这点补给肯定不够用，其中重点是食物。因此车上的东西尽量都带走，进山再想办法。 接下来时来新又把心思放到了阻击敌人上。敌人的小股部队选这里设障，是因为这处地形有利于伏击。 这段路面是一个爬坡的地势，道路从一个山丘和一片乱石堆当中穿过，只要把狭窄的路面一堵，天然就羁绊住了靠四个轮子的车辆。 山丘是最终的伏击阵地，敌人只能靠车辆上的火力掩护以步兵往上冲击，但由于路面被大量的废弃汽车堵住，敌人的车辆只能在离土丘比较远的地方进行支援，靠近不了，距离远了火力支援就有限。 很理想的一个阻击点，时来新所虑者，是敌人数十公里外的重炮，靠这土丘提供不了多少防护。 分头进山的部队已经出发，时来新率领着五十名队友爬上了土丘，也没有时间休整，立刻就下令各自挖掩体，虽然时间仓促，建不了多厚实的掩体，总胜过没有。 第701章 衔尾 时来新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多，不久就要天亮了，对逃亡的陈家队伍来说，黑暗是最好的掩护，但这个有利条件很快就会消失。 他让泡影去看了看陈长鑫带领的那支先头部队，他们离贡杭山还有一段距离，这群以老弱妇孺的队伍，还带着伤员，速度快不起来，而且他们也遭遇过一次小规模的伏击，幸而没有造成太大的麻烦。 如果能够在天亮以前都进入山区，陈家众人的处境就会安全得多，起码身后可怕的重装机械化部队就失去了威胁。 其实最难的是时来新自己带的这一支队伍，在阻击之余，天亮前他们最多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撤进山区，一小时要徒步跑三十公里的路，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像电影里面演的，掩护撤退的部队通常都是弃子的悲惨命运。 时来新想尽力保全这些战友。 就在他思前想后的时候，来路上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一长串的灯光正向着土丘这边移动，灯柱中勾画出四处弥漫的尘土。 敌人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步兵战车，型号款式和时来新之前交手过的差不多，但重型合成旅使用的到底有不同，可以明显看出来，其外壳上加装了装甲，使其外形更加狰狞。 不知道原来的弱点还在吗？时来新必须要试一试。 合成旅的先头部队来到那大片弃车面前停下，恐怕也被这数量给吓了一跳。 其实敌我双方现在已经是在打明牌的阶段，敌人的指挥官肯定已经掌握陈家要进贡杭山的意图，路上见这许多空车，当然也可以猜到陈家大部队已经弃车转移。 略等了一会儿，战车上的士兵下车来，纷纷取了绳索，向弃车堆走去，估计是接到了清障的命令。 几名士兵走在头里，来到一辆越野车跟前，将绳索往车身上绑，可就在这时，其中一名士兵的头颅没有了，在有限的灯光里，队友惊骇的目光中化作一团血雾。 “雳喇”——，音爆声这时才传来，是泡影发声了。 “有狙击手！”合成旅的士兵大吼，所有人找地方隐蔽。 隔了一段时间，枪声没有再响起，士兵也找不到狙击手的位置，只得执行命令接着清障，但那可恶的狙击手又打冷枪，如是者数回，士兵硬着头皮在执行命令。 必须要把狙击手找出来，指挥官知道这样太损士气，于是命令战车上的士兵散开寻找狙击手的踪迹。 合成旅的士兵进行了分工，有的搜索，有的清障，瞬间多了许多目标，分担了危险，大家胆气也上来了。 “雳喇”……，狙击手却很精滑，专门盯着去清障的士兵开枪，这批士兵依然不断倒下，让人为难的是，大家都找不到狙击手在哪儿！ “爬上前面的那座土丘看看，也许狙击手就在上面。”指挥官盯上了土丘。 合成旅的士兵领命向着土丘摸过去，走到半道，只听“砰砰砰”枪响，顿时倒下去五六人，这下子大家都看清楚了，枪的确是从土丘上打的。 指挥官立刻加派了人手，从三个方向往土丘上冲，共计有百余人之多。 土丘上的枪声一直没有停过，频率很密，持续对合成旅士兵造成杀伤，大家也都听出来了，其实只有一杆枪在射击，但厉害的是它能打出压制效果来，凡是被它射击的位置，都要倒下不少人，其他人难以露头。 幸亏这枪只有一杆，每次只能对付一个方向，其它方向的人还能继续往前突进。 士兵们冒着这种恐怖的射击迅速移动，很快就到达距离土丘千米左右，大家觉得胜利在望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黑乎乎的丘顶上突然冒出多处枪火，枪声与弹雨扑面而至，让没有心理准备，一心只想剿灭狙击手的士兵们被打个措手不及。 仅是一轮射击，就让接近土丘的合成旅士兵倒下大部分，只跑回去十几人。 合成旅指挥官大惊，下令步兵战车火力支援。步兵战车没法靠近土丘，只能隔着三四公里远远地开火，打得是热闹，但实际效果却没多少。 本来这种硬钉子交给后面的重型坦克来拔最好，一百二十毫米的滑膛炮最适合打这种目标，无奈它们离得更远，射程只有三公里的坦克炮鞭长莫及。 不过指挥官有更好的选择，他联系上了自家重炮阵地。 时来新领着队友们打退了一轮冲击后，静待敌人接下来的攻势，步兵战车的火力是很猛，但偏得厉害，在掩体里藏好就没事。 待攻击停下来，战场暂时平静下来，大家没有等到对方的步兵上来，一时猜不到对方的意图。 时来新一直忌惮着对方的重炮，刚才放过那些清障的士兵，是为了把泡影调到重炮阵地那边。 此时泡影却看到重炮的炮口在调整，其目标无疑只会是本尊这里。 这个位置不能呆了。 时来新当机立断，下达命令：“撤退！”。 五十名队友有序离开土丘，有几个刚才开战时受点轻伤，但不影响行动，时来新也跟着了撤出来。 就在队伍离开土丘没多久，重炮的炮弹就光临这里，打得既准又狠，一轮射击，将土丘削去一半，队友们看了都暗自庆幸，对时来新的指挥更加信服。 合成旅的人并没有停下来，炮击刚过去就派人登上土丘，清障的工作继续抓紧。 合成旅士兵发现土丘上空无一人，远远看见有一路人影在闪动，知道敌人在撤离，指挥官立刻下令：对敌人进行追击。 顷刻间从步兵战车上下来大批士兵，他们绕过堵塞的道路，一路急行军，紧跟在时来新队伍后面。 这可是一支生力军，速度远非时来新这支战斗了一整夜的疲兵可比，不多会儿功夫，时来新就看见后面的追兵越来越逼近。 时来新心里着急，自己这支队伍随着体力下降，赶路的速度很慢，而前面的两支队伍也不乐观，陈长鑫那支主要是老弱妇孺，走的最慢，这时居然都没有进山。 中间的一支虽伤员不少，成员都是青壮年纪的战斗人员，走得反而略快。时来新自己这支没有负担理应最快，却被追兵死死咬住脱身不得。如果合成旅清障完毕，后面的步兵战车追上来，三支部队恐怕都逃不了。 第702章 追逐 这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段，时来新带领着队伍在路上穿行，头上不时有被惊起的夜枭飞过。 队伍中有不少人打着手电筒，因此在黑暗中很惹眼，为追兵和周围潜伏的小股侦察部队提供了目标。时来新自己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但队友们不能，因此明知道此举增加了风险，也不得不然。 时来新一直在不停地猎杀无人机。敌人派过来的无人机其实一直没有断过，有纯侦察的也有察打一体的，凡是被泡影发现的都有来无回。 意外的是敌人没有再派出武直，也许前期损失太大，敌人也承受不起。 幸好敌人无法利用空中进行攻击和侦察，不然陈家这支队伍早被折腾光了。 时来新也担心过，如果敌人派出超音速的战斗机，利用高速掠过队伍头顶进行攻击，泡影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阻止。 敌人并没有采用这种战法，那就大概可以猜出，敌人只能控制部分军方的力量，空军不在其列。 今晚陈家潜伏在秦都的力量可以冲出重围甚至解救陈家核心人员，大大出乎敌人的意料。 可能在他们的策划中没有将这支力量太当回事，敌人把其他所有可能援助陈家的援兵全都考虑到了，并进行了有效的扼阻，只是没有料到出现时来新这样一个异数，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战场，不但解救了陈家的残余，还成功转移向山区。 行军途中，时来新透过泡影即时掌握着战场态势。后面的追兵进展很快，陈家队伍却随着体力下降有越走越慢的趋势，这样下去，队伍很快就会被追上。 时来新决定对后面的追兵进行阻击。 让队伍继续前行，时来新自己一人脱离了队伍，在路边找块石头坐下来。 等了一会儿，当他看见数千米外出现追兵的身影时，举起了手中的长狙。 在这超远距离和黯淡光线下，已经没有必要去瞄准了，他再次使用了盲狙，凭着感觉扣动扳机。 “砰砰砰”……，打空一个弹夹，追兵队伍里倒下了两三个人，准确率差强人意，时来新一边换弹夹，一边利用泡影的视野较准。 第二轮射击发出，十发五六中，比以前略有提高。此前若是使用盲狙顶多是五中，这回的距离跟视野更不理想，能有这个效果相当不错了，看来在砀山灵眼修炼的收获不是一点点。 追兵被吓到了，几轮疾风骤雨式的射击，发生在一分钟的时间里，同伴倒下十几人，却看不见狙击手在哪里，整支队伍被迫隐蔽躲避攻击的锋芒。 看着前面隐约的灯光逐渐远去，目标又跑远了，指挥官有些着急，但颇为忌惮躲在暗处的狙击手，于是命令士兵们化整为零，以散兵的姿态继续追击前敌。 追兵不聚在一起，给时来新的射击带来了难度，杀伤力肉眼可见地减弱，虽然枪声仍然不断响起，伤亡还在每时每刻地发生，追兵的指挥官还是松了一口气。 散兵行动迅速，很快就发现了时来新那隐藏在黑暗中闪烁的枪火。 “狙击手在那儿，快，尽快把他灭了。”士兵们在喊。 乱枪向着时来新隐蔽的地方打来，他立刻进行转移，让自己始终呆在追兵的武器射程之外。 崎岖不平的路上变得热闹起来，一百多名追兵散得极开，在围追着时来新这一个点，还不时开枪，声势搞得很大，似乎漫地遍野都是敌人，以雷霆之势砸向势单力孤的焦点人物。 此时追兵们也已经知道，给他们造成极大伤亡，将他们像猴一样耍的，只是一个人！他们咽不下这口气。 但这人鬼得很，始终躲在大家武器的射程以外，无论大家追多快，就是追不上他。他的狙击枪可以打到众人，而众人却拿他没有办法，虽然有一百多杆枪、无数射出的子弹，只打个热闹，伤不到他分毫。 急躁和愤怒遮住了众人的眼睛，他们都没有留意到，已经有数十人倒在了那杆狙击枪下，只是因为那些丢掉性命的队友，静悄悄地倒在黑暗当中，东边一个西边一个，没有引起大家注意，不然就没有这样的士气了。 随着时间过去，追兵也发现了不妥，无论大家怎么跑，都跑不过前面那人，他还好整以暇地不时回头开几枪，只看到枪口里的枪火闪动几下，然后他又开跑，大家好像永远也追不上。 身边的队友在减少，追兵们再迟钝明白过来，他们中了那人的放风筝战术，这样傻傻跟跑下去，迟早要被耗干耗尽。 他们的脚步不由放慢，停下来思考，大家究竟要不要跟下去，可那无耻的狙击手也在前面驻足，嚣张地站在路中央，让所有人都看见他，然后举枪射击。 这时他的命中率特别高，一个弹匣打完，能将队友狙杀六七位，然后换弹匣继续射击，如果追兵不向前冲，他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追兵受不了他的撩拨，拔腿狂追，狙击手也开跑，再度演变成一追一逃的局面。 正在追兵欲罢不能的时候，大家身后布满障碍的路段上隐约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还夹杂着金属的撞击声，动静特别大。 时来新一边转移，一边让泡影飞过去看，路障位置的情形让他意外。 不知在什么时候，合成旅的重型坦克被调上来，利用它们强大的动能对摆在路面上的车辆进行冲击，这些六十吨重的大家伙开动起来，那些轻飘飘的越野车完全阻挡不住，很快就被冲开一条路。 这堆小型车辆最终被挤成一团，坦克上又拉出几条钢索，用索头上的铁钩挂住这些铁块往后拉，轻松就被拉走，其它的坦克接力继续撞，眼见路障很快就要被清空。 时来新也料想不到，合成旅的清障工作效率如此之高，眼看要不了多久坦克就能冲过来。 他再看看前面在行进的三支队伍，最前面的陈长鑫部已经接近贡杭山的边沿地带，后面两支部队距离尚远，照目前这速度很不乐观。 第703章 炮口 时来新心里不禁一沉。 重型坦克的速度虽说比步兵战车慢一点，在目前这种路况下，达到六七十公里不成问题，很快就可以撵上前面的队伍。在这种钢铁巨兽面前，步兵绝无还手之力。 时来新暂时不管身后追兵，把心思放到这些坦克身上，让泡影在一辆行进的坦克上空悬停，仔细端详眼前的铁疙瘩。 合成旅的重型坦克都挂上了厚装甲，前方和左右两边都被严密地防护，较薄弱的地方在顶部和后部，如果要攻击它，只能从这两个方向着手。 没把握就试试，时来新让泡影来到一个适当的高度，朝着坦克的顶部和背部各开了一枪。 两声枪响过后，坦克行动如常，没有受到影响，泡影发射的子弹只在击中的位置留下两个凹洞。 这辆坦克正把面前的废铁撞开，前路再没有任何阻碍，驾驶员狠加了一把油，发动机发出强烈的轰鸣声，履带转动往前冲得更猛。 时来新心道一声糟糕，这场没有胜算的追逐战眼看就要展开。他发足狂奔，在频道里大声喊：“加快速度，散开队形，注意坦克炮！” 他只能这样提醒队友了。 合成旅的步兵们见到己方的坦克上来，全都松了口气，终于不用直面那可怕的狙击手了。 时来新只用几分钟就追上了前面的队友，队友们也听从他的命令以散兵的状态赶路，但普遍体力不行，前进的速度快不起来。 时来新知道他们已经力不从心，但只能继续催促：“加速，远离路面，注意不要扎堆。” 时来新一口气跑到队伍前面，希望能把速度带起来，挥手喊道：“跟上！” 但两条腿的一定跑不过带轮子的，坦克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忽然在队伍散兵线的附近发生爆炸，“轰隆”，泥土四溅，震得众人的耳膜嗡嗡作响，有被泥土溅到的身上也是生痛。 这是坦克上的一百二十毫米滑膛炮。它的穿透性强，更适合于对付防御工事和坦克对轰，对付步兵有大炮打蚊子之嫌，虽然在威力上比起重炮差着两个数量级，其杀伤面积也不小。 坦克炮的另一项优势就是它的射速，一炮轰出后，炮手会立刻校准进行延伸打击。 第二发炮弹接踵而来，这次炮弹落在了散兵当中，有一名队友被直接命中，即刻尸骨无存。 时来新非常焦躁，大喊：“快！”队友们也想快，但身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即使快也无用。 炮弹接二连三砸下来，说明进入射程的坦克更多了，车上有红外线瞄准具，山野中跑动的人体在上面显露无遗。 爆炸声连续不断响起，基本都落到了队伍散布的范围内，幸好众人在时来新多次强调下距离保持得不错，很大程度上降低了被爆炸波及的风险。 伤亡还是在不断增加中，时来新粗略统计，一分钟左右的炮击，造成了近一成的伤亡，看来这队人马经不起多久的折腾。 回看路面，坦克大队已经在路障当中穿梭而过，加入到炮击当中的坦克时刻在增加着。 前面领头的坦克，其速度没有降下来，边发炮边行进，一旦咬上了前敌，坦克上装备的机枪就可以发声，到时候大家的命运如待宰羔羊。 时来新额上流汗，大部分源自于心中惊惧，他担心的不光是眼前这些人，如果让坦克的速度跑起来，前面队伍两支部队也逃不了。 得想办法！他脑海中的光点在坦克头车身上转移，从履带到瞄准镜再到顶盖泡影不断开枪，接连磕出火花，但都阻止不了这头巨兽。 那森然的炮口不停地射出炮弹，爆出一团又一团火焰。 等等！时来新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坦克这最强之处，说不定就是它的最弱处。 他一咬牙，光点移动到黑洞洞的炮口，激发了泡影。 “雳喇”，音爆声淹没在不绝于耳的爆炸声中，弹头准确无误地飞进炮口之内，犹如一只小飞虫进入到巨兽的嘴里，之后就没有了声息。 受到这点攻击坦克没有反应，仍旧按照此前发炮的频率，炮手上弹激发，后坐力生出，车身强烈一震，炮管的空气首先被压爆，但接着炮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从炮膛飞出。 如果此时有高速摄影机，当可以看到这万分之一秒发生的事情，坚硬的钢炮管居然在中段鼓胀起来，炮口没有办法在短时间把这巨大的压力排出去，炮管瞬间炸开，强烈的爆炸使得六十吨重的坦克车身原地跳起来，后退了半米，上身的炮塔掀起来数十厘米，将车内惊人的气压泄出去后复又合上。 躁动的坦克静默下来再没有动静，只是少了那根长长的炮管。 坦克炮炸膛了！ 后面的僚车透过车长镜看到这一幕，把车长惊呆，张大了嘴合拢不上。如此低概率的事件居然出现在战场上！大家是知道炸膛的恐怖的，车里几人基本上不可能生还了。 时来新心里一喜，无奈之中搏一把，想不到还押中了。当下也不浪费时间，立刻向下一辆坦克瞄准，专挑炮口下手。 后面那一辆坦克越过头车，也没有时间管头车里同伴的救援，一面向上头报告，请调拯救车，一面继续向前。 车长收敛心神，继续瞄准夜视仪上那些到处散落的红色人影，选取了一个人影比较密集的区域，下令坦克炮激发。 “轰”，车身震颤，车长却感觉到了和往常发炮不同的体感，一股强烈的冲击波从发射口涌回来…… 好！又炸一辆，时来新终于确定第一发并不是运气好的偶然现象，可能是由于泡影那威力十足的子弹进入，破坏了炮管里面的膛线，堵塞住炮弹的去路。 后面的坦克全都懵了，炸膛这种低概率事件今晚居然会接连发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合成旅的指挥官收到报告，低声咒骂了一句，但此刻在战场上，当然不是调查事故原因的时候，只得命令坦克部队继续展开进攻，不可有任何延误。 第704章 指战 时来新接下来要干的事情就简单了，对着跑起来的坦克逐个点名。这些坦克不开炮一切如常，只要开炮就是炸膛的下场。 在两分钟时间内爆炸声接连响起，再度有三辆坦克当场炸膛。一辆、两辆车出事还算意外，但全数炸膛就不正常，这下大家都知道有问题了。 出事的坦克将去路也堵上，坦克大部队无奈停下来，在上头的命令声中开始对坦克炮进行自检。 不能开炮的坦克就是没有牙齿的老虎，其威胁尽去，时来新召集部众重新集结，恢复队形后继续急行军。 陈长鑫部此时已经进入山区，在地势还比较平缓的地带，他下令休整，等待后面的两支队伍。队伍中的老弱伤员终于获得休息的机会，顿时坐了一地。 后面的追兵此时进入混乱状态，暂时失却继续追敌的勇气。 时来新自己带的队伍速度最快，但想要在天亮前进入山区还是不大可能，他抬头看看天空，东边已经略略发白。 与此同时，王之风也在抬头看天。 “快要天亮了，局长。”他和范世冠在同一辆车上。 “好漫长的一个夜晚。”范世冠看着窗外，似乎有感而发，路上的运兵车一辆接着一辆，车上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手上的突击步枪黑得发亮，军容鼎盛，到处弥漫着杀气。 “不知道合成旅把他们拦住了没有，要是让他们进了山，难度就高了。”王之风说道，他们得到的情报还是一个小时以前的。 “哦，听你这样说，好像对拦住他们没多大信心，要知道那可是最精锐的重型合成旅。”范世冠一直皱着眉，今晚就没有舒展过。 “是的，我有些担心……照理说，陈家那点余孽不可能是对手，但我有不好的预感。”王之风的确感觉很不好。 车子来到一处地方停下，这里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恰好就是陈家庄园的所在地旁边，现在这里已经到了搭建好了几顶巨大的帐幕，成为了临时指挥所。 草地上停有大量的作战车辆，包括有卡车、雷达车、越野车、步兵战车等，临时指挥所外人来人往，一派繁忙景象。 联邦调查局的几辆车子被拦停在外围，这附近守卫森严，范世冠和王之风几人只有步行前往指挥所。 经过陈家庄园的废墟时，范世冠停下脚步打量起来。这地方他当然来过，览赏过陈家百年经营下来的一片庭院美景，心底里曾有些羡慕。想不到过没多久，显赫多年的陈家就会败落。 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曾经的美景就变成眼前的一片废墟，范世冠不禁感叹起来。 “范局长，你们来了。” 范世冠回过头，看见七十六军副军长曾赫带着几个人走过来。 “曾副军长，我们才到，想看看陈家的状况。”范世冠和曾赫还比较熟。 曾赫走上前来，与范世冠并排而立，站在这里望过去，可以见到陈家湖心岛的样子。 那里竖起多个灯柱，把小岛照得灯火通明，岛上建筑已经没有一面墙是立着的，遍地都是残垣败瓦。 两人都知道，湖心岛被巡航导弹炸过，这副样子再正常不过。 “这次对陈家的攻击很不顺利，意外频出啊。”曾赫有意要将一些情报向范世冠交底。 “陈家庄园的防护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得多，尤其在防空方面，我们的损失了很多的无人机和武装直升飞机。” “不光空中的部队损失，还有整整一个自行迫击炮营都被摧毁，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后来要不是用巡航导弹，这湖心岛还打不下来。更加莫名其妙的是，原来从导弹基地发出来的巡航导弹是三枚，结果有一枚在半道上被拦截击落。” “什么？巡航导弹被……”范世冠惊讶，他身后的王之风更是瞪大了眼睛，只是碍于级别，不敢做声而已。 “是呀，”曾赫点点头，“不知道还有谁在护着陈家，照理说有可能会出手的势力，我们招呼都打到了，我想不出有谁敢明目张胆抗命？！”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家百年经营，要想把他们的路都堵绝，太难了。”范世冠这么说表面是在安慰曾赫，其实也是在为自己缓颊，因为联邦调查局办的事情同样一塌糊涂。 大家早有分工，联邦调查局负责秦都市内的一系列暗杀行动，谁料一再地出问题。 首先是刺杀冼雄，姚辉安排两波人都失手了。然后是陈家小女儿陈弥雅，同样铩羽而归。 幸好最重要的陈家家主刺杀成功，次子也顺利击杀。但到陈家长子又出问题，被他逃脱，回到陈家庄园接过家主的指挥棒。陈家依然有领头的，直接给后续行动造成巨大麻烦。 曾赫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向着范世冠示意一下，两人一同朝着指挥所营帐走过去。 营帐由一排用步兵战车组成的防线拱卫着，防守相当严密，情景熟悉，王之风见之不禁想起六横浦的旧事，如果那个煞星来，可能突破这阵势？ 前面的两顶营帐是参谋部在使用，巨大的电子沙盘已经竖起来，前方的战斗仍在继续，参谋及指战人员都在聚精会神地忙碌着，帐内相当嘈杂。 穿过前面的帐幕，后面是一顶相对小一点的帐篷，出入口有重兵在把守，范世冠和曾赫都把随员留在外面，卫兵只让两人走进去。 偌大的帐幕里有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七十六军军长郑浩楠，另外还有一位身份重要的熟人，总统办公室主任林嘉卫。 林嘉卫平常虽然话不多，但他可是总统的心腹，就像是总统的影子，总统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现在总统能把他派过来，说明总统很重视这里的行动。 郑浩楠是这里的主官，任务由他主持，此时此地，连范世冠也需要听他的安排，但林嘉卫不同。林嘉卫代表着总统，虽然他行政级别不高，但他的意见必须被尊重。 “林主任，你也在，郑军长， 我们向你报到。”范世冠打着招呼，表现谦和，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有一半是给林嘉卫看的。 “范局长，哪里的话，能和你联手是我的荣幸。”郑浩楠不敢真托大连忙客气道。 第705章 帐议 行动到了关键时刻，众人没有时间多客套，立刻围坐在电子沙盘前，军参谋长邹合力先通报了最新的战场信息。 “陈家残部在离开庄园后，一直往贡杭山方向逃窜，我们的大部队并不部署在这个方向，因此我们动用小股侦察部队进行骚扰，效果还不错，在付出一定的代价后，最终在距离贡杭山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将其拦截下来。” “从四十八军借调来的陆航部队刚好赶到附近，共计有二十架武装直升飞机，首先对他们发动了攻击。不料遭到顽强抵抗，战斗很激烈，陆航部队歼灭不少敌人，但自身的损失也很大，不得不脱离战场。” “这支陆航部队战损有多大？”范世冠问道。 “初步接到战报说是损失了八架的武装直升机。”邹合力点击手里的电脑。 损失好大，这支陆航部队算是被打残，四十八军那边不好交代了，连林嘉卫都皱了皱眉头。 “陈家这支队伍战斗力也太强了吧？从哪里钻出来的。”范世冠道问道。 一直沉默的曾赫开口了：“这支队伍的难缠程度可不止这么一点。他们从秦都冲出重围后，出人意料地伏击了我军快速反应部队装甲第八营，八营……被歼灭。” 曾赫似乎说到了自己的痛处，中间还停顿了一下。 第一次听到这个情报的范世冠瞪大了眼睛，却不好说话，习惯性地看一眼林嘉卫，后者好像已经知道这事，严肃着脸没有其它反应。 “糟糕的事情还有，”参谋长邹合力接着补充，“陈家这支部队一路奔袭，来到陈家庄园，与我军包围陈家的特战大队发生激烈战斗，特战大队被击溃，损失惨重。” “这太不可思议了！这支部队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嘉卫看一眼范世冠，似乎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信息。 “在行动之前，我们对陈家能调动的力量进行过摸底。他们原来在秦都市里潜伏着一些力量，都是情报人员为主，还有一些安保人员，其战斗力非常有限，不可能翻起多大的浪，难道是其他势力派来的？”范世冠答道，这方面的情报工作一直由联邦调查局掌控，应该不会出差错。 “这恐怕是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了，在行动前我们已经对有可能帮助陈家的势力发出过警告，勒令他们不得参与，否则后果很严重，难道还是出岔子了？”林嘉卫似乎在自言自语。 “在秦都，没有任何一支力量可以和七十六军为敌，这是毫无疑问的，现在有了，说明他们肯定是外来的。”郑浩楠这时开口了，面对败绩，他依然对自己的部队充满信心。 “目前的情况怎样了？”林嘉卫岔开话题，过去的已经过去，重要的是把握好现在。 “陈家残部遇到路障后车辆都不能前进，他们分兵了，还制造新的路障阻拦重型合成旅的追击。”邹合力打开面前的大屏幕。 屏幕上的画面是一辆车上的视角，估计某辆从战车上的摄像头发回来的。 画面的道路上横着几辆重型坦克车，刚好把前进路线挡住，其后是通过不了被迫排成长长纵队坦克车辆。 而挡路的几辆坦克车都带着损毁，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它们都没有了炮管。 “第二合成旅，快报告出什么事了？”见到坦克出现损毁，指挥所里说所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邹合力迫不及待地问。 大画面里出现人物框，是旅长蒋劲在指挥车里面进行报告。 “报告参谋长，我们在这里遇上了大量路障，路边还埋伏着大股的敌人，战斗非常激烈，为了清障，我们派出步兵进行掩护，步兵出现了一定的伤亡。” “坦克部队可以通过以后，出现了……出现了无法解释的现象，先行的坦克队伍出现了集体的炮管炸膛……，损毁非常严重，目前对事故的原因还在检查当中，影响了前进的速度。”说到炸膛现象，蒋劲脸上也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不会是前方部队在糊弄吧？！集体炸膛，战争史上都没有出现过的战例，今天居然碰上了？ “砰”，郑浩楠拍桌子了，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蒋劲，我不管你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把一切损失都抛下，我要看到部队立刻进行追击，死死咬住敌人，在天亮之前阻止陈家残部进入贡杭山！”郑浩楠非常严厉，俗话说慈不掌兵，真正的铁血将军为了达成目标，对伤亡损失的承受力非同一般。 蒋劲领命而去，在监控画面里肉眼可见，坦克部队迅速把炸膛的坦克推到一旁，大部队重新上路，朝着前方滚滚而去。 “为什么没有空中的画面？”林嘉卫问道，只有战车上的战场监控镜头非常局限，有更好视野的天空画面为何不用？ 邹合力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今天的行动很不顺利，我们派出过不少无人机，但全数被击落了，以至于我们的侦察和指挥都碰上了很大的困难。” “很明显，陈家手里掌握着极其先进的防空武器，不光是无人机，还包括将近二十架的大型空中作战单位被击落。”曾赫在一旁帮腔。 “是的，我都十分好奇，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武器？估计是陈家从国外重金买来，等把陈家拿下我们要好好研究一下。”邹合力继续道。 “这么说来陈家对战场局势的掌控方面并不吃亏？”林嘉卫皱紧了眉头，状况频出他真难言满意。 听到这里，范世冠却是心中一动，这种状况怎么如此熟悉？他想起了两年前宁越一战的资料汇编，付标部在白夷山区及六横浦平原围剿昆北特工时，也碰到过一样的局面，空中侦察及作战单位全部失效。 难道跟那个魔头有关？应该不会吧，两者怎么可能扯到一起，想起那人，连范世冠头皮都发紧。 他不由向帐幕外瞟了一眼，刚好从敞开的营帐口，他看见了王之风的身影。 这人就是闲不住。王之风此刻正跟在一群参谋人员的后面，站在电子沙盘前，听着大家在讨论，还不时看看手里的一沓资料，皱眉在思索着什么。 第706章 近山 和联邦调查局一样，王之风视时来新为死敌。 范世冠非常清楚，为了对付时来新，此人的行为迹近疯狂。 前段时间有纪律检查部来找范世冠，他们查到王之风在隆江军区有贪污的嫌疑。范世冠向来只看重能力，下属们私下里捞点好处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范世冠没有要处置王之风，相反他还出手把这事压下来，另一方面，顺便也想借此敲打一下王之风。 谁料王之风立刻就老实交代了，他居然在两年前就布好一个局等着时来新去钻，这份心机连范世冠都佩服。 王之风几乎要成功了，那晚从宁越传回来消息，把王之风兴奋得连夜来吵醒范世冠。 一座山都被炸飞掉，王之风的布置非常狠辣。联邦调查局在宁越的情报网传回消息，也印证了王之风的说法。 范世冠也一度认为时来新被除掉，大大松口气，只是他一贯处事稳重，毕竟没有找到确实的证据前，不敢过于乐观。 可惜……，范世冠只心中窃喜了几天。时来新不久后又露头，进行一番报复后再度失踪，王之风肉眼可见地蔫了，没精打采一段时间，过去那股歇斯底里般的干劲不见了。 范世冠那段时间也有点烦他，干脆将他搁到一旁冷落，不想搭理他。 谁料几天过去王之风又活过来，兴奋地来找范世冠，说什么时来新一定不会放过他，会到秦都来找他，以他自己做诱饵，若在秦都布一个死局，说不定就成了。 范世冠终于彻底了解王之风，他就是一个疯子，他为时来新活着。 有时范世冠不无阴暗地想，如果时来新真要被干掉，王之风将如何打发余生？ 这人还得用，谁叫大家的目标是一致呢？没有人知道，时来新也是范世冠梦中魔魇。 人疯魔了，说不定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王之风就好好利用吧。 战场上的消息还在不断地传回来。坦克在那些低等级公路上行驶的速度也不慢，时速六十公里没有问题，二十分钟以后，头辆坦克的红外夜视仪里就可见了一些红色人体图像，从人数上看应该就是刚才阻击合成旅的队伍。 “择机射击。”旅长蒋劲命令时有些不安，但知道上头就在一旁盯着，怠慢不得。 头车的乘员此前隐约听到一声有些奇怪的枪响，坦克的外壳上有被子弹击中的声音，车长没有在意，坦克最不怕的就是子弹。即使是反器材枪射出的大口径子弹，也奈何不了坦克那层厚厚的钢甲。 距离敌人还比较远，有三到四公里，也还在坦克炮的射程之内，夜视仪里面有一堆红色扭动的色块，找到密集的位置，炮手瞄准后激发了炮弹。 “轰”，爆炸声特别震撼，坦克炮塔的侧上方出现一个火球，坦克车身猛烈跳起，接着掉下来，一切又回归平静，只是坦克车失去了炮管，从内部冒出浓烟。 这下子指挥所里众人不用蒋劲报告也看到了，坦克炮再次炸膛，而且似乎还造成了内部的殉爆，发生这样严重的事故，车内的乘员很难活下来了。 “真是活见鬼！”参谋长邹合力喃喃自语。 大家都知道或许前面发生的炸膛是意外，但其重复发生就不是意外了，正常来说这支坦克部队应该撤出战斗进行大范围的检查，以确定事故的原因。再者说，老出这种事，很伤士气。 “继续射击！”大家听到蒋劲大声下命令，很明显他受到了上级的压力，在硬着头皮蛮干。 “轰”……“轰”…… 再有两架坦克相继爆炸，坦克部队居然一发炮弹都没有能够发出！ “蒋劲，我命令你，立刻停止炮击。”郑浩楠无法再坐视这等惨烈的自伤，越级干涉了战场的指挥。 听到郑浩楠的命令可能连蒋劲自己都松口气，坦克部队停止了炮击。 “保持全速追击，所有战斗单位不允许开炮，只可以使用机枪。”蒋劲还是有能力的，马上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坦克部队绕过几辆瘫痪的坦克车身，继续前进死死咬住陈家的队伍。 此时在双方追逐的位置已经更加靠近贡杭山区，道路却越来越不像样，从原本的低等级公路变成了崎岖的土路，坦克车辆的速度大幅下降，给了时来新的部队一点喘息之机。 双方的距离仍在不断接近当中，逐渐进入机枪的射程范围。 时来新也知道敌人的攻击即将展开，只得命令队伍重新散开。 “哒哒哒”……，跑在前面的坦克开火，炮塔上的机枪喷出火舌。 此时双方的距离是一千五百米左右，机枪准确率不是太高，子弹散射得厉害，虽然频率密集，大多飞向了空中，散兵状态的时来新部损失不大，只有寥寥数人运气不好中了弹。 时来新此时也毫无办法，敌人迅速学精不再开炮，他只能领着人加快了脚步跑，哪怕身后的同伴都已经是强弩之末。 即使路况不佳，坦克车的速度还不是步兵能比的，慢慢追上来，机枪的准确度在提升中。 同伴减少得更快，有一部分被机枪子弹击中，还有一部分则是脱离了队伍，跑到别的方向，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那些是逃兵，这种现象其实一直都有，时来新有泡影在手，怎会看不见。他觉得人各有志，都为了个活命而已，因此他没有阻拦。 在接连取得胜利，士气高涨的时候，这种现象不多，但到了被追杀的局面，不断被坦克这种可怕的武器威胁，动了心思逃跑的人一下子就多起来。 时来新依旧没有去管他们，只领着一群紧跟着他的铁杆拼命跑，因此减员相当严重，从原来的五十人，到现在只剩下二十来人。 随着逼近贡杭山，道路更不像样，土路上不时会冒出几块大石头，路况对于车辆来说很不友好。时来新的队伍遇到同样的问题，体力见底，速度进一步慢下来，进度也不如前，利弊相抵，人数还是不断减少中。 时来新自己的体能当然没问题，他所虑者是身边的同伴而已。 这样下去不行，队友的性命迟早会被机枪耗光的。也不是没有办法，他一咬牙也带着人转方向，离开道路的范围，朝地形复杂的地方走，这样一来有望摆脱后面的追兵，但进山的路途加倍遥远，行走更加艰难。 同伴们现状困顿不堪，后面的路程能否坚持实在不乐观，但没办法，先保住命再说。 第707章 调兵 遥见敌人离开了进山的道路，进入崎岖不平的乱石堆，后面追赶的合成旅坦克部队有些犯难，车辆在这种地势寸步难行，追还是不追？ “坦克以及战车部队继续向贡杭山进发，前面的敌人留给步兵解决。”蒋劲很短的时间里就作出了正确决断，连指挥所里的上官都暗暗点头。 林嘉卫刚刚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后重回沙盘旁边，对郑浩楠说：“总统先生要来一趟。” 在座所有人都是一震，很明显，总统对行动成果不满意，要亲自来督阵。 “我们需要阻止陈家余孽进山。”郑浩楠向林嘉卫一点头说道。 贡杭山是南昊联邦东部最大的山系，周围被平原围绕，占地面积近十万平方公里，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果放陈家余孽进山，里面山高林密，藏下这点人马很容易，这股余敌就不是短时间能够清除了。 这次针对陈家的灭门计划中，时间是最重要的考量因素，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陈家核心人物全部清除，而且要抢在所有势力反应过来之前完结。过了今夜大局已定，之后虽然肯定麻烦不断，也只是打嘴仗，出让一些利益而已，没人会愿意为一个已经消失的门阀真刀真枪干上一场。 可现在……陈长鑫继任家主，陈家主体仍在，只要让他们渡过眼前的困难，反击就会到来，毕竟是百年经营的超级家族啊…… 想到这些，范世冠也要打个冷战，他看看天空，东方有一线天空已经发白，这天亮以后会是怎样一个乱局？难怪总统要亲自来一趟。 “机械化部队没法在这里展开，空军又被限制，接下来我们可以用的手段不多了。”曾赫像在自言自语，但他说的就是大家心里所想。 “很可能要靠步兵了。”邹合力顺着思路说道。 郑浩楠皱眉：“合成旅的步兵其实战斗力不强，我们的特战旅损失很大……” 接着他看向林嘉卫：“能否让四十八军借调他们的特战大队，用运输直升机运来？” 其实七十六军的特战旅何止损失大，是脊梁都被打断了，被眼前的敌人将信心摧毁过，已不堪用。 但向四十八军借兵不好再开口，此前将其陆航部队借来，结果被打残，心里肯定有怨气，因此郑浩楠希望让总统出面。 “另外，考虑到万一不能阻止陈家余孽进入山区，那就要准备山地作战了。我们有专门进行山地战的部队，但都部署在北部边疆，考虑到路途的时间，我们干脆先调一部分过来，说不定会用上。” 林嘉卫稍迟疑一下，还是点了头。越过国防部直接调兵本就很犯忌讳，今夜总统和国防部已经深深结怨，从北疆调兵只是债多不愁而已，幸好总统在北疆也有影响力，调点兵不成问题。 “眼看就要天亮，我们的卫星监察图像应该能帮上忙了，接过信号来试试。” “还有，将剩下的无人机都压上，不惜代价取得陈家余孽的坐标，重炮阵地做好准备，不要省那点炮弹，尽最大可能毁灭他们的有生力量。” “大家有其它意见吗？”郑浩楠看看大家。 “山里其实也有一些军事设施。”邹合力补充的这话让大家眼睛一亮，均不知道贡杭山里居然有军事部署，真是意外之喜。 邹合力在屏幕上调出一些图片，是一所山中基地的画面。 “这是贡杭山一座山峰上建的雷达基地，在山区东北角，叫独秀峰基地，知道的人不多，常年驻守着一个班的雷达部队。” “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直升机降落点，我们可以直接把士兵运送到这个点，到时候里应外合……”说到这里邹合力做了个一把抓的动作。 “好，现在我命令，立即行动。”郑浩楠一挥手。 …… 时来新带领剩余的部队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着，摆脱了坦克车的机枪让大家都松口气，少了这件催命武器，速度不可避免地滑落下来。 不管时来新怎样催促，队伍还是越走越慢，以至于被后面的步兵追上来。 所幸合成旅的步兵战斗力不强，前面已经被他杀过一波，剩下百来人，咬在后面不敢过分逼近，离得很远就开枪，就像要将敌人吓跑一样。 时来新心中暗笑，看来他们是被自己杀怕了。于是留在队伍的最后面，朝着追兵打了一个弹匣。 追兵再次尝到熟悉的配方，知道那名可怕的狙击手就在前面的队伍里，哪里还敢逼近，只躲在石头后面打枪。 于是双方达成默契，时来新的队伍尽管在前面慢慢走，追兵则离得远远开火，慢悠悠跟着，绝不过份逼近，表面上打得热闹，其实双方都没有伤亡。 时来新觉得这样也不错，就没有对追兵过分杀伤。 边走边打，追逃双方离入山的主道以及大部队更远，时来新感觉没有多少压力，便又让泡影四处观察。 陈长鑫部仍在进山口休整，这群妇孺经过半夜的跋涉，估计累坏了，一旦进入山区，时来新都怀疑他们是否经得起折腾，只得暗自摇头。 这个位置其实不保险，后面追兵已经在途，早一步进山还是必须的。 时来新立刻在频道里联系陈长鑫，催促他进山，眼看着那些艰难爬起来的妇孺，在头领的再三劝说下迈步上山，也不禁脑仁疼。 就在这时，微微发白的天空上，自东边飞过来十几点黑影，看大小不用说又是无人机。 发现无人机第一时间就必须猎杀，时来新知道空中视觉对战场指挥的影响有多大，他不允许敌人拥有这项能力。 泡影立刻迎上去，看见无人机飞得很散，估计此前损失太多，驾驶无人机的人学精滑了。 这只是给时来新添些麻烦而已，泡影一轮射击打下来五架，但剩下的无人机趁着泡影补充子弹的空隙，一窝蜂齐向前飞，到达入山口，将陈家队伍集结点收入镜头内，指挥所立刻就有了坐标。 下一分钟，在另一端的重炮阵地就收到了坐标，炮手调整好炮口准备射击。 第708章 奔命 泡影补过子弹飞回现场，继续对无人机进行清除。 当最后一架无人机被击落，这时毫无征兆地，天空中传来尖锐的破空声，“嗖”…… “轰”，在进山口集合的人群附近空地上，发生强烈爆炸，一个火球腾空而起，黑色的泥土高高溅起，再落下来，使得附近数十米范围下了一场泥沙雨，接着硝烟四散。 重炮！ 时来新马上意识到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陈长鑫部已经被重炮瞄准。 可怜在场的妇孺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几乎都被吓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陈长鑫也是第一次经历，脑子里有些空白，所幸他身边有人是上过战场的，那随从也不等陈长鑫有反应，硬生生把他压倒在身体下面，同时大声喊：“有炮击，全体散开，卧倒！” 话音刚落，“轰”，继续有炮弹落下，这枚炮弹离人群更近，将波及范围中的一个人炸飞，人体散落在人堆里。 这时人们终于清醒过来，都被惊恐占据了主意识，炸了锅似的乱跑，顾不上听从命令。 “卧倒！”…… 有些小队的带头人知道不能乱，开始大声呼喊想稳住队伍。 炮弹的呼啸声越来越密集，进山口的一片地区都是炮击的目标，更多炮弹落入人群，爆炸声此起彼伏。 人们在短短时间里经历了人间到地狱的转变，每个人都被强烈的爆炸震得眼前发黑，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被炸到的人四分五裂，倒是解脱了，目睹这一切的人只有尖叫的份儿。 人群很快学会了卧倒，但大多数人是被动的，因为他们已被吓得瘫软，再无法站立。 炮击发生时，时来新就让泡影离开了现场，留下来也不会有帮助，他让泡影去找重炮阵地。 自行炮车已经不在早前的位置，转场到离贡杭山四十公里左右的一个地势平坦处，泡影很快就发现它们的所在。 时来新脑海出现炮车时画面时，炮管都高高竖起，轮番轰击着，炮口发出的冲击波肆无忌惮地到处扩散。 有过对付坦克炮的经验，时来新当然会移植过来，行不行不知道，总得试一试。 泡影瞄准一辆自行炮车的炮口，发射出一颗子弹，时来新看炮管这么粗，怕不保险，又补了一发。 等了数十秒，“轰隆隆”，这辆炮车在时来新的观察中突然爆炸，这爆炸威力非常惊人，炮车竟然在原地消失，所产生的空气震荡竟然把没多远处的一辆炮车推开几米，然后炸膛炮车的散件才落下来，最大的一份是底座，被甩到原地的五米开外掉落，其它的零碎到处都是，更不用说车里的车组成员。 这效果好得出乎时来新的意料，一百五十五毫米炮管的膛压也太可怕了。 见到同伴炸膛，其它炮车组成员虽然惊讶，但纪律压倒了一切，依然保持着炮火的输出。 时来新也如法炮制，逐辆炮车点名，期间还离开补充子弹，回到现场就看到炮车又炸了两辆，所有炮车都停止了射击，看来对方指挥官已经意识到出问题，下达了命令停火。 泡影又回转进山口，这里已经一片狼藉，整片山地被犁过一遍，泥土仍旧热气腾腾，其间人体遍布，横七竖八的，不知道能有多少生还者。 见此惨状时来新倒吸一口凉气，立即着急去找陈长鑫，泡影在现场飞了几个来回，才看到陈长鑫自泥土中站起来，压在他身上的随从已经是血肉模糊，这位随从是用自己的命换回来陈长鑫的命。 陈长鑫惊魂未定环顾四周，眼神里一片仓惶，他似乎想起什么来，跌跌撞撞地跑向一个位置， 他弯下腰去从土堆里扶起一个人，正是陈弥雅，虽然脸色苍白，她仍能动弹，只不知道是否负伤，她身旁还趴着一人，两兄妹一起将之扶起，是他们的母亲。 中年妇人坐在泥土中起不来，身体簌簌发抖，状态很不好，不过这是好消息，她还活着。 在他们的四周，活着的人纷纷爬起来，无需命令，没有受伤的人马上去救助队友。 时来新松口气，现在仍有一支部队在路上，泡影立刻往回飞，在离进山口十多公里的地方，泡影看到了他们。 这支队伍带着伤员，因此速度并不快，敌人合成旅的机械化部队一路在追踪他们，这时追得近了，已经进入其射程范围。 泡影来到现场时就听见密集的枪声，这支部队正陷入极其凶险的境地。他们手里的枪支对付覆有重甲的敌人，完全没有威胁，肯定打不过，只有加紧步伐逃离，但又跑不过敌人的速度。眼看身后车辆长驱直进，身边的队友不断倒下，众人心中都有绝望生出。如果没有意外，这支部队恐怕很难逃脱被屠杀的命运。 这支敌人的装甲部队由于速度不同的原因，前后是脱节的。前面跑的是步兵战车，远远落在后面的是坦克车辆，因为只需要对付步兵，战车武器塔上的机枪就足够应付，因此就没有等后面的坦克上来，仅靠战车就足够解决战斗了。 时来新看到了机会。目前的步兵战车跟他过去对付过的不同，虽然型号一样，但其表面覆上了装甲，在观瞄镜下面的弱点就没有了，要打穿它必须另辟蹊径。 虽然战况让人着急，但不影响时来新琢磨战车的弱点。泡影围绕一辆战车转了一周，时来新认为只能从没有装甲的位置着手。 步兵战车的后部没有装甲，那里有一个供乘员进出的门，很厚实的样子，攻击这个地方说不定有效。 泡影瞄准这个位置发射子弹，“雳喇”，被击中处出现一个黑洞，果然有效！ 时来新等待了十来秒，这架战车并没有停下来，于是他让泡影补一发，战车门上又多一个黑洞，这次战车应声停下来。 有效就好，时来新马上忙碌起来，根据战车位置的排序逐一攻击，一轮射击之后，几辆战车瘫痪在路上，将后面队友的去路堵死了，对前方陈家部队的攻击也暂时停止。 第709章 黎明 跟随后面的战车被迫停下来，在进山土路上拉出一列长长车队。有乘员下车去看那几辆没了动静的战车，先见到其后车门上的弹孔，他们想不明白敌人如何从这个角度进行攻击的，不禁茫然四顾，疑惧自己是否也正在这位可怕的狙击手枪口瞄准之中。 打开这扇厚重钢门，从车厢底部立刻有鲜血顺着边沿流淌下来，在车厢内部，他们看到的是一幅极为恐怖的画面。 不知道什么原因，后面追兵突然停止了攻势，给了行将崩溃的陈家队伍喘息之机。刚才一阵的衔尾追击，至少给他们造成数十人的伤亡。 队友们没有丢弃伤员，几乎每个人都要照顾一名伤员，因此而带来的负担非常沉重，整支队伍的前进速度更缓慢，在体力本就将要见底的情况下，他们只有咬牙坚持。 这支队伍已经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只要再来一轮攻击，他们就会崩溃。 时来新无奈叹一口气，回头看看自己现在这支队伍，他们算是状态最好的，但眼下也走不动了。 “停止前进，原地休息。”时来新必须要让队伍休整，不然真扛不下去了。 队伍听到这命令如蒙大赦，多数人一头倒在地上喘气。 时来新一直走在队伍的最后，后面仍有追兵，他举起手中长狙往着远处打出一个弹匣。追兵倒下几个人，于是都停下脚步不敢前进。 时来新这次的狙击却跟此前不同，他换过弹匣后继续开枪，再度击中追兵中数人。 追兵见狙击手打破默契，有些混乱，然后开始后撤，走到自认为完全不在狙击枪射程范围之外才停下来，看来追兵中的指挥者脑子够用，猜到了时来新的用意。 时来新办完事，找一块石头盘腿打坐恢复精力，这一夜的战斗实在太过漫长，连他都有些疲乏。 十五分钟后，进山土路上有大动静，数十辆步兵战车自行驶到路边，为了把路让出来，有些车辆还被迫推到路崖之下，一番操作下来终于留出一条能让坦克前进的道路。 前后用了半小时，坦克部队才转动履带滚滚而行，幸好那支陈家队伍走得比较远了。 土路的路况越靠近贡杭山越难走，坑坑洼洼，坦克车辆走起来也相当费劲，时速最多不过二十公里，一时半会也没法追上前敌。 这场速度与生命的角逐再度开始，体力见底的逃亡者与不知疲倦的钢铁巨兽相比较，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此刻时来新最担心的就是这一路的人马。 …… 陈家庄园附近的七十六军临时指挥部营帐。 此时朝阳已经露出来半个，光线洒在这片原野上，四处的景象映入眼帘，最显着的画面莫过于昨晚战斗后遗留的痕迹。 本来绿油油的草原被大肆破坏，黑色的、褐色的泥土大片翻过来，深深的车轮印纵横交错，锃亮的子弹壳遍地都是，最刺眼的还是那些鲜血和泥土的混合物，散落在各处，形成新的地貌。 经过半个晚上的清理，七十六军特战旅的伤亡人员基本上被送走，伤亡数字郑浩楠只看了一眼就合上，并没有跟林嘉卫以及其他人说，估计是太难堪不想摆出来。 在主营帐旁边有个小一点的平顶帐篷，这里是指挥部的伙房，为了配合没有片刻停歇的军事行动，炊事班二十四小时提供食物，不论什么时候，走进这个营帐都可以填饱肚子。 早晨的太阳提醒了王之风，是时候吃点早饭了。 战地的伙食非常简单，食物就那么几样，包子、鸡蛋、馒头、稀饭、咸菜，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吃罐头，有一排桌子上摆满了肉类罐头随便取用。 王之风夹了两个包子，最重要的是倒一大杯咖啡，大家熬通宵就靠这东西提神。 他正吃着，范世冠从外面走进来，拿了几个包子，饮料选的是豆浆，然后走向王之风。 王之风老早就起立等待着上司。 “坐下吃，站着干嘛？”范世冠很随和的样子，在王之风对面坐下来。 上司可以不在意，但下属的礼数上绝不能少，王之风对职场规则很熟稔，况且面前这位眼里揉不得沙子，绝不随和。 见到上司坐好王之风才坐下来，上司开吃才将包子送进嘴里，而且浅尝一个包子就罢手，然后等上司吃完。 范世冠在主帐里就知道王之风找自己，见他在外面徘徊好几次，都被卫兵拦着，此时出来见见他顺便吃点东西。 “说吧，找我什么事？”范世冠喝了口豆浆。 “今晚的战斗中出现许多奇怪的事情……”王之风在参谋营帐里有机会看到了整个军事行动的战报，当中有不少惊人发现，因此急着找范世冠汇报。 “首先是陈家的防空力量太强了，强到不合理，到目前为止，陈家的部队已经击落了四十到五十架的无人机，至少将近二十架武装直升机，甚至拦截了一枚巡航导弹……这非常不合理！” 王之风说到这里看看范世冠，范世冠这会已经吃完，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即使是专业的防空部队做到这样的战绩，都已经优秀得可以马上得勋章了，何况是陈家这种杂牌队伍，既无装备又没有专业人员，他们怎么可能！” “这种情形让我想起一个人，我记得在白夷山、六横浦战场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战况，空中的力量完全失去作用，我们回到了原始作战指挥状态，那种睁眼瞎的感觉真难受。” 范世冠其实也产生过同一种感觉，但不想在下属面前表现过于轻信，不置可否地说：“所以你猜测是那个人在作怪，就是凭这点感觉？” “不单如此，我总结过战报，里面都有提过，敌人当中有非常厉害的狙击手，包括负责城外拦截的快速反应部队、围剿陈家庄园的特战旅、还有重型合成旅都报告过。” “最离谱的是坦克炮炸膛事故，一次战役当中密集地出现炸膛，太匪夷所思了吧？” “我认为这不是意外，而是敌人的一种特殊攻击手段导致的。” 第710章 驾到 “就在刚才，自行炮车也出现炸膛，几乎在同时十几架无人机被击落，说明这种可怕的狙击手不只一个，像极了时来新和狙击之神这对组合。” “你说的有些道理，我认为存在这种可能性……”范世冠皱眉手指轻敲着桌面，这是他思索时的习惯动作。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范世冠突然问了一句。 王之风微低下头：“这意味着陈家跟昆北有关系。”他只敢说到这里，其它的忍住没说下去。 范世冠满意点头：“如果真是这样，陈家死得不冤。” “但是……”，范世冠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这种猜测你只能烂在肚子里，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王之风知道，自己的猜测揭开了一个非常劲爆的内幕，南昊联邦创始人之一的陈家，竟然跟宿敌昆北有染！ 要是在此前，就连王之风自己也不敢相信这种情报。 这次摧毁陈家的行动，有一致的对外说法，所有的责任推到恐怖份子的身上，换言之陈家覆亡是因为恐怖份子的袭击，相关部门会把舆论的焦点暗戳戳地转移给昆北，让昆北背这个锅，因为只有昆北才有动机、能力策划这种大规模的行动。 当舆情发酵到一定的程度，政府会进行一些军事调动，造成两国安全局势紧张战争一触即发表象，从而转移大众的注意力，然后再扭转两党选情不利的局面，回到两党轮政的老路上。 谁料计划走到一半，范世冠这类先知先觉的人发现，陈家与昆北的关系不简单。 这种关系造成的影响谁都不好说，可以肯定的是，说出去一定没有人会信，如果范世冠等人认为这消息奇货可居的话，那就太幼稚了，谁敢操作这个禁忌话题就有被反噬的准备。 “局长，我有个想法，接下来的战斗很可能就要转入贡杭山脉，这种战场类型简直就是时来新的主场，派多少步兵进去都没有用，加上缺乏空中支援，恐怕……” “哦，你就那么不看好接下来的行动？” “是的，局长，里面要真是时来新和狙击之神，战斗结局就注定了。我们还得庆幸因为有人数众多的陈家余孽要照顾，这两个煞星放不开手脚。”王之风此时说话很没有底气，凡事涉及时来新，他都缺乏信心。“当然，我们也可以摆出铁桶阵把他们死死围在里面，困死他们……” “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范世冠一摆手。 “确实是。局长，如果要想短时间内解决这两个魔头，我们……我们可以找艾瑞肯人，他们一定乐意帮忙，他们跟时来新的仇不比我们少，听说他们近期派到我们国内的那些力量就是为此而来，正积极寻找情报呢，如果放他们进来，他们一定会玩命干。”王之风声调越说越低，生怕别人听到似地。 “不！” 范世冠摆手制止王之风说下去，“不行，这次行动够乱了，不能再让艾瑞肯人掺和进来！” 范世冠此时绝不可能同意王之风的想法，这次对付陈家，是两党在擅自行动，没有向艾瑞肯人打过招呼，因为大家对艾瑞肯人的态度没有把握。 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党打定主意先斩后奏，造成既成事实的局面，也许艾瑞肯人就捏着鼻子认了。这下可好，提前让艾瑞肯人介入，后果实难预料。 范世冠话说到这里，看看手表：“总统先生要来了，我得过去，你记得我说的，刚才提的事情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明白了吧。” 王之风站起来立正说道：“是。” 范世冠恢复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站起来走出就餐的营帐。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他眯起眼睛看向天空，像是在自言自语：“今天是个好天气，运输机行动就方便了……” 这时林嘉卫、郑浩楠、邹合力、曾赫等人也走出营帐，诸人走到一起，来到指挥所外面的一片空地上，安静地等待着。 十分钟后，一列车队从东面驶来，都是一个型号的防弹越野车，车身上都覆上一层黄色尘土，看得出是跑了很长一段路。 车队来到指挥所外面，当中一辆直接来到众人面前停下，先下车的是总统秘书赵子雄，他向众人点头，然后去打开后车门，车上下来的正是总统寇伟宽。 总统腰身挺直，看上去要比真实年纪年轻几岁，但也难掩脸上的一丝倦色。 “大家辛苦了。”总统和几位主官逐一握手。 “总统先生，要不我们进去说。”郑浩楠先军礼后握手。 “好，我们进去说。”总统脸上微笑，云淡风轻。 一行人簇拥着总统穿过前面的营帐进入到主帐，这里临时摆出了一排长桌，桌面铺了白桌布，摆上了一些食物，郑浩楠知道总统还没有吃早饭。 总统见到这些笑道：“还是浩楠想得周到。” 大家坐下，先由邹合力将目前战况先介绍一遍，然后由林嘉卫总结性汇报，总统认真地听，同时随便吃了点东西。 从昨晚到现在，可谓状况不断，计划中两件重要的事情几乎都没有实现，一是对冼雄的暗杀失败，二是陈家的领导核心还在，陈家没有垮掉。 此时的冼雄托庇于安全部，安全部是议长势力范围，冼雄将受到严密的保护，再下手成功可能性不大，加之暗杀事件已经惊动全社会，影响太大，全世界都在看着，即使是两党也不好再操作 。 再看临危易主的陈家，新家主陈长鑫已经到达贡杭山，待他进山以后，想要把他找出来恐怕要费些功夫，但两党和总统这一个临时同盟最缺的就是时间，此时已经天明，其他势力的反弹就要到来，出现怎样的变局犹未可知。 但此刻即使是郑浩楠，也知道陈家核心层进入贡杭山几乎已成定局，想阻止也不可能。 局面是不好，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总统都略皱起眉头，他缓缓站起来，走到大屏幕前，抬头看图。 此时的画面是贡杭山的卫星图，整片山系地形复杂，群峰迭起，铺满绿油油的植被。山里许多地方都是人迹罕至的，陈家那几百人躲到里面，实在不容易找。 第711章 增兵 “四十八军特战大队，一零六山地师的人都出发了？”总统问的是林嘉卫。 “特战大队已经在运输直升机上，山地师的人手正在集结中，稍后就可以上运输机。” 四十八军特战大队有六百人，如果用运输直升机运送要跑很多趟，一零六山地师派出了一个团有一千二百人。 “将秦都所有的运输直升机都派给四十八军，包括民用的。让一零六师多派一个团。”总统给的支持一点不含糊。 “浩楠，将整个贡杭山包围起来，这工作难度不小，你的动作要快，你可以动用二十四师的人。” “是。”郑浩楠站起挺立。 看来总统已经不看好拦截陈家余孽进入贡杭山的行动，所发出的命令都是补救性质的。 寇伟宽慢慢走回自己的位置，若有所思地说道：“大家可知道我为什么反对陈家？” 大家都看着总统，等他把话续完。 “记得在我刚进入政府部门工作的时候，人们往往很关注你的姓氏，如果你姓陈、李、张、王，会得到另眼相看。各部门中与门阀有关系的人司空见惯，而且容易得到升迁，普通人要付出很多的努力才能获得一样的待遇。” “这个国家门阀的势力曾经非常强大，在建国之初，四大家族其实就是政府的代名词。” “在当时已经有一些有识之士指出，一个僵硬固化的社会很难有普通人的晋身之阶，事实上，建国后的数十年里，进入国家上层的机会绝大多数还是属于门阀的。直到很多年以后，经过一些有心人的努力，坚持不懈，才有一些改变。” “随着门阀势力退出一线舞台，普通人终于有机会搏得上游，其中包括我，也有在座的诸位。” “所以我们的社会是进步的，我不贬低门阀，在建国之初，他们为国家的发展起到很积极的作用。” “去门阀势力的影响是一项长期的工作，与国家和社会的进步此消彼长，百年来，我们南昊联邦取得了世所瞩目的成就，与从门阀手里夺回社会公平密切相关。” “但在近十年，包括我的任期内，南昊联邦的经济发展陷入了停滞，常年保持在百分之二以下，即使在世界发达经济体里，也算是慢的。” “这种慢发展阻碍了我们在民生领域的进步，医保、养老金等等保障都在低水平，很多人因为疾病变得贫困，很多老人不得不出来工作，很不应该啊，我惭愧……”说到这里，总统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我想过很多办法，提高政府对民生保障的拨付比例，增加货币供应量，减息，强制公积金……，都是效果寥寥。”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们的对手是资本！” “有时候资本是我们的朋友，有时候却是我们的敌人。以四大门阀为核心，以庞大的相关利益集团为外延，南昊联邦的经济形成了一个闭环，无论我们投多少钱进去，利润都被这个闭环赚走，落不到普通人手里。” “过去他们帮助了这个国家，但现在他们却是我们发展的桎梏。因此，我们对他们的态度都是劝退，婉转地、隐晦地告诉他们，请你们让出一些利益。” “但事实告诉我们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不愿意配合，而且还在一些地方出现了反弹，他们把一些报税主体迁往海外，资产转移等等，让我们投鼠忌器。” “更有甚者，陈家居然插手选举，妄图打乱南昊联邦政治秩序，这就让人无法接受了！”总统说这句话时杀气腾腾。 “因此我决定，在我的任期之内平了陈家，不让这个最大的祸害留到下一任，他们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我来！” 在座的都属于效忠总统的小团体，他们之所以坚定站在总统的周围，是他们都崛起于草莽，天然站在门阀的对立面。 他们为名也为利，更因为总统有这份胸襟抱负，此时总统表现出来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概，让众人折服。 现场可能只有范世冠有些小心思，他暗想，总统的理想其实跟冼雄执政思路差不多，都聚焦于民生方面，不过站在各自利益集团的立场考虑，总统才容不得冼雄上台。 这时林嘉卫接到一个电话，他走出营帐接听完，又回来轻声对总统说：“议长先生来电话，说议会召开临时紧急会议，请您务必到会。” 总统一扬眉毛：“跟他说，我身体不舒服，过两天才能跟他见面。” 总统的命令很快下达，整个临时指挥所再度沸腾，大量运兵车辆向贡杭山出发，运输直升机不时从头顶掠过，秦都及区域附近的战争机器开足马力转动起来。 …… 经过一夜的折腾，秦都也苏醒过来，街上的戒严令已经解除，但大家在上班的路上仍然可以见到不少废弃的车辆，这些车辆有的是被炸毁的，车身上布满了弹孔。 打开今天的报纸或者新闻网站，上面居然没有一点关于昨晚的消息，播报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新闻。 于是大家去看社交网，奇怪的是今天无法登录，最热门的几家都是一样的情况。 在一些自媒体上倒是可以看到一些相关内容，上面贴出了一些网友私下交流的图片，是关于昨晚秦都市发生的动乱，网友们认为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骚乱，简直就是一场战争。 不过很快，这些自媒体一个接一个被封号。 国外媒体倒是真实报道了秦都昨夜的实况，标题触目惊心。 《战火燃烧的国度》 《秦都昨夜发生大规模恐怖袭击》 《我们经历的可怕一夜》 《战争的真相》 …… 时来新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合成旅的坦克部队追上了陈家的队伍。 这支队伍本就处于强弩之末的状态，还要背负大量的伤员，在崎岖难行的道路上艰难前行，虽然贡杭山那些高耸的山峰已经在望，但要真正到达入山口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坦克部队也是龟速，不到二十公里的时速，即便如此，还是在半个小时后追了上来。 第712章 苦战 坦克乘员组还是恪守上头的命令，弃火炮不用只让机枪开火，与前面奔逃的敌军尚有一段距离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射击。 “哒哒哒”，密集的枪声再次充斥山野。 陈家的人眼看敌人追上来了，主观上都想发力前行，但无奈体力早已透支，速度就是提不起来，心里急得不行。 坦克车辆越逼越近，机枪的射击更准，子弹在众人的头顶飞过，压力使人动作变形，不少人摔倒在土路上 身上背的伤员更苦不堪言。 时来新看着只有干着急，这些坦克的炮管都被泡影点射过，但无奈他们学精了不开炮。 机枪子弹终于打进人群里，有人中弹倒下，队伍陷入混乱之中，机枪手继续校准，接下来会打得更准。 时来新忽然想起小时候看打仗的电影，在战斗当中坦克被炸后，上层炮塔没有问题，倒是履带被炸断了，然后歪倒在路旁不能动，可见履带也是坦克的弱点之一。 他用泡影反复打量敌人的坦克，只见它的履带是钢铁所打造，非常结实的样子，估计不容易打断，不过履带的钢片之间有连接的结构，这个地方说不定有机可乘。 事态紧急，再不采取措施，恐怕陈家的人会被屠尽，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怎么也得试一试。 目标圈定首辆坦克，他将泡影飞到一个比较近的距离，瞄准着履带上的一个连接栓射击。 “雳喇”，泡影的子弹是高超音速，相当有威力。时来新检查射击效果的时候发现，连接栓的一头被打掉了，它的两头是连接的，两个连接栓并联紧锢着钢块。 接着他让泡影瞄准这个连接栓的另一头，履带是不停滚动的，他要等待这个位置再次来到眼前，这是一项细致耐心的活儿。 泡影值得信赖，时来新只管把脑海里的白点定在正确的位置上，其它的事情就交给泡影。 “雳喇”，连接栓应声而断。 还剩一处连接。摇摇欲坠的履带破损处转走了，其不稳定的状态已经影响到坦克，车身不平稳了，微微两边摆着，也使得履带振动在加剧，瞄准更加困难。 时来新费劲地在脑海里进行控制，好不容易才将白点移动到正确的位置。 “雳喇”，坦克履带被崩开，坦克车身陷入矛盾状态，一边继续向前，一边却停滞下来，使得车身在原地打转，同时也迫使后面同伴驾驶的坦克停下来，整个合成旅的坦克在土路上排成了一字纵队。 此际，坦克的机枪已经在陈家队伍中肆虐了几分钟，造成的伤亡惨重，被机枪大口径子弹击中的人体特别惨烈，绝望的情绪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突然，枪声停下来，众人的耳膜还在嗡嗡响个不停，惊讶地回头看向后面的追兵。 此时天已大亮，原本轰隆隆碾压而来的坦克居然集体停驶，这真是难得的逃命机会。 大家顾不得找原因，身上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重新甩开步子向前走。 时来新忙完这边，睁开眼睛看看身边的队友。队友们休息了有一个小时，对比起其他两队人马，他们算幸运了。 “休整结束，一分钟后出发。”时来新喊道。 队友们明显意犹未尽，说怎么刚闭上眼没多久就要起来？不过大家的纪律性都很强，知道逃亡路上容不得半点任性。 队伍整装重新出发。 时来新这支队伍远离了进山的道路，只有从其它方向就近进入贡杭山，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因为有泡影在手，时来新规划了一条比较好走的路线，而且绝对不会迷路。 这个时候陈长鑫部已经进入山区，其后的那支部队也渐渐远离了追兵，进一步接近了进山口。 而后面的追兵除去挤在土路上的坦克车、步兵战车，出现了大批的步兵，他们也被土路上瘫痪的车辆堵住了去路，离开运兵车，打算靠两条腿追上陈家残兵。 时来新看他们距离尚远，要追上来还要不少时间，就没有理会他们。 现在摆在面前比较大的问题，是三支分散前进的队伍怎样汇合？ 对比之下，陈长鑫部速度最快，他们虽然多有妇孺，但休整充分，负担不多。跟随其后的那支部队伤兵太多，刚摆脱追兵，速度还是难以提上来。 时来新这支部队脚程不慢但绕了路，也许会落到最后。 时来新让泡影往贡杭山里面飞，找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供三支部队汇合并休整，确定这个位置后，就可以重新规划路线，部队不用走冤枉路。 泡影在山里兜了一圈，离山外围不远处找到一条小河，小河边上有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时来新还看出这里有人来往的迹象，也许进山探险旅游的人会在这里宿营烧烤。 时来新初步确定了这个地点，便让泡影往回飞，却忽然发现有不妥，泡影看见远处天空有不少直升飞机的身影。 泡影飞过去，见到的都是运输直升机，它们在贡杭山边缘活动着，满载着士兵伺机降落，有一部分已经降落过，飞机上是空的。 时来新连呼大意，自己光顾着集合部队，没有留神就放了这么多敌兵进山。 泡影立即飞过去对运输直升机进行猎杀，这些运输机大而笨重，基本上都没有武器，在泡影眼里其实就是一个个的靶子。 运输直升机飞得比较分散，显然也是在顾忌着陈家的防空力量，时来新驾驭着泡影从西到东，杀了一个上百公里的小圆弧，一口气击落了十多架直升机，吓得其它的飞机赶紧逃离。 时来新粗略计算了一下，刚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起码放进来百多名敌兵，他们一下飞机就星散入密林之中，急切间泡影也找不着他们。 看他们的军服，似乎是专门从事特种作战的队伍，这是一个坏消息，时来新在频道联系陈长鑫，让他们小心树林中的散兵。 在十几分钟后，时来新的话就应验了，陈长鑫部遭遇到了袭扰，从密林深处有人朝着队伍打冷枪，损失了好几个人，幸好跟在陈长鑫身边的保镖都是精锐，不少人上过战场，废了些功夫才把这个小队的敌人清除。 第713章 河边 看着陈长鑫部好不容易将偷袭的敌人解决，时来新不禁叹口气。此时贡杭山的密林里不知藏了多少敌人的小分队，像毒蛇一样窥伺这支队伍，找到机会就来咬上一口，陈家残部的处境堪忧啊。 时来新只有加快脚步，希望早点赶过去清除掉这些敌人。 他怕敌人还出其它幺蛾子，让泡影远远飞出去，绕着贡杭山山区的外围飞了一圈。 因为贡杭山的范围实在太大，时来新所处的位置只够控制泡影飞半个外围，不过这也是个好消息，如果他本尊身在山区的中心点，泡影的覆盖范围应该差不多能遍及整个贡杭山系。 但是泡影巡察过的外围区域，已经可以见到一些军队调动的迹象，对手很可能要封锁贡杭山区。 进山已经不容易，将来出山看来也有难度。 此刻在进山土路上跋涉的那支部队已经接近进山口，时来新联系过领队，让他们留神山中密林处的危险。 他还特意让泡影沿土路往回飞，发现那辆断了履带的坦克已经被推到一旁，但坦克部队的大部停止了前进，反而是合成旅身后的步兵加快了进度，向着贡杭山区进发，看来敌人觉悟到机械化部队不适合进入山区作战，将重任交给了步兵。 时来新自己带的这支部队其实算是提早一步进入山区，在地形极其复杂的地势上穿行，有些地方可能从来没有人走过，如果不是有泡影在前面引导，能够寻找一些较易通过的地方，单靠人力在山间乱闯，肯定早就累趴下。 走了一段难走的山野后，部队才走回到平缓一点的路径。能够称为路径，说明有人迹到过，接下来就没有之前那么难走。 陈长鑫部再度遇上小股敌人的袭击，对方行动很诡，不好对付，加派了人手才他们驱走，没多久就到达时来新看好的汇合点，队伍在小河边上休整。 时来新带着部队在接近上午九点的时候到达汇合点，这就是有空中引导的优势，一点弯路都没有走，反倒是剩下的那支部队落在后面。 那支部队走了不少冤枉路，带着伤员还在路上苦熬，时来新真怕他们撑不下去，主动跟陈长鑫说要去接应他们。陈长鑫让他多带人，时来新就怕带人累赘，以他个人的脚程很快就到，所以坚持一个人去。 “那你得休息一下，别连续赶路。”陈长鑫实在有些担心时来新。 时来新装作休息，到河边坐下来，实际上是让泡影在附近探索，他知道有两个小队的敌人盯上了这个汇合点，在密林中游弋着，他想在出发前除掉他们。 由于他们躲得太好，凭泡影的视野要找到他们还要费些功夫。 就在时来新半闭上眼睛假寐的时候，感觉有人来到他的身旁。 “吃点东西吧。”是陈弥雅。 时来新睁开眼睛，见陈弥雅递给他一个用纸袋装着的压缩饼干，还有一个小保温杯。那保温杯粉色系很精致，看来是她的私人物品。 时来新心中感到些暖意，也不扭捏接过来就喝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鼻端闻到杯中略有点香味，很好闻。 “打了一整晚，你就多休息会儿。”陈弥雅真心觉得时来新不容易，战斗了一个晚上，待会儿还要去接应同伴，真如铁人一般。 时来新笑笑，撕开包装吃压缩饼干，似乎想起什么，问她：“在山里恐怕要呆段时间，咱们带的食物够吗？” “我哥从岛上地下堡垒带出来一些干粮，不多，估计吃不了多久。”陈弥雅管着一些后勤上的事情，所以比较清楚。 “那只能捕鱼打猎了。”时来新皱眉，他清楚，从秦都杀出来的那些人身上可是没有一点粮食的。 “吃的还是其次，我们最头疼的是伤员，没有药物啊。”陈弥雅很苦恼，抓了抓头上的秀发，她的头发早扎起了，穿着作战服，浑身上下透着利落。 这可是大问题，没有药品伤员撑不了多久，尤其那些伤重的，拖延个半天一天的，就难以救回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陈长鑫可以选择把伤员留下来的，起码还有个活命的机会，估计两党和总统所属的军方势力还做不出杀俘的事情，毕竟这不是真正的战争，但伤士气是肯定的。 时来新叹口气，说道：“其实可以让伤员自己选择的。”他这话好像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陈弥雅懂他的意思。 她点头：“我会向大哥建议的。” “如果下定了决心，就着手进行吧，落在后面的那支部队伤员更多，其中重伤的比例很大，我怕他们走不到这里。”时来新说出了最大的担心，这时不是表现英明神武的时候，残酷的现实是，有些伤员如果不在数个小时内救治就没命。 陈弥雅离开去找陈长鑫。 两兄妹在远处人少的地方交谈，陈长鑫的表情很凝重，听妹妹说完，背过身去面向小河，独自思考了很长时间。 然后他回过头来，看向时来新所在的位置，两人眼神正好对上。 陈长鑫跟时来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时来新明白他的意思，站起身提起自己的长狙离开宿营地。 走出营地的范围后，他并没有继续走远，而是隐身入密林当中，绕着营地的外围走弧线。 泡影已经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时来新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在树丛当中游走不会发出一点声音，身影轻飘飘的，时而矮身在树下疾驰，时而跳到树上在枝叶间穿梭。 他来到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这里的树林依然浓密，站在这里可以俯视向陈长鑫部的宿营地。 泡影一早探明了，这里有二十名敌兵，身穿那种黑色的作战服，十多人围坐在一起休息擦拭武器，还有七八个人躲在附近的树上。 树上的敌兵隐藏得很好，泡影好不容易才在树丛中把他们辨认出来。 时来新也跳上一棵大树，在树叶最茂密的地方隐身，他的位置离敌兵接近三千米。 他架起狙击枪，朝着敌兵比较密集的地方瞄准。 “砰砰砰……”，他用上超快的手速，在三息间打空了第一个弹匣。 第714章 战神 时来新这一轮射击倒下七八个人。他的枪法再有进步，搁在以前有六七成就不错了，现在他的快速连狙基本稳定在七八成。 现场的敌兵只有两人逃得性命，子弹几乎擦着身体过去，当即连爬带滚，找到树身或者土坷垃藏身。 时来新暂时没管这几位漏网之鱼，换了弹匣，转过枪口去射击树上的敌人。 “砰”、“砰”……，他切换到精准模式，瞄准了逐个点名。 其实树上的目标没有腾挪的空间，只靠着茂密的枝叶隐藏身形，比在地上的要好对付一些。 第二个弹匣时来新做到了全中，每一枪都有一名敌兵的身体从树上掉下来。 “雳喇”……，接着是泡影开始射击，它的目标是刚才漏网的几个，本尊没有射击角度，就交给了它。 共计用了十个呼吸的时间，在场的敌兵全数被击毙。 远处的营地中，陈长鑫和陈弥雅他们抬头向枪声响起的地方看来。时来新暗中向陈弥雅说过要对付潜伏敌兵的事情，因此带头几人知道是时来新出手了，只是惊讶敌兵已经摸到这么近的地方。 时来新朝着两个没死的目标补了两枪，然后跳下树干，来到现场，在敌兵尸体上搜出一些手雷，他正缺这东西。 然后他根据泡影的定位调整方向，朝着那支落后队伍的位置出发。 这是时来新首次在砀山以外的地方全速奔跑，因为他发现那支部队同样遇到了大麻烦。 他们被几支在山中游荡的小队盯上，敌兵也身穿黑衣战斗服，和刚才时来新团灭的小队来自同一支部队。 拖后的陈家部队刚进入贡杭山就被小股敌人发现，刚开始时打打冷枪，骚扰一下，然后这小股队伍联络同伴，聚拢到更多的兵力。 陈家部队经过长途跋涉已经体力见底，遇上山里崎岖的地势，几乎是龟速前行，使得敌人可以从容地游弋在附近，召集更多的帮手。 这支部队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大型猎物，被群狼觊觎，明知道很危险，却拿不出好的办法，只有不断失血，跑到不能动为止。 随着散兵的袭扰，每分钟伤亡都在增加，逼得时来新使出最快的速度赶去救援。 为了走最短的距离，他在最险峻的地形中穿行，爬上高高的山峰，越过陡峭的悬崖，没有路就在树顶上跳跃，无论多复杂的地形都轻松趟过，动作潇洒出尘，地心引力好像不存在一样，如果有旁人看到可能会怀疑自己碰到了仙人。 这样赶路其实时来新也很爽，将实力完全发挥出来，一股舒畅之意在胸中流淌，迎着扑面而来的山风，不由得长啸一声，雄浑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人”，随着身体上的变化，他正在超越一个人的范畴，成为事实上的“超人”。 与此相矛盾的是，他内里仍就是一颗凡人的心，自相矛盾，首鼠两端，六根不净，因果纠缠，身上所负债怨无数。 在泰南山时，蒋南光曾暗示过他，想将来把寻道宗的衣钵传承给他，他躲过了这个选择，核心的原因还在于他知道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不可能定下心来在山上修行，撇开其它不谈，光是离开瑞芬和女儿他就做不到。 世俗当中的牵绊还是太多了，时来新心中暗叹。 两旁的山峰和树林在快速向后倒退，他弹腿一跃，落在一棵树的顶端，猛然定住身形，前面就是目标位置。 从河边宿营地到达这里，其实没用多长时间，他没算过自己的速度，但想来也相当可以。 泡影早已悬在这片区域的上空，将下面的战斗尽收眼底，陈家的这支部队再度陷入绝境。 为了应付敌兵不绝的骚扰，他们从没有受伤身体完好的人当中，抽调出二十人在四周专事防守，见到风吹草动就开枪。 剩下的人只够一人背负着一位重伤员，伤没有太重的人就自己走，轻伤的还要手持武器戒备，随时投入战斗。 这样行军的速度可想而知，在一个小时里，他们居然走不到千米。 藏在密林里开枪的敌人也不好对付，开始的时候打冷枪，后来可能是人多了，发起了几次强力进攻，负责防卫的同伴拼了命才抵住，还付出了好几个人伤亡的代价。 领队的陈乔任心里几乎要崩溃，一路上伤员越来越多，可以用的人越来越少，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能到达汇合点的信心，这样磨下去，队伍最终会被敌人耗尽。 好几次，他都忍不住要想向其他部队求援，但一想，同伴们还能给自己什么帮助呢，前面走的是家族里的妇孺，后面断后的“厨师”部恐怕也剩不下几人了。 他们说不定比自己还难，如果老天要灭我们，我们就自己扛，不能拖累别人。 不得不说作为家族子弟，陈乔任已经尽力了。 就在陈乔任心中悲苦时，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枪声，“砰砰砰……”，枪声很非常密集，敌人又来了？ 但陈乔任却觉得这枪声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心中狐疑却不忘命令同伴备战。 “砰砰砰……”，枪声不断在响，奇怪的是子弹不往陈乔任这群人处飞，大家紧握手里武器，四处搜寻着，但目光所及处都是密林，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这枪声好熟哇……”人群中有人发声，声音不高，很不确定的样子。 陈乔任心里一动，看来不光是自己有这种感觉，不禁开始思索，自己究竟在哪儿听过？ 陈乔任好像想到什么，紧皱的眉头一展，这好像……是他的风格？！ 陈乔任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心中禁不住一喜，要是他来了就啥也不怕了！但是他怎么会来的，不大可能吧？ 陈乔任又怕自己想错，矛盾起来。 枪声仍在不断响起，听得出来是一杆枪的声音，间或会响起几枪别的枪声，像是在反击，很快就被压制住了，那杆枪主宰了战场。 那杆枪还在不停地移动中，时而在左，时而在后，位置飘忽不定，什么人的移动速度这么快？ 随着时间过去，陈乔任心里更加笃定，因为他亲眼看见过这枪的主人在战场上的雄姿，让所有的战友敬服，让敌人畏惧。 这时不光是陈乔任了，大部分的同伴都想到了，大家面露喜色，低沉的士气忽然高涨起来。 因为他们心目中的战神来了！ 第715章 想法 几分钟后，周围的枪声疏落下来，众人依然不敢松懈，竖起耳朵听着动静，手指片刻不离开扳机。 没过多久，战场彻底没有了枪声，只听到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太安静了，大家的耳朵有点不习惯。 “你是谁？！不要过来！”后方比较远的一个地方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声音里透着惊恐，在这个环境里让大家听的一清二楚。 大家都不由得回转身看向声音响起的地方，那边只看得见树的枝叶在摇晃。 “不……啊，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救…救命！”听得出来那人情绪崩溃了。 “啊！……”，随着一声惨叫，声音到此戛然而止。 现场再度剩下树叶的“沙沙”声，大伙儿瞪大了眼睛，一直盯着声音最后传过来的方向。 远处的树枝动了动，过一会儿又有树叶在动，不过距离更近了些。 “不要开枪，是我，厨师。”有一道浑厚嗓音传来。 大家心里确认了来人是谁，都松了口气，手里的武器收起来。 一处的树叶被拨开，露出当中的一个身影，体型雄壮，正是时来新。 “头，果真是你！” “太好啦，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刚才那几枪太带劲了，什么时候教教我？” …… 见到时来新人群“轰”的一声热闹起来，战场纪律都顾不上了，似乎大家有好多话要跟“厨师”说。虽然大家只是并肩作战一个晚上，却像认识了很久，连陈乔任都是这个反应。 时来新的身形完全显露出来，一手斜扛着长狙，另一只手却拎着一大坨东西，仔细看原来是个人，身上穿着黑色作战服。 “大家原地休息，留几个人放哨。”时来新说道，他回来了，自然而然就接过了指挥权，大家似乎也觉得顺理成章。 反正大家这种体力状况，坚持不了几里路，还不如立刻休息。 接着时来新把陈乔任叫到一旁，两人轻声聊起来。 “把战斗人员和伤员的情况跟我说说。”时来新向陈乔任询问。 “伤情较重不能自己走路的有二十八人，轻伤可以走路的有三十人，身体没有问题可以作战的有四十六人。”陈乔任回答。 “伤情危殆，需要立刻治疗的有几个？” “有十一个，如果再不进行治疗，恐怕……”很明显这些人也是陈乔任最担心的，表情黯然。 “来之前陈族长跟我说过，像这种伤员可以把他们留下来，不用随着部队转移。”时来新转述了陈长鑫的命令。 “这怎么行，他们不就成了敌人的俘虏？”陈乔任想不通。 “哎，”时来新叹口气，“至少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抛弃受伤队友，恐怕弟兄们不答应，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陈乔任眉头紧皱。 时来新看一眼面前的世家子弟，其想法本质是和陈长鑫是一样的，看问题的角度都一样，比较有大局观，信奉慈不掌兵。 刚才在宿营地的时候陈长鑫就很犹豫，最后同意时来新的处理办法，其实只是限定在拖后这支部队身上。 陈长鑫那支部队里的人大多是陈家的核心份子，知道陈家的一些隐秘，如果被敌人得去，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陈长鑫心底里恐怕是宁愿他们死在山野之中，也不可以被落到敌人手里，只是这些话他不会说出来。 而陈乔任这支部队，成员都是外围人员，陈长鑫可以做出壮士断腕的决断。 时来新立场与陈长鑫不同，心底里当然是希望能救一个是一个，无奈他无法代替陈家作决定，同时，如果他站在陈长鑫的位置也许做法会一样。 “这是陈族长决定了的，”时来新不想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直接搬出陈长鑫来。“你去跟这些伤员是说说，给他们一个选择权，愿意跟着部队走还是留下来。” 陈乔任很无奈，踌躇了一阵，还是执行时来新的指令去了。对时来新他是信服的，即使为难也绝不会有抗拒。 队伍休息了一个小时，陈乔任也和十一位重伤员谈过，其实当中有几个已经没有了知觉，只能随部队的安排。 伤员基本上都同意留下来，都是正常人，能够活命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如果这时候用忠诚大义去绑架人家，就太没有意思了。 陈乔任可以为家族献出生命，但他不能要求别人也这么干，起码在时来新视线范围内不可以。 将十一位伤员集中在一起后，时来新命令大部队准备出发。 发布过命令后，时来新去把自己刚才战斗中抓到的那个活口提到面前，对他说：“我可以放你回去，告诉你的指挥官，照顾好我们的伤员，不许虐待他们，如果敢这么干，我必取掉你们项上人头，我说得出做得到。” “如果你们及时救回我的伤员，我可以允诺，穿像你这身衣服的人，只要不过前面的那条河，我不杀你们。” 时来新以他的战斗力，在这人心里已经树立起恶魔般的形象，哪里敢跟他说个不字，捣蒜一样点头。 陈乔任在一旁看着，心中嘀咕，这人原来早就准备了一手，幸好没有跟他耍心眼。 大伙见到这一幕，心里也清楚了是怎么回事，想法不免也多了起来。这也是上位者不喜欢的一种情形，人想法多了，选择就多了，自然地畏惧也多了。 现在陈家尚在绝境中挣扎，谁能担保自己还能够活下来，可以不受伤？在这山野当中有吃的吗，有睡觉的地方吗？如果此刻自己在秦都的家里多好，还有，家里人会担心成什么样？ 各种各样的心思在面前的人群中滋长，时来新仿佛听到人的念头在纷纷破土而出的声音。 队伍人心乱了，这就是处理伤员的代价。大家在逃亡的时候没机会去想，在暂时脱离危险的时候却有了想的空隙。 时来新不畏惧或者说不担心同伴们想法多，相较之下，他更不愿意看到同伴在蒙昧的状态下死去，他想给他们选择的权力。 时来新骨子里是个自由散漫的人，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洗脑，控制思想。他在昆北了解到国父达仲维生平事迹，心中产生敬仰，那句“不相信权力，只相信智慧”的名言，简直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第716章 密林 “出发前，我想跟大家扯几句。在今天以前，我怎么都想不到会和你们一起战斗，从秦都开始，杀出重围，仗打了一场又是一场，人杀了一波又一波，一直杀到这里，我们大家完全可以互相称为战友了。” “战友不是一个普通的称呼，是并肩作战，放心互相交托性命，这种信任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我们进山了，我们的处境可能会非常困难，没有食物，没有药品，甚至没有弹药，密林当中到处隐藏着敌人，我们能够依靠的只有彼此，团结一心，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活下去的机会，我可以信任你们吗？” 时来新看向面前的众人，为了鼓舞士气，他必须要站出来。 “头，我最佩服你啦，你一句话，水里来，火里去，咱没二话。” “军方那些小丑不够几轮杀的，怕它个啥。” “是极，有厨师领着，杀这些家伙跟杀猪差不多。” …… 在场多是年轻人，容易热血上头，时来新的鼓动还是很有效果的。 “能够跟大家一起战斗，是我的荣幸！” “现在出发！” 大家轰然应“是”，显得士气可用的样子。其实关键之处在于时来新的归队给了大家信心，大家目睹过他那超人的战斗力，有他在似乎没有什么能成为困难，将为兵之胆，说的就是这种。 这支队伍连续战斗了十几个小时，刚才休整了一下，实在远远不够，但没有时间了，时来新看到后面的大队追兵已经来到贡杭山的边缘地带，不走不行。 疲惫的队伍走了半个小时，很快就故态复萌，速度渐渐慢下来，这也跟山路难走有关，时来新算了一下，时速最多三四公里，简直就是平地上乌龟的速度。 后面追赶而来的步兵是生力军，携带了不少装备还能小跑，两支队伍间的距离不断在缩小，这样下去明显不行。 时来新叫来陈乔任，交代他路途上要注意的事项，让队伍不至于迷路，就脱离队伍准备对追兵进行阻扰。 “大家继续赶路，我到后头去杀一轮。”时来新拍拍长狙扬声道，说得很轻松的样子。 “头，把我也带上……” 时来新不理会主动请战的同伴，转身就消失在树林当中。 后面追上来的敌军穿的都是普通制式军服，跟之前在山中骚扰的黑衣人不是同一种部队，人数在五六百人之间，装备精良，估计隶属于七十六军。 这种袭扰的任务其实最对时来新的胃口，依靠着长狙的超远射程，只要保持和敌军的距离，不停杀伤，敌军就是被小刀凌迟般的遭遇。 泡影悬在敌军的上空，时来新往后面奔跑了一段，很快就来离追兵三到四公里的区域。 他勘察了一下附近的环境，觉得还是在高处打比较方便，于是一跃就跳到树干上，来到树梢的高度，在这里远远向敌军的位置眺望过去。 在密林里发现敌踪其实不容易，敌人躲在像海洋一样的枝叶当中，藏几百人很简单，幸好有泡影在他们头顶作指引，时来新才可以在脑海里看到他们。 此时时来新并不是靠眼睛在看，而是靠着和泡影联系感知敌人的位置，那种感觉玄而又玄，他的枪口可以跳过复杂的计算，自动调整，找到枪管和人体之间的最佳连线。 “砰砰砰……”，长狙的枪声再度响起，这才是真正的盲狙，泡影投射到脑海里的画面中，时来新可以看到敌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敌人被这一波打懵了，没有倒下的人茫然四顾，搞不清楚哪里来的子弹，它们从树丛中来，有些甚至是穿透了树身之后进入人体，这种攻击来得匪夷所思。 这群七十六军的步兵是以散兵线的队形进入密林的，在这种特殊环境里，对敌我双方都是公平的，视线受阻，只能靠大面积的搜索发现敌踪。 听到枪声，有队友受到枪击，证明部队跟敌人已经接触上，虽然不知道敌人在何处，不能光挨打不还手呀，于是部队开始开枪还击，没有目标就胡乱向丛林射击，说不定就蒙到了。 这支六百人左右的部队一旦开火，声势不小，枪声密集如爆豆，当中还夹杂着手雷的爆炸声，在山间回荡着，时来新的长狙混在当中就不明显了。 时来新开始走位，是他熟悉的扇形走法，仍是树梢之间的高空操作，摸到敌军的另一面，再度开火。 这一个位置的敌军相继倒下，指挥官第一时间获得消息，心中诧异，敌人的兵力似乎不弱，能从不同地方发起进攻。 “把敌人找出来。”指挥官在频道里下命令。 下面的士兵本想隐蔽暂避锋芒，但不敢抗命，于是顶着子弹向前步进。 现在敌军拉开的是战役级的阵仗，却想不到对面只有一个人，耗费了大量的子弹，与一个幻想中的敌人作战。 枪声渐渐平息下来，身上肾上腺素的分泌水平下降，才有了一拳打在空处的感觉，意识到自己打了个寂寞。 指挥官也感觉到不对劲，马上下达命令：“不要开枪，找准敌人的位置再射击。” 当战场安静下来，时来新的枪声才受到所有人的注意，那枪声很频密，有自己的节奏，但有经验的军官和士兵却已经在怀疑，那似乎只是一杆枪在奏响。 士兵们接到命令不开枪，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往哪里开枪，没有了其它枪声的掩盖，使得时来新的长狙原形毕露。 时来新仍在扇形走位，在同一个位置打空两三弹匣就转移，但每一次他都能在某个局部造成恐怖的杀伤。 几轮下来，敌军也缓过味来，那是一位狙击手在骚扰作战。 同时所有人又不太敢相信这个判断，这狙击手移动的速度太快了，忽东忽西，短时间就可以改变位置，而且他是怎么瞄准的，这还是人吗？ “你是很快，那咱们就比比速度？”敌军指挥官恼怒之余发出了新的命令。 敌军的作战方式突然改变，都不开枪只是在原地竖起耳朵倾听，只要听到狙击枪声响起，就迅速向着枪响的位置扑去。 第717章 默契 时来新也注意到了敌军的变化，他们在向着自己的位置快速移动，有要包围自己的意图。 不得不说，敌军找到了正确的方法，最大限度压缩狙击手的生存空间，达到围杀的目的。但可惜他们遇到的的是时来新，以时来新的能力来实施这套战术是无解的。 扇形走位战术可攻可守，在宁越六横浦时期开始形成，其后在战斗中不断完善，现在这种独属于时来新的战术已经成熟，于今晚先后几场战斗中大放异彩。 从理论上讲，时来新只要身后有足够的空间，敌人的压迫战术就不可能成功，他的优势建立在两项个人能力上，超远距离的有效杀伤和超人的移动速度。 再加上密林中的特殊环境，敌人视线受阻，没有空中的侦察，遇上时来新的上帝视角，在其面前就如同待宰羔羊。 时来新也迅速根据敌人的变化做出调整，进一步拉开接触敌人的距离，贡杭山脉为他提供了广阔的作战空间。 面对从不同方向围攻过来的敌人，他在保持足够的距离后就开始放手攻杀，手里的长狙就如锋利的手术刀，把敌人的有生力量像洋葱一样一层一层收割。 时来新也不贪功，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打完几个弹匣就后撤换地方，长狙的枪声不绝于耳。 敌军基本上已经放弃开火，一来是没用，根本不知道狙击手在哪里，二来要靠着狙击枪的声音判断狙击手的位置，因此整个战场只剩下长狙的声音。 如是者过了十几分钟，敌军指挥官没有接到找出狙击手的好消息，倒是收到战损达到百分之十五的噩耗。 这是士气跌落的一个重要界限，再这样下去，不光士兵受不了，指挥官更如坐针毡，凡是理智的指挥者，都知道是时候收手了。 “全体作战单位后退两公里！”指挥官在频道里下命令。 然后指挥官迫于上面的压力，向上汇报时耍了个小花招：“报告长官，我部受到袭扰，稍脱离接触，同时搜寻狙击手的踪迹。” 要解决这个恶魔般的狙击手只能靠人命堆，敌军指挥官可不想自己的部队付出这个代价，他早听说有专业的山地部队在来的路上，还是等他们到场吧。 此刻也不能太无所作为，会受人诟病，指挥官精滑，让部队分出几个小队横向搜寻，一定要仔细地找，一寸寸地找，命令核心在于“横向”、“一寸寸”这些关键字上面，下面的士兵应该能够领会。 战场上一个好的决策，是敌我双方都能够接受和理解的，时来新观察敌军后撤跟接下来的行动，读出了对方的意图，也收手停歇，枪声止住，双方默契形成。 对于时来新来说，现在暂停也正是时候，长狙在短时间内发射过于频繁，也该冷却一下。 趁这个空档，泡影到留下重伤员的地点飞一转，看到有一群黑衣人前来把他们押送走了，这是个好消息。 这也是一桩对敌我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一方面重伤员会受到救治，命保住了。另一方面，黑衣人抓到了俘虏也是功劳一件，还得到了那位恶魔狙击手的不攻击承诺，虽上不得台面，暗里好处大大的。 战场暂时稳定下来，时来新仍不打算离开，找块岩石盘腿坐下，让泡影动起来观察整个山区的情况。 陈长鑫部仍在河边休整，他派出了一些人在河里捕鱼，看来他已经意识到了缺粮的危机。 陈乔任领着队伍在前进，此刻行动就笃定多了，不紧不慢地走，没有了先前仓惶逃命的窘迫，估计两个小时内就可以到达河边汇合点。 自贡杭山区爆发战斗以来，现在是最安静的时刻，在泡影的侦察范围内没发现敌人有大规模的调动。 而贡杭山外围的那个包围圈正在完善当中，那些围困部队的主体是机械化部队，坦克、步兵战车、运兵车、越野车等队伍依次展开，以往的主要攻击力量被用在了防御方面，敌军也算是别出心裁了。 开战以来陈家部队面临的考验有三个，第一个是进得来，要冲破重重封锁进入贡杭山区，获得喘息的机会，在付出不菲的代价之后，陈家残部终于成功进入。 第二个是藏得住，进入山区之后，陈家就要想法在山中隐藏并生存下来，此期间将面对敌人的各种绞杀，生存条件也极其恶劣，陈家残部在山中的每一小步都不容易。 第三个考验是能出去，隐藏在山区不是陈家的目的，而是要趁机创造有利的条件出山去，不过这个环节就不是陈家能独立完成的，还要靠外力，三十三师发挥作用冲破外围的封锁，双方里应外合才能破局。 三十三师应该有足够的战力，但这个外援能否靠得住就难说了。对此时来新所知不多，但不敢排除这种可能性，因为陈家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遭遇的背叛够多的。 时来新休息之余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不少东西，没有办法，如果光是陈家核心的几个成员交给他来保护，他有把握可以保得他们周全。 但现在是两百多人的摊子，还有不少伤员，时来新乐观不起来，因此在考虑处境时更倾向负面一点。 时来新不介意出现一部分逃兵，给身边伙伴一个公平选择活下去的机会，人少一点，他也好运作一些。 时来新抬头看看天色，天气变得快，今早还有阳光，不想现在阴下来了，云层在加厚，说不定要下雨。 下雨对于山里的陈家部队来说是个坏消息，简直就是雪上加霜，生存环境更加恶劣，本来就缺粮，加上淋雨受冻，队伍中的妇孺怎么熬？ 时来新叹口气站起来，希望这雨下不了，不然不用敌人来打，说不好陈家自己就要崩溃。 远处的敌军零散部队在密林中“仔细”搜索，始终不敢往前走多远，时来新也没耐心跟他们耗，决定去追前面的队伍。 他依然选择在树上穿行，速度也没发挥到极致，不用十分钟功夫就追上了队伍，别看他们努力赶路一个多小时，也就相当于时来新几分钟的脚程。 第718章 态度 所有人见到时来新回来都是一阵欢呼。陈乔任不禁佩服，这种信服不容易建立，一旦建立起来，队伍就会甘心被驱策，水里来火里去没有二话，如臂使指，可惜这种上下级关系不能靠训练得来。 时来新光是一个晚上就做到了，难道这就是天生的领导者？ 陈乔任作为家族子弟，知道的秘闻很多，早看透那些所谓上位者的内里真相，对洗脑、鼓动等的手段免疫，只认准遵从利益、维护家族是立身之本。 直到今天，他才见识到活生生的样本，一个人居然可以只靠着自身的实力，在战斗中的表现出的人格魅力，折服身边所有的人，包括陈乔任。 这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特质非常可贵，历史上所传颂的那些英雄人物身上，就陈乔任所知，只有昆北国父达仲维具有同样的特质。 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大家约略能知道身后战场的战况。大家艰难跋涉过程中，身后的密集枪声没有停歇过，战斗进行得很激烈，那其实是一个人在与千军万马作战！ 也许只有现场的这些人知道真相，日后大家要是在外面说起，其他人恐怕不带信的，认为是吹牛皮。 后来战场上只剩下一杆枪的声音，这声音大家都熟悉，大致推断出，那人在对敌人进行绞杀。 是的，战况就是这么玄幻。 一个人对一整支部队进行绞杀，这荒谬的场面大家不是第一回见到，在陈家庄园的草原上，上演过一次，大家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么个人在敌人眼中就是催命的恶魔，在自己人眼中却是英雄。 时来新的脸上还是那么云淡风轻，那么先天下之忧而忧，眉头轻皱：“看这天似乎要下雨，大家加快速度，汇合之后还要找躲雨的地方，山里不能烧火，想起来就头疼。” 他却不知道，只要他在队伍里，大家的心中，似乎任何困难都不是事儿了。 …… “国防部长强烈要求见您，总统先生。”秘书赵子雄手捧一个掌上电脑稍弯下腰向总统报告。 “我不是让你回应过他，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吗？”总统搓了一下眉心，语气中带着些不快。 这里是在七十六军作战指挥部里临时搭建起来的总统办公室，其实只是个板房，条件非常简陋，但已经是指挥部最好的房子了。 “他非常着急，还说要亲自来指挥部一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赵子雄小心翼翼说道。 边上的林嘉卫开腔了：“咱们在作战指挥部的事情其实也不是秘密了，人多眼杂总会传出去，消息灵通的人很快就知道。” “你给他去电话，就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恐怖活动使国家处于危难之中，需要国防部长守在自己的岗位上，随时对局势变化做出决策，不容许出现一点岔子，告诉他，这是总统令！”总统语气里已经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显而易见，国防部长想来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总统坏了规矩越过国防部直接调动军队，犯了军方的大忌，来要个说法很正常。 “好的，我马上去电话。”林嘉卫领命，国防部长跟总统不算一条心，但总是内阁成员，总统有命令他的权力，即使有不满也得受着。 “李家、张家、王家三位家主也急切地求见您，国务卿先生已经挡了驾，但他们就坐在总统办公室门外不肯走，说不见到您就一直等下去。”赵子雄继续汇报。 “是兔死狐悲了吧，我的任期也快到了，不需要跟他们虚与委蛇，这些年都腻味了，告诉他们，不见，有事打市长热线吧。”总统脸上没有多少不快，却有着看热闹的轻松。“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 “艾瑞肯大使求见，希望尽快见到您，您看……”这个应该是最重要的约见了，因此赵子雄安排在最后。 总统一挥手本想说句什么，话出口前又咽回去了，看嘴型似乎是“不见”。 他从靠椅上站起来，在狭窄的板房里走了两步，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舒适的办公室，又坐了回去。 这时候林嘉卫已经打完电话回来，见状说道：“艾瑞肯人的态度似乎跟以前不同了，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转变这么大？” 聪明的幕僚不会直接说建议，而是不着痕迹的引导，让主家自己意识到问题。 林嘉卫接着说道：“想当年削弱四大门阀的事情，艾瑞肯人干得最积极，他们借着那场陈王联姻的闹剧，成功分拆陈家，至今让人记忆犹新啊。” “难道是因为眼下艾瑞肯执政党的新变化？”赵子雄也插了一句。 “没有，艾瑞肯人一直没有变，他们对待南昊联邦的基本策略百年来没有变过。”总统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这对他理清思路很有帮助。“南昊联邦境内存在的政经势力越是分裂，艾瑞肯人越是乐见，只要存在独大的势力，他们就要打压分拆。” “建国之后的四大门阀正是让他们忌惮的存在，因此才会有多年的暗中插手，我们这些原草根阶层，还应该感谢艾尔肯人。正是他们的不懈努力，打散旧势力，扶植新兴阶层，才有我们的出头之日，虽然他们未必安的什么好心。” “此一时，彼一时，门阀势力日渐衰落，今天已经没有几个像样的人能捧出来的，他们虚弱得只剩下钱了，于是放弃了对权力的主动追求，换句话说，他们对艾瑞肯人的战略利益没有威胁。” “及至今天陈家差点被连根拔起，于是艾瑞肯人对他们的态度变了，从打压变成扶持，其根本原因是我们这次有些激进了。”总统说到这里，他自己也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状态轻松下来。 “说到底，一个混乱的南昊联邦才最符合艾瑞肯的利益。”林嘉卫点头说道。 “明天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找个地方见见这位大使吧。”总统对赵子雄说道。 “总统先生，还有个问题也许要准备一下，”林嘉卫提醒道，“如果艾瑞肯人的态度是支持冼雄呢？” 赵子雄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一惊，忙转头看向总统。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第719章 新援 “我们跟艾瑞肯人并不对立，没有到我们反对的，他们就要支持，这种地步吧？”赵子雄适当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是总统容许的，从某种角度上说，赵子雄就像是总统的学生，而这位学生将来能否接过总统的衣钵还难说，但一切皆有可能。 “陈家支持冼雄这件事情本身也有些奇怪，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有更好的人选，但陈家就是做出了这个决策，原因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林嘉卫和赵子雄都是总统身边的人，天然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关系亲密，实质上亦师亦友，“按照政治伦理和逻辑，艾瑞肯人支持的应该是夏成功，表面上看，跟冼雄不是一路人。” “说下去，别说一半留一半。”总统明显是已经考虑好了这个问题，有点考较林嘉卫的意味。 “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夏成功如此拉胯，支持率如此低，一点黑料就可以被打趴下，所以……所以艾瑞肯人有点看不上他，而且他的落败几乎是既成事实，艾瑞肯人转向就有迹可循了。”林嘉卫被迫把潜台词说白，一般来说他会将这些敏感话留空，为自己保留空间。 “试想一下，如果冼雄上台会发生什么事情？”总统挟知而问。 “冼雄的支持者大多是小民大众，作为没有政治背景的他上台后想顺利执政，就需要继续利用民间对他的支持，实行改革，在改革过程中，逐渐控制更多的力量。”赵子雄觉得自己进入贤者状态了，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民粹主义抬头，阻挡这股潮流的利益集团将被该力量砸碎，社会陷入一定程度的动荡，各路龙蛇趁势而起。” “南昊联邦适度的混乱符合艾瑞肯人的利益，我们这几十年经济发展的成就还是很让他们眼馋的，而我们的态度也没有以前恭顺了，因此这回他们要洗牌。”林嘉卫帮忙点睛。 总统满意点头，说出来一句很让两人吃惊的话：“如果陈家不存在了，冼雄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我们内部那些僵化的官僚也该洗洗了。” 话说完，总统站起来准备走出板房：“走吧，他们也等久了。” 三人来到主营帐，郑浩楠、范世冠、邹合力、曾赫等几人已经聚集在一起，围在电子沙盘之前。 总统坐下后由邹合力把最新的战报进行讲述。 “……刚才接到第七步兵加强营的报告，他们在贡杭山的边缘地带遇到强力骚扰，出现一定伤亡，前进受阻，此刻正在密林中清除残余的敌人。”邹合力说到这里止住。 “直到现在步兵加强营的人都没有搞清楚正面有多少残敌吗？进入山中的陈家余孽又有多少？”林嘉卫发话，因为他观察到总统很不满意。 “根据侦察部队的报告，进入山区的陈家余孽大概有两百多人，其中有不少是受伤的，而跟七营作战的估计是陈家剩余的主力，他们为了掩护伤员和妇孺进山采取了主动的阻击，困兽犹斗而已。”邹合力偏于乐观。 “那四十八军的特战大队为何伤亡那么大，他们伤亡是多少来着……”林嘉卫并不好糊弄。 “由于四十八军特战大队是在空降过程当中被袭击的，有一部分没有机会降落就遭遇了不幸，具体数目不好估计，比较确实的数字是伤七十六人，亡两百二十人，还在统计中，估计还有一些。”曾赫帮忙补充。 范世冠不好说话，心中雪亮，四十八军特战大队这是被打残了，还没有展开说运输机部队的损失，七十六军几人有些糊弄了。 邹合力继续说道：“特战大队还是获得了一些战果，他们刚刚抓到了陈家的一批伤兵，正往回送呢。” “嗐，其实就是陈家余孽抛下不管的重伤员，不过这也说明他们处境不太好。”曾赫听见邹合力有过于粉饰战果的倾向，在总统面前不妥连忙纠错。 总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看着电子沙盘，皱着眉状似思考。 “贡杭山现在真就是空中部队的禁区吗？”他问。 “这十几小时的战斗我们损失了大量的直升飞机，快要到无机可用的地步，可惜空军那边不能配合……不过我们还是有一支部队空降成功。”久未开口的郑浩楠终于说话了。 他指向贡杭山区东北角的一座山峰：“这是独秀峰，刚才我们有一个营的兵力空降在这里，离陈家余孽还比较远，不过这算是我们在山里最完整的战力了。” 总统微微点头，郑浩楠的话他听得懂，七十六军并不擅长山地作战，现在派出的两个步兵营已经是竭尽所能。 总统回头看看林嘉卫，后者马上说道：“边防军的两个山地团原定降落在秦都宏安军用机场，半个小时内可以降落。” 总统摇头，目光落到某处：“其中一个团降落到德云机场，待会儿帮我联系游彪。”然后他侧脸看看郑浩楠：“浩楠，你把主要精力放在包围圈的安排上。” 范世冠马上在地图上找德云机场的所在，很快就找到了，那是在贡杭山正北方的一个机场，第七集团军的地盘内。 他心想，总统让郑浩楠主持外围的包围圈，实质上是把贡杭山的主要战斗任务交给了山地部队。而郑浩楠看来并没有表现出抵触，说明七十六军实际上已经力不从心，说不定郑浩楠心里还松口气。 林嘉卫目光炯炯，从沙盘上收回来：“在山地部队到达战场之前，这段空白期将怎样安排？”他问的是郑浩楠。 郑浩楠看一眼曾赫，曾赫连忙道：“现我军在山区中的步兵 除去独秀峰的兵力，还有千人左右，我们将会继续咬住陈家余孽，不让他们有机会休整。至于独秀峰的那个营，我们将之化整为零，在陈家的前进路上骚扰，进行最大限度的杀伤。” 范世冠心里轻叹，曾赫说得好像很合理，其实七十六军主官层面已经缺乏信心。光现在山中的兵力就差不多是陈家余孽的十倍，居然只是起到骚扰作用而已？ 第720章 看法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位参谋，他来到邹合力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邹合力听后面露喜色，站起身来扬声道：“气象部门的最新报告，在未来的二十个小时之内，贡杭山区将有强降雨。” 恶劣的天气其实对敌我双方都是一样的，不过陈家余孽当中有很多妇孺及伤员，而且缺乏补给，其处境将会非常艰难，算是个利好消息。 “等这场雨下来，陈家余孽说不定会不战自败。”曾赫说道，他是比较典型的军人思维，单就这场战斗来说，最佳的策略是围而不攻，让敌人在内外交困中自行崩溃，不战屈人之兵，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林嘉卫知道自己必须要制止这种想法，因为时间每拖延一个小时，总统肩上的压力就更重一分，要知道现在的整个政府运转已经处于非常规的状态中，他说道：“我们不能稍有懈怠，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那场可能会下的雨上，必须抓紧现在的每一分钟作战。” 郑浩楠忙出来说道：“对，立刻传下命令，加快行军速度，保持对敌军的压力，同时主动寻找战机，对所有发现的敌人进行猛烈攻击，争取在三个小时内剿灭他们。” …… 时来新带领队伍在一个小时后到达小河边的营地，陈家残部终于全部汇合到一起。 大家见到战友安然归队，都相当高兴，士气为之一振。 陈长鑫第一时间对队伍进行清点，眼下全体人数两百一十六人，其中重伤员二十五人，轻伤员七十人，妇女儿童及五十岁以上的男人三十六人，只有八十余名作战人员。 其中轻伤员需要自己走，妇孺和老人可以照顾重伤员，总体来说负担并不算重。 接着是开饭，昨晚开始到现在，大家没有正经吃过东西，都是饥肠辘辘。 此前趁着休整的工夫，陈长鑫命人到河里捕鱼，很有些收获。用两个大铁桶煮了两大桶鱼汤，汤里有很多大块的鱼肉，调味料是足的，味道居然比较鲜美，就着压缩饼干吃，配起来还不错，有点出来露营的野趣。 吃完东西，陈长鑫叫过时来新，两人往河边走。 “看样子这天是要下雨了。”时来新现在最担心就是这个事情。 陈长鑫也担忧地看着天：“这种雨憋得越久下起来越大，伤员和妇孺就危险了。” “山里就没有躲雨的地方？” “家族里有个人年轻时进过贡杭山，知道山里有个岩洞，但地方不好找，而且离咱们现在的位置还比较远，我已经派了人先过去， 能找到就最好。” “把握大吗？” 陈长鑫摇头：“难说。” “把山洞的位置给我，我脚程快，说不定可以快点找到。” 陈长鑫递给时来新一张纸条，时来新接过来看一眼然后收好。 “以我们现在的速度穿越过山区，到达三十三师防区大概还要多久。” 陈长鑫脸上担忧之色难以褪去：“乐观估计都要十天。” “我们的目的不能太明显，有迹象表明敌人已经在山区外围部署包围圈，要是让他们侦察到我们的目的，那就糟了。”时来新总是觉得三十三师远水救不了近火，有点不靠谱。 “是啊，你可有什么好法子？”陈长鑫现在真的很重视时来新的意见，在宿营地这段时间里，他更多地了解了时来新的战绩，心里真的佩服。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分兵，让敌人到处都能发现我们，摸不清虚实，就可以掩盖我们的意图，不过……”时来新说到这里止住。 陈长鑫明白时来新的意思，把部队打散混淆视听，这办法不错，但这就注定有一部分人陷在敌人的包围里，无法生离山区。到底要牺牲谁，这是个艰难的决定。 看见陈长鑫苦恼的样子，时来新都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做这种劳什子“家主”，无需做这种决定。同时他觉得陈长鑫还不错，虽然刚接手家主之位，身处绝境，依然保持着脑子的绝对清晰，表现沉稳，应对得宜。 说老实话，时来新原来对陈长鑫的观感不太好，两人就打过一次高尔夫，陈长鑫身上的豪门大族习气比较重，习惯了俯视旁人。 此时时来新对其看法大有改观。 他不知道的是陈长鑫看着他也是感觉复杂。 当初时来新二话不说把陈长鑫给的巨额支票撕掉，陈长鑫才高看他一眼，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妹妹喜欢的男人。但同时也很替妹妹惋惜，有许多比此人强百倍的男人随妹妹挑，妹妹却选择他，让人难以理解。 惊人的事实还隐藏在后面，这人居然是位特工，叫人情何以堪，他接近妹妹目的何在？ 如果时来新不是南郭先生的人，陈长鑫早就让人把他扔海里喂了鱼，因为其伤害了他最疼爱的妹妹。 及至了解到时来新那身恐怖的个人战力，成为家主的陈长鑫不得不以一个全新的维度去认知时来新。 这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奇人，即使在昆北方面，这种人物也肯定属于凤毛麟角。他那些不可思议的战例，不是正常人类可以做到，他很可能是…… 陈长鑫的想法产生巨大的改变，他甚至希望妹妹能够抓牢这个男人，陈家复兴有望。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我建议人分两波走，刚到的这批人需要休整，他们可以后一批出发，现在主要的敌人都在身后，拖后部分保持一定战力很重要。”时来新打断了陈长鑫的胡思乱想。 “好，希望两批人都能在下雨前到达岩洞。”陈长鑫点头。 时来新又要出发了，他补充了一些子弹，检查身上装备，站起身突然感觉到异样，回头正对上陈弥雅的目光，她看时来新发觉了，脸上一红，却没有移开，眼睛里好像有千言万语。 时来新也有些不自然，不敢去解读其目光里的含义，装作检查靴子，低头躲过。 走出营地，时来新人虽然往山里走，泡影却是背道而驰向来路飞去。 在泡影的视野里他发现，后面的步兵加强营又开始往前探索，虽然速度不算快，但追上陈家残部只是时间问题。 第721章 山峰 既然这营步兵打破此前的默契，时来新就要消除他们对队伍的潜在威胁。 他让泡影在敌兵的队列当中巡弋，找了十几分钟，才发现一个疑似指挥官的目标，这人身边有卫兵，有通讯器材，不断对讲机和其他人联络。 虽然不能百分百肯定，时来新的策略是有杀错不放过，“雳喇”一声过去，目标人物爆头。 时来新再观察了一会，觉察到那些分散开来的小队出现混乱，暂时停止了向前搜索，他就知道杀对了。 这支队伍失去指挥，短时间内没有威胁，时来新决定继续向前行。 朝河边宿营地那边看了眼，陈长鑫已经发布出发命令，休整了比较长时间的那部分战斗人员，充当先头部队首先前出。 轻伤员随后走，重伤员在妇女老人照顾下缓缓跟上，陈长鑫最终决定不留下他们，当中一些人也许扛不过这次的转移。 时来新带回来的那批战斗人员继续在原地休整，一个小时后出发，负责殿后。 陈长鑫给时来新那张纸是张手绘的地图，有大致的方位和地貌，太过于简单，注定是不好找的，不过时来新有泡影在手，容错率极高，这种工作他干起来最轻松。 时来新自己在密林里跑起来，大方向没有错就可以，泡影则是提早一步飞到高空，根据草图确定搜寻地域。 很快，泡影在高空就圈定了几块疑似的地方，然后降落下去逐一排查。他发现其实这山里洞穴蛮多的，但要找一个能容纳几百号人的大洞还是不容易。 时来新也拿出纸和笔记录下泡影的发现，洞穴探险的活儿不简单，时来新退出了心分二用的状态，本尊盘腿坐下，专心御驶泡影。 洞口大的洞穴通常其内部不会小，泡影优先进入这种洞穴。 洞穴里大多都是有住户的，是些较大型的动物。时来新发现了山豹、野猪、狼、獾等动物，体现了贡杭山里的生物多样性，他甚至还发现了一窝熊。 队伍处于缺粮状态，时来新把这些动物的位置都记好，非常时期它们就是裹腹之物。 找了一个多小时，泡影找到一座高峰下面的裂口，开口处不小，可以并排走进去四五个人，里面黑咕隆咚。 泡影黑暗中的视野也不错，进洞后就发现了里面不是一般的宽阔，黑暗深处有待探索，就眼前这些地方已足够容纳几百人，这应该就是陈长鑫说的的那个洞穴。 确定好位置后，他让泡影回头看看大部队，他们此刻走的方向是正确的。 于是他决定趁这个时间把贡杭山区多探一探，原来因为探索范围所局限，北向的山区有不少地方还没有去过。 让泡影往北飞去，没用多长时间他真有发现。 山区的东北部，离着外围尚远处，有一座特别高的山峰，突兀地出现在一圈低矮的群山之中，在那峰顶赫然出现一个人造之物。 那是个银灰色像屏风形状的大家伙，时来新认得，那是大型雷达。 雷达的朝向在北方，因此泡影往北去的途中还没有留意到，掉头回飞时才看见，有雷达的地方就应该有人。 都不需要泡影去搜寻，时来新就发现峰顶的下方有一些建筑，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影在闪动，待泡影飞近去看得清楚了，不光是峰顶，山腰和山脚都有人在走动。 山顶建筑当中有一个面积很直升机停机坪，那些走动的人明显是身穿军服的士兵，他们列成一个个小队，从山顶往山脚走，然后各自消失在密林之中。 这里曾经大规模空降过！时来新根据情况判断。 山区太大，时来新看不过来，终于还是出现了漏网之鱼。 这支空降部队人数不少，而他们加入战场的动作已经进入尾声。 时来新感到头疼，这支部队拆散到各处密林中，要找出来难度很高，任由他们到处乱跑，遇到陈家队伍是迟早的事。 如今的办法只有…… 时来新让泡影飞进山上的建筑群里，逐幢搜寻起来。 这里的建筑物都是平房，这个高度和位置应该是相当重要，不然也不会花老大的功夫在深山老林里建这么一座雷达站，光运送建筑材料就是大工程。 看雷达的朝向，很可能对付的就是昆北，再往北走应该就是隆江防线部队的防区。 时来新跟陈长鑫谈起过这区的部署，驻军是第七集团军，主官是游彪。 不过听陈长鑫的意思，这第七集团军独立性很强，不属于局中任何一方，空降部队出现在第六集团军的雷达站，难道敌人先一步与第七集团军产生了勾连？ 此时空降部队大部已经离开，泡影到的时候只看到他们的背影，山顶建筑群里不见有人走动。 靠近雷达的一列房子是机房，雷达控制设备、还有计算机机房、空调设备都在这里，还有一个安装了发电机组的房子，“哒哒哒”的声音很吵耳，在山腰都可以听得到。 房子里有操作人员，人数是一个班十人的编制。 机房前面还有些厨房、宿舍、卫生间之类的生活起居用途的房子。 在最外围时来新找到了一个比较大一点房子，看上去是个会议室，透过窗户往里看，里面有十来个人在忙碌着。 有一位军官打扮的人站在摊开的地图前，有几个属员在他身旁，通讯步话机前面的人在频道里说着什么，都在各司其职。 把人员跟布局看清楚后，远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时来新开始奔跑。 为了追求速度时来新选择在树上纵跃，一双腿像装了弹簧，从一棵树瞬间腾身到另一棵树，双耳掠过呼呼的风声，小时侯所幻想，那些陆地神仙般的武林高手应该就是这样赶路的，让他觉得很爽，逮到机会就要来上一回。 只是来到距离那座高峰数十公里时，他把速度降下来，改换一种前进模式，轻飘飘地在枝叶间穿行，尽量少发出动静，因为这里很可能会遇上那些散兵。 果然，没多久就遇到一拨散兵从树下走过，这些人没打算杀，附近散兵太多，惹上一队就不好脱身，还是先按原计划走。时来新在树上埋伏，等他们过去再继续向前，很快又遇上一拨。 第722章 毁站 时来新一连避过几拨散兵小队，终于来到这座山峰脚下。 这里已经见不到一名敌兵，想要看到山顶必须要高扬起头，他提步开始登山。 这山峰平常没有人走，雷达部队都是靠直升机进出，根本没有路，只是刚才被空降部队踩出来一些小径，因此非常崎岖，不过对时来新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十分钟后时来新就来到山顶建筑前，这里有两名士兵在放哨，可能是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状态很懒散。 时来新无声摸过去，一人给了一记手刀，将两人敲晕，手法很重，对准了穴位，能不能醒过来很难说。 他所在位置离着那间会议室一百多米，室内十几人的分布被泡影看得清清楚楚。 他跳上一间房子的房顶，这里的角度最好，几乎整片建筑群都在本尊的视线范围之内。 居高临下，时来新端起长狙将子弹往会议室的窗户里灌。 “砰砰砰……”，打完一个弹匣，用了三个呼吸，然后边换弹匣同时移动几步，对另一扇窗户射击。 会议室内一塌糊涂，子弹风一般扫过，不断“嗤嗤”的闷声响起，是子弹没入人体的声音，那些打在墙壁上的子弹形成流弹，在一切物件上来回乱撞，大量纸屑扬起乱纷纷落下，让室内的幸存者迷了眼睛。 打空第四个弹匣，会议室里已经没有能站着的人，时来新脚下一蹬，跳到另一个房顶，将目标转移到其它有人的房子。 时来新此时的表现多少有些肆无忌惮，因为这里没有能威胁到他的东西。 剩下的人都是雷达站的士兵，他们不是在机房就是宿舍里，由于属于技术兵种，外面的枪声传到他们耳朵里，反应特别业余，等时来新将会议室清除完毕后，他们才懂去找武器。 时来新用了两轮射击就将他们解决。 接着他跳到平地上，走进会议室，没理会屋里的多具尸体，直接从一张倾倒的书桌下面提出来一个人，正是那位军官。 时来新对今天的战果很满意，对于他来说，杀掉整个屋子里的人很简单，难的是要留下某个人的性命，他做到了。 军官被泡影电了一下，现在还没有醒过来，时来新找来一杯凉水洒在他脸上。 军官三十来岁年纪，中校军衔，应该就是这支空降部队的主官。 军官缓缓睁开眼睛，脑子里乱成一团，只见到上方背光处坐着一个人，身形雄伟。 他使劲眨巴几下眼睛，搞清楚了自己成为阶下囚的事实，也看清了面前那人的脸庞，长相方正，目光深邃，正俯视着他。 “告诉我，你的姓名和职务。”对方嗓音浑厚带着一点威严。 “我叫王珂，七十六军第三步兵加强营的营长。”王珂阅人颇多，第一感觉就知道面前这人不好糊弄，不敢说假话。 “人数，任务。” “全营八百人，五个加强连，奉命进入贡杭山区，追剿在秦都进行恐怖活动的武装人员。” “你知道陈家吗？” “知道，陈家就是这次恐怖活动的策划者。” “你和你的士兵都相信吗？” “有些意想不到，但这是总统亲自下的命令，应该不会错。” “把你知道的其它部署告诉我。”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其它部队的部署。”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时来新虽然不擅长逼供，但见得多了，也学到一些。 “我真的……不知……” 时来新随手在王珂身上戳了一下，王珂见状想躲，对方动作太快，根本轮不到他做反应。 王珂立刻感到一种极度清晰的疼痛，好像是直接作用到脑子里的，浑身颤抖之余连思考都不会了，痛苦接管了他大脑，只要能摆脱这痛苦，他什么都愿意说。 “……求你停了吧，我说……”时来新轻轻一点就消除了他的痛苦。 王珂喘着粗气道：“目前在贡杭山区当中，主要是我们七十六军的两个营，还有部分四十八军的特战大队的士兵，共计两千人左右。” “上述这些属于先头部队，真正的主力部队是边疆部队抽调来的两个山地团，他们正在运输途中，此刻应该在南边的秦都宏安军用机场和北边的德云机场分别降落，共计兵力满编四千人。” …… 时来新将对王珂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拷问，把敌方的情报大致了解过一遍，见再掏不出新东西了，顺手把他打晕。 走出会议室，到其它房子转了一遍，发现这雷达站里的粮食储备不少，数量能够一解陈家队伍的燃眉之急，此外还发现了一个医务室，药品跟器材都有一些。 粮食再多也拿不走，此刻山下到处都是敌人的散兵小队，陈家的人过来运也难，那些紧缺的药品自己倒是可以随身带走一些，说不定能救几条人命。 时来新当即把外伤药、止血剂、抗菌素、医用酒精、纱布等等尽量多拿，打成一个大背包，负在背上不碍事。 然后看看上面的大型雷达和机房，觉得不应该白来一趟，搞点破坏再走， 他找到十几颗手雷，每间机房都扔一颗，其余的都挂到雷达上面统一引爆，把这座颇有战略价值的雷达炸得四分五裂。 这个时候泡影的视野里发现山下有人影闪动，他仔细一看是一支敌兵小队，人数不到二十，应该是王珂的部属，也许长时间没有能联系到上司，担心出事回来看看。 他们在山下听到爆炸声，还看见雷达被破坏，知道肯定出事了，马上做好战斗准备，警惕地向山上前进。 时来新觉得也该走了，背上背包，提起长狙往山下走，来到半山腰，隔着数千米就看到那支正登山的小队。 “砰砰砰……”，时来新端枪就打，那支小队还没有看到敌人在哪儿就损失过半，领头的在频道里大声向伙伴求援，可惜他们是永远等不到了。 时来新打完两个弹匣，泡影开了两枪，就把这支小队彻底歼灭。 他估计还会有一些敌人小队伍回援，若被缠上还会费些功夫，此刻他急于归队，尽早把药物送回去，于是提速向山下奔去。 第723章 雨前 尽管已经有意避开，在回去的路上，时来新还是遇上了几个小队的敌人。本想出手又忍住了，他悄悄从这些队伍的空隙当中穿越过去。 天上的云层更厚，仿佛要低垂到树梢上，看样子这场雨是躲不过去了。 时来新加快了脚步，迎头朝着陈长鑫带的队伍赶过去。他们走的方向有些偏了，但时来新又不能直接告诉他们，这样显得很不合理，只能闷头赶路，让他们少走冤枉路。 终于在下午三点左右，时来新与陈长鑫部汇合。 听到时来新带来已找到山洞的消息大家都是精神一振，一路上被即将到来的恶劣天气压得喘不过气，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 接着都不敢稍有松懈，努力快走，争取在大雨来临前到达山洞。 陈弥雅和那些照顾伤员的妇女们更高兴，因为时来新带回来珍贵的药品，终于有了起码的治疗手段，不用眼睁睁看着伤员们受苦。 为了赶路，时来新和陈长鑫两人一起边走边聊。 时来新先问起粮食的事情，陈长鑫告诉他，所有的干粮加在一起只够今明两天的量，接下去就要断粮。 “东北方向有座山峰，建了雷达站，山上有些粮食，应该够咱们吃几天。”时来新想想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陈长鑫。 “那山峰应该叫独秀峰，我听说过。”贡杭山中的这个雷达站陈长鑫居然也知道。 “去那边的路不太平，七十六军有一个加强营空降在那儿，他们把队伍散开到处在找我们的踪迹。” 风险大于收益，但粮食又是头等大事，陈长鑫沉吟着，权衡不下来。 “我的情报来源显示，敌人正在贡杭山区外围构筑包围圈，形成的速度很快，而且他们还从边疆调来两个山地团专门对付我们，加上七十六军的两个营，到时候整个山区共计有六千人左右。”时来新虽然担心这些坏消息很打击人，还是把事实说出来了，其实如今陈家残部在贡杭山里就跟在绝境中里差不多，没点承受力还真不行，希望陈长鑫撑得住。 陈长鑫倒吸一口凉气，知道处境会很艰难，不想会坏到这种程度，敌人是一口活气都不给陈家留，动起手来就是雷霆万钧。 “他们还真瞧得起我。”陈长鑫苦笑。 “我们暂时只能打游击，但粮食方面又撑不住……”时来新有意把困难摆出来，“有没有想过，咱们这两百号人别说冲出山去，要活下来都很难。” 陈长鑫眉头紧皱，看得出来此刻他心里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时来新知道陈长鑫很不容易，父亲和兄弟突遭暗杀身亡，家族面临巨变，在极其危急的情况下，他接过了家主的位置，靠着自己的一副单薄的身板扛下来所有打击。 陈长鑫能带着残部突破重围到这里，一方面是时来新的助力，也归功于他自身的能力与沉着冷静的性格，无愧于家主的称号。 “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陈长鑫是真心问计，他相当信服时来新。 “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人数精干一点，不需要扶老携幼，那我们的生存能力就可以倍增。”时来新知道自己这番话里的意思不够伟光正，但还是说了，因为他的能力带给了他超脱的心态，他是客卿外援，选择题还须陈长鑫自己来做。 陈长鑫怎会听不出时来新的意思，甚至他自己也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早挣扎过了，因此坚定地摇头：“不，我绝不会抛弃他们。” “南郭先生交给我这个任务难度很高啊，其实我真没有信心把这群人护住。你先不要急着拒绝，这个选择权还保留在你手上，请记住，如果只是少数的几个人，我有能力保得你们周全。”时来新这话说得很郑重，他在给陈长鑫保底，将来万一事有不谐，陈长鑫还有这么一个选择。 陈长鑫听懂了，微微一笑，语带感激：“厨师先生，我最庆幸的事情就是我们在关键时刻遇见了你，你对我们陈家有大恩，陈家必有厚报！” 时来新笑笑没有再说话，其实此刻仍然跟随陈家的两百多号人，真的就需要陈长鑫来保障他们的安全？也不尽然。 这个时候跟随陈家是危险的，他们因为忠诚或者盲从一路走到这里，前面荆棘满途九死一生，其实给他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更人性化一点。 换个角度看，此刻是陈家更需要他们一些，陈家不能损失掉他们，他们掌握着陈家的核心机密，日后想要再度崛起也离不开他们。 如果是时来新做家主，生死抉择的大事上，他会留出空间让追随者自己去选择，也因此他不可能坐上家主的位置。 “等躲过这场雨后，我们就接近独秀峰就食，你看如何？”陈长鑫还在惦记着那些粮食。 “也不是不行，得想法调开七十六军步兵营的人，此前还是先打猎维持吧。”当下时来新把他发现大型猎物巢穴的事情跟陈长鑫说了。 人有了办法跟希望后，眼前的苦难就变得没有那么可怕，陈长鑫眼睛亮起来了。 时来新领着众人往岩洞走，体力上的差异使得队伍被拉成一条长蛇，后面运送伤员的那一拨还脱了节，如果碰上敌人袭击就有大麻烦了，幸好时来新仔细在周边搜寻过，并不存在敌人的踪迹。 这样的幸运时刻不会有太多了，等敌人那两个山地团投入战场，敌兵巡弋的密度将会大增。 为了使队伍的速度快起来，运送伤员的人不断被替换，但替换人员本也疲劳，改观不大。 倒是后一拨出发的战斗人员很快赶上来，其后的追兵因为指挥官被击毙后，指挥上出现问题，始终没有追上来，期间并没有发生战斗。 天空的云层已经浓黑，雨水随时要落下来，隐约间隆隆的滚雷已在空间某个位置酝酿。 陈长鑫着急了，频频催促队伍加快速度，但时来新估计还要走半个小时才能到达。 终于在十分钟后，大颗的水珠从天空砸下来，打在众人的头顶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第724章 雷霆 天上掉下来的水珠越来越密集，打在脸上冰凉生疼。 “轰隆”，第一声惊雷炸响，大家心里都暗叫不好，雨中的密林路面会非常难走，更别提雨水进入伤员的伤口引起发炎的严重后果。 “快，伤员不能让雨淋着。”陈弥雅也大声叫起来。 大家主观上知道要加快速度，无奈疲倦的腿脚不听话，幸好此前大家把防水的衣服都集中起来，盖到了伤员的身上。 雨势极大，不一会儿就把山野间的众人淋了一个透，身上的衣服虽多，止不住水往里面渗，连贴身的衣物都湿掉。 那冰冷潮湿的滋味叫人非常难受，不少人禁不住打起寒颤。 “得要烤火，不然一半人都会病倒！”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太嘈杂，陈长鑫不得不提高音量。 时来新是真急了，回转身背起一个重伤员就往前跑，放开了速度一溜烟就消失在众人眼里。 过了几分钟又见他跑回来，再度背起一位伤员离开，大家就跟着他的脚印往前走。 当先行的几人透过密密的雨帘看见岩洞洞口时，时来新已经来回五六趟。 “点起火堆来！”时来新忙中不忘朝先到的几人大喊。 此时暴雨成河，又是在岩洞中，就算点火也不怕被敌人的红外线探测仪看到。 大家太需要有一堆火了，身上的衣服要烤干，不然说不定有多少人感冒，在这个环境里生病后果很严重，特别是那些伤员，分分钟会要人命的。 此时雷声不断响起，闪电把沉黑下来的山野间断地照亮，这场雨的开场已经很宏大，但跟现在比起来仅算预热而已，时来新都担心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形成山洪。 这个环境里想生一堆火也不容易。开始时大家是用干一点的布料引火，拿回来的树枝树叶都是湿的，怎么都点不着。 负责探索洞穴的人在地上找到一些破席子，应该是以前进洞的人所留下，正好拿来生火，勉强升起一堆，把湿枝叶烤干然后才燃着，费老大的劲。 伤员陆续送进来，火堆也从一堆分成两堆、三堆……，让伤员可以围近火堆烤火。 大半个洞穴被照亮，有了人气以后，洞里的湿气和异味消除得很快，温度提高了好几度，让刚进来的人哈着气连声说舒服。 时来新把最后一位重伤员背回来后，被陈弥雅硬拉到火堆边上烤火，不过时来新另有心思，坐了一会儿，借着一拨人刚涌进来闹哄哄的机会，溜出了岩洞。 泡影此刻已经找到了雷浆的位置进去泡澡了，时来新刚才在雨中背人时，竟然发现自己跟这种天气高度契合，浑身上下透着舒服，好想一直呆在雨中，这样环境似乎对自己很有好处。 他独自走进雨中，回头看看身后的洞穴，此刻洞口罩着暖融融的光圈，隐约传出来热闹的人声。 继续往前走，整个身体投入雨水中，这豪雨把天地连接到一起，他敏锐的触感接收到那丝丝灵觉，这个地方还不够。 时来新抬眼看向高处，前面有一处高耸的峰顶在吸引着他。 会当凌绝顶。 他伸展开双手，似乎要拥抱这天和地，又像在雨中翱翔。 时来新的身体像失去了重量，在山间跳跃，每一步都能飘出去十米，像不存在地心引力。 如果在风和日丽的晴天，有人看见这场景会以为遇到了仙人，不过此时此刻，天地间无处不在的雨水，牢牢地包裹着他，替他保守着秘密。 时来新来到山顶，登上那棵比峰顶还要高出数十米的巨树，这里就是他能到达的最高的地方。 站在这里，整片贡杭山区都在他的脚下，他屹立于树顶，背手观赏了一会儿，天地混沌成一片的背景，说不出地富有魔幻感，这罕有实景在天地间只有他一人看得。 泡影那边还是黑屏状态，他在树枝上盘腿坐下，那树枝在雨中风中上下摆动着，连带着时来新的身体也在摆动，但时来新心湖中的水面如镜一样平静。 闭上眼睛，时来新马上感应到绿色小点点的踪影，它们不多，但非常有灵气，活泼着、跳跃着，他试着运功去吸引它们，它们不算太听话，但最终还是进入了他体内，在没有泡影帮助的情况下，这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他发现，这种状态下的绿色小点点质量很高，在经络中运行时带着一种温润的舒适感，进入丹田时也一并带进去。 接下来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在这个短暂的瞬间，丹田被光照亮，趁着这光，时来新的内视中好像看到了有些东西在丹田的中心凝结，靠拢着成一团，跟别的地方相比特别浓稠。 光线隐去，丹田中暗下来，时来新的内视视界再看不到什么，仿佛刚才所见是幻觉。 只有那股涌出来的暖流是确实的，时来新的身心仍处在那温暖的余韵中。 他发现内息的运行快了一丢丢，如果不是他对内息的运行已经熟练到如同使用自己的手脚，会几乎觉察不出来。 天空上的闪电不停划过灰暗的底色，似乎离时来新距离非常近，有几次刷过这峰顶，游离出一些光灿灿的粒子，时来新的眼睛看不到，但在他的松果体里却感觉得到。 有一些光粒子跟绿色小点点一起进入时来新的体内，过程跟在砀山灵眼深潭里经历的一样。 他偶然看见，有一个光粒子在他身上撞了一下，却没有进去，被弹开，恰好与另一个光粒子碰个正着，瞬间爆发出强光，就如同微缩了无数倍的天上闪电一样，随后两颗光粒子湮灭消失了。 这回时来新不光眼睛看见了，皮肤上还感到一点针刺般的疼痛。 随着时间过去，那闪电雷霆像长了眼睛一样，居然在向着时来新所在处靠近，雷越劈越准，一会儿功夫，那山峰就被劈中两下，将一棵树劈倒在地。 这样一来漫出的光粒子更多了，大部分四散到天地间消失，小部分似乎感受到时来新的召唤，来到他的身边，乖顺地进入其体内。 第725章 雨中 不少雷霆就落在时来新的身周不远处，每一记强震在空气中传播开来，撞击着他的身体，使他体内外每寸都在产生共振，就连心跳也被影响。 空中漂浮的光粒子越来越多，漫无目的地四处弥散，时来新身边聚集了很多，使得他身周围成了一个由颗粒组成的光罩。 没有开发出松果体感知能力的人看不到这一幕。 但这些小光粒子非常不安分，它们撞向时来新的身体时总有一些被反弹，这种现象不是偶然，说到底是概率的问题。 这些弹开的粒子免不了与周围密麻麻的粒子相撞，产生出许多微缩版闪电，围绕着时来新的身体不停炸现，这下仅凭肉眼就可以看见，一个不停闪烁的银色光罩包裹着他，身影犹如一尊神佛。 虽然好看带感，时来新的主观感受却不太好，时刻被数百上千的微型闪电电击着，周身刺痛，不断往身体里钻，体感非常酸爽。 他有些担心，那雷霆离着他这么近，说不定就会给他来一下，怎么受得了。 既痛又怕，但同时他又感受到光粒子入体带给他的好处。这些光粒子与绿色小点点一起在经络当中奔流，进入到丹田当中，两者终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新的粒子，两种粒子并联在一起，在内视中看上去是双粒子结构。 而且两者像经过了压缩，明显比单粒子状态时要小，但更加凝实，也就是说在丹田容积不变的前提下，能够容纳的粒子多了不少。 时来新不知道这样是否算得了好处，只是感觉到不断在身边轰鸣的雷霆，就像是巨人的脚步，“轰”、“轰”……，一步步向他走来，震得他汗毛都竖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他踩在脚下。 …… 王之风看着营帐外面的滂沱大雨，神情有些焦躁。这种鬼天气对敌我双方其实是一样的，都是种煎熬。 营帐虽说很结实，但不知道哪里来的水汽，把帐布内里的一面都挂上大颗的水珠，密密麻麻，接着不停掉落下来，外面下着大雨，帐内也下起小雨，人在帐篷里无处可躲。 随便吃个饭，那水珠就会滴落在饭菜上，让人有些膈应，王之风开始时还伸手去遮挡一下，后来发现是徒劳，水会从指缝当中渗过去。 他喝了两口变了味道的稀饭，感觉想吐，干脆就不吃了。 同在帐中吃饭的几位军官此刻却抽起了烟，烟雾闷在帐里出不去，不多会就使环境雾蒙蒙的还呛人，王之风想躲都无处躲。 有些人才走进来，脚上的军靴都湿透了，因为外面地上的泥泞中积着水，走路时水都漫过了鞋梆子，灌进靴子里，里面全是水。 也许觉得难受，他们有的把靴子脱掉，扯掉袜子把光脚晾出来，那股脚气很熏人。 没办法，军人都是不拘小节的，你要是表现出不耐，他们还会觉得你娘，瞧不起你。 王之风在这里等局长。 他在跟参谋军官们交流时，听到一个消息，四十八军特战大队在战斗时有一个士兵被俘了，而跟他在一起战斗的几十位战友都被击毙，只剩下他一个人。 造成这巨大杀伤的敌人居然只是一位狙击手，一个人在密林中绞杀了特战大队在场的所有人。 而那名幸运儿亲眼见到了这位狙击手，没有丢掉性命，还被放了。没有多久四十八军特战大队还因祸得福，俘获了陈家余孽留下来的伤员。 然后这支特战大队就再没有出现伤亡，而同一时间七十六军的步兵加强营伤亡惨重，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这支特战大队被撤下来，马上就要返回四十八军驻地。 王之风在这则更像是花边新闻的情报里，读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几乎敢肯定，那位狙击手就是时来新。他要验证这个情报，但需要把那名幸运儿找回来。 他没有这个能耐，从四十八军带走一名士兵，不过幸好这里不是四十八军的地盘，还可以操作。况且这里还有总统，要是总统能下一个命令，四十八军敢不从吗…… 王之风想到这里打住，这种好事不敢再想。现在只能从局长身上想办法，局长要是点头，说不定可以把那名士兵提回来。 为此他在主帐外面徘徊好几次，让卫兵都起了疑心，以为他有不轨企图，将他赶到一旁盘问了一阵。 局长怎么还不出来？ 在时来新和狙击之神都在贡杭山的情况下，大佬们真以为平常的战争行动就可以搞定陈家余孽？ 王之风可以肯定，他们必然碰一鼻子灰。 果不其然，山里就没有传出过好消息。紧咬住陈家余孽的那个加强营损失很大之余，连营长都阵亡了，这会儿该营在密林里慌了手脚，连指挥都成问题，更不能指望他们能拖住陈家。 不久前的最新消息，另外一个空降的加强营居然失联了，整个营没有了消息。 第七集团军急吼吼发来询问电，独秀峰的雷达站没有了雷达信号，雷达操作人员也失联。 这不明摆着独秀峰已经出事吗？ 太像是时来新干的事情了，王之风在脑海里搜索时来新的战例，难以想象，匪夷所思，就是这个老对手的特点。 等等，用老对手来称呼有点抬举自己了，王之风丧气地想到，时来新也许压根就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就在王之风胡思乱想之际，主帐那里出来一个人，披着黑色大雨衣遮得严严实实，快步跑过来，头一低就进了营帐。 来人拨开雨帽露出来局长那张严肃的脸。 “局长！”王之风喜形于色。 营帐里的其他军官也都同时起立，联邦调查局局长这样的铁腕人物大家都认得。 “大家先出去一下。”范世冠知道这不近人情，但他知道自己即将和王之风展开的对话不宜让其他人听见。 等军官们冒雨离开营帐，范世冠被头上的水珠滴到，水珠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感觉很难受。 范世冠一皱眉，问道：“找我什么事？” 第726章 兵力 王之风把四十八军那名士兵的事情向范世冠作了汇报。 范世冠听着心里就觉得有些生厌，觉得面前这属下忒麻烦，原本挺聪明的一个人，就是过不了时来新这个坎，整天脑筋就围着复仇这件事情转，都到了疯魔的程度。 但看着王之风一脸的急切，他又不禁暗叹一口气，疯魔的不止这一个，联邦调查局几乎要集体疯魔了。 除去死去的那些，身边现在还有一个姚辉，都曾经心态崩过，经历与时来新战斗后的得力干将，无一例外都处于这种心理状态。 其共同特点之一，就是对时来新此人的念念不忘，只要有些蛛丝马迹与之有关就神经过敏，干其它事情无法集中注意力，性情大变，工作表现也走向平庸。 其实范世冠自己也没有例外，他曾为这个联邦调查局的克星彻夜难眠，只是他有极好的自制力，不让其表现出来，至少不影响他做出正确的决策。 虽然理解他们，但王之风今天有些不知轻重了。在有总统在场的情况下，屡次提起时来新这个人，迹近于添乱，自己曾告诫过他，证实时来新存在于陈家残部当中，相当于把陈家与昆北的勾连大白于天下，这件爆炸性的丑闻对于总统一脉福祸难料。 尽管范世冠比谁都要想要置时来新于死地，但他知道现在这种混乱的环境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为在他心底里，并不认为对陈家斩尽杀绝对大家有好处，起码对联邦调查局以及他个人是这样，留一个残缺的陈家又何妨。 更何况，艾瑞肯人的态度很值得玩味。虽然总统没有说，范世冠从自己的情报来源中得知，艾瑞肯人正试图阻止总统对陈家的追杀。 对情报的嗅觉，范世冠比他所有下属都厉害，他很早就感觉到时来新的存在，比王之风还要早，但他已经打定主意不主动去招惹时来新，因为他可能是…… “你知道现在兵凶战危的情况下提审一位士兵多么不合时宜吗？况且还是四十八军的，处理不好会有大问题。”对于一位下属，一向强势的局长这样说话已经很难得。 “战场不由我们主导，山地团很快就要投入战场，到时候我们在贡杭山区就有将近六千人，几百号的陈家余孽能折腾多久？就算时来新在里面，他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说到这里范世冠眼神里冒出一丝警告，“我已经跟你说过，把一些事情烂在肚子里，别把我说的话不当回事。” 话说得蛮重了，范世冠不想再多啰嗦，转身披上雨帽走出营帐，边走边下了决心，不能再让王之风在这里疯。 “局长，可是……” “人再多也没用啊！”王之风眼看局长消失在雨幕中，急得跺脚。 范世冠重新走进主帐，大家正围着总统紧张说着什么，看来又有新情况了。 邹合力说：“今天这雨实在太大，气象部门都担心贡杭山区出现山洪，我们部队的处境相当危险。” “你的意见是？”林嘉卫问道。 “暂时把部队后撤到地势稍高的地方，趁这个机会休整一下，加强营已经算是疲兵了。”加强营是邹合力的嫡系，心疼自家的兵。 “加强营的伤亡情况是怎样？”刚回来的范世冠插了一句。 曾赫看看手上简报：“亡一百三十人，伤七十多人，伤亡率达到百分之二十五，现在他们由副营长带领。” 懂军事的人都知道这个数字已经逼近士气崩溃的极限。 “也有好消息，空降的那个加强营联系到了，有小分队回到独秀峰，发现营指挥部被袭击，全体阵亡，雷达被毁，雷达班全员阵亡。”曾赫说到后来意识到自己有语病，后面越说声音越小。 果不其然，范世冠暗道一句，继续问道：“空降加强营的指挥系统能恢复吗？” “正在艰难恢复中，兵力分得太散，而现在又陷在暴雨里，发生很多通讯中断的事故，无法判别他们有没有遭遇到敌人，眼下能确定的是独秀峰回到了我们手上，附近的一些分队在重新集结。” “两支主要的部队都遭遇到问题，因此我的意见也是，暂时把拳头收回来，这样才好再度出击。”曾赫说来比邹合力要艺术得多。 “我认为不妥，”很少说话的赵子雄开口了，必须有人唱白脸，他来要比林嘉卫更适合，“暴雨这事儿对敌我双方都是公平的，我们难受，他们就更加不堪，要知道他们有不少妇孺和伤员。此前他们已经丢弃过一批伤员，如果不是面临大麻烦，他们不会这么干。” “再努把力，说不定他们就会崩溃，如果此刻放松，给他们喘息之机，恐怕我们会后悔的。”说完这番话他还偷偷瞥一眼总统。 七十六军几人都没有再说话，赵子雄说的很难反驳，弄不好就是怯战。 “两个山地团现在怎样了？”总统终于开口了。 “秦都宏安机场的运输机已经降落完毕，部队没有再进行集结，而是到一批运一批，现在先头部队快到我们这了。”郑浩楠说道。“北边德云机场的进度要慢一点，采取同样的运输方案，冒着雨在行进中。” “报告，”这时外面有一位参谋进来，“边疆山地团的先头部队已经到了，长官可要检阅部队？” 总统听到这个消息面露喜色：“走，我们去看看。”说完领头走向营帐出口，其他人赶紧跟上。 赵子雄手脚快，赶紧拿一身干的雨衣给总统披上，一行人出了主帐往外面走。 天上大雨依然瓢泼似的，电闪雷鸣不绝于眼耳，几步之外都看不清前面的人影。 这群总统和大佬们趟着水走到营地外面，视野开阔一些了，仍然到处是水。 邹合力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雨衣其实没有多少用处，主帐到这没几步路，藏在雨衣里的衣服就湿了不少，如果不是总统，他才不想凑这个热闹。 看一眼前面的总统，一把年纪了，脚步却不慢，真这么着急？ “轰隆”，一个响雷在头顶炸开，众人耳朵都随之嗡鸣，邹合力突然醒觉到自己想法太多，连忙进行表情管理，保持一副严肃并心无旁骛的样子。 第727章 天威 前方的一片茫茫雨水中，隐约可以见到一溜的大型运兵车停在路上，看不到尽头。 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不断从车上跳下来，车身盖了绿色雨布，雨水从下沿“哗哗”流下来，就如小型瀑布。 士兵们身上穿的是一种特制防水作战服，非常合身一点不显累赘，使得他们能在雨中保持行动自如。 运兵车辆当中夹杂着另外一种运输车，那是一种大型平板车，车上无遮无掩，装载着许多小型车辆。 范世冠接触的少，特地打量了这些车辆，这种小型车类似缩小版的越野车，设计上非常简约，没有车厢，只有几个横杠扶手，勉强能载下几个人。 车身小就显得四个轮子特别大，使得车子看上去很粗犷、马力很足的样子。 这是新型的全地形车，范世冠看过这种车的资料，外形怪异，车小马力大，最善于在山地上行走，今天终于看到了真身。 范世冠从保密的武器档案中知道，如今的山地团有一半的战力从这些全地形车身上来。 这车不光可载人载物，还可以搭载各种武器，通常加装的是机枪和反坦克导弹，也可以大改成迫击炮型号的。 不过光它最基本的功能载人载物就很厉害，视复杂的地形如平地，正适合贡杭山区这里的环境。 山地团的每个小队都会配备一辆全地形车，有了它来搭载补给，小队可以在密林中全天候作战，持续十天半月不撤出一点问题没有。 这车还可以遥控驾驶，在战场上非常好用，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山地团的军官几乎是吼着在指挥着部属，不过还是被嘈杂的雨声雷声遮盖住，基本传不到士兵的耳里，但他们还是以严格的纪律性自觉整队，很快就队列整齐地站立在空地上。 尽管暴烈的雨势打得他们的身体摇摇摆摆，他们仍固守着站姿，这纪律和作风只有强军才拥有。 此刻人的精神面貌似乎战胜了恶劣的天气，这支千人方队散发出的彪悍煞气，让旁观的几位高官大佬都不由自主挺直了身体，不想弱了这场面和威风。 总统看着很满意，之前被打击的信心此刻补满，朝跑上前来的团长点头，为了让大家都听到，他有些嘶哑地大喊道：“不错，是群好兵！现在有一群穷凶极恶的敌人在山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联邦人民对他们恨之入骨，你们的任务就是将其全部歼灭。这，也是你们建功立业的好时候。我希望，不用多久，就可以亲手把勋章给你们戴上，功名就等着你们来取！” 团长立正敬礼：“遵命。” 随后一声令下，山地团众兵齐喊：“遵命！”这声音很响亮，在雷声中照样清晰。 方队滚滚而动，分散进入到步兵战车当中。由于后面的道路崎岖，运兵车不能胜任，山地团要在这里换乘战车进山。 步兵战车装满山地团士兵后，不理会恶劣的路况，还有视野受限，开动引擎往山路奔去，随在后面的是全地形车队。 范世冠目送他们远去，信心也是大增。这是一支专门在山地作战的精锐部队，崇山峻岭，蛇虫毒瘴，连天暴雨，对于他们来说习以为常。 通常情况下这样一支山地小队撒进密林当中，敌人即使数倍于他们，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时郑浩楠走到总统身边大声道：“加强营的弟兄们发来消息，他们不愿意后撤，誓与敌人血战到底！” “好，很好。”总统脸上有了笑容，一缕湿透的白发垂落到额头上。 …… 时来新身上的痛感一直在延续，后来都有些麻木了。身周的光粒子也越来越密集，随着这些光粒子进入身体，先后在丹田被改造成双粒子状态。 如果体内的绿色小点点都被改造过来会发生什么？ 他很想知道，一边如常运行内息，一边观察着体内的变化。 雷霆也没有止歇过，幸运的是它们没有直接劈中时来新，只是把峰顶肆虐了一遍，树木倒下，山石泥土裂开。 突然，时来新听到“哗啦啦”的一声巨响，斜眼看去，原来是峰顶的一部分因泥石松化加上雨水的冲刷，大面积崩塌，化成泥石流冲向山峰下面。 当中裹挟的泥土和雨水越来越多，声势更加浩大，形成一道洪流，简直可以冲垮掉一切。 这里发出的震动影响到附近其它区域，那些本就脆弱的山体结构产生共振，致使山区多处也发生泥石流。 一处崩塌可以影响附近的几处，像骨牌一样，这种趋势在广阔的贡杭山区传递。 山洪与泥石流横流，天地之威令见者色变，密林被覆盖掉，地貌发生巨大的改变，更遑论山间散布的人类士兵，顷刻间不知道被夺走多少人命。 陈家的残部能够找到洞穴藏身是多么幸运！ 时来新再度合上眼，全神贯注观察体内的变化。随着时间的过去，双粒子结构的数量不断增加，终于来到某个临界点，光粒子的数量超过了绿色小点点。 丹田终于装不下了，光粒子便充斥在经络当中，经络满溢了，它们便跑到骨骼处，附着在骨膜上，那种麻痒痒的感觉从骨头处发出来，真正是深入骨髓了。 光粒子进入体内的速度曾一度慢下来，现在有了去处，又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到了这个时候，时来新再也无暇理会外界的变化，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体内，恍恍惚惚间，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在时来新有意识的控制下，光粒子绵密均匀地吸聚到骨头的表面。这项工作最先是从脊椎骨开始，因为这里距离丹田最近。 光粒子先把脊椎中段的几节铺满，然后先向下把尾椎延伸，接着再向上一直到颈椎为止。 三十三节骨头铺满时，内视中的脊椎整体银光灿灿，似乎得了很大的好处。 时来新没敢沿着颈椎继续往上，那里是头骨了，风险太大。 他根据直觉已经安排好次序，接下来是胸骨和四肢的骨骼，这部分骨骼众多，花的时间自然也多。 第728章 能力 将光粒子附着在骨骼上是一项大工程，期间还伴随着来自身体深处的麻痛感，不是一般的难熬。 时来新修炼已经有些时日，身体相当强韧，耐力超强，这点痛苦还能抵受。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四肢的骨骼也被光粒子覆满，如同脊椎骨一样银灿灿。 时来新在朦胧中清醒过来，正要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的当口，却觉得体表的皮肤毛发松弛下来，注意力转移到外面，发现包围在四周的光粒子变得稀薄了，天上的雷霆停歇，雨势也明显减弱许多。 远在天空某处的泡影也苏醒过来，视野画面重新出现在时来新的脑海里。 他念头转过，天空极高处响起隐约的一声音爆，几个呼吸之后，泡影回到他身边。 时来新先凝神感受一下泡影的变化。泡影这次是吸饱了雷浆，传给他一股饱腹感，在砀山灵眼当中损耗的雷电之力完全被补满。 咦，等等，他体会到体内与泡影间出现一种新的勾连，他试着去触发，蓦然间，隐形状态中的泡影身周泛出一团光粒子，和刚才雷霆带来的光粒子并无二致。 这团光粒子像是活过来一样，向着时来新的身体移动，到达以后往着他体内钻去，从第三者角度看来，他与虚空间有了一条银色的连线。 时来新明白了，他现在和泡影一样，都是光粒子的容器，两者是一体的，他体内光粒子密度远比不上泡影，光粒子就从压力高处流向低处。 换言之，泡影成了他的充电宝，将来反过来也是成立的。 时来新不禁思索，难道自己现在和泡影一样有了使用雷电的能力？ 他在树上伸展一下手脚，只觉得状态还不错，光粒子带给他的麻痛感依然存在，只是减弱了许多，或许这种感觉会始终伴随着他，直到他完全适应，成为身体本能的一部分。 力量在他体内流动，似乎有使不完的劲，这种强大的自觉不像是假的。 他站起来，身体很轻，轻轻一踩树枝，没用多少力量，人就从树上起跳，高高跃上空中，他居然体验到了滞空的感觉，像在半空中停留了几个呼吸，然后身体才感受到地心引力，向下坠落。 时来新的身体在落下的过程中轻飘飘的，有种体重大幅减轻的错觉，他也确实体会到缓慢降落的过程，脑子里闪过诸般念头后，脚下竟然还没有触到地面。 这棵树高十几米，当时来新落到实地上时，脚上并没有承受到多大的压力，非常轻松，轻描淡写地就下来了。 他在地上站定，曲腿弓身打出一个三连击，拳头带起风暗蕴击空之声，拳速有进步，力量感爆棚，这不是幻觉。 虽然没有衡量的器具，身为格斗家他对这种变化非常敏感，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要尽快熟悉自己飞速增长的速度和力量。 他冷静分析，这增幅不是雷电的力量带来的，而是借这次修炼的机会，他改造了自己的骨骼。 昆昊的内家功夫有练皮肉、筋膜、骨骼之分，时来新过去最多只到达皮肉筋膜的程度，而今天借助光粒子之助一举突破到练骨的阶段，由此带来可观的增幅。 时来新索性放开手脚在山之顶峰练起了拳脚，他打的是已经非常熟练的八极拳招式。 山区的雨势依然密集，但雷霆已竭，经过山洪泥石流洗礼的密林见不到一个活物，所有幸存的人类和野兽，都躲在自认为的安全之地不敢冒头，当然也不会有人见闻这峰顶的动静。 时来新今天练拳的声势跟平常比起来有点夸张，由于力量控制得还不好，在他举手投足之间，掀起许多地上的泥土，这些泥土和了水沉甸甸的，被大量地抛上空中，然后落下来，簌簌下起了泥水雨。 他的衣衫随着动作猎猎作响，掀起了隐隐的风雷之声，连树上的枝叶也随之摆动。他现在才知道，力量和速度到了一定的程度，那些武侠小说里面对功夫场面的夸张描写是可以再现出来的。 趁着体内的气息游走，时来新有意识地引导经络丹田中的光粒子外放，过程并不顺利，一套拳快打完，光粒子还是出不来，它们似乎很不听话。 时来新开始打另外一套拳，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不多，他跟光粒子较上了劲。 随着重复的次数多了，熟练度自然上升，几套拳打完，时来新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只要捅破那层纸，成功便会水到渠成。 他不缺毅力和时间，久练之下，当他偶尔把一拳打得心随意转之际，手上经络骤然一麻，掌心泛出一团银色光粒子，数量不多。 有意思的是，由于这是一团“听话”的光粒子，即使它们来到体外，时来新仍保持着对它们的控制力。 光粒子真正的威力来自于它们之间的碰撞，因此当它们来到体外，时来新就竭力促使它们之间进行碰撞。 时来新的努力奏效了，当中部分的光粒子相互对撞，无数缩小版的闪电汇集在一起，变成一道发出强光的闪电，“轰”，伴随着闪电空中发出雷声，当然和自然界的雷电还没发比，起码作为攻击手段伤人还是没问题的。 首次外放成功后，时来新停下拳脚，细细体味刚才运功感受，一边模想，一只手在拳掌之间来回切换。 过了十几分钟，他不用摆拳架，他发现这并不是必须的，意念到处，徒手又放出一道闪电，这次的进步让他很满意，于是继续用功。 过没多久，他再放出一道闪电来，威力比刚才那道要大些，他摸索出一个修炼模型。 外放闪电的威力跟外放光粒子数量正相关，同时光粒子相互碰撞的数量跟威力也是正相关。 他努力的正确方向，应该是先提高控制光粒子碰撞的比率，也就是改善自身的控制力，之后才是提升输出的总数量，这是一个螺旋式交替上升的过程。 他在峰顶再练了一阵，知道这是水磨功夫，急切不来，天上雨势明显减弱，一看手表，原来已经练了十个小时，便收功停下。 第729章 雨后 时来新想要下山，往下一看，经过泥石流后哪里还有能走的路，到处是断崖陡壁，于是决定再试试自己刚得回的轻身法子。 他展开身体犹如一只大鸟，纵跃落下悬崖，任由自己呈自由落体的状态，轻飘飘地下坠，空气的阻力几乎有将他托住的感觉，体验感很有趣。 落下有十米的时候，他看见有块山石在泥土中露出来，伸出脚在上面点了一下，身体跌势瞬间止住，脚上就像装了弹簧，带着身体向上弹了一下，然后回落，眼睛再找下一处垫脚的地方。 时来新来回换了五六次脚便到了山下，全程不过两分钟，这样下山实在太方便了，让他不由生出些玩心，想明日找个机会再试试。 刚才这两分钟他也琢磨清楚了，其实不是自己的身体轻了，而是全身力量大幅增加，这种增长是全方位的，不光是肌肉筋骨强韧了，包括那些细微处的筋腱也一样，可以承受更大的压力，因此造成了体重减轻的错觉。 带来这种变化的，应该就是今天大量进入体内的光粒子了，也就是说，光粒子可以改造身体。 粒子改造身体这本身不奇怪，因为那些绿色小点点就改造过他的身体，那时候他刚刚得到泡影，而那种改造的过程是渐进式的，光粒子的改造则是突进式的，两者属性不同，或许改造的角度也一样。 时来新脑子里想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岩洞的附近，看一眼面前的密林，一切景物都潜藏在黑暗当中。 这时候已经是深夜，天上没有星月之光，山中本就是漆黑一片，奇怪的是他的眼睛还能看得到不少事物。 就像此刻，身前的数十米处，躲在树身旁分明站着一具人体，附近的不远处同样可以看出有两个人的躯体。 时来新止住脚步，念头一转，就明白这是陈家派出来放哨的人，看样子他们还没有看到自己，但因为听到些自己刚才走动的声音，这几人正侧着头在倾听，想要把自己的位置找出来。 他本来在黑暗中的视力就远超常人，今天的提升同样惠及眼睛，看到平常也看不到的东西。 “不用找了，是我。”时来新开口说道。 那几人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都松了口气，有人说道：“头，你跑哪儿去了，这大半夜的。” “睡不着，跑出来透透气。”时来新随便扯。 那几人开着手电迎过来。 “有换班的吗？”时来新问。 “有，我们值上半夜。” …… 时来新跟他们聊了几句，就向着岩洞走过去。靠近洞口，见到一个用树枝树叶扎成的一个大架子，挡在洞口外面，这样一来就可以挡住洞里向外透出的光线，同时不耽误通风透气，这法子很好用，陈家队伍里面存在着有野外作战经验的人，才想得这么细。 进入岩洞，只见地上到处都睡着人，靠火堆睡的是伤员和妇孺，外圈则是没有受伤的战斗人员。 岩洞相当宽敞，陈家两百多号人全安排下也不会挤，还有一些地方富裕。 时来新怕吵醒睡着的人，轻手轻脚往里面走，没走几步，就有一个人站起来，来到他面前，是陈弥雅。 “你终于回来了，外面下那么大的雨还到处乱跑，你看身上湿的，过来烤火，饿了吧，给你留了点吃的，给……” 陈弥雅似乎没有睡觉，见到时来新就跳起来，递过来几包压缩饼干，还有她那个粉色的保温杯。 “谢谢。”时来新伸手接过，他身上的衣服故意没有运功烘干，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 “厨师先生，你回来了，到我这来吧，聊聊。”说话的是陈长鑫，他还没有睡，他所呆的地方有一个特别给他生的小火堆，在岩洞的一个角落里。 时来新应声走过去，在火堆旁坐下。陈弥雅跟过来，塞给他一块干毛巾，然后走开，不打扰他们俩。 陈长鑫看着时来新手里的那个粉色保温杯，心里有点醋意，心想这丫头对自己这个哥哥也没这么好，他知道妹妹对个人用品是有洁癖的。 真是女大不中留！他暗自摇头，然后拿出一个掌上电脑，递给时来新。 时来新接过一看，上面是个卫星图，精度很高，不是平常使用的那些。 图上地形起伏，满眼都是绿色植被，看来是贡杭山区的俯视图。 图上用细红笔做了不少记号，陈长鑫指着一个五角星符号说：“我们的岩洞在这里。” 图上看距离是很直觉的，岩洞所在位置属于山区南部，离山区中心点还比较遥远。 “今天不是发生了大规模的泥石流吗？你看，在这些位置……” 听这话时来新心中一动，这陈家有些手段，可以第一时间掌握即时卫星图，知道山区的变化。 这有两个难点，一是陈家有连接卫星的设备，二是哪家给提供的卫星服务。 前者陈家可以未雨绸缪，准备好微型化的卫星连接设备，后者难度很高，这种是国家层面军用级卫星服务。 可以肯定这不是南昊联邦提供的卫星服务，他们必定早就锁死了陈家的使用权，而能够提供如此质量卫星图的国家没有几个。 时来新看向图上红笔画的圈圈，图上有明显的褐色，估计就是发生泥石流的区域，这些圈圈遍布贡杭山区，看来今天这场大雨的灾害级别很高。 “敌人没有我们这么幸运，可以找到一个大型的洞穴。他们大多数人直到现在都暴露在雨里，对他们的战力损耗肯定很严重。而且他们分布这么广，遇到泥石流的机率很高，减员是免不了的。”陈长鑫面带喜色，这是今天难得的好消息。 时来新点头，七十六军在山里的两个营看来要半废了。 “敌人从边疆调来的两个山地团估计要到了。”时来新提醒到，多个小时过去了，即使他们要躲避暴雨以及自然灾害，到现在也该进山了。 “是啊，他们会从北面和南面进山，既然熟悉山地作战，那么他们速度也不会慢，最晚明天早上，说不定就会摸到我们所在的区域。”陈长鑫用笔在在山区的南面和北面各画了个箭头。 料敌从宽，以敌人迫切的作战欲望，他们很可能连夜进山，疯起来在下暴雨的时候也可能不放弃行军。 第730章 造疑 “我也想办法找到了这支山地部队的装备和战训资料。”陈长鑫点开了一个文件包，里面有很多图片和文字资料。 陈家家大业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身处不利环境，还保有一套情报系统在外面运作着。 时来新的目光被这些资料吸引，当中引起他注意的是一种山地全地形车。这种车辆是普及到班级的装备，有多种武器搭载方案，让班级火力变得非常强悍。 性能参数时来新看不懂，但有很多山地部队的训练演习照片，可以看出具体的作战配合，灵活多变，被山地部队玩出不少花样。 这是一支装备先进，战训充分，很有战斗力的部队，时来新看了也不禁皱眉。 “在丛林里碰上这支部队，我们的人会吃亏的。”时来新提醒道，陈家残部的那些人很多连一般士兵的水准也达不到。 “是啊，这些山地部队的确不是七十六军的步兵可比，但接下来想不碰都不行了。”以这支山地部队的特点，摆明了不会集团作战，他们将会以班为单位撒向整个山区，分成数百股，这样的密度迟早会碰上。 每一小股的敌人，都是包围山区这张大网的一个节点，如果触动到其中某个节点，其他部队就会马上做出反应，穿插包围，就如食人鱼对付猎物一样，把敌人绞杀在网内。 况且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包围在等着陈家的漏网之鱼！ 猜到了敌人的打法后，陈长鑫长时间愁眉不展，只觉得前景非常灰暗，开始怀疑自己：我真能带着这两百多号人冲出去吗？ 时来新的出现让他眼前一亮，好像看到了希望，幸好我还有一位优秀的队友。 哪怕在最残酷的战场上，视线中只要出现这个壮硕的身影，任何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再可怕的敌人也会丧生在其枪下。 厨师就是这支队伍的胆魂。陈长鑫虽然暗地里有些妒忌，但属下对厨师的信服是肉眼可见的，多次的战斗证明，只要有他在，队伍的士气就不会垮。 其实陈长鑫自己心里也有这种依赖感。 “刚才我把下一步的计划理了理，有个初步的想法。”陈长鑫拿起电脑，调出一张新的地图，摆到两人中间，时来新也凑过头来看。 “我们真正的生路在西北角。” 陈长鑫在贡杭山区的西北出口画了个星星，“但我们又不能让敌人觉察到我们的这个要害所在，如果被敌人所掌握，他们有太多方法可以堵死这个出口，事关生死，我们一定要谨慎。” “所以我们必须布疑兵去迷惑敌人，掩盖我们真正出山路线，因此分兵是必然的，分出一路、二路、甚至三路来扰乱敌人的视线。” “同时，我设计了一条看上去最合理的路线，引敌人去关注，又营造其它人马是为了掩盖这条路线的假象。”陈长鑫说这话时，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似乎闪着光。 时来新点头，心里点赞，这位本有些稚嫩的陈家家主，已经在朝着老谋深算的道路上进发，假以时日，他未必就不能恢复陈家的荣光。 “我琢磨的合理线路是这样的，让敌人认为正北方就是我们的出路。因为第七集团军和寇伟宽及两党势力不是一路人，集团军队伍庞大，内部本身派系也挺多，集团军主官游彪只是凭着自己的长袖善舞，把手下这些势力捏合在一起而已，有人跟我们暗通款曲是不是很合理？” “况且我们真有关系在这里，我甚至可以让第七集团军出现一些不合理的异常调动，引敌人生出戒心。”说到这里陈长鑫笑笑，有点莫测高深。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这足够牵扯敌人的注意力了。”时来新真心觉得不错，陈家的根基比外人想的牢固得多，连时来新在目睹陈家接连失手的影响下，也小看了陈家的能耐。 “我们要把这支疑兵打扮得像真的一样，人手要多安排一些，这才像主力的样子，而且我打算让这支队伍走这……” 陈长鑫伸出食指点在山区中部的一个所在，时来新顺指看去，一眼就认出这个地形来，那是映月湖，占地面积相当大的一个湖，在地图上非常显眼。 “我们不是缺粮吗？敌人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映月湖湖里有不少的水产，是贡杭山区里食物最丰富的地方，我只要选这里走，敌人就会更多几分的相信。” “至于在整体安排上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分成三路，经映月湖往北边这一路我来带队。” “第二路就是真正走西北角这一路，你带队，到时候小雅和我母亲也跟着你走。”时来新正想开口说话，陈长鑫伸手示意先等他说完。 “第三路就由陈乔任带，也向北边走，让他经独秀峰，那里还有粮食，可以解决补给，造成向东北角的假象，反正这一路敌人也肯定猜得到是假的。” 等陈长鑫说完，时来新马上反对：“映月湖这一路我带吧，你和小雅她们走西北角。”两人都没有将话说透，负责做疑兵的两路，实际上九死一生，实在不适合让陈长鑫去，不然昆北那边可不好交代。 “我就知道你要和我争，说实在话，我要在队伍里才能让敌人彻底相信这一路是真的，况且到了第七集团军的防区，我还有些手段，从那里逃出去不是不可能。” “其实，我们是两路突围，敌人想破头都想不到。甚至连陈乔任他们，敌人没有多关注，能有机会逃出生天都说不定。” 时来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哪有这么乐观的好事，陈长鑫明显是挑好的说，但他这三路的安排的确算是目前情况下最好的选择，相当有操作性。 “我母亲和小雅可是拜托你了，她们平安其实才是我最大的心愿。”时来新也知道他这托付的重量。 人数越少他的把握越大，保住这母女俩时来新自信还是可以办到的，到时候突出去的效率高些，说不定他还可以回头救陈长鑫一把，只要陈长鑫没有被敌人先找到。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你保重好自己，一切都还有办法。”时来新这话很直白了，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陈长鑫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就有希望。 让时来新心中黯然的，是用所谓的疑兵，就是说他们不得不选择放弃掉一些伙伴。 第731章 分头 “我打算让大家多休息几个小时，等雨彻底停掉后，没有了泥石流的风险，我们就立刻出发。”陈长鑫征求意见地看一眼时来新。 时来新点头赞同：“我担心那支山地部队不会给我们这么长的时间。” 敌人的这两个团熟悉山地作战，在丛林中赶路已经是家常便饭，还有配置到班的全地形车，速度肯定会很快，即使有暴雨和泥石流等的阻扰，此时也应该放开了手脚。 陈长鑫知道时来新的提醒有道理，一咬牙硬起心肠说：“好吧，一个小时，我们就出发。” 两个人聊完，陈长鑫又叫醒陈乔任面授机宜，时来新离开找了个干燥的地方盘腿坐下来休息，只剩那点休息时间要抓紧了，却不知道有双美目在人堆中关注着他。 时来新暂时还不能放松，他闭目将注意力放到了泡影身上，让它围绕着山区飞了一圈，这一查看还真发现两架无人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溜进来的。 将无人机击落后，他仍然不放心，起意到密林处找找那些进山的部队。 黑暗中的密林对于敌我双方都是最好的保护色，以泡影的视力走马观花般在丛林上空飞过，都难有发现。 找到一些敌人，是几支小队，看上去状态很差，被暴雨浇淋了多个小时，人困马乏，只能靠在树身上喘气，没有多少战斗力可言。 短暂的休息时间过去，陈长鑫发出了命令，所有人被分成了三拨，各人在洞中组队。 众人沉睡中被摇醒，艰难地爬起，忽然听说要分队，都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和队友站在一起。 人数最多的是陈长鑫的队伍，陈乔任带的人最少，时来新这队的伤员多一些。 不知道陈长鑫是怎么嘱咐陈乔任的，此刻他一脸的凝重，还朝着时来新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分配来做时来新队友的，明显要轻松一些，觉得跟着厨师有奔头。其实大家也猜到一些，这样分队意味着再见面的机会很渺茫，心里都不好受。 雨已经完全停下，漆黑的天空依然找不出一颗星星，大家走出洞穴，没有嘈杂的道别，只有无言的眼神交汇。 三拨人各自走向要去的方向。 陈弥雅此前和兄长说了好一阵的话，依依不舍地离开陈长鑫，挽着母亲的手跟在时来新的身后。想起一路可以跟时来新一道，又有点小开心。 “除了作战的时刻，其它时间都跟在我的身后。”时来新回头跟她说了一句。 “遵命。”困顿之中最容易看到一个人的心灵修养，此刻的陈弥雅有一股平常没有的飒爽之气，洁白的脸庞在黑暗中仿佛会放光，连时来新都要多看一眼。 其母亲看着时来新雄健的背影，再不着痕迹地看一眼女儿，心中早已雪亮。她完全理解女儿的心思，这男人像黑暗中的明灯一样，那光芒想看不到都难。 时来新安排了一个五人的斥候小队，让他们在大队前方一公里远的距离开路。他自己则走在队伍的中部，身后是比较重的伤员。 泡影在上空俯瞰全局。时来新看到那两支队伍逐渐消失在密林当中，黝黑的树林如一口深潭，不知道要吞掉多少人。 走在崎岖的山路，时来新把心思放回到带这支队伍的实务上，首先有两个难题。 一是粮食不够，进山洞前本来以为还能吃两天，谁料老少爷们吃了一顿后，明天的量都成问题。山里的活动要消耗大量热量，人人饭量大增，不能用平常的标准去估算。 二是弹药缺乏，这支队伍从秦都开始战斗，仗都不记得打了几场，原来带的弹药早就用完，陈长鑫从地下堡垒带出来一些，每个队伍分一分就没有了，落到个人头上也只是一两个基数。 时来新此前曾找到一个熊窝，地点在附近，他指挥队伍绕了一点路，来到那只熊的洞穴，发现泥石流没有光顾这里，那熊好好地呆在窝里。 怕惊动到敌人，时来新让队友不要开枪，带了几个人拿着砍刀轻轻摸进熊洞。 那只熊相当警醒，马上就察觉到有人闯入，大吼一声作势要扑上来。 那熊成年了，站起来比人高，估计有五六百斤的重量，张开了血盆大口，亮出尖锐的牙齿，可能也知道闯入者不好惹，于是频频发出警告。 时来新不想拖时间，跨出一步就来到大熊的跟前，挥刀的动作快得如闪电一般，大熊还来不及作反应，“呼”，刀就划过大熊的头部。 熊的吼声立刻止住，脖子上突然喷出鲜血，喷了足有一米远。 几位同伴也吃惊，眼睛一花就不见了时来新的踪影，待见到大熊溅血，才发现时来新已经在两米远站定。 时来新没看大熊，知道它死定了，刚才他出手没个轻重，连熊的颈骨都剁了，手上感觉卡了一下，估计大熊的脖子现在仅是粘在上面而已，他看看手中的砍刀，刀比较劣质，上面都有缺口了。 这时大熊“砰”地倒下，眼睛看向时来新时还带着人性化的惧怕。 接着是处理熊的尸体，陈家的老少爷们很多都打过猎，知道怎么处理猎物，根本不用时来新操心。 他们先在洞点起火堆，然后剥开熊皮把肉一块块割下来，其他人则捧着肉去附近的溪流冲洗干净，然后放在火上烤，还撒上盐。 人多力量大，一头熊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样处理过的熊肉可以保存比较长的时间，烤干了水份带着也方便，到了要吃的时候再煮煮就行。 熊出了有三百斤的肉，看着很大一坨，用大片的树叶包好，各人分摊一下，增加不了多少负重。 这是高蛋白食物，成人一小块已经管饱，算下来几天都不用愁食物了。 大家还把熊掌剥洗干净，说留着给时来新尝鲜。 有了食物军心大定，继续往前走，走出去一个小时后，斥候在频道里报告，前面发现敌情。 其实不用他们报告，时来新早用泡影看见了，那是一个小队的敌兵，正躲在丛林里休息，估计是冷得受不了，居然点了火堆烤火。 第732章 丛林 时来新派了二十个人上去帮忙，他自己没有打算动手，总不能全都包办，留一些机会让队伍保持作战状态。 陈长鑫在分配人手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时来新队伍里安排比较多的陈家子弟，想多存活些人，用心良苦，但就作战能力而言稍弱。 时来新也没有完全撒手不管，让泡影悬在上空看着。整个战斗过程乏善足陈，有人数优势还是突袭的情况下，用了近百发子弹，才解决战斗，有人负了轻伤。 这队散兵是七十六军步兵营的人，淋了一晚的雨，饥寒交迫，已经没有多少战力。 检点战果，歼灭敌兵共十二人，没留活口，缴获数百发子弹，手雷十个，一些单兵干粮，算是没有亏。 战斗的声音远远传出去，惊动到其他的敌人已经难免，时来新下令提高警惕。 在泡影的视野里，他看到在直线距离五六公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队的敌兵，但他们的反应居然是离开，可见这批早期进入山区的战斗人员士气是何等低落。 这时天边已微微见白，对躲藏者有利的黑夜即将过去。 队伍行进速度越见缓慢，山洞休整补满的体力很快就不敷使用，走了一个小时，不过离开作战地点五公里。 身前尽是密林，抬头也是遮天蔽日的枝叶，老在这种环境中行进，人会失去距离感，大家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反正已经很努力了，时来新却是清楚的，心里也很焦急。 但为了接下来的续航力，他还是决定休息，给队伍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时来新相当谨慎，增派了几名斥候，远远撒出去一公里开外，即使发生意外也可以为大队争取到更多的应变时间。 趁这个时间，时来新特地去查看那些重伤员，对当中几人使用了经络治疗的方法，效果还不错，但还有几位连时来新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生命逐渐枯萎。 陈弥雅是负责照料这些伤员的人，跟在时来新的身后，看到时来新的治疗手法很好奇，她专门学过急救，却对此闻所未闻，徒手就可以见效，说以后一定要跟他学习。 忙完后时来新也找个地方打坐，大家也习惯了他的休息方法，都不去打搅他。 时来新哪里敢马上休息，先调看泡影的画面，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派到外面的斥候中有两人藏在树下一直没有动过，趴在地上的姿势很别扭，他忙让泡影抵近去看，却发现两人眼睛紧闭，身上有血迹！ “隐蔽，准备战斗！”时来新反应很快，立即向队伍发出命令，同时把长狙提在手上。 众人已经把战斗本能培养出来，听到命令，不管是不是战斗人员，都在很短的时间里找到隐蔽位置，做好了战斗准备。 时来新觉得自己大意了，急切地让泡影在四周的密林中穿行，寻找敌人的踪迹。 泡影此刻没有飞在丛林上空，而是降落到茂密的枝叶当中寻找，很快就发现了敌人的踪迹，有几名身穿丛林迷彩服的军人在林中隐藏。 时来新估算距离，这些人离临时营地只有六七百米的距离。 不对，还有！在另一个方位泡影又发现了几个人影，同样穿着迷彩服。 应该还有，时来新没有急于出手，而是让泡影扩大搜索范围。果然，在离营地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时来新看到了一辆奇怪的车子，车轮大车身小，没有外壳只有扶手，时来新看过这车的情报，山地部队使用的全地形车。 眼前这辆全地形车搭载着一挺重型机枪，长长的弹链低垂到车的底部，车上有两个人，正对着对讲机说着话。 他们在对目标进行校准！ 这车离营地这点距离，只要大致对准了，大口径的机枪子弹完全可以穿透密林间枝叶的阻碍，对时来新及其队友造成巨大杀伤。 机枪手已经推动枪身，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营地。 绝不能让他发出攻击，“雳喇”，机枪手被爆头，驾驶全地形车的士兵被血雾溅了一脸，惊讶地看向身后，却不见了同伴的头。 “雳喇”，这名士兵侧转的头部也没有了。 泡影射击完毕，时来新端起长狙，本尊的攻击也开始。 他采用的是单手的快速连狙，因为瞄准没有任何意义，双方不知隔了多少层枝叶，完全没有视野，只能凭感觉盲狙。 “砰砰砰……”，时来新发挥了极致的手速，两个呼吸打光一个弹匣！ 泡影在目标上头提供校准依据，“咔啪”，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时来新的陈弥雅，只觉得眼一花，时来新就像变魔术一样换了弹匣，这就是时来新采用单手狙的原因，为的就是换弹匣方便。 因此现场的所有人几乎没有感觉到停顿，“砰砰砰……”，狙击枪的枪声再度响起，附近的区域多了很多飘落的树叶。 第一轮射击的漏网之鱼被补杀，然后时来新调转了枪口，那是敌兵隐藏的另一个位置。 直到这个时候，敌我双方的人员才反应过来，时来新的队友握紧了手里的武器，却发现没事可干。 敌兵没有听见自家重机枪的枪声响起，已经颇感意外，队友失联也让他们知道大事不好，那我们是打呢还是撤呢？ 思想不统一，导致行动不一致，敌兵中有几个端枪迟疑，还有两人发起了攻击。 “砰……”，乱枪从附近密林中发出，子弹的目的性不强，不知道飞去哪里，并未对营地里的队友造成伤害。 时来新手里的长狙发声了，与对方攻击几乎同时，一时间枪声汇成一片，敌我难分。 仅过几个呼吸，就只剩下一种枪声，狙击枪的声音。这时的枪声不像刚开始时急促，变得稍慢而有节奏，熟悉厨师战斗习惯的人都知道，他的战斗进入了补枪阶段。 当所有枪声止歇，传来时来新的声音：“报告损失，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战斗结束了，有厨师参与的战斗就是这样，用时短，伤亡少，战果大。怀着获得胜利后稍有兴奋的心情，众人立刻遵命而行。 检点战果后大家笑不出来，发现外围有三名斥候的尸体，他们连警讯都没有机会发出来，如果不是厨师发现有危险，营地就会遭到突然袭击，那时候就不止这一点伤亡。 第733章 困顿 厨师是怎么发现敌人的？比较有作战经验的人心里有这个疑问，但不好问出来，身边的小年轻会反问你，那可是头啊，超级战士啊，凭直觉就知道敌人在附近不是很正常吗？ 时来新在队伍里的脑残粉越来越多，从低龄向高龄发展，男女通杀。 队友找到的敌兵尸体有十三具，他们身上的丛林迷彩服明显区别于七十六军士兵，是大家首次遇上的特种部队。 最有价值的是那辆全地形车，车上载有数量不少的补给，包括单兵口粮、弹药，甚至还有车辆自身使用的油料，至少用几天不成问题。 时来新试着驾驶这车，觉得简单易用，性能不错，走山路如履平地，把几位重伤员放到车上，可以让不少人手解放出来。 时来新冒出来一个想法，就是简单一句话，以战养战。 这种车要是多缴获几辆，不光补给解决了，连队伍的行进速度都可以大大提速，使一行人穿越山区的任务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也不都是好消息，时来新隐隐在担心，就以这次战斗来看，反映出一个问题，泡影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山地团的部队。 对方太擅长在丛林中隐藏了，如果他们光是在原地呆着不动，时来新要发现他们就难了。 时来新的队伍是要不断行进的，路上难免遇上这些陷阱，难道每次都要用人命填？就像刚才这场战斗，三比十二，赢了还是亏，敌人数量上的优势太大。 打扫战场之后，队伍继续出发。时来新根据敌情改变了队列，前面依然是斥候散兵，安排战斗经验丰富的人员担任，五人为一小队，一般派出两到三个小队，这人数起码保证他们不被无声无息地吃掉。 时来新自己的位置前压，跟在斥候小队的后面，亲自给他们坐镇，依靠狙击枪的射程庇护他们的安全。 实际上主要的侦察工作还是靠泡影来完成。时来新采取了分区的做法，以前进路上的五公里为一块预侦察区域，泡影会降落到树梢以下的高度进行侦察，斥候则是查缺补漏。 全地形车跟在时来新后面，为后面的大部队开出一条好走的路来，伤员和妇孺跟随其后，还有一支队伍负责殿后。 全员每五公里休整一次，因为出发有先后，实质上是轮休，前面的斥候探索出五公里的距离休整时，后面的大部队则在赶路。 有了充足的休整空间，队伍的战斗力才能保持，而行军的续航力则大大增加，每天前进的总里程并不少。 有熟悉军事的人也许要诟病这种队形，因为它拖得太长了，前后脱节，出事时容易首尾不能相顾。 这是独属于时来新的战法。时来新在高强度使用泡影的时候，后队是静止的，处于全员防守状态，还有全地形车快速移动策应。 轮到时来新处于待机状态时，大部队才出发，泡影就可以腾出手来在上空预警和保护，如果有需要，以时来新的速度救援后方也只在弹指之间。 陈家残部分兵三路后的第一天，时来新这支走了二十多公里，经历了两场战斗，估计另两支也不顺利，即使相互间拉开比较长的距离，时来新这边还能隐约听到一些枪声和爆炸声。 时来新领着队伍走到入黑时分下令扎营，雨后的山区依然相当潮湿，即使是在地面垫上隔水布也去不掉湿湿的感觉，野地里的气温还相当低，这种寒湿让人非常难熬。 四处都存在着敌人的威胁，火堆是不能点了，大家只有裹紧睡袋硬睡，睡不着明天就没有体力，真睡着了又有感冒的风险，贡杭山区的生存环境显示出它的残酷来。 大家都在咬紧牙撑着，更苦的是那些伤员。重伤员是没办法了，只能派一个人守在身旁安慰着，期望能减轻一点他们的痛苦。 轻伤员的伤势基本上都在恶化，缺医少药，白日里还要跟大队一起跋涉，就算是没伤在身的都要累得半死，何况他们，简直是在极限上挣扎。 时来新对队伍的现状非常清楚，心中有些沉重，巡视过营地，安排好守夜事宜，就在营地外围一点的地方盘腿坐下。 现在他已经不需要睡眠，只要打坐运息就可以恢复体力，睡袋也用不到，他交给陈弥雅母女俩了。 时来新闭目坐了一会儿，有人走过来，是陈弥雅找他，有个伤员快不行了，她着急又没办法，知道找时来新是无济于事，但还是来找他了，仿佛见到他就有了主心骨。 时来新去看伤员。伤员伤势很重，腹部中弹，头部被炸，大量失血，长时间昏迷过后，现在突然醒了，人痛苦不堪，呻吟声不断。 在这个环境下，伤员的结局基本是被注定了，时来新只能尽点人事，解开伤员的绷带，见到的伤口惨不忍睹，都有异味了。 他点了一些麻痹神经促进睡眠的穴位，伤员感觉好些，再度昏迷过去，这样也好，不需要醒着忍受痛苦。 伤员是陈家旁支，年纪和陈弥雅差不多，从小一起长大，时来新治疗过程中，陈弥雅都握着伤员的手，眼中含泪。 时来新给伤员盖上被子，往外围走去。 “其实……我不该来烦你的，白天你已经很累了，对不起。”陈弥雅跟着过来了。 “什么话，我们现在可是战友，队伍我在负责，每个人都和我有关系。”时来新知道她难受，忙给她宽心。 陈弥雅来到时来新身旁并肩坐下，合拢双膝用双手抱住，把脸埋到当中，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有种自小养成的错觉，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习惯俯视平常人面对糟糕环境时的反应，觉得要是自己要有同样的遭遇，一定会表现好得多，不怨天尤人，不忍气吞声，不苟且堕落。” “但这两天的逃亡，让我看到了真相，面对死亡，所谓贵族和普通人一样贪生怕死，面对危险，谁都没有更高贵一点，都会尖叫着躲闪，甚至背叛出卖，把同伴推到前面挡子弹。” “以前我以为，我们只有在利益面前才表现得不堪一点，但是现在，仅仅是一块饼干，一瓶水，一个舒服些的位置，都足够让人挣扎，要不要抢过来。” 第734章 团队 “以前我好单纯，觉得战争是交战双方的事情，有深仇大恨才能打得起来，现在我才觉悟，真正想要战争的往往是一旁看热闹的人，而主导战争的人也是他们。” “大多数战争不是为了仇恨，其实是为了利益。就像我们陈家的今天，我们得罪谁了，我们损害了谁的利益？都没有，我们家从来不仗势欺人，不强买强卖，每年捐钱最慈善的最多就是我们。难道与人为善也有错？”说到这里陈弥雅委屈的大眼睛又快要落下泪来。 时来新知道陈弥雅心里悲苦压抑，一直在为她倾听，让她能够疏解一下压力，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有些问题到现在他也没有搞清楚。 “两党为什么要对你们陈家动手？”时来新禁不住问道。 “我问过我哥，表面上是跟我家支持冼雄竞选有关，当然这是因素之一。” “实际上跟南昊联邦一项进行了百年之久的秘密计划有关。在建国之初，包括我们家在内的四大家族，联合了一些力量建立了南昊联邦。当时因为我们四家的势力太大，一些其他范势力为了生存和利益，联合在一起，暗中使力防止四大家族过度膨胀，逆转权力过于集中的趋势。” “真正使这个利益集团成气候的是艾瑞肯在背后推动，艾瑞肯也不愿意四大家族一直把持这个国家，他们希望看到一个权力分散的局面。” “这个计划几乎是个阳谋，因为参与的人这么多，不可能保住这个秘密，没有多久我们四家也都知道了，但为了不得罪艾瑞肯没有理会。” “其实我们也估计不到，相关的利益集团会如此执着，尽管我们在有意无意之间已经抛出了不少利益，认为到某个地步这种不平衡自然会消散，谁料他们将好处吃下，依然穷追不舍，坚持百年不放弃，终于成为一种顽固的执念。” “到了近年又出现了新变化，这个反对我们的利益集团，获得的权力已经很大，我们四家逐渐被边缘化，但该利益集团迅速走向腐化，得罪了另外一股力量。” “那股力量就是人民，人民对贪腐、政府无能、社会发展停滞感到失望，这股暗流渐成汹涌之势，只要稍加引导，就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因此这才有了冼雄这样一个没有政治背景的人，成为总统大热的意外，也许是历史大势选择了他。” 陈弥雅刚才一直在学她哥哥口吻在说话，这时身体软下来，换了个说话的姿势。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没有机会问我哥，我们陈家为什么会与你们昆北有联系？” 这是个好问题，连时来新都很想知道。 “我只是奉命行事，我也是接到命令后才知道陈家原来跟昆北……” “可我哥很信任你们呢，他说在这个时候，朋友、伙伴、下属都可能出卖我们，但只有南郭先生可以绝对信任。”陈弥雅一脸认真地看着时来新，这时候她又是那个单纯的女画家了。“你看我哥把我和妈妈都托付给你，他对你的信心比对他自己都强。” 话说到这里，时来新只有尬笑。他也感觉到陈长鑫将母亲与妹妹交托给他近乎于托孤，万一有意外，陈家最终的后路，陈长鑫选择了昆北。 陈长鑫的这份信心从哪里来？昆北就真这么值得托付？ 陈家与昆北的关系是个禁忌的话题，眼下也只有陈家兄妹知道。时来新的真实身份也没有对陈家众人透露，大家一直以为厨师是家族从外面请来的高手。 一夜终于过去，早上点人数时发现，昨晚那伤员已经没有了气息。 大家在有些悲伤的气氛中吃过早饭，继续踏上征程。 尽管大家不知道要去哪里，对将来都有些迷茫，但都默契地没有说任何话，如果这种疑问能够宣之于口，就有损集体的团结与信心，说明人心已经不稳。 时来新为首的这个人群里，信心还是很足的，这信心建立在队伍战无不胜的战绩上，有了这个做前提，艰苦的环境又变成了一支优秀团队的催化剂，因为优秀团队必经逆境。 其实成功是个例，因为达成它的条件是如此苛刻，因此优秀团队非常稀少。 眼前这支队伍有了好团队的雏形，他们严格地执行着时来新的命令，不敢有丝毫疏忽，前队、中队、后队职责分明，渐渐像一台运行顺畅的机器。 对于队伍的执行力，时来新感到满意。这群人体力不行，战斗力不强，幸好纪律性培养起来了，使得时来新可以把精力放到战斗上面去。 今天的行程不算顺利，在第二段五公里的行程开始时，泡影就发现了敌人。 敌人身穿山地部队的迷彩服，他们隐藏得很好，泡影开始的时候也没有看到他们，只是在他们身后发现了那辆全地形车，倘若他们对车辆也进行伪装，斥候们很可能就会吃到他们的埋伏。 他们所犯的这个错误，只是源于想象不到有泡影这种不合常理的存在。 时来新在对讲机中叫住斥候们，让他们准备战斗，同时让泡影去找出敌兵的位置。 这辆全地形车上搭载的是迫击炮，车上的乘员在待命状态，浑然不知团队已经被发现。 寻找隐蔽敌兵的工作并不顺利，泡影飞了一圈只找到一个位置上的敌兵，其余的不见踪影。 时来新只有打草惊蛇了，先把全地形车上的敌兵狙掉，是泡影出手，本尊也没有把握。 泡影射击的音爆声立刻震惊当场，敌兵虽然第一次听见，但也不妨碍他们判断出这是枪声。 闹不清楚状况，敌兵不敢动，反而藏得更严实，直到时来新的长狙枪声响起，他们才发觉自己完全在被动挨打，举枪朝着枪响的方向乱射，那几名隐藏敌兵的位置终于也暴露出来。 这下好了，时来新就怕敌人不动弹，手里的长狙狂暴输出，几个弹匣打完，战场上枪声也完全停歇。 接下来斥候打扫战场，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树丛中竟然还隐藏着两个敌人，趁着斥候摸过去时突然发动。 第735章 意图 剿灭余敌后，清点战损，有两名斥候因此而丧命，使得斥候队伍在两天之内迅速减员，让时来新很无奈，只好再三叮嘱队友行事小心。 这次缴获的全地形车上也有不少补给，弹药和食物暂时不需要担忧了。 有了两辆车，一部分的重伤员可以随车转移，队伍负担少了，行进速度马上就提起来。 第二天的行军走了四十公里，实际的的进度比时来新原来估计的要乐观。 …… “总统先生，我国政府对贵国秦都附近发生的军事行动表示关切，鉴于我们两国是盟友关系，希望贵国政府能向我方通报有关的情况。”说话的是艾瑞肯驻南昊联邦的大使伏里格，此前他代表艾瑞肯政府紧急求见，寇伟宽晾了他两天，终于还是同意跟他进行视频会议。 “伏里格先生，关于这次反恐行动，属于我国的内政，现在正进行到比较关键的阶段，稍后会向各界，包括贵国通报相关的消息，请耐心等候一下。”总统特意强调了“反恐行动”几个字，他不喜对方使用军事行动一词。 “总统先生，我们收到确实的消息，秦都在之前的几天接二连三地发生暗杀事件，被暗杀对象都是身份比较……敏感，其中包括了总统候选人冼雄，陈家的家主和核心成员，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请问您，这些事件的调查进展，谁该为此负责，被暗杀人员的现状如何？”伏里格不想兜圈子，直接了当指名道姓地问了，而在官方层面，南昊联邦政府当局至今没有向外界公布这些消息，许多人还一无所知。 “贵国的消息很灵通嘛，我们正在调查这些案件，值反恐行动进行之际，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特意延后了公布的时间，感谢贵国的关心。”寇伟宽是老牌官僚了，对推搪之事熟极。 “我国政府对我刚才所提的几件事非常关心，昨晚我国总统和国防部长还有议长进行过交流，然后向我下达了命令，如果我在今天没有相关的报告传回国内，我国将在稍后一点的时间里，公开表示关切。”伏里格对寇伟宽没有了耐心，话里的逼迫之意更浓。 又来了，寇伟宽心里暗骂艾瑞肯人跋扈、还管得宽。 “对于贵国政府的关心，我很感动，我代表政府表示感谢，我可以透露一些情况，总统候选人冼雄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目前情况良好，至于陈家，很不幸，陈朝阳及其子陈晖华抢救无效已经证实身亡。”寇伟宽有些憋气，居然敢这样跟我说话，但又不得不妥协一下。 这些情况伏里格其实是知道的，他跟这位总统打交道不少，对方动辄拿乔，其实很腻味：“对冼雄先生的人身安全我们非常关切，因为这关系到民主制度的执行，影响一国国体的大事，我们愿意为此提供帮助，我方有一批有经验安全人员，随时可以为冼雄先生提供安全保障。” 寇伟宽脸上稍一僵，很快又遮掩过去：“政府已经给冼雄增派了安保人员，人手充足，足可以保障他的安全。” “我国政府希望看到冼雄先生此后都不要受到任何干扰，贵国的换届选举能平稳过渡，因为对南昊联邦的国家安全我们是有承诺的。”伏里格面上一脸正色，说的很郑重。 寇伟宽感受到了这话的分量，显然在冼雄问题上艾瑞肯人是下了决心的：“当然，保证候选人的安全也是我余下任期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还有，听说陈家的核心成员陈长鑫也受到了刺杀，其后便失去了踪迹，请问总统先生，你能够为我们提供他的消息吗？”伏里格没有打算就此收兵，继续揭开了另一锅。 有完没完？寇伟宽有些躁意，但脸上还是保持着轻松：“看来贵国政府对陈家的人很关心嘛，你提到的几人其实都没有官方的身份，都是我国普通的公民，纯属内部事务，警方正在调查，我现在知道的不多，正等有关部门汇报呢。” 一个即将卸任的总统而已，伏里格需要顾忌的少了许多：“陈家庄园被夷为平地，我还听说贡杭山区里正在发生激烈的战斗，请问总统先生可以为我解惑吗？” 寇伟宽听得眉头一皱，说话也少了客气：“秦都正在经历一场恐怖主义的袭击，我和有关部门都比较忙，有些事务暂时无可奉告。” …… 寇伟宽结束视频会议离开办公室，外面的林嘉卫和赵子雄立刻围上来。 “有最新战报吗？”寇伟宽边走边问。 “有的，大家都在等您回去。”林嘉卫道。 “对了，”寇伟宽突然停下脚步，四处看了看，见四周都是自己的人，接着说：“冼雄那边的布置可以撤了，你亲自跟范世冠说。” “是，”林嘉卫点头，“莫不是艾瑞肯人……” 寇伟宽答非所问：“还好我就要交棒了，不用再伺候这帮大爷。” 一行人走进主帐，范世冠、郑浩楠几人都在，正站起身来迎接。 “刚传回来的战报，由于贡杭山区发生大范围的山洪泥石流，七十六军的两个步兵营损失非常大，因为失联的小股部队很多，伤亡还不好统计。”邹合力脸色沉重，这两个营是七十六军的子弟兵，他心里是真痛。 “战损能估计一下吗？”林嘉卫问道，表示一下关心还是要的。 “能有一半回来就不错了。” 大家都是暗吃一惊，遇到天灾真没办法，七十六军流年不利，这是第几支部队被打残？ “接着是其它战报，两个山地团从南北两个方向进入贡杭山区，有的小队已经很深入了，接连发回报告说遭遇到敌人。”邹合力调出地图在大屏幕上，接着他走上前，拿出电子笔在地图上做标记。 大家看向他做的几个红色标记，都在山区的南部，但位置都是分散的，有一个在南部偏东端，有两个靠的比较近，在中部一点的位置。 “三场战斗打得比较激烈，敌我双方都有伤亡，敌人并没有恋战，都主动撤出了战场。三场战斗发生的时间隔得不远，因此我们有理由判断，敌人分兵了。”邹合力收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736章 释疑 “我赞同，”说话的是曾赫，“但分兵的意图……“ “我认为他们是不想我们猜到他们突围的方向，分兵在扰乱我们的视线。”很久没有开口的范世冠道。 林嘉卫点头道：“不如我们对他们要出去的位置预判一下？” 郑浩楠很感兴趣，说道：“我认为他们从北边的出去的可能性比较大。” “经过第七集团军的防区吗？”赵子雄插了一句。 “我是这么看的，第七集团军 其实是个大杂烩，人多山头也多，保不准里面就有陈家的关系，我估计，这一点连游彪自己都不敢保证。”郑浩楠说的很笃定。 总统这个时候站起来，他若有所思，皱着眉头踱了两步，回头向林嘉卫说：“查查第七集团军最近有什么动作。” 林嘉卫立刻打了个电话，然后拿出他的电脑，点了几下，说道：“第七集团军正要举行一次军事演习，将调动三个师左右的兵力。” “这也太巧了吧。”郑浩楠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我有疑问，关于分兵的，陈家余孽是在分兵两路吗？这个谜也太好猜了吧。”林嘉卫有自己的意见。 “也对，大家来看，南部山区偏西这一片可是非常广阔，就一点发现也没有？”邹合力手指点向地图。 “没有关于战斗的报告，也是有两种可能的，一种是真的平安无事，另一种是连警讯都来不及发出来。”曾赫说道，顿了一下又说：“即使是疑兵也多安排几路才对呀”。 接着他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恍然说道：“如果说陈家余孽把战斗力最强的部队放到这里，是不是就说明其实这一路才是真的，其他的都只是扰乱视线而已。” 曾赫快步走上前，在山区西北角画了个圆，说道：“他们有可能从这里出去。” 林嘉卫查了一下资料道：“那里本应该是三十三师的防区。” “嘶，难道这三十三师有问题？”邹合力迷惑。 曾赫亢声说道：“三十三师的师长可是康舒为！” 大家听了心里都是一动，这个师长可是问题人物，大大有名。照他的资历，就算担任军长的级别都没有问题，但就是因为性格太过刚正，所到之处都是得罪一大片，让他自己的仕途几起几落，到现在还在师长级别混着，眼看要当到头了。 “唔，这人相当的……独立，他手下的这个师好像也继承了他的个性一样，和其他部队甚少来往……” 林嘉卫说到这里看一眼总统没有再说下去，已经提醒到位。 郑浩楠对曾赫这副手的表现有些膈应，但没有挂到脸上，反倒很从谏如流地摸着下巴自语：“一边是正北，一边是西北，哪一个是突破口？” 总统笑笑：“为什么要猜？我们两边都下注不就稳赢了？” “对，太对了！”曾赫抢先一步捧哏。 郑浩楠皱眉：“可我们的兵力？” “调两个合成旅到正北布防，”总统又看向林嘉卫，“让第九师动起来，去西北角，拦在山区和三十三师之间。” 原来总统还有预备队，真是太隐秘了，现在才拿出来，老谋深算呀，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也许我们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光是山地部队就能把他们拖死在山里。”邹合力说出了一种乐观的可能性。 总统这时候突然转脸向范世冠：“范局长，你觉得呢？” “这个，我……咳”范世冠显然没有心理准备，支吾了两声，才清清喉咙，“我觉得有这种可能，但把握不大。” “大家先出去吧，让我跟范局长聊聊。”总统摆摆手，显得略有些疲惫。 待其他人出去，寇伟宽接过赵子雄手里的药片和水，吃了药后往椅子上一靠，人放松下来，却显得更加憔悴。 范世冠看着他的满头白发，有些担心地说：“总统先生，我建议您去休息一下，哪怕一个小时也好。” 总统笑笑，戴上老花镜，样子更像一位学者多些：“不用担心我，退休后我有的是时间休息。” 他拿起手边的一叠纸，看了看，递给范世冠：“我在这几天的报告里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 范世冠接过来，低头一看，纸上有几段文字被红笔圈了出来，是合成旅递上来的关于炮管炸膛的检查报告。 范世冠马上明白了，抬头看向总统，总统眼中露出一丝玩味：“你能看出来什么问题吗？” “战场上发生了灵异事件，居然有人把子弹射进了炮管里面，而且此人将这件高难度的事情干成功了二十次。”范世冠脸带苦笑。 总统低了头，眼睛却不经过镜片看向范世冠，褶起来满脸的皱纹，带点邻家老头的幽默：“其实在我们的战场上灵异事件早就存在，不光这一件，战场上的天空不能飞飞机，因为会掉下来，有一次连导弹都会掉，太过魔幻，连战场记录都不好写。” 说到这里总统慢慢收起笑容：“我的范局长，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 范世冠沉吟了一下：“我已经几乎可以肯定，让联邦调查局束手无策的那位可怕的敌人已经在贡杭山区里了。” “我一直没有把心里的怀疑说出来，是因为我知道，即使我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只有当大家都看到了那些不可思议的战斗以后，才能够理解，进而相信。”范世冠没有打算对总统有所隐瞒，因为对方是他在南昊官场最信服的人，过去不说只是等待适合的时机而已。 “的确，如果我没有亲自到战场，也不会有这种体会。”总统点头，范世冠这人掌握的秘密实在太多，有时候连总统自己都有些忌惮他。 “这个人叫时来新，其实我们此前也谈起过，他通常有一个影子一般的战友，外界尊称为狙击之神。”范世冠脸上的苦涩之意越来越浓。 “时来新，狙击之神，不错这些名字我都听过，尤其是狙击之神，安全部门对此人评价非常高。”总统点头。 “把子弹打进炮管的人就是狙击之神，并不是时来新，当然时来新本身战力也很强大，两个人组合在一起，堪称无敌！” 第737章 置信 “在这两个人面前，我就是个彻底的失败者，联邦调查局在与他们的战斗里从来没有过胜利，被杀人员名单厚厚一叠，甚至连我的整个中层梯队一锅端，联邦调查局要后继无人了。”范世冠此时已经平复了情绪，以一种平静的语调在陈述着。 “我承认，我在时来新的问题上很无能，我不希望我的失败情绪影响到指挥部的人，我也曾经很想看到他们创造奇迹，但可惜……” “这件事情更重要的部分你还没有说吧。”总统眼神不断变幻，其实他越来越看不透范世冠，近年更有着其脱离掌握的担心。 “当然，我还掌握着其它一些信息……”范世冠迟疑了一下，“我无法评估这个信息的影响。” “时来新是昆北的人，他出现在陈家余孽的部队当中，那是否能说明陈家与昆北有关联？”范世冠很慎重地说出了这句话。 总统明显对范世冠所说不是一无所知，总统轻皱眉头：“知道我对这事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不相信？” “当然，说出去也没有人敢相信。陈家可以说是南昊的创始家族，天然与昆北是宿敌，两者间居然暗中有勾连，真是荒诞。” “就如同我再三地败在时来新的手里，别人只会认为是我低能一样，绝不会相信是一个人能强到这个地步，我说再多都没有用。”范世冠说了一句心里话。 “因此你在大家受到了切身的教训后才说，我认为这个办法不坏。”总统看了范世冠一眼，继续道：“当然我们不能排除时来新跟陈家是私人关系。” “办公室外面的人会用这个话来解释不合理，总好过被人嘲笑没有理智。” “如果陈家真的和昆北有某种关系呢？”寇伟宽很喜欢考较下属。 “那就太可怕了，一个百年的骗局……”范世冠说到这里也不好再说下去。 真是一个生活在阴谋当中的人，太他喵敢想了，总统暗道一句，表面上却换了个话题：“我找你聊，是想讨一个实实在在能对付时来新的方法，你可以帮助我吗？” 虽然范世冠一败再败，但在南昊如果说有谁能拿出对付那人的办法，其中必然有范世冠。 范世冠郑重地摇头道：“我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命令所有的重炮，还有能够使用的导弹铺天盖地轰向贡杭山区，这样就有一定的概率可以杀死时来新。” “你这算什么办法？”总统被气得苦笑。 “因为他可能是……”范世冠伸出两个手指点了一下头顶，“即使他不是，狙击之神也是。” 总统脸色一变，像是喃喃自语：“这么厉害，真的有可能……” “其实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只是这个决断太难下了。”范世冠看着总统，眼神复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到的是不是一个很坏的主意。 “你的意思是找艾瑞肯人？” 总统刷地站起来：“不，不可能。”这话说的斩钉截铁。 …… 一辆军用越野车奔驰在去秦都的路上，车上坐着姚辉和王之风。 姚辉负责开车，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厢里面的气氛非常沉闷。 王之风忍不住开口了：“老姚，如果我不跟你回来，你就要动手押送我咯？”王之风猜到局长不待见自己。 “当然，局长命令你回秦都，你要是抗命我当然要上手段。”姚辉懒得跟王之风兜圈子。 “老姚你是不知道，这个关键时刻我应该跟在局长身边，给他出主意的。”王之风的表情非常无奈。 “咱们联邦调查局人才济济，给局长办事的人多呢，少你一个也没啥。”姚辉始终没有给过王之风好脸色。 姚辉对王之风的厌恶是藏在心底里的。 王之风怎么进的联邦调查局？姚辉大概听到过一些传闻，说此人在隆江军区混不下去，不知道通过何种方法攀上了局长的关系，才把他调过来，据闻隆江军区敲锣打鼓地送他走。 姚辉当然比下面的人知道得多一些，柯岁寒的死与这人有关。 柯岁寒是姚辉为数不多的老朋友，私人关系非常好，工作上合作也密切，但突然有一天人就没了。 尸体是从局长办公室搬出来了，柯岁寒犯的是大错，而负责秘密调查柯岁寒的人就是王之风。 柯岁寒犯的错没人敢问，局长也只字未提，能够让局长亲自动手的肯定是捅破天的大事，猜测有很多，当中的一种相当有市场，柯岁寒是被构陷的。 姚辉不想多猜测，但平日里见到此人在局长面前努力钻营的样子，老大的瞧不起，不免和下面的传闻联系起来想，此人不会是眼盯着柯岁寒的位置，对他下黑手的吧。 今天局长亲自打电话把姚辉叫来，暗中吩咐他，如果这人不听话就把他锁起来押回去，姚辉倒是很想他抗命，谁料他没有啰嗦就跟他走了，乖顺得很。 想来这人在局长面前也失宠了，姚辉心里还是畅快的。 “老姚，你知道贡杭山里在追剿的是谁吗？”王之风对局里这些老臣子的想法大致能琢磨出来，知道这些人对他怀有敌意，他压根没在乎过。 “这些军事机密我们不应该打听。”姚辉表现出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应该知道的，因为里面的人跟你有关系。”王之风故意表现得很急切。 “切，有关系我也不想知道，你可千万别说。”让王之风碰钉子姚辉心里暗爽。 “那可是时来新！”王之风夸张地瞪大眼睛。 “什么？！” 姚辉脚下猛踩刹车，车子带着撕咬的声音猛然停下。 姚辉眼睛瞪得比王之风还大，伸手揪住王之风的衣领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之风当然知道姚辉对时来新的复杂情感，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故意戳一下，果然奏效了。 “是时来新，他在贡杭山里！”王之风在话里加进叹息，情感很真挚的样子。 “这……局长知道吗？”涉及到时来新姚辉就难免有点失智。 “当然知道，所以我才坚决留在局长身边，就算他烦我也在所不惜，多危险啊。”王之风成功进行了一个情急护主的表演。 第738章 添油 姚辉的手上青筋暴露，眼睛圆瞪直盯着王之风。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跟我一样，都是时来新的敌人，”王之风举起自己的假手，“我的这只手就是他打残的。” 姚辉逐渐恢复了理智，脸色缓和下来，再不是刚才那样要吃人的样子，将双手收了回去。 他听说过王之风的一些事情，知道王之风没有说谎。 “局长还有军方的人做好对付时来新的准备没有，还有狙击之神，他也在贡杭山区吗？” “狙击之神也在，至于准备……，我怀疑军方的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更不要说做准备。”王之风说的是实话。 “怎么会这样，局长隐瞒了消息？他……”说到这里姚辉突然顿住，这话对局长不敬，忍住没有说下去。 “军方的人没有亲身领教过时来新的厉害，也许局长所虑者，是就算说了大家也都不信，总统也在场的，我们毕竟是靠猜的，没有任何证据。”王之风一步步引导着姚辉。 “我建议这样，我们先不要回秦都，就在这里候着，没准局长在什么时候用到咱们，等时来新真正暴露出来，我们说不定就可以帮上忙。”王之风开始蛊惑姚辉。 谁料姚辉突然变脸，表情从刚才的焦躁急切变成了嘲弄：“小子，跟我玩这套，有点厉害呀，如果我是局里那帮年轻的，还真给你迷惑了。乖乖跟我走吧，真要对付时来新，加上我们俩也是白搭，我有自知之明。” 王之风脸皮厚，目的被拆穿，却没有放弃，继续说道：“我有解决时来新的方法。” “哦，说来听听。”姚辉见王之风不放弃，一脸的揶揄。 “我们可以去找艾瑞肯人。” “靠，我还以为你能出啥好点子，艾瑞肯人早吃够了时来新的亏，没准还不如我们。”姚辉已经没好气，他现在觉得王之风就是个疯子，怪不得局长要把他撵走。 “知道我们跟艾瑞肯最新签署的军事协议吗？那个协议其实就是为了让艾瑞肯人在我国境内开展军事行动扫清障碍的，而这个协议的真正目的，就是要对付时来新！”王之风看眼姚辉，后者正侧耳聆听。 “正是因为艾瑞肯人吃过时来新的大亏，他们才不顾一切要消灭这个大敌，大费周章来到我们国内，不为别的，只为时来新很可能在秦都。” “他们在秦都附近建立了一个基地，刚刚开始运作，前几天才运来数百个大货柜，还来了大批的人手，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要动真格的了。” “相信我，艾瑞肯人这次一定是准备了极厉害的手段，不然他们干嘛要来？！”王之风这次是真情上脸。 “是有些道理，不过小子，你还是找错对象了，我有脑子的，要找艾瑞肯人，局长为什么不找，总统在场为什么不下命令，你这种自作主张，搞不好就是叛国行为，你……” “砰”，姚辉正说得有些激动，冷不防眼前一黑，被一件硬物砸中脑袋，人当即晕死过去。 动手的人是王之风。 王之风收回假手，脸上却是很平静，自言自语：“你们都不知道吧，我这只假手其实战斗力很强的。” 说完他走下车子，打开车门把驾驶座上的姚辉拉下来，随便让其躺在路边。 随后王之风上了驾驶座，发动汽车重新上路。 “办大事还是要靠自己，联邦调查局一样不靠谱，叛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干掉时来新。”王之风嘴里碎碎念，瞥一眼后视镜，这里可以隐约见到贡杭山脉的群峰。 车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秦都附近的一处基地， 这里本是军方的一个仓库区，现在借给了艾瑞肯人做基地。 王之风的车子来到基地大门前停下，有一队艾瑞肯士兵走过来，荷枪实弹。 王之风下车，举起双手，面向来人：“告诉凯森，他的老朋友来了。” …… 时来新靠在一棵大树的树身上闭目养神，他感到有一点点疲劳。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的肉体现在用“铁打”两个字来形容都不过分，每天只需要有几个小时的打坐，就可以恢复精力和体力，整天生龙活虎。 但这几天的行军和战斗实在累人。 敌人山地部队估计是整体深入山区了，分布在丛林里的密度很高，时来新的队伍每天肯定要遇上两到三次。 山地部队有着隐藏行踪的本领，要从莽莽丛林中发现他们难度比较高，即使是泡影使用低空搜索，也有一些时候找不出来。 因此队伍经常发生遭遇战，这种战斗意外很多，伤亡也特别大，让可使用兵力越发捉襟见肘。 糟糕的是他们在夜间宿营时遇上了一次偷袭，敌人集结了三支小队，从四面围杀而来，队伍仓促应战，立刻遭遇损失，如果不是时来新大发神威以超快手速杀敌，估计会有重大伤亡。 就是因为这次夜间的遇袭，时来新晚上都不再睡觉，整夜在警戒中度过，只能靠平常见缝插针打坐运息，部分恢复体力和精力，日间还要应付无尽的战斗，真是铁打的都有些吃不消。 时来新暗自琢磨，敌人很可能好像察觉出一些什么，有意识地往这片区域堆人。 虽然时来新每次都是全歼敌人，但还是走漏了风声。 这些小股部队之间联系还是比较紧密的，隐约间可以感觉到他们有配合，只是没有料到时来新的队伍如此强大，粉碎一切面前的敌人，使敌人没有联合行动的时机。 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队伍一共缴获了八辆全地形车，轻重伤员一律都坐上了车，轻伤员可以开车和操作车载武器，使队伍的战斗力得到强化的同时，行军中的拖累没有了。 队伍最快那天可以行进达到五十公里，这种速度不光时来新满意，还大大超出敌人的预料，使其没有办法准确地预判这支部队的出现位置，从而堆积足够多的兵力进行围剿。 相对而言，敌人要比时来新难受得多。山地部队化整为零，易于隐匿踪迹，可以大范围地搜索敌人，但遇到了时来新这种不讲理的存在，兵力就过于单薄，被动形成了添油战术的局面，一股一股部队出现在时来新面前，又被逐队吃掉，犯了兵家之大忌。 第739章 圈套 时来新让泡影飞上高空，俯瞰整片山区，估算一下距离，不出三天的时间，队伍应该就可以到达山区西北面的边缘地带。 他不禁松了口气，苦日子快到头了，带着一帮人作战真辛苦，他不禁怀念起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畅快。 但转念一想，哪有这么容易，就算是出得山去，又会有新的问题，敌人的山外包围圈要解决，三十三师是否可以信任，说不定又要连场苦战。 雄关漫道真如铁呀！ 咦，等等，下面密林中好像有些不寻常。 泡影的画面里，丛林里有一处重叠的色块不正常，很不自然。 泡影降落下去，马上就发现了问题，原来这个位置竟停着十几辆的全地形车，车的顶部全都进行了伪装，密密麻麻插满了树枝树叶，从天上看几乎看不出破绽。 以车辆的配置来估算兵力，这里起码集结了有两百名的士兵。 这个位置很讲究，处于两座巨大的山峰之间，杵在往西北方向的必经之路上。 时来新也可以选择绕过去，但看那峰峦起伏延绵数十里，这得绕多大一个圈子，恐怕要多走五六天时间，虽然现在有车辆，但油料要不够用了，而且兵困马乏，多熬这些时间又得耗掉多少人命？ 还有一个坏消息，队伍出西北角的意图可能被敌人洞悉。 如果不从西北角走，从其它方向出山又如何？ 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没有接应的部队，他带的这支部队不应该出山去，因为只要跨出这密林的掩护圈，要面对包围的部队，还暴露在卫星的监视下，最终就是败亡的命运。 如果不出去，也好不到哪里，在恶劣的自然环境里反复磨折，这帮人会消亡在困顿之中。 搏一把有一线生机，不搏就一点活的希望都没有。 时来新打定主意后，继续对敌情进行侦察，他发现这一带的丛林已经完全被敌兵占据。 隐蔽潜伏仍是这支山地部队的拿手好戏，如果他们处于静默状态，要把他们找出来很困难，幸好他们还处于部署阶段，丛林里人影闪动，泡影可以观察到个大概。 看得出来他们正在布一个口袋形的阵势，故意把一大片丛林空出来，然后依靠地形把这块区域包围，待敌人进来，最后一步扎上袋口，就可以将敌人困死。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战，敌人已经大致估算到时来新部所处区域，确定了其行进的方向，才如此有针对性地布下埋伏。 时来新还发现，敌人的集结动作还在进行当中，不断有小股部队前来汇合，总兵力仍在膨胀当中。 一支数百人的部队在时来新眼中其实不算什么，让时来新头疼的是这支部队处于静止状态的时候，因此一定要让他们行动起来。 时来新睁开眼睛，找来几个队友，跟他们商量了一会儿，然后大家把那八辆全地形车开过来，往车上配人，选的都是驾驶技术好、会操作大型武器的。 全地形车上搭载的武器无外乎三种，重型机枪、反坦克导弹和迫击炮，操作这些武器都是技术活儿，其中最难的是迫击炮，在队伍里实在找不出会的人，现在的环境又不允许试射，只能到实战的时候再摸索。 时来新的想法是利用这些车辆对敌人的阵势实行闪击，全地形车速度快进退自如，打击一轮马上后撤，敌人要追上来很难。 大部队作战就不要想了，时来新清楚手下这些人的战斗能力，在丛林里作战连最基本的移动速度都不及格，跟敌人的专业山地部队死磕不现实。 没有被发现的埋伏才算是埋伏，被发现的埋伏被施以针对性的打法，敌人其实就是一群靶子。 现在还是白天，时来新打算晚上再动手，黑暗的环境就是他最好的主场。 山地部队虽则擅长在黑暗丛林中作战，但在漆黑的夜里，他们就跟普通人差不多，差距大大拉平。 泡影和时来新本尊的黑暗视角，是一种无解的超能力。时来新晚上的观察力不会比白天弱，而且白天的光线太多太杂乱，互相影响，有时干扰眼睛的判别。 而在黑暗中，只要是移动的东西，反而比较容易被眼睛捕捉到。 大家操练了一下车队的队形，做不到太好，能够共同进退，保持距离，遵守统一号令就行，反正受制于地形，队列是谈不上了。 然后把车辆和武器都维护保养一遍，统计弹药、油料的数量，计算行程和作战时间，时来新都安排妥当，他现在算是个合格的指战员了。 接着参战人员多进行一次食物补充，餐后进行休息。待到半夜十二点，时来新一声令下，车辆发动起来，车轮滚滚，排成一列车队，向着西北方向驶去。 为了不被敌人发现，车辆都没有亮车灯，时来新亲自坐在守车，靠他的黑暗视觉开路。 为了后面的车辆能够顺利跟上，车队用上了一些技术手段，每辆车的后面都贴上一块可以在黑暗中发出淡淡荧光的胶贴，这在正面是看不到的。 车队在黑暗中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期间休息过一次，顺利来到埋伏圈的附近。 时来新吩咐众人把队形展开，车辆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全地形车当中有四辆搭载了迫击炮，它们将是进攻的主力。 他给炮手几个大致的坐标范围，让他们狠狠轰就是，搭载重机枪和反坦克导弹的车辆则负责敌人在靠近的时候提供火力掩护。 时来新嘱咐完，单独离开了车队，跑到一个早前看好的位置，这里地势较高，视野开阔。 一切准备妥当，时来新在频道里下命令：“开火。” 迫击炮开始发动，先是炮管发出略为沉闷的撞击声，然后炮弹带着尖啸声来到埋伏敌人的头顶，一拐头落下去，“轰”，爆炸声骤然响起。 第一轮四枚炮弹在黑乎乎的丛林里炸出几团火光，在漆黑的山野当中颇为显眼。炮击效果没有办法评估，炮手们也没有在意这个，只是听从时来新的命令，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尽可能多的炮弹。 第740章 嚣张 这种“盲炸”的实际伤害率其实极低，只是其突然发生给埋伏在其中的敌兵造成不少的心理压力，迫使他们纷纷行动起来寻找掩体。 迫击炮的优势是其隐蔽的弹道，让敌人难以判断出攻击来自哪个方向，无法作出反击，突击小队的炮手有充足的时间熟悉操作，不会因为生疏而慌了手脚。 时来新也不会闲着，不少敌兵的位置暴露在他眼里，手里的长狙开始发声。 “砰砰砰……”，狙击枪的枪声不断响起，在迫击炮的掩护下没有被注意到。 迫击炮的发射随着炮手的熟练增加而更加密集，在开始攻击的数分钟后形成一波高峰。 埋伏部队的指挥系统开始运作，这支部队也有着极为丰富的迫击炮使用经验，何况敌方使用的就是同款装备，很快判断出大致的攻击方向。 在丛林中对付迫击炮的最好武器也是迫击炮，直射武器的效果无法与之相比。 山地部队的指挥官向全地形车部队下达了反击的命令，当中有五六辆车搭载的是迫击炮。 炮手接到命令，立即打开蓝幽幽的定向冷照明灯，拨开车身上的伪装，做发射前准备。 定向照明灯的打开，让泡影立刻就发现了地面上的目标，有五六处之多，稍降落一看，时来新心里暗叫一声好，省得到处找了。 泡影专门瞄向炮手，毫不迟疑地发射子弹。 “雳喇”……，炮手纷纷被爆头，吓得在一旁的助手马上伏倒，大气也不敢喘。一轮射击下来，泡影解决了大部分的炮手，待它补充子弹飞回来，全地形车旁再没有人敢站着。 指挥官等不到发炮的消息，急得在对讲机里大吼，过了一会儿接到报告，才知道有狙击手的存在。 正是兵凶战危之时，指挥官哪管这么多，连声下死命令，两分钟之内必须发炮。 军令如山，车队只有立即领命而行。炮手只剩下一名，其他都是助手或者驾驶员，也能勉强把炮操作起来，他们小心翼翼摸向迫击炮。 “雳喇”……，泡影永远冷酷无情，敢碰迫击炮的人皆是目标，全地车旁再度躺下几具尸体。 这边在杀戮，本尊在外圈更忙，狙击枪的枪声就没有停过。密林里的敌兵自认为还藏得不错，不料死伤一直在增加，大家的注意力逐渐被狙击枪的枪声吸引。 山地部队的战士都有较好的战术素养，没有发现目标不会轻易开枪，从开战到现在，除了迫击炮声其实只有那枪声一直在响。 狙击枪的枪声本来就好认，大家意识到战场上有一位极厉害的狙击手，只是这种开枪的手法实在新鲜，密集得像压制火力，竟然听不出有明显的间隔。 迫击炮找不到来的方位，但这支狙击枪的方向还是比较容易捕捉的，有些战斗小队已经开始有所行动，偷偷从藏身之处爬出，竖着耳朵往枪响的方向摸过去。 时来新打空了四五个弹匣，在频道中下令后撤，自己也开始移动，离开始发位置，回到扇形走位的节奏中。 对那些摸黑过来的敌人，时来新怎会看不见，为的就是引他们动起来。 对这些移动的目标，时来新根本就不用瞄准，在行动中依然单手持狙，“砰砰砰”，打个不停。 这种肆无忌惮的射击，被山地部队经验丰富的老兵尽收在眼里，刷新着他们的战斗认知。 他们在带新兵的时候总是不厌其烦地教导，战斗要低调，攻击意图尽可能不要太过外露。 对面这位狙击手却反其道而行之，仅是一人一枪，摆出对抗全世界的姿态，实在嚣张。 这种作战方式很遭人恨，试问在场的每一位作战人员，哪个不想除之而后快，上一次有这么嚣张的人，活不过三分钟。 听着连绵不绝的枪声，看见那杆狙击枪隐约的枪火，行动起来的士兵脑袋在发热，目标太明显了。 就在一些人想法上头的时候，突然子弹像雨点一样扑面而来，身边的队友被打得七零八落，怎么这么准？！ 幸存的士兵来不及细想，避险本能带着身体卧倒，暂避这波攻击的锋芒。 这杆狙击枪的攻击好像不会停歇，站立的同伴被击毙，接下来继续向着趴在地上的人体延伸射击，子弹像长着眼睛，余者对地面贴得再紧也没用，太准了。 现场被荼毒一遍之后，幸存者还不敢抹冷汗时，间隔不到三个呼吸，枪声再度响起，子弹没有再往这边飞，而开枪的位置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经验丰富的士兵发现，狙击手在不断移动着，射击却不停，还能保持着恐怖的命中率，这不讲道理呀。 有人试着朝狙击手开枪，却发现距离太远了，子弹不知偏到哪里去。 而且敢开枪的人很快就尝到了苦头，狙击手会在忽然间转过枪口，回击几发子弹，然后也不管射击效果，往别处继续射击，被反击者能否活命就要看运气了，对方命中的概率非常高。 山地部队指挥官也意识到敌人移动了位置，从下面的报告中知道队伍在这波攻击吃了大亏，而敌人有赚了就走的可能，那绝对是不可接受的，于是命令队伍压上去。 时来新看见更多敌人动了，正中下怀，立即改变射击的节奏，放慢下来，隔一息开一枪，像在提醒敌人自己的位置，怕他们跟丢了似地，有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敌人也打出了火气，就刚才这一轮进攻，队伍伤亡五六十人，不点人数还不知道，忍不住向着敌人的方向追踪射击，一时间密林中枪火点点，竟是相当有声势。 时来新带来的全地形车后撤了两公里，然后再度摆出队形，做好了发射准备。 距离合适，他给车队下达了攻击命令。 炮手们在黑暗中已经观察了一阵，敌人在射击与行动中露出不少影迹，这次的炮击就有目标得多，炮弹经常在人密集处爆炸，得到一些战果。 敌人的全地形车也想要开动，无奈他们像是中了魔咒，只要有人敢去开车或者使用武器，那躲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就会杀人，让这支车队从开战至今都没有任何作为。 第741章 后撤 时来新趁这个机会对枪管进行冷却。开战这么一阵打下来，枪管已经热得烫手。 这支狙击枪用着虽然顺手，但从秦都开始一场场硬仗，都是在超极限地使用，枪管的寿命必定大幅度缩短，有机会就要换掉。 他向老兵学到一个方法，找一条湿毛巾均匀地包裹在枪管的表面，这样可以快速地帮助进行散热，缺点是会有一定几率出现枪管弯曲。现在是战时就管不了许多，怎么方便怎么来。 湿毛巾包裹了一会儿，取下来时已经烫手。 狙击枪的声音消失了一阵，很快再度上线，围杀而来的敌兵眼前一亮，又见到黑暗中的那点枪火，马上加紧了脚步。 时来新眼前的目标突然增多，他就优先选择那些比较靠近的目标射击。 他不断射击，脚下依然不停，把追上来的敌兵打得人仰马翻，而敌人无奈地发现，这狙击手将距离保持得太好，手里的突击步枪就是打不到他。 这一追一逃的过程中，每时每刻都在产生伤亡，积累下来也不是个小数字。 见到前面不断有人倒下，部分跟在后面的敌兵就有了小心思，偷偷把脚步放慢，溜在靠后的地方，抽空放几枪，好像打得很努力的样子。 实际上敌人的整体推进速度开始降下来，给到时来新的压力没有开始的时候大，这样的节奏他是比较舒服的，在战斗过程中甚至有余裕控制泡影观察战场。 敌人指挥官心急如焚，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打得太憋屈，挨了几轮打，伤亡已经不少，却连敌人的正脸都没有见到， 既然看不到你，我就要让你现原形。指挥官一咬牙，向手下下达命令：“打照明弹！” 在黑暗丛林的战斗中采取手段照亮现场，既照亮敌人也照亮自己，双方同时暴露出来，祸福难料。 指挥官判断自己一方的兵力占着优势，对弈双方下明棋有利于强者，他的这个决策不算有错。 一颗照明弹从密林的某处升起，接着又是一颗，把大半个战场照亮。 敌兵趁这机会极目远眺，用足了眼力，敌人在哪儿？除了林海一个人影都没有，与之相反，自己一方都倒是人多势众，林中到处都有。 糟糕！敌兵马上意识到问题大了，我们成了靶子！ 远处时来新一方的迫击炮手靠着照明弹的光，把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轰”、“轰”……，炮弹以前所未有的准确性落在人群里，终于体现出大范围杀伤武器的价值。 两发照明弹缓缓落下，终于在它们即将落尽之际，将几辆迫击炮车显形，原来它们在那个位置，距离有些远。 此刻正是迫击炮发威的时候，山地部队出现伤亡不小，士兵们忙于躲避，还顾不上杀敌。 战场重回黑暗，敌军指挥官肠子都悔青了，忙叫手下停止发射，他不知道的是危险正在向他逼近。 照明弹也是泡影观察战场的良机，时来新早就想把对方的指挥官找出来，可这支部队是实战型的队伍，军官们穿的军服和普通士兵是一样的，在黑乎乎的战场里，连泡影的视野也很难分辨。 刚才升起照明弹的地方被泡影定位，敌人的指挥官大概就在那一带，时来新开始特别留意起来。 该死的照明弹过去后，战场重回黑暗，迫击炮弹仍旧肆虐了一阵，才渐渐止歇。 迫击炮手已经遵照时来新的命令把全部炮弹清空，然后启动车子脱离战场，把偌大的战场留给时来新一个人。 这一轮炮击给这支埋伏的山地部队造成较大的杀伤，密林的土地上多添上数十具尸体，开战以来累计的伤亡称得上伤筋动骨了。 指挥官被这局面搅得焦躁不安，本来集结了快有三百人，好不容易攒下这个包围圈，现在伤亡达到了三分之一，照正常情况，这支队伍已无士气可言，该收兵休整了。 他现在能下令撤退吗？显然不行，这场仗才刚刚开始啊，他指挥这支部队才多久？ 而且……听说这是总统亲自点的兵，如果敢撤退，以后是没法在部队里面呆了。 仗还是要打下去。指挥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请求援兵，他想查查最近的部队在什么地方。 指挥官的方寸有些乱了，竟然顺手就把军用掌上电脑打开了，想看看地图。 从空中看下去，一片黑沉沉的树丛中突然亮起了一块小屏幕，蓝幽幽的，竟然非常显眼。 身边的勤务兵看到，吓得连忙喊道：“营长，不要开机。” 指挥官也醒悟过来，马上把电脑摁熄，但已经晚了。 “雳喇”，刚才那一瞬间，足够泡影看到他了，指挥官的头颅在勤务兵惊恐的眼中爆掉。 “干得好。”时来新自语，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还是泡影。 丛林中的士兵们不约而同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敌人刚才那一轮攻击队伍所承受的杀伤，大家都感受得到，接下来是进是退？还是等命令吧。 那位狙击手却没有停下来，枪声不断响起，不过节奏变了，打几枪就歇一下，间隔的时间明显变长。 但杀伤仍在继续，早前是大开大合，现在是小刀凌迟，不论子弹飞往何处，那处便有血光闪现，这种被动挨打的滋味很不好受。 副营长接过了指挥权，他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全体后撤。 既然看不到敌人，全程被动挨打，那倒不如脱离接触。 大家在频道里接到新的命令才知道，原来营长也阵亡了。将为兵之胆，现代战争指挥系统完备，弱化了基层指战员在系统中的作用。但原始的团队抱团意识，上下级个人之间的信任，其实仍是非常重要。 原指挥官阵亡的消息，给这个团队的士气毁灭性的打击，失败气氛在队伍中弥漫。 大家听从命令后撤，当各自从掩体中爬起，那狙击手的枪声突然变得密集，想来是因为被发现的目标多了。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部分士兵们都加快了脚步，有人见队友跑得快，意识到落在后面的要吃子弹，因此也跟着跑，队伍像染了传染病一样，越撤越快。 第742章 山外 新指挥官发现势头不对，在频道里大喊：“不要乱，有序后撤！” 下面的小队长接到命令，也想整顿一下队形，大声呵斥身边的队友，好不容易才将阵脚稳住。 悬在他们头顶上的泡影发现了好些基层军官，这种目标有点价值，反正也是闲着，便开始对其进行猎杀。 “雳喇”……，战场上响起一种新的狙击枪枪声，基层军官接二连三地爆头，直接受到惊吓的是他们的队友，这种杀人方式过于震撼了一点。 这些士兵害怕成为狙击手的下一个目标，服从于内心恐惧的支配，撒开腿就跑，为附近的小队做了个不好的示范。 士兵们跑起来，开始时迟疑，频频向四周看，发现别人原来跟自己一样，于是再加速，接着演变成争先恐后。 队伍崩了，没有人在乎命令，反正他们听不到，拼了命奔跑，丛林里到处是人影在晃动，身后那催命的狙击枪响声几乎连成一片。 “砰砰砰……”，时来新打得欢快，如此好的射击机会怎能放过，敌兵背对自己的枪口，只想着逃命不顾身体完全暴露。 他不考虑枪管过热的问题了，凭着直觉驾驭枪口，结果都有七成的命中。枪身在他的手掌里弹跳着，仿佛活了过来，子弹具有灵性，自动钻进人体，杀戮中有快感释出。 敌军后退，时来新前出，一个人在驱赶着一群人，这怪异的场面在贡杭山区的密林中上演。 新指挥官彻底抓狂，拿着对讲机大喊大叫暴跳如雷，又落到了泡影的眼中。 “雳喇”……，新指挥官头颅被爆，队伍彻底失去了指挥。 这个时候没有了主官，只是给部队增加一些混乱而已，败局早已注定。 时来新把节奏慢下来，每一名敌兵都在逃跑，他专挑那些不想跑的开枪就可以，这个时候不跑的人脑子都不算清醒。 撤退变成溃败，溃兵没有目标，只是在密林中瞎跑，因此散到了四面八方都是，时来新压在后面前进了五六公里，观察到他们再无集结的可能，才停下脚步。 回头看看战场位置，那里已经没有人，只剩下一些车辆和补给品，恰好是时来新的队伍需要的。 他在频道里呼叫离去的车队，命令他们携同大部队出发，他自己在战场的这片丛林里留下，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四个小时后，大部队到达，见到大批补给品都瞪大眼睛，时来新还宣布队伍在这里休整一天，让所有人兴奋起来。 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时来新让人检查手上的全地形车，结果有二十辆车况不错，伤员可以全员搭乘车辆，油料也足够。 他还巡察过方圆数十里的地方，昨晚一场仗把敌人山地部队打怕了，小股部队都不敢往这边走，他确定，往西北去的道路完全打开。 休整过后，队伍再度出发，这时有足够的车辆供使用，速度大大增加，也没有了敌人的骚扰，每天可以前进六十公里。 队伍在走了两天后，来到贡杭山区的边缘，时来新在这里喊停，再往前就是危险区域了。 这时候山外已经来了敌人的部队。 敌人建立山外包围圈的动作其实在多天以前就开始，派过来的都是机械化部队，有公路、铁路赶路就很快，但在山里就派不上用场，因此这些部队并没有往山区尝试部署的想法。 西北角这边早在三四天以前，时来新就发现有小批量的机械化部队到达，其后每天都有部队前来汇合，他们安营扎寨、修建简单的防御工事、拉铁丝网，非常忙碌。 时来新让队伍驻扎的位置有意安排得很远，离山外那支部队直线距离超过五十公里，虽然还是在大炮射程范围之内，但也足够远了。 安顿好队伍后，时来新独自一人向山外走，打算去侦察一番。 当他走出三十公里左右时，发现丛林里有人活动的迹象。 山区边缘的丛林密度可比不上里面的，时来新很容易发现那是一支小侦察部队，有六个人。 这些人全副武装，身上的军服跟山地部队不同，显然是山外那支部队的斥候。 这时正好是正午，时来新悄悄摸过去，为了不惊动山外驻扎的敌人，他不打算使用武器，从树上比较茂密的枝叶间靠近。 这支侦察队伍正在吃午饭，各自找块土坷垃蹲坐着，吃得正香。 时来新来到他们头顶，他们也没有发现。 有两个人坐在中间一点的位置，正低着头，时来新选他们先下手。他轻轻往下落，只有衣服微微带起些风声，当他双脚落在两人之间，才把两人吓了一跳，连面前这黑影都没看清楚，分别脖子上一痛，就此失去了知觉。 两人手里的饭盒往下掉，还没落到地上，时来新已经一跃来到另外两人的面前，同样对他们的颈动脉一记手刀，两人一触即倒。 “哐啷”，饭盒落到地上，惊动到了更远处吃饭的两人，他们连忙伸手拿身边的枪，看上去动作不慢，手刚要握上枪杆，时来新手里就飞出来两个黑乎乎的东西，砸在两人的脑袋上。 那两名士兵眼白一翻，晕倒在地上，砸倒他们的东西一同滚到地上，原来是两个手雷。 时来新将六人捆在树上，弄醒一个就开始审问，上了一些刺激经络的手法，让这人求死不能，问什么话都只能回答。 问完一个人，另外弄醒一个继续问，把两个人的口供对照一下，就得到了想要的情报。 原来他们是第九师的。 第九师的驻地在省外，和七十六军、四十八军不同，这两个军都是首都卫戍部队，他们是总统的嫡系一点也不意外。 但这第九师却是总统隐藏在外的实力，连统工部和陈家都没有这个情报，可见总统是把他最后的预备部队都拿出来了。 第九师是机械化整编师，共有一万八千余人，有步兵、装甲部队、火炮部队和各种辅助兵种。 他们在几天前接到命令，全员开拔到贡杭山区西北方向，对山里的恐怖分子进行围剿。 第743章 等侯 时来新爬上一座山峰，他想亲眼看一看第九师的营地。 在贡杭山区外围的西北方，有一片地势平坦的平原，第九师的机械化部队以这片平原为主，将兵力从正西到西北方展开，呈扇形分布延绵上百公里。 这是一个明显的防守阵势。防线外围由天然地表断层、壕沟、高地和铁丝网组成。 高地位置是人造工事的关键节点，每一个高地都密集地布设了重型机枪和轻型火炮，可以控制方圆数公里的地域。高地之间挖了简易的壕沟，拉起了成排铁丝网，其间暗藏大量传感器、摄像头和报警装置，此外还藏身有数量不详的步兵。 在高地后面还有一道防线，由步兵战车和坦克构成，这些战争巨兽三到五辆为一组，两到三公里布置一组，沿着外围工事一直延伸出去。将它们当作固定火力点使用时，其火力可以笼罩数公里，与高地火力形成互补。需要它们的高机动能力作战时，又可以迅速组成大规模的车队进行突击。 在装甲车辆的后面，有大量零散的步兵营地，这些步兵依靠越野车进行移动，为前方提供兵力支持，在警戒方面起到查缺补漏的作用。 步兵营地的后方，掩护有数个大型的重炮阵地，每个阵地都驻扎有数十辆的一百五十五毫米自行火炮、牵引炮和火箭炮，每个炮兵阵地可以控制数百平方公里的区域。 防线周边区域有大量无人机在活动，日夜不停，基本上都是一些低成本侦察型号的，为地面提供预警是足够用了。 时来新见到这般气势，不禁摇头叹息，真是大手笔，总统和两党在和平时期搞这种场面，真的就不怕社会舆论和其他势力的反弹吗？ 这只是贡杭山包围圈的一处，其它地方的布置不比这里差多少。 或许这就叫做最后的疯狂吧，其他当权者不敢干，寇伟宽这位即将卸任的总统却敢撕破脸，他豁出去了。这样一来他的政敌反倒要避其锋芒，怕让这亡命势头给伤着。 时来新在心脑子里做了多种攻防推演，都没找出突防的可能，这样的防线对付千军万马都够了，陈家那几百号人怎么可能有机会。 难道真要把希望寄托在三十三师身上？ 时来新在思索中回到了营地。他立刻把几个骨干喊过来，告诉他们有侦察部队在附近游弋的事情，让负责警戒的人手扩大守卫的范围，别放松了警惕。 下达加强警戒的命令后，他又把山外包围圈的状况向大家详细描述，与会的众人听后都沉默了，显然对眼前这道关都没有信心，千辛万苦走到此处，却迎来这个消息，都有些失败情绪。 “我们为什么不从其它方向出山？”提问的是陈弥雅，三十三师的事情只有时来新和陈长鑫两人知道。 “我们在这个方向有些布置，因此选择这里，其它方向跟这里也差不多，就算规模稍逊，但对付我们还是绰绰有余，而且……”部分公开一些信息，对士气会有好处，让他们能够保持一份希望。 “而且我们的队伍贸然出山去，如果没有做一些准备，迟早会遭敌人追杀，直到最后一个人，外面不像山里有环境掩护，我们跑不掉的。”时来新觉得有必要把处境清晰传递给每一个人，这样才能同心同德。 “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提问。 “等待，等我们做的布置发生作用。” “这样也好，我们可以休整一下，大家实在太累了。”陈弥雅在一旁帮腔。 贡杭山区自从那天暴雨之后，很快恢复了晴天，阳光洒下来，丛林里的湿度明显下降，让逃亡中的众人体感好了不少。 在山区里跋涉多日，重伤员基本上撑不过去，每天都有人逝去，大家都有些麻木了，轻伤员耽搁成重伤员的也有好几个。 时来新这队已经算不错，在战斗中不断有缴获，食物和药品都勉强可以应付，其他的两支队伍的艰难可想而知。 由于不敢生火，队伍好多天都没有吃热食，也没有热水，幸好在最后的那场大战有不错的缴获，当中有一批带自热的军粮，用那些自热剂可以煮开水，伤员终于有了热水可以清洗和消毒。 时来新蹲在一块石头上吃干粮，他已经饿了好几天，到今天每个人的定量才增加了一些。 一个身影来到他旁边坐下，是陈弥雅，她把一些干粮递给时来新：“今天太饱了，吃不完。”其实哪会吃不完，她知道时来新食量惊人，专门省下来给他吃而已。 时来新看她一眼，也不客气，撕掉包装纸就吃起来。陈弥雅暗暗开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有些话在大伙儿面前不好说，我心里明白，外面就算有千军万马，多厉害的防线，对你来说都不成问题，你一个人完全可以冲出去，敌人一定拦不住你。”陈弥雅眼睛看着远方，声音压的有些低。 “是我们拖累了你，因为你要护住我们所有人，让你不能放开手脚作战。” “在这一路上也一样，你为我们杀敌开路，为我们抢粮食抢药品，自己还吃不饱饭，没有我们，你一个人完全可以过得很逍遥，大家都感觉愧疚，你为我们做得够多的，你也不欠我们的。” “如果事不可为，你就自己冲出去，不要因为我们而为难。”陈弥雅这番话考虑了很久，完全是她个人的心声。 时来新嘴里还在嚼着干粮，一抬头迎上了陈弥雅那双情感真切的眼睛。 “我不是圣人，千万不要把我往那个方面联想。我只是受人之托……唔，再加上我认识你，才趟这潭浑水。我只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如果什么时候现实困难超过了我的能力，我会做独善其身的选择。” “我答应过你哥哥，保住你和你母亲的安全，其他人并不在我的承诺范围之内。你说得不错，我的确很难护住所有人，但少数的几个人我还是有把握的。” “所以你不要光懂得来劝我，你还要有心里准备，或许在某个时刻，我只能带上你们母女俩，顾不上其他人，因为我了解你，才提早跟你说……” 第744章 对阵 情况变化比时来新预料的要快，就在队伍驻扎下来的一天后，高空侦察的泡影就发现了有情况。 第九师包围圈的身后，西北方向的远处，忽然尘土飞扬，隐约可以见到大量车辆的身影。 泡影稍向那边移动，就看到了大批的军用车辆，走在前头的是运兵车和越野车，分几路纵队走在辽阔的原野上，光是展开的横截跨度就有数公里宽，显得非常有气势。 运兵车后面是步兵战车，战车的后面跟随着重型坦克，其后是自行重炮、牵引式重炮、火箭炮、雷达车和弹炮结合防空战车等等。 看这支部队的规模竟是不下于第九师，而且两者装备的相似度很高，是同一类型的机械化师。 如果没有猜错，来的部队应该就是三十三师。 这支部队是突然出现在第九师身后的，第九师的无人机最早有所发现。本来在本土执行任务，该师的警惕性不高，奈何来者实在太过高调，气势汹汹，不由得第九师不生出戒心。 第九师通过无线电呼叫对方，要求对方表明意图。 来者自称是三十三师，反而在质问第九师，为何擅自来到他们的防区，而且展开备战行动，让第九师马上作出解释。 两边在电波信号上打嘴仗，三十三师的进军动作一直没有停过。他们在离第九师防线二十公里的地方停下脚步，接着迅速调整队形，将后面的重型坦克调到前列，步兵战车跟随其后，重炮阵地也建立起来。 很明显，三十三师摆出一个进攻阵型，这使得第九师处境很尴尬。 按照作战条例，面对对方的突击阵型，第九师应该将重型坦克部署到当面，重炮的炮口也应该调转，但这样一来原来的防线就会被掏空。 但第九师迟迟没有做出调整，也许是指挥官笃定对方不敢乱来。 不过让人担心的是，三十三师越来越像来真的，随着后续部队的到达，其突击阵势更加成形，连防空武器都改变为平射，无人机更是来到第九师的头顶，不惧下面的防空火力。 这两支部队的对峙，造就出非常奇怪的态势，真正的两国交兵不可能这样。 双方的距离实在太近，就如同两个人各自举枪顶着对方的脑袋一样。 三十三师不理会对方的交涉，自顾自展开部队，阵型越来越厚实，连步兵都行动起来，在后面建立起临时营帐，一副长期对垒的架势。 一个下午的时间，三十三师的部队全部到位，没有散开部署，保持着进攻的队形，第九师很吃亏，依然着重在贡杭山方向，把后背暴露在对方面前，只是调了一些步兵在当面，聊胜于无。 双方份属同袍，有谈的空间，但理论上存在动手的可能性，看到这种情形，时来新决定先观察一阵再采取行动。 这算是好消息，至少三十三师是值得信任的，他提着的心放下来一半。 天色很快入黑，对峙的双方不约而同都没有亮灯，两边的阵地都隐藏在一片漆黑之中，士兵们都摸黑吃着干粮，枪支就放在手边，不敢稍离自己的岗位。 时来新也没有离开，本尊和泡影一直都在监视下面的两支部队，现在正处于一个微妙的时刻，局面的走向可能瞬间就会发生改变，他不敢有一点疏忽。 他已经通知了自己的部队，所有人都打点好行装，主动前出十公里，潜伏然后等待新的命令。三十三师给他们创造的机会可能很快就会降临，但时间窗口肯定有限，他们必须抓牢。 时来新一直等到半夜快十二点，忽然见到第九师防线内某处有灯光，那是一辆车的两束车灯，在整个黑暗原野当中还是相当显眼的。 这车是一辆军用越野车，加装了装甲和防弹玻璃的那种型号，时来新在隆江军区见过同类车，通常都是高级军官乘坐的。 越野车在黑暗中行驶，很快就出了第九师的防区，它继续向南边走，十几分钟后停在一片乱石堆旁边，这块地势平坦视野相当好。 车灯没有熄灭，车上下来一位军人，身穿将军服，四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国字脸。 这位将军走下车来，四处观察了一下，然后背着手走到车灯照射的范围里，身边还跟着一位副官。 没过多久，西北方向出现了两点灯光，那边也来了一辆车，和先到的这辆同款。 这边亮着的车灯明显是在为那辆车指引位置，那位将军魁梧身躯的剪影也远远落到对方视线里，时来新猜他是故意站在那里的，也许是为了消除对方的顾虑。 那车速度很快，毫不犹豫地往这边行驶，来到近前，距离十米左右车停下来，车上下来一个人，泡影的视角把这人看得一清二楚。 他同样穿着将军服，身材矮胖，脑袋比较圆，留着络腮胡子，比先到的这位将军年长大约十几岁。 “康教官，好久不见。”两人相向而行，身材高大的将军先开口，还向着对方敬礼。 “魏师长，你这不是折煞我吗？”矮胖将军连忙还礼。 听到这里，时来新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两人分别是两支部队的主官，三十三师师长康舒为，第九师师长魏双。 根据时来新的情报，康舒为仕途波折几经起落，潦倒时曾在军校任教官，魏双是他的学员，关系一度比较密切。 魏双从军校毕业后官员运亨通，一路升任至师长，现在已经和自己的老师平级。 看来两人的关系有些复杂，曾经是师生、同僚、朋友，现在却分属两个阵营，还带领各自的军队针锋相对。 魏双从口袋里拿出两根雪茄，给康舒为递过去一根。 “哟，还记着我好这口呢。”康舒为接过，两人开始吞云吐雾。 “老实说，我是万没有想到，来的会是你。”魏双表情稍有无奈。 “跟你有一样想法的人肯定很多。”康舒为的圆脸上带着深沉。 康舒为说的不夸张，没有哪位军界大佬想得到，康舒为居然和陈家有关系。 第745章 配合 康舒为率军出现在贡杭山区外面，这个消息极短时间内迅速传遍了南昊联邦朝野，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康舒为原来是陈家的人。 很多人转头一想，方觉得这很合理，百年陈家没有一些后手才奇怪，康舒为就是其藏在军中的后手，只是想不到居然是他而已。 在别人看来，康舒为此举非常不明智。陈家一夜破家眼看就要被连根拔起，成为众矢之的，这个时候谁还敢跟陈家有瓜葛？ 陈家过去的盟友故旧都在撇清关系。四大门阀的其他三家算是唇亡齿寒了，也只是出来喊几句冤，做做样子而已。 康舒为这时候起兵救援陈家，公然与两党势力作对，是在自绝后路，别说以后军政两界难有容身之地，连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这已经不算是赌博了，康舒为是为陈家殉葬。 “教官，你这样做值得吗？”这句话是魏双发自内心想要问的。 “或许在别人眼中觉得这很傻，但我必须要做，陈家与我之间的关系，是外人想象不到的。”康舒为在收到消息后没有丝毫犹豫就来了，大军开拔要做很多准备，因此现在才到达贡杭山外。 “有人委托我来带话，陈家给你什么条件，他们也一样可以给。”这种承诺其实苍白无力，魏双自己都不会信，把话带到而已。 康舒为笑了：“让你带这样的话？呵呵，说到底他们是不信我真的敢开火。” “他们不了解你，我知道你敢。”魏双在这个问题思考良多，他判断，康舒为敢下这个命令。 康舒为个性爱憎分明，敢作敢为，在官场上是个异类，多年来都被排斥，到今天还能保住师长的位置，已经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了。魏双私下猜度，也许就是陈家为他使的力。 “那你还敢把后背露在我的面前？”康舒为有些玩味地看着魏双。 “一半是奉命，另一半是我不相信你会跟我不打一声招呼就开干。”魏双很坦白的样子。 “你呀，一直都是这么滑头，你是不相信我的手下真敢奉命而已。”别看魏双次现在一副沉稳的样子，康舒为可是见过他的原形的。 “也算我在赌一把，往严重了说，在自己国土上对着同袍开枪，属于叛国行为，真正没有脑子的人不多。”话被戳穿魏双不尴尬，军人不是真正的机器，上司任何命令都可以无条件服从。 “你不看好我对下属的控制力吗？”康舒为看着自己曾经的学生，想不到两人会有机会对上，好像还玩起了心理战。 “我清楚但我不会说。”魏双这话就有些让康舒为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天我就会让部队调整阵型，我配合你。”魏双今晚来的目的就是向康舒为表明自己的态度。 “为什么？”康舒为眉头紧皱，自己底牌被人看穿，感觉很糟，但魏双居然还愿意配合他，这转折跨度有点大。 “因为，我一直记着你对我的帮助。”魏双眼神明亮对视康舒为。 魏双的车先离开了，康舒为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心情复杂。 这场冲突的真正操盘手是魏双，他早已看透康舒为的底牌，却对背后的两党势力有所保留，还故意连夜上演了一出“夜会”，让一旁窥伺的所有人认为两人谈崩了。 等明天两军对峙的架势摆出，接下来魏双就会有他自己的操作。 魏双这样做的利益在哪儿？康舒为一时半会猜不透。 或许他真的只是为了报答自己当年给他的照顾？康舒为自己都不信，或许这只是其目的之一，至少魏双的做法并没有对康舒为不利。 这个学生真的成长到康舒为自己都看不透的地步了。 …… 康舒为和魏双会面的全过程时来新都看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他意识到局势比想象的要严峻。 康舒为打的是一场没有把握的仗，带兵杀到贡杭山外，原来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转念一想，其实也蛮合理的，三十三师不是私兵，他们效忠的始终是国家而非某个人，康舒为能把事情运作到这个地步，其实很不容易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应付那些下属的质疑的。 更让时来新惊讶的，是魏双在看透康舒为布局后，还愿意跟他一起演戏，这是什么操作？ 时来新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转回到康舒为身上，康舒为在完全没有把握情况下，造成了大兵压境的假象，他下一步的要做什么？ 时来新在与陈长鑫分兵的时候，他给了时来新一个秘密的邮箱，接应的联系人会使用邮箱跟这边联系。 时来新率部到达山区边缘的时候就在邮箱里发了信息，但并没有收到回复，这也是他心里一直没底的原因。 这时候时来新忽然似有感应地，使用手里的卫星电话看邮箱，里面果然有一封未读邮件。 点开，邮件里只有两个字：稍等。 这个联系人应该就是康舒为，意思明了，他正在做着某些安排。 时来新只有依言等待了，其实他还有一个选项，就是杀掉魏双，造成整个第九师的混乱，然后乱中寻找机会。 但细想下来这样做未必有好处，三十三师其实并不能战，没有了魏双配合，原来建立的假象就被戳穿，局面完全失去控制。 经过这一晚的了解，时来新对康舒为的信任建立起来了，因为这位真的不容易，不光自绝后路都要奔赴陈家的危难，还殚精竭虑造成今天的机会，陈家是给过他多大的恩惠？ 一夜过去，一线光亮投向大地的时候，贡杭山外第九师的防区立刻就热闹起来，重型坦克、步兵战车开动起来，轰隆隆的嘈杂声连山里都能听到。 三十三师的士兵们可以说是枕戈待旦，整夜都在警戒中度过，见对面有动静，立刻调动无人机上前侦察。 连在山中高处打坐的时来新也被惊动，睁开眼睛细看。 第九师所有车辆都动起来，步调一致地驶出防区，还前出十公里，逼近三十三师的阵地前停驻不动，在对方的高度戒备中排出阵型，竟是针锋相对，随时要突击的架势，后面的炮兵阵地也来个大掉头，炮口对准了三十三师。 此时，双方把大炮都架到了对方的脑门上，表面看来情势紧张，战火一触即发。 第746章 出口 昨晚两军主官商定的局面已经形成，从现在起队伍安全出山的机会随时都可能到来，时来新发回去命令：养精蓄锐，随时待命。 在紧张的气氛中整个白天过去，双方都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到了晚上，联系邮箱里来了邮件，邮件当中是一组经纬度坐标。 时来新按图索骥，先用泡影侦察一遍，然后只身前往。坐标位置在第九师防区西南面，这里地形比较复杂，有一条干涸的河流，河床露出来，有很多乱石，地表坑坑洼洼，非常不利于车辆通过。 然而越过这个区域，其后的地形变得一马平川，车辆很容易跑起来。 时来新将这块仔细勘察过，发现第九师部署在这里的防备力量也不算强，以步兵为主，有一个排左右的兵力，散布在壕沟与铁丝网当中。 兵力不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这处地势对守方非常有利，进攻方要穿越前面的路途很艰难，而第九师的作战车辆要到达这里非常方便。 本来后方两公里处部署有战车，但现在为了应付三十三师的压力被调走。 现在纵观整片区域所虑者只有一处，就是距离这里三四千米的一片高地，所部署的中小口径火炮能够封锁这里。 如果不拔除这个高地，始终是心头大患。 时来新迅速统计这里的火力与兵力，推演一番后，心中有数了，其实光凭着时来新自己的力量要扫平这里的守备力量也不是不可以。 贡杭山里发生的战斗外界无从知晓，康舒为在评估战力的时候，应该并不会把山里出来的部队看得多高。 因此在康舒为的计划里，他准备的战力应该足够应付面前的这些敌人，如果是这样，山里队伍冲出去的把握还是比较大的。 康舒为给了这个坐标，意味着出山口被确定下来，时来新也要将山里部队的潜伏位置作出相应的调整。 为了能把队伍尽量靠近山区边缘，便于在机会来临时可以第一时间冲出来，时来新开始对第九师放进山里的侦察部队进行猎杀。 这种侦察部队不算太多，时来新干掉两三个小队后，附近一片的山区立刻为之一空。 不过时来新为了迷惑敌人，并没有停下猎杀的步伐，继续扩大搜索范围，有不将侦察部队扫清不罢手的势头。 这种行动早晚也会引起敌人注意，但有时来新的高效杀戮作保证，敌人反应过来的时刻会来得比较晚，说不定时来新带着队伍已经出了山。 …… “老妖，你怎么回事儿。” 范世冠早前看见姚辉在外面转来转去，知道他有事，偷空从主帐出来见一面。姚辉头上裹着纱布，一副萎靡的样子，让他很奇怪。 “王之风那家伙跑了，走前把我打晕的。”姚辉觉得很丢人，他的战力不低，就王之风这样的一只手打三五个不成问题，谁料让其偷袭得手。 “你呀，就不懂多带几个人……”范世冠哭笑不得，想不到姚辉连这么简单的任务都会出差错。 “知道他跑哪儿了吗？” “局长，他走前跟我提过找艾瑞肯人帮忙的事儿，我当然不同意，他就找机会给了我一下。”姚辉下意识地捂着头。 “这家伙心思很多，你立刻派人去找，晚了怕他会搞出大事，重点去艾瑞肯人的几个地方，大使馆、军事合作协会等等，对了，艾瑞肯人最近在秦都搞了个基地，你亲自去看看，杀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范世冠有很不好的预感，不由对王之风起了杀心。 打发走姚辉后，范世冠站在原地考虑了一会儿，大致把王之风潜逃可能带来的变化推演一遍。 他越想越头大，王之风跑去找艾瑞肯人是大概率事件，这疯子果然误事。 刚才总统有急事到办公室去了，这个急事不会是和艾瑞肯人有关吧？ 范世冠更觉不对劲，提步往主帐走，进帐一看，总统还没回来。 郑浩楠几人围在一起看情报，应该是有最新的的战报到了，范世冠也走过去，曾赫递给他一份，他低头一看大吃一惊，标题是第九师的防区遭遇三十三师的逼近。 他要看里面的内容时，总统从外面走进来，林嘉卫和赵子雄跟在他身后。 范世冠心里有事，隐蔽地在观察总统的表情。 其实不用刻意观察，大家都可以看出，总统没有进行表情管理，脸上的寒霜还没有褪去，是谁让总统生气？ “总统先生，有新情报。”郑浩楠知道总统不痛快，但这耽搁不得。 这份情报大家迅速传阅一遍，总统脸上表情也回复到平常样子。 “这三十三师果然有问题，康舒为是要公然叛国呀！”邹合力咬牙切齿。 “可他们打的是驱逐第九师的旗子。”林嘉卫道出这事的关键部位，第九师擅自离开驻军地，进入三十三师防区，首先坏了规矩。 这段时间两党直接控制的军队调动频繁，完全没有通过国防部，已经让军中各势力非常恼火，反制手段就要来。三十三师表面上还占着法理，就算是上军事法庭也不怕。 康舒为突然跳出来让所有人意外，他舍得一身剐的勇气，也很让一些人佩服。 “会真打起来吗？”赵子雄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不能以这个为假设进行推演。”邹合力说道。 专业参谋人员当然不会在这种地方纠结，一个南昊联邦军人在面对自己的同袍时会不会选择开枪。 “三十三师的这个动作起码让我们看清楚，陈家余孽将选择在贡杭山的西北方向突围。”郑浩楠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说详细点。”总统明显对他的话题很感兴趣。 “我们先把此前的情报综合起来看。这几天山区内发生了多场战斗，在中部靠东边的位置首先传来捷报，山地部队在这块区域追剿陈家余孽的一个部分，取得不错的战果，基本歼灭了这支部队。” “从突围方向和人数看，这支部队应该是疑兵，是用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 “然后是中部的映月湖，早前从山地部队上报的情报看，他们预测陈家余孽的主力会从这个区域走，依据是这里的食物比较丰富，因此他们提前做了布置。” 第747章 时间 郑浩楠继续说道：“他们在映月湖地区设置的伏击圈奏效了，陈家余孽的主力一度陷在里面，遭受重大伤亡，但陈家家主陈长鑫还是带领部分人员冲出包围，消失在密林中，此刻应该仍在追击当中。” “后来山地部队审问了此战抓获的俘虏，确定这支部队是由陈长鑫所带领。此外，还问出来一些关键信息。” “陈家余孽分兵时共分出成三股，陈长鑫带领一支，一名核心子弟叫陈乔任的带领另一支，这两股被证实已经遭受重创。” “最大的问题出现在第三支部队，领兵者外号叫厨师，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此前陈家也没有人见过他，但在作战时非常……勇猛。” “俘虏交代的跟我们获得的情报是吻合的，这神秘的第三股部队无声无息地在中部偏西北区域活动，迟迟没有获得他们真实情报的原因，其实是遇到他们的部队都被他们全歼。可见这支部队的战斗力很强悍，据俘虏吐露，陈家小女儿陈弥雅及主母都在这支队伍里。” “正是根据这些情报，山地部队在西北方向的咽喉位置安排了一个伏击圈，跟映月湖的布置差不多，专门针对这位厨师的队伍。” “结果非常出人意料，山地部队被击溃，伤亡很大，往西北角的通道打开，也导致我们在这块地区的兵力变得薄弱，已经无力再进行阻击。” “联系到三十三师的异动，我们有理由相信，陈家余孽要从第九师的防线突出去。” 听到这里林嘉卫忍不住问道：“究竟哪一支才是陈家想要送出去的队伍？难道不是陈长鑫自己出去才最重要吗？” 曾赫说道：“现在对于他们来说能冲出去一支是一支，还是总统的决策英明啊，不去猜测他们的意图，正北和西北我们都严阵以待。” “现在陈长鑫本人已经是苟延残喘，彻底剿灭他是指日可待呀，没有了他，陈家可就不足虑了。”邹合力马上凑趣。 “贡杭山的战役已接近圆满成功，就只剩下西北角这块，希望可以毕其功于一役啊。”曾赫继续活跃气氛。 林嘉卫暗地里翻个白眼，不想被他们再往这个方向带，开口说道：“第九师能扛得住三十三师吗？” 郑浩楠接话：“两支部队规模建制装备都差不多，半斤八两而已，很难说谁强。” “康舒为和魏双是师生关系。”范世冠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帐中诸人都深思起其背后的潜台词来，师生关系的主官会给两支部队带来什么变数？ 郑浩楠深以为然地点头：“根据最新情报，昨晚两人见了一面……”大家不由得竖起耳朵，这个情报是特殊渠道送回来，不同于公开的情报。 “魏双在见面之后，立刻命令部队摆出了攻击阵形。”郑浩楠接着道。 “他们谈崩了？”曾赫问道。 总统今天明显兴致不高，到这时才发话：“大家都下去歇会儿，范局长你留一下。” “厨师就是时来新吗？”待众人出去后，总统问道。 “很有可能，昆北统工部在秦都的执法者代号就是厨师，而时来新很可能就是执法者，因为两者出现在秦都的时间点是重合的。”范世冠点头。 “时来新在贡杭山的消息走漏了，被艾瑞肯人获悉。”总统眉头紧皱。 “他们来找过您？” “是的，就在刚才，消息怎么传出去的，我不是要求过禁口吗？”总统胸中的火气又开始升起。 “要不我去查一查？”范世冠撒谎了，他不想把王之风的事情说出来，他对总统保留的事情越来越多。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随着总统的任期临近，范世冠的心思就多起来，尤其不计后果做出清除陈家的决定后，总统被反噬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就范世冠所知，已经有很多议员在私下串联，准备发起弹劾总统的动议，总统很快就要迎来一轮恶浪，在最后的任期里都不会安生。 “艾瑞肯人要求立刻派人进入贡杭山区。” “如果他们只是多对付时来新，不插手陈家的事情，似乎……还可以考虑。”范世冠道。 “没有用的，他们只要进来了，要怎么干，我们就管不了了，所以我把他们挡了。”总统虽然说得轻描淡写，艾瑞肯人的迫切和决心给他非常大的压力，艾瑞肯国防部长甚至亲自出面跟他开视频会议。 “就像他们说的，战事已经到了尾声，只要抓紧时间解决了陈家的问题，艾瑞肯人再跳也没有用。”范世冠这么说其实有些安慰的成分，时来新要是那么容易解决就好了。 王之风把消息告诉艾瑞肯人后，他的心理也在悄悄发生改变，陈家灭不灭跟他关系真不大了，要能借艾瑞肯人之手解决时来新好像也不错。 “我不担心西北角的战事。”总统恢复了淡定，好像一切又都在掌握中了。 “三十三师恐怕不敢真的开枪，但……”范世冠的确不认为两边会打起来。 总统笑笑：“怎么现在说话吞吞吐吐的？” “您就真的那么信任魏双？”范世冠掌握着很多秘密，魏双的底子他基本知道，这人官运亨通的原因，在于他既是总统的人，又与军方势力暗通款曲，在仕途当中反复上演左右逢源的戏码。 范世冠认为总统不会一点都不知道，他不排除康舒为与魏双合作的可能性，两人一度关系密切，康舒为曾经帮助过魏双。 如果魏双表面上听总统的调遣，暗中又受军方势力影响纵放陈家余孽，再报答康舒为两人合起来演一场戏，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我既然能把魏双派出去，对第九师我就是放心的，即使他有别的想法，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了。”总统很笃定地说。 看见总统心中有数，范世冠就不多说了。 “我最担心的其实是时间而已，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解决陈长鑫，灭掉那个厨师是关键。”总统还是对范世冠透露了一些心中的想法。 范世冠心中一动，莫不是总统已经感觉到那个反噬的时间点快要到了？确实，这个反恐行动花的时间已经不短，政府实际上在空转，各方积累的矛盾空前，再不结束就要出大问题。 第748章 突围 时来新又收到一封邮件：明晚凌晨两点突围。 地点时间都确定了，时来新立刻回去与队伍汇合。 他召集骨干开会把明晚突围的事情说了，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知道关键时刻来临了，能否脱险就看这一役。 接着大家为突围做准备。突围是一场大仗，要战斗要流血牺牲，谁都不会认为能够轻易地走出山去。 弹药不再节省了，全都发到了战士手上，累赘的食物和一些用品可以不带，全地形车的车况要再三检查，加足油料。 队伍在中午过后就出发，走了两个小时，就正式来到山区边缘，这里的丛林变得很稀疏，已经不能提供太多的掩护，幸好时来新早有准备，把这个区域的敌人侦察部队扫清，只要小心防备无人机就可以。 大部队原地休整，晚饭饱餐一顿，时来新带着斥候部队先前出探路。 他们来到山边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隔着一公里左右距离遥望第九师的防线。 首当其冲，拦在防线前面的是一道宽达数十米的干涸河床，深深凹陷下去，成为防线天然的屏障。 河床上还到处横有大石，杂七杂八，使大型车辆很难通过，幸好队伍有体型细小的全地形车，不然面对如此复杂的地形，队伍难以全须全尾地过来。 这处防线有了地利，自然安排的守备就稍显宽松。康舒为选这个位置的原因，就是守军力量算比较薄弱。 河床后面起竖简易铁丝网，一路延伸开去，足有数公里长，不大不小是个阻碍。 修铁丝网对于防守方来说是个本小利大的选择，修起来也不费事，时来新目光所及，看到有些地方还修了两层。 剩下的防守就不是平视的视野能看到，靠着泡影的视角，时来新看到，守军在一些地势比较适合的地方挖了壕沟，足够守军的士兵在其中作战。壕沟的一些位置，还架起了机枪，作为火力重要的支点。 其实壕沟对于全地形车也是个麻烦，如果不了解地形，一味的冲锋，很容易就会陷到壕沟里。 此前时来新曾经在这里粗略统计过守军的人数，但现在仔细看来，发现这里增兵了，在原来一个排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一个排。 这些士兵平常就缩在壕沟工事里，依靠摄像头和传感器监视外面，因此现在一个活人也看不见。 两个排不是大问题，时来新光凭自己的手段就可以搞定，他很想知道的是，距离这里数公里远的那个高地，康舒为的人要如何将其拔掉。 将这片区域摸透后，时来新就回到大部队的驻扎地，跟全体作战人员讲述，交代作战要点，务必使每个人都心中有数，涉及到生死大事，没有人不用心记忆。 忙完这些事情后，全体人员休息，静待进攻的时刻到来。 这是个月夜，有月光洒落下来，使原本漆黑的原野有了一点能见度，对敌我双方而言都有些好处。 约定时间前一小时，时来新下令全体整装，再吃一顿饭，然后向防线前进，行进间全体静默，除了全地形车的发动机有一点响动。 来到河床附近，这里长出一片比较高的茅草，队伍就隐藏在草丛当中。 离两点还有十五分钟。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西面很远的地方传来隐约的发动机轰鸣声，大量的灯光在不停晃动，时来新一惊，马上让泡影去看。 原来骚动来自于三十三师与第九师两军机械化部队对峙的区域，是三十三师单方面在调动部队。 原本两军隔着十公里左右摆开阵仗，坦克部队和步兵战车队列大面积展开，看上去势头很猛，其实长时间来都是相安无事。第九师的人都有些松懈了，此前绝大多数人不认为三十三师会真开火，大家样子做足就行。 但现在深更夜半的对方居然有行动，而且声势很大，使得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密切注视着对方的动态。 对方的车头大灯全亮，齐刷刷向第九师照射过来，行进间扬起的尘土很高，第九师士兵的视野当中都是耀眼的灯光和扬尘，坦克车辆的真身反倒是看不到，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哒哒哒……”，有机枪声传来，让第九师的全体士兵原本紧绷的身躯更是一震。 负责侦察的士兵立刻大声报告：“我们的无人机被击落。” 双方都有把无人机飞到对方头顶的动作，因此现在态势对双方的指挥系统都是透明的，成为一种默契，虽然对峙很紧张，其实观感跟演习差不多。 三十三师打破默契，他们想要干什么？第九师的所有人，包括魏双都密切注视着对面，又都没有采取行动。 魏双发出命令：所有人备战。 第九师全体进入各自的作战位置，包括那些防备山区方向的作战人员。 机枪响了一阵，第九师十几架无人机被击落。 这时三十三师的车队已经开到第九师面前两公里处，动作统一地停下，尘烟散去，露出一排排的重型坦克和装甲车辆，炮口、枪口、导弹都对准了前方，这里已经是坦克炮的射程范围， 这不是闹着玩的，第九师的战斗车辆都不需要下命令，同样把炮口对准了面前的假想之敌，只要开炮他们就是真正的敌人。 双方的战斗车辆完全展开，延伸出去有数公里，紧张气氛弥漫当场。 就在这时又有新的变故，魏双接到报告，西南方有车辆在快速接近中，数量很多。 时来新也看见了，西南方有一支车队直扑向第九师的防线，车队是清一色的越野车，轻装上阵速度非常快，眼看就要冲进防线里面。 越野车队选的位置有些讲究。第九师的重兵都放到了三十三师当面，另一部分又在防备贡杭山区方向，实质上防守有些空虚，照顾不来太多地方。 这支身份不明的车队从一个基本没有兵力的地方切入，一下就冲进防线之内。 这时指挥部的频道已经打开，魏双在大喊：康舒为你是要真开战吗？ 第749章 剧变 康舒为在自己的指挥车里，听着魏双在大喊，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撇撇嘴自言自语：“这小子就是个大滑头，希望那帮老家伙能多给你些压力。” 越野车队好像对地形非常熟悉，突入第九师防区之后，如入无人之境，朝某个方向飞驰，时来新一直在注视着这支车队，他看出来了，车队正直取约定的位置。 “全体出击！”时来新向大部队下命令。 队伍马上行动起来，全地形车冲在前面开路，作战人员紧紧跟随，后面则是扶老携幼的非作战人员，整体速度快不起来，不一会儿就前后脱节，队伍被长长拉开。 时来新也没办法，这样的队形只能指望前面队友的战斗力够强，把威胁都消灭干净，不然靠速度安全闯过防线基本不可能。 幸运的是时来新足够强。 第九师防线完备的预警网络立刻就发挥了作用，守备部队立刻发现了这支突然出现在河床对面的敌人。 “师长我们发现了敌人，他们正要冲击我们的防线，请求开火。”魏双的指挥系统传出属下的警讯，他在此前并没有开放给属下自由开火权。 “你们立即撤出阵地。”魏双下达了一个让人意外的命令。 “师长，这是……”属下吃惊不解。 “需要我重复命令吗？”魏双非常坚决。 时来新看见对面壕沟中的守敌竟然在主动退出，这让他一时难以置信，他本来已经准备好射击，欲将这些士兵闷杀在壕沟中。 看着这些士兵从坑道退出来，消失在工事外面，时来新也把手里的枪放下，脑子里还是有点搞不清状况。 越野车队由远而近，很快就接近那座离突击点最近的高地，而车队在这时也展开了队形，随时应对高地上武器的攻击，时来新也有把高地清扫一遍的打算，泡影瞬间飞到高地上空。 “师长，我是六三二高地，敌人的车队在靠近我们，请求开火。” 高地在向魏双报告。 “不允许开火。”魏双再次做出了让人惊讶的决定，连身边的参谋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在看着他。 这时候指挥部外面突然走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副师长欧兴。 今天的欧兴有些特别，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讨好地向魏双打招呼，他身后的人也没有向魏双敬礼。 “魏师长，我奉命前来，向你传达最新的总统令，命令，由欧兴，也就是我暂代第九师师长一职，请你把第九师的指挥权移交给我，并启程往国防部述职，立即执行。” 欧兴严肃地宣读了最新的命令，指挥部的所有人顿时不知所措。 魏双脸色铁青，他伸手接过欧兴手里的那张纸，看了一眼。 “作为国防军我们只接受国防部的命令，总统直接下令不合法，这个命令无效。”魏双放下手里的纸，眼睛直逼欧兴，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面前的这位副手。 “根据国防法的特别条例，现在是战时，总统的命令就是最高指令。”欧兴丝毫不见气弱，也坚定地迎上了魏双的目光。 “我拒绝接受这种乱命。”魏双说得斩钉截铁。 欧兴一挥手，他身后的人亮出了武器。 “不要逼我逮捕你！”欧兴大声喝道。 高地的武器没有任何动静，直到远来的越野车队绕过高地。 见到守军的不作为，时来新琢磨出味道来了，莫不是三十三师和第九师有默契？ 不用打生打死是好事，时来新命令自己的队伍加快脚步。队伍实在太慢，到现在后续部队连河床都没有走过来。 前面的全地形车已经在碾过那些铁丝网，为后面的队友蹚出一条道来。 前来接应的越野车队其头部已经在望，没有了敌人的阻隔，两方面应该很快就可以会师。 但就在这个时候，时来新在泡影的视野里看到了危险，有东西在飞速接近，天上地面都有！ 空中的是多道黑影，从防线的北面飞过来，伴随着“哒哒哒”的螺旋桨噪音，时来新很熟悉，老对手了，是武装直升机。 从地面上接近的是步兵战车，当先有数十辆，亮着灯因此看着很清楚，后面还跟着不少车辆，当中有坦克的身影。 “敌袭，卧倒！”时来新大声喊。 武装直升机来得很快，时来新才发出警讯没多久，它们就飞临越野车队的头顶，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地发出了攻击。 武装直升机首先动用的是机枪，飞在首位的那架飞机机头下方喷出一道火舌，扫过下方的越野车，然后伴着飞行一直往后面车辆延伸。 紧随其后的飞机也发射出长长的弹链，往下面疯狂倾泄，机枪子弹像雨点卷过现场。 越野车队承受了巨大的损失，当即有五六辆车被打爆，停在路上不停冒火，里面的人凶多吉少。 被射中受伤的车辆一时难以计算，这种车辆在武装直升机面前就如毫无还手之力的孩童。 时来新在泡影的画面里见到这种情形，知道事不可为，大声喊道：“全体撤退，立刻！” 转身领人撤退的同时，驾驭着泡影接近武直机群。 “雳喇……” 刚刚肆虐当场不可一世的武直，正要回头将下面的车队再杀一轮，却听到了几声枪响，在战场上听来不算太明显，远没有机枪轰鸣的震撼。 枪响过后，出人意料的是天上竟有三架武直往下掉，幸存三架武直的机组成员一时看呆了，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连驾驶的飞机都滞空片刻。 越野车队这时才调整过来，乘员的经验马上发挥了作用，车队剩余的车辆向四周散开，万不敢扎堆，车上的作战人员也举起手中的武器朝天，寻找武直的身影。 突然有三架飞机相继栽落到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也把他们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士气大振，想不到是自己的同伴如此威武，抢先把武直打下来了。 都举起手里武器跃跃欲试，想亲手再打下几架来。 剩下三架飞机的乘员意识到自己尚有一战之力，不愿承认损失就此退去，齐刷刷在空中将机身兜转过来，螺旋桨掀起的狂风把地上的灰尘扬起，似乎又有了一些气势，准备向下面的越野车展开复仇。 第750章 回头 武装直升机这次使用的是导弹，由于急于复仇都没有打算省着用，机师设置了锁定多目标，正准备发射，却迎来了来自于地面的攻击。 越野车的作战人员大多使用的是突击步枪，子弹威力有限，大多数打在了机腹下面，溅出了不少火花。 在密集的射击中，终于有些子弹打到玻璃上，那防弹玻璃上立刻出现不少裂缝。 三架武直各自做出了避险的动作，拉高、旋转，但仍不忘对地面目标进行锁定，十数秒后，每架飞机至少激发了四枚导弹，一时间天空上遍布导弹喷射的白色烟道。 越野车队中的车辆当然不敢在一个地方呆着，各自分散开后都处于不断移动的状态中，这也是对待空中威胁的有效办法，见到武直发射导弹，都将车子开得风驰电掣，还不停转向，务求不让武直抓准位置。 “轰”、“轰”……，十几枚空对地导弹扑向地面的越野车，有的结实地击中目标，将奔驰中的车辆打成一个火球，有的则打空了，命中率接近百分之五十。 撤退当中的时来新领着人亲自动手，把行动不便的伤员和老幼送上全地形车，免得将他们落在后面，其他人就要靠两只脚了，大家拼了命返回贡杭山区。 此时众人心里免不了颇为失望，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好不容易能出山了，接应的部队也在望，只差最后一哆嗦，却出现这种意想不到的状况，被迫再度退回山中。 时来新也有相同的心情，只不过现在忙于撤退，没有时间去收拾而已。防线之内现在打得激烈，眼看前来接应的车队已经陷入险境，他不帮不行。 刚才打下来三架武直，泡影离开去补子弹，剩下的武直趁着这个机会对越野车队进行屠戮，转眼间让这支车队损失近半，时来新看得真着急。 幸好这时泡影已经飞回来，瞄准武直极速发射。 “雳喇……” ，余下的三架武直先后被击落，越野车的作战人员却不敢松一口气，因为那些直扑而来的的战车已经快速抵近。 步兵战车、坦克对上越野车，这差距太远完全无法匹敌，时来新看出来了，越野车队的覆亡只需要来者的一轮攻击。 这支部队是康舒为派来解救陈家的，现在身陷绝境，如果眼看着他们被灭实在不够仗义。 时来新一急，跳上一块大石，用出大嗓门，远远朝着那边喊：“往这边撤退！”怕他们听不明白还挥着手。 时来新的中气足，那边也听见了，越野车队领头的一想也对，现在也只有这个方向可以逃了，急忙向同伴发布命令。 车队立即改变方向，朝着贡杭山区方向突围，但让人揪心的，是迎面而来的步兵战车和坦克已经进入车载武器的射程范围。 另一头的康舒为在指挥车里也是急得跳脚，他在无人机传回的画面里看到了战斗的情况，这支越野车队的乘员是师特战大队，他自己的嫡系，因此才敢在此时此地放心使用，但眼看着他们被歼灭，他心里刀割一样疼。 他不明白魏双为什么要打破默契，他防区内的这些战车坦克和武直是从哪儿来的？第九师的主要战力明明已经摆在当面了。 肯定是出了某种变故，但此刻康舒为无暇理会。 “要救他们！” 康舒为一咬牙，对着对讲机喊话：“炮队，我命令，立刻对准坐标开炮。” 现在能派上用场的只有炮兵，密集炮火覆盖过去，能够大量摧毁那些战斗车辆。 命令下去，却没有听到炮响的声音，康舒为急了，在频道里质问：“为什么不开炮，没听见命令吗？” “对不起，师长，我们很尊重你，你的其它命令我们执行，但对着自己人开火不可以。”电话里是炮队指挥，他的话也代表着三十三师军官的主流思想，他们完全没有向第九师开火的想法，就算是师长的命令也拒绝执行。 康舒为知道今天能为陈家做的，到此为止了。 战况更加糟糕，首先开火的是步兵战车，武器塔上的重机枪“哐哐哐”开始发射，在越野车身上一颗子弹就是一个大洞，数十辆战车一起射击，其子弹密度已经胜过一场雨。 越野车队此刻都向着贡杭山飞驰，车身后部暴露在机枪弹雨之下，有几辆越野车当即被打成马蜂窝，两个后车轮也没有幸免，被打爆打秃，车辆无法保持平衡也翻侧在路上。 跑在后面的坦克此时加入进来，坦克炮连连开火，不过对付移动目标准确率不高，炮弹都在目标附近爆炸，气势很是唬人。 有两颗炮弹偏得离谱，越过越野车的头顶落在干涸河床里面，离时来新的队伍很近，让众人的心理压力更大，脚上跑起来越发使劲。 时来新催促大家加速，自己倒是不跑了，落在后面观察正面战场的变化。 几轮打击之后，越野车也零星地剩下五六辆。 必须要再帮他们一把，不然恐怕一辆车都跑不出来。 泡影越过步兵战车的头顶，绕到其身后。时来新现在对付联邦军队的武器已经颇有心得，在此前的战斗中，这款步兵战车他打过好多辆。 这战车的弱点在后面。 “雳喇……”，时来新让泡影接连击中五辆战车，还是一马当先的那几辆，战车群肉眼可见出现火力的间隙，有战车突然停下来，友车之间发生碰撞，然后波及整个队形，使得车队整体停止了前进。 这时只剩下两辆越野车能够脱离战场，发动机继续嘶吼着，一头冲进干河床。 战车群出了问题，坦克却没有闲着，经过几炮的校准，炮弹离河床中跋涉的队伍越来越近，看来他们盯上了陈家残部。 幸好跑得慢的人上了全地形车，早一步上了对岸，现在在河床里跑的人还可以压榨一下体能，知道自己成了目标，大家都不用催促，加快了奔跑的步伐。 两辆越野车进入河床后又遇到了问题，地面的大石头太多，他们无法从石头阵中穿越过去，只得停下车来，车上跳下七八个人，向着河对岸猛跑。 第751章 幸存 到场的坦克不断增加，发射过来的炮弹也更加密集，有几颗险险地在人群身边爆炸。 “大家散开，不要扎堆。”时来新提醒着队友，他忽然发现自己多了一项本事，他能够清楚地感应到每颗来到自己附近的炮弹，它们循着固定的弹道飞来，在空气中发出尖锐的呼啸，使得他不注意到它都很难。 过去总认为炮弹飞得很快，但现在感觉上它慢多了，其速度慢得足够时来新判断它的落点。 在预知它的落点之后，时来新就可以决定自己是否需要躲开，如果真能炸到自己，轻轻往边上一跃就是十几米，足够躲开其爆炸的威力覆盖。 这又是一种“觉险而避”？当中牵涉到意识直觉、神经反应、听觉反应等等，时来新各种指标上的明显进步，造就了他的新能力。 一个人遇上炮弹的概率其实不高，听到炮弹飞行的声音绝大多数时候是不需要进行应对的，即使有危险时来新躲开也很轻松，使得他在满天炮弹的环境中没什么压力，不像其他人，一听到炮弹呼啸，就藏头缩脖一副畏缩怕怕的样子。 时来新不知道的是，他这种在炮击当中神态自若的样子，显得特别伟岸，在队友中不断涨粉。 时来新回头特别观察一下那几位被迫离开越野车的接应人员，他们跑得还挺快，体力状况要明显比时来新队伍里的人要好，不一会儿功夫就追了上来。 时来新向他们招手：“快跑，到山里就安全了。” 他们有七八个人，带头的应了声：“好咧。”特意往时来新这边跑。 时来新不想任由这些坦克放手攻击，让泡影飞过去，以当先的五辆为目标，照旧瞄准坦克炮的炮口来了一次五连发。 二十秒之后，第一辆坦克发生了炸膛，随之接二连三又有几辆坦克发生自爆，场面有些吓人，骇得所有作战车辆停止了攻击。 得益于时来新撤退令下得早，他的队伍在敌人攻击发生前就转身后撤，加上后面他制造了炸膛，总体承受炮击的时间不长，没有造成多少损失。 队伍顺利来到此前埋伏过的茅草丛，有了地形环境的掩护，此刻算是安全了。 时来新最后一个来到草丛位置，进去前他转身看一眼对岸的防线，大队的作战车辆仍旧扎堆在其中，没有要冲过来的意思，显然是刚才的集体炸膛把他们吓住，在等待上级的命令。 而在两军正面接触的战场，三十三师的作战车辆开始转头后撤，第九师主力则留在原地没有追击。 开始时双方气势汹汹地对峙，大有战事一触即发的势头，收场却是如此低调，有虎头蛇尾之感。 时来新没有见到两军开战，谈不上失望，知道康舒为做到这一点已经不容易，三十三师毕竟不是他的私兵。 他派出来的这支小部队遭遇了极大的牺牲，除去逃出来的这七八个人，其余团灭。 进入草丛以后，时来新马上过去跟几位幸存者见面。 为首的那位正是这支部队的头领，跟队友在生死关走了一转，此刻惊魂稍定，正是负面情绪上头之时，见时来新过来，即强打精神应付。 “厨师。” “应杰声。” 两人握手打过招呼，时来新问道：“方便透露你们的身份吗？” “我们隶属于三十三师特战大队，奉命前来接应你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的身份对外界是保密的，也特地没有穿着正规军服，也请替我们保密。”应杰声知道当中的忌讳，见面就提醒时来新。 不身穿军服就可以判定身份为外来的人员，不牵扯上军方和两党之间的敏感地带。第九师虽然歼灭了这些人，也会装糊涂，将其定性为非法闯入的武装人员，甚至是恐怖分子。 听到应杰声的话，时来新也不禁有些唏嘘，本来是正儿八经的联邦军人，为了完成上司的任务，没了性命不说，还要担上恐怖分子的罪名，代价真的大。陈家背负的因果可就不简单了，后续的事情，希望康舒为和陈家能够处理好，免得人家寒了心。 “为了救我们真是苦了你们……”人家这情时来新必须领，但他也不是陈家人，只能点到为止。 “我们战力低微，也没有帮上多少忙。”应杰声一脸的黯然，他甚至希望自己没有逃出来，那就不用面对现在这一地鸡毛。 与此同时，作战经验丰富的他也感觉出来，陈家这支部队非常强，强到有些神秘。 刚才战斗时，那支突然出现的武直部队被灭，就非常蹊跷，那可不是自己所带的这支部队能够办到的。 在带准备出发时，师长特地关照，不需要带重型装备，没有机枪也没有导弹，要带足够多的车辆。 照师长的安排，应杰声暗地里理解为，这次行动重点不在战斗，而在于接人。事实上他们在进入第九师阵地时，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顺利地几乎穿透整个防区，果然大家是有默契的。 谁料情况变化成这样…… 出人意料就出现了强大的敌人，应杰声的部队毫无招架之力，敌人又好像遇到了克星，不光武直团灭，后面战斗车辆的炮击追剿也莫名其妙终止。 应该就是面前这支部队所为，但看上去这支部队不怎么样，作战人员装备很凌乱，穿着各自的衣服，其实就是民兵。 他们居然还带着一批老弱妇孺，还穿越了贡杭山区那数百公里的恶劣环境。 贡杭山区他可是很清楚的，他曾经带着部队进入这里拉练，连特战部队都视之为畏途，更不要说前段时间的暴雨与山洪爆发，他们是怎么挺过来的？ 那些全地形车应杰声看见了，是款好装备，非常适合山地作战，刚才过河床的时候，自己的越野车都要抛弃，但这种车辆对此环境却如履平地。 只能说陈家藏得太深，预案充足，连这东西都准备了。 而且这队伍里必定有能人，不然做不到这种地步，因此应杰声绝不敢俯视这支民兵队伍，况且自己这几人似乎还要托庇于他们。 第752章 补给 队伍穿过草丛继续往山里走，直至回到密林中，时来新才下命令停下休整。 吃过东西后，时来新拉上几个骨干还有陈弥雅，连应杰声也叫上，众人一起开会。 物资是首要问题，这次出山弹药没用多少，但放开肚皮吃饭，食物马上就要见底，搞粮食是第一要务。然后是油料也缺乏，如果没有补充，全地形车很快就要趴窝。 也正因为缺油，时来新不想队伍再进行长途跋涉，一动不如一静，在没有更好的去处之前，暂时呆在原地。 况且三十三师还留在山外，接下来未必没有机会。 应杰生提出个想法，看能不能从山外弄粮食进来，前提是找到一条运送的通道，贡杭山周围的包围圈已经成型，要运物资谈何容易。 说到这里时来新心中一动，陆路不好走可以从空中走，用无人机就可以。无人机体积小，动静也不大，从空中穿越防线是最容易的，而且贡杭山的空域现在是时来新说了算。 时来新说干就干，毕竟连吃饭都成问题了，马上联系康舒为，把无人机运输物资的事情通过邮件发过去。 康舒为很快回复，他得知应杰生脱险松了口气，队伍突围的事情他继续想办法，无人机运物资的事可以马上办，时来新给个坐标就行。 双方把无人机运送物资的事情定在晚上，因为这个时间适合无人机隐匿踪迹。 此时是早上，大家就在密林里休息。待整个白天过去，时来新召集属下到指定位置等待空投，然后他再次单独行动，来到山区边缘。 现在朝第九师的防区看过去，那边已经恢复了秩序，步兵、战车、坦克、重炮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只见到那些被炸毁的坦克、越野车、武直残骸还留在原处，能看到昨夜战斗的痕迹。 三十三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昨晚的折腾等于双方摊了牌，两位师长对属下都没有绝对的控制力，魏双甚至被押送走了。而三十三师不撤走，说明康舒为还没有放弃营救陈家的打算，欧兴对他的防备就不能放松。 泡影飞到三十三师营地为无人机护航。时间正好，十几架无人机冲天而起，没入黑暗之中。 三十三师只有侦察用的小型无人机，为了运送物资临时在机身上缠了些绳索，可以运数十斤的东西。 泡影跟在无人机群后面向山里飞，经过第九师防区上空，雷达是看见了，但来不及有反应，眼睁睁看着雷达屏幕上的显示的目标群离去。 一路无惊无险，无人机来到坐标位置将物资放下去，然后返航，时来新的人出现在下面，把物资运走。 一切顺利，时来新准备返回营地，就在这时第九师的防区突然出现很多灯光，他好奇，让泡影过去看。 在第九师防区里他看见有一批步兵在整装出发，兵力有一个营，他们走得很急连整队都来不及，一群人小跑着出防区，看他们的方向正是要进山。 时来新忽然想明白了，第九师虽然拦不了无人机，但他们的雷达可以看到无人机空投物资的位置！从而推断出那个位置也是陈家余孽的所在。 他一拍脑袋，还是缺经验呀，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应该要考虑到这些细节。整个陈家队伍里就缺这么一个角色，那应杰生也只会打打杀杀。 他连忙呼叫属下，让他们立刻从目前的营地撤走，他自己则开始找位置进行阻击。 敌人来得非常快，不过三四分钟，时来新本尊已经见到一群士兵的身影，他们站在河床边集合，后边不断有人加入，人数聚集到百来人，就立刻出发。 敌兵走下河床，继续向山区进发。时来新环顾四周，觉得此刻的射击角度就不错，视野开阔，居高临下。 “砰砰砰……”，第一轮射击时来新打的是当头的一股敌兵，十中七，准确率不过不失。 “咔”，左手一抹，新弹匣变魔术一样换上，扣动扳机继续，枪身在手里非常有规律地抽动，随便数了数，这回十中八，打过一轮后手感上来了。 敌兵被这突然来的攻击打懵，枪声密集不断，不过五六息的时间，就倒下了十几位同伴，众人条件反射式地卧倒，当场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 时来新再打了一轮，紧贴地面的目标并没有带来多大难度，这里的角度太好了。 换过弹匣后他就开始移动位置，他预计敌人的反击很快到来。果不其然，他离开后没有多久，敌兵也从最初遇袭的慌乱中恢复过来，不少人凭着感觉举枪，朝攻击来的方位射击。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过，时来新刚才呆的地方连茅草都被打折了不少。 时来新在原来位置的百米开外出现，狙击枪再度发声，几轮射击后身影消失。 敌兵的反击打响以后，有些人不甘心被动趴在地上，爬起身来欲继续往前，马上就遇到了子弹，对方专门冲着露出身形的人来的，准确率很高，站起来马上又扑倒的人不少。 第九师的士兵第一次遇到这么刁钻的敌人，人数绝对不多，却把对手的行动全部预判，步步抢得先机，有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 而且命中率这么高，着实叫人胆寒。 面对这种杀伤的效率，再冲就是拿人命填了，敌兵指挥官顾惜手下，不愿下冲击的命令，幸好这里还在防区，他向上级请求炮火支援。 于是离战场最近的一处高地启动了火炮。 火炮一动时来新就察觉了，这是口径略小的火炮，射速和炮弹飞行的速度都比重炮略快，但炮弹在空气中呼啸的声音隔着很远都可以听得见，时来新可以把这炮弹的飞行弹道脑补出来，其落点自然就可以预判到。 时来新都无需躲避炮弹，手里继续在射击，不过随着参与炮击的火炮增多，出膛的炮弹太多，算力跟不上，时来新有些应接不暇了。 他只好主动往后撤，离开火炮的射程范围。 第753章 转向 被压制在干涸河床上进退不得的敌兵得到了一点空间，因为那支枪停止了射击，看来高地上炮火支援的效果很好。 他们爬起来往前冲，越过这一片不利的地形就好办了。在他们遇到阻扰的时候，后续的部队上来了，被堵在河岸上面，现在他们也开始跑步前进。 时来新后退了两公里，炮弹已经不能打到这里，遥望向河床方向，仍能看见敌兵的身影在晃动。 他目测了一下距离，大概有四公里以上，这已经超过了时来新射击的极限，他从来没有尝试过在这个距离上射击。 他突然有了想试一下的冲动，他现在的目力要比以前强一些，到底强多少没有谱，索性趁此机会进行测算。 他将内息运行到与眼睛相关的部位，眼球对光线的分辨率的确变高了，远处那些小火柴头一样的人影居然可以看得清楚。 他想再看清楚一点，心中这样想着，忽然他感觉眼球好像鼓起来一点。这情形就好像他在梦境里见到那位擒获泡影的神人，神人在改造泡影的时候，曾经试过凭空将眼球鼓起来，得到像显微镜一样的效果。 时来新的眼球没有夸张到那个地步，但也效果惊人了。 目力得到提升后，手中的狙击枪自然跟上，“砰砰砰……”，一轮射击打过，十中一，不太满意，换过弹匣再来。 又是一轮打过，结果十中二，还是不算好，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不是他目力不够，而是手中的这杆狙击枪精度只到这个地步。 他再度试射了两轮，命中率超不过百分之三十，这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想提高就要换一杆更好的枪。 他在这里试验不要紧，把现场的敌兵吓到了，他们听到枪响，同伴也在不断倒下，却找不到子弹的来路。 时来新为了节省子弹，没有再进行射击，待敌兵跨过河岸，走进茅草丛中，时来新才举起枪。 “砰砰砰……”，敌人隐没在草丛当中，但草是会动的，算是提示了目标位置，比单纯盲狙要更有谱一些，时来新开始大量杀伤敌兵。 同样陷入盲目境地的还有敌兵的指挥官，被草丛遮挡，他也看不见手下到底损失了多少，只听见枪响，也感觉到有人倒下。 这支部队从进入草丛到走出来，花了五六分钟，那讨厌的狙击枪就没有停过，待部队走过来，指挥官习惯性地估算一下人数，吃了一惊，不敢置信地特地又点一遍。 出发时三百五十人的队伍，在越过河床时就已经减员达百分之十，走出草丛的士兵再度减少了五十名左右。 战损已经达到百分之二十，指挥官眼前亮起了红灯，他果断下令停止前进，行动刚开始就是这样的伤亡，今天还怎么继续？ “撤退！”指挥官果断下达命令。 指挥官脊背都冒冷汗，山里的敌人太可怕了，如果冒险进入山区丛林，手下这些人包括自己能有几个活着回来？ 这样子回去是很怂，要受到主官的责难，甚至还有其它后果，但他顾不得了。 他不知道的是，这也许是他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策。 见敌人收兵，时来新稍有意外，山外这些部队比山区里的，战斗力明显要弱一些，作战意志也有差距，那支山地部队甚至需要干到战损三四成，指挥官仍不言败，直到队伍自行崩溃。 还是山外的部队聪明些，时来新边往回走边下了个结论。 他有所不知，山里跟他作战的首都卫戍七十六军和边疆山地部队都是国家的精锐，说是最强战力也不为过。 经过这番战斗他也把一些事情想清楚，仅凭着他个人是不可能把陈家这些人护送出去了，甚至三十三师也指望不上，为今之计，只有另外想办法。 一个新的想法掠过他的脑际，也许能行。 他给康舒为发了条消息，让康舒为耐心等待，密切注意第九师的调动。 然后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营地，回到营地所见，大部队也是刚回来，接到他的命令大家就转移了，后来他又让大家回来，折腾了一个晚上。 康舒为送来的物资都运回来了，有食物和油料，解决了燃眉之急，时来新让大家计划好了用，无人机运物资是好，但第九师经历过一回后，没准会想到办法阻挠，下回就不一定这么顺利了。 时来新叫来陈弥雅，跟她交代了几句，就说要出去一趟，去多久还不知道，队伍这边要注意警戒，多派斥候。 陈弥雅知道他又要出去冒险了，今晚已经够不平静了，听到不断的枪炮声，知道是他一个人在打仗，这会儿刚回来就又出去，心中很是不舍。 她陪着时来新走出营地，趁他不留神，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 “好心疼你呀，整天都在为大家奔忙，答应我，不要太拼了好吗？” 那温柔的声音落入耳中，时来新心神一荡，但此时不能也不适合儿女情长，只是很肯定地对她说：“等我的好消息。” 陈弥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脸上依旧红霞一片，她今天太大胆了，以前她肯定不会如此把自己的情感外露，但现在不同了，每个人都朝不保夕，有什么话想说的就尽管说吧，谁知道以后会怎样。 时来新将刚才所感受到的柔情暂时抛在脑后，向新的目的地进发。 在独秀峰的时候，他审问过七十六军第三步兵加强营的营长王珂，知道这次行动的总指挥部设在陈家庄园故地。 陈家庄园离时来新现在的位置隔着一整个贡杭山区还不止，超出了他对泡影的控制范围，因此他需要向目标靠近。 贡杭山区那数百公里的山路对他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他用习惯的方法赶路，就是从树上走。 此刻在山区里依然是处处危险，大部分的山地部队还隐藏在密林当中，他也不能放开了手脚赶路，总要留点余地。 他在山区密林里穿梭了三个小时，从晚上走到白天，终于来到了贡杭山区的南部边缘地带，这里也是陈家残部进山的地方。 第754章 入帐 时来新到达贡杭山南部边缘时正好是早上七点。 他去看了一眼饱经战火摧残的进山口，意外的是那个位置现在相当热闹。 秦都卫戍部队在这里设立了一个大型物资补给站，负责给山中作战的部队运送物资。 此外时来新看到此处建起了一片临时营帐，里面驻有一批军人，其中负伤的人有不少。 从山里不断地撤出来小股的部队，这些士兵状态萎靡，服装和装备残破，基本上都带着伤员和尸体，时来新估计他们是七十六军和山地部队的残兵，已经无法作战被迫撤出来。 其中七十六军的步兵部队应该是最惨的，不光被时来新打残，还遇上了大范围的泥石流，能出来的人不多。 时来新给七十六军的累积伤害很深，损失数以千计的士兵，大批飞机、坦克、战车、重炮被摧毁，此役后该军应该要重建了。 时来新找一处林密且地势险峻的地方隐蔽起来，盘腿坐下，驾驭着泡影往南飞。 所经过的道路上，仍残留着陈家残部进山时的战斗痕迹，时来新还寻思，最近所发生的连场大战，南昊联邦政府是怎样给民众解释的？ 泡影很快就来到陈家庄园，往下一看，最显眼的是庄园原址上的那片废墟，断壁残垣，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 庄园旁边的那块草原大部分还是绿草茵茵，靠近庄园的那一片也被战火沾染过，露出大片难看的黑土，这景象还是时来新亲手造成的。 总指挥部就建在草原上，核心区是数十顶巨大的营帐，外围一些是驻军的帐篷，围绕着核心区延绵有数公里。再往外就是巨大的停车场，此时停满了大量作战车辆，停车场当中还有一块直升机停机坪，各种型号的直升机有十几架。 碰巧这时候有一架运输直升机来到总指挥部的上空，正向着停机坪靠近。 然后直升机缓缓下降，在停机坪上停稳，从飞机上下来几个人，为首那人的帽子被螺旋桨带起的风吹歪了，他干脆摘下来拿在手里，露出一张瘦削的面孔，时来新看见很意外，他是范世冠。 …… 范世冠特地去了一趟秦都，为了节省时间，他来回都乘直升机，虽然他对在战区乘飞机有些忌讳，原因是这里藏着一位有能力打飞行器的狙击手。 事情紧急，他还是冒险去了。 他在为总统办事，起因是议会有一帮议员发起了总统弹劾案，给罗致的罪名是滥用职权、擅自调动军队、谋杀、发动内战等等，大概有二十几条。 总统此前在得到消息的时候，没有太在意，搞出这场弹劾案风波的黑手是议长，他是总统重要的政敌，并不让人意外，根据法律这个弹劾案要通过，需获得百分之八十的议员投赞成票。 总统这次行动是获得了执政和在野两党加持的，两党势力加在一起，占据了大多数的议席，因此总统无所畏惧。 不料就在这两天风云突变，副议长也跳出来了，他本是在野党的人，不知道他吃错什么药，突然发表讲话声援议长的动议，还带着一批议员横跳过去支持弹劾案。 弹劾案火速启动了程序，在这两天就要上会，事情变得紧急起来，总统走正常渠道已经无法阻止，只有动用范世冠这个非常规手段。 范世冠的联邦调查局搜集了南昊联邦很多权贵的黑料，这些议员自然也在其内。 范世冠手里恰巧有一些收藏是关于副议长的。这位老牌的联邦政客在几年前因为帮助其儿子的生意，曾经和一个财团私下有过交易，利用手中的职权为该财团修改过一项法案。 范世冠回到秦都立刻就开始为此事奔走，一天当中见了好几位议员，重头戏当然是和副议长的会面。 这些个议员、议长平常都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居然敢给范局长甩脸子，有的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范世冠当然不跟他们客气，不让见就硬闯进去，把收藏的资料扔到他们的办公桌上，马上就见到了效果，无论之前多嚣张的，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一圈谈下来，副议长和几位重要议员都改变了立场，那份弹劾案应该上不了会，就算上了票数也不够。 这场风波暂时是扛过去了，不过范世冠深深忧虑，秦都之行让他感受到总统的处境已经非常艰难，几乎处处树敌，只要再现出破绽，那些敌对势力还会龇着牙扑上来。 总统的任期快到了，也意味着他将失去价值，过去支持他的人会改变立场。 那些人费尽心机搞弹劾案，让一个在位时间已经没有几天的总统下台，一方面想让总统难看，另一方面是怕总统的最后一击过于惨烈，不给他这个机会去实施。 但无论怎样讲，总统卸任之后都将面临非常严酷的处境，众叛亲离，大概率会有牢狱之灾。 自己会不会成为总统的陪葬？如果不作些准备，这种事情很可能发生，他知道自己并不受各方待见。 难道你们就不怕我的最后一击吗？范世冠心里冷笑，继续往前走。 范世冠离开停机坪，向着指挥部营帐走去，在飞机上他就接到林嘉卫的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走进主帐，见都是军方的人，总统和林嘉卫不在，范世冠问曾赫：“我不在这一天没什么事吧？” “出了一点事，”曾赫指指电子沙盘，上面显示着贡杭山西北角第九师的防线，“三十三师出动了，趁着夜色和第九师主力对峙，还发动攻击把无人侦察机打掉了。” “哦，打起来了吗？”范世冠吃一惊。 “康舒为这是疑兵之计，在给第九师压力的同时，悄悄派了一支部队潜入第九师防区，要接应陈家余孽突围。” “更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魏双竟然下命令让部队不许开火，还撤出阵地。” “这是两人在唱双簧啰。”范世冠心想果然，魏双是脚踏两只船，总统似乎也早对此人有提防，不然为什么一直把第九师放在预备队的位置上，其实就是用着不放心，如果不是人手确实不够，总统还不会启用他。 第755章 运气 “如果不是总统早有安排，差点就……”曾赫说到这里看了眼郑浩楠没有再说下去。 “后来呢？”范世冠追问。 “在关键时刻副师长欧兴站出来了，将进入防区的武装人员……哦应该是恐怖分子全歼。”曾赫故意加重了“恐怖分子”几个字的语气。 范世冠若有所思地点头：“那陈家的人……” “遗憾的是让陈家余孽逃回山里去了，魏双被逮捕，正在押解回来的路上，三十三师主力也退回原地，值得注意的是他们没有朝第九师部队开火。” “哦，是不是说明三十三师的官兵并没有抗命的想法？”范世冠有些意外。 “恐怕是的，康舒为并不能只手遮天。不过在昨晚又有新情况，三十三师用无人机给山里送物资，第九师拦截不及，于是立刻出兵进山，但遇到了陈家余孽强烈的阻击，损失非常严重，无奈撤回来了。”曾赫表情遗憾。 “综合多天以来的战报，这支陈家余孽的部队好强啊。”范世冠嘴上是这么说，但心中雪亮，时来新就在这支部队里，还在这种环境里与之作战，基本不可能有取胜的机会。 “是啊，强到我都不敢相信。”曾赫感叹。 “范局长回来了。”这时候林嘉卫从外面进来，表情有点严肃。 “哎，回来了。” “我正好有事找你，我们出去谈。”林嘉卫朝范世冠招招手。 两人走到一个专供高级军官吃饭喝水的营帐，这里没有人。 “弹劾案的事情办妥了？”林嘉卫随口问道，似乎在考虑进正题的话怎么说。 “应该是没问题了，起码短期内掀不起大浪。”范世冠随口回答，心里也在琢磨。 “时来新在山里的事情被你的人泄露出去，你是知道的吧。”林嘉卫也不磨叽，开门见山。 林嘉卫问的如此直白，范世冠一时不好回答，到底为官多年还是保持脸色如常，稍考虑一下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是我疏忽了。” 范世冠也没有过多担心，因为这个时候和过去不同了，总统需要他胜过他对总统的依靠，让林嘉卫来说这事，已经表明总统不欲多追究的态度。 “你呀，让总统好被动。”林嘉卫用食指点点对方。 “泄密那家伙是从隆江军区调来的，时间短还没有搞清楚这人的习性，加上这人跟时来新有私仇，对有关时来新的事情很敏感。这段时间跟在指挥部这边，时来新在山里的事情也是他自己看出来的。” “那人叫王之风吧。”看样子林嘉卫似乎想多了解一些。 “对，我怕他闹腾就把他调回去，谁料他转头就去投靠了艾瑞肯人，他本来就跟那边有些勾连，又因为共同对付时来新和艾瑞肯驻秦都基地的人相熟。” “这种人养不熟，他算是叛国了。”林嘉卫现在面对范世冠也感觉这人不如以前恭敬，自己说话反倒要注意些。 “这人违反了国法，也违反了局里的家法，我会处理的。”范世冠一句话似乎判定了王之风的命运，其实范世冠并不笃定，他忽然发觉自己忽然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把握了。 “艾瑞肯人可一直盯着这事，开始是大使，接着是军情局，今天国防部长也找来了。”林嘉卫知道总统是真头疼这事。 “总统还是回绝了？” “当然，如果把艾瑞肯人放进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彻底失控了。”林嘉卫坚定地摇头。 “其实吧，我了解时来新的厉害，艾瑞肯在山里跟他对上，大概率讨不了好，就算放进去又能怎样。”范世冠对艾瑞肯人介入的态度暗地里发生改变，他将时来新列为头号敌人，杀时来新才最重要，现在有点不理解总统对陈家的执念了，但这话不好当面说。 “你有所不知，这回艾瑞肯派人来秦都下了血本，把握还是很大的，他们居然……”林嘉卫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似乎有很大的顾忌，“总之他们派来的人越强，我们越不敢放松对他们的约束。” 这时外面出现一位安保人员，是总统身边的，范世冠瞥一眼：“总统该过来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主帐，就在这时候范世冠的手机响了，这个手机他时刻带在身边，只有重要的人或者事情，才会通过这个手机惊动他。 范世冠看看来电显示，没见过打来的这个号码，还是边走边接了：“喂。” “范局长，我时来新。” …… 时来新在停机坪见到范世冠，心中暗喜，这下好了不用费功夫到处找。 泡影跟随范世冠直入主帐，先听了他与曾赫的一番对话，时来新才搞清楚第九师这两天奇怪行事的来龙去脉。 然后又听了范世冠和林嘉卫的单独对话，而且还与时来新自己有关，这时他才知道艾瑞肯人已经到了秦都，而且这个老对手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奇怪的是那位总统却不让他们进山。 他再次听到了王之风这个名字，这人太滑溜了，投靠联邦调查局才几天，现在又跟艾瑞肯人搞到一起，这回要找个机会把此人办了。 听到林嘉卫的欲言又止，让时来新有些警惕，看来自己不能坐等艾瑞肯人来找麻烦，等陈家的事情解决，得要主动去探一探。 时来新又找出范世冠的号码，这号码他得自于红杉基地范的办公室，那里有一个高层官员通讯录，上面就有范世冠的号码，当时他随手收藏，想不到现在派上用场。 “范局长，我时来新。” 范世冠心里一颤，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足足过去数个呼吸才反应过来。 “时……时来新，接到你的电话我真的非常意外。”范世冠屡经大风大浪，很快就掌控好自己的情绪。 “也许你也听说过，接到我的电话就意味着我可以随时杀掉你。”时来新语气平淡。 这……，范世冠那超人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他知道时来新应该没有在说瞎话，从他掌握的绝密档案里，起码有过两条相关的记录，都发生在宁越，接电话的人是付跑，两次时来新都大开杀戒。 也许范世冠的运气很不好，这次是他。 第756章 威逼 “你的意思是说，你正用枪瞄准我吗？哦，对了，应该是狙击之神。”范世冠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四周，手机依然贴在耳朵上。 “不用找我，那是徒劳的，从现在起，我说的话你照着做就是。”这人的镇静劲儿叫时来新有少许意外，是个好对手。 “如果你认为这样就能威胁我，你想错了。”范世冠异常镇定，开始与时来新玩心理战。 “哦，你希望我证明给你看吗？”时来新对范世冠越来越有兴趣。 范世冠站定，这时他已经来到主帐外面，再走几步就可以进去，总统已经在帐里，范世冠看到了他的身影，知道自己不能再往里面走。 跟范世冠走在一道的林嘉卫耳朵里听到几句，已感觉到不对劲，回头看着范世冠。 “雳喇”…… 范世冠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着他的左侧身体，干脆地把他撞倒在地，左手一空然后出现一种麻木感。 他的脑袋一懵，人好像昏迷了一下，似乎又没有，他看见林嘉卫出现在自己的上方，神色异常着急。 我这是怎么了？ 范世冠想要坐起来，自然地要用双手去撑，结果有一边的身体撑不起来，人再度仰倒在地上，他艰难地看向自己的左手，他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左手！ 我的手呢？！ 他左前臂下面什么没有，残肢处不断喷涌着鲜血，就刚才一小会儿，地上已经流了一小滩。 这时他才感觉到巨大的痛楚，痛感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本能地要放弃对身体的控制，然后晕倒。 范世冠勉强维持着大脑的清醒，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失去意识。 林嘉卫要伸手扶他，有几个护卫踢踢踏踏地跑过来，他都没有管，眼睛四处找…… 手机呢？ 找到了，他用尽全力一翻身，伸出仅存的右手，抓住那只掉在地上的手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手机终于到了手上，范世冠颤抖着手点开免提，里面传出时来新的声音，平常得像是在拉家常。 “需要换个人吗？” “不用，我还行。”范世冠痛得浑身颤抖，脸色苍白，想要起身但发现自己办不到。 守卫帮忙把他扶起来，而林嘉卫却是想法很多，不安地向四周打量着。 主帐里的人也被惊动，曾赫正要走出来，范世冠想伸手把他的动作止住，但他右手拿着手机，没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了左手，断肢在空中摆了一下，却把他痛弯了腰。 他张嘴呻吟一声，声嘶力竭道：“哎哟，嘶，不要过来……都不要动！” 几个人把他扶进主帐，帐内几个人围上来，心里都充满不解，曾赫还说：“别进来了，快送医疗队吧。” 范世冠看到了总统，总统跟在几人身后，他不敢看总统，怕总统显了身份。 “这有一个重要的电话，是时来新。” 范世冠把手机放到桌面上，自己也一歪坐倒在椅子上，他实在站不住了。 “……狙击之神就在我们附近。”范世冠喘着粗气。 帐中诸人都听过狙击之神的名号，多少知道一点他的事迹，此刻才反应过来，那不就是说…… “我们都在他的枪口瞄准下。”范世冠肯定了大家的猜想。 帐内所有人心都提起来，不由自主抬头把帐幕四处打量，那狙击手藏在哪里？ 大家都是身居高位之人，习惯了不立险地，如今这种情形都是打着观察不吭声的主意。 也没有人敢不相信，因为范世冠已经用他的手作出了验证。 “好了，诸位，不要找了，狙击之神无处不在，从现在开始，诸位的性命就掌握在我手中。”电话里传来时来新的声音，他借着泡影的视角看到了帐内的每个人，其中只有一个人他见过，那就是南昊联邦的总统！ 时来新曾经是南昊联邦的公民，当然在电视新闻上见过这位总统。以前遥不可及，现在他的性命攥在自己的手里。 这一趟来得太对了，联邦第一人，对付陈家的幕后最大boss就在这里。 “总统先生，在这里见到你我很高兴，不用再去总统府找你了。”可惜场合不对，不然时来新还真想跟总统聊几句。 听到时来新这么说，大家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开始时大家都有些侥幸的念头，幻想时来新并不是冲着总统来的。 总统见躲不了，脸上露出苦笑。 总统有一位贴身侍卫，刚才跟着范世冠进来，表现得相当警觉，如今听得总统被认出来，护主心切，一个箭步冲到总统身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总统，对着藏在衣领里面的对讲机喊：“外面的快来，有刺客。” “雳喇”…… 侍卫的头颅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了血雾，身体向后倒去。 侍卫的尸体靠到了总统的身上，血污洒了他一身。总统受了一点惊吓，脸色苍白，但还是双手扶住侍卫残缺的身体，然后轻轻地将其放到地上。 “让你的手下不要再无谓的送命了。”时来新的语气里面没有一丝起伏。 “让他们不要进来了。”寇伟宽移动僵硬的身体心情复杂，“也许我今天创造了一个历史，成为第一位在枪口下被威胁的总统。” “有些事情慢慢就会习惯的。”总统不提时来新也没有想到，自己也许是这个星球上第一个用枪指着大国总统的人。 “今天来我可以把所有人都杀光，也可以一个人都不杀，选何种结果就取决于你了。”时来新继续说道。 “你有什么要求？”总统已经恢复了常态。 “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让第九师立刻撤走，第二，把山里山外的部队全部撤走，第三，今后放弃对陈家的追杀。”时来新声音中带着些冷酷。 “时先生，我老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我很惋惜，在知道你的时候，你已经投向了昆北。”总统语气里面带着真诚。 “我始终认为是那些没脑子而又贪婪的家伙逼走了你，你所做的事情并非你的本意。” 第757章 下令 “今天我首次跟你接触，也是我挽回错误的一个机会，我在这里向你承诺，你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将不再记录在案，你可以在南昊或者全世界过休闲的生活。如果你想为政府效力，我会给你安排满意的职位，以你的能力，将来接过我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你想要钱，那更加不是问题，随便说个数，我让人用区块链货币给你，够你奢华享用一辈子……” “好了，总统先生，你说的东西，我只要想要，我自会取来，用不着人家给我。我刚才所说的是命令，不是在跟你商量。”时来新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地打断了，“你执行还是不执行？” “不可能，我绝不下这种命令，你知道陈家对这个国家的危害有多大吗……”总统听到时来新的要求急怒起来。 “雳喇”…… 没有任何先兆，林嘉卫的脑袋化成了血雾。 大家被眼前这一幕彻底震住，如果刚才亲眼看见侍卫被杀对众人是惊吓，现在这位整天呆在一起的同伴被爆头则是震慑。 这就是冷血无情的狙击之神，他的恐怖犹在传说之上。此刻没有人敢作声，连身体稍动一动都会担心引起狙击之神的注意。 总统张大嘴巴还想说什么，但见到林嘉卫倒下的尸体却说不出来了，脸上明显露出悲伤的神色，双手在颤抖着，这一刻，他才显得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时来新听过林嘉卫和范世冠的对话，知道林嘉卫是总统近臣，级别不低，便先拿他来震慑总统，帮助他下决心。 郑浩楠、邹合力、曾赫几人相互对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惧，如果总统不配合，接下来不就轮到他们了？ 范世冠此时的脑袋已经开始不清楚，眼前发黑，随时都有可能昏迷过去，但刚才那一枪还是把他暂时震醒了，一方面有些伤感，多年来林嘉卫跟他关系一直不错，也知道他在总统身边的作用非常重要。 而且他非常担心，如果总统再倔强下去，狙击之神会毫不犹豫杀人的！ “总统先生……且答应他吧，他会真的把所有人都杀光的……”范世冠的话音很微弱，但在死寂的帐内还是可以听得很清晰。 最慌的人是赵子雄，按照与总统的亲疏关系，林嘉卫后面就是他，天知道时来新的杀人逻辑是什么，搞不好下面枪口对准的就是他。 他紧紧盯着总统，他从未见过总统如此失态，一向从容淡定的总统，此刻全身紧绷，紧张、惊惶、犹豫不决。 这几天总统的身体已经熬到极限，内外交困加上没有足够的休息，这位政治强人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 也许时来新给了总统最要命的一击，他熟悉总统的一切，肉眼可见，当场总统的精气神有垮下来的迹象。 “我是在命令你，不是在和你商量。”时来新言语中的杀气浓郁到要在空气中蔓延。 赵子雄伸出手去，扶住了总统的背，他一上手就知道，总统的身体摇摇欲坠。 得到赵子雄这下搀扶，总统有机会缓了一口气。 “还需要我替你下决心吗？”时来新开始不耐烦。 “总统……留得青山在呀。”赵子雄轻声说道。 “好吧……”总统终于艰难吐出两个字，好像耗费了很大力气。“你可以答应我，不再杀人吗？” “你没有搞清楚状况吗？我是在命令你，不要妄图跟我讲条件！”时来新很嚣张，嚣张的程度和嚣张的对象刷新了在场一众上位者的下限。 哦，原来我也有这么卑微的时候。 “传我的命令……”总统强打精神，“第九师撤回原驻地，贡杭山区内外所有部队都撤走。” 在众人的帮助下，一条条命令发布出去，几乎在同一时刻，遍布贡杭山区的联邦部队都动起来了。 看着这伙人在忙活，时来新一直没有做声，仿佛他已经不在，但众人却没有一个敢于怠慢，依然感觉到有一支枪时刻在瞄准自己的脑袋。 他们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总统的命令，就像往常一样，没有人敢玩猫腻，因为没有人觉得这样有用。 时来新看着主帐内部忙得热火朝天，还比较满意，因为这是一个让十万人以上的部队行动起来的命令，绝不会几句简单的话可以解决，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 趁他们忙着，时来新让泡影往最近的几个封锁部队观察了一圈儿，这些部队的确在做开拔的动作。 接着时来新本尊也动了，他开始向山区内部奔跑，他这是在迁就对泡影的控制距离。 他快要到达山区中部的时候，泡影方面出现了距离到达极限的信号，于是他停下来，控制泡影往山区西北角飞。 经过部队营地的时候，他还特地让泡影看了几眼，营地一切正常。 继续飞往西北，来到第九师的防区，第九师已经动员起来，步兵在拆除营帐，先发车辆开始往北方行驶，形成长长的一条车龙。 三十三师已经得到消息，也是全体戒备，看到第九师的撤退动作，有些惊疑不定，一直在密切关注。 看来总统没有耍花样，时来新松一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在总统的主帐里正发生一些微妙的事情。 总统看着帐里的人在忙碌，不发一言，大家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总统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往后坐倒在椅子上，大家都关切地看过去，赵子雄更是伸手去扶住总统。 总统伸手摸着心脏的位置，表情很痛苦，赵子雄连忙给他做心脏外按摩，为了方便手上的动作，赵子雄俯下了身体，耳朵离总统的嘴巴近了许多。 赵子雄耳边突然传来总统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赵子雄可以听见：“保持住动作，不要向别处看……” 赵子雄很警觉，若无其事地继续给总统做按摩，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听觉上。 “想办法联系艾瑞肯人，告诉他们，我们同意他们进山。”总统眼睛紧闭表情依旧保持痛苦，只是嘴巴在极细微地动着，这动作不仔细去看还真看不出来。 第758章 条约 赵子雄给总统做了一会儿的心脏外按摩，然后让总统趴在桌面上，继续揉搓他的背心位置。 借着给总统解开外套的动作，赵子雄偷偷将手机从口袋里取出来，放在总统身体的旁边，让总统的身体挡住绝大部分的视线。 郑浩楠几人当然是看到的，立即装出找文件在帐里走动起来，希望干扰狙击之神的视线，他们不知道的是泡影此时根本就没在主帐，这番做作白搭了。 赵子雄一手给总统按摩，一手隐秘地去触碰手机屏幕，整个过程他非常紧张，额头上渗出不少汗珠，连手指都在颤抖，生怕突然在头上捱一枪。 …… 艾瑞肯基地距离秦都一百多公里，是个非常荒凉鸟不拉屎的地方，周围最近的一家饭店在五公里外，原本是个大型的仓库。 基地对外的名称叫“南昊联邦—艾瑞肯军事合作协会”，光凭名字很难推断出其业务范围，一旦搞清楚这个所谓协会的底细，一定会被该协会的权力吓一跳。 这个协会有权在南昊联邦驻军，可以装备使用除战略性武器外的所有武器，可以在南昊联邦政府批准的情况下执行任务，没有独立开火方面的限制。 协会在南昊联邦的驻军不在联邦法律管辖范围，协议只对驻军的数量上有所限制。 凯森参与了艾瑞肯政府和南昊联邦政府就特别军事合作条约草拟、磋商与签署的全过程。 这个条约是以惊人的效率谈妥的，一个月内就确定下来，南昊联邦政府担负了巨大的压力，在国家主权上做出了一定的让步，获得的利益是一些比较先进的军事技术，可以让南昊联邦军事装备上一个台阶。 这个条约的有效期是五年，艾瑞肯政府本来想多争取一些年限，但南昊联邦无论如何不肯了，做到这程度已经是南昊联邦的极限。 能够让艾瑞肯付出这样的代价也要出手的原因，主要在于应对昆北带来的压力，实际上是在一个人的身上，他就是时来新。 这个人惊动了艾瑞肯的军政两界，几个重要的部门，包括军情局、国防部、总统办公室一起进行了密议，一致决定要在短时间内除掉这条恶龙。 根据可靠的情报，这条恶龙现在在南昊联邦，大概率潜藏于秦都。 因此才有了两国特殊军事合作条约的产生，有艾瑞肯实权部门的推动，事情很快就有了眉目，毕竟在这个星球上，艾瑞肯办不成的事情很少。 凯森适逢其会，迎来一个华丽的转身。 他本来在军情局就已经被边缘化，时来新出现在公海邮轮上的情报让他获得一个重新被启用的机会，但也因为这个任务，在役一艘大型驱逐舰被击沉，艾瑞肯海军收获百年来最大一次败绩。 这回连凯森也以为自己要完，但世事难料，他在国防部疯狂的表现却入了国防部长的法眼，认为此人可用，至少在对付时来新的问题上，在国内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有发言权。 事实就是如此讽刺，凯森因时来新而罢黜，又因时来新而被起用，调到国防部专门负责特别军事条约的事情，个人级别还提了一点。 条约签署以后，凯森立刻就进入南昊联邦，还带上他的一揽子计划。 这个计划针对的其实就是一个人，计划里涉及的方方面面都被政府强力部门大开绿灯。 艾瑞肯强大的国力这时显示出其底蕴，让他在秦都迅速打开了局面，基地以极快的速度建成，两个礼拜前军事人员和装备开始进场，每天都源源不断从艾瑞肯运来，其中包括一些艾瑞肯对外保密的军事装备，此外还有一批不可提及的人…… 此刻凯森就站在基地的大门口，看着一辆一辆的大货柜车驶出大门，朝着贡杭山的方向而去。 车速很快，出门时都带着风，基地路上灰尘很大，冷不防有一颗落入眼里，凯森不禁眯缝了眼，眼泪落下来，赶紧找纸巾去擦，可翻遍口袋都没有这东西。 身边的王之风递过来一张，解了他的困。 “王，想不到你一个大男人还常备这东西。”凯森现在性格大变，嘴巴有些欠。 “凯森，行动前就落泪，在我们昆昊的迷信里是不好的兆头。”王之风也差不多，现在基本上没有朋友。 “王，我不认为有失败的可能……” 这会儿出门的车队换成了越野车，一溜起码几十辆，一眼看不到头，有一辆来到凯森面前停下，弄得后面的车辆也被迫停下。 从车上下来一个大胖子，体重超过两百斤，如同一座肉山从车上滚下来，越野车的轮胎好像立刻恢复到正常状态。 大胖子穿着一身艾瑞肯制式军服，但穿在他身上穿出了家居服的味道，上下左右都不对称，显得非常凌乱。 “凯森，我的小狗基奇很不好，它拉稀了，可能吃坏肚子，我要照顾它，要不今晚的行动我就不去了吧。”大胖子胖乎乎的手里原来捧着一只小狗，藏在他的肉堆里，不举起来还看不到。 “那可不行，维特，今晚的行动很重要，没有了你怎么成，来吧，把这可爱的小狗交给我，我帮你照顾它。”凯森伸手把小狗接过来。 “那我就把它交托给你了，凯森，一定把它看好，它喜欢喝可乐……”大胖子嘴不停说了一堆小狗的喜好禁忌，直到凯森把他推上车。 车队重新出发，凯森才松了口气，随手把手上的小狗往地上一扔就没有再管。 “凯森，我说你带的都是一群什么兵啊？连长官都不懂叫。”王之风在基地里见过好多这种不像兵的士兵，让他大失所望，想象中的艾瑞肯精兵强将，难道就是这样子？ “王，我带的可是艾瑞肯最特殊的一支军队，为了这次任务一个月前才招募来的，花的可是重金！”凯森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宅男特种部队？”王之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称谓给这支部队，看着一辆辆越野车经过，上面坐着不少奇形怪状的人，现在他算是见识了。 “哈哈，王，你不懂的，今天就叫你开开眼，他们是艾瑞肯手速最快的人……哦，见鬼，你别往歪里想。” 凯森的话音刚落下，又是一辆车经过，王之风瞅见这辆车有些吃惊，它不是一辆普通货柜车，改装过，车厢要比货柜车宽一倍，高度也要高不少，看上去怪模怪样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第759章 出击 “凯森，这辆车好奇怪，里面装的是什么？”王之风很好奇。 “王，这是属于我们艾瑞肯的机密，不能告诉你，很抱歉。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里面是可以要时来新性命的东西。”凯森耸耸肩膀，信心很足的样子。 随后两人也上了一辆越野车，跟在车队的后头走。 “你不觉得联邦政府的态度转变得有些突然吗？”王之风和凯森并排坐在后座，路上两人聊了起来。 “是啊，我也有些奇怪，接到通知就忙着安排部队出发，还没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你觉得呢？”凯森很想听听王之风的意见。 “肯定事出有因，如果我没猜错，时来新这时候应该已经脱离了军方的包围。”王之风其实一直都不看好贡杭山区内军事行动。 “据我所知联邦政府在贡杭山区外围投入的兵力超过十五万，山区里面也有超过五千人的部队参与追剿，难道这样都收拾不了时来新？”凯森一方面领教过时来新的厉害，但又对南昊联邦当局敢于投入兵力的决心叹为观止，几乎不存在失败的可能。 “南昊联邦军队的行动如果顺利，根本轮不到你们进去。”王之风就敢断言。 “你说的有道理，虽然不敢相信，那头恶龙确实善于创造奇迹……” 凯森正说话间，有两辆越野车从同属于基地的一条岔道跑出来，和两人的车子并排行驶着，当头那辆车后座打开车窗，露出熟悉的一张脸，是位中年军官，这支部队的指挥官基里夫。 基里夫伸出手示意凯森停车。 三辆车停在路面上，凯森和王之风开门下车，却见基里夫后面的那辆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那是一位西方女人，黑色长发很漂亮，五官立体，长的恰到好处，身穿宽松的白色长裙，就像是宗教油画里走出来的天使，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圣洁神秘的味道。 她跟身旁遍布的军装以及荷枪实弹的背景实在不搭，走过来时衣裙飘飘、脸上带着微笑。 美女就是养眼，凯森、王之风眼前一亮，受到她的感染，表情也柔和起来。 “绰亚，你终于到了，还怕你赶不上大部队的行动呢。”凯森态度少见的轻松。 “接到通知，我就从秦都过来，紧赶慢赶就是怕来晚了，幸好没有迟到。”绰亚礼貌地向凯森一点头，不过她过来找的并不是凯森。 “王先生，感谢你把房间借给我，我把布局动了一下，走的时候没有时间恢复到原样真的很抱歉。” 王之风跟绰亚见面次数也不多，两人接触的原因是她要找时来新的资料，关于时来新的一切她都需要，最好是有他的血液和贴身物品。 王之风当然没有时来新的血液和物品，但他收集了时来新大量的照片和影像资料，布置在自己的房间里，每天连睡觉都在面对，没少被旁人视作奇葩。 绰亚知道后却非常高兴，她说在没有其它选择的情况下，这些东西也可以帮助到她。 她提出要借王之风的房间，王之风当然不会不答应。 于是绰亚便一直呆在王之风的房间里，有很多天，直到部队发出行动令。 “没关系，绰亚小姐，你随便用，那个房间我回去的时间也很少。”王之风连忙客气回应，这位女子突然出现在基地，而且非军方序列，指挥官和凯森对她都很客气，身份非常神秘，能够和她拉近关系绝不会是坏事。 “绰亚，怎么样，有作用吗？”凯森这时忍不住插话。 “我已经产生了一些感觉，但还不敢肯定，我要到接近他的地方去感受一下才能知道。”绰亚略皱了眉头，似乎信心还不是很足的样子。 “果然……”，听到绰亚说这话，王之风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但他是聪明人，知道这是件有关禁忌的事情，自己要不懂藏拙，说不定会被清除灭口，毕竟在人家眼里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这真是个奇怪的军营啊！”王之风坐回车上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基地里面的人和部队都是他头回见识到的。 这些怪人能够对付时来新吗？ 这时凯森的电话响了，是基里夫来电话：“凯森，今天的行动是绝密的，你的那位朋友就留在基地吧……” 凯森放下电话，朝王之风耸耸肩膀。 绰亚回到自己车上，她身边坐着一位身材瘦削的西方青年，长相普通，面孔很白，长着一些雀斑，似乎很少见到阳光。 他见绰亚上车，做出扶她的姿势，趁机在她富有弹性的臀部摸了一把，然后又收手装作没事发生过的样子。 “跳蚤，如果你再敢干这种事情我会立刻跟协会联系。”绰亚转头看向她称为跳蚤的这个男人，神情非常严肃。 “噢，我为我的行为道歉，绰亚小姐，你千万不要跟协会方面说这个事情，求你了，我绝对不会再犯。”跳蚤似乎对绰亚提到的协会非常忌惮，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姿态。 “记住你自己说的话。”此刻的绰亚眼神凌厉，与刚才和凯森、王之风两人对话时的温婉判若两人。 此时所有艾瑞肯的部队都离开了基地，向着贡杭山区进发。 …… 确定了各个方向的联邦部队都在开拔撤退以后，时来新开始动了，他没有再去理会总统和指挥部，迈开大步向着贡杭山区西北角奔跑。 这次他放出了最快的速度，在途中也没有停止泡影对第九师防区的观察。 第九师确实是在全员撤走，而且行动非常快，没有一点的迟疑，此刻部队已经形成一条长长的车队出现在原野之上，他们正往原本的驻地方向行驶。 三十三师经过短暂的惊讶与戒备后，也搞清楚了对面的意图，此刻也只是远远地目送着第九师离开。 时来新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回到了部队的驻地，队友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当时来新告诉大家敌军已经在撤退时，都有些不敢置信。 部队立刻出发，向着山外的方向走，来到原来第九师的防线时看不到守军，他们已经全数开拔，远处仍可以见到大批车队行驶扬起的大量尘土。 “敌人果然走了！” 时来新身后的队伍里爆发出一阵欢呼，大家又跳又叫，连续多日艰苦的战斗旅程终于见到了终点。 第760章 恳求 远处又有一处烟尘冒起，隐约间众人见到几辆军用越野车飞驰而来。 时来新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早用泡影看过了，车上坐的是三十三师师长康舒为。 其他人不知道，都没有等时来新下命令，自发拿起武器向来者瞄准。 时来新连忙下令：“不要射击。” 三辆越野车来到千米外停了车，也怕这边误会，做出了明显的无害表示。 车门打开康舒为自己先下了车，接着才见到他的随从跟上，看来康舒为颇为急切。 时来新迎上去，两人首次面对面。 “我是厨师。”时来新主动亮出自己的身份，两人在网上联系过几次，时来新一直用的是自己的代号。 康舒为紧紧握住时来新伸来的手，有些意外道：“厨师先生，想不到你这么年轻。” “我只是暂时的代理指挥官。” “我在山外得到的消息说，首都卫戍部队和边疆山地部队在山区里都吃了大亏，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就是败在你的手下。”康舒为一直在不遗余力地获取贡杭山区里的情报，知道的情况也不少。 “侥幸逃出来而已。” “能带出来这么多人，很不容易了。对了，就刚才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山里山外的很多部队突然都在撤退，连第九师也走的这么干脆，这个变化都把我搞蒙了。你有相关的情报吗？”康舒为真想不通，幸好这不是坏事。 “我也才发现第九师撤走，兴许是秦都方面顶不住压力，被迫撤军吧。”时来新适时地装糊涂。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陈弥雅和她母亲面前，康舒为明显是知道她们的，有些激动地说道：“婶子，陈叔的事情实在太意外了……” 康舒为和陈家的关系是一项被严密封锁的机密，只有家主本人掌握，连陈家主母也不知道。她也是获悉三十三师赶来救援才知道康舒为的身份。 此刻见到康舒为拼了命来救陈家，忠肝义胆，虽第一次见面，却如同见到亲人，又勾起了丧夫丧子的伤痛，不禁悲伤涌上心头，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泣不成声：“康……师长，太难为你了，感谢你为了陈家……” “陈叔待我恩重如山，我却帮不上多少忙，我惭愧啊。”康舒为也难过非常。 大家伤感过后，康舒为立刻安排众人进入三十三师驻地，腾出一批营帐供大家休息，陈家诸人在连日逃亡后，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安顿下来的地方。 康舒为的手下虽然不肯奉命跟第九师交战，但庇护陈家人的任务却是不折不扣地执行。 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大家回各自的住处休息。时来新也走进分配给他的单独营帐中，正打算躺到床上，外面传来陈弥雅的声音：“厨师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时来新忙道：“请进。” 进来的是陈弥雅和陈家主母两人。 陈家主母走到时来新面前满脸歉意：“厨师先生，打搅你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时来新有些意外：“没事，你们找我是……” “厨师先生，您为着我们陈家的事情，冒着枪林弹雨的风险，奔忙了这么多天，终于把我们带出山外，我们陈家上下感激不尽，本该让您好好休息，可…可我……”陈家主母说到这里，涌出两行泪水，一时哽咽说不下去。 “德伦，请容许我这样叫你。”陈弥雅见状开口了，“我们现在安全了，可我哥他们还在山里，生死未卜，我和我妈都没法安心住下来，真恨不得再进山去找他们，可山里凶险我们进去也是无济于事，现在只有你有能力找到他们，把他们安全带出来，我们……” 陈弥雅脸色通红，强按住心里的激动继续说道：“我们这样求你很自私，总是把有危险的事情推到你身上，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那是我哥，我只剩下这个哥哥了……” 她终是忍不住，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我求你，就这一次，求你把我哥救出来，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陈家主母这时候缓过来，双膝跪下来道：“厨师先生，请您去救我儿子，只要过得这个难关，我们陈家以后但凭先生的差遣，苍天在上，我就代表陈家在这里立誓……” 时来新被陈家主母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来扶，要碰到陈家主母的身体时又觉得不合适，无奈把手缩回去。 陈弥雅也在母亲的身旁跪下来：“德伦，不管你要不要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人，求你救救我哥！” 时来新人其实很心软，前有对陈弥雅的歉疚之意，后有昆北方面的请托，别人眼中山里是龙潭虎穴，对于他也就那么回事，哪里禁得住这母女俩的苦苦哀求，保持弯腰虚扶的姿势说道：“哪里用的着这样嘛，你们快起来，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好了，我答应你们了，快快请起。” 安抚住情绪有些崩溃的母女两人后，时来新准备再次进山，打点行装时发觉少一件武器，原来用的那杆狙击枪已经接近报废，便去找康舒为。 在军营里要点武器那还不简单，康舒为立刻叫人带时来新去军械库去挑。 三十三师仓库里军械武器齐备，琳琅满目，只要是联邦军队的常规武器这里都能找到。 时来新本想找一杆趁手的狙击枪，却被一款新型的反器材枪吸引了目光。 这款反器材枪口径十四点五毫米，比狙击枪要长三分之一，重量也要超过一倍，但比其它的反器材枪又要小巧一些。 这款枪很接近时来新心中的理想武器。长期使用狙击枪，他越发觉得其威力差点意思，反器材枪十四点五毫米的口径，所带来的威力是非常恐怖的，以后要打穿步兵战车的钢甲外壳可以不再依靠泡影。 更重要的是射程，一般来说反器材枪的射程比狙击枪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而这款新式反器材枪居然射程不在狙击枪之下。 对于普通士兵而言，反器材枪的重量很不友好，对于时来新却不成为障碍。 时来新拿起反器材枪摆弄了几下，非常轻松，却把身旁的仓库管理员吓了一跳，他惊讶地看到，居然有人能单手把沉重的反器材枪耍出枪花来的。 第761章 寻踪1 “这枪管寿命怎么样？”时来新问管理员。 “非常耐用，枪管采用新型合金制造，使用寿命是同类器材的一倍以上，缺点就是太重，普通士兵用起来相当吃力，因此这枪各方面都不错，但推出来以后，来领用的人非常少，设计上存在问题。”管理员明显在提醒时来新，把枪的缺点说出来。 “就它吧，多给我点子弹。”时来新真喜欢上这枪了。 时来新提着子弹和枪出了军械库，他发现了这枪的另一个缺点，子弹的体积太大。他一次性拿了三百枚子弹，塞满了整一个大包，背在背上显得有些累赘。 管理员被他吓到了，别人来领这种子弹顶多不过数十发，已经觉得很沉，他背着三百发还健步如飞，这还是人吗？ 管理员不知道，时来新除了这些还要带上给泡影准备的子弹，随身的光子弹就有两大包。 康舒为见到时来新这出发时的样子，很不放心：“我还是派队人随你进山吧。” 时来新当然不会带人，缚手缚脚，谢绝了康舒为，当下就出了军营往山里跑去，一个人悄悄出发，不想惊动其他人。 他不知道的是，他离开时陈弥雅就站在军营边上，目送着他的背影远去，眼神里带着不舍和牵挂。 时来新进入山区，远离人们的视线，隐身于密林当中后，才把真正的速度放出来，疾速在树丛中穿梭。背上的两个大包加起来都要赶上他的体积了，这样跑起如同一辆人形坦克，横冲直撞，路上不知摧折了多少枝叶。 时来新计划第一步是去映月湖。他有意挑陈长鑫队伍走过的路线走，先经过两人分兵时的那个山洞，然后往北。 他和陈长鑫好多天前就联络不上了。本来两人是通过两台特制版的卫星电话保持联系，但后来陈长鑫那边就打不通了，有可能是遭遇了意外，也可能是电话没电了，毕竟连续使用这么多天，没有充电的地方。 沿着陈长鑫队伍留下的足迹往前走，时来新发现陈长鑫他们在分兵的第一天就碰上了敌军，双方打了一仗。 观察交战留下来的战场，可以看出敌军是小股部队，双方没有正面作战，敌军利用自身的优势不断骚扰陈长鑫部。 时来新看到了一些尸体，有陈长鑫队伍里的也有敌人的，在损失人数的对比上，陈长鑫他们吃亏比较大，三比一的双方战损比。 战场延伸了很长的一段，有两三公里，时来新很容易就还原出当时的战况，陈长鑫部边打边走，敌军紧随在后不断袭扰。 陈长鑫没有被动挨打，安排了一次伏击，取得了一定的战果，敌军终因损失过大而撤退。 时来新继续往前，他发现了陈长鑫部的一个宿营地，但同时也看到了战斗的痕迹，显然，他们辛苦战斗一天后，想要在此休整，可是又遭到敌人袭击。 陈长鑫他们被敌军盯上了。敌军就像狼群一样，虽然整体上人数不多，一口很难把面前的队伍吞下，但他们可以通过合作轮番进行偷袭，不断骚扰，使用疲劳战术，直到拖垮敌人。 时来新沿着战斗的痕迹一路走下去，眼见每个战场间隔的距离都不太远，可以推演出战斗的密集程度。路上丢弃的尸体越来越多，敌我双方都有，战损比是一比二左右，仍是敌方占优，陈长鑫部的战斗力经过残酷的优存劣汰，剩下都是比较能战的战士。 这时恐怕陈长鑫也清楚了自己的处境，怕被敌军在密林中合围，加快了行军的速度。部队已经相当疲惫，不停战斗，缺粮缺弹药，这支疲劳之师还要提速，可以想象其处境的艰难。 时来新在尸体当中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曾是他的战友，心中不禁有些黯然。 终于走到了映月湖，时来新统计过尸体的数字，估算出陈长鑫部已经减员一半，当真是一段残酷的旅程。 映月湖附近的地形比较开阔，敌人进行偷袭的难度要增加不少，陈长鑫部在这里进行了休整。 时来新可以想象到陈长鑫当时的心情一定非常矛盾。一方面知道时间拖延下去，被敌人包围的风险越来越大，但队伍的糟糕状况又让他不得不决定停下来进行喘息，不然真要崩溃了。 接着他发现了大规模战斗的痕迹，陈长鑫的临时营地周围遍布枪弹和爆炸的痕迹，还有数量不少的尸体，战斗非常激烈， 时来新在尸体堆里找了一遍，没有陈长鑫，让他松了口气。 陈长鑫部在被包围的情况下，应该是进行了突围，时来新在映月湖湖岸的北面发现了一些尸体，证实了他的猜测。 幸好陈长鑫还活着，他成功突围了。 …… 贡杭山南边的进山口，艾瑞肯人的大型车队没有了继续前进，在此处开始从车上把货柜卸下来。 近百辆货柜车在一起卸柜，场面相当热闹。艾瑞肯人人手不足，还要求联邦军方在这里驻守的部队帮忙，双方一起动手才把那些沉重的货柜按照一定的规律安置好。 货柜从外形上分大致有两种。一种货柜打开后里面装满了货物箱子，艾瑞肯的技术人员们现场开箱，从里面取出一些奇怪的设备，然后开始忙碌组装起来，还不许联邦军人在一旁围观。 另一种货柜居然是有窗户的，联邦军人打开货柜门才发现，这些货柜被艾瑞肯军方改装成了现成的房子，这种改装并不少见，许多建筑工地上就有这种货柜屋子。 面前的货柜屋子里被安装了很多设备，货柜壁上挂起来一排排的屏幕，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用途，不就是些控制台吗？ 那些随车队而来的“宅男特种部队”，人数在百人左右，人家干活他们在一旁坐着，看起来有些懒散，不过这会儿也动起来，走进货柜里给设备接电开机调试，好像也相当忙碌。 指挥官基里夫最不放心的就是这帮人，跟那些基层军官一样跟在这帮人的屁股后面，腋下夹着一根鞭子，见到有偷懒溜号的，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鞭子。 宅男们很不满，但真的害怕鞭子，被抽一下都大声喊疼，声音可以传出去老远。 第762章 寻踪2 且不管这边的热闹扰攘，在远离货柜场的进山口另一端，这里长着一片树林，此前王之风见过的那个外形奇特的巨大货柜，被卸到了几棵大树的阴影里。 负责卸货柜的人和货柜司机好像有什么顾忌，没让联邦军方的人插手，一阵手忙脚乱迅速把货柜卸下后，急吼吼地走了，走得迫不及待，似乎担心晚一会儿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货柜静静地安置在地上，在树影之下竟然有几分阴森，如果这时有个胆子大的人凑过来，他会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是从人的喉咙里发出来，像窃窃私语、又像叹息吟唱，断断续续，听得人要头皮发麻。 “我…是协会……不…我是真理探索者……” 这时，从树林深处走出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白袍飘飘的绰亚，男的是那位车上想要摸她的“跳蚤”。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这个改装过的特大号货柜前，自然听了那个声音。 “这傻子，还在说这话。”跳蚤嗤笑道。 “钢炮，我们到了。”绰亚没有理会跳蚤，开口说话，语气柔和。 那声音停下，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轰”，整个巨型货柜猛然一震，紧随着是一声炸响，货柜的两扇门飞了出去，烟尘扬起，声音震得柜前两人耳膜在嗡嗡作响。 “靠，用得着这样吗？这货柜回头还要给你收拾！”跳蚤躲开灰尘还嫌弃地用手猛拨着空气。 黑洞洞的货柜里突然钻出来一颗大脑袋，大得异乎寻常，有普通人的三倍大，满头顶凌乱的碎发，几乎要浆到一起，一脸胡须岔开如同钢针。 这颗大脑袋两边张望了一下，巨大的眼珠里满布血丝。 他的上身钻出货柜，脊背略弓着，接着是他的双腿，膝盖也弯曲着，待整个人出来后才好挺直身体。 这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巨人，目测身高达到四米，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山，一根手指都有香蕉粗细，皱巴巴的牛仔布工装裤里面是一件巨型汗衫，短袖外面露出鼓胀的手臂肌肉。 “我好闷，我不要再呆在这个黑乎乎的东西里。”巨人开口说话了，声音犹如洪钟响起，带着嗡嗡的共鸣。 “我又忘了，那句话怎么说？”巨人皱着眉头，状甚苦恼。“我是……真理……探索者……” “噢，他又来了。”跳蚤无奈。 “钢炮，要这么说，我是真理探索者协会特派员，来此地捉拿你，我命令你随我回协会接受审判，你会得到公正的对待。”说完绰亚笑起来，如同白玫瑰绽放，秀色可餐。 巨人钢炮眼睛都直了，呵呵傻乐，嘴角流下一丝口涎：“我要你跟我回家。”说这话时他低头看着绰亚，如洪荒巨兽垂涎一只小白兔。 “不要瞎说，你信不信我把你这话告诉宏力。”绰亚马上回复一脸的冰冷。 “不，我不要你告诉他……”钢炮那张巨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点惧怕。 “难道你真的要在动手前说那句话吗？你没有说完，人都要跑了。”跳蚤表情无奈。 “钢炮，那句话你放到事后说吧。”绰亚也感觉到不妥当。 这时从树林外面走过来一个人，身穿军装，是凯森。 “三位特派员，我收到最新消息，南昊联邦政府在五个小时前已经下令把贡杭山区内外的军队撤走。”凯森有些意兴阑珊。 “什么意思？”跳蚤不解。 “也就是说时来新有足够的时间离开山区，我们现在进山很可能会扑空。”凯森也料不到南昊当局会玩这样一个时间差，而他又一时想不通对方这样做的理由。 “等等我。”绰亚听后只说了一句话。 绰亚转过身，一步步往树林的深处走去，速度不快，脚步轻盈，有一阵风吹来，她白色的长袍不住飘动着。 另外三人远远在后面跟上，与她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仿佛怕打扰到她。 走着走着绰亚慢慢阖上了眼睛，她已经不用看脚下的路，只凭着感觉往前走。 她放弃了用视觉、听觉和触觉去感觉这个世界，她把自己交给了脑子里的那一点灵觉，她跟随着它。 后面三人看着绰亚的身影，她一直走的很稳，不用眼睛看路也一样，在起伏不平的山地里丝毫不会磕绊。 接着绰亚很自然地调整了身体角度，面朝着北方，接着她停下脚步。 树林里的风吹得更猛，枝叶哗哗作响。 绰亚微仰起头，正面迎风，她从风里感受到许多信息。 一根树枝被风摧折，掉下来正好砸在一条蜈蚣的头上，蜈蚣受疼在挣扎。 这风吹进树林前经过一座山峰，峰顶的石头上停留着一只山鹰，它展开双翼抖动着翅膀。 大量的信息扑面而来，绰亚全身心地迎接它们，任由其进入身体里，松果体中那一点点的自主意识却活跃起来，溯流而上，向着消息的源头出发。 她的意识凝聚成一个光点，跳跃在信息流上，以光的速度前进。 就在此时，天地间忽然灵机一动，她选择了其中一条线索，她不知道为什么选它，直觉让她决定这样做。 山鹰在飞到这座山峰之前，曾在一个大湖上空盘旋，鹰眼四处搜索寻找食物，一晃眼见到一个黑点在湖边上活动，它飞近一些去观察，却见到是躯体很大的人类，不是它的猎物，然后又飞离…… 绰亚睁开眼，眼中有一点金光慢慢敛去。 “我好像看见他了。”绰亚开口。 凯森走过去惊喜道：“能确定吗？” “我只有模糊的影像，不能确定是他，他还在山里，应该不会错。” “太好了，我们马上进山。你能告诉我他的位置吗？” “现在的位置我不知道，他可能曾经在一个大湖边上。” 凯森马上打开电脑上的地图，他寻找了一下，手指这地图上的一个位置：“映月湖，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们出发吧。”绰亚回头看看她的两位同伴。 跳蚤没有说话，一抬腿就消失在密林当中，凯森根本就看不见他是如何走的。 第763章 窥探 钢炮伸出一只大手，绰亚轻盈一跳，踩在他手掌上，沿着他树干一样的手臂走上他的肩膀，然后坐下来。 钢炮挤眉弄眼，享受着肩膀上的那具美丽的身体，表情很猥琐。 “走吧。”绰亚说道。 “走。”钢炮迫不及待地开动，双手拨开挡在面前的枝叶，一步一个坑地走进密林，居然速度很是不慢。 “走……”钢炮那嗡嗡的共鸣音还在林间回荡，原处只剩下凯森一个人。 …… 时来新根据一路上的痕迹，渐渐把陈长鑫突围后的行踪拼凑出来。 队伍冲出映月湖边的营地，仍旧是向北走，人员伤亡巨大，这时候恐怕剩下不到三十人。 敌人应该猜到了陈长鑫向北的意图，也对这个方向重点配置兵力，陈长鑫继续陷入苦战。 追兵围追堵截，陈长鑫不停战斗，映月湖往北的密林中，有数十公里长的追袭战场。 陈长鑫终于难以为继，改变了逃亡的方向，敌人暂时失去了他们的踪迹，时来新靠着泡影大范围搜索才又将陈长鑫部的去向接续上。 他们往东去了，陈长鑫为了不牵累到往西北去的时来新部，固执地选了一个没有出路的方向。 这时候的陈长鑫应该是对自己是否能逃出生天，已经失去了信心。 边疆山地部队在贡杭山区实在撒布得太密集，陈长鑫没多久碰上小股的敌人，再度打响战斗。 这时在陈长鑫身边应该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被山地部队死死咬住，甩之不脱。 接下来陈长鑫和他的人已经到达极限，逃亡中没有多少章法可言，不计较方向，见到路就跑，路线迂回曲折，过程中不断减员。 时来新在山区东北部的地方发现了一处战斗遗留，这里应该是陈长鑫的最后一战，时来新找到了几具尸体，他们是陈长鑫最后的人手了。 好消息是陈长鑫不在里面。 看得出来，敌人也在找陈长鑫，附近的山地密林有被搜索的痕迹，搜索的范围还比较大，超过数公里。 这里山高林密，藏个把人的确不容易找，山地部队应该配备有红外线探测仪，他们当会使用这设备，陈长鑫躲得过去吗？ 以陈长鑫当时的体力状况，他跑不了多远。 时来新便以最后战场为中心细细寻找，快到太阳下山的时候，他在离战场五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树洞，里面藏着一个人。 将这人拖出来后，看到其身上裹满了泥土，时来新费了不少劲才辨认出他就是陈长鑫，人已经奄奄一息。 时来新为他检查了伤势，大腿上中弹，这里的伤口是最严重的，已经感染，其余地方则是普通的外伤。他不知道在树洞里藏了多久，长时间没有喝水和进食，还发着高烧，已经命悬一线，如果再晚点发现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看了眼这树洞，实际上是个凸起来的土坷垃，也亏得有它，厚厚的泥土为陈长鑫挡住了红外线设备的探测。 时来新早有类似场景的预案，身上带有药品和器具。他把陈长鑫背到一个干净处，先是徒手止血，把大腿伤口附近的穴位封住，他现在这手本事已经很精准，伤口肉眼可见地不再流血。 接着是补充水和葡萄糖，同时加入抗生素，最后才处理伤口。 趁陈长鑫恢复的时间，时来新生起一堆火，接下来需要热水与高温消毒，山里的敌人已经撤走，他不再顾忌，即使有残敌他也不惧。 半小时后观察陈长鑫，他已经脱离气若游丝的状态，呼吸稳健起来，但仍发着高烧。 大腿上的枪伤必须处理，不然陈长鑫熬不到出山。 时来新决定亲自动手术取子弹。第一次干这种技术活，他伸出手轻轻放在陈长鑫的伤口上，闭上眼睛放出内息去感受。 他也就是试一试，并没有信心，但他真的感觉到了那枚弹头，连带着弹头在肌肉和骨头之间造成的破坏，也被他感知。 那是一颗七点六二毫米的子弹，进入大腿后在肌肉当中急剧打滚，钻出一个空洞来，内部受损相当严重，幸好这个地方没有内脏。 知道了子弹具体的位置就好办，他给陈长鑫打了一针麻药，进行局部麻醉，然后用内息包裹住子弹，用手挤压大腿上的肌肉群，一点一点将子弹往外面挤压。 这种土手法也只有时来新能够用，一来他清楚子弹准确的位置和状态，二来手指上的力量和巧妙运劲超过任何外科手术设备，内息包裹住子弹减少了子弹对肉体的伤害。 不过即使是这样陈长鑫还是被痛醒过来，发出几声呻吟后重新昏迷。 时来新这番操作让外科大夫都要惊叹，无须破开伤口，让子弹原路返回，避免二次伤害，就可以取出子弹，这是独属于他的方法，别人无法复制。 手术期间时来新闭住了大腿上的许多穴位，基本没有出多少血，几分钟后伤口处就露出了黄澄澄的弹头， 时来新拈住弹头轻轻一拔，弹头就被完整取出。 然后是灌药清创，包裹伤口，时来新手法粗疏只能临时凑合着做，回去还得要医生返工。 伤口里面兴许还有血管需要缝合，时来新也做不了，他只要止住血就大功告成。 这些都是细致活，时来新干完也有些累，事后继续给陈长鑫输液，他就盘坐在一旁恢复精力。 入静后不知过了多久，在模模糊糊间，时来新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画面，他看到了一位穿着白袍子的女子，影像有些飘忽，样子看得不真切。 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紧闭，风在吹动着她身上的白袍。 女子的眼睛忽然睁开，看向时来新，时来新脊背上一寒，有种被窥伺的强烈感应，那女子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金光。 时来新猛地在现实中醒来，额头已经见汗，那种被窥伺的感觉被带到现实中来，真实不虚。 女子不见了，眼睛也不见了，时来新站起来，像刚做过一场噩梦似的。 脊背上的寒意这时才渐渐消失，使得时来新马上连上泡影，让它飞到高空当中，俯视自身附近的几公里范围，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764章 狗海 在贡杭山区中部的某处，绰亚站在一片草地上，她睁开眼睛：“我看到他了，他在正北面。” 跳蚤随之对着手里的步话机说了几句，另一端是身在进山口前进基地附近的凯森。 凯森放下步话机，面露兴奋，大声说道：“基里夫，你的部队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时来新在泡影给的画面里没有收获，皱眉苦思，刚才出现的一幕绝非空穴来风，他必定是被人窥探了，换言之自己的位置暴露了。 更重要的是，这明显有敌意的人，运用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手段。 时来新的能力同样来自神秘，方才的经历在提醒他，这个世界上或许存在着跟他一样的人。 此刻的贡杭山，说不定就是这未交过手的神秘敌人，为他设置的陷阱。 时来新有觉险而避的能力，心中的警号作不得假。 他警惕地看看四周，这里已经能久待了，尽快离开为好。 陈长鑫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目前要好多了，烧也在退，时来新将他背起，提步向西边走。 泡影升到更高的空中，把整个贡杭山区收在眼底，有何风吹草动马上可以知道，时来新将警惕心提到最高。 他跑了十几公里后，泡影突然看到有一群小黑点在下方游动，将泡影降落下去，眼前出现的景象让他愕然。 那是一群无人机，铺天盖地，数量足有数百架，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从南边的天空一直朝着山区的西北方压过来。 这种无人机时来新前所未见，体型比一般的侦察型无人机小，结构简单，都是多旋转机翼，尺寸又比专业级的多旋翼无人机大不少，在机腹上还挂着一件黑色的装备，不知道有何用途。 机群飞得不高，一架无人机的电动机声音不大，但数百架加在一起那股声势非同小可，惊得下面山林间的动物纷纷走避，一时间鸡飞狗跳，地面那股骚动劲儿也在向四方扩散。 看着这些无人机时来新头皮发麻，这样的数量怎么打？它们飞的方向似乎是直指他所在的位置。 时来新加速跑了一段，观察无人机群的飞行轨迹，他越发肯定它们的目标就是自己。 “雳喇”…… 让泡影试着射击，无人机有多个旋翼，一枪还不能将之击落，要多开一枪才奏效。 无人机的速度实在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往前飞了数十公里，飞到时来新所在之处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此时天已入黑，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山区里漆黑一片，对方在夜间肆无忌惮地出动无人机，说明这些飞机应该是加装了夜视设备的。 刚才时来新击落过两架无人机，机群似乎受了刺激更加兴奋，明显在加速飞行。 无人机群的速度在时来新之上，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他必须要拿出一个办法来。 正焦急间，时来新忽然想起附近数公里外有一个山洞，他曾经进去探索过，进那里去避一下正合适。 于是他撒开了腿跑，所到之处噼里啪啦，管不得一路上林中的枝叶被他撞断了多少。 时来新跑得快，天上的无人机飞得更快，转眼间两者间的距离不到百公里。 到达山洞处，时来新站在狭小的洞口往里张望，里面黑沉沉一片，以他的视力都看得不太清楚，这里本是一窝野猪的洞穴，被清理过。 确认过没有危险后，他走进山洞，把背上的陈长鑫放到地上。洞里还弥漫着一股动物粪便的味道，空气不太好。 时来新又走出山洞，从附近的树上掰下一些枝叶，覆盖到洞口上，勉强遮挡一下，对夜视仪之类的设备也许能起些作用。 泡影始终在监视那群无人机，其目标似乎早有固定，就是直直往时来新的方向飞。 时来新不能再去击落无人机，那样无异于提醒对方，他们的方向是正确的。 绰亚站在黑暗的山林间，眼睛始终紧闭，身后不远处是跳蚤和钢炮。 她的眼睛仍旧有些痛感，她在灵觉搜寻时第一次被人发现，那人感觉到了她的窥探，突然睁开眼睛，看到了她，这是前所未有的。 一种像有实质的力量冲击了绰亚，眼睛被撞疼，幸好那力量不算强大。 “告诉他们，继续往前。”绰亚对时来新这个人越来越有兴趣了，但仍不忘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无人机是进山口的前进基地在操控，那支特种部队如何行动则是参照绰亚发回去的情报。 绰亚感觉到时来新在移动，这会儿又停下了，她也看到了无人机，无人机的方向没有错。 接下来绰亚长时间没有说话，依旧闭着眼睛站在原地，跳蚤在后面不耐烦地抬手踢腿，像是在做热身运动，一旁的钢炮则是色咪咪地盯着绰亚玲珑的身段。 “到了，让他们停下吧。”绰亚呼出一口气。 无人机群忽然全体悬停，所有飞机都行动一致，不差分毫，能够这样，说明它们被统一操控。 这时机群离时来新只有不到十公里。 时来新在脑海中画面中看到这一幕，有很不好的预感。此前他把这种无人机研究过一遍，发现它是有搭载武器的，不过武器所在的位置有些奇怪，无人机的机腹处吊装着一整块方形的设备，一杆枪管就嵌在这块设备上，像一座小型的武器塔。 难道敌人的无人机技术已经这么先进？可以在空中进行精准射击，就如同泡影那样。 这时无人机机群又动了，它们黑压压地降落下来，在到达地面时再度悬停，吊装的那块设备被放到地面上，动作整齐划一，然后又一窝蜂飞走，向着来路飞去。 接着那块设备突然动起来，原来它有四条机械腿。原本屈曲的机械腿在地面上一蹬，四腿关节挺直，这块东西就站立起来，动作丝滑无缝衔接。 时来新看明白了，这东西分明是四足机器人，或者叫机械狗。 每只机械狗背上都严丝合缝地安装着一杆枪，机械狗的头部是一组光学探测仪，有一束红光射出，带给人一种冰冷诡异的感觉。 这些机械狗原地动了动腿脚，显得非常灵活，有半个成人高，头部的光束往着时来新所在的方向一照，然后不约而同地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坎坷不平的道路完全无法阻碍它们的脚步，在山林间汇成一片狗海。 第765章 引狗 看着这片狗海时来新头皮发麻，他意识到这是敌人对付他的最好兵种，这些战斗机械狗不知疲倦、不会惧怕，隐隐对时来新或者说对狙击之神的能力有着某种克制。 在过往时来新与狙击之神的战例中，面对他们无解的杀戮，对手往往都会有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压力，在伤亡不断增加的过程里，最终被压垮。 战斗机械狗没有感情，也不会有压力，如果有需要，它们可以战斗到最后一个。 这也许是机器人军队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实战，各国早就听说过艾瑞肯在发展战争机器人，一直都无缘得见，想不到在对付时来新这位大敌时愿意让这秘密武器亮相人前。 艾瑞肯人也真瞧得起自己，时来新摇头，这些战争机器绝不会是南昊联邦的。 他意识到留在山洞里并不保险。机械狗非常适合复杂地形作战，其自我平衡能力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准，远在人类之上，走在山野里如履平地，加上体型矮小可以在密林中钻来钻去，隐藏起来还不容易被发现。 时来新所在的这个山洞躲过无人机的耳目也许没有问题，但这些机械狗不知疲倦地在这片区域搜寻，还身负着各种先进的探测装备，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万一被这些不是人的玩意儿包围，连时来新自己都很危险，别说还要带上陈长鑫了。 时来新认为自己必须像以前的战斗那样移动起来，被迫呆在一个地方绝不是自己的路子。 给陈长鑫再喂了一次药，时来新走出山洞，给洞口再盖点树叶，外表看来很严实，也许还是骗不了机械狗。 直到现在时来新还不能推断出这些机械狗是自主人工智能的还是被遥控的，最稳妥的办法是是将它们引开。 时来新迎着狗群来的方向跑，跑了几公里后，他找到一个居高临下的斜坡，这个地形相当有利，就在这进行阻击吧。 他取下刚到手还没有开过火的反器材枪，重复一遍射击前的准备动作。 狗群要到了。从泡影的视角他看见狗群呈分散队形，每个个体之间保持着十米以内的距离，整体展开有接近两公里面宽。它们四条机械腿迈开，步幅不大但频率很快，跑起来速度不慢，虽不能说超过人的速度，但它们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时来新从瞄准镜里面看，当头奔跑的机械狗已经进入三千米范围，可以射击了。 必须承认，瞄准这些机械狗比瞄准人要难，体积小太多了，有效打击部位只有一小块。 “砰”，时来新试射击，为首的那只机械狗被击中，其头部位置被打爆，破损的零件四射，内部闪出火花，机械体受子弹力量的冲击，被推起后仰接着倒地，其后没有再动一下。 反器材枪的威力确实可怖，作战之初马上显示出其价值，如果使用的还是那款惯用的狙击枪，恐怕一枪解决不了。 时来新有了把握，开始延伸射击。 “砰砰砰”……，机械狗接二连三倒下，这时战争机器的优势体现出来，它们完全不会惧怕也没有躲避，反而群体性地微调了前进方向，向着时来新的位置扑来。 时来新换弹匣，重新瞄准，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狗群已经逼近了近千米，实在太快了，这是完全不同的敌人，也有不同的战斗逻辑，他要尽快适应。 “砰砰砰”……，机械狗躺下了近二十只，从总体上看似乎并没有觉得减少，仍是狗海一片。 时来新完成了两轮射击却要转移阵地了，狗海离他已经不足两千米。他不知道它们的有效射击距离，其稳定性和射击精度想必也在人类之上，他可不想尝试它们的弹雨。 有意思的是，时来新通过泡影的画面发现，狗海的两翼展开了，阵型宽度已经超过两千米，它们居然想要包自己的饺子，这是人为控制的还是人工智能自主决策的？ 时来新没空去想，他动身后撤，幸好他的速度远在机械狗之上，不然这场战斗真没有赢的可能。 为了把狗海帯离山洞的位置，时来新向正北方向撤离。 重新找到一处比较理想的位置，这里视野开阔，地势起伏不定，可以延缓机械狗的速度。 再一看狗海，它们已经将阵型宽度展开到了四公里，并且个体之间的距离超过十米，看来很有针对性，如果换做人类士兵，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就将作战意图落实到这种程度。 这个四公里的长蛇阵极为适合眼下的围剿作战，阵势摊开后一般人已经不可能有机会逃脱。 幸而时来新的活动能力胜于对手，狗海有些偏离了时来新想要的轨道，他果断开枪，要将其引到“正道”上来。 反器材枪的枪声比狙击枪沉闷得多，后坐力更是超过数倍，加上目标如此低矮，如果玩儿起快速连狙来准确率会比较低，面临数量庞大的狗海，他担心子弹要不够用。 于是他使用有依托射击，准确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随着对枪的使用熟练度增加，时来新打了三轮才需要起身转移阵地，自此，战斗进入到了时来新主导的节奏中。 在广阔的贡杭山区中，狗海与时来新一追一逃，直杀得天昏地暗。山中依旧能见度不高，时来新身后有数之不尽的红色光点在闪烁。 大量山中动物被惊起，害怕狗海的践踏亡命地向着北方逃窜，山间密林中到处可见，动静非常大。 间或有几架无人机靠近，时来新对此非常警惕，早早让泡影将之击落。 狗海虽然数量庞大，在时来新的多轮攻击之后，狗海终究还是开始稀落下来，而时来新装子弹匣的大包也同时干瘪了。 制约时来新战斗力的是子弹，如果子弹用光仍未能解决这些机械狗，时来新纵有余力，也只能退出战场，遭遇个人首次的败绩。 时来新且战且走，后撤了数十公里，狗海也跟定了他，对方的作战意志非常坚决。 直至黑暗当中的红点只剩下数十处，时来新才松了口气，摸摸子弹袋，里面子弹匣没有几个了，即使打完还收拾不了，还有泡影在呢。 第766章 人力 贡杭山南进山口，艾瑞肯前进基地。 数十个大货柜改装的战控室整齐排列成好几个横列，柜壁上开出来的窗口此刻光明大放，不少人影在闪动。 山口区域的联邦政府军人都已经撤走，偌大的进山口基地只剩下艾瑞肯人。 第一批飞进山区卸货的无人机已经回来，停在空地上占了好大一片地方，近百名设备维护人员正在机群中穿梭忙碌着，上百盏射灯将这里照亮得如同白昼。 战控室外面摆着一溜的冰桶，当中装满饮料、啤酒和冰块，战控室里面不时有人走出来，从冰桶里翻翻找找，朝着战控室嚷嚷几句，看上去像在开派对的架势，如果来了外人不说还不知道，现在其实处于战时。 凯森走过一间接一间战控室，那些宅男的纪律让人很摇头。近视、肥胖、超龄、精神方面有问题，身体还有各种大小状况，整一群歪瓜裂枣，军方此前怎么也想不到会让这种素质的士兵入伍。 宅男们只有一项长处，就是打游戏，拿起鼠标、遥控器气势马上不同，他们算是艾瑞肯游戏玩得最好的一群人。 战争机器人项目在艾瑞肯已经研究了有十多年，于近年获得了成功，四足机械器人就是当中最成熟的产品。 四足机器人采用双控制模式，人工智能自主控制模式和遥控模式。其原理就跟近年在逐渐实用化的智能驾驶一样，人工智能基本可以应付大多数的应用场景，有需要时也可以立即由真人接管。 经过长期的训练和实验，四足机器人进入实战已经没有问题，机器人的操控手却比较缺乏，普通士兵没有办法把战争机器人的优势完全发挥，需要长时间的训练。 凯森被提拔进国防部以后才知晓战争机器人项目的信息，他马上意识到这种武器正适合于对付时来新和狙击之神。于是力推把这个项目投入实战，其试刀石就是在南昊联邦开展的特别军事行动。 经过一番努力，这事还真让凯森办成了。成军时太仓促，没有操控手，凯森就盯上了那些玩游戏的宅男。 他找来几个宅男，试着让他们操控四足机器人，效果却意外的好，于是公开在国内招收人手。 这个消息在游戏高手圈当中流传，宅男们奔走相告，玩游戏能挣工资，吃住行全包，还是政府工，这事情简直不要太好，于是征招处黑压压来了一批，使得凯森可以从容地择优而用。 凯森的这次行动还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说军方发现了一种新的人力资源，对社会工作很有启发。 实际上国防部也在跟踪这次士兵招收和成军的过程，有不少军方大佬认为未来的战争一定是机器人唱主角，操控机器的人员现在就要开始培养，从中摸索出一条路来。 因此军方给了凯森相当宽松的环境，对这支宅男特种部队进行特殊管理，不像普通士兵那样严格。 因为太严格了那帮宅男也受不了，凯森在短短一个月里面什么奇葩都见过了，管理的难度外面的人想象不到，很多时候还要哄着供着，不然他们就会崩溃给你看。 就像今天，真正的战斗来了，宅男们兴奋了一段时间，很专注很认真地守在自己的遥控台上，跃跃欲试，随时准备接管战斗。 不料战况不顺利，机械狗投放到战场后连敌人都没有找到，就接二连三地被击毁，对手的武器威力很大，从作战风格和射击的精准度来看，应该就是时来新无疑，绰亚的情报是正确的。 机器人本来就是消耗品，毁掉一些无所谓，大家都没有在意，人工智能作战系统自动做出了选择，展开两翼将敌人包围在里面。 但敌人的行动力远在机器狗之上，狗海形成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宅男们根本没有机会接管机器狗开始作战，自始至终都在奔跑追逐，自然就用不上宅男们出神入化的战斗操控。 时间长了宅男们很没劲，毛病全都出来了，开始无聊起哄，吃吃喝喝，注意力都不集中在战场上了，不管指挥官基里夫在原地焦躁。 凯森走进基里夫的指挥室，见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那是某只机械狗的视野，镜头剧烈摇晃，应该是奔跑当中，前面是夜视器材过滤后的画面。 画面中尽是起伏不平的山地，密密麻麻的丛林，时不时能看到一些红色的生物体，但都不是人类。 机器狗的感应系统中也有收音功能，不时能听到“砰”的一记沉闷枪声，狗群里总有一只会崩碎倒地，幸好它们不是有生命的士兵，不然队伍早崩了。 战损数字也在不断变化，机械狗损失已经超过二百五十只了。 凯森大吃一惊，这才过去多长时间，战场上的机械狗剩下没多少了，当时可是投放了三百只进山。 “基里夫，战斗系统没有统计错吧？”凯森急问。 基里夫脸色有些苍白：“不会错的，敌人的攻击一直没有停，而我们却看不到敌人。系统通过弹道计算找到了射击的位置，但他很快又转移了，敌人很可能……只有一个人。” 凯森很理解基里夫的心情：“不要灰心，基里夫，你面对的敌人不是一般人，非常神秘，非常厉害，并不是你的机器人军团不行。” 基里夫叹了一口气：“这也太打击人了，我的军团居然连开一枪的机会都没有，人能厉害到这个程度？”也难怪基里夫沮丧，战斗到现在，一直都是敌人在开枪。 这场追袭战一直都是人工智能作战系统自主在决策，没有进入有效射程就不会开枪，这点不像人类士兵，受到压力后会胡乱射击，客观上造成了机器人一方不开一枪的奇怪战况。 “现在怎么办？”凯森问道，其实他一直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机器人身上，它们起到牵制作用就好，但这话不能对基里夫说，许多机密是不向他开放的。 基里夫一咬牙道：“我可不会这样就认输，机器人部队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作战，绝对不能搞砸。”基里夫知道凯森那边有些布置，但仍然把自己的部队看做作战主体，人类的第一位机器人部队指挥官，机器人部队的首秀，这将载入历史也是自己的荣誉，容不得失败。 第767章 敌袭 子弹快打光了，时来新特意留了几个弹匣没有用，不然反器材枪就彻底成烧火棍了。 机器狗此时只剩下不到十个，零落在山野当中，它们没有惧怕和情绪，就算身边没有了队友，照样向前奔跑。 时来新从三十三师库房里领了三百发子弹，已经算料敌从宽了，结果还是堪堪够用。 正准备召唤泡影把剩下的机器狗解决掉，却看到了天空出现异象。 一群黑点从天边飞来，速度极快，转眼间就飞过数十公里的距离，隐约还可以听到“嗡嗡”的低鸣声，正是一大群无人机。 这机群时来新见过，现在对手再次把它们派出来，他有不好的预感，马上让泡影迎上去。 果然，无人机的机腹部都吊装了折叠状态的机械狗。机群在进入战场前突然向下降落，动作整齐划一，如前度一样将机械狗卸落到地面，然后又升到半空。这次机群没有飞走，却在同一时间散开，在空中乱窜，眨眼间原来空域处没有剩下一架。 时来新从泡影的画面里看见，这些无人机化整为零，分散到了整个贡杭山区的上空。它们在低空悬停，分明是要将这数万平方公里的区域纳入监控。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机械狗活过来，迈着小碎步在分配各自的控制空间，新的狗海再次形成。 敌人把底牌全都压上了！ 看着天上地下瞬间铺就的天罗地网，时来新首次感受到了压力，他不得不承认，到了这个数量级别的机器人部队，他对付不了。 他决定暂时撤出山区，然后再找机会绕过眼前的重兵，将山洞里的陈长鑫救出来。 时来新转身开始奔跑，背景是那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 天上的无人机也是个大麻烦，他一边在山林中穿梭，另一边还得不断猎杀无人机，将头顶的一片空域清空。 狗海的宽度达到了六七公里，时来新可以选择的方向不多，他只有向着北方跑。 跑了有数十公里，前面出现一片特别茂密的树林，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无人机，走密林比较稳妥。 进入密林，他依旧保持着速度，打算快速通过这里，不料心中警兆猛然生出，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耳中听到一股异样风声从左侧急速袭来！ 此刻时来新本身的速度也很快，躲闪已经来不及，只有把手里又长又累赘的反器材枪封挡过去。 “哐”，利器碰撞的声音传来，时来新手上感觉到反器材枪碰到一件力量非常强的金属器物，枪身在手里跳了一下，仍在牢牢掌握当中，刚才碰到的东西应该被撞开了。 “嗖”！ 时来新敏锐的听觉当中再次捕捉到有物袭来的风声，速度快极了，位置在自己的正面。 风声尖锐，应该还是那件利器，这攻击速度之快使时来新没有更多的选择，手里的反器材枪顺势挥出，“哐”，与刚才相比，时来新发力更充分，对面传来的力度要弱一些，这记对拼反器材枪占了上风。 这反器材枪枪身坚固，份量十足，当冷兵器使很能发挥时来新的力量优势。 时来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耳中又抓到破空之声，这回是在右下方，应该那利器从下方反撩上来。 他丝毫不能犹豫，反器材枪再度封堵出去，但这次击空了，枪身完全没有遇到受力之处，他马上意识到不好，听觉似在呼应他的想法，一道饱含锋锐的劲风迎面袭来。 这攻击速度太恐怖了，时来新前所未遇。 他千锤百炼格斗家本能发挥了作用，他此刻的反应已经不通过大脑，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一矮，那利器就从他的头顶上方划过。 时来新感觉发梢处一凉，竟是险到了极处，只要慢上一线，咽喉就不保。 他没有时间庆幸，反击自然就展开，他现在的姿势侧身弯腰，体位正适合使出昆昊武术的一个杀招，黄狗撒尿。 他身体向左一倒，右腿顺势踢出，他不知道对手的具体位置，纯凭着感觉使来。 饱含力量的小腿与脚面只打到了空气，不过他的脚尖擦到了东西。 踢到对手的身体同时，打断了其运行的轨迹，使得刚才来无踪去无影的对手露出了身影，加上时来新的眼睛也适应了密林的环境，终于看到了对手的外形，那是一个瘦削的黑衣人。 黑衣人还有意地把脸也蒙起来，看上去一团黑，黑夜当中真不容易看清楚。更重要的是，这人的行动速度远超常人，快到在视觉上几乎只看到一团残影。 一击之下有点收获，以时来新现在的力量，即使只是脚尖碰到，也不会好受。 遇险之后接二连三被攻击，时来新有些憋屈，当然要打回去。 时来新动作不需要过脑子，反击在手上当即就施展出去。他手上仍然拿着反器材枪，一寸长一寸强，自然就将枪身当武器使，手一翻，枪身横扫出去，气势凌厉。 黑衣人刚被时来新的脚尖扫到，立足稍有不稳，横跨出去半步，反器材枪就来了。 黑衣人一跃而起，身体好像没有了重量，一蹬腿，身形拔高到两三米的空中，并且横移到数米开外，这一跳真是既高又远。 时来新大吃一惊，感觉非常别扭，这是人类可以做出的动作？ 两人交手的时间很短，从开始到现在才几个呼吸。黑衣人这一跳已经将局面扳回，根本不给时来新惊讶的时间，又是纵身一跃，越过时来新的头顶，下一个瞬间，时来新又听到了来自脑后的锐风，这人的行动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时来新别无选择，只有身体往前一扑，让身后的一击落空。 “咦”，黑衣人意外出声，他也想不到时来新有这么快的反应。 时来新趁势在地上一滚，摆脱背身向敌的困境。这一滚动起身，时来新离开黑衣人有五六米远，应该到了安全距离，他的手仍紧紧握着那杆反器材枪，百忙当中也没有放手。 他起身举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迟缓，待他抬眼看过去，却震惊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黑衣人已经鬼魅一样来到身前，正举起手中利刃来收割他的头颅。 时来新最快的反应只够扣动扳机。 第768章 超人 时来新此时已没有其它选择，只有开枪，赌一把看是黑衣人的刀先割到他的头颅，还是他的子弹先把黑衣人轰碎。 黑衣人利用诡异的速度悄然发动，来到时来新跟前准备收割，不料迎上来的是黑洞洞的枪口！生死在一线之间，黑衣人却不敢赌。 黑衣人这一刀没有挥出，却在危急之际向左边一跃，身体轻得像没有重量，脱离开枪口的笼罩。 “砰”，子弹穿出膛口，周围一立米空间的空气都被震荡一下，可惜打在了空处。 时来新仍是老习惯，一旦发动便源源不绝，一枪不建功立即开第二枪，单手快速连狙手法顺手使来。 黑衣人立即陷入被动。他预判时来新会连续开枪，跃开落地时就用了一种很不合常理的方式，他伸脚在地上一点，本来横漂的身体便突然转折到另一个位置，让人想都想不到。 “砰”，时来新第二枪落空，手一抖调整枪口贴上黑衣人的新位置，继续开枪，丝毫不为敌人的诡异所动，如一尊冷酷的杀神。 黑衣人也有些慌了手脚，彻底放弃了对时来新近身反击的打算，全神应付那越来越难对付的子弹，光看时来新手中那粗粗的枪管，开枪时的声势，就知道其威力巨大，他可不敢粘上一点。 “砰”……，时来新不断开枪，黑衣人不断主动远离，身体以出人意料的轨迹在移动，每每于极险处躲过子弹的攻击。 时来新开始适应他的方式，对枪口的微调越来越到位，子弹的落点让黑衣人越加难受，活动空间不断被压缩。 五次射击后，时来新射击更有把握，黑衣人险象横生，战斗的节奏落入时来新的手中，子弹的命中只是时间问题。 “救我！”黑衣人突然张嘴大喊，说的是艾语。 仿佛在呼应他的求救，时来新的身后，密林不远处，出现很大的动静，树枝树叶被“噼噼啪啪”地被摧折，伴随之是“嘭”、“嘭”的踏地之声，似乎是什么庞然巨物在移动，连地面都传来微微共振。 敌人有帮手！时来新侧身看了一眼，手上依然保持射击动作，“砰”，一发子弹依旧向着时来新预判的落点飞去。 侧身那一眼却把时来新吓了一跳，他看见了一个巨人从身后扑来，身高足有四五米，跟密林中的大树等高，单只拳头就有时来新的头颅大小，一个动漫里面才有的人物活生生出现在眼前。 巨人速度不慢，主要是他腿太长，一步跨出就有五米，只用了几步就快来到时来新的面前。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轻轻的闷哼之声，刚才的射击建功，黑衣人受伤，其手臂被子弹擦过，这可是大口径子弹，擦着一点也够受的。 如果再补一枪说不定就能把黑衣人干掉，可惜…… 时来新没有时间惊诧和惋惜，巨人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接下来便会是雷霆一击。 先躲还是先打？ 时来新做出了一名格斗家的选择。他身体往后一跃，竟然有点刚才黑衣人跳跃的味道，身体似乎变轻，这是一种无意识的学习能力，自然而然拿来就用。 腾空而退的同时，反器材枪枪身收回来，枪口便自然朝向身前，时来新手腕轻转，巨大的目标在前根本不需要瞄准。 “砰”，枪口射出一颗子弹，同一时间一股飓风刮过时来新的身体，那是巨人的铁拳。 巨人跑到时来新跟前时已经出拳，跟职业格斗家相比拳速似乎慢了一点，但要知道这可是臂展超过五米的怪物，其拳劲更是不可想象，拳速不构成缺点。 巨人本想拦腰横扫时来新的上半身，因为时来新站在他面前只到他腰间，正好居高临下进行俯杀，不料只打到空气，雷霆一击落空。 击空后，其拳头带起来的风足以掀起时来新的衣襟。 一瞬间场中形势已经剧变，拳落空，子弹命中肉体。 大口径子弹才飞出枪膛，就一头击中巨人的胸膛。如果用放慢动作可以看到，弹头把巨人的皮肉撞出一个坑，如同坚硬的拳头打在松软的沙包上一样，凹下去一大片。 弹头飞速旋转着要扎进巨人的体内却遇上了极大的阻力，巨人的皮肤违反常理地坚韧，弹头在最巅峰的状态下才勉强钻穿这层皮肤，伤口见红，进入巨人体内，不想又遇上更有韧性的肌肉纤维…… 时来新惊讶地看到，一颗可以随便把一个人打碎的大口径子弹，居然只在巨人身上打出一个不大的创口，从出血量来看，伤口里的受创面不会太大。 巨人被打得原地倒退两步，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吼叫，声音如同一头受伤的巨兽，但射击效果仅此而已。 时来新失望惊讶兼而有之，手里的枪却不会停下，手指继续扣动扳机。 “砰”、“砰”，他几乎是不停歇地射出两颗子弹，继续攻击巨人。 一颗子弹再度在胸腹之间打出一个大弹孔，巨人好像对这种痛苦适应了，不退反进，一只巨掌遮住头脸，向前迈出一步，任由第二颗子弹打在腹部。 巨人虽强腹部也是弱点，这一枪打得巨人浑身一颤，发出雷鸣般的惨呼，远远传向山野，彻底激发了凶性，不顾一切地挥拳砸向面前的时来新，这时他离时来新仅有半步之遥。 时来新已经没有时间打出第三颗子弹，急忙与巨人拉开距离，考虑到巨人的臂展，起码要退出五米开外才是安全距离。 闪避是格斗家深植骨髓的本能，其根本是对距离的掌控。时来新向左侧滑步，转眼间就来到数米开外，他知道这不够，还将身体压低到夸张的程度，这已经属于昆昊武术中深扎马步的功夫。 “呼”，狂暴到离谱的拳风掠过时来新的头顶。 时来新动作连贯没有丝毫停顿，矮身的动作做过后，他迈开大步脱离了战斗圈子，其后让巨人意外的是，他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竟是趁此机会疾速逃跑。 时来新放开速度逃遁。他心中雪亮，面前两个怪人就是对手真正要置他于死地的陷阱，无人机和战争机械狗都是逼迫他进入陷阱的炮灰而已。 这两人的强大是时来新生平仅见，瑙越格斗大赛的那些对手与之相比弱爆了，他们是真正的超人。 第769章 时机 时来新首次碰到肉体这么强大的敌人，强到不符合常理。他们身上时来新竟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双方都有着在正常世界里不该存在的能力。 眼下时来新没有时间考虑这些，黑衣人的速度胜过他，巨人的力量在他之上，他没有把握同时对付两个人。 于是他选择退避。 见时来新逃得如此干净利落，让巨人很意外，身上的伤口还在疼痛不已，正想杀人解恨，哪容这小人跑掉，大吼一声：“不……许跑！”震得附近树林中栖息的小鸟受惊起飞。 然后他一步一坑地向着时来新追去，由于步幅巨大速度竟然很快。 时来新跑开还不到二十米，就遇到来自侧后方的危险，他先听到极为细碎的脚步声，轻得像一只猫，亏得时来新的六感五蕴特别敏锐，不然还留意不到，应该是那黑衣人，他立刻凝神戒备。 果然，一个呼吸之后，一道利器破空之声近身，比之前要隐蔽得多，应该是黑衣人利用他的奔跑速度把刀带起，掩盖了对空气的切割声音。 利器挥出，在加速阶段才显出原形，这时攻击速度已经极快，眼看着刀锋就要加身。 时来新不打算躲，手里反器材枪用得正顺手，一寸长一寸强，也欺负黑衣人力量不如己，反手将枪身往后封挡。 “哐“～～，枪身重重磕到了刀身，声音尖锐余音不绝，钻入耳膜中极不舒服。 时来新没料到的是这一刀才过去，下一刀已经从正面削来，轨迹奇怪，应该是黑衣人已经跑到时来新的前头，转身反手就是一刀，黑衣人的动作快绝。 时来新被这一刀逼停，用反器材枪已经来不及，身体向前的趋势又不是一下子能止住，眼看着他就要把身体送到刀口上。 这是他猛然做出一个黑衣人想不到的动作，后仰放铲！细说起来就是身体后仰倒下顺着去势向前，双腿向前做了个足球运动员式铲球的动作。 不过他这个放铲脚中融入了昆昊武术中地趟拳的攻击性，铲向黑衣人的双腿。 这时巨人已经出现在时来新的身后，正要挥出铁拳，却见时来新身体一矮就失去了人影。 黑衣人被时来新怪异的攻击吓了一跳，赶忙起跳躲避，这一跳使尽他的全力，跃起数米外加屈身转体，轨迹却诡异至极，轻飘飘地向远处落去，如同一只人形跳蚤，落点任谁都难以掌握，足够他躲开所有的攻击。 时来新顺着这铲势躺在地上继续前滑，同时手中动作也没有停下，反器材枪被抱在怀中，枪口指向脑后，他没有机会瞄准，纯凭着感觉扣动了扳机。 “砰”！ 黑衣人和巨人都吃过反器材枪的亏，听见这枪声都是同时一窒。 这枪是冲着巨人去的，要掌握黑衣人的位置太难。枪响同时，巨人身体一颤，他中枪了，子弹打在他胯骨之上。 巨人更是狂怒，前几枪的血债还没有讨还，现在再添新恨，恨不得将对手撕碎吞掉，他喉咙里发出的已不是人类的声音，更像野兽在咆哮。 时来新根本就不去关心自己的战绩，保持滑铲姿势的身体在平地蹦起，下半身屈体着地，稍调整一下重心就继续向前跑。 身后两人见他逃跑的意志如此坚定，大为头痛，你就不能面对面好好大战一场吗？ 时来新跑出去数十米，他知道敌人不会闲着，黑衣人的速度远在他之上，拦截随时发生，他趁着这难得的空隙换了个弹匣。 时来新的新弹匣刚插上，黑衣人那追命一样的刀锋再次出现，这回是取他的后背。 时来新已经尝试过黑衣人的套路，先骚扰然后拦截，相当讨厌，尽管知道还是不好应对。 照理说应该对黑衣人直接进行攻击，问题是时来新没法掌握他的位置，从交手开始，黑衣人的站位就很飘忽。 时来新将反器材枪的枪托往后一甩，封堵刀的来路，这就省了一个转身的动作，他希望这次能抓到黑衣人。 这回枪身与刀没有相交，黑衣人虚晃了一招，身影却突兀地现身在时来新的左侧，下一个瞬间，黑衣人的刀就兜头劈下。 也亏得时来新没有转身，视线能够及时捕捉到黑衣人的变招，多了一线的准备时间。 反器材枪一半在身后，他依靠肩膀作杠杆，直接抡起枪身迎上劈下的刀。 这下发力非常充分，“哐”，直接把黑衣人的短刀磕走，黑衣人身影一晃手随刀转，才堪堪没有脱手，但也使他在原地多停留了一息。 时来新手挽了一个枪花横扫黑衣人，黑衣人连忙起跳远离，依然是轻飘飘地好像不受重力影响，不过时来新这一下也是虚的。 他挽枪花只是为了把枪口朝前而已，黑衣人已离他几米远，他毫不犹豫地开枪。 “砰”，黑衣人最忌惮的就是时来新的枪，连忙进行闪避。 时来新在开枪的同时脚下不停，大踏步向黑衣人逼近，即使移动大大影响他射击的精准度，因为巨人已经出现在时来新的身后。 现场的战斗出现了颇为特别的现象，三人都在快速移动，黑衣人在躲子弹，时来新追击他，但同时也在躲避后面的巨人，巨人则是紧跟时来新不放。 谁都不敢稍有停留，战斗节奏密集到没人可以有空喘息。 时来新更是在遇袭开始到现在都高强度作战，根本没有余力顾及其它，连泡影都没法去控制。 “砰”、“砰”、“砰”，时来新开了三枪被黑衣人躲过，肉眼可见他的动作没有一开始那么潇洒了，身影微见摇晃，也许早前的伤口对他有影响。 黑衣人的速度快于时来新，时来新的速度又快于巨人，随着战斗的时间过去，三人间的距离逐渐拉开。 黑衣人远离时来新十多米，时来新的枪弹也干出去七发，时来新距离跟巨人拉开也有十多米，不过这点距离巨人两步就可以跨过来。 黑衣人和时来新拉开距离后，黑衣人并未见轻松，因为枪支的优势在远距更明显一点，随着体力下降，拖下去于黑衣人不利。 黑衣人有自己的算盘，他知道时来新手上这杆反器材枪装弹量是十发，他心中在默数，等到时来新换弹匣就是反击的时机。 第770章 电击 “砰”，黑衣人退出去三米，他心里默数到，“八”。 “砰”，黑衣人在毫发间的差距躲过，再拉开两米，他心里默数，“九”。 黑衣人按照原有的节奏准备迎接最后一枚子弹，现实却没有像他预判一样响起枪声，后面追来的时来新出人意料地在原地停顿了一下，大概只有一息的时长，黑衣人奇怪，他在发愣吗？ 不可能，黑衣人判断时来新在憋大招，马上凝神戒备。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起一声脆响，“雳喇”。 奔跑中的巨人头部猛然遭到一下重击，一股巨力砸在头顶位置，他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往前扑倒，勉强用双手撑住才没有趴到地上，接着是一阵剧痛传来，热暖的鲜血从头顶淌下来，他知道自己受伤了。 巨人的表现也让时来新大吃一惊，趁着刚才挣到的一线机会，他控制泡影朝着巨人头颅开了一枪，目标这么大瞄准没有一点难度。 但巨人中枪仅是负伤了，时来新清楚看到，泡影的子弹击穿巨人的头皮，却遇到了巨人金石般坚硬的颅骨，子弹卡在了颅骨外面。 泡影一向无往不利，时来新第一次见到它不能爆头，这对时来新打击够大的。 巨人明显不好受，单腿跪在地上一下起不来，头部剧烈震荡过后晕乎乎的，这也是巨人这辈子受到的最重一次打击。 泡影的这次射击让当场凝固住了两息，黑衣人趁这个机会得到喘息，强弩之末的状态得到恢复，但同时他看到巨人遭到重创，巨人跪地不起的状况他也是第一次见。 泡影首枪不建功，时来新没有时间惋惜，泡影的第二枪马上激发。 “雳喇”！ 又是一声奇异的音爆响起，巨人应声扑倒在地上，泡影的子弹打在头顶几乎同一个位置上，大片头发翻开，血肉模糊之中露出白色的颅骨，骨头上面已经出现细细的裂纹。 巨人惨叫声起，剧痛之中带着头晕目眩，双手抱着巨大的脑袋在原地打滚，将身边的几株小树压断。 就在时来新从泡影的画面中退出来的时间点，他的耳朵再次捕捉到利刃的破空之声，黑衣人的攻击到了。 黑衣人目睹巨人第二次遭到攻击后就立刻意识到，不能再任由时来新放手攻击，不然巨人迟早会被他弄死，至于时来新到底用的什么神秘手段，他没得空去想。 时来新忙收摄心神应付黑衣人的攻击，短刀从侧面劈来，这次黑衣人的启动比较仓促，时来新终于得以看清楚，黑衣人原来使的是一双短刀，刀身漆黑，怪不得见不到刀光。 时来新挥出反器材枪将刀封住，不料黑衣人刀法阴狠，另一把刀才是杀着，他斜身出击刀随身转，削向时来新的面门。 时来新临危不乱，上身一抖，头面瞬间左闪，恰好避过刀锋，正是拳击手惯用的闪避动作，只是马步扎稳下半身纹丝不动，是昆昊武术的功架，两者所长被结合在一起。 与此同时，时来新耳中听到了巨人的干呕声。 黑衣人的攻击连绵不绝，刚才一击时身影在前，下一刻却已经绕到时来新的身后，双刀不离时来新的要害。 另一边的巨人艰难地翻身，手脚并用坐起，气息粗重，脑中晕眩尚未过去。 时来新心中焦急，如果让巨人恢复过来，局面就会马上变得不利，想要赶紧补枪，但又被黑衣人凌厉攻击干扰腾不出手来。 黑衣人也知道这层利害关系，杀招尽出，就是要对手没有出手的机会。 在长期的战斗中时来新早就练就了绝对的冷静，越是危急越见成色，他心中一动，我干嘛要跟你在此缠斗，我有比你更多的选择。 当下立即荡开黑衣人的双刀，转身脱离战圈，然后丝毫没有迟疑，拔腿就跑，居然又是要选择逃离。 黑衣人心中大呼不妙，对手竟如此滑头，没有一点战斗精神，见到危险就跑，他偏又没法接受被对手逃走的结局。 黑衣人忙提步急追，完全顾不上原地喘息的巨人，此时距巨人被泡影攻击只不过过去了十数息。 黑衣人速度比时来新快得多，自信拦阻不成问题，当下几步就赶到时来新的身后，刀出如风，直奔时来新的后颈。 时来新忽然一个转身，面向黑衣人。他敏锐地感觉到，黑衣人的速度已经明显不如刚交手的时候，尤其做这种拦截攻击的时候，特别勉强，时来新在上一回就察觉，这来源于一名优秀格斗家的战斗直觉。 时来新还是选择挥出反器材枪，不同的是这回他用了合金枪管部位。 “哐”！ 刀枪相交，这次动静比任何一次都要大，两件武器碰撞之处居然冒出一朵电弧，在黑暗中显得非常耀目。 黑衣人完全不理解这种变化，惊讶之余只觉得身上一麻，身体竟迟钝起来，脑袋仍是清楚的，向着自己示警：不好！ 时来新使用了雷电的能力，通过合金枪管，传递到短刀身上，再电击到黑衣人。 时来新的雷电能力其实还很弱，黑衣人如果是有防备的，完全可以生生抵受过去，身体上也不会有损伤。 可惜没如果，时来新的雷电平常没有大用，但在关键时刻使出却可以扭转乾坤。 黑衣人冷不防被电击，正常人都有麻痹停摆的反应，时来新等的就是这一刻。 枪口早就掉过来，时来新扣动了扳机。 “砰”！ 黑衣人骤然停顿只是一瞬，惊恐地看见对手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他用尽平生之力闪开，身体响应了他，那电击造成的影响其实不大，他马上就能动了，只是晚了那么一点。 黑衣人最终还是闪开了，在子弹及体之前大部分身体躲了过去，子弹擦中了腰间一丢丢，却带走了一大片血肉。 黑衣人跟巨人相比要低防太多，凭着绝快的移动速度，就有把握躲过所有的射击。 不过普通子弹依然对其有杀伤力，更何况是反器材枪发出的大口径子弹？ 第771章 生命 “啊……”，黑衣人痛呼一声，身形却不敢稍有停顿，强忍着伤痛，往后速退，足有十米才敢停下来。 时来新没有去追他，却利用这难得的机会连上泡影。 “雳喇！” 巨人刚站起身，甩一甩头人才清醒过来，巨眼瞄向时来新的位置，表情极为狰狞，心里在狂呼，我要生撕了你！ 就在这时那熟悉的音爆声突兀响起，巨人再度遭到重击，时来新打得狠，他继续瞄准巨人颅骨的同一位置。 巨人脚下虚浮，被子弹撞倒在地，痛苦到不能发声，所有折磨和呻吟都被压抑在喉咙里。鲜血不止于头顶流下，还从眼中、耳中、鼻中流出，半个头部血肉模糊，颅骨纵横的裂纹中出现一个黑色的洞。 “不！”发声的是黑衣人，他看到巨人的惨状，知道此时两人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谁都没有能力单独面对时来新。 他强忍住伤痛，重新锁定时来新，绝不能再让他攻击巨人。 时来新脱离心分二用的状态，这回他要主动攻击黑衣人。 黑衣人动的时候，时来新也动了，黑衣人双刀直刺，时来新抡起反器材枪，以两人的速度，十米的距离，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眼看就要撞到一起。 黑衣人不会蛮干，他的身影忽然消失，下一刻却出现在时来新的右侧，双刀不改直刺之势。 时来新这回不封不挡，枪托直砸向黑衣人，表面上看两人都只攻不守，实质上是时来新仗着武器长逼迫对手回防。 黑衣人没有回防，身影一晃又出现在时来新的身后，但还没有机会出刀，左腿就吃了时来新一脚。 黑衣人本来速度就减慢了，他还憋住劲用技能，被时来新觑准他的移动位置出脚阴他一下。 黑衣人从未上过格斗场，哪晓得格斗家的阴人招数，他的防守的重心本就偏上半身，时来新早看出其下盘的毛病，偷袭一下果然得手。 黑衣人腿上受伤，开始还不觉得如何，但腿一动就痛得使不上劲，就在他吃痛这一个刹那，一根枪管直戳过来。 黑衣人只得单足支撑重心，双手出刀架住反器材枪，却见刀枪交互处又现一朵电弧，让黑衣人双手一麻，他反应倒是很快，连忙撤刀往后躲闪。 这时一股劲风略过面门，黑衣人毫厘间躲过了反器材枪的一记枪托，但脚上又是一痛，后续的动作被全部打断。 黑衣人无奈只有在原地做出双刀防护的姿势，抬眼看向时来新时，却发现时来新已经退到了五六米开外，其眼里带些嘲弄，手里的弹匣“啪”卡到枪上， 黑衣人脊背直冒寒气，他最怕时来新的子弹，身体完好时尚不好对付，何况现在到处是伤。 “吼！”，巨人狂吼了一声，终于从地上爬起，勉强站住但又立足不稳，向左走两步然后一个趔趄，心中愤怒难忍又再大吼一声，再踏出右脚仍是打摆子，看来泡影的子弹已经破坏了他的神经系统。 接下来巨人跌跌撞撞，似乎要找时来新报仇，但又找不准时来新的位置，狠狠一记铁拳挥出，打在空气中，却将他自己带到了地上，口中怪吼连连。 巨人已经指望不上了。 黑衣人萌生退意，突然双手一挥，两把刀脱手飞出直插向时来新，他不求刀可以伤到对手，只想着引走对手的注意力。 时来新身影一闪，躲过两把短刀，再定睛看时已见到黑衣人遁走的背影，速度与其巅峰时期比差得不少，伤腿还一瘸一拐的。 时来新单手举起反器材枪朝黑衣人射击，他使用的是快速连狙的手法，在对付黑衣人这种有超人行动力的高手时，连狙手法比精准点射更有效。 “砰砰砰……”，时来新一口气打完了一个弹匣，黑衣人的影子在夜幕中忽隐忽现，既像跑又像跳，逃出一条诡异的线路，最后出现在一个出人意料的位置，接着身影猛地顿住，再也不跑，然后软倒在路上。 刚才黑衣人起码中了两枪。 这种算是超视觉战斗了吧，与黑衣人的战斗中，常人的视觉经常会被骗过，时来新换过弹匣，转身面朝巨人。 巨人此刻已经疯魔，看不清楚环境，头痛难忍又站不稳，只好拿身边的树木撒气，这会儿已经祸害一片林子。 “大个子，跟你说话呢。”时来新开口。 巨人听到时来新的声音，面露喜色，朝着时来新的位置跑来，不料左脚拌右脚，没跑两步就摔倒。 他似乎很上头，不屈不挠地站起继续找时来新。 时来新走到巨人面前，举枪朝着他下三路要害开了一枪。这个位置不论普通人还是巨人都属于弱点，巨人被打得仰面躺倒，双手捂住，痛不欲生，呻吟声弱下来如同鹌鹑。 “告诉我，什么人派你来的？不然有你受的。”时来新想借这个机会审问巨人，搞清楚这些怪人的来路。 “我是……特派员，不，我是真理探索者协会……特派员……” 巨人嘴里冒出来的话让时来新一头雾水，他踢了巨人一脚：“说清楚点，你是什么人来着？” “我来此地捉拿你……我命令……我命令你，随我回协会接受审判……你会得到公正的……对待……” 协会是什么鬼？时来新听不明白，可巨人反反复复就是说这句话，就不像个脑筋清楚的人。 刚才的战斗时间并不长，但时来新的确竭尽了全力，即使以他的体力也有些疲劳，好想就此休息一下。 可他在泡影的画面里看见，那片狗海再次出现在身后的不远处，头顶上已经有好几架的无人机在盘旋，这个地方不可久待了。 时来新提枪来到巨人的脑袋旁，他不得不再一次惊叹巨人那庞大的身躯，这还算人类吗？究竟是怎么长得？ 不管怎么说，时来新知道这个世界又有一扇秘密的门朝他打开了，里面是神仙？是妖魔？ 时来新举起枪抵住了巨人颅骨上的伤口，这个巨人在其中又算什么？至少从目前来看，这扇门里的人充满了敌意。 “砰”。 巨人颅骨内的大脑被打碎，他眼睛一闭就彻底没有了声息。 生命同样的脆弱，暂且称呼他们为人吧，时来新心想。 第772章 老巢 在离开前时来新搜寻了一遍现场，他找到了黑衣人的那对黑短刀。 刀是好刀，跟时来新的反器材枪对碰无数次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倒是在枪身砍出很多破损，回头又要换枪了。 刀坚固锋利，刀身却很轻，不知是何种合金制成，绝对是定制的高级货色，时来新刚好缺一件防身的冷兵器，这下齐活了。 巨人和黑衣人身上都很干净，找不出任何私人用品。 巨人整体来看就是正常人类的放大版，体积堪比四到五个成年人，但密度……时来新找不出其它词来概括，其身体的密度远高于普通人，因此他的体重应该约等于十个成人。 光是巨人的那身皮肤，估计用手术刀都不容易割破，到底怎么长的？可惜场合不对，不然时来新都想把这具尸体弄回去研究。 拉开黑衣人的黑面罩，底下是一张西方人的脸，体格瘦长条，光长相跟普通人没有区别，但时来新还是找到了特别的地方，还是在身体的密度上。 黑衣人的肌肉密度也是远超常人，估计其筋骨也是同样的情形，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人为何能做出那些匪夷所思的高难度动作。 再回想到自己的身上，其实也有同样的现象。时来新的体重一直在增加，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夸张的程度，外表却看不出来。 说到底自己跟他们是一类人。 可惜他们死了，不然时来新刻可以察看其体内经络，研究他们有没有内息。 身后的狗海越来越近，头上的无人机已经击落，时来新必须撤了。 “咦”？ 才走得几步，时来新在泡影的画面里发现了一架奇怪的无人机，它的体型比较大，比山区空域此刻遍布的那些无人机都要大。 这架无人机的外形也很奇怪，它是固定翼的飞机，机身上方顶着一个硕大的半球，有些像……预警机，时来新找到了两者之间的共同点。 这无人机绝对有问题，它此刻在几架其它型号无人机的伴飞中，朝着时来新所在的位置靠近。 “雳喇”。 这架无人机应声被击落，而下面的那片狗海突然都停顿下来，每只在同一时间定格。 只隔了两秒钟不到，机械狗重又活过来，照旧朝前奔跑，但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灵活了。 看到这段变化过程，时来新有个猜想，机械狗应该是具有双重控制程序的，人工智能自动控制模式和遥控模式，刚才那架无人机是遥控的信号节点，自己将其摧毁后，机械狗自动切换回到人工智能控制的状态。 需要用到无人机作信号中转，证明这个区域已经超过了基地信号的范围，不过这不重要，这件事提醒了时来新，远处有基地的存在。 说干就干，时来新一边往山区的深处奔跑，一边让泡影去侦察山区的外围，根据无人机飞来的方向，圈定重点区域在东边和南边。 果然他在山区南边的进山口发现了一个基地。 找到这个基地并不困难，因为山区内外的联邦部队全都撤走了，只剩下这个唯一的大规模亮灯区域。 泡影飞进基地看到了那些改装货柜和宅男们，时来新立刻就明白了艾瑞肯人的布置。 在探索基地环境的时候，他还看见了凯森和基里夫。从军服上可以辨认出基里夫是这里的长官，他虽然和凯森多有牵扯，但从未照过面，自动将其忽略。 基里夫和凯森两人还不知道基地老巢已经进入时来新的视线范围，两人暴露在泡影的枪口之下。 两人正处于焦躁不安当中。 第二波的机械狗投放是基里夫最后的胜负手，从艾瑞肯带来的机器人部队全部用尽。 另外当时的战场已经离基地太远，网络信号衰减得厉害，不得不将无人电子战机投入战场，充当信号中转。 基里夫被再三提醒过，不要在山区使用飞机，第一波运输无人机进山时就莫名其妙地损失了一些。 因此第二波无人机投放任务结束后，索性都留在了山区，一来可以组成监控网络进行全区域监控，二来需要掩护无人电子战机。 第二波狗海没有遇到攻击，说明对手被消耗得差不多，虽然代价非常高。 于是基里夫乘胜追击，根据战前策划好，他指挥狗海有意识地把对手往北边赶，他知道凯森有重要的布置，现在就等这个布置生效。 紧接着凯森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非常简短，凯森放下电话的时候表情非常兴奋。 没过多久，一架无人机突然发现了异常的信号反应，在狗海前面百公里处有可疑红外线目标。 面前的屏幕立刻就把无人机的信号接过来，屏幕显示，在黑夜当中有三个红外辐射体在活动。 目标一大两小，都是人形，但大的那个体积是正常人的三四倍，如果那是只大象很正常，但明摆着是人形，这就骇人听闻了。 基里夫斜眼看看身边的凯森，他正一脸紧张，这个家伙整天神秘兮兮的，整的都是什么事情？现在看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知道的，他也装傻故意不拆穿。 三人正在搏斗，那个巨人正联合一个小人对付剩下的小人。 这场仗打得激烈，基里夫虽然只看见黑暗当中红色的辐射体在剧烈运动，和通常的战争场面不一样，把这些画面还原出来将会非常震撼。 三人的运动速度太快，远远超过普通人，简直跟视频按下多倍快速键有的比，另外他们好像还会魔法，可以不用动作，无声无息就发动攻击。 战斗很快就结束，输的居然是巨人一方，逃跑的小人被杀死，红外辐射亮度迅速减弱，胜利的小人走到巨人的身边，最终杀死了巨人，但这场战斗来到最高潮部分就戛然而止，无人机被击落，画面没有了。 接下来无人电子战机也被击落，狗海失去控制，所有屏幕都没有了画面，整个基地陷入沉寂当中，连宅男们也非常紧张，不敢放肆地喝酒聊天。 基里夫陷入无语当中，战斗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机器人部队在自主作战！ 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过没多久凯森的电话响了，他接完电话后脸色惨白。 “基里夫，把这段视频删除掉，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也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看过。” 说完这话，凯森就匆匆离开了基地。 第773章 釜底 剩下来的时间基里夫如坐针毡，机器人部队第一次作战就脱离了人类的掌控，这事传到外面要掀起多大的波澜？ 上级的责难，军事调查委员会的诘问会接踵而来，仕途堪忧啊……尤其他作为机器人部队的第一任指挥官，会被记入史册，永远成为笑话！ 他用基地的微波站多次发出指令，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无人机的监控画面倒是可以发回来，他看到狗海依然漫山遍野地奔跑。它们找不到目标，就不会进入战斗程序，一直跑下去，直到电力用完为止。 他还担心另一件事情，这些机械狗目前属于艾瑞肯的军事机密，这样散落在数万平方公里的山区，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得了去，回去逆向研究，一些尖端技术会不保。 当然，他还有一个最终手段，就是激发机械狗身上的自毁程序，通过卫星就可以，但不到山穷水尽他不会做这个决定，开玩笑那等于是彻底认输啊。 也幸好战场是在封闭的山区，如果放在外面，人工智能的对敌识别不是那么靠谱，机器屠杀人类的禁忌就会被打破。连人类士兵都很容易造成误伤，何况机器。 杀人容易，有选择地杀很难，这也是艾瑞肯迟迟不能把机器人投入战场的主因。 一个小时过去，这个小时里狗海没有找到目标，人工智能自主决策，把机器狗分成若干个小队，对不同的区域进行搜索，基里夫不禁点头，指挥得还不错，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工智能指挥系统可以做到哪一步？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枪声，距离很近，可以听出来就在基地里，枪声密集，战斗相当激烈。 “轰”，接着爆炸声传来，基地里燃起了熊熊火光，连货柜改装的指挥室都被照亮。 “卫兵！”基里夫大声喊，他可不想冒然出去。 没有人回应他，听见外面打得激烈，他没法再呆下去，拿起枪就向外面走。 就在他跨出门外时，眼睛都没有机会观察到外面的情形，两个眼睛一黑，面门就捱了一下攻击，他的身体从门外重又被打回到屋里。 基里夫忍住脸上剧痛，奋力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个人，肩膀宽得像山一般，好像比他要高两个头，此时外面亮屋里暗，这人的面目一片模糊。 基里夫顾不上其它，伸手在地上摸索。 “你在找枪吗？”来人提了提手里的一杆枪。 基里夫感觉眼睛要被什么糊住，抬手一抹结果满手是血。 “你是……什么人？” “告诉我你的名字，职位。”来人没有理会基里夫的问话，直接开始审问。 “轰”，外面又是一声爆炸，这回爆炸特别剧烈，火光烧得基地上空一片通红，基里夫知道那应该是基地的储油罐被炸了。 宅男们被吓得群体性尖叫，想冲出门，却又被外面躺在地上的尸体和大火吓了回去。 “基里夫，艾瑞肯陆军x特种作战营指挥官。”基里夫原来是文职，技术背景比较深，没有上过真刀真枪的战场，也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变成俘虏的一天。 “你到这里的任务。” “处死一个叫做时来新的恐怖份子。” “那个巨人是你的人吗？” “我……不知道什么巨人。”基里夫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装傻。 “你很不配合……”时来新手里拿出一个白色塑料袋，这种东西哪都可以找到。 几分钟后，基里夫苦不堪言，人也一度崩溃。 “我说……我受不了了，他们不受我的指挥，他们来自于一个叫真理探索者协会的组织。” “这个组织在哪儿？”时来新在巨人嘴里听过这个名字，这下就对上了。 “我真的不知道。” “他们来了几个人？叫什么名字。” “带头的叫凯森，他不是那种人……”基里夫看眼时来新，时来新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有三个人，一个瘦高个叫跳蚤，巨人叫钢炮，还有一个女的，叫绰亚。” 时来新心里一动，他想起在脑海里出现的那个白衣女人，还有被窥视的感觉。 他让基里夫把女人的外貌说出来，通过基里夫的形容，他肯定那女人就是绰亚。 为什么那个绰亚没有出现在战斗现场？明明这女人给他很危险的感觉。 “那个凯森呢，在哪儿？” “他离开基地了，不知道去向。” “山区里的机器人，你立刻将它们叫停。” “我联系不上它们，中转信号的无人机被毁了。”在技术层面上耍个滑头，基里夫相信对方看不出来。 “哦，那样说来你就没用了。” 时来新把枪口顶在基里夫的头上。 “不！请你饶了我……”基里夫吓得亡魂大冒，连声求饶。 “还有办法的，我不想死。”基里夫扯开胸前的衣服，露出一根链子，上面挂一个u盘。 “来吧，干好了可以饶你一命。”时来新喜欢这种软骨头。 基里夫抖抖索索爬起来，走到操作台旁，一手扯下u盘，插入到主机上，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无数的数据行。 屏幕上出现最后的确认键，基里夫牙一咬，点了确认。 泡影此刻就在山区的一处空域上，下面运动着几队机械狗，它们在同一时间静止下来。 时来新给了基里夫一记手刀，看着他颓然瘫倒在座位上。 “很好，且饶你一命。” 他走出货柜，外面依然是火光冲天，基地的守卫都被干掉，几个宅男在货柜间里向外探头探脑。 时来新提枪就朝着他们扫去一梭子弹。 “想活着就不要出来。”时来新不想杀宅男，因为他对这群人有特殊的好感。 此时在密林中正有一男一女在奔跑，男的是凯森，女的是一身白袍的绰亚。 白袍上沾满了污渍，绰亚在路上已经摔过好几次，凯森第一次见她如此狼狈的样子。 凯森伸手去拉她，她没有拒绝，她的身体和普通人差不多，跟“他们”没法比。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我担心那些机器狗奈何不了时来新。”凯森手握那只柔夷，心中生出一股保护欲。 “时来新已经摆脱了机器人部队，他此刻在基地。”绰亚突然站定。 基地已经不能回去了，绰亚见到了死亡和火焰。 第774章 回营 “基地回不去，那我们去哪儿？”凯森有些着急，留在山区相当有风险。 “我们不能往前走了。”绰亚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凯森只有耐着性子等待。 突然绰亚睁开眼睛，有些惊恐：“他来了。” 两人连忙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要屏住。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凯森有些怀疑，看看绰亚，她正一脸地专注在倾听着什么，回头见凯森看他，怕他发出声音，连忙做出个噤声的动作。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不注意听还不容易留意到。 那声音越来越近，凯森听出来了，那是一个人在树上穿行碰到树叶发出的声音。直来到两人藏身之处数百米的地方，声音停下来。 那人不走了！凯森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紧张到喉咙发干。 过了十个呼吸左右，那沙沙的声音再度响起，朝着西边的方向去了。 两人还是不敢起来，继续静卧了十几分钟后，才缓缓爬起。 “刚才那人是时来新？”凯森似乎在自问，一身冷汗依旧。 “幸好刚才我……”绰亚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凯森明白她的意思，她应该用了一些神秘的方法，遮蔽住了两人，时来新才没有发现他们，好险。 …… 时来新离开艾瑞肯基地前，把当中的可见到的设备大部分都毁掉，离开时身后的基地仍然通红一片。 他边走边复盘今晚的战斗，发觉有一个明显的遗漏，就是那个白衣女人绰亚。 这个女人对他是有威胁的，她似乎拥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可以隔着遥远的距离把时来新找出来，时来新对此有玄妙的感应。 自己的位置能够随时被敌人掌握，时来新想想都寝食难安，一定要把这只手砍断。 绰亚此刻说不定还在山里，他很想见见这个神秘的女人，然后……杀了她。 在贡杭山区里面要发现这个女人有如大海捞针，不过时来新突然心血来潮，似有所示，于是朝着北面出发。 他跟着感觉走，离开基地有近百公里的地方，感觉突然断了，他停下来，安静地倾听，泡影也在上空观察。 没有任何发现，他可惜地摇头，那或许是一种幻觉吧，然后调整方向出发去找陈长鑫，他的伤久拖不得，遗憾地错过了数百米外隐藏的两个人。 回到山洞，洞口的遮挡物没有被动过，陈长鑫依旧好好躺在里面。 时来新给陈长鑫试下体温，还是热得烫手，本来时来新给他治疗后有些起色，但耽误这么长时间，他的身体状况再度走坏。 时来新背起他，加速往西北边跑。 这时已经没有无人机在天上巡弋，基里夫发出的自毁指令也包括了它们，时来新可以放开手脚前进。 他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回了三十三师驻地。 自时来新走进军营，里面就立刻热闹起来，陈家的人基本都没有休息，熬夜在等他的消息，他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还把陈长鑫背回来了，都是喜出望外。 尤其是陈弥雅和她母亲，两人可说是望眼欲穿，听到外面有动静第一时间就冲出来。 大家先叫来军医，检查后把陈长鑫送医疗营，马上就推进手术室动手术。 趁着手术的时间，陈弥雅母女俩详细询问过医官，据医官说陈长鑫真正是捡回一条命。 本来的枪伤不足以致命，但环境恶劣，伤口严重感染，拖延的时间又实在太长，早已过了治疗的时间窗口。 幸运的是，陈长鑫居然在没有手术缝合的条件下，不知用什么方法止了血，而且还能无创无污染地取出了子弹，真是神奇的医疗手段，为陈长鑫保住了最后的一口元气。 虽然有时来新前期做了正确的抢救手段，但陈长鑫状况实在凶险，手术时间非常漫长。 此时时来新已经回帐休息，陈弥雅在手术室外面坐不住，走着走着就来到他的帐外，想要开口又怕影响他休息，忍住了，驻足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先离开。 时来新是真的有点累，这两天奔波不断，尤其与巨人和黑衣人的那场战斗，时间不长强度却高，精力与体力亏耗不少。他运气调养之后，实实在在睡了一觉，第二天被军营里士兵早操的声音叫醒。 起来刚洗漱完，就见到陈弥雅走进来，手上端着早饭，见到时来新笑道：“起这么早，还以为你要多休息会，先给你把早餐送过来。” “我习惯起早，对了，陈家主的手术做完了？”时来新起来后就想找人问这事。 “手术后半夜就做完了，医生说还要观察，现在情况稳定，烧也退了。”陈弥雅放下了这桩心事心态肉眼可见的轻松。 早餐是肉包子和稀饭，边上多了一碟煎蛋和煎午餐肉，军营就是这个条件，估计煎蛋什么的都是陈弥雅特意自己弄的。 时来新也不客气坐下就吃，陈弥雅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动作之自然，让时来新直有瑞芬就在身边的感觉。 “我在国外的伯父要回来了。”陈弥雅这个消息说起来轻描淡写，但其实里面的信息量很大。 时来新专门了解过陈家的情报，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悲喜剧之后，陈家被形势所迫分家，从此有一部分人员和产业转移到国外另立门户，国内的陈家因此实力大损。 撇开国内的陈家不说，国外这一支独自发展，行事很低调，给人的存在感不强。实际上陈家分支有不少建树，大搞风险投资，兴办企业，不声不响就赚下一份丰厚的家业。 时至今日，陈家海外分支已经是许多成功企业的背后投资人，其自身也深耕了一些行业，培育出两家寡头级别的超级企业，如果要把陈家分支的家当拿出来估值，绝对可以上全球富豪榜的前列。 不过陈家分支多年来都不爱张扬，也从不与国内陈家发生任何经济上的联系，外界就形成了两家相互独立的共识。 第775章 弹劾 陈家这两支就真的不相往来吗？ 时来新自己就不信，当年陈家拆分是被外部势力逼迫，主动分家可以视为一种自救的策略，以暂时的损失断臂求生，暗渡陈仓往海外求发展。 外部势力也不是看不到，这种博弈是长期的，往往要看数十年，当时达到了目的见好就收，以后的事情再看，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 果不其然，南昊联邦国内的陈家遭逢大难，海外这一支没有坐视，立刻就有行动。 “哦，他们打算怎么做？”时来新问道。 “伯父在来南昊前先去了艾瑞肯，见到了艾瑞肯的总统，具体谈些什么不知道。”陈弥雅所知也不多，这些重要的事情理应由家主亲自掌控，可陈长鑫的身体都这样了，不知何时才能履行家主的职责。 陈弥雅说起这事又有些着急了，眉头皱起。 时来新吃过早饭要去找康舒为，陈弥雅送他出帐。 “我哥的事谢谢你了。”陈弥雅眼里满含情意。 “就这点事算啥？”时来新满不在乎一挥手。 见到康舒为，他正有最新情报要告诉时来新。 “艾瑞肯人搞出大动静，其实也就是近几个小时，他们从海外基地和本土调用了大量战略运输机，惊动了所有国家，外界以为艾瑞肯人要发起战争。当中有一部分运输机今早就飞到了秦都的机场，后续还有运输机陆续到达。” “艾瑞肯的政府发言人刚刚出来辟谣，说这是一次正常的运输任务而已。” “这说法可信吗？”时来新要些时间来梳理这起事件。 “信他个鬼，我的内部消息来源告诉我，艾瑞肯人在后半夜才连夜跟我们政府联络，说有一批运输机和部队要进入我国执行特别军事行动，简直把南昊联邦看做他们家了。” “我们当然不答应，艾瑞肯人就施加压力，我们的政府又是现在这副样子……艾瑞肯人也真是着急，招呼还没有打好，他们的运输机就已经飞进我们领空要强行降落，太欺负人了！” “能查到艾瑞肯人进来的目的吗？”时来新心中一动，隐约有些猜想，于是想证实一下。 “也不用费劲查，第一批下飞机的艾瑞肯人立刻就赶来贡杭山区，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山了。我知道，昨晚上山里昨晚又发生了一场战斗，和你有关系吧？” 时来新听到这里明白了，艾瑞肯人是打扫战场来了，里面有不少涉及他们技术机密的事情。 另外，山里面还有巨人和黑衣人的尸体，说不定对于艾瑞肯人来说更重要。或者说那个名字古怪的协会不愿意让这个违反世人常识的事件泄露出去。 对了，还有那个白衣女人绰亚，没准她昨晚就躲在山里，真理探索者协会大张旗鼓是为了救她。 想到这里时来新心中连呼可惜，但山区里他是暂时不会再去，真理探索者协会非常神秘，如果他们再派厉害的人来，他恐怕对付不了。 “我昨晚在山里遇到机械人部队了，估计是艾瑞肯人的，我好不容易才甩掉，他们急着来也许是这个部队出状况了。”时来新随口半真半假地应付康舒为。 “机械人部队？！”康舒为作为军人当然对此感兴趣，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到这上面。 时来新把他看见的机械狗和配合运输作战的无人机给康舒为描述了一遍，让康舒为悠然神往，他总结性地评论，将来的战争一定是无人战争机器的天下。 对他这个推论，时来新也认同，但也揭示了机器杀人的远景，这必然会发生，真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人控制机器杀人就可以接受了吗？”康舒为一针见血。 时来新转念一想也是，这不就是左翼自由派的矫情吗？ “其实真正让我心惊的是机器人部队的人工智能指挥系统，万一脱离了人类控制，要出大事，那些机器人毁灭人类的科幻故事就会成为现实。”康舒为的担心可谓到了点子上。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秦都那边又来了新的情报：联邦议会的一群议员发起了对现任总统寇伟宽的弹劾案。 这可是件大事，早前就有情报称有部分议员在串联这个事，后来联邦调查局范世冠出手平息了。但范世冠身受重伤入院治疗以后，又有新的势力介入，重提弹劾案。 想不到这么快就成事，今早议员们正式把弹劾指控上交议院，这个议案正式开启了弹劾总统的法律程序。 议员们拟出的罪名包括叛国、贪污、欺诈、滥用职权、谋杀等数十项。 时来新仔研究了手上这份情报，细数那些罪名很多都不是空穴来风，没有冤枉寇伟宽这位总统。 不过寇伟宽剩下的总统任期不过就几个月了，议员们迫不及待地跳出来，除了证据确凿以外，是寇伟宽这段时间得罪太多的势力集团，这些人就是要让他从总统府直接走到监狱才解恨。 另外寇伟宽最后在贡杭山区失败，没有将陈家斩尽杀绝，还落得铩羽而归，使原本支持他的两党势力最终抛弃了他。 “墙倒众人推啊！”康舒为仰天长叹。 接着他开始计算南昊联邦政局接下来的发展，寇伟宽估计很难幸免了，他下台还要经过一些程序。 首先是议院仲裁委员会的投票，多数票通过后，就是议院全体议员的投票，过三分之二票数就可以通过，接着是法院的裁决，走完程序也需要些时间。 接着就出现一段时间的权力真空，名义上是副总统代理这个留守政府，实际上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了，也许有些人就是要等这个机会，钻空子要办一些正常情况下办不了的事情。 “这就是他们要等的机会吗？”康舒为是有政治头脑的，他对时来新也算信任，分析到这里发出了一个疑问。 “这个事情没法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冼雄这个候任总统更加重要了。”时来新提醒他。 “对！”时来新提醒了康舒为，康舒为又开始了新的思索，时来新暗地里直摇头，这些人活得忒累。 第776章 勘察 时来新和康舒为聊得差不多时，陈弥雅俩母女来了，大家就围坐下来开了一个会。 首先是陈家海外分支的家主陈朝古来秦都的事，陈弥雅母女与海外分支一直保持着秘密的联络。 陈朝古应该在今天下午就能到达，为了安全考虑，海外陈家来的人都统一乘坐艾瑞肯人的战略运输机，如无意外就是和艾瑞肯人解决贡杭山区麻烦的那些部队一起来。 此举也给外界的有心人一个信号：陈家和艾瑞肯人已经谈妥了。为陈朝古扫平一部分麻烦。 陈朝古计划中的行程是先拜访前国防部长许从军。许从军是军界大佬中的大佬，现役有十分之一的高级将领出自他的门下，从某种意义上说，康舒为也是他的人。 接着是见议长樊春林，这是唯一可以和两党势力掰手腕的一位强力政治人物，他在这次事件中的立场其实已经摆出来，不然就不会有弹劾案的诞生。 上述是陈家的基本盘，接着会安排与现任国防部长金隆的会面。金隆与陈家没有太深的交情，主要势力范围在空军和战略导弹部队，但其不满总统范世冠滥用职权擅自指挥军队的态度是明显的，他可以争取。 然后是李、张、王三家门阀，四大家族唇寒齿亡，在这次事件的立场上是天然的盟友。但老实说，就这三家在事发以来的表现叫人失望，只是做了一些表面功夫，并无实际。 三十三师现在的处境非常微妙。康舒为摆明了自己的身份后，开始时是众矢之的，随着两党绞杀力量的败退，贡杭山周围的部队撤走，就没有哪个势力愿意冒头对付陈家残部，大家都在等待新一轮政治博弈的结果，三十三师反而变得安全起来。 考虑到艾瑞肯人马上就要封锁山区，几人商量过，还是决定先把三十三师撤离这个敏感地带。 新的驻地安排在西向两百公里外的一处平原，那里紧挨着省级公路，进退补给都比较方便。 时来新本有离开的打算，陈家母女和康舒为一致请求时来新留下来，起码等到陈朝古与各方的协商过后，局势明朗之后才再定去留。 时来新送佛送到西，就答应下来，他为昆北办事也算是尽了心。 算下来这两年他为昆北奔波，着实有些成效，对所受过的恩情有点交代了，接下来他就准备要忙自己的事情。 随着康舒为一声令下，三十三师全体开拔，一阵喧嚣之后留下一片空地，自此贡杭山区周围再无一支联邦部队。 此后有关部门和媒体提起这个事件，都称为贡杭山事变。 …… 贡杭山区得以安宁的时间并不长，三十三师撤走后没多久，艾瑞肯的先头部队就进山来了。 其实严格地说，来人并不是艾瑞肯军人，他们身穿普通山野露营者的服饰，从南边进山口静悄悄进山，到前进基地看了两眼。 基地被破坏得很严重，活下来的宅男特种部队仍在等待救援，来人没有要管他们，而是直接走进山林。 来人一共有四位，领头的是一位身高一米九的壮汉，浓眉大眼长相看来是位混血人种，褐色的皮肤油光发亮。 他们走进山林后就进入了奔跑模式，在山林中穿行的速度竟然飞快，远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四人一口气跑出快一百公里，已经深入了贡杭山区，来到一处空地的时候，领头的壮汉站定，示意大家止步。 接着壮汉走前几步，向着面前的另一片密林开口喊道：“绰亚，我们到了。” 话音落下，紧接着有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哗啦哗啦响，似乎在回应他。 四人安静地等待，过了抽一根烟的功夫，密林的深处传来树枝树叶拨动的声音，有人过来。 “宏力，是我们。”绰亚的声音传出来。 听到她的声音，四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绰亚和凯森走出来，两人脚步蹒跚颇为疲累狼狈的样子，尤其是绰亚，她的白色袍子都变成了灰色，长发散乱，原本的娴静优雅被掩去不少。 “谢天谢地，绰亚你没事太好了！”那位被称为宏力的领头者笑着说。 绰亚苦笑：“宏力，谢谢你来救我们。” 宏力也没有当凯森是小透明，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声：“辛苦了。”凯森知道对方完全是客气，连说应该的。 “这仗为什么会打成这样？”宏力应该是想这问题很久了，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遇上了一个奇怪的敌人，到现在我也没有想明白。”绰亚眉头紧皱。 “还是先去看看他们吧。”宏力的意思大家都懂，“他们”指的是钢炮和跳蚤。 “你还行吗？”宏力关心绰亚。 “没问题，我也想去战场实地看看。”绰亚一夜担惊受怕，实际体力上的问题不大。 一行人跟着绰亚去战场，绰亚的速度和普通人差不多，为照顾她众人只好慢悠悠跟着她走。 幸好战场所在的位置不算太远，大家走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经历过大战的这处场地像被天灾摧残过，大片的植被掀起露出下面的黑色泥土，多棵大树倒在地上，在密林中硬生生空出一块来。 最显眼的是钢炮的尸体，倒在地上犹如一座山，即使死后也是余威犹在，没有秃鹫野狼之类的敢来骚扰，跳蚤的尸体则是在数十米外。 众人进入战场马上各自忙开，检查尸体和周围的环境，绰亚则是找个地方坐下来，闭上眼睛在沟通冥想。 宏力仔细看过两具尸体，围着战场走了好多圈，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 众人把现场勘察完毕，绰亚也睁开了眼睛，大家便聚在一起交流。 “这场战斗最让我惊讶的一点是钢炮和跳蚤都是被热武器杀死的。”宏力先说话。“跳蚤身上中了三枪，其中两枪是致命的，他身体防护力比较低，这不奇怪。” “钢炮只有一个伤口，就在头部，颅骨被打穿，致使脑子被打碎致死的。我想不通的是有什么武器可以把钢炮那坚如金石一般的颅骨打穿！” 第777章 身份 “我仔细检查过伤口和地上的弹头，发现弹头是普通的小口径子弹，有好几个，还原出来的场景就是，有一位枪法好到吓人的枪手，而且他用的枪有着惊人的攻击力，瞄准钢炮颅骨的同一个地方连续射击，用了……四到五枪，终于轰穿了颅骨。” 说到这里宏力看看伙伴们，其中有一位想发言：“大家有补充的吗？风子你来说说。” 那位“风子”是瘦高个，似乎有些发现：“其实对于枪手来说，跳蚤更难杀，他跟我是一卦的，我最清楚，即使是最厉害的枪手也很难捕捉到跳蚤的位置。跳蚤最会骗这些人，其实一般人看到他的影子时他就不在那个位置上了，这是普通人的视网膜对光的反射决定的。” “当枪手发现看错时，反射神经又跟不上脑子里的意识，因此一般的枪手基本上不可能射中跳蚤，除非是蒙的，但跳蚤中了三枪，那就说明不是蒙的。” 宏力也点头：“跳蚤平常是热武器的克星，想不到在这里碰上克制他的枪手。” 被称为“箭头”的那位同伴这时说话了：“恐怕不止有一位神枪手吧，应该还有一位格斗的高手在一起战斗，我根据地上的脚印推测，这位格斗高手曾经与钢炮和跳蚤同时交手，准确说来是他们两人夹攻这人，但被这人化解了。” “你觉得呢，火煞？”宏力问剩下的那位同伴。 火煞有些不善言辞，略想了一下道：“我看到的和箭头说的差不多，那位格斗高手武力值极高。钢炮是重攻加肉盾，跳蚤是速攻，两人是一个很好是组合，他们加在一起，协会里面能有把握拿下的不算太多。这样论起来，普通人里武力值最高的应该是那个瑙越格斗大赛的所谓天王，我看也没有这等本事。” “那是不是可以通知协会开两个新档案，南昊联邦这边发现了两位超能？”宏力说的这话让一旁的凯森心中一动。 “不，只有一个人！”绰亚突然打断了大家的议论。 众人愕然看向绰亚，她再强调了一次：“与钢炮和跳蚤战斗的只有一个人，我感觉到了。” 凯森再也坐不住了，这本没有他说话的份，他还是忍不住惊呼：“怎么会这样？！明明是两个人呀，时来新和狙击之神……老天，我懂了，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有时来新，他就是狙击之神！” 众人看着凯森奇怪，觉得他反应过头了，不再理会他，宏力接着说道：“这个时来新就是我们新发现的超能者，大家看法一致啦？” 众人点头，宏力继续道：“那我们就着手对付他，希望不要花我们太多时间，绰亚你能找到他吗？” “我刚才试过了，我看不见他。”绰亚摇头。 众人惋惜，接着来到钢炮和跳蚤的尸体旁，进行了一些简单的仪式，然后宏力对火煞说：“你来吧，钢炮的尸体很容易在世俗中引起注意，这是上面命令的。” 火煞默然点头，绰亚不忍地转过头去，凯森不明所以，目光随着火煞想看个究竟。 火煞站在钢炮的尸体旁，体量对比很强烈，钢炮躺着的躯体都有火煞半个人高。只见火煞伸出手，一团蓝色的火焰突兀出现，看得出来温度极高，连周围的空气都在变形，其源头居然就是火煞的手。 这火源源不断，落到钢炮巨大的身躯上，即使这身躯非常坚韧，也在肉眼可见地被烧蚀，很快变成一堆焦灰。 接着是跳蚤，他远没有钢炮耐烧。 宏力拿着两个袋子走过来，他来到灰堆前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灰烬自动漂浮起来，他展开袋子一收就被尽数装进袋子里，干净利落没有一点遗漏。 分别装了一大一小两袋，钢炮那袋是另一袋的四五倍大。 “好啦，我们现在出山。”宏力转头看向凯森，“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的？” 这话问得突然，凯森一脸茫然：“我……我……” 也亏他是资深特工，转念立刻知道不妙，糟糕，他们要灭口！ 凯森反应已经很快，脚下迈开转头要逃，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阵风掠过，他的身体突然动不了，一把冰冷刺骨的短刀架在他喉咙上。 拿刀的人是风子，他毫无先兆地就出现在凯森身边。 “不要伤害他，风子，你要是杀他，以后我都不要见到你！”身后传来绰亚的声音，颇为严厉。 风子手上动作当即停下，没有割下去，绰亚的话语很有效果，他回头看向宏力。 绰亚也面对宏力：“昨晚他赶来救我，帮助我渡过难关，我欠他人情，请不要杀他。” 场中凝固了几秒钟，宏力古井无波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笑意，看一眼凯森：“恭喜你，你将要成为协会的雇员。” 这场杀机来得快去得也快，风子收手，凯森捡回一条命，身上仍是汗出如浆，脑子里仍未转过弯来，协会雇员是什么鬼？是福是祸？但已由不得他了。 一行人继续上路，宏力有意无意地走在最后，他看着不远处绰亚婀娜的身姿，想起来之前上面的命令，暗叹，这个女人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她可是协会的宝贝疙瘩。 …… 三十三师的转场还算顺利，一万多人还有大批装备需要转移，阵仗很大，周围十几公里都是尘土飞扬。 天快入黑之前，第一批营帐扎好，野战炊事车冒出白色蒸汽的时候，有一支车队驶来。 海外陈家的人到了。 陈朝古乘坐艾瑞肯的战略运输机来南昊联邦是做给外界看的，实际上海外陈家还有大批人手或分散或包机从不同的线路、不同机场，提前入境。 这批人才是安全人员的主力，海外陈家进入南昊不光是来请客吃饭，还有可能要开战的。 陈朝古本人也许还没有到秦都，前期进入的人手已经完成集结。 他们担心陈家残部的安全，马上先派遣一队人前来接应，出发之前已经跟陈家母女与三十三打过招呼，警戒部队见到他们也不意外。 第778章 合体 带队的叫陈安志，陈家的本家人，亲族太庞大，也许连陈弥雅也搞不清楚这个亲戚关系该怎么论。 不过也不难处理，相互之间见到年长的叫哥就错不了。 陈安志管陈弥雅叫妹，见到陈弥雅母亲叫婶子。 嘴里是亲戚的称呼，但态度上却是下级对上级的恭敬，时来新在旁边看着有些别扭，大家族里其实亲情更显淡薄。 海外陈家对主脉残部的安全还是比较放心的，但最关注的是陈长鑫的性命，陈安志几乎见过面就提出要去看望陈长鑫。 陈安志代表的是陈朝古，代表着陈朝古要即时掌握陈长鑫的健康状况。 其实陈阀这种传统大家族是最保守的，讲究嫡庶，重男轻女，如果陈长鑫性命不保，陈朝古就要做出重大的战略调整。 陈朝古回援主脉，代表着陈家重新合体，内里也隐藏着许多博弈。 第一个问题是谁主谁次，现在态势明显，海外陈家是被需要的，支脉融合主脉几成定局，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会做绝，这就是家族传世的优势，不像外面的玩法，血腥残酷怪事百出。 如果陈长鑫不行了，这种合并将更加彻底，陈弥雅的嫡女身份也是撑不起摊子的。 幸好陈长鑫动过手术后情况还不错，性命算是从鬼门关抢了回来，陈安志看他时还在昏睡当中，不过各项生命体征正常。 接着陈安志和陈家母女闭门长谈了一次，后来还把时来新请进去。 此时时来新的身份相当重要和微妙，陈家核心人物都知道他是昆北的人，某种意义上说他代表着昆北，陈家下一步怎么走当然要问他的意见。 此前陈安志跟陈弥雅母女了解的时候才知道，陈家真正的保护神原来是他，要是没有他，陈家连这点残部都保不住。 时来新在贡杭山事变的重要性评价再高也不为过。 此而外界对贡杭山事变有个不解之谜，就是总统寇伟宽为首的两党势力，在将山区围成一个铁桶，掌握了绝对战场支配权的情况下，主动解除了贡杭山的包围，彻底放纵陈家残部出山。 这让所有人想不通，寇伟宽是老糊涂了吗？ 此役结束，寇伟宽回府称病不出，重要成员联邦调查局局长范世冠身受重伤，他们究竟遇上了什么敌人？ 接着就是艾瑞肯军队快速入境，足有一个师要进入贡杭山区，再次将山区封锁，里面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一连串的变化让外界眼花缭乱，越来越看不明白。 陈朝古也想弄明白，这些前提不搞清楚怎么跟各方势力周旋？ 陈安志听过陈家母女的描述之后对时来新肃然起敬，见到时来新非常客气，接着就向时来新打听起贡杭山区里发生的实情。 时来新当然不会老实告诉他自己威逼两党势力的事情，只说有神秘力量介入，使得寇伟宽下令撤兵。 对艾瑞肯人的战争机器人部队进山作战，他倒是没有作隐瞒，让陈安志惊疑不定，陈朝古是跟艾瑞肯人谈妥之后才决定启程来南昊联邦，但艾瑞肯人前后的表现矛盾，这就难办了。 时来新心知肚明，忙打消陈安志的疑虑，告诉他艾瑞肯人的机器人部队并不是为了追剿陈家。 陈安志才恍然大悟，原来大部分人都误会了，艾瑞肯兴师动众派出一个师进入贡杭山区，外界主流的解读是他们此举为了保护陈家残部，连陈朝古都受宠若惊，原来艾瑞肯人是另有目的。 这时陈家才知道，贡杭山的水非常深，陈家其实只是其中的配角。 时来新还明白告知陈家，他其实并能不代表昆北，陈家与昆北的秘密他不知道，也不要知道，他只是适逢其会来帮忙而已，免得陈家误判。 陈安志面对这些意外也沉思起来，局面太乱太复杂，恐怕陈家也只是这股大势下的棋子而已，他不敢自专，先去联络陈朝古进行汇报。 其实这时陈朝古已经抵达秦都的某个机场，他故意滞留在那儿，是想在掌握局面后再出场。 陈安志感觉到，此际大局已经不在陈家手中，不能犯高估自己的错误，有一股看不见的势力掌握了事件走向，陈家的选项有限可顺之不可逆之。 陈志安也评估了主脉残部的安全形势，对三十三师的掌控不如理想，让三十三师进攻是不可能的，但防守保证主脉残部安全还是可以的。 陈朝古分析过陈家的战略选择范围，下限是苟安，最高目标是复仇，但三十三师的现状使陈家自动调低了期望值。 时来新这个人的出现让陈志安眼前一亮，他意识到这个人异常强大，非常神秘。 最突出的一点，时来新是独立自由的一个人，他不受任何势力或者人的影响，强权和法律约束不了他，他的行为完全自主，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本心行事，他敢于向任何一个当权者开枪，然后弹袖潇洒离去。 他如此不凡，但待人接物却非常随和，一点架子没有，真让人敬佩和折服，陈安志年纪不小了，却几乎当场成为他的粉丝。 陈安志还隐约觉察到陈弥雅和时来新的关系有些不一般，有这样的人物护住主脉，对主脉的安排就不得不重新考虑，他会建议家主陈朝古，采取最柔和的方案去操作。 时来新和陈家母女也不知道陈志安和陈朝古汇报些什么，一个小时以后，陈朝古离开机场，直接前往军界巨擘许从军家中，吃了一顿宵夜，表现出两家之间的深厚交情。 当晚晚些时候，许从军当众发声，要求政府严厉查处在这次秦都恐怖主义袭击事件当中表现不力的人和部门，深挖出在政府内部与恐怖主义份子有勾连的内应。 这个声明马上得到军界很多大佬的支持，各有公开的表态。 第二天早上，陈朝古往议院办公室拜会议长樊春林，两人闭门会谈三个小时。 送走陈朝古之后，樊春林在议院发出通知，将会在三天以后组织议员专场质询贡杭山事变的始末。 ps：本书被停止推荐，马上要着手修改，书友们要二刷的就抓紧了，唉！ 第779章 强人 在同一天，陈朝古还见了国防部长金隆，两人谈了一个小时，金隆亲自把陈朝古送出大门口。 稍后金隆的办公室发出调令，七十六军军长郑浩楠、军参谋长邹合力、副军长曾赫立即到军校参加高级培训班，国防部直接派员暂代七十六军的指挥管理工作。 到这时局势已经明朗化，恰好新闻媒体和网上的禁令已经解除，舆论报复性地爆发，到处都是对秦都之乱和贡杭山事变的公开讨论，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也满天飞。 第二天，总统弹劾案在议院仲裁委员会获得多数票通过，接着就是扩大到全体议员的投票。 下午，总统候选人冼雄的竞选办公室发布消息称，冼雄考虑在竞选纲领里面加入反腐败的具体条款。 夜里，远在地球另一端的艾瑞肯政府发言人发表公开声明，表示艾瑞肯与南昊联邦是盟国，有着源远流长的友好传统，关注到南昊联邦国内出现了恐怖主义活动，给人民造成巨大的痛苦，艾瑞肯政府感同身受，愿意为盟友提供最大程度上的帮助。 接着一天，被推迟两天的南昊联邦商界领袖联谊会，其实就是陈、李、张、王四大门阀的集体会晤终于召开，四家在一个私人园林里谈了一整天，出台了一个“南昊联邦基础设施发展基金会”，四家共同投资，将在全球范围内购买和改造港口设施，并组建全球最大的货运船队。有经济专家解读，四大门阀有将资金出海进行全球配置的苗头。 最近一段时间南昊联邦风起云涌，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是有一些头脑清醒的人拼凑出了真相，发出南昊联邦将出现重大变局的警示。 秦都之乱后市面迅速恢复了平静，所有商业活动有序展开，市民们的日子照旧有滋有味，没有多少人留意到这种警示。 三十三师转场后一周，陈长鑫苏醒过来，时来新去看的时候他仍很虚弱，只能向时来新眨眼睛表示感谢。 陈长鑫醒来后的第二天，陈朝古来了。 陈朝古看上去不像六十多岁的人，头发染黑了，身板挺直，其实他比陈朝阳还大两岁。 他看到陈家母女时有些激动，也不管什么礼数，紧紧握住她们的手不肯放开。有人把这情景拍下照片，成为陈家很重要的一个纪念品陈列在大厅里，它象征着陈家时隔多年后正式合体。 陈家主支两脉的重新融合无疑会带给南昊联邦政经界不小的震动。 陈朝古在陈长鑫的病房里停留了很长时间，陈弥雅母女也在里面。 陈朝古出来后出人意料地来找时来新。 他亲自来到时来新的营帐，闹了时来新一个措手不及。军营里没什么可招待的，行军壶里有些茶水，就简单地给陈朝古倒上。 陈朝古一点不在意，笑着一饮而尽，说正好口渴，让随从在外面候着，两人单独聊。 “时先生，非常感谢您为陈家做的这些事情，如果没有您，我们陈家恐怕过不了这一关，无以为报。此后时先生必定鹏程万里，您到世界各地，只要有我们陈家的分支机构，您凭着这个信物，他们会无条件为您效劳，十亿艾币以内的额度您随便提。”陈朝古说着就推给时来新一个古色古香的铜扳指。 时来新对此本无所谓，但知道大恩如仇的道理，况且神辉国际贸易那边说不定有需要陈家帮助的地方，爽快地接下铜扳指：“那我就愧受了。” 然后心中一动，跟陈朝古提起自己对朝物品感兴趣，如果陈家有这方面的消息，可以通知自己。 陈朝古听到时来新有求于己，这才是交友之道，非常高兴，说道：“本来我们在南昊有些古玩收藏，都放在庄园那里，被毁于战火，在国外还有些收藏，但大多摆不上台面，回头我让人把目录发过来，你要觉得有趣，尽管拿去就是。” “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时先生可以考虑。”陈朝古提出想聘请时来新为陈家的顾问，每年提供一亿艾币的供奉，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如果有空每年参加陈家的家族庆典就行。 这个顾问其实就是个吉祥物，在名义上为陈家保驾护航而已，陈家好借用其名字震慑一下敌对势力，不知不觉间，时来新的名号也有了一些威慑力。 对于这个请求，时来新就要婉拒了，好处再接就有些过了，他对大家族内部的弯弯绕也洞察到一点，比较郑重地说：“陈先生大可不必这样，我和弥雅关系不错，帮些忙是应该的，陈家有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时来新这时有意点出自己和陈弥雅的关系，让陈朝古在分配内部地位与利益的时候有所考虑。 陈弥雅对自己的情意，时来新是知道的，他不可能接受，但陈弥雅这个朋友他是认可的，也愿意帮些小忙。 陈朝古从时来新的营帐出来，心里面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身边的幕僚对他跟名不见经传的一个普通人如此客气感到不解。 身边的人哪里知道，时来新这个人也许是陈朝古回南昊联邦遇到的最大收获。 居于陈朝古的地位，他知道一些绝密的消息，贡杭山事变那关键的一夜，是有人拿枪逼迫着总统寇伟宽做出撤兵放弃追杀的决定。那个恐怖的夜里，重要幕僚林嘉卫被杀，联邦调查局局长范世冠重伤，全军上下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这才是贡杭山事变的真相，必将被掩盖在重重的铁幕之下，永远不着历史。 谁是拿着那杆枪，以一己之力改变历史的强人？ 陈朝古开始时将信将疑，直到陈安志向他汇报，那天晚上只有时来新一个人进山了，他才把时来新和那个人联系起来。 陈朝古还专门向陈家母女求证过，记得病床上的陈长鑫有些激动，虽然说不出话，但手指上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眼看着陈朝古，其中要强烈表达的意思陈朝古看明白了，陈家一定要交好此人。 第780章 养伤 其实有更惊人的真相，陈长鑫在昏迷中参与了，自己却不知道，陈朝古知道一点，他也是才收到情报。 艾瑞肯人进行了世界史上第一次机器人战争，地点就在贡杭山区，当晚只有两个人类在山里，其中一人就是陈长鑫。 结果没有人能告诉陈朝古，但他会自己看，艾瑞肯人急调一个师大举进入南昊联邦，这个后续行动等于告诉了他战争的结果，他更觉得时来新无比神秘。 其实陈朝古的情报不全面，那晚不止有两个人类在山里，还有一些神秘的人存在，或者可以称为非人类。 陈朝古得到的消息是有局限的，有一只巨大的黑手将真相的核心笼罩在另一个维度。 随着陈朝古的到来，陈家的大队安保人员也一起来了，陈家族人的安全基本无忧。 局势明朗了，时来新准备离开。 本要跟陈弥雅见一面辞行，转念一想，有点太婆妈了，相见不如怀念，江湖路远有缘自会相见。 不知不觉间，时来新的想法更贴近修行之人了。 在一个黄昏，时来新飘然离去，随身还是带上了反器材枪和大包的子弹，显得有些累赘，想法很潇洒，实际身姿却远不如。 …… 范世冠躺在病床上度日如年。他失去一只手，从肘部往下全没有了，受伤后他还撑了很久才被送医，在营帐里的后半段，他已经失去了知觉，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 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命差点丢了，好不容易才救回来。 躺在病床上，拖着极其衰弱的身体，他还在关注着外面的局势。 在经过贡杭山一役后，总统寇伟宽像被抽走了脊梁，没有了过往那种对局势的把控，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躲在巨柳营里深居不出，连表面功夫都缺失，既没有召开政府工作会议，也没有在媒体上出镜。 熟悉总统的他猜想，总统的身体状态应该也极差，不然这位见惯风浪的老政治家，怎会如此一蹶不振。 寇伟宽称得上是一位政治家，政治家与政客最大的区别在于，政治家有明确的政治主张，并始终如一去坚持执行，不管顺流还是逆流，为此不会妥协拒绝交易。 寇伟宽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他为了原则连艾瑞肯人都可以不顾忌，有他在南昊联邦才抵挡住艾瑞肯势力的渗透，没有彻底沦为他们的附庸。 因此艾瑞肯人视他为眼中钉，老早就对他不耐烦。 即使这样寇伟宽还是靠着自己的政治手腕连任下来，让反对他的势力无可奈何。 可是这样一位让人敬佩的领袖，却败在了时来新的枪口下。 那天在营帐里，包括范世冠自己在内的国内高官，还有联邦第一人寇伟宽，平生第一次被人在威逼下行事，那种不堪和恐惧让人羞于提起。 范世冠在奄奄一息的情况下还是对总统出言相劝，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服从，时来新一定会开枪。 对于时来新来说，这和杀外面一名普通士兵没有区别，所谓的贵人就是这么不值钱，他就是这样一个对于权力全无畏惧的人。 范世冠在昏迷之前，总统屈服了，贡杭山之战输了。其实那时候总统就知道他输不起，也许是为了帐中其他人的性命，他才从了时来新。 从贡杭山回来后，忍耐了许久的恶浪就席卷过来，这群暴露在明面上的当事人面临着被清算的命运。 范世冠也在其中，不过他有让人忌惮的仗恃，联邦调查局就像在暴风骤雨中的铁乌龟，缩起爪牙，使人难有下手之处。 他可以暂时苟安，但仅此而已，对那些身陷囹圄的同伴，他也无法援之以手。 他只有医院养伤舔伤口，待风雨过后再做打算。 不过他的情报耳目还是保持着灵通，他醒来后就知道，贡杭山区的战斗居然还有下半场。 总统在倒下前还是作出了老辣的反击，让时来新和艾瑞肯人直接对抗，使艾瑞肯人折损实力，也借艾瑞肯人的手干掉时来新。 时来新和机械人部队打了一仗，相信有很多人对这场战斗感兴趣，属于未来的战争，想想都让人兴奋，脑里充满遐想。 但这本该光照后世的战争却结束得无声无息，灿烂的光芒突然被一只黑手摁灭。 核心圈层的人收到了警告，不要谈论这场战争，不许再提起它。 艾瑞肯人派了大批部队，空降到秦都，给这场战争善后。 范世冠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时来新的身上，他究竟又干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虽然极端仇恨他，范世冠却失去了与之为敌的想法，敢有这种想法真的会死人。 从此，联邦调查局不再与时来新为敌，删除他的档案，有他出现的事件绝不参与，范世冠在养伤之余做出了重大决策。 想到此处，一阵音量很低地手机铃声传来，范世冠的秘书正在病房里，这个电话的号码只有极少人知道，除非有重要事件，不然不会有人这时打来打扰范世冠养伤。 “请问你是哪里？”秘书压低了声音。 “你……”秘书突然失态声音噎在嗓子里，他还转头看向范世冠，神情极为难。 什么人这么莽撞？这是范世冠的第一反应，但他看到了秘书脸上的惊恐，就知道不妙。 范世冠无力地向秘书伸出手，秘书极为小心地将电话放在他的手里。 “范局长，我有些事情找你。”电话里的声音非常平淡，但听在范世冠耳朵里就如同响过一道惊雷。 时来新！ 范世冠感觉心脏处捱了一下，闷、疼、晕，多种症状一起上头，提醒着他，他还是一个重伤员，经不起折腾。 他浑身发虚，手脚无力，但仍是勉强地撑住那只独手，小巧的电话机似有千斤重。 “啊……咳，时……时先生，我听着呢，请说。”范世冠给出了他所能的、最恭敬的态度，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窗外。 窗台上摆满色调温馨的鲜花，阳光从外面透进来，一派宁静祥和景象，此刻却是杀机隐隐。 “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少，我应该杀了你的，但如果你愿意为我做些事情，我可以不杀你。”如此狂妄的话在时来新嘴里说出来却是如此自然，如此理所应当。 第781章 发觉 “我……愿意效劳。”范世冠用力克制住身心的强烈不适，做出了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他可以说不吗？显然不能，如果那样，也许他都没有机会看到下一秒钟的太阳。 “我希望发生在陈家身上的事情同样发生在王家身上，你去安排吧。”这个王家门阀从宁越开始就跟时来新作对，后来没有消息，还以为他们消停了，时来新都差点把他们忘掉。 谁料上次在护送何、冯离开秦都时，王家又跳出来，蹦跶得厉害，这是邝明伟后来交给时来新的情报。 “好的，我去安排。”范世冠应下来，有些棘手，也不是办不到，王家比陈家还有些差距。 “帮我找一个人，叫王之风，过去在隆江军区的。”这人在紫云坡暗算时来新，必须除掉。 “这人我知道，但现在已经脱离我的掌握，跟艾瑞肯人呆在一起，在秦都郊外的一个基地里，具体坐标我发给你……”范世冠也想收拾他，但忌惮艾瑞肯人不敢动。 范世冠放下电话，嘴唇苍白，浑身发软，呼吸困难，像刚打完一场仗，躺在病床上不能动弹，吓得秘书赶忙去找医生。 范世冠头脑依然清醒，心里叹息，从此联邦调查局都要匍匐在时来新的脚下了。 …… 时来新此刻正在一个小镇中停留。小镇在前往秦都的必经之路上，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绕过了贡杭山区，兜了半个圈子才到达这里。 他打算在这里住一晚，不然错过这里就要露宿在野地里了。 在小镇找家小吃店随便吃了点东西，王之风的位置发过来了。 时来新仔细一看，原来里离小镇不算远，不到一百公里，于是找家旅店安顿下来后，就让泡影飞过去。 在同一时间，秦都市区一家六星级酒店的豪华客房里，绰亚睁开眼睛，立刻离开房间，举止有些匆忙。 她敲响隔壁的房门，门开处露出宏力那张褐色的脸庞。 “我看到他了。” 五分钟后，六个人出现在地下停车场，宏力亲自驾车，其余四人已经上车，准备就绪。 宏力向车窗旁站立的凯森说：“你联系协会后勤部，通报我们的行动，让他们跟南昊联邦政府打招呼，准备后期清理工作。”说完，汽车发动，飞一般冲出停车场。 泡影来到秦都郊外的艾瑞肯人基地，发现周围一片荒凉，基地里面倒是颇为热闹。 此时已经入夜，基地里有块地方灯火通明，还传来高分贝的音乐声，有人群聚集，凑近了一看，居然是在开派对。 这帮人看着眼熟，身穿军服却大多松松垮垮，胖的矮的戴深度近视眼镜的，各种样式的人都有，时来新看着觉得眼熟，不就是此前在进山口前进基地遇到的那群宅男吗？ 他们居然在遭遇败仗之后在军营里开起了派对，真是把宅男们的自由散漫和乐天派人生观，体现得淋漓尽致。 其实他们也就是穷乐呵，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没有美食也没有妞，能有什么玩儿的？ 他们把许多大屏幕搬到户外来，进行组队游戏对抗，输者灌酒，还有几只机械狗拉着酒水小推车在场中游走，不知他们的指挥官作何感想？ 王之风估计不会在这里，他让泡影到别处去找。 基地占地很大，时来新只好将有灯光的地方都搜寻一遍。 找了大半个小时，泡影的画面里终于出现了王之风。 说老实话，王之风此人，时来新没有多少印象，也就是在六横浦见过一次，当时为惩戒付家父子，给了他一枪，并没有要他的命，谁料留下了祸根。 根据统工部的情报，王之风想杀时来新都要想疯了，伤好后就没干过正经事，后来这家伙远涉重洋跟到杰捷西兰，纠合艾瑞肯人围剿过时来新，制造出那个血腥的决赛之夜。 看着王之风孤单寥落的身影，时来新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此人之前有过邢边锋，此人之后是范世冠…… 已经有俩独臂人余孽给自己造过麻烦，范世冠就会例外吗？ 那回头把范世冠也杀掉？ 这人对昆北的事情还有大用，先留着吧。 泡影瞄准了王之风的头颅，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寒意掠过时来新的脊背，这感觉他有过，是被窥视的不安全感！ 时来新在泡影的画面上隐约又看到了那双眼睛。 在一辆飞驰在山野公路的车上，绰亚在座位上猛地高仰起下颌，张嘴叫了一声，状甚痛苦，她睁开眼睛，对正惊讶看着她的宏力说：“他看见我了。” “他还在那个位置？” “是的。” 宏力再度加速，前面已经出现了一座小镇的轮廓，汽车像烈马一般冲过去。 又是那个女人！时来新认得另一头的那双眼睛。 “雳喇”！ 王之风的脑袋没有了，他死得无声无息，泡影的枪声也被派对的音乐声掩盖。 完事后时来新跳起来，拿起手里的枪，背起子弹袋，撞破窗户跳上屋顶。 小镇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在这处屋顶就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以时来新的目力，一眼就看到了数公里外有车灯在隐隐闪烁，方向没错，就是那里。 时来新立刻采用了蹲姿，左手做依托，举起反器材枪进行瞄准，这样的准确率更高一点。 “砰砰砰……”，感觉有了时来新毫不犹豫马上扣动扳机，用的是快速连狙的手法，十发子弹之间只是略有先后，朝着汽车泼洒过去。 对面急奔汽车中的五人没有料到，离着小镇还有段距离就遭到了攻击，本来还想趁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前抢先动手，现在却落在后手。 开始时的几发子弹并没有能击中汽车，只是呼啸而过提醒了众人。宏力动作很快，立刻就打偏方向盘躲避，又躲过去几发，还没等大家庆幸，就已经又有子弹擦过车身，火花被激射起来。 子弹越来越准，最后一枚竟然正中车头，大口径子弹轻易就把钢壳射穿，打在发动机上。 “嘭”，车头内部爆出一团火光，车前盖被掀走，宏力被迫紧急刹车。 随着极为刺耳的轮胎摩擦声起，仍处于高速中的车身在刹止中剧烈摇摆，在翻车前堪堪停住，车里的人被甩得要受不了。 第782章 突遇 车里面乘坐的都不是常人，待车身刚停稳，车里众人就立刻跳出车外，动作快得如电影快进镜头。 车里出来的几道黑影丝毫没有停顿，直奔向小镇，下一刻就出现在数十米外。 只剩下宏力没有离开，他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把处于晕乎乎状态的绰亚抱出来，转身急跑向路边的黑暗当中。 时来新隔得虽远，也看得清楚，快速换过弹匣，就向直取小镇而来的几人射击，由于没有时间瞄准，直接就是单手狙。 与此同时泡影已经飞回来，到达小镇上的高空，他要让泡影去对付白衣女人，那个女人威胁实在太大。 时来新一边射击，另一边心分二用，指挥泡影到被打爆的汽车上空找白衣女人。 却见到宏力抱着女人跑进路边的树林中，泡影的视线被挡住。 分心还是影响了时来新本尊的射击效果。 他只瞄着其中一个人打，这些人的跑步速度是普通人的好几倍，时来新一时还不适应，越发地难打。 “砰砰砰……”，十发子弹打过，只中了一发，这可是时来新连狙手法问世以来的最低记录。 中枪那人跑在前面，不知道被子弹打在什么地方，猛地身体后仰，被子弹的力度硬生生撞得后退半米，然后躺倒在地上。 这时泡影也在茂密的树丛中找到了一点射击角度，林中两人的身影露出来一点。 “雳喇”！ 泡影没法瞄准头颅，机会只有模糊一线，应该是打中了，那男人被打得身影飞起，女人的身体也脱手而出，然后就都看不见了。 时来新刚有让泡影钻进林中的念头，就看见刚才被反器材枪击中那人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不惧枪弹！ 时来新马上意识到这个坏消息，信心大受打击。 跑在此人后面的那人没有管躺在地上的同伴，迅速越过他继续往小镇冲，他身上背着一张巨大的弓，非常惹眼。 不对，还有一个人呢？时来新刚才看到的是三人奔跑的身影，怎么转眼就少了一个。 他意识到今晚恐怕难以克敌了，立刻下决定，撤！最低限度要跟他们拉开距离，使用枪支的优势就在于此。 时来新转身就要跑，却听到脚下建筑群当中，数十米远的一处转角蓦然响起尖锐的风声，直向时来新飞来，一个呼吸不到就来到他的身后。 时来新已经没有时间考虑，随手就把手中反器材枪向后横扫，经过上次在贡杭山与黑衣人交手，他发现将枪当冷兵器使也很顺手，只是有些费枪，战后须换一杆。 “哐”！ 那道锐风显出原形，是个瘦高个，手中持刀，正是那个叫“风子”的人。 时来新太狡猾，见势头不对就要跑路，逼得风子提早发动，本来再靠近个十米把握就大了，可惜了他刚才久久蓄势的一刀绝杀。 对手这一刀之威不简单，时来新手上都有些发麻，但不影响他反击随手而出。 磕走刀后，反器材枪顺势向上撩，直取风子的头颈，这变化太快风子无太好的办法应对，只好退走。 落在时来新眼里，只见这人在原地消失，瞬间又出现在五米开外。 好快！时来新倒吸一口凉气，这人速度比贡杭山中所遇的黑衣人还要快，力量也比其强，只是身法没有黑衣人诡异。 时来新趁着这个空隙换掉弹匣，对面的风子看得真切，知道他要开枪，立刻闪身不见，利用建筑来躲避。 幸好他还是怕子弹的。 时来新不恋战，找不到风子所在，就立刻转身逃。 他直接就在房顶上跑起，从这一幢房子跳到另一幢房子，偏他身体很沉，把房子的瓦顶踩得七零八落。 刚才的动静已经不小，把小镇的住民惊动，一时间鸡飞狗跳，民众纷纷走出屋来看，见到有人在屋顶掀瓦破坏，连忙出声喝骂。 时来新奔跑当中将泡影调回，借泡影看见最早被击倒的那人已经站起，继续往小镇跑，只是跑姿有些摇摆，有点没有恢复过来的样子。 跑在他前面身背巨弓的那人此时看见房顶上的时来新，当即站住，他正是宏力口中名唤“箭头”的那位同伴。 他取下随身背的那张大得有些夸张的弓，身形稳如泰山，弯弓搭箭，拉满弦手一松，一根外形特别的黑箭飞出，转眼就追到时来新的身后。 时来新借泡影看到这一幕，本尊却听不到任何响动，照理说这么快的箭应该带有强烈的破空之声，但它就是这么不符合常理，无声无息地接近时来新。 幸亏看见了，不然被这箭偷袭了都不知道！ 反器材枪用着不方便，时来新从腰间抽出一件武器，正是得自黑衣人的那把短刀，转身去格挡。 看到那黑箭了，眼到刀就到，在要碰到黑箭的一瞬间，那黑箭竟然活了过来，自行拐了一个弯，在被刀锋碰到之前避开，眨眼飞到时来新头顶上空二十米左右。 这时出现诡异的一幕，黑箭又自主地掉头朝时来新飞来，实在太让人料不到，时来新发现这箭古怪就已经全神戒备，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只有奋力挥出短刀去封挡。 幸好这箭比初速略慢，刀勉强磕到箭杆上，将箭撞歪偏向一边，箭径自飞走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远处箭头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这时时来新已经冷汗直流，刚要喘口气，就感觉一阵风吹过来，不好！ 那速度极快的刀就要临体，时来新俯下身躲避，知道还不够，顺势滚下房顶。 刀差了一线，擦着他的身体砍在房瓦上，顿时将房顶打穿一个大洞，碎瓦片片往下掉，尘土飞扬。 “靠，我们看到了什么？飞贼吗？”下面群众没看懂，箭和刀都太快他们看不到，只看见有人从房顶滚下来，下来之前还把房顶给毁了。 “抓住他！揍死他！”群情激愤，都要上前拿人。 “人呢？”灰尘散去，掉下来那人也不见踪影。 这时时来新已经借着建筑转角的掩护跑出去几十米。 在小镇不规律的建筑当中，靠本尊的眼睛视野太狭窄，他同时调用了泡影的画面。 第783章 战火 泡影的画面里显示，有一个小黑点在建筑间的街道游走，速度极快。 又是那根无声无息的黑箭，灵活度堪比一尾游鱼，竟像是有生命的，时来新没有时间去考虑它的不合理之处，因为它要再次从背后偷袭。 时来新心中默算着距离，突然回身，手里黑刀挥出，这情形倒像是他在暗算这黑箭。 刀结结实实地砍在黑箭之上，“叮”，响声清脆，黑箭非常坚固，时来新用上了不小的劲道居然没有把它砍断。 黑箭倒飞出去，竟像是受到某种伤害，时来新似乎听到一声哀鸣，又像是幻听。 他不知道的是，远处的持弓者箭头嘴里发出一声惨呼，抱着脑袋蹲到地上。 时来新还没有来得及收刀，身后数十米处的街角蓦然出现一个虚幻的人影，画面上才确定有这么一个存在，下一眼却又消失，身后有一股风吹来，是那刀手！ 这一刀来得太快，时来新才意识到危险，脊背上就已经感觉到一股寒意侵入。 时来新只得再次往前扑倒，那刀身上的锋锐冰凉从尾椎直掠至后脑，他后面的发梢都断落数根。 险之又险避过一刀，时来新做了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前仆的身体在低空完成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体，身体才转过来，脊背就着地，身体顺势贴地滑行。 反器材枪的枪口指向身后，巧合的是刀客风子那如幻如真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时来新眼前。 风子正要手起刀落，收割时来新性命时，意外见到那黑洞洞的枪口。 时来新的手指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第一颗子弹穿过风子的身体，可惜那是个幻影，第二颗子弹打在右侧四十五度左右的地方，风子的身影出现在偏一点的位置，子弹擦着他的身体掠过。 风子再度消失，第三颗子弹飞去五米开外的一处巷口，它又预判到了，风子的身影正如预期出现，他这次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子弹擦过他的大腿，然后风子彻底消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时来新停止了射击，最佳的射击时间窗口过去了，应该是打着了，只不知伤害有多大。 时来新刚要爬起来，前面街口处出现一道人影。才看到此人身形显露，就见到一道强烈的亮光生出，似乎是在这人的身体里冒出来的，光照见他的脸庞，是宏力的队友火煞。 火煞刚才在跑过来的途中中了一枪，耽搁了时间，最后一个到达战场。 那亮光就是他发出来的一个火球，这火球开始是一团，迎风瞬间长成一个篮球大的火球。 火煞离时来新大概有三四十米，火球在途中继续壮大，到达近前时已经有大货车的轮子大。 火球里面烈焰灼灼，饱含着毁灭的力量，热量辐射出来，把整条街道都要烤热，温度直线上升。 时来新发觉新的敌人出现，正要爬起，见到火球攻击这种超自然手段大吃一惊，火球飞行的速度却比风还要快，顷刻之间就来到面前，其巨大的体积想要躲开都困难。 时来新放弃起身，就地一滚离开原地，以他的动作幅度这一滚就有十米。 火球狠狠砸在他刚才所呆的地方，“轰”，火球炸裂开来，里面凝缩成一团的火焰爆炸性释放，侵掠过数十立方的空间，蔓延到时来新的后背。 时来新突然觉得脊背滚烫，咬牙继续往外滚动，直到离开火球影响的范围，手一撑上半身弹起，待双脚着地就飞奔而去，他不知道对方的火球什么时候会发过来，先远离再说，这等威力实在可怖。 他跑的方向，正是朝向小镇的外面，他发觉小镇的地形对自己使用枪械不利。 他仍是一心二用，在泡影的画面里搜寻火煞的身影。 火煞也精滑，发完火球就不知躲在那个建筑后面，小镇里的房屋建得密集，泡影一时发现不了。 找不到火煞却看见持弓者箭头跑来，他是名远攻手，因此一直在小镇建筑的外围跑动。 一个小黑点飞到箭头的面前，正是那根神出鬼没的黑箭。 持弓者箭头一伸手把黑箭抄在手里，然后搭在弓弦上，动作非常丝滑，没有一点拖泥带水。接着他朝着时来新的方向一松弓弦，根本不需要瞄准，黑箭就再度出发，速度惊人，超过刚才缠斗时不少，原来它是需要补充速度的。 箭头弯弓的当口，也给了时来新一个机会，泡影可以捕捉到他。开战这一段，时来新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机会。 泡影锁住持弓者箭头，太匆忙没有瞄头，在黑箭离弦的时候激发。 “雳喇”！ 持弓者箭头的身体应声飞起，仰头向后倒下去。 时来新没有机会看自己的战果，因为火球又出现了。它从一处街角出现，先照亮火煞自己，再把整座小镇照亮。 摸清火球的规律就好躲多了，当火球成长到轮子大的时候，时来新刚好躲到一幢房子的后面。火球砸到建筑墙壁上然后炸开，将房子炸开一个大洞，火焰涌进去，将一切可燃之物点燃，顷刻间房子就被烧通了顶。 战场当中的小镇居民这时也醒悟过来，这场骚乱原来是要命的局，清醒的都知道往小镇外面跑，还有一些人不知所措在原地打转，小镇到处是人影，给泡影的监控带来很大麻烦。 就在时来新躲过火球的同时，黑箭突然出现，无声无息在时来新头顶飞过，把时来新吓出一身冷汗。 黑箭身上少了灵动，沿着直线轨迹就飞走了，也许是因为少了那持弓者箭头的控制。 时来新仍然执行撤退战略，向着小镇外面跑。他当然不会忘记有火煞与风子仍在暗处潜伏，一边跑一边分神戒备。 火势已经在向四处蔓延，到处都见到火光，却为火煞提供了极好的掩护。 一不留神就有一个火球从火场中朝着时来新身后飞来，他此时离小镇外围没多远。凭泡影的视野也在火球飞到中段才发现，为时来新提供的预警时间不足。 第784章 宏力 时来新在奔跑中变线向一旁，然后一跃身体凌空，换回来十多米的距离，计算着火球的轨迹堪堪躲过。 在火球的附近连空气都是灼热的，就在这时，背后风起，将热空气吹散，是刀手！ 时来新脚未沾地，空中无依无凭，只有将反器材枪绕身舞出一个棍花，竭力去封堵切过来的刀。 “哐”，时来新判断正确，刀枪相交，对方与火煞打配合蓄力良久，双方力度上差距很大，反器材枪被震开，差点脱手，刀顺势直刺。 双方近身战斗，时来新格斗家的本能发生作用，像长有后眼一般，弯腰躲过刀身，后腿如蝎尾之针蹬出去，这招学自瑙越格斗大赛一个选手的丛林暗杀术，条件适合便顺脚用出，既避险又反击。 对手完全不谙格斗术，这一脚极为出其不意，正好蹬在他的小腹上，立刻发出痛呼。 幸好时来新临急使来，发力上颇为不足，刀手风子还有余力退开，当时来新回头时，他又消失不见。 此刻小镇的火光已经照亮天空，泡影的开阔视野里，他看了一眼小镇的外围，却发现持弓者箭头已经从地上爬起，颤巍巍的有点受伤的样子，消息大坏，连泡影的子弹都不能终结敌人。 不单如此，有一个人从远处的丛林方向跑过来，正是抱走白衣女人的那个大汉，此刻却不见了白衣女人的踪影，而且这大汉也被泡影击中过。 这些人都不畏枪弹！ 时来新没有时间沮丧，眼下正有一个机会，刀手的退去给了时来新一线空间，可以用泡影再干一个，选谁？ 那黑箭极为讨厌，持弓手箭头像受了伤，泡影的攻击他也吃不得，希望先废了这远攻。 “雳喇”！ 枪声响过，时来新转身继续逃跑，持弓者箭头再次被打得起飞，这次泡影瞄的是头部。 时来新终于从小镇的建筑群里脱身出来，才要踏出小镇，后面的火球就到了，只要地势开阔要躲开不难，时来新甚至都没有刻意躲，凭着跑步的速度便脱离火球的威胁范围。 他却没有留意到那大汉的行动。 宏力没有去管倒地的箭头，在原地高举双手，双腿一屈，一股力量透进脚下，地上硬实的泥土马上往下凹陷了半米。 接着宏力双腿一蹬，像按下一个弹簧然后松手，宏力魁梧的身躯便飞了出去，在空中走了一个炮弹式的抛物线，最高处要摸到五六十米，正好越过小镇混乱状态的建筑群，落到小镇的另一侧。 宏力在着地时发出脚下发出“碰”的一声闷响，接着身体打水漂一样再次弹起，飞出数十米后力竭下降，接着再一次打水漂式起跳。 这次力度再经衰减，但离时来新已经极近。 宏力这惊人的表演时来新大部分都看到了，但其短短十秒当中就追到时来新的身后，还是让时来新瞠目。 时来新只得转身应战，手中的反器材枪一扬，子弹便倾泄出去。 “砰砰砰……”！ 宏力离时来新还有十几米，根本无需瞄准，攻击要领只在一个快字，十发子弹在两息之间全数打出，对反器材枪进行了一次极限测试。 宏力身在空中也避无可避，举起一双手臂来封挡。 有好几颗大口径子弹打在他的手掌及前臂上，竟然被弹开，只是皮肤凹陷下去出现白痕，简直不像血肉之躯。 时来新的射击太过密集，宏力的手挡不过来，有五六颗子弹打在他身上，却不是那么好消受，他中上一颗子弹就如捱了一记重击，痛得腰都弯下来，向前冲的势头被压止住。 时来新见射击还是有些效果，立刻换过弹匣，想起打巨人钢炮时，泡影连续打了好几枪才把他头颅打穿，自己这反器材枪只盯准一个地方狠揍能不能破防？ 正要下手试的时候，一阵风袭来，刀手又到了。 刀手风子明显想为宏力解困，从正面攻击，开战以来还是第一次。时来新欺他刀短，直接把手中的反器材枪直戳出去，眼看枪杆要先戳到自己，风子只有收刀，风子的这次攻击直接被摁灭。 匆忙中风子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反器材枪的枪口正对准了他。 “砰”！ 风子被击中，身体后仰摔出去，速攻手都低防，这风子和黑衣人同属这一类，虽然风子比黑衣人强不少，但也受不起大口径子弹的近距离打击。 好机会，时来新正要扣动扳机继续追杀，眼前却是黑影一闪，一只褐色的手掌拍下来，正好拍在枪管上，时来新手上受到巨力枪身被荡出去，枪管弯了，他连忙松开手指，不然要炸膛。 救风子的是宏力，顺带把反器材枪毁掉，下一掌马上杀到，时来新感受到宏力的力量，知道这人力量非同小可，枪已经没用，于是松手后退避开，反器材枪掉在地上，去了对手心中的一部分顾忌。 宏力是凭肉身作战的类型，巨力、高防，速度也非常快，妥妥的六边型战士，当下能够与时来新近身作战，正是他想要的局面，攻击源源不断放出来。 见到宏力的拳头轰来，知道与其对拳很不明智，抽出腰间那得自黑衣人的黑色短刀迎上去。 短刀砍在宏力的手臂上，“哐”，竟然发出金属的撞击之声，怪不得敢拿手臂作武器，刀枪不入啊。 “哐”、“哐”……，拳与刀相互交击了五六下，力量上时来新处于下风，需要后退卸力。但在招术上宏力明显有欠缺，只懂直来直去，凭着力量与速度压服对手。 时来新可是世界的格斗之王，自然就以经验与招式弥补对抗上的不足。 确定对手手段不多之后，时来新稍稍放宏力近身，发力格开宏力的拳头，猛然抽身转体，短刀顺势往对手胸腹之间就是一割。 刀锋割到实处，将宏力的衣服破开长长一道大口子，到达皮肉时却遇到极大阻力，只是留下很浅一条伤口，时来新凭手感就知道，伤害不大。 这时空气中传来灼热感，火煞到了，跟宏力呈一左一右夹击的站位逼住时来新。 第785章 热战 此时的火煞就如同一个火人，身体就是一个高发热体，不断向外传递着热量，周围空气的温度立刻提高了几度。 火煞站定就出手，一道火舌从其两手之间无端生出，向着时来新喷来，火焰颜色由红变白，温度极高。 时来新不知道对方出的什么手段，本能打算先避开，哪料到这时脚被地面粘住，仓促间竟然拔不起来。 有古怪！ 时来新措手不及，马上失去重心，身体一歪就要倒下，幸好他马步稳扎，立即沉桥硬马，身形一矮，保住身体不倒，但那火舌眼看就要舔舐过来。 时来新急中生智，一手抓过背上的子弹包，朝着火舌的来源堵过去。 这个大包有成人上半身的体积，时来新手上加了劲，居然把火舌堵了回去。 火煞继续加大输出，火焰在两人之间堆积，结果把子弹包整个包裹起来，高温顷刻把布包化为乌有，里面的铜子弹烧得开始融化。 趁这个机会时来新大踏步后退，迅速脱离火焰的威胁范围。 这时铜子弹被烧结成一大坨，掉到地上，火焰其后面涌出，将时来新刚才站立的地方填满。 时来新眼前一黑，是宏力再度贴上来，铁拳全力轰出，照准时来新的头脸。 时来新忙中双手去架，其中一只手还握着短刀，暗藏杀机。 宏力这一拳力量极足，跟时来新的双臂撞在一起，时来新也力有不逮被生生撞开，却不防他手上有短刀，被刀锋划了一下。 这下等于是宏力自己把拳头送到刀锋上，这刀质量太好了，力量与速度都是宏力自己的，顿时在铁拳上开了一个口子。 宏力非常意外，这也许他第一次拳头受伤。 时来新借着宏力的力量腾腾腾往后退，然后转身就跑，手里的反器材枪被毁，子弹也没有了，那包被烧的子弹里可是有泡影用的弹头，连泡影都无法补充，因此他下定决心要逃。 战斗演变成时来新一人在前面跑，宏力和火煞两人在后面追。 三人的奔跑速度都非常快，而且差距并不明显，前后只隔了十几米，奔跑过程中一直保持着，没有明显拉长或者缩短，幸好速度惊人的那个刀手风子缺席，不然时来新连跑都跑不了。 转眼三人就跑出去数十公里，速度上的高下分出来了，火煞和时来新不相上下，力量型的宏力还是差一点，只有他渐渐落在后面。 时来新当然乐意见到这种局面，等火煞彻底落了单，对付他会比较容易。 眼看宏力落后了上百米，时来新还在计算距离考虑偷袭火煞时，宏力却站住了，屈腿向脚下使劲，在地上留下一个坑，然后猛然身体就起飞。 时来新见他又来这一招，只有凝神戒备，脑子里联上泡影开始锁定，但他只要心分二用速度就下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被火煞马上就追上来几步。 宏力像炮弹一样飞向时来新，转瞬即至，时来新的后背在宏力眼中不断放大。 时来新依然保持着跑的姿态，泡影在锁定疾速飞行中的宏力，同时他也知道火煞在靠近他，甚至都能感受到火煞体内泛起的高温，火煞正在酝酿着攻击。 时来新坚信泡影的攻击一定比火煞快！ “雳喇”！ 宏力猛然从原来飞行轨迹中掉落，火煞突然停步，一团小火球在双手间形成，原来他也不能分神。 小火球成长极快，眨眼就变得像车轮大小，朝着时来新笼罩过来。 此时时来新背向火球，距离已经很近，火球的焰芯有如煌煌大日，眼睛都不能直视。 他竭尽所能向前方猛扑，身体几乎要贴到地面，狂暴的火球正从他背上一点飞过，将他后背的衣服都燎成灰烬。 火球在地面上炸开，留下一个焦黑的大坑，时来新紧接着在这个大炕中滚过，热腾腾的泥土熨烫着他的皮肤。 时来新爬起，回头看向火煞，时来新已经摸清楚，他的火球技能要间隔数十秒。再远一点的地方，宏力竟然从地上坐起，脸上神色非常痛苦。 他没事！泡影的攻击再次在宏力身上失效。 时来新一咬牙，迈步冲向火煞，他想在宏力恢复过来之前干掉火煞。 火煞在团队中的定位有些像远攻法师，需要有同伴护持，见到时来新这种狠角色，完全没有信心单独对抗，心中畏怯，居然回头向着宏力处跑。 时来新先发动，火煞后转身，两人速度差不多，火煞落在后手，机会犹在。 时来新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挥出，他只有一击的机会。 “嗤”，短刀已经极尽自己的长度，触及到火煞的身体，在其屁股上划了一刀，可惜。 火煞裤子大片破开，露出半边屁股，鲜血从伤口迸出，红染一片，他不管，仍然用尽力气往宏力身边跑。 时来新知道事不可为，正要转身，却发现脚又被地面粘住，腿没有提起来。 对手的技能！ 这正是宏力的古怪手段，他担心火煞被追上，将先前用过的技能再对时来新使出，这项技能应该与星球的重力有关。 趁着时来新暂时不能动，宏力悍然发动攻击，铁拳砸向时来新。 时来新想抬手迎上，不料那技能连手上的动作也能影响，把他的防守速度硬生生拖慢一拍，仅够时来新把击来的拳头托高。不过对于格斗家来说这一点已经可以，时来新头一偏，在刻不容缓间将拳头避过。 拳风掠过时来新的脸庞，有些生疼。时来新感觉身上一松，对手的技能恰好过去，抬腿就向宏力踹去，正中宏力小腹。 宏力闷哼了一声，然后就像没事一样，另一个拳头抡过来，时来新手带短刀对上。 “哐”，这一拳的力量极大，将时来新击出几步远，让时来新清醒知道自己在力量上有差距。 宏力的攻击有些机械，在格斗家眼里有不少瑕疵，但他的频率与力度足以弥补这些缺点。 时来新还没有站稳，铁拳又至，竟是不想让他有一丝的喘息机会。 这时他又感觉到了空气中的热度，火煞来了。 第786章 底牌 时来新转身就逃，他要趁着宏力技能未恢复时尽快拉开距离。经过两次中招的经验，他判断出宏力这诡异的技能有距离限制，应该在近身作战时才能施展。 火煞带着怒气回来，屁股上凉嗖嗖的，时来新那一刀让他丑态百出，幸好四周没人。他平常很注意形象，碰到如此丢脸之事，憋着劲要把时来新轰死，报这一刀之仇，岂容时来新逃走。 火煞早早凝聚技能，身上的热力更加逼人而来，比平常提早一线出手，也不去管火球的完成度。 时来新此时不用眼睛看都知道，那可怕的火球再度来袭，在这批对手当中，单论技能杀伤力最大的就是这火球，其火焰哪怕沾上一点都难以消受，他可不想尝试。 靠着泡影给的画面，时来新省下回头看的时间，突然转折奔跑的方向，提前避过火球的攻击线路，看上去火球擦着身体过似乎很惊险，其实不算吃力。 自开战以后，时来新一而再地表现出来提前预判的能力，让他的对手们很是心惊，实际上这都是泡影开图的功劳。 平生第一次遇上这种诡异厉害的对手，时来新着实心中没底。从开战到现在他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不敢有一丝疏忽，精力与体力大量消耗，他不知道可以撑多久，在获得超能力以来，首次对自己的持续作战能力产生怀疑。 更加紧迫的是，他已经弹尽粮绝，泡影体内只剩下一颗子弹，补给被毁无法补充。 他只有改变对枪械的依赖，靠自己的能力作战。 三人你追我赶飞速奔跑，若有旁人，这时眼中只会看到几条人影在眼前一闪而过，速度比全力奔跑的骏马都要快，惊世骇俗了。 跑着跑着三人又恢复到之前的格局，时来新在前火煞紧随，两人速度相当，距离拉不开，宏力则奋力追赶渐渐落后。 火煞知道时来新有转身偷袭自己的可能，也全神戒备，保持身体高热，随时可以发出技能的状态。 双方暂时奈何不了对方，这场战斗演变成续航能力的比拼，看谁先撑不下去。 这局面当然对时来新不利，他只有独自一个人，对方却还有队友，背后说不定另有支援。 切不能把自己熬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那样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时来新脑筋急转寻找摆脱追兵的办法，这时泡影的一个发现让时来新眼前一亮。 前方有一个湖，离时来新现在的位置不过数十公里，这意味着时来新有借水而遁的机会，他水中的能力在对付“烈日号”驱逐舰时显露过，但注意到这一点的人不多，也许身后的敌人并不掌握这个情报。 时来新立刻变向，朝着湖的位置飞奔，后面两人也转折跟上。 两人就甘愿被动跟着时来新丧跑？显然不是的，两人之间也在用某种方式交流，酝酿着拦截时来新去路的行动。 继续往前跑了十公里左右，火煞猛然停下，任由时来新身影远去也不管。他凝神举起双手，一个新的火团在形成，他这次准备技能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火团也凝聚得非常大，横截面迅速超过了一个四人吃饭桌的面积。 就在火煞停步的刹那，宏力故技重施力压地面起跳，沿着炮弹轨迹朝着时来新跑去的方向追去。 火煞手里的火球继续成长，亮度比之前稍有不如，但体积远超，当场的画面就是一个小人举着巨大的太阳。 到达某个临界点，他觉得行了，马上放出火球。火球向着天空飞去，飞得特别高，而且火球还在继续涨大，火球放出的光芒照亮了附近数十里的黑暗，就如同人工制造了一次日出，附近山野中村居饲养的公鸡误会了，夜间啼鸣起来。 人造太阳飞得很高，摸顶后沿着抛物线落下，转眼间又长到之前的数个大，带着煌煌威压朝着大地砸下来，目标正是时来新连带其面前的一大片区域，笼罩的面积极大，即使时来新变向也无济于事。 时来新有泡影，马上就计算出再往前就是死路一条，当即停下脚步，不行还不够，他主动后退。 宏力在空中看到，几乎要兴奋大吼，敌人已经落入算中，当下把腰一弓，调整起落点来。 火球压顶而至，体积太大，快到地面的时候有些摇晃，体态就像一个装满水的气球。 它还没有到达地面，火煞就提前把它引爆，这样影响的面积更大。 “轰”，火球爆炸，声音并没有跟它的体积成正比，有些小了，只跟爆气球的威力差不多，但火球里的火焰被大幅度膨胀释放，覆盖在时来新的去路上，足有四个足球场大小。 火焰到达地面以后像长了根一样，继续熊熊燃烧，没有要熄灭的迹象。 宏力身形迅速下落，带着狂暴的声势，他深吸一口气，一对铁拳立刻膨胀了一倍，以拳头开路朝着时来新撞过去。 这次他底牌尽出。 时来新连连后退才勉强躲开了那场规模宏大的连天火焰，那里还在继续燃烧，短时间是难以通过，前无去路，后面的宏力就要降临，时来新陷入两难。 时间只够他转过身面向敌人，双臂屈起竖起一道铁栅栏，迎接宏力的狂暴冲撞。 火煞此刻已经身在百米开外，猛地挥拳喊道：“干掉他。”他技能已经超发，只剩下呐喊的份，也不顾后面整个屁股都露出来。 “雳喇”！ 时来新用上了泡影的最后一颗子弹，还是太仓促，瞄准对手的腹部软组织，知道难干掉他，但也要给他最大的伤害！ 也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又跑来一条黑影，接近火场的时候，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正是持弓者箭头。 他跑步姿势有点一瘸一拐，有伤在身的样子，面部眉头紧皱，似乎在强忍痛楚。 “啊”！此时宏力身体的速度极快，与泡影的子弹两强相撞，受攻击的又是柔软的腹部，所带来的痛苦连这条铁汉都无法忍受，痛呼声远远传出去。 第787章 湖畔 这时时来新也看到了赶来的箭头，本还想趁着宏力状态不佳上去攻击一把，此刻知道事已不可为，立刻改变方向沿着火场跑起来，打算绕过去后继续前往湖的位置。 宏力强忍着痛苦，想要发动技能把时来新留在当场，可努力几次仍是无法成功，只有眼睁睁看着时来新跑离。 同样忍受痛苦的持弓者箭头却发动技能成功，黑箭似乎带有主人的情绪，在空中一划而过，急不可耐地朝着时来新激射而去。 有泡影在天上监控，时来新对此动若观火。黑箭最强处在于它的速度和无声无息，尤其适合从背后阴人，一般来说像时来新这种背身逃跑的目标，持弓者箭头最喜欢。 可惜他遇到的是时来新，泡影的黑白视野里那个黑点虽快却无所遁形。 黑箭与控制者之间有某种精神上的联系，所以它才像活物一样，但缺点也在此，黑箭受损，控制者也感同身受。 时来新之前就阴过黑箭一次，持弓者箭头当场受不了。 时来新继续往前跑装不知道，打算再暗算黑箭一次。 持弓者箭头吃过亏，特别小心，暂不出手，计划着待时来新跑过火场的光照范围再发难。 这时火煞再度起跑跟上时来新的脚步，宏力也缓过来，在地上跳了几步，疼痛未消，腹部的衣服破了个大洞，见火煞追上去，怕他落单，速度慢悠悠地开跑。 时来新安全跑过火场，方向一转继续向着湖跑。 后面三人也看出来，时来新有固定的目标，这样更不能任他驰骋，谁知道他在那里有什么后手。 那小黑点悄咪咪接近时来新，朝着其后颈扎去，时来新一直盯着他，算准了往身后就是一刀。 可是黑箭油滑，也提防着他，见刀来马上头一拐，在毫厘之间避了过去。 看来敌对的几人都觉察到时来新有奇怪的预判能力，预判到了他的预判。 持弓者箭头不敢贪功，放弃掉迅杀对手的想法，老老实实把黑箭作为牵制手段，时不时佯攻他一下。 时来新也最怕这种打法，他联络泡影要分神，还得时刻顾忌着黑箭的偷袭，心分几用，逃跑的速度便快不起来，逐渐被后面几人追上来不少。 离湖越来越近了，时来新觉得有些不对劲，此前没有机会让泡影飞过来预侦察，靠近了才发现这个湖周围有不少的设施，有人员活动的迹象。 湖是个大湖，数十平方公里的模样，在湖边有不少的建筑，尤其是隔着湖面的对岸，有一大片建筑群。 沿着湖边建有一些房子，通往湖边的路径上都有关卡和岗哨，其间有活动的车辆，似乎是在巡逻。 时来新暗叫声不好，这个湖不同寻常，守卫森严，说不定是个被重兵把守的所在。 但现在后面追兵渐近，没有其它的路，不去也不行，时来新决定去闯一闯。 去湖边先要经过一片树林，但看其守卫的密度，树林里也应该有布置，他跑起来带着小心。 后面宏力几个见时来新慢下来，还以为他开始力竭，都紧着步子往前追，虽然眼见前面有片树林都没太在意。 时来新率先踏进树林，首先就发现了扎在树干之间的铁丝网，长长连接成一堵墙，向着两边延伸，不知道围到哪里。 时来新闯进来就没想着低调，手里短刀劈向铁丝网，这刀出人意料的好用，半个手指头粗细的铁丝在它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当然也要靠握刀那只手的力量。 他几下就把铁丝网划出一个大洞，刀在碰到铁丝网时有电流从刀身上传导过来，但在本身就有雷电力量的他看来，完全没有威胁，也就麻一麻而已。 与此同时，时来新破坏铁丝网的动作触发了暗处的感应器，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来。 警报装置还带连接的，这处的警报器响起，像烽火传讯一样，周围的警报跟着响，接着是远处也传来警报声，没有多久整片的山野湖畔都闹腾起来，建筑内的灯光次第亮起，巡逻的车辆向着警讯的始发地飞驰而来。 看着眼前这片如同突然醒来的区域，宏力几人也头疼，协会行事的规矩就是要低调，对外界严密封锁消息，今晚交战开始的那个小镇里，有不少人目睹过战斗，那些小民也许还能糊弄，让后勤部门事后处理就是，但面前这个地方有些不一般。 不过目前首要任务就是要解决这枪手，三人没有丝毫犹豫地跟进。 破开铁丝网，时来新冲进被守护的内部区域，湖泊就在不远处，他加快脚步前行。 一盏探照灯亮起，在黑暗当中非常耀眼，光柱把时来新和宏力几人活动的区域笼罩，接着亮起两盏、三盏……，彻底将湖畔之前的山野树林照得犹如白昼，几个闯入者无所遁形。 时来新被这么多灯照着很不习惯，有种站在舞台上所有秘密呈现人前的别扭，于是紧跑几步，纵身一跃投入湖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宏力几人被强灯晃着眼，同时也看清前面是一片大湖，都暗叫糟糕！ 继而眼睁睁看着敌人跳入水中，三人来到湖水之前收住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旱鸭子，如何是好？ 还是宏力脑子清醒，看清楚湖泊的地形之后，手指向远处湖边的一个河口：“我们需要封锁住那里。” 这个湖的水量都汇集自附近的山野的溪流，只有一条小河是出水口，时来新要从水路逃跑只能走这里，宏力指出这一点后，箭头和火煞都同意点头。 当下宏力领头沿着湖岸跑，对那些随着他们移动的灯光完全不作理会。 这时从树林里跑出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身着军服都是南昊联邦的军人，要对三人进行拦截，却不料三人的速度快得不像话，军人越追落后越远，领头的发声大喊：“站住，再跑我开枪了！” 不料前面跑的三人根本不理会，依旧飞奔。 “砰砰砰……”，领头军人率先开枪，带着警告性质，子弹打在地上的比较多，离三人的身体还比较远。 第788章 庭院 宏力三人一边追，眼睛还要不断观察湖面，正忙得很，军人还开枪凑热闹，觉得很烦，宏力大吼：“滚！”用的是艾语。 外语里面的粗口最容易懂，后面的队伍一听火了，二十几人一起开枪，这次是动真格了。 时来新进入到水中，凉水一泡，身上的热度降下来，头脑更加冷静。 他深潜下去，发现这湖不算太深，最深处二十多米的样子，在时来新眼睛里连湖底都看得清清楚楚。 湖水很清洁，湖底没有垃圾，养着不少翠绿水草，鱼儿非常多，环境保护得很不错，沙子还是细白的。 到水里时来新就像是回到家一样，体感相当舒服，人也放松下来，蹲坐在湖底，靠泡影监控岸上的情形，知道宏力三人不会水，就更不用着急了。 对湖泊的地形时来新已经了然于胸，那条小河的出口他是第一时间看到的，不过他不会从那儿走，那里太浅太窄，简直是摆在那受人攻击的位置。 他看好的是另一个地方。 宏力几人受到攻击，密集的枪弹雨点一样撒过来，总有一些会打在身上。 小口径的子弹对这几人来说没有威胁，和被小猫咬一口差不多，也疼但不破防。 其实今天三人算开了眼，从来都不放在眼里的世俗枪械，被那枪手玩出了境界，将这支小队打得狼狈异常，几乎个个身上带伤，风子现在还在躺着，幸好宏力一开始就把绰亚转移，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向协会交代。 本来就窝着火，这队世俗军人还敢开枪，简直是触霉头！ 宏力回头对箭头说：“交给你了。”说完脚不停步继续向小河口奔跑。 箭头得到命令，情绪终于找到地方发泄，黑箭如同打了鸡血，夸张地一个急拐弯，朝着联邦军人飞去。 别看在对付时来新的时候表现不怎么样，在对付别人的时候，黑箭就是件大杀器。它灵动如游鱼，从第一个军人开始，玩了个一穿二十，在每一个人身上留下一个透明窟窿，几秒钟时间就杀透了一整队士兵，而且无声无息。 用时太短促，中箭者都还站着，然后几乎在同一时间倒下，看得监视当场的人们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人是鬼？ 树林中传出来脚步声，守卫的军人在继续赶来，很快就有几支队伍出现在湖边，朝着闯入者包抄过来。 其实想包抄是不可能了，三个闯入者速度快得不正常，这一会儿功夫就跑到了小河口，将联邦军人远远抛在后面。 宏力三人站在河口观察了几眼，见这里水浅，宏力当机立断，自己“扑通”一下跳进了水里，沉入水底试了一下，河水刚好没过他的头顶，于是他干脆站在水里，看上去一夫当关，那枪手无论如何混不过去。 火煞和箭头一左一右守在河岸上，互成犄角之势。 几支卫队见识过了同袍莫名其妙的死法，几个闯入者又是有恃无恐的做派，此时小心翼翼地围上来，出于谨慎不敢贸然攻击，在频道里向上面汇报，上面坚决要打，一声令下，数十道火舌亮起。 火煞与箭头两人保持着一派冷酷，对世俗军人的包围简直是漠视，谁料子弹实在太多，打得两人摇摇欲坠，被迫缩头弯腰来躲避，有点失了形象，不禁大怒，黑箭不知从哪里飞出来，对卫兵进行屠杀。 不得不说，黑箭的效率非常高，一分钟不到，场中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水里的宏力头疼，世俗之人在他们看来不过蝼蚁，但上面有协会管着，过于滥杀也是不许的，搞不好要受惩处。 时来新在水里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免疑惑，这些人究竟属于什么路数，照理说他们应该是政府请回来的，怎么杀起联邦军人来一点不手软？ 趁在水底的机会，他让泡影把近万平方公里的地貌扫过一遍，结合他之前的记忆，这里可能就是秦都郊区的一个重要所在，“巨柳营”，南昊联邦总统居住的别院。 怪不得这里守卫森严，湖畔那一大片建筑就是寇伟宽的住处。 这时时来新忽然感到湖水有异动，湖面传来“突突突”的马达声，是卫队的船只赶过来了。 那是三条快艇，马力大航速极快，每艘船上都有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船头装有一台重型机枪。 时来新没有看下去的兴趣，他要离开了。 时来新保持着在水底深度的潜行，速度比鱼还要快，脚一蹬就是数十米，五六公里宽的湖面，被他一会儿功夫就游到了对岸。 在湖畔建筑外围，人工开挖了一道很宽的水渠，将水引入建筑的庭院中，由于是暗渠，只有泡影从空中视角才能看出来，宏力几人就无法知道了。 暗渠的入口藏在水边精致堤岸的下面，有十米宽，有一道密布孔洞的水闸拦着，孔洞都有拳头大小。这水闸其实本就是为应对可能存在的外部侵入而设。 时来新游到水闸前，四处打量一下，发现了几个感应装置，便唤泡影从空中潜下来，放出电流把这些装置摧毁。 要是放在平时，装置失灵也许会马上引起守卫的注意，但现在处于对闯入者作战阶段，估计他们是顾不上了。 接着时来新拿出短刀，使劲往水闸上一插，即使水中力量打折扣，短刀还是深深插进了水闸的钢板上，当真削铁如泥，好刀！时来新捡到宝了。 黑衣人这刀在那群真理探索者协会怪人的武器里也许不算太出挑，但放在世俗里确实让人惊艳。 时来新紧握刀把切割下去，不错，可以切得动，钢板上留下一道透穿的刀痕。 然后短刀在水闸上割出一道门，时来新侧身刚好可以过。 他顺着水渠往里面走，数十米以后就到达了一个露天的所在，面前是一个人工建设的小水潭，庭院的一个部分。 时来新就在水潭下面停留，没有瞎跑，让泡影在庭院里侦察起来。 不愧是总统别院，这片建筑占地面积很大，当中亭台楼阁遍布，极具昆昊传统建筑审美。 第789章 再遇 时来新很快就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他从小水潭继续往前游，经过一个九曲桥，拐了几个弯的水路后，在一处岸边回廊上了岸。 晚间的巨柳营居住的人不多，除了总统和他身边的团队，就是警卫营的部分士兵。 走过回廊之后就可以见到远处一个精致的院落，高大茂密的竹子伸到了院墙外，大门挂着一个牌匾，“善竹居”。 大门外面站立着五六名站岗的士兵，在暗处也藏着五六个人，围绕着院子做暗哨。 时来新脑子在研究这个院落，身上同时在冒出淡淡水汽，待他走出回廊时衣服已经干透。 他决定先把暗处的哨兵先解决掉，为此他绕着院子走了一圈，见一个处理一个，把这些人身上的子弹搜集一下，居然有近百发，泡影的补给终于是有了。 接着他大大方方地走向大门，卫兵们见到一时没有生出警惕，来的陌生人姿态磊落，像是来找总统的，正想盘问几句，这人一抬腿就走到众人面前，物理距离像被他忽略了，感官很怪异。 来人伸出手分别在几人身上轻轻碰了一下，被碰到的人就躺倒了，最后一下手掌上还闪出电光，稍现即逝。 时来新环顾一下四周，已经没有站立的人，嫌卫兵躺在门口太惹眼，便将他们扔进了门里，然后走进大门。 环境非常安静，他还没有走进房舍，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 “总统，外面闹大了，巨柳营这边太危险，我们还是先撤回秦都吧。” “撤？我们哪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警卫营都护不住我们，到秦都也是一样。” “在秦都他们总还有些顾忌的，还能有别的一些援兵，七十六军调不动了，在这里我们孤立无援。” “啧啧，我倒是出奇，他们居然能找到这些人，未免有点用力过猛了吧，太瞧得起我了。” “总统，请听我一回吧，至少我们可以先转移到地下堡垒当中……” “陈家啊陈家，当初我把你们逼到地下堡垒，让你们保住了最后一点元气，世道轮回，轮到我进地下堡垒了吗？” 时来新先进入客厅，空无一人，他认得总统的声音，循着声音走进里间，见到正在对话的两个人。 时来新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去，把寇伟宽和赵子雄两人吓了一跳。 “什么人？”赵子雄大声喝问，神态紧张。 “我是时来新。”时来新淡然地报出自家名号。 “啊？！你想干什么……”赵子雄大叫一声，声音尖锐，好像被吓到了，其实是想通知外面的人。 “呵呵，你喊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到的。”时来新对这点小心思洞若观火。 赵子雄这次是真紧张了，手伸进腋下想要拔枪，只是太不专业，如果换个特工按他的时间够拔出两次枪了。 赵子雄连枪都没有摸到，就眼前一黑软倒在地上，时来新嫌他聒噪碍事。 “总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时来新其实对这位总统蛮感兴趣的，普通人能够和这位联邦第一人对话的机会都难得，可惜的是时来新跟他接触都是在不正常的场合。 “你是来杀我的吗？”寇伟宽这时已经平静下来，如同在谈别人的生死。 “对于我来说，这并不重要。”时来新这实话说出来有些伤人自尊。 “哎，也是，现在的我的性命其实无足轻重了。”寇伟宽有些感慨，即使人老成精，还是不免落寞。 “你倒是提醒我了，请艾瑞肯人进山围剿我，打得一手好算盘，这个账该要的。”遇到艾瑞肯机械人部队的事情，时来新不用查都知道是面前这位总统使的劲。 “这样说来，外面那几个怪人跟你没有关系？”大敌当前，寇伟宽的头脑依然相当清晰。 “有些关系，我跟他们打过一场。”时来新的眼睛看向墙上的大屏幕，上面的画面是在直播湖边的战场实况。 这时候湖边的区域战斗正酣，湖面上那几艘快艇失去动力随波漂浮，其中一艘的船底翻转过来，船上已经没有活人。 宏力三人站在当眼处，周围遍布躺倒的士兵，地面一片狼藉，有些树木正在燃烧，腾起阵阵黑烟。 “哒哒哒”，一架武装直升飞机围绕着战场在盘旋，飞机上的机枪喷着火舌，密集的子弹落在三人所在的区域。 宏力三人对大口径子弹心有余悸，在笨拙地做些躲闪的动作，总不肯放开身份像普通士兵那样做战术躲避动作，不免被机枪子弹射中，疼得龇牙咧嘴。 火煞突然张开双臂，火团生出向空中飞去，准确命中直升飞机，将飞机打爆，凌空炸开，残骸掉落到湖中。 见到三个闯入者一直占据着战场的绝对优势，却不肯离开湖边，寇伟宽有些明白了：“他们不是来杀我的，他们要找的是你。” “算是吧。”时来新也不否认，“让我先把这麻烦先解决掉。” 只一个念头，泡影就来到湖边，时来新特意选中了箭头，因为他最低防。 “雳喇”！ 刚完成一场杀戮的几人气势颇盛，完全没有料到攻击在这时候来临。 持弓者箭头脑袋上中枪，泡影的子弹打在脑袋上比打在身上伤害要大不少，箭头被打得身体凌空飞起，脑袋剧痛，接着是强烈的晕眩，偏又无法昏迷过去，因此特别痛苦。 泡影的音爆声曾响起过多次，宏力听到这个声音马上意识到那杆可怕的枪又开始射击了，他自己中过不止一枪，知道这种攻击带来的痛苦和伤害。 待看到中枪的是箭头，宏力马上抬头向天空，眼睛到处寻找枪在哪里，因为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他搞不明白时来新是怎样发动攻击，时来新不需要持枪，也没有任何动作，子弹就像从天外飞来。 这次一定要把它找出来。 可是目光搜索了一圈，他依然还是没有发现，难道那个枪手可以无中生有出一枚子弹？ 那也许是一种古怪的超能力吧，协会里有形形色色的能人，怪能力也是层出不穷。 他更加肯定，那枪手就是一名野生的超能者。 第790章 超能 “雳喇”！ 就在宏力胡思乱想的时候，泡影再次射击，依然对准了箭头脑袋上的同一个地方。 “啊！”箭头惨叫，声音传出去老远，身体在地上打滚，然后明显不行了，身体开始抽搐。 宏力马上跑上去看他的伤势，发现箭头的脑袋上出现一个血洞，这只是外伤，不知道大脑会不会受损。 对手明显就是盯着箭头一个人打，如果再捱上一枪，恐怕箭头就危险了。 几人已经是超能者，从来就不把世俗的枪械放在眼里，不料今天却可能栽在子弹上。 宏力和几名伙伴关系还不错，一起出过不少任务，实不愿箭头交代在这里。 于是宏力连忙用身体挡在箭头的脑袋上，只要脑袋保住了，其他部位受损，回到协会还是可以救回来。 时来新看到这一幕，心里笑了，泡影换个角度照样可以攻击箭头，不过那就不好玩了。 今天时来新被这个几个人追惨了，现在得把账要回来。事实证明，只要本尊和敌人拉开了距离，泡影可以放手攻击就是无解的。 虽然这帮怪人身体远在常人之上，泡影的攻击没有了一击必杀的威力，但换种方式，一枪不行就十枪，死缠烂打，敌人一样受不了。 “雳喇”！ 这枪打在护住箭头脑袋的宏力身上。 宏力被打得趴在箭头的脑袋上，痛苦而无声地咧开嘴。 火煞眼看着不对劲，他的肉身强度比箭头好些，但也远不如宏力，现在眼见连宏力都捱得这么辛苦，万一枪手掉过头来打自己呢？他知道自己可能顶不了几枪。 “我们撤退吧。”火煞提议。 是哦，我们可以离开的。宏力醒悟，之前有些一根筋了，多年来出任务没有失手过，向来是自己追着别人跑，压根就没有想过有失败撤退的一天。 箭头此时已经昏迷，宏力抱起他，压住心中升起的怒意，喊道：“我们走！” 两人离开湖边向外走，才走了几步，“靠！”宏力痛呼一声，接着所有人耳中才听到那声熟悉的音爆，“雳喇”！ 宏力双腿跪下，使出不少力气才没让手上箭头的身体掉下来，口鼻处在喘着粗气，这次泡影打了宏力的脑袋。 宏力顾不上心中的愤怒，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要脱离现在这种不利处境只有靠速度，撇下队友独自拼命跑，或许可以逃脱，不然拖下去连自己都有走不了的可能。 火煞心思也多，他在考虑宏力同样的问题，眼睛在四处扫描，已经在找逃跑的路线。 不，不能抛下队友，宏力做不出这种事情，牙一咬，抱着箭头站起来开始飞奔。 火煞有意无意之间跟他分开了跑，两头距离越来越远。 “雳喇”！那该死的枪声再度响起。 时来新故意让宏力多跑了一段，给他一点希望，然后才下手。 宏力的脑袋再度中弹，这次是叠加伤害，箭头曾经受过的苦，他现在体验到了。 宏力头上剧痛，脑子短暂呆滞，然后发晕，已经抱不住箭头，双手控制不了将他抛了出去。 宏力在原地抱头抵受痛苦，同时也知道自己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他定了定神，待痛苦过去一点，暗自运劲双手忽然膨胀起来，依然举手护住了绝大部分头脸，屈体下蹲在大地上压下一个大坑，身体飞了出去。 过去宏力用这一招杀敌，但这次却靠它逃命。 时来新意外，见宏力还可以逃得如此生猛，不禁暗叹此人的身体真强。 真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走了？时来新让泡影瞄准宏力的腿关节，想先废了他的活动能力，突然心里一动，一个新的想法冒上来。 这几人已经不足为虑，真正让时来新忌惮的是那个白衣女人绰亚，她可以通过神秘手段掌握时来新的位置，不除掉她，下次她还会带着人找上门来。 找到绰亚的希望就着落在这个汉子的身上，时来新决定先放他一马。 “善竹居”书房里，时来新突然长时间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屏幕，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寇伟宽现在性命掌握在人家手里，只好在一旁静静地等，以他的身份何曾经历过如此不受重视的场景，自然有些难受。 通过屏幕，寇伟宽也见到那几个战力恐怖刀枪不入的闯入者忽然受到了打击，那是一种无踪无影的攻击，没有大的声势，却把闯入者打的灰头土脸，最后竟然逃走了。镜头局限在湖边，闯入者后来的境况他当然看不到，但光这已经让他很惊讶了。 寇伟宽知道，是时来新的人出手了，极有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狙击之神”。寇伟宽当日在贡杭山战役指挥部受过他的威胁，想不到竟然厉害至此。 这样也好，巨柳营的危险被解除，狙击之神也算做了件好事。 “对这种怪人，你可知道些什么？”时来新收回视线，似乎对一切胸有成竹，看一眼寇伟宽。 “我也是当上总统后才知道一点。”寇伟宽完全恢复了常态，说起话来更像一位学者。 “哦，说来听听。”时来新也没有掌控者的盛气凌人，一副和朋友说话的语气。 “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超人的，他们天生就有与众不同的能力，或者身体大幅度强于普通人，或者会喷火，或者干脆会飞……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 “这种人自古就有，前人给了他们一个统称，叫超能者。其实我们昆昊人的神话故事里就有很多关于他们的传说，比如神朝神族那些可以移山填海的大能，他们也可以称为超能者，国外同样也有。” “开始的时候，普通人称他们为神，但超能者的总趋势好像是一代不如一代，数千年来他们的神奇能力在缩水，到了今天我们看到的，可能已经不如古时候的大能们远甚。” “过了超能者称王称霸的时代以后，各个朝代的世俗统治者们开始忌惮他们。因为他们有能力不服从世俗权力的管束，超然于物外，有的还恣意行事，挑战统治者的权威。而且普通人崇拜他们，都幻想学会超能力以武犯禁，影响社会治理，动摇统治的根基。” “于是各国古代历史上都出现过世俗政权与超能者们的战争，当权者为了鼓动百姓，将超能者称为恶魔、邪魅、女巫、异端等等，不少超能者被屠杀，还有部分被迫隐姓埋名再不敢施展能力，自此藏身于俗世。” 第791章 秘传 寇伟宽继续说道：“同样的，超能者也对当权者进行了极其残酷的反击，他们不光对付世俗军队，消灭当权者的代理人，还直接对当权者进行刺杀，也是杀得血流成河，有的国家因此而被灭国，结果当权者和超能者都不好过。” “这场战争持续了一个多世纪，在世界上几乎每个国家上演，史称灭神运动。” 关于古代“灭神运动”时来新是知道的，在学校教科书里有教授相关内容，没有深入讲，只是说世俗宗教势力为巩固影响力，针对当时各式各样邪教组织采取了长时间的清剿政策，手段非常残酷。 真相竟是这样，历史都是经过粉饰的，果不其然。 “经过这场战争，超能者元气大伤，数量急剧减少，当然远没有到灭绝的地步，经过一段时间以后得到一定程度的恢复。他们当然也不会让当权者好过，在民间组织起各种势力，甚至举起造反的大旗，达到推翻当权利益集团改造社会意识的目的，有些超能者甚至成为当权者。” “在数百年的时间里，世界各国进入了一个非常混乱的时期，政权经常性更迭，国家民族间也在重新整合。” “撇开这些混乱表象不谈，有一项重要变化在悄然进行着。说起来相当有意思，历史上的当权者视超能者为威胁，但同时又积极谋夺成为超能者的方法，投入大量的资源在家族内部培养超能者。” “这也使得当权者通常本身又是超能者，这种现象越来越普遍。讽刺的是，当超能者掀翻当权者的历史事件发生后，下台的当权者只要还掌握着超能者，就拥有了反攻倒算的资本。” “从总体上看，在几个世纪的时间里，超能者和世俗当权者这个原本对立的群体，以非常快的速度在融合着，发展到后来，已经分不清彼此的本来面目，后来只有彼此妥协，彼此承认，两者其实就是一个阶层。” “这个历史大势确立之后，战乱渐渐平息，各国政权趋于稳定，开始了一个漫长而又封闭的封建时代。” “在千年的时间里，各国阶层固化，统治黑暗，人民没有权利甚至人身自由，社会失去活力，死气沉沉。直到有一颗火种出现，它燃烧起来照亮了整个世界。” 说到这里，寇伟宽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几乎错当讲堂，他看看时来新，时来新却好像听得很认真，示意他继续。 “这颗火种就是科技文明的诞生，它开始时是以一些新技术、小发明的面目出现，却深刻地改变了整个时代。” “最直观的是火器的出现，一个普通人手里只要有一杆枪，也许就可以和一名超能者平等了，如果一杆枪不够就多来几杆，数量是可以战胜质量的。这划时代的武器出现以后，超能者和世俗权力集团组成的统治阶层非常惧怕这个东西，他们以超前的意识决定把这些技术和物品销毁，不许再制造和发展。” “但这是人类发展的大势，怎么可能阻挡，有小部分的国家或者势力仍旧发展火器，他们在战争中的优势是碾压式的。” “这小部分的国家，开始了以科技文明为基础的工业革命，使国家实力得到空前发展，最终用火器去敲响那些老旧帝国的大门，打垮所有的封建军队，以小国吞并大国，开启了殖民时代……” “咳，说远了，”寇伟宽意识到自己跑题了，“我们说回超能者。封建统治阶级的失败其实也包括了超能者的失败，大多数的超能者无法对抗火器，他们大量被杀伤，和封建军队一起节节败退，原有统治阶层土崩瓦解，平民走上了政治舞台。” “超能者几乎要被逐出下一个时代，幸好超能者中有一小撮的顶级大能，他们的厉害无法想象，简直可以以一己之力对付一支现代化军队，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庇护了超能者这个群体，与新政权互有顾忌，避免了被灭绝和清算的命运，并且争取到了和新政权之间的妥协，自此超能者群体和新型社会融合在一起。” “吸取历史教训，各国新政权之间有共识，超能者群体必须要转入幕后，超能者的能力可以为国家服务，但必须受到严格监管。” “关于超能者的信息全部被抹去，不能与普通人接触，甚至历史书也必须要重写。做到在这个世界上，超能者的存在成为一个底层的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这些信息在我成为总统之前是不知道的，相信你也一样，我履行职责的第一天，前任才亲自把这些秘密向我交接，不过我们也只是知道其中一部分而已。” “秘密？可是你现在都告诉了我。”时来新不由发问，总统坦白得有些过分了，事出反常。 “因为我已经确定你也是超能者的一员，这些事情不光不用对你保密，而且还将之主动告诉你，这是我作为总统的责任。” 时来新被这个消息炸了一下，他有点吃惊地看向寇伟宽。 总统苦笑一下：“我在任上犯的最大错误也许就出在你身上，下面那帮废物，居然把我们南昊联邦目前唯一出现的超能者逼向了昆北。” 时来新再吃一惊：“南昊没有别的超能者了？怎么可能。” “是的，只有你一个，”寇伟宽给了时来新一个肯定的眼神，“控制超能者最好的方法就是垄断成为超能者的途径。” “超能者与世俗社会融合的进程，也可以看作一个把成为超能者的方法逐渐垄断的过程。” “即使在灭神运动之前，这个过程都在悄悄进行。想想，自古超能者都是人上人，生活逍遥自在，其诱惑甚至超越了财富，谁不想成为超能者？有朝一日成为超能者的一员后，最自然的做法，就是把这个秘密紧握在手里，只在家族内部传承，这就是垄断的开始。因此，封建社会前后，超能者都是以家族为基本单元存在和发展的。” 第792章 杀心 寇伟宽眼神悠远，好像在凝望历史：“成为一个超能者必须有三个基本条件，方法、资源和天赋，缺一不可，在方法进入垄断进程之后，大多数超能者基本只在家族内部传承，这就受到天赋的局限，有天赋的人必定是极少数，这就必然导致超能者质量下降，数量减少，数千年来超能者一代不如一代的总体趋势不是没有原因。” “时间来到现代，垄断更加严重，成为超能者的方法和资源只掌握在少数几个国家和势力手中。” “也就是说，超能者在许多国家绝迹，我们南昊联邦没有超能者也不是很显眼。并不是说我们国内没有成为超能者天赋的人，肯定有，只是我们没有掌握方法。” “因此你是个例外，你靠自己成为了超能者，真是南昊联邦的幸事，可惜……” 时来新不解：“拥有超能者是幸事，不会吧，就看刚才那几个超能者闯进来造成的损失，是一帮大麻烦还差不多。”时来新没有联系到他自身，其实他也是造成社会不稳定的因素之一 “拥有超能者的国家不多，能够拥有的都是大国强国，艾瑞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超能者是国家实力的一部分，不要光看到麻烦的那一面。” “而且现在的超能者是被约束的，他们不能随便出手，原则上他们也不可以杀戮普通人，刚才那几个超能者是杀了不少人，但要追究起来是我们先动的手，而且……” 寇伟宽说到这里看看时来新，稍有些迟疑：“而且他们有很好的理由，因为他们来这里是为了追捕你而来，你也是超能者，超能者世界的事情，就交由超能者去解决，这就是大家默认的规矩。” “哦，你的意思是他们其实不允许其他国家有超能者存在？”时来新问道。 “明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超能者守则里有一条，就是超能者必须在管理机构进行登记，不允许没有户口的超能者存在，而且你确实招惹了艾瑞肯人，让他们损失惨重。” “这样说来，我是被这些所谓的超能者组织所通缉？”时来新才问充满了感慨，他一直以来被各种势力追杀，现在又多了个超能者组织，似乎更厉害，都是命啊！ “很遗憾，你说对了，本来我还有机会专为你成立南昊联邦的超能者管理部门，使你的存在合法化，但你与艾瑞肯人为敌，矛盾已经不可能调和，这种可能性就没有了，真是可惜。”寇伟宽表情充满了无奈。 寇伟宽的态度很明显，仗打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是南昊联邦可以影响的了。 “真理探索者协会是个什么东西？”这个问题困扰了时来新很久。 “表面上是个隐秘的全球性超能者组织，知道的人确实只限于一个小圈子，它的背后就是艾瑞肯人。” “艾瑞肯人计划很大，他们借着这个协会的名义在全球策划行动，争夺成为超能者的方法，还有与超能者有关的一切资源，更在全球范围挖掘有卓越天赋的超能者苗子，将其收入囊中。” “当然，协会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捕杀不遵守协会规定的超能者，充当超能者执法机构的角色，反正它代表着正义和规则。” “难道就只有这个协会在全世界只手遮天吗？”时来新现在站在协会的对立面，如果存在一家独大的局面，对他来说是个坏消息。 “也不尽然，真理探索者协会是艾瑞肯的，纳西亚当然得有相应的实力，不然就不够格成为其对手。纳西亚也有对标的组织，叫光明联盟，可以说是独立于艾瑞肯以外的超能者联盟，大家表面上是均势。” “我掌握的信息基本上就这些，再深入的情报我也没有，谁叫我们南昊联邦实际上是个弱国呢，核心的机密人家也不会带上咱们。”寇伟宽说这话时带着深深的无奈。 也是，南昊联邦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欠缺的东西还太多，它实际上是艾瑞肯的附庸，国防、经济、政治都不能完全自主，超能者方面的空白也是底层差距之一。 昆北有超能者吗？时来新脑子里闪过这个问题，但他没有问出口。 他不知道寇伟宽这个老狐狸也在想同样的问题，寇伟宽私下判断昆北压根就不知道时来新是超能者，这下热闹了，昆北和艾瑞肯在另一个领域又对上了。 时来新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要对付陈家，别跟我说那些表面文章。” 这个问题时来新想不明白，从客观角度上来说，寇伟宽这个老政客不应该这么想不开，一根筋地对付陈家，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损人不利己。 “寇伟宽并不是我的本名，我本姓何，幼年时家中遭逢大难，只有我一人得以幸免，仇人就是陈家。后来某些有心人找到了我，问我，要报仇吗，我说我就为此活下来的。他们的目标跟我一致，类似我身世的人，在他们那里还有一些。他们帮助我们改名换姓生活下来，资助我们上学，然后进入各种机构工作。而我进入了政府部门，步步高升，最后还幸运地当上了总统。” “就算当上了总统，为对付陈家我也筹划了很久，他们的势力太大。一直等到我将要退休，我决定不等了。”寇伟宽此时也不怕将这桩隐秘向时来新坦露，现在仇也算报过，当代陈家家主殒命在他手中，陈家家业也败得差不多，他够本了。 时来新听到这些隐秘，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陈家这种门阀手上沾点血腥太正常了，百年家族得罪的人不会在少数。 时来新自己就跟王家斗了个天翻地覆，要不是有超能力，也许已无葬身之地。 因此他对门阀世家没有好感，陈家要不是有昆北的请托、陈弥雅的情面，时来新也不会去救其急难。 寇伟宽与陈家是世仇，陈家对这位总统也欲杀之而后快，时来新却没有必须要除掉他的想法。 相反出身草根，深受权贵迫害的时来新还有些同情寇伟宽。 这位总统坚持的一些限制利益集团掌控国家经济命脉，过度剥削普通大众的政治主张，获得时来新的认同。 总之，时来新本无杀心。 第793章 跑路 时来新想起少年斗恶龙的童话故事，孩子们都不知道故事的后半截，当年杀死恶龙的少年，后来却变成了恶龙，于是又有一位少年走上了杀恶龙的征途。 寇伟宽就像那位获得恶龙财宝的少年，甚至他已经变成了恶龙， “真是炒蛋的轮回。”时来新感慨。 “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为我办几件事情。”时来新眉头轻皱思索着什么。 寇伟宽本已不抱希望，此刻禁不住眼睛一亮。 “第一件事我警告过你的，不要再去追杀陈家，否则不光是你，你的家人也会受到你的连累。” “那陈家要杀我……”寇伟宽话刚出口，就看到时来新严厉的眼神，只好住口。 “第二件事情，帮我把王家从南昊抹掉，就像你对陈家做过的那样。”寇伟宽对这个要求并不抵触，甚至是欢迎的。 “范世冠也在帮我做事，对付王家你们配合着来。”时来新这句话就炸到寇伟宽了，什么时候范世冠也臣服在时来新的脚下啦？时来新此人对南昊联邦的影响在暗里已经发展到如此程度了！ “第三件事情，你还在任的时间里，在南昊联邦的所有大学里增设昆昊文化和历史方面的专业，必须要做到，这很重要。”这个要求看上去比较不起眼，实质上影响深远，往大里说是涉及到民族融合的远景。上行下效，大学里面有了专业，小学中学自然就会跟上，当昆昊文化在教育系统里面扎了根，其作用不可估量。 寇伟宽虽有些不情愿，但性命之危在面前，那些日后的远忧就无关痛痒了。 寇伟宽在时来新面前低下了头颅，因为他完全没有要跟一位超能者对抗的念头。 …… 宏力在山野中奔跑，神色中不可避免带着些仓惶，他想尽快远离那枪手的威胁。 他执行协会的任务多次，虽说偶有失手，却从没有要落跑的经验。 打败他的居然是寻常的枪弹，真是难以置信，有朝一日会被一名枪手逼到如此地步。 他暗中检查过那击中他的那颗子弹，只是普通的小口径弹头而已，一般的大路货色，竟然有如此威力。 他宁愿相信是那个枪手把特殊的能力加持在子弹上，这样心里会好过一点。 这时他的通讯器响了。 “宏力，任务完成得如何，一直不见你们的消息。” “头，我们……行动失败了，而且遇到了联邦军队，还开战了，箭头陷在那儿了。”宏力说得很简短，仿佛这样可以遮掩一下尴尬。 “等等，你们被联邦军队击败了？”上头不好糊弄。 “不是，击败我们的是目标人物，他把我们引到了一个大量装备了军事力量的地方，趁着我们和守军开战，偷袭了我们。”宏力红着老脸为自己的失败粉饰。 “等我命令！”上头立刻挂断了通讯器。 过了一会儿，宏力的通讯器再次响起，他连忙接通。“ “混蛋，你们竟然跑到南昊联邦总统府邸去了，还打了一仗，你们杀了多少人，心中没点数吗？知道我要给你们擦屁股吗……” “这些都先不提，你们还失手了，出动了这么多人手，就让一个野路子打成这个鬼样子，你们可真长脸！” “还有，箭头落在了守军的手里，这个问题很严重，消息漏出去外界，影响可能会很大，这个锅不知道要怎么补。他要是被南昊人拎去研究，超能者的秘密说不定就会扩散，咳，总之你们闯祸了，回来将受的惩罚你心里有数。” “这次你就只有一件事做得靠谱，开战前把绰亚转移了，她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她要是出点事就难办了。好了，其它的先不说，你也马上回来，风子我已经让人去接，你自己想办法回来。” 宏力放下通讯器时已经是满头冷汗。 知道风子已经接走以后，他也不往来路上走了，辨别一下方向，朝着秦都城跑，他打算坐民航的飞机走。 在他头顶泡影正悄然跟着。 一个小时后宏力出现在秦都国际机场，到机场之前他回趟酒店拿些行李。 他买了机票，最近一班飞往艾瑞肯的飞机，到这时他才真正放松下来。那个枪手的能力非常诡异，在路上他还在担心没有脱离枪手的监视范围。 绰亚的能力他是熟悉的，保不准那枪手有类似的能力。 等飞机的时候他终于有点安全感，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身上的伤痛此时也开始发作，凡是被那子弹打中的地方，都异常难受，后劲很足，即使以他强横的身体，也不好消受。 另一边的时来新也在盯着他，心里却是没底，此人用通讯器联系外界时来新是看到的，却不可能知道有关绰亚的内容。后来宏力独自一人到机场，时来新暗想，难道他要和绰亚在机场会合？ 时来新只有等待。 到时间登机了，还是没有见到绰亚出现。宏力随着人流走进机舱，泡影在外面没有跟进去，只是透过舷窗观察里面的情形，把每一位乘客的脸都扫描一遍。 宏力在机舱里意外碰到了火煞，两人见面非常尴尬，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彼此心里雪亮，两人都抛弃了队友，脸上有点挂不住。 飞机起飞，时来新失望，绰亚不会在这班飞机上，泡影伴着民航飞机起飞，直上数千米的高空。 泡影锁定坐在驾驶舱机师的头颅，时来新想了想，放弃了让泡影激发，任由飞机远去。 把这事先抛在脑后，时来新需要考虑自己离开南昊的事情。 秦都这里大局已定，控制了寇伟宽和范世冠以后，时来新已经可以以自己的意愿影响南昊联邦的政局，此后的南昊联邦他完全可以自由来去。 真理探索者协会出现以后，时来新重新又有了紧迫感，此刻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能威胁到他的势力已经不多，这个协会绝对是排在首位。 它究竟有多强大，实在难以想象，就交过手的人来看，宏力这一波比巨人那一波强得多，后面应该还有高手，当协会对时来新真正重视起来，他处境就会相当危险。 第794章 旧地 现在比较安全的地方只在昆北国内，虽然他不知道昆北有没有超能者，但昆北能在百年群敌环伺的环境下稳如泰山，肯定有自存之道。 但回昆北之前，必须要到谷东澜去一趟，父母大仇未报，道心都不得完满。 谷东澜之行还有些事情需要筹备，时来新打算先去一趟瑙越，那里正好是一个中转站。 至于怎么去的问题，坐飞机当然是最快捷的选项，但也最危险，最容易被有心人发现，如今让时来新畏惧的事情不多，从高空中摔下来算是一项。 于是时来新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方案，他选择乘坐高速列车来到南方边境，然后以旅游的名义越过边境来到邻国吉安，再从吉安首都坐飞机直飞瑙越。 时来新在瑙越机场见到了来接他的关伟宁和向群。 向群正好到瑙越给神辉国际办一些法务上的事情，温健林则早被时来新派到谷东澜去打前站。 瑙越四季炎热，关伟宁上车就递给时来新一罐冰冻的饮料，几人边喝边聊起来。 时来新很关心神辉国际的发展，话题自然就围绕在这方面。 “我们神辉国际目前业务分两大块，一块是粮食贸易，这项业务是无心插柳，当初为了洗白那笔现金从柯南运回来大米，很快就卖光，资金顺利回笼。谁料一发不可收拾，买家继续找我们下单，柯南的供应商觉得我们购买量大，付款及时，也愿意平价跟我们交易，这项生意就做起来了。”关伟宁是公司业务的负责人，当然由他来负责介绍。 “现在每天我们都有运大米的船靠岸，开始的时候利润薄一点，我想公司刚起来，就做吧，赚点辛苦钱。” “不料最近国际粮食价格飙升，市场向来买涨不买跌，订单大量增加，我们是现款现货的稳健做法，正好吃到这波红利，利润大幅度上涨，我一算账，发现我们光靠着粮食贸易就可以维持公司的成本开销，有这块我心里就不慌了。” “另一块业务是军品，昆北那边给了我们货品清单，然后我到大沙漠地区去找客户，开头比较难，也做成了一些生意，军火市场不容易打进去，我们先在一些周边的军需品上取得进展。” “我们现在有三种单品比较畅销，防弹衣、帐篷、工兵铲。” 时来新一听来兴趣了：“哦，详细说说。” “昆北军工厂生产的防弹衣那质量是没说的，我拿了几件样品去给沙漠的那些大户做实验，防护效果很不错，比艾瑞肯人出口的还要好一点，价格还不贵。” “野营帐篷质量也很不错，结实耐用，人家也是试过就下单。特别是那款工兵铲，应该是昆北特别设计的，可以用来挖土，还可以当肉搏的武器，此外还可以做饭，简直神了。” “昆北国内供货的军工厂好打交道吗？”当初拜托了何其盛之后，时来新还没时间过问这些事情。 “没问题，何长官把关系门道都梳理好了，人家对我们热情着呢，工作上也很配合，即使是比较敏感的军火品类也向我们开放了。” “对了，这次我在昆北国内遇到一位商界大佬，叫傅先生，知道神辉国际跟你的关系，他让我有困难就去找他，特别是缺钱什么的，他给解决。” 傅先生是昆北商业领袖，当初是张老介绍时来新跟他认识的，给他治病结下的交情，想不到这么给面子，他要是帮忙，在商务上还真没多少事情解决不了。 “哦，这傅先生跟我关系不错，你在国内遇到困难又找不到我，可以让他帮忙。”时来新倾向于少麻烦朋友，交情要用在刀刃上。 接着向群也把他那摊事儿说了一下。时来新从霹雳堂抢到了一批不记名有价证券，市值大概三亿艾币，他交给了向群处理。 现在这批证券脱手，所得资金向群打到了神辉国际的账上。同时时来新把团队的法务工作全交给了他，他到瑙越来接手。 向群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整合时来新的保障基金。原来比较乱，夏城一块，宁越一块，瑙越这里的关伟宁、温健林也要覆盖进去，还有神辉国际的一众成员也要有一定的保障。 工作汇报得差不多，吃饭的地方也到了，关伟宁知道时来新这人念旧，特地把饭局定在了吉盛堂所属的那家饭店。 时来新下车一看，都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饭店经理还是原来的，早在饭店大门外恭候，还有不少吉盛堂的旧识站在他身边，想要见时来新一面。 大家见了面都非常高兴，场面相当热闹。时来新很感慨，被唤回不少回忆，这里毕竟是他战斗过的地方。接着他大手一挥，都进去喝酒，众人轰然应好，声音很齐很有气势，仿佛时来新仍是吉盛堂的主人。 本来酒店只准备了神辉国际人员的酒席，这下子多了不少人，经理马上去张罗，席面都要摆到大门口了。 吉盛堂现任的坐馆是互助会派下来的，从国内调来的时间不长，很会做人，听说过不少时来新的传奇事迹，专门赶来给时来新敬酒。 人敬我一尺，时来新绝对给面子，知道这个坐馆位置不好干，下面的人心思多，加上关、温二人的离开，实力受损，内外都有些压不住的势头。 时来新主动和新坐馆喝了三杯，握着他的手大声说，我们其实就是一家的，别生分了，以后吉盛堂和神辉国际就是兄弟单位，有人搞不团结的事绝对严惩。 时来新这话一说，下面的人都听明白了，有小心思的也都收起来，不管时来新是不是吉盛堂的主人，他的话在瑙越甚至是浩特列岛，都有份量，他的影响力是杀出来的。 席间时来新和关伟宁还聊起另外一件事情，神辉国际目前总部在瑙越，这不太适应公司的国际化路线，迁到兰芳港会比较适合。 时来新当场拍板，立刻办，明天就派人去物色办公地点。 第795章 友人 酒席吃到晚上，散席后时来新就在饭店上面的客房休息，关伟宁留下来，还有些话要说。 “艾瑞肯人的基地增兵了，也就是最近的事情，不光是舰艇和飞机，连海军陆战队也进驻了基地，但具体的数量不详。”关伟宁一直在关注着艾瑞肯人在瑙越的基地，是时来新嘱咐的，这个基地被时来新破坏严重，近两个月才修复。 “在意料之中，昆北势力正式登陆浩特列岛，艾瑞肯无法拒之门外，就只有增强军事存在这条路了。”若是有必要时来新不介意把这基地再摧毁一次，艾瑞肯人孤悬海外的军事据点，在他眼里已经不是威胁，反而有点像放在嘴边的人质，他随时可以让艾瑞肯人叫疼。 “与之相反，军情局在浩特列岛的表现有点沉寂，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他们冒头。”这个消息倒是引起时来新的注意，军情局低调不是他们老实了，反而显得他们在憋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阴招。 “关于互助会那边……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关伟宁欲言又止。 “怎么吞吞吐吐的，尽管说。”时来新理解关伟宁，他是互助会创业老臣子，同时又是弃将的身份，话说多了容易让人误会。 “是这样的，此前互助会发展得不错，在八国都有了会员，积攒下一定的军事实力。互助会的高层比较乐观，使得会员们表现也高调，因此被一些国家的势力盯上，水面之下开始有些异动。老温获得的情报是，这些势力正在秘密策划着行动，要对互助会动手，只是不知道他们会从哪一处发难。”才说军情局低调了，时来新从这里嗅到他们的味道。 “你应该是发现了一些什么吧。”时来新了解关伟宁，他不打无准备之仗。 “沙尼国的无政府状态已经保持了很长时间，南方军控制了首都劳庭当重要的地区，势力最大，北方军也有能力割据一方。另外还有一些势力存在，陆家父子的和胜鸿算是比较大的一股，他们现在三千人左右的正规部队，训练了一年多时间，具备了一点战斗力。” “随着互助会和互助基金会的壮大，昆北给和胜鸿运送了不少装备，甚至导弹和装甲车都有。互助会的高层应该是想把和胜鸿打造成一个示范工程，下了不少本钱。” “最近南方军和北方军在接触，有握手言和的意思，结束对抗组成联合政府，而且愿意把其他的一些势力也拉进来，对将来的新国家进行共治，其中就包括和胜鸿。” “互助会高层乐于见到这种进展，陆氏父子很高兴，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能够进入建制，分享权力，这是多年来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因此很积极地参与和谈。” “你对此的看法是？”时来新想听关伟宁真实的意见。 “我不看好，总觉得当中有阴谋，什么时候军阀变得这么有思想高度了，当中肯定有使劲的人，说不定就是艾瑞肯人参与在其中，如果真是他们，必定不安好心。”关伟宁是有眼光的，但他的推论缺乏情报支持，就算说出去也无法引起互助会的认同。 时来新皱起眉头在思考，和平是件好事，但这和平很不对头：“你说的有道理，沙尼国迎来和平不一定对互助会有好处，要想和平必须要把过多的山头砍掉，和胜鸿是再好不过的对象。”和胜鸿不是本土势力，具有一定的实力，但又远不如正规军。 南北两军要想灭掉和胜鸿没有多大的难度，和谈总有分歧，有分歧就需要杀鸡儆猴。若阻碍和谈，到时候和胜鸿就是全沙尼的公敌！ 时来新这两年和大势力作斗争，对政治与阴谋看得透彻，和胜鸿若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统治阶层的接纳，无异于与虎谋皮。 “不对，沙尼应该越乱越好，不乱和胜鸿没有机会！”时来新想明白了。 “先生高瞻远瞩啊！”关伟宁佩服得要拍马屁。 但时来新看透了又能如何，通知互助会高层？对方接受与否都先不说，那也太让人难看了。 怎么了？前任看不惯接棒的，出来指手画脚，没事找事。 时来新也可以找冯开诺，这个弯绕得也太远，互助会现在并不隶属于统工部，让冯开诺跨部门干涉，也太难为人家了，而且都是些推测的没影的事。 时来新想来想去，并无稳妥的做法，加上时来新跟昆北之间是新的一种合作形态，闲事管得太多不好，只能暂时作罢。 关伟宁回去后，时来新还给裴重名打了个电话。 “老时，不是我说你，你也太不够朋友了，这都多久了？没有声音，不见画面，完全没消息呀。得，难得你出现，明天我就去瑙越拜见你？”裴重名幽怨不满。 时来新忙说不劳他过来，接着自己会去兰芳港。 第二天，时来新会合关伟宁和向群，先去拜祭了飞利叔的牌位，到公司办公室看了看，然后就启程去兰芳港。 一路是关伟宁开车，过了陆路口岸，远远就见到裴重名、裴源敬还有周惠民三人在停车场边上等。 裴重名见面就给时来新一个大大拥抱：“兄弟，想死我了都。” 裴源敬态度恭敬，给时来新一个立正：“师傅，小徒向您报到。”动作不伦不类，时来新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膀。 周惠民刚升任参赞，年纪轻轻就是外交官，正是春风得意，额头都会放光，时来新连说你的级别高，请上座。 周惠民开玩笑，上座不就是要上车顶坐了？大家哄笑。 裴重名安排的行程一定是吃喝玩乐为先，一行人先去吃饭。 这回选了一家香辣菜馆，裴重名知道时来新挺喜欢这一口，店不算高档但口味确实好。 大家坐下来，关伟宁就给裴重名敬酒，裴重名出大力给神辉国际护航，还跟关系银行发话，如果神辉国际需要，十亿艾币之内不用抵押随便贷。 有了银行系统资金方面的保证，神辉国际虽然草创，还从未在资金上犯过难。 第796章 未来 裴重名是真帮了大忙，时来新感动，跟裴重名喝了一杯，裴重名连说自家兄弟客气啥。 席间也说起了统工部在浩特列岛的负责人肖升毅，有消息说国内准备把他调回去，时来新也没有太奇怪。 肖升毅跟容家有点关系，统工部容姓的那位领导下台以后，他的处境不算太好。温和路线在统工部逐渐没有市场，他在浩特列岛主持工作也不适合了。 到目前为止，统工部在浩特列岛的工作其实还是靠时来新打下来的老底子。自与艾瑞肯人在格斗大赛决赛之夜的大战之后，统工部已没有高光的表现。 时来新还说了神辉国际打算把总部搬到兰芳港后，裴重名和周惠民连声称好，说这样咱们几个就更近了，至于帮衬之类的话都显得见外。 时来新本有打算去拜会肖升毅，有了刚才的消息后，觉得人家见到自己不一定痛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吃过饭，住处已经安排好，就在旁边的一家四星级酒店。裴重名了解时来新，知道他不太喜欢铺张，这样刚刚好。 吃过饭大家先回房休息，周惠民要回大使馆一趟，裴重名很自然地留下来当“三陪”。 两人回到房间，裴重名就在床上躺下，双手往脑后一放，跟时来新聊起天来。 裴重名先一本正经地汇报了时来新投资收益，当初时来新投进去的钱不多，只有两千万，现在他投资账号的现值已经是一亿艾币了。 时来新吃惊了，裴重名真能赚啊，这都几倍了？对于成绩，时来新当然连声夸赞，裴重名乐呵呵地眯缝着眼，享受他的鼓励，一点都没有一代投资奇才的矜持与风度。 “要不我再投点钱进来？”时来新后悔投少了，现在他手里还有几个亿的闲钱。 “没问题，正准备跟你说呢，大行情要到了。”裴重名本就有让时来新加大投资的打算。“知道不，最近粮食价格在飙升。” “当然听说了，神辉国际就在做粮食的生意。”时来新点头。 “其实粮食价格在比较长的时间都在上升通道里，只是现在到了爆点而已，有些人认为差不多了，我却觉得这只是个开始。” “这次影响粮食价格的核心因素是真实的民生需求，多个国家出现了粮食的失收，几乎在相近的是时间点爆发出来。各国用战略储备扛过来一段时间，但没有料到的是，这种粮食减产的趋势像传染病一样在扩散，不是一年两年可以结束。” “试想一下，当战略储备粮用光了会怎样，世界性的粮荒就出现了。” “哦，照你的意思，粮食涨价的投资机会可以利用下去？”时来新问道。 “当粮食紧缺的未来被确定以后，投资机会就差不多到头了，粮食期货交易价格最后的疯狂还可以吃一波，接着就应该离场了。” “其实我看到的是另一个机会。”裴重名故意看看时来新，一脸莫测高深的表情，这家伙在时来新面前就特肤浅。 “全球的粮食供应链被破坏，只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保自家的供应，饥荒就会在一些最缺粮的国家发生，世界上最大的缺粮区在哪里？” “难道是沙漠？”其实类似推演时来新不是第一次听说，他曾经听冯开诺说过，冯开诺早就有未来世界经济“粮油双杀”的预判，因此时来新“沙漠”两个字脱口而出。 裴重名见时来新居然能破自己的梗，赞赏点头：“不错，就是沙漠，沙漠国家有油有钱但买不来粮食，怎么办？只有自己种，但在沙漠地区有水又能耕种的土地，肯定要打破头，战争就不可避免，战争就影响产油，油价就要飞涨！” “油价将会长期高企，本就脆弱的世界经济会被迫引起连锁反应。” “油价推高物价，消费意愿下降，企业倒闭，引发失业潮，政府信用破产，导致金融危机，世界上那些早已透支了未来的国家会出现大麻烦，分离运动与民粹主义盛行，战争就不远了，全球性的经济危机会爆发！” “世界会越来越不好，我们昆北的机会就来临了！我们有机会在其中大显身手。”裴重名说起自己擅长的领域，整个人显得深沉而有型。 “我的投资策略就是，先收割粮食金融衍生品的头寸，然后转战原油期货合约，我要加创历史记录的杠杆，在这个战场把雪球滚大，最终我要做空全世界！”裴重名坐起来一挥拳。 “除此之外，我还要开辟第二战场，我将以持仓的股票证券作抵押在艾瑞肯金融市场借入艾币，转购实物黄金，再以黄金为抵押大量借入呙普圆，然后投入其股票市场，推高股票价格后退出，立即换成艾币冲销借款，手持黄金现货高枕无忧，待战争爆发以后再把一文不值的呙普圆还给他们，反正我们已经大手收割过了。” 时来新听得瞪大了眼睛，被裴重名这宏大的计划震住，半天只说了一句：“你真是一位有能力有理想的好青年。” 裴重名激动过后恢复了平常的玩世不恭：“你等着数钱就是。” 晚饭是在酒店的自助餐厅吃的，因为裴重名发现时来新可以把大家花的餐费吃回来。 关伟宁报告说刚接到一位沙漠大户的订单，要买一百五十五毫米的炮弹，采购量不少，这是神辉国际正儿八经的第一个军火订单，让关伟宁很兴奋。 裴重名偷偷递给时来新一个了然的眼神。 时来新大口吃菜的时候暗自琢磨，世界的未来是黑暗的，有越来越多的证据在表明战争即将到来，将有多少人失去性命，有多少家庭流离失所？自己又能做什么？ 在历史大势面前，个人多么渺小，时来新能够做的只能是保证自己那个小家的安全，同时给围绕在身边的人一点保护。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如果昆北也不安全了怎么办？瑞芬和女儿该怎么安置？ 看来该有一个备用方案了，就像是乱世中的安全屋一样，多准备一些总没有错。 第797章 巧遇 吃完自助餐，照旧是到夜店潇洒，时来新闭上眼睛都知道裴重名的安排。 裴总如今身份不同了，去的夜店肯定不一般，是兰芳港数得着的场子。到地方一看，大家没有失望，环境高雅，墙上挂的名画都是真品，还是会员制，不是寻常人等能进来，足够私密性。 裴源敬先来一步张罗，大家坐下没多久就来了一群莺莺燕燕，身份都是明星或者社交名媛，质量绝对高，很会活跃气氛。 这些美女每进来一位都不由拿眼睛往时来新身上瞟，没办法，外形惹眼气场强大，要不看都难。 时来新自从砀山灵眼修炼之后，皮肤的质感好了，五官深刻，豪爽中带点温润，感觉好有深度。 美女暗自关注自然就找机会跟时来新喝酒，他也随和，跟谁都喝上一杯。 大家喝得正高兴，裴重名从外面回来，告诉时来新，碰到熟人了，给你猜都猜不到，是肖升毅。 时来新意外，他印象中这人还蛮古板的，真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是肖升毅来了，不光他一个还带来两个人。 裴源敬忙把音响关掉，领着美女们到了隔壁房间。大家握手打招呼，肖升毅带来的两人看上去精明干练，叙过名号，时来新才知道这两人和他还有点关系，互助会现任正副会长。 年青一点那位是正会长薛有理，年长一点那位却是副会长彭峰。 这是意外相遇，薛有理和彭峰似乎专为见时来新而来。客气过后，肖升毅是两拨人的纽带，先说话：“今天这机会实在太好了。我和薛会长跟老彭聊天的时候就提起过小时，都感叹小时是号人才，只恨无缘得见，今天听说小时也在喝酒，立马说要过来看看，现在可见到真人了，薛会长你可要把握机会。” 肖升毅有些变化，穿着轻松了，话也变得多了。 薛有理呵呵一笑：“小时啊，我老早就想跟你见一面，好让我有机会当面致谢呀。你建立互助会的想法实在太好了，为我们接下来打开局面创造了机会，可以说没有你的创造性思维，就没有互助会的今天。” “薛会长说得太对了，如今互助会已经发展成一个遍布浩特列岛八国的大型组织，和很多人的努力分不开的，当然也有小时的功劳。想起我们刚到浩特列岛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筚路蓝缕，一点点把局面打开了，想起来不堪回首但又回味无穷啊！”副会长彭峰在一旁接话。 裴重名在一旁听得脸都抽了，互助基金会的投资本来是他在管理，这两人到任后，就收回去放到了另外一家国内金融机构，因此就没有往来过。 现在听他们一口一个“小时”，硬生生把时来新放到了下级的行列里，两人什么资格？听了真不爽。 还把时来新创业的功劳说成了创造性思维，听上去是时来新运气好逮到了，结果互助会在这两孙子手上发扬光大，回过头来给时来新脸上贴了金，这样说来时来新还要感谢他们。 肖升毅心里也不自然，他口称“小时”已经有些托大，时来新曾是他下属，关系也真熟，称呼上大家不会在意，这两人跟着叫真不合适。 互助会有今天的发展，是因为时来新出手震慑过浩特列岛的所有势力，直到现在都不敢出来捣乱。 这两位会长一路太顺当，出成绩后飘了。今天这表现是真没做足功课呢，还是故意的？ 肖升毅看着两人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将会调回国内，在统工部里面难有出头之日，便想换个系统。这两位出身国防部，还要仰赖他们帮忙，因此不好得罪，当下只好装看不见。 时来新看着眼前的两位继任者，心里有些腻味，那些虚名他还真没在意过，也不想扰了大家的酒兴，脸上微微一笑，不打算作声。 谁料这在两人看来是倨傲的表现。薛有理是有背景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年纪不大就担任一方重要机构的主官，还是摘桃子这种好差事。 他见时来新的表现心里不喜，不想搭理他，就转脸跟肖升毅说：“我说老肖，沙尼国那边的和谈到了紧要关头，你的人也要盯紧点，为这次和谈保驾护航，争取尽快拿下，那就是很好的示范，陆家父子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争取到了分享权力的机会，对于其他地方的会员而言，是个借鉴。” “还有，浩特列岛的乱局也该结束了，我们互助会就是要让各国看到，我们是和平的力量，我们所到之处就会出现和平的契机，能够最大程度消弭各种的误解，张开怀抱拥抱彼此。” 此人在席间侃侃而谈，直要把包间当作自己的主场，谈起工作来了。 “薛会长，和谈不是我们的机会，恰恰相反这种和平谈判都是虚幻的假象，是敌人铲除异己的最终手段。请不要把希望放在这种和谈上，相反要提高警惕，让和胜鸿做好战斗以及撤退的准备，能够提前把和谈搞黄更好。”时来新听到这里忍不住发话了，陆家父子是他的朋友，是他把和胜鸿拉到互助会这条船上，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陷入危险而不自知。 薛、彭两人听到这话脸色大变，薛有理有些不屑说话看一眼彭峰，彭峰立刻开口反驳：“和平一直是我们的主张，也是这般身体力行的，你以前搞武装割据那一套，一时半会自保还行，终究上不得大台面，趁着各地拨乱反正的机会，互助会正式走上政治舞台有什么不好？” “此言差矣，沙尼南北军真要结束对立，他们第一件事就是向着异己举起屠刀，吃下这一口肉，他们才有建设新政府的资金，现在就处于危险的关口，你们不要掉以轻心耽误了！” 薛有理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大声道：“真是不可理喻！”然后率先离开包间，彭峰连忙跟着出去。 肖升毅一脸尴尬：“咳……我们下次再喝酒。”说完也离开了包间。 第798章 弹头 “几个恶心家伙走了好，我们继续。老时，你真认为沙尼的和谈是一个局？”裴重名颇为关心这件事情，外界普遍认为这是浩特列岛走向和平的节点。 “应该错不了。”时来新曾有段时间与本土势力作斗争，对这些人的本性洞若观火。 “老陆父子危险了，我看你不会不管的。”裴重名和陆令关系很好，也了解时来新的为人。 “我本来只打算在浩特列岛呆两天，还有别的事情，这下可好，被卡在这儿了。”时来新无奈摇头。 时来新让裴重名立刻给陆令去个电话，沙尼乱到今天这个份上电信网络全都没有了，只有卫星电话能联系上。 裴重名电话拨了很久，可陆令的电话却一直无法接通。 “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裴重名只好放下电话。 出了这件事，大家都没有了兴致，时来新和裴重名向裴源敬打个招呼让他们继续玩，两人就先出来了。 回到酒店，时来新想起还有个事要跟裴重名说。裴家本有意入股神辉国际，时来新当初也是同意的。但他在最近看神辉国际的报表，发现他让温健林建立的那个小情报组织花销非常大，许多利润填进去都不够，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要花的钱更多，很可能会拖累神辉国际不赚钱。 这种情况引入裴家就不合适了，因此时来新就开口婉拒了裴重名。 裴重名不以为然，说不就是花几个钱吗，没啥大不了，裴家当是战略投资了。 这不是坑朋友吗，时来新死活不愿意。 第二天起来，裴重名回公司上班，时来新找关伟宁和向群吃早餐，顺便谈些事。 时来新琢磨了好几天，为的是想加强泡影射击的威力。 在对付真理探索者的超能者时，泡影的攻击威力明显出现不足，随着对方派出的人实力越来越强，为泡影补强势在必行。 时来新把目光放到了子弹上面。 原来使用的是普通铜制弹头，已经没有潜力可挖，时来新想到两个方案，一个是采用钨钢弹头。 钨钢的优势非常明显，首先是高硬度、高密度，用钨钢制成的弹头高自重，可以获得较大的动能和穿透性，能够在击中目标的时候保持较好的形状和破甲力。 还有就是其高精度和良好的稳定性，钨钢制品天然精度较高，可以提高射击精度，而且可以在飞行的过程中保持稳定的弹道。 还有比如耐高温、长寿命等一些其它优点。 另一个方案就是使用贫铀弹头，这个方案更加夸张到达丧心病狂的地步。它的好处是除去钨钢弹的优点兼而有之外，还有它在击中目标时会产生高温，使贫铀表面氧化并形成一层坚硬的氧化层。这层氧化层会使贫铀弹的表面变得更加锋利，从而更提高其穿透力和杀伤力。 当然也有明显的缺点，贫铀是一种放射性物质，虽然放射性较弱，但长期接触仍可能对人体健康造成危害。 如果辐射作用在敌人身上这也不算是缺点。 两种方案一个比一个难度高，光是钨钢合金的配方和制造工艺只有先进军工企业才掌握。时来新打算让向群回一趟昆北，找有关部门帮忙，向群本来就要去夏城的，正好两件事一起办。 他跟向群把注意事项说清楚之后，向群吃完饭就往机场去，飞昆北争取尽早落实。 差不多中午时候，裴重名的电话来了：“老时，沙尼真出事了，陆令父子俩被包围……” 时来新打开新闻网站，果然看到有关消息，内容比较简单，只说沙尼和平谈判由于各方的分歧太大，没有获得最终成果。 而裴重名的消息是南北军突然翻脸对和胜鸿动手，陆家父子预感势头不对先一步逃离首都回到驻地。 但军阀的部队早有预谋，突然出现在驻地把和胜鸿的部队包围，战斗非常激烈，和胜鸿明显不敌，陆家父子只有向外求救，不光互助会，连裴重名都联系了。 时来新在研究情报的时候，周惠民来了，他也证实了沙尼重新开战的消息，还代表大使馆询问时来新的意见。 两人在谈的时候裴重名跑过来，他也是找时来新拿主意的，三人边研究形势，一边叫餐厅随便送点吃的到客房。 没过多久，有人敲房门，开门一看居然是肖升毅。 肖升毅一脸的焦急，见到时来新就忙说：“小时，请帮帮和胜鸿吧，他们估计撑不了多久！” 时来新说先别急，让肖升毅把手头掌握的武装力量透个底。 “达卡哇岛上有三百名特战队员，但潜艇的运力只能一次性运兵百人左右，互助会分散在八国的武装人员过万，但真正经历过训练能打的两千人左右，他们很难做到快速反应，运输也跟不上。”肖升毅虽然不是互助会的人，但对这些核心机密是知道的，因为战时的指挥权在他手上。 “也就是说，真正能到位的战力只有百人左右？”时来新心算了一遍。 肖升毅点头：“只能靠这点人，要以少胜多，有把握的只能是你了，小时。” 目前这种力量对比，自然是毫无胜算可言，再派人去都是送死，但万幸的时来新在浩特列岛。 时来新是统工部的战神，这一点没有谁比肖升毅更清楚，他就见证过时来新以一己之力对抗艾瑞肯与南昊联邦的联合围剿，复盘其作战过程都让人热血沸腾。 因此时来新一定能救出陆家父子，也只有他可以。 “等等，我说老肖，这可是非常危险的行动，老时一个人玩命，你就不担心他？再说了，人家互助会的人都不出现，你着急个什么劲。”裴重名知道时来新一定会去救人，但他可不想就这么便宜互助会那两个孙子。 肖升毅怎会听不出裴重名的意思，来之前他就知道互助会两人不做出点表示，还真不好意思来使唤人。 “老裴说的在理，我赞同，薛会长他们很有诚意，早就专程赶来，只是因为昨晚行为无状，现在后悔得不得了，想道歉又怕进不了门，现在还在门外等着呢，小时你就给我一个面子，让他们能当面道个歉。”肖升毅知道时来新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只要心诚态度好，就容易说话。 第799章 援兵 见裴重名发话，时来新沉默了，互助会两人让他有不爽，配合裴重名拿一拿乔也好。 肖升毅赶忙跑去开房门：“两位进来吧，时先生同意见你们了。”他可是语带提醒了，别嘴里又冒出个“小时”，那就搞砸了。 这两人能够主动来求时来新，其实是来自昆北国内的授意。沙尼和谈出事，国防部比谁都知道得早。魏应辉现在分管浩特列岛的工作，薛、彭二人需听命于他，是一位实权人物。 他曾经和时来新一起破获过“宜王墓”案，对时来新非常了解，正在为解救陆家父子头疼的时候，猛然听说时来新就在兰芳港，高兴得拍桌子，让薛、彭二人马上来求时来新帮忙，并告诉他们一些时来新的厉害之处，当然都是档案里保密的信息。 薛、彭两人这时才知道后悔，不好冒然上门，连忙去求肖升毅，才有了肖升毅出面的一幕。 “时先生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昨晚听到您的真知灼见都没有能醒悟过来，结果铸成大错。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我们互助会的应对，如果陆家父子遇害，损失将难以估量，搞不好大家这么长时间的辛苦都一场空了。我恳请时先生救救互助会吧！”薛有理是有背景官二代，有傲气，但不等于说身段不柔软，恰恰相反，在上位者面前说话绝对有一套。 也就在这个当口，魏应辉也打通裴重名的电话，亲自请时来新帮忙，原谅手下的鲁莽。 时来新也给魏应辉的面子，放下电话就跟薛、彭二人说，让他参与行动可以，有两个条件，一是整个行动由他来指挥。其二，请国防部帮忙定制一些钨钢子弹和贫铀子弹。 薛、彭二人连忙答应，但回去跟进时才发现，时来新要的子弹制作难度很高，国防部使不少力气才能搞出来，这些都是后话。 时来新见差不多了就开始安排行动，首先是达卡哇岛部署的潜艇马上离港，装载一百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 时来新则是从兰芳港出发，在海上与潜艇汇合，然后直接去沙尼劳庭对出海域。 互助会部署在其他七国的精锐武装，共计两千人，也立刻从各自的港口出发，分乘十几条货船向沙尼国外海汇合，充当后续部队。 一小时后，时来新乘坐的小货船就准备好了，时来新辞别众人，立刻出发去港口。 为解沙尼之危，大家好一通忙乱，待时来新踏上征程后才算是闲下来松口气，周惠民和肖升毅一起到地下停车场取车，两人有些交往，关系不错，周惠民拍拍肖升毅的肩膀：“时来新迟早要成为我们仰望的人物，只能交好不可得罪啊！”肖升毅若有所思。 时来新乘坐的货船速度很快，入夜时分就到达了指定海域，船员取出一个信号发射器扔到海里，过了十几分钟，一艘小型潜艇就从海面之下浮上来。 时来新登船后，潜艇迅速下潜直往沙尼海域全速前进。特战队的队长叫丁伟，他见到时来新忙上来敬礼，时来新问他：“东西带来了？” “带了，幸好岛上武器库里有。”丁伟让士兵抬过来一杆反器材枪，枪很重，要两个人才抬得动。 时来新走上前，单手就拿起来，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时来新把枪摆弄了一会儿，比贡杭山用的那杆还要重，估计威力要更大一些。 潜艇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到达劳庭对出海域，选择一处较平缓的沙滩上浮，由于没有港口，特战队只有泅渡上岸。 时来新一手提着反器材枪，另一手拿着子弹袋，一马当先出舱跳入海里，这么重的负荷照样在水里游得开，他采取的是潜泳，像鱼一样往前蹿。 其他特战队员就没有这么潇洒了，手举着枪吭哧吭哧往前游，在海面上的动静还特别大，幸好这会儿是深夜，这里又是偏远的沙滩。 时来新率先走上岸，然后持枪做出警戒的姿态，其实早让泡影看过了，装装样子而已。待队友都上来，点过人数，马上往劳庭方向走。 和胜鸿的人被围在劳庭郊外，特战队走了半个小时就听到前面有枪声。 时来新为了节省时间有违常理地没有派人前出侦察，领着人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丁伟提醒他也没有理会。 到了军阀部队包围和胜鸿武装力量的战场外围，时来新示意所有人驻足，而他走上前几步，举起反器材枪朝着某个方向打了一个弹匣。 “砰砰砰……”，反器材枪的枪声沉闷，打在耳膜上有些生疼，战士们长了见识，居然有人可以无依托使用反器材枪。 但这样开枪能打什么目标，大家疑惑，可是继续往前走，走到一处土坷垃，这里躺了一地的尸体，被打的很碎，土地被染红一片，分明是被反器材枪打出来的惨状。 此地距离开枪处有三千米，这枪法简直神了。 此后一路走走停停，时来新像有千里眼，在敌人的射程以外就发起攻击，被攻击的敌人都不知敌人在哪里就被全歼。 特战队经历着最轻松的战斗，一路上就只是行军，然后统计一下杀敌人数。 到了敌人大部队的身后，找了一处有利的地形，时来新命令手下士兵全体隐蔽，然后开始射击。 时来新不再瞄着人打，而是专打一些硬目标，装甲车、各类口径的火炮，发现指挥营帐还优先将其端掉。 军阀部队受到后方的攻击后立刻分兵来应战，结果发现装甲车莫名其妙停驶，火炮居然会炸膛，而且这炸膛会传染，连续炸了好几架，使得炮兵不敢再使用火炮。 没过多久，敌军发现指挥部没有了消息，部队失去指挥，各基层部队开始乱战。 时来新故意没有打击散兵，让他们成群结队地接近自己队伍埋伏的位置，然后交给手下去解决，让他们也充分参与战斗。 被包围在里面的和胜鸿武装力量明显感觉到压力大减，敌人的进攻已经停止，向着身后分兵，知道是援军到了。 他们被围攻了一天，伤亡很重，缺乏粮食，弹药也越打越少，士气跌落到冰点，本来已撑不了多久。 此时猛然听到有援兵的喜讯，全都精神一振，向敌人打起反击来。 第800章 夜谈 向时来新冲来的散兵当头遇上了密集的火力，被打得尸横遍野，加上没有了上头指挥的约束，捱一轮就回头跑，建制也崩掉形成乱兵。 时来新见这些兵不经打，比他以前遇过的对手差很远，有机可乘，立刻指挥手下特战队进行追击。 特战队战意旺盛，虽然以少打多，但乘胜追击顺风仗谁不会打？加上是在夜里，对方也闹不清有多少敌人杀来，只听到处都是枪声，己方的火炮、装甲车又全部不能用，已经全无斗志，不由自主加入溃兵逃离战场。 这时和胜鸿的武装也从里面攻击策应，两边里应外合之下，将包围的军阀部队彻底击溃，溃兵向四面八方逃跑。 就这样一场堪称奇迹的破包围救援战进入尾声。和胜鸿武装原本有三千人，被敌军一万多人包围，人数处于绝对劣势，装备更是差距极大，伤亡惨重，后期只有一半人尚有战斗力。 时来新仅带领一百名特战队员，通过摧毁敌军指挥系统和优势火力完成突袭，完成了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两军透过混乱的战场看到对方，为避免误伤，时来新马上拨打陆令的卫星电话。 “老陆，是我，我们到了。” “时先生，真的是你，太好了……” 当陆令看清楚面前的援军，惊愕到一时失语，只有这么点人吗？ 特战队的百名战士穿过硝烟，战斗零阵亡，全体出现在和胜鸿武装的面前。 两军汇合后也没有余力去追杀溃兵，在原地进行休整，和胜鸿武装饿了一整天，忙翻出敌军留下的军粮充饥。 陆令见到时来新立刻一个大大的拥抱，激动得热泪盈眶。 “时先生，万万没想到啊，危难时刻还是要靠您来解救，这大恩陆某永记心中！” 时来新长时间没有见过陆家父子，这种场合见面有些感慨：“活着就好，一切皆有可能。” 接着几人围坐在火堆边吃点东西，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陆迁的意见是先回基地，观察南北军之间的对抗，等待时机，待队伍休整好之后再图东山再起。 “老陆，你的想法保守了，如果我没有预测错误，南北军马上就会陷入混乱，反击的机会在明天就会到来。”时来新可不想在沙尼这么耗下去，趁着自己没有离开，先将沙尼的将来局势走向掌握在手中。 “时先生，您就这么肯定，南北军的军力可不是我们能够撼动的。”陆迁意外于时来新的乐观。 “我已经派人去收拾南北军的首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来。同时，我们的援军很快就要到达，他们从海上来，老陆你待会儿就派人去拿下一个码头，接应他们上岸。” 陆家父子一听还有援军，喜形于色，立刻安排人去占领码头。 “老陆，有没有想过我们如何在浩特列岛长治久安，不把问题留给后代的方法？”时来新举重若轻，从容地说出了一个很有分量的话题。 在场的人都一惊，这可是大家的一桩心事。 时来新环顾四周，见大家都聚精会神看着他，似乎听到了众人扑通扑通紧张的心跳。 “浩特列岛不能和平，它必须要乱下去，我们使力气的方向不应该在和谈，而是要分化，让混乱席卷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浩特列岛八国需要一次深刻的变革，将一些对我们顽固的满怀敌意的利益集团彻底碾碎，只要有他们存在，浩特列岛就难言和平。”大家都知道时来新说的是谁，过去大家想的都是如何去讨好他们，蒙骗他们，希望他们看不见，时来新却是要消灭他们。 时来新紧握了一下拳头，雄厚的肌肉几乎要把衣服涨破。 “有人看到了混乱，我看到了机会，沙尼就处于这么一个关口。” “就像大家口中所说，所谓本土势力，谁是本土？咱们忽视了本质，除我们以外，很多人来自不同的部落，不同的海岛，不同的宗教，他们非常不同，为何要把他们归为一类，应该要唤起他们自己的主体意识，坚持各自的特色，最终走向自立。”陆家父子此时心领神会，过去大家一盘散沙，缺乏的就是这种长期的谋略，大家拧在一起不应该只为了眼前一点利益和安全感，真正要做的是百年攻略。 “还有大家的观念还是太保守，为什么不多与其他人通婚？我记得这里有个传统可是一夫多妻的，为什么不发挥这种制度优势？我们完全可以建立一个福利基金，鼓励大伙生育……”大伙儿都笑了，却有些人领悟时来新话语的核心，当大家不再是少数派时，浩特列岛自然就有了归属。 时来新的这番话流传下来，后来被众人称为“劳庭夜话”，互助会的核心方略都来源于此。 大家又说了会儿话，接着便各自找个地方歪倒睡觉，实在太累了。 时来新也在一旁闭目养神，注意力却是放在了泡影身上。 到天刚亮的时候，从劳庭方向隐约传来枪声，时来新站起来，他已经隐约成为这群人的首领，见他起来大家也跟着跳起。 “我的人已经得手，南北军都没有了首领。老陆，你先派人到前方侦察，大部队半小时后开拔。” 接着时来新接到消息，后援的部队已经在外海集结，时来新命令他们马上登陆，随即跟上和胜鸿武装的步伐。 出去侦察的人回报，南北军的部队莫名其妙地在交战，战况越来越趋于激烈。 时来新心知肚明，他让泡影把两边的核心人物都干掉了，两边都以为是对方下的黑手，同时采取了报复行动。 当和胜鸿武装和特战队联军走到离劳庭数十公里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隆隆的炮声，交战双方动用了重武器。 时来新下令队伍停止前进，利用地势建立一些简易的工事，静待双方交战的结果。 这一战打了很长时间，从天亮打到天黑，有半个劳庭城区陷入战火，半边天空都是红色的。 第801章 动身 在黄昏时候，后援部队从后面赶上来，共计两千人，不过由于是临时凑合，建制非常混乱，还没有形成战斗力。 时来新干脆就不做混编，让他们按各自的来处组队，由时来新直接指挥。 整支队伍最缺乏的是重武器，后援部队里面有人才，他们发现了被时来新打跑的军阀部队所遗留下来的装甲车，清理一下还能用，就把这些装备也开过来了，车上的重机枪正好弥补火力的不足。 这场仗持续了一夜，到拂晓才分出胜负，北方军阀撤出劳庭，南方军阀部队没有追赶。 时来新瞅准这个时机，又让泡影将南方军阀临时拼凑起来的指挥部端掉。 互助会武装力量这边本来跃跃欲试，但时来新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他在等待。 才过了一个上午，南方军阀各部又出现了内讧，劳庭市内发生低烈度的战斗，部分部队退出劳庭。 时来新仍是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直到入夜，市内的军阀部队经过两天的战斗都非常疲惫，而互助会武装则是养精蓄锐，状态非常不错。 这时时来新终于下达了偷袭劳庭的命令，数千人摸进市区，打了南方军阀一个措手不及。 战斗在市区多个区域爆发，疲惫不堪的南方军被迫应战，战斗力大打折扣，加上缺乏统一的指挥，表现如无头苍蝇，被对手各个击破。 南方军阀的部队在付出大量的伤亡后撤出了劳庭市，自此南方军阀分成了多支小部队，再难成势，互助会武装再次上演了一出以少胜多的好戏。 占领市区之后时来新再度下达命令，捣毁军阀刚组建成功的临时政府，枪决其核心领导层。 同时再派出一支队伍，接管中央银行。 两路兵马都完成了任务，他们在中央银行发现了巨量的沙尼铢现钞，还有数吨的黄金、少量艾币。 时来新立即命令找货车去运，连沙尼铢都不放过，有车位就运走。 陆令不解：“那种垃圾货色还要来干嘛？” 时来新说：“我这是要沙尼铢彻底完蛋永无翻身之日。” 还有好消息回来，清理战场的士兵回报，发现了军阀遗留下来的军火库，内有大量军事装备和弹药没有运走。 真是及时雨啊，陆家父子连声说好，立刻组织车辆去运。 “好啦，我们进劳庭打家劫舍也差不多了，该是撤离的时候了。”时来没有打算多呆。 陆家父子不舍，这可是首都，到手的权力，就这样放过啦？ “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互助会都不会谋夺这种无用之物，我们还没有发育起来，就不能那么显眼地站出来，这是一盘大棋，不要被眼前这点小利晃了眼。”时来新对互助会的将来有相当清晰的规划，过去他不在其位，没有办法实施自己的想法，但现在有了把自己的影响力长久传递下去的机会，当然要贯彻之，还要取得陆家父子这样的一方诸侯认同。 “从此以后，沙尼哪一个势力谋取领导地位，我们就打谁。”时来新看着陆氏父子，目光炯炯，陆家父子明白，时来新不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露出迟疑和否定态度，将会失去时来新的庇护。 “好，就这么办！”两父子异口同声。 互助会在劳庭只呆了一个晚上，天亮的时候就全部撤走，以至于有很多市民还不知道有新的占领者来过。这段时间，劳庭频繁易手，普通人只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听到枪声炮声，哪里知道外面已经变了天下。 外界更是搞不清楚，沙尼究竟出了什么事，南北军阀才说和谈组成联合政府，谁料想会突然打起来，南方军阀赶走了北方军阀，接着南方军阀内部又乱起来，更是捣毁临时政府和银行自行离开劳庭，一点没有顾惜自己曾经花过的大力气。 大家都看不懂，却都遗漏了互助会武装的所作所为。 互助会武装离开劳庭前把能抢的都抢了，押着大量的物资钱财回转基地，自此劳庭势力出现真空，但也失去了其独有的重要地位，再没有谁吃力不讨好前来占领。 原有的势力被碾碎，一鲸落万物生，又涌起更多的小势力，沙尼更乱了，再也看不到头。 时来新要离开了，他只在和胜鸿基地呆了半天，就让人准备一艘机动小货船。 陆家父子劝不住，只得送他到码头。 “趁着互助会支援部队还在，你们应该向外扩张一下，将一些资源拿在手里。”时来新在地图上点了一个位置，那是离基地数百公里的一个矿山。 沙尼没有多少重要资源，铜矿算是一项，那个矿山正是沙尼储量排在第二位的矿床。那里本是依附南方军阀的一个势力所占据，和胜鸿现有的军事力量足够拿下那里。 “接下来就是长期的战略经营，和胜鸿必须恢复自己的造血功能，把基地里的人手都利用上，接下来的几年，国际上的粮食供应会出现大问题，咱们必须自己进行耕作。”现在和胜鸿基地的人口增加不少，共计有两万多人，日常的供应举步维艰，这也是陆家父子想要参加和谈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次在劳庭干了一票，基地暂时就解除了粮食供应危机，加上铜矿石的出产，可以去换取粮食。 神辉国际现在也是浩特列岛大型粮食供应商之一，可以加入这个供应链，运进粮食运出矿石，这样算下来，基地完全可以渡过粮食自产前的饥荒。 交代完这些事情，时来新也该上船了，陆家父子颇为不舍，时来新这趟回浩特列岛短短几天，就再度成为互助会的精神领袖，他的这种影响力将继续维持下去，谁叫他本就是创始人，有着天然的优势。 从今往后，会长薛有理、彭峰等人，连带他们的继任者都必须尊重时来新这种影响力。 看着时来新站在船上的身影，随着海浪远去，陆迁回头对陆令说：“他走了，怎么觉得整个列岛都寂寞下来？” “有些人注定要成为大人物，不过，我们也有自己的事业。” 父子转身面向基地，那里正一片沸腾。 第802章 岛国 时来新乘坐小货船往东边走，他选择走水路的意图非常明确，水里是他的主场，比在陆地上的顾忌还少。 海上的路程不短，预计要一天一夜的时间，时来新干脆在船头盘膝坐下，吩咐船长不要来打扰，悠然感受起大海的气息。 微风拂面，海面活跃着无数的水分子，带给他的皮肤一阵清凉的感觉，这也是大海的一部分，不止在水里。 大海其实应该是绿色小点点最多的地方，只是它太过博大，分布下来就非常稀薄，不过他偶尔还是可以感觉到一两颗在脸颊前掠过。 这时他心中一动，海水是一种高密度介质，人体可以在其中浮起来。而空气也是一种介质，人体在当中是不是也可以漂浮？ 于是他把注意力放到了空气上，空气像是这个世界上一切物质的底色，最容易被忽略，他只有把感知里的存在一层一层剥离，那剩下的虚无里就是空气。 时来新想象自己浸泡在空气当中，身上马上感觉略轻了一点，但这臆想的成分居多，人体的密度比空气大太多。 但空气就真的是世界的底色吗？不对。 时来新感觉到了，连空气都去除掉还剩下一样东西，重力，或者说星球的引力，它才是这个世界一切物质的底色。 时来新遇到过的几个对手非常有意思，黑衣人、风子、宏力，他们好像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服重力，获得远超常人的活动能力。尤其是那个宏力，他具有像炮弹一样在空中穿梭的能力，已经不是在克服重力，他在利用重力！ 时来新全身心地去感受重力，生活在星球上，人生来就与重力同在，都习以为常了，他现在才想起来去重新审视它。 重力束缚着身体，无时无刻拉扯所有物质。时来新感觉到肉身的沉重，重力这一刻活过来了，骨、肉、皮、毛全部都被向下拉，无一不是越来越沉凝，拉到极限，即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就在时来新全身心研究重力的时候，小货船的船头不断往下沉，船身无法保持平衡，船尾急剧地翘起。 怎么回事！？船长大声惊呼，这样船会翻的！ 船头继续往下沉，像有什么力量摁着它往海水里去，很快船头低于海平面，海水漫上来，冲刷到时来新的双腿，才使得他清醒过来。 时来新一松劲，船头就猛然抬起，像是要报复刚才的压抑，船头整个高高翘起，到达极限后复又下沉，连带着船身在海水里上下浮沉十几次，才最终平稳下来。 危机来得快去得也快，船长心里大喊：“佛祖保佑！” 船长开始找原因，他看着依然坐在船头的时来新，难道与他有关？怎么可能，船长摇头。 船长忽略了一件事情，时来新稳坐在船头甲板上，居然没有随着船头掉入海里。 时来新自己很清楚，他本来是想怎样利用重力让身体变轻，谁料却触发了相反的一面。 不过这同样具有重大的价值，时来新可以利用重力增强力量，到底能够增幅多少，在船上也没法尝试。 小货船一路上有惊无险，来到浩特列岛最东边的一个重要港口，哈维尔港。 从这里到谷东澜国所在的谷东澜列岛从地图上看大概有三公分，其实已经算是远隔重洋，直线距离数千海里。 谷东澜列岛主要由两个巨型的岛屿组成，被称为东岛和西岛，周围的大小岛屿星罗棋布。 当年庆朝末代皇族罗兰家族载有巨量财富的大型船队，就停泊在哈维尔港与谷东澜隔海相望，迟滞数月后终于启程前往这个孤悬海外的所在。在当时看来那里几乎是星球的天涯海角，被遗弃的世界角落，不知道是什么吸引着落难皇族的注意，做出如此出人意料的决策。 罗兰家族与当时谷东澜的统治者达成协议，用了相当于今天百亿艾币的代价购得一个岛屿，作为家族的安身之所。 这个交易在今天看来也不是一个划算的交易，罗兰家族挨宰了。当时罗兰家族也不是没有可去之处，有不少的国家看上了其家族财富，邀请他们去避难，但他们最终选择了谷东澜。 时来新在哈维尔港换乘一艘大型邮轮前往谷东澜，走的就是当年罗兰家族走过的航线。 当时罗兰家族去国怀乡，将来又是如此难测，在这段漫长的海途上，有个罗兰族人是位诗人，有感而发，写出了一首脍炙人口的诗词，流传甚广。 时来新在邮轮上舒舒服服休息了几天，这天早上船靠岸，旅途的终点到了，一个大型城市出现在眼前，那是谷东澜首都约克顿。 时来新下船就看见了来接他的温健林。 温健林远远在招手，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谷东澜盛产优质牛奶，看来很对他的胃口，人略胖了一些。 “老板，欢迎来到谷东澜。”温健林带着一个手下来的，知道时来新不喜欢张扬，只开来一辆车。 “什么时候跟我来这套了？”时来新笑着捶了他一下，完全还是战友的感觉。 温健林带着先头部队来谷东澜，为了方便同时节省费用，在郊区租了一幢别墅。本来是不用进市区的，不过为了让时来新看看这座城市，故意穿城而过。 约克顿有别于一般的国际大都市，规模不大，人口不多，虽然已经是其国内第一大城，也只相当于秦都三分之一大。 市容环境收拾得不错，像一个大的绿色花园，高楼大厦很少见，马路也不拥挤，有几分安静和悠闲，时来新觉得这地方适合居住和养老。 逛首都一个小时也差不多了，接着车来到郊外，车窗外可以看见路两旁大片的草地，颜色葱绿，一直铺到地平线，白底黑斑奶牛随处可见，这才是时来新喜欢看的开阔景色。 车来到一个聚居点，可以称作一个小镇，先头部队租的别墅就在这里。 为了不引起邻里的注意，手下没有搞出门欢迎的那一套，车子缓停到别墅门前，时来新几人闪身就走进屋里。 先头部队有七八个人，都是吉盛堂的旧部，本来身手就不错，在经过温健林这位老特工培训后，很快就有点情报人员的干练样子。 第803章 黄金 众人见到时来新进来都拿出军人的样子，同时站直了身体来个立正，好像不这样子就表达不了对时来新的尊敬似的。 “都站着干嘛？以后不用这么拘礼。”时来新自己在统工部也没对上司这么多礼过，温健林这算军事化管理了吧。 一看快中午了，时来新招呼大家先吃午饭，在这不如在瑙越，动不动可以上饭店、点外卖，住在郊外要找家店都难，吃饭基本上要靠自己做。 这边早有准备，都是大老粗做饭不在行，摆上来的多是半成品，现成的面包、午餐肉、红肠，半成品的沙拉和意粉，还有不愧是盛产牛奶的国度，光桌上就摆着各式各样口味的奶酪。 时来新对这奶酪很感兴趣，就着面包吃了好多块，看看身边众人，可能是天天吃的原因，都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 他让温健林安排人进市区一趟，到超市买点材料，今晚亲自掌勺给大伙改善伙食，众人听了都充满期待。 吃完饭，大家就围坐一起汇报工作，温健林先说话。 “我们面对的罗兰家族躲在重重的帷幕后面。”温健林用这句话作为开篇。 “从表面上看，在这个世界表层的经济活动当中，我们很难发现这个家族的名字，这也是世界财富家族的共性，永远躲在幕后，遥控着这个世界，不管分裂还是统一，不管战争还是和平，不管发展还是倒退，他们都稳如泰山，照常攫取财富。” “有人粗糙地计算过，一百五十年前的一亿元，按年回报率百分之六算，到今天就是一万亿，这些财富家族有的已经传承千年，他们的财富该怎么计算？其实用货币来计算他们所拥有的财富已经没有意义，实际上这个世界最有价值的货币就是他们创造和控制的。对于他们来说，钱连去印刷都不用了，动动手指头点在按键上，就凭空生出万亿的数字。” “罗兰家族是财富家族中最年轻的，也是最低调的，甚至在谷东澜本地，日常中你也不会听到罗兰家族的名字，仿佛这个家族从来到谷东澜起，就应该被这个世界所遗忘掉。”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也藏不住，最终被挖出来，并列为五大财富家族之一，是什么原因让世界有识之士不得不仰视他们，其他四大家族心甘情愿承认罗兰家族的地位，他们厉害在哪里？” “真相只有两个字，黄金！” “罗兰家族是名副其实的黄金家族！” “要解释清楚这个事情，我们要看远一点，从昆昊的历史说起。” “纵观昆昊历史，历朝历代都几乎是世界经济的领头羊，发生大量的对外贸易，又基本上以出口为主，每年大量的商船前来装货，陆上的车队川流不息，国家有大量的贸易盈余。” “但奇怪的是历朝历代政府都不以黄金作为通货，而采用的是白银，是昆昊的黄金少吗？不是的，昆昊曾经盛产黄金，保有量应该很多，加上贸易盈余，那也是以黄金体现的，为什么昆昊的黄金都不见了呢？” “历朝历代的黄金都流进了一个黑洞里面，进去就不再出来，那个黑洞就是皇家。” “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一个朝代最长也不过数百年，每一个成为皇帝的家族，哪个不奢望自家能够千秋万代，永远拥有一国的一家天下。” “但谁都逃脱不了兴衰轮回，怎么办，皇帝都是聪明人，想出来一个主意，万一失国，我还拥有一国之财富，就有希望卷土重来。趁我家还在位的时候，就开始积累，以备万一之需，至于积累的标的，没有比黄金更适合的了。” “不料这种做法被以后的皇家继承下来，成为惯例。因此，此后的昆昊，国库即使是穷得叮咚响，皇家依然坐拥海量的黄金。” “围绕这些黄金还发生过很多事情，足可以写部跟历史等长的昆昊黄金史，我们就不展开说了。” “总而言之，黄金在昆昊很早就退出了流通领域，这跟世界上的其它国家很不同。” “至于皇家的黄金藏在哪儿就是最高机密了，他们肯定不可能藏在皇家花园，每朝死在这上头的人就不在少数。皇宫其实用的着那么多太监吗？而且太监没有后代亲属，这制度设计太完美了。” “只是讽刺的是，丢掉江山的家族就没有见到能有一个复国的，能做的只是靠这些黄金买命而已。” “每当改朝换代的时候，前朝皇家的积累，一部分落入新皇的手中，还有一部分就永远尘封在历史中了。” “到了庆朝立国的时候，他们运气好，旧皇携带巨量黄金要逃亡海外，其庞大的舰队被新庆帝所获，因此落入庆朝皇家手里的黄金就特别多。” “不过庆朝皇帝从此又多了一桩心事，靠藏金复国这事还得早做准备，要吸取前朝的教训，加上庆朝家本身就是外族得国，不算昆昊正朔，以少数统治多数，这江山不知能坐多久，所以更积极在筹备。” “庆帝担心，若有朝失国，这片大地恐怕都没有罗兰家族的立锥之地，他把眼光投到了海外。” “他派出船队，到海外寻找适合的地点，经过一些年的辛苦，终于在大海深处，天涯海角之地找到了一个海岛，这里从古至今就没有人类涉足，非常适合藏金。” “于是庆朝的黄金相当大的一部分就运到了这个海岛上深藏起来。” “在此之后，庆朝封锁造船技术，超过一定量级的海船不允许制造，还发布命令进行海禁，强行封闭海岸线，沿海地区不允许居住，说是为防海盗，其实这一切都为了封锁黄金的秘密。” “这在我们今天看来这是很愚昧的事情，封锁得住吗？不过在当时航海技术来说，他们把能想的办法都想尽了。” “不得不说，那时的航海探险真是不靠谱，发现那个藏金海岛的人就没有再走远一点。再远一点，他们就会看见两个巨大的岛屿，岛上还生活着许多土着。” “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谷东澜！” 第804章 秘岛 “其后这处天涯海角的变化庆朝都蒙在鼓里。在大航海时代，易鲁帕洲的菲凯利帝国发现了这处蛮荒之地，并开始在这里殖民，由于信息的滞后，庆朝是在一个世纪之后才知道，那藏金之岛居然已经落入人手，可惜那时候庆朝已经日薄西山，国力衰弱，当年还将造船技术自宫，造艘大点的船都不行。” “不过他们还是最后使了一把劲，开始重建帝国海军，名义上是要对付呙普国的海上威胁，讽刺的是只能向菲凯利帝国购买军舰。” “当年藏金时隐藏功夫做得扎实，菲凯利愣是没有发现眼皮底下的巨大财富，只当那岛没有什么开发价值。” “直到庆朝倒台，其逃亡出来的皇族与庞大船队到达浩特列岛极东的哈维尔港时，曾长时间停留，他们是在和菲凯利接触，存着再拿回藏金之岛的想法。” “菲凯利人见来只肥羊，当然欢迎，听说他们要买岛，尽管漫天要价，想不到罗兰家族还真答应了。” “罗兰家族来到谷东澜安顿下来，拿回了梦寐以求的藏金，再加上随船队带来的巨量黄金，于是又做起复国梦来。” “罗兰家族利用手头上的巨大财富开始了长期的经营，他们在很多领域都有尝试。但每个山头都有老虎，碍于他们的体量，很快就与盘踞在其中的大势力发生冲突，始终没有能找到一个可以呼风唤雨躺着赚钱的好位置。” “后来他们发现了黄金领域，凭着他们手里的存货，他们就可以左右世界现货黄金市场的价格，于是他们就在这个领域深耕，低买高卖，每天靠着黄金价格的波动赚钱，并在世界范围内大肆收购金矿，建立世界最大的黄金矿业公司。” “这当然也触动了那传统四大财富家族的蛋糕，因为黄金现货永远是货币的对立面，而老财富家族的根据地就是金融业，其终极目标都是发行并控制货币，他们怎么能容罗兰家族控制现货黄金，矛盾随之而来。” “罗兰家族也有他们的底牌，不知道双方是如何冲突，又是如何妥协的，总之罗兰家族是扛下来了，随之就建立起全球性的黄金交易市场，将黄金的现货及期货核心交易活动完全控制。不过听说罗兰家族也没有独享，老财富家族在其中也有部分份额。双方默契配合，使全球金融一盘棋，一起攫取世界的财富。” “正因为控制了黄金交易，罗兰家族才有资格跻身于世界财富家族的行列。” 温健林说到这里真是口渴了，拿起水就喝。 时来新听得认真，本来对财富家族的强大有心理准备，但现在未窥全豹就已经如此惊人，有些超出他的估计。 “我们再说回罗兰家族在谷东澜这边的存在状况。实际上，罗兰家族来到谷东澜以后，就从没有放弃过对这个岛国进行控制的努力，开始时是经济上的，接着是政治上的，还有意识形态上的，百年来他们已经把这个国家完全渗透。八十年前的独立运动，脱离菲凯利的殖民统治，民间的骚乱，军队的哗变，后面都有罗兰家族的影子。最终他们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再也不用担心菲凯利人对他们的觊觎。” “今天谷东澜所有支柱产业，包括畜牧业、渔业、矿业、乳制品业等都是罗兰家族在控制。政党背后的主事者，每一届的领导人选，军队高级军官的人选，也由罗兰家族作决定。从某种意义上说，罗兰家族在谷东澜已经成就了他们的复国梦。” 说到这里，温健林拿眼睛看看时来新，时来新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说下去就要涉及到一些不便公开的内容，于是开口将话题转到一些日常的工作上，让每个人都汇报一下，接着便散了会。 时来新跟温健林来到楼上的一个房间，两人继续聊起来。 “为什么说罗兰家族是个躲在重重帷幕后的庞然大物呢，他们真的一点走到台前的想法都没有，总是利用代理人在为其办事，连他们的企业也都是通过非常复杂的连环控股模式在控制，那张严密的网让你无法找到其核心所在，也根本无法查出这个家族的生意规模到底有多大。” “谷东澜人被罗兰家族实控多年，但基本上对这个家族有认知的都很少，藏得实在太深，让人总有他们在玩某种大阴谋的感觉。” “罗兰家族居住的那个藏金之岛被称为白浪岛，对于谷东澜列岛来说都算是鸟不拉屎的荒僻之地，真正的孤悬海外。在现在的地图上只有一个点的位置，网上那些着名的地图app根本就没有介绍，谷东澜的旅游资料里面也不会提，这个岛对于外人来说就是一片空白。” “我为了找这个岛的情报，去找渔民了解过，他们大多都不愿提起这个岛。因为相传这就是一个禁忌，没有人会跑到这个岛附近的海域去，也不会向别人说这个岛的情况。我碰过好多钉子，而且还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为此我差点遇上埋伏，要不是我小心就……” “因此我就更警惕了，调查的时候用上更隐秘的手段，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调查对象，一位老渔民，他吸毒，只要给他毒品他就什么都说，难得的是他在那片海域活动过。” “他跟我说，那个岛总是被一片迷雾笼罩着，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它的全貌。但他的曾祖父跟他爷爷提过，那个岛曾经很荒芜，是个不小的岛，但到底多大呢，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自从那些买岛的人住上去以后，那个岛的周围就常年翻涌着恶浪，不知什么时候起就起了水雾让人看不清方向，因此没有人再到那里去打渔。渔民当中还流传着岛上住着邪恶魔法师的传闻。” “而且有政府方面的人通知渔民们，如果有人打听白浪岛的事情，就马上报告他们。” “那老渔民还告诉我，其实经常有船到白浪岛上面去，而且都是很大的船，说明岛上有深水大码头，也经常有船从迷雾中出来，不知驶到哪里去。” 第805章 迷雾 “情报还是太少，后来我想百闻不如一见，咱们想办法去亲眼看一看，于是弄了一艘钓船，从昆昊移民里面找了个船长，装作出海钓鱼的样子往白浪岛靠近，结果先遇上了海警的巡逻船，原来现在去那片海域要有许可证，说什么是国防需要。当着他们的面我们只好换个方向航行，绕个大圈后再前往该海域。” “进入那个海域，果真像老渔民说的，海况极差，无端就突然恶浪翻滚，到处暗流涌动，眼前开始有薄雾，接着雾越来越浓让我们视线受阻，直到离船数十米开外就看不见景物。我和船长都知道继续往前太危险，想要掉头走，谁料驾驶舱里的仪表出了问题，我们失去了方向。” “那情形想起来都后怕，要万一碰上暗礁，那就糟糕了。我们在迷雾里转了几个小时，万幸终于出来，我们赶紧返航，那片海域太古怪。” “你这段时间有些冒险了，已经好几回触碰到对方的预警网络，很容易被盯上。”时来新插了一句话，显然调查工作缺乏进展，让温健林这位老特工都犯了激进的毛病。 “老板你说的没错，我出海回来就发现自己被跟踪了，我只有……”温健林看看自己的双手。 看来温健林是将接触过他、跟踪他的人都灭了口，为抹去痕迹，他也只能如此，接着金蝉脱壳，改变身份都是特工的标准操作。 “罗兰家族的基本情况都有吗？”时来新问道。 “我们掌握得很少，就连罗兰家族直系成员有多少人我们也不知道，在白浪岛休养生息，百年下来应该有一两万人吧，我调查过经常去白浪岛的家族内部船只，几乎每天都有一班，应该是运送物资的，按照其吨位算，足够供应一两万人使用的。他们很严密也很小心，所运送的物资都是家族关联企业所生产，并不直接向外采购。” “让我觉得罗兰家族极端神秘的，还有另外一个因素，我调查发现，罗兰家族居然从不跟外界通婚！” “唔？百年来他们一直这样吗？”时来新瞪大了眼睛，虽然尚未深究下去，这个表象就已经够出奇的。 “起初我也不知道，本来我打算从罗兰家的姻亲着手，这样调查会容易一些，谁料结果是，百年以来好像谷东澜国人从来没有人跟白浪岛的人通婚过，连传说都没有。” “外界输入呢？”时来新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只要他们不像做奴隶贸易一般偷运人口进来，不然在外界查其通婚记录还是可以查到的，但我猜测应该查不到。” “甚至谁是罗兰家族的家主，外界也不知道，整个家族只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在人前亮过相，罗兰和平事业基金会的会长罗兰秋木。每一任的基金会会长都相当于家族外联的代表，与外面打交道都是他出面。” “罗兰家族的聚居点只有白浪岛这一个地方？”时来新觉得一个没落皇族经过百年开枝散叶只有一两万人有点少。 “公开在外面居住的家族成员不能说没有，我们的情报网查不到，应该极少，当然不排除隐姓埋名在外为家族工作的。”罗兰这个姓氏人丁极少，罗兰家族的人公开在国外居住比较容易查到。 “我们和统工部共享情报吧，我会跟昆北方面打招呼。”时来新知道温健林的意思，牵涉到统工部，温健林这位旧人反倒不好意思出面。 温健林继续汇报：“再有就是那个易凯旋，根据老板你给的情报，我找到了他，他现在仍在为罗兰家族工作。他工作的机构叫做谷东澜文物收藏协会，他任会长，现在改回了原名，叫易钟。” “这个协会名称听上去没有多大名堂，其实幕后老板也是罗兰家族，易钟通过这个机构打理家族在全球的文物店业务，文物的收集、鉴定、收藏全由这个协会负责。” “罗兰家族的钱太多了，企业再大他们也许都不太在乎，独独在文物方面的爱好，他们坚持了百年。根据罗兰家族对文物收集的重视程度，易钟此人可以视作家族近臣，他应该知道一些家族内幕。” “这段时间我们都只是跟踪他，怕惊动他，等老板你来了，我们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温健林说到这里停下来等时来新示下。 “这或许是个突破口，把他拿下吧，好好审审。”时来新必须要处理这人，毁灭他之前挖点罗兰家的情报也算物尽其用。 温健林一直派人在跟踪易钟，易钟的位置都在掌握之中，此刻他人在约克顿，谷东澜文物收藏协会的办公室里。 得到时来新的命令之后，温健林立刻动身，他打算亲自行动。他把人手分成两队，自己带走几个，另外一队则去易钟的家，他家里还有妻儿，应该在审讯时用得着。 温建林的团队为了掩人耳目，对外挂出了南昊联邦一家食品加工机械厂的牌子，租这幢别墅名义上是作为驻谷东澜办事处。 两辆货车都开出去了，温健林只留下一个人听候时来新的吩咐，对时来新的安全他也不操心。 时来新有些不放心，回房间装样子休息，实际上是让泡影跟过去看看。 一路跟着温健林团队进入约克顿，到协会办公室附近埋伏起来。这时已是下班的时候，易钟从办公室里出来要回家吃饭，开车在回家的路上走没多久，就在一个拐弯的位置被一辆货车撞了。 易钟下车去看，不料眼前一黑失去知觉。温健林把他打晕后挟着上了货车，手下把易钟的车子一并开走。 温健林团队再度出城。在离所住别墅十几公里远的地方，他们还租了个仓库，当下连人带车，一起带到了这个仓库。 时来新见一切顺利，就没有再去留意，走下楼来做晚饭，留下照应的那名手下忙过来打下手。 辣椒炒肉、宫保鸡丁、麻婆豆腐、番茄炒蛋……，时来新做了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把一旁的手下馋到流口水，时来新自己尝了一口，点头：“还行。” 第806章 怪眼 时来新估计温健林他们是没空回来吃了，让手下打包送过去，自己也跟去看看。 那处仓库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后边长着一大片树林，原本建来是给看林人住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人来，作为拷问关押之所非常理想。 接近树林，到处一片黑暗，只有仓库那里亮着灯，越发显得孤清。他们知道时来新要过来，早让人在门外等着，见到这辆熟悉的车子接近，那手下连忙招手。 “审得怎样了？”时来新下车问道。 “挺硬朗，到现在还撑着呢。”手下一边帮着拿打包好的菜边报告。 仓库很简陋，一个屋顶几面薄墙，其余什么也没有。 时来新走进去就看见一个人吊在两根木桩之间，脸上身上有不少血迹，只有黑头发能看出昆昊人的特征。 他就是易钟，在他面前烧着一个炭火堆，火光照见他的脸已经肿成一条线。 “老板。”温健林几人靠过来打招呼，时来新向他们做了个继续的手势，自己坐到一边喝茶。 那易钟听见声音，费劲地睁眼看过来，却见到一个陌生人进来。 温健林刚才是让手下们练练手，见老板来了，就自己上手。以他的手段立刻伺候得易钟放声惨叫，极其痛苦。 “我……我就是个打工的，老板的代理人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我真不知道什么罗兰家族啊……”易钟依然嘴硬。 “哦，那就不要怪我下重手了。”温健林德审讯功夫很深厚，当年在统工部也是有些名气的。 他拿了一根有倒刺的特殊器具，走到易钟后面，做了个捅的动作。 易钟先是惨叫一声，他立刻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真害怕了：“别别别，我招了还不行吗？” “说啊，我给你机会，哈哈，我真的好想拔啊。”温健林好像电影里的变态，连时来新都起鸡皮疙瘩。 “我幕后老板确实是罗兰家族，他们有收藏文物古董的爱好，我的工作也很简单，把鉴定好的真品按时上交就是。” “你老板的名字。” “罗兰冬石。” “他在家族里什么身份。” “家族执事。” “你们在哪里见面？” “在我办公室里。” 温健林把器具轻轻一拉，易钟痛不欲生：“啊！……有时是在外面……” “白浪岛上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啊！” …… 温健林将血淋淋的器具扔到桌面上，阴沉着脸：“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这时候仓库的门打开，有两人被推了进来，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少年，正是易钟的妻儿。 易钟见到他们愤怒若狂：“你们这群混蛋，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们！” 女人被推倒在易钟面前，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丈夫，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着。 温健林揪着她的头发让火光照在她脸上：“你看清楚一点，她是谁，你想要眼看着她受刑吗？”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易钟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眼睛流下来两行血。 坐在一旁的时来新本来古井无波，此时心中一动，他感觉到有异样。 有一种波动在仓库里形成，似乎是非物质的，像一组电波在向外扩散，其中心就在易钟身上。 不对劲啊！这种波动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显，时来新不由得站起来，快走几步来到易钟身前。 没错，就是易钟发出来的，从他的头部。 一股阴寒的、幽深的东西在仓库内的空气中形成，一阵轻微的风吹拂过来，温健林几人同时打了个冷战。 易钟此时已经疯魔，嘴里面仍旧念念有词，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其妻儿吓得只懂哭泣。 时来新对危险的预感再度起效，全身都在戒备，眼睛不住在四处游走，想把危险的源头找出来。 蓦然，在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双眼睛的虚影，处于亦幻亦真之间，但骤降的气温和空气的波动作不得假。 时来新对这个场景有些熟悉，那个叫绰亚的女人也能投过来一双眼睛，但那是在脑海里面出现，但这个竟然是出现在现实中。 而且这双眼睛很不同，它的邪恶肉眼可见，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双眼睛一出现就在四处观察，最后定格在时来新的身上，时来新本能地对这双眼睛非常厌恶，似乎多让它看一秒钟都会被染上传染病。 他有过对付绰亚的经验，将内部力量灌注到松果体，嘴里大喊一声：“呔！” 这声音有如暮鼓晨钟，敲击在屋内每一个人的耳膜上，接着震撼在心头，连屋顶都被震得颤动了一下。 那双眼睛一跳，似乎受到某种伤害，流露出痛苦和怨恨的情绪，接着这幅眼睛画面开始扭曲，扭曲不断加剧，最后微光一闪，眼睛就消失在无形当中。 屋内的其他人从眼睛出现开始就被惊呆了，无法做出反应，应该是被眼睛里带有的力量震慑住，时间不长只有数秒钟，当时来新的一声断喝传出，人们才清醒过来，又在惊讶中目睹眼睛的消失，真像做了一个梦，自我怀疑起来。 就在眼睛消失的同时，本来垂下头如同死去的易钟突然高高扬起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全身肌肉在颤动，似乎在抵受着极端的痛苦。 非常突兀地，从易钟流血的眼睛里钻出来一个小东西，黑得发亮，开始时是出来一点头部，接着是身体，当它整体出来，时来新才看明白，那是一只既像蟑螂又像螳螂的东西，尾指一节大小，长着腿和翅膀。 在众人的惊诧中，它展翅起飞，速度很快，差点就赶上持弓者箭头的那根黑箭，黑影一闪就来到空中，再一闪就飞到易钟老婆面前，似乎下一个瞬间就要飞进她眼睛里。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完全做不出反应，眼睁睁看着它为所欲为。 “滋啦”，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出现一道细小的闪电，虽然极细，也照得仓库内大亮，闪电准确地击中黑虫子，它立刻僵硬在半空，然后掉落在地上。 然后有一只大脚踩在它的身上，发出“喀啦”的轻微碎裂声，脚的主人是时来新。 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匪夷所思，时来新并没有马上出手，待见这虫子如此生猛，断定它是只凶物，一下没有趁手的东西可用，又不想用手去碰它，万一有剧毒怎么办？ 灵机一动，手掌发出一道闪电，想不到闪电也正好是这凶虫克星，立刻奏效。 第807章 黑影 “真是一只丑陋邪恶的东西。”时来新仔细观察着这只被踩扁的黑虫。 跟其它昆虫一样，这虫子有很强的生命力，即使身体扁了头部仍在张牙舞爪，口器上竟然长着和野兽一样的獠牙，这哪是什么昆虫，分明是吃肉喝血的怪物。 它浑身上下黑得发亮，似乎营养很充沛的感觉，联想起它是从易钟身体里钻出来，它平常吃的什么不言而喻，让人思之背脊发凉。 “难道罗兰家族就凭着这种东西放心地使用代理人？”时来新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昆昊民间广泛流传着巫术的传说，“蛊毒”就是其中最诡秘的一种，其载体就是各种各样可怕的毒虫。 这个世界上既然存在超能者，巫术、蛊术等黑暗法门自然也是真的，罗兰家族和巫术是什么关系？或者干脆就是他们的依仗。 时来新看一眼身边仍旧无语状态的众人：“收拾一下吧，不留手尾。” 时来新朝着蛊虫再踩了一脚，还怕它没有死透，将它的尸体扔进炭火里，不一会儿就剩下灰灰。 这东西怕电、怕火，恐怕也不耐高温，那低温呢？它想袭击易钟的老婆，是要找新的宿主？还自主找了一个抵抗力弱的……时来新脑子里自动就在为对付蛊术开转。 看见手下用破布塞住易钟妻儿的嘴巴，时来新有些不想看，走出仓库透气，温健林也跟出来。 “老板，那是什么鬼东西？”温健林心里大把的疑问。 “你在统工部那么多年，就没听说过一些奇怪的事情？”时来新没想好是否告诉他实情。 “听说过一些，前几年我们还处理过一宗怪事，有目击者看见会飞的人。”看来温健林也不是一无所知，超能者在这个世界活动就肯定会留下痕迹，这些漏洞堵不过来的。 “今天这事也属于那类事情，知道就好。” 温健林了然地点点头，时来新继续说道：“这种敌人已经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把这里处理好之后你们就回去。” “我留下来吧，你也需要帮手的。”温健林不想走。 “你不要留下，那样我还要分神保护你。”时来新说的是实情。 温健林无奈：“好吧，哦，对了，统工部那边给我们一个情报，罗兰家族在南极洲有一个科考基地，还起码有一艘万吨级的科考船。” 这个情报包含有让人深思的信息，时来新马上皱起了眉头。 打开地图就知道，谷东澜列岛与南极洲之间有大片的空白，远隔重洋，但又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靠近南极洲大陆，可以说要远征南极洲，谷东澜列岛就是门户所在。 一个财富家族居然会对南极洲科考感兴趣，时来新第一个不信。 他们一定另有目的，说不好百年前他们选择落脚谷东澜，就是为了这个前往南极洲的地理跳板，藏金之岛只是顺带？ 见时来新在放飞思想，温健林也就不再作声，两人站了一会儿。 “你们收拾好东西就直接去机场，不要耽搁。”时来新初步理清了思绪。 这时候团队里的几个人，肩膀上扛着包裹好的几个长条布包走出来。 “埋远一点。”温健林吩咐。 接着温健林递给时来新一串钥匙：“老板，这是给你准备的安全屋，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时来新点头接过，然后选了一辆车开走。接着离开的温健林团队的几个人，他们把货车开走了。 温健林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前他灭了火，关上灯，将门也锁上，再前后观察一遍才上车。 温健林的车子远去，连后车灯也看不见时，这座山林仓库彻底恢复了黑暗和寂静。 一阵风吹过，树林里传出沙沙声响，隐约有夜枭的叫声夹杂其中。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树林里边上忽然出现一个黑影，好像一直就站在那儿，只是视觉上没有留意而已。 黑影一动不动，站在那儿好一段时间，无声无息，不像是一个生命体。 又是一阵微风吹来，黑影和风一起动了，树叶摇动的声音遮掩住了黑影衣衫的细碎摩擦声，黑影的脚像没有碰过地面一般，飘过了很长一段距离。 黑影飘到仓库门前，稳稳站定，其身上放出一点淡淡绿光，照亮了面前的大门，也照见了他自己。 他脸庞瘦削，下巴很尖留着一点胡子，眼睛被绿光照得发亮，模样有昆昊人特征，头上扎一根辫子，身上穿着明显非现代的衣服，很像昆昊传统的袍褂，但又不尽相同。 他袍袖一拂，大门不用推自开，门锁无声掉落，绿光照进去，空落落的仓库就呈现在他眼前。 这人轻飘飘进屋，来到那两根绑过易钟的木桩前，这里已经清理过，一滴血迹也没有留下。 他抽抽鼻子，自言自语，声音沙哑却有些尖锐：“是了，就在这里。” “你找找易钟去哪儿了？”他再度开口，门口处不知在什么时候又出现一道黑影。 那黑影拿起一件圆盘状的东西，圆盘上面发出淡淡荧光，把黑影的模样也照出个大概，圆脸无须，比先进屋那人矮一点，服饰相同，也扎根辫子。 圆脸男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拧开盖子，往圆盘上倒了一滴液体，圆盘发出的荧光瞬间变成了红光。 “看到了，他被转移走了。”圆脸男声音有些低沉。 两人互相对了一眼，圆脸男先转身出门，长脸男跟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树林边上走，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数十公里外的时来新也走下车，远远跟向这两人所在位置，泡影依旧悬在他们的头顶。他一直没有走，就是为等等看有没有人前来。 那两人跑了十几公里，准确找到了温健林手下埋包裹的地方，那里在一座小山的后面，人迹罕至。 两人身上的绿光再度亮起，照在面前的一块泥地上，那里土壤的湿度与周边有些不同，有一层干燥薄土覆盖在上面，但没有遮掩彻底。 圆脸男蹲下来，伸手把那点干土拨开，彻底露出下面的湿土。 第808章 障眼 “要挖开看看吗？这是你的活儿。”圆脸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 长脸男耸耸肩膀，居然很像西方人的作派，与身上的服饰很不协调。 长脸男伸出双手定格在半空，接着绿光一闪，他双掌上出现一团黑乎乎的幻影，渐渐由虚变实，能看得清楚了，竟然是一个有些像婴儿大小的生物，体型非常小，放在双掌之间还有空间，浑身黑不溜秋，连眼睛也是黑色的。 它在长脸男手掌上伸伸手脚，指尖和趾尖赫然都长着长爪子，时来新无法形容它是个什么东西。 长脸男却像对这东西很宠溺，手掌轻抚着它的身体，指掌间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那东西体表有够粗糙的。 那东西站起来，呲开嘴低吼了一声，露出几根长长獠牙，轻轻一跃就来到泥土上，四肢着地，行动间很像猴子。 接着它四个爪子刨起来，动作飞快，泥土被扬起到四处，圆脸男躲得慢点，身上都被弄上点土。 只在眨眼的功夫，地上被挖出一个大坑，快一米深的时候下面露出来几个包裹。 长脸男喊停黑猴子，黑猴子跳回到他掌上，叽叽呱呱地叫，直到长脸男递给它一个白色圆球，它用嘴一口叼住，用力一咬，圆球破掉发出“滋”的声音，有红色的浆液从它嘴角流下。 接着它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圆脸男跳进坑里，解开其中一个包裹。 “没错，都在这儿了。”圆脸男跳上来。 “那接着找？”长脸男问道。 圆脸男皱眉：“麻烦。”可还是伸出手将下面的几个包裹笼罩。 一阵风吹来，他手掌绽放绿光，像灯一样把光线撒下去，绿光范围里空气出现异动，有青烟一样的东西缭绕上来，然后凝聚到他手掌上，形成一个小蚕茧一样的气团。 圆脸男把这气团放到先前使用过的圆盘上，其表面再度放出荧光。 “走。”圆脸男领头先跑起来，长脸男立刻跟上。 时来新一看，找得还真准，他们去的方向正是小镇所在。 时来新不知道温健林团队离开没有，但就看这两人的手段，难保他们不会找到机场去。 同时他也很想试试罗兰家的实力，这些人的能力太诡异，多见识一些比较稳妥。 时来新站定，把注意力都放到了泡影身上，开始进行瞄准。 那两人的奔跑速度很快，虽比不上真理探索者协会的风子，比其余几人一点不差。长脸男的速度比圆脸男要快一点，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越过了同伴，变成领跑。 时来新开始是瞄准长脸男的脑袋，想了一下，移到了他的背上。 “雳喇”！ 奔跑中的长脸男立刻如遭重击，向前扑倒在地。 “雳喇”！ 泡影是连狙，时来新没有硬要打头颅，两枪之间连接丝滑，第一枪的余音未过，第二枪的音爆就响起。 圆脸男的切身体会就是，突然看到长脸男身体猛扑出去，接着耳朵里听到那个奇怪的声音，意识到同伴遇袭，这念头方起，他自己也遭到重击。 他中枪后的姿态与长脸男如出一辙，两人一前一后倒地。 两人似乎都没有受到大的伤害，倒地后都能拿出各自的反应。 圆脸男在地上一滚，就滚出去十几秒，同时身上放出一股黑色烟雾，在极短的时间里将他的身体都笼罩住，接着黑雾迅速占领空间，将周围数十平方面积都覆盖，将圆脸男遮掩得严严实实。 长脸男动作就花哨得多，在地上滚出十几个筋斗，然后翻身跃起，当他跳起来的时候跟他一同起身的是两个人影，两个一模一样的长脸男。 这还没有完，两个长脸男又变成四个，四个又变成八个，最后变成十六个。 十六个完全一样的长脸男站在当场。 时来新隐隐失望，泡影再度无法一击杀敌，让敌人有机会拿出保命的手段。 但通过泡影的视野再仔细一看，他发现了怪事。 圆脸男蜷缩在地上，尽量把身体的面积缩小，借着大量黑雾的遮挡，使自己免受敌人的再度攻击，他这是在被动防守。 长脸男不同，他一分十六彻底让敌人不知深浅，手上还拿出一个手臂长的尖嘴锄，好像古代药农所用的药锄，这就是他的武器，看架势随时准备雷霆一击。 看两人略带痛苦的表情，泡影的攻击也不是完全对他们没有伤害。 时来新有更有趣的发现，自己为什么可以看到圆脸男？自己应该看不到才对呀。泡影视觉并没有被他施放的黑雾蒙蔽。 这情形有点搞笑，就像小时候玩躲猫猫，哪知道用来遮眼睛的那块布完全不起作用，小伙伴们还以为你看不见，而你却看得清清楚楚。 看来这黑雾并不完全是物质的，有点像骗人用的障眼法。 同样的，泡影此刻再看向长脸男的时候，也看到了破绽。 泡影的确看到了十六个人影，其中有十五个是淡淡的影像，只有一个人影是凝实的，不用问，这就是真身了。 看破就很好办，尤其他们还一动不动做靶子。 看这人各站一边，很明显都在避开对方的能力范围，互不豁免。 时来新让泡影攻击圆脸男，故意不打头，他想试试他们到底能捱几枪。 “雳喇”！ 让当场两人忌惮非常的那个音爆再度响起。 “啊！”黑雾当中惨叫声响起，圆脸男痛得在地上打滚，但仍是不敢离开黑雾的范围。 长脸男非常惊讶，他知道圆脸男黑雾的厉害，不但可以隐蔽，这应该只是黑雾的基本功能，这雾还有剧毒，皮肤碰到会烂，吸入体内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还有致幻效果。 难道敌人运气这么好，靠蒙的都能打到圆脸男，如果不是蒙的，那才可怕。 “雳喇”！ 这一枪把圆脸男打得只能在原地喘气，连声音都喊不出来，时来新就不信邪，多打几枪打不死他！ 长脸男觉得不对劲：“老雾，没事吧？”圆脸男没有搭理他。 “雳喇”！ 圆脸男的身体像布娃娃一样，毫无生气地被动弹跳了一下，接着再也不动。 黑雾在肉眼可见地变淡，待其大部分散去，露出地上圆脸男的身体。 第809章 邪术 长脸男看到那一动不动的圆脸男惊悸莫名，黑雾自动散去本身就是不好的预兆，现在亲眼见圆脸男不知生死的模样，敌人还看不到，就只有挨打的份，这仗没法打，当即萌生去意。 长脸男拔腿就跑，发挥出最快的速度，身影就像离弦之箭，连带着十五个分身浩浩荡荡地逃命。 打这个目标对于泡影来说难度不大，时来新这次没有选择打背部，而是继续往下移，瞄准膝盖后面的腘窝，这个地方射击难度还要高些，他想试试打躯干以外部位的效果。 “雳喇”！ 长脸男跑动中的真身其腘窝被炸碎，血肉横飞，只有膝盖那里靠着一些肌腱粘连着，才没有整条小腿掉下来。 长脸男失去平衡，身体往前扑倒在地上，然后抱着腿在惨叫。 他脑袋还是清楚的，待那难以承受的巨大痛楚过去一点以后，马上想到要逃跑，于是颤抖着用一条腿支起身体，跳着往前走，不料牵扯到断腿痛处，马上再度倒地痛得死去活来。 他求生意志甚为强烈，开始在地上爬，三肢并用一会儿也爬出去十几米。 这时在他身后远处出现一个人影，渐行渐近，身形雄健，正是时来新到了。 长脸男感觉到身后异样，回头一看，知道那不知踪影的敌人出现了，内心惊恐，更加紧了往前爬。 其实时来新此时离他尚远，没有理会长脸男，却把目光放到了圆脸男的身上。 圆脸男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仿佛已经死去，至只余一具尸体。 时来新却没有对他放松警惕，这些人的能力太诡异，谁知道会留什么后手。 “雳喇”！ 圆脸男脑袋上出现一个大洞，这些人到底要比普通人强不少，普通人受泡影一枪脑袋都要没有了。 圆脸男身体震颤，过好一阵才彻底停止，刚才果然没有死绝。 这时突然从圆脸男身体下面升起几个荧绿小点，一眨眼功夫增加到数十个，快速飞舞穿梭着来到空中。 时来新隔空看着，此刻可以确认这是一群活物，估计是古怪毒虫一类的东西。 这群绿点在空中乱窜了一会儿，发现了距离最近的长脸男，行动马上变得一致，一窝蜂似的飞向他。 长脸男好像对这群小东西好像颇为忌惮，翻身仰躺在地上，好让自己面向毒虫。 毒虫继续飞扑长脸男，顷刻间就来到他上空数米。 地面上的长脸男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四个，眨眼间秒变出十六个来，正是他的保命能力。 毒虫群被这变化搞得一滞，僵在了半空片刻，但随之又活跃过来，一起朝着长脸男真身扑去，看来它们有辨别真身的能力。 面对就要扑到身上的毒虫，长脸男手上出现了他的那把尖嘴锄，向着毒虫挥舞。 时来新正站得远远地观看，长脸男使用尖嘴锄的功夫出乎他的意料。只见长脸男每次挥出锄头，刚好能够击中空中乱飞的一只毒虫，将之击杀，那精准度都可以媲美绣花了。 长脸男手里的尖嘴锄舞得飞快，杀了不少毒虫，但毒虫太多，有几只最终还是突破他的防护，扑到了他身上。 长脸男嘴里发出惨叫，身上出现几个出血点，他扔下手中尖嘴锄，伸手去抓伤口。 他对自己下手很狠，一抓就是一团肉被挖出来，肉里面就是那只进入体内的毒虫。 长脸男连续自残，终于把身上几个出血点都“照顾”一遍，毒虫之患才解除。 完事后，长脸男才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就在他想松口气的时候，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缓缓走近的时来新，大敌仍在！ “雳喇”、“雳喇”！ 泡影连发两击，长脸男发出长长的惨呼，他失去了双手。 时来新想从此人嘴里问出点东西，因此先把他的战斗力废掉。 “告诉我，你的名字。”时来新的声音传来。 长脸男面容扭曲，看着面前的两只断臂，咬牙切齿：“我都这样了，还会理你吗？” “有比死更难受的事，你想试试吗？”时来新话音里平静无波，却更显冷酷。 “我叫罗兰舜。”长脸男似乎放弃了抵抗。 “家族职位。” “执事。” “跟我说说你们家主的情况。” 长脸男这时已经奄奄一息，呼吸似乎很弱，嘴巴闭合喉咙里发出了一点声音，时来新没法听清，向长脸男走近了一步。 这时变化骤起，一道细小黑影在时来新的身后出现，接着疾扑而来，无声无息，似乎不与空气产生任何摩擦。 黑影很快，一闪就来到时来新的脑后，一只尖利的爪子弹出…… “哐”，那爪子就要触及时来新的时候，他忽然转身，黑色短刀随之挥出，正好劈在黑影身上，发出的声音如击金石。 时来新早提防着长脸男的杀招，刚才这家伙就有演的成分，果然在关键时刻出动了那只黑猴。 黑猴被刀上巨力劈到半空之中，身不由己地划出一条抛物线，然后跌落到地上，其胸腹之间赫然出现一道深深刀口。 长脸男和黑猴齐齐发出惨叫，真正的异口同声。 黑猴受伤似乎在活动能力上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见猛恶，朝着时来新凶厉地尖叫一声，极其刺耳，然后猛地跳起，有数米高，在空中几乎没有重量，再度向着时来新飞来。 时来新暗叫声来得好，如果你逃跑还不知道怎么追呢，当下力灌刀身，运转起这几天刚刚感悟到的重力原则，身体自然与地心连成一体，力量也是一体，用来还不熟练，要些时间来准备。 “嗤”，黑影遇刀立刻分为两半，时来新的手感就如同刀切入肉中一样。 分为两瓣的黑猴掉落地上，一时半会不死，各自在挣扎翻滚，过了好一阵才沉寂下来。 另一边的长脸男这时也没有了声息像死了一般，但就在下一刻，长脸男猛地坐起，头颅高高扬起，眼睛里钻出来一个小东西，情形与易钟死前很相像。 与此同时，场中有一种阴寒邪恶的气息在形成，周围温度急剧下降。 那寄生毒虫腾空而起，如同箭矢一般的速度射向时来新。 第810章 倒逼 当毒虫临近时来新的时候，凭空出现一道闪电，掠过毒虫的躯体，毒虫立即僵硬，随着抛物线的轨迹往下掉，迎接它的是时来新的一刀，将它凌空震碎。 时来新这段时间使刀渐有心得。 “又是这东西。”时来新收刀看向场中，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双眼睛，冰冷邪恶，普通人看一眼就要做噩梦。 它在凝视时来新，时来新也在看着它。 “记住我，我是来杀你的。”时来新又挥出一刀，劈向空中的眼睛。 眼睛本是虚幻之物，时来新只是随手为之，增加一下自己的气场，不料竟然立刻将眼睛劈散，他耳中似乎还听见极细微的惨叫声。 难道精神之力也可以灌注到攻击当中吗？ 时来新很受启发，将手中刀在空中虚劈两下，只觉得这刀越使越顺手。 场中完全安静下来，一阵夜风吹过，吹动地上两具尸体的衣衫。 时来新没有收拾现场，也不去动那两人的尸体，这些人手段诡异满身是毒，不碰为好。 他转头离去，回到停车的地方，上车往约克顿走。途经温健林他们居住的小镇，那幢别墅已经黑灯瞎火，人去楼空。 在约克顿城的东区，时来新找到了温健林给他准备的安全屋。 安全屋只是一套寻常的公寓，六七十个平方，所有生活用品齐全。 打开冰箱，温健林在里面留了不少食物，时来新想起今晚没吃到多少东西，便自己动手煎了几块厚牛扒。牛奶有几大罐，他可以当水喝了。 吃饱之后，他走进卧室，把大床掀开，露出里面藏的东西。当眼是一杆反器材枪，下面有大量的子弹，以及数十捆手制炸弹。 他先拿起反器材枪，昆北军用型号的，他在沙尼国用过。子弹是两种，大口径是反器材枪用的，小口径是泡影用的，数量很大，估计有千枚了，温健林知道他用量大。 至于手制炸弹做工还挺精细。时来新要求威力大点的，温健林嫌通用型号不够劲，干脆自己加料，多加了雷管。 时来新给温健林发去消息，让他把罗兰家族关联企业的名单发过来，同时把罗兰家族在南极洲大陆的情报也搞到手。 罗兰家族可谓深不见底，时来新现在掌握的都是比较表面的情报，有一点可以肯定的，罗兰家族是一个超能者家族。 就以今晚碰到的两人看，其战斗力着实不弱，也就是因为有泡影看破非物质的能力，不然对付起来会很麻烦。 即使将他们与真理探索者协会的宏力几人对比，真正打起来还难说输赢。 难怪啊，能够成为世界性的财富家族分享这方世界，绝对不是侥幸。 时来新本有打算直接到白浪岛去探一探，现在看来是鲁莽了。刚来的第一晚，他初步领略到罗兰家族的实力，对方也知道了他。 手里的情报实在太少，但罗兰家族的重要人员身上都中上了“蛊虫”，只要陷入绝境或者遭受审讯，都会触发这个保护机制，杀人灭口，保护家族的秘密不被对手掌握。 时来新不由想起当年在宁越的处境，那时自己孤身一人，与各大势力对抗。而现在自己在罗兰家族的土地上，与这个庞然大物作对，两者何其相似。 “就算你是八爪鱼，我把你的触手全砍掉，也绝对让你重伤。” 转念之间，时来新就基本把对付罗兰家族的步骤想好。 一夜无话，天亮的时候，时来新从盘坐中站起。昨晚泡影留在两个地方观察，一处是留下两具尸体的战场，另一处是温健林他们住过的别墅。 没有见到特别的来人，收拾两具尸体的是警察，他们将尸体运到一处停尸间，却没有进行尸检，很快就被送去火化。 温健林他们住过的别墅很快也有警察光临。 罗兰家族不知道时来新的底细，采取了阻断的策略，连收尸都没有让自己人来，免得露出破绽。 这种在自己的地盘都如此小心翼翼的做法，让时来新有些无语。 “你不出来我就逼你出来。” 时来新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第一个目标是约克顿中心油库。 谷东澜本国并不产油，基本依赖进口，约克顿附近有一个大型油运码头专门停靠运油的油轮，上岸的油都被暂时存放在约克顿中心油库，然后再分销往全国各地。 这项关系到一国能源命脉的生意，理所当然地掌握在罗兰家族的手中。 时来新在街上搞了辆车，出城就往海边走，沿海岸线的公路可以直达油库。 不出半个小时，远远就可以看到公路的另一头耸立着密密麻麻的巨型油罐，运油车在公路上川流不息。 等着装油的运油车把油库大门前的路都堵起来了，排列起长长的车队。 时来新开着的小车在这些大型运油车面前就像只小老鼠，他不耐烦等，把车开上人行道，一直来到油库大门前才横穿回路面，卡在闸口前。 “混蛋，立刻把车开走！”大门守卫见一辆小车突然插过来，把所有运油车的去路堵住，立刻火冒三丈。 时来新从车上下来，一手拿枪，一手提着个大包，表情像在街上逛一样自然，见到有两个守卫跑过来，非常友好地在他们脖子上拍了一下。 两名守卫立刻软倒在门前，本来有些鼓噪的运油车司机看到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巴。 其他的守卫远远见到同伴被袭击，立刻要从腰间掏出手枪来。 “砰”，沉闷的枪声响起，连附近的空气都产生震荡，守卫们呆的门卫办公室被打穿一个大洞，声势非常吓人，要掏枪的守卫保命要紧，顾不得掏枪了，当即趴到地上。 “砰砰砰……”，枪声响起就没有停下来，门卫办公室被打塌，里面的人抱头鼠窜，最终都是卧倒在地上不敢乱动。 “要命的就不要起来。”时来新说完朝着道闸杆开了一枪，把杆子打飞，然后开着小车冲进油库。 迎面有辆运油车要出来，时来新从车窗伸出反器材枪朝司机指了指，把那司机吓得一扭方向盘，车一头撞到大门的水泥柱上。 第811章 瘫痪 车穿越过进门的窄路，面前骤然开阔，一片看不到边的空地上矗立着一排排的巨型储油罐。 这种储油罐直径超百米，高度在三十米以上，单个容量起码数十万立方米，时来新的小车行走在其中显得非常渺小，仰头都看不到顶。 他在一个储油罐前停车，仔细打量一下，油罐都有厚厚的外墙保护，最薄弱的地方应该就是在阀门的位置。 就选这里吧。 时来新动手在阀门位置安装定时炸弹，为保险起见，他一气安装了两个。 安装完毕，启动定时装置，然后再开车赶往油库空地另一端的储油罐，保证爆炸时无死角。 他共计安装了四处，然后回头往大门处走，路上看看时间，离起爆点越来越近了。 远远看到大门，那边正一片混乱，没有受伤的守卫正在打电话报警，救助伤者。 排队的运油车陷入恐慌，有的司机觉得不对劲要跑路，无奈身后有同行堵路，着急起来管不了许多，将车子左右挪移找位置脱离车队，不料就是出不去，反倒把前面车辆的退路给堵了。 时来新嫌他们烦，还离得很远就开枪。 “砰砰砰……”，子弹四处开花，尘土飞扬，守卫见到那煞星又回来了，连忙找地方躲藏，直到时来新的车子在外面越门而过都不敢抬头。 时来新依旧从人行道上走，车身一次猛烈起伏，下了路基，撇开运油车队，往公路上飞奔。 泡影在高空看到有一队警车从公路的另一头驶来，当即给了一颗子弹，打在首车的挡风玻璃上，逼得警车全体停车戒备，找寻并不存在的袭击点。 时来新跑出十几公里，才放慢车速，找了一处高地停下车，远远看着油库方向。 “三、二、一……”，油库方向突然出现一个太阳，由于它太亮，反衬得原本光亮的天空没来由地一黑。 “轰隆”！连地平线都在晃动，时来新觉察到脚下地面的震感。 小太阳变成一团巨大火焰与浓烟的混合体，继续升腾变成蘑菇状。 不过半息的功夫，又出现一个小太阳，不对，是两个，接着是三个……普通人的眼球会被这强光致盲，半边天空变成黑夜的状态。 “轰隆”、“轰隆”……，密集的爆炸声这时才传来，地面如同地震般抖动不止。 整个谷东澜都被一个消息惊动，约克顿中心油库发生大爆炸，整片区域被夷为平地，场面如同遭到核爆。 消息也飞速传到全世界，所有媒体和新闻网站第一时间作出报道，谷东澜一家报社第一时间派出无人机到现场拍摄，将浩劫之后的那片黑色大地呈现在世人面前，网上一片哗然。 国际油价立刻产生波动，谷东澜的加油站趁机惜售，大幅提高价格的同时限量供应，因为中心油库是谷东澜最重要的油料供应地之一，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油料的供应和存储必定出现问题。 为此谷东澜当局专门开了新闻发布会，发言人的公开信息是，暂时没有找到事故的原因，油料供应短期会有点问题，但很快就会解决，请大家不要恐慌。 不过头脑清醒的人立刻开始囤积油料，因为即使加大航运运力，补上供应缺口也是一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何况更有缺乏存储油罐的问题，那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 恐怖的大爆炸，油料供应的短缺，已经直接影响到谷东澜的秩序。 始作俑者时来新却没有闲下来，他出发去第二站。 他驾车来到东岛的另一侧，这里有谷东澜最大的一个风力发电场，沿岸和浅海随处可以见到巨大的白色风车。 这里还建有谷东澜最重要的数据中心，互联网、通讯、治安、金融、交通、大型企业业务运营等的数据储存和交互都依靠这个数据中心。 这个数据中心也是罗兰家族在谷东澜最重要的核心产业之一。 数据中心的厂房依山而建，呈阶梯式分布，厂房中安置了不下五万台的大型服务器，在厂房当中一眼看不到边，还配套众多消防以及冷却系统。 这是个偏僻的地方，一年当中都不会有几个人来。时来新把车停在山脚，步行走上数据中心厂房区域。 他走到围墙外面，让泡影将围墙上面的摄像头和感应器全部毁掉，纵身一跃就翻过墙头。 泡影已经找好安全中心的位置，时来新不紧不慢地走进去。外面很安静，安全中心里面倒是有些人气，有七八个人在里面值班。 “大家可以下班了。”时来新拍拍手道。 时来新没有开枪，将中心内的人都打晕，然后捆扎起来，然后走到总监控台前，摁下总开关，整个数据中心的安保装置停止工作。 时来新接着上楼，楼上是消防监控中心，这里高度的智能化，只有三个人分散在操作台前。 “几位请过来一下。”时来新朝着几位操作人员扬了扬手里的反器材枪。 操作人员愣了半分钟才搞清楚状况，这年月还有打劫数据中心的？ 其中有位操作人员心眼多，偷偷在一个按钮上摁了一下。 “没用的，现在这里我说了算。”时来新一拳把他打倒在地上。 “现在你们听我命令，不然他就是榜样。” “把厂房里所有的消防喷头打开……” 在时来新的威胁下，操作人员修改了程序，厂房天花上的消防喷头突然全部打开，如同在屋里下起了一场大雨，几乎所有服务器被淋湿进水，立刻造成大面积的短路，不光整个数据中心立即停止运转，大量服务器被毁坏，里面的数据恐怕是很难恢复了。 时来新离开数据中心的时候，整片厂房已经漆黑一片。 与此同时，谷东澜全面通讯停止，无法上网，所有银行系统瘫痪，无法进行资金存取汇兑，证券市场立刻黑屏无法进行交易，也没有了行情信息。 机场航班混乱陷入恐慌，地铁停运，路面交通失去指挥，几乎所有的企业无法使用数据被迫暂时停业。 公共机构无法发布信息，市面陷于瘫痪。 第812章 捕蝉 短短数日时间，谷东澜就风雨飘摇，进入高度戒备状态。安全部门已经查明，让造成极大混乱的两起恶性事件，中心油库爆炸案和数据中心停运案，都是被人为袭击所引致。 据目击者讲述，作案者只有一个人，男性，昆昊人，非常残暴，谷东澜警方与军方已经联合在全国通缉此人。 由于谷东澜暂时回到没有互联网的时代，通缉这人的通缉令使用了在路边张贴的方式。到处都可以见到一张a4纸，上面打印着一个模糊的人像，看得出来是从视频截屏中抠出来的，即使时来新站在旁边，都不容易被认出来。 时来新对谷东澜当局的通缉并无多少顾忌，照常在外面活动，因为最容易让他暴露的监控网络，已经因为数据中心的瘫痪而失去作用。 他最感兴趣的是罗兰家族的反应。上回他杀了罗兰家族的超能者后，罗兰家族表现得非常克制，缩手缩脚，如此软弱，让他有一种见面不如闻名的感觉。 时来新接连摧毁的两处地方应该都是罗兰家族的痛点，造成的损失和影响极大，就不怕打不疼他们。 罗兰家族肯定知道是时来新针对他们所为，如果这样都能忍，他们就真是属乌龟的。 时来新开始接近第三个目标，那就是位于西岛的另一处重要的油库，相邻还有一个大型化学品码头，从危险性来说两块都差不多。 如果这个油库也被炸掉，谷东澜可就彻底陷入无油的境地，国家经济真的会完全停摆。 时来新就不信罗兰家族能够无视其中的风险，他推断罗兰家族极有可能会出手保护这个油库。 罗兰家族的人是螳螂，时来新就是他们身后的黄雀。 时来新距离油库上百公里远就止步埋伏，让泡影以油库为中心的数十公里方圆进行搜索。泡影一圈飞过，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他不禁暗自嘀咕，难道罗兰家族这都打算忍？ 为保险起见，他让泡影扩大搜索范围，这次就有了收获，让他吃惊的是，泡影竟然在离他不过数公里的位置发现了罗兰家族的人。 他们共有六个人，呆在一块高地上，以一杆高大的旗幡为中心，六人盘腿围坐。 那杆旗幡有古怪，六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高处，也不怕被人发现。 时来新本尊离六人并不远，但光凭肉眼看这高地，上面空无一人，如果不是有泡影，还真让他们给骗过了。 估计他们用的又是一种障眼法，其非物质的本质躲不过泡影的视觉。看来这种障眼之法是罗兰家族的一项家族传承，不巧的是刚好被泡影所尅制，不过对付普通人或者其他超能者还是相当有用。 六人身上的袍褂跟那晚长脸男、圆脸男所穿一致，也在头上顶一根辫子，看一眼就知道是罗兰家族的人。 既然找到了就好办，时来新也不着急，开始耐心观察这几人。 他们当中有一位宽面大耳的中年人，一根粗辫子特别油光水亮，坐在c位正处于旗幡下面，应该是这群人的头。 时来新对那根旗幡很感兴趣，特意让泡影飞近了打量。 这旗幡明黄色，就是昆昊传统的那种皇家专用颜色，看来这罗兰家族的帝皇梦一直没醒。 旗幡的材质并非想象中的布质，竟像是用一种金属制成的软丝，然后编织在一起，因而并不柔软，在风中也飘不起来。 以金属料子为底，用不同颜色的真丝绣着很多图案，基本上都是龙纹，这应该就是昆昊古代的所谓法器了。 真正的玄妙之处在那金属杆子上，杆子上刻着一些纹路，密密麻麻非常繁复，笔画划之间竟有些源始甲骨文的味道。 这杆子和旗帜不是一个时期的产物，杆子很古朴，颜色有些发黑，而旗帜则相当鲜艳、崭新。 “托坚叔，我们也太小心了吧，那贼子要是不敢来呢，岂不是白等。照理说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在全国范围去搜捕那贼子。”旁边一个年轻人说话了，长得白白净净，五官清秀。 那c位中年汉子就是白净年轻人口中的“托坚叔”，他表情有些严肃：“理章你别那么多怪话，家族下的命令，我们执行就好。” “理章”身边的那个微胖年轻人，看上去要稳重一些，这时候开口：“我同意理章的话，我们罗兰家何曾有过这么憋屈的时候，当年跟那几个家族对上，我们都是有来有往，从未怕过。” 托坚身边有位中年人，面相看上去比托坚还要老些，不满地看眼两个年轻人，插话道：“出门前交代的话你们都没仔细听，那贼子实力深不可测，连长清都被他隔空伤到了，孤身一人就敢到我们谷东澜捣乱杀人，肯定有不寻常的依仗。照你们这样冒然散出去找人，落单就危险了，说不定正中对方下怀。” “居正说的对，你们俩比老雾和老奇如何，连他们都被杀，你们也好不了多少，而且我听说老雾老奇似乎并没有给对方造成多少麻烦，对方实力还是个谜。”说话的又是位中年人，坐在诸人身后，留着短须。 这些人的对话都清楚地落到泡影耳中，时来新现在才知道那晚被他杀的两人叫老雾、老奇，也许正名是罗兰雾、罗兰奇。 “现在算是非常时期，我们有很多人手被派到南极去了，家里的人手少，这个节骨眼上来了敌人，真是巧合吗？我看未必，因此谨慎一点不会错。而且谁告诉你们对方真只有一个人吗？”说话的是罗兰托坚。 “正是，那贼子再厉害，我们几人还是有把握将之拿下的，怕就怕他不是一个人，因此我们还必须要看准了才出手。他炸油库和数据中心是为了逼我们出来，我们守在这是为了搞清楚他的虚实，各怀目的，就看谁有耐心了。”年纪大些的中年人说道。 罗兰托坚点头：“如果出击，理章和法行就跟在如渊的后面，不要擅自出手，一切听从命令！” 第813章 磷光 六人的对话里带出来不少信息，最有价值的，是罗兰家族竟然派出大量的人手去南极洲大陆，而且应该是最近的事情，说明眼下罗兰家族其实不在全状态。 罗兰家族本就在南极洲建立了科考站，而且很早就开始经营。南极洲大陆上也有一些别的科考站，都是以国家的名义建立的，其实大部分都是以研究考察的名义占地盘而已，真正搞科研只是少数。 罗兰家族以一个家族的背景投身其中，显得很另类，这本身极不正常。 时来新怀疑南极洲大陆是不是埋藏着什么秘密，但各国对南极洲大陆的考察已经持续了一两百年，没听说过有特别的发现。 或者有，知情者又秘而不宣吧，毕竟连超能者的信息都被封锁的这么好，这个世界的秘密着实有不少。 时来新出身于普通草根，成长于别人建立的信息茧房当中，没有机会接触外面的信息，也不知道真实的世界。 这也是普通人摆脱命运，要真正凭自身的思想去触碰到这个世界的原始动力。 时来新已经不是普通人，这个世界的底层秘密正在向他打开大门。 时来新算是来巧了，碰上罗兰家族最虚弱的时候，南极洲大陆突发了什么状况，罗兰家族连老窝都不顾倾巢而出？ 时来新急需获得相关信息，可是自己偏又把谷东澜的数据中心毁了，对外联系极不方便，上网查资料都难。 不过这时候对付罗兰家族倒是最合适。 眼前这六人团队，罗兰家族既然能派出来，当是衡量过可以对付得了自己的，战力不可小觑。 时来新决定继续观察，他不缺这点耐心。 黄雀与螳螂们都安静以待，从早上一直到晚上，无聊地看日升日落，清风拂过山岗。 六人团队是典型的以老带新，三名中年人带三名年轻人，实力也许跟年纪没有关系，但与耐心绝对有关。 中年人们稳如老狗，气定神闲，年轻人就不行了，其中那罗兰理章最坐不住，开始是找人聊天，被罗兰托坚制止，接着实在不耐烦，站起来走来走去，不过就是不会走出旗幡的覆盖范围。 时来新一直等到晚上，见也没有其它收获，就决定搞点乱子试试应手。 他让泡影飞到油库的上空，见到下面仍是一派繁忙景象，现在全国性的油料紧张，运油车都是通宵达旦轮候在门外等待载油，车队排出去老远。 其实让这油库出不了油有很多办法，不一定要把它炸了。 这时正有一辆载满油的运油车从油库中出来，时来新让泡影瞄准其油罐开了一枪。 “雳喇”！ 子弹在油罐罐体上打穿一个大洞，所撞击出的火星立即把流出来的油料点燃。 “轰隆”，运油车化成一个火球，车身碎裂成万千块，随着冲击波乱射出去，祸及到周围百米。 那边发生的爆炸立刻惊动了六人团队，看着远方黑暗中升起的火球，他们都不由站起来眺望过去。 “见到人了吗？”罗兰托坚拿起一个通讯器问道。 “只炸了一辆运油车，还没见人。”对方回答。 罗兰托坚放下通讯器，皱眉思索，拿不定主意。 几个年轻人在跃跃欲试，短须中年人罗兰如渊在一旁道：“那贼子是在试探，如果见到我们出现，说不定就跑掉了。” “我们再等等看。”罗兰托坚下了决心。 时来新见六人如此有耐性，倒一时没有好办法，只得继续观察。他有一件事还想不明白，罗兰家族六人团队和油库隔着这么远，他们怎么能及时赶过去。 过了一会儿，通讯器响了，罗兰托坚拿起来。 “听说爆炸发生了，你们怎么没有动静？”通讯器里传来声音。 “人没有出现，我们估计是在试探。” “可油库还是瘫痪了。”对方有不满。 “我们的任务可不是保护油库。”罗兰托坚也不客气。 “家族长老问起来你自己解释吧！”对方结束得干脆。 “着什么急呀。”罗兰托坚嘟囔着放下通讯器。 时来新让泡影再看一眼油库现场，刚才的爆炸让油库大门一片狼藉，原本等在外面的车队也受到波及，此刻正乱成一锅粥。 就刚才的通话看起来，六人团队也不是没压力的，时来新决定再逼逼他们。 泡影往油库内部飞，看到一辆运油车正接着管子在输油，管子的另一头是一个巨型油罐，但输油管非常的长，就不知道能否蔓延过去，试试看吧。 “雳喇”！ 一秒钟后运油车化作一个火球，输油管子也燃烧起来，比小孩玩的火药引子快多了，可惜的是在通过一个接口的时候，就没有往下烧，应该是自动保护机制起作用了。 爆炸再度发生，六人团队这下坐不住了，罗兰托坚知道不能再拖延，立刻喊道：“大家围过来！” 众人听令马上向他靠拢，罗兰托坚从怀里拿出一个黑色的三脚鼎，有手掌大小，他将三脚鼎的盖子掀开。 接着从鼎里面冒出一个暗绿色的光团，非常暗淡，幽幽忽忽，是野地坟头出现的那种磷光。 磷光团迎风而涨，顷刻间就有一两个立方的体积，当中出现多张鬼脸，周围的温度在随之下降，隐约传出猛鬼厉叫的声音。 很快光团把六人都笼罩在里面，鬼影已经多到密密麻麻，鬼叫声越演越烈。 “雳喇”！ 这时候泡影正好赶回来，对着鬼影当中的人开了一枪，也不知道击中的是哪一个。 “啊！”有人惨叫一声。 “理章！你怎么了……” “拉住他！” “不行啊……” 光团在一片忙乱中消失，只有一个人影从光团里掉出来，原地除了这个人外空荡荡的，其余五人连带旗幡都不见了。 掉队那人在地上打滚，抱着头非常痛苦，正是罗兰理章。 “雳喇”！ 泡影补了一枪，罗兰理章彻底不动了。时来新不放心，让泡影再开了一枪，这回他看见有鲜血流淌到地上。 接着泡影也动身了，它要跟去那五人传送的位置。 第814章 挨打 在离油库数公里远的地方，一小片灌木林中，突然闪现一团磷光，这个光团开始急速旋转，越转体积越大，里面出现鬼脸和厉叫。 当光团扩大到十数个平方面积时，有五个人影蓦然出现，身边是密密麻麻的鬼影，正是缺了一个人的罗兰家族六人团队。 罗兰托坚手里仍然举着那根旗幡，神色焦躁，其他人也差不多。 待磷光消散，只听到罗兰托坚的声音：“大家拉稳了，我们赶回去。” 其余四人听令，当即伸出双手互相拉着，以罗兰托坚为中心团团围住。 罗兰托坚朝旗幡的杆子喷出一口鲜血，旗杆子立刻爆发出绿光，绿光向上延伸直到把明黄色的旗帜都染绿，他大喊一声：“跑！” 四人松开手，各自占了一个方位，依旧以罗兰托坚为中心，回头朝着刚才离开的方位奔跑，五人步调一致，阵势得以维持不变。 旗帜上的绿光引来了泡影，时来新借着泡影的视野看得分明，五人小队在旗幡一泓绿光的笼罩下以极快的速度在前进，相信以这种速度很快就可以回到始发位置。 “雳喇”！ 泡影立即开干，它瞄准的是罗兰托坚的头颅，打蛇先打头。 子弹飞到绿光笼罩的范围，却遇上了奇怪的变化，那绿光竟然有如实质，把子弹的冲击力吸收，光团内部泛起一圈圈的波纹，向着四周传递。 子弹受阻，飞行速度慢下来，虽然最终打在罗兰托坚的头上，但威力大减，罗兰托坚闷哼了一声，往前跌撞着跑了几步，咬牙抵受了过去。 这旗幡果然有古怪！ 时来新倒是很有兴趣想知道旗幡是否存在极限，泡影继续攻击，这次时来新选的是罗兰如渊。 罗兰如渊跑在堕后的位置，靠近光罩的外围，不像罗兰托坚那样可以处在中心。 “雳喇”！ 子弹依然遇到阻力，但似乎越靠近光圈的中心阻力最大，外围相对小一点。 “啊！”罗兰如渊惨叫一声，马失前蹄扑倒在地。 见他倒地队友们立刻都停下脚步，旁边两人将他扶起。 罗兰如渊摸了摸脑袋，表情有些晕乎，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罗兰托坚着急催促：“理章有危险，快。” 五人恢复向前奔跑，那光圈似乎稍暗淡了一些。既然有效，那就继续，时来新盯上了罗兰如渊。 “雳喇”！ 罗兰如渊这回没有叫喊，奔跑中直接倒地。 队友们本就提高了警惕，随时提防敌人那诡异的攻击，这时耳中听到已经听熟的音爆，知道攻击来了。 见又是罗兰如渊，只得停下来相救。罗兰托坚目光如炬，四处观察，敌人在偷袭他们，他们也在借机会找敌人。 罗兰托坚看向泡影所在的方向，子弹就是从此处打来，这回他确定了。 他动手极快，手中旗幡一甩，光圈中放出一个光球，向着泡影所在的位置飞去，把这一片区域的黑暗都照亮。 “杀过去！”罗兰托坚一声令下，除掉倒在地上的罗兰如渊，其余四人都发出了攻击。 罗兰托坚当先冲出去，另外三人随后，光圈变形成一道墙，依旧护在几人的前面。 一个白色骷髅头当空出现，有货车轮胎大小，空洞的眼眶中有红光透出，飞行堪比音速，朝前面撞去，带起巨大的风声。 骷髅头来到众人身前百米，撞在一座土丘上面。“轰隆”，骷髅头发生剧烈爆炸，威力堪比一辆运油车，整座土丘被炸飞，原地出现一个深坑，遮天蔽日的白色烟雾腾起，弥漫了周围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区域。 四人跑到白色烟雾前停下，似乎对这烟雾也相当忌惮，目光还透过烟雾往里面搜寻。 “雳喇”！ 那音爆又来了！注意力放在烟雾当中的几人俱都一惊。 “糟糕，还有如渊！”罗兰托坚惊呼。 诸人立马回头跑，远远就看见罗兰如渊依然趴在地上，跟刚才不同的是，他脑袋上流下大量血液，将泥土染了一滩。 四人第一时间不是上去察看，而是紧紧把身体缩在旗幡的光圈范围之内，确保自身的安全，敌人实在太诡异。 四人在光圈下步步为营，走到罗兰如渊身边，面相比较老的中年人叫罗兰金水，他蹲下身去检查罗兰如渊，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朝着罗兰托坚摇摇头。 微胖年轻人罗兰法行颤声说道：“理章可别出什么事，咱们怎么跟家主交代？” 罗兰托坚面色凝重，深吸一口气，一咬牙：“走！” 罗兰金水背起罗兰如渊的尸体，四人依旧保持着队形，聚拢在旗幡下面，加快速度前行。 “雳喇”！ 跑动中的罗兰金水中了一枪，他表现出来的实力堪比罗兰托坚，只是痛呼一声，硬扛了过去。 时来新换了个目标，那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年轻人，还不知道实力如何。 “雳喇”！ 沉默青年叫罗兰卫朝，他头部中弹，打了一个摆子，强忍住没有喊痛，真是人不可貌相。 只剩下一个人没有尝过泡影的子弹，那位年轻人罗兰法行。 “雳喇”！ 时来新这次没有瞄准头部，主打膝盖。 “啊，好痛！”罗兰法行摔倒在地，抱着被打中的腿，面露痛苦的表情。 队友不得不停下来等他，罗兰托坚见他伤的不在重要部位，就喊道：“背上他，不要耽搁。” 罗兰卫朝负责背罗兰法行，都是超能者，体能远超常人，行动并没有受到影响。 一行人此时已经很接近原来埋伏的位置，一路上饱受攻击，此时更不敢稍有松懈。 几人远远地看到了一个趴在地上的身影，体形极像罗兰理章，怎么一动不动，是受伤了吗？几人更着急了。 “雳喇”！ 趁着几人注意力分散，泡影再度出手，这次打的是罗兰如渊的膝盖。 罗兰如渊冷不防遭到攻击，摔倒在地，连背在身上的尸体也掉下来。他管不得了，连爬带滚回到光罩当中，然后只觉得膝盖非常痛，忙拉起裤腿检查，所见都是淤黑一片，筋膜受损很严重。 “撑住！”罗兰托坚见状大喊。 第815章 被动 几人如临大敌，小心翼翼向前走，来到罗兰理章身前，罗兰托坚伸出手将他的身体翻过来，看到的却是痛苦瞪目的遗容，其头上还破了一个血洞。 还没等几人惊怒过去，他们又看到了可怕的事物，本在罗兰理章身体下面压着，此刻露出来了，那是一个捆绑着雷管的定时炸弹，秒表在不停跳动，还差三秒清零。 “雳喇”！ 泡影的攻击拿捏得刚刚好，罗兰托坚受罗兰理章之死的刺激，又发现定时炸弹的威胁，情绪跌宕，急于做出规避动作之际，他中枪了。 罗兰托坚头被打得很晕，伤害不见得很大，但他错过了最佳的躲避时间。 “轰隆”，炸弹近距离起爆，直接作用到罗兰托坚身上，幸好他手里仍撑着那杆旗幡，绿光罩护在身体之前。 光罩和爆炸的冲击不断相互抵消，爆炸的能量太大，将光罩摧残得摇摇欲坠，最终把旗幡和罗兰托坚一起挤飞出去。 罗兰托坚跌落在十几米开外，手里仍不忘死死抓住那旗幡，但旗杆发出的光罩暗淡了许多，覆盖范围也肉眼可见地变小。 罗兰如渊和罗兰金水没有中弹，三秒钟够他们作出反应，早早向外跃出规避，那光罩近距离挡在炸弹前面，也为他们遮挡住了冲击，使他们没有在爆炸中受到损伤。 但他们忘了此时他们已经失去了光罩的庇护。 “雳喇”！ 这次中弹的是罗兰如渊，被结结实实地击中头部，尝到泡影子弹的真实威力。 他觉得剧疼、眼前发黑，继而意识模糊不清，幸好这危险的状态很快结束，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到了地上。 他恢复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向罗兰托坚，准确地说是扑向那杆旗幡。 有人动作比他还快，是罗兰金水。 罗兰金水刚躲过爆炸就听到音爆声，头皮都在发麻，幸好敌人瞄准的不是自己，他心里清楚，只有旗幡下才是安全的。 刚才在躲避爆炸的时候，罗兰金水已经把背上的罗兰法行甩到一边，此刻避险也顾不上他了。 罗兰金水往前一扑就来到罗兰托坚的身边，还伸手把他扶起，看上去倒像是在救援，不像在逃命。 罗兰法行腿上不利索但脑子是清醒的，虽然不及罗兰金水转得快，他可以有样学样，不过他匆忙中忘了膝盖上的伤，才冲出去两步用到伤腿，就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他反应也快，立刻就地一滚进入到旗幡的保护范围。 旗幡受到爆炸冲击后保护范围明显收窄，罗兰法行这么一滚，先罗兰如渊一步挤进圈子，却将他的路挡住。 罗兰如渊气急，但没有办法，只得勉强把大部分身体缩进去，不免有所遗漏，他的一条腿尚在外面。 “雳喇”！ 罗兰如渊的那条伤腿再遭暴击，这次骨头应该是碎了，把他疼得跪在地上直喘气。 时来新发现所遇到的这些超能者躯干一般比较强，但四肢相比之下就差远了，弱点就在这些位置。打击膝盖，废掉其活动能力，收效也不错。 见到罗兰如渊受伤，罗兰托坚连忙向他靠近，将他纳入光罩的保护。 怎么办？四人都额头见汗，眼睛不断向四周巡视，有草木皆兵之感。 他们都意识到，敌人是在用一种大威力的现代火器在跟他们作战。但敌人的作战方式闻所未闻，可以随意变动方向与角度，无处不在，让人避无可避。 他们从未想到过世俗火器会如此厉害，简直被改变了认知。 从开始交手到现在，他们都看不到敌人在哪里，一直是被动挨打，让人深感无力。 如果没有罗兰理章的死，他们还可以选择撤退，现在显然不能一走了之，起码他们要知道敌人是谁，用的什么手段。 敌人也许是看透了他们的想法，停止了攻击，四周一片死寂。 时间一秒钟一秒钟地过去，没有攻击到来，四人也在原地一动不动，现场就这么僵持下来。 时来新给泡影补充子弹后，没有急着出手，反而呆在一旁，要看看对手还有什么招数。 罗兰托坚耐不住了，四人站在这里束手无策，已经被动到了极点，时间若是拖下去更不利。 他把牙一咬，拿出通讯器：“情况凶险，理章没了，我们请求增援。” “什么？！”通讯器那头的强烈惊诧隔空都可以感受得到。 “撑住，我们马上到。” 时来新想不到对方指挥官如此果决，竟然能够放下脸面求援，很不简单，反而逼得时来新抓紧时间攻击。 “砰砰砰……”，时来新的反器材枪开始发声，一打就是一个弹匣。 子弹穿越数千米，像冰雹一样打在旗幡的光罩上，被抵消了不少的力度伤害大减，打在几人身上还是很疼，而且将光罩打得又暗淡了一些。 看来这光罩之能不是无限的，时来新见枪击有效，攻击便源源不断而来。 四人终于看到了敌人，远远隔着几公里，只有孤身一人，不得不说，他这攻击距离也太远了。 四人相互看了看，彼此想法了然，敌人现身总比一直隐藏的好，终于有机会反攻了。 一个巨大的骷髅头再次出现，极速向着敌人所在位置飞去，罗兰托坚也大喊一声：“杀！”然后带头冲去，手中仍不忘撑着旗幡。 其余几人已经动了，使出最大的力气狂奔，但只有罗兰金水能跟上罗兰托坚的速度，罗兰法行一瘸一拐地跟着跑，越来越落在后面，罗兰如渊最惨用的是单腿跳，很努力但没有能跟上多少。 时来新见到有机会，心分二用，一边用手中反器材枪保持射击，另一部分心神驾驭泡影瞄准射击。 时来新选的是罗兰如渊，他实力排序在罗兰法行之前，有条件当然先解决他。 “雳喇”！“雳喇”！ 泡影少有地连发，罗兰如渊连遭重击，跑动中前扑，头骨被打穿，倒地后再也没有办法爬起来。 罗兰托坚回头看一眼，心中闪过回救的念头，但理智告诉他，也许已经无济于事，还不如继续向前杀敌，那罗兰如渊付出性命还有价值。 他毅然继续向前，把罗兰法行也抛在了脑后。 第816章 绿刀 见到罗兰托坚不管不顾往前冲，时来新都不得不说一句：够狠。却不知死了一个罗兰理章，已经足够让罗兰托坚放开一切。 罗兰托坚和罗兰金水眨眼间就越过一公里的距离，反器材枪那霸道的子弹已经打了几轮，量大且急，打得旗幡光罩飘摇不定，两人都有些担心，更是加快了脚步。 不料前面嚣张射击的敌人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竟然转身逃跑了！ 这时白色骷髅头也刚好到达，砸在时来新刚才站的位置上，发生强烈爆炸，接着白雾四起，反倒帮时来新隐去了踪迹。 “砰砰砰……”，敌人居然隔着白雾还在向两人射击，而且非常准确，他是怎么做到的。而且此举还提醒着两人他所在的方位，似乎怕他们追不上。 “追！”罗兰托坚已经下了杀敌的决心，哪怕要追到天涯海角。 罗兰托坚再吐了一口鲜血到旗幡上，绿色光罩亮度增加，两人都不去躲避白雾了，直接在当中穿过。白雾摩擦着光罩的表面，居然有很强的腐蚀作用，一会儿就将光罩销蚀去一层。 时来新跑了一阵，跟后面两人对比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速度不输于他们，便放下心来使用放风筝战术。 双方一追一逃转眼就跑出去十几公里，时来新时不时回头打上一个弹匣的子弹，不断消耗着旗幡的绿色光罩，打到人的身上无甚伤害，却是很疼，撩拨的罗兰托坚二人直冒火。 “托坚叔，你什么时候用寸缩鬼运。”罗兰金水边跑边问。 “寸缩鬼运”是罗兰托坚的一种家族传承功法，家族内练成的人不多。这种功法脱胎于“五鬼搬运”，可以将人在极短时间内跨地域搬运。刚才六人团队出发前往油库时用的就是“寸缩鬼运”的放大版，需要借助旗幡的力量来进行。 罗兰托坚单独用来只可以搬运他一人，但不像放大版那样需要较长时间准备，搬运距离也不太远。 “再等等，待这贼子松懈一点，你也把你的手段准备好，听我号令。”罗兰托坚已经盘算很久，想着要如何打破眼下的僵局。 时来新知道对手有援兵，故意将两人往远处引，很快就跑出去一百多公里，观察那旗幡光罩，亮度已经比出发时减少三分之一。 罗兰托坚也在计算旗幡内的法力存留，可以进行补充，却要耗费他的精血，那可是宝贵之物，用一次要很长时间才能补回来，代价极大，等同于在用生命作战。今天已经使用几回，他若再使用，就会影响他的即时战力了。 看着远处的敌人奔跑如飞，不断回头攻击显得游刃有余，罗兰托坚当机立断，对身边的罗兰金水说：“准备。” 罗兰托坚体外冒出一个绿色光晕，当中闪现鬼影，传来鬼叫之声，很快就把罗兰托坚的身影吞噬。 罗兰托坚在奔跑当中消失，罗兰金水也口吐鲜血，任由细小血点洒在身上，脚下放出绿色光芒，立马就让他的速度倍增，直向时来新冲去。 时来新也在一直提防追兵的后手，因此泡影也一直悬在罗兰托坚二人的头顶，为他提供追兵一举一动的画面。 罗兰托坚身上出现绿光，知道他有异动，时来新立即凝神提气准备，待到罗兰托坚消失，罗兰金水马上就失去了旗幡的保护。 好机会，泡影立即瞄准！ “雳喇”！ 时来新没有时间看战果，因为他身边空气有波动，不，准确来说是空间在波动，耳中听到有厉鬼尖叫，这声音竟作用在灵魂深处，他不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眼前绿光闪现，一把绿色光刀悄然出现在，没有带起丝毫的风声，鬼魅一般削向时来新的头颈。 时来新早有准备，握在手里的黑刀已经迎上去。 那绿刀是有如实质一样的能量聚合物，像极了科幻电影里面的激光刀，与时来新的黑刀互斩在一起，却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绿刀刀身穿越黑刀的刀身，只是绿色强光敛去，留下磷光一样幽幽的完整刀身继续向时来新劈来。 时来新被这突来变化惊得亡魂大冒，急忙藏头缩颈堪堪躲过这一刀，刀从头发梢中掠过，他的冷汗才留下来。 罗兰托坚已经在磷光中显露全身，心中暗道可惜，不知曾有多少对手折在暗刀之下，绿刀第一次使用时威力是最大的，偷袭屡屡得手。 首攻无功，罗兰托坚的攻击源源不断而来，刀光闪烁，围绕着时来新展开。 时来新极为不习惯，这光刀无法格挡，只能躲避，这罗兰托坚又是一名用刀的高手，此刻放开了手脚，使得时来新压力巨大。 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对手，即使是真理探索者协会的宏力也没有让他如此狼狈，他全力施为，用最大的速度，压榨自己的潜力，就为了能避开那仿佛催命而来的绿刀。 两人将附近的区域蹂躏得一片狼藉，攻者如阎罗行法，刀光无处不在，守者却每每在毫厘之间逃得性命，险之又险。 时来新全神应付罗兰托坚，已经顾不上分心使用泡影，他不知道那暗刀究竟有什么威胁，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让其擦到一点。 而这暗刀似乎对一切物质免疫，无物可挡，只能躲避，似乎世间没有能直撄其锋的东西。 两人之间的直接战斗持续了几分钟，时来新一直有意识地往外圈退，但罗兰托坚的身法非常快，一直都能逼住时来新，让他没有丝毫喘息之机。 又过了一会儿，时来新的眼角看到有人影朝战场靠近，动作有些跌跌撞撞，正是罗兰金水，他被泡影击中后受伤此刻缓过劲来了。 眼看着敌人将要合力夹攻，绿刀又摆脱不掉，难道要靠着白玉佩，拼着受损渡过这个难关吗？ 眼前这些人只是罗兰家族的小角色，这就被逼得用救命手段，还怎么跟这庞然大物斗？ 这时候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罗兰家族的传承能力都偏邪恶阴损，性质就像那蛊虫，电、火都对其有尅制作用。 时来新是可以释放雷电之力的！ 第817章 毁器 罗兰托坚把绿刀使得非常顺手，他从没有试过与敌人作战会持续这么长时间。最得意的招数都用了个遍，都没有能拿下对手。 接下来的走向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对刀的掌控似乎临场提升了，发现了更多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一个好的对手可以激发他对刀法的理解，独自苦练刀法是得不到的。 面前的敌人就是这种好对手，在殊死的搏斗中，无以复加的专注，使他得到了提升，他享受到了战斗的美妙。 他大叫一声，只觉得酣畅淋漓，他决定，下一刀就送对手归西，以此答谢其对自己的帮助。因为他感觉到罗兰金水的到场，罗兰金水会在一个最适当的时机出手，他希望自己能独力砍杀对手。 就在他挥出最得意的一刀时，突然眼前电光四射，一道小型电光在他和敌人之间出现。 罗兰托坚讨厌闪电，也讨厌阳光，因为罗兰家族的人喜欢黑夜，这个时候他们集体战力才最强，也许只有家族中有数的几位高手才能在白天完全不受影响。 罗兰在这个无雨的时候碰上了闪电，他本能地想要缩手，但已经晚了，人是快不过电的，他只觉得手一阵麻痹，连刀都差点掉在地上，但暗刀直接被闪电缠住，沿着刀身蜿蜒而上。 暗刀就此消散，罗兰托坚知道雷电的力量是暗冥力量的克星，这个结果一点都不奇怪。 对面这神秘的敌人居然掌握着雷电的力量。 罗兰托坚彻底失去了信心，心里萌生退意，他的行动跟想法一致，抽身急走，先远离这个敌人再说。 时来新发出闪电后，看这电光的走势好到出乎自己的意外，闪电离开自己的手掌后竟像有自主性，活过来一般，自行攻击敌人，效果立竿见影，自己最忌惮的绿色暗刀没有了。 战斗的本能让他乘胜追击，都不需要经过大脑，黑刀反手就向着敌人撩去。 黑刀快到几乎可以跟刚才的闪电媲美，划破空气直取罗兰托坚的胸腹。 罗兰托坚见到了比自己更快的刀，此刻他才醒悟到，其实是绿刀厉害，才显得他很厉害，这刀眼看就要躲不过去。 刚才的战斗中，其实罗兰托坚一直举着那杆旗幡，一方面这件法器很重要，另一方面，罗兰托坚其实非常谨慎，即使在全面占优的情形下，也不忘对自己的防护。 这时他的谨慎赢得超额回报，旗幡的光罩立刻发挥防护的作用，不断在抵消时来新黑刀的冲击，但防护这种纯物理攻击其实是旗幡的弱项，这种法器的设计之初，是为了对付法攻为主的。 当物理攻击的强度高于一定阈值时，就会自动出现斥力，自主弹开达到护主的效果，就像刚才遇到时来新布下的炸弹爆炸时一样。 罗兰托坚连同旗幡一起被黑刀撞开，脱离战斗位置数米远，而这种攻击也最是损伤法器，旗幡上面的绿光明显地黯淡下来。 时来新刚将罗兰托坚劈开后，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数十米开外的罗兰金水发出了攻击。 他的眉心处出现一个绿色的小孔洞，就像是第三只眼睛，从这个小孔射出一束绿光，其形质像极了激光，电线粗细，朝着时来新直射过去。 时来新百忙中一个矮身铁桥马，上身往后仰，马步却是稳稳立于地面，刚好让过绿光。 罗兰金水料不到时来新有这样一手功夫，人影忽然不见，在数十米外只见到两条腿还立着，为了下一击的准确度，立即向前跑近几米。 时来新完全凭着格斗家的本能在战斗，知道危险还没有过去，上身保持在膝盖的高度，稳立在地上的双腿用力一蹬，身体便倒飞出去，这还不止，当脊背碰到地面，人还在地面上滑行了一段距离，足足离开原地二十米。 尾随而来的绿光再次击在了空处。 时来新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为自己争取到数秒钟的时间。 在下一个呼吸，当场响起一声音爆，“雳喇”！ 罗兰金水当头中弹，身体随着头部被打得飞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这下够他受的。 时来新这时从地上跃起，跑前几步捡起刚才躲避罗兰托坚攻击时丢在地上的反器材枪，朝向数十米开外的罗兰托坚。 此时罗兰托坚已经从地上爬起，他继续贯彻自己的决定：逃跑。 有罗兰金水在攻击敌人，正好掩护了他，他喷了一口鲜血在旗幡上，旗幡表现大不如前，绿光明亮了一些，但足够他再用一次“寸缩鬼运”，隐约有厉鬼之声的磷光又出现了。 正当磷光要覆盖到罗兰托坚身上时，反器材枪那沉闷的枪声响起。 “砰砰砰……”，由于距离太近，反器材枪的威力显现出来，连周围的空气都受到明显的压迫，如果有一个人站在现场会感觉到这种压力要封住眼睛和口鼻。 罗兰托坚的体验更加直接，反器材枪在数公里远透过光罩打在身体上很疼但不受伤，现在只有数十米的距离，威力何止翻倍。 “寸缩鬼运”被打断，光罩抵受不了，每中一枪就像气球一样弹起一段，子弹落到罗兰托坚身上就像被锤子猛砸，痛得他惨呼起来。 时来新打完一个弹匣就把旗幡打得忽明忽暗，如风中的烛火，被硬生生推后十几米。 为了保持距离，时来新脚下不停步步紧逼，随手一抹就玩魔术一样换过弹匣，继续朝着罗兰托坚倾泄子弹。 时来新十息打完三个弹匣，旗幡的旗杆突然出现一条裂缝，光罩彻底消失，罗兰托坚躺倒在旗幡的布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伤痕累累，刚才这一会儿功夫，他像受了一场酷刑，人已经无力爬起。 时来新略略将枪口调整，对准罗兰托坚的头颅，按照既定的速率激发，冷酷而又稳定。 一轮射击过去，罗兰托坚头皮完全打坏，活生生被撕走了一样，血肉模糊，人已经陷入昏迷，浑身在抽搐着。 时来新没有动用其它武器，就是想看看反器材枪对付超能者的效果，这结果他不满意，因为与超能者战斗很少能获得如此近距离射击的机会。 这样都没法把头颅打炸，跟泡影的效果相比差距比较大，看来本尊要转型使用其它大威力的武器了。 第818章 传送 时来新手里的反器材枪稳定举起，依然对准罗兰托坚的头颅，继续输出子弹。 近距离看反器材枪的射击相当狂暴，空气被压迫出枪膛，竟然会出现一点雾状特征，光凭空气震动都可以伤人于无形。 大口径子弹重复打击在同一个位置，罗兰托坚的颅骨终于被击碎，大脑袒露在枪口之下。 “砰”，时来新毫不犹疑补了一枪，把其脑浆都打出来。 时来新回头看看罗兰金水躺倒的地方，他透过泡影的视野看到罗兰金水的身体动过一下，好像害怕时来新看见又停下来。 这家族都是一窝阴货，时来新心中雪亮。 “雳喇”！“雳喇”！ 泡影连开两枪，直到看见罗兰金水的头部流出血水，时来新才作罢。 时来新环顾战场，除了两个死人，最吸引他注意力的就是那杆旗幡了。 把罗兰托坚的尸体弄开，露出旗幡的真身。旗幡没有再放出绿光，偶有一点磷光在旗杆上掠过，很奇异的一件东西，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时来新蹲下来，借着手机的电筒光仔细观察它，一些细部都不想放过。 罗兰家族的东西说不定有剧毒，他不想碰，他对旗杆上的纹路感兴趣，很有源始甲骨文的韵味，于是打开相机将其拍下来。 旗杆开裂，也许已经废掉，拿走也是费事，时来新干脆拿出黑刀把旗幡砍成数十段，免得罗兰家族得回去修好。 时来新还在战场上找到了罗兰托坚用过的绿刀，只剩下刀柄，材质应该是某种骨骼，黑惨惨的，看着就有些瘆人，他将其砸碎了事。 这时时来新想起有一条漏网之鱼，罗兰法行，他瘸了一条腿，战斗时落在后面，不见了人影。 泡影在高空上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罗兰法行，这家伙在朝战场的反方向行走，拖着一条伤腿走的很吃力，相较于普通人速度还是很快的。 这人打着逃走的主意，也不管战斗中的亲族。 把他也送走吧，免得他向别人透露时来新作战的情形，保持神秘最好。 泡影瞄准罗兰法行的头颅正要射击，罗兰法行所在的山野区域骤然刮起了一阵阴风，温度也有所下降，连泡影都能感觉到现场的异样。 接着非常突兀地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绿色旋涡，细看上去才能发现它竟然是由大规模的磷光组成。 开始的时候这个旋涡是淡淡的，有些像极光，飘飘摇摇游移不定，继而旋涡更实体化，漩涡内部鬼影重重，这些鬼影随着漩涡变得具象，直要在山野间上演一出万鬼夜行的活剧。 旋涡中不断传出尖锐厉叫声，直击灵魂，以一种特殊的频率向四野传播，闻者无不毛骨悚然。 这是超大型的“寸缩鬼运”！ “雳喇”！ 时来新无视这周遭变化，继续实现自己的目标，瞄准罗兰法行的头部发出了泡影的子弹。 就在这一刻，旋涡中蓦然出现许多人影，这些人尚身处光怪陆离的光影变化当中，就迫不及待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正好看到罗兰法行被击倒在地的一幕。 “贼子！休要杀人，某家来了！”当中有一人纵声高呼，显得颇为激动。 “雳喇”！ 冷酷无情的音爆声继续响起，罗兰法行扑倒在地上的身体随着枪击剧烈抽搐了一下，接着就不动了。 “贼子，我要杀了你！”旋涡中的人影从虚变实，稳稳立足于野地之上，喊话那人急切地要从旋涡中冲出来，却被身边一人拉住。 喊话那人虽被拦住，仍是急得跺着脚，状态焦躁不安。 待磷光旋涡散去，有数十人被运送过来，这些全部都是超能者，时来新终于看到了罗兰家族的实力。 焦躁大喊的那人迫不及待冲出来，直扑向倒在地上的罗兰法行。 “我儿，你究竟如何了？！”那人四十来岁年纪，眉宇间与罗兰法行颇为相像，正是他的父亲。 “应该在那个位置！”传送来的援兵当中有人推算到了刚才攻击罗兰法行的位置，可以行动的时候第一时间围杀过去。 他们推算的位置是准确的，但又如何能找得到泡影，结果当然是扑了个空。 罗兰法行的父亲罗兰顺景翻过儿子的身体，罗兰法行已经气绝，致命伤在头顶，那里被破了一个血洞。 罗兰顺景抱着儿子的尸身，双目泪如雨下，悲伤得不能自已。 众人找不到敌人的踪迹，便迅速散开，开始在四方搜寻起来。 众人之首是一位老者，胡子花白脸上皮肤却依然有光泽，没有多少皱纹，行动之间跟年轻人一样矫健。他叫罗兰锦绣，家族中的一名长老，他率队领导这次增援，刚才在漩涡中也是他及时制止了罗兰顺景的躁动，没有乱中出错。 罗兰锦绣独自站在场中，任由手下众人散于四处，远远眺望四周，抽了抽鼻子，自言自语：“这是硝烟的味道，难道……” 他走到罗兰顺景的身边：“顺景，不要太过伤心了，你还要留着精力去对付敌人，给法行报仇。” 罗兰顺景从失神状态中抽离，双眼有些茫然：“是的，我要给法行报仇……我要……” 喃喃自语中他的表情活了过来，开始遍布怨毒和仇恨，眼睛里面精光四射：“贼子，你等好了，等我来取你性命！” 罗兰锦绣蹲下来检查罗兰法行的伤口，对罗兰顺景说：“这应该是现代火器造成的伤害，什么火器有如此威力？让人想不通。” 罗兰顺景迅速恢复常态，思路也变得活跃起来：“我听见了那个奇怪的声音，一共响过两次，那应该就是枪声。” “现代的枪支顶多不过数公里的射程，照理说他躲不过我们的搜寻。”罗兰锦绣继续检查罗兰法行的身体，非常仔细，很快就找到了其膝盖处的伤势。 “膝盖骨头虽没有碎，但已经有裂纹，影响了法行的活动能力，趁他难以躲闪再打他的头部，的确是世俗军人精锐的专业手法。”罗兰顺景已经将内心悲痛封印，如同在讲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 第819章 回溯 罗兰锦绣不禁点头，罗兰顺景能从丧子之痛中摆脱出来，让他感到满意。 “世俗军队也许开发出了一种新的武器，大威力，便于携带，还可以远程攻击，从今天的实用效果看，对付我们超能者非常有效。”罗兰锦绣从更高的维度看待这场战斗，第一时间看出了这种武器的不寻常之处。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已经发生过多次，他们总是在秘密地研究怎样对付我们。”罗兰顺景身为超能者，对超能者与世俗当权者的暗战当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从大义角度上讲，这比个人的恩怨情仇重要得多。 “其实以我的灵识，几公里的范围内早就被我找过一遍，可以肯定没有敌人的存在，那是不是说明这种新武器射程已经超乎我们的常识？”罗兰锦绣早就知道手下们在近处找会徒劳无功。 “或者我们可以大胆假设一下，如果这种新武器的使用者是超能者呢？”罗兰顺景足智多谋，还很有想象力。 “唔，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假设。”罗兰锦绣对这个想法感兴趣，以超能者的体力和速度，结合世俗的新科技，可以擦出新的火花，很有想象空间，但事情的本质又变成了超能者之间的冲突，可谓离事实不远了。 “一个对我们罗兰家族有仇恨的大势力，要对我们展开报复，受限于超能者的实力，在正常的战斗中没有胜算，他们走了一条以超能者和世俗高科技武器结合的路子。”罗兰顺景开始把想法展开。 “而且他们选了一个很好的时机，我们大量的人手被调到南极洲大陆了，动作太大，走漏了消息，他们认为有机可乘。”罗兰锦绣为他补充。 “但我们得到的消息，一直都是只有一个人在制造事端。”罗兰顺景觉得不合理。 “或者是他们想让我们认为只有一个人呢？他们在等待我们轻敌，露出破绽。”罗兰锦绣反问。 “是呀，今天的失利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我们轻敌所造成的。”提到这个罗兰顺景心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炸油库，毁数据中心，所图者不过是引走我们的注意力，有更厉害的招数在后面的招数在等着我们，只要我们露出真正的破绽，他们就……”罗兰锦绣觉得脉络已经理顺。“其实真是有些小瞧我们罗兰家族了，谷东澜的一点小产业，对我们来说无足轻重，想打疼我们，调动我们的力量，这差远了。” “那他们调动我们的目的呢？”罗兰顺景问道。 “阴谋所图莫过于我们的白浪岛了。”罗兰锦绣捋须皱眉，家族重地不容有失，提到这个两人都轻松不起来。 这时候有手下跑回来：“长老，找到他们了，他们……” 罗兰锦绣带着人来到战斗现场，这里只剩下几具尸体，远远看到这情形，众人的心都提起来了，莫非…… 现实很残酷，首先确认的尸体就是罗兰理章，家主的亲孙子，长房嫡孙。 罗兰锦绣的脸色很难看，他意识到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是哪个混蛋把理章派出来的？”他厉声发问。 周围的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我了解过，这次行动本没有让理章出来，是理章见到法行和金水几个发小都出任务，闹着一定要跟来，才……”只有罗兰顺景回话，反正儿子已经没了，他也就少了顾忌。 “轻敌！实在太轻敌！”罗兰锦绣表情痛心疾首。 他俯身仔细检查罗兰理章的伤口，罗兰顺景从旁帮忙。 “致命的伤也是在头颅，酷似枪弹所造成，有大威力炸弹爆炸的痕迹，但伤害比较有限，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让炸弹炸到？”罗兰顺景找到了最不合理的地方，超能者除非是站着不动，怎会让炸弹炸到。 罗兰如渊和罗兰金水的尸体也在附近被找到，这里确定就是主战场了。 死者的致命伤都在头部，创口同出一辙。 罗兰锦绣着重看了罗兰托坚的尸体，他是这个团队实力最强者，而且掌管着“霸爵旗”，战力非常强悍，连他也折了，着实让人骇然。 罗兰托坚的尸体像烂布袋一样瘫在地上，“霸爵旗”的残骸就在其不远处。 看着残旗，罗兰锦绣很心疼。这旗幡是家族核心战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千辛万苦得到以后传承了数百年，整个家族现存只有三面，从某个层面来说，它比人还要重要。 “还能修吗？”罗兰顺景也很紧张，据他所知，在百多年前那场灭国大战当中，家族也只是损失了两面“霸爵旗”，上上下下都非常珍视。眼前这一面是经过修复的，旗杆源自古之传承，幡布是花了大代价补上去的。 “已经不可能修了！”罗兰锦绣仰天叹息，这一仗输得太彻底。 “这贼子，忒可恶！”罗兰顺景愤然，胸中郁结奇怪地舒解了一些，这当然不能让人看出来。 检查罗兰托坚的尸体，他身上伤口非常多，可以想象得到他生前经过多艰苦的战斗，但这些伤口是他在开启“霸爵旗”保护的情况下收获，敌人的攻击力非常强。 “霸爵旗”虽然被毁，但旗杆上的裂痕还是可以分辨出来，旗幡是承受了超过上限的攻击，被生生打破的。 如果是这样，对敌人的实力就要重估了。 罗兰托坚的致命伤与其他人略有不同，头部被打成那个样子，那是经过多少次枪弹的肆虐才得出来，如同故意用钝刀子割肉，罗兰托坚就那么遭恨？ 罗兰托坚用的绿刀也是家族传承之物，上面所带“毁魂磷焰”据说可以直接伤到人的神魂，非常诡异，能杀人于无形，也被毁掉了。 还原战斗场景就是罗兰托坚独斗敌人，先是“毁魂磷焰刀”被破，接着“霸爵旗”也饱受攻击被毁，罗兰托坚自己也身中数十记大威力枪弹，失去战斗力，最后被反复攻击头部，行刑式地被杀害。 第820章 凶兆 “顺景，给家族的报告你来起草。”罗兰锦绣把这活儿派出去，省得自己头痛。 “带上所有的尸体，消除一切痕迹，我们回去。”超能者不留下那些明显有别于世俗的线索，是一项约定俗成，不论敌我。 罗兰锦绣突然看向四周，往前走出几步，抬起头，像在寻找着什么。 “长老，您是有什么发现吗？” 罗兰顺景不解问道。 罗兰锦绣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就在刚才这感觉突然变得强烈，作为一名强大的超能者，心有感应，事出必有因，绝不会无视。 他刚才用灵识搜索过一遍，即使在极限距离上都没有发现，难道是错觉？ 罗兰锦绣朝罗兰顺景摆摆手：“我们离开吧。”灵识感应是一个玄奥的领域，即使罗兰锦绣了解也不多，如果刚才不是错觉，剩下的一种可能性就让人担忧了，对方强于自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此他马上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泡影一直都在空中监视这批罗兰家族的援兵。时来新在第一眼看到罗兰锦绣时，就感觉到了此人的不一般。 这个世界的超能者他已经见识过一些，到目前为止这位老者是唯一给他危险感的。 这些人勘察现场，逐一检查死者的尸体，当老者说话的时候，时来新让泡影飞近一点去收听，不料当泡影缩短距离之后，那老者似乎感觉到了泡影的存在，转动身体到处搜寻，吓得时来新忙让泡影升高，才躲过了老者的感应区域。 时来新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居然泡影也会被发现，幸好泡影的能力够逆天，对方感觉到却看不到。 看来在此后对付厉害超能者的时候，泡影要慎重把握距离了。 罗兰家族的超能者们迅速前行了数里，来到一片公路旁的空地，就在这里驻足，有所等待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天边出现了几架直升飞机的影子，隐约传来螺旋桨的声音，应该是接他们的飞机到了。 公路旁的这块空地特意用水泥浇筑过，非常平整，估计就是为降落飞机这等不时之需设计。 来的是中型运输直升飞机，艾瑞肯军工厂出品的通用型号，每架飞机可载十二名乘客，四架飞机同时降落到空地上也不觉得拥挤。 罗兰锦绣仰头看着直升机降落时，心中一动，想起最近听到不止一次直升机失事的新闻，可见这种飞机很不靠谱，要不改坐汽车？ 刚才有两种交通工具供选择，他想着快一点离开就随意点了直升飞机。 刚想开口他又忍住了，这显得朝令夕改，有损长老的形象，算了，快点回去也好，还有好多后续的麻烦要处理。 这时身边的罗兰顺景做了个恭请的手势，罗兰锦绣略一点头，领头向着飞机走去。 全员三十二人，几具尸体杂物单独放在一架飞机上，四架飞机满满当当地起飞。 这时候天空上的云层已经积得很厚，罗兰锦绣坐上飞机就听机组人员报告，说两小时后将有大雨，不过不用担心，飞机应该可以赶在下雨前到达目的地。 “长老，飞机请求起飞。” “我们去吧。” 罗兰锦绣话出口有点后悔，这样用词不太吉利。 四架飞机编队飞行，为了避开雨云飞行高度比较低，飞了十几分钟后，天空起风了，机身略有点摇摆。 “报告长老，气象部门提醒大雨有可能会提前。”机组成员报告道。 “小心一点，注意安全。”罗兰锦绣官式地回答，心里却有另外一句话冒上来：要不提前降落，那不就绝对安全了？ 怎可这样怂，就算是摔飞机我也不怕！他轻一甩头，把念头甩开。 不知谁在后面轻声说：“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 罗兰锦绣听这话心里老不舒服，回头看了一眼。 身边的罗兰顺景知道长老不爱听，忙开口道：“谁这么多嘴，保持安静！” 机舱内部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直到外面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雳喇”—— 接着又是一声。 此时外面的气流声很大，那声音夹杂在其中不显得太响亮，但瞒不过耳聪目明的超能者，罗兰锦绣确定自己听到过这声音，机舱内比较警觉的人都有同样的想法。 罗兰锦绣想起来了，他被“寸缩鬼运”大型法术运送到救援地点时，他听见过两次这种声音，不会错，这声音很特别，听过基本上不会忘。 “长老，不对劲啊！”罗兰顺景对这声音更是刻骨铭心，儿子就是死在这枪声之下，他反应最大，几乎是马上跳起来。 “啊，怎么回事，我们的三号机，有问题！”驾驶舱的机组成员高声喊道。 舱中众人回头去看，却没想到在飞机上视野受限，机舱里根本看不到飞机外的情形。 机组成员却在屏幕上看得很清楚，三号直升飞机此刻已经掉了队，在后方天空中打着摆子。 “三号，立刻回答我，你的状况。”机长在通讯频道里呼叫。 没有得到回答，通讯器只传来沙沙的声音。 三号机的落叶飘姿态越来越严重，后来简直是随风而动，终于保持不住，一头往地面栽下去。 “三号出事了，一号，请求指令。”其他机组目睹这一幕都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向一号机的机长询问。 “长老，三号机坠落了，请求指示……”机长连忙向罗兰锦绣报告。 罗兰锦绣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骤然间被问，处于失语状态。刚下舱里太混乱，以至于大家都忽略了有两声音爆响过。 “不好，四号机……四号机也有问题！”机长身边的机组成员突然惊呼。 “雳喇”！“雳喇”！ 这次的音爆因为机舱内的死寂，众人听得特别清楚，而中枪的二号机正好在舷窗的可见范围内。 在众目睽睽之下，二号机机身突然侧翻，与正常状态形成九十度对比，顶上的螺旋桨继续高速旋转，造成机身头尾相顾地翻跟斗，越演越烈，变成无规则的旋转，最终被甩向地面。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有人被吓得张嘴欲喊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声。 第821章 坠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机组成员在大喊，众人都手足无措的时候，罗兰锦绣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镇定：“敌袭，一定是敌人干的！” 有人醒悟过来，僚机接二连三地出事，肯定不会是意外，是敌人在攻击机群。 “立刻降低飞行高度！”罗兰锦绣如定海神针，开始指挥六神无主的机组成员。 “是！降低飞行高……”机长找到了主心骨，立即要依令而行。 可就在这个时候，驾驶挡风玻璃突然破碎，机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头盔缓缓往下滑，有浓浓的血雾溅到仪表盘上。 大风立刻从碎裂的玻璃窗外涌进来，迎面将舱内众人吹得须发倒伏，衣袍乱舞，张嘴就是满口风。 还未等众人拿出反应，另一边的驾驶舱玻璃也碎掉，当面的机组成员头盔应声而落，露出来血糊糊的脖子，其上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管飞机了！”舱内有人忽然醒悟。 好像在呼应那人的话，飞机的机身开始打摆子，开始时候是规律的，从左到右两边摇摆，所产生的离心力足够把众人摁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飞机不行了，我们得想办法！”到底是超能者，遇事比普通人硬朗得多，说话者开始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你最好留在座位……”罗兰顺景的话还没有说完，机身摇摆的幅度骤然加大，接着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翻滚动作，那人没有锁在座位上，就随着机身的动作撞到舱顶上，然后落到众人的头上，使原本混乱的舱中更是一团糟。 机身一旦出现翻滚，这种势头就无法遏止，机舱内天旋地转，即使是超能者也觉得强烈的眩晕，有人开始呕吐。 只有少数几个人与众不同，罗兰锦绣就是其中之一，他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眼睛半闭，周围的乱象好像影响不到他，一点淡淡的绿光开始在其体表流淌。 数十息后机身又进入新的状态，那位因翻滚撞得七荤八素的同伴贴在舱顶上下不来，飞机在急速下坠当中！ 感觉到这种变化，有几个超能者慌了神，喊出“救命”声来。 这下坠的过程很可怕也很短暂，当所有人的耳压都到了极限被迫张开嘴巴的时候，机身与大地终于相遇。 “轰隆！” 撞击产生的能量比炸药都强上许多倍，足以炸平一块山丘，机身的钢铁构造碎裂成万千块，机舱在瞬间不复存在，为里面的超能者提供了一点保护后就完成了使命，最伤人的是撞击产生的震荡与冲击波，作用在人体上是毁灭性的。 螺旋桨失去了所有的束缚，自由地在空中旋转了数十秒，然后跟地面死磕了数百下，才彻底消去动能落到地上，远离机身位置有数百米。 从天空上看下去，只见到飞机的零碎铺满一地，黑乎乎的无法分清楚出是人的肢体还是飞机碎片。 泡影将所有运输机击落后，身在百多公里外的时来新本尊开始了奔跑。 飞机坠落的地方是在一片草原上，一眼看不到边，不知道属于哪家牧场。 天上的雨云垂得更低，风势在加强，将牧草都吹得如海上的波澜。 谷东澜孤悬海外，每年都要经历几场大型风灾，即使寻常的雷雨天气，风也肆虐得厉害，旷野中能把人都吹倒。 一张飞机上掉下来的薄铁皮被风吹得立起来，在地上如风车一样滚动，擦过机身的一些残骸，发出“哐哐”的声音。 残骸堆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这只手四处摸了摸，把周边的机件碎块推开，手劲很大，百斤重的东西被碰上都是轻飘飘移开。 “哗啦啦”，整堆的零碎被被崩开，一个人的上半身坐起，衣服有些破损，背后有一滩油污，正是罗兰锦绣。 “有活下来的吗？”他大喊了一声。 喊着话，他从地上站起，动作利索不像有受伤的样子。 “我还行。”有个声音传来，还伴有金属的碰撞声。 罗兰锦绣循声找过去，见有一人把腿上的一块铁板推开，他是罗兰顺景。 “我没事。”又有一个声音出现，又多了个生还者。 “诶……帮帮我，我身上的东西太多……” 爬起来的人在增加，身上完好的人忙去救助同伴，不愧是超能者，对于普通人来说必死的遭遇，还生存下来不少。 “统计人数。”罗兰锦绣还在队伍就依然有组织。 原本全机十四人，两名机组成员遇难，十二名超能者生还九人，其中三名受伤，伤势还比较重，都不能独自行走，余者基本上挂点彩。 三名死去的同伴都被清理出来，罗兰锦绣看着他们心情沉重。 “早就让大家努力修炼，实力上来了就什么都不怕，你看，就只是从飞机上掉下来……”死者每个人他都认识，沾亲带故的晚辈，如今这就没了，他都没有忍住要唠叨他们，老生常谈，平常就是这样教训过来的，不过说到后来，他也觉得场合不对，声音低落下来。 “长老，还有三架飞机，我们去找找？”罗兰顺景今晚已经历不少，抗击打能力格外强。 “去吧，分头去找，伤员就暂时留下。”罗兰锦绣从伤感中摆脱出来。 “轰隆隆”，天空上闪过一道闪电，要下雨了，天公不作美，对伤员来说是个坏消息。 “长老，看来不能再叫飞机救援了，改汽车吧。”罗兰顺景说道，这天气不利于飞行，大家也实在被摔怕了。 罗兰锦绣点头，慢点就慢点，超能者没有那么娇贵。 “雳喇”！ 一声音爆传来，夹杂在雷电之间，听来依然教人心惊肉跳。 “不好！那贼子来了！”罗兰顺景反应最大，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雳喇”！“雳喇”！…… 音爆声不断传来，毫无疑问，发声处正在经历一场杀戮。 “能动的都随我来！”罗兰锦绣一马当先，朝着音爆响起的方向飞奔。 一名伤员不由一阵哆嗦：这是催命的阎王吗？刚才飞机就是被这声音击落的，现在又来得这般快，连个活路都不给！ 第822章 猎物 罗兰锦绣带同罗兰顺景等合共五人走向黑暗未知的前方，只留下一人照顾伤员。 五人朝着认准的方向奔行了十几公里，期间音爆声不断传来，说明战斗仍在继续。 说实在话，这已经不算是战斗，如果敌人仍像对付罗兰法行那样进行攻击，只算单方面的杀戮。 每一声音爆，说不定就有一名家族子弟丧命。 众人内心都是焦躁的，继续往前跑了几公里，前面突然出现两条人影，行进的速度很快，因为盲目追求速度，连平衡都保持不好，看上去慌不择路的样子。 “前面是谁，锦绣长老在此！”罗兰顺景怕误伤，连忙扬声。 那两人远远听到这话音，仿佛见到了救星，大喊：“长老快救命！” “雳喇”！ 音爆声再度响起，当中有一人踉跄了一下，然后扑倒在地上，和他一起跑的同伴却没有理他，只顾自己往前跑，也许是知道帮也没有用，只求自己脱险。 倒地那人无力站起，知道还留在原地绝难幸免，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四肢并用在地上爬，他很努力，却爬不了多远，心里绝望，颤抖着喊道：“救命……”声音很微弱。 罗兰锦绣等五人看在眼里心中愤怒，加快脚步向前。 “雳喇”！ 倒地那人再度被击中，身体一阵抽搐，然后没有了动静。 “雳喇”！ 敌人这样都没有放过他，继续进行攻击，那人身体随着攻击震动了一下，头颅上流下鲜血。 这时脱险那人已经与罗兰锦绣等人汇合，他惊恐地向众人喊：“他是怪物，他不是人……” 罗兰家族的超能者本就经常跟怪物打交道，说什么胡话？！ “鸿飞，你失心疯了，醒醒？”罗兰顺景看不下去，喝问他。 罗兰锦绣没有理会刚脱离虎口的罗兰鸿飞，抬头向着黑暗的天空眺望，那边正是泡影射击的位置。 他皱眉看了一会儿，猛地伸出手，掌朝天空，掌心处出现一个绿色光球，然后向着天空喷射而出，其轨迹就像一枚照明弹。 一小块天空被光球照亮，罗兰锦绣没有任何发现。 “这倒是奇怪。”罗兰锦绣自语。 “雳喇”！ 音爆声响起，罗兰鸿飞被击中，敌人不依不饶，似乎就盯上他了，同时向众人示威的意味很浓。 罗兰鸿飞倒地，同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心里更是恐惧：轮到我了啊！同伴一个个都是这样死的，那人是恶魔。 身边众人手足无措，不知道怎样帮助他，想找敌人又无从下手，尬在当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只有罗兰锦绣注意力不在当场，目光一刻不离天空，突然转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他又看准了泡影的位置！ 时来新是故意在这老者面前让泡影攻击的，这老者目光如炬，果然准确找到了泡影的位置。 老者再度朝天空发出一颗照明绿光，照亮了泡影所在的位置，但依然无法看到泡影的本体。 这绿光破不了泡影的隐形，时来新松一口气。 他让泡影转换位置，连向地上那人开了两枪，痛快结果了他。接着泡影飞往另一个方向，他决定先把别的超能者解决，眼下这批人不怕他们跑掉，那老者会比较麻烦，放到最后。 罗兰锦绣脸色凝重，他发现敌人来自空中，这绝对不会错，但位置飘忽，攻击一次就换一个地方，能力非常诡异，自己办法用尽都看不到他的样子。 地上的罗兰鸿飞被活生生打死，给身边的众人带来极大的恐惧，连长老在场也无济于事，敌人都猖獗到了这种程度！ 大家对强大的家族长老那盲目的信任和崇拜大打折扣，没有人说出口，但发生在无形之中。 众人只有站在原地，现在已经谈不上杀敌，只希望敌人不要把目标放在自己头上，那攻击是无解的。 现场纵然很被动，也没有人起过逃跑的心思，这就是家族子弟兵的好处，有亲族之间的抱团，更有临阵脱逃的代价太高。 罗兰鸿飞死后一切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呼风声和天边传来的雷霆之音，暴雨的脚步更加近了。 罗兰锦绣依然仰望天空，姿势都没有变过，闪电不断地照亮他泥雕木塑般的脸庞。 敌人这是走了吗？众人开始猜测。 “雳喇”！ 那熟悉的音爆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众人不禁松口气。 “走！”罗兰锦绣大喝一声从静止状态恢复过来，带头朝着音爆的方向跑。 这片草原太大了，从飞机失事现场跑到现在，仍旧是一片风吹草低的景象。如果这时找到一幢建筑，大家或许会安全得多。众人随着罗兰锦绣奔跑时，小心思比较多。 纵目四望看不到一处可以躲避枪弹的地方，这见鬼的草原！ 失事的飞机每一处都相隔甚远，当众人来到下一个杀戮场时，只见到散落的尸体，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罗兰顺景看过了每一具尸体，作用只是确定身亡的都有谁。他们在两个小时前还跟自己说话来着，还有法行那孩儿…… 罗兰顺景被勾动了伤心处，目中黯然蕴泪，恰在这时天上的雨水终于落下，大颗大颗地打在众人身上，这下好了，不用去隐藏自己的泪水。 这暴雨来得气势汹汹，很快就像瓢泼一样，一分钟之内把所有人淋成落汤鸡，那身袍褂湿透贴在身上显得非常狼狈。 这场雨对狩猎者有利呢还是对猎物有利？罗兰顺景心里闪过这念头，当即又暗自呵斥自己的不是，堂堂罗兰家族何曾成为过别人的猎物。不过这大雨能否对敌人造成影响的确是未知之数。 这时传来了罗兰锦绣的声音，即使在哗哗雨里都能听得很清楚：“那边有一片树林，我们往那边跑。” 罗兰锦绣的目力最好，只有他看见了那树林，他也在顾惜这些手下的性命，他意识到，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能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不如找个地方先把他们安置下来。 听到长老这话，众人面露喜色，有树林就能隐蔽，再也不用被动挨打了。 第823章 雨杀 雨幕几乎要将天地连成一片，能见度非常低，大家都看不到树林在哪里，但锦绣长老说有就有。所有人没有一丝迟疑，朝着罗兰锦绣指的方向飞奔。 这时有一声音爆响起，混杂在雨声和雷声里极不明显，却有一人在跑动当中闷哼了一声，正是罗兰锦绣。 时来新等待攻击罗兰锦绣的机会很久了，此人灵觉很强，居然在一定范围内可以感觉到泡影的存在。 时来新抱着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想法，优先攻击其他目标。 此时暴雨落下，所有人的灵觉都会受到影响，时来新马上跃跃欲试，要伸量一下这位首次遇到的超能者高手。 罗兰锦绣果然受到暴雨的影响，灵觉大打折扣，即使泡影逼近也感觉不到。 泡影子弹发出，罗兰锦绣头部受到一记重击，差点立足不稳，往前踏出一步才站定。 身旁跟随的诸人立刻意识到长老受到攻击，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罗兰锦绣却向他们摆手：“你们继续前进，莫要管我。” 待众人跑开，罗兰锦绣仍旧站在原地，侧着耳朵在倾听，他知道眼睛是看不到的，只有靠听觉。 但风声、雨声、雷声都在干扰，想要听见谈何容易，他仍旧一动不动，任由雨水兜头淋下。 对手在研究时来新，时来新也把对方作试验对象，他决定如罗兰锦绣所愿，再给其一枪。 “雳喇”！罗兰锦绣留了心，所以他听到了，但还不由他找到敌人的位置，脑袋上再遭重击。 还好他有所戒备，这次被击中伤害没有上一次大，感到剧痛，晕了一下而已，因为站得稳，身体只是稍稍晃动。 罗兰锦绣过于淡定的表现，又给了时来新错觉，泡影的攻击收效不大。 时来新暗叹一口气，让泡影瞄准别的目标，暂时放弃罗兰锦绣。 “雳喇”！ 跑动的人影中有一个摔倒在地，积水差点把其身体淹没，他痛苦地伸出一只手，既像是在呼救，又像是要抓住些什么。 同伴中有人停下脚步，前面传来罗兰顺景的声音：“继续前进，到树林就安全了。” 同伴又恢复了奔跑，但又不时回头看向地上的那人，重重雨水都掩不住其纠结，这个同伴被抛弃了，等待他的命运可想而知，为了活命只能如此，留下来又能如何？ 罗兰家族的超能者们仰天长叹，何曾想过罗兰家的人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雨夜！ 唯一的安慰是那树林更近了，靠眼睛就可以看见，借着闪电的光，显出草原边上一片黑乎乎的树林。 又是一声音爆响过，在场的人都没有再回头，反而更加快了脚步，谁都不想成为下一个，后面的追命阎罗，他择人的标准是什么？ 时来新的答案是，跑得快的那个。 “雳喇”！ 跑在头里的超能者中弹，他比较硬朗，身体前冲几步，挺住了，更加发了疯般往前跑。接着再中一弹，开始立足不稳，跑出一条之字形路线，脚下踢起大片的水花。 他比前面的同伴强，强的地方在于多扛了一枪，但仅此而已，最终他还是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罗兰顺景看出来了，跑得快的要吃子弹，故意留力，将头位让给别人。 不料剩下的那位小辈精得很，见罗兰顺景放慢了跑，也跟着收住速度，就是要跑在罗兰顺景的后面。 两人越跑越慢，再慢就成散步了，两人无奈多看了一眼，罗兰顺景觉得不像话，就说道：“咱们分开跑，生死看运气吧。” 于是两人各跑一边，远远散开。跑了一阵，罗兰顺景听到了音爆声，自己完好无损，稍松口气。 跑着跑着，见后面跑上来一个人，正是罗兰锦绣，罗兰顺景高兴，长老还活着，说明那贼子也不能拿长老怎样，说不定还可以翻盘。 树林已经近在咫尺，罗兰顺景眼睛都红了，树林里就有活命的机会，那密密麻麻的枝叶可以把那贼子的视线遮掩。 罗兰顺景大大地跨出来了一步，早一步天堂晚一步地狱！ 当罗兰顺景一只脚踏入树林，音爆声响起，他后脑遭到重击，当场跌撞了几步才站稳。 还差一点，他猛地发力向树林的深处扑过去，这下安全了吧，他心里开始庆幸。 但就在这时，“雳喇”！ 罗兰顺景再遭重击，还是在后脑位置，这次剧痛晕眩一起袭来，他心若死灰，他仍没有能够摆脱敌人的魔爪。 虚弱和恐惧中，罗兰顺景看到面前出现一双脚，他看上去，是罗兰锦绣。 罗兰顺景在极度痛苦中伸出一双手，似乎在向罗兰锦绣乞求，喉咙里艰难吐出一句话：“长老……帮我们报仇！” “雳喇”！ 这声音爆是敌人对罗兰锦绣的羞辱，我就在你面前屠杀你的亲族，你能怎样？ 罗兰顺景很对罗兰锦绣的脾气，因此他出任务都习惯带上罗兰顺景，但想不到堂堂罗兰家族长老居然连手下的命都保不住，还要让其在面前…… 罗兰锦绣彻底愤怒，朝着天空狂吼一声：“贼子，我就在这里，有本事现身干上一场，你敢吗！” “雳喇”！ 这一枪打在脸上，几乎把罗兰锦绣的下颌关节打歪，他顺着子弹的来势歪倒在地上，另一边脸几乎要碰到地上才将那股力量消掉。 这记打脸让他彻底清醒，脱离无能狂怒的状态，手中打一记响指，接着空中出现一片磷光，体积不断扩大，最终将他的身体遮蔽，随即磷光消散，他的身体也不见了。 树林里除了罗兰顺景的尸体，就再没有活人。这个变化让时来新很意外，不愧是超能者中的强者，手段真不少。 这老者是离开了还是隐形了？ 离开就罢了，但要是隐形就难说了，他应该还在树林当中。 泡影的视野本就有看破虚妄的能力，此刻在泡影的视野当中，大雨包裹着树林，树林当中的情景被加了一层模糊滤镜，连泡影的眼睛也受限。 第824章 固执 如果让泡影进入树林当中，那就是强大超能者的灵觉范围，泡影的秘密就有被窥破的风险，万万不可以。 时来新决定等待，对手的隐形不可能无限期延续，如果对方已经离开也无所谓，花点时间而已，他有足够的耐心。 泡影喜欢这种天气，时来新也有亲水属性，淋点雨不算什么。 暴雨一直在延续，开始时树林里还有枝叶遮挡，雨水进入的并不多，待枝叶都吸足了水份以后，雨水顺着流下来，树林里也下起了大雨。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一个小时以后，雨势终于减弱，很快彻底收住，乌云和雷电不见了影踪。 没有了雨幕的阻碍，泡影的视野恢复正常，一道淡淡的人影出现在时来新脑海的画面里，罗兰锦绣纹丝不动地盘坐在一根树枝上。 这就是罗兰家族技能的特点，都有些像障眼法，泡影恰好可以看破。 “雳喇”！ 罗兰锦绣应声从树枝上掉下来，身形完全显露出来，原来他的隐身术是不能动的。 罗兰锦绣大惊，头上吃疼还在其次，对手居然看破了他的法术。 他反应也是很快，立刻移动起来，不敢停留在一处做活靶子。 他的速度也远超一般的超能者，虽不及真理探索者协会的风子，也差的不远，转眼就冲出了树林。 罗兰锦绣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此时树林不光不能为他提供掩护，还严重遮挡了他的视线。 罗兰锦绣一边跑还一边从怀里取出一件象牙色的东西，迎风一抖，竟变大成一面盾牌，时来新也看清楚了，这哪是象牙，分明是白骨制成的骨盾。 白骨盾准备好之后，罗兰锦绣反倒不跑了，站定在当地，微闭上眼睛，竖起耳朵在倾听。 时来新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立刻就让泡影攻击。 “雳喇”！ 罗兰锦绣在射击同时举起骨盾去遮挡头部，可挡了一个空，头顶结结实实挨了一枪，痛得他龇牙咧嘴。 他没有放弃，依然保持随时举盾挡子弹的姿势。 “雳喇”！ 罗兰锦绣举盾，“啪”，盾身剧震，泡影的子弹打在了盾牌上，盾牌非常结实，似乎不惧泡影子弹的冲击。 罗兰锦绣非常振奋，喊道：“贼子，我不怕你的枪弹，有种单挑！” 时来新大吃一惊，泡影第一次没有击中目标！它与高阶超能者的对抗中威力在递减。 就不信这个邪！时来新让泡影重新瞄准。 “雳喇”！ 罗兰锦绣举盾却同时身体一震打了摆子，没有拦住。 原来对手靠的也是运气，时来新让泡影继续。接下来泡影发出三击，罗兰锦绣挡住了一击，照这样算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十。 接下来如果时来新保持攻击，罗兰锦绣有了充分的练习，这概率当可以提高，但时来新怎会为他当陪练。 “雳喇”！ 罗兰锦绣膝盖一疼，一条腿半跪下来，时来新的攻击点不局限于头部，罗兰锦绣的神经反射速度就跟不上了。 “雳喇”！ 罗兰锦绣跪下喊疼的当口，泡影快速连发，再次打中他的头部。 罗兰锦绣首尾难顾，接连挨打，既疼又晕，知道对方不陪他玩了，那种攻击是无解的，如此继续下去没有丝毫赢面。 他当机立断，站起身就开始飞奔，用尽最快的速度。 见老者逃跑，时来新也立刻让泡影跟上，对此人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有一直打下去，看老者能扛多久。 罗兰锦绣刚跑出没有一公里，就又中了一枪，被打在头顶，痛晕的感觉更强烈了，这种伤势虽然不致命，但累积下来也不好消受，小伤会变大伤。 他咬牙硬扛下来，奔跑如常，但也把骨盾高举在头顶，这样跑起来姿势怪异，显得很狼狈，有损高手的风范，也顾不得了。 时来新本想打他膝盖，但他奔跑速度太快，两条腿像风车一样，很难瞄准。 罗兰锦绣眼睛要看路，因此面门还得露在外面，时来新决定打脸。 又一声音爆响过，时来新瞄准了眼睛，不过目标实在太小，打在了罗兰锦绣的颧骨上，顿时把他打得涕泪横流，比打在头顶上更酸爽，连速度都被拖累。 接下来罗兰锦绣学乖了，不敢再露面门，只好把前面遮掩好，但脑后又不保险了，被时来新盯着打，两害相权取其轻，他只好忍了。 这样跑一路打一路，罗兰锦绣不知道中了多少枪，终于也有些扛不住了，浑身上下大小伤口无数，每中一枪都有要倒下去的危险，体能消耗很快，奔跑的速度在降低，他知道自己的底限快到了，幸好…… 时来新真的很想知道一位高手能够抵抗泡影多久，他拥有泡影以来第一次碰上如此棘手的敌人，这次战斗更近乎于死缠烂打。 不过时来新没有换位思维，其实泡影这种死缠烂打的战术其实相当可怕，哪位高手遇到都会受不了。 同时时来新也注意到，罗兰锦绣总是固执地朝着一个方向跑，他应该是有确定目标的，前面除了大海没有其它特别之处，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时来新很想看看。 罗兰锦绣要去的就是大海，到达大海他就安全了，他已经闻到大海的味道，心中有希望生出。 他又扛过去几枪，跌跌撞撞地一脚踩在沙子上，面前出现了宽阔的大海。 谷东澜列岛四面都是海，罗兰锦绣从草原奔向这边的海岸线，选的是最近的路线，其实并没有多远，但沿途遭受到那种痛苦的攻击，让人觉得路途非常漫长。 终于是到了，罗兰锦绣几乎要欢呼，波浪翻滚的大海就在他的面前。 他鼓起余勇，用尽最大的力气奔跑。兴奋中他脑后又中了一枪，眼前一黑，终于抵受不住往前扑倒，身体倒在沙滩上。 他强撑神智，那只右手老早就紧握住一个东西，最重要的是海水沿着沙滩涌上来，没上了他的身体，和他手里的物事。 突然海水变得暴躁，原本规律轻缓的波浪演化成滔天巨浪，把整片沙滩覆盖，并且浓雾四起，附近的一片海面能见度变得极低。 第825章 海啸 暴躁的海水完全把罗兰锦绣遮掩，连泡影都看不到他。 时来新看着海水的异常变化很是意外，他敢肯定，这必定出自人为。 汹涌的波涛大量灌上沙滩，将浪湿线深深印到几乎沙滩的尽头。 几分钟以后，海面渐渐恢复平静，海水褪去露出平整的沙滩，浓雾也迅速消散，罗兰锦绣彻底消失了。 这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一个壮硕的身影，是时来新向着沙滩奔来。 “你不想见见我吗？刚才屁滚尿流的不好受吧。”时来新的声音远远传来，仍非常清晰。 眼看着罗兰老者要跑掉，时来新觉得可惜，决定现身出来逗逗他。 话音刚落，大海似乎忽然定格了千分之一秒，退下的海水逆转回来，海水的气息重回暴躁，浓雾再度泛起。 “我就在这里，你不甘心吧，来呀，来打我呀！”时来新继续刺激对方。 来到距离沙滩千米的地方，时来新谨慎地停下，看着浓雾的位置，罗兰锦绣也许就在那里。 “哗”！一大波海水冲上沙滩，却违反物理定律地不肯褪去，留在沙面上搅动，顷刻间变得非常浑浊。 “罗兰家族只有这些垃圾？就没能打的？”时来新想让对方说话。 “哗啦……贼子……哗啦……有种你……别跑……哗啦……”面前长长的海岸线波澜起伏，那夹杂在浪中“嗡嗡”的声音让人难以辨别它的来处。 “来呀，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时来新认为目前的位置应该安全。 一波大浪涌起，比潮汐时高上几倍，烈马奔腾一样冲上沙滩，把整个沙滩淹没，然后继续向前，涌过草地，一直来到时来新的脚边才力尽。 “就这点本事吗？”时来新很是瞧不起的样子。 才说完这话，时来新猛瞧见远方的海面特别立体，海天的连接处似乎出现一堵高墙，看上去颇为怪异。 那堵海墙前进速度非常快，朝着岸边靠近，越抬越高，才几个呼吸，海面就把天空侵蚀掉三分之一。 靠，不会是海啸吧？！ 时来新第一次见到如此天威，为保险起见，他转身就往后头跑。 这次海浪跑得比人快，时来新还没跑多远，巨浪已经接近沙滩，这次可以近距离看清楚了，海啸比海平面高出数十米，其宽面无边无际，远超过这一带的海岸线。 时来新知道自己失算了，竭尽全力跟后面的海啸赛跑，但海啸的超级巨浪还是追了上来，高度遮天蔽月。 在泡影的视野中，时来新的身影就像一只小蚂蚁，被后面发狂的海水追上，最终将其整个吞噬。 “轰隆”！时来新眼前一黑，本来旷野中原本有的一点光线也失去，后背遭到重击，打得人张嘴欲呕，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要将他推倒。 他停下脚步，扎稳马步使了个千斤坠，用上了才领悟不久的重力原则，身体化作一坨钢铁般牢固。 此刻他已身处巨浪之中，刚才的巨响与海浪之声都远去，耳中一片沉寂。 时来新睁开眼睛，其实睁眼与闭眼没有区别，都是一片黑暗，身后的海浪依然在狂涌，但他到底扛住了，没有被海啸推倒。 时来新的水属性也不弱，变换一个姿态就想在水中游起来，才游得数十米，猛然周围的水似乎凝固起来，他居然滑不动水了！ “嘿嘿，贼子，你去死吧！”一个细得像一根线的声音在时来新耳边响起。 海水竟凝固住了，时来新卡在水中不上不下，没有着力处，就如身在没有重力的太空中。 这样下去不就任人摆布啦？时来新想摆脱这身不由己的状态，他立即从身体内外去寻找重力。 在这个星球上没有任何物质能不受重力的影响，时来新马上感应到了它，力量重新回到身上，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随之他的身体迅速往下沉，类似自由落体，海水的浮力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贼子，有些门道……”那细小声音又出现了。 时来新没有理他，在海底站稳，然后提步往前走，只要走出海水的范围，看罗兰锦绣还如何作怪。 这时候水中忽然出现一个漩涡，开始的时候拳头大小，转眼间就成长起来，越来越大，海水中的一切都被这个旋涡引动。 时来新感觉到他被一股力量扯向旋涡，立即运劲到全身，脚下丝毫不动，任由旋涡引发的急流穿身而过。 漩涡的成长没有上限，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贯穿了水面跟水底，旋转的水流就像钻探机一样深挖进泥沙当中，很快就挖出一个深洞，大量泥沙混进水里，将整片水域搅得浑浊不堪，时来新甚至看不到自己的双手。 漩涡并没有停止成长，从天空看下来，旋涡的面积不断在扩大，真具备将所有海水都吸纳进来的势头。 时来新则处在这个超级漩涡的中心位置，理论上这里的固态物质都能被搅碎。他尚在咬牙坚持，双脚深深扎进海底，但上身又被巨力拉扯着要与漩涡同流，直要把人生生扯成两截。 “哈哈哈，别撑了贼子，放弃吧，你越坚持越痛苦。”看来罗兰锦绣已经缓过来，这会儿都能笑了。 时来新浑身是骨头在咯咯作响，但双脚仍是固执地跟地面连接在一起，他感觉到自己与星球同在，这样好像就没那么难受了。 即使处境艰难他还是心分二用的状态，部分心思放在了泡影身上。 从泡影的眼中，他看到了对手制造的这次海啸杀伤力有多巨大，谷东澜列岛的东岛有三分之一被海水淹没，超过六个海边城市遭受重创，大部分建筑损毁，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村庄牧场和到处放养的牲畜就更不用说了，事发到现在只有十几分钟，这个国家仍未能反应过来。 时来新还在找罗兰锦绣，泡影眼中只有茫茫的海水，看不到他的半点影子。时来新知道他不会离自己太远，但藏得也太好了。 关键还是要把罗兰锦绣找出来，他操纵海水的能力太强大，在水中与其作战取胜无望。 第826章 泥泞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旋涡的转速似乎再度加强，时来新渐渐有所觉悟，他是在与整个大海对抗，对方的力量可以说无穷无尽。 眼下被动在原地苦撑，自己的能力是有尽头的，长时间对抗下来，倒下的必然是自己。 不可以熬到力竭，趁自己仍有余力，还有能力去改变。 时来新稍作思量，觉得可以博上一博，于是将重力灌注全身，脚下却是松开，身体立即随着旋涡而走。 时来新感受到旋转水流的威力，每一颗水分子皆以数百公里的时速在运动着，汇成一道强大的洪流，同时撞击撕扯那些运动方向不一致的物质，直至其被粉碎同化。 在这种环境之下只能顺势而为，前提条件是时来新的身体足够坚韧，其后需要有极佳的水性，幸好时来新两样都不缺。 在经受住初期湍急水流的撞击后，时来新马上适应了漩涡的速度，身体保持与其一致，水中生物本身就有适应水流的本能。 顺着水流方向，时来新在大旋涡里旋转，熟悉环境以后，亲水属性发挥作用，肢体、皮肤表面乃至胸腹间的肌肉竟然都可以驾驭调节水流，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再加速。 渐渐地时来新游得比漩涡的速度还要快，流速极快的水流只是为他助力而已。 不知不觉间时来新已经游到了水面，亲眼目睹了这个漩涡的宏大规模，实在太超自然，如果摆上一艘驱逐舰都要被直接吸进去。 借着水流的推力时来新轻松跃出水面，结果使的劲有点大了，离开水面足有十米高，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控制着身体落回水面，双脚碰到水面的时候，忽然灵机一动，轻轻一提起，收束住身体上的重力，竟然就此站在了水面上。 真是奇妙的体验，时来新看神话故事的时候看到过仙人能在水面上走，想不到自己亲手将其实现了。 也许这得要归功于漩涡的流速，脚下的海水有流速，很“硬”，如果换到平常的静水中可能就不行了。 时来新站在水面上，身体依旧跟随着水流在往前移动，看上去就像一位劈波斩浪的滑水运动员，只是他站在海啸的上面。 “小瞧你了，贼子，再尝尝这个……”罗兰锦绣那收束成线的声音再度出现，不过没有在水中听得真切，他使的应该是一门在水中传音的能力。 话音才落下，自漩涡的底部突然拱出一个黑呼呼的庞然大物，时来新定睛一看，那东西是一个巨大的头颅，跟周围的黑色泥泞一个质地。 头颅继续往上，接着露出脖子和肩膀，原来是个泥沙构成的巨人，光这头颅就有一个小山丘的尺寸。 巨人的动作很快，转眼之间就从漩涡当中站起，旋涡的顶部只到巨人的腰间。 巨人面向时来新，张开大嘴吼了一声，简直震耳欲聋，这下子时来新看清楚它的长相，轮廓居然跟罗兰锦绣有些像。 时来新知道这东西不简单，暗自凝神戒备，泡影仍没有放弃搜寻罗兰锦绣真身所在。 泥沙巨人握紧双拳，胳膊扬起，一只轿车般大小的拳头就砸向时来新。 时来新早有防备，见泥沙巨人肩膀动就知道它要出拳，它既然是人形，攻击形态应该和人也差不多，瞒不过时来新这位格斗之王。 在时来新眼里这一拳慢得实在离谱，如果是在格斗场上根本就挨不到他的边，不过在这个环境里就有些顾忌了。 此刻时来新是踩在水面上，依凭的是水流的力量，但水流的速度和方向不由他说了算，需要考虑的因素非常多。 在时来新眼里，巨人的拳头是个慢动作，时来新自己的应对也是放慢来的。 看准巨拳的落点，时来新借着流速的力量起跳，高高跃起，高度在二十米左右，这时间把握得刚刚好，巨人拳头落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而时来新的身体则呈抛物线越过了拳头。 巨拳暴力砸在水面上，两股巨力相撞，拳头弹开，流水激起满天水花，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时一滴水就是一颗子弹的杀伤力。 泥泞巨人见状神情很拟人化，怒目圆睁，大吼了一声，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连声音都有些像罗兰锦绣。 就在这个时候，泡影的视野里忽然看见，有个隐约的影子在水中略微浮现了一下，很快就消失掉，很容易让人怀疑那是不是错觉。 影子出现的地方大概在离漩涡十公里左右的地方，要不是泡影超大范围的监控，还发现不了。 那影子昙花一现，马上不见影踪，时来新暗叫可惜。 巨人吼完，抡起双拳一起砸向时来新，见到巨人的简陋攻击，时来新就知道罗兰锦绣是一点格斗知识都没有，这样的攻击除了有点声势以外，其实准确度还不如单拳出击，而且还会立足不稳，就不知道这法术弄出来的东西有没有重心。 时来新这次没有往高处躲，而是向外面拓展新的空间，格斗家对空间的理解与一般人不同。 他双脚离水，在水面上频频点击，朝着漩涡外围跃出去数十米，又在毫厘之间躲过了巨人的双拳，看上去很险，但其实心中笃定。 巨人双锤砸空，却没有收拳，摊开双掌往中间合拢，打算将时来新捞在掌中。 时来新怎会上它的当，见它躬身向前就预判到它接下来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躲过去。 巨人一连串动作之后，果真出现重心不稳的状况，山岳般的身体随着它自己伸出去的手掌跌倒。 巨人的倒下引起大反响，整个漩涡被它的身躯堵塞，水流阻断，激起满天巨浪，在局部又制造了一次小型海啸。 巨人的本体也不好消受，它躯体上的泥沙被剥离，数量巨大，立即把整片区域的海水染成泥色，巨人失去了近半的身躯。 让人意外的是巨人像是有生命一样发出惊天的嚎叫，面容痛苦。 更重要的是，泡影在同一时刻又发现了那条黑影，这次不是一闪而过，他在水中痛苦地翻滚了几下，巨人的痛苦居然可以传递到他身上。 虽然影子出现的时间不长，足够时来新判断到他藏身的区域。 第827章 触手 接着漩涡中巨人的残躯崩散，还原成泥浆，看来罗兰锦绣主动收回了法术。 还未等时来新有下一步的动作，巨型漩涡似乎猛然被抽走了什么，中间深渊似的黑洞消失，周围的海水一起往中间挤压，其势如排山倒海，当真是铁疙瘩都要被压爆。 时来新不用眼睛看都可以感知到水势的急剧变化，连忙踏水向着外围奔跑，但那往中间涌的水流实在太急，虽然他用尽了力气跑，只能勉强保持在原地，不被水流带走。 海水撞击在一起，原漩涡处涌起一朵滔天巨浪，部分海水在浪尖炸开，造成局部的降雨，淋了时来新一身。 待雨浪散去，在时来新眼前又出现一个惊人的东西，一道水龙卷不知什么时候成型，连天接地，顶端直入云层。 水龙卷的底部就在时来新的面前，直径足有数十米，在海面上缓缓移动着。 时来新不知道对手又出什么幺蛾子，还是先躲为敬，继续发力往外跑。他发觉这会儿脚下的海水要比早前要“软”一些，应该是水势缓和下来的原因，虽然仍可踏水而行，但“吃水”深了，海水淹没到了小腿处。 应该是见到时来新要跑，水龙卷跟着动了，速度竟然也很快，加上其虹吸效应，海水向形成暗流其中心涌去，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时来新的速度。 大量海水被卷上天空，化成雨水再落下来，就是人间的一场滂沱大雨。 水龙卷远不止这点破坏力，时来新耳中忽然听到“嗖嗖嗖”的破空之声，眼睛透过雨幕，看到从水龙卷当中飞出来无数道水影，具有箭矢的速度，其中有一道转眼间就来到时来新的面前。 时来新没有闹清是什么东西，不敢用手挡，举起手里的黑刀劈过去。 那道水影像一杆枪，被刀锋正面劈中立即化作一捧水雾散去，但这水枪带的力度很强，足够把时来新手中的刀撞得一震。 这只是开始。 “嗖嗖嗖……”，水龙卷里面的水枪密如飞蝗般飞出，没有多少准头，但数量太多，总有一些是扎向时来新的。 时来新手里的黑刀上下翻飞把冲着他来的水枪全部打成水雾，又接住了一波。 这种烈度的攻击不算困难，但时来新立即发现一旦停下了踏水的动作，水流将自己快速拉向水龙卷。 接下来他就有些手忙脚乱了，既要不断往外倒退，手里的刀也不能停，把刺向身体的水枪接下来。 水龙卷这时候出水枪不再有波次，而是密密麻麻毫不停歇，数量完全无法统计。 时来新还遇上个麻烦，由于还原成水雾的水枪太多，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厚厚水雾墙，眼睛看不到水龙卷的动静，那些水枪只有快到面前他才得见，搞得险象横生。 他脑子转得飞快，水面有水枪，水底下就不会有了吧，他主意打定，将身上重力引发，手上保持挥舞不断，身体就开始往水中沉去。 才沉到腰的位置时候，时来新马上又发现了不对劲！ 时来新感到腰间一紧，有一道犹如章鱼触手的东西卷住了他，这触手是透明的，分明是海水所化。 眼睛看向海水的深处，下面哪里是海水，全都是这些蠕动着的触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脚下这片区域的海水“变形”了，它们活了过来， 腰间的触手柔韧有力，如同实质，不停拉拽着，要把时来新拖进海里去。 一根触手的力量有限拖不动时来新，与此同时，他感觉大腿上又是一紧，不用问多缠上来一根触手，这还不够，紧接着脚上也有了。 这触手非常难缠，时来新花了不少力气才挣脱一根，但新缠上来的更多，不一会儿功夫，他身上已经被触手爬满。 此刻时来新已经无法保持在水面，被众多的触手拖进水中，往着海的深处下坠。 他身上缠满触手，形成一大坨，为摆脱触手他在水中不停挣扎，带着触手翻滚，将一大片水域搅得浪花滚滚，但身上的触手仍是越来越多，渐渐地，他连脖子上、脸上、头上、嘴巴上都被缠上了触手。 他看不见，听不见，也无法呼吸，等待他的似乎只有败亡的命运。 时来新当然不认输，他还有力气，只要有力气，他就不会放弃抗争。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的战斗力站在了世俗世界的顶端。他开始充满自信，敢于挑战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和势力，取得一次又一次的胜利，牢牢掌握着自己的命运。 过去那个饱受迫害、摸爬滚打、浑身是伤的草根小人物，似乎已经远去，那种黑暗的时光永远不会再有。 直到他接触到超能者的世界，突然而又猝不及防，在这个新世界里他依然是无知、弱小、孤独，时来新立刻被打回到草根时代的原形。 在这个世界里他依然是一个人作战，依然需要面对庞大的势力，因为他有父母的血海深仇未报。 当初他只身从海月回宁越的时候，前路茫茫，内心将之视作去赶赴一场独属于个人的战争。 今天也一样，这只是个人战争的一部分，与真理探索者协会、罗兰家族为敌又如何？就算与全世界为敌又如何？ “我既然选择了，就用尽全力去抗争吧。” 时来新在黑暗沉寂中开了一个半秒钟的小差，伸过来的触手不知道增加了多少，他感觉到身上的力量依然浑厚，他依然可以战胜一切困难。 无法呼吸，没问题，他可以很长时间不呼吸，看不见、听不见，他可以依靠自己的直觉。 他用五感以外的感官去感受这个世界，眼前是黑暗的，但脑海里却另有画面，不是泡影给他的，是他对自己周遭环境的主观模拟。 时来新看到了力量，超能者的能力说到底都是对力量的不同运用形式而已，他看到了那些触手所依靠的力量的脉络。 这些触手的力量其实都来自于海水，水分子被重新紧密地排列过，但只是重排了表皮那一层而已，里面还是普通的海水，远比不上真实的章鱼触手。 一句话，徒有其形而已。 第828章 偷袭 时来新自身就有比这高级得多的力量，那就是重力。触手的表皮只是分子级别，而重力来自神秘的基本粒子层面。 表层就是表层，再厚实也抵不住坚锐的基本粒子。 前提要把重力的锐利露出来，时来新抓住这个灵感，将重力运用到手上，再来到手指尖上，有了重力的加持，他有种手指头无坚不摧的错觉。 时来新将五指叉开，像虎爪也像鹰爪，不去管手臂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触手，抓到了身上的那团触手上。 时来新的眼睛看不见，但他感觉到了，他五根手指就像五把利刃，毫无阻碍地切入触手当中，那些触手如同气球一样被戳破，纷纷漏气、缩小、消失，只是几息的功夫，身体上那堆杂乱纠缠的触手被清理个干净。 接下来，时来新双手配合，把头脸上的、手上的触手全去掉。 这时他忽然想起那巨人受损时，罗兰锦绣似乎也感同身受，这堆触手会不会？ 有没有也要打一杆子，时来新一头扎进那看上去颇为恐怖的触手丛里，双爪上下翻飞开撕，将触手扫了个七零八落。 在泡影的视野里，水中再次出现罗兰锦绣的影子，泡影在这片区域等了很久。 罗兰锦绣很疼，这法术就是这点不好，造物的感受也会投射到施法者的身上，家族内部已经想了不少办法都无法消除，也许那件宝物和家族的功法路子不匹配的原因。 本来按照家族排序，这件宝物还轮不到罗兰锦绣的头上，只是因为在这一代中只有罗兰锦绣有亲水属性。 家族在前段时间在南极洲大陆有重大行动，把最精干的力量都调到了那边，只留下罗兰锦绣在内的三位长老留守。 谷东澜列岛作为一个岛国，四面环海，身怀宝物有水系神通的罗兰锦绣是留守的当然人选，他可以充分利用这里的地利优势。 大部队刚离开不久，谷东澜列岛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敌人，来历不明、动机不明、目的不明，他的出现好像就是为了要跟罗兰家族作对。 他触发了家族重要代理人身上的“蛊心印”，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家族的不怀好意，为此专门派出去找他的罗兰奇和罗兰雾被其杀害。 在隔空交手时，他把罗兰清也伤了，因为家族力量空虚的现状，使得家族留守的几个长老有些举棋不定，没有立刻作出应对。 哪知道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才几天的功夫，国家几乎要进入准战争状态，大家的安稳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他一手把谷东澜推进动乱中去。 三位长老共同决定，立刻解决这个敌人，派出了罗兰托坚为首的六人，实力相当不错，还带上了“霸爵旗”，应该足以拿下。 三位长老仍不放心，提早做好了“寸缩鬼运”大阵传送的定位，万一有问题，可以马上增援。 谁料就是这个保险措施，让增援的三十几名家族超能者几乎死绝，现在白浪岛上除了一些固定不能动的防守力量，机动力量已经在这次行动中消耗殆尽，接下来必须要向南极洲大陆方面求援了。 罗兰锦绣自己都差点陷进去，幸亏他不顾一切跑向大海，险而又险地捡回性命，其后才有机会利用控水能力翻盘。 为了对付这贼子，罗兰锦绣被迫发动了海啸，才将他拖入自己的战场，对谷东澜所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代价不可谓不大，他都不敢想象该如何善后。 有什么办法呢，这贼子太神秘，攻击手段闻所未闻，只要把他拿下，挖出他的秘密，算起来还是值得的。 在正式交手以后，罗兰锦绣发现这贼子很不好对付，居然有如此高的水中能力，让他手中部分底牌失效，此刻还用了不知何种阴招毁掉了“造化触手”，痛感远溯回自身，真的不好受。 罗兰锦绣在海水里翻滚了一下，消除痛感，却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被泡影盯上。 那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还没有过去，在罗兰锦绣心中又响起了警号，在他的灵觉里，他感觉到有东西朝他迅速靠近，有危险！ 罗兰锦绣立刻作出了反应，身体如一尾游鱼深潜入海水当中。照理说这身法已经够快的，但那东西比他还快，而且还尾随他进入水中。 不知道是不是罗兰锦绣有错觉，那带有危险性的东西进入水中后速度比有控水能力的他还要快，瞬间就来到他上方。 罗兰锦绣知道危机临头，心念一动，手中祭出骨盾就要往头顶上迎去，目光先一步看向那危险感的源头。 他看到了，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灵觉告诉他那里存在着个东西，眼睛里只见到海水。 等等，也不对，透明的海水里还有个透明的东西，罗兰锦绣此刻就算有时间，也无法组织起更有逻辑的言辞来描述。 那透明的东西没有给罗兰锦绣留下反应的空间，它身上发出一片闪电，覆盖的范围非常大，将罗兰锦绣整个笼罩在里面，那雷电蓝莹莹非常耀眼，罗兰锦绣对此有出自本能的惧怕。 海水有着良好的导电性能，那团密集的闪电，经过罗兰锦绣的身体后，迅速在海水当中扩散，缕缕电光在水分子中传播，最终不知去了哪里。 虽然触电的过程只有百分之一秒，罗兰锦绣却已被电得失魂落魄，身体僵直在海水里不能动弹，浑身肌肉在抽搐痉挛。 罗兰锦绣瞬间被定格，完全失去抵抗能力，时来新要的就是这一个瞬间。 泡影对准罗兰锦绣的头顶射击，距离非常近，即使有海水在阻挡，严重影响子弹的初速，威力仍是非常惊人。 时来新没有任何保留，让泡影将五枚子弹全部发射，打在罗兰锦绣头颅的同一个位置上。 子弹击穿皮肉被坚硬的颅骨挡下来，接下来的一枚子弹将颅骨击出细小裂缝，再随后的两枚子弹的冲击下，颅骨被击穿，大脑暴露出来，最后一枚子弹进入颅腔，将大脑完全搅碎。 罗兰锦绣立即身亡，死得不能再死。 第829章 小旗 罗兰锦绣身死的时刻，海水凝滞了一下，那连天接地的水龙卷崩塌，化作一场大雨落下来。 大海戾气尽去，恢复了往常的博大稳健，海啸带来的水灾退潮，迅速流归海里，谷东澜的一场浩劫散去。 时来新并没有回岸上，而是随着海水的流向一直往前游，最终寻找到罗兰锦绣的尸体，将其留在沙滩上。 海水很快就褪尽，也留下了些痕迹，就是罗兰锦绣造的那个巨型漩涡，在沙滩靠内陆一些的位置钻出一个很大的深坑，海水留下，在那里生成一个大水塘，不知道有多深。 时来新长时间打量着面前的尸体，罗兰锦绣脑浆都出来了，不存在假死的可能，他不愿意用手去碰，怕罗兰家族那些古怪的毒物。 时来新伸出黑刀，撩开罗兰锦绣的衣襟进行检查，刚开始没多久，罗兰锦绣的嘴巴突然张开，把时来新吓了一跳，以为是要尸变。 罗兰锦绣的嘴巴里不断涌出海水，吐尽海水后才爬出来一只黑色虫子。 又是这一套，罗兰家族的高手也被下了“蛊”。 时来新见惯不怪，随手挥出黑刀要斩杀这蛊虫，谁知道这蛊虫见风就化成黑色粉末，自行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孤悬海外的白浪岛上，一座很有昆昊古代建筑风格的庭园里传出一声惊呼：“锦绣长老没了！” “他带出的三十多人全军覆没！” “他可是带着‘玄水旗’的，那宝物就此失落啦？” “何止，理章也没了，如何向族长交代？” “我们不光要报告理章的噩耗，更要向族长请求救援，岛上的力量太薄弱了，连守岛都都困难，更别说要照顾谷东澜了。” “来人，传我命令，岛上防御大阵全开，取消所有进出的航班，全员进入一级战备。” …… 时来新在罗兰锦绣身上找到一面骨盾，还有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是些罗兰家族的诡异道具，他没有多大兴趣。 最大的收获在罗兰锦绣的胸前，有一杆碧绿色的小旗插在他的心脏位置，不错，旗杆子深深插入肉体当中，还进入了心脏，看得时来新直咧嘴，这不疼吗？罗兰家族的方法也太诡异了。 那杆碧绿小旗一看就不是凡物，质地晶莹剔透，外围朦胧着一团水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时来新找块布裹在手上，轻轻夹住小旗，往外一拔，小旗被拔出来，其上原有的一点暗赤色瞬间褪去，更显得翠绿葱茏。 它和罗兰家族的东西不同，罗兰家族的东西就如同那个骨盾，和死亡、邪恶、诡异联系在一起。小旗一看就知道是个好东西，通透、温润、祥和，很正面。 时来新把小旗在海水里冲洗了一下，怎料它一碰到海水就自动放出绿莹莹的淡光，非常神异。 时来新亲手拈起小旗，拿到眼前仔细看。这小旗是用一种绿色石头雕琢而成，像玉石但绝非玉石，因为时来新分明感觉到这小旗的坚硬远非玉石可比。 时来新的眼睛深入观看小旗的内部，他的一只眼睛自主鼓凸出来，当作放大镜使。 小旗表面刻着一些细小的纹路，不花哨风格古拙，肯定不会是一件饰物，旗面上刻有三个字符，具体是什么字他看不懂，看来又要请教马田教授了。 这种石头的内部给了时来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他在宁越国际金融中心，古斯塔夫遗落的手提箱里得到过一枚绿色石头，泡影吸收之后能力得到大幅度的恢复。 那块石头的内部跟小旗很相像，里面都是绿色内涵，像一团氤氲的烟霞，给人一种流动的感觉。 两者不同的地方在于，小旗内部的的绿色内蕴更灵动、更深邃、更有质感，密度更高。 时来新很想立刻研究一番，不过这地方不太适合，很快就要天亮，那些受灾的地区开始了救援工作，他现在所在位置就是灾祸之源，不久就会有人来查探。 他让泡影去找，岸上是不会清净的，不如到海上找个小岛。在泡影的视野里看到，离他所在的海岸线数十公里外有一个小岛露出海面，这个地方就很合适。 时来新穿过沙滩，投身海中，将绿色小旗紧握在掌中，向着小岛的方向游过去。 这一回入水，时来新马上有了不同的感受。他本身亲水度就很高，此刻进入大海就像回到家的感觉，每一滴海水都像与他熟悉，见到他就欢快地围上来簇拥着他。 在这种环境下时来新游泳简直不用使劲，海水自动就会带着他走，穿波过浪速度还非常快。 他试着加快速度，测算一下自己的极限。他刚进入全力施为的状态，就把自己吓了一跳，海水在自己的面前分开，强劲地形成水流，然后紧贴着身体皮肤掠过，如果有一根铁枝伸出来经受这样激流，应该很快就会折弯。 时来新自我感觉比最快的快艇都要快，据他所知，速度最快的竞赛型快艇可以达到一百八十公里，他现在的速度也许在两百公里左右。 水中最快的动物是旗鱼，时速也就是一百公里，时来新现在可以轻松碾压所有的水中生物。 这种突变发生的原因竟是掌中那面小旗的加持，这也许仅是小旗一些普通的辅助功能而已。 时来新现在有理由相信，罗兰锦绣那些水中的法术，包括海啸、漩涡、巨人、水枪、触手等，都来自于这杆小旗。 时来新在兴奋中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那处无人小岛，接近小岛，他浮出水面，他的速度让身后的海水留下一条长长白线。距离小岛还有数十米，他懒得慢慢走路上岸，在水中一发力，身体就高高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稳稳落在小岛上，全程丝滑流畅。 时来新在岛上找了一块光滑的大礁石，在上面盘腿而坐，摊开手掌，再次仔细端详碧绿小旗，小旗似乎在呼应他的想法，绿莹莹的微光再度亮了两分。 第830章 融合 时来新凝神静气，半闭上眼睛，将意识沉浸进入到小旗中，让他意外的是，他的意识被弹开了。 这是时来新第一次有这种体验，意识居然被一件物品抗拒。 时来新从静中出来，睁开眼睛看向小旗，它依然释放出毫光，似乎在逗引着他。 时来新可不会就此放弃，再度进入纯意识状态，将意识探出去接近小旗，但依然被小旗挡在外面，毫厘前进不得。 时来新没有办法，只得再次退出来，其实他还可以使用泡影来尝试，不过他想自己亲手解决一下试试。 时来新花了不少时间，从黎明一直忙到正午，都没有收获。 他站起来吃了点东西，再让泡影到谷东澜大岛上去看了看，发觉整个国家都进入了紧张的救灾状态，而前段时间发生的油荒和数据中心被毁事件，都使这次救灾加倍艰难。 由于互联网还没有恢复，时来新也没有办法知道更多的公开信息。 吃饱肚子后，他又跳到海里畅游了一会儿，现在他不到水里呆一段时间就浑身不舒服。 在海底他突发奇想，要不在这里试一把？ 想干就干，时来新就在海底盘腿坐下来，摊开手掌，露出里面的碧绿小旗。 那小旗忽然自己动起来，从时来新的掌中缓缓升起，周围数百米的海水无来由地暗流涌动，动静越来越大。 小旗升到离时来新数米远，静止下来，身上所发出的绿光更加亮眼。 这时候时来新感觉到有许多的绿色小点点包围过来，它们围绕的中心就是小旗。 时来新试着吸收绿色小点点，但这些小点点不听话，只向着小旗的位置钻，很快就形成比较密集的一圈。 在这片普通的海域，绿色小点点的密度并不高，能够吸引这么多的数量，看来小旗这方面的能力比泡影还要强。 小旗自行吸纳绿色小点点，时来新就在一旁安静地等待。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小旗吸收完小点点，绿色毫光稍微暗淡下来，时来新再次来到小旗面前。 当时来新的意识透过海水，来到小旗的体表，这回没有遭到小旗的抗拒，顺利地进去了。 时来新的意识来到一片绿色的世界，这里密密麻麻的绿色云霞，细看上去原来都是字符和纹路，数量多到无法估计。 时来新曾经看过高精度芯片的内部图片，那是层层堆叠的纳米晶体管，其景象和小旗内部的密集符文有异曲同工的效果，只不过纳米晶体管是规律的重复的，而符文是无规律不重复的，不过这更让人对建立这个符阵的难度叹为观止，这简直是在创造一方世界。 时来新曾经看过护身白玉的内部，那个架构比小旗内部的规模和复杂也略有不如，两者也有共同点，就是基本的符文笔划走向很有源始甲骨文的味道。 就在这个时候，时来新感觉到头晕目眩，他有经验，知道不可以硬来，立刻退出了小旗。 他没有能够找到激发或炼化小旗的契机，他明白到这肯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以外，强求不来。 小旗的神异能力可是很让时来新垂涎的，怎可轻易罢手，为今之计，还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 泡影从空中降落下来，直接进入水中，才刚来到小旗的数百米范围内，意外的变化便发生了，泡影自动撤去了隐形，真身显现在海底。 泡影的体表还罕有地泛出蓝光，与之相呼应，小旗身上的绿光越加明亮，就这样两件宝物相遇了。 泡影和小旗都不需要时来新去干预，自动相互靠拢，相隔不到半米距离时，两者都停下来，因为它们的光芒正好交汇。 蓝光和绿光相互渗透交织，变成了一种比较深邃的蓝宝石颜色，新光团渐渐生成，氤氲缭绕，映照得这一小片海底有些神秘。 不少海洋生物悄悄向这边移动，但到了一两公里的距离时，不敢再靠近，远远地绕圈子。 两件宝物又靠近了一些，其间交互的光团开始呈现更多的颜色，在宝蓝底色上增添上红色、黄色、黑色…… 不一会儿光团竟变成七彩琉璃之色，使时来新看得赏心悦目。他看过不少典籍，知道这七彩琉璃光乃是世间最祥和、治愈的光线，可遇不可求。 他连忙打开双目之间的松果体去凝视这光，立即觉得这光投射进来，有直接可以到达灵魂深处的幻觉，浑身暖洋洋，丹田处也被照亮，且略有异动，当中蕴藏的双粒子换了一下姿态，就这一下子，它们却更凝实了。 时来新觉得相当受用，干脆也微闭上眼睛入静，以旁观者的姿态，去关注两件宝物的交流。 进入这种状态后，时来新才发现泡影和小旗其实一直在相互靠近当中，只是太轻微缓慢，外表看不出来而已。 也只有用意识走近，时来新才发现两件宝物之间并不局限于发光靠近，它们存在一种微妙联系，更准确地说是渗透和融合。 那种极深、极细微处的凝聚超过了时来新的认知范围，小旗是主动的，似乎是它首先伸出了橄榄枝，而泡影却有些被动，给人一种下一步不知道怎么走的感觉。 这也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时来新决定冒一次险，给了泡影一个明确的指示：融合。 泡影很听话，主动向小旗移近了几公分，蓝色光芒大涨，将小旗整个包裹了进去。 小旗似乎得偿所愿，完全敞开了自身的物质场，接受泡影物质的进入。 两者加快了彼此接近的步伐，很快就靠在了一起，基本粒子层面的交换和融合进行得如火如荼，在微观世界里不亚于两股物质的潮汐在重组。 两件宝物在融合，时来新保持旁观，过程微妙而神秘，时间已经被忽略。 不知过了多久，小旗身上的颜色渐渐被剥离，深绿色变成了淡绿色，又从淡绿色变成了无色。 时来新见证了小旗的变化，现在它变成了透明的，但和泡影的隐形还是有些区别。 蜕变的过程没有完结，小旗从透明又变成了只剩下一个虚影，它的主体已经不在这里，也许和泡影融合在一起了。 第831章 炼化1 突然小旗的虚影向着泡影的本体一撞，无声无色，没有掀起一点反应，小旗就此化为虚无，仿佛没有存在过。 时来新眼中没有了小旗，心中却多了一杆小旗，这时的小旗已经存在于泡影体内，准确来说是属于泡影的一个亚空间里面。 此时时来新已经可以肯定小旗是一件上古法宝，据他对古典修真的了解，法宝是需要主人炼化的，但这个过程相当不容易。 传说中法宝会选择主人，其实是因为法宝对主人的属性有要求，相互契合就是炼化的前提。 这一关不好过，契合是小概率事件，所以炼化这件事情有碰运气的成分。 其实小旗的上一任主人罗兰锦绣，就没有能炼化的小旗，只是用上一些罗兰家族歪门邪道的手段，才让罗兰锦绣能够使用小旗的部分能力，如果他能够完全驾驭小旗，这场战斗的结果还真不好说。 真正的炼化是法宝成为主人灵魂、身体、法力、能量的一部分，性命交关，决定整个道途的大事。 时来新也炼化不了小旗，他猜想应该是自身的修为太低的缘故，他暂时没有能力。 但有泡影这个异数存在，使时来新有了曲线解决问题的可能。 首先泡影的亲水属性绝对是最高级别，完全满足小旗的要求，泡影的本体是生灵不是器具，小旗进行认主并不矛盾，而泡影身怀的能力比时来新本尊强大太多，足够跨过炼化的等级门槛。 因此泡影对小旗的炼化就顺理成章了，泡影是时来新的专属宝物，时来新就间接拥有了小旗。 时来新也迫不及待地想证实一下，用意识连上了泡影，马上感觉到了泡影的不同，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同，就像电脑换了操作系统，要重新学习。 情形就像当年时来新在宁越重伤初愈时，躲在一家小宾馆里研究泡影的操作那样，一切从头再来。 时来新用意识触碰泡影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黑暗，他知道这是泡影敞开了内核让他进入，不然就会像在小旗身上那样被弹出来。 这种黑暗他接触过，过去他没有经验，只能在黑暗中碰运气，但现在他的神识大有进步，可以远距离搜索。 不过这仍是很需要耐心的一项工作，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第一次在泡影的内核世界里见到了光。 走近这光，时来新看到了一片宇宙银河，在幽深之中发着冷光，那亿万星辉映照的场景不会错，它们是微缩版的，但真实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时来新对这影像看了良久，那些亮闪闪的光点其实不是星辰，那是一团团的字符纠缠到一起，距离极远给人的错觉而已。 时来新伸出手去想触摸它们，想不到他的手掌搅乱了银河景象，手所触到的地方泛起一圈圈的波纹，原来景像藏在一片静水里。 时来新忽然明白了，他凭身体是碰不到这银河的，要取得星辰靠的还是神识。 看着星河，时来新不知道从何下手，他也不着急，眼神专注地观想这片星河。 过了很久，在意识的空间里时间失去了意义，时来新觉得体内灵机一动，松果体扩张了一下，有一颗星辰进入了他的眼睛， 那颗星辰发出绿色的光，在群星当中体型属于比较小的，颜色特别纯粹，它被时来新引动，渐渐朝着时来新移动。 星辰在眼中放大，直到呈一张海报般大小，把星河都挡在了背后，它其实只是一个字符，三维形态的字符，不停在旋转着，向时来新展示着不同的面，如果定格住其中一面，时来新会相当熟悉，那是源始甲骨文。 奇怪的是，当这个字符来到面前时，不需要翻译，时来新居然明白它的涵义，其义自见，它就是“水”。 只此一个字符，就把宇宙中“水”这种物质，解释得清清楚楚。 那位遥远国度来的，热衷于收藏源始甲骨文的老贵族古斯塔夫对时来新说过：“源始甲骨文是活动的意义，是活的语言。” “它的意义是叠加在一起的，同时拥有多种可能性。” 在亲眼见到这个活动着的字符，时来新体会到了古斯塔夫话语里的含义。 这个字符有着特殊的吸引力，让时来新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着了魔一样观想它。 水这种物质在宇宙中并不太多，但对时来新所在的星球来说太重要了，这里的生命就来源于水。 时来新在演绎解读着这个字符，水的前世今生，它的无数种形态，它当中蕴含的无穷能量，驾驭它的秘密…… 随着时来新的领悟，字符渐渐缩小，渐渐光芒敛去，最终化作一团光散去，剩下一个凝实的光点进入时来新的脑子里。 这颗像种子一样的光点，在时来新脑子当中的一个区域老实地留下来，并把那里瞬间照亮，时来新才知道自己的大脑中还存在着这样一个地方。 时来新突然秒懂，这就是道家典籍里说的识海。 自己居然开了识海！不，这个说法不准确，识海其实一直都存在，世人不知道而已，主要的原因，是没有需要装进去的东西。 识海是需要被发现的，也可以被开发。 时来新还没有惊喜完，紧接着就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那颗投入识海的光种子又牵引来一颗小星辰，这星辰特别小，也没有多少光辉，那情形就如同在商场里购物，得到了“买一送一”。 时来新看向那颗小星辰，它不单纯是个字符，准确说来是个架构，主体仍是“水”的源始甲骨文，但被赋予了纹路，而且它不再灵动了，状态坍塌固定下来，只存在一个含义，时来新也是秒懂，“造雾术”。 “造雾术”的架构瞬间缩小，同样投入到时来新的识海，变成比第一个光点还小得多的光点，追随在大光点的身边。 到此时来新感到了疲乏，自动从入静状态退出来，看一眼四周的海底，依然一片宁静。 这次研究花的时间很长，时来新足足在海底呆了三天的时间，有趣的是他都不需要浮出水面换气，有了小旗的加持，他现在已经跟水中生物没有区别。 第832章 炼化2 时来新还专门留意过自己是如何进行换气的，他发现自己竟然可以通过皮肤进行呼吸，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就如同天赋一般。 对于如何使用小旗他还要经过长时间的摸索，那星河当中的绿色星辰应该就是小旗的能力。 泡影并不会学习，只有时来新这个主人学会了，泡影才能使用小旗的能力。 罗兰锦绣用过的那些大型法术，时来新尚一个用不出来，小能力倒是学会了一个，就是凭空制造出一片浓雾，这算是最浅显的应用了。 泡影也直接得到了好处，它在水中凝聚绿色小点点的能力本来就不错，现在有了小旗后直接上升了几个等级。 本来在自然界当中，潜藏最多绿色小点点的地方就是大海，现在有了这项能力的提升，水中就是最佳的修炼地。 陆上的灵雾和灵眼之地可遇不可求，哪有大江大海得来方便？ 时来新离开大海跳上小岛，他想试一试造雾的能力。 他造雾可以用两种方法，一是通过泡影进行施法，二是单纯靠自己的能力施法。 他的手法还不熟练，要花些准备功夫，先将意识存于识海，脑海中便出现那个符文图案，神识依样画葫芦在双目之间描绘一遍，法术就成了。 这个符文图案实质上是水系能力的基础，有源始甲骨文的认识根底，他在模拟勾画这个图案上花了比较长的时间，如果没有长期使用泡影的经历，他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完成这个艰难的过程。 使用泡影其实就是精神力与神识之间的转换练习。精神力只有多使用才会更专注、更强，而精神力变成神识还要通过松果体的转换，真正用出法术还需有丹田中蕴藏粒子的参与。 时来新现在丹田中的积累比较丰厚了，但对神识的运用还是初入门，想使出“造雾术”还比较费劲，憋了几分钟才勉强发出来一个。 法术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灰白色的浓雾马上出现，小岛大概有半公里方圆，基本上都被时来新造出的浓雾笼罩。 待雾散去之后，时来新让泡影降落下来。泡影发出“造雾术”要比时来新简单得多，时来新把那光种子放大投射到脑海里，向泡影发出指令即可，连消耗的粒子也是泡影自身的积累。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时来新可以通过观想静水中的宇宙银河，掌握小旗的能力，然后多加练习，这过程会有海量的消耗，现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实在不太适宜。 要使用能力和法术就要消耗绿色小点点转化的基本粒子，过去时来新不用法术，自然就不愁积累不够，现在不同了。 南昊联邦总统寇伟宽说得没错，超能者是要消耗资源的，掌握了资源，也等于掌握了超能者。 泡影的“造雾术”发出来了，顷刻之间以小岛为中心的两三公里海域全部雾蒙蒙一片，这只是浅试一下而已，显示出泡影强大的施法能力。 其实要是用得好，光是这“造雾术”对战斗的帮助也会不少，浓雾的遮挡可以大大削弱敌人的感知能力，浓雾覆盖之地就是时来新的主场，单挑、群殴、偷袭都好用。 时来新试验完，又到海中捕了条大鱼，割生鱼片吃，吃饱肚子，想起两天没有了解外界的消息了，就让泡影飞到谷东澜大岛上去巡察。 岛国依然是处处混乱，毕竟不是工业型国家，受灾后什么都缺，只能从外界输入，但运输的时间让人抓狂。 他试了一下上网，还是没有恢复，如果单纯用手机打电话，本地的可以，国外的联络还不行。也不奇怪，只是连吃饭、喝水、医疗等民生所需都成问题，通讯就要延后解决了。 罗兰家族方面的反应目前还不清楚，罗兰锦绣的尸体和那面骨盾时来新都扔进了深海，估计他们是没法找到了。 时来新坐在小岛上琢磨开了，据他所知，罗兰家族的主力此时不在白浪岛，这次行动又被他杀了几十名超能者，正处于非常空虚的时候，是个好机会。 时来新心动了，决定到白浪岛上去一趟。 根据温健林给的资料，白浪岛位于谷东澜西岛以西的海域，离岸七百多公里。 原本每天会有一班货船进入白浪岛运送物资，温健林连其出发的港口也探查清楚了。 时来新也在打这班船的主意，不过随后发现这船停开了，已经有好几天，看来白浪岛有所防备。 白浪岛的离岸距离超过了泡影的控制距离，时来新要掌握进一步的情报就必须前出。 为此他去“借”了一艘游艇。 温健林首次去白浪岛的经历为时来新提供了借鉴，他并没有驾船直航向白浪岛，而是采用迂回的路线。 泡影果然发现了好几艘海警船在这一带巡逻，时来新一一避过，他绕了一个大圈，从西面靠近白浪岛。 时来新非常小心，离白浪岛还有数百公里就开始让泡影接近侦察。 从高空看向白浪岛，只能看到一大团灰黑色的浓雾，完全无法看清这里存在一个海岛，这和温健林提供的情报可以对上。 他本来以为这雾又是罗兰家族的障眼法术，结果让泡影飞近细看发现，这雾完全是物质的构成，无法看穿。 而且他发现，露在灰雾外面的海水竟然是黑色的，与正常海水形成非常明显的区别，海面上出现一道分隔线。 时来新只有让泡影往里飞，当泡影接触到灰雾的时候，泡影罕见地传回来一种厌恶和不适感，原来这雾带有某种污秽侵染的性质。 眼前的雾越来越浓密，连泡影的视野都无法看清数十米开外的景物，转眼飞了几十公里，灰雾突然都留在身后，一座岛屿出现在面前。 这是一座橄榄球形状的岛屿，岛上大部分覆盖着绿色植被，当中错落着不少的建筑，这些建筑的风格太熟悉了，跟夏城的古代皇宫建筑群完全一致。 俯瞰过去，这些皇宫建筑规模宏大，有面积广阔的阅兵广场，有觐见朝臣的大殿，精致的皇家园林，也有成片规整的生活区，完全容得下一个规制完备的帝皇班子。 第833章 近岛 罗兰家族就在这里继续做他们的帝皇梦，时来新猜想。 泡影选了一个方向往白浪岛飞，来到岛屿上空数百米时，突发异状。 泡影面前的空间出现波动，它似乎触及到泥沼一样的东西，目光所及处却是空无一物，但体感却是有东西挡在身前迟滞了它的行动。 虽然仍可以向前，速度却被迫缓慢下来，不光如此，泡影的向前突入还触发了某种设置。虚空给泡影的阻力越来越大，到达某个临界点时，像气球被戳破一样，空中突然爆出一团黑的流体，如同粘稠的泥浆。 这摊黑浆说不出是何种污秽之物，泡影本能地避之不及，并且在黑浆当中隐约地显出一道道纵横网格的形状。 白浪岛的上空似乎都被这种网格所包裹，与此同时，下方岛上的某处，响起了警报声，长鸣不息，和时来新在防空演习时听过的警报声差不多。 那些黑浆污物向着泡影溅过来，太多太密，泡影无法全数避过，它自行开启了雷电模式，电光一闪，将周围的黑浆湮灭。 但这同时也暴露了泡影的所在，下面的警报声不绝于耳，到处人影闪动，明显已经发现有人入侵。 时来新无奈命令泡影升空，远离白浪岛防空手段的当面。 白浪岛上好一阵忙乱，泡影从高空得回的画面里，时来新看见了现代防空武器的身影，此外还有一些时来新没有见过的器具，由多人操控，应该是一些传承法器之类的东西。 此时猛然地从地面的一座高塔上冒出一道绿色光柱，两个篮球粗细，正好穿过泡影刚才所处的位置，紧接着有数十道同样的光束直射过来，地面上类似的高塔有上百座。 同时还有为数不少上尾焰喷射之光闪烁，那些是防空导弹，发出“嗖嗖”的声音，攻击向同一片空域。 岛上防空之严密让时来新咂舌。 这些攻击无一例外都落空了，尤其是那些找不到目标的导弹，在天空中瞎转了一阵，都落到了大海里。 时来新在阅读道家典籍时，曾读到过有关护教大阵的记载。这些大阵基本上都传承自上古，由大能之士亲手炼制，后人已经制作不出来，非常罕有。 白浪岛这里出现一个并不奇怪，罗兰家族统治昆昊数百年，家底非常丰厚。时来新跟他们才斗起来没多久，就已经出现多少好东西了？ 开启护岛大阵会有很大的消耗，白浪岛平常应该是不开启的，结合罗兰家族暂停航班的表现看，他们已经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攻击。 泡影在触动护岛大阵之后就安静在高空呆着，没有再试图靠近。 时间过去十多分钟，岛上的防守力量一直着保持高度的警惕，没有再发射绿光和导弹，只是紧张监视着天空，寻找可能存在的目标。 隐形的泡影是防守方想象不到的存在，就算他们回溯事发时的画面也不会有多少发现，顶多看见了闪电而已。 也许岛上的人会认为是雷电触发了守岛大阵。 岛上的人不可能总是紧绷着神经，时间过去一小时后，就算再认真，防守方总是会有些懈怠，肉眼可见，有部分的人员从装备旁边撤了下去。 再过去一个小时，岛上的防守基本上恢复到了警报发出之前的样子。 耐心等待了两个小时之久的时来新驾驭泡影开始新的尝试。泡影无法从空中接近白浪岛，就从海里试试。 泡影从空中降落到海中，这些黑色的海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性质跟空中弥漫的灰雾相像，让泡影感到不适。 不过泡影在炼化小旗以后，水中能力大涨，它自发在体表覆盖上一圈海水，使自身与黑海水隔开。 泡影潜游到距离白浪岛五公里左右的时候，发现海水更黑，差不多快赶上墨汁了，能见度非常低，以泡影的视野都只能看到百米远近。 时来新正打算让泡影继续向前，突然有一个人影出现在泡影眼前，离泡影隔着数十米海水。 这个人影处于黑海水中，身体是直立的，也没有划水的动作，就这么直挺挺杵在水中，半浮半沉，随着暗流略有些摇晃。 再接近一点，时来新终于看清楚，这人是赤膊，下身穿的衣裳破烂不堪，两眼只剩两个黑洞，浑身腐烂浮肿，不是个活人。 更加诡异的是，尸体的左右锁骨位置都伸出两条拳头粗的铁链，黑得发亮，远远延伸开去，不知道连到什么地方。 尸体生前也许非常痛苦，面部和四肢都保留着那一刻的扭曲与挣扎。 以时来新的眼力，他看出来这具尸体的特殊之处，它依然着保持某种活性，并不是全然僵直。 时来新脑海里出现了“活死人”三个字。 他在道家典籍里面看到过，邪门道术中就有不少炼尸的法门，极其阴损，“活死人”是其中一种形态。 当中有一种法门让人难以接受，用活人来炼制，手法残忍，易遭天谴，眼前这种说不定就是。 与罗兰家族斗了这一段时间，结合所见所闻，时来新算是掌握了罗兰家族的一些底细，其术法和能力，基本上走的都是暗黑邪门的路子，不知道是这个家族的上古传承，还是其在灭国以后获得，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起昆昊大地竟然被这样一个家族统治了数百年，真可悲可叹。 海中存在暗流，这具浮尸又慢慢随着海水飘走，泡影继续往前，黑色海水突然一清，呈现在时来新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此时的海水尚有百米深，海底处密密麻麻排列着刚才所见的那种浮尸，依靠着两根黑铁链串连在一起，固定在海底，数量多到无法估计，两翼和后队看不到头。 这场面看得人压抑恐怖，时来新头皮发麻一直延伸到后背，他终于明白包围着白浪岛的那股奇怪气氛是什么，那是死气。 眼前的“活死人”有多少？两万、五万……或者更多，围绕着整个白浪岛都有布置，它们层层叠叠在这里，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年。 或者这就是罗兰家族的所谓护岛大阵。 第834章 大阵 随着泡影接近“尸阵”，侵扰它的负面情绪越来越多，恐惧、绝望、沮丧、彷徨、孤寂、灰丧……，这里简直就是人性黑暗面的大杂烩，泡影虽然本身没有情绪，但置身于此也极想远离。 如果一般人来到这里会发疯的，就算是时来新本尊来到这里估计也够受，白浪岛是一座建在地狱上的岛屿。 自来到白浪岛的这片区域，不论是天上还是海里，时来新都没见过一个活物，连条小鱼都没有，这绝不会无缘无故。 泡影小心翼翼地向前，到白浪岛就要穿越这片“尸阵”，时来新可不敢让泡影去冒险。 泡影放出一道水流，其强度跟泡影自身快速潜游时差不多，它控制着这道水流在“尸阵”上面越过。 水流深入到众尸头上百米时，突然从尸阵的后方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啸声，奇怪的是它不在水中传播，却是直接作用在人的脑子里，时来新隔着泡影接收到，也觉得脑袋有些发昏。 这个声音刚起，尸群就像炸了锅，“活死人”似乎刚从恶梦中苏醒过来，发现现实比恶梦更可怕，暴躁地要离开，不料被铁链禁锢在原地，被迫与一群怪物为伍，只好痛苦不堪地张嘴狂吼。 从它们的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古怪的音波，这些音波汇集在一起，产生剧烈共振，整片区域的海水被煮沸，在尸群上空合成一个巨大的空泡，刚好把泡影控制的那道水流包裹在里面，空泡里面浑浊扭曲，看上去非常凶险。 这时开启混乱的那声尖啸再度传来，众尸重又变得僵直，从它们之间相连的铁链上泛出红光，开始时暗赤，后变成鲜红，很像鲜血的颜色。 同时从尸群的后方飞过来一座白色小塔，时来新认真看去，才发现塔的质地是白骨，被精工雕琢成九层灵塔。 随后尸群中有千万道血光聚焦到骨塔上，骨塔在迅速变大，转眼间变成有数十米高，塔底面积有数百平方米，将一片“活死人”压在了塔下。 骨塔吃饱了血光之后，从每层的门户中喷出来许多白色的片状物，既像雪花又像蝴蝶，数量巨大，顷刻之间就遍布整个海底。 泡影猛地传回来危险的信号，这些片片竟然让泡影非常忌惮。 这时泡影身在尸阵之外，为了安全时来新特地让它后撤到数公里，随着那些白色片状物撒出来，向外扩散，有几片来到泡影附近，不到一公里的样子。 时来新不敢大意连忙让泡影继续后撤，谁料靠近泡影的片状物突然兴奋起来，胡乱飞舞，其总体轨迹却是向着泡影扑来。 这些片状的东西像是活物，一个有所发现，其它都看过来，本来到处随波逐流，此刻有了目标，向着泡影的方位围拢，情形就像是食人鱼发现了猎物，连隐形的泡影都被不能幸免。 海水中无处不在的雪花一齐卷至，泡影后退都来不及，眼看雪花的先头部队就要围住它，泡影都不等时来新的命令，自动作出应对。 泡影在海水中发出一片大范围的闪电，闪电遇到片状物，就如火炬碰上了雪花，片状物立即消融，立即把片状物清空一大片，泡影发挥出极快的速度，自空档中脱身出来。 当其它的片状物补上来时，泡影已经来到了海面。 刚脱离海水，泡影就发挥出超数倍的音速直冲云霄，就在泡影加速的刹那，有一只巨大的黑色爪子从海水当中出击，要将泡影抓在手中。 就在毫厘之间，泡影飞出了爪子的范围，刚好发出音爆，给黑爪子吃了一下爆震，让其抓了个空。 这是泡影第一次遇险！时来新额头上冒出冷汗，看着那只爪子缩回到黑色的海水中。 在超凡的世界里，什么怪异的事物都会有，泡影也瞒不过所有人的眼睛，时来新暗自警惕。泡影是他的底牌，但在这段日子里，接连遇到挑战。 看到罗兰家族守岛的阵势，时来新知道今天要无功而返了，其防守力量实在太强。 泡影回到头顶，时来新忙让它降落下来，现出本体，左看右看，确定没有损伤才作罢。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时来新决定返航。 他盘点自己的底牌，想有把握攻这白浪岛，恐怕得要掌握两个类似海啸那样的大范围法术才行，只有回去修炼了。 他找到个比较理想的地方，也是一个远离海岸的小岛，白浪岛往南一千多公里。本尊在这小岛上有桩好处，泡影的观察范围可以覆盖到一个大型货运码头，这码头就是白浪岛那几艘运货船的出发点。 这时候货船都停航了，但时来新可以借此观察白浪岛的动向，他们不可能长期锁岛，吃喝用度还是需要的，岛上大概可以容纳十万人，所需物资不是一个小数字。 趁着货船运送物资时靠近白浪岛，也是备选方案之一。 他所选中的小岛，是个基本上不会有人踏足的荒芜小岛，没有水也没有任何资源，离岸又远，在地图上连个名字都没有，这种岛在谷东澜非常多。 泡影炼化小旗后现在有制造淡水的能力，这是时来新在一次试验时候发现的。当时他想，既然小旗会凭空造雾，造水应该也是可以的，结果他只要把造雾术的范围浓缩就可以得到水，他现在就算在沙漠里也不会捱渴。 吃的东西海里也尽有，鱼、虾、贝壳、海藻多的是，想吃热食带口锅和燃料就行。 其实现在的他不吃不喝也可以坚持很长时间，光是在水里吸纳绿色小点点，晒晒太阳就可以一定程度上替代吃饭，这当然是以消耗丹田中的粒子为代价的，没必要不会这么干。 时来新饱餐一顿后潜入海中，这里的海底水清沙细，自然环境非常好，他在百米左右的深处盘膝坐下，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平心静气之后，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识海。 泡影也早落入水中，停留在他身前半尺，口鼻之间。 时来新延伸出去的神识再次进入了泡影的内核。 第835章 消息 走过开始的黑暗，再次看到了那片宇宙银河，时来新现在有些明白这景象形成的原因了。 所有高级法宝的控制系统都在意识空间，一片物质与非物质交汇的微观世界，只有智慧生物，具有完整独立意识的观察者，才能与这片空间沟通。 简言之，即使不是人类，外星智慧生物或其他物种只要符合条件，也可以进入这片空间和法宝接触。 这是一种等级非常高的意识交流，可以跨越语言、文化与物种。 这片星河就是小旗的底层逻辑，以及叠加上去的架构，它被泡影初步炼化后，这套系统又变成是泡影的。 成就一件法宝需要大量的资源和知识，每一件高级法宝都是道家智慧的高度集成，需要的知识就如同那片银河一样浩瀚。 法宝的操作其实相当复杂，过了认主，也就是契合度测试一关后，接着是炼化，炼化其实是一项长期的过程。在时来新了解的知识里，有许多修真者终其一生都无法完全炼化他的法宝，只能部分使用其能力而已。 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法宝主人必须掌握一些重要的知识，才能驱使法宝应用相应的能力。 所谓修行，初期修的是身体，到后面修的就是知识和智慧。 就如同时来新掌握了“水”的基本符文，他才能驾驭小旗用出“造雾术”。 时来新这回在静水银河面前就老练多了，不需要无目的地等待撞大运，他有意把识海中那光种子的光投射过去，观察能吸引来些什么。 这种静修最消耗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来新觉得体内灵机一动，银河中的一点星辰发亮，渐渐向着他靠近。 这颗星辰又大又亮，让时来新很期待，但它靠近的速度却十分缓慢，中途甚至停下来过。 时来新终于可以看清楚它的全貌，它是由两个主体字符形成的结构，时来新认得“水”字符，因此能够看出来这个字符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字符，他完全不认得。 而且可能是同样的原因，“水”字符在放光，陌生字符却是暗淡的。 星辰终于来到时来新的面前，他可以全神贯注地去观想它。 观想的过程却是异常地艰难，“水”字符以及附属的大部分架构纹路在持续放光，但陌生字符和部分架构纹路却依旧没有动静，时来新明白，成功与否就要看对陌生字符的理解了。 就在这时，时来新感到头晕目眩，神识已经使用到极限，他立即从静中退出来。 时来新看了一下时间，这次修炼用了两天，感觉才没多久，怪不得那些传说中的修真大能动不动就要闭关几年，修炼实在太消耗时间了。 这也算是修行的悖论，修士与天争命得回的岁月，又花在了一动不动的静修中。 不过这静修无论如何算不得虚耗光阴，即使得不到一个明显的结果，修士也享受了那灵神交汇的清明与快意，与天地同在的宁静，在世俗世界里是得不到的，是蒙昧的生存状态里不能想象的。 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领悟与学习的过程，时来新有所得。 放松在海里畅游了一阵后，时来新让泡影出去看看，这一看不要紧，马上发现了有情况。 泡影到达罗兰家族运送物资的那个码头时，发现这里正在发生一场骚乱，码头外面的商业街区里有枪声传出。 时来新让泡影去找混乱状况的源头，发现一幢建筑正被警察和一些身份不明的人包围。 这幢二层建筑开了一家餐馆，此刻几个穿着厨师和侍应服装的人站在远处向着餐馆张望，身边还围上不少人在指指点点。 餐馆四周有十几个警察和一些穿便服的人，手里都拿着武器，有手枪也有步枪。 泡影接近餐馆，从一扇窗户外向里面观察，它看到了被包围的目标人物，居然是一张熟悉的脸，温健林。 时来新大吃一惊，怎么会是他，自己不是让他回去了吗？ 虽然满肚子疑问，时来新还是第一时间出发，去解救温健林。 他从岛上取出一个大浮筒，里面装着反器材枪和弹药，立刻跳进海里游向码头，他在海里潜游的速度比跑车都快。 温健林现在很着急，孤身一人陷在敌人的包围之中，看不到丝毫脱困的希望。 他借着一面镜子的反射观察外面的动静，那些人已经决定强攻，十几条身影迂回活动着，正接近餐馆。 温健林不敢在窗户露头，那些地方早有狙击手在瞄准，他能做的只是暂时封锁餐馆大门，但后门怎么办？身上的子弹也不多如何坚持？ 他有些绝望了，自己的安危都是一方面，那个重要的消息怎么传给老板。 这时有个人影在大门外面晃了晃，温健林毫不犹疑开枪，没有发现战果，对方只是佯动，真正的进入位置是，后面…… “雳喇”！ 这个音爆声太熟悉了，在温健林听来整个人都振奋起来，狙击之神到了，老板还会远吗？还好他没有算错。 音爆声响起就没有停下，餐馆外面的包围者和狙击手接二连三倒下，把所有人打蒙，除了躲在掩体里隐蔽，根本不敢露头。 音爆过后是一片扰攘之声，躲在远处看热闹的人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位置也不安全，都不用警察劝离，自发向外面逃走，场面一片混乱，几分钟之内跑得干干净净。 四周安静下来，连码头外面海鸟的叫声都可以听清楚。 “雳喇”！ 有人耐不住有异动，马上得到了教训，以死为同伴提供了活的示范。 餐馆的时钟走得滴答滴答，商业区的死寂持续了十几分钟。 “砰砰砰……”，又有一种枪声响起，沉闷震耳，隔得老远都感到空气的震动。 这是我给老板准备的反器材枪吗？温健林自问，除了老板还有谁会这么丧心病狂，扛着反器材枪到处打仗。 过了一会儿，枪声停下，不用问，外面已经血流成河。 “健林，我来了。”外面传来老板的声音。 第836章 家里 “老板，昆北家里出事了！”时来新料不到温健林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惊人的消息。 “先离开这个地方。”时来新心里很着急，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一支谷东澜军方的车队正开过来。 时来新心里急躁，外面的残敌就遭了殃，他领头走出餐馆的大门，二话不说，手里的反器材枪就开始射击。 原本有些持枪的人躲在建筑群里，本来觉得已经躲得很牢靠，但想不到这反器材枪连墙壁都可以打穿，在这杆枪威胁下根本没有安全的地方。 时来新打空两个弹匣，隔着墙把敌人全部送走，然后带着温健林找了辆车离开码头地区。 温健林在车上开始报告他来谷东澜的始末。 上回温健林听从时来新的命令，带领着团队返回到杰捷西兰，休整没两天时间，就接到向群在昆北国内发回来的一条消息，昆北家里出事了，更准确地说，是瑞芬和静雪有危险。 向群对昆北本就不熟，本想趁着到夏城办事的机会去看看静雪，谁料瑞芬和静雪失踪了，家里没人，静雪好多天没有上学，向群不知如何是好，马上给关伟宁和温健林发消息，他自己虽然人生路不熟，但还是决定独自着手调查。 温健林马上联系冯开诺，谁料冯开诺也失联，温健林感觉这事非同小可，又试着联系他在统工部的熟人，尤其是冯鸣，冯鸣同样失联，其他人是找到几个，但都支支吾吾，推说不知道，越发让他觉得不对劲。 夏城那边的向群也聪明，请国防部的人出面调查，因为这次给时来新办事刚好结识了一些关系。 国防部的人也帮忙，很快就查到一些情况，原来瑞芬和静雪跟人起冲突了。起因是静雪跟学校里欺负她的学生动了刀子，好像还真伤了人，对方因此不依不饶，闹得很大，但具体的情况也没有能查清楚，因为有人警告了学校的人，不许向外界透露相关的信息。 向群知道这时只能依靠国防部的人，他央求国防部继续查下去，其中也少不了扯时来新的大旗，时来新因为在劳庭的战斗中帮了国防部不少忙，在国防部也有些面子。 不料才不过一天，国防部的人就变了口风，表示这事情他们管不了，向群好说歹说都不行。 向群离开国防部，刚把消息发给杰捷西兰后也失联了。 温健林急得想马上回昆北，但关伟宁脑子清楚，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把消息通知时来新，也只有他才能解决问题。 但刚好遇上谷东澜国家陷入动荡，通讯完全中断，联系不上时来新。而且根据他们对时来新的了解，谷东澜今天的混乱，始作俑者说不定就是时来新。 被迫无奈，温健林只有立刻动身前往谷东澜寻找时来新。 温健林预计在谷东澜要找到时来新肯定也很困难，时来新只要进入作战状态是神出鬼没的，温健林完全没有把握。 他苦思良久，想起了罗兰家族的这个货运码头，时来新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利用的漏洞。 于是温健林立刻赶往码头，一路上正好碰到海啸，整个谷东澜兵荒马乱，看得他不禁感叹，千万不要得罪老板，强如罗兰家族与其对上又如何？ 来到码头温健林一连呆了很多天，又怕太过低调引不起时来新的注意，干脆就没有把自己隐藏起来，以真面目亮相人前，整天围着码头转。 罗兰家族这段时间高度警惕，安排保护码头的人自然也就注意到他，盯住他几天后终于忍不住也动手了，想把他抓起来审问，结果真把时来新引出来了。 听完温健林的叙述，时来新心急如焚，他在世上最关心莫过于女儿与瑞芬了，关心则乱，刚听闻这个消息脑子翻江倒海，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时来新沉默着不出声，车子里很安静，却把温健林吓坏了，他知道老板生气了，从没有想到老板生气这么可怕。 身边如同坐着一位凶神，身周是尸山血海，浓重血腥气快要淹没温健林的鼻端，温健林想呼吸都困难，想开口说句话，但他发现自己开不了口，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温健林的异样终于引起了时来新的注意，时来新讶异，知道是自己吓到他了。超能者的精神力量本就比普通人强大很多倍，很容易就可以给弱者带去精神压力。 不过时来新还是低估自己身上带的煞气了，其他超能者可到不了他这这种程度。温健林意志比较坚定，也经历过不少场面，面对其他人可不会如此不堪。 时来新停下车，车厢内压力骤去，温健林终于喘过气来。 “准备战斗。”时来新吩咐一句，自己先下了车，手里提了枪和子弹袋。 温健林平复过心情，也提枪下车。 公路的后方隐约出现了一支车队的影子，温健林见敌人还远着，想要整理一下子弹匣，却看见时来新单手举起反器材枪开枪了。 “砰砰砰……”，温健林耳朵被这枪的声音震到了，耳膜嗡嗡作响。远处的车辆此刻在温健林眼中不过火柴盒大小，却被反器材枪打得人仰马翻，车队被迫停下来。 时来新保持单手持枪，另一只手换过弹匣，接着毫无间隙地继续输出。 远处的汽车一辆接一辆被打爆，有人从车上跳下来逃命。 “砰砰砰……”，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来新又换了弹匣，打完车辆开始清理残兵，温健林看呆了，老板打仗有种暴力的美感。 后面的车队很快就没有了活人，时来新通过一场战斗把心中的烦闷转移，长出一口气，人彻底冷静下来。 “老温，我先出发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去，然后带几个人到夏城候命。”时来新把车交给温健林，自己则收拾好浮筒，离开公路向前跑去，这里离海边不远。 温健林看着时来新风风火火地走了，对夏城没有刚才担心，有老板在，什么人敢对其家人不利，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即使是昆北的大统领，也不得不考虑老板手里所拥有的武力。 温健林对时来新的信心几乎到了盲目的地步。 第837章 回赶 时来新考虑过，离开谷东澜最快的途径还是靠自己游。由于灾难与动乱，谷东澜大部分的飞机航班都停飞，而且机场和飞机必定掌握在罗兰家族手里，坐飞机就等于自己送上门去。 如果坐船走，那速度还不如自己渡海，游得快一点，保持两三百公里的时速，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哈维尔，再从那儿坐飞机走。 再度进入海水中，时来新彻底冷静下来，思路更加清晰，长路漫漫正合适长考。 首要的问题，谁是敌人？ 时来新在昆北并没有太多树敌，唯一有过节的容家已经灰飞烟灭，相反他交下的朋友着实不少。 根据有限的情报可以知道，女儿在学校得罪人了，女儿的性格他很清楚，小时候她就敢在逃亡路上割徐欢的喉，如果说有谁欺负她，真不敢想象她会做什么。 那么这事很可能就是从孩子间的冲突引起的，可大可小，估计对方有很深的背景，不然也不会把事情闹大，瑞芬和女儿背后可是站着统工部。 时来新信任冯开诺，冯开诺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肯定全力维护瑞芬和女儿，但问题是冯开诺都没有了消息，说不准连他也出事了。 对方都敢对冯开诺出手，那就不能等闲视之，真的是翻脸了。 那对方考虑过有时来新的存在吗？就真的对时来新的凶名一点不了解？难道对方的势力已经大到不在乎这些？ 昆北那些实权大佬的名字一个个闪过时来新的脑际，不外乎就是这些人，范围有限人数不多。 接着的问题，昆北还值得信任吗？ 昆北对时来新有恩，时来新也知恩图报，这几年着实为昆北干下不少大事，也算有交代了。因此才有较早前他向统工部请假的举动，其实际表达的意思就是，双方需要形成新的合作形式，统工部也很配合。 时来新得罪的人非常多，遍布全球，几乎是举世皆敌的状态，而且仇人都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像昆北这样能够托付家小的地方很难找到。 但如今发生这样的事，即使往好里发展，关系也会有受些影响，如果往坏里发展，就难说了。 若是瑞芬和女儿受到伤害，时来新会毫不犹豫举起屠刀，跟昆北决裂就成为必然，到时候这世上还有一处安全的地方安家吗？ 未雨绸缪，时来新觉得有必要预备一处安全的所在，安置瑞芬和女儿，干特工还要有几处安全屋，不能吊死在昆北这一棵树上。 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实力啊！ 如果时来新能够完全展露实力，甚至亮明自己超能者的身份，会不会就没有这些麻烦？ 不过超能者也有自己的麻烦，艾瑞肯不就有真理探索者协会在约束超能者吗，可见身为超能者如果没有靠上一个大码头，也是被打压或者毁灭的命运，水很深的。 像罗兰家族这样贵为世界财富家族，才能与超能者相辅相成，独立成为一方势力。 超能者也分三六九等，南昊联邦总统寇伟宽透露的，超能者的巅峰人物是可以影响这个世界权力走向的，真正靠着一己之力傲然于世间，随心所欲，那才是大自在。 想到这，时来新很羡慕，也清楚了自己努力的方向。 海上的旅程有些枯燥，时来新在海水里以接近三百公里的速度潜行，要不是浮桶比较碍事，速度还可以更快一点。 间或有些猎食性的大型鱼类要追逐他，都被他远远抛在身后。 直到黄昏时候，时来新终于看到了海岸线，哈维尔到了。 时来新一步步走上海滩，一边走身上的衣服还冒着蒸汽，来到一条公路边的时候衣服已经干了。 过了半小时，有一辆车来到时来新的面前，是关伟宁安排的人。 车子直接把他送到机场，司机还交给他一本证件，他就凭这本证件上了飞机。 浩特列岛没有直航昆北的航班，都是先到昆北东面的呙普国首都唐镐，然后转机到夏城。 时来新用的是一个假身份入境，在过入境检查的时候，他突然被一个穿制服的人叫住。 “你的护照有些问题，请到这边来一下。” 这制服人带着时来新来到旁边的一个房间，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上来两个穿制服的人，有意无意间正好把他夹在当中。 “请打开你的行李，让我们检查一下。”制服人回头严肃地看着时来新，时来新身后两个人的手已经伸向腰间。 时来新嘴角一翘：“恐怕是你们有问题吧。” 话音未落，时来新已经出手，他身后想要掏枪的人先被打晕。站在面前制服人完全看不清楚他的动作，他好像就是随便挥了一下手，赶了一下苍蝇，两个同伴就躺到了地上。 “你……你想干……”制服人慌忙中才想起来要掏枪，但眼前一黑，那魁梧的身影已经遮住了脸上的光线。 他明明伸手就可以制止制服人，却没有动手。 制服人一咬牙继续掏枪的动作，面门立刻捱了一下，制服人不知道怎样被攻击的，没有来得及疼，有半秒钟的断片，大脑受到剧烈的震动，接着鼻子一热，血哗哗往下流。 手枪不知道如何到了时来新手上，他使用打脸拳的力度控制到了入微的地步，让人离晕倒只有一线之隔，他冷漠地看着制服人，说道：“我问一句，你就说一句，好吗？” 时来新是一个人离开房间的，手上还提着简单的行李，顺手把缴获手枪揣在了腰间。 他走出关口的围栏，守在门口的一位安全人员看了他两眼，没有任何动作，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特殊安全保障部是什么鬼？”时来新第一次听到这个部门，刚才的制服人并不知道多少内情，只是执行上头的命令，临时驻守在机场，甄别入境的旅客，他们手上有时来新的照片。 时来新选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往市区开，他想先到家看看，如果不出意外，家是被监控的。 他在离家还有一个街区时下了车。这时正是早上，他走进一家早餐店，要了豆浆、油条还有包子，堆起两个大碟子，坐下来开吃。 第838章 家中 时来新坐在店里鼓腮大嚼，来这早餐店的都是苦哈哈的草根，他这食量和吃相很匹配。 与此同时，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泡影的身上。 泡影已经把家的附近搜寻了一遍，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人和位置，果然，家一直被监视着，他们都在等自己回来。 把周遭情况基本搞清楚后，时来新拿起没吃完的油条边吃边走，来到小区围墙外的僻静处，翻墙进了小区。 接着他走进离家不远处的一幢高层住宅楼，乘电梯到了十九楼，来到其中一个单元门前，抬脚踹在大门上。 “砰”，门被暴力撞开，露出里面宽敞的客厅，有三人坐在沙发上，还有两个人站在落地窗前用高倍望远镜向外观察，此刻全都惊愕地转脸看着大门方向。 客厅里无端刮起一阵风，经过沙发然后来到落地窗前，屋内五个人全部倒下。 “哗”，洗手间传来冲水声，接着门打开，有话音传出：“搞什么呢，这么大动静……” 一个中年男人跨出洗手间，秃着顶，勉强盖几缕头发，话说到一半愣住。 时来新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我问一句，你就回答一句，好吗？” 时来新离开这个单元的时候自言自语道：“内务部来凑什么热闹？” 他走到另一栋住宅楼，照旧是坐了电梯，来到高层的一个单元门前，他摁响门铃，大声道：“老孙，是我。” 门开了，露出来一个人，是时来新在杰捷西兰的老战友孙雷。 孙雷很高兴，给时来新一个大大的拥抱：“老时，想不到我们还能见面！” 时来新也笑道：“我更想不到你都守到我家里来了。” “你千万别误会，部里可是给了我明确的命令，我的任务是保护你的家。”孙雷说这话时很认真严肃。 “我当然不会乱想，这不是刚回来就找你来了。”时来新随着孙雷进屋，里面大厅中早站着几人，一副恭迎时来新的架势。 “得了哥几个，这位就是你们慕名已久的新哥，可见到真人了。”孙雷给大家作介绍，那几位都是统工部的同事。 大家对时来新都很好奇，在统工部流传着时来新不少的传说，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人不在江湖，但江湖却因为他风起云涌。 孙雷跟时来新进了一个房间，两人坐下，孙雷递过来一瓶饮料，时来新拿起来就喝。 “什么时候调回来的？”时来新随口问道。 在杰捷西兰的时候两人合作得不错，但孙雷与肖升毅不和，主动提出调回国内。 “我在北方呆了段时间，最近才调回夏城，想不到回来的第一件重要任务就是给你看家。”孙雷对时来新这两年的经历多有耳闻，因为实在太引人瞩目，想不知道都难，这位老战友如今已经一飞冲天，连惹回来的麻烦都是如此棘手。 “关于家这边的情况，你给说说呗。”时来新现在急需情报。 “我带着几个弟兄在这里猫一个星期了，家里是空的，最主要的是想等到你，我估摸着你应该会先回来看看。” “估计你也看到了，附近埋伏着几波人，比我们来得还早，目的也都各自不同。” “这件事情的关键信息是被封锁的，部里面不让说也不让问，而且部长刚被派出国，用的是访问交流的名义。” “我有暗地去了解过，最清楚来龙去脉的应该是冯开诺和冯鸣，但他们最近失踪了，其他的高层全被下达了封口令，谁也不许提。” “但从我的任务可以看出，部里是坚定支持你的，但受到了上面的压力，老时，你得罪的人恐怕不简单啊。”孙雷没有机会搞到更多的情报，但部里指派他来执行任务，实际上是在向时来新表明态度。 “部里面的意思我知道了，辛苦你们给我看家了。”时来新也有些失望，统工部除了表态外实际无能为力。 “老时，你的能力我是了解的，谁碰到这种事情都不可能冷静，只是……尽量不要杀人，那样就没法回头了。”孙雷实在担心这位老战友，但又帮不上忙。 “我也不想，但有些事情不杀人还真解决不了。接下来你不要再碰关于我的任务，最好找个由头躲到远处，实在不行抗命也好，我怕我迫不得已……”时来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不希望手中沾上战友的鲜血。 孙雷禁不住打了寒颤，面前这位昔日战友从浩特列岛杀到南昊联邦，杀得天下的情报机构集体失声，今天又要在昆北…… 孙雷不敢想下去，直到把时来新送出门，屋里所有人才松口气，他从进屋起就持续带给人压力。 时来新临走时还说：“你们回去吧，接下来要不太平了。” 孙雷从窗户看着时来新走远的背影，感受很复杂。他似乎没有变化，还是那么随和念旧，但实际上变化大得难以想象，大家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以后我会不会因为认识他，并肩战斗过，就能够和别人大吹特吹？想到这里，孙雷摇头苦笑。 时来新又再走进数百米外的一幢居民楼，心想这几家机构有意思，找蹲守的地点都要各据一方。 五分钟后，这栋楼一个普通的单元里，时来新打倒六个人，擒获了那个领头的。 领头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干男子，嘴巴很严实，不肯配合，时来新随手给他上了点刑罚，结果问什么说什么。 这些人来自特殊安全保障部，基层办事的，所知不多，但时来新起码确定了这就是具体出手的部门。 “带我去见你的上司。”说完，时来新就封了这人的穴道使其陷入昏迷。 手里拎着俘虏，走过自家楼下，时来新迈不开步子，决定上去看看。 推开家的门，熟悉的一切映入眼帘，一起涌来的还有对家的记忆，他每次回来都能看见那张美丽的笑脸，非常温暖，有她才是家，没有她这里只是冷冰冰的房子而已。 家里被翻过，屋里的陈设东倒西歪很凌乱，家具上已经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第839章 寻因 时来新走进厨房，橱柜的案板上还摆着一些干枯腐败的蔬菜，瑞芬应该在这里洗菜摘菜，有突发事情让她暂时停下来了，不料她连回头收拾的时间都没有。 瑞芬应该走得很急，不然以她那么爱干净，绝不会忘了把厨房搞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女儿的房门前，门上面贴着一张纸，“如无必要，请勿打扰。” 从这句话上面时来新似乎看到了瑞芬和女儿相处的日常，不客气，很直接，但相互承认，一个家里共同生活的两个不太交往的人。 已经很不容易了，瑞芬可以做到这一步出乎时来新的意料之外，毕竟女儿曾经是那么固执，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为此瑞芬付出了多少努力和爱心，又受了多少委屈？时来新想想都觉得心疼。 走进女儿的房间，好长时间没进来了，房间里的摆设和风格变化很大。以前的那些其实是时来新和瑞芬花的心思，偏粉红少女系，有不少的可爱挂画和动物玩偶，现在都不见了。 眼前的布置才是女儿自己喜欢的。静雪偏好暗黑风格，尤其喜欢某部吸血鬼爱情电影的女主，墙上贴了好几张海报。 在音乐方面女儿的喜好更加特别，她喜欢一种叫手碟的非主流打击乐器，甚至还买回来一个，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应该经常有在练习。 时来新还特地看了看女儿的书架，竟然大部分都是悬疑、侦探、玄幻、战争类的小说，基本没有跟学习有关的，跟她的年纪很不搭。 这孩子，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把心思拧正？ 回到自己和瑞芬的房间，这里是那些人搜查的重点，被翻得最乱，而且这帮狗东西对私人物品最感兴趣，将之翻了个底朝天。 时来新自进家门起就窝火，现在更有点怒不可遏，给了俘虏一脚，把他踢到两米多远，这家伙肯定有份，没冤枉他。 瑞芬的衣服从衣柜翻出来，被堆得到处都是，大部分都是时来新见过的，看来瑞芬没怎么买新衣服，还保持着节俭的习惯。太难为她了，整天忙着照顾静雪，估计也没有时间去逛街，时来新再度内疚起来。 时来新从家里出来，乘电梯到了楼下，刚好碰到一位相熟的邻居，邻居意外：“怎么好长时间没见你。” “喔，我出差了。”时来新随口回答，依旧拎着俘虏出大楼，邻居刚才没看仔细，还以为他提着一个大包袱，谁料是个人，大吃一惊。 时来新走出小区，来到外面马路边上的一辆轿车旁，车里坐着两个人，他略弯了腰对两人说：“你们在等我吧，现在可以下班了。” 五秒钟后，时来新把两个已经软绵绵的人体从车里提出来，随手扔在人行道上，然后把俘虏塞进后座，自己开车扬长而去。 轿车行驶十分钟，来到一个街道治安点。这个治安点藏在一片低矮居民区的院落里，院门敞开着，里面传出来杂乱的人声。 时来新不急不忙走进院门，将四周观察一遍，才转身把院门关上。 “你谁呀？”有个身穿制服没戴帽子的人从屋里走出来，见到时来新的举动很是奇怪。 “我找倪处长。”时来新老实回话，脸色平淡。 “倪处长屋里呐，你为啥关门，这样送外卖的不敢进来……”这人话还没说完就倒下了。 面前是主屋，两边是厢房，倪处长应该就是左边厢房独立办公室里那人，先把主屋里的基层人员解决掉。 主屋里摆满了办公桌，有十几个人，大多在打屁聊天，时来新走进去，屋里人都住了口安静下来。 “喂，你谁呀？”这儿的人说话都一个味儿。 “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来串串门。”时来新边说边走近人群，真像是上门拜访来的。 “啊，不对！他是时来新……”人群里还是有头脑清晰的，终于认出来了。 时来新已经出手，一挥手就有数人倒下，解决完面前的，原地起跳轻轻落在另一排办公桌当中，这边手快的人已经在摸枪。 时来新为了更加快速击倒敌人，手上带了闪电异能，稍稍擦着一点就能把人电趴下。 办公室里有小二十人，从动手开始到结束，时来新用了十秒。 这个治安点其实是特殊安全保障部临时驻外的基地，东厢里的处长倪安管着行动大队。 倪安相当警惕，主屋打斗的声音惊动了他，走到窗边向外张望，却见到院里躺着一个人，被吓一跳，连忙拔枪在手。 主屋里面的骚动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安静下来，倪安万分紧张，扒在窗户旁边努力窥探。 主屋突然走出来一个人，身形壮硕，此前没见过，倪安浑身一震，本能地摆出双手举枪射击的姿势，隔着玻璃窗瞄向那陌生人。 恰在这时屋里电光一闪，倪安浑身僵硬，立马直挺挺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不已。 时来新推开东厢办公室的门时，倪安早已躺在地上。 时来新跨过他的身体，走到大办公桌后面，在老板转椅上坐下，他扫视一眼宽大的桌面，最当眼处摆着一个卷宗。 “时静雪伤人案”。 卷宗上的名字立刻吸引了时来新的注意力，这些正是他要找的。 时来新翻开卷宗，事情的来龙去脉终于摆在了他的面前。 静雪在学校里过得并不开心，成绩不好，性格孤僻，让她不受老师青睐，没有交好的同学，整天独来独往。其实这也没什么，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可有人的地方就有纠纷，孩子们的世界也是一样。 所有学校都差不多，每个班级里面都总会有几个坏小子，不守纪律，做坏事、说怪话、欺负同学。 静雪念的这所小学非同一般，很多学生家里都有大背景，静雪班里的一个坏小子家里更不简单。 这种环境里生活的孩子通常都有种天赋能力，会识别身边的同学谁可以得罪，谁不能得罪。 时来新老不在夏城，每天都是瑞芬来接送静雪，不是豪车、不是特种车牌，没有司机、保姆、保镖，静雪被归类为普通家庭，没有大背景的孩子，很容易被欺负的那种。 而且静雪太特立独行，在外人看来有些跩，不知怎么就惹到了班里的坏小子。 班里那个坏小子叫姬柱。 第840章 跋扈 这时时来新的脑子里转过一系列的人名，但当中没有一个是姬姓。 他皱皱眉头，继续看卷宗。 静雪和这个姬柱的冲突有一个累积形成的过程，开始的时候是些小矛盾，口舌之争。 静雪那张小嘴巴的厉害，时来新是知道的，怎会吃亏，姬柱那坏小子没有捞不到半点便宜，于是便出一些坏招，扔点垃圾死老鼠之类的进静雪的抽屉，后来发展到撕毁静雪的课本和作业。 静雪岂会善罢甘休，明白是姬柱使的坏，直接找他算账，两人扭打起来，小学阶段的男女孩之间体力差距并不大，静雪虽然瘦弱，但下手够狠，结果姬柱还吃了点亏。 自然就被姬柱家里知道，这下捅了马蜂窝，姬家兴师动众来到学校问罪，学校畏于其势力，便把瑞芬喊到学校，要求静雪当面道歉并赔偿医药费营养费，实实在在拉了偏架。 瑞芬虽然柔弱，但是个明白人，觉得对方不讲道理，便据理力争。姬家人非常凶蛮，当面多次口出恶言，瑞芬哪里吵得过他们，气得抱着静雪流泪。 静雪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场大骂姬家人，比大人还要厉害，姬家人没什么涵养差点对小孩动手，被校长老师死活劝住。 但学校方面到底是向着姬家，接着做出决定，将静雪停课，要求静雪在全校面前做出道歉后再考虑复课。 瑞芬很委屈，知道自己处理不了，便想着回头向统工部求助，哪知道刚出校门，就被姬家人拦住，领着好几个护卫，瑞芬和静雪眼看着要吃亏。 幸好统工部因为时来新在外面跟对手斗得激烈，担心敌人报复其家人，升级了时来新的安全级别，有专人负责暗中对瑞芬和静雪进行保护，冯鸣就是负责人。 姬家人在校外找麻烦，被冯鸣看到，怎容得他们欺负时来新的家小，当即上前制止。 冯鸣是泼辣的性子，和时来新关系非常铁，这阵仗当然挡在最前面，但姬家人非常嚣张，依然咄咄逼人，双方当场掏了枪，刚好是放学的时候，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后来警察来了也不管用，双方一直对峙，直到各自身后的部门出面，才暂时收兵。 为此统工部和特殊安全保障部专门开了协调会，连冯开诺也出面谈判，才勉强把这桩事压了下去。 为这事夏城各方也看了笑话，为孩子间的矛盾闹这么大，还真是少见。 此事发生在冯开诺和何其盛到秦都进行策反任务之前，因此冯开诺见到时来新时，有约略提到这事，但为免影响军心，大事化小地说了，时来新想象不到当时是闹到这种程度。 也许当时上头正好要把时来新派大用场，上级部门也帮忙使劲，姬家虽然跋扈，后来也就算了。 静雪照常去上学，一切似乎都平静下来，姬柱在班里也老实了一些。 怎料过了几个月，姬柱突然发难。原来这坏小子一直在憋坏，利用几个月的时间靠钱和家里势力收了几个小弟，密谋着要报复静雪。 他们的计划是把静雪骗到僻静处，然后扒了衣服羞辱，还要拍照。 在一个正常上学的日子，几人决定实施计划，他们派人谎称老师要找静雪，把静雪骗到空无一人的体育器械教室，见静雪进去后，几人跟进去并锁上了门。 姬柱狞笑着带人朝静雪围过去，静雪仅孤身一人，眼看就要受辱，但意外发生了。 连时来新都不知道，静雪从宁越逃亡开始就一直贴身带着利刃，路上还上演过她对徐欢进行割喉的恐怖场面，虽然年幼力弱没有成功，但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下来，直到在夏城上学也一样。 几个坏小子动手的时候，静雪突然掏出了刀，这刀已经不是割徐欢那款，而是更加锋利的了。 静雪人狠话不多，用刀锋代替语言，朝着几人划过去。 几个都是学生，虽然有成为坏人的潜质，但哪见过这种阵仗，都吓傻了。被利刃划到身上，见到鲜血流出，只会抱头鼠窜，被静雪一人反杀。 幸而静雪也不会捅人，只一味拿着刀乱划，几人身上手上布满了血痕，很吓人但不致命。 最终几人跪下求饶，静雪力气也使得差不多，只在姬柱脸上狠划了几刀，给他留下了终身的记认。 这事情的发生当然把学校的锅炸了，校长到现场去看，被斑斑血迹吓得腿都软了，几个带刀伤的都送去了医院，也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 出事的姬柱又是那样的背景，校长知道不能善了，选择了主动报警。 警察到场后也很头大，涉案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一了解背景还非同小可，于是把静雪带到了警察局，然后叫家长。 时来新手里的卷宗看到这里就没了，当然警方写的案情经过并没有如此详细，是时来新参考卷宗里面各方提供的证词等原始资料拼凑完成。 有意思的是在这个原始卷宗旁边还放着一个名字相同的卷宗，时来新也打开看了，两者说的是同一个案件，内容大相径庭，有出入的、甚至相反的地方很多，连原始的证词都被篡改过。 时来新看明白了，后者是被伪造出来给案件定性的文件，充满了对静雪的不利。 时来新看完后胸中燃着熊熊烈火，更担心瑞芬和静雪此刻的处境，有一刻都不能等的焦躁。不过他还是稳住情绪，来到倪安面前，后者此刻仍昏迷着。凡是被时来新的点穴手法弄倒的人，起码要经过二十四小时才能醒转。 时来新坐下来，踢了倪安一脚，解了穴道，倪安缓缓醒来，时来新再泼了他一杯水，帮助他清醒。 “如果还想要命，老实回答我的问话。”时来新的语气里不带丝毫的感情。 “你……你是？”倪安终于搞清楚现状。 时来新在他身上戳了一下，立刻将他疼得死去活来。 “你只要回答我问话就够了，清楚了吗？” 倪安已经口水和鼻涕一起涌出，拼命点头：“明白……饶了我吧！” 第841章 部门 “介绍一下你自己。” “倪安，四十一岁，任特殊安全保障部，第二行动处处长。” “特殊安全保障部，嗯，是干什么的？” “给国内的一些特殊部门提供安全保障。” “什么特殊部门？” “其实目前只有一个，四零四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是干什么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这个研究所的保密级别很高，我没有了解这方面信息的资格。” “哦，你不知道，要不我帮你回忆一下……” 五分钟后，时来新放过了奄奄一息的倪安。 “把你现在的任务给我说说。” “前段时间我们接到部里的命令，四零四研究所的高层家属受到不法份子的骚扰，受到极大的伤害，我们负责处理好这个案子，同时保证高层家属的绝对安全。” “什么高层？” “是四零四研究所的姬所长。” “继续说。” “从警方接手案子之后，我才发现这是一宗非常奇怪的案子，涉案人员都是十岁左右的年纪，属于未成年人，照法例是免予起诉的，所造成的伤害也不算重伤，如果发生在民间一般也就是调解就算了。” “但这起案子牵涉的部门有点多，我们准备去提走涉案人员，哦，也就是时静雪的时候，发现统工部提前一步把人强行带走了。” “于是我去找统工部交涉，但统工部的人非常强硬，不但不交人，还说要带走姬柱协助调查，说主要涉案人应该是姬柱才对，是他带人要欺辱时静雪在先，时静雪是自卫而已。” “我说你们又不是执法部门，插手这个事情不合适吧，他们反将我的军，说我们特殊安全保障部也不是执法部门。” “我一想也是，就向上级汇报了，上级部门效率很高，责成特警部门和我们联合办案，有了正式授权，我们办案名正言顺，于是我再次向统工部要人。” “谁知道统工部的人耍起了无赖，说什么无可奉告，反正人不在他们手里，有本事自己找去。” “我一看不正常，护短也得有个限度吧，就通过一些特殊渠道进行了解，才知道了内情。” “原来时静雪的父亲不简单，是一位功绩卓着的特工人员，还获得过古城勋章，人正在国外执行重要任务。” “那就好理解了，统工部也有难处，自己的人在外面艰苦作战，要是连家属都保不住，太说不过去。” “要是其它事情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时静雪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算你统工部是强力部门，也得低头。” “我们继续往下查，想要多了解一些时静雪父亲的背景，这人叫时来新，奇怪的是这人的资料也是被保密的，分别掌握在统工部和国防部手中，我们去查还都不配合。”倪安被时来新接连用刑，眼睛都带花了，愣是没有认出眼前人就是时来新。 “不过我们从其它渠道还是搞到了资料，这人是很厉害，杀人无数，可惜他女儿伤到的是姬家的人，姬家不肯罢休，不要说他女儿，他自己都要完。” “不过牵扯到这个层面，我们就使不上劲了，交给上头去运作，我们就是奉命行事。” “结果不出所料，统工部主要高层被临时调往国外，被迫撒手。” “我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顺利办案了，哪知道统工部那边还是出问题了，主要的阻碍来自一个叫冯开诺的中高层，是统工部的得力干将，最近还立了大功，在大统领那里都挂了号。他包庇着时静雪，擅自将其保护起来，还到处转移跟我们捉迷藏。真是奇了怪了，大好前程不要，跟姬家打对台，实在不明智。” “很快上面就直接下了命令，将冯开诺停职，告诉他，如果不交出时静雪，将面临严厉的处分。” “谁知道这人脑袋进水了，带着一些手下玩起了失踪，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我们的追捕。” “他把我们想简单了，特殊安全保障部规模不大，但级别很高，我们可是有直属部队的。” “我们的人再加上一些部门的协助，只要在夏城，没有可能躲得开……啊！”倪安说到这里来了情绪，有点过于得意洋洋了，时来新见不得，随手给了他一拳，打在面门上，给人的感受非常酸爽。 “说重点！” “诶……嘶……，我们的直属部队是一零九特战旅，在特警力量的协助下，对冯开诺为首的一群人展开追踪。他们也很狡猾，换过不少地方，到目前还没有能拿下。” “给我说说姬家的情况。” “姬家好像人口不多，不算是个大家族，四零四研究所的所长姬畅亲自过问着这个案子，对他儿子姬柱被毁容很生气……我是听说啊，姬所长的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连大统领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更详细的情况就不是我这个级别能够知道的，光是这个四零四研究所级别就很高，直属于大统领府编制，独立预算，我们部也只能算是配套部门而已。” “冯开诺他们现在在哪儿？”这是时来新最关心的问题。 “这件事情一直对外都是封锁消息的，我也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步，我隐约听说，冯开诺一伙人，躲在一个相当隐蔽的地方，但还是被找到了，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新进展不明。” “带我去见你的上司。”时来新听完倪安的话，既松口气但同时心又提起来。 松口气是因为静雪和瑞芬还安全，没有落在对方手上受委屈。 担心的是冯开诺他们此时也许已经穷途末路，处境危急，再晚就不好说了，使时来新多了紧迫感。 时来新手里提着倪安离开街道治安点，照旧开了车行驶在市区的路面，他加快了车速，心中暗道，老冯你们可要挺住了。 车子来到西城区，特殊安全保障部就在这区。这个部门名不见经传，就连时来新此前都没有听说过，其所在地也非常僻静，远离其它的公办机构，独自在一个工厂改造而来的社区里。 第842章 浓雾 时来新停下车，面前是一幢不到十层的办公大楼，楼外没有任何标志物表明所属，但大门前有高高的台阶和穿军服的门卫，显示出这里非同一般，大门外面也没有人敢乱停车，摆卖的摊子要隔一个街区才能见到。 “开始吧。”时来新自语。 泡影从空中降下来，施放出“造雾术”。 特殊安全保障部办公大楼的门卫每班有两个人，其真正的身份都是军人，派了两个排驻扎在部属办公大楼负责安全。 这个差使很轻松，因为经常一天都不会有人上门来公干，反倒是员工家属上门来找家人的多一点，真正的清水衙门。 两人身穿严整的军服，挎了枪全副武装，看上去很是威武。 两人觉得不自然，眼前模模糊糊的，难道昨晚看手机太多影响视力了？ 才过了一个呼吸，两人连大门外面的街景都看不清楚了，不对，跟天气有关，今天夏城起大雾了。 两人头一回见起这么大的雾，怪新鲜的，而且这雾气还在不断加重，转眼间五米开外都看不清楚。 要是有不怀好意的人接近很容易有机可乘，两人紧紧手里的武器互看一眼，其中一人道：“我拿个手电筒吧。” 这人转身朝门卫值班室走，正好面对内部大堂，只见大堂亮着灯，白色的浓雾弥漫在其中，人在其中可能伸手难见五指。 “太邪门了吧。”连室内都这样，没见过这样的雾。 这卫兵进门卫值班室的时候还给磕绊了一下，凭着记忆去摸抽屉。 期间他抬头看看面前的监控屏幕，屏幕亮着但看不清，他凑过去看，咦，所有屏幕上都是雪花，内部监控网出故障了？ 他赶紧拿起腰间的对讲机：“总控，网络出问题了吗？” “沙……搞不清楚，我们正在排除故障……” “啪”，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响。 卫兵放下手里的对讲机，向外面喊一句：“咋了，枪掉了？” 外面没有回答，四周非常安静。 这也太安静了吧，眼睛还看不见，卫兵突然有些紧张，打量身边雾气，雾气似乎更浓了。 就在这时，深深的雾气当中猛地伸出一只手，动作非常快，轻轻地碰了一下卫兵的脖子，卫兵立刻躺倒在地上。 雾气一动，接着显露出时来新的脸，自语道：“雾的效果还不错。” 这场泡影施放的大雾，将方圆数里的范围都笼罩在雾中，整个办公大楼空间内能见度极低。 这雾中就是时来新的主场，他的眼睛完全不受雾气的影响，刚才还让泡影把大楼的安防设备主机摧毁。 时来新走出门卫值班室，同时在大楼内部的电房里，发出“砰”的一声响，整栋大楼断了电，所有灯光熄灭。 首层不是办公室，大堂的后面是驻军的休息室，武器库也在这里，时来新根据倪安的交代往大堂后面走。 还没走到休息室，时来新就看见有七八个军人在大堂里缓慢移动着。他们应该觉察到了不妥，想马上增强门卫的防守，但在浓雾中找不到方向，连走过大堂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很艰难，他们只有摸索着走。 大堂的浓雾中刮起了一阵风，是时来新前进的速度将雾气带起，八名军人如羔羊般无还手之力，在五秒钟的时间内先后失去了知觉。 时来新本想继续往楼上走，转念一想，决定到武器库去搜一搜，找件趁手的武器。 五分钟后，他走出武器库，手里提着一杆狙击枪，一袋子子弹，果然没让他失望，这枪还是比较顺手的那种型号。 接下来就是逐层楼去扫了，二楼开始都是办公室，职员们都被前所未见的大雾弄晕乎了，连坐在旁边的同事都看不清楚，正稀罕得很，热烈地讨论着。 时来新在他们当中走过，不论男女，官大官小，都让他们当场休息。 等楼层彻底安静下来，他继续往上走。 走了一层又是一层，上面楼层的人已经生出危机意识，浓雾当中也许蕴藏着不测，很多人摆出了防守的姿态，但在时来新面前没有任何用处。 时来新花了十几分钟走到办公大楼的九楼，大boss就在这里，特殊安全保障部部长江焰河的办公室。 泡影早就监控了部长办公室，部长江焰河不愧经验丰富，雾气笼罩后没多久，就意识到有危险，早早召唤了几名护卫进办公室，他自己则给相关部门打电话，询问情况，才得知整个夏城只有自己这一块起雾了。 这就更加不对，突发怪事不同寻常，他立刻向警方求援，部属一零九旅派出去了，又不想找其他部门，因为大概率是虚惊一场，怕事后被笑话，找警方正合适。 刚放下电话，大门处突然“轰隆”一声，那结实的两扇门居然整个倒下了，使得房间里的雾气更浓。 三名护卫齐齐举枪朝向门外，但室内电光一闪，办公桌处有人倒下的声音，三人不禁回头看去，不料在这一刹那，有一只手从雾气中伸出来，将三人一气打倒。 时来新从门外走进来，在那张巨大的部长办公桌下面提起来一个人，正是部长江焰河。 几分钟后时来新拎着江焰河出现在楼下，打开车门把里面的倪安扔在路边，将江焰河放在了他原来的位置。 街上空无一人，浓雾使得所有人都不敢出现在街上。此时在浓雾的边缘处出现了几辆警车，有十几名警察站在雾气前束手无策。 时来新驾车离开了浓雾，避开所有的警车，往郊外走，他才离去，浓雾就肉眼可见地变淡，逐渐散去。 时来新来到一个僻静的湖边，停车后将江焰河扔在草地上，把他弄醒。 江焰河睁开眼睛，马上就明白自己已经身陷囹圄，还想装糊涂，时来新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 “怎么说你也是高层，不要逼我做得太难看。” 江焰河也想明白了，表面很配合：“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 “告诉我，冯开诺在哪里？”时来新不担心江焰河不配合，他有很多手段可以达到目的。 第843章 猜想 “冯开诺带着一些人，包括你的家人，现在应该进入了泥胡山。”江焰河到底不像倪安，几眼之间就认出了时来新。 江焰河这两天一直都在关注着一零九旅的抓捕行动，对手冯开诺是一位老特工了，经验非常丰富，将隐藏、伪装、转移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保护着目标人物和抓捕人员捉迷藏，从夏城市区逃到了郊外。 “……昨天下午，他们的行踪终于被发现。他们躲在泥胡山外的一处村庄的出租屋里面，要不是当地的联防治安人员警觉性高，还真发现不了他们。” “抓捕工作由姬畅所长亲自负责，行动人员主要是一零九特战旅的，特警部队也来了一些人，数量不多，他们也就是出个名义。”江焰河的话里交代出不少信息，这次行动相当违反常规，姬家赤膊上阵，直接指挥行动，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南昊联邦时来新不会觉得奇怪，但昆北也这样就让人意外了。 其实夏城周遭的军力、警力非常充足，如果真要动起真格怎容得冯开诺躲藏到现在，各方的不作为和默契，也反应出姬家未能完全掌控局面。 这种状态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强到没朋友吧。 “时先生，其实我对你很好奇。”在去泥胡山的路上，江焰河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哦，你们真的了解过我？”时来新话里有潜台词，如果真的知道我的过去，你们为何还敢站在我的对立面。 “你的资料很难找，也就是在这两天，我才真正搜集到一些，你在宁越、浩特列岛的战例比较详细，国内外的情报部门也能搜集到不少，我可以多方面印证，还原出一个大概，已经够让人惊讶的。” “后来你在秦都，特别是在贡杭山那一战，资料实在太少，各情报机构的的判断大相径庭。有一些机构认为你不光击溃了数千人的围剿部队，还劫持了有寇伟宽在内的指挥部，将陈家救出贡杭山，还跟艾瑞肯人的战争机械人部队大战一场，结果艾瑞肯人吃了大亏。” “但有些情报机构却认为贡杭山的战斗跟你压根儿没关系，因为同一时间你身在沙尼国，策划了一场劳庭争夺战，为互助会武装彻底扎稳了根基。” “哦，你觉得呢？”时来新觉得这人说话有意思。 “后者我在国防部的情报里已经证实了，而贡杭山涉及到的隐秘太多，连我也没有资格知道，但我却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 “浩特列岛再过去一点就是谷东澜国，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谷东澜发生了史无前例的动乱，国家陷入瘫痪，而你正好在昨天乘坐哈维尔的航班回国，我猜测谷东澜的动乱和你也有关系，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 时来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心想这人的脑子也太好使了吧，他起了杀意。 “我的办公大楼却在今天遭遇到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雾，奇怪的是整个夏城只有这一块起雾，也太诡异了，接着我就见到了你。” “我因为职务的关系，知道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内情。哦，说明一下，特殊安全保障部其实就是我国处理超能者相关事务的机构，对外有许多伪装，其实核心事务只有这一样，世界上的大国基本都设立了这样的部门，只是名称不同。”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们都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此前把你作为普通人对待，其实你也是一位……超能者！”江焰河越说越严肃，最后三个字很用力。 “如果我是超能者，你们会怎样处理？”时来新也没有想过要把这层身份一直隐瞒下去。 “确定您的身份非常重要，因为超能者是每个国家的核心实力，称得上是国之重器。这次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您应该是我们部门服务的对象才对。” “不过现在摆在面前就有一桩大麻烦，因为……姬家也是超能者。”江焰河刚才说的内容比较劲爆，时来新都不由吃一惊，姬家为何如此霸道，其他方面为何要忍让，现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想问问，国内有多少超能者？”时来新此前对昆北是否有超能者都不清楚，因为没有规律可循，前车可鉴，南昊联邦就一个都没有，但谷东澜一个小地方就藏了罗兰家族这样的超能者大户。 “加上你只有三个。”对于别人来说是国家机密，但对于圈内人江焰河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姬畅是超能者？” “不是，姬畅的父亲姬存熙是超能者。” “但现在他在追捕我的家人。”时来新想法没有江焰河那么多，虽然超能者是厉害，但死在他手里的也不少。 “这也是我很头痛的地方，请给我一点时间处理好吗？”江焰河这官位不是白来的，头脑非常清晰，知道处理不好也许会出现开国以来第一次超能者间的冲突。 根据地图前面没多远就要到泥胡山了，时来新要用泡影去观察一番，他不介意给江焰河一点时间，随手把手机还给了江焰河。 江焰河脸色凝重，拿起电话还考虑了两分钟，清了清嗓子才拨出一个电话。 “国务卿先生，我是江焰河，有件重要的事情想您汇报一下，我们发现了一位新的超能者。”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江焰河看眼时来新，后者却是没有在看他。 “是的，消息是肯定的，这位超能者叫时来新，就在统工部工作。” “好的，我会马上执行您的指示，立刻开始认定程序，并且随时将进展向您汇报，不过……” “不过现在有这么一个情况，和四零四所的姬所长有关……” 江焰河也不避讳时来新就在身边，将姬家和时来新的冲突详细讲了一遍，不愧是部长，汇报简短清晰，不偏不倚。 “姬顾问现在在外地没有回来，我听说他去了纳西亚，已经有段时间，照惯例一般是联系不上的……” 时来新其实也在听，他也是才知道姬家那位真正的靠山姬存熙不在国内，怪不得只有他儿子在蹦跶。 第844章 无状 过了十分钟，江焰河才放下电话，眉头紧皱，似乎给国务卿的电话效果不理想。 他脸上表情变化不定，说明脑子的转速不慢，接着似乎下了决心，再度拨出一个电话。 “徐秘书长，我是特殊安全保障部的江焰河啊，我有个重要的事情想跟大统领汇报，不知道大统领可有空？” “哦，是这样的，我们发现了一位新的超能者……” 大统领身边的秘书长当然有责任为上司过滤各种工作汇报，江焰河这个电话打了十几分钟，旁边时来新也看出来，江焰河是真尽力了，连大统领都要惊动到，也从一个侧面看出，有关超能者的事情真的是上达天听的级别。 不过这通电话暂时没有得到理想回应，应该是被秘书长列入到重要但不急的工作中了。也很有可能是秘书长认为这事情大统领还不合适出面，大概率是留中不发，合理拖延了。 江焰河有点气馁，焦急的神情留在脸上不褪。 时来新没有管他，打开车门后示意他跟上。 江焰河跟在时来新身后走上一个山坡，他抬头四周看看，想不明白来这里是为何，因为他视野当中除了山和绿色植被外什么都看不到。 面前的这几座山丘就是泥胡山的一部分，时来新的眼里看得很清楚，这个位置离一零九旅的临时指挥部只有三公里。 一零九旅的士兵大约有两千人，他们已经展开队形开始进山搜索，泡影暂时还没有发现冯开诺、静雪、瑞芬一行人，估计是隐藏起来了，但就以他们体力估计此时也很难深入山区，搜索部队要赶上他们不是难事。 山区里生存对妇孺来说是极难的，女儿和瑞芬要受苦了，因此时来新不打算拖延时间。 时来新将手里的狙击枪调试了一下，开始瞄准，他第一步打算先端了指挥部。 此时泡影已经将指挥部的画面给他展开，虽然他不认识姬畅，众多军人当中只有一个不穿军服的男子，三十多岁年纪，身材颇为魁梧，正跟身边的一个军人在喋喋不休，应该就是他。 江焰河间时来新有开枪的准备，更加着急，虽然这里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时来新的厉害，光是在贡杭山就曾经独战千人，真打起来一零九旅损失会很大，这位可是超能者，说不定有厉害本事，一旦开枪后果无法收拾。 “时先生，能否再给我一点时间？” “你可以再打一个电话。”时来新对杀普通人真没有兴趣，也愿意给生命一个机会。 江焰河一咬牙，拨出一个电话，时来新见到指挥部里那个疑似姬畅的男子拿起电话。 “姬所长，我江焰河，我刚刚得到证实，统工部的时来新是一位超能者，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姬顾问多一位战友，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暂时把部队撤了吧，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把话说开……” “什么，江部长，你不是拿我开玩笑吧？这消息早不来晚不来，人我都要抓到了，你就跟我说那人是超能者？” “什么意思嘛，超能者怎么了，看看我儿子那张脸，那是一辈子呀，我们姬家将来的家主是个疤脸，还是一个女人给留的，让我们以后怎么做人？” “我可不管什么超能者，我们家就受不得欺负，人我是抓定了，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 “再说了，世界上超能者多了，我爸就杀过不少，超能者也分三六九等，你别啥人都捧上桌面，在我眼里啥也不是。” “江部长，别说我不给你面子，让那姓时的自己过来跪下认错，他那女人长得还可以，我收了，他若乖顺还可以留他一命……” 时来新通过泡影把姬畅的现场语音收回来了，心里腾地冒火，他已经很久没有真动气。 “雳喇”！ 姬畅的整条臂膀突然飞到了地上，还打了好多个滚，他对自己失去臂膀这事还没有反应过来，痛感尚未上头，意外地转头看着自己空缺的肩膀，只见到自己鲜血喷涌。 意识到发生的事情后，姬畅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那声音爆江焰河也听到了，不明所以，但电话另一端声音很杂乱，他忙说：“姬所长，你还在吗？你听我说……喂喂喂！” 时来新等江焰河放下电话，问道：“你可以指挥一零九旅吗？” 江焰河摇头：“这部队听姬家的指挥。” “除了姬家呢？” “只有大统领可以。” “你认识何其盛吗？”见江焰河点头，时来新继续说：“你给他打个电话。” 江焰河打通电话，说了几句之后把电话递给时来新。 “小时，哥哥我要跟你道歉，孩子的事情我没有帮上忙，姬家势力实在太大。”何其盛知道静雪的事情，但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幕僚实在使不上劲。 时来新也没有怪他的意思，朋友分很多种，人家的确没有义务要帮你，没有几个人能像冯开诺那样为时来新豁出去。 “老何，你的难处我知道，现在我也回来了，我自己来处理吧，泥胡山这边的部队已经在我面前，最好让他们撤了吧，不然……”时来新没有说下去，他已经无需说出威胁之言，一人敌千，别人也许不信，何其盛却是了解的。 “你最好快点，我想尽快见到我女儿。”在别人听来这是狂到没边了，居然敢这样给压力大统领。 “我马上找大统领，给我点时间。”何其盛很干脆，要是时来新真不耐烦起来后果很严重，家人是时来新的逆鳞。 时来新等了十分钟，他看到进山的部队开始后撤，看来何其盛说动了大统领。 江焰河的手机响了，江焰河知道这电话不是找他的，直接把电话交给时来新。 “小时，等你手上的事情忙完以后，大统领想见见你。”何其盛问得小心翼翼，别人想见大统领一面都难，他真没有把握时来新一定点头，这位可是脾气来了可以藐视所有权威的主。 “好啊。” 时来新放下电话，对江焰河说道：“你可以回去了，今天多有得罪。”时来新对这人看法还可以，非常有头脑的一个人。 说完时来新径自往山里走。 第845章 皆苦 看着时来新离去，江焰河还没有搞清楚状况。那姬畅电话没打完就把电话扔了，话说得太难听，他都不敢跟时来新复述，反正是没得谈了。 后面的变化江焰河根本看不懂，时来新跟何其盛连上线事情就完了，奇怪，姬家就不作妖了吗？ 此刻见到时来新要进山，江焰河想跟但脚步跟不上，只有开口：“时先生，我……” 时来新好像想起来什么，转过头来说：“方便的帮我弄几辆车来。” 江焰河只有站住了，时来新看上去动作不大，但转眼就在百米开外。 超能者就是厉害，这是传说中的轻功吧？ 江焰河此前也只见过姬存熙两次，对方给他的感觉就是强大，至于强到何种地步，他说不出来，那就如同凡人与神的区别。 可这两人也许要对上，江焰河只觉得头顶一片阴霾，这份工作不好做啊！ …… 冯开诺仰头喝了口水，想起逃进山时没带上多少水，马上改成小口喝。 在野外生存第一重要的是水，虽然泥胡山里不缺水，问题是不能烧水，只要生火就会被搜山的部队发现，而喝生水是能要命的事情。 因此水比食物重要，但眼下比水先见底的是体力。 冯开诺看看身后的瑞芬和女孩，她们已经累得坐在石头上喘气。 已经很不容易了，昨天那个农家小院暴露以后，大家就进了山，在山林中跋涉，只是间歇休息过几次，走到这里，身体最弱的瑞芬和静雪先撑不住。 冯开诺只好下令休息，但他心里知道，其实自己一行人并没有走多远，在泥胡山边缘翻过两座山头而已，还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进山。 他通过望远镜隐约看到了追兵的身影，他们来得很快，比速度绝对比不过，搞不好都不用到弹尽粮绝的地步，追兵就撵上来了。 “这样做值得吗？” 冯开诺决定出手救时来新的家人后，把选择权交给自己的手下，让他们自己决定是否参与，其中就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只要有些理智，就能客观计算出去做这件事情只有坏处，好处却看不见。 冯开诺让手下自己去衡量，他自己却压根儿没有考虑这方面，因为世间的事情只要开始算计就没有多少值得去做的，因为算计的结果只有一个，利益。 救助时来新的家人，冯开诺根本无需考虑就去做了，因为他相信换时来新也会一样，两人是生死之交，为此官位、前程他都可以抛弃。 有两位手下义无反顾地跟随他行动，他们是冯鸣和戴宇。 冯鸣能这样做他理解，都是同生共死的战友，跟时来新一家有着深厚的友谊。为了不让瑞芬和静雪受欺负，她敢孤身持枪与几名姬家护卫对峙一个小时。 而戴宇则让冯开诺有些意外，他在瑙越和时来新共事过一段时间，时来新从艾瑞肯人手上把他救下，他说他要报恩。 单纯从行动角度来说，这次进山必败无疑，队伍中有妇孺，注定速度快不了。同时也缺乏战斗力，冯开诺已经过了巅峰时期，前段时间在秦都受伤之后体能也下来了。 冯鸣是女队员，年纪不小了，战斗方面真指望不上，戴宇的长处也不在于战斗。 手里一群老弱残兵，冯开诺完全不在对抗上浪费时间，能逃就逃，不能逃就躲，这是他干特工以来行动最苟的一次。 只要坚持到时来新回来，一切都能解决。 不光冯开诺，冯鸣、戴宇也有同样的想法，只要时来新回来，即使在千军万马中也没什么可怕的。 因此冯开诺有意地避免杀人，这样将来就有转圜的余地，不然时来新就有反出昆北的可能性，那样国家的损失太大了，从一开始冯开诺就在避免这种结果。 统工部上下很清楚时来新这个人的价值，都顶住压力不配合上面的命令，这在一个纪律部门里是不可想象的。 被牵连的还有国防部，他们采取的也是拖延、敷衍策略，被逼急了才交点东西，警方同样有默契，手法更巧妙，硬是让他们躲开了。 但即使是这样，对方照样把黑手插了进来，势力之大超乎所有人想象，此前名声不显的姬家，底蕴深不可测。 对方开始大规模搜山了，基层军官的吆喝声顺风传过来，这里离得太近，不能再呆了。 瑞芬尽管浑身酸软，还是跟随冯开诺站起来，有站都站不稳的感觉，但她还要照顾静雪。 静雪在逃亡路上的表现要比平常听话多了。平常跟她交代事情，总是沉默不回应，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进去，理不理会就看心情，让大人没有一点把握。 瑞芬永远不会忘记那天的恐怖景象。她在做饭的时候接到电话，是学校打来的，说静雪出事了，让她赶紧去一趟。 危机感占据了她的心，她知道一定不是小事情，心脏砰砰跳手心出汗。因此她特地给冯鸣打去电话，虽然她知道冯鸣肯定在附近。 确定冯鸣跟着，瑞芬才没那么紧张，急忙开车去学校。踏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这里的不安和混乱，连门卫的状态都是紧绷的。 在一间很大的会议室里，静雪被很多人围着，脸色苍白，面无表情，依旧保持着沉默，见到瑞芬眼神才有点活过来。 瑞芬是熟悉静雪的，她马上感觉到了静雪的害怕，静雪在人群中是那么无助和孤单。 “静雪是我的女儿，我绝不容她受到伤害！”瑞芬心里在呐喊，一反平常的柔弱，拨开人群跑向静雪。 她抓住静雪的手，那小手像冰一样冷，上面还有些黏糊糊的血迹，她不管，就是紧紧握着。 人们围上来，严肃的、为难的、威胁的、怜悯的、伪善的……诸多信息涌过来，让瑞芬头发晕，幸好都被冯鸣接下来。 在纷扰之中，瑞芬终于弄明白了他们要告诉自己的事情，静雪拿刀杀人了。 那把刀就被慎重地放在桌面上，下面还铺一块白布，衬托得上面的血迹更加刺眼。 “是他们要欺负我！”静雪到底不是一般的孩子，向着面前的所有人大喊。 第846章 家人 是啊，几个男学生把一个女孩子骗到密室的当中，还把门锁上，他们是要干什么？！ 幸好有那把刀，如果没有那把刀，岂不是…… 校长走上前来表示，这事他们也处理不了，已经报警了。 姬家人来了，两边又像上回一样对峙起来，冯鸣早有准备，多叫了几个人。 后面姬畅也来了，他先去医院看过儿子然后过来，带着不少人。 姬畅很嚣张，眼睛看瑞芬的时候仿佛要吃人，瑞芬很讨厌这种眼神。 “不跟你们废话，人我要带走，怎么处理再说，你……”姬畅指着瑞芬，“你是家长，也得一起走。” 这是毫不遮掩的挑衅了，统工部的人继续摇人，大家针锋相对，两边对峙的规模越来越大，最终警察来了。 警察的姗姗来迟肯定不会没有原因，他们受到很大的压力，一来就要把静雪带走，冯鸣不让，说那几个男生为什么没事，他们才是主要责任人。 警察敷衍她，暂时无可奉告，带人是办案程序，还警告统工部的人，不要干扰执法。 人家是正经执法部门，统工部的人没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静雪被带走，瑞芬死活不让，说要走把她一起带走，警察没好气，干脆将她一并带走。 车子才上路不久，冯开诺就带着人来了，因为他刚收到消息，这个案件上面居然是让特殊安全保障部参与联合办案，这不是成了羊入虎口了吗？ 冯开诺在半路截住车辆，采用了暴力手段，把瑞芬和静雪救出来，然后就开始到处转移，躲避特殊安全保障部牵头的抓捕。 躲躲藏藏中过去好多天，瑞芬疲劳困顿，虽然朝不保夕，但她心里并不害怕，因为她男人肯定会回来的。 只要时来新回来，一切麻烦都不成问题，坏人必然会受到惩罚。 当年瑞芬被联邦调查局劫持到海上，都能被时来新神兵天降般解救，今天这点阵仗绝难不倒他，瑞芬一点都不怀疑。 把眼前这个难关过去就好了，瑞芬用尽力气去把静雪搀起来，她知道女孩是最苦的，在学校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要跟着一群大人逃亡，真怕她顶不住。要知道她重伤后能恢复行走也就是这一两年的时间，身体还是瘦弱。 果不其然，瑞芬感觉到手上很沉，女孩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无法站立起来，体力已经来到极限。 “我……走不了了，好累，把我留下吧……告诉爸爸，把他们全都杀光……” 瑞芬一听不对劲，伸手去摸静雪的额头，“糟糕，静雪在发烧！” 冯开诺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在逃亡路上害病，又是在山野环境里，弄不好有生命危险。 静雪这孩子跟冯开诺有缘，时来新在宁越逃亡的时候就曾把静雪托付给他，冯开诺负责照顾过静雪一段时间。 还不止这一回，在六横浦平原战斗的时候，时来新几乎是以托孤的心情把女儿交给他，此后冯开诺把女孩护在怀中，冲过层层封锁然后逃出生天，大家是共过患难的。 因此静雪跟他也比较亲近，和她平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习惯不同。 “我来背着静雪。”冯开诺说道，现在小姑娘长大了，没办法抱在怀里了。 戴宇知道冯开诺身体不行，在一旁开口道：“还是我来吧。”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一声音爆，“雳喇”！ 冯开诺身体一颤，抬头看向四周，问道：“听到了吗？”他不敢肯定，怕是自己出现幻听。 这种声音戴宇也听过一回，整个人兴奋起来：“听到了，好像是狙击之神！” 瑞芬听过，但她完全分辨不出枪声间的区别，只是茫然地看着几人。 冯鸣跳起来，高兴大喊：“没错是他，老时来了！” 冯开诺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也是喜形于色，拿起枪：“全体警戒！” 几人好像突然充满了力气，分头行动起来，对周围的方向进行监控。他们惊喜地发现本来要搜山的部队停下来了，还向山外撤退。 等待中的时间过得好慢，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远处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老冯，我来了。” 瑞芬触电般浑身颤抖不已，那个日思夜想的男人来了，那声音她怎会听不出来，泪水先开了闸，哗哗流淌下来。 “老时，你可是来了！”冯开诺善于控制情绪，也难免激动。 才喘几口气的时间，只听得枝叶的摩擦声，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时来新好像自带了力场，身边的光影都有些扭曲，让人有疑幻疑真之感。 瑞芬先跑过去，扑进时来新怀里，抱到真实的人了，才敢相信自家男人真到了。还是两只手都抱不过来，像靠着一座山。 时来新伸出手搂住瑞芬，脸颊贴了贴她的头发，轻声说道：“没事了，我回来了。” 瑞芬闭上眼睛似乎就此睡去。 时来新眼睛扫过现场，目光停在了女儿身上。他一只手依旧搂着瑞芬，轻轻跨出一步，就来到了女儿身边。 他伸出手将女儿整个抱起，雄壮的身材与静雪的瘦弱对比，和她婴儿的时候似乎并无区别。 静雪迷迷糊糊，但不影响她的本能反应，伸出两手就搂住父亲石柱般的颈项。 一家三口相拥在一起，良久都没有分开，旁边的人不去打搅他们，冯开诺甚至在开小差，我是不是也该成个家？ 大家见面的一番欣喜过后，时来新和冯开诺几人围坐在一起商量。 “老时，今天的战斗不像你的风格啊，只响了一枪。”冯开诺也看出了不一般。 “我找到何其盛，让他帮忙说服大统领下命令，免了一番杀戮。”时来新轻描淡写地说。 “这样也好，整件事情没有出现伤亡，一切都有的谈。”冯开诺有些乐观了。 “难说，我把姬畅的一条胳膊打飞了。” 冯开诺眉头一皱：“这就不好办了，我听说这位姬所长的父亲是个厉害人物，这仇结得深了。” “这事才是个开始，还不定要闹到什么地步。”时来新从冯开诺的言谈中看出，他并不知道超能者领域的事情，现在也不是说的时机。 第847章 成长 “姬存熙现在人不在国内，我对他的能耐也是一无所知，估计不好对付，我们要早做准备。”仇已经结下，时来新不惧那姬存熙，所担心的只是家人，还有冯开诺几个。 “我的级别不够，有些信息接触不到，姬家的底细被严密封锁，证明其不一般，我们再找找老何，或者他知道一点。” “这事再找老何有点为难他了，以后再说，现在大家都累了，先找个地方休整。”时来新站起来，眼前众人已经在体力枯竭的边缘。 刚要下山的时候，天空又传来几声音爆，时来新见众人疑虑，笑笑说：“清理了几架无人机。” 世俗方面的军事力量时来新不惧，但姬存熙人不在昆北，就已经使各方势力不敢稍有违逆，这等威势，使时来新不得不加倍小心。 山外公路上停了几辆越野车，是江焰河派来的，时来新挑了两辆开走。 时来新没有向夏城方向走，他打算让自己一行人的踪迹在各势力的眼中消失，他选择了一处山庄酒店落脚。 这个山庄酒店是泡影发现的，离泥胡山两百公里，距夏城也有两百公里，这季节没有多少游客，是个安静的去处。 时来新开车在前面领头，冯开诺开一辆跟在后面。 开车前时来新检查过女儿的身体，问题不是太大，过度劳累，发着低烧。他注入内息把相关经络走过一遍，然后点了安睡宁神的穴位，女儿的脸色肉眼可见有了血色。 把女儿安置在后座，睡一觉应该就能恢复不少，时来新尽量把车开得平稳一点。 瑞芬慵懒地靠在副驾驶座上，身上乏得不行，只是眼睛随着时来新忙前忙后的身影转。 “真的好想有个安静的地方，容我们一家人住下来，没有外人打扰，你每天耕种，我给你做饭。”瑞芬看着时来新开车时的侧脸，她发现自己男人威严了好多，怎么看都看不够。 “每天要锄草浇粪多累呀，我们的房子应该在海边，每天光钓鱼摸摸螃蟹就行了，那可是海鲜，可以不劳而获。”时来新忙给补充。 “对诶，应该在海边，就像介里滩那样的，坐在房子里就可以看到大海，我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抽空欣赏几眼，晚上就听着海浪声入睡。”瑞芬笑了，满眼里都是期待。 “光看海不够，到时候我自己盖一个码头，再弄一条游艇，隔三差五地出海，漂在海上睡。”时来新越幻想越起劲，决定回头就去找这种地方。 “太棒了，听说海上看星星特别清楚，我们就躺在船上看。”瑞芬仿佛看到了星星，暖流在胸臆间流淌。 “我再养一头鲸鱼，都不用开船了，让它拉着走……”时来新突然眼前一黑，看不见前面的路，嘴唇上触碰到两瓣香腻湿润的东西。 瑞芬把思念化作了行动。 见前面的车突然急刹车停下，戴宇急忙问：“怎么了，出啥事了？” 冯开诺也把车停下：“没啥，人家两口子长时间没见了。” 冯鸣脸有些红：“真羡慕他们。” 冯开诺打趣：“你也单了好多年，要不找一个。” “我一个人挺好的。”冯鸣白了他一眼。 “呵呵。”戴宇陪笑。 几个小时后车终于到达山庄酒店，大家都累得不想动，随便吃点东西就回房休息。 第二天早上时来新照样起得很早，他没有惊动瑞芬，随便在酒店范围走了走，也不去找冯开诺，反正就由着他们睡。 打包了些早餐回房，发现女儿先醒了，不过还在赖床，他再给她检查了一下，已经退烧，只是全身酸软乏力。 怕吵醒了瑞芬，他抱着女儿来到外面的大阳台，这里圆桌躺椅俱全，让女儿坐下吃早餐。 女儿老样子，挑挑剔剔地选了个糯米鸡，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静雪，我想给你换个学校。”时来新知道这个学校不可能再呆，给女儿造成的阴影不小。 “我不想上学了。”静雪说得很坚决。 “也行，咱就在家里上课。”时来新一想也好，请家庭教师教学质量更好，也避免了外面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我的意思是不想再学了。”静雪吃了半个糯米鸡放下了。 时来新递给女儿一瓶牛奶，心里琢磨，先由着女儿的心思，让她恢复一下再说。 “可以，爸爸不会勉强你做不想干的事情。” “我想学其它的东西。” “想学什么？” “我想学开枪，我想学杀人。”静雪说出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内容却有些惊人。 时来新对女儿这种心理问题早有察觉，也想过很多办法去将之掰正，但在经历过这次学校事件后，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时来新沮丧之余甚至在怀疑，自己一直以为的正确是不是存在，如果女儿没有随身揣着那把利刃，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女儿内心的暗黑世界挽救了她，而他这个自认为英明神武的父亲却一点忙没有帮上，这真是一个炒蛋的世界。 一股强烈的内疚自时来新内心生出。 “爸爸不反对你学习一些防身的本事，但那些不是生活的全部，静雪，爸爸多么希望你有一个正常女孩的生活。” “这些都是你教给我的，如果你不懂杀人，现在我们有可能坐在这里享受早餐吗？” 时来新一时语塞，孩子太聪明了，显得家长很无能。 “静雪你有充分的自由，你可以学习使用枪械，爸爸还可以教给你武功，但请你答应爸爸，不要去杀人，这些事情有我去做就够了。” “如果你放不下妈妈的仇，那我可以告诉你，那些仇人我已经全都杀了，一个都没有剩下，答应我，不要让鲜血污了你的手，只要好好生活就够了。”时来新这番话说得好艰难。 “坏蛋很多，你杀不完的，有些应该我来杀，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有趣的事情。”静雪平视着父亲，此刻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对话。 时来新突然发现，从他跟女儿讨论杀人开始，他就在作茧自缚，女儿的人生已经脱离了他的期望范围。 “父女俩在这儿聊什么呢？”瑞芬穿着睡衣走出来，把时来新带出了困境。 第848章 筹备 “芬姨，我不想上学了。”静雪嘴里冒出一个时来新从未听过的称呼。 瑞芬看来很喜欢这称呼，笑着走上前：“这种学校我们不上也罢，先玩一段时间再说。” “爸爸还说要教我武功。”在瑞芬面前静雪明显话多了。 “好啊，不教会不许走，你看这两年他光在外面忙了。”瑞芬和静雪很容易就达成了一致。 “不过你爸好像不太会武功吧？”在时来新身边，瑞芬算是没怎么见过他杀戮的一个。 “怎么会，我看过网上的视频，瑙越格斗大赛的格斗之王就是老爸，虽然他蒙着脸，我怎么会认不出？”静雪的变化有点大，表面上看开朗了。 时来新心想，这女儿自己是越来越管不了，幸好静雪还是接受了瑞芬，看来学校经历的磨难让她体会到了瑞芬的关爱。 到了中午的时候一行人才聚在一起吃午饭，大家开始聊下一步的计划。 “要在外界的视线当中完全消失，我们身在这酒店还做不到。”戴宇提醒道，江焰河的车肯定有卫星定位。 “对，我们吃完这顿饭后继续转移，再换个地方。”冯鸣说道。 “我手里还有个地方，非常隐秘，离这一百多公里。”冯开诺手里的资源很多，想不到在这么远的地方还有安全屋。 “真正的战斗要在姬存熙回来后开始，但这种战斗就不适合你们了，我要把你们先送到安全的地方。”时来新已经把这个问题考虑好，“在此之前，我要问你们的想法，为了我的事，你们得罪了不少人，也许会影响到你们的前程，考虑清楚要不要脱离统工部系统，别担心，在外面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当然，如果我赢不了姬存熙，一切休提，大家都只有离开昆北，躲避他的报复。” “接下来的这段非常时期，我想先把你们送到瑙越去，在部里也可以挂一个顺理成章的工作名义，等这边风平浪静的时候再考虑去留。” “老时，战斗帮不上忙，但起码我们不会碍事，我们躲得远远的，伤不到我们，别忘了，我们可是干特工的。”冯开诺不愿意离开昆北，也和冯鸣、戴宇商量过，他对这个国家的深厚感情别人想象不到。 “那你必须要多安排一些安全的地方，而且远离夏城，我说的是至少上千公里那种。”超能者之间的战斗会波及到超大的范围。 “对了，老时，你是不是还有位手下叫向群的？”冯开诺想起来这个事儿，时来新点头，“他在特殊安全保障部手里。” 饭后退了房，时来新一行人立即进行转移，冯开诺弄来一辆中巴车，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向着北边走。 中途换过一次车，到了晚上才到达地方，是一座小城的城乡结合部，挺宽敞的一处院落，这里离夏城三百多公里。 安顿好之后，时来新和冯开诺出来采购，两人选了一处大型超市，走进去慢慢逛起来，要买的东西比较多。 这时候买东西的人很少，超市里比较安静，两人边选购边聊。 “我说老冯，这次真难为你了，为了我的事，你牺牲太大。”时来新现在才有机会说这话。 “我们之间还用说吗，你在外面打拼，我连你的家眷都保不下来，我都不要做人了？”冯开诺是心里有愧的，自己都下场了，还差点没保住。 “姬存熙是另外一种敌人，你听说过超能者吗？”时来新打算把超能者的隐秘向冯开诺透露。 “我约略知道一些关于超级战士的说法，某些国家拥有的战略级武力，我们昆北内部对此一直讳莫如深，听你这说法就对上了，莫不是你也是其中一员？”在冯开诺心目中时来新就是超级战士的模板。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懂，超能者也有很多种，都具有古古怪怪的能力，就像姬存熙，我对他具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一无所知，这样的战斗很吃亏……” 两人把物资买好，当中也有些新鲜的肉菜，回安全屋做了顿饭。 吃过饭，时来新又要出发了，临走前和瑞芬说了几句话。 “我想把你和静雪先送到瑙越，那边要安全一些。” “我不想去，世界上没有比在你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接下来的战斗会比较激烈，我怕不能分心照顾你们。” “在瑙越就绝对安全了吗，不是每回都像这次般幸运，你恰好能赶到，在那儿我怕你都来不及救我们。” 时来新被说得无法应对，瑙越就安全了？那里有艾瑞肯人，还有刚惹上的罗兰家族，说实在话，对于天下皆敌的时来新，外面还不如昆北安全。 时来新有些惆怅地离开安全屋，开车往夏城走。 快到夏城的时候，他给江焰河打了个电话。 “江部长，请为我办两件事，如果见到姬存熙，告诉他，我在夏城等他，但不要动歪心思对我家人不利，他又不是没有家人。我完全可以要了姬畅的命，废他一条胳膊算是稍作惩戒，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再做绝一点。” “向群是我的人，立刻把他放了，送到这个地址……” 放下电话，他心里却在思考另一个问题，昆北对待超能者的态度。 表面上看上去，各方对超能者很恭敬，其实质是既用又忌，很多地方要仰仗，同时又要忍受姬畅之流的跋扈，从这个角度来说，数量少反成了幸事。 整个昆北只有两个超能者，是够稀罕的，但仅这样的数量，他们是怎么抗衡外界百年的。 事情绝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昆北不是还有一位超能者吗？他是谁？他对自己和姬存熙之间的冲突是什么态度？ 汽车继续开，来到了一片遍布古建筑的街区，这里就是夏城国家博物馆。 他对这个地方觊觎了很久。里面有件藏品还是他从“宜王墓”案中截回来的，一柄奇异的暗金色古剑，时来新在感应它时，它还会发光。 当时时来新就有心要谋夺，所以一直在暗中留意着它的去向，知道它最终被存放在国家博物馆。 眼下时来新还缺一把兵器，原来缴获自超能者的黑刀留在哈维尔了，自然就想到了这把古剑。 第849章 取剑 时来新站在黑暗中看着面前巍峨的古典宫殿式建筑，脑海里展开泡影给的全景图。 那柄古剑在其中一座大殿的二楼，收藏在库房中，没有公开展出。 它的真正价值尚未被考古学家们发掘出来，被划分到不算太重要的馆藏之列，如无意外会被一直尘封其中。 作为国家博物馆，这里的安保措施绝对算高等级，到处密布着传感器和摄像头，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安保人员巡逻，甚至还配备了狼犬。 如果时来新的目标是那些重要馆藏，难度会更高，其库房堪比银行的地下金库。 时来新按照自己的次序开工，首先是造雾术，一个响指的功夫，整个街区立刻一片朦胧。接着泡影电击变电装置，使片区停电，陷入大面积的黑暗当中。 趁着断电这片刻造成的停滞，时来新助跑起跳，一跃已经有六七米高，然后脚点在砖缝之中，继续往上窜，时而还手脚并用。不得不说，这些古旧建筑外墙有些粗粝，为时来新的攀爬带来方便。 与此同时，泡影还破坏了安防系统的主机，这套系统往往有独立的电力输送。而且断电之后，博物馆还会自动切换到发电模式，备用的发电机组开始工作，不过这中间有几分钟的间歇。 时来新爬上离地三十米左右的瓦顶时，浓雾早已弥漫到此处，遮掩住他的身影。 突然出现的浓雾让安保人员不知所措，狼犬被惊得不断狂吠。 时来新顺着弧度夸张的飞檐往下滑，把气窗上的旋转风叶拽下，从这里进入了库房。 此时大殿里里外外一片漆黑，时来新轻轻落到地上，这里有成排的储柜，不知道哪个里面放着古剑。 时来新把注意力放在了眉心间的松果体，将此处变成了神识的发射塔，向四处扩散自己的神识。 这招还真好用，他已经感觉到了，眼睛看向右手的一个柜子，似乎在呼应着时来新，柜子里透出白光。 时来新有些暴力地砸开柜子，里面是个架子，架子上托着一个裹了保护膜的发光体。 时来新伸手把这长条形发光体拿起，迫不及待地撕去保护膜，当他的手直接触碰到当中冰凉的金属时，那长条更是大放光明，确认就是那古剑。 光芒四射之后，古剑的剑神身逐渐恢复正常，直到和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时来新握住剑柄，空舞了两下，很是顺手，手掌与剑柄之间契合，粘在一起没有要滑脱的担忧，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没有金属的冰冷感，回馈过来一丝温暖。 外面突然警铃声响起，博物馆中有部分灯光亮起，时来新不知道是自己被发现了还是安防的常规操作，这时也该离开了。 他没打算原路返回，而是走到门前，挥剑斩向库房的门锁。 大门的门锁主体是一根拳头粗的钢梢，古剑砍在上面，发出“噌”的声音，钢梢应声而一分为二，断口平整。 这便是削铁如泥了，时来新心里点赞。 门外是走廊，时来新顺着走廊跑到尽头，脚踏栏杆起跳，照旧从外墙登上屋顶，期间手里自然而然地把古剑倒提，剑身微微贴在后肩处，一点也不碍事。 掠过屋顶溜下外墙，时来新一气呵成，堪比电影里飞檐走壁的大侠。博物馆里的警铃声已经响成一片，人声狗吠闹个不停，尚不知道始作俑者已经得手离去。 时来新照旧是开车，远远离开的博物馆所在的片区，往西跑了二十分钟，拐进一条僻静的街道，这里转角处有一家便利店，背向店里的灯光站着一个人，正东张西望，他是向群。 时来新靠泡影老早就掌握此处的状况，没有盯梢的，他把车停在向群跟前，打开车窗。 “上车吧。” 向群弯腰一看，是老板，咧嘴乐了，忙开门上车。 “肚子饿吗，给你弄点吃的？”时来新是位关心下属的老板。 “吃过了，在那个什么保障部吃的，送我出来时说不能让我饿肚子，让我以为是断头饭，把我吓的。”跟了时来新后虽有惊无险，但真的刺激。 见向群神经大条的样子，时来新满意，队伍就是这样锻炼出来的。 “在里面有没有吃苦头。” “态度是凶点，还比较文明，没动刑，反正我也没什么可交代的，我只说时来新是我老板。”时来新这名字其实就是保护伞，对方还真得有所掂量。 “国防部那边什么表现？” “有过来打招呼，保障部没买账，对了，那批子弹还在研制当中，还要过段时间。” 国防部到底是没使劲，时来新对这个部门评价降级，而且在姬存熙回来前扣住了那批子弹，难说是不是真的因为时间问题。 时来新把向群送到一处安全屋，放下他时交代：“过两天温健林他们就来了，到时候你自己决定还呆不呆夏城。” 安置好向群，时来新七拐八拐来到夏城市最好的一所医院，他知道姬畅就在这里接受治疗。 要找也不难，在高等级住院部的豪华病房里，泡影看到了姬畅。 姬畅躺在病床上，人是清醒的，床边放着各种仪器，医院用了一个透明的保养箱套在他的断臂上，巨大的创面连出许多根小管子，似乎在体外帮助其身体进行循环。 病房外面围了很多人，当中有很多是穿制服的。 被围在当中的是一位白大褂，应该就是负责姬畅的主治医生，站在其对面的是一位年轻的妇人，也许是姬畅的老婆。 “断臂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我们反复做了试验，都由于受损过于严重而失败。创伤是一颗冲击力极大的子弹造成，许多组织被粉碎侵销，达不到手术的要求。”医生严肃地说道。 “大夫，你的意思是我丈夫的手是接不回去了？怎么可以这样，我丈夫风华正茂，正是干事业的时候，这种打击他绝对承受不了！” “我恳请医院方面，再努把力，不要被困难吓住，多为伤者想想，实在不行就先稳住伤势，我们去请国外的好医生，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你们只要告诉我医生的名字，我们家立刻去请，世界各国不给我们姬家面子的恐怕不多……” 第850章 不展 医生脸上的表情已经很尴尬，他本就是久负盛名的一位医生，有自己的骄傲，不然也不会被派来主持姬畅的医疗小组。 可这样话里话外被讽医术不行，甩脸子，还是首次，搁在别处早不干了，但又知道伤者身份非同小可，得罪不起，只能耐心解释。 这时候对面一间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位病人被推出来。这位病人身材特别短小，脸上裹满了纱布，只露出两只眼睛和嘴巴。 “你们好吵啊，我想睡都睡不了！”病人语气很不耐烦，却是个孩子的声音。 “唉哟，柱子，我们吵到你了，这不是为了你爸的事在操心吗，要不待会儿我给你换个房间。”妇人很心疼儿子。 “赶紧的，我是受不了了，而且我这脸上好痒，我想拆纱布。”姬柱在纱布下面一定是要哭的样子。 “千万别呀，小祖宗，我已经给你请好一位世界着名的整容医生，拆纱布就马上动手术，不然效果不好。”妇人紧张地跑到儿子身边，抓住他的手。 “那个小妖婆怎样了，我这仇还报不报了？想起来我就恨……我不是跟你们说过，我要她跪在我面前，我亲自下手割她一百刀，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不是总说咱们家牛吗，这点事不在话下吧，现在却这般磨叽，都要笑死旁人了……” 时来新通过泡影听到这小子越说越不像话，不由怒从心生。 “雳喇”！ 这声音爆在安静的医院上空响起，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病房外几位穿制服的不禁眼睛往窗外瞧，怎么像是枪声？ 姬畅的病房门突然被打开，跌跌撞撞冲出来一位护士，颤抖着喊道：“手……没了，手没了！” 穿制服的反应快，立即冲进房去，只见到躺在病床上姬畅肩膀上一片血污，原来完好的那边胳膊现在已经残缺。 时来新开枪后就没有再理会乱成一团的医院，直接开车去找住的地方，只留泡影在高空远远地观察。 他找了一家普通的酒店住下，这里离医院十几公里，比较合适进行监控，他断定姬存熙必然会来看其儿子。 酒店房间里，时来新在床上盘膝稳坐，取出古剑捧在手上，这会儿可以仔细地研究它了。 古剑的与大多数的剑相比，在尺寸和比例上有些特别。 古剑剑身长度只有六十厘米，这种长度在剑这种兵器上很少见，而剑柄有二十厘米，这样设计无疑让剑的把握和手感会很舒服，但在比例上却有点怪。 剑身的宽度有五厘米，这比例更加忽略了视觉上的美感，取向于实用，让这剑更适合削和砍，而不适合刺。 时来新倒是喜欢这种构型，以他的动手习惯，使刀更加顺手，而这古剑在运用上其实更接近于刀。 剑身是暗金色的，而剑柄部位却是灰黑的，上下色调并不和谐，也表明其材质的差异。 剑身的材质似铜非铜，似钢非钢，很像是某种合金，现代冷兵器用合金很正常，但联想到这剑的出处，起码是万年历史的“宜王墓”，就很不简单，那时候已经在使用合金。 古剑的锋刃其实并不锋利，平直而稍钝，上面没有任何一点小瑕疵，时来新刚才就用它砍过钢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古剑在万载以前的主人手上肯定也是使用过的，居然还是完好无损，说明了这种金属的硬度了不得。 剑柄上的材质就更特别，更像是石头多一些，具有优质玉石触指生温的特点，却又比玉石坚硬得多，看上去光滑，但又产生足够的摩擦力，怪不得握在手上会有一种舒适的感觉。 时来新有意在手上粘上一些水，模仿出汗的情形，然后去掌握剑柄，挥舞起来没有丝毫滑脱的迹象，这材质竟然是吸水的。 对古剑的剑身骤眼看去，时来新似乎看到了一些隐约的纹路，但当它静态地摆到面前时，通体一色，质感均匀，不见有其它。 但剑身迎着光线舞动时，时来新又似乎看到了纹路在透出。 因而他长时间端详剑身，想要看个究竟，看累了要闭目养养神时，在闭上眼睛的瞬间，那剑身竟然还留在眼里，剑身上赫然是密密麻麻的纹路。 眼里的古剑与心里的古剑有区别，用心眼看时古剑的内部就呈现出来，那些纹路存在于古剑内部。 复杂纹路的构成风格与护身白玉、小旗很相像，因此给时来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敢凝神去看，不然又会头晕目眩。 既然古剑有符文内核，那就必然有进一步的功能等待挖掘，是不是也要进行认主？ 那就试试看。 时来新再度进入凝神静坐，将神识投射进入到古剑的内核世界。 神识遇到了阻碍，被弹开了，与沟通小旗时的情形差不多，是属性不合还是自身实力太过低微？ 时来新只有耐心摸索，独自修行的超能者就是如此艰难。 整整一夜过去，当阳光照射进酒店客房的时候，时来新睁开眼睛，仍是毫无成果。 修行之事有张有弛，不是一味用功就有收获，时来新起身去吃早餐。 在餐厅吃自助时，见酒店推出一款巨长条的烘焙西点，有丰富馅料裹在酥皮里面，香味四溢。 时来新被香味吸引，走过去让厨师给切一段。厨师熟练地拿起刀，在长条点心上切下去，立刻有浓稠的酱汁流出来，让人很有食欲。时来新神思有些恍惚，眼看着酱汁却联想到了鲜血。 吃着碟子里的点心，时来新脑子里却在回放当日在宁越被一群混混追杀，身中数刀，大量鲜血流进包裹里，被里面的泡影吸收。 滴血认主，法宝认主最原始的方法！ 时来新忽然如醍醐灌顶，早餐才吃一半就搁下，兴冲冲地跑回客房，拿起古剑毫不犹疑地在手指上划了一刀。 鲜血涌出来，他仔细地涂在剑身上，然后静待变化。 过去良久一切如常，他失望，疑惑地提起古剑举到眼前，阳光在剑身上反射，金色质感非常纯粹。 时来新眉头不展，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851章 启发 时来新忽然觉得手上在刺痛，一看原来在不经意间，他用开了口子的那只手握住了剑柄，是剑柄与伤口贴在一起的地方传来痛感。 他仔细一看，剑柄居然在吸伤口上的血，而伤口不停地在失血，两者粘在了一起。 这说明滴血认主是有效的，于是他忍住疼痛，静待过程完成。 古剑吸血的量有点多，十几分钟后，剑柄不再吸血，看上去没有任何异象。 时来新满怀希望，手捧古剑再度入静。这次用神识接触古剑没有再被弹开，顺利来到古剑的内核，在这里他看到了一片微光蒙蒙的字符阵列，似乎看不到头，他有过教训，万不敢拿神识去碰这符阵。 与此同时，时来新接收到一组信号，从当中他感觉到饥饿，他立即明白古剑需要什么。 时来新调动丹田中的粒子储备，循着经络注入到古剑中去，想不到这番动作顺畅无比，粒子进入后被古剑不知吸收到哪儿去了，如同进入一口深潭。 丹田里的粒子源源不断涌出，每时每刻都在大量减少，如果不是时来新有深厚的积累，真说不定能扛多久。 这种单方面的输送状态不知道维持了多长时间，丹田里面的积累已经消失大半，时来新都开始担心古剑会把自己抽干，幸好这时古剑终于传来了饱胀的信号。 时来新松了一口气，现在处于非常时期，他使用能力就要依靠丹田内的粒子储备，如果损耗太多，会严重影响他的战力。 时来新从静中退出，七识五蕴恢复，霎时间感觉到心神当中多了牵系，如同体外多了一个器官，这种感觉他相当熟悉，他与泡影的联系就是如此，但这明显是另外一个存在。 古剑完成了认主，时来新想给它取个名字，但费劲想了一会儿，没有憋出来什么好名字，只好暂时作罢。 在洗手的时候他意外发现手掌上赫然出现两个字符，鲜红色，仔细一看，竟然是鲜血印染出来，已经凝固。 他诧异，细找原因，原来古怪出在剑柄上。深灰色的材质吸饱鲜血之后颜色已经近乎黑色，这时隐约显出两个略浅灰色的字符，这两个字符笔划所在处不吸血，鲜血留在上面，反染到手掌上，就像印章的原理。 时来新仔细观察这两个字符，无疑是甲骨文的古拙风格，笔划有点复杂，看不出来是什么字，但就构型来说很像“本粹”两个字。 正愁想不到名字，时来新干脆就用“本粹”来给古剑命名。 “从今天起，你就叫本粹剑。”时来新对古剑说。 完成了取名这件大事后，他开始把玩起“本粹剑”来，耍了几十个剑花，越用越顺手，想起八极拳当中有一套匕首的打法，虽然没有正式学过，但一些招式还记得。 他将执剑的手法改为反握，但想不到竟然极有手感，凭空多出许多想象空间，仿佛本粹剑天生就应该这样用。 八极拳这套匕首的打法攻守兼备，配合着凌厉的拳法进行近身肉搏，刺、挑、划、割，有着极强的爆发力，同时又多了许多阴人的招数，出其不意，非常厉害。 时来新当下就在客房里试练起来。 他现在对武学的理解已经打破藩篱，以超能者的非凡体质，驾驭拳法中的对抗与爆发增幅要旨，赋予了昆昊传统武术新的意义。 即使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时来新照样进退自如，得心应手。 房间里没有多少风声，甚至没有脚步声，时来新在瑙越格斗大赛时的力量就已经站在人类之巅，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很大的声势，经过多次提升之后，现在光以武道而言，就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 其实他在房间里试炼当中动作幅度非常大，到处都是他的身影，空间对于他来说是全方位的，并不局限于某处，他人不光是在地面上，还在墙壁上、天花板上出现，战斗的空间被他拓展了。 但就这种强度可以开山裂石的运动，居然没有多少动静，楼下和隔壁的房客都没有感觉。 时来新在这次演练里有新的发现，他使用本粹剑的最佳方式是反手执剑，这样他可以照样施展他最擅长的拳头，而贴在手臂外侧的剑身随时可以参与防守和进攻，在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了徒手和持剑的分别。 得到“本粹剑”之后时来新受到启发，找到新灵感，动手完善起自己的战斗方式来。 他在房间里呆了一整天，将构想完成了个大概，看看时间又出了门。 现在时间不够用，他需要尽快将丹田当中的粒子补充，这项工作实在拖不得。 本想返回安全屋跟瑞芬厮守，但看来还不行，他分别给冯开诺和瑞芬打了电话，让他们不要担心。 然后他开车出了夏城往东走，大海就在这个方向。 走了一百多公里后，鼻腔中就闻到大海的气息。各个地区的海水其实区别还蛮大的，浩特列岛一带的海域接近赤道，温度比较高，水性较软，带着股海藻的味道。 夏城对出的海面纬度较高，温度低，水性硬，可能是污染比较严重，有铁锈的味道。 时来新找到一片堆满乱石的海滩，此处寂静无人，便停车走进海里。 海水很冷，估计普通人顶多在里面呆个十来分钟就不行了。时来新不断深入，极少见到海中的生物，直至百米深度的时候，才出现一点儿鱼类。 海底到处是黑色礁石，外形千奇百怪，他选择了一块平整的盘腿坐下，让泡影降落下来，悬在面前，然后闭目运息。 不用多久，有不少绿色小点点围拢过来。泡影炼化小旗之后，在水中的吸引力大增，但还是不如在谷东澜的海底，数量只有一半左右，看来每片海域的修炼价值不同。 此刻时来新放空思想，专心练功，吸引到他身边的绿色小点点竟然也不少。 既然来了，时来新就有打算修炼一段时间，但夏城那边也要盯着，泡影就必须间歇性地飞回夏城医院守候姬存熙。 第852章 聚击 时来新修炼到小半夜，绿色小点点被吸收完了，就其密度而言，夏城附近海域并不是理想的修炼之所。 让泡影返回夏城以后，时来新空闲下来，来都来了，就干脆再练练剑。 现在是夜晚，这片野海滩不会有人，时来新回到沙滩上练剑。 他不再被局限，在沙滩上可以彻底施展开了，练起来大开大合，将数里方圆的地方完全覆盖，和心目中的敌人展开剧斗。 练到酣畅处，他全力出手，用上了自己全部的本事，凝神发出一个造雾术，因为训练多了，他施术的速度加快了，发展到可以在战斗的间隙中发出，登时沙滩上弄出一片浓雾来，他将身影隐藏在浓雾里，攻击更加的神出鬼没。 拳法和反握的“本粹剑” 配合相得益彰，他越用越爽，一时兴起将雷电之力使出，不料出现了他意想不到的情况。 雷电之力从经络运行至手，本要随拳头打出，却在掌心中自动被本粹剑引走。 雷电之力引入本粹剑后，剑身立即冒出极淡的蓝色光华，不时出现几道细小的锯齿形闪电，剑柄出现吸力，似乎是嫌时来新给的雷电之力不够，使得他持续输出不停。 得到新的雷电之力加持，本粹剑光芒大放，溢出的小闪电更加密集，似乎在酝酿着什么，时来新与本粹剑心神相连，感觉剑在等待着他的信号。 时来新没有经历过，一时不明所以，不过他使用泡影很长时间，在心神中给出一个明确信号还是可以做到。 信号给出后，本粹剑接收到，剑身上积蓄的雷电之力倾泄出去，向着天空的某个方向发出，万千的细小雷电汇成一道锯齿形闪电，“滋”的一声，横跨十米左右的虚空，聚击到一个点上。 时来新吃了一惊，本粹剑居然可以化零为整，将雷电之力集中击出，聚焦到一个点上，这样比自己靠拳头或者身体其它部位的输出强多了。 这种能力非常牛，雷电能力被聚焦压缩后，威力何止倍增，使得他原本有些鸡肋，只能阴人的雷电之力，具备了可观的杀伤。 刚才本粹剑所展现出的威力还不直观，空击了一下，他也明白了本粹剑的等待为何，它是等着主人给坐标呢。 时来新再度将雷电之力注入剑身，本粹剑又出现蓝色雷光，他将意念集中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 “滋”，本粹剑放出一束粗大的闪电准确击中了礁石。 时来新检查了一下自身，身上积攒的雷电之力微粒几乎用尽，也就是说，以他现在的能力，这种攻击也只是可以使用两次而已。 时来新走到礁石面前，去检查石头的受损情况。礁石表面的一大块已经酥化，手摸上去就化作小碎块掉落。 石头不是导电体，不能以雷电之力的硬打击去衡量其杀伤，电对生物体的毁伤体现在另外的方面。 雷电之力没有了，要等泡影回来才能补充，练习也告一段落，时来新决定回海里休息。 他发现在海里休息不但安全，休息质量比在陆地上还高，容易入静，而且海水里还能多少吸引到一些绿色小点点，对积累也有小补。 另一头的泡影到医院后发现，姬家的人正在转院，看来他们是被时来新那一枪给吓到了。 专业人士一看就知道，姬畅的新伤和旧伤同出一辙，是被同一个人所伤，也就是说，姬家的人一直都处于敌人的枪口下而不自知，这也太可怕了。 因此待姬畅抢救结束，渡过危险期之后，姬家决定立即连夜转走，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姬家把姬畅父子转到了另外一家大医院，还是余悸未消，多调来一个连的士兵守护，将四处有可能的狙击点全部控制，搞得阵仗很大。 到了天亮的时候，时来新把泡影调回来，先是让它给自己充电，然后施展小旗的能力，吸引绿色小点点过来进行练功。 到中午时候，时来新才让泡影回夏城继续监视姬家，自己则独自在水里用功。 一天时间过去，到了晚上，姬畅所在的医院外面来了一支车队，车辆大多是军用的越野车。车队停在了医院大门外面，有很多士兵从车上下来，然后立刻散开，一部分就在门口的广场四处警戒，接管了门卫的工作，还有一部分则直接进入医院内部控制了通道，把闲杂人等全都赶开。 两辆豪华型中巴车来到大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为首的一位，身材异常魁梧，非常引人注目。 这人是个接近两米的大汉，头光得发亮，双耳垂肩，眼睛、嘴巴、鼻子都比一般人大两号，相貌堂堂，皮肤呈古铜色，极像庙堂中供奉的佛家大修，身上穿着昆昊传统的褂袍，走起路来很气派。 从另一辆车里下来的却是几个洋人，一律都是男性，年龄从青年到中年都有，穿着统一的服装。 时来新被洋人身上的服装吸引，那绝对不是现代服饰，倒像是易鲁帕洲的传统装束，全身里外都是白色，外罩一件带兜帽的白袍。 时来新应该在电影里见过类似的打扮，这群人很像是西方修士。 如无意外，那光头大汉应该就是姬存熙，如果要为超能者打个样，光头大汉应该就是个好模板，一眼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 姬存熙没有马上走进医院，他和几名洋修士走到一起，声如洪钟，也不忌讳别人听到：“波索夫大人，请你的人在附近找一找，我觉得敌人应该会在监视这所医院。” 被他称为波索夫的那名洋修士，身材也很高大，只比姬存熙略矮，满脸的络腮胡子修剪得很整齐。 波索夫点头，朝着身后的五六名洋修士一摆手，几名洋修士年龄有些参差，领命后迅速散开，转眼就消失在附近的建筑群里。 说完话，姬存熙被人簇拥着走进医院，波索夫则没有跟进去，回到了中巴车上。 波索夫以及他所带领的修士团队应该也是超能者，时来新已经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不寻常。 第853章 压迫 这些超能者跟姬存熙是什么关系？帮忙对付我的外援？ 时来新心中疑惑，但注意力还是放到了姬存熙身上。 跟着姬存熙的人很多，前呼后拥，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住院部。 姬畅的老婆一早就在住院部大门外等候，见到姬存熙连忙跑上前几步：“爸，您可回来了，我们……”话说不下去，眼泪已经涌出来，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姬存熙对儿媳没有太多表示：“畅儿呢？” “过了麻醉期，人还非常虚弱。”妇人抹去眼泪一脸忧色。 两人脚步不停一直往病房里面走，姬存熙虽然高大魁梧，走近病房时脚步声却要比女人还轻。 姬畅躺在病床上，脸白如纸，肩膀两边一左一右摆着两个保养箱，负责两个断肢位置的供养，人就躺在成排的设备仪器当中。 姬畅此刻是清醒的，瞥见父亲进来，立即艰难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似要诉说什么，身体在颤抖，身边的仪器立刻发出“哔哔”的警报声，吓得一边的值班医生忙跑过来。 “畅儿，爸回来了，别担心，我会给你报仇的，一切有我呢。”姬存熙连忙出言安慰。 他说的话起到了作用，姬畅很快平静了下来，然后又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昏睡过去。 姬存熙站在病床旁看着儿子，很长时间没有动，然后才回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木匣子，递给儿媳：“这是一颗很好的伤药，碾成粉末给畅儿服下去，分五次。” 接着姬存熙从病房里退出来，在走廊的一张长凳上坐下来，不锈钢做的长凳不堪重负，发出“咯吱”的声音。 整个楼层已经清场，只有姬畅一个病人，此时在各处把守的都是姬家的人。 姬存熙的随从知道他心情不好，远远站在一旁不敢过来。 “把靳采石叫来。”住院部的灯光都是暗暗的，姬存熙独自坐在走廊上，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厚得像加了电音效果的嗓音。 没过多久，一位军官走过来，穿着带有旅级军官标志的军服。 军官来到姬存熙面前，脸色稍显紧张，立正敬礼：“姬顾问，一零九旅靳采石向您报到。” “靳旅长，你最近表现不错啊，在战场上很有自主性，说撤就撤，零伤亡，了不起，啧啧，了不起。”姬存熙坐直了身体，身形如山岳，似乎都可以俯视靳采石了。 “姬……姬顾问，我接到了命令……”靳采石开始磕巴，他不敢把话说下去，有脑子的人都知道，那是可以被视作挑拨之言的，如蝼蚁般的他只有被碾死的份。 “整个泥胡山战场只有一个人严重受伤，就是我的儿子！”姬存熙不见起身的动作，突然就出现在靳采石的面前。 “你本职只有一个，就是配合我行动，接受我的指挥，我不在夏城，你看你做的好事！”姬存熙说着话突然动手，一只大手掐住靳采石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提起来，走廊上的一盏暗灯刚好照在两人脸上，姬存熙很狰狞，靳采石很惊恐很挣扎。 在姬存熙的手上，靳采石就像一只小鸡，脚不停踢着，但只是徒劳。 几个呼吸之后，姬存熙松手，靳采石掉在地上，他抚着被掐过的脖子一时起不来。 “靳采石病了，叫副旅长邱锦顶上。”姬存熙的吩咐遥遥传出去。 楼层恢复了安静，但没过一会儿，又有人走出电梯，是江焰河带着几个人来了。 “哦，江部长，还有劳你亲自跑一趟。”姬存熙语气带着揶揄。 “姬顾问，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啊，特地负荆请罪来了。”江焰河知道今天这一面不好见，出场就先告罪。 “江部长，国有国法，执法部门的事情我本不好置言，但太过分了，作为父亲我必须站出来。” “犯罪事实是明摆的，还是你们特殊安全保障部去做的调查，你自己有细看吗？”姬存熙脸上此时已看不出喜怒。 “有……我有看的……”江焰河困窘。 “为什么就执行不下去？就是因为有些部门在包庇吗？”姬存熙提高了声调，话音“嗡嗡”回荡在楼层之内，惹得那些护士探头偷看。 “就是因为那个时来新吗？他的资料我看了，是有些功劳，但在我眼里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 “你知道吗？江部长，我最近实在是忙，才从北边回来，马上就要赶到南极去……”姬存熙说到这里顿住，“这么重要的行动，偏偏家里又出了事，让我如何放心得下？！” “姬顾问，您先消消气，这事吧起因也就是孩子间的玩闹，我们工作上存在问题，没有处理好才闹得这么大……”江焰河艰难开说。 “孩子玩闹，都动了刀子了，还开玩笑，而且我儿子失去了两条手臂，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这事的性质完全变了。”姬存熙已经没有耐心听江焰河说废话。 “时来新是……不是一般人，”姬存熙也有些顾忌，忍住没有把“超能者”三个字当众说出来，“这个时候才发现？太巧了吧，我们有重大行动的时候整这么一出，我严重怀疑，这人是真理探索者协会派出来的卧底，目的是要搞乱我们的阵脚。” 姬存熙最近跟纳西亚方面有联合行动，江焰河是知道的，想不到他拿这个说事。 而且这时来新本来就不是昆北的人，从南昊联邦投过来，底子有问题，姬存熙一口咬定时来新是卧底，江焰河真没有可以争辩的。 “因此你可以向大统领汇报，我决定在出国行动之前彻底解决这个人，纳西亚的人也会参与，你们就配合着做些收尾工作。”姬存熙的杀气已经不再隐藏，现在完全释放出来，充斥到楼层当中，所有人噤若寒蝉。 江焰河身体也禁不住有些颤抖，直面一个超能者的愤怒是一件很难的事，这属于生命层次的碾压。 姬存熙只是在通知江焰河他的决定，没有给昆北世俗领导层一个对话的空间。 时来新是超能者又怎样？姬存熙就是要灭了他。 姬存熙走近江焰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超能者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第854章 翻书 时来新也在冷眼旁观，姬存熙说的话他大部分都听到了，本就知道难以善了，此刻更加坚定与之对抗的决心。 不过这家伙也带回了帮手，时来新再度落入以寡敌众的不利局面，同时也搞清楚了那些修士的身份，他们纳西亚的超能者。 纳西亚的死对头是艾瑞肯，那么这帮超能者直接对标的应该是真理探索者协会。 看来这个超能者的世界越来越热闹。 当他听到姬存熙提起南极的任务，心中又是一动，真有这么巧？罗兰家族此刻也是重兵布置在南极洲大陆，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姬存熙等人的目标干脆就是罗兰家族。 流亡皇族与故地的新国家之间充满敌意很正常。 至于姬存熙，时来新想再多跟跟，这人的能力与底细尚一无所知，还不是开战的时候。 姬存熙回来的第一夜在安静中度过。知道他存在的人，绝对是国内的超高阶层。 对待超能者，高层们的心态应该是相当复杂的，一方面在国家间的对抗中，超能者战线绝对不可或缺，不然就会像南昊联邦一般，泥足巨人而已。 而在昆北超能者数量又是如此稀缺，物以稀为贵，超能者应该算是宝贝疙瘩了，对比其他超能者数量略宽裕的大国，昆北超能者的待遇绝对不会差。 但超能者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国家把他供起来就可以了，人的贪欲如果自流放任，那就肯定是个填不满的坑。超能者必然有亲族，他们也一定会参与享受权贵阶层的红利。 因此时来新见到姬家表现 跋扈，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说句不好听的，那一个个都是祖宗，与之打交道的人物，说不定心底里又烦又怕。 南昊联邦寇伟宽给时来新说的那番话，他记得很清楚，世俗权力圈层会想方设法制衡这些超能者势力。 这就是超能者与世俗权力者之间相处的常态，既用又忌，有时是东风压倒了西风，有时却会反转，已经延续了数千年。 据时来新的观察，姬存熙在看过儿子以后，除了将部分精力放在追寻凶手上，还给相关部门施加了很大的压力，逼迫这些部门参与到其中，动用了一切的力量。 除此之外，姬存熙还在秘密地谋划一些事情。 这时的泡影基本上在全天候监视着姬存熙，发现他带着那几位纳西亚修士低调地进入了夏城皇宫。 现在的夏城皇宫是两代皇朝经营起来的，皇朝被人民推翻后，旧时皇宫被改造成为博物馆，供游人参观。 皇宫博物馆有不少区域是不对外开放的，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些区域藏着什么东西。 姬存熙带着纳西亚的人就是进入了其中一个不对外开放的区域。 那是皇宫建筑的僻静一角，一片破旧的院落，恐怕当局接手以后就没有认真修缮过。 姬存熙进入这片院落之后，第一件事情是不得不花时间对这里进行一番清理。 院落中的房子多年没有人进入，看来博物馆的人也没把这里看得多重要，当成堆杂物的地方，如同家里的储物间，都是些没有用又舍不得丢的东西。 姬存熙当然不会自己搞卫生，他让博物馆的专业人士动手，而他自己则在一旁监督，看得出来，他对里面的东西很重视，生怕在清理过程中损坏。 时来新也看了清理的过程，博物馆的人简直是在用出土文物的方法搞清洁，活儿干得很细致。 时来新借这个机会看到了姬存熙要找的东西，原来是些前朝皇宫里留下来的资料，包括但不限于账册、文书、信件，不是文物，没有多大研究价值，但毕竟也是老物件，怪不得留在这里蒙尘。 资料很多，放满了数十个书架，博物馆接到了上头的命令，不敢怠慢，派出很多人手配合。 人多力量大，两天时间清理完毕，然后又用了一天时间将这些资料分类，姬存熙终于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特别挑出来的都是一些书籍，放了小半个书架。时来新很好奇，特地找一个无人的时间让泡影凑近去看。 《阴阳变》、《素经》、《尸道》、《鬼密探幽》…… 书名诡异，顾名思义，都是些旁门左道的东西。 这让时来新想起在谷东澜和白浪岛遇到的事情，都属于阴诡的路数，这里可是罗兰家族曾经的老巢，找到这类东西就不奇怪了。 难道姬存熙想要在这当中了解罗兰家族的底细？ 时来新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联想起姬存熙提到过的南极洲之行，不排除姬存熙联合纳西亚超能者要对付的是罗兰家族。 这些人如果要去找罗兰家族的麻烦，时来新乐见其成，但局面比较古怪，敌人的敌人也是敌人，他驾驭不了。 姬存熙和他的纳西亚同伴开始埋头翻书，纳西亚人也许读不懂古昆昊文，但有几位博物馆专家专门为他们作翻译，他们阅读的模样也像那么回事。 这些古旧的房屋光线很差，姬存熙特地让人加装进来一些灯光，使得这片院落灯火通明，夜里也照旧很热闹。 超能者的体质强普通人太多，在阅读学习方面一样非常有优势，他们可以白天黑夜连轴转，效率非常高。 姬存熙就是当中最认真的一个，独自占据了一张巨大的桌子，嫌座位太憋屈，干脆盘腿在桌面上对着灯光看，姿态威严，脑门光亮，长时间不动一下，极像庙里的塑像。 过了两天，书看得差不多，一伙人就开始在小声商量起来，讨论得还很热烈。 时来新顾忌超能者的灵觉，不敢让泡影靠得太近，因此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姬存熙表现得有点急躁，虽然还在翻书研究，但频频将手下召来，询问搜寻时来新的进展，回答当然是不会让他满意，出现过两次在院落中训斥手下的场面，直如怒目金刚一般，吓得他身边的人头都不敢抬。 其手下受到这么大的压力，当然是出去想尽了办法找。 时来新看在眼里也不担心，他早就嘱咐冯开诺再度转移，现在藏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离夏城有六七百公里。 第855章 围伏 姬存熙在宫里不耐烦，外面自然是鸡飞狗跳，不过姬存熙面对的是一整个世俗权力集团，敢当面不买账的没有出现，但阳奉阴违的事情是少不了的。 时来新监视姬存熙这段时间可没有闲着，一直在海边修炼，把丹田储备恢复了大半，此外练拳练剑观想符文，项目安排得满满的。 又过去两天，姬存熙终于有了动静，他带人走出宫来，还包括了纳西亚的超能者。 这群洋修士一共有八人，领头的就是那位波索夫。 一行人开着十几辆车，来到夏城东郊的一处城乡结合部，这里早已清空了几套民宅，姬存熙带着人住进了里面。 泡影跟到这里，时来新很疑惑，将方圆数公里的环境扫过一遍，发现了不少的疑点。 除了姬存熙带人住的房子外，这片区域还有不少房子里住着一些不像是原居民的人，仔细观察，有些房间里还藏着携带武器的士兵，他们肯定也是姬存熙的人。 从空中看下去，这些被外人占据的房子其实是个包围圈的分布形态，而其包围的中心点是一家宾馆。 这家宾馆里面有什么？ 时来新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搞清楚了，答案并不难找，因为这家宾馆里只有一个房间住着客人。 这家宾馆名叫“绿翠酒店”，比较老旧了，是将过去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庭院改建而成，主体是一个大花园，当中掩映着五六栋三～六层建筑，环境很不错。 这种老建筑改造的宾馆在夏城并不少见，从年限上都过了最佳营运期，估计过不了几年就要推倒重建。 这家宾馆唯一的客人是一位老人，他单独呆在客房里，门外有人把守着，客房大楼外面也有人在站岗，整座酒店都被严密布控，布置密不透风。 时来新好奇这位老人的身份，恰好有两个人进房间，看架势是要对老人进行审问，泡影便抵近去看。 “冯进峰，这两天你都把自己的事情想清楚了？”其中一人坐到老人面前，表情很严肃。 “呵，”老人很镇静还笑得出来，“我一个退休多年的人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想。” “我说的是在你退休前的问题，很严重，时隔多年还是被翻出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你们不用浪费功夫在这里跟我演戏，哪是我有什么问题，你们只是想找我儿子冯开诺而已。”老人一脸的鄙夷，一句话就把对方的用心揭穿。 时来新听到这里大吃一惊，老人竟然是冯开诺的父亲！ 怪不得他眉宇间跟冯开诺有些像，冯开诺过去也跟时来新提过，他父母都在夏城。 “你这什么态度，要不要出了客房就把你送进牢房？也好，既然说到你儿子，你也交代一下，你跟他是怎么联系的，上次联系的内容……” “你们别费心了，我跟儿子已经很久没有联络，也联系不上，从我这儿想办法你们找错地方了。”老人家非常硬气，一点不惧怕对方的威胁，冯开诺的坚韧性格原来是从他这里继承过去的。 这两人在房间里审问了一个小时，无奈老人不配合，没有任何收获。两人气很大，不光威胁，还差点要动手上刑，不过后来还是忍住了。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其中年轻一点的问道：“要不带老家伙到审讯室用点手段，看他还嘴硬。” 年长一点那位摇头：“那些脏活我们不要沾手，要不是上面压力太大我都不要来，那种事情还是留给那些最着急的人来干吧，我们，差不多得了。” 看到这里时来新明白了，姬存熙在这里是设局等人上钩，冯开诺知道自己父亲出事肯定要来救，抓到冯开诺就可以从他身上找到时来新家人甚至是其本人的线索。 为了引冯开诺上钩，还特意找这么一个环境，表面上降低营救的难度，对老人单独审问都是门面功夫而已。 要是冯开诺不上钩呢？也许这些人就会做些过分的事情，逼其主动现身。 在时来新看来这手法有些低级，应该是姬存熙的手下被逼得没法子想出来应付差事，可能就想恐吓一下，但谁能知道姬存熙会怎么做，要是他疯起来呢？ 姬存熙自己亲自到现场，就说明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世俗官方的拖延应付，他不会不知道，撕破脸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时来新觉得自己还是把对手想的太好了，他们把无关的家属都拉进来，真是刷新底线之举。 冯开诺是自己人，他的家属也是时来新的家属。时来新在了解姬存熙的布局后，立即决定反击。 时来新打电话给江焰河：“江部长，我曾经让你转告姬存熙，有事我接着，不要涉及到家人，冯开诺的家人是怎么回事？” 江焰河心想这也来得太快了，忙解释：“姬顾问是个急性子，我们工作没有做到位……” 时来新知道找他们也就是和稀泥的结果，没准世俗官方把自己与姬存熙归为一类，两人对立属于神仙打架，旁人都只是看个热闹。 “把姬存熙的号码给我，我想跟他聊聊。” 接着时来新又拨通姬存熙的电话：“听说你想找我。” 姬存熙马上意识到电话对面的是谁：“我的确是满世界找你，但你不给面子啊，现在挺好，你不是自己露头了吗？” “拿冯开诺的家人来要挟我，不觉得太下作了一点？” “那些人在我眼里蝼蚁都不是，我在昆北做事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你来到我面前，乖乖跪下来认错，然后我让你死得痛快点，这事就这么结了。”姬存熙很狂，不过联想他昆北唯二超能者的身份，好像也有点狂的资格。 “你还挺幽默，我跟你这场迟早要做过，不急，咱们慢慢玩。我有家人，你也有家人的，这点你没想清楚吧，我建议你现在马上去看看你儿子。”说完时来新把电话摁掉。 电话才断掉，姬存熙的电话又响起来，是他儿媳打来：“爸，不好了，阿畅他又被枪打了……” 第856章 雾袭 姬畅老婆的电话从医院打来，那边正乱成一锅粥。 姬畅本在病床上接受治疗，刚才毫无征兆地中了一枪，打在腿上，情形跟转院前被袭那次很像，创伤非常严重，腿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姬存熙的电话又响了，是时来新：“你现在立刻把冯开诺的家人放了，你儿子的事就是警告，你不想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孙子身上吧。” “时来新，你就不敢来到老子面前，真刀真枪地打一场吗，你这个懦夫。”姬存熙气急大吼。 “不要着急，我可以在任何时间出现在你面前，到时候你可不要被吓傻了。”时来新掐掉了电话。 “靠！”姬存熙气急，一跺脚，“轰隆”一声，竟然把地板生生踩碎，露出一个空洞，吓得楼下的人抱头躲避。 “来人！”姬存熙喊道。 手下跑过来听命，姬存熙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样子很挣扎，深吸了口气才道：“把那老家伙放了。” 然后姬存熙带着人离开房子往医院赶，时来新注意到那那八位洋修士没有跟着，心里一动，立即离开沙滩往夏城赶。 姬存熙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他刚才下了命令，明天必须要把儿子和孙子进行转移，地方他已经准备好。 在车上姬存熙闭目思量，眉头紧皱着。时来新这个素未谋面的敌人，让姬存熙有种陷在泥潭里使不上劲的感觉。使原本高高在上自己，要落到臭烘烘的烂泥里，进行一场低逼格的斗争。 那些挟持家人的路数，他根本就不屑用，但现在都要抛弃掉自己多年来经营起来的形象，毫无矜持地使用。 他毫不担心那时来新有多厉害，这些年他杀过的超能者数量就不少。 这件事最大的麻烦在于，那时来新是昆北正式出现的第三位超能者，他本该是姬存熙的战友，但此刻双方只能成为死敌。 “对这事……他会怎么看？”姬存熙可以不在乎所有昆北世俗势力集团，但他不能够不考虑那个人的态度。 不过幸好那个人不在，姬存熙有大把操作的空间，将来若是问起，人他都已经杀了，还能怎样？ 车子开过一片湖岸，宣化湖到了，这里本是古代皇家园林的一部分，湖面着实不小，联通着多道护城河，是夏城城内最大的水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忽然起雾了，远处的湖面此时已经是朦朦胧胧。 “大人，外面起雾了。”司机说道，姬存熙喜欢手下用这个称呼，那顾问什么的没有一点逼格。 “是呀，起雾了。”姬存熙从思绪中抽身出来随口说道。 咦，夏城气候比较干燥，姬存熙自从搬来住之后就没有见过有雾，随即他就感到奇怪。 外面的变化更快，转眼之间，突然间雾气就变得很浓，车外十米开外的景物看不清楚。 司机的视野完全没有能见度，不敢再往前开，马上停下车来。 车队共有三辆车，此刻只能模糊地看到彼此的灯柱。 “戒备！”司机也是姬存熙的护卫主管，已经从这奇异的雾天里读出不寻常，对同伴们下令。 司机从怀里掏出枪，跟副驾驶座的秘书说：“后备箱里有步枪。”说完自己先推门下了车。 姬存熙很平静，如常坐着，他哪里用得着他们保护，使用自己的灵觉，对周围的雾场进行扫描。 雾继续变得浓密，现在即使面前站个人，也看不清长相。 司机在车前站着，双手握枪，缓缓变动着站位，警觉性提到最高。浓雾中似乎存在未知的风险，偏偏周围非常安静，大家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雳喇”！ 一声音爆石破天惊，后座侧窗被打碎，同时姬存熙闷哼了一声。 “大人！”司机和秘书同时发现姬存熙遭到攻击。 但就在他们喊叫的片刻之中，音爆声再度响起。 “雳喇”！ “吼”……，车内发出一声狂吼，加厚钢板的车顶突然剧震，猛地被掀开一个洞，从洞里面冒出一个巨大的身躯，正是姬存熙。 他的吼声远远传出去，还没有落下，他的整个身躯就出现在车顶，竟比平常还要大了一圈，皮肤上的古铜色更深了。 姬存熙才踩上车顶，车顶承受不了他的重量，马上塌瘪下来，因此他身形随之一矮，但他立即一跃而起落在了路面上，抬头向着攻击来的方向吼道：“小子，这就是你的攻击吗，软绵绵的没什么看头，如果你就这点本事，今晚就在这里受死吧！” 浓雾仍是严重影响了姬存熙的视线，他换了几个方向观察，都没有办法感觉到敌人的位置，当他转过身体的时候，司机和秘书看见，他的右边额头上的皮肤破了一个小血洞，光头其它地方仍是锃光瓦亮。 似乎在回应姬存熙的挑衅，音爆声再度响起。 “雳喇”！ 姬存熙的光头再度中弹，他只在中弹的刹那头部震动了一下，接着就完全没事人一样，如果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到光头上出现一道白色划痕。 “哈哈哈，还有吗？”姬存熙的笑声震得面前的雾气活跃起来。 “雳喇”！ 姬存熙的膝盖部位中了一枪，也只是在古铜色的皮肤上留下划痕而已，不过他也在暗暗震惊其准确度。 “雳喇”！这次的目标是姬存熙的腹部，姬存熙全身震了一下，应该是体会到其中的酸爽。 姬存熙深吸一口气，他腹部的衣服被打烂掉，肉眼可见他的腹部在增厚，上面的腹肌更加膨胀，他竟然可以改变身体强度。 对手好像被姬存熙震慑住，接下来没有再发出攻击。 也只是过了几秒钟，众人耳边响起“嗖嗖嗖”的破空之声，连雾气都在搅动，密集的攻击来临。 “砰砰砰”，沉闷的枪声这才传来，车身被打出来几个大洞，玻璃铁屑纷飞，司机身体被打成两截。 姬存熙也中了一枪，却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伤害，只是让他皱了一下眉头而已。 枪声刚落下，姬存熙忽然动了，他终于找到了敌人的方向，身体迅速消失在雾气中。 第857章 活靶 姬存熙力量完全放开，大脚踏在马路面上基本一砸一个浅坑，将身周十数米的浓雾带得剧烈翻滚。 眨眼之间姬存熙就窜出去千米距离，速度竟也非常快，就在他越跑越快之际，只觉得脚下踩空，沉重的身体往下一陷，耳中传来“哗哗”的水声，这里已经是湖水的范围！ 姬存熙连忙停下脚步，收住去势，但已经迟了，湖水来到了腰间。他似乎有些忌讳这湖水，用尽力气往后缩，但湖底尽是烂泥，他这样一使劲反而更往下陷。 姬存熙弄得全身湿透，从湖水中抽身出来时显得有些狼狈。 他才在湖边站稳，子弹已经嗖嗖飞来。 “砰砰砰……”，枪声震动耳膜，从湖上浓雾中的某个位置射出来子弹，只盯准了姬存熙的位置打。 姬存熙早已全身戒备，运功鼓起铜皮铁骨进入防御状态，大口径子弹打在他身体发出“啪啪”的响声，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湖中的敌人得利不饶人，这种大口径子弹的攻击连绵不绝，喘口气的间隙都不给留下，但是弹着点略有调整。 姬存熙站在湖岸边进退不得，皱着眉头紧盯湖中的某个位置，身体就如活靶一样承受着攻击。 对手很阴，竟然把目标下移到姬存熙的小腹以下，有两三枚子弹正中标的。 “嘶”，姬存熙冷不防吃了几下，不由得弯下腰来，酸麻和无力感一同上头。 “靠，小子，我要活撕了你。”姬存熙恨得牙痒痒，但依然不肯下水去。 两人间的战斗就此僵持，时来新明知道反器材枪的攻击无法破防，但他依然以此作为主攻，借以寻找对方的弱点。 此刻他站在水里完全没有安全之忧，放开手脚攻击，逗引起对手的火气。 时来新初步推测对手是个旱鸭子，忌讳水中作战。不过兵不厌诈，谁知道是不是装的，要是能将其逗进水中最好不过。 “砰砰砰……”，又是一轮射击，多次击中姬存熙的要害，不过他显然已经将这局部加强了防守，效果远比不上开始的时候。 这样被动挨打，任谁都窝火，时来新就想看看姬存熙能忍到什么程度，这种高防的对手不容易遇到，以其作为活靶进行试验的机会很难得。 多轮射击以后，还有一个部位没有尝试。反器材枪的子弹聚焦到姬存熙的面门，第一颗子弹就打在他的鼻头上。 也许滋味很难受，姬存熙不由挤眉弄眼，同时举起双手护住了面门，余下子弹都被他的铁掌挡下。 即使高防的超能者也有弱点，那就是眼睛，不过要打中眼睛难度可不低。 瞄眼睛的工作就由泡影来完成吧，时来新脑海里联上泡影，刚要操作，却被泡影视野当中的画面引去注意力，有人在向湖面靠近！ 宣化湖的面积很广，由于现在是深夜湖边基本不应该有人，此刻见到隐约有人影闪动，极不正常。泡影降落下去，看清来者的样貌后一惊，他们是纳西亚的洋修士。 靠，中了姬存熙的缓兵之计！ 时来新仔细一看，纳西亚洋修士一共八个人全都来了。但宣化湖面积很大，实质是由四个接近圆形湖面的小湖相互连接而成，此外还通过宽阔的明渠连通古城墙外的护城河。 洋修士这么几个人只能把眼前的一个小湖面包围，平均每人负责着数公里的湖岸线，时来新觉得其间未必没有机会。 在此之前他需要做些准备。 泡影降落下来，一连施展了几次造雾术，将整个湖面与湖岸覆盖，由于有小旗的存在，这点操作完全不费气力。 在纳西亚的超能者看来，原本凝聚在湖面一角的浓雾突然扩散，不光笼罩了整个湖面，连八位超能者站的地方也被覆盖，立刻无法看到彼此。 趁着对手还未适应，时来新毫不犹豫地动手，他挑了其中一位洋修士为目标，因为这洋修士扼守着一段通往外湖的水道。 “雳喇”！ 熟悉的音爆声响过，这位洋修士被打得跪倒在当场，他勉强用手撑住地面才没有脸朝地趴下，果然，并不是所有超能者都像姬存熙一样高防。 在泡影射击之前，时来新就已经开始在水中狂飙，朝着目标修士冲去。 那修士创伤应激期很短，预感到危险临近，强打精神从地上爬起，猛向后退却，那速度却远远超出时来新的预判。 “雳喇”！泡影的第二击已经临头，但由于这洋修士速度出奇地快，没有能击中头部，只打在他肩膀位置，也立刻把他打得立足不稳，从高速后撤中慢下来。 时来新见到这情形，立刻用手中的反器材枪补上抢攻的节奏，打移动中的目标，本尊的高密度攻击更容易抓准，不过时来新手上在开枪，只有靠双脚踏水前行，前进速度不如在水中潜行。 “砰砰砰……”，一时间枪声大作，岸边包围的洋修士同伴只能靠耳朵去听，大致判断战斗发生的位置。 大口径子弹有三到四发打到了目标洋修士身上，因为此刻时来新距离他只有千米的距离，射击准头很高。 洋修士受到大口径子弹攻击尚不至于破防，但也相当于被重拳砸中几下，很不好受，高速移动中的身体一度被砸倒在地上，但他很顽强，连爬带滚都要移动起来，因为他知道只要停顿下来一定会遭受到更严重的打击。 时来新手里的反器材枪不停歇地发射，已经换过一次弹匣，他在战斗中依然心分二用，看了一眼泡影给的画面，有一道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道光从数公里外的一处湖岸发起，一位洋修士从原地消失，光走出了一道凝而不散的直线轨迹，就如同在黑暗中亮出的手电筒光，形成肉眼可见的光柱。 光柱的尽头忽然出现了消失的那位洋修士，距离他刚才所消失的位置，已经推进了有两公里，虽然不是真的达到光速，但已是惊人的快。 第858章 霞光 在旁人看来，洋修士的这种移动状态简直可以用驭光而行来形容。 而且这这光柱似乎还有驱散雾气的作用，光柱尽头处，雾气无端被清空一大块。 这洋修士的移动方向正是时来新的战斗现场，其再度出现时的位置已经离时来新不远。 时来新自己本身也在快速前冲，此时离目标洋修士仅数十米而已。 身中多枪的目标洋修士终于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跌倒在地上，出现了片刻的静止，这是个好机会！ “雳喇”！ 目标洋修士二度头部中枪，泡影的子弹厉害，是在于其高超音速带来的恐怖侵彻力，普通超能者身体的强度远胜于普通人，但也无法抵挡子弹的累积伤害。 当下目标洋修士被打得短暂处于断片状态，时间极短只在一两个呼吸之间，时来新要的就是这个机会。此刻他已经来到湖岸边，在水中挺身一跃，脱离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直朝洋修士杀去。 地上的洋修士刚恢复神智，正手抚头部一下起不来，想不到敌人就已经杀到。 半空中的时来新亮出本粹剑，欲直取目标洋修士项上人头。 与此同时，浓雾中的闪过一道橙色光柱，不光是泡影看见，本尊的眼睛也发现，这道光柱直向着时来新延伸，眼看着两者就要在空中相遇。 时来新反应奇速，手里的反器材枪摆动，对准橙色光柱就开打。 “砰砰砰……”，先不论反器材枪的射击效果，光是其射击的产生的后坐力就使得时来新的身体猛地产生横移，这是在无可借力的空中，横移幅度更加明显，帮助时来新成功错开了与光柱的相撞。 光柱被遏止在半途，雾气被清空数十米面积，橙色光在敛去的同时显出一位洋修士的身影，白衣飘飘，手中握一把亮光灿灿的长刀，看样貌正是波索夫。 波索夫有些狼狈眉头紧皱，脸上腮边有一块红印子，还没与敌人交手当头就吃下几颗大口径子弹，滋味估计相当不好受。 时来新身体早一步落下，手中的本粹剑刚好向着地上躺着洋修士切下，当然，这是他计算后的结果。 地上的修士眼睛已经睁开，从他断片到睁开眼睛，其实只相隔了数秒，但看到的却是自己的末日。 本粹剑切入肉体，无声无息间就将修士脖子切断。 “不！”波索夫也才定住身形，刚好目睹了时来新杀害同伴的全过程，不禁怒吼，但无济于事。 此时只有刀才能宣泄出波索夫的怒气，他肩膀一动，手中长刀挥出，闪亮刀光先声夺人，橙色的艳丽光辉直取时来新双眼。 时来新眼被迷了一下，第一次遇到如此耀目的刀光，普通人连眼都要被闪瞎，简直就是攻击力的一部分。 这只是表象，后面紧随而来的长刀本体想必更是骇人，时来新连直觉都要被这一刀刺痛，危险程度打破预判的阈值，此时他知道最好的策略是闪避。 时来新此时的姿势是单膝跪在地上，刚杀过人，一手反握本粹剑，另一只手提着反器材枪，左侧直面波索夫的攻击。 决意闪避之后他用出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双腿一蹬，身体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和轨迹，旋向外圈，不高但远。 这种跃升的方法，陆上动物想象不到，时来新向一种剑鱼学习到的，他不过是把空气当作了水。 他的闪避方式也大出波索夫的意料，长刀的本体擦着时来新的靴子而过，在地上划出一道拳头宽的刀痕延伸到远处，不幸的是把地上洋修士的尸体再砍成两段。 刀已出手，波索夫眼睁睁看着时来新消失在浓雾当中。 “追！”波索夫大喊，手中的长刀再度一挥，一蓬橙色光团爆发，如同朝阳霞升空，艳丽不可方物。 这霞光像有实质，将附近近千米的浓雾冲破，所到之处雾气迅速变淡，已经不能影响视线。 这下子就暴露出时来新的身影，他在数百米开外，正朝着湖水之间的连接水道奔去。 听到波索夫的命令，接近十里方圆的浓雾当中不断亮起彩光，六道光柱出现，从不同的位置发起，都朝着刚才战斗发生的位置移动。 难得是六道光柱的颜色各自不同，几乎可以凑齐七色，闪烁在浓雾中，比灯光秀都要好看。 各人驭光的起始位置不同，再次出现的位置也非常参差，离着时来新都比较远，距离最近的还是波索夫。 橙色光辉再次亮起，波索夫吃过亏，特地调整了自己的着落点，光柱离时来新还有数十米距离就停驻。 时来新依然是边跑边掌握战场态势，那橙色光柱一早在他的关注当中。 橙色光柱将消，该是波索夫现身的时候，时来新算好节奏，反器材枪发声，大口径子弹雨点一样泼洒过去。 时间掌握得刚刚好，波索夫的白衣身影才出现，子弹就赶到，往波索夫身上击去。 但让人意外的是，子弹居然穿过了波索夫的白色身影，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同时，橙色光柱隐去，连同那白色身影也消失，在其不远处出现了另外一个白色身影，不正是波索夫？ 波索夫会制造幻影！这古怪能力让时来新大吃一惊，但他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事，因为波索夫的攻击已经发出。 长刀的光芒罩定时来新，雷霆一击随时降临，他还在移动当中，却生出无所遁形的感觉，他立即横跃而出，身体在空中却古怪地作了转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次他学的是海豚。 那锐利得无可匹敌的威胁被骗过，再次贴着时来新的靴底掠过，两人各自的攻击都落空，扯了个平。 时来新跃出去十几米，反握本粹剑的手在地上打了一拳，身影再度加力飞出，直出去数十米才落下。 在他脚着地恢复正常奔跑姿势的瞬间，这片战场周围突然七彩霞光闪烁，白衣洋修士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出现。 时来新知道难有机会了，立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第859章 被困 就在时来新展开身法的瞬间，六七道刀光闪过，几乎集齐七色，照亮了时来新的身后整片区域，接着有数道刀攻划破地面，刀痕在其上纵横交错，可惜都打在了空处。 时来新闪身进入浓雾区域失去踪影。 “不要让他跑掉！”波索夫的喊声远远传出去，话音未落，一个橙色光团就打向时来新消失之处，体积足有货车车轮大小。 光团无声炸开，空中绽放出绚丽光辉，比一场焰火都要好看，将一公里方圆的浓雾清理干净，时来新的身影再次出现。 周围的纳西亚洋修士马上有了目标，各显其能，再度使出他们独门的驭光之术，光柱在空中交错，看轨迹是要拦在时来新前面。 时来新见暴露了行踪，当即变向，不想失去浓雾的保护，边跑边让泡影补了个造雾术。 光柱次第驻停，纳西亚洋修士们身影陆续出现，竟是刚好围绕时来新形成一个包围圈，看来他们是练熟的配合。 时来新见势不妙，双腿微屈向前一跃，跳入不远处的水道之中。恰在这时浓雾再显，将刚才的一切痕迹掩盖。 “攻击！”波索夫发出命令，率先出刀砍向水道，手下的攻击也随之而来，一时之间把水道位置砍得泥土与水花四溅，不过由于有浓雾的存在，攻击效果没有办法看清。 攻击源源不断而来，刀光不停闪烁，直到波索夫喊道：“停！” 一团橙色光芒闪过，影响区域比先前要小得多，却也够把刚才攻击的重点位置显露出来。 那处数百米方圆的地貌被完全改变，原来的水道已经不存在，湖水被截断，只剩下一片泥潭。 “人呢？”洋修士们瞪大眼睛也没有看到。 “雳喇”！这音爆声在场的洋修士已经听过多次。 波索夫在听到音爆声之前头顶突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立足有些不稳，随即恢复过来，大声喊道：“移动起来，小心偷袭。” 洋修士们没有一个敢站住不动，全都跑动起来，但又不知敌人在哪儿，一时无头苍蝇般混乱。 “他在你们身后的湖面上。”这时远远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是姬存熙，他居然发现了时来新的踪迹。 时来新的确是在最初袭击姬存熙的那个湖上，刚才借着水道迅速遁回湖中，本来大大出乎洋修士们的意料。 想不到姬存熙的灵觉居然非常强，比一众纳西亚同伴都要厉害，这种能力在以身体强度见长的超能者当中非常罕见。 姬存熙和纳西亚超能者应该是经常合作，没有任何人怀疑他的判断，洋修士们马上有了目标，纷纷驭光而行，要将这一片湖区再度包围。 姬存熙喊完话自己也没有闲着，不知他什么时候起在身上挂了一串黑色圆饼状的东西，此时拿下一块，双掌合上一拍，然后向着湖中扔去，姿势很像比赛中的掷铁饼运动员，将铁饼状的东西投掷出很远。他也没有掌时来新的具体位置，完全凭着感觉来。 时来新此刻也把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姬存熙身上，见他投掷出铁饼，知道此物肯定不简单，且计算其落点居然离自己不是很远，立刻决定走避。 他在水中的行动比鱼要快得多，远避之余为保险起见还在湖水中深潜，可惜宣化湖并不深，最深处只有十米左右。 只过了两息，“轰隆”一声，巨响传来，近百平方米面积的湖面无端被炸塌下去一个圆锅底形状，四方八面的湖水涌来顷刻就填补了这个空缺，但水流蕴含的巨力撞击在一起，形成一朵巨大水花，高度达到数十米，落下来时如在湖岸湖面下了一场雨。 连远端水底的时来新也被波及，身上如遭一记重击。 这姬存熙是玩儿炸弹的！ 超能者中原来还有使用世俗武器辅助的，时来新自己本身也算是这种类型，现在又碰上一个。 想想也是合理的，姬存熙高攻高防，但欠缺远攻的手段，扔炸弹的确可以很好弥补他的不足，以他的臂力，完全可以把炸弹当迫击炮用。 姬存熙也不指望一颗炸弹就立刻建功，他灵觉不断在湖面扫描，手里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又拿下一个铁饼状的炸弹，使劲一拍，再度扔向湖中。 时来新仍藏在湖底，靠泡影捕捉炸弹的落点，提前就进行躲避。 “轰隆”，爆炸声响起，又炸起漫天的水花，趁着姬存熙攻击的功夫，纳西亚超能者们都站好了位置，团团将湖面围住。 连续两次爆炸，让时来新对其威力有了底，有余力让泡影观察外面的形势，老躲在水里不是办法，终是要找办法突围。 趁着间歇小旗连续释放出几个造雾术，把湖面和大片的湖岸营造出连天接地一般的雾场，将敌我双方都包裹在里面。 波索夫有驱走浓雾的法子，而且好像只有他会使。时来新不相信他在这方面是小旗的对手，你清理多少我就补上更多的，波索夫的能力不可能无限使用。 姬存熙仍然在扔炸弹，波索夫则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时准备出击，眉头却在紧皱着，看着面前的浓雾也没有要动手去清理，看来他不肯过多使用自己的能力。 姬存熙已经知道这样炸效果不好，炸弹其实有更好的使用方法，就是集中在一起同时爆发。 “波索夫，留神！”姬存熙突然扬声，在场的人都听到了，纳西亚超能者们有很多与姬存熙配合的经验，知道他想要什么。 波索夫领头，长刀刀光闪闪，开始酝酿暴烈攻击，其他同伴也都刀光闪烁，集体蓄力。 姬存熙把所有铁饼炸弹取下，捧在手中，所有人都在注意他的动作，跟随调整自己节奏，现场进入一种默契的静默中。 就在这时，破坏节奏的事情发生了。 “雳喇”！ 东北角上的一位洋修士单手抱住头，状态痛苦，但仍固执地紧握手中刀不肯垂下。 沿湖岸分布的同伴听到这声音爆，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但眼前的浓雾牢牢遮挡住视线，只得竖起耳朵来听。 第860章 炸弹 波索夫知道自己不能迟疑了，刀上立刻释放橙色光团。 姬存熙手里的动作更快了半分，铁饼炸弹摞成一叠，双掌一合。 就在这时，“哗啦”水声响过，时来新突然蹿出湖水，身体腾在空中，离中枪的洋修士已经极近，手中的反器材枪直指洋修士面门，这么近的距离，想打不中都很难。 “砰砰砰……”，犹在痛苦中的洋修士再遭涂炭，多颗大口径子弹打在脸上，脸上立刻被打开了花，身体往后仰倒，手上的刀也放弃，双手不顾一切去捂脸。 橙色光团在空中绽放，立即横扫五百米范围内的浓雾，大家立即见到时来新带着大量的湖水从空中落下，正落向一位同伴的位置，那位同伴已经躺在地上无力作战。 姬存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手里的炸弹已经激发，只能扔出去，但时来新的位置还有一位纳西亚超能者。 “不管了！”姬存熙没有时间多考虑，也报仇心切，将铁饼炸弹远远投掷出去，预计了提前量，将时来新四周的空间都覆盖到。 从高空看上去，九枚铁饼炸弹像一张撒出去的网，有先有后，各占一个方位向着时来新所在区域落下，姬存熙在投掷上面是有些手法的，要说缺点也有，就是比较慢。 纳西亚超能者们都想发出攻击，但鞭长莫及，只有先向着敌人逼近缩短距离，对于时来新来说暂时最大的威胁是头顶上的炸弹。 时来新对战场态势的感知相当严密，当即顺着落势，反手将本粹剑一挥，将地上那位洋修士的头颅切下，代他解除了痛苦。 紧接着，时来新在落地前就翻过身来，反器材枪的枪口对向天空，枪里有好有六发子弹。 姬存熙的能力媲美一个人形炮台，可以像迫击炮一样进行曲射，他胜于迫击炮的地方在于他可以一次九发，缺点是铁饼炸弹虽便于投掷但会受到较大的空气阻力，飞行速度略慢，这就给了时来新机会。 眼看着黑乎乎的圆饼，时来新没有时间瞄准，也不需要瞄准，单手握枪使出了快速连狙的手法。 “砰砰砰……”，时来新六发三中，大口径子弹击中铁饼炸弹就是击飞并完全粉碎的下场，连爆炸都被终止。 “轰隆、轰隆……”，有六枚炸弹在地上发生爆炸，封锁住时来新前后左右的闪避空间，完美执行了姬存熙的意图，但关键处的三个方位是空白的。 连环爆炸引起的烟尘代替了浓雾，重又将现场遮蔽起来，大家又看不到了，只好继续往前冲。 波索夫又用了一次驭光之术，从对岸直接移动过来，此时爆炸刚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他也不去管了，迫不及待地就要补上一刀。 刀光刚发出，刀的本体攻击就要跟上，不料此时众人却听到一声音爆。 “雳喇”！ 比声音早一瞬，波索夫脑袋上一痛，他知道自己又中枪了，这一回比上回更难受，不但痛还晕。他立足不稳，打摆子一样横跨出一步才站稳。 “大人，你没事吧。”有位同伴来到身边，见状连忙问道。其他的同伴陆也续来到附近，位置散得极开。 “我没事，攻击。”波索夫定了定神，下达了攻击命令。 一时间又是霞光遍地，不得不说，纳西亚超能者的进攻煞是好看。 波索夫勉强再度发出一个橙色光团，这次只驱散了两百米方圆的浓雾。 浓雾消失，露出了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路面，泥土堆中可以见到那位洋修士身首两分的尸体，却不见时来新的踪影。 这时后方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浓雾中钻出姬存熙，他的动作也不慢。 “他往那边跑了！”姬存熙手指东面，然后率先追去。 “都来帮我！”波索夫大喊一声，洋修士们听到命令全都靠拢过来，围着波索夫站成一个圈。 接着所有纳西亚超能者身上都冒出光辉，颜色各不相同，所有颜色的光汇聚在一起，变成一个七彩光团，而光团的中心就是波索夫。 波索夫此际看上去是得到了众人力量的加持，身影消失在七彩光团中。 然后七彩光团延伸出一道光柱，向着东面激射而去，把本跑在前头的姬存熙抛在后面。 姬存熙见到，知道同伴放出大招，更加了几分力气往前飞奔，吭哧吭哧间，把地面踩出一个又一个坑，间距达到十米以上。 时来新在避过爆炸的那一瞬间后，就立即脱离战场，空气中的冲击波都还没有消失，从不同的方向推了他几把。 他往东面跑，那边有一个夏城最大的湖面，实在跑不掉还可以在湖里打一场。 湖滨过去一点是一片文创艺术观光区，由一些民居与厂房改建而成，店铺和办公区林立，白天非常热闹，此刻空无一人，街灯却相当明亮。 时来新进入文创区，这里道路四通八达，划分得非常规整。 就在他跑到区域的中心位置时，一道七彩光柱出现，令所有的街灯失色。 这道光柱越过时来新前头在文创区东面停下，七彩霞光散去，出现波索夫的身影，刚好挡在时来新的去路上。 时来新似乎不为所动，照旧朝着波索夫急奔，意图像是要跟波索夫堂堂正正大打一场。 这正合波索夫的意思，他举刀凝神摆好姿势，迎接对手的到来。 “雳喇”！ 波索夫头上剧痛，知道中了阴招，眼前一黑，身体前扑，他清醒得快，手一撑就重新站起。他不敢站在原地做靶子，硬撑着起跑，把所有痛楚晕眩愤怒全部注入刀中，刀上的橙色光辉异常耀目。 时来新可不想硬接，立刻转向往东北，避开波索夫的锋芒。 波索夫不用驭光之术时的速度也非常快，绝不在时来新见识过的速度型超能者之下，迎头赶来，时来新摆脱不开。 波索夫离时来新还有百米，肩膀一抬，就有要攻击的准备，时来新当然不会让他舒舒服服地放手攻击，这是一位格斗家的本能。 第861章 园区 时来新一抬手，反器材枪对准波索夫，这时刀光已经映照到时来新的身上。 “砰砰砰”，波索夫出手的瞬间有两颗子弹击中了他，一颗打在胸口，另一颗打在下巴。 波索夫胸口只是疼了一下，但下巴的感觉就很酸爽，眼泪都要下来，影响到他手里的动作，刀劈出去稍有点偏。 时来新第一次直面波索夫的刀锋，除了刀光外，其攻击声势不是特别大，连本该有的破空之声都没有太明显，或者说它克服了空气阻力。 时来新以敏锐的灵觉去体会这一刀，刀上溢出来的不像是力量，更像是某种能量。 也许是一种看不见的光，人眼睛无法看到的光有很多种，纳西亚超能者的能力都来自于光，波索夫的刀攻在本质上是对光的另一种利用形式。 刀身带来的伤害有限，但它带着的能量却非常可怕，时来新可不想去尝试，因此他还是选择了躲。 既然是能量，那么它的特点就是凝聚的，有如实质，不像刀劲外放之类的攻击形式，那样散逸得太厉害，无法及远。波索夫的刀劲是成束的，因此可以远远杀出去。 时来新注意力紧锁这一道能量，虽然眼里看不到，但对它的幅宽与轨迹洞若观火。 这道能量来得极快，时来新能躲闪的余地非常小，这个时间窗口仅够他身体左移一个身位，无形能量束就贴着他的身体掠过。 这下躲闪极险，如果时来新不是有白玉护符兜底，也不敢轻易尝试。 波索夫这一刀完全没有保留，为截杀时来新全力出手，在大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结果让波索夫很意外，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以这样的方式躲避无形能量束，好像很轻松，轻轻一闪就把能量束让过。 他没有上过格斗场，格斗家的闪避其实发生在毫厘之间，外表朴实无华到旁观者体会不到当中的凶险。 时来新的反击马上就到，反器材枪连续发声。波索夫吃过几次亏，现在学精了，总让自己处于运动之中，由于其运动速度太快，泡影不好瞄准，反倒是反器材枪的盲狙有优势。 “砰砰”，大口径子弹两发一中，可惜偏在了波索夫的腹部，时来新本要打的是要害。 嘶，虽不在要害，波索夫也痛得腰一弯，心内怒意更盛，咬牙忍痛。此时距时来新只有数十米，他加快步伐从斜刺里迎上，刀上提前蓄势，橙光闪耀。 他还始终保持理智，走的是弯曲的路线，身体故意摆动，不让敌人有轻易瞄准的机会。 时来新当然不会冒然与对方近身，那霸道的能量束在近距离上很难闪避，他一个闪身就近进入一排建筑当中，与此同时小旗连发两个造雾术，将大部分的文创园区拖入雾中。 从客观上看，波索夫挡住了时来新东去的道路，将他封堵在园区内，也算是达到了目的，见时来新消失在建筑群中，怕吃阴招，也暂时不想跟进去，打算待队友来再出手，于是他依旧在建筑外围保持尬跑。 浓雾刚笼罩下来，有两位洋修士使驭光之术来到文创园区边缘，因为已经有两位队友遇害，队伍士气不振，两人略有迟疑，在浓雾外停下脚步。 此时身后响起“咚咚”脚步声，是姬存熙到了，他打远处就看着这边，明白两人怯战，但不是自己的兵不好教训，只有以身作则，喊道：“我来打头，咱们一起冲进去。”说完不待两人反应，就率先撞进浓雾当中。 两名洋修士对望一眼，只有随后跟进。 时来新隐在浓雾的建筑当中，看一眼外面反复奔跑的波索夫，决定让他先消耗一会儿。 柿子要捡软的捏，敌人当中只有姬存熙和波索夫是高防，其他的洋修士都属于薄皮，时来新决定先把他们清除掉。 泡影已经看到有后续的敌人出现，他立即回头迎过去。园区只有几个平方公里的面积，他在建筑当中穿行，只是喘几口气的功夫就靠近了姬存熙三人。 三人以姬存熙为首两人殿后呈三角形阵势。 “他来了！”姬存熙的灵觉果然厉害，已经感觉到了时来新的靠近，立即举起双手护住头脸，先将自己防护周全。 “大家做好防备！”姬存熙话音未落就调整自己的方向，朝着时来新的位置撞过去。 但迎接他的是一块巨大的透明橱窗，玻璃被他一头撞得粉碎，几个木模特被撞飞，他依然去势不减，直冲到衣服的陈列架当中，把房间里的家具基本放倒他才止步，很明显这是一家服装店，时来新其实是在这家店的屋顶。 “雳喇”！ 动作稍慢的几位洋修士此时已经到达浓雾外，却听到这熟悉的音爆，都不由得眉眼一跳，不知道哪位同伴又遭毒手。 姬存熙身后左侧的那位洋修士中枪，被打得跪在了地上，双手撑住地面。 时来新就站在屋顶居高临下地开枪，他的目标却是另一位洋修士，对准了脸快速连发。 “砰砰砰……”，距离实在近，反器材枪五发全中，这位修士脸上开花，还被打爆了一只眼睛，忍不住高声惨叫，仰面躺倒在地上，比同伴伤得还要厉害。 时来新跳下屋顶直扑被大口径子弹蹂躏得看不见模样的洋修士，在同一时间，“轰”，砖块横飞，姬存熙撞上了屋顶，两人恰好错开。 姬存熙马上知道自己扑空，“混蛋！”，他怒吼一声，稍辨别了一下位置，猛地往下面冲，依旧护住了头脸。 时来新早来到地上的洋修士身边，手轻轻一挥，就割断了他的咽喉，结束了他的痛苦，然后继续马不停蹄往前跑。 他身后的姬存熙紧咬上来，锲而不舍。 去路上拦着一整排的店铺，时来新没有时间绕过去，一跃而上，在屋顶上开跑。 姬存熙追上来，轻纵跳跃非其所长，他干脆野蛮冲撞，把墙撞出一个人形，在屋里跑几步，又遇上一堵墙，再撞，拆着房子一路追，声势骇人，竟然也不慢。 第862章 折损 “快向我放刀，别手软，我扛得住！”姬存熙一路追还大声喊。 波索夫早就留神听着浓雾里的打斗声，手中刀已蓄势，听得姬存熙的喊话，立刻冲进浓雾，向着两人追逐的方位兜截，估摸着距离差不多，刀光放出，刀中的能量束也随之杀到。 时来新早就在注意波索夫的动静，盯住了刀的来路，哪会轻易被它劈中，稍稍侧身就把无形能量束让过，但因为有这个顾忌，脚下便稍缓，未能摆脱身后的姬存熙，尽管他的速度比姬存熙要快。 但波索夫的这一记刀光却为进入浓雾中的队友指引了敌人的方位，他们紧随之挥刀劈出能量束。 众人的修为都不及波索夫，发出来的无形能量束，威力与距离都颇有不及，当中只有一束来到时、姬二人的追逐现场，结果还误中了姬存熙。 姬存熙一身铜皮铁骨，完全扛得住，只身上留下一道血痕，比较吃疼。 “嘶，爽，继续多来点！”姬存熙中了刀好像还特别兴奋。 众洋修士跟姬存熙配合惯了，知道他的特点，也放开手脚出刀乱砍，只要有机会就是一刀，他们视野被浓雾严重影响，主要靠的是运气，但胜在人多，总会有收获的。 时来新要跟身后的姬存熙斗速度，面前总是刀光闪闪，不断闪避刀攻，压力越来越大，瞅着一个空档，变向冲出文创园区。 时来新突然离开文创园区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除姬存熙像狗皮膏药甩不掉，洋修士们都落在了身后。 纳西亚超能者最不惧的就是比速度，纷纷祭出驭光之术，要赶到时来新头里拦截，其中一位洋修士刚才被泡影打了一枪，状态有些萎靡，酝酿驭光术时出现卡顿，时来新得空再给了他一枪。 “雳喇”！这洋修士扑倒在地上。 “卡里，你怎样？”波索夫暂停发动驭光术问道。 名叫卡里的洋修士实在起不来，又不愿拖累团队，举起一只手来摆了摆，示意大家不要管他。 波索夫也知道战事紧急拖不得，终于还是驭光离开，只留下一片断垣残壁的文创园区。 时来新依旧是选择往东，波索夫没有第一时间驭光追赶，他仅剩的三位队友将先一步出现在时来新东去的路上。 失去了强大队友的掩护，他们每一个都没有单独面对时来新的能力，时来新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一道光柱直射到时来新右前方百米处，一位洋修士凭空出现，时来新赌他没有波索夫那样玩幻象的能力，反器材枪立即发声，大口径子弹雨泼一样飞去。 “砰砰砰……”，这位洋修士身中数枪，虽都不在要害，还是被打得连退数十米，才缓过气来。 姬存熙在后面看得哇哇大叫：“波索夫，你得跟紧了！” 说完，踢起一大块砖头，接在手上，然后使劲朝时来新身上砸去，动作一气呵成丝滑流畅。 时来新手一挥，本粹剑就轻松将石块击飞，有一半心神没有闲着。 “雳喇”！ 才中了反器材枪子弹的那位洋修士被泡影补了一枪，时来新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洋修士再遭打击，非常不好受，身体摇摇欲坠，单膝跪倒在路边。 姬存熙也瞅见了机会，感觉到时来新脚下略缓，猛鼓身上劲力，大大跨跃一步，硬生生多抢出二十米，距离够了，铁拳往时来新后脑砸去。 时来新避无可避，回转身体单拳旋击，借前出之力注入拳势，极像形意拳里的抛拳，与姬存熙的拳头硬碰硬对撼。 这是两人今夜第一次直接对抗！ “砰”，拳头相撞的声音非常沉闷，连空气都有震荡感，时来新被姬存熙的巨力震开，“蹬蹬蹬”被撞出去十米，姬存熙被震退了两米而已，事实证明时来新在力量上确不如姬存熙。 但时来新的一拳哪有这么好接，藏在拳头后面的本粹剑趁机划过姬存熙的手臂，生生在那坚韧之极的皮肤上划出一道刀痕，鲜血流出，不过好像出血量不多。 时来新的阴招何止这点，他还没待自己身形站稳，手里的反器材枪一摆，对准姬存熙的头脸就扣动了扳机。 姬存熙也极为警醒，立即举手护住头脸，也不管手臂上的血还在往下流。 “砰砰砰……”，大口径子弹打在姬存熙的铁手上，被尽数挡下来，时来新也鬼，见对方头脸要害有手在阻挡，硬将枪口往下拖，将剩余的子弹倾泄在对方的下半身要害处。 有两颗子弹命中目标，姬存熙没有像第一回那么狼狈，但也有些难受。 一轮攻击输出完，时来新转头继续飞奔，姬存熙气急，提步要追。 “雳喇”！ 姬存熙头顶上又中一枪，这个照面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头有些晕，不禁狂怒。 “吼！”他仰天嚎叫，身躯竟再次长大了一圈，皮肤的颜色更深，怒气似乎竟成为他的力量来源，状态更厉害了。 时来新已经跑出去数十米，姬存熙大步一跨，竟追出去二十米，但下一步却慢下来，逐渐被时来新再度拉开距离。 波索夫出现在姬存熙的并排位置，他向后面同伴下命令：“你们都跟在我身后，不要逾越。” 说完快步疾追，很快就超过了姬存熙。 其实此刻波索夫想法有些多。他这次带队进入昆北是准备到南极洲大陆执行任务，在夏城皇宫博物馆取得一些关于罗兰家族的功法资料后再出发，因为这次行动的主要对手很可能就是罗兰家族。 刚好碰上姬存熙家里出事，他们多次与姬存熙并肩战斗，着实有些交情，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不料遇上的竟是如此难缠的对手，攻击手段匪夷所思，到现在波索夫都没有搞清楚，那种威力极强的枪弹攻击是来自哪里，似乎无处不在，非常诡异。 糊里糊涂地打了半个晚上，以多打少，竟然将团队折损一半，这种损失完全无法接受，连南极洲大陆的边都没有摸着，他就需要向国内求援了。 第863章 攻防 那边的姬存熙开始在大呼小叫，熟悉他作战特点的波索夫知道，他在进入狂暴期。 这个阶段的姬存熙才是他的完全体，身体强度和力量获得大幅上升。凭着这些，姬存熙才能战胜许多强大的敌人，连纳西亚超能者部门都要经常邀请他助阵，也正是这个原因，昆北和纳西亚在国际间的合作很少，关系冷淡，但两国超能者部门来往却不少。 时来新也明显感觉到后面的敌人给他的压力在增加，姬存熙身上爆发出的威胁透过空气都可以让他嗅到。 姬存熙的增幅是全方位的，同样表现在速度上，此前时来新的速度要稳压姬存熙一头，但现在已经相差不多。 这个时候波索夫也跟上来了，他明显也改变了战略，没有企图堵截时来新的去路，而是与姬存熙一起对时来新施加压力。 两大强敌都在后面，时来新芒刺在背，没有一刻敢分神，因为波索夫随时可以发出能量束攻击，时来新必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为了缓解不利的局面，时来新不断地施放造雾术，将身体始终潜藏于浓雾之中，在跑动时不间断地变线，务必使身后的敌人无法准确掌握自己的位置。 当然这样也稍影响了时来新的速度，始终无法摆脱姬存熙的追赶。 不得不说，姬存熙在敌人团队中的作用非常重要，成为攻防的核心，洋修士们都是在给他作配合。 时来新真正的去向在东面，横跨过夏城的大片市区，在他所到之处留下大面积的浓雾，幸好此时已经是深夜，基本上很少行人和车辆，没有太过惊世骇俗。 波索夫和手下对夏城完全不熟，但姬存熙是知道的，如果继续往东，就会到达另一处湖面。经过一番战斗，姬存熙大致摸清楚，敌人在水中的能力非同小可。 “前面有湖，得拦住他！”姬存熙大喊道。 波索夫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挥出一刀，刀光和能量束袭向姬存熙身前十多米的地方，他盲猜那就是时来新的位置。 他猜得相当准，能量束直向时来新划去，时来新被迫横移了一个身位，才勉强避过，这样一来又被姬存熙逼近，两人距离缩短到只有五六米，姬存熙再抢得半步就可以攻击到时来新。 波索夫对这一刀其实准备了很久，刀发出后他立刻喊道：“传送！”这命令是向他的队友下达。 话说完，波索夫的身影消失，已经用出了驭光术，一道橙色光柱划破浓雾，远远延伸到时来新的前方，为了能截住时来新他留足了提前量。 比波索夫只慢了两息，三位洋修士也亮起了各自的驭光术，其传送位置与波索夫错开，看来是要一起组成一道阻拦阵势。 四道光柱先后隐去，波索夫带着他的人出现在时来新前方的数百米处，恰好把去路都堵住，刀身灼灼其华，四人同时蓄势待发。 时来新无奈转向，要跳脱出这个前后夹击的包围，但后面的姬存熙早就在候着，见时来新的脚步微乱，知道机会来了，鼓足劲抢前半步，铁拳轰向时来新的后脑。 时来新的选择不多，只有挥拳与姬存熙硬碰硬，“砰”一声响，强烈的撞击压抑在两个拳头相撞的位置，通过空气向四周泄露。 姬存熙往后退了三四步，时来新则退了五六步，看上去两人在力量上的差距没有像上次那般明显。时来新拳头上的力量非同小可，他运用了重力原则，一般的力量型超能者还不一定能受得住。 不过这回姬存熙力量上的优势大打折扣，主要是由于他在顾忌着时来新藏在后面的那把利刃，他双手双臂早已是铜皮铁骨，很久没有受过伤，时来新那柄利刃很罕见。 堵在前面的纳西亚超能者知道这是个机会，但对交战两人的移动轨迹无法准确掌握，都在等着波索夫的指引。 波索夫也是靠着类似灵觉的能力在锁定时来新的位置，在西方的说法是第六感。 橙色刀光亮起，映射向浓雾中的某个位置，给同伴指引了方向，而刀上的能量束率先劈向时来新。 波索夫的第六感还是靠谱的，他再一次抓准了时来新的位置。 时来新跟姬存熙火星撞地球式的对撞以后，拳头上一阵发麻，正想趁机正面给姬存熙一些打击，不料有一道能量束切过来。 对纳西亚超能者能量束，时来新已经有些了解，这种能量束周围通常伴有一种微粒层面的骚动，普通人看来无声无息，但在时来新的灵觉里，却可以明显地洞悉这种骚动。 因此，不需要看见，他就能从动荡不安的粒子表现上预判能量束的到来。 而且能量束这东西直来直去，快则快矣，不会拐弯，判断准了来路，要躲开还是可以办到。 时来新立刻调整了位置，错开一个身位后，能量束“嗖”就被让过去，似乎很轻松，但其实是艺高人胆大。 紧接着有三道小一号的能量束袭来，时来新继续躲闪开，他对面的姬存熙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逼上来，几乎有时来新半个脑袋大的硕大拳头轰来。 看到姬存熙出拳的架势，时来新立刻知道，这家伙原来也有武道底子，那拳法隐约有些佛家练体拳法的影子，似拙实巧，简练直接。 但巧的是有一道能量速被时来新躲过后，竟然划到了姬存熙的身上，他没有躲，也躲不开，硬生生扛下来，当下就在胳膊到胸口这一段留下焦红的痕迹，痛得姬存熙哇哇大叫。 攻击的姿态被打断，反倒成了时来新的机会，反器材枪立即发射，这次对准的是姬存熙的头脸。 姬存熙吃够了时来新的阴招，对头脸的保护非常严密，眼里余光瞥见时来新抬枪就知道不妙，双手扬起挡在子弹的来路上，子弹也是直来直去，要挡住也不难。 “砰砰砰……”，时来新在扣动扳机的时候没有闲着，他可没有指望反器材枪能够取得多大战果，脚下配合着移动起来，朝姬存熙靠近。 第864章 激斗 姬存熙用手挡住了枪弹不假，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自己的视线，时来新身影的启动信号他察觉到的时候晚了一线。 时来新已经到达发动的距离，身影如离弦之箭直扑向姬存熙。 姬存熙的战斗信条里没有防守二字，对待进攻的敌人他只有一种方式，对攻。 姬存熙仓促挥拳迎击时来新，发力并不充分，但他仗着力量上的优势，还是有足够的信心。 时来新速度非常快，快到让姬存熙感觉迎面有一阵风袭来，但诡异的是姬存熙的拳头上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他心里暗道，糟糕。 他的体表系统告诉他有一阵风刮过，而灵觉告诉他敌人已经到了他的身后，除此外身上没有其它不妥，因此他连忙转身面对敌人。 姬存熙的转身绝快，打破了力量型高防超能者的极限，在表面数据上他绝对属于均衡型。 时来新的攻击已经源源不断而来。 他这次攻击主要使用的是藏在拳头后面的本粹剑，利刃破空之声传进耳中，姬存熙极为忌惮，只敢用拳头和刀锋接触，一息之间剑与拳头交击了三次。 也正是在此时，姬存熙感到腰胯之间有一股凉沁沁的感觉，他才发现自己受伤了，是时来新刚才掠过他身体时出了一刀，极快极锋利，让他当时感觉不到，痛感延迟到现在才出现。 “弄死他！”姬存熙怒吼道，其实他是在给队友提供位置，同时也是对拿下时来新信心不足急需外援。 波索夫四人趁着两人战斗时也逼近了战场，听到姬存熙的吼声，马上就出刀相助。 还是波索夫打头，刀光与能量束几乎同时到达，虽是隔着重重浓雾仍然准确找到时来新。 时来新与姬存熙激斗正酣，姬存熙虽力量上胜过时来新，但与一位格斗之王战斗，力量与块头上的差距不是决定性的。如果两人单挑，时间上允许，时来新有信心击败他。 但时来新马上就迎来了敌人团队的干扰，他被迫后撤躲避能量束。 两人战局被搅了一下，姬存熙立刻从刚才的被动中摆脱出来，变成主动压迫时来新，形势马上逆转。 能量束继续切过来，时来新被迫一退再退，姬存熙的铁拳对他的威胁越来越大，躲过最后一束能量时，他与姬存熙再度对撼了一记。 时来新无法专注战斗，力量上的差距就表现得越发明显，被姬存熙顶出去十几步。 对手立足不稳，真是绝好的机会，姬存熙迈开大步，逼迫上去，拳法完全展开，接连轰出数十拳。 时来新被逼迫得连身体姿态都没有机会调整，只能选择在不利的情势下对拳，被轰得摇摇晃晃，防守几乎要被打散，幸好他拳中夹剑，让姬存熙非常顾忌，勉强接了下来。 姬存熙怎会没有底牌，他的狂暴态此前被时来新的阴招打断，现在抓紧时机主动释放。 姬存熙狂吼一声，光头上面的油光更亮，全身肌肉从上到下隆起，整个人长了一大圈，传递到拳头上更加夸张，似乎增大了一倍。 姬存熙狂暴态的增益是全方位的，除了力量外，其速度也有小幅增加，此时站在时来新面前的似乎是一位全新的对手。 他用出了一个时来新没有见过的招式，双臂伸直，肩如担杆，双拳如风车轮动，竟生出一股劲风，快速无伦地卷向时来新。 这种攻击只有绝强的身体才成立，全状态的姬存熙已经是无弱点的无敌战士，无需防守，这种攻击速度敌人或许能打他一拳，但他绝对可以还回去三拳。 时来新也非常坚韧，连躲带格挡顶住了前面十几拳，不料姬存熙主动变招，居然顺着身体的去势，曲臂用肘痛击时来新的头部。 这个变招实在意外，似乎姬存熙的狂暴态连战斗智慧都可以增长。 时来新避无可避，举起手中的反器材枪垫在手臂上迎接这狂暴之极的一击。 “咔嚓”，坚固合金制成的反器材枪被打成两截，时来新吃下来了这记肘击的大部分劲力，身体竟被生生撞向半空。 “哈哈，枪没了你还怎么打？”姬存熙大笑，这杆枪可是让他以及一众队友吃足了苦头。 波索夫和他的人听到这消息也是心中一喜，知道是姬存熙特地报予他们知道，少了顾忌，更是放开了手脚。 时来新在空中移动了十几米才落下来，使出桩功稳稳立于地面，失去了反器材枪对他来说问题不大，少了远攻群攻的手段，是一方面，但原来单手持反器材枪的状态也限制了他的格斗作战能力，去了这项羁绊，现在也算是轻松了许多。 时来新其实也算回到了完全体。 姬存熙击飞时来新后立刻随之而动，时来新才着地，他的攻击就到了，借着十几米冲刺的势能击出一拳，连浓雾都被带走一大块。 打出这一拳，姬存熙心中略有得意，这是他在战斗中能到达的巅峰之作，全因为有了强大敌人的激发，战意、憋屈、暴躁、痛苦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才酝酿而出，让他生出无人可匹敌的感觉。 没有敌人能抵挡住这一拳，就让我来将你超度吧。 时来新也感觉到了这一拳当中蕴含的强大力量，他不能挡，也躲不过。 对于别人来说，这就是绝境，但对于格斗之王却未必。 当巨大的铁拳临头，时来新双肩高耸，双手把这无人可撄其锋的攻击圈住，接着身体一个颇有韵味的旋动，带着所有的力量送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在危急中他用出了太极拳云手。 这超强一击竟然就此熄火，姬存熙被自己的力量带飞，身体不由自主来到空中，离地足有五六米，也将时来新带走了几步，就一切化于无形。 姬存熙身体离地的瞬间心中着实惊讶，他是昆昊人，怎会没有见识过时来新刚才用的那一招式，那不就是太极拳吗？ 姬存熙在公园见过老头老太太耍着玩，料想不到在生死一线的战斗中再次见到，如此的诡异与不可思议，到了鬼神莫测的地步。 第865章 阵仗 太极拳云手一出，连消带打，终于把姬存熙这贴超级膏药甩出去，接着时来新出人意料地撇下姬存熙，起步变线朝着另一个方向冲去。 姬存熙身体仍在空中，见时来新跑开没有办法，只能通知式地大喊：“小心！” “小心！”波索夫靠第六感也侦察到时来新的异动，几乎与姬存熙异口同声，手里的刀比话音还要快，凝成能量束就要发出去。 “雳喇”！ 音爆声突然响起，波索夫头上一阵剧痛，禁不住痛呼了一声，痛苦一阵就过去，但晕眩却在一直持续，他刀上酝酿的攻击也被打断。 这时时来新突兀地出现在一位洋修士面前。 这位洋修士视野严重受阻，靠着他那点第六感，意识到有人扑向自己时，时来新离他已不到十米。 危险骤生，洋修士第一反应就是把刀挥出去，他不知道该如何防守，索性就抢攻，这是波索夫教他的。 时来新对这位洋修士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并完全掌握这刀的轨迹，在他看来这一刀很仓促、很业余，当然这是与职业格斗家相较而言。 时来新任由这一刀贴着自己的右侧落下，不是他躲不开，而是这样就足够了，接着他与洋修士擦肩而过，两人照面的时间算半息都多。 时来新掠过洋修士的位置后，没有任何停留，又向着另一位洋修士扑过去，与此同时，刚才那位洋修士的一整条胳膊无声无息地掉落到地上，断手上依然紧握着他的刀。 洋修士整个人呆住了，他茫然，也没有痛感，抬头看看四周，再看看地上的胳膊，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久久作不出反应。 时来新将要对付的洋修士其准备要充分得多，他听到同伴所在位置的兵刃破空之声，知道那里正在交手，因此全神贯注盯紧，即使时来新极短时间内就越过同伴的位置，他仍来得及挥刀将准备好的能力束发出去。 “雳喇”！ 洋修士突然全身剧震，眼前一黑，头部被攻击，大脑受到的震荡让他几乎晕过去，能力束是发出去了，但全无目标，时来新都不需要躲闪，直直逼到他面前，本粹剑挥出，轻松地将他枭首。 这时候断臂洋修士的惨叫声才响起，时来新却再度变向，消失在浓雾当中。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庞然大物极速紧随在后，所带起的气劲吹散了一片浓雾，露出姬存熙的光头，为了追时来新他甚至没有时间对地上的尸体投去一眼。 “神明在上，我一定要消灭这个魔鬼！”波索夫早感觉到队友接连受伤身亡，自己带的团队已经凋零得不成样子，心中愤怒，喉咙里自然就吼了出来。 他情绪虽然激动，但行动依然非常理智，他没有发动驭光术去拦截，而是保持在略堕后一点的位置跟随着姬存熙。 波索夫仅剩身体完好的那位队友，略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跟上，他们断臂的同伴这时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原地的这股浓雾依然凝聚不散。 接连解决两位洋修士，时来新觉得轻松一些，对手人多势众，老有很多的干扰，让他神识的负荷也相当大，能解决一些最好。 刚才这一波攻击让他有机会重新梳理了与对手之间的距离，与姬存熙有二十多米远，波索夫有四十米，还比较合适，他的目标仍是前方的湖面。 战斗主动权渐渐掌握在时来新的手上，他可以决定战斗的地点和时机。 但就在他奔跑中有空隙让泡影扩大监控范围的时候，他发现了新的情况。 他们这场战斗的区域集中在夏城的偏西部，泡影从高空看下去，发现有无数大大小小的黑点在向着战场靠近，小的是人和越野车，大的是坦克、装甲车，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特别是空中还有大量的无人机滞空，数量足以和贡杭山区所遇的机械人部队相媲美，它们似乎有意地避开西部区域，应该是怕打草惊蛇，等待地面部队的协同作战。 在无人机的外围也有为数不少的武装直升机，正慢慢朝着战场靠近。 泡影正在观察的时候，几乎在与它等高的空域，有十几架喷气式战斗轰炸机在远方掠过，其尾焰根本无法遮掩，这些飞机如果要参战，无需接近战场，远距离攻击即可。 一个巨大的包围阵势已经完成。 见到这样这样的阵仗，时来新额头冒冷汗，有些大意了，对方安排的这些兵力的确有可能置自己于死地。 幸好前面不远就是湖面，时来新还可以选择水遁这条路脱身。 时来新立即加快步伐，抓紧时间要趁包围未完成之前入湖。 “攻击！”姬存熙突然大喊，他应该是感觉到时来新在加速，在喊话同伴的同时，他一手从背后把一摞铁饼炸弹取出，这是他仅存的炸弹，一直没舍得用留到现在。 姬存熙双手一拍，激发了炸弹的引信，朝着时来新的去路上抛去。 这波炸弹升空之前，两道光柱亮起，是波索夫和他的队友发动了驭光术。 姬存熙这回是尽了全力，炸弹扔出后，展开双臂往前扑过去，速度更快了一截。 时来新的去路全被锁死，眨眼间光柱消失，波索夫和一名洋修士露出身影，挥刀就砍不敢有丝毫的拖延。 时来新呢？ 波索夫有一瞬失去了时来新的位置，接着他的第六感又重新锁定了，不对！他没有往前来！ 波索夫大惊失色，他发现时来新转身朝着姬存熙迎上去。 这两人相向而行，顷刻间就能相遇，姬存熙速度快到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猛然发现敌人迎面撞来，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也来不及有其它动作，只有硬生生撞去，还刻意加了一把劲，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绝对的信心。 时来新早有算计，表面看上去他要与姬存熙野蛮冲撞，实际上他有一个变线的隐蔽动作，在与姬存熙相遇前错开了半个身位。 姬存熙眼前一空，知道要糟，马上控制身体想刹止，同时双手往周围奋力一扫，哪怕碰上一点也可以伤到对手。 第866章 戡乱 姬存熙脚下发出烂布撕裂般的摩擦声，在泥地上划出深深的两道辙，好不容易止住去势，眼睛的余光中看到时来新的侧影。 就在这时，强烈的蓝光从时来新的手上发出，刺激得姬存熙的眼睛都要睁不开。 “嗤啦”，一道锯齿形的闪电击中姬存熙的身体，强烈的麻痹感使他瞬间失能，僵立在当场，脑子没有了反应的能力。 落在时来新后面的波索夫见他回头就有不妙的感觉，及至见到那道闪电，意识到姬存熙有危险，刀上的能量束立马就发了出去。 时来新与姬存熙错身而过，借本粹剑用出了雷电之力，这是他第一次对敌时使出，心里不太有谱，雷电发出后还略缓了一缓观察效果。 姬存熙被电僵了，这机会实在太好，但又见身后的能量束攻来，他连一击的时间都不够。 掠过姬存熙的身体时，时来新的本粹剑还是伸了出去，姬存熙的身躯已经接近金刚不坏，攻击其它位置可能无效，他选择了眼睛。 本粹剑在姬存熙的脸上擦过后，时来新立刻收手，堪堪躲过从身后来的能量束。而这能量束没有击中时来新继续往前，却误中了姬存熙，让他再遭打击。 姬存熙仍在僵立状态，尚不知道对他造成的伤害几何。 时来新已经不见人影，波索夫跑到姬存熙身边。 “姬顾问，你还好吧？”波索夫见姬存熙仍没有动静，忍不住用手推了推他。 姬存熙此刻才从僵硬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头刚会动，嘴里就马上发出一声惨叫，“啊”！声音拖得很长， 远远传了出去。 波索夫仔细一看其伤势，那道能量束在姬存熙的胳膊与胸腹之间留下一道拳头粗的焦黑色伤痕，深入皮肉，这还不是最伤的。 姬存熙最受伤的是左眼，这时他的左眼紧闭着，大量的鲜血从眼皮缝隙中流下来，染红了半边脸，波索夫知道他这只眼睛完了。 接着姬存熙发疯般朝着空中乱锤，吓得波索夫连忙躲开。 姬存熙狂怒、呻吟，伸手在脸上一抹，结果满手血污，嘴里还在吼：“王八蛋，敢伤我，我要活撕了你！” 这边还在凌乱着，波索夫耳中听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那里正是他仅剩的那位队友所在的位置。 “糟糕！”波索夫光顾着姬存熙这边，队友那边遇袭了，他连忙跑过去看，只见到一位白衣洋修士仰卧在地上，喉咙上有一道血痕，人还活着，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身体抽搐翻着白眼，眼看就要不行。 至此，波索夫带来的超能者队伍团灭，仅剩他一人。 波索夫眼睛里的血管爆了，牙齿都咬碎，狠狠将刀一甩，一道橙色霞光升上半空，他不顾自身的状态勉强发出技能，马上就受到了惩罚，嘴角留下一丝鲜血。 橙色霞光一如往常的绚丽，迅速消融了周围的浓雾，清理出方圆接近两公里的空场，时来新的身影被彻底显露出来。 波索夫死死盯着这道雄伟的身影，像要将之刻入自己的脑海中，他手中的刀往自己的心脏处割了一刀，鲜血迸流下来。 他伸手捂在心脏外流血的伤口上，单膝下跪，大声说道：“神之威能，无远弗届！”眼睛却没有离开那道身影半分，仇恨的情绪不可抑止。 此时天穹之上忽有一道红光降临，恰好就落在时来新的头顶。这道红光一闪而逝，在天地之间出现的全过程也许只有数个毫秒，落在视力并不敏锐的普通人眼里也许会怀疑那只是个幻觉，质疑其是否真实出现过。 时来新当然可以看到，因为太突然、太快，他根本就没有作出反应的能力，在见到这道红光的时候就已经中招。 红光临头的瞬间，时来新感到一股自己无法抗拒的意念进入到自己体内，自身与这方天地突然多了一线隐约的联系，这联系的另一头似乎深远浩瀚，他无力找到其源头，但在转眼间，这些感受如镜花水月，一触即散，通通找不到了，让人怀疑那是幻觉而已。 时来新当然知道那不是幻觉，那道红光不是一种攻击，不然白玉护符会自动护主，究竟是什么怪东西？ 一汪湖水已经在望，此刻身上没有任何异样，又见到周围的世俗战争武器已经包围上来，时来新只好把满腹疑虑抛开，紧跑了上千米，一头扎进湖水中不见踪影。 眼前的浓雾逐渐散去，单膝跪地的波索夫一直保持着姿势没有变，直到眼里失去了时来新的影子，才缓缓站起来，外表萎靡，好像花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姬存熙也从狂暴状态中出离，沉默下来，一步步来到波索夫身边。 两人都听到了，大量的噪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是各种大功率发动机的声音，有飞机的、有车辆的，数量非常多。 突然有一架直升飞机冲破浓雾进入两人的眼帘，黑森森的机体上挂载着白色的导弹，螺旋桨把周围的雾气卷走。 武装直升飞机越过两人的头顶，接着又是一架，后面接二连三不断。 浓雾逐渐散去，坦克缓慢又庞大的身影显现出来，它们把已经把这块广阔的区域全围拢了。 坦克后面的物体更多，密密麻麻，是各种各样的作战车辆。 突然，所有车辆在同一时间停下来，直升飞机在高空盘旋着，有一辆装甲车脱离大队驶近两人，来到离两人百米处停下。 从车辆上走下来一位身穿将军服的中年军人，他面相威严，缓缓走到姬存熙面前，立正敬了一个军礼。 “姬顾问，夏城卫戍部队第九军军长林劲风向您敬礼。” “哦，林军长，你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有何贵干？”姬存熙态度有些倨傲，本来一个小小的军长平常根本不放在他眼里，但一位带着部队出征的将军，任谁都得认真对待，对方这阵仗让姬存熙也有压力。 “早前收到报告，说这一带发生剧烈争斗，影响非常不好，我奉大统领的命令，带领本部队伍前来维持治安。”林劲风不卑不亢声音洪亮。 第867章 吕祖 “哦，巧了，我也在处理这事，有一个叫时来新的人要刺杀我，我正进行追捕，你们来得正好，赶紧参与行动。”姬存熙一只眼睛没有了，血还没有止住，仍顺着下巴往下滴，看上去很惨也很狰狞。 “姬顾问，我收到的命令是平息争斗，并不是抓捕的任务，今晚夏城还有谁制造事端，那么他就是我的敌人。”林劲风知道姬存熙的身份，却没有显出惧怕。 “你的意思是我命令不动你了？”姬存熙今晚屡遭不顺，处于爆发的边缘，身上散发出有如实质的杀气。 “我只奉大统领的命令。”林劲风依旧挺立。 姬存熙朝林劲风走出一步，明明两人相隔数十米，但姬存熙一步就到了林劲风的面前。 姬存熙比林劲风高出两个头，庞大的身躯居高临下压迫着他。 林劲风身后的士兵感到危险，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枪，不料林劲风一摆手，示意大家放下枪。 林劲风抬头直面姬存熙，眼中毫无惧色：“姬顾问，您和时来新都违反了昆北超能者管理条例，大统领的意思是，大家适可而止，不要坏了规矩，至于两位的争端，大统领已经联系了吕祖，等他回来处理。” 林劲风说出“吕祖”两个字后，连姬存熙脸色都为之一变。 “什么？！”波索夫精通昆昊语，对两人的对答听得一清二楚。 “我的人死了多少，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如果今晚贵国不给我一个交代，就看看纳西亚超能者的厉害吧！”波索夫手中的刀又开始闪烁出刀光，马上要翻脸的样子。 “你们进入我国领土已经是经过特许，只容你们中转一下，无害通过，哪想到你们擅自在夏城使用武力，这个账我还没有找你算！”林劲风对待波索夫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你是要逼我动手吗？”波索夫彻底怒了。 林劲风一挥手，波索夫身上突然出现数十个光点，那是镭射光线照射的结果，此刻恐怕有多名士兵用光线发射器对准波索夫。 这种镭射光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它可以导引导弹。 “好了，波索夫，看我面子，暂且先这样，今晚的事我会给你个交代，况且吕祖就要回来了。”姬存熙收敛了气焰，看来林劲风那番话起作用了。 波索夫刚才也是怒气上头，有这许多大威力武器在当场，真打起来他也毫无胜算，况且那位“吕祖”似乎也带给他很大的威慑。 波索夫收刀，姬存熙一咬牙：“林军长，你可要记得今日。”说完一挥手掉头就走，波索夫跟上，两人很快就消失在包围圈以外。 时来新靠着湖水早就遁出了包围圈，此刻正躲在十几公里外的一处水渠当中，泡影把现场发生的事情进行了现场直播。 第一件让时来新意外的事，是这些世俗武力竟然不是来对付他的，看那林军长的态度，最高领导层并没有偏向谁，把敌对的两人等量齐观，也等于直接宣布昆北接纳了时来新这位超能者，进入了权力序列，这就很值得玩味。 姬存熙为昆北服务多年，居然没有在这杆天平上多获得一些倾斜，让人情何以堪。 当然也不排除姬存熙嚣张跋扈，让昆北方面积累了不少的不满。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今晚的战斗结果。姬存熙联合一众纳西亚超能者，都没有能够拿下时来新，还损兵折将，连姬存熙自己都失去了一只眼睛。 这就很好地体现了时来新的实力，他是值得投资的。如果战斗结果相反，时来新不敌甚至被斩杀，也许林军长都不会现身。 昆北的超能者增加，实力马上直观地加码，是好事，超能者多了，相互间也就有了制衡，也是好事。 昆北官方的态度，时来新心中是有谱了。 另一个意外，是林军长口中的那位“吕祖”，他应该就是江焰河提过的，昆北现存的另一位超能者。 时来新如果没有理解错，是大家都尊称其为“祖”，那他的分量应该在姬存熙之上，是昆北真正的定海神针、擎天之柱。 昆北只有两位超能者者，这么多年来昆北和艾瑞肯斗，跟纳西亚别苗头，都能维持一个不输之局，在世俗之外的领域，是凭着“吕祖”带领姬存熙做到的，可见这位“吕祖”有多厉害！ 听林军长的意思，大统领为了平息时来新和姬存熙之间的战火，把“吕祖”请回来，那对时来新到底是福是祸？ 按照时来新自己的体会，修行的人基本上都随着本心喜好做事，对所谓的大局不会有多看重，而姬存熙跟“吕祖”有多年的交情，其中的亲疏厚薄都不用去猜。让“吕祖”裁决两人的争端，时来新不敢指望其能做到公平对待。 因此时来新对后续并不乐观，而且仇已经结得够大，他不认为姬存熙可以放下恩怨，只有把姬存熙弄死，才能彻底了结，相信姬存熙也是一样的想法。 现如今，时来新暂时不去考虑“吕祖”，先把姬存熙解决了再说。 随着姬存熙和波索夫的离去，泡影也跟上了，因此时来新随时掌握着他们的位置。 刚才一场战斗，姬存熙和波索夫两人都没有讨到好，状态应该处于谷底，时来新自己的战斗力还可以，宜将剩勇追穷寇。 今晚才过了上半夜，还有好长时间才天亮，可以干很多事情。 距离时来新数十公里外的城郊，姬存熙和波索夫在野地中奔跑，两人离开战场之后，连口气都没有喘，一直跑到这里。 “姬顾问，我们到哪去？”波索夫这时才开口问道。 “前面一百公里左右的地方，有我一个秘密的落脚点，我们到那儿去休息一下。”姬存熙被毁的眼睛已经止血，脸上凝结成一大块，有些难受，嘴角抽了抽。 “姬顾问，老实说，贵国对待超能者的态度让我感到寒心，他们分明没有把你这些年的辛苦放在心上嘛。”波索夫这洋修士其实心思很多，此刻故意拿话撩拨姬存熙。 第868章 明牌 “国内这些个世俗高层对我一直有戒心，想用但又忌惮。昆北跟你们纳西亚不一样，你们有光明联盟，还有元老会，话语权比我们大多了，总有一帮人伺候着你们，小日子过得潇洒。”姬存熙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闪过精光，嘴里说着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要光见纳西亚的好，其实我们也有羡慕你的地方，光明联盟的超能者数量太多，虽然供奉还不错，但好的资源就那么点，许多人都拿不到，跟你们比不了。”波索夫看得出是有感而发。 “理是这个理，吕祖威能盖世，震慑四方，但性子太恬淡了，不好名利，这些年都在外修炼，基本不管事情，有些人上位比较晚，没有机会见识吕祖的厉害，就少了恭敬，看来不教训一下是不行了……”姬存熙说到这里，想起今晚被世俗军队包围逼迫，在纳西亚人面前丢了脸，老脸上不禁一红，幸好夜色遮掩看不出来。 “姬顾问，我们今晚的损失太大，我现在回国也只会是接受惩罚的命运，待联盟收到消息，恐怕会将此定性为国家层面的冲突，贵国如果不给出一个交代，联盟是会出兵的。”波索夫眉头紧皱，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觉得自己前景堪忧。 “今晚的前因后果你也知道，完全是时来新的个人行为，我希望不要上升到太高的层面，况且……”其实纳西亚人插手对付时来新，姬存熙是欢迎的。经过今晚的冲突后，他已经对独力对付时来新信心不足，还要仰仗纳西亚的帮忙。 “况且，要是让吕祖知道你们擅自进入昆北，这后果难以想象啊。”姬存熙清楚“吕祖”这尊大神的威力，纳西亚必然不敢惹到他。 “姬顾问，你作为昆北超能者事务的负责人，你出面邀请光明联盟追剿超能者中的不法之徒，这应该是合乎规矩的。”波索夫明白姬存熙的意图，他既需要纳西亚的帮助，但又怕事情闹得过大。 “我们双方互相需要，以后合作的地方多呢，为了共同对付时来新，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那件东西……可否借我一用？”铺垫这么久，姬存熙终于把自己真正的意图说出来了，他知道纳西亚大概率会答应。 “这个……我会向元老会申请，成不成难说。”波索夫有些犹豫。 “有你这话就成，”姬存熙笑了，但缺了一只眼后，面容显得很狰狞，“对了，你刚才是不是用出了破惑之光？” “诶……是的。”波索夫想想还是承认了。 “也就是说你现在能掌握他的位置？”姬存熙有些急切地问。 “是的，你不会是想现在就去找他吧？我们现在这状态……” 说到这里波索夫突然脸色一变道：“不对！他动了……” 说完他眼睛微闭沉默了几息，睁开眼。 “他正在向我们靠近！” 波索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看向姬存熙。 “我现在状态不太行，你还好吗？”姬存熙心中打鼓，只有指望波索夫。 波索夫摇头，看着姬存熙一脸无奈。 “那……我们先躲一躲？” 这话说到两人心坎里，两人不约而同提步奔跑。 高空上的泡影看到了这情形。因为要避开超能者的灵觉，泡影需要保持比较远的距离，并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时来新对他们的行动产生怀疑，自己才开动他们就跑路，难道他们知道自己的位置？ 时来新加快脚下步伐，结果发现两人也在加速，心中的疑虑更盛。 波索夫实时掌握着时来新的位置，见到他处于快速移动，但目标不偏不倚正好是两人方向，也是起了疑心。 “他好像能看到我们。”波索夫边跑边喊道。 “见鬼！”姬存熙并不奇怪，超能者有很多古怪的能力。 两人只有加快速度，在野地里风驰电掣，堪比汽车。时来新的速度也非常快，紧紧跟在两人身后，始终保持着数十公里距离。 双方一前一后追逐了上百公里，终于都确定了对方知道自己的位置。 之前两边都没底，相互有些试探的意思，现在确定了，就进入到打明牌的阶段。 本来姬存熙和波索夫都有保留没用出全力，还存着打埋伏之类的想法，得知自己的行动被时来新掌握后，收起心思， 拿出了最快的速度。 时来新也留了力，见对方提速，紧随着也快马加鞭。 一场追逐大战正式展开，彼此都有超过汽车的速度，有些惊世骇俗了。这一片离夏城不算远，即使是偏远的地方也有不少居民，幸好此时正值深夜，黑暗当中也不虞有人看见。 从刚才的战斗来看，速度最快的应该是波索夫，因为他有驭光之术，姬存熙垫底。 但在非战斗状态，长途奔袭，考验几人的不是单纯的速度，还有耐力，姬存熙的优势就体现出来，逐渐把波索夫拉下了数十米。 时来新的耐力也非同小可，长途比速度他可以稳压姬存熙一头，不过他相当有耐心，想把两人赶远一点，离开夏城地域后，再逼近上去。 波索夫也许是在战斗中接连受到泡影的打击，使用过多的技能，状态有些萎靡，似乎还比不上刚失去一只眼睛的姬存熙，他成为了时来新的首选目标。 姬存熙、波索夫两人一直往北方跑，不知道他们选择这个方向的原因。 跑出去数百公里后，前面出现了起伏的丘陵地势，真正要离开人类的居住区域了。 差不多了，时来新让泡影瞄准波索夫的头部。 “雳喇”！ 奔跑中的波索夫中弹，顿时失去了平衡，变得跌跌撞撞，勉强维持着身体才没有倒下。 姬存熙见他不对劲，当即停下来问道：“你还好吧？” 波索夫忍住强烈的头晕，摆手道：“还行。”同时也看到时来新越来越近，知道不能慢下来，咬牙重新跑起来。 波索夫吃过泡影的亏，想不到阴魂不散，这种诡异的攻击居然可以在远离时来新的情况下发出，他只好沿用之前的办法，不断变换移动的轨迹，大幅度摆动身体，增加对方瞄准的难度。 不过这样一来，波索夫的速度更明显下降。 第869章 缠斗 两人再度往前跑了两百公里，后面的时来新越追越近，彼此的身影几乎肉眼都能看见。 “雳喇”！ 时来新依然盯着波索夫打，要害虽然无法瞄准，但打身体还是可以做到，波索夫背部中弹。 波索夫感到背上被重锤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憋着一口气喘不过来，之前所受的旧伤又在隐隐作痛，脚步被迫慢下来要缓一缓。 不料他行动慢下来，身上的要害便全落在泡影的射击角度里。 几息之后，“雳喇”！音爆声再度响起，这次结结实实打在了头部，波索夫惨不堪言，脑袋痛晕连身体都站不直。 姬存熙见到波索夫情形不对劲，知道不救不行了，大吼一声，回头向着时来新冲过去，他选择围魏救赵。 此时双方距离只有两千米左右，时来新和姬存熙相向而行，转眼就要撞上。 姬存熙是真打算用身体撞，时来新当然不会选择跟他硬来，早就做好了与他错身而过的打算。 姬存熙也察觉到时来新的意图，怕时来新越过他去攻击波索夫，脚下猛踩，提前止住前冲的身体，想封堵住时来新的线路。 姬存熙脑子比身体快，想到要去做则困难得多，向前冲的动能太强，两只脚深陷到泥土里，像两架推土机铲起来高高两堆，才勉强止住去势。 时来新见到姬存熙露出破绽，趁其立足未稳，逼近过去，本粹剑挥出。 姬存熙反应也不慢，拳头迎上来，剑与拳头碰到一起，竟发出了金属碰撞声，真不知姬存熙是如何把双手练成这等样子。 力量对撞后，结果仍是时来新稍逊，旁移了半步，姬存熙震动一下脚下却没挪动位置，时来新在收剑时顺带在姬存熙身上划过，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浅浅剑痕。 伤在姬存熙的臂膀上，有鲜血渗出，姬存熙却仿佛没有感觉，转身调整站位朝时来新出拳。 时来新闪避躲过，本粹剑像毒蛇的獠牙一样插向姬存熙的小腹，被姬存熙的另一只拳头拦住。 两人在遭遇以来还是第一次面对面单独缠斗，出手都是飞快，数息之间达到十几次，结果姬存熙在腰上再添上一道剑痕，时来新依然毫发无伤。 姬存熙气怒，不断催运身上的力量，嘴里开始不干不净：“小子，只会占点小便宜吗？你爷爷我可不怕，是男人就痛快打一场。” “雳喇”！ 时来新用泡影回应了姬存熙，这一枪打在他的面门上，登时让他涕泪横流难受非常，拳头上的防守慢了一点，身上又添一道伤口。 姬存熙惨叫一声，身上肌肉涨起来，越打越强的样子，心里的不安却更盛，一直被小刀放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幸好在这时波索夫缓过来了。他在不远处看着两人战斗，心里不断评估，发觉自己与姬存熙都不能单独面对时来新。 这么一个厉害超能者在昆北突然冒出来，极有可能改写现在各国的力量对比。尤其是那种诡异的攻击手段，让人防不胜防。 波索夫知道自己再不出手，姬存熙要吃大亏，不敢迟疑，立即劈出一道能量束，直取时来新而来。 时来新早已习惯纳西亚超能者的攻击手段，其实从实战角度来说，其威力无疑很强，在时来新见识过的攻击当中可以排在前列。 纳西亚超能者如果多人排成阵势，打群殴应该很难遇到对手。 但其缺点也明显，太过张扬，堂而皇之地使出来，同时也让对手早生戒备，要躲开还是有不少办法的。 时来新预判到能量束的轨迹，横移五六个身位后躲过这一击。 姬存熙去了压力，马上调整过来，稳扎稳打朝时来新靠近。 波索夫可不敢站在一处引来时来新的诡异攻击，围绕着两个人的战圈跑动起来。 三个人的战斗很快就进入僵持。 时来新不能再频繁使用泡影，因为他无法补充子弹，泡影体内只剩两颗，要留在关键时候用。 对方的战斗主体是姬存熙，接下了时来新大部分的攻击，波索夫负责偷袭，每每在姬存熙遇险时放出能量束，让时来新不得不停下攻势。 两边打了个势均力敌，战斗被拖进了拼消耗的节奏，时来新虽是独战两人，仍然显得很耐心。 他算准，姬存熙和波索夫两个人都有伤在身，肯定不耐久战。 战事的发展果然如时来新估计的一样，波索夫最先露出疲态，本来围绕战斗圈子飞奔，这时速率慢下来了，呼吸也开始变得粗重。 姬存熙也担心波索夫的状态，一直有在留意他，也马上发觉他的不妥。 姬存熙立刻变招，他突然展开双臂，扑向时来新，嘴里却大喊：“撤！” 波索夫很清楚自己的表现在下滑，早就在纠结，见姬存熙帮他阻击时来新，连忙转身向着北方狂奔。 姬存熙这回是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他习有一套类似昆昊武术的刚猛拳法，人似金刚般大力，平常只会要用出其中的一些招式，就能收到不错的效果，眼下连绵不绝使出来，马上把他的战斗力拔高一筹，连时来新也得避让。 姬存熙也知道这套拳法难以伤到时来新，因为时来新的战斗智慧及能力是他多年来仅见，只求暂时阻挡住时来新去追赶波索夫。 姬存熙利用拳法的刚勇激发自己的狂暴状态，使到酣畅处，整个人长了一圈，速度与力量都在上涨，把时来新逼出去上百米。 但出乎时来新意料的是，姬存熙在气势最盛的时候，竟突然转身开跑。 姬存熙的狂暴态用在逃跑上也相当厉害，一发力就将时来新抛在身后，十分钟后追上了波索夫。 时来新在后面赶，跑了上百公里后就重新追上来，姬存熙冲在最前面，波索夫很不幸地又开始落后。 这时三人已离开了山区，地势变得开阔，一马平川，时来新把泡影拉高探查，泡影发回来的画面却让时来新很意外，在平原前面一点的位置竟然出现一座机场。 这机场非常显眼，原因是机场所有的灯光都亮起来，跑道和机场的指挥塔清晰可辨，在漆黑的平原上想看不见都难。 第870章 机场 时来新瞬间明白，姬存熙和波索夫两人往这个方向跑的原因应该就是为了机场。 机场这里有什么？两人的援兵吗，可能性很大。时来新产生了离开的想法，但这时他已经快要追上两人，就这么放过他们时来新心有不甘。 姬存熙和波索夫两人的视野远比不上时来新，但也在漆黑的旷野当中看到了隐约的灯光，立即兴奋起来。 援兵乘坐的运输机就在那里降落！ 纳西亚超能者的后续部队原定今晚到达，准备汇合波索夫部和姬存熙再前往南极洲大陆执行任务。 谁料两人在今夜遭逢时来新这个大敌，被打得仓惶奔逃。两人在逃跑的途中联系上后续部队，请他们前来救援。 后续部队本是要到夏城的军用机场降落，收到消息后立刻更改了降落的机场。这处机场是姬存熙选的，他对夏城附近的机场很熟悉，知道它是最近的，也有意引着时来新往这个方向跑。 此刻机场已经在望，姬存熙和波索夫两人像看到了希望，在脚下更加上一把劲。 波索夫已经是强弩之末，想快也快不起来，反倒在一阵兴奋后体力滑落得更快，动作稍显缓慢。 “雳喇”！ 时来新见到机会不想再等，立即激发了泡影。 波索夫忽然感觉从膝盖上传来剧痛，他压根没有想到敌人会打这个地方，他在跑动中失去平衡，扑倒在了地上，嘴里呻吟了一声。 姬存熙听到音爆声心里就是一跳，接着传来波索夫的呻吟声，知道不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见到波索夫已经倒在地上，单手抱着膝盖，脸上表情痛苦不堪，但另一只手仍固执地握着刀。 “还能动吗？”姬存熙一边警惕地跑向波索夫，一边开口问道，眼睛不住向四周扫视。 “估计……跑不快了。”波索夫大口喘着气，他给自己检查过，骨头应该没有碎，但软组织严重受损。 “前面就是机场，咬咬牙扛过去。”姬存熙快步来到波索夫身边，忍不住催促他。 姬存熙此时耳中已经听到一阵风声，知道敌人到了，身体顶上前去，嘴里还说道：“你赶紧……” 扑面而来的剑风把他后面的几个字压了回去，时来新来的速度极快。 姬存熙挥拳迎过去，却打了一个空，暗道一声“糟糕”。 时来新虚晃了一剑，避过姬存熙的拳头，真正目标却是波索夫，身体顺势扑过去。 波索夫此刻单膝跪在地上，刚一只手撑住，就见到时来新攻来，仓促间举刀劈向其快成一团的身影。 时来新见有对方出刀，不闪不避，本粹剑伸出，与长刀结结实实地对了一记。 “哐”，长刀磕上短剑，发出清越的声音，在耳膜上长鸣，长刀刀身上出现一个缺口。 时来新主观感受到刀上的力度，力量不算强，他不想放弃速度，前进的身体改为斜出，与波索夫错身而过，仍不忘把本粹剑沿外侧拖动，兴许能阴对手一下。 他感觉到剑尖蹭到了一点，在波索夫左肩上留下一道剑痕。 波索夫肩膀上一凉，知道自己受伤，也不顾膝盖上的痛，站起来挥了一下长刀，刀光隐隐，时来新一看就知道他要发能量束。 不得不说，纳西亚超能者的功法不利于近战，在发出能量束前还要短暂酝酿一下，很容易丧失战机。就像眼下，时来新见他如此作势，就知道了他的意图，哪里还给他机会打中。 时来新提早往波索夫身后绕，就是欺负他活动不灵。 能量束发出，击在了空处，波索夫没有时间惋惜，知道敌人在身后，忙转过身动作有些狼狈。 他注意力都在时来新的剑上，漏掉了时来新的左拳，胸腹之间吃了一记重击，登时把他轰上一米高。 幸好这时姬存熙追到了时来新的身后，迫使时来新收回了部分的力量，却也把波索夫痛得蜷缩着身体从空中掉落地上。 姬存熙的铁拳照着时来新的后脑砸来。时来新现在的格斗招式全都是顺手拈来，自然而然，不用过大脑。见姬存熙从后袭击，时来新立即头向地翻身，躲过一拳的同时双手撑地，双腿带着劲风抡向姬存熙，这招式他学自战舞。 姬存熙第一次见到这种怪异的打法，堂堂超能者怎会留意这种世俗的格斗术，顿时闹得有点手忙脚乱，还算他反应快，忙将空出来的另一只拳头去格挡时来新的倒踢。 “砰”，交击声沉闷。腿部力量本就比手要强，加上姬存熙发力不充分，这脚竟然将他的防守打散，时来新后面的一脚便无遮无挡地踢下来。 “砰”，姬存熙只来得及把头一偏，脚踢在他的肩膀上，将他震出去八九米远，姬存熙作为力量型超能者，第一次在力量上没有占便宜。 这一脚力度极猛，姬存熙就算是铜皮铁骨也有些受不了，骨头格格作响，肩膀上显出一块紫红，不禁要咧开嘴喊疼。 时来新踢开姬存熙后翻过身来，目标依然未改，盯向波索夫，因为他摸透了波索夫的底，近战不行！ 波索夫短时间里连遭打击，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手抚胸腹之间干呕了两下，眼睛却不敢离开时来新的身影，待见到时来新竟然一个照面击溃姬存熙，手段干净利落，不禁胆寒，欲抽身退走时却见到时来新的注意力已经投放到他的身上。 波索夫马上不敢乱动，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最严密的防守姿势，长刀斜悬在身前，准备随时迎接时来新的凌厉攻击。 时来新身动的同时，身后的姬存熙暴喝一声，也迈步向前。此刻他其实还没有调整好，肩膀上仍是不得劲，但眼见波索夫落入险境，来不及有其它动作，实在也鞭长莫及。 吼一声一是为干扰时来新让其有顾忌，二是通知波索夫，为他壮胆。 姬存熙起步较慢，还要靠在奔跑的过程中调整协调自身气血，与时来新之间的距离硬是没能缩短。 时来新在眨眼间就来到波索夫面前，本粹剑提前刺出，直取其心脏位置。 第871章 斩杀 波索夫早就严阵以待，见剑杀到，立即出刀封挡，刀剑相交，他在力量上与时来新有有差距，仅能将本粹剑磕到一旁。他本对此有充分的预估，出刀的同时脚下移动，身体闪避到一旁避其锋芒。 时来新的进攻岂只简单一击，剑路走空，顺势就撩出一脚，目标正好是波索夫的伤腿膝盖。 时来新的阴招现在都成套路了，他发现在超能者身上特别好用。 波索夫的躲闪动作已经很快，但不料还是被对手的腿攻擦中，膝盖一阵剧痛后竟然失去知觉，连立足都要不稳，忙调整重心才没有当场倒下。 时来新的攻击开始就不会停，横移两步绕到波索夫的身后。波索夫见势不妙跟着转身，但始终慢了半拍，本粹剑眼见就要临头，他只有咬牙举刀去硬架。 “锃”，波索夫勉强招架住了，但手中的长刀断成两截，他马上脸色煞白。 波索夫的功夫全在刀上，没有了刀，顿时不知所措，只有仓惶急退，手中仍拿着半截刀不肯舍去。 时来新哪容他走，跨出一步逼上去，幸好这时候姬存熙终于到场，急奔向前截住他，把波索夫护在身后。 “快走！”姬存熙知道波索夫已经没有战斗力，接下来只是个负累。 波索夫暂得安全，立刻向着机场方向跑，一瘸一拐当中还不忘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哨子，放进嘴里吹起来。 一阵尖锐得出奇的哨声发出，刺耳非常，正常人听到要掩耳，这声音在旷野中远远传出去。 姬存熙经常跟纳西亚超能者打配合，自然知道这是他们之间联系的的手段，若机场那边的援兵听到就会赶来。 援兵来了就可以脱离苦海了，眼前的时来新越是对付越觉得可怕。 姬存熙以快打快，在短时间内一双铁拳与本粹剑对了数十下，硬是撑住了对方的攻势，正想松口气，大腿上一凉，又中了一剑。 姬存熙这次不怒反惊，要是久战下去，他迟早会被对方凌迟，援兵啊，快点到吧！ 姬存熙杂念方生，眼前一黑，就听得一声音爆，“雳喇”！ 泡影的这枚子弹刚好打在姬存熙的鼻梁上，使他双眼登时不能视物，涕泪横流，各种难言的滋味上头，心里知道大事不妙，双拳在空中乱舞，紧紧护住头脸要害，务求能缓过这一阵。 时来新却已不在他面前，提速去追波索夫。 姬存熙拳头挥舞几下，没有捞着什么，心中马上醒悟，敌人的目标是波索夫！ “小心！”姬存熙急吼。 波索夫听到他的喊声回头看时已见到那煞星的身影，嘴里的银哨掉落都顾不上，挣扎着往前跑，嘴里还在喊：“救我！” 虽然心里急切，但脚下也快不了多少，转眼就被时来新追上，一道锐风在身后刮起，剑来了！ 波索夫手里还有半截刀，连忙半转身去挡，却落了个空，手腕处一凉，接着是脖子上一凉。 波索夫从一个奇怪的角度看到了自己，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时来新追赶的身影，从后方掠过，抢到了波索夫的前面，当他转身时刚好看到，波索夫的一只手掉落，手上还紧握着断刀，接着是波索夫的脑袋滚落在地，最后是波索夫的无头躯体倒下。 时来新把视线从地上移开，落到姬存熙身上。对方要正急起直追，却看到了这一幕，又缓下了脚步，最后站定，眼睛和时来新对上。 姬存熙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非常复杂，愤怒、惊惧、无奈……，无敌金刚一样的躯体急促起伏着。 时来新也听到刚才的哨子声，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时间不多了，就好好利用吧，他提步朝着姬存熙扑过去。 姬存熙克服了心中的躁怒，只剩下一种情绪，惧怕。 因此他在时来新启动时就开始逃命，朝着机场的方向飞奔。 时来新见他逃跑有些意外，这么不要面子啦？不想就此放过他，急忙追上去。 姬存熙速度本就不如时来新，加上心中有畏惧便无法保持狂暴态，状态在下滑，不到五分钟就被时来新追到身后。 背后空门大开，姬存熙只有回身朝着时来新挥拳，不求伤敌，将其逼开就好。 时来新对他的战斗习惯已经熟悉，一矮身就躲过拳头，冒着拳头带起的劲风出剑，在他臂膀上划了一下。 姬存熙知道自己又中招，此刻也顾不上，用出拼命的打法，另一只拳头也砸出去。 时来新本想再给他一剑，却不要和他以伤换伤，躲开就算了。 姬存熙解去燃眉之急后转身继续逃，时来新仍是不放过他。 两分钟后时来新再度追上姬存熙，正要出手，但瞥一眼泡影的画面，却看见了纳西亚超能者那熟悉的刀光！ 姬存熙的援兵到了，时来新只余一击的时间，本粹剑朝着姬存熙后背劈下。 姬存熙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不敢回身御敌，只加紧了脚步跑。 本粹剑从空中砍落，与姬存熙的头颈错过，差之毫厘，往下擦过他的腰部，没有伤到他，只留下一道白痕，下面臀部肌肉鼓起，再也躲不开，扎实地切到。 姬存熙的身体确实强悍，本粹剑也只能直将其皮肉切开，留下一道深深的口子，顺带把他的裤子断开，掉落到地上。 姬存熙感到臀部疼痛，裤子掉下也不管，依旧拼了命地跑，大声喊道：“救我！”此前半生积累的荣誉和尊严都抛诸脑后。 在他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终于又将时来新拉下两个身位。 此时突然从前方的黑暗当中升起一道金光，一路延伸，由远而近，照亮了附近的野地，顷刻间就来到两人面前。 金光落到前方散去，显露出一道白色身影，跟其他洋修士不同的是，他身上的白衣袍是镶了金边的，脸上戴着一个金色面具，让人看不到面容。 这人身影才出现，金色刀光就在同一时间发出，能量束朝着时来新袭来，似乎不需要有酝酿的时间，远比波索夫等人要快。 时来新第一次见到如此快的能量束，而且当中所包含的能量强到让人心惊。 第872章 面具 时来新产生一种难以匹敌的直觉，这道能量束与波索夫发出的不可同日而语，极度危险。 他连忙闪避，不敢让其碰到一点，放过姬存熙，身体瞬间横移出两步，堪堪躲过能量束的主体，看上去很险，但也反映出他的自信。 “咦？”那金面具人发出了一个音，听上去是个男声，似乎对时来新那么轻松躲过他的攻击很意外。 就在这一刀的时间里，有近十道光柱出现在附近各处，错落分布在不小的一个区域内，光柱敛去，出现多位的白衣人，金面具人的同伴到了。看来驭光之术的落点也是需要一些造诣的，这群人的实力存在很大的参差。 时来新知道眼下是没有机会杀姬存熙了，而且群敌环绕，自己的安全也堪忧。 他第一时间就是转身逃跑，边跑还不忘让泡影发出一个造雾术。 时来新还没有能跑出十米，他感觉到身后的空气在暴动，有能量束！ 这记能量攻击来的方位让人很难受，刚好是时来新下一步要去的地方，逼迫他转向，这样一来速率就要慢下来半拍，提不上最大的速度。 这是金面具人的攻击，那浩大的能量束没有追踪时来新而去，而是料敌机先，破坏时来新的逃跑节奏，好强的战斗智慧！ 通常来说时来新应该朝左侧转向，因为左向最舒展，但格斗家的本能告诉他，该向右。 时来新遵循自己的内心，别扭地变线往右。 “咦？”后面再度传来一个声音，方位在左后方，看来对方出现了错判。 时来新往前奔出去十多米，雾气迅速变浓，眼看就要达到影响视线的程度。 突然有一道刀风从后方袭来，金色的刀光从雾气上反射进时来新的眼中，时来新马上判断出刀比人快，不接是不行了。 头颈处的汗毛竖起，刀的目标在此。 就如同两个巅峰对弈中的高手，被对手预判到就是失败的开始，时来新绝不可以落入对方算中，他采取了非常规的应对。 只见时来新猛地将下盘前冲，上身往下倒，身体立即就呈一个铁板桥的造型，有意思的是他仍处于保持速度往前冲的状态，那长刀比时来新想象的还要快，瞬间掠过时来新上空，斩了一个空。 时来新不会错过这种好机会，手中本粹剑往上一撩，目标是对方的手腕。 但金面具人的反应也绝快，知道长刀斩空立即缩手，刚好避过手腕之危，刀身与本粹剑对碰了一下。 “哐”！时来新占了发力充分的便宜，力量占上风，将长刀磕走。 “咦？！”金面具人惊讶到极点，他知道刚才这一剑偷袭其实险极，连他都差点吃亏，刀剑相交时，剑上的力量几乎让他长刀脱手，刀身上居然出现一个细小的缺口。 一连串的遭遇战斗，让金面具人彻底收起俯视的习惯，认真对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敌人。 时来新完成这几个动作后居然还没有完全失去速度，脚下依然在向前滑，身体一直又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再度加速朝前奔走，转眼彻底在浓雾中消失。 “全体跟上！”金面具人发出命令后也冲进了浓雾之中，姬存熙看着面前雾气，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时来新借着浓雾的掩护拉开与追兵的距离，匆匆给泡影补充了子弹，整个过程不过五秒，后面的金面具人就发现了他。 金面具人的第六感非常敏锐，习惯了浓雾的环境之后，很快就重新锁定了时来新。 时来新见他追踪的方向一点不差，就知道浓雾对这人的影响不大。 金面具人的速度非常快，正常环境里比时来新要快，在时来新的浓雾主场中打了些折扣而已。 金面具人的手下同伴有十人，时来新意外的是姬存熙也跟进来了。 时来新边跑边琢磨，很快就决定了自己的逃跑方向，往东，那里是大海的所在，他已经预计到接下来必有一番苦战，大海也许是他唯一的退路。 他此刻所在的位置离最近的海岸线约有五百公里。 他有意识地让泡影将雾场往东预延伸，制造出大片有利于己的空间， 就这么一点时间金面具人已经追到时来新身后数十米处，就在这时后面远处传来姬存熙的声音：“维康大人，这个敌人的攻击非常诡异，是可以从任何角度来的一种枪弹，你可要小心了。” “报告维康大人，我刚才看到了波索夫的尸体。”浓雾中的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姬存熙，你告诉我，波索夫带的人呢？”金面具人放慢了速度，即使在对敌当中他也要把同伴的下落问清楚。 “非常抱歉，维康大人，波索夫以及他的团队都被眼前的敌人杀害了……” “什么？”金面具人大惊。 “雳喇”！时来新静等他们说话就是为着这个机会，趁着那个维康大人心神大震时，让泡影发动了攻击。 维康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危机感袭面而来，刚想要动起来，面部就感觉一痛，头部震动之余面具被打落在地，露出了他的面容，原来是一位五官深刻脸庞瘦削的中年人。 “真该死！”维康戴面具是光明联盟对联盟高层的一个特殊要求，内中有许多不为外人知道的内情。 维康多年来外出执行任务都戴着面具，即使熟悉他的手下都没有亲眼见过他的长相。 也幸好有这个面具，为维康减了伤，真正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他有些气急，高声喊道：“我们要让敌人在神灵的见证下伏诛。” 接着维康紧锁时来新的位置劈出了一记能量束，知道很难就此击中敌人，部分是为泄愤而已。 见头领如此，身后的同伴也纷纷发出能量束来响应，十道能量束在浓雾中纵横，显得很有威势。 借着能量束探路，维康也紧随而动，向着时来新扑去。 那十道能量束虽然是盲杀，还是为时来新带来一些麻烦，他一连躲过好几道，要继续跑起来时，维康已经在后面不远。 第873章 手套 时来新提速飞奔，维康跟上，两人在浓雾中展开追逐，转眼就跑了几公里的路程。 维康速度比时来新要快，但在浓雾中追踪要困难一些，多少影响了维康的速度，一度已经很接近，但仍是不够出刀的距离，被时来新加快几步又抛开。 维康留意了一下，知道后面的同伴落下比较远了，身后两百米左右是女性副手达莉斯，她的速度也相当快，此刻应该是留了力。 姬存熙也跟得比较紧，落后达莉斯没多少，这会儿他已经把裤子提上去，不像刚见他时那么狼狈。这人实力相当不错，而且能力和纳西亚超能者互补，在联合作战时充当肉盾的角色，其防守极难被打破，不知今天为何被追这么惨。 就在维康稍有分神的时候，冷不防脚下踩空，小腿陷到冰冷的水里，此处竟然有一条小溪流，他连忙调整重心重新站稳。 也就是在这个当口，浓雾当中突然现出一柄暗金色的剑，闪电般袭向维康的咽喉，所带的破空之声若有若无。 正是时来新在打埋伏，此处的小溪水流极缓，溪中乱石水坑很多，很适合阴人，他故意保持常速，把维康往这里引，待其踏空之际立即返身攻击。 本粹剑来到维康的咽喉前遇上了他的长刀，两相碰撞却没有发出预想中的清脆响声，维康感到刀上没有击实，立刻知道不对，猛然有一道黑影撞向面门。 那是时来新的拳头。他当然知道这偷袭咽喉之举成功可能性极小，本粹剑攻击是虚，借机穿过长刀的防守，剑后的拳头才是真正手段。 维康连忙举起左拳招架，他的反应也够快，竟让他封挡住了时来新的重拳，但仓促应付力量上有差距，架不住拳头还是被其擦脸而过。 维康侧脸火辣辣地疼，上面出现一道血痕，他闷哼了一声，后退两步横刀，重新竖起防守。 “雳喇”！音爆声再度响起，维康左颧骨上中弹，让他眼前发黑，牵引到鼻腔的神经，涕泪流将出来，让他非常难受，但他不敢稍有疏忽，咬牙苦忍着阵阵酸楚感，挥舞起手中的长刀，护住全身谨防对手的偷袭。 时来新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伸出本粹剑试图攻击，但维康的防守颇为严密，其刀上的功夫跟波索夫不可同日而语，时来新出剑两次，都被长刀封住，最后仅在维康的手臂上划了一剑。 维康受这点伤不碍事，越发将长刀使得水泼不进，边打边退，头脸难受劲过去，重新锁定了时来新的位置。 时来新见无隙可寻，毫不犹豫转身跑开。 两人交手十数息，后面的人也赶上来，出现在维康的四周。 维康与时来新照面才没多久就接连吃亏，心中颇为气恼，手中长刀一挥，一道亮眼金光飞向半空，光芒四射将大面积的浓雾驱散，正是波索夫用过的“破秽之光”，本用来清涤大范围的邪恶污秽之物，此刻有些大材小用了。 维康的“破秽之光”远胜于波索夫，浓雾顿时被驱散了大半，时来新的身影暴露出来，他离维康已有千米远。 “传送！”维康向手下命令道。 同伴们一直没有机会出手，此时也是跃跃欲试，听到命令立即纷纷使出“驭光之术”。 十道粗细不一的光柱划破夜色，延伸到前方。 维康刚想要追上去，却听到身后传来话音：“维康大人……可否把那件东西借我，我能对付他。” 此时在对敌之际，维康也没有时间考虑，当机立断，从怀里掏出一件黑色硬邦邦的东西，抛给姬存熙。 姬存熙面露喜色，迫不及待把这件东西戴在手上，原来那是一对长手套，通体黑色，不知道是何种材质所制，手套的拳面上有数个类似獠牙般的凸出。 此物叫做“黑曜手套”，是光明联盟收藏的宝物，牢不可破，还有许多妙用，靠气血驱使，与纳西亚超能者的的功法不符，与姬存熙却是相得益彰，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 在与外敌的战斗时，光明联盟曾短暂借给姬存熙使用，他用过后一直念念不忘，惦记了很久，无奈光明联盟不肯出让。 姬存熙戴上手套后立即气势都有所不同，信心又回来了，有了“黑曜手套”，他不惧再与时来新交手。 时来新见到后方光柱亮起，知道纳西亚超能者又使出旧招数，忙加快步伐，在他们到达前抢占有利的位置，同时让泡影补上两记“造雾术”。 一道蓝色光柱来到时来新前方数十米处，光芒敛去后出现一个白衣身影，身材婀娜，应该是一位女子，正是维康的副手达莉斯。 熟稔了纳西亚超能者的能力后，时来新窥出了他们共同的短板，就是近战较弱，当然这不包括维康，他算是当中的异类。 时来新见到光柱到来就已经启动朝着该位置掠去，早早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达莉斯出现后却站立这不动，半息过后，这道身影消失两米外又显出一个达莉斯，这招虚影，时来新见波索夫玩儿过。 时来新早有预备，没被虚影骗过，见到其真身出现他才真正发出攻击，此时他距离达莉斯有不到两米。 达莉斯也看到了来袭的时来新，有极短的时间调整应对，她选择不躲不闪直接迎上前对敌，战斗作风很硬。 时来新的本粹剑与达莉斯手中长刀硬拼了一下，“哐”，达莉斯力量明显不如，长刀被磕走，刀身出现一个小缺口。 达莉斯借着刀势完成了一个转身，轻松躲过时来新接连而来的下一记攻击，身法相当不俗。 达莉斯刚躲过时来新的剑，刚要举刀回敬，左脚突然一痛，“啊”！，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达莉斯中了时来新的暗算，脚腕处被时来新踩了一脚，让她立刻使不上劲。 这女人相当狠，不肯放弃进攻，相反猛地朝对手挥出长刀，以攻为守，就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时来新哪会和她拼命，本要趁机进攻，当下又把剑收回来。 第874章 列车 时来新侧身避过达莉斯那悍勇的的一刀，同时心分二用控制泡影的瞄准。 达莉斯见对方不接，硬生生把将刀收回，身体便免不了出现一瞬间的僵硬，给泡影的攻击带来好时机。 “雳喇”！ 达莉斯在面门剧痛之后才听到音爆声，子弹刚好打在她鼻头之上，鼻血和眼泪一起喷涌出来，糊得满脸都是，眼睛也在短时间内无法视物，她既痛又惊，脑子里还是清醒的，知道这正是敌人的机会，自己危矣！ 她尖叫了一声，既是从心而发，也是向队友求救，但已经晚了。 时来新手里的本粹剑向达莉斯的咽喉抹去，就在剑锋要掠过其喉管时，忽然有一面光盾出现在两者之间，光盾呈现金色，光芒耀眼，让人难以直视。 时来新感觉到剑上受到一股强烈的排斥之力，无法切入达莉斯的咽喉，很像学生时代是做磁力实验，手拿磁体同性相斥时的手感。 经过短暂的一瞬，达莉斯恢复过来，眼睛刚好看到光盾护身的一幕，知道自己的护身祝福起作用了，在关键时候救了自己一命。 达莉斯的父亲是光明联盟的重要人物，他为了女儿的安全，特地请元老会的一位大人向神祈祷，为她降临一道祝福。 这护身祝福是一次性的，想不到用在了这里。 达莉斯没有时间多想，立刻向后急退，身法极快，眨眼间就远离时来新十几米。 这回虽然命大捡回一条命，但脸上受到重击，鼻子已经不像样子，达莉斯本来长得五官端正，算是一位美女，她现在没有机会照镜子，不知道丑成一个什么程度，从此毁容咋办？ 达莉斯才脱离险境就担心起自己的容貌来，心中又怕又气恼。 时来新一剑无功，就没有再纠缠，向着前方继续急冲，他知道纳西亚超能者的打法，会仗着“驭光之术”搞合围，他不想落入包围圈，只有加快速度冲出去。 恰好在他所过之处，一道光柱亮过而逝，一位白衣纳西亚超能者出现在时来新前方。 这超能者才站定，就已经见到时来新的身影，见彼此距离如此之近大吃一惊，正要举刀迎敌，不料敌人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他手臂才要抬起，时来新就已经扑到他面前，他想退、想喊，但都晚了，本粹剑切过他的头颈，一颗大好头颅掉落在地，身体仍然保持着生前一刻的姿势没有动。 时来新无声无息手刃一人，连前进速度都没有受到多少影响，身影继续朝前方掠去。 维康为姬存熙的事情晚了一步，他用出“驭光之术”来到战斗发生之地时，时来新已经远去，只见到达莉斯单膝跪地，伸手处理脸上伤口，面容的惨状不忍卒睹。 其实维康脸上也没有多好看，正是与达莉斯同病相怜，他对达莉斯相当看重，见她没有生命危险暗松一口气。 “这人很难对付，你不要单独与他战斗，跟紧我。”维康说完就不再管达莉斯，往前跑去。 他边跑边使用第六感，很快又重新锁定时来新，发现时来新已经脱离手下着意布成的包围，往东而去。 就在这时维康脚下差点踢到一件东西，他往地面一看，才发现是自己一位同伴的遗体。 “混蛋！”维康怒喝一声，朝着时来新身影直追而去。 这场追逐又回到原来的节奏，时来新在前面逃跑，维康落后数百米追赶，他身后是达莉斯，再后面是一众纳西亚超能者，最后是姬存熙。 追逃双方全力奔跑，速度比跑车还要快，跑出一百公里后，时来新放弃了让泡影使用造雾术，因为一场雾的覆盖范围很快就会被趟过，还不如专心快跑。 这时身后的追兵依然是维康带着达莉斯打头，姬存熙后来居上越过了其他的纳西亚超能者，越跑越快。 再过一百公里，形势又变，达莉斯落下去了，姬存熙追上来跟在维康身后，而维康离时来新追近到一百多米的距离。 “维康大人，这家伙在水中的能力很强，我看他是想跑到东边的大海去，到时候我们就很难拿到他了。”姬存熙边跑边提醒维康。 维康鼻梁上还有点痛，一咬牙道：“我上前截住他，你加快速度，好好利用我借你的手套。” “好！”姬存熙信心很足，“黑曜手套”与他属性相合，让他各方面都有所增益，今夜损耗的精气神补回来了，身上的伤痛减轻了，正渴望跟时来新轰轰烈烈打一场，一雪前耻。 一道金光出现在当场，维康发动了“驭光之术”，他对时来新的诡异攻击也是心有余悸，不想离时来新的位置太近，留了不少的提前量，出现在时来新的正东面，双方距离两百米。 时来新见金光闪过，知道维康发动能力，果然下一刻就见到他迎面而来，去路被截。 时来新做出一个让众人意外的举动，他立即变向而行，折向南边跑去。 维康不知道他意欲何为，更是加速追去，还有意掐住时来新东去的路径。 不多会儿功夫，时来新往南跑出一百公里，接着频繁转向，忽东忽西，不知他要搞什么花样，众人跟着他折腾，咬紧了就是不放。 很快前面出现一条高速列车的铁轨，铁轨两旁的路灯将铁路照得如同一条玉带，从远方延伸到面前。 后面追赶的众人正在考虑这是否时来新有意为之时，恰巧有一列高速列车风驰电掣而来。 这是陆地上最快的交通工具，时速可达三百五十公里。 时来新绕来绕去等的就是这一刻，这是一条连接东西的高速铁路，他快速向铁路靠近。 维康暗叫不好，虽然不知道时来新的意图，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憋劲再度提速往前。 转眼高速列车飞驰而来，带着一股强劲的气流，呼啸声早早就灌进众人耳朵，此时时来新在奔跑中起跳，越过铁路两旁的围栏，落在路轨旁边。 列车高速行驶中造成的声势很大，靠近了看更加骇人，尖扁的车头出现在时来新的视线当中。 第875章 力敌 高速列车的车头带着一阵强风与时来新擦身而过，这风理论上连一头牛都可以带起，时来新身上的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开始是一股巨大的力量要将他推倒，转眼间又变成要把他的身体吸附到列车车身上。 虽然看上去很有声势，但这点风力对时来新影响不大，他利用重力将双脚稳稳钉在地面上。 时来新顺着列车的来势大步快跑，用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刚好在短时间里和列车的速度持平，人与车身之间达至动态平衡，争取到跳车的一个时间窗口。 时来新往前一跃，速度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身体升高，眼睛可以看到车顶时，他手里的本粹剑往车身上一插。 高速列车的外壳是碳纤维加强复合材料，比一般的钢铁要坚硬几倍，但本粹剑削铁如泥，时来新稍用力，就深深插进车身之中。 然后他手握剑柄一用力，把身体甩上了车顶。 车顶上是空气流动最强烈的地方，时来新刚上来还有点不适应，头被吹得仰起来。 他使用重力原则将全身贯注，立刻在车顶上站得稳稳的，强大的风力休想掀动他分毫。 维康目睹时来新跑往轨道跑时就知道他的打算，即使是速度型超能者长途奔跑也是大概率跑不过高速列车的。 如果让时来新上了车，他就可以彻底摆脱众人的追袭。 维康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长刀早在酝酿着能量束，他将刀一挥，能量束就朝时来新划去。 此时时来新刚在车顶立稳脚跟，就见到能量束来临，只是目标运动速率忽然发生变化，维康没有把握好，能量束在时来新身前数米处掠过，在一侧的车身和车顶上留下一道熔蚀的焦痕，外壳被穿透，威力相当惊人，幸好这是一列货车，不然里面的乘客不保。 时来新也早有预判，站在原地不躲不闪。 维康顾不上惋惜，他此刻也跑到了轨道旁，列车在身前狂奔，机会稍纵即逝。 他一咬牙，腾空而起，长刀在车厢上砍了一记，借力上了车顶，身形潇洒，和时来新的上法异曲同工。 姬存熙眼见时来新上了列车，更加拼了命地跑，无奈速度赶不上，一列列车厢在眼前忽闪而过，来到轨道旁时已经是列车的末尾，要上车都来不及，他心有不甘，狠狠往列车打出一拳，劲力经过“黑曜手套”的放大，凭空打出一股无形气劲，刚好打在列车的尾部，在外壳上留下一个凹下去的拳印。 其他纳西亚超能者到达比姬存熙还晚，只有望之兴叹的份。 时来新一直在盯着维康，岂容他轻松上车，见他跃起出刀，早就在车顶上抢出几步，朝着他出剑。 维康刚想落到车顶上就遇到本粹剑的攻击，剑指处是他的胸腹之间。 维康的身体仍处于凌空状态，已来不及立足车顶，先将长刀挥出磕在剑上，同时也借了一把力，身体横移半尺，肢体合理舒展，在空中回转如意，连时来新都要暗叫一声好。 当维康的脚要再度落到车顶上时，本粹剑又现，来得比刚才还快，直插其咽喉。 维康仍滞留空中，但似乎完全没有失重之忧，动作如常，头部大幅度侧避让开，却不防肩膀上捱了对方一击。 时来新本粹剑虽被躲过，他身体每一个部分都可以进行攻击，收剑屈肘，顺势一撞，刚好撞到维康的肩膀上。 这一撞力度不弱，维康在空中无依无凭，被撞开两米，立刻就往列车下面掉落。 两人这番交手仅在数息之间，兔起鹘落，凶险非常，被列车抛在后面的众人眼巴巴看着这场战斗，却见维康落下来，都不禁发出一声惊叫。 叫声还没有落地，却见维康在轨道旁再度起跑，然后纵跃回到车顶，由于列车在飞驰当中，他与时来新已经隔了多个车厢。 维康在车顶站稳，心中也是大定，看向时来新，恰好时来新也在看着他，视线在空中交击似乎能够擦出火花。 时来新动身起跑，朝着维康冲来，维康长刀一挥，能量束呼之欲出，在这个狭窄的环境中，看你往哪里躲，维康信心满满。 维康在车顶上不动如山，却成为泡影最好不过的目标。 “雳喇”！ 维康正要发出能量束，却猛觉唇上“人中”位置剧痛，耳中又听到那该死的音爆。 他再次享受到涕泪横流的滋味，此前他的鼻梁上已经中过一枪。同时他眼前发黑，嘴里出现一股血腥味 他知道此时不能闭眼，勉强撑开眼睛，瞥见时来新迅速靠近的身影。 他稳住心神，久经历练的战斗意识在关键时候起了作用，非常不适的情况下他准备好了新一轮的能量束，就在他要发出去的前夕。 “雳喇”！ 维康这回是额角中枪，头疼头晕，视力再度模糊，体感比上一枪更糟，有累积伤害。 环境对敌我双方是公平的，他与时来新一样，身在车顶无处可避，活生生成为靶子。 时来新已经来到身前，本粹剑闪电般劈来。 维康终于做出了决定，腾身跃落列车，他放弃了，他意识到再留在车顶绝无赢的可能。 维康随着列车再往前奔跑一段距离，消去了高速的惯性，在导轨旁站定，含恨将能量束发出，在车厢上留下一道深痕，除了泄愤之外其实无甚用处，随后只能看着列车远去。 时来新见维康离开就住了手，站在车顶看着两边的景物迅速移动，敌人们变成蚂蚁般大小。 这辆列车往东边去，很快就可以到大海，时来新决定先休整一下再图反击，他已经战斗了整个晚上，就算是铁人也有些顶不住。 维康也站在原地稳定自己的呼吸，这一轮战斗也让他有种紧张感，好久没有碰到这样的敌人了。 “维康大人！”姬存熙吭哧吭哧从后面追上来，他的确做到了锲而不舍，他有种感觉，如果不趁今晚消灭掉时来新，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维康大人，这人中过波索夫的破惑之光！” 第876章 出海 “什么！你是说真的吗？”维康动容，马上出离了方才略有失落的情绪。 “千真万确！”姬存熙急切地拼命点头。 维康正容转身，看向刚好赶上来的一位手下，吩咐道：“你来。” 那位纳西亚超能者毫不犹豫拿起刀在胸前割了一道痕，鲜血流下来，嘴里喊道：“神之威能，无远弗届。” 接着他半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我看到他了。” 时来新在车顶盘膝而坐，一个小时后，看见了远处的大海，他才从列车上跳下来，跑向海滩。 刚才在车顶他一直复盘今晚的战斗。 纳西亚超能者的能力相当一部分已经展现在他面前，特点非常明显，攻击力超强，速度也非常快，因为有近乎瞬移效果的“驭光之术”，他们可以说在速度上尅制所有敌人。 能量束攻击既是一种精准打击，也可以算作范围攻击，在群殴当中的作用尤其明显，如果团体作战，他们可以战胜数量远比他们多的敌人。 不知道纳西亚超能者的具体数量，如果有一定的数量规模，光明联盟的实力绝对是强大的。 一场战斗下来，时来新也发现了纳西亚超能者的短板，那就是能力比较单一，强则强矣，攻击手段也就是那几样。 与真理探索者协会相比，差异非常明显，各走极端。协会的超能者五花八门，将这些能力整合起来，互相增益，会有不俗的战斗力。更重要的是，由于能力搭配千变万化，他们的敌人无法预估他们的具体战术，不能做针对性的准备。 也就是说纳西亚超能者容易被针对，敌人都有了准备，他们的攻击力也会被限制。 光明联盟也深深意识到这一点，也想尽办法丰富自身的战术，就像他们邀请姬存熙联合作战，多了这么一个肉盾，战术变化也就多了不少。 从姬存熙身上也看到了纳西亚超能者的另一个短板，就是薄皮低防，被敌人近身就会吃亏。 时来新走进海水当中，脑子里还在不停琢磨。对于普通人来说冰冷的海水，他进入其中就如温泉浴般舒服。 一头扎进去，本来有些酸麻的肌肉放松下来，战斗积累下来的疲劳被疗愈，时来新鼻腔里长长地“哼”了一声。 脑子彻底清醒后他又想起一件事，他今晚曾经中过波索夫召唤的一道红光，虽然身上没有任何异样，但接着他就发现，波索夫能够掌握到他的位置，这当中绝对有关联。 波索夫被他杀了，波索夫的技能就会失效吗？ 时来新不敢肯定，也就是说在海中也不是绝对安全，仍有位置被锁定的隐忧。 于是他决定远离海岸线，他用出了最快的速度，在海水中狂飙突进，速度堪比水中的高速列车。 一个小时后，时来新离开大陆有数百公里，应该足够远了，他才停下来，巡察这片海底的地形。 这里水深有数百米，海底躺着许多巨石，比较干净没有多少垃圾。 他找了一块平滑的岩石盘膝坐下，先调息恢复损耗的精力，然后运功吸纳海底的绿色小点点，补充战斗的损耗。 此刻在时来新出海的那片海滩上站着一群人，正是维康和姬存熙一伙。 “他就是从这个区域出海的。”那位能感应时来新位置的纳西亚超能者说道。“然后他出去很远很远，不知道他是坐船还是游泳，速度很快，比开车还要快。” “那他应该是有艘船吧？游泳哪有这么快。”达莉斯插了一句话。 “应该是这样的，现在他停下来，没有再动。”纳西亚超能者睁开眼睛。 “你能标出他的位置吗？”姬存熙递给他一块平板电脑。 纳西亚超能者皱着眉头，手指地图上游走，有些没把握的样子，毕竟直观的感应很难将其量化，手指在地图上随便一歪就是谬误上百海里。 他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圈：“大概是这一带。” 维康凑上去一看：“看来离大陆已经很远。” 然后他看一眼姬存熙，说道：“姬先生，请你调动海军的舰艇来帮忙吧。” 姬存熙老脸上一红，闪烁其词地说：“海军不会参与这场战斗，这是超能者之间的事情。” 维康对他的回应很意外，眼睛紧紧盯着他，继续说道：“如果没有海军我们如何在海上作战，难道我们也游泳去吗？” “昆北的大统领已经表过态，不赞成我和时来新之间发生冲突。”姬存熙被戳到痛处，也只有实话实说。 “时来新……原来他叫这个名字。”达莉斯念这个名字时咬牙切齿。 维康的不快是写在脸上的：“你比我更清楚，我们被这个时来新杀了多少人，你认为我们光明联盟会不追究吗？” “我对他的仇恨不比你们少，我的孩子都被他削成一根人棍了，我的眼睛也……”姬存熙对时来新的苦大仇深真实不虚，大家都能感觉到他的恨意。 “为此事，吕祖就要回来了，我无法估计他对此事的态度，因此我们要在他回来以前解决时来新，不然我真不好说……” “吕祖……”维康倒吸一口凉气。 “我说不定有办法。”达莉斯有些兴奋地说，本来姣好的脸上此刻顶着一个又红又紫的鼻子，而且比平常大一倍，队伍中有暗恋她的，现在都不忍多看。 她点了点地图：“时来新所处的位置其实已经在公海，也应该超出专属经济区。” “我有一位族兄在纳西亚海军服役，是一艘巡洋舰的舰长，我们之前联系过，他指挥的舰艇正好在这片海域对出的海港访问……” 维康眼前一亮：“你赶紧联系他，以光明联盟的名义。”维康特意强调了光明联盟，因为联盟是有权力征调军事力量的。 十分钟后，达莉斯高兴地放下电话。 维康转身，意味深长地对姬存熙说：“我们还缺一艘送我们到海上汇合的船。” 姬存熙赶紧开口：“只要不是军舰，我绝对可以解决。” 第877章 海底 进行过一系列的恢复后，入静状态下的时来新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身体上，他想把那道红光对身体的影响找出来。 把全身上下细细检查过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不存在负面不良的反应，相反身体状态还相当不错。 于是他进入自身的另一套系统，对精神意识进行探索。 意识进入识海，这里最显眼的就是“水”符文和它身边的“造雾术”，此外空无一物。 时来新在识海里静观了一段时间，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发现一点红光在识海中一闪而逝，出现时间非常短促，过后想找又找不出来。 时来新肯定那不是幻觉，必定有不寻常的东西在自己的识海里。 他继续等待，又过了一段时间，红光没有再出现。 他把注意力放在了“水”符文身上，难道它跟着红光有什么关系？ 他干脆对“水”符文进行观想。观想符文是一件非常耗时间的事情，沉浸进去后就没有了时间观念，一念醒来，就可能在几天以后，时来新自己麻烦不断，因此很少有机会进行观想。 “水”字符被时来新的意识触动，自身会缓缓转动，莹莹放出微光。 时来新正准备深入当中时，红色光点再度出现，每次闪烁都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行踪非常飘忽，但总体来看，它正在向着“水”符文靠近。 时来新故意不去理会它，来一个欲擒故纵，继续保持和“水”符文的接触。 红色光点也被“水”符文吸引，朝着符文实体不断闪进，最终来到符文架构的跟前，一头扎进符文之内。 红色光点在字符的笔划线路当中穿行，居然互不干扰，到达字符架构当中的某个位置，它停下来，接着红光大放，照耀着整片识海。 时来新也马上生出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意识当中出现许多意像，都是与水相关的，大到浩瀚的大洋，小至分子结构，雨水、云雾、浪花…… 大量信息凭空生成，有时来新知道的，也有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吸收知识的过程很爽，让他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红光消失，时来新也清醒过来，到处观察时发现，“水”符文依旧转动，但出现了不同之处。 在“水”符文的旁边连接着一个新的架构，并不凝实，只是一个虚影。 看着这个架构虚影，时来新突然福至心灵，让泡影来到身边，直接进入小旗，来到那片宇宙银河般的水影前，“水”符文已经自主启动了进程。 银河当中有一颗星辰被牵动，逐渐被拉到“水”字符当中，和那个虚影架构重叠在一起，两者的结构完全一致无比适配。 目睹了这一进程后，时来新懂了，他掌握了一个新的法术，水龙卷。 高兴之余他心中有谜团未解，识海中的红色光点真的就是波索夫召唤的那道红光？为什么对自己不但没有危害，反倒对自己领悟法术有帮助？ 时来新暗自猜测，红光可以标记自己的位置这回事不会假。纳西亚超能者的这个能力，恐怕并不是以伤害被使用者为目的，其本质是一项增益法术，标记位置只是其副作用而已。 这个猜测应该离事实不远了，那红光已经在字符中消失，纳西亚超能者应该无法再掌握自己的位置了吧。 时来新睁开眼睛，这时候已经是白天，他看看时间，这次入静花了七八个小时。 咦，不对，头顶上的海水当中有几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在落下来，时来新仔细一看，看清楚了那些黑东西的样子后，被吓了一跳。 它们为钢铁所制，呈圆柱状，表面有一些规则的圆形凹陷，此刻正直线缓缓落下。虽然时来新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但不妨碍他立刻猜到它们是什么，深水炸弹！ 此时泡影已经从深海回到空中，发回让时来新脊背一凉的画面，他头顶的海面上正行驶着一艘巨大的军舰！ 深水炸弹已经距时来新不到百米，他必须马上离开。 他如一尾游鱼，贴着海底飞窜，转眼间就离开了数百米，这时一枚深水炸弹被引爆。 海水当中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泡，方圆超过百米，冲击波借海水为介质向四面八方传递，平常温柔的海水，此刻每个立方米都带着数十吨的压力，即使时来新远离了现场也被波及，全身被重锤一记，脑袋发晕，眼冒金星，内脏非常难受。 附近的水中生物被震死无数，连原本平静的海面也突然冒出一蓬几层楼高的浪花。 紧接着又是一枚深水炸弹被引爆，这枚炸弹更接近海底，将海底炸出一个坑，泥沙碎石大面积卷起，充斥到附近的海水中，到处浑浊不堪。 时来新不停地游，终于远离了被攻击的海域，又有一枚炸弹引爆，对他的冲击比较轻微了。 此时他才有空去观察那艘军舰。 这是一艘万吨以上的巨舰，在这个星球的海军当中也是有数的，它比普通驱逐舰要大不少，时来新认出这是一艘巡洋舰。 这艘巡洋舰几乎把所有的海军武器都囊括，上百个导弹发射装置，舰炮、防空速射炮、防空导弹、鱼雷等齐全，舰载的那架直升机此刻正在海面上低飞，拖着一个声呐在侦察寻找水下目标。 巡洋舰的甲板上正站着一群人，时来新一看，不正是姬存熙和一众纳西亚超能者？ “维康大人，不惑之光的效用已经消失，我再也找不到那人的位置！”一位纳西亚超能者报告。 “怎会这样？破惑之光可以数月不灭的。”达莉斯异常惊讶。 “这是一个神秘的敌人，他有很古怪的能力，可以消除破惑之光的影响也不奇怪。”维康看着船下的海水，周围整片的海面都被染黄了。 “继续放深水炸弹吗？维康大人。”对讲机里面传来船长的声音，是达莉斯的族兄米哈伊。 “继续放，把攻击的区域扩大。”维康下命令。 “我猜测，时来新也许并不是在潜艇里。”一直没有说话的姬存熙开口了。 “你的意思是他能够只身一人长时间留在海底？”达莉斯说道。 第878章 龙卷 “时来新应该有很强的水中超能力，只是在此前的战斗中没有完全表现出来。”姬存熙很后悔没有更多去了解时来新的底细，他本来是有机会的。 “就我们见识过的能力已经相当厉害，力量、速度、武技，没一项有短板，还有那种诡异莫测的枪弹攻击，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搞清楚，它是怎样发出来的。”达莉斯说得相当客观，提起那种无处不在的枪弹攻击，几人脸上和身上所受过的伤再度疼痛起来。 “他所使用的子弹很普通，应该不具备这样的杀伤力，也许是因为它的速度，两倍三倍超音速或者更高，也幸好是普通的子弹，不然我们够受的。”维康曾认真研究过泡影的攻击，其实他思考的方向是正确的。 “哗”、“哗”……，这时候在海面上涌起几波巨大的水柱，连巡洋舰巨大的舰体都受到影响，明显地摇摆不定。 “雳喇”！ 众人又听到了熟悉的音爆声，都不由得心里一紧，互相看看，见没有人受到攻击，正要松口气。 “快看，我们的直升机……”有急切的喊声传来。 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海面，那架正在用拖拽声呐收集海底信号的直升飞机，在半空中不受控制地打转，然后一头栽进了大海里。 巡洋舰立刻响起尖锐的警报声，所有船员都进入了自己的战斗位置。 “他还在！”维康几乎要跳起来，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大声喊道：“快躲到船舱里面去。” “雳喇”！ 维康的一位手下吃到了泡影的一击，身体在甲板上跌出去两步，差点要倒下，双手抱着头痛苦非常。 “快进船舱！”大家都意识这点，留在甲板上就是靶子。 一伙人轰然而散，转眼间只剩下维康和姬存熙，维康看了一眼姬存熙，知道此人与时来新已不死不休。 此时已经是午后，太阳还比较猛烈，两人站在不算宽敞的甲板上，抬头仰望四周，似乎想把时来新找出来。 天空非常蓝，布着薄薄的云层，阳光直射到两人的身上，让两人自然地眯缝起了眼睛。 “雳喇”！ 中弹的是维康，时来新选他是因为比较低防，当然这是与姬存熙相较而言。两人似乎毫无畏惧地站在那儿当靶子，时来新肯定要成全他们。 不过是想窥探泡影攻击的秘密而已，他们注定要失望的。 维康被打在了面门，比上次的伤口高一些的地方，痛感再度侵袭了维康，这攻击的伤害是会累积的，不会在习惯之后递减。 维康已经竭尽了第六感的能力，还是一点都没有找到敌人的蛛丝马迹，不过总算找到了弹道，它存在于天空的某处。 维康忍痛撑在原地，眼睛看向泡影刚才射击的方位，姬存熙也同样感觉到了，他的灵觉也很强。 那个地方空无一物，但千真万确子弹来自于该处。 维康抬起双手，用两只手掌挡在眼睛前面，他最担心子弹打在眼睛上，先护住，然后还透过指缝监视那个位置。 姬存熙也在做着差不多的举动，他亏吃得比维康要多，知道这样不一定有用，但不去找一找又不甘心。 “雳喇”！ 维康中枪的是左耳，大脑和耳膜受到强烈震荡，伤耳嗡嗡作响，暂时听不到声音，而且有很强的晕眩感，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他心中一沉，那攻击来自不同的方位，换得这么快，简直是无处不在。 “姓时的，有本事就现身，咱们光明正大打一场。”姬存熙想用激将法，但连维康都觉得这手法很拙劣。 “雳喇”！ 维康的另一边脸中枪，打在咬合肌上，满口牙失去了知觉，下颌发出咔咔的响声，有脱臼的危险。 两人刚才除了挨打外一无所获，维康心中暗暗质疑，自己选择在这无处可逃的舰艇上与时来新战斗，是不是一个错误。 “走！”维康当机立断，转身往船舱跑，姬存熙跟得也不慢。 进得船舱，躲开了那无处不在的攻击，两人都松了口气。 维康立刻拿起对讲机：“米哈伊船长，我们立刻返航。” 先一步进舱的众人意外，达莉斯问道：“维康大人，我们放弃行动了吗？” “我们犯了一个错误，不应该在大海上和时来新作战。”维康表情严肃。 可不是吗，众人在陆地上还可以追着时来新跑，但在船上却是被打得无还手之力，时来新那种诡异攻击当真无解。 “那我们的任务……”达莉斯说一半住了口，意识到这不是一个适当的时候。 众人心里充满无奈，前往南极洲大陆的团队已经减员一半，还有一个大敌窥伺在旁，这任务恐怕是去不了了。 “给联盟总部发消息，把我们的状况进行汇报，请求……请求增援。”维康无力地找了个地方坐下。 时来新看见这伙人进入到舱内，倒是一时没有了办法，战舰的钢板都有极强的防护力，毕竟要面对的攻击都是导弹等高杀伤性武器，泡影的子弹打不穿。 船舱这种密闭的空间，时来新是不会让泡影进去的。 接着他发现巡洋舰转向了，他们这是要撤退！ 这纳西亚的指挥官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做出了明智选择，在出现重大伤亡前就已经止损。 不过时来新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们走。 他刚学会了一个新的法术，现正跃跃欲试想看看威力。水龙卷的首发他还是选择让泡影先来，此前没有练过，成不成还两说。 平静的海面忽然起风，风越来越强劲，在短时间里加强到了十级台风的程度，海水开始沸腾，巡洋舰上的士兵很吃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海况就突然变得这么恶劣？ 天空开始阴暗下来，打上船头的浪可以跃上甲板，站在驾驶舱看着这一幕的船长米哈伊眉头紧皱。 在船的正前方，大概数海里的位置，海面突然出现一个漩涡，这个漩涡不断成长，快速变成有百米的直径，里面深不见底。 漩涡带起的浪不断抬高，眨眼间高出海面数十米，海风更烈，有某种神奇的力量使漩涡和飓风结合在一起，海水沿着风搭建的阶梯向上攀爬，直上到高空，水龙卷成型了。 第879章 天象 刚开始时水龙卷直径只有数米，看上去有些苗条，但它继续成长，很快就有数十米直径，竖立于海天之间，声势相当浩大。 驾驶舱里的众人目睹这一奇景，嘴巴都要合不拢，而且这水龙卷正好拦在巡洋舰的去路之上，众人更是吓得手忙脚乱。 “快，快转舵，避开这东西！”船长米哈伊大声下令。 这万吨巨舰要转向谈何容易，舵手虽然已经在竭力操作，船还是依着惯性朝水龙卷靠近。 眼看水龙卷越来越近，大家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在尚有数百米距离的时候，船头终于还是转过来，撇开水龙卷向左航行。 船上的人正要开心庆祝的时候，水龙卷却如同刚苏醒过来，朝着巡洋舰移动。 “立刻加速，航速加到最大。”船长米哈伊此时只有一种选择，在水龙卷找上巡洋舰前靠速度甩开它。 水龙卷的移动速度比众人预料的快，一步步贴近船身，天地间的威压也随之而来。 在大家绝望的眼神中，水龙卷不疾不徐压上了船身，一股巨大的吸力攥住了巡洋舰上的一切，万吨的船身一震，吃水线立刻下移了数米，甲板的一切零碎物品被吞进了水龙卷的腹中，当中也包括了几名船员，固定在桅杆上的各种雷达也被掀落卷走。 随着船身被水龙卷吞噬，船上的人顿时看不到日光，大量海水灌进船中。 首先受不住的驾驶舱，宽大的玻璃被海水压碎，海水涌进来，淹没掉整个舱室，大部分人员被海水带走，只有几个人抓住扶手勉强留下来，但状况也不太好，他们无法呼吸。 海水无孔不入，舰炮的炮管、导弹的发射装置全部进水，还从甲板上的入口进入内部的舱室， 随着巨量海水的灌入，底层的舱室被注满，燃气轮机也被淹没其中，大量船员无法逃生。 “轰隆”，过没多久，爆炸声从底舱传来，燃气轮机燃烧室因为气压过大发生爆炸。 其实这个时候有没有动力对于巡洋舰来说已经不重要，它完全臣服于水龙卷的淫威之下，万吨舰体在顺着水龙卷的旋转方向原地打转。 这时候如果有第三者在一旁观看，他会发现巡洋舰正被抽离海面，舰体在不断抬高，此时已经露出长满藤壶、贝壳和藻类的船底。 船舱里的超能者们本还不知道外面水龙卷的事情，他们的六识比普通人要强得多，凭直觉就知道危险的临近，呼叫船长又不见应答，畏于时来新的攻击不敢走出船舱，所有人只有凝神戒备。 突然有大量海水涌进来，全员措手不及就泡在了水里，当中有几个旱鸭子马上就尖叫起来。他们想向舱外跑，但外面黑沉沉的全是海水，使他们一度以为船沉到了海底，幸好舱里的剩余空气在海水中形成一个大气泡，超能者们都挤在里面，下半身还泡在海水里。 到底是超能者，就算不会水也不太担心自己会淹死，没有像普通人一样惊恐，但也不免心中打鼓。 这些人里面维康实力最高，也最冷静，他水性不差，即使沉到海底也不怕，他只是还顾虑着窥伺在旁的时来新。他敢肯定，外面这一系列的变故和时来新一定有关系。 “大家不要慌，我出去看看，有水性好的吗？”维康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 有一位手下水性还不错，主动跟着维康出去查探。 两人潜水从舱门出去，顺着阶梯往上浮，出入口外面就是甲板了，两人马上感受到海水中有很强的暗流，方向是外面往里压，要游出去有些困难。 两位超能者花了点力气才来到出入口，这里可以清楚体会到，外来的水流更强了。 维康伸出手试试水压，适应了一下，然后朝同伴一点头，率先向着外面游，他在原地扒拉了几下，才抵住了水流缓缓游出去。 当维康的整个身体都暴露在甲板上时，迎面就遇上了极强的水流，立刻要把他冲走，幸好他抓住了一个把手才稳下来，但身体自然随着水流飘摇。 水流实在太强，这流速连许多超能者都顶不住，他身后的同伴跟出来，他立即想喊他要小心，结果只是张嘴吐出了几个气泡，声音没发出去，那同伴刚出来就被水流冲走。 维康伸出手要去拉，结果抓了一个空，同伴也伸着手，四肢在奋力的划水，脸上表情焦急不已，无奈中远去，被水流不知带到哪里去了。 维康没有办法，抬头看向天，不由大吃一惊，他看到了头顶上有一个巨大的漩涡！ 难道是这个漩涡把巡洋舰送到海底的？维康被这生平第一次看到的奇景搞懵了。 水龙卷并没有固定在原来的位置，它以一个稳定的速度移动着，在人为控制下，横跨过巡洋舰。 这艘巡洋舰得益于它的重量，最终没有被卷离海面，待水龙卷吸力最强的中心位置过去，从水龙卷的魔爪中脱离，重新掉落回海面上，强烈地起伏了几下，挂在把手上的维康被这颠颠簸害得差点脱手。 水龙卷逐渐离开船体，原本充斥船上的海水也迅速退去，维康也终于看到了天空和四周的海面，才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海底。 维康松开手在甲板上站起来，船身依然在海面上作轴心旋转，水龙卷已经跨过了巡洋舰，挟着天地之威离去，着实可畏。他看着水龙卷远去，心中无比凝重。 这显然是时来新的手段，在水上他比在陆地上强了不止一点。 超能者也分三六九等，时来新可以运用自然天灾的力量，在超能者当中也不多见，怪不得昆北的高层在时来新与姬存熙的纷争中不站位。 其实这态度本身就是一种偏倚，姬存熙都替昆北忙活多少年？老牌的超能者了。 这也许就是昆北的命，超能者少得可怜，今天好不容易多出现一个，却偏偏搞敌对两难共存。 但昆北超能者少归少但质量好，实力都很强，这新人时来新都强得不像话，那吕祖更是…… 维康胡思乱想到这里忽然顿住，吕祖要回来了！他绝对不会容许光明联盟对付时来新，不管他在时来新与姬存熙两人纷争中持何种态度！ 第880章 孤舟 必须在吕祖回来之前解决时来新！不然就没有机会了。维康其实是个心思颇为坚毅的人，即使在海上遭遇各种打击，他仍然没有放弃消灭时来新的想法。 随着水龙卷的离开，天空更亮了。维康环顾四周，巡洋舰已是满目疮痍，甲板和舰桥上都是光秃秃的，所有雷达与设备挂载消失，一个船员都见不到，刚才这种灾难，普通人很难生存下来。 刚才听到下面爆炸了，不用说动力舱已经完了，巡洋舰失去了动力，舰上的武器与控制系统都被水泡过，恐怕也不能用，其实现在这船就是一条光板船，能在海上飘而已。 舱内的超能者们这时也跑上来，看见船上的惨像惊呼起来。 “立即跟联盟总部联系，请求救援。”维康下命令，他把“救援”两字加重了语气，他们一群人在茫茫海中，依靠自己的力量是难以回到岸上去的。 维康很清楚，接下来还要跟时来新斗，如果没有增援，眼前这些人不知道有几个可以活着回去。 维康看一眼姬存熙，后者一直沉默着，虽然面无表情，那只独眼里还是流露出一些真实的情绪，那是惴惴不安。 这家伙脑子是清醒的，不像其他同伴，还在为刚脱离危险而有点小轻松。 “雳喇”！ 音爆声传来，一位同伴抱头呻吟。 来了，维康暗道，他立刻大喊：“退回船舱！” 所有人听令而行，迅速离开甲板，只有那名刚中枪的纳西亚超能者，没缓过来，有些找不着北，原地转了一圈才找到方向，比别人慢了一步，甲板上就剩他了。 “雳喇”！ 他再度中枪，位置在膝盖，当场就站立不稳倒在甲板上。 维康这时已经进了出入口，听到枪声回头一看，脱口而出道：“糟糕！” 他转身几步跨上阶梯，重上甲板，朝着伤者跑过去，伸出手要拉他。 “雳喇”！ 伤者本来支起的上半身倒伏下去，同时惨叫了一声。 维康知道拖延不得，跨前一步，双手抱起伤者转身就跑，待他跑回到出入口时，后脑突然一阵剧痛。 “雳喇”！ 维康浑身剧震，脑袋发晕，此前身体所受过的伤似乎都一起发作起来，在阶梯上脚一歪，立刻就向前扑倒。 幸而姬存熙就在下面等着，轻轻接住了维康的身体。维康也就是一时站立不稳，疼痛过去，立刻就可以站起来。 “大人，你没事吧？”同伴们围上来问。 “我没事。”维康为了士气，就算装也得淡定。 达莉斯给受伤的同伴检查伤势，主要伤在头部，是脑震荡的症状，现在也没法拍片，不知道脑组织有没有受损，人也只能躺着。 又过了一会儿，达莉斯过来报告：“我跟联盟总部联系过了，他们已经派出了援兵。” “都有谁？”维康担心援兵不得力，他可不是只想脱险，他真正想要的是反杀。 “海军派出战舰来救援，有一批联盟的人手随船而来，大概需要三天才能赶到。” 维康点头，三天时间有点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这已经是海军能做到的最快速度了。 “为了保证我们这段时间的安全，军方还会派出战机给我们护航，飞机应该很快就到。” 维康找达莉斯求援是有道理的，她的背景很深，总部肯定见不得她有危险，救援方案会比较周全。 “还有，总部还派来了舒根兄弟，他们会被先空投过来。”提到这点达莉斯自己都有些兴奋起来。 “什么，有舒根兄弟？！”维康喜出望外，舒根兄弟是光明联盟里水中能力最强的超能者。 “他们刚好在东部军事基地执行任务，应该几个小时就能到。”达莉斯请到这样的援军也有点小得意。 “太好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姬存熙突然开口，他听说过舒根兄弟，知道他们的厉害，即将有神兵天降，心思立刻就活起来。他知道时来新就在海里，如果没有水中的作战能力，来了也是白搭，奈何不了时来新。 有水中实力超强的超能者助阵，就有了对付时来新的办法。 一众超能者都听到了，当场气氛热烈起来，士气为之一振，重新有了与强敌周旋的信心。 大家正磨拳擦掌的时候，忽然有人喊道：“看，外面起雾了！” 维康看向舱门外，不知什么时候起，外面出现了雾气，而且雾气很浓，致使视野都受到影响，大家看不到外面的景物了。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沉。 这浓雾大家都遇到过，姬存熙更是熟悉，它跟时来新有关。浓雾降临的时候，总伴随着那人神出鬼没的攻击。 有援军大家都高兴，但强敌还在外面，援军到来之前，这段时间还会有残酷的战斗，不知道在场的人能不能熬过去？ “姬先生，请你守住出入口。”维康没有时间去担忧，马上进行防守上的安排，姬存熙最高防，让他在第一线最合适。“其他人三人一组，轮流战备，随时准备发出能量束。” 从高空上看下去，巡洋舰漂浮在海面上随波逐流，水龙卷的身影已经远去，海况平静下来，阳光重新露头。 但在这片海域无端又生出一股浓雾，逐渐将巡洋舰那庞大的体量笼罩进去，最终连高高的桅杆都隐没在当中。 时来新此刻正在巡洋舰不远处的海底巡游，他稍微摆动一下肢体就来到了船边，靠近这庞然大物，越发显得时来新的渺小。 时来新拿出本粹剑在船的钢板上划了一剑，在上面留下深深的剑痕，但离穿透还差得远。 不知道要砍多少剑才能将船身穿透，而且一个小口子对于这么大的船来说不痛不痒，时来新可舍不得这样用剑，万一损伤了咋办？ 这帮纳西亚超能者做起了缩头乌龟，在这茫茫大海上稳固防守不着急，说明他们有所依仗。 也许他们有援兵，可能性非常大，时来新有了点迫切感。 接着他爬上船，在甲板上巡视，来到船头的舰炮跟前停下，心中若有所思，这舰炮是不能用了，炮弹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 第881章 炮弹 时来新曾经去试探过下面船舱的防守。他没有派泡影进去侦察，这样很冒险，超能者都有一定的灵觉或称第六感，只是能探查到的距离各有不同而已。 像姬存熙和维康这类的佼佼者，感知到千米开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因此泡影对付超能者的时候，基本都保持在数千米的安全距离上，当然，于攻击精准度方面会付出一些代价。 时来新进行佯攻，往出入口扔过去一只工具箱，当即从舱室当中打出来多道能量束，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将出入口削大了一圈。 看这攻击的密集程度，时来新可不想亲身去尝试。 于是时来新把主意打到了那些炮弹身上。剖开二百零三毫米舰炮的底座，他从中取出了几枚炮弹，研究起来。 这种炮弹是通过触发引信引爆的，也就是靠弹丸的尖端感应头撞击目标，触发里面的弹簧装置引爆炸药。 每颗炮弹都有一百多公斤，爆炸威力相信非常惊人，时来新在战斗中体验过一百五十五毫米炮弹的杀伤力，简直是士兵的噩梦。 舰炮的威力远在陆炮之上，如果顺利引爆绝对可以让躲在舱室里的超能者们吃不了兜着走。 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触发引信，理论上通过撞击就可以，时来新靠手动操作，也就是把炮弹扔出去，落下时弹头的顶端撞击在目标上，撞击力达到阈值，炮弹就会爆炸。 普通士兵肯定做不到，试问谁能把一颗一百多公斤的炮弹扔出抛物线，还要让弹头顶端先着落。 但时来新说不定可以。 他搬出来十几颗炮弹整齐排列在甲板上，双手抱着一颗试了好多种姿势，找出最靠谱的一种，就是把炮弹双手高举过头，往空中使劲扔，这样扔得远还比较有准头。 一切准备就绪后，时来新开始实战操作，他选了一个离舱室出入口数十米的地方，扔出第一颗炮弹。 劲使大了，炮弹越过出入口，落下时姿态也不对，弹体横着落到甲板上，发出很大的声音，顿时让下面的众人警觉起来。 第二、三颗炮弹都没有扔准， 第四次尝试时炮弹扔进了出入口，但没有发生爆炸。 这颗炮弹落入舱室当中，还在门框钢板处磕碰了一下，造成的动静非常大，当众人看清楚这是颗炮弹后，立刻知晓时来新的打算。 “这贼子是要炸我们啊！”姬存熙在炮弹落下时还用手挡过一下，他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大人，我们老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冲出去跟他杀一场吧！”达莉斯跟年轻一辈的超能者一样，都经过老一辈的教导，对世俗武器怀有足够的戒心。 维康有些委决不下，在他看来敌人的这种粗暴的攻击手段，其实是在碰运气，炮弹爆炸的几率不大，但万一呢？ “砰”，又是一颗炮弹落下来，准头越来越好。 “所有人准备，姬先生，你打头阵，其他人跟在我身后！”维康一咬牙决定反攻。 姬存熙一点头，调整了一下呼吸，用戴着“黑曜手套”双手护着头部，猛地冲出去，进入浓雾当中。 时来新一直心分二用，泡影遥遥锁定出入口，姬存熙动作虽然很快，他也立即察觉。 他手里本高举着炮弹，此刻马上朝着姬存熙扔去，然后好腾出手来对敌。 姬存熙刚出得舱室，灵觉就马上捕捉到时来新的位置，正要扑过去，却听到破空之声，有一件物体砸来。 他不敢莽撞，立即将身体横移，躲过这件物体，接着下一个动作就要继续扑向时来新，然后缠住他，近距离发现他的机会可不多。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旁有一股凶兆涌起，空间突发暴动。 “炮弹！”姬存熙本能立即响应，气劲遍布全身。 “轰隆”！时来新扔出的这颗炮弹在误打误撞之下居然炸了。 剧烈的爆炸席卷整个甲板，爆炸中心区域的钢铁建筑被炸开，跟在姬存熙身后正准备出舱的维康被爆炸的冲击波撞回舱室，脊背着地，连舱室里的超能者们也着实被暴虐的空气推了一把，身体剧震，几乎要站不稳。 即使是时来新自己也受到波及，正面受到撞击，呼吸不畅，被推后十几米才站稳。 离炮弹最近的姬存熙更是首当其冲，被炸飞出十多米，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爆炸发生只在一秒之内，甲板上已被毁得不成样子。 “救人！”舱室里维康反应最快，身体从地板上弹起，直接跃到外面。 时来新也早看到甲板上的姬存熙，待让过爆炸的伤害峰值后，立即冲上前去。 他正好遇上全力救人的维康，两人都在身体离地状态，同时发现彼此的存在，刀剑齐出，都有先解决对方的打算。 “哐”，长刀与本粹剑交击，声音清脆，维康长刀欲脱手飞去，时来新也是手上一麻。 两人都没有要避让，以快打快，以硬碰硬，上演两人交手以来最实在的一次碰撞。顷刻之间，金属交击之声响了数十遍。 “雳喇”！ 泡影发声，维康头部中弹，创伤应激状态下，他立即破绽大露，本粹剑向其胸腹之间切下。 却在这时，时来新感到空气中的异样，他熟悉这征兆，有能量束袭来！ 他可不愿以伤换伤，收刀避开，能量束贴着他的肩膀扫过。 维康的援兵到场，时来新果断撤退，自浓雾中消失。 “不要走，你这魔鬼。”声音含恨，是达莉斯到了。 维康持刀沉默片刻，在第六感中确认时来新离开后，才转身去看姬存熙。 姬存熙确实硬朗，这时他已经可以自行爬起来，只是状态有些萎靡，身上有多处烧黑的痕迹。 “不碍事吧？”维康问道。 “幸好有这手套护着。”姬存熙站起来，看看手上戴的“黑曜手套”，这爆炸他本来也能扛住，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 “雳喇”！ 时来新一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给他们，泡影攻击的是达莉斯。 达莉斯惨叫一声倒在甲板上，手捂住眼睛，有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流下来。 第882章 炸船 “退回去！”维康大声吼道，话音未落就抱起达莉斯冲回舱室，姬存熙则自行跟上，动作还不慢。 在舱室里维康将达莉斯放下，大家立刻围上来给她检查伤势，达莉斯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不住呻吟身体在颤抖。 那位有点医术的纳西亚超能者给达莉斯检查过，朝着维康摇摇头。其实维康自己也看到了，子弹打进眼眶里，眼球已经不保。 维康默然，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达莉斯。 达莉斯作为超能者，身体比普通人强悍得多，此刻伤势影响已经不大，只是心理上还没有接受，情绪有些崩溃，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与时来新战斗戴着面具和头盔会保险一点。”姬存熙独自蹲在舱门旁，身上已无大碍。 维康想了想对旁边一位手下说：“通知总部，让来增援的人手都穿戴老式盔甲。” 姬存熙知道，纳西亚超能者有古老的传统，标准配置是一身威武的钢铁盔甲，防护力超强，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只是到了现代逐渐不再穿着，大家几乎都忘了，想不到还有用到的一天。 维康从善如流，因为姬存熙给出的是一个好建议，有了这身盔甲，时来新那诡异的攻击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大家才有点喘息的时间，只听到“砰”的一声，又见一枚炮弹砸了进来，时来新的进攻再度卷土重来，大家被迫行动起来进行防御。 “这个魔鬼！”同伴中有人骂了一句。 达莉斯也坐起来，她没有立即加入防守，而是双掌紧握在胸前，闭目低头喃喃自语。 时来新一连扔了四枚炮弹，没有能引爆的，稍有气馁，刚才爆炸的那颗看来真是靠运气。 他想了想，依旧去多取来十几颗炮弹，这次他将发射药也搬过来，把装发射药的包装破开，露出里面的硝酸纤维素和硝化甘油，都是极易燃烧的物质。 他把破开的发射药往舱里面扔，“噼里啪啦”扔进去不少，撒得满地都是。 下面的人愕然，姬存熙捡起来一看，那强烈的硝化物味道就算不认识都能猜到。 “他要烧死我们！”姬存熙连忙示警。 “把炮弹都扔出去！”维康立刻意识到最大的威胁其实还在这些炮弹身上。 当众人按照他的命令去搬炮弹时，他却走到舱室的一堵钢板墙面前，这个主意他已经在脑子里转了一段时间。 其它地方都是实心的，只有这边是空心。 维康取刀在手，朝着钢板砍去，在钢板上留下深深的刀痕，这些都是内钢板，比外钢板要薄得多。他见可行，朝着钢板连发数刀，面前的一块被砍成稀烂，露出了黑咕隆咚的背景，刀身上也出现一些缺口。 他发出一记金色刀光，看到了钢板后的情形，原来是个厨房。 他继续暴力输出，把洞扩大后才转身看向同伴们。 人多力量大，他们转眼功夫就把炮弹都扔了出去，这时舱外的浓雾当中已经可以看到火光。 “撤！” 随着维康的命令，众人迅速穿越洞口到隔壁，舱室里烈火已经燃起，把这个空间烧得通红。 幸好维康当机立断进行破壁，不然大家留在这里很是够呛。 时来新在外面也听到了维康的破壁声音，猜到他们在干什么，知道再烧也意义不大，试着往里面扔进颗炮弹，等了一阵也没有听到动静。 下面的人打通舱室的间壁，可以躲的地方很多，时来新可不想下去跟他们捉迷藏。 “真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了？”时来新冷笑，他可是徒手炸过一艘艾瑞肯驱逐舰的。 接着他又忙活起来，搜集到大量的炮弹发射药，在巡洋舰的中段选了一组导弹发射装置，掀开盖子检查，里面都是装实弹的。 他把发射药全都灌进一个发射箱当中，填充到导弹跟发射箱的空隙里，为保险起见又搬来几颗炮弹，弹头朝下插进发射箱中，在甲板上撒了些发射药作引火用。 一切准备妥当后，时来新又将整艘巡洋舰检查一遍，纳西亚超能者们依旧躲在甲板之下没有动静，不知道憋什么坏。 就在这时，时来新突然看到远方的高空上有两个黑点迅速飞来，有飞机，距离已经相当近了，泡影一直在监控船上的情况，忽略了高空。 泡影立即升高，以极快的速度朝这两个黑点飞去，这下时来新看清楚了，那是两架战斗机。 他在军事杂志上看到过这种型号，这是纳西亚一种非常先进的歼轰两用战机，此刻机身上是满挂载。 战斗机越飞越近，在巡洋舰的上空一掠而过，船上的时来新也隐约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 这就是纳西亚的援兵，战斗机明显已经发现了巡洋舰，两机同时一个大范围转身，朝着巡洋舰飞来，飞行中不断在降低高度。 “派两架飞机来能顶什么用？”时来新自语。 泡影已经找好位置，飞机透明座舱当中的飞行员正被瞄准。 “雳喇”！ 透明座舱整个粉碎，飞行员的头盔被高空的狂风吹走，飞行员的脖子上空空如也。 僚机上的飞行员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应，他徒劳地呼叫同伴：“队长，请回答我，究竟发生什么事？” “雳喇”！泡影同样也将他点名。 两架飞机依然保持着此前的飞行状态，掠过时来新的头顶，继续远去，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也许它们会一直飞，飞到油料耗光为止。 不知纳西亚超能者知道了会有何感想？ 时来新点着火，看着甲板上燃烧起来，然后跳进水中，他在水中消失了一会儿，很快又在数千米外冒头。 巡洋舰的中段起火，烈焰充斥了导弹发射箱，在箱体里形成极高的气压，从箱口冲出去，其威力不亚于一次爆炸，高温高压撞在炮弹顶端的的触发引信上，炮弹被引爆。 “轰隆”，这一组八联装的导弹发射箱全被波及，更可怕的是箱体当中的反舰导弹殉爆。 “轰隆”！ 巡洋舰的中段冒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整艘船体剧烈震荡，猛地往下一沉，吃水线快要上升到船舷，中段位置出现一个巨大的裂口。 第883章 兄弟 这裂口的形状如被巨兽咬过一口，裂口下面出现一道细长的裂缝，一直延伸到吃水线以下。 维康和姬存熙等一伙人正在甲板下的船舱里乱窜，由于对船上环境不熟悉，他们在下面分不清东南西北，走过一间又一间的舱室，总之远离刚才呆的地方就是。 如果时来新下来追杀倒是合了他们的意，在下面这狭窄的环境，时来新那神出鬼没的战斗风格就会受到限制。 在援兵到来之前，维康没有打算要出去。 就在他们到一间医疗室停留下来，想处理一下伤势时，船身突然剧烈震动，如同发生了一场地震，好几人身不由己被抛起来，医疗器械被打翻一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传来，在密闭的空间里久久回荡。 “他要把船毁掉！”姬存熙非常不安，这大爆炸不用问都是时来新弄出来的。 “船会沉吗？”一位超能者担心地问道，大家不会水的居多，在茫茫大海上，即使是超能者也很难求生。 “我记得船上是有救生船的。”达莉斯亲眼见过。 “对，我也看到了，一共有三艘，在船尾的附近。”一位同伴附和。 “经过刚才的水龙卷，还能不能剩下很难说。”有人插了一句。 “就算没有船，我们抱着救生圈也能漂，可还有时来新……” 大家沉默了，在无遮无挡的海面上，所有人都是活靶子。 “别慌，我们的援兵很快就要到了。”维康忙开口收拾士气。 “对，先把船找到肯定错不了，大家支棱起来！”姬存熙还是充满斗志的模样。 时来新踏在海面上看向饱经摧残的巡洋舰，凭着这巨大的体量，要彻底摧毁它还真不容易。 船体正在进水，但什么时候沉没就难说了，搞不好能撑个两三天。 那伙超能者还保存有很强的战斗力，时来新不想正面跟他们交锋，因此主动去搜寻他们并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咦，时来新眼里有发现，从北边的天空飞来一架飞机。 泡影立刻启动迎上去，原来是一架运输机，体形比战斗机大得多，速度也要慢一些。 兴许这就是纳西亚人得的援兵吧。 泡影瞄准激发，连开两枪，把驾驶舱的两名飞行员击毙。 运输机马上就失去了控制，开始左右摇摆，很快就在机头向下盘旋着往下栽。 这过程当中飞机抛出来一大两小三个黑点，然后掉得比飞机还快，直直落入海中。 时来新心中一动，敌人的援兵到了，都是超能者，这么高摔下来应该也不会有事。 泡影降落跟上，时来新在它给的画面里看到，跳出失事机舱的是两个人，还有一只兽类。 时来新的注意力先被那只兽类吸引，它体形巨大，短时间内时来新没有办法将其量化，只能相较于空中的两个人体而言。 它比人要大上好多倍，有四只爪子，长长的尾巴，露出獠牙的长嘴巴，很像是一条鳄鱼。 两人一鳄落入海里，撞起很大的浪花。 两个人类都是男性，身材修长，手脚的长度比例也超过一般人，身穿黑色紧身的潜水服，连头上都戴着防水头套。 时来新潜入水中，向着他们落水的地方靠近，双方隔着有十多海里，时来新速度不快，有意先作观察。 那两人好像也是打着同样的主意，并没有直接向巡洋舰的残躯靠近，而是在外围游弋。 两人都深潜入海水中，看他们舒展游动的身姿就知道他们的水性非常好。那条大鳄鱼紧紧跟随在他们的身边，时来新算是看清楚了，这鳄鱼从头到尾有近二十米长。 两人一鳄在海面下十多米潜游，泡影就在他们的上空监视着，今天的阳光很充足，泡影在天空中看清楚水下数十米不成问题。 两人带着鳄鱼逐渐缩小他们的探索范围，在时来新有心的隐藏之下，自然也就发现不了有人在旁窥伺。 这两人在水中潜游了有半个小时，不需要上水面换气，更提高了时来新对他们的评价。 两人没有发现威胁，便大胆朝着巡洋舰游去。 巡洋舰的舰体附近海面漂浮着大量的油污和杂物，要靠近就无法躲开，两人一边游还很不自在地拨开这些东西，但还是不免在身上挂上不少黑色污渍，跟在身后的那条大鳄却不嫌弃，不时用大嘴去顶那些漂浮物，长尾巴在水里甩来甩去。 两人迅速绕着巡洋舰游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其中一人浮上水面，从潜水服的小兜里掏出一个银光闪闪的哨子，放进嘴里吹起来。 这哨子的声音很特别，尖细而有穿透力，时来新本尊在海中居然也能够听得到。 过了十分钟没有回应，两人有些着急，鼓起腮帮子再度使劲吹。 又过了几分钟，有人声从上面传来：“是比恩和韦利吗？” 时来新一看，巨大的舰身上有一些出水口，有人从其中一个伸出头来。 “维康，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两人面貌很相像，估计是兄弟俩，其中一人大声回应。 “有一个危险的敌人还在我们的周围，他此刻应该就躲在水里面，你们要小心。”维康怕舒根兄弟轻敌，连忙提醒。 舒根兄弟也稳重，拍了拍大鳄的脑袋，说：“去找找看。”大鳄摇头摆尾一阵，接着就沉入海底。 它这一头扎下去，就来到水下两百米左右，比刚才游过来时要深得多。 它放开了手脚游，速度竟非常快，转眼间就绕着巡洋舰游了一圈，然后继续往下深潜，看来这鳄鱼有些智慧，人类无装备潜水的深度极限在一百三十米，有装备的极限记录是三百多米，它的搜索就是瞄准了这个深度。 舒根兄弟继续留在巡洋舰的下面。 “维康，你们怎样离开这船？”哥哥比恩喊道。 “我们……喔，见鬼！”维康头上一阵剧痛，再次听到那音爆声，他忍着痛缩回到船舱内。 舒根兄弟在下面不明所以，音爆声却是听见的，有人开枪吗？敌人在哪里。 就在两人抬头环顾四周时，比恩头顶遭到重击，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沉入海里。 “雳喇”！ 第884章 巨鳄 韦利马上随着兄长下潜，幸好比恩很快恢复过来，一只手伸出朝韦利猛摆，示意他不要浮出水面，另一只手捂住头顶，表情痛苦。 韦利知道他被袭击了，受的伤害跟维康一样，不由透过海水看向天空，袭击来自天上，难道敌人也在那儿？ 时来新此时的注意力在大鳄鱼身上。大鳄为寻找敌人已经游得很远很深，离巡洋舰有两三海里，深度也在五百米以下，它算是落单了。 时来新也把它观察得很清楚，其体形实在巨大，比得上它史前的同类了。鳄鱼本就是非常古老的物种，曾经和恐龙同一个时代，那时候鳄鱼的体形就不在恐龙之下。 见识过这么多超能者之后，时来新对奇怪的事物已经见惯不怪。 将这只鳄鱼和现在的鳄鱼相比，还是存在一些差异的，它通体黑色，岩石般的皮肤黑得发亮，大嘴里的獠牙更突出，四肢更长一些。 越巨大的动物越聪明，这只大鳄鱼应该是具有一定灵智的，从它自主搜索敌人的行动可以看出来。 它的速度还很快，不在剑鱼一类的速度型鱼种之下，跟它的体形不成比例。 不过说到水中的速度，时来新还没有怕过谁。 他从数海里外静悄悄朝着大鳄靠近，在来到一海里左右的距离时，大鳄鱼突然转头看向时来新所在的方向，这家伙的感官还挺敏锐。 大鳄鱼朝着时来新游去，长尾巴摇摆得更加有力。 时来新也没有要藏着，向它迎面而去。双方距离拉近，大鳄鱼此时也看清楚了时来新，只是孤身的一个人类，暗红色的眼睛明显瞪大了。 一人一鳄眼看就要撞上，双方都没有减速，大鳄巨嘴微张，尖锐的獠牙闪过寒光。 在离那巨嘴十几米的时候，时来新突然加速往边上一窜，躲过嘴的同时也避过了大鳄暗中拍过来的爪子。 接着本粹剑挥出，划在了大鳄脊背的厚皮上。 时来新手上的剑遇到明显阻力，在厚皮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划痕。 这一剑的力度不弱，还借了他自己速度的势能，他的水中速度可以达到数百公里。 大鳄的防御很高，它受下这一剑似乎没有什么感觉，头一拐身体完成一个急转，又向时来新扑来。 这速率在时来新的眼里算慢的，大鳄庞大的身躯还是带来了不便，它刚转过身来，时来新已经来到它的下方。 时来新看到了大鳄的腹部，这里的颜色比背上要浅得多，呈深灰色。 本粹剑已毫不犹豫地劈出去，半途遇到了一只爪子，磕碰到一起，时来新感到手上压力很大，剑身稍稍偏走，这就是大鳄的真实力量。 时来新的攻击岂会只有一剑，他借了大鳄的一爪之力，横移数米，依然在其肚皮之下，它身躯实在太大。 本粹剑和时来新的想法一样快，再度攻出，他手上一震，又碰上了一个爪子，大鳄几个爪子非常灵活。 时来新却眼睛一亮，肚皮就是大鳄的弱点所在，不然它防守不会如此严密。 有弱点就好，而且这弱点还不小。本粹剑密集朝着大鳄肚子攻去，配合着攻势，时来新的身影围绕着大鳄上下翻飞。 大鳄也想不到这人类如此可恶，几个照面就找到自己的弱点，紧盯着不放，幸好它有四只爪子，不然真忙不过来。 一人一兽斗了两分钟，动作快极，时来新出剑数十下，终于在大鳄肚皮靠近边缘的位置留下剑痕。 伤口有点深，鲜血立刻就冒出来，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大鳄怒了，张开血盆大口朝时来新狠咬过来，他刚躲过去，却猛然察觉周围海水的有异动，身体往上一窜，从原来位置消失，与此同时，一根黑色的尾巴刚好掠过。 “砰”，就在时来新险险避过的时候，这尾巴竟然带出一个水中的爆炸效果来，先是出现一个轮胎大小的空泡，接着空泡爆炸，化作千万个小气泡四散，海水中一片浑浊，冲击波乘着一圈圈的海水传递出去。 时来新估计这个爆炸的威力不在一个二零三毫米口径炮弹之下，看来是这大鳄的古怪能力。 大鳄尾巴原来如此厉害，一直不用，现在偷袭，它也很阴。 时来新加倍小心，上前又与大鳄斗起来，十几个照面后，再度在它的肚子上划了一剑，不过它的自愈能力很强，上回的剑伤已经不流血了。 本以为大鳄要甩尾巴报复，不料它忍住了，过了一会儿瞅准机会才使出来，被时来新躲过去，看来它智力不低。 时来新对大鳄的观察差不多了，对付它的办法也酝酿了很久。 他突然在攻击状态中一拧身，向着大鳄的头部直窜过去。 大鳄一见正好，张大了嘴巴等他，时来新将雷电之力灌注进本粹剑中，一道闪电从剑身发出，刚好打进大鳄的口中。 大鳄的嘴巴内部比外皮柔嫩得多，而且接近大脑，登时被电得僵直在当场，连尾巴都不摇了。 大好机会，时来新手中本粹剑直刺过去，不是肚皮，他选的是眼睛。 他认为眼睛才是大鳄的最大弱点所在，平常躲在巨嘴后面，难以攻击到。 本粹剑直插大鳄的红色眼珠，果然轻松切入，进去五六公分后遇到了阻碍，应该是骨头，可惜大鳄的眼睛没有连着大脑，不过眼睛是肯定毁了。 大鳄立刻被痛醒，脑袋猛甩，时来新本还想再相持一阵，却在这时看见不远处的海水中见到有黑影在靠近，速度极快。 时来新拔出剑，远离大鳄，定睛一看，来者正是舒根兄弟。 舒根兄弟远远就见到时来新毁去大鳄的眼睛，惊愕的同时把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现场，齐齐朝着时来新飚去，速度竟然比大鳄还要快，掌中伸出一件带有五根利刺的武器朝时来新划去。 两兄弟同时出击，武器相同，左右手都是利刺，四刺共同把时来新的各种去路都封住。 那利刺银光闪闪，显然非常锋锐，时来新不知底细不敢硬接，身体一沉，往深海落下，他使用的是重力原则，无视水的阻力，身体直往下坠，大大出乎舒根兄弟的意料之外。 第885章 头盔 时来新下潜的速度明显不合常理，出乎舒根兄弟的意料，本来准备的一套攻击组合用不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历练半辈子的默契，彼此心意相通，一起深潜下去。 巨鳄眼中仍在大量失血，刚才在水中剧烈翻滚了一会儿，见到舒根兄弟行动，居然能控制住自己的暴虐兽性，紧随着他们追击时来新。 时来新急剧下潜数百米，算起来已经是千米深的海底，连他都觉得耳膜和眼睛等敏感部位有压力。 见到舒根兄弟追下来，他缓下下坠之势，心里计算着双方的距离。 虽然舒根兄弟在水中的速度很快，但还是不及身怀水系至宝的时来新，对于他来说，水这种物质不是阻力而是助力。水中作战，速度的重要性甚于在陆地上。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时来新已经适应这个深度的水压，但舒根兄弟俩这时候应该正在受到影响。 时来新突然动了，逆转去势，回头朝舒根兄弟飚去，两边相向而行，转眼就要短兵相接。 时来新身法比鱼都要灵动，舒根兄弟刚做好应敌的准备，不料时来新可以再度加速，跟他们错身而过。 两人在水中去势一时难以遏止，眼前不见了敌人，连忙把身体拗过来，韦利见到一条黑影就在自己的身后。 多年养成的战斗本能，让他第一时间就把手中短刺向黑影刺过去。那短刺武器其实是用一个钢套套在手上，远看如同长在掌背上一样。 时来新让过短刺，本粹剑在韦利身上划过，正中在对手的胸腹之间，然后迅速横移，因为大鳄到了。 韦利完全不适应时来新的速度，以前是他在水中靠速度欺负别人，这次却是反过来。 本粹剑切进了他的潜水服，衣服被划出一道长口子，露出里面黑色的鳞甲。 时来新刚才凭手感就知道本粹剑没有能伤敌，这人身上竟然长着如此厚实的鳞片。 鳞片被划开了几片，但仅此而已，后面的大鳄尾巴已经甩过来，在时来新的身旁再度制造了一次爆炸，为韦利解了困。 双方第一个照面，各有意外，舒根兄弟惊讶于时来新的速度，时来新则没有想到对方的防守如此强悍。 时来新却抛下舒根兄弟直向取大鳄，大鳄对时来新心有余悸，虽然对这人类恨极，真要面对很是忌惮，双爪在前，张开巨嘴，将最强之处亮出来，直撞向时来新。 时来新错开，本粹剑刺出，大鳄也早有准备，前爪伸出来封堵，后爪晚一点，也踹过来。 本粹剑却非常滑溜，于前后爪的一线空隙间切入，在大鳄的肚子上留下剑痕。 此时舒根兄弟已经回过头来帮忙，但见时来新掠过大鳄庞大的身躯向远处游去。 大鳄不敢阻拦，只是虚张声势地乱舞了几下爪子，见舒根兄弟上来才发力追赶敌人。 时来新觉得以寡敌众有些勉强，先摆脱开再说，他还想看看巡洋舰那边的情况。 双方一前一后朝巡洋舰游，距离逐渐拉开，这时候时来新才有空调动泡影去看那边的情况。 巡洋舰处有新变化，时来新见到也吃了一惊。 在巡洋舰舰尾的海面上出现一条救生艇，上面有些奇奇怪怪的身影。 泡影飞近了时来新才看清楚，救生艇上有十个人，看不到他们的样子，因为他们头上都戴着一个很巨大的圆形头盔。 他们就是那伙纳西亚超能者？怎么是这副模样。 不错，他们正是维康和姬存熙一伙人，此刻正在发动救生船的发动机。 说是救生船，这艘船也有近一吨的吨位，钢铁所制相当坚固，航速在三十海里以上，船上食物、水、油料和医疗器材都有准备，本来固定在船尾的直升机机库旁边。 刚才趁着舒根兄弟和时来新开战，众人合力把这船弄了下来。 更加运气的是，达莉斯发现了船上探索深海用的潜水器材，有十几套之多。 这些潜水器材因为要应对深海严酷的环境，设计制造非常严格，结实牢固，尤其是那个头盔，由特种钢材和其它材料混合制造而成，坚不可摧，这不就是应付时来新那诡异攻击的最好利器吗？ 于是每人都穿戴起来，虽然非常笨重，但对于超能者来说行动迟缓一些而已，不算碍事。 于是就成了时来新现在看到的情形。 发动机启动成功，发出“哒哒哒”的声音，船身缓缓前进。 时来新哪能容他们在眼皮底下跑掉，边保持游速，边让泡影瞄准。 “雳喇”！ 发动机被打坏，表面冒出黑烟，船刚启动就停下来，船上立刻出现混乱，众人又听到了那音爆声，时来新回来了！ “冷静！”维康很不满意手下的慌乱。 大家安静下来，也意识到再慌也没有用，但仍免不了拧着脖子扫视天空和海面。 “雳喇”！ 时来新要试试那头盔的硬度了，头盔能顶得住他的攻击吗，众人也很想知道答案。 听到熟悉的音爆，大家都心中一紧，然后又一松，片刻当中起伏很大，因为试验品不是自己。 被击中的那位超能者觉得头盔一震，他的头没事，反应过来后他兴奋地喊：“扛住了！” 大家看向他，头盔上留下一个凹进去的小坑，的确是扛住了。 “很好，”维康都禁不住挥拳，“发动机毁了不要紧，我们用桨划回去！” 众人轰然应好，士气大振，纷纷把桨插进海水里开划。 时来新见泡影的攻击无效只好暂且放下，先摆脱了后面的追兵再继续想办法。 舒根兄弟和大鳄在追逐中渐渐落后，直到失去了时来新的踪影。两人有些沮丧，没有办法，速度不如人，对手自由来去，战斗就非常被动。 与维康这伙人汇合后，见到他们的模样吃了一惊，但也觉得是个好办法，要不是戴上这头盔大大影响他们在水下的灵活性，他们都想要一个。 船上众人见到水中的伙伴归来更是高兴，这下人强马壮，再也不惧那时来新。 但很快他们又遇上新的困扰。 第886章 海面 纳西亚超能者们都在很努力地划船，但船就是不太往前走，划了半天似乎没有离开原来位置多远。 幸好舒根兄弟有办法，他们找来一根缆绳，一头绑在船头，另一头让大鳄咬着，大鳄拖着救生艇前进，居然速度飞快，比发动机都要好用。 船在海面走，舒根兄弟在水下护航，纳西亚超能者们暂时安定下来。 时来新好像突然消失了，大家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难道他放弃了？ 维康可不敢存这种侥幸念头，依然提醒舒根兄弟警惕。 “他最好不要走。”维康听到身后有人低声说道，声音中饱含恨意，是达莉斯，这一天一夜之间，她性情大变，没有了过去的爽朗，变得阴沉怨毒。 白天过去夜晚降临，维康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不安，因为时来新在晚上更加可怕。 舒根兄弟游弋在周围很久，略有倦怠，韦利还抓到了一条金枪鱼，足有两百斤重，这东西可是美味啊，生吃最好，他抛上救生艇让同伴处理。 艇上众人也来了兴致，毕竟这海上行程太枯燥，错过了几个饭点没吃，肚子都饿着。 一位有点烹调经验的纳西亚超能者主刀，战斗用的长刀拿来剖鱼切刺身也很好用，大家分而食之，那鲜美的味道让人直竖大拇指，剩下的骨肉扔给大鳄。 分给舒根兄弟那份可不能往水里扔，那算大不敬，因此唤韦利来接，韦利是美食爱好者，连忙从水里冒头。 可就在这时，韦利头上一阵剧痛，眼睛发黑。 “雳喇”！音爆声响起。 “敌袭！”维康抽刀大喊，船上众人丢下手里的刺身戒备。 比恩在水下，对水面发生的事情反应要慢上一线，他见到韦利沉下来，刺身散落到水里，马上知道不好，他正要去救兄弟，却猛然觉得水中异动，有物体在靠近。 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直飚过来，时来新！ 比恩转身迎敌，本粹剑已经来到面前，他反应也是极快，短刺伸出去架住剑身，只觉手上一沉，知道接实了，但接着手臂被一股力量引到一旁，本粹剑再度出现，这次划向咽喉。 比恩用上另一只短刺封堵，却接了一个空，时来新的身影也从面前消失，他在身后！ 比恩连忙掉头，却见身后空荡荡，糟糕，他感到水中波动从下方传来，他在下面！ 维康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方窜动，但感觉脚腕上一阵冰凉，他中剑了。 幸好这时大鳄已经抛开救生艇前来救援，尾巴甩向时来新。 尾巴是大鳄身上速度最快的地方，它的异能也与速度有关。当它甩动尾巴的时候，尾巴末端的一部分可以达到高超音速。 时来新在公园见过一些喜欢耍鞭子的人，他们徒手操作也能把鞭子的末梢甩出超音速，发出触动耳膜的音爆声，可以传出去很远。 大鳄弄出来的水中爆炸就是这个原理。 “砰”，爆炸发起，连海面上都冒出水花，却炸不到时来新，他提早一步游开。 这时韦利也缓过劲，游过来给兄弟助阵。 两人一鳄汇合，时来新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到了这时，比恩才得空查看自己的脚。 兄弟两人天赋异禀，全身长满坚硬鳞片，但手脚和头部却不长。比恩中剑的地方正好是鳞片的末段，防护比较薄弱的地方，伤口很深，鲜血不断冒出来，但总算没有被废掉。 维康了解过比恩的伤势，暗道大意了，恐怕刚才这个机会已经被时来新等了很久。水里的战斗，自己在船上帮不上忙，只有干着急。 维康提出让比恩上船休息一阵，比恩拒绝了，一来怕上船再受袭击，也怕剩下韦利一人应付不了，因此只有撑着。 大鳄继续拽着救生艇往前游，舒根兄弟依旧在附近警戒，船上的人也不敢作声，时间便在沉寂中一分一秒过去。 今晚月色不显，海面黑沉沉的，没有经验的人根本难辨东南西北，幸好舒根兄弟有着天生的方向感，指挥大鳄往北方走。 往北走是几人商量好的，因为援兵从北边来，相向而行以便早日会合，到那时候才算真正安全。 “维康大人，我想请你帮个忙。”是姬存熙，他压低了声音，好像不想别人听到，但超能者耳聪目明，船上谁会听不到。 “你请说。”共同战斗也不是一回了，这个面子维康只要不难办也愿意给。 “其实是两件事，一个是我想把黑曜手套买下，什么条件联盟这边尽管提。”姬存熙态度小心到有些卑微了。 “另一个……咳……我有可能要离开昆北……一段时间，想找个收留的地方……贵方可否……” 维康心中雪亮，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与时来新战斗一天一夜，维康知道了时来新的厉害，自己人多势众，尚且像丧家之犬一样逃跑，姬存熙一个人根本不要指望跟对方斗。 昆北世俗领导者当然是站位在强大的一方，请出吕祖平息纷争，顶多是保住姬存熙一命而已，接下来姬存熙在昆北的命运实在灰暗。 离开着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姬存熙也没有别的阵营可去，只有投身纳西亚。 至于黑曜手套，谁都知道这件宝物光明联盟不可能出让，但姬存熙变成联盟的人就不同了，配给他使用应该不成问题的，因为他的确能发挥手套最大的效用。 维康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表明态度：“我个人很希望能跟你共事。” “诶，那是我的荣幸……”姬存熙为势所迫语带讨好。 在场的纳西亚超能者当中有第一次跟姬存熙合作的，没有见过他在战场上的威风，心里有点瞧不起，也难怪，谁让他们初见姬存熙的时候，姬存熙连裤子都被追掉了。 大家竖起耳朵听完刚才的对话，一切又回归沉寂，此时海浪稍大，一波一波地托起船身，单调得让人昏昏欲睡。 又过了一会儿，大鳄不安地将大脑袋两边摆，舒根兄弟知道它在预警，也凝神感应四周，同时通知上面的维康。 船上众人环顾四周，却看不出有何不妥。 第887章 鱼人 海面上风势在加强，浪越来越高，似有危机隐而未发。 超能者都有第六感，强者的这种直觉更加敏锐，甚至能预知危险。 先是维康、姬存熙，他们在船上站起，同时看向一个方向，接着其他人也感觉大海在骚动。 风势劲急，短时间内就加强到了台风的程度，救生艇被吹得要倒向一边，在茫茫大海上，更让人觉得无依无凭。 大浪涌过来，在众人眼里看来就像是一座山压到，小船挣扎求存，幸运地没有被掀翻，却又见到下一个浪峰，无休无止。 船里进了很多水，就在大家担心船能撑多久的时候，维康手里的刀猛然举起，一道金色刀光生出，登时照亮了一片海域，让大家更看清楚了周围的恶浪，大海已完全沸腾。 维康挥刀，刀光射向远方，那个方向的海上竟有一道巨大水柱出现，水龙卷！ 水龙卷刚露出狰狞的面目，刀光暗灭，它又隐藏进黑暗里。 又是一道刀光闪过，更加耀眼，这次大家看清楚了，这水龙卷连天接海，看不清它到底有多高，直径起码有百米，而且正向救生艇移动而来。 在自然天威面前，强如超能者也都觉得自己非常弱小。 “维康，这船是保不住了，大家下海吧！”比恩不得不浮上来提醒。 水龙卷不断逼近，船正是它的猎物。 “下海，大家小心！”维康做出了弃船的决定。 船上的超能者听到命令也没有犹豫，纷纷跳入海中，头上依然顶着那个硕大的头盔。 他们基本都不会水，落入水中马上就往下沉，转眼间便消失个干净。 过了几个呼吸，大鳄猛地从水下飚出，背上赫然坐着十位超能者。 大鳄抬头看了眼水龙卷，一甩尾巴朝着远离它的方向游去，速度飞快。 此时水龙卷刚好来到救生艇的位置，干脆利落地将其吞噬，大鳄载着超能者们逐渐远离了水龙卷的威胁范围。 水龙卷隐没在身后的黑暗中，大家才松了口气。 没有了救生艇在碍手脚，大鳄的速度完全发挥出来，比原来快了一倍。 “这水龙卷是时来新弄出来的？”姬存熙坐在维康身后。 维康点头：“应该是吧，这已经是第二回了，不可能这么巧。” 姬存熙默然，更加心事重重。 说也奇怪，离开了刚才的海域，海面马上风平浪静，大家在鳄背上有点拥挤，也没有太多的不适感。 很快就到了下半夜，大鳄继续往前游，比恩和韦利在水下护航，不敢远离，始终保持在一个可以互相照顾到的距离。 比恩脚上有伤，游起来有些影响，比起平常稍慢了一点。他头顶中过枪，伤处偶尔会疼，他自己检查过，应该没有大碍。 他们兄弟俩已经不停歇地在水中停留了二十个小时，这可不是简单泡在水里，他们战斗、警戒，一直紧绷着，比恩有些疲倦了。 就在他想放松身体恢复一下精力时，水中再次传来异动，他知道时来新又来了，这魔头在水中的速度极快。 时来新从下面来，比恩一头扎下去，双手护在身前，立刻就看见一条黑影从下方的深海冒上来。 双方看清楚彼此的时候，剑和短刺撞在一起，比恩再度生出短刺和手被引走的真实体验，这是什么古怪能力？ 时来新只是用出了太极的四两拨千斤而已，在水中别好用，不知太极拳的创造者是否知道。有了这个卸力的法门，时来新可以调动对手整个身体，当然这只能在水中可以做到。 时来新借着比恩自己的力量，拨转比恩的身体，马上其破绽便被创造出来，这一次，他想试试比恩的脖子够不够硬，本粹剑朝比恩的后颈抹去。 就在出剑的瞬间，时来新突然感觉不对，对手是有意凑过来的，他故意迎合自己的调动，有古怪！作为格斗之王，他对战斗中最细微的地方，不论敌我都可以掌握。 时来新收剑横移，比恩故意凑过来的背部突然冒出一片背鳍，黑色，锋利如刀，想要割向时来新时，却被堪堪躲过。 这就是敌人的底牌，时来新盯着一掠而过的比恩，他的背鳍把潜水服刺穿，露出布满鳞片的身体。 这是只鱼人吗？时来新惊讶。 比恩伸出背鳍以后，远看上去更像一条大鱼了，而且速度暴涨。 舒根兄弟其实对自己长得像鱼这件事情是有童年阴影的，长大后在人前便努力隐藏一些特征。这背鳍他们不但收起来，还将之作为底牌阴人，屡试不爽。 远处的韦利正要游过来救援，见此情形也不装了，支棱起背鳍，如箭一般穿梭而来。 舒根兄弟这才是完全体作战。 两兄弟图穷匕见，阴招没有见效，便全力来攻，如同两条大黑鱼在时来新周围袭扰。 时来新惊愕过后，也毫无惧色，只要他知道了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本粹剑展开路数与舒根兄弟周旋，片刻间与短刺相撞十几次，竟然守得密不透风。 背鳍是舒根兄弟的第三把武器，借着速度进行偷袭，偷袭不成一掠即走。 他们在方寸之间的腾挪拿捏非常出色，已经没有任何水中生物可以媲美，时来新虽然也快，但他没有这种水中器官，也做不出类似的动作。 在战斗当中时来新也在有意远离大鳄，且战且走，渐渐把舒根兄弟引到两海里外。 时来新暗中把目标放在了比恩身上，比恩应该是有伤在身的缘故，游动当中有一丝滞涩。 这时两兄弟默契地同时出手，分一左一右用短刺划向时来新身体。 这次时来新没有简单地卸走了事，闪身躲过韦利的短刺，还用出了一个云手的姿势，圈住比恩的身体，往韦利身上引。 这个变化很突兀，兄弟俩大吃一惊，一个要收手，一个要躲，都是刹那间的自然反应。 “滋啦”，一道闪电凭空在本粹剑上生成，击中比恩的身体，强烈的电流让他瞬间僵直。 第888章 朝霞 本粹剑刺出，最佳落剑处在比恩的腹部，这里也很有可能是他的弱点所在。 剑锋碰到实处，遇到不少阻力，但还是切进去了，时来新不用看凭手感就知道。 比恩腹部出现一道剑痕，鲜血染污大片海水。 时来新只有这一剑的机会，韦利的攻击就已经到了，断刺直取时来新的咽喉，时来新收剑架住，紧接着躲过韦利的背鳍，他为救兄弟竭尽了全力。 趁时来新躲开，韦利揽住比恩的身体，迅速撤退。 这时大鳄也感知舒根兄弟遇险，马上掉头往两人所处的海域游，同时张开大嘴嚎叫了一声。 “舒根兄弟有危险！”维康听出了大鳄的意思，大鳄背上的众人都戒备起来。 韦利急欲撤走，时来新怎会放他离开，追逐着展开攻击，而且就盯着比恩的身体招呼。 比恩尚不能动弹，毫无抵抗力之力，韦利只有为他遮挡，完全陷入被动。 跑了没有多远，为护住比恩，韦利身上添了一道伤，没多久又中了一剑，虽然伤不算严重。 就这样用伤势换距离，舒根兄弟逐渐接近大鳄。 韦利很难熬，抬头想看看大鳄的位置，不料脚上一凉，这个地方没有鳞片覆盖！ 幸好这时水面传下来一个声音：“韦利你小心！”接着就是一道能量束割开水面往时来新所在处袭来。 水在不断湮灭能量束的攻击力，来到时来新面前时已经大幅消减。 时来新避开，韦利压力大减，全速朝水面靠近。 维康知道能量束在水里不能及远，但为保舒根兄弟还是下令攻击，众人的能量束不断往水里砸，让敌人忌惮一些也好。 连姬存熙也想了个办法，让一位纳西亚超能者抓住自己双脚，上半身倒吊在水里，靠黑曜手套向着时来新遥击了一拳，结果打出一个水泡，快速向着时来新袭去。 这种速度的攻击时来新怎会被打到，他闪身躲过顺势停止了追击，那些能量束也是有一定杀伤力的。 时来新的身影消失，韦利才稍定惊魂，检查比恩的声势，这时比恩已经缓过来，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但腹部的伤比较重，虽未伤及内脏，但皮肤被洞穿，大量失血，如果在一般的战场上应该要撤出战斗了。 韦利自己也带伤，最重的在脚上，脚板被划了一剑，伤口很深。 兄弟俩包裹了伤口，依旧留在水里，没办法，缺了护航很危险，而且参与的人数还不能少了。 两人把防守的圈子缩小，顶多远离大鳄百米，这样的距离上能量束还是可以起点作用。 海上旅程在众人的担忧中继续展开，渡过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时间，东边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一缕亮光，黎明到来，大家离援军又近了一步。 众人松口气，到白天时来新就没那么可怕了吧？ 鲜红的太阳在海面上露出半个，代表无限生机，光明联盟的人视之为神洒向人间的光辉。 达莉斯双手合在胸前，低声祈祷，似乎比任何一次都要虔诚。 “雳喇”！突兀的音爆声将宁静打破。 与此同时大鳄忽然暴躁起来，身体高高抬起，张开血盆大口高声嘶叫，所有在它背上的人都被掀翻，“扑通扑通”落入水中。 接着大鳄在海中翻滚，状态非常疯狂。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身体倾覆，睁眼看时自身都已在水中，不得不展开本能求生。 反应快能力强的人最先将自己带离险境，像维康，他在水里并没有乱抓乱刨，长刀仍不离手，待身体顺势下降一段，然后手脚并用轻松回到水面。 比恩大声呼唤大鳄，试图将它从狂躁中唤醒。 很多人一直往下沉，一旁的韦利不知道救谁好，但他却肯定，时来新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韦利看一眼兄弟，他正在照料大鳄，暂时帮不上忙，韦利一咬牙，随着同伴的落势往下潜。 这时有几个人没有继续往下沉，展开了上浮的动作，但仍有三四个人无法摆脱慌乱的状态。 韦利已经看到一条黑影在下方出现，忙加快下潜的速度。 时来新先遇上一个纳西亚超能者，其手脚正在疯狂挥舞，但反而落得最快，本粹剑以极快的速度划过他的咽喉，马上有大量鲜血喷涌出来。 当时来新要往下一个目标游去时，韦利迎了上来，剑和短刺相交了十几次，韦利靠身上的鳞片挡了两剑，但他的付出还是值得的，大部分的同伴都上浮了，只有一个人进展缓慢。 当韦利不得不躲过时来新时的本粹剑时，时来新却舍下他，往那落后的同伴游去，韦利想要拦阻还是晚了一步。 时来新的身影狂飙上去，赶上那人时，剑从小腹一直拉到胸口。 接着时来新不再理会那人，又向韦利游来。 韦利知道自己打不过，连忙要躲开撤回去，但时来新岂会让他跑得那么容易，发挥速度硬吃他。 韦利知道若被截住就麻烦了，竭尽全力往回游，但时来新还是越追越近，韦利的心要跳到嗓子眼。 就在这时一个空泡经过韦利的面前，向着时来新袭去，是姬存熙那古怪的远攻拳劲，时来新稍避开，拖慢了速度。 韦利心中一喜，但不敢放松，依然拼了命游，突然感到脚下一凉，他又中剑了。 韦利求生欲满满，不管不顾地划水，终是回到了同伴的防守圈。 韦利回头看时，已经不见时来新的身影，他才敢查看自己的伤脚，这次受伤的是另一只脚，现在两只脚都有伤，速度再也快不起来。 比恩驾驭大鳄还是有一手，大鳄已经安静下来，让比恩给它处理伤势，原来它被泡影击中了那只完好的眼睛。 因为它的头始终埋在水中，子弹跨越介质时减弱了威力，眼睛没有完全打坏，但视力严重受损是肯定的，此刻完全看不到，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中，来自它的助力会大大受损。 大鳄也是有情绪的，喉咙里低沉地吼叫着，发泄着它的怒意，不过在比恩的劝慰下还是重新给大家充当坐骑，眼睛看不到不要紧，光是往前游凭水中生物天生的感觉就可以。 第889章 熬杀 日出如常壮丽，鳄背上众人却无心欣赏，彼此间弥漫着一股躁郁。 这种情绪成因非常复杂，被追杀、队友被害、前途未卜……，更重要的是超能者的骄傲被踩入泥尘，此刻他们和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普通人没有区别。 这很伤自尊，不仅是因为战败。 时来新没有再发起进攻，也许他在等待机会。 单调的海平面渐渐出现一个小黑点。 “看，那是什么东西？”有人看到了，手指着问。 “也许是个岛！” 大家都兴奋起来，一个岛意味着他们可以不再泡在海里，他们可以和敌人作战，而不是憋屈地受人保护。 “敌袭！”维康却在这个时候大声喊，他靠着第六感可以感知下面水底的状况，但范围不大。 比恩这一侧先受到时来新的攻击。 比恩遇敌的第一反应是后撤，尽可能获得后面队友的支持，他的战斗力已经大幅下降。 比恩刚才使劲过大，肚子上的伤口又渗出些鲜血，韦利则从另一侧赶来。 时来新的速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快，长时间的水中战斗，使他彻底适应了这种环境，小范围内的爆发力有所突破。 比恩用短刺架住本粹剑，手上压力很大，而且对方不知用什么方法把他粘住往外拖。 他背鳍扭转，腰身用力在水中完成一个转身，要摆脱这种力量，剑从下方划来，他用另外一只短刺去招架，不料这一剑力量更沉，封不住，手被磕开，剑进内圈直取他的咽喉。 慌忙中比恩收回空出来的短刺去挡，但剑路飘忽突然改取他的胸腹，他欲躲闪，腹部的剑伤被触动发作，一阵疼痛让他动作走样，慢了那么一点，腹部再中一剑。 韦利这时候也到了，见兄弟遇险迎面冲来，时来新却不理会他，继续给了比恩一剑。 比恩正要脱离与他的接触，大力划水身体后仰，基本离开了本粹剑的笼罩范围，只剩下一只脚拖在后面，便成了时来新的目标。 剑划在比恩的脚上，脚腕处被剑锋切入很深，差点就要整只废掉。 韦利的短刺杀到，时来新对这种攻击已相当了解，空手搭上去往旁边一引，使的又是太极拳的奥义，成功把韦利带偏，差之毫厘地错过时来新的身体。 韦利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没空惋惜，连忙扭身往外窜，他可不敢跟时来新近身。 本粹剑已经收回来，向韦利挥去，韦利算是机灵启动得早，刚好避过这一剑。 就在韦利以为自己脱险时，本粹剑忽然发出一道闪电，跨越剑身与韦利身体的那点空间，落在了他的身上。 韦利体会到了兄弟尝过的滋味，全身僵直，失去思考能力，人定在水中不能动弹。 本粹剑前出，划过韦利的咽喉，鲜血立即喷涌出来，染红海水遮掩住了韦利的脸。 时来新没有再看韦利一眼，身体启动向比恩扑去。 比恩目睹了兄弟的惨死，已是睚眦欲裂，仰天长长吐出一口大气泡，举叉就要上来拼命，游不了几米，醒觉自己不是时来新的对手，理智战胜了愤怒，停下来恨恨地转身，接着却是越游越快。 时来新从后面追上来，飞快接近比恩。比恩脚受重伤速度提不起来，知道敌人在靠近，更是用尽了力气游。 比恩水中的速度本就比不过时来新，何况是现在，那夺命的本粹剑已经指向了他。 幸好这时两人离大鳄不远，维康早就凝神戒备，眼睛看不清楚水下情形，靠着第六感感知到时来新的接近，虽然没有把握，还是挥刀打出一道能量束。 能量束来到时来新面前，他不想冒险，侧身避过，受阻了一下，让比恩逃出生天。 鳄背上其他人也不管是否够得着，纷纷将手中能量束打出，“唰唰唰”剑光闪烁，攻击密集到一处，能量束将海水都要煮沸。 时来新没有再向前，除了维康的能量束，其他人的其实威胁不大，但也画出了一个拒止圈，冒然进去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恩回到同伴身旁，也不去疗伤，眼睛死死盯着时来新，似乎想要活剥了他。 时来新没有离去，停在圈外看着比恩，两人对峙良久，鳄背上的众人也屏住了呼吸，随时准备雷霆一击。 比恩突然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将手中短刺往心脏外一插，马上有鲜血流出来。 比恩口中念念有词，眼睛由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时来新，因在水中，只看到他嘴巴张合，没有人听到他在念什么。 没过多久，一道红光从天而降，直入水中，正正来到时来新的头顶，然后灌顶而入。 时来新是第二次经历，发生得太快完全来不及有反应，看来这红光如同神罚一般，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环境可以豁免。 但这是好东西啊！纳西亚超能者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地往外给。 时来新是受过红光好处的，直接帮他领悟了水龙卷。 他暗猜想，也许纳西亚人也不知道这是种增益法术，能够启人灵智，标记位置只是其副作用而已。 时来新不介意它多来几个。 维康见到红光，心中暗自叹一口气，这“破惑之光”不是随便用的，代价大得不可想象，反正他是打定主意绝不用的。 联盟内部对这种法术也是语焉不详，没有多提其代价。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法术真正做到了，牺牲自己，照亮别人。 比恩拼着自伤造福时来新，还觉得血海深仇看到了希望，澎湃的情绪获得了宣泄。 巨鳄虽然看不见，也凭感官知道远处海底隆起来的一座山直达水面，那就是背上人类想要去的地方，更加起劲地摆动身体，尾巴也有节奏地甩起来。 鳄背上站立的超能者们被动地随着巨鳄左摇右摆，眼睛始终盯住水下。 比恩没有自己游，而是把身体吊在大鳄的身上，也许是脚上的伤太严重了。 时来新没有再隐藏身影，跟在大鳄的后面，带给敌人相当大的威胁。 第890章 荒岛 小岛越来越近，由一个小点变成一片高出海水的陆地，再近一点就可以看到岛上全是黑色的岩石，没有一点绿色，也许不是一个常年露出海面的岛屿。 时来新试着佯攻了一次，被密集的能量束轰回头。 眼见小岛渐近，纳西亚超能者们既紧张又兴奋。 在即将成功的时刻，就是有很多的意外。 “雳喇”！久未发声的泡影终于出手。 巨鳄猛然暴起，它受伤的眼睛再遭伤害，虽没有首次的惊慌，但痛楚同样真实，挣扎应激是自然反应，虽有灵智很快就控制住，还是把几个超能者掀翻到水里。 维康、姬存熙、达莉斯三人能力超强都不在此列，仍稳稳站在鳄背上，都知道下面那魔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点时间不浪费，拿刀就放能量束。 虽然知道这会误伤自己人，但不救他们一定会死，不如搏一把，如果运气好的能带到时来新就值得。 有三位超能者落水，毕竟有过经验，没有惊慌，都闭住呼吸，手里紧握着长刀，由着身体往下沉，指望同伴来救。 本挂在鳄腹下面的比恩有些爱莫能助，伸手拽住了其中一人，另一只手要保持防备，他一直警惕着周围，时来新绝对会来。 余下两人看得清楚，同伴不来救，就只有自救，手脚开始划水，但有数道能量束划下来，有一道擦到了其中一人， 立刻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焦痕。 中招者登时没有了力气，身体直往下沉，时来新却在下面的海水里鬼魅般出现，一剑解除了他的痛苦。 时来新意犹未尽接着往上窜，这时第二轮的能量束袭来，他急往后退，让过这波攻击。 那位正朝上游的自救者运气不好，被其中一道能量束打中，失去力气，手脚还是在乱扒，在水里上下不得。 时来新没有急于上前，他知道上面的人都在等着自己，只要他敢越雷池半步，能量束就会再度轰来。 比恩在此时手也空出来，在上面轻轻转动着身体，也不下来救人，目光一直在盯着时来新。 双方都停下手来，中间隔着那受伤的超能者，下面不上来杀，上面的不下来救，僵持在当场。 苦了那位受伤的纳西亚超能者，手一直朝上伸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他等不到同伴的救援。不知他此刻是否清醒，可还有想法，他戴着头盔没法看到表情。 他的身体终于开始往下沉，在所有同伴的注视下，一点点往海底的深渊坠下。 海面上的巨鳄一声长嘶，远远传出去，像在为这位同伴哀嚎。 同伴不见了，时来新也不见了。 纳西亚超能者们带着希望重新启程，小岛已不远了，海底越来越高，大家凭眼睛就能看到，意味着不用担心时来新会神出鬼没地出现，所有人都松口气。 巨鳄的爪子可以碰到下面的沙子了，它的速度反而慢下来，一步一步往沙滩上走。 超能者们已经急不可耐，跳下水来，自己往岛上跑，海水淹到他们的大腿，行进中踢腾起大量的水花。 “雳喇”！ 所有人心脏都被揪起，噢，那个魔鬼还是没有放过我们！ 中弹的是比恩，他没有头盔，到了浅水区就完全暴露出来。 比恩手捂住头，在水中跌跌撞撞，他不记得是第几次中弹，这次是最痛苦的，晕眩使他倒下，爬起来又倒下。 “救比恩！”有人大喊。 有一个同伴动作最快，他哗啦啦跑到比恩身边，把自己的头盔取下，戴在了比恩的头上，样子露出来了，是姬存熙。 维康看到这一幕不禁点头，姬存熙赢得了他的尊重，这个时候让出头盔，就是让出了生存的机会。 回去之后，维康自会为姬存熙说好话。 “雳喇”！ 也许是惩罚姬存熙多事，泡影赏了他一枪。姬存熙铜皮铁骨，轻松扛过去。 大家互相搀扶着，走上了小岛，虽然还在敌人的阴影笼罩之下，但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比恩垮的很快，已经不能走，倒在了一块岩石上，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坐下来喘气。 大鳄也不敢单独留在海里，跟着大家上了岛。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大家准备新的战斗吧。”维康的提醒有些煞风景，但是大实话。 大家都自律起来，纳西亚超能者合掌在胸前微闭上眼睛，唯独姬存熙是盘腿而坐。 小岛安静下来，只有海浪涌上沙滩的声音。 过没有多久，天边出现一个小黑点，黑点朝着小岛的方向飞，还降低了高度，“哒哒哒”的发动机声音很快就传来。 耳聪目明的超能者们立刻就发现了，他们睁开眼睛往天空看去，现在可以看得清了，那是一架侦察机！ 那是一架螺旋桨飞机，因此航速不算快，确实在向小岛靠近。 “我们的侦察机！”有人兴奋大喊。 维康的反应最快，他立刻挥刀，一个光球朝天空飞去，然后炸开，与太阳辉映。 他的行动提醒了大家，其他人纷纷取刀，很快就又有一个光球升起，劈不出光球的就劈刀光，嘴里还大声喊叫着，小岛上刀光四射好不热闹。 侦察机看到了，更降低了飞行高度，在小岛上空一掠而过。 然后……然后飞机就开始摇摆起来，越飞越是不稳，最后一头栽进了大海。 刚才还在欢呼的众人立刻失声，如一桶冰水兜头淋下，呆望着飞机失事的方向。 “这，到底是……”一位超能者喃喃自语。 维康叹气：“援兵应该知道我们的位置了。” 侦察机在失事前应该就报告了上级，这是规范操作，不过它怎么就掉下来了呢？难道又是时来新搞的鬼。 援兵就要到了，但在他们没有到的这段时间里，时来新会什么都不干吗？ 小岛和它周边的海域不知何时起有了雾，越来越浓，很快连视线都受阻，远处的海面已经看不清楚。 维康看着眼前的情景，用一种情绪复杂的语气说：“他来了。” 第891章 航母 小岛的面积不大，只有一两个平方公里，众人只要站位合理，能量束覆盖到全岛应该不难，时来新要摸上岛来不是那么容易。 浓雾很快到了互不能见的地步，所有人凝神戒备，只有靠着第六感代替眼睛观察。 此时已到正午，小岛以及附近海域笼罩着浓雾，身处其中却有些阴暗。 三个小时安静地过去，紧绷许久的人们有点倦怠了，小动作便多起来。 “你说我们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一位纳西亚超能者问身边的同伴。 “难说，侦察机的航程有几千公里，大部队说不定在上千公里以外，快则几个小时，慢的话走几天也正常。”回答的这位超能者有些军事知识。 这时传来维康的声音：“不要说话。”大家又都噤声不语再度专心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巨鳄的嘶鸣声，似乎遇到了危险。本来它呆在众人的身边，但时间长了就想去泡泡水，鳄鱼的天性使然，大家都没有留意。 “不好！”维康带头往出事的方向跑，其他人都跟上去。 没跑多远脚下就触到了海水，巨鳄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此刻还多了水花翻滚声音，它在跟人打斗。 浓雾中突然出现一阵强烈的电光，大家更是觉得不妙，脚下速度加快。 几息之后就听维康命令：“攻击！”刀光一闪，能量束便划穿浓雾往电光闪过的位置袭去。 紧接着有多道刀光在附近的不同位置亮起，能量束搅动得浓雾翻滚不休。 接着一个光球在空中炸开，浓雾如雪融般散去，显出一大片正常的视界，巨鳄趴在海水里一动不动，背部和腹部的连接处有一道极长的伤痕，鲜血泊泊流出。 此处的海水已经到了腰间，巨鳄的鲜血染红了附近一片。 维康领着众人走过去，给巨鳄检查伤势，伤口很深，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大鳄应该是被电击过，一直处于僵直的状态，现在才缓过来，痛苦地哀鸣着，巨大的身体在颤抖。 面对着巨鳄大家束手无策，缺乏疗伤的手段，但总不能让它还留在这。 “我们把它拉回去。”有人提议。 达莉斯抬头在人群里寻找着什么，忽然想到什么，急切地对维康说：“比恩！” 维康被提醒，恍然大悟状：“快！” 人群里少了比恩，他脚上有伤没有跟来，达莉斯想着要如何跟巨鳄沟通，才想起比恩。 大家又往岛上跑，跑了一段，突然天空响起音爆声。 “雳喇”！ 比恩真的危险了，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却都没有留意到落在最后的一位同伴跌倒在水中，手捂着膝盖。 浓雾迅速回补着缺口，这位超能者看不到前面的同伴了。 “救我！”他惊恐，于是大喊。 同伴离他其实不远，都听到了他的呼救，同时停下了脚步。 也就在这个时候，巨鳄再度发出了吼叫，声音中透着凄惨。 该救谁？众人没了主意，都看向维康。 维康瞬间明白，时来新由始至终的目标都是巨鳄，如果此时回去救巨鳄，比恩也许就真的没了。 “回去！”维康下了命令，他示意姬存熙去背起倒在水中的同伴，众人继续往岛上走。 巨鳄的叫声还在不住传来，声音里竟然有人性化的恐惧和哀求，众人心里都颇为不忍。 大家找到了比恩，他脸色苍白，看上去更加虚弱了，巨鳄的叫声也停止了。 时间在众人的沉默中过去，落日沉到了海里，余晖万里，不过岛上众人是看不到的。 有些海鸟是栖息在这小岛上的，当它们入夜前赶回来时，却见到小窝已被人占据，只有在小岛上空不住盘旋飞舞鸣叫，不敢落下来。 潮水退去，一具巨大的黑色躯体被海水带到了浓雾之外，一时间将水中生物吓得不敢靠近。 黑夜降临，那魔头该来了。 岛上的人没有干等，他们也商量了一些打法，如何排兵布阵，各人的位置等等，还操演了一番。 大家都很认真，临阵磨枪有多大效用也说不上，但总比那磨人的等待要强。超能者也是人，内心不一定比普通人强大多少，难免煎熬，也会崩溃。 “雳喇”！ 一声音爆宣告今晚的战斗开始，中枪的是那位被背回来的同伴，打在同一个膝盖，这条腿彻底走不动路。 在彼此都看不清楚的浓雾中，那魔头像无所不知。 “雳喇”！ 又是他，魔头怎么就盯着他一个人打？这次是他的另一条腿。 维康看明白了，头盔只能护住头部，躯干和四肢是暴露的，对时来新的攻击完全无阻。 他是要废掉所有人的腿！ “大家跑起来！”维康命令。只要动起来，敌人就无法瞄准。 能动的人都开始跑步，在岛上绕着圈子跑，比恩和双腿都受伤的那位超能者留在原地，认命地瘫坐着。 众人连续跑了一个小时，超能者的体能很强，可以跑很久都没有问题，但禁不住脑子里会胡思乱想。 还要跑多久？最终是会跑不动的，当我们跑不动时，那魔头还是会来的。 想得太多情绪就会不好，情绪不好进一步影响体力，不少人竟觉得自己跑起来吃力许多。 正是这种自我怀疑在弥漫的时候，夜空中出来了一种噪音，非常遥远，要是不在意，会以为那是一群蚊子在嗡嗡叫。 那声音比较复杂，像是空气摩擦物体的呼啸声，又像发动机的轰隆声。 纳西亚超能者知道，那是战斗机飞行时发出的声音。 “我们的飞机到了！”有人不禁手舞足蹈。 维康难得地现出了笑容，是啊，飞机到了，我们的航母还会远吗？ 时来新也看到了航母，准确来说是一个战斗群，由一艘大型航母，两艘驱逐舰，一艘巡洋舰，还有几艘护卫舰组成，说不定在海底还有潜艇。 飞抵小岛上空的，就是航母的舰载机。 整个舰队距离小岛只有数百公里了，也就几个小时的航程。 第892章 超距 舰载机来到小岛上空，飞行员确认坐标，放出了几颗照明弹用作照明，把下面的海域照亮。 他看到的却是大片浓雾，没有发现有小岛的存在，不禁狐疑起来。 再三确认坐标之后，他降低了飞行高度，在浓雾的上面掠过，把不少雾气吹走。 虽然看不见，但那在头顶上一掠而过的轰鸣声坐实了飞机的到来，超能者们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援兵到来自然欢喜，但这架战斗机的命运堪忧，他们甚至想大喊，让飞机远离，可惜这是没用的。 当战斗机从低飞拉起来时，透明座舱玻璃突然粉碎，飞行员失去了头颅，鲜血从头盔的空隙间溅出。 战斗机直走向高空飞去，飞出一个倒扣半圆的轨迹，然后到了某个高度力尽，以更快的速度直栽下来，落入小岛附近的海面上。 那巨大的落水撞击声，让岛上的超能者们清晰听到，知道大概就是那架飞机了，心中滋味复杂。 那魔头究竟是何种超能力，连飞机都无法逃脱，真是可畏可怖。 “雳喇”！ 一声音爆提醒了他们，他们仍在时来新的威胁之下。 救援舰队的指挥官亚历山大将军接到了战斗机坠毁的消息，看来此前的侦察机坠毁就不是意外了。 因为在不同的系统，他并不知道此前已经发生过飞机坠毁的事件。 “鲍里斯大人，我们的战斗机已经坠毁，坠机前发回情报说，在目标坐标位置只看到一片雾霭，暂时没有发现小岛。”亚历山大恭敬地向身边的一位满头银发、面相威严的老者报告。 “哦，应该是被击落了吧。”鲍里斯大人看法与亚历山大相同，“至于那浓雾，要制造出来的手段有很多，为了遮蔽视线而已，没有错，救援目标应该就在那里。” “那我们就以最大的速度前往该坐标，大人。”虽然见到很多超能者都要叫大人，但鲍里斯却是货真价实的，他来自于神秘的光明联盟里最神秘的部门，元老会，鲍里斯是一位副会长。 他是现在呆在航母上那群超能者的首领，这次救援任务的主体是他们，舰队只是配合而已。 “到达那儿需要多长时间？”鲍里斯问道。 “三到四个小时，大人。” “在距离目标一百公里的时候请通知我，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安排。”鲍里斯皱眉看着屏幕上的海图，小岛的坐标位置上其实是一片空白。他打算进行一次超远距离的传送，但这种目标模糊的传送并不精准，很大程度上看运气。 “好的，我们需要再派战斗机过去消除威胁吗？”亚历山大问道。 “不必了，敌人有击落飞机的能力，再派过去也是增加损失而已。” 亚历山大将军连连点头，心中暗道，大人圣明。 维康带着同伴继续在岛上跑动，他的第六感一直在搜寻，小岛面积不大，他能够感应到岛上的大部分区域。 表面上很被动，但他始终暗藏杀机。在这两个多小时里，他感觉到过时来新两次。 时来新在小岛的边缘处游弋，总是在维康的攻击范围以外。 维康相信时来新一定会进来的，援兵就在不远处，时来新不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就没有机会了。 看看身边的同伴，能跑动的只剩四个人了，其中就有达莉斯和姬存熙。有一位同伴被时来新抓住机会把双腿打残，现在和比恩两人坐在一起，看上去是任由宰割的样子。 时来新没有急于取他们的性命，而是很有耐心地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四人身上。 “雳喇”！ 久未响起的音爆声再度响起，一位同伴腿部中弹，就在大家受惊之际，维康感觉到，时来新摸过来了，他从小岛的一个角落走出。 维康装出有些惊怒的样子，实质在酝酿能量束，他从来没有在时来新面前展现过自己攻击的极限距离，为的就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给他一个惊喜。 时来新一直没有展开攻击，是因为他子弹不多了。 由于要在水中作战，带着一大袋子弹很影响速度，就丢弃了大部分，一路追杀过来都在省着用，到现在已经没有多少。 纳西亚的救援舰队已经进入泡影的监控范围，他一直都掌握着他们的位置。 对岛上的超能者隐而不发，他是在等敌人成为疲兵，体力上、心理上两方面都走向极限，然后雷霆一击。 趁着泡影攻击造成混乱之际，他朝着内圈靠近。 与此同时，一百多公里以外航母的甲板上面，一群超能者站在一起，数十道不同颜色的光柱尽数注入一柄长刀之上，鲍里斯掌握着这把刀。 一道巨大的光柱在刀上生出，这光辉在黑暗中照亮了一片海域，整个舰队的目光都被其吸引，士兵们停下手里的工作去看这人间异象。 光柱延伸向远方，鲍里斯从原地消失。 数个呼吸以后，在一片陌生的海域，一道七彩光柱划破黑暗然后敛去，鲍里斯的身影凭空出现。 就在他身影要落下的瞬间，脚下突然出现一块通体发光的石板，洁白如玉。 这块光板承载住了鲍里斯的身体，悬在半空中。 鲍里斯四周看了看，在这个高度，可以眺望茫茫大海的极远处，他辨明了方向后，身体一扭，白石板便载着他风驰电掣而去，姿态有点像街头的滑板少年。 时来新逼近内线的时候一直在盯着维康，他对此人最没有把握，此人似乎没有使出过全力，总像隐藏了些什么，即使在一路上的搏杀关头。 此人的表现应该更亮眼些才对，时来新这次的进攻不如说是对维康的佯攻更准确些。 随着时来新的逼近，维康肩膀上的肌肉绷紧了，别人注意不到这些细节的，但作为一名优秀的格斗家却洞若观火，不然怎可能做到料敌机先。 纳西亚超能者的运功方式其实都是一样，肩膀绷紧是在蓄力，放大招的先兆。 维康肩膀微不可察地一耸，时来新知道来了。 第893章 绝地 在维康有意遮掩下，能量束被隐蔽地发出，快速无伦直取时来新而来，他似乎用上了一些技巧，能量束对空气的冲击并不强烈，很容易将人的感知骗过，真发现时就已及体。 时来新早就在留意，怎会被骗过，能量束刚出现他就离开原来的位置，这种直来直去的攻击其实有预判就很好躲。 感知到时来新移动，刚好就在维康出手的时间点，他知道要落空，还来不及惋惜，竟发现时来新直逼自己而来。 能量束需要酝酿时间，无法连发，此时的维康像无牙的老虎，即使他是团队中的最强者。 维康的同伴们这时已经发现了时来新，无需命令自行攻击。 达莉斯的能量束最快，但仓促中发出，准头欠佳，被高速中的时来新抛在身后。 姬存熙灵觉不下于维康，发现时来新比达莉斯要早，但他要仔细瞄准反而比达莉斯晚出手，黑曜手套发出了那古怪的球形拳劲，恰好提前来到时来新的前进路线上，与之相撞，非常狠辣。 时来新无法避开，又不想失去速度，只有挥出左拳硬接。 “砰”，拳头与无形拳劲碰撞发出低沉的声音，时来新感觉拳头上剧震，被震退半步，进击的态势被打破，这次偷袭失败。 时来新立即调整转向，朝着刚才被泡影击中此时半跪在地上的超能者杀去，他是圈中最弱的一环。 这位超能者虽然腿上受伤，但战力仍在，刀上还憋着一股能量束，见时来新向他袭来，马上挥刀发出自己的最强攻击。 不料时来新移动的轨迹有些诡异，跑的竟然不是直线，身体有大幅度的摆动。 时来新平生第一次接战的超能者是跳蚤，其战力不高，但他的身法却着实有可取之处，时来新学习到了一些，可以在不影响速度的情况下，晃动身体骗对手的眼睛。 对付维康、姬存熙也许用处不大，但对这位超能者是足够了，他的能量束被诱击向了虚影。 眨眼功夫，时来新的身影就掠过这位超能者的身边，消失在浓雾当中。 这位超能者单膝跪地，好像完全不为时来新所动，同伴们却都是心中一凉。 果然，在下一个呼吸，这位超能者身体一歪，倒在了地上，身体摊开，露出了咽喉上的一道剑痕，鲜血在流淌。 维康、姬存熙、达莉斯三人不敢有丝毫放松，全身戒备紧盯着时来新消失的方向，在他们的灵觉中，时来新没有离去。 此时的浓雾之中危机四伏，那魔头随时会杀出来。 三人很自然地靠拢到一起，形成一个背靠背的站位，彼此守护着不同的方向，后背都无须担忧。 但三人都明白，他们不是无懈可击，那三位受伤的同伴已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线路当中。 三人有默契，不动声色地脚下朝着受伤同伴接近。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几声细微的脚步声搅乱了他们的图谋，时来新的位置卡在了他们与受伤同伴之间。 “时来新，我们之间来一场男人之间的战斗如何？”维康开口了，昆昊语颇为纯正。 “可以啊，等我先把他们解决掉，我们再公平打一场。”时来新的位置飘忽不定，让人无法确定。 “你知道与我们光明联盟为敌的后果吗？” “哈哈，我难道不是正在承受后果吗？”听声辨位，时来新已经来到比恩他们所在的区域。 “不……”达莉斯声音当中带着嘶哑。 浓雾中忽然出现一阵空气的暴动，锐利兵器的呼啸，人喉咙当中的吼叫，交织成一团。 过了一阵，一切又归于平静。 三人牙关紧咬，手心在冒冷汗。 这时忽然起风了，风从海的大海吹来，迅速提高到台风十级以上的地步，简直要把人都吹起，浓雾顷刻被吹散，露出岛上的全貌。 三人看到了时来新的身影，他站在岸边，身材无比伟岸，狂风吹拂着他的衣衫，在他背后的海面上恶浪滔天，赫然有一个连天接海的水龙卷。 “我的神！”达莉斯惊呼出声。 一阵无力感涌上维康的心头，这个小岛上无处可躲，唯一的出路就是下海，海里却是眼前魔头的主场，还不如留在这里搏一搏。 姬存熙已经完全没有了要与时来新战斗的意志，此时如果要问他有什么话要跟时来新说的，他会哀求对方，看在同是昆昊人的份上放自己一马，此后鞍前马后效力都可以。 放弃尊严是不容易的，一旦开始很快就会习惯。 水龙卷坚定不移地上岸，如同一个有生命的巨人一步步靠近岛上超能者。 突然有几个照明弹从天空上撒落，是战斗机来了。 三架舰载机的编队来到了小岛的上空，本来从航母起飞的时候海况和天气都没有问题，但没有飞出多远，天气骤变，面前出现极厚的云层。 为了避开云层他们选择低飞，但在低空飞机又碰上了极强的气流，无奈只有发出照明弹。 借着照明弹提供的视野，飞行员被可怕的自然天象惊呆，水龙卷伴着飓风出现在飞机的前方。 “返航！”长机发出命令。 战斗机在高速中的转弯半径非常大，他们被迫深入到水龙卷周围的强气流中，相继出现了失控的情形。 长机凭着极佳的操控能力，成功转过弯来，但有一架僚机被气流裹挟，摇摇晃晃地挣扎了一段距离后，最终被卷入了水龙卷中。 时来新并没有理会这几只天空中的小蚊子，继续控制着水龙卷上岛。 远看水龙卷有些苗条，但到眼前时却发现它有上百米的直径，简直可以吞噬一切，岛上三人不是第一次看到，但依然为这威势震惊。 水龙卷自踏上小岛，所到之处都要被削掉一层，小一点的岩石直接吸走，巨大块头的岩石也被吸离地面，在数米空中拉扯起来。 三人不断后退，从小岛的中央退到岸边，再退就是茫茫海水的范围。 此地已是绝地，三人只有各自想办法，都同时打起脚下岩石的主意。 第894章 光板 维康选了一块看上去很大的岩石，举刀狠狠插进去，没掉三分之一的刀身。 达莉斯有样学样，也找了块岩石插刀，功力有所不如，没进去的深度只有维康的一半。 姬存熙靠着黑曜手套上的骨突在岩石上猛砸，一顿操作后竟被他敲打出一个类似把手的东西。 在姬存熙握住把手的瞬间，水龙卷就来到三人面前，将三人的身影吞噬。 水龙卷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海水漩涡，三人进入漩涡后身体立刻就被水流吸住往上面拉，他们靠手握着岩石上的固定物才没被吸走，姿势都是脚朝上头朝下，原本戴在头上的头盔落下来不见了踪影。 但水龙卷的吸力实在太大，稍小一点的岩石立刻被吸走，三人选择的岩石虽然体量很大，此刻也是摇摇晃晃慢慢松动起来。 达莉斯运气不好，她所依托的那块岩石根基不深，竟被逐渐拔出来，没多久就被吸到半空中，吓得她张开嘴大喊，却被海水堵了回去。 维康眼看着达莉斯遭遇意外，没得办法帮忙，只有回过头握紧手里的刀柄。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海水当中有一个人影随着漩涡旋转，那人居然是时来新！ 维康大吃一惊，立刻凝神戒备。只见时来新在海水中不像三人这般丝毫动弹不得，他在急促的水流当中可以灵活自如地游动，几个呼吸之间就顺着水流来到维康的面前。 接着维康惊恐地看到本粹剑向他削来，目标正是他的咽喉。 维康双手握刀，竭尽全力将身体往外一甩，咽喉避开了剑锋，但胸腹之间一凉，还是被划到。 时来新的攻击还没有完，剑锋一转削向维康的双手，维康下意识地手一松，离开了刀柄，攻击是避过去了，身体却被漩涡吸走。 维康瞬间就不见了踪影，时来新顺着水流往达莉斯的那块岩石转去。 达莉斯是看到维康下场的，看见时来新过来眼里流露出绝望。 剑指向达莉斯的咽喉，她一咬牙，决绝地手一松，人就随着急流消失。 时来新继续朝姬存熙而去。 姬存熙一直警惕地看着时来新，全身处于戒备当中，时来新离他还有数米的时候，他伸出黑曜拳套，打出一个空泡，可那个空泡没能打向时来新，而是被水冲走。 本粹剑立即直刺姬存熙，姬存熙举起戴着拳套的手格开，竟是临危不乱。 本粹剑如同水中的游鱼，回头再削，依然被姬存熙单拳封堵，极短时间内，两人往来数次后，姬存熙还是被划了一剑，伤在右胸上。 时来新被水带到姬存熙的身后，他虽然漩涡中颇为灵活，但也不能逆水势而行。 本粹剑在姬存熙背上划了一下，姬存熙硬扛了一下， 时来新还想出剑，但他已经远离了姬存熙。 水龙卷越过姬存熙所在的岩石重归大海，时来新看没有机会了，便顺着水龙卷内部的涡流向上升去，期间身体所承受的急促旋转连时来新都想要呕吐。 他随着水龙卷攀上高空，然后从被喷吐出来，从空中向着大海落下去。 他被水龙卷搞得头晕脑胀，没有发现这个时候从远方的空中飞驰而来一个脚踩光板的人，正是鲍里斯。 鲍里斯这次传送偏离得比较严重，飞了一段时间才来到这片海域，远远就见到水龙卷的存在，猜测这边也许正在开战，急急忙忙赶来。 不料刚到水龙卷附近，他的第六感中就发现有一个人从天上掉下来，其身上穿着光明联盟的白色衣袍，知道是自己人，当即调整脚下光板，在半空中接住了这人。 鲍里斯接住后一看，这人竟然是维康。 这时的维康眼睛紧闭，胸腹之间有道严重的剑伤，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流。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鲍里斯提前接住了他，不然从高空摔下来免不了伤上加伤。 就在这时，鲍里斯又看到天上出现一道自己人的身影，他赶忙去接，谁料这次没有接住，直接掉到海里去，他只好降落到海面上去捡人。 鲍里斯用空下来的那只手提起那人，他一眼就认出是达莉斯，她更惨，少了一只眼睛。谢天谢地，最重要的两人都被他救上来了。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落在离鲍里斯数公里远的地方，鲍里斯目光如炬，知道这人不是自己人，难道是敌人？ 不过这人落水后直接沉到海底，死人吗？ 时来新回到海里立刻就恢复过来，在沉往海底过程中从泡影的画面里看到了空中有一个人！ 这人踩在发光的滑板上，手里提着两个人，竟是他想找的维康和达莉斯。 从服饰和长相上时来新看出这是一位纳西亚超能者，确定为敌人无疑了。 这人还飞到他落水的地方，说不定是想找他。 泡影环顾四周，姬存熙仍留在小岛上，而此时的小岛被水龙卷肆虐过，面积减少了三分之一。 在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一支舰队的身影，正是纳西亚的航母战斗群，距离小岛不过数十公里，当中有几艘较小型的护卫舰则更靠前，很快就要来到小岛的海域。 鲍里斯在海面上来回巡梭，直觉告诉他，刚才掉下来的那个人很重要，他想抓住那人。 时来新也呆在海底没有动，因为他觉得这个敌人非常强大，不敢稍有异动。 几个呼吸过后，海面上无端降下浓雾，越积越厚，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岛上的姬存熙见这雾再度出现，心中叫苦，知道自己尚未脱离时来新的魔掌。 鲍里斯见这雾来得蹊跷，更加不想离开这片区域。 时来新在数百米的海底调顺了气息，然后往海面升去，速度没有太快，眼睛死盯住那块发光的石板。 离海面还有百米的时候，鲍里斯突然停下光板，凝视着海水，眼睛似乎要穿透进去。 时来新忽然感到有危机感从心里生出，立即向一旁窜去，用出了最大的速度，瞬间离开原来的位置数十米。 鲍里斯的胸前突然出现一根巨大的能量束，往海中劈下去，他居然不用任何的器具，甚至不用手就可以发出能量束！ 第895章 屈膝 这道能量束擦着时来新的身体刷过，连海水都蒸发掉不少，其规模和攻击距离是他仅见，他已经算料敌从宽，但仍是差点中招。 时来新潜回海底，保持安全距离。 “雳喇”！时来新作出了反击，当然这反击有试验的性质，这位纳西亚超能者是时来新碰到过的最强者。 鲍里斯头部中弹，有种钻心的疼，其它的伤害不大，但心中非常惊讶，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被敌人攻击的体验了。 鲍里斯抬头看向空中的一个方向，他感应到攻击来自于这里，不会有错，只是速度非常快，连他也没有能做出反应。 空中什么也没有！ 鲍里斯狐疑，警惕地四周观察。 “雳喇”！ 鲍里斯这次的感应更真确了，在天空的某处，首先发生了空气的剧烈震荡，然后是极为短促的呼啸声，听到音爆声的时候他已经中弹了。 之所以肯定是一枚子弹，是这子弹头击中他的面门后，弹起来缓缓落向大海，他的第六感扫描得很清楚，那弹头已经变形，但的确就是普通的子弹。 世俗的子弹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鲍里斯在察觉到空气暴动的时候，就已经做出规避的动作，但仍是躲不过去。 面门中弹后既疼又酸，被打脸的感觉非常不好，怒气在从胸中升起，鲍里斯胸前发出一道光束，直射向空中的某个位置。 他的第六感不会错，攻击肯定来自于这里。 光束照亮了一片天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遁形。 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鲍里斯惊讶，两枪从天空不同的地方发出，位置变换极快，能够隐形，是某种生物，还是东方神秘的法宝？ 不得不说，鲍里斯还是相当有见地的。 时来新也得到了想要的结论，即使是高手也无法躲避泡影的高超音速攻击，但泡影现阶段的子弹攻击对鲍里斯这种人物已无多少威胁。 提升泡影的攻击力已势在必行，时来新的敌人越来越强，要与之争锋，保存自己与亲人，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够。 不过眼下要牵制这个超强的纳西亚超能者，也不是没有办法。 “雳喇”！ 鲍里斯在音爆声传来前启动，脚下光板横移数十米，不过泡影这次的目标不是他，是他手中的维康。 维康的面门中弹，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可恶！”鲍里斯朝天空吼了一声，自己竟没有护住手里的小辈，丢人！ 几个呼吸之后，“雳喇”！音爆声再度响起，鲍里斯再度准确预判，启动位移，然而并没有用。 维康眼睛中弹，眼球重创，鲜血从眼窝中流下。维康很受伤，他惨呼一声，然后嘴里哀求：“鲍里斯大人，求你把我放下来吧！” 伤害的虽然不是自己，但侮辱性极强。鲍里斯狂怒，身体猛地绽放出光芒，这光洁白凝实，把白衣白袍的他映照得非常圣洁。 白光向外扩展，将维康和达莉斯也包裹在里面。 “藏头缩脑的家伙，来呀，打我呀！”鲍里斯在光罩中出言挑战。 “雳喇”！ 光罩剧烈晃动了一下，泡影的子弹无法将之击穿。 鲍里斯有些被气昏了头，这“圣之光盾”防御力强悍，但消耗不小。 敌人似乎被镇住，沉默了有十几秒，鲍里斯冷笑，鼻子里哼哼了两声。 “雳喇”！ 时来新对鲍里斯作出了回应，子弹依旧把光罩打得摇晃了几下。 鲍里斯突然醒悟自己处境其实很尴尬，以自己的身份居然被一个敌人自由攻击，在空中当活靶，一点办法没有，而且他舍不得这“圣之光盾”的消耗。 想明白以后，他一刻不想多呆，但还是交代了一句场面话：“小子，算你运气好。”然后一跺脚，光板就朝着航母的方向飞去。 时来新看着鲍里斯离去，确定他真走了以后，才浮上海面，眼光落到小岛上，嘴角微翘，那里还有个敌人没有解决。 时来新脚踩上了水面，一路溅起轻轻的水花，朝小岛跑去。 小岛被水龙卷光顾以后几乎被削平，无遮无挡，一目了然，姬存熙就在岛中央。 姬存熙也看到了鲍里斯跟时来新较量的一幕，这是一场没有直接交手的战斗，姬存熙无法全数理解，但鲍里斯确实是溜了。 姬存熙见过鲍里斯一面，没有直接接触，知道他的身份，他是光明联盟元老会的副会长，纳西亚超能者的最高权力机构，纳西亚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实力深不可测。 连鲍里斯也拿时来新没办法！ 姬存熙再也没有与时来新为敌的勇气，看着时来新踏浪而来，看上去那么笃定，那么从容不迫，这人要是成长起来，说不定又是一个吕祖式的人物。 时来新上岛，来到姬存熙的跟前，两人面对面。 姬存熙状态很不好，前胸后背都有深深剑痕，浑身是伤，脸上还缺了一只眼睛。 姬存熙其实比时来新高半个头，此刻看上去却是姬存熙要矮半个头。 姬存熙略略欠身：“时先生，可否让我说句话。” “说吧。”时来新点头。 “姬某此前不知道时先生的实力，多有冒犯，请时先生见谅，姬某也身受惩戒，罪有应得……” 说到这里，姬存熙看一眼时来新的脸色，见对方面无表情，继续说道：“家中的逆子敢胆敢得罪时先生，我回去就将他废了，姬某从此愿在先生麾下效力，请先生看在同是昆北超能者的份上，放姬某一马。” 时来新听了姬存熙一番话，惊讶于对方的身段柔软，能屈能伸，其实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 时来新略为沉吟，但另一种警惕涌上心头，这种人绝不可小瞧，此刻伏低做小，谁知道在战斗之际会不会在背后捅刀，自己跟此人仇恨可不小，他连自己儿子都可以下手，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想法飞快在脑中转过，时来新淡淡一笑：“那不是太难为你了？” 姬存熙连忙道：“姬某甘之如饴。” 屈膝事敌，要卧薪尝胆吗？时来新仿佛看到了他内心的仇恨。 第896章 狙爆 “干嘛让自己活得如此低贱，你还是像一个超能者样子，堂堂正正地战斗吧。”看穿其实就觉得很腻味，时来新无情拆穿姬存熙。 姬存熙脸上各种表情轮流上演，最终剩下愤怒，开启了身上的狂暴状态，身上的肌肉鼓起来一圈。 “既然这样都不可以，那就来战吧，难道你吃定我了吗？” “雳喇”！ 泡影把一架无人机击落，却把姬存熙吓得一震，这声音让他惧怕。 雾气开始笼罩小岛。 “吼”，姬存熙呐喊一声，朝着时来新冲去，唯有死战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耻辱。 时来新迎面冲上来，躲过姬存熙一记直拳，他发现姬存熙戴上拳套后变强了，不想让拳套沾到自己。 本粹剑刺向姬存熙的腋下，姬存熙用另一只拳头挡住，转眼两人就过了几招。 “嗖”，在这时天空中有呼啸声传来，时来新很熟悉，这是炮弹飞行的声音。 舰队指挥官亚历山大将军见到了脚踏光板而回的鲍里斯，一众超能者们在甲板上焦急等待了很久。 鲍里斯降落到航母甲板上，手里还提着两个人。 超能者们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伤者。 “这不是维康和达莉斯吗？怎么伤得这么重！” “其他人呢，舒根兄弟呢？”有人问。 鲍里斯摇了摇头，众人尽皆失色。 鲍里斯回到航母指挥中心，看着无人机发回来的画面，画面是小岛上对峙中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他见过，样貌如同一尊金刚，是姬存熙，昆北相当优秀的一位超能者。 另外一个应该就是那个人了吧，鲍里斯特意观察时来新。长得好像很普通，他也是昆北人，怎么会跟姬存熙对上？鲍里斯对两人的恩怨一无所知。 “我们靠近小岛。”鲍里斯下达命令。 “航母驶过去？”亚历山大问，按照战斗条例，航母在现在这个距离上是合适的。 “是的。”鲍里斯点头，“先让舰炮先攻击一轮。” 离小岛最近的护卫舰首先开炮，恰在这时负责拍摄的无人机被击落，大家都看不到炮击的场面。 第一枚炮弹落下，时来新已经预判了它的落点，没有理会，继续跟姬存熙战斗。 “轰”……，炮弹接二连三落下，岛上炮火纷飞，离两人的位置更近了，舰炮都是大口径炮弹，爆炸威力相当惊人。 两人在战斗的同时还要躲避炮弹，更增几分凶险。 两人打了十几个照面后，时来新在姬存熙的手臂上划了一剑。 姬存熙和时来新前后交手多次，这种伤不知受了多少，也不太在意，他戴上黑曜手套后实力提高不少，居然和时来新打了个有来有往。 时来新被舰炮打烦了，一心二用，让泡影去对付，分别对几艘护卫舰的舰炮炮膛进行射击。 纳西亚护卫舰立刻就尝到炸膛的滋味。三艘护卫舰的舰首位置相继发生猛烈爆炸，炮管和部分炮座飞上半空，甲板炸出一个深坑。 亚历山大将军听到报告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能够在同一场战斗中同时发生炸膛，真是世界战争史上的奇闻。 三艘护卫舰受损严重，需要立刻返航修理，此刻已经退出战斗。 “使用导弹攻击！”亚历山大将军下了决心，一定要把小岛送上天。 一声令下，驱逐舰上的垂发单元立即进行准备。 时来新在使用泡影，没有把全部注意力放到战斗中，姬存熙觉得压力比以前小，还以为自己不比时来新差了，心中得意，将一双拳头挥舞得虎虎生风。 见时来新后退两步，他立刻用黑曜手套打出一个球形拳劲，快速袭向时来新。 时来新一拳把拳劲打爆，看姬存熙嘚瑟，刷刷刷几剑刺过去，在其腰胯部留下一道剑痕，逼得姬存熙老实回防。 这时驱逐舰上的烟雾和火光腾起，导弹飞出垂发单元。 这声势实在太大，泡影想看不见都难，加上驱逐舰与小岛之间太近，只能采取高弹道发射，导弹高高升上天空，带着一道浓浓的烟道。 对岸攻击的导弹属于亚音速，在时来新眼里其实速度不快，从泡影的角度看，庞大的导弹弹体从下面慢悠悠爬上高空，这位置瞄准实在太舒服。 “雳喇”！ 一个巨大火球炸响，天空闪过灿烂花火，泡影狙爆了一枚导弹。 舰队所有人都看见了天上的异象，许多人仰头看愣了，这是导弹出问题提前炸了？ 亚历山大将军也看到了，但此刻他更关心的是攻击目标，导弹提前爆炸的原因回去再查。 “导弹两齐发！”亚历山大下了命令。 另一艘驱逐舰已经做好发射准备，听到命令后立刻点火。 海面上又腾起烟火，说是齐发，实际发射还是有先后的，两枚导弹一前一后窜上高空。 “轰隆”、“轰隆”……，两枚导弹先后爆炸，将整个夜空都照亮，在无遮无挡的大海上发生，估计上千公里以外都能看到。 这爆炸的确也吸引了一位夜行者的注意。 “混蛋，导弹没有进行保养吗，你们是怎么搞的！”亚历山大将军彻底抓狂。 “将军，我们的导弹很可能是被拦截了！”下面的舰长战战兢兢。 亚历山大将军沉默了，他知道这应该才是事实。 “立刻进行雷达搜索！”亚历山大下令，舰队的所有雷达开到了最大的功率，寻找可能存在的敌人。 “导弹应该不是被拦截的。”旁边一直沉默的鲍里斯开口了，他觉得这种状况可能与那人的诡异攻击有关。 亚历山大将军也冷静下来，他并没有发现拦截弹的轨迹。 “这……” 航母这时已经靠近小岛，鲍里斯从指挥中心走出来，来到甲板上，所有纳西亚超能者都在等候，这次鲍里斯带了三十人。 鲍里斯看着小岛的方向，问道：“还能再靠近一点吗？” 亚历山大回答：“还可以。” “好，只要不搁浅就行。” 时来新已经彻底熟悉姬存熙的战斗方式，在他大腿上又割了一剑，吓得他在地上一滚躲开后面的攻击。 第897章 天人 此刻纳西亚舰队已经停止发射导弹，时来新可以专心对付姬存熙，登时便将他逼得手忙脚乱，膝盖上再中了一剑。 姬存熙单膝跪在地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受过的伤痛要将他压垮，但仍然咬紧了牙奋力抵抗。 没过多久肩膀被狠狠砍了一剑，即使他铜皮铁骨也撑不住，一只手无力垂下，身上无处不是漏洞。 姬存熙狂吼了一声，他知道这是他此生最后的战斗了，一股血气支撑着他站起来，依然要浴血奋战，但从背后捅进来一剑，那冰冷的剑锋硬是打破了他的狂暴状态，让他再次跪倒在地。 “念你同是昆昊超能者，我给你一个体面，自裁吧。”时来新的语气冷漠得像一架机器。 姬存熙用仅存完好的手撑住身体，疲倦如潮水般涌上来，脑子却在开小差，在短短时间里把自己的人生过了一遍。 他觉得还不错，至少半生荣华富贵，该享受的都享受到了，遗憾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实力就止步不前了，比起吕祖的本事，当真无法望其项背，毕竟，他曾经是以吕祖为奋斗目标的。 因此，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个人权势、家族的兴旺上，却想不到最终败落在另一位超能者手上，浮生若梦啊！ 姬存熙笑了，却在流眼泪，他知道自己最大的遗憾在哪儿了，这遗憾使他抑郁寡欢，甚至要靠享乐去麻醉自己。 他最喜欢的自己，竟然是那个刚掌握超能力，跟在吕祖屁股后面学习的少年。 那时候多好啊，追求力量的道路上是多么纯粹！ 姬存熙看着戴着手套的拳头，缓缓举起。 九万吨的航母缓缓前行，鲍里斯看着小岛越来越近，它正被浓雾所覆盖，看不到岛上在发生什么。 “开始传送！”他下命令。 “岛上所有人格杀勿论！” 超能者们发出五颜六色的瑰丽光柱，只朝着一个目标。 没有人能够阻挡这股力量！鲍里斯有自信，三十位纳西亚超能者的群攻，可以让世上任何一股超能者势力胆寒。 “这里虽是公海，但也算昆北地面，谁容你们在此猖狂？” 这时忽有一个声音传来，说的是昆昊语，音色清冷，在场每个人耳边响起。 空中纵横交错的光柱同时消失，每位纳西亚超能者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驭光之术”失效了，如石沉大海一般。 是谁？大家环顾四周，找不到说话之人。 只有鲍里斯抬起头看向天空，表情非常惊愕。 大家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夜空之中，庞大的纳西亚舰队头顶，有一个人孤悬在那里。 一道星月之光打在他的背后，不耀眼但足够清楚，那人面貌有些模糊，须发飘飘，身上穿着昆昊传统风格的袍褂，有见识的人知道那是道服，而且是一种极少见的颜色，紫色。 这世上居然有人可以单凭肉身之力上天，莫非是仙人？ 鲍里斯惊愕过后，表情非常凝重，在航母甲板上走前两步，右手抚胸，深深鞠了一躬，用昆昊语说道：“上面这位大人，可是吕祖当面？” 见连会长都执下首后辈之礼，所有人随之恭敬地抚胸低头。 “你是光明联盟元老会的？”被尊为吕祖之人问道。 “正是，在下鲍里斯。”鲍里斯回答。 “听说最近光明联盟行事狂妄，在昆北内部公然追杀昆北所属的超能者，当我不存在吗？”吕祖的声音并不是从空中传来，却每个人都听得到。 “吕祖阁下，是昆北顾问姬存熙考虑到人手不足，邀请我们协助追捕不法之徒。”鲍里斯已经跟达莉斯了解过，早就准备好一套对外的说辞。 “当年我跟马克西姆说过，不允许任何一个外国超能者在昆北出手，即使踏上国土也需要获得准许，怎么了，时间长了，你们都忘了吗？还是你们的决定比我的话重要。” “不敢。”鲍里斯连忙低头。 “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离开这里，不许出现在昆北周边一千公里范围，还有，你自断一根手指，稍作惩戒。” 鲍里斯抬起头，目光透着愤怒：“吕祖阁下，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光明联盟遭到暗算，付出了数十人的伤亡，起因都在一个叫时来新的人身上，如果不杀掉此人，我们是不会离开的！” “在昆北违反规矩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时来新是我昆北的人，他代我执法了，不然会只要你一根手指这么简单？”吕祖包庇时来新的意思已经毫不遮掩。 “吕祖阁下，我们当然很尊敬您，但这种要求我们做不到！”鲍里斯咬牙说道，脸上带着决然。 鲍里斯身后的超能者们都是比较年轻的，身上有股傲气，有些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吕祖的名讳，当然不知道敬畏，见鲍里斯谈崩了，都跃跃欲试着要动手。 “喔，你等小辈是不见厉害不知收敛咯？”吕祖一如既往地平静。 话音刚落，一道极淡的星月之光向着纳西亚舰队洒落，淡到如果不是超能者那般感官敏锐都不能感觉得到。 所有人俱感一阵冰寒，连超能者都打了一个冷战，空中开始飘落细细冰花，要下雪了吗？ “快看驱逐舰！”人群中有人大喊。 鲍里斯早就把眼光落在数海里外的那艘驱逐舰上，他已经感觉到这波让人惊惧的冰寒焦点就在那里。 只见在片刻之间，这艘七千吨吨位的大型驱逐舰覆盖了一片冰霜，连舰下的海水都凝结成了冰，围绕在驱逐舰的周围形成一大坨。 船上的人就更不用说，都成了僵硬不动的冰人。 见此情形，鲍里斯如被浇了一桶冰水，彻底冷静下来，别看他已经年过花甲，但他小时候就听说过吕祖的传说，真要触怒了他，整个舰队得葬送在这里！ “我们……我们撤退，请吕祖收了神通。”鲍里斯将手往后一压，制止手下的躁动，向天鞠躬。 说完他拔刀，伸出一只手举在空中，刀光闪过，掌上的一根尾指掉落到甲板上，这只手好像不是他的，他面不改容地下令：“立即开拔，返航！” 第898章 赌注 纳西亚舰队立刻忙乱起来，所有船只调转船头启航，连那艘被冻住的驱逐舰也被航母拖着走，舰上的官兵自有人去照顾，不知道能否救回来。 吕祖出场的时候，岛上的时来新也收了手，抬头看向天空。 听见吕祖的声音，姬存熙浑身一震，心里登时生出希望，放下拳头，在生死间走过一转，心情跌宕起伏，身体发虚，再也撑不住，倒在地上仰头望着遥远天际间的那道身影。 吕祖不再理会纳西亚舰队，转过脸，目光透过重重浓雾，落在时来新的脸上。 “你就是时来新？”连吕祖都有些好奇这人，一个新晋的超能者，何以做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我是。”时来新老实回答。 “好重的杀气，啧啧，才这等年纪。”吕祖看仔细了，又有所发现。 “唔……哦。”时来新不知道说什么好。 “咦，你修的居然是传统正法，不对，说正不正，好生奇怪，还是法体双修，就现在这环境，你都到不了结丹，可惜。” 时来新有种被人从里到外被人看穿，全无秘密的感觉，非常不自在。 “生命的力量，水的力量，还有……雷电的力量，你真是个大杂烩吗，每样都不怎样，东拼西凑的，也真亏你把事情闹这么大，把光明联盟的人杀成那样。” 时来新冷汗从背上滑落，这人太可怕了。 “别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你不认识我也不奇怪，听说你是从南昊投过来。出身之类的在我等眼中无所谓，只要是昆昊人就好。” 时来新无法控制地更紧张，他知道自己呼吸、心跳、体内分泌等等生命迹象完全被对方掌握，不用动手性命就已经操于人手，这就是生命层次的碾压？ “你在处理纳西亚人方面，干得还行，只是杀戮太多，有些麻烦，影响我们以后跟光明联盟的关系。”吕祖有些轻描淡写了，昆北与光明联盟的关系何止是有些麻烦，简直是到了翻脸的关头，今天这些人虽然乖乖离开，后续如何报复还很难说。 “小熙，我不是一直告诫你，把精力都放在修炼上，你看出丑了吧。”吕祖把眼光转到姬存熙身上。 姬存熙躺在地上一副很惨的样子：“姬某惭愧啊。” “昆北家底太薄，凑起来才我们三个超能者，正是应该同心协力一起对付外敌，保一国之平安。” “今天我做主了，此前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许再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那些世俗的事情，如过眼云烟，不要影响我们的道心。”吕祖见不得两人内斗，干脆大包大揽，先把坏苗头压下去再说。 姬存熙知道自己再难在时来新面前抬头，但已经没有比现在更好的结果了。 “姬某当然谨守吕祖之命，此后一门心思放在修炼和为国效力上。” “这就很好，”吕祖就想听这话，转眼看向时来新，见他依然沉默。 “时小友，矛盾的始末我都了解过，小熙是跋扈了点，那时他还不知道大家是自己人嘛，你也没有受什么损失。你看，为了你们的事，我连夜就赶来了，给我个面子……” 在吕祖说话间，时来新突然挥出本粹剑，动作非常小，似乎是随手赶赶蚊子，剑就如闪电击出，不带一丝烟火气，连吕祖都被骗过。 剑锋轻飘飘削过姬存熙的咽喉。 姬存熙本已松懈下来，他万万料不到这夺命之剑会降临，没有任何反应，也来不及有反应。 他惊愕地圆瞪眼睛，双手捂住咽喉的破口，无法呼吸，也说不了话，浑身颤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只有眼睛先是看向时来新，然后再看向吕祖，意外、愤怒、不甘、惊恐……，目光里的含义特别复杂。 “小子敢尔！”当空传来一声愤怒的霹雳。 时来新不想放过姬存熙，这人留着一定是个祸害，留着他在背后捅刀，使坏祸害家人，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昆北是缺少超能者，三个还是两个有区别吗，时来新没有那么胸怀大义。 既然出手就有了翻脸的自觉，他立马想要移动，避过吕祖的怒火，但他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像被空气禁锢住，连动根手指都不行，像他现在这个状态真正是任人宰割。 空气中传来凛冽的寒意，连时间都要被冻凝固。 吕祖缓缓从空中降落，一挥手时来新的身体居然凭空升起来。 “你当我不敢杀你吗？”吕祖是动了真怒，多少年了，在这个星球上他还没有遇到过胆敢激怒他的人。 时来新已经不能呼吸，这个他倒不惧怕，他不呼吸也能活，他最惧怕的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弱，像被一只大手攥住，这只手只要一用力，他就命丧当场。 吕祖确实不可想象的厉害，时来新在他面前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时来新咬牙让自己清醒，急思活命之法，现在只有靠泡影了！ 泡影立刻动了，朝着吕祖靠近。 “咦？”吕祖突然有所发现，他转头看向泡影所在的方向，泡影此时离他尚有数千米。 “小子，你身上的秘密不少啊。”吕祖观察良久，都没有看到隐形的泡影，时来新也不敢让泡影移动。 “你是想赌一把，赌我为了大局不杀你。”吕祖冷笑。 此时吕祖已经落到地面，时来新反倒被他不知用什么方法禁锢在空中。 “这心机也算可以，性情坚定固执，杀伐果断，用在道途之上也可以有所建树。” “我的确是为昆北可惜这份人才，小子你赌赢了。”吕祖白如冠玉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但小熙跟我认识几十年了，我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小子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吕祖打了一个响指，画风有些不对，堂堂仙人怎会有如此世俗表现。不过响指声过，时来新能说话了，攥住心脏的那只手松开了。 “有生之年我必保昆北平安。”时来新大赌过关，他大致猜得到吕祖最关注的是什么。 第899章 惩戒 吕祖好像对时来新的表态相当满意，在他看来国家大事当然比姬存熙重要得多。这等襟怀实在少见，如同不是活在这个时代的人。 “我将这话视作你的承诺，如果你将来食言，看我不取你性命。不过，你别以为就此能蒙混过关，惩罚还是少不了。” 这时距离近了，时来新才看清楚吕祖的样貌，长须长发，三四十岁年纪，头顶挽一个道髻，仙风道骨，潇洒出尘。 “南极洲大陆最近很热闹，多家势力盯上了那里，你马上去一趟，看看究竟出什么新鲜事了，把他们想做的动作都搞黄掉。你可要注意，有不少厉害人物去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我去。”时来新没得选择，只是用词上不太考究。 吕祖好像也没有听出来，看一眼地上姬存熙的尸体，想起当年教导他的情形，对时来新越发不喜，本来有不少话要叮嘱，立刻都不想说了。 接着他又打了一个响指，时来新顿时感觉身上一轻，身体脱去禁锢，从空中掉落下来。 吕祖从怀里掏出一件物事，扔给时来新。 时来新接过一看，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铜牌，外表有磨蚀有包浆，肯定是老物件了，上面有个篆体的“吕”字。 “回去交给他们，他们就知道我见过你了。”吕祖又像想起来什么，补充一句，“你现在还在考察阶段，谨言慎行，低调做人，如果有什么出格的，我依然会取你性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躲得过我的追杀。” 这算什么，是认证吗？时来新看看手里的铜牌，但我何曾说过要入伙你们，自由自在不好吗？ 但他不敢说话，他怕一露出这想法，吕祖绝对会当场杀他，昆北接受不了超能者的损失，现在这结果各方面尚可接受，死了一个姬存熙，补上一个更强的，整体实力还涨了。 可旁边的吕祖正在头痛，他看看时来新，此人就是一堆的麻烦，他杀人是杀爽了，却把昆北和纳西亚超能者界的关系彻底葬送，说不定国际上的格局都要为此发生重大的改变。 吕祖极少出现在世俗，还是吃了信息不同步的亏，他要是知道时来新不但跟光明联盟结仇，还跟真理探索者协会、罗兰家族闹得不可开交，不知要作何感想。 这家伙看上去还哼哼唧唧的，不太高兴的样子，吕祖对他越看越腻味，懒得多理他。 “回去收拾一下就出发，不要耽误正事，不然……” 吕祖话没说完，提起姬存熙的尸体就往天上升起，速度不快不慢，不一会儿功夫就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 见吕祖远去，时来新也不急着走，在原地盘腿坐下，跟吕祖呆这么一小会儿，压力大得难以想象，比大战几场都要累人。 从泡影的画面看周遭，纳西亚舰队正在返航，现在追过去也不费多少时间。不过光明联盟元老会的那个老头很难对付，时来新没有把握，加上有吕祖的警告，他想想还是算了。 这片海域彻底平静下来，只有巨鳄的尸体在海水里飘荡，如果被世俗的船发现，不知道要引来多少波澜。 时来新调息一个小时后，纵身入海，往大陆的方向潜游，三四个小时之后他才重新踏上昆北的国土。 他辨别自己所处的位置，原来已经身在东北部地区。 他正看地图查航班怎么回夏城，突然想起来，我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何不好好利用？ 于是给何其盛拨去电话。 “小时，可有你消息了，大统领还念叨着跟你见面的事，你可好，多天不见人。”何其盛很高兴。 “遇上些意外，到海上去了一趟，刚回来，想回夏城。”接着时来新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何其盛。 “你等着，我让人来接你，很快。” 时来新在海边公路等了二十分钟，一辆军用越野车就来到他面前。 车子将他送到一处军用机场，这里正有一架运输机在等他，这是一款新型载重数十吨的运输机，现在就为时来新一人服务了。 运输机飞行了三四个小时后，降落到了夏城市郊的军用机场，这机场时来新此前也来过。 时来新走下飞机，远远看到机场跑道边的何其盛和江焰河。 两人迎上来，何其盛跟时来新紧紧一握手，刚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只出口一句：“欢迎回来。” 江焰河却是一本正经，向着时来新“啪”的一个敬礼：“时顾问，特殊安全保障部江焰河向您报道，以后您在工作和生活上有任何需要，都由我部负责安排。” 时来新笑笑也跟江焰河握了手。 时来新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吕祖给的那块铜牌交给江焰河：“这块牌子我也不知道怎么用，你们看着办吧。” 江焰河双手接过铜牌，表情明显又凝重了几分：“您跟吕祖见过面啦？” 时来新点头。 “太好了！”江焰河兴奋搓手，“能见到吕祖那真是福分啊！” 何其盛脸上动容，明显也知道吕祖，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往上以及往下数几辈，都听过吕祖的传说，但见过的几乎没有。 反倒是时来新最平淡，他对吕祖的认知还是一片空白，而且也觉察吕祖不太待见自己。 “您是先回家还是……”几人走到机场边的车队跟前，江焰河小心翼翼地请示。 “哦，我还是先回家吧。”时来新想了想，发现自己真没地方可去，只是家里太乱了。 “您先委屈两天，等新住处安排好，我来接您。”江焰河其实是对时来新的住处是早有安排的，但现在情况有了新的变化，新住处级别有些不够了，要重新安排。 何其盛先跟时来新告辞：“本来我想跟你聊聊的，但有吕祖的事情，我得先回去汇报。” 时来新现在也基本判断到夏城的风向，上车前给冯开诺打过电话，确定了他们的位置，转头就让江焰河派人去接。 江焰河动作很快，人手连夜就出发。 时来新回到自己的家已经是黎明时候。 第900章 新居 家里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他动手收拾了一会儿，回头看好像跟没有收拾差不多，他当真是缺乏这种生活技能。 他叹口气，还是等瑞芬回来吧。 时来新现在用不着睡觉，瞎忙活一阵后，觉得腹中饥饿，想起来很久没有吃东西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 他走出小区大门，就见到特殊安全保障部的人，两名工作人员驾车在门口待命，也许人家昨晚压根就没有回去。 两人下车给时来新敬礼，时来新一挥手：“走，一起吃早饭去。” 早饭两人肯定是没吃，但和首长吃饭还是有点不敢。 “这是命令。”时来新背着手先走，两人只得跟上。 三人进早餐店吃豆浆、油条、包子，时来新买来摆满桌子的食物，两人愕然，这也太多了吧。 但见到时来新吃饭的强度，彻底服气，见首长随和，两人跟着大吃起来。 吃过早饭，两人送时来新到本部大楼，跟江焰河见面。 同样是时来新上次强行闯入的那个办公室，江焰河在等他，应该也是一夜没睡。 时来新先说起去南极洲大陆的事情，这事还问对人了。 “去南极洲大陆的事情，从姬顾问开始就在安排，这次正好有一个科考队要前往，专为这次任务配备了‘文明号’科考船，还有几天就集结完毕。” 确定了出发日期和一些事项后，江焰河有些吞吐地问道：“时顾问，那个……姬顾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死了。”时来新的话里信息量很大。 江焰河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惊讶、惶恐、还有些释然。 两位超能者之间的纷争彻底结束，结局也相当残酷，对相关部门是一次极大的震动，后续也会有很多调整。 但不管怎么说，最让人抓心挠肺的阶段过去了，江焰河的心有了着落。 “时顾问，我还有个问题要请示您，关于您的办公地点，安排在哪里比较合适？”知道了结果就好，江焰河接下来的工作就有了明确的方向，昆北仍是只有两名超能者。 对于办公地点时来新无所谓，反正他也没时间用。两人商量了几句，决定安排在本部大楼，就在江焰河的办公室楼上。 没过多久，时来新就接到冯开诺的电话，他和瑞芬、静雪一行人已经到达夏城。 二十分钟后，本部大楼的大院里，接人的车队回来，时来新和江焰河早一步到楼下等候。 冯开诺先下车，见到面先给江焰河敬礼，他还不知道时来新成为顾问的事情。 他使劲跟时来新拥抱一下，很开心，因为夏城没有发生他担心的状况，一切就这么安静地过去，再好不过了。 瑞芬和女儿下车，时来新冲过去，把两位家人紧紧拥抱。 瑞芬东躲西藏了一阵子，心里也是绷得紧紧的，此刻见到时来新毫发无伤，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时来新上回就觉得女儿变化很大，依然沉默但懂事了很多，和父亲态度不亲热，一丝隔阂仍在。 再大一点就不能随便抱了，时来新略生怅然。 历劫归来，众人第一件事情当然是回家，此刻这种需要变得迫不及待。 大家在楼下分手，时来新自己开车。 这是时来新的新配车，最新款的防弹越野车，马力强劲，防护性能优秀，车里非常宽敞。后面跟着两辆车，是配给时来新的安全人员，还有一位秘书。 到家后瑞芬看到那情形很不高兴，立刻就要收拾房子，时来新给她打下手。 夕阳照在阳台的绿植上，瑞芬放下浇花的喷子，终于要歇口气，女儿在自己房间里，时来新趁这个机会从后面抱住瑞芬。 “多希望每天都这样，你都在我的身边啊。”瑞芬轻叹一口气。 “还记得上回在车上我跟你说的吗？我真的在找，找一个属于我们的世外桃源。”时来新只有在瑞芬面前才能说说心里话。“这个世界不安生啊，到处潜藏着危险，即使在夏城，我都有种不安全感，这次的事情也算给我提了一个醒。” “是不是随着你的地位提高，你接触到不同的层面，知道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才生出危机感。普通人浑浑噩噩，却生活在安定之中，就这样也是一辈子。” 想不到小妮子也是有些思考深度的。 “也许是吧……”时来新不确定，但他的确有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脆弱，一点点的火星，就会燃起大火。 “不过这不耽误我们找一个安全之地。” “好啊，记住，我要大海，沙滩，海边的房子，还有你的鲸鱼……” 晚饭是时来新做的，由于心里歉疚，他硬是从瑞芬手里抢下这活儿，不过他做的菜总有种饭店的味道，缺点家的感觉，女儿就不太喜欢，说有些油腻了。 第二天江焰河就来了，说要带时来新去看新居。 时来新也觉得自己一家再住这里不合适，光是门外的那些安保人员就搅扰到了邻居们，因此也有搬走的想法。 看新居当然要全家一起去，江焰河在前面领路，时来新自己开车，后面依旧跟着安全人员，加起来就是一支小型车队了。 新居的位置在东山，这块地方时来新其实蛮熟，当初他上课的学院和女儿治疗的医院都在附近。 经江焰河介绍，其实这里由于政府附属机构比较多，安全部门在这里是有特殊布置的，治安肯定最好。 新居在山中的一片别墅区，里面的住户都有根底，安保措施也是顶级的，环境更没得说。 安排给时来新居住的那套别墅又是区里最好的，在一个半封闭的小山坡上，视野非常开阔，下面有个小湖，站在窗前就可以看到苍翠的山景。 瑞芬非常满意，跟静雪在三层的别墅里跑上跑下，已经想着怎么把房子布置起来，秘书在后面记录，家具、饰品随后送来。 时来新看家人如此喜欢，决定明天就搬。 晚上他还跟瑞芬商量给女儿请家庭教师的事情，虽然决定不去上学，也不能放羊荒废了学业。 第901章 家事 时来新不觉得女儿有参加什么中考、高考的需要，以女儿的经历和现在的个性，传统教育已经不适合她了，时来新也有资本让她不挤这个独木桥凑这份热闹。 既然如此，就让教育回到最本粹的状态，什么需要学什么，喜欢什么学什么。 和瑞芬商量好，时来新来到女儿的房门外，正好听到一阵乐器声，非常悦耳，女儿正在打她的手碟。 手碟这种乐器很冷门，不知道女儿怎么喜欢上，练的时间不长，但现在听来已经像模像样。 时来新是第一次听手碟的演奏，觉得很有韵味，当中夹杂着大自然的声音，有清风吹过树叶，江河中流水的叮咚，一时间把他都听进去了，心旷神怡，便不想敲门打断女儿的演奏。 一曲听完时来新才开口：“静雪，爸爸进来可以吗。” 女儿房间装修的基调是时来新拿的主意，粉色少女系，但女儿自己的布置却很不协调，尽是些暗黑系的海报和饰物。 时来新递给女儿一本《太极拳经》，女儿有些迟疑，她是想学功夫，但她向往的是小说和电影里那些酷炫的动作场面，太极拳？不就是公园里老头老太太慢悠悠耍的老年人体操。 她不知道，选太极拳作为入门功夫，时来新煞费苦心。 太极拳中正平衡，张弛有度，非常适合年幼或者身体单薄的学习者，练成威力大，实战也有优势，是可以终生修炼的拳种。 更加重要的是，当中有不少练气调息的基本法门，对将来深入的正法修炼很有帮助。 为了打消女儿的疑虑，时来新灵机一动，伸出一根食指给女儿看，然后在指尖上憋出一道细小的闪电，立刻就把女儿镇住了。 “爸爸你好厉害！”女儿一脸的惊讶和佩服，时来新第一次见到女儿对自己有这种表现，胸怀大畅。 效果这么好，时来新不想停，隐去闪电，他故弄玄虚地摆了个云手的姿势，嘴里说：“看我太极拳的威力！” 房中突然出现浓雾，时来新在当中练拳，当真有几分仙气。 女儿已经到了崇拜的地步，眼中冒着小星星，没办法，孩子就是这么肤浅。 从女儿房间出来，时来新胸是挺的，有股宗师的气度，还叮嘱：“从今天起，你要勤加练习，以后你会发现，电影里那些小场面而已。” 时来新心中得意，现在女儿多乖巧，早就该教她功夫了，以前真傻。 瑞芬见到时来新这么高兴，奇怪：“有什么喜事？” “没事。”时来新要面子。 看着瑞芬，他突然生出个想法，既然世界如此危险，瑞芬也应该学点功夫，她和女儿都有点自保之力。 但瑞芬过了最佳的修炼年纪，就不能像女儿那样从基本练起，得用上速成的法子。 他在徒弟们身上做过实验，给瑞芬疏通经络，引导她入门还是值得尝试的，最起码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他马上让瑞芬躺到床上，瑞芬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依言而行。 时来新先是用灵识进入瑞芬的体内观察她的经络状况，发现很多地方都不通，这大概就是普通人正常的状况，随着年纪增长就会出现堵塞，其实血管出现病症的前期就是经络有问题。 时来新循序渐进，先给瑞芬做浅层的梳理。 一通操作下来，瑞芬只觉得身上有暖流流动，像泡在温泉里一样，非常舒服，鼻子里不自觉地哼出声音，她后来醒觉这很羞人，但又忍不住。 情景实在熬人，时来新也忍不住，操作告一段落后就…… 第二天早上瑞芬就带着静雪往新居跑，今天有很多家具要到，时来新让部分安全人员跟着走。 时来新见没什么事就到本部大楼的办公室去。 在办公室里秘书刚给他沏上茶，温健林和向群就来了。 向群被救出来后就没有走，跟温健林汇合上，两人担惊受怕了几天，一伙人不是探听消息就是躲在房间里擦枪，结果喜讯传来，事情已经过去，老板还走上了领导岗位。 今天走进特殊安全保障部，这个曾经假想中的敌对部门，现在却成了老板的地盘，感触良多。 时来新先给向群分派任务，让他以后没事就在夏城呆着，在这边组建一个神辉国际的分部。时来新身边还缺几个自己人，让他从瑙越挑些人来。 另外就是特制弹头的事情，时来新眼看就要去南极洲大陆，出发前最好拿到。 这事向群早有准备：“老板我才跟国防部联系过，他们说有眉目了，让我跟他们一起去军工厂看样品，待会儿出了办公室我就去。”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国防部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时来新是放心的。 向群急匆匆地走了，温健林接着汇报。 “南极洲大陆上罗兰家的科考基地的情报我已经拿到了，其它的势力分布也有。老板，我跟你去南极吧。”温健林有点闲不住。 南极洲大陆这地方环境恶劣，极度寒冷，身体稍差些都不要去，况且那里可能成为超能者的战场，温健林去也是个拖累。 “南极洲你就不要去了，你到沙漠，那边恐怕有大事发生，给关伟宁提供些帮助。”时来新做出了决定。 温健林走后，有一位军人前来拜见，是一零九旅的新任旅长邱锦。 邱锦进门就给时来新一个敬礼，说了些“全旅上下随时候命“”之类的客套话，言辞表情间颇为僵硬，似乎有很重的思想负担。 一零九旅是本部的直属部队，配合超能者的世俗武力，现在也由时来新接手。这位邱锦原来是副旅长，因姬存熙不满原旅长靳采石的表现，火线换将，邱锦升上来才没几天，姬存熙就不在了，因此颇为尴尬。 时来新跟他没什么可聊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将他打发走。 待邱锦走后，时来新给冯开诺打电话：“老冯，有军中的朋友吗，人可靠，能力强的，给推荐推荐。” 冯开诺想了想，说：“人选是有，但现在人家只是团长。” “没问题，让他来就是。”时来新随着走上高位，任人唯亲的特点更加突出。 第902章 求婚 接着这位来客让时来新很意外，是冯鸣。 “时总，新官上任，在下特来拜见。”以冯鸣跟时来新的关系完全可以打趣他。 时来新的新任命是“总顾问”，显得比姬存熙要高级，都是一群人精，其实也没多付出什么，只是定个名号，就让人舒服到位。 “鸣姐，什么话，难道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的，这样挤兑我。”时来新亲自给冯鸣沏茶。 “你很好，只是我担心瑞芬……”冯鸣说这话时显得很纠结。 时来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冯鸣，略显吃惊：“鸣姐，有什么话请直说，瑞芬是我最重要的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近半年吧，瑞芬常去看医生。开始的时候是因为睡不着觉，胃口不好，后来越来越严重，持续好几个月，医生认为她有早期抑郁症的征兆。” 时来新眉头紧锁，抑郁症是一种后果会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在沙发上坐下来：“为什么，是为了小雪的事情？” “那时候还没有出小雪的事，我也曾问她原因，她开始的时候不肯说，后来……”冯鸣像下了决心，继续说道，“她因为一直没有怀孕，去专科检查过，医院确诊她因为先天器官性的原因，怀孕的几率很小。” “没有怀上孕一直都是瑞芬的心病，她很想给你生个孩子，但医生的话让她绝望了。”冯鸣是瑞芬最好的朋友，因为工作的关系整天在一起，彼此信任，无话不谈，对瑞芬她是真的担心。 时来新心中一沉，他昨晚给瑞芬检查过身体，知道她身体状况不算好，还如此年轻，不该这样，原因竟然在这里。抑郁症的可怕之处，是它可以先摧毁一个人的健康，然后再让人从心理上绝望。 “你回来了，她就好像痊愈了，容光焕发，看不出任何问题，但你经常长时间不在，这种落差很折磨人，会加重她的病情！” 时来新有些焦躁，他知道瑞芬对他有多重要，他身怀超人的本事，但他面对发生在爱人身上的心理疾患竟有些束手无策。 时来新身上发热，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 “你先别着急，心病还需心药医，她的问题出在你的身上，她太爱你了，只有你才有治好她的灵丹妙药。”冯鸣已经替瑞芬考虑了很多。 时来新毕竟心智坚韧，很快就压下了自己的烦躁，拿起茶来喝了一口，像是自语：“幸好我在夏城，幸好还有时间。” 冯鸣暗地松了口气，她看出来，时来新是真正着急瑞芬的，这比一切都强。 两人临别前，时来新还问冯鸣的意见，问她可愿意调到本部上班，他缺一位办公室主任。 如果同意，冯鸣就等同于绑上了时来新的战车，不过冯鸣在保护瑞芬和静雪与姬家对抗的时候，其实就做出了选择，时系的烙印已经种下，外界自然会这么界定。 冯鸣爽快地答应，不过得先征得冯开诺的同意。 时来新知道没问题了，统工部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送走冯鸣，时来新在办公室里呆不住了，他动身去新居。 车到山中，安静的美景让他身上的压力为之一轻，思考问题也更有效率。 其实时来新没有觉得要个孩子多么重要，不过这方面男人和女人的想法天然差异很大。 自己经常不在夏城这个问题暂时没有妥善的解决方案，在可预见的一段时间里，他还是会往外面跑，能力越大责任便越大，何况后面还有个吕祖在监督。 瑞芬有不安全感！时来新想到了这一点。这几年的经历，和自己的工作性质都没法给瑞芬安全感，她怕失去自己，想要个孩子就是她对抗不安全感的办法。 时来新在思绪中走向别墅，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了悦耳动听的手碟声。 不得不说，在这自然环境里面听手碟，真的有另一番情趣。女儿对这种乐器有些天赋，能够与环境相互交融，说不定还是即兴演奏。 经过楼下大厅，见到几名安全人员，他们正和工人一起安装家具，时来新让他们继续，自己走上二楼。 这里有一个超大阳台，面对满目青山，女儿坐在边上演奏，瑞芬正低头整理桌上的一块布艺，一切是那么宁静祥和，时来新无数次梦到的家园都是这个样子。 瑞芬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轻笑：“这么早就过来，办公室的事情忙完了？” “我能有啥事，闲人一个。”时来新装得很轻松的样子，“对了，今晚我想请些客人来吃饭。” “都请些什么客人？” “哦，就是冯开诺他们几个，这不搬新家了吗，叫他们来热闹热闹。” “哟，我还要准备饭菜呢。”瑞芬看看时间有些着急。 “都准备了，你不用忙，我请了外面的厨师。” 接下来时来新就打电话约人，还出去一趟，时间不长就回来了。 很快就到了傍晚，客人来得比时来新说的多，除了冯开诺、冯鸣、戴宇渡过患难的几个，还有何其盛、厉老、程佩、张老、傅先生，温健林和向群也来帮忙。 时来新在夏城朋友圈子不大，基本都请来了。当然以时来新今天的状况，到外面请人，不会有人拒绝邀请，甚至会视为荣幸。 厨师是从一家有名的餐厅请的，带着原材料、餐具、厨房用具上门服务。 开席之始，侍应给大家倒满酒水，还没有上菜，时来新却站起来，他有话要说。 “我的生活曾经非常危险，为了生存，我没日没夜地逃亡，那时候有一个家简直是奢望。” “今天我终于住进一所不错的房子，但这就是家吗？不是的，因为这里还有一位我深爱的女人，有了她，这里才叫家。即使再破旧的房子，有了她，才是我的家。” 时来新来到瑞芬的面前，单膝跪下。 “西方的习俗中我认为只有这个值得我去效仿，因为这样的仪式感才能表达我强烈的内心所想。” 时来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取出戒指，仔细地戴在瑞芬的无名指上。 “请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好吗？” 瑞芬已是泪流满面。 第903章 钓鱼 一旁的众人都看得很感动，情不自禁鼓起掌来，冯鸣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瑞芬和时来新紧紧拥抱在一起。 此时天上忽然燃起了焰火，火树银花，照亮了半边天空，映在众人的脸庞上变成一种温暖的颜色。 静雪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眼睛亮闪闪的，像有很多想法，此刻的她有一种远远超过年龄的成熟。 附近的住户也都跑出来，惊讶地看着这种突如其来的焰火，此前居然完全不知道，这事非比寻常啊。 焰火结束，大厅里响起音乐声，一曲《最重要的决定》，不是很热门的歌，但大家一听就明白，很应景。 温健林推着一辆车子，走进大厅，车子上是一个九层的大蛋糕，也难为他安排了，如此短的时间怎么弄出来的？ 切完蛋糕，张老被推出来讲话。 张老戴上老花镜，很慎重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说道：“被提前安排了这个秘密任务，只是这小稿子让我费了不少脑子。” 大家都笑了。 “小时是位非同寻常的人，他经历过平常人不敢想象的事情，历劫之后，心思通透，因此他选择的女人一定是天底下最贤惠的。” “婚姻是男女间最重要的承诺，夫妻应该相互扶持，相互成就，尤其是两位的家庭，已经不只是两位的事情，更关乎到更多的层面，因此请你们经营好你们的家庭，大家幸甚，昆北幸甚。” “今天，我们一起来见证这个神圣的时刻，世间多了一桩美满婚姻，让我们一起祝贺两位，白头偕老。” 张老率先举杯饮尽，众人也跟着畅饮。 张老来到时来新和瑞芬的面前，递给两人各一个红包，这是昆北的习俗，今天没有两人的长辈在场，张老就充当了这个角色，时来新心里感动。 一场热闹的订婚宴，宾主尽欢。 待客人离去，时来新和瑞芬站在卧室的窗前，瑞芬靠在时来新的怀里，倾听身后的心跳，有种迷醉的感觉。 “今天我就像做梦一样，我都不敢去睡觉，怕醒来发现这真是一场梦。”瑞芬极少喝酒，但今天多喝了几杯。 “那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这不是梦……”时来新的手不安分起来。 “主要是太突然了，白天我还忙着收拾屋子，晚上就成了人家的老婆，想不到。”瑞芬轻笑起来。 “早就应该这样了，是我不对，太自私，整天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忽略了你的感受，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做到，让你受委屈了。”这些话在时来新的心里藏了很久，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我永远都是你的，不管有没有这个名分。” “只是，我还有事情没有告诉你……”瑞芬说到这里不知怎么说下去，很纠结，转头看向丈夫。 “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就好，你不要为这事有任何负担，你的快乐在我看来才是最重要的。”时来新吻上瑞芬的额头。 瑞芬紧紧抱住面前伟岸的躯体，胸中所郁积的委屈、焦虑在融化。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就有人上门了，是何其盛。 “连我都觉得自己很不识趣，人家才求婚成功，我就来打扰。”何其盛开玩笑。 “知道就好，哈哈。”时来新也乐了。 “你先别忙怪我，我可是带来好东西的。”何其盛让人把一幅书法展开。 横幅上是四个大字，“幸福美满”。 时来新仔细看了落款，名字是“叶皆荣”，墨香仍在。 时来新严肃起来，这是大统领的字。 何其盛就是来接时来新去见大统领的。 这次见面早有约定，时来新在夏城的时间没有多少，统领办公室提早安排了见面。 时来新与何其盛离开家，没有进夏城，继续东行到海滨，这里有一个安静的疗养院，此时守卫森严，泡影看到这里驻扎了一个团的部队，都隐藏在附近。 疗养院的占地很广，有一部分是沙滩，边上建有几十幢别墅，沙滩尽头有一道长长的防波堤，还有一个游艇码头。 何其盛拿着对讲机说了几句，领着时来新踏进沙滩，走过防波堤。 在一路上时来新感受到很多目光在他身上打转，超能者的感官敏锐，这种明目张胆的审视，让人很不舒服。 虽然这种守卫算是密不透风了，但在能力强一点的超能者看来也平常，更何况时来新。 从这个角度看，超能者的确是世俗权力者最大的威胁。 码头边上有一块宽阔的平台，这时候支起一把巨大的遮阳伞，伞下站着一些人，当时来新和何其盛走过去，就有人迎上来，表面上跟何其盛说话，眼睛都在时来新身上。 目光里面主要成分是好奇，也许他们知道这位是新晋的超能者。 “大统领在等你。”何其盛示意了一下。 在平台面对大海的一面，摆了几张折叠椅子，只有一个人背对着众人，有一根鱼竿斜插着，头戴一顶渔夫帽，周围数十米都没有人靠近，都怕搅扰了他。 时来新慢慢走过去，迎面吹来一阵轻轻的海风，海面翻着细白的浪花，海鸥在远处盘旋，发出“欧欧”的鸣叫。 这里的海好舒服。 时来新伸了个懒腰，如同来到自己的地方。 他继续往前走，来到钓鱼人身旁，挑一张椅子坐下。 “来了。”钓鱼人侧过脸，好像和时来新认识很久的样子。 钓鱼人面目和善，六十来岁年纪，相对于其职位来说相当年轻了。 “唔，来了。”时来新看到身边也有一根杆子，顺手拿起来熟练地往上面放鱼饵。 “你的资料上没有说你会钓鱼。”大统领笑了，和邻家老头差不多。“也好，很久没人跟我钓鱼了。” “我父亲喜欢钓，小时候跟着他学的。”时来新甩杆，浮标远远飞出去。 “你前几天在海上闹的事情可不小，纳西亚人都要疯掉了。”大统领说的轻松，纳西亚舰队受到重创，当局都发出动员令了，相关部门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他们自找的。”时来新说的更轻松。 第904章 烤鱼 “啧啧，真羡慕你们，活得真潇洒，快意恩仇，然后把事情丢给善后的人，挥挥衣袖，只记得最灿烂的那一段。”大统领嘴里咂吧了一下，但也表达了一些不满。 “学一身本事就为不被人欺负而已。”如果一味退缩忍让，这超能者不当也罢，时来新心中如是想，便直说。 时来新其实点出了最关键的立场差异，如果超能者也操大局的心，那有人要睡不着觉的。 超能者就应该是把尖刀，要尖刀考虑防守的事，不合适。 大统领是智者，当然读得懂当中的意味，当下似乎想到什么，没有作声，如此过了一阵。 “对了，还没恭喜你，新婚快乐。”大统领笑道。 “谢谢，我这是把家安在夏城了。”时来新语带双关，家人是时来新最重要的，其安全时来新不能含糊，即使直接给大统领压力。 “世俗的危险你不用担心，但超能者……，我们实力还是太弱了。”大统领日理万机，但核心的关注都在短板处，有颇多的担忧，谁叫昆北只有两位超能者，光明联盟和真理探索者协会这两座大山让人喘不过气来。 说起这个时来新都有些不好意思，两方大敌都与时来新结下深仇，这还不止，后面还有个罗兰家族。 不知道当局是否都清楚了他招惹的麻烦，有没有后悔。时来新甚至要感谢吕祖接纳了他，虽然他有些捏着鼻子认了的态势。 当初南昊联邦寇伟宽也极想招揽一位超能者，但知道时来新的敌人后，也只有收手。 昆北吃下去的是补药还是毒药还未知分晓。 叶皆荣的想法也很多，吕祖是定海神针，有他在昆北就没有人敢直接打上门。 但作为新生代的姬存熙格局就太小，看他这些年做的事，光帮着光明联盟打仗了。两边关系是处好了，但大局层面可以说毫无建树。 叶皆荣日夜担心的是，吕祖之后无人矣！ 面前这人突然如彗星般崛起，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仔细研究过他的经历，叶皆荣知道，这人完全就是一个违背世俗社会定律的异数，总是从不可能的绝境中杀出来，虽然天下皆敌，但还是活得好好的，而且随时为旁观者准备制造下一次的颠覆体验。 此时此刻，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研究他。 现在昆北得到时来新，难料是福是祸。 如果让叶皆荣来决策，以前时来新和真理探索者协会的冲突暂且不算，光是他单人灭掉光明联盟的两支团队，重创舰队，让对方彻底疯狂谋求报复的局面，叶皆荣就不会选择去面对。 昆北未见其利先见其弊。 还好，吕祖亲自去处理光明联盟的问题，让叶皆荣松口气，不然他都找不出妥善的方案。 不过，叶皆荣从时来新身上也看到了希望，首先他比姬存熙强得多，超能者的战力他不太会衡量，但时来新在杀姬存熙的同时还对付了大量的光明联盟超能者，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光时来新这一次崭露峥嵘，就已经一定程度改变了各大阵营的力量对比。据说光明联盟损失了二十名左右的超能者，说得上是重创了。 光明联盟在面对老对手真理探索者协会时，立刻就处于劣势。 假以时日，这说不定是一个改变世界格局的人，潜力无限。 想通这些，叶皆荣又觉得一切付出和纠结是值得的，他才体会到吕祖此举的深意。 就在这时叶皆荣鱼竿上的浮标一沉，有鱼上钩了。 叶皆荣拿起鱼竿，轻拽了几下，开始收线，不多会儿，一尾石斑鱼被拉上来，足有两斤多。 叶皆荣高兴：“小时，我们午饭就吃它。” “好啊，我这要是能上一条，估计就够吃了。”时来新可以利用水的力量作些弊。 “想法是很好，有点难，我等了一早上才这点收获……”大统领没有信心。 “咦？鱼上钩了。”他惊讶地看到时来新那杆鱼竿的浮标往下沉。 鱼很大，鱼竿拉弯了，时来新都不跟鱼来一番拉扯，直接就拽上来，大统领看得很担心。 时来新一番反常规操作后，鱼被高高甩起，“啪”，掉到了地上，这下连附近的人都被惊动，鱼好大，八九斤重的石斑。 大统领走上去要抓，但这鱼力气大，让他都很难下手，时来新过去才把它提起来：“怎么吃？” “烤鱼吧。”大统领说。 遮阳伞下什么器具都有，时来新把鱼洗干净，动作麻利地剖鱼。 “不错，挺熟练的。”大统领在一旁看着。 “我以前在饭店厨房打过下手。”这点技能对于时来新来说是小意思。 “你高中辍学之后打零工的那段时间？”看来大统领真的了解时来新。 “那会儿我还学了点做菜的功夫，烤个鱼问题不大。”时来新向来觉得那段经历是自己的财富。 “好啊，那我就等吃现成的了。” 时来新把鱼处理好，从背上开始一分为二，刷上点盐和胡椒粉，放在烤架上烤，没多久烤鱼的香味就出来了。 两人一边侍弄鱼还一边聊天。 “我爷爷喜欢钓鱼，也喜欢烤着吃，长大后我就没有尝过那种美味了……” “说起来，我爷爷小时候也受过吕祖的恩惠……” “等等，吕祖现在高寿啊？”时来新听到这突然插话。 “你还不知道啊，哦，也难怪……”叶皆荣惊讶看一眼时来新，“吕祖的确切年纪没有人知道，但吕祖得道成名到现在已经两百余年。” 那吕祖有几百岁啦？！ 时来新被震惊了，那真成了陆地神仙一类的人物，活生生的。 “我们昆北有今天，还真多亏了吕祖。” “庆朝统治昆昊大地数百年，当真是一段黑暗的时期，压得民众喘不过气来，罗兰家族所作的恶，罄竹难书。” “你也许不知道，罗兰家族其实是一个超能者家族。” 时来新太知道了，他把他们杀得比光明联盟还惨，但估计罗兰家族现在还不清楚是谁下的手，封锁了消息，外界也许都还没有得到情报。 第905章 祸乱 时来新也清楚罗兰家族的德性，那数百年的黑暗时期，昆昊大地必定是群魔乱舞、百鬼夜行。 “罗兰家族有数量众多的强大超能者，本身也是个传承数千年的家族，只是偏居一隅，名声不显，当他们实力走上巅峰之际，开始觊觎身边的昆昊大地。” “几乎在同一段时期，昆昊内部正在经历一场冲突，那就是道家传统正法的修炼者与超能者之间的争斗。” 大统领看了看时来新，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料想他是不知道这段历史，便往细里说。 “这是咱们昆昊才有的特殊矛盾，自古以来我们的超常人类有两种，一种是现在通常意义上的超能者，另一种是修士，或称道家传承修真者。据吕祖所传，道家修真其实是传说中的神朝大能流传下来的法门，或者说超能者的祖宗创造出了修真的路径。” 大统领觉得自己说的有点绕，担心时来新听不懂，但见后者心领神会地点头。 这恰巧是时来新知道的，道家传承不正是创自昀峰或者说九元真君吗？ “国外的超凡人类都是超能者，而我们昆昊却有两条路径。本来相安无事，不知道从哪天起，两边闹矛盾了，都认为自己才是正朔。” “开始是方法之争、口舌之争，到了后来就演变成冲突，大范围的对抗，在一两百年内迅速恶化，最终到势不两立。” “昆昊所拥有的超凡人类数量急剧减少，再加上许多因素，天灾人祸，大运逆转，最终被罗兰家族把握机会，窃取了昆昊大地。” “为了维持本就立身不正的皇朝，罗兰家族无所用其极，大肆屠杀昆昊的超凡人类。原本对立的两边这才如梦初醒，放下纷争携手抵抗，但已经晚了。” “更有甚者，罗兰家族还引入外国的超能者，加入对国内超凡人类的围剿，一同争夺国内的超凡资源和传承，经此浩劫，昆昊人才凋零，资源被抢掠一空。” “幸好昆昊有着延续万年的传承和积累，超凡的火种才不至熄灭，而艰难的环境也激发了不少人奋起，有几名天才横空出世，其中就包括了吕祖，带领着大家走上推翻罗兰家族的战场。” “经过百年的抗争，天理循环，再加上有外力的因素，才最终改朝换代，驱逐了罗兰家族。” “期间发生过很多可歌可泣的事情，大量的流血牺牲，天才也一个接一个陨落，最终虽然成功了，剩下的超凡十不存一。正是因为这数百年的折腾，才导致我们今天仅有两名超能者的可怕局面。” 说到这里叶皆荣也是唏嘘不已，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这时候鱼熟了，被烤成了金黄色，时来新在烤鱼的同时还用鱼头和鱼尾烧了一锅鱼汤，此刻已经是奶白色，加了点香菜香气扑鼻。 时来新把烤鱼切成大块，分装在碟子里，再挤上柠檬汁，卖相相当不错，连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可以人手一份。 大家围在一起开吃，都赞不绝口，听得出来不全是恭维。 大家都有点好奇，觉得这位新晋的超能者很特别，之前听说是煞星一类的人物，但见到真人，却是如此随和。 大统领吃得高兴，烤鱼吃完了，还喝了一大碗鱼汤，摸着肚子说：“小时，我们去散步消消食。” 于是两人慢悠悠在沙滩上走。 “吕祖算修真者还是超能者？”时来新一直想问。 本来这些问题叶皆荣来回答不合适，这种隐秘时来新应该问他的引路人，就是吕祖。 也许是吕祖太忙，叶皆荣发现时来新对很多应该掌握的事情都缺乏了解。他对时来新感觉不错，倒是愿意把所知的告诉时来新，却没想到是吕祖不待见时来新，懒得跟其说。 “吕祖既是超能者也是修真者。” 还能这样！时来新惊讶地看向大统领。 “其实吕祖走的路径，跟传说中的神朝大能是一样的。” “那为什么还会有两种路径之争，兼修不好吗？”时来新问道。 “不是不想，是不能，其他人都做不到，这跟天赋是有关的，吕祖就是那种千年一遇的天才。也因此，吕祖没有任何门户之见，不会参与到这种无聊的纷争之中。” 时来新有些迷惘，自己算超能者还是修真者？ “这百多年来，老一辈的超凡战后剩下本就很少，且逐渐凋零，只剩下吕祖一人独撑了昆北百年。期间当然有外面的超能者不长眼，想要进来占便宜，都被吕祖挡了。” “从那时起，吕祖定下规矩，未得允许，境外超能者不得进入昆北，更不容许在昆北地面动武。” “当然有不服不信邪的，吕祖就来一个杀一个，用几十年时间教会了他们什么叫老实听话，让他们认清，吕祖是站在超能者巅峰的人物。” “近几十年再也没有人敢违反吕祖的规矩，我们昆北得以自保。” “但实力还是太单薄，与世俗军事力量相比，我们在超能者这把利器上欠缺太多，也造成我们防守有余进攻不足的局面。” “尤其是百年来真理探索者协会的崛起，从根本上改变了世界的格局。为了应对协会的挑战，纳西亚联合周边势力，组成光明联盟，才堪堪稳住基本盘。” “这一超一强，像两座大山持续给我们以压力，我和我的前任们为此，觉都睡不好。前些年真理探索者协会人才辈出，光明联盟有不稳的迹象，姬存熙提出联合光明联盟以对抗协会的构想，我们觉得值得尝试。” “在世俗领域，我们与纳西亚关系并不和谐，超能者领域倒是可以尝试，未尝不能走出一条路来。双方接触过后，达成了协议，我也知道，光明联盟盯着的其实是吕祖的影响力。” “姬存熙是很积极，经常跟光明联盟组队进行战斗，我们却没得过实质性的好处。” “我们这些年就没有想过自己培养一些超能者吗？”时来新问道。 “哪有这么容易，当年罗兰家族祸乱昆昊大地，用的都是斩草除根式的绝户手法，那些圣地、资源、传承都被毁得差不多，想要自行恢复很难。” 第906章 待发 “昆北要崛起，这块短板不补上，就是一句空话。不过今天你的加入让我看到了希望，不光是你的年轻，将来大有可为，还因为你有气运。” “我仔细研究过你的经历，从弱变强，一步一步杀出来，得罪的敌人既多且强，不但没能毁掉你，还成就了你。不过，你得罪人的本事也真是……”叶皆荣说到这里，不好往下去说。 谁说不是，有几个敌人很正常，但像时来新这样，长期以来批量产生敌人，还专挑地表最强的，其他人可办不到。 “昆北接纳了你，同时也接下了你的敌人，希望能沾到些你的气运，不然我们太亏了。”大统领这是要给时来新压力了。 叶皆荣这种智者考虑的当然不止这一点，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气运上。 他暗地里看中的是时来新打破平衡的本事，时来新才出现几天，有多少超能者坏在其手里？ 昆北不一定需要在数量上赶上别人，把你杀到跟我差不多就可以了。 大统领知道，世界上存在着一些秘密机构，可以称为另类的环保组织，他们将超能者定义为破坏社会秩序，违反自然规律的人群，致力于把超能者清除的各种行动。 他们也许会把时来新视为助力，时来新已经把世界平衡了很多。 “可能要让大统领失望了，我算是修道的人，成为超凡的目的就是为超脱于世间，不囿于这方天地，得大自在，不然何以成道？过多的羁绊，于我的道不合。”时来新和大统领谈话时首次这么严肃。 “我和昆北有缘，产生这许多因果，我会还，会了，但不会为此违反我的道，在大是大非面前，我会坦然面对我的内心，选择合道的做法。” 道不是花言巧语，道不是趋利避害，道不是择时而动，道是一以贯之，道是无畏无惧，道是本真纯粹。 时来新不知道大统领能不能理解，或视为自利自保的托辞，他只清晰表达自己的坚持，我命由我。 叶皆荣略带苦笑，他无奈中带着羡慕。 他从时来新身上看到了吕祖的影子。以吕祖之能，如果有野心，早就是号令天下的人物，如果为昆北开疆拓土，将无往不利，但吕祖没有这样做，吕祖真正追求的是道。 吕祖保护昆北，不违反他的道，但绝对占用了他很多精力和时间，这些付出他也给了，但止于此，再往前吕祖就不同意了。 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时来新，依然有自己的一套，难道优秀的超凡都是这样子？ 时来新和大统领谈了很多，从正午到黄昏，沙滩上来回走了几遍，叶皆荣累得坐下来好多次。 时来新要回家吃饭，告辞出来，他离开沙滩时还回头跟大统领挥挥手。 大统领则看着时来新的背影远去，心中有些感触，江山代有才人出，他的背后有自己，自己的背后是夕阳。 时来新回到新家，天已经黑下来，瑞芬和静雪还在等他回来吃饭。 瑞芬做了几样拿手菜，时来新吃得很开胃。 饭后，三人开了个家庭会议，所议事项是静雪的教育计划，瑞芬摆出来数十个科目让静雪挑，可静雪在里面挑挑拣拣半天，只选了音乐、体育等几个小科目，语文、数学、外语等主课则一个没选。 时来新想给加个语文，瑞芬连忙拦住，就按照静雪的意愿开始选老师，每个科目都准备了好几个候选。 静雪选的都是年轻的女老师，完全不看资历和学历。时来新只有耐着性子由她，心想女儿莫不是觉得年轻女老师好欺负。 事后瑞芬给时来新解释，刚开始给静雪压课会把她吓跑的，以后等她轻轻松松学进去，再加难度就不高了。 还有静雪喜欢年轻女老师，说明了她有心理阴影，对男性特别警惕。 时来新刮目相看，夸瑞芬真懂孩子的心理，建议她去拿个心理学学位，花店管不管无所谓。 瑞芬嗔怪地看时来新一眼，说：“真正的心理大师是你。” 然后时来新给女儿上晚课，开始教她太极拳。 对学习武术静雪很有热情，但时来新没有多少时间教她，枯燥单调的练习又很容易磨光她的兴趣，他决定尽早让静雪出“功夫”。 时来新把太极拳精简出六式桩功，优先学习运气调息，自己则在身后为女儿导引内气，使得运行小周天变得容易。 有一位高手随时护持，可以使静雪产生对内息的全面认识，极大简化搬运内息的难度，呈现出气感的真实面貌，此后她自己运功的时候就有一个正确标准，照这个框框做，持续地出气感，就会生出畅快的感受，从而喜欢上这种状态，然后功夫就上身了。 时来新在徒弟身上做过不少试验，其实当时也有为今天这种场景准备的心思，果然派上用场。 静雪受伤时接受过时来新的梳理，因此经络状态还可以，熟练操作，水到渠成，静雪很快就出现气感。 时来新为她护航数十个周天后，任由她自己运行，虽然气行稍慢，但依然在按照惯性走，接着是独立地行周天圆满，周身产生温暖的感觉，坚实地踏出第一步。 接着时来新见好就收，避免过犹不及，保留静雪对行功的新鲜感，以便持之以恒。 静雪从入静状态退出来，说：“好好玩，真想再玩一会儿。” “开始的时候关键是每天都用功，不是每次用功过久，功夫深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何为适可而止。” 安排好女儿后，睡前时来新还要为瑞芬疏通经络，调理身体。有了前面之功，时来新才敢加大注入经络的内息，逐个冲击闭塞的位置。 瑞芬本来症状也不是太严重，时来新多梳理几次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第二天，南极洲大陆科考团的人来报，“文明号”科考船已经保养完毕，现停在码头装载油料和补给，科考团成员全员到齐，等待时来新出发的命令。 时来新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因此延后了出发的时间，假公济私了一回。 第907章 备离 离开后第三天向群回来了，他双手递给时来新一个小盒子。 “老板，弹头成了。”向群兴奋地说，他在军工厂一直跟到试制的样品出来，才回夏城，应该是没怎么睡，面容有点憔悴。 时来新接过来，觉得有点沉，怪不得向群双手捧着都有点吃力。 打开一看，里面整齐摆着几排子弹头，竟然是深灰色的。 颜色深说明里面含钨量很高。时来新取出来一颗，放在掌心上端详。 这种钨合金加入了钴、镍等金属，极大提高了合金的性能。 弹头常规形状，不太有光泽，质地之中隐隐有些纹路，是锻造过程中自然形成。 交到时来新手里这点货，纯私人定制，在外面恐怕出几个亿也没有人接单，因为能做的厂家极少，都属于国之重器，谁会在意这点生意。 “军工厂那边是花了大力气的，试验了上百种配方，最终还是这个方案效果最好。”向群在一旁介绍。 “辛苦了。”时来新点头，现在不是试验的时候，他真想快点找到机会。 向群回去休息了，接着是江焰河跑上来，他先是说了点别的事，然后就有些吞吞吐吐：“科考队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我还得到情报，说南极洲大陆现在热闹得很，有很多人关注，说不定有重大发现，我们再不去就怕晚了……” 相关部门等不及来催自己了，时来新知道拖不了多久，这任务可是吕祖亲自下的命令。 时来新回家吃过饭，给女儿教过太极拳，回房找瑞芬说话。 “那个……过两天我要出发了。”时来新对离别的话越来越难以开口。 “这次去哪儿，还是保密？”瑞芬表现得一点不意外。 “去南极洲大陆。”科考船和团队大张旗鼓地走，那船专门针对南极环境而设计，不可能瞒得过有心人，所以没有保密的必要。 “那边很冷，要多带衣服才行。”瑞芬说着就打开衣柜在里面找起来。 “我不怕冷，不用多少衣服。”时来新现在已经不畏寒暑，不太在意这个。 “什么？南极有零下四五十度！”瑞芬看了手机搜索结果，吓了一跳，“这些衣服哪成？不行，明天我立刻给你去买，我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冷的，等等，让我搜搜零下几十度得穿什么……” 时来新就喜欢看着瑞芬操持家务的样子，走过去，轻轻从后面抱住瑞芬。 瑞芬手不由停下来，沉浸在丈夫的拥抱中。 “对不起，我老是没有时间陪你，让你不好受。”时来新嘴巴贴到瑞芬耳边。 瑞芬感受着背后的胸腔共鸣，很是迷醉，她就喜欢靠在这如山的胸膛上。 “冯鸣说得好，经常分开一下，可以保持感情的新鲜感。”瑞芬轻笑。 时来新听她拿冯鸣安慰她的话来安慰自己，也笑了。 “你记得有空就跟静雪练练太极拳。”时来新为家人量身定做了一套健康计划，瑞芬身上的经络已经被打通，可以进行一些粗浅的运气练习了。 经过时来新的调理，瑞芬的身体状态得到恢复，皮肤更好，几乎没有一点瑕疵。 第二天，时来新做出发的准备，他先跟冯开诺见了一面，下阶段对付罗兰家族他需要情报支持，顺带还问了南昊联邦的情况。 寇伟宽没有被弹劾案逼下台，因为前段时间王家被灭，被视为他有意展示余威，对手被迫重新评估策略，为免损失过大，放弃了激进的做法。 谁也没有料到灭王家是时来新的意思，连冯开诺也不知道。 冯开诺还在奇怪，寇伟宽在卸任前的这段时间，推出一些奇怪的政策，如同变了一个人，让大家看不懂。 像寇伟宽突然在大学推行昆昊文化科目，有别于他一贯的主张。 另一个怪事就是联邦调查局在战略性收缩，从国外特别是昆北境内撤出机构和人手，不知道有何谋算，让老对手们惊疑不定。 时来新想了想还是把自己与联邦调查局的关系告诉了冯开诺，以免统工部产生误判。 冯开诺听了像做梦一样，一个日夜提防斗争的对手，竟然已经置于自己控制之下，那种魔幻和空落落的感觉需要点时间来适应。 同时他心头开始火热，南昊发生这般大的变化，那不就是说可以…… 临走前他忍不住问时来新：“谷东澜前一阵发生的乱子是你干的吧？” 时来新就知道瞒不过他，因为刚才还问他关于罗兰家族的情报。 时来新还给何其盛去电话，问起纳西亚那一摊的状况。 此前两边有些剑拔弩张，暗中憋着劲对峙，双方都没有声张，因此外界风平浪静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实质上戒备的级别很高。 时来新自己惹的事当然不能不管，特别询问何其盛。 何其盛说危险已经解除，只是与光明联盟的合作彻底断开了。 看来吕祖把事情压下去了，不过这种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有许多后患，光明联盟不会不图谋报复，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时来新已经债多不愁，昆北这方面也许在吕祖的庇护下也习惯了，并没有多担心。 要是没了吕祖该怎么办？时来新习惯了居安思危，觉得万一真有一天没了吕祖，他说不定又要过回到处被追杀的日子。 时来新在出发前还特地去视察了“文明号”，为南极洲大陆之行切实做准备，那里是新的战场，“文明号”就是他的武器，怎能不去了解。 “文明号”科考船是专门为极地考察而设计制造的破冰船，船长一百二十五米，宽二十三米，排水量一万五千吨，续航力两万海里。 船上有大量的极地环境研究设备，多个科学实验室。“文明号”同时也是一艘补给船，肩负为南极科考极地补给的任务。 时来新到船上时船长魏峰接待了他，带着他在船上逛了几圈。 了解过情况后，还真让时来新发现了问题，就是船上的武器太弱了。 由于是科考船，本来准备的武器就很简单，都是一些单兵使用的枪械，聊胜于无。 第908章 神奇 见时来新提起武器的事情，船长魏峰有不同意见。他对此行的危险性估计不足，极地研究界是个独立的圈子，大家平常都相处平和，多有合作，绝没有需要到武器的地方，尤其是南极洲大陆，那里至今都是和平之地。 他提醒时来新，在南极洲各国是有一些默契和约定的，需要审慎对待，不要随意去打破。 时来新很清楚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他们绝不会守规矩的，多准备一些肯定没有错。 他回到办公室就列了一张清单，迫击炮、重机枪、肩扛式导弹、炸弹这些都是必须的，他还想带一些威力大点的导弹，于是把目光放到了那架舰载直升飞机上面。 其实那架直升飞机也是从军用舰载机改装而来，加载了很多科研用设备，要装导弹还是没有问题的。 有了武器后就需要有操作武器的人，时来新大笔一挥，让一零九旅派出两个班的士兵上舰，把武器和改装的事情交给跟随他去南极的军官接手，那军官叫谢辉，是位经验丰富的连长。 为了武装科考团，出发的时间再延后了两天。 两天后，时来新也没有理由再拖了，带着谢辉和手下的兵出发上船。 想不到江焰河与何其盛还来送他，使时来新意识到自己身份确实不同了，免不了有些迎来送往的仪式。 离开海港，船行驶在茫茫大海上，科考团的团长李耀阳来拜访时来新。 时来新也很想见见他，两人坐在一起聊了很久。 李耀阳曾经数次到南极洲大陆考察，经验非常丰富，他给时来新介绍了一些南极洲大陆一些基本情况。 南极洲大陆面积有一千六百万平方公里，是这个星球气候最恶劣的地方，百分之九十八被冰雪覆盖，全年平均气温在零下二十五度，最低气温可以达到零下九十度。 李耀阳再三跟时来新强调防寒的重要性，他每次带队总会发现有队员疏忽掉一些小节，这要真要到严寒的地方是会出大问题的，建议随后在船上进行一次自检和互检，发现问题还来得及。 时来新从善如流，立即同意下来。 “李团长，你对南极洲大陆比较了解，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时来新趁这个机会向专家请教。 “要说南极洲大陆特别的地方太多了，最近的异常倒是有一桩，我也反复研究过，应该是真的。” 李耀阳是夏城大学的教授，从事极地研究多年，是国内该学术领域的权威。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来一张图，时来新凑上去一看，是南极洲大陆的地图。 李耀阳将一个局部放大，那是一个覆盖着厚厚冰川的海湾。 “这是诺德尔湾，地处于南极洲东北部一条僻静的海岸线上，僻静的意思是这里几乎没有人类活动，离此处上千公里范围都没有任何一个科考站。” “有人发现在近两年，诺德尔湾海岸线的冰川在持续消融，而大陆冰川的总体趋势是在增加当中。” 李耀阳又调出来几张图，是诺德尔湾几年来的卫星图片，一对比就明显可以看到冰川在缩小，海岸线的形状变化很大。 “这个异常现象引来众多的猜测，我支持其中的一种，就是这个地方的海水中有暖流！” 在寒冷的南极洲有暖流？时来新对这个结论有些懵。 “南极洲出现暖流并不是不可想象，因为这里也有火山，火山活跃期融化冰雪，流进海里就是暖流的来源。” “但奇怪的是，地质学家们找遍了周围上万平方公里，都没有发现火山。” “于是各种猜测又出来了，其中有一种受到了一些人的关注，这种猜测就是南极洲大陆冰雪覆盖下的某处史前文明古迹复苏，它持续排放出有温度的废水，出海口就在诺德尔湾。” “史前文明遗迹？”时来新眉头皱起。 “关于南极洲大陆的史前文明传说其实一直都有，它的主要根据有这几个。” 说起这个话题，李耀阳开始来了兴致。 “根据大陆漂移学说，这块大陆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事实上它是由两块大陆组成，两块大陆相互挤压形成了婕拉山脉。”李耀阳在大陆地图上划了一条线。 “加上极点的变化……” “等等，极点会变化？”时来新遇到了自己的知识盲点。 “星球的自转轴是会有变化的，因此极点随之变化，我指的不是那种较细微的周期性变化，而是剧烈的变化，我们这个星球就起码经历过一次。” “试想一下，两块大陆在这里相遇，大陆上承载着各自的所有历史，被冰雪完全覆盖，同时又完好地保存下来，不会被岁月和意外摧毁。” 说到这里李耀阳眼睛会放光：“这是何等激动人心的构想，而且没有人能否定这种可能性。” “其实南极洲大陆一直都有些无法解释的现象，像金字塔、地下世界之门、不明飞行物等等，真真假假，热热闹闹，当真是一块神奇大陆。” “我的研究重点是在极地生物方面，我也发现了这里的神奇之处。南极洲大陆的生物都有巨大化的基因，所有的生物都比星球其它地方要大得多。” “并不是因为这里寒冷，物种长得慢，这种解释站不住脚，这是写进物种基因里的，这里的鲸鱼能长到一百五十吨，海豹能长到四吨，连别处的小虾米，在这里可以长到手指粗。” “这些都是史前动物的特征，竟然残留在了此处的生物圈里，史前文明在这里出现也就不奇怪了。” …… 时来新和李耀阳聊了很久，一起吃了顿饭，要不是接下来有事还想再聊。 时来新和这类学者很能处，像马田教授、庞祖辉也属于这一卦。 想起马田教授，时来新又不禁联想到他手里的研究，那座神山有眉目了吗？这么久没有消息，会不会出意外。 时来新决定让向群到宁越去看看，至于庞祖辉，他还在荒野挖古城，时来新这趟回夏城来不及跟他联系。 第909章 潜艇 整个科考团的成员有一百三十多人，都是从各个大学和科研机构抽调的人手，肩负多项科研任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是第一次去南极洲，疏漏难免会有。 时来新带上船的士兵都是在出发前才匆忙组队，还要忙于运送检查装备，准备肯定不足。 因此时来新很支持来一次大检查。 此去南极洲大陆航程一个多月，要经过数个大洋，停靠多个港口，是段漫长的旅程，大家有很多时间学习极地生存知识。 这段时光对于时来新来说相当难得，这几年他忙的事情太多，除了在泰南山寻道观有一段可以专心修炼，其它时间都安定不下来。 他要好好利用这段闲暇。修炼需要一个理想的环境，大海里最合适不过。 时来新没有打算在船上修炼，就在上船的当夜，他吩咐过手下不要来打搅，见不到他也不用大惊小怪，接着悄悄跳进了大海。 时来新计算过“文明号”的航速，他在海底修炼几天都没有问题，追赶“文明号”最多需要几个小时。 “文明号”依然在昆北的近海中航行，海水深度不过数百米，海底环境不算太好，绿色小点点比较少。 时来新没有长时间修炼的打算，他只想先把光明联盟给他留下的那道红光解决掉。 他找一块干净的海底礁石盘腿坐下，进入自己的识海，在一片黑暗中，最亮眼的还是“水”符文，符文按照一定规律旋转着，旁边分别是“造雾术”、“水龙卷”两个稳固构型。 根据上次的经验，他的意识在识海中安定下来，等待红光的出现。 不知过去多久，一个红点终于出现在识海当中，时来新没有去理会它，只是把自己的所有意念注入到字符当中，使字符及其构型发出熠熠光辉。 红点立刻被字符所吸引，快速地移动到字符的内部，在纹路间游走。 接着红点放出耀眼的光芒，体积在不断扩大，它红色的光芒和字符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彼此融合，当光芒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后，红点不见了，“水”字符却肉眼可见地成长了一些，在“造雾术”、“水龙卷”两个构型之间出现了一个新构型的虚影。 泡影从空中降落到海底，来到时来新的面前，他再度进入小旗的内核，观想那片水中银河。 过了一段时间，识海中字符持续放光，从银河中“勾引”出一颗星星，慢悠悠地向着时来新的识海靠近。 那星星由小变大，本体是一团纹路和构型，最终，它进入了时来新的识海，填补在“水”字符边的虚影上，严丝合缝刚刚好。 时来新也在瞬间明白过来，这个构型的作用是“拟形造物”，海水可以变成你想要的形状如同活过来。 时来新在对战罗兰锦绣的时候就曾遇到过这个法术，非常难缠。 时来新睁开眼，海底不算太黑，头上略有光线照射下来，应该在白天，看看时间，他在海底呆了有两天。 反正没有其它事情，现在是大白天，人多眼杂，追上“文明号”也不好上船，干脆在海里练刚得回来的“拟形造物”。 刚开始练，时来新自然就照顺手简单的来，罗兰锦绣当初造出来的是一堆触手，他觉得很好用，就先以这个为模板训练。 这个法术比水龙卷要复杂，时来新从白天练到晚上，本尊才勉强发出来几根触手，不过由泡影使出，威能就颇为可观。 时来新正准备离开海底去追“文明号”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附近有异常。 他发现了一艘潜艇在附近游弋，这艘潜艇的体形不小，有超过百米长，船身黑乎乎的没有任何标志性的东西，这也正常，所有海军的潜艇都是神秘和见不得人的。 时来新没有办法从外形上判别这艘潜艇的国籍，但自己能遇上它绝不是偶然。 它很可能是纳西亚的潜艇，因为光明联盟的人可以凭着红光标记找到自己的位置，被吕祖警告后他们不敢明着来，暗中跟踪自己完全可能。 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时来新也懒得去猜测光明联盟的用意。 时来新有意要试一下“拟形造物”的威力，让泡影激发了法术。 瞬间，自潜艇身后的螺旋桨处伸出多条巨大的透明触手，卷在螺旋桨的叶片上。 这螺旋桨的马力极大，带着触手依然在转动，只是转速慢了许多，时来新没有停手，继续往桨叶上纠缠触手，终于使得螺旋桨无法转动。 潜艇立刻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尬在海底动弹不得。 潜艇其实是种非常笨重的设备，发现动力系统失效后，过了好一会儿，驾驶者才作出应对，潜艇开始排水，内部产生浮力，舰体上升。 不料潜艇才上浮数十米，就被凭空出现的许多巨大触手缠住舰身，潜艇再次无法行动。 时来新第一次对上这种武器，倒不急于对付它，想看看它是如何应变的。 又过了一会儿，从潜艇顶部的某个位置窜上来一个圆形的东西，带着一些气泡一起直往上浮。 这应该是潜艇与外界联系的浮标通信器了，它会暴露潜艇的位置，所以只在危急的时候使用，看来潜艇是急于向外界求救了。 时来新当然不会让他们跟外界联系 让触手把浮标拦下。 再等了一阵，见潜艇似乎没有招了，时来新游到潜艇的边上，开始研究舰体的外壳。 他取出本粹剑，在黑色的金属外壳上划了一剑，结果大出他的意料，这层壳竟然应手而开，都没有怎么用劲就破了个通透，也太稀碎了吧。 时来新干脆用剑挖了一个大洞，把这层外壳去掉才发现下面还有一层壳。 时来新这下明白了，这艘潜艇是双壳体，外层是非耐压壳体，有消音等功能，里面的是耐压壳体，它才是真正抗住海水压力保护内部的，材料为高强度钢。 他试着划了一剑，手感很坚实，剑痕也不深。 他将力度凝在一个点上，本粹剑深深扎进去，立刻在内壳上扎穿一个小孔。 第910章 活口 就在本粹剑在内壳上刺出一个小孔的瞬间，时来新就感到了水流的剧烈变化，似乎周围所有的海水都活过来，要争先恐后挤进这个小孔，那水压非常恐怖，连时来新都要退避三舍。 时来新迅速离开，如果动作不快，他的身体就会被海水压到舰体上。 时来新窜出去百米才敢停下，定睛看潜艇时，舰体的变化让人目瞪口呆。 穿透的小孔处开始出现凹陷，开始时是乒乓球大小的一个坑，然后不断扩大，扩展到整个舰体，潜艇肉眼可见地瘪下去，在海水的重压下，抗压外壳的高强度钢像纸片一样单薄。 大量气泡和油污从裂开的口子中冒出，舰体内仍有闪烁的光，大概是潜艇的电力系统作最后的挣扎。 只是这样吗？时来新依然在观察，手中的本粹剑随时准备出击。 这时在潜艇顶部的某个位置，剧震了一下，外壳突然出现一个大洞，洞中有一道强光射出来，随后从洞中游上来一个人，身上穿着白色衣袍，正是光明联盟的标准打扮。 这个人出来后，其后紧跟着又冒出一个来，两人一前一后朝上方游。 他们才划动几下，就有触手缠上来，将他们的身体卷住往海底拽。 两人开始挣扎，他们力气很大，挣断了几根触手，但立即又被更多的触手缠上。 其中一位超能者用手中的刀去割，效果似乎不错，一连割断几根触手，旁边的同伴也学他的样子动了刀。 这场超能者与触手之间的战斗颇为激烈，超能者手中犀利的长刀在水中迅速游走，斩在触手上，触手挡不住其锋芒，捱上就是一刀两断。 但触手数量众多，这片海底都被触手所占据，超能者收割得快，触手生出更快，四面八方都是它们。 两位超能者如同陷入泥潭，越是挣扎越是陷得深。 如果这样下去，超能者虽然厉害，他们会力竭，长时间无法呼吸会缺氧，仍是败亡的结局。 两位超能者也看到了这一点，其中一位把刀一扬，时来新知道他要发出能量束了。 海水当中出现一道空心气柱，所到之处无数密集细小气泡沾附在气柱上，是海水被煮沸出现的现象。 气柱划过超能者身边的触手，那些巨大的触手像漏气的气球一样消失无踪，立刻就把两人身边清空了一小片。 触手是没有生命的，不懂得害怕，继续涌上来填补缺口。这时另外一位超能者发威，又一道气柱出现，在触手当中清出一条路来。 两人得以继续向上，前进道路上还有触手伸出，他们的能量束冷却时间未到，就靠锋利的刀开路，如此竟被两人渐渐杀出重围。 此处离海面不过两百米，他们有望闯出去。 就在两位超能者再一次先后发出能量束后，领头游的那位超能者猛然看到有一道黑影来到面前，他吃惊之余举刀硬砍。 就在他举刀之际，咽喉处感觉一凉，竟有海水灌入他的气管和食道，使他立即窒息，鲜血将眼前的海水染红，他还奇怪什么东西在水中速度那么快，念头就停留在了这里。 他后面的同伴却是看得清楚，有一个人游过来，速度比鱼还要快很多，这人还出了一剑，前面的伙伴马上就不动弹了。 剩下的这位超能者抢先出刀刺向袭击者，他已经很快，但在海水的阻力下，还是觉得很慢。 袭击者仍在向着他靠近，好像并不惧怕他刺出的刀，眼看着那长刀要刺进胸口，袭击者却突然身体侧转，这只有鱼才能做出的动作，在一个人的身上出现，非常诡异，长刀刺空，袭击者来势不减。 幸存的超能者这时才看见袭击者的短剑朝着自己扎来，好快，在水里短兵器比长兵器好用得多。 袭击者的动作虽然快，但在超能者眼里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但偏偏无法躲开，眼睁睁看着短剑在自己腹部划过。 一个照面就受伤，超能者无心恋战，想要甩开袭击者游走，突然脚上一紧，触手把他的脚缠住，他忙举刀往下砍，但胳膊又被缠住，他想把刀交给左手时，黑影出现在他面前，正是袭击者！ 时来新一把将纳西亚超能者的长刀夺过，手一伸就扼住了他的咽喉，这个人时来新暂时不想杀。 纳西亚超能者失去了战斗的能力，身体不能动，咽喉被越收越紧，虽然他的身体很强韧，但对方比他更强。 超能者最终还是失去了意识。 他如果还呆在水里很快就会死掉，时来新在数十里开外找到一处露出海面的岛礁。 当纳西亚超能者睁开眼睛时，一个雄伟的身影映入眼帘，他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动一根手指都难。 时来新封了他身上的穴位，本来他只是试一下，想不到在超能者身上也有作用。 “告诉我，你来这里的目的。”时来新开始审问。 “我们到这里只是例行的巡逻……” “砰”，他脸上中了一记打脸拳。 “我们是想找一个叫时来新的人，他的位置刚好出现在这里。” “光明联盟元老会多少名超能者。” “这是绝密信息，我不可能知道。” 时来新立刻给他上刑，让他疼得死去活来。 “啊……我说，我只知道个大概，总数量在十几位吧。” “你在光明联盟的级别。” “联盟里有很多人比我强，我只是一般的超能者……” 时来新很缺乏光明联盟的信息，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取得。 在动用了一些手段之后，这位纳西亚超能者吐出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原来两位超能者随这艘潜艇前来，确实是为追踪时来新，因为光明联盟的人获得了时来新搭乘“文明号”前往南极洲大陆的消息。 而光明联盟因为这次损兵折将，又被吕祖强力压制，本不想再去参与南极洲的事情，但到底是心有不甘，与时来新的大仇又不可能放得下，于是派出人手秘密跟随，刺探情报，看能否获得一些可乘之机。 这两位超能者实力其实不弱，在普通基层中算不错，但光明联盟的核心战力是一群被被称为光使者的超能者。 第911章 陈仓 光使者当中也有不同等级，按照实力划分，时来新遇到过的波索夫属于青铜光使者，维康则属于白银光使者，其上还有黄金光使者，但数量极稀少。 光明联盟的最高权力机构是元老会，会长叫马克西姆。 时来新也了解到，光明联盟确实对吕祖非常忌惮，数十年前他与会长马克西姆对战过一次，那一战的结果下面的人不清楚，但从此光明联盟都谨守一些对昆北的规矩，不敢逾越。 时来新审问完，微微俯身对纳西亚超能者说：“我知道你们会一种法术，一种可以标记位置的红光，你现在可以对我使出来……” 有一道红光划破夜空降临到岛礁上，几分钟后时来新离开岛礁。 在海中潜行时，时来新脑中不断想问题。 “文明号”出发的情报不算秘密，这艘大型破冰船的行踪是公开的，瞒不了任何人，因为这款极地专用船只世界上极少。 纳西亚人可以获得时来新去南极洲的情报，其他的敌人同样可以。 看来自己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此去南极洲的路途会有些凶险。 把自己的敌人数过一遍，有能力在大海上搞事情的只有艾瑞肯了。 大海是时来新的主场，对上任何敌人都无需畏惧，所虑者就是“文明号”上的乘员，科考团的科学家们都是宝贵的人才，他也不希望有所损失。 本来一艘科考船没有任何武装，不会有哪方海军会打它的主意，但船上有时来新就不同了，摧毁这艘船就具有了战略价值。 时来新发现，是自己连累了这船上的人。 时来新在船上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敌人无外乎两种选择，赶到途中截杀，等在南极洲大陆上围杀，或者两者皆有。 艾瑞肯人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他们绝不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况且他们并不了解时来新在水中的战力。 时来新在海中狂飙三个小时，追上了在海上航行的“文明号”。 回到自己的船舱，他就迫不及待打开电脑里的海图，研究“文明号”去南极洲的路线。 昆北到南极洲隔着三个大洋，航线选择其实只有两个，东航线与西航线，两条航线的航程相差不远，但东航线会相当接近艾瑞肯的国土，那里有其强大的本土舰队。 “文明号”原本选择走西航线，现在看来这个选择还是正确的。 西航线经过永泰洋和纽曼洋以及环抱南极洲大陆的南冰洋。 艾瑞肯人在永泰洋和纽曼洋都驻有海军，但想凭两三支舰队控制一个大洋是不可能的，但他们可以卡住航线。 为避开艾瑞肯舰队的拦截，“文明号”必须走一些非寻常的航路。 一口气看完海图，时来新看向外面的大海，东方的海平面出现一条白线，现在是黎明时分。 时来新带的安全人员看到他的船舱亮灯，早一步来到外面候着。 “帮我弄点吃的。”时来新吩咐。 然后他拿起直通指挥中心的对讲机询问几句，这时船长正在指挥中心。 接着时来新跑去指挥中心，船长魏峰见他也是奇怪。 以身份论，时来新在船上是最高的，这场任务里，魏峰要服从时来新的命令。但这位时顾问上船就不见人，要请示啥的也找不到他，出现的时间又是这般意外，作息异于常人。 两人进了一间办公室，时来新没有隐瞒他，把担心被半途拦截的担忧告诉他，让魏峰眉头紧皱。 魏峰不是胆小之徒，实际上他就是从海军方面转过来的，有指挥战舰的经验，但这次要应对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自己指挥的还是一艘科考船，地狱级难度了。 “我们需要情报方面的支持，向总部要艾瑞肯海军各舰队的位置。” “如果危险实在太大，我会终止这次科考任务。” 掌握艾瑞肯舰队的具体位置几乎不可能，这恐怕要他们自己总部指挥中心才能做到。可以预想到，得回来的情报都不会是完整的，时来新只能靠着这些一鳞半爪拼凑出自己的判断，幸好他自己本身就可以掌握相当大一片海域的状况。 终止“文明号”的任务是为了保护船上的乘员，也是时来新的底牌，敌人怎会想得到，时来新完全可以不靠船舰，单凭自身就可以登上南极洲大陆。 魏峰眉头展开，他理解时来新的意思了，这位上司是重视船上人员人身安全的。在某种程度上，“文明号”是调动对手注意力的假目标，魏峰猜想，时顾问应该另外掌握着一支部队，那股力量才是真的，不然他不会如此笃定。 魏峰跟着时顾问走出办公室时，心里是有些兴奋的，他就像回到了军伍年代，那才是他深爱的事业。而且接下来他还要和艾瑞肯人展开周旋，对手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以后有得吹了。 其实时来新有想过现在就终止“文明号”的任务，但那就意味着放弃了一个打击艾瑞肯人的机会，把所有压力都聚到了南极洲大陆上，增加了任务的难度。 时来新心底里还在忧虑另外一件事情，从纳西亚人偷偷摸摸派出潜艇的行为，他还看到了当中潜藏的危险，各国是可以使用隐秘的方式对南极洲大陆进行攻击的。 像时来新刚毁掉的那艘潜艇，它可以在水下发射导弹攻击陆上目标。 如果南极洲大陆变成战场怎办？ 昆北在大陆上有三个科考基地，驻守人员过百，这些人面临危险，说不定“文明号”就是他们退出战场的活路，此外昆北再无其它手段了。 吕祖派的这个任务真就是个考验啊！ 其实时来新有点想多了，吕祖让他到南极洲，单纯是看着他讨厌，打发过去吃点亏惩戒一下。 以吕祖神仙般的潇洒人物，哪有空想这么仔细。 时来新跟魏峰谈完，肚子饿得不行，赶紧去餐厅吃饭，正遇上早饭时间，那食量把众人吓了一跳。 时来新不好意思，告诉手下，以后吃饭都回船舱。 第912章 拦截 “文明号”继续在大海上前行，情报不断汇集过来。 监控艾瑞肯海军的动向其实是昆北情报部门一项长期的工作，有一个专门的部门负责实时推演与掌握艾瑞肯舰队的状况。 该部门通过卫星与侦察机可以部分发现其舰队的位置，结合各地潜伏的情报人员监视环大洋的军港军舰停靠数量、码头补给，推算出舰队的航行目的。 在昆北周边的大洋，只要上头需要，可以随时汇报出艾瑞肯每一艘军舰的位置。 但随着距离的延伸，搜集情报的能力相应下降，相关舰队的位置就会模糊缺失，甚至延时甚久。 幸好目前阶段“文明号”尚在永泰洋的范围内，情报还相当准确。 暂时没有发现艾瑞肯舰队有异样的行动，这跟对方也存在顾忌有关，因为这片海域仍属昆北海军的势力范围。 离开永泰洋，进入纽曼洋就不同了，那里是艾瑞肯海军的地盘。 时来新更关切水下的情况，现在泡影除了在空中侦查，也经常要进入海底。 时来新倒是很希望能找到艾瑞肯人的潜艇，在黑暗渊深的海底，无声无息地阴掉一艘潜艇很容易，不像水面舰艇出事，大家都看得到。 时来新成立了一个作战室，由谢辉负责，专门汇集艾瑞肯舰队的情报，为“文明号”的航行提供帮助。 现在时来新也经常下海修炼，跟过去不同，他会选择前出寻找修炼的位置，一般前出数百公里左右，在修炼的同时为“文明号”扫清前方的障碍。 他修炼的科目以三方面为主，吸收绿色小点点、练习几种已掌握的法术和观想符文。 前几天擒获的那位纳西亚超能者为他提供了一道红光，不知道是不是质量稍有欠缺，还是符文的复杂程度超标，识海中的“水”符文旁边显出了一个很模糊的虚影。 时来新在水中银河引动符文星辰的时候，勾引到的是过去曾经观想过的双符文构型，“水”符文是完全掌握，但旁边的陌生符文总是拖着后腿，无法拉进识海。 时来新对符文有了一点认识，这个陌生符文一定跟自己身上的能力相关，不然它不会来到自己的面前。 制约他掌握符文的，是对那种相应能力的理解程度。 时来新检视自身，他身上还具备了两种能力，一种是雷电的能力，另一种是重力原则。 雷电的能力是因为泡影有天赋，他共享了这种能力。 重力则是他自己领悟，虽然比较粗浅，但相当有发展潜力。 那个陌生符文很可能与重力有关系。 这重力原则在他身上不显山不露水，但在他的战斗中作用巨大。 刚开始的时候，他靠着身体的力量，跟宏力一类的力量型超能者相比较有差距。但当他领悟了重力原则以后，他的力量得到巨大提升，在面对姬存熙这位更强的力量型对手时，也完全不惧。 于是他加强了对重力的练习。 不得不说，水中是练习重力的好地方，因为时来新可以在海水中缓慢下沉体会重力的微妙变化，这在陆地上是无法做到的，他身具水中能力可以说得天独厚。 在下潜到一定深度的时候，水压巨大，他被迫运用重力强化自己的身体，从皮肤开始，到筋膜、肌肉、内脏和骨骼，这也是一种很有效的练体方法，一举数得。 在适应了一定深度的水压后，可以继续下潜，进行下一轮锻体，海洋就是天然的、可进行环境调节的修炼场，使他的修炼效率很高。 在深入进行重力训练后，他在观想符文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与陌生符文的亲近度在提升，有了某种微妙的呼应，假以时日，他自信必定可以拿下这个符文。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来新即使沉浸在修炼中也明显感觉到，海水在变暖，气温也在提升过程中，这是“文明号”逐渐靠近赤道的自然现象。 不过越过赤道之后，也会经历一波气温的变化，但变化的方向刚好相反。 时来新在船上就会阅读最新的情报，他发现艾瑞肯人部署在纽曼洋的第十三舰队，其行踪报告开始时断断续续，直到最近几个小时彻底没有了消息。 他马上研究这个舰队的基本面。 第十三舰队是一支航母舰队，计有一艘航空母舰，排水量十万吨，六十架舰载战斗机，巡逻机五架，预警机两架，直升机若干。 巡洋舰两艘，排水量一万三千吨。驱逐舰三艘，排水量七千五百吨。护卫舰三艘，潜艇两艘。 时来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个舰队的巡逻机数量上，比其它舰队都要多，如果派出这支舰队来拦截“文明号”是合理的。 时来新立即让谢辉联系总部，要求得到卫星监测的支持。 不久总部回复，在纽曼海上空适合轨道的卫星数量太少，没有能力进行全域监测，但会尽量提供。 时来新又找魏峰，让他降低航行速度，再找个适合的港口停靠一阵，让艾瑞肯的舰队受一下煎熬。 忙完后时来新和谢辉一起打开海图研究艾瑞肯舰队的拦截点，根据海况、海水深度和天气变化，他们找出来几个地方都是有可能的。 过了两个小时，魏峰找时来新，他确定了临时停靠的港口，“文明号”这种船只选择港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考虑的因素很多。 魏峰选择了维奇港，这个港口处于永泰洋和纽曼洋的交界，码头的条件不错，两国之间的关系很好。 李耀阳也听说了，很不理解，来找时来新，担心这样一耽搁，季风和洋流都会改变，适合开展科研项目的气候条件就要错过。 时来新不想他知道太多，就没有告诉他实情，推说“文明号”要进行一些小修补，用不了多长时间。李耀阳要是知道整个科考任务都有可能取消，说不定会有多失望。 为了避免船上人员想法太多，时来新和魏峰决定了隐瞒。 第913章 灵识 “文明号”开往维奇港，途中的第二天，第十三舰队的情报到了，卫星发现了该舰队的行踪。因为轨道高度的问题，拍下的照片非常模糊，没有办法确认，按照航路推演，那片海域除了第十三舰队不会再有其它。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气象不佳的原因，云层面积很大，将很难再提供第十三舰队的实时情报。 不过这在时来新看来已经够了，他大概清楚十三舰队所在海域就行。 他算了一下，现在“文明号”的位置距离这片海域有四五千公里，自己游去不过十几个小时。 时来新在出发前跟魏峰和谢辉都打过招呼，免得他们长时间见不到自己抓狂。 永泰洋与纽曼洋之间明显的分隔线是一条海沟，阿里特海沟，资料上显示有六千多米深。 经过这条海沟时，时来新特地下去看，因为他首次见识这种地理现象。 海沟是由两个板块相互运动造成，一个板块俯冲到另一个板块下面，造成的沟壑通常很深，称得上万丈深渊了。 世界上最深的海沟达到一万多米，阿里特海沟与之相比不算什么。 海沟下面的环境通常都非常特别，有奇特的生物，有巨大的水压。 时来新此前深海修炼最深的环境在两千米左右，难得有一道海沟摆在面前，当然要试一下。 时来新在海沟之上放松身体，然后在感应重力的同时缓缓沉下去。 海沟里见不到一丝光，海水极寒，而且随着海沟里深度的增加，温度也在不断下降。 此地绝对黑暗，绝对安静，这便是深渊给人的感觉，它似乎正在吞噬着时来新，下面依然深不可测，仿佛有极恐怖的东西存在。 如果普通人在这种环境里，会被恐惧压垮。 超过两千米了，时来新全身上下包括一根头发丝都被压上万斤的压力，他自然运用对重力的理解，将之引入到体内去抵抗外界的压力。 完成这个过程以后，体内体外的压差达到了一个平衡，感受不到压力后，时来新的身体放松下来。 他没有急于继续往下，而是要在这里修炼一番。 时来新悬在深渊的海水里，这种状态很有趣，就像在太空里失重的宇航员。 他依旧盘起腿入静，泡影伴在他的面前，几乎在闭眼的瞬间他就看到了蜂拥而至的绿色小点点。 时来新分辨出绿色小点点几乎都出自海沟深处，数量之多是他到海底修炼以来仅见。它们围绕在泡影和时来新身边飞舞，把时来新所在的位置聚成一个圆茧，下面还有绿色小点点不断加入。 意外惊喜啊，想不到海沟深处居然是绿色小点点富集的地方。 此刻时来新已经没有空闲去思考了，面对一顿饕餮盛宴，其它都抛到一边，专心致志地吸纳绿色小点点。 这种状态下他的丹田肉眼可见地充盈起来，经络如同久旱逢甘露，没有一处不被滋润。 时来新的神识自然而然地活跃起来，下沉到丹田观察里面的状况。 他发现丹田里积累的绿色小点点的分布是不均衡的。 从经络进入宝瓶状丹田的绿色小点点，它们存在的形态会发生变化。 它们不再自由活跃，表现很驯服，不再呈现明显的绿色，趋向于透明晶体形式，以某种规律有序地排列在一起。 它们排列的角度和间隙是会发生变化的，随着时来新修炼积累而发生改变，这种改变时急时缓。比如时来新在贡杭山的一次顿悟，透明晶体整体的排列角度就会突变，稍稍一个转身，排列便更显细密，更有凝聚力，不过在大多数时候还是循序渐进的。 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丹田里这群透明晶体聚合物开始透露出液态的特征，从一群变成一汪，时不时有轻微的荡漾，随着震动产生一些波纹。 正是这种液态特征的出现，使时来新发现了晶体密度的不均衡。 总体来说晶体群的中央位置最浓稠，然后向外延伸，分布逐渐相对稀薄。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时来新也不知道接下了多少绿色小点点，丹田里的晶体聚合物又有变化，其中心最浓密之处更加拥挤，竟出现了凝固态的趋势。 如今丹田内固态和液态并存，有点混沌难以形容。 如今泡影和时来新对绿色小点点的吸引是六四开，泡影得的好处比时来新要大。 渐渐地，时来新丹田里的凝固态进程进一步加大，中心位置的那一团已经挤压成了整块的晶体，已看不出它们原来是由一颗颗小晶粒组成。 这块大晶体的中心竟然出现了一缕金光，照亮着整个丹田。 时来新的神识见证了整个过程，自从生出这缕金光，他产生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使他忽然醒觉，过去是多么的闭塞，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物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上一刻的神识其实还懵懵懂懂，此刻回望，就如人长大后看待自己的年幼无知。 神识意识到自己成长了，神识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 时来新一惊，回到了现实世界，他睁开眼睛，迅速自检。 身边的绿色小点点稀薄下来，泡影依然在大肆吸收，原本他只能看到数十米，在深渊的绝对黑暗里已经不错，现在他可以看见一两百米的距离。 不对，在眼睛看不到的黑暗里，他仍然可以看到东西。过去靠灵觉可以感觉到一些东西，但远不如此刻，他可以在不用眼睛的情况下反而感觉到更多的东西。 这便是修行人所说的灵识远距离外放吗？ 灵觉是被动的，灵识是主动的！ 关键之处在于距离，其实灵识外放是在修行之中渐渐产生的，修到一定程度可以离体，但距离极短。 当跨过一定的门槛，灵识远距离外放，才可以做到古代修行人的一些特殊能力，比如说御剑，比如说与人交流。 时来新兴奋之余又有些害怕，神识产生自我意识，不等于在自己体内再生出一个自己？ 那我还是我吗？他是我吗？将来他会取代我吗？ 第914章 弦动 不知不觉间，时来新的修炼进入了修行之路比较凶险的阶段。 生命的层次提高，带来神识大涨，但贪念、欲念、魔念等同样也得到加强，人的心灵是一个非常复杂多变的东西，心灵的强大既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修行的人在真正与天争命之前，最大的对手是自己。 时来新阅读过很多道家的经典，里面有提到斩三尸的说法，没有举刀斩自己的勇气和决心，修士就过不了这一关。 过不了关的下场很清楚，自我分裂，走火入魔，自爆，修士越强大对自己的危害就越大，真正是先修性后修命。 因此修士要有坚定的道心，“道”才如此重要，明晰了自己的“道”，言行就要合道，有所为有所不为。 “道”也是从头建立一个新的自己，当这个自己强大到战胜自己时，就重获新生，如新生儿诞生到世上。 在刹那间时来新明白了许多，一颗种子落入心灵，预兆金丹萌生的第一缕灵性之光开始闪烁。 时来新用全新的目光扫视身边的世界。 他没有动，依旧盘膝悬在海水中，回味着生命提升的余韵。 他也什么都没有想，由着自己，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绿色小点点依旧在进入时来新的体内，这个过程他已经无需刻意，非想非非想，如吃饭喝水一样发于自然。 过了不知多久，他自然自发地从放任的状态里出来，觉得状态出奇地好，神完气足，思维敏捷，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劲。 于是他决定继续修炼，既然神识有增长，不用来观想符文浪费了。 时来新进入小旗的内核，来到水中银河前，放开识海，扫描漫天星辰。 很快他再次锁定那对双构型符文，其光芒在今天特别明亮。 那个陌生符文勾住了时来新的神识，无数画面掠过他的眼前。 开始的时候是一片黑暗，但黑暗里有东西，那是无数的小黑点，不对，那些小东西是无色的，在黑暗里才显得它们是黑色的。 看仔细了，它们也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极微小的螺旋体，俯看时却是个圆，它们纷乱地挤在一起，彼此紧扣，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密集到没有一丝空隙。 那黑色背景也不是一个统一体，是由无数个肥皂泡一样的黑暗空间粘结在一起，肥皂泡空间无限大，无色小圈圈也无限多。 泡泡开始破灭，结果却是两个三个或者无数个泡泡因此结合成一个大的。里面装载的小圈圈倾泄出来，再度开始了彼此融合紧扣的进程，竟然在原来已经极端密集的状态下，再度浓缩成更小的一团。 泡泡和圈圈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展，泡泡越来越大，圈圈越挤越小，两者走向极端，最后泡泡极大，圈圈极小，大到无边无际，小到只剩下一个点。 最后那个点小到极致时产生巨大的爆炸，威力大到无法形容，温度高到无法想象，那些无色小圈圈再度出现，随着爆炸的力量喷向四面八方，所不同者这些小圈圈震动起来了，不停地震动，震动的速度达到光速。 它们以这样的形式承载着爆炸的力量，于是它们便具有了质量。 小圈圈开始聚合，形成最基本的粒子，它们结合的方式和所带的能量决定了基本粒子的种类，基本粒子组成原子核，最后构成了物质世界。 这个物质世界便是宇宙。 这个宇宙机械运行、遵循因果，伴着能量的潮汐膨胀，物质世界以超过光的速度扩张，随着能量衰变进入温和的扩张。 时来新所在的宇宙便处于这个阶段。 时来新看到这一幕，突然明白了，物质世界的本质是能量，物质运动的本质是离散与吸聚。 重力就是吸聚运动最重要的一种，太阳对星球的吸聚，星球对人体的吸聚皆来源于此。 而传递吸聚或者离散力量的介质就是那些失去能量的小圈圈，或者可以称它们为暗物质，在这个物质宇宙中，暗物质占了绝大部分。 暗物质是海洋，物质就是海洋上的小岛。 在搞明白这些后，陌生符文大放光芒，逐渐向着时来新的识海靠近，经过漫长的时间，双符文构型进入了识海。 双符文向着原有的“水”符文靠拢，最后两个相同的“水”符文重叠，“水”符文肉眼可见地成长，比原来大了四分之一，更加明亮。 “重力”符文与其并排，小一些、稍暗一些。 这一切完成后，时来新也明白了双符文的含义，这个法术是“海啸”！ 时来新不禁心中一喜，这可是一个威力巨大的法术，当日罗兰锦绣用出来，把谷东澜都要淹掉。 他睁开眼睛，深沟中依然是一个寂静的世界，不过他已经眼界大开，看到了周围不少的事物。 首先进入眼中的是大地的断层，一整个大陆板块的巨大横截面，其苍莽与森然让人震撼，在其面前人实在是太渺小。 此外可以看到零星奇怪的动物在海沟中游动，有意远远避开时来新的位置，显然觉得他个很大的威胁。 深渊的下面依旧深不可测，时来新无法看得透。 他想看看时间，无奈手表已经压坏，让他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 他本来还想练练，考虑一下还是作罢，一来修炼时间已经很长，过犹不及，二来他还记挂着“文明号”的事情。 修炼应该这样，有了感觉便来，有了牵虑便停，不必勉强，这也是“道”的一部分。 时来新缓缓向海面上浮，现在已经是白天，光线在千米水下都能看到。 泡影先一步来到高空，附近上百公里的海面没有船只。 再看远一些，才有一艘货轮在行驶。 时来新让泡影飞过去，在船上的驾驶舱看到了日历和时间，他这时才知道，这次海沟修炼竟用了十几天！ 时来新有些尬在当场，十几天过去，十三舰队可能已经不在那片海域，而“文明号”在港口干等那么久，会采取何种行动？ 第915章 舰队 时来新在脑子里计算了一遍，即使“文明号”继续往前，这时也只是进入纽曼洋，一个舰队总比一艘船好找。 他决定在纽曼洋寻找十三舰队的踪迹。 纽曼洋上的海况并不好，风高浪急，天阴着，云层低垂，随时有降雨的可能。 有一支航母舰队在海上行驶，舰队展开的面积达到上百平方公里。 核心位置是十万吨排水量的航母“菲里斯将军号”，左右两个方向相隔着数公里各有一艘驱逐舰，算是伴着航母前行。 前后方都有一艘巡洋舰，各保持着十公里的距离。 几艘护卫舰在外围警戒，在舰队的最前方上百公里位置，有一艘驱逐舰领航作为先头部队。 在航母巨大的甲板上，此刻走着一位身穿白袍的女子，面容立体秀丽，宽大的衣袍被海风吹得贴在身上，显出曲线玲珑的身段。 她是时来新的熟人绰亚。 宏力走在她的身边，他皱着眉头看向四周的海面：“天气太差，巡逻机不能起飞，卫星也没有大用，只能靠雷达，这样找也不是办法。” 是啊，即使是这个庞大的舰队在茫茫大海中，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何况那艘万把吨的科考船。 绰亚默然，她上船有半个多月了，和舰队的数千官兵苦熬风浪之苦，都只为那个神秘的男人。 前一段时间是她还晕船了，那滋味实在难受。这几天适应过来，她就频频使用能力，依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我说你啊，不要因为能力提升了就过于频繁地使用，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宏力有些担心地看着绰亚，她不像一般超能者有着强横的身体，和普通人差不了多少。 最近她的能力有所提升，上面很高兴，特地派她出来执行任务。 宏力和她合作的时间长，对她比较了解，知道她能力提升以后，身体就成了短板，与能力相比更显得脆弱。 “他很特别，只有他能看到我，我很想找到他，看看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绰亚对自己的能力向来有信心，却在对付时来新的时候吃了亏，他是唯一一个能发现她的窥探，然后隔空打击她的人。 他很危险，让她不服气，吸引着她去跟他较量，尤其是她能力提升以后，更加跃跃欲试，视他为最好的试金石。 殊不知，时来新对她也相当忌惮，欲杀之而后快，像是冥冥中被安排好的两个敌人。 “你们在找到他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杀他？”绰亚侧脸看向宏力。 宏力苦笑，这趟任务他有不愿意来的想法。 他不会忘了在秦都，他带领自己的团队与时来新开战，得回的那一场惨败，风子和箭头被打废，自己以一种可耻的形式逃命回国。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时来新是用什么手段攻击的自己。他经过无数次复盘，得到的结论都一样，那其实是普通枪械的攻击而已，弹头也是极为常见的一种。 世俗的枪械可以把超能者活生生打废？ 宏力颓废了一段时间，还没有能缓过来就接到新的任务，到海上截杀时来新。 这个新任务让他夜不能寐，因为他无法想象再一次面对这个敌人时该怎么打，他没有一点把握，那子弹依然会砸在自己脑袋上，直到他受不了倒下。 估计高层不是看上他的战力而挑选他，而是因为他跟时来新作战幸存下来，他有失败的经验，失败乃成功它妈。 不过宏力有所不知，能在时来新手里逃生已经很不容易了，了解所有过往战果的上级，并没有因此看不起他。 让宏力有点信心的是这次一起来的战友非常强大。 此刻迎面有几个人走过来，带头的是一位棕色头发、身材瘦削的男子，这次行动的副领队费高。 “绰亚，甲板上风太大了，吹坏了你美丽的小脸蛋可不好，到我的船舱来吧，我还有一些绚丽花的花蜜，我们一同享用。”费高打老远就盯着绰亚看，那身材让他移不开眼睛。 “我还有事，失陪了。”绰亚显然不想多跟费高接触，转身就想走。 “宏力。”费高却叫住了欲一同离去的宏力，他很不喜欢这人老跟绰亚在一起。 “有什么事吗，副领队先生。”宏力知道这人不待见自己，也不想跟他多啰嗦。 “我早就想跟你聊聊，了解一下你跟时来新战斗的感受，听说他打过你的脑袋，来，让我瞧瞧，究竟是一种什么伤害。”费高凑过来似乎真要检查宏力的脑袋。 宏力心里极为厌恶，将费高一把推开。 这一推力气用得比较大，费高立足不稳倒退了半步。 “敢对我动手！？”费高大怒，朝着宏力出手。 宏力的武技很强，哪会容他碰到自己，伸手就去格挡。 费高像不会武技，伸出的手五指张开，速度也不快，似乎要来抓宏力。 但就是这条看上去慢悠悠伸来的手臂，在宏力封住它之前，极其诡异地无视阻隔，像幻影一样穿过宏力的拳头，来到宏力的面前。 当费高的手停下来，大家都看清楚了，这只手握着一把极其锋利的短刀，抵住了宏力的咽喉。 “费高，你要对自己人动手吗？”绰亚很焦急，不由提高了音量。 “这可是他先动的手。”费高歪嘴冷笑。 “你快放手！”绰亚来到费高跟前，脸上满是愤怒。 见她这样，费高更不愿意收手，对宏力说：“你给自己一个嘴巴，我就放了你。” 宏力何曾受过这等羞辱，眼中要喷火，鼓起全身劲力，准备硬捱一刀，但真的没有一点把握，咬着牙说：“来呀，我不怕你！” 正不好收拾之际，有一道浑厚的男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好了，闹够了，都回各自的船舱，不听命令者，按协会条例扰乱军心罪论处。” 这是领队突必烈的声音，大家抬头看向远处的舰桥，上面的指挥中心里站着的正是他 ，此刻他正严肃地俯视着众人。 对这位领队，大家都颇为敬畏，借此下台阶，费高收回手，低声说：“离她远一点，不然……” 宏力一直死盯着费高的双眼，怒意转为恨意，没有作声。 当他转身回舱时，对同行的绰亚说：“这个人很危险，你千万不要跟他单独在一起” 第916章 眼睛 费高跟几个跟班走回去时也是边走边说话，他身边那人却是火煞。 火煞刚才尴尬得很，老队友跟新上司冲突，怎么表现都不是，只想远远躲到一边。 “那小妞很有味道，你说呢。” “哦……对。” “怎么你试过？” “诶，不是这……” “哈哈，开玩笑的，”费高笑着拍拍火煞的肩膀，“听说宏力有一种跳起来很高的能力，你跟我说说……” 指挥中心看着各自散开的超能者，突必烈轻轻摇头。 “我们继续这个航向吗？领队先生。”十三舰队司令迈克将军转头问他。 “往哪个方向都是在碰运气，还不如保持现状省点能源。”突必烈耸耸肩膀。 “我们的情报是文明号在六天前就离开了港口，按照航速算该到了。” “我觉得我们的关注点不应该在文明号身上，应该放在目标人物身上。”突必烈找一张椅子坐下来，他圆头圆脑留着络腮胡子，典型东方的外貌。 “目标人物就在文明号上啊，这有疑问吗？” “我这几天无聊，看了不少情报，有两件事情引起我的注意，一件离现在久远一点的，我们的驱逐舰烈日号沉没事件，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烈日号是我们海军百年来唯一损失的战舰。” “烈日号当时的任务就是在追剿时来新。” “另一件事就发生在最近，昆北对外公海，纳西亚的一支航母舰队被重创，但附近并没有任何一国的海军，难道他们是自己打自己？与此同时时来新就在昆北沿海地区。” “并没有证据表明时来新与这两件事有关，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迈克一脸的不相信。 “只要有怀疑就够了，如果是真的，时来新就具有极强的水中作战能力，他强大到甚至可以摧毁战舰。”突必须眼里闪着光。 “因此我们在考虑拦截作战的时候还要考虑舰队的安危。” “若是这样，领队先生，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这次任务不是剿杀，而是一场战斗，我们要做截然不同的准备。”迈克表情很严肃。 “迈克将军，我同意你说的，就按照真正的战斗去做准备吧。”突必烈一挥手，咧开大嘴，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牙齿。 “哦，这该死的天气……”迈克为气象发愁，很多侦察手段都用不上。 就在这时，宏力带着一阵风冲进来。 “绰亚看见他了！” …… 时来新终于发现了艾瑞肯的航母舰队。 时来新超快的潜游速度加上泡影的监控范围，发挥出极大的效率，他在海上找了不到十个小时就找到了目标。 一艘航母，两艘巡洋舰，三艘驱逐舰，三艘护卫舰，水下呢？肯定有潜艇存在。 就在时来新停下来琢磨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他立刻感觉到脊背发凉，危险的预感又出现了。 眼睛大且明亮，犹如两口深潭，吸引着时来新看进去，让他的眼睛里只有这双眼睛，再也看不到其它。 时来新部分意识被引走，但心里是清楚的，识海剧震，神识进入松果体，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眼睛的倒影，瞳孔中闪过一道金光。 对方的眼睛被烧灼，露出痛苦惊讶的神色，时来新大喝一声，神识随着这声暴喝出击，击在虚空之中，接着他耳朵里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双眼睛消失了。 同一时间，航母的舱室里，绰亚惨叫一声，惊得身边的宏力跳起来，他看见绰亚的双眼当中流下鲜血，犹如两行血泪。 “我看见他了！”绰亚倒在地上，身体颤抖，大口喘息着，眼睛已经睁不开。 “又是这个女人！”时来新一拳打在水里，又让她提前发现了。 这时整个十三航母舰队响起了警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这是战斗警报。 士兵回到了岗位，雷达全部处于戒备状态，舰载机飞行员进入自己飞机，航母甲板的工作人员作起飞前准备。 绝大部分的超能者都走上了航母的甲板，不知道状况的都在茫然四顾。 宏力扶着绰亚走过来，绰亚的惨状让众人吃了一惊，只见她脸色苍白，两眼高高肿起，周围的血迹都没有擦拭干净。 “他在这个方向。”绰亚虽然眼睛不行，但仍可以掌握时来新的位置，手指颤抖着指向舰队的东边。 时来新的确就在这个方向，他正在打一艘潜艇的主意。 十三航母舰队有两艘潜艇，七千多吨，都是核潜艇，时来新面前这艘就是其中之一。 这艘核潜艇比时来新此前摧毁的那艘纳西亚潜艇要大，技术上也先进不少。 时来新靠近舰体的时候，舰上的感知系统就看到他，开始还以为是海中生物，但靠近了看却发现形状不对，连忙向指挥中心报告。 潜艇都是笨拙缓慢，除了鱼雷导弹之外就没有其它武器，即使发现了时来新的靠近也没有什么办法。 时来新主要活动区域在水下，两艘潜艇碍手碍脚的，于是决定先拿它们开刀。 一堆触手凭空在潜艇后方生出，螺旋桨立刻被触手爬满，这船的马力挺大，带着触手还转了好多圈才停下来，兴许是连电机也烧坏了。 待潜艇停下来，时来新靠近舰身，伸出本粹剑划开外壳，原来也是一个双外壳。 剥开外壳破坏内壳，戳开一个小孔就够了，这事时来新有经验，完事后他立即离开，这是艘核潜艇，要是核泄露咋办？ 潜艇再大也顶不住外部的水压，不过潜艇所在的位置不算太深，舰身凹瘪得不是太严重，但里面绝对剩不下什么了。 时来新紧盯着潜艇裂缝里冒出来的东西，除了气泡油污等没有见到其它异样的东西，核反应堆应该没受到严重的破坏。 时来新离开去寻找另外一艘潜艇。 “在水里……他在水里，有一艘潜艇不能动了……”绰亚声音嘶哑地喊，眼睛再度开始流下血泪。 第917章 勒紧 指挥中心的通讯官报告：“将军，一号潜艇发现不明物体。” “继续监视。” 没过多久通讯官又站起来：“报告，一号潜艇出现动力故障无法前行。” “……”，迈克正在迟疑考虑，这时突必烈冲进来。 “潜艇有危险，让他们紧急上浮！” “一号潜艇发出求救信号！”战场管理人员大声吼，声音传遍了整个指挥中心。 大屏幕的画面变了，出现整个舰队的俯视图，每艘战舰的实时位置都有，在舰队的东边，一艘潜艇的标示图在不断闪烁，警告音在响起。 迈克将军转头面向突必烈：“你的人能帮忙吗？” “一号潜艇被判定为战损！”战场管理人员惊呼。 “让护卫舰去一号潜艇的海面位置，二号潜艇也向该位置靠拢！”迈克将军立刻下了命令，突必烈朝他点一下头，返身出了指挥中心。 下一秒，突必烈的身影出现在舰桥的围栏处，他原地跃起，身躯轻飘飘地落在甲板上，正好面向超能者团队。 “潜艇出问题了，杰思、列胡、蔡敏，你们下去看看。”突必烈下达命令。 突必烈从协会带来二十位超能者，而且由突必烈这位教授级别带队，阵容相当豪华。 为了这次海上任务，他有针对性地选择一些有水中能力的超能者，刚才他点名的几位就是。 被点名的三位超能者立即动身，从航母的甲板先后跳进了海里。 海上的风越来越烈，本来有两架直升飞机要起飞去救援一号潜艇，但被临时取消。 一艘护卫舰已经来到了潜艇出事位置的海面，只见到这片海域漂浮有大量的油污。 绰亚依旧留在甲板上，有张凳子让她坐下，海风吹得她簌簌发抖，宏力心疼地给她盖上一件衣服。 她的眼睛依旧无法睁开，但她的心灵却可以看见，此刻舰队所有的探测设备都派不上用场，只有靠她了。 绰亚忽然坐起，苍白的嘴唇张开：“可以让他们回来吗？下面很危险……” “你看到了什么？”突必烈转头看向她。 “有……很多奇怪的手，不对，他的目标还是潜艇！”绰亚的声音非常干涩。 突必烈对着对讲机说道：“迈克将军，让潜艇上浮，它有危险。” 但已经晚了。 时来新横穿过舰队所在的海底，终于发现了另一艘潜艇，跟刚才那艘是同款。 接下来的操作就很熟练了，时来新干过不止一次，在潜艇外壳上开一个孔，让舰体瞬间崩溃。 时来新正要离开的时候，发现远处有几条小黑影在游动，明显不是水中生物。 为了避免暴露形迹，时来新深潜下去，从海底靠近。 三名协会超能者到达一号潜艇的出事地点，只见到海洋深处的一坨残骸，毁到这个程度已经没有什么好营救的了，又没有其它发现，便在周围海域巡弋，看能否找到点线索。 超能者两位男性一位女性，都穿着特制的连身潜水服。三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游得快，在水里的速度和鱼儿有的比，与时来新遇到过的舒根兄弟相比不遑多让。 那名叫杰思的男性超能者游在最后，在他游动之际突然有怪事发生，他感觉有东西缠住了他的小腿。 他无法再前进，回头一看，见到小腿上有根像触手的东西，偏它又是透明的，不细看还以为是海水。 正当他为这怪东西惊讶时，又有一根同样的触手爬上了他腰部。 “有怪物！”杰思张嘴喊，他忘了水中无法说话，灌了满嘴的海水。 就这短短功夫，腰上那触手已经绕了一圈儿，开始收紧。 杰思被勒住，连忙挣扎起来，伸手去扯腰上的这根。 游在前面的列胡和蔡敏有所察觉，都回头来看，但后面的景象要把他们惊呆。 杰思顾着挣脱身上的触手没看见，他的身后有数不清的触手向他袭来，这些东西似乎布满了海底。 列胡和蔡敏多看一眼，心中都有惧意，但做不出抛弃队友的事情，列胡抽出一把亮闪闪的短刀，率先去救杰思。 杰思的情况更糟糕了，腰上的触手没有解决，大腿上肩膀上又多缠了几根。 列胡还没有能够靠近杰思就迎面遇到一根触手，他用手使劲抓住，就见触手顺势在手臂上绕了几圈，非常难搞。 短刀割在触手上，触手立刻被切断，列胡手上一松，顺利来到杰思跟前，后者才刚把腰上的那根扯掉。 短刀在水中快速飞舞，“唰唰唰”干脆利落再切掉几根，列胡感觉腰间一紧，连忙低头回刀，将腰间触手解决。 待他再看杰思时，见杰思身上的触手非但没有少，还多了几根，心中不由焦急。 幸好这时候蔡敏到了。 蔡敏是位东方女子，身材非常婀娜，把潜水服穿得很好看，动作却甚是飒爽，左右手各持一把匕首，朝着杰思身上密集攻击。 她把匕首控制得很好，贴着杰思的皮肉过，只断触手丝毫伤不到杰思。 杰思身上接近二十条触手被蔡敏清除，又见到旁边的列胡在自顾不暇，身上的触手越杀越多，蔡敏需要去救他。 蔡敏知道杰斯实力最菜，朝他打手势让他先走，然后才挥出匕首帮列胡。 列胡身上的触手才切掉几根，猛然见到杰思游回来，表情惊恐地指向头上。 蔡敏停手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上方已经满布触手，再看清楚一些，何止上方，四面八方的海水里都盘着触手。 这场面非常恐怖，蔡敏知道再不逃就没有机会了，一咬牙抛下列胡就走。 列胡没有停过和触手的搏斗，原指望蔡敏帮忙，但蔡敏扭头走了，也看清了周围的形势，心中不由生出绝望。 杰思也不去管列胡，已经把对方刚才来救自己的事情忘到脑后，跟随蔡敏离去。 列胡心中已无斗志，尽管奋力割去不少触手，最终还是被触手密密麻麻裹住，挥刀的手再也不能动。 杰思跟着蔡敏游，但越游落后越远，他发狠，用上所有的力气，感觉脚上一紧，连忙使劲一蹬居然让他甩脱了束缚，接着脖子被触手缠上，他双手去拽，接着双手也动不了，顷刻间感觉身上无处不被紧勒…… 第918章 上舰 蔡敏连头都没有回，她知道两位队友的结局，但有什么办法呢，再不走连她自己都要搭上。 蔡敏发挥出自己最快的速度，她彻底不装了，她水中能力最强的一项就是速度，她从来没有见过比她快的人或者动物。 但蔡敏心思很深，从来没有在协会露过底，因为她担心，如果一旦让人知道实力，她将会被派往一些很危险的行动。 因此她和队友在一起时表现有些低调，始终没有拿出全部实力，此刻为了逃命顾不得了。 身在远处观察的时来新吃了一惊，这女人也太快了吧！ 到处密布的触手竟然被她冲出一条缝隙来，触手的死亡缠绕跟她的动作对比起来如同慢动作，屡屡被她躲过。 这让时来新都来了兴趣，游上前去要跟她比比速度。 蔡敏刚把一蓬触手甩到身后，眼前的海里一空，前面是一片坦途，眼见要逃出生天，她不由兴奋。 就在她有些小开心的时候，眼前一黑，出现一个人影。 蔡敏马上凝神戒备，定睛一看，来人身材雄壮，浑身是钢铸一般的肌肉，明显身体的密度很高，照理说很不适合在水下运动，可他偏游得非常灵动，转眼就来到自己面前，其速度之快为自己仅见。 这人来到蔡敏身旁却没有动手，反倒停下来，似乎是在观察她，隔着海水她都能感觉对方的眼睛，在看透她身体的一切。 这人非常危险！他应该就是此行的目标人物。 蔡敏可没有丝毫跟对方动手的想法，她想的只有逃。 她双腿用力一夹，脚下的水流如同喷射一样推着她往前窜。 这是她最爆的启动了，才一个呼吸，她眼角的余光就看到了那条身影，他居然跟上来了！ 蔡敏心中一寒，身上的所有肌肉都调动起来，控制身上的水流，将阻力减到最小，她已经发挥出平生最大的力量了。 她还是没有甩脱那人，他依旧吊在她身后，如此保持了上千米的距离。她害怕，她知道自己的短板在耐久力，这种极速状态她可保持不了多久。 这时她瞥见海面上的一个黑影，那是一个船底，有一艘战舰在头上。 她确定这是她逃生的唯一机会了，朝着这艘船狂飙。 时来新跟在女人的后面，并没有用出他最快的速度，这几眼他已经看清楚，这是一个有昆昊血统的女人。 倒不是他怜香惜玉，单纯是欣赏这个女人的能力。 时来新一身的水中能力来自泡影和小旗，而这个女人完全靠着自己的能力就可以到达这种地步，虽然不能说比得上他，但已经称得上惊世骇俗。 而且这女人手上也有功夫，刚才对付触手如斩瓜切菜一般，就算此刻在逃命，手上匕首依然在戒备，冷不防要给人雷霆一击。 人才啊！昆北不是缺超能者吗？看这女人，缺的不是千里马，缺的是伯乐而已。 时来新就伴着这女人游，女人受到压力更快了半分。 眼看来到海面，蔡敏爆发出所有的力量，身体像火箭一样冲出水面，来到半空一个翻身落到甲板上。 这是一艘护卫舰，排水量三千吨，十三舰队反潜防空的重要辅助力量。 护卫舰上的人看到从海里跃上来一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个女人，知道她肯定是航母上那群怪人中的一个。 蔡敏此刻像一头母老虎，大声向着船上官兵吼道：“准备战斗！” 船上的人早就是战备状态，此刻更加紧张，把舰上的防空速射炮瞄对准海面。 蔡敏不管湿漉漉的身上还在滴滴答答淌海水，弓背屈膝，反手紧握匕首，眼睛紧紧盯着海面，保持一触即发的状态。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海上恶浪翻滚，就是不见敌人冒头。 蔡敏突然发现自己有头发掉落下来，她伸手一摸头顶，心中亡魂大冒，寒意直冲脊背。她平常入水都扎一个丸子头，现在却没有了！ 长发被利器硬生生削掉了，那不是说，敌人随时可以削掉自己的脑袋？ 刚才那人没有杀自己，为什么？ 蔡敏在顷刻间没有了斗志，只觉得身上很累，一直紧绷的神经乏力地松下来，单膝跪在了甲板上。 就在这时，一股海水从海里升上来，在甲板上乱甩，像活物一样。 蔡敏心中呻吟，那不就是触手吗？ 船上士兵何曾见过这等古怪的事物，手足无措地看着，不知道是否该开枪。 这边还在乱，那边又有几根触手爬上来。这些触手上来以后，到处扒拉，碰到一个人就缠住往海里拽。 抓不到人的就攀上那些设备和桅杆，雷达一类的外挂物被卷住拉下来，连舰炮的炮管都被缠上，不知它们能否将之掰弯。 全体官兵惊恐，甲板上乱成一团，负责防空速射炮的士兵急了，朝着这些触手猛烈扫射，这每分钟数千发的大杀器，也发挥了些作用，打断了不少触手，可是伸上船来的太多，这点损失都看不出来。 船长早向指挥中心发出求救信息，也不知他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能帮上什么忙。 蔡敏也没有闲着，在甲板上到处游走，切断了不少触手，挽救了几名士兵。 她抽空看向海里，被吓得脸色发青，护卫舰下面哪里还是大海，都是一团团的触手！ 此地已经无处可逃，船上所有人都绝望了。 最近的一艘巡洋舰离护卫舰也有十公里，此刻开足马力赶过来，指挥中心本想动用直升飞机，但海况这么差也无法起飞。 巡洋舰的舰长用手里的望远镜望过去，见船上人跟海水搏斗，甚为不解，那些海水好像有人在操控，也是让人开了眼界。 时间拖了一下，护卫舰就已经被触手爬满，蔡敏仍在触手堆里挣扎作战，下半身已被埋了起来。 现在升上来的触手已经不是开始时的那些，而是粗大得多的，每根都有两个人的腰身粗。 如此数量堆积终于来到一个临界点，护卫舰被压向海面，吃水线越来越高，舰身高度凭空失去一大截。 第919章 神罚 航母的甲板上，绰亚的身体摇摇欲坠，两手紧紧抓住身上的衣裙：“……好多触手，像是章鱼身上的……不好，列胡，还有杰思，他们要不行了……” 过了一会儿，“快去救蔡敏！再晚就要来不及了……”绰亚声嘶力竭。 突必烈向着费高一点头，后者突然从原地消失，转眼他出现在离航母一公里远的海面上，他双脚踩在海水之上，鞋子被打湿，接着他再度消失，下一个瞬间又在一艘驱逐舰的甲板上显出身影。 再经过几度转折，费高来到出事的护卫舰上空，然后落在一堆触手上，立刻就有几根触手向他伸来。 “什么鬼东西！”费高似乎对触手很厌恶，手里那把亮闪闪的短刀化成几道光影，将身前的触手一扫而空。 他看到了蔡敏。 蔡敏仍在拼命，全身都被触手缠住，只有两条胳膊可以动，徒劳地切割着。 费高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手和刀一起快成一道幻影，一刀到底把触手全断开。 触手消融露出蔡敏的身体，费高伸手把她搂起来，但手掌有意无意地按在敏感部位上。 蔡敏眉头一皱，忍了。 “你下海游回去，我护着你。”费高边挥刀边嘱咐蔡敏，他的瞬闪带不了人，这段时间大家在航母上操演过，知道怎么配合。 蔡敏点头跳下船，感觉屁股被重重抓了一把，不过她没空理会。 她跃向海面，船下面的触手群体性亢奋地迎接她。 她双脚落在触手堆上，却没有陷下去，反而踩在触手上跑起来。 此刻蔡敏的身体像羽毛一样轻，尽管脚下触手在不断蠕动，依然可以借着那点浮力移动起来，遇到升起来拦阻的，还能挥动匕首砍开。 她飞快跑过一百多米，终于还是陷进触手当中，被捆住往海里拖，给她护航的费高适时出现，刀光闪过就把她身上触手清除。 蔡敏脱困后继续开跑，而费高又是凭空消失。 触手占领的海面面积不小，蔡敏跑不到百米再次落入触手当中。 费高又现身解救，在他手中短刀挥出的一瞬间，突然他感到背部剧痛。 “雳喇”！ 泡影的音爆声在风浪当中被掩盖住，并不明显。 费高背上出现一个大血洞，这重创让他几乎失去意识，当他身体向前扑倒，途中却突兀地消失了。 蔡敏失去救援，发疯一般撕扯身上的触手，但最终还是被拖进了海里。 航母甲板上，众超能者都有点着急，纷纷拿起望远镜眺望远方的海面，但这样的风浪天气，哪可能看得到。 绰亚更加萎靡，身体摇摇晃晃地要坐不住，这时候她的肩膀上搭上了一只手，立刻帮她稳住了身体，而且有一股暖流开始在她身上流动。 来帮忙的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宏力朝他一点头：“谢谢你，麦嘉。” 这位叫麦嘉的老头只是笑笑。 这时绰亚浑身一震，喊道：“他们要顶不住了，那人开枪了……蔡敏……她……” 麦嘉再加上一只手才止住她的颤抖。 没过多久，甲板上突然出现一个人，这人才出现就趴倒在地。 “费高！”有人惊呼。 大家围拢上去，都看到了其背上那个可怕的血洞，几乎要把费高穿透。 突必烈蹲下去给他检查伤势，然后喊道：“麦嘉，你来看看。” 麦嘉拨开众人上前，仔细看过一遍，对突必烈说：“很像是枪弹造成的，但枪弹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费高防御不低的。” 接着突必烈吩咐几个人抬费高进医务舱，麦嘉去给他治疗。 “宏力，你来一下。”突必烈忽然叫住宏力。 两人一前一后走近船弦。 “是他的攻击吗？”突必烈问道。 “应该是吧……”宏力不太敢确定。 “唔，怎么了？” “他的枪弹我中过多次，但造成的伤害没有这么严重。”提起时来新的攻击，宏力身上各处似乎又疼起来，后劲很大。 上次战后回到协会检查过，发现几处骨裂的现象，幸好超能者身体强悍，后来自行愈合了。 “我查阅情报的时候，看到有狙击之神的说法。” “教授先生，我认为并没有什么狙击之神，时来新就是狙击之神，那种很特殊的攻击是他某些能力的体现。”宏力这个信息的来源是绰亚，时来新只是一个人在战斗。 “如果你想更多了解时来新这个人，我建议你问一个叫凯森的人，他刚进协会工作没多久，他研究时来新很长时间了。” “你觉得那是怎样的一种攻击？”突必烈觉得还是资料太少，在真正面对时来新之前，他想多准备一点。 “无处不在，又找不出来处，就像……神罚。”宏力很后悔来这趟任务，如果费高的伤是时来新造成的，那说明他更强大了。 “快看！护卫舰下沉了！”有人在喊。 航母一直在向出事护卫舰的位置航行，现在可以勉强看到它的身影。 护卫舰最终不堪重负，被万千触手摁进海水当中，先是船头没入，船尾高高翘起，内部舱室进水，整体倾斜，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沉入海底。 船上还活着的士兵发出了最后的吼叫。 “神罚？”突必烈看着这景象喃喃自语。 “领队先生，”迈克将军从舰桥跑来甲板，气喘吁吁，“我们连敌人的位置都没有发现，就损失了两艘核潜艇和一艘护卫舰，这种战斗没法打的……我建议，撤出这片海域。” 才没多长时间，艾瑞肯海军就损失过百亿艾币，刷新战损记录，迈克将军提出的建议是值得考虑的。 “撤退？”突必烈苦笑，他了解时来新的战斗风格，这时候十三舰队想走，时来新还不一定会放过。 “可以驶离这片海域，前提是必须将所有舰艇尽可能靠拢，做好准备吧，更残酷的战斗即将到来。”突必烈在提醒迈克，这是超能者之间的战斗，不要用世俗战斗的那一套习惯。 迈克将军的命令马上下达，舰队剩余的战舰互相靠拢，保持极近的距离，船上的防空速射炮是眼下最好的武器，密集阵列可以让这些武器形成一个对天对海的火力圈。 另外短距的小型防空导弹也是不错的辅助，各舰的操作手都奉命修改了火控诸元，对付近距的敌人，尤其是海面上的。 第920章 异象 时来新刚才想打费高的脑袋，但此人太过神出鬼没，不好瞄准，只好打更有把握的地方。 这是钨合金弹头的首发，效果不错，对超能者的杀伤力很强，更高阶的超能者就有待观察了。 泡影的攻击终于是提升上来了。 此刻对付十三舰队的过程，倒不如说是时来新熟悉海攻手段的实验场。 单就“拟形造物”这个法术，他没有料到在海中如此好用，无论针对个体还是群攻都效果不凡，那密密麻麻的触手海洋真可以让敌人绝望。 他试着去弄翻一条护卫舰，本想着不容易，结果还真实现了，只要不断堆量就行。 不过使用这么大范围的法术消耗不小，时来新是通过泡影激发的，幸好刚在海沟补充过，泡影处于巅峰状态，一时倒不会有后继乏力之忧。 才得回来的“海啸”还没有练习过，泡影使不出来，本尊刚激发过两次都失败了，可见这是个难度很高的法术。 这海啸的练习场所还要有讲究，一不小心就会给沿海地区造成很大的损失，时来新还做不到漠视这一切。 他接着观察十三舰队，见到这支舰队以航母为核心在重排阵势，并有离开这片海域的打算。 跑是跑不了的，以舰队那平均三十节的航速，就算让他们先跑两天也逃不出时来新的控制范围。 时来新决定先处理蔡敏，这个女人在触手丛中挣扎得厉害，不过是徒劳而已，最终力竭任由触手摆布。 时来新不想杀她，她身上的昆昊血统保了她一命，不管其心中的倾向，总存在一些收服的可能和价值。 时来新封了她的穴位，然后放到一个岛礁上，一切战后再说。 回头看着聚集在一起的舰队阵型，非常反常规，在战争中很容易被人一锅端，在自己面前也未必好用。 于是让泡影激发出一个水龙卷去试试效果。 迈克将军提出离开这片海域的原意并不是消极撤退，这一带海况极差，使得最锐利的攻击武器舰载机无法使用，后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前扑。 这场战斗最让迈克将军不习惯的，就是他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在传统的战争教条当中，失去了敌人的位置，战争就等于输了一半。 他极想摆脱这种不利的景况，连续两艘潜艇出事，让他意识到敌人应该是来自海底。 他让战舰都偷偷放下了声呐，同时将深水炸弹准备好，只可惜反潜直升飞机不能起飞。 他还知道超能者团队当中有一个神秘的女人，她能够感应到敌人的位置，她应该在指挥中心呆着，那样才能发挥出她应有的作用。 迈克将军去找突必烈，突必烈此刻不在甲板上，超能者们也各自散去，一问人才知道突必烈去了船上的医院。 突必烈正在手术室外面跟麦嘉说话。 “教授，绰亚的伤势集中头部在神经和血管方面，我可以帮她恢复，但费高就太严重了，能得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他肯定是要缺席后面的行动了。”麦嘉也是一位超能者，他有一种治疗人体疾病，促进伤口愈合的能力，一直担任协会的医官，突必烈好不容易把他要来。 “不行啊，接下来的行动有不少地方需要他。”突必烈准备了多种战术，费高由于有瞬闪的罕有能力，移动速度极快，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突必烈真后悔此前把费高轻易派出去，结果蔡敏没救回来，还身受重伤，他深感郁闷。 突必烈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麦嘉。 麦嘉接过瓶子，看了看，很惊讶：“你不会是把圣药拿出来了吧？” 突必烈无奈地点点头，心疼写在脸上，那可是为自己保命的东西。 “便宜那家伙了。”突必烈都不敢再看那个瓶子。 “有圣药当然没问题，我有把握。”麦嘉很有信心。 “他能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参加到行动中来吗？”突必烈问道，圣药都用了，行动中上不了场，那治好了又有何用？ 麦嘉迟疑了一下，突必烈的意思他懂：“可以是可以，不过会留下后遗症。” 突必烈不做声，朝他挥挥手，麦嘉会意地去了。 突然这时听到有人在喊：“噢，天哪，那是什么，水龙卷吗？也太大了吧，快发警报！” 警报声响起，超能者们跑上甲板。 其他人还好，只有宏力很怪异，他别具一格地在头上戴了一个头盔，不是军用的款式，倒像是深海潜水用的，看上去很笨重。 不过大家没有心思去留意他，都被眼前的天象夺走了眼球。 在舰队不远处的海面上，有一道连天接海的水龙卷矗立着，海面更加汹涌，天上的云层厚到要滴出水来，其阴暗如在夜晚，真是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这水龙卷在动呢！”不知谁在惊呼。 水龙卷的确在移动，方向正是朝舰队而来，速度还不慢。 水龙卷在海上偶尔也会遇到，基本上直径较小，速度缓慢，船只一般都来得及躲避。 但眼前这个不同，虽然没有参照物，目测上去有过百米直径，而且移动速度很快，起码比船速要快，尽管此刻舰队已经在转向躲避，看样子躲不开。 有人心中暗叹，我们运气也太差了吧，这种古怪天气都遇得到？ 突必烈不觉得这是自然现象，很可能是人为操控的，他知道顶尖超能者的能耐，协会里的巨头也能以一己之力改变天象。 但时来新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自己这些人能打得过他吗？ 这是突必烈第一次产生自我怀疑，但脸上还很镇定，大声喊道：“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大家都凝神戒备，眼睛看着水龙卷接近，来到舰队的前方，紧张感在甲板上蔓延。 绰亚也上了甲板，她听从宏力的嘱咐，头上戴了大头盔，只是头盔太重让她几乎走不动路。 她吃力地来到宏力身边，低声说道：“我看见他了，他一直在注视着我们。”头盔里的眼睛已经能睁开了，还是有些肿，但依然明亮。 第921章 护腋 航行在航母前方的一艘驱逐舰首先遇上了水龙卷。 眼看着水龙卷压来，驱逐舰转舵尽最大可能调整航向，可水龙卷似乎就是盯上驱逐舰，也跟着偏转，从驱逐舰的右侧碾过舰体。 远处观看的人们现在可以直观地了解到这个水龙卷的尺度，驱逐舰的舰体长一百五十多米，宽度为二十米，此刻几乎整个舰体被水龙卷吞噬，只有船尾还有一点露在外面。 因此谁也不知道船上正在发生什么，上面的人应该很惊恐吧？ 从落在水龙卷外面的那点船尾可以知道，七千多吨的舰体进入当中后就被吸离了海面，然后随着漩流的方向慢慢旋转。 水龙卷依然在向前移动，舰体太沉，被卷到空中数十米后很难再上去，随着水龙卷的离开，驱逐舰的尾部露出的部分在增加。 最后驱逐舰像卡在洪荒巨兽喉咙中的刺，被吐出来，于空中翻转了两下，重新掉回到海水中，船尾先入海，然后整体没入，消失在海平面上。 过了一会儿，舰体内残存有不少空气，又使舰体浮上来，侧躺在海面上半浮半沉。 航母甲板上的众人没有时间悲叹驱逐舰上人们的命运，水龙卷继续向前，看它移动的方向，目标无疑是脚下的航母。 整个舰队的队形分崩离析，得到指挥中心的命令，各舰自行调整航向躲避水龙卷。 水龙卷和航母之间还隔着一艘巡洋舰。 有了驱逐舰的前车之鉴，巡洋舰舰长早就下命令转向驶离，基本已经避开了水龙卷的前进方向，露出了后面的航母，航母太庞大，转向是最难的。 虽说舰队的所有舰艇都有保护航母之责，但这属于不可抗力吧，巡洋舰舰长内心为自己开脱。 谁料水龙卷也改了方向，从原来的线路略偏离一点，就如同有人控制的一样，迎头拦住了巡洋舰。 舰长在驾驶舱内看着水龙卷步步逼近，内心异常惊恐，全舰上下人等共此凉热，舰长是有信仰的，在公共频道里说了一句：“我们一起祈祷吧。” 水龙卷从巡洋舰的舰首开始，逐步把舰体吞噬掉，将其整体吸离海面，幸好舰身够重，水龙卷始终没办法把它卷走，只是把全舰身过了一遍，将上面的附着物剥离干净。 然后甩出来，继续向航母迈进，留下巡洋舰在身后的海面上强烈摇摆。 全体超能者都站在航母甲板上，注视着不断靠近的水龙卷还算镇定，舰上的其他人则极为慌乱，在甲板上船舱里东奔西走，寻找救生衣或者只是瞎跑。 突必烈站在所有人前面，仰头看着水龙卷，若有所思的样子。 待水龙卷离航母很近了，他才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似乎是要迎接它。 突必烈直走到船头，舰载机弹射跃起的位置站定，任由狂风吹拂着他的衣服，长须和头发扬起，他本不高大，还有些邋遢，但此刻看起来如山岳一般稳健。 水龙卷离他只有数十米了，也许世上鲜有人如此近距离地欣赏过水龙卷。 突必烈亲身体会，其实那滋味并不好受，光是水龙卷周围的飓风就够人喝一壶的， 他缓缓伸出双手，如同要抚平床单上的皱褶，动作轻缓，在他身前的这片空间突发一阵震动。 “咚”！ 这种震动看不见听不到，但灵觉超级敏锐的超能者却感觉得到，遥远深邃且确定。 水龙卷突然凝固了，如同在张牙舞爪的状态下被抓拍下来。 风也停止了，连同突必烈本人也进了这张照片。 水龙卷不是整个暂停了，突必烈摁住的只是它的根部，它的上面还在活动，不过成了无源之水。 接着航母迎来了一场洪水，洪水从天上来，席卷过航母的甲板，将上面停着的几架舰载机冲到了海里，大量的海水流进下面船舱。 突必烈依然站在舰首，身上湿了个透，其他超能者也差不多。 “雳喇”！ 一声奇怪音爆响起，吓得对此非常熟悉的宏力浑身一哆嗦，随即醒悟不是自己中弹，松了一口气。 中弹的是突必烈。 突必烈突然感到头上剧痛，一股巨力冲击他的头部，把他的身体打得歪倒在甲板上，他用双手撑住身体，单膝跪倒，伸手捂头，有鲜血先流下来，此刻他的双眼仍有些模糊不清。 他仍不忘抬起一只手，作出往头上撑的动作。 “雳喇”！ 突必烈头顶出现一个盾牌的灰影，盾牌下面的他毫发无伤，只是有一个深灰色的弹头穿过盾牌，失去动能落到他的头顶上，再滚落甲板。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个弹头上，两次攻击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此时大家才知道是这么个东西造成的。 它可是把教授级别的突必烈打得头破血流！ 又过了数秒，突必烈才从被打击的后劲中缓过来，他抬头望向天空，他知道子弹是从这里打来，可他什么都看不到。 这就是宏力说的那种攻击吗？如神罚一样。 霎时间他有草木皆兵的感觉。 就在甲板上集体沉默的短短时间里，宏力忽然感觉到身边的绰亚浑身在颤抖。 “他……他要杀我……” 宏力立刻明白过来，他没有丝毫犹豫，猛然抱住绰亚，用身体裹住她的身体。 “雳喇”！ 宏力的背上出现一个很大的血洞。 他浑身发软神智出现模糊，但依然挺着身体，将绰亚护在下面。 “雳喇”！ 宏力背上再度出现一个血洞。他彻底失去意识，全身压在了绰亚的身上。 绰亚被压得要喘不过气来，却不敢露出一点到外面，又不知道宏力的生死，不由哭泣起来。 两个呼吸后，宏力倒下的身体上方慕然出现盾牌的灰影。 “雳喇”！ 音爆声再度传到各人耳中，大家眼前一花，突必烈的身影出现在宏力和绰亚的旁边。 在众所关注中，盾牌灰影又闪现，这次是特大号的，把突必烈、宏力和绰亚护在后面。 “雳喇”！ 滞后的攻击音爆声这时才传来。 大家都松了口气，但这时突必烈的声音响起：“全体隐蔽！” 这时众人才意识到自己也处于危险当中。 第922章 失算 当所有人都意识到危险时，甲板上大乱，但宽阔的航母甲板找不到任何隐蔽的地方，才想起要进船舱，又跑过去挤到一起。 “雳喇”！ 一位超能者倒在地上，脑袋被打穿，眼看着是不活了，众人更是慌张，争先恐后进船舱，让舰桥上目睹一切的迈克将军都要摇头，面对生死，超能者也不过如此。 不过超能者动作还是超快，转眼间就没有了人影，只剩下突必烈几人。 突必烈扶起宏力的身体，将他扛在肩膀上，另一只手拉起绰亚走向船舱。 “咕咚”，宏力脑袋上的头盔掉到甲板上，滚到一旁。 接下来敌人消停了，再也听不到枪声。水龙卷消失以后，天气就好了一点，云层散开，略有了点光线。 迈克将军下令：“全速前进，离开这片该死的海域！” 舰队的士气极为低迷，当幸存的战舰驶离时，海面上还留下被水龙卷荼毒过的两艘战舰。 指挥中心下令战舰重新形成队列，在最边上的一艘护卫舰正要遵命而行，这时非常突兀地有一个人落到了甲板上。 准确来说这人从海中来，正是时来新。 时来新环顾了一下护卫舰狭窄的甲板，没有几个水兵，基本都在岗位上。 他走向舰首的驾驶舱，将途中遇到的人都点倒，一路无阻闯到驾驶舱中。 舱内还在忙碌着，时来新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里，走到舰长身边，开口说话，语气平常：“我宣布，从现在开始，这艘船我接管了。” 两分钟后舱内躺倒了不少人，时来新衣服上没有一点污渍：“还有谁反对？” 航母指挥中心忽然发现有一艘护卫舰没有向舰队靠拢。 “二号护卫舰，你们怎么搞的，没听到命令吗？” 频道里没有回应，二号护卫舰依然保持着原航向。 迈克将军不解，举起望远镜看过去，恰巧让他看到护卫舰上的舰炮在转向，炮口正对准航母的方向。 迈克将军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亢声命令：“敌袭！全体备战！” 护卫舰的炮塔一震，“轰隆”，一枚弹丸飞出，飞出一道抛物线轨迹，落到航母边上的海里。 “二号护卫舰，你疯了吗？”迈克将军在频道里面大喊。 他一回头又吩咐战管人员：“反舰导弹准备。”敌我识别系统发出警告，他输入权限通过。 护卫舰的舰炮再度发射，击中航母的船舷，损坏了一点甲板，没有造成太大损伤，一百三十毫米的炮弹威力有限。 迈克将军这时确定这艘船已经落入敌手。 巡洋舰的垂发系统盖子打开，一枚反舰导弹直冲云霄，然后俯冲向护卫舰，落入距舰身数百米的海里，导弹在海里爆炸，掀起数十米的巨浪。 距离太近了，大家都昏了头。 “用舰炮！”迈克将军更改命令，生死大敌就在护卫舰上，他已顾不上许多了。 剩下的几艘战舰舰炮相继发射，很快就击中了护卫舰。 时来新感觉舰身接连剧震，射来的都是二百零三毫米的炮弹，杀伤力巨大。 护卫舰甲板上和舰桥上都受到重创，巨炮仍不断轰击，炮弹越打越准。 见事不可为，时来新投入海中，回头一看，护卫舰又连中数发炮弹，吃水线下中了一发，击穿一个大洞，海水哗哗地涌进去。 这是一个失败的尝试，他本想用船上的反舰导弹攻击航母，不料敌我识别系统不让攻击，只能开舰炮。 泡影绕着航母飞了两圈，甲板上不光没有超能者，连普通士兵都躲起来。 刚才他终于和对方超能者的首领照了面，对方搞不懂他的攻击，他也判断不了对方的防守。 那圆头圆脑的首领在对付水龙卷的时候，所用到的能力，是一种时来新从未见过的东西，他也很快就找到了防守泡影攻击的方法，而且被证明行之有效。 时来新攻击无果之后立刻就把目标转向绰亚，这个最让他忌惮的女人，可惜又被对方首领接下。 突必烈是时来新遇到过最苟的对手，他这总不肯出窝的打法，让时来新颇为头痛。 这时护卫舰缓缓沉入海底，航母舰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海域。 时来新提醒自己不要着急，因为敌人应该更急，那首领的护盾看上去挺不错，但他总不能一直使用这能力而不需要代价。 看着离去的残缺舰队，时来新忽然又有了想法。 在航母的医疗舱外，突必烈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在把玩一个东西，就是那枚击中他的子弹。 子弹很沉，在不太明亮的灯光下，深灰色的弹体呈现哑光的质地，上面有明显的凹凸，因为它撞过他的脑袋。 突必烈已经处理过头上的伤势，麦嘉告诉他，除了皮外伤，他的颅骨上被打出了细小的裂纹，问题不大，可以自行愈合。 突必烈是清楚自己身体的防御力的，在协会可以排得上号，连自己都伤成这样，手下的这些人更无法抵挡。 到现在突必烈已经意识到，协会在这个行动上犯了严重的错误。 首先不应该在海上对付时来新，就时来新接连展示出的几项能力，突必烈可以下判断，水中就是时来新的主场，这个环境里他的能力可以被充分发挥。 其次，对付时来新人数优势没有作用，人多了只不过是送给对手的活靶而已，要真正拿下时来新还是得靠顶尖的高手，不然防不住，追不上。 还有就是这个敌人恐怖的进步速度。 突必烈详细翻阅过时来新秦都一战的经过，那时候四位超能者，宏力、火煞、风子、箭头，这个团队战力还不错，虽然被时来新打败，有些损失，并没有人身亡。 根据这些资料，很容易地就主观地拼凑出时来新的实力判断，也难怪协会犯错，以自己这个团队的实力去对付，已经大大超标了。 计划中自己带着这帮人解决了时来新后，还要前往南极洲大陆支援那边的行动，不然还不会动用这么多人。 现在的时来新表现出来的实力，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第923章 沉没 麦嘉正在手术室里面抢救宏力，绰亚一直沉默不语，眼睛不时看向手术室的门，绞紧衣服的手指透露出她的焦虑不安。 “你现在还能感应到时来新吗？”突必烈打破了沉默，也许他想借说话打发点这难熬的时间。 “他一直在我们附近，潜游、盘腿静坐、吃东西，他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观察我们，我们的舰队无时不在他的监视之下。”能感应到别人其实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尤其时来新这样的敌人，绰亚的表情里略有些无奈。 “时来新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在你的感官里可以感受得到吗？”绰亚的罕有能力在协会是出了名的，她可以在远距离把要找的人找出来，还有一定预知的能力，简直就是人形雷达，对于协会来说很重要，因此协会一直很注意对她的培养。 突必烈知道绰亚可不只是能掌握敌人的位置，她还可以获得敌人其它的信息。 “你想知道他的什么？”绰亚的感知能力也是她苦恼的来源。她要感知到目标人物，为了更好达到目的，她就必须了解目标人物的一切，越详细越好，越私人的越好，包括生理上的东西。 为了感知更清晰，她还要培养对目标人物的好感，不存在敌意，最好是爱上他，这样的效果最强。 因此追踪一个人，绰亚如同谈一场处心积虑的恋爱，长此以往，身心俱疲。 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绰亚追踪的人，通常是协会的敌人，她追踪得到的结果，就是目标人物的死亡，对她无形中也是一种伤害。 在秦都一个独臂单身汉的房间里，绰亚在里面独自呆了三天，房间里到处全是时来新的照片，电脑里都是时来新的视频和档案，她单凭着这些就要把时来新找出来。 好在时来新这人并不讨厌，至少他在宁越为其女儿做的冒险，就很让绰亚欣赏。 因此她才有过不要杀时来新的请求。 可时来新的能力太独特了，他可以发现绰亚的窥探，还几度伤害她，越是这样纠缠不清，绰亚与他的绑定就越深。 连绰亚也是才知道自己能力的新领域，这次时来新重伤了她后，她与他连接更深更隐秘，也更多方位，她往往一念生起，就知道时来新在干什么，这种连系，就算是情人也嫌太过了。 但偏偏绰亚知道，时来新对她怀有强烈的杀意。 刚才在甲板上，时来新动手要杀她，她马上就知道，幸好有宏力舍命救她，不然她就…… “我最想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他害怕什么，他喜欢什么，他下一步要干什么？”突必烈觉得自己对敌人的了解太少了。 “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他会一直追杀我们，直到我们全都被消灭。”绰亚不自觉地站在了时来新的角度，有些用词不太妥当。 “他身上有很多种能力，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复杂的人，水中表现出来的只是他能力当中的一种。” “他的生命有延伸出来的部分……”绰亚说到这里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句，因为这实在不太好形容，“有神秘的东西跟他连接在一起，共享着能力甚至是生命，这样说你明白吗？” “就像光明联盟的人，共享神的力量一样？”突必烈帮助她整理。 “唔，差不多，”绰亚点头，“我们最好不要暴露在外面，他随时可以攻击我们。” 这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麦嘉走出来，朝着突必烈摇摇头。 绰亚瞬间泪流满面。 突必烈拍拍她的肩膀叹一口气，走出甲板。 没多久他来到指挥中心，对通讯官说：“帮我联系诚信号。” 不一会儿，两边联系上。 “佛利兹，我这里遇到麻烦了，要请你来增援我。” “什么情况，突必烈，连你都搞不定？” “目标人物要比预想的强很多，说实在话，我们的舰队正被他追击。” “他们有多少人？” “呃……他一个人。”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突必烈，我们这边也遇到了比较大的压力，对手很多。” “我们已经失去将近三成的人手，还有几艘战舰。” 对方再度沉默，然后传来话音：“你让我很为难，突必烈，我想我要请示总部。” “请抓紧，佛利兹。” 突必烈放下通话器，转头面向迈克将军：“将军，我们调整航向，去南极洲大陆。” …… 时来新再度忙开了，他从沉船当中弄出来一些缆绳和铁链，积成一大堆。 自己搬运非常不方便，忽发奇想，运用“拟形造物”术造出一只长有两只巨爪的剑鱼，两只爪子抓起那堆东西，鱼身负责游泳，居然速度很快，货物也抓得稳妥。 这些东西有备无患，花点时间再度追上舰队。 时来新先对一艘护卫舰的螺旋桨发出触手，触手绞住桨叶，使得舰上的燃气轮机动力机组发生故障，护卫舰失去动力，在茫茫大海中停下来。 舰长已经预见到这艘船的命运，跟指挥中心报告了，指挥中心的指令是弃船。 这已经是不错的结果，比起出事的前几艘战舰，这艘船上的人起码还能保住性命。 舰队的所有救生艇都被派出，来护卫舰接走船上的官兵，舰长最后一个下船，而且由他按下了炸船的按钮。 这船可不能随它在海上飘，它有很多艾瑞肯军队的秘密。 可护卫舰的出事只是一个开始，剩下的一艘巡洋舰和两艘驱逐舰相继失去了动力，又有千余名官兵转移到了航母上面。 舰队的悲观情绪到处弥漫，大家都知道，敌人对航母动手只是时间问题。 原本威风八面的航母舰队如今竟落得被动挨打无法还手的下场，所有人都如同丧家之犬，等待灾难何时落在自己的头上。 突必烈向绰亚下了命令，不得离开他的身边，她是保证他作战计划顺利执行最重要的一环，因此她的安全极为重要。 看着最后一艘巡洋舰沉没，突必烈知道决战的时刻即将到来。 第924章 水战 航母孤独地在大海上前进，离开那片海域后，海况好起来，天空仍有些阴郁，好在已不是动辄要下雨的天气。 甲板上有很多人，他们大多是其它战舰转移过来的，航母上并没有他们的岗位。他们无事可做，只有在甲板上闲逛。军官们没有了心气，也不再多行约束，只说反正也是闲着，到甲板上观察一下敌情也好。 不知不觉间海上起了雾，开始时淡淡的让海平面有些模糊，后来越来越浓密，数十米开外看不清楚，到最后彼此面对面看不到五官。 “他来了。”绰亚神情复杂。 突必烈下达命令：“全体戒备。”超能者们都紧绷起来。 “我看见了缆绳、铁链……他要对付螺旋桨！”绰亚喊道。 “扔声呐，深水炸弹准备。”突必烈对着通讯器说。 说完突必烈带头来到舱室的出口，外面就是甲板。这段时间甲板是超能者的禁地，大家都猫在船舱里，反倒是一般的士兵无所谓，时来新不会攻击他们。 费高已经回到团队，他跟在突必烈的身后，眼睛还放在绰亚身上。 “他已经动手。”绰亚对费高的目光毫不理会。 “深水炸弹开炸。” 航母甲板上待命的反潜机立刻有六架之多，因为其它战舰上的直升机都集中到航母来了，此刻却因为雾气太浓无法起飞，只能在航母周边往海里扔拖拽式声呐。 有深水炸弹从舰尾的位置扔下去，几息过后不断有深水炸弹爆炸，在海面上掀起浪花。 绰亚摇头：“深水炸弹炸不到他。” 突必烈原本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不过他也没有喊停。 过了一会儿，有一组螺旋桨停止转动，船尾的海面上明显少了一股水流。 “行动！”突必烈突然下了命令。 超能者团队快步跑上甲板，队形保持着紧密，突必烈在头顶上一扬手，暗中安排了护盾。 大家置身浓雾当中眼前什么也看不到，不约而同地用出了各自的探测手段。 众人头顶盾牌的灰影瞬间闪现。 “雳喇”！ 突必烈这次施放的护盾是超大型的，刚好把所有人护在下面。 大家行动迅速，只用了几息的时间就横穿甲板来到船尾。 “约翰、富迪、乐高、加伟、薛宁，你们下去排除螺旋桨的故障。” 被点名的五人跳进海里。 突必烈下命令后就半闭上眼睛，没有新的动作。 五名超能者潜入海里，马上见到了密密麻麻的触手。这些触手原本在纠缠航母的四组螺旋桨，见到有人闯入，立即就朝着他们伸来。 五人对遍布触手的场景也不奇怪，主动地用出武器对付触手。 触手本身防御力不高，只是靠着数量多才难以应付。五名协会超能者都有水中能力，攻击力又很强，立刻就显示出摧枯拉朽的势头，将触手清空一片，不过海水中又凭空生出很多触手，渐渐双方拉成均势。 五名超能者明显尚有余力，一边战斗还分出人手去清理螺旋桨上的触手、缆绳、铁链等杂物。 “他还在很远的地方。”绰亚在突必烈耳旁低声说。 突必烈不着痕迹地点头，他很沉得住气。 航母舰体下面的这场战斗演变成一场消耗战，但双方都似乎有所保留，没有出全力。 一个小时过去，突必烈睁开眼睛，他有些耐不住了，维持这么大面积的盾牌对他是不小的消耗。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瓷小瓶子，打开盖子一仰头喝光，再看向绰亚，后者摇摇头。 水中作战的五名超能者此刻也着急了，加快了出手的速度，很快就将螺旋桨上的缠绕物清理掉，航母舰体的前进速度肉眼可见地恢复。 五人互相看了一眼，开始缩小作战范围，彼此间距离更紧密，有利于缩小触手的攻击面积。 五人有默契，他们看出触手是灭不尽的，再打几轮就可以撤退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周围的水流突变，变得劲急起来，五人要费些力气保持潜游姿态。 水流迅速加剧，一个漩涡在海底下面形成，开始时是个小漩涡，肉眼可见地成长，转眼间就有数米直径。 五人知道漩涡的厉害，同时发力向海面升上去。漩涡已经长到十几米直径，产生出巨大的吸力，五人扛着急流游，速度被拖得很慢。 此时五人的实力差距就显现出来，薛宁、约翰最强，两人游在最前面，乐高最弱落在后面。 漩涡增长到数十米的直径，五人之间距离被拉大，薛宁、约翰已经到达水面，乐高却无法再前进，所作的努力被漩涡的吸力抵消。 富迪、加伟二人速度快不起来，回头看看乐高，都没有要施以援手的想法，两人自顾不暇，又见下面那个巨大的漩涡，其核心处有如深渊一样。 薛宁似乎不想抛弃队友，频频回头，终于一咬牙，回头来救。 他顺着水流走，顷刻之间就经过富迪、加伟两人的位置，手伸向乐高。 乐高如见到救命稻草，拼命抓住，立刻就有了向前的动力，逆着水势爬升。 此刻漩涡已经在海面张开血盆大口，直径有百米，约翰正处于漩涡的边缘，他跃出水面向航母甲板上升腾。 他突然听到身侧有急速的的风声，有锐物从雾中飞来，直刺向自己的腰间，他反应也是奇速，手中的短刀往上一撩，正好挡住此物，只觉手上一震，那物被打成一蓬水花，竟是一支水聚成的枪。 约翰有惊无险，但上升的势头被打断，身体马上就往下掉。 也就在这个时候，从航母的甲板上面飞出一条白色长索，其质地如同动物的筋条，异常灵活，卷在约翰的腰间，止住他下坠的趋势，往甲板上拉，那筋条长索虽然手指粗细，但坚韧异常，约翰沉重的身体被轻松拉上去。 长索的另一头出自甲板上一位超能者身上，竟和他的肉体相连。 雾中不断有水枪射来，约翰此刻专心面对，将十几支水枪一一击碎。 第925章 消磨 水流更加湍急，薛宁拉着乐高游起来更加艰难，此时从漩涡的深处突然冒出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薛宁眼中余光瞥到，不由回头看去。 那居然是一个巨人的头颅！ 头颅上来，下面的身体露出来更多，体形非常庞大，升上来的速度很快，这会儿已经接近两人身后。 见那巨人快追上来，薛宁心中惧怕，乐高成了他要命的累赘，心中纠结的时候，手便自然一松，顷刻之间两人距离拉开。 乐高身不由己被漩涡吸走，开始发懵，旋即明白过来，绝望中生出恨意，伸出手掌，自掌中飞出一柄黑色角质短锥，迅速直取薛宁。 这乐高的攻击力着实不弱，只是相对来说，他在水中的移动速度是短板，想不到在今天的战斗场景，第一个遇险的是他。 薛宁对身后非常警惕，发现乐高恩将仇报，既气结又焦急，忙用手中的刀去挡。 短刀准确击中角质短锥，不料短锥炸开化成墨汁一团，迅速沾染周围的一切，薛宁手肘以上部位被染黑，怎么也甩不脱。原来这些黑东西已经深入皮肤，立刻又麻又疼，他想起来乐高擅长用毒，以水为介质，非常难缠。 他被这变故逼得慢下来，还没办法解决手上的麻烦，眼前一黑，巨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 这巨人浑身泥黑色，正是时来新在谷东澜沿海战斗时遇过的泥泞巨人，他觉得这创意不错，今天复制出来。 薛宁急往后退，但对于巨人来说这点距离实在不够看，但巨人并没有理会薛宁，只从他跟前掠过，直往海面而去。 薛宁惊魂未定，只见到巨人的大脚板，足放得下五个他。 约翰又敲碎了不少水枪，身体靠着筋条往上拉升，抬头他看到了甲板的边沿，脱险在望。 这时却听到甲板传来喊声：“小心！” 约翰头上一黑，一只巨大的拳头向他砸来，幸好他听到警讯提早防备，身体立即荡开去，在毫厘之间躲过。 但刚才救他的那根筋条此时却连累了他，巨拳没有打到他，却打在了筋条上，一股沛然莫能挡的力量扯动了筋条的两头，甲板上筋条主人被拉出人群，踉跄着要往船下掉。 约翰被作用到腰间的力量崩起，身不由己地弹向半空。 恰在这时筋条断掉，免去两人一场劫数。 泥泞巨人的全身已经露出水面，身躯比航母还要高出数米，挥拳之后大步跨前，正好面对甲板上的超能者团队。 巨人右肩一抬，居高临下向着人群砸下拳头。 泥泞巨人身躯太庞大，速度其实不快，超能者们早预判它要攻击，第一反应就是要躲，但应对各自不同，队形马上散乱，急得突必烈跺脚。 “雳喇”！ 跑得最远的一位超能者中弹，背部出现一个大血洞，许多人才意识到自己离开了盾牌的保护范围。 “立刻集中到我这儿！”突必烈大声喊。 超能者都动作如风转眼间就回到突必烈身边。 “雳喇”！ 众人头顶上显出一个体积超大的盾牌灰影，突必烈加大了输出，刚好扛住一击，保了不知哪一位队友的性命。 泥泞巨人双手撑在甲板上一摁，它的一条腿踏上了甲板，航母整个舰体都随之往下一沉。 巨人要上船！ 绝不能放它上来，甲板就这么大，茫茫大海上想躲都没处躲。 突必烈手掌伸出，在面前的空间一抹，巨人当即凝停在原地，突必烈这是故技重施了。 这一刻连大海的波涛也凝固了，所有声音暂停。 泥泞巨人开始融化，还原成组成它的泥沙，在甲板上留下一大滩泥水后，其它消失于海面以下。 “雳喇”！ 众人的庆幸情绪刚起来，就听到这索命的音爆，这回是谁倒霉？ 约翰被巨人的一拳崩到半空，掉回到海里，然后想办法从海里跃上甲板，巨人与超能者团队的攻防他没有参与，因此不知道这时候的甲板是最危险的。 他头部中枪，立即毙命。 突必烈意识到海中的同伴有难了。 他嘴唇张合，却没有声音传出来，水里的薛宁、富迪、加伟听到耳边响起声音：“你们不要上船，也不要在水里冒头。” 三人依令而行，潜回海面下面，让敌人无法攻击到他们。 这时漩涡已随泥泞巨人散去，但触手又来了，一部分去缠绕螺旋桨，另一部分围着三人乱伸。 这次的触手要比刚才粗大，更加难缠，三人想切断一根触手要艰难不少，再加上已经战斗了一个多小时，战力不免从巅峰滑落。 首先有不支迹象的是薛宁，手上的毒正向体内蔓延，整条手臂失去了知觉，脸色出现一层黑气，这是中毒的特征。 他在战斗中左支右拙，三人共同组成的防守圈开始松动。 “他们要顶不住了。” 绰亚向突必烈报告。 突必烈脸上神色不断变幻，还是一咬牙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他带领的团队仍然守在甲板上。 薛宁的意识开始陷入模糊，手中的武器使来不成章法，突然有一根触手趁虚而入，卷住了他的腰间。 他知道有危险，手中的武器乱舞，但就是没法割在触手身上，身边两个伙伴见他遇险了，连忙上来帮忙，但各自又遇到触手骚扰手忙脚乱起来，结果薛宁身上的触手越来越多。 “再不救他们就危险了。”绰亚知道情况紧急，再次看向突必烈。 突必烈开始怀疑，敌人是否已经看透了他的用心，故意用这种缓进的方法来消磨他的实力。 “水怪，你下去吧。”突必烈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命令。 所有人跟着突必烈的步伐前行到甲板的边上，刚才身上放出筋条的超能者就是突必烈口中的水怪。 水怪全身开始膨胀，身上的衣服被涨破，整个人如同皮球一样鼓起来这时大家才发现他身上竟藏有如此多的皮膜，层层叠叠，如同画皮的妖怪，平常收束成一个人形，现在显出本相。 眨眼的功夫，水怪已经不是一个人，变成一个十几人宽的白色气囊，有些像街上的大型充气玩具。 第926章 动手 时来新的确在怀疑那圆头圆脑的家伙有阴谋。 他太苟太能忍，在时来新的认知里，这种人最擅长反攻倒算，不能不防。 时来新在破坏螺旋桨的时候，突必烈派出了不少人，但时来新看出他有所保留，便和他对耗一下，反正时来新耗得起。 时来新可没有打算亲自上阵，突必烈身边有那个女人，对方能够掌随时握他的位置。 直到突必烈派出水怪，时来新知道对方的核心战力一直没动，果然是另有所图。 水怪在继续膨胀，变成椭圆形蘑菇顶一样东西，下面还伸出一蓬触须，质地跟他之前的筋条是一样的，大家都看清楚了，这不就是水母吗？ “雳喇”！ 水怪降落到海面的时候，音爆声传来，水母的顶上开了一个洞，但水母没有当一回事，往水下潜去。 时来新试过一次后便没有再让泡影出手，因为他不知道水母的要害在哪里。 这巨型水母缓缓下沉，笼罩住了三名伙伴的上方。 触手在水母的阴影下显得很不自在，在对付三人时显得绵软了一些，另有很多新的触手生出，更长更巨大，朝水母伸过去。 水母没有理会周围密密麻麻的触手，而是放出了自己腹部下面的筋条，有成百上千条，和三位同伴身边的触手搅合到一起，立即如同一堆乱麻。 新生出的大触手爬上了水母的表皮，结果发现非常滑溜几乎要吸不住，要将水母缠绕起来难度很高。 那些和筋条绞在一起的触手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水母筋条勒断，让三名超能者身旁为之一空。 这个时候的薛宁已经陷入昏迷，富迪与加伟挟住他游到水母的腹部下面，有千百根筋条保护非常安全，一同往海面升去。 时来新可不想让他们轻易逃脱，让小旗再度用出“拟形造物”，生出上千条无比巨大的触手，触手的直径超过两米，长达百米。 这种升级过的触手兜住了水母，一根成功缠绕上，大量触手就一拥而上，即使水母体形巨大，也抵受不住，被死死拽住，无法再往上升。 “费高！”突必烈这时候大喊。 费高早就在凝神准备，突必烈的命令一下，他就从人群中消失，转瞬就出现海里巨大的触手堆中。 这下子时来新也很惊讶，惊讶来自于两方面，一是想不到这家伙的瞬闪居然可以跨介质，二是他曾经被泡影击中，本来伤得极重，现在就能活蹦乱跳了？ 费高手里的刀非常锋利，再有他的速度加持简直无坚不摧，顷刻间摧枯拉朽般清除掉大量触手，水母的顶上空出一片。 接着费高再度一闪，来到水母的另一侧，清除那边的触手。 水母此刻能动了，继续往海面上升去，两个呼吸之后，航母甲板上的人们已经可以看到水母的顶部。 接下来水母又再度上演了让时来新吃惊的能力，当水母整体浮出海面后，它依然继续往上，在空中缓缓上升，就如同一个巨大的氢气球。 三名超能者依旧躲在水母的腹部下面，与它一同升上甲板。 时来新今天开了眼界，真理探索者协会超能者的能力让人目不暇接。 跨介质的水母，跨介质的瞬闪，再加上突必烈那一手奇怪的异能，都非常强悍，足够对付自己了，时来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如果刚才他忍不住下场，也许正落在对手的圈套之中。 突必烈决定让水母去救同伴，一方面是为稳住军心，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在逗引时来新。 这场仗打到现在，双方暂时休兵，突必烈团队损失不少退回航母内部，时来新也多次使用能力需要休息一下。 航母继续前行，走过白天来到黑夜，就在船上的人刚吃过晚饭时，船就失去了动力无法前进。 突必烈并不意外，他知道敌人在破坏螺旋桨，但他没有能力阻止。 他走进迈克将军的办公室，迈克正对着桌上的晚饭无法下咽。 “迈克将军，这艘船要不安全了。”突必烈和迈克将军一起出过多次任务，两人关系还不错。 “领队先生，你的意思是这艘航母将要步舰队其它战舰的后尘？”迈克将军形貌相当憔悴，他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了。 “我很抱歉，敌人太强大，我没有能力保住你的舰队。”突必烈难得地对一位世俗军人表示歉意。 “你不是向南极方面的人手求援了吗？” “是的，但敌人不给我们这个时间。我来……其实是想建议你，尽早离开这艘船吧。”突必烈不想迈克就此丢了性命。 “你想让我们离开，这时候船上的官兵可有六千多人……” “我的意思是，战斗已经跟你们无关了，你们普通人离开他应该是不会干涉的，船上的人不可能都走掉，但走一部分还是可以的，迈克将军你可以尽早安排，飞机、救生船都用上……” “而且我们是老朋友了，我希望你能活下来。” 迈克将军苦笑：“作为一位丢掉整支航母舰队的将军活下去？” 迈克将军还真没脸这样活。 “你不用太担心军部，非战之罪，军事法庭也不会追究你，回家吧，迈克，你不是刚有了个孙子？”突必烈就是怕他想不开。 从麦克将军处出来，突必烈走了几步，看向身后的绰亚。 “时来新非常精明，他也许已经看穿我的算计，我估计很难让他上当了。绰亚，你的长处并不在战斗上，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混在他们中间离开。”突必烈知道协会很看重绰亚的能力，提前把她送走，也省得分神保护她。 “我不要走，我想给宏力报仇。”绰亚在宏力死后心里就打了一道死结，她是第一次如此真真切切地恨一个人。 深海中的时来新突然无来由地感觉到一股恨意在自己脑际掠过，这段时间他常感受到一些不是自己的情绪，他可以作为旁观者阅读它。 不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吧？ 时来新摇摇头，那女人的能力太神秘了，一定要找个机会解决掉她。 现在他还有事情忙，他从沉船上弄出两枚反舰导弹，用两条“拟形”大鱼运来，打算今晚就对航母动手。 第927章 撤走 已经是上半夜，海中漂流的航母上静悄悄，迈克将军依然在办公室里，他面前站着几位军官。 “就按这份名单执行吧。”迈克将军把一份签好字的文件递给他们。 几位军官面有难色。 “将军，如果公开这份名单可能会引起骚乱的。” 当然会有反弹，可以撤离的人数只有一千余名，大多数人只能留在舰上，但没有办法，救生船只能容纳这么多。 “就按这个执行吧，拖得久了会更不好，有乱子让执法队上。”迈克将军说得对，如果拖到情况再恶化，只怕更不好办。 “轰隆”！ 爆炸声传来，船身产生剧震。 果然来了，迈克将军心里哀叹。 “去吧。”表面上他还很镇定，向几名军官挥手。 “将军，我们的右舷吃水线下发生强烈爆炸！”损管人员来报告。 “立即调查损毁状况，向我报告。” 迈克将军不想再呆在舱里，他戴上帽子走出甲板。 警报声在响，甲板上一片忙乱，很多人在跑来跑去，他们去的方向都是右舷某个位置。 迈克将军正要走过去，船身再度剧震。 “轰隆”！ 迈克将军立足不稳，旁边的副官扶了他一把，当重新站好时，明显感觉到航母的船体往右斜了一点。 这时有损管人员跑来报告：“将军，两次爆炸都在同一个地方，底舱在进水。” “关闭所有密封舱！”其实不用麦克吩咐，操作规条上已经有指引。 体形庞大的航母内部有相当多的密封舱，局部漏水是可以被控制的。 人员的撤离已经开始，由于发生了爆炸，人们的情绪变得更加迫切，当一艘救生船放到水里后，登船的人群就开始有些乱，幸好执法队早有预备，很快弹压下去。 救生服的数量不太够，具体缺多少也不知道，有部分人拿不到手，出现鼓噪，有少量争抢的现象。 优先撤离的是女性、年龄超过五十岁的男性、技术专家和医务人员，他们已经部分登船。 升降机将下层停机舱里的飞机运上甲板，但满甲板的人阻塞了跑道，飞机无法起飞，执法队受命驱散人群，看上去颇为混乱。 “这种时刻也是对一方军队的考验，我们已不在巅峰的时期。”迈克将军仍不忘以一种超脱理性的眼光观察今夜的状况。 “你们都准备登船吧。”迈克将军对身后属于他的个人团队说，他安排了部分人离开。 “将军，我们一起走吧。”一位女性秘书眼里含着泪，女人特别感性一点。 “不用担心我，这船哪有容易沉的。”此刻有点生离死别的伤感，迈克将军也一反常态安慰起身边的人。 航母的确不容易沉，就算是要沉一般也能撑好多天。 但有在场经验的人却不敢乐观，才过去这么一阵，船身的倾斜度又增加了一些。 一个小时过去，救生船已经离开，飞机终于有了足够的空间，开始一架接一架地起飞。 战机的撤离计划也是早前拟定好的，它们的极限飞行距离只有一千多公里，在航油耗尽前找到基地派出的加油机，补充后继续飞往基地，并且还要再经过两轮的加油才能到达。 航母上共有七十架舰载机，这也许是军史上最极限的空中加油行动了吧。 迈克将军已经在甲板上站了很久，他在这里站着极大稳定了军心，主官都还在船上不走，留下的官兵们情绪也稳定不少。 航母的倾斜度已经肉眼可见，迈克却是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是那个从未露面的大敌，不允许这些普通军人撤离战场，幸好那人没有出手阻止。 真理探索者协会的条文规定，超能者不得对普通人进行杀戮。 不过谁也不知道那人是否理会，毕竟他是协会的敌人，而且眼前的军人确实是参与了针对他的军事行动。 那个人叫时来新，迈克将军记住了这个拗口的名字，他不是个滥杀的超能者。 一个东方人长相，圆头圆脑，打扮有些邋遢的人走过来，是突必烈。 “将军，我要去战斗了，祝你好运。” “我也祝你好运，领队先生。” 突必烈身后跟着两个人，水怪和绰亚。 水怪先下了海，变身成水母，在海面上撑开面积上百平方的头顶，突必烈和绰亚跳下来。 水母身上太滑，绰亚站不住，突必烈伸手拉住她，两人才在上面站稳。 “时来新，我是突必烈，我跟你的这场战斗已经拖了很久，应该有个结局了，来吧，让我们像个男人一样，面对面战斗。” 突必烈的声音不是很高，但可以传很远，即使在水下也可以听到。 等了很久，没有回应。 “时来新，我是绰亚，我想你肯定很想杀我，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来吧。” 绰亚这番话不止面对大海，也是对着心里说的，她知道时来新一定可以听到。 这些话时来新的确都听到了，可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这两人身上。 航母开始撤人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他没有出手阻止，他对杀普通人没有兴趣，至于对方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在里面掺沙子，他认为会的，艾瑞肯人的传统里没有武德两个字。 果然在突必烈亮相的时候，对方应该是觉得布局已经完成，跑出来邀他决战。 时来新并不担心他们设局，只是希望看到他们下海，看到他们力量分散。 到现在，显然双方都觉得达到了各自的目标。 突必烈出言相激时，时来新不作理会，反而动身游向四周的海域，寻找那些悄悄潜伏下来的敌人。 “他动了，但不是朝着我们来。”绰亚小声说道。 “全体戒备，留在原处隐蔽。”突必烈知道对方不上当，立刻朝着团队下指令，这根本就是打明牌了。 “绰亚你指引水怪去找他。”突必烈随后转头看向绰亚。 接着水母动起来了，朝着时来新所在的方向游去。 水母这个物种的速度不算快，水怪也继承下来，不过水母的自愈能力它也发扬光大了，日间被泡影打伤的地方已经愈合。 第928章 海杀1 为了搜寻海中的敌人，时来新让泡影降落下来，放弃了对空中和海面的监控。 本来泡影在海中靠的是视觉监控，由于海水的限制，视野相当受限，并非其所长，但有了小旗以后，泡影在水中的感知大涨。 小旗等于是一个灵觉的放大器，经过它的特殊能力，把一定范围内的海中情形，事无巨细都呈现在时来新的脑海里，比视觉得回来的要细致得多。 当然这也受限于时来新自身的实力高度，小旗给的很多，他能阅读到的只是当中一部分。 现在他灵觉的覆盖范围在十数公里左右。 其实在海底藏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因为在幽深的海底世界可以隐蔽的地方很多。 而且根据通常情况，超能者进入海里，受到海水这种介质的影响，灵觉或者第六感都会大幅度缩水。 时来新是个另类，在小旗的帮助下，灵觉监控范围反比陆上要强。 薛宁、富迪、加伟这队人躲在一堆形状复杂的礁石当中，与贝壳、鱼类为伍。 他们乘坐一艘救生船离开航母，半路悄悄潜入了此处的海底。 这里离航母已经有数十公里，只等突必烈的信号，随时准备围杀时来新。 他们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有几条海蛇攻击他们，因为他们堵在了它们的家门口，他们随手就灭掉了。 薛宁看着海蛇死前喷出来一口毒液，条件反射般手上又开始疼了。 那乐高恩将仇报，逃命不成迁怒于他，差点让他中毒命丧海底，幸好有协会的神医圣手麦嘉救治，祛毒疗伤，很快恢复过来，但毕竟愈后不久，他现在战力只有巅峰期的七成。 身体上受的伤害且不说它，个人声誉方面受影响不少，抛弃队友，见死不救，这些评价在同伴中悄悄流传，现在他不管看着谁，都觉得其心底藏着鄙夷。 “我是见死不救吗？”薛宁看看身边两名队友，满腹心思，当时没一个人理乐高，都顾着逃命，只有自己一人毅然回头，够可以啦，落得这下场，自己冤啊！ 这时候忽然耳边传来突必烈的声音：“全体戒备，留在原处隐蔽。” 三人都紧张起来，这等于是在通知大家，敌人在附近游弋，大家不要被他找到。 在黑夜的海底之中，即使是有水中能力的超能者，能够侦察到的范围也很有限。 在这种环境短兵相接，实力强者更容易碾压下位者。 面对时来新这样强大的敌人，大家都自觉地置自身于弱势地位。 在接到命令之前，苟住就行。 正当这些人胡思乱想之际，周围的环境忽然变了，原本安静的海水忽然暴躁起来，在众人的感知当中身边有数不清的活物在蠕动。 蠕动？天哪，又是那触手！ 众人惊起时，触手已经乱七八糟地缠绕上来。 薛宁把缠在手上的一根触手砍断，脚上又是一紧，连忙弯腰去割，眼角的余光瞥到两名同伴也陷入苦战当中。 等等，薛宁的余光中还有别的东西，他顾不得脚上的触手，拧头去看，那是一条人影！ 那条黑影快得不正常，在水中他从没有见过速度能快到这个地步的人或动物。 那黑影在接近富迪，薛宁想提醒他，一张嘴才想起这是在水里，连忙一刀割掉脚上的触手，好摆脱去救富迪。 就在他想要游过去的时候，眼里明明白白地看到那黑影掠过富迪的身边，似乎没干什么，但富迪的脑袋就与身体分离了，喷出来的血染污了海水。 薛宁心中一寒，正左右为难之际，又听见突必烈的声音：“不要恋战，向我靠拢！” 突必烈已经看到这里的战斗，特意向这边发话。 那黑影极速穿过三人身边后，此刻已经回头，蓄势作第二次冲刺。 薛宁本就没有多少战意，听到突必烈放话，立刻从善如流，启动离开战场。 他窜出触手笼罩的范围，朝着突必烈的方向游去。 加伟听到突必烈的声音再反应过来，已经落后一步，脱离战场的速度也没有薛宁迅速，两人的落差非常明显，时来新顺理成章把第二个目标放在了加伟的身上。 数息过后时来新即追近加伟，本粹剑刺出就要收割他的性命。 加伟也不是一味闷头赶路，也立刻发现时来新来到身边，立刻回头拿刀来抵挡，不料出手挡了一个空，手臂与身体分开。 加伟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断臂，切断的地方平整非常，立刻被恐惧所支配，回头亡命地游，却忘了自己少了一条手臂，断臂处依然在水里胡乱划动，但已经游不出多远。 时来新没有再理会他，出发去追杀游得最快的薛宁。 薛宁边逃命边回头观察，知道那煞星过来找自己，更拼了命往前游，在速度这一项上，除了费高那个变态，就只有蔡敏可以跟他比一比。 可即使薛宁再快，也被时来新从后迅速赶上，本粹剑挥出，激流撞在其剑锋上，竟隐约有清越的剑啸之声，有如水中龙吟。 薛宁知道抵挡也没有用，干脆把全部的力气加注到游速上，身体更快了几分。但这点加速真不够看，本粹剑剑身前切，眼看他就是败亡的命运。 也正在此时，时来新灵觉预警，水分子中的微粒在震荡，这方空间有异样！ 时来新收住去势，做出防守姿态，暂时放过薛宁，这时寒意爬上他的脊背，果然有危险。 一道黑影在眼前水中突兀生出，直向着时来新撞来，时来新凭着水中灵活的身法稍让出半个身位，那黑影就在这点间隙中穿过，其利如刀。 真是极险，时来新若动作慢上一点，立即就身中攻击。 那黑影在水中去势慢下来，样貌显出，正是费高，差点对时来新形成一次绝杀。 时来新遇险不惊，分神发了一个法术，然后直取费高，费高借瞬闪之势跟时来新错开有十几米，见时来新跟上来，非常忌惮，立即身体一晃又消失在水中，瞬闪而去，从旁伸过来的一根触手搂了一个空。 第929章 海杀2 时来新第一次遇上这么快的敌人，简直就是无视距离，在其能力范围内，无论多远瞬间就到，其跨介质的特点简直要逆天了，在水中和在空气中是一样的速度。 如此强大的敌人让时来新把警觉性提到最高，他先不忙追杀敌人，把注意力放在了泡影的身上，于四周的水中寻找费高的踪迹。 很快时来新就发现了费高，他在两千米远的海水中出现。这人很小心，刚一出现就再度消失，下一息现身在更远的地方。 时来新稍松一口气，能监控到费高就好，起码也搞清楚他的瞬闪极限距离，大致在一到两公里之间。 此人威胁太大，要找机会除掉他。如果在陆上，泡影随时可以攻击他，那点瞬闪距离不算什么，但在海里就有些无解了。 时来新看了一眼已经逃远的薛宁，没有去追他意思。 时来新刚才又有新的发现，他换了个方向启动，在经过加伟所在时顺手补了一剑。 没过多久，在时来新的正前方水中出现几条黑影，他们居然是追踪时来新而来，不像薛宁团队见到时来新就跑。 来人有三个，统一只穿着一条短裤头，露出身上颇具流线形特征的肌肉，这种肌肉非常适合水中的环境。 从三人的肤色看有两个是白人，一个是黑人，特别是那个黑人，在接近时来新的同时身上不断冒出黑油油的鳞片，手和脚明显地伸出爪子。 两边相向而行，速度都是极快，有如两辆高速行驶的汽车即将相遇。 眼看就要遇上，时来新心中一动，略侧了一下身体，在高速当中就偏离了原航向数十米。 这本是战斗中的本能无意识，是见对方有恃无恐冲来的稳妥之举，不料在下一个呼吸就见到身边有一张透明的网掠过，由一种极细透明纤维织成，不到近距离上根本看不到，但一般来说看到时已经成为网中之人。 这张网张开面积有十多个平方米，无疑是迎面三位超能者的能力之一。 至于这张网有什么用，时来新则不想去了解。 擦身躲过这张网，时来新马上充分利用自己的速度优势，绕到了三人的后方。 三人也是首度与时来新对上，被时来新的速度吓了一跳，有些手忙脚乱，止住去势要回头面对敌人。 那化作水中怪兽模样的黑人本堕在后面，此刻回头却变成当头的，不料刚转过身来就遭遇时来新的攻击，毫无试探，太不讲道理了。 时来新从错开线路到衔尾追击一气呵成，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此前他跟舒根兄弟还有他们的巨鳄战斗过，对付这种类型的超能者有经验，有意识避开其鳞甲的防护，朝其腹部的软组织下手。 黑人双爪正准备接敌，但抓了一个空，敌人从下方跟他错身而过，他只感到腹中一阵冰凉，敌人又仗着速度游开了。 黑人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腹部的情形让他惊骇无比，那里已经被划出一道数十厘米的伤口，鲜血从中喷射出来。 后面的同伴见他身影顿挫，坏了队形，心里都有些急，见时来新与队伍稍沾即走，刚想加速去追，又看清了黑人的惨相后大吃一惊。 正不知所措时，一根触手从下面伸展上来，朝着一个白人卷去。 这白人手里的短刀一挥把触手割断，却没有为此轻松一点，因为放眼看去，周围已经出现大量触手。 另一名白人立即用出能力，一张透明的网从身上释放出来，开始只有手绢般大小，当它弹射到水中时已经长到数平方米。 随着网的远去，它继续长到十几平方米大小，挡在了一群触手面前。 触手没有生命当然毫无畏惧，爬到这张网上，蜂拥而上。 转眼间这些触手被网格割成一段段，组成这张网的细丝竟锋利至此。 一批触手被收割，但这张网也随之转淡，很快就化作虚无，能量被耗尽。 但触手并未见减少，更多的在附近生出，那白人被迫再度放出一张网，本来极佳的攻击利器竟用在了防守上。 另外一位白人超能者身手不含糊，短刀上下翻飞，解决了大部分的触手，两人合力将黑人护在身后。 黑人也逐渐缓过来，一只爪子捂着肚子，肚子上的伤口从大量失血到现在明显减少，他似乎有着极强的自愈能力。 三人都知道这样陷在触手丛中不是办法，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启动进行突围。 其实三人的战力相当可观，明显要比薛宁团队高出两个档次，应该是围杀时来新的真正主力，当三人要突围，触手是挡不住他们的。 三人的队形进行了调整，以身手最好的那位白人为首充当箭头，其余两人在其身后组成铁三角的形状。 三人同心，冲击力果然非同小可，触手挡者披靡，很快就杀出一条路来。 这时一条黑影从后面杀来，时来新亲自出手了。 他从触手丛中发起突袭，非常具有隐蔽性，他没有选黑人，而是攻向会施网的白人，挑的时机正好是旧网消失，新网未生之时。 那白人战斗中眼里一花知道要糟，连忙举刀护体，但时来新的进攻怎可能是他轻易封挡得住，刀走空，胸前就中了一剑。 也恰好在这个时候，游在最前面的白人转过身来，向着时来新的来路双手一推，双目圆瞪像是用尽了力气。 “滋啦”，水中瞬间出现一个电场，上百立方的体积，当中是密密麻麻的锯齿形闪电，将时来新、施网白人和黑人都笼罩其中。 这白人等这个机会很久了，他才是这支团队的主攻手，异能是一个威力巨大的电场。 这次战斗的战略目的只有一个，引诱时来新近身，伺机释放电场。 这白人超能者在前面装样子突围，就是用同伴作为诱饵，等时来新上钩。 这个电场是不分敌我的，大范围攻击，连施网白人、黑人都拖进其中。 这两人当即被电至失去知觉，僵直在原地，照理说处于电场中心的时来新会更惨。 第930章 海杀3 时来新身具雷电的能力，因此他可以很大程度免疫雷电的伤害。 他在电场当中虽有些触电的反应，但远没有到失去战力的地步。 就在电场中肆虐过闪电之后，周围再现粒子层面的异动，时来新不久前经历过一次，那就是费高的瞬闪。 好一个精心布下的杀局，白人超能者释放电网，目的仅是让时来新丧失一刹那的活动能力，待费高来完成绝杀。 如果时来新没有泡影给予他的雷电能力，他将会败亡在这一刻。 可惜没如果，觉察到空间中的动静，时来新就作出了预判，得到了难得的一点时间准备。 费高的身影凭空出现，刀锋高速带领着他的身体，向着时来新撞去，但迎接他的是本粹剑。 费高的刀与时来新的剑硬生生交击，两股巨力碰撞在一起，不亚于一个大威力的炸弹，将周围的海水清空，爆炸的力量通过冲击波传递出去。 两人同时被撞开，在海水中急退十几米，看上去平分秋色，但费高借了瞬闪的极速，实际力量跟时来新是有差距的。 费高通过刀上传递的感觉就知道，这一刀没有成功，他身不由己地后退，目光落到刀身，刀上的那个缺口提醒他，对方的剑非常坚锐。 时来新比对方快一个呼吸摆脱余势，身体一摆，向着费高飚去。 费高可不敢直面时来新，在时来新来到他面前的一刻调整好自己，身体消失，再次瞬闪离去。 时来新实际上意不在此，身体穿过费高的虚影继续向前，目标竟是刚才经过电场洗礼的位置。 白人超能者释放电场之后需要稍稍回气，因此没有动，施网白人与黑人则仍在触电的余韵中不能动。 目睹时来新竟然没有受电场影响，力压费高后，白人超能者心中震惊，他和费高配合杀敌，曾有多少人折在他的电场之内，今天居然失败了！ 待见到费高闪身退去，时来新逼来，同样在提醒他，该想自己的退路了，电场失效，他已经没有抗衡敌人的能力，他收起内心的失败情绪，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场，抛下两位队友。 见白人超能者逃走，时来新没有理会，他的下一个目标也不是他。 场中剩下的两人当中，黑人身体强悍，早一步醒过来，身体晃动着摆脱僵硬的桎梏，本粹剑也没有刺向他，而是直接将施网白人枭首。 当黑人完全清醒过来，马上映入眼帘的是队友的无头尸身，还有一条黑影向他而来，这速度他见过。 他知道逃是逃不过的，鼓起余勇挥舞起爪子迎接敌人的到来，但全然无用，他感到咽喉上一凉，鲜血把眼前的海水染红，同时又有大量海水涌进体内，他知道完了。 黑人脖子上也覆盖了鳞片，但挡不住本粹剑的锋锐。 时来新没有多看黑人一眼，眼睛看向远方。对方在海底还藏了一组人，但藏身的地方比较远，刚才自己发生战斗时，他们要赶过来帮忙，但还没有能赶到，战斗就结束了，于是他们又回头跑。 白人超能者也在逃，他衡量了一下两边的距离，结论是差不多，还是选择实力未明的那一队人追过去。 这场战斗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真理探索者协会的超能者都将突必烈所在的位置视为安全之地，打不过都往那边跑。 而突必烈自己也在移动之中，他是以时来新为目标前行，一来水母的速度实在感人， 二来时来新忽东忽西，不断追杀同伴，搞得他们一直都在赶路当中，总是无法靠近时来新。 这时突必烈也改变了初衷，本来是要设局围杀时来新，但时来新的速度与战斗力碾压式各个击破，使这些布置沦为笑话。突必烈立即召唤同伴向他靠拢，集中人手后再谋决战。 时来新追击的也是一支三人团队，实力不知如何，光就速度论，并不比他们的同伴强。 他们放弃增援向突必烈靠近时，已经发现时来新盯上了他们，同伴们损兵折将的情形他们是知道的，早就熄了跟敌人战斗的心气，加快速度朝水母游。 时来新在追击的同时还分了一次神，用泡影施放了一个法术。 被追击的三人小队领头者叫黑水，一马当先带着两名同伴奋力游，不时回头看，此时离突必烈只有几公里了，虽然后面敌人速度很快，能追上自己的可能性不大，心里松了一口气。 黑水没有看见一个危机发生在他们和突必烈之间的路程上，开始是几股暗流，接着凭空生出一只拳头大漩涡眼，下一个呼吸又长成一个大喇叭形状的漩涡口，下面拉出细长的漩流柱，直扎到不知深度的海底。 黑水几人看到时，这漩涡直径已经有数米。 三人心里咯噔一声，日间见过那个大漩涡，至今心有余悸，知道绝对碰不得，连忙调整方向想绕过去。 谁料那漩涡长得太快，转眼间长到十几米直径，要绕的路就远了。 黑水再回头看时来新，发现这煞星竟然越游越快，只有用尽了力气划水。 三人速度参差，分成了前中后三档，落在最后的那位眼看要被时来新追上，黑水一咬牙转回头去帮助队友。 三人有默契，并排悬在海水中准备联手对敌，义气深重，当真是超能者当中的一股清流。 突必烈当然也看到这边的态势，水母加快速度来援，只是那个漩涡很碍事，现在已经有数十米直径。 黑水计算时来新的速度，眼见差不多了，突然主动上前，张开大嘴，嘴里吐出一股墨汁，顷刻把周围的海水染黑。 这种黑东西极具污染性，黑色海水迅速扩散，黑了数十立方体积海水，还朝着时来新蔓延过来，扩展速度堪比时来新的游速。 时来新感觉这片黑海水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有剧毒，而且极其影响能见度，不想陷入其中，欲转向绕过去。 不料黑水喷了几大口墨汁后，将两位同伴也拉进黑色海水当中，黑海水体积不断膨胀，把三人保护在其中。 第931章 海杀4 时来新不想沾这些黑东西，发出一个“拟形造物”，凭空生出许多触手将黑海水围住。 然后他消失于海底，他想看突必烈来不来救。 水母隔着漩涡与三人的位置相望，自动停下来，显得小心翼翼。 “他在深海之下。”绰亚给出时来新的位置。 这里的海水深达数千米，太深的地方对于超能者也是禁区，即使有水中能力，也有承受水压的极限。 决战仍未爆发，双方都在制造对自己有利的局面，突必烈在试探时来新，时来新也在逗引突必烈。 突必烈团队被时来新不断蚕食，损失越来越大，再被杀下去都要影响他组杀局了，还有士气军心方面的考虑，人他不得不救。 水母稍作停留便继续往前，它想绕过漩涡，但水母那庞大的身躯，要实现这样的微操作也不容易，速度便越发地慢。 触手和黑水等三位超能者在黑海水当中斗了一阵，外人无法看到战况，这时忽然有一根触手退出来，上面还卷着一名超能者。 黑水的身影紧跟而出，把触手切断，两人又落回乌黑的海水中。 水母来到漩涡近处，漩涡当中适时出现一个巨人的头部，是日间见过的泥泞巨人。 巨人出来后并不急着进攻，而是横移几步拦在水母的去路上，阻拦救人之意很明显。 这时又有一件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海中那直径百米的漩涡竟然逐渐在拔高，局部海水连带升起，如同海水中长出一座山，还不断垒高。 漩涡离开海面，那不就是水龙卷了！ 极速旋转的漩涡甩出大量海水，正好是化作水枪的最好材料。 无数水枪在瞬间成形，借着漩涡的力量射向水母。水母背上此刻人多了，薛宁和有电场能力的白人超能者加入进来。 众人见有百千根水枪飞来，忙拿起手中的武器去抵挡，但却是突必烈的护盾先起效果，灰色盾影显现，将射来的水枪尽数挡下来。 突必烈却在大吼：“不能让护盾受攻击。” 旁观的时来新一愣，他转念就明白了，这护盾靠突必烈的能力维持，它受到攻击就是在不断消耗突必烈，他迟早要被榨干，这也是破其护盾的一个办法。 身边诸人立刻明白突必烈的窘境，扩大防守的范围，在水枪打到护盾之前挡下来，突必烈也把护盾保护的范围缩小，减少暴露在攻击下的面积，不过也局限了众人的活动空间，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离开护盾的范围而不自知。 密集的水枪无时无刻不在飞来，普通人要是碰上有被破体而入的危险，对超能者伤害不算太大，但是量比较恐怖，多了就有累积伤害，况且众人当中还有一个没有任何防御力的绰亚。 水枪攻击持续了一阵，首先受不住的是水母，它露在水面上的身体面积不小，大部分的水枪落在它身上，虽然防御很高，但哪里经得起水枪如此高密度攻击。 水母发出非常尖锐的叫声，刺人耳膜，绰亚连忙捂住了耳朵。 水母猛地转向，本能地想要远离漩涡，连带着背上的人们都被惯性带了一下。 水母的体表充满了粘液，脚踩在上面很滑，薛宁刚好砍碎一根水枪，重心不稳脚打滑，上半身打了个摆子，露在护盾的外面，大概半个身位。 “雳喇”！ 薛宁中弹倒在了水母的背上，头部有个很大的血洞。 “注意不要离开护盾的范围。”突必烈不得不大声提醒。 众人好久没有听到这音爆声了，都有些麻痹大意，薛宁的死是在提醒大家，所有人都时刻处于时来新的死亡威胁当中。 此刻漩涡已完全拔高形成水龙卷了，看样子它是不肯就此放水母离去，径直朝水母压过来。 与此同时，泥泞巨人已经靠近水母，举起一头牛般巨大的拳头砸向它的背部。 “嘭”，泥泞巨人的拳头结结实实打在水母的背上，发出震天的巨响。 水母的身体构造大部分中空，由于身体防御力极高，巨人的铁拳也打不穿，但却发生让人意想不到的后果。 水母的身体其实就像一面鼓，也许是史上面积最大的鼓，泥泞巨人的拳头相当于鼓槌，两者相碰撞，发出极为震撼的鼓声。 鼓声传出去，远隔数百公里都可以听闻，附近航母上滞留的官兵俱被震了一下，一些心脏较弱的人觉得该部位被锤了一下，胸闷异常。 更遑论站在水母背上的众人， 全被震弹起来十几米，人仰马翻，落回到水母背上时，突必烈立刻把绰亚护住。 这效果连时来新也估计不足，没能抓住这个机会。 泥泞巨人抬起另外一个拳头，准备再砸水母。 突必烈不能容它再度攻击水母，隔空伸手朝着泥泞巨人一抹，巨人立刻被定身，凝固在原地，紧接着身体开始融化。 又是这一招！可畏可怖。时来新真正忌惮的就是突必烈这种能力，没有摸清楚该能力的底细之前，他连接近突必烈都不要。 解决了泥泞巨人后，突必烈面前还有个问题，水龙卷。 水龙卷正靠近水母，距离近了发射过来的水枪便更加劲急，水母游得很努力，却还是没有能甩开水龙卷。 突必烈身边只剩下一位白人超能者，面对如此密集的水枪左支右绌，突必烈被迫也要出手了。 突必烈从腰间取出他的武器，那是一根长柄圆头锤，很古怪另类的一种武器，突必烈是草原上出生的人，据说这是民族的传统武器。 突必烈的武技也不错，身手敏捷，长柄圆头锤舞起来密不透风，一锤可以砸碎好几根水枪。 即使两人合力拦截的效率相当不错，仍免不了有漏网之鱼，那灰色盾影时不时就显现一次，不知道突必烈能坚持多久。 黑色海水里的战斗也相当激烈，触手补过几轮，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不过可以想象当中触手的密集程度。 不过一会儿功夫，触手再度从中卷出来一位超能者，他的两位同伴也许已经自顾不暇，腾不出手来救他，眼看就要被触手吞噬。 第932章 海杀5 黑水团队眼看就要顶不住，在这个关键时刻费高突然出现在触手群中，其人和手中的刀合而为一，把一片触手斩灭，顺手将那位超能者救下。 接着费高一改战斗风格，没有捞一把就走，而是留下来继续对付那些触手。 有了费高在场助阵，黑水团队压力大减，当下立即将周围的触手扫荡一遍，数量没有此前那么吓人，虽然仍不断有新的触手生出，四人尽可对付得来。 就在这时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一个方向，就是海底，从这渊深之处游上来一个人影，正是时来新。 奇怪的是时来新来的速度并不快，似乎是故意放慢了速度让大家看到他。 四人和触手的搏斗也放缓下来，心里不断揣摩敌人的用意。 黑水团队无法从触手当中脱身，全凭费高帮助才有活下去的希望，现在大敌来了，四人唯有一拼，费高可以一走了之，剩下三人只有败亡的命运。 费高会走吗？时来新给时间他们选择。 有时候人一心一意打拼比较容易成事，考虑太多，或者有别的选择在干扰，成功的可能性就直线下降。 就像现在这种情形，三人想明白了，眼睛就不断向费高身上瞟，害怕他抛弃大家。这下子来自触手的压力好像越来越巨大，几乎要把众人压垮，其实大敌时来新都还没有出手。 费高好像也意识到处境的微妙，不能如前度一样瞬闪走人，背负了队友的生死，无法做出取舍。 时来新来到四人面前，没有发动，依旧给时间让对方的情绪发酵，只是周围的触手更猛了。 费高好像下定了决心，抬起短刀指向时来新，竟是主动约战，颇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概。 数根触手卷向费高，费高挥刀斩之，迎上藏在后面时来新，刀剑相交，他马上认清自己在力量上与时来新的差距。 其后费高便走上以巧破力的路子，几个照面后，无法对抗时来新的移动速度，被逼得节节后退。 黑水一直在留意两人的战斗，见费高有不支的迹象，立刻抽空上前向时来新喷了一口墨汁，然后就被一根触手缠住。 时来新小心得很，立刻避开，任由黑色把周围污染，让费高得以安全退开。 刚好在这时，一根触手卷着一位超能者出来，正是由于黑水三心两意，忽略了对队友的保护。 这下变化太快，几人眼睁睁地看着队友失陷，来不及援手，时来新出现在旁边虎视眈眈，费高不也敢相救。 这位超能者拼命挣扎，终于把身上的触手割断，但身上立刻又多了几根触手，显得一切都是徒劳。 时来新站在一边没有动手，显然是在打围点打援的主意，费高和黑水愿意上这个当吗？ 触手已经把那不幸的超能者裹得像粽子一样，人快奄奄一息。 黑水朝着这边狂吐几口墨汁，想要找机会掩杀过来，奈何他能力使用过于频繁，仅弄出来一小片黑海水，并无大用。 费高与黑水对视一眼，两人知道这样耗下去，只会处境越来越糟，拼命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两人约定好一样，同时返身隐入黑海水当中，避开时来新这边，从另一个方向突围。 费高开路，黑水和剩下的那名同伴紧随其后，硬生生从触手丛中杀出一条血路。 本指望那片黑海水能多挡时来新一会儿，杀了一阵，费高回头，已经见到了时来新的身影。 费高朝黑水打个手势，意思是你们快走，我去挡一会儿，实际就是我就再出点力，接下来好歹看你们自己了。 时来新箭一般穿梭过来，费高咬牙迎上去，本粹剑的第一刺就让他无法直撄其锋，往旁边一躲，好不容易攒下的那点气势马上泄掉。 但那把剑如同附骨之疽，才让过去，就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再袭来，快得不让人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费高急速前冲，已经没有信心接第三剑，实际上是要逃跑了，其手里的刀劈出去只为了加快脱离敌人的速度，顺便干掉挡路的触手而已。 时来新数度与费高交手，基本把对手的武技摸清，将其击败仅在数招之间，知道对方有瞬闪底牌，早将灵识锁定周围空间。 费高转身避剑时，时来新灵识中已觉知空间中的一种波动，如果不是遇到费高这个对手，他都没有机会接触这个层面的东西。 原来在物质世界的四维空间孪生着相反的一面，就如镜中的倒影一样，或者叫反空间，也有些说法叫亚空间。 费高能够在现实中瞬间穿梭，实际上是借亚空间连接起点与终点，无视距离，是一种空间能力。 空间波动这东西没有接触过时无法想象，但实际接触到后就会在感官中留下一种标记，再次遇到自然就知道。 关键之处在于感知到，感知不到一切休提。时来新得益于这次在海沟的修炼，神识蜕变，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更加全面。 但感知到又能如何？波动产生的时候，费高已经可以进入亚空间，再快的攻击也赶不上他，除非你有光速。 当真世事无绝对，时来新恰好手里就有光速的手段，他的雷电能力。 时来新毫不犹豫地用上了雷电之力。 但在实际操作上又遇到困难，他把雷电之力注入本粹剑需要一点时间，再由本粹剑放出攻击又稍有延迟，因此他没有光速快。 不过费高也不是光速。 粗大的闪电放出，笼罩住了费高的身体，他的身体消失在亚空间中，闪电晚了一点到，有部分跟着费高进入亚空间。 光子一定程度上无视亚空间的影响。 也就是说费高在亚空间中遭遇电击。 在下一个瞬间，费高出现在一千米开外的海水中，他刚出现时是僵直的，连动一根手指的能力都没有。 时来新朝着费高出现的位置狂飙，这人是突必烈手里重要的棋子，缺少他就组不成局，必须干掉他。 时来新跟四人纠缠这么久，其实就是奔着杀费高去的。 第933章 气泡 时来新极速前进，眼里紧盯着费高，秒速过百米。 费高很快就过了僵直期，全身的肌肉活动起来，脑子里意识回归，马上醒悟到自己遭遇到了雷击。 这情况让他一时难以接受，瞬闪是他安身立命的能力，过去无往不利，多数自信皆建立在此基础上。 今天差点被破功，他在传送过程中居然被攻击，这事情太可怕，他有信心崩塌之危。 身体能动他就马上转过来环顾四周，发现大敌就在不远处赶来，只有抛下各种心思面对当前危机。 时来新来得太快，费高想再度瞬闪，却发现受电击的持续影响，能力尚无法使出，还需要一点时间。 他已经没有面对时来新进行战斗的勇气，转身急游试图拉开距离。 时来新已经下了决心定要杀掉此人，连泡影也调过来，与本尊进行分工合围。 就在泡影离开空中落入海中时，突必烈对着水龙卷再度用出他的古怪能力，把水龙卷凝固在当场，才解去被水龙卷挟着水枪追击的困局。 海水化作漫天瀑布般落下来时，突必烈借着这个机会悄悄下了海，水母背上没有了他的踪影。 费高游过百米后，瞬闪终于准备好，身影从原地消失，这时时来新离他已经不远。 时来新感觉空间波动泛起，就知道来不及追上此人，一边继续潜游一边凝神观察周围，想要找出费高传送的轨迹。 费高的身影出现在另一处，距他消失的地方有一千多米。 费高的出现位置，时来新也隐约感觉到有空间的波动。 这得益于小旗，小旗在水中的能力是神级的，方圆数公里内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它的感知，不然如此微弱的波动真是难以找到。 时来新调整方向继续去追费高，费高非常警惕，见到时来新接近，早早就发动瞬闪逃往别处，让时来新再次扑空。 两人在海中展开一场追逐，费高也许是过于频繁地使用能力，没有连续施展瞬闪，频率慢下来。 费高传送数次后，见时来新都只能在后面跟着，心中大定，操作也没有那么急迫，还有时间喘口气。 他不知道的是泡影已经悄然准备好，时来新调动泡影包抄传送位置的试验作过两次，很接近了。 泡影的速度比本尊快得多，感觉到传送位置的空间波动后，立刻飞过去，完全可以兜住费高。 费高再次传送成功，信心得到恢复，连动作都松弛很多，而时来新要分心驾驭泡影本尊动作就有所放慢，被抛下更远，表面看上去似乎越追越没有信心。 见时来新再次接近，费高准备施展瞬闪，突然眼前强烈的蓝光一闪，大股雷电在身边生出，费高立刻全身麻痹被击晕在当场。 几乎是在同时，远处的水母身体一动，巨大泡体下密集的触须扬起，露出了它的口器，这口器面积也不小，可以容得下几个成人进出。 水母做了个吸气的动作，泡体明显扩大，接着猛然从口器中喷吐出一个气泡。 这个气泡出现时声势很大，口器喷出来一圈冲击波，周围的海水向四周分开，将冲击波扩散出去。 气泡是透明的，里面收纳着一个人，由于喷吐的速度太快，无法看清此人的长相。 气泡如同炮弹一样在海水中穿梭，速度极快，其运动的轨迹明显指向于费高的位置。 泡影运用它自身的雷电之力将费高放倒以后，时来新全速向前游，过程中也看到了水母的异动，因为动静不小，想不留意都难。 待看到那个气泡，时来新认为对方是在救援费高。 那气泡应该是水母的一种能力，出人意料的快，丝毫不落后于时来新，双方各走一边，二龙争珠一样朝着同一个目标而去。 时间回到三分钟前。 有一条黑影爬上了水母的背上，绰亚回头一看，她诧异了，来人竟是火煞，此人消失了很久，想不到这个时候忽然出现。 火煞是从航母上来的，他奉命躲在普通军人当中等待命令，他没有水中作战的能力，还由于属性与环境相冲的原因能力被大大限制，因此一直没有多少存在感，不然他也不会去抱费高的大腿。 想不到突必烈却突然把一项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直到刚才他收到突必烈的传音，立即就执行起此前安排好的计划来。 航母上一直藏着一艘快艇，快艇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物品，他需要立即运到水母所在的战场。 此时航母已经倾斜得很厉害，甲板上都站不住脚，却方便了火煞把快艇弄到水里。 火煞在跳上快艇离开时还看了身后那群士兵一眼，他们觊觎这艘艇很久，被火煞教训过后暂时不敢过来。 快艇顺利来到水母处，火煞扛起艇上的那件东西往水里一扔，就跳上了水母的背上。被扔进水里的东西体积还相当大，足有三个汽车轮子大小。 他看上去很忙，没有时间理会水母背上的两人，就在水母背上的边缘处蹲下来，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操作起来。 那件被火煞扔进大海里的大家伙其实是两件东西合在一起的，前面是一个微型无人潜航器，后面固定着一个黑色金属球，金属球外表均匀分布着许多半球形凸起。 潜航器在火煞的控制下，朝着费高所在的位置移动，也正好在这个时候，水母的口器喷出了那个气泡。 论速度时来新还是略快一点，这一点他相当有把握，在途中他也看清楚了那个气泡，里面藏着一个人。 时来新本打算先解决费高，再跟那人斗。 但就在两边拼速度的时候，那个气泡竟然明显慢下来，应该是水母喷吐的力量耗尽，而气泡本身的形状也不符合流体力学，阻力很大。 很快气泡就力竭停下，离着费高还有一段距离，可时来新已经到达了。 费高依然昏迷，被泡影的雷电之力攻击后不可能轻易缓过来。时来新手里的本粹剑很自然地切过费高的咽喉，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那个气泡。 第934章 太阳 气泡散去，露出了里面圆头圆脑的突必烈。 此刻突必烈怒目圆睁，亲眼目睹时来新收割费高的性命，他牙齿都要咬碎，本来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费高去救黑水团队出自突必烈的授意，不然费高本人哪会管这些人的死活。 后来费高高风亮节地为黑水殿后，只是诱时来新去追他而已。 突必烈命令费引带时来新兜圈子，然后隐蔽地进入水母五千米范围。 但刚开始就有意外，费高竟然在传送中被雷电攻击，吓得费高马上就想撂挑子，但畏于突必烈的强硬命令，他才冒险带着时来新悄悄靠近水母，结果还让他成功了。 时来新杀敌心切，另一方面见离水母还有比较远的距离，就放松了警惕。 按原计划，费高将时来新诱入水母的五千米范围后，突必烈利用水母喷射能力，突然降临在时来新的面前，并对时来新使用“空间凝固”异能。 “空间凝固”是突必烈独一份的异能，他凭此称雄真理探索者协会。 这种异能可以将物体凝固，然后还原成大分子。 如果以此对付时来新得不到想要的效果，两人还可以合力围杀。 但让人想不到的是，水母的喷吐竟然出了岔子。真是个粗鄙的家伙，可能因为变身海中异兽也坏了他的脑子，智力总是不够用。 突必烈怪自己轻信一个不靠谱的手下，结果让费高送了性命。 费高这家伙虽然人品不怎么样，战力也有缺陷，但他那瞬闪实在好用，突必烈利用这位手下不知道阴了多少人。 “幸好，我还有b计划！” 突必烈抛开杂念，双手伸出，朝着时来新的方向虚抹过去。 时来新见到突必烈就立刻意识到对方有阴谋，自己已经入了对方的局。 现在看来，突必烈搞这么周折，一切只为接近自己。 距离！一定要保持距离！ 时来新瞬间了然，立即后退，离开突必烈越远越好。 突必烈已经用出了能力，时来新感到四周的空间异动。 时来新一秒钟就可以移动过百米，但不到一秒他就碰到了一堵墙，那是一堵透明的墙，将他圈在了里面，看得到外面却去不了。 时来新急忙游动，身体横移十几米，换了个位置向外，但还是撞墙。 他抬起拳头，用出最大的力气轰到墙上，照理说钢铁做的墙也会砸出一个坑，打在这面透明墙上却是无声无息的。 这是一种空间阻隔，纯物理攻击没有作用。 时来新冷汗在脊背流下，敌人这是什么手段，真就把自己困住了？ 时来新不信邪，换了个方向突围，游了一到两息就撞墙，再换再撞墙。他开启了狂暴模式，动作迅如飞箭，短时间就把多个方向试了一遍，结果试出了这是一个四角牢笼。 突必烈在外面，看着犹如困兽一样的时来新，心中快意：“灾星，受死吧！” 那架速度有些慢的无人潜航器终于到了，降落到这海中囚笼上停下来。 突必烈看到了，时来新也看到了。 两人的反应不同，突必烈立刻转头离去，对自己的这摊杰作毫不留恋。 时来新又感应到强烈的危机感，跟他遭遇少数几个绝命之险时的感觉一样。 那个金属球极端危险！ 突必烈在海水中游动，他不是水中能力者，游速不算快，因此他拼了命的游，自己设的局自己知道，离不开那个范围他照样玉石俱焚。 突必烈的背景是那个透明的空间牢笼，时来新在里面如蛟龙一般翻滚着要冲破这牢笼。 在水母的背上，火煞正在运用他的能力，一个小火球正在他的双手之间成长，如果有熟悉他的队友看到，比如说宏力，会非常惊讶，因为这火球的成色非同一般， 它不像火球，其实更像一个小太阳，本体放出刺眼的光、不断朝外面辐射热力。 这是火煞的新能力，在经受过秦都之辱后，他在强烈刺激下，化伤痛为力量，卧薪尝胆，实力大涨。 火球在不断成长，已经长到数米直径，那太阳一样的温度和亮度毫无遮掩地释放在人前，连脚下的水母也受不了，表皮抽搐着，发出低沉的哀鸣。 火煞看了眼绰亚和白人超能者，他们已经远远避开，火煞嘴角露出略带骄傲的笑。 他为自己造出来的小太阳自豪，除了自己问世间还有谁能造出此等奇迹？ 火煞变了个姿势，改成双手把小太阳托举到头顶，然后他一步步走到水母背部的边缘，他知道随着小太阳的成长，水母最终是会受不了的。 小太阳长到了五米直径，它照亮了附近的海域，周围有如白昼，光辉远耀至一百或者数百公里。 附近航母上的人们被这异象吸引，身在绝望中的他们似乎看到了希望。 水底下的突必烈看到这轮红日兴奋起来，火煞太给力了，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下面那个圆球叫做“毁灭大王”，艾瑞肯新研制出来的超级炸药，它的威力在某种程度上不亚于蘑菇弹，简直毁天灭地，下面这个球不大，但足以把这一片海底毁掉，那时来新绝对跑不了。 但这“毁灭大王”也是一件失败的实验品，因为引爆它的条件太苛刻，需要两千度以上的高温，这样如何能运用到战场上？ 突必烈见到这件东西就看中了，想带到南极洲大陆去，因为他的团队里有火煞这位火系超能者。 突必烈欣赏疯狂的东西，疯狂的炸弹，疯狂的超能者，还有疯狂的计划。 火煞头顶上的太阳长到十米直径，没有其它任何东西可以承受它的热力，如果不是有神奇的施法者豁免，他自己也要化为灰灰。 火煞双脚跳进水里，海水涌过来要淹没他，却被大量蒸发，围绕着小太阳出现一圈雾化的空间。 火煞深吸一口气，与小太阳一起沉入海底，他高光的一刻留在了海面，剩下的路就由他一个人走。 这个小太阳灌注了火煞的能力和生命，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用这个能力。 来吧，时来新，配合我把这场秀进行下去吧！ ps：本书已经被拉黑很久，只有老书友可以看到了，搜索应该是不行的。 第935章 破法 绰亚看着一个人影背负着太阳沉入海中，两者间体积的对比，更显得那人的渺小，看上去那么自不量力。 海水想要吞噬太阳，但火战胜了水。 绰亚与火煞是队友，但私下里没有交往，算是熟悉的陌生人。这人有些骄傲，凭着一手玩儿火的本事恃才傲物，得罪过一些人，和别的团队合不来，只有宏力接纳了他。 他在团队里还那样，一直毛病不少，后来在秦都郊外发生了那场战斗，他连裤子都被打掉，丑态百出，团队几乎被灭。 此役对所有人都是一次打击，火煞前后更是判若两人，从心高气傲变得沉默寡言，绰亚也不奇怪，连宏力那种性格坚韧的人都在犯颓废。 可此人还卑微地去抱费高的大腿，让绰亚都不认识他了。 这次海上任务，上头选的几乎都是水中能力者，普通超能者只有绰亚、宏力、火煞等几人。 不过征召三人有很过硬的理由，因为他们熟悉时来新。 本来宏力和绰亚也充满了信心，因为有二十名超能者，一支强大的航母舰队，领队的还是教授级别的突必烈，实力毫无疑问，他们考虑的只是干掉时来新需要几天，因为接下来还要去南极洲大陆…… 自从遭遇到时来新后，团队一直被动挨打，不断有队友倒下，直到现在……绰亚看看四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庞大的舰队也灰飞烟灭。 想不到在最要紧的关头，一直没有存在感的火煞站了出来，承担了对大敌的最后一击。 绰亚凭着她的直觉知道，火煞已经没有以后了，或许他是将这个几乎必亡的任务，当作对自己的救赎吧。 红彤彤的太阳进入海里，天地间只有海里是光明的，这份奇景属于火煞的完美谢幕。 水母开始升空，转眼间就脱离海水，只有触须垂下来，有部分还留在海水里。 随后水母继续上升，触须上还挂着一个人，正是突必烈。 时来新已经感知到即将降临的危险，那个金属圆球里面隐藏着大恐怖。 此刻那圆球和那透明的墙贴在一起，与时来新只有一墙之隔。 时来新尝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找出这堵空间之墙的弱点，虽然他还有底牌，可以靠着白玉护符硬扛接下来的一劫，但他到底是不甘心。白玉护符用一次便少一次，打击越大损耗便越大，这种场景就用掉一次，大亏呀，实在不甘心。 时来新看看手里的本粹剑，没试过的只有它了，尽管不抱多少希望，好歹试一次。 这时头顶的海面上有强烈的光线投射下来，亮度堪比日出，让时来新都不由得抬头看去。 那个细小的火球就算隔多远都不会看不到，而且它在不断地成长，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太阳。 时来新举起本粹剑，使出生平最刚猛的一剑，剑身带着虚影劈下，切入空间之墙。 本粹剑没有能进入空间之墙，时来新凭手感就知道，剑在墙的表面找不到着力的地方，如同遇到了一层极有韧性的超级坚硬塑料，连一点白痕都没有留下。 不过时来新凭敏锐的格斗家触觉，还是觉察到这一剑的反馈不同，明显区别于他此前的攻击反馈。 此前的感觉是打在一种强大的斥力上，所遇到的不是物质。 但此时本粹剑居然与空间之墙起了摩擦，不错，那是只有物质之间才发生的电磁效应。 剑势用老，时来新干脆用本粹剑在空间之墙上划起来，那种摩擦力反馈更加明显。 头上的那个太阳已经长得老大，将附近的海底都照得清清楚楚。海底迎来了日出，有些深海生物终生都没有见过太阳，这下子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本粹剑的剑身在微微发红，这细微的变化立刻被时来新感知，不由加快了手中动作。 在同一时间里，本粹剑自主在抽取时来新体内的雷电之力，电光粒子涌入剑身。 见到这种情形，时来新主动配合本粹剑，将丹田里的粒子输送过去。 受时来新的操作影响，本粹剑剑身快速变红，使本来暗金的质地，变成一种暗金色的晶体，如同钻石一般晶莹剔透，但同时又是火红的颜色。 也许这就是本粹剑本体的形态，由一种坚不可摧的另类金属打造。 这次本粹剑对粒子的抽取有些狠，更让时来新意外的是，本粹剑的内核上突然出现一个小黑洞，将海量的电光粒子灌进去。 当这个小黑洞开启，时来新心中一动，脑中自动被塞进来一段信息，这时他才终于知道本粹剑的真正能力。 破法！ 此前他使用本粹剑的聚击能力只是流于表面的应用，暴殄天物了。 本粹剑是远古御剑士使用的护道之剑。 时来新在阅读传世道学经典时看到里面有“一剑破万法”的描述，说的正是御剑士的厉害之处，一柄剑足以怼天怼地，护道长生！ 遥想当年，御剑士凭什么一剑遍杀世间，战力冠绝超能者、修士群体，很大程度上就靠着这破法之能。 这空间之墙就是“法”，本粹剑与之专业对口，从而触发了破法本能。 手持本粹剑时来新想要大笑，好东西呀，自己也要学学远古御剑士的风采，世间有何不平一剑破之。 太阳落入大海之中，光芒依旧，其热力迅速通过海水向四周扩散，附近海水沸腾起来，要是持续下去，这一片海域就要变一锅鱼汤。 本粹剑通红的剑身举起，轻松切入空间之墙，比热刀切黄油一样随意，透明的墙化作虚无，时来新从牢笼中脱身而出。 太阳如同自由落体一样向海底坠落，原本阻力重重的海水在它面前只是一片虚无，核聚变的力量是宇宙万物的终极奥义之一。 真正的太阳表面温度达到五千度，火煞模拟出来的虽只到两千度，但已经足以自傲了。 太阳与博大渊深的海水对抗其实也在不停地损耗，体积在肉眼可见地缩小，但不妨碍它准确落在金属圆球上。 第936章 伟力 小太阳与金属球相遇的时候，是异常宁静的，可能这就是大音希声吧。 金属球上面的小凸起瞬间被融化，火焰透过这些小孔洞进入金属球，高温带进去，里面的超级炸药立刻起爆。 一切都在静默中进行，奥克托今聚合物受热瞬间膨胀，从一粒细沙大小的高分子聚合物，在微秒级的时间里膨胀到一个轮子大小，在金属球里原有千千万万的细沙状聚合物。 狭小的空间里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压力，只有向微观世界出发，非核层面的粒子结构被破坏，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威力无限接近于蘑菇爆。 首先遭殃的是海水，一整片海域的海水被逼走，连带着海底的地表被削掉一层，地貌改头换面。 海水被逼往空中，大量处于分子状态，来到数千米上，与云层交融，海水暂时被清空，此时巨大的爆炸声才传出。 浓雾覆盖数十万立方千米，更远处的海水要回来填补空白，以更快的速度回压过来，猛烈撞击到一起，掀起滔天的浪峰。 那只巨大的水母在爆炸前就已经升空，海水帮它隔绝了爆炸的直接冲击，但海水被爆炸能量加速赋能后却变成要它命的东西。 暴烈的海水像亿万发穿甲弹一样打在水母的体表，平常来说这种攻击它受个几十发行若无事，但在此刻，它体表的每个平方厘米都要承受数百上千次的暴击。 它坚韧的表皮被瞬间打烂，露出里面柔软的组织内脏，继而被水珠彻底穿透，它露在下面的身体被打没了。 不过在水母献祭生命的庇护下，它背上的三人得以完好存活，不管这是否出自它的本意。 三人脚踩着水母剩下的那张皮囊，随海水一起飞向空中，他们平生第一次只身飞这么高，到处都是爆炸的能量和猎猎风响，就算超能者有着强横的生命，也觉得自己的渺小，暂时能活着只是随波逐流而已。 第一波爆炸的能量高峰宣泄过去，三人开始往下掉，速度很快比上来时快。 空气帮了他们的大忙，水母的空皮囊灌进空气后变成了一个气囊，带着三人在空中飘起来。 皮囊上三人情绪已经几经起落，感觉到自己慢悠悠在空中飘时，心脏也放回了原处。 但就在这时，下面再度传来一声巨响，那是海水填空相撞发出的声音，竟是不亚于爆炸时的声势。 接着巨浪穿空，涌将上来撞在这严重不完整的气囊上，把三人撞得离开了气囊表面，硬生生再度拔高。 但只短暂的一息后，三人重又往下掉，这次是自由落体。 三人不知道从多高的空中掉下，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中途碰到了水母的那块皮，它泄了气后就只是扁扁的一块皮。 皮没有三人落得快，于是迎风包裹着三人继续掉，客观上略减缓了跌势。 “咚”，皮在碰到水面时又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替三人挡住了碰撞，之后浮在水面上承载住三人的身体。 三人经历过毁天灭地的连串变化，最后连绰亚的普通人身体都没有受到大的损伤，这运气实在太好。 时来新在小太阳落水时破开空间之墙，为自己挣得了几秒的逃命时间。 接着他拼命游，压榨自己的能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达到了秒速两百米以上。 不知道游了多远，从背后有一股洪流追上来，沛然莫之能挡，水流速度比他发出的水龙卷要快十倍。 此时他心中一动，小旗分享给他的水性发挥作用，他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站立在这股洪流的潮头之上，情形与技术高超的冲浪运动员类似。 洪流带着时来新走，比他自己游要快数十倍，而这股洪流就是爆炸产生出的第一轮冲击波。 很快第一轮冲击波被海水中和，衰竭下来，第二轮的冲击波又到了，时来新马上又跳上第二轮的快车。 连时来新自己都不知道被带了多远，直到他耳中听到巨大的爆炸声，他才意识到刚才搭乘洪流的速度超过了音速。 过没有多久，时来新又感觉到海水流向变了，他从顺流变成了逆流，接着暗流变成大势，期间简直没有换挡的时间，海水送时来新往回走。 为什么会这样时来新不清楚，但他知道绝对不是好事情。 于是他发力向前游，要逆潮流而动，阻力实在太大，尽管他已经奋力在游，看上去却只在原地踏步，尽全力也得不到寸进。 海水流速越来越快，到后来简直排山倒海，时来新不要说前进了，身体不可避免地随着海水走，不过他也没有放弃，仍旧固执往前游，妄图以一己之能对抗自然伟力。 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时来新螳臂挡车般的努力，并不放在潮流的眼内，局部上他的努力有些作用，没有随波逐流，但他所在的这片海水却带着他涌向刚才爆炸的中心。 到达某个临界点，“嘭”，潮流与潮流相撞，爆发出惊人的乱流，海里到处都是这种满载能量的乱流，只有经历过风浪的人才知道海浪中包含的力量有多可怕。 时来新身不由己，深陷在混乱与激荡中，乱流撕扯着他的身体，这种乱流连巨石都可以撕裂，如果他没有炼体，经历过深海水压的煎熬，他可能就躲不过这一劫了。 暴烈的变化在开头的时候总是最难熬的，峰值过去，后续的变化在弄潮儿的眼里就很温和了。 时来新终于可以自主游动了，虽然现在的海况比十三级台风时还要糟糕，但经历过极限挑战后，已经不算什么。 时来新终于有时间分神到泡影身上，数百公里方圆的海面上什么都没有，纵目所见全是恶浪。 不对，等等，有一小块白色的东西漂流在海面上！ 泡影靠近，时来新的脑海里出现了三个人的身影，他们就呆在那块白皮上。 突必烈、绰亚、白人超能者，他们居然还活着，祸害遗千年啊，这帮人算计时来新，却把那艘航母也弄沉，回头又把账算到时来新身上。 第937章 困局 “他还在！他正在靠近我们！”绰亚经过大劫后惊魂未定，却又马上感知到时来新的出现。 他居然还没死？！ 突必烈瞪大眼睛，心中的失望无法形容。 他就像赌徒一样，把自己的团队和舰队全都押上，去换时来新的一条命，结果赌注被吃下去，对手却是好好的，他输个精光。 尽管情绪焦躁郁闷，突必烈还是立刻唤出了护盾。 “雳喇”！ 灰色盾影闪现，音爆声响起。 时来新的攻击说到就到，幸亏有绰亚的提醒，三人躲过一劫。 时来新在远处咬牙，又是那个女人坏事！ 尽管很想马上解决这三个余孽，时来新还是很理智地暂停，这段时间不断战斗、频繁使用能力，丹田的储备已经不多，现在急需休息补充。 至于三人，让他们漂在海上，持续消耗一下也好。 水母浮皮上的三人神经一直紧绷着，不敢有丝毫松懈。但时来新在发出一击之后，就再无动静。 一个小时过去，突必烈看一眼绰亚，绰亚朝他一点头，表示时来新依然在附近。 时间在难熬的等待中过去，战后的海面平静如常，三人在海面上漂浮了很久，没有定位，也不知道自己在漂向哪里，不过此时日出东方，海上景色壮丽，三人心中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他又来了。” 绰亚形容憔悴，头上长发凌乱打结，身上的白衣已经变成灰的，幸好外面套了一件男装外套，这衣服是宏力的。 她已经极度困倦，蜷缩在浮皮上，但还是睁开眼睛向同伴预警。 来吧。 突必烈反而有些轻松，总比一直戒备没着没落的好。 “打起精神来，胡森！” 突必烈突然发觉身边的白人超能者状态不好。 “遵命，突必烈教授。”胡森对突必烈还是很敬畏的，紧了紧手中的刀。 很快三人就感觉到空气中的水份含量在直线上升，脸上的皮肤感觉到了潮湿。 平静的海水开始躁动，风速在增加，过了不久，不远处有一个水龙卷的生成。 才几息的功夫，在另一个方向又有一个水龙卷出现，这还不止，第三个、第四个水龙卷接连生出。 水母浮皮的四个方向都有了水龙卷。 不过这四个水龙卷长到数十米直径就没有继续长大，没有此前单个出现时的规模大。 时来新经过多次使用水龙卷以后能力有所提升，可以一次性发出四个，他控制了水龙卷的规模，对付三人这就够了。 四个水龙卷朝浮皮逼近，水枪攻击首先到达，数千根水枪飞来，密集得跟下雨一样。 突必烈和胡森身影晃动，手里的武器飞舞，开始拦截水枪。 单个水枪打在超能者身上造成的伤害不大，数量多了难免有损伤，况且绰亚体质孱弱，水枪可以随时要她的命。 时来新出手也够狠，比起单个水龙卷，四个水龙卷齐发，水枪的数量何止倍增，两人如何能抵挡得住，漏过了不少的水枪，只能靠护盾守住最后的防线，但那是在消耗突必烈。 时来新的用心突必烈也知道，但又能怎样？难道不管绰亚的死活？ 时间过得很慢，抵挡不过半个小时，胡森就开始气喘吁吁，动作有些变形，为了不走漏水枪，他已经是在用身体去接，但仍是有不少漏网之鱼从他的防区穿过，护盾不断地闪现。 又半个小时过去，胡森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突必烈为了减少消耗也把护盾范围缩小，胡森一个没留神身体动作幅度太大，一半身体露了出去，而且没有及时收回来。 “雳喇”！ 胡森右胸中弹，倒在浮皮上，绰亚忙给他查看伤势。而水枪立刻像开了闸一样批量击打在护盾上，突必烈身体一震，感到体内的能量大量输出，当即作出了决断。 他双手向外一抹，一个水龙卷被凝固，接着又是一抹，再度有一个水龙卷凝固下来。 海面上剩下两个水龙卷，水枪的密度下降，突必烈勉强可以应付。 难道这就是突必烈的极限？ 仿佛是为了试探突必烈，浮皮附近的海面上出现一个漩涡，并迅速成长起来。 没过多久，漩涡长到百米直径，漩涡口快要扩展到浮皮处，浮皮随着水流逐渐被拉向漩涡。 突必烈一脸的焦急，他没有水中能力，进入漩涡就会非常被动，起码保护不了绰亚。 此刻两人已经来到漩涡边缘，见到下面黑黝黝的深渊，突必烈一咬牙，伸出双手一抹，将漩涡凝固。 原来突必烈还有底牌，出手平息了这次危机，不愧是老谋深算的协会教授，旁人很难试出他的极限。 此时海面上的两个水龙卷的再度动起来，向着浮皮夹击，并且又肉眼可见地成长壮大。 水枪蜂涌而来，突必烈的长柄锤建起一道防线，但他动作显得有些沉重，这是信心不足的表现，他知道如果这样下去，他必然被时来新耗尽。 突必烈已经手段用光，时来新尚有余力保留，这是必输之局。 对于突必烈这种级别的超能者，寻常的战斗一般难有性命之忧，可以威胁他们的事物不多。 突必烈凭着自己的空间能力，纵横多年，从没有碰到像今天这样困局。 他越是往深里算计，越是心寒，因为即使他尚堪一战，却缺乏离开大海的办法，在这张浮皮上他无处可逃。 以时来新的速度，即使是优秀的水中能力者，也难逃他的追杀。 况且他还亲眼见过时来新杀费高的手段，那强大的雷电之力，此前他都还没有用过。 还有他是怎么脱离自己空间之墙禁锢的？ 这人还有多少能力！突必烈失去了战斗下去的信心。 “时来新，暂时罢手如何，且听我一言。”突必烈竟然是一口流利的昆昊语，而且说话风格很传统。 “其实你我实无拼死一战的必要，我只是奉命行动而已，我们之间没有过节。” 突必烈没有等来时来新的回应，水枪依然猛烈射来。 “你这次的主要目的是去南极洲大陆，恰好我知道一件有关这片大陆的大秘密，你可想知道？” ps：感谢书友们的鼓励和支持，这本书何时能解禁真不好说，我已经尽力。 这本书有它自己的命运，我现在觉得，它只是借我的手来到世界上。 因此我必定会将它完整地呈现出来！ 第938章 秘辛 突必烈似乎是为了买命不惜把一桩秘密抛出来，实际上他内心另有想法。 水枪稀落下来，水龙卷暂停前进，时来新表态了。 “艾瑞肯所在的拉夫罗大陆曾经有过一个古老的文明，我们的考古学家在上个世纪发现了这个文明的遗址，这个文明被称为艾美拉文明。”突必烈知道这时不能废话，立刻抛出重点。 艾美拉文明相当着名，即使是高中生都接触过相关的知识，时来新自然也是知道的。 “其实这个文明的神秘程度远不是外界可以想象得到的，我们一直在寻找他们留下的地下宫殿，而世界上许多历史学家只当那是一个传说而已。” 突必烈的声音不大，但使用了一些能力，让他的话音可以清晰传到听者的耳边。 艾美拉文明颇多未解之谜，将遗址中挖掘出来的遗骨还原后，竟然有着很明显的昆昊人特征，这个发现轰动了考古界，要知道两片大陆之间相隔数万公里，中间还拦着巨大的海洋。 “十多年前，我们终于找到了艾美拉人的地下宫殿，不过我们并没有向外界透露。” 其实这个寻找和挖掘工程是由真理探索者协会主导的，如果不是靠着他们那些古怪的能力，世俗学者不可能把地下宫殿找出来，而且协会肯出手，本身所图甚大。 “在地下宫殿里我们有重大发现，除得到数量众多的物品器具外，墙壁上的壁画为我们解开艾美拉文明的秘密提供了很多线索，还有在墓室里我们取得了完整的基因样本。” “这是一个相当灿烂的远古文明，其先进程度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很多技术和知识不应该出现在那个时代。” “而且通过基因测定，我们确信，艾美拉人就是古代昆昊人，其相似程度近乎百分之百！” “通过壁画我们可以还原出那段历史。在距今八千到一万年的时候，住在昆昊腹地的一支古代昆昊人，因为躲避战乱的原因逃往大海。” “而这个时候的昆昊大地上，正是你们昆昊人传说中的神朝时代，有不少证据表明这支迁徙的古代昆昊人与神朝有关，而且他们似乎是在一场酷烈的战争后，由于战败被驱逐的。” “这支昆昊人的王叫做烈居，具有移山填海的本领，决战中他战败身死，而他很可能是建帝的血脉，败亡于兄弟之手。” “烈居的儿子带领着剩余的族人到海边寻找新的安身之地地。相传有一只神鸟一直天上跟踪着他们，神鸟是那位胜利者派出来的，他要求这些逃亡者直到海的尽头才可以停下来，不然神鸟就会杀死他们。” “于是他们为了生存寻找海的尽头，沿着海边一直走，走了有几百年，终于来到一片新的大陆，神鸟不见了，他们确信这就是海的尽头。” “古代昆昊人成了这片大陆的第一批移民，创造了艾美拉文明。” “我们还在壁画中看到了他们记录的一些奇怪的事情，他们记录了神。这很有意思，神朝一直都被一些人认为是神的朝代，而被这些神一般的人物视为神的人究竟是什么，谁才是真正的神？” “壁画里有一个故事，说神有一批仆人住在极寒之地，是这个世界最冷的地方，他们的主要工作是为神建造一个地下的宫殿，在那个宫殿里有取之不尽的财富，让人长生不老的食物。” “本来我们也只当这故事是一个神话传说，但在壁画上雕刻了一片大陆，我们怎么看都觉得是南极洲大陆，两者非常相像。” “要知道这些古代昆昊人肯定不可能去过南极洲大陆，并且有画出如此质量的地形图。” “并且南极洲大陆近年不断爆出很多怪事，那里说不定真埋藏着巨大的财富和长生不老的秘密。” “时来新，我相信你们肯定也是收到过一些确切的消息，才决定去探索南极洲大陆，我们进行合作如何？我们有地下宫殿的位置，相信你会有兴趣，我们化干戈为玉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突必烈说完这番话就沉默下来，等待时来新的答复。 时来新想不到在这里听到如此有价值的情报，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看来在南极洲大陆还真有点东西，要不然罗兰家族也不会倾巢而出。艾瑞肯人手上掌握的肯定也不止刚才说的这点，既然决定到南极洲大陆展开角逐，必定有些把握。 不过时来新不会听突必烈的鬼话，去跟艾瑞肯人合作，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突必烈不过是为活命赌一把而已，过后谁还当真。 时来新还是决定动手，突必烈要是运气好活下来，拿下他再逼问也可以。 水龙卷继续前压，水枪向浮皮上发射，突必烈只有应战。 绰亚站在突必烈的身后，身前不断显现出灰色盾影，而突必烈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手里的长柄锤也没有此前灵动，他在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极限。 过了一会儿，眼看一个水龙卷快要吸住两人脚下的水母浮皮，突必烈被迫再度使用了一次“空间凝固”。 解决了这个水龙卷后，突必烈浑身在颤抖，嘴唇白得像纸一样，头上开始大把掉头发，然后被疾风吹走，整个人老了三十岁，如同年迈的老者。 此时时来新才初步确定这老家伙没有底牌了。 仅剩的水龙卷开始上前，时来新打算再逼他一次。 望着水龙卷逼近，突必烈绝望了，他看一眼绰亚：“孩子，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祝你好运，有可能的还是尽力活下去吧。” 水龙卷开始撕咬水母的皮，两人脚下被扯动站立不稳，海水里是时来新的主场，掉下去两人命不由己，最后的时刻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极远的海平面上飞过来一个黑点，它贴着海面飞行，速度极快，堪比一架喷气式战斗机，在下面的海水中带出一道极长的气浪线。 两人背对这黑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待他们觉得突然头上有一阵疾风吹过，就见到一个暗红色的钢铁人凭空出现在头顶。 第939章 晶石 这钢铁人其实是穿着一身钢铁外衣的空中飞人，钢铁外衣非常贴身，除了上半身前胸后背、下半身的要害位置是整块的塑形钢铁，其它部位都是鳞片状的软甲，活动起来应该是相当灵活的。 头盔则抄袭了漫画里的机器人形状，实用性怎样不知道，看上去相当威武。 钢铁人飞行的动力来源于他说后背，有一个类似飞行背包一样的东西，但要小巧得多，有比例很大的喷口，喷出来的是光束，不是火焰。 钢铁人在两人头顶上停下来，在半空悬停着，似乎正要说话。 “雳喇”！ 熟悉的音爆声响起，钢铁人中弹，他身体一震，悬停姿态略有改变，钢铁面罩上面出现一处极浅的凹坑。 “法克，这是什么鬼？！”钢铁人对泡影的攻击极其意外。 “雄基，很高兴你来救我，敌人的攻击很诡异，不要跟他纠缠，让我们尽快离开这里再说。” 见到援兵，突必烈彻底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兴奋的红色，终究是极为忌惮时来新，怕雄基横生枝节跟时来新开战，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因此连忙催促着要离开。 “雳喇”！ 音爆声再次响起，泡影这次打中钢铁人大腿部的软甲，时来新有意为之。 钢铁人雄基身体又是一震，中弹部位出现一点不易察觉的擦痕，但冲击力是实实在在让腿部感受到的。 眼看水龙卷就要压过来，雄基知道拖延不得，落下来一手一个把突必烈和绰亚提起，然后迅速升起，掉头想要离开。 “雳喇”！ 时来新这次的目标是绰亚。 灰盾的虚影出现，替绰亚挡下了这致命一击，突必烈脸上出现一丝痛苦的表情。 雄基算领教了时来新的厉害，毫不犹豫地飞走，但为了照顾绰亚飞得并不快。 此时从雄基来的方向又有一个黑点飞来，雄基与之相向而行。 来者速度也是极快，此时绰亚也看清楚了，那是一架水上飞机，它正在进行掠海飞行。 飞机通体灰黑色，外形隐身流线形设计，非常科幻，全密闭没有一个窗户，像飞行器更像一艘三体舰，估计绝大部分军迷都没有见过。 转眼间两边相遇，水上飞机也不减速，来了一个大回转掉头，与雄基等速飞行。 雄基飞到水上飞机的顶部，那里的外壳上突然开了一个入口，雄基把突必烈和绰亚塞进去，最后连他自己也跳进去，接着飞机加速前进。 “雳喇”！ 时来新又试了一发，子弹打在水上飞机的外壳上，留下一点擦痕。 这水上飞机速度极快，目测有时速五六百公里，连时来新的水中速度也追不上。 时来新无奈放弃，回头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从海里找回了胡森的尸体。 此前在与胡森交手的时候，见识过他电场能力，当时时来新就隐约觉得他身上有东西在吸引着自己，那东西藏在胡森的身体之内。 因此时来新当时没有追杀他，把他放到了最后。 捡回胡森的尸体，那种吸引他的感觉仍然存在，准确来说那是一种波动，恰好与时来新身体自带的频率产生共振。 本粹剑在胡森胸腹之间切下，那东西就在这位置。 时来新找到了一颗光滑的晶石，只有手指头大小，通体银光闪闪，比铂金白银之类的要晃眼得多。 时来新将晶石托在手里，他马上感受到其中蕴藏的雷电之力，胡森的电场能力就来源于此。 其实相比之下，胡森的雷电能力要强于时来新。 时来新的雷电之力要靠本粹剑聚击出去，才有一定的威力，在战斗中拿得出手，本尊徒手使出根本不够看。 两人差距更大的在于对雷电之力的控制，胡森玩电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可以布置成电场式的面攻击，很可能也可以驾驭成别的形式。 突必烈本来对胡森是寄予厚望的，让他和费高两人配合一套战术来袭杀时来新，不料时来新竟对雷电免疫。 这绝对是个好东西！ 时来新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沉入海底，找了个舒服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下。 在入静状态下，银色晶石上的波动更加明显，而时来新身上也有几种波动，这就是他身具能力隐晦的外在表现，就如黑体辐射一样。 像吕祖这样的人物就能一眼看穿时来新的底细，遮掩不了。如果没有吕祖的能力，频率相同者可以彼此发现。 晶石的波动与时来新的波动自然产生了联系，逐渐趋向于共振，共振又使得波动加剧。 当共振来到一定的程度，银色晶石产生了一股沾力，吸附在时来新的掌中。 随着彼此联系的加深，晶石在发生改变，分子结构开始松动。 时来新丹田内的光电粒子活跃起来，自发般顺着经络来到手掌，正好迎上了银色晶石。 两者透过皮肤上的毛孔交汇，开始是少量的、细碎的，接着量便大了起来。 这种交汇其实是一种循环，光电粒子从手掌带走极微量的晶石微粒，送回丹田，如此循环往复。 银色晶石肉眼可见地融化，变成一滩液态，更方便微粒加入循环。 银液在逐渐减少，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被时来新吸收干净。 时来新从静中醒来，立刻感觉到浑身上下充满力量，雷电之力在丹田里、经络里跃动，他一转念头，雷电之力马上很听话地温顺蛰伏下来。 他伸出一只手指，意念方起，一缕雷电之力就出现在指尖，然后化作一条银蛇，在手指上缠绕，那些光电粒子竟然凝而不散，极少损耗于空中，把玩良久后随它散去。 时来新梦寐以求的能力控制，竟然在银色晶石的帮助下，在短短时间内达成。 当然，这仅仅是个开始，通过重复练习仍有提升的空间。 这时候时来新忽然想起什么，再次盘腿入静，让神识来到识海，在识海之内赫然多了一个符文，粲然生辉，虽然时来新对这个字符是首见，但已经无比熟悉，那正是“电”的符文。 第940章 回船 这个符文是时来新首次靠着自身修成，自然比其它符文要明亮具体得多，它很灵动，快速地转换着不同的层面，久视之，可以让时来新对符文有更深的理解。 这也许不是符文的最终形态，时来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所谓望文生义，原来单纯观想符文也能有巨大的收获，这是时来新过去观想其它符文时没有得到过的效果。 这让时来新引证到一个猜想，在道途上认知的深度比广度重要得多。 收集十个符文均衡用力，不如只对一个符文用功收效大，当然有个前置条件就是要与自身契合。 在认知上追求本源纯粹，掌握的力量才会更强大。 时来新警示自己，千万不要贪多嚼不烂，他身上已经有多种能力，将已有的这些开发好就很不错了。 时来新浮上海面，现在已经是晚上，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世上何时。 修行真是耗时间啊。 海面上漆黑一片，即使在泡影的视野当中也没有见到一丝亮光，数万平方公里内只有时来新一个人。 他首先想到的是“文明号”。 与船上的人分别多少天了？可以想象他们的茫然和焦急。 时来新根据天上的星星估算了一下方位，动身往西北方向，“文明号”在他后面的概率比较大。 走了一个晚上，他才发现了陆地，派泡影上去勘察，确定这里是加里宾群岛的地域。 离南极洲大陆尚有一半的路程。 时来新偷偷摸上了加里宾群岛的一个海边城市，用特殊渠道联系上国内，向他们要“文明号”的位置。 时来新拿到位置一看地图才知道，“文明号”还在永泰洋和纽曼洋的交接区域打转，离加里宾群岛还差着几千公里。 时来新大致猜到了“文明号”的打算。 这段时间“文明号”其实都在兜圈子，密集地停靠沿途的港口，每个港口都磨蹭好几天，根本就没有进入纽曼洋的想法。 舰长魏峰果然稳重，不想冒一点险，这样在途中苟着，可以极大地迷惑艾瑞肯的情报网，无法推测出“文明号”的行踪。 如果没有得到时来新的消息，“文明号”绝不会进入纽曼洋，那里相当于艾瑞肯舰队的后花园。 有了位置就好办，时来新重新入海往回赶。 在海上找了两天，时来新终于找到了“文明号”，它正慢悠悠航行着，驶往下一个停靠的港口。 此时正是晚上，时来新摸黑上了船，还是晚上方便，不然大白天的他反而不好明目张胆地上船。 时来新走回自己的船舱，见到守在门外的安全人员，把他们吓了一大跳，也不怪他们，时来新的行踪实在太过诡异。 自启航后时来新就没在舰上呆过几天，每次出现的时间都是如此意外。 而且在茫茫大海上这位时总顾问是如何横渡的？难道会飞？太神秘莫测了。 时来新看了下时间，十二点多，也不算太晚，就吩咐手下到厨房多准备些吃的送来，顺便把谢辉叫来。 谢辉已经睡下，听说时来新召唤马上跑过来。 “艾瑞肯的舰队有没有最新情报？”时来新见面就问，他最关心这事。 “最近乱套了，艾瑞肯海军好像疯了一样，他们一共外海调动了三支舰队进入纽曼洋，大部分都还在途中，有一支舰队已经到达纽曼洋。” “看他们的架势是在做战争准备呀，现在全世界风声鹤唳，各国也都在做战备，只是不知道艾瑞肯要拿哪个国家开刀。” “更惊人的是，有未经证实的情报，说艾瑞肯海军有整整一支航母舰队失踪，在纽曼洋上无端就不见了。” “外面众说纷纭，有人认为这支舰队是被全部击沉的，一条船都没有剩下，不过相信的人不多，能完整歼灭艾瑞肯一支航母舰队的军事力量恐怕还不存在吧。” “另一种说法有些荒谬，但相信的人很多，传说有外星人出现在纽曼洋，刚好就遇上艾瑞肯舰队，两边激烈交战，结果艾瑞肯舰队被全歼。” “还有传说，这只是外星人的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要征服整个星球。” “也未必是空穴来风，我就收到小道消息，说最近在南极洲大陆出现了外星人基地，纽曼洋上的外星人说不定就是从南极出来的。” 时来新听后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些人想象力真是丰富。 “什么外星人，瞎传，总部那边就没有靠谱一些的消息？”时来新要的宵夜已经端上来，三大海碗的红烧牛肉面，还有本来为明天早餐预备的肉包子也送来几十个。 谢辉见食物新鲜，时来新吃得香，也来了食欲，撕开包子也吃起来。 “总部当然有准确的一手情报，是我们的卫星侦察到的。监控部门发现，有大批的艾瑞肯战机在纽曼洋上空加油，场面极其壮观，但似乎不是演习，是突发事件，为空中加油准备的加油机数量严重不足，有部分战机因为加不上油，机载的航油不够摔到海里。” “而且这批战机是经过数次加油才最终降落到最近的军事基地，途中损失不少。” “总部分析，纽曼洋上的艾瑞肯航母舰队起码损失了一艘航母，这批战机就是从航母上撤回来的舰载机。” “但奇怪的是，此时的纽曼洋上并没有他国的大规模舰队，是谁给艾瑞肯人造成的损失，因此从这方面推测，说是外星人所为有合理性。” “你发消息给总部，让他们不要瞎猜，艾瑞肯人的确损失了一支舰队，但不是什么外星人所为！”时来新不想昆北出现战略误判，想了想还是把实情告诉他们。 “那就奇了怪了，好好的一支航母舰队怎么说没就没？”谢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那是因为……所有军舰相继出现了意外沉没了。”时来新不知道怎么说好，只能隐瞒大部分真相。 “意外？！”谢辉若有所悟，来自一零九旅，多少也知道一点非正常人类的厉害，但他也不敢相信时总顾问会这么猛。 跟谢辉聊完，时来新就去找舰长魏峰。 第941章 打听 本不想这么晚打搅魏峰，但不知道他是如何收到时来新回来的消息，立刻连夜求见。 在舰长办公室里，魏峰简单给时来新报告了别后的情况，表示对下阶段的行程心里没有底。 “现在纽曼洋上混乱得很，又是打仗啦，又是外星人，听说南极洲大陆也不太平，我们只是科考船，没法应付这些场面啊，这几天我正发愁呢，你回来就好了。” 魏峰也跟国内提过这些担忧，国内给他的答复是一切听时总顾问的安排，言下之意就是南极洲大陆的任务，由时来新一言而决，让魏峰真正意识到时来新对昆北的影响力。 “本来嘛，南极洲大陆的科考任务，今年去得明年也去得，为安全起见暂时终止也不是不可以。”说实在话时来新的确考虑过让“文明号”往回走这个选项。 “但也巧了，南极洲大陆现在还真有事发生，有不少人盯着呢，因此我决定我们还是继续前进。” “一方面，南极洲的热闹这么大，我们昆北不分一杯羹怪可惜的，寇可往我亦可往。” “另一方面，我们在南极的科考站需要文明号的补给，如果真有危险发生，文明号也是他们唯一的退路。” 魏峰点头，时总顾问高瞻远瞩，把很多问题都考虑到了。 “纽曼洋现在是有些不太平，但他们自顾不暇，已经没有能力给我们制造麻烦了，接下来就进入纽曼洋。”现在的艾瑞肯人不要说主动找麻烦，在海上遇到时来新都要绕路走。 “不过为安全起见，我们小心一点总没错，我们这样……” 时来新放大屏幕上的海图，指着海中的一个岛。 “坎贝岛所在的位置很好，进可攻退可守，而且岛上也不愁补给，文明号在这里停靠一段时间，待我探明南极洲大陆的情况，再定夺文明号去南极洲的时机。” 坎贝岛是孤悬的一个大岛，所有前往南极圈海上航线的最后一个停靠点，尽管里距离南极洲仍有数千公里的路程，但在地理上已经没有其它更靠近南极洲的位置。 魏峰对航线相当熟悉，对坎贝岛也不陌生，知道时来新话里的意思，“文明号”就是要从头苟到最后，不作任何冒险行为。 离开舰长办公室，时来新回舱休息，多天以来真正睡了一觉。 第二天时来新刚想去检查一下战士们的战备，李耀阳来了。 李耀阳神色焦虑，看来有好多天没有睡好。 “时总顾问，你回来就好了，好好管管这船，整天磨洋工，到南极洲都不知猴年马月了。” 李耀阳带领着科考团队是有明确研究任务的，其成员都是经过长时间申请轮候才得到去南极洲的资格，都非常珍惜。 而且这几个月是南极洲的极昼期，一年中最适合开展极地研究的时候。但是今年的出发时间本就推迟了，还要在路上磨蹭这么长时间，眼见极昼期就要尾声，李耀阳的焦急心情可以理解。 “李教授，今年南极洲大陆可是情况特殊啊，搞不好要发生大事，为安全起见，我甚至在考虑取消这一次科考。”时来新故意把情况说得严重一些，让科考队有点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太突然他们接受不了。 “难道还真有外星人？那我们就更应该去了！”想不到李耀阳的消息也不闭塞。 “别信那些外星人的传说，哦，对了，你对艾美拉文明有了解吗？”时来新突然想起突必烈透露的秘密，就想顺便向李耀阳了解一下。 “了解不多，但我听过国内历史学界的一些猜测，这艾美拉文明有可能脱胎于昆昊古文明，因为相似度很高。”艾美拉文明这个课题在国际上并不热门，有兴趣的人不多。 时来新这时心中一动，突然跳跃性地问了一个问题：“在我们浩瀚的古代文明当中难道就没有对南极洲大陆的叙述吗？” 李耀阳迟疑了一下，看了时来新一眼道：“这百年来我们的古代历史研究成果里面的确没有这一项，想想也正常，我们昆昊离南极洲这么远，古代那交通条件……” “不过也是巧了，最近我听说，挖掘神朝历史的一个考古队，在一个荒原遗址当中发现了关于南极洲大陆的记载。” “我纯粹是听说啊，你可不要太当真……”时总顾问不是一般人，李耀阳有些顾忌。 “没关系，你详细给说说。”时来新忙给李耀阳打消疑虑。 “那我就说了。我有一个老同学是夏城大学考古队的，前两年不是在西北荒漠上发现了有关神朝的古遗址吗，他们就负责这个遗址上挖掘工作，当时很轰动，不知道时总顾问听说过没有。” 时来新点头，这个他太知道了，说了半天还跟这个扯上了关系。 “前段时间老同学回夏城，我们一起喝酒，多喝了两杯后他给我透露一个消息，他们在古遗址当中找到了跟南极洲大陆有关的记载，因为知道我是做极地研究的，跟我炫耀呢，其它的我就没有细问，时总顾问，我这不算泄密吧……” 时来新安抚了李耀阳几句后就结束了谈话。 送走李耀阳他立刻想办法联系庞祖辉，好久没有跟庞祖辉联系，也不知道他怎样了。说起来还是时来新不够朋友，带着庞祖辉去荒漠，结果把人家留在那里，自己跑了。 时来新几经周折才在船上拨通了庞祖辉的电话。 接到时来新的电话庞祖辉意外惊喜，急忙向时来新汇报成果。 “老早就联系你，想给你报喜，结果就是联系不上。告诉你，我们这里正式有名字了，叫昀峰王城遗址挖掘考古项目。” 这的确是件大事，过去无法确定古遗址的出处，只能笼统的项目名称，现在正名说明了挖掘工作有了重大进展。 “我们在古城的地下发现了一个地宫，里面发现了很多好东西。首先我们确定了古城的主人叫昀峰，他是建帝的嫡系后裔！” 第942章 壁画 听了庞祖辉的话，时来新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早就从马田教授的翻译中知道了昀峰是这座城的主人，但没想起来要告诉庞祖辉和他们考古队，白让他们摸索这么久。 不过有两边彼此印证，才能确保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关于地宫的挖掘我们是秘密进行的，没有向外面公布。在地宫的墙壁上我们发现了一系列的叙事壁画。” 看来各国都一样，真正的好东西都是秘而不宣。 “壁画中很重要的一组，是记录昀峰出游的事情。相传神朝之祖建帝是往西方去了，昀峰循着他的足迹去寻找，他找到过一座神山，这座神山上有建帝遗留下来的一些笔记。” “昀峰在神山上参悟这些笔记很多年，终于创出了一门大学问，这门学问极有可能就是道家的来源。” “因为相传道家之祖鸿坤，也是在西方找到一座神山，发现了天书才创出道家一脉……” “你们在壁画上有没有发现关于南极洲大陆的记载？”时来新插了一句话。 “你的消息还蛮灵通嘛，在一块壁画上的确发现有疑似南极洲大陆的地图。” “壁画上的故事大致是这样的，传说神明有一群仆人，他们本来跟随在神明的身边，对当时的人类很不友好，甚至和人类发生了战争，他们的行为触怒了神，神明就把他们驱逐到了世界的尽头，一块极为寒冷的海中大陆上居住。” “这群仆人到达那块寒冷的大陆后，在那里大兴土木，建造一座宏大的宫殿为神的行宫，借此取悦神明，好有机会离开那个苦寒的地方。” “据说那座宫殿在地下，温暖如春，到处都是财宝，还有吃了让人长生不老的食物。” “那个南极洲大陆的地图我研究过，大致的轮廓很像，细部不少地方对不上，也许跟上面覆盖的冰川有关，但已经画得很详细了，我看八成就是南极洲大陆，这可是又一个重大发现啊，一万年前的人们居然就知道有南极洲大陆，除了归于神明以外真难找到合理的解释……” 庞祖辉提起自己的考古发现就滔滔不绝，跟时来新聊了很久，临结束前时来新才有机会拜托让他把壁画的照片发过来。 时来新很快就收到了照片，他在电脑里打开细细看来。 那些壁画都是石刻，画面的线条非常简洁，有种古拙的味道，但相当的惟妙惟肖。 时来新一开始最注意的就是神的形象，果然，神都是巨人，人类在其面前显得很渺小。 神的身体有些像人类，身穿像盔甲一样的衣服，不对，应该是叫外壳更准确一点，一体成型，只见身躯不见有四肢，上面布满了纹路。 面部应该是戴着面具一类的东西，有线条僵硬感，眼睛处非常特别，是一双纵目，其凸出的程度非常夸张，出离眼眶大概有三个拳头的位置。 神明旁边站着的是他的仆人。 仆人只有神明的五分之一身高，但比起人类仍是非常巨大，长着酷似蜥蜴的头，身躯跟人类差不多。 画的背景上有一些人类和蜥蜴人战斗的情景。 接着时来新看到了一个酷似南极洲大陆轮廓的图形，这就是蜥蜴人被放逐的地方。 接着画的是冰天雪地当中，这些蜥蜴人在地上开挖，最终建成了一座地下宫殿，宫殿里居然种出了鲜花和水果。 放下图片时来新思考起来，突必烈泄露出来的情报竟然跟神朝古遗址刚挖掘出来的新发现对应上，其可信度就大大提高了。 突必烈的说法有意思，神朝的大能被后人视为神，但在他们眼中竟另有神明。 这神明来自何方？ 画中的神明并非其本体，只是他展示在人类面前的模样，那外壳的作用也许类似于宇航服，证明神明并不适应这个星球的自然环境，反倒是他的仆人没有问题。 蜥蜴人是神明从星球外带来的，还是他们在地球创造的？ 时来新倒是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如果能在南极洲大陆找到那个地下宫殿就可以解开这个谜团了。 其实时来新心里还在琢磨，如果蜥蜴人是神明创造的，那么人类也可能是神明创造的，这感觉真是怪怪的。 南极洲这个地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过去时来新是被吕祖指派不得不去，现在他就很有去一趟的冲动，尤其是那里和神朝扯上了关系。 同时他还产生一个想法，既然古城遗址找到了地宫，里面将出土很多有价值的东西，马田教授正好是这方面的大拿，他加入这个团队应该大有帮助。 况且马田教授正在研究昀峰西行的路径，在地宫里找到答案也说不定。 过去要运作这件事情不容易，但以时来新今天的影响力，其实也就是发句话就办了的。 时来新决定让向群亲自把马田接到昆北，昆北、南昊两方面他都会去打招呼。 打过几个电话后，时来新又开始看地图，他的目光落到了谷东澜群岛。 “文明号”在到达坎贝岛前会先经过谷东澜，时来新对罗兰家族的老巢白浪岛念念不忘。 这时候罗兰家族重兵布置在南极洲大陆，白浪岛正是空虚的时候，即使经过时来新的袭击后，也许会从南极洲往回调人，不过估计也很有限。 因为时来新了解南极洲大陆的部分秘密后，知道其吸引力之大，一定会让罗兰家族等的全球大势力垂涎。 他们放不下南极洲的，现在依然是攻打白浪岛的好时机。 时来新决定再去一回，毕竟他的实力也有些提升，可用手段更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来新又恢复了此前的节奏，趁人不注意下海底修炼，饿了就回到船上。 一个星期后，“文明号”来到约克顿港，在这里停留了一天，补充了一些新鲜牛奶就继续启航。 时来新则偷偷离开了船，直接从海里走，绕过两个大岛后，小心翼翼地朝白浪岛的方向潜游。 第943章 雄霸 时来新在离白浪岛还有上千公里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海水的不同。 比起上次离开谷东澜的时候，他的神识得到不少提升，各种触觉也随之更加敏锐。 虽然离白浪岛尚远，他就发现海水中有极细微的“死气”，当然这是他自己给起的名字，那是一种特殊的微粒，其性呆板，给人以寒冷、阴暗、僵硬的主观感受。 时来新上次接近白浪岛的时候见过那里的浓雾和黑海水，其中就含有大量类似的物质。 白浪岛给这方水土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但绝对不会是正面，这里的人长期接触这种物质，对身体的影响肯定不会好。 这罗兰家族搁在哪儿都是一个毒瘤。 越靠近白浪岛，这种“死气”微粒浓度就越高，时来新都不要辨别方向，只需要往着微粒的源头走就是。 两个小时后，“死气”粒子越来越浓稠的同时，时来新还感觉到空气中有力量的波动。 在物质的世界，只要有介质，理论上所有的运动都会留下痕迹，其波动会向外传播。 星球上物质间传播的波动实在太多，绝大多数会相互抵消掉，其余零散的杂波会被感官自动屏蔽。 超能者的感官特别敏锐，他们一样会受不了那波动的洪流，会有自我保护的机制形成，除非是超过某种阈值的波动信息，不然就会忽略掉。 时来新在这种距离上接收到的力量波动，绝对是打破阈值的，达到了“伟力”的程度。 有非常激烈的战斗在前面进行着。 时来新念头一动，泡影便远远飞出去，先行一步来到白浪岛的位置。 白浪岛一如既往浓雾罩岛，海里恶浪翻滚，但细看就可以发现，厚厚的浓雾已经浓稠若水，浓雾的内部在剧烈升腾着，仿佛有巨物在当中运动，海中浪头涌起的高度达到台风十级的程度。 这里正在发生着剧烈的对抗，但泡影看不到这对抗发生在何处。 突然浓雾剧烈翻滚，被清空一大片，直接露出了白浪岛的一部分，就在这有限的区域里，密密麻麻地布置着许多对空的尖塔，塔顶都凝聚着一股绿色荧光，跟激光很像。 浓雾的帷幕被拉开了这一角，惊鸿一瞥后，转眼间浓雾又重新盖回来遮挡住外界的视线。 外界有股力量似乎跟白浪岛较上劲，一股狂风吹来，持续不断，似乎有一台巨大的鼓风机做后盾，又将大量的浓雾吹开，瞬间剩下薄薄的一层。 但就这一层显得非常固执，死守在岛外围，而且很快得到补充变得厚实起来。 时来新已经确定白浪岛此刻正在遭遇敌人，而且是在被动防守。 他不由放慢速度，重新评估自己的行动。 这是个好机会，可以选择跟白浪岛的敌人联手，也可以等白浪岛遭受重创后捡便宜。 时来新小心翼翼地靠近白浪岛，到尚有两三百公里的时候在深海中潜伏下来。 在这个位置，他对力量波动的感受更加清晰，有两股庞大的力量在这片空间进行着拉扯碰撞。 这两股力量是全方位的，大到自然的力量，小到微粒间的控制，都在进行争夺。 单现在观察到的情形，时来新就有所获益，原来可以这样控制力量，可以这样影响自然，让物质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双方面的对抗并不是刺刀见红的那种，比的是谁控制的物质力量多，谁的控制力更强。 这是一种高阶的战斗，时来新过去的战斗层次与之相比弱爆了。 这种战斗更像是两位棋手下围棋，双方在棋盘上布子，每一着都牵动着这方天地，攻击的同时也在防守，为自身的优势增加筹码。 时来新看得入迷，干脆别的什么都不干，盘膝静坐下来，专心观赏学习。 他感到以白浪岛为中心，存在着一种虹吸的效应，将物质往这里吸引，时来新悬在海水中就自然地受到这种吸力，缓缓朝着白浪岛靠近。 然后随着离中心越近，物质的分子开始变得活跃，接着不断加码，估计到达中心的近处，物质的微观世界都会是沸腾的。 机会难得，时来新醉心于学习当中，他发现这场比拼有高潮也有低谷，过了波峰之后，节奏缓下来，物质的活跃度也会随之下降，两位棋手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就在这战斗强度下来的当口，时来新的耳边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小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让你去南极洲吗？” 这声音时来新听过，接触不多但听过就不会忘记，他是吕祖。 在这里居然遇上了吕祖！ 时来新连忙站起，在他的潜意识当中早已埋下对吕祖的敬畏。 他隔空朝着声音来的方向行拱手礼。 “我跟罗兰家族有仇，因此途中抽空来看看。” “哦，你跟罗兰家族有仇，我还真不知道。” 话音刚落，时来新面前的海水当中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身影在短时间内变得凝实，正是吕祖的本体来了。 “时某的双亲正是被罗兰家族下了黑手才致离世，报仇的大事我不敢忘。”时来新马上老实道来。 “这样说来，前段时间谷东澜被袭击是你下的手？”吕祖一脸的平静，并不像刚与人动手。 “我确是与罗兰家族在谷东澜群岛上交过手，这白浪岛也来过一次，无奈能力有限无功而返。” “原来如此，真是因缘际会，有些事情是早有定数。”吕祖捋须说道，这话时来新听不明白。 见时来新懵然，吕祖给他解释了一下：“因为你上次的袭击，把他们打疼了，害怕老窝被端，那老鬼从南极洲赶回来，正好让我遇上。” “老鬼？”时来新重复。 “罗兰家族的真正靠山，一个人鬼不分的恶心东西，他叫罗兰雄霸。”吕祖少有地露出一点厌恶的表情。 等等，罗兰雄霸？这名字听过，时来新为了对付罗兰家族是翻阅了不少资料的，罗兰雄霸不就是庆朝一位皇帝的名字？ 第944章 交手 难道这位前帝皇还在人世，那不是起码有两百岁了？ 但有吕祖这位前车，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怪不得时来新这回来白浪岛，感觉防守强大太多，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原来是主持大阵的人换了。 “时某当真是井底之蛙，还妄想自己能攻下白浪岛。”有些担心吕祖拿自己当炮灰，时来新赶紧进行自贬。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我跟这老鬼斗了两百年，这战斗你还插不上手。”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智慧肯定渊如深海，时来新的心思一眼就被看穿。 “是小子孟浪了，我就在这里给吕祖敲敲边鼓，顺道学点东西。”时来新干脆怎么想就怎么说。 吕祖点点头正想说点什么，这时远远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听上去颇为威严。 “吕丰绩，不会是后继无力吧，想当年你可是没有这么废。” 吕丰绩？这就是吕祖的名字吧，时来新第一次听说。 “老鬼物，上次输那么惨还不长记性吗？一百多年了，你都没什么长进，白活了。” 斗嘴也是战斗的一部分，吕祖马上反唇相讥。 “嘿嘿，你够无能的，昆北交到你手上真是可惜了，现在算上你也才两个人，看来你们道家的万年传承到了你手上是要绝户啦，估计你那师傅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哈哈哈！”罗兰雄霸在笑的时候不知用上什么能力，笑声撞在时来新的耳膜上如同暮鼓晨钟，直透脑际。 “哼！”吕祖颇有怒意，到他这种级别，情绪对环境的影响有如实质，周围的海水瞬间沸腾，但在吕祖“哼”的一声后立刻恢复了平静，可见吕祖对自己的控制力之强，连周围都没有遗漏。 “老鬼物，你现在都不算是个人吧，从时间上计算你早该死了，现在还能苟延残喘，估计用了阴损的法子，剥夺你子子孙孙的寿元来给你续命吧。截寿回春法，还真有人敢用，我真是开了眼，从古到今你是第一人了！”吕祖一脸见到脏东西的神情。 “轰”！从白浪岛猛地传来一声爆炸式的震动，冲击波一直扩展到几百公里外时来新的所在。 显然罗兰雄霸被戳到了痛处，心中暴怒，外泄影响到了环境。 时来新在一旁听着，津津有味，两人对话里猛料很多，如果际遇寻常，时来新翻书一百年都不可能知道这些。 他想起来在某部典籍中看到过“截寿回春法”的介绍，除了吕祖提到的阴损，实质上还要恶心，他不光是截取子孙寿元，还要子孙…… 怪不得温健林能查到那种情报，时来新立刻想要呕吐。 “老鬼物，我兴许还要把你罗兰家族的不堪公诸世人，恼了吧，来呀，来打我呀！”吕祖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过了良久，沉默后的罗兰雄霸再度开口，但语气很平淡：“吕丰绩，收起这些小把戏吧，我罗兰雄霸想要怎样便怎样，世人这些无知之见，于我何损分毫，你脑子不够用，不会懂的，我道中人，身后哪管他洪水滔天，这天上为何有大日，因它只为照着我。” 时来新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这两人之争其实也是道争，正道是道，魔道也是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昆昊大地沉沦数百年，其实就是魔道大盛。 现在魔道既去，但正道又不兴，究竟是何道理？ 时来新胡思乱想，越想越理不清，瞬间就有无数的念头在打架，搅得心潮起伏，胸口烦闷异常，浑身上下说不出地别扭。 “呔”，吕祖突然口喷一字，犹如警世之钟，让时来新全身一震，脑子变得清明起来，立刻感觉到周围的海水妖异，其中含有躁烦之音，当下明白自己心神被影响差点就着了道，幸亏有吕祖从旁救援。 时来新有样学样，神识进入松果体，心中断喝一声“呔”，彻底将心魔踢出去。 吕祖一直有留神时来新，见他如此快就摆脱出来，还有反击的动作，不禁暗中点头，心想那姬存熙断不会有这等资质。 “老鬼物，你就这点下三滥的手段，百年啦，有点长进好不好？”吕祖继续刺激罗兰雄霸。 这时天地间突然宁静下来，风声浪声被摁住，接着有心跳声传来，“咚”……“咚”……“咚”……，由弱变强，直到响在耳边。 心跳声又由强变弱，直到远去不可闻，恢复到万籁俱寂时，隐约响起一个嘶吼声，像人又像兽，当中有情绪传来，凄惨、不安、愤恨、疯狂……，负面情绪满载。 接着不断有吼声加入，开始是数十，继而有数百，转眼间达到数万，汇成一股洪流，谱出丧心之曲。 时来新再次感受到有一股伟力在凝聚，他无端想起上次独闯白浪岛时见到的尸阵，似乎看到了那数以万计的怪物，仰首向天，发泄着胸中的恶意。 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这些音波、恶意压制在一个小范围里，任由它们膨胀发酵。 吕祖这时突然离开海底，跃上半空，严阵以待。 “老鬼物，你是要这千里寸草不生吗？” “你说我会在乎吗？” “咚”……“咚”……心跳声再度传来，却像一个倒计时，那股酝酿中的强大能量爆发的倒计时。 当天地间的声音再被人为压制，罗兰雄霸的攻击就揭盅了。 大音希声，时来新感觉那能量攻击无声无息，顷刻就来到了头顶。 吕祖悬在半空，双手抱圆，竟然有些像时来新熟悉的太极拳势，一圈一圈的圆形能量放出，能量自转，浑成一个球，这个球急旋中又甩出两股力量，化生阴阳，极具灵性且自给自足。 这两股缠绕在一起的能量虽然远没有袭来的这股能量宏大，但灵活有韧性，却可以完全兜住对方。 罗兰雄霸的那股无形能量被阴阳两性的能量吸引，将其紧紧包围，没有溢散，形成一个大球。 这股大能量慢下来，就让旁观者看到了它的质地，那其实是一种黑如墨汁的粒子束，极具污染性，有液体的特性，再减速就变得更有惰性，显出浓雾的特征。 第945章 操控 两股力量在空中缠斗，黑色能量包裹着阴阳属性的能量，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雾团，但又无法完全遮掩里面的阴阳能量球，时不时地闪现一下。 黑色能量看似强大，却被阴阳能量不停地改变着性状，从雾状改变成液体，凝聚成水滴落入海中。 如墨汁一样的水滴化开，污染了海水，时来新头顶的海面上黑了一大片。 看来黑色能量最终会被转化殆尽。 时来新也看明白了，这股黑色能量和包围白浪岛的浓雾与黑海水同质同源。 来自于白浪岛海底那数以万计的怪尸，怪尸汲取自然，不断释出黑色微粒，污染海水，升腾起来形成迷雾，日积月累下来非常可观，成为白浪岛大阵的力量储备的一部分。 此时虽然被吕祖的的力量转化，但仍在白浪岛的力量循环系统之内，不久又可以吸纳再用，无伤根本。 因此这场战斗看似吕祖大占上风，但罗兰雄霸有白浪岛大阵百年积累依靠，下结论还言之尚早。 这是两种力量的修炼方式，也是两种力量的使用方式。 吕祖的力量靠自身积累，循序渐进，千锤百炼，可以说和本尊融为一体。吕祖对自身的力量绝对控制，随心所欲，就时来新刚才所见，其力量甚至产生出灵性，可以自动借助自然之势。 而白浪岛的力量是体外循环，使用者将之与自身的力量结合，将自身可以运用的力量扩大百倍、千倍，几乎无穷无尽，能够以量压倒对手。 比照两种力量，时来新获益良多。道家典籍中也不乏这方面的论述，修士的修行有两条路径，一是修身、修命，全副精力放在自身。另一种将重点放在身外之物上，丹药、法宝、符箓等等，借天地之力，反哺自身。 自古以来的大趋势是，前者越来越少，后者越来越多，乃至成为主流。 讨论孰是孰非没有意义，因为环境在变，对修炼有帮助的物质减少，修炼的资源非常稀缺的，再生的难度很高。 修士一味靠自己苦修难有效果，在修行中只能采用折中的方法，多去依靠外力。 这也致使修真界在中古时期有一段时间，辅助修炼之物得到空前发展，许多古代大能想都想不到的法子被发明出来。 罗兰家族的法门估计多偏向于后者，而吕祖却可能是非常稀少坚持正法的修者。 时来新是实用主义者，其实更偏向于借力的法门，此刻罗兰家族所展示出来的手段，对他更有启发一点。 不是说吕祖的法子不好，只是太难学习，对自己力量穷尽几百年之功，才打磨成今天的样子，时来新真的学不来。 话说回来，吕祖确是修真界数百年一遇的天才，无愧于制霸修真、超能两界的地位。 吕祖今天似乎也遇到了对手，罗兰雄霸邪道修行两百年，在星球的超能者中绝对在顶尖的行列。 而且两人是老对手了，百年前吕祖带领昆昊修真界与罗兰家族鏖战，从昆昊修炼界现在凋零的状况来看，这场浩劫非常惨烈。 即使这样，吕祖也只是将罗兰家族驱逐，罗兰雄霸还活到了今天，这都说明罗兰家族从过去到现在都不可小觑。 就在时来新思虑的这段时间，天空上的两股力量也分出了胜负，黑色能量被彻底清空，只剩下那股阴阳两性的力量。 吕祖一扬手，能量球收回到袖中不见，时来新见到眼睛一亮，使出的力量还能收回！ 那自己的雷电力量能不能同样操作。 于是时来新想到就去做，趁着这点灵感还在，在指尖上放出一点雷电之力，一条小银蛇出现，然后在指掌之间穿梭。 “老鬼物，你就这点本事吗？不够看哪。”吕祖悬在空中显得很悠闲。 “我这边手段多着呢，你慢慢享受。”罗兰雄霸也不示弱。 时来新听这对话，感觉两人还在彼此试探阶段，这场战斗还长着呢。 既然过程会很漫长，时来新更不着急了，集中注意力在雷电之力的操控上。 吸收了那块晶石后，时来新对雷电之力的使用打通了任督二脉，已经有了一点吕祖式的操控力量的风范。 那条银蛇在时来新的身上窜来窜去，能量的损耗很少。 时来新试着让它离体，游走到数米远，感觉在操作上没有什么问题，就让银蛇继续向外。 直到数十米远的距离，时来新才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于是他收回银蛇。 银蛇回到时来新掌中，重新散成一团光电粒子，进入时来新的经络，再运行回到丹田。 真成了，时来新意外，居然一学就会。 他闭目回想了一下，能量离体还是有损耗的，大概能收回来八成。 不过这就很不简单了，时来新的战斗续航力直接大幅度提升。 吕祖已经在刚才回到海底，恰好看到时来新收回小银蛇的一幕，暗吃一惊。 “小子，你的雷电之力比上回见你时长进不少，是有了什么奇遇吧。”吕祖颇有意味地看着时来新。 时来新连忙陪笑：“运气好，刚好遇上了。”他还暗中嘀咕，要不要把自己杀人开膛兼夺宝的实情说出来，吕祖可是正派人物。 不料吕祖对他的奇遇不感兴趣，把双袖收拢在身后，语气颇为严肃：“你身上的东西太杂，是好事也是坏事。” 时来新知道学习的好机会来了，忙一拱手：“请吕祖教我。” “我先跟你说一个常识，这个世界上大致可以分出两种超凡人类，一种是能力者，另一种是修者。” “顾名思义，能力者其实是天授，天生就具有特殊能力，而且是显性的，经过激发培养可以成为超能者。” “修者的范围就比较大，他们在前人摸索出来的方法上修炼自身，获得强大的能力，这样的人不光我们昆昊有，其它一些古老的文明也有。” “不过修者这条路太狭窄，导致修者在历史的长河中逐渐减少，到数百年前，只有昆昊还有修者的传承，其它文明都断绝了。” 第946章 指点 “在我们昆昊，修者与超能者并行过多个时代，曾经泾渭分明，而且也发生过不少的冲突……”说到这里吕祖沉吟了一下，时来新听大统领提起过修者与超能者的争斗，吕祖是亲历者之一。 “其实，究其根本，我们昆昊先有的是超能者，传说中神朝的大能之士就是超能者，而修者的方法也是他们创造出来。” “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我自身既是超能者也是修者，因此我可以更客观，这些年来，我大致都想明白了，修真的方法创出来，其实是给超能者们进阶的途径之一。而普通人修真之后也有一定的机会成为超能者，两者其实是一家。” “这是我们昆昊独有的优势吧？”时来新有些明白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吕祖点头，有些感慨地说：“不然怎么会有偏安一隅的罗兰家族入主昆昊，偏又那么巧昆昊超凡内讧，我们昆北为何今天只剩下你我二人，这些都是有心人在使劲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昆昊的古代传承太过辉煌，让一些人心生忌惮，不惜暗中千年谋划要扼杀之。 时来新想通了这个关节，不由也感叹，这人类历史下面也隐藏着一部暗黑史。 “好了，那些就先不去提它，你也许会问，国外的那些超能者若是拿到了修真的方法，他们能练出来吗？” “他们的确也这么做了，他们趁着昆昊暗弱，夺取到不少道家典籍、宝贝和资源，但据我所知，成功者寥寥，原因你大概也知道，现在这样的环境修者很难修出来。” “倒是超能者主要依靠天赋，能够一代接一代，层出不穷。可是呢，超能者的进阶始终是个大问题，大部分的超能者终其一生，都在原地踏步，只有极少部分的优秀者把能力充分开发出来。” “尤其是这些年，有人找到了刺激隐性天赋显露出来的办法，低层次的超能者就多起来了。” “但还是有不少人迷恋修真，每个时代都有人为此殚精竭虑。无它，只是因为修真性命双修，是真正的长生法门，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人前赴后继了。” “其实在我眼里，修真的长处在于其成长性，每个新阶段都有意想不到的风景，需要决心、意志和智慧全都投入进去，这是超能者难望其项背的。” “到这儿，我就想说说你了。你呀，真是个大杂烩，我没有办法看清楚你，你应该是超能者呢还是修真者？” “你身上有修炼传统正法的痕迹，但更多的是超能者那种天赋能力的展现，你具有生命的能量、水的能量、雷电的能量，这么多能力怎么就融合到你身上去呢？你练得过来吗？” 时来新刚想说什么，吕祖抬手制止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用告诉我，道途上的大事应该由自己去把握。不过至少我可以确定，你是个有大气运的人，不然你不可能有今天，没有人可以跟气运斗。” “今天昆昊只剩下你我二人，这就是缘分，我给你提醒就不算干涉道途，妄添因果。” “修真也好，成为超能者也好，其实都是追求生命层次的提升，有些人陷入追求力量的陷阱当中，其实都在一个平面里面打转，那是本末倒置，层次提升了力量自然也就有了。” “你现阶段还不错，几种力量供你运用，一般层次的超能者可能都打不过你，但你不要沉迷在这个看似强大的幻觉中。” “对正法的修行千万不要懈怠，进入到金丹期你才真正有机会领略那独立于天地之间的壮丽景色，天下之大你哪里都可去得，与顶尖的超能者一较雄长。“ 这时候时来新小心翼翼地问道：“吕祖，修行方面一直以来我都是一个人在瞎琢磨，您看我有机会结丹吗？” “你的情况很奇怪，上次我见到你时，你筑基的积累是有一点了，但根基显得有些虚浮，加上你法体同修做不到专注，虽然到了法力液化的阶段，恐怕想结丹还是相当困难，但这次一见……” 吕祖上下打量了时来新一番，接着说：“法力大有精进，已经有结晶的迹象，这样保持下去结丹是有希望的，至于下一步如何进行，我会把一些心得告诉你。” 时来新喜出望外，过去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是好是歹都不知道，今天终于找到一位引路人了。 结丹是道家的头等大事，怎么重视都不为过，接着吕祖开始给时来新系统讲述起如何结丹来。 时来新听了才恍然，自己是被修真小说给误导了，以为结丹就是修士只身找个地方闭关个几年，什么都不干光是打坐，整天在丹田里鼓捣，然后突然一天机缘来临，丹田中“轰”地生出一个金灿灿的金丹来。 一颗金丹落入腹，说起来好像是天上掉下来似的，圆陀陀，光灼灼，像是陡然间可以生成，实情相差很大。 其实结丹是件长期的事情，因人而异，有天赋者数年可以初步结丹，才情一般者数十年上百年也说不定，绝大部分人终生都摸不到边。 另外，那颗金丹也是需要长期成长的，修士花费一生去浇灌，开始的时候是一颗大小不一的晶核，出现晶核其实就是结丹期的开始。 其后在法力的贯注培育下，晶核渐渐成长，质地也越来越细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修士在这期间的际遇、意志、修行、实力、想法、情绪等等都对金丹的质量有影响，而金丹的质量又直接与修士的实力相关联，决定修士此生的道途。 金丹其实并不只有金色，跟修士个人密切相关，千人千面，每颗金丹都是独特的，像罗兰家族的修士的金丹可能是黑色的。 从结出晶核开始，修士的生命层次开始蜕变，随着金丹的成长昂扬向上，寿元增加，与普通人的差别越来越大，金丹大成之日就是修士彻底脱去凡籍之时。 也就是说，金丹的成长有上限，大成之后又会走上另一个阶段，元婴期。 第947章 攻岛 吕祖跟时来新说完一番话后，看时间差不多，又跃上半空和罗兰雄霸斗法，时来新则留在海底消化吕祖的指点。 时来新虽身在战场，有吕祖在前面顶着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于是静下心来，开始用上新学到的知识，去观察自己的丹田内部。 的确，他丹田之内已经出现了凝结的现象，那是在丹田的中心位置，晶体凝结在一起，这凝结的趋势在向其它位置的晶体扩大。 上回海沟修炼之后，凝结晶体的核心处出现一缕金光，亦幻亦真，现在这金光似乎更明亮了，把丹田的内部照亮。 凝结的速度不快，每天多一点，坚定地增加着，照这样推算，要达到结丹的程度还要不少时间，因为在丹田全凝结的状态下还要经过一个凝华的过程，才能产生晶核。 吕祖厉害，一眼就把时来新的修炼状态观察出来。 还在时来新思索时，有一股强烈的力量波动传来，源头在海面之上，在海底看不清楚，他连忙跃出海面。 此时已经是晚上，四周风高浪急，天空上积着厚厚的云层，力量波动来自天空，有声势浩大的破空之声自云层中响起。 转瞬间有一颗巨大的物体露出身影，时来新一看，此物灰白颜色，有些地方还在反光，分明是一个巨大的冰块，其体量叫冰山或者更合适。 这只是一个开始，其后接二连三有冰山从云中露出身形，一时间漫天都是。 这些冰山从天而降，夹带着亿万碎屑猛然砸落，目标赫然就是白浪岛。 这是吕祖的法术！他制造了一场天灾。 白浪岛也不会坐以待毙，冰山刚露头，笼罩白浪岛的浓雾里就射出一道粗大的莹莹绿光，迎头截住第一座冰山，光速最快，绿光后发先至。 遇上绿光冰山开始崩解，下落的势头也立刻缓下来，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 两者相互对冲，在极短时间里达成某种平衡，定格在半空中，接着冰山碎裂成无数块，失去了势能之后，碎冰的杀伤力大减，掉落进浓雾当中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白浪岛上升起更多光柱，一一对应冰山进行拦截，一时间天地间绿光纵横，像是在做一场灯光秀。 绿光很密集，但冰山更多，似乎无穷无尽，很快就出现了遗漏。 漏网的冰山冲进浓雾，穿透之后来到白浪岛的上空，这时候冰山突然遇到一层透明的保护膜。 这膜极具韧性，与冰山接触时发生剧烈的震荡，连带着周围的一片空间都在传递这震波，大幅度承托消去冰山的破坏力，随后冰山终于突破这层膜，但动能已经大减，落到地上只是砸坏了一些建筑，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害。 随着漏网的冰山越来越多，相继砸落到透明膜上，白浪岛的内层防御开始受到考验。 时来新猜想那层看不见的保护膜就是护岛大阵的本体，每个砸在上面的冰山都是对大阵的消耗，最终不知道是盾坚还是矛利。 这波天外冰山的攻击持续了数分钟，白浪岛的防护手段虽然高效，但也免不了岛上建筑被破坏得一片狼藉。 岛上的地面上和岛外海面上都铺满了一层冰块，事实上冰山落在白浪岛防护圈外海中的数量更加无法计算，这也没办法，天灾很难控制落点精准，浪费了很多的攻击力。 数分钟过后，冰山开始稀落下来，吕祖的法术进入尾声。 从空中看下去，地面和海面是一片冰雪的世界，时来新感觉到气温骤然降低十度左右，海水中的温度更低。 这时时来新抬头看一眼吕祖所在的位置，他依然袍袖飘飘地悬在上面，神态潇洒。 时来新抬头是因为他感觉到吕祖刚才又使出了新的手段。 吕祖轻轻地做出一个手势，口中念诀，一切轻描淡写，一阵细微的波动传出，渐渐扩散开去，像一朵雪花落下，来到山巅之上，然后滚落，裹夹着其它的雪花，变成一个小雪球，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形成雪崩。 因此周围环境对吕祖这个动作的回应非常强烈，寒风从九天之上刮下来，带来漫天的大雪，极寒冷的空气在短时间内就抢占了这方圆数百公里的空间，温度直线下降，竟然要接近零度。 时来新目睹了整个过程，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修士施法，而且是顶尖的修士，非常有价值，他的确也受到启发。 他可以肯定吕祖也利用了符文的力量，那初始的一点灵慧，化作撬动大势的杠杆，那样自然、那样浑然天成。 使时来新不禁思考，符文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它为什么可以牵动自然的力量？ 尽管他仍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还是看到了自己跟吕祖的差距，在那初始的一点上，带着吕祖不可抗拒的意志，洞悉世间万物的智慧。 时来新远远比不上，因此同样的一个法术使出来，威力大小有着云泥之别。 此刻白浪岛被严寒侵袭，气温已经降到零度以下，护岛大阵发挥了作用，大阵之内气温要高一点，岛上众人尚未受到太多的苦。 但这寒冷只是在开始阶段，气温在继续走低，迅速来到零下十几度，白浪岛沙滩外面的海水开始结冰。 “吕丰绩你这老不死的，都多少年了，还在玩儿冰，是有点进步，但就凭着这些还不够看！”沉默许久的罗兰雄霸开口了。 话音刚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岛中央的地上裂开一个口子，里面升上来一个机械大圆球，圆球分成几瓣落下，露出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 这火球的表面温度比当日火煞弄出来那个要高一些，如同一个小太阳把热力辐射到四周，岛上气温立刻回升，比在夏天还要热。 时来新心里不禁嘀咕，罗兰家族不会是搞出一个小型核聚变来？ “老鬼物，总靠这些身外之物，也太没长进了吧。”吕祖讽刺道。 “这叫与时俱进，我们罗兰家灵活变通，才会有今天的繁盛，你陈腐守旧，看不懂的，不然昆昊修真界也不会如此凋零。” 第948章 意志 “哼！”虽然是战时的斗嘴攻防，吕祖对此还是有些膈应。 天地间的寒风更加劲急，应该是吕祖又加了把劲。 大阵内外简直就是两个天地，温差极为悬殊，出现了人们意想不到的后果，大阵的那张无形膜上很快挂满了水珠，外面看进去模糊成一片。 接着阵内下起了雨，雨水落到小太阳上立刻又雾化，使得阵内空间白雾一片，潮湿得不行。 时来新这会儿正学习吕祖的施法技巧，酝酿了一阵心中很有感觉，忍不住发出一个水龙卷，这是他最熟悉的法术了。 他没有借助泡影之力，而是完全靠自己施为，一个巨大的水龙卷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其规模完全不下于泡影出手。 吕祖见到稍有意外，暗中点点头，却没有去理时来新。 时来新搞出水龙卷后，想反正都来了，就进攻一把，于是控制着水龙卷往白浪岛前进。 “咦？！”罗兰雄霸意外，“小子，我家的玄水旗该不是落到你手里了？” 时来新一听，倒是醒悟过来，自己的确是抢了人家的东西，又到人家家里来显摆，强盗行径啊，于是装聋作哑，不吱声。 吕祖何等人物，瞬间就明白，开口道：“老鬼物，这玄水旗本是我昆昊修士之物，被你们窃取，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了，大善。” 时来新现在才知道小旗的名字叫“玄水旗”，原来背后还有这些曲折。 “小子，我家的人是你杀的吧，上次来捣乱的人就是你吧！”罗兰雄霸语气中饱含愤怒。 “没错，是我，与你罗兰家族欠我的血海深仇相比，只是取点利息而已。”时来新父母大仇不敢忘，当下就与罗兰雄霸硬刚。 “轰”，白浪岛方向传来巨震，从岛下的底座上忽然放出一个大光环，荧光绿色，光环面积比白浪岛还要大。 这道光环从岛下脱离，直往海中去，沿着海底前进，朝着时来新所在的位置刷来，速度非常快，即使距离遥远也不见衰减，眼看就要来到时来新处的海底。 时来新有些措手不及，虽然有启动脱离，但光环面积太大，一时半会甩不开。 这时有一个光罩落在时来新身上，比那光环发动要早一点，待光环冲上来，已经把时来新护个严实，是吕祖出手了。 光环升上来，逼近时来新身前，猛然炸开，所放出来的光芒，堪比小当量蘑菇弹。 光芒敛去，黑暗降临，海中、半空中变成一个充满磷光的世界，光中万鬼夜行，张牙舞爪要来拉扯时来新。 幸好吕祖给的那个光罩很有针对性，让时来新避过爆发的辐射时刻，还隔绝了众鬼的利爪獠牙。 “哼”！吕祖的声音传来，生生把这个绿魔世界震散，片刻之间，身边魑魅魍魉全部消失。 “老鬼物，你想自找不痛快吗？居然对小辈动手，还要脸不要。好，我也从你家小辈开始杀，看谁先受不了！” 吕祖的话道出了要害，罗兰雄霸还真怕吕祖如此无下限，不做声了。 时来新被惊出一身冷汗，心里也火大，正好手里还有水龙卷，于是操控着要往岛上冲。 不料距离实在太远，水龙卷冲出十多公里后控制不了，自行消散。 时来新正想再搞一个大的，吕祖下来了。 “我们修士修道为的什么？”吕祖伸手止住时来新再徒劳。 “为力量，为长生，为逍遥世间！”时来新的确是如此想法，既然吕祖问起，便老实回答。 “有没有想过，我们修回来的力量其实不是我们的。古往今来任何大能之士，也难逃一死。至于逍遥，呵呵，在这个束缚重重的星球，如何逍遥得起来？” 时来新听不懂，茫然看着吕祖。 “我们体内修回来的法力其实只是从自然中借用，并不真正属于我们，到了时辰还要还回去。” “任谁都是向死而生，修士也不例外，来的时候是一堆微粒，去的时候也是一堆，有什么证明你到世间来过？” “到你修到一定程度，你就会觉得这里其实是一个囚笼，你想知道外面，却是走不出去一步，而同时你知道得越多，真相就离你越近，真相会让你潇洒不起来的。修为越高的修士，其实害怕担心的事情越多。” “修行一场，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在空间留下独属于自己印记的，是我们的意志！” “在修行的道路上，有一个重大的分野。开始的时候我们追求力量强大，到后来我们追求意志强大。从金丹期开始，个人意志就逐渐来到主导的地位，所谓修心、修性，都是为意志成长铺路，到了后面意志力不强大就根本走不下去。” “这些多说你现在也不明白，说点实际的，意志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精神力，精神力越强大，能够控制的力量就越多，自然存在的力量有很多，就看你能不能用。” “你用法术的能力已经具备了，但想要加强法术的威力，就先加强你的精神力，再努力一点，驾驭你的法术杀上白浪岛还是可以的。” 吕祖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小玉璧，抛向时来新，时来新忙伸手接住。 “这是一种修炼精神力的方法，你要多用功。这法子我曾经传给姬存熙，他学出来简直不能看，白瞎了这个功法，连皮毛都不算。” 时来新跟姬存熙交手多次，对此人相当了解，其它还行，但在灵觉方面确实超人一等，想必就是这套功法的功劳了。 好东西呀，时来新眼里火热，手里的玉璧赶紧收进怀里。 “我跟罗兰雄霸这一场可能要持续很长时间，上次我跟他打架，打了足足十年，你等不了那么久的，南极洲那边也需要你去，你可以再学两天，差不多你就出发吧。” 听到这话时来新都惊呆了，一场战斗要打十年，比世界大战都要磨人，这顶尖修士之间的争斗真超乎想象。 再一想也对，吕祖主攻，罗兰雄霸主守，两人都手段繁多，法力渊深，恐怕要磨到山穷水尽才能分胜负。 吕祖肯定强于罗兰雄霸，但罗兰雄霸有百年经营的大阵依靠，打到什么时候是头还真难说。 第949章 辉煌 时来新暗自猜测，吕祖本来是想要偷袭白浪岛的。罗兰雄霸去了南极洲大陆，老巢这里正是空虚，吕祖趁机掏窝。 想不到时来新捣乱之后，罗兰雄霸提前从南极洲返回，两个老对手正好对上。 这就是吕祖感叹机缘巧合的缘故，换个场景，罗兰雄霸没有跟他的白浪岛大阵在一起，吕祖要对付问题不大，但像现在这样就是难啃的骨头。 时来新收起心思，手里在把玩吕祖给他那个玉璧。 吕祖离开继续去布局了，刚才吕祖提过一嘴，说他使的是一个新法术，叫“冰渊雪域”，是最近十年琢磨出来的，罗兰雄霸没见过。白浪岛周围已经被零度以下的严寒包围，就是这个大法术的前期布置。 这块玉璧通体腻白，品相很不错的一块玉，吕祖说有法门在里面，就肯定不会假。 这次见面，时来新明显感觉到吕祖对他的态度有改观，估计是满意于他死磕罗兰家族的作为。 道家典籍里面提过，真正的大道法门不着文字，因为这种东西为天所妒，天总是会想办法，用一只看不见的手干涉气运，毁掉这些东西。 时来新在海底盘膝静坐，让自己静下心来，用神识去试探这块玉璧。 玉璧里面没有任何禁制，当时来新的神识接触到玉璧的内核，那内核马上就有了反应，一股信息流向时来新涌来。 对这种单方面的灌输，时来新本能是要拒绝的，但抑制住这种想法，反而敞开识海去迎接这股信息流。 大量的信息进入时来新的脑海，这些信息是文字、是语言、更是一种认知。最形象的比喻就是，他不用去看书，脑子不用去翻译书里的文字，就直接知道书里的内容，这是种高等级的信息交流方式，凌驾于语言文字之上。 时来新立刻知道这个法门叫“辉煌赞”，其信息量也不是太大，他在数分钟之内就接收下来，他只要一动念脑海里就浮现出信息内容。 如果人类可以以这种方式去学习，那人类的文明真是不可限量。 不过时来新也不会不切实际到幻想这种方式可以推广，因为只有大能人士才能制作这种信息载体，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代价呢。 时来新睁开眼睛，看看四周，感觉到吕祖还在上面施法，手里的玉璧已经变成一摊碎屑。 周围很安全，他又将意识沉入到自己的脑海里。 他开始研读“辉煌赞”的开头，读下来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 那就是他在泰南山寻道观观日台上学过的，那种吸收太阳能量的方法。 离开泰南山的时候，观拙真人赠给他一本《龙行经》，就是那种方法的完整版。 他也按照经上的方法修行过一些时间，有所裨益，可以确定长期修炼大有好处。 将《龙行经》与“辉煌赞”比较，可以发现前者其实可以视作后者的基础入门阶段。 两者都是以太阳作为观想的对象，纳恒星的能量为己用。 如果不是现在的环境不允许，时来新还真想马上试一试。 此刻的白浪岛，方圆数千公里都是乌云盖顶，已经很久不见太阳，在卫星上看就是一团黑，很像一个大型台风的中心。 周围的海水更加寒冷了，这时候海面上的气温比海水的温度要低得多，吕祖的“冰渊雪域”在推进之中，在这片海域制造出一处极寒之地。 时来新猜想如今的气温恐怕已经是零下数十度，可以和南极洲大陆媲美了。 暂时不能修炼，时来新干脆就静心观摩起两位大能的战斗来。 白浪岛周围已经结冰，出现一片平整的冰雪之地，足够在上面溜冰了。 严寒使得笼罩在白浪岛周围的迷雾消散，也许是罗兰雄霸觉得再费劲维持不划算。 于是整个白浪岛便无遮无掩地袒露出来，时来新这种感官敏锐的超能者几乎可以洞彻法阵内外。 白浪岛上空出现一个半圆形冰球倒扣在岛上，是大阵的保护膜与挂在上面的水份冻结在一起的结果。 也就是冰寒已经透过大阵的保护进入到防御的内圈，而大阵为对抗低温也在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能量。 阵内的小太阳仍在工作，熊熊热度依旧在输出，与冷空气相抗衡，搅得岛上忽冷忽热，岛上的人恐怕不好过。 罗兰家族为经营白浪岛也是拼了，连核聚变都用上了，有这个能量来源，岛上的自持力可以维持很长时间。 时来新并没有听说过国际上哪个国家的核聚变研究有突破的新闻，罗兰家族这时已经用上，也许是有些外界不知道的手段，同时也说明这个技术还有缺陷，比较脆弱。 这片雪域已经成型，随着温度的下降这里就会渐渐成为吕祖的主场，环境不再对罗兰家族有利，那就是他们输掉这场战争的开始。 但维持这片雪域也是大消耗，吕祖顶得住吗？ 时来新暗中猜测，制造这片雪域可能并不完全是法术的功劳，吕祖的超能力也许跟冰寒低温有关。 超能力再加上对口法术，简直要无敌了，吕祖就是超能者修真的典范。 不过这种成功真的难以复制，试问世间有几个吕祖这样的天纵之才。 罗兰雄霸看来也受到些压力，岛上的那些高塔浮屠绿光大放，接着有人影闪现，应该是罗兰家族的小辈们出动了。 他们控制着这些绿光向上推，来到冰封的法阵圈，开始抵消外面透进来的冰寒温度，法阵圈上挂着的冰层肉眼可见地消融。 绿光在抵抗低温之余，还氤氲在一起形成一个隔离带，为内圈防护多加上一层。 罗兰雄霸把能用的人力都利用上了，对局势不无小补，将主场之利发挥到极致。 见罗兰雄霸出应手，吕祖再次加码，他习惯性地一挥袍袖，动作颇为潇洒。 转眼间就有一面镜子出现在吕祖的头顶，时来新眼前一亮，这是吕祖第一次用出法宝。 这面镜子乍看上去是透明的，就像一个冰块，悬在天空上后立刻变得银光闪闪。 第950章 助攻 吕祖既然用出了法宝，其攻击肯定非同一般，时来新非常期待。 “吕丰绩，你终于舍得用上你的寒玉玲珑镜了，来吧，让我看看这些年你是否略有长进。” 双方是老对手，对彼此拥有的手段都相当熟悉，吕祖用出法宝代表着这场漫长的战斗将进入激烈对抗阶段。 寒玉玲珑镜光芒大放，镜面射出一道淡光，在空中形成一道莹白光柱，跨越遥远的空间，竟没有出现发散，仍旧保持稳定。 光柱落到大阵冰层上，冰层迅速出现冰晶化的迹象，时来新的关注点在光柱的本体上，它竟包含着一股至寒，连时来新探出去的灵识都感觉一疼，有被冻僵的感觉。 时来新无端想起绝对零度的说法 ，零下二百七十三度，连微观世界的粒子都会被冻结，这绝对是人力无法制造的。 但法宝镜投射出来的这道光柱里面的温度，应该在接近绝对零度，这种极寒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物质世界。 包裹法阵的冰层变成冰晶之后，整个半圆晶莹剔透，岛上的情形更加被外界清晰地看到。 光柱继续抵在冰晶之上，立刻引来新的变化。 光柱所在的另一面开始生长，形成一个圆形凸起，在下一刻，这个圆球裂开，从里面飞出一只冰晶质地的大雕。 这只大雕出现后展开双翅在法阵内翱翔起来。 吕祖竟然用这种方法突破到大阵之内，而且时来新认得，这就是“拟形造物”。 对比之下，吕祖的法术造物很有灵性，像是真正的活物一样，时来新差得有点远。 那大雕迅速把岛上的空间飞过一遍，虽然是冰晶所造，却不惧怕那颗小太阳的光热，在近处掠过时略有几滴水珠落下，仗着体型巨大像是不太在乎这点损失。 大雕终于找到攻击的目标，它朝着一座高塔飞去。 这些高塔其实是白浪岛防空体系的组成部分，关键部位是塔顶上的那颗深绿色的石头，那些绿光的能量就是从此处发出。 “拦住它！” 罗兰家族的人看出了大雕的目标，立刻有几件兵器飞上来阻拦，大雕伸出爪子来挡，两者撞在一起，大雕的爪子被磕碎，但不妨碍它突破阻拦，一头撞在石球上，将石球撞裂，大雕自身也四分五裂，掉落到地上。 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光柱已经制造出十几只大雕，在阵内盘旋，虎视眈眈地找目标。 罗兰家族的人都知道了这些造物的厉害，立刻组织分工去攻击，岛内立即乱成一团。 吕祖看似很休闲，悬在半空不言不动，但时来新可以感觉到吕祖身上发出一种波动，这种波动不同于力量的波动，它隐晦、柔韧、凌驾于物质之上。 时来新想起了脑电波，过去研究泡影与自己的联系机制时曾接触过这个领域，吕祖此时显露出来的就是一种强大的脑电波。 这种波动无视距离，无视物质阻隔，承载着巨大的信息量，吊打这个星球所有通讯科技。 光柱后面的造物又出现变化，不再只是单一的大雕，出现了老虎、猩猩等动物的形态，让大阵内压力大增。 看着吕祖斗法，时来新又有了灵感，心中生出一股施法的冲动。 时来新模仿着吕祖的样子，以自己的方式，让松果体释放出波动，不知为何，这次他能够越过了泡影直接跟玄水旗联系上，识海里的符文光芒大放，玄水旗内核处对应的一个东西跳动了一下。 海底深处突然发出“咚”的一声响，沉闷有力，某个海域的海水凭空往下凹陷，海面出现一个锅底形的大坑，这个坑的直径有上千公里。 四周的海水正要涌过来填补，就在这时大坑的位置却又强烈隆起，大量海水随之腾上半空，制造出一个巨大的波浪，足有数千米高，海水承接这波能量向四周传播，浪峰极速移动。 巨浪的来得非常快，时来新一回头就看到了自己制造的海啸。 从海平面的位置看过去，这巨浪如同一道连天高墙压过来，两边看不到尽头，威势骇人。 吕祖早就察觉到这个变化，知道是时来新在使劲，暗暗点头。 “小子，你是在找死！”罗兰雄霸也看到了，恼怒异常。 数十秒后，海啸经过长距离的蓄势，浪峰落下去一些，但裹挟的海水量更大了。 海啸进入“冰渊雪域”的范围，将海面的浮冰掀开，直向白浪岛扑去，岛上的人还在作战状态，没空看外面情形，但超能者的灵觉告诉他们有大事将要发生。 他们抽空看向阵外，一时尽皆愕然。 “所有人进入地下堡垒，快！”罗兰雄霸发出命令。 罗兰家族的人听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没有人再去管那些到处肆虐的冰晶造物。 这时海啸的身影已经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巨浪把大片封住海岸的厚冰拱碎，整个白浪岛在海啸面前，显得非常渺小。 海啸在数秒钟的时间里卷过白浪岛，大阵淹没在海水中，整座海岛如同沉入海底。 罗兰雄霸全力施为，大阵终于扛过了第一波的海浪，但没能顶住持续不断的压力，大阵有半秒钟的失守，那保护性质的无形膜消失。 半秒钟时间不长，但足够海水将岛上所有建筑摧毁。小太阳被淹没在海水中，瞬间将大量海水煮沸，随后沉寂下来，光和热全部消失。 在海啸过去后，罗兰雄霸大喝一声，海底有数以万计的怪尸爆炸，产生出大量的黑色颗粒。 这些颗粒从海底升起，如同蝗虫一样扑向劫后的白浪岛，密密麻麻遮了一个密不透风，形成一个半圆状黑球，重新撑起大阵，但阵内只有一片死寂的废墟。 “小子，我一定要杀了你。”罗兰雄霸狂吼，只有他才知道海啸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老鬼物，你只会威胁小辈吗？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本命尸阵还剩下多少？箱底有什么东西，快拿出来吧。”吕祖笑了，时来新这下助攻时机很好，打在了罗兰雄霸的弱点上，造成很大的破坏，他对时来新越看越是满意。 第951章 坎贝 时来新看着海啸的全过程，暗自回味刚才的施法，感叹修行有个引路人真的很重要。 自己摸索了许久，失败是正常的，成功了是运气，误打误撞，才有点今天的一点积累，但可虑的是有些错误是一次都不能犯的，比如走火入魔。 有了吕祖有意无意之间的现场指导，许多懵懂的地方豁然贯通，为日后的道途指明了路向，收获大得无法形容。 看向白浪岛，那里变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半球，这也许是护岛大阵的真正形态。 听吕祖提起了本命大阵，由此可知这阵是罗兰雄霸修行的根本，性命交关之处。 此人也是很有特点，喜欢利用一些身外之物帮助修行。这种做法也不能说错，速成、快见效、威力巨大能够长久经营，但缺点是罗兰雄霸只能绑死在白浪岛，万不敢离开。 像今天这样，强敌来临，罗兰雄霸只有死战，阵在人在，阵毁人亡。 时来新出其不意，在两位大能激烈缠斗时插手，时机把握得好，着实帮了吕祖一把。 罗兰雄霸是真被打疼了，不提岛上的大量布置被毁，光海底几分之一的怪尸被迫爆掉，就很可能把罗兰家族的战争潜力消耗掉不少。 “时小子，”吕祖对时来新改了称呼，“刚才那一手还不错，有时间就多练练，我这边还要花点时间，你没事就早点出发去南极洲。” 吕祖也是有骄傲的高手，如果让小辈插手过多，这场仗赢得不算光彩。 “到了那边，打不过就跑，有便宜就赚，那些处心积虑想捞好处的，就坏他们的事，尤其罗兰家族的人，绝对不要让他们的图谋得逞，他们才是昆北真正的死敌，能杀就不要客气。”吕祖继续嘱咐，比上次派任务时好多了。 时来新点头，他就孤身一个人，当一根搅屎棍还是可以的。 “国内现在没人看着，你尽早回去，去吧！”吕祖挥手，他赶人了。 时来新当即就出发了，在海中潜游了两个小时才算是出了“冰渊雪域”的影响范围，温度开始回暖了。 他看过网上的消息，谷东澜这次突发的寒潮引起广泛的注意，气象部门正着手研究这千年不遇的怪异天气。 他从新闻里读到了其它信息，吕祖这次与罗兰家族开战，对世界各方势力都有影响，这场战争的持续性都应该在各方的考虑之中。 最起码吕祖和罗兰雄霸都无暇顾及南极洲大陆的事情，各方行事就会更少些顾忌。 在时来新看来最大的变数在于真理探索者协会。 罗兰家族大部分的人手滞留在此，老巢被攻伐，所有力量都摆上了台面。 艾瑞肯人刚在纽曼洋遭遇重大挫折，如果他们要找时来新报复，加派人手到南极洲是正常操作。 他们会如何评估时来新的实力？ 作为世界上实力最强大的超能者组织，他们有足够的实力，问题是他们愿意付出多少。 时来新带着疑问登上了谷东澜的大岛，在一个牧场休整了一天。 然后他还是从海上走，直接往坎贝岛去。这是一段相当长的海上旅程，谷东澜离坎贝岛有六千公里，时来新并没有打算一下子走完，他算过时间，“文明号”到港会比他晚，因此不着急赶路。 他要趁这段休闲的时间进行修炼活动。 越往南边走气温就越低，这片巨大的海域航船非常少，海水干净没有异味，海底环境也不错。 他发现，这里海水中的绿色小点点含量比较丰富，比那些人气旺的海域好多了，估计越靠近南极洲趋势会更明显。 这也让时来新考虑起长期的修炼环境的问题，人类居住密集的地方环境破坏比较严重，不适合修士生活。 因此吕祖这类修士通常会选择人迹罕至的地方长期修炼，为了道途必须出世，只有像姬存熙这样对提升没有太多追求的超能者才选择生活在红尘中。 真正的修士斩断尘缘，了却世间因果，是出于现实的需要，并不是真的无情。 时来新可能很快就要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要家庭还是要修炼，两者是矛盾的。 而且吕祖这样的大能神龙见首不见尾，还出于另外一项原因，他们不能被别人掌握准确的位置，如果暴露很容易遭到暗算，敌人或者有心人发几颗导弹是成本很低的事情。 单时来新跟突必烈团队战斗遇到的那颗超级炸弹，就没有多少超能者能扛得住，如果使用蘑菇弹呢？ 也许使用蘑菇弹有些约束，但规则就是留给强者去打破的。 世俗武器越来越厉害，超能者的道路却是越走越窄，在可预见的未来，超能者成为世俗权力附庸的可能性很大，延续数千年的博弈将正式落幕。 时来新用了五天的时间才来到坎贝岛所在的海域，远远看到了这片陆地。 坎贝岛面积一万多平方公里，算是个大岛了，它是靠近南极圈最近的一片陆地，被视作前进基地，难得的是这里还有一个不错的港口，可以停靠万吨的船只。 在一个世纪以前这里还是一个无人岛，后来各国意识到开发南极洲的重要性，共同出资建设了坎贝港，这个岛也由各国共管，实际的管理机构叫“世界极地研究联合会”，也是一个公共组织。 资料上说依托着坎贝港，岛上建立了一个城镇，名叫坎贝城，常驻人口不过数百，流动人口要多一些，主要是科研机构的人员、船员和游客。 坎贝岛有一些旅游资源，但主要依靠的是前往南极洲大陆旅游的游客在这里短暂停留。 不得不说，南极洲大陆这条旅游路线在近年热度上升，多国都开通了相关的旅游航班。 时来新让泡影先到港口去看一圈，没有看到“文明号”的身影，他还是来早了。现在正是白天，他不想就这样只身上岸，太过惹眼，干脆就在附近的海底呆一阵，等到晚上再上岛。 坎贝岛外海的海洋生物相当丰富，时来新爱吃的金枪鱼和龙虾存量不少随处可见，而且长得不错，看来他有口福了。 第952章 生物 时来新此时的位置距坎贝岛有两百公里，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干脆沉入海底修炼一阵。 他刚进入安静的状态没有多久，忽然感觉到有庞大的动物进入了他的警戒圈，他依靠玄水旗辅助建立的灵觉预警机制，可以监控近数十公里远。 他全神去感应，知道那是一头鲸鱼，长度接近三十米，在海洋中算是庞然大物了，它正向着时来新所在的位置游过来。 细看过去原来还有一条鱼在鲸鱼的前面游，应该是鲸鱼在捕食，那条逃跑的鱼其实也不小，但在鲸鱼巨大体量的对比下显得小而已。 时来新为了避免修炼时被打扰，通过玄水旗布下淡淡的威压，通常不会有海洋动物愿意靠近时来新的身边。 两条鱼迅速接近时来新，那条大鲸鱼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想停下来，可在这时那条小鱼回头朝它摇头摆尾，似乎在挑逗大鲸鱼，大鲸鱼气不过又往前追。 时来新感觉新鲜，便睁开眼睛游过去看，那头大鲸鱼是长须鲸，被追的那头却是一头小鲸鱼。 小鲸鱼身体呈流线型，头部相对较小，背部呈深蓝色，腹部为浅灰色，鳍肢相对较短，尾巴非常宽大呈扇形，分明是一头蓝鲸。 这就有些奇怪了，长须鲸一般以磷虾一类的浮游生物为食，性格也不残暴，应该不会追吃一头鲸鱼。 他多看几眼就明白了，那头小蓝鲸不时回头吼几嗓子，声音尖锐隔着海水都能听见，什么意思不知道，但长须鲸听了张牙咧嘴很愤怒的样子。 而小蓝鲸则显得颇为得意，它故意在激怒逗引长须鲸，偏偏它的速度比较快，长须鲸追不上，大个子奈何不了一个小不点。 鲸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而且没有天敌，生活应该过得很自在，不过这小蓝鲸有点太猖狂吧。 两头鲸也觉察到时来新的靠近，成年长须鲸感觉到时来新身上的威胁，这纯粹是生物天生的直觉，马上停下来打量时来新，然后很警惕地回头游走，不再去管小蓝鲸。 小蓝鲸也在观察时来新，但得回的结果跟长须鲸截然相反，竟主动地向时来新游过来。 这头小蓝鲸还在幼年期，但身躯要比时来新大不少。 它接近时来新，似乎没有什么恶意，时来新又怎会怕它，就停在原地看着它。 小蓝鲸用它的大头轻轻地撞撞时来新，又围着时来新打转，应该是没见过人这种动物很好奇。 时来新觉得小蓝鲸好玩，伸出手来摸它的脑袋，不料它很高傲，缩开不让摸，但时来新要摸肯定摸得到，见它不情愿，还故意多摸几下。 小蓝鲸见没躲开，有点恼，转身那大尾巴来扫时来新，蓝鲸的尾巴可是它们重要的武器，力大无穷，一艘大渔船都可以拍翻。 谁知道时来新伸手在那尾巴上一抵，小蓝鲸便扫不过来，还被时来新趁机在它脑袋上拍了一下。 它仰头叫了一声，叫声有转折，如同人在咏叹。鲸鱼是有语言的，其群体在相处时，就会通过叫声互相沟通。 小蓝鲸叫完，看时来新一眼后便游开，似乎在说“有本事来抓我啊”。 看来是一只喜欢追逐玩闹的动物，刚才就是这么逗长须鲸的。 时来新喜欢它活泼，男人到老是少年，也起了玩心，便从后面追上去。 小蓝鲸怎么可能快得过时来新，时来新没花多长时间就追到它，游到上头使劲搓它脑袋。 小蓝鲸很不服气，甩头大声叫。 时来新来到它正面，看着它眼睛动嘴型：“你继续跑啊，好让我继续虐你。” 小蓝鲸还真聪明，虽然跨了物种，不妨碍它理解时来新的意思。 一掉头又开跑，游几下回头朝时来新叫一声，逗引之余还多了点怕时来新不跟它玩的担心。 时来新故意游慢一点，把小蓝鲸撵得到处乱窜，附近的海洋生物就遭了殃，被这一人一鲸惊得不安生。 小蓝鲸很憋屈，身上被时来新的魔掌印了个遍，见到他近身就先尖叫起来，反应竟然很像人，但就是躲不过被虐。 小蓝鲸玩疯了，连路都不看，一头往黑暗处扎去，但它的去向却让时来新吓了一跳。 小蓝鲸前方有个山一般的黑影，时来新此时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只怪物。 这怪物体型巨大，乍看上去像一只章鱼，身躯高达数十米，宽度更是夸张，它的触手从一头到另一头有超过百米，通体红褐色，圆柱状的躯体上最显眼的是两颗黑色的眼珠，在海水中乌亮乌亮的，下面是一张巨嘴，两排獠牙大部分露在外面。 看见那两颗眼珠，时来新觉得自己在看一个人，因为它的眼神中透着智慧。 现场其实是时来新和小蓝鲸的闯入打扰了巨章鱼，章鱼的触手里正缠绕着一头体型巨大的鲸鱼，正是刚才的那头长须鲸，此刻它和怪章鱼相比，同样显得很渺小。 长须鲸在拼命地挣扎，大嘴张开去咬缠在身上的触手，牙齿是咬上去了，但章鱼丝毫没有反应，继续把长须鲸往身边拖。 小蓝鲸光顾着玩闹，根本就没有看前面的巨大章鱼，还在闷着头前行，时来新不想它被章鱼吃了，飚上去一把拽住它的尾巴往后拖。 小蓝鲸还不知死活地左摇右摆，很不满意时来新强来，但当它的视线落到巨章鱼身上时，才清醒过来，趁势转头躲到时来新身后。 这巨章鱼很古怪，时来新要观察一下，暂时没有要走的意思，悬在海水中看起热闹来。 巨章鱼在捕猎长须鲸，但注意力却在时来新这里，两只大眼分明在盯着这个不速之客，见他居然不怕不跑，眼中带着点意外。 时来新更觉得有意思了。 巨章鱼把注意力放回到长须鲸身上，不怎么费劲就把它拖到嘴边，张开獠牙大嘴咬在鲸鱼的背上，登时咬出一个大豁口，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海水。 长须鲸已经没有能力挣扎，眼睛还动意识仍在。 巨章鱼一口一块，很快就把鲸鱼完整吃掉，几十吨的肉下肚还有些意犹未尽，眼睛再度看向时来新。 第953章 进岛 巨章鱼此前呆在一个凹下去的地形中，在里面堆满它的身体，此刻时来新才算真正看清楚了巨章鱼，其庞大的体量充满视觉冲击力，称得上莽古巨兽了。 一人一兽在对视着，巨章鱼眼神在不断变化，开始时略有好奇，接着想把这小人作为餐后甜点，眼里有残暴嗜血之意，当他完全感受到时来新的气息后，开始评估这人类的威胁，有越来越凝重的意思传递出来。 时来新一直保持着平静，巨章鱼确实吓人，也吓不到他，在水中他还真没有怕过谁。 他静静等待巨章鱼的选择，脑子就很自然地开始寻找巨章鱼的弱点，眼神里偶尔闪过一丝锐光，让巨章鱼也有点寒意。 时来新突然感到一种波动，好在他受过吕祖指点，知道这是一种脑电波，这波动明确、简单、重复，如同公共频道中的信号。 他试着去接触这种波动，竟然比想象还要简单，他居然明白这波动中的意思，“你是谁”。 这巨章鱼竟然是高等智慧生物。 时来新尝试学它，脑海里想着一句话，然后从松果体憋出去，“路过”。 “要打架吗？”时来新又憋出去一句。 “不”，巨章鱼给的信息很明确，动物的世界里，一切都这么简单直接。 “走了”，时来新转身离开，他一回头看见小蓝鲸，它居然没有逃跑，还挺讲义气。 一人一鲸不快不慢地离开，巨章鱼看着时来新走远才启动，它动起来声势就比较大，海底扬起大量沙泥，游起来竟也不慢。 经过这事，小蓝鲸明显跟时来新亲昵了很多，围绕着时来新不住打转，经常用头尖尖擦过时来新的身体。 时来新懒得自己游，翻身坐上小蓝鲸的背。 第一次有同伴能够做这种高难度动作，小蓝鲸觉得很好玩，载着时来新到处去。 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一群浮游的小虾，这种生物喜欢群聚，集群成一大片，海里到处都是，看不到边际在哪里。 小蓝鲸见到立刻游过去，张开大嘴吸入海水，顺带把小虾吸进口腔，然后再把海水从头顶的鼻孔喷出去，这样一嘴的小虾留下来成为食物。 见小蓝鲸进食，时来新也抓了一条小虾在手上观察。这种虾是南极圈里特有的磷虾，其实不算小，有小手指粗细。 见到小蓝鲸吞噬的动作，这些小虾竟然不害怕，只有在鲸鱼大嘴边的虾有逃窜的动作，其它的都照常平静。 时来新把磷虾放进嘴里尝，虾肉爽中略有种鲜甜的味道，一种不错的食物。 这时他看到远处也有其它的掠食者在分享这场盛宴，是数十条的金枪鱼。 时来新眼前一亮，自己喜欢吃的来了。 他离开小蓝鲸朝金枪鱼游去，小蓝鲸不明所以，暂停进食，跟着时来新走。 金枪鱼群非常警觉，双方距离很远时它们就转身要走，不料时来新快得不可思议，转眼就闯进了鱼群里。 时来新挑了一条大的金枪鱼，应该有三百斤重，现在渔业滥捕严重，已经很少见这么大的鱼。 现在时来新也练就一手捕鱼的本事，伸手就抓住金枪鱼的尾部不放，那鱼虽然惊恐地要逃脱，但怎么也甩不掉猎人的手掌。 时来新用剑切进金枪鱼的脑中枢，免它多受苦。 接着给金枪鱼放血，大鱼体形大血量多，把一大片的海水染红。 一边看他操作的小蓝鲸也许觉得他很不专业，这得要惹来多少大型海洋动物的觊觎。 果然，很快就有几条大鲨鱼闻着味赶来，本想扑过来抢食，但马上被时来新的威压吓回去。 时来新不急，就是要给小伙伴展示人类食不厌精的饮食理念。待鱼血放得差不多，他开始庖丁解鱼，去皮后把鱼背上那一长条最好的鱼肉剔出来，得到两条，每条也有数十斤的量。 时来新操作的过程里，小蓝鲸稀罕得很，围着时来新转来转去，吸几口带有浓重血腥味的海水，跃跃欲试。 时来新分一条鱼肉扔给小蓝鲸，小蓝鲸一口吞进嘴里，细细咀嚼，眼睛不由一亮，只觉生平没有吃过这等美味，有点吃嗨的感觉。 时来新自己也吃起来，他到底是陆上生物，不习惯吃东西时满嘴都是海水，味道差了很远。 小蓝鲸很快吃完，意犹未尽，把时来新解剩下来的鱼腩、头尾部分都吃掉，才解了馋。 这时候已经到了晚上，时来新出发往朝坎贝岛游去。 他本想跟小蓝鲸道别，但小蓝鲸就是跟着他不肯走，只有随它。 来到坎贝港水域，时来新观察了码头上停泊的船，里面没有“文明号”的身影。 还有个情况引起时来新的注意，有一艘十万吨级左右的货轮停在坎贝岛的外海上，因为吨位太大吃水深，靠不上码头，只有停在外面，用小船运送人和物资。 奇怪的是这艘货轮的甲板上不见堆货柜，竟然没有载货。 时来新从一个无人的黑暗角落上了岛，小蓝鲸还在后面叫了几嗓子。 时来新蒸干了身上的衣服，朝码头后面的小镇走去。 小镇不大，只有数平方公里，岛上不缺地方，但建筑建得很挤，这样规划是有原因的。 这里靠近南极圈，冬天很冷，小镇必须采用集中供暖，锅炉设备功率有限，管道不能太远，因此建筑要以此为中心进行建设。 小镇灯光密集，有不少人在走动，远远看过去还比较热闹。 坎贝岛其实是个自由岛，在这里没有海关，无需办出入境，人人自由来去。 时来新走进小镇的街道，这里的房子最多的是旅馆，店铺也有不少，便利店、酒馆、餐馆、发廊都不缺。 时来新挑了家旅店走过去，挑它是因为名字熟悉，是全球性的一家连锁酒店，想不到在这里也有，应该会贵点，但起码不会踩坑。 走近酒店大门，正好有一群人走出来，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原因是这群人统一穿着长斗篷，他们把帽兜都带上了，让人看不到脸，视觉上似乎回到了黑暗中世纪。 第954章 极夜 还有就是这群人身形非常高大，普遍都在一米八九以上，连时来新都要比他们矮一点。 当然，时来新看到的比一般人更多，其中一个人从时来新身旁擦肩而过，有极短的一瞬间从斗篷里露出一只手，这只手手背上全是长毛，没有指甲却有黑色的尖爪。 时来新感到这个世界越来越有意思了。 时来新走进大堂要了一个房间，房费很贵，赶得上六星级，进客房一看却是三星的档次。 时间尚早，时来新想到镇上去看看，便出了酒店，到街上闲逛，路过一家酒馆，立刻被那原始的外观吸引。 完全没有装修，墙是水泥糊的，挂着一个旧木招牌“老山姆酒馆”，全敞开的大门，透出里面昏暗的灯光，不像是现代的东西。 时来新决定进去坐坐，进门就闻到淡淡的咸鱼味，风铃轻微响动一下。 店里全是旧船木制作的桌椅，草率地用大铁钉固定，表面凹凸不平。 客人不多，散落在几张桌子旁，最当眼的是吧台，后面站着一位五大三粗的酒保，留着大胡子的白人，穿着吊带裤，旧得看不见原色的衬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茂密胸毛。 时来新要了一杯麦酒，酒保还给配了一碟坚果。 麦酒用一个灰色的粗瓷杯子装着，杯底粗粝得硌手。时来新坐下来喝了口酒，心里有些后悔选择这里，既没有音乐也没有美女，简陋得像北欧海盗聚集的酒馆，只适合好勇斗狠，因为砸了也不值多少钱。 “这位朋友，不介意我坐下来吧？” 时来新抬起头，看见一位瘦削的白人在跟他说话，用的竟然是流利的昆昊语。 白人一头金发，光滑下巴尖出，长着鹰钩鼻子，脸色特别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即使在昏暗的酒馆里也很明显。 见这人很有教养的样子，时来新点头：“请坐。” “哦，谢谢，昆昊人通常比较内敛，显得比较严肃，你看上去却很开朗。”白人把手里的酒杯放下来。 “也许你说的对，我认识的人里面，白人的社牛属性多些。”时来新已经好久没有放松下来跟人聊天。 “那你是觉得我算社牛咯，我叫博朗。”白人居然理解社牛的意思，他把手伸向时来新。 时来新跟他握了一下手，觉得他的手如同冰块一样冷，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说：“我姓时。” “你的姓氏在昆昊人里比较少见，你是要到南极洲大陆去吗？”博朗不知为何有些兴奋。 “我准备去那儿旅游。”时来新随口说，去南极的人不是去科考就是去旅游。 “我到南极洲去过很多次，我给你个建议好吗？” “请说。” “去南极洲大陆最好是在极夜季节，不是现在。现在的南极洲是温度最高的时候，跟其它寒冷的地方没有多少区别，这块大陆最好的风景在极夜。” “哦？”时来新表情里没有表露出多少想法。 “极夜是一个漫长瑰丽的夜晚，它持续的时间长到可以让你从容透彻地欣赏。” “首先是那片夜空，那里没有任何污染，能见度非常高，你可以看到所有的星座，甚至更远的银河，那源自亘古、壮阔的画卷震撼人心，我常常对着天空可以发呆几个小时。” “接着是在这个背景之上，上演的奇幻极光秀，无法想象的美丽颜色交替出现，绿的、紫色、粉的……将夜空装扮得像一块宝石，更绝的是地面的冰川都冻透了，形成剔透冰晶，这些颜色不止在天空，还映射在冰晶上，简直把这里变成天堂……” 博朗是个非常健谈的一个人，滔滔不绝，将南极洲大陆的风物说的绘声绘色，连时来新听来也悠然神往。 “你听说过南极洲大陆的金字塔吗？那里也是个绝妙的去处，我专门去考察过。” “那是在深入极地的一个地方，离海岸线上千公里，道路非常崎岖，开始的时候还可以坐一段时间的电动雪橇，后面就只能徒步了。” “那是在很高的一个山峰上，当然那里山峰非常多，远看过去一丛丛的，金字塔就藏在当中，到地方后，有熟悉的朋友遥指一个位置，说那就是金字塔，还问谁敢一起去？” “我跟去了，在寒冷的天气里我们徒步走了数百公里，终于来到了那座金字塔的山峰之下。” “那些山被冰封了千万年，每一座都冻上了极厚的一层冰，厚达千米，本来把金字塔很好地隐藏起来，但当冰层演化成冰晶以后，反倒把里面的秘密透露出来。” “只有在极夜的极光光线映照下，才能让我们的肉眼看到冰晶中的金字塔。” “当我亲眼看到了金字塔的时候，叹为观止，它比沙漠当中的金字塔要完美得多，因为冰川很好地把它保护下来。” “我兴奋之后，心里充满了疑问，为什么要建金字塔？是什么人跑到这片独存于海中，与其它大陆没有任何连接的地方，连人类也是近两百年才第一次来到这里。” “朋友跟我说，有两种猜测，一是史前文明，二是外星人。我查阅了很多资料，我支持第一种说法，在数亿年前这块大陆并不是极地，星球的转轴曾经不止一次发生根本的改变。” “今天的南极洲大陆其实是两片大陆相遇后拼在一起的，大陆浮沉升降掩藏了大量史前文明，数十亿年的时间，足够这个星球诞生出多轮的文明兴衰。” “当时我忽发奇想，要不我们把冰川炸开，进入金字塔里面去探险，朋友说我是疯子。” “我不否认，我说我是个有理想的疯子，到后来……你猜我有没有进入金字塔？” 时来新耸耸肩膀：“疯子通常运气都不错。” “哈哈，你说的话我爱听，我邀请你到我住的酒店去，我的房间里……有些金字塔里面取的纪念品。”博朗笑得有些暧昧，眼睛直勾勾盯着时来新。 时来新被这眼神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第955章 蝙蝠 “抱歉，我没有兴趣。”时来新摇头，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尴尬。 “朋友，放松，我想我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的。”博朗伸手要来拉时来新的手，却错愕地发现自己摸了个空。 时来新站起来：“我该休息了，失陪。”说完就走出了小酒馆。 在小镇的街道上慢悠悠地走，时来新不禁想起博朗提起的金字塔，这事情他有过耳闻，基本上是坊间传说，官方从没有证实过。 博朗的说法有点意思，极光条件下才能发现金字塔的所在，倒是不无可能。 但也有极不靠谱的地方，极夜季节深入极地，这时的气温可以达到零下八十度，还徒步百公里。 普通人不可能，但超能者呢？ 外星人、史前文明，南极洲大陆埋藏着许多秘密，甚至还和神朝产生关联，怪不得牛鬼蛇神都挤到这里。 时来新走出小镇来到海边，这里一片黑暗。他面向大海，可以看到外海的那艘奇怪货轮，只有船上有些灯光。 身后传来一种奇怪细碎的声音，像是鸟在扇动翅膀。 来了，时来新回过头，盯着黑暗中的某个位置。 “朋友，既然来了就现身吧。”时来新声音不高。 “哈哈，看来你不是普通人啊。”黑暗当中有一条黑色的人影隐约出现，但人影摇摆不定，位置在不停变动着。 “你不该来的，我很讨厌被打搅。” “哦，人会变的，说不定你会很享受一些新的经历。” 人影突然前出，扑向时来新，速度很快却没有带起一点风声。 时来新的拳头击出，打在黑影上，没有回馈给时来新打在实体上的感觉，黑影不见了，下个瞬间出现在另一个位置。 黑影却马上弯下腰：“见鬼，你怎么可能打到我的。” 时来新的拳头能躲开的人不多。 黑影受到的伤害似乎不大，转身就要走，但时来新并没有打算让他走。 时来新跨出两步就赶上黑影，挡住了黑影的去路，黑影出手攻击，五爪张开飘飘忽忽地抓向时来新。 时来新不想碰那爪子，出鞭腿踢在黑影的膝盖上，把黑影踢歪倒在地上。 不过黑影马上又能站起来，像是知道打不过，躲开时来新往另一边跑，只是腿有点瘸。 有古怪，时来新有些意外于此人的抗揍程度，他再度拦在了黑影前面。 此时不知哪里来了一点亮光，照在黑影脸上，五官显现出来，赫然是酒馆里的博朗。 “你是超能者！今晚到此为止怎样？”博朗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却是红的，像粉墨登场的演员。 “你说我会答应吗？”时来新揶揄道。 博朗面露狠色，嘴唇里有几颗牙齿特别长露到了外面。 “嘶～”，一种极其刺激耳膜要灌脑而入的声音骤然响起，连时来新都要觉得耳痛。 声音来自博朗张大的嘴巴，未等声音落下他就扑向时来新，十指箕张。 “砰”，时来新出了重拳，打在博朗的胸腹之间，博朗瘦长条的身体蜷缩着，升起又落下。 博朗倒在地上，再次让人惊讶地翻身爬起，脸上神情痛苦，但不妨碍他逃跑。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此人武技很渣，但抗击打能力确实强，时来新的重拳在超能者中能扛住的已经不多。 博朗完全没有了要对抗的想法，欲发足狂奔，却被时来新一脚把他绊倒在地。 博朗要再度爬起，背上被一只脚摁住，让他动弹不得。 “需要我先将你的腿打折吗？”任凭博朗如何挣扎，时来新的脚把他压得死死的。 “小子……你最好不要自找麻烦，斯图特家族不是你可以得罪的！”博朗很硬气，嘴唇外的牙齿尖如利刃，闪着白惨惨的光。 靠，这不是吸血鬼吗，世界上真有这东西！时来新惊讶于自己发现的新物种。 怪不得他打在这东西身上的手感如同打在木头上，不像活物。 突然时来新感到脚下一空，博朗的身体变成一群黑色蝙蝠，“哗啦啦”地四散飞走，时来新措手不及，待挥手出击时晚了一步，只把几只蝙蝠打落地上。 几只蝙蝠在地上蹦跶了几下，还原成一根手指。 时来新过去细看，这手指苍白异常，指尖伸出一根白色爪子，非常尖利。 “真是诡异的能力。”时来新自语。 斯图特家族又是什么鬼？ 时来新直起身，正想着回酒店，却见远处的黑暗中走出来一群人。 人数有七八个，统一穿着戴帽斗篷，正是在酒店门口遇过的那群怪人。 “就是这里了，那吸血鬼的味道远远就可以闻到。”人群中有声音传来。 时来新不知来人目的，静静站在原地。 “小子，你跟吸血鬼是什么关系？”人群在时来新面前站住，双方隔了数米。 “没有任何关系。”时来新抬腿要走。 “等等。”人群里分出几个人拦在住时来新去路。 “咦，这有根爪子。”人群中一个人上前在爪子前蹲下。 这人掏出一把镊子夹起爪子，拿到眼前仔细观察。 “看这根爪子蛮成熟了，应该到了成年期，不好抓。”这人似乎对吸血鬼很有研究。 “这根爪子是你打下来的？”为首那人看向时来新，人群的敌意明显减少。 “算是吧。”时来新无意透露太多。 “嘿，小子，说话好拽。”人群中有人发话。 “哦，那你有什么看法？”时来新可不会在乎对方人多。 “小子，表明你的身份。”为首那人开口了。 “无可奉告。”时来新很干脆，难道是个人就可以问我话？ 现场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只有海浪的声音。 为首那人突然掀开斗篷露出面孔。这人身高有两米，脑袋很大，长须长发，像一头凶猛的狮子。 “是我们孟浪了，我叫莱恩，朋友方便留下个称呼吗？”首领莱恩似乎感觉出来什么，表现前倨后恭。 “我姓时，没什么事我要离开了。”人家态度变了，时来新也不会太不给面子。 “当然。”莱恩一挥手，众人自觉左右分开，让出一条路。 第956章 看好 看着时来新远去的背影，有人不解：“头，干嘛对这人客气。” “这人很危险，我没有把握对付。”莱恩说得还是比较隐晦，其实就算所有人一起上，他也没有把握。 时来新在酒店房间里休息了一晚，其实也没有睡，坎贝岛上怪人怪事很多，不是个能放心睡觉的地方。 昨晚他有让泡影去找过博朗的踪影，把小镇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 接着他又让泡影到那艘奇怪的货轮上去看过，他发现这货轮是改装过的，跟通常的货船很不一样，其甲板上有一个极的大舱门，船体可能中空，可以装得下巨大的东西。 船上的人都穿着统一的斗篷，和莱恩那群人是同款，时来新基本确认两者的关系，莱恩他们是从船上下来的。 时来新到餐厅吃早餐，刚好碰上莱恩一行人也走进来，两边略点一下头算是打招呼。 莱恩的人比较粗犷，说话声音很大，吃起东西来吵吵嚷嚷，让其他客人侧目。 接着他们嫌酒店提供的早餐太素，要吃肉，还把餐厅经理叫去提意见，经理没法子，让人弄来几大块咸肉和烤鱼应付过去。 “我可以坐下吗？”莱恩来到时来新这桌，说话还很客气。 “请便。”人家如此有礼时来新也不会拒绝。 莱恩没有戴斗篷的帽子，一头蓬松的长发，还有几乎和头发一样长的胡子，皮肤粗糙鼻子非常大，看上去威武凶猛。 “时先生，”莱恩说这称呼很拗口，“请问你是准备去南极洲大陆吗？” “是的。”时来新点头。 “你是代表昆北来的吗？” “算是吧。”时来新知道对方肯定有目的，因此比较有耐心。 “我听说最近昆北出现一位新的超能者，想必就是你吧。”昆北的事情传得很快，莱恩不光知道时来新的存在，还知道他杀掉了姬存熙，不过莱恩肯定是不会提。 时来新点头。 “那就好，我想我们可以在南极洲大陆进行联手。”莱恩似乎在微笑，但他毛发太多，起码微表情是不可能看得出来了。 “我比较喜欢单独行动。”时来新想都不想就拒绝。 “请先不要拒绝我的提议，”莱恩似乎知道时来新会不同意，“我们来自门拉登家族。” 时来新的表情有点茫然，表示他并不知道门拉登家族，当然这在对方面前有些不礼貌。 “你最近才加入超能者的行列，也许不知道，我们是一个有数千年历史的家族。据我所知，你们昆北超能者跟光明联盟是长期的合作关系，而我们跟光明联盟也有长年的友谊，这也许可以看作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莱恩提起光明联盟的时候小心翼翼，他也知道昆北最近和光明联盟闹翻了，由于涉事双方都没有声张，外界也不知道矛盾大到了何种程度。 莱恩知道提这事是个雷区，看时来新没有太大的反应，就接着说；“光明联盟不知何种原因，取消了到南极洲大陆的行程，让我们很被动。” “罗兰家族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派人上了南极洲大陆，他们抱什么态度我们还不知道。” “真理探索者协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们也是最大的变数，根据我最新的情报，艾瑞肯人再度加派了人手，他们已经两度增兵，我们之间的力量对比会越来越悬殊，因此我们有合作的基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对手在暗处虎视眈眈，就是斯图特家族，由于他们有特殊的生活规律，南极洲大陆现在处于极昼季节，不适合他们开展行动。” “不过我们要注意，极昼季节很快就要过去，极夜即将到来，那时候南极洲大陆就是他们横行的地方。” “斯图特家族与真理探索者协会是传统的盟友，他们必然会走在一起。因此就表面的数据，我们两家都处在极端不利的态势中。” “尤其是……吕祖与罗兰家族开战的消息这两天都传开了，也就是说吕祖很可能抽不出身去南极洲大陆，对于他们两家来说是个好消息。” “同时，也说明你的处境会极其艰难……”莱恩点到为止，时来新未上南极洲，就已经有三大敌对势力张开大口等着他了。 “哦，那你就不怕跟我合作会连累你们？”时来新说出了心中的疑问，门拉登家族与罗兰家族并不是敌对的关系，犯不着为时来新再惹上一个敌人。 “不瞒你说，我们的确谨慎考虑过，不过我猜测最近给艾瑞肯舰队重创的人就是你，我们当然选择跟强者合作。”这完全是莱恩的推测，因为艾瑞肯舰队出事的时候吕祖在白浪岛，光明联盟的人又退缩了，这个星球上还有谁可以干出这件事情？ 昆北在超能者世界中是一个非常另类的存在，人数最少，常年只有两个人，但人少并不意味着弱小，有了吕祖这个不败的存在，地位就显得很特殊。 对于家大业大的对手来说，只有两个人的昆北谁都不敢轻易招惹，因为你要找到他很难，他要打你却随时可以。 不过吕祖的行事向来随性，外界的人没法摸得准他的长期战略，似乎跟谁都不是一条路，对谁都敢下狠手，只要不招惹他就对了。 莱恩是家族中少有的智者，他的战力不算最强，但脑子绝对够用，近年家族有不少决策出自他的手。 他发现了时来新这个强大的新晋超能者，此人与近年很多劲爆的冲突有关，真理探索者协会、光明联盟好像都吃过他的大亏，刚出现就如同一颗彗星般光芒四射。 莱恩最晚初见时来新就已经感觉此人不凡，昨晚他为了研究这人几乎没有睡。 吃早餐时恰巧碰见时来新，这简直是天赐良机，莱恩马上开始跟他接触。 莱恩看好时来新，认为这人很可能就是吕祖的接班人，护佑一个国家百年的人。他刚出道就这么厉害，很难想象他在吕祖的调教下会成长到何种程度。 这人只可交好不能得罪，南极洲大陆的合作，只是一个台阶，投资的开始。 第957章 合作 “今天早上就有一艘艾瑞肯的船在坎贝港靠岸，它刚从南极洲大陆返航，船上载的是从他们南极基地撤下来的人。种种迹象表明，艾瑞肯人已经准备放开手干了。”莱恩说出来一个时来新还不知道的消息。 时来新心中一动，他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真理探索者协会已经在准备无差别攻击了，昆北驻扎在南极洲大陆基地中的人员不少，他们的安全没有保障，必须要把他们撤下来了。 “建立互信需要时间，合作可以循序渐进，我提议我们可以从撤离基地人员开始合作，共同完成这个行动。” 莱恩的提议打动了时来新。 时来新手上能用的人只有从国内带来的那一队士兵，真要打起来派不上用场，他几乎是要独力保障基地人员的撤离，很难顾得过来，如果和门拉登家族合作就好办多了。 时来新也感到了莱恩合作的诚意，因为这项提议目前来说明显有利于昆北方面。 时来新向莱恩伸出一只手，莱恩笑了，连嘴上的长胡子都动了起来，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莱恩的那只手不像人类，毛刷刷的比平常人大一倍。 两人一起回了酒店房间，拿出南极洲大陆的地图商量。 时来新这时才知道门拉登家族所在的国家是易鲁帕洲的强国曼诺国，曼诺国在南极洲有两个科考基地，全员有八十多人。 昆北在南极洲大陆的科考基地有三个，驻扎人员一百三十多人。 两人也一起研究了其他国家和势力在南极洲的分布。 一百多年来共有十五个国家和势力在这里设立基地，六十年前大家一起商定了南极洲大陆的行为准则，其中最重要有两点，一是南极洲大陆为人类共有，任何一方都不得提出土地要求。 二是整个南极洲大陆非军事化，任何人不得在大陆上部署军队。 这个行为准则看上去很和平，其实质就是强者支配的潜规则，这块无主之地，谁先占的地方就是谁的。 即使在科技较为发达的今天，有实力在南极洲大陆建设基地的势力都不多。 现在各势力在南极洲的进展也体现了这一点。 艾瑞肯人的基地最多，有八个，基本都在最有价值的区域。 菲凯利国有四个基地，斯图特家族就在这个国家。 罗兰家族也有两个基地。 各方建立基地的次序都差不多，首先是找到理想的登陆点，建设码头，建立前进基地，然后再深入内陆。 因此基地的分布跨度会非常广，这也是时来新和莱恩头痛的地方，难度集中在那几个深入内陆的基地上头。 商量一个早上，两人取得了共识。 昆北的码头前进基地名称叫做“奋进基地”，位于大陆的北部沿海，这个建设规模大，设备比较完善，两家撤出的人员都将在这里集中然后登船。 门拉登家族的货轮“基业号”有十万吨的排水量，在南极洲没有码头能够停靠，因此“文明号”将与“基业号”一起行动。 “基业号”的超能者负责护航，“文明号”先到“奋进基地”，然后再驶往曼诺国的沿海基地，接载该国的人员。 时来新会作为先头部队单独出发前往南极洲大陆，“文明号”上原本搭载的科考团队先在坎贝岛驻扎，他们的安全就交给门拉登家族。 两国在内陆共计有三个基地，撤离他们将是最艰巨的任务，幸好现在是极昼季节，气温不算太低，有利于人员的长途转移。 但自然环境的考验只是一个方面，防备敌对势力的袭击才是重中之重。 两人分工安排好，就等“文明号”的到来了。 “在我们出发之前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要完成，就是把那群吸血鬼解决掉。”莱恩此刻最担心的是斯图特家族，门拉登家族与他们是死敌，对抗了数千年。 坎贝岛这么快就出现吸血鬼出乎莱恩的意料，本来推测他们不会在这个季节登陆南极洲。 “也许不止是吸血鬼，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人也许也在这里，但肯定不会是主力，都是些耳目而已。”时来新的想法跟莱恩一样，“文明号”的团队将要在这里暂时落脚，不把这些危险因素铲除他也不放心。 “放心吧，我们族人的鼻子特别灵敏。”莱恩不避讳将家族的特殊能力透露给时来新知道。 时来新也不怀疑莱恩的说法，他们跟斯图特家族斗了几千年，肯定有针对性的侦察方法。 莱恩带上岸来的人有八个，上午已经散出去找对头的踪迹，在吃中午饭的时候有人回来报告，找到位置了。 时来新跟着莱恩他们出发，出了小镇往北面走，几乎横穿过坎贝岛，在北端的沿海找到一个乱石山崖，崖下有一个山洞，里面黑咕隆咚。 洞口很小，只容得一个人进出，时来新还想看看莱恩他们有什么特殊的手段，不料他们简单粗暴，从包袱里拿出几个缠着雷管的炸弹，往黑洞里面扔。 “轰……”，炸弹在山洞先后爆炸，威力不小，整座石山都在震动，洞口往外面冒黑烟。 莱恩的人经验丰富，各自占位把洞口四周围住，为方便行动都把斗篷脱掉，露出来的样子就没有几个像人的，莱恩在当中“兽化”并不严重的。 “兽化”这个词是时来新刚学会的，属于门拉登家族的特殊能力，其家族成员不同程度都有这种特征，因此如时来新所见，莱恩的人连性格都有些……粗犷。 时来新暗自揣测，或许这几人已经是门拉登家族里比较“正常”的，不然也不会派他们上岸。 没过多久，有一群蝙蝠混在浓烟当中飞出洞口，莱恩的人早有准备，突然拉出一张网来拦截，蝙蝠被一网打尽。 网中的蝙蝠当即又变成人，是两名吸血鬼，当中一人就是昨晚的博朗。 莱恩的人毫不犹豫，隔着网就开打，几人照顾一个，打得吸血鬼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第958章 耳目 时来新还发现门拉登家族的人喜欢用铁锤，其外观很像西方魔幻电影里矮人用的那种，有两三个人就手持这种武器，一锤锤往吸血鬼身上砸。 锤子砸在吸血鬼的身上发出沉闷的“砰砰砰”声音，要是别的超能者早受重伤。 出奇的是，吸血鬼非常抗揍，就这样被围殴还能撑住良久，最后还是门拉登家族的人拿出两支银光闪闪的短枪，枪头是个锐利异常的五棱刺，插进吸血鬼的心脏，两个吸血鬼才不能动，倒在了地上，但都没有死。 “吸血鬼长生不死，也很难被杀死，银制的武器对付他们最有效，但要真正杀死必须这样……” 莱恩给时来新科普对付吸血鬼的办法，现场示范，他举刀砍下吸血鬼的头颅才最终结束。 因为双方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吸血鬼没有求饶，莱恩也丝毫没有要留活口的意思。 “部分有特殊能力的吸血鬼也许还能复活，烧掉就最保险。” 门拉登的人对付吸血鬼已经非常熟练，操作流程化，此时有人在吸血鬼身上撒一种粉末，然后点火，很快就腾起熊熊大火，没多久就剩下两堆灰烬。 “吸血鬼真的是靠吸人血维生吗？”时来新一直有这个疑问。 “它们渴望血液，就像吸毒上瘾一样，我们做过实验，其实它们不吸血也能活着，当然状态不会太好。” “它们要战斗或者进阶就必须吸血，吸血的另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制造出另一个吸血鬼。” “吸血鬼数量是不是很多？” “也不是，它们不会随便乱咬，制造新吸血鬼的过程，实际上是它们通过獠牙往人的血液里注射一种物质，那也是有限的东西，要代价的。” “它们有自己的选材标准，而且在注射之后死亡率非常高，天然限制了吸血鬼的数量，不然那还得了？” “这两个吸血鬼就是斯图特家族安插在岛上的耳目，不算是太重要的成员。那个叫博朗的忍耐不住，在岛上这段日子就吸过几次血，而且这家伙取向独特，每次都是一箭双雕，要查起来就容易了。” 时来新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昨晚这家伙就是盯上了他，也许是他血液比较香吧。 “现在这岛上的吸血鬼解决了，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人还没有头绪。”莱恩对付吸血鬼好拿捏，但对付真理探索者协会就难些。 “也许还不止这些人……”时来新话还没有说完就不见了人影。 转眼时来新的身影掠过远处的一块大岩石，手中的本粹剑轻刺一下，岩石后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咽喉上被割开了一道口子，痛苦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倒在了地上。 莱恩的动作也很快，后脚来到岩石处，蹲下来看那具尸体。 “这是……？”看着那人的东方长相，莱恩不好下结论。 “罗兰家族的人。”时来新慢慢走回头。 “哦，是他们，听说他们有一种隐藏身影的能力，果然诡异。”莱恩皱眉头，会隐形的敌人太难对付了。 不过罗兰家族那所谓的隐形能力，其实是障眼法而已，在时来新看来就是个笑话。 时来新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发现了罗兰家族这人的跟踪，一直隐而不发，待处理了吸血鬼之后才将他干掉，作为合作伙伴当然要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 门拉登家族的人做事利落，不用吩咐就上前去搜身，时来新连忙制止他们。 没过多久，那人被家族种下的蛊虫飞出来，让时来新一脚踩死。 罗兰家族这手法看得莱恩倒抽一口凉气，看时来新杀人这么简单，未免小看了罗兰家族的能力，要是让门拉登家族的人出手恐怕要抓瞎。 解决了两波敌人，一行人轻松回归，回到酒店外面，时来新说到码头去看看，双方便分手。 时来新走到码头，远远望向外海，以他的目力隐约可以看到小蓝鲸跃出水面的身影，它还在等时来新来跟它玩。 时来新来码头却不是来看小蓝鲸的，他发现了一架小型无人机，它躲在高空窥探着时来新，一般人光靠肉眼还真难发现它。 刚才和莱恩他们出发的时候，时来新就发现了这架无人机，它跟踪了一行人的全程。 时来新跟莱恩他们分开，其实是想确定这架无人机真正要盯的目标是谁，结果这架无人机跟着时来新来到码头。 时来新装作没事一样回酒店，刚好是午饭时间，他与莱恩一伙在餐厅再次相遇。 双方共同战斗过，关系迅速升温，吃起饭来很热闹。 门拉登家族的人无酒不欢，大白天就喝起来，他们特别喜欢纳西亚的一种伏特加酒，恰好这酒店也有，就是贵点，超能者都是不缺钱的主。 “你们跟光明联盟经常一起行动吗？”时来新和光明联盟是铁定的敌人，敌人的朋友却不一定就是敌人。 “我们家族和光明联盟是千年的盟友，光明联盟的前身是罗洛波家族，最近两百年才发展成联盟的形态。” “我们的这个同盟是在针对斯图特家族的攻击时生效，近百年再加上一个真理探索者协会这个共同的敌人。”莱恩故意向时来新点出这个同盟的性质，是让时来新明白，他与光明联盟的仇怨并不影响门拉登家族。 时来新是个豪爽的性子，与门拉登家族的人酒到杯干，喝得很高兴。 到了晚上时来新又悄悄地离开酒店，弄了套莱恩他们的斗篷，把头脸遮住，走过小镇中心的一条街，来到一幢小三层的建筑前，控制无人机的人就住在这里。 时来新没有作任何停留，用力去推大门，门锁断掉大门开启，他走进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走上二楼的一个房间，地板上躺着两个人，他们已经失去知觉。 他们很快就可以醒来，时来新上前点了他们的穴道，将其中一人扔到隔壁，留下一个人，让他依旧躺在地板上。 时来新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那人的面前，踢了他一脚，那人缓缓醒来。 “告诉我，你的身份，”时来新开始审问。 第959章 冰海 这两人的确是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人，留在坎贝岛上当耳目。 据莱恩的说法，许多势力都在坎贝岛暗留布置，因为这里是南极洲的前站，可以为基地的安全作预警。 只是最近有些势力甩出大手笔，连耳目都用上了超能者。 逐一审问完两位超能者，对过口供，时来新顺手处理掉。 他没有把这事告诉莱恩，因为真理探索者协会在南极洲大陆安排的力量非常强大，门拉登家族知道后也许会打退堂鼓，既然不想骗他们，隐瞒就是最好的选择。 谁都会留一手，莱恩也没有把他们家族南极洲团队的真正实力向他透露。 两者能够顺利达成合作，一则是因为撤走基地人员属于防守性任务，二则是时来新愿意承担起最危险的工作。 “文明号”终于在这天傍晚到达，顺利靠上码头。 时来新很快和魏峰在酒店见了面，一同上岸的还有谢辉。 时来新把终止科考任务的决定告诉他，魏峰并没有多意外，相反还松了口气。 “跟南极洲大陆的几个基地能够随时联系上吗？”时来新问他。 “通过我们的卫星中转就可以。” “立刻通知三个基地，准备好随时撤离。”时来新摊开地图跟两人讲解这次撤离行动的细节，并没有提及超能者即将爆发战争的事情，两人也知趣地没有问。 魏峰当即去安排科考团离船的事情。 时来新跟谢辉继续商量基地人员撤离的细节，还真让两人发现一个问题，机动雪橇也许会不够用。 机动雪橇是南极洲大陆上的主要交通工具，分单人、双人和多人的，每个基地都配有一些，数量很分散，这就有点尴尬，都不足以承担起全员运送的任务，必须要集中在一起使用，这就涉及很多问题。 魏峰那边也不顺利，宣布终止科考任务后，李耀阳第一个不愿意，还跑到酒店来闹，时来新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接着是找不到足够的酒店房间安置科考团的成员，时来新找莱恩帮忙才勉强解决。 才隔了一晚，港口又来了一艘别国来撤离基地人员的船只，坎贝港哪有那么多泊位，只能在外海候着，港口的人来找“文明号”，请求他们早点出发。 看来南极洲大陆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有实力的就派人，没有实力的就撤人，各方各有打算。 “文明号”也准备就绪，科考团的人手都撤下来，船上只剩下船员和谢辉带的那队士兵。 时来新再次叮嘱莱恩，请他用心保证昆北人员的安全后，独自出发。 时来新在夜间入海，到外海就遇上等候多时的小蓝鲸。 小蓝鲸独自闷了许久，终于见到时来新兴奋地围着他打转。他翻身上了小蓝鲸的背，拍拍它的脑袋，试着发出脑电波，“出发”。 不知道小蓝鲸是不是听懂了，竟“嗖”地朝着南方急速潜游。 时来新参照了驯兽的方法，驯兽师初期必须要跟被训的兽类说话，养成沟通的习惯，在水里说不了话，时来新干脆就用脑电波。 走了不久，时来新在灵觉中感觉到了那只巨章鱼，尽管隔得还远，巨章鱼也发现了他，各自都没有搭理。 这只巨章鱼在坎贝岛附近徘徊不去，难道跟岛上的势力有关？当中最有可能的就是门拉登家族，说不定是莱恩的底牌之一。 有了这只巨章鱼，门拉登家族在水中的战力就不可小觑了。 游了半夜，一人一鲸发现前面有一群金枪鱼，金枪鱼这动物在睡眠时也保持着往前游。 小蓝鲸摇头晃脑，时来新知道它嘴馋了，于是过去猎了一条大的，然后分而食之。 越是靠近南极洲，海水的温度更低，小蓝鲸没有什么不适应。它这个种群本就生活在南极圈，体型会长得非常巨大，可以达到三十米以上，重量超过一百五十吨，光一颗心脏就有一辆小汽车大小，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动物。 时来新曾在夏城跟瑞芬吹牛，说将来准备在家门口养一头鲸鱼，小蓝鲸完全可以朝这个方向培养。 早上的时候，时来新让小蓝鲸浮上水面，此时海面上已经可以见到一些漂浮的冰川，气温也在零度上下，算是南极圈最温暖的时候了。 南边的远处，可以看到一条望不到边际的白色雪线，那里就是南极洲大陆了。 南极洲的天空与别处不同，特别湛蓝浓郁。随着接近大陆，海面上的融化冰川更多，这景象在海面下看更加壮观，露在水上的只是一小部分，下面看其实是一座座漂浮的冰山。 到达这里，小蓝鲸又兴奋起来，扬起头来叫唤，独特的叫声可以传出去很远。 不一会儿，远处竟然传来十分相似的叫声，海平面上出现许多雾状水柱，那边游过来一群鲸鱼。 小蓝鲸非常高兴，飞快地迎上去。 鲸群当头的是一条巨大的蓝鲸，见到小蓝鲸也有很大反应，巨大的尾巴拍在海面上，掀起一股大浪来。 小蓝鲸为表达心情，跃出海面，划出一道弧线，然后来到大蓝鲸身边，亲热地贴上去。 这群鲸鱼也许是小蓝鲸的家人，看来小蓝鲸真够调皮，居然独自一鲸跑到了坎贝岛那么远的地方去。 鲸群骚动起来，大大小小数十条鲸鱼围在一起，将海水搅得波浪翻滚。 它们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纷纷将头部伸出水面，朝着天空鸣叫。 蓝鲸的叫声是低频的，人类的耳朵只能听得见一小部分，但时来新的耳朵比一些动物还要敏锐，可以把这叫声听个完整。 这叫声有些像汽笛声，富有变化转折起伏，犹如一曲咏叹，悠扬深刻，远远传出去，百公里外都可以听得到。 一群鲸鱼这样叫来，有开趴体的感觉，你一嘴我一嘴，没有重复的。 鲸鱼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蓝鲸在当中体型最大，脑容量也是最高，它们的这种表达已经接近于语言了。 鲸鱼群热闹了有十几分钟，才想起来有时来新这个外人，领头的大蓝鲸看向他，其智慧已经足够知道面前这人的厉害，因此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第960章 撤退 时来新看着大蓝鲸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心中一动，放出脑电波，心中默念“开心，开心。” 大蓝鲸似乎被触动，巨大的鼻腔中发出低沉的“嗡嗡”声，这震动透过海水传到时来新的感知当中，“高兴，高兴”……，时来新凭直觉翻译出这种情绪。 “朋友，朋友……”，时来新不知道这种复杂的词汇能不能准确传递，仍旧试着默念。 其实两个物种之间彼此感觉到善意就足够了，大蓝鲸正确领会到了，缓缓朝时来新游过来。 一人一鲸靠近之后，两者间的体型差距就对比出来，时来新简直就是个小不点。 距离越来越近，这庞然大物的嘴巴只要一张嘴就可以把时来新吞下去，时来新只够它两根牙齿的体量。 大蓝鲸头尖尖伸到了时来新的面前，时来新伸出手摸到了大蓝鲸的脑袋，在这一刻两个物种之间达成了某种仪式般的一致。 其它的鲸鱼靠拢过来，围绕着一人一鲸甩起尾巴舞动起来，似乎在庆祝一般。 时来新也学着它们的样子在水中游动，不时双腿一夹跃出水面，于空中翻一个筋斗。 他的行动把鲸群刺激了，它们也纷纷跟着跃出水面，庞大的身躯可以离开海面数米，然后“碰”地落回海水里，水花四溅，弄出巨大的动静。 人与鲸玩了一会儿，接着鲸群开始进食，似乎刚才要补充刚才的消耗。 时来新知道，蓝鲸需要不停进食，成年蓝鲸一天得吃下四吨的食物，那是多么繁重的一项工作。 幸好它们的主食磷虾在海里到处都是，现在又是南极洲的夏季，更加不缺食物。 时来新也离开鲸群该忙正事去了，小蓝鲸依依不舍地跟在他身后游好远，时来新给它发脑电波“回去……”，小蓝鲸才一步三回头走了。 时来新要去的地方泡影已经找到，那就是昆北在南极洲大陆的第一个码头，“奋进基地”。 这个基地昆北是花了大力气搞基建的，有一个可以停靠万吨以上船只的码头，主体是两座连体的圆形建筑，建筑面积相当广阔。 设计成圆形是考虑到防风的需要，建筑的外表却出人意料地采用了钢架支撑、厚玻璃幕墙的设计，既保温又增加了采光，而且显得相当科幻。 这里集合了居住、科研、物资仓储中转的职能于一体，是整个南极洲大陆的供应基地。 其实在近年这里也承担了旅游接待的职能，住着一些来旅游的游客，居住条件相当不错。 时来新从外海接近“奋进基地”。因为处于夏季，海边居然露出了沙滩，沙滩其实不是沙子，都是些灰黑色的碎石子，远一些的地方还是可以见到覆盖着冰川的大地。 难得的是有一条河流正好从基地旁流入大海，河水清澈到难以想象，这种河流只有夏季冰川融化时才能形成，倒是解决了基地的食水问题。 时来新走上沙滩的时候就被发现了，基地有完善的安保设施，基地的大门处有人员走动，接着有一架双人的机动雪橇被开动，朝着时来新驶来。 时来新身穿着紧身的连体潜水服，刚走上沙滩就被蒸干了，他知道自己这身打扮过于惊世骇俗了，零度的室外居然穿着如此单薄，还是从海里走上来。 来的是两个人，身穿臃肿的防寒服，手里还提着武器，戴着面罩也看不到长相。 机动雪橇来到距离时来新十米远就停下来，有人大声喊：“你是什么人，请表明身份。” “我是国内来的，告诉王宝川王大队长，时顾问想见他。”时来新站定表现出没有恶意的样子。 来人跟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就立刻离开雪橇，跑到时来新跟前敬了个礼：“刚才失礼了，时顾问，王大队长正在等您。” 时来新坐上来人让出来的座位，驶进基地，基地的大门朝两边打开，里面正有一位同样身穿防寒服的人朝时来新敬礼。 “时顾问，您好，奋进科研大队大队长王宝川向您报到。” 时来新还了礼，两人一起走进另外一道大门，最外面的那道门是防风门。 进了这扇门温度骤然上升，室温有十几度，王宝川立刻脱下防寒服交给身边的人，露出里面的连体工作服，时来新身上这套却是刚刚好。 眼前是一个明亮的大厅，光线从玻璃幕墙外照进来，抬头就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不像一个基地，倒像是酒店大堂，而且还真有一个前台。 看出时来新的疑惑，王宝川在一旁给他解释：“这几年搞旅游业，给基地创收，就把这里给收拾出来了。” 王宝川领着时来新走进大堂边上的一个门，这里算是办公区域，科研人员在这里办公，实验室则在另一个区域。 工作人员给时来新递过来一套工作服，时来新身上这套潜水服实在太贴身，把雄健的身材细致勾勒出来，让基地里的女生都要多看几眼，但毕竟不太方便。 时来新换过衣服，走进王宝川的办公室，他已经给时来新备好了热茶。 时来新一杯热茶下肚，身上舒服得不得了。 “时顾问，我已经接到国内的通知，一切遵从您的命令。”王宝川又站起来一个立正。除科研人员外，其实大部分的基地人员都是军人。 “好，时间紧迫，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我们在南极洲大陆的三个基地的所有人员全部撤出南极洲大陆。”时来新表情严肃。 “是。”王宝川此前是知道一些时来新来的目的，但放弃基地这个决定让他很不情愿，因为这些基地都是他们花了无数心血所建。 “……不过，时顾问，情况真恶化到这种程度了？”王宝川还是试探地问道。 “撤退是必须的，有几个国家收到风声已经在实质性撤离，其中包括了艾瑞肯，也许他们此刻已经完成了撤离。” “这块大陆已是兵凶战危，基地这些人员每一位都是国家的宝贵财富，损失不得，即使基地没了，失地存人，我们依然可以从容进退。” 时来新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对这些常年坚持在恶劣环境工作的人，他看法不错。 第961章 冰上 撤离的命令短时间就在基地里传达，所有的基地人员都在紧张忙碌着，为撤离作准备，可惜了那些正在进行的实验研究被迫中断。 这种情况下，大家不理解是肯定的，特别是基地里还有数十位游客，意见相当大，还找王宝川进行交涉，也就是一些经济上的纠葛，王宝川懒得多啰嗦花钱解决了。 “奋进基地”建设有昆北在南极洲大陆的通讯枢纽，时来新通过基地的通讯设施，跟其它两个基地取得联系，亲自向他们下达了准备撤退的命令，两个基地分别是“山南基地”和“平川基地”。 基地的基础人员建制方面都有军事化的遗留，因此在命令的执行层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时来新没有打算在“奋进基地”多作停留，他接下来要亲自去“山南基地”接应撤退人员。 “奋进基地”将派一批人随同时来新出发，他们的任务是驾驶机动雪橇去接载人员，“山南基地”只有少量的机动雪橇远不足使用。 “山南基地”离“奋进基地”比较近，有五百公里的路程，路况也稍好一些，时来新的策略是先易后难，把“山南基地”先妥善撤离完毕，再轮到“平川基地”。 长途跋涉总会出很多意外问题，况且这里还是环境恶劣的南极洲，时来新要带走几乎所有的机动雪橇，这样即使有半路坏的也不怕，他还特意吩咐要多带油料和食物。 车队准备好已经到晚上，虽然南极洲现在没有夜晚，但人的作息规律还是存在的，时来新打算明天早上出发。 王宝川给时来新准备了一间舒适的客房，时来新住进去却没有睡觉，盘坐在床上联上泡影。 半小时后他就有了发现，在离基地数十公里的地方，从东边飞过来一架小型无人机，其目标正是基地无疑。 此时“奋进基地”正是比较杂乱的时候，外人会看出一些端倪来，时来新不想基地的动向被掌握，当即把无人机击落。 泡影接着去找这架无人机的控制者，往东飞了数十公里后，泡影就看见有两架机动雪橇在飞驰，看来控制者知道无人机出事就立刻在撤离。 时来新当即离开房间，在走出基地大门的时候留下口讯，明早他若是还没有回来，车队继续按原计划出发。 时来新往东边飞奔，怕慢了会被窥探者逃出泡影的控制范围。 广阔的南极洲大陆一望无际，脚下是雪白的冰川，时来新在当中奔跑，耳中除了呼呼的风声外听不到别的声音。 深入冰川，时来新第一感觉就是干燥，这里出奇的干燥，他现在对水的感觉非常敏锐，空气中的湿度比沙漠还要低，虽然冰川的物质基础还是水，南极洲大陆的深处，就是这个星球最干燥的地方。 机动雪橇的理论时速可以达到近百公里，但在凹凸不平的冰上行驶有五十公里就不错了，这个速度远比不上时来新奔跑的速度，他现在保持一百多公里很平常。 但时来新的目的并不是抓住他们。 两辆单人雪橇还在往东跑，时来新追了一段以后反倒放慢了速度，隔着数十公里在后面慢慢跟踪。 又跑了一个小时，前面出现一个大型的基地，时来新觉得奇怪，他在看地图时看到过这个基地。这个基地最靠近“奋进基地”，在辽阔无人的南极洲大陆算是邻居了，可这个基地是属于范佩安国的。 昆北与之关系不好不坏，甚少交往。 两架机动雪橇以为自己到了安全区，放慢速度进入基地。 雪橇上的两个人穿着超厚的防寒服，头上戴着防风头盔，没有一丝皮肤露在外面，他们熟门熟路地打开基地建筑大门走了进去。 两人在屋内脱去防寒服，露出两张脸，是典型的西方人长相。 两人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基地的通讯器 “报告佛利兹大人，我们刚才在侦察昆北奋进基地的时候出事了，飞机坠毁，原因不明。” “笨蛋！你们被发现了，立刻转移！”对面的佛利兹大人似乎意识到情况不妙。 “大人，我们已经撤离，现在在范佩安国的基地里，这里很安全。” “见鬼，跑那点距离有屁用，你们很快就会被追上，现在立刻走也许还来得及！如果被抓住你们就自裁吧。”佛利兹大人显得冷酷无情。 两人立刻跳起来，边穿衣服边往外走，出了门正要去取机动雪橇，却突然见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面前，穿着居然很单薄。 两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长相就被同时击倒，并失去了知觉。 当两人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又回到两人基地建筑里，有个雄健的男人正俯视着他们。 “告诉我，你们的身份，敢不老实说，你们会后悔的。”时来新打算审问两人。 两人对看一眼，先后使劲咬牙，接着就从嘴角流淌出一丝黑血，竟气绝身亡。 靠，时来新第一次见如此决绝的人，没防到这一手。 他检查了两人的随身物品，很干净，没有能看出他们来历的东西。 范佩安的人已经全体撤走，留下一个空的基地，两人不见得是范佩安的人，说不定是老对手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人，不然不会如此痛快求死。 另一边的佛利兹大人放下通讯器，此刻他身在一个厚实的营帐当中，身边的人都很忙。 佛利兹转身面对坐在一张大方桌旁边的几人，略微躬身道：“赫伯校长，那人也许已经来到南极洲大陆。” “就凭一架无人机被击落？”说话的人是雄基。 “时来新一直都有击落飞机的神秘手段，我们在他身上已经屡遭损失。”突必烈坐在一个轮椅上，面貌老了二十岁，头发和长须都变成白色，活脱是一位老翁了。 在座身份最高的赫伯校长看向角落上一个女人：“绰亚小姐，你有时来新的信息吗？” “也许是距离太远，我没有感受到他的存在。”绰亚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是被冷的，帐篷里已经比外面暖和很多，但也就零度以上多点，她身后有个专门为她准备的电暖器，也改善不了多少。 这时南极洲大陆最暖和的地区是零度左右，但在这个深入内陆的位置，气温一直在零下十几度。 第962章 营帐 赫伯校长跟突必烈一样长须长发，却很有质感，视觉效果高上十个档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出睿智的光。 他站起来，显出身材高大，将近有两米，给人一种需要仰视的感觉。 他在帐篷里走了两步，到屏幕面前看着上面南极洲大陆地图，地图上被标了三个红色的三角。 “已经两个月了，寻找神的宫殿是如此的艰难，过了极昼季节后不久就是极夜季节，到时候挖掘的难度将会倍增。” “也许这项工作要持续几年的时间，听了你们对时来新的描述，我有种冲动，想要把挖掘工作暂停下来，专心对付这个人，这人实在太危险。” “校长先生，我们可是有竞争对手的，罗兰家族盯上了格兰斯小丘，那里也是我们的挖掘地点之一。”佛利兹说话了，他是一位浓眉大眼满脸胡子的中年人。 他本是南极洲大陆行动团队的负责人，但总部增派来赫伯校长之后，权柄就必须要交给赫伯，佛利兹自然成为副手。 真理探索者协会的南极洲团队很早就来到南极洲，开始时人数不多，后来增派来不少，因为这里的局势变化，使得协会不断往南极洲加码。 对艾美拉文明的地下宫殿进行成功探索之后，南极洲大陆的秘密被协会掌握，当时高层就有大规模探索的计划，但由于各种原因搁置了几年。 促使协会下定决心的是罗兰家族，协会得到情报，罗兰家族突然对南极洲大陆大量加派人手，据说连罗兰家族背后那个神秘的老祖宗都亲自去了。 协会马上有了危机感，说不好罗兰家族谋求的，是同一样东西，而且该家族在南极洲经营的时间比许多势国家都要长。 罗兰家族是一个比较低调的势力，在世俗中名声不显，在超能者领域却没有人敢小看，他们拥有的超能者数量不少，能力非常诡异。 他们只是在争夺黄金交易定价权时，真正显露过实力，至今让人印象深刻。 协会与罗兰家族交集很小，主因是罗兰家族总是龟缩在谷东澜，和各大势力基本不会有争端。 想不到罗兰家族却在南极洲大陆表现如此激进，换个角度想，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双方在南极洲大陆相遇，都有着各自不能宣诸于口的秘密，因此都是小心翼翼，各走一边，直到在格兰斯小丘见到了彼此的身影，双方的矛盾终于产生。 从艾美拉地宫挖掘到的信息语焉不详，在广阔的南极洲大陆寻找为神而建的宫殿，有如大海捞针。 协会经过长期的研究，最终框定了三个位置，格兰斯小丘就是其中很有希望的一个。 格兰斯小丘在内陆一处荒芜之地，这个名字还是佛利兹起的，因为这里的地形是大片起伏不定的山丘状冰川。 罗兰家族甚至比协会还早一步看上了这里，当协会运送设备到达小丘的时候，他们跑出来干涉，不过没有正式翻脸，是战是和，等待双方高层的决策。 本来协会几位高层有打算先跟罗兰家族耗着，可以先集中精力挖掘其它两个地点。如果结果确定了格兰斯小丘的价值，协会当然会不惜一战。 直到今天出现时来新这个变数。 大家对这个名字之所以耳熟能详，是因为突必烈团队的折戟。 突必烈团队是协会派往南极洲的第三批人手，不过他们有一个顺带任务，就是要先到纽曼洋去截杀一个人。 本来是一个大家认为顺手可以解决的任务，却闹出了极大的损失。整整一支航母舰队被摧毁，突必烈团队只剩下两个人，如果不是雄基赶过去救援，突必烈自己都难以幸免。 突必烈是协会的教授，自身有极强大的实力，而且为人机智持重，其指挥能力也受到大家的认可，连他都惨败，大家不会认为这是他本身的实力有问题，而是敌人实在太可怕。 众人在见到突必烈的时候都是大吃一惊，他变得如此衰老，甚至行动都要靠轮椅，他在战斗中严重透支了生命力，如今只能苟延残喘。 这在协会总部不知道造成多大的震动，连夜加派来一批人手，居然连赫伯校长也来了，校长级别整个协会也没有几位。 突必烈是个心智坚韧的人，他详细向高层们叙述了海上战斗的全过程，他给时来新的神秘攻击手段起了个形象的名字，“神罚”。 “我们一定不要在海上跟这人开战！”这是突必烈的结论。 雄基不幸亲身尝试过“神罚”的滋味，大家问他的感觉，他思考良久才说：“无处不在，无法躲避，没有人能幸免，叫神罚实至名归，连我的魁甲都能留下痕迹，其攻击力可畏可怖。” 帐篷里沉默了很久的突必烈这时候开口了：“校长先生，其实我们跟罗兰家族是可以合作的，我指的是在对付时来新的问题上。” “罗兰家族是昆昊前朝的流亡皇族，他们在世界上没有别的敌人，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昆北。” “而时来新就是昆北的超能者，他们天然是对立的，这就使我们的合作有了基础。” 在这个时候全世界的情报机构，包括罗兰家族在南极洲的人都还不知道时来新就是那个袭击白浪岛的人。 “时来新是最近几个月才正式成为昆北的超能者吧。”佛利兹插了一句。 “是的，据说他把昆北一位老牌的超能者杀了，自己顶替了他的位置，因此昆北的超能者仍是两个。”雄基也在研究时来新的情报，顺口答道。 众人的表情都很古怪，这人绝对是个灾星，昆北有了此人是好事还是坏事？ 突必烈继续说道：“加上吕祖正和白浪岛开战，能够杀掉时来新，剪除昆北的羽翼应该也是罗兰家族乐见的。” “我同意。”雄基举手。 “我也同意。”佛利兹也举手。 “我……我也同意！”角落里的绰亚也举起了手，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时，又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下，但其态度之坚定大家感受得到。 第963章 工地 时来新回到“奋进基地”的时候，车队差不多要出发了。 王宝川没有表现出奇怪，这位顾问是自己从冰海游到南极洲大陆的，非常人行非常事，再出格也只当看不见。 时来新当先开一辆单人机动雪橇，后边跟着大小十几辆。 整段行程估计需要十多个小时，幸好现在是夏季，这一大片区域的气温保持在零度左右，这样的旅程人力尚可完成，如果是零下数十度的那种恶寒气候，人离开基地都活不过两小时。 别看是在南极，太阳还挺猛，所有人都必须戴上反光镜，不然眼睛就会患上“雪盲”。 昨晚抓到那两名身份不明的人后，时来新多了几分急迫感，那些在等待他的有心人，应该能判断出他的到来。 超能者有禁止杀戮普通人的公约，一般情况下超能者的战斗不应该牵扯上普通人，但时来新与超能者的每一次战斗都不可避免伤害到普通人，因此时来新知道这条公约的无力与虚伪。 连艾瑞肯人自己都在撤离人手，说明他们已经有大干一场的决心。 此前的平安无事只是因为时来新还没有到，自时来新登陆开始，时间就在倒数，南极洲大陆即将成为战场。 跑了数个小时后，一行人小休，队员都是专门挑选过的年轻人，看上去体力还能支撑。 大家都有比较丰富的严寒环境野外生存经验，知道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补充热量。 当下就有人拿出汽油炉子煮巧克力，时来新很快闻到了香味，光这味道就知道质量不错，因为有时顾问在队伍里的原因，补给品都是高配。 时来新喝了一杯热巧克力，立刻觉得浑身暖和舒服，在阳光明媚的南极洲大陆来这样一场旅行其实也不错。 时来新在这一路上都相当警惕，把周围数百公里严密监控。这片大陆有个好处，白色的大地完全袒露在天空底下，基本上藏不住人，即使罗兰家族有障眼法，也瞒不过泡影的眼睛。 在出发的十二个小时后，时来新到达了“山南基地”，这里早接到命令已经在打包准备撤离，要带走的资料物品有很多，简直跟搬家一样。 时来新算了一下，从“奋进基地”开来的机动雪橇，再加上“山南基地”自有的，一共二十多辆，也只堪堪够用。这种恶劣环境不预留一点冗余是不行的，于是要求再精简，别舍不得那些坛坛罐罐，反正还会回来。 在“山南基地”过了一晚，一夜无事，所有人员出发，时来新则是跟大队分头行动。 昆北三个基地的分布是一个三角形，从“奋进基地”到“平川基地”要七百公里，但从“山南基地”出发去“平川基地”只需要三百公里。 因此时来新干脆就先只身前往“平川基地”，大部队则先返回“奋进基地”，然后再换人前往“平川基地”接应。 时来新始终是不放心，虽然他基本可以监控到大部分的区域，但超能者有许多古怪的能力，保不准有能躲过泡影眼睛的，为安全计他决定自己先过去。 在所有人离开之后，过了半个小时，基地建筑的大门外，缓缓显出一个人影，东方人长相，脑袋后面垂着一条辫子，时来新看到会认出来，这是典型的罗兰家族打扮。 “长老，我到了昆北的山南基地，这里没人，他们全都撤走了……”这人对着通讯器报告。 时来新跑了两个多小时后远远见到了“平川基地”的建筑群。 “平川基地”要比“山南基地”大，也许这里进行的研究工作更复杂一些，而且在离基地不到五公里的位置有一处工地。 但让时来新特别关注这里的，是工地仍然在施工。那台高大的设备高达百多米，时来新有些这方面的知识，认得这是一个钻井平台。 在南极洲大陆上大型设备施工本就是一项庞大的工程，而且这里风速极高，要固定好这台大设备又是一项艰巨的辅助工程。 时来新略懂，塔台的高度和钻井的深度成正比，而且是在极寒冷条件下的冰层钻探，说明这里正在进行一项高挑战性的工作。 怎么还在施工？时来新有些不高兴了，明明已经下过命令。 时来新跑向基地的主体建筑，这处基地比“山南基地”要好很多，有一幢类似“奋进基地”的那种半圆形建筑。 平地上无遮无掩，时来新跑过来的身影基地的人早就看见，有人开着雪橇迎上来。 机动雪橇离时来新十来米远就停下来，雪橇上的人喊道：“来的是时顾问吗？” 时来新扬手点头：“是我。” 来人跑过来跟时来新敬礼：“时顾问，我是平川基地的负责人梁友发。” 两人上了车往基地走，路上时来新问梁友发：“撤离基地的准备都做好了吗？” 梁友发回答：“基本上都准备好，就等您来了。” “那为什么还在施工？” “我正想向您报告这事呢……”梁友发似有难言之隐。 两人进入基地，大门内外就是两个世界，室内温度有十几度，看来这种建筑在保暖方面效果很不错。 在梁友发的办公室里，他向时来新详细解释了关于工地的问题。 其实之所以在这个位置建立“平川基地”，完全是因为这里的冰川下面有一个很有价值的发现。 勘探专家通过技术手段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这个湖泊形成于数千万年前，面积非常大，估计有数万平方公里，也就是说比这个星球上最大的湖还要大。 在科学家的眼中该湖的科研价值非常高。 这个湖由于被冰川覆盖了数千万年，里面保存了一个完整的远古生态圈，也许可以发现这个星球数千万年前的生物，而且是活的。 光是这一点就不得了，还不包括这个湖对地质和南极大陆形成方面的研究价值。 有了这个重大发现之后，昆北方面秘而不宣，其实各国都一样，大家都在神神秘秘地建基地，原因不外乎是有各自的发现，先把坑占下来。 第964章 秘湖 昆北方面把这个湖命名为“平川湖”，因此才有了“平川基地”。 为了探索这个湖，昆北方面光是筹备就用了两年时间，然后先把基地盖起来，又花了两年，直到湖面工地动工已经过去整整五年。 在施工中遇到了无数困难，都被一一克服，施工人员换过足有十个批次。 覆盖“平川湖”的冰川厚度在四千米以上，这些冰层不是普通冰雪的概念，其密度和硬度都相当惊人，有些像玄幻小说里面写的万载玄冰。 施工三年，到最近终于有见底的迹象，让昆北的极地研究界非常兴奋，昆北的一位大科学家不顾艰险专门跑过来，为的就是要见证打通湖面的这个历史时刻。 这位科学家叫史思明，在南极洲呆了有几个月，正想趁着南极洲的夏季把钻探工程一举拿下。 “史老为了科研也是不辞劳苦，正要见分晓的时候……”梁友发一脸的无奈。 “我去劝过史老，他老人家也不是不讲道理，他说反正现在不是还没有走嘛，就让钻井台再多开一阵。” 时来新点头：“一切照原撤离计划走，等到来接应的车队到达，就不能有任何一个人耽搁。” 时来新让梁友发带他去看工地，主要是想见见那位史老。 两人开着机动雪橇来到钻井台，离得很远就听到“轰隆隆”的设备转动声，平台边上有一个加厚保温材料拼接建造的房子，梁友发带头走了进去。 房子里不冷，这里巧妙地利用了设备开动所产生的热量。 时来新见到了史老，其实史老的年纪并没有太大，也就是五十来岁，尊称“史老”也许是因为他的学术地位。 时来新觉得这才正常，年纪太大实在不应该来南极洲。 史老长相并不文弱，相反还有些粗豪，和几位施工人员混得不错，一起走过来。 “你就是时顾问，真想不到这么年轻。”史老热情地跟时来新握手。 史老自来熟，刚认识就拉着时来新去看钻井台图纸。 史老熟练地指着屏幕上地标尺图跟时来新说：“现在我们钻到的深度已经有四千五百多米，基本已经打穿了冰层，就差临门一脚啦。” 时来新颇为尊重这些学者，也无意见面就催促他，既来之则安之，细细地听史老的介绍。 史老不无得意地继续说：“开始的时候有些同事急于求成，说先开一个二三十厘米的井，早日见到湖面进行一部分研究。” “我就说不，要开就开一个最大的井，看看，一百五十公分直径的，我们不光要取水样，还要亲自下到湖中去畅游寻找古生物……” 时来新听了也相当佩服史老的格局，凿壁偷光般打个小井，哪及得上打开一扇大门自由来去，当然，大井跟小井之间工程量的差别就大了。 时来新很外行地问了一句：“如果湖水结了冰咋办？” “不会的，”史老笑着一摆手，“地下深处的水因为有地热的缘故不会结冰，而且我们在勘探的时候获得的是大范围的液体反应。” 时来新对这个湖的兴趣也很大，一个愿意听一个愿意说，两个人聊了好久。 不知不觉到了吃饭的时候，两人回到基地一起吃饭。史老也许在南极洲闷久了，谈兴很浓，吃饭时还问时来新：“时顾问，你相信有龙吗？” “你说的是恐龙吗？”时来新好奇。 “不是，”史老故作神秘，“恐龙的年代跨度很大，六千万到二点五亿年前，很模糊，很难界定，而这片大陆乃至这个湖形成的年代也许在恐龙时代的尾巴上。” “不过，我说的龙不是恐龙，是昆昊传说中的龙，更准确说是山海经中写的那些怪兽。” “如果这个星球上的物种真如进化论说的那样，全是进化而来，那我们就可以在这个湖里找到这些怪兽的先祖，因为湖的年代正好卡在这个时候，填补了研究上的空白。” “这个湖可是宝贝啊，难得有一个冰川在保护它，像保险库一样，留到今天让我们有机会把秘密取出来。”史老说到这悠然神往。 时来新在“平川基地”留了一天一夜，基地的撤退工作都已经准备好，大家就等着接应的车队。 反正也没事可干，时来新就跟史老一起泡在工地上，大家混熟了，时来新还开玩笑说，到要下湖里游泳的那一天一定要叫上他。 可惜的是在这一天里，钻头又深入了一些，但还是没有穿透的消息。 “奋进基地”的车队来了，到了要出发的时候，史老是识大局的，没有吵没有闹，只是像要告别似地来到钻井平台边上。 这时候施工人员正把钻头收起，然后把钻好的井仔细覆盖起来，一切按照他们的操作守则进行。 史老突然问身边时来新：“南极洲这里是要打仗了吗？” “有可能。”时来新不想骗他。 “我就说嘛，连你这样的人都来了，事情一定不小。”史老似乎猜到了时来新的身份。“这里还能保住吗？” “我尽量吧。”时来新不惯给承诺，但也想安慰一下史老。 “南极洲安静了几千万年，但人类到来不过百年，就把战争也带来了，可惜啊，这已经是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了。”史老感叹。 时来新和史老最后一批上了车，车队开动，朝着“奋进基地”的方向驶去。 车队一行有接近三十辆雪橇，全程估计需要二十个小时左右，这是一段艰难的旅程，对所有人的体力都是一次考验，因此大家需要争分夺秒。 但车队行进不到一个小时，时来新忽然下了命令，停止前进，所有人戒备。 时来新走下雪橇，朝正前方的北面看了一眼说道：“原地待命，做好防寒措施。” 然后他向北边飞奔，他奔跑的速度让所有人震惊，一会儿就变成雪线上的一个黑点，这是人可以做到的？ 时来新已经顾不得惊世骇俗了，他在泡影的视野里发现了敌人。 第965章 群敌 敌人太过明目张胆，泡影想要看不见都难。 有一大群黑乎乎的身影在白色的冰川上活动，于车队正前方的三百公里处出现。 这些黑影散乱地分布在广阔的冰原，拉开数公里宽的阵势，快速地向前行进，前进的方向正好是车队所在的位置。 他们的意图也非常明显，这是要正面阻击时来新的车队。 这些黑影速度很快，时速近百公里，如果车队继续跟他们相向而行，很快就会相遇。 敌人拦在车队的必经之路上，车队绕不开，跑又跑不过，冰川上也无处可藏，时来新只有迎上去拦截。 幸有泡影的超远距离监控，使时来新有较充裕的时间应变。 泡影此刻已经飞到这些黑影上方，发回来的画面让时来新吃了了一惊。 这些人身穿昆昊古代款式的连身铁甲，黑铁原色，头上却没有戴头盔，都是披头散发，脸上长着黑色长毛，两对白色獠牙露在嘴唇外面，眼睛凸出，呈死鱼一样的灰白色。 这些算人类吗？长着人类的四肢，但身上没有一丝活气，会走动但他们的行动方式是在向前跳，双脚并拢全身僵硬，一跳就有四五米，前进速度非常快。 天空依旧湛蓝，阳光照常明媚，但有这群黑东西存在，冰原都显得阴森起来。 时来新一边跑一边在回忆看过的那些道家典籍，还真让他想起来一小段记载，邪修之道中有炼尸的法门，刀枪不入，不惧水火，恐怕就是眼前这些东西了。 既然认出了法门，敌人的身份就不难猜到，罗兰家族冒头了。 时来新跑了一个多小时，与与车队拉开了将近两百公里的距离，终于抢到一段缓冲区。 时来新停下脚步，因为那些黑炼尸肉眼都可以看到了。 他让泡影瞄准蹦在前面的一只炼尸，开了一枪。 “雳喇”！南极洲大陆首次响起音爆。 那炼尸半个脑袋炸掉，溅出来的都是些黑色的组织，非常恶心，炼尸也随之倒在地上。 不错，时来新第一枪就找到了黑炼尸的弱点。 但他犯难了，当面恐怕有数百只炼尸，泡影现在用的可是钨合金弹头，随身数量有限，经不起这样造。 冰原上除了黑炼尸暂时没有其它发现，罗兰家族的人隐藏起来了。 时来新决定现身杀一轮，他好久没有干过正面硬刚的事情了。 黑炼尸已经逼近，他迎头冲了上去。 当面的几只黑炼尸见到活人，似乎也随之活过来，张牙舞爪要生扑，动作疯狂，喉咙里发出极其难听的吼声。 最近的那只突然被本粹剑削过脖子，一颗狰狞的头颅飞起，身体依然惯性向着时来新扑来。 时来新避过去，觉得这法子不错，手感实在，又接连将两只黑炼尸枭首。 这边局部一空，但也引起全场的注意，所有黑炼尸跳着吼着聚集过来，白色眼球暴虐嗜血，看得连时来新都头皮发麻。 时来新不想被这些玩意儿围上，沾上一点都恶心，于是往斜刺里跑。 黑炼尸有些智力，见到时来新跑开，纷纷变向追过来。 炼尸们速度很快，但跟时来新没法比，只能挤在一起跟在后面。 时来新的目的达到了，成功将尸群引向了另一个方向，接下来他也不急了，慢慢杀就是。 他猛然回头，一剑砍掉了两只炼尸头颅，不过炼尸们本就不怕死，没有震慑的效果，反倒“嗷嗷”叫起来，吃人的欲望更加高涨。 时来新回头又跑一段，跑顺了再杀一阵，战斗走向完全掌握在他的手里，不过十几分钟，有数十只黑炼尸倒在地上。 “嗬呜”……，远方响起如动物惨叫般的吼声，尸群突然集体停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收到了命令。 时来新转身一看，远处雪线之上站着一只高大人形怪物，身高是黑炼尸的一倍，身上没有盔甲，体表全都是长毛，毛发的颜色浅黄，嘴里的獠牙有五六公分长，脸上不长毛，露出树皮一样的脸皮，脸庞中间没有鼻梁只有鼻孔。 这明显是另一品种的炼尸，有趣的是两种炼尸居然有从属关系的。 “雳喇”！ 黄色炼尸头部中弹，它被打得横移了几步，额头上出现一个弹孔，但毕竟站住了。 黄色炼尸明显是有灵智的，站稳后又吼叫了一声，黑炼尸听到后再度动起来，向时来新逼近。黄色炼尸自身则甩开步子奔跑，跑步的姿态跟人类没有区别。 黄炼尸奔跑的速度很快，远在黑炼尸之上，直向时来新冲来。 时来新却是转头就跑，炼尸们可能首次见到这么苟的超能者，动不动就跑，没有一点气概，都愣了一下，醒悟过来继续追。 战斗又回到开始的节奏，时来新跑几步回头杀一轮，黑炼尸在不断减少。 黄炼尸想过来对付时来新，却往往被手下的黑炼尸卡住路线，试过几次之后，它抓狂了，大手掌一拨，把手下扇走，好不容易清开角度，不料时来新又游移到另一个位置。 时来新就是故意的，他的速度足以欺负这些炼尸，故意兜着尸群转圈，黑炼尸没有多少智力，被他拖引得阵脚大乱。 正是众尸乱成一团的时候，远方的空中传来隐约的声音波动。 这种声音是普通人的耳朵听不到的，是一种特殊高频音，时来新感官异常敏锐当然听得到。 黄炼尸听到这声音立刻停下脚步，仰头朝着黑炼尸吼了一声，黑炼尸群立即安静了。 黄炼尸朝着南边再吼了一声，黑炼尸群竟然自动向着原来前进的方向蹦跳起来，乱糟糟地出发。 罗兰家族的人已经看穿了时来新的意图，干脆让黑炼尸群往前去绞杀“平川基地”的车队。 时来新此时也发现罗兰家族的人是通过黄炼尸控制黑炼尸群，阻止尸群前进还得在这只黄炼尸身上想办法。 “雳喇”！ 泡影的子弹再次击中黄炼尸的头颅。 黄炼尸受到累积伤害，扑倒在地，站起来后再也站不稳，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管不得主人的命令，狂吼一番后带着尸群小弟来围剿时来新。 第966章 中枢 黄炼尸发了疯，黑炼尸群现在是凭着本能行事，穷凶极恶但极其笨拙，在时来新面前就是送脑袋。 时来新的部分心思也不在这里，早在那超声波出现时，他就让泡影去找，想把发声的人找出来。 白茫茫的冰原无遮无掩，照理说要找个人不难，但就是没有发现。 黄炼尸的大脑受到打击，此时已经走不好路，只能横着走，但对时来新的怨念很深，一直锲而不舍地追着他走。 时来新将黑炼尸杀了一波之后，也想把黄炼尸解决掉，放它近身，突然徒手给了它一道闪电。 罗兰家族的法门就怕雷电的力量，时来新上回在谷东澜就知道，一直没有用，就是为了对付这只黄炼尸。 这道闪电不大不小，时来新现在对雷电的力量控制得心应手，正好打在黄炼尸受伤的头颅上，顺着两个弹孔进入颅内。 黄炼尸受到雷电一击后立刻僵在原地不动，时来新为保险起见补了一剑，劈在它的脑袋上，将其半个脑袋削掉。 其实炼尸的身体坚如钢铁，黄炼尸更甚，但它的头颅遭到再三打击，已经出现酥化，时来新切其它的部位都不会如此轻松。 时来新用过闪电后身上便有了雷电力量的余味，黑炼尸对这种力量非常害怕，开始迟迟疑疑地不敢到他的身边。 再加上斩瓜切菜般砍了不少黑炼尸的同伴，黑炼尸有极低的智力，便也有了本能的害怕反应，竟然出现走避的现象。 罗兰家族的人恐怕也料不到尸群会如此不堪用，急忙加派了力量，在泡影的视野里，时来新看到了有两个黑点从远处跑过来，但终究派晚了一步，有点添油战术的势头。 来的不是人，时来新隔远就看到，那是一头猩猩和一头老虎，看那死鱼般的眼珠和身上的黄毛，表明它们同样是炼尸。 这倒是让时来新吃了一惊，相传炼尸一道针对的标的都是人类，原因之一是这样的炼尸容易控制，还有一些种族方面的因素。 想不到罗兰家族的炼尸可以跨种族，难道是他们自行研究出来？这种控尸的方法倒是有些像西幻里面的亡灵法师。 时来新还是决定先对付面前的尸群，虽然它们现在只懂乱走乱叫，但随它们乱跑说不定就会碰上后面的车队，只要有一只就能把车队祸害了。 时来新又杀了一阵，将无头炼尸刷了一地，黑色液体把洁白的冰原污染。 “唬”，一声吼叫，虎炼尸速度最快，出现后当场撞开几只黑炼尸，正要扑向时来新。 “雳喇”！ 子弹打在虎头上，却只在头顶留下一个凹坑，没有能破防。 虎炼尸被打得退后一步，似乎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种族优势了，虎炼尸的防御远高于普通炼尸。 时来新没给虎炼尸机会攻击，抢先冲上前去，挥剑划向它的腹部，这是老虎通常的弱点所在。 虎炼尸的防御是厉害，但灵活性比不上活的时候，也不知道要躲避，让本粹剑拉了一剑，腹部被切开一道长口子。 这一剑也让时来新探明了它的弱点。 虎炼尸没有痛感，行若无事，张嘴就朝时来新咬过来，被时来新躲过。 虎炼尸动作猛而快，但都是直来直去，还不懂刹车，用力过猛之余还被惯性拖倒在地。 时来新战斗智慧极高，几下就摸清了虎炼尸的底细。 猩猩炼尸也到场，直朝着时来新冲来，离他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双脚忽然蹬地跳起，两条长手臂向他抱过来，这攻击似乎比虎炼尸要聪明一点。 时来新略微侧身就躲过这一抱，眨眼间见到猩猩的背部，它的臀部抬起，正好完全向时来新展露。 他连想都没有想，顺手就是一剑捅过去，竟然顺利插入，手感告诉他这一剑有了，索性通过剑身放进去一道闪电。 猩猩立刻不能动弹，凌空的身体落下砸到了一只黑炼尸身上，然后滚落到冰上，依然保持着抱姿，脸上的狰狞样子凝固住。 既然如此它就成了时来新的重点打击目标，他追上前来，没有时间考虑，直接朝着眼睛攻击。 剑直戳下去，也没有遇到多少阻碍，本粹剑剑身进去三分之一。 为不留后患，再度发进去一道闪电，电击力度更猛烈一些。 虎炼尸回头，时来新抽剑，他不去管已经不会动的猩猩，马上去迎接虎炼尸的猛扑。 虎炼尸依然生猛，这次鼓足了劲，跃起来有五米高，硕大的身躯把艳阳都要遮住。 这种笨招时来新完全轻松应付，身体一矮，从冰面上滑过，连消带打，举剑将虎炼尸自咽喉到下腹深深划过。 虎炼尸被开膛，有些黑色的组织落下来，它没有当一回事，眼里只有时来新这个目标，四只爪子用力紧蹬滑溜的冰面，作势要再扑，但不防后脚踩在那些黑色组织上，绊倒了它自己，扯出来更多，冰面上一塌糊涂。 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扑不出去，喉咙里咆哮着，却见时来新向它逼来。 它张嘴去咬，一把剑像闪电一样插向它的眼睛，同时还带上一道强力的闪电。 时来新彻底弄明白了，炼尸的中枢在脑子里，可以暴力打击，也可以使用闪电克制，他干脆同时来。 虎炼尸眼睛被穿透直达脑部，闪电破坏脑子里的炼尸控制核心。 这头炼尸回归到它正常的状态。 时来新抽出剑身，眼神四顾，除了一些黑炼尸外再无其它威胁。 刚才那声波从北面传来，时来新抬腿向那边走去，泡影继续大范围搜索，现在是时候去对付那只幕后黑手了。 泡影的视野里没有发现，本尊的眼里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时来新一直往前跑了两百公里，都没有找到异常。 他看看时间，不能让车队耽搁太久，人体对严寒的耐受度是有限的，他只得往回走。 就在时来新离开半小时后，他曾经走过一片冰原上渐渐出现一个人影，这人身上穿着传统的袍褂，是位女子，寻常姿色，二十多岁年纪。 她爬起来，脸色苍白，身体有些颤抖，自言自语道：“这人实在厉害，昆北何时出现了这样的超能者？要不是有雪花斗篷在身，今天就栽了。” 第967章 饮茶 在距离炼尸战场南方一千多公里的地方，这里已经深入南极洲大陆，气温比沿海地区要低差不多二十度，风势也更大。 南极洲的景致到哪里都一样，除了冰原还是冰原，银白色一片，再配上浓郁的蓝色穹顶，数千万年来都保持不变，就如造物者为自己保留的一处寂静之地。 在被真理探索者协会命名为格兰斯小丘的附近，一片平整的冰原上对坐着两个人。 其中一位是赫伯校长，跟他面对面坐着的是一位东方长相的人，秃头长须，年过花甲，身穿传统袍褂。 他便是罗兰家族的现任家主罗兰利通，家族中除去老祖宗罗兰雄霸外的第一人。 为了南极洲大陆的图谋，罗兰家族倾巢而出，大部分的力量都被派了过来，罗兰利通更是亲自坐镇。 此刻赫伯校长和罗兰利通二人都是盘膝而坐，身下各铺着一块厚厚的坐垫，是非常惹眼的明黄色，这是昆昊传统的皇家专用颜色。 西方人通常很不习惯这个坐姿，但赫伯坐得很稳好像没有一点不自在。 两人之间是一张长条木茶几，名贵的紫檀木所制，上面雕龙画凤，手工精致无比。 茶几上摆着一套考究茶具，器皿林林总总，放满了半个茶几。 茶几的一端放着一个小电磁炉，炉上烧着一壶水，此刻已经煮沸“呼呼”冒着热气。 罗兰利通提起水壶往小茶壶里面灌水，然后洗茶，接着冲、焗、闻，一整套流程非常繁琐，最后才得到两人面前的一小杯。 赫伯校长没有半点不耐烦，静静看着罗兰利通操作，像在欣赏一种艺术。 茶好了，当然不能错过最好的饮用时机，赫伯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半闭了眼睛品尝，竟然像是道中之人。 “好茶啊，都多少年了，终于可以再喝到你亲手泡的茶。”赫伯感慨道。 赫伯与罗兰利通是旧识，这在外界几乎没有人知道。 流亡到谷东澜的罗兰家族一直有个传统，他们会把家族的重要子弟送到海外各国读书，规矩是求学过程中隐姓埋名，不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罗兰利通当年就被派到了艾瑞肯一所着名的学府，刚好与赫伯是同学。 大学时期的两人性格回异，罗兰利通惊才绝艳，是学校里的名人，而赫伯则相当低调，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两人获悉了对方是超能者的身份，有了共同的秘密，交往就密切起来，最终成为好友。 罗兰利通保留了皇家的习惯，生活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赫伯就是在那时候跟他学会了品茶。 “喝茶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天天喝，不喝就不习惯而已，我更看重的是跟谁喝，和在何处喝。”罗兰利通兴致很高，平常能够和他平等对饮的人真没有几个。 罗兰家族整天就是想着做皇帝，白浪岛上面的生活起居，都是按照帝皇的规制而行，一板一眼，朝堂办公，山呼万岁，半点不马虎。 罗兰利通是家主，等于就是皇帝。 “能够在如此绝美的南极风光之中，喝一杯热辣辣的好茶，已经不虚此行啦。”赫伯将茶水一饮而尽。 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零下二十度的酷寒当中在户外喝茶，真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得到，起码没有这么好的身体。 “在南极我倒是发现一桩好处，将这里消融的雪水用来泡茶，效果居然极好，当中有一股道不出的灵气，让人很受用。”谷东澜没有好水，罗兰利通平常就用国外空运来的绝岭山水泡茶，但也不能跟南极的雪水比。 “利通兄，你该不会是为了这南极之水才来的吧？”赫伯微微一笑，将话题扯回来。 “赫伯，你真是像以前一样爱开玩笑，说不定我来的目的跟你们一样。”罗兰家族算是最早来到南极洲大陆深耕的，自然有其图谋，而且已经维持多年，真理探索者协会反而是后来者，罗兰利通警惕之余，对其动因也很想试探。 “我却是很不希望我们目的一致。”赫伯说的够坦白，如果是这样双方免不了要起冲突。 “我们就各凭本事吧，对了，你今天约我来是有事要谈？”罗兰利通是个骄傲的人，真理探索者协会虽然势力大，罗兰家族也有自己的凭恃，他不惧怕去碰一碰。 “我来提议合作的。”赫伯在茶几上拿起一根雪茄把头部切掉，很少有人将雪茄跟茶搭配。 “哦？这我倒是很有兴趣听听。” “我们协会有一个敌人来到了南极洲大陆，而且他也是你们的敌人，我们合作除掉他如何？”赫伯开门见山。 “是什么样的敌人，连你们都没有把握。”罗兰利通意外。 “这个人叫时来新，是昆北的一位超能者。”只要是昆北方面的，与罗兰家族就属敌对关系。 “最近让你们在秦都吃亏的那个人？”罗兰家族的情报系统也是很完善的。 “不止，为了他，前几天我们在纽曼洋遭受了很大的损失。”为了表达合作的诚意，赫伯没有隐瞒这场挫败。 纽曼洋上艾瑞肯航母舰队被摧毁，这件事情各方都知道，只是原因众说纷纭。 “这人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只是新出现的一个超能者，有这么厉害吗？”罗兰家族对时来新的情报掌握得不多。 “而且，他极有可能就是造成谷东澜动乱的那个人。”为了培养同仇敌忾的气氛，赫伯将这桩无头公案往时来新身上套，想不到倒是让他蒙对了。 “什么？！”罗兰利通茶杯都要打翻，这可是罗兰家族百年来的最痛，“你确定？” “根据我的情报，那段时间他曾出现在浩特列岛，有来谷东澜的意图。”所谓的情报真真假假，艾瑞肯要栽赃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我需要确切的情报，等我几天，然后我们再确定下一步。”罗兰利通也是老奸巨猾，哪会这么容易受人摆布，玩儿起了拖字诀，反正真理探索者协会比我急，想要我出手，拿点实际的好处来。 反正时来新是昆北的人，也该死。 第968章 优先 “利通兄，现在的形势你还看不清楚吗？昆北现在也想染指南极洲啊，他们这两年应该是获得了一些消息，加强了这边的部署，就在前几个月，昆北一位重要的科学家，叫史思明的偷偷来到了南极。”赫伯虽然不喜政治，但不代表他不懂，同时他也了解罗兰利通，知道此人胸怀帝皇心术，生性多疑，于是再给他埋一根刺。 昆北科学家史思明前来南极的事情，罗兰利通掌握情报，听赫伯提起来，暗地里竖起了耳朵。 “接着时来新去谷东澜制造混乱是试探你们的虚实，果真让他们知道了白浪岛的实情。” “如果不是这样，昆北吕祖怎会这么巧，挑这个时间去攻打白浪岛？” 罗兰利通忽然站起来，赫伯这话直接戳到了他的痛处。 这段时间他都夜不成寐，每天都在担心老祖宗和吕祖的战况，如果不是老祖宗严令南极洲大陆的力量不准动，他早就带人杀回去了。 老祖宗虽然神功盖世，对手可是吕祖啊，世间的传奇人物，罗兰家族失国也是因为他。 吕祖是家族每一个人的梦魇，此刻就在自己的家门口，要是万一守不住，大家连退路都没有。 罗兰利通不知道他这冲动一站，引得在远处候命的双方人马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战斗。 “利通兄请息怒，小的们都在看着呢。”赫伯连忙摆手。 罗兰利通也是作势而已，随之坐了下来。 “昆北是有严密部署的，吕祖在白浪岛拖住了贵家族的核心战力，时来新就趁此机会登陆南极洲，你猜他会先对付谁？”赫伯继续引导。 “你说呢？”罗兰利通若有所思。 “照理说他会先找我们，因为这场仗是从纽曼洋开始打的，但要说到他登陆的初衷，绝对是跟你们罗兰家族有关，也许昆北已经知道了你们在南极洲的真正意图。”话说到这里，赫伯知道自己已经触动罗兰利通了。 “你说说看，我们怎么合作吧。”罗兰利通似乎意动。 “我们都暂时放下手里的事情，格兰斯小丘的归属以后再说，双方尽全力干掉时来新。”赫伯早将解决时来新摆在优先位置，他希望罗兰家族也是这样，不然既要对付时来新，又要彼此提防，大家都很被动。 “我接到最新的情报，时来新不久前出现在昆北的奋进基地，我们集合全部的力量先摧毁这个地方……” 两人正说话间，罗兰家族一方的人堆里跑来一个人，来到罗兰利通身边跟他报告了一阵。 接着罗兰利通转头跟赫伯说：“我也接到最新情报，时来新去了山南基地，把那里的工作人员全部撤走，现在那里是空的。” “然后我的人推测他将会去平川基地撤人，就派人去进行拦截，果然在我们的预料当中，时来新此刻正带着人返回奋进基地，我派去的人跟他们发生战斗，结果……不太顺利，他现在还在途中。”罗兰利通其实早就盯上了昆北的基地，想要趁着南极洲大陆上的混乱，把这些昆北的力量一口吃掉，也派出了得力干将，但意外没有成功，还铩羽而归。 赫伯心里骂一句“老滑头”，明明已经动手还跟自己装。表面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打开屏幕看地图。 “从平川基地到奋进基地按普通人的速度算，需要大概二十个小时，还有时间，我们或许也该抢在途中就下手，不能等他回奋进基地。” “为什么？” “奋进基地恐怕会有时来新的帮手，等他们汇合了也许再生变数。” “帮手？昆北还有人吗？” “不要忘了，昆北和光明联盟是有联系的，你不觉得这段时间光明联盟太安静了吗？况且还有那群怪兽。” “我们之间隔着有一千多公里，来得及吗？” “只能派部分人去骚扰偷袭，拖住他的脚步，大部队随后赶去，争取在途中截杀，跟时来新一起的都是普通人，可以充分利用起来。” 说到这里赫伯看一眼罗兰利通：“我知道贵家族有一种神奇的传送方法，可以远距离传送战斗人员，这回可要仰仗利通兄的通力合作……” …… 时来新返回到车队所在的位置，大家安静地在等，都想了各种方法防寒，没有出任何意外，他一声令下，车队重新启动。 出了这个意外，耽搁了一阵，后面需要抓紧赶路，避免人员暴露在严寒中的时间过长。 行进了四五个小时，大家正准备休整一下时，天空上忽然出现一团乌云，刚好把这一带的太阳都遮住。 不见了太阳，气温就更加阴寒，时来新觉得蹊跷，让泡影严密监控。 四周的空气里散发出一种味道，极微薄隐蔽，但时来新能嗅出来，他熟悉这味道。 在白浪岛他一直闻到这种味道，与罗兰家族功法相伴不可缺少的东西。 “做好战斗准备。”时来新喊道，他必须将战场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不然这些普通人难有生望。 时来新凭着灵觉，朝散发这气味最集中的地方走。 天上的黑云更加浓重，天底下一大片地方被灰暗笼罩。 突然，在前方的最阴暗之地出现淡淡磷光，磷光越来越多并开始旋转起来，隐隐有鬼哭狼嚎之声传来。 这情景时来新也见过，罗兰家族的“寸缩鬼运”。 时来新在磷光肆虐的外圈站定，随时准备战斗。 磷光汇成千万厉鬼的身影，其核心区域显出模糊的人影，传送的人来了。 这些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时来新看清楚了，里面足有十个人。 与此同时，远方的天边突然出现一个黑点，极速向着乌云处飞来，飞得近了，时来新看见那是一个暗红色的东西。 他在纽曼洋上见过，那个钢铁人。 钢铁人飞行速度极快，转眼间穿越乌云，从钢铁人身上发出两道红色火光，带着弧度蜿蜒而至，目标却是车队。 “轰隆”……，红光是两枚微型导弹，落在车队中爆炸！ 第969章 半途 车队骤然受到攻击，顿时人倒车翻乱成一团，也不知道伤亡的情况。 磷光漩涡里面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时来新眼看将要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他抽身急退，那天空上的钢铁人威胁太大，必须要先解决。 钢铁人出场就是往人堆里发导弹，他现在也看清楚了目标在另一处，在空中一个大转身，朝时来新飞过来，“嗖”、“嗖”又是两颗导弹发出。 时来新边跑边朝着远处的车队喊：“散开，全部散开！”然后脚下一蹬翻了一个跟斗，正好躲过一枚导弹。 他站起来后再一个横跳，另一枚导弹在身后不远处炸开，冰屑被扬起到处散落。 他此时一心数用，观察到那阴暗深处的磷火隐去，许多条人影活动起来。 车队已经迅速散开，队友们都受过军事训练，应对是正确的。 天空上的钢铁人再度回头向时来新飞来，依然保持着高速，离时来新还有数千米时猛地降落下来，带着风声直撞而来。 其势劲急，直面不智，时来新凭着战斗本能在冰上滑步矮身，毫厘之前躲过钢铁人的铁拳。 昆昊传统武术中有一式“兔蹬腿”，他看过后印象深刻，此刻情景相似拿来就用，单腿踢起，正好蹬在钢铁人腹部的钢甲之上。 钢铁人雄基这身钢甲是特种金属制成，防御力极高，时来新徒手的攻击尚不能破防，却破坏了其飞行的平衡，使雄基在空中翻滚了几下，最终不受控制地往冰面上撞，在冰面上还窜行了上千米才停下来，这时雄基离时来新已有十几公里远。 时来新也发现了钢铁人的第一个弱点，其本质上是一辆没有刹车装置的超跑，快则快矣，却很难控制。 钢铁人的主要动力装置是其背上那个扁平的小飞行背包，但却能提供澎湃的动力，完全超越了人类现阶段的科技，这事很奇怪，此等技术要是能普及，艾瑞肯早就横行星系了。 钢铁人的威胁才刚过，后面的罗兰家族就正式登场。 十位超能者启动朝着时来新赶来，时来新本想去追雄基，但见背后敌人势大，不得不回头先面对。 罗兰家族超能者队伍发起冲锋，一声低喝之后，十人变成了二十人，转眼间二十人变成了四十人，这群人没跑多远就形成了一支一百多人的大队伍，冲起来非常有气势。 如果有旁观者会非常惊讶，罗兰家族的法门走的是奇诡路线，集天下邪修之大成，擅长偷袭暗算，想不到在两军对阵时能摆出这等堂堂大阵。 不过时来新在谷东澜的时候已经见识过这种分身之术，没有被唬住，但也不想直撄其锋，毫不犹豫转头就走，看得后面众人哇哇大叫，此人竟如此贪生怕死！ 不仅如此，时来新跑走没多远，他身边就出现了一片浓雾，很快就把他的身影遮掩。 雄基这时也站起来了，重新飞回天上，却看见这片区域突然被大片的浓雾笼罩，一时没有了主意，只得在外围绕着飞行，不敢进入雾气当中。 罗兰家族的人浩浩荡荡冲进浓雾之中，马上就觉得视线严重受阻，眼前数米都无法看清，只有靠着灵觉在其中搜索。 他们的障眼法瞒得住别人却对时来新无效，十几个分身中只有一个是真的，时来新瞄准了第首个目标。 这是一位年纪稍长的罗兰家族超能者，时来新选他是觉得年纪与实力成正比。 “雳喇”！ 这位超能者脑袋出现一个大血洞，应声倒在冰面上，十几个分身马上消失。 首个伤亡的出现让罗兰家族的人异常紧张，说实话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这样神秘的攻击，连攻击来自何方都找不着。 雄基则充分了解过“神罚”，知道这种带着奇特音爆的攻击的可怕之处，一直在空中急速乱飞，就是怕被这攻击锁定。 友军已经进入浓雾当中，不知道状况如何，雄基却有不好的预感。 “雳喇”！ 泡影攻击了第二目标，这次试出了一位高手，罗兰家族的长老罗兰飞灯，他头部中枪，头皮被打坏，坚硬的颅骨挡下了子弹，如此强劲的攻击不知道有没有造成骨裂，即使这样他也不好受，身体一歪就单腿跪下了，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发黑，深深吸了两口气才缓过来。 “嘶，大家散开！都动起来……”罗兰飞灯硬扛住不良反应大声给伙伴下命令。 他的命令是正确的，但在浓雾当中可以往哪里走？ “雳喇”！ 数个呼吸之后，时来新撇开罗兰飞灯打下一个，先易后难。 众人中又有一位同伴倒下，死状与前一样。 罗兰飞灯不能接受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再度下命令：“我们撤出去！” 先离开浓雾笼罩的范围，起码要搞清楚敌人的所在。 众人迅速往外面跑，却不知道时来新如今的造雾术已经升过级，作用范围更大，而且连续造了多个，里面的人已经分不清哪里是外面。 大家跑了一段，结果发现自己还在雾中，心里不禁叫苦。 ”雳喇”！ 子弹打在了一位超能者的背上，不停跑动还是有些作用的。 但这人也不好受，背上打出一个大血洞，趴在冰面上只有喘气的份。 都是族人，当然不会有抛弃同伴的现象，马上有人去扶起伤者。 罗兰飞灯对伤亡的忍耐度到了极限，大吼一声：“鬼火阵！” 众人知道这是要出大招了，都配合着长老，从怀中取出一包东西，打开并抛向空中，那是一种磷光闪闪的粉末，七八包抛出去，再有一股阴风一吹立刻弥漫得到处都是。 原本白蒙蒙的雾气中马上阴暗下来，白雾变成了黑雾，黑雾里同样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每一寸地方都密布着那种磷光物质。 黑雾有强烈的扩展性，在一两个平方公里的范围里完全取代了白雾，成为罗兰家族的施法领域，他们用了一种代价比较大的方法，摆脱了时来新的雾场。 第970章 钢甲 罗兰家族这个“鬼火阵”的关键要素是那些磷光粉末，这些粉末取得相当不易，带有剧毒以及迷幻作用，而且具有穿透性，星球上普通的物质无法将其阻隔。 因此罗兰飞灯这回是下了大本钱。 时来新也察觉到这个大阵的厉害，不敢沾到一点，离开远远地进行观察。 此阵算得上罗兰家族的底牌之一，有着隔绝灵觉窥探的能力，但偏偏时来新有着泡影这双眼睛。 大阵中超能者的位置对时来新是单方面透明的。 这个大阵是不错，但在现场却成为一个防御性的手段，画地为牢，只要时来新不去招惹，他们也奈何不了时来新。 既然如此，时来新倒是不急去破这个阵，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他把注意力放到了钢铁人身上。 雄基在外面已经飞了一阵，心中有些嘀咕，他跟友军没有配合过，根本没法帮得上忙，只有各自为战。 时来新看着这个高速飞舞的身影，心中不住盘算，要把他打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有暴露底牌的风险。 泡影的子弹打不穿此人的钢甲，要另想办法。时来新打算逗引他一下，激他下来就好办了，于是走出浓雾的区域，让雄基看到自己。 雄基见到目标的身影，立刻降低了高度，抬手又是两枚导弹。 这点攻击力时来新没有放在眼里，移动两步就躲过去，还朝雄基招招手，挑衅之意很明显。 雄基对时来新本就满怀戒心，见时来新这般作为，越发不敢靠近，反而飞离，朝着昆北正在奔逃的车队放了一枚导弹，立即又造成了伤亡。 时来新见逗引没有效果，对方却屠杀起普通人来，进行反挑衅，还很有效果，不由气结。 他决定不藏了。 雄基心中有些得意，见对方跳脚，更是要把屠杀普通人这事进行下去。 他朝着车队密集的地方飞，正要展开攻击，忽然第六感告诉他有东西正在靠近！ 雄基连忙朝那方向看去，却没有见到任何物体。 第六感告诉他，那东西非常危险速度很快，转眼间就要近身了。 雄基惊呼一声，正要大范围转移，一道强烈的蓝光闪过，他头部受到强烈的电击，身上的钢甲是非常好的导电体，更增强了电击的效果。 雄基立即全身僵硬，脑子进入休克的状态。 雄基断片后，那身钢甲便失去了控制，带着雄基的身体在天空中乱飞，反倒让时来新不知道怎么办，只有望天兴叹。 战斗来到这个阶段进程就被打断了，罗兰家族一方躲在“鬼火阵”里不敢出来，雄基干脆就失去了知觉，态势完全向时来新倾斜。 时来新还是决定把雄基先解决掉，本尊跑了过去，如同追逐风筝的小孩。尽管敌人在天上乱飞，总有落下来的时候。 无控制的飞行只有四个方向可以去，落到地面有四分之一的概率。过了一分多钟，钢铁人终于冲向地面，动能加上势能，其冲击力非同小可，“轰隆”一声，把结实的冰面撞出一个大坑。 没多久时来新就追到钢铁人落地处，只见那个深坑之中躺着那具深红色的钢铁躯体。 这时雄基刚从麻痹中醒来，重重撞击一下，反倒帮助他清醒过来，手脚可以动了。 时来新见他动弹，立刻跳下深坑，“砰”，双膝镇压到钢铁人身上，让雄基浑身又是一震。 本粹剑切下，在钢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离刺穿还有些距离。 时来新感到膝下的钢甲又动起来，知道耽搁不得，顺手将剑往钢甲头部的眼睛处插下去，这经验得自于对付炼尸。 钢甲的眼睛部位自然不会是金属，是一种透明的晶体，也很坚固，甚至可以防弹，但还是阻挡不了锋锐无比的本粹剑。 剑尖插穿晶体进入雄基的眼球，他惨叫一声浑身颤抖。 与此同时，剑身上有雷电之力注入，透过眼睛直达雄基的大脑，致使他直接瘫痪。 本粹剑继续进入，时来新手腕还有旋转的动作，雄基登时没有了声息。 翻过雄基的身体，露出其背部的动力核心，本来冒着蓝色火焰的喷口此刻暗淡下去，动力竟然在散失中。 时来新猜到了几分有关这钢甲的秘密，这个动力核心也许跟雄基的异能有关，星球上只有他才能使用这个动力核心。 这个动力核心说不定是一个同位素发动机，也可以叫微型核反应堆，这个技术要实现需通过强大的磁场才行，而雄基的能力可能就是磁力。 即使这样，这具钢甲仍是很有研究价值。 艾瑞肯人还是很有想法的，能够把超能者与高科技结合在一起。 相较之下，昆北与之相比真有很大的差距，真理探索者协会的兴旺和昆北超凡的凋零不是没有原因。 现状让时来新有些泄气。 世俗科技可以武装超能者，超能者的自我独立性便会减少，依赖就此产生，长此以往，超能者终会成为世俗权力的附庸。 这就是大势，昆北反而显得比较特殊，超凡者更加古典一些，没有机会培养这种依赖。 时来新在胡思乱想中从坑里走出，看向罗兰家族的那团黑雾，里面的人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其实处于绝境。 时来新自语，轮到你们了。 “雳喇”！ 还是先易后难，一位超能者被击中脑袋，丧命于阵中。 众人此时方醒悟，自己仍是暴露在敌人的打击当中，马上觉得草木皆兵，心理压力非常大。 “雳喇”！ 阵中又倒下一人，时来新向来很有耐心，小刀子割肉也正是他的特长。 罗兰家族的力量已经伤亡过半，罗兰飞灯知道大势已去，脑子急转，看看身边的另一位长老，两人对了一眼，似乎已经知道彼此所想。 “雳喇”！ 子弹找上了这位长老，让他跪在地上酸爽了好一阵，心中主意已定。 他对罗兰飞灯轻声说道：“跑吧，能走一个是一个。” 声音虽低，但阵中每个人都听到，俱是心中一凛，斗志早丢到九霄云外。 第971章 团灭 “撤退！”罗兰飞灯终于下达了命令。 他没有第一时间甩手离开，而是等同伴撤走，他才放弃对大阵的控制，实际上是在掩护大家。 “雳喇”！ 离开大阵的罗兰家族超能者刚在黑雾大阵外露头，就遇到了泡影的攻击。 一位同伴倒地上，把后面的人吓住了，一齐停下脚步迟疑着不敢向外走。 那位长老知道留下来就是被动挨打的局面，催促大家：“不可停留，快走！”然后他带头向外面跑。 “雳喇”！ 长老再次中弹，这次更加难受，他抱着脑袋趴在地上，表情痛苦不堪，但嘴里还在喊：“走，快走！” 众人不再耽搁，发足狂奔，但心里有些茫然，要往哪里逃？都没有主意，只有跟着前面的瞎跑。 罗兰飞灯这时刚好离阵，远远看着不对劲，立刻扬声：“都分开跑！” 对哦，大家散开敌人就不好找目标了，罗兰家族的超能者其实对战斗操练多实战少，跟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人常年战斗不同，此刻显露出不足来。 罗兰飞灯背起脑袋受创的那位长老，往东方跑，这边是大部队来的方向。 “雳喇”！ 罗兰飞灯背上那位长老又中弹，泡影专打脑袋，长老实在受不了惨嚎一声，浑身颤抖起来。 “挺住！”罗兰飞灯知道这种攻击很不好受，脚下加快，速度依然甩同伴一条街。 时来新此刻是谁跑得快打谁，开始瞄准罗兰飞灯。 “雳喇”！ 罗兰飞灯胸部中弹，皮肉被打破，肋骨断了一根，脚步一个踉跄，但还是咬牙站稳，熬过最痛苦的时刻后，再次迈开脚步。 “雳喇”！ 罗兰飞灯腹部中弹，他扑倒在地，背上的长老摔下来，冰面上倒下来两个人。 罗兰飞灯手捂腹部，蜷缩着身体，心里都是绝望。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长叹，又非常像呻吟，他的另一只手还是硬撑着伸进怀里打开了通讯器。 “……我快要不行了……敌人的攻击非常诡异……”罗兰飞灯双膝跪地，双手撑地。 “真理探索者协会那些人称之为神罚，倒是没有错，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在什么位置……” “雳喇”！ “啊！”罗兰飞灯头部中弹，他惨叫。 “……嘶……这样的敌人很可怕，我们家族应避免跟他开战……” “我的团队完了……我们完全没有机会，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戮……我败得无话可说……” “雳喇”！ “喔……我好晕……希望……希望孩子们在白浪岛能活下来……” 话没说完，罗兰飞灯已经失去了知觉。 时来新没有再理会已经没有行动能力的两位长老，看向那几位还在逃跑的罗兰家族成员。 时来新追杀漏网之鱼用了十几分钟，再花了几分钟补枪清理战场，然后才去收拢散落在各处的车队成员。 …… “飞灯，请回答我，你现在情况怎样……” 在一辆体形巨大的机动雪橇中，充当战时指挥官的罗兰越西徒劳地呼叫。 罗兰利通手中的权杖都几乎要被捏扁。 他不是不想多派些人去截杀时来新，实在南极洲此时的极昼季节太不友好，罗兰家族的法门在晚上如虎添翼，奈何这里没有晚上，使用一次加强版的“寸缩鬼运”凭添许多消耗，竭尽所能也只送过去十位，而且还因为罗兰花蜜在那一带的原因才成事。 罗兰花蜜就是那御使数百炼尸与时来新交手的族中女子，一位极有天赋的族人，天生极阴之体，从小在御尸之道上表现出极大的潜力，族中虽然重男轻女，也不得不倾全族之力培养。 罗兰花蜜也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迅速成长，小小年纪就能够独当一面，御使一支炼尸军团。 当她传回失败的消息时，罗兰利通还在内心质疑，女子是否真的难当大任？ 战斗之后，罗兰花蜜非常不甘心，留在时来新附近徘徊，还想找机会报复。 当决定半路截击时来新后，罗兰花蜜就充当了坐标的角色，这是“寸缩鬼运”搬运大法的必须条件，当然，罗兰家族绝不会让别人知道。 罗兰家族遭遇时来新这个敌人，完全没有概念，只听赫伯说此人非常非常厉害，让罗兰利通注意。 本来认为十位族人，其中两位是长老，足以和时来新周旋，况且只是骚扰牵制而已，应该足够，谁料这敌人厉害到这种程度！ 还是被真理探索者协会摆了一道，赫伯只说厉害，却没有提供具体的参考情报，有意无意之间引导罗兰利通犯错误。 说好两家合作，赫伯扭扭捏捏地派了一个会飞的钢铁人，推说协会缺乏这种传送能力，言辞中推崇罗兰家族的法门，让罗兰利通还得了些虚荣感。 派个会飞的原来是方便逃跑！ 罗兰利通咬牙，但无奈罗兰家族已经与真理探索者协会绑在了一架战车上，没有了选择，只能与时来新战斗下去。 刚才收到噩耗是有那么一刹那，罗兰利通心胆俱寒，南极洲行动不利，白浪岛要是再输了，罗兰家族这次有灭族之危！ 好在他很快稳住了心神，他不能乱，无论多么艰难都要稳住，现在有刚失国时艰难吗？ “联系罗兰花蜜。”他下命令了，他需要另一个角度的情报。 “长老，飞灯长老的团队都不幸被……”联系上罗兰花蜜后，她话语中有些慌张，她果然旁观到了这场战斗。 “敌人只有一个人，他除了有那种诡异的、无影无踪的攻击外，还有雷电的能力……” “花蜜你说清楚一点。”罗兰越西插话，时来新有雷电能力这个信息非常重要，因为雷电之力是罗兰家族的克星。 “我肯定，他有雷电之力，而且非常厉害，那个会飞的钢铁人就是被他这种能力击落，然后杀死的！” 时来新有雷电之力，怪不得飞灯他们顶不住，罗兰越西忽略了时来新其实并没有使用雷电之力来对付罗兰家族的人。 罗兰利通听完了罗兰花蜜的汇报之后，朝罗兰越西一点头，后者心领神会。 “花蜜，你继续跟踪时来新，但要小心，千万不可让他发现。” 第972章 斗篷 “赫伯，收到坏消息了吗？”罗兰利通叫停了车队，独自站在冰面上，联系赫伯。 “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正着急呢。”真理探索者协会此刻还蒙在鼓里。 “我们派去的人全部都阵亡了。” “什么？！怎么可能，连雄基都没有逃出来？”赫伯知道这些人拦不住时来新，但骚扰还是可以的，尤其是雄基，相当谨慎的一个人，本就再三嘱咐过，怎么会也折在里面。 “那位会飞的钢铁人阵亡了，这是确定的。”罗兰利通心中有些快意。 “见鬼！”赫伯心疼，雄基有独特的优势，可以侦察、策应、偷袭、救援，非常好用，而且南极洲仅此一人。 “我遭受了严重的损失，赫伯，我在反省，跟你合作是个错误。”罗兰利通开始给合作伙伴压力。 “利通兄何出此言，现在我们更要紧密团结，而且要尽快铲除时来新，因为南极洲大陆的形势会越来越混乱，等到那群怪兽和光明联盟正式登陆局面更加不可控，你愿意看到那种情况吗？”赫伯笃定罗兰家族比自己还要急，白浪岛战斗还悬而未决，罗兰利通会有极大的不安全感。 “而且我收到未经证实的情报，昆北方面和怪兽家族有过接触。”赫伯到现在才把这件事情抛出来，帮罗兰利通下决心。 “你认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我们必须干掉时来新，所有的战斗人员都动员起来，半道截击应该是赶不上了，我们把昆北的奋进基地整个吃掉。” 在两人看来，时来新进入奋进基地也是个有利的局面，普通人将掣肘时来新的战斗力。 …… 时来新收拢好车队后进行了一番清点，经受几轮攻击，车队五人死亡六人受伤，雪橇损失了三辆。 万幸的是史思明这位大科学家没有事，他只是受了一点惊吓。 尽管大家都很沉痛，也只有立刻收拾心情出发，到“奋进基地”还有很长的路程，车队中有一些人已经出现受凉的迹象。 车队继续往前走了几个小时，时来新心分二用，一直保持着泡影的监控，他突然在画面里发现了一些异常，在冰原上的某个位置，有那么一刹那晃过似乎是人影的黑点 要是搁在屏幕上会以为那是一个像素点闪烁，但泡影的画面不是由像素点组成。 如果不是时来新仔细看也许会错过，他自己也不敢肯定，可惜泡影是没有回放的。 那个位置在车队侧面五十多公里外的地方。 时来新决定去看看。 他再次脱离了车队，但没有让车队停留，而是让同伴继续前行，他自会追上来。 时来新跑到出现异常的区域，这里到处一片白茫茫，肉眼没有任何发现。 于是他放开灵识进行探查，同样没有结果。他的灵识已相当敏锐，如果附近藏着有人，他自信可以找出来。 时来新在原地思索，如果那人是在跟踪车队，那么他应该处于移动状态，超能者古怪能力很多，泡影的画面里看不见，不等于说没有。 他模拟自己是跟踪者，远远吊在车队的附近，推测出一条路线来，他循着这条路线往前跑。 这时要是论起长程的奔跑速度，这个星球上的超能者能胜过时来新的没有几个。 时来新快速前行，跑了一个小时左右，他灵识当中感到前面远处隐约有人的气息，但肉眼和泡影的画面里面都没有反映。 他更肯定这是超能者的手段，放弃使用泡影，完全凭着灵识去捕捉。 人的气息越来越清晰，离时来新只有不到一公里，他凝神握剑，脚下不停往前急奔。 那人在时来新的灵觉里已经大约有个轮廓，离时来新不过数百米。 就在时来新经过一个冰川的凹陷处时，突然冒出一条黑影，肉眼都没有机会看清，那黑影就极速撞过来。 幸亏时来新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不然这一下就被偷袭了。 他在刻不容缓间往一旁矮身滑步，只感到头顶有风声掠过，堪堪躲过这次攻击。 时来新这时终于看清楚了偷袭者，那是一只非常高大的黄色炼尸，浑身长着黄毛，獠牙白眼，比上次遇到的那只还要体量大。 这只炼尸的灵活性也不错，一击不成，转身张开双臂就要俯扑时来新。 不过错失了第一次偷袭，以炼尸这样的攻击速度，对付时来新很难有机会。 时来新再度轻巧躲过，还顺手在炼尸膝盖后的腘窝上割了一剑，皮肉筋腱全部切开，直接划过骨头，他手上感觉那骨头被部分破坏。 炼尸扑空，拧身双拳横扫，追着时来新的落点而来，但其身体上的僵硬暴露无遗，越打速度越跟不上。 时来新艺高人胆大，贴着炼尸的大腿跨前一步，绕到了炼尸身后，抬腿对着炼尸的膝盖暴力一击，他就是要盯着这个弱点打。 这一脚非常劲急，结结实实踢在炼尸膝盖的侧面。 “咔嚓”，炼尸膝盖骨碎掉，当即单膝跪在了冰面上，和人类的反应是一样的。 但这下它又把自己最大的弱点呈现在时来新的面前。 时来新抬手正好可达炼尸的脸部，手中的本粹剑插入到炼尸的眼中，再顺势一搅，将雷电之力送进去，炼尸当即跪着不能动。 时来新抽剑退开，炼尸身体一歪，“砰”的一声倒在冰面上。 时来新没去管身后的炼尸，抬眼看向那人的躲藏处，但那人的气息已经不见。 他扩大灵识的搜索范围，依然没有找到。 时来新跑步向前，继续往前搜索，跑过好几公里，丝毫没有觉察到人的气息，估计又被其使用能力藏起来了。 车队处境艰难，伤员需要治疗，时间宝贵，最终他只有放弃搜寻。 在他离开后一小时，这片区域某处罗兰花蜜的身影出现，脸色苍白，明显是惊魂未定。 她看向时来新离开的方向，终究是不敢再跟上去，拿出通讯器。 “刚才时来新发现我了，他的灵觉特别敏锐，我跑动的幅度略大了一点，雪花斗篷没有护住，就被他发现，现在铜尸没了，我不敢再跟踪他了。” 第973章 合击 时来新与车队汇合后，一路没有再遇到阻碍，八个小时以后到达“奋进基地”。 在冰原上耽搁了二十多个小时，车队里的人疲惫不堪，有多人出现体温过低的症状，受伤的队员状况更是不好。 幸好“奋进基地”有完备的医疗设施，这里设立了昆北唯一的极地医院，对这些伤患有足够的治疗手段。 基地此时也收到“文明号”发来的消息，预计再航行一段时间就可以到达“奋进港”。 安顿好所有撤过来的人员后，时来新就要离开基地了，他预测敌人即将到来。 途中与罗兰家族以及钢铁人的那场遭遇战，等于告诉时来新，真理探索者协会和罗兰家族已经合流，他要同时对付两个敌人。 “奋进基地”这个目标很大，敌人不会不关注这个地方，截击他的只是先头部队，敌人的主力随后就会出现。 “奋进基地”对于时来新来说不是一个理想的决战之地，这里他要分心照顾的地方太多，他独自一人游走战斗的时候才是敌人的噩梦，如果被束缚在基地，他将失去最大的优势。 只有御敌于基地之外才是妥善的策略。 时来新选择了东方，罗兰飞灯在撤退的时候走这个方向，而且两个敌人的基地也在这一面。 他奔跑了一百多公里后，在泡影的视野里终于看到了一列黑点行走在冰原上。 看车上人的长相，这支队伍应该是真理探索者协会的。 车队由一百多辆机动雪橇车组成，不得不说，艾瑞肯凭借强大的国力，在南极洲大陆投入了很多。 光是他们使用的机动雪橇就跟别国不同，同等载员数量情况下，车身体积要比别国的大一倍，动力强劲速度快，基本上都采用了特别的车厢设计，乘员在车内基本不会受到风寒袭扰。 如果在这种车辆上安装上武器，就是很好的军事化车辆。 因为碍于有南极洲大陆和平协定的存在，艾瑞肯人暂时没有走这一步。 时来新立刻朝这支队伍迎过去。 就在这时，协会车队的先行车辆停止了前进，后面的车辆也减速行进，在冰原上展开，形成集结队形。 协会车队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多久，偏南方向的雪线上出现了一些黑点，有另外一支队伍在靠近。 等车队走近，大家才看清楚，这支车队比协会车队还要庞大，有将近两百辆机动雪橇。 罗兰家族来了。 罗兰家族的雪橇是普通型号的，远没有协会车队的威风，不过有意思的是这批雪橇经过改装，看上去怪模怪样的，每辆车都加装了一个黑色的半圆顶，不知道有何用途。 车队前行，距离协会车队还有数公里远的时候就停下来，也组成了一个方阵，显得很有戒心。 这时候，从两方阵中各开出来一辆雪橇，相向而行，在中间地带相遇停下。 罗兰家族的那辆雪橇改装得很夸张，明显比其它车辆宽大一截，在半圆顶上趴伏着一条完整的龙。 车上的罗兰利通没有动静，还是静静地坐着，他看到了对面车上下来了赫伯，待赫伯朝着自己走了一段路才肯下车。 赫伯当然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略耸了一下肩膀，心中吐槽，臭架子不小。 “利通兄，这一仗该怎么打？”赫伯见到罗兰利通也不客套了，直接就问他的想法。 “简单啊，大家一起动手把奋进基地从地面抹掉就是。” “我有点不同的看法，我想尽量把基地里的普通人留下来。” “哦，难道都这时候了贵协会还顾忌着协定？”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基地就在海边，时来新特别擅长水中作战，如果把普通人都杀光了，他躲进海里，我们就很难再找到他。因此我们要逼他应战，为了保护普通人不能离开，当我们把隔离带筑好，他就插翅难飞了。” “好，就这么办。” “另外，我们的卫星看到了有两艘船正在接近大陆，一艘是昆北的文明号，另一艘是门拉登家族的大型货轮。我们尤其要注意的是大型货轮，上面应该搭载着门拉登家族的超能者。” “两艘船在一起吗？他们果然联手了。” “是的，船离大陆已经很近，我们要抓紧时间了。”赫伯看一眼罗兰利通。 “我们需要增加袭击的突然性，雪橇太笨重了，到这里我们就改徒步，再用上我们各自的手段，让他们没有时间反应……” 在协会的车阵里，有一辆车中坐着突必烈和绰亚。 绰亚突然坐直身体，提高了声调：“他来了！”眼中露出惊恐。 突必烈以远快于一位老人的反应，拿起通讯器喊道：“时来新来了，大家小心！” 这是公共频道，大家都可以听到。 “如果我们先在海边布置……咦？”罗兰利通略皱着眉想到些什么，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吃惊地转脸看向天空。 与此同时他头部遭到一记重击。 “雳喇”！ 一颗黑色变形的弹头掉下来，落到冰面上。 罗兰利通只觉得头上一痛，就听到了一声音爆响起。 此前他的灵觉告诉他，有东西在天上移动，快到眼睛无法看清，他只是感觉到了这东西穿过空气时产生的动静。 他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就中弹了！ “敌袭！”罗兰利通与赫伯先后喊道。 两方车队顿时躁动起来，所有人都按照平常训练时那样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敌人在哪儿？预警是从双方首领那里发出的，难道对方在耍花样？ 两边都将攻击的手段瞄准对方，都是超能者，同时又感觉到对方的应对，越发剑拔弩张起来。 “不要彼此误伤！敌人在天上。”赫伯感知到现场的态势，立即大声喊道，他比罗兰利通快了一线。 罗兰利通也扬声制止了族人的误判。 避免了擦枪走火之后，两人一起看向刚才攻击出现的位置。 湛蓝的天空上什么也没有。 “刚才的攻击就是神罚！”赫伯眼睛边搜寻嘴里边说道。 第974章 望风 “就这点威力？不够看吧。”罗兰利通冷冷地说，看上去云淡风轻，其实他的头还在痛，皮肉略有擦损，但脑子是实实在在受到一点震荡。 “我们倒没什么，关键下面那些小的受不了……”赫伯话说了半句，第六感中产生感应，猛然头向着边上一偏。 他脑袋上一疼，依然没有能躲掉，即使他已经在全神贯注地观察。 “雳喇”！ 一声音爆又再响起，宣告时来新来了！ 赫伯受攻击，却让罗兰利通看到了一些端倪，他默念法诀，身周的空气躁动，一个玉白色小塔凭空出现在他身前半尺，悬于口鼻之间。 赫伯警戒中也不免多看一眼，这小塔塔高九层，做工古拙，周身氤氲着毫光，只是在日光之下不太明显而已。 接着小塔迎风成长，长到有一个成人高，自动移动到罗兰利通的头顶。 “全体注意，注意防备天上的攻击！”赫伯大声下命令。 可是话音未落，音爆声再度响起，“雳喇”！ 罗兰家族阵中有一位超能者倒在地上，周围人太多看不到具体是谁。 看来时来新恨罗兰家族多些，专挑他们先下手。 众人听到命令，又有例子摆在眼前，立刻各自拿出手段，刹那间这一带的空间简直要暴动，各种各样能力及法术波动互相在碰撞。肉眼可见光也丰富多样，像上演了一场灯光秀，天上的太阳都要比下去。 没办法，一百多位超能者同时运用能力，动静想要小都不行。 泡影这次攻击似乎被罗兰发现了些什么，他张口发出一道血光打在小塔身上，白色小塔的各层门户里突然放出许多白色的小纸片，在空中如同活过来像蝴蝶一样飞舞。 这白色纸片飞快地弥散在天空，占领了一小片空域。 这种东西时来新在初闯白浪岛时见过，它们能够看破泡影的隐形。 不过这些漫天飞舞的纸片一直都没有能够找到目标，罗兰利通皱眉。 “雳喇”！ 随着音爆声又有一位超能者倒地，出事者还是罗兰家族阵中。 中弹者头部有个大血洞，没有立即毙命，还能够在冰面上翻动着身子，嘴里发出呻吟，似乎是在求救。 有位超能者上去救人，手中举着一张黑色的织物，应该是有防御性的法器。 “雳喇”！ 救人的这位胸前中弹，出现一个血洞，不在心脏位置，但也伤及内脏，那件法器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 他倒在他要救的同伴旁边，仍能够爬起来，已顾不得救人，艰难地朝雪橇车跑去，但并不比走快多少。 “雳喇”！ 这人背上又中一弹，再度倒在地上，两处伤口大量流血，染红了冰面，温度实在太低，转眼间凝结在上面。 他仍然可以动，双肘撑在冰面上往前爬，很慢，喘几口气才能爬一尺，他很痛苦，大家也很折磨，每个人心中都不好受，注意力又不得放在他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受刑。 罗兰家族的人好憋屈！ 罗兰利通更难受，现场发生的事情每一个点滴都落在他的感知当中，他忍住没有做声，一直在努力搜寻着，要从天上把那个发子弹的东西找出来。 但那东西已经发动了多次的攻击，每一次都在不同的角度，他都找出了子弹经过的线路，视线当中依然空空如也。 他不能再任由阵中的事情发展下去，那样太伤士气了。 “越西，快救人！”罗兰利通高声发出了命令。 罗兰越西应声下车，手里拿着一面很大的白骨盾，这骨盾快有一人高，他知道家主的意思，让他救人就是要请出这面护盾。 “雳喇”！ 泡影的攻击立刻就指向他，子弹打的是没有骨盾遮挡的空档。 骨盾立即自动作出反应，众人眼睛一花，骨盾的虚影出现，挡住了子弹。 罗兰越西对骨盾有绝对的信心，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此时已经护在了那位救人的族人前面。 眼见罗兰越西成功救援，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在协会阵营的一辆车里，突然传出女人的惊叫声，声音被压得很低，绰亚和突必烈在这辆车上。 此刻绰亚双目流血，高仰起头，大口喘着粗气，表情痛苦不堪，嘴里喃喃自语：“我看到他了……” 赫伯的通讯器响了，里面响起突必烈的声音：“他在西北方，距离我们很远！” “知道了。”赫伯放下通讯器，看向罗兰利通。 “我们一起去！”罗兰利通很干脆。 两位巨头干脆利落抬腿就往前飞奔。 “全体跟上！”命令的声音落到后面众人的耳中。 超能者们已经憋了很久，接到命令就像猛虎出闸一样。 “靠！又是这个女人。”时来新向空气挥了一拳，他反击了绰亚一把，不知道效果如何，同时透过泡影看到，两个领头已经启动。 看他们前进的方向正是朝向自己，速度非常快，前所未见地快，自己很可能跑不过他们。 时来新此刻的位置距离联军集结地一百多公里，赫伯和罗兰利通很快就能赶到。 时来新后撤加变向，他不知道绰亚是不是能随时掌握他的位置。 再通过泡影一看，那两人离自己不到一百公里的样子，后面的超能者大队则要落后不少。 真够快的，时来新只有发力狂奔。 十多分钟后，赫伯的通讯器再响。 “他在正北方，还在向东走。”赫伯一阵头痛，这给得也太空泛了。 “只要不是离太远我有办法找到他。”罗兰利通给他支持，罗兰家族有很多诡异的手段。 两人调整方向继续追。 他们这一变向，时来新也明白了，他们能掌握自己的位置，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要离那女人足够远。 他决定往海边走，入海才是安全的选择，他再次调整方向，往最近的海岸线跑。 双方一追一逃，在极速奔跑当中过去了二十分钟，罗兰利通二人的速度明显胜于时来新，距离在不断缩短中。 罗兰利通和赫伯的感官极为敏锐，知道前面就是通往大海的方向。 “那贼子是要跑到海里去！”罗兰利通听赫伯特别提过时来新的水中能力。 “利通兄，用你的手段吧。”赫伯知道容不得时来新近海。 第975章 蛊王 罗兰利通再度祭出白色小塔，小塔中飞出来数十只白色飞虫，到空中聚在一起。 罗兰利通朝虫群吐了一口血，白色虫群见血非常欢快，争着吸收血滴，白色虫身也变成暗红色。 看得一旁的赫伯皮肤起疙瘩，罗兰家族的法门就是这般诡异。 “去吧！”罗兰利通喊道。 虫群立即四散，速度快到要赶上一道道光。 只不过十个呼吸，有一只白色虫子就飞越时来新的头顶。 “我看到他了！” 罗兰利通当先领路向着时来新冲去，此刻他把速度都放出来，跑得更快，原来刚才还有所保留。 时来新的速度与之对比颇有不如，这样跑下去迟早是会被追上的，要想办法迟滞追兵的速度。 “雳喇”！ 泡影这次瞄准的是罗兰利通的眼睛，结果打中的是他的面门。 罗兰利通立刻感到又痛又酸，鼻涕都要流下来，为了高手风范他极力忍住。 “呔”，他喝了一声，小塔再度出现在他的头顶上，跟他同步一起前进。 “雳喇”！ 泡影的子弹再度飞来，小塔放出一个椭圆光罩，将罗兰利通护在当中，弹头进入光罩中遇到一股斥力，如陷入泥泞，冲击力被逐层吸收，直到碰上罗兰利通的皮肤时再无杀伤力，掉落到冰面上。 不过御使小塔的举动也影响到罗兰利通的速度，明显慢下来了。 此伏彼起，赫伯便跑了上来，立马领先罗兰利通多个身位。 时来新当然不会视而不见，泡影攻击当即落到赫伯头上。 “雳喇”！ 子弹快要打中赫伯的头顶时，光芒一闪，紧贴赫伯的体外空间出现六面镜子，刚好把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封堵住，头上方那面镜子里出现一颗黑色弹头，正是钨钢合金弹头的投影，两者针尖对麦芒彼此对消，看上去就像弹头进入镜面当中消失了。 时来新算是开眼了，还有这种防御，对消敌人的一切攻击，这家伙的防御不就无敌啦？ 时来新心中忌惮，不过他发现泡影的攻击威胁也不是没有好处，赫伯的前进速度同样受到影响。 在泡影的画面里他看到，追兵的形势是罗兰利通与赫伯突前，一直紧追他不放，而且有越追越近的势头。 两人的身后是两家的超能者联军，这些人能力强弱分档也明显，在冰面上拉出一片长达数公里的长蛇阵，显得乱糟糟的。 强的跑在前面，但比两位首领还有不少差距，越追落后越多。 罗兰利通和赫伯的担忧越来越强烈，因为在他们的感官当中大海的气息更加清晰了。 绝不能让这贼子进入大海！ 罗兰利通看一眼赫伯，赫伯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他还真没有什么有效手段来应付眼下这种场景。 罗兰利通一咬牙掏出一把匕首，如果不是时来新刚才直接羞辱了罗兰家族，他还真舍不得掏这张底牌。 他拉开衣服，露出胸腹之间的位置，匕首在上面深深割了一道伤口，鲜血马上流淌下来，同时从伤口中冒出黑色的触须和虫足。 接着一只有三分之一拳头大的黑色虫子爬出来，外壳黑得发亮，外形有些像天牛。 这只怪虫一出来就非常贪婪地吸食起罗兰利通伤口上的鲜血，在罗兰利通再三催促之下，它才很不情愿地飞起来。 赫伯对传说中的蛊道法门有过了解，这只蛊虫就是罗兰利通的本命蛊，照其外形看很可能就是“天王蛊”。 “天王蛊”是蛊中王者，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而且速度如闪电，是宿主强大的助力，当然代价也很大。 见罗兰利通连“本命蛊”都拿出来，赫伯表情更严肃了，知道对方是动真格的了。 说老实话，连赫伯也不明白，为何时来新刚才就盯着罗兰家族打，像有深仇大恨一样，逼得罗兰利通掏底牌。 赫伯还真猜对了。 “天王蛊”拍拍翅膀飞上了天空，瞬间不见了踪影。 不停奔跑当中的时来新也实况收看到了罗兰利通的诡异行径，待见那只黑色虫子飞行的速度也被吓了一跳，它也只比泡影慢一些而已。 幸好看到，不然可能就要阴到了。 时来新奔跑中全神戒备，过了两分钟，突然感到后方有极细微的空气震动，如果不是提前知道，也许就会当作风声忽略过去。 他早就盘算着如何应对，当即持剑转身回劈，剑锋直指那只黑虫子。 时来新眼中只见到空中黑影一闪，本粹剑竟然劈空了，那黑虫子会闪避，略微转向，在空中划出一道不规则的轨迹，躲开了本粹剑的剑锋，从时来新头顶掠过。 黑虫子有些灵智，见到本粹剑不来硬碰硬，懂得选择避开，不好对付啊。 时来新还来不及眨眼，翅膀拨动空气的声音波动传来，想不到黑虫子的第二扑如此快就来了。 时来新把反应交给了本能，头一低，“呼”，黑虫子像闪电一般飞过。 黑虫子加速了，当然这加速的代价是声音明显了。第一扑它没有全速，是为了掩盖声音搞偷袭，现在不藏了，要凭速度生扑时来新。 简直没有机会喘息，第三扑来了，丝毫不比刚才慢，说明这东西在高速中转弯半径很小，其飞行控制力绝对在飞行物种的顶端。 “呼”，时来新凭着高速的反射神经在毫厘之间躲过，他脑袋放空，怕一思考有了杂念，就做不出极速的应对。 “呼呼呼”……，黑虫子飞行时发出的声音更加明显，呼啸而过，在极短的时间里发起了将近十次袭击。 时来新疲于应对，停在原地全神对付，没空去管后面的追兵。 躲过黑虫子十几次扑击后，时来新才有了一点喘息的空间，一方面他适应了，另方面黑虫子也无法一直保持超高速。 黑虫子再次转身向时来新冲来，意外的是时来新这次没有闪避，而是手腕一翻，本粹剑突然出现在黑虫子的飞行轨迹上，他等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出剑的机会！ 第976章 镜辉 黑虫子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故技重施来个空中急转，但剑速太快没能完全躲过，让剑锋擦着一点，被剑上力量撞得翻滚着飞出去。 黑虫子不知道飞到哪去，一时不见了踪影，时来新也不耽搁转身继续跑。 黑虫子的阻击给罗兰利通二人争取了时间，把双方距离一下子缩短了十几公里。 跑了一会儿，时来新又听到一点翅膀振动的声音，很隐约，但跟开始时比要有些差距，也许刚才一剑破损了黑虫子的翅膀。 发现就好，黑虫子不在最好的状态，现在轮到时来新阴它了。 时来新故作不知继续往前跑，突然回头劈出一剑，正好与黑虫子相遇，“哐”，很轻的一下金属撞击声响起，可见黑虫子的质地非常坚硬。 黑虫子被磕到了冰面上，撞起了一些冰屑，然后高高反弹起来，再落下，连续在冰面上弹跳了十几下，才最终把力道消掉，虫子翻滚了多个骨碌后，居然还能一振翅膀飞起来。 却不料时来新已经从后面跟上来，离着黑虫子还有几米远，见它飞起来，随手发了一团电光，这团电光形随意转，展开形成一张小电网，正好盖在了黑虫子的上面，它飞起来就是自投罗网。 时来新的雷电之力是一切蛊虫的克星，黑虫子果然受不了，被电得重新掉落在冰面上。 它疲弱地要再度振翅的时候，时来新的脚已经重重踩了上去。 时来新竟然觉得有些硌脚，同时又发出“咔嚓”的轻响，他抬起脚，见黑虫子还没有死，还在颤颤巍巍。 时来新的大脚又重重跺下，他感觉到脚底下的东西彻底变形。 提脚一看，黑虫子被踩扁，奇异的是它溅出来大量的鲜血，在冰上形成一大滩，和它的体量不成正比。 同时在后面追赶的罗兰利通突然惨叫一声，停下脚步捂住胸口，表情非常痛苦。 “利通兄，怎么了？”赫伯也停下来问道。 “我的天王蛊！贼子，我一定要杀了你！”罗兰利通抬头对着天空高呼。 随后他低下头喘着粗气，赫伯见他眼睛血红脸色苍白，似是大病初愈的样子。 “赫伯，我们继续追，接下来请你千万不要留手，我誓杀此人。” 说完罗兰利通不顾身体上的不适，强行启动，飞奔起来好像比刚才还要猛。 此时双方的距离只有数十公里，两人只要再加把劲就能追上，同时也有不好的消息，远处雪线缝隙中露出了一些海平面来。 两人保持着极快的速度跑了一会儿，罗兰利通到底受到本命蛊死亡的伤害，心有余而力不足，速率略降下来，反而让赫伯跑在前头。 再过了十分钟，前方出现一个细小的黑点，在快速移动着，这是两人第一次肉眼看到时来新。 “我看到他了！”赫伯喊道，这时罗兰利通已经落后了数十米。 罗兰利通也看到了，一咬牙加快了脚步。 同样时来新也看到了身后的追兵，他知道自己速度不如他们，被追上是迟早的事，前面就是大海，到了大海就好了。 为保险起见，他连忙放了两个造雾术，遮掩一下自己的身影，想不到此举对他大有帮助。 赫伯看到了远处冰面上出现的浓雾，视线被严重阻碍，距离太远也没有办法用上第六感。 也对他接下来要施的手段有影响，他本想不用，但看一眼后面的罗兰利通，人家付出这么大，不出点力似乎对以后的合作有影响。 “利通兄，你继续追，我来牵制他！”赫伯停下脚步。 罗兰利通知道赫伯要施展能力了，一点头，毫不停留往前奔去。 赫伯在冰上站稳，张开双臂，不知何时手里拿出着一根短短的、犹如魔法棒一样的东西，其顶部一颗大得很夸张的蓝色钻石，比一个拳头还大。 他脸相庄严，银须银发，像极了一位魔幻世界的法师。 银光一闪，赫伯身后出现了六面镜子。 镜子悬空转动，在他头顶上围成一个六边形，这个角度正好每一面镜子都可以收到其余五面镜子的投影，这样就形成了镜中有镜的奇特景像，彼此投影无穷无尽。 转眼间六面镜子幻化出无数的镜子，有了一个完整的镜中世界。 这时赫伯手中的蓝宝石开始亮起，迅速焕发出耀眼的蓝光。 他一松手宝石杖升起来，来到六面镜子的中间位置，这样每一面镜子里面都有一颗耀眼的蓝宝石，接着镜中世界里千千万万的镜子里也同时有了宝石。 一颗只是耀眼，千万颗宝石的光芒就汇成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 这等奇景远远投射出去，直到千里远都看得到，后面赶路的协会超能者有人惊呼，“那不是赫伯校长的镜辉日月？太壮观了！” 赫伯一挥手，那蓝色光团回到镜中，再从镜中出来时聚焦成了一道深蓝色的光束，犹如具有了实质一般，带着极高的能量。 这道光束先射到近处冰面上，立刻将冰面划出一道深坑。 赫伯似乎还不满意，手一挥，这道光束继续凝聚，缩小到只有一根铅笔粗细。 这根极细蓝光朝着远方划去，目标正是时来新的位置，那里正是浓雾笼罩。 蓝光沿途留下长长一道深痕，延伸数十公里直达雾场。 这道蓝光极具破坏力，侵入浓雾时将雾气大片大片地消融。 时来新仍在奔跑，同时也在看着赫伯施展能力，早在提防，蓝光袭来时倒不需要躲避，它离时来新的位置还远。 蓝光攻击直来直去还留下轨迹，这能力仅此而已吗？ 接下来的发展就让时来新不淡定了，蓝光开始在浓雾中横扫，这就不好躲了，任何物质只要被蓝光切过都会变成两截。 蓝光虽是光但不是真正的光速，它需要不断有后继的能量供给，但速度也不慢。 蓝光拦腰扫来，时来新在它及身之前躺倒在地，由它在前面百米处在割出一道直直的深痕。 同时蓝光将周围的浓雾几乎一扫而空，时来新的身影暴露出来。 尽管在赫伯的眼里只是火柴大小，但已足够了。 第977章 鬼影 赫伯肉眼看见了，蓝光就找到了目标。光束一个折返，在冰面上划出圆弧，然后斜着滑向时来新。 时来新不能再呆在原地了，立刻发足奔跑，回头看光束实在太快，马上就要追上来，只有进行转向，但光束仍是跟在后面不放。 这时他知道跟光束比速度肯定比不过了，于是他频繁转向，带着紧贴身后的深蓝光束转来折往，在冰面上留下潦草杂乱的轨迹。 这的确可以滞缓光束的速度，但仅此而已，时来新只是勉强将之抛在身后数尺。 这光束如附骨之疽，让时来新见空隙就跑，没有机会调整自己奔跑路线，无法继续朝大海方向前进，而后面的追兵却越来越近。 罗兰利通一马当先，距离时来新已不到十公里，他见仇敌就在眼前，兴奋得哇哇大叫。 时来新没头没脑跑了一分多钟，突然心中一动，这光束威力强大速度快，对付它是无解的，但它是由人来操控的呀！ 泡影开始抵近赫伯的施法现场，这里已经是一个真实与虚幻不好区分的区域。六面镜子当中似乎在孕育一个银蓝色的时空之门，里面有千万面镜子粲然生辉，让南极洲的天空都映照得黯然失色。 赫伯站在光团的下面，双手张开，眼睛微闭，全神在操控着自己的法门。 目标一动不动，实在太好瞄准了，泡影对准的是赫伯的眼睛，不知道他的镜子还能不能对消攻击。 “雳喇”！ 赫伯的惨叫声和音爆声同时响起，他感到眼睛一黑然后剧疼，自然地伸手去捂眼，只摸到一手的鲜血，这只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赫伯意识到这只眼睛完了，但他心智坚韧，知道头上的“镜辉日月”如果失去控制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依靠着一点理智勉强控制去撤掉法阵，追杀时来新的光束更没有时间去控制了。 首先是那颗大蓝宝石不再发出光芒，蓝色光团熄灭时空之门隐去，镜中世界消失，万千面镜子也不见了，只剩下六面去尽浮华的镜子。 转眼间六面镜子落下来，自动护住了赫伯的每一个方向。 一系列操作完成，赫伯才放松下来，这下安全了，他可以尽情地宣泄痛苦了。 赫伯跪倒在地，捂住眼睛的手指缝中依旧血流不止，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呻吟。 两家联军中有跑得快的超能者，这时已经来到现场。 他们看到这一幕非常震惊，刚才壮观又激动人心的施法景象怎么就没了？ 而平素优雅强大、高高在上赫伯校长怎么就倒地呻吟了？ 他们一时间不知所措。 赫伯依旧保持着清醒，伤痛不妨碍他张口下令：“立刻让麦嘉过来！” 泡影刚才的一枪将时来新带出了困境，蓝色光束当即失去控制，不久就消失不见。 这时后面的罗兰利通离时来新只有几公里了，他已经能亲眼看清时来新的长相。 罗兰利通摩拳擦掌，他要亲手蹂躏这个敌人，让他死后仍旧受自己的奴役，灵魂不得超生。 可就在这时，那蓝色光束突然消失，羁绊敌人的手段没有了，时来新再度朝着大海的方向飞奔。 赫伯是怎么回事！罗兰利通想不通，外人就是信不过。 他也没有空去管赫伯的助攻不力了，加快自己的脚步猛追。 但就在这时浓雾再度出现，遮掩住了时来新的身影，气得罗兰利通跺脚，好多手段用不上了。 他一咬牙，只有拼消耗大投入，用大范围的法术了。 头顶的小白塔落下来，塔身上隐隐泛出绿光，罗兰利通口中念念有词，连喷几口鲜血在塔身上，原本白色的塔身立即变成淡红色，玉石般的质地现出原形，那根本就是凹凸不平的骨节，竟是白骨所制。 随后罗兰利通从塔身上抽取绿光，将之聚集在面前，变成一个光球，骨塔最上面一层的门户当中飞出无数黑色细小黑影，每一个都在蠕动着，像是活物。 这些黑影也被注入光球当中，不知道被填进去多少。 达到一定程度后，罗兰利通双手往空中一推，光球便飞向了空中，到了高空后触顶落下，划出一道抛物线，向着冰面砸下去，落点赫然是在时来新奔跑的前方。 光球如炮弹一般落地，“轰”地炸开，黑气四散，飞快形成一片黑色雾场。 罗兰利通抛出一个光球后没有停过，如法炮制，接连发出数十个，在时来新的去路上形成一片数十公里宽度的巨大雾场。 时来新远远见到有雾场挡住去路，犯了难，黑雾中当有未知的危险，但要绕过去路程却不短，看一眼后面，追兵已经很近。 前有狼后有虎，该如何选择，时来新看看罗兰利通和后面密密麻麻的人影，决定还是去闯黑雾。 在跑动当中他仍不时地放一个造雾术，影响追兵的视线。 很快他跑到黑雾的跟前，还没有进去就隐约听到里面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他迅速观察了一下那些黑雾，粘稠污秽，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即放出一个造雾术，让白雾与黑雾掺杂在一起，再观察发现果然有冲淡稀释的效果。 为保险起见他又施放一片雷电之力，控制这些不停闪烁的雷电包裹在身体的外面，再来一个浓缩，这些闪电就像盔甲一样聚集在体表，不停过滤弥漫过来的黑雾，那些“滋滋”作响的细小锯齿状电光，清除着黑雾当中悬浮的黑色微粒。 时来新见果然有效，便抬腿走进黑雾当中。 才深入不多一会儿，黑雾当中便浮现出许多黑色鬼影，张牙舞爪，尖叫着要扑到时来新的身上。 鬼影的数量非常多，密密麻麻，时来新简直看不到尽头。 时来新一挥本粹剑，朝近身的鬼影斩去，结果却是透身而过，这些鬼影似乎没有实体，不过这些鬼影好像很害怕本粹剑，纷纷躲避过去。 众鬼影还是将时来新紧紧包围住，不停咆哮着，时来新身在其中如同大海当中的一叶小舟。 第978章 辟邪 有几只鬼爪伸出来要抓时来新，可一碰到时来新的雷电盔甲就灰飞烟灭，骇得鬼影们嚎叫摇摆，但又垂涎时来新的身子，还是不断有不怕死的鬼忍不住上前。 面对汹涌的鬼影潮，时来新也是连连挥动手里的本粹剑，将鬼影赶开，但鬼影只是趋避而已，却没有产生实质性的伤害，及至见到雷电能灭了鬼影，才眉头一展。 他从掌中放出一条雷龙，十米长短，外形非常粗糙，凝神控制着往鬼影堆里扎，鬼影有些灵智，见到雷龙就想躲，躲不及的只要沾着一点就化成虚无。 雷龙在时来新的控制下，浑身闪烁着雷光，在周围的鬼影中飞舞，无往不利，转眼间就清空一大片。 不过雷龙灭了不少鬼影后肉眼可见地缩少，雷电之力与这些鬼影是相克的关系，但在灭鬼的过程中也会不停损耗。 如此庞大的数量自己的雷电之力还够吗？ 后面的追兵也不会给这个时间，时来新处境不妙。 等雷龙再次从鬼影丛中飞出来，只剩下两米左右的身躯。 也是凑巧，时来新刚挥剑赶走一波鬼影，正好遇上了雷龙，不料雷龙一头扎进了本粹剑里面消失不见。 时来新正在诧异，却见本粹剑的剑身开始发红，很快就像岩浆一样放出灼热的红光，一股渴望的意念传递进时来新的脑海，是本粹剑！ 时来新与本粹剑血脉相连，秒懂其中的意思，本粹剑在馋周围的鬼影潮。 时来新没有任何迟疑，迈步冲进鬼影潮当中，把本粹剑舞动得上下翻飞。 本粹剑才是鬼影的真正克星，它无需碰到鬼影的身体，只要红光照射上去，鬼影立刻就会融化，并化作某种物质被本粹剑吸收。 本粹剑就像火把，鬼影们就是燃料，剑越杀越有，火越烧越旺，连时来新也感觉到本粹剑的快意。 这时时来新也终于知道，本粹剑的又一项新能力——辟邪。 这样算起来本粹剑就有三项能力了，从获得的先后排序，聚击、破法、辟邪。 三项都是了不得的能力，现在集于一身，本粹剑不简单啊！ 时来新即使在激烈的战斗中都要合不拢嘴。 本粹剑杀鬼影的效率越来越高，开始时还要一剑一剑地挥动，将红光与热力投射出去，本粹剑吸收鬼物的残留物质后，从剑身向外延伸出一道光束，如同科幻电影的激光剑那样。 杀得越多光束越长，到后来夸张地达到数十米长，时来新一挥剑就清场，不得不再深入到黑雾当中找鬼物。 本粹剑连黑雾也克，它所到处黑雾就马上消失干净。 这回时来新杀爽了，为找鬼物都要跑起来，没用多长时间就把黑雾杀穿，眼前一亮，人重回到阳光下。 他回头一看，黑雾已经散去，追兵已经进入到他布下的白色浓雾当中，罗兰利通更是快来到雾场的边缘。 罗兰利通这时已知道自己的“鬼影黑障阵”被破，旧仇新恨让他眼睛都变得血红，连浓雾都遮蔽不了，看上去有些吓人。 时来新突然感觉到有一道意念锁定了自己，这道意念恶意、冰冷、仇恨，让人生出如芒刺在背的感觉。 这是灵识的一种用法！时来新马上明白了这道意念的本质。灵识还能这样用，锁定后附着在人或物的身上，无法摆脱，发出攻击时都无需眼睛去看。 懂了就好，时来新回去练一练说不定就可以掌握。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事的时候，追兵已经来了，自己也被锁定，下一刻也许就是雷霆一击。 时来新转身就跑，敌众我寡与其纠缠殊为不智。 他与罗兰利通的距离不到一公里，既然被锁定说明敌人的攻击已经够得着他。 罗兰利通用的还是他的骨塔，骨塔蓦然打出一个绿色光球，依着抛物线的轨迹远远打出去，速度很快与空气摩擦发出“呜呜”的声音，由于有灵识锁定，光球像长了眼睛朝着时来新砸下来。 时来新早看到这攻击，接连进行了几次变向，竟然摆脱不掉，只有回头接招。 光团轮胎大小，内中包含的绿光如一汪液体，阴森森的，望之就生出不祥之感。 时来新挥出本粹剑，剑上还留有不少鬼物的剩余物质，被时来新激发之下，立即又伸出数米长的红光束。 红光束与绿光团相撞，本来预期是激烈四射的，不料却是无声无息，绿光团遇到了克制之物，顷刻之间就被湮灭，留不下一点余波。 不过这个失败的攻击也为罗兰利通争取到时间，他已经从后赶上。 他头顶骨塔，手中握着一把黑得发亮的镰刀状武器，威风凛凛，有如天将下凡。 罗兰利通也惊讶于敌人如此轻松就解决绿光团，怒意无处发泄，将手中短镰刀用力甩出，弧形刀身急速旋转，在空中幻化成一个周边锋利的黑圆圈，带着劲风直取时来新。 时来新本想转身就走，但弧形镰刀来得太快，连躲闪都来不及，用本粹剑去硬挡又怕剑吃亏，自然而然就用上了太极的心法，挥剑以力抵力，立时觉得所受压力非常沉重，不再用实，把镰刀一圈然后往边上一引，便将这记攻击引走，但其上蕴含的劲力也把他带走了两米。 罗兰利通惊讶莫名，这是什么奇淫技巧，还能这样战斗的吗？ 早前罗兰利通把时来新定位为一位修士，修士的战法应该是驾驭一件法器与自己对抗的，这人却拿出世俗那些不入流的手法，没有一点修士的从容优雅。 但偏偏让他成功了。 罗兰利通气结，手掌一挥，被带上半空的弧形镰刀回头，转了一个大弯再图攻击。 时来新可不会站在原地等敌人攻击，他耳中已经听到联军超能者们踩着冰面前进那杂乱的脚步声。 他继续往大海的方向奔逃，那弧形镰刀此刻正好在他去路之上，像加了油一样，依然劲力十足，旋转出圆形幻影，朝时来新飞来。 只要接触过，时来新就有应对之法，这就是所谓的战斗智慧。 弧形镰刀离体飞来飞去玩法是很唬人，有些像古修士的御剑，但也不是不能接下来。 第979章 克制 “呜”，弧形镰刀带着劲风转眼就逼近时来新，依旧极快，时来新已经适应了，他没有用眼睛看，因为太快，肉眼已经无法捕捉到镰刀的具体位置，他靠的是灵觉。 感觉到弧形镰刀的位置，他就可以预判，提前将本粹剑迎上。 这回没有像上回那样匆忙，发力充分，时来新依旧用太极的心法，将弧形镰刀引走，没有被其力量牵动。 灵觉感应着镰刀飞走，他忽然心中一动，灵觉是被动的，灵识是主动的，完全可以主动将灵识附着在镰刀上面，这不就可以随时知道它的位置？ 这种方法与罗兰利通用灵识锁定时来新异曲同工，其中涉及到心分多用的能力，时来新长期每时每刻都在控制泡影，已经练就这种能力。 不过想法是很好，当时来新把灵识附在弧形镰刀上时，立即碰到了一道意念，这道意念强大、恶意、冰冷，时来新接触过，是罗兰利通。 这道意念朝着时来新的灵识扑来，时来新眼前一黑，马上将意识收缩，顿时觉得松果体上某个位置被针扎了一下，吃亏了。 时来新立即检查自身，还好没有受到多少损伤，这尝试也警示了他，灵识方面的事情牵涉到大脑神魂，开不得玩笑。 罗兰利通的法器上凝聚着人家多年的炼化和心血灌注，有着主场之利，如果不是在神魂领域大幅碾压对方，肯定要失败。 “哼，这点小伎俩就来献丑，不知死活。”终于扳回一局的罗兰利通得意了。 时来新没有管他，继续往前跑。 罗兰利通想追，但还要操控镰刀，分心就影响速度，不容易追得上去，更不想亲身犯险，干脆站定了全神控制弧形镰刀，连续不断袭击时来新。同时头上的骨塔再度发威，朝着时来新逃跑的方向投过去两个白色的球。 两个球是椭圆形，像两颗蛋，落下来的位置刚好是时来新前方十几米的地方。 两颗蛋落地炸开，蛋壳碎处立起了来两具白骨骷髅，身高两米，骨架子很粗大，与时来新见过的那些单薄的标本不可同日而语。 骷髅手中都提着一把大骨刀，足有一米八长，下颌关节还在一开一合，两个眼窝的深处隐约有红光一闪。 光天白日的都能玩出这么多鬼蜮手段，罗兰家族是有点厉害。 两具骷髅把手中大刀一举就朝时来新砍来。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呜呜”的声音，弧形镰刀来了，前后夹击，时机配合得很好。 面前两具骷髅动作非常僵硬，应该属于力量型，灵活性比起此前碰到的青铜炼尸都有所不如，时来新一眼就看出其缺点，不进反而后退几步。 时来新对付镰刀法器好几回，手感已经有了，本粹剑圈住镰刀朝着前面一引。 弧形镰刀贴着时来新面门飞过，正好打在一具骷髅身上，登时将这骨架子轰翻，在冰面上虽然还能动，但脊柱骨断成两截，爬不起来了。 时来新挥剑迎接剩下来的这具骷髅，前度已经有过对付鬼物的心得，默认做法就是往本粹剑中注入雷电之力。 果然本粹剑遇到骷髅剑身就自动发红。 时来新躲过大刀的兜头硬砍，本粹剑就化成一道红影，掠过骷髅的颈骨，他猜这可能是其弱点所在。 骷髅的劲骨应剑而断，手感有如切豆腐，不费多少力气。 骷髅的硕大头颅“啪”地掉到地上，下颌关节还在开合，眼窝中的红光还在，但与身体断开了联系，已没有任何威胁。 时来新估计那头颅中的红光应该是这鬼物的核心，不过这时他没有时间理会了，被罗兰利通阻挡这一会儿，后面的大部队追兵已经很近。 时来新继续开跑。 罗兰利通见他摧枯拉朽一样解决了两具骷髅，心中不由一凛，他虽然生性傲骄，但身为家主绝对不莽，知道此人有伤到自己的力量。 罗兰花蜜的情报里面说此人有雷电的力量，现在他亲眼所见，时来新何止是有雷电的力量，他有克制罗兰家族法门的特殊能力。 家族中传有千年古训，家族的能力法门非常厉害，威力惊人，可以说傲视世间。 但非常惧怕一种特殊的人，他们的能力天生就是克制罗兰家族的，幸好这种人非常稀少，千年不出一个。 因此一定要小心这种人，而且要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当中。 这时来新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人，罗兰利通暗下决定，一是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人消灭，二是自己避免跟他直接对抗。 见到后面的大部队，罗兰利通暗松一口气，他依旧保持着一脸的威严，手一摆，大声下命令：“杀了他，我有重赏，不管是不是罗兰家的人！” 这位超能者巨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登时群情汹涌，本来长途奔袭稍有疲累，现在都像打了鸡血。 前面就是大海，大家都知道不能让目标逃脱。 人群离时来新还有一两公里，有些超能者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使出了能力，一时间五花八门，各种波动传出。 时来新用出了最快的速度，大海就在前面不远，他自信可以跑得比后面的人快，只是不可被绊住。 弧形镰刀还在不停骚扰，时来新眼观六路，应付起来并不费劲。 忽然有一片黑影来到时来新的头顶，他不用抬头看都知道，那是一只冰晶所化的巨鹰，展开翅膀足有十米，应该是某位有冰雪异能的超能者所放。 接着一双巨大的鹰爪朝时来新抓来，这双爪子覆盖面积太大，不好躲，他运用重力原则 ，把力量集中到拳头上，对来到头顶的爪子硬撼。 他这一拳既像抛拳，又像“轰天炮”，立地然后顶天，将力量发于一点。 “砰”，巨鹰的一只爪子被轰碎，冰屑四溅鹰身剧震，一股沛然大力将它托起。 不过这种造物没有生命，没有惧怕的想法，立即又将剩下的那只爪子压下来。 时来新没有再硬拼，一只爪子封不住他的去路，横跳一下就躲了过去。 第980章 奔海 让过鹰爪，巨鹰掠过时来新的头顶，阴影没有了，却又见到有一根灰色标枪来到头顶，尖锐的枪头闪着寒光，正朝往下插来。 时来新一侧身堪堪躲过，“咔嚓”，标枪深深插入冰面，转眼就消失了，只留下地上那个深坑。 “呜”，那弧形镰刀再度袭来，时来新熟悉不过了，圈住镰刀又利用一把，将它引向回头飞来的冰晶巨鹰身上。 “砰”，两边都是劲力十足，火星撞地球一般，在空中炸出一大蓬冰晶碎屑，巨鹰剩下半只掉落下来，弧形镰刀也像受到一些损伤，飞回去时显得有些疲软。 时来新接连应对，虽没有损伤但脚步却是慢了下来，通往海边的道路举步艰难。 就在时来新想加速时，天上竟再度落下两只标枪，跟上回同款，同样精准，同样疾如流星，并同时到达，将时来新多种躲避方案锁死，只有退后一步，勉强躲过两支标枪的偷袭。 标枪一左一右插入时来新面前的冰面当中，接着消失不见。 后面的联军当中有不少能人，使出来的手段都不好对付。 时来新退而复前，要将刚才耽误的时间抢回来，离大海只有数公里之遥了，对于超能者来说这点路程很短。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冰面有震动传来，开始的时候很轻，如同打桩机锤地那种程度，接着震感不断加强，像有巨兽要从地底钻出来。 大地产生摇动，普通人已经不可能在地面上站立，冰面上出现密如蛛网的裂纹，一直延伸向远方，当真是发生地震了？ 裂纹加深冰面彻底开裂，数秒之内就将这一带的冰川搅得支离破碎。 时来新不得不在裂缝之间跳跃，有的裂缝扩大成为一道道裂谷，想要穿越就很难了。 他像一位拍惊险电影的演员，在这不断变化的复杂地形中穿梭，场面惊险万分，却又幸运地跑出一条路来。 但困难不止这么一点，天上的标枪又来了，这次是四根，时来新没有时间去考虑为什么标枪的数量每次都是翻倍。 四根标枪是齐刷刷下来的，绝对地不差毫厘，照封死时来新躲避的四个角度狠狠钉下来。 第三回了，时来新有些经验，大踏步起跳，既越过裂谷又躲过标枪，身手之矫健让后面众人看到都想叫一声“不简单”！ 不过还是起跳有些勉强，时来新没有踏上裂谷的对岸，而是眼看要撞在裂壁上。 危急中时来新将自己的冲力横移，有些像太极的手法，但其实已经跨越这个范畴，更像传说中的“乾坤大挪移”，借着自己引走的力度，他双脚踩稳了裂壁，身体与冰面呈九十度，像完全不受重力影响一样，在壁上行走数十米，然后踏上了对岸。 时来新受地震的影响速度放慢下来，但身后的追兵也遇到同样的困扰，大家扯个平，但也让联军中有本事参与到阻击战中的超能者施展手段。 标枪又来了，这次是八根，控制了超大的范围，几乎封住了所有的去路，时来新艺高人胆大，大步横移，让标枪几乎贴着他的后背落下。 如果下次是十六根该怎么躲？ 时来新突然出手，本粹剑削向标枪本体，剑身碰到标枪发出金属的声音。 “噌”，有三根标枪被削断，其余的消失了。 此时后面的攻击手段又至，一颗巨大的骷髅头飞过来，时来新立刻认出来，他在谷东澜见过这种攻击，是罗兰家族的手段。 这种攻击速度不快，时来新轻松躲过，骷髅头撞到前面的冰上，发生剧烈的爆炸，接着产生大面积的雾气，这些雾气是沾不得的。 但这些雾气把去路给堵了，绕过去还要浪费时间，时来索性从雾气中穿过，只是提前在身上裹一件雷电盔甲。 这片雾气倒是提醒了时来新，他随手又释施放了几个造雾术。 雷电之力在雾气之中像火球入水，雾气都沸腾起来，雷电盔甲也是不停“滋啦”“滋啦”作响，非常活跃。 即使在雾中，天上的标枪依然认准了时来新钉下来，不知道它是如何瞄准的，这次又是十根，果然次轮的数量跟前一轮有关。 时来新也在毫厘之间躲过，随后十根标枪插入冰面，这些东西实在讨厌，时来新给这群标枪覆盖一个加强版的天罗地网。 十根标枪像避雷针一样把雷电之力完全吸收，然后呆在原地没有消失，枪身因为导电负荷太大，被烧得发红。 同时在联军当中有一位超能者硬挺挺地仰天倒地，眼球突出，嘴巴合不上，人彻底不会动了，不知道有没有性命之忧。 穿过有毒气体，时来新眼前一宽，大海就在眼前。 正在他要跑向海边之际，海边突然出现一团旋转磷火，时来新已经很熟悉了，罗兰家族的“寸缩鬼运”。 他本可以绕过去不予理会，但往后面看一眼，追兵还在裂谷带中跋涉，想通过还需要点时间，于是便停下来等待。 磷火中一阵鬼叫之后，出现了三位罗兰家族的超能者，身影渐渐凝实。 时来新就是喜欢杀罗兰家族的人，没有耐心等，简单粗暴地盖下去一个电网，让三人刚传送过来就僵直在当场。 时来新突然发觉罗兰家族这个牛皮哄哄的传送法门有重大漏洞，传送到达之初简直就是站着让人杀呀！ 本粹剑已经挥出，先掀走一个头颅，果然如时来新所想。 第二名超能者会动眼睛了，被本粹剑掠过咽喉。 第三名超能者四肢会动了，面门遭到重击，这是时来新的打脸拳，鼻梁被打塌，大脑被震荡，处于失去意识的边缘，正当他难受时，本粹剑结束了他的痛苦。 时来新收剑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有几个人穿过了裂谷，离时来新已经很近。 时来新纵身一跃投入大海，转眼间就消失在海中。 追兵跑到海边，惋惜地跺脚，怎么就让他跑了呢？ 还寻思着要不要下海，完全不知道噩梦就要临头。 “雳喇”！ 有一位超能者头部中枪，倒在地上，剩下的几个人当场愣住。幸好这些人的能力与心智都是一时之选，立即知道自己最佳的选择什么，不约而同往来路飞奔而去。 第981章 同图 时来新才脱离险境立刻反杀，追到岸边的三位超能者，是经历过两军汇合时那番诡异被袭的，那音爆声让人记忆犹新。 见到同伴倒地，三人知道这种攻击无解，立刻脱离岸边区域。 三人往回才跑得几步，又听得一声音爆。 “雳喇”！ 三人中有一位背部中弹，他跑在最前面，后面两人亲眼看着其背上出现一个大血洞，触目惊心，知道这绝不是自己可以抵挡的攻击。 后面两人忙绕过伙伴的身体继续奔逃，有意识地分散了走。 中枪的这位没有倒下，撑住了，依然奋力地前行，可是踉跄着快不起来。 这时有不少人已经穿过了地震带，抬头就见到前面的人回来了，正要发问。 “雳喇”！ 往回跑的一位中弹，脑袋巨痛，他身体的强韧程度不错，实力也很强，表面还看不出来，泡影的子弹就是试金石。 这人立刻往人堆里面躲，对自己刚才强出头的行为大大后悔，像人群里面那谁就挺强的，人家就机灵，低调跟在后面跑了。 但时来新就盯上他了，虽然他混进人堆里，泡影依旧追着他瞄准。 “雳喇”！ 那人脑袋再中一枪，这次比上回还要难受，不光疼还晕，他站立不稳，蹲到地上。 身边众人见危险自然是躲开，只有那人独自蹲下，四周都空出来。 此时周围的人各有心思，一般普通型超能者不是不想援手，是实力不到不管用啊，难道用身体去替人挡子弹？ 人群中实力强的也有，但有些小心思，现在出去亮手段，说不定就惹到那杀神盯上自己，再说了，跟受攻击这位交情还没到那份上吧。 就这样，现场愣是没有出来帮忙的人。 “雳喇”！ 泡影此刻的攻击就如行刑，子弹在那人的手指缝间再度击中其脑袋。 也许是颅骨碎裂了，大脑直接受到打击，那人趴在地上不会动了。 大家也不用纠结了，多数人仰头看天，晴空万里，哪里能找到敌人的位置？ “啊？海上那是什么？”有人惊呼。 大家都转头看向时来新下海的位置，海岸的冰面上，那位头部中弹的超能者还在挣扎着。 这时从海水里伸出一条海水构成的触手，来到岸上卷住那超能者的身体，然后高高扬起，缩回到海水里。 这举动的示威意味非常明显，但真理探索者协会和罗兰家族两家的超能者，原本的骄兵悍将，此时都集体失声。 罗兰利通这时也到了，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磨蹭，看见现场的情景怒不可遏。 率先放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打向海水，那东西碰到海水马上就爆炸，爆炸威力很大，将海水炸起来一个数十米高的大浪。 其他人一看，也有样学样，将手中的攻击放出去，一时间过百种手段用上，气势不凡，将岸边的这片海翻了个个儿。 宣泄过后，士气似乎回来了一些。 “雳喇”！ 音爆声来的很不是时候。 一位超能者倒地，看穿着打扮应该是罗兰家族的人。 “贼子，有种的现身出来，别老躲着不像个男人，我跟你单挑！”罗兰利通不得不出来说狠话。 “雳喇”！ 时来新回应了罗兰利通，选的还是罗兰家族的人。 “利通兄，我们先离开这儿吧。”这时候赫伯到了，他的眼睛上已经缠上了绷带。 罗兰利通看见赫伯的样子吃了一惊，但此处不适合问。 “大家都集中起来，把伤者也带上。”赫伯向全体超能者发出了命令。 罗兰利通也一挥手，罗兰家族的人也听令而行。 赫伯双手打开，隐在他身边的六面镜子一起现身，在空中拼合成一整块，笼在一百多名的超能者头上，有些罩不住，大家要往中间挤挤。 其实这样只是挡住了空中的攻击，泡影也可以降下来从侧面打，但时来新乐见敌人的误解，故意不作攻击。 联军往回走，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此刻就显得灰溜溜了。 罗兰利通与赫伯并肩走着。 “利通兄，这时来新不好对付啊！”赫伯贵为协会校长，多年来养尊处优，世间能让他动气的事情很少，值得让他出手的敌人也已经不多，想不到在南极洲碰上如此挫折，连眼睛都失去了一只。 “赫伯，我们可是尽力追杀了，倒是你们还有些保留吧。”罗兰利通的天王蛊陨落，镰刀法器受损，算起来吃的亏不比赫伯少。 “利通兄，你放心，此后同仇敌忾，我将竭尽所能。”赫伯是留了些底牌，不过他相信罗兰利通也有。 “战斗已经打到这种程度，一般的超能者派不上用场，对上时来新就是送菜的份。”罗兰利通不明白时来新为什么专门针对罗兰家族，开战到现在都死多少人了，全是家族子弟，他是真心疼。 跟赫伯提这话是想把低阶的子弟抽回去一些，能保一个是一个。 “利通兄，此言差矣，在我们真理探索者协会的眼中，任何一位超能者都有自己的特点，用的好照样可以发挥重要的作用。”赫伯这话不是大话，真理探索者协会的确秉持着这种宗旨，收罗了大批颇具个人特色的人才，这两百年来很兴旺。 远的不说，就拿绰亚做例子，她除了异能外没有一点战斗力，但协会却对她着意培养。 刚才在追杀时来新的途中，给时来新造成较大麻烦的基本都是协会的超能者。 对此，罗兰利通这等人物是心中雪亮的，会对双方战力有客观的评估，因此他对赫伯也是客气了很多。 “还有，利通兄，为了我们联军在战斗中更有战斗力，我建议建立统一的指挥，你认为如何？”赫伯说完就一直拿眼瞧着罗兰利通，生怕他不懂自己的暗示。 来了，罗兰利通心道。家族子弟刚才表现的拉胯，立即让赫伯有了主导合作的想法。 如果在战斗发生之前，罗兰利通绝对不会答应这种要求，但在认知到时来新身具家族最忌惮的能力后，就不同了，为杀死时来新，罗兰利通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 第982章 方阵 正因为赫伯丢了一只眼睛，罗兰利通暗中松了口气，他了解这人，赫伯一定会憋足了力气报复，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把家族子弟交给他指挥也不是不可以。 “我觉得你来指挥比较合适，相信你不会让联军作无谓的牺牲。”罗兰利通把无谓牺牲这个词加重了语气。 “利通兄，感谢你的信任，对付时来新会有一些伤亡，尤其是防御力比较低的超能者，因此我想，我们的第一项工作就是把手下这些人进行分类，防御力比较高的的人手抽出来，放到战斗的第一线，其他的人则做一些辅助性的工作。” “另外一个就是，我们需要把时来新逼到岸上来，此刻我们手中并没有水中作战的好手。” “赫伯，你说得对，我们应该要对奋进基地用兵，将时来新逼上岸来……” 两人商议好后，队伍也平安走到停放机动雪橇的地方，接着各自挑选旗下的超能者，将合格者编成一队。 共挑选出来四十位超能者，其中罗兰家族有十六位，其余都是真理探索者协会成员。 南极洲大陆上的超能者已经是罗兰家族最精华的部分，反观协会方面，在这里的人手仅是部分而已，罗兰利通不禁暗叹协会的实力。 没有办法，这也是家族经营的劣势，选材面太窄，难以吸收外面的人才。 泡影其实一直都在天空上监视着两家的联军，也想找个机会再偷袭一把，但那赫伯实在厉害，他的镜子一直撑在所有人的头顶上充当保护伞。 照理说这样使用能力消耗会很大，但赫伯这镜子长时间存在好像没事人一样，看来不能因为偷袭成功，狙了他一只眼睛就小看了他。 只见下面的人乱哄哄地分队，似乎是在整编，过后就出发向西走，时来新猜想他们是去“奋进基地”。 于是趁着联军行军的机会，他本尊先赶回“奋进基地”。 见到王宝川，时来新立刻就把基地即将受到攻击的消息告诉他，让他立刻打开基地下面的庇护所，把人都撤进去。 南极洲大陆环境太恶劣，离开基地人就很难生存，偌大的地方没有任何地方可供撤退。 基地在建设的时候也考虑过很多可能性，因此花大力气建了一个高标准的地下庇护所，理论上可以防核爆，而且可以长时间维生。 基地里全都是普通人，后面的战斗用不上他们，能保命活下来就好。 时来新再度离开基地，先走到基地旁的那条河流，仔细勘察地形。 这条河流是大陆冰川融化后注入大海所形成，一条季节性的河流。 河流流经处离基地建筑最近有两公里远，从南方一直蜿蜒过来，绕基地所在处画了个半圆，在基地的东侧入海，可以看作是基地的天然屏障。 河面的宽度有一百多米，水深三到五米，入海口很宽，有两百多米。 时来新觉得这地方不错，可以视作基地的一道防线。 地形看得差不多，又看一眼敌人联军的位置，他们速度很快，离基地也就一百公里左右。 敌人逼近，时来新要先做些准备，先施放了几个超大型的造雾术，将基地周围十公里遮蔽起来。 然后跳进冰冷的河水当中，作一些布置。 半个小时后，联军从东方到达雾场的边缘，他们停下脚步，罗兰利通与赫伯在队伍的前面打量面前的浓雾。 “单纯是些水雾而已，没有什么危险性，利通兄，就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办。”赫伯已经完全恢复了一派从容的风度 罗兰利通点头，朝着身后一挥手，马上就有几个罗兰家族的人抬出一些卷起来的大旗。 大旗陆续展开，一共是八面旗幡，两大六小，两面大的时来新还见过同款，正是当日在谷东澜与罗兰托坚团队战斗时，对方使用的“霸爵旗”。 接着联军进行了分兵，大部分的人留在赫伯的镜子下面，这部分有一百二十多人。 有四十人离开镜子，当即扬起了罗兰家族的旗幡，众人按照方阵排好队形，八杆旗幡由八名罗兰家族的人掌旗，各站一个方位。 这支队伍就是主攻的精锐，由罗兰利通带领，低阶的超能者则由赫伯庇护，负责策应。 罗兰利通口中默念咒语，大袖一挥，八杆旗幡发出淡淡的绿光，将四十人的方阵笼罩。 “出发！”罗兰利通下令。 一位协会超能者走到前面，他叫汉克，身材魁伟，一脸大胡子，嘴里喝了一声，冰面上冒出来许多冰晶造物，原来是些有半人高的狼，浑身都由通透的冰晶形成，数量有数十只。 这个汉克就是早前偷袭时来新那只冰晶巨鹰的缔造者。 这些冰晶狼的活动能力与真正的狼没有区别，自动奔跑前行为队伍开路。 四十人迈着比较整齐的步伐前进，罗兰利通在队伍的核心位置，将灵觉放出，向浓雾当中扫描。 队伍进入浓雾，旗幡上的绿光逼开雾气，使众人获得数十米的清晰视野。 队伍前进了数百米，从后方友军的角度看，他们分开浓雾进入后，浓雾再度把他们的身影遮蔽，肉眼再看不到。 “雳喇”！ 时来新试射了一击，子弹到达旗幡绿光的保护范围后，遇到了无形的阻力，如被厚厚的的泥浆吸收缓冲，打到一名掌旗的罗兰家族超能者的脑袋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冲击力，这人只觉得如被棍子敲了一下，虽疼但不至受伤。 罗兰利通暗暗点头，他对旗阵的防御力满意。 方阵稳步前行，继续走了五六公里，没有再遇到攻击。 没过多久，前方浓雾当中传来搏斗撕咬的声音，但动静不算大。 队伍前面的汉克突然说道：“前方有敌人，我的冰晶狼都被控制了。” 方阵中立刻有人朝前方扔出黑色的圆球，这是一位协会的超能者，名叫艾巴特，有爆炸超能力，普通的炸弹到他手里都会威力惊人。 黑色圆球被扔得很远，都有迫击炮的射程了，艾巴特的力量也很强。 第983章 乱丛 “轰、轰、轰”…… 远处浓雾当中传来连串的爆炸声，雾气翻滚不停，只是不知道能否伤到敌人。 汉克放出一只冰晶巨熊，让它先开路。 冰晶巨熊踏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旗阵随后跟上，这里离敌人已经很近，大家都小心翼翼。 冰晶巨熊突然站定，无声地咆哮起来，双臂挥舞，大家仔细一看才看清楚，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在冰晶巨熊的胸前缠上了一根透明的触手。 冰晶巨熊动弹不得，伸出双爪在触手上胡乱抓挠，这条触手还未解决，自浓雾中又伸出来一根触手，卷住了巨熊的一只脚。 “前队出击！”罗兰利通发出了命令。 汉克身后有几位队友走上前，挥动手里的武器朝触手攻击。 就在罗兰利通下命令这点时间里，又出现了几根触手，卷住冰晶巨熊的各处。 前队出击的几位超能者都是近战型，手里的武器皆刀剑之类，眨眼间就砍到了触手上，几根触手当即被砍断。 触手断开就变成了一滩水，洒落在冰面上，几位超能者感觉难度不高，信心大增。 可就在这时，浓雾中伸出来更多的触手，起码有数十根，有些朝着巨熊卷，还有些则攻向几位超能者。 超能者们大发神威，武器舞动起来虎虎生风，将来袭的触手全数消灭，却不防冰晶巨熊被无声无息地拖走。 首次遭遇战暂时告一段落，几位负责第一道防线的超能者原地戒备，浓雾当中再没有动静传来。 “汉克，多造些帮手，我们往前杀！”罗兰利通并没有太过保守。 汉克凝神闭目，下一刻冰面上冒出八只冰晶巨熊。 “前进一百米！”罗兰利通再度下令，打算稳扎稳打。 方阵启动，各人位置保持，汉克约束冰晶巨熊不让其冲得太快。 旗阵的威能逼开大片浓雾，隐隐约约间，有一堆密集的触手显露出来，它们来回蠕动着随时要出击，数量一下子数不过来。 队伍继续前进，显露出来的触手更多，原来前面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就目前所见，已经是宽度有千米的触手大阵了，其密度堪比乱草丛。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艾巴特，先炸上一轮。”罗兰利通下令。 艾巴特领命上前，手上撒出一把圆球炸弹。这些小炸弹都是专为他研制，普通人用来顶多能炸炸老鼠，但有他的能力加持，一颗就可以炸翻一辆坦克。 艾巴特扔炸弹的手法也相当可观，看似随意，但落点都很好。 “轰……”，炸弹相继炸响，触手被一团团地炸飞，阵势肉眼可见地薄了一层。 “前进！” 冰晶巨熊率先冲进触手丛中，借着冲力要为后面趟出一条路来。 巨熊在触手丛中没能前进多少，就彻底被触手爬满，不过它们冲出来的这百米口子，就是方阵重点突破的所在。 近战型超能者紧接着杀上，他们的战力彻底发挥出来，每人都能摧毁数十米方圆内触手，这一阵冲击可谓摧枯拉朽。 厮杀一阵浓雾中的可见视野更多，露出来更多的触手，刚才大家看到的是其宽度，现在算是见识其厚度。 这触手还有多少？起码大家都还没有见到尽头。 而且众人还发现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触手仍在继续生长，把刚才被割掉的位置回补。 触手杀之不尽！ “炸弹！”罗兰利通加快进攻节奏，不让触手有时间生长。 “轰”……，汉克的炸弹往前延伸轰炸，为超能者开路。 如是战斗了十分钟，方阵前进了百米，整支队伍就陷进了触手的汪洋大海中。 阵中的其余人等也要出手应对周边围上来的触手，但也有好消息，旗阵的绿光对触手有一定的压制作用，在旗阵所在和周边数米，新触手难以生长出来。 “换位！”罗兰利通让充当尖刀的几位超能者后撤，他们已经高频率作战了一阵，后面的队友换上，不使其体力衰竭，节奏把握得不错。 汉克也没有停下，他在不断施放造物，为队友分担压力，他现在放出的都是低阶造物，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每只都可以引走不少触手，对战局大有裨益。 又前进了百米，大家都发现了一个现象，后面的触手比前面的要粗大好多，难对付不少。 开路的超能者压力陡然增加，每前进一步付出的体力都是倍增。 这时候罗兰利通知道该出手了，他不能让前进的节奏慢下来。 他身上发出两道绿光，分别跟两根充当主旗的“霸爵旗”连结，主旗再跟六根辅旗连结，这些旗幡又会自动抽取掌旗者的能量，共同构筑出一个绿色光球。 罗兰利通把手里的一些物质扔进光球里，这个光球立刻就变成灰白色。 接着罗兰利通手一挥，灰白球飞出去，落到前方的触手堆里，球无声炸开，灰白色的物质四散，沾染了周围一公里的触手。 凡是被沾染了灰白物质的触手都蔫了下来，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攻击时绵软无力，恐怕连一只老鼠都卷不死。 有了罗兰利通法术的开路，先锋超能者的速度又提起来了，方阵加快速度滚滚往前。 “雳喇”！ 那位突前的超能者中弹，被打在面门，应声倒在地上。他鼻子被打塌一部分，血泪鼻涕一起涌出来，脸上像开了酱缸。 周围的触手马上伸过来卷起他，往深处拖。 “救人！”罗兰利通听到枪声立刻后悔，怎么就忘了提防？开路的超能者太靠前，不知不觉离开了旗阵的保护范围。 队友们马上抢前救人，砍断无数触手，才把人拉回来。这位超能者自己也缓过来，伤得不算太重，只是脸上难受，往后破相，大部分战力还在。 再次换人后，罗兰利通约束超能者不可离开旗阵的保护范围，此举有利有弊，方阵队友所承受的压力便大起来。 其实承压更在心理层面，刚才这一击提醒了大家，早前遭遇过的杀神现在已经到了现场，正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自己，随时有偷袭的可能。 第984章 地震 罗兰利通脑里的杂念也多起来，但他很快就意识到，收拢思绪，也马上察觉众人的心态不对，提醒队伍：“大家专心，不要被影响，在阵中无需害怕。” 就在众人把注意力放回到面前的触手上时，最前面的那位超能者突然脚下踩空，好不容易稳住身体，却发现自己有半个身体进入了水中。 冰冷的水刺激下，这人身心都打了个哆嗦，第一反应就是要缩回去。 他立即抽身上岸，双手撑住了冰面，不料小腿一紧，被一根特别粗大的触手卷住，一股大力将他往下拖，当即角力拉扯起来。 见势不妙，旁边的队友立刻过来帮忙，帮着把他拉回来，但这处的触手特别厉害，不光力气大而且还数量多，转眼就缠上来好几根。 队友见这样拉不是办法，只有上前去砍触手，不免要走到水中，正在他挥刀出去的时候，罗兰利通突然喝道：“水里有人！” 这个警告来晚了一线，这位超能者觉得眼前一黑，有物袭来，同时臂膀上一阵冰凉，一截手竟然就此失去了知觉。 当他的眼睛能看到的时候，就看见一条断手落在水中的触手上，他的前臂已经空空如也。 这位超能者惨呼一声，捧着断手急退，旁边的战友被吓了一跳，本是去拉被卷战友的手一松，那位战友立刻就被拉了过去。 被拖走的超能者见自己被拉进触手密集处，心里发毛，赤手空拳就往缠住脚的触手上开撕，他力量很大，触手当即被拉断了一根，但触手不见少，还多了一根缠到他脖子上。 后面的队友亲眼见他被触手缠得像木乃伊一样，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攻击！”这时罗兰利通只有以攻代守。 汉克的炸弹立刻扔出来，这次他扔得极小心，落点都在被擒队友的周边，炸弹也是更小一号的。 “轰”、“轰”……，触手群被一个一个炸开，每颗炸弹都带走好多根触手，如此精准的爆破，使落难队友身边被清空。 触手还原成水，那位超能者却是往水中沉去。 “凯硕！”罗兰利通点将了，这位超能者在追击时来新时制造的地震让他印象深刻。 凯硕走出来，地震是一种需要时间酝酿的能力，但他此前就准备好了，憋足了劲要露一手，因此他立刻就发动了。 地下深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地面开始震动，面前的触手集体亢奋起来，伸直了乱挥乱舞。 但那位水中的超能者依然在往下沉，地震也挽救不了他，只是将水震荡得像煮沸了一样。 他想自救，但无奈不会水，空有一身本事，终被水没过头顶。 地震的威力这时才显露出来，冰面开裂，这一带的地貌发生剧烈的改变，原本平坦的地势变得支离破碎。 冰面的裂缝纵横交错，原来藏在触手下面的河道显露出来，然后被裂缝斩成数百段。 大的裂缝变成裂谷，河水立刻就灌进当中去填充，水量立刻就不够了，肉眼可见地枯竭，困扰联军的河道就此不存在了。 “前进！”罗兰利通怎会放过这个机会。 方阵余震中启动前进，但马上就遇上了复杂的路障，地震除了水患，但路很不好走。 没有水就没有触手，此时触手大量减少，路难走一点也认了。 方阵在艰难跋涉，推进了数百米后，四周的风突然大起来，越刮越大，很快就有快十级台风的程度，厚实的金属质旗幡也被吹得摇摆不定，掌旗者不得不使出大气力保持旗杆的稳定。 细心者发现脚下的水突然涨起来了，而且水流的方向变了，原来是从南到北，此刻倒过来了。 罗兰利通突然想起一个可能性，海水倒灌！ “立即撤退！”罗兰利通凭着自己对危险的直觉下达了命令。 事实证明他的决断是正确的。 队伍刚回头，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北方的浓雾奇怪地被清空，使得众人能清晰地看到一道水龙卷出现在原河道的下游。 这个水龙卷连天接地，威势惊人，着上游这边移动着。 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水龙卷这种天象，心中凛然，都知道事非偶然，这异象必定是人力所为，针对谁而来也不言而喻。 不用命令，众人都加快了脚步。 比水龙卷先到的是海水，地震造成的裂谷当中水位肉眼可见地高涨起来。 如果被水圈住，大家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罗兰利通立刻意识到这一点，大声喊道：“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不必保持队形！” 意思很明白了，这是让大家先逃命。 形势紧迫，众人立即各显其能逃回去，不愧是超能者，办法五花八门，有跑的、有跳的、还有飞的，原来整齐的队形顷刻间四散。 海水来得太快，飞快将这片区域的沟壑填满。 超能者脚步有快有慢，立刻就有二十几位落后的超能者被纵横交错的水道隔断在后面。 更加要命的是，水刚到位触手就疯长起来！ 罗兰利通是最快脱离险地的，他确认自己安全后立刻向堕后的队友喊道：“用传送！”说完他立刻在身周放出一股绿光。 这番逃跑是实打实考验实力的，先跑回来的好几个都是协会的超能者，落在后面的大多是罗兰家族的超能者。 不过罗兰家族超能者手中有旗幡，就可以利用旗幡传送回来。 听到罗兰利通的提醒，掌旗者立刻往手中的旗幡注入力量，一团乱糟糟中亮出五六股绿光。 其他人也往掌旗者的身边靠拢，包括了协会的超能者。 这回罗兰家族和真理探索者协会算是精诚合作了，罗兰家族在战前就把使用“寸缩鬼运”的方法向协会的超能者普及，下了血本。 有了罗兰利通作定位，传送接连开始，很快就有一拨人出现在罗兰利通身边，人数有四五个。 但这种机会时来新怎会放过，泡影发声了。 “雳喇”！ 一位罗兰家族子弟被击中脑袋，不至于当场毙命，但受伤不支倒地是肯定的。 这仅是一个开始。 第985章 弱处 “雳喇”！…… 音爆声不断响起，接二连三有人影倒下，对方专挑那些没有旗幡庇护的人下手。 场中一片混乱，脑袋清醒的都知道往旗幡下面躲。但众人位置分布不均匀，致使有的旗幡下面聚集的人过多，超过了旗幡传送的能力。 掌旗者只能高声劝退，但谁应该出去呢，旗下诸人互相看看又抬头向天。 机灵的掌旗者动手往外踢人，当然首先挑协会的超能者，然后是看上去弱些的。 大部分旗幡在短时间内完成了传送，只剩下一根旗幡留在当地，掌旗者脑子慢些，造成大家尬在那里。 这时密密麻麻的触手再度长出，剩下的这根旗幡和安全区隔着数道沟壑，看上去险阻重重，只身是万难通过。 音爆声不断传进耳中，那几个暴露在外面的倒霉蛋正被补枪。 传送是唯一的活路，谁都看明白了，掌旗者开口也没有用，众人都不为所动，彼此戒备着，目露凶光。 罗兰利通远远看见，知道不介入是不行了，很可能都回不来。 “顺时、定山，你们俩留下，立刻传送！”罗兰利通点名的都是家族子弟，这分明是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了协会的超能者。 罗兰利通咬着牙做出了这个决定，损了家族子弟，但为他这个指挥者加了分。他清楚，要除掉时来新必须依靠协会的人，因此付出点代价在所不惜。 被点名的两人一时愣了，脚下却没有挪动。 “这是命令！”罗兰利通隔空强调。 我们这是被牺牲了，两人明白过来，但同时又不敢抗命，家族规矩严酷，回去也是逃不了一死，留下来还有杀出去的希望。 这一步虽然艰难，但终究还是迈出去了。 绿光一闪，旗下的人都被传送走了，只留下两人在触手群中。 刚才大撤退时中枪的人有三个，虽然也艰难挣扎过，但现在都不会动了，被触手拖走。 枪声不再响起，罗兰顺时和罗兰定山面对触手丛一时无从下手，现场安静下来。 只有水龙卷还在不断靠近，它带来的飓风吹动着众人的衣衫。 大家都在看着失陷在触手群中的队友，爱莫能助。 罗兰利通没有动，触手没有动，“神罚”暂停，敌我双方都在等待着什么。 要救两人罗兰利通也不是不能办到，罗兰利通觉得这是个陷阱，时来新也许正等着他入彀，他不想冒险。 水龙卷已经很近了，大家都看到了它的体量，直径足有百米，坚定不移地向安全区前进。 水龙卷的前进路线已经明确，它会经过两名罗兰家族子弟的所在，两人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是被水龙卷吞没还是…… 两人对视一眼，明了彼此的选择，一起大吼一声，扑向触手。 两人很快被触手制住，失去了自主的能力，还被触手高高举起，向着队友们展示，作出最后的挑衅。 一切归于平静，水龙卷碾过地震带，离罗兰利通一众只有不过百米。 看着越来越近的水龙卷，罗兰利通暗中叹一口气，下达命令：“撤退！” 众人打起精神，自觉组成方阵，在旗幡的保护下后撤。 随着他们的后退，浓雾重新占领了空隙。 方阵离开雾场，出现在外围守候的队友视线中，所有人都发现队伍单薄了不少，战况不言而喻。 赫伯也看到了高入天际的水龙卷，知道里面战斗激烈，只是料不到结束如此快。 “利通兄，不要灰心，一点挫折而已。”赫伯出言安慰，他心思缜密，早就把精锐方阵的损失统计一遍，发现罗兰家族的人占了多数，知道罗兰利通没有乱来。 “此处防守太强，我相信不会所有方向都一样，需要找出其弱点。”罗兰利通一直在苦思此事。 “我也是这样认为，你来看……” 赫伯刚才也没有闲着，他拿出平板电脑打开地图，显示出“奋进基地”整片区域，手指着环绕基地的这条季节性河流。 “我们主攻的方向应该是河流的比较宽的地段，如果把战场往上游转移，难度应该有所降低。” “时来新的能力必须依托水才能发挥，本来我们截断这条河流也应该有帮助，但基地离海太近，他可以让海水倒灌……” 罗兰利通也想通了一件事：“他毕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顶得住连场作战的消耗，我们可以不断佯攻，加速他的能力枯竭。” “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好啊，我们把预备队也用上，分兵而行……” 联军略作休整，换了赫伯带队，继续撑着他的镜子保护伞向河流的上游走。 他把原来手下的预备队也分成两队，带走了五六十人，剩下的都托庇于罗兰家族的旗阵。 罗兰家族的旗阵有独特秘法，经得住长时间的消耗。 赫伯带队来到十多公里外的上游，这里同样被浓雾笼罩，走进浓雾后不久就遇到了触手，低烈度地作战一番后撤走，仅有一人阵亡。 时来新一直都在河道中潜藏，等待出手的机会，罗兰利通方阵进攻时，他出手过一次，其余时间没有太好的机会。 联军分兵后的作战状况时来新也看明白了，对方要跟自己打消耗战，而且对方把战场往上游延伸的做法，抓准了自己的弱点。 上游河道窄，水量不足，依靠海水倒灌远水解不了近渴。 果然，经过赫伯的佯攻，罗兰利通的精锐团队在休整后再度上场，并且将战场继续上移。 罗兰利通遭遇上游的触手阵时，立刻意识到，上游位置的触手密度明显不如此前，知道找着了敌人的弱点。 交战一场，出现一些轻微的受伤后，罗兰利通再度撤出，意图很明显，他要找一处更有利的地点突破。 联军再度会合，罗兰利通和赫伯商议后决定补给休整后就总攻。 罗兰家族的机动雪橇此时也悄无声息地到达现场，这些雪橇经过改装，其车上的半圆顶，其实是罗兰家族防御阵法的改装版，可惜在移动中不能使用。 把雪橇上阵法激发之后，充当了联军的临时营地，超能者们在此吃饭和休整。 第986章 防线 时来新知道河道屏障已不足凭恃，要准备后面的防守了，但这河道也不能让他们过来得太轻松。 赫伯带领的预备队首先进行试探性的进攻，这里正好是河道的狭窄处，触手受限，密度和数量远不如前。 数十名超能者一起动手将河道中触手砍去大半，让大家惊喜的是，汉克居然能在河道上面造出十几根冰柱子，躺倒后正好架在河面上成为桥梁，让队伍从容通过。 就在赫伯带队通过的时候，时来新抓住这个机会半渡而击。 赫伯所造的镜面保护伞只能防备天上的攻击，时来新也故意不让泡影降落下来进行侧面射击，制造出一个认知误区。 等到赫伯的队伍在河道上通过时，泡影开枪了。 熟悉的音爆声响起，冰柱子上行走的超能者不断倒下，这支队伍中的成员都是联军中实力稍弱者，对泡影的子弹没有多少抵抗力。 赫伯知道自己被耍，气得哇哇大叫，又不得不采取措施补救，将镜子变成遮挡前方和上方两面的，但庇护的面积倍数缩小 。 他低估了时来新的阴险程度，接着泡影兜到了赫伯团队的后方进行射击，这个方向完全是敞开的。 再次经历伤亡之后，赫伯彻底明白，不能在任何一个方向缺失防御，当他营造出一个五面体的镜子组合后，庇护的面积更小，有一部分的队友挤不进来。 赫伯只好下令撤退，那些没有被庇护的超能者简直是溃逃，还被衔尾追杀，一路不知又躺倒了多少人。 还好罗兰利通早见势头不对，驱动旗阵立即上前进行支援，才避免了更多伤亡。 赫伯回来后，经过好一段时间情绪才缓过来。 检点人数，这一波战斗赫伯带去的团队损失三分之一，尽数失陷在浓雾当中。 自开战以来联军一直在吃亏，此时已经伤到士气，两人立即安抚人心，承诺给出不少资源补贴，才稳住阵脚。 经实战检验，罗兰家族的防御阵法起到的作用巨大，具有实战意义，联军对此非常依赖，罗兰利通与赫伯的暗争中，话语权朝着罗兰利通倾斜。 这一战虽失利，也至少探明上了游河道的防守的确薄弱，一番重整后，罗兰利通带队出发，而赫伯不需要再提供庇护被解放出来，也随队辅助。 这支队伍集齐联军的最强战力，在经过河道的时候没有费多少功夫就顺利通过。 接着的地势就是一马平川，队伍顺利推进，虽然依旧到处被浓雾笼罩，罗兰利通和赫伯的灵觉中已经探明前面都没有阻碍。 到达离基地不远的地方，罗兰利通突然下令停止前进，他看一眼赫伯，后者向他一点头。 接着有一名协会超能者出列，他的能力是制造风暴，虽然在战斗中作用不大，但此时此地却相当适合，罗兰利通憋到现在才用他的能力。 一股大范围的飓风朝着基地的方向吹去，风力在台风十级左右，当即把方圆十数公里的浓雾全都吹散，显露出当中真容。 远处的海边矗立着“奋进基地”的半圆状建筑，这是大家都熟悉的，但在建筑的外围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工开挖了一条护城河，接引了天然河道的水，另一头则通向大海，护城河里面有密密麻麻的触手，更惊人的是在护城河旁边站着一位数十米身高的黑色巨人。 罗兰越西在一旁问道：“家主，要制造地震吗？” 罗兰利通沉略作沉吟后，摇头道：“暂时不要。”一般来说地震可以破坏对方的防御工事，但碰着时来新这种对手就难言好坏，那等于是人为扩大水流的面积，让触手到处泛滥。 “艾巴特！”罗兰利通喊道，让炸弹先行攻击效果会相当不错。 “越西，你也上！”此前罗兰利通没有带上罗兰越西，放在赫伯身边，是怕他把罗兰家族的子弟当炮灰。 “还有汉克。”这位超能者的冰晶造物很好用，试探侦察少不了。 被点名的三人先出列，各自使出能力。 速度最快的是罗兰越西，他取下背上一张尺寸有些夸张的白色大弓，照罗兰家族的德性应该是一张骨弓，把一根骨箭搭上。 有家族子弟推出一尊半人高、直径半米左右的三脚铜鼎，鼎中熊熊燃烧着磷火。 罗兰越西将箭头凑到磷火上，骨箭立刻燃起一个磷火球，然后弯弓射箭，箭落到触手当中炸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爆炸的影响范围却相当大，近十米的面积罩上一层绿色，细看才能发现那都是低矮的磷火火苗。 这些火苗持续燃烧，把覆盖到的触手都烧蔫了，不一会儿就变成一滩绿水，不知道是否有毒。 一根箭之后，罗兰越西接着连珠箭出，以一个稳定的节奏发出去。 艾巴特的超远程炸弹也同时发出，其精准程度和威力堪比大口径火炮，爆炸声不断传出，威力惊人。 汉克的冰晶造物也造出来了，一只十几米高的巨型猩猩，形象凶猛威武，看上去就知道不简单，他出底牌了。 在一片硝烟和绿火中，巨猩双手捶胸，竟跟真猩猩的习性一样。 捶胸后巨猩嘶吼着往前跑，速度飞快没有几步就来到触手群前，主动抓起来就撕。 触手一下子就被扯断了十几根，不过触手也不是好对付的，立刻有更多更粗大的触手过来卷住巨猩。 巨猩不避不让，全都接下，用手扯，用脚踩，用牙咬，战法简单粗暴，却被它破坏一大片。 经过几轮攻击后触手本就损失严重，长出来的速度有些赶不上，再加上巨猩的单点暴击，此处的防守立刻就非常单薄，眼看就要被突破。 此时众人耳中听到冰面上传来“砰砰”的声音，是那黑色巨人动了，沉重的身躯走起来也不慢，它正是要去补这个缺口 。 在黑色巨人面前，巨猩就像个孩子，不成比例。 罗兰利通此刻一只手背在身后，谁也不知道，他将自己掐得出血。 他终于知道了，那个偷袭白浪岛，抢走玄水旗的人是谁了。 第987章 消耗 罗兰利通在看见水龙卷的时候就有所怀疑，直至见到泥泞巨人他终于肯定。 因为泥泞巨人严格来说并非水系法术，是玄水旗独有的。 玄水旗其实是个了不得的宝贝，罗兰家族在位时好不容易抢到，花过大力气。 可惜使用玄水旗需要极强的天赋，几代子弟中只有罗兰锦绣勉强够格，实在找不出这类人才，才低配给他。 后来罗兰锦绣陨落，玄水旗失踪。 结果此刻在这里见到，说明赫伯此前并不是胡吹，时来新就是那个袭击白浪岛，杀死大量家族子弟，抢走玄水旗的人。 真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罗兰利通不禁暗暗发誓，不光要将时来新打入十八层地狱，还要他的九族跟着受同样的苦。 “斯卡里，你上，目标就是那个巨人！”罗兰利通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指挥作战上依然头脑清醒，他了解一点泥泞巨人的特点。 叫斯卡里的这位超能者属于协会，能力是天降陨石，特点是威力大，但准头欠缺，打移动迅速的超能者没用，但攻坚、砸泥泞巨人这种迟缓目标正适合。 这时泥泞巨人已经来到冰晶巨猩面前，挥拳俯攻其头部。巨猩比泥泞巨人动作快，先一步要攻击巨人，但体量相差太远，只够得着巨人的大腿，没有造成多大损害，被巨人直接忽略。 泥泞巨人时拳头也抡在巨猩的头上，当即把它打翻在地。 巨猩质地坚实，没有受太大损伤，马上要爬起来作战，但又被一根很粗的触手缠住。 泥泞巨人跨上前一步继续痛殴地上的巨猩，好一轮暴力输出。巨猩被动挨打，举起一条手臂来挡，结果手臂都被打断。 这时天空中出现一个黑点，转眼间变成一辆小轿车大的陨石，带着呼呼的风声砸下来，目标正是泥泞巨人。 泥泞巨人刚才没有移动过，陨石砸得还比较准，擦着巨人的身体落到了地上，大家都感到了地面的震动，将近处的冰面撞得支离破碎，冰屑四起，裂纹延伸到很远。 泥泞巨人一边肩膀被砸没了，但仍然站着，这时候浓雾又生出，渐渐把巨人恢宏的体形遮挡住。 罗兰越西的骨箭恰在这个时候炸到泥泞巨人的身上，巨人的半个身体都被绿色磷火覆盖，又为陨石提供了位置。 斯卡里全力操作，陨石接二连三砸下来，泥泞巨人数次被砸中，最终轰然倒下。 “前进！”罗兰利通感觉进展顺利。 那位制造风暴的超能者再次运用能力把浓雾吹开，将整条护城河显露出来，触手的数量现正处于低谷。 队伍来到护城河跟前，开始消灭触手，很快就把一段护城河上的触手剿灭，超能者们开始过河。 这时天空风云突变，一道水龙卷出现在基地对出的海水中，连接天地，迅速顺着河道上了岸。 “快！”罗兰利通下令，因为要保持旗阵的稳定，因此通过护城河不是一蹴而就。 “嗖嗖嗖”，水龙卷还没有到达，水枪就先到了。 这种水枪单个威力不太大，顶多是把超能者打疼，但数量实在太多。 水枪密集地打在旗阵上面，造成阵内绿光荡漾，像一潭静水被搅动，翻滚沸腾起来。 水枪被旗阵尽数挡下，里面的超能者毫发无损，但罗兰利通脸色剧变，不能让旗阵长时间暴露在这种攻击之下！ 只有能够主持旗阵的少数几人才知道，旗阵是被动式防御，以柔克刚，效果不凡，就算长时间开启也消耗不多，但最怕密集攻击，消耗会以恐怖的幅度增加。 像水枪这种低成本、低杀伤、密度高的攻击正好是旗阵的克星。 “所有人参与防御，避免旗阵直接受攻击！”罗兰利通这样下命令等于是把旗阵的弱点公开，但在战时他也没有办法。 数十位实力高强的超能者出手，立即就把水枪接下来大部分，只有很少一部分的水枪打在旗阵上面。 罗兰利通的心才放下一点，前进中的水龙卷里又走出来一位泥泞巨人。 这泥泞巨人快步走到一堆冰块旁边，这些冰块应该是挖护城河时起出来的，冰块都相当大，最小的都有货车轮子大小。 巨人捡起冰块就向着旗阵扔过来，身高数十米的巨人，如此大的冰块刚够它一手掌握。 冰块落到旗阵上面，旗阵的防御原理核心是吸收冲击力，并不是对抗，因此尽管冰块上的冲击力被大部分吸收，但并不能阻碍冰块落入阵中，旗阵的损耗立即飙升。 这也极大影响了正在对付水枪的超能者们，一不留神就被砸到，虽然造不成大的伤害，但足够把附近的人砸翻在地。 旗阵中大乱，阵内地方就那么大，许多超能者被波及，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水枪便少了人去抵挡，击中旗阵的概率大增。 冰块接二连三落下，乱中出错，那位制造风暴的超能者为了躲开一块巨大的冰块，和同伴撞了个结实，他身体强度比对方差得比较远，被撞翻在地，滚到了旗阵的外面。 他刚要站起来，只觉得脑袋上一阵剧痛。 “雳喇”！ 音爆声虽然在混乱的现场不太明显，但在饱受其困扰的超能者耳中却带有极其严重的警示，好多人看向那位中枪的同伴。 那位超能者头破血流，眼前发黑，再度倒在地上，脑袋晕乎乎的但还能动。 “救他！” “雳喇”！ 罗兰利通的命令和音爆声同时响起。 超能者彻底不能动了，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罗兰越西当然是最积极响应家主命令的，举着骨盾就冲出去。 不料他刚出旗阵就被一个冰块迎头砸中，这冰块特别大，有一辆小车的体量。 没有了旗阵的庇护，罗兰越西彻底吃下冰块的冲击，虽然有骨盾挡在前面，也被整体砸飞。 他飞回本阵，有几位同伴做了他的肉垫，也被他连累倒下。 罗兰越西没受多大的伤，只是把骨盾失落在旗阵外面了，就在那位已经不知生死的同伴身边。 第988章 偏执 人救不救？骨盾还要不要取回来？ 罗兰越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有一位超能者解决了这个窘境，这超能者的武器是一根钢鞭，他的能力可以改变这根鞭子的长短，可刚可柔。 一根钢鞭甩出去，变成一条长蛇，缠住趴在地上那超能者的脚，把他拖回来，接着又把骨盾取回。 罗兰利通心中的忧虑更重，他明显感觉到旗阵的消耗以惊人的速度增加。 对付时来新的“神罚”攻击，这套被动式阵法是其克星，但连珠水枪又是阵法的克星，形成一个连环套。 况且还有一个水龙卷在后面，水龙卷的速度追不上超能者，一般的场景中威胁不大，但现在联军的人又不能脱离旗阵，那样会暴露在“神罚”的瞄准下，但整个旗阵移动又跑不过水龙卷，另一个死循环形成。 听说赫伯手下有一个人能对付水龙卷，但赫伯没有把他带上，内中有不能向外人道的原因…… 罗兰利通打断自己的发散性思维，知道自己要立刻做出决断了。 “全体听令，撤退！” 在没有出现重大损失之前主动离开战场，罗兰利通的指挥起码是及格的。 旗阵在有序中撤出战场，水龙卷在后面穷追不舍，泥泞巨人抛出的冰块依然不时砸在旗阵当中。 追出一公里后，水龙卷消失了，罗兰利通了解玄水旗的特点，水龙卷不可以远离大海，没有水龙卷也产生不出泥泞巨人。 “利通兄，这时来新在近海区域是很难对付的，起码我们做不到。” 回到营地罗兰利通和赫伯二人进行商议。 “赫伯，你能坦诚地告诉我，你还能从协会获得援兵吗？”罗兰利通只有手上这些人了，罗兰家族已经没有退路，但真理探索者协会还是有足够实力的。 “不好办啊，我们在南极洲这里堆的人已经够多，其它地方也需要人手。”赫伯很为难，南极洲已经动用了协会中很大一部分的资源。 “利通兄，假如说我们现在不去理会时来新，继续我们在内陆的行动，他能奈何我们吗，他没有这个能力，离开大海他的危险性就大减，换句话说把他引到内陆，我们就可以杀死他。”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此退回去，此前伤亡这么大，其中有不少是你们协会的人，我们能交代过去吗？”罗兰利通知道赫伯跟自己不同，他有退路，必须要说服他。 “赫伯，老同学，我希望你听我的，我们再攻打一次，我们不是还有些底牌没有用吗？” 赫伯其实也是两难，就此撤退他也不甘心，因此并不坚决，还有就是时来新如果就这样跑了呢，那还怎么指望他来内陆？ “赫伯，我听说你手底下有个人很厉害，他能够对付水龙卷，把他请出来吧。” 赫伯听到罗兰利通这个要求，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利通兄，这也许会要他命的，把他推出来，我很难做……” “贵协会不是有一套贡献体制吗，对你们的资源分配影响很大，如果接下来南极洲这里没有大的改观，你的损失会很大的。” “我这里也有些好东西，你一定会喜欢，只要这次拿下时来新……” 突必烈和绰亚在联军中是两个闲人，整天就在大阵里面呆着，从来不参与战斗，让罗兰家族的人对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此刻绰亚推着突必烈的轮椅，站在大阵的一角，远远眺望着“奋进基地”的方向。 “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正指挥一个巨人在挖地面。” “好奇怪的一个人，他好像除了战斗之外就不会干别的？” “应该说他没有时间干别的。他也很照顾他的家庭，爱他的女儿，比绝大多数超能者都要正常。” “说起来也是，我们这些超能者其实已经没有了普通人的生活，整天想的就是提升实力，争夺资源，有家庭就没几个。” “我也想要有个家庭，只是……” 这时赫伯走过来，两人都回过头来看他。 “绰亚，可以让我和突必烈聊聊吗？” 待绰亚走后，突必烈看到了赫伯的为难表情。 “赫伯校长，你来是想让我参战吗？” “突必烈，罗兰家族提出了这个要求，但我担心你已经不再适合上战场。” “我能够用能力的余地已经不大了……” “从我参加战斗开始，我的生命就在倒数，这是我使用能力的代价，因此我老得比别人快。”突必烈一脸的平静。 “只要你不愿意去，我是不会勉强你的，我这就去回绝罗兰家族。”突必烈和赫伯关系很好，说实在话，赫伯真不愿意他为此熬尽最后一点生命。 “其实现在对于我来说，多活一阵跟少活一阵去区别不大了，让我不甘心的，是我的生命和我的荣誉同时走到终点。” “如果到这里结束，突必烈只是被时来新击败的一个可怜虫，连名字都没有必要留下。”突必烈是离校长级别最近的一位教授，如果没有意外，这次南极洲之行后，他就会得到这个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你来找我之前，其实我已多次问过我自己，还有勇气跟时来新作战吗？” “如果以那点可怜的一点生命为赌注，赢回我失去的东西，我是愿意的！” “而且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上回在海上，我无力对抗时来新时，我把我们到南极洲大陆的目的告诉他了……” 赫伯听到后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他在海上是无敌的，要杀死他只能把他引进内陆，这个秘密也许能够把他引来。” 赫伯不解：“那你为什么还要……” “我就是想在他最强大的时候击败他……” “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这时突必烈完全变了，不再是一副生命燃尽的萎靡样子，反而充满了渴望和斗志，眼睛里有光。 赫伯很感慨，拍拍突必烈的肩膀：“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刚认识你的时候……不要灰心，突必烈，只要你立下大功，协会的藏品里说不定有解决你问题的东西。” 第989章 老骥 联军的主攻部队在休息一个小时后再度出发，这次在旗阵中多了一位乘坐轮椅的老头。 “绰亚，我必须要跟你道别了。” “联军有一百多位超能者，难道这还不够？” “在协会的理念里，没有一位超能者的能力是多余的，何况我还可以战斗。” “我很难受，教授，你在告诉我你不回来了吗？” “我跟他要有个了结。草原上的战士到暮年时，都会在夕阳降临之际，骑着老得掉了毛的战马，作最后一次的远征。” “绰亚，你也许是协会最善良的人，你不应该卷入战争里面，找到机会离开南极洲吧……” 绰亚站在后面看着队伍离去神情复杂。 队伍走进浓雾，四周一片安静，大家只听到脚踩在冰面上的声音。 很快队伍再度来到护城河的位置，制造风暴的超能者已经不在，这次是赫伯亲自走到前列。 他一直避免在罗兰利通眼皮底下施展“镜辉日月”，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在“神罚”的威胁之下，赫伯只能在罗兰家族的旗阵里施展能力，因此有些收敛。 六面镜子出现在他面前，这次的排列方式有所不同，于一个平面上均匀分布形成一个圆环，然后这个圆旋转了几下，六面镜子以圆点为中心做出一个内收的动作，摆成花瓣盛开的形状。 赫伯又拿出他的蓝钻短杖，巨大的钻石放出宝蓝色的光，他将短杖一抛，蓝钻就自动来到花朵的中心点。 蓝光通过镜子的反射扩散放大，变成一道有数米直径的淡蓝光柱。 这光柱投射到浓雾之上，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融，镜阵随着赫伯的心意在摆动，将浓雾一层层抹走。 几分钟后，“奋进基地”的全貌就展现出来，护城河还在，里面长满触手，时来新趁着这点时间又多挖了一条小河道。 最让大家意外的是有两道水龙卷正在登陆，朝着旗阵的方向卷来，不过这水龙卷比早前见到的要明显小一点。 水龙卷中走出来两个泥泞巨人，其体形也比前度要小。 “进攻！”罗兰利通下令。 有远攻手段的超能者全数用出了能力，当先是冰晶造物，数十条冰晶狼冲向护城河。 艾巴特的炸弹开始引爆，带来威力巨大的爆炸，把触手炸掉不少。 罗兰越西的骨箭也是对付触手的好手段，其他人的攻击夹杂在当中发出，狂风暴雨一般。 霎时，第一道护城河的触手被大面积摧毁，在攻击者营造下，队伍正面的护城河已经出现一段缺口，触手暂时补不上来。 两个泥泞巨人开始扔出冰块，水龙卷带来的水枪也可以打到旗阵了，阵中没有远攻任务的超能者展开了防御。 水枪的密集程度远超以前，超能者们立即闹了个手忙脚乱。 “前进，注意保持队形！”罗兰利通要争取有利的距离。 联军作战此时已经有了不少经验，在攻防的间隙中前进竟井然有序一点不乱。 “看哪，水龙卷又来了。”阵中有人喊道。 大家看向大海的方向，确实又有两个缩小版的水龙卷登陆。 看来敌人也感觉到决战的时刻到来，不留余力，而且追求数量。 接着再度出现两个泥泞巨人，跑到岸上来加入战团。 四个泥泞巨人一起投掷冰块，旗阵马上就有些吃不消，罗兰利通大声喊：“赫伯，旗阵要吃不消了！” 赫伯闻言立即将六面镜子拼成一块，上升到旗阵上方给队伍加了一层防护。 靠着镜面对消攻击，接下了大量的冰块和水枪，旗阵立刻就稳了下来。 “斯卡里，用你的陨石狠砸基地！”罗兰利通再度下命令，基地的普通人应该就藏在建筑当中。 天上陨石接二连三地落下，把基地那个半圆状的主体建筑砸穿多个大洞。 这时候海水再度出现两个水龙卷，敌人又加码了！ 罗兰利通见状，自己也不闲着，放出弧形镰刀法器，对触手进行收割，此时旗阵已经通过了第一道护城河。 “轰”！一声巨响传来，基地的主体建筑终于撑不住倒塌了，露出半拉建筑内部，到处烟雾弥漫。 再有两个泥泞巨人加入了进攻的行列，双方的距离也近了，巨人们扔出冰块不再是高抛，而是改成了下砸，顶部攻击少了，更多是侧面攻击。 旗阵受到侧攻后，赫伯也立刻调整镜面，但防御的面积也相应减少，立刻被那密如雨点一般的水枪乘虚而入，旗阵显得风雨飘摇。 “斯卡里，对准巨人砸！”罗兰利通欲先解决泥泞巨人。 陨石开始瞄准泥泞巨人站立的位置砸落，如今的泥泞巨人体形小了，也更灵活了，以陨石的准头要砸中要靠点运气。 前期的两个水龙卷此刻离旗阵已经很近，战斗的第一个节点到了。 距离近了首先是水枪的威力更大，本来只能把超能者打疼，现在可以把人撞一个趔趄。 光是这个压力就有点让罗兰利通喘不过气来，旗阵的消耗急剧增加。 “突必烈！”罗兰利通大喊。 突必烈的轮椅来到旗阵的边缘，面对一左一右的两个水龙卷，伸出双手，在虚空当中缓缓抹过。 罗兰利通在百忙中也不忘观察这种奇怪的能力，他敏锐的灵觉察觉到了空间中的异动，这是一种空间异能。 有空间能力的超能者很罕见，罗兰利通老早就听说真理探索者协会里有一位强大的超能者有这种能力，应该就是这位老人。 真是羡慕协会的实力呀，什么样的人才都有，不过这老头快不行了吧，可惜…… 一道水龙卷的底部被定格，准确来说彼处的空间被凝固，水龙卷便成了无源之水，立刻崩塌，化成漫天的洪水倾泻下来，被旗阵接下来一部分，消耗立刻猛升。 突必烈的动作没有停，又朝着另一个水龙卷施法。 “哗啦啦”……，又是一股洪流冲下来，罗兰利通早有预备大喝一声，身上爆发出一股绿光，和八名旗手连接在一起，在旗阵摇荡中充当了中流砥柱，稳住了阵脚。 第990章 攻守 突必烈施展能力之后，似乎又老了十岁，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表情痛苦地咳嗽了几声，众人好怕他把肺咳出来。 不过还好，他挺过来了。 水龙卷带来的洪水也是个麻烦，冰面本来凹凸不平，立刻积了一洼又一洼的水，水里又长出许多触手，直向着旗阵卷过来。 旗阵对这种软绵绵较慢速的东西默认为非攻击，任由其进入，马上带来了阵中的混乱。 有一位执掌辅旗的掌旗者不巧被触手卷住，受到影响不慎断了和辅旗的联系，旗阵突然缺了一个角，把多名超能者暴露出来。 “雳喇”！ 一名超能者被击中，他当即抱着脑袋蹲下。 “保住旗子！”罗兰利通大喝。 罗兰越西反应最快，立即跑到那位掌握者身边接下辅旗，就在他要补上这个缺角的那一线空隙，音爆声再度响起。 “雳喇”！ 那名蹲在地上的超能者再遭重击，躺倒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 旗阵终于完整，罗兰利通掏出一个瓷瓶，仰头喝掉，就刚才一段时间他是拼了老命才保住旗阵。 不远处的两个水龙卷突然停住了，隔着一段距离往旗阵甩水枪。 突必烈眉头紧锁，他猜到了敌人的意图。 “赫伯校长，他是准备把四个水龙卷一起压过来呀。”突必烈说话严重中气不足，但赫伯怎会听不到。 罗兰利通也听到了，跟赫伯对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色。 “利通兄，我们主动压上去？”赫伯谏言。 罗兰利通看了一眼四周，浓雾又开始从四周压过来，虽说超能者可以用第六感作战，但肉眼不能视物依然会影响作战效率。 “前进，保持队形！”罗兰利通知道拖延时间对己方不利。 此刻第二道护城河也被收拾得差不多，旗阵往前压过河道，主动朝着水龙卷冲去。 不料两道水龙卷像看透了来人心思，竟然主动往后撤，速度也比旗阵快一点，众人追不上。 “越西，分旗！”罗兰利通早有预案。 罗兰越西手执一杆主旗走出旗阵，旗下是几名超能者，还有坐着轮椅的突必烈。 他们轻装上阵，速度飞快朝着水龙卷跑去。 原本的大阵防御面被分走小半，立刻露出来不少人，幸好赫伯的镜面及时补上，但旗阵也在攻击中摇摇欲坠。 分旗也同样经受着水枪加冰块的攻击，但因移动灵活比主阵要轻松一些。 但转眼间场中又有变化，六名泥泞巨人放下手里的冰块，朝着分旗跑来，要算直线距离两者间其实不远。 “阻止它们！”罗兰利通见状急下命令。 主阵这边的攻击全都朝着泥泞巨人打去，但各种攻击打到巨人身上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这时罗兰越西也带着几人跑到水龙卷跟前，让顶在前列的突必烈立即施法。 几息之后，两个水龙卷先后被灭，洪水也冲下来，差点把分旗的防御扑灭，然后水立即变成一地的触手，触手伸出来乱卷，泥泞巨人也围上来，眼看分旗就要陷入绝地。 “传送！”罗兰利通大声提醒。 罗兰越西将法力注入“霸爵旗”，绿光一闪，消失在当地，但有两名超能者被触手留在原地。 “救人！”罗兰利通话音未落，汉克的冰晶造物，十只冰晶老虎朝着触手扑去。 但泥泞巨人拦下了冰晶虎，双方实力不成正比，两分钟后十只冰晶虎变成一地冰屑。 两名被触手包围的超能者也被触手卷起，示威般朝着联军摇摆。 不过这时浓雾已经密布，旗阵内的众人没有亲眼看到，只凭着第六感感知到。 见众人没有反应，六个泥泞巨人像得到指令一起朝着旗阵走来。 罗兰利通和赫伯迅速对了一眼，要在正常环境下，超能者对上这笨拙的泥泞巨人办法很多，但还是因为有“神罚”的威胁，众人不能暴露在阵外，但躲在阵内，首先被攻击的会是旗阵本身。 为难之下罗兰利通朝赫伯一点头：“赫伯你配合我。”再度祭出骨塔，一口鲜血喷在上面，使得骨塔绿光大放。 然后走出旗阵拦在泥泞巨人面前，身后的赫伯也把六面镜子再次拼成一朵花的形状，蓝色巨钻大放光芒，淡蓝色光柱出现。 一个泥泞巨人首先发出攻击，单拳下击，猛捶向罗兰利通。 罗兰利通头顶骨塔，手中握着弧形镰刀，身法有如鬼魅一样，闪身到巨人的身后，镰刀朝着其后脚跟砍去。 巨人的后脚跟出现一个缺口，想要回身再去捶罗兰利通，却被赫伯投射来的蓝色光柱罩住，突兀地愣住，足有两秒才恢复过来，想要继续刚才的动作。 这个时间差足够罗兰利通的镰刀在其脚后跟处再砍两刀，此处已经被掏空一半。 这只脚再也支撑不住巨人的体重，从脚腕处断掉，巨人立足不稳“轰”然倒地。 罗兰利通避开巨人倒下的身体后，又欲攻击巨人的脖子，但在攻击之前又躲过另一个巨人踩下来的大脚。 这巨人想换脚再踩，不料赫伯的光柱照在了它要换的脚上，结果让巨人失足倒在地上，一声巨响后连冰面都被撞裂。 罗兰利通与赫伯二人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不约而同把攻击重点放在巨人的脚上，这是其弱点所在。 时间过去一分钟，泥泞巨人已经躺下两只。 在罗兰利通与泥泞巨人缠斗的时候，两个水龙卷已经来到战场，没有停留直接越过巨人所在，直往旗阵压过去。 这时罗兰利通正好被两个巨人围住，见水龙卷经过，略有分心，被脚下水坑中的一只触手卷住小腿，他忙一挥手中镰刀将之割断，但不防巨人的拳头已经杀到。 罗兰利通将身体一偏，一阵劲风掠过，拳头擦着身体打空，却触发了头上骨塔的防护罩，绿光立刻一闪。 罗兰利通突然觉得脑袋一疼。 “雳喇”！ 音爆声响起，罗兰利通还保持着八分清醒，身体顺势跑出去十几米，离开与巨人缠斗的区域。 痛感稍过，罗兰利通就知道刚才被阴了，不然怎会这么巧？而且这下子也把骨塔防御的弱点泄露，它的防御连贯性不够，就是说高密集度的攻击可以破防。 第991章 痛点 罗兰利通正有所担忧时，两个水龙卷突然停止前进，移动的方向变成相互靠拢，水枪攻击的目标也在调整改变，大部分竟向着罗兰利通而来。 “嗖嗖嗖……”，水枪密如雨点，大面积朝罗兰利通覆盖。 同一时间四个泥泞巨人也围过来，围绕罗兰利通形成了一个大包围圈。 罗兰利通也相当警醒，立即发现了势头不对，发力狂奔要远离泥泞巨人，身影更加变幻莫测，以他的速度打定主意逃跑，泥泞巨人必定追不上。 水枪实在太密集，打击面积太广，罗兰利通躲得再好也免不了被几根水枪击中，骨塔防御也发挥作用将攻击阻挡下来。 骨塔防御与旗阵防御同根同源，毛病也一样。 “雳喇”！ 泡影的攻击正好是落在骨塔防御过载的时间窗口。 罗兰利通面门遭到重击，既痛又酸滋味异常复杂，眼泪忍不住涌出来，模糊住他的视线。 就这一会儿功夫，触手便利用冰面上的积水疯长，每出来一根就立刻朝罗兰利通卷去。 赫伯也瞧见了这边的围杀局面，大喊：“攻击！”调整镜面将光柱转过来，小心翼翼地避开罗兰利通，照射到大片的触手上。 罗兰利通干脆闭上眼睛，靠着第六感引领在包围中疯跑，他没有往旗阵方向跑，那边被水龙卷锁住，水枪太密集，反方向泥泞巨人这边则要好得多。 这时候艾伯特的炸弹已经在向泥泞巨人投掷，在其身边接连炸响，反倒有些阻碍罗兰利通的前进，接近泥泞巨人时还要留神炸弹。 在躲过泥泞巨人的两记下击之后，他终于来到泥泞巨人的身后，这时他的眼睛已经可以睁开。 第一眼看到的却是脚下一团阴影，第六感告诉他有危险来自头上，耳朵里也听到“呼呼”的裂空之声，糟糕，该不是…… 罗兰利通急躲，眼前一坨巨物瞬间砸落，脚下剧震，跟发生一场大爆炸没有区别，他被炸飞起来，身不由己腾空。 罗兰利通运气不好，刚巧遇上自己人制造的陨石。 他虽然没有被陨石直接砸中，但那爆炸的冲击力也相当惊人，骨塔防御启动为他挡住冲击。 就在他身在半空之际，鼻梁一阵剧痛，所泛起的酸楚更胜此前，鼻涕、鼻血、眼泪一起涌出。 “雳喇”！ 赫伯听到“神罚”的音爆声，知道罗兰利通又吃亏了，淡蓝光柱转过来，定住了一个泥泞巨人。 罗兰利通也刚好掉到这个巨人的脚边，眼睛被糊住再度不能视物，知道自己不能呆在原地，急忙连爬带滚起来，甩开大步盲跑。 路上被一根触手绊了一下，立即狂舞镰刀，将身前的触手扫荡，居然被他冲了过去。 罗兰利通跑了大概一分钟，眼睛睁开，却发现自己跑到了“奋进基地”的建筑废墟面前。 此时的基地主体建筑只剩下半边，露出里面的空间与设施。 知道自己脱离险地，罗兰利通第一时间回头看，见泥泞巨人已远远抛在身后，才松口气，摸摸还在剧痛的鼻子，也许鼻梁骨开裂了，他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不由咬牙切齿。 这时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身打量着面前的废墟。 时来新庇护的那些普通人不就是在这里吗？ 罗兰利通嘴角一翘，但又扯到鼻子上的伤，面露痛苦之色，“嘶”。 他也顾不得脸面了，头上骨塔绿光一闪，从门户里喷出两个白色圆球，落到地上后，冰面上出现两具高大骷髅，骷髅在罗兰利通授意之下往废墟当中走。 骷髅在废墟当中翻腾各种大件设施，遇到墙壁就砸开，非常暴力，似乎在翻找着什么。 这时候，几名泥泞巨人“蹬蹬”地走过来，应该是敌人发现了罗兰利通的意图，要赶来制止。 不光是泥泞巨人，连两个水龙卷也正在倒回来。 旗阵立刻压力大减，赫伯对整个战局一直都在监控，知道罗兰利通很可能找到了改变战局的关键点。 他一边让镜面调整输出模式，把面前的浓雾驱散，一边下命令：“全体前进！” 罗兰利通也知道了敌人的顾忌，既然有弱点就拿这做文章，当初还不敢肯定时来新会在意普通人的死活，现在好了。 罗兰利通，大喊一声：“向我靠拢！”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他和赫伯两人很有默契。 话音未落，罗兰利通就冲了出去，阻挡在泥泞巨人的前进道路上。 四名泥泞巨人一字排开，一步数十米地赶过来，见到前面有罗兰利通并没有停下，八只巨脚往下踩过来。 罗兰利通身法变幻不定，鬼影一般从泥泞巨人的缝隙间穿过，来到一个巨人的身后，攻击点依然是它的后脚跟。 转眼功夫，弧形镰刀就在泥泞巨人的脚后跟砍下一个缺口，但这泥泞巨人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朝前面跑，直接进入废墟。 罗兰利通跟上继续攻击，用不到两下，将这个泥泞巨人的脚彻底砍掉，巨人单膝跪倒在地，无法再前进，干脆回头挥起巨拳，抡向罗兰利通。 前面的泥泞巨人已经进入废墟，把地上大堆的杂物踢开，对着两具骷髅抬脚就踩。 骷髅也没有惧怕的本能，上来就和泥泞巨人斗在一起，结局自然是几个回合就被踩烂。 罗兰利通也没有对这两具骷髅寄予多少希望，随它们被灭不管，躲开巨人的攻击，抽空往骨塔上面喷了几口鲜血，接着从骨塔当中放出来一堆白蛋，有十几个。 白蛋炸开，变成十几具骷髅，这些骷髅要比早前两具高阶得多，每具都有泥泞巨人的一半高，骨架很粗大，完全不像人类的骨骼。 这些骷髅很暴虐，下颌关节不停在动，似乎在咆哮，然后一起朝着建筑废墟跑去。 单膝跪地的泥泞巨人充当了第一道防线，被骷髅群殴。 这群高阶骷髅骨骼坚硬，高大力沉，五六个呼吸的功夫就把泥泞巨人拆散。 废墟里三个泥泞巨人在边缘处筑起第二道防线，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两只冰晶巨熊从浓雾中跑出来，骷髅的援军到了。 第992章 来援 骷髅与冰晶巨熊都比泥泞巨人要敏捷，当下便围上去群殴。 这场造物大战打出了今天战斗最激烈的一幕。 此前超能者们因为惧怕“神罚”，战斗中小心翼翼，而对面的敌人根本就没有露过脸，双方都很苟。 直到现在才出现火星撞地球式的战斗，两边都打得很开放，拳拳到肉。 这场战斗很快就分出了胜负，十几只骷髅和冰晶巨熊被打碎成一地，两个泥泞巨人还原成泥，只剩下一个巨人，但半个上半身没有了。 受损的泥泞巨人战意不减，眼前没有敌人后还朝着罗兰利通跑来。 罗兰利通只用了两刀就把泥泞巨人打散，然后就无法再留在废墟，两个水龙卷快要到来，零星的水枪已经击打在废墟的墙上。 罗兰利通围绕着废墟跑了半个圈，从另一个方向回归本阵，他奔跑的路线很靠近海边，外面就是辽阔无垠的大海，他太忙，没有机会看一眼面，不知道在海平面上面已经出现了两个黑点。 赫伯的淡蓝色光柱打开了视野，阵中众人都面朝大海，看到了那两个黑点，而且黑点在迅速放大。 “校长，那应该是两艘船！有船来了。”有位协会的超能者看出来一点苗头。 “提速前进！”赫伯知道这船只可能是昆北方面的船，说不定时来新的增援就在上面。 旗阵迅速接近废墟，罗兰利通也回到阵中，看见海上的活动船只，也同样产生了紧迫感 “突必烈！”罗兰利通大吼，时间不多了。 突必烈此时半躺在轮椅里，身体都无法坐直，脸色皮肤白得像纸一样，在南极洲的寒冷空气里像随时都会熄灭的蜡烛。 赫伯见状心中不忍，走到突必烈身边：“我以协会的名义特许你，可以不执行这个命令。” 罗兰利通闻言双眼一瞪，但随即也从上头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是啊，突必烈执行了命令又能怎样？今天的局面又能翻盘了不成？ 突必烈低声道：“请让我完成最后的战斗吧。” 赫伯眼神闪烁，随后亲自推起突必烈的轮椅，来到旗阵边缘。 突必烈喃喃自语：“真是一个可怕的敌人啊……我甚至没有机会看到你……”时来新确是由始至终没有出现在突必烈的面前。 “南极洲的天气真好……这天比草原上的天还蓝……” 往事一幕幕闪过突必烈的眼前，他从小善骑，整天骑着小马在草原上驰骋，那时候他用他的天赋异能抓捕祸害羊群的狼，抓了很多，名扬草原，最终引来了协会的注意。 “……感谢协会……让我可以看到这个精彩的世界……” 突必烈伸出双手，轻抚面前的虚空，那手颤抖无力，看得身后的超能者有些惭愧，我们居然沦落到要靠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一个水龙卷凝固下来，洪水从天而降，冲刷过旗阵所在的冰面，继而生出无数触手，阵内的超能者们熟练地收割触手。 有一根触手朝着突必烈伸过来，却遇见了赫伯的五根手指，他的手指有如利刃，轻松地把触手划成数段。 “……校长……你这手好帅……”突必烈此刻状态差得只剩一口气，嘴角在流血，却在微笑。 “……要杀时来新……只能在内陆……”突必烈非常费劲地伸出一只手，使出全身力气才能抬起来，不停颤抖的手指指向最后一个水龙卷。 “……其实不用手也可以的……只是年轻时耍帅……习惯了。” 最后一个水龙卷也消失了，突必烈完成了他最后的战斗。 “全速前进！”罗兰利通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没有了水龙卷的阻扰，建筑的废墟暴露在联军的面前。 海上的船已经可以看清轮廓，一大一小，大的比小的大好多倍。 众人各显其能开始探索废墟，第一个冲进去的是罗兰越西，他有骨盾护身。 “看哪！还有水龙卷！”海上又出现一个纤细的水龙卷，只在形成的初期。 “大家抓紧！”赫伯忍不住催促。 水龙卷的已经成形，是个大型的，正朝着基地移动。 经过一阵的疯狂扫荡，地下堡垒的入口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第一道防护是一道铁门，光看外表只觉得它很结实，看不出来有多厚。 有位力量型的超能者狠捶一下铁门，发出极其沉闷的声音，这是个极高防的工事，修建者也许想要靠它扛蘑菇爆。 接着联军制造了地震，裂开的冰面下面露出了下面的钢筋混凝土，工事设计很有心思，他们在中空的厚冰当中灌入水泥，等于拥有了双重保险。 水龙卷的水枪已经可以激发旗阵的防御，有一个泥泞巨人踏浪而来。 “我们撤退吧，利通兄。”赫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罗兰利通坚定地摇头，就算是几个普通人，也要杀掉他们，我就是要泄愤。 联军正要发出第二次地震，海面上的两条船已经很清晰，一条万吨级别的正是昆北的“文明号”。 另一条是货船，足有十万吨排水量，也正是这条船有异动，在其极其宽敞的甲板上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头如巨蜥，背上长着荆角，一条粗大的尾巴拖在后面。 这怪兽直立在甲板上，足有数十米高，朝着岸上吼了一声，充满蛮荒的气息。 接着这只怪兽跳入海中，巨轮似乎都为之一轻，舰体上浮了不少。 怪兽没入海中，过了一会儿重新露出了头，逐步朝着岸上的基地靠近。 “轰隆隆”，第二次地震发出，那坨巨型水泥开裂，但从当中又露出了黑乎乎的钢铁之色，水泥里还有一个铁球，防御也太变态了吧！ “撤退！”罗兰利通知道没有机会了，终于下了命令。 超能者们早就在等这个命令，立即开动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南方跑。 水龙卷已经上岸，直向旗阵追过去。这次联军发挥了极高的行军水准，跑得飞快还没有搞乱阵型，将水龙卷抛在了后面。 怪兽这时已经露出大半个身体，岸上的人都能看清它体表那些黑得发亮的鳞甲，脑袋异常狰狞，两个巨大的眼睛里闪着红色的光。 第993章 神兽 时来新本尊此刻就在岸边不远，早前心中还在纠结，地下庇护所如果被彻底拆散，要不要上去救人。 幸好门拉登家族正好赶到。 看到货船上出现的那只巨兽，他才明白门拉登家族为何要开一艘这么巨大的船横跨大半个星球，小了怎么装得下。 看着两家联军撤退，队伍忙而不乱，估计进行追袭的机会也不大，他还是让水龙卷和泥泞巨人跟上。 敌人撤退的速度很快，水龙卷难以追上，泥泞巨人跑得快，倒是越追越近。 旗阵连越两道护城河，在接近河道时被泥泞巨人追上，马上有几具骷髅和几只冰晶熊上来缠斗。 河道里重新部署了不少触手，联军熟悉了触手的特性，砍杀起来很快，这个数量没有能造成多大的麻烦。 目送旗阵远去，时来新从海里走上岸，转头看向海面，巨兽也缓步走来，整个身体已经露出海面。 看它慢吞吞的速度，刚才也只是吓唬一下岸上的联军，没有真正要开战的打算。 它来到时来新面前，雄伟如山岳一般的身躯很有压迫感。 夏天的南极洲海岸线并没有完全被冰川覆盖，像时来新脚下这片海滩，全都是碎石。 直立巨兽的巨足踩在碎石上面，深深陷下去，脚爪子每一根都有时来新的手臂粗。 这是它在南极洲大陆印上的第一个印记，时来新希望以后那些专家别搞误会了，以为这个足印是史前巨兽留下的。 一人一兽彼此对视，以沉默消化初见的尴尬。 时来新越来越确定自己面前站的是一个人，那血红色巨眼中居然是有表情的，他感觉到对方的好奇和探究。 这时他忽然接收到对方脑电波的波动。 “……你是谁……” 时来新跟蓝鲸沟通过，有些经验，这巨兽与之相比要容易得多，所限者是时来新的词汇量不够. “朋友……朋友……”时来新发过去一段。 “……朋友……”巨兽复述，可以看作双方靠这个词调频。 “……一起……打敌人……”时来新试着发个句子。 “……打敌人……好……打敌人……”巨兽的狰狞面孔如果有表情，此时应该是笑。 “……好……好朋友……”新词组合，时来新开始攀交情。 “……好朋友……”巨兽身躯在动，似乎有些兴奋，张开嘴大声吼，吼声如龙吟，远远传出去。 这应该就是哈哈大笑了吧，时来新脑补。 巨兽转身走向大海，看来它应该是水中生物，海里才是它呆的地方，南极洲冰天雪地没什么好看的。 看着巨兽那条强有力的尾巴一甩，无意中把海滩砸出一个深坑，这应该是它非常重要的攻击武器吧，时来新不自觉地就从战斗的角度分析这个新物种。 他也闹不清楚这巨兽应该归类于巨蜥、鳄鱼、还是恐龙。 接下来时来新去解救庇护所的同伴。 庇护所被两次地震糟蹋得不成样子，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那个严重变形的铁门打开。 里面的两百多位同伴只觉得外面在天崩地裂，很是害怕揪心，幸而没有受到实质性损伤。 “文明号”已经靠岸，码头在这次战斗中幸存下来，基本没有受到破坏，门拉登家族的那条货船因为吨位太大无法靠岸。 莱恩坐着小船上岸，见到时来新就高兴地说：“见过我们族里的鲁图长老啦，聊得怎么样？” 时来新这时才知道那巨兽叫鲁图，还是门拉登家族的长老，看来这家族竟是以兽为尊。 其实莱恩在船上就听到鲁图长老吼声，声音中有高兴之意，就猜时来新跟它首次见面还比较愉快。 连莱恩都觉得奇怪，族中的这些神兽极少跟外族有沟通，实在也沟通不来，想不到时来新还有这手本事，把长老都哄开心了。 时来新说：“我跟鲁图长老说，我们是好朋友，一起打敌人。” “说得好！我们是好朋友。”莱恩趁机在言语上加深双方的关系。 他在船上远远都看到了，时来新一个人对抗着罗兰家族和真理探索者协会的联军，还打得有来有回。 光是眼见到那规模宏大的水龙卷，就尽显天地之威，那个召唤巨人的体量都不在鲁图长老之下。 在上岸前莱恩还揣着小心思，让鲁图长老在出场的时候就显显威风，震慑一下，避免与联军正面冲突。 时来新的实力已经摆在眼前，此人要想办法交好。其身后还有一位实力处于超能者巅峰的吕祖，昆北的力量不容小觑啊，值得投资了。 “奋进基地”已经全毁，救出来的同伴都上了“文明号”，接下来该商议下一步的行动了。 谢辉用船上的无人机侦查过周围，基地附近已经没有敌人的存在，两家联军正在往南方撤退。 时来新和莱恩商定，“文明号”与货船立刻启航，前往罗曼国在南极洲的海岸基地，罗曼国也就是门拉登家族的所在国。 罗曼国在南极洲建有两个基地，此前已经把处于内陆基地中的人员统一撤退到海边的“海拉尔”基地，等待接应他们的船。 “海拉尔”基地的码头同样也无法停靠那艘巨大的货船，“文明号”就没有问题。 “文明号”负责接载两国的人员返回坎贝岛，而门拉登家族的神兽负责护航。 两艘船沿着海岸线往东，前往“海拉尔”基地，航行距离大约一千两百公里。 这段航程大概要航行两天，时来新就比较老实地呆在船上没有往海底跑。 谢辉找时来新表示想留在南极洲看守基地，但时来新没有同意，接下来南极已经不是普通人能呆的地方，就联军在“奋进基地”的表现，真理探索者协会那些条例就是作秀。 接着是史老来找时来新，他再三叮嘱他要保护好“平川基地”，待局势平稳之后好立刻复工。 时来新也给不出太多承诺，只能说尽可能而已。 各国之所以在南极洲设立基地，其实暗地里都有些秘密，有了某些发现才会大兴土木投入资源进行建设，如今大部分基地都空巢了，也许某些有心人就该出来，趁机探索这些秘密。 第994章 族群 想到这里，时来新也不禁心中一动，接下来在南极洲反正也没什么事，是不是可以去看看？ 史老还跟时来新聊起其它的事情。 “时顾问，其实在南极洲最有意思的时候是它的极夜季节。” “哦，在极夜季节时基地的人都撤得差不多了吧。”南极洲大陆特别是内陆地区极夜时最低温度达到零下近百度，普通人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生存。 到了极夜季节，只有在沿海地区的基地才会有一些人坚守下来，但到外面活动基本是不行了。 “这个时候最有研究价值，南极洲才会露出它的真面目，可惜我们没有留下来的本事。而且我听说，南极洲埋藏着宝贝，只有到了漫漫长夜，其神秘的面纱才会露出来一点。” “我也是这些年跟长年在南极的人打交道才听说的，天上极光最瑰丽的时候，地上的冰雪里冻起来的宝石就会发出璀璨的光芒，人们若是捡到就发达了。” ”而且会有南极洲独有神秘生物会出来活动，听说那是可以让人吃了长生不老的生物。这种生物是植物但会移动，不惧严寒，生长在深层的冰川里面，有太阳的时候不会出现，但是在极夜它就会跑出来。” “我说史老，这些传说你还真信啊？”时来新意外，史老可是位科学家。 “传说未必无因，我跟研究地质的专家们讨论过，南极洲的下面是很可能有个巨大的空心带，用易于理解的话说就是有个地底世界，而且下面不见得有多寒冷。” “地底世界很可能有自己的一个独特的生物圈，数千万年的时间足够孕育出不少奇特的东西。太阳应该是它们最不喜欢的，但在极夜它们走到地面上来是可能的。” “时顾问，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可以办到我们无法企及的事情，如果有可能，我恳请你花些时间去探索，满足一下我们这些人的好奇心……” 跟史老聊过后，南极洲的极夜季节引起了时来新的注意，坎贝岛上的那只吸血鬼也跟他提过极光与金字塔。 这当中是不是有些关联？ 直到这个时候时来新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些细节，以那只吸血鬼对南极洲的熟悉程度，是不是可以假设，斯图特家族一直都在探索南极洲。 斯图特家族的吸血鬼喜欢黑夜，南极洲大陆那漫长的黑夜不就是它们的乐园吗？ 而且它们有漫长的生命，近乎不死的身体，这里严酷的环境在它们眼里完全不构成威胁。 极夜的南极洲简直就是为吸血鬼准备的。 南极洲现在见不到斯图特家族的人出现，只是它们在等待极夜降临而已。 算算日子，极昼过去后一个月就是极夜，说不定这场盛宴才到开场的时候。 自己还要不要凑这个热闹？ 此时时来新已经装了一脑袋的疑问，这些秘密都刚开个头，不去找找答案很不甘心。 吕祖临别也嘱咐过他，至少要把各势力在南极洲的图谋破坏一番才算交差。 神的秘密、长生不老的可能性，时来新也不容其错过。 航程非常顺利，两艘船如期到达“海拉尔”基地。 “海拉尔”基地当中有一百多位罗曼国的科研人员，他们从被通知撤离到今天都没有遇到过任何袭击，看来各国只有昆北才这么拉仇恨。 “文明号”共接载了三百多名乘客，稍有些挤，问题不太大。 在基地人员登船完毕之后，“文明号”立即返航。 海底会有一头神兽对“文明号”进行护航，直至回到坎贝岛为止。 门拉登家族的人接手了“海拉尔”基地，在码头挥别“文明号”之后，莱恩邀请时来新进基地做客。 “海拉尔”基地跟昆北没法比，从建筑到设备都差距甚远，也可见罗曼国对南极洲的开发投入不算大。 时来新和莱恩在办公室里喝着热咖啡。 莱恩尽显神兽家族的粗犷风格，一口就是一杯咖啡，不然没有感觉。 “时先生，人员撤退已经顺利完成，我想跟你谈谈下一阶段的合作。”其实前期合作都是试探性质，真正戏肉现在才来。 “好啊，你有什么想法。” “相信昆北也知道，近年有一股暗流在南极洲涌动，有几个大势力似乎在这里找到一些神秘的东西，对此我们一直都在观察。” “他们也许各有目的，但也有可能找的是同一样东西。我们关注的重要原因其实是跟吸血鬼家族有关，你也知道我们之间的仇恨持续了几千年，我们紧盯着它们不能放松。” “据我们所知，吸血鬼们在南极洲大陆上活动有百年时间，为此它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资源，但具体想找什么，获得过什么则无从知晓。” “它们似乎获得了一些进展，就在这一两年的时间里，因此我们必须要来，如果任由它们获得南极洲的秘密，它们有可能会毁灭整个世界。” “因此我想邀请你和你背后的昆北一起去阻止这种事情发生，或者……或者由我们一起去执掌这个秘密。” “这样才有利于这个世界，众所周知，真理探索者协会是吸血鬼的盟友，我们与你们的立场是天然一致的。” “能告诉我，它们掌握的是什么秘密吗？”时来新一直想问这个问题。 “这个秘密和吸血鬼的始祖有关，传说第一个吸血鬼是神创造的，而创造吸血鬼的那位神长眠在南极洲。” “吸血鬼的发源地在菲凯利 ，在那里它们有一个远古的祭坛，因为它们是长生物种，因此它们的传承要比任何族群都要完整。那处祭坛当中就有相关的记录。” “初代吸血鬼为了寻找神到了远方，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现在的吸血鬼们认定初代吸血鬼去的就是南极洲。” “近年它们就开始有异动，说明它们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南极洲大陆对于吸血鬼有利有弊，极夜的环境它们极为喜欢，而且它们的能力也得到一些加成，但到了极昼季节，又是它们极为不适应的。” 第995章 一致 “这群吸血鬼在南极的活动规律就像会迁徙的蝙蝠，呈现出明显的季节性，此刻是一只都没有，但到了极夜季节这里到处都是。”莱恩给情报也证实了时来新的猜想。 “我同意我们联手，这个合作是全面性的吗，比如在面对真理探索者协会或者罗兰家族的时候，也适用？”时来新问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我们的合作暂时只针对吸血鬼。”莱恩的态度也是门拉登多年以来的的基本策略，虽然站在光明联盟的一方，但并不会直接与真理探索者协会发生冲突。 “这样吧，在对待吸血鬼的战斗中我可以个人加入，并且隐藏身份，我们之间的合作不牵涉昆北。”莱恩的方案让时来新觉得有些亏，但暗地里阴斯图特家族一把，他不介意。 “如果吸血鬼跟真理探索者协会是共同行动呢？你想好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了吗？”既然是谈合作条款，时来新就直言不讳了，这种局面出现的可能性不小。 莱恩迟疑了，他很想说直接干他们就是了，但这关系到家族的大局，他不能破坏。 “我没有这个权限。”他只能说实话。 “莱恩，我认为你应该尽快取得权限，不然你也许会在南极洲寸步难行。”莱恩如果一直被绑住手脚，那么他们在南极作为就很有限了。 “莱恩，我感谢你在奋进基地的帮助，我会记着的。”时来新告辞的时候郑重向莱恩说道。 鲁图尽管没有真的出手，但这个人情时来新是记住了，在适当的时候他自会还回去。 时来新是从海里走的，他在海底看见了神兽鲁图，他本以为是鲁图护送“文明号”，这样看来是那头巨章鱼也说不定，门拉登家族在南极洲投入力量是不少的，也许他们会打破一直保守的界限。 “……朋友……”鲁图发过来一句话。 “……一起……打敌人。”时来新回了一句，还朝它挥手道别。 时来新还是选择回到“奋进基地”所在的海岸线，这里比较容易追踪联军的撤退路线，还有小蓝鲸的族群也在这一带。 时来新隐约也有点担心，门拉登家族的那些神兽会不会把蓝鲸当作食物给吃了。 他到达“奋进基地”所在外海时，看见了蓝鲸的族群。发现时来新，小蓝鲸第一时间就游过来，围着他打转。 蓝鲸们很高兴，它们表达心情的形式就是又上演了一场群跃的大秀，巨大的鲸鱼们跃出水面，比较谁压出的水花大，它们的标准跟人类跳水相比正好相反。 时来新跟小蓝鲸玩了一会儿，就一同去找吃的。 小蓝鲸想起时来新炮制的美味，都有些急不可耐了。 时来新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三文鱼的影子，才想起来，南极洲水冷是没有三文鱼的，只好改变狩猎目标。 这里有很多鳕鱼，大的有一米多长，肉质也不错，他将就抓了几条，肉有点少，还不够小蓝鲸塞牙缝的，勉强喂了个半饱。 时来新还意外发现了这里的岩龙虾，体形很大，试着剖了一只，肉质非常好，鲜美q弹，远胜其它海域的，也许跟这里物种生长缓慢有关。 于是他改变了目标，接连抓了数十只，大快朵颐一番，偶尔抛给小蓝鲸一块龙虾肉，当作零嘴。 海底快活的期间，时来新还让泡影去寻找两家联军的踪迹，但在泡影的搜索范围内没有发现，估计他们已经深入到内陆了。 吃饱玩够了，时来新让小蓝鲸到附近警戒，不要打搅他，开始他计划很久的海底修炼。 自从在吕祖那里获得“辉煌赞”后，他都没有时间进行修炼，现在终于安排上了。 “辉煌赞”的修炼跟恒星有关，时来新反复研究过整个法门，修炼者按照“辉煌赞”中的法门吸收来自恒星的能量，将之纳为己用。 开始时他还以为这跟光明联盟的功法相类似，深入研究后，才发现两者的差别很大。 光明联盟的功法是直接将光的力量储存跟使用，方法其实相当粗糙。 而昆昊的道家修炼体系却是将光的力量进行转化，提升修者自身的精神力，两者高下立判。 道家是借光的力量修自身，修出来是自己的，光明联盟仅是借用而已。 而且在道家的理论来看，恒星的力量是极端狂暴的，对人的身体有害无益，所以道家法门在吸收光之力量的时候小心翼翼，于黎明时分，只截取恒星最柔和时候的一点光来利用，极其慎重。 时来新在泰南山寻道观观想日出的时候就亲身体会过，修炼效果是确实的，但摄入量实在太少，即使长期修炼也所得有限，只能视作辅修的法门。 后来时来新获得观拙真人所赠《龙行经》，这经书算是一部加强版，可以称为主修功法了。这部功法扩大了吸收恒星能量的时间窗口，不但在黎明时候行功，还增加了夕阳西下的时机，但运功的路径有很大区别，客观地看，会降低了修者修炼的效率，人生的时间毕竟很有限。 因此修炼《龙行经》得大成者很少，非常考验修者的毅力。 到时来新学习了“辉煌赞”，他大开眼界，其中方法大胆，充满了奇思妙想，他搞不懂这部法门是远古修士传承下来的，还是修士们一代代完善而来。 “辉煌赞”敢于利用正午时候的恒星力量，法门的理论认为正午时候的恒星能量才是最精华的部分，不利用起来暴殄天物。 该法门很讲究对环境的利用，借以对冲恒星的破坏力。 修者要营造或者选择适合的“地”，利用环境的折射来吸收恒星能量。 这个“地”首要是没有正午阳光的直射，而参与反射的物质通常是绿色植物。 时来新脑补的环境设置应该是一个较为幽深是山洞，外面朝阳处应该是大范围的绿植，满目的青山，修者呆在洞内，吸收从远处洞口透进来的折射光，修者可以根据各自的需要调整修炼时离洞口的距离。 第996章 紫色 时来新琢磨过，极昼季节南极洲大陆上空的太阳，大部分时间其实相当于别处的午时，可谓得天独厚。 几个月的时间里，洒落下来的都是纯正的恒星能量。 至于折射的问题他也多番考量，水也许是一种非常好的介质，他不止一次在极深的海底仰望天空，阳光透过重重海水照射到深海，在深处的位置其实只能感受到其中的一线。 这样被透明介质深度过滤的恒星能量不正是修者需要的吗？ 想法是不错，但要经过实践。 时来新首先需要寻找一处适宜的海底。 阳光一般来说只能照射到两百米的深度，南极圈的海水比较洁净，透明度颇高，也许可以达到三百米。 不过这只是肉眼可见光的数据，其实恒星的能量并不限于可见光。 时来新仰身在三百米左右的海水中遨游，以灵觉感受恒星射线的变化。 他终于找到一处比较稳定的海水环境，这与风以及水流变化有关。 三百米以下的海水中已经基本见不到可见光，他再往下深潜到四百米，这里完全没有光，但在时来新的灵识世界中，有不少的散乱光子在海水当中弹跳，像在玩弹弹球，这应该可以了。 时来新悬在海水当中盘膝而坐，海水自身的浮力对消了重力，他如同置身太空的无重力状态，其实对入静运息是有帮助的。 在完全入静状态下，时来新按照“辉煌赞”开篇的一部分运行功法。这第一步就很不容易，所运行的经络路线大多是此前没有涉及过的，走起来有些滞涩。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运行成功一遍，然后走第二遍、第三遍……，功多艺熟，这些特殊经络变得通畅无比。 时来新灵识当中的世界也在逐渐发生变化，这开篇功法其实就是把修士灵识中的某一部分进行放大，以特殊的视觉去观察物质世界的其中一个细部。 这个微观世界对于修士来说非常重要，吸收恒星能量的第一关就是先要看到它。 感官发生变化后，时来新看到的恒星能量原来是一道沛然洪流，其中带有射线有百千种，具有不同的颜色，绚烂多彩，如宇宙中降临九天之上的瀑布，让人惊艳。 这些能量中只有一种可以被修士吸纳，“辉煌赞”中明确指出，那种亮紫色的粒子可以为人类所用，其它有害无益。 道家典籍中提到的紫气东来，原来出处竟是这里。 这道宇宙射线的洪流驳杂不纯，如果直接进行吸收肯定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就算是人体直接暴露在其中，时间太长也是危害很大，可笑有些地方还把皮肤晒成古铜色看作美与健康，其实那已经是人体皮肤发生某种病变的开始。 恒星爆发出来的宇宙射线速度虽然一致，但其中蕴含的能量属性各不相同。 宇宙射线投射到海面上，区区海水如何能阻挡，结果只会被穿透，但海水的厚度足够，就可以让绝大部分的射线粒子产生散射、折射。 它们所携带的能量很强，使它们不断在水元素粒子间撞击，继续弹跳，直到温和下来。 来到时来新所在的深度时，已经温和到足以让修士去辨别和吸收。 在时来新面前这些粒子依然是非常活跃的，如一堆杂乱的弹弹球。 “辉煌赞”中用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帮助修士进行甄别与吸收，这部分功法的核心是同频吸引。 修士利用体内的器官制造振动，这个振动产生的频率刚好与那亮紫色粒子相同。 这就是宇宙的奇妙所在，人体能够模拟的频率，吸引到的也恰好是人体所需的。 不知道是人类选择了亮紫色粒子，还是它选择了人类。 制造振动频率的器官在头部，与识海相关，而出口则在松果体位置。 持续这个频率，附近的亮紫色粒子就会产生共振，自动依附到修士的身边。 而吸引这些粒子的位置也在松果体。 时来新一直注视着这个过程，他见到亮紫色粒子附在眉心之间，吸收的过程并不是粒子直接进入人体，而是粒子上附带的能量顺着振动回输入大脑，进入到识海当中。 而亮紫色粒子完成这个过程后，就蜕变成一种无颜色、无属性的粒子，脱落然后消失。 到了这个时候，“辉煌赞”的核心修炼程序才开始。 能量进入识海，依然带有振动，这种活跃的能量为寂静的识海带来生机。 随着能量进入识海增多，振动开始规律和统一，最后变成了一种恒定的“扑通”、“扑通”…… 直到跟心脏跳动一致，这种振动不停撞击识海四周，使识海开始极其缓慢地变得坚实，并且在扩大。 能量振动撞击四壁后，又回输到识海的中心，时间长了以后，这里就会成为识海的核心。 开始阶段这个核心会出现一点淡淡的紫色，其后不断加深，以后的形态会是怎样，暂时还不可知。 识海中的字符受到振动的冲刷，能量的滋养，会变得更凝实灵动，会放出更明亮的光芒。 随着识海的强大，法术的威力就会随之呈正比地增长。 时来新完全沉浸在这场修炼当中，他不止歇地重复这吸收和转化的过程，从生疏到熟练，到如同呼吸一样自然。 如果没有其它因素影响他，他可以恒久地进行下去，精神力的修炼和内息修炼相比有很大不同。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来新开始缓慢地、自动地退出修炼状态，他睁开眼睛时仿若隔世。 因为他眼里的现实世界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他只要愿意可以看到物质很细微的地方，比如水，他可以看到气态的水、结冰状态的水在内部结构上的变化。 不单如此，时来新的眼睛看得更远，耳朵听到的声音更多，以至于他此时才发现，异常安静的南极洲竟是如此嘈杂。 他经过十几分钟的调整才适应过来，其实感官过于敏锐也不是一件好事，带来很多不适和烦恼。 比如，看一个美女，人家看到的是美丽的外貌、如玉的皮肤，但时来新会看到人家的毛孔和毛孔里的污垢，这叫人情何以堪。 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快乐？ 第997章 从心 时来新此时也知道了自己醒来的原因，原来天空黑暗下来了。 现在竟然是晚上，看来时来新已经修炼了很长时间，南极洲大陆的极昼季节过去了。 没有充沛的宇宙射线，“辉煌赞”功法自然就停下来。 时来新身体传来的第一感觉是饥饿，非常的饿，他立刻去捕猎，连吃两条鳕鱼才消除了饥饿感。 他看见小蓝鲸还停留在自己的附近，此刻正处于睡眠状态。 鲸鱼的睡眠方式被称为“单半球慢波睡眠”，也就是有半个脑子处于休眠，因此还能游动，时来新也没有去打搅它。 也难为它了，一直守候在自己身边。 海水明显更冰凉了，时来新在水里待得太久，想到岸上走走。 原来稍有些露出碎石的海滩，这时又被冰层重新覆盖，时来新从海里直接跃上冰面。 他想要联上泡影去看看周遭的环境，就当他转过念头，泡影跟他接上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了不同。 他与泡影的连接更加清晰紧密了。过去没有这种感觉是因为没有对比，此时他所感知到的泡影的状态，除了上述变化之外，还多了一种灵动。 过去的泡影更像是他的一个器官，如今这个器官是有了一些自主性，它像一个活物了，回馈给时来新除了声音画面外，还多了体感。 这也许跟时来新识海的改变有关，修炼“辉煌赞”后，他的精神力得到了增强。 时来新强了，就可以开发出泡影更多的能力。 当务之急变成了要试验泡影的新参数。 时来新驾驭泡影远飞，不一会儿泡影来到了过去的极限控制距离，三百公里左右，他竟没有觉出任何异样，泡影依然稳稳飞出去。 直到六百公里左右，时来新脑海里才出现过去的极限反应。 不错了，控制距离加倍，时来新马上见到了精神力加强的好处。 精神力对于修者非常重要，修行的前期这种影响还不算强，但到了中后期，它对修士的道途有决定性的作用。 吕祖说的没错，修者的力量很多是从自然中借用而已，时来新从外界吸纳的绿色小点点，也只是储存压缩而已，若使用还是要还归于天地的。 只有修士独有的精神力，才是修士自己的，精神力蜕变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长久留存，在世间留下修士独有的印记。 从这种意义上看，“辉煌赞”所修炼的才是修士的根本。 时来新开始发散性思考，其实也不止于精神力，走体修路线的修士也是真正地修自身，利用自然力量加强肉身，直接提升生命的层次，也应该是一条大道。 但其被修行界放弃，古来修者稀少，应该是这条路太难走而已。 直到今天还有些得道之士留下金身不坏，还有舍利子、天珠等等，留给后人瞻仰，而那些致力修法的人什么也没有留下，也证实这条道路的正确性。 看来炼体也不应该搁下啊！ 吕祖曾对时来新修炼过杂有些微词，但每人都有自己的道路，强行去影响反倒是不合于道，顺其自然就好。 时来新并不强求自己要修到什么层次，要站在世界之巅，他只要从心之所欲，走到哪里便是哪里！ 时来新一边思考着修行的问题，一边缓缓徜徉在南极洲的冰天雪地中。 气温已经是零下数十度，天空没有云层，抬头就可以看到那亘古的宇宙银河，璀璨星空，这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南极洲还没有进入极夜，晚上过去后仍有白天，只是白天将越来越短，直到完全的黑夜降临。 时来新每天依然有一段时间可以修炼“辉煌赞”，识海中的紫色核心每次修炼都加深一点点。 恒星射线止歇以后，时来新会进行正常的吸纳修炼，南极洲是一块宝地，这里的绿色小点点比其它地方丰富很多，只要在海中，都不用特别挑地方。 时来新每天都会向东绕着大陆移动数百公里，这是他的一种探索，不用多久他将会围绕大陆一周，将南极圈走过一遍，风景尽数领略，同时对各国的近海基地进行观察。 各国的基地基本都撤空了，除了个别的国家，基地中居然还留着人，真是不怕死的。 其实他心中还有些遗憾，南极的极点他还没有去，正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不去看看都不算到过南极。 不过此刻在内陆不知道有多少时来新的敌人存在，他们巴不得时来新进入内陆。 他可不想进入敌人的陷阱，等把敌人解决了再说。 小蓝鲸也跟着时来新跑，连带蓝鲸家族随着它，对于它们来说，反正在南极圈内哪里都一样，当是无聊打发时间。 时来新觉得这群蓝鲸生活相当不错，身为星球上最大的动物，没有天敌，食物丰富，自由自在，还有很长的寿命，能活过百年的蓝鲸不少。 如果没有人类的捕杀就好了。 到南极洲捕杀鲸鱼的行为不多，但不是绝对没有。蓝鲸相当聪明，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算是智慧生物了，时来新反对这种杀戮。 不过转念一想，人对同类都还有同样的行为，过于刻意就显得有些伪善了。 人与人之间可以止住杀戮吗？所谓的文明年代都做不到，那凭什么停止人类对其他物种采取同样的行径。 白天已经很短，气温越来越低，极夜近在咫尺，这天夜里，时来新却看到了内陆方向发出的亮光。 整个大陆漆黑一片，稍有一点亮光都非常明显，况且那亮光一度非常强烈，很容易就被泡影看到。 不过那亮光一闪而逝，马上又恢复黑暗，也引得时来新长时间观察那个方向。 没过多久，时来新再度看到闪光，那光很红很烈，像极了一次爆炸，因为爆炸场面他见多了，所以能够肯定。 在内陆的某处正在发生一场战斗，具体位置不明，距离时来新恐怕在千里以外了。 亮光没有再出现，时来新只能暂时不去管。 不过这一夜注定不平静，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在远处再度出现亮光，那是一片火光，点燃以后就没有熄灭，一直亮着。 第998章 火光 那片火光并不在内陆，倒像在海岸线上，离时来新的位置不是太远。 他决定立刻出发，赶过去看看。 越靠近起火点他越是觉得不对劲，那个位置好像在罗曼国的“海拉尔”基地。 一个小时后时来新来到了“海拉尔”基地的所在地，火还在一直燃烧，着火处正是基地的建筑。 时来新没有直接上岸，而是一直潜游到海岸线的另一处，这里离着火的基地已经比较远，淹没在一片黑暗当中。 他轻飘飘地上了岸，脚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才走几步路就把身上的水蒸干了，不赶紧弄干几分钟就会结冰。 他悄咪咪往前走，突然对着一个黑暗的角落放出一朵闪电，电光闪处显出一个人影，这人受到电击后立刻抽搐倒地。 一切重回黑暗，几分钟后，时来新的身影出现在火灾现场，基地建筑从里到外被烧穿，时来新早就让泡影看过，这里没有生还者，也顺带发现了那个躲在黑暗中的人。 他把人扔到冰面上，那人的面孔被火光照了个清楚。 尖削的脸庞，鹰鼻黑发，嘴里有几颗牙齿特别长，都要露到嘴巴外面了，时来新一看就知道，这就是吸血鬼典型的长相。 还没到极夜季节，吸血鬼来得好快。 不用问，“海拉尔”基地的毁灭肯定是吸血鬼的手笔了。 鉴于两个家族延续数千年的仇恨，干这事都不需要理由。 时来新想点这吸血鬼身上的穴位，一动手不禁“咦”了一声，发现这家伙的身体跟人不同，好像是没有经络的，可以归类为非人了。 于是他顺手施了一个“拟形造物”术，吸血鬼的四肢和脖子马上被几根透明的触手禁锢。 时来新现在就算是岸上无水源的地方也可以施展触手，因为空气里有水，不过数量很有限。 时来新踢了它一脚，刚才怕把它弄死雷电之力用得很少，这会儿应该醒了，它还在装而已。 “如果你不睁眼，我现在就杀掉你。”时来新冷酷地说道。 威胁的话在时来新嘴里说出来特别有威力，他现在把杀气放出来还是很吓人的。 吸血鬼立刻睁开眼，那红色的眼睛跟时来新对了一下。 靠，还敢对我施术？时来新马上感觉到这吸血鬼眼睛里的精神波动，一般的超能者也许就着了道，但在时来新面前就班门弄斧了。 时来新用精神力给了它一下，没太用力。 吸血鬼立刻一声惨叫，浑身不停地颤抖，简直比刚才中闪电还要惨。 “告诉我，你的名字，在这里干什么？”时来新的语气冰一样冷。 吸血鬼面露疑惑，好像没有听懂时来新的昆昊语。 跟我装？ 时来新想要给它上刑，一想经络的手段没用，这吸血鬼好像肉体自愈能力很强，肉刑也没效果。 看着吸血鬼无辜的小眼神，他心中一动，运用精神突了它一下，再次弄得它死去活来。 本来就菜，还敢跟人玩精神攻击。时来新发现了吸血鬼的弱点，精神力上有缺陷，某方面特别脆弱，不知道是这一只的个例，还是整体性存在。 而且从莱恩给的情报看，吸血鬼一族还擅长魅惑，有意思。 “不想受苦就说吧。”时来新说话一点也不凶，但吸血鬼就是心寒。 它也挺硬气，闭上眼睛不去看时来新，心想这样你应该没法了吧。 但吸血鬼刚才妄自出手，等于已经把自己的频率交给时来新。 时来新使用精神攻击，来一下狠点的，吸血鬼痛不欲生，长长地惨叫起来。 “我叫尼姆，来自斯图特家族，来这里是监视门拉登家族的基地，看有没有外人靠近。” “您是位高手，如果你放了我，不与斯图特家族为敌，你就可以获得我们家族的友谊。”吸血鬼尼姆的昆昊语还比较流利。 为什么笃定吸血鬼会昆昊语，因为时来新知道，吸血鬼拥有漫长的生命，简直是不死之身，但人类的乐趣它们很多都感受不到，除了吸血的时候，它们还真没有多少快乐。 因此吸血鬼会有很多时间学习，不少吸血鬼学富五车。 “告诉我，门拉登家族的人都去了哪儿，你们家族的集结地在什么地方？” 吸血鬼尼姆沉默了一下，接着脸上出现一个使劲的表情，身体立刻化作无数的蝙蝠，拍着翅膀朝四周飞走。 时来新早有戒备，一片电网落下来，把这块区域笼罩，将所有蝙蝠包裹在里面，转眼间电网消失，剩下吸血鬼尼姆的身体，但身体并不完整，有的还被触手禁锢着。 吸血鬼的身体一动不动，似乎没有了生命。 时来新踢了几脚没有反应，心想这吸血鬼真死和假死真难以分辨，不处理一下不行。 于是手中本粹剑一挥，将吸血鬼枭首，感受到本粹剑的变化，剑的辟邪效果被触动过，应该是真死了。 时来新走向火场，想找点线索。 现场没有活人了，只有几具尸体，看长相都是门拉登家族的人，一看就知道。 门拉登的人绝大部分都不在基地，死的几人应该是留守的。 泡影已经找过，周围几百公里没有活物。 时来新心中一动，点了个火把走向海边，在基地对出的冰面上找了一会儿，果然找到了脚印。 那是神兽鲁图的脚印，那巨大的脚印是没法遮掩的。 冰面虽然结实，但鲁图的体量压在上面总会留下些印记。 时来新就顺着脚印走，离开基地往内陆深入。他顺手在基地的杂物里找到一个大手电，取代了火把，黑暗中也不那么显眼了。 找脚印也是个磨时间的活儿，鲁图一步数十米，脚印也比较浅，不好找，因此时来新的前进速度很慢。 走了两百公里后，天亮了，脚印变得好找，但现在白天只有几个小时，需要抓紧时间。 继续走了上百公里，时来新来到一处战场。 这里一片狼藉，冰面被大范围破坏，出现许多大坑，往前面走，还能发现血迹、尸体。 第999章 战场 这片战场非常广阔，战斗的痕迹遍布在方圆数百公里的冰川上，有一处地貌毁坏特别严重、战斗遗留最密集的低谷，应该就是战斗开始爆发的地方。 这里两边有高耸的冰山，中间的谷地也非常宽阔，有十几公里宽，天然的埋伏地形，战斗就发生在谷地的入口处。 还原当时的情形，敌人应该是埋伏在冰山上，准备伏击门拉登家族的队伍，但门拉登家族的人没有上当，在进入谷地之前就发现了有问题，因此在入口处驻足。 伏击者见图谋被识破只好现身，演变成一场有准备的两军对垒。 最大规模的战斗在这里发生，除了强烈爆炸和撞击留下的痕迹外，还有鲜血、衣物、破损的武器。 时来新找到了地震的遗迹，这种灾后地貌很眼熟，很可能就是真理探索者协会那位超能者制造的，也说明协会参与了这场战斗。 伏击方至少有协会和斯图特家族的两方联军。 开始的时候是群战，双方都比较小心，时来新没有在这里发现尸体，可见开始阶段造成的伤亡不大。 接着战斗越趋激烈，双方队形展开，战场开始扩大，小型化的战斗发生在多个地方。 这时伤亡出现，地面出现大量鲜血，时来新见到了第一具尸体。 死者是门拉登家族的人，看兽化的外貌就知道，而且这人时来新应该在“海拉尔基地”见过，坎贝岛上也有他的身影。 时来新检查了尸体，致命的伤口是一处胸腹之间大裂口，但在咽喉上也有一道足以致命的伤口。他的对手应该不止一人，咽喉上先受伤，战力大打折扣的情形下，受到致命一击。 接着他陆续发现了几具尸体，一具是门拉登家族的，两具协会的。 战场一直向着内陆方向延伸，时来新一直往下追踪。 接下来他终于看到了吸血鬼的尸体，被撕得很碎，也许是怕它假死，旁边还有一具兽化的尸体。 这种超能者之间的战斗跟世俗的现代化战争不同，延续的时间会很长，完全打散后也不存在撤出战场一说，最终很可能是一方彻底覆灭才算结束。 时来新认为至少在此刻战斗很可能还在进行。 果然，时来新在接下来的路途上见到了更多的遗体，总体来看门拉登家族的伤亡要大一些。 伤亡最少的是吸血鬼，它们果然很难被杀死。 时来新再往前跑了一百公里，忽然在泡影的画面里有发现。 茫茫的冰面上有人在移动。 泡影降落下去细看，有一位门拉登家族的人正在跟人战斗。 这位门拉登家族超能者外形兽化很明显，很明显的巨熊特征，身高两米以上，四肢异常粗壮，却没有熊的笨拙，身手相当敏捷。 他的对手应该是有一位协会超能者，中等身材的男性，手执一件长兵器，像古代的矛。 两人在冰原上游斗，熊化超能者明显地处于下风，一直在找机会脱离战斗，但他的对手速度在他之上，从后面紧追不舍。 时来新见到了自然要相助一把。 用泡影看过周围数百公里都没有人后，他往战场跑去。 熊化超能者体力下降很严重，明显不敌对方，只靠着利爪和坚韧的身体进行抵抗。 协会超能者是速度型的，长矛的武技和力度在时来新看来都一般，但靠着闪电般的攻击，杀得对手只能退避。 熊化超能者打不过，但跑也跑不过，眼看败亡是迟早的事情。 时来新并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广阔而又平坦的冰原让交战两人早就看到了有人在接近。 两人自然缓下手里的打斗，保持高度戒备，同时把注意力放在来人身上。 待看清楚来人长相后，熊化超能者马上喜形于色，他自然是见过时来新的，只是他那兽化的面貌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协会超能者没有见过时来新，但已经猜到来的是敌非友，而且来人给人的压力好大。 他也很果断，虚晃一矛，逼退对手后立刻转身逃跑。 熊化超能者见状马上追，形势反转，他可不想放跑这敌人。 他追了几公里，速度不如人，落后越来越远，突然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经抢到了他的前头，正是时来新追上来了。 随着身体与能力不断进步，时来新现在的速度很快，一般的速度型超能者早已不是他的对手，尤其是考验耐力的长途奔袭，可以说除了那些会飞的，能跟他比较的已经没有几个。 越过兽化超能者后，时来新用了十几个呼吸就追上了协会超能者。 途中协会超能者不停回头看，见时来新来到身后，只好转身应战。 奔跑中他把身体转过来，正要将长矛戳出去，就觉得咽喉上一凉，然后才感觉到对方跑来带起的风…… 怎会这么快？ 协会超能者的最后一个念头就停留在了这个疑问上头。 兽化超能者看见时来新靠近敌人，也没有见他跑得多用力，但愣是几步就追上了，好像很轻松的样子。 眼看拦住了，接下来就是战斗，兽化超能者还想紧赶两步上去参战，不料见到时来新的手似乎略伸了一下，像随手拨开一只苍蝇，敌人就凝滞在当场不动了。 当时来新的身影停下来，敌人才身体一仰倒在了冰面上。 这就结束了？ 兽化超能者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自己差点折在这敌人手上，他绝对不是弱者。 接着兽化超能者亲眼看见了敌人的尸体，咽喉上一道伤口，轻轻的一剑，好高的杀伤效率。 “时先生，我叫隆科，要不是你来，我就危险了，谢谢你救了我的命。”门拉登家族的人说话比较实诚。 “顺手为之，别太放在心上，你们家族的其他人呢？”时来新问道。 “我们跟敌人战斗了很久，不知不觉都失散了……”说到这里隆科想起来什么，很焦急地恳求：“时先生，家族的同伴们现在都在苦战中，敌人比我们多得多，请帮帮我们吧……” “是要抓紧时间了，走，我们一起找。”时来新来就是救人的，说干就干。 第1000章 救助 两人边跑边说话，时来新终于把事情了解个大概。 门拉登家族的南极团队驻守在“海拉尔基地”期间，一直在积极搜集南极洲大陆上的情报，尤其是与斯图特家族的相关信息。 最近几天，派出去的人发现了吸血鬼的踪迹，这让团队领导层很紧张，因为这意味着斯图特家族今年也许将提前登陆。 莱恩加派了许多人手出去，务求一定要把这个千年仇敌的准确行踪找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位优秀的斥候深入内陆后发现了吸血鬼的位置，它们正在建设一个工地，似乎要挖掘地下。 莱恩分析那个地点有可能就是吸血鬼一直在找的那个初代始祖封印之地。 在了解吸血鬼队伍的规模之后，莱恩等几个头领作出了主动出击，扑杀这股吸血鬼的决定。 “谁料到我们走到一处谷地的时候，莱恩首领靠他的特殊能力突然发现，山上有敌人埋伏，及时地停在了山谷外面。” “原来这都是敌人布下的一个陷阱，故意露出破绽引我们出动，吸血鬼跟真理探索者协会联手了，他们的兵力比我们多，从一开始我们就打得很苦，队伍的伤亡很大。”隆科一脸的沉痛。 隆科在战斗中打得晕头转向，此时已经没有多少战场方向感，也失去了队友的具体位置，只是瞎跑，时来新干脆就让他跟着自己跑。 两人跑出去一百多公里，时来新在脑海的画面中又有发现，两名吸血鬼在追逐一位门拉登家族的兽化超能者，这位超能者头上长出一只尖锐的角，看头部特征应该是向独角犀牛兽化的。 这位兽化超能者身上带着很多伤，已经在采用四足行走方式在逃命，眼看也要支持不下去了。 后面的两只吸血鬼狞笑着追上来，但故意没用上全力，要将兽化超能者赶至筋疲力竭为止，看来打着虐杀的主意。 “雳喇”！ 音爆声响起，立即在一只吸血鬼的头上打出一个大洞，这是时来新第一次让泡影攻击吸血鬼，效果有待观察。 中枪的吸血鬼被打趴在冰面上，非常痛苦地尖叫着，那尖锐的叫声让普通听者感到脑袋疼。 不过让时来新意外的是，这只中枪吸血鬼居然还能动，过了一阵还可以缓过来，颤颤巍巍地想爬起来，看来这吸血鬼真是难杀。 受到这意外袭击另一只吸血鬼停下脚步，摆出极度戒备的姿势，狐疑地看着天空，却找不到攻击从哪里来。 犀牛兽化者趁着这个机会拼命向前逃。 时来新也带着隆科往该位置飞奔。 吸血鬼如临大敌，放弃了追杀犀牛兽化者的打算，待受伤的吸血鬼能起来走动，两鬼就往回撤，但碍于伤者行动不畅，跑动的速度快不起来。 时来新和隆科跑了一阵，就看到了犀牛兽化者的身影，隆科见到他很高兴，远远就喊：“威诺，你没事太好了！” 两边相遇，那威诺体力已经熬尽，一旦放松下来就摔在地上起不来。 时来新让隆科留下来照顾，自己则继续往前追。 两只吸血鬼即使状态完好也跑不过时来新，有受伤的拖累就更是不堪，很快就让时来新追上。 两只吸血鬼索性不跑了，站在原地摆出防守的姿态等待时来新，还抽空跟通讯器讲了几句，应该是找人支援。 时来新远远看到完好的这只吸血鬼功架还可以，应当是身怀武技，便将攻击重点放在它身上。 时来新保持风一般的速度，快接近两鬼的位置时也没有减速，两鬼也瞪大了眼睛，心中警惕提到最高。 “雳喇”！ 没伤的那只吸血鬼中枪，就在它全神防备时来新的时候，头部被重创，它痛苦地跪地，趁着这个机会，本粹剑掠过了它的头颅，将它枭首。 一旁的吸血鬼愣住了，搞不明白为什么转眼之间同伴就身首分离。但见到时来新转身向它时，它已经知道不妙，马上用出了吸血鬼最激烈的逃生手段，化身数十只蝙蝠飞走。 这家伙动作很快，时来新发出电网的时候也没有全部拦下来，跑了几只，转眼间冰面上出现了一具残缺不全的身体。 时来新这时也有些经验了，原来吸血鬼化身蝙蝠是相当有风险的，少一只就是少个身体零件，如眼前这个应该是活不过来了。 泡影的画面里又有新情况，时来新继续向前飞奔，他看到了莱恩。 莱恩正在前面两百公里左右的地方战斗，他带着一位同伴，对手是两只吸血鬼和两位协会超能者。 莱恩此刻摘去斗篷露出了他的狮子头。似乎高阶的兽化超能者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平常以比较像人的样貌示人，战斗时就彻底兽化。 莱恩完全就是一头雄狮的模样，跟敌人战斗在一起。 莱恩的同伴兽化方向是猩猩，看来也是一位高阶的兽化者。 在他们的对手中，时来新对其中一位有很深的印象，他就是协会和罗兰家族联军中的炸弹手艾巴特。 另一位协会超能者长于近战，手执一把长刀，战斗中表现出的力量非常突出，能够和两位高阶兽化者相抗不落下风，因此始终站位在第一线。 两只吸血鬼也并非弱者，其中一只身材相当高大，是时来新见过的唯一不显瘦的吸血鬼，双手持一把大剪刀，用起来虎虎生风，与长刀超能者一起并肩突前。 另一只吸血鬼则手拿法杖，看来与艾巴特一样是远攻的角色。 双方人数悬殊，莱恩和同伴高呼酣战，凭着身体硬刚对手，陷入苦斗之中。 反观对手远近配置，合作得相当好，也许知道优势在掌握之中，他们打得非常耐心。两位近战者逼住莱恩两人，艾巴特的炸弹不住在他们的脚边或身后爆炸，让他们难以发挥全部战力，始终要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在炸弹手身上。 执法杖的吸血鬼也很阴险，不时发出一个血球打向莱恩两人，或者在对手脚下冒出一根血藤来纠缠，每每用在关键处，让人非常难受。 ps：一千章了，这两天刚好解禁，值得跟大家说几句。 这本书开篇就几乎犯了网文的所有大忌，虐主、绿帽、压抑、节奏慢，离经叛道，书友中争论也比较大，甚至有说看了以后胸闷、气短的，我都想不到，劲儿有这么大？ 若是都按套路的来，还差我这一本吗？想通了，我就释然了。 书的格局已经定下来，没有前面的毒打，时来新的性格转变便不成立。 我相信偌大的一个平台，还是能容我安安静静地说好一个故事。 一本书就是一段旅程，能够和你们一起饱览风景，我很开心。 第1001章 雄狮 “轰”“轰”“轰”！ 艾巴特在莱恩及犀牛兽化者之间放了一个三连炸，把两人一步步逼开，无法并肩作战。 艾巴特一般都是使用协会帮他特制的小圆球炸弹，旁人使来不过是一枚小威力手雷的爆炸力，但他用能力加成以后，可以达到一枚大口径炮弹的威力，而且极有准头，起爆的时间恰到好处，小小炸弹让他玩出花来了。 更大威力的特制炸弹艾巴特也有，有时候突然放出来阴人一把。 这手段让敌人非常顾忌，谁知道他在什么时候玩儿大的，心理压力很大。 四人与莱恩两人战斗良久，知道这两人的战力极强，而且配合默契，虽然凭着人数优势占着上风，却没有占到大的便宜。 于是四人便想办法将莱恩两人隔开，艾巴特专往两人之间塞炸弹，硬是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见到机会来了，其他人立刻加紧了手中的攻击，协会的近战超能者死死缠住莱恩，负责远攻的艾巴特和吸血鬼法师将矛头转向了犀牛兽化者。 犀牛兽化者立刻陷入了苦战，忙于招架四面八方的攻击，只是十几个呼吸就被近战吸血鬼的利剪擦了一下，身上在流血。 莱恩心里清楚，知道敌人各个击破的阳谋，大吼一声示意同伴挺住，同时拿出十分的力量，向着面前的敌人疾风骤雨般攻去。 与其近战的协会超能者马上就有些招架不住，莱恩无论力量和速度都是上上之选，他单打独斗真不是其对手。 不过这位超能者也是有底牌的，在躲避莱恩当头一爪的时候，突然一分为二，一人变成两个身影。 莱恩也是吃了一惊，同一个敌人分站在自己左右，一个是实体，另一个是面目模糊、身体虚幻。 莱恩阵仗也见多了，这种手段也不是没有见过，而且还能分得出本体，这就好办。 莱恩就盯着本体打，双爪锋利闪着寒光，带着劲风开撕。 这超能者的分身手段自有过人之处，分身之后各可以保留实力的八成，两者相加战力大增，莱恩马上就体会到了，急切之间拿不下对手。 犀牛兽化者却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了，被一根血藤缠住后，也使出了压箱底的能力，完全兽化。 只见他躯体猛然膨胀，身上的衣服被崩碎，化作一只巨大的白犀牛，一条腿上还缠着粗血藤。 彻底兽化是门拉登家族独有的一种能力，用出后战力大幅提高，但相当于光着身子作战，有耻感，家族子弟不到紧要关头都不愿意用。 犀牛一提腿就把血藤扯断，独角朝着近战吸血鬼顶去。 吸血鬼一点不意外，跟兽化超能者都战斗多少年了，知道这是决战时刻，也拿出来自己的手段。 “滋啦”他把衣服的前襟撕掉，露出里面一块巴掌大的红色晶石，这晶石闪着血红的光，看上去就很不正常。 晶石发出一道红光投射向犀牛的眼睛，立刻就迷了犀牛的视力，眼里红彤彤一片，几乎看不到面前的敌人。 犀牛干脆闭上眼睛，靠着第六感锁定敌人的位置，依然找个准，犀角一往无前猛顶。 “轰”，犀牛脚下爆了一颗炸弹，他没有理会，这种程度的爆炸他硬扛了。 近战吸血鬼躲无可躲，利剪送上前架住犀角，但接不下角上面的巨力，大剪刀被顶开，犀角戳进了它的胸膛。 在犀角的攻击下，就算钢铁也像纸糊的一样，吸血鬼胸膛破了一个大洞，身体被撞了出去，远远飞出去十几米。 但它的那颗血红晶石会自动锁定，一直将红光笼罩在犀牛眼睛上，持续对犀牛干扰。 这时又有一颗炸弹被扔到犀牛脚下，这颗炸弹明显跟此前的不同，要大上几号。 犀牛眼睛看不见，但敏锐的感觉还在，炸弹掉地的些微声响他也听到了，正想起跳躲开。 也恰巧在这时，一根粗大的血藤从冰面下长出，禁锢住了犀牛的后腿，犀牛做了个起跳的动作却没有跳起来。 “轰”！ 这颗炸弹的威力要超过二百零三毫米炮弹了，坚硬的冰面上炸出一个大坑，犀牛被炸得腾空一米高。 近战吸血鬼掉落下来，四肢撑住了冰面，艰难爬起来，胸前有个大洞却不流血。 犀牛也落下来，大嘴张开吼叫了一声，痛苦异常的样子，它受伤了，但仍是执着爬起，鼻子里喷着粗气，马上开始了第二次冲锋。 莱恩一直在留意这边的战情，知道伙伴要拼命了，也是大吼一声，声音远远传出去。 吼声还没有完全落下，莱恩就进行了完全兽化，一头雄狮从原地跃起，撇开面前协会超能者，朝着远处的吸血鬼法师扑过去。 这个变化很突然，但对手怎会没有准备，吸血鬼法师瞧着自身跟雄狮还有点距离，再度施法，目标却是犀牛，然后转身就要逃开。 不过施法确实耽误了它两秒，它开跑的时候莱恩已经扑到了它的身后，狮子头一伸，顺势就咬住了它的屁股，没办法，谁叫屁股留在最后。 吸血鬼法师好像也早有预备，身体立即化作一群蝙蝠四散飞走，不过狮子口中依然咬住了一部分。 也就在这个时刻，一阵锐风袭来，莱恩知道后面有利器杀到。 吸血鬼法师的血藤再次缠住了犀牛，犀牛对此物已经深恶痛绝，立即就想挣脱，刚好红光消失，没有再罩住双目，眼睛刚能看到一点东西时，就见到一个大黑色圆球正滚过来，离自己也就几米。 炸弹！犀牛为挣脱掉血藤耽误了一秒钟，立即转身逃开，跑不到几个呼吸，就有一股巨大的冲击波从后面撞来。 “轰”！ 犀牛结结实实被冲击波撞到，身体后部被高高掀起，连带整体被甩到空中，接连被动翻了几个筋斗。 当身上剧痛传来时，犀牛才落到地上，他几乎疼晕过去，竟一下起不来，只能在冰面上挣扎。 当犀牛毫无抵抗力的时候，有两条身影同时跑到犀牛的面前，一个清晰一个模糊，正是协会那位近战超能者，被莱恩撇开后，竟然转到这边来了。 第1002章 获救 犀牛被炸伤，一时失去行动的能力，眼睁睁看着协会超能者来到自己面前。 长刀举起，朝着犀牛砍去，没有丝毫犹豫。 吸血鬼法师重新出现在远处，但屁股上缺了一大块。 莱恩一个横跳，刚好躲过了近战吸血鬼的利剪，他的危机解除，但清楚感知到同伴大难临头，想救却是鞭长莫及，只得愤怒地咆哮。 “雳喇”！ 近战超能者头部中弹，手中的刀再也落不下去。 音爆声此时传进每一个在场者的耳朵里，两只吸血鬼懵然，搞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两名协会超能者却立刻明白，那煞星到了！ 中弹的超能者站立不稳，单膝跪倒在冰上，咬牙忍住巨大的痛苦站起来，接着他不是要面对敌人，竟是努力转身开跑。 他明显还没有缓过来，跑得跌跌撞撞但依然竭尽全力，分身也保持着跟他一样的动作。 艾巴特大喊一声：“撤退！”然后竟然跟同伴一样迈步开跑，不去理愣住的吸血鬼同伴。 跟吸血鬼一样愣住的还有莱恩，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音爆声。 随着这音爆之后的变化太出人意料，有人马上开跑了，竟然顾不上去杀犀牛。 莱恩把心放回去，虽然搞不明白，但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扑向近战吸血鬼。 吸血鬼目睹同伴开溜，走得如此干脆，顿时战意全消，见莱恩攻来，也转身就跑，但它的速度没法跟莱恩比，几个起落就被追上，巨大的狮爪在它背上狠击一下，留下深深几道抓痕之余，还把它打得扑倒在地上。 就在吸血鬼倒地的瞬间，它的身体立刻化成一群蝙蝠，准备四散而去。 这时，莱恩却猛地朝着蝙蝠群吼了一声，有直击大脑的力量，声震当场，似乎是某种能力，名副其实的“狮子吼”。 受到这种介乎于“音攻”或者“精神攻击”之间的能力打击，蝙蝠纷纷失去往下掉，片刻间掉了一地，还原成近攻吸血鬼的身体。 莱恩早有准备，待吸血鬼的身体出现，锐利的爪子切下去，把它的脖子切开一半，另外一只爪子补上另一半，当场将之枭首，一连串攻击干脆利落，不愧是将吸血鬼研究了数千年的家族。 解决了这只，莱恩抬头看向在逃的吸血鬼法师，它居然没有打算过来帮助同伴，而是学习协会两人，转身就跑。 莱恩也不奇怪，吸血鬼拥有漫长的生命，却极度自私，这是深藏在基因里的种族特性。 莱恩发足去追，这只吸血鬼逃跑速度要比刚才那只快，他一时半会追不上，追了十几公里，却见吸血鬼猛然倒地，一声音爆传来。 “雳喇”！ 他知道援助的人出手了，哪会放过这机会，继续往前扑，转眼就蹿到了吸血鬼身后。 吸血鬼正要爬起，刚好被两只狮爪压下来，将它重新压到地上，当它扭头看时，看到的是狮子的血盆大口。 它心中绝望，用出了属于法师的无奈之术，身体开始迅速膨胀。 莱恩太熟悉吸血鬼的招数了，马上知道它要干什么，立刻四爪撑地倒纵出去。 “碰”，吸血鬼爆体，血舞四散，有几滴沾到到了莱恩的身上。 莱恩原地一滚，恢复到正常的人形，只见腰间有血渍，感觉又疼又痒，立刻亮出爪子，抓了伤处一把，抓出了一团血肉，随手扔到地上，只是眉头皱了皱。 “雳喇”！ 这时再次传来音爆声，但位置很远，莱恩有些茫然地看向天空，他不知道外援是谁，也搞不清楚人家是怎么发动攻击的。 莱恩往回跑，他要去照料受伤的犀牛兽化者。跑了不到十公里，远远看到冰面上有一个人跑过来，他连忙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人影接近，莱恩看清了来人样貌，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是他。” 来人正是时来新，南极洲就是这些人，莱恩本在猜想那未知的外援也许就是他，此刻被证实了。 “时先生，谢谢你救了我们！”莱恩迎上去，大声吼出心中的感激之情，充满了兽神家族的豪爽。 “莱恩，我们不是朋友吗？”时来新很重视和门拉登家族的友谊，总不能全世界都是敌人，没有一个朋友。 “时先生，以后我们一起战斗，什么真理探索者协会、吸血鬼，全都杀杀杀，你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敌人！”真理探索者协会今天参加了对门拉登家族的围杀，打破了以往的潜规则，那么莱恩也放开了手脚。 “莱恩，你先照顾伤员，我有点事去去就来。”时来新还有些事情要办，先跟莱恩分开行动。 和莱恩说完话，时来新继续往前跑，他要去追一个人。 艾巴特是逃跑最快的一个，临走只打了个招呼，也没有特别分辨方向，因为在这个广阔的战场上哪个方向都差不多，反正远离那个灾星就好。 他的那位近战同伴受过伤，肯定跑不过他，逃跑嘛，跑得比同伴快才行。 艾巴特是一位非常全面的超能者，不光有加强炸弹威力的异能，体力、速度也非常棒。其实他的近战也不差，只是不在人前显露，别人不太知道罢了，近战那么危险的事情，不参与最好。 艾巴特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一口气跑了近百公里，正想缓一缓，就觉得脑袋上一痛，奔跑中跪倒在冰面上。 “雳喇”！ 他终于体会到了“神罚”的滋味。此前有些同伴吃过“神罚”攻击，又幸运地活了下来，跟群里分享过经验。 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没有先兆，不见来处，又痛又晕，眼前发黑。 艾巴特全部症状都有，蹲在地上喘息，心中害怕，那煞星盯上自己了！ 不能停下来，还是得逃，他咬牙站起来继续跑。 跑起来后，脑袋的伤痛缓过来了，状态变好，速度再度提起。 可就在这个时候，脑袋再度一疼，他身体无法保持平衡重重摔到地上，晕眩想吐，伴随着剧痛，这就是他们提到的累积伤害，一次比一次严重！ 第1003章 道动 艾巴特有股绝望从心中升起，他知道此刻自己已经是一只被猎人追踪的猎物，不彻底倒下攻击不会停止。 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强撑着站起来，继续逃跑，再接受“神罚”的攻击，直到真的不能动为止，还有一个就是…… 想通后艾巴特不动了，他决定博取那一线生机。 过了十几分钟，从远方跑过来一条人影，正是时来新追上来了。 对艾巴特这位超能者他留意了很久。 表面上看，艾巴特是典型的辅助型战力，能力都在炸弹上体现出来，攻击力是很强，也很好用，仅此而已，受到的关注不会太多。 也许有些人会以为随便找个超能者，受些训练就可以做到同样的事。 与协会、罗兰家族两家联军作战的时候，时来新首次见识到艾巴特施展能力。令时来新惊讶的不是艾巴特精准的炸弹投送，而是他可以将炸弹威力大幅放大。 小小一个圆球让他玩出了大口径炮弹的爆炸杀伤，那是多少倍的增幅？！ 把思路打开，如果不是小炸弹，而是一颗小蘑菇弹呢？那艾巴特不是随手就可以毁天灭地？ 还有，如果把他这能力附加到其它攻击上呢？ 因此时来新一直把部分注意力放在艾巴特身上，完整观察了他在战斗中的表现。 时来新肯定，这人还有大把的潜力没有被挖掘出来。 能够把炸弹扔那么远，力量一定不差，刚才看他逃跑的速度，也很优秀，妥妥的六边形战士素质。 泡影打他两枪，他扛下来了，身体也是非常强韧。 艾巴特还有些像一个人，在纽曼洋随同突必烈跟时来新开战的胡森，会放电网、给时来新贡献一颗晶石的那位。 时来新从艾巴特身上感到某种规则的韵味，他暗称为道韵，就是这东西吸引着他。 艾巴特身上有大秘密，这次遇上真是天赐良机，不容错过。 在现场，随着接近艾巴特，时来新再次感受到道动的吸引力，隐隐约约，玄而又玄，用之不勤。 他知道艾巴特在装死，也许是想引他过去实行反杀，看来艾巴特还有底牌。 时来新一贯的习惯是补枪，不会犯那种被人翻盘的愚蠢错误，但他此刻还不想杀艾巴特。 他故意在脚底下弄出点声音，看着艾巴特的身体不易察觉地一动。 果然有些小心思，还想放炸弹吗？ 时来新处理的手段有很多，他选择了最稳妥的一种。 艾巴特所在的位置强烈的蓝光一闪，泡影的雷电之力让其彻底断片。 走到艾巴特身边，时来新近距离打量了一下这人，黑发却是西方人长相，非常年轻，面容还有些稚嫩，够十八了吗？ 艾巴特眼睛紧闭，早已昏死过去，手里还攥着一个黑乎乎的方盒子，要是个炸弹威力肯定不小。 时来新先封了他的几个穴位，然后把黑盒子踢走。 接着时来新给他脱衣服，那件防寒服沉甸甸的，上面不知挂了多少炸弹。 时来新分别搭了艾巴特手腕和脖子上的几个穴位，将他的经络查探了一番，发现其经络的状况非常好，很有天赋。 丹田未开发，也没有发现带有属性的力量，但道动的感觉更加真切了，难道在识海，还是身上有其他奥妙？ 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地方也不适合，时来新决定回去再想办法，他提起艾巴特往回走。 跑回刚才的战场，莱恩正急着要找他，莱恩刚收到信号，有同伴在求援。 犀牛兽化者叫普桑，受的伤比较重，已经不适合再战斗，但也不能把他留在原地，万一被敌人发现就完了，于是莱恩就把他背上。 时来新手里还提着艾巴特，两人各负担一人奔赴下一个战场。 莱恩认得艾巴特，知道就是这人伤的普桑，有点不解，时来新只说这人留着有用，有些重要的情报要拷问。 时来新跟着莱恩往西跑，跑了一百公里左右，就察觉远处有战斗的波动传来，伴随着厮杀的声音。 时来新早就看到了，有七八个人在那边激烈战斗，门拉登家族的兽化者有两位，都已经完全兽化，一个是黑毛大猩猩，另一个是白色巨狼。 他们的对手有五人，四只吸血鬼，一位协会超能者。 双方实力悬殊，两位兽化者且战且走，主要是逃，跑不过了就回头战斗一阵。 那位协会超能者是擅长速度，在战斗中起着关键作用，因为他每每都能抢到兽化战士的前头进行截击，把两人拦下来，让后面的吸血鬼上前围杀。 白色巨狼的速度也很快，不输于协会的超能者，可黑猩猩却不长于奔跑，一直被超能者盯着，一旦被缠上，只能停下来应战。 白色巨狼也不能独逃，回头来帮忙，被吸血鬼围上又是一场苦战。 眼看着形势越发不好，黑猩猩大吼一声，意思也只有门拉登家族的人才明白，他是让白色巨狼先走。 白色巨狼不愿意，也是吼声连连，表示一定要共同进退。 两位兽化战士身上的伤已经累积不少，这也是对手有意为之，因为基本上稳操胜券，当然不愿意死磕，逐渐削弱消耗就行，所以才让两人拖到现在。 两人筋疲力竭，知道撑不了多久，抱着决死之心作战，攻击也越来越不要命，想要临了拖两个垫背的。 对手也清楚得很，稳扎稳打，绝不贪功，将敌人死死摁在包围圈里。 就在战斗已经看不到希望的时候，远处雪线上出现两个黑点，有人在靠近。 战斗双方都看到了，但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手中都加快了动作，战况更加激烈。 莱恩担心队友撑不住，大吼一声把声音送出去。 这样的大嗓门谁会听不到，两位兽化者马上听出是谁来了，精神大振，立刻稳起来，谨防最后时刻掉链子。 对手却是脸色大变，眼看要横生枝节，出手更加狠辣，欲在敌援到来之前解决战斗。 吸血鬼中的头领喊一声：“杀狼！”白色巨狼要比黑猩猩低防，将首杀目标放在他身上是正确之举。 第1004章 缠战 命令下达后，吸血鬼首领却是自己独战黑猩猩，让另外四人下死手围杀白色巨狼。 吸血鬼首领在此前的战斗中一直有所保留，现在才使出全力扛住黑猩猩，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撑得起。 另一边的白色巨狼就不妙了，转眼间险象横生，被吸血鬼的利刃留下一道伤口，不防后面的协会超能者的偷袭又至，眼看要遭不测。 “雳喇”！ 协会超能者头部中弹，应着音爆声倒在冰面上，身体颤抖着起不来。 本来敌援还远，吸血鬼们感觉还有些时间，不料不知哪里来的攻击，就把同伴打趴在地，尽皆一愣，被白色巨狼后退几步离开绝地。 “杀！”吸血鬼头领战斗中看见了这边的停滞，大声提醒。 几只吸血鬼立刻动起来，杀手尽出，朝着白色巨狼身上招呼。 白色巨狼进退的余地大了很多，纵跃间避开。 “雳喇”！ 一只吸血鬼被打趴在地，余下两只见状已经顾不上杀敌，先保自己的安全，摆出防御的姿态四处观望。 白色巨狼退而复进，也没有马上进攻，前爪抓着冰面，弓身后坐，随时要发出全力一击的样子。 黑猩猩完全放开了手脚，攻势排山倒海一般压向吸血鬼首领。 吸血鬼首领此刻心惊不已，敌援未到场就先声夺人，失去了获胜的信心，急思起退路来，更加顶不住黑猩猩的压力，禁不住连连后退。 中弹的吸血鬼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战力未复，时来新与莱恩已经距离战场不远。 “撤！”吸血鬼首领打定主意，嘴里下着命令，自身就已先开跑。 黑猩猩怎会让它跑掉，嘴里吼叫着往前一纵，一双在兽界超比例的长臂抡向对手的后背。 其余三只吸血鬼的反应有些参差，有一只特别机灵，听到命令就转身逃。 另一只愣了一下，马上也醒悟过来开跑。剩下那只被中过弹的有心无力，身体没有缓过来，跑不快。 白色巨狼自然就以它为目标，酝酿已久的一扑用出，将它扑倒在身下张嘴就咬。 吸血鬼首领凭着第六感知道躲不过黑猩猩的长臂，只得回身招架，它用的是一双短刀，“哐”一声刚好抵住对手的双臂。 黑猩猩长臂的硬度超过钢铁，力量也占优，将敌人砸得踉跄后退几步，他得理不饶人，贴上去继续抡，频率快到化成虚影。 这时时来新和莱恩已经来到场中，见两场战斗都不需要插手，便继续往前追杀逃敌。 莱恩刚才在跑来的路上就有暗暗留意时来新的速度，刚起步的时候莱恩略快，这也正常，莱恩的速度在家族中是排得上号的。 过了启动阶段，莱恩就觉得时来新开始追上来了，中段并驾齐驱，逼得莱恩再度加速，但到达战场时莱恩已经落后一步。 在惊讶时来新速度的同时，莱恩还感到这位合作伙伴的神秘。他在自己遇险时听到攻击的音爆声，当时就找不到攻击的来处。 此刻和时来新一起奔跑，音爆声传来，却没有见时来新出手，让他彻底搞不懂，难道还有时来新的人跟在附近？ 时来新一直跟莱恩在一起，怎么没有见到。 两只吸血鬼分开跑两个方向，时来新向莱恩做手势，两人分开追。 莱恩的好胜心彻底被激起，想跟时来新比比谁快。 他极速向前奔跑，几乎是脚不沾地，数十个呼吸后来到那只吸血鬼的背后，那吸血鬼也看到了莱恩，但速度不如人，眼睁睁被追上，被莱恩从后扑倒。 这只吸血鬼还是奋力抵抗了，在地上翻滚抵挡了几下，最终莱恩咬下头颅。 莱恩抬头看向时来新的方向时，见他已经往回走了，还不忘朝莱恩这边看过来，莱恩是服气了。 战斗结束，把所有人集合在一起，大家商量下一步的去向。 黑猩猩叫烈根，他说：“我们在跑动作战的时候，曾经路过鲁图长老跟敌人开战的战场，当时我们怕打扰他就绕过去走了，莫不如我们去找长老？” “我觉得好啊，时先生你说呢？”莱恩听到就想去，当然不忘问时来新的意见。 时来新自是同意，双方顶尖战力的胜负决定了整个战役的走向。 四人再度出发，也没有忘了带上艾巴特和普桑。 由烈根带路大家往前跑，一个小时后就听到远处激烈战斗的动静，当大家略有迟疑时，时来新却是带头往前跑，他早就看见了鲁图那巨大的身影。 在那片方圆数十公里的战场上有两个庞然大物，除了鲁图还有一只巨大的猛犸象，这只猛犸象身躯雄伟，只比直立的鲁图矮一点，但要宽大得多，一条大腿比四个莱恩都要粗壮，身上长满黑色长毛，两根亮闪闪的象牙森然展开，比他的身体还要占空间。 他们正面的对手身材则完全不成比例，但人数众多。 为首两人，一位是赫伯，另一位则是一个身材非常魁梧的吸血鬼。 此外在战场四周的一些角落里分布着十几个人的身影，他们在协助两个首领作战牵制敌人。 这场战斗已经延续了很长时间，双方都是非常凌乱的样子，战场的地面上更是一片狼藉，原本平滑的冰面到处支离破碎，目力所及随处可见深坑。 战斗已到达白热化的阶段，赫伯用出了“镜辉日月”，稳稳站在冰面上，头顶是或真实或虚幻的无数镜子所组成的镜阵，正中央是那颗巨型蓝钻石，它发出来的光芒被聚焦成一束光柱，正在战场的冰面上滑行。 佛利兹则站在赫伯的身前，充当着他的护盾，看来他吸取了在时来新身上得到的教训。 这时光束所指正是鲁图的位置。 鲁图的状态并不好，巨大的身躯上有很多灼烧的痕迹，散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一边脸肿起来鼻子的位置有些歪。 他眼见蓝色光束袭来，对此似乎相当忌惮，巨大的身躯移动起来，居然一点也不慢，横向躲开光束的切割。 在他奔跑的路径上突然惊起一个人影，看打扮是一位协会的超能者，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竟与冰川融为一体，他不主动跳出来，还真没有办法找到他。 第1005章 猛犸 被惊起的那位超能者就是冰晶造物的制造者汉克，他有让自己与冰雪环境融为一体的能力。 今天汉克汉克靠着这个能力在战场中潜伏，接连阴了好几个门拉登家族的人。 鲁图恨透了他，撒开两条腿就要去追，可是蓝色光束再度切过来，这回速度更快，鲁图要追汉克，顾不上躲避，于是决定硬扛。 蓝色光束着落到鲁图的臀部，鲁图仍固执地向前冲，光束的伤害力不小，以鲁图那变态强横的身体也痛苦异常。 鲁图张开大嘴大吼一声，全身黑光一闪，发动了他的防御能力，光束的侵害被挡住，但他胸口有一块鳞片立刻掉落下来，露出里面黑褐色的皮肉。 他的这个防御能力靠牺牲胸口鳞甲来实现，该位置的鳞甲是全身上下最特殊的，数量也有限。 这样也让鲁图的速度缓了一缓，汉克趁着这个机会放出一只冰晶巨鹰，随即纵身跃上鹰背，随着巨鹰展翅高飞，眼看就可以跑掉。 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远处的猛犸象靠近了鲁图的所在，此时不过两公里，正好是汉克起飞的时候，两只神兽之间有默契。 猛犸象长鼻子一甩，鼻腔里“哼”了一声，身上有一根粗黑长毛脱落，像根箭一样射出，目标正是空中的汉克。 汉克被两位大佬算计，马上陷入绝境，不得不佩服他的反应速度，眼看那长毛箭要及体，他再次发动冰雪能力。 一根粗大冰柱凭空出现在他的背后，刚好挡在长毛箭的前面。 “砰”，长毛箭狠狠打在冰柱上，冰柱被打出一个大坑，柱体出现一条裂缝，冰柱立刻变成两截。 汉克也被自己的冰柱砸坏巨鹰，掉到了地上。 鲁图见状大叫一声，大踏步追上来，一步跨出百米。 汉克爬起来时，鲁图那庞大的身躯已经把他头顶的那点阳光都要遮住，汉克心中生出绝望。 鲁图离地数十米的头部所在，附近空间中一阵异动，一条魁梧的身影突兀出现，直向鲁图的脑袋飞来。 这人正是吸血鬼首领固镇。 鲁图一直都在提防着这位大敌，空间有异动时就在准备，待固镇出现在视线中时，他的一只巨爪已经封挡过去。 “轰”，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连鲁图也后退半步，固镇更是被撞出去数十米。 固镇在空中的运行轨迹是一条直线，待反震之力减弱他才呈抛物线下落。 待离地面的高度只有数米时，固镇的身体突然急速旋转，转得像一个陀螺，快到出现一团影子的时候，它突然消失。 下一个瞬间又出现在鲁图附近，一个出人意料的位置，发出闪电般的一击，鲁图全神戒备着，迎击及时，又将固镇挡出去。 固镇没有讨到便宜，落地后双方对峙起来。 今天打了这么久，两人对彼此的能力都已经相当了解。 况且两人都是族中有数的高手，各自都掌握着对方的一些情报。 双方互有顾忌，一时间都奈何不了彼此。 汉克却是趁着这个机会逃跑，在冰上他办法真多，此刻他召唤出一块形如冰橇的冰块，双脚钉在上面在冰面上飞速滑行，既快又省力。 也正是由于他的冰雪能力有地利优势，对门拉登家族威胁非常大，两只神兽在战斗中都要把他铲除。 佛利兹一直站在赫伯身前守护，一动不动，其实今天负责调度人手战斗的人就是他。 他嘴唇微动，暗发一段语音：“斯卡里，动手！” 话音刚落，天空中有陨石落下，夹杂着高温和剧烈风声直往冰面上砸，落点正好是猛犸象所在处。 佛利兹嘴唇又动：“凯硕，地震。” 陨石下来的声势如此巨大，猛犸象不可能看不到。他移动没有鲁图灵活，也正是基于这一点佛利兹把攻击重心放在他身上。 猛犸象往前跑了数十米刚好躲过陨石的落点，但也被那巨大的震荡冲击得离地十几厘米。 陨石落地的时间点刚好和地震发动的时机重合，猛犸象不知道脚下其实已经在地震，当他落下来时，身下出现一条大裂缝，他的一条腿正好陷进裂缝当中，身体立刻出现倾覆。 也正好是此时，早算计好的固镇已经从空中消失，下一个瞬间出现在猛犸象的上空，手中亮出了他的兵器，一杆红色的短矛，形状就像是古代的兵器马朔截短的样子。 短矛朝着猛犸象的腹部猛扎下去。 猛犸象也是临危不乱，他四肢虽不能动，但他还有后手。 猛犸象的鼻子甩起来，刚好打在短矛上，立刻把短矛打歪。 固镇手中剧震，但他松手任由短矛被打飞出去，本体依然保持下击之势，双手准确来说是双爪，直取猛犸象相对脆弱的腹部。 吸血鬼的双爪本就厉害，固镇犹甚，堪比神兵利器。 眼看猛犸象就要躲不过，他厚厚堆在身上的长毛忽然全部竖起，朝着固镇攻击的部位堆去。 固镇的双爪，马上陷入到这由千百根硬如铁条的长毛组成的乱丛中，被隔绝在肚皮之外，还借着固镇的力量将它反弹出去。 猛犸象的长毛确实厉害。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道蓝色光束突然出现，照射到猛犸象倒在冰面上身体旁，距离不过数米。 “镜辉日月”的聚焦攻击准头比较差，需要校准。 现场光束出现后迅速下移，转眼就切到了猛犸象极粗的后腿上。 猛犸象的长毛都调去对付固镇了，没有了任何防御手段，眼睁睁看着敌人的偷袭得手。 这一连串攻击发生在几个呼吸之间，鲁图目睹了全过程，惊怒交加，发足向同伴狂奔。 蓝色光束深深切入猛犸象的大腿，坚韧如同金属的皮肉被洞穿，留下一道深深焦黑印记。 猛犸象触电般跳起，那灵活的动作和庞大的身躯不成正比，躲过了蓝色光束的继续深入，但大腿上的伤害已成。 猛犸象当即感到了剧痛，不由得张嘴吼了一声，伤腿一软就要立足不稳，他猛一使劲才扛住没有倒下来。 但固镇还在附近，他被弹开数十米后，蹂身直上，再度袭来。 第1006章 黄昏 固镇即使没有用上能力，速度都快得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身影，只见到一道虚影闪过，眨眼间就到了猛犸象的跟前。 猛犸象虽内外交困，但依然有着强大的战斗力，象鼻甩起打向固镇。 固镇身法诡异，在其他人看来不可能的情况下转向，毫厘之间避过象鼻，直取猛犸象的伤腿，这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猛犸象看到了想侧身避让，身体却不支持，只来得及炸起部分的长毛来抵挡。 固镇的利爪已经探出，在长毛当中透进去，划入伤口，让猛犸象伤上加伤，更重要的是他利爪上的邪毒。 两只神兽的皮防都很高，固镇的利爪在战斗中即使能划破一些伤口，邪毒也进不去。 但猛犸象受的这一记毒爪却不同，固镇从伤口处攻入，邪毒深入到内里，猛犸象不幸中毒。 固镇掠过后驻足，还想回头，趁猛犸象之危扩大战果，却感到有一阵劲风袭来，立刻改变主意侧身横移，让出去数十米，刚好躲过了鲁图的冲击。 鲁图没有空理会固镇，继续抢前一步为猛犸象挡住了蓝色光束，黑光一闪，又付出了一块鳞片的代价。 猛犸象此刻非常不好受，只觉得伤口处一阵冰寒要进入体内，麻木的感觉不断扩大，他知道这是中毒的迹象。 猛犸象吼了一声，当中的意思只有鲁图才听得懂。 鲁图急吼了一声，两只神兽一起往前跑，原来是有一块陨石砸下来。 躲过陨石后，鲁图环顾四周，知道这场战斗的转折点已经出现，猛犸象受伤就是败象的开始。 其它战场没有消息传来，没有消息本身就是坏消息，此战很难挽回了。 鲁图再度吼了一声，告诉猛犸象撤退，猛犸象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转过身体迈开步子走。 佛利兹远远看到两只神兽有离开战场的打算，当然不愿意放他们走，嘴唇再度动起来。 地底下响起“轰隆”声，凯硕的地震能力再度施展，将两只神兽的前路搅得支离破碎，峡谷遍布，前进的难度倍增。 一位形貌威严的吸血鬼法师在隐藏处走出来，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举起法杖一指，这片区域的天地之间突然出现了淡淡血色。 血色渐渐加深，天空变得血红，冰面在其映照下也被染红。 此时刚好是一天中的黄昏时分，而吸血鬼法师的大型法术也叫“血色黄昏”，非常应景。 天地迅速暗沉下来，从鲜红变成暗红，远处的天空之中飞过来大群鸟类，黑压压的一片，漫天都是。 它们还没有飞近，其声音就已经传来，那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超声波，听在耳中是“嘶嘶”的尖声，汇成一股之后直穿脑际，让听者非常烦躁压抑，血压升高，心率加速。 鸟群飞抵，大家都看清楚了，那全都是蝙蝠，通体黑色眼睛血红。 两只神兽也明显感觉到压力，脚下加快脚步，但在他们前面远处，出现一个人影拦住去路，在重重血色渲染之下，人影看上去有点扭曲。 那人是固镇，在他身后又出现近十条血色身影，清一色都是吸血鬼。 两只神兽不由放慢了速度，吸血鬼今天第一次摆出堂堂之阵，这是要决战的架势。 “血色黄昏”这个大型法术门拉登家族是了解的，族中诸人都被普及过，这实际上是一个领域，吸血鬼在当中能力有加成。 吸血鬼一字排开，身后的天空上密布着蝙蝠群。 置身于阵中，每位吸血鬼都很兴奋，没有再绷住平常保持的贵族仪态，它们手舞足蹈，张大嘴巴嗷嗷叫，露出嘴里尖利的獠牙。 看着眼前百鬼夜行般的末日景象，两身兽神情凝重，身上的肌肉膨胀起来，蓄力准备着最强的一击。 场面倒过来了，吸血鬼比神兽更激进更冲动，它们主动朝着神兽出击，比它们更早一步的是蝙蝠群。 蝙蝠群带着那“嘶嘶”的声波乱飞，近距离听来更加讨厌。 两只神兽已成孤军，各自仰首狂吼，迎接这最后一战。 “雳喇”！ 一声音爆很不合时宜地响起。 中弹的是吸血鬼法师，它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脑袋上的剧痛是其次，最伤的是法术被打断后的反噬。 这足让它吐了几大口血，五脏六腑都要翻过来。 “血色黄昏”立刻消退，血色隐去，漫天的蝙蝠不见了，吸血鬼们诧异地看向天空，一时间搞不懂状况。 “雳喇”！ 这次是固镇，它脑袋上一疼，身体禁不住一摆，有些晕且眼前发黑， 接着它还是稳稳站住，显示出其强大的体魄。 “雳喇”！ 中弹的是固镇身后的一只吸血鬼，顿时把它打得跪倒在冰面上。 两只神兽这时也明白过来，原来是己方的援军到了，刚出场就先声夺人，破了“血色黄昏”，接着吸血鬼还遭到攻击。 好机会，两神兽立刻发起了冲锋。 门拉登家族的冲锋名闻遐迩，具有强大的破坏力，帮助他们取得多场战役的胜利。 此刻由两只庞大神兽来演绎，简直如两座高山压来，夺人心魂，让当者产生无法匹敌的退意。 “雳喇”！ 偏偏这时又是一声音爆响起，一只吸血鬼遭到重创，身旁的同伴心中惶惶，已经没有多少战意。 固镇还是搞不清楚这攻击来自哪里，知道这令军心不稳，两只神兽又已经逼近，此战危矣。 “撤退！”固镇终于下达命令。 这时退兵其实并不明智，很容易就演变成一场溃逃。 幸而固镇自己并没有先撤，运用自己的快速移动能力对神兽进行骚扰，掩护手下撤退。 只见固镇在神兽面前忽左忽右，不断进行佯攻，让神兽没法完全发挥速度，追杀了一段，只是把受伤的两只吸血鬼踩扁之外再无收获。 “雳喇”！ 音爆声再度响起，在场的吸血鬼都把脑袋一缩，没有人倒下，敌人并不是攻击这里。 这回中弹的是斯卡里。刚才首度音爆声响起时，协会的所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知道那个煞星来了。 第1007章 处刑 时来新想杀的其实是汉克。 汉克的能力在南极洲这个冰雪世界有太多意想不到的可能性，但无奈找不到他，他隐藏的方式可以瞒得过泡影的眼睛。 于是时来新在凯硕和斯卡里之间选了后者，他的陨石也是非常有潜力的手段，即使是高阶超能者也受不了陨石一击，在关键时刻可以左右战局。 斯卡里捂头跪地，其他的协会超能者都在找地方躲，几乎没有人再关注吸血鬼跟神兽的战斗。 斯卡里本身防御也不低，脑袋的晕疼缓过来后，爬起身就跑，但没跑两步就再次扑倒在地。 “雳喇”！ 音爆再响，斯卡里这次要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人处于晕头转向的状态，刚支起身体又软倒。 不知有多少道目光落在斯卡里的身上，有想援手的，但苦于没有抵挡“神罚”的办法，又缩回去了。 佛利兹也想去救，但身后还有赫伯需要保护，赫伯已经被“神罚”夺去一只眼睛，可千万不能再受伤害。 因此佛利兹虽然意动，身体依旧杵在原地。 众人各怀心思，直接的后果就是斯卡里绝望地原地挣扎，虽有队友却无人援手。 一场战争演变成公开的处刑，虽然战斗都已经停止，只有一个人在接受生死的煎熬，但极为损伤士气。 现场已经没人再有战斗的想法，只想着如何结束这场战争，安全地回去。 偌大的战场一片死寂，无人走出来也无人离去，因为“神罚”就像一片阴云笼罩在众人头上。 “雳喇”！ 斯卡里被活生生打到不能动，“神罚”再度当众上演它的残酷，真理探索者协会又多一条触目惊心的战斗记录。 赫伯已经从施法状态中脱离，虚幻的镜子世界消失，还原成六面实体镜子，回到赫伯的身边。 这时赫伯才松了一口气，安全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上好一点。 “他进内陆了，这也许是个机会，可惜绰亚没带出来。”佛利兹嘴里说着话，眼睛依然在四处搜索。 “暂时撤退吧，佛利兹，今天这仗打不下去了……”赫伯的话才说一半就被音爆声打断。 “雳喇”！ 这记音爆响在远处，所攻击的目标也不在当场，时来新应该是转头对付吸血鬼去了。 也好，正是众人撤走的好机会。 在吸血鬼和神兽的正面战场，时来新瞄准了固镇好一阵，才找到一个机会。 固镇有瞬间移动的能力，与协会超能者费高的瞬闪不同在于，固镇的移动是在同一个物质空间中完成，距离不如前者，但突然性要胜过。 再加上固镇本身速度极快，战斗时在两种模式间互相切换，更加诡异莫测。 此刻固镇在不停穿梭间袭扰两神兽，身形变幻，时来新一直找不准他的位置，好不容易趁他向猛犸象出手而暂时停下，时间不过半秒，才有泡影开枪的机会。 “雳喇”！ 固镇的攻击刚放出去就中枪，子弹打在侧脸，登时把他打得半边脸痛、酸、麻，滋味非常难受。 好在他反应极速，立刻从原地消失，眨眼间就退到了百米开外。 鲁图和猛犸象本来就对他恨之入骨，见他还在不断骚扰，干脆放弃对其它吸血鬼的追杀，一心一意跟他死磕。 不过此时猛犸象身上中的毒开始发作，有一条腿几乎失去了知觉，就算是身体强大也有些扛不住，跑起来一瘸一拐，速度逐渐慢下。 鲁图的速度很快，庞大的身躯并没有成为障碍。他的特点是步幅非常大，一步可以跨出上百米，发起冲锋时其疾如风，但腾挪转身还是弱项。 当下鲁图转向朝着固镇冲去。 固镇脸上受创还想略喘口气，但耳朵位置又是一疼，知道是再次中招，而自己依然暴露在敌人的攻击威胁下，只有忍痛再度转移，在他身影消失后十几秒，鲁图才跑到位置。 固镇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吸取了教训，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立即全速跑起来，跑的方向正是远离战场。 鲁图没有打算放弃，调整方向再次启动，随在固镇的身后急追。 固镇在速度上并不惧鲁图，瞬移能力也不能频繁使用，接下来的一段路打算都靠双腿完成。 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侧面有疾风袭来，忙举起爪子来封挡，锐利的爪子把来物磕走，爪子上一沉显示力度颇为沉重，定睛一看，原来是猛犸象的长毛，也就是被受阻的一瞬间，他感觉到鼻子上一疼，酸楚异常，鼻血和眼泪同时要涌出来。 “雳喇”！ 音爆响起，猛犸象高兴得一跺粗腿，那外援果真能抓机会，不枉他的助攻。 固镇的眼睛被眼泪迷住看不到东西了，但知道留在原地很危险，凭着感觉使用了瞬移。 他的方向感没有错，这次瞬移继续在远离战场，他忍痛，依旧发足狂奔，让后面越加落后的鲁图望而兴叹。 战场彻底走空，交战双方人员都已经撤离，安静下来很久之后，才有一条人影从冰川上显现，正是汉克，警惕将四周观察一遍后，才唤出冰晶雪橇，快速离去。 固镇跑了一百多公里后才敢缓下来，而在他头顶上的泡影没有对他进行攻击，显然时来新另有考虑。 鲁图放弃追击后回到猛犸象身边，这时猛犸象的腿瘸得更严重了，两神兽鼻孔口腔里“呼噜噜”了一阵，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这时时来新和莱恩也来到了战场，和两神兽之间彼此都能看到了。 待走两人走近了，鲁图有些着急的样子，仰头吼了一声。 莱恩懂他的意思，边点头边从兜里掏出一根管子，把管子的盖拔掉举向天空，管子里有一个光球冲天而起。 这大概是门拉登家族的召集令吧，可真够复古的。 鲁图的大眼睛看向时来新，一道脑波传来。 “……你很好……朋友……” 时来新也回一道脑波：“……朋友……一起打敌人……” 接下来莱恩立刻给猛犸象处理伤口，这种细致的活儿，神兽肯定是做不来的。 第1008章 偷营 门拉登家族与斯图特家族斗了几千年，当然积累了一套对付邪毒的方法，莱恩了解过伤情后当即取出一袋药粉，给猛犸象解毒。 猛犸象的一条腿足以装得下几个莱恩，莱恩给之疗伤时那点药粉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 被赫伯的“镜辉日月”聚焦光束造成的伤口，有一米多长数十公分深，足以让任何外科大夫束手无策。 莱恩能处理一点是一点，解决问题还是要回到基地才行。 收到召集令以后陆续有门拉登家族的战士回归，但经过激烈战斗以后幸存的不多，集合在一起连神兽都算上也就剩十几人。 这回门拉登家族吃大亏了，莱恩脸色很不好看。 众人集结后就在原地休息。这时超能者的好处体现出来了，大家不用帐篷，没有火堆，甚至没有食物，就这样在冰面上席地而坐，此时已经是零下三四十度，普通人无法想象。 莱恩不愿意撤走，一则是还奢望有活着的家族战士回来，二则是还要收殓族人的尸体，战场区域太广阔，估计要花些时间。 而且这里仍旧是战区，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碰上敌人，因此众人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 时来新找块安静的地方静坐，没有找人说话，注意力其实是放在固镇身上。 南极洲的白天现在只有两三个小时，接下来还会进一步缩短，直至漫漫长夜的到来。 南极洲的天气在极夜季节来临时会越发地不好，风很大云层也很厚，像今晚已经见不到太空的璀璨星河。 因为有点极光的出现，因此倒不是完全的暗沉。此时的极光，不像旅行社资料里面介绍的那种瑰丽多彩，只像是极度暗淡的光管里发出来闪烁不定的光。 借着这点光反射到冰面上，勉强可以看到固镇的身影。 吸血鬼在夜里会更生猛，在固镇身上也体现出来了，此刻他正往着南边跑。 此前它脱离战场后一直没有远离，应该是打着收拢溃军的主意。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它只遇到了几个手下，其它的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然后固镇没有再等，带着几个人启程。 往南跑了一个小时，距离时来新的位置大概五百公里，它们到达了目的地。 此地早就聚集了数十只吸血鬼，见到固镇都围过来，表现得很兴奋，叽里咕噜地说着话，那种语言时来新也听不懂。 众吸血鬼说了一阵子，然后领着固镇往后面走，走没多远有个大坑，坑底下有块大冰晶。 固镇走下去来到冰晶前，时来新这时也看清楚了，冰晶里面冻着两位兽化战士，他们还活着，睁着眼睛，眼珠子还会动。 “先把他们留着，回去好好审审，说不定还有用。”固镇这句话时来新听明白了。 趁着吸血鬼们原地休息，时来新切换回来，走到莱恩身边。 “我收到消息，几百公里外有一群吸血鬼在聚集，它们手上还有你们的族人。”时来新直接把情况说出来，都是超能者，各有自己的秘密，不需要避讳莱恩这些合作者。 莱恩一听立即兴奋起来，考虑了一下后，去找鲁图，两人交流了一番。 接着跑来跟时来新说：“我们去突袭一把，争取把它们包圆了！” 果然是有神兽基因的家族，性格如火，战场上的硝烟跟疲劳还没有褪去，就敢再冲出去大干一场。 这性格时来新喜欢，干脆地应一声：“走！” 莱恩留下了几个受伤的同伴，包括猛犸象和犀牛兽化者，其余人都轻装上阵，朝着吸血鬼聚集的方向跑去。 兽化战士速度就少有慢的，只用了两个小时，队伍就来到距离吸血鬼数十公里远的地方，因为害怕鲁图沉重的脚步声惊动它们，众人都把脚下放轻，慢慢接近。 知道吸血鬼们分布状况的时来新直接免掉了侦察这个环节，领着众人到东北角，算好距离，摆开冲锋的阵势，然后一挥手，率先往里面冲。 众人冲锋跑起来，立刻就把里面的吸血鬼们惊醒，尤其是鲁图那沉重如鼓声一样的脚步，立刻让它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尖厉的报警声划破夜空，不过有些晚了，偷袭者已经进入了营地。 时来新冲在最前头，充当着尖刀的角色，专挑吸血鬼多的地方冲。 他手中的本粹剑不时挥出，全朝着敌人的脖子而去，这是他知道的效率最高的攻击部位。 基本都是一剑枭首，有仅切掉半个的他也不补剑留给队友解决，队友也一样，够不着的就先不管，一定要保持队形。 鲁图跑在最后，将一些漏网的踩在脚下，踩不扁的也先放过。 冲杀了几分钟，吸血鬼们从混乱中冷静下来，开始组织反击，出现了一些三两人并肩战斗的小组队形，杀起来也不是那么顺手了。 时来新杀了七八个后，冲击之势就缓下来，面对的抵抗之力增强，出现能跟时来新过三两招的对手，杀伤效率就低下来。 时来新也没有把全副注意力对付面前的敌人，始终留一部分在泡影身上，泡影在盯着固镇。 固镇的速度太过惊人，他是时来新最忌惮的敌人 固镇离发生战斗的地方比较远，当然这也是时来新特地安排的突袭方向，有意避开了他。 这时固镇已经被惊动，他没有从正面来迎敌，并不着急于手下被大量杀伤，而是绕到了袭击者的背后，冷静地选择对手，第一击就获得最大的收获。 这也可以理解，像固镇这种有杀手锏的高手，通常第一击是最有威胁的，现身后所有人都忌惮于他的杀伤力，就会严加提防，能获得的机会就少多了。 因此固镇形成的战斗习惯就是要把第一击的利益最大化。 就如同现在，固镇看清了敌情之后，自然把目标放在了鲁图的身上，他要从其身后发出致命一击。 固镇悄无声息地进入攻击距离，猛吸一口气，就要用出他的瞬移能力，杀鲁图一个措手不及。 就在他动念未动身的时候，他猛然觉得眼睛上一阵剧痛。 第1009章 算计 “雳喇”！ 泡影一直在瞄准，固镇预备偷袭的时候静态准备了一秒，这个机会实在太好，时来新可以从容打它的眼睛。 眼睛是所有生物的弱点。 固镇遭此打击，只觉得那眼睛处的痛楚直冲脑际，身体摇摆立足不稳，但又知道自己再留在此地非常危险，立即忍痛跑动起来。 开始时它是乱跑，下意识地在远离战场，待缓过来一些才想起手下还在战斗，终究不能一走了之，兜了个圈子往回走。 临时营地里已经被时来新领人杀了一个对穿，此刻正要回头追杀残敌。 他脑海里留意到固镇的行踪，朝鲁图挥手示意，同时发了一段脑波：“……跟我走……” 一人一神兽脱离队伍朝固镇所在的方向摸去。 固镇身为吸血鬼，对损伤和痛苦的抗性非其他种族可比，很快就渡过衰弱期，但只剩一只眼睛，很不习惯这种视野，肢体有些不协调，连速度都受到影响。 固镇刚接近战场，就见到那条数十米高的巨大黑影朝他冲撞而来，时来新也想搞伏击，没办法，冰面上无遮无掩，加上鲁图那身量更没法藏，干脆打明牌。 固镇跟鲁图打过好几场，了解他的战力，也不至于怕了他，立即迎将上去。 固镇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鲁图身上，却有些忽略了跑在鲁图脚下的那条黑影。 那人身穿门拉登家族标志性的斗篷，看不清楚长相，跑得比鲁图还快，体量比鲁图小得太多，很不起眼。 固镇不打算跟这人多纠缠，充分发挥自己的速度优势，略略转向就可以将其撇开，然后对鲁图展开连串攻击。 就在他要再加速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竟没有能将那人甩开，那人依旧拦在自己面前挡住了去路。 固镇不得不稳住身形，先解决这个碍手碍脚的人，他举起红色短矛就要戳向此人的心脏。 “雳喇”！ 固镇在听到音爆声之前就觉得剧痛传来，这次中弹处是在喉结下面三公分处。 他眼前发黑，有要闭过气去的难受感觉，戳出去的短矛中途而返。 就在最难受之时，一阵锐风袭面而来，固镇知道不好，挥起短矛来格挡。 不料短矛挥出去，手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左臂一凉接着没有了任何知觉。 他面前的敌人正是时来新。 趁着固镇中弹不在状态，时来新发动了连串的攻击，最后这一剑本是要把固镇一条手臂废掉，但固镇的反应也是超快，本能地避险，躲出去半个身位，本粹剑只切进去一半。 时来新攻击未达预期，敏锐的战斗触觉完全掌握现场，知道这种伤对于吸血鬼不算致命，于是继续发动攻击。 本粹剑掠过固镇的肉身后一时不便收回来，时来新不想留时间给对手调整，顺势对固镇下黑脚。 脚踢在固镇的膝盖侧面，时来新凭这招阴过不少人，快、准、狠，已经到一定的境界，把固镇踢得一个踉跄，马上就立足不稳。 固镇几乎要被打懵，他第一次碰见如此难缠的敌人，力量大、速度快，每次出手都料敌机先，打在最弱处，让人缚手缚脚使不上力气，一直被动挨打。 固镇也是多年搏杀出来的战士，有很高的战技，马上拿出了自己能做到的最佳方案，干脆接着立足不稳的跌势，身体往冰面上一滚，堪堪躲过时来新从身后削来的一刀，只被浅浅划在背上。 固镇已经闭上了眼睛，这种速度的战斗视野已经靠不住，他完全靠着第六感行动。 背上一凉后，身体迅速滚出去十几米后，固镇知道暂时脱离了危险，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使用的避险身法，非常狼狈，完全没有了高手的风范。 一个对手已经如此难缠，何况后面还有一个神兽鲁图，固镇萌生退意。 脑子有想法，身体便自然跟随，固镇身体还没有爬起来就用出了瞬移。 穿梭过物质遍布的空间，当他出现在数十米开外的一个位置时，他依然是四肢撑地的跪趴姿势。 鲁图刚才已经进入战场，恰好看到固镇在地上滚，便一只巨足踏将上去，不料固镇瞬移离开，在原地只留下一个虚影。 鲁图将错就错，竟然做出一个于他巨大身躯难度相当高的一个动作，单足支撑原地起跳，然后三百六十度转身，身后那长尾巴甩出去，成横扫千军之势。 神兽鲁图也是有底牌的！ 固镇瞬移后刚直起身，就迎来鲁图尾巴的暴击。 他也不简单，刻不容缓之际举起双爪护在胸前，刚好迎上那势不可挡的尾巴。 “砰”，这一记暴击接得结结实实，尾巴上带的力量太大，固镇双臂撑不住，防御被打散，胸前挨了一下，将它的身体远远击出。 时来新也刚赶到位置，目送着固镇的身体飞上了半空，离地足有数十米，心中暗叫可惜。 固镇飞在半空的身体突然消失，他再次发动了瞬移。 接下来，在目力所及处，漆黑的天空中，再也不见固镇。 鲁图低下头看向时来新，双方对了一眼，有些无奈。 “……跑了……”鲁图发过来脑波。 “……打敌人……继续……”时来新回了一段，然后转身回顾吸血鬼营地。 “……杀……”鲁图好像忘掉了刚才的遗憾，再度兴致勃勃，一步就跨出去一百多米，带头杀向吸血鬼残敌。 时来新没他洒脱，还带着些惋惜，刚才一番算计还是没能拿下固镇，下回再杀它就难了。 两人回到吸血鬼营地，吸血鬼的尸体躺了不少，剩余的都在被追杀当中，逃的和追的都已跑远，场中没有剩下活人。 两人分头出去又杀了一阵才发信号集中，突袭队员全数回到营地聚首。 莱恩统计了一下，这一仗杀敌二十余人，其它的都逃跑了，队伍里有两人受伤，算得上是一场大胜了。 鲁图心头算是爽了，对冲了上一仗不利的憋屈。 接下来大家围到那个大坑当中，想办法解决两个冻在冰晶里的同伴。 第1010章 分成 莱恩想要硬砸开，时来新拦住了，这会伤了里面的人。 这时鲁图走上来，站在冰晶的面前，吸了一口气，长脖子下面的胸前位置的鳞片开始发红发亮，最后如同烧红的铁水。 接着鲁图朝着冰晶喷吐了一口，这股气流带着高热，立刻就把冰晶融化。 冰晶里面的两位兽化战士终于恢复了自由，不过也同时昏死了过去，他们和低温抗争了很久，现在也是油尽灯枯的状态。 救得同伴，众人得胜回归。 在行军途中，莱恩与时来新并肩而行。 “时先生，我们的斥候在内陆地区找到两个可疑的地方。”莱恩明显是有话要跟时来新说。 “一个是吸血鬼建立的秘密基地，基地里面隐藏着一片深入地下的工地，规模很大，不是一两年能够挖出来的。” “有了这个确切的情报，我们才组织了这次征伐，结果不知为何走露了消息，被敌人将计就计，布置了埋伏……” “不过这个秘密工地我们必须要去争夺，吸血鬼投入多年时间去经营，所图必然不小。” “另外我们还发现了另一个工地，是真理探索者协会与罗兰家族共同在开发中，刚开了个头，此举也相当可疑，我把这个位置提供给你，有空去看一看。” “这段时间吸血鬼在南极洲大陆安排了许多人手，远超往年的规模，估计近期会有重大的发现，极夜季节马上就到，时间不等人啊……” “我已经向家族要求增派人手，估计援军很快就到，怎么样，我们继续合作？” “好啊，到时候叫上我。”时来新对双方的合作关系还是比较珍惜的。 “至于得的好处，你和我们三七开，如何？”莱恩开始跟时来新谈条件，也带着几分实诚的家族风格。 “唔，咱们五五开吧，你们也不用觉得欠着我的人情。”这可不是一般的利益，时来新肯定得计较，而且把人情消掉，免得门拉登家族不自在。大恩如仇，还不如兑换成利益，对大家都好。 莱恩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就这么办！” 表面上看门拉登家族投入这么多人手，连情报也是他们提供，时来新就孤身一人，这样就分走一半的利益让家族很吃亏。 莱恩还是同意了，他主要有两方面的考虑。 首先时来新有这个实力。 莱恩已经跟鲁图了解过双方高阶决战时的情形，如果不是有时来新神秘的远程支援，鲁图和猛犸象两神兽恐怕走不出“血色黄昏”的领域围杀。 再加上时来新在前后多场战斗的表现，都是决定性的。尤其刚才偷袭的一战，鲁图和时来新并肩作战，时来新担任了主攻，亲手将那只鲁图都觉得很头疼的吸血鬼固镇杀得无还手之力。 而且鲁图亲眼看见了那种不见来踪的神秘攻击，被时来新亲手再现，打消了一切怀疑。 而且时来新还有一种掌握全局的能力，在战斗中能够带领队友做最正确的行动，这才是难能可贵的。 另一方面，时来新三番五次解救门拉登家族的战士，为家族保存了最宝贵的战力。本来这次战斗是大败亏输的局面，时来新出手后扳回一个惨胜。 家族上下都欠了时来新一个天大人情，真不知道该怎么还。 众人用了三个小时才回到出发处，与留下的伤员汇合，族中诸人见面，不免欢喜和伤心。 时来新则去看了眼艾巴特，他被封了穴位，一直在沉睡之中。 时来新见左右无事，就向莱恩提出告辞，这时莱恩才想起一件事，把时来新拉到一旁，跟他提及双方如何保持联络的问题。 原来门拉登家族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叫做“风语传声”的联络法门。 时来新类听他介绍后才知道，这是一种类似某种昆虫信息传递的方式，可以通过特殊的空气振荡传播，跨越上千公里不在话下，比卫星通讯都要好用。 南极洲大陆由于极地的磁场效应，现代的通讯手段很受限制。 莱恩交给时来新一个海螺，他不会这个能力不要紧，有接收器就行。 现代战争中电子战已经是很常用的手段，战争开始，通讯往往是第一时间被干扰，平时的通讯手段立刻变得不靠谱。 门拉登家族靠着这手能力，在联络方面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 莱恩把这个秘密告诉时来新，是对时来新充分信任的表现。相对应的，在关键时刻联系不上时来新，也是门拉登家族的重大损失。 事情说完，时来新提着艾巴特离开，兽化战士不少跟艾巴特有仇，但都没多问，高手有自己的秘密。 时来新依然选择往海岸线走，那才是他的主场。 他往北跑了两个小时，见到冰面上孤零零有一处建筑，是某国的南极科考基地，此时已经人去楼空。 他靠泡影远远看到这个地方，就有去落脚的想法，能够在室内舒舒服服休息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基地大门有严密的安保设置，时来新采用原始的方法暴力拆解，顺利进入基地。 基地的发电系统还能正常启动，没过多久基地内变得温暖如春，其实也刚零度以上，但跟外面比好太多了。 食物储存还有不少，基本都是一些罐头食品。时来新烧了个罗宋汤，开了十几罐牛肉罐头，好好吃了一顿，他都记不起有多少天没吃过热食，高档海鲜吃多了，他的胃还是向往着这些世俗烟火气的食物。 吃饱喝足，趁消食的时候到处走走，浏览了基地的概况。 这是个狭小的基地，跟昆北的大投入不能比，基地的功能还是偏向于庇护所。科研项目都是常规的极地研究，只有几个小型实验室。 这时室内温度已经升高到十度左右，实在太舒服了，时来新靠在一张舒服的沙发上打了个盹，然后才起来办正事。 他进入一间实验室，把艾巴特放到一张很宽的解剖床上，见床边上的绳扣都是现成的，便顺手把艾巴特禁锢起来。 第1011章 天授 时来新全面检查了艾巴特的身体，这身体简直是上帝创造人类的理想模板，身材四肢比例绝佳，肌肉分布匀称，肌腱柔韧度很高，力量和敏捷性兼具，适合几乎所有的运动。 其体内的经络畅通无阻，温润清晰，从昆昊道家的角度来看，天然就是修行的好苗子。 就算光从长相来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丹田虽然没有经过开发，但天生就显出修道前期的形貌，似乎投入一颗种子就可以发芽。 如此天赋真是让人羡慕啊。 一切都是正常的，那道动的感觉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时来新看着艾巴特的脑袋。 涉及到这个神秘的区域，时来新不得不小心，弄不好连自己也有危险。 这如何着手好呢？ 时来新静静地思考，他想起了来南极洲的路上，遇到了小蓝鲸，还见到巨章鱼，他第一次跟其他物种沟通。 接着是大蓝鲸、神兽鲁图，他已经可以与之作语言之外的交流。 这当中脑电波充当了很重要的桥梁角色，使用语言可以欺瞒和撒谎，但脑电波却作不了假，它不承载虚假功能，因此真实和具有更高的效率。 时来新想要知道艾巴特的秘密，拷问或许并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情报机构对怀疑对象进行审问的方法里就有催眠，有经验的专业人士可以通过一些方法，将怀疑对象诱导进入梦境，取得想要的情报，人在梦境里是不会说谎的。 这是普通人经过训练都可以具备的能力，时来新觉得完全可以试一试。 此刻艾巴特其实就处于睡眠状态，也许可以在这种状态下了解他心底的秘密。 时来新自己先深度入静，以一种完全空白的状态去感知周围的世界。 他先感知到了基地建筑外面的“呼呼”劲风，发电机组运转的噪音，略过了这些以后，有些更细微的振动被他捕捉到，制暖设备发出很轻微的气声，水龙头里有一滴水滴落下来，砸在洗手盆上。 他的感知继续往深里走，身边有一个发热体，比室温高出不少，不停向外面释出热量。这个发热体发出有固定节律的搏动，在其体内有热度更高的液体在流动，速度很快压力很高，隐约有“滋滋”的涡流声传出。 把这些也拨开，时来新彻底进入一个寂静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声音，只有振动，刚才所感知到的东西全都转化成为振动，全都视觉化了。 每种物体发出的振动都是独一无二的，呈现出某种周期性和规律性，这就是所谓的频率。 物质世界的振动相互堆叠、相互影响、相互穿透，共同构成这个静态而又运动的视界。 过了一段时间，待时来新的感官适应了以后，他可以看到更微妙的东西。 一种更细微的波动被时来新感知出来，这就是时来新要找的东西，艾巴特的脑电波。 于是他以自己的神识去接触这种波动，他并不是要去交流，只是想接收解读。 时来新也在改变自己的脑电波，将之调较到同频的程度，接着产生了共振，时来新任由这一切自由发展。 不知过了多久，他开始犯困，也进入了睡眠状态，只有神识保持着一种清醒的旁观者角度。 时来新脑海里出现了一些画面，他清醒的神识意识到这是艾巴特的梦境。 这些画面都是艾巴特的视觉，记录了他参加战斗的经历，他手拿武器跟敌人对射，枪林弹雨，无数的敌人在他的枪口下丧命，到处是残垣败瓦、鲜血与火焰。 艾巴特不停地杀，战斗打了一场又一场。在某次战斗中他忽然使用了炸弹，当炸弹在敌人的工事中成功爆炸，显示出强大的威力后，他传递出来一种兴奋，他很喜欢这种武器，从此就迷恋上了。 此后每次作战他都在扔炸弹，越扔越准，威力不断在提升。 艾巴特在梦中不停地作战，他参加过多次战役，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成为其手下亡魂。 时来新自己就身经百战，这人的作战经历之丰富可以直追他了。 战斗没完没了，时来新的神识产生厌倦发生自动跳转，他从别人的梦中醒来。 时来新睁开眼睛后有头痛的感觉，不算严重，颅内一抽一抽地酸痛，还有些眩晕呕吐感，应该是神识使用过度的后遗症。 时来新抬头看看艾巴特，见他眼睛紧闭，眼皮下面的眼珠子还在转动着，他仍在梦中。 时来新恢复了一下精力后，开始分析艾巴特的梦境。 其梦境里有日历的画面，可以推断这些战争是发生在八九年前，按照艾巴特的年龄算，他岂不是十岁就上战场了？ 梦境里出现过一面国旗，这个基地的办公桌上就有一本世界国旗图谱，时来新凭着自己的记忆翻开来比照，发现这是奎里国的国旗。 原来是这个国家，难怪了，该国是沙漠地区的一个国家，战乱了数十年，世界上着名的四战之地。 时来新有一次和陈弥雅去看秦都艺术双年展，就看过一个相关的雕塑作品，当时相当震撼发人深省。 据说那里的孩子还没有枪高的时候就要上战场，艾巴特在那里出生，怪不得会有那许多战争经历。 第一次进入别人的梦境有许多值得总结的东西。他能够顺利做到，首先得益于他强大的精神力，和艾巴特相比不在一个数量级，能够完全包容和控制，因此才能顺利进入、接收、阅读。 其次时来新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他就多次进入过泡影的梦境。 准确来说那不能叫梦，纯梦境有一些臆想的东西，叫做记忆阅读比较准确。 因为人的大脑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有大量记忆封存在里面，大脑有部分机能会不断地自动去读取其中的记忆，完全是不自觉的，也不需要有意去驱使。 只要大脑开机，自动读取记忆就不会停，因此人们才会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事情。 记忆就是在这种读取中不断加固，而从不读取就会遗忘，这种遗忘不是真的丢了，而是处于大脑皮层的冷僻位置，需要特殊条件才能重新读取。 因此才会有失忆症患者被车撞了之后，又重拾记忆的案例。 第1012章 入梦 时来新看看时间，才知道自己在艾巴特的梦境内已经呆了二十个小时。 他休息了两个小时，然后吃了一顿饭，才再次来到实验室。 有了艾巴特的脑电波频率，他驾轻就熟，很快就再度进入艾巴特梦境中。 艾巴特这时没有留在战争回忆中，而是他离开了奎里国，到达艾瑞肯的经历。 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人找到他是因为他在战争中的妖孽表现，一个十岁的男孩在血腥战场上杀出了威风，杀得敌人避而远之，使他声名远播，他的不凡之处落入到一些有心人的眼里。 协会应该是在世界范围内有一张挖掘超能者的网络，只要有好的苗子，他们会第一时间去招揽。 能离开那个糟糕的环境去见识新的世界，艾巴特当然愿意。 他被接到艾瑞肯受训，协会有意识地去培养他的超能力，而他也没有让协会失望，玩炸弹的本事不断得到进步。 同时协会也派他参加了不少的战斗，在与队友的配合中形成了成熟的作战模式。 这位从小成长在恶劣环境中的小煞星，已经有很深的心思，隐藏了部分实力。 他避开人们的视线偷偷自我训练，梦境里展示了他的战斗能力，相当全面。 接下来都是他的一些生活片段，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直到时来新感到疲倦了就再度退出来。 读取梦境其实是件苦差事，就像一部漫长而又无聊的电视剧，虽然不想看，但依然要看下去。 接连几天，时来新除了休息以外都在长时间地分享艾巴特的梦境。梦境里面的东西都是随机的，有大量无聊的垃圾时间，时来新只有忍耐，同时也下决心，如无必要，以后真不要碰这种活儿。 几天后时来新终于读到一个有意思的片段，艾巴特在梦境中回到了小时候。他在五六岁年纪时，追随家人躲避战乱时，在荒漠中见到一座金字塔。 要知道金字塔是奎里国一个邻国的特有古遗迹，历史悠久，规模庞大，其它地区的沙漠里也偶有发现，但体量要小得多，没有多少人关注。 艾巴特贪玩，跟着一帮孩子到金字塔玩耍，他们金字塔基座处找到一个入口，里面黑乎乎的。 当时没有小孩敢进去，艾巴特天生就胆儿大，竟然摸着黑就进去了。 他走进金字塔后一时什么都看不见，待眼睛适应过来后，才借着外面射进来的光线，隐约看到里面的情形。 塔中是一个宽阔的空间，地面都用大石头拼成的，有数百平方米大小。 他走进这个宽敞的空间，发现这里也不是一片漆黑，有一线光从金字塔的顶部照射下来，落到地面，正好在空间的正中间位置。 地面上形成一个圆的小光球，艾巴特走到光球跟前，觉得这个光球特别明亮，而且还在滚动的感觉，于是伸出手去摸，结果一阵高热烫得他缩手，剧痛使他要跳起来。 然后这光球竟然开始快速移动，如同一个乒乓球，在金字塔内部不住弹跳。 艾巴特惊讶无比，看愣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没法移动。 光球越弹越快，后来快得眼睛都看不过来，幻化成一道道光的移动轨迹。 最后这光球竟然朝着艾巴特飞过来，直飞至他的眼前，他眼睁睁地看着光球打到自己。 艾巴特立刻感到有东西打在眉心上，眼前冒出堪比太阳直射的强光，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时来新在艾巴特梦境中也同样体会到光球袭来那一刻的感受，眉心有被物体击中，射到视网膜的强光里是有东西的，那也许是微妙级别的瞬间里，他看到了一个圆形的东西，模模糊糊中在极速地运动。 接着时来新也是眼前一黑，同样失去了知觉。 时来新睁开眼睛时，脑子里乱糟糟的，竟然闹不清楚自己是从梦中醒来还是真的昏迷过。 他全身乏力，脑袋在疼，他很久没有试过身体状态如此的差。 看向躺在解剖床上的艾巴特，他鼻子里居然流出了两行鼻血。 时来新爬起来，把身体自检一遍，没有发现问题，只是有大量消耗后出现的轻微虚脱感。 接着他给艾巴特检查，发现他的生命体征都有走弱的明显趋势。 时来新在医务室找到一些葡萄糖注射液，给艾巴特吊了一针，依旧点了他的昏睡穴位，让他一直处于睡眠状态。 其后时来新才找张床好好睡了一觉。 他一觉睡了十个小时才醒来，爬起来感觉到身体好多了。吃过饭，又静坐调息恢复了良久，才确定自己真的没事。 回想此前在艾巴特梦中的经历，觉得很邪门，大脑精神领域的事情真的很危险，自己无知者无畏，这次实实在在吃到一个亏。 接着纠结起来，这次的梦境探险之旅还要不要继续？ 这艾巴特身上确实有秘密，自己刚找到点苗头，这时放弃怪可惜的。 时来新又走进实验室，看艾巴特的状况，也恢复了一点，还是挺弱的。 看来更不经折腾的是艾巴特，让他休息一下吧，自己也趁这机会考虑清楚。 时来新就在基地里休息了两天，闲着没事就回想金字塔那个砸过来的光球，光芒中他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那个东西给他的印象很深刻，明明看清楚了，又好像没有看清楚，总是没有办法还原出它的全貌。 于是时来新拿起笔想要把它画出来，但想了很多，落在纸上就只是一个圆圈，他画了几十张，画下来几十个圆圈，一点都不像。 两天后艾巴特恢复了一些，时来新决定继续进他的梦境。 这次小心翼翼地进去，很顺利，没出现任何问题。 艾巴特依然在梦他小时候的事情，发生的时间应该在进金字塔以后了。 战乱越来越严重，艾巴特的父亲也拿起了枪，成为不知道属于哪一个势力的战士，他把枪带回家，还教艾巴特怎么用。 也许在那个混乱之地，用枪就像是开车一样的生存技能吧。 艾巴特的童年除了玩耍打架就是学枪，他力气很大，跟他的年龄不相称，打架从来没有输过。 不过他有时候会做出一个古怪的举动。 第1013章 阴阳 艾巴特在平常多了一个习惯，喜欢在沙地上画画。家里没有笔和纸，他更没有上过学，也不识字，但他愣是爱拿根棍子在沙子上写写画画。 他这个动作时来新看了无数次，他也不嫌枯燥，往往一大片沙子被他写满了，也不愿意停下来。 刚开始的时候像是圆圆的一团纷乱的毛线，乱糟糟的外人也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时来新却明白，艾巴特是在画他在金字塔里面看到的那个东西。 时来新初见到时也是同样的观感。 艾巴特画了很长一段时间，画下来的东西线条简洁下来，本来是乱了线的毛球，后开始蜕变成整齐的毛球。 这画的变化也给了时来新启发，因为他自己观想那个东西时，得回的印象也在不断改变，从开始的说不清楚，到看得到一点形状。 艾巴特得到的时间很长，绝对会比时来新看得清楚，因此能给时来新很大的启发。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艾巴特玩儿枪已经很厉害，他父亲惊讶的发现，艾巴特开枪几乎是百发百中，非常高兴，在战乱之地，大家都靠打仗活着，这绝对是一项很重要的生存技能。 这个孩子被周围的人视为奇迹，都夸他们家以后不得了，艾巴特自然就成为了这一带的孩子王。 艾巴特的画更简洁了，可以看出来是个圆球，他好像特意把圆球的边缘画得很模糊，更重要的是圆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圆点。 此时距离误入金字塔已经起码过去了三年，艾巴特的画似乎已经固定下来，改变不大，他自己还不满意，也许这跟他脑海里的东西还差得比较远。 就在这个时候，艾巴特上了战场，原因他父亲战死，他接替了父亲的位置，十岁左右的孩子靠手里的枪扛起了整个家庭。 接下来就是艾巴特在战场上大杀四方，杀出了赫赫威名，也没有了画画的时间。 看到这里，时来新也暂停了进入艾巴特的梦境，因为他发现艾巴特生命体征越来越弱，开始大把地掉头发，看来时来新长时间的精神控制，对其身体也是不可承受的负担。 如果还需要艾巴特活着，就要把研究活动停下来。 时来新看看时间，他已经在基地呆了十几天，南极洲上的各方势力现今如何了？ 也就在这段时间里，大陆彻底进入了极夜季节，最漫长的夜晚来临。 打开基地的大门，外面的寒风吹进来，现在气温已经很低，即使是基地所在的海边，也是零下三四十度的光景。 时来新已经不畏寒暑，身穿单薄的连身潜水服，只身走在严寒之中，不是他骚包显身材，因为这身在水中灵便，上岸一烤就干。 他已经很久没有下海，该下去伸伸筋骨了。 海水里比陆上要暖和，时来新不断深潜，找到一处适合的海底，盘腿坐好，让泡影降落下来，识海中一动念，玄水旗就从泡影体内出来，自动飘到时来新的怀中。 随着时来新的精神力蜕变，他现在已经可以单独驱使玄水旗。 他在海中入静修炼也要尽量避免被打扰，玄水旗就可以承担起警戒的职能，如果有外物闯入时来新的数十公里范围，玄水旗就会自动做出应对。 泡影再度升上高空，这样一来，无论天上海底都在时来新的严密监控之中。 现在是极夜季节，无法修炼“辉煌赞”，时来新就先吸纳绿色小点点。 做完固定的功课，接着就是观想符文的环节，时来新心中一动，没有选择进入玄水旗的内部，而是放开思绪去搜索脑海中关于金字塔所见到的物事。 在艾巴特梦中所见已成一个个片段，随时来新调用回放，他心中一动便重回到金字塔内部。 艾巴特伸手去触碰那个地上光球，光球灼烫了他的手，他惊恐着缩手，一片强光出现在他的视网膜中，但强光里埋藏着东西，艾巴特看到了，时来新也看到了。 眉心位置被东西撞了一下，回想起来，时来新此时依然有当时的感受，竟然真实不虚。 落在视网膜里的是个什么东西？时来新滑回去再放，精神力强大就是好。 一片耀目的底光，在底光之前有东西，圆滚滚不停滚动着，把它抓拍下来不就是一个乱了线的毛球？ 这就是艾巴特画里要表达的意思。 时来新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他忽略的很重要的一个细节！ 时来新睁开眼睛，身体活动起来，朝着海岸线游去。 上岸后他就跑着回基地，迫不及待地进入实验室，见艾巴特依然睡在解剖床上。 来到床前，时来新拿起艾巴特的右手，仔细端详手背。 上面的确有东西，皮肤上的颜色深浅不一样，过去很长时间了，色素沉淀趋向一致，已经难以辨认。 时来新打开手术用的聚光灯，照在艾巴特的手背上，眼睛紧盯在上面，不断调整着亮度，终于在一个适合的亮度下，手背皮肤上的图形显现出来。 那大体是一个圆的形状，构图并不完整，由两个部分组成，很迷糊，手背上有骨头、血管等很多凹凸的地方，影响了眼睛的观感，一时很难下判断，时来新用相机从不同的角度去进行拍摄。 随后时来新把这些照片放到大屏幕上，局部进行放大，调整亮度和对比度，终于找到了适合的角度。 一个完整的图形出现在屏幕上，时来新觉得有些眼熟，那赫然是两个大蝌蚪互相头朝着对方的尾部，所组成的一个圆形。 昆昊人应该都见过类似的东西，那就是八卦阴阳鱼图形，实际上区别还是蛮大的，图形是对称的，不构成一个完美的圆，但时来新确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感受。 时来新呆呆地看着屏幕，过了良久才把视线收回来。 越来越有意思了，道家的八卦图形竟然和金字塔里面古老的东西高度相似。 今天所见的八卦图形肯定是经过修饰美化的，后人在传承时加工了一下，几千年下来应该会有所失真，也许在阴阳鱼被创造者画出来的时候，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第1014章 入局 同一时间，时来新所在位置直线距离三千公里左右的海岸线，海水当中突然跃出来几条黑影，他们稳稳落到岸边的冰川上。 一共是四个人，都穿着连体的潜水服，其中一个身材婀娜，应该是名女性。 “达莉斯，你没有问题吧？”天上暗淡的极光闪了闪，打到雪白的冰面，略略反射照亮了女人的面容，她正是光明联盟的超能者达莉斯。 不过此刻就算是跟达莉斯熟悉的人都不敢认她，她的鼻梁塌了，还有一只眼睛瞎了，戴着眼罩，本来姣好的面容完全被毁掉。 问话的是鲍里斯，鲍里斯是达莉斯父亲的好友，因此特别多了一份关心。 “没事，我好得很，鲍里斯叔叔。”达莉斯回答得很轻松，鲍里斯本没有要带她来南极洲的打算，是她强烈要求之下，鲍里斯才同意的，因此再苦再累她都必须扛着。 “维康，你四处侦察一下。” 被点到名的维康身体稍稍立正，答应一声：“是。”就往着冰川深处走去，跟达莉斯一样，他脸上也戴着一只眼罩。 远处，离岸边大概两公里的地方有一幢建筑，那里就是纳西亚的南极洲科考基地。 “安德烈，我们先进基地吧。”鲍里斯征求身边一位中年男性的意见，其身份不在鲍里斯副会长之下。 安德烈身材高大，满脸大胡子，外形非常威严，他点头道：“鲍里斯副会长，这次行动你是首领，我听你的。” 三人一起走向基地。 基地的规模不小，和昆北的“奋进基地”相比，除了建筑有些陈旧外，占地面积犹有过之。 鲍里斯走在前头，在基地大门的键盘上输入一串密码，然后门上头就亮了一盏红灯，投射在鲍里斯的脸上，摄像头在扫描他的脸部。 “嗒”，基地大门自动打开，里面的灯接连亮起，整片基地仿佛在这一瞬间活过来。 看着整洁宽敞的大厅鲍里斯满意点头：“还不错，他们走的时候并不是太匆忙。”基地里的人员是在一个多月前离开的，在收到风险预警后，这是一次大撤退。 “达莉斯，可以为我们弄点喝的么？”鲍里斯朝达莉斯扬扬下巴。 后者去忙了，鲍里斯又拿出通讯器：“舰长先生，我们已经顺利进入基地，一切正常，你们就留在现在的海域吧。” 四人是乘坐纳西亚的一艘核潜艇来的南极洲，从本土出发，全程没有上浮过，因此行踪非常隐秘。 “我听说艾瑞肯人在纽曼洋吃大亏了。”两人在一间大办公室里坐下，安德烈因为是位长年苦修的超能者，因此对外面的消息比较不关心，不过他也注意到了这条大消息。 “纽曼洋是南极洲的门户，那里发生的事情和这里息息相关啊。” “那究竟是谁覆灭了艾瑞肯人的舰队呢？”安德烈很想听听鲍里斯的想法。 “只有两种可能，不，应该是一种，一定是昆北下的手。”鲍里斯眉头紧锁目光悠远，像是在回忆什么。 “哦？” “先从一个情报说起，谷东澜群岛现在正进行一场规模宏大的战斗，作战双方是超能者。”现在世界上所有超能者组织都在盯着这场战斗，光明联盟也不例外，鲍里斯每天都在询问最新的战报。 “我听说过，这是昆北吕祖和罗兰家族那位传奇人物之间的战斗，说老实话，我很向往，要是能去学习一下该多好。”吕祖与罗兰雄霸都是传说中的人物，算起来有两百年了，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历史。 “这种级别的战斗我们最好还是离远一点好，只有会长这样的人物才有资格去参与。”据外面的情报，谷东澜现在已经破天荒地处于严寒之中，简直是南极洲的翻版，据说这就是领域的力量，鲍里斯听说过关于吕祖的这一传奇能力。 “至于艾瑞肯的舰队是谁出手覆灭的，我认为昆北的两位超能者，吕祖或者来新，两者必居其一！” 安德烈有些惊讶：“吕祖出手毁灭艾瑞肯的舰队，合情合理，至于时来新，这位新晋的超能者，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吧？” “你这个看法应该与各国政府和超能者组织相同，但我却认为时来新干下这事的可能性超过九成。” 这时达莉斯已经把热咖啡还有高度酒送上来，鲍里斯没有拿咖啡，拧开酒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继续说道：“事发时，吕祖虽然离纽曼洋虽然不远，但他已经跟罗兰雄霸开战，脱不开身。” “而当时时来新正在乘坐文明号来南极洲的途中，我得到的情报显示，艾瑞肯的第十三舰队部署在纽曼洋，就是为了截杀时来新，舰队当中有十几位颇具战斗力的超能者，带队的是教授突必烈。” “突必烈？！连他也失败了？”安德烈知道这位协会着名超能者，其空间能力为所有超能者组织忌惮，作为主要对手的光明联盟，为突必烈建立了完整的档案。 “安德烈，联盟情报部门关于时来新的资料还不完备，他刚刚冒出来，这很正常。” “我跟时来新交手过一次，印象非常深刻……”鲍里斯举杯喝了一大口，喝这种高度酒如同喝纯酒精，普通人受不了，但超能者却刚好到位。 “倒不是说他的真实实力强到了那种地步，因为他具有非常突出的水中能力，在大海上他几乎是无敌的，艾瑞肯人的舰队和突必烈团队并不清楚这一点，冒然开战，结果……” “你跟时来新战斗时的感觉能说说吗？” “他的水中能力深不可测，我所见到的也只是一部分，还不是全部，只要他藏在水中我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还有一种神秘的攻击能力，最新情报中提到，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人在内部称之为神罚，名字取得不错，的确如同神罚，无处不在而且无法躲避。” “我受到过神罚攻击，连我也无法躲过，幸好其威力尚有些欠缺，破不了我的防御，达莉斯和维康的眼睛就是……” 第1015章 逐鹿 安德烈与维康和达莉斯并不熟悉，也知道两人的战力在后辈当中是排得上号的，但想不到他们在时来新身上吃过这么大的亏。 光明联盟被时来新造成的损失，其实没有比真理探索者协会少多少，只是这次与昆北冲突结果太丢脸，联盟上下都被封口，鲍里斯自己是当事人自然也不会多提。 以安德烈在联盟中的身份不会被瞒着，只是刚结束苦修就被派过来，没有时间主动去了解。 安德烈是会长马克西姆的高徒，因为天赋极高被联盟重点培养，他也是长期闭门苦练，不太理会元老会里的俗务。 “我之所以选择搭乘潜艇，耗费时日隐蔽地来南极洲，不坐飞机，其实也是忌惮时来新的神罚攻击。上次开战的时候，我们就有多架飞机被击落。” “与昆北的冲突，给我们联盟提了个醒。时来新目前的实力还没有达到不可制的地步，但他年轻，进步的空间可以很大，带给我们远期的忧虑。” “昆北凭着吕祖庇护，安定了百年，吕祖也压制了整整几个世代的超能者。大家尚可接受的原因是，昆北没有表现出侵略性，而且吕祖只孤身一人，寿命再长也总有个限度。” 安德烈默默点头，谁说不是呢，吕祖就像是压在所有超能者头上的大山，和他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无奈。 安德烈觉得，昆昊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不止出了一个能活数百年的吕祖，还有一个罗兰雄霸也活了两百年以上。 着实让人悠然神往，长生是每一个人的终极梦想。 “现在却有时来新横空出世，极有可能接过吕祖的衣钵，难道我们还要在昆北的阴影下生活数百年吗？” “因此时来新必须要除掉，在他成长起来之前！” “元老会在再三考虑后，还是做出了决策，南极洲我们必须要来。” “时来新来了南极洲我们就追到南极洲……况且，今年的南极洲大陆实在是热闹，牛鬼蛇神全都来了，他们肯定有重大的发现，这个局面我们不来捞一把，我都觉得亏了。” 真理探索者协会为了保证在南极洲的布局，故意在易鲁帕洲掀起了不少冲突，给光明联盟相当大的压力，联盟在与昆北的战斗中损失很大，在兵力上更加捉襟见肘，本想放弃到南极洲的计划，但在鲍里斯的强烈要求下，才有了一番新的考量。 能抽出来的高端战力不多，低端的又没用，于是才仓促派出安德烈来支援。 这时维康从外面侦察回来，没有发现异常，南极洲这种冰川地形一目了然，藏个人不容易。 四个人围坐在桌前开会，除了安德烈其余三人都选择了喝酒。 “在南极洲首先要确定的，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鲍里斯主持会议。 “目前大陆上有着几方势力，首先派出重兵的是罗兰家族，他们动作最急迫，应该是在近期有大发现，连家底都派出来了，致使老巢接连受到攻击，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缩回去。” “吸血鬼斯图特家族经营时间是最长的，我们最新得到的情报是，他们在易鲁帕洲出现的兵力大幅度减少，应该抽掉了不少的人手来南极，如没有意外，他们在此地的图谋快要瓜熟蒂落。”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吸血鬼们在南极洲一向是单独行动，并没有和其盟友真理探索者协会产生瓜葛。” “至于真理探索者协会，我就不用多说，他们有自己的目的，也许跟吸血鬼们并不重合，但和我们也许有重合的地方……” “那就是干掉时来新！”鲍里斯看向几位同伴。 听到那个名字，达莉斯和维康的独眼里都放出了光芒。 “在这个事情上我们也许可以和协会合作。”维康忍耐不住说话了。 “对！只要能杀了那人我们可以和魔鬼合作。”达莉斯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带出了恨意。 鲍里斯理解他们的心情，手往下压了压，继续说到：“还有一方势力就是我们盟友，门拉登家族，关于南极洲的事情他们一直保持跟我们沟通，因此我们对他们的意图很清楚，他们最大的担忧在于吸血鬼。” “对于这个延续数千年的世仇，我们的兽人朋友一点不敢放松，他们怀疑，吸血鬼们是想从南极洲大陆解救他们的初代祖先。” “假如是真的，这也是一件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事情。” “至于昆北，说实在话我还没有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只有时来新孤身一人，或者他们纯粹就是来南极捣乱的。”鲍里斯随口说道，不过他倒是猜准了。 “而我们的行动目的也分为两个阶段，首先是消灭时来新。对此我是乐观的，真理探索者协会可能比我们更加迫切，即使是罗兰家族，他们正与吕祖开战，杀死昆北未来的希望，他们必定喜闻乐见。” “我甚至能够预见，我们四家势力，在南极洲群雄逐鹿的场面，那只鹿就是时来新。” 这时安德烈插话道：“门拉登家族会跟我们同步吗？” “作为盟友他们必须跟我们一致。”鲍里斯很笃定。 “我们有跟真理探索者协会联系的管道吗？”维康问道，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我们无需正面跟他们接触，我们人少也有好处，只需要躲在暗处，等待机会就可以，真理探索者协会比我们着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关键点上推一把，或者在最致命的时候给时来新最后一击，因此不让他们知道我们来了也是一件好事。” “而且从今天开始，我们的太空军就会对南极洲上空的所有卫星进行不间断干扰。” 安德烈意外：“那不连我们都……” “不要担心，我们的盟友门拉登家族有特殊的联络手段，断掉通讯对我们没有影响。” “以众击寡，失去通讯应该是对我们不利吧？”维康有自己的见解。 “你们不觉得这也是削弱这些对手的好时机吗？时来新是很能折腾的。” “不要忘了我们还有第二阶段的目的，将南极洲大陆的秘密取到手中！” 第1016章 地底 时来新又把艾巴特手上的那个图形研究了两天，没得到新的进展，在这与外界隔绝的南极洲大陆他无法找到外援。 回到实验室，检查艾巴特的身体，没有恢复的迹象，他的头发已经掉光，完全是个秃头了。 如何处置艾巴特也让时来新颇费思量，干净处理掉最省事，这人战力其实很强，绝不能让他回到战场。 最终时来新还是不断给艾巴特注射各种维生液体，留住他一条命，舍不得他身上隐藏的秘密。 门拉登家族仍没有消息传来，时来新决定继续等待，他也想清楚了，有三家势力正在挖地，可见南极洲大陆的秘密是藏在地底下的。 时来新自己没有挖地的能力，自然是要等他们把东西挖出来才好下手。 他仍然每天都跑到海底修炼，这天他做完功课后，想起吃罐头已经好多天了，打算弄点新鲜的换口味，于是到附近的海域找海鲜。 今天也是奇怪，海里难得见到活物，连小虾米都少见，更不用说鳕鱼和龙虾之类。 时来新只好扩大搜索的范围，但仍是收获寥寥，以前随处可见的食物现在居然都消失了。 这就有些不寻常。 他让泡影从空中侦察，发现数百公里外的一个海域似乎特别热闹，主要是鲸鱼喷出的水柱格外密集。 鲸鱼几乎整天要不停地吃，所以必须要呆在食物旁边，它们在的地方鱼群虾米就绝对少不了。 时来新调整游向朝着该海域出发。 他往前游了数十公里后，水温的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般来说这时的海水温度，以没有冰面覆盖的海域计，在零度左右，上下浮动一到两度。 时来新此刻感到海水的温度有明显的升高，比别处高出一至两度。 他越朝前游，水的温度还在提高，也就是说暖流的源头在前面。 游过一百多公里后，水温已经有三到四度，海水里的动物非常多，它们都是循着暖流来到这里。 来到温暖海水的核心区域，时来新见到了蓝鲸的族群，它们处于食物链的顶端，当然霸占了最好的区域。 小蓝鲸远远就看见时来新，高兴地游过来，围着他不停转圈圈。 大蓝鲸们也纷纷叫出声来跟时来新打招呼，一时间整片海域都热闹起来。 时来新跟蓝鲸们行了摸头礼后，就扎进海底开始寻找暖流的来源。 小蓝鲸好像知道时来新想要找什么，领着时来新游，往陆地的方向走。 跟其它地方的海岸线不同，这里的海边被冰面覆盖的海面不多。 如果从高空看下来，就明显可以看到海岸线边上的冰面呈现半月形，形成一个巨大的海湾。 时来新在海底潜游看得很清楚，这地方的地貌比较特别，是一个板块的断裂带，海岸被抬高，冰面下面是一个断崖，落差非常大，这个地方的海水是最温暖的。 时来新来到巨大的断崖处，岩层当中分布着许多空隙，温暖的水就是从这些缝隙流出来，而这些水的来源很可能来自于大陆的深处。 时来新想起在“文明号”上跟李耀阳教授聊起过相关的事情，从事极地研究的科学家已经发现大陆暖流的现象，而且已经改变了海岸线的现状。 这些暖流并不是现在才出现的，而是持续有几年了， 按照一般的常识，这应该与火山喷发有关，但南极洲大陆暂时并没有出现活火山。 这样一来想象空间就很大了，外星人基地、地下宫殿、地底世界等等都可以被联想到。 时来新到崖底暖流出口处试试水温，居然可以达到将近十度。 很不寻常，这些热水应该是经过漫长的路程才流到海里，源头该有多高的温度？ 这南极洲大陆的下面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 深入南极洲大陆的内陆，被真理探索者协会称为格兰斯小丘的位置，已经建起一片很大的工地，挖掘机械运转跟地面磕碰发出巨大的声响，可以传出去很远，估计上百公里都可以听得到，如果用专业的设备探测，估计在大陆的另一头都能发现。 在这安静的南极洲大陆，要做点什么事，很难遮掩起来。 真理探索者协会自己就有这种对地面进行监测的装置，也在日夜不停地监听着，技术部门得出的结论是，在内陆地区至少存在六处地面震动的源头。 真理探索者协会自己就有两处，还不包括与罗兰家族共同开发的这处格兰斯小丘。 因为是与罗兰家族共同开发，因此佛利兹自己就坐镇在这里，为了避免分散兵力，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主力也在此处。 佛利兹走进最大的一个帐篷，温暖的空气就扑面而来，这里的供暖设备一直处于工作状态，从不停歇。 这在南极洲大陆其实是非常奢侈的行为，因为发电设备使用的燃料都是从万里外运来，为了保证南极洲开发的需要，协会简直是不计成本。 帐内赫伯校长正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旁看资料，佛利兹还听到几声女人的咳嗽声。 佛利兹顺着咳嗽声看过去，在校长办公用的营帐里居然摆着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不停咳嗽着，她难受得弯下了腰，似乎要把肺咳出来。 她身上的衣服非常臃肿，干枯的头发耷拉下来，让人无法看清楚她的脸。 “绰亚，今天好点了吗？要不让麦嘉再来看看？”佛利兹关心地问。 “咳咳咳……”女人无暇回答。 “两个小时前麦嘉才来过，都怪这鬼天气。”赫伯校长替绰亚回答。 “哎……”佛利兹叹了一口气，可不是吗，彻底进入极夜季节后，南极洲一天比一天冷，现在外面已经是零下六十几度。 绰亚这种普通人的身体，确实不适宜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生活，她很早就病倒了，随着天气的变坏越来越严重，如果不是有麦嘉的能力，她早就…… 应该尽早把绰亚送回去的，如果不是因为时来新。 只有绰亚可以看到他。 如果没有绰亚这种能力，大家将无时无刻生活在“神罚”的威胁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响起一声音爆，就带走一个人。 第1017章 挖掘 “的确是个见鬼的天气呀。”佛利兹连忙自己岔开了话题，“温度实在太低，施工设备的效率大幅降低，有些还罢工了，幸好我们早有预案，从国内拉来了不少专为超低温工作特制的设备，见到不行的就马上替换。” “我听说要打穿冰层了吧？”赫伯抬头问道。 “刚刚打穿了，我是特地来向您报告的。” “哦，岩土层什么情况？” “正在检测中，万年冻土了，肯定不会太乐观。” “还能在岩层中使用地震吗？”在冰层上施工能够这么快，凯硕使用能力人造地震功不可没。 “校长不担心岩层下的东西……” “我们需要加快进程了……”赫伯站起身来，走到大屏幕前面，“就在刚才，我们的卫星信号已经被严重干扰，无法再进行联络了。” “您也预计过这种情况，它果然发生了，是谁下的手？”佛利兹眉头紧皱，失去了卫星通讯，等于宣布南极洲团队失去了联系外界的手段。 “有能力做到的只有几个国家，不难猜。” “不是昆北就是纳西亚……”佛利兹像忽然想到什么，惊道：“难道纳西亚还是来了？” “我不觉得奇怪，光明联盟不会放弃南极洲大陆的利益。” “我们在易鲁帕洲给的压力还不够？” “他们调动大量人手不可能，但来几个人捣乱还是可以的。不过，我担心的还不是他们。”赫伯说着在屏幕上调出几张图片。 “卫星通讯断绝之前，我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国内的研究机构有了最新的结论，这个星球正在进入新一轮的岩浆活跃期，而南极洲大陆所在的板块正是比较薄弱的地方，而且这个进程已经开始几年了，现在获得证实。” 佛利兹明白，所谓的岩浆活跃期，在地表就表现在多发的火山爆发和地震，不过此时他的眼睛被赫伯调出来的照片吸引。 那些都是南极洲大陆海岸线照片，赫伯手指其中一个巨大的海湾说道：“这个位置已经出现了长时间的暖流，而在今年特别明显，跟往年的照片一对比就知道……” 接着赫伯又调出了几张图片，这些图片并不是拍摄的自然景色，而是系统生成的三维地形图，佛利兹认得这就是深处南极洲大陆内陆地区的“安格地陷带”，这是一片广阔的地域，有近百万平方公里，周边呈现弧形的浅漏斗状地貌。 这个“安格地陷带”是真理探索者协会的秘密研究成果，是其多年在南极洲勘探研究的重大发现之一，并没有向外界公布。 由于有千万年堆积的冰层覆盖，从地表来看是无法发现这个地陷带的。 “安格地陷带”是真理探索者协会探索地底秘密的真正理论依据，并据此圈定了三个地下宫殿的可能位置。 “如此活跃的地质活动，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其它的端倪？就恐怕有另外的原因了。”赫伯抬头看着放大到整个屏幕的“安格地陷带”。 “您的意思是……” “我认为关于南极洲地底世界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我们脚下确实有这么一个世界，也正因为这个世界的存在，隔绝了地质活动对冰层的影响。” “所以我才觉得我们的时间紧迫。” “您是担心地质活动会把地下的宝藏毁掉？” “这是一部分原因，现在开挖地底的的势力除了我们还有罗兰家族、斯图特家族，他们的位置大概在这里……还有这里……”赫伯在地陷带上画了几个圆。 “他们有他们的依据，可以说都没有错，都在地陷带之上，这其实变成了一场竞赛，看谁能先到达地底世界。” “罗兰家族我不是太担心，他们投入再大进度也不可能赶得上我们，可虑的是我们的盟友斯图特家族，他们经营的时间很长了，如果说他们已经进入地底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那跟罗兰家族的合作……”佛利兹此刻觉得不能再带着罗兰家族一起玩儿了。 “等等，我还收到了专家们关于地质活动活跃带的预测图。”赫伯把一张图调出来覆盖在了“安格地陷带”的上面。 佛利兹的眼睛在图上搜索，他惊讶地发现，团队另外的两个挖掘点都在活跃带上，包括斯图特家族、罗兰家族的也都在类似的位置。 只有一个例外，就是两人脚下的“格兰斯小丘”。 佛利兹意外加愕然，与赫伯对了一眼。 “因此我认为，我们在其它位置的挖掘可以停下来，将全部兵力收缩，全力开发格兰斯小丘。”赫伯已经基本考虑成熟了。 “罗兰家族怎么处理？” “佛利兹，不要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大敌在外头……”赫伯脸上已经戴上了一只眼罩，独眼里满是疑虑，“如无意外，罗兰家族的结局极可能是丧家之犬，他们没有多少可以跟我们抗衡的筹码，我们甚至可以收编他们。” “而在这个时候，我们起码可以抱团对付时来新，要知道，失去卫星通讯之后，我们这里就真的成了孤岛，此前的战斗我们的损失已经很大了，我都有向总部要援兵的想法。” 佛利兹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料到赫伯校长对时来新忌惮到这个地步。 “我们这里平静好多天了，但你觉得时来新就真不会来了？而且我们始终是要离开南极洲的，我们怎么走，海里有时来新，空中有神罚！” “因此躲避只是一时，和时来新的决战也许不可避免，只有我们聚集的人够多，实力够强大，他才不敢来找我们的麻烦。” “那我立刻去组织撤离。”佛利兹马上明白自己要做什么。 “赫伯，我来了……” 这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响起，两人同时一震，彼此对视了一眼。 赫伯独自走出帐篷，外面并不黑暗，工地的灯光可以照射到这里。 赫伯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直往外围走去，在离开营地大概两公里的地方，他看见前面的冰面上站着一条黑影。 第1018章 磨合 那黑影瘦长，披着一件长长的斗篷，此刻回过头来，显露出一张尖削的长脸，两撇八字胡，脸色苍白如纸，典型的吸血鬼长相。 “殿下，想不到你也来了南极洲。”赫伯微微躬身，对方是斯图特家族的二号人物，朗曼亲王。 “赫伯，我很生气！前几天我们两家和兽人开战，我的人遭遇了重大损失，你却带着人临阵脱逃，难道我们的联盟是纸糊的吗？你有什么解释。”朗曼亲王开口就是责问，语气很是严厉。 “殿下，你误会了，协会的损失不比贵家族少，对方有两只神兽，还来了一位强援，我们缺乏制衡的手段，才无奈撤出了战场。”赫伯还真不怕这位亲王的虚张声势，但也得给个面子。 “强援？就是那个能发出神罚攻击的家伙？” “正是，这人很厉害，我们和罗兰家族的联军也奈何不了他，他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我们被打得措手不及。”赫伯真想直白地告诉他，快去找时来新报仇吧。 “你可知道，这人后来领着兽人的残余部队对我的人进行了偷袭？” “啊？！竟然有这种事，这人实在应该送他下地狱。”赫伯其实是知道的，此刻却扮作不知。 “哈哈哈，”朗曼亲王突然笑起来，“赫伯，推诿装傻这套怎么你也会了？你们协会啊，已经没有当年的那股锐气。” 每位高阶吸血鬼都经过漫长的岁月，见证过很多兴衰和历史，面前这位亲王就是亲眼看着协会成立的人之一，说这话他还真有些资格。 赫伯并不羡慕吸血鬼的寿命，他认为这样的生命并不完整，听说初代吸血鬼就冻在这片极寒之地下面，如果是真的，万年孤独，太可怕了。 “协会的管理并不完美，殿下的意见我会跟协会报告的。”赫伯也是高层，心里不以为然，话便说得有些生硬。 “你们会长不要嫌我多嘴就好，哦，对了，刚才我看你们这片联合工地搞得不错，算我们一份怎样？”朗曼话题转得很快，也许这才是他来的目的。 “这……本来嘛，要在早前我是求之不得啊，但现在有了罗兰家族，恐怕就不好办了。”赫伯连忙婉拒。 朗曼其实是个面瘫，经常面无表情，但又偏偏喜欢冷笑，脸孔就像一副面具：“哈哈，没关系，罗兰利通我会去见一见，我想这个面子他会给的，到时候你可不要从中作梗。” “殿下，你们有自己的工地，何必跟我们挤在一块呢？”赫伯被迫表明态度。 “赫伯，不是我说你，我们是盟友诶，是不是在你的心目中我们还不如罗兰家族？”朗曼直视着赫伯的眼睛。 “恕难从命。”赫伯也不躲了，直接给出一颗硬钉子。 “这样很不好，赫伯。”朗曼眼睛开始变红。 危险！赫伯连忙后退，一面镜子出现在身前。 朗曼尖利的獠牙伸出来，一脸的狰狞，语调却温和下来：“放松，赫伯，我要是真动手你有机会吗？” 赫伯没有作声一脸防备，远处的营帐里佛利兹忽然冲出来，朝这边快速飞奔，与此同时营地响起警报。 朗曼的獠牙慢慢缩了回去：“赫伯，你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你们的第十三舰队是怎么覆灭的？” “你想说什么？”赫伯的镜子已经全数现身，接着又隐去踪迹。 “如果我出手帮你们拿下时来新呢，作为我们入伙的条件，怎样？”朗曼威逼不成改利诱。 “我觉得可以！”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等走近了看清楚面容，正是罗兰利通。 赫伯最不想朗曼和罗兰利通见面，没想到马上就变成了现实。 他暗叹一口气，无奈地耸耸肩：“聊聊？” “聊聊！”罗兰雄霸很干脆。 朗曼依然面瘫：“哈哈。” 场景在五分钟后变成了赫伯的主帐，赫伯还特地吩咐人煮了咖啡。 朗曼亲王见到帐内居然还有个女人住着，眉头一皱，觉得这协会内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连高层都是这个样子。 三人围坐在桌旁，朗曼看了眼面前的热咖啡，没有动手，旁边两人都知道吸血鬼没有这种口腹之欲，摆摆做个样子而已。 “其实我今晚来最大的目的，就是跟两位商量如何对付时来新。”这话赫伯和罗兰利通都爱听。 “这段时间我都在大陆上转悠，真让我找到了兽人的那臭哄哄的营地，我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兵力，我们三家合起来把他们全拿下不是问题。” 赫伯和罗兰利通听着不对劲，不是要对付时来新吗，怎么说起兽人来了？ “赫伯你来定个作战计划，回头我就让家族的战士过来集合……” “殿下，对付时来新我有兴趣，打兽人不在协会的计划内呀。”赫伯连忙把话说清楚。 罗兰利通也说：“我们跟兽人素无仇怨，这事我们就不掺和了。” “你们真不懂吗？时来新现在和兽人是盟友，兽人在哪儿时来新不就在哪儿吗？” 朗曼见两人都不吭声，接着说：“兽人在南极洲不勘探、不挖地，你以为他们是来旅游的吗？他们是来抢你们要找的东西……” “罗兰先生，我知道白浪岛正在经受战火，对此我深表遗憾，此战之后，我欢迎先生到斯图特家族做客，我一直认为，贵家族的能力功法，和我们的能力有相通的地方，我们可以多交流……” 罗兰利通听懂了，当年白浪岛就是从斯图特家族的所在国买的，两个家族不能说没有渊源，朗曼这是有招揽之意。 罗兰利通心中一动：“感谢殿下的邀请，我一定去，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对付这帮兽人。” 赫伯一听知道不妙，他知道罗兰利通的算盘，对于他们来说，三家一起分地下宝藏比两家分要安全，况且他们也多个退路。 赫伯只好一点头：“好啊，我们三家联合在一起，南极洲就没有我们解决不了的事情。” 接着朗曼就把兽人现在所处的位置说了。 但赫伯听后眉头紧皱：“这个位置太接近大海，时来新在近海很难对付，我们吃过亏！” 第1019章 袭营 坐在海底，时来新脑海无数次播放艾巴特金字塔中接触神秘光球的经历，毫无例外，时来新都感同身受。 两眉之间的有异物撞入的感觉真实不虚，难道这也可以传染吗？ 耀目光芒中隐藏的东西，时来新看得比开始时要清楚些，那是一团被能量包裹着的发光体，是个圆滚滚的东西，惊鸿一瞥，想再看真切就不能了。 经过多次实验以后，时来新终于搞清楚了，他“道动”的感觉从何而来。 那是一种心有灵犀的被动反应，是被外来影响所引动，每当他去辨认那个发光体的瞬间，灵觉就会被触动。 而具体被触动的地方就在识海，更准确地说是识海当中的符文，符文自发在波动。 这种奇妙的反应时来新无法解释，他只能简单归纳为，符文与道有关，那奇怪的发光体也应该与道有关。 昆昊远古的传承，竟然与千山万水之隔的异族之地，其金字塔神秘遗迹有关联，这很可能说明一个问题，人类文明的起源也许是同根而生。 时来新决定多进行这种观想，因为识海中的符文在这段时间更加显得熠熠生辉，佐证着那发光体的有益无害。 这也让时来新对艾巴特的处置更加棘手，只好暂时先维持现状。 时来新最近呆在“暖流湾”的时间比较多，这个海域的的水温对于南极圈的海洋生物而言“太热”，它们只会驻留在外围，基本不会进来，经常是时来新一人在此处“泡温泉”。 这天他修炼完毕，习惯性地看一眼泡影的画面，立即看到了有不寻常的事情在发生。 在离“暖流湾”数百公里外的一处海岸线，本来延伸出来覆盖在海水上面的平坦冰层，被人为打穿了一个大洞，从洞里爬出来一堆黑点。 泡影抵近侦察，才看清楚那些黑点其实是一群活物从海里爬上冰面。 让人惊讶的是，爬上来的有人、有巨熊、有猩猩、有老虎等等，跨各个物种，行动杂乱无章。 这些东西的共同特点是行动僵硬，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睛都不会转动。 人的身体外面尚挂着一些破烂的衣衫，许多动物的体表破破烂烂，没有一块是好的，还流着脓液。 时来新立刻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罗兰家族的炼尸。他在前段时间撤退基地人员的时候还杀过一批，只可惜找不到指挥它们的施法者。 这群怪物走在雪白的冰面上面，留下一滩一滩黄黄黑黑的痕迹，没有任何声音，也不惧怕极度的严寒，只是麻木地向前走。 怪物的数量庞大，它们爬出来就往前走，后面还不断上来，乱糟糟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队伍的前头走出千米，海水当中仍旧有冒出来的。 时来新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施法者，如无意外，施法者就在附近。 这种能操纵炼尸的超能者相当重要，罗兰家族也许有一半的实力隐藏在其身上。 在泡影的视野当中，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藏一个人不容易，或许是有隐蔽身形的特殊手段。 泡影高悬在怪物群的上空，时来新要看看罗兰家族有什么图谋。 本尊也立刻离开“暖流湾”，向着那处海岸线急驰。 怪物们走得不快，不能跟超能者比，不过比普通人还是要快上不少。难得的是它们不会累不会饿，在施法者的指引下不畏艰险，日夜不停地前进。 怪物们横穿各种地形，始终朝着西边走，施法者也很诡诈，没有露出一点踪迹，时来新只得耐着性子跟。 这群无声的怪物默默前进，队伍拉出去两公里远，足有上千只。 走了几个小时，泡影才从怪物前进方向一百多公里远的地方看到一处营地，看来这就是它们的目标。 泡影迅速飞过去，不用细看就可以知道，这是门拉登家族的营地，因为离很远就可以看到神兽鲁图那庞大的身躯。 门拉登家族的人手比此前增加了，应该有增援部队到达，营地也非常简陋，除了几大堆物资外，他们连个营帐都没有支起来，作风真是粗犷。 不过也是没办法，鲁图那样的体量哪有营帐容得下，既然神兽都露天安顿，其他人也不好搞得太特殊，大家都在雪地里呆着。 过没多久怪物群居然加速了，它们虽然肢体硬邦邦的，但跑起来有种亡命的感觉，不顾一切，身上的零件掉下来也在所不惜，因此速度也很快。 这时候它们离营地有数十公里。 门拉登家族的人也有他们的预警手段，在此时发出警讯。 警号响起，兽化战士们本就在冰面上坐卧，没什么好收拾吧，跳起来就备战。 莱恩带着人跑上高处，抬眼就看到东边黑压压地来了一群身影，都被这数量吓了一跳。 同时又都从这些身影的步履行动中看到了特别之处，数千年的大家族了，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莱恩对身边的人说：“罗兰家族的人也来了。” 是的，连罗兰家族的人都来了，真理探索者协会、吸血鬼们还会远吗？ “全体列队守好阵型！”莱恩的声音传遍整个营地。 兽化战士们临危不乱，有序地找好各自的站位，形成一个圆形阵列，分布在两个平方公里之内。 人数不多，只有五六十人左右，与对方的数量相比简直不成比例。 队伍当中有四个巨大的身躯，除了鲁图和猛犸象之外，增加了一只山丘般巨大的黑猩猩，浑身铺满长长的黑毛，张开血盆大口低声吼叫，露出里面满嘴尖利的牙齿。 阵中央还有一只通体火红的怪蜘蛛，而且这蜘蛛的体形是阵中最大的，八条腿的这一头到另一头有近百米，腿上长满密密麻麻的倒刺，巨大的口器当中隐约有银光闪过。 列队妥当，莱恩仰头朝着天空吼叫了一声，阵中所有战士也齐齐呼应，咆哮的声音此起彼伏，可以传出去数百公里，尤其是黑猩猩，它双拳拍打着胸口，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像擂响战鼓一样。 第1020章 袭战 兽化战士们的激情战吼有士气加成，一时间阵中众人战意沸腾，个个恨不得马上与敌人大战三百回合。 这边嗷嗷叫的声音远远传到十几公里外的一片冰面处，冰层下面埋伏着真理探索者协会、斯图特家族、罗兰家族的联军。 这个埋伏地点是在一片凹地上覆了一层冰晶伪装而成，由协会超能者汉克负责制作，帮助联军成功前出，到门拉登家族眼皮底下潜伏下来。 联军在这里已经静默中呆了好多个小时，他们在等待罗兰家族炼尸群的到达。 罗兰家族的这支特殊部队速度太慢，等得联军众人好苦。 罗兰利通被推为联军的指挥官，如此重要的位置，固所愿也，他当仁不让。 当然这也涉及到三家的一些隐蔽博弈，朗曼亲王与赫伯校长都主动退让。 既然当上这个指挥官，罗兰利通也要拿出家族的底蕴让合作诸君瞧瞧。 他让罗兰花蜜把藏在冰层海底的炼尸部队唤醒。 炼尸部队到达的时候就是总攻的时刻，因为这群怪物没有任何纪律和战术，只懂得冲和乱咬，而且行军的动静极大，很远就会引起敌人的注意。 “破冰！”罗兰利通开始下达命令。 “轰”，门拉登家族大阵前远处冰层突然陷下去一块，露出下面的敌军，也是黑压压一片，混在冰雪当中，一时也看不清楚有多少人。 “汉克！”罗兰利通又发出一个命令，让汉克的冰晶造物在尸群前冲锋，这些才是真正试探性消耗品。 罗兰利通心里遗憾，没有了斯卡里的陨石和艾巴特的炸弹，兽人的大阵正适合他们去对付，可惜他们都战死了。 冰晶造物是一群雪狼，它们后发先至，汇入尸群后很快就跑到前头。 在冰面上跑了一段之后，突然“轰”的一声，触发了敌人的暗中布置，前路上出现一个巨大陷阱，冰晶雪狼全数落入陷阱中。 “轰隆……轰隆……”，陷阱中传出连串爆炸声，大片的冰渣雪雾扬起，让人看不到陷阱对面的情形。 尸群只懂得向前跑，见到了危险也不会躲，继续往陷阱里面掉，引起当中爆炸不断。 也正在这个时候，陷阱附近出现了汉克的身影，他悄悄潜到这个地方，朝着陷阱施展了能力，陷阱下面缓缓升起一座冰晶山丘，恰好把陷阱填平了一部分，让尸群大部队顺利通过。 施法刚完成，汉克就立刻隐在冰雪之中不见了踪影。 尸群有一部分已经越过陷阱，联军超能者也全体散开跟在后面往前压。 尸群前锋再度踩到了一个陷阱，陷阱的面积略小一些，下面也埋了炸弹，炼尸们跌到陷阱底部像没事一样，依旧往前，接着炸弹起爆把它们一个个炸飞。 尸群数量众多，陷阱里损失一些，但不损其根本，它们依旧张牙舞爪，朝陷阱上面爬，一只够不着上面的冰面，掉落下来，后面的就直接踩上去。 有了一群做垫背的，尸群就可以攀上冰面了。当第一只虎炼尸跳上来，就看到了不远处展开的大阵，它凭着对生人血肉的渴望，自动疯狂地扑上去，都不需要施法者的驱使。 于是它又触发了下一个陷阱。 兽人们虽然粗犷，但他们对营地是用了心去布置的，暗手陷阱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 一只冰晶巨鹰从联军人群中升起，鹰背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凯硕。 巨鹰像闪电一般飞到第三层的陷阱上空，降低高度然后盘旋不前，与此同时，地底下面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冰面开始出现震动。 凯硕施法完毕，巨鹰掉头向着本阵飞去。 这次地震影响的范围非常广，方圆数平方公里的地域下陷开裂，冰面支离破碎，沟壑纵横，震动一直来到兽化战士大阵的脚下，迫使大阵后撤。 更严重的后果是地下的布置全部暴露，原本埋好的炸弹被触发空爆，爆炸声像炮仗一样响起。 看着这一切莱恩心里一阵无力。 “太快了……”他喃喃自语，防御工事被敌人摧枯拉朽般破坏。 他一咬牙，拿起腰间的海螺。 “时先生，我们遇到了三家联军的合击，请来帮助我们。” 隔了一会儿，海螺里传来声音：“好的，我马上到。” 冰晶巨鹰功成后回到联军的头顶，凯硕正要往下面跳。 “雳喇”！ 凯硕脑袋剧痛从鹰背上掉下来。 此时战场上的爆炸声没有停过，这声音爆并不起明显。 但这声音却使得罗兰利通浑身一震，他看向身边的赫伯，对方也正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来得也太早了！”罗兰利通非常无奈。 “起阵！”他喊道。 当场除了罗兰利通两人，两家的超能者也都听见了音爆，本来是要吼叫着上前去厮杀的，立刻把声音咽了回去，队形自动紧密靠拢在一起，因为大家早有了经验。 都不用听到罗兰利通的那声命令，掌旗的罗兰家族超能者先举起来了大旗，旗上绿光在暗夜中亮起。 凯硕的运气非常好，他掉落的地方刚好是阵中，避免了后面的“神罚”攻击，他依然捂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但心中大是庆幸。 现场的吸血鬼有上百名，它们不明所以，见两家的同伴都挤在一起，很是奇怪。 “立刻入阵！”罗兰利通见它们不遵号令便喝道。 吸血鬼们才想起战前指挥官给它们再三嘱咐过的防御旗阵，会有什么“神罚”攻击，于是纷纷往旗阵下面躲。 地震虽然毁了陷阱机关，也将进攻的道路搞得非常不便，炼尸本就不灵活，此刻前进越发显得缓慢。 罗兰利通见阵势已成，立即命令联军前进，汉克则在前列为队伍铺平道路，这位超能者比起初战时明显进步很大，南极洲的环境给了他提升的契机。 门拉登家族的战士们也没有闲着，那只巨大的黑猩猩捡起一个大冰块，双手高举过头朝着联军扔过来。 此举和当日的泥泞巨人异曲同工，但黑猩猩的准头要好得多，第一个冰块带着劲风砸向联军的旗阵。 第1021章 战事1 从泡影的视角俯瞰战场，可见广阔的冰面上冰雾阵阵，强烈爆炸不时冒起，主战双方已经形成阵势，隔着五六公里远各施手段。 炼尸群完全投入战场，密密麻麻朝门拉登家族的圆形阵列扑去，受制于复杂的地形它们被分割成几群，一时无法威胁到兽化战士们。 三家联军是主攻的一方，显得很有耐心，跟随炼尸群后方，在旗阵的保护下缓缓向前。 黑猩猩像山岳一般站在阵列前端，他扔出的冰块高高飞上半空，形成一道完美抛物线落向远处的联军旗阵。 “佛利兹！”罗兰利通经过第一次“奋进基地”战役后，已经总结过得失。旗阵的优点是可防“神罚”攻击，但对纯物理的重攻击、密集攻击效果比较差。 因此罗兰利通想办法弥补这一缺陷，上次战役佛利兹没有跟来，这次特地带上了他。 佛利兹今天全副武装，单手持剑，背上有一个圆形盾牌，有趣的是他挺朴素的一个人，所用的盾牌上面满是艳丽花纹。 此刻他手一伸，花枝招展的盾牌便出现在他手中，眼睛紧盯着天空中飞行的大冰块，待其落到离旗阵还有数十米距离，手一松，盾牌直线飞出，正好迎上冰块。 盾牌只有五十公分直径，冰块却有数十立方的体积，两者体量不成比例，但硬碰硬的结果是冰块被撞成满天的碎渣，洒落在旗阵上，没有触动绿光防御。 众人头肩被染白，罗兰利通却松了一口气，他对旗阵的改造是成功的。 “保持队形，继续前进！”罗兰利通下令，队伍立即滚滚而动。 见这边轻易挡下来，黑猩猩很不服气，依旧不断把冰块扔过来，而且加快了速率。 在罗兰利通的催促下，联军队伍大踏步向前，对接二连三落下的冰块视而不见，都交给了佛利兹。 旗阵上空立刻打了个热闹，冰块像导弹般袭来，却都被盾牌精准拦截，冰屑像雨点一样落下。 炼尸群终于越过了不利地形，前端跟兽化战士们接触上。 兽化战士早已严阵以待，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迎上来。他们用的多是战锤，加上其强悍的力量，当即把几只炼尸砸碎。 不过炼尸数量庞大，双方的交战面还是不断在加宽。 “托尔！”罗兰利通点了吸血鬼队伍里的一位法师，它曾在围杀兽人的战斗中使用“血色黄昏”，被“神罚”攻击后遭到反噬，现在都没有能恢复过来。 托尔表情痛苦地施法，暗夜当中立即出现浓厚的血色，天空远处的出现密密麻麻的蝙蝠群。 此时门拉登的圆阵中猛犸象忽然扬头吼了一声，发足向前奔跑，后面的鲁图也动了，两神兽向着炼尸群中发起冲锋。 冰面被神兽的巨足一步踏出一个浅坑，他们冲起来势不可挡，刚接触上尸群就接连撞飞数十只。 此时的尸群已经在阵前聚起一大群，十几个呼吸的功夫，两神兽就深入炼尸群的中部，不过也逐渐被数量众多的炼尸填满了前进的空间，去势竭止。 炼尸完全没有畏死的想法，即使见到不少同伴被神兽踩扁在脚下，依然扑过来抱着神兽的大腿就啃。 这种死缠烂打连神兽也有点受不了，他们可以一个动作就扫走好几个，但仍免不了有炼尸爬到身上。而且倒下来的炼尸，只要能动，站起身还来，非常难缠。 斗了一阵，炼尸杀了不少，两神兽身周也挤满了惊人的数量。 此时天空已是暗红色，大量的蝙蝠从空中落下来，它们似乎能分清敌我，专往兽化战士身上扑，接着用尖利的爪子往皮肤上抓，找到机会下嘴钉住吸血。 它们虽然体形很小，但架不住数量多，而且其嘴上带毒。 到处都是蝙蝠那“嘶嘶”叫声，细而尖利，所汇成的超声波洪流直穿大脑，让人恍惚烦躁，战斗力下降。 两只陷入重围的神兽身上也落了不少，他们身体庞大，却更怕这些小东西，一时间找不到办法对付。 鲁图一甩尾巴扫走十几只炼尸，朝着猛犸象一声吼，后者马上知道他的意思，摆脱身边的炼尸，启动速度向着己阵方向冲回去。 鲁图则跟在其身后撤退，尾巴两边扫荡充当了断后的角色。 门拉登家族阵中的一位施法者走出来，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火把自动燃起，火焰足有一人多高，随着风势不停摆动，揽在飞过的蝙蝠身上使其立即化作灰灰。 蝙蝠群似乎很惧怕这些火焰，立即远远躲开，不敢稍有靠近，立即驱走一大片天空上的蝙蝠。 门拉登家族施法者缓步朝着蝙蝠群最密集的地方走去，手里还握着一把不明物质，向火把上一撒，当即化作万千的火星射往天空，被擦中的蝙蝠纷纷掉落下来，又清除出一片天空，圆阵上空蝙蝠群变得稀疏下来。 不过蝙蝠群漫天都是，损失的这点数量不算什么，立即有新的补上，这场拉锯战才刚开始。 两神兽此时也回到阵中，连忙将身上缠着的炼尸抖下去，旁边的战士也上来帮忙。 联军旗阵这时推进很快，已经越过了第二处陷阱，罗兰利通默算过距离后下命令：“远火准备！” 有远攻能力的超能者走到前列。 “放！” 随着命令下来，各种各样的远攻手段放出来，有物攻、有法攻，飞过夜空落向敌人的圆阵。 黑猩猩见效果寥寥，没有再扔冰块，此刻已经跑到了对付炼尸的第一线，双手握着一根粗大的石棍，一扫就是一片，鲜有扛得住他一击的炼尸。 他抬眼看到远攻的到来，马上吼叫了一声，向全场发出警号，然后任由几颗法弹打在身上，龇牙咧嘴一番，似乎在说这还不够看。 后面的战士却没有这么轻松，他们纷纷做出躲避的动作，躲不过就硬挡，一波攻击过后阵中战士略有损伤。 造成最大麻烦的还是罗兰越西的绿火箭，在两名战士的身上燃烧起来，皮肤被烧伤，靠着队友的帮忙才灭了火。 第1022章 战事2 战斗开始之后，那只巨大的火红蜘蛛表现一直很抽离，在阵中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巨大的八足深深插在冰层当中。 蝙蝠群飞过来，有不少落在蜘蛛身上，他没有理会，任由蝙蝠在他身上乱啃，不过蝙蝠也无法破防。 接着联军的远攻落下，有一团荧光在蜘蛛身上炸响，他的八只眼睛突然睁开，冷冷地扫视整个战场，眼神内充满冷酷和杀意。 火红蜘蛛忽然动了，巨大的口器张开，朝着天空尖啸了一声，那声音居然盖过了满场的蝙蝠叫声，让闻者都脑子一疼。 接着天空上的蝙蝠群雨点一般掉下来，起码消失了一半。 吸血鬼法师突然惨叫一声，捂着两只耳朵在地上抽搐，可怜他再次遭到反噬。 刚才只是火红蜘蛛热身而已，他的八足从深洞中拔出来，次第落地支撑着他的身体移动到圆阵的前头。 虽然身材巨大，动作却颇为灵巧，八足从阵中兽化战士的头顶和身边掠过，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人。 其他三只神兽见到他在移动，都同时行动起来，原来他才是神兽中的首领。 四只神兽开始发起冲锋，目标是面前的炼尸群。 火红蜘蛛冲在最前面，八足如利刃一般在尸群中划过，擦着的炼尸都被一分为二，杀伤效率非常高。 其余三只神兽跟在蜘蛛身后捡漏，也是挡者披靡，共同冲杀出一条宽达百米的血路。 尸群虽然数量不少，但也禁不住被这样杀戮，加上刚才的损失，开战以来已经损失过半。 罗兰利通第一次跟兽人对阵，也被这神兽的威势惊住，连忙下令：“停止前进。” “赫伯！”保持住接敌距离后，罗兰利通又下命令。 赫伯的镜子立即升上半空，虚幻的镜子世界迅速形成，待巨大的蓝宝石来到中央，立刻聚焦出一道蓝色光束。 光束越过大概两公里的空间，落在炼尸群中，先将几只炼尸毁去，才横扫向四神兽的位置。 鲁图和猛犸象知道厉害，立刻做出了闪避的动作，让蓝色光束在面前空划而过，来到黑猩猩身边，他一个纵跃，也避了过去。 火红蜘蛛好像不信这个邪，任由蓝色光束打到他的一根足肢上。 蓝色光束立刻在火红蜘蛛的足肢上留下一道粗粗的焦痕，接着还往里面穿透。 火红蜘蛛这足肢的外壳坚硬无比，这时却禁受不起蓝色光束的炙烤，不得不抬腿让过去，这伤足落下后有些一瘸一拐的。 火红蜘蛛丢了面子很火大，张开口器，里面已经银光四射，他啐了一口，一个银色光球被喷上半空，然后朝着联军的旗阵落下。 旗阵中的吸血鬼们识得这是什么，立即四散，不惜离开旗阵的保护。 罗兰利通没有时间理会他们，将全身功力注入身边的霸爵旗之中，佛利兹这时也不负众望，将盾牌飞上半空，正面迎击银色光球。 银色光球跟圆盾接触上，没有发生那种火星撞地球一样的碰撞，而是突然展开形成一张银色大网，将圆盾包裹在里头。 佛利兹见此也是大喝一声，艳丽的盾牌也惊人地膨胀，将大网往上顶。 银色大网与圆盾纠缠了两个呼吸，大网软塌塌落下来，在圆盾的表面上烧蚀出密密的网格。 同时银网要比圆盾的面积要大不少，沿着圆盾的边垂下来，中空出一个圆盾的形状，依旧落到旗阵上面。 圆盾虽然增大了防护面积，但还不能护住整个旗阵，到底有一些边角被银色大网覆盖。 旗阵立即绿光大涨，抵住银色大网的残余，银色网格不住侵蚀绿光，绿光开始黯淡下来，有一到两秒钟的时间绿光彻底消失。 这一秒多钟的时间里，旗阵失去了防护力，立即有事发生。 “雳喇”！ 凝神驾驭蓝色光束的赫伯突然感觉面门一阵剧痛，他对这种痛苦很熟悉，那是“神罚”。 赫伯眼睛和鼻腔酸楚异常，眼泪不断流下来，蓝色光束也无暇控制暂停下来。 银色网格也失去了大部分的光芒，落到了阵中，幸好都在一些边角的地方，原本站在外围的吸血鬼们又跑出去了，躲过了一劫。 只有两名超能者运气不好，被银色网格最后的一点杀伤力切割得痛苦不堪。 旗阵不远处的四神兽没有了蓝色光束的掣肘，见大好机会，立即发起来了新一轮的冲锋。 兽人的冲锋是非常有名的，多次在战场显威，由四神兽来演绎的机会绝无仅有，三家联军算是适逢其会遇上了。 “绝不能让他们冲起来！”吸血鬼们惊骇大吼，他们知道厉害。 罗兰利通作为指挥官一直掌握着战场上的每一个变化，此刻也知道要采取措施了。 “动手！”他朝着天空大吼一声，亲身跑到旗阵前列，弧形镰刀飞出，骨塔也出现在头顶。 这时旗阵的绿光再度闪烁，防护力回暖，但大家都知道旗阵是挡不住冲锋的。 佛利兹比罗兰利通跑得更快，此时已经冲出旗阵向四神兽迎上去。 “哈哈，我来了！”天空上有一个声音传来，大家看到有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空，普通人的身量，展开两道黑森森的膜翅，双翅展开足有十米宽，正是朗曼亲王。 吸血鬼们见到亲王驾临，立即士气大振，不由大声呼号起来。 朗曼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气势很足，直往四神兽的位置俯冲。 四神兽的速度刚冲起来，鲁图突然来了一个急刹，接着两条巨腿将光滑的冰面撕裂，深深踩进去借以消除自身的冲力。 就在这一刹那，鲁图脑袋旁的空中猛然出现一条黑影，朝着鲁图发出了攻击。 鲁图龇着满口的利齿朝黑影撞去，“哐”，鲁图的一只大牙齿出现一个小缺口，那黑影被撞开。 黑影在空中显出样貌，然后朝地面落下，他是固镇。 另一头的猛犸象在奔跑中也忽然转向，在他的前进道路上出现一根冰晶地刺，从冰面下面猛穿出来，整刺有五米多高，直径超过两米，顶端比尖刀还要锐利。 第1023章 战事3 猛犸象冲起来庞大的身躯很难控制，虽然靠着第六感知道有危险提前躲避，但免不了蹭在冰晶地刺上。 “咔嚓”，地刺被撞碎，猛犸象的后腿略有损伤，冲锋的势头被迫缓下来。 猛犸象知道一定是汉克使的坏，但四处搜寻都看不到他的身影，肯定又是隐身在冰雪之中了。 朗曼亲王迎风展翅俯冲下来，势头非常猛，他选择的是火红蜘蛛。两个家族斗了数千年，门拉登家族的高阶战力瞒不了他，深知别人对付不了火红蜘蛛。 “雳喇”！音爆声冷不防再度响起。 朗曼面部中枪。他本身飞行速度就很快，迎面撞上泡影的钨钢合金子弹，伤害有加成。 朗曼既疼又酸，眼前发黑，无法保持飞行姿态，在空中翻了两个筋斗，最后才稳住，担心再受攻击，扇起膜翅直冲上天际。 火红蜘蛛早就留个心眼在朗曼身上，见他远飞脱离战场，去了后顾之忧，接着全力向前冲。 三家联军早商量过分工，火红蜘蛛是由朗曼负责，谁料朗曼竟然临阵时飞走，火红蜘蛛势不可挡般冲来，眼看就要来到旗阵。 “佛利兹，你来对付蜘蛛！”罗兰利通高声喊道，说完自己也冲出来。 本来安排给佛利兹的是黑猩猩，现在临时变阵，黑猩猩只有罗兰利通自己接住。 佛利兹尽管不情愿，但还是领命而行，因为罗兰利通的指挥还算称职。 佛利兹稍稍转向跑到火红蜘蛛的必经之路上，一手握剑另一手持盾，眼睛紧盯着对方。 火红蜘蛛八只眼睛中有数只落到拦路者的身上，也许是觉得这人体量不够看，还有余暇用剩下几只眼睛看向战场的各个方向，足下却是一点不缓。 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体宽近百米的火红蜘蛛杀到面前，佛利兹还没有其足肢的三分之一高。 佛利兹大喝一声，脚下助跑与火红蜘蛛对冲，丝毫不惧对方的威势，距离其前肢不过数十米的时候猛然起跳，在足肢之间穿过，直射向头部。 火红蜘蛛势头一点不减，稍一侧身，用凸起的外壳硬撞向腾空的佛利兹。 佛利兹朝硬壳上砍了一剑，在上面留下一道剑痕，没能再深入破防，他只有这一剑的机会，接着便被外壳撞上护在身前的圆盾上。 “哐”，暗哑的金属撞击声响起，佛利兹被远远撞击出去。 佛利兹似乎身具超乎寻常的运动能力，他在半空中一个转折，竟能在没有凭借外力的情况下再度朝着火红蜘蛛扑下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斜线。 火红蜘蛛大概已经觉察被他接近头脸是件危险的事情，这次主动抬起一条腿封挡，但冲锋的势头就被遏制住了。 佛利兹的超能力应该与其运动能力有关，于空中再次做出一个转折的动作，闪身避过火红蜘蛛的长足，欲切入内圈。 就在此时，火红蜘蛛的另一长肢的关节部位往上一顶，恰好顶向空中的佛利兹。 佛利兹手中的圆盾下击，与足关节猛烈撞击在一起，佛利兹的身体被这力量送上天空。 他知道突袭的时机已经失去，没有再冒险靠近火红蜘蛛，而是顺势落到冰面上。 火红蜘蛛冲击之势完全停止，几只眼睛开始审视起面前的敌人。 黑猩猩在这一人一蛛对抗之时依旧前冲，快要逼近旗阵的时候忽然见到一把黑色圆刃旋转而来，带着急速的劲风，正是罗兰利通的弧形镰刀。 镰刀的目标是黑猩猩的眼睛，黑猩猩将手中粗棍一挥，迎击而去，两者都是直来直去，结结实实撞在一起，镰刀倒飞回来。 罗兰利通脸色一白，他的法器可经不起这样的打法，此刻已经有些损伤，头上的骨塔一动，喷出去一个绿色火球，火球速度不快不慢，飞向接近中的黑猩猩。 黑猩猩的粗棍再度展开横扫千军之势，抡在绿火球上。 “轰”，绿火球在棍上炸开，变成一道大面积火幕，足以覆盖住黑猩猩的巨大身量。 黑猩猩不知深浅，对这火幕有些忌惮，在其面前停下脚步。 朗曼一股脑飞到离地数千米的高空，面门上的疼痛渐渐过去，终于得空观察四周。 他终于尝到了“神罚”的滋味，以他千年不坏之身也觉得非常酸爽，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很强。贵为亲王，他不记得上次受打击是什么时候了。 在两军阵前，朗曼还没有机会亮出自己的手段就被打脸，被打得莫名其妙，找不到攻击的来处。 他只是隐约感知到音爆的位置来自天上，但空中没有敌人的踪迹。 朗曼且飞且看，再度来到战场上空，四神兽的冲锋已经被拒止，联军中还是有能人的，在他缺位的情况下顶住了冲击。 火红蜘蛛的对手此刻是佛利兹，这人平常不显山不露水，实力不容小觑，朗曼打算下去把这一场仗接下来。 就在这时，他的面门再度传来剧痛。 “雳喇”！ 这次的创痛没有上次厉害，不过差一点就打在眼球上了，好险。 朗曼什么也不顾了，朝着天空上的某个位置飞过去，刚才他其实在全神戒备，等待“神罚”攻击的再次到来，这比解决四神兽都重要。 就在中弹前的一个瞬间，朗曼的第六感感觉到了那个发弹位置，空气爆炸的地方假不了，虽然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看到。 朗曼忍着痛，飞行速度像闪电一样迅速，用了不到一个呼吸，他就飞到那片空中，眼睛依旧没有看到，但他的第六感隐隐约约感知到有个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飞走。 不能把它放跑！ 朗曼根据自己的模糊感觉，朝某个方向追过去，但飞出不过几千米，他就知道失去了它的位置，在第六感里面再也找不到。 他无奈中缓缓降落下去，灵觉却仍在不断搜索，这时他脑袋再度一疼，又来了！ “雳喇”！ 朗曼启动，扇了几下膜翅来到音爆处，他感觉不到那东西了。而且他发现对方将攻击的距离拉远，自己的行动已经了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第1024章 战事4 这是一种无法防备的攻击！ 朗曼已经在着意提防，如果在第六感感知的距离内，他还可以预先做出一些闪避的动作，可以避开如眼睛一类重要的细小部位，但如果是在感知以外攻击，连做反应都来不及。 朗曼现在第六感的感应距离在四到五千米之间，很明显，“神罚”攻击可以在更远的地方发起。 朗曼决定暂时放弃与“神罚”的较劲，因为他还没有头绪。 他伸手一按胸前，那里有一只吊坠，镶嵌着一颗黑得发亮的宝石，他的身体表面立刻就被一层薄薄的黑雾笼罩。 这就是朗曼防身的宝物，此前托大不用，现在为防袭扰，他启动了防护。 猛犸象遇上了相当棘手的地刺攻击。那五米多高巨型冰晶地刺可以从冰面的任何位置穿刺出来，那股动能加上锐利的顶端，足以穿透猛犸象的防御。 幸好冰晶地刺在发作前，冰面下的相应位置会有异动，猛犸象就像靠着感知这种异动，提前预判做出躲避。 猛犸象的身体在四神兽当中是最笨重的，没办法，这属于种族劣势，纵跃闪躲绝非其所长，因此即使能够先一步感知，躲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而发动冰晶地刺的汉克应该就躲在猛犸象的不远处，但他在冰雪中有隐身的能力，神兽们都不能发现他的所在。 汉克在上次伏击兽人的时候就与猛犸象交过手，熟悉他的特点，知道自己的地刺手段对其笨拙的身体有着某种克制。 今天在战斗中用来，果然得心应手，在阻击神兽冲锋时立下首功，为朗曼亲王的意外离开补了位。 汉克确实很有潜力，他的冰雪能力在南极洲大陆获得巨大的进步。 冰晶地刺是他新觉醒的能力，在战斗当中，越用越是纯熟，开始的时候只能发出一根，后来居然可以同时发出两根。 猛犸象本就被搞得手忙脚乱，非常狼狈，当两根地刺同时出现，他终于破防，一条大腿被刺破了脚底，有血滴落在冰面上面。 猛犸象知道不可以再这样被动，只好后撤，离开施法者的施法范围。门拉登家族的战士向来有进无退，猛犸象作出这个选择非常少见。 也许是见到猛犸象后撤，汉克有些着急，从隐藏的地方稍微现身，却是猛犸象等待许久的机会。 看到了汉克踪迹，猛犸象立刻长毛竖起，十几根长毛像利箭一样射出，目标正是汉克隐蔽的所在。 汉克见状发动能力，从冰面上弹起来一块冰晶，厚达数十公分，恰好把汉克的身躯遮挡。 长毛箭尽数打在冰晶上，将冰晶打得粉碎，汉克一个纵越离开又消失在冰雪当中。 猛犸象只有原地跺脚，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浪费了。 “雳喇”！ 汉克可以借冰雪隐藏，他躲好的时候泡影看不到，但当他行动的时候却可以被锁定，即便他随后又隐藏起来，对于泡影来说足够了。 汉克头部中弹，痛得在冰面上挣扎，彻底暴露在猛犸象的眼前。 猛犸象见到汉克的身影，眼睛都红了，抬腿往他的位置狂奔。 眼看汉克就要被猛犸象踩扁，有个人影突然出现在汉克身边，一手持剑，一手握盾，佛利兹来了。 佛利兹离猛犸象与汉克的战场最近，见到汉克遇险，佛利兹刚好有在火红蜘蛛面前脱身的机会，马上来救，汉克可是他的得力手下。 火红蜘蛛没有理会离开的佛利兹，八只眼睛一起注视着半空，朗曼亲王缓缓从高空落下来。两个老对手又见面了，双方都严阵以待，准备接下来的大战。 躲避已经来不及，佛利兹将盾牌面积扩大了两倍顶在猛犸象跑来的方向上。 “雳喇”！ 这音爆声来得很不是时候，原本抱头痛苦不堪的汉克身体一阵抽搐，再度受到重创。 这边猛犸象的冲撞已到，佛利兹照顾不到他。 “砰”，佛利兹连人带盾被撞得飞起来，他离地时仍不忘手里抓牢已经不会动的汉克。 猛犸象继续前冲了数十米才停下来，佛利兹带着汉克跌落到百米外的冰面上。 汉克身体在冰面上滚动了好几下，佛利兹依然持剑握盾，半跪在地。 “雳喇”！ 佛利兹脑袋上一疼，眼前有些发黑，知道自己中了“神罚”，咬牙忍住痛，将手中圆盾挽了一个盾花，在实体圆盾的旁边，上下左右出现了四个圆盾的虚影。 “雳喇”！ 在音爆到来之前，圆盾的虚影急旋，挡下了泡影的子弹。 猛犸象见有机可乘，再度启动，鼻子里喘着粗气，将两根长长牙齿对准敌人。 佛利兹知道这趟神兽冲锋不好挡，想迅速离开险地，害怕“神罚”不敢收起“虚盾之影”，但虚盾会影响他的移动速度，后面还有汉克，让他处境尴尬。 佛利兹只好硬着头皮杵在原地，打算硬扛猛犸象。 就在这危急之时，一道蓝色光束出现，落在猛犸象的前进道路上。 猛犸象吃过蓝色光束的亏，连忙转向躲过去，从远离佛利兹数十米的地方疾跑而过。佛利兹解除了威胁，连忙捡起汉克慢慢朝旗阵退却。 此时“蓬”的一声从远处传来，旗阵众人的眼睛被吸引过去，那是鲁图和固镇的战场。 双方多次交手已经相当熟悉，开战以来斗了数十个回合，都没有占到便宜。 固镇一如往常的快，围绕着鲁图巨大的身体，前后左右翻飞，见到有机会就出枪，鲁图要顾的地方太多，不免有些左支右绌，看上去固镇占些上风。 鲁图粗中有细，他发现固镇今天的状态不如往常，原因也许在固镇缺了一条手臂，因此身体的平衡上有很多瑕疵，身法总有点不到位，让鲁图看到了胜机。 其实固镇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缺陷，实在是联军战力不足，只有带伤上阵。 固镇在与时来新战斗时，被本粹剑深深切入手臂，几乎当场断掉。 其实这种伤对于吸血鬼的不死之身来说，并不是太严重的伤，在战后固镇多方医治都恢复不了，伤口上有一种奇怪的力量，阻止了手臂的修复。 第1025章 战事5 这伤让固镇苦不堪言，伤口处那种能量久缠不去，还不断侵蚀着他的肌体。 族内的法师给他检查过，说这种能量是家族的死敌，而且好像可以把本族超能力的能量当作养料，进行自我成长，非常可怕。 可以把这异种能量视为蛇毒，对本族体质有效的蛇毒，要彻底根除只有壮士断臂。 固镇咬着牙给了自己一刀，一刀痛快。 不过由此也造成它一段时间内的战力受损。 兽化战士的特点都是力量大、高防，这在鲁图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但就这两项指标，星球上已经没有多少对手可以媲美门拉登家族的战士。 与其缠战数千年的斯图特家族一直就在速度上下功夫，它们培养出的优秀战士无一不是速度型超能者，它们认为只有速度可以压制力量。 固镇就是当中的佼佼者。 斯图特家族战士在培养的时候都有一个假想敌，固镇的假想敌就是鲁图，因此两族的战斗由固镇对付鲁图是固定下来的。 这种战略非常有效，鲁图除了速度外每一项指标都碾压固镇，但就是奈何不了它。 今天的战斗也不例外，鲁图出手的气势崩山裂地，固镇则贴身游斗，时隐时现，像一团幻影，每每出现在鲁图很难受的地方。 与此同时鲁图也有数度机会几乎要抓到它，察觉出它状态并不好。 鲁图可不像外形那样粗犷，在神兽当中他是最有心思的，早就在谋划着如何利用固镇的缺陷。 他也有在留意旁边的战场，黑猩猩正与罗兰利通战斗，这也是战场中强弱差异最明显的一处。 罗兰利通很吃力，他的镰刀法器对黑猩猩无效，反而受了些损伤，不敢再拿出来用，只能靠着骨塔这件宝贝撑住场子。 这骨塔本名“万变如意塔”，是昆昊修界一个邪道门派传承的宝物，其中收纳的手段多不胜数，被罗兰利通抢到后奉为族中至宝，原因无它，就是因为这宝物和罗兰家族的路子非常配合，与家族法门相得益彰。 这塔犹如一个万宝箱，能拿出来的手段层出不穷，变化多端。 就当场跟黑猩猩对战这么一会儿功夫，罗兰利通就换了五六种手段，看得人眼花缭乱。 罗兰利通刚刚从塔中唤出来一只灰魅鬼物，也有着数十米的庞大身躯，笼在一团灰雾中，总是让人看不真切，似乎很虚，受到攻击时如同一条软皮蛇，打不疼崩不开。 它每绕黑猩猩一周就留下一圈黑索，没有实体但其阻力又真实存在，随着一圈圈的黑索增多，以黑猩猩的体魄也感觉到这些黑索上有限制他的力量。 黑猩猩立即放弃对灰魅鬼物的攻击，转而向着罗兰利通攻击，这才是解决身上纠缠的关键所在。 罗兰利通立即被打了个手忙脚乱，灰魅鬼物此时也发起偷袭，从一片灰蒙蒙中突然伸出一只黑色鬼爪，要给黑猩猩一下，黑猩猩连忙挥拳相向，但打到的还是那个软趴趴的东西。 这种打法让黑猩猩很烦，双手捶胸大发脾气，身体周围突然冒出一圈透明的扭曲力场，将黑索扭断，连带着灰魅鬼物也锁在当场不能动。 黑猩猩一只大手伸进灰雾当中，抓出来一条大蛇一样的软体动物，其实是一条蛊虫，但如此巨大的蛊虫真是少见。 蛊虫被抓在手里，实际上是被黑猩猩的扭曲立场禁锢住，它挣扎着、撕咬着，样子凶狠凄厉。 “休伤我虫儿！”罗兰利通心疼大喊，发狠般催动骨塔。 黑猩猩一声狞笑，扭曲力场收紧，大蛊虫被捏成一滩血肉。 罗所有蛊虫都与主人心神相关，罗兰利通因为有骨塔才养出了众多的厉害蛊虫，成为家族养蛊历史上的第一人。 但他也同样受制于此，死一条蛊虫都让他痛得去掉半条命，当下他就感觉人发虚。 恰巧在这时候，一阵劲风掠过战场，罗兰利通的灵觉中感觉有巨大物体进入警戒圈中，攻击就要临头，心道不好。 来的是鲁图。 鲁图一边留意黑猩猩的战斗，一边不着痕迹地引着固镇往其战场靠近。 他嘴里不时地叫吼两句，似乎在使劲战斗，其实就是用兽语跟黑猩猩交流，外人都不懂兽语，只当他们在瞎哼哼。 黑猩猩刚才捶胸大叫其实就在通知鲁图准备行动。 鲁图趁着罗兰利通受蛊虫死亡的牵累，发起了偷袭。 鲁图进行了一次跳跃，超出了大家对其体量的认知，足以使他的身体跳到百米开外，在单足着地的同时一个转身，连同尾巴甩出去又克服了近百米的距离，尾巴带着势不可挡的力量扫出，目标正是罗兰利通！ 罗兰利通只有极为短暂的反应时间，他不得已用出了保命的招数，移形换位，他的身体突然在原地消失，取代他的是骨塔。 鲁图那要命的尾巴攻击打在了骨塔上。 “啪”，一声脆响，骨塔被打个正着，不知磕飞到哪里去。 这只是个开始。 固镇见鲁图突然起跳脱离战斗圈子就知道要出问题，连忙稳住身形要进行空间穿越，但他由于缺臂致使身体保持不住平衡的弊端立即显现。 他身体不受控地摆了一摆，空间穿越的时机晚了一瞬间，鲁图偷袭罗兰利通的行动已成。 当固镇突然现身在鲁图身后时，鲁图的尾巴刚好打在骨塔上，固镇正要围魏救赵，超鲁图的脑后攻击，却感知到有劲风向自己袭来。 这袭击快若闪电，连固镇也只来得及摆出防御的姿态，迎上极端暴力的一击。 黑猩猩是四神兽中唯一用兵器的，不是因为他弱，他因为这一点更强，在家族神兽中属顶端的存在，今天只因为遭遇上一个罗兰利通，手段诡异，闻所未闻，才被牵制住一段时间。 他与鲁图暗中配合，制造出一个杀局，交换对手同时偷袭。 他的粗棍可以说是星球超能战士中最无解的兵器，用一整块天外陨石制作，坚不可摧，没有兵器可与之正面相抗。 第1026章 战事6 黑猩猩的粗棍与固镇碰个正着，固镇毫无花巧地接受了暴击。 “砰”，固镇像棒球一样被击上天空，在空中就失去了动弹的能力，任由着这股狂暴的力量带着它飞，到顶然后落下，以自由落体的方式落地，在冰面上砸出一个浅坑，地点正好是旗阵前十几米处，旗阵中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罗兰利通这时也出现在固镇的不远处，刚出现就就单膝蹲地，嘴角流下鲜血，骨塔代他捱了一击，受到损伤他也不好受。 见到己方大将接连受挫，旗阵中人岂能坐视，一波远攻立即自人群中发起，朝着最近的鲁图集火。 鲁图本有赶尽杀绝的打算，但被雨点一样的攻击打得回头躲避。 这场战役的重头戏在朗曼亲王与火红蜘蛛的之间上演，双方都是各自阵中的最强者。 彼此不是第一次遇上，各自了解，互有忌惮，火红蜘蛛的八只眼睛都集中在朗曼身上。 对视了两秒，双方同时动手了。 朗曼收敛双翅切向火红蜘蛛的内圈，火红蜘蛛最弱的地方在腰腹部，因此它放弃了从头顶攻击。 火红蜘蛛的八只脚就是他的第一道防线，其密集程度堪比钢铁长城。 朗曼的身影形成飘忽的幻影，在火红蜘蛛的多足间穿行，跟固镇的身法有些像，因为这是它教固镇的。 它的行动路线徊转多变，像与火红蜘蛛共演一场穿花游戏，惊险刺激到极处，但每次又履险如夷，非常好看。 虽然百转千回，朗曼确实是在朝着火红蜘蛛的内圈接近。 火红蜘蛛知道接下来有凶险，口器朝着朗曼的移动转向几次，都因为瞄不准而隐忍。 最后他改变主意，口器朝天空喷吐出一股银色液体。 这口银色液体既不高也不远，就在接近朗曼头顶的上空炸开，液体化作一股银色浓雾。 奇怪的是这股浓雾没有散逸出来，只在火红蜘蛛的多足与身体间弥漫。 这雾避无可避，朗曼身上也沾上不少，不过它身上一直有一层黑色薄雾，本为防备“神罚”而设，此刻也在发挥作用，星星点点的液体粘在黑雾上，却没有直接碰到他的身体。 然而液体在零下八十度的低温中瞬间冷却下来，变成了一种黏糊糊、像胶水一样的东西，粘在朗曼浓雾上的银色点点当即拉起丝来。 不光是朗曼身上，还有大量的银色液体粘在火红蜘蛛自己的多足上，拉出千万缕银丝。 这些丝开始随着朗曼的移动缠在它身上，越缠越多。 朗曼立即发现了这个不好的趋势，知道最终要被这些丝线绑到动弹不得，于是它向上突破，一飞要冲天。 这时它才发现丝线的韧性比它所知的要强得多，才飞出十多米就被层层的丝网拦截。 “原来是多了这张底牌。”朗曼开口道。 说罢这话，它指骨上突然弹起几根利刺，朝着银丝割去，大量的银丝应手而落。 眼看朗曼要脱困，火红蜘蛛的口器再度对准了朗曼，口腔中银光闪烁。 朗曼知道耽搁不得，身上猛地爆发出一股气浪，射出无数旋转的风刃，将身边的银色丝线切割一空，它的身体同时腾空而起，堪堪躲过火红蜘蛛的银色光球。 朗曼在高空中一个转折化为一道幻影消失不见，下一刻却出现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它在猛犸象的头顶。 猛犸象在“神罚”的帮助下逼退了佛利兹后，被赫伯的聚焦攻击缠上，在蓝色光束的切割下被迫大象起舞，于冰面上跳跃躲闪，笨重的身躯根本停不下来。 即使有些艰难，他还是咬牙坚持不退，他知道如果他不牵制住光束攻击，赫伯就会腾出手来对付同伴。 就在猛犸象勉力为之时，对方的杀局也围绕着他展开。 猛犸象躲开一记光束的硬切后，听到了身旁一侧的破空之声，那是佛利兹的剑。 佛利兹总是持剑握盾，因此动起来的声音特别大，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猛犸象甩起长鼻打过去，以攻为守，不料佛利兹在半空做了个小动作，收剑推盾，把圆盾拱到接敌的第一线。 “哐”，圆盾与长鼻硬生生撞在一起，发出金属撞击声，猛犸象却感到头部遭到重击，有古怪！ 佛利兹开战来隐藏了未使用的杀手锏用出来了，那是他的“盾击”，很多时候佛利兹的剑都是个幌子，他的杀招其实藏在圆盾上。 盾击接近十倍暴击，有震荡效果，长臂连接着猛犸象的脑袋，将震荡效果直接引到大脑，猛犸象当即中招。 即使以猛犸象的身体强度，大脑受到攻击也要宕机两秒，他失去反应能力站在原地足有两秒。 这时那道阴诡飘忽的蓝色光束再度出现，第一落点的准头不太好，跟猛犸象差了一个身位，然后修正横切，来到猛犸象的胸前位置，狠狠灼烤下去。 猛犸象的大脑才苏醒就接收到身体剧痛的信号，他仰天惨嚎，同时抬腿躲避胸前的光束。 他前腿高高抬起，巨大的头颅扬起，长鼻甩到高处，吼叫声远远传出去，战场上所有人都看到了。 天空上一道黑色幻影骤然落下，恰好落在猛犸象粗壮的咽喉边上，闪电般在他面前咽喉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划痕，鲜血立即喷涌出来，染红了一大片冰面。 猛犸象失声，抬高的身体落下来，蓝色光束再度切入他的身体，发出“滋滋”的声音。 猛犸象好像这时才醒来，感觉到身上所受的伤害，但已经不能呼吸，哀怒生起，知道自己已临绝境。 他面前只有一个敌人，就是佛利兹，他认准了这个敌人，发起生命中最后一次冲锋，这是他最喜欢的战斗方式，就以这种方式结束吧！ 他顶着蓝色光束，抬腿发力向前跑，敌人就在不远处，加把劲就能到。 跑了数十米，猛犸象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沉重得不像是自己的，逐渐举步艰难。 再度前进十米，他突然发现自己变轻了，没有了伤痛，像是回到了刚学习冲锋战技的时候，自由、极速、放飞自我，那时候多好啊！ 于是他继续跑。 接着眼前是一片黑暗。 第1027章 战事7 看着发起冲锋的猛犸象，佛利兹严阵以待，他其实可以选择躲避，任谁都看得出猛犸象已经是强弩之末。 佛利兹心底里有着强烈的战士情怀，他本身就是强大的战士。 他觉得身为超能者的最大的幸福，就是可以亲身走上战场，去和对手面对面肉搏。他从小崇拜古典的传统战斗，那样的场景使人热血澎湃。 因此佛利兹决定直面猛犸象最后的冲锋，以示战士间的尊重与惺惺相惜。 猛犸象最终还是没有能冲到他的面前，离他还有数十米的时候轰然倒地，其身体在冰面上还还惯性滑行了十几米。 猛犸象的倒下牵动了整个战场。 莱恩一直在指挥作战，兽化战士们正与炼尸群战得如火如荼，他则站在圆阵的中央观察整个战场，猛犸象被围杀只发生在一到两秒的时间内，他全都目睹，但谁都没有去救的机会。 “吼”！莱恩睚眦欲裂，怒意盈胸，仰天大吼一声后，身上的衣服被身体撑碎，他完全兽化，化身一头雄狮，纵身一跃，冲进炼尸群中，以杀戮浇灭心中的怒火。 火红蜘蛛失去朗曼的踪影后就知道不妙，待看到猛犸象抬足仰头的痛苦情状，马上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一道黑色幻影从天而降，在咽喉上对猛犸象一击绝杀，那不是朗曼是谁？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猛犸象咽喉上喷出的鲜血凝在半空，那道黑色幻影甚至连鲜血都没有沾上，瞬间横跃百米后，露出朗曼得意的面孔，“哈哈！” 猛犸象发起冲锋时，一切又重新活过来，飞驰中的猛犸象嘴巴里还在“哼哧哼哧”，离他最近的火红蜘蛛知道他在说话。 “……大伙儿快冲……快的有鸢尾花炖鱼肉加餐……” 火红蜘蛛悲怒交加，他已经多年没有产生如此强烈的人类情感，神兽到了一定阶段必须要抉择，人性多一点还是兽性多一点，兽性代表着强大，人性代表着软弱和智慧。 之所以能成为神兽，就是因为他们能兼顾强大和智慧之间的平衡，又不让软弱有成长的空间。 软弱包括了人性中的贪婪、畏惧与……情绪。 火红蜘蛛的尖锐“嘶”声在整个战场中回荡，有如一曲挽歌，他将所有情绪在当中发泄出去，他只允许自己软弱这一小会儿。 旗阵中的联军有半数被这声音刺得脑仁疼。 火红蜘蛛八足交错运动，迅速又四平八稳地直取朗曼，他已经平静下来。 与火红蜘蛛一起行动的还有黑猩猩和鲁图。 他们才将罗兰利通、固镇重创，还没来得及高兴，猛犸象的噩耗就传来，身在战场他们同样在约束自己的情绪，蓄势等待命令。 火红蜘蛛的命令来了，围杀佛利兹！ 佛利兹这人是战场上的最大变数。他不是一方首领，外表朴实无奇，战法也不酷炫，只一剑一盾，老老实实地进攻防守，却主导了战场几个关键节点。 代替朗曼牵制住火红蜘蛛，顶住了“神罚”攻击的考验，用“盾击”打击猛犸象为绝杀创造机会。 因此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火红蜘蛛冲上去选的对手却是朗曼，没有办法，如果不限制住他，不知道有多少队友要丧生在其手中，这位吸血鬼亲王的杀人手段让熟知他的火红蜘蛛都有些肝颤。 朗曼似乎看透了神兽们的策略，主动出击破局。 他再度幻化成一道黑影，从火红蜘蛛的一侧绕过，然后腾空而起，直上半空，目标却是鲁图。 当朗曼身影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鲁图的背后，在高手眼中，鲁图总是转身慢半拍，脊背成为其防御的弱点。 果然，朗曼到位后，鲁图的身体才转过来大半，朗曼当然不会攻击脊背，这里是鲁图最高防的地方，他选择鲁图的眼睛。 朗曼一抬手，手背的骨中利刺就插向目标位置，在鲁图的感受中就是刚一转头眼前一黑，攻击速度实在太快。 “雳喇”！ 朗曼耳洞旁边一阵剧痛，直要穿入大脑，手背利刺送不出去，反而要收手去捂伤痛处，这“神罚”攻击选的位置都很阴损。 朗曼刚才脱身去偷袭猛犸象时就趁势散去了护身的黑雾，因为这个护罩严重影响他的速度，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神罚”就在瞄准他了。 待到这个关键时刻，“神罚”才降临。 在这一个瞬间，鲁图由惊到喜，脑部活动跌宕起伏，那一声音爆解决了他的危机，又把攻击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 鲁图一向比较少用那双短爪，此刻的距离却刚刚好，他尚在转身的移动轨迹中，正好顺势挥出一只爪子，横扫朗曼。 朗曼的应激反应占用了他十分之一秒，脑中念头一闪就硬生生克制住自己的本能，忍痛启动，用出移动的能力尽快脱离，瞥见鲁图的爪子到了，他还伸手挡了一下。 由于太过仓促，抵挡发力不充分，转移刚启动就被外力打断，朗曼被鲁图的巨力抽得像陀螺一样旋转，但好歹离开了刚才的所在，运动线路别扭地翻滚到离鲁图数十米远的地方。 此处接近黑猩猩。 黑猩猩与鲁图先后而行，把刚才的战斗尽收眼里，朗曼忽然出现在自己的前方，这个机会不要太好，正适合粗棍的打击距离，很顺手。 粗棍挥出带着凌厉的劲风，略有俯劈之势，将黑猩猩的力量发挥到淋漓尽致。 朗曼此时身不由己天旋地转，知道这种状态极危险，但艺高人胆大，临危不乱，主动借着旋转调整自己，就算是陀螺也尽可以移动的。 首先他将黑雾防护罩升起，也利用其阻力消去不受控的旋转力，在刻不容缓的瞬间横移出去十几米。 黑猩猩的攻击不是一味的蛮力，他也在适时作微调，当发现朗曼做出意外的移动时，粗棍的轨迹也在调整，脚下随之配合。 目标移动后这一棍就打得很不舒服，到位时朗曼还诡异地来了个侧旋，粗棍只能够擦到朗曼一点。 第1028章 战事8 远处的火红蜘蛛此前已经张开口器瞄准，遥指被动中的朗曼，本来对佛利兹的围杀瞬间又变成针对朗曼。 火红蜘蛛正要进行喷射，却有两只眼睛看到有一条身影从半空中落下来，佛利兹参战了。 火红蜘蛛的优势是八只眼、八条腿，三百六十度没有死角，也没有前后左右之分，身后的两条腿立刻弹起封挡佛利兹的路线。 可惜他脑子只有一个，银色光球发射的当口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落点稍有偏离。 朗玛被黑猩猩的粗棍蹭到一点，他倒是借着这个力度完全止住了旋转之势，身体也受到了损伤，屁股位置被粗棍擦过，没有了一大片血肉。 他还未来得及查看伤势就一飞冲天，躲避银色光球，刚好和银色光球错身而过。 朗曼身体升了空，银色光球则在他脚下炸开，变成一张银色大网往下落，没有能把他裹在里面，但也把他的下体照亮。 他的裤子和斗篷全都被粗棍带走，露出失去部分血肉的臀部，让场中战士看过清清楚楚。 这种伤对吸血鬼来说不算什么，但侮辱性极强。 朗曼亲王活了数百年，地位尊崇，一辈子过得优雅讲究，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候。 因此险情刚过，有暇检查伤势后就暴跳如雷，但在战场上又离不开，还要保持这等模样继续战斗，情绪上难免不稳，老脸红透。 他身上升起了黑雾防御，略掩盖了一点尴尬，马上朝着黑猩猩扑去，让身体化作黑影，好让旁人看不真切。 朗曼这个举动并没有周全考虑过，只是含愤而发，也不知道对战争的进程有何影响，客观上就造成他独战黑猩猩与鲁图两神兽，火红蜘蛛与佛利兹放对两个战场。 火红蜘蛛对两神兽比较放心，便专心对战佛利兹。 佛利兹立即感觉到压力，他不是速度型超能者，对付火红蜘蛛的巨足要实实在在地抗衡。 每次巨足落下，圆盾迎上，纯力量对抗，都发出“哐”的响声。 佛利兹的力量很强，但接下火红蜘蛛的巨力还是有些吃力，每一记对撞都要后退半步卸力，场中密集地响起撞击声。 火红蜘蛛的巨足轮番攻击，仿佛无穷无尽，渐渐呈现压制的态势。 见佛利兹吃紧，赫伯的聚焦光束马上调过来帮忙，牵制住火红蜘蛛，将局面拉回来。 这时罗兰利通也缓过劲来，头顶骨塔再度上场，为佛利兹助阵，不过那骨塔的光芒也明显暗淡了许多。 联军这边三打一，火红蜘蛛便没有了优势。 另一边朗曼独战黑猩猩与鲁图，他情绪逐渐冷静下来，围绕着两神兽放出速度，风驰电掣，简直无处不在，这还是因为开了防护受影响的状态，让两神兽一点也不敢放松小心应对。 罗兰利通敲边鼓跟火红蜘蛛斗了一阵，就朝着旗阵发出命令：“远攻，自由射击。” 这是联军制胜的一着，不集火是怕误伤自己人，但精准的自由射击就没有这个忧虑。 命令下达，各式各样的远程攻击就朝着火红蜘蛛袭来，一件两件也许不破防，但数量多了影响就立竿见影。 火红蜘蛛身上无时无刻不被远火打击，他没有躲避，也躲避不了，只能将眼睛等脆弱部位保护起来，但三位高阶超能者岂是吃素的，立即发起了强攻。 主攻的是佛利兹，他用出了盾击，火红蜘蛛的巨足每次跟他磕碰都不好受，看来他也蛮有心机的，现在才把真正的战力拿出来。 远攻也对火红蜘蛛造成很大的威胁，积小伤成大伤，连火红蜘蛛坚硬的外壳有些局部也变得酥化。 尤其是罗兰越西的绿火箭，在外壳上留下一滩滩的绿火，久久不会熄灭，火红蜘蛛也腾不出手来解决。 火红蜘蛛看出势头不对，口中发出嘶鸣，通知两神兽后撤。 见火红蜘蛛后退，罗兰利通也跟着下令：“保持队形，前进！”竟是让旗阵紧紧粘住不放，直到把火红蜘蛛耗死。 火红蜘蛛想加快脚步，却被蓝色光束拖住，不断在其退路上横切。 火红蜘蛛其实也有解决的办法，此时炼尸群的威胁已消耗得差不多，可以让兽化战士上前展开决战。 但他不能这么干，兽化战士的数量明显不如联军，这种群战必输无疑。 兵力上的悬殊差距是今天门拉登家族的最大弱点。 这种困局两神兽也看在眼里，他们着急，他们奈何不了朗曼，就扭转不了战局。 两神兽一边战斗，嘴里“呼噜呼噜”的低吼着，实际上是在商量。 黑猩猩突然加快了出手的节奏，粗棍舞得如同风火轮一般，鲁图开始用身体去冲撞朗曼，胸前的几块鳞片悄无声息地变成火红色。 两神兽强大输出马上就让朗曼不好受，拉远了攻击距离，不敢太过近身。 鲁图趁着一次冲击的机会，侧身一甩尾巴，横扫刚出现在空中的朗曼，朗曼再度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不远处，鲁图一看正好，低头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口火红的岩浆。 这口岩浆在鲁图的体量来说不算太多，但对于朗曼可以覆盖整个身体，而且这不是普通的火焰可比，要被沾上一点都很受伤。 况且火也是吸血鬼最害怕的物质之一。 朗曼忌惮，连忙远避，退出去有数百米。 也就在这个时候，黑猩猩猛然起跳，跃上半空数十米高，这时在场的人才知道，黑猩猩原来如此善于跳跃。 黑猩猩的用意在下一刻才让大家知道，他在空中走出一道炮弹抛射般的抛物线，因此跳出去很远，落点竟然是在旗阵位置。 黑猩猩要攻击旗阵的联军！ 高阶的超能者对上低阶者会是碾压式的，旗阵中的联军超能者，脸上出现惊惧之色。 每个人都面临着一个选择，是相信大阵留下来，还是跑出去自己逃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因此阵中大乱，有些人开始脱离旗阵。 旗阵其实离两神兽的距离颇远，黑猩猩着地时还差几十米才够得着。 第1029章 战事9 黑猩猩的落点与旗阵差了几十米距离，他身体前扑倒下刚好弥补了这个不足，手里的陨石粗棍向着旗阵砸下。 黑猩猩的陨石粗棍在这个战场上，没有一个超能者敢直撄其锋，罗兰家族这种被动型防护大阵根本防不住。 旗阵绿光一闪然后熄灭，陨石粗棍砸入阵中。 阵中早前就跑出去一批人，此刻见到大棒就要临头，剩下来的人自然是往一边躲，都不会傻站着。 黑猩猩的棍子实际上只砸到一两个人，砸中的超能者被打爆，生死不知，但从整体上看折损有限。 “雳喇”！ 时来新岂会错过这机会，他一直想要攻击阵中的赫伯，赫伯在使用“镜辉日月”时，是完全没有自我防护的。 赫伯脑袋中弹，今天再度受到攻击，有累积伤害，比上回还要难受，手捂着头单膝蹲下来，头上的镜子世界自然是顾不上了。 象征旗阵防护的绿光再度亮起，失去防护的时间其实很短，只在黑猩猩粗棍攻击下的一到两秒。 这也是罗兰家族大阵的特殊之处，遇到太过强力的攻击，超过阈值就先苟下来，这样不会有阵破之忧。 “雳喇”！ 攻击阵内的机会期已过，但散落在外面的超能者很多，时来新不愁没有目标。 一声音爆倒下一名超能者，转眼功夫战场上就倒下两人，此时联军战士们也纷纷醒悟过来，天上还有“神罚”攻击在等着他们，连忙往旗阵里面跑。 超能者都身手敏捷，顷刻间就清场，旗阵内再度挤满了人，只在冰面上留下几具人体。 黑猩猩刚从冰面上爬起来，朗曼就突然出现在他脑袋前，黑猩猩知道不好，他的粗棍抡出去了，只得举手护住面门。 此刻朗曼已经褪去防护可以使用全速度，他敢如此是因为知道“神罚”正在攻击别的目标。 朗曼在黑猩猩大手掌前突兀地消失不见，下一个瞬间却出现在大手掌的后面，黑猩猩的面门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 朗曼的动作快得无法形容，刚现身手上的利刺已经送出，目标是黑猩猩那巨大的眼睛。 利刺插入乌黑发亮的晶体，如将一潭平静的湖水搅碎。 黑猩猩眼前一黑接着是剧痛，它狂吼一声，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朗曼毁掉黑猩猩的眼睛后身影立刻隐去，下一个瞬间出现在数十米外，任由黑猩猩如何抓打都伤不到它。 它身上立刻升起一圈黑雾，再度披上防护。 黑猩猩暂时不能适应受损的视野，只能盲目地朝着空中攻击，像在与一个不存在的敌人作战。 火红蜘蛛没有了蓝色光束的掣肘，压力大减，却见到黑猩猩这边情况不妙，立刻舍下两个敌人冲过去。 鲁图要比火红蜘蛛快，此刻已经来到黑猩猩身边朝朗曼出手，嘴里还在大吼，在提醒黑猩猩冷静。 战场的格局再度大变，莱恩与兽化战士解决了大部分的炼尸，受损不大，朝着战场中心靠近，联军旗阵受挫后快速后撤。 佛利兹和罗兰利通跟在火红蜘蛛身后追赶，但怎么看都是慢了一步。 赫伯忍住伤痛，重新指挥聚焦攻击，蓝色光束出现在黑猩猩附近，然后横切，趁其病要其命。 黑猩猩终于冷静下来，不顾眼睛的伤先躲过一波蓝色光束的切割。 鲁图对朗曼施行了疾风骤雨式的攻击，但都奈何不了朗曼，只将其逼开了百米。 此时火红蜘蛛恰好出现在朗曼的身后，朗曼很精滑，立即一飞冲天，避免落入被前后夹击的境地。 火红蜘蛛尖啸一声，他突然刹车止住去势，身体就这样倒退着走，倒撞向罗兰利通与佛利兹。 鲁图抬腿向前急冲，黑猩猩启动更早，助跑然后冲锋，三神兽同时发起反击。 这时大家都知道最弱者其实是罗兰利通，不约而同把他列为第一目标。 罗兰利通与佛利兹两人面对三神兽的进逼，不得不从追击立即切换成自保。 佛利兹跑在最前，立即在冰面上踩出两个深坑止住前冲之势，举盾护于身前。 黑猩猩的冲锋已经发起，速度最快，遇到佛利兹，抡起粗棍排山倒海般砸去。 佛利兹不敢硬接，横跳出去十几米，躲过这一棍。 黑猩猩像风一样从佛利兹刚才的位置掠过，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继续前冲。 佛利兹立刻知道不对劲，回头看一眼罗兰利通，后者冲的时候有意无意间落后数十米，刹车倒是不慢，见黑猩猩直奔向他，从骨塔中唤出来几只骷髅挡在身前。 佛利兹想去帮他一把，但这时火红蜘蛛的一条长足已经从空中插下来，佛利兹连忙举盾迎上去。 “哐”，力量没有接得太实，佛利兹不想硬扛卸了力，他自己也被这力量推出去十米。 就在佛利兹想稳下来的时候，又有一道劲风扑面，鲁图到了。 鲁图的尾巴横扫过来，佛利兹已经避无可避，用盾牌硬挡，当即被这股巨力撞上了半空。 黑猩猩冲到罗兰利通身前，对几只骷髅根本不屑一顾，干脆用身体撞过去，当即把两只骷髅撞散了架，骷髅的爪子在他大腿上留下两道划痕。 两人面前没有了阻碍，黑猩猩粗棍抡出。 罗兰利通早提前一步后撤，眼看着棍影从身前扫过，堪堪躲了过去。 黑猩猩冲得很猛，越过罗兰利通后还跑了百米才回头。 这时罗兰利通已经遇上火红蜘蛛的长足，硬扛不是他的特色，罗兰家族自有一套。 只见罗兰利通的身影忽然分为两个，两个变成四个，四个又变成八个，长足攻击下来的时候，已经有十六个罗兰利通在现场，全都一模一样。 火红蜘蛛没法，长足戳翻了三四个，都是分身，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罗兰利通。 就在火红蜘蛛要再攻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天上而来，进入他的眼帘，朗曼杀到。 朗曼要攻顶，手中利刺直取火红蜘蛛的一只眼睛。 火红蜘蛛立刻移位，利刺插在硬壳上面，划出一道深痕，接着朗曼的身体才出现在火红蜘蛛头顶，又立刻为躲避长足消失不见。 第1030章 战事10 鲁图也到了，按照冲锋的规矩，目标只会钉在一个人身上，直到把其打垮为止，因此没有去帮火红蜘蛛的忙，而是冲向罗兰利通。 鲁图早就在酝酿攻击，胸口的鳞片已是通红颜色，见到一群罗兰利通的身影，也不用去分辨哪一个是真的，就一口岩浆喷过去。 效果立竿见影，分身被岩浆沾上就没了，只余下一个真身，正要横跳出战圈。 鲁图负责最后的杀手岂会轻易放过他，一个拧身，借着冲锋的势头把长尾巴甩出去，正好打到罗兰利通的真身。 不过罗兰利通还有底牌，他可以与骨塔进行移形换位，骨塔替他接下了这一击，这是今天的第二回了。 “啪”的一声脆响，骨塔不知道被打到哪里去，罗兰利通躲过一劫，他脸色苍白脚步蹒跚，知道骨塔已是被重创。 这一刻战局却再有变化，鲁图甩出尾巴后身体刚转过来，一个身影朝他飞来，竟是佛利兹。 佛利兹刚才被磕飞后，用出了他神奇的空中转折能力，凭空回转，直向战圈飞来，速度不慢。 这出乎鲁图的意料之外，眼睛刚捕捉到敌踪，佛利兹就已经来到面前。 佛利兹照着头脸而来，鲁图那短爪子够不到，不过他尚有一口利齿，干脆将脑袋朝着佛利兹撞去。 “哐”，鲁图的剑齿跟佛利兹的圆盾撞到一起，佛利兹再度被撞飞，但他在双方接触的一刹那用出了“盾击”。 鲁图脑袋受到剧烈震荡，眼前发黑，脑子有些懵，等他视力恢复的时候却已经看到朗曼的身影，位置在他的腹部。 糟糕！鲁图原地起跳，大腿前踢…… 腹部正是鲁图的弱点所在，因为他的短爪护不住这里，只有动用大腿。 鲁图受盾击影响已经慢了一线，起跳出腿更慢，只觉得腹部一凉，已经受伤。 朗曼长在骨头上的利刺非常坚韧锋利，鲁图腹部上的鳞片很结实，一般的攻击完全可以防下来，但挡不住朗曼。 鳞片被洞穿，接着坚韧的皮肤也起到了很大的阻挡作用，但皮肤也被穿透，利刺进入了腹腔。 鲁图尚未感到疼痛，但知道自己被破防，驱开朗曼之后一连后退了几步。 “雳喇”！ 一场乱斗之中，音爆声再度响起，中枪的是罗兰利通。 罗兰利通的骨塔受损，还没有能召回，场中诸人只有他暴露在“神罚”之下。 由于泡影有足够的时间瞄准，子弹打中罗兰利通的左目。 罗兰利通眼前一黑，剧痛直灌入脑，再也站不稳，趴倒在地上。 佛利兹见状也顾不上攻击，连忙自空中飞到罗兰利通的身边，举起盾牌将他护在身后。 鲁图知道自己伤得不轻，也许内脏都有问题，不敢再躁进。 另外黑猩猩眼睛受重创，刚才硬扛过来，这时已进入衰弱期，火红蜘蛛也是手段用尽。 三神兽聚在一起没有再发起攻击，慢慢退到猛犸象的尸体身边。 联军一方在这一轮也是很受伤，损失了固镇、凯硕、汉克几员大将，罗兰利通重伤，赫伯也受到伤害，超能者损失了一些。 双方暂时都没有了战意，只是彼此对峙着，三神兽要取回猛犸象的尸体，联军也没有阻拦。 黑猩猩脚步沉重，来到猛犸象跟前，将其庞大的身躯负到背上，然后一步一步离开，大脚每次落地都让冰面震动一下。 鲁图跟在他身后，脚步有些蹒跚，火红蜘蛛则负责殿后，身体是倒着走的，始终将口器对准联军。 朗曼降落下来，佛利兹看它一眼，朗曼微微摇头，他担心的不是眼前的神兽，而是那个看不到的敌人。 那人没有出场就已经在影响战争的进程，联军被迫躲在旗阵的庇护下，绑住了手脚，没有办法发挥人数优势。 “一定要解决时来新。”朗曼自言自语。 几人回到阵中，罗兰利通才缓过来，赫伯喊麦嘉过来给他疗伤。 麦嘉的能力确实不错，很快就让罗兰利通止了血，不过眼睛是保不住了。 “接下来这仗怎么打？”赫伯发问，他问的是朗曼。 战争中以实力为尊，朗曼刚才已经展示了高出同伴一筹的战力，因此大家都必须尊重它的意见，不光因为它是亲王，吸血鬼的二号人物。 “要战胜这群兽人不难，这一轮过去，他们完整的没几个了，我担心的是其他人……”朗曼收起了以往有些玩世不恭的态度，严肃而又深沉。 “殿下指的是时来新？”佛利兹插话，他也用自己的实力挣回来了话语权。 “不光是他，刚才旁观这场战斗的人还不止他一个。” “哦，还有人？”罗兰利通忍不住问道。 “我感觉到了第三方的存在，他们很强，如果他们进入战场，可以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负。”朗曼有许多别人想象不到的能力。 “我也隐约有感知，只是距离很远，实力应该不弱。”赫伯也开口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存我们的实力，我想请麦嘉给固镇治疗一下。”朗曼看向赫伯。 “这绝对不成问题，只是超能者的医疗手段对贵族裔有效吗？” “哈哈，方法对就可以。”朗曼又笑起来了。 与联军相对，五十公里之遥，门拉登家族营地，几位高层也聚在一起。 “……情况就是这样，与炼尸群的战斗中，我们有两个人重伤，八个人轻伤……”莱恩操着兽语在汇报今天的战场数据。 “从目测的数量来看，对方战士的数量远多于我们，我们的防御工事已经全毁，正面战斗很难有胜利的机会。” 火红蜘蛛、鲁图、黑猩猩都围坐在一起，只要这几位在一起，会议室的范围就非常宽广。 鲁图张嘴低吼了几下，莱恩会意，说道：“时来新一直留在战场以外也不错，给敌人很大的牵制，或许他认为时机适合就会亲身出现在战斗中。” 黑猩猩吼了几声，神情好像很不满意。 莱恩陪笑：“他是独立的一个人，我们没有要求他的权力。” 就在这时，莱恩腰间的海螺响起，他闻声表情有些凝重。 第1031章 夜寒 海螺中传来鲍里斯的声音：“莱恩，我的朋友，我到南极洲来了。” “太好了，鲍里斯，我就说嘛，你们怎么可能不管南极洲的事情。”尽管说的高兴，莱恩对光明联盟这种磨磨唧唧的做事方式有点不以为然。 “但我得到情报，听说你们跟昆北联手了？”鲍里斯的声音在海螺里听来仿佛很遥远。 “没错，鲍里斯，我们和昆北有共同行动的协议。”莱恩这话说得有些小心翼翼，他对光明联盟的态度真没有把握。 “我非常遗憾，莱恩，联盟其实已经把昆北剔出合作名单了。”鲍里斯这话算是正式的交底了，此前光明联盟对外绝口不提与昆北之间的龃龉，使得外界摸不透光明联盟的真正态度。 “噢，鲍里斯，这真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莱恩揣着明白装糊涂。 “莱恩，这也不怪你们，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希望你们慎重考虑与昆北之间的合作。”鲍里斯说得客气，但话里的含义已经很明显。 来了，莱恩头皮发硬：“……鲍里斯，事情太突然……我们会在南极洲大陆的事情完结以后，重新考虑和昆北的关系。” “莱恩，我们是传统的盟友，你的态度让我很难接受，这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代表家族？”鲍里斯的语气变得很严肃。 莱恩深吸一口气：“鲍里斯，在南极洲行动期间我全权代表家族。” “莱恩据我所知，你们和三家联军开战了，而且……不太顺利吧，你确定昆北真的能够帮助你们吗？”尽管不想，鲍里斯也只有给压力了。 我就知道！莱恩刚才也在猜测光明联盟是否旁观了今天的战斗，现在确实了。 “鲍里斯，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盟约的条款吗？你们现在应该出现在我们共同的战斗序列里！” “莱恩，条款我当然清楚，但你们却和我们的敌人并肩作战！”鲍里斯已经不再掩饰对昆北的敌意。 “鲍里斯，你是要逼我作选择吗？这样很不好，南极洲的事情是你们首先退缩的，我们自然要根据形势作调整。”莱恩不想和光明联盟翻脸，尤其是在眼下的战争时期。 “莱恩，我们换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我可以不介意你们跟昆北合作的事情，而且我们可以立即投入战场一起对付三家联军，我只要一个人的性命。” “谁？” “时来新。” “不可能！”莱恩几乎跳起来。 “不要急，莱恩，你们可以什么都不要做，只把他的位置提供给我们就可以。” “不，鲍里斯，这么多年了，门拉登家族的原则你们还不清楚吗，我们绝对不会出卖战友！我们对你们也是一样。”莱恩的坚定好比南极洲的冰山。 鲍里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莱恩，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你身边的神兽同意你这样做吗？贵家族还能承受多少次今天这样损失！” 放下海螺，莱恩还有些气愤，用兽语和三神兽说了几句，三神兽立刻咆哮起来，好像有些激动。 这时一位祭司走过来：“祭礼已经准备好了，各位。” 两军的营地距离很近，动静大一点彼此都可以听见。 兽人营地方面突然燃起一堆大火，照亮了很大一片区域，在极夜中的南极洲大陆上极为显眼。 联军战士们不禁扭头朝着敌人的营地看去，那里还清晰地传来一种带有韵律的吼叫声，那是兽人祭司在吟唱。 随着这吟唱有鼓声在拍和，很有节奏感，一曲诵罢，有群兽吼叫的声音响起，不杂乱，都在鼓点之上，越来越齐整，越来越激昂，连冰面上都传来共振。 “这是兽人在祭祀死者。”赫伯回过头来对佛利兹说，此时两人也不在营地里面，而是在营地后面的冰原上慢慢走着。 两人似乎走得很从容，但佛利兹手持着圆盾，圆盾边上有几个虚影在若隐若现，赫伯的镜子也围绕在他的身边。 其实两人正高度戒备。 走了没有多远，前面出现了一朵绿油油的光，在冰面上移动着，与两人相向而行。 绿光来到近处，可以看清楚了，原来一架大型的机动雪橇，有一个改装的半圆形顶，罗兰家族改造过的款式。 雪橇圆顶的中央位置插着一面旗幡，绿光就是从旗幡上面发出。 熟悉罗兰家族的人应该认得这旗幡，它就是罗兰家族旗阵的核心，霸爵旗。 雪橇在两人面前停下来，有一个人从驾驶位置探出头来，却不敢出来离开旗幡保护的范围。 那人正是罗兰越西。 他在今天战后就受命立刻去接一个人，连家族的宝贝旗幡也分走一杆，走的时候很隐秘，是用“寸缩鬼运”传送走的。 “两位长官，人我接来了。” “辛苦了。”赫伯随口应着，走到车门处，透过玻璃往里面看，因为温差的原因，玻璃上布满雾气，很是模糊。 隐约可以看到车厢里面靠着一名女子，穿得很臃肿，只露出一张脸，她是绰亚。 绰亚正在咳嗽，不停地咳嗽，面容很是痛苦。 “挺住孩子，接下来要靠你了。”赫伯无奈，他不敢打开车门，要是让这零下八九十度的酷寒进去，女孩不知会不会马上倒下。 联军营地里专门竖起了一个营帐，为这营帐还配了一台发电机，“哒哒哒”，单调吵耳的声音远远传出去，估计连兽人也会觉得奇怪，超能者战士什么时候需要这东西了。 机动雪橇直接开进营帐，一众高层都在里面了。 绰亚离开车厢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发抖，还好有麦嘉立刻给她治疗，很快恢复了一些。 “我看到他了。”绰亚第一句话就很有含金量。 “他在哪里？他在干什么？”想不到朗曼比谁都迫切。 “他现在更强了，像一座高温烈焰中的火山，我不敢上前去看他，他一旦发现我，也许马上就可以置我于死地，所以我只敢被动地、远远看着他。”绰亚的虚弱大家都感受得到，这女孩的生命之火如在寒风中飘摇，随时都会熄灭。 第1032章 传杀 “我可以大致感知到他的位置，他在北面，离这里大概三百公里。”绰亚看向北边，表情有些茫然。 朗曼立刻站起身来：“固镇、佛利兹，我们出发。” “给我一滴你们的鲜血。”绰亚说出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很意外。 “这样我就可以知道你们的位置了。”绰亚解释道。 赫伯明白过来：“孩子，这样你顶得住吗？” “我不知道。”绰亚依旧是茫然的表情。 朗曼看一眼佛利兹略点点头，佛利兹拿起手里的剑，在自己的手指上切了一个小口子。 “孩子，我有个建议，我可以让你成为圣族……当然这有一定的几率……那样你就不用担心疾病对你的侵害了。”朗曼提出了一个很诱人的建议，它可是吸血鬼亲王，它亲自施行仪式，绰亚若成功变身立刻就是王族了。 这属于当面撬协会的墙角，但相关人士并没有任何表示，因为这女孩都不知道能否…… “谢谢，殿下，我不想改变我的身份。”绰亚有些让人意外地拒绝了，不知道她不想改变的是协会的身份，还是作为人的身份。 “还有，我知道时来新对自己周围有一种大范围监控的能力，范围很大，或许达到上百公里。因此，殿下想不惊动他，要想些办法才行。” “他拥有神罚这样的手段，或许我们离开营地他就能知道，如果我们用传送呢？”佛利兹看看罗兰利通。 “据我所知贵家族的传送法门，好像还要有个定位方可。”赫伯对罗兰家族的能力现在算是门清。 罗兰利通迟疑一下，然后下了决心地道：“我族中恰好有一个人在北边，但请几位一定要保证我族人的安全，这非常重要！” 时来新知道有一辆机动雪橇进入了联军的营地，但雪橇窗户上的雾气遮掩了泡影的视线。 因为要躲开赫伯等人的第六感，泡影要在数千米开外进行监控，只能看到雪橇当中有个隐约的人影而已。 朗曼等人在筹备传送的时候，时来新刚好跟莱恩在通话。 “莱恩，联军的兵力要比你们多，若长时间对抗，你们会比较被动。因此我建议你们后撤，往大海的方向去。” “时先生，我们真是想到一块去了，我们也正好有这个打算，还有……”莱恩组织了一下措辞，“还有就是我刚得到消息，光明联盟的人到了南极洲大陆，我想……也许这个消息对你有用处。” “谢谢你，莱恩，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 时来新放下海螺时还在琢磨光明联盟的事。 门拉登家族与光明联盟是盟友，光明联盟到了大陆找上莱恩很正常，当他们发现门拉登家族跟自己联手之后会很惊讶。 而且以光明联盟跟他的仇怨，一定在憋着坏。 拆散他跟门拉登家族的合作是肯定的。 莱恩应该做出了抉择。时来新几番与他们一起杀敌，这种信任还是有的。 时来新习惯性地调出泡影的画面看一眼，这一眼却看到了在黑暗的大陆上出现一点亮光。 这点亮光不是太明亮，离自己的位置还不远，不到一百公里。 泡影立即飞过去，见到在光亮处站着一名女子，昆昊传统袍褂的打扮，衣服式样很像是罗兰家族的。 女子长相普通，在她面前的冰面上插着一杆小旗帜，那光亮就是从旗帜上放出来，在其周围正在形成一个淡淡光影漩涡。 她在发动传送，这种法门时来新很熟悉，确定是罗兰家族。 时来新本尊立即启动，泡影瞄准这名女子。 “雳喇”！ 女子中弹，倒在冰面上打了个滚，然后身影一花就不见了踪迹。 还有这样的隐身法门！ 时来新很意外，想加快脚步赶过去看个究竟。 此时传送阵中已经出现了人影，很快由虚向实，可以隐约看到朗曼等人的样貌。 时来新本尊立刻站定不再向前，他们传送到此的目的为何？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吧。 朗曼第一个走出传送阵，接着是佛利兹和固镇。 佛利兹手里的通讯器传出声音：“他在你们东北方，不到一百公里。” “雳喇”！ 时来新选择了固镇，因为其他两人都有防护的手段。 “啊！”固镇被打得脑袋一歪差点站立不稳，痛呼出声。 “他发现我们了！”说着话朗曼也不管旁人，展开了那对宽达十米的膜翅一飞冲天。 佛利兹也没有管固镇，迈开大步趟出去。 固镇也只是缓一缓就忍痛出发，没过两个呼吸赶上了佛利兹，三大高手各显其能往时来新所在扑去。 时来新这时完全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回过头就飞奔起来，他要往大海的方向跑。 他现在的位置去大海也就两百公里，他一直不愿意离海太远。 他全速前进，速度非常快。 单是以速度论，天下超能者鲜有比得上吸血鬼的，固镇就很有代表性，它一口气奔出数十公里，将佛利兹抛在后面。 威胁最大的当然是亲王朗曼，它的飞行本领来自于蝙蝠，蝙蝠的飞行速度在鸟类当中算是不错的。 加上朗曼那对宽十米的膜翅，保证了速度之余还兼顾了它飞行的稳定性。 朗曼的翅膀极速扇动数千下后，它就发现了时来新在冰面上飞跑的身影。 “哈哈！”朗曼的笑声非常尖锐，连地面上的人都可以听得到，固镇和佛利兹知道它发现了时来新，跑得更起劲了。 泡影一直跟在朗曼上空，时来新自然也知道它发现自己了，本尊将戒备提升到极致，他见识过朗曼的攻击速度，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朗曼计算过距离，突然收起膜翅，身体顺着飞行惯性继续前冲，借着自由落体的下坠增加速度，靠前进的风阻调整方向，准确地直射向时来新。 时来新也在计算着自己与朗曼之间的运动相遇时机，暗运雷电之力随时准备激发，他知道吸血鬼害怕这种力量。 首度遭遇他就要毫无保留地给敌人雷霆一击。 时来新的耳朵里已经听到朗曼破空飞来的声音，动静不算大，可见它的身体比较轻。 第1033章 落点 在泡影的视野里，一个有飞行惯性的自由落体正扑向时来新，速度快到形成一道幻影。 在离时来新尚有数十米距离时，朗曼的身体突然消失，打破了原有的轨迹，在下一个瞬间突兀地出现在时来新的头顶，在出现的同时其手里的利刺已经伸出。 在较早前的战斗中，时来新已经观摩过多次，现在亲身体会到，不由得惊诧朗曼这种攻击的不可预测性，基本上是反直觉的，非常难以防守。 由于忌惮其攻击，朗曼的对手会一直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因为意想不到的攻击随时会降临，负担很大。 幸好时来新有上帝视觉。 他准确知道朗曼的落点，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机会做太多的动作。 极速奔跑当中他突然起跳离地，高难度地借势完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身。 朗曼对时来新也有着详细的观察，知道他是右手反握武器，因而有意识地落在他的左侧，攻击位置是左边颈动脉。 时来新的身体在空中转过来，右手反握的本粹剑正好格挡在朗曼的利刺上，这下力量非常大，足以格开利刺之余将其身体打偏。 时来新在刚才听风时就听出朗曼的身体密度不高，力量应该非其所长。 时来新右手挥剑后，身体仍在旋转，左膝趁势撞向空门打开的朗曼腰间，膝盖上传回来的感觉告诉他，这下打实了。 这下变化太快，朗曼习惯于自己的攻击给对手意外，却想不到这次对方给了自己给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利刺攻击走空的同时，腰间受到重击！ 吸血鬼的身体构造已经属于非人类，人类的腰间有重要内脏器官，挨这样一下会很受伤，但在朗曼身上，痛感依然会有，并不致命。 朗曼闷哼了一声，被打得掉落地面，他身上仍带着俯冲的势能，落地处在时来新前方近十米。 这时候对朗曼最不利的，是它短暂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时来新的攻击只要出现就不会停。 借着对朗曼膝撞的回馈力量，他身体滞空，伸脚在冰面上一撑，就有了向前的动力，直追朗曼而去。 朗曼身体接触到冰面时，时来新距离它五米，它特殊轻盈的身体使其飞出去落地的距离稍超出时来新的预判。 朗曼着地后手撑地而起，这时它才恢复对身体的控制，同时第六感也告诉它身后有危险逼近。 朗曼此时不敢展翼，起飞速度太慢，于是双腿一蹬身体就飞了出去，展示出什么叫卓绝的飞行能力，光这发力严重不足的一蹬，朗曼身体飞出去百米。 时来新的本粹剑已经刺出，本来很有把握刺中，但在这一蹬之下落空，只划破了朗曼臀部的裤子，也许连皮都没有伤到。 “滋啦”，时来新攻击落空之际立即发出一张电网，张开的面积足有过百平方，虽然这样会分薄雷电之力，但看朗曼那飘飘忽忽的身影，没这么大就罩不住。 雷电之力可以光速运行，但这电网的追击速度达不到，只比朗曼稍快，后发同至。 这长长的一跃中，朗曼有了充足的留空时间，它终于把身体状态调整过来，在快要落下之时张开了那十米宽的膜翅。 膜翅当即发起剧烈的振动，接着一飞冲天，违反物理定律地身体猛往上拔。 朗曼一直感知到后面有巨大的危险追踪而来，因此一点不敢放松，能飞的时候就把档位踩到尽头。 就在朗曼极速升空时，电网堪堪杀到，刷在朗曼的双腿上。 雷电之力顺着朗曼的大腿送入它的体内，朗曼立刻全身僵直，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暂时没有了知觉。 而朗曼的身体依然被此前的设定支配，火箭一般腾空而起，接着成为一支失去了控制的火箭。 时来新紧盯着朗曼化作一个黑点，心中略作权衡，就朝朗曼可能的落点飞奔。 此时的固镇离时来新只有十几公里了，这吸血鬼战力逊于朗曼，但其穿越空间的天赋能力却在朗曼之上，用来赶路非常快，与它一同出发的佛利兹落后它数十公里。 三人中最弱者就是固镇，时来新最佳的选择当是先解决它，但此时朗曼的状态有机可乘，放过了可惜，时来新还是决定集中精力攻击朗曼。 泡影也飞过来追逐朗曼的身影。 朗曼的膜翅仍然张开，因此它在空中的运行轨迹更加难以捉摸，泡影还一时无法追得上。 朗曼到底不是被电网大面积覆盖，身体也非常强大，也许这个程度的电击对其它吸血鬼很致命，对它来说仍是有限，数个呼吸之后，朗曼清醒过来。 朗曼立即就控制住自己的身体，调整飞行的姿态，马上平稳下来。 惊魂稍定，朗曼正要考虑下一步攻防，就在这时，它的第六感中就察觉空中有东西在靠近，眼睛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到，感知中却实实在在。 朗曼生命漫长，经验丰富，当下惊而不乱，挥动手中的利刺打过去，不过那个看不见的东西速度非常快，瞬间飞出数千米外，脱离它第六感的感知范围。 时来新当然不能用泡影跟朗曼死磕，这是他最大的秘密，不过仍不忘给了朗曼一枪。 朗曼为了速度一直没有开启护身黑雾，泡影移动当中准头不够，子弹打在朗曼的鼻梁上。 “雳喇”！ 朗曼不是第一次受到“神罚”攻击，这一次最酸爽，眼睛看不到了，身体不由自主往下掉。 掉落千米之后，朗曼才稳过来，同时身体上覆盖了护身的黑雾。 时来新心道可惜，见后面固镇也在迅速接近，知道最佳的时机已经失去，当即朝着大海的方向飞奔。 朗曼几度遭受打击，差点就栽了。顶尖高手的的自傲被迫收起，以平视的态度重新审视眼前的敌人。 朗曼当然看过有关时来新的情报，但当中并没有关于他身具雷电之力的描述。 雷电之力可是克制斯图特家族的力量之一，居然缺失了这个情报，朗曼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1034章 电网 这样的敌人实在棘手，除去那些顶尖的对手之外，朗曼多少年来没有见过类似的后辈超能者。 看着时来新在冰面上极速飞奔身影，朗曼苦思对策，这人也不恋战，刚才对战一位吸血鬼亲王时占尽上风，此刻得意忘形才对，但他毫不犹豫说跑就跑。 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人再三提醒，千万不要和他在海中作战，说明现在还不是他的最强状态，前面不远就是大海，绝不能让他跑到那里去！ 朗曼振动膜翅向时来新俯冲，到达一定距离之后，故技重施，瞬间穿梭到时来新的身后作出攻击的姿态。 时来新早将朗曼的一举一动监控，见它从后面来，转身挥拳亮剑。 朗曼已经开了防护，它这时的速度已经不能跟开始比，时来新的应对从容多了，先出拳试攻击。 朗曼这一扑是虚的，见时来新出拳，身影立即消失，又突然出现在时来新的身侧，利刺已经划出。 朗曼穿梭于空间中也不是完全没有征兆，大致方位还是出现在灵觉中，只是给人的反应时间太短，来不及应对而已。 时来新是有准备的，恰好在利刺划过来时本粹剑也到了。 “咔嚓”，两件武器碰撞发出的声音极低，朗曼立即发现不妥，马上闪开，到了数十米外，确定对方没有追上来，才得空看一眼利刺，原来有一根利刺的尖尖没有了。 这是双方第二次硬磕，时来新的剑很厉害，隐隐克制着朗曼的利刺。 朗曼的利刺是从骨头上长出来，坚韧锐利，比绝大多数神兵利器都要厉害，而且带有吸血鬼特有的邪毒。 现在断了一截，虽然但假以时日还能长出来，朗曼也无论如何不敢和时来新拼兵刃了。 本粹剑具有辟邪能力，是从属性上克制这一类阴暗面的族群，朗曼运气不好，武器还是从身上长出来的，如果换一把好武器，与本粹剑抗衡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此消彼长，护体黑雾使速度受损，加上忌惮时来新的雷电之力，属性克制，硬生生逼得这位有数的吸血鬼高手小心翼翼，不敢正面对抗时来新，只能从侧面骚扰。 朗曼此时也打定主意，只要拖住时来新即可，等上同伴一起来对付。 朗曼的骚扰战术用来也非常有效，它围绕着时来新上下翻飞，身体幻化成一道黑影，每每出现在别人意想不到的位置，可以点到为止，也可以所有攻击都是虚的，极大地拖延了时来新的前进速度，断断续续斗了好一阵，才冲出去数十公里。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这一带出现了浓雾，朗曼开始还没有在意，渐渐地它连眼前几米的景物都看不清楚，才警觉过来，这是对手制造出来的。 朗曼也没有受多少影响，因为蝙蝠本身就有在眼睛不能视物的情况下照样活动自如的本领。 随着时间过去，时来新对朗曼的底细摸了个大概，战斗中越来越有针对性，朗曼自己也觉得要拖住对手的脚步更困难了。 这种情形要是让外人看见，肯定要惊掉下巴，堂堂吸血鬼亲王只能牵制骚扰一位后辈超能者，不是应该轻易就拿下吗？ 固镇终于到了，浓雾对它造成了一些麻烦，它只能凭着第六感感知到雾中两人斗得激烈，毕竟不是亲眼看见，要略花时间判断敌友，出手便慢了一点。 “雳喇”！ 时来新已经几度遭遇固镇，知道这吸血鬼是唯一没有特殊防护的。 泡影这一枪打在面门，立刻把固镇疼得倒退十几步，痛呼了一声，泪如泉涌。 时来新突然改变方向，朝固镇冲去，朗曼才醒觉对手换了目标，也立即追上去。 朗曼靠着第六感与蝙蝠天赋与对手周旋，支持自身作战没有问题，但要救援队友，在战场感知方面就输了一筹。 时来新一大步跨到固镇面前，后者刚缓过来，泪眼模糊地看到敌人的身影，被迫再退，它用上了空间天赋，身影消失，接着又出现在十几米外的一处位置，与朗曼相比差了一筹。 在习惯了朗曼的速度之后，固镇这速度就有些不够看了，时来新几个大步就跟上去，同时也扯动着朗曼同走。 固镇穿越空间之后，状态又好了一些，防备姿态已经搭建后起，手里的那杆短矛主动出击，扎向时来新。 时来新的反应很奇怪，他没有正面来接固镇的短矛，而是脚下移位来到固镇的一侧，躲过攻击，似乎逼的不够紧。 也正在这时，固镇另一侧的浓雾涌动，出现了朗曼穿梭而来的身影。 “滋啦”，时来新极为出人意料地发出一张电网，仓促之间布置，这张电网面积二十平米左右，但足以覆盖固镇及周围一片空间。 从电网攻击的方向看，朗曼正好在固镇身后，也就是说，朗曼也处在攻击范围之内。 朗曼本是来救人的，但它此刻也需自救。 “躲开！”朗曼只来得及发声提醒，自己就先朝空中飞去。 固镇完全不知道时来新还有这样一手。不过它是第二次与时来新战斗，因为第一次吃过大亏，心中的警惕早就提到最高，见时来新移位，不知其意图就已经先行躲避，启动得比朗曼还早。 电网闪着电光侵掠而过，朗曼上天避开了，固镇速度稍慢被擦了一下，被电击到一条大腿。 固镇浑身僵直，大脑处于宕机状态，身体没有立住，硬邦邦往冰面上倒下。 机会大好，时来新立即扑上去要补刀，朗曼也从天上扑下来要救人。 时来新近而稍慢，朗曼远而稍快，两人几乎同时到达，时来新见敌人已到不好下手，索性向着朗曼挥剑强攻。 朗曼也为了救人不能采取先前的游走打法，和时来新硬碰硬地对战起来。 由于有漫长生命，吸血鬼可以从容地学习很多东西，几乎每只吸血鬼都长时间修习过武技。朗曼当然也不例外，它本就有很高的武技，和时来新以快打快对拼了几个照面，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 第1035章 控制 朗曼的武技依旧是靠速度，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它的打法配合它的天赋无往不利。 不过今天朗曼遇到了对手，时来新似乎对武技有一套完全不同的理解，走的是力量与速度均衡的路子，对力量理解透彻，运用微妙。 而且全攻全守，也就是身体与环境中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来参与进攻，同样也可以用来防守，如果有必要的，连对手的身体也可以利用起来。 朗曼对了几招就知道自己占不到上风，对手的那一套打法很高级，对抗下去只会被压制。 于是朗曼用上了自己的底牌。 朗曼身上那层黑雾突然大涨，也让时来新看清了黑雾的本质，其实是一种黑色的火焰，黑雾外表只是它们蛰伏时的形态，此刻朗曼有意将之燃起。 黑色火焰是阴寒属性，让时来新首次看到了在道家典籍中记载的“寒焰”，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朗曼将寒焰包裹在自己的攻击之上，向时来新侵袭而来。 时来新可不想亲身尝试寒焰的威力，被逼得退了几步，同时也发现了朗曼使用寒焰的缺陷，不能离体太远。 时来新心中一动，自己的雷电之力也可以这样用啊！ 时来新早就具有将雷电之力控制入微的能力，想到就能做到。 时来新身上立刻裹上一层电光，像万千条电舌不断吞吐闪烁着，随着他的出手扩张收缩。 雷电之力与寒焰当即就产生直接的对抗，也许是属性上天然相克，所产生的效果非常暴烈， 在两种力量直接接触的地方，产生连串细小的炸响，接着小冲突变成大冲突，爆炸影响范围越来越大，将两人交手的距离逼开，拉阔到数米之外。 武技对杀演变成纯力量的碰撞，时来新的优势快速展现，时来新的雷电之力可以离体很远，朗曼的寒焰最远不过离体一到两米。 这种差别马上影响到战况，时来新占尽上风，他可以无忧地驾驭雷电之力围攻朗曼，朗曼则只能在自己的小防御圈里抵抗，不能有一点疏漏，这就是力量控制上的完胜。 从第三者的角度看，在一个上千平米的战场当中，开始时有两条幻影在迅速移动对抗，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十分之一秒钟。接着出现黑色的寒焰与银色的雷电对撼的局面，空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爆炸，每次爆炸都堪比一枚大口径炮弹。 逐渐地，雷电之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占领了战场的大部分空间，把黑色寒焰压迫在一个小圆球内，爆炸密集地发生在这个圆球的周围，圆球里面的身影似乎岌岌可危。 又斗了一阵，时来新忽然觉得这种打法消耗太大，效率太低，他把蔓延在整片区域内的雷电之力蓦然收回，聚成一条雷电之龙。 这条龙完全随时来新的心意控制，有意思的是这条龙越像真的，灵活性就越高，越凝实威力就越大。 现场转变成一条长达数米的雷电小龙围着朗曼飞舞，后者只能在原地抵抗，爆炸的当量有加大的趋势。 以朗曼的强大身体，顶住百次爆炸可以很轻松，但超过一定的阈值后它也会很难受。 这时变化再次发生，朗曼忙中也时刻在监视着时来新的一举一动，它发现时来新动了。 时来新迈开他特有的大步，朝着固镇奔去，朗曼不能坐视，非常着急。 “轰”，场中发生威力远胜于前的爆炸，原来是朗曼爆发了一波寒焰，跟头上的雷电之龙强烈对撞，从而冲开了一个缺口。它趁势一飞冲天，摆脱雷电之龙的纠缠，去营救固镇。 固镇也逐渐从雷电之力的打击中缓过来，手脚挪动从冰面上撑起身体。 时来新逼近的身影立刻映入固镇的眼帘，吓得固镇的脑袋顿时清醒，它对时来新的忌惮深入骨髓。 固镇从冰面上弹起，结果由于身体僵硬再度跌坐，显得非常狼狈。 时来新此时离它只有百米距离，大步跨出，眼看就要到它面前。 就在这危急之时，朗曼的身影突然出现，面向时来新，拦在固镇身前。 时来新没有任何犹豫，见朗曼穿梭而至，反倒紧上一步，剑带劲风直取朗曼。 朗曼眼中这剑好生飘忽，轨迹不住在变化，让它无法判断剑的攻击位置。 朗曼只有凝神防备，双刺封住上下两路，不敢稍有疏忽。 它身后的固镇松一口气，时来新给的压力太大，动作都变形了，此刻趁机爬起，但又左右为难，是跟亲王殿下一起对敌，还是先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三人头顶的空中忽然出现了那条雷电之龙，它追踪朗曼而来，竟是与本粹剑一起杀到，时来新故意拖慢剑速牵制朗曼注意力就为等这一刻。 雷电之龙攻顶，本粹剑戳向咽喉。 一种攻击朗曼尚可接下，但两者齐至朗曼就没有把握了，此时的最优解就是闪避。 吸血鬼是最自私的一个族群，朗曼几番为固镇挡下攻击，只因为固镇是族中最有潜力的后辈，也是它亲自教导出来，见不得其折在这里。 若为了救固镇搭上自身的安全，朗曼是不干的。 朗曼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让时来新的双攻击落空，却把后面的固镇暴露出来。 固镇刚才呆在原地的两秒其实处在矛盾之中，一方面想与亲王并肩对敌，取悦殿下，但身体又诚实地做好了穿越空间的准备。 待见朗曼舍下它，它也立即发动立即逃命的本领。 “雳喇”！ 固镇钻入空间的同一个瞬间，感到面门剧痛，它再度遭受“神罚”攻击。 下一刻固镇的身体出现在数十米外的冰面上，但它是带着伤痛而来，酸楚难忍，满眼都是泪。 待它强睁开眼睛时，竟然见到时来新出现在它面前，它失声惊呼，独臂胡乱挥舞，但阻不了本粹剑过来索命。 时来新剑出，灵觉中却警示空间中有异动，几乎在同时，朗曼的身影无声无息突兀现于头顶，利刺经已临头。 第1036章 新招 如果继续取固镇的性命，就要吃朗曼一刺，朗曼改变了策略。 时来新当然不会干这么赔本的事情，他用出了自己的身法，继续向前，走一个刁钻的角度，身体横移躲过利刺，从固镇的身边掠过。 固镇虽然惊慌，逃避依然是本能，再次发动了空间能力，身体立刻消失。 固镇再度出现时，已在十几米外，却觉得手臂发凉，低头看时，发现独臂已经不在。 时来新转身面对朗曼时，固镇的断臂才落在冰面上，他看也没看，本粹剑再出，此时朗曼刚着地。 朗曼知道身后有雷电之龙扑来，不敢与时来新纠缠，身影幻化一阵风般离开。 “固镇你马上撤！”朗曼移动中也不忘朝固镇下命令。 固镇没有了双臂，完全失去攻击力，留在战场也是个拖累，不如早撤走。 固镇非常听话，身影立即从浓雾中消失。 “失陪了，吸血鬼。”时来新也出人意料地拔腿就跑。 吸血鬼一族平常自诩为圣族，非常忌讳吸血鬼这个称呼，因此没有人敢在其面前说这三个字，因为它们真会立刻暴起杀人。 听时来新说出来，朗曼有些光火，也非常不耻于此人毫无高手风范，动不动就逃跑。 “小子，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朗曼急起直追，但迎面就见到雷电之龙撞来，被迫使横移十几米，然后空间穿梭，离开雷电之龙远远的，然后上高空追时来新。 雷电之龙也没有理它，突然往浓雾深处一头扎进去，浓雾当中突然有一个人现身，正是佛利兹。 原来佛利兹已悄咪咪靠近，但怎么瞒得过时来新，时来新没把握，于是先走为敬。 佛利兹偷袭不成，反倒被雷电之龙偷袭了一把，匆忙中用圆盾挡住，雷电之力侵入肌体，佛利兹猛打了个冷颤，但行动没有受到影响，瞬间躲了过去。 时来新跑动中的注意力主要放在这里，看到佛利兹居然不惧雷电之力，也是眉头大皱，此人实是劲敌。 衡量一位高手的战力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主要要看对手。 如朗曼，它可以轻松对付两三位神兽，一刺就可以让猛犸象丧命，是因为它的特点克制神兽，它的灵活和速度，是体形巨大的神兽最惧怕的。 换时来新单挑一位神兽，他肯定不会轻松。 但时来新对上朗曼又是另外一种情况，“神罚”克制朗曼的速度，力量属性又是克制，因此时来新占尽便宜。 像佛利兹这类高手，高攻、高防、速度也快，真正的六边形战士，任何敌人都会头痛。 朗曼高高飞在天空，它相当忌惮那条雷电之龙，必须保持一个比较远的距离。 时来新对雷电之龙的控制可以远达两千米，朗曼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这是时来新借自然之力唤来，还是以自己的力量缔造，如果是后者那相当恐怖。 那条雷电之龙在时来新周边自由飞舞，而且有越加灵活的趋势，让朗曼惊疑不定，这龙似乎是时来新临时起意唤出，初时还有点生涩，后来肉眼可见地熟练度增加。 昆昊超能者非常神秘，全都战力超群，幸好人数稀少。 佛利兹的速度对上时来新稍有不如，只能跟在其后，还有渐渐落后之忧。 朗曼知道要对时来新进行骚扰了，大海已经没有多远。 朗曼采取了一种分段式下降的方法，在下降的过程中忽左忽右，让时来新没有办法判断自己的落点，此前总被其准确掌握，他似乎具有一种对战场全方位掌握的能力。 时来新一直紧盯着天上和背后的敌人，见朗曼降落，立马就让雷电之龙上前攻击。 雷电之龙这种力量凝聚的东西，从成形起就在不断的损耗中，其实不宜长时间保持，吸回体内更划算一点，只是大敌当前，损耗大一点也认了。 朗曼见这东西本能地讨厌，绝不能让它沾上一点，连续穿梭了两次，都是刚出现就被它追上来骚扰，大大影响朗曼靠近时来新的突然性，屡屡延误下手的时机。 “殿下，把我带上去。”佛利兹的声音突然在朗曼的耳边响起。 听见佛利兹的提议，朗曼开始不解，但转瞬秒懂。 “好！我来了。”朗曼转头向后面的佛利兹飞去。 朗曼算好距离，降落到佛利兹身后，双手提起佛利兹的身体飞上天空。 朗曼的翼展达到十米，力量也大，可以带上相当重的东西，佛利兹的体重不在话下。 朗曼振动几下膜翅就到了远处的高空，两人还在天上商量了几句，然后朗曼松手，佛利兹开始了他精彩的表演。 佛利兹在与神兽作战的时候就展示过他的滞空与无助力折返的卓越表现，这应该来自于他的超能力。 此刻佛利兹只身在高空中滑翔起来，无需依靠任何外物，非常不可思议。 时来新知道这两个家伙又找到了一种威力巨大的作战形式，如果拿到与门拉登家族的战场上，不知带去多大的杀伤力，总之时来新此刻就很头痛，此去大海的路途，他将完全失去主动权。 佛利兹也是发现了一个新的领域，在空中随意转折，秀了几把后，还是把注意力放回到时来新身上，朝着时来新俯冲下来。 朗曼也没有闲着，配合佛利兹大范围扯动，让地上的时来新无法判断哪一个主攻。 时来新没法，只有加速奔跑，以求离大海更近一点。 佛利兹来到时来新身前数千米的空中，走斜坡一样滑下来直取时来新，身后的朗曼也开始俯冲，同时发起，前后夹击，时来新很难受。 不过时来新也不会毫无准备，佛利兹上天时，他就开始琢磨，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时来新方法简单而实用，就是搅乱战斗的节奏，不让两人找到理想的合力时机。 计算着前后方的距离，时来新突然转身朝着来路跑去，变成直面朗曼，两者极速相向，打破此前一切距离计算。 比起佛利兹，时来新更愿意硬磕的是朗曼，因为它一定会躲，而佛利兹则难以预判。 第1037章 毫厘 朗曼见时来新选择面对它也是加倍小心，马上将双翅收起，频繁地使用空间穿梭，务必使对手无法预判到自己的位置。 不过那讨厌的雷电之龙又来了，虽然这东西比开始时缩小了一倍，但浑身的雷电之力还是很炸裂的样子。 朗曼的节奏被打乱，袭击完全失去了突然性，索性用出了最拿手的幻影穿花身法，出现在多个方位，带给时来新最大的压力。 “啪轰”！时来新的身后，佛利兹持剑握盾像天神下凡一般踏空直杀过来，速度快到激起音爆。 他将一团音爆云留在身后，杀意高张，已经完全没有掩饰，这是他最高调的一次战斗。 时来新却突然再度变向，出乎两个对手的意料之外，他的身影向东转，脚下飞奔，将对手都抛在了身后。 朗曼与佛利兹眼中都失去了敌人，虽然意外但都不乱，两人在空中交错而过，朗曼身影一闪，再出现的时候就调整过来尾随时来新而去。 佛利兹这个弯难转一些，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回环轨迹，继而向东。 现场立即演变成对手在后方空中双双俯击时来新的态势。 不过这时时来新又变节奏了，他转向北跑，依然是大海的方向，对手刚把姿态稳定下来，他就是要扯动他们，要他们不舒服。 空中转向朗曼最擅长，一拧身立刻就转过来，心里还暗笑，跟本王玩这手。 但马上发觉雷电之龙从后面扑过来，于是收起心思进行周旋。 时来新两度转向让佛利兹损失了速度，他暗叹敌人狡猾，不过他的空中转折能力还是保证了他可以快速接近时来新，飞的肯定比跑的快。 佛利兹转过来就见到朗曼被雷电之龙纠缠，本来比他快的，反倒要被他超过。 时来新就在眼前，佛利兹没有等朗曼的协同，决定先行攻击敌人。 佛利兹带着劲风在朗曼身边呼啸而过，两人错身，相隔十几米。 谁料此时变化再起，雷电之龙瞬间化作一张电网，面积不太大，数十平方而已，但在时来新有心算计下，刚好把两个对手都覆盖在里面。 朗曼对雷电之龙的攻击早就留了几个心眼，眼见雷电之龙摊开一张网，立刻发起空间穿梭，堪堪躲了过去。 佛利兹没有朗曼的闪避能力，看见却无法避开，他对雷电之力并不惧怕，干脆硬扛下来。 “滋啦”，佛利兹从电网中穿过，沐浴过一片雷电之力，滋味难言，打了个冷战，身体有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失控。 也就是眼睛眨一下的光阴，佛利兹睁眼却看见时来新的身影逼上来。 敌人出现如此突然，佛利兹失去了一点点的反应时间，但他还是应对极速，抬盾朝时来新撞过去，他自信这足以挡下任何攻击。 佛利兹眼前一花，圆盾击空，糟糕！ 与此同时有一把短剑向着他的咽喉割过来，速度快到难以形容。 幸好佛利兹有极其丰富的作战经验，幸好他还有一把剑。 佛利兹剑出，呈十字交击，刚好封住短剑的来路。 “哐”，两柄剑结实撞击在一起，佛利兹感觉到那剑上所带力度很强劲，丝毫不弱于他自身的力量，而且手感告诉他那剑并没有像通常那样被磕出去。 不对！那剑上仍有后劲传来，佛利兹首度遇上这种奇怪的攻击。 这攻击后续居然还有两个层次，佛利兹感觉自己的力量被卸走，客观上看就是两柄剑就此粘住了，接着有一股更大的力量冲来，交击、粘住、前冲，几乎发生在同一个瞬间。 佛利兹知道不妙，身体就已经做出反应，同时见到一只铁拳打来，佛利兹已经躲了，但没有避开。 这拳本要打佛利兹的胸口，他反应快躲开了小半个身位，拳头落在他的肩膀上，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佛利兹左肩剧痛，然后发麻，暂时失去了知觉。他本是往右闪，动势还在，拳劲又把他打得一个摇晃，身体状态变得很别扭，必须马上进行调整。 但对手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此人一旦攻击就不会停下来。 时来新拳头命中，身体越过对手时有一瞬两人平齐，时机白马过隙，没有机会做大动作，他极其隐蔽地横踹了一脚。 这脚踹在了佛利兹的膝盖边上，该位置有一些重要的经络，时来新靠这一招已经阴过不少人，越用越是顺手，正统超能者哪见过这种街头打架的招数。 佛利兹立马腿上一麻，莫名其妙中了招，本来已经迅速脱离与对手的接触，刚要换这条左腿立足时，立刻传来剧痛，腿一软马上就要站不稳，整个身体一直才站住。 这时他背对敌人，腿软让他调整站姿时慢了一拍，站位不利的弱点马上被时来新抓住，攻击连绵不绝。 可以攻击的位置很多，时来新选了后颈。 佛利兹感知到身后有锐风袭来，他有三种选择，剑回、盾击、前冲，盾是他最重要的武器，因此自动忽略了剑，但盾的风阻大，他选择了第三种，前冲。 时来新给他的压力太大，他自动选择了其实是逃跑的方案，放弃对抗。 佛利兹一开跑，第六感中就知道对手的剑没有追上来，同时听到蹬地的声音，对手在追，先起步先得益，领先这一步，对手一时很难赶上来。 “雳喇”！ 佛利兹在音爆响起之前感觉到头顶一疼，伤害虽然不大，但那直接对大脑的震荡让他当场一僵。 身后锐风再起，透过仍然运作的第六感让佛利兹惊觉，敌人的攻击距离够了！ 佛利兹知道要糟，跑动中身体前扑希望可以避过这一击。 电光火石之际，身后空间出现波动，有一道身影出现在时来新面前，佛利兹心里一松，知道是朗曼到了。 佛利兹依然顺势向前，手中的圆盾周边出现数个虚影，刚才为了速度，一直没有打开圆盾防护，结果遭“神罚”攻击，敌人也真阴，忍到这节骨眼上才使用，让他差点吃大亏。 第1038章 把握 佛利兹暗下决心，只要是与时来新作战，圆盾虚影他将一直开启，虽然这样消耗很大。 他终于转过身来，看到了朗曼与时来新的战斗。 朗曼身上笼罩着黑色火焰，佛利兹第一次见到它以这种完全体的状态战斗，其独战三神兽时都没有拿出来。 而时来新身体表面则不停闪烁着电光，还包裹在攻击的表面与黑色火焰碰撞，发出连串的爆炸声。 佛利兹内心很是羡慕，拥有有一项异种能量的超能者，其战力与发展潜力远非一般超能者可比。 佛利兹自问每一项能力都顶级优秀，在同侪中少有敌手，即使这样也得不到协会的重视，究其原因，就是他缺少这一项。 有异种能量天赋的超能者上限很高，就像汉克，他有冰雪的力量，原本只是一个打杂的角色，到了南极洲后实力像火箭一样蹿升。 在超能者的世界，天赋最终会打败努力，朗曼和时来新都是这种幸运儿。 战斗双方彼此已经相当熟悉，开战就用上了全方位的能力，从比拼力量、速度、战技，最终演变成异种能量的对杀。 见微知着，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超能者，他们称雄一方，依靠的根本是这种天赋能力。 此刻不是开小差的时候，应该尽快加入战斗，佛利兹甩甩头，以一种异常安静的步伐悄悄靠近战圈，虽然效果不确定，他依然这么干。 与高手战斗提高才会快，时来新又找到了新的灵感。 雷电之力可以作为防御性的力量，只要将之覆盖在身体表面，他就不用担忧寒焰会损伤到身体，当然这种防御对纯物理攻击无效，他也不知道对其它能量是否有效。 雷电之力包裹在双拳和本粹剑上可以直接双重打击对方，而不用担忧寒焰的反噬。 在此前的战斗中，时来新尝试过用雷电之力作大范围的压迫，场面好看但消耗很大，他最终找到了凝聚雷电之龙的远攻方式。 除此以外还有别的用法吗？ 既然能够操控一条龙，为什么就不能将之看作自己的一只手呢。 时来新的雷电之力随意而动，从身上分出来一股化作他一只手的外形，虽然有点粗糙，但本尊的手覆盖上电光与之相比也没什么差别。 这只雷电之手击向朗曼，却逼得朗曼马上躲闪，其实这股雷电之力就算打实了，以朗曼寒焰防御的强度应该吃得下来。 时来新一想明白了，朗曼是把雷电之手当作时来新的真拳头了，这个玩法最大的效用竟是骚扰示幻。 这也不错。 佛利兹从后面摸过来，时来新早就看见，想起刚才的试验，顺手给了佛利兹一拳，距离有点远，这雷电之拳离体飞过去。 佛利兹心有余悸没有硬接，躲过去了，时来新控制着雷电之拳回击，佛利兹对身后也很警觉，又躲过去。 就眨眼的功夫，时来新几乎吃了朗曼一刺，这种玩法分神，并不适合当前以寡敌众的作战，时来新只好放弃。 打了几个回合，独战两位高手，时来新压力非常大，他知道佛利兹有“盾击”的技能，小心不让本粹剑与圆盾接触，有了这一层顾忌，他便越发被动。 再打一阵，时来新转身逃跑，朗曼与佛利兹早有默契，佛利兹在后面追，朗曼利用空间穿梭闪身出现在时来新的去路上。 时来新此刻得了一点余暇，遥发一个雷电之拳打去，觉得不够又发一个，自己则夹在两个拳头之间直冲向朗曼。 朗曼不敢怠慢，怕走了对手因此不肯躲，硬接了这只雷电之拳，不料这只雷电之拳特别有料，与寒焰对撞发生极为剧烈的爆炸，连朗曼都被震得倒退几步。 时来新趁机直进，拳剑连施当中夹杂了那只雷电虚拳，马上就把朗曼逼得手忙脚乱，不住后退，却不防被时来新阴了一脚，立足不稳再拦不住他。 “卑鄙！”看着时来新冲过去，朗曼骂道。 佛利兹开启了圆盾虚影，风阻很大，拖慢了他的速度，原本就比时来新慢一点，现在更加追不上。 于是两人故技重施，由朗曼带着佛利兹飞上天空。 这回没有再玩前后夹击，双双从时来新的前方俯冲下来，他们也清楚，单独一人拦不住时来新。 时来新也有了应对之法，聚出一条雷电之龙为自己开路，对面两人想起雷电之龙化为电网的教训，不由得左右分开，都指望对方出来扛一波，结果被时来新轻松越过。 前方的大海越来越近，朗曼与佛利兹多次骚扰，效果不大，顶多只是拖慢时来新的步伐而已，二人心中隐隐知道，这回恐怕要无功而返了。 朗曼自责轻敌，如果把赫伯或者罗兰利通带上结果也许就会不一样。 心中气馁但面子上总拉不下来，两人硬着头皮继续对时来新围追堵截，但也看着时来新应对越来越轻松。 时来新感觉到空气中的水分越来越浓郁，觉得这地方差不多了，突然停下脚步，返身面对两个对手。 两人都还在天上飞，见到时来新自动停步，担心他要搞什么阴招，反倒减速盘旋一时不敢下来。 时来新摘下腰间的海螺。 “莱恩，现在三家联军的营地空虚，大部分高阶战力都不在，你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看着朗曼和佛利兹落下从冰面上走过来。 “在我入海之前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可要抓紧了。” 见时来新这么嚣张，朗曼和佛利兹对看一眼就咬着牙冲上来。 雷电之龙开路，时来新也启动了，佛利兹不想躲，挥盾迎上龙头，立即被盾上导过来的雷电之力电了个酸爽，不过也不是扛不住，大吼了一声，继续往前跨出一大步，借以摆脱身上的不良状态。 朗曼躲过雷电之龙后利刺便直戳向时来新，佛利兹落后数个身位也挥剑而来。 “轰轰轰……”，时来新与朗曼实打实地对拼了十几下，接着走位到侧面，始终把朗曼卡在佛利兹的进攻路线上，这是对付群殴的技巧之一。 第1039章 雾电 此刻的战场其实离大海还有数十公里，对于超能者来说近在咫尺，因此朗曼与佛利兹都知道这是截杀时来新最后的机会。 时来新被追了一晚上相当憋屈，在这个位置上他可以放手和对手一战，同时也为门拉登家族多争取一些进攻时间。 朗曼在异种能量的厚度与控制上与时来新有些差距，加上雷电之力天然对阴秽属性的力量有克制。 在习惯了朗曼的速度以后，时来新在战斗中逐渐占据上风。 周围的浓雾又起，朗曼与时来新一个照面起码会交击数十次，因此引发起的爆炸不绝于耳。 朗曼清楚自己被克制，脑中要杀时来新的念头更加炽热，在它漫长的生命中，遇到过的对手里，就没有如此讨厌的。 在先前的战斗中，它发现佛利兹对雷电之力的抗性极强，于是逐渐地把正面攻防交给佛利兹。 这时当然不会挡佛利兹的进攻路线，打算一个闪身就把正面让出来，自己闪到侧面夹击。 可就要闪身之际，侧面突然有物体袭来，逼得它留在原地，忙中分心看去，发现竟是一根水般透明的东西向它缠过来，普通人大腿粗细，极像是海中生物的触手。 朗曼不知此物根底，分出一手利刺劈过去，竟是应手而断，这么孱弱的吗？ 但也因为这一分神，腰侧上中了时来新一拳，虽然有寒焰保护，所引发的剧烈爆炸还是震疼了朗曼。 朗曼一弯腰后退半步，这时佛利兹已经赶上来与朗曼并肩而立，不料时来新卡着时间点移位到朗曼的侧面。 佛利兹刚要启动，又见一根透明触手卷过来，他刚才见朗曼断过一根，有样学样一剑砍去，触手被顺利砍断，这等货色不足为患。 可他这里被阻碍一下，两人夹击的局又组不成，就这半息的功夫，时来新就发出来五六个闪电之拳，直打向朗曼。 时来新此时身上裹着厚厚的电光，已经看不到本尊的身形，如同一个臃肿的巨人。 那些虚的雷电之拳当中夹杂着时来新真正的拳头，但在外人眼里，却是无法分辨。 朗曼虽长于速度，但也无法同时应对这么多的攻击，寒焰防护也有个承受的上限，它只有避开。 朗曼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发动空间穿梭出现在空中。 朗曼让开后就把后面佛利兹露出来，雷电之拳穿空后却打向了他。 佛利兹有些措手不及，连忙举盾迎上，五六个连拳带臂的电光团相继砸在盾上。 他已经做好了接受电击的准备，可意外的是盾上传来的电流毛毛雨而已。 但在下一刻时来新本尊就到了，实打实的雷电之拳打在盾面上，立刻将佛利兹电得毛发竖起，不由自主要退后半步避其锋芒。 也就在这时，他发现脚下动不了，原来被一根触手缠住了脚腕。 佛利兹脚下发力一挣，将触手挣断，却马上察觉有一股锐风从侧面袭来。 他举剑来挡，两剑相交，又立刻发现本粹剑在粘着他的剑走，前车可鉴，他可不会在同一处被算计两次，连忙甩开对手，急退几步。 时来新并没有追他，因为朗曼的攻击到了，利刺从后凌空下击，划向时来新的后颈。 时来新略略横移转身，本粹剑顺势格挡在利刺上，发出猛烈炸响，他发现朗曼有些惧怕这种大开大合的消耗，因此故意每次碰撞都把场面搞大。 这时场中的浓雾已经浓郁到要滴出水来，朗曼和佛利兹的眼睛只看到身前数米，基本是靠第六感作战。 这是时来新故意的，湿漉漉的环境大大有利于触手的制造，而且他发现浓雾的导电性能不错。 朗曼利刺受阻，身体显现，立即感觉到附近的环境让它很不舒服。 有非常多的游离电子在浓雾中漂浮，越靠近时来新就越浓密，这些细小的东西在体表上作用，时不时就擦出一朵小电花。 朗曼极不适应，头皮不由发硬，本能想要马上离开。 但这时时来新的攻击也到了，又是几个雷电之拳砸来，朗曼判断是虚的，随手将其挥散，还原成粒子，又增加了雾中的浓度。 接着雷电之龙再次出现，扑向朗曼，朗曼知道时来新要摆脱自己去对付佛利兹，可不愿为此放松对时来新的压力。 它躲过雷电之龙的纠缠攻向时来新的背部，有两根触手拦上来。 知道这些触手不成气候，朗曼不想为此浪费时间，任由其卷上腰间也要把利刺戳到时来新背上。 时来新突然转身，本粹剑磕走利刺，刚才骚扰朗曼的雷电之龙代替时来新扑向佛利兹。 佛利兹知道这时候不能躲，解决这龙才能合击时来新，于是举盾挡住雷电之龙，脚下依然不停向时来新靠近。 雷电之龙一头撞在圆盾上，马上化作一股强大的电流流向佛利兹的身体，佛利兹被电击的感受前所未有的强烈，而且强电流继续传来，他只有停步咬牙硬撑，他本应该丢掉圆盾，但圆盾对于他很重要，无论如何不能放手。 朗曼另一只手的利刺插向时来新，突然腰间传来一阵强烈的麻痹，怎么这触手有雷电之力？ 原来时来新一直有意在周围的浓雾中散发雷电之力，他也是才发现，浓雾居然有良好的导电性能，而且可以很好地隐藏异常浓密的电子。 他把雾场当成是一个储电场，在关键时刻调出来阴人。 朗曼没有管那两根触手，时来新却可以马上将它们变成电触手，所有刚才隐藏的电子全都转移到触手上，以光的速度完成，而水也是导电体。 雷电之力临体，朗曼手脚发软，它身上的寒焰立刻发挥防御作用，同时又引起连串的爆炸。 不良反应集中爆发，朗曼有短暂的一瞬间失控，时来新怎会放过这苦心经营得来的机会，他有一击的时间。 本粹剑刚挥出去，他还有一只铁拳。 朗曼这位高手此刻空门大开，时来新朝最顺手的地方打，它的面门。 第1040章 混合 时来新很久没用打脸拳了，尤其能在一位顶尖高手身上用来，特别爽。 首先是时来新铁拳上的纯物理力量，顶尖高手的身体都强得厉害，鼻梁骨开裂，流鼻血、流眼泪免不了。 紧接着是两种能量的剧烈冲撞，发生了一次极大当量的爆炸，其它还好，就是大脑受到了震荡。 朗曼双眼发黑，脑子宕机，身体随着拳头的冲击力飞起。 不过时来新没有时间补刀，佛利兹这家伙屡次受到电击后，竟然临场突破提升了抗性，雷电之龙只让他僵硬了片刻，随后就恢复过来，见朗曼危急，咬牙忍住尚在作祟的不良反应，举盾撞过来。 时来新在灵觉中侦得，这盾上蕴含着极为恐怖的力量，他知道，佛利兹用上了“盾击”。 时来新不能沾，向旁边闪开，但不忘用低鞭腿阴对手一下。 佛利兹稍一缩腿躲开了，时来新不禁心中一凛，此人的悟性好高，跟时来新斗了两场后在战技上就立刻有所提高。 朗曼这种对手，时来新已经有了完整的实力评估，下次对上大差不差。 但佛利兹这种对手就难说了，说不定就要刮目相看，高水平的战斗可以促进提高，敌我双方同理，时来新警示自己，千万不可小看天下豪杰。 时来新心中闪过各种想法，手里却没有停，剑刺返身的佛利兹。 另一边的朗曼身体着地，眼睛睁开，立刻像弹簧一样站起，手在血泪横流的脸上一抹。 眼睛能视物后看向战场，见到两人激斗，伤痛稍减后却是羞怒上头，堂堂亲王何时受过此等羞辱，这是红果果的打脸。 双刺亮出，朗曼张大嘴巴，两根獠牙伸长，平常为了美观，它不愿意露出。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啸，那如同蝙蝠一般的超声波发出，直穿旁人大脑。 它身影一个闪烁穿梭到时来新的头顶。 佛利兹以盾挡剑，好找机会发出“盾击”，但时来新非常滑头，有意避开，玩一个剑花，示左击右，逼得佛利兹出剑。 突然有几根触手从几个方向卷来，佛利兹退后两步躲过两根，却被一根卷住脚腕，立刻踢腿挣脱，多做了一个多余的动作，马上被时来新抓住机会，拳剑如同雨点一般打来。 对于高手来说那些触手很弱，但只要利用得当，在战斗中卷一下绊一下却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佛利兹就饱受这些不起眼的触手骚扰，陷入被动当中，身边累积的触手已经有十几根。 时来新在实战中发现，战场上被毁掉的触手为环境带来大量的水分，为下一轮造出触手提供材料，因此触手会越来越多，叠加造雾术带来的水分相辅相成。 而且时来新隐隐觉得，在研究艾巴特那个古怪光球之后，他施法的威力有所提升。 佛利兹逐渐被动，幸好这时朗曼前来助攻，时来新要应付天上地下两个方向，给佛利兹的压力大减。 此消彼长，这场二对一的战斗，陷入僵持，双方打了数十个回合，时来新都没有明显的便宜可赚，他的那些阴招手段都被对手提前防范，于是耐下性子步步为营。 随着时间过去，这片被时来新反复施法的浓雾场已经浓稠到几成液态，造触手时一呼百应，跟在水里差不多。 朗曼和佛利兹越打越是心寒，入目到处都是触手，不知道割了多少遍，不算太费劲，但接着长出来更多。 更糟糕的是在这种液态的雾中，眼睛几乎看不到什么，只能靠第六感，但周围乱卷的触手极大地干扰了两人的感知，时来新的动静渐被掩盖在下面，发现的难度大增。 在朗曼的的感知中，它更发觉到那种讨厌雷电之力已经深深渗入到这个空间之中，到处都是，随时可以化作某种攻击，似乎每一根触手都可以转化为雷电，它可是尝过苦头的。 两人已经战意不坚，畏退之心渐生。 时来新却是发现了新大陆。 这个自己创造的环境与自身实在太过契合，整个雾场都是他亲手缔造的电水混合物，每一种元素，每一个粒子都与他有关，他可以任意调动它们，让它们融合产生出新的东西。 而且由于有雾场的锁固，雷电之力的粒子散逸非常少，都和合在半液态水当中，大大减少了时来新的损耗。 这时时来新不由想起在泡影梦里见到的那种电浆，是不是可以在现实当中重现。 想到这里，时来新反倒不急于向两人施压，试验起新想法来。 雷电之力的浓度还不够，于是时来新频繁地凝聚出雷电之龙，跟两个对手纠缠一会，打散以后融入周围的水电混合物里，这样就不会有浪费，尽在彀中。 苦了两个对手，过一阵就被雷电之力暴击一下，全然陷入被动，支持他们战斗下来的，是见到时来新如此强力输出，认为必定不能持久。 雾越来越像水，水电混合物已经可以放出银色光芒，时来新任意挥洒，试着把这些物质变成各种形状。 雾场当中两个对手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漩涡，开始是一个细小的宽口长长尖锥状，转眼就变成直径十几米的大漩涡。 两位高手虽不至于被卷走，但不免身体产生不稳，举手投足都要和环境拉扯，花费的力量倍增，加上触手愈加粗大难割，处境越发艰难起来，幸好时来新有一阵没有亲自出手，大概是忙于施法吧。 情况继续变化，忽然从漩涡当中冒出来一个巨大的人头，时来新召唤了泥泞巨人。 但光看这个头部有点奇怪，组成巨人的不是泥泞，而是变成了冰晶，看来这是个就地取材的法术。 朗曼和佛利兹已经很忙，不料第六感又示警，脚下有危险出现。 冰晶巨人不算高大，完全体也许没有十米高，现在只是露出上身，两条巨臂已经可以自由攻击，抡向敌人。 佛利兹用盾挡了几记拳头，觉得力量很沉，便试探性用出“盾击”，将冰晶巨人的拳头震得出现裂纹。 时来新透过对物质的完全掌控，掌握现场的所有变化，心中一动，冰晶巨人的臂上裂纹竟然消失不见！ 第1041章 领域 时来新曾经在道家典籍中读到过凡大能之士，会身具法相、领域等神通，自己所创造的这方小环境，发展下去说不定可以全知全能，这不就是领域的能力吗？ 冰晶巨人朝着朗曼、佛利兹二人一顿疯狂输出，朗曼身法太过滑溜，攻势大部分落到佛利兹身上。 朗曼实际上越来越难受，周围浓郁的雷电之力让它有窒息之感，空间穿梭时非常费力，这里的空间似乎特别厚实，打开要多数倍的损耗。 四周密密麻麻的触手也限制了朗曼的活动范围，随时都有被卷住的危险。 尤其朗曼敏锐的第六感发现，在这个奇怪的雾场环境里，第六感的感知范围在不断缩小，现在顶多有百米左右，这个趋势不见停止。 看着四处那些会发光的怪雾，朗曼不妙的感觉更明显，继续下去，不要说杀时来新，自己都有危险。 朗曼暗下决断，张嘴大声喊道：“我们撤！” 说完率先往头顶空间穿梭，身影一个闪烁，来到数十米高的空中，这里居然没有脱离雾场的范围，半液态的雾被它搅得泛起一片波澜，氤氲着隐隐的电光。 突然，液雾当中的雷电之力变得暴虐起来，相互碰撞产生出更加耀眼的银色光芒，朗曼身周出现一个银色牢笼。 它见势不妙立即冲天而起，要摆脱这个空间，在这团雷电之力当中穿过时，它异常不适，那种麻痛感直入体内，幸有寒焰护体，接连生出小规模的爆炸。 转眼间来到雾场以外的高空，朗曼身体马上一轻，连呼吸都顺畅了，却听到下面雾场中传来一声大吼：“救我！” 佛利兹早有退意，两人已经是被动挨打，连时来新的影子都找不到，听见朗曼通知撤退，立刻往雾场外面跑。 但那漩涡的牵引之力，还有无数的触手羁绊，使得佛利兹举步维艰，竟然无法顺利摆脱速度不快的冰晶巨人，走一步就要捱两次重锤。 这种走法何时才能脱困？无奈之下，他拼着大消耗用出加强版“盾击”，“哐”，与冰晶巨人重重撞在一起。 只见一阵冰渣四溅，冰晶巨人的一整条手臂和部分肩膀不见了，剩下一只拳头好对付多了。 佛利兹乘胜追击，挥盾在冰晶巨人的膝盖上再度撞击，将其膝盖撞碎，巨人立刻单膝跪在地上。 好机会，佛利兹拔腿往外跑。 不料此时又有一只冰晶巨人从浓雾中走来，与前者一般大小。而被佛利兹打残的冰晶巨人身上银光一闪，残缺处恢复如初。 佛利兹瞠目，硬着头皮迎接巨人的四只巨拳，而这时环境的阻力更强，他每动一下都要付出成倍的力量。 佛利兹知道危险了，立即开口求援：“救我！” 按照吸血鬼的行为准则，朗曼是不会回头涉险去救人的，但今天它犹豫了。 朗曼对佛利兹相当欣赏，又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它下不了决心一走了之。 再想想和真理探索者协会的合作关系，这样回去怎么交代，又是何其丢脸？ 朗曼一咬牙，一个穿梭回到浓雾之中。 朗曼马上感知到了佛利兹的处境，它再次发动，在触手群缠上来之前避开，出现在一只冰晶巨人身后，它同样抓住了冰晶巨人的弱点，挥出利刺砍在巨人的脚腕位置。 “砰”，这只冰晶巨人单足跪倒，旁边的佛利兹也发动“盾击”，崩掉了另一只冰晶巨人的手臂。 朗曼一点时间都没有浪费，动作行云流水，蹿到了佛利兹的头顶，伸手抓住佛利兹的衣服，展开翅膀，立刻起飞。 蝙蝠运用膜翅飞行，靠的是翅上皮膜进行高速振动提供升力，朗曼的膜翅也是同理。 它展开十米宽的膜翅，膜翅发起振动。 由于急于脱身，它开始就是极高频振动，一秒钟达到近百下，立刻暴升起来，眼看要一飞冲天。 但就在这节骨眼上，一缕锐风从浓雾中掠来，那是时来新的本粹剑！ 这剑的速度飞快，两人的感知又被极大限制，来到近前才被发现。 这剑割向朗曼的咽喉，朗曼勉强挥出一手利刺去挡，挡是挡住了，但力度不够，只将本粹剑拨偏，剑势斜走，却割在了朗曼那只提着佛利兹的手臂上。 朗曼剧痛，手臂失去力气，手一松，佛利兹就立即往下掉。 危急当中佛利兹单手弃剑，另一只手仍固执握盾，空出来的手一抓，抓住了朗曼的小腿位置，忙中没有准位置，拽住了朗曼的裤子，使得它的裤子马上被拽下来。 佛利兹手中一空，吓得再抓，终于抓住了朗曼的脚，随着朗曼的升势一同往上。 就在佛利兹心要放回去的时候，又有劲风袭来，连忙用盾去挡，但难以发力，圆盾被撞到一边，小腹承受了一记重击。 这是时来新的铁拳，佛利兹哪里禁受得起，身体痛得蜷缩起来，但一只手依然死命抓住朗曼的脚。 幸好朗曼已经带着他飙升到高处。 转眼来到雾场的顶部，此时的雾场已经暴动，到处爆发着电光，像是一汪雷电的深潭，越接近上面越加炸裂。 朗曼被雷电之力冲刷，身体不由自主摇摆起来，飞行姿态如同喝醉了酒一样，下面的佛利兹也害怕，大吼：“挺住！” 也许是被佛利兹叫醒，朗曼还是咬着牙飞出了雾场。 两人离开险地，视力和第六感同时恢复，却见到有一个人影跟随着他们跃出雾场，纵身朝两人扑来。 来人无疑是时来新。 时来新见拦不住朗曼飞走，立刻发动了雾场中的雷电之力，无数粒子产生连环碰撞，他试着控制着电力往上传递，居然还成了。 将想脱困的两个对手电的得一歪一扭，但眼看要被他们突破，时来新着急，脚一蹬，便在触手上站稳，果然可以借力！ 时来新踩着触手往上面追，见朗曼飞出去，他用尽力气朝天一跃。 结果时来新跳起来比朗曼还要高。 第1042章 迅袭 朗曼本以为已经脱险，见到时来新杀来，心中一惊，知道不能与其纠缠，膜翅再振，继续往高空狂飙。 时来新身在高空之中，到底没有翅膀，到了顶就要往下掉，眼看两人攀升逃脱，心中焦急，竭力朝着朗曼扑去，居然让他凭空前移了数米，可惜还是遗憾与两人错过。 不过朗曼的翼展太宽，有利于飞行却不利于战斗，一截翅膀晃过时来新眼前。 时来新都不用多想，本粹剑便劈了下去。 本粹剑掠过朗曼的翅膀，膜翅的末端被切断，有数十公分宽的翅膀分离。 “啊！”朗曼发出惨叫，翅膀是其最敏感的地方之一，这痛苦难以形容。 这一侧的翅膀受创应激，立刻自动收拢，飞行状态便无法保持，两人直往下坠。 危急关头佛利兹用出了自己的空中转折能力，身体一转便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大大减延缓下降的幅度之余，还顺手接下了朗曼的身体。 佛利兹的能力要承载两个人立刻就很吃力，维持姿态在雾场范围上空转折几次，然后迅速离开，向着外面的冰面斜滑下去，就如同脚下有块滑板一样。 其实佛利兹也是咬牙坚持，被时来新打击的小腹仍在绞痛。 他在冰面上跑了几步消去惯性，才把朗曼放下，朗曼只是暂时不能飞，行动没有问题。 这是“砰”的一声，从雾场里面跳出时来新，也没有调整一下，马上朝两人追来。 佛利兹与朗曼对看一眼，知晓彼此所想，默契地发足狂奔。 朗曼有伤在身，这时也压下去了，跑得还是比佛利兹快，佛利兹伤在腹腔，跑动时牵动得厉害，速度本就不如时来新，现在更慢。 跑得数千米，时来新追上来了，佛利兹不得不停步对敌，朗曼也驻足与佛利兹并肩站在一起。 三人在冰面上对峙，一时间都没有动手。 朗曼与佛利兹脱离开雾场环境，与时来新一战还是不惧的。 时来新给两人的压力不小，刚才他手段频出，谁知道他还会使什么阴招，因此两人高度戒备着，人多仍持守势。 时来新如山岳一般矗立在两个对手面前，其身后远处的雾场依旧在黑夜中发着银光，异常显眼。 不对，等等！雾场在发生变化，原本是一汪淡银色电浆，荡漾着、氤氲着，逐渐变得凝聚有序起来。 眨眼间两人看清楚了，那分明是一堆蠕动着的蛇身，连鳞片都生出来了，那得是多么巨大的身体！ 下一个瞬间从蛇身当中钻出来一个巨大的龙头，华角棘须，森然摄人。 这龙作仰天长啸状，接着腾空而起，长长的身体从盘叠中解锁，也露出了前后四只巨爪。 它飞得不高，离地十几米而已，但这样更有压迫感，朝着时来新的位置蜿蜒而至，显出超百米的体长。 看到这种情景，朗曼和佛利兹已经没有战意，转身继续开跑。 佛利兹爆了一下后便没有了后劲，被时来新轻松追上，本粹剑从后杀到，佛利兹已失去一剑，咬牙还以“盾击”，也被迫止步。 时来新最忌惮他这一招，岂会与他硬碰硬，稍一侧身让过饱含力量的圆盾，本粹剑却不会停，继续削向佛利兹胸前。 旁边一阵劲风吹拂，是朗曼来援，利刺戳来围魏救赵。 本粹剑舍佛利兹架开利刺，佛利兹的圆盾才策应而来，要砸时来新的脑袋，时来新轻松躲开。 时来新一试便知，两人战力已远不如巅峰时期。 趁他病要他命，时来新的攻击源源不绝而至。 看着越来越近的空中巨龙，两人皆知大势已去，朗曼一个闪烁，出现在佛利兹头顶，双翅振动得只能看到层层幻影，同时也疼得它呻吟不绝。 佛利兹也是双脚起跳，正好抓住朗曼的脚腕，两人这套逃跑动作倒是流畅默契。 本粹剑如附骨之疽而至，两人逃得太快，只来得及在佛利兹腿上划过，留下一道伤痕，血马上滴到冰面上。 朗曼有伤在翅，飞得很不利索，姿态不稳，两边摇摆，差点被赶到的巨龙咬到，朗曼拼命飞行才脱离龙口，远远飞到高空。 速度并非巨龙所长，追了一段就悬空无声长啸，无奈放弃。 时来新看着远走高飞的两人，心中惋惜，下次不知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巨龙降落下来，伏在时来新身边像小猫一样温顺。 看上去是很拉风，但消耗实在不小，时来新把巨龙体内的雷电之力收回，光电粒子抽出来，从体表进入他的经络。 不一会儿，巨龙只剩下一大滩水。 他心中思量，帮门拉登家族争取的这些时间应该是足够了，接下来该去海里补充一下，刚才的战斗消耗不小。 但就在时来新跳入海里时，马上就被海水中的躁动吓了一跳。 …… 莱恩带着所有兽化战士一路急行军，来到联军营地两公里外一点的地方，他估计再往前就会触发对方的警戒手段。 接到时来新的消息，莱恩立即与三位神兽商量。 鲁图与时来新并肩战斗过，信任已经建立，立刻赞成采取行动，黑猩猩丘王、火红蜘蛛卡哈则有些疑虑，但最终都同意下来。 行动不太顺利，有位战士碰到了联军埋下的警讯标，莱恩就感知到联军营地里一阵骚乱，敌人被惊动了。 “吼！”莱恩索性也不隐藏了，大声发布命令，预先布置的两组兽化士兵，在两个方位点起火把来回摇摆，虚张声势，主力反倒在黑暗中前进。 最重要的是，三神兽从四五千米外的埋伏地点发起了冲锋。 联军从营地中观察，得到的信息就是四面八方都有敌人，神兽沉重的脚步像鼓点一样急促，一幅兵凶战危的景象。 联军仓促集结，罗兰利通心中寒意大盛。 眼下正是营中最虚弱的时候，几大战力外出未归，被兽人觑个正着。 联军本有优势兵力，因此没有在营地建立多少防御工事，追杀时来新的决定是临时作出，罗兰利通没有时间补救。 去追杀的几位高手还未有消息，倒是迎来了兽人的袭营。 听着远处的“咚咚”脚步声，罗兰利通知道，神兽已经发起冲锋。 第1043章 说服 联军超能者们已经在营中摆开阵势，是早练熟的罗兰家族旗阵，整片区域没有一丝光亮，连旗幡上的绿光都特意没有开启， 所有人隐藏在黑暗当中。 罗兰利通独自一人走出来，骨塔已经悬在头顶上，因为受损严重，骨塔似乎在瑟瑟发抖。 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脸上血迹未干，眼睛上戴着一个眼罩，这眼罩还是问赫伯拿的。 只有独眼，还很不习惯，罗兰利通费劲地观察逼近的敌人。 骨塔来到罗兰利通面前，塔上的门户开启，塔身上放出淡淡绿光，罗兰利通知道此举让他成为了战场瞩目的焦点，他必须缩短施法时间。 罗兰利通往骨塔喷了两口鲜血，一个绿色光球在他双掌中形成，骨塔门户中飞出来无数黑影，投身进光球当中。 接着罗兰利通把光球放出，打在前面数百米远的地方，光球炸开，黑雾四处弥散，正是“鬼影黑障阵”。 罗兰利通如法炮制，在联军旗阵四周制造出来四个。上次被时来新毁阵，小鬼没剩下多少，骨塔和他自己状态也低迷，只能勉强拿出来四个，数量和质量都远不及前度。 刚布置好，那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已经来到阵前。 借着一点冰面上的反光，显出有几条庞大恢宏的身影正急速接近当中，脚下的冰面都随之震动着。 跑在最前面的是黑猩猩丘王，他手提着那根陨石粗棒当前锋，身后是火红蜘蛛卡哈，鲁图则跑在最后。 来到黑雾之前，黑猩猩丘王并没有减速，而是将手中的粗棒横扫出去，但“鬼影黑障阵”并无实体，自然在黑雾中扫了个空。 这时丘王身后的火红蜘蛛卡哈叫唤了两声，丘王马上止住脚步，换卡哈上前。 卡哈缓缓走进黑雾，阵中的鬼影立即围上来，朝着他张牙舞爪，但好像有些怕卡哈，不敢真的接触他。 卡哈张开巨大的口器，当中有银光闪烁着，光这一点点就可以把大阵照亮。 卡哈发出尖啸，音波四散，响彻整个战场，首当其冲的鬼影们纷纷倒下，倒下的化作黑雾，没有倒下的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连旗阵中的联军超能者，听见这啸声都是一阵耳疼脑晕。 原来火红蜘蛛卡哈还有一种天赋异能，就是对鬼物的克制，罗兰家族养的这些小鬼完全不够看。 不一会儿功夫，三神兽就闯过“鬼影黑障阵”，冲到旗阵之前。 神兽的身后身影闪动，兽化战士们也到了。 就在这时联军旗阵忽然光芒大放，那是一种蓝莹莹的光，三神兽看到有三只庞然大物朝他们冲过来。 与此同时，战场数十公里外的一座冰山上站着几个人，他们是光明联盟的鲍里斯、安德烈、维康和达莉斯。 四人在山上观察门拉登家族与联军的战斗有很长时间了，就在神兽们攻到阵前的当口，鲍里斯突然开口了。 “我有个想法要跟大家商量一下。” “门拉登家族突袭时机抓的很准，我估计三家联军会挡不住。” “那不是正好吗？”达莉斯插话。 “我不想看到这种结果。要知道，莱恩已经明确拒绝了我们联合起来对付昆北的提议，他们赢得这场战争我们并没有好处，反而……” “反而出现一种很不好的局面，三家受创后恐怕无力再对地下的宝藏进行挖掘，门拉登家族和昆北主导南极洲的形势，我们将一无所获。” “您的意思是……”维康若有所悟。 “我想和三家联军联手，起码不要让三家遭受太大的损失。”鲍里斯点头。 “不，绝对不可以！”安德烈突然开口了。“真理探索者协会是我们的死敌，吸血鬼又是他们的附庸，多年来与我们累积了多少血债，跟他们合作，怎么可能！” “安德烈你知道近年我们最大的损失是谁造成的？是昆北，是时来新，我们有数十位优秀的超能者失去了性命。” “即使在对抗最激烈的时候，真理探索者协会也没有把我们逼得这么惨。” “世界格局在改变。元老会最近已经在密集讨论总体战略上的调整，将来对我们威胁最大的不是协会，而是昆北！” “大家作为联盟核心梯队的一份子，都知道，超能者的世界笼罩在吕祖的阴影下已经够久的了，我们还要继续忍耐下去？一百年，两百年……” “人的寿命总是有限的，不可能永远都在巅峰状态，吕祖就算再厉害，他的寿元也快要到达尽头。” “是等他离去，还是我们去主动把他掀翻，大家还没有达成共识，因为有些人对他的惧怕根深蒂固。” “为了对付吕祖，我们甚至可以和协会结盟！” 从鲍里斯嘴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太过劲爆，在场的几人都听愣了。 “真正让一些人改变态度的，是下一代昆北超能者的出现。其实就是时来新，此人如彗星般崛起，假以时日，很可能又会成为吕祖一样的人物，难道我们还要再雌伏几百年吗？” “显然不可接受，我们必须要在时来新成长起来以前消灭他，那么跟吕祖站上敌对的立场变得不可避免。” “我们这些跟时来新战斗过的人，对此体会最深，此人不要说远期，光目前就已经非常可怕，只要有机会我们必须要杀死他。” “在南极洲大陆，时来新独自一个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种机会以后可能很难再有，而且以其恐怖的成长速度，也不要指望以后。” “我们必须当机立断，联合所有可以联合的人，请大家配合我。” 鲍里斯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三位同伴。 “我赞成，为了杀死这个人我们可以和魔鬼合作！”达莉斯对时来新的仇恨最深，第一个站出来。 “我赞成！”维康也是毫不犹豫，他倒不是全然因为自己的原因，他的确认同鲍里斯的说法。 “我除了不赞同跟协会合作的部分，其它都……好吧，我赞成。”安德烈话说了一半，发觉自己实在有些婆婆妈妈了，也改了口。 第1044章 提议 三神兽冲锋的脚步稍缓，不约而同都愣了一下，被迎面而来的三个庞然大物吓了一跳，继而认出了其中两个是同伴……神兽们一辈子也许都少有照镜子的机会，因此最不熟悉的影像应该就是他们自己了。 神兽马上意识到那是他们的投影，不过这画面也太真实了。 丘王挥棍猛敲，投影碎裂成千万片，原来是一面巨大到看不见边际的镜子，而从那些碎片看，似乎这镜子不是实体的存在。 镜子后面是耀眼的强光，有千万盏灯直射到三神兽的眼睛里，让他们睁不开眼，觉得前面有未知的危险，同时放缓了脚步。 待他们眼睛稍适应一下之后，才看清楚前方有数不清的镜子，密集凌乱地悬在空中，在这极夜中的冰上世界显得特别炫目。 这简直就是一片镜子的海洋，其纵深看不到尽头，每个镜子里都有颗蓝宝石在闪烁着光辉，汇聚在一起，像极了宇宙银河，使这里变成一个亦幻亦真的世界。 三神兽迷失了方向，有些茫然地停下脚步。 他们互相看一眼，丘王仰天吼了一声，随便选了个位置，持棍横扫，大量的镜子被毁掉，但损失的这点量在镜子海洋里微不足道。 鲁图也上前加入，尾巴甩出去，又是扫掉一大片。 两只神兽走进镜子丛中，不断毁灭，不断深入，但对于镜子群的纵深来说，这只是万里长征的起点而已。 过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动静的火红蜘蛛卡哈突然尖啸了一声，两个神兽同伴听到声音马上转身，但当他们回头才发现离开始的位置已经如此遥远，千万镜子形成重重阻隔，急切间竟然回不去。 陷在镜子海洋里的两神兽，再度开始毁灭之旅，又过了一会儿，这个镜子空间好像有伸缩功能，两神兽毁再多的镜子也似乎在原地踏步。 这时沉默一阵的卡哈突然尖叫一声，口器当中吐出一道银光，直入镜子世界，奇怪的是本应直来直去的光竟然走起了曲折的路线，在狭小的区域里兜兜转转。 不久，银光终于来到两神兽的位置，沾到他们身上，原来是银色的蜘蛛网。 卡哈这边一拉，银色蛛丝被拉直，两神兽跟着这条直线紧走几步居然就走出了镜子世界。 三神兽重新聚首，他们也不耽搁，卡哈带头一起后退了几步，眼前就忽然变了景色，三神兽面前是一面镜子，镜子的后面是联军的旗阵，旗阵前列站立这赫伯，他身边有五面镜子在急速旋转。 原来这些都是赫伯的镜幻手段。 鲁图猛然将他久在酝酿的岩浆喷出来，目标正是面前的镜子。 岩浆涌向镜子，开始的时候，镜子如同平静的水面，对岩浆全数接下，连波澜都没有掀起来一点，随着岩浆的增加，镜面承受不了，开始变形如同网兜一样沉甸甸地向后坠去，当岩浆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时，镜子融化了。 赫伯痛呼一声，脸色苍白如纸，他身旁的罗兰利通大声下令：“发射！” 旗阵当中发出近百道远程攻击，集火在三神兽身上，立即把神兽皮糙肉厚的体表毁得乱七八糟，其中有些远攻手段连神兽都受不了，让他们吼叫连连。 这时顶在最前面的是卡哈，他体防最高，绝大部分的远攻对他来说毛毛雨而已。 卡哈尖啸一声，三神兽动作齐整，做出冲锋的姿态。 “请慢动手！” 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远处空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有一块光斑从远方飞来。 这时候兽化战士们在莱恩的带领下已经来到三神兽的身后，也准备着冲锋，卡哈却连吼几声，制止住全军的躁动。 联军这边也没有再动手，静观变化。 天上来人已经能看到样貌，白色衣衫颇有西方复古味道，脚下蹬一块放着光的滑板，场中有不少人还认识他，正是光明联盟的鲍里斯。 鲍里斯来到两军阵前，降落下来，站在一个中立的位置，远处冰面上也有几个人快步奔来，很快就跑到鲍里斯身后，穿着一样的服饰，其中一人身影婀娜，只是面上戴着个面具。 “三位神兽，莱恩……”鲍里斯左手抚胸，朝三神兽微微躬身，接着又转脸向联军阵营，“罗兰家主，赫伯校长，请暂时休战，听我说几句话。” 鲍里斯说话的功夫，交战双方都在估量着来人的实力，见到光明联盟的人虽不多，但都是战力非凡，其实力的确配得上拥有话语权，因此都沉默着。 “我是来向各位推销和平的，南极洲大陆极其广阔，地下埋藏的宝藏也非常丰富，足够满足我们几方的需要。与其在什么都未得到的时候就打个你死我活，还不如大家联手获得你我都满意的收益。” “别开玩笑了，鲍里斯，我们三家耗费多少年的功夫，才经营起今天的局面，你们刚来什么都没干，就轻轻松松地要摘桃子，有可能吗？”赫伯语气不善，脸色依然苍白。 “南极洲的东西天下人共有之，这是早就有的共识，而且我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赚你的便宜，赫伯，我带来了一个很好的计划，而且有能力去推动这个计划，这就是我们光明联盟的价值。” “哦，我倒是有兴趣听听你的计划。”罗兰利通开口说话了，联军之内出现不同的声音。 我就知道！赫伯心里吐槽，罗兰家族现在的处境已经让他们完全不顾面子上的东西。 鲍里斯也不意外，他研究过罗兰家族，他们与光明联盟素无恩怨，多出一个有实力的玩家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我把这个计划设置为所有后续合作项目的前提，其实就是一句话，我要杀死时来新，诸君愿意参与吗？” 在场的各方高层都被这个提议所触动，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杀死时来新！ 现场沉默了一下，莱恩开口了：“我反对，我们不但不会参与，还会阻止！鲍里斯，我们是盟友，请你想清楚，你这是对待盟友应有的态度吗。” 第1045章 拉扯 “我补充一句，我这个联手的提议，只适用于本次南极洲大陆，对我们传统的盟友关系并无影响。” “但我要强调，杀掉时来新是我们联盟下了决心的，不管是谁，对此造成阻碍的，就是我们的敌人。” 说到这里，鲍里斯停顿下来，看向莱恩，然后看向三位神兽，目光中含有深意。 然后他又看看赫伯，后者正在皱眉思量，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首先我们要有一个和平的协定，在南极洲大陆上，在场的势力不允许互相攻伐，同心协力消灭时来新，谁要是违反大家共讨之。” “接着我们可以把后续宝藏的分配权和这个行动挂钩，谁的功劳最大，就应该分得最大的一份。” 话音落下，场中又是一阵沉默，罗兰利通先开口了：“大方向我罗兰家族同意。” 罗兰家族率先表态，而且干净利落，把压力给到剩下的几家。 赫伯对罗兰家族的态度并不意外，他们也许早对宝藏没有什么指望，一心只想着要干掉时来新。 “放下前嫌，联合剿杀时来新这件事情上我赞成，但在地下宝藏的分配上我不同意你的方案，我们三家已经投入多年，你们什么都没干，一来就要分现成的，我们太吃亏了。”面对数百年的死敌，赫伯哪会相信他们互不攻伐的鬼话，只是实力受损严重，形势比人强，只得暂时妥协一下，把分配这个争议抛出来，把水搅浑。 “哦，既然这样，你们可以当我没来过，该干什么请继续。”鲍里斯就是要快刀斩乱麻，立刻就口出威胁之言。 形势是明摆的，如果让门拉登家族继续打下去，三家盟军能剩下多少人都难说，还提什么宝藏。 “请慢，可否容我们商量一下。”罗兰利通见场面僵住了，立刻出来圆场。 “当然可以，我还想听听斯图特家族的意见呢。”鲍里斯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我觉得这提议可以。”不远处传来声音，黑暗当中走出一个人，来到场中站定，正是固镇。 “你怎么……咦？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赫伯正想质疑固镇的话，却发现固镇的状态很不对劲，它居然两只手都没有了。 固镇朝他苦笑，一转脸又坚定地说：“虽然我不能代表亲王，但我认为时来新是南极洲最大的威胁！”其实它回来有一阵了，只是刚好碰到门拉登家族进攻，出于自保躲起来了。 联军方面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联军三大强战力联手追杀时来新，才致使营中空虚，现在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看固镇这副模样，凶多吉少啊！ 赫伯心里咯噔一下，他本有意要拖延时间，等出战三人回来，到时就无需惧怕光明联盟与兽人了。 固镇受伤而归把他的盘算打破，还要担心，万一朗曼与佛利兹回不来…… “很好，斯图特家族也没有意见，那么就剩下你们协会了。”鲍里斯眼盯着赫伯，杀意已经透露出来。 赫伯脸色更加苍白，五面镜子在身边闪现，他身后的协会超能者也都处于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动手。 “我给你们三家留百分之十五，”鲍里斯突然开口了，“这是最后的条件！”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赫伯身上。 赫伯脸上神色变化不定，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同意。” “哈哈，很好。”鲍里斯笑了。 然后他脸转向门拉登家族阵前：“莱恩，你考虑好了吗？” “鲍里斯，我已经说过了，家族不加入你们的联盟。”莱恩虽然感受到如山的压力，依然坚持道。 “我不勉强你们，但你必须承诺在南极洲大陆期间，不与我们四家联盟为敌，不向时来新提供一点帮助。”鲍里斯很了解兽人的性子，有些事情勉强不来。 “恕难从命。”莱恩的回答斩钉截铁。 “那，就很不好了……”鲍里斯手握向腰间的长刀，三位同伴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而另一边三家联军显然乐意看见这种局面，表现更加激进，兵刃都掏出来了，抬脚就向兽人阵列逼近。 这时候火红蜘蛛卡哈突然低声地尖啸了几声，莱恩回头跟他用兽语交流起来。 接着鲁图有些激动的样子，喉咙里低吼着，旁边的黑猩猩丘王也加入进来。 一场大家看不懂的兽语交流暂且忽略，最终莱恩有些无奈地走上前几步，对鲍里斯说道：“我们同意。但在离开南极洲后，我们会向贵联盟质询此事，而此事对我们之间盟约造成的影响，完全由你负责。” 莱恩话说完就走，很快门拉登家族的人走了个干净。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三家联军才放松下来。 “咳，鲍里斯，原则上我同意在南极洲互不攻伐，共同消灭时来新，但宝藏方面的分成，我有新的想法。”大敌既去，赫伯马上变脸。 “哦，你有什么想法？”鲍里斯一脸的揶揄，他没有指望协会能遵守承诺，但变得这么快，脸皮还得够厚才行。 “我们现在是四家了，你们来得晚，出的力少，给你们分百分之五。”赫伯不太习惯出面扮演这种角色，但现在身边没人，只好自己来。 “你能代表罗兰家族、斯图特家族吗？”鲍里斯看向其他两家，想先把这种脆弱的同盟打散。 固镇一脸的为难，罗兰利通搓搓手道：“那个，百分之五是有点少……要不百分之十？” “我不同意，我坚持一开始的条件，你们要是反悔，我们可以各玩各的。”鲍里斯原意就是不想门拉登家族和三家联军开战，造成损耗太大，让其保存实力好对付时来新，其它条件都是顺带，能赚就赚。 “我赞成与光明联盟合作……”这时有声音传来，分明是朗曼的声音，大家不由精神一振，联军的最强者回来了。 朗曼走进场中，身后还跟着佛利兹。 赫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但看清楚两人的状态后，也是吃了一惊。 第1046章 异变 朗曼一贯的打扮都是燕尾西服打领结，即使在战斗的时候也一样，对自己的仪容相当在意。 此刻的朗曼很狼狈，衣服到处破破烂烂，外套跟衬衣都少了一截袖子，露出手臂上一道深深的伤痕，裤子更是没有了扣子，裤头上草草打个结不让掉下来。 佛利兹也好不了多少，走起路来腿还一瘸一拐。 再加上固镇成为一个无手吸血鬼，可以想象他们追杀时来新的结果。 朗曼刚才说的话同样惊人，有些人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们精诚团结，一起杀死时来新，然后我们四家平分地下的所得。”朗曼说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鲍里斯看到的却是对方杀死时来新的决心。 “我赞成殿下的决定。”鲍里斯赶紧表态，还把“决定”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赞成。”罗兰利通接着说，罗兰家族快有成为磕头虫的趋势。 赫伯依旧有些迟疑，以协会的实力，一直都是规则的制定者，想不到在南极洲却要扮演一个被动的角色，没办法，这段时间实力大损，已经失去主导局势的能力。 他看看佛利兹，后者朝他略一点头。 “我赞成。”赫伯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 时来新刚接触到海水，就马上感知到海水里传递出一种暴烈的波动，有玄水旗的加持，他对大海有超大范围的感知。 海中此刻有异动。 时来新在海面下以极快的速度潜游，朝着波动的源头而去。 越接近源头时来新越觉得奇怪，许多海洋生物跟他一样向同一个地方游，各种大鱼、小鱼、海蛇、八爪鱼、大虾、螃蟹等品类非常复杂，他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来了。 它们认准了一个地方游，别的都不管，彼此不发生任何冲突，就算遇到了食谱上的食物也没有兴趣。 往前游了一段，时来新见到的海洋生物更多，其密集的程度不可想象。 不远处一群巨大的身影引起时来新的注意，那不就是蓝鲸的族群吗？ 时来新又过去，却看见十几条巨大的成年蓝鲸排列堆叠在一起，正拦阻着几条幼年蓝鲸的去路，其中就有时来新熟悉的那条小蓝鲸。 这些幼年蓝鲸的状态很不对，眼睛红红的，游得很猛，一根筋地朝其它海洋生物去的方向冲，见成年蓝鲸挡住去路，还不管不顾往巨大的身躯上撞，一副不让过就誓不回头的样子，像被什么迷住了心智。 这个海域的海洋生物就像是得了传染病，脑子都不清醒了，只是闷头往一个地方游，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蓝鲸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具有一定的智力，因此没有受影响，仍旧保持着理智，然而小蓝鲸它们大脑还没有长成，也像其它低等的海洋生物一样受了蛊惑，连自家大人的话都不听。 这时候时来新游过去，蓝鲸族群的首领见到他就不停地叫，叫声多变，似乎在诉说着什么，透露出焦急的心情。 时来新朝它摆摆手，然后不紧不慢地朝小蓝鲸游去，生怕吓着它们 。 小蓝鲸此时已经没有了理智，见时来新接近，就一头撞来 ，时来新伸出一只手抵在小蓝鲸的脑袋尖上，小蓝鲸便不得寸进。 时来新开始仔细观察小蓝鲸的状况，外表上看除了眼睛有些红就没有其它的不妥当。 只是它大脑位置不断出现一种脑波，带着一种渴求和呆板，这种脑波其实在周围的海洋生物身上也有，准确来说是一种脑波共振，到处都是，源头就在前方。 时来新想起在白浪岛一役中，罗兰雄霸影响他的心智时，吕祖对他的当头猛喝。 于是时来新神识进入松果体，心中断喝一声“呔”！ 只见小蓝鲸身体一个颤抖，眼睛变得清明起来，好像刚睡醒觉一样，不解地看着周围。 时来新见到有效，依法向其它几条小蓝鲸施为，也将它们唤醒过来。 蓝鲸族群高兴感激，围着时来新不断游弋，不时用脑袋来擦他的身体。 时来新急于到源头去找答案，于是就跟蓝鲸族群告别，还用脑波告诉它们赶紧离开。 时来新随着密密麻麻的海洋生物往前游，又游了一百公里之后，终于看到前面一片异常开阔的海底世界。 所有海洋生物到达这里，就自动疯狂朝着一只庞然大物扑去，往这只庞然大物身上啃咬，以至于时来新眼睛里看到的只是密不透风海洋生物，看不到它们覆盖下的是什么。 时来新眼睛看不到，但灵觉已经告诉他，那庞然大物是他在坎贝岛见过的那只巨章鱼。 此刻巨章鱼很惨，虽然体形巨大、身体强韧，平常这些海洋生物只是他的菜，但如此巨量又悍不畏死，吃不掉又赶不开，被它们咬得满身是血，在海底不停地翻滚着。 莱恩没有跟时来新提过这位巨章鱼，但时来新基本确定他就是门拉登家族的神兽之一，属于同一战壕里的战友，当下立刻想办法解救。 这些海洋生物拦是拦不住的，必须要找到制造这个场面的人。 时来新把灵识放出去，找那个共振脑波的源头，溯源而上，他终于发现在数十公里的海底当中有一群人聚在一起，施法者就在当中。 时来新发现施法者的同时，那位施法者也发现了时来新，一股冰冷充满嚣张气焰的神识撞过来。 这道神识有些不可一世，就像不敲门就闯进别人家门的恶客。 时来新修炼“辉煌赞”后神识进步很大，宽度和厚度都得到了加强，只是没有精神攻击的法门，不会去攻击他人，但自保还是可以的。 那道神识明显和时来新不同的路子，冷酷锐利，直接就要侵入时来新的识海。 时来新在自己家门口发起反击，和对方迎头对撞，心中还发出“呔”的一声。 对方没料到时来新有反击的能力，而且还如此雄厚，当即被打个措手不及，神识被打散。 时来新也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 第1047章 怪人 距离时来新数十公里外的海底处，有十几个人形生物聚集在一起，由于其外形奇特，时来新没有办法确定它们是不是属于人类。 它们有着和人一样的头部和上半身，一副人类女性的模样，身穿材质特别的衣裙，而且很喜欢在身上佩戴千奇百怪的饰物。 但她们当中大部分长着鱼的尾巴，少数几个长着正常人类的双腿。 当中最显眼的是她们围绕着的那位，身材瘦长，一头褐色的长发到达小腿位置，五官突出，嘴唇很薄，额头眉心位置有一块亮闪闪的水晶，皮肤白得堪比南极洲的冰川。 她此刻正惊愕地睁开眼睛看向时来新所在的方向，手握的一杆三叉戟失落在海水当中。 她很快恢复到面无表情的冰山状态，伸手抓住那杆三叉戟，这戟上镶嵌着不少宝石，看上去很华丽。 周围那群奇形古怪的同伴一起看向时来新所在的的方向，围绕着那女人窜来窜去。 那女人举起三叉戟，张开嘴巴无声吟唱着，身上的宽大衣裙随着海水在飘荡，额头上的那颗水晶闪耀出光芒，照亮了黑暗的海底。 时来新耳中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人类耳朵听不到的超声波，竟然能连贯成音韵，哀怨萧瑟灌注了情绪。 那些海洋生物似乎接受到新的命令，忽然改变了方向，一起朝着时来新扑来。 时来新随手解决了一些，见围过来的海洋生物越来越多，便唤出触手，让触手密布在身周的海水里，形成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圆球，将那些疯狂的海洋生物挡在外面。 海洋生物实在太多，扑在触手身上依然啃咬不停，顿时将不少的触手咬坏，不过这点损失也不算什么，触手立刻就被补上。 海洋生物太多，圆球体积就那么大，能凑到触手跟前的毕竟有限，外面的挤都挤不进来，破坏的速度与触手生出的速度达到一种平衡，这点损耗对时来新来说不算什么，他可以一直跟对方耗下去。 海洋生物转到时来新这边来了，巨章鱼渐渐脱困，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都伤在表皮，并不严重。 巨章鱼朝时来新看了一眼，估计是认出了他，张嘴吼了一声，然后身体挪动，在海底行走起来，速度也不慢，前进的方向正是那奇怪女人的位置。 时来新也不能总呆在原地，开始想办法处理周围的海洋生物。 此刻围绕在触手圆球外面的海洋生物，聚集起足有直径十公里的巨大群落。 他先使用神识，扩大后直接破坏那种固定的脑电波，与帮助小蓝鲸同样的方法，可惜影响面太窄，虽然一下子能解救一片，但相对于总数量，杯水车薪而已。 接着他干脆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造出一个水龙卷，在自己周围绕了几圈，将海洋生物清理掉大部分，剩下的也就不成气候了。 接着看向巨章鱼，他游速比较慢，这时才接近那持戟女人。 持戟女人的那群手下中分出来几个，迎着巨章鱼围上去。 几个家伙手中都拿着人类世界的兵刃，有刀有枪，在水中游动的速度让时来新都有些意外，为他到目前来仅见，水中超能者鲜有能比得上的，与真理探索者协会的蔡敏差相仿佛。 巨章鱼刚才被发疯的海洋生物折腾得厉害，心中早在窝火，见到敌人眼睛都红了，马上用庞大的身躯压过去。 几个对手都颇有战斗经验，依靠速度围绕着巨章鱼游走，待巨章鱼的触手卷过来，躲过后趁机割上一刀。 巨章鱼本来体表的防御很高，但被海洋生物咬过，留下很多小伤口，对方的兵刃专往伤口上下手，让巨章鱼也有些吃痛。 巨章鱼不惧怕巨大的对手，一艘十万吨的巨轮他都可以掀翻，但对付当前这些速度快、攻击犀利的小不点，相当头疼。 巨章鱼的触手铺天盖地在海水中乱搅，海底的沉积物被搅起，使大范围海水中的能见度极低。 这边的战斗暂时僵持，持戟女人领着手下并没有要加入的意思，而是严阵以待，摆出一副准备迎敌的姿态。 持戟女人灵觉的感知范围超大，早就看到时来新应对海洋生物的手段，知道对手实力强大，马上摆出严阵以待的姿态，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到时来新的身上。 喘几口气的功夫，时来新就来到了持戟女人的面前，双方隔着百米的距离对峙起来。 时来新接收到对方的脑波波动，翻译出来的意思是：离开，不杀你。 时来新回了一句，战斗。 持戟女人依然表情如冰山，三叉戟朝着时来新一指，她身边还有十人左右，接到命令后动作一致，朝着时来新蹿来，速度都在水准之上，有些还甩着一条大鱼尾。 时来新识海一动，与敌人这百米距离的海水中登时长出大片的触手。 这批鱼、人不分的怪东西被触手拦住，她们纷纷亮出冰刃，顺利收割一批，但又被更多触手纠缠住，实力稍弱的马上就前进不得。 有三四个实力强的一路杀通，来到时来新的面前。 时来新心中一动，刚才与朗曼、佛利兹一战带给他不少灵感，有意拿这些家伙做做实验。 有四个鱼人眼看就要来到大boss跟前，忽然身前银光闪烁，出现一批与前不同的触手，它们不再是透明的，通体闪烁着电光。 “滋啦”，鱼人们不敢被这种触手沾到，举起冰刃割去，不料兵刃都是导电体，俱被电得身体僵直，严重者连大脑都宕机。 时来新满意，过去在水中使用雷电之力要面临很大的损耗，海水极快就将雷电之力传递出去，无法集中使用其威力。 将雷电之力和触手结合以后，在触手内部形成一种类似电浆的东西，可以长时间保留当中的雷电之力，触手的表层居然可以大大约束住电子，比较少地往外传递。 如果敌人割断触手，正好给了雷电之力宣泄的出口，要正面接受电击。 第1048章 洪流 电浆触手的效果让时来新满意。 这批怪人中只有一个杀了过来，她明显有较高雷电之力的抗性，虽被电了两下，依然保持着高速前进。 她是一个体态相当矫健的女人，长着人类的下肢，短发，身上没有长衣裙，只穿紧身的短衣短裤，露出匀称的身材，可以见到发达分明的肌肉，有些像西幻里的女战神。 短发女战士一路杀来，终于游到时来新面前，体内气血澎湃，酝酿着雷霆一击，手中短刀直刺向时来新。 但就在这时，她眼睛一花，敌人的身影突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移动，海水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阻碍，在眨眼之间，来到短发女战士跟前。 短发女战士眼睛勉强捕捉到，但反应跟不上，心里知道不妙，侧身想要躲开。 她这一躲还是起到了作用，本粹剑原来要削她的咽喉，被她毫厘之间避开，剑锋在她肩下胸上部位划出一道深痕。 短发女战士胸上一阵冰冷，知道自己受伤，顾不上检视，双腿一蹬想要马上远离对方。 不料脚下一紧，暗呼糟糕，她力量值很高，腿一挣就把触手拽断，仅是这一慢，本粹剑已经追上，仍往咽喉而来。 短发女战士受阻于触手时就把短刀护在身前，完全处于防守的状态，见本粹剑过来马上进行格挡。 她的应对无可挑剔，唯一不在算中的是本粹剑的速度。她的短刀没有能找到本粹剑，准确来说是本粹剑绕过了她的防守，从一个不可能的角度继续刺向她的身体。 短发女战士要做一个痛苦的选择，保前面还是保后面。 她选择转身逃离，拼着受伤也要远离这个可怕的敌人。 短发女战士后背一凉，又中了一剑，她依旧不管不顾往前蹿，想不到腰间一紧，同时一种强烈的麻痹感从腰间蔓延全身，这是一根电浆触手。 她张嘴，如果能发出声音，一定是尖叫，她绝望，想求援，敌人太不讲道理了。 她的直觉没有错，此时时来新只要再出一剑就可取她性命。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沛然洪流向时来新袭来，他不用眼睛看，仅靠灵觉就知道有一杆三叉戟穿梭而来，其速度也与时来新一样，到达无视海水阻力的程度。 时来新做到这个地步是因为有玄水旗，三叉戟必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三叉戟的攻击不算偷袭，它是那样堂而皇之，夹带着一股洪流而至，任谁都无法轻视。 三叉戟从其主人的位置发动，面前遍布的触手不能给它造成一点麻烦，就这样华丽丽地直取时来新。 时来新只有放弃到嘴的短发女战士，专注对付三叉戟。 三叉戟没有留给时来新多一丝的时间，时来新才抬头，它就已经下击。 洪流最强劲的部位涌来，戟尖未到这股海水就先冲刷了时来新的身体，本粹剑逆流而上，碰到戟尖，手感告诉时来新，它很沉、很强劲！ 时来新一般不会选择硬碰硬，他自然地用上了太极“卸”诀，本粹剑将三叉戟一沾一引，本尊同时侧身，就把它引到了一边。 时来新身体稍被带了带，在海水中转了半圈。 三叉戟是被控制的，它掠过时来新的身边后，速度不减继续前冲近百米，才回过头来。 时来新的灵识聚焦三叉戟，本尊却追逐短发女战士而去。 短发女战士此时已经解决了电浆触手，向来路返回，同伴们仍在跟触手纠缠，实力稍差的无力脱身，实力强者则上前救援。 短发女战士亲身尝试过敌人的厉害，知道这些同伴再去不过是送菜而已。 她打算趁着首领的三叉戟到来，先去解救同伴，尽快脱离战圈，她宁愿去面对巨章鱼。 却在下一个呼吸，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敌人已经摆脱三叉戟，从她背后逼来。 怎么这样快？短发女战士心中寒意大盛，三叉戟只挡住了他一点时间。 后面是强敌，前面是同伴与触手，任由他杀来，同伴估计没有一个剩下的，于是她毅然回头，面对时来新。 她身体刚转过来，本粹剑又来了。 短发女战士全神贯注，盯着本粹剑的来路，将短刀提前部署，不要再重蹈覆辙。 看着短刀就要架到本粹剑上，可她眼睛又是一花，本粹剑突然加速，毫厘之间避过短刀仍旧刺向自己。 这种攻击太不讲道理了！ 短发女战士亡魂大冒，后悔自己的螳臂当车，这时她做什么动作都来不及。 “嗖”，忽然从她身边冒出一条剑鱼，非实体，速度极快朝着敌人直插，是同伴的施法，这条剑鱼会在击中敌人时变回实体。 那要命的本粹剑转向朝剑鱼而去，危机暂解，短发女战士松了一口气，眼睛仍旧看着那剑鱼，她知道，那剑鱼此时没有实体，剑肯定挡不住，敌人首次碰到当会中招。 短发女战士乐见其成，甚至要酝酿反杀。 电光火石之间，本粹剑遇到了剑鱼，剑鱼是虚影，继续透体而过，但本粹剑来到中段，突然微微发红，剑鱼竟自动变成实体。 实体后的剑鱼瞬间变成两半，失去了所有动能，往海底沉下去。 怎么会这样？短发女战士惊得睁大了眼睛。 本粹剑没有留给她惊奇的时间，似乎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转向再度朝她刺来。 短发女战士已经失去了对敌的信心，转头逃离，她知道还是快不过那剑，拼着再受伤也要离开。 这时她感到一股洪流临体，三叉戟到了，她满心庆幸，情绪大起大落。 时来新不得不回头应付三叉戟，战场上相同的招数对时来新的作用会不断递减，战斗智慧让他应对起来更纯熟。 本粹剑同样一沾一引，不染一点因果，原样把它还给海水。 三叉戟飞掠而过，就像是海水介质里的飞行器，都快得有幻影了。 但这次三叉戟的去向不对劲，它在飞向短发女战士。 短发女战士也是才醒悟过来，她将亲身尝试三叉戟的攻击。 第1049章 媾和 以前在战斗中三叉戟杀敌短发女战士见得多了，很爽很痛快，但今天它将加诸自身，让她非常无力。 三叉戟还是有控制的，眼看要伤到短发女战士，戟尖稍稍一偏，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去，但戟上所带的洪流还是把她推得歪歪扭扭，无法保持前游的姿态。 危机依然没有解除，三叉戟的前方有多名同伴正在与触手战斗。 三叉戟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冲垮大量的触手，同时险之又险地避开同伴的身体，冲了百米终于停下来，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误伤了一名同伴，她的腰间被三叉戟带走一大片血肉，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虽有损伤，短发女战士的同伴们还是脱困了，她们趁机脱离触手丛，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那持戟女人召回三叉戟握在手里，她的同伴迅速聚回到其周围，连跟巨章鱼扰斗的三人也停手撤退。 巨章鱼被搞得很火大，往前要追上来，可惜速度跟不上。 时来新也往前逼，与巨章鱼形成夹击之势。 持戟女人神色凝重，一群人面对两大强敌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这时持戟女人额头上的水晶发出强光，她张嘴再度发出那无声的吟唱，水晶发出的光团笼罩着她的团队。 而团队中的每个人也爆发出更亮的白光，她们的精气神马上肉眼可见地提升，脸上出现跃跃欲试的表情，求战欲很强。 随后时来新感知到持戟女人的脑电波。 “不打了。” 原来摆出不好惹的姿态是为了止战。 “滚，别出现在我的地方。”时来新毫不客气，但也有些忌惮持戟女人的手段，打下去心中没有底。 持戟女人带着手下缓缓退去，双方遵循的是自然界的规矩，没有面子问题，打不过就退出对方的领地。 等持戟女人远去，时来新转头面向巨章鱼。 “……我和你……吃肉去……”巨章鱼的智力似乎比较低，这就是他表达感谢的方式，跟鲁图这那几位神兽差别很大。 “……这一阵……不要离开我附近……”时来新特地嘱咐巨章鱼，万一巨章鱼落了单，那持戟女人有能力杀了他，她好像已经掌握了巨章鱼的弱点。 提起持戟女人巨章鱼就很生气，龇牙咧嘴的，触手乱卷。 “……那女人是……什么人……”时来新问巨章鱼。 “……敌人……”巨章鱼发过来不少脑电波，时来新只听懂了这句。 接下来时来新在海底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调息休整，巨章鱼也听懂时来新的话，只在附近转悠，还给时来新送来大餐，都是些血淋淋的大型鱼类，让时来新哭笑不得。 …… 内陆，联军营地，一众大佬围坐在大帐内。 “……情况就是这样，时来新掌握着一种改变周围环境的能力，在那片浓雾当中我们的第六感被极大削弱，里面既有水的力量，也有雷电的力量。” “他似乎找到了一种方法，把水和雷电糅合在一起，随意地创造外形，我们非常被动……” 佛利兹给在场的四家大佬们讲述刚才跟时来新的战斗，用了一些春秋笔法，把太憋屈的细节隐去，着重描述时来新的能力，好让大家在将来的战斗中有所准备。 鲍里斯一边点头一边胡思乱想。 原本这三家，表面上看就是个失败者联盟，朗曼、佛利兹、固镇三人都血迹未干，赫伯和罗兰利通都没了一只眼睛，实在有些惨。 幸好有鲍里斯身后的达莉斯、维康互为映衬，才显得光明联盟一方很合群，大家有同仇敌忾之感。 四家能拉在一起，放下敌对立场，只为时来新一个人，话题自然就围绕着他来开展。 首先是光明联盟抛砖引玉，讲述了在昆北沿海的那一战，由维康这位受害人主讲，听后众人唏嘘不已，都认为这是场时来新真正开始展露自身实力的战争。 接着是赫伯，因为当事人都不在了，他概略回顾了纽曼洋第十三舰队的一战，这场战争代表着时来新作为昆北超能者的接班人正式走上世界舞台。 最后才轮到朗曼。 “有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大家，这次为了追杀时来新，我暗中做了充分的准备。我安排了北海女妖潜伏在那一带海域，万一时来新有机会逃入大海，我们岸上与海中两股力量可以合力消灭他。”朗曼抛出了一个劲爆的信息。 “北海女妖”是斯图特家族的一支附庸，两家的关系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当时的“灭神运动”横扫易鲁帕洲大陆，女巫是重点打击对象。 北海这一支女巫在斯图特家族的庇护下生存下来，后来演变成颇有些名气的“北海女妖”。 “北海女妖”非常神秘，长年生活在北边的冰海里，极少到别处活动，外界对她们的情报非常有限。 “可惜的是我们在岸上的行动……不太顺利，而且我收到北海女妖的消息，她们在海里遇到了门拉登家族的人，直接爆发了冲突，现在还没有结果传来。”朗曼表情有些尴尬。 这时有一位吸血鬼手下走进来，在朗曼耳边说了几句。 “哦，有消息了，北海女妖遇到的是海中神兽巨章鱼，后来时来新也加入到冲突中，双方交战略有损伤，僵持之后撤退。”朗曼马上把刚得到的消息公布出来。 这是个好消息，时来新终于在海中遇到了对手，南极洲的海底不再一人独大，战略回旋空间大了很多。 “北海女妖的确名不虚传啊！”罗兰利通有些夸张地击掌。 “不错，有了北海女妖做支点，局面就扭转过来了。”赫伯也是喜形于色。 “那……我们来统计一下时来新的能力？”鲍里斯跟北海女妖也是敌对关系，提起有些膈应，说不出恭维的话，连忙转过话题。 “他兼具水的力量和雷电的力量，是一个双天赋的怪胎。”佛利兹说起这个不由有些艳羡，单一天赋都难找，这个幸运的家伙居然有两项。 “我补充一点，他的水能力主要是靠一件宝物，叫玄水旗……原本是我们家族的……” 第1050章 圣光 罗兰利通声音中带些沉痛，这是在揭自己的伤疤。 “因此他应该也具有玄水旗赋予他的其它能力，拟形造物……喔就是那些触手，包括但不限于造雾、漩涡、泥泞巨人，还有海啸。” 罗兰利通的这个补充很有价值。 “那他的神罚呢？这算是什么能力。”朗曼提了个好问题。 提到”神罚”，所有人都沉默了，这种攻击才是联军最大的威胁，因为忌惮“神罚”，所有的战士必须呆在防护阵下面，被绑住了手脚，发挥不出应有的战斗力。 “神罚也许才是他的天赋能力，我回顾过他的经历，他身为普通人的时候，就是靠着这个能力屡次从被追杀中脱身，现在看来这种能力被提升了，可以对不少的超能者一击而杀。”赫伯有时来新最完整的情报，与时来新交手最多的就是艾瑞肯。 维康也说出了他的观察：“我认为神罚的提升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我们在昆北沿海遇到的神罚，明显不如纽曼洋时期的神罚，间隔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赫伯点头同意维康的说法：“神罚尚有方法可以防御，我觉得最让人头痛的是他对危险的预知能力，他好像能掌握周围数百公里的风吹草动，就像亲王殿下与佛利兹的这次传送追杀，时来新似乎马上就察觉了。” “我们刚传送到位他就发现了，反倒是我们先遇到袭击，一开始就陷入被动。”佛利兹为赫伯补充。 “有一句话我不知该不该问，”鲍里斯迟疑了一下问道。 “大家同一战线，不明白的尽管问。”朗曼特别注意对光明联盟的拉拢。 “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你们凭什么找到时来新的位置，我觉得这才是最难的。”鲍里斯听完佛利兹的讲述后一直存有这个疑问。 众人都安静下来，尤其是三家联盟的几人互相看了看。 还是赫伯开口了：“协会有一位超能者，可以在极远的距离准确找到时来新的位置……不过她……” “这位超能者太重要了，我们下阶段对时来新的围剿要靠她了……她是出什么问题啦？”鲍里斯知道这能力的份量，是联军绝对不可缺少的。 “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我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或许是今天，也或许是明天。”赫伯表情无奈而沉重。 “我可以见见她吗？”鲍里斯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可以。”赫伯答应很爽快。 几分钟后鲍里斯跟着赫伯来到营地中一个特别厚实的帐篷，帐篷外面有一个发电机在运行，“哒哒哒”的声音老远就可以听到。 帐篷中应该有零度，相较于外面零下八九十度的酷寒很温暖了，如果一般人受不了直接在两种环境下切换。 鲍里斯身后还跟着安德烈，几人掀开帘布走进帐篷，进去后还有一重帘布，把里面保护得很好。 帐篷里面摆着一张床，床上高高盖着几床被子，以至于鲍里斯有费了些劲才从被子下面看到那位女子。 女子一头凌乱的头发露在被子外面，遮住了部分的脸庞，看不清什么长相。 鲍里斯朝安德烈点点头，后者从被窝里找到了女子纤细的手，安德烈的大手轻轻握住，眼睛微微合上，女子似乎处于昏迷的状态，由着人摆弄。 过了一会儿，安德烈小心地把女子的手放回到被窝中。 “也许……没几天了。”安德烈说出自己的判断。 麦嘉也在帐篷里，无言地看着刚进来的几人。 鲍里斯抬起头看向赫伯说道：“你听说过生命礼赞吗？” 赫伯动容：“当然听说过，可以治愈一切疾病，给人第二次生命。” “没有那么神奇，祛除负面状态，治疗一些疾病还是可以的。”安德烈解释道。 听到这里麦嘉兴奋了：“莫不是你掌握着这个手段。” 光明联盟有一个很厉害的治疗法术叫做“生命礼赞”，大家都曾耳闻，从没有被证实过，其真实性存疑。 “我可以试一试。”安德烈说的轻描淡写。 接着大家把盖在女人身上的被子移开，营里没有护士，这样做有些不礼貌，但也只好如此了。 她瘦弱的身体露出来，一接触到冰凉的空气，她就开始颤抖。 安德烈开始施法，他嘴里轻轻吟唱着，双手高举，渐渐地在他双掌之间出现一个绿色光团，然后这个光团开始出现别的颜色，有红的、黄的、蓝的，最终光团变成七彩颜色。 安德烈把七彩光团降到女人的头颈之间，光照到她脸上，似乎有了一点血色。 安德烈嘴里继续吟唱，十几分钟后，突然有一道光从帐篷顶上照射下来。 站在外面的超能者看得更清楚，南极洲的穹顶上降下来一道圣光，打在绰亚的帐篷上。 帐篷里完全被圣光所照耀，每个人都沐浴在其中，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营地里的吸血鬼都炸了锅，它们纷纷跳起来远离这道圣光，这是它们极讨厌的东西。 罗兰家族的人也不好受，许多人出现胸闷的现象。 绰亚是这道圣光的直接受益者，浑身都被所圣光灌注。 整个过程只有一分钟，圣光隐去，绰亚的身体不再颤抖，呼吸变得有力平缓。 安德烈的状态有些萎靡，先离开了帐篷。 麦嘉立刻给绰亚做了全面检查，生命体征全都正常，脱离了昏迷状态，现在只是睡着而已。 赫伯向鲍里斯致谢，两人心中都有些怪怪的，光明联盟和真理探索者协会是一对死敌，平常打生打死，而今天居然亲手救回了敌人的性命。 “我们可以聊聊吗？赫伯校长。”鲍里斯发出邀请。 “一起喝一杯如何？”赫伯表现很友好。 几分钟后，在一座营帐里，赫伯与鲍里斯对坐。 赫伯拿出了协会特供的一种高度酒，他知道光明联盟的人都喜欢喝酒，虽然他对酒兴趣不大， 但为尽地主之谊还是愿意和鲍里斯喝一杯。 这酒不一般，里面含有一种神秘的生命能量，鲍里斯是识货的，连喝掉两杯才跟赫伯谈正事。 第1051章 战略 “赫伯校长，也许你不知道，我在数月前见过一次吕祖。”鲍里斯平静地说了一句让赫伯动容的话。 赫伯的眼睛不由瞪大了：“活着的传奇啊，你的运气真好。” “如果易地而处，你应该不想要这份幸运。” 鲍里斯伸出一只手，这只手缺了一根尾指。 “这就是那次见面留下的纪念。” 赫伯脸上的惊讶之色又添了几分，想开口但欲言又止。 “校长先生，协会方面知道吕祖的年纪吗？”鲍里斯把拳头握紧，但缺了一指，这个拳头怎么看都是怪怪的。 赫伯略沉吟了一下，其实这个事情大家都感兴趣，也不存在什么保密的必要。 “恐怕有三百岁了吧？”这是外界普遍的一个猜测，吕祖的年纪不可能比这个数字小。 “我们的情报是三百三十岁，除了他以外，如此长寿的，就只有传说中的那些大能了。”吕祖也是几代超能者的标杆，他的存在就是大家努力的方向。 “这段时间我却在想，吕祖还能活多久？”鲍里斯说这话时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 赫伯又被他震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好。 “人总有寿尽的一天，就连昆昊神朝传说的那些神人，他们也不可避免！”鲍里斯压低了声音，这句话憋在喉咙里有些像咆哮。 鲍里斯缓了缓，继续说道：“吕祖为什么要去攻打白浪岛？罗兰家族都逃亡到那儿一百年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鲍里斯目光里带着些凶狠，也没有理赫伯，自问自答：“因为罗兰雄霸一直没有死，他是昆北最大的威胁，吕祖在这时主动去攻打他，也许是因为……” “也许是因为吕祖没有时间了！”鲍里斯脸上的肌肉有些扭曲，这话藏在他心里很久了。 赫伯彻底被这话吓到了，他下意识地看看四周，才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把惊诧压下去：“这完全是猜测吧？” “原本在昆北除了吕祖外，还有一位超能者，叫姬存熙，是吕祖亲手教导出来的，可以说是吕祖的徒弟。” “时来新把姬存熙杀了，有师徒之情的吕祖居然放过了时来新，还正式承认他是昆北的超能者，这个情报估计你们也有。” “你们不觉得这有违常理，跟吕祖一贯随心随性的作风不一致吗？”把话说开后，鲍里斯没有那么激动了，开始侃侃而谈。 “或者你们会想，既然吕祖寿元将尽，我们坐等就好啦，好事情，担心什么呢？” “我们等不起啊！时来新这人出现后，实力像火箭一样提升，什么原因？因为吕祖在教导他，这人有惊人的天赋，只需要稍稍点拨，就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你我都是见证者！” “时间并不站在我们这一边，假以时日，时来新必然会成为吕祖一样的人物，我们也许还要在他的阴影下苟活三百年。” 鲍里斯眼睛里布满了阴翳，似乎看见了那不见天日的未来。 “砰”！赫伯一拍桌子，桌上酒瓶跟杯子跳起来。 “不！绝对不能让他成长起来！”赫伯似乎喉咙里压着东西，嘴张很大，声音却很低。 “对，我们一定要干掉他，尽快地干掉他，那样就不会出现那种最可怕的局面，有两个吕祖同时存在。” 是的，一个吕祖已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如果有两个简直不让人活了。 “是啊，绝对不行。”赫伯生出种窒息感，如果昆北有两个太阳，大家连挣扎都省了。 “那么我们来展望另一种可能性，我们在南极洲把时来新杀了，接下来会怎样？”鲍里斯眼睛里闪着光，藏在画卷尽头的匕首就要露出来。 “杀了好，杀了就好！昆北会怎样，吕祖会……”赫伯突然住口，他看到了另一种恐怖的可能性。 “是的，吕祖会报复，他会用最酷烈的手段报复，因为那样，昆北就没有了未来，吕祖只有一个死穴，就是昆北！”鲍里斯又有些激动，站起来在帐篷里走了几步。 “我们已经不可避免，我们必然要在战场上面对吕祖。” 赫伯脸色苍白，他还是不敢想象跟吕祖战斗的场景，简直就是跟神开战。 “其实我们也蛮可笑的，你死我活斗了百多年，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吕祖就在高处俯视着我们，这个时代注定不属于我们。”鲍里斯道出了心中的一丝落寞，连对面的赫伯也深受感染。 “这一战在我们这一代逃脱不了，我们是有机会的。吕祖和罗兰雄霸打了很久，即使最终杀死罗兰雄霸，他不可能不付出代价，我们完全可以利用这一战！” “战胜吕祖是有前提的，我们双方需要团结在一起，我们再动员我们的盟友，把所有的高端战力集结，共赴这一战。” “这样算下来，我们有九成的把握，其结果必然光照后世。”鲍里斯长长出了一口气，有直抒胸臆的快感。 “你是代表联盟说这番话吗？”赫伯一脸严肃。 “是的！”鲍里斯回应斩钉截铁。 “我将向协会汇报这件事情。”赫伯内心已经有了立场，他感到有股热血在体内流动，让那只坏掉的眼睛受到一阵一阵的压迫。 “不过在此之前，请贵国先把干扰卫星的手段撤掉。” “这是当然，我还要向协会透露一个消息，我国已经在南极圈部署了两艘战略核潜艇。”鲍里斯暗地里紧握了一下拳头。 赫伯非常惊讶地看了鲍里斯一眼，而后者眼神里的东西意味深长。 “我明白了……”赫伯感觉到有沉重的压力压在肩头，他知道他能够影响这件事情，但牵涉面之广，后果之严重，让他宁愿不要这份影响力，和什么也不知道的普通人一样活着也许是一种快乐。 “我们今天在南极洲组的局，将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鲍里斯说这话好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今年的南极洲特别冷，极夜季节又是最寒冷的时刻，就目前来说，内陆地区有些地方出现了零下百度的极端低温。 第1052章 梦境 绰亚的身体状态就随着迅速下降的气温往下掉，到了最近的几天她已经昏昏沉沉，老想睡觉不愿意醒来。 只要在清醒时，她就会感觉到彻骨的寒意，无论把取暖器温度调到最高，被子盖多厚，那无孔不入的寒冷就会钻进体内。 于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发抖。她隐隐约约听到麦嘉在叹气，说什么能够发抖还是好的，如果哪天不发抖就糟糕了。 就在她为联军标注时来新的位置之后，她的身体更差了，她觉得很累，连颤抖都懒得去做。 奇怪的是她不咳嗽了，只想着睡觉，脑子里什么都不要想。 可她开始做梦，梦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但都是噩梦，无数次她从梦中惊醒，但发现醒来后更难受，于是她接着做梦。 辗转多次，她真的累了，最后她决定不再醒来。 就在她梦到一片黑暗，她在黑暗里越走越远的时候，有光照射进来，她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久没有这么舒服了，她睡着了，任由自己呆在这强光当中，这次她没有做梦。 当绰亚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昏暗的帐篷，那光不见了，她意识到自己还在极夜的南极洲，依然浸泡在酷寒当中，这是她宁愿做噩梦也不想再面对的环境。 寒冷从被子外面透进来，她开始发抖，肺部连着呼吸道很不舒服，于是她大声咳嗽。 麦嘉进来了，对着绰亚施展他治疗的手段，帮助绰亚摆脱了咳嗽。 “孩子，你现在好多了，你知道刚才你经历了什么？”麦嘉帮绰亚掖好被子。 “我看到了光。”绰亚喘着气。 “是光明联盟的生命礼赞，你真幸运，你很快会好起来的。” 绰亚张开嘴巴，含住麦嘉递给她的一根管子，一种液态的能量剂进入她食道。 十几分钟后，绰亚恢复了一些精力。 “麦嘉，我刚才梦到了很多事情，有一些是关于我们的。” “我也做过一些类似的梦。”麦嘉跟绰亚聊天，这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不，麦嘉，我梦到了我们的未来……” “哦，梦到什么了？我们把时来新干掉了吗？”麦嘉语气轻松。 “我梦到……我们都……”绰亚说不下去，情绪开始有不稳定，噩梦的情景让她紧张。 “放松……绰亚，你不要去想那些没影的事情，现在你最重要的是……” “麦嘉，我真的梦到了，包括现在发生的事情我也看到过，包括……那光……”绰亚表情更加迫切。 这时候外面有人进来了，是安德烈，他有些腼腆：“我没有打搅病人休息吧？” “谢谢你，不然我回不来。”绰亚看着安德烈，脑子里一些梦境的事情跟他重合。 “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你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非常重要。”安德烈现在才看清楚绰亚的长相，原来她是美丽的，即使衰弱和苍白也没有掩住。 “你是好人，安德烈先生。”绰亚对这人有些好感，这是从梦境里带出来的。 麦嘉却不淡定了，因为连他也不知道这个光明联盟的人叫安德烈，绰亚怎么知道的？难道她梦到的？ “请你去制止他们，千万不要再往下挖了，下面……下面有很恐怖的东西！” …… 时来新入静了很长一段时间，跟朗曼几人的一战消耗其实很大，因此他没有跟那个持戟女人纠缠下去，他并不在最佳的状态。 他醒来之后又在琢磨电浆造物的事情，触手是一种不错的应用，但触手只能在一个地方被动地守株待兔，远比不上活动的。 于是他造出一条电浆龙，长十几米，身体最粗处有半米，让它在海水当中遨游。 他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了电浆龙的缺点，不够灵活、速度太慢。 怎样才能克服这些缺点呢？ 其实电浆龙怎么活动都源于时来新的大脑，这是一个玄妙的领域，本就是脱离现实的，与大脑想象力有关。 他甚至没有见过龙，又怎么能将龙控制到极致灵动的地步呢？ 时来新最喜欢最熟悉的动物是什么？ 还真有，时来新心中一动，在面前的海水里再度出现一团雷电之力，随着他的心意在勾勒凝聚，很快就出现了一条鲸鱼，跟小蓝鲸一模一样，正是他最熟悉的。 这条电浆小蓝鲸完整出现的时候，时来新就知道自己做对了，画一条龙多复杂，一条蓝鲸的线条多简单，生成造物的速度都不可同日而语。 电浆小蓝鲸在海水中穿梭跳跃，其情景是时来新见过多次的，灵活度跟真的一样，这团电浆好像有了生命。 电浆小蓝鲸的速度远高于电浆龙，而且时来新控制它简直不用花多少心思，因为小蓝鲸的各种运动能姿态早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可以自行运转。当然也跟他的精神力进步有关，就如同gpu升级一样。 玩了一会儿，再吃点东西，时来新要忙正事了。 他要找出持戟女人的位置，她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 往持戟女人消失的方向找去，前出大概五百公里，时来新发现了她们的踪迹。他有玄水旗的加持，在水里轻轻松松监控几百公里。 时来新去找巨章鱼，他正窝在海底养伤。 “……走……去打敌人……”时来新招呼他。 巨章鱼一听去打架马上来精神，触手一动搞得飞沙走石，海底鸡飞狗跳。 时来新一看，这样不行，还怎么隐藏行踪，马上叮嘱他跟在后面一百公里，叫唤他时才出来露脸。 巨章鱼很听话，乖顺地跟在后面。 其实神兽怎么可能是乖宝宝，关键是因为时来新的实力让他服气。 时来新静悄悄地往前游出数百公里，持戟女人及她的团队是在大陆另一头的海岸线附近，她选这里应该有她的考虑，战后免不了要上岸去探一探。 时来新没有太接近持戟女人，离她还有八九十公里的样子，他就停下来，这个距离肯定是安全的。 持戟女人的精神力很强，灵觉覆盖的范围也广，他必须要很注意才能不惊动她。 第1053章 持戟 持戟女人正和她的团队围坐一起，那把三叉戟时刻不离开她的身边，她单手握着独自坐在一块海底大岩石上。 团队成员有几位负了伤，东歪西倒靠在一起，都用一种黑乎乎的东西包裹在伤口上，其中最严重的是那个短发女战士。 看她们呆在一起，暂时找不到机会，时来新也耐心在远处等待。 过了一阵，有三人起身往外面游去，也许是结伴出去觅食。 见机会来了，时来新从远处迂回着靠近这几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群人让海洋生物感觉到威胁的原因，附近一片海域没有多少生物存在，她们游出去数十公里，才找到狩猎目标。 她们看到一群鳕鱼，马上就围过去，看来口味和时来新差不多。 她们取出一团松软的织物往鱼群里扔，原本只有拳头大小，展开后原来是一张极大的网，一网下去就有十几条，动作干净利落，效率比时来新要高。 正当她们想要满载而归的时候，突然有几根透明的触手朝她们卷过来，她们回头才发现，原来身后已经满布了触手丛。 她们是吃过亏的，迅速往前游想脱离触手的范围，不料前面又有触手长出来，只不过片刻之间，四周已经被围上。 眼看难以脱身，她们一边抵抗一边张大了嘴，时来新感知到她们发出一种超声波，应该是在警示求救。 时来新任由她们大喊大叫，触手逼得也不紧，他打着围点打援的主意。 持戟女人第一时间听到了手下的求救，发出一声命令，率先往出事的方向飚去，她的速度明显比手下高出一筹。 当她来到触手丛林跟前，也被其密集程度吓了一跳，没有直接往里面闯，而是停下来观察。 不一会儿，她的团队到达，都摆出严阵以待的姿态，不敢轻易出手。 这时触手丛的上空伸出几根特别粗大的触手，上面卷着她们的几位同伴，明摆着示威。 紧接着一道雄伟的身影升上来，正是时来新，他来到几位被紧紧束缚的俘虏身边，把俘虏们吓得蹬手蹬脚，显得非常无助。 “……你想怎样……”持戟女人发过来脑电波。 “……离开南极洲……”如果她们识趣离开，时来新倒是可以不开杀戒。 “……行……先把人放了……”持戟女人仍然状若冰山，但言语很干脆。 “……把你的武器交出来……”时来新信她个鬼。 “……给你……” 持戟女人一松手，三叉戟自动调整姿态朝时来新穿梭而去，视海水如无物，她的团队也立即同时启动，直扑触手丛林。 三叉戟未到，其自带的洪流就先把大片的触手冲得两边倒。时来新再战三叉戟，打起精神迎上去。 本粹剑接实戟身，马上感觉到上面携带的巨大力量，时来新依然不选择硬来，半转身引走了它的力量。 持戟女人的手下已经与触手战斗起来，她们稳扎稳打，不敢冒然深入，从外往内一层层地收割，也许是有了上次的作战经验，效率颇高。 三叉戟打空后，转头扎进触手丛当中，登时威风八面挡者披靡，轻轻松松就削掉一大片，跟外围的同伴们配合，让触手丛肉眼可见地消减。 接着三叉戟又把禁锢几位同伴的触手割掉，把她们解救下来，再度投入战斗，渐渐在触手丛里占了上风。 时来新暂时拿三叉戟没有办法，干脆跳出这个圈子，往持戟女人高速游去。 途中时来新还不忘唤出一条电浆小蓝鲸，为自己打头阵，本尊则跟在后面。 电浆小蓝鲸灵动一甩尾巴，“嗖”地蹿向持戟女人。 持戟女人额头上的水晶放出光芒，在她身周出现一团白茫茫的东西，以时来新的感知能力，马上就看出来这是一种白色的遍布网格状的东西。 这不就是渔网吗？ 持戟女人身体中不断释出这种白色渔网，一层一层向外扩张，不知道数量有多少。 电浆小蓝鲸来到渔网前，它完全没有畏惧的情绪，一头撞过去。 白色渔网非常坚韧，电浆小蓝鲸冲破了十几层，最终深深陷进去，被厚达十几米的渔网裹住，再使劲也没有用。 “滋啦”，小蓝鲸的雷电之力释放出去，顺着网格向四周传递，肉眼可见电光化作无数电蛇，在网上钻来钻去。 雷电之力传到持戟女人身上已经不多，只让她颤抖了一下，再无伤害。 电浆小蓝鲸耗尽雷电之力后，把层层细网烧出一个大洞后还原为海水。 持戟女人额头上水晶光芒再闪，刚才损毁的网格被补全。 时来新已经来到网前，隔网与持戟女人相望，中间隔着厚达数十米的白网。 本粹剑削出去，把白网轻松削穿了几层，凭手感算计一下，估摸着杀穿要费不少功夫，就换了种攻击的方式。 在层层网格当中突然出现一道长条小漩涡，白色渔网柔能克刚，却对这漩涡没有反应。 持戟女人知道这是什么，脸上动容，水晶的白光罩在小漩涡上，但仍是阻止不了漩涡的成长。 顷刻间漩涡成长到数米直径，把白网拉扯得东歪西倒，乱做一团。 持戟女人知道这漩涡已是无法遏制，只好往后退去，远离漩涡影响的范围。 时来新也感知到背后的三叉戟离开触手丛，向自己袭来。 他从容地半转身，戒备三叉戟的同时，也不让女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此时的漩涡已经长到有数十米直径，朝着女人的位置进发。 一道洪流及身，三叉戟杀到，时来新对持戟女人如何控制这戟有些兴趣，会不会像罗兰利通控制弧形镰刀那样，把部分的神识附在上面。 他将本粹剑搭上三叉戟，猛地注入一道雷电之力，电光马上笼罩了整个戟身。 三叉戟不惧雷电之力，那女人也没有显出任何不适，看来她是用另一种方法控制这三叉戟。 远处的触手丛缺少了三叉戟的搅局，那十几人再度陷入了苦战。 时来新甩开三叉戟，朝持戟女人逼去。 第1054章 超声 漩涡的直径已经超过五十米，严重影响这片海域的水流状态，海面上出现一个喇叭状深洞，将附近的冰层都撕得四分五裂。 持戟女人施放的层层白网被全部卷走，逼得她远离漩涡影响的区域。 见到时来新正迅速接近，她一拧身面对时来新，海水中衣裙飘飘身影十分妙曼。 接着她额头上的水晶发出一道强光，直射向时来新。 时来新本能地想要避开，但距离太近，人也不可能快过光速，被光照个正着。 他耳中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耳膜当中“嗡嗡”作响，立刻寒毛倒竖，浑身起了好多鸡皮疙瘩。 那光太强，他的眼睛完全被白光所占据，看不到其它景物。 时来新马上知道不好，“呔”，对待精神类攻击他还有些经验，吕祖示范的方法最好用。 他习惯性地发声，这次遇险情况紧急，听多了持戟女人的高频音，海水中其它声音发不出，不自觉地就样有学样。 这一声断喝连他自己都被震了一下，从喉咙的发声系统开始，然后大脑被震，接着眼睛被震，脑子清醒过来，眼睛也能看到了。 最后这个高频音从松果体出去的，非常奇怪。 对面的持戟女人身体随着声音剧震，也不知道为何，不过时来新没有时间继续观察，因为三叉戟又来了。 持戟女人是设计好的，用精神攻击迷惑时来新的感官，然后用三叉戟偷袭。 时来新感官被影响了十分之一秒，还好在关键时候清醒过来，此时三叉戟已经临头。 仓促应对，没有机会从容卸走三叉戟上的劲力，只有用本粹剑去硬架。 “轰”，一声巨响，剑戟交击处，一大块海水被冲击波推走，出现一个大空泡，时来新手上剧震，被冲击出去十几米，三叉戟也倒飞去了远处。 当时来新稳住身体时，手上有股麻痹感仍然未消。 持戟女人刚才其实是吃了时来新的精神力反击，大脑痛得一抽一抽的，眼睛现出血丝。 不过她仍期望三叉戟的偷袭成功，忍痛硬撑着看完了刚才的暴力对撞，时来新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损伤。 持戟女人大失所望，这个敌人竟然全方位的强悍，硬吃是不可能了，于是发出高频音召唤同伴回来共同迎敌。 她的命令才发出去，被她甩在身后的大漩涡里面走出来一个巨人，身高十米，黑乎乎的，正是泥泞巨人。 时来新原来召唤的泥泞巨人要比现在的大得多，但在实战中动不动数十米的巨人不一定好用，因此在他精神力升级以后，可以唤出来缩小版的，小的更灵活，而且不止一个。 一个泥泞巨人出来后，还没有站稳，漩涡里又露出来一个巨人的头颅，如是者一口气出来三个巨人，时来新才罢手。 泥泞巨人的活动能力不算快，但并不受水阻力的影响，跟在陆地上一样。 三个泥泞巨人自动朝着持戟女人围过去，女人脸色凝重，知道这种造物不好对付，怕被包围，立刻向外围退却，利用速度把巨人甩在后面。 她的十几名队友听到命令后立刻要从触手丛中脱身，但无奈触手不配合，跟她们纠缠不休，还有几人仍陷在触手丛中。 众人眼见远处首领正被几个巨人追逐，只得放弃几位同伴，急匆匆往回赶。 时来新自不会让她们顺利回来，再度造出几条电浆小蓝鲸，冲过去拦截。 回到追逐现场，在一个泥泞巨人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三叉戟，泥泞巨人的速度完全做不出反应，立即被三叉戟插中头部，头颅被崩掉半个。 但泥泞巨人的弱点不在头部，虽然没有了半个脑袋依然行动如常，索性也不理会三叉戟，继续向持戟女人逼过去。 女人的速度比巨人快得多，完全可以让泥泞巨人碰不到自己。 时来新没有再去管持戟女人，而是随在几条电浆小蓝鲸的身后游向其救援的同伴。 短发女战士是指挥者，远远就看到时来新过来拦截，她见识过厉害，马上提醒同行的伙伴小心戒备。 电浆小蓝鲸先到达，朝着人群撞过去。 持戟女人的手下水中能力都很强，各自身段灵活地做出应对，电浆小蓝鲸没能够轻易撞到人，不过电浆造物的主要用法不在碰撞。 几条电浆小蓝鲸突然将体内的雷电之力释放，登时将附近一片区域笼罩，旁边散落的人群当然不能幸免。 短发女战士及其队友大部分被雷电之力直接攻击，身体抗性低者立即僵硬在海水中不能动。 就在这个混乱的时刻，一条人影以众人没见过的高速冲入人堆中，如同狼入羊群，手中利器轻松割过两人的喉咙。 短发女战士警惕性最高，雷电之力爆发时在最边上，被电麻了一下后马上恢复过来，见那个可怕的敌人抓住机会逼近杀人，不禁眼睛都红了，鼓起勇气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冲过去搏斗。 时来新对战场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全都了然于胸，见短发女战士来拼命，也主动迎上去，游动的同时又顺手收割了一条性命。 短发女战士见敌人过来，心中惧怕自然又生出，但仍硬着头皮挥刀向敌，但刀出去敌人却不见了，眼睛的余光看到下面海水当中忽然出现一柄利剑，直向着她的腹部刺来。 这神出鬼没的攻击让她心脏都提了起来，双脚一蹬，奋力蹿升，小腿处一凉，她知道自己又受伤了，每次对上这个敌人她都要历一次劫。 时来新不去追她，剑指向她的队友。 众人中的大部分从电击的失神中恢复过来，早就看到一条鬼魅般的身影到处杀人，自身能动的时候都想远远躲开，现场炸了锅一样四处都有人影在奔逃。 时来新再度剑削一人后，眼前一空，除了尸体外已经没人。 他没打算放过这些人，身体一转，立刻箭一般尾随她们而去。 持戟女人这边，泥泞巨人已经数度被三叉戟攻击，被它盯上的那个巨人，有两只手和一条腿被打掉，终于停在海水中无法移动了。 第1055章 灰虫 持戟女人躲避泥泞巨人的同时，一部分注意力放在团队那边，时来新的冲杀她都看在眼里。 她非常焦躁，张嘴再度发出超声波，三叉戟舍下巨人转头向时来新飞去。 短发女战士极速游动，身边只剩下五名队友，其他的凶多吉少。 她心中仓惶，这是团队经历过的最残酷的战斗，短短时间就折损过半，到现在她脑子还有点懵，不能接受这种失败。 但危险并没有过去，那尊杀神仍在后面追杀过来，连“北海女妖”曾经自傲的速度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怎么会有水中速度那么快的人？ 看着敌人越来越近，她紧张焦急，更多的是恐惧。 估计队友们跟她差不多，奋力向前游，要保命游得比同伴快才行，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战斗上面，逃窜是实质。 那人更近了，他已经追上了最后面的一位队友，要是在以前，短发女战士一定会回头，去帮助队友，但这回她迟疑了，心提到嗓子眼，只管自己游。 他动作好快，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队友的咽喉就冒出鲜血，把海水也染红。 杀一个人对于他来说就像赶走一只苍蝇，只占用了他眨眼的功夫，接着他又扑向另一个队友。 怎么办？短发女战士知道，就算是队中最擅长战斗的她，跟这杀神过不了一个照面，还不如逃命的好。 这时候一股洪流迎三叉戟面而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在水里没有人能干得过三叉戟。 时来新对这三叉戟也有些头疼，速度快、力量巨大、不惧雷电之力、自主灵活，除了转身慢一点，几乎没有短板，观其灵性，他都要怀疑它是个活物。 三叉戟迎面而至，暂时拿它没辙，时来新用“云手”的手法将其引走了事，如果三叉戟有脾气肯定也郁闷，又来这一招？ 被三叉戟阻延一下，那个长着鱼尾的女怪人跑掉了，游出去几十米，没关系，时来新继续追。 就在要追上女人鱼的时候，三叉戟又来了，还是带着那标志性的洪流，完全没有要隐藏的意思，如果搁在人身上就有点愣头青了。 时来新心中一动，这也好，到底只是一杆兵器，没有脑子。 三叉戟杀到，时来新都没有回头去看，光凭着灵觉和手感，把它的力量往自己想要的地方引。 三叉戟掠过时来新的身边，前进方向被时来新带偏，竟然朝着那女人鱼战士戳去。 这一下所有人的没有想到，女人鱼本来跟队友一样，以为三叉戟来了就安全，不料夺命危机马上临头。 三叉戟有基本的敌我识别，立即要转向，无奈速度太快，改变也有限，偏离开她的背心要害，却带走她整个肩膀。 大量鲜血涌出，女人鱼立刻失去了意识，身体随着此前的惯性朝前一段后，悬在海水之中。 泥泞巨人的速度太慢，无法对持戟女人产生实质的威胁，被她引着，一路迎向她的手下。 除了那名不走运的女人鱼，剩下的几名队友终于可以接近首领。 持戟女人见到自己的团队只剩下这么几个人，无法再保持高冷，双目血红满含怨毒。 她一咬牙，双手一扯把那身颇有仙气的长裙撕裂，露出紧身的两截泳衣……身材还不错，皮肤白得晃眼，那长裙化作灰蒙蒙的一片，在海水中不断延伸，把她和手下遮掩起来。 时来新刚把回头来纠缠的三叉戟缷开，就看见了持戟女人的动静，通过灵觉他感知到那团灰色物质不同寻常。 灰色来自于一些比织物纤维还要细小很多倍的长条物体，在海水中不停扭动着，它们竟然是活物。 不对！时来新立即把灵识收回，这些小虫子竟然可以噬咬精神力！ 小虫子数量非常多，密密麻麻，把持戟女人和她的团队裹在里头。 刚才那一瞬间时来新很不好受，有种精神力被沾染的感觉，就像走路踩到狗屎，看着鞋底时的心情。 时来新可不想亲自去接触这些东西，手边正好有两个泥泞巨人。 泥泞巨人在后面追上来，此时也到达现场。 巨人没有丝毫停留，冲进灰虫堆中，那些不停扭动的虫子马上趴上来，往泥泞巨人体内钻。 泥泞巨人的身体构成其实很粗糙，细小的灰虫子钻进去轻而易举，要说有什么危害倒是看不到。 因为巨人没有生命，但如果是一个正常的人类被围上会很麻烦，这些虫子是能够钻进人体的，想想都毛骨悚然。 泥泞巨人行动如常，估计在里面找到了敌人，海水中传递出打斗的震荡波。 但又过了一会儿，时来新忽然觉得他与泥泞巨人之间的那一丝联系断了，他知道这是那些虫子干的，光凭这一点，它们就是造物的克星。 解决泥泞巨人之后，那团灰虫子开始动了，缓缓朝着时来新靠近。 它们也许不能远离持戟女人，时来新找到虫群的第一个弱点。 时来新继续试验，唤出来一只电浆小蓝鲸，一头朝着虫群游去。 在接触到虫群之前，时来新有前车之鉴，让电浆小蓝鲸主动释放出雷电之力。 “滋啦”，不少灰虫子被电舌爬过立即化作虚无，表面的一层虫子被灭掉，但在其后面赫然出现了白色的网格，将绝大部分雷电之力导引走，没有能造成再大的损失。 持戟女人竟然把此前用过的千层网与虫群一起使用。 既然这样，就用暴力破解吧。 此前造出的那个漩涡现在已经有百米直径，依然坚定不移地朝战场靠近。 漩涡移动很慢，对超能者作用不大，但这虫群的速度也快不到哪里去。 持戟女人也发现了时来新的意图，看着漩涡逐渐靠近，那团虫群在往后退却。 这样一追一退，两者朝着深海处移动。 时来新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朝着深海方向发出脑电波，用上了刚学到的超声波技巧，可以传递出去很远。 巨章鱼此刻正在前面埋伏，如果让他碰上了灰虫子，后果不敢想象。 看着远处海底突然腾起的大动静，巨章鱼显然是收到了。 第1056章 深挖 南极洲大陆内陆，格兰斯小丘工地附近。 朗曼、赫伯、罗兰利通、鲍里斯等一行人在工地外行走。 “今年南极洲是反常的冷，进入极夜季节之后居然出现了零下一百度的极低气温，按照降温曲线，应该还会出现更极端的低温。”朗曼边走边说道。 “有些专家认为这和大陆板块下面的地质运动有关，而且就在这两天，根据卫星图像分析，诺德尔湾的暖流不但没有跟随气温冷却，而且还提高了两度左右……”赫伯是学者型的超能者，知识面非常广，想法跟得上朗曼的节奏，前者有大量的时间学习，自然是学富五车。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鲍里斯对挖掘领域的了解最少，因此希望多知道一些。 协会和联盟刚开始进入蜜月期，赫伯自然很耐心地解答：“地质运动通常伴随着岩浆运动，火山地震多发，这样就会使南极洲大陆的地热上升，地下水系温度升高，同时又让融冰增加，水量增大，因此形成大规模的暖流现象。” “暖流温度升高，说明地质运动在加剧，同时又使融冰规模加大，直接让周围的气温下降。”朗曼给补充了一句，表示自己对光明联盟的友善。 鲍里斯脑子忙不过来，理解不了，只能努力记下来，目前他知道南极洲大陆下面越来越热，上面却越来越冷，不过这也应该够了。 一行人来到工地的边缘，一片巨大的浅漏斗形下陷地形呈现在眼前，足有数十平方公里。 让人惊讶的是在这片地形上到处可见的冰川都是支离破碎，密集而深的裂缝到处纵横，与其它地区表面都是光滑的冰面完全不同。 鲍里斯是第一次见，知道这状况不正常，但又说不出不正常在哪儿。 朗曼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也不由得感叹：“赫伯，你们协会真是大手笔呀。” 赫伯在一旁解释：“我们有一位超能者可以制造地震，他在这里使用能力足有一百次，终于帮助我们找到了这个地块的最薄弱的位置，同时也节省了一半左右的钻探深度，才让我们的进度如此快。” “可惜啊，这位超能者在战斗中……”罗兰利通是主帅，有几位超能者是他最看重的，召唤陨石的斯卡里、有冰雪异能的汉克、玩炸弹的艾巴特，还有就是制造地震的凯硕，他们都折在了时来新的手里，或死或重伤，离开了战斗序列。 这些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优秀超能者，潜力无限，他暗地里都替协会可惜。 赫伯也被触到伤心处，久久不能说话，他的痛何止罗兰利通想到的那些，还有突必烈、雄基等等，当真痛彻心扉，协会下一代的精英几乎一半损失在这里！ 朗曼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头，立刻岔开话题：“我们到钻井那边看看。” 在漏斗形地形的最底部，矗立着一座高塔，即使深深下陷进去，其顶部还是远远都能看到，还要建立不少附加的装备来抵抗剧烈的风势。 就连鲍里斯凭那点少得可怜的知识也知道，上面的高度，跟下面的深度成正比。 如果说工业有奇迹，眼前这个巨大钻井就是工业奇迹之一，不说专用设备、施工难度、物料供应，光是这克服零下一百度低温仍照常能工作，说出去就能吓倒一批懂行的人。 这项工程的浩繁困难，仅次于到月球上钻井。 朗曼感叹协会大手笔，不是没有来由。 一个小时后，四家联军的大佬们才回到温暖的大帐里面，热茶、热咖啡、烈酒都供应上。 “根据这段时间建立的地块模型，我们进行了声波探测与光谱分析，地表层的穿透应该就在这几天，下面将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结构……”赫伯首先将工程进度进行汇总。 “想不到地下世界的传言竟是真的。”鲍里斯表面沉默地听着，但心里面翻江倒海。 “我们现在必须要面临一个选择，杀时来新和探索地底世界之间，哪个排在前面？”赫伯提出了一个选择题。 朗曼一挥手：“小孩才做选择，我们全都要。”看来他老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殿下的意思是……”罗兰利通有些迟疑地问道。 “杀时来新不可以耽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安心地去探索地下世界。我们完全可以两条腿走路，高端战力我们全部抽调出来，去对付时来新，此外我们可以挑选一部分超能者去对地底世界进行初步探索。”朗曼补充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我赞同，因为地底世界还说不清有多大，探索的时间也许会很长。”罗兰利通连忙附和。 赫伯却皱起眉头：“也许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去探索了，大陆板块的地质运动也许已经影响到传说中的地下世界。” 这番话让大家都有些愕然，一齐看向他。 赫伯继续说道：“亲王殿下，你能够跟我们说一下，你们家族的挖掘基地发生了什么吗？” 朗曼沉吟一下，还是下了决心地说：“我们有一个经营了一些年头的工地，前段时间挖通了，发现下面全都是岩浆。” 正是因为遇到这个挫折，朗曼才突然来找协会，提出来要合作，手法鲁莽粗暴，一直没有透露实情，但精明的赫伯早有猜测。 “其实这就是一个信号，地底世界并不安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赫伯摊摊手，表情无奈。 其实还有种可能性，说不定所谓的宝藏已经被岩浆毁掉，大家注定要一场空。 当然大家都不会去提这茬。 “我也有这个担心，因此工程不能缓，对时来新更要抓紧。”鲍里斯开口了，地下世界虚无缥缈，他觉得还是要抓紧现实的东西。“要杀时来新，首先要找到他，我们守株待兔太被动了，应该主动出击。” “哦，你的想法是……”朗曼眼睛一亮。 “找到时来新最可靠的方法就是那个女孩，而时来新现在呆的地方必然在大陆沿海地区，要让女孩动起来，主动去找出时来新！” 第1057章 杀器 “我们在南极大陆沿海部署有潜艇，让女孩进入潜艇，在大陆海岸线上隐秘地巡察一圈，一定可以找到时来新的踪迹。”鲍里斯说出来了他的构想。 确实是个好办法，南极洲大陆这样的特殊环境，跑去找人不成反倒自己先暴露了，而且女孩也受不了那样的酷寒和颠簸，使用潜艇就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 在座的人都在点头，只有赫伯迟疑：“根据情报，时来新可是有多次击沉潜艇的记录。” “本来我也有这样的担心，但有了北海女妖的存在，使用潜艇的安全性大大增加。”鲍里斯很有信心。 这时候固镇从外面进来，甩着两只空空的袖子，在朗曼耳边说了几句，朗曼脸色一变说道：“有最新的情报，就在刚才，北海女妖受到时来新偷袭，损失严重，现在已经退出埋伏海域。” “连北海女妖也吃亏了，让人失望呀，我们在海中的这个战略支点不牢靠啊。”罗兰利通很失望。 光明联盟因为门拉登家族的关系，跟“北海女妖”有过冲突，因此鲍里斯知道她们在海中的厉害，想不到她们也无法遏制时来新，不由眉头紧锁。 倒是赫伯比较快从失利的消息中摆脱出来，也许是发生过太多抗性比较高。 “我给绰亚计算过她感知的距离，当在三百到四百公里左右，在潜艇上如果小心一点，还是可以提前躲避被时来新发现的风险。” “要杀死时来新还是陆上的力量比较靠谱。”朗曼开口了，表明他也不敢太指望“北海女妖”了。 “我们设的局周全一点，北海女妖还是可以发挥很大作用的。”罗兰利通眼睛看向鲍里斯，知道症结在他身上。 赫伯也在留意着鲍里斯的反应，斟酌一下才说道：“能把时来新引到岸上来的只有两件事情，一是对地下世界探索的实质性成果，其二就是那群兽人了。” 鲍里斯感受到众人的关注，心中有些烦躁。 消灭门拉登家族的力量，是原本三家联军的战略目标，他们也将之视为引出时来新的有效手段，无它，这个做法他们已经成功了两次。 光明联盟加入后，鲍里斯否决了这个计划，原因就是光明联盟与门拉登家族延续多年的盟友关系，鲍里斯无法做出这个决定。 但现在时间不等人，其他几家开始给鲍里斯施加压力了。 鲍里斯咬咬牙：“罗兰家主是联军的统帅，最终还是由你来拍板，光明联盟的力量不参与对付门拉登家族的人，但在对付时来新的问题上，我们但凭差遣。” 做了失足妇女还要立牌坊，众人暗地吐槽。 差不多得了，几人默契地眼神交流过，罗兰利通摆出主帅的气势：“既然大家都有了共识，那我就来分配任务，光明联盟的四位超能者，请你们立刻护送绰亚去海边，一路上小心，务必安全登上潜艇。” “另外，联军的全体超能者，做好战斗准备，我们三个小时后出发。” …… “绰亚，我建议你还是离开南极洲，你的身体状况没有恶化，全仗生命礼赞撑着，病根却没有解决，这里的环境非常不适合你，如果你不方便说，我来向协会报告。” 在全营地唯一配备了发电机的小营帐里，麦嘉坐在绰亚的床边，昏暗中绰亚靠在床头。 “其实我一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麦嘉，如果没有你，我也许早就不在了，但我有必须坚持下去的原因……” “长这么大，我的生活里只有协会，协会里的伙伴，协会安排的任务，这就是我的全部，除此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 “这次出任务，我的队友一个个离去，蔡敏、火煞、突必烈……还有宏力，都是因为那个人。我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过一个人，也从没有如此想杀一个人，我剩下来的生命如果只做一件事情，我会毫不犹豫不计代价完成这件事情。” “孩子……你不是可以看见未来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我们把时来新杀死了吗？”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要呆在海底……我看得见未来的同时，也知道未来是可以改变的，我绝不会推卸属于我的责任，我想改变未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安德烈走进来：“绰亚女士，我们接到命令，要把你转移到另外一个地方，请你准备一下。”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绰亚一脸的平静。 “等等，你们是要带着她到外面奔波吗？她身体会受不了的，即使有生命礼赞也不行！”麦嘉反对。 安德烈有些为难，但还是说道：“我会照顾她的。” “麦嘉，我必须去，不管结果如何，这是我的责任。”绰亚也非常坚决。 绰亚出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首先是要有一辆特别改装的机动雪橇，密封性能要好，还要有取暖功能，同时把床铺和仪器搬上去，众人好一阵忙活，都是超能者，谁干过这活儿，不免闹腾。 看着机动雪橇直接开进帐篷，在不远处并肩而立的赫伯与鲍里斯才回头。 “女孩说地下世界有很危险东西，建议我们不要再挖，你怎么看？”鲍里斯想问好久了。 “未来是个很玄妙的东西，一点细微的改变，未来就会有大不同，关键是我们现在如何选择，你认为我们还有选择吗？”赫伯反问鲍里斯。 是啊，南极洲大陆上的这群人还有选择吗？ 这时候跟协会说停止挖掘？没有人会答应。 停止对时来新的追杀？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反对。 这不是未来，这是命运。 可以改变的都不是未来，命运的网罗下没有漏网之鱼。 “这个女孩很有天赋，可惜了。”鲍里斯知道生命礼赞的作用也是有限的，女孩看得到自己的未来吗？ 赫伯心中也是一痛，岔开话题：“我们的战略核潜艇在来的路上，上面的大杀器都在战备状态。” “我们分工吧，赫伯，你们的潜艇去白浪岛，我们负责南极洲。” 第1058章 权衡 “不，鲍里斯，这是我们双方的合作，风险共担，无论南极洲还是白浪岛，我们都共同进退，我强调，这是原则。”赫伯可不会让鲍里斯耍这样的滑头，白浪岛可是要直面吕祖的。 “没有问题，赫伯，还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你，你们的世俗阶层有很多程序上的繁文缛节，有可能在使用大杀器的时候制造人为的障碍，请你务必要取得自由裁量的授权。”鲍里斯的担心不是多余，他充分了解世俗权力阶层对此的重视程度，他自己就费了很大的功夫。 “谢谢你的提醒……” “轰”！就在两人说话的当口，一个巨大的声音从工地方向传来。 “出事了！钻井台塌了！”有人在营地大声喊。 鲍里斯和赫伯眼里也看到了，一直高高矗立的钻井台架子正往下倒去。 两人大吃一惊，飞一般地往工地跑。 论速度还是这些大佬最快，两人跑到工地钻井平台的时候，朗曼、罗兰利通几人也已经到了，其他人还在陆续赶来。 大家都被出现在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原来安装钻井平台的一块地方出现一个深深的大坑，原来井架子不是倒了，而是陷下去了。 十几分钟之后，经过专家检查，才确定工地发生了严重的地陷，钻井设备严重损毁。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地陷，最大的可能性是当初所选的钻探点太好，正好在地下空洞结构的薄弱处，钻头穿透地块，地块开裂倒塌造成了地陷。 这同时也是一个好消息，他们终于打通了地底世界！ 为了应付这个突发事件，联军推迟了出发的时间，所有大佬都聚到了地陷处等消息。 专家和工人们经过两个小时的工作，在地陷位置清理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他们把探测设备吊下去，马上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空间的底部到洞口起码有数千米。使用激光测距仪的不完全统计，就目前可及的一块地底，就有三千四百多米，地底看上去是平常的岩层，非常结实。 同时专家也测得地底空间中空气的含氧量只比外面略低，而气温是零下十三度左右，比外面暖和得多。 接着大家送下去一个四足机器人，经过初步对地底的勘探，可以看到地底的地势比较平坦，空间的尽头靠目前的设备还没有办法找到。 总体来说地底空间的环境还可以，没有发现什么威胁。 接下来可以派人进入了，联军大佬们立即开了个会。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共同决定四家各派两个人，共八位超能者进入地底空间进行初步的探索。 事不宜迟，四家立刻把人选挑出来，八人的探索小队很快集结完毕。 鲍里斯派出了达莉斯与维康，两人还不太情愿，马上就有手刃仇人的机会，到地底世界可不是短期可以完成任务，岂不是错过了。 “其实我们和时来新之间的战斗已经到了另一个层级了，普通超能者没有能力参与，因为他们没有防御神罚的手段，徒送性命而已。” “就算没有地底这档子事，我也没有要你们上第一线的想法。” “你们到地底的任务可比打仗重要得多，要多长几个心眼，遇到好东西别错过，必要的时候……”鲍里斯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维康和达莉斯连连点头。 超能者不需要太多的维生设备，除了勘探设备以外，各自随身带了些能量食物和饮用水就可以出发。 看着八人在腰间套上安全绳索，逐个放进地底，并集结发上来安全信号，探索正式开始，大佬们才放心走向下一个战场。 鲍里斯和安德烈开着一辆改装过的机动雪橇赶往某个方向的海岸线，由两位高手来护送，可以见到联军对绰亚的重视。 朗曼、赫伯、罗兰利通、佛利兹几人则带着大部队向着兽人的驻地进发。 此前朗曼已经锁定了他们位置。 …… “时先生，那场对联军的突袭就是这样无疾而终，我们完全没有料到光明联盟会突然改变立场，站到了对方的一边。”莱恩的声音在海螺里听起来有些遥远。 时来新将持戟女人驱逐出近海数百公里后，就停止了追击，在没有把握对付灰虫子的局面下，他不想硬拼。 持戟女人带领团队守住这片海域必有所图，时来新让泡影向内陆方向查看，果然就发现了门拉登家族的新驻地，在离海岸线六百公里左右的位置。 他也从莱恩嘴里听到了“北海女妖”这个称呼，她们是吸血鬼的盟友。 “北海女妖”守在这里也说明了联军一直掌握着门拉登家族的情况，这非常不利。 朗曼现在是南极洲大陆上唯一的空军，以其强悍的飞行能力充当斥候，当然占尽便宜，莱恩也无力改变。 “莱恩，我还是那个建议，你们尽量退到贴近海岸线的地方，那样我要帮你们也比较容易。”时来新其实也觉得奇怪，门拉登家族的部队为何总要往内陆压。 听到时来新如此仗义，莱恩既感动又羞愧。 “时先生，有个事情我必须要跟你说，当光明联盟加入联军的时候，逼迫我们同意，不可对你提供帮助，当时我们不妥协就无法全身而退，无奈答应了他们的条件……” “哦，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协议？”要是其它势力权衡利害关系而妥协，时来新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不过门拉登家族给他感觉蛮可靠的，想不到也会向现实低头。 “我们和光明联盟有长久的盟友的关系，是立足的根本，而你与光明联盟的矛盾看来已不可调和，他们始终会逼我们做出选择……”此前门拉登家族并不知道光明联盟与昆北已经彻底翻脸，还想搞些战略模糊，各交各的，现在看来不可能了。 “我还要提醒你注意，四家组成联军，他们唯一针对的目标就是你，你的处境相当危险，千万小心。”莱恩跟时来新的私交不错，如果不是因为家族的决策，他会坚定跟时来新站在一起，决战沙场也毫不在意。 第1059章 夜袭 莱恩放下海螺，慢慢走向几位神兽所在的位置。 “刚才跟我联系的是时来新。”莱恩用兽语说道。 “他在海中遇上北海女妖，发生了两场战斗，和莫西长老一起把她们赶跑了。”莫西就是巨章鱼的名字。 “他提醒我们，北海女妖所在的位置，很可能就是断我们海上退路的。” “他还建议我们向海边撤退，他说的对，如果不是因为协会在格兰斯小丘有重大的进展，我们也不应该压得这么靠前。”很显然，门拉登家族也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情报来源。 “我还把跟光明联盟之间的妥协告诉他了，各位长老，我这样做对吗？”门拉登家族总部的指令和负责南极洲任务的莱恩产生了分歧，最终莱恩选择了服从。 鲁图首先有反应，喉咙里咕噜了好一会儿。 “我很高兴鲁图长老能够赞同我的做法，我们家族向来光明磊落，不会暗算自己的战友，现在虽然为形势所迫，但我们有自己的底线。” “只是，我依然保留我的意见，光明联盟这帮人不值得信任，今天的联盟跟一百年前不同了，我感觉，近年他们的野心越来越大，做事不择手段，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恐怕卖了我们也在所不惜。”莱恩今天特别郁闷不发发牢骚不行。 黑猩猩丘王巨大的拳头在胸前轻拍，嗷嗷低吼了几声。 “丘王长老请放心，我绝对不折不扣地执行家族的决定，但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在家族会议上谈我的看法，在对待联盟的策略上，我们必须做出调整！”莱恩说着都有些激动了。 这时候忽然有一条巨大的足肢抽在莱恩的身上，把他打翻在地。 出手的是火红蜘蛛卡哈，这力度只是“轻轻”碰一下而已，莱恩也不会受伤。 卡哈发出“嘶嘶”的声音，一长串音符，对于表达精简的神兽来说算长篇大论了。 莱恩爬起来，表情固执：“鲍里斯的表现长老你都看到了，世界的格局在变化，盟友的利益关系也在变，我们完全可以多亲近昆北，我觉得跟吕祖、时来新站在一起，绝不会吃亏！” “敌袭！” 黑暗的营地一角突然有人大声吼，接着是翅膀扇动的声音，搏斗撕打的声音。 营地里所有人都被惊动，莱恩更是第一个冲向混乱的源头。 与此同时，营地边缘处绿光爆现，这里炸出一团，隔数百米又出现一团，有包围整个营地的意图。 “滋啦”，有一道大腿粗的蓝色光柱突兀地从远方照射而来，其光芒把半个营地照亮，可以看到兽化战士们跑动的身影。 “结阵迎敌！”莱恩的声音响彻整个营地。 他还没有跑到出事地点就遇到了危险，黑暗当中突然有一道劲风袭来，速度快得他没有反应的时间，侧身扑倒在地才堪堪躲过去，只感觉那道攻击从头顶擦过，而后冲向空中。 “吼”！莱恩身后传来黑猩猩丘王的声音，很明显，他已经跟敌人遭遇上。 而这时莱恩也看清楚了，前面不远处躺着两位兽化战士，不知道死活。 莱恩回头，丘王那巨大的身躯映入眼帘，他挥动着双爪在空中快速挥舞，把周围的空气狠狠撕裂，空中有一道黑影速度更快，围绕黑猩猩数十米高的身躯高速移动，有时候会突然消失，紧接着出现在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 朗曼！ 莱恩心中焦躁，让这个杀神摸进营地，不知道有多少同伴要折在它的爪下。 而且敌人后续会从各个方向冲进来，那些绿光的布置是包围吗？ “全体兽化！”莱恩知道情况危急，立刻要求部队进入全状态，他自己也化身一头雄狮，一个跳跃回到队友刚刚才集结成的队列前。 这时浓稠的黑雾几乎要把营地的四周都笼罩，那道蓝色光束这时也进入到营地的核心地带，直奔队列而来，意图非常明显。 “保持好距离，注意躲避！”莱恩这时已经从开始的急躁平复下来，进入统帅该有的状态。 才形成的阵列为躲避光束被迫打散，兽化战士们各自散开。 此时在丘王的身边又出现一道雄伟的身影，背上的荆角反射着蓝光，鲁图前来夹击朗曼。 蓝色光束破坏了战士阵型后，马上掉头来支援朗曼，直往丘王横扫而来。 黑猩猩丘王对朗曼恨极，毁目之恨历久弥新，武器已经跟不上，他索性放弃，战斗也是越打越狂暴，竟似不管光束，双掌合击，像拍一只蚊子似的对付朗曼。 朗曼身影消失在两掌之间，突然出现外围数十米处，为躲避鲁图的攻击随即又冲上高空。 丘王这时才抬腿一跳，险险躲过蓝色光束，看来神兽们空闲时也研究过赫伯的“镜辉日月”，应对起来还比较有把握。 营地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跑动声，脚步颇为沉重，但速度绝对不慢，很快就有一条矫健的身影出现在营地当中，丝毫没有犹豫就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冲，握盾持剑，行动间有种说不出的协调感，正是佛利兹来了。 兽化战士们刚被光束搅乱了队形，还未能收拢，莱恩吼一声：“迎敌！”后，自己先冲了过去。 佛利兹见到莱恩冲来，随手举起圆盾就拍过去，在兽人阵中他只忌惮几只神兽而已。 莱恩的前爪跟圆盾拍在一起，“哐”，撞击的声音很大，他爪子锋利坚韧绝对在兵刃之上。 佛利兹感到手感沉重，竟然没有把狮子拍出去，知道轻敌了，另一只手的剑就补了过去。 “哐”，剑爪交击，发出更脆的声音，佛利兹还有后招，抬腿就踢在狮子的胸脯上，莱恩防不住被踢得后仰退了好几步，幸好敌人发力不足，不然他就要受伤了。 但此时莱恩不敢退，他不能放这个敌人进入队伍当中，阵脚还没有稳住，损失会很大，知道自己有差距，只好死缠烂打。 莱恩才稳住身形就往前再扑，只是在空中略略转向，避开对方盾剑的锋芒来到侧翼，打得相当机智。 第1060章 旧患 佛利兹也存了冲进去吃软柿子大开杀戒的想法，不料被这个狮子纠缠，碍手碍脚，索性转过头来先收拾他。 莱恩被针对以后马上压力很大，才两个照面就差点被剑砍到，刚想松口气就遭对方一个反手盾击打飞到十几米远。 佛利兹正要发起冲锋，眼前一黑，看见火红蜘蛛卡哈走到了战场的中心，他庞大的身躯走到兽化战士们的头顶，八根足肢护住了所有人。 这个阵势就是门拉登家族的底牌之一，在危急混乱之时用来，极为有效了护住较弱的战士，战士们在卡哈的腹下也可以帮助他作战。 佛利兹不知道这么多的门道，火红蜘蛛他也不是没有对过，身体起跳做出一个佯攻的姿态。 他没敢往内圈去，逼近距离也有限，卡哈就盯住他了，一根足肢裂空而至。 佛利兹举盾与之硬碰硬，力量差距比较大，他被震上半空，卡哈也不能完全生吃他，足肢与之接触的地方一阵发麻，这种情况极少发生，说明佛利兹盾击不简单。 卡哈见识过佛利兹发动“盾击”能力的厉害，猛犸象就是间接死在这一记偷袭之下。 刚才佛利兹明显还没有发动技能，但威力已经不小，火红蜘蛛感觉这人怎么几天没见又强了。 佛利兹的确有提升，与时来新那一战后，他知耻而后勇，苦思良久终有所获。 佛利兹来到半空，马上如鱼得水随意地转折起来，围着卡哈打转，长时间不落地面，让卡哈对他一直戒备不敢放松。 这边佛利兹在牵制卡哈，丘王与鲁图双战朗曼并不顺利，赫伯的光束不断在两人周围切割，极大分散两人的注意力，朗曼的身法看上去神出鬼没。 朗曼今天其实不在状态，他膜翅的末端被时来新切去，飞行大受影响，翅膀与身法结合得并不好，但有赫伯相助依然稳占上风。 就在众人酣战的时候，四周弥漫的黑雾此刻不声不响侵入营地。有一个散落在外圈，没来得及进入卡哈保护范围的兽化战士觉得这黑雾藏有怪异，朝黑雾当中劈了一刀。 “哐”，刀劈在一个硬硬的东西上弹开，忽然有一只粗大的白骨手臂伸出来，打在兽化战士的胸脯上。 兽化战士身体强韧，被打退了一步，没有大碍，正要反击，没提防侧面的黑雾当中又伸出来一只骷髅手，这一下力量很足，将他击倒在地。 黑雾趁势将他笼罩，他眼神很好，在黑暗当中也可以看得比较真切，却见到面前站着五六只骷髅，体量都超过了一般人，它们身后还有不少同类若隐若现。 兽化战士尽管有些惊恐，但门拉登家族战士的血勇还是主导了他的行动，他爬起来拿刀砍向骷髅…… 火红蜘蛛卡哈有八只眼，三到四只要盯着佛利兹，一只眼在看着神兽同伴的战斗，其它眼睛观察战场四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黑雾的不妥当。 卡哈突然张开口器朝佛利兹吼了一声，尖锐的声音将他耳膜刺痛，眼前发黑，有三根足肢趁此机会同时插向他。 卡哈准备这波攻击很久了，足肢将佛利兹的各个方位都封死。 佛利兹也不简单，“哐哐哐”，把三下攻击如数封住，冷不防还有一根足肢拦腰削来，他连忙以剑去封挡。 不料手中剑受不得这种巨力，断为两截。 这剑不是佛利兹用惯的那柄，在跟时来新的战斗中匆忙撤退，剑顾不上捡，失落在战场。 现在这剑是临时凑数的，自然比不上神兵利器，断得太不是时候。 足肢崩断了剑之后，顺势打在佛利兹肩膀上，幸好力度已经大减，也将佛利兹打得立足不稳，退出去几步，足肢的攻击连绵不绝，眼看又有一根从头顶上插下来。 正在佛利兹难以招架的时候，蔓延到附近的黑雾当中突然飞出来一个圆轮般的利器，朝着卡哈的身体打来。 卡哈眼睛多，第一时间就看到，不过这攻击来得实在太快，使用足肢已经来不及，他口器中喷出一道银色唾液，打在急速旋转的圆轮上，减缓了圆轮的势头，然后用坚硬的外壳去硬扛。 圆轮沾上了不少银色液体，依然打在卡哈的背上，在硬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然后退回去，这时大家才看清楚，这是一把弧形镰刀，罗兰利通的兵器。 罗兰利通的身影出现在黑雾外面，收回弧形镰刀时心里大呼倒霉，火红蜘蛛那唾液有极强的腐蚀性，法器已经受损。 有了罗兰利通的助力，佛利兹也稳住了阵脚，继续围着卡哈游斗。 罗兰利通没有再用弧形镰刀，头顶上骨塔门户打开，喷出来一个又一个的荧绿色光球。 这段时间他使用过度，又受过损伤，骨塔已经大不如前，手段用得差不多，不复百宝箱似的那种盛况。 荧绿色光球打在足肢上炸开，原来是一滩液体，细看却不是那么简单，荧绿液体上原来燃烧着一种冷焰，可以长时间附着在目标上带来持续的寒毒伤害。 这种伤害卡哈虽不好受，也尽可扛得住，但罗兰利通的目标不在他身上，主要对准了卡哈身体下护着的兽化战士。 这属于范围攻击，准头不太重要，当即在兽化战士群中炸开几滩，沾染在他们的身体上，灭不了，擦不掉，使他们苦不堪言。 卡哈不会让罗兰利通放开了手脚远攻，分出两条足肢对付他，暂时封住了大部分。 另一边的战况有些不妙，鲁图腹部受过朗曼的攻击，留下极深的伤痕，腹腔内受损，余毒纠缠不去，一直都难以愈合，这时战斗激烈，触发了旧患，再度流出血来，阵阵痛楚对鲁图影响很大。 朗曼和赫伯立刻就察觉到鲁图的迟缓，把攻击重点放了鲁图身上，让他陷入苦战。 黑猩猩丘王也马上识破敌人的意图，增加了攻击的频率，尽量迫使朗曼远离鲁图，场面陷于僵局，随着鲁图耐战力的加速消耗，这种弱平衡看来也难以维持。 第1061章 冲锋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从黑雾之中零星地升起一些远程攻击，相继打到鲁图与丘王的作战区域，准头不太好，能沾到神兽身上的极少，也带来一个坏消息，联军主力大部队到了。 第一波攻击过去，校准以后第二波攻击接踵而来，这次要密集得多，两神兽不得不做出闪避的动作。 身边的牵制过多，两神兽左支右拙，有部分远程攻击始终躲不过去，鲁图身上捱得最多，伤害不算太大，但也让他痛得嗷嗷叫。 总体形势走坏，火红蜘蛛卡哈突然动了，他已经酝酿了一阵，观察到鲁图的窘况后，终于发起了冲锋，这就是门拉登家族的性格，以进攻解决问题。 卡哈腹下的兽化战士们也已做好了准备，攒足劲候着，卡哈发出进攻信号以后同步进行冲锋。 莱恩并没有冲在最前面，相反他留在了靠后的位置，门拉登家族的冲锋并不单纯一窝蜂往前冲，是有层次的。 首当其冲的是佛利兹，他是在躲开火红蜘蛛的猛烈撞击后，才意识到敌人发起了冲锋，他明智地紧随作骚扰，断不敢挡在其前进的路上。 卡哈的下一个目标是罗兰利通。 罗兰利通大多数时间躲在黑雾当中远程偷袭，近身作战非其所长，这种辅助性的角色他最喜欢。 卡哈的冲锋速度非常快，眨眼功夫就冲到他面前。 罗兰利通并不是没有反应的时间，他是统帅，他要指挥部队提早准备，因此慢了一点，当他刚躲到一旁，一根足肢就向他横扫而来。 罗兰利通跃起堪堪避过，火红蜘蛛那庞大的身体已经从他身旁掠过，完全不因为攻击他而稍有停顿，这就是门拉登家族冲锋战术的厉害之处，一往无前，宁愿受损也不能影响速度。 就在罗兰利通以为危险过去的时候，火红蜘蛛那根拖后的足肢还是尽量伸长“关照”了他一下。 罗兰利通身在半空躲不过去，只有依靠骨塔硬扛，“砰”，足肢打在骨塔上，幸好是末端打击，力量不算太强，但也把骨塔打得塔身摇摆绿光明灭不定。 接下来是一群兽化战士冲过，这些小家伙罗兰利通平时不会放在眼里，但此刻冲起速度来进攻都非常犀利，而且绝不恋战，爪子抓，利齿咬，身体撞，一击之后绝尘而去。 罗兰利通遭火红蜘蛛一击后，骨塔尚未缓过来，只有靠着自身武力招架，措手不及之下，吃下好几记冲击，受了点伤。 最后还碰上一头雄狮，扑上来一口咬他咽喉，情急之下双手托住雄狮的血盆大口，一起倒在冰面上，大损高手的形象。 虽接着一脚把雄狮蹬开，却让追来的佛利兹看个正着，让罗兰利通老脸一红。 雄狮逃得也利索，转眼就没影了，佛利兹像没看见一样直追了下去，免了大家尴尬。 大部队得到命令立刻摆开阵势，按照预案那样前排竖起一排大盾，接近两百名超能者聚在一起，后者肩膀顶着前者脊背，足足叠了四五层。 大家宁愿结阵以待冲击，也不选择散开，是因为有更可怕的“神罚”在等着他们。 佛利兹追得很快，没多久就追上了落在后面的兽化战士，他手里没有了剑，索性就用那艳丽的圆盾砸。 兽化战士们只顾着玩命奔跑，完全不理后面的威胁，被佛利兹接连砸倒了两个。 见如此顺利，佛利兹也不急着着去骚扰火红蜘蛛了，专心杀戮起兽化战士来。 就在他要继续举起屠刀时，那头雄狮又出现了，连扑带咬，非常凶悍。佛利兹手中缺剑，打起来很不顺手，几个照面后才一拳把狮子轰飞，兽化战士们已跑得远了。 这时罗兰利通追上来，两人默契地对一眼，迈开大步往前飞奔。 蓝色光束从原本的战圈转移过来，从火红蜘蛛前进的道路上兜头划过来，阻拦冲锋的意图非常明显。 光束眼看就要临头，卡哈却像没有看到一样，依然保持着极速，。 只不过一眨眼，“滋啦”，蓝色光束划过卡哈的一根前肢，火花四溅后留下一道焦黑痕迹。 接着来到卡哈的身体外壳，此处防御不如足肢，表层被烧穿，伤害深入内里，卡哈吃疼尖啸了一声，但依然固执地保持冲锋。 光束的杀伤力不如以前！ 不但卡哈感受得到，后面远处见到这一幕的佛利兹、罗兰利通也看出来，这肯定与兽人上回偷营时毁了赫伯一面幻镜有关。 光束在卡哈身上收获不大，但对付其身后的兽化战士却不含糊。 从火红蜘蛛身上下来，蓝色光束将几名兽化战士烧成两半。 门拉登家族的冲锋队付出血的代价后，所积累起的势能简直排山倒海，在接触到联军防线时终于倾泄而出。 “轰隆隆”，一声巨响，火红蜘蛛庞大的身躯切入坚阵，前驱的几根足肢将接触到的盾牌洞穿，连带着后面的超能者也遭受同样命运，其中一根足肢连串三人，还将后面助力的超能者撞飞出去。 接着火红蜘蛛坚硬的身体也撞进阵中，将大半阵中的超能者撼倒在地。 卡哈也被这相撞巨力震得暂时宕机。 就在场中人大半还不能动的时候，兽化战士们到了，他们都红了眼睛，杀意滔天，动手都嫌慢，见到有人站着就撞过去。 在这短暂的时间段内，给联军造成极大的杀伤。 佛利兹和罗兰利通二人还想着坚盾阵或许能顶住这波冲锋，结果却是如此不堪，看到联军超能者被杀戮，都急躁得不行，提速从后杀上。 卡哈很快清醒过来，还想动手乘胜追击，身后的眼睛却看到对手狂飚而来。 卡哈忍住身上各种不适，也没有时间转身，后腿作前腿倒退几步，迎面挡下两人。 莱恩在阻挡佛利兹时身上也带了些伤，此刻冲锋的红利期刚结束，连声命令组织队友保持队形扩大战果。 但就在这时，远处的鲁图大吼了一声，他终于有些不支，被朗曼在大腿内侧狠抓一记，这个部位相对较弱，大量鲜血流出来，看来伤到了动脉。 第1062章 火狱 卡哈有四只眼看着两个面前的对手，鲁图的叫声让他心中一凛，腾出两只眼望去，见到鲁图身体一个摇晃，终于还是站稳了，一尾巴将朗曼扫走。 卡哈知道，鲁图将是战场形势消长的关键。 让人头疼的是，那蓝色光束再度出现，看来路是要投放到形势一片大乱的联军主力本阵，兽化战士们可受不住光束的一击。 卡哈迅速衡量眼前的战况，冲锋使联军本阵损失了数十名超能者，莱恩虽然率众努力扩大战果，但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很快就要陷入混战。 黑雾当中还有不少骷髅，行动有些迟缓，现在已经聚拢到四周。 门拉登家族一方兵力本就不足，再也不能被分隔开了。 卡哈仰头尖啸一声，让战场上所有同伴都听到了他的命令。 声音未落，卡哈就已经急进几步，足肢朝着联军超能者插下去，他们正与兽化战士们短兵相接，冷不防有一人被插了个通透，挂在足肢上一时下不来，吓得其他人全都后退脱离接触。 佛利兹和罗兰利通见状马上急攻上前，不让卡哈有机会大肆杀戮，但又被密集的足肢暂时拒止。 卡哈前出威吓，立即让莱恩有机会带着同伴退到其足肢的保护圈内，回到开战时结阵的那种状态，然后随着卡哈的脚步进行移动。 卡哈的移动方向刚好可以借着联军的阵型隔开蓝色光束的来路。 丘王与鲁图听到卡哈的命令后立即向其靠拢，与朗曼且战且走。 卡哈有些被佛利兹两人拖住了脚步，速度非常缓慢。联军超能者们也接到命令逼上前来，务求最大程度骚扰这火红蜘蛛。 莱恩已经意识到战况不利，起了拼命的心思，叫上两个实力比较强的队友与自己组成敢死队，介入大佬们的战事，找到机会就朝佛利兹、罗兰利通两人发起突袭。 实力的差距很难用勇气弥补，敢死小队马上就付出了代价，牺牲一个同伴换回一个机会，卡哈将佛利兹撞出了战圈。 罗兰利通孤掌难鸣，被迫退开，卡哈压力一轻，紧走几步，终于与丘王、鲁图汇合。 三神兽配合默契，瞬间互换了对手，卡哈的两根足肢在空中一顿乱戳，将朗曼暂时逼开了数十米。 黑猩猩丘王一个跨步跃起，突然出现在正处于空中折返状态的佛利兹面前。 丘王单拳打出，与佛利兹几乎同时举起的盾牌结结实实撞在一起。 “轰”，佛利兹被撞到百米高空，丘王的铁拳也罕有地酸麻。 鲁图没有参与他们的战斗，而是冲到联军阵前，胸前的几块鳞片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是火红色。 他也不理会向他逼近中的罗兰利通，而是张开大嘴倾泻出腹中的岩浆。 奇怪的是这一口岩浆不是喷到联军超能者的密集处，而是划出一道抛物线来到百米外的一处冰面。 转眼岩浆落地，立即让冰面露出一个大坑。 这个大坑其实并不是被岩浆融出，而是早就挖好在此，上面铺一层冰而已。 岩浆哗哗地流入大坑，大坑里面尽是爆炸物、凝固的汽油、白磷。 超能者们感官敏锐，爆炸物的气味马上被他们闻出。 “是炸弹，散开！”罗兰利通是反应最快的一个，因为他离大坑不远。 罗兰利通已经顾不上攻击鲁图，火速远离爆炸物大坑。 这个大坑收纳了门拉登家族在南极洲大陆的所有库存，主意是莱恩出的，他反思过上一仗的得失，分散使用炸弹，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实际上给不了超能者多大的杀伤，倒不如集中玩儿个大的。 因此大家都没有统计过究竟放了多少，只一股脑往大坑里塞，还加入凝固汽油、白磷等让人闻之色变的惨损之物。 卡哈刚才在战斗中就一直琢磨这块地方，有意把敌人往此处引，好不容易局面形成，接下来就要靠鲁图的岩浆来点火。 引燃爆炸相当有风险，鲁图喷吐岩浆只能到百米距离，谁也不知道危险有多大，但鲁图义无反顾。 “轰隆隆”，地动山摇的爆炸发生了，一整块冰川被抛出，巨大的火球升上半空，照亮了大陆的广大区域，冲击波朝着所有能宣泄的方向出发，毁灭一切可见之物。 这爆炸可算是惊天动地，上千公里外地面都有震感，那个小太阳般的火球让整个大陆都可以看得到。 连身处海边的时来新也被惊动。 汽油和白磷把爆炸影响的范围硬生生扩大了一倍，将杀伤力提高了数倍，爆炸过后，烈火在半平方公里的面积内熊熊燃烧，白磷附着在冰面上，将之也变成可燃之物。 爆炸中心附近的超能者不多，有十几人，他们首当其冲，弱者被炸碎，强者被震死。 远一些的随着冲击波起飞，幸运不死的马上就遭到烈火的荼毒，身体被烧焦者比比皆是。 大部分人身上都沾上了白磷，这东西沾到普通人身上是催命符，放在超能者身上也是伤筋动骨，运气不好者还会送命。 罗兰利通躲得很快，他有多一点的逃命时间，爆炸发生时离中心两百米左右，身不由己随着脚下的冰川来到半空，幸好他还有骨塔这个好东西，替他挡下了大部分的伤害。 这段时间骨塔受到的损伤太多，此时像人一样油尽灯枯，随着罗兰利通时身体落下时，骨塔开裂失去了所有的光芒，掉到罗兰利通的身边，再无灵气。 罗兰利通扛过烈火后才发现，半生炼化的法宝已毁，鲜血从嘴角流下，心痛难言，偏在这时候身上的白磷燃烧起来，逼得他在地上猛打滚，好不容易灭了火焰后，浑身已经没有一处是好的，堂堂超能者高手站起来又倒下。 鲁图也被炸上了半空，他位置比罗兰利通还近，神兽的强大身体让他扛住了裂体之危，但内脏受损还是难免，只感觉到体内剧疼，脑子晕沉沉的，直到大火灼烧他身体的时候才清醒过来，他对火有很强的抗性，顺利扛过来，但燃烧的白磷却让他痛苦不堪，表皮被烧得坑坑洼洼。 第1063章 火红 战斗现场一片火海，少有仍能站立的人，门拉登家族这次玩得太大，掌握不住轻重，不光是联军被重创，连兽化战士也损失不少，有点两败俱伤。 鲁图终于扛不住，巨大的身躯倒下，摔在地上连冰面都在震动。 佛利兹为防“神罚”，一直开启着盾牌防护，离爆炸地点比较远，爆炸冲击波基本防住了，大火烧了点衣服和头发，给他造成最大麻烦的是那些白磷，烧坏了不少皮肤，那种剐肉钻心的痛让他忍不住骂娘。 离爆炸中心最远的是朗曼，爆炸发生时它在空中，被冲击波推了出去，幸运地避开了大火，连白磷也沾得很少，最大的损失就是破点衣服。 卡哈和丘王都挨了一下爆炸，扛过了大火、白磷，受损也不严重，因为早有预备，因此最快缓过来，立刻就朝最近的佛利兹发起进攻。 黑猩猩丘王仍旧很生猛，高高跃起，双拳朝佛利兹头顶砸下去。 这么大的动静佛利兹岂会看不见，此刻身上正难受，不想和丘王硬干，快步朝一边闪躲，避过泰山压顶般的双拳，还没有站稳，却听见“嗖”的一声，有物体破空而来 那是一团银光闪闪的东西，由卡哈的位置发出。 佛利兹暗叫“不好”，侧身要再躲，但那团东西竟然在空中会扩张，笼罩住了佛利兹的所有退路，他动作是做到位了，仍被那团东西兜头盖住。 那是一张蛛网，由卡哈这位星球上的蜘蛛王者发出，不用想都非同小可。 佛利兹作为当事者感受最深，那蛛丝银光闪闪，小手指粗细，均匀饱满，有异乎寻常的粘性，贴上来后他无论如何甩不脱。 危机临头，佛利兹迈开大步脱离战圈，趁机发力要把蛛丝扯断。 不料蛛丝非常坚韧，不但没有扯断，还把他双脚绊了一下，差点立足不稳。 丘王的拳头袭体而来，佛利兹在忙乱中也没有忘记戒备，幸好他那只持盾的手没有被裹在蛛网中，还能举起盾来挡住拳头。 “砰”，佛利兹被打得腾空而起，他这是借势，想在空中想办法解决掉这蛛网。 但两神兽不会给他这个时间，佛利兹透过网眼看到卡哈的足肢在空中展开斜劈向他。 佛利兹在圆盾上下了多年的苦功，有盾在，他的钢铁城墙便在。 “哐”，圆盾在刻不容缓之际抵住了足肢，佛利兹的身体被砸下来，他双腿硬撑在了冰面上。 他同时感到身上的蛛网在收紧，逐渐地限制他的行动，而且蛛丝上有种冰冷的寒意在侵入他的躯体，使他产生麻痹感，蛛网有毒！ 卡哈当然了解自己的手段，他的蛛丝是天下最柔韧之物，刀枪水火难断，此后网中猎物将会被越缚越紧，直到不能动为止。 但对高手而言，这过程会比较漫长。 卡哈的一根足肢抬起，就要往佛利兹身上插去。 可就在这时，空间异动，一股锐风朝着卡哈身后眼睛的部位袭来，老对手来了。 朗曼很讨厌此刻战场的环境，到处都是熊熊烈焰，冰面上热腾腾。 它环顾战场，明显看得出来，吸血鬼战士和罗兰家族的战士在爆炸中死伤最惨，火焰是他们的克星，开战到现在，联军已经伤亡过半，大部分是两家的人。 罗兰利通的黑雾阵势被破，阵中骷髅基本被扫清，兽化战士也有不少损失，现在剩下的只有二三十人，但有心算无心，这时早一步恢复过来，开始主动清剿场中敌军。 幸存的联军超能者大部分还没有缓过来，骤然遇到袭击都措手不及，只有各自为战。 朗曼见到家族战士死伤惨重，心中惶然，想去救人，但哀鸿遍野，不知从哪里下手，连发现佛利兹那边遇险，反应也慢了半拍。 朗曼加入战团围魏救赵，当下卡哈也只得放下对佛利兹的攻击，全神对付朗曼。 丘王丝毫没有放松佛利兹，迈开大步追上他，直接就用巨大的脚掌往其身上踩。 佛利兹已经初步尝到蛛丝的威力，欲想办法脱困，却被黑猩猩穷追不舍，不敢稍有松懈。 他在冰面上起跑，勉强躲过丘王的脚，但行动间已经受到蛛丝的影响，如果持续恶化，他必将难以为继。 因此佛利兹一边飞跑，一边急思对策，恰在这时赫伯的蓝色光束回到场中，对准丘王横切过来，暂时给佛利兹解了围。 赫伯是一众大佬中最幸运，远远躲在一旁发动攻击，惨烈的爆炸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只是火场当中亮点太多扰乱了他的视线，直到这个时候才找到战场上的关键点提供帮助。 现场演变成卡哈独战朗曼，丘王追杀佛利兹的格局。 忽然在大爆炸造成的大坑边缘，缓缓站起来一个巨大的身躯，鲁图回来了！ 他身上许多地方在流血，刚才的大爆炸将他的所有伤口扩大，最严重的地方还是在腹部。 此刻他五脏六腑都在痛，以至于他连站起来的动作都很艰难。 战场的半空是烧红的，居然有一朵黑色的伞状云凝而不散。 黑云下，族中子弟正和联军殊死搏斗，厮杀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小的们这么拼命，做老大的怎么可以一边窝着？ 鲁图勉强站了起来，但他真的很辛苦，为了不显怂，他张开大嘴朝着天空大吼了一声。 “吼”！效果不错，果然好多了，鲁图脚步蹒跚地走起来，路上遇到一个躺在冰面上喘气的联军，看服饰是罗兰家族的。 这人看见鲁图，害怕得要爬起来，但他没有了两只脚，还怎么起来？因此惊恐地在冰面上挣扎，两只手伸出去要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鲁图笑了，尽管这笑容在对方看来很狰狞。 鲁图喉咙里面咕噜着：“……我的对手……不是你……” 鲁图迈开大步走了，脚印下面刚好是这位罗兰家族战士。 鲁图站得高看得远，一眼就瞥见仰躺在地上的罗兰利通，没有死，还在喘气。 第1064章 鏖战 罗兰利通不是不能动，是因为找不到动的理由，站起来去对付几个凶兽？他还能拿什么去打！ 但当他看到鲁图山一般的身躯时，知道自己躲不了，这是活命的一战。 地上总是燃烧不尽的火焰，把敌我双方都照亮，罗兰利通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敌人，尤其是他腹部不断流血的大伤口。 鲁图的状态很不好，已经是强弩之末，罗兰利通直起腰杆，或许尚堪一战。 “呼”！罗兰利通的弧形镰刀突然飞出，他控制法器仍然非常利索，让对手看不到弧形镰刀从哪里来，当看到的时候已经来到面前。 鲁图没有拦也没有躲，他知道那是多余的，都来不及。 “咔嚓”，弧形镰刀飞到他的腹部，切入了那道深且宽的伤痕当中，罗兰利通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一道破空的劲风袭体，他腰间剧痛然后腾空而起。 那是鲁图的尾巴。 “吼”！鲁图站立不稳扑倒在地，弧形镰刀已经穿透旧伤口切入了他的腹部，那种直击灵魂的痛苦让他几乎晕厥。 鲁图的眼睛依然没有离开罗兰利通。 罗兰利通从空中掉下来，在冰面上打了个滚，浑身颤抖着，伸手捂住腰部，连呻吟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还没有死，我不能停！ 鲁图再次站起来，颤颤巍巍地立住了。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另一边的战场，每一位大佬的第六感都在向这边探查。 大家都在瞬间了解一切，也都在权衡评估，以至于原来打得炽热的战场沉寂了半秒。 卡哈嘶叫了一声，多根足肢在空中乱戳，逼出了藏在空中的朗曼，开始新一轮的战斗。他知道，战场的关键在丘王，自己只能限制住朗曼。 丘王忍住不再看鲁图，专心追杀佛利兹，但赫伯的光束给他制造了很大的麻烦。 烈火烧得像红霞，鲁图一步一步走向罗兰利通，所有人都看到一个红色背景上的恢宏剪影。 “赫伯，救我，你忘了我跟你说好的事情吗！” 罗兰利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很高，赫伯一定可以听的到。 赫伯自然听得到，对于整个战局来说，罗兰利通的生死已经不那么重要，但罗兰利通答应过送他一些东西，死人是不能兑现承诺的。 拦在丘王面前的那道光束突然消失。 靠，佛利兹心中大骂，身上的束缚越来越紧，他只有拼了命地跑。 鲁图走近罗兰利通，蓝色光束从远处蜿蜒而来，在冰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焦痕。 只用了两息的功夫，光束从鲁图的身后划过。 这是校准，下一波肯定就要及体。 鲁图不为所动，坚定地再踏出一步，沉重到冰面都承受不住，出现几条裂纹。 “滋啦”，光束烧灼在鲁图的肩膀上，然后爬上他的胸脯，留下深入皮肉的痕迹。 鲁图抬起一只前爪，把光束挡在爪背上，但光束不依不饶地移开来到鲁图脸上，所过之处一片血肉模糊。 他脚下不停，已经来到罗兰利通所在的位置，但罗兰利通消失了，冰面上空空如也。 这些小伎俩骗不了神兽，鲁图的第六感告诉他，人还在原处，他丝毫没有犹豫就把大脚掌踩了上去。 “啊！”罗兰利通惨呼一声。 鲁图的下巴也被蓝色光束烧穿，他没有感到多疼，只感到很累，他又大吼了一声。 所有门拉登家族的人都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累了……要休息了……” 接着鲁图轰然倒地。 卡哈也尖啸了一声，突然朝着佛利兹奔过去，看样子是要与丘王夹击他。 朗曼突然出现在卡哈身体的一侧，利刺插向他的一只眼睛。 卡哈没有躲，两根足肢同时击出，攻击的却是不同的两个方向。一根削向佛利兹，一根直捅朗曼。 朗曼的骨中利刺，插进了卡哈的眼睛，连它自己也想不到会如此顺利，紧接着就被卡哈的足肢捅在腹部上，破防然后将他撞上半空。 削向佛利兹的足肢没有建功，却将佛利兹逼到一旁，刚好被丘王的铁拳砸中。 场中有三人同时受伤，卡哈被插瞎一只眼睛，痛得尖啸不止，但舍了这只眼换来破局的机会，他已经盘算很久。 朗曼被足肢捅穿肚皮，内脏受损，不过对于吸血鬼，这不算致命伤。 佛利兹被丘王锤中了背部，眼前发黑，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身体随着那股力量飞出去，却也暂时解除了他的危机。 朗曼和佛利兹同时来到了空中，接着的变化却让人目瞪口呆。 朗曼突然展翅飞翔，带着一阵风来到佛利兹身边，而佛利兹默契地一伸手，抓住了朗曼的小腿，被朗曼带着飞到了天上。 卡哈与丘王同时失去了目标，不禁跺脚大叫可惜。 朗曼与佛利兹在与时来新战斗时形成的默契，想不到在这里救了佛利兹一命。 朗曼与佛利兹向远方飞去， 暂时脱离了战场，卡哈与丘王对看一眼，几乎是同时启动，朝着战场的一个方向奔去，那是赫伯所在的方位。 赫伯在今天的战斗中实在讨厌，两神兽老早就想把他拔了，现在正好闲着。 赫伯在鲁图倒下后正要重返战场，但想不到一转眼战场的态势完全反转，两神兽变成了向自己出击，虽然距离尚远，但神兽冲锋的速度有目共睹。 他收起五面镜子，有一面被神兽砸了，痛彻心扉啊，罪魁祸首就是鲁图，刚才算出了口气。 两个同伴不知道飞去哪里，此前为救罗兰利通舍掉佛利兹，是不太地道，估计会在佛利兹心里扎根刺。 现在自己落了单，还是走为上计。 赫伯打定主意后，启动身法远离战场。他这一跑动，马上就把身影暴露在两神兽的眼里，于辽阔平坦的冰面上无所遁形。 两神兽将冲锋的速度发挥到极致，随着赫伯驰骋而去。 战场上大佬们都远去了，只剩下小弟们在战斗，其惨烈程度只在刚才的高阶战圈之上。 兽化战士们开始时是集群作战，有不少斩获，当联军战士也聚集了一定数量之后，人数上的劣势就显现出来了。 第1065章 援手 莱恩身上受了不少伤，最重的还是佛利兹给留的，伤在腰部，一直钻心地痛。 他勉强打起精神站到最前面，带领着同伴们左冲右突，但敌人给的压力越来越大，他每次攻击都要花费成倍的力气。 防守？门拉登家族的战士是不会的，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进攻，再进攻。 因此现场的每位家族战士都是伤痕累累。 莱恩和同伴们早就全体兽化，用最原始爪牙战斗，因此在第三者角度看来，会以为是一群兽类和人类在开战。 他听到了鲁图的吼声，身边的人都听到了，神兽在大家心目中是不败的象征，这会伤士气的，连他自己心里都有股悲伤情绪在生出。 表面上他依然在高呼酣战，鼓舞大家继续进攻，指挥者的理智却告诉他，这场仗要不行了。 身边的战友逐渐减少，联军的人却不断在归队，强弱之势越发明显。 莱恩本还有些指望，高阶战圈如果能够获得胜利，就还有翻盘的机会，但抽空观察，大佬们全都不见了，怎么回事？ 逐渐地兽化战士们被包围了，战斗力也在迅速下降，莱恩自己也累得快要杀不动。 面前的超能者战士突然给了莱恩一刀，刀砍在他的背上，伤口很深。 莱恩在痛苦中清醒过来，后腿往后狠蹬，身体一跃，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探头，正好咬住了攻击者的咽喉，“咔嚓”，颈骨在他口腔里断裂。 这时身边忽然安静下来，两边作战的人退开，隔着数米对峙着，头顶上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 “就剩这点人了么？” 头顶有个声音响起，一张宽大的翅膀在众人头上掠过，然后降落到空地上，正是朗曼，它脚上还带着一个人，佛利兹。 “兄弟们损失很大，亲王殿下。”一只幸存的吸血鬼躬身道。 见到两人，莱恩心里咯噔一下，其他队友也有差不多的反应，彼此间更靠近了一点。 佛利兹身上的蛛丝已经被取下，他环顾四周，心里凉透了，联军整体只剩下五六十人，当中协会所属的超能者幸存比例是最高的。 协会在南极洲投入了不少兵力，战到今天为止，已经折损了大半，怎么向上面报？ “这些兽崽子！”佛利兹咬牙切齿，说完转念一想，其实造成损失最大不是兽人，而是那个人。 “好了，不浪费时间了。”朗曼慢慢走到兽化战士们的面前。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自裁吧，还能留个全尸。” 朗曼还有些高手的自觉，不想亲自动手，可让下面的人再战，免不了还有伤亡。 吸血鬼与兽人千年血仇，一个也不可能放过，干脆说句场面话，待会自己动手还有个说法。 “你别搞笑了，动手吧，赶紧的。”莱恩回答的干脆，两族不共戴天，见到朗曼他已经抱了必死之心。 “好吧，我就成全你……啊……”朗曼慢慢举起骨中利刺，话正说到一半，突然眼睛剧痛，惨叫出声。 “雳喇”！ 音爆声和朗曼惨叫声同时响起。 这种剧变，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有朗曼和佛利兹反应极速，一个忍痛唤来护身黑雾，一个使出盾上幻影，将各自严密保护起来。 “这……是那煞星！”人群里有人惊呼出声。 即使晚一步的，也都明白了，敌对双方的反应截然不同， 莱恩和队友们大松一口气，眼里又有了光。 联军战士不管是哪一家的，都脸色灰白，脑子里都被那些黑暗的回忆占据，已经谈不上战意。 联军阵中有人开始左顾右盼，看看哪里有躲的地方，当中有一个罗兰家族战士最聪明，立刻倒下装死，此刻满地尸体，那煞星再厉害也分辨不出吧？ “雳喇”！ 联军人群中有人倒下，身边的人马上远离，似乎怕沾到点什么，一片乱哄哄，也不知道死的是谁。 “撤退！” 话音未落，朗曼已经展翅高飞，还不忘带上佛利兹，撂下一句命令，已经是对这群手下最后的关怀。 各自逃命吧！大佬们都走了，不笨的都看得懂。 接着联军一哄而散，创下超能者战史上最奇葩的一幕。 本来这场战争的规模，称得上是数十年来超能者战争中最大的，双方作战意志坚定，战况惨烈，完全值得大书一笔。 可这结尾就太儿戏了一点，有一个搅局者还没有露面，就把联军吓散，叫记载历史的怎么写？ 剩下的兽化战士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杀！”莱恩不知道哪里又来了力气，带着同伴去追杀。 “雳喇”！ 音爆声继续响起，跑散在冰面上的联军战士不断有人倒下，摧毁了他们最后一点抵抗的念头。 不过是一会儿，战场上除了遍地尸体再没有一个站着的活人，待燃烧的白磷逐渐熄灭，这里又恢复了黑暗。 半个小时过去，冰面上出现一条淡淡的黑影，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就被忽略。 这条黑影像蛇一样在冰上爬行，动作迅速，很快就来到一具尸体旁。 “家主，醒醒，我是花蜜。”罗兰花蜜不敢站起来，依旧趴在地上，伸出手去摇罗兰利通的身体。 罗兰利通没有反应，罗兰花蜜摸摸他的胸口，感觉还有一丝温度，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凑到罗兰利通的嘴边喂了点。 没多久罗兰利通居然喘气了，罗兰花蜜有些兴奋，支起身体，把罗兰利通放到背上然后盖上一张雪白的斗篷，接着蛇行而去，两人同时隐去了身影。 又过去半小时，远处跑过来一条雄健的身影，时来新到了。 大爆炸发生时，时来新还在海边，距离相当远，以至于超出泡影探测距离，他还要往内陆跑了一段，才看到这场战斗。 此前莱恩已经向时来新表达过门拉登家族的态度，时来新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当他看到鲁图倒下，心里很不舒服，毕竟是曾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伸手救一把不违反他的原则。 乃至朗曼要对莱恩动手，时来新终于忍不住让泡影开枪，抛开别的不说，能打掉敌人的一只眼睛，也是他所乐见。 第1066章 隐伏 走过场面凄惨的战场，时来新内心依然冷硬，战争场面他见得太多了，这处绝对不是最残酷的。 联军已经山穷水尽，是个追杀敌人的好机会，他来到这里的主因正在于此，救人算是顺带。 鲁图躺倒的身体如同一座小山丘，时来新直接走到他身边。 灵觉告诉时来新，鲁图仍有生命迹象。他伸出手指在在鲁图的眉心戳了一下，直觉这是唤醒鲁图的有效位置。 鲁图依然没有呼吸，但有微弱脑电波发出，时来新也发出神识去接触他。 “……朋友……醒醒……”时来新试图唤醒他。 “……朋友……一起打敌人……”时来新收到断断续续的信息，大致的意思是这个，鲁图知道他来了。 “……不要死……朋友……继续战斗……” 提到战斗如同触到按钮，鲁图的脑电波增强了。 “……朋友……请救我的家人……有……有报答……” “……朋友……我只能尽量……”时来新想了想，还是给了鲁图一个承诺。 “楼曼诺叶……”鲁图突然发出一个非常强烈的脑电波，翻译出来是一些古怪的音节。 “咔嚓”，非常轻微的声音响起，鲁图心脏处的一块鳞片自动脱落，缓缓升到半空，接着鳞片化作粉末，露出里面的一缕金光。 “……馈赠……朋友……” 金光朝着时来新飞来，时来新伸出右手，把它接在手心里。 它没有质量，就是纯粹的光。 “……朋友……我要休息了……” 鲁图的脑电波微弱下去，最终消失了。 时来新暗暗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那缕金光依然在掌中放光，时来新用神识去接触它，立即接收到一些信息。 “兽神祝福”。 这是个好东西，时来新凭直觉就知道，于是他没有抗拒，放开了身上的戒备。 金光一头扎进了时来新的掌心当中，进入到他的身体，他暂时没有任何感觉。 脑子里的信息告诉他，这“兽神祝福”是门拉登家族一种神秘传承，只有族中佼佼者才有机会触发，因此每代族人中只有极少数获得。 这种祝福能够持续提高拥有者的身体素质，效果因人而异，天赋好的可以提高到惊人的程度，参照神兽的表现就可见一斑。 得了人家的厚礼，不尽心帮帮门拉登家族的人真不好意思，于是时来新琢磨着去找找卡哈和丘王。 时来新抬眼看向辽阔的冰川，脑海里连上泡影俯瞰身处的这一小块大陆，却发现一个怪现象。 朗曼的飞行轨迹很奇怪，它居然没有跑远，一直围绕着战场外面一百多公里兜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照理说他们真要怕了时来新，就应该远远躲开才对，这种行为意味着他们在伺机反击。 难道他们还有援军？ 早听莱恩说，他们现在已经是四家联军，怎么打来打去都只有三家，光明联盟的人呢？ 难道是用了某种遮蔽身影的方法埋伏起来了？ 时来新再度用泡影的视野搜寻，冰面上不好藏人，基本上一目了然，没有任何发现。 能骗过泡影眼睛的法子也不是没有，罗兰家族的那个神秘女人就具备。 时来新换了一种方法，他不快不慢地在冰面上行走，放开自己的神识细密地去主动探寻。 原理就像是主动雷达，放出射线然后用灵觉去接收反射波，覆盖的范围相当大，在南极这种没有障碍物的地理环境，探索十几公里不是问题。 时来新很快就有收获，在某个方位，他感觉到了人的气息，只是一点点，不小心泄露出来。 这就足够了。 时来新不着痕迹地靠近那个方向，感觉更清晰了，他用肉眼锁定了位置，距离他一公里远冰面上的小突起。 时来新突然启动，身影大鸟一样扑过去，泡影同时激发。 “雳喇”！ 音爆声响起时，那个小突起突然变成一个很模糊的人影，应该是被泡影的子弹击中了，那人影出现时还抽了一下。 这时时来新离此人只有数百米，逼近的速度风驰电掣一般。 那模糊的人影迅速变得清晰，身体像装了弹簧一样跳起来，并且往后退却，接着银光一闪，一柄亮晃晃的长刀出现在那人手上。 此人移动中的姿态保持非常好，同时蕴含着防守与反击的意图，显示出极高的战斗素养。 “雳喇”！ 那人再度中弹，这次时来新瞄准的是脑袋，第一次攻击时盲打，估计没有打在要害上，对那人伤害不算太大，但这一次应该是尝到滋味了。 那人身材颇为高大，此刻面容和衣着露出来，他满脸大胡子，身穿光明联盟标准的那种修士服装，正是安德烈。 安德烈脑袋中弹后，明显不适，身体左右摇摆，凭着极强的自控力才保持住平衡，但速度不免受到影响慢了下来。 此消彼长，时来新追赶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转眼间把两人的距离缩减到十几米。 安德烈不敢再有任何托大，身上忽然光芒大放，这光洁白凝实，马上在体外形成一个光罩，时来新在海上见鲍里斯用过一次，“圣之光盾”。 凡是防护性的手段都对速度有所影响，这个光盾也使安德烈的慢了下来。 可也就在这个时刻，一道银色光束从光罩当中发出，正是光明联盟的杀手锏“能量束”，朝着时来新袭来，如此突然，任何对手都难以防范。 时来新知道这人是光明联盟的修士就开始有所提防，他与光明联盟交手多次，见过不少，这种攻击直来直去，反应速度够的，还是可以躲过去的。 以前在对战维康、达莉斯这一等级的高手，时来新可以从他们挥刀的动作来预判。 但更高等级的，像鲍里斯，他发能量束就不需要任何动作，只能从凝聚能量时的波动来判断。 时来新刚才就是感知到这种波动，对手也老谋深算，利用“圣之光盾”来遮掩，但凡感知力弱一些就会被暗算。 时来新往旁边略横移半个身位，堪堪躲过，看起来很惊险，其实是艺高人胆大。 第1067章 初战 安德烈见突袭不建功，对单独面对时来新信心不足，便加速后退，待援军到后再图围杀。 不料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体在移动中保持不住平衡，后仰差点跌倒，双手自然张开帮助稳住身体。 恰好在这时，安德烈眼前人影一晃，是时来新趁机杀来。 绊安德烈脚的是一根触手，时来新算好距离提前布下，安德烈脑后无眼无法察觉，触手卷了一下他的脚腕后随即被崩断，但这已足够。 本粹剑借着时来新的冲击力度，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轨迹，轻飘飘地割向安德烈的咽喉。 安德烈先是意外继而惊骇，他的反应和战斗经验绝对属上上之选，临危不乱，既然已经张开双手，索性双脚一蹬，身体随之倒飞出去，尽可避开这要命的一剑。 但他飞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剑出人意料的快，这绝对是他见过最快的剑速，他身体凌空后还是不能完全躲开，他只好将身体拧了一下，几乎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再度改变体态。 剑没有割到咽喉，差了一点点空滑而过，不过还是带到了肩膀，虽然有“圣之护盾”防护，还是在肩膀上划出一道剑痕，有少量鲜血流出。 安德烈眼睁睁看着那剑给自己造成伤害，快到连成一道幻影。 同时他身体承着余势腾空十几米远，感觉肩膀上一凉，背部先着地。 就在安德烈以为自己脱险的时候，眼前又是一花，敌人竟然再度追上来，那剑追魂索命一样，带着破空之声直追他的身体。 这时安德烈才着地进入滑行阶段，冰面的摩擦使他失去速度，本粹剑却在迅速接近，这该怎么躲？ 安德烈臀部下面忽然光芒大放，他将自己的能量从这个位置放出，暴力撞击地面，匪夷所思地将身体腾空而起，刻不容缓地避开了剑路。 这样使用光之能量，连时来新也很意外，本粹剑走空，安德烈已经腾起来有两个人高。 时来新怎会轻易放过他，毫不犹豫冲天打出一拳，直追空中的安德烈。 安德烈当然没有拳头快，臀部中了一拳，幸好拳头追上来时，时来新的冲顶之势已竭，没有吃正力量。 安德烈屁股上剧震，酸、痛、麻同时侵袭尾椎，身体也被这一击垫高了一截。 接着刀光一闪，安德烈在半空的身影消失，他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用出了光明联盟招牌的“驭光之术”，本来应用的场景是进攻，他使出来逃命，也算是别出心裁。 时来新并没有就此罢手，攻击只要发出就会连绵不绝，他循着光的轨迹调整方向往前追。 安德烈刚在光芒中出现，回头一看时来新已追在半途，屁股和肩膀两处开始真正的疼，也来了脾气，看我好欺负吗？忽略刚才经历的凶险，挥刀就要迎上去。 时来新追在路上时抽空看了一眼泡影的画面，朗曼已经启动，直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追来，另外一个方向的空中，还有一个人急速飞来。 看来是早有预谋。 时来新离安德烈还有近千米，他跑动中完成了许多动作，发出了造雾术和触手，最后还在身边凝聚了一只电浆小蓝鲸。 时来新试验过，电浆造物在空气中比在水中还要耐用灵活。 电浆小蓝鲸主要由雷电之力和液态的雾构成，重量很轻，空气的阻力也小，速度很快。 小蓝鲸刚成形就往空中一个飞跃，姿势像极了蓝鲸跃出水面拍水花，划出一道抛物线朝着安德烈落下。 安德烈详细听取过维康、达莉斯的报告，深度研判时来新的能力，但却从没有听说时来新还有这样一手，究竟是什么？ 安德烈心中一寒，立刻觉得自己鲁莽了，眼看队友就要到，犯不着这时和时来新死磕，于是马上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开，身法非常灵活。 电浆小蓝鲸落下来扑了个空，尾巴一摆继续突进，姿态灵动，直把空气当成了水。 安德烈没有往后看，凭着第六感知道那条鲸鱼比自己快，迟早要追上来。 他突然一个转身，正向电浆小蓝鲸的同时胸口发出一道能量束。 用能量束对付电浆小蓝鲸，可以得到何种效果他真没有把握。 “嗤”，强大的能量束击中小蓝鲸，电浆造物当中含有的水分被瞬间蒸发，只剩下单纯的雷电之力，与能量束互不干扰，化作一张电网继续前进。 安德烈估计不到是这样一个结果，电网刷过来，他躲闪不及，被电网边缘扫到。 “滋啦”，安德烈感受到人体被电击的正常反应，僵硬麻痹愣在当场。 一秒钟过后，安德烈刚缓过来，就见到时来新离他不过十米远，本粹剑再度盯上他的咽喉。 安德烈无法再躲，只有正面对抗了，克服身体残余的僵直，把长刀挥出直劈时来新，没有理会本粹剑，因为他的兵器要长得多。 接着安德烈看见时来新的身影奇怪地偏移了，有些违反物理原则，从实体突然变成幻影的感觉，长刀划过幻影落空了！ 同时他听到本粹剑的破空之声，他没有用眼睛去找，凭着第六感横移了一个身位，避过了剑锋。 安德烈正想做下一个动作，突然膝盖上一痛，他被偷袭了。 他马上跃出去十米，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伤腿在做支撑时很不得劲。 这时他才想起维康、达莉斯提过，时来新很善于出脚阴人，偷鸡摸狗，没有一点高手的风度，让人鄙视。 安德烈很生气，同时信心又在急剧滑落，才打多久，吃多少亏了，连人的长相都还没看清楚，他心情复杂，发泄式地大吼了一声，然后刀光一闪，驭光而去，选择逃跑。 这次施放“驭光之术”太仓促，能力使用太过密集，传送的距离比较短，出去不到千米，人现身后第一时间看向时来新，发现他还在追。 这是阴魂不散了吗？安德烈郁闷，再度大吼一声，然后迈开大步继续逃，不过伤腿又酸又痛，跑起来有些不灵便。 第1068章 感知 安德烈刚才不断发出吼声，一则是战得憋屈心中愤怒，二则是催促同伴尽快现身。 至于援军，时来新看得比安德烈还清楚，一个方向的朗曼在不快不慢地飞，另一个方向的来人则快得多，此刻肉眼都可以看到。 远处的天空出现一个光点，迅速放大，不过几息的功夫，普通人的眼睛都可以看到，有个人踏在一块发光的滑板滑板上飞来，穿着光明联盟标准的白衣，正是鲍里斯。 时来新跟此人交手过一次，知道他的厉害，于是抓紧了追赶安德烈的动作，抽空大范围的地施放造雾术。有了“辉煌赞”的修炼底子，造雾术这种低阶的法术，他和泡影都可以连发，效果简直铺天盖地。 安德烈早就察觉有雾出现，南极洲大陆非常干燥，基本上不会有起雾的天气，而且维康、达莉斯也说过时来新有造雾的能力，他在雾中的攻击神出鬼没，千万要小心。 因此安德烈一直在远离雾气，不成想这雾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想要完全躲开都不容易。 为了不进入浓雾的范围，安德烈不得不调整奔跑的方向，被时来新追得更近了。 两人尚有百米的距离，时来新再度放出电浆小蓝鲸。 安德烈有过一次教训哪敢让它近身，忙中回头劈出一道能量束把小蓝鲸还原成雷电之力，但这一下又被时来新追近数十米。 安德烈回头继续跑，没有刚才那么惶急，这时他已经感知到鲍里斯的到来，还开始琢磨反击。 可就在他以为可以略松口气的时候，前面的冰面上突然长出一根透明的触手来，伸缩灵活跟活物没有多少区别。 安德烈马上意识到刚才绊自己脚的就是这东西，立刻挥刀相向，轻松将之削断。 与此同时邻近的冰面上再长出几根触手，让安德烈意识到这些东西的麻烦。 触手虽弱，出刀收割也需要花时间的，大敌在后，安德烈耽搁不起，他绕开继续跑路。 不料那些触手的延展性太好，伸出老长来卷安德烈，让他意识到距离拉开得不太够，只好挥刀清障，可这时时来新已经逼近。 一只刚造出的电浆小蓝鲸跳到安德烈的前方，回头朝安德烈撞过来，安德烈的处境非常糟糕。 幸好这时头顶一阵强烈的破空之声响起，时来新抬头，只见鲍里斯如滑板少年电掣而来，一道大腿粗的能量束比他还要快，划向时来新。 时来新放过安德烈，侧身让过能量束，主动向鲍里斯迎去。 此时周围雾气渐浓，鲍里斯不愿草率交手，将脚下光板一摆，飞行姿态略微偏，与时来新隔着四五米一掠而过。 安德烈攻击小蓝鲸后躲过电网，站在原地没有再跑，准备伺机反击。 身侧又出现触手，他随手就一刀割去，触手那点防御，绝对经不起，他依然把主要注意力放在时来新身上，眼睛余光瞥过触手，却意外发现这触手竟然不同以往，触手中竟蕴藏有莹莹电浆，跟那小蓝鲸一样。 他发现时已经迟了，长刀劈在电浆触手上，雷电之力借刀身侵体，他身体自然一僵，眼中却看到时来新已经跃起扑来。 这时鲍里斯刚在空中掉头，身体转半圈卸掉冲力，与时来新拉开百米的距离，看到这一幕不禁惊呼。 安德烈本身对电击抗性颇强，应激时间极短，眨眼功夫就恢复过来，但在战斗的极速节奏当中慢了一线，立刻就陷入被动。 时来新近身十米之内，安德烈仓促出刀封挡来路。 “哐”，刀剑相交，安德烈发力不充分，输了力度还输了距离，被本粹剑击打在近刀柄位置，正合了昆昊武术当中，以己之长击敌之短的要旨，当场把长刀磕走。 安德烈感到掌心刀柄猛跳，就知道不好，身体自动作出反应横移出去，这是最正确的选择，他立刻就感觉到一缕锐风拂过耳垂，本粹剑的迅杀被他险险避开。 他还未来得及庆幸，拖在后面的那条腿膝盖突然剧痛，他又被阴了一次。 时来新踢在同一位置，膝盖被伤到了，安德烈在后续动作中那条腿都相当不便，痛感不断传来。 时来新没有时间对安德烈追杀下去，因为鲍里斯的能量束到了，差之毫厘间被时来新避过。 时来新现在的灵觉覆盖范围很广，光明联盟的这种招牌功法有个缺点，需要有个凝聚发动的过程，能量波动其实相当明显，时来新可以同步感知到，加上能量束发出来直来直去，时来新躲起来把握比较大。 这在光明联盟的两人看来就很震撼了，联盟的人在多年的战斗中已经养成了对这个绝招的自信，对付别的敌人时屡屡建功，可在时来新面前却没有了过往的战场统治力。 为了呼应鲍里斯的进攻，安德烈站稳脚跟后也发出一记能量束，打向时来新时却不见了他的人影。 时来新主动隐身入浓雾，同时抗衡两位光明联盟的高手，对谁来说都有很大的压力，他必须建立自己的优势。 现场的雾已经浓到了数米外不见物的程度，雾场的高度也在不断提升，鲍里斯也不得不调整光板飞行高度。 时来新还是把作战的重点放在了安德烈身上，才一会儿的功夫，十几根触手出现在他的周围，当中夹杂着电浆触手。 安德烈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触手，将第六感远放到极致。他和鲍里斯有默契，两人都在等一个机会，把时来新逼进他们的战斗节奏。 时来新很鬼，躲进浓雾后就拉开了距离，躲在他们的第六感感知以外。 那种透明的触手对付起来容易， 割断以后就还原成水，让地上湿一大滩，但电浆触手就要小心，安德烈避开不去动。 十几息过后，透明触手竟是越毁越多，出现在安德烈周围的多个方位，已经相当密集。 鲍里斯悬在半空，有“圣之护盾”护体他不怕“神罚”攻击。 他俯视雾场，体内酝酿好能量束，只要时来新露出一点影迹，就会毫不犹豫劈杀出去。 第1069章 来迟 时来新持续地通过泡影观察朗曼，它靠近的速度出人意料地慢，也许是有意让光明联盟和时来新先消耗一下。 见它如此，时来新也乐得有更多时间布置雾场。 雷电之力、触手与雾场的关系是相辅相成的，雾气越浓空气中的水分越充足，触手生成的数量就多，触手还原成水的数量多了，新触手生出更多，雾的液态化更明显，液态化的雾又有利于雷电之力的传递。 因此时来新有意让安德烈耗费体力多割掉一些触手。 雾气更浓了，安德烈和鲍里斯在短时间里就敏锐地觉察第六感在雾中被削弱，而且在这种趋势持续加剧。 鲍里斯突然感觉到有东西在浓雾当中移动，目标正是安德烈，由于他身在雾外，第六感受影响少一些，加上这些东西从他下面经过，因此先一步察觉。 “安德烈，当心袭击！”鲍里斯立刻大声提醒。 安德烈身在其中仍然未有感知，但听到同伴提醒，立刻凝神戒备，数息之后他也感觉到了，不止一个东西在浓雾当中逼近，起码有三个，感觉到其体形正是小蓝鲸。 “灭掉它们！”此时头顶传来鲍里斯的声音，他赶过来帮忙了。 两人非常默契，各自打出一道能量束，将两只小蓝鲸还原成雷电之力。 安德烈对电浆造物已经有些经验，立即在雾中起跑，躲避随之而来的电网攻击。 让人意外的是剩下的那只电浆小蓝鲸忽然高高跃起，冲出浓雾朝着半空的鲍里斯撞来。 鲍里斯为了援助安德烈特意降低了高度，被这突然一击闹得有些被动，但他战斗经验丰富，倒不至于被偷袭到，光板陡然上升，硬生生拔高了十几米，把小蓝鲸让过去。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连惊呼的时间都没有，他第六感中发现，突然出现两只电浆小蓝鲸从他头顶落下！ 原来真正的杀手在这里，敌人好算计，让电浆小蓝鲸提早升空，瞅准这个机会落下来。 当鲍里斯意识到它们时，它们就化作了一张电网。 鲍里斯只有躲避，他侧转身体扭到极限，脚底光板也随之和水平面几乎成九十度，与电网仅差一线脱身而去，看上去如滑板少年耍帅，姿态潇洒之极。 可就在这时候，下面有人影猛然突破雾场，向鲍里斯飚升而来，杀意早早锁定他的身体。 鲍里斯心中一寒，但依然临危不乱，凌空长刀下击，兜头封杀下面的敌人。 刀刚击出，”滋啦”，他同时感到背上遭到电击，还有一只电浆小蓝鲸！他升高躲过的那一只。 鲍里斯的身体在僵硬之前，使用光之能量在光板上加了一把劲，光板带着他猛地提速，加快脱离现场。 他这下加速也出乎时来新的意料，本来本粹剑要从腋下杀入心脏，现在只削过鲍里斯握剑的手背。 鲍里斯的光板是光明联盟一件极为重视的宝物，他浸淫使用多年，早已是人板合一，控制入微，即使在他失去行动能力的那一个瞬间，他依然与光板粘在一起，光板承载着他远走高飞。 鲍里斯的飞行本领救了他一命，他立即恢复了控制力，却发现手中没有了长刀，接着看到手在流血，他的食指和中指不见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鲍里斯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但怒意已经盈胸，“啊！”鲍里斯大叫一声发泄出来。 “怎么了？鲍里斯。”安德烈在下面听着他叫声不对劲。 “没什么，吃了点亏。”鲍里斯心智坚韧，很快冷静下来。“我一定要这贼子死，而且还要死得很难看！” 鲍里斯咬牙切齿的时候，传来时来新的声音：“光明联盟的崽子们，别光会放狠话，来呀，来咬我呀。” 时来新把攻击重点放在安德烈身上，其实是想围点打援，两人相比之下当然是飞来飞去的鲍里斯威胁最大。 时来新一次性最多能控制五只电浆小蓝鲸，此前故意一直只用一只，是想要给他们制造错觉，留着组一个杀局。 没有料到鲍里斯如此厉害，受了一些伤害而已。 不过时来新有些低估自己给对手造成的伤害，一位使刀的高手没有了食指和中指，他以后就不能用刀了。 因此鲍里斯这怨恨绝对会延绵无尽期。 鲍里斯身为副会长要保持住风度，不与时来新斗嘴，牙关紧咬，将怨毒暂时吞进肚子里。 “朗曼阁下，你也该现身了吧。”对朗曼迟迟未到，鲍里斯其实已经很不满，现在更是火大，说话都不客气起来，还用出了大范围都能听到传声之法，已经毫不遮掩。 当真是一叫就到，话音落下，远处天空就出现了朗曼飞行中的身影，十米宽的翼展，夸张的比例一看就知道是他。 朗曼虽然也很迫切地想要杀死时来新，但他内心也一直在顾忌光明联盟在南极洲大陆的实力。 他早发现赫伯与鲍里斯暗中在嘀嘀咕咕，有事瞒着其他人。 刚才战况那样激烈，光明联盟两人依旧坦然作壁上观，太可恶了，能够挫一挫他们也好。如果地下世界的事情顺利，以后都不用太给真理探索者协会面子。 朗曼带着佛利兹飞过来，也没有理睬鲍里斯，倒是佛利兹开口：“刚才为找赫伯耽搁了一下，放心吧，时来新就一个人，能跑到哪里去？” “快帮我！”三人见面，忽略了还在浓雾当中的安德烈，他处境看来很不好。 见敌人都登场了，时来新也要抓紧时间收拾落单的安德烈。 五只电浆小蓝鲸隐在雾中悄悄接近，安德烈正被周围砍之不尽的触手搞得很头大，也没有放下对周围的监察，小蓝鲸才靠近他就发现了。 转身要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身后的触手都变成电浆触手了，时来新的动静也进入了他的第六感范围。 他知道自己危险了，听头上的人还在磨磨唧唧，急忙扬声求援。 天上三人在对付时来新这件事上倒是相当一致，能飞的两个马上飞向安德烈头顶。 第1070章 同仇 朗曼随在鲍里斯的身后来到雾场的上空，下面波涛一样翻滚着的粘稠雾气足有数平方公里，当中隐藏浓厚杀机。 朗曼是吃过亏的，因此绝不敢轻易进入雾中，远处的佛利兹也一样，他站在雾气之外，迟迟没有踏入。 朗曼当然看到了鲍里斯流血的手，这就是他们刚才战斗的结果。 作为敌对阵营的头牌高手之一，朗曼很了解鲍里斯的实力，两人在战场上也争锋过，彼此都有忌惮。 按照纸面实力，时来新无论如何逃不过四人的围杀，但四人分属三方，合作方面的问题很大。 伏杀时来新的前提，是要躲过他的超大感知范围，让有隐藏能力的安德烈预先埋伏在现场，其余三人必须远离。这就让战斗开始的时机不好把握，初期形成不了合力。 各方有小心思避免不了，在时来新强大的战力面前，又使得四人放下算计，专注在杀时来新这个大方向上。 朗曼都有些后悔，没从开始就全力配合，延误了战机。 不过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时来新已经进入预设的战场，远离大海，几乎没有逃跑的可能，因为有朗曼和鲍里斯两个空中战力存在。 尽管付出的代价很大，尽管面前的雾场凶险异常，但联军已经初步实现战略意图。 时来新已经插翅难飞，四人只要耐心合围，静待他的能力用尽，也不失为一个妥善的打法，唯一不完美的就是……安德烈还在里面。 鲍里斯在空中看到了浓雾当中有刀光一闪，他知道安德烈用出了“驭光之术”。 这时候用传送其实有些冒险，“驭光之术”的传送距离有限，仍然会在浓雾当中，安德烈不知道传送点的环境，属于“盲传”，有些碰运气，也说明安德烈的处境有些不妙了。 安德烈相当机敏，照理说他应该朝着佛利兹的方向传，尽可能缩短与援军之间的距离，但时来新也会想到这一点，这样传送说不好就把自己送到他的面前。 安德烈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当他走出光圈的时候，迎接他的还是透明触手，这运气实在不怎么样。 事实上时来新围绕着安德烈布置了一个半圆形的触手带，受制于南极洲内陆的极端干旱，触手丛还比较稀疏。 时来新本尊则守在半圆形打开的一面，将安德烈的去路堵住。 安德烈传送后忙于对付缠上来的触手，时来新趁机把五只电浆小蓝鲸调过去。 对付安德烈不是大问题，时来新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天上两个敌人的身上，他们可不是摆设，只要发现了自己，他们随时可以发出雷霆一击，因此必须严格保持距离。 雾场对灵觉的的隔绝作用越来越明显，是水分和雷电粒子的功劳，只要水电混合物的浓度更高，隔绝作用还可以继续增加。 双方隔空对峙，同时进入了一个静默的状态，朗曼和鲍里斯在雾场上空盘旋，速度不快不慢，第六感探进雾中，希望把时来新的位置找出来。 随着雾场的厚度增加，两人第六感探测距离严重受限。 本来双方都有钓鱼的心理，时来新打的是围点打援的主意，鲍里斯已经领教过，联军一方也希望时来新现身去对付安德烈，好居高临下用手段。 但第六感已经不灵光，鲍里斯开始担心安德烈的安全。 “安德烈，退出来吧。”鲍里斯决定让安德烈离开险地。 安德烈在雾中乱窜，其实也是想摸熟环境，他大致把触手分布的位置搞清楚了，出去还得从触手当中走。 就在他等待驭光技能冷却时间的时候，突然感觉周围的浓雾开始快速流动，都朝着一个方向。 原来局部雾气的浓度够了，时来新毫不迟疑发动了漩涡。 运动起来的液态雾首先的作用，就是把第六感探索范围再度大幅压缩，身在漩涡当中的安德烈很难探知漩涡外面的情况，同样，外面的同伴也失去了安德烈的准确位置。 液体雾的流速也很快，不利于身体平衡和移动速度，但对于安德烈这样的高手来说影响不太大。 漩涡对整体雾场造成影响，轻质雾被核心的液态雾带动，也围绕中心流动起来。 朗曼、鲍里斯看得最清楚，一个直径超过十几米的漩涡正在形成。 与此同时，漩涡的孔洞当中冒出来一个巨人的头颅，无疑，时来新用出了泥泞巨人的变种，冰晶巨人。 这一幕朗曼见过，留下很不好的记忆，立刻高声叫到：“先把巨人毁掉！” 他知道，如果让冰晶巨人完整出来，安德烈就真的危险了。 鲍里斯虽然不信任朗曼，此刻却是很听话，能量束朝冰晶巨人劈去。 此时巨人才露出上半身，就遭到攻击，硕大的头颅立刻被崩去半个。 冰晶巨人却没有受到影响，继续拖着残躯从漩涡中出来。 “弱点在脚上！”朗曼提醒，此刻同仇敌忾，不吝把自己所知说出。 安德烈要从漩涡中心处脱身，挥刀不知道割掉多少触手，待清空出一块之后，他立刻发动“驭光之术”离开。 这次传送的方位，安德烈早计算好了，是很靠近雾场边缘的一处，现身后刚要启动，却见一张电网张开朝自己刷过来。 时来新早在算计他的传送位置，每个可能的地方都预早埋伏一只电浆小蓝鲸。 安德烈果然出现在其中一个预定位置，时来新马上让小蓝鲸化作电网。 安德烈见到电网自然收住脚步，人往后退，却不知道时来新已经往他所在扑过来。 也在这个时候朗曼耳朵一动，“咦，不对。” 时来新的移动让它有所察觉，蝙蝠有特殊的超声波探测能力，因此它的感知比鲍里斯要敏锐。 朗曼用了空间穿梭，一转眼就出现在时来新附近，鲍里斯也抛开冰晶巨人追过来。 朗曼在新位置出现才一息，浓雾当中就跃出一只电浆小蓝鲸，朝朗曼撞过来，它起跳的地方离朗曼只有数十米。 第1071章 闪击 吸血鬼很惧怕雷电之力，因此见到这只电浆造物袭来，朗曼将之视作优先处理等级。 它移动避过，不料这小蓝鲸很灵动，一甩尾巴再度追上来，正纠缠之时又有一只电浆小蓝鲸跃出，朗曼有些头疼。 时来新此时使用的是在水中潜游的动作，身体悬浮在浓雾之中，可以脚不沾地地赶路，比在空气介质中还要灵活迅速。 逼近到安德烈三四十米的时候，安德烈终于察觉，他刚躲过一丛电浆触手的纠缠，知道大敌逼近，慌忙转身，不由分说先发出一道能量束，御敌于远距离之外。 时来新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身体向上飚升如同鱼儿跃出水面，在极险的情况下避过，从一旁的浓雾中突然猛撞出来的一个圆盾，佛利兹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进来。 开战以来佛利兹无声无息，其他人也仿佛把他遗忘，想不到在这关键时刻杀出，和安德烈打了一个配合。 安德烈发出能量束不过是逼时来新往圆盾的威胁范围靠，不料时来新没有上当。 先不说时来新有泡影，佛利兹偷偷进入雾场也瞒不过时来新。 雾场当中就是时来新的主场，他具有了一些近似领域的能力，这里的每一个粒子都与他有关，只要他愿意，可以知道这个范围里所有的事情。 佛利兹的偷袭对时来新来说就是一个笑话，是时来新故意将他放进来。 时来新跃起不仅躲过了能量束、圆盾，正要俯击佛利兹时，却意外迎上了朗曼的攻击。 朗曼也参与了这个杀局，表面上他在躲避电浆小蓝鲸，实际上也瞄着佛利兹的节奏，最后三人掐准时机动手，可以说配合完美了。 但时来新的应变不在三人算中，他选择了最不符合常规的起跳，而且可以如此高且快，完全无视地心引力，可以归功于领域的加成。 此时的雾场高度有二十多米，朗曼进行了一次穿梭，甩开小蓝鲸，刚进入雾场，在这个距离碰上时来新，它完全意想不到。 时来新也想不到，双方都没有准备，就这样意外碰撞。 两人反应绝快，朗曼靠的是天赋，时来新靠的是战斗本能，不约而同采取了抢攻。 朗曼的骨刺与时来新的本粹剑交击在一起。 “哐”，两股巨力抗衡，空气炸裂，所发出的冲击波清空了一片浓雾。 朗曼是速度型超能者，时来新是力量型，力量上对拼朗曼颇有不如。 骨刺坚韧锐利，天然之物，从朗曼体内长出，本粹剑是如假包换的神兵利器，骨刺不及。 结果朗曼被崩出去，骨刺掉落了一根。 时来新也顺势回落，与原来计算的位置偏差不大，还可以继续朝着佛利兹杀去，但因为意外与朗曼交手，耽搁了他半秒的时间。 佛利兹空击之后收回盾牌，此时他的眼睛已经被浓雾严重遮蔽，第六感也被压缩的厉害，心中一直响着警号，忽然听到头顶上发出一声强音，抬头看时正好有一道黑影排开浓雾朝他扑来。 朗曼为佛利兹挣出了收盾的时间，佛利兹才有机会出盾。 见到圆盾迎上来，时来新决定硬撼过去。他将力量集中到拳头上，再叠加重力，还不忘记把属于领域的那种神秘的环境加持携带，击打在盾牌上。 过去他总是避免硬干，觉得肉体碰兵器有吃亏感，这回少有地放开了干。 “砰”，这声音有敲大鼓般的震撼感，一大片浓雾被震开，佛利兹得以看清楚时来新的脸庞，脚下的冰川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 佛利兹手掌连着手臂一阵麻痹，罕见地在战斗中出现后继无力的感觉。 他连忙往后退，将盾上沉重的压力卸到地面。 时来新得理不饶人，衔踪而上，本粹剑已经举起。 在后退中佛利兹的手臂恢复了一些力量，再度举起盾牌准备迎接时来新的第二击。 本粹剑到的当口，圆盾也刚好封挡住，两件兵器碰撞在一起。 “滋啦”，异变突生，本粹剑上发出一道大腿粗的闪电，打在圆盾上，雷电之力透过圆盾的金属质地导至佛利兹身上。 这道雷电之力非常强，时来新下了重本，让对雷电之力抗性极强的佛利兹也在刹那间僵直，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时来新多番算计，就为着这一刻，佛利兹已经敞开了门户，本粹剑向他的咽喉割去。 从战斗角度出发，四个敌人当中时来新最想杀的就是佛利兹，因为此人不惧雷电之力，而且越战越强，这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眼看剑就要划过佛利兹的咽喉，却突然听得有一道锐风从侧面袭来，是安德烈。 刚才这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过程其实极为短暂，只有数秒，刚好够安德烈摆脱触手扑向时来新，赶在最危急的时候杀到。 安德烈目标不在要救佛利兹，只单纯地要把时来新这大敌砍杀。 长刀劈下，目标是时来新的头颅。 时来新的剑已出，身体前冲，脚不沾地，感知到这边来的攻击，不变招不行，于是用出了一个所有人首见的动作。 他悬空腰身一摆，如同一条大鱼在水中转折，完全违反物理定律，但他就是做出来了，既避开长刀，也保持了前冲的态势。 转眼间从佛利兹身边掠过，反持的本粹剑依旧保持收割的运动轨迹，不过咽喉是割不到了，只在佛利兹的手臂上削过。 冲力太大，时来新越过佛利兹身体后前出十几米，他还没有就此罢手，转身回头要补刀。 佛利兹此时刚从电击中恢复过来，眼睛可以视物时，就感觉到手臂上一片冰凉，寒意直透心里，同时见到一道身影扑过来。 他没有做出闪避的动作，这道身影他熟悉，是朗曼。 朗曼迅速地伸手将他提起，立刻展翅高飞，让时来新扑了个空。 佛利兹转眼来到浓雾之外，在半空之中，他才有机会看自己的手臂，那里空空如也！ 第1072章 惋惜 佛利兹是个有大抱负的人，虽然外表很低调，但从心底里渴望变强，成为站在世界顶端的超能者，因此他不懈努力，遇强越强，而且他也有实现目标的才情。 虽然他在南极遇到一个时来新，比他年轻，比他更强，那只是得上天眷顾而已，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些幸运儿，出生的时候就拥有一切。 这些年佛利兹在协会见过太多极有天赋的超能者，但最终都死在战场上，或者被他超越。 佛利兹是土生土长的艾瑞肯人，单亲家庭贫穷冷漠，他自幼成长于街头，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善于打架，每天不干几架浑身不舒服，小小年纪就称霸远近街区，直到被协会发现。 被纳入协会培养的时候，他限于天赋普通，总是被分在排在末尾的、不受重视的弱者组别。 在成长岁月里，佛利兹每天打架、接受训练，他的定位早被预设，成为战士，或者……叫炮灰。 他不吭不哈地每天进步，不明显，只是每天进步一点点，几年下来他居然成为了最强预备战士。 既然这么能打，协会提早把佛利兹送上战场。 进入血腥的战场，佛利兹没有不适应，也完全不怯场，过往他每天都在战斗，区别只是他真的可以杀人了，他终于完全放开手脚。 佛利兹善战但不莽勇， 默默在不起眼的战场边缘作战，无赫赫之功，却总是能干掉面前的对手，从战场上活下来。 一场场的战斗打下来，他的身份也在慢慢改变，老兵、队长、指挥…… 终于在多年以后，他站上教授级别的高位，是协会少有的、靠战功而不是靠天赋成为高层的超能者。 然而就在刚才，时来新那一剑葬送了佛利兹的所有梦想，缺少了一只手，战力大损，对他这类型的超能者来说是致命的，以后只能走下坡路了。 “时来新，你这魔鬼！扑街！我发誓一定要杀你，还有你全家。”骤逢剧变，佛利兹完全失控，悬在半空就开骂。 时来新没有空理他，佛利兹被朗曼带飞后，就露出了身后的安德烈。 安德烈刚才冲过来为救人，现在人救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险地，他马上意识到了不妥。 他反应迅速，转身就开跑，时来新也在同一时间启动。 安德烈非常不顺利，因为整个环境都是他的敌人。浓稠的雾气接近液态，劲急地流动起来，总与他的运动方向作对，多多少少拖慢了他的速度。 更别提那些触手，现在长出来的很多都带电浆，拦在安德烈的前进路上，迫使他绕路。 时来新则是在自己的世界里遨游，看上去都不用特别使劲。有近乎领域的加持，让前进速度超过外面任何一种介质。 眼看后面时来新越来越近，安德烈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撞进一片密集的触手丛林中，蠕动摇弋的触手把头上的天空都要遮蔽起来。 “救我！”安德烈一边求救一边发了疯一样劈砍触手。 虽然他扫倒了一大片，可后面露出来是更多的触手，情形让人绝望。 时来新像鱼一样蹿游到近处，安德烈憋了很久的能量束闪电般放出，直径比大腿还要粗，杀伤力巨大！ 时来新好像早有准备，身体浮空稍稍偏转就把能量束让过，身体舒展动作流畅带有某种美感。 接着时来新的攻击马上到来，原本隔着的数十米距离好像不存在一样。 一只铁拳带着一股液态雾击向安德烈，本该成为阻力的流体，却成为拳头的助力，汇成一股洪流扑面而来。 安德烈长刀挥出，不理拳头直取时来新，就是要把长兵器的优势完全发挥。 时来新前臂稍屈，展露出反握的本粹剑，恰好磕在长刀近刀柄处，再度以长击短。 安德烈再战时来新刚开篇就落在下风，长刀被格走，门户略开，时来新另一只拳头接续而来。 安德烈也挥拳打过去，想针锋相对，可在这个环境里，他无论干什么都要慢一线，发力不充分，力量便抗不住，被那铁拳硬生生轰得退后一步，膝盖上的伤发作，让他立足稍有不稳，身体歪了一下，立刻就见到本粹剑削来。 剑来得实在太快，安德烈只来得及将长刀砍向时来新，求一个互相伤害。 时来新当然不和他换，身体滑向一边，主动让过长刀，顺势出了一脚阴的，蹬在安德烈的伤腿上，力量用得很足。 安德烈已经是第三度被阴，膝盖处痛到失去知觉。 “卑鄙……”安德烈深有感触的四个字来不及出口，本粹剑又来了，这次是从侧面来割咽喉。 安德烈转身躲过，却将后背完全袒露在敌人面前，虽然他已经开跑，但伤腿有影响，让他一瘸一拐快不起来。 时来新没有追，却是往后一躲，一股粗粗的能量束擦着鼻尖过去，攻击的方向来自天上。 一直迟迟不出手的鲍里斯终于发了大招，他撇开冰晶巨人，来到安德烈与佛利兹预设的大致区域，立刻发现自己的第六感受限制得特别严重。 原因其实是时来新所在的区域富含雷电之力，空气湿度也特别高，能将第六感的探测阻隔在外。 之所以形成这个现象，一半由于他自身是这两种力量的源头，自然而然地溢出和吸引，时刻会有一大团包裹在他身边。 另一半是他有意为之，把更多的两种物质布置在四周，因此在他静止不动的时候，敌人很难通过第六感发现他。 朗曼是属蝙蝠的，算天赋异禀受到影响比较少，还可以扑下去救佛利兹，鲍里斯就有些抓瞎。 他足足用了十息的时间才找到时来新的大致位置，这在瞬息万变的战场很要命。 下面时来新和安德烈打了几个照面，鲍里斯终于锁定，酝酿已久的能量束发出，其威力在其战斗生涯当中排得上号。 即使有种种不利，鲍里斯还是抓住了最好的时机，时来新只要躲慢一点就会被击中。 鲍里斯立刻知道攻击没有奏效，心中惋惜，不过至少救了安德烈。 安德烈趁着这个机会发动了“驭光之术”。 第1073章 逼促 朗曼救下佛利兹后立即往雾场外面飞去，佛利兹已经重伤，不适合再战。 也造成了光明联盟两人单独面对时来新的局面。 浓雾中隐约的光芒闪过之后，安德烈已经来到雾场的边缘，第六感告诉他前方水分和雷电之力大幅减少，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心中庆幸，这数平方公里的雾场简直让人脱去一层皮。 前面就是安全之地，安德烈再度提速，终于一只脚跨出雾场，眼前一亮，障目的浓雾没有了，他简直要欢呼，但此时又有了意外，一个巨大的身影刚好出现，堵在了他的面前，正是冰晶巨人！ 冰晶巨人刚现身大脚板已经朝着安德烈踩下来。 安德烈一眼看出这巨人的笨重，用速度生吃即可，他此刻只想着脱身，不欲节外生枝，身体偏转绕过冰晶巨人。 冰晶巨人的脚板踩在空处，将冰面踩裂，力量很强劲，安德烈已经换一个方向突围。 他转到空旷处，正要发足离开，但见不远处又跑来了冰晶巨人，这次是两个，正好与第一个巨人形成三角包围。 几只巨大的拳头先后砸下来，即使是安德烈也受不了，他只好往后退，眼见前面安全之地却是去不了。 安德烈又回到雾场与外界分隔之处，才站稳脚跟，心中警号忽起，身体立刻横移，从身后的浓雾中冲出来一只电浆小蓝鲸。 安德烈没有停下，继续急促移动，紧随在第一只小蓝鲸后面，再度蹿出来两只。 三只电浆小蓝鲸在空中摆尾游动，就像在海中一样自在，过了安德烈后转头回来，掐住好几个方位，竟然和冰晶巨人打起了配合。 安德烈见状头大，知道躲不了，只得挥刀上前战斗。 三只冰晶巨人、三只电浆小蓝鲸围上来，不是一窝蜂，而是有层次地进攻。 冰晶巨人主攻，硕大的拳头开山裂石，即使安德烈这样的超能者大佬也不愿意捱到一下，小蓝鲸则负责补位，时不时冒头偷袭。 安德烈压力很大，他可不光是要对付面前的造物，更担心躲在暗处的时来新，因此很被动。 幸好这时候朗曼与鲍里斯都在赶过来。 鲍里斯最先到达，他借着光板的冲力挥刀劈在一只冰晶巨人肩膀上，巨人的肩膀被敲碎，本要下击向安德烈的手臂掉落了，让安德烈得以喘息。 不过冰晶巨人并没有受多大影响，手臂没有了就用脚踩安德烈，一根筋地盯着他打。 鲍里斯不是不知道冰晶巨人的弱点在脚上，但他的战法要保持高来高去，迅速机动，不可能降到地面的高度。 恰在这时浓雾当中忽然跃出一道身影，直达四五十米的空中，在场所有人立即绷紧了神经，是时来新！ 时来新这一跃的高度，外人看来有点不合常理，其实他是靠着触手的助力跃出来，到顶后落下来，看活动轨迹竟是扑向脚踏光板的鲍里斯。 鲍里斯也立即有了判断，他第一反应竟是躲避，今天的战斗已经让几位联军大佬充分认识到时来新的厉害，谁也不愿意直面这个煞星。 鲍里斯正要启动光板，却见到几只电浆小蓝鲸同时跃起，把他能去的几个方向都封死，只有向上向下两个选择，向上就是自主动迎接时来新，他选择了向下。 光板像升降机一样降落，鲍里斯却感觉到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冰晶巨人竟然都舍弃了安德烈朝鲍里斯包围上来，本来针对安德烈的围局突然反转，变成对付鲍里斯而来。 “滋啦”，三只电浆小蓝鲸化成电网，覆盖了很大一片空间，朝鲍里斯包裹而来。 鲍里斯一咬牙，把光板的飞行高度降到几乎贴近地面，躲开了几只拳头，从一只巨人的胯下穿越而过，安全脱离包围圈。 这一下鲍里斯发挥出了光板的高速，身后的几只巨人被迅速甩在身后，耳边的风呼呼作响，他却突然醒悟，想回头却一时办不到，只有大声吼：“小心，安德烈！” 安德烈陡然压力一松，面前的几只巨人都不见了，回头观察四周时，才发觉到时来新正以流星坠落一般的速度朝自己扑来，那猛烈的破空声完全没有去掩饰。 安德烈没有要面对时来新的想法，选择转身逃离，他今天已经不止一次做这个动作，逃避是会成为习惯的。 选择不算错，这个方向有朗曼飞过来，距离已经不远。 安德烈第一步跃出十几米，接着第二……嘶，他脚下一软，他忘了这是一只伤脚，在对付那些造物的时候不成为拖累，关键时候却显露出来。 在锁定时来新的第六感中，安德烈感知到他竟然可以在空中调整方向，走出一条高低转折的轨迹！ 这是时来新向佛利兹学的，原理并不复杂，巧妙利用重力原则就可以办到，当然不能像佛利兹那样大开大合，微调整还是可以的。 远处包扎断臂的佛利兹见到，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安德烈已经感觉到时来新在高速中将本粹剑送出，跑不过了，他不得不回头应对，他眼睛的余光已经瞥见了朗曼的身影。 他只要顶住一个……或者两个照面。 安德烈站稳，拿出修炼多年的战斗状态，发出一击，长刀夹带着能量束轰出最强输出，两种力量叠加在一起，无坚不摧，体现出光明联盟大佬的高水准与不拘一格的奇思妙想。 时来新一直觉得光明联盟的打法太死板，攻击都是直来直去，缺乏近战技巧，在安德烈这一击中体现得相当明显。 安德烈攻得的确很有气势，一往无前，强则强矣，但万一打不着呢？ 时来新刚才在空中俯冲下来很有些嚣张，其实是做给敌人看的，能有选择的情况下，他绝不会死磕，那得多伤啊？用不着玩命。 贴近地面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减速了，让自己保有速度上的冗余。 见到安德烈长刀叠加能量束，连周围空间都在扭曲，如此强力一击他也不敢直撄其锋。 第1074章 进步 安德烈的这股外放攻击能量浩大迅猛，影响面很宽，时来新光靠身法是躲不开的。 时来新提前调整姿态，移动轨迹自然偏转。 安德烈对自己的攻击有极强的控制力，见时来新有躲闪的意图，也对手上驾驭的两股力量进行微调，继续压向敌人。 时来新把身上所带的能量凝聚成一个球面，本粹剑处于最凸出的部分，这个方法其实学习自吕祖与罗兰雄霸之间的力量抗衡。 罗兰雄霸追求的是数量和影响面，恨不得把周围所有力量都纳为己用。 吕祖则重视力量的纯粹与控制，绵里藏针。 时来新与安德烈的两股力量终于接触上，可以看作是一个大得多的大球碰上了小球。 安德烈的力量球势大力沉，时来新的力量球凝实并且快速旋转。 时来新接触到了对方力量的侧面，他稍被弹开，并把绝大部分压力卸走，这使他基本保持住前冲的势头，走出一条怪异的移动线路，开头走偏，错开攻击面后又再弧线内收。 然后时来新掠过安德烈身边，速度与风无异，看上去似乎扑了个空。 安德烈知道攻击没有打实后，就立刻启动身体，因为他吃过时来新的亏，瞬息横移出去五六米。如果不是因为那条伤腿，痛起来一软，他可以移动的幅度更大。 伤腿拖了后腿，也拖在了后面，时来新像一阵风吹过，没有任何停顿。 “咔”，安德烈听到了轻微的声音，随后才感到伤腿剧痛，他喵又阴我一下！ 这次真伤到了，此前只是肌腱伤，现在也许骨头出问题了。 安德烈躲得太快，时来新能够得着的就是安德烈这条拖后的腿。 时来新并不是有意针对这一个点，实在是外国超能者功架太粗糙，完全没有马步的概念，松松垮垮膝盖弱点太明显。 时来新越过安德烈后顺势向前冲，在没有机会作调整的情况下，抬头就撞上了朗曼。 朗曼为救安德烈发动了空间穿梭，越过百米的距离，突然出现在时来新的面前，骨刺在它现身时就已经直戳向时来新面门。 这绝对是时来新踏上南极洲以来最被动的一次，朗曼的速度实在太快，它的闪击也许已经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 时来新即使对朗曼加入战圈早有提防，无奈对方拿捏时机太好，还是让他失了先机。 时来新只能往后倒，狠狠躺倒，让后脑砸到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脑后的冰面凹下去出现密密的裂痕，战斗中他少有如此狼狈。 朗曼面对时来新这位大敌，就没想过一击能奏效的好事，骨刺已经送出去，它也不收，因为没时间了，借着去势一抖肩膀，把十米的膜翅弹开，利用展翅的那股巨力击打时来新的咽喉。 朗曼平生第一次用这种怪招，归根到底这也是被时来新逼的。 时来新的作战方式，带给超能者界一众大佬相当大的震撼，原来战斗可以这样。 大家在与时来新作战归来之后，心情都特别沉重，嘴上不说，夜深人静之时苦苦思量，或早或晚地开始改变自己的方式，向时来新学习，学习他的阴险，不拘一格，别出心裁。 朗曼也在学习，不过他肯定不会承认。在它漫长的生命中，也曾经涉猎过昆昊武术，当时只觉得这都是普通人变强的一种技巧而已，过于低级，没有参考价值，看过就扔到一边。 这次在南极洲大陆的战斗当中，他从时来新身上看到了昆昊武术的影子，简练、不酷炫但高效，在超能者的战争形态中也相当有用。 于是它放下身段，整天在琢磨这些新得回来的认知，终于在实战当中灵机一动，用出了独属于它自己的攻击方式，心中都不免有些得意。 时来新完全依靠本能在应对，这种速率的战斗脑子必须放空，高度专注，放弃思考。 时来新靠灵觉掌握战场中的所有变化，朗曼翅动，他也是措手不及，只来得及做出了双臂关门的动作，曲臂合拢，挡在头部之前，其形与昆昊武术中的铁桥闸桩功很相像。 “砰”，朗曼的十米巨翅与时来新双臂组成的门户撞在一起，其力度非常强横，将时来新撞开。 时来新依然仰躺，双臂一震，脊背贴在冰面上滑行，出去足有十几米远。 朗曼紧追不舍，既然膜翅已经展开，行动间不便，干脆来个低空滑行，吊在时来新上面保持下击的优势，与时来新隔着两米同步向前，骨刺瞄着时来新的重要部位随时刺戳。 时来新此刻极度被动，几位联军大佬今天第一次获得围杀时来新的机会，鲍里斯的光板急兜一个半径很大的弯，校准方向朝着朗曼处疾驰。 离两人最近的安德烈虽然跑起来一瘸一拐，依然倾尽全力扑向战场。 连站在最远处的佛利兹也顾不得手臂的伤痛，启动身法去支援，心里呐喊，一定要干掉他。 时来新似乎已经身处绝境，幸好他不止会肉搏，他还有别的力量。 雷电之力从丹田涌出，从最便利的地方外放，正是他的膻中穴，一道闪电出现，直取近在咫尺的朗曼。 这道雷电之力不算很强，时来新急切间使出，只能到达这个程度。 闪电打在朗曼的胸前，这样近的距离，光的速度，它根本没有机会做反应，全身麻痹僵直，大脑宕机，身体立即失去控制，本来展翅滑翔的姿态变空中翻车，被迎面的气流吹得凌空打滚，没办法，吸血鬼都怕雷电之力。 时来新身体立刻弹起来，终于摆脱憋屈不利的态势，着实松口气，真不能小看天下英雄。 紧接的反击，四个对手中时来新还是选了朗曼。 朗曼仍处于失觉状态，身体连着没有收起的长翅，在气流当中如同一片落叶在翻滚，但也帮助它离开地面，让人无法掌握它的运动轨迹。 时来新向着朗曼飞奔而去，尽管它离地已经有数十米高。 第1075章 杀伐 时来新极速飞奔，在他前方数十米处突然长出一根粗大的透明触手，他顺着触手的根部往上跑，跑到末端处，脚一蹬，腾空而起，直朝着空中的朗曼飞去。 “呼”，破空之声传来，鲍里斯赶到了，本是为杀时来新，此时变成来救朗曼。 时来新正要对朗曼下手，但它翻翻滚滚不好把握，又感觉到鲍里斯身上的力量波动，知道他即将发出能量束。 时来新立刻运用重力原则，让身体在空中完成一个转折，使鲍里斯无法锁定自己。 鲍里斯的第六感当中感知到身后有东西正迅速靠近，是电浆小蓝鲸，而且有两只，胸口能量束已经准备好，发出攻击的时间窗口只有一个。 亮光一闪，能量束横扫向时来新，时来新早有准备，身体直往下坠，躲过这一击，但落向地面的趋势已经不可改变，攻击朗曼的时机失去了。 但事情也是凑巧，那道能量束没有打到时来新，却擦到了后面朗曼的膜翅。这时朗曼已经清醒过来，正要调整身体姿态，突然受到一击。 “啊”！朗曼痛呼一声，鲍里斯的能量束威力不小，立即在膜翅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灼痕，把皮膜烧穿了几个洞。 朗曼忍痛强撑膜翅，勉强保持住飞行状态。 鲍里斯回头躲避两只小蓝鲸时，时来新已经落到地上，他马上换了一个目标，安德烈。 安德烈跑来的路上发现战况又逆转了，一时打不定主意，脚下也缓了下来，却见时来新奔向自己。 安德烈犹豫，天上两人暂时自顾不暇，佛利兹距离还远，他恐怕要单独面对时来新，还是走为上策。 安德烈回头就跑，迎着佛利兹来的方向，两人联手总要好一些。 心里计划的好，但伤腿的影响不小，速度快不起来，感知当中时来新逼近相当迅速。 空中的鲍里斯一直留意着同伴的情况，才避过小蓝鲸的撞击，光板直降，向时来新的头顶压下来。 光板的前端突然弹出一根锐利的六棱刺，发出“噔”的一声。 六棱刺的直径有手臂粗，银光闪闪显得非常锐利，看来鲍里斯是打算直接用光板撞击时来新。 时来新一直在留意鲍里斯什么时候出底牌，鲍里斯断指失剑之后一直徒手战斗，现在算是亮出来了。 光板顶着六棱刺极速飞来， 鲍里斯身体呈四十五度倾斜，前面冰面上传来“砰砰砰”的脚步声，几只冰晶巨人终于赶来。 光板与时来新的距离快速缩短，鲍里斯计算好后，他的双脚突然脱离光板，光板没有了载人的负荷猛地提速，直撞向时来新，这让同样在计算中的时来新大惊，感觉脑后有劲风袭来。 时来新低头前扑，险险避过那根六棱刺，光板贴着头发飞过去。 但危机没有解除，鲍里斯身体还在惯性飞行，比光板晚了半息到达，他的拳头挥出，打向时来新背心。 时来新忙而不乱，灵觉中明察秋毫，见到鲍里斯出拳，双手在地上一撑，前冲的身体自然翻起跟斗来，后腿扬起，正好踢在鲍里斯的拳头上，两股力量撞到一起，鲍里斯被震得向上飞，时来新跟斗翻过来，控制不住身体继续打滚。 见后面打得激烈，安德烈又改了主意，回头来欲夹击时来新，却漏算了跟在鲍里斯身后的两只电浆小蓝鲸。 两只小蓝鲸此时改了目标，舍鲍里斯撞向安德烈。 安德烈刚躲过去一只，第二只自动化作一张电网刷到他身上，他受到电击，僵在当地。 时来新滚动十几米，刚爬起身，就感觉到身前空间有异动，顾不上其它，身体立刻往后跃。 就在时来新身体倒退的同时，空中突兀地出现一只手，手背上长着锐利的骨刺，这骨刺猛朝时来新咽喉戳。 时来新咽喉与之只差毫厘，本粹剑一挥，与骨刺硬生生交击，把朗曼撞歪到一边。 朗曼调整好要再度出击时，一只硕大的拳头出现在面前，冰晶巨人的攻击到了。 朗曼身影一闪，从巨人的大腿旁穿过，骨刺下击，将巨人的半只脚腕切断，剩下的半拉脚腕支撑不住巨人的体重而断裂。 “隆”，巨人单膝跪倒，朗曼正要彻底解决巨人时，却鲍里斯在大喊：“救人！” 朗曼抬眼一看，时来新正扑向安德烈，大吃一惊。 此时安德烈已经从电击反应中缓过来，眼睛刚会动，看见危险逼近，手中长刀砍向时来新。 时来新数度与安德烈交手，对其打法已经熟悉，拳头反握的本粹剑不避不让，主动与长刀碰撞，又是一个以长击短，磕走长刀，拳头趁势直捣安德烈面门，安德烈自然反应侧脸避过，却被本粹剑在喉咙上划拉了一下。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在场每一个都是高手，都把时来新那一剑看得很清楚，很随意的动作，像挥手赶了一只苍蝇。 同伴鲍里斯心神剧震，他才唤回光板要往这边飞，一下愣住了。 佛利兹终于跑到，这段路似乎好漫长，战圈里已经几度反转，见安德烈危险，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事发生在眼前。 朗曼虽然惊愕，但有一件事情更加引起它的注意。 它一反刚才的气势凌厉，安静下来，也没有急吼吼地向时来新进攻，而是一步步往后退。 安德烈这时还是清醒的，他无法呼吸，零下近百度的冰寒直往心脏去，他看一眼时来新，再看一眼鲍里斯，这时鲍里斯正好看向他，两人眼神一对，似乎有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眼里交流。 然后安德烈就倒了下去。 佛利兹也没有再往前跑，而是快速向朗曼靠拢，鲍里斯也过来了，三人并肩站在一起，跟不远处的时来新对峙。 时来新身后的低空处有一个巨大的东西在漂浮，有如一座海岛般大，椭圆的正面直径达数十米，通体灰白色，体内弥漫着电浆。 这时它在空中灵活地一个转身，展露出它的长度，足有数百米，大家也都看清楚了，这是一头巨大的电浆蓝鲸，正是由那雾场所化。 第1076章 授权 这只体形巨大的电浆蓝鲸在空中格外灵动，转身翻滚像在大海里一样舒展自在，它慢悠悠来到时来新的头顶，雪丘般的脑袋低下来，用尖尖轻轻触碰时来新的肩膀，温顺如同一只宠物。 对面的三位联军大佬脸色凝重，小不一定弱，大就一定强，这只奇怪的法术造物实在太过巨大，给他们造成不小的压力。 时来新安静地站在原地，身上隐隐有雷电之光，跟头上的巨蓝鲸呼应着，刚才打得激烈，现在正好恢复一下。 双方都没有说话，已经是你死我活的立场，说什么都是多余，三人明知时来新在趁机休息，但都不敢走出去挑战这个男人，说实在的，更需要休养疗伤的是他们。 过没多久，巨蓝鲸仰高头部，略张开大嘴，活脱是鲸鱼鸣叫的动作。 然后巨蓝鲸开始往前游，速度居然不慢，转眼就来到三人面前，那庞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更加清晰。 三人不自觉地后退，后退的脚步越来越快，都知道这仗打不下去了，彼此对看一眼，朗曼低吼一声：“走！” 鲍里斯与朗曼一起升空，朗曼还带上了佛利兹。 “神之威能，无远弗届！”鲍里斯挺单膝跪在光板上，口中念念有词，神情肃穆。 此刻鲍里斯心情激荡，一咬牙用出了“破惑之光”，虽然知道这种法术有损自身，伤害有多深也没有确实的信息，他还是用了，义无反顾。 一道红光从天空降临，似乎来自于遥远的银河，准确无误地落到时来新头上。 朗曼旁观这一切，暗自点头。他听说过这种光明联盟的功法，只对有深仇大恨的人用，此时此地，的确用的其所。 仪式做完，两人其实心中隔阂颇深，心照不宣地分开走，鲍里斯往大海的方向，朗曼则是飞去内陆。 鲍里斯飞出去一段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巨蓝鲸在无垠的冰面上依然那么抢眼，时来新则化作火柴头一样的小点。 时来新已经成长起来，集合联军在南极洲所有高端力量依然没法拿下他，光明联盟和真理探索者协会最担心的那种局面提前出现，昆北……已经无法可制。 难道我们还要被再压制三百年？ 不，绝对不行！ 鲍里斯狠狠一握拳，嘶……，他忘了这手缺了两个手指，现在一触动就痛彻心扉。 南极洲大陆已经成为鲍里斯最大的耻辱，他可不想终生背着这个包袱。 鲍里斯一直往北，发挥出最大的速度，他很着急，恨不得马上就到。 不到一个小时，他看到了暗沉天幕下的海平面，他调整了一下方向继续飞往大海。 在离海岸线数十公里的地方，鲍里斯开始降落，光板上的光是这片海域上唯一的光源，把海面照亮了一块，那里居然静卧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随着鲍里斯继续降落，黑东西的轮廓显现出来，那是一条浮在海面上的潜艇，以露出水面这部分与鲍里斯的身体比对，这潜艇有非常巨大的体积。 据此估计，它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战略核潜艇，排水量在两万吨以上。 这时潜艇上方那个硕大的凸出部分有个门打开，里面的光透出来，有个人影逆着光走上来。 “大人，你回来了。” 鲍里斯点点头，收起光板走进潜艇内部。 潜艇这个凸出部位其实就是指挥塔的所在，舱内的潜艇指挥官和岗位上的士兵见鲍里斯从上面走下来，纷纷敬礼。 “鲍里斯大人，勇士号战略核潜艇指挥官，尼古拉向您报到。” 鲍里斯看了一眼面前的指挥官，压下心里的焦躁。 “尼古拉将军，请帮我联系联盟总部会长办公室。” 不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男子，面相非常威严。 “鲍里斯，你那边怎么样了，我还着急等你消息呢？” “会长大人，我们遇到重大挫折……安德烈阵亡了……” “什么？！”鲍里斯嘴里的会长瞪大了眼睛，身体离开了靠背椅，安德烈是他最看重的弟子。 鲍里斯有些艰难地往下说：“时来新变得更强了，前期基本按照计划走，朗曼、佛利兹还有我和安德烈参加了围杀行动，不料时来新用出了一种很罕见的能力，使他在陆地上也非常强大……” “战斗中我们竭尽全力，但我们没有一个人可以单独面对他，包括我在内所有人身上都带伤，他的战力实际处于超能者的前列。” “目前在南极洲大陆，已经没有人可以战胜他，因此……因此我强烈恳请立即启动‘南极洲环保计划’，不能任由昆北再嚣张下去。” “鲍里斯，你应该知道这个计划启动意味着什么。”会长已经恢复了淡定的常态，像在讨论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会长，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我还是坚持，强烈恳求元老会批准，时来新这个人实力提升的速度太快，从现在开始，每一个杀他的机会都应该尽全力去执行，不然将来我们会后悔的！” “好吧，我批准了，鲍里斯，你去执行吧，我也该动身了。”会长说这话时心里还是紧了一下。 看着会长的画面消失，鲍里斯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反而有种套上万斤枷锁的沉重。 真的要开始了。 鲍里斯深吸一口气，这个星球还能和平安宁的时间也许得用分钟来计算了。 鲍里斯回头看向尼古拉：“尼古拉将军，现在我对这艘船使用最高指挥权。” 尼古拉立正：“请下命令吧，大人。” “启动蘑菇弹使用程序。”鲍里斯下达命令。 “大人请给我一点时间获得授权。”尼古拉掏出一把钥匙状的u盘插入一个控制台。 鲍里斯在尼古拉输入密码的时候走到指挥舱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屏幕，显示着南极洲大陆的即时画面，打上了经纬度的格子。 “绰亚，你搞清楚这地图的用法了吗？”鲍里斯非常关心这一点，绰亚掌握时来新的位置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想办法把准确的信息共享出来，满足指引攻击的需要。 第1077章 残敌 鲍里斯和安德烈先一步护送绰亚上潜艇，就是有让她提早熟悉的想法。 “我搞清楚了，只是……我现在没有办法感知到他，也许是距离太远了。”绰亚看上去精神了不少，温暖的潜艇内部让她的身体走向恢复。 鲍里斯凭着自己受伤害也要使用“破惑之光”，就是怕绰亚这里掉链子。 他使用后也清楚了“破惑之光”的用法，可以作为导航，对定位则比较模糊，不可能帮助导弹进行精准打击，如果加上绰亚的能力，应该就差不多了。 “对于安德烈，我很遗憾，他是个不错的人，而且他用生命礼赞救过我。”绰亚好像真能预知到一些事情，尽管鲍里斯不太相信。 这句话再次让鲍里斯心里隐隐作痛，光明联盟内部本就没几个人可以用出“生命礼赞”，安德烈非常有天赋，具有这种能力的人是每个组织的宝贝。 可惜安德烈就这样折在南极洲了！ 要报仇就要先把时来新的位置找出来，但现在绰亚感知不到，就需要主动靠近去找，也就是说…… “现在需要我去了吗？我已经准备好了。”绰亚看着鲍里斯，眼神平静。 这个女孩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眼看穿鲍里斯所想。 “我很抱歉，绰亚，杀死时来新这件事实在太重要。”鲍里斯虽然久经历练，意志已经冷硬如铁，但仍有一丝不忍。 “这事对我也很重要，请让我去完成……我最后的工作吧，这是我的命运。”绰亚很坚定，眼前的情景她曾经历过，这次的选择跟上次一样。 命运几乎把什么都告诉她了，但就是不告诉她结局，她想知道这次能不能再往前走一步。 …… 时来新站在冰面上看着两波敌人远去，心中有点惋惜，很想把他们都留下来，可惜自己不会飞，遇到会飞的敌人就没办法了。 不过这样就想逃脱自己的追杀？没有那么容易。 时来新心里权衡了一下，还是让泡影去追朗曼。 光明联盟那人够意思，临走送给自己一记红光，那可是好东西。时来新都有些舍不得杀联盟的人，留着时不时给自己一下，那多好。 看着他们真正走远，时来新把巨蓝鲸中的雷电之力给收了，其余的都还原成水，水量很大，在凹下去的冰面上形成一个小湖，很快又结成冰。 雾场改造成的巨蓝鲸很能吓唬人，实战的效果一般，因为速度太慢，固守一地还不错，追杀就帮不上忙了。 接着时来新动身，朝着朗曼逃走的方向追过去。 追了数百公里，在泡影的视野里时来新看到了火红蜘蛛卡哈与黑猩猩丘王两位神兽的身影。 朗曼自然也看见了，但朗曼选择避开远飞，也许它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去招惹敌人。 鲁图临走前还请求时来新帮助他的神兽同伴，时来新自然要出把力，此刻两神兽也是疲态尽显，身上也带了一些伤。 他们本来去追赫伯，应该是吃了一点亏，人也追丢了。 说实在话，门拉登家族的人真是骨子里面喜欢战斗，仗打到这份上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两神兽还在寻找敌人。 莱恩那帮做小的也一样，见到敌人崩盘就不顾一切去追杀。 时来新决定追过去把神兽们劝回，也算不负鲁图所托。 时来新边跑还边想，南极洲大陆这个舞台，该来的都来了，该出场的也出场了，是时候考虑收尾的事情了。 那几家的工地要去看看，也许他们真挖到些什么，前期不找他们是要靠他们钻探施工。 时来新看过平川基地的工地，极地钻探确实工程浩大，除了他们还真没人有这个能力。 泡影需要同时监视两个地方，来回切换，观察难免有些疏漏，几个来回之后，时来新才发现了有不寻常的地方。 泡影给的画面里出现了类似于普通屏幕里像素点缺失时才有的细小格子。 一定有古怪，泡影的画面不存在像素点。 泡影降落下去，抵近那个地点之后，时来新才发现原来是赫伯藏在这里。 赫伯的镜子除了攻击之外，最大的功能就是致幻，他利用镜子制造出模拟冰面的幻境，遮蔽住他的身影。 赫伯躲的地方离两位神兽不算远，也就是数十公里。 赫伯这回落了单，联军的几位大佬之间勾心斗角，想法总不一样，力量也没有真正往一处使，不然时来新也没办法打败他们。 就像这场仗，打完就各自飞走，朗曼也没有去找赫伯的意思。 时来新跑了一个小时，终于见到了卡哈与丘王。 两神兽看到时来新都愣住了。 “……你……灾难……”丘王不太喜欢时来新，他反对家族与光明联盟闹翻，而时来新就是造成不和谐的主因。 “……你们的朋友……是敌人……”时来新上来就把光明联盟的真面目揭露出来。 “……我们……联合……”卡哈是门拉登家族在南极洲的真正主心骨，心思最通透，他肯定也在怀疑光明联盟的暗中所为。 “……一起……杀敌人……”时来新其实蛮喜欢跟门拉登家族的人打交道，比较实诚。 “……此前……我们不对……”卡哈的智力水准打破神兽的天花板，知道要解心结。 “……朋友……一起打敌人……”时来新天下皆敌，好不容易有个可以联合的对象，即使犯点小错，也算了。 “……跟我来……打敌人……”赫伯仍一直呆在原地不动，还真有耐心，时来新领着神兽前往。 三人高速开跑，朝着赫伯所在摸过去。 有神兽参与的行动就别想着隐秘低调，踩在冰川上的沉重脚步声，离很远就可以感觉得到。 赫伯接收地面传来的震动，心中惊疑不定，是继续隐藏还是提前跑路？ 再仔细一听，路线是直向自己这边走，目的很明确，难道自己暴露了？ 他决定先走为上，收起镜子开跑，才要动身，面门上一阵剧痛。 “雳喇”！ 音爆声响起，在寂静的大陆上听来很明显。 第1078章 幻镜 他来了！ 这种袭击真是太熟悉了，赫伯已不记得自己经受过多少次，以至于他练出了习惯性的条件反射，最快速度唤出镜阵防护。 剩下的五面镜子正好护住五个方位。 然后他忍痛飞跑，两只神兽都难以对付，何况加上那个杀神。 此时的夜空特别干净，没有云雾遮挡，宇宙深处的璀璨银河露出本来面目，瑰丽的极光也出来献技，非常具有观赏性。 天空的七彩光霞映照在白茫茫的冰面上，如同带着滤镜的反射面，把这些光揉成暧昧的一团再反射回来。 广阔无垠的冰面也有不同的质地，被极光一照便显露出差距来，有些地方，特别是凸起的冰山，表面光滑内里剔透，折射着彩光，如同灯光秀一样。 赫伯心里庆幸，这种环境实在太适合制造“镜幻”了。 两神兽和时来新衔尾追来，展开一个宽达数公里的追击面，朝着赫伯笼罩过来。 神兽在使用冲锋技能时速度很快，但平常奔跑却不算快，追不长时间，时来新就跑在了最前面，离赫伯不到二十公里远。 赫伯的速度也很快，在法师类型的超能者中算拔尖了，但不可能跟时来新比，眼看着被时来新一点点赶上来。 赫伯不时回头看追兵，知道自己迟早要跑不过，反而将速度降下来，没办法，施术的时候应该要站定的，他能在跑动中完成已经很不容易。 五面镜子在他周围现身，每块镜子完美将周围的景像收入镜中，与环境融为一体，遮挡住镜子后面的赫伯本尊。 这样做马上起到的效果就是赫伯消失了。 时来新和两神兽的眼中看不到赫伯，丘王大吼一声：“……混蛋……又这样……”看来两神兽早就吃过亏。 时来新连忙调泡影的画面，很快就看出端倪，他又发现了缺失像素点现象，在冰面上快速移动。 无疑，赫伯就躲在像素点下面。 “……跟我追……”时来新带头追过去。 追逃继续上演，赫伯看见追兵准确找到自己的方向，知道方法失效，于是再度施法。 镜子开始有选择性地接收七彩极光，再被发射出来时，光的强度居然增加了无数倍，使得赫伯所在处流光溢彩，凭空在冰面上制造出一个耀眼光团。 接着赫伯留下头顶的一块镜子护身，其余四块镜子移动起来。 镜子的排列发生改变，本来是平衡相向，变成向外倾斜四十五度，四面镜子展开成喇叭形。 天上的极光和镜子之间的反射光形成一个极其复杂的光路闭环，彼此间无限复制，瞬间生出一个虚幻的镜子世界，但光却是真的，外人看了疑幻疑真，目迷七色之中。 时来新和两神兽马上受到影响，眼中只看到一个分不清天上地下的光世界，看不到赫伯，甚至看不到同伴，错认为自己孤身一人独立在天幕下。 “……眼睛……别乱看……”时来新马上发出警示，赫伯的法术迷惑的是眼睛，却影响不了灵觉，两神兽干脆闭上眼睛。 这个镜幻迷阵难不倒时来新，在泡影的视野里他一直盯住赫伯。 赫伯此刻没有跑，专注于控制他的镜子。 那四面作为镜阵核心的镜子开始扩展，原来只有数平方米，逐渐增大到高达百米，继续向外延伸，要将三人包裹在里面。 时来新也放弃使用眼睛，靠着泡影的指引向前走，而身后两神兽开始原地打转，他们闭上眼睛也没有用。 时来新任由那些有如实质的霞光刷过身体，径直走到一面镜子的实体面前，本粹剑毫不犹豫挥出。 “乒铃乓啷”，一面镜子碎裂，本粹剑的“破法”效果被触发了一次。 “啊”！赫伯发出一声惊呼，时来新能走到镜子跟前已经很让他意外，结果一出手就毁了一块。 赫伯心疼得要滴血，见时来新又开始走向另一面镜子，此时幻阵主体仍在。 赫伯可不敢让时来新继续下去，主动收摊，剩下的三面镜子还原飞起，幻阵马上消失。 两神兽也睁开眼睛，回到现实当中，其实凭着火红蜘蛛卡哈的能力也可以破阵，不过需要的时间比较长。 此时变化再起，赫伯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冰面上，但一下子出现了四个，站在不同的位置上，然后在三人的注视下开跑，动作一模一样，各自跑一个方向。 时来新和两神兽犯难，三个人追四个目标？ 这回看泡影的画面也没有用，时来新是看到像素点格子，但同时有四个，说明赫伯是玩真的，四面镜子都在起作用。 时来新和两神兽对视一眼。 “……各选一个……追……”卡哈提出了最可行的办法。 时来新一想也行，他自己可以同时追两个，刚好够。 于是三人分开了追。 赫伯本尊和分身的速度是一样的，时来新自信他跑不过自己。 这一追就追了上百公里，时来新眼看赫伯的影像在前面不远，心想，我就看看你是真是假。 他再度提速。恰好在这时候，极远处的天空，有一道光划破黑暗。 …… 光板将空气破开，发出有点类似哨音的“嘶嘶”声，鲍里斯双手各提了一大坨东西飞行，刚好可以摆平衡，但带来的阻力非常影响他的速度。 时来新的位置一直在他脑海里，却不住在移动着，超能者的跑动速度可比跑车要快，太难抓准了。 “我看见了。” 一个微弱颤抖的声音从鲍里斯手提的其中一个包裹中传来。 鲍里斯连忙降落下来，随便找了一处平坦的冰面，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 他打开其中一个包裹。 这个包裹外面是一块潜艇上用来维护设备的隔热布，非常厚实。 隔热布打开，露出里面的羽绒衣，为了给绰亚保暖，鲍里斯足足给她包了三件，羽绒衣里面还有一张电热毯，电热毯的电源线接在他提的另外一个东西上，那东西硬邦邦的，足有一个三门冰箱大小。 第1079章 发射 鲍里斯掀开隔热布的时候就感觉到绰亚在剧烈颤抖，手上更加小心翼翼，只让绰亚的脑袋露出来。 绰亚头上也裹得严严实实，只看得到她的眼睛。 鲍里斯转身继续忙活，那冰箱大小的东西是一台带屏幕的设备，开了机后上面的指示灯都亮了，不愧是军工出品，这零下一百多度也能正常工作。 这台设备通过卫星与潜艇相连，最大的作用是实时给潜艇提供坐标定位。 卫星在极夜的南极洲就如同瞎子一样。 “啊！”绰亚突然尖叫了一声，鲍里斯跳起来去看她。 隔着太多衣服，鲍里斯没法看到绰亚的真正状况。 这时绰亚脸色惨白，眼神恍惚，鼻子正在流血。 “他……看到我了……”绰亚声音如丝，幸好南极洲大陆极度安静，不然要听清都困难。 她仰面躺着，完全没有用气力，外面的包裹物把她包装成一个球，不用担心摔倒。 “……快……”绰亚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生命如同寒风中的烛火。 鲍里斯连忙把那台设备搬到绰亚面前，大屏幕上的南极洲地图非常醒目。 绰亚在鲍里斯的帮助下伸出一只手，手指在屏幕上游移，显示出她的不确定。 “他还在动……很快……” 这和鲍里斯的感知是一样的。 那手指终于在屏幕上点了一下。 手指颤抖无力，也许都不能掐死一只蚂蚁。 数百公里外的大海，一艘巨兽般的潜艇安静地悬在海水中，通讯浮标留在海面上。 指挥舱里尼古拉将军一直都站着，他坐不下来，因为今天他将会成为这个星球第一个发射潜射蘑菇弹的指挥官。 因此他一直处于紧张亢奋当中，幸好他并没有等很久，屏幕上终于出现一个点。 指挥舱中的其他人同样紧张，操作员把坐标念了一遍，跟着是下一个工位，这个坐标传了三个声音后，武器官有些嘶哑地喊道：“发射准备完毕！” 尼古拉将军深吸一口气。 “发射！” 核潜艇的脊背上打开了一个盖子，一个巨大的气泡冒出来，接着导弹粗大的弹体冲出发射井，眨眼间划破海水，弹出海面的一刻尾部才喷出强烈的尾焰，接着一飞冲天。 导弹爬升的时候，在天幕上留下一道耀眼的火红轨迹，这个星球上人口密度最低的南极洲大陆并没有多少人看见。 莱恩张开血盆大口，咬在面前吸血鬼的咽喉上，吸血鬼手脚挣扎了几下，最终气绝。 莱恩化身的雄狮显得有些疲惫，在冰面上摇摇摆摆了走了几步，低头伸出舌头在冰面上舔了舔，抬起头时意外看见了明晃晃现在天空的导弹尾焰，一脸的不解。 为什么见到这东西就心神不宁？他朝天空吼叫了一声，声音远远传出去，是时候收队了。 朗曼慢悠悠飞行，宽大的膜翅不停扇动，脚上带着佛利兹。 “佛利兹，你们赫伯校长呢，他应该在和兽人战斗才对，蜘蛛和猩猩我都看见了，唯独不见他。” “校长本领高强，他要是躲起来，那些兽人怎么可能发现他。”提起赫伯，佛利兹现在心里疙疙瘩瘩。 “刚才要是赫伯在，拿下时来新应该没问题吧？”朗曼用了很惋惜的语气。 “我看也危险。”佛利兹在这个话题不想多提。 “战斗的时候我听罗兰利通那家伙提过一嘴，说还欠着你们校长，你知道是什么好东西？”朗曼的挑拨意图越来越明显。 “罗兰家族是财富家族之一，肯定有不少好东西，不过这些事情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人去管。”佛利兹对战场上的事情还耿耿于怀，朗曼连续救了他两次，这个情他自然记着。 “我们斯图特家族也是财富家族，好东西也有一些，这次如果在协会找不着治你手臂的东西，我回家找找看。”朗曼很欣赏佛利兹，不然以吸血鬼的凉薄天性，哪会这么好心。 佛利兹眼睛一亮，之前低靡的情绪去掉一些：“亲王殿下对我的援手没齿难忘，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说。” 极远处夜空中的火箭亮光从海面直穿天际，两人刚好看了全过程，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佛利兹吃了一惊后陷入沉思。 朗曼很快明白过来，嘴里喃喃自语：“这群疯子……” 罗兰花蜜背着罗兰利通在苍茫的冰雪大陆上跑了很久，一直不敢停下，似乎害怕停下来就会被后面的敌人追上。 罗兰利通气若游丝，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家主，你一定要活下去，我们家的人……好惨啊，刚才在战场上我看见了，他们几乎都躺在那里，燕飞、目颜、崔晨……” “你要是挺不下来，我们家可怎么办，老祖宗没有消息，白浪岛不知道被那魔头毁成什么样子，说不定……就剩我们几个了……” “我好想家啊，弟弟还指望我带给他万年寒晶呢，他们不会连孩子都不放过吧……” “昆昊人最坏了，跟时来新一个样，残忍、卑鄙、狡诈，就喜欢害我们家的人……” 罗兰花蜜年纪尚在花季，经过的事情不多，此刻早已失了方寸，罗兰利通就是她的主心骨，没有他的指挥，她都不知道干什么好，说着说着就想哭。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上那明亮的火光引起了罗兰花蜜的注意，她闹不清楚这是什么，于是低头继续赶路。 罗兰利通却睁开了眼睛，朦胧间看着天空，嘴巴一开一合，却发不出声音来。 战略核潜艇上装载的都是弹道导弹，距离可以打很远，但打南极洲大陆上的目标却是太近了，因此要走高抛弹道，刺破苍穹后离开大气层，到顶然后落下，再入大气层，在有心人眼里看来，跟直上直下差不多。 接着弹头分离，放烟花似地一个接着一个脱离火箭主体，朝着地面目标落下来。 此刻看上去是烟火熄灭了，天幕归于平静，其实这时弹头就如同沉默的杀手奔驰在途中。 纳西亚战略核潜艇的载弹量二十四枚，各有分弹头十个。 第1080章 核爆 时来新在跑动间心中忽然产生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其目的性很强、绝对不怀好意。 时来新精神力提升以后，对这种外来的灵识敏感度大幅提升，但凡有一点侵入，他的自动防御机制给出的反应就非常大。 这道神识以前接触过，时来新瞬间明了。 “靠！又是那个女人！” 时来新连脚步都停了下来，这个女人出现绝对没有好事，他的神识自动就反击了过去。 另一种强烈的感觉升起，一股寒意在心中无缘无故生出，脊背后面像有一条冰蛇爬上后脑，冷汗出了一身。 这是危险警示，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强烈的警示，似乎有严重威胁到他的事情要发生。 危险来自于身后，时来新循着那一线神秘的牵引，他转身。 应该是在天上，他抬头。 于是那道弹道导弹制造的烟火就落到了眼里，这是……他当即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时来新亡魂大冒，急惶中环顾四处，在泡影的画面里他发现了一处地方，真是凑巧了，也就这里可以躲一躲。 他开始狂奔，直朝着一个方向跑，不再去理会赫伯。 一个蘑菇分弹头进入大气层，包裹核裂变发生装置的金属罩给空气摩擦得发红。 数十秒后弹头撞击到大陆的某处冰面上，安装在核燃料外围的爆炸部被引爆。 核燃料棒是个圆柱体的东西，当中装满高浓缩铀，爆炸使原子核发生裂变，质子和中子以极高的速度飞散开来。 粒子群以超光速的速度运动，相互作用，创造出一个充满能量和不确定性的混沌空间。 这个过程不断在微观世界里重复，产生链式反应，向外界层层传递，影响持续外延。 一道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极夜当中的南极洲，活脱脱是一个太阳从地面升起。 紧接着是一声巨响，仿佛要将整个大陆撕裂。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以惊人的速度向外扩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球不断膨胀，将周围的冰雪瞬间蒸发，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随着火球的膨胀，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开来。冲击波所到之处，冰雪被掀起，形成了巨大的雪浪。雪浪高达数百米，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远处推进，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在爆炸的中心，温度高达数百万度，冰层瞬间融化，数秒钟后形成一个巨大的沸水湖。 沸水不断向外流淌，将周围的冰雪融化，形成了一条宽阔的河流。 时来新基本上没空回头去看这正在发生的地狱场景，他只顾着逃命，他甚至不敢用灵觉去感知，那种粒子层面的暴虐，也许连精神力都可以伤害。 他只抽空看一眼泡影的画面，那画面里只有光和雾，脚下蹬踏着摇动的冰川，耳朵里受着震撼教育。 在空气中传递的冲击波简直为催命而来，在核爆发生之后的一秒，第一波从后推背而来，将时来新暴力撞出去上百米。 时来新其实已经有所准备，将能量灌注全身，泡影给的画面里可以看到那环状的冲击波从蘑菇爆中心点向四周扩散，实际接触时还是感觉全身被巨力重击了一记。 这记重击跟战斗中的不同，它针对时来新身体的每个细胞而来，幸好他法体双修，身体的强韧早已超越了普通人类。 他没有硬扛，而是运转太极心法顺势而动，身体凌空飞起，被冲击波推着前行，短时间内几乎达到音速，他犹如在刀尖上跳舞。 待冲击的力量减弱，他落到地上依然不要命地跑，因为这时那能刺瞎人眼的光再度闪过，又有一颗蘑菇弹爆炸。 这个分弹头的落点与上一个相差了上百公里，离时来新的直线距离更近了一些，相同当量的蘑菇爆重来，类似的地狱场景再度上演。 这回的冲击波更加强劲，时来新的准备也更充分一些，他甚至熟练地猛然前跃，对消掉一点背后的撞击力度，然后凌空接受冲击波的推动，让他飞得更高更快。 力度减弱时他运转重力原则，继续维持滞空状态，斜线下落，利用这波冲击赶了十几公里的路。 这波还没有完，连续有两个分弹头在期间爆炸，两波冲击已经在路上。 直到目前为止时来新还是幸运的，弹头的落点离他比较远，打固定目标的弹道导弹针对移动目标当然是误差大，不过一颗导弹带十枚分弹头，于目标区域内近乎随机洒落，接下来他还能这么好运吗？ 时来新刚着地，就要跃起迎接新一轮的蘑菇爆冲击波，随着蘑菇爆地点的靠近，冲击的力度在变强，给予他更严峻的考验，幸好还没达到触发白玉护符的程度。 时来新感觉到这种不断加强的打击威力在走向他的阈值，迟早要让他受不了。 蘑菇爆当中最可怕的还不止冲击波，如果离爆点近，任何东西都会变成一堆粒子，还不提那百万度的高温。 唯一的希望在前面，昆北的平川基地。 经过一连串的战斗与追杀，时来新很巧合地来到平川基地附近，他知道那里有一个地下湖的钻探工地，也许能够在蘑菇爆中提供一些庇护。 现在的位置离平川基地已经很近，肉眼也可以看到广阔冰面上的几个黑点。 时来新乘上两波空气震荡，大大往前推进了一把。 但马上就在泡影的画面里看到，最新爆炸的那颗分弹头刷新了与自己的距离记录，不过两个呼吸，蘑菇爆冲击波就降临，他还想起飞卸力，那股前所未见的巨力就把他摁倒在冰面上。 时来新即使趴倒在冰面上身体依然被推着走，头顶上刮过的飓风大幅胜过所有台风，那是一场空气的暴动，任何建筑都要被吹散。 此外时来新还感受到了高温，他体感在百度以上，如同置身在微波炉中，身体下面冰面立即开始融化，所释放出来的低温中和了身边的热度，让他没有那么难受。 第1081章 核平 遇到危机之后，时来新体内的丹田、经络与能量储备自动飞速运转，在体表分布上一层防护，有效地抵挡外界的攻击，充当第一重防护。 时来新做到这一点几乎是无师自通，他在战斗的时候自然而然就领悟到体内力量的使用方法，可以攻击，也可以防守，其实并不复杂。 在眼下这种极端严酷的环境中，力量与肉身共同防御，时来新才有机会走下去，幸好他是法体双修，极大提高了他的生存机会。 待头上热风过去一点，时来新立即爬起来赶路。 才起跑，空气中的热力就扑面而来，更重要的是眼睛受不了，此处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时来新只好合上眼睛。 然后高温随着呼吸进入呼吸道，同样不好受，于是时来新闭紧口鼻不呼吸。 他在水中就可以长时间不呼吸，甚至经历剧烈的战斗，因此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继续飞跑。 蘑菇爆仍接踵而来，爆了一颗稍远一点的，他借此机会缩短了不少与平川基地的距离。 …… 鲍里斯在紧张和兴奋中等来了第一颗蘑菇弹的爆炸，待那灼人眼球的强光过后，他才敢回头看爆炸声传来的方向。 作为超能者，鲍里斯对这种世俗大杀器也是充满了敬畏，没有哪一位超能者敢说自己能扛蘑菇爆攻击，即使是站在巅峰的那一批人。 蘑菇弹也是一道分野线，代表世俗力量逐渐压过超能者一头。 自此以后，那些大能不约而同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隐居到一些隐秘的地方，行踪飘忽，没有固定出现的时刻，不让任何人掌握自己的位置。 其实都是在惧怕蘑菇弹而已。 今天鲍里斯开创了一个先例，史上第一次使用蘑菇弹对付超能者，是功是过，真是难以判定，但鲍里斯注定名留史册。 以后在史书上，我留下的是美名还是骂名？ 如此重要的时刻，鲍里斯脑子里还有点别的思绪。 蘑菇弹一颗接一颗爆炸，从鲍里斯的位置看过去，都密集在一个区域里，如果世间有地狱，一定就是在那个地方。 大陆的整个天空都是红彤彤的，亿万年间没有过这等美景，这是一份多么残酷的美。 随着今天的蘑菇爆发生，这个星球将开启一个新的时代，残酷的攻伐将频繁发生。 现实中更让鲍里斯紧张的是下一步，来自吕祖的报复，因此光明联盟、真理探索者协会都做好了相应的安排，但谁也不知道，预算中的效果是否能够达到。 “……6、7、8、9……”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绰亚在统计着，也像在倒数着什么。 “……10！”鲍里斯心里同时和绰亚一起数出第十个爆炸。 最后一声爆炸后，是一片静默。 “啊！”绰亚惊呼了一声，她衰弱到惊呼声都细不可闻。 “怎么了？”鲍里斯蹲下身去。 绰亚的所有力气都用在颤抖上了。 “他……他还活着……”鲍里斯费劲地听完了她的话。 时来新还活着！ 鲍里斯才想起来查看自己脑海里的定位，时来新确实还活着。 “十颗蘑菇弹都没有炸死他？不对，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鲍里斯既惊又怒还有怕，在原地顿足锁眉握拳。 “他一定要死，必须死！”鲍里斯越来越焦躁，吼了一声。 他突然弯腰扶起绰亚，让她的面孔对着那台设备的屏幕。 “一颗导弹不行，我们就发两颗，就算全部发出去，把整个大陆毁掉也在所不惜！”鲍里斯已经歇斯底里。 …… 天空升起来蘑菇云，黑乎乎的，一朵接着一朵，时来新没有空去数。 刚才有一颗炸得特别接近，他的身体扛住了，衣服却没有剩下一点。而且他明确感受到有辐射侵入体内，那是眼睛看不到的一股射线的洪流，可以穿透这个星球上大部分的物质。 人体对此完全没有抵抗力，几乎是任由其穿过。 幸好时来新有修炼“辉煌赞”的经验，对射线非常熟悉，练这种功法的人某种程度上就是玩儿射线的。 因此时来新有自己的处理方法，体内的雷电之力的粒子就可以帮助他对抗辐射。把雷电之力运用到能量护罩上，基本上可以对消掉那些射线。 虽然不可避免被一些侵入肌体，皮肤有受损的迹象，进入体内的那些被雷电之力的粒子包裹约束着，为祸不算严重，等有时间再想办法将其处理。 蘑菇爆后有一段非常安静的时间，大陆一片死寂，新的爆炸没有发生。 是结束了吗？ 时来新不敢这么奢望，既然敌人敢把蘑菇弹当炮弹打，谁敢保证接下来没有。 平川基地就在面前，已经被推成一片平地，什么也没有剩下。 时来新跑到钻探工地，这里也一样被毁，高高的钻台不复存在。 来到钻探井口位置，这里一片狼藉，被一些钢架和设备盖住，还好时来新有力量，不然得要专用机械才能清理。 时来新开始暴力清理，实在太大的就用本粹剑切开，很快就看到了井口。 当日在撤退的时候，史老特地嘱咐施工人员别把井口封太死，省得复工的时候麻烦，此时的时来新真要感谢他。 时来新正松螺丝的时候，被窥探的感觉再度升起，还是那女人！ 这女人与蘑菇弹直接相关。 时来新回击一下狠的，然后加快了手脚里的活儿，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照亮天地的强光再度闪耀，时来新打掉了最后一颗螺丝，爆炸如同死神的脚步，“轰”，又走近了一步。 冲击波打过来，时来新被撞倒，这次前所未有的猛，他张口想吐，但手上借着这股力把沉重的盖子推开。 热流与粒子狂流涌过来，像千万颗子弹打在他的裸露的身体上，让他痛苦不堪，他咬着牙奋力跳进井口，皮肤上已经布满了鲜血，不知道被撕裂开多大的面积。 他奋力将井盖拉回原位，就这么一下子，手就被打得血肉模糊，剧痛钻心。 第1082章 塔尖 这是个直径一米五的钻井，井盖盖上后井内伸手不见五指，时来新展开四肢把身体撑在空中，下面有起码四千米的深度。 “轰隆”，连井壁都在摇动，外面又炸了一颗，看来这颗蘑菇弹更近，粒子流打在井盖上发出“噔噔噔”的细碎声音。 时来新手上打滑，身体直往下掉，急切间伸展四肢重新撑住，血手掌在井壁的冰上留下长达十几米的血痕。 “嘶”！ 本来被冰冻得有些麻木的受伤手掌再度传来钻心的疼。 待身体真正稳住后，时来新才把血手掌收回来，将丹田内储备的绿色小点点释放出来，运到掌中对伤口进行修复。 吕祖称这种东西为生命能量，想必对疗伤也有些效果。 时来新已经很久没有受伤了，因此真没有多少自我疗愈的经验。 过了一会儿，疗伤效果怎样还不知道，血是止住了。 “轰隆”！ 从泡影的画面看，蘑菇爆炸点又近了一些，此刻泡影在天空极高的位置，避免被蘑菇爆波及。 时来新基本肯定这次的蘑菇攻击是冲自己而来，而那个女人就是敌人锁定自己位置的关键。 好像还不止，光明联盟那个骑光板的家伙朝他发了一记“破惑之光”，也有定位的作用。 时来新决定先把这外来的印记清除掉。 为保安全他再往下深入了数百米，然后用本粹剑在井壁的坚冰上掏出一个大坑，刚好可以容自己盘膝坐进去。 他坐好后调息休息了一会儿，接着进入入静的状态。 外面的蘑菇爆已经停下来，大陆一片死寂，耳朵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 鲍里斯又观赏了一场末日焰火，没有了初次的紧张，此刻更多了些理智与客观。 蘑菇爆的高温将大量冰川烧成了热水，雾气已经可以笼罩半个大陆，肉眼看远方的景致一片朦胧。 “绰亚，你还能看到他吗？”鲍里斯急切地问，其实他自己已经知道答案。 绰亚除了还有些呼吸以外已经没有其它动静，也不知道她是否清醒，只是见她嘴巴在微微开合。 鲍里斯也顾不得礼貌了，把耳朵贴到绰亚的嘴边。 他终于听到一些音节。 “……他……还……在……” 鲍里斯自己也有同样的结论，他拿起通讯器：“尼古拉，继续！” 对于蘑菇弹，最纠结的时刻是在使用它之前，开启这个魔盒以后就没有心理障碍了。做某些事情从“零”到“一”是很难的，有了“一”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尼古拉毫不犹豫就去执行命令。 这次导弹发射出现了意外，即使是国之重器，高科技武器也是有成功概率的，这颗导弹打偏了，只是偏了一点，不过落到地面上时就偏离了上千公里。 十枚分弹头相继落在南极洲大陆一道最大的山脉上。 这些山脉形成有数千万年，积聚了极厚的冰层，重力与气压使得当中的一些冰山的冰层形成透视度很高的冰晶。 第一枚蘑菇弹起爆，直接把一座冰山炸飞，数百万度的高温释出，让附近的冰山像冰棍一样融化。 一座稍远一点的冰山有点奇特，它受到爆炸冲击波的撞击后，外面的一道白色冰层剥落，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冰晶，比太阳光亮一千倍的白光照射进去，显出冰晶山的深处有一个乌黑发亮的东西。 “轰隆”！ 又是一颗蘑菇弹在附近爆炸，这座奇怪的冰晶山迅速融化，体积减半，那深处的物事能见度更高了，是个头上尖尖的黑色物体。 蘑菇弹在这个山区接二连三地爆炸，大量的冰山被融化，离爆点近的地方甚至露出山体的岩层。 “轰隆”！ 最后一颗分弹头起爆，恰在一处离冰晶山很近的地方，本来冰晶山已经腰斩再腰斩，这次直接承受了爆炸的热浪洪流，所有的冰晶瞬间消失，一座尖顶三角形的建筑物暴露在辐射流中。 如果这时有一个人类旁观，他会发现在这南极洲大陆的深处竟然藏有一座金字塔，跟沙漠地区发现的金字塔在形状上并无二致。 所不同的地方应该是建筑材料上有区别，这座金字塔用一种黑色的石材建成，经蘑菇爆的冲刷后，不但没有破损，居然黑得发亮，就像新的一样，目测其体积比沙漠中最大的一座还要大。 一片以岩石建造的巨大广场也连同金字塔暴露出来，足有数平方公里面积，气势恢宏，非常有压迫感，只是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岩石表层风化崩坏得不像样子，只能遥想它当初的辉煌，跟金字塔相比完全是两副样子，不像是同时代的东西。 这处地方刚好是山脉的低洼地带，蘑菇爆烧出来海量的热水，都汇聚到这个位置，很快就形成一个巨大的湖泊，淹没了广场和金字塔，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塔尖。 也正好在此刻，黑金字塔的内部，一个黑漆漆的所在，忽然出现一双白惨惨的眼睛，然后这眼睛一点点变成红色。 “尼古拉，导弹严重偏离，你们怎么搞的！重新输入坐标继续打，这次发两枚！” 鲍里斯放下通讯器，看向绰亚，其实不用看，他凭着第六感也知道这女孩生命体征已经很弱，生命之火随时会熄灭。 鲍里斯略有些怜悯，也许是因为她太年轻吧，她很有天赋，生命中最后这段日子里，似乎还觉醒了预知能力。 大家分属两个阵营，真理探索者协会出现这种百年一遇的人才，对于光明联盟来说非常糟糕。 这种人才放在平时早就藏起来了，岂会像现在这样胡乱托付外人之手。 由此可见，协会真的是乱了阵脚，但这时谁家不乱呢，光明联盟也好不了多少，其他势力，门拉登家族、斯图特家族等等，只会更混乱。 光就南极洲大陆这个战场损失的超能者数量，就会让整个世界的格局改变。 百年未见之变局就在面前！ 这个女孩绝不能让她活下去，她的预言就是一个作弊器，让协会始终站在正确的一方，这是联盟不能接受的。 第1083章 井下 也好，这女孩自己要不行了，省的自己下手。 “绰亚，你现在感觉怎样？” 天幕上再次出现导弹的尾焰。 “我知道你恨他，也许他杀了你的战友，杀了你的情人，这就是你报复的机会，你就睁眼看着他死在你前面，别泄气，撑住。” “轰隆”！又是一道亮瞎眼睛的光照遍大陆。 “你不是看见地底世界有可怕的东西吗？” 鲍里斯看着远方的蘑菇爆，眼神迷离。 “知道有预言能力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这些人泄露神的秘密，因此他们受到诅咒，没有人会相信他们的预言，他们会……” “哈哈哈……”鲍里斯突然跳起来，在地上翻跟斗，非常失态，与副会长的威严很不相称，如果谁看见了，会被灭口的。 “他死了，我看不见他了！” 鲍里斯非常兴奋，跳到绰亚身旁，他希望有人分享他的快乐。 “他终于死了，哈哈哈……” 鲍里斯自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绰亚的反应，她张开嘴巴想要说什么，但都淹没在他的笑声里了。 …… 头顶上不断发生蘑菇爆，座下的冰层不时被摇撼，时来新这次入静的环境真是很再难被复制。 他用了点定力，还是进去了。 识海当中的符文照常熠熠生辉，练“辉煌赞”得到不少好处，练功带进来的紫气更加浓郁，这些紫气是蕴养识海的好东西。 观想得自艾巴特的那个光球也有些作用，尽管时日尚浅，似乎直接对符文有好处，符文显得更加灵动具体了。 这次时来新都不用花时间去找，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代表“破惑之光”的红色光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也许这红色光球的质量跟施法者的实力有关，那骑光板的家伙必定是光明联盟的高层。 根据过往的经验，红色光球都有它自己的个性，不以时来新的意志为转移。 此刻红色光球正兀自围绕着“水”符文在打转。 在识海中，这个“水”符文连带着其它的法术架构是最抢眼的，这跟时来新的实力状态相对应，他的水中能力最强。 看来这红光也属于趋炎附势一类，见到谁强就跟谁，它围绕“水”符文转了几圈，就一头扎进了符文当中。 “水”符文立即发生变化，它带着“造雾术”的法术架构一起壮大起来，同时放出七彩霞光。 “水”符文连带“造雾术”长到比原来大三分之一才停下，不光体量有别于同侪，温润通透，更具有质感。 这是什么变化，时来新一时不明所以。 不过外界的环境已经在催促他醒来，座下的震感越来越强烈。 时来新睁开眼睛，看到面前部分的钻井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随时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敌人已经把时来新所在的位置锁定，密集投射蘑菇弹，现在已经到了疯狂的阶段，看来即使消除了“破惑之光”也没有用。 出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往下走。 时来新看一眼幽深的钻井，下面似乎要通向另外一个世界，有些恐怖，也带点吸引。 他手脚并用，叉开撑住身体，然后轻轻一松，身体就开始“刷刷”向下滑。 下降数百米后他感觉到速度太快，手脚同时用力，进行摩擦减速。 如此快一段缓一段，很快就到达井底。 脚踏实地之后，井壁震动更加剧烈，从头上不断掉下来大小的冰块，这里可有四千米高，每落下来一块都是一记重击，时来新接连被砸到好几下。 看来井内是不能再呆了，留在这里就是被活埋的结局。 唯一的出路就是这里了。 时来新从口中取下本粹剑，朝着脚下的万年坚冰切下，没用多大功夫就挖出一个两人深的坑。 本粹剑挖洞还比较顺手，可就是挖出来的冰块没地方放，暂时还可以堆放在原来井底的地上，但要是多了就成大问题，他还不知道要挖多深。 再加上头上不断掉下来的冰块，这是要淹没他努力成果的架势，弄不好就要被活活憋死在这里。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心中寒意大盛，他好久没有这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了。 他不敢稍有耽搁，重手落剑，把冰块大块大块剖开，短时间下挖了数十米。 “轰隆”！ 有一枚蘑菇弹落在前所未有的近处，身处的冰层彻底崩坏，有一面井壁倒塌，这口井彻底被破坏，大量的冰块落下来，差点把时来新埋起来，这还是幸好有一块巨大的冰块堵在了井道上，替他挡住了大多数碎冰。 时来新知道时间紧迫，玩了命地挖，不知道挖了多久，突然脚下松动他差点站立不稳，连忙双手撑住自己挖出来的通道壁。 脚下的冰块在开裂然后掉落，一阵稀里哗啦后，脚下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冰层被彻底打通，下面也许就是史老他们寻找的地下暗湖。 时来新明显感觉到下面有气流涌上来，空气是潮湿的，温度也明显要比外界高。 这时候他有些犹豫，下面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未知本身让人既向往又战栗。 为保险起见，时来新在冰面上造了一根触手，用手拔了拔，还比较牢实，于是让这根触手长长长粗，他抓着这根触手往下坠。 这根触手有十几米长，承下他的体重不成问题，扯直了，到头了，他吊在空中摇晃。 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他居然发现了有光，光来自下方，非常微弱，比罗兰家族那种磷光还要暗淡百倍。 这光尽管弱，但对于时来新“虚室生白”级别的视力来说帮助很大。 不过这时候他即使不用眼睛也感觉到了下面浓郁到极点的水元素，加上眼睛一起判断，他确定下面不是一般的水体，其广度与深度快赶上海洋了。 那极微弱的光就是从水底透上来。 那就下去吧，既然是水就不用太担心。 时来新手一松，身体往下掉，耳中灌满风声。 数秒过后，“扑通”，身体进入水中，他马上生出种回家的感觉，没有急着往下探索，而是浮在水面观察起来。 第1084章 富矿 时来新此时心情有些兴奋，从冰层掉下来应该有千米，过去的几秒钟里，他忽然感觉到大量绿色小点点存在。 进入水里就如同进入绿色小点点的海洋，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活跃灵动乱窜，时来新的每个呼吸当中都在吐纳着，吸进去的多，逃出来的少。 听史老介绍，这个暗湖是数千万年前就已经存在，当然那时候还是一个明湖，这片大陆漂移到此处，随着星球极点的改变这里变得极端寒冷，冰层就开始覆盖了整个湖面。 数千万年过去，整块大陆覆盖的冰层已经极厚，这个湖上面的冰层更是达到了四千多米。 冰层将湖的一切都封存了下来，这些绿色小点点就从那时候保留至今。 这也说明了数千万年前的星球曾有个质能非常丰沛的年代，这个湖本身就是绿色小点点的富集处，所谓的灵眼之地。 一个个世代过去，星球的环境经历了巨大的变化，质能的潮汐退去，这里因为特殊的环境依然保有巨量的绿色小点点。 时来新从水面环顾四周，这里是个非常广阔的空间，根本看不到尽头，远处的景物隐没在黑暗当中。 水温出人意料地温暖，估计有二到三度，跟外面零下百度的恶劣环境相比，简直就是天堂。 也许是有地热存在的原因吧。 时来新丹田一动，念头稍转，周围的绿色小点点就疯了一般往他身边挤，附着在他的皮肤上要往体内钻，此处的绿色小点点好容易勾引，不像外面的要费不少功夫。 他克制住马上修炼的欲望，此地还不能确定安全，需要先查探一番。 时来新潜入水中，发现此前看见的微光就是从水中发出，睁大了眼睛寻找，可以见到下面不少地方都存在类似的光源，来自更深的水底。 时来新往下潜游了数百米，终于靠近了其中一处光源，原来那里是一丛水草，从水草的茎叶上发出极淡的磷光。 这种水草长了一大片，把周围水底略照见了一点，还可以见到一些小指头大小的鱼在水草当中游弋。 时来新抓来一条观察，对于鱼类知识他还有待扫盲，看不出鱼的品种，也许是这湖里独有，鱼的身体是透明的，连内脏都可以看到。 手感这种鱼劲儿还挺大的，挣扎起来的力度跟体量不成正比。 根据时来新自己的经验，灵眼附近的动物都会特别生猛，也许是常年接触绿色小点点有关。 以此类推，这个湖里的生物也应该不同寻常。 这里可能会存在数千万年前的古生物，那个时代的动物体型非常巨大，危险性也是相对应的，时来新暗暗警惕。 阴差阳错间，泡影被隔绝在外面，时来新自得到它以来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将得不到泡影的帮助，别的不说，光是没办法开地图这一项就让他很不习惯。 虽说水草略带些光，要看清楚这个湖底世界还是不可能，时来新只有靠自己的灵觉。 有玄水旗的加持，时来新水中灵觉可以覆盖很大的区域，接下来他尝试放开灵觉。 这一片湖底的生物不多，除了一些小鱼小虾，就是大一点的鱼，最大的也只有巴掌大小，地下暗湖冷清一点也正常。 就时来新所见，大致能估摸出湖底的一个生物圈，小鱼小虾以水底小细菌为食，大鱼吃小鱼，以目前发现的这种密度，应该供养不了大型的动物。 过了一阵，时来新还是发现了一个大家伙。 他拔了一把水草，水草离了主茎还能发光一段时间。 然后他游到十公里外的一处地方，用手中的水草往黑暗的湖底一照，有一只大乌龟入目。 这只乌龟听到动静早把头和手脚缩进龟壳里，光是龟壳有小圆桌面大小，这里水冷没有天敌，还有绿色小点点相伴，应该活了很长时间。 时来新大致判断湖底还是安全的，于是他在湖底找了一块岩石盘腿坐好，开始湖底的第一次练功。 彻底静下来后，时来新先内视自己的丹田。经过几个月的修炼，丹田内部的结晶现象更加明显，核心位置密度越来越高，中心的那一缕灵光更具象。 进步的方向，是将丹田内的储备全部结晶化，其实就是进一步压缩粒子，使其凝实。 这是一个量变的过程，所谓量变首先需要数量的堆积，这是所有后续提升的前提。 但这时星球的大环境就摆在这里，有绿色小点点的地方极其稀少，被吸纳走就没有了，等天地之间再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因此绿色小点点是有限资源。 时来新已经很幸运，多次找到绿色小点点的富集之地，但要积累到足够支持丹田结晶化仍是遥不可及。 南极洲大陆冰层下面的这个暗湖为时来新提供了提升的契机。 时来新才开始行功，绿色小点点就蜂拥而来，将他包围得严严实实，然后从一切可以进入的地方进入他的经络，排着队有序地去丹田。 运行一段时间以后，时来新不需要刻意地引导绿色小点点，只管在丹田内对属性化的绿色小点点进行压缩。 绿色小点点有着自动趋向高压区的本能，时来新压缩一点就进入丹田一点，形成一个运行不断的闭环。 过去时来新学到的道家知识，其实少有对丹田作具体的描述，以至于他误认为对进入丹田的粒子进行压缩是意识主导。 实际上丹田作为修士独有的器官是非常强大的，具有不一般的韧性。 从某个角度来看，丹田也可以视作一个高压容器，其内部是有压强的，修士的修为越高压强便越大，在战斗当中能够把能量瞬间外放，也是靠着强压做到。 压缩绿色小点点主要靠着丹田内的压力来达成，丹田强大，才可以以更高的效率进行，经压缩后的晶体才更凝实。 开拓丹田是修士走上修行之路的开始，而且这个过程不可逆，因此第一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修行典籍当中不约而同地对丹田知识有缺失，这绝非偶然。 第1085章 探湖 多数昆昊人都对一件事情不明所以，昆昊的古文里面是不使用标点符号的，没有标准的断句，又往往使得同一段文字有几种不同的解读，造成不少的麻烦。 尤其在古代，没有断句的文章在非读书人眼里简直就是天书，明明每一个字都认识，凑在一起就看不明白了。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请一个先生就可以，请先生是要花钱的，这归根到底是对知识的一种垄断而已。 道家典籍里面的坑，很可能是同一个出发点。 时来新在修炼中完全没有时间观念，有如此多的绿色小点点，完全不缺乏修炼的资粮，那还不敞开了练。 结晶化是从丹田中心位置开始的，一圈圈地向外扩展，绿色小点点结晶以后，由于持续受到压力，往中心挤压，中心的结晶密度不断提高，到这种密度到达极端状态时，质变才会发生，那就是结丹之始。 丹田既然是个器官，它也有疲劳的时候。当时来新自然地从静中醒来，看到的仍是密密麻麻的绿色小点点，丝毫没有减少。 他联系泡影，两者之间的连接依然是同步无障碍的，在泡影给的画面里，他看到了一片荒凉死寂的大陆，天空中弥漫着大量核烟尘，如无意外将数十年不散。 南极洲大陆本就处于极夜，因此依旧一片阴暗，只是温度更低了，大陆的平均气温在零下一百度以下，部分地区会出现零下一百五十度的极端气候。 此前被蘑菇爆制造出来的陆上洪水，现在再度上冻，出现了许多平坦的冰川地形。 过去的南极洲大陆只是安静，现在则是生机断绝。有人在这片大陆使用了五十枚左右的蘑菇弹头，开启了人类社会的新纪元。 这时候刚好有一架飞机在大陆的外围徘徊，兜兜转转不敢飞进核烟尘当中，只敢远远用仪器拍摄。 这是一架侦察机，并没有标明国籍，时来新没有理会它，收回注意力到湖底。 他打算利用这修炼的间隙在湖中进行一番探索。 他现在已经失去方向感，也不知道进入地底有多长时间了。 只得认准一个方向，以湖底的地貌给自己定位。 他开始潜游，他现在的速度可以达到时速三百公里以上。游出去一段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之前呆的地方属于暗湖的浅水区，只有三百米左右深度。 现在时来新所经过的湖底，水深已经接近千米，看地形前面应该还有更深的地方。 水深处发光水草更加茂密，而且出现了不同品种的发光水草，新品的亮度更高。 暗湖长出发光草是大自然的选择，有它的内在逻辑，但时来新肯定发光草肯定不是这个湖数千万年前的原有生物。 发光草多了，湖底的能见度就更高，随之水中生物的密度也在增加，时来新看到了更多不同品种的鱼虾。 接着他终于发现了食物链上端的一种鱼类，体形不小，一米多长，跟海豚有些像，眼睛已经退化，靠着触觉在水里捕食，它很可能就是湖中的原住民之一。 时来新还发现了一种透明度很高的虾，通常可以长到小臂大小，颇为凶恶，看上去很不好惹，连那种豚鱼也不怕。 时来新在其体内发现了绿色小点点的踪迹，它们居然可以让绿色小点点参与身体的生长，很有意思的一种生物。 直觉上这种虾可以食用，时来新尝了一只，居然非常鲜美，肉质还弹牙。 吃完以后可以感到胃部直接吸收到某种能量，长期吃这种虾对身体会很有好处。 时来新决定把这种虾列为自己在湖底期间的主食。 饱餐一顿之后，他继续往前探索，湖底的地势在不断下陷，说明湖水深度在增加。 这个湖的面积与深度大大出乎时来新的意料，他估算这个湖有数万平方公里。 单就这个数字，也许已经超越这个星球最大的湖。 吃饱休息够，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时来新又进入新一轮的修炼。 有了海量的绿色小点点支持，时来新原来丹田内的结晶化进度有五分之一，在湖底修炼以来顺利完成了一半的结晶化。 时来新自己摸索修炼没有概念，要是把这修炼速度告诉吕祖准让他吓一跳。 他在修炼上勇猛精进之余，休息的时间就在湖底探索。 这个湖的深度不断刷新记录，超过一千五百米。 在四轮修炼之后，时来新也来到了这个湖的核心位置，其最深处应该也在这里，时来新在地形上看到了一个断崖，出现一个陡然的落差，使得湖的底部更深不可测。 出现这样的断崖说明此处是板块的断裂带，下面会有一道不知道多深的深沟。 这个地方不适合长发光草，因此没有一点亮光，时来新靠着神识的反馈在脑海内描绘出地形，即使以他的视力也看不到几米远。 时来新有些迟疑，他从这个深沟里感受到一丝极淡的威胁感，下面也许有不寻常的东西。 就在这时，时来新的肉眼看到极小的一点亮光出现在深渊当中，一闪而过，待他要再次确认就不见了。 盯着面前的黑暗，时来新肯定下面有发光的东西，他对自己的眼睛有信心，看到就绝不会错。 既然如此，这不寻常的地方一定要去看看，时来新相当有胆气。 于是他马上往断崖下面深潜，游了数百米，他感受到一点水压，应该超过两千米了，他曾经在海沟里修炼，心中有点谱，就以湖中所见的这些生物，应该适应不了这里的深度。 继续往下，他再度看到了亮光，这次不是闪一闪就不见，而是持续闪烁着。 朝着光亮处游，那种受威胁的感觉更盛，而且绿色小点点在这个地方更密集了，比上面要多。 时来新紧握本粹剑，放慢了速度，保持着高度的戒备。 这时他感觉地形到底了，水深足有两千五百米，亮光就在前面，而且朦胧当中，他看见了一些白晃晃的东西。 第1086章 龙骸 光线变得稳定了，当眼睛勉强认清了远端发光处的景像时，时来新心神剧震。 那是一具巨大的动物骸骨！ 最当眼有多根圆弧状交错排列的白骨，开口处朝天，光线只照亮了一个小局部，更多的部分还隐没在黑暗中。 在上面时感到的威胁源头就在这里，自这堆骸骨当中发出。 时来新迟疑着没有往前游，眼睛不离光亮处的白骨。 这里确定就是灵眼无疑，绿色小点点的密集程度跟湖水等量齐观，活跃飞舞，更加灵动。 那亮光也来自于骸骨堆里，碧绿色的，温润养眼，它照亮的范围其实很小，但在这绝对黑暗的环境里却犹如一盏明灯。 绿色小点点在靠近骸骨的地方简直是要暴动，如同沸腾的热粥。 时来新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向前。 越是靠近，骸骨越发显得巨大，那圆弧状的骨骼内可以装得下十个直立的时来新。 这个部位大概是肋骨，根据时来新学过的那点生物知识，大致做出这个判断。 可以想象其生前是个多么巨大的生物，是恐龙吗？ 终于游到骸骨跟前，时来新在它面前显得更渺小。 他首先找到了发光的东西。 那是在骸骨的底部，与弧形肋骨连在一起有粗大的脊柱骨，目测直径达到两米。 脊柱骨一节套着一节，向着前端与后端延伸，不知道有多长，在其中一节上面长出一个球状的东西，发光的就是这个球。 发光球通体碧绿色，初看上去像块美玉，那绿色与绿色小点点是同款，区别在于绿色小点点要用灵觉才能看到，而这玉球就是其呈现在现实当中的样子。 玉球显然是当场所有绿色小点点的中心，绿色小点点争先恐后往玉球上撞，争不到位置的就在周围狂舞。 这玉球绝非凡物，时来新见到就生出据为己有的冲动。 再次对四周观察过，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后，时来新终于按耐不住伸出手去触摸玉球。 手指缓缓靠近，如蝌蚪一样集体行动的绿色小点点找错目标，有一些往手指上扎。 手指轻轻碰到了玉球上，略有点温暖的感觉，它体积不大比拳头要小一些，张开手掌刚好可以握住。 玉球的材质类似于骨质，这也正常，毕竟它是从骸骨上长出来的。 时来新稍稍用力，就把玉球从骨头上摘了下来，顺利得出乎他的意料。 玉球一动，绿色小点点也“刷”地转移了方向，朝着时来新的手围上来，他的手变成了中心。 时来新张开手掌端详玉球，有趣的是玉球自带一股吸力，吸在时来新的皮肤上动也不动。 他试着把玉球往水里抛，玉球依旧粘在手掌上没有被抛开。 既然你是自愿的，那就归我了。 手轻轻握住玉球，时来新抬眼打量面前的骸骨。 为看清楚骸骨的全貌，时来新借着玉球的光顺着脊柱骨往前走，光是这脊柱骨都比时来新要高。 这脊骨好长，时来新从中段的某部分开始走，走了上百米才看到了头部的骨骼。 那是一个巨大的头骨，形状有些像鳄鱼，作为非专业的一般人，很难想象出其生前的模样，时来新可以辨认出两个大眼窝，还有嘴巴和牙齿，那口牙齿随便一根都有他的腰粗。 最瞩目的肯定是颅骨上的一对角，形状有些像鹿角，根部有一米直径，长度达五六米。 这不就是龙吗？ 看到这两只角时来新开始对这生物有了一点猜测，难道星球上还真有过这个物种？ 昆昊人对这种传说中的生物有特殊的崇拜，直到现在有不少复古服饰与建筑上都有着它的图案，也难怪时来新会朝这个角度联想。 这对角并不完整，其中一根末端缺了大概两米。 看完头部，时来新回头向反方向走，他想看看这具骸骨的全貌。 途中时来新看到了骸骨的前肢和后肢，特别是那两对爪子跟画上的很像，实物爪子的末端都有人的大腿粗，然后急速收敛成一个钩状锐利的尖尖，可以想象其战斗力。 这更证实了时来新的猜想。 把整副骸骨走完，其长度时来新估算有五百米。 他还用本粹剑去划了一下，只能在骸骨上留下浅浅的一道划痕，他点头，这才符合对神兽的想象。 如果照南极洲大陆的形成年代看，这只神兽并非生活在恐龙的时代，而是在其后的二到三亿年后，严格来说不属于巨兽的年代。 而这条龙却有着超过恐龙的体量，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神话年代的存在。 连这种生物都有，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物证摆在了时来新的面前。 传说中龙可是会飞的，如此大的体量怎么飞，只有一种可能性，这是一种会施法的生物。 在远古时期，这个湖或许就是这条龙的领地，因为这里存在一个灵眼，灵眼释出的生命能量是龙修炼必不可少之物。 而这龙的衰亡时间却是难以界定，发生在大陆变成南极之前还是其后？ 生命能量也就是绿色小点点在星球上变得稀薄，也许就发生在这个时期之前。 这个星球环境改变之剧烈也许远超学者们的估计，几十亿年的时间里面，足够生发和毁灭多轮智慧生物的文明。 人类在当中算老几？ 时来新再次环顾四周，这个灵眼对修炼再适合不过，只是这具骸骨有些瘆人。 这个玉球是什么呢？时来新摊开手掌。 它附生在骨骼之上，应该并非龙生前所有，应该是这副神奇骸骨与灵眼环境共同造就的东西，也算是龙的遗泽。 时来新不需要细看，光靠直觉就知道，这玉球与绿色小点点的关系，两者同出一辙，但玉球所含生命能量要纯粹得多，可以称为绿色小点点的浓缩精华。 也许是由于龙有吞吐生命能量的本能，连带它的遗骨也有这种能力，与灵眼相互作用，经千万年的精粹洗练，所以才会生出这个好东西。 骸骨保留了一些龙的能力，那是不是说…… 时来新灵机一动，重进一圈圈骸骨之间，在脊骨上行走，回到凝结玉球的位置。 第1087章 量变 每块灵地都是唯一且无法复制的，其形成着实夺天地之造化，需要多个环节的耦合才能生成，多一点少一点都不成。 那个长出玉球的位置也必定有很多因素的配合才会出现，或者可以视作一个天然的大阵。 灵地、法阵等深奥的学问时来新不懂，他只需要一模一样去重复就好。 时来新回到玉球的生长处，在巨大的脊骨上盘膝坐下。 还没有入静，那些绿色小点点就热烈地扑来，确实是一个好位置，光是坐在这里，就可以获得很大的好处。 或许在当年，像龙这样的神兽都不需要刻意修炼，霸占一块灵地后在上面睡觉就可以提升进步。 时来新觉得皮肤上痒痒的，用灵觉就可以看到，绿色小点点爬满了他的皮肤。 蘑菇爆把他的衣服都烧没了，倒是方便他了，全身上下都是绿色小点点，无一遗漏。 被粒子射线暴射伤的皮肤此刻最痒，绿色小点点直接参与了伤口的愈合，伤口在极短的时间里长出一层薄膜，应该就是新皮肤的雏形。 时来新闭上眼睛，并没有立刻进行修炼，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玉球的身上。 他一翻手掌，随意地让玉球粘在手背。 当神识进入玉球时，他看见了数量极其庞大的绿色小点点，准确来说这些绿色小点点已经改变了形态。 原生态的绿色小点点已经很小，而玉球上排列的小点点更缩小了百倍，应该是保留了小点点的精华。 更有意思的是小点点的排列方式。时来新在杂志上看过dna的螺旋结构，放大了玉球就可以看到，它由螺旋结构一层一层规律地缠绕在一起，每一缕，每一层都紧密契合，相互之间几乎没有空隙。 螺旋结构上每一个点都是缩小了百倍的绿色小点点。 时来新的神识溯源而上，往玉球的内部走，他发现，内部的小点点有进一步压缩的趋势，越往里面看，压缩得越小。 而且螺旋结构也不是胡乱生长的，每一缕都有个内生的源头，不论绕了几圈，条理都一丝不乱。 再往中心看去，微观世界的深处，时来新的神识已经够不着，别看是一个小球，其实就是一方小宇宙。 球当中的那个核心说不定如宇宙中心的黑洞一样神秘。 每一缕从内核延伸出来的螺旋结构，都可以看作是银河系的旋臂。 身边虽然有大量的绿色小点点，唾手可得，时来新却没有急着吸纳，如今他有更好的选择，玉球可以视为绿色小点点的加速器。 脑子里又冒出个新想法，时来新睁开眼睛把玉球直接放在了丹田外面，也许这才是最有效率的做法，省掉了中间环节。 时来新开始行功，全身的穴位打开，聚在外面的绿色小点点涌进来，然后顺着经络进丹田，这个过程不需要时来新去刻意关注，自然而然就完成。 他的主意识放在丹田外的玉球身上，玉球暂时没有任何变化。 时来新有多次沟通法宝的经验，相当有耐心。 玉球是个容器，丹田也是一个容器，相较而言玉球的压力要高得多，物质的移动通常都是从高压走向低压，关键是要把两者连结在一起。 丹田本身是在轻轻搏动着，随着时来新的脉搏走，当全身心宁静下来，这种搏动就变得明显。 他把神识放在丹田与玉球接触的位置，调整脑电波与丹田搏动同节奏。 过了一会儿，玉球似乎适应了丹田的搏动，随着搏动微微起伏。 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玉球内部出现了共振，当共振到达一定程度，玉球与皮肤接触的表层上，螺旋结构上的压缩态小点点开始脱落，渗进皮肤来到丹田外壁。 压缩态小点点实在太小，丹田的外壁阻碍不了它们，它们像有目标，进入丹田之后就一头扎进半液态半结晶态的混合物中。 原有结构对于它们来说太粗疏了，它们从中穿梭而过，来到核心处，闹腾几下后与之融合在一起。 时来新即使在静中也不禁心头一喜，成了。 这道无形闸门打开之后，接下来的过程变得井然有序，压缩态小点点源源不断进来，成为时来新丹田内的一份子。 有了压缩态小点点的加入后，结晶的密度和质量都显着地提高，结晶化的速度大大加快。 渐渐地，这样吸收的另一桩好处也体现出来，有些压缩态小点点留在了丹田壁上，直接成为时来新身体的一部分，将来对丹田的成长大有好处。 时间慢慢流逝，丹田内的结晶化过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进行，这很正常，压缩态小点点本来经过极度加压，它们在丹田内重新聚合在一起就是高质量的结晶态。 终于在某个时间点，时来新的丹田内部完成了结晶化，从液态完全变成了固态。 压缩态小点点仍然不断进入，结晶体继续增长，迫使丹田膨胀起来，丹田反施加给结晶体的压力也更大。 这是个相互作用的过程，结晶体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凝实，达到一个临界点，丹田无法再增大，开始对结晶体单向施压，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再注入压缩态小点点了，时来新的修炼也告一段落，睁开眼睛。 他把丹田上吸附的玉球取下来，它的体积已经小了一半。 他继续静坐，回想丹田结晶化的这段过程，与吕祖传授的经验一一引证，他发现自己身上发生的情况都是那些经验的加强版。 有两个重要的不同，一是关于丹田的膨胀，时来新的丹田有段时间实在胀得难受，前人的丹田结晶阶段虽有膨胀，但绝没有到这种程度。 二是结晶的密度，时来新此刻丹田内的结晶密度相当接近于玉球内部的状态，这明显要比吕祖说的高一个数量级。 现在没法向吕祖请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总算是过来了。 目前离结丹只差一步，量的储备已经够了，接下来就是促成质变。 第1088章 湖边 此刻时来新的丹田之内，淡绿色的晶体把丹田的空间填满，越往中心处去，更显碧绿，核心部位持续不断地放出金色光芒，照亮了整个丹田。 时来新再次睁开眼睛，瞳孔中多了一丝金光，他自己不知，不过他立刻觉察有不同之处，目力更好了。 本来在地底这种黑暗环境，他只能看到附近十米的景物，现在大致可以看到数十米的距离。 丹田内生命能量进入结晶阶段后，他身体各方面都获得提升，道家典籍当中有一个专门概括这个阶段的名称，假丹。 这个时期，修士已经具备了部分金丹期的能力。 时来新静极思动，有心要试验一下这个阶段的实力，离开骸骨堆，随手在湖底使了个“拟形造物”，立刻就有无数透明触手出现在水中，密密麻麻，足有数千平方面积，把他自己吓了一跳。 他抓过来一根触手，使劲一扯，扯断了，感觉比以前要结实。果然，实力阶位提升，法术也会随之更具威力。 时来新再尝试制造电浆小蓝鲸，结果一口气造出来十只，比原来的极限数字增加了一倍。 时来新又把注意力放到玉球身上，它有一半的体积被时来新吸进了丹田，连他自己都讶异，居然可以吸纳这么多。 玉球里面的绿色小点点可是经过千万年积累，如果没有这个际遇，靠自己在外面有一顿没一顿的，什么时候才能攒够结晶化的量？ 怪不得吕祖曾经说他结丹会很艰难。 不光时来新，如果世上还有别的修士，他们会面临同样的问题，连量的积累都达不到要求，谈何结丹。 玉球虽然离开生长的骸骨，依然是绿色小点点的中心，现场的绿色小点点总往它身上扑，不过还是不能和此前的状态比。 看来生成玉球这等天地灵物的条件是无法复制的。 时来新自然不会把玉球放回到原处，带走有些麻烦，他此刻没有衣服穿在在身上，整天拿着一个发光球，在暗湖中到哪儿都是被关注的焦点。 时来新想到个办法，把玉球塞进嘴巴里，利用口腔遮掩住亮光，也省得拿在手上麻烦。 本是无心之举，玉球放进口腔之后，与唾液混合在一起，舌头就吸收到某种能量，这种能量在体内是往上走的，进入到时来新的脑部和五官，起到滋养的作用，这可是很难修炼到的地方，歪打正着，效果妙不可言。 时来新暂停修炼，让丹田稍作休息。他估算了一下方位，朝着一个方向游去，他打算趁着闲暇横渡巨大的暗湖，了解此处的环境，为下一步去向做准备。 潜游时他用上了最快的速度，强大的动能在水中带起一股暗流，让湖中的生物纷纷畏惧躲避。 速度也有提升，时来新自我感觉比以前要快个百分之十。 对湖中的生物，他心里已经大致有谱，因为地底含氧量较低的缘故，应该不会有太大型的动物，经数千万年的时间自然淘汰，想遭遇洪荒巨兽是不可能了。 有心思要探一探，时来新游了几个小时，上千公里是有了，从深水区又到了浅水区，这个湖真的大。 就在时来新感叹湖还没看到尽头的时候，他觉察到某处水面有哗啦哗啦的声音，动静比较大，不像是水中生物闹出来的。 他从水底游向该位置，见到有个黑乎乎的动物在水面浮游，搅动得身边都是水花。 从时来新的角度看到这动物伸出四肢在水里滑动，速度慢悠悠的。 一看就是非水生动物，它的出现带来一些新的信息，其中一项就是岸边要到了。 湖的尽头就是湖边，这个暗湖也许还连接着一个地底世界。 时来新接近这只动物，猛地伸手把它拽到水下来，它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拼命挣扎，也许还呛了水，搅得水中到处都是气泡。 时来新也把它看清楚了，长嘴长尾，有四只爪子，介乎于蜥蜴和鳄鱼之间的长相，身上长着黑色的鳞片，头尾有三四米长，外貌还蛮凶恶的，四肢格外粗，眼睛位置特别小，这是地底生物眼睛退化的迹象。 接着时来新没有再碰它，由它自行调整好姿态浮上水面。 这一会儿功夫，时来新就给这个新发现的物种取了名叫鳄蜥。 这只鳄蜥经过这次的惊吓后，马上往回游，时来新就在它身后跟着。 鳄蜥应该发挥了它最大的速度，游了半个小时，终于接近岸边，时来新也看到湖底地势往上抬，湖水不断变浅。 这只鳄蜥突然发出“嗷嗷”的吼叫声，非常难听，前面浅水的区域有许多同类的回应，从水底看过去，无数只动物在水面上扑腾，情况混乱，原来这有个鳄蜥的群落。 这群鳄蜥在浅水区翻滚叫吼一番后上岸去了，岸边有许多礁石，湖边的底部也尽是碎石子。 时来新往岸边靠，水位比人低时他开始一步步往岸上走。 他的出现早引起了岸边鳄蜥群的注意，这里也许就是它们的巢穴所在，发现外来者后，发出了威胁的叫声。 时来新没有理会，径直往岸上走，有几只鳄蜥扑过来，被他一脚一只踢走了。 鳄蜥群骚动了，更多鳄蜥围上来，他不想动剑，还是踢走了事，只是使的劲大了点，被踢到的摔出去十米远，半天起不来。 鳄蜥也有些智力，知道来者厉害，没有再敢上来的，只是离得远远地叫唤。 没过多久，有一只体形特别大的鳄蜥爬过来，头尾差不多有十米长，应该是鳄蜥群的老大。 鳄蜥老大来到时来新面前，懂得先来一番示威，两只粗壮的前肢把上半身支起，狰狞的头颅上扬，大嘴张开大吼了一声 也许在动物世界里谁站得高、吼声大就是实力的表现，时来新上去就把它踢歪倒在碎石滩上。 鳄蜥老大不服气站稳了要扑过来，又被时来新踢到了脑部，这回不好受了，一下缓不过来，瘫在地上喘气。 第1089章 光亮 见到老大被打趴了，所有鳄蜥都安静下来，低着头默默往后退，动物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时来新走上岸边，没有再去管退出领地的鳄蜥群。 现在他确定这里真的存在一个地底世界，而且地域相当宽广。 世界一片漆黑，地下的动物并不是靠眼睛感知，而是进化出其它更发达的触觉，比如靠鼻子或者靠温度，生命会自己找到出路。 就像这种鳄蜥，它们有像蜥蜴一样的舌头，不断吞吐着，说不定是一种热成像器官。 岸上的温度比水中要略低，大概一到两度，空气非常潮湿，到处弥漫着一股粪便的味道，这里是鳄蜥群的领地，自然有不少它们的排泄物。 时来新走上一块巨大的礁石，其表面非常滑腻，还有点结冰的迹象。 他抬头向天，上面黑乎乎看不到顶，暗湖如此巨大的面积叫地下海不成问题了，如无意外整个地下海的顶部都是冰层。 而他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地底世界和冰层之间的连接处。 时来新转身看向“内陆”的方向，毫无意外是一片漆黑，但在黑暗当中他居然看见一小块光斑，光极淡，但确定无疑。 这激起了他的兴趣，在黑暗的世界里凡是跟光有关的，都让人瞩目。 时来新决定去看一看。 在地底走路可不轻松，到处怪石嶙峋，他即使能看到数十米范围的景物，深一脚浅一脚速度也快不起来。 那块光斑似乎在眼前，距离真没法估算。 走了没几分钟，时来新突然挥出本粹剑，砍中一只扑向他的东西。 他一看，那是一条黑蛇，头被砍掉，无头的蛇身还在地上挣扎。这蛇身长将近两米，手臂般粗，身上长着细鳞。 时来新一直小心戒备，早在灵觉中发现有活物蜿蜒而来，提前做好准备，见它还敢攻击自己便手起剑落结果了它。 他听说过生活洞穴里面的蛇特别猛毒，地底世界的环境更适合蛇类生存，以后恐怕会碰到不少。 继续向前，没过多久时来新就看到了发光的地方，那是一片长在巨石下面的苔藓，会发出淡淡的磷光。 发光苔藓，时来新在西幻故事里面看到过，想不到还真有。不光这个，苔藓当中还长着不少的蘑菇，种类不少，颜色各异，有一种伞状的，可以长到小圆桌大小。 他还发现了蚂蚁，这些蚂蚁以蘑菇为食，体形有黄豆大小，成群结队，数量多到无法统计。 想不到在环境严酷的南极洲大陆下面，有这么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观察完这片发光苔藓，时来新决定回去了，探索地底世界的事情还不急。 如无意外，他将在南极洲呆很长一段时间，地面的环境太恶劣了，到处都是核辐射核污染，即使是超能者，暴露在这种环境下，身体也会受损伤。 对于普通人来说，南极洲更是禁地了，相信今后数十年，也不适合人类涉足。 时来新也想回昆北见家人，但这个险还是先不要冒，等外面情况稍好一点再说。 况且还有地下海灵眼这这块宝地，他都想结了丹再走。 于是他回头朝地下海奔去。 他不知道的是，才转过身没多久，背后忽然出现一点极细微的光，如果他面向内陆绝对会看到，尽管发光的地方极为遥远。 在光亮冒起来的地方，其实是发生了一次剧烈的爆炸。 刚刚发生爆炸的地方，硝烟弥漫，达莉斯正狂舞手中的长刀，似乎要狠狠把面前的黑暗砍成几段。 她挥出九刀，有七刀劈中了。 眼睛看不到，她完全靠第六感作战，她敏锐的听觉中，辨别出身边和身后都有锐风响起的声音。 “大家注意保持距离，避免误伤！”是维康，他现在充当了指挥官的角色。 四方联军各出两个人，组成共八人的探索小队，担任先头部队勘探地底。 地底世界的广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本来估计不过几天的任务，结果折腾两个月，直到今天都没有多少头绪。 他们遭遇到各种困难，首先是复杂的地形。开始进入的地方如同是地底欢迎他们的客厅，地势平坦空间广阔，空气湿润还不冷，他们走了半天才离开那一块，过程相当轻松。 不料接下来才开始艰难的旅程，地势收窄，出现一个套一个的溶洞，里面迂回曲折四通八达，他们在当中转了好多天，才重新找到开阔的地方。 同时还出现一个大问题，他们用来定位的电子设备莫名奇妙失灵了，如果没有正确的导向他们连回去都成问题。 食物和食水消耗完后，电筒的电源也快要用尽，他们决定返回。 开始的担忧成为现实，他们迷路了，在溶洞当中彻底迷失方向，好不容易闯出来，发现又是另外一片空间。 然而就是在这个地方，他们有了此行到目前为止最大的发现，他们找到了一具遗骸。 这也许是一具人类的骸骨，有类似人类的身体和四肢，但头部却不是，类似于蜥蜴一类的头骨，整体看上去就是把蜥蜴的头接到人类的躯体上，长得很合理，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在探索小队看来却是那么违和毁三观。 这具怪骨很大，大家量过尺寸，该物种身高有五米，骨骼结构类似人类，但要粗壮得多，生前一定非常善于运动且力大无穷。 发现骸骨后，小队对下一步的行动出现了分歧，一派受到这个发现的鼓舞，提议乘胜追击，说不定宝藏就在眼前。 另一派觉得这已经够交差的，活着回去比什么都重要。 最后大家投票决定，五比三，主张继续探索的一派人最多。 都是超能者，野外生存能力还是很强的，自己动手打猎解决食物，喝点脏水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他们发现地底世界的动物不少，有一种鼠类吃起来不算太恶心，身上的肉也多，就决定以此为主食。 他们打过那些蘑菇的主意，野生蘑菇有毒的几率太高，结果还是不敢吃。 第1090章 矮人 探索小队又开始在这片广阔而又崎岖的空间里面跋涉，照明器材为他们带来很大麻烦，吸引许多地底动物主动前来攻击，但要是不使用又不行，第六感并不能足够保证他们找到地底宝藏，许多迹象必须有可见光才能分辨。 因此他们见识了许多地底世界的掠食性动物，危险性也越来越高。 有一回他们遇上了一条巨大的地底蠕虫，身长过百米，直径足有两米，一口足以吞下整个小队。 这地底蠕虫把小队当作猎物，战斗发生在一片沼泽区，尽管超能者们战斗力极强，也被它闹了个手忙脚乱，蠕虫浑身都是黏液，有极强的自愈能力，承受超能者的犀利进攻后反而更加凶猛。 地底蠕虫的进攻手段除了吞噬以外，还可以远距离喷吐一种腐蚀性极强的酸液，连超能者也抵受不住。 再加上在地底蠕虫有地利的沼泽当中战斗，小队此战有些凶险。 维康和达莉斯发挥出了超人一等的战斗力，带领队员冲出了沼泽，队伍没有出现伤亡，也因此被大家视为首领。 离开沼泽后不久，探索小队真正遇到了危险。 地底世界的深处居住着一种类人生物，身材非常矮小，通常不到一米高，手长脚长，行动敏捷，姿态很像猴子，耳朵尖尖长得很大还兜风。 它们身体上长着坚韧的鳞片，防护力相当高，还会使用武器投掷石块，数量非常多。 达莉斯称它们为地底矮人，因为它们与这种西幻传说物种很像。 地底矮人具有相当高的智力，会集体有组织地作战，它们很可能就是这块地底世界的霸主，别的种族不是它们的对手。 地底矮人进化出了特殊的能力，在黑暗中行动自如，这也许跟它们超大耳朵的构造有关。它们的眼睛退化了，但也保留了部分视力，对可见光非常敏感。 它们的爪子很锋利，而且带毒，毒素这种东西好像已经是地底动物标配。加上它们速度快跳跃能力好，普通人类如果一对一八成不是其对手。 地底矮人还有一种厉害武器，它们会制作吹箭，叼根管子在嘴里，能够吹出高速的箭，那箭是某种植物的刺，也带有剧毒。 当它们群攻的时候，一大片毒刺飞来，就算超能者也难躲得过去。 地底矮人发现了小队以后，对他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情形就像是人类若在地面发现它们也是奇货可居一样。 几次小股袭击被反杀之后，地底矮人开始了大规模的跟踪和骚扰，对探索小队虎视眈眈，人数也在不断增加，显然它们在聚拢部队。 探索小队也发现这个对手不简单，他们并不是在跟一群野兽作战，而是必须要平视的敌人。 如果在黑暗中与地底矮人部队作战很吃亏，受限制的是探索小队一方。但如果保留照明，对方第一时间就是大量的投石和毒箭飞来，谁都扛不住。 数十个小时以后，地底矮人集结好兵力开始大举进攻，探索小队只有奋力应战。 超能者们大杀一番，阵地周围尸横遍野，地底矮人损失上千，小队里有两个人中了毒箭，矮人所带剧毒连超能者也不能免疫。 地底矮人为避免伤亡过大换了战法，毒箭、毒雾、毒液轮流上演，探索小队增加一名伤员。 探索小队知道按这种节奏打下去，自己没有补给，迟早会被地底矮人拖死，于是决定突围。 进入地底世界的时候，探索小队随身带了一些炸弹，数量不多，此时正好用在刀刃上。 开始使用炸弹的时候，地底矮人第一次见到这种恐怖的武器，给吓愣了，被探索小队炸开一条血路突围而出。 不过地底矮人缓过劲来后依然紧咬在后面穷追不舍，它们有追寻敌踪的特殊手段。 地底矮人的小巧身体非常适合在地底世界的地形中行动，加上熟悉环境，追赶速度非常快。 超能者靠第六感赶路，地形又过于复杂，速度比地底矮人快不了多少。 地底矮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引来海量的吸血飞蛾。这种飞蛾体形很大，非常嗜血，见到人就不管不顾钉上来，队员们虽奋力灭杀还是被爬得满身都是，这飞蛾也带有毒素。 地底世界的毒素有其特殊之处，外界来人身上没有抗体，就显得越发厉害。 扛过飞蛾之后，地底矮人也赶上来，因为害怕炸弹，远远包围着。 探索小队再度突围，成功之后炸弹快要告罄，加上有伤者拖累，还是没有能够甩脱后面的追兵。 狡猾的地底矮人也察觉到炸弹是有限的消耗品，试探出探索小队的底细后再次围攻上来。 小队把最后一个炸弹也使用了，制造出上千公里外，地下海边都能看到的亮光。 爆炸过后，维康、达莉斯等人只得在黑暗中与地底矮人短兵相接。 多日连续战斗之后，各人的实力都显露出来，维康和达莉斯明显比队友们高出两档，担当了战斗的主力。 两名吸血鬼战力保持得不错，其实也不是两个吸血鬼特别强，是它们有不惧毒素的身躯。 跟地底矮人战斗到现在，几乎人人都受过伤中过毒，协会超能者和罗兰家族的超能者中各有一位基本失去了战斗力，剩下的两人也只能硬撑着上战场。 达莉斯听从维康的指令，脚下移动着避免与同伴过于接近。 现在超能者们眼睛完全失去作用，只靠着第六感作战，但第六感也是会疲劳的，使用过度就失去作用，后果会很严重。 因此为了延长第六感的使用时间，大家都把第六感的探索范围收缩到身边的数米，导致无法第一时间掌握敌人的兵力调动，更加显得被动。 不一会儿功夫，达莉斯又砍死十几只矮人，已经战斗很久，手都有些发酸，能量束是威力巨大，但也会使能量加速枯竭，因此只能放到最关键的时候用。 这时候毒刺又来了一波，达莉斯疯狂舞刀，挡住了绝大部分，肩膀上还是中了一下。 第1091章 黑暗 地底矮人制作的这种“吹箭”不知用了什么特殊工艺，在短距离内的攻击力跟弓箭差不多。 超能者靠着强大的身体尽可扛住，但也不免要破点皮，毒刺上的毒素就趁这个机会侵入体内。 此后毒素就与超能者的抵抗力在体内交锋，开始时中毒的超能者没有太大的不适，过了一段时间后毒素的厉害就显现出来，开始损害超能者的肌体尤其是血液，这时候各种症状都出来了，头晕、无力、呕吐、嗜睡等等。 受此影响，探索小队中几位实力较弱的，战斗力大幅下滑，严重者连赶路都勉强。 地底矮人对自己的毒素很有信心，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中毒者必然会渐渐失去抵抗的能力，因此在围猎的过程中很有耐心。 达莉斯和维康两人实力强大，体内有光能量的护持，中了毒以后可以将毒素逼住，战力没有受损太多。 旁边两位斯图特家族的吸血鬼根本不惧毒素，因此保持着完整的战斗力，四人挡在第一线，将协会和罗兰家族几位超能者护在身后。 罗兰家族超能者当中有一位擅长养小鬼，养了三只小鬼，这暗无天日的地底世界正好适合其施展。 但地底矮人好像天生不太惧怕这种鬼魅手段，或者地底世界本就不缺少这类东西，照样打个有来有回。 地底矮人使用一种黑漆漆的长条石作为武器，把一头磨尖了，颇具杀伤力，遇上小鬼它们也照样用条石来砸，小鬼见了要躲，居然同样有效。 达莉斯面前聚集的矮人越来越多，它们有种群战的队形，几个一组，在地上乱跳，散而不乱，用各种刁钻的角度攻击，让对手疲于应付。 地底矮人的那身鳞甲防护也不低，达莉斯出刀时必须加注不少力度才能破防，很多时候要两刀才能解决一只。 矮人最大的优势还在于它们的数量，从黑暗中不断涌来，探索小队杀了大概一两千只，却丝毫不见减少。 有这样的数量，还有智力，这个种族称霸地底世界应该不难。 达莉斯是真的有些累了，不记得有多少天，不是在战斗就是在赶路，想要休息一下，地底矮人就来偷袭，没有食物和水，即使是超能者也会熬不住。 两个吸血鬼实在不行了，忍住恶心去吸地底矮人的血，结果强烈呕吐、身体不适。 维康试过生吃矮人的肉，不但味道酸涩还有一股骚臭味，得要很强大的内心才能咽得下，达莉斯实在吃不了，宁愿饿着。 后来吃过矮人肉的都拉肚子，在战斗和逃命的间隙中，下面稀里哗啦，那种惨烈难堪肯定成为终身的污点。 维康那身着白色的联盟制式衣袍，上半身沾上灰黑色只是脏了而已，下半身却是一大滩黄绿色让人不敢深入想象。 要照顾的面太宽，达莉斯实在管不过来，发了一记能量束，把面前十来只矮人穿透，落下一地的残躯断肢。 “节省能量，达莉斯！”维康不用看都知道达莉斯放大招了，还不到关键时刻必须慎用，忙出言提醒。 身后传来一声痛呼，是罗兰家族养小鬼的那位超能者所发出，原因是有只小鬼被灭。 达莉斯也看到了，小鬼身法幽幽忽忽，本来很难被捕捉，无奈矮人太密集，让数根黑条石捅穿了。 “开手电筒！”维康命令。 绝对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光柱，把部分战场照亮，让超能者们看清楚了面前的敌人，这比靠第六感直观多了，他们抓紧这个机会大杀一番，光这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有数十只矮人被杀戮。 反击来得也快，一波石头夹着毒刺像下雨一样泼过来，打在手电筒的位置，光随之熄灭，又毁了一只手电筒。 兵器插进肉体的声音、矮人的惨叫声马上密集起来，几个呼吸之后密度又降下来，“呼呼呼”，兵器击空的声音出现。 “快帮我！”某个位置发出求救声，听声音是那只顶在前面的斯图特家族吸血鬼。 达莉斯和维康立即往那个位置靠，这只吸血鬼被矮人甩出去的绳索缠住，准确来说这绳索是某种地底蜘蛛喷出来的蛛丝，被矮人搓成绳索用来捕猎。 这种绳索韧性非常高，比人类社会用的绳子强度高十倍以上，而且还带有黏性，粘住了身体不好甩脱，十根八根对超能者威胁不大，积累多了就会被限制住。 吸血鬼就遇上这种危机，身上被太多绳索缠住，用刀砍作用有限，眼见要被拖进矮人堆里。 维康当先抢进矮人之中，杀掉一批，然后得空去砍绳索，绳索太难砍，几刀下去都没完全切断，幸好达莉斯也到了，帮着一起砍，才让吸血鬼脱身。 但这时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矮人趁着两名主力缺位，冲进内圈，见到几名受伤超能者，疯了一般扑过去。 伤者只有拼命迎战，无奈手软脚软，平常十成本事发挥不出两成，很快就有一位被扑倒。 矮人也知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都朝着倒地这位涌，不下十根黑条石捅下来，身体还能硬挺，但眼睛、咽喉等部位被重点关照，让他立即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当维康、达莉斯跑回来救援时，这位伤者眼看要不行了，探索小队也许会出现第一个队员死亡。 地底矮人阵中一阵鼓噪，也许是在传播刚才取得的战果，也许在它们眼里，探索小队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它们刚完成屠神的大业，士气大振。 接着战况走进白热化，矮人们很兴奋，嗷嗷叫着扑过来，完全不畏死亡。 攻势一浪接一浪，探索小队杀了不知道多少敌人，战斗了多少个小时，伤员又增加了一位。 达莉斯本来已经疲劳到了极点，后来变得麻木，身体僵硬，反应迟钝，逐步走向自己的极限，在迎向一群刚冲上来了矮人时，杀了几个，但小腹被黑石条戳到，能量防护慢了一拍，当即痛呼了一声。 当即有一道能量束切来，灭了这群矮人，是维康来援手。 第1092章 救星 达莉斯完全没有庆幸放松的感觉，她知道，维康也没有多少余力了。 “达莉斯，我们也许要留在这儿了，我想告诉你……”维康杀到达莉斯的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从你来到小队开始，我就一直在留意你，喜欢你的人太多，我不好开口……”维康在生死之际也没有了任何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时来新伤了你我的眼睛，也让我们的命运更多地交织在一起，有共同的仇敌，一起走上复仇的道路，也让我有更多的机会跟你在一起……” “来到鸟不拉屎的南极洲，在这个乌漆嘛黑的地底世界，憋屈地跟肮脏低等的敌人作战，或许还要永远留在这里……” “我们似乎很不幸，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维康又发出一道能量束，把面前的敌人杀了个通透，然后持刀旋身把达莉斯面前的敌人也灭了，动作非常矫健。 “总之，能认识你……还有喜欢上你，我很荣幸。” 维康坚定地站在达莉斯身边，任由敌人像波涛一样压过来。 “抱歉，维康，我一直有喜欢的人，不过因为我毁容之后，他就不再理会我了……如果还有以后，我会考虑你。”达莉斯此前是协会的天之骄女，但与时来新战斗受伤以后，门庭冷落，有掉落凡尘之感。 “哈哈，这足够了……”维康再度抢上一步，将达莉斯一手拉到身后，身体紧靠在一起，两人第一次如此亲密。 “待会儿我们一起用驭光之术……杀出去……”维康低声对达莉斯说道。 这时身边传来一声同伴的呼救声，两人都没有理会。 “三……二……”维康开始倒数，达莉斯暗自做准备。 “一！” 两道耀眼的光亮起，把整个战场都照清楚，周围的地底矮人像沙子一样密集，跳跃呼号着朝中心涌去，后面完全看不到尽头。 战场的核心地带仍然有几名超能者在浴血奋战，也有躺在地上作最后挣扎的，但最终都逃不脱被淹没的结局。 两道光划破长达千米的黑暗，尽头处出现两个人影，正是维康和达莉斯。 他们周围依然是无数的地底矮人，两人露出失望的表情，手里的长刀立即挥动起来，杀开挡在两人之间的敌人，在现场彻底黑暗之前，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达莉斯，这就是我们的命运。”维康认命了。 “那就让我们完成最后的战斗吧，只可惜……不能拉着那个魔鬼一起死！”达莉斯的恨意直到天荒地老都不会熄灭。 现场的超能者显然已经战到极限，地底矮人看到了胜利在望，显得更加急切和疯狂。 维康与达莉斯被靠背之后爆发了一波，刀气如虹，将四周的矮人杀得鬼哭狼嚎。 但衰竭来得也快，手脚乏力的同时维康感到达莉斯的身体颤抖了两下，应该是被击中了。 “转！”维康吼道。 两人默契地移动脚步背部依然紧贴，互换了作战面，维康立刻就被黑石条戳中一下，没破防但很疼。 “挺住，我们应该还可以再传送一次。”维康约略估算着自己所剩不多的光能量，等待技能冷却时间。 光明联盟的超能者在地底世界非常吃亏，无法补充光能量，在地面的时候还可以借星光和极光行功。 达莉斯的能量已经枯竭，没有了传送的可能，但她不想拖累维康，只说了声，“好！” “准备！三……二……”维康提醒达莉斯，开始倒数。 “一！” 一道光再临战场，地底矮人见光特别兴奋，它们的眼睛退化，但依然向往光，这也许传承自生活在阳光下的祖先。 维康身影出现，他发现达莉斯没有跟来，立刻知道不好，想都没想，转头就朝刚才的位置杀回去。 看不见尽头的战斗在继续，维康觉得手上的刀很沉，前进一步就被压回来一步，身上不知道被戳中多少次。 地底矮人依然到处都是，他已经没指望杀出去，只想和达莉斯死在一起。 就在绝望的时刻，维康听到身后矮人出现巨大的骚动，不断有惨叫声传来。 紧接着他听到头上有一阵风掠过，还伴有翅膀扇动的声音，这道风下一步还扎进矮人堆里，制造出许多利刃插进身体的声音，矮人们惨叫着散开。 “嗤”，一道光从维康身后的远处升起来，直升上穹顶，划出长长的一道轨迹，把半个战场照亮，照清楚了地底矮人们那丑陋的脸孔。 它们都在发愣，以至于现场的战斗都暂停了一个瞬间，如此张扬夺目的光地底下何尝得见？ 一道身影从矮人堆里升起，展开一对十米宽的膜翅，那是朗曼亲王！ 维康几乎惊呼出声。 朗曼亲王此刻杀人如割草芥，随便挥动一下利刺矮人就倒下一片，光凭着翅膀上的风就可以把它们瘦小的身躯扇走。 维康身后面战斗更加激烈，矮人们似乎已经放弃战斗，朝着前面冲来是为了躲避压力的。 没多久人群分开，一位身材高大的超能者握刀走过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圆盾，但缺了一条手臂，是协会教授佛利兹！ 维康不知道佛利兹什么时候失去了一条手臂，但眼下完全没有影响他的战斗，他握刀的手是垂下的，非常松弛，如果有谁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他才挥刀。 佛利兹挥刀的姿势很随便，似乎在随手赶一只蚊子，轻轻挥出去，矮人就倒下一大片，冷酷无情，效率惊人。 矮人已被杀破了胆，主动闪躲逃窜，根本没有要伸手攻击的胆量，如果谁出手，不光自己送命，周围的一群同伴也遭殃。 佛利兹身后也跟着一队超能者，人不多，只有七八个人，其中一位协会超能者叫阔斑的，维康也认识，他有一种鸡肋的能力，可以发出一颗亮度很高的小光球，如同战场上使用的照明弹，没有任何实战价值。 但这种能力到了地底世界却是非常重要。 只见阔斑抬手又发出一颗照明光球，光球高高飞起，把战场的另一边也照亮。 第1093章 捕获 佛利兹在矮人堆里看见了维康，维康也才从惊喜中回过神来。 “其他人呢？”佛利兹走向维康，挡在两人之间的矮人潮水一样退去。 “动作快点也许还来得及！” “带路。” 维康带着援兵往达莉斯的位置冲，阔斑连发多个照明光球，让整个战场在超能者面前彻底呈现。 前进了一段，维康杀走一群叠罗汉般的矮人后，露出了下面的达莉斯，她身上伤痕累累但还活着。 敌军丛中维康没有时间细致检查，背上达莉斯就走。 朗曼亲王也抵达战场的核心处，顺利找到了两位族人，它们之间可能有某种互相联络的手段。 两只吸血鬼生命力强大，身上虽受了很多伤尚不致命。 朗曼大开杀戒，成片收割着地底矮人的性命，轻松随意，实力差距到了某个地步，数量毫无意义。 驱赶走周围的矮人后，可以见到有几位超能者躺在地上，不知生死。 “亲王殿下，能抓到领头的不？”佛利兹在远处看见朗曼救到了人，就想着扩大战果。 维康在佛利兹身后跟着，听这话心中一动，这个矮人族群世代生活在这里，对地底世界最熟悉不过，还是智慧生物，说不定能从它们身上找到些线索。 “没发现，我再去看看，多发照明弹。”朗曼也被佛利兹提醒了，立刻起飞，周围的矮人都被清空，剩下的已经不敢靠近。 阔斑听到对话，都不用吩咐，马上朝着不同的方向发送照明光球，将整个空间都照亮，这片地底空间之广阔，连久在其中的维康都要感叹。 朗曼在空中兜了几个圈，看见矮人部队在撤退，有大批的矮人朝着一个方向移动。 朗曼顺着这个方向飞过去，没多久就看见在人潮前带头的有一群矮人特别古怪。 那些矮人身上有穿戴，朗曼的目力特别好，一眼就看清楚它们身上穿的都是兽皮一类的东西，有些矮人头上还举着两具超能者的尸体。 矮人族群的上位者应该就在这一群里。 “哈哈。”朗曼重拾招牌式的冷笑，只在对阵时来新时笑不出来。 它飞到人潮的前面，阔斑很机灵，适时发来两个照明光球，把这片照得清清楚楚。 朗曼在矮人头上盘旋，矮人们很惊恐，发出吹箭射击，被朗曼的膜翅一扇都没了影。 这时候朗曼观察得更清楚了，在众矮人保护当中有一个矮人特别胖，被人抬着走，身上的穿戴相当“豪华”。 朗曼俯冲下去，膜翅也不收，直接往人堆里面扑腾，当即清理出一大片空地，上百只矮人被扫向半空。 接着它把十米膜翅一收，身边独留下那个胖胖的矮人，那矮人躺在地上哆嗦，大肚子朝着天，头上居然还带着个白骨做的皇冠。 见朗曼拿下自己的首领，矮人们尽管害怕，还是壮着胆子群起而攻，朝朗曼围攻过来。 朗曼随手杀戮起来，还担心只抓一个不够，还挑那些胖的、身上有穿戴的多抓了几个。 自从援兵到达，矮人们被杀怕了，早就没有士气可言，再加上首领被俘，没有了统一指挥，队伍立即崩溃，战场大部分区域的矮人散开，向着四面八方溃逃。 围在朗曼周围的矮人也受到影响，坚持没有多久便一哄而散。 矮人动作敏捷，逃跑更是飞快，转眼间战场就被清空。 现场剩下大量的尸体，超能者们杀了大概有数千只，到处弥漫着矮人血液中那种特殊的臭味。 超能者们也不想在这里呆，转移到一片干净的空地上，有人燃起一个火堆，大家围在一起清点伤亡。 八人的探索小队，重伤三人、死亡两人。 朗曼和佛利兹为躲避蘑菇爆，从格兰斯小丘工地的入口进入地底，顺便将六个守护工地和战场退下来的超能者带上。 “殿下，怎么不见我们联盟的鲍里斯会长和安德烈大人？”维康终于找到机会打听消息。 “安德烈已经战死，至于鲍里斯……他现在何处我不知道，不过你们的潜艇发动了核攻击，这肯定跟他有关。”回答的是佛利兹，关于核攻击的方案他是知道的，但估计不到鲍里斯竟悍然使用，实在够狠。 维康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喃喃自语：“怎会这样……” 探索小队的几人也非常惊愕，那天他们的确感觉到密集的地震，想不到是蘑菇爆。 “只要能杀了他就值得！”达莉斯人还清醒，咬牙恨道。 “是啊，尽管惊世骇俗，能杀了他还是值得的。”朗曼同感，点头说道。 “好吧，地面的事情我们先放一放。现在正是核污染、核辐射最严重的时候，我们能够在这里反倒是场幸运，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在地底世界进行探索。”佛利兹开始说些稳定军心的话。 “殿下，抓到的那几个矮人该怎么用？”有个吸血鬼问道。 矮人首领和几个高层正被扔在一边，面向火堆不知所措，已经退化的眼睛不停地转动。 也许它们在多个世代以来从没有见过这种又亮又热的东西，既害怕又向往，超过了被俘后的惧怕。 “咱们现在没有这种能力的超能者。”佛利兹环顾周围的队友有些无奈，跨种族沟通真是个大难题，更何况对方甚至不靠眼睛感知世界。 “要不揍它们一顿，让它们带路去老巢，说不定会有些线索。”有位超能者出主意。 这也是个办法，看这矮人首领的模样，能戴个皇冠，说不定有个矮人王的称号，也许它们已经形成了一个社会。 一个小时后，矮人首领几人不大情愿地往前走，还不时回头看向超能者，还有些搞不懂状况。 刚才揍完后居然放它们走，放开速度逃命吧又被抓回来，重复几次，它们都不敢逃跑了，但不走又不行。 “你们这样不行，还是让我来吧。”这时从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赫伯，我以为你要一直躲下去呢。”朗曼语气中带着嘲讽。 第1094章 余生 原来朗曼早就感知到了赫伯在附近，但赫伯不出现，他也故作不知。 “哎，我确实是不太想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赫伯叹了一口气。 一道人影从远处走来，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其实只是一些布条挂在身上而已。 随着人影来到火堆照亮的地方，他的模样却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来人露在布条外面的皮肤全都是焦黑色，五官除了一只眼睛外糊在了一块，焦黑的脑袋上一根头发都没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普通人见到要做噩梦。 除了大家确定他说话的声音是赫伯，找不到一点赫伯的痕迹。 “校长，你怎么……”隔了两秒钟，佛利兹才惊呼道。 “这是蘑菇爆造成的，那种可怕的爆炸真是……”赫伯僵硬地摇头，也许是因为焦化的皮肤影响了他的活动能力。 “赫伯，我们应该庆幸，毕竟你活着回来了。”朗曼必须要表现出盟友的关心。 “朗曼，你不觉得这代价太大了吗？”赫伯眼睛搜寻着面前的协会超能者，现场只有几位，也许是整个南极洲仅剩的了。 朗曼也被触及到了痛处，沉默了一下，才道：“这能怪谁呢，罗兰家族甚至一个人也没有留下。” 朗曼话中隐隐带刺，如果不是真理探索者协会与光明联盟两方在暗地里嘀嘀咕咕，搞什么核攻击计划，至于这么惨吗？ “这就是鲍里斯搞的所谓玉石俱焚计划，光明联盟没有人在大陆上就放开了手脚乱来，背地里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佛利兹早有怨气。 一旁的维康把脑袋一缩，似乎害怕大家留意到他，作为光明联盟的人，处境的确尴尬。 不过他还是没有能躲开，朗曼深有意味地看他一眼，说道：“鲍里斯早一步把自己的人支到地底来，真的很有预见性。” 现场气氛僵硬，除了几个大佬，谁也不敢说话。 赫伯已经咽下了苦果，过去的事多提无益，岔开话题道：“蘑菇弹大概炸了五六十个，时来新应该是活不了了，我们可以专心办地底世界的事，也许这里会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收获。” 大家在地底历险多天，也见识到传说中的地底世界确有其事，那地底宝藏存在的可能性也就更大了。 “是啊，可能我们在这里的收获对比起代价来还是值得的。”佛利兹有些生硬地配合赫伯。 “我需要一些时间。”赫伯走向矮人们。 赫伯是一位多面手，除了能攻善守外，还有高超的幻术能力，要挖出别人脑子里的东西，也在其能力范围之内。 赫伯跟矮人首领单独呆了一会儿以后，矮人首领站着进入了休眠状态。 赫伯也闭目相对了一阵，然后睁开眼睛，开口道：“我们可以出发了，跟着它。” 大家出发上路，矮人首领表情茫然地在前头走，它处于被催眠的状态 ，所有人跟在后面。 一行人走了五六个小时，从开阔地带走到一处石壁，沿着石壁再走一段可以看到一个山谷，山谷有狭窄的入口，被人用乱石堵住了，当中有许多黑影闪动。 “这里就是矮人的巢穴。”赫伯告诉大家。 巢穴里面的矮人早就发现有外敌靠近，在入口的工事内严阵以待。 超能者们逼近，矮人们马上就有一波乱石与吹箭打来。 这点防守在超能者眼里不值一提，阔斑连发照明光球，照亮了入口和整个山谷，里面已经是一片混乱，矮人们在当中奔跑呼号，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超能者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把入口处的工事拆毁，矮人们建的东西都矮小简陋。负责防守的矮人几乎没有斗志，被杀了一批后转身逃跑了。 当超能者走进山谷时，见到山谷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爬满矮人，它们要往山谷外逃。 山谷当中有许多用石块堆成的矮小房子，房顶只到人类的腰部，连成一大片，当中还穿插着许多窄小的街道，像座城镇的样子。 山谷的石壁上凿开不少洞口，也有不少矮人住在里面，这也许算是高级住宅了。 超能者们任由矮人们逃跑，只是让矮人首领在前面领路，领着大家走向一个洞口。 这是一个天然的山洞，比其它山洞要宽阔不少，一行人走进去也没有问题。 里面的气味非常复杂，挂着不少风干的动物尸体，多是些蛇鼠之类的，也许这就是矮人眼中的财富吧。 超能者打开了手电筒，往洞穴的深处走，里面有一个可以容纳数十人的空间，当中有一块大石头，被凿成一个很粗糙的座位，这应该就是矮人首领的宝座了。 众人关注的目标不是这个，而是石头旁靠着的一根黑色的条状物，表面是光滑的，甚至可以反射出光。 赫伯要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他走过去，伸出双手把这根东西握住拿起来，这时大家才发现它很长，居然有七八米长，直径有十公分粗，以至于赫伯要两只手才拿得过来。 大家都把手电筒照在上面，可以见到其一头是个尖锐的枪头，另一头是圆的，分明是一杆制作精良的枪。 这绝对不是矮人的东西，它们应该平常很注意保养，表面非常干净，也许是将之视为神物，一直供奉在这里。 “大家能看出这是什么材质吗？”赫伯问道。 超能者们都出手来掂量，手感不像单纯的钢铁，是合金的可能性大一些。 “试试就知道了。”佛利兹说道，他只有一只手，抓不过来，腋下夹着枪身朝石壁上戳，没用多少劲。 碎石四溅，枪头深入石壁，抽出来时枪头完好无损，石壁上留下一个深洞。 “恐怕我们今天的技术工艺都没有能超过它吧。”朗曼眼睛放光。 周围的超能者点头，力量型的超能者要是能得到这样一杆枪，也会兴奋得睡不着觉。 “没觉得这枪太大了一点？”赫伯提醒大家。 没错，按照身材比例，这得是身高五米以上的人才用得顺手，这枪的原主人肯定是个巨人。 第1095章 巨枪 大家都想起此前发现的那具似人非人的骸骨，其身高也在五米以上，两者间似乎有联系。 “地底矮人的存在说明了这片大陆在远古时期也许就存在类人生物，这属于当今生物界的大发现。但那种长着蜥蜴头的物种应该不是地底世界的原生生物，如果那杆枪就是他们的武器，说明他们背后肯定存在一个发达的文明。”在思考问题上，赫伯更像一位学者。 “矮人是从哪儿获得这杆枪的？”佛利兹问道。 “我没有办法从矮人脑子里挖出这些信息，我只是欺骗了它，让它去一些重要的地方。” “说不定这杆枪是矮人祖上传承下来的。”阔斑这时候走过来，手里提着一根黑条石，大家都认得，这是矮人们武器。 他将黑条石凑到电筒下面，让大家看清楚，这条石经过打磨，一端像个枪头，依稀是那杆黑枪的模样，枪杆虽然粗糙，但也刻意打磨得比较光滑。 和原始人差不多文明水平的地底矮人，参照黑枪的样子打造出自己的武器，从而称霸了地底世界，不然也供养不起这样一个庞大的族群。 “矮人既然能够找到这杆黑枪，说明它们与另外一个文明有交集的地方，而且那个文明肯定也存在于地底世界。”朗曼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其实旁边的超能者也有同感，找到这群矮人，也许离目标更近了一步。 “我再试一试。”赫伯独目中依然有光，只是样子太过恐怖让人不忍直视。 赫伯又走到矮人首领面前，微低下头与之相对，还把一面镜子召唤出来，置于自己身后，给矮人首领制造出一片虚幻世界。 过了一会儿，矮人首领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凄厉地尖叫起来，身体蜷缩成一团还不停地颤抖。 赫伯忙伸出手去安抚，几分钟后矮人首领才安静下来，继而表情变得木然，回到似睡非睡的状态。 “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矮人首领向山洞外走去，脸上依旧木然。 众人跟着它走，回到山谷当中，这时大部分矮人逃跑了，只剩下一些老弱跑不动趴在地上簌簌发抖。 出了山谷，矮人首领没有往开阔处走，而是走进一片巨石组成的乱石丛。 巨石之间的缝隙非常狭窄，连一个成人的身材都不好通过，超能者在当中走得有些憋屈，矮人首领在其中穿行如履平地。 这种地形很容易被打埋伏，阔斑连发了几个照明光球，让大家看清楚了石丛中的环境。 光照射到巨石的表面，有很多地方反射出金色的光，大家仔细看，才发现这些石头当中有大量的天然黄金，这些黄金跟石头一起形成，露出来让人看到的都已经有不少，几乎每块巨石当中都有，说明了石头的含金量非常高。 这就是一座座金山啊！ 超能者都有些身家，但见到这巨大的财富不免心动，脚步也慢下来。 “地底世界好东西多呢，别让这点东西迷了眼。”佛利兹连忙提醒大家。 众人一想也是，这些俗物敞开了拿也拿不了多少，关键还是要找到提升实力的东西，还有那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大家想明白后，金山马上就失去了吸引力。 赫伯心里却有别的想法，难道矮人把窝建在这里跟黄金有关系，它们是如何认识到黄金的价值？ 在金山当中跋涉了一个多小时，地势重新开阔，众人又走进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脚下是岩土层，长了很多地下世界的特有植物，主要是蘑菇和苔藓，当中有一些磷光苔藓，使得这里略有光亮。 矮人首领的体能比较差加上长得胖，走了半天后，它越走越慢，超能者只得耐着性子跟在后面。 矮人走到一处凹地前时，不知什么原因突然醒来，嘴里“叽哩呼噜”地高声说着矮人语言，接着跪下来浑身颤抖。 超能者们不明所以，连忙跟上去，只见到它身前的下陷处一片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似乎它的恐惧来源于下面。 阔斑发出照明光球，把深陷下去的凹地照亮，那里赫然有一堆白骨。 大家也不由吃一惊，拿起手里的电筒往白骨上照。 这具白骨很完整，在高处反而看得清楚，这应该是一具人类遗骸，但头部却不像。 这种骸骨维康为首的探索小队曾经发现过一次，想不到在这里又看到一具。 大家跳下凹地，围上去打量，三位大佬倒没有急着过去，而是互相看了一眼。 “这生物生前很强大。”朗曼感知到一点淡淡威压。 “是的，不光是我们，连矮人都能感受到，难道这就是物种的压制。”赫伯也有同感，不过他看得更深入一点。 矮人眼睛退化，照理说它是看不到这具骸骨的，它是感受到了物种上的压制，就像看到了天敌一样。 “那杆枪应该也是在这里发现的吧？”佛利兹看向遗骸的手掌骨。 他说的不错，只有如此巨大的手才能把握极粗的枪杆，恰好适配。 下去的超能者们丈量了这具骸骨，身高足有六米。 近距离观察之后维康几人也有新发现，这具骸骨不但尺寸比上一具大，骨头的密度也有区别，这一具的单位比重远超那具，连色泽也明显不同。 打个就近的比方，如果那一具骸骨是普通人，那么这一具就是超能者。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片区域的温度要略低一些？”高手的感官总是要敏锐一些，赫伯其实问的是佛利兹，朗曼其实已经不算人类，对温度的细微变化不会有太在意。 佛利兹点头：“是的，我也感觉到，而且这个方向好像更冷。”他手指了一下正前方。 朗曼这时已经来到骸骨面前，它忽然亮出骨刺，“咔擦”，骨刺划到骸骨的肋骨位置。 受攻击的骨头在表面留下几道划痕。 朗曼有点意外，不露声色地点一下头：“好硬的骨头。” 赫伯知道朗曼的厉害，而且骸骨在漫长的岁月当中会流失很多东西，变得更脆弱，这生物生前很强。 第1096章 深渊 “矮人能给的线索到此为止了，矮人首领对这个地方非常害怕，连催眠都失去作用，也许是它们族中流传有相关的禁忌，不敢向前再踏出一步。”赫伯也走过来。 “我总感觉前面有些东西。”佛利兹现在是靠超能者的直觉在做判断，他看一眼朗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的默契更多一些。 “我也这么认为。”朗曼支持佛利兹的判断。 赫伯没有做声，吸血鬼现在最有话语权。 队伍继续前行，在这片空间中走了一个小时，地面从岩土逐渐变成纯岩层结构，温度在继续下降。 此前经历的地底世界平均温度在二到三度，走到此处已经无限接近于零度，岩石表面有结冰的现象，踩上去非常滑。 阔斑仍然不时放出一个照明光球，根据原来的经验，总有一些地底生物循着光源跑过来骚扰，现在不见了，说明这一片是没有生命栖息的地带。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空间还不见尽头，但温度迅速跌到了零度以下。 越往前走，温度越低，其下降的曲线变得陡峭起来。 没多久，大家终于见到空间的地势在变窄，顺着快走一段，空间急剧地收成一道峡谷的入口。 又见到这种地形，队伍像往常一样小心，先派了几个人做先头部队。 这道峡谷非常长，半个小时以后才收到前面发过来到头的信号。 大部队开进峡谷。 人们走在谷中，不由得感叹这处地形的独特，就如同在岩石中开了一道门缝，道路极为狭窄，只能容十个人并排走，头顶上却极高，目测有数千米。 几位大佬走进来就马上感觉到不寻常，这条道路有古怪。 赫伯打开电筒，仔细地查看石壁。 “这条道绝不是自然形成。”赫伯声音当中透着惊异。 佛利兹也细看了一下，可不是吗，如果自然形成怎可能如此平整。 有意思的是石壁总体平整，但表面不算平滑，带着自然的凹凸，更没有刀劈斧凿、机械施工的痕迹。 “这通道不是自然形成，也不是人力所为。”佛利兹给出了一个看似很矛盾的结论。 另两位大佬却深以为然地点头，造成这种现象的肯定是超自然伟力。 大家都是超能者，明白这是种什么力量，那很可能是远古超能者留下的遗迹。 如果换做普通人，恐怕会以神迹来形容这个发现。只有超能者明白，所谓“神”，就是拥有伟大能力的超能者。 看到这道峡谷，大家更具信心，方向没有错，队伍正一步步接近地底宝藏的真相。 峡谷中有强气流迎面而来，是极冷的空气，一直不停地吹，原来改变地底世界温度的冷源来自于这里。 走出峡谷，眼前再度一片黑暗，大家面临着一个极广阔的空间，手电筒的光只够照亮面前的一小片，如同管中窥豹只见一斑。 阔斑放出一个光球，将空间照亮了一个部分，于是他连续不断地放出五六个光球，终于给众人描绘出这片广阔无垠的空间。 这个世界全都由岩层构成，即使以超能者的目力也无法看见空间的边际。 “前进，保持队形。”朗曼下命令道，声音在空间回荡。 超能者们有些兴奋地迈开脚步，走进这个神秘的新世界，只感到脚下很滑，原来这里的岩层表面结上了很厚的一层冰，这里的温度是零下三十度左右。 地表起伏不大，地底世界少有如此平坦的地形，超能者们可以高速行进。 走了一个小时，大家借着照明光球隐约看到前面有一个奇怪的地形构造，似乎有断层存在，让人产生很多猜想。 来到跟前才看清楚，原来有一个巨大的深坑横亘在大家面前！ 这个深坑将前进的道路全部隔绝，左右两端延伸去远处看不到尽头，靠着照明光球可以模糊地看到对面的断崖。 阔斑朝着巨坑的深处发了几颗照明光球，下面简直是个深渊，除了无尽的峭壁之外，底部依旧黑咕隆咚。 而且众人也明确感知到，寒气正是从这个深渊中冒出来，光是这些极寒之气的就不下于南极洲地面的零下百度。 下面是什么地方，地狱吗？所有人都闪过这个念头。 超能者们都看向几位大佬，几位大佬互相看了看。 “这地方有些凶险。”赫伯凝视着深渊。 “只有如此险地才配得上地底宝藏。”佛利兹表现出极强烈的探索欲望。 “我先下去看看。”朗曼少有身先士卒的时候，这次让人刮目相看。 “阔斑，放光球不要停，其他人做好下去的准备。”朗曼下命令道，帮大家把有些受到撼动的心神收回来。 深渊藏在一片漆黑中的时候如同静卧的巨兽，将深渊照亮时又像巨兽张开了大口，都让人心旌神摇。 朗曼张开膜翅飞到深渊的上空，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流，此处的空气似乎特别凝滞，让它加紧了翅膀的扇动。 朗曼不断下降高度，在深渊当中飞出几个转折，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黑点，直到这个黑点融进了黑暗当中，大家才收回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似乎过得特别慢，待照明光球的光照范围内再度出现一个黑点，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朗曼驾着长翼回到原地，轻轻一抖，身上落下一些薄冰。 “下面很冷很湿。”这是朗曼回来的第一句话。 连吸血鬼亲王都有感觉，下面的环境不是一般的恶劣。 “伤员就不要下去了，行动中大家小心。” 冷空气都是下沉的，深渊上空的气温都已经这般低，下面更加难以想象，赫伯也早有些估计，忍不住问道：“下面什么情况？”。 “有洞穴，详细情况还要进去看看才知道，准备好了大家就下去。” 超能者们也带了些攀登用的器具，外面一般的悬崖峭壁他们徒手就可以征服，但这个地方地势险峻，又湿又滑，谁都不敢托大。 大家一直背着来的有三名伤员，现在不能下去只有安置在原地。 第1097章 深寒 维康有些不放心达莉斯，给她盖上一件厚衣服，明知道这对于超能者来说没有什么用，走的时候还是回过头去看。 三位大佬和九名超能者都出发了，朗曼带着佛利兹先下了深渊，其他人顺着峭壁往下走。 超能者们各有各的本事，行动都很利索，滑行跳跃，遇到实在太危险的地方就用上登山的工具，不一会儿就下去几百米。 倒是赫伯有些麻烦，核爆的辐射与高温把他全身的皮肉摧残了一遍，此时焦化的皮肉形成一张硬邦邦的壳，严重限制了他的活动能力，因此在峭壁间移动显得非常笨拙。 走了大概一千多米，他就不小心从一块凸出来的岩石上摔下来，幸亏阔斑伸手拉住他，不然不知要滚到哪里去。 赫伯全身的神经系统基本失效，没有了痛感，他站起身，看看头顶，乱石犬牙交错，觉得自身如同陷阱中的猎物。 他暗叹一口气，谢绝了阔斑的搀扶，一咬牙，伸手把自己肘关节的皮肉撕掉，露出白惨惨的骨头，然后是膝关节，看得一旁的阔斑牙根打颤。 深渊的可见部分估计有五六千米，大家花了快一个小时走完，回头看时才发觉深渊是一个四周往中心收窄的地形。 再往下一段，超能者同时收住了脚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愕。 深渊深处的岩壁竟然是垂直的，此前都是乱石，现在被硬生生削平，再冻上厚厚的冰层，滑不溜手，直落渊底。 这里已经极度寒冷，所有超能者都没有经历过如此低温，大家现在才知道整个星球最冷的地方原来在此，南极洲大陆地面上的严酷环境跟这里比只是毛毛雨。 实力稍弱的超能者有些难以消受，跺脚、打冷颤等普通人才有的寒冷反应此刻出现在他们身上。 “这里大概有零下一百五十度吧？”阔斑边说着往深处发出照明光球。 下面是个白茫茫的世界，跟上面地面并无二致，不过大家也松口气，深渊也是有底部的。 这样的地形已经无法取巧，没有特殊能力的超能者只能老老实实用工具和绳索下底。 这段攀爬要比前面的旅程多花费了数倍的力气，加上要抵御严寒，超能者也不好受，来到地面时都觉得累。 不过众人又被眼前的一幕震了一下，暂时忘记了疲劳。 在上面的时候往下看，只看到白色一片，现在才看清楚，在这一眼看不到边的深渊底部，中间位置还有一个大家熟悉的东西，金字塔。 深渊底部平坦，只在中部突然下陷，有一个深约千米的碗底形深坑，金字塔就在这个深坑中矗立，表面是白色冰层，每一根线条都保持笔直，叫人一眼就看出来。 从这个环境分析，金字塔也是被前人从岩层下挖出来的。 很显然，超能者们并不是第一波来到这里的人，在远古时期已经有人来过，并且挖掘出了金字塔。 赫伯心里的震撼从外表看不出来，他意识到地底世界的秘密也许不止有一个。 上一波来者发现了金字塔，说明金字塔的历史比现在所知更加久远。即使远古时期，人们也同样在找寻其秘密。 此刻金字塔就在面前，会有什么秘密埋藏其中？ 其他超能者也许没有想这么深入，只是单纯的兴奋。 大家这时所在的位置离金字塔尚远，借着照明光球的光亮，可以看到有两个黑点在金字塔下面移动，应该是朗曼和佛利兹。 众人都不需要下命令，迫不及待地朝金字塔跑去。 光是跑用了十分钟，来到金字塔下面时，大家都直观地体会到了金字塔的恢宏。 朗曼正围绕着金字塔飞翔，似乎在寻找什么，见到大家过来，稳住膜翅滑下来。 它刚才下来侦察的时候由于角度和光线的关系，没有看到金字塔，也是后来落到地面才发现。 “校长，你到这边来看。”佛利兹从金字塔远处的一个转角走出来。 从金字塔的一个转角到另一个足有两千米，众人转过去后，才看见，这一面的金字塔已经被掏空了。 金字塔内部居然是实心的，打破了所有人的想象。 金字塔似乎是被一只巨大的拳头狠狠砸进内部，留下一个深深的大坑，后来有无尽岁月产生的冰层重新覆盖上。 不知道佛利兹用了什么方法，把这个冰洞再度打开，让大家看到了当年留下的狼藉。 “金字塔里面难道不是应该有墓室吗？”阔斑忍不住问道。 “你应该受了沙漠地区那几个大型金字塔的影响……其实那些金字塔很可能是真正金字塔的仿制品。”赫伯随口给大家解惑。 沙漠金字塔经过科学测定，其年代不超过万年，赫伯说是仿制品是相当有根据的。 而且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这座金字塔是由一种黑色的石头建造而成，沙漠金字塔用的材料是当地产的普通石头。 众人有些无语，既然前人已经暴力探索过，即使里面有东西也被拿走了，空余这个遗迹。 朗曼也落到地面，摇摇头说：“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看只有那个洞口了。”佛利兹转头看向远处的峭壁，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在一处峭壁的底部有一个洞口。 “我们出发吧？”朗曼性子急，自己先飞了起来。 洞口所在其实挺远，一行人跑了几分钟才来到跟前，远看很小，实际很大，当然这是相对于人类的尺度而言。 宽和高都有数十米，洞口被冰层覆盖住，如果不是里面黑咕隆咚，明显和石壁不同还对比不出来。 超能者们把洞口的冰层清理掉后，阔斑向里面发出照明光球，让大家可以看清楚，里面有长长的通道，光球只能掀开一点黑幕而已。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洞穴不可能自然形成。 “前人既然发现了金字塔，为什么还要费偌大功夫开一个洞？”朗曼不解。 “也许他们来这里的本意并不是为了金字塔，只是附带发现而已。”赫伯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第1098章 冰幕 一行人走进洞口，明显感觉到洞里面更冷，比外面低个五六度。 洞中的通道和洞口同尺寸，人走在当中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赫伯特意去细看洞壁跟地面，跟峡谷通道的表面处理一样，既非天然也非人工，由一种神奇的力量开辟出来。 “有必要搞这么大吗？”有位超能者抬头看着高高的洞顶。 “如果是我们此前找到骸骨的那种生物，不就正合适吗？”阔斑随口道。 在洞内大家用上了手电筒，为了节省电池，只是阔斑手里亮着一个在前面走。 脚下的路不断倾斜向下，坡度还不小，说明这个洞是往地底深处挖的。 赫伯不禁暗自计算起此处的深度来。 从南极洲大陆的冰面到地底世界差不多有一万米，这里算是地底世界的第二层，距离第一层也有一万米，不过此处似乎还远未能看到尽头。 事实也在呼应赫伯的猜想，这条地下通道出人意料地漫长，一行人走了快半个小时，手电筒的光柱尽头还是一片黑暗。 “挖这通道的人一定有着极为明确的目标！”朗曼若有所思。 同行的超能者都不禁点头，这条通道简直就是在起点与最终目标之间拉一条直线，没有走一点弯路，表明建造者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到达的位置。 温度还在下降当中，说明更冷的地方在通道的另一端，除了几位大佬，其他所有超能者身体不由自主在打颤。 “我本来担心空气含氧量严重不足，想不到情况还不算太坏，这有些奇怪。”赫伯预想当中在地底最不利的环境因素是高压与缺氧，结果两项都没有出现，反倒是这里的极端酷寒让人意外。 面对这如此严酷的环境，本来自诩寒暑不侵的超能者此时想法也多了起来，看样子接下来恐怕会更冷，搞不好有性命之忧，不少人萌生退意。 幸好通道这时候也起了变化，前面的黑暗当中忽然隐约透出亮光。 朗曼最先发现，它让阔斑关掉手电筒，当通道内回归黑暗之后，前面的微弱亮光更加确定。 “尽头要到了！”阔斑有些兴奋。 大家心中一喜都加快了步伐，前面的亮光也在不断加强，带着淡淡的蓝色。 十几分钟后，道路的尽头出现在众人眼前，光就是从洞外照射进来。 走到这里已经不需要手电筒，大家不约而同收住脚步，注视着洞口的情形。 洞口的尺寸跟出发端的洞口一样，展开近千平方的面积，此刻洞口被正被半透明白色物质覆盖，从外面透进来青蓝色幽光。 表面很平整，如同一块巨大的屏幕，正在播放着一片朦胧的青蓝色世界。 所有人看到这个屏幕的的第一感觉就是寒冷，这种寒冷是眼睛都能看见的，看一眼似乎连眼球都会被冻住。 低温从屏幕的物质传递到空气，再通过空气传播出去，地底世界的温度就是被这个地方所影响，极寒的源头在这屏幕后面。 “这怕有零下两百度了吧？”佛利兹慢慢走近屏幕。 也只有大佬敢走过去，其他超能者身上已经受不了，哪还敢靠近？ 在场所有人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极致的低温，这个星球上也许只能在某些实验室制造这种温度。 佛利兹也在犹豫，最终他还是没有敢用手去接触，还把能量运到体表制造出一层薄薄的防护，因为他也感到冷。 “连分子都停止了运动。”朗曼也上来了，吸血鬼的体质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它可以伸手去抚摸屏幕前的空气，空气也被凝固在与屏幕物质的接触面上。 “秘密就藏在这道屏障后面。”赫伯的肉体没有了触感，他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因此他敢于用那已经死掉的皮肉直接去碰屏幕。 焦黑的皮肤上立即覆盖上一层白霜，一直往手臂蔓延，迫使赫伯连忙收手，可手指已经粘在屏幕上面，无法顺利收回。 赫伯只好用强，猛地将手抽回来，结果把手上的一大片黑色死皮肉留在了屏幕上面。 “大家想办法把它打开吧。”朗曼下命令道。 维康本早有些跃跃欲试，听到大佬的话，抽出长刀往屏幕上砍。 “哐”~，刀锋在屏幕上狠磕过，刀身剧烈震动留下长长的尾音，屏幕上只留下一点白痕。 “要用重武器，佛利兹你来试试。”赫伯眉头紧皱。 佛利兹听到赫伯有些支配性的语气，心中生出不快，但没有表露出来，提起宝贝圆盾，做了一个准备动作，能量运到位以后，猛地用出“盾击”，圆盾撞在屏幕上。 “砰”，屏幕上肉眼可见地出现几道裂纹，但都在浅表层，无法撼动内部的结构。 “本来我还认为这是一道冰墙，不是那么简单啊！”赫伯知道佛利兹盾击的威力，可以说在单击的破坏力上面，在场所有超能者没人能比得上。 “我觉得还是单点突破更靠谱一些。”朗曼亮出了自己锐利的骨刺，身体后撤上千米，启动助跑然后身体消失，他使用了空间穿梭。 下一个瞬间朗曼出现在屏幕前，利刺已经闪电般直插而出。 “咔嚓”，朗曼只用出了一根骨刺，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一点上，结果连骨刺都折断了一截，代价不小。 结果亮眼，在屏幕上留下一个小洞，一条手指粗的裂纹直通向内部。 “好！我们就在这个点的基础上凿穿它。”赫伯似乎看到了希望兴奋起来。 他也动起手来，三面镜子在他身旁出现，这些已经是他仅存的镜子了。 “镜辉日月”的镜阵瞬间摆好，那颗蓝宝石来到焦点处，一股极细的蓝色光束直射到朗曼破开的那个点上，聚焦的光束越细破坏力便越强。 在光束输出的第一秒，那个空洞就开始变大变深，证明这种攻击是有效的。 “大家都来！”佛利兹感觉这方法靠谱，马上来了干劲，再度运用“盾击”砸在那个突破点上，立刻为这个点的周围添上密密麻麻的裂纹，屏幕表面也略向内凹。 第1099章 冰雾 在场所有的超能者都加入到攻击的行列，纷纷对着大佬们开出的那个点，用出自己的最强攻击。 轮番攻击下，那个原本手指大的洞，很快变得有人头大，裂纹大范围扩展。 赫伯不禁惊讶于这层屏幕的材质，照说这帮超能者的攻击力，就算是五米厚的合金，也早被砸开。 他阅读过不少协会收藏的书籍，昆昊道家典籍里面记载有一种叫做“万载玄冰”的宝物，极寒、极坚固，其性状与面前这层物质类似。 一个小时后屏幕上的洞已经扩大到可以藏进去几个人，洞中的温度继续下降，冷得超能者们体内的血液都似乎要凝固起来，他们被迫不停活动，怕一旦停下来，人就得僵硬在当场。 赫伯捡起屏幕溅出来的一颗小碎块仔细端详，无色透明如水晶，内部竟没有一点瑕疵。地底世界当真到处是宝，这种万载玄冰到了昆昊修士手里可是制造法器的好材料。 三个小时过去，屏幕上的洞更大，外宽内窄，深入十几米，超能者们很累但也很兴奋，大家都感觉到成功的时刻就要到来。 佛利兹再度发出“盾击”之后，“镜辉日月”的光束突然在洞的深处烧穿一个小孔。 “噗嗤”！从这个小孔中猛然喷发出白色的雾气，气压很高，形成一道长达数米的雾柱，正好喷到一位超能者的身上，这位超能者瞬间僵硬，变成一个冰人。 “撤！”朗曼在喊出这个字前，就启动空间穿梭后退到不知哪里去了。 另外两位大佬速度也不慢，倒退入通道之中。 其他超能者反应略慢，也跑得很快，只有一位不擅长速度的超能者落到最后，沾到弥漫出来的雾气，半边身体马上就不能动，尬在原地跑不了，隔了一息，他剩下的半边身体也僵硬了，但意识尚在，眼珠子还能转动，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雾气把自己全身吞噬。 “噼啪”！穿透的小孔上出现裂纹，冰晶大片大片掉落。 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冰晶层最终被巨大的压力撕碎，那些包含极致低温的雾气像海水一样喷涌出来，瞬间就把通道口淹没。 极寒雾气沿着通道向外奔流，以极快的速度撵上前面逃跑的超能者们。 有人已经把手电筒打开，大家靠着那刷来刷去的光柱还是能看清脚下的路。 狂奔中的阔斑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马上看到了身后近在咫尺的冰雾，吓得魂都要没了，更加拼了命往前跑。 …… 时来新又回到了地下海灵眼处，盘坐在龙骸上修炼。 他现在已经无需刻意把绿色小点点往丹田里面引，因为此刻的丹田内已被填满而且保持高压状态，绿色小点点很难进去。 他一直把玉球含在嘴里，就算不在运功状态，也能让自己的颈部以上部位一直都泡在绿色小点点当中，内部器官更是直接接触到玉球释出的高浓缩物质。 他发现肉身是可以自动吸收绿色小点点的，尽管有些缓慢，但这进程一直不会停，也许在跟人体细胞的新陈代谢同步进行。 他体会到这是肉体生命力直接提升的过程，好处会非常大，远古的超凡物种很可能就是以这种原生态的方法修炼，因此肉身非常强大。 受此启发，时来新索性处身于绿色小点点最浓郁的灵眼上，放松身体敞开了吸收。 内息运行也不会停止，虽然绿色小点点只有极少能进入丹田，但此举可以直接让经络受到滋养。 随着功力与认知的加深，时来新意识到经络是个相当神奇的东西，它与生俱来但又不会显露于人前，乃至世俗中的科学界无法确定它的存在。 经络是可以被开发出来的，数量与结构其实相当庞杂，就像……人体内的另一套系统，可以通过刺激、冥想等手段不断开发。 初练者用到的、感知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随着修炼的深入，显露出来的将不断增多。 经络是自然之力的一部分，就如同张老所说，即使是宇宙，也存在着隐藏的经络结构。 随着结丹、元婴等阶段的来临，人体的经络结构会得到进化，最终取代原有的系统，成为新生命的主系统，从而更加贴近自然。 人依赖的原有系统其实是为了适应这个星球，是这个星球时空特有的东西，并不普适于宇宙的自然。 吕祖说的重重束缚也许说的就是这个东西。 “人是天生道体”，道家典籍里有这个说法，时来新觉得有道理，星球万物只有人有经络系统，至于自然为什么要赋予人类这个暂时用不上的系统，就很难解释了。 至于丹田的内部，压缩结晶的进程一直没有停，结丹的契机仍未到来，只有在日常水磨功夫的努力中等待机缘。 从修炼当中醒来，时来新忽然想起了识海中那个刚升过级的“造雾术”符文结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就想去试试。 于是他浮上水面，稍熟悉了一下，就发出了新的“造雾术”，意外的是并没有出现雾气。 接着却有许多小水点从天而降，打在他的头上，随后降水越来越多，直接下起了倾盆大雨！ 好一场大雨，看着密集的水珠落下，彻底打乱了地下海平静的水面，时来新明白了，这是“造雨术”。 地底世界几千万年来第一次下雨，雨势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时来新心中盘算，这“造雨术”打破了他在陆上施法的瓶颈，有了充足的水分，他的触手可以无限制地造，而且有了连天接地的雨幕，营造出“模拟领域”的时间大大缩短。 此刻真想找一位高手痛痛快快打上一场，时来新实力提升后有些手痒。 “轰隆”~ 就在这时，时来新耳中忽然捕捉到某种响声，隐隐约约，发生于脚下，在非常遥远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他识海也在发生共振，眼前出现一个光球撞向他的眉心之间，重演了得自艾巴特的那个异象，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地底世界的某处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而且与这个光球有联系。 时来新的灵觉中感知道有个东西在呼唤他，它在某个位置，很遥远，很模糊，他大致知道方向。 第1100章 呼唤 时来新略迟疑了一下，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此时出现的异动，很可能与四家联军探索地底宝藏有关，既然同在地底世界，不去参与一下实在可惜。 四家既为时来新的死敌，万一让他们得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将来遭殃的还是时来新，即使不贪图宝物也要搞黄他们的好事。 决心已下，时来新分辨了一下方向，开始高速的潜游，一个小时后，他到达地下海与地底世界连接的一处岸边。 那个召唤时来新的东西无疑就在这个方向，还很遥远。 上岸后他放开脚步奔跑。 在地底世界的黑暗中生活了一段时间，时来新已经完全适应。这段时间嘴里含着玉球，眼球吸收了不少生命能量，视力再进一步，即使身在绝对的黑暗中，百米范围内的景物依然看得很清楚，因此再复杂的地形也难拖慢他的速度。 生活在地底的猎食性动物已远不如他，往往在他掠过身边之后才惊觉，更谈不上去攻击。 跑了两个小时后，时来新发现了一些矮人的尸体。 地底世界居然有类人生物让他惊讶异常，同时也看出夺取其性命的是超能者的手段，断定它们应该与四家联军发生过战斗。 这也进一步证实了时来新的猜想，异动与四家联军有关。 与此同时，时来新感觉到地底世界的气流变化比平常要急剧，温度明显在降低，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气温降低了几度，这极不正常。 浓重寒意迎面而来，与空气流动夹杂在一起，时来新意识到自己正迎着寒流前进。 路上发现矮人的尸体越来越多，其中一处竟有超过上千的数量，分明就是惨烈的战场。 最后他终于发现了两名超能者的尸体，尸体表面被整理过，应该是同伴不得已放弃带走。 看来这队超能者被围杀得挺惨，土着矮人的战斗力也不弱。 时来新仍循着召唤他的那个东西所在方向前进，路线与那伙超能者重合，最终他来到了矮人老巢所在的山谷。 本来山谷当中还有些矮人在活动，见到时来新像见到鬼一样逃窜，不一会儿山谷又变得空荡荡的。 接着他继续前进，路过一片让他叹为观止的金山后，他看到了一副巨大的骸骨。 将骸骨研究一番，他心中疑问颇多，不得其解，还发现骸骨的肋骨上有崭新的划痕，看来对手们已经先一步来过。 时来新再度向前走，终于站在一道长长的峡谷前。 这里已经成为一个风口，风呼呼吹个不停，冷空气通过这条通道不断进入地底世界，谷口连同外面的大片岩层上都覆盖了厚厚的冰霜。 这里的温度怕有零下百度以下了吧？ 寒冷的源头就在其中，也正是冥冥中的存在给他指引的方向。 直觉告诉时来新，这里面非常危险。 识海的震动也在提示他，冥冥中的因果与“道”有关，身为修士，追求大道，须要有冲破险阻的勇气，大恐怖当中藏有大机缘！ 时来新觉得体表一片冰冰凉，手一摸，原来皮肤表面也结了极薄的一层冰霜，体内热度外放，冰霜瞬间又变成水，如果不理它转眼再结冰，很是不舒服，进去后环境还要恶劣得多。 他稍考虑一下，将水和雷电之力糅合成电浆后在体表裹上一层，这样就能很好地隔绝外界的低温。 准备妥当后，时来新进入峡谷，与此同时他把灵觉扩展到最大的范围，没办法，这里地形太过险要，很容易被堵在通道里。 这时候他不禁怀念起泡影来，有它在何用如此冒险。 他打着快速通过的主意，因此将速度完全放出来，如同高速列车一般飚过峡谷通道。 在离通道尽头还有千米左右时时来新突然刹住脚步，用神识扫描通道外面，不由眉头一皱。 外面有人！ 神识中感知到有一个人正伏在峡谷口外面，一动不动，分明是有伏击的打算。 时来新放轻脚步慢慢向着谷口靠近，待距离差不多，突然在谷口位置造了一小丛触手。 谷口那人全神贯注准备进攻，冷不防被身后无声无息的触手卷住，骇得尖叫了一声，手中长刀乱舞，猛地发出来一道能量束。 能量束毫无准头，空击打在了石壁上，那人搞清楚了攻击来自这些奇怪的触手后，挥刀欲砍，不料从峡谷通道中突然闪出一道人影。 那人还来不及有反应，小腹就受到一记重击，立即失去了反抗能力，身体软下来，手里长刀也掉落在地。 时来新重拳出去之后，顺带还给面前这敌人封了穴位，确定其完全没有威胁之后，转动触手将其吊到面前。 看身形居然是个女人，根据她使用的攻击手段，基本可以断定是光明联盟的人。 时来新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脸上戴着面具，他伸手摘下，露出一张丑陋的脸，塌鼻梁、还瞎了一只眼睛，他完全认不得，戴面具或许是为了遮丑。 女人清醒着，认出了时来新，眼睛里的怨毒仇恨暴露无遗。 时来新没有杀她是为了问话。 “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然我杀了你……” “魔鬼！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女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这女人哪来这么大的恨意？时来新随手戳了她一处穴位，当即让她疼得要断气。 时来新不想她真断气，解开手段。 “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呸！”女人喘过气来第一件事居然是啐了时来新一口，但因为极虚弱，口水只喷到嘴角。 时来新懒得再问，随手拧断了她的脖子。 继续往前走，温度断崖式下降，不用问了，酷寒的源头所在就是时来新要找的地方。 十几分钟后时来新到达了断崖面前，他没有照明工具，知道面前是一个极为宽广的深渊，但在他的灵觉范围之内远远无法探知其尽头，极寒之气就是这里冒上来后弥散出去。 时来新极尽目力凝视深渊，深渊也如同狰狞凶兽一样回望着他。 第1101章 见塔 时来新开始往悬崖下面走，地形陡峭复杂，徒手下去困难重重。 他用了一个取巧的办法，每隔数十米造一根触手，他抓紧触手往下纵跃，下面有一根根触手供他接力。 远看过来时来新就像一只猿猴，在几乎是垂直的峭壁上摆荡下坠，简直如履平地一般。 只消十来分钟，时来新就来到了深渊底部，这速度仅次于飞行了。 他站在底部的第一感觉是更加严酷的寒冷，深渊底部温度远低于崖顶，这里大概接近零下两百度了，只怕超能者也顶不住这环境。 他的注意力马上又被那个凹地上的金字塔吸引住。 果然与金字塔有关，艾巴特当年从金字塔中接触到光球，如今这金字塔对时来新持续产生影响，当中必有关联！ 时来新朝金字塔跑去，与之尚有数千米时，他心中警号响起，金字塔所在处有生命迹象。 他没有减速继续向前，在距离数百米时，躲在金字塔的几个人终于发觉了他的靠近，做出了隐蔽的动作。 在时来新的灵识中清楚观察到这几人动作颇为僵硬 ，看来寒冷的环境对他们影响很大。 他们躲在金字塔的一个转角后面，时来新隔着塔身就放出了触手。 那几人本想要打来人一个埋伏，不料身边突然出现一堆像蛇一样蠕动的东西。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有人惊吓出声。 话音未落，各人都被遇到了触手的卷袭，都被数根以上触手针对。 有两人实力较强，迅速摆脱了触手，却马上遇到了来自黑暗中的攻击，其中一人没有来得及动手就被割掉了脑袋。 另一个人凭着第六感挥刀砍向黑暗，哪知道扑了个空，猛听到脑后劲风起，知道不妙时已经晚了，脖子后面遭到重击，当即失去了知觉。 另外两人无法摆脱触手的纠缠，撕掉了几根，却被更多触手卷住。 其中一人见等不来同伴的救援，黑暗中不住传来打斗的声音，索性放出来一个照明光球。 光球升起，照亮了现场，发出光球的阔斑惊讶地看见，两名同伴已经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身体与脑袋分离，有一个魁伟的身影站在场中。 阔斑认得缠住自己的透明触手，眼前这人无疑就是时来新！ 时来新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生生站在面前。 他心中哀鸣，继而绝望，敌人强大到令他失去斗志，双手垂下，任由触手将自己裹得像木乃伊。 时来新环顾一下四周，四名敌人都在这里了，他上前把被触手缠住的另一名超能者戳晕，只留下清醒的阔斑。 “不想受苦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话。” 时来新开始拷问阔斑，阔斑已经完全没有抵抗之力，时来新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时来新问完话，就给了他一个痛快，接着又把另一名超能者弄醒，同样拷问，与阔斑的口供进行对照。 直到把情况都搞清楚，时来新才回过头来走到维康面前。 时来新认得他，有些想法，因此把他留到最后。 “别装了，要不要我用剑帮你醒醒。”时来新踹了维康一脚，知道他早醒了。 维康只好顺从地“醒来”，睁开眼睛。 “你们跟协会不是死敌吗，现在怎么搞到一块儿去了？” “因为我们都想让你死！”维康咬牙切齿，只恨身上不给力，不然肯定爬起来再战。 “哈哈，一水的手下败将。我倒是有兴趣想知道，你们还达成了些什么合作？” “……你把她怎样了？” “她？峡谷口的那个女人……回答我的问题就告诉你。” “我们不光要杀你，还要杀吕祖的那个老鬼！” “哦，你们胃口好大，告诉我，你们哪儿来的这个自信？” “协会和联盟的所有高手……再加上蘑菇弹，那老鬼现在肯定死得不能再死！”维康觉得全说了也无所谓，成与不成都是过去式了。 时来新听得一愣，真是一个巨大的阴谋，吕祖正跟罗兰雄霸作战，这帮人躲在一旁窥伺，逮到机会就偷袭，再加上蘑菇弹，吕祖他老人家若有个大意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时来新自己见识过蘑菇弹乱轰的恐怖场景，若被近距离炸到，就算是吕祖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想到这里，时来新脊背上的微冒冷汗，要是吕祖这根擎天巨柱倒掉，昆北危矣！ 说老实话，时来新现在是托庇于吕祖的保护之下，如果没有了吕祖，他肯定被各大势力全世界追杀，他只好带上妻女重新过上逃亡的日子，天下之大，哪有容身之所？ “……你把她怎么了？”维康黑暗中看不到时来新的脸色，却极度关心达莉斯的安危。 “我把她杀了。”时来新不太在意地说道。 维康浑身颤抖，既悲且愤，面容扭曲地吼道：“你……这个魔鬼！” “哦，你非常恨我对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时来新踹了维康一脚，然后又把长刀踢到他的身边。 维康突然身上有了些力气，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艰难爬起来，摸到自己的长刀握在手里，靠着第六感锁定黑暗中的敌人。 “你们真可笑，你们在南极洲发了多少颗蘑菇弹？五六十颗总有吧，能把我怎样？还想暗算吕祖，哈哈，太可笑了。”时来新这句话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魔鬼……你去死吧！”维康听声辨位，挥刀豁出去拼命，一点不顾防守。 时来新哪可能被他碰到，还出脚绊了他一跤。 维康摔倒在地，很狼狈却不忘去摸地上的刀。 时来新也不阻止，随他捡刀，等他扑来又把他打倒。 经历了几回后，维康也知道对方在戏耍自己了，此时他身上力气已经不多，四周的寒冷趁虚而入，冷得他牙根打颤。 “魔……魔鬼，你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吗？”维康单膝跪地，拿刀在胸口上割了一下，血马上流出来。 “神之威能，无远弗届！”维康一脸庄严，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念道。 第1102章 空间 一道红光从地底世界的穹顶落到时来新的头上，果然是神之威能，无论目标在哪里都耽误不了。 时来新逗维康许久，就是为了这道“破惑之光”。 一道寒气随着“本粹剑”侵入维康的咽喉，快到维康没有感到疼痛，侵入他体内的冰寒就直接冻住了他的肺部。 时来新这时才有时间仔细打量面前的金字塔，他围着金字塔走了一圈，重点当然放在被破坏的那一面。 金字塔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只有这个破缺的地方才显出塔身的材质。 里面尽是黑色的石头，时来新在艾巴特梦里见到的金字塔也是这种石头所建造，跟世人通常见到的那种土黄色石头金字塔截然不同。 艾巴特见到的那个金字塔很小，而眼前这个很雄伟，基座的边长足有两千米，这个数字已经是沙漠现存最大金字塔的十倍。 艾巴特在那个小金字塔得到了光球，那这个金字塔会藏着什么？ 审问阔斑的时候得知，四方联军并没有在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有人已经捷足先登，而且年代久远。 时来新记起从昀峰王城地宫中壁画里看到过的故事，神的仆从种族蜥蜴人因为与人类起了冲突，被神放逐到南极洲大陆。 此前在来的路上他发现的那具古怪骸骨，头部像蜥蜴，身体似人类，身高如同巨人，正好和壁画对上。 传说中蜥蜴人在南极洲建起一座规模宏大的地下宫殿，用来取悦神，或许是想以此换取自由吧。 说不定蜥蜴人在建造宫殿的时候发现了这座金字塔，金字塔里面藏的东西自然就是被蜥蜴人得去了。 识海当中那种召唤自己的感觉仍在，说明那东西并不在金字塔里。 时来新的目光落到远处，据阔斑的交代还有一个洞口存在，这黑暗的深渊地底太过广阔，他靠目力与灵觉都无法发现。 但他知道那召唤所在的方位。 一只电浆小蓝鲸出现在金字塔前，它身体里面蕴藏的电光照亮了很大一片区域。 时来新此前不用这个手段，是避免引起对手的注意，到这时候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 电浆小蓝鲸向着前方游动，打破深渊的黑暗，直到照亮了远处的峭壁底部，一个颇大的洞口出现在时来新的视野当中。 就是这个地方，与时来新的感知一致，洞口仍不停地往外面喷出冰雾。 从阔斑的口供得知，洞道内的环境极端恶劣，一般超能者已经无法承受，联军除了几位大佬进去外，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面。 时来新跑到洞口处，接触到那些冰雾时也觉得奇寒无比。 电浆小蓝鲸先进洞，为时来新照亮了道路，里面出人意料地宽敞和平坦，时来新把灵觉扩展到极致，提防有人打埋伏。 踏入洞道，他马上感觉到其中的压力明显比外面高，而且这种压力似乎并不是通过空气传递，在洞内骤然出现。 电浆小蓝鲸前面远远开路，时来新快步跟进，温度越来越低，压力持续在增加。 走了一段以后，他看见了一名冻成了冰人的超能者，身上已经积上了一层冰，仍保持着奔跑的姿势，他应该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冻住的。 走到此处，那极端的低温尚可抵受，但压力增加得太快，已经让时来新的脚步沉重，似有千斤重担压在肩上。 这环境对高阶超能者都大有威胁，一般超能者已经不可能生存。 继续前行，时来新承压过重，速度也受到影响，只及平时的一半。 又走了很长一段，时来新终于看到了洞的出口，有青蓝色的光透进洞内。 他收回电浆小蓝鲸，观察洞口的情况。 洞口本被一堵很厚的冰晶墙堵住，被人在当中打穿了一个洞，这个洞可容两人并排通过，寒气和压力都从这个洞出来。 时来新过这个洞口前非常小心，用神识探查后还在洞口外隔墙遥造了几丛触手，见没有动静才穿过洞口。 眼前豁然开阔，他被身处的这个宏大空间震了一下。 空间一眼看不到边际，高度起码有数千米，光源来自于弧形穹顶上的一个圆球，这个圆球通体蓝色，质地有些像蓝宝石，里面有淡银色的光透出，经过蓝色层的滤光投射出来便是青蓝色。 这青蓝之光不强，却也把整个空间模模糊糊照个大概，虽然昏暗但在这无光的地底已非常难得。 要知道这可是万年前留下来的照明器材，至今仍然不灭，这东西本身就很有研究价值。 蜥蜴人被迫生活在地底，在这个环境恶劣的地方硬生生再造一个家园，当是付出了不少时间和努力。 这处空间应该就是蜥蜴人生活的主要场所之一，顶部、四壁、地面都是从一整块岩石中掏空出来，因此完全不需要考虑承重的问题，没有一根柱子。 时来新踩上那岩石地面，平整当中带着粗糙，考虑到蜥蜴人相当于人类五倍以上的脚板，其实是合适的。 蜥蜴人也有它们自己的审美，粗犷重拙，与人类文明回异。 这里更冷了，冰雾充斥在整个空间，压力也比洞道内更强，其源头在空间遥远的另一端。 时来新横穿过空间，耳朵能够听到前面隐约有些声音传来，在广阔的空间内回荡。 越过空间的中部，可以远远看到前面还有一个低矮得多的弧形空间依附在这个空间旁。 时来新扛住重压向前，直走到附属空间跟前，这里地形收窄到只有两千米宽，一道向下延伸的阶梯展现在眼前，数百米宽、数千米长。 两边的石壁上镶嵌着许多银闪闪的椭圆反光物，光滑得像镜子一样，细看上去似乎是一种银色的石头。 因为有这些镜子一样的东西，附属空间中也被其反光照亮，用今天的眼光看这设计很环保。 阶梯的每一级跨度都很夸张，时来新只能跳下来，这当然是依着蜥蜴人的身高建造的。 走下这漫长的楼梯，面前又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中密密麻麻立着许多雪人。 第1103章 神迹 时来新被眼前的情景震住。 这是一个下沉式的广场，相当广阔，占地五六个平方公里，整体呈八角形，中心有一个圆形平台，四周充当座位的阶梯逐级向下，有些像古罗马的剧场。 阶梯式座位上布满了雪人，或坐或站，姿态各异。 那些雪人竟都是蜥蜴的头部、人的身体，只是服饰与穿戴各有不同。 这里是压力最大的地方，也是最寒冷处，时来新有些缓慢地走近后排，来到一行蜥蜴头雪人身边，如同小人来到了巨人国，每个雪人都身高五米以上，即使是坐着的时来新也到不了其腰部。 广场的光线非常幽暗，时来新在走到跟前仔细端详后才确定，这哪是雪人，根本就是一具具冻毙的尸体。 这些蜥蜴人死于瞬间，都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表情，全身裹在一层白色的冰晶中。 时来新环顾一下四周，这里几乎座无虚席，现场恐怕有几万名蜥蜴人！ 所有蜥蜴人死前的姿态都有一个共同点，它们抬头仰望着头顶。 顺着它们的目光看去，广场的穹顶上有更让人震撼的东西。 穹顶的中央处，悬着一颗暗青色光球，直径大概十米，它其实并不是一个发光体，本体类似一团液体，由于在急速旋转中，将外界的光反射回来。 它就是所有冰寒的源头，时来新看见它时，眼球有被冻住的感觉，其寒要直入脑部。 他赶紧也给眼睛外面也补上两片电浆层，避免眼球与外界的寒冷直接接触。 这里的温度大约零下两百多度，而暗青色光球这个致冷源应该就是绝对零度，零下二百七十三度，极限低温，这个温度可以让原子核当中的粒子完全静止，怪不得看上去相当强悍的蜥蜴人立刻被冻毙。 这真是个极度危险的东西，时来新却无法移开视线，一遍又一遍审视着它。 他看真确了，这个液态球正处于变化当中，它在缓慢地扩大。 光球悬在这里万年时光，如果按照这个扩张的速度，早就占满了这个空间不止，这种变化不会是本来就有，很可能跟外界的连接恢复有关，某个隐藏的按钮被触动。 寒冷来源于暗青色光球，但高压却不是，压力来自于光球的背景上。 广场的穹顶上有一个巨大的破洞，像被一只很大的拳头捣穿。 更惊人的是，顺着这个破洞向外看，其上竟然是一条极长的通道，似乎要捅破到天上去。 由于视角的关系洞口在不断收窄，时来新只能看到一个小圆洞，而自这个小洞口外透进来一点七彩光霞，看上去极美，还有些魔幻。 至于暗青色光球与这个破天大洞之间的联系，稍有点想象力，就会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光球是破开地底的重重岩层后被塞进这个广场当中。 就眼前所见，蜥蜴人应该是被这个光球释放出的毁灭性冰寒力量大量杀死，甚至是灭族！ 这不是自然的力量，是人为。 谁具有这种伟力？ 时来新心中有相当靠谱的猜测，这是神的力量。 此刻时来新感知到的召唤感更清晰了，就来自于这个通天之洞的彼端，而且身受的高压也来源于同一个地方。 蜥蜴人是神的奴仆，神为什么要杀死它们？ 蜥蜴人除了在这个地底世界，星球上再也没有发现过它们的踪迹，如无意外，蜥蜴人在万年前就被灭绝，从未在人类历史上留下一星半点痕迹。 神就在那个洞口之外吗？时来新既向往又有些惧怕，看着那在他眼中只有指甲片大小的七彩霞光舍不得移开目光。 恰好在这个时候，广场的另一端有大的响动，突然自空中飞过来一个人，让时来新不得不转过头来看。 只一眼，时来新就知道来人是谁，那人脚下踏着标志性的光板，正是光明联盟副会长鲍里斯。 还有人从他身后的方向追过来，脚步声非常沉重。 鲍里斯明显也受到了高压的影响，飞行速度比以前慢得多，而且姿态也别扭。 他挑这个方向飞是认为这里无人，却猛然发现有个活人夹在蜥蜴人的尸体当中，先吓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时来新，更是让他心神剧震。 这时他也暂时顾不上身后的追兵，光板一扭，身体拐弯，手中横刀，做好了战斗准备，他现在换了左手持刀，不知道比右手弱了多少？ “噗噗噗”，一阵翅膀的震动声传来，空中飞来朗曼的身影，它那十米的翼展最好认，只是在这个有限空间内有点施展不开的感觉。 朗曼的眼睛也尖，看到鲍里斯停顿的同时也看到了第一号大仇人时来新。 它同样非常惊愕，失声喊道：“时来新你还没死吗？” 它也马上止住往前的势头，远远与时来新保持距离，显得非常忌惮，它悬在空中后不由向下滑，不得不提高振动膜翅的频率维持高度的小动作，看来压力对它的影响也很大。 后面跑步追上来的是佛利兹和赫伯，两人瞪大眼睛像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心情跟前面两人类似。 “哼，放几个蘑菇弹又能把我怎样？”时来新说这话时也是牙痒痒的，这几人手真黑。 面对时来新，四人站定在当场，眼睛不住打转，心思转得飞快。 本来是朗曼、赫伯、佛利兹三人在追杀鲍里斯，想不到猛然见到时来新出现。 时来新是大家共同的敌人，是联手把他杀死还是…… 鲍里斯势单力孤，先开了口：“我建议大家放下成见，一起把这魔头干掉，然后我们再商量东西的归属，各位觉得如何？” 朗曼审时度势心中也有了主意：“我赞成，我们之间小矛盾而已，只要把他杀掉，回去什么都好说。” 时来新就知道这几人会先把苗头指向自己，只是不清楚鲍里斯拿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促使他们由合作变成翻脸追杀。 “鲍里斯，要不我们联手吧，你先假装跟他们合作，然后从背后动手，把他们拿下后你就可以自由离开，你的东西我不要。”以一挡四的局面已不可避免，时来新也要在敌人当中扎下一根刺。 第1104章 离间 鲍里斯听时来新鬼扯，又怕几人真上当，连忙吼道：“时来新！你少信口雌黄，光明联盟与你血海深仇，今天有你没我！” 话音未落他就率先发出一记能量束，先把战火惹起，把局面搞乱才符合他利益。 时来新早知道鲍里斯憋着劲要攻击，能量波动才出现，他就往旁边闪身，把能量束让过。 这里的压力过大，就算是高手也不免动作变形，稍微动一下就要付出超出平常很多倍的力量。 鲍里斯发出攻击后作势要冲向时来新，他一直暗中瞄着其他三人，也不是真的要充当急先锋，做个样子而已。 这时候在时来新的身边出现了一群电浆小蓝鲸，似乎就等着鲍里斯过来，朗曼几人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搞得鲍里斯只好刹住光板悬在半空有些尴尬。 “对啦，想通了吧，仇恨能有宝物重要！有了这宝物，光明联盟就可以一举盖过协会，这比什么都强。我们两个联手肯定可以干掉他们，你要宝物我要他们的命，各取所需。”时来新也不知道鲍里斯拿着什么，尽量夸大准没有错。 不知何时开始，广场上起了雾，遇上冰寒马上结成极微小的冰晶，让雾气有了反光，有些光影迷幻的视觉效果。 “鲍里斯，我是信不过你，万一跟时来新打起来，你趁机逃跑怎么办？”朗曼恨不得一口把时来新吃下来，但宝物也事关重大。“这样吧，你把东西先拿出来，光明联盟想要什么开个价，谈妥了好对这魔头动手。” 鲍里斯开始沉吟起来。 时来新可不想留时间给敌人思考，大声道：“鲍里斯，你马上跑吧，我掩护你，把东西藏好了再回来！” 听时来新这话，明知道他在挑拨，鲍里斯心里也是一动。 朗曼几人更是忍不住朝鲍里斯靠近，生怕他跑掉。 “大家莫慌，我不会跑，我是怕时来新趁机跑掉，这次不杀了他，下次要找到他就更难了。大家想想，咱们有多少人折在南极洲了，全都因为这魔头！”鲍里斯这话也非常在理，估计以后各方超能者势力都会把消灭时来新当作头等大事。 朗曼几人看看鲍里斯，又看看时来新，鱼与熊掌都想要。 “或者我们可以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要受这魔头的蛊惑。”佛利兹对这些操弄人心的把戏很不擅长，但知道不可受时来新的影响，拿下他只能靠人多势众。 “真理探索者协会，呵呵，好大的名堂，你们不是天下老大吗，怎么现在对这吸血鬼俯首帖耳啦？你们的逼格呢。还有，宝物就一个，你们可是两家，怎么分？”时来新把搞屎棍的技能继续发扬。 “挑拨离间！你这魔头……”佛利兹气急，话说到一半，看见赫伯沉默不语，也说不下去了。 鲍里斯一看不对头，不说话是不行了：“大家别听信他的鬼话，自乱了阵脚……” 接着他一咬牙，做出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这东西亮银色是个菱形，出现在人前那一刻起就有光彩在上面流动。 “这样吧，我把东西先放到远处，大家都先不要动，等拿下这魔头再讨论归属！” 接着鲍里斯跳下光板，把菱形亮银盒子放在光板上面，光板稳稳载着盒子往广场中心飞去。 广场非常广阔，从诸人的位置到中心舞台有数千米远，加上这里的高压，光板受到影响速度远不如前，鲍里斯也故意地放慢，让光板飞了两分钟，才到达舞台。 舞台上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魁伟的蜥蜴人冻尸，比普通蜥蜴人尺寸大出一半，身高接近十米，也许是蜥蜴人的首领，事发时正在给族人讲话。 光板来到舞台上，把盒子翻下来，在地上滚动了两下，流光溢彩，越发显出不凡。 现场诸人彼此提防，但都把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这个盒子上。 “你就别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诡计，盒子里的宝物早被你收起来了，让大家就为个空盒子打生打死，你想得美！”时来新见势头不妙继续胡诌。 靠，这魔头怎么知道？ 鲍里斯心里咯噔一下，毕竟久经考验，脸色丝毫不变，摊开双手：“这盒子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开的，我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可惜……” 鲍里斯耸耸肩膀，反正信不信由你，不信又能怎么着？ 见鲍里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赫伯心思电转，知道不能一直耗下去，他也早感知到空中的寒源光球在发生某种变化，就像定时炸弹在倒数，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咱们先拿下那魔头！”赫伯终于第一次发声，却是决定性的。 先把局攒起来，宝物和时来新都有机会拿下，朗曼早有想法。 “干就完了！”佛利兹最积极，抢先一拍启动，朝时来新一步步逼近。 赫伯的镜子已经立起来，一颗蓝色钻石开始放出蓝光，广场立刻变得亮堂许多。 朗曼猛拍膜翅，绕了个圈要兜时来新的后路。 时来新见到镜子的出现才确定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是老对手赫伯。 此时广场已经浓雾密布，隐约有些触手在隐现，眼看时来新布局已成，四人也无可奈何，谁让大家不是一条心。 时来新隐进雾中，立刻发现遇到一个棘手的问题，水变成冰之后不导电！ 亲手布下的这个雾场全都是悬浮的小冰晶，雷电之力在其中不能传导，等于把时来新这个“仿领域”的能力废掉大半。 此前造出来的电浆小蓝鲸也被很快冻成一坨，变成只能砸人的冰块，触手也一样，只能在这个环境里维持很短的时间。 四个敌人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由于领教过时来新的雾场厉害，都小心翼翼地在外围试探。 时来新当机立断发动雾场的另一项能力。 广场内突然起了风，浓雾中形成一个大漩涡，四个敌人也意识到会出现什么，朗曼大声喊：“赫伯，把雾场先扫荡一轮！” 第1105章 领悟 赫伯也知道有人在出工不出力，率先将蓝色光束投射到雾场当中，立即把悬浮在空气中的冰晶微粒扫掉一大片，看上去很有威势。 赫伯自己知道，损失掉三面镜子以后，蓝色光束的威力已经大不如前。 除了赫伯有实质性的侵入，朗曼和鲍里斯都在围绕着雾场打转而已，起码留有一半注意力在彼此身上，都在天上飞，朗曼最主要的任务其实不在跟时来新打仗上面。 佛利兹稳扎稳打，自外围向内部渗透，赫伯的蓝色光束其实是在配合他，为他扫清障碍。两人同在协会多年，早有默契的配合。 随着漩涡的成形，风势也越来越强劲，无数细小冰晶随着漩涡急转，打在蜥蜴人的冻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佛利兹步步为营，这遭的雾场明显没有此前的凶险，好像少了点什么，他感觉轻松好多，一时想不透不同在哪里？ 朗曼也有相同的感觉，他比其他人敏感得多，很快意识到了新的变化是什么。 “这里是冰雪世界，不导电，雷电力量没有用处，时来新你这次死定了！哈哈哈……” 朗曼赶紧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同伴。 佛利兹听到朗曼的话也醒悟过来，想不到这个环境竟然可以克制时来新的能力，这是上天安排的！ 他不由浑身来劲，第六感模模糊糊地探察到时来新的身影。 “校长，a2！”佛利兹喊道，这是他们约定的方位代号。 蓝色光束一个拐头刷向相应的位置。 “转c3！”佛利兹报了一个方位，然后猛然启动，杀向另一个方位，让时来新无所遁形。 他们这样配合还真把时来新憋住了。 时来新只有主动迎上佛利兹，佛利兹正用他的独臂剑开路，剑到人到。 佛利兹虽然很稳，但换手用剑生疏得很，在时来新眼里无处不是漏洞，挑一处顺手的，挥剑直捣佛利兹咽喉。 本粹剑刚出去，时来新蓦然感到有劲风袭向左边脑袋，速度有如迅雷，避已经来不及，他只得挥拳轰去。 “轰”，一声炸响，时来新借眼尾余光才看清那是佛利兹的圆盾，拳头和圆盾对撼，两股巨力实打实碰撞。 圆盾被撞开，时来新的拳头也是一阵痛麻，最让时来新意外的，是圆盾竟凌空而至，并没有把持在任何人的手里！ 过去从未见佛利兹用过这一招，把圆盾使到这种程度，已经与法宝无异了，这很可能是佛利兹刚掌握的新手段。 佛利兹的确是在失败断臂后，痛定思痛中，悟得这圆盾的新用法。 这面圆盾是协会多年前从国外掠回，相传跟昆昊修士有很深的关系。 圆盾收藏在协会后，因为用途单一，看上的人不多，佛利兹却是一眼就看中，用了很多功绩点才换回。 这盾与他性格相合，得盾后他浸淫多年，可以说他的打法就是建构在这面盾上，已经有意无意地与盾培养起一种意志上的勾连，暗合昆昊修士修练本命神兵的路子。 断臂之后佛利兹才忽发奇想，用自己的意志控制圆盾，解锁了御使圆盾的正确方法。 经过这个变故，佛利兹反而更强，一直隐忍不露，就是想在遭遇大敌时突然使出，杀一个措手不及，在人前来一出华丽转身。 略有遗憾处在于他领悟的时间太短，熟练程度和威力都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见到时来新居然未死，他惊而后喜，暗想终于有一雪前耻的机会，激动得手心冒汗。 开战后佛利兹才表现得非常主动，处心积虑着要给时来新致命一击。 谁料时来新似乎也在变得更强，佛利兹发现自己想简单了，时来新不但赤手空拳轰走了圆盾的偷袭，亮出了强悍的身体，本粹剑的抹喉也让佛利兹几乎躲不过。 尽管佛利兹算计好及早躲避，再不济自己受点伤，圆盾能拍碎时来新的脑袋也换得过。 实战中时来新轰走圆盾的同时，本粹剑也在佛利兹锁骨上留下一道划痕。 佛利兹仓惶后撤，那一剑虽然避过了咽喉，但在锁骨上已经划到了骨头。 这还不是最伤，挫败感充斥着佛利兹的心头，这个魔头已经不是他可以望其项背的了。 虽然杂念丛生，佛利兹的身体还是循着本能极速后退，有多远退多远，直到背撞到了一具蜥蜴人冻尸上才止歇。 他看到时来新还作势要追击，幸好朗曼在这个时候穿梭空间忽然出现在其头顶。 时来新好像已经非常适应朗曼神出鬼没的攻击特点，身法稳健，举剑撩天，刚好与朗曼的利刺交击。 “哐”！ 朗曼吃到一股巨力，硬生生把它掀出去，没办法，速度吃不住对手，力量上就要吃亏，朗曼的弱点在时来新面前暴露无遗。 时来新在这段时间也明显感觉到，自身的速度和力量都有明显提高，不知道是达到“假丹”境界的红利还是受益于“兽神祝福”。 佛利兹看得分明，朗曼骨中利刺掉下来一截。 还没完，时来新随手放出一张电网包裹向空中的朗曼，脚下移动，正要追杀而去。 幸好在这个时候赫伯的蓝色光束横拉过来，时来新一跃躲开，致使那张电网造得小了一些，被朗曼轻松躲过。 时来新避过“镜辉日月”的攻击后，看一眼赫伯，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讨厌得紧，但偏偏泡影不在身边，缺乏远攻的手段。 这时候，第一只冰晶巨人从漩涡中爬出来，法术居然能够对环境进行自适应，造出来的冰晶巨人只有五六米高，但质地近似于多年的玄冰，非常紧密坚硬。 时来新让冰晶巨人冲向佛利兹，巨人的动静很大，佛利兹老远就知道，他已经被时来新杀怕，选择后退并向赫伯靠拢。 赫伯见状转移矛头，蓝色光束指向冰晶巨人。 光束对付移动较慢的对手最有威胁，几息功夫就爬上冰晶巨人的身体，在巨人的腰腹上留下一道很深的白痕。 其实时来新也在观察冰晶巨人的防御力，这一击让他看出来两点，其一，冰晶巨人相当高防，就地取材的玄冰不是盖的。 第1106章 合众 时来新还看到了第二点，赫伯的“镜辉日月”威力大幅下降。 他剩下三面镜子，蓝色光束杀伤力只是当初一半的水货而已。 这时候第二只冰晶巨人也来到身边，时来新让它也迈向佛利兹，而本尊则紧贴在其身边，借其庞大的身躯干扰对手的第六感。 来到这里的高手都受到环境的巨大压力，移动速度大幅下降，倒是冰晶巨人这种造物似乎影响不大，行动如常。 佛利兹虽然受限，还不至于输给冰晶巨人，本想引着冰晶巨人靠近赫伯，制造出机会，不料刚才“镜辉日月”的一击已经显示出赫伯的虚弱。 赫伯给不了佛利兹信心，佛利兹自然就想起最近的老搭档朗曼，放开脚步跑向它。 本来要对付佛利兹的冰晶巨人也在同时转身，扑向赫伯。 现场最弱的一环是赫伯，时来新马上调整策略，刚好又一只冰晶巨人现身，他将这两只巨人也调去赫伯的方向，自己也藏身在巨人之间找机会偷袭。 赫伯向来都习惯搞远攻，自己则远远呆在安全之地，此时于雾场百米外摆开镜阵，见冰晶巨人来找自己，当然要先消除威胁到自己的因素。 蓝色光束对准巨人输出，赫伯知道巨人的弱点在脚上，便把攻击点聚焦此处。 巨人对蓝色光束不避不让，双脚正是不断活动的部位，赫伯无法长时间锁定，虽然把巨人的腿刷出多道深痕，依然无法阻止巨人前进的步伐，而且其后的浓雾当中又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分明还有后续。 “朗曼，帮我！”赫伯只好求援。 朗曼与时来新对了一个照面后，也察觉到时来新更难对付了，心虚得厉害，同时也发现鲍里斯根本就没有出力，怕他出幺蛾子，不着痕迹地靠近他，掐住他到中心舞台的线路。 “鲍里斯，你去帮赫伯！”朗曼绝不让鲍里斯再装样子糊弄，干脆点名。 “好咧！”鲍里斯倒是很配合。 光板载着鲍里斯划破浓雾冲向冰晶巨人，他故意夸张声势，弄得动静很大，打消一下那几人的疑心。 掠过巨人的时候长刀带走了它的小半边胳膊，鲍里斯暗啧了一声，手在发麻，换手用刀攻击力打了折扣，冰晶巨人的质地的确很硬。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根透明触手伸出来，卷到了光板上，这个变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这根触手居然来自冰晶巨人的胸前，简直匪夷所思。 时来新也是临时起意，扎根于地面的触手对空中目标向来没有办法，刚才见鲍里斯飞来，灵机一动，决定高屋建瓴，在巨人身上造一根。 不料思路的改变带来一种新的攻击手段，巨人本就是时来新造物，施法事半功倍，连定位都省了。 光板的冲力很强，那根触手仅把鲍里斯带了一下就被扯断，但就是这一点影响，鲍里斯的平衡无法保持，身体晃了一下，速度马上降下来，冰晶巨人的一只拳头带着风声砸过来。 鲍里斯举起长刀招架，刀与拳头撞在一起，巨人的拳头被打碎半个，鲍里斯在空中无依无凭，身体被拳劲余力荡开，被迫脱离原来的飞行路线。 时来新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几步助跑然后跃起，脚在身边巨人的肩膀上借力，跳上半空，朝着空中失速的鲍里斯飚去。 鲍里斯遭遇变故，心中早就响起警号，不需眼睛看第六感就告诉他危险在逼近。 鲍里斯拼命拔高提速，光板心意相通一般猛然启动，本来照光板平常的速度，脱离危险范围还是可以的，受高压环境影响鲍里斯慢了一线。 时来新扑到的时候，已经够不着鲍里斯的身体，拳头挥出，只打在光板上。 光板是宝物砸不破，但拳头上的力度足将光板上的鲍里斯撞得飞起。 鲍里斯身不由己升空，与脚下的光板分离，光板继续往前飞，鲍里斯留在原来的那片空中。 鲍里斯没有了可供借力的物体，不像佛利兹那样能在空中转折，到顶后呈自由落体之势落下，着地的位置距离时来新不过数十米。 时来新灵觉一直锁定鲍里斯，在其没有着地前就已经启动。 “救鲍里斯！” 赫伯最先知道鲍里斯遇险，他比较有大局观，深知时来新的实力，他已经不是一两位超能者大佬能够匹敌了，四人必须群策群力才有机会。 鲍里斯的交战场面就发生在他眼前，他预判鲍里斯不妙时就已经扬声，蓝色光束先一步刷向时来新。 “滋啦”，蓝色光束被那只冰晶巨人挺身而出所拦截，掩护时来新的攻击路线。 时来新有这一刹那的时间窗口就已足够，数十米距离眨眼越过，本粹剑刺出，正好迎上鲍里斯落下的身体。 恰在这时，雾中劲风起，听上去是个风阻挺大的东西，佛利兹的那面圆盾到了。 佛利兹这时机把握极佳，他不介意鲍里斯死，但在他死之前必须先干掉时来新，不然剩下三人恐怕敌不过。 时来新只有先回身砸盾，鲍里斯本吓得起一身冷汗，趁着这点时间着地后连爬带滚远离，连逼上前夹击时来新的机会也不要。 “哐”！ 这回圆盾带上了“盾击”技能，圆盾被打回去，也震得时来新手臂一麻。 不远处的佛利兹还考虑着冲上去，身旁沉重的脚步声起，一只冰晶巨人到了，拳头朝着佛利兹的头顶砸下来。 时来新没有理会佛利兹，而是继续追击鲍里斯，这家伙与他的光板分开，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脚掌一撑，已越过十几米的距离再度咬上鲍里斯。 鲍里斯感觉时来新还盯着自己，也知道自己跑不过他，马上回身，长刀劈过去。 鲍里斯的惯用手上次被时来新断了两指，换手用刀后总难如意，时来新一眼看到多个破绽，轻松避过长刀，本粹剑取咽喉而去。 鲍里斯本对这一刀信心不是很足，多留一个心眼，果然见时来新的剑越空而来，还来得及提前做出闪避的动作。 第1107章 大战 鲍里斯躲过了咽喉上的一剑，还没有机会松口气，只觉半边身体发麻然后飞起，他遭到了一股巨力的冲撞。 时来新本粹剑走空后，越过鲍里斯的身体时借势野蛮一挤，形似昆昊武术中的铁山靠，这种应用场景使出恰好。 鲍里斯何曾见过这种打法，劲力几乎全吃下来，身体飞出去十几米，被撞的半边身体短暂脱力。 时来新也感觉这下有了，立即转过身来追杀，抢鲍里斯的落点。 刚跑得两步，身前空间传出异动，朗曼来了。 连场大战，时来新对这个对手已经非常熟悉，其速度实在太快，能感知到就已经杀到。 时来新急刹出剑刚好好迎上朗曼的骨刺，鲍里斯却是遗憾地放跑。 “哐”！两人再度实打实拼了一记，朗曼力量上吃亏，身体轻飘飘翻出，骨刺又失去一截。 朗曼心疼，骨刺已经几度受损，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它打定主意硬拼的事情还是少干。 鲍里斯着地后飞跑出圈，地面作战实非所长，边跑边将光板召回来。 佛利兹躲过冰晶巨人的拳头，绕到其身后，正要攻击脚后跟，不料横刺里又冲过来一只冰晶巨人，迫使他退开几步避免被夹击。 见两只冰晶巨人并排压上来，佛利兹先下手为强，圆盾突然出现，敲在一只冰晶巨人的膝盖上，立刻把巨人的膝盖敲下来半个，大腿上布满裂痕。 就在他想上去补一剑的时候，身后有人迅速靠近，时来新杀到。 佛利兹不敢单挑时来新，撇开冰晶巨人往雾场外面跑，第六感中一直在身后警戒，发现时来新紧追着自己不放。 佛利兹本身速度就不如时来新，在重压环境下这种差距却更加明显，这样迟早要被时来新追上，他心里发毛，只好发声：“帮我！” 赫伯今天在现场已经多次听到求援，发生在心高气傲的同伴身上有些不可思议，让他极感不妙。 脑里想着，他手上还是把蓝色光束刷向时来新，可那个慢悠悠跑过来的冰晶巨人却正好挡住那个方向，它越靠前，封挡的角度越多。 蓝色光束在这冰晶巨人的身上已经留下密密麻麻的灼痕，但作为造物巨人没有畏惧，只要没有伤到根本就会一直战斗。 时来新找到了对付赫伯“镜辉日月”的办法。 “镜辉日月”只要摆开阵势就无法移动，此前的战斗中赫伯身边都有人守护，今天却是孤身一人。 赫伯也知道这样不行，巨人虽然走得慢，如果被它近身就不好办了。 于是赫伯把蓝色光束聚焦到巨人的小腿上，放弃了援助佛利兹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没有了干扰，时来新飞快接近佛利兹。 佛利兹知道跑不过，不敢背对时来新，回头摆开架势严阵以待。 时来新正好逼近，迎面就遇上凌空而至的圆盾，这件神兵并不适合玩偷袭，就应该这样堂堂正正使来，威力增添不少。 时来新不想躲，重拳挥出，对这种对手就应该以力服人，从心理上开始打击，也许当中还夹杂点“兽神祝福”的影响，遇强越强，使他更倾向于选择简单暴力。 “哐”！ 开战以来的最强力对碰出现，周围数百米都可以感受到炸裂空气的冲击波。 圆盾被撞开，时来新拳头麻了一下，接着没有任何迟疑，扑向失去屏障的佛利兹。 佛利兹气势先输，硬着头皮大吼一声，挥剑狠劈，却是眼前一花，知道对手绕过了正面，暗叫不好，右眼余光瞥见一点影子，立即向左边横跳。 “嗤”，佛利兹断臂的空袖子被割走，还不止，肋下也被划了一道口子。 佛利兹亡魂大冒，这差点让他再断一臂。 空间波动再现，时来新就知道朗曼要来，挥剑迎上，这回有准备，注入了一点雷电之力。 “哐”，剑刺交击，骨刺不太导电，让朗曼被掀飞的身体巨麻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吸血鬼的雷电抗性也在看涨，大家都在进步。 佛利兹也趁机跑远。 鲍里斯重回空中，刚才短暂的战斗让他吓出一身冷汗，于是虚张声势地围绕雾场飞行，脑子里飞快地复盘刚才的战斗，突然让他想到一件事情。 “他没有了神罚！” 鲍里斯终于发现了这个细节，兴奋地公布出来。 对啊，今天的战斗里“神罚”一直没有出现过！场中几人同时恍然。 “神罚”是联军所有人的梦魇，在场的人谁没有吃过亏。 是真的没有了吗？大家还有些不敢相信。 “哈哈哈，时来新你死定了！”朗曼觉得该涨涨士气，就先当真了。 “靠，真糟糕，这都让你们给发现了！”时来新故意夸张的语气，让大家又把心提起来。 垃圾话也是战斗的一部分。 雾场越来越大，当中的漩涡也扩展到极限，对方一声喊提醒了时来新，有个远攻手段也可以用起来。 突然有不少冰晶枪从浓雾中飞出来，是漩涡甩出来的第一波，贴近雾场的几人雨露均沾，登时手忙脚乱地拦截。 冰晶枪的材质都取自环境中的万年玄冰，质地非常坚硬，威力凭空提高不少，就算是几位超能者大佬被打上一下也得留下淤青。 时来新还是不满意冰晶枪的单体攻击力，战斗中灵光一闪，运用修者的意志力进行影响，略作修改。 漩涡再放出来的冰晶枪密度下降，但甩出来的枪体形增大十倍，让超能者大佬们看到也心生忌惮，加倍小心不让自己碰上。 “砰”，赫伯的蓝色光束的长时间聚焦终于奏效，冰晶巨人一条小腿断裂，单膝跪倒在地上。 赫伯才轻松一点，就见到两只冰晶巨人跑出雾场朝他冲来。 “帮我！”赫伯终于也和队友一般求援。 朗曼和鲍里斯两名空军马上飞过来，佛利兹心中吐槽，这老家伙开战以来就没起多大作用。 鲍里斯先到，他有过教训，不敢靠太近，挥刀远击，把一只冰晶巨人的手臂打掉大部分。 第1108章 反杀 朗曼也选中另一只冰晶巨人的手臂下手，虽然知道脚是巨人的弱点，两人都不愿意冒险贴近地面。 现场风势更猛，雾场中的漩涡开始前压，大号的冰晶枪朝这一区域覆盖过来，冰晶枪的落点无法控制，但投射面的调整时来新还是可以做到。 见冰晶枪甩过来，朗曼与鲍里斯立即远飞。 赫伯见势头不对主动把“镜辉日月”收掉，几面镜子围绕着身体周围旋转，时隐时现。 他做完着这一串动作后，安全把握在自己手里了才松口气，但接着他脸色一变，大声喊：“时来新，你的漩涡会把这里都毁掉！”说完手指往天上指。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穹顶上的那个暗青色光球依然在旋转，但姿态在不稳定地摇晃，大家发现光球已经较之前膨胀了许多，形状不断发生改变，就像一个灌满了水的气球。 广场里面由于有漩涡的存在，气流被带动起来，在这个密闭空间中显得尤其劲急，赫伯说是漩涡触动了光球也有一定的道理。 “把宝物交给我，我就把漩涡停下来。”时来新把球踢回给对方。 这光球不稳会有什么后果，大家估计不出来，也不敢去体验，上次它就把这里的蜥蜴人全都杀死，万年后这神力的余威依然非常恐怖。 鲍里斯突然启动朝着广场外面飞去。 “拦住他！”朗曼一直在盯着他，但由于刚才去援救赫伯致使站位不太好，掐不住鲍里斯的逃跑路线。 鲍里斯拼了命飞，转眼间就要穿越雾场，不料这时突然从浓雾中杀出一个圆盾牌，呈四十五度斜线撞向鲍里斯，圆盾的面积比平常要大上十倍。 鲍里斯避无可避，连人带光板狠狠撞在盾牌上，盾牌被撞落，他自己也连同光板翻了个筋斗倒飞回去。 关键时候鲍里斯显示出了非凡应变的能力，身体在旋转的同时双脚依然稳吸在光板上，筋斗翻过来，依然维持了着平衡的姿态，光板一用劲，鲍里斯继续向前飞。 前方一阵空间波动，朗曼的身影出现，鲍里斯的去路被堵。 鲍里斯身体一沉以贴近地面的高度突破，但几乎是同时朗曼也出现在他的面前，无人在速度上比得过朗曼，它的骨刺已经捅过来。 “哐”，鲍里斯挥刀封挡，借力后退，前面没路，干脆回头飞，然后大喊：“时来新，我们合作吧，一起把他们杀光，然后分宝物。” “好！” 浓雾中传来时来新的回答，一点没有犹豫。 “先杀赫伯！”鲍里斯够果断，马上反杀先前的伙伴。 话音未落，鲍里斯就率先朝赫伯飞去。 赫伯既没速度也没力量，确实是个最软的柿子。 变化实在太快，赫伯顷刻变成被猎杀的目标，跑是没有用的，赫伯只能在原地防守。 不过几息的功夫，鲍里斯就飞到了赫伯跟前。 鲍里斯眼前一变，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挡在面前。 “跟我搞这些障眼法！” 鲍里斯挥刀，“哐啷”，面前的景象变成万千块，露出站在后面的赫伯。 鲍里斯再挥刀，这个赫伯也随同周围的环境碎掉，接着出现要亮瞎眼睛的蓝色光芒，鲍里斯马上闭上眼睛，脚下光板“腾”一声弹出一根手臂粗的六棱刺，速度不减地撞向光明的中心。 “哐啷”！ 一面巨大的镜子碎成无数块，这次终于露出赫伯的真身，鲍里斯继续呼啸而过，长刀一挥，赫伯的一条手臂掉落。 鲍里斯也闷哼一声，他的大腿上出现一条深而宽的血痕。 赫伯毁了一块镜子，失去一条手臂，躲过一劫，连忙调了另一面镜子挡在正面。 可就在刚空出来的这一面，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太过于意外，赫伯惊得张大了嘴巴。 一线锐风划过了他的咽喉，然后慢下来，显出本粹剑的本体。 赫伯黑乎乎干瘪的脸皮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独眼中流露出不甘、又有一些释然，他似乎还轻叹了一口气。 接着赫伯的身体倒下了。 时来新迅杀一人后并没有停下来，直往前冲，前有一片蜥蜴人的冻尸挡住去路，他纵身跃起，脚在某只冻尸头上借力，进行二级跳。 时来新跃起数十米，空中的飞行轨迹刚好遇上鲍里斯。 鲍里斯没杀了赫伯，腿上受伤剧痛心中正大呼吃亏，刚转过头来却遇上时来新杀到。 尽管联合时来新反杀，鲍里斯也没安什么好心，但时来新变脸快到这种程度也大出他的意料。 鲍里斯的能力也是超能者中顶尖，无论心智还是实力，瞬间就能应变。 他如同追风中的滑板少年一般侧身扬起光板，这角度刚好可以将本粹剑拦下。 不料被赫伯抓伤的大腿不太听话，身体抖了一下，本粹剑走出了一条几乎不可能的剑路，在鲍里斯的伤腿上留下一道很深的伤痕。 “啊！”鲍里斯大叫了一声，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疼痛。 时来新的攻击哪有这么轻易结束，他违反地心引力地在空中来了一个转折，看轨迹走向依然可以截住鲍里斯的去路。 此时鲍里斯飞行姿态已经严重偏侧，稍受压力就会从空中掉下来，正脆弱得紧。 两人眼看就要撞上，鲍里斯惊惧地睁大了眼睛，时来新却感觉身体一侧有空间传来波动，又是朗曼。 朗曼跟佛利兹在远处看到局面突然翻转，鲍里斯和时来新居然联手杀向赫伯，连忙回赶救援。 冲到半途，赫伯镜毁断臂接着身死，尽数落入二人眼中，不禁惊怒交加。 谁料场面又起新变化，时来新竟翻脸追杀鲍里斯，朗曼看不得宝物落入时来新手里，更知道鲍里斯死后，两人对付不了时来新。 朗曼也立刻改了主意，本来要杀鲍里斯，现在却变成要救鲍里斯。 时来新见朗曼到场，只好放过鲍里斯，挥剑杀向朗曼。 “哐”，两人再度碰撞，时来新因身在空中发力不足，朗曼没有像此前那样不堪，两人各退出数米，场面平分秋色。 第1109章 乱斗 随后时来新落入浓雾之中，朗曼扇动了一下膜翅，在空中转身，谨慎地与鲍里斯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鲍里斯，我可以让你带走宝物，前提是你要帮助我杀死时来新。” 鲍里斯一愣，很意外，但还是应了一声：“好！” 鲍里斯信不信，朗曼不管，它压根就没想让鲍里斯活着，它倒不是介意鲍里斯导致赫伯身死，南极洲的局搞到这种程度，再烂不到哪里去，只要能杀了时来新，其他人全死光也无所谓。 朗曼跟鲍里斯说完，稳稳地悬在鲍里斯的对面，把鲍里斯飞往外面的路线全堵死。 鲍里斯见去路被掐住，没信心快得过朗曼，对付时来新更无把握，且没有了时来新也许处境会更糟，顿时尬在当地进退不得。 “鲍里斯，你得表现点合作的诚意吧。”朗曼铁了心要让鲍里斯先动手。 佛利兹时也摸了过来，跟朗曼一上一下像铁闸一样锁住通往外面的路，一心要把时来新和鲍里斯困在里面。 “鲍里斯，上面那东西越来越危险了，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呀，要不我们再度合作，把这家伙杀了，什么宝物也没有命重要啊……” 时来新的声音从浓雾中传出来。 另外三人的第六感总是没办法锁定时来新的位置，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 “我们都不计前嫌，怎么样？”时来新说得好像他不计较鲍里斯一样，脸皮也够厚的。 “好！”鲍里斯答应得咬牙切齿，大家都听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全场沉默了两秒，然后雾场中的那个大漩涡开始移动，朝着朗曼和佛利兹压过去。 有人跟在漩涡后面，听沉重的脚步声应该是时来新的两只冰晶巨人，不知道时来新有没有混在里面。 “动手吧，鲍里斯。”朗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鲍里斯脑子跟身体并不一致，光板冲了一下，但又马上退回去，显示出他的纠结。 几息的进退失据后，他突然想通了，双手一抱，很光棍地说：“我想歇会儿，你们请便。” 漩涡一步步推进，距离两位门神更近，一波大号的冰晶枪飞了过去。 上百杆冰晶枪覆盖过去，总有几杆可以找到人，朗曼和佛利兹也不敢无视，两人出手挡下了两杆。 这时候一个意外发生了，有一杆冰晶枪被甩向穹顶，正好扎在了暗青色光球上面。 冰晶枪立刻被一股绝大的力量反弹出来，“嗖”，加速到闪电似的扎进一个蜥蜴人身上，把其上半身崩个粉碎。 接着光球像受了刺激，离开了它原来的位置，在空中移动起来。 “看那光球！”鲍里斯大吼。 “时来新你要是再这样，大家都要玩完！”朗曼有些心惊肉跳。 “行啊，一人让一步，你们俩也别堵在那儿。” 时来新开始提条件。 朗曼有些意动：“佛利兹，你觉得怎样？” “不能把这个魔头放跑，不然以后有我们后悔的！”佛利兹对时来新恨之入骨，即使同归于尽他都可以考虑。 空中的光球大范围移动起来，看其轨迹似乎是在围绕着广场的空间绕圈子。 一股刺骨的寒意散落下来，连在场的几位高手都打了个冷战。 “呼”！ 鲍里斯一声不吭地启动，架着光板直向朗曼撞去。 鲍里斯作出选择，掀动局面再起变化，各人反应不一。 两只冰晶巨人脱离漩涡的掩护，加速冲向佛利兹。 朗曼主动迎上鲍里斯，两人相向飞行，不过两息眼看就要撞上。 光板呼啸而过，穿过了朗曼的身体，原来是一个虚影，另一个朗曼出现在鲍里斯的身旁，骨刺已经捅进鲍里斯的胸膛，但鲍里斯也是一个虚影！ 这时一道能量束从浓雾当中杀出，直向朗曼的真身刷来，鲍里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到下面的浓雾当中。 朗曼也反应奇速，双翅展开马上腾空而起，差之毫厘地躲过能量束。 就在朗曼刚稳定姿态时，“呼”，鲍里斯那架无人光板向它冲撞而来，那根三棱刺闪着寒光。 朗曼收拢膜翅侧身躲避，但避之不及，光板擦着它的膜翅飞过，在翅沿上刺出半个洞，朗曼痛呼出声。 佛利兹也在同时遇险，他正面迎上两只冰晶巨人，却发现巨人当中夹着有个人影忽左忽右，正是时来新。 佛利兹不能避开，硬着头皮发出圆盾，身体随之启动，要来一个盾后藏剑的新打法。 “哐当”，时来新不闪不避铁拳打在佛利兹的圆盾上，圆盾被震得倒飞出去。 盾后是佛利兹的剑，时来新现在喜欢简单直接，频频硬干，本粹剑与之针尖对麦芒，剑与剑相交。 “哐”，佛利兹连人带剑被撞开十几米，也将佛利兹最后一点敌对的勇气击碎。 过去两人对战多次，时来新每回都是以寡敌众，因此偏爱使用技巧，让佛利兹生出错觉，认为时来新是武技厉害，在力量上尚可抗衡。 时来新换了打法后，两人的差距便暴露出来。 接连两击后时来新没有疲态，反而气势攀升，继续朝佛利兹压过去。 佛利兹连退多步才站稳，见时来新追上来，情急大吼：“帮我！” 话音未落，时来新就已经来到他的面前，本粹剑刺出，佛利兹连忙格挡，但剑势飘忽，佛利兹剑走空又躲不及，胸前被划了一道口子。 时来新刺完这一剑，才半转身拳头回敲把从后偷袭的圆盾再度打飞，姿态从容潇洒。 偷袭无效，佛利兹已经手段用尽，立即退开不敢再拦在时来新的去路上。 离开的路已经畅通无阻，时来新正要启动，却听到身后风声劲急，他不用看都知道是鲍里斯来了。 鲍里斯在对付朗曼时终于用上隐藏很久的底牌，果然奏效，顺利让朗曼受伤，随即踏上光板离开这片危险之地。 他飞越雾场时刚好见到时来新，诸般深仇大恨涌上心头，不杀一把念头都无法通达，催动光板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手中长刀紧握。 时来新没时间回头，横跳出十几米，侧身挥剑全凭着灵觉锁定对方的位置。 第1110章 余威 鲍里斯犹如一列高速列车呼啸而来，时来新横移，车头也随之转向，总是瞄着时来新头顶碾来。 时来新以半个身位的差距堪堪让过，本粹剑出若铁索横江，从腰部处要把鲍里斯拦下。 鲍里斯长刀招架，刀剑互斩，他差点被一股巨力打落光板，带着光板一个大急转，才稳住平衡，偷袭不成扬长而去的如意算盘被打破。 这个弯转得太大，竟然绕到了佛利兹的附近，佛利兹此时满心戒备，见人就打，圆盾直撞过来，把鲍里斯又逼了回去。 时来新侧头看看被迫回蹿的鲍里斯，发现自己所在位置很有利，觉得就这么走有点亏了，于是转过身来，决定充当守门员，朝场中喊道：“鲍里斯，只要把东西交出来我就让你走。” 两只冰晶巨人刚好赶到，时来新让它们一左一右排开，呈三角形站位，再把漩涡摆在前面，一条防线就有了，他还造了一只电浆小蓝鲸部署在半空。 鲍里斯听到喊话，老大不以为然，我是空军啊，我要走你拦得住吗？ 时来新感到空间波动，鲍里斯没等到，倒是朗曼来了。 时来新都忘了今天跟朗曼碰撞多少回，全是一击后脱离接触，对它的招数都熟悉了，自然就多了一线的准备时间，本粹剑出击时带上了雷电之力。 “哐”！剑刺撞击。 朗曼也学精了，不跟时来新硬碰硬，顺势卸力，身体倒飞，但被雷电之力电麻，有片刻不能控制身体做动作，结果撞到一只冰晶巨人的背上。 它抬头就见到时来新扑上来，连忙展翅要飞上半空，突然有根触手从冰晶巨人的脑袋伸出，卷在膜翅上，虽然随即暴力挣断了，但平衡已经无法保持住，升势被遏止。 时来新在冰晶巨人身上借力跳到半空，恰好在这时杀到朗曼面前，朗曼狂拍翅膀，同时两手骨刺伸出来封阻本粹剑的剑路。 但时来新的剑哪有这么好拦，瞬间越过骨刺的防御，在朗曼的胸腹之间划拉了一剑。 朗曼不顾伤势腾空而起，终于脱离时来新的攻击范围，就在它想定定神的时候，一只电浆小蓝鲸突兀地出现在它面前，让它惊惧又措手不及。 幸好这只小蓝鲸突然变成硬邦邦一坨掉落地面，朗曼躲过一劫。 时来新暗叫可惜，与水有关的造物在这个环境里很快就结冰，正考虑要不要追杀过去，眼睛却瞥见一道暗青色影子在上空滑过，原来穹顶上那光球在几人乱斗的时候悄然改变轨迹，此刻飞到了阶梯的上方，在那里急速旋转，看趋势是要往下掉落。 那光球本身体积已经涨大了很多，喷发出绝对零度的极寒，隔着老远都能侵袭进超能者的身体。 在时来新眼中这就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其威力比蘑菇爆都要可怕，一股寒意爬上他脊背，修者对死亡威胁的感应生出。 时来新毫不犹豫地远离这个绝寒光球，出口被堵，只有朝反方向狂奔。 佛利兹本躲在远处，小心翼翼地观察时来新所在的位置，突然发现时来新的行动不对劲，那个即将掉落的光球也落入他眼里，同样亡魂大冒，马上跟在时来新身后跑。 其实最先看到危机的人是鲍里斯，他目送光球坠地，迅速作出反应，领先一步来到空中，向那个捅破天的大洞飞去。 时来新看到鲍里斯的行动，也被提醒了，现在只有那个洞中是最安全的。 “拟形造物”术使出，一只电浆小蓝鲸出现在时来新的头顶上，他纵身一跃就落到了小蓝鲸的身上，这只造物竟带着他稳稳地往穹顶飞。 时来新也是急中生智，此前从来没有尝试过，想不到还成功了！ 最后醒觉的是朗曼，它还在检查被时来新划出的伤口，伤口很深都快要见到内脏了，不过吸血鬼体质特异，还不至于致命。 待见到场中几人在逃命，朗曼才惊觉，连忙向上飞，慌不择路，抬头就见到鲍里斯，两人撞个正着。 鲍里斯的飞行高度稳压朗曼，在朗曼头顶擦过时还不忘劈下一刀。 朗曼举刺护住头顶，但也被硬生生劈下来十几米，见鲍里斯逃命还不忘害人，心中大怒。 “啵”！ 所有人耳中都听到一个声音，有些像开瓶盖，声音不大，但一股冻煞人的寒意就此在广场内蔓延，那是神力的余威。 朗曼正想朝上发动空间穿梭，就听到下面传来佛利兹的声音：“殿下，请带上我！” 朗曼往下一看，佛利兹站在下面焦急大喊，距离朗曼有百米左右。 朗曼同时也看到一股青蓝色的冷潮像海水一样迅速涌来，水位还在不断抬高，即将把朗曼的位置包围。 太危险了，朗曼本有心下去救，但恐连自己都不保，一咬牙发动了空间穿梭从原地消失。 佛利兹伸长了手臂待朗曼来救，但朗曼消失不见，他表情都僵硬了，喃喃自语：“自私的吸血鬼……” 他有些茫然地低头，看向那股冷潮，忽然不甘大吼：“我恨啊！” 冷潮无情扑来，漫上他的身体，他没有感觉到冷，因为神经系统被冻结，这种无感瞬间就席卷他的全身，连脑子里的情绪也凝固了，从外表看跟那些蜥蜴人没什么两样。 时来新站在小蓝鲸背上，飞行速度虽比不上带翅膀的，但够稳，这时他看见鲍里斯已经到达洞口，还有空回头看了时来新这边一眼。 时来新马上知道不妙，果然，鲍里斯的胸口处发出一道能量束，直向着时来新袭来。 时来新知道，这攻击速度电浆小蓝鲸肯定躲不开，待能量束来到面前，他立即起跳，能量束在小蓝鲸的背上刷过，留下一道深痕。 时来新落下又回到电浆小蓝鲸的背上，继续往洞口飞，接着又听到翅膀的振动声，不用问朗曼来了。 时来新知道吸血鬼肯定要来阴自己，先发制人，朝着朗曼飞来的方向发出一张超大电网。 “滋啦”，电网在空中扩散，足有上百平方，正好封住了朗曼飞过来了的角度。 朗曼见时来新早有准备，没多大机会，拍拍翅膀先进了洞口。 此时下面的冷潮已经把广场淹没，接着向上蔓延。 第1111章 进洞 青蓝色的冷潮以类似液体的形态淹没了整个广场，朝着穹顶不断上涨，速度非常快。 虽然尚隔着一段距离，时来新已经感觉到那直入骨髓的寒意爬上身体。 他猛然发现脚下的电浆小蓝鲸在变硬，糟糕！ 与此同时，他连带这冻成冰坨的造物开始下坠。 危急之际，时来新施法并起跳，脱离冰坨凭空跃起数十米，人力有时而尽，就在那通天洞口仍可望不可及之际，他的身体再度下坠，脚下是不断汹涌而上的煞人冷潮，正张大嘴巴要吞噬他。 在时来新的双脚与冷潮之间一只新的电浆小蓝鲸出现，时来新稳稳落在它的背上。 随后电浆小蓝鲸纵身跃起，活灵活现地还原了蓝鲸从海水里跃到空中的瞬间。 不过两息的功夫，这只电浆小蓝鲸也在变硬，时来新被迫再度起跳施法，冷潮涨至离他不过十几米，他还有机会吗？ 时来新升力衰竭身体见顶，马上就要下坠，这时忽然从穹顶上垂下来一根透明触手！ 他一手抓住这根触手后，冷汗才淋漓而下，他只有这一个机会。 危险并没有过去，那要命的冷潮仍在路上，不断涨升着。 时间拖延不得，时来新继续施法，在头上的岩石穹顶生出一丛又一丛的触手，一直引到通天洞口。 他不断换触手一根一根荡过去，不过五六息，就来到洞口处。 在下面看时还不觉得怎样，来到跟前才发现这洞极为宽敞，直径足有千米。 时来新没有时间打量，冷潮已经快到脚下，他继续施法，将触手扎根到洞内壁，顺着石壁的形状变化攀爬上去。 待身体整个进入通天洞，时来新立刻感到一股重压降临，原来外面的高压还算是小儿科，这里才重中之重。 初进入其中似乎被人当头一棒，脑子里嗡嗡作响，眼睛冒出金星，时来新马上进行调整才逐渐适应过来。 身上似乎压着万斤重，每一根毛发都承受着相同的压力，向上攀登所付出的体力增加十倍，连时来新的体魄也感觉异常艰难。 他不能慢下来，脚下冷潮依然在上升，现在已经淹到洞口位置。 时来新一边攀爬一边观察洞内的情形。 洞壁呈现完美的圆形，可以确定是非自然形成，从下到上是笔直的，或许称为一巨口井更合适。 同时洞壁的岩石非常粗糙，支离破碎，这更贴近了时来新此前的猜测，这洞不是开凿出来，而是某种存在使用伟力，瞬间砸穿而成，把那个暗青色光球塞进蜥蜴人的广场。 这千米直径的巨洞，还有那万年后依然恐怖的冷源，只有用神力来解释才合理。 神为什么要将蜥蜴人灭族？ 时来新一直有这个疑问，不过现在不是考虑问题时候。 接着时来新看到了朗曼，它扇动着翅膀往上飞，显得异常艰难，膜翅扑腾几下然后又扑回洞壁，每次都飞不了几米，这等高压环境里明显不适合飞行。 朗曼的再上面一点是鲍里斯，他那个光板在这里根本就不能用，他只能徒手往上爬，还不住地回头向下方望过来。 千米直径的洞内其实是个颇为广阔的空间，三人都有意识地与其他人拉开距离，避免受到攻击，各自占据一块洞壁。 时来新离冷潮最近，不敢稍有松懈，鼓足了劲往上爬，不一会儿就超过了朗曼的高度。 这等高压环境中最考验人，真实实力显露无疑，掺杂不得半点虚假。就以攀爬的速度看，时来新最快，朗曼次之，鲍里斯也许是腿上的有伤，爬的最慢，有被后来者超越的势头。 朗曼看见时来新爬到它的前面，仿佛有股压力传递到它身上，下意识地看看正蔓延上来的冷潮，加紧了动作，它现在已经放弃了用膜翅飞行，这样做不但有掉下去的风险，付出的体力还多。 没过多久，时来新和朗曼一齐超过了鲍里斯，也刺激到他，加快了速度。 洞里的压力随着高度的刷新不断增强，离下面洞口不过千米左右的时候，时来新感觉到身上承受的压力增加了几成，攀爬起来更加不容易。 即使这样时来新还是稳稳爬在首位，朗曼和鲍里斯两人暗自把对方视为对手，都不愿落在后面，几度彼此超越。 冷潮上涨的速度稍微慢下来一些，但依然紧跟在后面驱赶着三人。 爬到大概两千米的时候，时来新开始生出疲劳的感觉，此处的压力已经是洞口处的一倍以上。 幸好他在深海修炼过，对高压的环境有一定的适应能力。 后面的朗曼和鲍里斯早就疲态显露，鲍里斯实在扛不住，开始停下来休息，扒在岩石上不动，待看到冷潮快要追上来，再继续往上爬。 朗曼开始主动休息，这样更利于体力持久，它羡慕地看一眼前面的时来新，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鲍里斯身上，它依然惦记着鲍里斯身上的宝物。 “鲍里斯，如果你把宝物交出来，我可以帮你一把。” 朗曼决定放垃圾话逗鲍里斯。 鲍里斯刚把气喘顺了，没有理睬朗曼，再度开始跟身后的冷潮赛跑。 时来新爬在最前面，承压也最大，看下面冷潮还有段距离，也开始休息，听得朗曼在用言语刺激鲍里斯，也加上一嘴。 “喂，吸血鬼，你们太没用了吧，早进来半天一件宝物都没搞到手。” 朗曼最忌讳别人用“吸血鬼”这个词，为此杀人的事干过不少。 “放肆，我圣族称号不容你如此玷污！” 见戳到敌人的痛点，时来新乐了。 “哟，我就说了，你们这帮吸血鬼没一个好东西，来呀，咬我呀。” “嘿嘿，小子，你知道吗，敢得罪圣族的后果很严重，不光你自己，你的家族，你的后代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朗曼的话不是虚言，吸血鬼最小气，寿命又漫长，它们真可以躲在暗处跟仇人磨，磨到仇人老死，再去祸害其家人，它们可以花几百年来了却一桩仇恨，非常可怕。 第1112章 宝物 “哦，威胁我吗？好，从此我就专杀吸血鬼，天天杀，年年杀，杀光之后我就不用担心了，你说对吧。” 面对吸血鬼时来新一点不怂，他从属性上就吃定它们了。 别人说这话朗曼嗤之以鼻，但从时来新的口说出来，朗曼心中都不禁一寒。 联想时来新在南极洲的杀人效率，朗曼都不敢想象，此人日后专找圣族祸害，那得死多少人？ 见朗曼沉默，时来新知道它真怕，自己又找到了这些世家大势力的一个死穴。 “鲍里斯，把宝物交给我，我真有办法救你。” 时来新在洞壁上造出一根触手，伸手去用力拽了拽，好体现它的结实。 “你看，这个东西实打实可以帮到你吧。” 鲍里斯抬头一看，眼里放光，徒手在岩石上攀爬，跟有器械帮忙真不可同日而语。 但鲍里斯怎么可能为此放弃宝物，于是闷头继续努力爬，不去管时来新。 时来新此时也有了等着两人耗得差不多，再杀人夺宝的想法。 他此前徒手攀爬是想省些法力，但现在省体力更重要，于是开始造触手，拉紧触手一段段往上爬，果然轻松很多。 随着压力的增加，几人在这环境中的运动能力其实跟普通人差不多，都爬得气喘吁吁。 上到三四千米时，时来新还能坚持，朗曼已经手脚无力。 鲍里斯则更加不堪，索性找块凸出来的岩石坐下来，压根就不想动了。 待到冷潮蔓上来，他实在无法，用出了“驭光术”向上传送，顺利传送了数百米，但到位后有些惊险，若是抓不牢就会掉下去。 这种行为有点饮鸩止渴的味道，不过鲍里斯借此一举超过了朗曼。 朗曼也可以用“空间穿梭”赶路，此刻还没有到那个份上。 时来新一直在算计着什么时候才能耗干两人，抬头看看上面，前路还很漫长。 再往上一千多米，那压力连时来新都几乎被压垮，光呆在这个环境里不动都很难受，莫说还要进行艰难的攀爬。 朗曼生理上跟人不太一样，因此耐力比较强，关键是要有一样东西。 它珍而重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软塑料袋子，里面是添加了很多神秘物质的高浓度血浆，家族出品的高科技产品，效果比吸十个人的血都要好。 它一仰头喝下去，状态肉眼可见地好起来，很快又超过了鲍里斯。 鲍里斯有些半死不活了，身体紧贴在岩壁上，眼睛半闭，一手指天，一手抚胸，似乎是光明联盟的某种功法。 过了一阵，遥远洞口处的七彩霞光好像真被鲍里斯引动了，丝丝缕缕地投射下来，照在鲍里斯身上。 时来新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内息在眼部的穴位中运行，视力暂时倍增，再看果然有，虽然极淡，那种霞光很奇特！ 时来新修炼“辉煌赞”对光极为敏感，马上觉察到这种光很特别，可惜在这种环境下他不敢入静运功，不然就可以分析一下这光。 鲍里斯的姿势保持了一阵，就像大补了一回，有了力气继续攀爬。 有这么神吗？时来新估计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在起作用。 再往上千米，三人的速度已经进入龟速，难受得要炸，也有好消息，不断上涨的冷潮也缓了下来。 见冷潮追命这项因素已经没有了，三人不约而同停下来休息，接下来就是人之间的争斗。 时来新最快恢复，然后开始施法造物，其他两人一刻不离地彼此盯防，见时来新动作，他们也做起了准备。 一丛触手在时来新右侧二十米开外出现，有根最粗的伸过来，接应时来新横移。 下面的朗曼马上看出来，时来新想靠近自己，心中焦急，没有一点底，它算是被时来新杀怕了。 “鲍里斯，我们联手吧，这魔头不会放过我们两个的，与其被他各个击破，倒不如我们合作把他干掉！” 朗曼向鲍里斯喊话，双方今天合作翻脸已经几回，早已不会脸红。 “好啊，我们同心协力，干掉他不难。”鲍里斯不是随便说说，他真要帮朗曼，不然剩下他一人也是个死局。 “鲍里斯，你只要把宝物交出来，发誓不跟昆北作对，我一定不杀你？”时来新一边移动一边动嘴皮子。 鲍里斯知道两人都不会放过自己，冷笑一声，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举到头顶：“呵呵，时来新，你仔细看看，这就是你想要的宝物……” 时来新立即被鲍里斯手中的东西吸引，那是个形状奇特的东西，灰朴朴的一坨，看上去不起眼，但时来新感觉到了它的波动，竟然像是个活物。 朗曼即使在戒备中分神看过去，一看就被吸引住。 “看清楚了，我只要一松手，大家都一场空，别把我逼急了。”鲍里斯也是豁出去了，大不了玉石俱焚，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 时来新和朗曼都看到了，这个东西不会假。 不一会儿，时来新来到了朗曼的头顶，上下隔着数百米，施展了一个“造雾术”。这里压力强得过分，空气中的小水滴也被压到洞下面去了，没有半点效果。 时来新想了想，干脆造了一根大水枪，直径有十公分，露在低温中很快就变成一根冰晶枪，对准朗曼的脑袋就砸下去。 朗曼早在戒备，时来新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地位，它只有被动应对，见冰晶枪插下来，挥动骨刺迎头硬戳。 “咔嚓”，半根枪被打碎，碎冰撒了朗曼一头。 时来新见没有效果，决定往大里造，一只蓝鲸出现在身边，足有几吨重，控制着往下落，重力加上这里的高压，足够朗曼喝一壶的。 朗曼知道不能硬接，立刻发动“空间穿梭”，身体从原地消失，蓝鲸化成大冰坨砸了个空，把岩石撞出一个大坑。 朗曼出现的时候已经远离时来新数百米，跟鲍里斯相当接近。 时来新继续造触手进行移动，因为活动能力受限严重，只能慢悠悠地接近朗曼。 如今朗曼与鲍里斯合流，两人凑在一块，砸起来更方便。 第1113章 竭力 见到时来新爬向自己头顶，朗曼和鲍里斯都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马上手脚并用，在形状复杂的岩石间艰难移动，想要躲开。 两人怎快得过时来新，不一会儿就被追上，鲍里斯手脚比朗曼慢得多，落在后面，心中大呼糟糕，却见时来新没有理会自己，直朝着朗曼去，立刻明白时来新在投鼠忌器，那宝物成了鲍里斯的护身符。 时来新再度来到朗曼上方，不搞复杂的，直接造一个大冰坨，照着朗曼砸。 朗曼身手仍颇为敏捷，险险避过。 这时时来新忽然感觉鲍里斯那里有力量波动，这家伙要发动攻击，果然马上见到一道能量束刷过来。 时来新已有准备，抓着触手荡开，这道能量束居然射程相当远，被时来新躲过后还把触手割断了，幸好有别的触手供他更换。 光明联盟的人历来对各自能量束的射程都是遮遮掩掩，从不让别人知道，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阴人。 时来新还是第一次见能量束能攻这么远，差点着了道。 他很不爽，连造了十几个圆冰坨，都是数十公分直径，能扔很远，接二连三甩过去，有几颗砸中了，打得鲍里斯口鼻流血。 鲍里斯非常郁闷，在这个环境不能飞行，爬又爬不过那魔头，只能被动挨打。 时来新的主攻目标还是朗曼，在鲍里斯身上找到了灵感，造小一点的冰坨子，进行密集攻击效果更好。 时来新居高临下吃定了朗曼，几轮攻击后，朗曼身上没有几处是好的。 打得正顺手，又见鲍里斯那边刀光一闪，时来新就知道他要搞幺蛾子，总有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时来新立即在身前放了一张电网，面积超大足有一百多平方，就等着敌人上门。 由于泡影这个充电宝不在身边，时来新身上的雷电之力有限，一直都在省着用。 电网刚部署完，时来新身前的空间就出现波动，这波动太熟悉，朗曼来了。 鲍里斯与朗曼是有默契的，同时用出了各自安身立命的能力，一个是“驭光术”，另一个是“空间穿梭”，掐准时间点组一个杀局。 论速度还是得朗曼，它比鲍里斯早一线出现，骨刺比身体还要先一步，已经捅向了时来新。 鲍里斯也不慢，一道光来到面前，长刀从光中劈出来。 超能者世界两大阵营顶尖高手合作的双杀华丽上演，时来新危矣。 朗曼的手连带骨刺刚好捅进电网当中，“滋啦”，电光四射，朗曼遭到强烈电击，身体当即僵硬了一下。 进入到电网那一边的骨刺戳在了一个极为坚硬的东西上面，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朗曼的手和骨刺推出来，然后砸在朗曼的身上，那居然是一大坨冰块。 鲍里斯的长刀被本粹剑架住，与此同时电流顺着长刀导入他的身体。 鲍里斯眼见电网时已知道不妥，长刀攻进去后就连忙缩手，放弃长刀，但还是不免被电了一下，身体短暂没法动弹，本粹剑已经从电网中刺出来还击。 鲍里斯能够指挥身体躲避时已经慢了一线，本粹剑刺进了他锁骨上的肌肉。 鲍里斯的身体顺着重压落下，待他完全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时，已经坠下百米。 他双手挥舞着，想去抓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他运气不错，终于遇上了一块凸出来的石头，立刻紧紧抱住，才惊魂稍定。 朗曼身体仍处于僵硬时就被时来新的冰坨子砸向洞中央，脑子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在空中下坠。 它习惯性地展开长达十米的膜翅，却立刻感觉到巨大的重压，非但没有能飞起来，还在继续往下掉。 它拼了命地振动翅膀，延缓了下跌之势，但脚下的冷潮仍是离它越来越近。 空间穿梭仍在冷却期，无法使用，绝望涌上朗曼的心头，嘴里情不由己地发出尖叫，声音类似于蝙蝠。 在这危急关头，一个发光体飞到朗曼的面前，正是鲍里斯的光板。 朗曼如见救命稻草，双手抓住光板，利用光板的升力登时止住了跌势。 有了这个关键时刻出现的助力，再加上翅膀的强烈振动，朗曼勉勉强强可以在空中平飞。 它摇摇晃晃地抵达洞壁，找块岩石站稳，身体近乎虚脱。 光板救援朗曼后功成身退，慢悠悠飞回到鲍里斯的身边。 看来都有底牌啊。 时来新暗叹，期间他想落井下石，造了两个冰坨去砸朗曼，不料朗曼运气好，都没有砸中。 “鲍里斯，救命之恩我必定报答！”朗曼大难不死，这话说得颇为真诚，不知它心里是不是真这样想。 刚才发生危机的时间很短，鲍里斯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救朗曼到底是否正确，就仓促出手了。 当时他只是觉得自己单独对付时来新肯定是不行的，朗曼这时不能死。 鲍里斯检查身上的伤势，那一剑伤到了肩膀上筋腱，一只手算是半废了，知道这次必定九死一生。 但他不同于一般人，意志相当坚韧，反而激起了求生意志，脑子里前所未有地清醒，坐在岩石上休息，一刻不停地盘算。 时来新可不打算给他们时间，立刻动身往下面移动，隔一段就造一丛触手，一节一节荡过去。 洞中高压环境要上去千难万难，向下就轻松很多，时来新下来速度相当迅速，他选择的是鲍里斯。 鲍里斯也不是完全没有战斗力，光板他藏起来没用，直到刚才救朗曼才露了底，现在亮出来放在身边，那根手臂粗的六棱刺弹出，能量束也准备好，一副随时拼命的架势。 朗曼这时也恢复过来，开始向上攀登，看样子要来援助鲍里斯。 时来新吃过一次亏，与鲍里斯保持足够的距离，隔得远远地开始砸冰坨子。 鲍里斯的应对也出人意料，他受伤的那只手抓住光板，把半边身体带起来，另一只手在岩石缝间攀爬。 光板在这个环境里载不了人，但为鲍里斯提供部分助力还是可以做到。 第1114章 求生 有了光板的帮助，鲍里斯的行动便轻松起来，当下躲过了时来新好几波的冰坨攻顶。 这是在消耗能力，时来新知道鲍里斯必不能持久，因此一直攻个不停，决心将他耗干为止。 鲍里斯心里也清楚，心里一横，掏出宝物，托在手上大喊：“时来新，你要还来我就把宝物扔下去。” 见鲍里斯摆烂要挟，时来新不想就此被他拿捏，故意冷冷地地说：“你说是宝物，谁信啊，真假还不知道呢。我无所谓，你就扔吧。” 鲍里斯一时被时来新这话噎住，他还真没法证明这是个宝物。 说实在话，拿到这个东西后就被朗曼几人追杀，都没有机会细看，此刻拿在手里，还真看不出来哪里特别。 “我管你信不信，你要是再动手，我铁定扔。”鲍里斯只好硬干，心中也另有想法，说不准不要这个东西，活下去的机会还大一点。 两人僵持起来，时来新身边一个大冰坨再次成形。 “我证明，那个宝物不会假……”这时候朗曼居然发声了，它真怕两人把宝物毁了，在它认知里，时来新可不是一个正常人，敢与全世界为敌，动不动就硬刚，常理不可猜度。 “发现它的时候还装在那个非同寻常的盒子里，飘在中心舞台那儿，本来是我们先发现的，不小心被鲍里斯捷足先登……这东西绝对不一般。” 高傲的亲王朗曼居然充当起和事佬来，怎么看都很违和。 鲍里斯眼睛片刻不离时来新，希望能把时来新唬住，依然手托宝物保持随时要扔的样子。 就在这时，鲍里斯手中的宝物突然自动升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宝物就这样离开了鲍里斯的掌握。 这变化太意外，鲍里斯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到空中去抓，怎料一下抓空了，就差一点，宝物还在继续升高。 鲍里斯无法接受失去宝物的事实，知道晚一点就没机会了，一咬牙，顾不得下面的深渊冷潮，冒险在岩石上原地起跳，把手伸得极限，再一次朝着宝物抓去。 时来新和朗曼的视线都被牢牢吸引，心里说不清楚，到底是希望鲍里斯拿到呢，还是拿不到。 鲍里斯的那只手高高升空，然后与宝物擦身而过，手里空空如也，这一刻时间似乎被定格在那里。 然后世界又恢复了运行，宝物仍在不快不慢地升起来，而鲍里斯的身体则落下。 由于鲍里斯大半个身体都露在岩石外面，失去重心，一只脚在岩石上蹭了一下没立住，人就往洞底坠落。 鲍里斯连忙自救，另一只手上的光板自动开始发力向上冲，要把鲍里斯带起来。 光板确实减缓了鲍里斯的掉落势头，但在高压的环境下没有办法承起整个人的体重，鲍里斯如同拽着一个氢气球，聊胜于无。 “救我！”鲍里斯非常惊恐，大声求助，对象当然是朗曼。 朗曼处在鲍里斯的下方，脑子急转，它在瞬间有了决定，鲍里斯要救。 一方面鲍里斯刚才救过它，不回救说不过去。 另一方面失去鲍里斯，朗曼也无力单独对抗时来新。 鲍里斯的落点与朗曼的位置尚有段距离，伸手肯定够不着，不过朗曼还是要行险一救。 朗曼急中生智，双手抓紧岩石的边缘，展开双翅，十米的翅膀横伸出去。 不断往下掉落的鲍里斯终于看到一个可以抓手的东西，不顾一切地紧紧抓住。 鲍里斯的体重加上下坠的重力然后叠加洞内的高压，立刻就把朗曼往深渊下带，朗曼拼命双手攀住岩石，那只被扯住的翅膀垂下去绷得很紧。 两人暂时稳定下来后，朗曼试着双手使劲向上爬，但负担太重它力有未逮。 连续试了几次，鲍里斯也很配合地催动光板往上冲，但还是不成功，此刻不上不下，两人彻底尬住了。 时来新的注意力不在两人身上，那宝物继续往上升，离他越来越近！ 他终于能稍稍看清楚这宝物。 宝物通体浅灰色，跟大理石的颜色很像，表面有很多凹凸，远看去明暗面糊在一起，近似于圆的一坨，很难说清楚具体形状。 它上升的速度不快不慢，时来新有短暂的时间准备，然后把它捞过来。 时来新迅速施法，急切中造出来一根冰晶枪，无它，因为造熟了马上就可以生成。 这时宝物来到了时来新对出的空中，他没有别的选择，立刻在枪头上生出一根触手，触手再伸出朝着宝物卷过去。 时来新屏住呼吸紧盯这触手的末端，就在快要碰到宝物的时候，宝物好像突然加速了一点，与触手刚好错过！ 靠！时来新急得要出汗，控制着触手近乎暴力地甩过去，结果还是捞了个空，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宝物不停往上升。 很快时来新的眼睛就看不到宝物了。 时来新满心的失落与惋惜，一时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往上去追。 同时他也注意到朗曼与鲍里斯的尴尬情状，机会甚好，他决定先把这两人解决掉。 这时的朗曼已经后悔死了，吸血鬼这辈子都没有干过如此义气深重的事情，结果竟因此倒霉，看来好人真做不得。 鲍里斯拽着的是朗曼那只受过伤的翅膀，上面有个洞还是鲍里斯亲手打穿的，现在说不出的疼。 总不能一直这样啊？ 朗曼最担心的还是时来新，百忙中还不忘盯住他的身影。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时来新开始朝朗曼靠近。 “鲍里斯，对不住了，我自身难保，你……你就另外想办法吧。”朗曼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不过真不太好开口。 “殿下，请你再努把力，你可以的……我一定会报答你 ，我求你，我发誓，我会为殿下做任何事情……”鲍里斯在死亡面前崩溃了，许多本以为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此刻脱口而出。 朗曼决心已下，懒得多言语，用力甩了一下翅膀，结果没能把鲍里斯甩动，他抓得太紧。 时来新已经来到两人的上方，隔着有数百米。 第1115章 讨饶 “松手！听到没有。”朗曼已经急不可耐。 “殿下，求你救我……”鲍里斯反而抓得更紧。 第一块大冰坨子沿着洞壁滚下来，夹带大量冰碴子，撒得两人满头满脸都是，幸好顶上有一大块凸出的岩石垫了一下，擦着两人脊背掉入深渊。 朗曼知道下次不会这么幸运，彻底发狠，手背亮出骨刺。 鲍里斯看到，知道大难即将临头，颤声说道：“我知道联盟的兵力布置，我……知道联盟的收藏品放在哪儿，我可以告诉你联盟安排在斯图特家族间谍的名单……” 鲍里斯已经不顾一切。 朗曼听不进去，只觉得这人越来越让人厌恶，它紧咬牙根，一挥手。 “嚓”，朗曼的骨刺掠过自己膜翅的末端，自残掉一截。 “啊！”鲍里斯惨叫，一只手高举光板，另一只手仍死死抓住那截掉落的翅膀，双腿乱蹬，但仍改不了往下坠落。 “吸血鬼，你他喵不仗义，我还救过你……” 鲍里斯的声音断断续续从下面传上来，朗曼没有心思去听，又是一个冰坨滚落，它立即发动空间穿梭，身影从岩石上消失，下一个瞬间又出现在另一块洞壁上。 “哟，跑得还挺快。”时来新手里动作暂时停下，开始造触手靠近朗曼。 “时来新，我们罢手如何，你想要什么开个价。”朗曼角色转换很快，它现在处在了鲍里斯的相同位置上。 “哦，你能拿得出来什么？说来听听，看能不能打动我。”时来新心中一动，话说出口，立刻给了朗曼一个希望。 “我可是斯图特家族的亲王，除了族长就是我地位最高，我绝对可以拿出跟我身价相应的东西……” “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一千亿，不一万亿，保证你和你的家人十辈子花不完……” “我手上有很多宝贝，对了，跟你们昆北还很有关系，都是昆昊修界的好东西，绝对让你实力大涨……” “靠，你们哪来那么多昆昊修界的东西？”时来新好奇。 “在昆昊庆朝年间，那边比较乱，世界各国的超能者们组团去冒险，收获不少，嘻嘻，我们家族趁机收了一些……待会儿我给你列个清单，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朗曼没敢多提庆朝时候的事，怕刺激到时来新，其实当时斯图特家族可是带头冲进去掠夺的大户。 怪不得现在昆北简直就是一片修炼的荒漠，原来是那时候被抢光了，连诞生一位超能者都难。 这段沉痛的历史，连吕祖都不想多提。 “吸血鬼，你们来南极洲大陆是要找什么，给我说说。” “呵呵，这是我们族中的一些事情，不太方便对外界说。”朗曼此时还有些底线。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时来新又开始施法。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这跟我们家族先祖有关。”朗曼不想因小失大，家族那点事其实说了也无所谓。 “我们圣族的传承其实比外界所知的要长得多，昆昊所传的万年神朝也远不上我们。” “只是传承过程中被未知的因素隔断了很多万年，到了六千年前，斯图特家族的开创者沃里夫找到了圣族传承，圣族才重新站上世界舞台。” “沃里夫大帝继承了圣族能力的同时，也承担起寻找‘天选塔’的任务……‘天选塔’其实就是金字塔！”朗曼透露出来这个的秘密相当有分量。 “你说清楚一些，什么‘天选塔’？” “容我解释一下，圣族开创者并不是这个星球上的人，实际是上宇宙中到来的一尊神，据我们家族的一些资料记载，圣族神灵称这个星球为‘天选之地’。” “之所以称这个星球为天选之地，是因为这个星球得到了宇宙创造者的关注，我们或许可以称其为创世神。”朗曼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在无数个世代以前，创世神来到这个星球，建起了一批天选塔，将一些秘密隐藏在塔中。” “无数个世代后，圣族神灵循着创世神的足迹来到这个星球，开始寻找这里的天选塔，并且在我们这个星球留下了传承。” “当然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传说……”其实朗曼自己都没有信，家族代代相传这些信息，大家当做神话故事听而已。此刻拿出来，只是为了吸引时来新的注意，起到出语惊人的效果。 “相传沃里夫大帝确实遵循着圣族神灵留下的指令满世界去找天选塔。” “后来大帝得到消息，说星球的极南端有一块冰雪大陆，那里存在着天选塔，大帝就赶去了，但从此一去不回。” “家族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大帝的努力，每位族长都坚信大帝还活着，以大帝通天彻地之能，绝不会有事，只是某些原因被困住了而已。” “一百多年前的地理大发现，让全世界都知道了南极洲大陆的存在，家族方面也很受鼓舞，因为这个大陆，完全符合数千年前大帝所去之处的描述。” “沃里夫大帝很可能在南极洲大陆，因此家族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布局，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我们曾经认为大帝应该在地底世界，不料……”朗曼也不禁有些黯然，斯图特家族的百年投入，现在不过一场空。 时来新听得有些脑仁疼，怎么动不动就搬出个神？ 昆昊人把神朝的大能视为神，但在昀峰王城的发现表明，这些大能眼中另有其神。 而且有了蜥蜴人这个发现之后，王城地宫中壁画中描绘的神基本被坐实。 但从朗曼这里听到的却是，这些神的上面还有什么创世神。 哪来这许多神！而且这吸血鬼的话能信吗。 “我说，你还是说点实际的，真理探索者协会和光明联盟不是有个大的阴谋吗，你可知道？” “协会和联盟在近期确实在秘密策划一个大行动，详细的部署我也不清楚，我们家族在他们眼里也只是边缘化的势力。” “计划很大，在南极洲大陆投放蘑菇弹就是其中的一环，随后他们会联合对付吕祖，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第1116章 折翼 靠，左一个不清楚，右一个不知道，时来新真有些动气，他现在最担心就是吕祖。 不过又一想，协会跟联盟之间的密谋不让吸血鬼知道也正常。 想起吕祖，时来新有些烦躁，不想再与朗曼多啰嗦，身边再度出现一个大冰坨，然后向下滚落。 “轰隆隆”，朗曼险之又险地躲过一次冰坨攻击。 “不是说好罢手了，时来新你不讲信用。”朗曼又气又急。 “我什么时候说要放过你？”时来新又造了个更大的冰坨。 “财富和宝物你都不想要了吗？”朗曼真不信有人可以拒绝这些。 “我想要的，会自己去取来。”吸血鬼的承诺时来新半句都不会信。 “时来新，你以为就吃定我了吗，咱们走着瞧！”朗曼这时实在放不出什么狠话，它漫长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刻。 像个古老的贵族那样用利益赎买自己的性命，已经是朗曼的底线，再卑微羞耻的话它实在无法说出口。 时来新回应的朗曼的是一次次的攻击。 简单粗暴的落石手段，在这种严酷环境下，让朗曼疲于应付，时来新短时间里面发动了数十次，几度险象横生。 时来新就是打定主意把它耗死，砸几个冰坨子就可以解决问题，何必冒风险近战，这吸血鬼再厉害总有其极限。 不过时来新也留意到，朗曼很长时间没有使用空间穿梭，它不管闪避中如何惊险都隐忍，看来还在想着翻盘。 时来新再次评估自己与朗曼之间的距离，上下落差有五六百米。 根据朗曼多次战斗中表现出来的“空间穿梭”能力，都是短距离的移动，发动时基本没有先兆，因此神出鬼没。 “空间穿梭”真的只能短距吗？时来新心中一动。 这些超能者大佬们都有留底牌的习惯，朗曼留的是什么底牌。 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时来新加倍留神。 表面上他还增加了攻击密度，一副嚣张得意的样子。 如此持续一段时间，时来新攻势越来越快，几乎可以同时生成几只造物，冰坨在一片洞壁上不断滚落，声势浩大，朗曼被逼迫至无处躲避，终于发动了“空间穿梭”。 有意无意间，朗曼身影消失后出现的位置向上移动了一百多米，不同于此前的横移。 时来新心中警号响起，暗中蓄起雷电之力，同时将一件造物隐而不发。 朗曼现身后突然展开双翅，在翅膀完全打开时，朗曼的身影再度消失，但双翅却留在了原地。 朗曼的确用出了它的底牌——“折翼传送”，实质上是“空间穿梭”的变种，以献祭双翅为代价，可以实现超远距离的传送。 厉害的地方在于其迷惑性，朗曼在折翼前的身影其实是幻影，当敌人看到折掉的双翅时，朗曼已经在完成了穿梭空间的过程出现在攻击地点。 这个底牌代价实在太大，因此朗曼也是平生第一次用，不顾一切，对时来新完成一次绝杀。 “折翼传送”欺骗的是时来新的眼睛，他的灵觉却侦搜到淡淡的空间波动。 虽然朗曼在视线之内，时来新选择相信自己的灵觉。 一根一米直径的巨大冰晶枪戳进了时来新身旁的一片虚空中，枪身还灌注了大量的雷电之力。 这个时候朗曼的双翅才失去主人，在空中飘零。 “啊！” 朗曼突兀地出现在枪头上，巨大的枪身带着它直飞到时来新对出的空中。 朗曼大叫一声，它都没有机会冲出空间，就被一根巨枪极其粗暴地捅了出来，与欲杀之敌远远隔开。 怎么会这样？ 朗曼无法接受现实，但随即又被雷电之力控制，全身僵硬在空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接着冰晶巨枪连同朗曼的身体一同向深渊坠落。 看着敌人落入冷潮，时来新才感觉到疲惫。 环境的高压顿时让他直不起腰来，进入洞内身上就被压上一座大山，越往上走这座山越沉重。 此前一直在紧张战斗，硬顶过来，一旦停下时来新有身体透支之感，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体力见底的情况。 走到这里，超凡者其实已经与普通人拉平。 时来新找一块岩石坐下，目前的要务就是先恢复体力。 人一旦静下来，外界的干扰更加清晰，压力从时来新的每一个毛孔向身体里透，连呼吸都艰难。 时来新入静要比平常困难不少，眼睛与耳膜这些敏感脆弱的部位，受压迫感尤其强烈，特别是嗡嗡的耳鸣让人烦躁不安。 同样是环境的影响，人体的新陈代谢大大加速，连在经络里面运行的内息也比平常快了许多，这倒是让人意想不到。 有了在深海修炼的经验，时来新还是很快就入静行功，这个星球的超能者中恐怕没几个能像他这样。 不知过了多久，时来新睁开眼睛，体力恢复了。 他抬头看向通天洞的上方，那个遥远的、缩小到肉眼里一个小圆的洞口，七彩霞光投射进来，显得非常绚丽生动，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刚才在入静的时刻他依然清晰感觉到那个召唤，它就在洞口外面朝他招手。 下一步何去何从？ 时来新看看下面的冷潮，冰寒渊深，蕴藏着一个完全死寂的世界，他已经没有退路。 唯一的出路在上面，但这条路又何尝不是充满未知和危险。 怕？怕我就不修真了。时来新站起来，开始朝上方部署触手，有这样辅助手段已经很幸运，再不勇往直前要遭天谴的。 强大的压力就像是逆流的潮水，越往其源头越具有冲击力，时来新再度踏上这条仿佛看不见尽头的道路，艰难跋涉。 严酷环境也是对时来新全方位的一次考验，往上两千米后，他身上最弱的一环终于显露。 是他的呼吸系统。他很小的时候就患上鼻炎，感冒的机会就比其他人多一点，成年后熬夜吸烟上火，咽喉气管经常略有炎症，不知不觉间损伤了肺部。 在这个极限检验测试里面，他的肺部最先发出警号。 第1117章 艰难 长时间极限运动，粗重的呼吸反复冲击着气管，气管黏膜上出现分泌物，毛细血管出血，又被零下两百多度的冷空气刺激，直接影响到肺部。 时来新开始咳嗽，咳出来一些痰，痰中略有血丝，他立刻停止前进，如果不及时弥补肺部的不足，微创变小伤，小伤会演变成大病。 到了洞中的这个高度，不用过多久，他身上最弱的一环就会变成他继续向上的拦路虎。 时来新的炼体到这个阶段只算半成品，过了炼皮、炼骨的关口，五脏六腑的修炼程度还远远不够。 残酷特殊的环境此时变成时来新的一位严师，迫使时来新进步，不进步的结果就是付出生命。 没有捷径可走，时来新只有在这里越过炼体的一关。 他再次进入修炼状态，跟过往不同，他把注意力聚焦到五脏六腑。 时来新近年对现代生命科学有过一些学习，对古典的五行理论其实一知半解，他更多是靠实践。 通过对经络的摸索与运行，他确实体会到围绕在五脏六腑的经络穴位会有更丰富紧密的联系，形成十几个区域，相互有影响，但又互有区别，其隐性与显性的相互作用非常奇妙。 修士会按照各自功法的不同，主修其中符合属性的脏腑，这样的效率会比较高。 只有走体修路子的修士才会在基础阶段将五脏六腑全部炼一个遍，而一般的修士在到了金丹以后的修炼阶段才会针对性地提升脏腑。 但世间金丹修士会有几个？ 因此体修路子的修士修炼速度相对会比较缓慢，尤其在当下这种环境。 时来新这番修炼先对呼吸系统进行修复，他拥有生命能量，疗愈恢复正是其擅长的领域。 时来新一直把绿色玉球含在嘴里，等于拥有丰沛纯正的原材料，可以最便捷地吸纳生命能量进入体内。 修补完呼吸系统，时来新就优先对肺脏进行强化，所谓强化其实就是往肺脏所属的经络进行开发拓宽，把其中隐藏的经络线路找出来，等于是把这个区域蕴藏的生命能量总量增加。 时来新的方法更加简单粗暴，他有玉球提供生命能量，而且是从口腔进入，正好是人体新陈代谢的入口，更加方便他在肺部直接堆料。 生命能量被肺部的黏膜直接吸收，效果犹如一片土地需要甘露，自然而然地渗入。 洞内的高压环境进入体内后进一步提高了人体的代谢，血流速度、内分泌都异常旺盛，客观上也提高了吸收生命能量的效率。 时来新也有意识地借助这种压力帮助生命能量进行深层次的渗透。 双管齐下，肺部本体与经络圈很快就充满了生命能量，有了这些原料，肺脏处的基本生命单位急速复制、分裂、叠加，密度增加，质量提升。 这是生命层次蜕变的一个组成部分，必不可少。 将肺脏彻底“喂饱”，暂时消化不了的时候，时来新开始对心脏进行强化。 时间不知不觉间溜走，在地底深处绝对寂静，也不会有外力干扰，时来新心无旁骛，可以一直沉浸于修炼中。 五脏六腑都修炼过一遍，他才睁开眼睛，检点修炼的所得，他发现自己过去有一个误区，总把丹田视作体内唯一的能量储藏地，对五脏六腑进行强化后才发现，这些区域也可以蕴藏数量庞大的能量，总量几乎可以与丹田五五开。 也就等于说通了脏腑这一关，时来新身体蕴藏的能量总和增加近倍，他的战斗续航力得到大幅延长。 这番的脏腑修炼只能视为初期的强化，以后还可以二刷三刷，他甚至还打算引入雷电之力进行尝试。 未来有无限可能，人体是个宝库，所欠缺的是时间和原料而已，可惜这两样都是有限的。 因此吕祖才会远离俗世烦嚣，数百年独自修炼。因为修士到了高阶后就看到了自身的极限，投入的时间再多都不够用，哪还有闲心去理那些俗事。 吕祖就是古典修士的代表，不追求世间的财富权力，一心一意寻求大道。 时来新会怎样选择？他还有很多抛不下的东西，时候到了就必须进行取舍。 既要又要在大道面前是行不通的。 那一天不会太远了，时来新暗自叹息一声。 他抛开这些思绪，看看陡峭的洞壁，活力又回到了身上。 再度进行攀登，即使没有了脏腑拖后腿依然艰辛，上得千米左右，体力就有耗尽的感觉，时来新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休息后继续，这次攀了五百米左右就累得不行，只好休息。 也有好消息，洞口已经很近了，从这个千米大洞看出去，外面的霞光更加吸引人。 压力在这个高度达到一个新的高峰，时来新的身体在压力环境下变得非常沉重，一根触手已经承受不了，他需要同时抓住一把才靠得住。 靠近洞口时，时来新要两百米歇一次，再怎么恢复都非常疲劳。此时光在这个环境里面呆着，维持基本的生命运行，都产生巨大的消耗。 时来新的动作变得非常缓慢，一米一米地往上攀爬，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量都需要节省。 人总有极限，时来新意识到，自己的极限在一步步临近。 不记得休息了几次，他总算熬完了最后一个厘米，手抓在洞口尽头的岩石边缘上，露出半个脑袋迫不及待地向洞外窥探。 这里果然布满着变幻不定的七色光，光是活跃的，不断闪烁，有些像南极天空上的极光，但要美丽动人得多。 僵硬的大腿跨上洞顶的岩石，时来新累得顾不上其它，翻身倒在洞外的岩石上喘气，眼睛却不忘观察这个新世界。 这里同样是一个极广阔的地下空间，由于有光，时来新可以清晰看见空间顶部的岩层。 从时来新的位置到穹顶也有数千米。 满眼里都是七彩的光团，时来新的物理知识告诉他，那其实都是离子态的物质聚合体。 第1118章 神力 这些光团实在太炫目，近的几乎可以伸手就摸到，过了一会儿时来新的眼睛才从中摆脱出来。 洞外空间的压力已经大得无以复加，动一根手指头都很费劲。 时来新艰难地坐起来，洞口周围是一圈较平整的岩石，奇怪的是岩石表面遍布黑色的琉璃质。 类似的物质时来新曾经见过一次，在昆北荒原昀峰王城遗址中，到处都有这种带琉璃质的石头。 不对，这里的琉璃质石头不一样。时来新的身体正紧贴着这些岩石，体表感受到一种轻微的灼热感，这并非是来自岩石本身的温度！ 岩石表层琉璃质非常活跃，不是指其体态，而是在微观世界层面，构成琉璃质的物质不断有微粒在变化和移动，物理学上有专门的称谓，辐射。 时来新看明白了，这种琉璃质通常存在于蘑菇爆试验场，那些活跃的粒子就是核辐射。 这里曾经发生过蘑菇爆！ 如果这场蘑菇爆与蜥蜴人有关，那么发生的时间应该在万年之前。 蘑菇爆残留的核辐射有极长的衰变过程，遗留到今天也不奇怪。 这东西对普通人的身体有不可逆的损害，时来新听说过不少，他现在就置身辐射场中，心里相当戒备。 他不清楚这辐射是否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他伸出手，掌心放到琉璃质上，那种细微的灼热感更加明显。 闭上眼睛，他依靠敏锐的感官去感知，那灼热感其实来源于极其密集的微粒撞击到皮肤上所产生的体感。 时来新修在炼体时炼过皮肤，因此皮肤特别紧密，且皮肤外面多了一层保护膜，那些活跃的粒子无法穿透这层膜。 但要是换了普通人，这种辐射是可以进入体内的，后果不堪设想。 环顾四周，眼睛看到的岩层表面都覆盖这黑色琉璃质，而空中到处氤氲着的七彩离子云，应该也是蘑菇爆的遗留。 难道这里无处不在的高压也与此有关？ 时来新在洞口小平台上盘膝休息了一阵，身体稍适应过来，开始试着向平台边缘走。 来到边缘处，映入眼帘的场景让时来新目眩震撼。 他面前是一个完整的壮阔空间，刚才躺着看到的部分穹顶只是这个空间的冰山一角而已。 平台下面是看不到底的深渊，平视向远处眺望，那极远处的景物模糊一片，恐怕有上百公里之遥。 空间到处有七彩霞光，把深渊当中也照的相当清楚，最让时来新惊讶的现象也在这里，空间里有数不清的金色物质在悬浮。 这些物质金光灿灿，在霞光里反射出各种迷幻的光彩，体积大者如一座大山，细小者类似沙砾。 当年的蘑菇爆规模到底有多大？这个空间是被炸出来的？这个蘑菇爆针对谁？ 一连串疑问流过时来新的脑海，就位置上分析，当年的神明就是在这个空间发出一击，穿透万米岩层，把蕴含绝对冰寒的攻击打到蜥蜴人的聚居点，留下身后这个通天洞穴。 至于神明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仆人，现在似乎找到了原因，是因为神明遭遇了蘑菇爆，而安排这场蘑菇爆的人很可能就是蜥蜴人。 蜥蜴人要弑神！ 蜥蜴人全死了，那神呢？神会死吗？ 而神无论生死，都很可能在深渊下面。 脑补到这里，时来新额角流汗，在这些伟力面前，时来新感觉自己如同蝼蚁般渺小。 他终于触碰到了神的秘密。 这些事情他能碰吗？他现在连站在这里都很困难。 时来新呆站了一会儿，直到浑身酸痛，于是他盘腿坐下来，面朝着多彩的深渊。 他发现有一颗金光闪闪的东西悬浮在平台对开的地方，距离不是很远。 他造了一丛触手，让其中一根伸出去，触手的末端刚好够到那个东西。 触手一卷把东西捞了回来。 时来新把它放在手里，手指头大小，通体金色，这应该是块黄金，上面同样残存着核辐射，甚至要比岩石上的活跃，强度更高。 时来新用力捏了一下，其重量和物理性质和黄金没有差别，只是它和普通纯金比颜色略有点红。 也许某种以黄金为主的合金吧。 这里到底有多少黄金呀，看着眼前密密麻麻悬浮着的大小金块，时来新不禁感叹。 恐怕人类社会现存的黄金总量也远比不上这里吧。 这巨量的黄金不可能从外面运进来，眼前的黄金就是从地底世界开采的。 南极洲大陆的地底世界富藏黄金！ 时来新联想起在来路上，矮人聚居点附近遇见的金山，那里的存量只是毛毛雨而已，大头在这里。 神放逐蜥蜴人到南极洲大陆是为这里的黄金？ 不仅为此，还有金字塔。 那或许可以假设神也在找金字塔，同时神喜欢黄金。 时来新想起庞祖辉发来的昀峰王城地宫壁画，上面所载，神让蜥蜴人到南极洲大陆建设宫殿，不会是要一座纯黄金打造的宫殿吧？ 黄金在宇宙中也属于稀有元素，其重核的特性使其必然深埋于各星球的深处。 因此神喜欢黄金就不难理解，是因为黄金的财富属性，也有可能黄金对神很有好处。 至于蜥蜴人为什么要弑神，也有站得住脚的猜想。 首先是蜥蜴人对神心怀不满，神把它们全族发配到这个严酷的环境当中，干最艰苦的活儿，被奴役了数百上千年，不可能没有怨言。 蜥蜴人惹怒神的原因是因为人类，人类跟它们相比实在太弱小，在它们眼中人类就像是蝼蚁，神居然为了人类惩罚它们，也成为它们不满的一个点。 也许蜥蜴人这个种族天生就不耐寒，这从神杀死它们使用绝对零度的手段就可见一斑。 神居然让它们到最惧怕的环境里自我囚禁，它们只有选择生活在地底不见天日，子子孙孙都受这份苦，愤而策划弑神就可以理解了。 而且没有了神这座压在头上的大山以后，它们完全可以称霸这个星球，过上帝王般的生活，让种族繁衍发展。 第1119章 神明 时来新接下来的一个疑问是，蜥蜴人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弑神？ 那自然就是它们掌握了能够弑神的东西，那东西足让它们生出野望。 蜥蜴人发现了金字塔，那金字塔恰好就在地底世界，蜥蜴人得到是必然的。 时来新想起在进入蜥蜴人聚居点看到的金字塔，蜥蜴人从中肯定是找到了些什么。 它们大概率没有选择献给神，自然是因为从中看到了弑神的希望。 接着，如果动真格儿弑神，也需要神亲身驾临南极洲，让神来的理由就只有那座宏伟的黄金宫殿。 蜥蜴人经过漫长的时间进行筹备，一百年、两百年……甚至更长，直到宫殿竣工。 看这个现场就知道蜥蜴人为弑神准备了一次蘑菇爆，蘑菇爆的装置又与黄金宫殿绑定在一起。 结果都看到了，弑神很难，神起码没有马上被杀死，而且能够马上报复。 时来新其实也很怀疑光是一场蘑菇爆能否致神于死地，蜥蜴人就如此有信心？ 如果蜥蜴人从金字塔里面得到的只是一个蘑菇爆装置，那朗曼嘴里所说“天选塔”隐藏的秘密有些让人失望。 时来新心里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神究竟是什么？ 首先神这个尊号被滥用了，昆昊神朝以及其他民族传说中的那些神，其实都是人，人类中的大能之士。 而这些远古大能之上还有一些很神秘的存在，他们不是这个星球上物种，他们来自于宇宙，他们给当时的人类带来了文明的火种，即使不是他们有意为之，他们也给人类提供了一个学习对象。 那些人类中出现的大能之士，跟他们脱不开关系，也许就是被他们培养出来，远古的人类称他们为神。 他们其实也不是神，他们是拥有高等文明的外星人。 而在外星人眼里也有他们的神，朗曼嘴里的宇宙创造者就可能是一个范本。 还有就是这些来造访的外星人不止一批，他们分别在这个星球的不同世代到来，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各自留下了足迹。 如果万一两伙外星人撞到一起会怎样？那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这个星球经过很多灾难性事件，说不定其中有一部分就是这些外星人所造成。 另外还可以确定的是，星球此刻的文明绝不是数十亿年星球历史的唯一，很可能发生过多轮。 这个现今还充满着活力的星球，地质活动仍处于活跃期，当然这种阶段的划分是以千万年计算，大量的文明痕迹掩藏在地底。 想到这里，时来新收回思绪，看看自己身上，他现在大部分的皮肤都露在外面，大陆地面蘑菇爆的时候他的衣服化成灰灰，后来在地底世界找到一些布料裹起来变成一条短裤衩。 此刻他全身的皮肤变得红彤彤的，想必是此处空间的残留蘑菇辐射所造成，他的体表每时每刻都在经受剧烈的微粒洗刷。 时来新运用灵觉去观察体表的状况，以判别当中是否有危害性。 观察后他发现，身体暂时没有受到伤害的迹象，覆盖在身体外面的那层膜在刺激下在短时间内增厚，而且皮肤有更加紧密的趋势。 可以判定这种剂量的辐射反倒刺激了人体的应变机制，产生出类似锻体的效果。 换个角度看，这里严酷的环境其实是一个很难复制的理想修炼场所，四周的奇怪高压直往体内钻，与深海环境的水压有本质上的不同。 时来新此刻在平台上寸步难行，哪都去不了，反正来都来了，干脆就在这里修炼吧。 他盘腿再度入静，外界的高压依然让他非常难受，压力会自动通过毛孔进入体内，弄得他时刻把身体绷住将其挡在外面。 另外就是那个对他进行召唤的东西好像已经离开很近了，好像已经来到面前，但他就是无法找出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识海位置正自主跳动着，无端地活跃起来，这种奇怪的状况真是无法解释。 如此多的干扰，让时来新运行内息变得很困难，简直事倍功半。 此时他心中一动，既然识海自主在异动，索性就由它去，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渐渐地他放开了对识海的保护性约束，识海的跳动幅度更大了，开始是无规律地乱跳，慢慢就变得有规律起来，形成一种类似于心率的搏动。 这种搏动从眉心放出去，使此处仿佛变成一个信号发射塔。 就在这时，时来新的双眼忽然受到一种冲击，这种情形很熟悉，是在艾巴特梦境里见到金字塔那个光球时的反应。 而且这回冲击起来就没有完，一遍遍地重温，时来新则被动接受着这种冲击。 重复的后果就是他将那个光球看得越来越清楚，每重复一回他更确定所看到的东西。 粗略的印象中它是个光球，清晰以后，它更像一个符文，会闪光的字符。 到目前为止时来新对字符已经有一定的认识，他研究过护身玉符里面的符文，也看过玄水旗核心中的符文，他自身识海里也有少量符文，知道符文这东西近乎“法”，更近乎“道”，修炼世界里最神秘最本源的东西。 这个来自金字塔，或者可以称为“天选塔”里来的符文与其它符文非常不同，即使不懂、不理解，也不妨碍你看出它的不凡。 它比一般符文博大神妙，既简洁又极端繁复，它就这样存在于意识里，但很难去描述它，甚至无法把它画下来，也许世间没有能承载它的物质，它只能存在于意识里。 时来新觉得它就是“道”。 它是一个圆形的符文，有无数个面，每个面都不同，艾巴特手背上记录下来的近似于“阴阳鱼”的图形，在其中多次显现，应该是一个链接纽带，串起来每一个面。 就在时来新大致将之看清楚的时候，外界突然有了微弱的回应，那是一种与他识海搏动同频的波动。 接着有东西朝着时来新的眉心飞来，这个过程与他修炼“辉煌赞”的时候很类似。 第1120章 非想 进入修炼“辉煌赞”的那种微观视界后，时来新看到了这个空间的真实面目。 空间里的物质异常活跃，大量游离的微粒在弹跳、旋转、涌动，比一锅沸腾的粥混乱千倍。 即使习惯了恒星能量洪流内粒子的冲劲，时来新也惊讶于这里粒子表现的暴烈。 那些到处漂浮的离子云反而是它们相对平静的阶段，按照某种规律聚集在一起而形成。 这里的极端高压，与那些金山体积巨大却又能悬浮在半空的奇怪现象让时来新无法理解。 此时在“辉煌赞”赋予他的特殊感知中，他感受到了高压的源头，正是来自于深渊的下方，类似于一个狭窄定向的重力场，也可以叫磁场。 而那些黄金则是奇怪地表现出一种单极磁性，与这个大磁场“同性相斥”，不知道这反重力的手段，是一种神力还是一种高科技。 时来新把注意力放回到最重要的事情上，那些暴虐的粒子无时无刻不在扑面而来，但正轻叩眉心的却不是它们。 有某种东西夹杂在这些七彩缤纷的微粒当中，无色、无形但目标明确，其它粒子都被眉心的皮膜挡回去，只有这看不见的东西经松果体进入到体内。 它们正是被金字塔光球记忆吸引而来的东西，时来新身在遥远地下海时感受到的召唤，极可能就是它们所发出。 时来新在这里遇到它们着有某种宿命的意味。 金字塔的光球记忆本来是属于艾巴特的，种种机缘巧合之下，艾巴特来到了南极洲大陆，如果没有时来新横插一杠子，受召唤来到这地底世界将会是艾伯特。 但以艾巴特的实力极可能活不到此处。 阴差阳错，时来新遇见艾巴特，感受到“道动”，才出手拿下艾巴特，分享了这段光球记忆。 有意思的是现今普天之下能够感受到“道动”的人，除了吕祖和他自己，时来新想不到还会有谁。 这似乎又是冥冥中的一种安排。 时来新在一瞬间转过这个念头，但随即抛开不想，他此刻无暇理会。 他稳住心神，敞开眉心的松果体，去接受那些东西的进入，如果是宿命他坦然接受，如果纯粹是想多了，他也愿意冒这个险。 那些东西有条不紊地进来，不快不慢，保持着一定的节奏。 就在时来新将自己“打开”后，同时又发生了新的状况，外界的高压趁虚而入，钻进他的体内，层层深入，向着身体的深处递进。 转眼间高压就来到了时来新的丹田，对丹田内部进行挤压，本来挤满丹田的晶体遭遇到的压力迅速增加。 时来新本想立刻阻断压力闯入，但感应到这种变化，又改变了主意，高压并没有损坏身体，倒是可以暂时不干涉，重要的是观察压力对晶体的影响。 压缩能量晶体的工作一直在进行，丹田对其保持着高压，估计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达到结丹的要求。 如果外界的高压可以为己所用，参与到晶体的压缩中去，时来新乐见其成。 外来压力在体内有了着力点之后，从四面八方对晶体进行挤压，时来新竟然内感到丹田有轻微的“咔咔”声，说明晶体的物理性状在改变当中。 时来新此刻整个人呈被动式开放状态，眉心和丹田两处双管齐下，同时接受外界的灌注，这种放弃自主的修炼其实也蛮爽。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来新的识海终于感觉到有物进入，他一直留意着这里，因为那些东西进来之后就不知去了哪里。 他猜想它们应该是非物质的，人体能容纳的地方只会是识海。 识海起了变化，在中心位置，出现了一个发光点，这个光点在不停旋转着。 过没多久，出现了第二个光点，与第一个合并在一起。 随着时间过去，光点越来越多，它们似乎在共同筑起某种构型，应该是一个新的符文。 时来新这时终于确定，那金字塔光团对自己是大大有好处的。 于是心中大定，由着识海自行运作，把主意识放回丹田位置。 他发现丹田内的晶体明显缩小了，晶体内部更加紧密通透，中心位置泛出的光在晶体间游走，显得生机勃勃。 外界的高压果然有帮助，就刚才这段时间晶体总体缩小了十分之一，如果靠丹田加压的水磨功夫不知要多久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这个严酷的核爆空间环境竟然是一处修炼的宝地。 时来新深受鼓舞，更加心无旁骛于修炼，久而久之又进入到非想非非想的状态。 眼前乱舞的七彩粒子看不见了，大山般的压力感觉不到了，时来新听到唯一的声音就是心脏跳动的声音。 ……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投射进餐厅，落在餐桌上，那份小牛肋意粉刚吃完，黑松露淡淡的香气仍然萦绕在口齿之间。 文慧很满意。 这家餐厅是她最喜欢的，轮胎三星，西餐做得好，半敞开式的布局让顾客可以俯瞰外面的风景，远处的江面和身边中央商务区的高楼大厦融合在一起，宁越的城市精华都在这里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有些小贵，自己的工资可吃不了几顿。 过去跟时来新经常来，尤其在热恋的阶段，但自从他……宅在家里后，印象中就没有再来过，一方面是舍不得，另一方面是真没了心情。 他整天对着电脑玩游戏，家务基本不管，还要等她下班回去做晚饭。 昨晚文慧实在忍不住，跟他吵了一架，他倒好，还敢吼自己，气得她抱起女儿回了娘家。 今天早上她还在为这事生气，连做节目的情绪都受到影响，导播还提醒她。 熬到中午，文慧决定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跑到这家餐厅来，通过一顿美食来慰藉心灵。 也真是巧，碰上了关风。 文慧跟关风并不熟悉，见过两面，他是时来新过去的搭档，两人关系一度很紧张。 关风正好来吃午饭，穿着一套订制的西服显得很俊朗，他礼貌地过来打招呼，聊了两句。 第1121章 心魔1 想不到关风这人相当随和，知道时来新的近况不好，丝毫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还说时来新就是死要面子，如果找他帮忙他一定会尽力。 关风谈吐温文，文慧乐意跟他多聊，两人干脆一起吃。 餐间聊的话题更多，让她意外的是关风居然也喜欢易鲁帕洲的一位艺术家，最近那位艺术家来宁越开展，还是关风邀请资助的。 一段愉快的午饭时光很快流走，两人谈兴很浓，不过关风有事不得不先离开，临走前还约好隔天去看艺术展。 关风走后，文慧莫名感到惬意，决定在这里多享受一会儿阳光。 就在这时，她意外地看见了时来新。 时来新脸上带着微笑，浑身沐浴着阳光，文慧不由一怔，她好久没有看见他这个样子。 他在面前的沙发坐下，一点看不出昨晚刚吵过架的痕迹。 “我是来道谢的。” 时来新说第一句话文慧就愣住。 “这几年发生很多事情，为了拿回我失去的东西，我几度重新创业失败，人都快要入魔了。” “我忽视了很多身边的事情，尤其是你，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要上班，要照顾女儿，回来还要做家务，我没有帮上忙。” “上回搞颤音社交的时候，我没有钱，要把房子卖了，家里只能租房，你为了支持我，不顾你母亲的反对，把房产证交给我，这事我永远不会忘。” “到最后我输掉了所有，在家里干耗时光，脾气暴躁，整天浑浑噩噩。” “现在偶尔一回头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彻底变了。” “生活每天都在变，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这种变化如同时光一样，不会回头的，说什么重头再来，其实都是骗自己，变了就是变了。” “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我，并且再也回不去，但生活还在继续，我又凭什么要求你留在原地呢？” “谁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去吧，我有自己的追求，也不要成为你的障碍，在彼此生厌之前，放过彼此。” “现在，我要谢谢你，给了我很快乐的时光，最重要的，是给了我一个女儿。” 文慧震惊不已，健谈的她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在对面宽大的玻璃橱窗上反射出一个清晰的脸庞，连眼神都可以看得清楚，里面闪现过一丝释然。 世界定格在了这一刻。 …… 那个静止的世界渐渐远去，渐渐暗淡。 熊熊火光亮起，一本厚厚的相册在火盆当中燃烧。 “你们都是大坏蛋，你们害死了妈妈，等我长大了，一定把你们全部杀掉……” 静雪尖锐嘶哑的声音在灵堂里面响起，人们乱成一团，文慧在黑白照片里面凝视着这一切。 时来新伸出手从静雪手里接过未烧的相册，然后丢进火盆，他静静地看着相册起火燃烧，周围的混乱对他没有一丝影响。 然后他站起身，看向静雪。 “我不要跟你说话！我要妈妈，可是妈妈永远也回不来了，妈妈是被你连累的，外公、外婆也是，还有我也是。” “我不要理你，我恨你。那些都是害死妈妈的人，我要把他们全都杀光，杀杀杀，一个都不留！“ 这些话再度在时来新的耳边响起，有多少次睡不着觉的时候在脑中回荡过，每一个字都忘不了。 女儿此刻非常狂躁，面容扭曲，火光把瞳孔也点燃了，她终生都将生活在这个噩梦的后遗症当中。 时来新静静地看着女儿，各种情绪在胸中流过，愤怒、悲伤和痛爱。 “这本不该你来承受，我的女儿，既然命运有了这样的安排，那我们都接着。” “我不会向这个炒蛋的世界低头，我就是快意恩仇，我就是要自由自在，我希望你也是这样，孩子。”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任何事情爸爸都给你兜着，只要你过得快活。” 静雪平静下来，瘦小的脸庞恢复了该有的稚嫩，好像不太听得懂时来新的话，侧着头在思考。 时来新笑了，伸出手去摸她的小脑袋，静雪有些抗拒，甩头想要躲，但哪里可能躲得过。 “我是你爸，这辈子都是，爸爸说过的话你必须要听，不然……我就扣除你的奶油蛋糕。” …… 瑞芬被一大群工作人员簇拥着离开自家的别墅，除了一些贴身的物品，她什么都没有带。 从收到消息到决定离开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吕祖失踪了，有可能已经身亡。 瑞芬知悉后心神剧震，从时来新口中得知，吕祖是这个国家擎天巨柱，守护神一样的人物。 当然，这是国家的核心机密，只有很小一部分的人知道，作为时来新的妻子，她有资格位列其中。 吕祖本来在谷东澜，那一场白浪岛之战进行了很长时间，世界上处在巅峰的那群人，每天都在关注这场战争。 昆北这边情况一直很稳定，因为没有人认为吕祖会拿不下白浪岛，甚至昆北的敌对势力也这么看，时间问题而已。 时来新和吕祖差不多时间离开昆北，很久都没有消息，直到南极科考队乘船出发回归，昆北才知道时来新在南极洲大陆跟几大势力正打得热闹。 瑞芬对时来新有近乎盲目的信心，他每次出外都在打仗，每回都一样的凶险，还不是好好的？ 直到世界各国都监测到南极洲大陆发生大规模的蘑菇爆后，江焰河言辞闪烁地把消息告诉她，她才开始真正担心，导致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没过多久，江焰河亲自上门，告诉瑞芬，再度监测到大规模蘑菇爆发生，从卫星上已经看不到谷东澜群岛。 昆北已经发出了全国战争动员令，所有部队一级战备，战略核潜艇部队与战略导弹部队进入位置随时做好发射准备。 国家重要人员立即进入夏城地下基地，这个传说中的基地，被称为昆北的末日方舟，瑞芬听过，据说可以有效防御蘑菇爆。 世界已经处于蘑菇战边缘，不知道有多少国家的导弹正瞄准昆北，昆北同样针锋相对。 第1122章 心魔2 江焰河亲自来把瑞芬和静雪接走，不光是为了即将爆发的蘑菇战，有些超能者已经迫不及待越境进入昆北，目标是时来新的家人，因为时来新得罪的超能者势力太多，有些人认为必须灭门才能泄愤。 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实吕祖很可能已经出事。 一行人上了车，车队共有十辆车，其它九辆车都是安保人员。 车队朝着某个方向行驶，具体位置只有江焰河知道。 即使撤离如此隐秘，车队在半路上还是遇上了伏击，有辆车中了一枚火箭弹，车被炸成一个火球，好几辆车被子弹击中。 江焰河不允许车辆停留，迅速改道，车队朝着另一个方向全速前进。 但没过多久车队又被截停下来，公路的前方出现几个人，他们就这么大剌剌地站在路中央，不可一世的样子。 江焰河一眼就看出来他们是什么人，立刻下命令，让瑞芬这辆车掉头，其它车主动攻击掩护撤离。 一时间枪声大作，爆炸不断，瑞芬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脸色吓得煞白。 运气也不好，车刚调头，身后的一辆车突然什么东西砸碎了，整个车顶被掀开，里面的人没有一个能动的。 撤退的路被堵住，江焰河大声叮嘱，大家都留在车上，然后他握着枪下车。 这时候枪声爆炸声都停下来了，公路上恢复了安静。 江焰河下车后走了两步，突然朝着一个方向开枪，神情很慌张，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他身边，那是个像铁塔般黑壮的男人。 那人伸手掐住江焰河的脖子，单手把他举起来，一点都不费力气，江焰河只有挣扎踢脚。 那人没管手上的江焰河，眼睛看向车厢内，瑞芬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他的恶意。 那人随手将江焰河扔掉，伸出巨掌来开车门。 不知道为何那人伸出手后就定格在那儿，保持着开门的姿势，但就是没有能把车门打开，江焰河的身体悬在空中却没有落下去，痛苦惊恐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 这时瑞芬这一侧的车门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身材雄伟，脸上带着笑意，不是时来新是谁？ “我就知道你会来！在最危急的时刻你一定会来到我身边！” 瑞芬脸上乐开了花，打开车门跳下车，扑到时来新的身上。 时来新抱着瑞芬转了几个圈，然后轻轻把她放下来。 “我是多么不希望以这样方式回归，这说明我还不够强，我还不能以我的实力吓阻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时来新一脸的歉意。 “是我连累了你们，做我的家人还是一件风险很高的事情。” “噗哧。”瑞芬听时来新的说法有点新鲜，笑出来。 “再给我一点时间，待我站上这个世界的巅峰，会将所有对你们有威胁的东西都消灭掉，相信我，不会太久的。” “老公，看来你还不了解你对于我的重要性，我不要你去经历危险，也不希望你为了消除风险而去和那些人战斗，你安全才是我最大的期待。”瑞芬很认真地看着时来新。 “我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瑞芬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然后从时来新的怀里消失。 “我对你有信心喔……”瑞芬最后一句话飘散在空气中，公路上的车辆也消失。 只剩下时来新一个人仰望夜空。 天空完全黑下来。 …… 眼前又出现了光，一个新奇的世界出现在视野里，接着是一个女人的脸，头上戴着护士帽。 然后又出现一张男人的脸，同时还有一张女人的脸，这不是时来新的父母吗？样貌好年轻。 父亲俯下身体尽量凑近过来，脸上乐开了花，嘴里在说着话。 “让我抱抱我儿子。” 从他胸前滑下来一块玉圭，灰灰黑黑，这块玉好熟悉，时来新的眼睛马上被吸引，他想伸出手去抓，抬起来的却是一只极其短小稚嫩的手。 “儿子好像看上了你这块破玉。”母亲一脸宠溺。 “什么话，我这块玉可是传家宝，将来肯定要交给儿子的，儿子你先别着急。” 父亲把时来新抱起，让他的小脸对着阳光。 “名字我想了很久，就按照爸说的，族里面的规矩，来字辈，我给取一个新字，时来新，怎样，好听吧。” “你们族里好奇怪，你这辈的名字全都各自随便起，但到了你儿子身上，又走回老规矩。”母亲奇怪。 “你不懂，爸给算过八字，说这个孩子特别，必须严格按照祖宗的办法。” 时来新很快犯困就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 不知过睡了多久，时来新被尖叫声吵醒。 眼睛睁开，场景换了，在一辆狭窄的出租车里，不断响起女人的尖叫声，车后座一个男人握刀朝着副驾驶的女人插去，车身突然剧烈地两边摇摆，车上所有人都随之在座位上滚动。 这时前窗玻璃照进来强光，撕裂的刹车声响起，“砰”，一声巨响，车厢剧震，玻璃全部碎裂，所有人都不动了。 时来新从黑暗的马路上跑过来，入目是一辆货车和一辆出租车撞在一起，出租车已经凭空短了一大截。 他跑进狼藉的现场，来到驾驶座门前，透过碎掉的玻璃，看到父亲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 他伸手去开车门，但就是拉不开，他再跑到另一边。 母亲仰头躺在副驾驶座上，此时还能把眼睛睁开一条线，看着时来新。 时来新急得满头大汗眼睛充血，但车门就是拉不开，母亲的眼睛好像还动了动。 时来新大声喊，但张大了嘴发不不出任何声音。 这时从大货车上走下来一个人，好像完全看不到时来新的存在，径直走到残破的出租车旁，把手伸进车窗，拉开父亲的外衣，把挂在胸前的那只玉圭拽了下来。 时来新这时候状态疯魔，冲上两步要掐住那人，可手只能透过那人的身体，两人完全处在两个不同的时空。 时来新疯狂地对着周围开撕，这个世界忽然像镜子一样碎裂成万千块，一切全都消失。 时来新所在之处忽然变成了一片冰川的南极洲，不同之处是所有冰山都在爆发岩浆。 第1123章 结丹 远处的海水好像呼应时来新的心情，都沸腾翻滚，然后形成海啸巨墙，朝着南极洲大陆压过来。 就在这时，时来新的身边盛放出一朵空气爆云，巨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核心处闪现灼瞎人眼的闪光与百万度高温。 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时来新身边每一处都在发生蘑菇爆。 “为什么我连父母都救不了，修这道有何用！” “既然这个世界没有公平、是非不分，那我就亲手砸碎你……” 时来新伸出双手朝天空狠锤出去，更多的蘑菇弹在身边爆炸，天上密布着蘑菇云。 他脚下的冰川完全被蒸发，人悬空而立，深层地底袒露出来，当中全是火红的岩浆。 时来新只觉得浑身发烫，血液全往头上涌，脑子涨得要炸开，不禁抱头大吼。 就在他最难受的时候，眉心之间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透明的金字塔光球符文闪现又隐去。 “这本就是自私的世界，人都带着自私而来。” 另一个时来新出现在对面，眼神清冷透明。 “既然如此，砸烂它有何不好。” 时来新看着自己，觉得面前这位哪哪都不顺眼，虽然他的确是自己。 “生长在污泥当中的野草埋怨这片沃土，这不对，不要向这个世界索要它没有的东西，世界没有错。” 时来新听到这论调愣住了，好像有些道理。 “我们修道为的什么？不是为留在这个世界做人上人，不是为将前世今生粉饰得更好，不是为那颗摇摆不定、首鼠两端的心灵提供服务……” “修道为什么？” 时来新仿佛在自言自语。 “修道就是要打破这个世界的桎梏，看见更广阔的宇宙，在那里才有通往永恒的道路。” 对面的时来新伸手一抹，地底火山不见了，蘑菇爆不见了，背景变为一片虚空。 “难道你没有觉得符文这东西非常奇妙吗？” 对面的时来新嘴角露出微笑。 对呀，符文实在奇怪，它为什么会有神奇的力量。 时来新被这句话引得深思起来，刚才要爆炸般的状态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接着对面的时来新忽然化作一道金光，围绕本尊游走了几圈，照亮了整个虚空，更把本尊的照亮，本尊沉浸在这金光中，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是通透的。 不知过了多久，时来新睁开眼睛，空间中七彩霞光依旧闪烁着。 他自己看不到，此时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回神平静了一会儿，时来新才醒觉，刚才他经历了心魔劫。 吕祖传授的经验里，心魔劫是修行人结丹前必过的一关，因人而异，有些人轻易就走过来，有的人九死一生。 时来新自身煞气很重，心魔劫可能会很严重，吕祖提醒过他。 心魔很大程度是这辈子积累的心结，心结解不开无法得自在，心魔劫就是一次大考，过不去就会走火入魔，其实相当凶险。 回想刚才经历的几段场景，也对应着他的生平憾事，有些他已经勘破、和解，但有的仍耿耿于怀，就像父母被害死的事情，他心底始终郁结，导致他差点就走火入魔。 关键时候出来对话的另一个自己好像还跟金字塔光球符文有关，让自己最终摆脱心魔，重拾自控。 过得这关，时来新也不禁感慨，人与心灵的关系，真是人生最重要的一对关系，人驾驭了心灵就获得智慧，被心灵所驾驭就烦恼不尽。 人若是惯于从心灵获得力量，也就得承受心灵的任性胡为。 接着时来新收起思绪，重新检视自身。 丹田里的晶体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一大，大部分空了出来，晶体已经极度紧致，如同透明度极高的金刚石。 最重要的是，晶体的核心当中，有一部分变成了金色，质地比金刚石晶体密度更高一个档次，且其中出现了一些气孔，正因为这些气孔使得这个核心具有了灵性，它会自动吞吐呼吸了。 综合这些现象，参照吕祖的经验，时来新确认，自己正式进入了金丹期。 有了这个核心，日后金丹会逐步成长，吸纳的能量化为晶体，晶体再压缩成丹体，这个过程会周而复始，金丹成长的上限就是修士的上限。 有了空间，绿色小点点便开始蜂拥进入丹田，无需时来新刻意吸纳，金丹会自动完成这个过程，从今以后时来新无时无刻不在行功，就像呼吸空气一样成为本能。 接下来他进入识海，探进去一看就吃了一惊，识海当中大变样。 识海的核心处多了一个圆球形符文，这符文还不清晰，隐在一片模糊当中，缓缓旋转着，时来新费了很大的劲，都没有办法将符文构造看得清楚，它好像在不断变化着，没有一面一相是固定的。 时来新不禁想起在宁越国际金融中心的时候，古斯塔夫跟他吹牛的时候所说，活的文字，量子叠加态的语言，这些特征用在这个符文上很适合。 球形字符成为识海的核心，它在这里如同君临天下，其它都要给它让位。 原来的那几个符文，井然有序地围绕球形符文排列，被动跟随着旋转起来，将整个识海都搞活了。 时来新马上看到有了这个活动核心的好处，识海被拓宽更有活力，修炼“辉煌赞”得回来的紫气开始流动，进一步滋养识海空间。 这说明识海自主进入了一个良性循环。 时来新从静中完全醒来，马上觉察到自身的变化，身体变得很轻，高压环境造成的重压已经不明显。 他站起来在平台上走动跳跃，虽然还是及不上平常，但算是行动自如了。 对外界的触觉更加敏锐，视力、听力、灵觉的覆盖范围都大幅增长。 这时他想起泡影，念头一动，泡影的视野马上出现在脑海里，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差异来。 这时候的南极洲大陆已经有了白天，时来新通过泡影的眼睛再次看到太阳。 因为担心泡影会受到辐射的影响，泡影此时悬停的位置非常高，从高空俯瞰南极洲大陆，还是可以见到笼罩在其上空的浓密乌云，当中饱含着辐射物质。 第1124章 来船 第1124章 来船 南极洲现在仍处于核冬天的状态，整片大陆阴沉沉的，但极夜季节是过去了。 时来新无法知道自己结丹究竟用了多长时间，这不纠结了，对于修士来说没有什么比结丹更重要的事。 根据吕祖传授的经验，结丹以后需要花一段时间稳固金丹，夯实根基，对将来的修炼大道非常重要，这个时候切莫跟人动手。 于是在活动了一会儿后，时来新又再进入修炼的状态。 他和泡影断联稍早了一点，不然他就可以看见南极洲大陆外海上有一艘军舰正往大陆驶来。 这是一艘艾瑞肯的万吨巡洋舰。 巡洋舰航速极慢，保持着十几节的速度，小心翼翼地靠近大陆。 舰长和值班人员在驾驶舱里遥望这片阴暗的大陆，长时间一言不发。 “舰长，我们此刻距离南极洲大陆六百海里，辐射测量仪开始有反应，数值不算高。”设备操作员报告。 “我命令，全体人员开始穿戴防护服，所有船舱关闭，按操作守则并做好密封措施，现在起禁止在甲板上走动，探测船的设备和人员做好出发准备。”舰长对接下来的程序早已了然于胸，这几天在海上都操演过，因此非常熟练的发出一连串命令。 海军士兵们每一个人的神经其实都紧绷着，老早就已经在准备，听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 一时间，船上紧张有序地运转，比较反常的就是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越靠近南极洲大陆，船上的人心理压力就越大。 所有人都穿上了结实密封的防护服，头上也一样套上防护头套，保证没有一丝皮肤露在外面，每人都配了一个呼吸器，这装备都快赶得上宇航员了。 众人彼此打量着，都有些不习惯，紧张的气氛再提高一个量级。 巡洋舰离大陆更近，天上的乌云已经遮挡住太阳，船头前方阴寒死寂，如同播映着恐怖片的序章部分。 舰长觉得太沉重了，不利于士气，于是便说些轻松一点的话题：“小伙子们，这趟任务完成后我们就可以去度假了，想好去哪儿了吗？” 舵手马上凑趣：“度假地点还没有想好，我提议在返航的时候停靠乐述港。” 大家都知道那里的娱乐事业很发达，舰长笑了：“你知道那得增加多少航程吗？好啦，我批准。” “报告舰长，现在距离大陆三百海里，辐射测量仪数值上升很快，但还在安全范围。”操作员再次报告。 “现在我命令，停船下锚，探测船出发。” 一艘十吨左右经改装的探测船放到了海水里，船是全密封的，有几位神秘人物早一步进入了船舱里待着。 探测船上的人并不是巡洋舰的海军士兵，从国内专程送来，连舰长也不知道他们什么身份。 巡洋舰的任务就是把这些人送到南极洲大陆，然后把他们接回就完成任务。 任务很轻松，本该算美差，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五个月前南极洲大陆经历过蘑菇爆。 至于送人，舰长认为送到安全距离上即可，冒险他可不干，剩下的事情就靠他们自己了。 探测船独自向前，很快就与巡洋舰拉开了距离，进入到那片愁云惨雾笼罩的范围。 因为这些雾障非常影响视野，行驶数十海里后，探测船上的人就看不清千米外的景物了。 船舱里三人都是超能者，也都穿着全套的防护服。 船上也安装了辐射探测仪，一位超能者看了看仪表。 “辐射已经超过安全数值了，好快。” “我估计南极洲大陆是没活人了，他们手上有卫星通讯设备，早就应该联系协会总部了。” “上头还存有万一的念想，毕竟那么大数量的一批人手，说没就没，谁受得了。” “总还有希望吧，不去看一眼，说不过去，得有一个定论才行，前段时间总部都吵翻了。” “好了好了，上层的事情我们就不讨论了。也不光是我们协会，斯图特家族、罗兰家族、光明联盟那一伙的，全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从南极洲大陆接收到最后一条消息的，也许就是我们了，有人通过卫星通讯向总部报告南极洲大陆发生蘑菇爆之后，就再没有动静了。” “咱们超能者能顶住核辐射吧？” “应该能吧，不是做过实验啦？” “难讲，你们知道纳西亚人有多丧心病狂吗，他们足足发射了六十枚蘑菇弹头，也就是在这几乎没人的南极洲大陆，要在别处不知要死多少人。” “我们的核潜艇更狠，前段时间在谷东澜，把一整船的蘑菇导弹全发射……” “诶，前面好像有东西！”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时，船前方的雾气当中有隐约一个影子闪过，几位都是超能者，眼睛尖得很。 数息以后在船的另一侧，影子又闪了闪。 ”不对劲，准备战斗！”为首的超能者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头顶的密封舱顶传来声音，“砰”，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 舱内几人马上都拿起了武器，抬头看着头顶。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舱内非常安静。 “哗啦”，舱盖突然出现了一道划痕，厚厚的玻璃钢材料被轻易破防。 几人触电般散开，武器举起随时准备攻击。 “轰”！船舱前部出现一个拳头大的洞，有只带黑爪子的手掌在洞口一闪而过。 几人紧张之余还多了害怕，外面的攻击者徒手对付船外壳，就像撕纸一样，他们肯定不是对手。 就在大家心跳得像擂鼓时，“咔啦”，半个舱顶猛然被掀开，外面的寒风呼呼吹进来，三人眼睛瞪得很大，惊骇莫名，他们看到了什么？ “报告舰长，探测船停下来了，呼叫没有回应。”巡洋舰上的雷达一直在监控着探测船的位置。 “探测船有多远？”舰长问。 “离我们两百海里，离大陆一百海里。” “怎么办，舰长？” “原地等待，继续呼叫。”舰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1125章 怪物 第1125章 怪物 通讯器里面一直沉默，通讯兵喊破了喉咙都没有动静。 “舰长，探测船一直没动，怎么办？” “让无人机去看看。” 军用旋翼无人机从舰上起飞，很快就消失在云雾当中。 无人机发回的画面里满屏都是淡灰色的雾气，当大家产生视觉疲劳的时候，有道黑影在镜头前一闪。 “什么东西？莫不是我眼花了。”舰长上了点年纪视力不太好，忙问身边的人。 “我也看到了，确实是……” 就在这时无人机身忽然摆动了几下，连同摄像头一起摇晃，接着天旋地转看得眼花。 几息的功夫，镜头再度稳定下来，屏幕上出现了一只眼睛，这眼睛简直是贴着镜头，把观众们都吓了一跳。 这眼睛瞳孔极大，眼球的其它部分居然是红色的，看上去相当恐怖。 很快画面雪花一闪，随即黑屏。 那是什么？所有人都愣住了。 “全体戒备，开启防空雷达，防空速射炮和防空导弹做好战斗准备。”反应最快的是舰长，他立刻做出判断，及时下达了命令。 接到命令后，战备人员顾不得辐射的威胁走上甲板，拿起望远镜朝不同的方向观察，即使有雷达和各种感应设备肉眼还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舰长也在注视着天空，他预感到今天碰到的敌人非同寻常。 “舰长，天上有一只很大的鸟飞来。”雷达兵报告。 舰长瞳孔一缩，南极洲大陆的鸟类与海中动物因为躲避核污染早就不知迁徙到哪里去了，靠近大陆基本没有见过活物。 舰长跑到电子望远镜前看屏幕，校准雷达发现的方向后，果然看到有个黑点在高空处飞。 “锁定这个目标！”舰长决定不去甄别，先打下来再说。 “目标已锁定。”防空雷达控制中心回报。 “雷达制导，发射。”舰长毫不犹豫。 防空导弹点火，带着尾焰腾空而起，沿途留下白色的烟道。 驾驶舱所有人都盯着电子望远镜的屏幕，那个黑点更靠近巡洋舰，体形看上去越来越像一个人。 随着防空导弹靠近，天上那道影子开始变换飞行轨迹，导弹已经将之锁定，立即随之调整姿态。 影子又变换了好几个位置，这下导弹无法再跟上，被晃得在空中打滚，然后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近防炮自由射击！”近防炮是最后一道防线，舰长双目紧盯着屏幕中的那道影子，那明显是个人形生物，却长着翅膀。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近防炮口径20毫米，射程一千五百米，目标其实远未到射程范围之内。 “嗡嗡嗡”，近放炮抢先开火，每分钟的射速是四千五百发，火控人员一开始就用上了高射速，在空中布下一片弹幕。 弹幕散得很快，到达目标位置时已经形成一张覆盖上千平方但又比较粗疏的网。 此时目标已经肉眼可见，浑身上下黑乎乎的，人类的四肢，有一对类似蝙蝠的翅膀，翼展不宽，只有数米，飞行的速度非常快，转眼间已经距离巡洋舰只有数千米。 怪物见到小虫子一样密密麻麻飞来的子弹，表现并不惧怕，反而主动迎上去，立即在翅膀上中了几发。 子弹打在怪物身上并没有造成伤害，被挡下来后掉进海里。 怪物还好奇地伸出手，凭空抓取了一颗子弹，放到眼前打量。 怪物已进入射程，火控系统牢牢锁定它，子弹比雨点还要密集十倍，一波铁与火准确无误撞入怪物怀内。 怪物这时反倒不动了，享受按摩一样全部用身体接下来。 接着怪物的身体突然从原位置消失，火控系统失去了目标，摄像头、感应器全都没有了怪物的画面。 正在甲板上观察战况的一名海军士兵这时眼前一黑，身体离地同时失去了控制。 待他眼睛能视物的时候，却看见一张长满黑毛的脸，这究竟是人是兽。 怪物张开嘴，有两颗长长的獠牙伸出来，然后低头凑近士兵的脖子。 “啊”！ 一声惨叫让全舰的人都听得见。 过了一会儿，又有声音传出，“天啊这是什么，救命……” 驾驶舱里面一片混乱。 “舰长，敌人已经上舰了！让士兵们拿枪干吧。” “不，我命令，所有人死守舱门，没有命令不要上甲板。”舰长在慌乱当中还是作出了正确的判断。 甲板上的惨叫声过去，船上就再没有声音传来，驾驶舱里的人不敢弄出一点响动。 舰长已经把手枪握在手中，其他人都有样学样。 时间艰难地走过一分钟，“砰”，有个黑乎乎的影子猛地撞到驾驶舱的玻璃上。 大家还没有机会看清楚。 “哐啷”！玻璃粉碎，舰长只觉得风声扑面，眼睛眨一下的功夫，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就站在了他的身边。 “砰砰砰”，舰长第一时间开枪，怪物近距离吃下子弹没有丝毫的反应。 怪物一伸手就把舰长提起。 “砰砰砰……”，驾驶舱里不知道有多少支枪在开火，打在怪物身上连挠痒痒的效果都没有。 “唏哩呼噜噶离……”怪物居然开口说话了，面对着舰长，它似乎也看出舰长的身份最高。 舰长一脸懵，不明所以地看着怪物。 怪物得不到答复不耐烦了，头一低，嘴上的獠牙插进了舰长的颈动脉。 “吸……吸血鬼！”舱内有位士兵是易鲁帕洲的移民，从小听过相关的传说，紧张到家乡话都说出来了。 怪物眼睛一亮，将舰长的身体扔掉，舰长已经没有了气息，脸色苍白得像纸。 那士兵眼睛一花，身体就已经不由自己，怪物那张丑脸离他只有数十公分。 “告……告诉我，这是个……什么世界……” 这句话士兵连蒙带猜地听明白了，有些像他的家乡话但又不完全是。 …… 时来新继续他的被动式修炼。 眉心之间的轻微撞击感仍然存在，只是没有开始时那么密集，说明空间中还有与光球符文相关的东西。 那是一种非物质的东西，应该是某种“印记”，时来新想到了一个比较贴切的称谓。 第1126章 磁场 第1126章 磁场 吕祖曾经说过，金丹期以上的高阶修士才能够在世间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当时他没有听懂，现在有点明白了。这种印记很可能就是非物质的，准确来说无需依托物质独立存在，也许跟灵魂层面有关。 那符文又是什么？符文算印记吗？ 时来新现阶段的解释：符文是对高维神秘印记的模拟。 符文也许不算印记本身，起码他识海里的符文就是这样。 从获得金字塔光球符文的经验来看，符文和印记之间紧密关联，或者可以转化。 面前这个弑神蘑菇爆空间里，留存有部分的高维印记。 艾巴特的梦境竟然可以将这个印记传递给时来新，这件事情其实更神奇，只是当时时来新没有意识到而已。 为将整件事情串起来，时来新开脑洞发散思维。一个高维印记被分开存放在两个地方，一部分放在艾巴特进入的那个金字塔当中，另一部分放在地底世界的金字塔中。 放置印记的存在也许就是所谓的“神”，那个印记就是神的印记。 蜥蜴人从金字塔中发现了另一部分的印记，而且搞清楚了这个印记的作用，把它用在了弑神上。 这也解开了时来新早前的疑问，蜥蜴人凭什么自信它们有能力弑神？ 艾巴特利用印记给他的能力就可以把普通炸弹的威力数倍数十倍地增强。 蜥蜴人用蘑菇爆加上印记增幅，足够杀死神明了。 印记是不灭的，蘑菇爆之后印记便留在了空间之中，直至感应到另一部分的印记。 在修炼状态中又过了一段时间，时来新感觉眉心间的轻微叩击停止了，那个印记已经完整进入他的识海。 识海中心的光球符文更清晰了一些，时来新给它起了个名字，“神之印记”。 这个和神扯上关系的印记藏在他的识海里，是福是祸还真难说，对他大有好处是不假的，这波因果就接下来吧，反正他也没办法把印记弄出去。 识海中有个小红球在游弋，时来新想起来是维康的那记“破惑之光”，体量不大，跟鲍里斯那一记比差距挺大，他现在有些看不上眼了。 让谁把它收了？ 看小红球的行藏好像很害怕“神之印记”，总躲着走。 时来新把精神力加注在小红球身上，也许是精神力进阶了，他可以影响小红球的走向。 不算是精确控制，费点劲把它推向那几个符文，它顺从地移动过去，扎进了重力符文当中，让符文长了一截。 接着时来新把注意力放到丹田，丹田内的情形让他眼前一亮，继续压缩了一段时间，高密度的晶体再度凝实，体积收缩了一些，金丹核心放出的金光赏心悦目，丹田之内生机勃勃。 由于腾出了地方，绿色小点点再度大规模地在丹田内集结，有部分出现结晶的现象，使得丹田内的属性能量呈现完整的梯度，压缩、结晶、并入丹体，周而复始，良性循环。 这跟那些玄幻小说里描述的结丹有很大不同，那种圆坨坨光灼灼的状态，其实是成熟体的金丹。 金丹到了成熟体时就是所谓的金丹大成，接着是要准备破丹成婴的阶段了。 修士的金丹质量千差万别，没有一颗金丹完全相同，但有些规则是不变的，金丹体积越大越好，大就是强，但也意味着需要的时间越长，吞吐积累的原材料越多。 当今世间还有谁能拥有时来新的际遇，有如此多的绿色小点点供其挥霍，长时间地维持金丹生长期？ 因此时来新的道路不可复制，修行是夺天地之造化，也断其他修士的路。 修炼告一段落，时来新站起来，站在平台边缘，俯瞰深渊的底部，下面有无数悬浮的黄金，海量的七彩离子云，光辉灿烂煞是好看。 神还在下面吗？ 实力增长以后，探险的想法又在时来新的心头蠢蠢欲动。 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岂有做缩头乌龟的道理。 他试着在脚下的峭壁上造了一根触手，空间中的水分出奇地少，触手特别瘦弱，他伸手扯了扯，勉强能用，还是金丹以后身体变轻的缘故，因为环境的高压又把这点优势抹平。 他什么也不去多想，随着触手一步步地往下走。 高压居然还在加码，说明那个制造压力的源头就在下面。 向下千米之后，时来新发现这峭壁的形势是上窄下宽，他实际上走的是一个外扩的弧形，这跟大爆炸的猜想是吻合的，整个空间是个球体。 下面能看到的悬浮黄金更多，根本就是整座整座的金山堆在空中，他开始估算的数量还是太保守了。 而且在那些大的金山上，他隐约看到了一些或笔挺或圆滑的规则线条，那就是建筑遗留的痕迹，进一步佐证了他关于黄金宫殿的猜想。 这些黄金拿到外面会怎样？时来新很快就摁熄了这个想法，他哪有空管这个，费事不说，到时候黄金就是白菜价了，人类社会只凭自己的需求形成价格。 黄金多了也没用，时来新现在对钱财已经没有欲望。 由于走的是个弧面，到底部的路程比想象的要远得多，此处的压力已经到达一个峰值，时来新的每一根毛发都被有目标地扯向某个方位，正是核爆空间的底部中央。 一直以来身体承受的高压被误认是压力，其实是吸力。 这里存在一个巨大的磁场！ 时来新不由开始猜测这个磁场和核爆的关系。当初他也学习过一些物理知识，知道核聚变与强磁约束有关系，核聚变的威力强于核裂变，是弑神的理想选择。 为了取悦神，蜥蜴人所造的黄金宫殿就是悬空的，利用了这里巨大的磁场，同时也掩盖了它们偷偷准备蘑菇爆的布局，神几乎全知全能，要骗过他可不是这么容易。 如此强大的磁场也亏得蜥蜴人能找得出来，而且还有巨量的黄金，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而且要造成核聚变的发生，首先需要扣动“扳机”，有一个前置核裂变的过程。 第1127章 极限 第1127章 极限 核裂变发生后产生高温、高压和大量中子，为核聚变反应提供条件。 如何在神的眼皮底下扣动扳机而不被发现，是件难度极高的事情，这应该就要靠金字塔里得到的那个印记，以极小的一个点带动整个面，在瞬间完成影响面巨大的链式反应，让神知觉时已经晚了。 那个黄金打造的宫殿在此时变成了一个禁锢的囚笼，让神无法离开。 这个计划一环紧扣一环，缜密不比，蜥蜴人绝对是极有智慧的种族。 高智慧加上比人类强大得多的身体，弑神后这个星球必然落到蜥蜴人的手里。 时来新一边往下走一边在胡思乱想，也没有算过多长时间，不知不觉从上半球来到下半球，地形陡然一变，从吊在空中的姿态，换成顺势下坡，脚被地面承托着。 走了没多远，时来新就发现了一些骸骨，看形状尺寸应该是蜥蜴人的，骸骨都不完整，留下来的部分基本都被碳化。 照这场爆炸的威力，在场的蜥蜴人大概率什么也留不下，被还原成粒子或者完全烧毁成灰烬，能够剩点骸骨得有些运气。 也可能是蜥蜴人中的顶尖高手，身体的强韧到了一定程度。 看来在爆炸现场还有不少蜥蜴人，它们成了神的陪葬品，蜥蜴人也是够狠。 再往前走了一段，时来新发现了一根金属物，由于它跟地面是同样颜色，走到脚下才发现，跟岩石表面的琉璃质融在一起，看上去像冷兵器。 这是个挺让人惊讶的发现，在核聚变的熔炉中就算是神兵利器也要被融化，这杆兵器能够保存下来，本身就很不简单。 它引起了时来新的兴趣，他蹲下来打量了一番，它和琉璃质混在一起，还能看出一个尖尖的枪头，原来应该是杆枪。 时来新伸手去提，可找不到抓手，用本粹剑沿枪杆切出来两个坑，手握住上提，“咔嚓”，费了点力气才把整杆枪拔出来。 整杆枪两米左右，直径有五公分，枪杆的末端有个不规则断口，缺失了一部分，本来应该很长。 枪体表面凹凸，溶蚀得有点严重，但经受住核熔炉的考验，这绝对是件不简单的兵器。 时来新握在手里还算顺手，不过放在蜥蜴人手里就显得太过小巧，这本身是件奇怪的事，它好像不是专为蜥蜴人打造的东西。 别看它现在不像样，其中包含的冶金技术达到难以想象的程度，蘑菇爆的温度有数百万度，仅让它表面损伤而已。 蜥蜴人掌握着核聚变的技术，但似乎它们还在使用着冷兵器，这就是它们选择的文明走向？ 从蜥蜴人的居住地就可以看出，它们的文明有种原生态的味道，基本没有高科技的含量，但它们做成的事却一点不简单。 也许是神要求它们这样，神在干涉、限制它们的发展。 时来新提着枪，手感非常沉，扔掉有点可惜，干脆当根拐棍用吧。 他继续往前走，这种地势已经不需要触手辅助，速度便快起来，但感觉磁场的吸力又开始加强了。 此时的磁场影响已经不止表现在对身体的挤压，已经开始对时来新的体内产生明显影响。 首先是他全身的血管，整个血管网都在暴动，包括毛细血管，这跟血液里的铁元素有关。 铁元素被扯向磁场的方向，对血管壁产生强压，血管由于应激反应扩张。 这让时来新非常难受，身体有种要爆开来的感觉，尤其是心脏、大脑部位的血管，这两处最为薄弱，心跳无规律，脑袋发胀生疼。 这时候时来新已经非常接近空间的底部，离爆炸的核心地带已经不远。 如果神陨落，前面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时来新咬着牙再前进了一段，他的神经系统开始出现紊乱，因为强磁场对离子的影响体现出来了，人的神经网络其实是个弱电系统。 时来新身上冷热交煎，又无端地剧痛，更可怕的是有部分神经开始给时来新发出麻木的信号，那是损毁的开始。 必须要停下来了，他很不情愿，因为他已经看到出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前面出现一圈深紫色光罩，越往里面看这紫色更深沉，它由一种特别的紫色离子组成，群体性地进行着规律运动。 时来新看到了动态中的磁力线，他在学校做物理实验时学到过，离子组成一根又一根的旋臂刷过光罩的表面。 在光罩里面的地面上他隐约看到一件物品，他的视线严重受影响，用尽目力才看清那是件残缺的东西，似乎是个头盔的一部分，尺寸有数个立方大小。 它应该是头盔的上部，鼻子以下部位没有了，只有眼部和头顶大致能看到样子，尤其是眼部，时来新看到时都不禁一愣。 那是一双纵目，其凸出的程度非常夸张，出离眼眶大概有三个拳头的位置！ 时来新见过这眼睛，在昀峰王城地宫的壁画中，有刻印下神的形象，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纵目。 时来新当时在看壁画的时候就觉得那形象应该不是神的本体，也许是神穿着盔甲或者叫防护服。 这时候线索就对上了，此地的神确实就是壁画中的神，壁画中的形象应该是口口相传根据传说画下，出入肯定很大，但那双纵目绝对错不了，神就是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人前。 那位维护了人类，放逐了蜥蜴人的神，在南极洲遭到了蜥蜴人的刺杀。 神陨落了吗？ 有这种可能，连神的盔甲都损毁成这个样子，可以肯定神受到极大的打击。 真相就在深紫色光圈里，但时来新再前进一步都很困难，又如何找到真相？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现在的实力只能到此为止了。 就在他准备退后的时候，眼中余光看到空中有一件东西在移动，他抬头细看，居然见到了蜥蜴人的那件宝物。 宝物围绕着深紫光罩在游走，似乎是要远离光罩，但又被磁场吸住，观其行动倒像个活物在挣扎的样子。 第1128章 沟通 第1128章 沟通 蜥蜴人宝物剧烈震颤，表现很挣扎，要靠它自己的能力似乎很难抵抗住磁场的牵引。 时来新对这件宝物本就有想法，当下见到，也顾不得身上难受，脚下横移向着宝物接近。 宝物所在的位置比时来新要深入几米，时来新横移只能来到它的身后，却不敢再往前走。 这时他的身体已经到达某个临界点，哪怕朝磁场核心靠近半步都要付出代价。 幸好时来新手里还有那杆破枪，说也奇怪，这兵器并不受磁场的吸引。 看来时来新开始就想错了，这枪本质不是金属的。 把枪举到空中，离宝物还差一点，时来新踮起脚尖，把筋骨拉伸到极致，居然让他碰到了宝物。 磁场核心吸力太强，时来新借枪碰着宝物往回拨，却没能拨动。 时来新只有挥动破枪后抽，刚好打在宝物身上，如同击球一般将宝物打出来。 宝物越过时来新头顶飞走，转眼就看不见了。 时来新也立刻抽身往外围走，这个地方一刻都不能多呆。 往回走是越走越轻松，他浑身松软下来，才觉得酸痛疲劳得不行，眼睛还在找那宝物，却看不到了。 莫非是太使劲了？ 时来新顾不上宝物，立刻坐在地上调息，调顺了脉搏呼吸，体力恢复一点后。顺便看一眼丹田，晶体压缩工作似乎有些进展，丹体增加了薄薄一层。 此处虽然环境极端恶劣，对晶体压缩却颇有好处。 这位置实际上是个临界点，时来新的身体濒临极限，破与不破之间，属于在危险的边缘游走。 选择这里修行不能持久，但效率又很高，真是叫人两难。 不过时来新心中早已有了选择。 时来新睁开眼，意外看见蜥蜴人宝物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不远的地方，静静悬空。 宝物大致看上去是个灰色的东西，近似于灰色大理石的质感，表面起伏凹凸成一坨圆的形状，无甚特别，如同乱绕在一起的毛线。 秉承蜥蜴人的特点，粗犷加原生态。 如今来到近处，任由时来新观察。他发现那些胡乱的缠绕细看是有规律的，如同在网上看过的那个十二维时空扭曲在一起的图片，混乱中有序。 莫不是感谢自己相救，来投靠我了？ 时来新伸出手去摘取，不料宝物“嗖”地飞走，很快就不见踪影，显然他想多了。 此刻身上有点力气，时来新决定在这里走走，顺便看能否碰上宝物。 虽然远离磁力核心，时来新的力气还是流失得很快，在没有任何收获的情况下他又累了。 只得盘腿坐下再度调息，这次他调用嘴里玉球的能量进行体内修复。 主要承受损伤的地方在血管和神经系统，这些位置在锻体修炼中并没有单独强化的步骤。 当生命能量在血管与神经束上流淌，不光修复如初，其韧性也得到一定程度的加强，好处不言而喻。 时来新才体会到血管壁细胞与神经细胞也是可以通过锻炼刺激，达到分裂再生的效果，再加上生命能量的滋养，细胞生命大大延长。 他曾经读到过一些资料，人体有些细胞是终生不会再生的，当中就包括神经细胞，人体的衰亡始于这些不能更换的零件老化，解决了这些问题，人的确可以很长寿。 这也算是另类的锻体了吧。 核爆空间环境严酷，普通人连进都进不来，即使超能者在外面的路上也会亡于各种因素，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又是强者的修炼场。 长时间呆在这个环境里，即使什么都不干，身体的韧性就可以得到大幅加强，正是所谓“杀不死你的，就会使你更强大。” 这是强者逻辑，但普通人就算了。 时来新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借环境锻体、晶体丹化，双管齐下。 他已经记不得在地底世界呆了多久，史上最漫长的修炼一直在延续。 这次修炼完毕，时来新睁眼，他又看到了蜥蜴人宝物，这东西总在他修炼的时候靠近。 时来新没有急着动手，此前试过两回，后来宝物见他站起来就会跑。 他干脆仍旧坐着，观察起宝物来。 为什么它选择在修炼的时候靠近？ 因为自己修炼的场景让它感觉亲切？别把它当活物，能情感驱动，时来新否定。 也许是修炼时的脑波状态，时来新作假设。于是他闭上眼睛再度入静，然后从识海处向外扩展神识。 宝物就在近处，神识刷在它身上，像扫描一样把反射波接收到脑海里。 扫描出来的宝物立体图其实蛮有种不凡的味道，那些坑坑洼洼的表面随着线条扭转，有股美感，不像肉眼看时那么普通，叫它宝物有点膈应。 让这种状态保持了一会儿，时来新将神识加强，免不了把符文的气息泄露出去一点，宝物却马上有了反应。 宝物身上发出了一种波动，时来新马上就捕捉到，那是某种弱电波。 时来新有跨物种沟通的经验，这种弱电波与脑波有些共同之处。 于是他尝试模仿这种电波，久试之下发现不是一般的难。 时来新可以在与蓝鲸沟通时做到同频，那是因为彼此都是星球上的生物，脑波的相似度其实颇高。 蜥蜴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物种，跨度实在太大。 时来新与宝物各自发电，过了半天都没有踩到点上，宝物没等来结果，也许是判定超时，转身要走。 时来新有些着急，加强神识，识海自然打开，符文的气息再度透露出去，主要是“神之印记”的气息。 蜥蜴人宝物又停下不走了，再度朝着时来新发电波。时来新有些抓瞎，只能指望大力出奇迹，憋足劲加强神识朝宝物“突”了一下，其强度跟他反击精神攻击时差不多。 宝物被冲击了，震颤了一下，身体上的一个凹陷处亮出一道荧荧亮光，跟激光差不多，接着自其它凹陷处也出现同样的激光束，在宝物的身前形成一个画面。 画面的尺寸跟六十寸电视差不多，上面流过变幻的光影。 第1129章 片段 第1129章 片段 时来新的神识落到光幕上，马上把上面的光影投射到脑海中。 画面里是一片巨大的地底空间，画面的拍摄者为了把空间展现清楚，特地作了三百六十度的旋转。 让观众看清楚了空间的广阔之余，还顺便把密密麻麻站在地面上的蜥蜴人带进镜头里，可以称得上是一片人海了。 空间的核心地带空出来一大片，那里有一个深坑，深坑当中注满了银色的液体，液体非常浓稠，体态跟水银差不多，此刻汹涌沸腾着。 一位身材异常高大的蜥蜴人单独站在人群的前列，身穿黑色的盔甲，盔甲外表简洁，没有多余的修饰，包裹住雄壮的肉体，视觉上显得更加伟岸，它应该就是蜥蜴人的王者了。 它环顾一下四周的族群，长嘴巨眼、蜥蜴般的头部缓慢地转了一圈，由于跨越种族，时来新看不明白它的表情，应该是很有王者之姿吧。 它张开大嘴朝天大吼了一声，露出满口利齿，声音在空间中回荡着。 时来新此刻才意识到这画面有传递声音的功能，也不奇怪，泡影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自蜥蜴人王者的身后，走出一位身穿灰白色粗麻状长袍的蜥蜴人，头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金属冠，正中有一颗暗金色晶体。 它来到银色液体坑附近，手里举起一杆手杖似的东西，吟唱的声音从它嘴里发出。 时来新的注意力却放在那杆手杖上，看那杖头的形状很像是他捡到的那杆破枪。 戴冠蜥蜴人手里的权杖比破枪长一些，拿在蜥蜴人的巨手中纤细得像根细竹竿，不成比例。 吟唱的声音悠扬，雄浑当中很有韵律感，也很耐听，时来新都有些听进去了。 银色液体当中冒出丝丝缕缕的银光，在深坑的上空汇聚形成一团。 空间中突然起风，风摩擦着石壁，在人丛中穿梭，最终在空间的中空处形成一个无形漩涡，与升上来的银色光团汇聚。 蜥蜴人王者又是大吼一声，所有蜥蜴人行动一致，全体跪倒在当地，嘴里齐整地喊出来几个音节“艾……玛……弘”，不断重复着，洪亮划一，没有长时间的训练不可能做到。 万众齐声与吟唱声汇成一道声音的洪流，仿佛受此影响，四面八方的虚空当中有无数流光窜出来，各种颜色都有，聚集到银光当中，使得光团渐变成七彩的颜色。 原本冰冷的地底世界如今气氛炽烈，一种信仰的狂热弥漫在四周。 光团浓缩在一起，其核心越来越耀眼，最终在让普通人眼睛暂时致盲的强光里，当中出现了一个黑洞，像一只魔眼在打开。 更加惊人的变化在光团后面，那里的半空中出现一个幻影，隐约可以辨认出是尊威严的巨人，双手张开，刚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最引起时来新惊讶的，是巨人头部的那双纵目，那是神！ 见到神的出现，跪在地上的蜥蜴人们浑身颤抖，更加用力呐喊。 蜥蜴人王者与那位祭司也同时跪倒在地。 神出现的时间不长，当黑洞中出现一件东西时，神的虚影就逐渐消失。 黑洞也像是完成了任务，迅速消失，一起带走的还有那些七彩光，只剩下一件东西悬在半空。 那东西是个朦胧的黑团，光线到了它身边就会被扭曲，使人很难看清楚它的模样，时来新以蜥蜴人的身高作参照，计算出它大概有数个立方的体积。 紧接着黑团周围突然出现一个深紫色光罩，让外人彻底看不清它的样子。 蜥蜴人的情绪彻底到达顶点，所有人都站起来，兴奋地又跳又叫，共同进行一场疯魔的狂舞。 时来新认得这个深紫色光罩，它就是那个核爆空间磁场的核心。 在狂欢的气氛当中，磁场核心缓缓往下降落，最后落入银色的液体当中。 “轰”！一声巨响，整个地底空间都在撼动。 磁场核心整个淹没进银色液体中，紫色光罩被大幅扩大，将深坑全部笼罩。 画面到这里消失，告一段落。 时来新睁开眼睛看向蜥蜴人宝物，它已经收起体内的光源，依然静静悬在半空。 刚才的画面中的地底空间应该就是时来新身处的蘑菇爆空间，如无意外，蜥蜴人就是在那个磁力核心的基础上开始建设黄金宫殿。 原来那个磁力核心是外来之物，当初时来新还纳闷，怎么蜥蜴人运气就那样好，找到黄金巨矿之余还能在旁边找到强磁之地。 现在看来最不简单的是那个磁力核心，它应该不是这个星球上的东西。 神把磁力核心送来，不然蜥蜴人在地底世界也不能顺利施工，神却料不到蜥蜴人会用这东西算计他。 时来新想要多看点，又闭上眼睛存意与于识海，像之前那样“突”了宝物一下。 此举就像触动了宝物的开关，它又亮起光源，激光成像再度上线。 时来新看到的画面却是换了个地方，这回是在地面上，且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本星球上的景物。 大地是红色的，那些地上长出来的植物呈褐色，颜色对比不强，从高空处看来红色与褐色糊在一起，以人类的眼光看来并无生机。 开始的镜头很多都是空中拍的，肯定剪接过，高速闪过不同的画面，总体感觉苍茫浩瀚，有种历史的沧桑感，看来智慧种族都会产生情感审美。 接着大地上出现蜥蜴人组成的人海，乌泱泱一片看不到头，与之相比，此前地底空间的一幕只是小场面。 在人海的中央建有一个大型的祭坛，镜头落下放大进行特写，光祭坛就有几个平方公里了，时来新想想也正常，那可是以蜥蜴人尺度建起的，巨人的国度，当然一切都巨大。 祭坛是灰色的，观其质感是灰色的大理石，很符合蜥蜴人的审美。 有位祭司独自站在祭坛上，身上穿着一套金色的衣服，像是黄金所制，但看上去很柔软，比地底世界那位祭司气派太多。 祭司在吟唱，音律与时来新听过的差不多，但以歌声的覆盖面和对听众的影响来说，地底祭司所发出的无法与之相比。 这才是正版。 第1130章 母星 第1130章 母星 即使是一段投影，时来新还是能感受到吟唱声中所带的精神感染，能影响这种大场面，祭司的境界很高。 这种以精神力影响生物的手段，时来新此前只接触过北海女妖，那女妖跟这祭司比弱爆了。 在吟唱声中蜥蜴人全都趴到了地上，五体投地，脸孔贴着大地，虔诚到了极点，看来蜥蜴人是个信仰为主宰的社会。 时来新随着镜头的特写看到奇异的一幕，蜥蜴人都伸出了长长的舌头，与大地接触。 这时有“通通”的鼓声响起，却不见鼓手，原来这声音来自地底的震动，连地动都可以跟节奏，这真是个神奇的星球。 这段很快切过，出现了蜥蜴人生活、劳作的画面。 透过这些片段时来新了解到，蜥蜴人并不进行种植，擅长于放牧，饲养着多种奇奇怪怪的动物，其中最多的是一种像蚯蚓一样的巨大长虫，多在地下活动，应该是蜥蜴人的主食。 这个星球上没有大海，陆地占了星球表面的绝大部分面积，偶尔可以见到少量的液态湖还有河流，沼泽却有很多，蜥蜴人非常善于在沼泽当中活动。 时来新猜想这个星球上没有水，那些液体也许是甲烷之类的东西。 蜥蜴人最厉害的本事是挖矿和冶炼，它们的超能力也基本跟大地有关。 蜥蜴人探矿时用它们的舌头舔舐大地就可以找到地底的矿脉，冶炼也不用火，它们利用某种细菌对矿石进行吞噬消化和排泄，得到纯度非常高的金属。 它们创造了奇特的文明，居住条件并不原始，建房子使用金属，直接在地表上挖出半潜式的地基，房顶、墙壁、地砖全部都用金属，这样的房子可以永远传承下去，人类的建筑文明除了视觉审美之外，真不能跟它们比。 金属在蜥蜴人的手里完全随心拿捏，可以坚不可摧，也可以绕指柔，蜥蜴人穿的衣服就是使用金属纤维。 时来新最关注的是蜥蜴人的武力跟修炼。 蜥蜴人性格暴躁，战争也是频发，它们没有走高科技热武器的路子，冷兵器主宰着战场。战士非常强大，普通士兵都具有一定的超能力，打起来都是惊天动地的，破坏力超强。 它们修炼的姿势跟它们祈祷时一样，也是五体投地，跟大地作深层次的交流，通过这过程获得大地赐予的力量。 当中居然有一截教学片段，给观众解析这种修炼的过程，可惜时来新听不明白蜥蜴人的语言，只看了个姿势跟表象。 时来新用了很长时间，才看完一套关于蜥蜴人母星的宣传片，对蜥蜴人算有点了解。 这个片子也许是专门制作给在异星的后人看，也算一种基础教育。 在母星宣传片播完后，蜥蜴人宝物自动播放了另一部片子。 一开始的画面就是在一群蜥蜴人群当中，镜头从人群的缝隙向外拍，摇摇晃晃看得人眼花，就像是网上的那种偷拍视频。 近处所见都是蜥蜴人，它们当中大多数身上带伤，肢体语言透出一片颓然。 往远处看，只见到大量蘑菇云和核烟尘混合在一起的天空，头顶阴沉得像夜幕刚刚降临，但半空却是通红的，像有火在燃烧。 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尊倒塌的巨大雕像，时来新在宣传片里面看到过这尊雕像，它也许是蜥蜴种族中的某位伟人。 这应该是一场大规模战争后的场景，都用上了核武器，应该不是本土战争，蜥蜴人连热武器都没有。 应该是外星人对这个星球进行了入侵。 蜥蜴人散乱地排着队向前走，前方的天空上悬停着一个巨大的圆碟状物，也许是外星人的星际飞船。 数以百万计的蜥蜴人朝着星际飞船走，人潮一直延伸到很远，却见不到征服者的身影。 蜥蜴人就这么自觉，不懂反抗吗？ 随即时来新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外星人将蘑菇弹当普通炸弹用的架势，蜥蜴人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有臣服才有种族生存下去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镜头随着人流走到星际飞船所在之处，只有到了飞船下面才真正体会到它的巨大。 成群的蜥蜴人走在飞船的阴影下，不时有光束从头顶直射下来，准确无误地打在一位蜥蜴人的身上，这位蜥蜴人就在瞬间消失，还原变成一堆粒子。 光束非常密集，伴随着大量的蜥蜴人在消失，但周围的蜥蜴人就像麻木了一样，默默地行走着。 只有极少部分蜥蜴人走到了飞船下的中心位置，时来新也看明白了，这是一个筛选过程，征服者从蜥蜴人当中挑选符合条件的，不符合的就毁灭，逻辑非常残酷。 蜥蜴人明知道如此也趋之若鹜，也许就为了争取那一线的生机。 时来新猜测，不来接受挑选的下场也许早被定下，这个星球最终会被毁灭！ 镜头藏在一位蜥蜴人衣服下面，记录下这些情景，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镜头就是这件蜥蜴人宝物。 它是蜥蜴人历史的见证者，在外人看来也许价值不大，但对于蜥蜴人来说确实是传承至宝。 宝物很幸运，携带它的蜥蜴人入选了。 镜头旁只剩下稀稀落落的一些蜥蜴人，这时头顶出现一道气流，把幸存的蜥蜴人吸进飞船。 从地面到飞船高达万米，飞船吸人的速度不是很快，身处在当中的蜥蜴人有足够时间最后眺望自己的母星。 镜头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进行拍摄，此刻星球表面的情景被真实记录。 原本红色的大地已经变成焦黑一片，到处有岩浆横流，一切可燃之物都在燃烧，包括那些金属房子，简直就是地狱景象。 蜥蜴人的人潮仍在不断涌来，连天接地，也难怪它们自觉，后面是岩浆火焰和高温在驱赶它们。 接着镜头就黑下来，片子到此为止，也许是携带它的蜥蜴人怕被征服者发现，把它藏起来了。 当片子继续播放，画面亮起，时来新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四周铺满金属表面的空间。 第1131章 驯化 第1131章 驯化 镜头附近都是蜥蜴人，人数只有几千，这里也许就是所有离开母星的种族幸存者了。 蜥蜴人被圈禁在一片空地上，周围是一道蓝光组成的网，没有人敢去触碰。 网外面站着一些怪人，似乎是看守。这些怪人显然是另外一个种族，也长着四肢，直立行走，身上穿着简单的盔甲，披着一头荆棘般的头发，配上面具像个狮子头，体型非常雄壮。 蜥蜴人如同牲口一样在圈子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看守给它们投喂一种橡胶一样的团子，坚韧有弹性，以至于扔进来时在地上乱跳，从蜥蜴人啃咬的画面看，应该很难吃，但很饱肚子，吃一个可以扛很久。 接着看守开始给蜥蜴人检查并分流，蜥蜴人逐个赶出来，扒光后用一种放出光波夹电流的喷头冲刷。 携带宝物的那个蜥蜴人似乎颇有来历，被蜥蜴人有意藏在最里面，但最终还是被看守单独赶出圈。 结果毫不意外，宝物被搜出来，守卫伸手过来抢夺，蜥蜴人拼命护住，圈里的蜥蜴人见之群情汹涌，愤怒到要暴动。 蜥蜴人和守卫打斗起来，蜥蜴人的武力值相当高，几名守卫都不是对手，其他守卫赶来用武器将蜥蜴人击倒，使它失去反抗能力。 眼看宝物落入外人之手，蜥蜴人要从圈里冲出来，但触碰到蓝色光网死了好几个。 宝物自动升空躲避看守的魔爪，越升越高，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到它身上。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空间的穹顶忽然打开，一个巨大的身影在扭曲的光影中出现，俯下身体注视脚下的蝼蚁们，也让时来新透过宝物的镜头看到其头上的一双纵目。 神来了。 神不问情由，似乎什么都知道，又似乎没有兴趣知道与过问，目光直接落到宝物身上，宝物被无形的手束缚，无法逃遁。 宝物被送到神的近处，镜头如实记录，时来新借此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神。 神的那身盔甲随时在变换着颜色，灰色、黑色、深蓝色、暗金色……跨度很大，说明盔甲在影响力场，其周围空间是扭曲的。 纵目当中深藏着黑洞却盛放银河星光，震颤灵魂，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接着画面一黑，也许是被外力影响，宝物切断了镜头。 时来新以为片子播完了，正看到紧张处戛然而止，吊起了胃口，正准备用神识“突”一下催更，画面自己亮起来了。 镜头下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芜星球，这里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到处是裸露的岩层和砂砾，恒星的热力灼烤着大地上的一切。 镜头不断降落，原本是一群在地面活动的蝼蚁渐渐放大，原来是一群蜥蜴人。 蜥蜴人穿着臃肿的防护服，头戴一个透明圆球，站在大地上又跳又叫，也许是重力太大的原因，它们并不能真正跳起来。 当中那个最魁伟的身影伸出双手，迎接镜头，镜头缓缓落入它的手心。 蜥蜴人首领手捧宝物下跪，身后的族人也与它一般动作。 镜头换过来，头顶上出现一个艘巨大的圆碟形宇宙飞船，遮天蔽日。 到这里宝物才真正黑屏。 时来新看得也够久了，睁开眼睛，打量着现实中的蜥蜴人传承宝物，心里思索开了。 所谓宝物就这点作用吗？目前为止看到的充其量是一架功能强大的无人机。 细想之下却没这么简单，宝物参与了蜥蜴人的许多重大事件，修炼的时候在一旁，建造、挖矿的时候也在一旁，神明明已经把宝物据为己有，又在役使蜥蜴人的时候把宝物还给蜥蜴人。 这都说明宝物很重要，蜥蜴人不能没有它。 时来新想不明白，他没有花时间去纠结，继续投入到修炼当中。 在这个环境中修炼，晶体丹化的进度进入平缓期，本阶段其实更重要的是稳固刚形成的丹体，蕴养为主，想要精进倒不急于一时。 提升效果最明显的在炼体，皮膜、肌肉、筋腱、骨骼、内脏是炼体修士的关注重点，时来新拥有绿色玉球，还身处这个特殊环境，使得他炼体的目标更丰富，眼睛、大脑、血管、神经系统等等，许多刁钻的地方都能照顾到。 其实人体的强化也存在木桶理论，修士能触摸到的高度，受限于他的短板。 这个期间蜥蜴人宝物还是老样子，趁时来新修炼的时候悄咪咪地来，时来新活动起来它就不知道跑去哪里。 时来新修炼之余也会“突”它一下，看它储存的片段。 新片子都是些日常，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里面有很多蜥蜴人进行修炼的场景，见得多了，有一回时来新忽然心血来潮，学着蜥蜴人的样子修炼。 蜥蜴人的标准修炼姿势是五体投地整个身体紧贴着大地，时来新也照做。 开始有些不习惯，这样会压住部分重要穴位运行内息不顺畅，转念一想或许蜥蜴人的修炼根本就不讲究内息，他干脆就彻底放空自己进入入静的状态。 坚持一阵之后，他发觉这个姿势还蛮松弛的，有些意想不到的位置感觉不错，比如大脑，格外的轻松。 接着时来新居然睡着了。 这可不是一个寻常的现象，时来新现在已经不需要睡觉，很久没有进行这种普通人必不可少的生理调节。 而且也怕睡觉会失去警觉，置身危险的环境当中断不敢如此。 时来新不受控制地睡着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他体会一下身体状态，发觉这睡眠的质量很高，其实修炼也是会疲劳的，尤其在过度使用精神力的情况下，入静恢复的效果很缓慢。 蜥蜴人的这种修炼方法，似乎特别有奇效。 于是时来新就在修炼的间隙采用这个方法恢复，两种截然不同的修炼状态交错使用，结果让人满意。 他有算过时间，五体投地的入静方式其实需时不长，深度睡眠状态短的话十五分钟就可以完成，这效率可就太高了。 第1132章 暗道 有了这个发现，时来新顿时觉得蜥蜴人的修炼方式很神秘，值得认真花时间摸索。 原来他看到蜥蜴人的生活片段时，见它们在劳作之余就找机会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还以为它们的信仰强大，抓紧一切时间祈祷，现在才知道它们是在高效地恢复。 不过时来新还是不满意，人真睡过去之后很危险，便试着有没有改良的方法。 再度尝试的时候他不免还是睡过去了，但他在睡与没睡之间的状态下多走了一段。 那段时间里他感到了一种极细微的波动，波动出现后他很快失去了主意识。 两种修炼穿插进行，时来新一次次地尝试，慢慢使自己能在睡着之前多撑一会儿。 时来新渐渐地找到了感觉，那种绵绵若存的波动好像来自于不远处，然后他仍是忍不住睡去。 醒来后时来新抬眼就看到了静静悬空的灰色宝物，他神情有些复杂，因为他有九成把握，那种波动就是灰色宝物所发出。 它要控制我吗？ 时来新极有戒心，因为说到底蜥蜴人是人类的敌人。 万年前蜥蜴人就是与人类发生冲突，才遭到神放逐，因此两个种族之间有仇怨。 如果蜥蜴人弑神成功，那人类的下场不用猜测，基本上是被灭族的命运，这个星球上只会有一个主人。 人类有今天，还真要感谢神，他失踪前将蜥蜴人灭族，为人类铲除了一个极大的敌人。 人类的实力完全没有办法和蜥蜴人相比较，即使在今天，数十亿人类加上拥有的科技文明，对上当时的蜥蜴人，也不一定能战而胜之。 至于神为什么会维护各方面都远不如蜥蜴人的人类，这就是一个谜了。 而且没有迹象表明，神像对待蜥蜴人一样奴役过人类，他只是成为了人类崇拜的神而已，相反还扶持过人类的文明。 因此从种族立场上，时来新与灰色宝物是敌对关系。 不能简单把灰色宝物看作是一件器具，即使它拥有灵智，时来新也不会觉得奇怪。 根据道家经典，远古修界的顶尖法宝都有器灵的说法，这件存在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传承宝物，具有器灵甚至超过器灵的智慧很合理。 时来新越想越觉得不妥当，于是就不敢再尝试蜥蜴人的修炼方法，倒是找更多的机会“突”灰色宝物，让它播放片段，想要更多地了解。 这样一来，相关的信息没有找到，倒是有别的发现。 有一天，灰色宝物播放了一个片段，从中可以看到，蜥蜴人在建造黄金宫殿的同时，偷偷在岩层中开凿了一条秘密通道，通道很深，施工时清理出来大量的碎石。 结合在核爆空间发现的痕迹，可以确定，有相当一部分的蜥蜴人留在黄金宫殿这边侍奉神。 原来它们对此也早有预案，留下一条暗道脱身，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这些蜥蜴人好像没有走成。 其中就有蜥蜴人当中的重要人物，那位祭司。 如无意外，祭司手上的那杆权杖就是时来新捡到的破枪。 有暗道是好消息，时来新现在是被困在地底了，唯一回去的通道被冷潮封锁。 此前是没有出去的办法，可以心无杂念，一门心思修炼，现在有了出去的可能，心中不禁一动。 吕祖究竟怎样？瑞芬和女儿这时会不会很担心自己？ 时来新连在经历心魔的时候都出现过类似的场景，可见他心底里是多么希望回去。 这些想法一旦出现，就禁不住不断蔓延，让他连入静都要多花些时间。 能出去还是要出去，时来新顺应心之所向，他仍是尘缘未了。 出去的第一个难题是，暗道在哪儿？ 蘑菇爆之后，这个地底空间的地貌改变巨大，要找到谈何容易。 于是在修炼的间隙，时来新开始寻找暗道的所在。 蘑菇爆的威力，使得空间中的所有岩层表面都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琉璃质，完全将过去的痕迹遮掩。 时来新只有采用最笨的办法，对各处的石壁进行敲打，如果传来中空的声音，说不定其中就是暗道。 他当然舍不得用本粹剑干这活儿，手里有杆破枪正好用上。 时来新随便找了一处石壁，握紧破枪略使劲拍过去。 “轰~嘤~嘤~”…… 结果吓了时来新一跳，他现在对自己的力量没数，进入金丹期后就没有机会测试，他这一枪将坚硬的岩层砸出一口一人高两人深的大洞，岩石像面粉一样落下。 这枪身上发出“嘤嘤”的震音，非常脆亮，冲击着耳膜，且余音不绝长时间存在。 看来造成这个破坏结果的不光是时来新的力量，还有这杆枪的作用。 这杆枪不简单！其破坏力出人意料。 为了确定心中所想，时来新连出好几枪。 这次他还加了点劲，在石壁上造出好几个深洞，比刚才还要夸张，而枪撞击时发出的声音简直是打在耳膜上，让他很不舒服。 这杆枪原来的用途是祭器，似乎可以帮辅助掌握它的祭司进行某种跟音韵有关的操作，画面片段里面不是有祭司吟唱的环节吗？ 也就在这时，时来新忽有所感，回头一看，竟然看到灰色宝物来到了身后。 平常时来新在修炼的时候它才来，其余时间是不理睬他的，这次主动跟来，难道与使用破枪有关？ 时来新故意走开，灰色宝物依然跟在后头，见它如此顺服，时来新伸手去抓它。 可灰色宝物立刻爬高远去，时来新正是要试它，随手举枪敲在石壁上，发出那“嘤嘤”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响亮。 灰色宝物立刻回头，返身飞回到时来新的头顶，时来新去抓它，它又跑。 重复两次后，时来新就没了兴致，想了想，还是专心找暗道。 有了破枪的帮助，找暗道的效率变得更高一些。 时来新有空就对着石壁敲敲打打，把原本黑得发亮的石壁砸得坑坑洼洼。 灰色宝物依然跟在他身后，有回时来新故意把枪扔到一边，人继续走，一回头，灰色宝物还在跟着他。 第1133章 吟诵 核爆空间非常广阔，想要在石壁上发现一个暗道口，让人有些大海捞针的感觉。 要做的事情太多，时来新时间不够用，又见灰色宝物表现粘人，没有什么恶意，他就继续采用蜥蜴人的修炼方法来恢复，借机探索宝物的秘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持续一段时间，时来新回看自己敲打过的石壁，与整个空间相比，恐怕都没有万分之一，搞一遍要到猴年马月？ 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当年蜥蜴人建造暗道时难道会让洞口敞开在人前？ 为了瞒过神的耳目，蜥蜴人必定会想办法把暗道遮掩起来，这完全在它们的能力范围内。 这就难办了，简单的敲打真没有把握让洞口显露出来。 时来新开始在脑子里搜寻他那点物理知识。 现代不少勘探设备都是根据声波的传递原理来设计，利用高频音来定位中空结构是其中一项主要功能。 他当初就打算用最原始的方法，靠敲打听回音来定位，但效率太低。 不过现在他手中有一个不错的声波发生器，就是那杆破枪，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材质制造，可以发出那种具有穿透性的特殊音波。 时来新想通后又有了干劲，他的修行路就是如此，靠自己摸索得来，习惯了。 他选择了一面石壁，盘膝而坐，手持破枪在地上轻轻一敲。 “嘤嘤~”，高频音波在枪身产生，接着通过空气传递到耳膜，有种往脑袋里钻的主观感受。 凭心而论，这声音对耳膜的刺激是比较强的，让人精神一振后有种期待感，这就是所谓的抓耳朵了，让人不由自主竖起耳朵细听，耳膜自动调整去捕捉这音波。 音波发生后，枪身上的振动却长时间存在，从枪头到枪尾，枪尾又回输到枪头，余音长时间存在。 具有这种特性，破枪就是制造乐器的理想材料，成为蜥蜴人祭司的辅助工具必然还有内在原因。 在时来新敏锐的感知中，破枪发出的音波即使低至耳朵听不出来，依然长时间存在。 趁着音波尚在，时来新让神识进入枪身，他惊讶地发现，微观视界当中，破枪的结构居然存在大量的空洞，照理说这种结构的材料很脆弱才对，事实上破枪是时来新见过最坚固的兵器，竟似不在本粹剑之下。 这只能归因于其材料之逆天，破枪的材质最大的特点在于其韧性，微观结构是规则的单一六边形，随着代表音波的振动传递，六条边快速强烈地跳动，代表着非常强的耐受力和抗压力。 整杆破枪很通透，没有发现隐藏禁制之类的暗手，这又与其种族祭司之宝的地位不相称，也许在蘑菇爆中被清洗过，毕竟有“神之印记”加持的蘑菇爆岂是简单。 为了更加了解音波的规律，时来新加大力度敲了一记狠的，直接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那声音直把耳膜刺痛，换普通人耳朵早废了。 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他发现枪身刚发生碰撞时所产生的振动，其实并不是微观六边形结构振幅的峰值。 整体的共振延迟了很多，然后出现峰值，峰值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顺着这个发现，时来新往深层探索。 经过多次反复，他确定峰值到来之所以延迟那么久，是因为振动的传播是往里面走的，深处存在着结构的核心。 时来新这时才认识到，破枪的基础材料并不是一层一层堆叠的，而是由一个核心延伸出来，就像是银河系的旋臂那样。 时来新身上还有一样东西与此类似，就是从龙骸上获得的绿球。 可那是自然生长出来的东西，这破枪是怎样锻造出来的？只能归因到神力上面了。 撞击从外面传递到核心，再从核心处开始共振，独特的音波才产生出来。 时来新的耳朵只能听到这音波的一部分，大部分的音波是耳朵听不到的。 接着时来新就抛弃了手握破枪硬砸的粗暴方式，为了获取更完整的音波，他改用本粹剑去敲。 用剑敲打枪身的方式，声音更加悦耳，破枪就如同一件乐器一样，不同部位发出的声音有不同的音韵，可以奏打击乐了。 时来新同时还发现这个密闭空间的回音性能太好了，覆盖在岩壁上的琉璃质几乎不吸音，导致音韵声在空间不住回荡，久久不绝。 敲了一阵之后，时来新觉得不能乱敲，得有一些规律，他小时候学过吉他，便开始在破枪上试音准。 他的音感马马虎虎，连蒙带猜，靠自己最熟的一段乐谱找到了音阶。 到这时已经花了很多时间，他不能停，乘胜追击，不然一旦停下，要捡回来又要费事。 他马上着手打谱，目标早就想好了，就是蜥蜴人祭司们吟唱的那一段曲子。 他在灰色宝物播放的片段里听过多次，因为充满了异域风情，印象深刻，他大致能记住，也不复杂。 他不是音乐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把谱打出来。 接着他开始正式敲奏，生硬地一个一个音符敲，勉强凑成了一首曲子。 当第一次把祭司的吟诵曲敲完，破枪当中就起了某种变化，六边形结构的振幅再上了一个台阶，输出功率大幅度增加，是在人类耳朵不可辨的音波范围里。 时来新想不到自己蒙对了，吟诵曲就是解开破枪功率的密码。 破枪发出的这种听不见的音波在空间中传递着，夹杂了时来新演奏得很蹩脚的音乐。 时来新不断地演奏，旧的音波远没有消逝，新的音波又加入进来，虽一人独奏，动静却越来越大。 到达一定的密集度时，音波汇成一股洪流，波峰与波谷在不断重合加强，终于在空间的空气中形成某种共振。 忽然有一下动静从某处岩壁发出来，像啤酒瓶盖被打开时喷涌了一下，动静不大，但逃不过时来新的耳朵。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石壁上的一个位置。 依靠触手爬上石壁的高处，他来到那个有异动的地方。 第1134章 困宝 蜥蜴人把暗道的机关设计得很巧妙，祭司吟诵曲是解开权杖的密码，权杖是打开暗道机关的钥匙。 时来新可以约略想象到当日弑神时刻的惊心动魄。 蜥蜴人有大批的族人由于要侍奉神不能离开黄金宫殿，为了让它们撤离建立暗道。 为了取悦神，祭司带领大家举行仪式歌颂神，也由此不露痕迹地把暗道打开。 但在关键时刻出了意外，蜥蜴人没有机会撤离。 扣动扳机的人也够狠，拼着大量族人陪葬，毅然发动了蘑菇爆，牺牲求存，这也许是蜥蜴人集体的选择。 时来新对准面前的石壁，把枪扎过去。 “轰”，一个大洞出现在面前，跟别处不同的是，洞中还有一个黑黑的小洞。 他把洞口大面积清理，一个数十平方米表面积的深洞，出现在十米厚的石壁后面，相对于蜥蜴人的身量，这是个狭窄的洞。 七彩霞光投射进暗道，把长长的洞道照清楚了一部分，看上去非常幽深。 时来新看看身后，知道必须要做出抉择了。 现在丹体已经稳固，剩下就是靠时间去打磨了，他还无法长时间避世修炼，世俗当中的牵扯让他不得不离去。 他一手握刀一手提枪往洞中走去，走几步回头，看见灰色宝物依然跟在身后。 心里琢磨着它，时来新提步继续往里走。 灿烂的光影抛在身后，眼睛暂时还适应不了，他停下脚步让眼睛缓了一下，他的影子被打到洞道上，灰色宝物那小小的影子也在。 开启黑暗中视物的能力后，时来新加快了速度，蜥蜴人挖洞的本事不一般，宽敞又平整。它们有一种超能力，可以穿透岩层和泥土，用来挖洞再好不过。 路况如此的好，时来新的速度可以发挥出来，一会儿功夫就跑出去上百公里。 核爆空间里的重压到这里大幅减弱，他马上感觉身体轻得不像话，体重似乎已经不存在。 他在结丹以后就一直在磁力核心处，所以根本体会不到结丹期身体发生的巨大变化。 现在从重压中解脱出来，他微微踮脚就可以飞起来，滞空十几息才落下来，很像那些古老的仙侠片里慢动作起飞的样子。 他想起吕祖传授的经验，有部分金丹修士可以肉身升空，但都是慢悠悠的，真正高速飞行就要御剑、御法宝。 他也很想试试，但在洞中施展不开。 他越跑越快，开始的时候一步跳出数十米远，但慢吞吞的滞空时间影响了速度，他索性在后段运用重力原则加快降速和控制落点，落下然后再起跳。 这时他跑起来就像一颗跳豆，快起快落，风驰电掣一般。 跑一段后他又觉得不满意，频繁地切换力量模式还是阻碍了速度。 前段时间吸收了一道“破惑之光”，对重力符文大有裨益，今天用来得心应手，顺着用时落下，倒着用时不就可以飞起来？ 于是他逆转重力原则，想不到还真可以，身体凭空升起，只是控制不好一头撞到洞顶上。 尝试许久，熟练之后，时来新又改变了赶路的方式，一步起跳后就借着前冲的力度在空中飞窜，出去数千米，待势能减弱，再着地加力推进。 此前在与联军众高手战斗当中他已经掌握在空中转折的技巧，此时用来正好合适。 待他在空中运动圆转如意没有滞涩之感后，心中生出新的想法。 他默运雷电之力，灵觉锁定，在一次起跳时突然转身，双手抓向身后的灰色宝物。 灰色宝物此前一直跟在时来新的身后空中，不紧不慢，其飞行能力恐怕不在泡影之下。 它一直是时来新身边的不稳定因素，这次离开南极洲后估计又会有连场恶战，时来新没有时间慢慢收服它。 在洞内这个狭窄空间里正好是一个机会，出去恐怕就很难了。 灰色宝物反应极其灵敏，时来新如此突然地偷袭，它还能立刻倒飞出去，在毫厘之间避过时来新的十指。 时来新已经早有盘算，怎会没有后手。 “滋啦”，雷电之力在时来新双手间涌出，覆盖了大片的空间，将灰色宝物完全包裹在电光里。 灰色宝物被电击后略微停顿了一下，看来它并不惧雷电之力，就在它想继续飞走之际，时来新身体前压，双手已经将它拿下。 灰色宝物立刻浑身亮起红光，时来新才落地，双手间就立刻感到异常的灼热。 这是强烈的辐射呀！时来新立刻就感知到，这段时间无时不在辐射场中，很熟悉了。 大剂量的辐射对他的身体还是有损害的，他手中瞬间出现一团触手把灰色宝物紧紧卷住，辐射马上便减弱下来，但仍是相当厉害。 时来新马上加料，在触手当中注入雷电之力，密集的电子有效地阻挡住核辐射的穿透。 此刻他手上还是感到发烫，但已经在可承受范围以内。 灰色宝物开始剧烈颤抖，放出耀目地激光，这些手段奈何不了时来新一双铁手，徒自挣扎而已。 这件宝物不是战斗型的，脱身的办法不多。 它还很顽强，继续抗争，来来去去就那那几样。 时来新也不可惜宝物，再次朝它灌注雷电之力。 一人一宝开始了对耗，电光激光在漆黑的洞道里长明不熄。不知过了多久，灰色宝物的辐射逐渐减弱，激光的亮度也只跟蜡烛差不多，看来它的能量耗得差不多了。 时来新还是不放心，仍旧向它注入雷电之力。 他抽空还在周围布置下自己的电浆领域，用触手围成密不透风的囚笼。 一切都准备好，灰色宝物也似乎没了大动静，时来新才把双手松开，长时间经受辐射，双手也真是疲劳了。 灰色宝物从魔爪里脱身，马上又活过来，要往外面飞，却没想到置身在电浆当中，如同陷在泥浆里，只能慢悠悠地攀升。 时来新看它挣扎着还要出去，也不用手，用根触手就把它卷了回来。 接下来时来新盘腿坐下，用电浆去冲刷灰色宝物。 第1135章 拆解 灰色宝物似乎特别怕水，在水里的表现很无力的样子，想想也是，蜥蜴人的母星好像缺水。 触手把灰色宝物抓牢之后，时来新终于有机会仔细观察它。 灰色宝物看上去有些像石头，上手以后发觉它格外地轻，像是个塑料制品的重量。 表面扭曲的纹路特别细腻，很有质感，肯定不是雕刻上去，说是自然生成更合适。 直观贴切地形容，它类似一个巨大的蚕茧，所构成的纹路简直比蚕丝都要细，层层叠叠不知道堆了多厚。 时来新缓缓地将神识渗透进去，刚进入表层就马上遇到了阻力，无法再往里面探索，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形。 他意识到这是灰色宝物在自主抗拒。 结丹以后，时来新的精神力也提升了一个层次，就借灰色宝物试试刀。 他加大了神识的力度，继续往深处推进，有效果，又突进去一层，但接下来遇到的抵抗更强，再度被挡下来。 时来新只好退出来，用雷电之力给灰色宝物洗刷一番。 他休整一下，再度使用神识突入，这回又进去一层，他看到了一片黑暗。 接着眼前一亮，出现一片红色的大地，这景像时来新见过，正是蜥蜴人母星特有的环境。 不同的是大地上有一堆灰色物体，占了眼前这片大地的三分之一，细看之下时来新吓了一跳，这堆东西竟然是盘成一团的活物，蛇一般的身躯在当中蠕动。 即使在高空看过去那蛇躯都显得非常粗，堆叠起来堪比一座高山，那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忽然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头颅，把画面占满，巨目长嘴，凶蛮丑陋，正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满嘴的剑齿，粗长的身躯一直延伸到大地上。 怪兽的大嘴朝着时来新吞噬而来，让人无处逃遁，速度快如闪电，却又让时来新把恐怖的口腔看得清清楚楚。 对死亡的恐惧立刻控制住时来新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无力闭上眼睛任由命运的宰割。 也就在这时，时来新的识海一震，旋转着的“神之印记”带着身边的符文一起放出金光，让他清醒过来，他受到了精神控制！ 时来新的自动防护机制发动，精神力猛地从眉心冲出去，把控制他的无形禁制撞开。 时来新完全清醒，睁开眼睛，浑身都是冷汗，刚才差点着了道。 这灰色宝物是厉害，不动声色将他拖进一个极端危险的境地。 它这一手的厉害之处是利用那只绝世凶兽自带的强大精神压迫，对时来新进行控制。 那个场景肯定真实发生过，被灰色宝物记录下来，不光是声光影像，连精神气场也能留存。 灰色宝物也许本身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这一手玩的漂亮。 至于那只凶兽也许存在于蜥蜴人母星的蛮荒时代，凭那体量应是当时星球上的霸主。 看样子灰色宝物与怪兽处于同一个时代，而且从画面上分析，灰色宝物被怪兽所吞噬。 那面前的灰色宝物究竟经历过什么才成为今天的样子？ 那凶兽果然厉害，灰色宝物留存的仅是其威势的一小部分，就差点让时来新吃不消。 想起刚才的凶险，时来新很来气，又拿雷电之力给灰色宝物狠狠洗刷。 洗完后他发现灰色宝物的表层居然会掉丝，有些比蛛丝还细的线头从表层散落，时来新不用神识看还不察觉。 难道是电浆浸泡的效果？ 也许此刻看到的并不是灰色宝物的本体。 时来新看灰色宝物老实了，继续使用神识进行探索。这回它没有再出幺蛾子，却把防御布置得像一个泥潭，时来新使劲，它就让你进来一点，但随后又填回去，辛苦半天还是没有进展。 时来新折腾得没有耐性，干脆就继续使用物理手段，雷电之力伺候。 把灰色宝物电过几轮后，时来新改了手法，他发现水元素对灰色宝物的表面侵蚀性更大一些。 于是想了个新招，直接在宝物身上造触手，让充沛的水元素深入进去扎根。 现在洞道内由于时来新多次施法，水分非常充盈，轻易就在宝物身上密密麻麻造了一圈儿。 灰色宝物浑身一震，好像不堪蹂躏无力挣扎一样。 你难受就对了，时来新受到鼓舞，继续极限施法。 当日时来新未结丹时在海上就可以造出海量的触手，此刻盯着一个点造，围绕着灰色宝物登时冒出高压喷泉，洞道之中如同发了一场洪水。 成果肉眼可见，灰色宝物外层有不少细丝散落，在电浆中飘扬。 时来新同时也注意到，宝物在微观视界中有大量离子剥落，接着被电浆中的电子撞击，绝大部分被马上湮灭。 这些是什么物质？时来新毫无头绪，而且其数量非常庞大，开始是少量掉落，后来如潮水一样涌出来，而且一直不断。 这些奇怪的丝缠绕在一起，也许隐藏着某种空间结构，现在被水元素所破坏，如同打破了盛载的容器。 水中的雷电之力碰到这些离子像是水火不容，主动上去撞击，让水中不断产生大量电光火花。 一轮长时间的操作后，宝物明显减了几圈，大片细丝垂落下来，披头散发一般。 看到这种效果，时来新知道成功有望，接着一轮又一轮地使劲。终于，在宝物身上的丝大部分脱落后，露出里面的内核。 尽管露出来不多，时来新看到那是一种变幻的彩光，有光影流动的感觉。 随着的水元素的不停冲刷，内核露出更多，晶莹剔透暗蕴幻彩，好像是块大宝石。 当内核出来大半，其性状更加清晰，透出来一种七彩琉璃光。 这是一种不耀目、低调的光，温润悦目，让人难以移开眼睛。 时来新在道家典籍里面翻到过，七彩琉璃光是一种祥和疗愈之光，可遇不可求，介绍不多，也没有说清楚是从什么物质身上所发出。 想不到在一件外星物品上面看见。 正观赏辨认时，这内核突然从丝丛中冒出来。 第1136章 灵性 七彩琉璃内核如同活过来，从纷乱的细丝当中冒出来，它竟然是液态的。 从丝茧中出来时呈现拉伸的水滴状，出来后又复原成一个水球。 它明显有逃跑的意思，一头往电浆上面钻，被电浆的阻力压成扁圆形，依然努力向上。 这汪电浆脱胎于时来新的雾场加雷电之力，后来不断进化，时来新也搞不清楚算什么状态，用于战斗时已经有了一些“领域”的属性。 现在时来新结丹了后初用，又朝着领域前进一大步。七彩琉璃内核在其内完全被笼罩在时来新的意志当中，哪里可能逃得出去，如果不是时来新想要观察它，早就困住它了。 说来也巧，此前时来新忙着对付宝物，把破枪竖着插在身边的地上，从宝物中脱身的七彩琉璃内核见无处可逃，居然一头扎进了破枪当中消失不见！ 时来新本来兴奋的心情戛然而止，表情复杂地拿起破枪，将神识探进枪内，费了老大的劲，才从无数六边形结构遮掩的深处，看到了一点七彩琉璃光的影子。 它真的能在里面藏起来，这下要把它搞出来就困难了，破枪的物理结构简直坚不可摧。 肉还算在锅里，时来新虽然一时想不到办法也不是太失望。 时来新看着在电浆中飘散的细丝心里琢磨起来。 那团七彩琉璃光才是灰色宝物的本体，这些灰色茧丝应当是被绝世凶兽得到后加上去的，也许是为了彻底驯服七色琉璃光团吧。 细丝也不是简单之物，自带空间结构，困住内核之余也许还增加了一些整体能力。 绝世凶兽死后，灰色宝物自然被星球的后任霸主蜥蜴人获得，看情形是成为了全族传承的宝物。 咦，怎么回事，时来新突然发现身边的本粹剑放出金光来，此事不同寻常。 他心念一动，本粹剑便自动在电浆中浮起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驱使本粹剑，是因为它在自己的领域范围内吗？ 不过时来新没有时间去考究这事了，因为有更奇怪的事情发生。 本粹剑正在自行吸纳电浆中的某些东西，如果不是本粹剑的行动，时来新都没有发现这种东西。 雷电之力与灰色宝物中涌出来的离子对撞后，离子湮灭，却残留了一些不像是物质的东西，无色无形也没有质量，因为电浆的禁锢没有散去。 本粹剑此刻就是在吸纳这些东西，本粹剑是有内核的，就像玄水旗一样，这就说明本粹剑具有法宝的基本特征。 顶尖的法宝再往上提升就是灵宝，灵宝古往今来少有，出现一件都会留下不少的传说。 时来新从来没有去界定过本粹剑，只知道它不简单，很可能是远古御剑士的兵器。 本粹剑是有灵性的，既然它自行去吸取，应该是对它大有好处的东西，时来新便静观其变。 他也不闲着，盘膝坐下，神识围着本粹剑打转，对它进行护持。 在微观视界下，不断有东西进入本粹剑的结构当中，如果不是在电浆当中，时来新可以观察到电浆中出现的微妙晃动，他都不能确定有东西靠近本粹剑。 非物质的存在时来新不是第一次见识，“神之印记”就是其中一种，因此没有大惊小怪，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妙。 本粹剑跟这种非物质互动，是出于彼此需要，双方一旦遇上就水到渠成。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很长，直到时来新在洞道当中造成的水涝完全退去，本粹剑才缓缓敛去金光，一汪电浆完全平静下来。 本粹剑表面上看不出有何变化，当时来新的神识再度靠近它时，却发现它主动迎出来连接自己。 本粹剑的灵性已经完全外露。 准确来说还处于非常初级的阶段，它认得时来新，刚刚凝结的微弱精神体主动出来，相当于伸手来拉时来新的手。 时来新御使着本粹剑在电浆中翻了个身，发现完全没有问题，显得有些生涩，应该是它没有熟悉自己行动的尺度。 接着本粹剑在电浆当中游弋起来，时来新并不需要细致的操纵，只需给出简单指令，其余随它自己掌握，这使得时来新很轻松，若在战斗中作用就大了。 在电浆中游得不错，时来新控制还算轻松，下面就要尝试更大的挑战。 本粹剑缓缓离开电浆，整体出现在空气之中。在离开电浆的那一刹那，不在时来新的领域之中，本粹剑有一个向下坠的动作。 时来新立刻松果体一紧，止住了剑的下坠，整体来到空气中时依然保持平稳悬空。 时来新感觉到了精神力的消耗，但程度尚轻。 本粹剑在空中再度从一些简单的动作开始，然后到处飞行，时来新总体感觉在空气中御剑要比在领域中要难上一个等级。 御剑最重要的是速度，速度等于攻击力，光会慢飞的剑不可能造成杀伤。 这就需要长期的御剑练习，同时修炼精神力，磨炼与剑的默契度，最后做到人剑合一。 现在仅是开始，想要御飞剑去杀敌，还要多在战斗中试炼才行。 时来新的起点已经很高，精神力强大，有一柄顶尖的剑，最重要的是剑已经具有了灵性，将来成长为器灵，那么本粹剑就可能成为灵宝，传说级别的宝物。 第一次御剑练得过猛了，时来新有点疲惫的感觉，看看插在地上的破枪，心中又是一动。 他决定马上尝试一下，他采用了蜥蜴人的修炼方式，五体投地的姿势来恢复精神力。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此前在灰色宝物身上体验过的波动，且更加清晰一点，他受这波动的影响缓缓进入深度睡眠的状态。 他特意睡在电浆当中，如果威胁近身预警机制会被触发。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睡过去时，本粹剑自动地悬浮起来，在他身体上方静静待着，似乎是在进行警戒。 这种深度睡眠的觉，持续时间不会很长，半小时后时来新就醒来了。 第1137章 穿行 蜥蜴人的修炼方式实在是太好用了，精神力方面的损耗可以快速得到补充。 同时也带来一个好消息，被拆解后的七彩琉璃内核依然具有辅助修炼的能力，这才是它的初始能力，那些记录功能是后来附加的。 内核也许是蜥蜴人母星的一种天地灵物，绝世凶兽与蜥蜴人添加的东西被剥离后，其安全性要高得多。 现在只剩下这些东西了。 时来新看看电浆中那一蓬水草似的细丝。 细丝也不会是凡物，有空间属性……时来新拿来一根双手轻轻去扯，竟然一下没有扯断，可见非常强韧，用来做件衣服防护性能一定很强。 怎么把细丝收拾起来让时来新犯愁，其细到了极处，千头万绪缠绕在一起，这是让糙汉干绣花针的活儿啊，他又不想随便揉成一团，埋汰了宝物。 这时他灵机一动，放出神识去接触细丝，想不到细丝马上有回应，整体朝时来新漂过来。 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时来新试着抽出一根，这种操作精细到了极致，他也是第一次，费了些劲终于锁定其中一缕，轻轻拉着来到自己的面前。 他在蘑菇爆当中一点衣服都没有剩下，这样到了外面确实有碍观瞻，干脆用这些丝编条裤子吧。 这第一缕细丝来到时来新的腰间，顺利绕了一圈儿，接着是第二圈儿，效果还不错，这些细丝有天然的粘性，贴在皮肤上严丝合缝。 慢工细活，这些来自异星的神奇细丝渐渐落在时来新的身上，也算是另一种精神力的修炼方式，受此启发，时来新下一步的修炼被打开一扇窗。 当最后一根细丝也抽走，时来新的身上多了一条灰色的短瑜伽裤，上至腰间，下至膝盖以上，合体到像第二层皮肤。 时来新有点尴尬，实在太贴身，所有曲线纤毫毕现，太那个了。 事情都处理完，时来新把雷电之力都收回来，水元素就任其散去，再次上路。 洞道漫长，也不知道通向哪里，时来新到此处也只算是开头的一段。 洞道按照蜥蜴人的体量开辟，时来新走在里面相当宽敞。 动身后一个小时，他遇到第一重阻碍，洞道完全被冰川堵塞。 时来新有心理准备，暗道建成有万年的历史，地质运动肯定会对其有影响。 他用破枪在坚硬的冰川中捅出一条路，冰层的厚度达到十几公里，也就是时来新，换其他超能者也许就是一条绝路了。 接下来没走多远，一道地层裂缝斩断了洞道，裂缝有数千米宽，上不见顶，下面是深渊。 时来新造出一只电浆小蓝鲸，越过深渊，在峭壁的对岸找到了洞道的另一端。 这很考验时来新越空的能力，时来新第一次凭空穿越这么远的距离，也是小心翼翼。 他让一只电浆小蓝鲸给自己护航，自身则腾空而起，无依无凭地在空中飞行。 下临深渊，看上去有些凶险，其实不存在多大的难度，时来新顺利穿越，到达彼端洞口。 真正的考验在后面，数百公里后，时来新终于见到他最担心的景象，大片的岩浆拦在面前。 这个区域的地块经历过剧烈的运动，已经完全支离破碎，岩浆涌过来形成一片看不到边的岩浆海，地底环境被改变，蜥蜴人的暗道到此断绝。 伴随着岩浆的，是地底的高压，普通人到此会被压得爆体。 时来新对高压倒也适应，核爆空间的压力比这里要高得多，只是岩浆是个难题。 岩浆的温度在千度以上，时来新断不想考验自己在岩浆中的生存能力。 这片岩浆海上空的空间很狭窄，最高处不过百米，一千多度的岩浆高温传递上去，空气中的温度可以达到数百度。 时来新只要走近岩浆就能感受到那让人窒息的温度，脚下的岩石也被高温烤得发软。 他首先尝试升空，在高压中受限是明显的，离地不过数十米就再上不去，使用重力原则后可以再上数十米，其后升力与压力便达到平衡。 时来新还把破枪放到岩浆当中试验，破枪不损分毫，它可是承受过核爆数百万度高温考验的，这一千多度它根本就不导热。 他本想让电浆造物伴飞，但造物在很短时间内就被蒸发，只好只身腾空。 出发后时来新在熊熊岩浆上飞行，距离不到百米，有些地方顶壁的高度不够，还要把高度降下去。 时来新做了比较充分的准备，在体表覆上一层雷电之力，他发现当雷电之力的密度很高时，可以有效抵抗热辐射。 即使这样依然热得有些受不了，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呼吸，以免灼热的空气进入身体。 在岩浆海兜了一圈儿，四处都被岩层所隔绝，只有岩浆海的下游存在出去的希望。 进行一次休息以后，时来新向下游飞。 岩浆海的温度并不是一成不变，往下游走的同时温度在逐步下降，飞了一百多公里后，岩浆的温度不足千度了。 再往前半个小时，前面的环境突变，岩浆之上弥漫着极浓密的雾气。 这些都是水蒸气，其温度也非常高，此处应该是岩浆与地下水的交汇处。 水在高温下瞬间化成水蒸汽，然后被高温反复蒸腾，所带温度不断升高，造成的气压也非常大，原理类似于高压锅。 遇到水是好事，但这个高压锅的环境却不好扛。 时来新深吸一口气，将体外的雷电之力化成一个体积颇大、密度很高的电浆球。 然后他飞入高压蒸汽当中，压力当即就透过球体传递到身上，这压力他还能承受，过了一会儿，电浆中的水被煮沸，他就造出新的水元素替代过热的水。 水蒸汽的范围非常大，他摸索前行数十公里才得以离开，温度大幅下降，身下是热水汇成的地下河。 遇水是他的福音，到这儿就好办了，他干脆跳入水中，如同回到家一样，让水流带着他走，丝毫不需费力气。 地下河的水流非常湍急，在地底蜿蜒穿行。 第1138章 离地 虽然远离岩浆区，地下河的温度仍然非常高，接近百度，因此水中没有任何生物，对于时来新等于泡个温泉。 趁着空闲，时来新连接泡影，为自己定位，发现地下河正流向北方，他联想起前段时间发现的暖流现象，正好与此对上，如无意外地下河将流向大海。 他让泡影向自己的位置靠拢，以免超过距离断联。 这时候脑海里出现的一个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不是…… 随着地下河慢悠悠地前行，时来新干脆在其中运气调息，多个小时后，他遇到一个落差很大的瀑布，之后水流变急，水温也下降很快，没有多久他就见到了前方有隐约亮光。 大海到了！时来新从一处岩层裂口被冲出来，略咸的冰冷海水包围了他。 这里正是暖流湾，时来新跟小蓝鲸在这里玩耍过。 他上浮海面，表层的海水让他发现了核辐射，越往上辐射越强。 怪不得海中生物绝迹，这个剂量的辐射对生物是致命的。 时来新头部离开海水，入目是阴沉的天空，核污染云层积得极厚，将整个南极洲大陆笼罩。 从海中升空，他向盖满雪白冰川的内陆飞。 此前泡影已代他把大陆的大部分地区巡视过，连一只飞鸟都没有，这里已经是个没有生命存在的死寂世界。 此外泡影还意外发现一个金字塔，就这么大剌剌露在冰层外面，也许是蘑菇爆让它重见天日。 南极洲居然还有金字塔，而且建在地面上，时来新必须要去看看。 时来新刚会飞行，现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遨游天空，生疏得很，速度快不起来，若战斗还是回到地面稳妥。 从海边到冰山山脉处的金字塔有两千公里，时来新飞了两个小时。 眼中已经看到那个凸出冰面的金字塔尖，从黑乎乎的颜色、埋在冰中透露出的轮廓看，跟地底世界那个差不多。 飞行中的时来新突然眼睛圆睁，手中破枪猛地捅向空中，可什么也没有捅着。 他并没有停手，破枪继续横扫，配合他凌空的身体移动，破枪带着擂鼓一般的破空之声，威凌一片天空。 但他依然什么都没有打着，外人看来像是在跟空气作战。 这时猛地从空中的某处闪现一道血红色月牙状幻刃，足有一米高，以接近光的速度飞向时来新。 攻击速度实在太快，时来新眼中血光一闪血刃就来到面前，幸好破枪早已竖起防守之门，血刃击打在枪身上。 “腾”，声音清脆，再加上破枪的乐器属性，更是久久不息，血刃瞬即失去踪影。 时来新却知道这血刃并没有远离，是以某种奇特的方式埋伏在附近的空间中。 他来不及多想，因为又是一道血刃迎面杀来，这血刃不止一柄。 “腾”，破枪防守严密，刻不容缓之间将血刃磕了出去，血刃同样马上不见了踪影。 时来新立刻在空中后撤，离开这危险之地，就在他刚启动时，血刃闪现，从十几米外的空中突兀地窜出，下一个毫秒就飞到时来新的面门处。 这还不止，只比这柄血刃晚一点，另一柄血刃也从潜伏空间飞出，直取时来新。 破枪建功，在几乎没有反应时间的情况下磕走血刃，但对于后面一柄血刃就没有办法了。 时来新右手急挥，反握的本粹剑在血刃劈中脖子前将其挡住，发出暗哑难听的声音。 “咦？” 什么也没有的空中出现一个声音，声音中透着惊讶。 时来新没有理会，急促而退，并且降低高度落向地面。血刃神出鬼没，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在地面还好防一点。 发出声音的那片空域涌出一股黑色能量，破空袭向时来新声势非常凌厉。 能量攻击可以打这么远，时来新只从吕祖、罗兰雄霸这些人物身上见过，哪敢疏忽，雷电之力布置在双臂之前，做了个关门的动作。 “轰”！ 这股黑色能量强大无匹，狠狠将时来新撞开，迫使他顺着来势倒飞落冰面。 时来新咬牙硬顶保持着身体平衡，双脚撑向冰面，结果将坚硬的冰面撞出一个大坑，碎冰高高扬起。 这个大坑比时来新还要高，他身在坑中时才有机会喘口气，首次遇到如此强大的敌人，打到现在连人影都看不见。 难得有喘口气的功夫，他立即施法，天上突现风云变幻。 “喀喇”，身后冰层裂响，血刃竟从冰中飞出来，劈向时来新后背。 来得出人意料，幸好血刃在冰中比空气中慢一些，时来新还来得及抵挡。 破枪把血刃扫回冰中，时来新抽空看一眼泡影的画面，也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这是个能完全隐形的敌人。 血光一闪，又是一柄血刃从头顶压下，破枪磕走，一攻一防瞬间完成，时来新这次守得从容一些，只要是他遇到过的攻击，作用递减。 “轰隆”！天上闪电打雷，雨云积聚，时来新造的雨快要落下，浓浓的雾已经先一步来到场中。 “咦？”敌人再度惊讶。 黑色能量盖顶而至，对手觑准他深陷坑中没有退路，再来强击。 时来新改了手段，突然在身外多了一个大水球，大半露在冰坑外面，雷电之力护在里层。 能量攻击撞到水球，无声无息，水球吸收了部分黑色能量的压力，水花四溅，露出后面雷电之力防护层。 “轰！” 这一次的碰撞比上回弱不少，时来新的压力大减。 大颗大颗的雨点开始落下，浓雾已经使得场中能见度极低。 “轰隆”！又是一声震雷响起，脚下的冰面都微有震感。 雨点越来越密集，时来新对场中情势的掌握越来越强。 他已经大致看出敌人所在的位置，因为密集的雨点将其显形。 时来新跳出冰坑，造出几只电浆小蓝鲸护在身边，他已经感知到两柄血刃在雨中躲躲闪闪，趁着雨势酝酿攻击，却不知道这里每一个雨点都跟时来新有关系，对环境态势掌握细致入微。 第1139章 隐身 密集的雨势很快就变成滂沱大雨，专家们看到一定惊讶得合不拢嘴，这是人类踏足南极洲大陆一百年来见到的第一场雨。 几只电浆小蓝鲸撒了出去，似乎是漫无目的地游弋，其实是在暗暗靠近那个位置。 隐形人似乎被时来新的手段震惊，留在原地没有动。 时来新突然后退一步，手中破枪向下砸，与此同时脚下的冰面居然猛地窜出来一柄血刃，正好与枪身相撞，马上被枪上所带巨力打回冰面。 这柄血刃被时来新阴了，它想从脚下冰层当中偷袭时来新被早一步察觉。 血刃狠撞到冰面上，反弹上来，再度被破枪压住，顷刻之间重复多次。 “腾腾腾……”，清脆悦耳的声音密集响起，时来新认准了血刃的质地不如破枪，就要压住它死磕。 另一柄血刃出现割向时来新的咽喉，本粹剑将其卸走，时来新略为分神，枪下的血刃趁机飞走。 血刃飞走的时候有些歪扭，应该是受了点损伤。 时来新这时却突然启动，破枪夹着雨势飚向隐形敌人疑似的所在。 那个位置动了，肉眼依然看不见，时来新是靠雨水的落点判断出来。 忽有一大丛触手从地上长出，自动去缠绕敌人。 隐形中的敌人被绊了一下，触手全灭，基本没有造成麻烦，使其有刹那的分心就够了。 瞅准这个时机，三只电浆小蓝鲸包抄到位，在敌人做出应对前，化作三张电网。 这种变化大大出乎敌人的意料，电光闪烁，敌人的身影显现出来，那是个瘦削的、长满密密黑毛的家伙，毛色黑得发亮。 时来新无暇去辨认它的脸，挟枪直杀，枪尖离它的身体已很近。 电网对它的伤害不大，让它多了一个愣怔的多余动作。 它的身影出现也极为短暂，黑影在时来新面前亮了一次相就再度隐去。 时来新感到了空间波动，这很像朗曼的拿手好戏“空间穿梭”，但比朗曼更隐蔽更快，破枪差之毫厘间击空。 百米开外的某个地方空间一动，再度隐形后的敌人落在了那里。 在时来新的领域里，这一切瞒不过他的感知。 敌人空间穿梭后立刻展开反击，黑色能量放出，比之前更加猛烈，朝时来新袭来。 不过黑色能量刚出现，就受到了整个环境的限制与侵蚀，每一滴雨水都在与其作对。 黑色能量无端地消减着，来到时来新面前时早过了巅峰的状态，而时来新连人带枪气盛正盛，又有领域的加持，结果只将时来新撞退了两步。 能量冲击过枪身发出“嘤嘤”的声音，甚是古怪，连时来新也不明所以。 时来新知道朗曼的“空间穿梭”有冷却期，面前的敌人应该也有，他待黑色能量过去，就在领域内脚不沾地直飚过去。 隐形中的敌人发完黑色能量后立刻转移位置，岂料它一转身却发现身后有大片的触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长出来，触手当中电光闪闪，看上去就不好对付。 敌人转向避开电浆触手，欲横移到别处，却被时来新锁定。 几次被锁定，敌人这时也发现自己的隐形失效，不想与时来新硬碰，立刻腾空而起。 瓢泼一样的雨水兜头淋下，敌人逆水势而动，居然略受影响，身体并不能运转如意，而时来新却比料想中要快，一增一减，破枪已经杀到。 两柄血刃再现，齐齐架住破枪头，两股力量撞到一起。 “轰隆”！ 空气受不住冲击而炸裂，因密集的雨水显形，肉眼可见一个大水球爆开，一圈冲击波扩散出去。 双方都用足了劲，时来新被撞飞出去，在到百米外才稳在空中，敌人也倒飞了数十米。 “轰隆”！一个响雷打过，一道闪电从云层深处朝地面落下，时来新心中一动，这道闪电竟在蜿蜒中改了方向，刷向敌人的位置。 这也是时来新临时起意，试着让闪电攻击敌人，不想还成了，只是准头有些欠缺，刷到敌人的附近。 这天然雷电之力威力颇强，一点余威扫到敌人，让敌人麻了一下，身影再度露出。 时来新彻底看清了对方，竟是一个身体像人，头部有几分像蝙蝠的怪物，还长着一对短短的膜翅。 蝙蝠怪人表现暴躁，似乎对于亮相人前很恼怒，张嘴就时来新吼了一声。 “呱嗡~~”，声波把雨滴都震开，时来新耳膜嗡嗡作响，脑子有点发闷，识海震动，这是精神攻击！ 时来新自动防卫机制开启，精神力从松果体撞出，嘴里喊一声“呔”！ 时来新脑子恢复清醒，蝙蝠怪人身体略震。 “雳喇”！ 蝙蝠怪人居然能感知到泡影的攻击，在音爆响起前举起血刃封挡攻击的线路，不过晚了一点，子弹击中它的面部。 子弹从蝙蝠怪人的颧骨落下，怪人似乎没有受多大影响。 虽伤害不大，怪人转动蝙蝠头左顾右盼，张开翅膀腾飞，转眼再度隐形。 时来新也冲天而起，他在领域里面的飞行速度非常快，灵觉也牢牢锁定敌人。 “轰隆”！ 天上雷鸣不断，在时来新的有意引导下，闪电朝着蝙蝠怪人的隐身处劈过来，准头虽然不好，但一道接一道逼近着。 时来新制造的雨场面积达到数个平方公里，雨场当中天上的雨云和地面的浓雾连接在一起，遮天蔽日，将外人的视线重重锁禁，雷电在里面不时将云雾的阴影强调出来，给人杀机隐隐的寒意。 蝙蝠怪人已经意识到自己遇上不好啃的骨头，行动变得相当慎重，也知道自己隐形失效，干脆现身而出，悬在空中与时来新对峙起来。 “你是谁？”蝙蝠怪人说的是一种易鲁帕洲西部古老的方言。 时来新当然听不懂，见对方叽里咕噜，于是就用脑电波问了同样的一句话。 “你是谁？” 这种沟通才是跨种族的，蝙蝠怪人居然听懂了。 “我是伟大的帝王，沃里夫。”蝙蝠怪人回以脑电波。 第1140章 御剑 沃里夫？时来新从朗曼嘴里听过这名字，朗曼称它为吸血鬼的始祖，失踪于南极洲大陆。 看它的长相还真和吸血鬼对得上。 “为什么偷袭我？” “……我要你的……鲜血！”说到鲜血两个字时，沃里夫的眼睛赤红，突然透露出暴戾与狂躁。 两柄血刃一左一右飞出，朝时来新包夹，沃里夫亲身猛扑而来，身上带着一股黑色能量。 时来新身退，躲过两柄血刃，挺着破枪立即就跟沃里夫碰撞在一起。 沃里夫直接用两只爪子进行攻击，它的黑色能量与雷电之力进行硬碰硬。 两种能量天然水火不相容，刚接触就产生炸裂的效果，爆炸声不断响起。 爆炸的震荡波中双方短兵相接，沃里夫的爪子直接与破枪对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其肉身厉害，直接对撼竟像没有吃亏。 纯力量上两人差不多，能量比拼上黑色能量胜出一筹，但在领域内被拉平，两人平分秋色各自震退数十米。 时来新身影刚稳住，两柄血刃再度袭来，竟像自带灵性不需要人去控制，自主地不断攻击。 时来新很忌惮，也被搞得很烦，因此在用本粹剑撩开其中一柄血刃的时候，“聚击”过去一道雷电之力，大腿粗的一道闪电打在血刃上。 这血刃似乎怕雷电之力，抵受不住，直往冰面上掉。 这时沃里夫退而复上，看它目露血光，状态有些癫狂，几根獠牙露在外面，急迫地要吸到时来新的鲜血。 神经病，时来新暗道，手里破枪使出横扫千军之势，结果却是击空，不见了沃里夫的身影，接着有空间波动出现在身后。 时来新不擅枪法，破枪有些不顺手，本粹剑第一时间削过去，正好遇上沃里夫的爪子。 “哐”，两人又一次硬碰硬，各自倒飞出数十米。 这沃里夫不愧为吸血鬼始祖，比朗曼之流的后辈强上太多，时来新即使结丹后实力大进，有领域加持，还是勉强抵住而已。 沃里夫越来越暴躁，浑身裹在黑色能量当中，频繁主动与时来新硬撼，打法完全不像吸血鬼，身体强横到极点。 两柄血刃仍是偷袭不断，不像其主人喜欢莽，牵扯住时来新不少注意力，使他形势陷于被动。 时来新且战且退，在领域的中心，他造出的漩涡刚刚成型。 结丹期所造漩涡不是此前可比，直径达数百米，连天接地，雨云和浓雾彻底搅在一起，成为人间少见的奇景。 两人战到漩涡前，从漩涡中心走出来一个百米高的冰晶巨人，时来新与沃里夫在其脚下如同蝼蚁。 巨人抬脚朝沃里夫踩下去，沃里夫身影一闪就避过了，它的这种速度着实让笨拙的巨人拿它没有办法。 时来新趁着沃里夫进行闪避压力一松之机，对那柄受损的血刃再来了一记雷电之力。 血刃两度遭电击，灵性大减，连飞行稳定性都受到影响。 沃里夫与血刃存在某种联系，痛苦大吼一声，更加凶狠地扑上来战斗，不过那柄受损血刃没有再出现。 血刃少了一柄，剩单血刃来骚扰时来新，时来新压力大减。 冰晶巨人没有再参战，径直往前走，它去的方向正是金字塔的位置，将脚下冰面踏得砰砰作响。 时来新猜测沃里夫与这座金字塔有莫大的关系，才会一直守候在这里。 朗曼曾言，吸血鬼始祖满世界寻找“天选之塔”，并且在南极洲大陆呆了六千年，可见眼前的这座金字塔就是它找到的所谓“天选之塔”。 冰晶巨人的行动瞒不过沃里夫，它虽然表现莽撞，但一涉及到金字塔似乎能冷静下来，眼睛也没有那么红。 在与时来新的战斗中，它的身影突然消失，转眼出现在冰晶巨人的头顶，爪子立刻往下重击。 冰晶巨人的头颅被打碎一半，但这不是巨人的要害，巨人赶蚊子一样挥手，巨掌拍向沃里夫。 沃里夫不闪不避，挥爪迎上，两者体量不成比例，碰撞的结果却是让巨人失去了半掌。 沃里夫正要继续摧毁巨人，时来新带着破枪从后杀到，逼得它升空避过。 来到空中新高度后，马上又见到五六只电浆小蓝鲸扑面撞来。 “滋啦”，电浆小蓝鲸化作电网将沃里夫包裹在内，这种强度的雷电之力它没有多少惧怕，为了避过时来新从后纠缠不休的攻击，干脆撞出电网去。 密集的电光亮起，让人眼花缭乱，沃里夫这时却心中一寒，第六感响起警号，一道冰冷锐利的风掠向它的咽喉。 它的反应速度堪比闪电，拧身移位爪子立刻护住咽喉，咽喉是保住了，但胳膊上一凉，眼中就看到本粹剑在空中拐一个弯飞走。 对手居然也有如此厉害的兵器！一直不用留着就为了阴人，沃里夫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时来新也是临时起意，他虽然在领域中简单练过御使本粹剑，但对其杀伤力没有把握。 沃里夫急于阻止冰晶巨人去金字塔，都有些不顾一切了，这个机会实在太好，偷偷控制本粹剑游走埋伏，趁着电光爆发，扰乱了沃里夫的感知，本粹剑对准咽喉就是一击。 沃里夫的身体太过强大，别的部位恐怕收效不大。 可惜还是没能一击建功，只在其肩膀上划过，根据本粹剑传回的感知，破防不深。 时来新的攻击源源不断，不会给沃里夫调整的时间，破枪带着沛然的劲力直击而去。 沃里夫着实不想让冰晶巨人接近金字塔，对着时来新就是一轮强攻，意图逼开他后好去对付冰晶巨人。 时来新就是要把它拖住，避免与它硬碰。 沃里夫只剩一柄血刃，但时来新多了本粹剑，更将双方拉成均势，沃里夫着急之下反倒差点让时来新抓到机会。 双方你来我往，好不容易等到“空间穿梭”的冷却时间到，沃里夫从时来新面前消失。 时来新赶紧飞往冰晶巨人的位置，此刻巨人离金字塔不是太远了。 第1141章 交错 沃里夫现身于冰晶巨人的大腿以下，狠狠一击打在巨人的膝盖上。 巨人的膝盖碎掉小半，依然行动如常，没有理会沃里夫，继续大踏步奔向金字塔。 时来新已经到场，沃里夫只得回头，两人再拼了一记，沃里夫忽然感觉到此前被划伤的胳膊一阵痛麻，似乎有什么东西往身体里钻，心里非常惊讶。 它肉身强大，战斗中极少受伤，刚才本粹剑能给他造成伤害已经很意外，现在看来这剑不简单，携带着某种叠加伤害，类似于淬毒。 这就很奇怪了，沃里夫对毒是免疫的。 金字塔前的战斗相当激烈，雨场领域中心的漩涡也在朝着这边靠近，使得沃里夫很焦躁，技能冷却时间一到又马上启动“空间穿梭”。 来到巨人的膝盖处正要故技重施，第六感中探知有物体来到身后，正是本粹剑来偷袭，马上回身，用爪子去硬抓。 本粹剑比游鱼都要灵活，剑身一转，在重重雨幕中不知躲到哪里去。 沃里夫正要回头，冰晶巨人的拳头带着强劲的风声俯击而至。它的身法快到匪夷所思，避开拳头接着又回到最佳攻击位置，一连串动作化成一道幻影。 正要对着巨人破损的膝盖下手，却发现这里疯长出一堆触手朝它缠绕过来。 沃里夫不管不顾悍然出手，连触手带膝盖一起毁。 “砰”，冰屑飞溅，终究被触手扰乱了视线，巨人的膝盖没能彻底毁掉。 这时候电浆小蓝鲸所化的电网在它的身边展开，足有五六张，同时时来新带着破枪向它刺来。 沃里夫很恼火，又是大吼一声，身上冒出一堆白色如丝线的东西，然后不断膨胀，恰好将电网的雷电之力都隔绝在外面。 时来新挺枪直捅向沃里夫，枪尖遇上这些东西，马上就感到了阻力，越往里阻力越大。 这点阻力挡不住时来新的力量，转眼就将之杀透，沃里夫伸爪招架，两人互相震开。 那团东西还在一直长，顷刻已经把沃里夫身周十米范围覆盖。 时来新也仔细打量一眼，只见其白蒙蒙如棉花一样，叫“菌丝”似乎更贴切。 经刚才与沃里夫交手，这些看上去绵软到跟空气差不多的纤维，吸收了半成时来新的攻击力。 暴雨依然在下，雨点落在这些菌丝上居然不往里面透，在表面就被滑走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又长出来一大片。 这也许就是真正的领域！ 时来新若有所悟，他对领域一知半解，所谓的雨场领域也是东拼西凑出来的山寨版，现在他终于有机会见识真正的领域。 沃里夫趁着时来新观察领域对它有所放松，把冰晶巨人的膝盖彻底毁掉。 冰晶巨人马上就立足不稳，单膝跪倒在地上。 跛足冰晶巨人此时已经身陷“菌丝领域”当中，时来新正想试验这个领域的性能，便让巨人挥起两只巨拳对周围菌丝捶打起来。 菌丝极细极柔软，隐在空气当中几乎没有重量，巨人拳头带着呼呼劲风，视觉上像打在空气中一样。 在时来新敏锐的感知当中，分明观察到菌丝是连成一体的，共同分担着所受的压力，被巨人拳头直接接触到的菌丝被毁掉，但新长出来的更多。 而且时来新猜测，菌丝越多分布越广，“菌丝领域”的威力便越大。 这领域扩张极快，一直向着金字塔延伸过去，沃里夫有把整个金字塔覆盖的打算。 我们就来比比看，时来新暗道。 从漩涡当中又钻出两名冰晶巨人，一步一坑地走过来，冰面震动由远而近。 满天的雨云，连天接地的巨大漩涡都朝着金字塔压过去，雷鸣不住，闪电也随着雨场领域移动向金字塔一道道落下。 时来新看一眼快将长到自己跟前的“菌丝领域”，开始布置触手。 周围一整片都是雨水的世界，原材料是足够的。 时来新罕有地极限施法，转眼就有大片的触手如雨后春笋生出，一路铺陈出去，肉眼看不见尽头，与“菌丝领域”交织在一起。 两种造物马上就短兵相接，菌丝只会一味地生长，只要有一丁点空间它们就会密密层层地长了又长，见触手闯进领域，直接长到触手身上，生长就是它们的战斗手段。 触手就像是千万条灵蛇，在密集的菌丝中挥舞，使菌丝被大量破坏，这场争斗尚难言胜负。 沃里夫同样也在观察时来新的手段，见他花样繁多，多种能力集于一身，强得有点过份了。 这样能量消耗也大，对手应该撑不了多久，不过沃里夫也感到自己的能量在快速消耗。 许多闪电劈下来，被菌丝吸收导引走，没有能造成太大损伤，雷电之力少有地遇上了被克制的情况。 那就暴力破解吧，时来新指挥两只冰晶巨人走进菌丝领域，每一步都毁掉不少的菌丝，朝着中心地带的沃里夫逼去。 时来新本尊则站在一个巨人的肩膀上俯视着对手，十几只电浆小蓝鲸浮游在他的周围。 时来新身后的背景是巨大的漩涡，从容不迫地移动着，因为速度比较慢，离菌丝领域还有段距离。 看着时来新驾驭他的造物军团进来，沃里夫有些犹豫，想了一下还是主动出击。 长时间不见踪影的血刃又出现了，从时来新身后的空间突然飞出来。 此时的战场是两个领域犬牙交错的地方，菌丝领域占领的地方都在地面。 菌丝的缺点之一就是不能远离地面，长到五六米高就到头了。 此外都是雨水的世界，也就是时来新山寨版领域的控制范围。 因此血刃悄咪咪藏到附近，时来新当然知道，待它发起攻击，破枪已经调整好角度守株待兔了。 “腾~~”，枪刃交击，血刃被磕出去，刚好撞到一只电浆小蓝鲸身上，锐利的刃锋深深切入电浆当中，同时也被当中的雷电之力爬上刀身。 与此同时，附近的几只电浆小蓝鲸也立刻化成几张电网。 第1142章 护塔 血刃接连被电击，虽然强度不算很大，刀身也颤抖不已，摆脱的时候慢了一拍。 就这点时间，那破损的电浆小蓝鲸立刻又长出一大蓬触手，凌空把血刃包裹起来。 血刃锐利无匹，旋转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触手收割，脱困出来正要远走高飞，破枪正好挟着暴雨和雷霆压顶而至。 “哐~~”，血刃避无可避，硬吃时来新暴力一击，其中包含的力量全吃下来，碰撞发出的声音如同哀鸣一般，被打进冰面之内再没出来。 “啊！”正从远处杀过来的沃里夫发出一声痛呼。 见它出了菌丝领域，时来新当然不放过这机会，破枪一摆在雨中掀起一条水龙，一头扎过去，有领域加持就是这般生猛。 “轰”！两股能量挤压发生大爆炸，时来新腾上半空，沃里夫倒撞回菌丝领域，随着时来新结丹期的实力逐渐发挥，力量对比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时来新还发现，到了高阶超凡者的境界，更注重绝对力量的使用，战斗中也是如此，近身搏斗的机会很少，给他这种擅长肢体类格斗的高手提出了新的课题。 领域是绝对力量的一种结构性使用，也是修为境界的分野，没有领域的超凡，即使数量再多，也不会是领域顶尖高手的对手。 这就是时来新可以屡次以少打多，战胜四方联军的底层逻辑。 领域高手间的对抗，首先是领域能力的对抗，因此每次战争都是惊天动地。 时来新的领域是diy出来的，东拼西凑，能用上的就都用上，也不知道对不对，不知不觉让他爬过了领域高手的界限。 将沃里夫逼回菌丝当中后，时来新再度观察战场，发现那个跛足冰晶巨人已经被菌丝长满了全身，这些菌丝讨厌之处在于它们任何地方都可以生长，或许巨人的体内也已经挤满了菌丝。 上回在海中对上北海女妖，她有类似的手段，可以侵入巨人的核心，隔绝时来新对造物的控制。 如果换普通的超能者，就单凭菌丝的这种特点，就可以杀人于无形当中。 时来新心念一动，破损的冰晶巨人就躺倒在冰面上，出人意料地滚动起来，百米巨人即使是做地板动作，也是声势浩大，立刻把大片的菌丝领域破坏，比蹲在地上挥拳要作用大得多。 沃里夫也注意到了巨人的变招，感觉体内的能量消耗又快了一分，不能任由巨人在领域内乱来。 它身影一闪就出现在巨人的身前，但时来新阴魂不散，也马上飞过来。 沃里夫先下手为强，朝着巨人破损的头颅又是一击，使其彻底变成无头巨人。 这时时来新的枪也捅下来，进入菌丝当中，他马上感觉到比此前更强几分的阻力，裹在枪尖上能量也被菌丝吸收掉不少。 沃里夫以优势一些的力量把时来新的攻击封挡出去，领域能力确实是决定性的因素。 时来新这时才真正理解吕祖和罗兰雄霸的战斗能打几年，那是两个完备自洽世界之间的碰撞。 几经摧残的冰晶巨人依然在滚动着，缺了头颅也无法毁掉它。 时来新耐心寻找战机，两只冰晶巨人的前进方向改成直指金字塔，这里才是沃里夫关注的焦点。 两个领域争夺的大头依然在触手与菌丝之争，两者在广阔的地域上纠缠着，越斗长得越凶。 沃里夫果然见不得冰晶巨人逼近金字塔，在巨人周围游弋寻找战机，身法在菌丝当中更加神出鬼没，不需要“空间穿梭”也能达到瞬移的效果。 围绕着巨人前进的脚步，时来新与沃里夫进行过多次拒止与反拒止的战斗，总体打成均势。 持续一段时间后，时来新终于感觉到了菌丝领域的边界，菌丝越多沃里夫的能力就越强，两者相辅相成，但这不会没有尽头，菌丝领域长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受到沃里夫能力的限制。 超凡者自身能力的上限决定了领域的上限，本末关系很清晰。 时来新暂时拿沃里夫没有办法，但他的伪领域里面，雷电、雨水、巨人、触手都是实打实的物理攻击，覆盖的空间非常广阔，完全把菌丝领域包围在内。 他也看到了雨场领域的不足，操控复杂，缺乏一锤定音的攻击。 不过新的变化就要发生，那个巨大的漩涡即将来临。 其实这个漩涡叫做云雾龙卷比较合适，时来新在结丹期使用出来，覆盖范围巨大，颇具天地之威，只是受限于星球内的物理规则，移动更加缓慢，到现在才到达战场。 沃里夫也知道危机将临，竭力地从体内往外面冒菌丝，领域的范围到限但密度还是可以增加的。 云雾龙卷来到菌丝领域的边缘，呈现出碾压一切的威势，所到之处菌丝荡然无存。 时来新这边也催紧冰晶巨人前进的步伐，坚定不移地迈向金字塔。 沃里夫一边感觉到领域的受损，一边还要想办法拦阻时来新的前进。 时来新决定再压上手段，念头一动，云雾龙卷开始放射出大量的水枪，如同天上的雨点一样密集播撒。 沃里夫刚跟时来新拼了一记，领域被压制也影响到了它的力量，明显处于下风。 不料水枪袭来，沃里夫体内能量飞快损耗，暗感势头不妙，更不敢露头到外面跟时来新对抗。 “砰”！ 金字塔那边传来一记沉闷的撞击声，沃里夫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残缺的冰晶巨人滚到了金字塔，撞在黑石外墙上。 沃里夫本想要毁了它，但一直腾不出手。 破损巨人有些笨拙地爬起来，依然是半跪在地的姿势，挥舞两只拳头往金字塔上砸，体现出时来新的粗暴风格，即使是金字塔也照毁不误。 沃里夫容不得巨人对金字塔动手，远距离空间穿梭来到巨人身前，对其肩膀重击，一击就将其肩膀打掉一半。 金字塔的外墙相当坚固，那种黑色石头不知从何得来，被巨人砸了几下也只留下几个浅坑。 第1143章 核心 云雾龙卷已经深入菌丝领域，大量菌丝被卷向天空，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菌丝整体相连，随着部分菌丝上天，大片的菌丝被掀起，菌丝离了地面马上就失去了活力。 沃里夫第二击将巨人的整条手臂打飞后，气势便突然一弱，不敢直接面对飞驰而至的时来新，跟他错身而过，瞬移到两只完整的冰晶巨人面前，玩起捉迷藏来。 时来新只得再度回转，趁着这个时间差，沃里夫把攻击重点锁定巨人的膝盖，一击得手，又失去踪影，让赶回的时来新很恼火。 沃里夫似乎找到了对付时来新的最佳方式，依靠自己的速度满场飞。 时来新岂会被轻易拿捏，继续施法，从云雾龙卷里再度钻出两个冰晶巨人，而在场的冰晶巨人身上则密集地长出大量触手，体型更加巨大，看上去就像几只恐怖怪物。 沃里夫破坏冰晶巨人的企图变得困难。 时来新继续施法，让领域内的雷电对准金字塔劈去，天然雷电的准头有限，但对金字塔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要劈不准都难。 转眼就有多道闪电光顾了金字塔，一物降一物，雷电之力对付菌丝不好用，但对那些金字塔上的黑石头却效果出奇的好。 被闪电攻击过的石头变得酥化，用巨人的拳头补刀，立刻就倒塌一片，即使金字塔体积庞大，这样下去也是被摧毁的结果。 沃里夫陷入苦战，边躲避时来新的追杀，还要阻击巨人的前进，忙得不可开交。 菌丝领域加持的峰值早过，在云雾龙卷的助攻下，遍地的触手群取得优势，漫天的雨水不断累积，也淹没了大片菌丝，诸多因素加一起联合围剿菌丝领域。 沃里夫气势滑落，虽然仗着速度还可以掌握些许主动，但渐有难以为继的感觉生出。 时来新还放出不少电浆小蓝鲸，看似无目的地游弋，其实都在瞄着沃里夫，见它突然冒头，就围拢上去，找准机会化作电网，掩护本粹剑偷袭。 时来新越来越诡诈，他竟然把本粹剑藏在电浆小蓝鲸体内，让沃里夫难以有效感知本粹剑的位置。 沃里夫一不小心又被本粹剑伤到后背，那种叠加伤害让人很不好受。 其实以它的速度，脱离战场时来新也不能拿它如何，但它无法舍下金字塔，明知道大势已去还是不肯走。 四个冰晶巨人已经逼到金字塔的周围，虽然身上被沃里夫留下斑斑伤痕，依然行动如常，此刻开始对金字塔下手。 在时来新的挤压下，沃里夫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跟时来新的对轰更加频繁，领域的不断瓦解让它渐变成弱势的一方。 五只冰晶巨人齐聚在金字塔的其中一面，九只开山裂石的巨拳轮番砸在黑石头上，砰砰砰，连金字塔的根基都在震动。 沃里夫发了疯一样攻击冰晶巨人，在时来新的压制下效果寥寥。 “轰隆”！ 持续一段时间之后，这一面的金字塔外墙终于倒塌，露出黑乎乎的内里。 时来新急忙朝当中探视，在不断闪耀的闪电当中，可见巨大的金字塔内部有一个不大的空间，空间当中的地上有一块金属制品，暗金色的质地，像铜又像金。 时来新毫不迟疑往金字塔里面飞，那块金属一看就非凡物，正在他眼里不断放大着，已经可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纹路，整体呈规整的八角型。 沃里夫比时来新更快，一个“空间穿梭”来到八角形金属块上，果断下手重击。 时来新速度不如人，只能在后面猛赶，见沃里夫毁宝物，心里不由一紧。 “哐”！八角形金属块碎裂。 沃里夫在这个金字塔里面呆了六千年，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就是因为误入金属块当中，然后莫名其妙地沉睡了六千年，一个又一个世纪过去，外面的冰川堆积成冰山。 如果不是因为蘑菇爆，打开了金属块的某个开关，沃里夫还得一直沉睡下去。 沃里夫代价沉重，六千年时光的侵蚀，使它的实力大幅下降，脑子还受到了损伤，不时处于迷糊的状态。 刚醒来时它疯狂地需要鲜血，在核爆后的南极洲大陆到处找人，幸运地找到几个没死的超能者，他们的鲜血质量非常好，解了它的燃眉之急，不过要恢复实力这还远远不够。 后来在海上发现了两艘船，为它提供了数百人的血量，算是大补了一回。 在船上它见识到了六千年后的科技，这个世界彻底不同了。 它本可以马上跨海回老家，但到底不想离开金字塔，被困六千年还没有头绪，它真的不甘心。 沃里夫一遍又一遍地研究这块八角形金属，但再不敢走进去，搞不好又被困住，无奈尬在金字塔处进不得退不得。 这天竟然有人向金字塔飞来，体内有甘泉一样的血气，能吸干这样的血，沃里夫才有实力尽复的希望，因此不顾一切出手，殊不知挑错了对象。 沃里夫打不过这人，眼看它即将失去金字塔，它不能接受，即使毁掉也不留给别人！ 于是沃里夫不顾一切锤烂八角形金属，此前它有想过秘密也许是藏在金属下面，但都下不了决心毁掉。 八角形金属并不是太坚固，沃里夫一砸就碎，露出下面的结构。 时来新眼神很好，远远地也看见了下面的样子，结构简洁，完全不像人类科技造物那样布满线路和零件。 当中有几个同样是暗金色的方块，还有一块放出暗紫色光的东西。 这就是核心，时来新跟沃里夫的判断一致。 沃里夫动作没有任何迟疑，伸出爪子就把暗紫色核心抓取出来，原来它是一个圆柱体，直径十公分左右，长度有一米，由一个暗金色的外壳包裹着，上面隐约也有很多纹路。 沃里夫取出核心之后就立刻向外飞，迎面就遇上玩命扑过来的时来新。 沃里夫早有预算，使出瞬移，仿佛一颗光速的跳丸绕过时来新的雷霆一击，发挥出身法的最高水平。 第1144章 音攻 时来新见沃里夫绕过了自己，急刹转身，因为冲得太急，空中拐了一个弯才回头。 这时沃里夫也调整好姿态往金字塔外面冲去，遇见冰晶巨人挥拳砸来，它迅速降低高度从巨人腰胯旁掠过，来到外面被雨水淋了一头。 时来新已经启动追来，趁着沃里夫缓了一下，把距离拉近。 沃里夫刚要提速又迎面碰上几只电浆小蓝鲸，干脆不躲，挥爪抓过去，立刻就把一只小蓝鲸打爆，电浆中的雷电之力对它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其余几只电浆小蓝鲸同时化作电网，沃里夫丝毫不停顿从当中穿过，硬扛蔓过身体的电流，肢体稍有些发硬，接着见到躲在电网后面的本粹剑。 这才是沃里夫最提防的。 本粹剑速度极快，几乎赶上闪电，朝着沃里夫的咽喉割来。 沃里夫已经提前抬爪封角度，与本粹剑互磕了一下，剑弹开飞走，转眼不见了踪迹。 沃里夫感到身后有强大的压力袭来，知道时来新到了，翅膀展开高速震荡，身体马上扶摇直上。 时来新已经发挥出最快的飞行速度，枪尖遗憾地擦过沃里夫的脚后跟，沃里夫百忙中犹抱着那暗紫色核心不撒手。 漩涡已经离金字塔很近，甩出大量的水枪，在时来新的控制下，小水枪变成了大水枪，有选择地向沃里夫覆盖。 那经进化后的大水枪，有十米长半米直径，借着云雾龙卷的力量势头很猛，沃里夫被扎中两杆，没有损伤，身体被大水枪所带的冲击力带了一下，稍显不稳。 时来新在自己的领域内速度有加成，沃里夫抱着的那个暗紫色核心分量似乎不轻，对它有些影响，一增一减，时来新又渐渐追上来。 沃里夫急于要离开对手的领域，天空雨云密集，里面电光闪烁，看上去很危险，它不愿接触，改为平飞，寻求更快一步脱离。 时来新也着急，但始终差着几步追不上，于是一边急赶一边继续利用雨场施法。 理论上雨场当中的所有元素都跟时来新有关系，每个物质都可以为他所用，前提是他的控制能力。 沃里夫马上感觉到这个空间对自己的敌意，菌丝领域这时已经崩溃，它无法再获得帮助，只有孤身面对。 这里的每一缕风、每滴雨水都在和沃里夫作对，企图拖慢它的速度。 它咬牙使劲依然保持着高速，无数的电子颗粒从它的体表冲刷而过，不时绽放出一朵电光，让它感到体表又麻又痒。 远看上去沃里夫身边电光缭绕，相当亮眼。 气流变化得很快，逆着沃里夫的走向朝某个中心凝聚。 沃里夫身在其中感知不到雨场的全貌，此刻要是从高空看下来，会发现雨场急剧变化着，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形成。 没过多久庞然大物已经可以窥得全貌，一只巨大的雨雾蓝鲸悬浮在空中，光头尾长度就快有数千米。 蓝鲸的头部尚不清晰，还是一团蓬松的雨雾，沃里夫恰好也正在其头部的边缘位置疾飞，快要突出去。 转眼蓝鲸头部完成，张开巨大的嘴巴朝着沃里夫吞噬而来，口腔中密布着电光。 沃里夫也感觉到了危机，更加拼了命地飞，终于惊险地在大口合上之前脱身而出！ “嘤~~”，时来新对沃里夫的逃脱早有预案，手里的破枪投出去，带着时来新的能量脱手飞去，却不料破枪自动发出强烈的声音，立即使偷袭变成阳谋，没办法，时来新也是第一次这样使。 破枪的声音响起就一直不停，即使时来新这位使用者都觉得很刺耳，沃里夫好像也被搞得很烦躁，动作有些走样，没有选择避让，而是回爪硬磕。 “哐~嘤~嘤~”，两股能量相撞弹开，破枪那扰人的声音更不得了，直穿人大脑。 沃里夫随着力量反弹势头在空中转身，都没有摆脱那声音的纠缠，让它直欲举手掩耳，好不容易忍住时，却感知到有物体在偷偷靠近，察觉得有点晚。 本粹剑又来了，它的飞行速度比时来新快不少，在破枪怪音的掩护下居然抵近了沃里夫才发觉。 沃里夫反应速度绝快，展翅让开，但还是被剑在腿上划了一道口子。 这一击让时来新发现了破枪的不凡之处，既像音攻又有些像精神攻击。 时来新曾经认真地对吸血鬼这个种族进行过研究，发现它们在精神领域有些缺陷，对精神攻击抵抗力稍弱，具有普遍性。 眼前这位吸血鬼始祖，也就是所有吸血鬼的祖宗，不会也有这个弱点吧。 时来新缺乏精神攻击的手段，战斗中突然发现破枪疑似有相关能力，他赶紧重视起来。 离开雨场领域后时来新的速度加成没有了，而沃里夫也脱离了对手领域的桎梏，此消彼长，差距马上体现出来，追逐中时来新开始落后。 幸好沃里夫使用菌丝领域后消耗过大，加上被本粹剑几度偷袭，受不明叠加伤害折磨，状态并不好，优势无法进一步扩大。 时来新忙中还不忘往破枪里加注能量，破枪的微观结构中存在很大的空洞，能量撞击枪身确是可以发出“嘤嘤”的声音，但未达到刚才的效果。 他想起在地底核爆空间中经常“突突”灰色宝物，让它播放片段，那其实也是精神激发的一种形式，灵机一动，对着破枪“突”了一下。 破枪并没有明显发出声音来，但时来新的敏锐感知却察觉枪身中回荡着某种振动，那是超过耳朵可接收范围的一种音波。 接着时来新将能量撞击和松果体的激发一起使用。 “嘤~”，破枪那种烦人的声音再度响起，看来方法可行。 刚才时来新分心试验，在追逐中明显被落下一截，意识到后赶紧加把劲追上。 飞行中他依然在不放弃尝试破枪的音攻，不时“突”一下，烦人的声音便不时响起，不过效果不如人意，沃里夫未受影响。 第1145章 错误 沃里夫此前是被时来新打怕了，加上脑子经过六千年禁锢有点不好使，愣是没想起时来新已经不在雨场领域里，它在纯个人战斗力方面还是有些优势的。 没头没脑被追了半天才突然醒悟，本王为何要怕他？ 沃里夫气恼地发出一声吼，回过头来面对时来新。 时来新正愁追不上，见他停下来要开战，反倒不急了，慢悠悠地飞过来，趁机造了十几只电浆小蓝鲸，遮掩本粹剑的行动。 本粹剑有了灵性，时来新并不需要分神去控制它，刚才就一直自主贴着时来新飞行。 两人在空中保持一定距离对峙。 “不要再跟着我，不然我杀了你！”沃里夫主动发脑电波，它也分得清轻重，现在它最重要的是消化金字塔的所得。 “我离开也可以，只要你把……”时来新的话没打算说完。 “雳喇”！沃里夫眼睛剧痛。 很久没有发声的泡影响起音爆，它已经瞄准了很久，沃里夫站着不动再好不过，时来新还故意拿话吸引它的注意力。 音爆未落时来新已猛然启动，抬枪直取沃里夫。 沃里夫肉身再强大，眼睛还是敏感处，虽不至一枪废掉，痛楚、流泪、暂时失明也难免，时来新挑了个最好的时机。 沃里夫顿时落入险境，眼睛看不见同时又知道敌人发出了攻击，幸好它还有看家本领，“空间穿梭”。 沃里夫完全不选择方向，盲目地使用了能力，手中依然抱紧暗紫色核心。 时来新的破枪刺进了沃里夫的身体，可惜是个虚影。 他迅速环顾四周，发现沃里夫的身影出现在百米外，立即衔尾而上，不留给它喘息的空间，电浆小蓝鲸也一同飞过去。 沃里夫现身后终于有一只眼能看见了，也没时间辨别方向，展开翅膀继续乱飞。 现实当中蝙蝠如果乱飞确实让人很难掌握其活动轨迹，沃里夫也是属蝙蝠的，更忽左忽右极尽身影变幻之能事。 时来新无法锁定，只好让电浆小蓝鲸加速围上去。 待沃里夫恢复了视力后，周围已经出现几张电网，它只有直接扛，小心防备，真正担心的是那短剑。 沃里夫的谨慎非常正确，本粹剑突然现身偷袭，吃过亏就不容易上当，沃里夫提前躲过去了。 泡影的存在让沃里夫非常忌惮，它放弃了反击的打算，继续跑路，同时也开启了全身的能量防御，即使这样稍影响它的速度。 两人再度恢复到此前一追一逃的格局，时来新慢慢追上来了，双方距离更近。 很快南极洲大陆的边缘到了，大海就在眼前。 来到海上时来新更加笃定，在这里使用领域肯定不是大陆上可比。 沃里夫自然是不知道对方在水中的能力，见到大海好像也松了口气。 沃里夫这一场遭遇战打得心里憋屈，现在居然落得要逃跑，本来它还有些手段，只要将隐形能力使出，它自信对手在没有领域加持的情形下没法找到它。 可偏偏它带着暗紫色核心，这宝贝没法隐形。 在茫茫大海上飞了一阵，沃里夫突然降低了高度，时来新见到心里一动，它该不是…… 果然，它如时来新所想，“扑通”一声扎进了水里。 只见沃里夫在水里动作舒展，速度也是极快，居然是一位三栖战士。 但这要看跟谁比，星球上恐怕没有人在水里游得比时来新快，他的身体也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轻轻落入水里，没有激起一点浪花。 沃里夫想着尽快摆脱时来新，入水就向深处游去，转眼功夫深潜数百米。 就在它想松一松的时候，却发现对手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它不过数十米了！ 沃里夫震惊，反应也快，知道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立刻就往水面升起。 动作刚做出，身后有一股洪流涌来，破枪带着水流捅过来，海水似乎不构成阻力，枪尖指向它的后背，竟不比在空气中慢多少。 沃里夫反应、转身、运用能量、挥爪无一不慢，每一项都不到位，被破枪轰个正着，枪上所带力量大部分被挡住，少部分透体而入，将它打得几乎闭过气去。 沃里夫的身体被这股洪流卷走，被动而又幸运地往水面冲出去百米。 气才顺过来，沃里夫就看见时来新已经追到身前数米，难道他也会瞬移？沃里夫不敢置信。 不过沃里夫还有底牌，就在时来新的枪再捅过来时，它的身体消失了，空间穿梭又救了它一次。 当沃里夫身体出现时，它还在水里，空间穿梭只能把它送到这里，幸好离海面已经不远。 它没有时间去看时来新的位置，肯定会来得飞快，进水里就这点时间，它就已经确实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离海面不过十来米了，沃里夫奋力往上游，希望就在不远处，但这时它头顶突然出现一根触手，它随手割断，可转眼头顶上满是触手，密密麻麻。 它都要疯了，一咬牙，身上冒出两道血刃，正是被时来新伤害过的那一双，血刃朝头上直飚。 血刃依然锋利，水中阻力甚大，它们远没有空气中的速度，但杀出一条路来还是可以的。 头顶一块的触手被清空大部分，血刃的力量迅速消耗，快来到海面时力竭，被大量触手卷住。 沃里夫已经没有时间去收回血刃，不管不顾腾身冲出去，大部分身体跃出水面，双翅展开一拍，眼看就要脱难回归天空。 “蓬”！海里涌起一股巨浪，某些激进的水花溅到沃里夫的腰部，更大的危险藏在那股海水里，一枚枪尖露在潮头之上。 此时沃里夫已经快速升空，险之又险地避过这波攻击，准确来说大部分身体安全了，那枪尖只够得着沃里夫的一只长了爪子的脚。 它护体的能量起了防护的作用，枪尖获得的战果不太大，只是在它脚上捅了一个血窟窿。 沃里夫痛苦惨叫一声，拼命地往天上腾飞，手里仍紧抱着暗紫色核心。 第1146章 垃圾 时来新也跃出水面，飞上天追去。 对沃里夫他是死盯不放了，本想着能从金字塔能得到点好东西，结果沃里夫不光拿走了当中的精华，还把那八角形金属块给毁了。 造孽呀，时来新看着心疼，忙中只来得及看几眼，上面似乎有不少的符文，多有研究价值的遗迹，因此一定要把那核心追回来。 沃里夫脚受伤后状态再度滑落，在飞行速度上无法甩开时来新，两人距离一直保持在千米左右。 沃里夫只一味想着逃跑，从没有管方向问题，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它真不知要去哪里。 两人在海上飞了很久，从日出追到日落，跨过了整个夜晚又见到白天。 即使线路曲折，时来新凭太阳的位置推算，知道两人总体上还是在往北方走，来到了某个大洋的深处，这里不见海岛，也没有海船。 飞过超长航程后，沃里夫速度依然很快，但续航力略有不足，被时来新追近了数百米。 时来新见距离拉近，便试验起音攻的手段来，“嘤嘤”的声音再度响起。 破枪在时来新的频繁操作下音律反而更难听了，弄得海中鱼类烦躁不安地跃出海面，海鸟无故乱飞。 没有影响到前面的沃里夫，时来新自己倒是有些躁意，状态不太对，为平复情绪他口中暴喝一声，“呔”！ 不料手里的破枪随之一震，发出某种高频音波，耳朵听不到，在枪身中来回共振。 沃里夫本来飞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地脑子“嗡”的一声，身体一歪要往海里栽，幸好它立刻醒觉稳住了姿态。 有效果了，时来新发现新大陆，兴奋地再度施展，“呔”！ 枪身反馈是真确的，震感再现，沃里夫这次有了提防，没有再出状况。 但这仅是个开始，痛苦的历程在后面，时来新喝声不止，调整好状态就来一下，让沃里夫难受不已。 时来新尝试的范围很广，通俗、民族、美声都来一遍，结果都是让人出现不同的负面情绪，沃里夫如果有能力都想马上掐死他。 后来时来新换了内容，他轻声地学习起蜥蜴人祭司的吟唱来，而且他是真的有谱，完整地再现一次后，破枪的枪身微微颤动，犹如一锅热水慢慢被煮沸。 时来新马上捕捉到这种微妙的变化，他知道自己解锁了一个新的领域。 他再度吟唱了一遍，也许是熟练度提高，枪身的轻颤都没有停止过。 仅仅如此吗？时来新有些疑惑。 冷不防发现沃里夫从天上往下掉。 沃里夫听不到时来新在后面乱吼后，心情轻松下来，却不料放松过头了，也许是整天飞行太单调，它开始昏昏欲睡，头脑出现麻木，最后竟真的睡过去。 它的睡眠状态在十分之一秒钟后结束，被第六感的警号唤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正掉往海中。 沃里夫尖啸一声，蝙蝠的尖锐叫声本就有点精神攻击的力量，它是冲着自己来，彻底驱散了自己的睡意。 为什么会这样？沃里夫惊惧不已，吸血鬼种族其实已经失去了对睡眠的需求，何况对于顶尖高手而言，睡眠是完全受控的。 难道是敌人搞的鬼？沃里夫回头看看时来新，后者趁机又追近了一些。 借沃里夫的反应，时来新确定了破枪的一项能力，催眠。 怪不得蜥蜴人祭司将之时刻执掌，通过破枪它可以控制整个族群的状态，这能力实在太重要，乃统御民众的不二法宝。 搞明白了这个关节后，时来新意识到这杆破枪身上还大有潜力可挖，老是叫破枪有些埋汰了…… 时来新像得了件新玩具，又有沃里夫这样好的一个试验品，在追逐战中就迫不及待用起来。 他一边赶路一边轻声吟唱两不耽误，掌中的破枪不光颤动还放出微热。 沃里夫陷入一种很奇怪的状态，飞着飞着就打瞌睡，明明在努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犯迷糊。 飞行姿态也不稳定，一阵一阵的，迷糊的时候会跑歪，清醒过来又恢复正常。 它知道这样很不妥，但就是没法控制。 在一次严重瞌睡的时候，沃里夫的第六感警号又响起，它一个激灵，振翅而起往高空飞去，一缕锐风在它翅膀上划过，本粹剑又来偷袭了。 躲过一劫后，它感觉膜翅的末端发麻，冰凉的气流不住刺激破损处，它受伤了。 沃里夫尖啸，换得暂时的清醒后，发狂一般向前飞，但这时它比自己巅峰的时期差太多，加上膜翅受伤，速度已无优势可言，相反时来新凭着耐力足渐渐追上来。 沃里夫身上的几处伤口上的不适感在加强，这种奇怪的叠加伤害迟早会吞噬掉它的战斗力，为了对抗迷糊它还要不时地尖啸一声，但饮鸠止渴而已。 正心里着急，这时下方的海面吸引了沃里夫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两人飞到一片奇怪的海域。 这片海域的颜色明显与其它地方不同，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杂色，白色、黄色、红色、黑色错乱地堆在一起，斑斑驳驳，占满了巨大的海域，一眼看不到头。 此刻眼前见到的还算稀疏，往前面看，更仿如一块调色盘。 沃里夫还好，六千年没见过世面，什么都新鲜，当是这个新世界的某种特色。 真正觉得奇怪的是时来新，这究竟是个什么海？绝对不正常啊。 继续往里面飞，那些泛着杂色的物质密集到板结在一起，形似一片大陆。 这不会就是……垃圾海吧？ 时来新听人说过海中的一种怪现象，人类在数千年当中不断往海里面扔垃圾，大海其实就是容纳人类垃圾的一个垃圾场。 当塑料制品等无法降解的化学物质出现以后，情况急剧恶化，这些物质在海里会渐渐变成许多微小的颗粒悬浮在海面上，被洋流汇集到大洋的深处，形成一片巨大的垃圾海。 时来新多年前就听说垃圾海的面积已经等同于一个中等国家。 眼前这片海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垃圾海。 第1147章 暗紫 垃圾海如此壮阔，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人类创造的奇观。 此处环境诡异，也提醒时来新抓紧解决沃里夫，以免生变，时间已经被拖了很久。 看沃里夫的飞行状态应该还有余力，远没有到枯竭的程度。 时来新继续强化音攻，加大吟唱的力度，多次循环以后，他对这首曲子已经相当熟悉，在吟唱的同时掺入了精神力。 斑斓的垃圾海上响起一道浑厚的男音，唱出在这星球上从未有过的歌曲，声音自天空上回荡一会儿，然后撞击到板结的塑料颗粒上，接着横向传播开去。 此时正好是黄昏，煌煌大日已经变成红色，小半落入海里，蒸腾出袅袅升起的透明气流，让满眼的杂色更加说不清道不明，苍茫而残酷。 沃里夫听得很清晰，那首歌似乎就在耳边唱起，时来新口齿不清，歌词含混在一起，只听得音律而已，却不妨碍其入心入脑。 它的耳膜跟着歌声嗡嗡共振，心情也随之起伏，明明并不煽情，却有许多滋味泛起。 沃里夫用力甩头，要摆脱这种不自主的状态，但没有用，它的注意力已经被控制，主动去追随音韵的变化，这首歌已经不能用好恶去形容，因为它直接作用于灵魂。 沃里夫的双翅显出乏力，拨打着快要凝固的空气，它脑里产生一个疑问，还要继续下去吗？ 第六感警号突然生出，沃里夫惊起，奋力挣扎，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后方袭来。 沃里夫的爪子往后一挥，它接触到的力量沛然莫之能御，只能把那致命的一枪带偏，却被上面所带的能量撞飞出去。 吸血鬼的痛感与常人不同，要迟钝得多，沃里夫依然感到了巨大的痛楚，主要从内脏发出，说明已经受损。 张开的翅膀使沃里夫移动轨迹完全没有规律，本粹剑一时难以锁定目标，时来新只得按下后续攻击，从后追逐而去。 沃里夫即使拼着受伤也不愿松开那根暗紫色核心，在空中翻翻滚滚几轮才稳住了身体。 忍痛定神一看，敌人已经追过来了，完全没有给它喘息的空间。 沃里夫使出了空间穿梭，再度把两人的距离拉到数百米，然后继续飞离，它已经没有了对敌的勇气。 时来新飞行中依然吟唱不断，撵着吸血鬼毫不放松，在唱到某个重音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丹田与松果体一起用力，爆出一个音节，“唵”！ 破枪竟起了响应，不但枪身强震，所发出的声音竟神似这个音节。 这洪钟一般的声音将垃圾海都震动了一下。 沃里夫像被抽了一鞭，身体一僵，脑子当即宕机，从空中落下。 “噗通”，时来新见沃里夫破风筝一样掉入水中，将板结的塑料颗粒砸穿一个洞，也从空中扑下，将能量与劲力聚于枪尖，带着风雷之音狠扎下去。 “轰”！ 枪扎入水中，如同一个大炸弹在海面起爆，将板结的海面炸出一个巨大下陷的坑洞，无数塑料小颗粒随同水花扬到天上去，然后雪花一般飘洒下来，凭空起了一场杂色雾。 因为难以掌握沃里夫具体的位置，时来新这一枪追求的是面杀伤。 能量爆炸隔着水和垃圾冲击到沃里夫身上，倒是把它震醒，睁眼看到满眼的塑料垃圾，感受到冰冷的海水，身体继续在往下沉，知道此处呆不得。 不顾身上的伤痛，它用尽全身力气向上跃起，随着身体离开海水，眼睛不再被塑料垃圾蒙蔽，看到了海面的情形，时来新那杀神正悬在数十米外的海面上。 沃里夫第一反应不是逃命而是看向身下的塑料垃圾，我的宝物呢？ 时来新看见沃里夫从海中飞起，正要去补刀，但他也与沃里夫在同一个瞬间愣住，意识到一件事情，那暗紫色核心呢？ 先把吸血鬼杀了再说！时来新启动开杀。 沃里夫也清醒过来，那宝贝现在已由不得它，先保命要紧，身影突然自原地消失。 时来新冲过来扑了一个空，赶紧用灵觉锁定，靠着灵觉继续杀向另一个位置，这里出现空间波动，沃里夫穿梭走了。 这吸血鬼会隐形！时来新环顾四周，再看不到沃里夫的身影出现。 吸血鬼的能力也够逆天，有空间穿梭还能隐形能飞，如果一心逃命，世间谁还可以抓得住它，要不是它贪心那暗紫色核心，时来新都无法将它逼到这地步。 也许沃里夫还没有逃远，不过时来新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先放一放。 时来新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塑料垃圾当中。 板结的塑料层下面是塑料颗粒与海水的混合物，五五开，足以让时来新眼睛看不见远处。 这种塑料颗粒绝对是海中生物的杀手，它们会堵塞海中生物的呼吸系统，这片垃圾海必然是一片死海。 即使是密度较低的地方，塑料颗粒也会随着食物进入生物的体内，从此终生积沉无法排出，随着食物链传递出去，最终祸害到人类身上。 时来新不用呼吸，但也感觉到这些细小的颗粒进入鼻腔里，吸附在皮肤上，非常讨厌，普通人没有防护来到这种海水中命运也是堪忧。 下沉了数十米后，时来新又见到了另一番景象，海水按照密度对垃圾进行了自然分层。 塑料垃圾密度低浮在上面，数十米厚的塑料层后才是垃圾层，都是些黑黑灰灰、一坨一坨的海水半分解物，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东西，相当恶心。 时来新忍住不适往深处潜去，一两百米后才完全脱离垃圾层，来到较为清洁的海水中，这里完全黑暗，正好让他看见一点紫色亮光出现在远处。 朝着亮光下去，深度一千多米的海底，时来新发现了暗紫色核心，它正躺在海底的淤泥里。 时来新伸手把它捧起，感觉有点分量，是圆柱体，暗金色的金属包裹着紫色的晶体，只有一头露在外面，在金属里凸出个半弧面。 晶体会发紫光，很像实验室里面那种带辐射物质的镭射光源。 第1148章 沤馊 暗金色的金属外壳上有纹路，摸上去有些凹凸不平的摩擦手感，海底下黑暗没法看。 时来新抱着紫色核心往上游去，憋着气穿过垃圾带、塑料带，跃出海面。 此时海面的落日只剩一条红丝。 泡影一直留在天空警戒，并没有发现沃里夫的踪迹。 时来新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手中破枪，说道：“从今天起你叫‘神音’。” 趁着海面还有些可见光，时来新打算再找找沃里夫，不杀掉始终是个祸患，像这种有利的环境和时机下次不一定有。 他开始在垃圾海上低飞，将灵觉尽量扩展，嘴里仍在吟唱。 神音枪应和着时来新的歌声，枪声微微轻震。 继续往垃圾海的深处飞，时来新发现刚才所处位置只是边缘地带而已，一片垃圾组成的大陆展现在面前。 外圈都是塑料颗粒，垃圾大陆的核心是由大件一点的垃圾组成，巨量渔网、船、油污、衣物、动物尸体等等，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气味非常可怕。 因为还在不断的分解反应中，垃圾堆时刻冒出许多有毒气体，部分是有色的，使得海面上的空气浑浊不堪。 数百年的堆积与化学反应，使得垃圾堆里出现大量的黑褐色、体态像脂肪一样的东西，这东西充当了垃圾大陆的粘合剂，使得这片大陆硬化，有了陆地的一些特点。 在这里时来新还感应到核辐射，应该超过了安全剂量，看来关于某些国家偷排放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 垃圾大陆的广阔大大出乎时来新的意料，往少里估计也有数百万平方公里。 继续往深处飞，时来新看到了一处高地，此处应该是垃圾大陆的核心地带了，地势隆起有百米高，属于垃圾大陆历史最悠久的地方。 这里更奇怪，已经见不到垃圾，整块高地呈暗红褐色，到处渗出黏液，有一种蛋白结构的质感，该怎么形容……整片高地像一块肉，一块腐烂的肉。 时来新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也许是错觉，他感觉这里似乎有一个生命体，在呼吸换气，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搏动。 他有些毛骨悚然，都几百年了，那些专家、学者、有关国家就没来看看，都要沤出幺蛾子了。 时来新想伸手去摸摸，证实一下这只是幻觉，但看那黏液还有恶臭，还是没忍住恶心收手了。 他叹一口气，然后升空，在这里多呆一秒都难受。 时来新在高空中环顾四周，加上泡影的双重视觉，都没有发现沃里夫的踪影。 …… 沃里夫隐形后依然被时来新锁定，使用空间穿梭才得以脱身。 到了安全范围后它没有妄动，一来隐形后行动有暴露的风险，二来不甘心失去那暗紫核心。 于是它伏在垃圾上没有动，看见时来新跳进海里，显然是去找暗紫核心了。 它按捺住自己也要入海的冲动，那人在海里太强了。 沃里夫懊恼，怎么就招惹上这样一个敌人，全身实力没有一处短板，还有那强大的领域能力。 怎么可能有如此广阔的领域面积，沃里夫还是第一次见。 等我恢复了实力再找你算账，沃里夫很憋屈。莫名其妙被禁锢六千年后，实力一直没有能回到巅峰状态，想要迅速恢复就需要大量高质量的鲜血，但在南极洲那个地方能找到几个人？ 能把那条巨大钢铁船上的几百号人都吸干，已经很走运，可惜都是普通人。 沃里夫在它的时代中也属顶尖高手，它很清楚吸血鬼这个种族的优势和劣势。 吸血鬼身体天然强大，长生不死，不会生病，不容易受伤，因此每一位吸血鬼都很强。 但吸血鬼的实力提升非常缓慢，往往需要数十年才能强一点，因此在同一个时代的超能者里，初期吸血鬼是最强的，但后期就渐渐被同辈超过去。 而且吸血鬼有一个短板，它们在精神力方面有缺陷，容易受到精神攻击，因此每一代吸血鬼都想方设法对外界隐瞒这个秘密。 有此明显的弱点，每个时代的吸血鬼强者中，虽然都有可以位列顶尖的高手，但都小心翼翼，轻易不敢参与大型的冲突，因为它们心里清楚，它们并不能真正与顶尖高手比肩。 在刻意经营下，秘密隐藏得很好，也给了外界一个神秘、低调、怪癖不合群的观感。 隐藏弱点的祖训其实就是始祖沃里夫传下去的，它不幸地在实力低谷阶段遇到了掌握“神音枪”的时来新。 沃里夫还发现，时来新给它所留下的伤口上有一种能侵蚀吸血鬼肌体的力量，这种力量简直就是吸血鬼的克星。 沃里夫够悲催的，这一场大战中，隐形能力被雨场领域克制，精神力的弱点被紧紧揪住不放，各种因素加在一起，简直就是遇上了天敌的下场。 这是个什么世界，像时来新这种人多么？沃里夫从内心深处恐惧。 没关系，我活得比你长就行！沃里夫有吸血鬼的最终底牌，只要能活下去就行，如果最终还是打不过，以后就找他后人算账，把他的坟墓给扒了。 沃里夫在丢失暗紫核心的位置失落了一小会儿，毅然离去。此时身上的伤开始发作，时来新伤了它多次，内脏也受损。 本粹剑造成的皮外伤有异种能量作祟，伤势还在持续加重。 内外交困的情况下，金字塔造成的脑损伤也来凑热闹，沃里夫脑筋开始不清楚。 它迫切地需要吸血，吸血对于吸血鬼简直就是万灵药，理论上只要有高质量的血液，吸血鬼可以治愈所有伤痛。 但身在垃圾海哪里去找人，沃里夫盲目又有些迷糊地在垃圾大陆上游弋，要不找条鱼也行，总比没有好。 就在这个时候，沃里夫突然听到了歌声，太熟悉了，时来新那让人厌恶的声音，在它听来鬼哭狼嚎一般。 它浑身一哆嗦，反而让它清醒了，敌人的声音当中附有厉害的精神攻击，这是它最怕的地方。 于是沃里夫立刻远离，且时刻保持着隐形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进行快速移动，还是有被高手发现的可能。 第1149章 急归 沃里夫只敢在垃圾堆上低速移动，企图远远避开时来新。 时来新肯定也在找它，在垃圾大陆上飞来飞去。 那讨厌的歌声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一不小心就被催眠，沃里夫不敢用其它动作，发现自己有睡过去的迹象，就伸手挖自己的伤口，靠痛苦保持清醒，还真管用，因为实在太痛。 沃里夫被时来新往垃圾大陆深处赶，脚下的垃圾越来越恶心。 吸血鬼一族养尊处优，相当爱干净，沃里夫也是第一次处身这种肮脏不堪的环境。 来到大陆的核心区域，它就踩到一种像脂肪又像粪便的东西，让它作呕，实在忍不了就飞起来一点。 当它飞起来，时来新就似乎有所发现，直往它所在的位置飞，吓得它又回到垃圾上。 踩多了它也就习惯了，最后它来到一片高地，就像一块肉，这里巨臭，整块大陆之最，碰到那些黏液时它真的吐了，这什么呀，简直…… 它停在腐肉前犹豫，一段时间下不了决心跨上去，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但那该死的时来新来了，恐惧战胜了一切，沃里夫躬身往肉里面钻。 肉当中有许多皱褶，沃里夫进去后，从外面根本看不到任何痕迹。 里面比外面还要臭，黏液够把它泡起来，强烈的生理反应让它痛苦不堪。 沃里夫强忍，因为第六感告诉它，时来新就在不远的地方，如果不是这堆肉遮掩，它早被发现了，它继续往深处钻。 近距离接触后，沃里夫也发现了腐肉的秘密，它竟然是活的。 腐肉是个生命体，它有温度，有内分泌，隐约还有脉搏。 沃里夫不由得忘记恶心，认真感受这个生命体，是的，它真有生命的律动，而且还有液体流动的声音，那是血管里血液的涡流声，吸血鬼对这个最敏感了。 沃里夫屏住呼吸等待，时来新停留没有多久就离开了。 再等了一会儿，沃里夫确定时来新走了，它缓缓往外面挤，谁料没有能动弹，原来不知不觉中它陷在腐肉里了。 接着它用上了力气，但也没能挣出去多远，腐肉将它夹得更紧。 沃里夫明白了，腐肉是有意识的，它不让沃里夫走。很明显，腐肉将沃里夫视为食物，要吃了沃里夫。 更多的黏液流出，向沃里夫涌过来，沃里夫挥动爪子，只消几下，就把身边的肉清空。 腐肉受到刺激，所有的肉都在蠕动，肉壁上传来“嘶嘶”的声音，非常刺耳，听得沃里夫一个激灵，这又是一种精神攻击！ 沃里夫不敢怠慢，双爪开路，朝外面冲，决意要将腐肉捅穿。 顷刻间在腐肉的内部开出一个数百平方米的空洞，那“嘶嘶”的声音更加激烈，让沃里夫不由得要捂耳朵。 腐肉体内的这点损失跟其庞大的体量比起来不算什么，有大量的黏液分泌出来，将整个空洞淹没，沃里夫如被泡在一个潭里。 那些黏液不知是什么成分，转眼就变成粘稠的泥浆一样，让沃里夫动作起来相当困难，还使沃里夫的那些剑伤加剧，痛麻感传遍全身。 最麻烦的还是精神攻击，沃里夫的脑袋很快就变得木木的，动作与反应迟钝起来。 沃里夫还是很努力地在泥潭里挣扎，不断靠利爪割开腐肉的组织，但它进来时伤就很重，此刻更让它难以为继，脑袋越来越不清楚，凭意志一根筋地攻击腐肉，但动作逐渐无力。 半小时后，沃里夫快走到自己的极限，脑袋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它不甘心死在这块肉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于世间。 吸血鬼发狠了，眼睛发红，你不是活的吗？我他喵“拥”了你。 沃里夫的獠牙伸出，张嘴一口啃在了肉壁上，独属于吸血鬼一族的神秘物质注入腐肉的组织里。 …… 时来新头也不回地飞离垃圾大陆。 他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直觉往西走应该没错，尽快找到有人的船或者岛。 时来新已经很长时间与世隔绝，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因此对家里、吕祖和昆北尤其担心，想要快些知道相关的消息。 此刻踏上归途，心情越发焦急起来，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发挥出最大的速度往前飞。 与沃里夫一场大战后，飞行熟练度提高了很多，时来新现在的飞行速度应该跟客机差不多。 一边飞他还让泡影到前面探路，结丹以后他的实力提升了，泡影的能力也得到更好的开发。 时来新趁机试验了一下，他与泡影连接的极限距离达到了一千公里。 在枯燥的飞行中到处都是茫茫大海，脑子里免不了胡思乱想。 随着主要对手的变换，泡影的攻击力已明显不够，要考虑升级更好的子弹，现在能想到的方案就是“贫铀弹”。 这个方案比起钨合金弹，直接杀伤力稍强，后续杀伤在于高温，其威力如何还有待观察。 泡影的子弹将要对付的人是超能者中的顶尖高手，这样看来“贫铀弹”也仍嫌不够。 泡影的制造者，那位神朝大能，其实在泡影的子弹上也尝试过很多方案，最终找不到好的解决方案而将泡影束之高阁。 难道泡影在自己手中也是这样的命运吗？ 其实在超能者世界向时来新敞开大门以来，他见识过非常多奇奇怪怪的能力，当中包含不少灵感。 许多战斗的回忆淌过时来新脑海，最终定格在艾巴特身上，他那种使爆炸增幅的能力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这种能力用在泡影身上呢？把贫铀弹的威力凭空增加多倍，这杀伤力就很可观了。 艾巴特的能力根源在“神之印记”上，而这印记在时来新的识海内。 那为什么时来新没有获得类似艾巴特的能力？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些想法在时来新脑子里盘旋良久，泡影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又有新问题浮现出来，让他脑仁疼。 就在这时他从泡影的画面里看到，远方海平面出现一块大陆的影子，而更近一些的海中，有一条船在游弋。 第1150章 战争 时来新立刻盯上了这艘船，在海上飞了许久，才碰上一艘。 飞近了看，原来是艘白色大型豪华游艇，船身长百米，吨位在千吨以上，在游艇当中应该是顶级的了。 船上灯火通明，正在开派对，到处是人影，音乐的音量很大。 船主人叫艾力，斯垂利国的顶级富豪，带同自己圈子中的亲友，到这远离大陆的海中荡舟漫游。 船上百多号人吃喝拉撒，日常维护不是一笔小数字，全都是艾力买单。 在海上漂了很多天，大家每天都开派对，因为没有其它事可干。 艾力独自在船顶层的观景躺椅上发呆，其他人似乎知道他有心事没有来打搅他。 每位富豪身边都有个以他为核心的圈子，能傍富的人都有眼力劲。 艾力其实对海上生活已经腻味透了，但因为种种原因他还不能回到岸上。 因为害怕寂寞，他邀请了一批关系不错的人，头几天玩得很乐呵，后来他们也玩累了。 即使这样也没有人提出来要回到岸上。 此刻艾力的注意力放在了边上的卫星信号接收器的屏幕上，上面正在播放新闻。 “二十六国战争协调委员会今天在斯垂利首都召开，各国的财政部长出席了会议。” “该会议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二十六在战争物资供应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即日起成立联军后勤保障委员会，并任命了会长。” “……新任会长立刻宣布了后勤保障方案的预算，共计五万亿艾币，至于第一期五千亿艾币额度的拨付，各国财政部已经承诺立刻执行。” “各界对这次会议一致感到兴奋，认为这为联军最终取得战争胜利铺平了道路……” “yes！”艾力兴奋地握起拳头。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高兴？”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艾力愕然，转头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个怪人。 怪人身材高大雄壮，满脸的大胡子，遮去了半张脸，全身上下只穿一条灰色紧身短瑜伽裤……勒得很紧的那种，身上的肌肉刀劈斧凿一般，手上还杵着一杆枪。 这形象是扮演海王吗？身板还不错。 艾力想笑，却用有些严肃的语气说：“你是谁，不要来打扰我。” 时来新伸手在身边的金属扶手握了一下，扶手像纸做的一样被捏扁了。 “回答我。” 艾力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脑子还是很活，他注意到怪人说的是昆昊语。 “哦……我的企业参与了一些物资供应的工作……” 艾力没敢撒谎，面前这人给他的压力好大，心里泛起阵阵的寒意，身体禁不住发抖，话都有些说不下去。 怎么会这样？艾力见艾瑞肯总统也不会紧张。 “我借用一下你的电脑。” 时来新拿起鼠标点了几下，屏幕上就出现了一个比较着名的新闻网站。 一眼看去，就见到头部的标题都与战争有关。 时来新逐条打开浏览个大概，再把链接的旧新闻看一遍，心中了然。 要开战了！ 艾瑞肯、纳西亚等二十六国联合向昆北宣战。 战争的起因是南极洲大陆与谷东澜发生大规模蘑菇战，艾瑞肯与纳西亚为首的一些国家认定是昆北发动了蘑菇弹袭击，后果非常严重，谷东澜国已经在地图上消失。 新闻媒体的口径都是一致的，宣传是昆北出于吞并南极洲大陆的野心，悍然发动了攻击。 为了维护和平与正义，艾瑞肯和纳西亚两个大国采取了一致的立场，要求昆北对战争负上责任，连同其他一些国家，组成二十六国联盟，共同对昆北宣战。 时来新眉头紧皱，对那些胡说八道没细看，看了一下蘑菇战的日期，南极洲和谷东澜的蘑菇弹爆炸发生在同一天。 艾瑞肯和纳西亚主导策划了这场阴谋，更准确地说，是真理探索者协会和光明联盟针对时来新和吕祖先后发动了蘑菇攻击。 至于后续发生的国战只是收尾和分肥而已。 关键的前提在于要杀掉时来新和吕祖。 根据地底世界那些联军见到时来新的反应，他们也许认为时来新的殒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们害怕吕祖的报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围杀吕祖。 吕祖有没有出事？ 这是时来新最想知道的事情，但在新闻里不可能得到答案。 新闻里对战争的详情并没有多说，只是报道在一个月前，二十六国的军队已经完成集结，并开赴战场。 如果吕祖没事，他们断不敢剑指昆北！ “战争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 时来新抬头问艾力。 艾力一直不敢作声，一部分注意力在时来新浏览的网页上，心中对时来新关心的事情已经有个谱。 “据我所知，大规模的战役还没有打响，昆北境内有局部的战斗，详细情况……”艾力小心翼翼地看看时来新。 “把你知道的给我说说。” 艾力调出一张昆北地图，伸出手在上面指指点点。 “联军的兵力主要放在三个方向，北方、隆江和沿海。”时来新顺着艾力的指点看过去，北方主要是昆北与纳西亚的国境线，南边是整条隆江防线，海上则是昆北东部沿海靠外的广大海域。 “联军陆上部队动用了超过百万人规模，坦克八千辆，火炮三千门，战机三千架，还有大量的导弹部队。” “海上则有航母十艘，巡洋四十艘，驱逐舰八十艘，潜艇数字则不详。” 时来新认真听着，心中明了，这样的动员规模是要一口把昆北吞掉啊，昆北的军力再雄厚也打不过。 “联军就不怕昆北的蘑菇弹？”时来新问出一个关键问题。 “肯定是有顾忌啊，你看我都不敢在大陆上呆了。”斯垂利国可是交战国，艾力不遮掩自己的害怕，他是社会顶端的那一小撮人，但又不到被保护在核堡垒当中的资格。 他知道的事情越多就越懂得害怕，因此带上家人和好友躲到游艇上来，战争不结束都不敢回大陆。 第1151章 骚扰 “这样说来，你在为联军服务？”时来新颇有些意味地看着艾力。 “我只是个商人，追求利润而已。”艾力判断自己在对方心目中并不重要，因此实话实说。 “联军后勤补给的基地在哪儿？” “最重要的基地在呙普。” 时来新拿起艾力的卫星电话，拨了个号码，结果没有应答，看来昆北与外界的通讯已经被掐断。 “把你所知道的补给基地名单给我……” 时来新拿到名单后没有为难艾力，转身就走。 艾力看着飞上天空的人影，目瞪口呆，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不可思议的人，今天终于见到一位。 时来新继续往东面飞，他要去斯垂利国，昆北已经兵凶战危，时来新决定立刻影响这场战争。 当然，决定这场战争的关键因素在吕祖身上，吕祖安则昆北安，吕祖危则昆北危。 看表面信息仍是扑朔迷离，如果吕祖真的出事，联军连发动战争都不需要，正因为真理探索者协会和光明联盟没有完全的把握，才会搞这么大的阵仗。 先把联军后方搞乱，让敌人产生疑虑，不确定性增加，符合昆北的利益。 反正这对于时来新来说，举手之劳而已。 斯垂利南部有个大港口，是该国战争物资的集运地，港口仓库里面已经收纳了大量的货物。 飞了大概三千公里后，时来新就来到港口对出的海面。这里是一片繁忙的景象，大量货柜车进出港口仓库，码头上停靠着十几艘万吨货轮，正在吊装货物。 是战争带给这里繁荣。 时来新拿出取自艾力的卫星电话拨出一通电话。 “弥雅，我有事想找冼总统，请把我的电话转给他……唔……在战争结束后我也许会来一趟……到时候聊……” “冼总统，战争一旦开始，南昊不可以动一兵一卒，起码你不能下这个命令……即使难办也要办，因为这是我说的，你也可以把这话直接告诉艾瑞肯和纳西亚。” 冼雄肯定清楚时来新的身份，虽然极不情愿，也不敢当面说出拒绝的话。 时来新也知道冼雄的处境，南昊的很多事情还不是他说了算。 为了保障自己的意图得到贯彻，时来新又拨通一个电话。 “范局长，是我……从现在起南昊境内，凡是主张参战的势力，都予以打击，尤其是那些顽固的、有代表性的人物，先杀几个警示一下……必须短期内安排好，我要见到成果。” 时来新又打了几个电话，包括陈家和隆江军区都在其内，他决定以霹雳手段摁住南昊联邦内部的不安分。 这一通操作给原来三面御敌的昆北松开了一面，陆上可以专心对付北方的纳西亚。 只是海上的压力太大，在昆北外海陈兵着多国部队，而沿海地区又集中了昆北的经济重镇，没有任何缓冲的空间。 昆北现在是信息孤岛，通讯和互联网都被断开，时来新暂时没有办法联系国内，做不到协同作战。 不过时来新在外面边捣乱边发声，肯定要牵扯真理探索者协会与光明联盟的精力，多了不少顾忌，起码要分兵保护身后。 时来新放下电话时，海上就起风了，风浪越来越大，风势都要赶上台风了。 港口上空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港口工作人员疑惑，气象部门怎么没有预警？ 转眼间雨点就开始洒落，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瓢泼大雨。 雨势太大，港口的所有户外工作都宣布暂停，工作人员进入室内躲雨，雨幕遮掩了远处海面上正在靠近的水龙卷。 是轮船上的人先发现这庞然大物。 水龙卷实在太大，直径有数百米，连天接地，船员即使半生在海上度过，也没有见过如此夸张的天象。 更加让人不安的是水龙卷正往码头方向移动！ 水龙卷上岸？这真是百年难遇的奇景，船员们没有观赏的闲心，为防意外他们必须疏散上岸。 但水龙卷的速度太快了，短时间内就逼近码头，人们终于可以近距离全尺寸看到水龙卷，它夹着飓风从海上压过来，简直是末日场景。 船上的人意识到大事不好，抛开秩序各想办法撤上岸，一时间混乱不堪。 码头上的广播不断发出警告，富有经验的负责人第一时间联络救灾部门，但都对解决目前的危机没有帮助。 水龙卷已经近在咫尺，万吨货轮本身就是个大体量，但在它的面前差距甚远。 水龙卷开始从容不迫地猎食，一口就把最外面的一艘货轮吞噬进去，船身带着满载的货物在水龙卷内部打转，从岸上的角度看过去，时隐时现。 接着水龙卷逼向另外一艘货轮，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又将其吞下。 有心人会发现，这水龙卷竟像是活的，路线经过规划，目的是要把所有船都吃掉。 货轮接二连三地被吞噬，在码头上的船消失五六艘以后，水龙卷的上部，数千米的高空中才掉下来一艘船，直落入海里，如同吐出吃干净的骨头。 这艘船插入海水后直接没了踪影，过几分钟后因为船中有空气又冒上来，船底朝天。 不到五分钟时间，码头上的船被清扫一空，水龙卷的势头丝毫不见缓下来，直接登陆，冲上码头往港口的深处进发。 这下子岸上的人也不安全了，人们不顾暴雨飓风冲出室外，只身往港口外面奔逃。 水龙卷将岸上的码头设备祸害一遍后，向着仓库移动，巨大的仓库区犹如待宰的羔羊。 水龙卷上了岸后又吐出来两艘船，万吨船身硬邦邦从数千米空中砸下来，把码头区砸出两个巨坑。 仓库只是些简易建筑，在水龙卷面前不堪一击，所过之处顷刻之间就变成平地。 时来新悬在海面上看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这港口几年内不可能重新启用。 他向外海飞，他知道此前已经有一支船队出发往呙普。 飞了上千公里后，时来新发现了那支船队，茫茫大海上，除了十几艘货轮，还有一艘护卫舰护航。 第1152章 捣毁 那艘护卫舰三千吨排水量，是斯垂利国的军舰，该国的军力有限，在联军里就是做些物流护航之类的角色。 时来新当即施法，这片海域在短时间里就变成了触手的海洋。 船队相继发现螺旋桨停止转动，船失去动力不再前进。 正在各船舰间互相询问无计可施时，护卫舰发现了第一根触手。 触手比几个人的腰身加起来都粗，它伸到舰上在甲板上卷来卷去，结果卷到雷达罩上，吓得船长立即下令发警报。 水兵找来武器对触手连开多枪，只看到触手流出来一些水，依然活蹦乱跳。 接着有更多的触手上船，很快就把甲板堆满，活人都被缠住不知生死。 船长打算弃船，向其它船只求救，然而得到的回复是他们船上也发现了触手。 甲板上的触手越堆越多，几乎都要跟桅杆一般高，想跳海逃生的水兵发现，海里都是这个东西，密密麻麻不断蠕动着，让人毛骨悚然。 每艘船都在发生同样的事情，万吨的大船还可以多撑一会儿，护卫舰第一个往下沉。 大量触手上船，光重量就让船身承受不了，而这些触手还同心协力将船往下拽。 护卫舰在众目睽睽下被压进水里，最后连桅杆都看不到。 货船不容易沉，浮力与触手的压力几经较量，船身开始摇摆，幅度不断增大，最后翻侧在海水里。 时来新从施法开始到船队全数沉入海中不过十几分钟。 接着他再度起飞，下一站是榈槟国，也是参战国之一，这里有一个艾瑞肯的军港兼军事基地，各国运送物资的中转站也设在这里。 又飞了数千公里，军港就到了，基地有军事设施很好认。 时来新降落的时候只发现了一艘驱逐舰，机场的停的飞机却不少，侦察机尤其多，加起来有二十几架，当中还有几架隐形侦察机，加油机也有两架。 军事基地当中还部署了数十套中远距导弹系统，此刻是战时值班状态，随时可以发射。 时来新先找到了军火库，干掉卫兵之后在里面找到了一些定时炸弹和雷管，这东西他在谷东澜制造混乱的时候用过，还比较熟练。 他决定先炸军火库，这个军火库有上百万平方米，库里塞满了军火，这个基地绝对是联军重要的战略后勤支点。 此时即将黎明，正是最黑暗的时候，他花了点时间才把炸弹在军火库里布置了一圈。 为了保证毁灭效果，把基地炸上天，时来新又给军事基地另一端的油库安排炸药。 他还不放心，来到导弹发射基地，这里日夜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他也没有刻意躲避，装炸弹的时候被发现了，警报的声音很快就响遍了基地。 驻基地的士兵成群结队冲出营房，所有的灯光同时亮起。 时来新装好炸弹，抬头就看见一队士兵围过来，子弹嗖嗖地飞来，打在时来新的身上连表皮都没有破损一点。 时来新没有管这些士兵，倒是看见有几组防空的速射机炮在调整方向，这种炮弹他可不想硬扛，本粹剑立刻飞过去把这几处毁掉。 回头看见驱逐舰，他随手造了批触手，拽进海里了事。 最早遇到时来新的那批士兵已经把仓促带在身上的子弹打完，惊恐地看着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是魔鬼吗？”有人问。 “也许吧。”时来新看一眼这群士兵，抬脚走了两步，然后又回头。 “如果你们要活命，就快跑吧。” “轰”！似乎在呼应时来新的话，第一处爆炸声响起，接着就有大大小小的爆炸紧随而至。 当时来新飞到空中的时候，酝酿了很久的大爆发终于来临，整个军火库区的地块被炸碎，平地冒起一个巨大的火球，冲击波向四周扩散，顺带把附近的机场毁掉。 时来新也被这冲击波带了一下，顺着来势上升了一截。 “轰”！又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半个基地陷入火海之中，油罐那边炸了。 接着又发生了数十次规模比较小的爆炸，应该是导弹基地。 时来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东西剩下后，继续往北飞去。 接下来他要去呙普，那里才是联军舰队的大后方，重要的港口与基地都在这个岛国的东南部。 由于历史的原因，该国与昆北之间牵扯最深，进攻昆北的态度也最积极，几乎倾全国之力投入这场战争。 时来新飞了四千公里，就看到了呙普列岛。 目标军事设施都在第一大岛上，该国的精华地区与大部分的人口也在此处。 时来新绕着这个岛的沿海地区飞了一圈，艾瑞肯军事基地与重要的港口都沿海岸线分布，有五六个之多。 军工生产基地与核电站等重要设施也穿插在其间，时来新觉得这真的很不讲究，不过转念一想也难怪，本就没有什么战略纵深，放在哪儿有区别吗？ 到了呙普列岛离昆北就不远了，时来新恨不得早点回去，不想在这里多耗时间。 他算了一下距离后，又往外海飞了数百公里，这个位置就比较合适，从目标地区拉一条直线正好到这里。 随后时来新准备施法，海啸是个大法术，此前在白浪岛用过一次，经验比较缺乏，谈不上熟练度，而且结丹以后更是不知道有何变化，心中没谱。 略作调息后，时来新就激发了海啸。 茫茫大海中的某处海面突然往下凹了下去，数千米的海底深处发生剧烈的地震，上万平方公里的海面受到影响，这个范围内的海水忽然凭空消失了，从天空的角度可以看到袒露的大片海底。 这番景象只有持续了一秒的时间，周围的海水立刻填补了这个空缺，海水的速度太快，“轰隆”撞到了一起，无论多坚固的石头在其中都会被撞碎。 所涌起的巨浪来到了数千米高，在这个时候刚才消失的海水又出现了，与这波巨浪叠加在一起，向四周冲击而去。 浪速比时来新飞的速度都要快，浪峰高达数千米。 第1153章 淹岛 一条十万吨级的巨轮驶进海湾，满载货物，这是一艘国籍艾瑞肯的船，本来是民用，因为战争的需要被征用运输物资。 “不知这场仗打得怎么样了？”大副在驾驶舱里和船长聊天，他们对这条海运线路非常熟悉，不用放多少心思。 “拿下应该没问题吧，我们可是二十六国联军啊。” “昆北有蘑菇弹的，你就不担心……” “怕什么，论蘑菇弹数量，昆北都没有联军的零头多。” “难说，逼急了什么干不出来？” “咱们本土不会有事，只是这呙普比较危险。” “听说我们这船上可都是军火，弄不好连战术蘑菇武器都有。” “别……别多嘴，咱们可算是进了战区的，万一被昆北间谍知道，昆北发枚导弹过来，小命不保！” “哎，赶紧卸货，早点回去……嘶……你看那是什么？” 驾驶舱的人视线都朝外海的方向看去，窗外的大海看上去非常别扭。 船长眨巴了一下眼睛再看，即使有点老花也看出来，海平面很不一样，正常的景象是海与天空一起延伸到视尽点，汇合成一条线，怪就怪在今天海水盖住了天空。 “靠……不会是……海啸吧！”大副眼神要好得多。 舱内的所有人心一紧，都用尽目力眺望。 好像……真的是，所有人目瞪口呆。 “加速！最大马力，赶紧进港！”船长反应最快，其他人也都同时醒悟过来，知道干什么的去操作设备，不知道干什么的就盲目地在舱里乱窜，好像忙起来处境会好一点。 远处的浪峰好像一堵高墙朝着呙普列岛压过来，顷刻之间就赶了上百公里的路。 船上的人也看得更清楚，海水的高度堪比几座摩天大楼，带来强烈的视觉压迫。 “快……让动力舱再快点！”船长大喊，其实也知道这没什么用。 不过一分钟，海墙就已经来到船的跟前，真的好高，仰头看不到顶，巨大的船身与之相比蝼蚁一般。 船上不少人在找救生圈，有的人过于惊恐留在原地大喊：“救命！” 远处岸上的人眼睁睁看着这艘船被巨浪吞噬，也是炸了锅，纷纷往内陆方向逃命。 但徒步哪有可能跑得过海啸，有机灵的就去开车。 海岸线上的码头、基地、工厂、城区全都响起了警报，但都是徒劳，这场突发的海啸完全没有留给人们预警的时间。 从发现海啸的魔影，到巨浪冲上岸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浪峰卷过，本来繁忙的大海湾不见一艘船，岸边所有的建筑物全部消失。 巨浪依然有足够的动能，继续朝内陆涌过去，碾压面前一切。 时来新在高空看完了这几分钟的实况，海啸的破坏力还在他估计之上，经过它的荼毒海岸线上的目标基本上解决，而且还深入内陆，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后果。 计划完成，时来新转身要走，想想又回头，目测一下列岛的几处直线距离，换了一个位置，再度激发了一次海啸。 如果极限施法的强度是十分，前一次仅用了七分，时来新决定来一次极限施法，结束呙普之行。 施法以后时来新就没有再看，向着西边飞去。 “呼”，一波巨浪带着飓风经过时来新的脚下，海啸同样将冲向昆北，数千公里的距离可以将其破坏力缓和，应该不会对昆北沿岸造成大的影响。 他开始寻找联军的舰队，让泡影远远前出。 如此庞大的舰队应该不难找到，果然，泡影很快就发现了一处集群。 时来新从画面中统计了一下，有三艘航母，甲板上面停满了舰载机，十艘巡洋舰，二十来艘驱逐舰，护卫舰数十艘，另外还有些补给舰、医疗船。 这个集群以三艘航母为核心，排出防空反潜的战斗阵型，占据了数百平方公里的海面，舰载机还在不断起降当中，高空中还盘旋着三架预警机。 时来新刚大致有个数，海啸就经过了联军舰队集群，一波巨浪涌过，给舰队造成很大的混乱。 所有船舰都经历了一次考验，浪峰将船体卷起数十米，然后又将其抛下，像坐了一次过山车，巨大如航母也不例外。 海啸来到这里已经减弱了许多，军舰也是高标准的抗波浪设计，造成的损失不算太大，有几艘护卫舰被打翻，几架正在起降的舰载机掉进海里。 舰队阵型被打乱是肯定的，各舰马上调整船身恢复秩序，派出直升飞机和救生船去救援出事的舰艇和人员。 三架预警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海啸上面，协调各船之间的联络，其中一架预警机机舱里有位操作员看向面前的屏幕，发现有东西一闪而过。 “报告，刚才有只鸟飞过，好大。” “我怎么看不见？”长官伸长脖子去看屏幕，上面什么也没有。 这架预警机是客机改装的，体形很大，两位机师正全神贯注驾驶飞机。 忽然头顶“砰”一声响，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机头上。 两位机师一脸狐疑，抬头看看头顶，又互相看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就在这时头顶“轰”的一声巨响，金属制成的机头像纸片一样碎裂，破出一个大洞，强大的气流冲进驾驶舱，杂物乱飞，两位机师暴露在气流中，被压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他们饱受冲击之余，竭力睁开眼睛，模糊中只见破洞处出现一个人影，“滋啦”一道闪电刷进驾驶舱，两人就此失去了意识。 时来新从机头处升起来，看着失去控制的飞机从脚下栽向海里。 他很不想进行如此粗暴的操作，实在是因为泡影没有子弹了，才自己出手。 本该在榈棕国基地补充一些，但当时没想起来，普通子弹也就打打飞机，真正缺的是钨合金弹，泡影存弹只有体内那点了。 时来新继续对付预警机，如法炮制，短短两分钟内三架预警机先后坠海。 舰队总指挥官立即意识到事情不寻常，怪事接二连三，顾不得组织善后，立即就联系上一个特别的频道。 “大人，我们这里很不对劲，刚遇上一次海啸，预警机又出事，估计是超能者来了，我部请求支援。” 第1154章 震动 此处海域本就是战场，舰队所有岗位都在战备状态，海啸可以是意外，但预警机的坠落就让每一艘舰船警惕，所有雷达都在探测，整支舰队如同豪猪竖起了利刺。 时来新此时却不在天上，他进入到海里，这里才是他的主场。 在海水的深处，时来新马上发现了水下的潜艇，居然有七八艘之多，四艘攻击型潜艇，四艘战略核潜艇。 这个舰队部署的海域离前线最远，估计其重要任务之一就是掩护这几艘战略核潜艇，它们是对昆北进行蘑菇打击的首轮部队。 按照时来新的习惯，潜艇是他优先处理的目标。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数量不少的无人潜航器，也许叫水下机器人比较合适。他首次见到，军事媒体也没有介绍过这种武器，应该是艾瑞肯的秘密装备的。 这种水下机器人非常灵活，当然这是相对潜艇而言，对环境态势感知很敏锐，不见携带有鱼雷和导弹，极有可能是采取自杀式攻击。 时来新用神音枪捅坏了一架，发现相当脆弱，并不比潜艇强多少，当然这种武器设计的本意也不是用来硬扛攻击的。 他这一捅马上就让舰队警觉，核潜艇马上向外围撤离，攻击潜艇和其它同型号的水下机器人朝着他的位置包抄过来。 这种水下活动能力，在时来新眼里就跟海龟差不多，随便欺负。 一枪一个，戳毁了数十架机器人，然后对付攻击型潜艇，也是一枪就够。 水下部队接二连三失联，海面上的舰队也知道下面有问题，数十架反潜直升机立刻起飞，抛下声呐，军舰也开始盲目地扔深水炸弹。 这时时来新也把周围的潜艇清理一空，启动去追核潜艇，深水炸弹落下的时候，他早就离开了。 那些体形巨大的核潜艇速度最慢，随它们先跑一段时间也没有能跑多远，时来新赶上去捅一枪就解决。 他看一眼被水压压成一团、缓缓下沉的铁疙瘩，稍有担心，毁成这样里面的反应堆肯定会泄露，离昆北这么近怕是有影响。 但转念一想，这一段时间星球上的核污染还少吗？以后的人类必须要学会与之共存，去适应、去进化，于是他不再矫情。 深水炸弹密集爆炸，在海面上掀起一朵朵大浪花， 与此同时海面上出现了两个水龙卷，从舰队的东边和西边两个方向逐步朝舰队逼过来。 如此巨大的水龙卷真是平生首次见到，先发现的舰船立刻向总指挥报告。 舰队阵列的两端相隔有数十公里之遥，大家肉眼所见并不同步，但雷达反应却错不了，指挥官立刻下令各舰开足马力躲避。 这群钢铁巨兽要统一行动，其协调工作相当困难，启动时间不同步，首尾难以相顾，队形立刻就乱了，水龙卷来得却快。 于是东西两侧最外围的战舰，眼睁睁看着水龙卷来到舰身之前无计可施。 舰队外圈是吨位较小的护卫舰，数百米直径的水龙卷立刻就吞掉了一艘，附近船舰上的官兵看到，不禁脸色苍白，也不管上面的指挥，自主进行躲避。 水龙卷脚步不停，直线切入内圈，有舰船挡在路上就吞掉。 有艘侥幸躲过水龙卷的护卫舰正要急速离开，却发现螺旋桨不动了，水兵向舰身后面看去，却发现舰下都是透明的触手。 开不动的军舰越来越多，直到连那艘充当旗舰的航母也出事了。 两面夹攻的水龙卷不断深入，大家也都看出了苗头，水龙卷是明显朝着航母去的。 指挥官看着水龙卷不断卷走军舰，连万吨以上的巡洋舰都不能幸免，表现焦躁不安，他当然不会认为这是自然现象，如此威力航母也不一定扛得住。 于是他下令：“所有舰载机起飞，各舰艇准备救生艇，允许必要时弃舰。” 各舰听从命令往海里扔救生艇，但救生艇下水后立刻就被触手爬满，不禁心中叫苦，大家连后路都没有了。 原本威风八面的攻伐之器，如今只能引颈待戮，反差叫人难以接受。 时来新没有去管那些冒着水龙卷强烈气流起飞的舰载机，安静地呆在海底的某处。 没过多久他眼睛一睁，来了。 时来新启动游向舰队的西边，远处的海底正有一批人向舰队的海域游来。 在这群人中时来新看到了熟人，北海女妖。 北海女妖的的那批手下也跟在她的身后，其手下的复古打扮很容易与其他势力的超能者区分开。 北海女妖的人有十几名，水下速度明显高出一截，以北海女妖为核心游在前面，需要不时缓下来等待后面的超能者，表情有些不耐烦。 后面一群人都身穿着贴身潜水服，人数也有十几个。 时来新估计后面那群超能者应该是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他在去南极洲的路上已经杀了一批有水中能力的超能者，想不到这么快又捣鼓出一批，其底蕴真是不可小觑。 有意思的是他看见了蔡敏，那位有昆昊血统的女性超能者，上回他已经手下留情没有杀她，看来她是执迷不悟了。 时来新绕到了这群人的后面，他们不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成为了被狩猎的对象。 北海女妖是这群人的首领，实力也高出多个档次，她游着游着觉得不对劲，突然停了下来，脑袋转动眼睛四处看。 她的精神力颇强，第六感覆盖的范围也很大，此刻她额头的那颗水晶在闪烁着光芒。 一群人静静待了十个呼吸的时间，北海女妖手一松，那杆三叉戟自动在海水里游弋，离开人群前出到黑暗的深海。 突然，有一根粗大的触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朝着三叉戟缠过来。 见到这触手在场的人反应不一，有的人是第一次见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佩服北海女妖手段厉害。 但北海女妖以及她部分的手下，加上一个蔡敏，都知道这根触手代表着什么。 他没有死！ 北海女妖心神剧震，那群笨蛋还信誓旦旦，时来新已经被蘑菇弹毁灭。 第1155章 怯战 蔡敏的震惊不在北海女妖之下，跟随突必烈以及一支航母舰队截杀时来新那一战，彻底改变了蔡敏的固有认知。 原来她认为真理探索者协会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势力，是构成这个世界底层逻辑的基石，依附在这个势力身上她很安心。 但时来新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游戏规则，那次任务只有蔡敏一个人活下来，她很清楚，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对方不想杀自己而已。 这件事情她不敢告诉任何人。 谁料协会高层居然为这事非常欣赏她，因为她不单是突必烈团队，还是整个南极洲行动唯一生还的人，而且她直接面对过时来新，这很不简单。 蔡敏不想要这份器重，但她无法解释。 二十六国与昆北之间的战争要出动超能者，蔡敏在水能力者当中资格最老，成为了这批新兵的首领，她无奈接下。 虽然北海女妖有些盛气凌人，蔡敏也不跟她争，有位高手在前面顶着，她压力小好多。 蔡敏本来认为这是场必胜的战争，虽然听说昆北还有位非常厉害的超能者，但联军这边高手也多，连真理探索者协会会长和副会长都上阵了，还有什么人拿不下。 时来新虽然厉害，不也死在蘑菇弹的爆炸中了吗？ 但一切都被刚才那根触手打破了，时来新并没有死。 蔡敏第一反应就是想回头逃走，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制止自己付诸行动，临阵脱逃按照会规将死得很惨，众目睽睽之下绝对不能行此下策，要走也得…… 北海女妖浑身都绷紧了，连三叉戟怎么对付触手都没有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对周围的探测上。 她可没有跟时来新死磕的想法，况且她复盘过跟时来新的战斗，再来一次照样没有赢的信心。 反正看到势头不对就撤，这是协会和联盟的战争，北海女妖只是辅助而已。 新手们看见三叉戟戳毁一根触手，接着后面出现十几根，三叉戟又收割掉，斩瓜切菜一般轻松，不由士气大振。 当中稍细心一些的，却看见那几位老鸟在往后退，不明白这是为何。 才几个呼吸的时间，三叉戟虽然杀得猛，大家也看清楚了，前面密密丛丛到处都是这些触手，其数量之多让人毛骨悚然。 “撤！”北海女妖做了个预先商量好的手势，率先回头。 众人纵有不解，还是启动跟上。 可就在这时退路上忽然出现了一群电浆小蓝鲸，初见者觉得奇怪，这些透明的鲸鱼为何会发光？ 北海女妖这群人立刻聚到一起，女妖也没有要管协会这帮人的意思，自顾自放出一种白色细网，在自己圈子里布置出层层叠叠来。 蔡敏虽没见过小蓝鲸，也不要打头阵，率先游起来往北海女妖后面躲。 协会这伙新兵其实对蔡敏这位首领也没有敬畏，觉得她没点大姐头的样子，也没拿出超人一等的实力，跟人家北海女妖一比差远了，因此就没几个服气的。 蔡敏先躲，跟进的没几个，其他的人反而跃跃欲试，要显显身手。 转眼电浆小蓝鲸到了跟前，七八位协会超能者迎上去，马上被蓝鲸群冲得七零八落，有两人特别弱鸡，居然让小蓝鲸吞进肚子里，被其体内的电浆电得不会动弹。 剩下的协会超能者陷入了苦战，远处看着的时来新被这些新兵的孱弱刷新了认知，也懒得理他们，随手造了一个漩涡。 北海女妖不管外面的战斗，只一味将自己的防守稳固起来，白色细网布置完，又把虫群放出。 蔡敏躲到北海女妖后面也不安全，马上有许多触手卷过来，把仅有两名跟随她的超能者缠住。 蔡敏挥起短刀把伸向自己的十几根触手砍掉，接着又把两名手下身上的触手割走，动作干净利索，显然在这段时间有进步。 蔡敏猛然新发现了不妥，海水中有极细小的活物朝着自己的身体钻来，马上从全身表皮处喷出一些能量裹在身体外面，那些奇怪的东西马上就无法近身，隔着能量层乱拱。 这时蔡敏也看清楚了，这些怪异的东西其实是一种细小到无法用肉眼看到的小虫子，她能够察觉靠的是第六感。 她暗道糟糕，看向两名手下，果然，那些小虫子已经从他们的眼睛鼻孔或者皮肤的毛孔钻进体内，两名手下却懵然不知。 蔡敏顺着虫群去找源头，才发现些虫子竟然北海女妖放出来的，她有何意图？ 远处有一个漩涡已经生成，等于把联军水下部队的退路给断掉了，蔡敏不由心中一颤。 身边两名手下此时突然抱着脑袋在海水中痛苦挣扎，应该是虫子进入他们的脑部，此刻发作起来。 蔡敏立刻朝着北海女妖扬手示意，提醒她不要误伤队友。 但北海女妖根本不看蔡敏，只是一门心思盯着漩涡的方向，她知道蔡敏想干什么，蔡敏几人离虫群实在太近，她也控制不了，只有置之不理。 勇敢面对电浆小蓝鲸的几位协会超能者已经全军覆没，稍微能打的都被电网电僵在水中。 蔡敏知道自己没有对抗的能力，对队友也帮不上忙，只想当个战场的小透明，连忙远离。 蔡敏远走的速度连北海女妖都有些侧目，想不到这女人一直隐藏着实力。 这时从漩涡当中走出几只泥泞巨人，朝北海女妖逼近。 北海女妖已经把周围环境清楚掌握，大片的触手把几个方向都封锁，而唯一的出路又被漩涡堵住，对手这是故意的，逼她直面泥泞巨人。 北海女妖偏不要敌人给她的选项，让白网和虫群裹着队伍朝触手深处走，而三叉戟在前面开路。 三叉戟确实势不可挡，轻松在触手当中开出一条路，不过触手恢复得很快，三叉戟才过去，又长出来纠缠北海女妖的阵势。 虫群拿触手没有办法，白色细网很容易就被拖住，北海女妖不得不唤回三叉戟处理触手，使得推进的速度快不起来。 第1156章 杀灭 一个泥泞巨人迅速接近，北海女妖有过对付这种造物的经验，驾驭灰虫子钻进巨人的体内，寻找其核心。 时来新一直没有急于动手，是想观察这支队伍是否有后续的部署，因为其实力实在不强，没料到联军真的只有这一波。 此时触手群已经布置好，把北海女妖团队完全包围，便现身出来，来到战圈前面。 北海女妖团队终于见到时来新，最后一点点侥幸幻灭，都是心中凛然，更加不肯从保护圈中出来。 时来新上回见识过灰虫子厉害，知道这些虫子可以断掉巨人与自己的联系，便打算用音攻试试。 水中不能吟唱，他采用超声波在神音枪中制造振动。 神音枪制造的音波在水中是可视的，一圈又一圈的细小波纹出现在枪身周围，然后扩散到四处。 有趣的是，这种水中振波在传递的过程中非但没有减弱，离枪身振源越远还更强。 如果仔细观察这些波纹，其实不是一道简单水波，波峰与波谷之间隐现出模糊的纹路。 音振波纹刚接触到灰虫子，虫子就立刻躁动起来，发疯一般在水中扭曲身体。 随着一圈圈振波刷过，虫群就有部分僵毙不动了。 灰虫子的迅速衰亡让北海女妖又急又怒，她绝对不能坐视，额头上的水晶放出银光，一道精神攻击朝时来新袭来。 时来新正等着她来这一手，识海打开，露出里面的“神之印记”，挟着符文的威势，精神力化作强悍的神识从松果体击出。 “唵”！ 灰虫子团灭，北海女妖全身一震，脸色苍白，嘴角流下一道血丝。 三个泥泞巨人全部到位，灰虫子既去，开始全力攻打北海女妖结发的细网。 北海女妖明显还没有从虫群被毁的痛伤中恢复过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时来新，直到身边那位矫健的短发女战士提醒她。 那种白色的细网被布置了千万层，对纯物理打击的吸收能力很强，几个泥泞巨人狠锤了一轮都没有能撕开多少。 不过这时满海底的触手已经蔓延到网前，纷纷伸进网里乱搅。 触手刚好是白网的克星，两边纠缠不清，轻易就撕下一层又一层。 三叉戟被召回，杀回网前清理触手，时来新出手制止，将神音枪挥出。 以前用本粹剑与三叉戟对抗，时来新担心本粹剑受损，总不敢用尽，神音枪就没有了这个担心。 三叉戟是硬钢的个性，两件神兵结结实实对撼了一下。 “轰~嗡~”！ 海底发生一次剧烈爆炸，威力胜过十颗深水炸弹，冲击波加剧了白色细网的崩溃。 三叉戟完败，被神音枪远远磕出去，还触发了神音枪的音攻，让网中保护着的北海女妖团队都抱住脑袋喊疼。 北海女妖知道大势已去，仍然不甘心，额头水晶放光，趁神音枪刚经历一击的间隙进行偷袭。 “哞”！ 时来新换了一个音节，蜥蜴人颂歌中的结尾音。 北海女妖如遭重锤，放出的精神力被击溃，对手的精神力顺势杀回来，如在她的大脑打了一拳，她额头的水晶碎裂，变成灰灰散失在海水中。 白色细网最后的一点秘密被剥去，露出里面惊惶的北海女妖团队。 泥泞巨人进去了，触手也进去了，一场无声的杀戮展开。 北海女妖已经不会动，眼睛也是木然的，被隐藏在水流中的本粹剑划过咽喉，鲜血喷涌而出，她闭上了眼睛。 北海女妖团队团灭。 时来新没有关心战斗现场，而是游到一边，那里的三叉戟正被一丛触手卷住。 三叉戟还是活的，但它没有动，或者它知道动也没有意义，顺从地被时来新握住。 时来新仔细端详三叉戟。 不知是何种材料制成，手感比看上去要轻得多，戟身上刻着一些纹路，有点熟悉的感觉，这不会又是一件昆昊修界散失在外的法宝吧。 时来新对它的存在状态有些好奇，它也许是件有器灵的宝物。 时来新把神识探进去，立即遇上了抗拒。 时来新完全可以单纯用神识将器灵清除，这样做太可惜了。 他开始用超声波吟诵，通过神识渡进去。 开始时三叉戟不住抖动，似乎又害怕惹怒时来新，只有默默承受，因为征服者给了它一个尚可接受的方案。 时来新一曲唱罢，三叉戟表现很老实。 干完这一切，时来新才抬眼看向面前的人，蔡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跪伏在他的面前。 时来新本有打算杀掉她，见她做出了选择，又起了爱才的念头。 “你可愿意归顺我？”时来新发出脑电波。 蔡敏连连点头。 “你知道背叛我的后果吗？” 蔡敏又点头。 “你立刻出发去兰芳港，找神辉国际的温健林。” 蔡敏躬身低首。 “这个给你用。”时来新把三叉戟抛给她。 蔡敏双手接过，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砸到自己头上。 “去吧。”时来新转身就走，没有再理会蔡敏。 他升上海面，来到空中，俯视下面的舰队。 原来那支庞大的舰队已经七零八落，有一半的军舰被水龙卷卷走，三艘航母也被光顾过，其吨位实在太大没有被卷起来，但甲板上的舰载机全都没有了踪影。 时来新也没有要动手意思只是静静悬在空中，面向西方。 没有多久，有一道人影出现在远处的天空。 来人明显也早看到了时来新，两人隔着上百公里就已经互相锁定，隐藏躲避都没有意义。 双方距离不到十公里的时候，时来新看清楚了对方的长相，长须长发都是褐色，卷曲得厉害，赤膊露出极为伟岸的身材，肌肉像大理石刻一般。 两人隔着数百米对峙，来人先开口：“时来新？” “正是，报上你的名字。”时来新目光如炬，习惯性地估量着对方的战斗力。 “卢拉，真理探索者协会副会……” “雳喇”！ 卢拉话还没有说完，时来新已经启动，纵起神音枪只用了半个呼吸就杀到他的面前。 第1157章 雷狱 卢拉正要自报名号，就觉得眼睛一痛，耳边响起一声音爆。 一只眼睛受袭，另一只眼睛也受影响，第六感警号响起，远处劲风靠近，有危险正在来临。 卢拉忍痛伸手，一只短柄银色大锤突然出现在他手中，挥手砸向危险的源头。 神音枪与银色大锤撞在一起，银色大锤蹦出一蓬电光，强烈电流顺着神音枪的枪身传导向时来新。 “哐~嘤~嘤”，神音枪的声音刺入耳膜，两人同时弹开，各自在空中后退千米。 卢拉顺着相撞的巨力后退时，眼睛疼痛稍减已经能够视物，怪在那声音出奇吵耳，让人有掩耳的冲动。 他刚要稳住身形，第六感警号再起，有杀机从后而至。 卢拉极速横移，躲过了这一下偷袭，不过后背被利物划过，冰凉的感觉入体，同时见到有柄短剑闪现了一下又飞走。 时来新对雷电之力免疫，除手掌发麻外没有大碍，他搞偷袭掌握着主动，结果平分秋色，说明对方的力量比他强。 “卑鄙无耻！”卢拉成为顶尖高手后，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不讲究的人，非常生气，大吼一声，像在空中响了一个霹雳。 时来新见本粹剑得手，哪有空说话，挺枪带着一股能量烈风直杀过去。 卢拉要发泄怒火，时来新来得正好，银锤与神音枪又狠拼了一记，这次弄出的动静更大，晴天霹雳，空气炸裂的冲击波连下面的军舰都能听到。 结果六四开，卢拉占优。事实上卢拉更惊讶，他的力量在超能者的世界里属于巅峰存在，猛地冒出来一个后辈竟然可以跟他硬拼。 不止于此，卢拉的雷电之力竟然对时来新失效，是卢拉生平仅见，而且他也感受到了时来新身上有同属性的力量。 时来新则别有心思，与卢拉对拼两次，他发现对方冲击过来的雷电之力居然可以吸收到一部分。 时来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直接吸收雷电之力，一直都在支出，眼看就要不够用，正好趁这个机会补充。 因此时来新有意撩拨对手与他直接对抗，频频主动出击，连续拼了多次。 卢拉知道自己占上风，不介意打得更硬朗一些。 两人满天飞，你来我往，碰撞声不绝于耳，打得相当紧凑。 卢拉越打越是兴奋，暴喝连连，突然隔空从银锤之中劈出一道闪电直指时来新，这闪电粗达数米。 时来新用枪挡住了，手中也是一震，觉得这次攻击强得不同寻常。 不料卢拉将这种闪电连续不停地放出来，时来新边抵挡边吸收，但太强太密瞬间超过了他的上限，有种吃撑的感觉。 他连忙施法造出一群小蓝鲸来帮忙抵挡一阵。小蓝鲸刚出现，卢拉再度变招，把银色雷锤往天上一抛，用出了他的能力“雷狱”。 银色雷锤在头顶膨胀成一个电光体，然后朝着时来新发出一大丛闪电，数十道两米粗的闪电密集在一起准确轰下来。 伴随着“雷狱”是一声巨大的轰鸣，深沉震撼如同开天辟地之音。 时来新还来得及把一群小蓝鲸布置在头顶，正好挡下这一波雷电。 有一半小蓝鲸被打爆，有趣的是剩下的一半竟自动变成电浆造物，时来新暗喜，继续造出来一群，聚拢在头顶。 “雷狱”再度发威，为时来新再造出一批电浆造物，质量还非常高。 “雷狱”放过几轮后，卢拉发现不对劲，把银色雷锤收回。 时来新见卢拉收手，马上驾驭着数十只电浆小蓝鲸冲向卢拉，自己则持枪隐在其中。 卢拉一点也不惧，挥锤就打爆了几只小蓝鲸，那点雷电之力他同样免疫。 就在这时，数十只电浆小蓝鲸同时化作数十张电网，包裹向卢拉，其强度还在“雷狱”之上，亮度要闪瞎人的眼睛。 卢拉选择不闪不躲硬扛，雷电之力他自然不惧，但闪电还是影响了他的视野。 第六感警号忽生，卢拉立刻腾空而起，混在雷电之中的本粹剑在他的小腿上又划了一剑。 趁着本粹剑得手，时来新本尊杀到，神音枪直捅向卢拉，卢拉仓促应对，硬撼之下，卢拉仅能与时来新扯平。 “时来新！你这个卑鄙小人！”卢拉彻底愤怒。 “靠，偷偷摸摸放蘑菇弹的是谁？你们才是卑鄙的祖宗。”时来新斗嘴也不会输。 卢拉无话可说，银色雷锤和身上同时冒出大股闪电，似乎又要放大招。 不料对面的时来新居然唱起歌来，用的是卢拉没有听过的语言，悠扬雄浑……唱得还不错。 此时日当正午，海面剩下的舰队船只还有十几艘，劫后余生的士兵们站在甲板上看了一场雷电秀，正叹为观止，突然听到这歌声，不约而同听了进去，竖起耳朵不愿意错过一个音符。 卢拉准备大招也慢了半拍，注意力不容易集中起来。 神音枪轻轻震动充当了时来新的扩音机，于是歌声更加嘹亮，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生出来。 海面的士兵们触动心中信仰，不由双手合十，有些甚至跪倒在甲板上。 煌煌大日之下，有一个火柴头般大小的人影悬在天空，与大日一般熠熠生辉，同战后的萧瑟场面融合在一起，像在进行一场缅怀与救赎。 卢拉又卡了一下，他体外的雷神巨人才正式成型，时来新的歌声让他想起第一次走进协会，在众人面前宣誓效忠，那时刻是多么的神圣激动。 不对，我怎么想起这事，卢拉甩头，然后与雷神巨人混成一体，抬腿朝时来新飞过去，驭光驾电，几乎有光的速度。 “唵”！ 时来新发出一个音节，此间天地都听见了，船上的士兵全都做出一个动作，全都趴在了甲板上，五体投地，他们此刻觉得不这样做无法抒发心中的强烈敬意。 雷电巨人在飞行中突然停顿下来，过了一个呼吸后才重新启动，但彻底失去了速度。 “哞”！ 这个音节更加强烈，雷电巨人再度停下，电光瞬间淡薄，露出来里面的卢拉。 第1158章 重力 卢拉刚才被催眠了，虽然短暂到只有一个呼吸，造成的后果就是“雷电巨人”法术被打断。 他任由雷电巨人的余韵散去，眼睛瞪着时来新，清楚这都是时来新搞的鬼。 时来新开始第二遍的吟唱，这才是正篇，刚才是热身的序章而已。 “鬼蜮伎俩，你以为我会怕你吗！”卢拉脑子有些发懵，立刻大吼，想借此摆脱不良状态。 时来新没有理会他，沉浸在吟唱当中，蜥蜴人的这曲祭礼颂歌有着独特的意境，时来新每唱起一次都有不同的收获。 蜥蜴人是一个信仰自然之力的种族，信仰之物并没有具体形象，它们的力量与生存都来源于自然，自然究竟是什么？ 在唱起这首赞歌的时候，时来新可以感觉到周围的物质世界特别安静，微观世界的核外离子收敛了、规律了一点，让人的心灵安定下来。 当人心不乱了，就能够聆听平常听不到的声音。 时来新作为这场超物质活动的发起者，可以看到更多，世界的底色逐渐在他面前显露。 普通人能够接触的自然，当然不是什么宇宙大道，依附星球生存的生物，其全部只是这一方世界而已。 蜥蜴人信奉的，其实是它们生存的星球，也就是大地。 因此它们的能力都与大地有关，它们在灰色宝物的片段里展现的那些神奇的建造、挖掘能力，都是借用了大地的力量。 时来新吟唱熟练以后，可以注意到更多现象，他识海内的重力符文在这段时间不知不觉长了一截。 更重要的是，在吟唱过程中，时来新隐约地感知到，这方世界的背景中，散发着某种规律的信号，它是世间万物的基础色，所有的结构与现象都依托其上，逻辑上，物质都是在上面做加法而已。 每个星球都有其独特的规律，时来新惊鸿一瞥所看到的，就是这个星球隐藏在重重附着物后面的规律。 时来新在吟唱过程中感官更加敏锐，世间万物变得格外鲜活。 对面的卢拉却显得更焦躁不安，他的脑子想睡觉，理智却警惕地提醒他万万不可。 不可以让对手再唱下去，卢拉立即发起攻击。 银色雷锤爆出一道电光，今天战斗以来的最大强度，这道闪电呈锯齿状劈向时来新。 时来新嘴里吟唱完全不耽误行动，心中一动，不闪不躲，神音枪直指闪电。 闪电与枪尖接触，闪电借着枪身导向时来新，这应该是正常的剧本，时来新在吟唱中却找到了某种灵感，触动了神音枪的某个按钮，神音枪自发吸收雷电之力，卢拉的这道闪电被完全吸收，本来强烈的攻击效果，突然消失无踪。 时来新检视神音枪，它并无不妥。 卢拉目瞪口呆，攻击突然无声无息让他难以接受，不肯信这个邪，反而更加激进，雷锤连发数道闪电。 神音枪继续重复操作，都是一触即收。 卢拉终于理智，不再浪费能量，隔空与时来新对峙，神情复杂。 对面前的敌人，卢拉失去了必胜的信心，他最强的雷电之力被对方克制。 “唵”！ 时来新借着音攻出击，神音枪带着振动向着卢拉穿刺过去。 卢拉对音攻已经有充分的戒备，但依然在脑里响起一记震撼的洪钟之音，耳膜在嗡嗡地响，眼前不免一黑。 神音枪就在这个时机杀到，卢拉失去了一拍的节奏，不免手忙脚乱，雷锤封住枪尖的时候力量便不足，被时来新的力量轰出去，这一次是四六开，时来新占六。 时来新退而复上，口中吟唱不断。 “哞”！ 两人速度差不多，时来新占了主动的先机，音攻再度打乱了卢拉的节奏，时来新不但可以将他轰出去，还一定程度可以控制他退出的方向。 卢拉有一段身不由己的飞行过程，第六感中捕捉到一件东西快速从背后袭来，正是本粹剑。 他立刻将身体腾起，照经验可以瞬间飞起来数十米，足够躲避这柄短剑，被它偷袭得手过两次，卢拉其实非常警惕。 这也正是时来新等待的机会，他最近对重力符文的领悟有突破性的进展，除蜥蜴人的颂歌外，维康的那道“破惑之光”也功不可没。 刚才他在吟诵时突然得到一个灵感，重力可以帮助自己的行动，要是用在敌人身上是不是也可以控制敌人？ 时来新在战斗中吃过类似的亏，刚进入超能者世界时他对上了宏力带领的团队，宏力就有这样的能力，利用重力原理影响过时来新的行动。 若毫无防备时突然被阴到一下，后果将非常严重。 时来新设计了一个连环攻击，将卢拉轰到预谋的方向，本粹剑埋伏偷袭，不过也很难瞒过卢拉的感知，这就是时来新使用重力控制的时机。 卢拉正要起飞，突然周围空间好像凝固住，虽身体最终还是撞开了这禁锢，上升而去，但慢了半息，那柄短剑从腰间穿过。 卢拉在空中不敢稍停，边快速飞行边检查自己的伤势。腰间被深深割了一剑，剑锋进去五公分，痛楚传来，鲜血大量喷涌，差点就伤到内脏。 卢拉当机立断，返身向西边飞去，这敌人难以战胜，他要脱离战场。 时来新见他走得果断，却不想就此放过他，现在昆北形势危急，要尽量摧毁敌人的有生力量。 时来新启动急追，卢拉速度上快不过他，被他一直咬在身后。 两人一追一逃，正是去往大陆的方向。 时来新有过追击沃里夫的经验，沃里夫速度要比他快，但还是无法摆脱他。 时来新继续吟唱，歌声在茫茫大海上传出去很远，海中生物受到影响，纷纷从海水里冒出头来。 两人很快就飞了数百公里，卢拉睡意缓缓上头，马上醒觉甩头打个激灵驱赶睡意，他到底不像沃里夫，精神力方面没有缺陷，速度稍受影响，但还不至于太严重。 海上再飞了一段，时来新发现了另外一支舰队。 第1159章 大帝 这支舰队比前一支规模还要大，光航母就有四艘，其它的巡洋舰、驱逐舰等各类型战舰一时数不清。 卢拉当然知道这支舰队的存在，因此他有意识地绕开走，哪成想时来新有泡影，隔着上千公里就看到了。 时来新骤然停下来，卢拉察觉到也停下，回头盯着时来新，看他下一步的行动。 时来新也猜透卢拉心中所想，转身朝舰队的方向飞去，还朝卢拉一招手，让卢拉进退两难。 正是因为时来新攻击了一支舰队，联军才派北海女妖等擅长水中能力的超能者前去救援。 不料没多久，北海女妖又发回求援信息，联军高层才意识到袭击者的实力不简单，临时从前线把卢拉抽调回来，前去支援。 卢拉赶到时舰队已经被彻底摧毁，北海女妖估计也被团灭，当时他就猜敌人是时来新，据传此人在海中几乎无敌。 不过联军一直认为时来新已经死在南极洲，因此才会发动对吕祖的突袭。 确认时来新没死后，卢拉也没有过大的反应，因为他成名多年，位高权重，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时来新再强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结果卢拉引证了赫伯当日促成协会与联盟合作时的说辞，此人不除，将会是所有超能者未来三百年的噩梦。 若除此人，吕祖必然报复，因此协会与联盟必须联合在一起，抢先对吕祖实施突袭，不然难有胜算。 这个世界可以说就是因为此人一步步走向混乱与重构，蘑菇弹也频繁被使用。 卢拉不是简单人物，能屈能伸，说跑就跑毫不犹豫，也存了将时来新引到前线围杀的想法，同时也小心翼翼地绕开另外一支重要的舰队，避免重蹈覆辙。 想不到时来新还是发现了，他去的方向就是舰队部署的海域。 卢拉纠结了一下，还是跟随时来新飞去，幸好他有所准备。 时来新是真想去灭掉这支舰队，途中也没有费时间暗算卢拉，很快就来到舰队的上空。 时来新立即施法，然后悬在空中等待卢拉的到来。 天色突变，原来晴朗的天空转眼乌云密布。 卢拉到场，谨慎地在数千米外停下来，警惕盯防对手的每一个动作。 下面的舰队早就收到了有舰队被灭的噩耗，做好了一级战备，见到有人来到上空，巡逻机就立刻抵近侦察，更高空处的预警机也在锁定目标为舰队的导弹提供引导。 机师们几乎在同时看见了一个古怪的景象，一只透明的鲸鱼来到飞机面前，其体内还会发光，正要报告这件怪事，飞机就被遭受强烈电击，机组人员被电倒，机上设备被摧毁，飞机失去控制栽入海中。 卢拉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出手，他也救不了。 天上开始下雨，海面也恶浪翻滚，还泛起了浓雾，舰队之间的能见度变得很差。 “你还不来吗？你就这样看着我毁掉这支舰队？”时来新在一项一项施法的同时，还好整以暇地发出灵魂拷问。 救？怎么救？这些明显都是时来新的手段，卢拉有些束手无策。 雨已经呈瓢泼之势，把卢拉也淋了个透。 远处海面上出现一个水龙卷，上接天下连海，目测直径有数百米，正朝着舰队接近。 不止如此，另一个方向还有一个水龙卷，规模同等。 卢拉终于知道上一支舰队是如何被摧毁的。 时来新颇有意味地看着卢拉，但卢拉很沉得住气，超能者对世俗力量的损失没有想象中在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时来新落下，既然你不动手，我就亲手毁给你看。 卢拉身体抽搐了一下，此举侮辱性极强，他打不过，又没办法救，更可耻的是他还不能走。 卢拉心中如在受刑。 雨真的好大，卢拉也许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多一道雨幕也好，遮掩一下自己羞红的老脸。 水龙卷吞下第一艘军舰，舰队彻底混乱。 时来新下海去干什么？卢拉突然明白，他攻击潜艇去了，那些满载蘑菇弹的核潜艇不就…… 很快卢拉肉眼已经看不清海面上的情况，雨和雾密布在这片广阔的空间里。 过没多久，卢拉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他巴望的援军终于到了。 卢拉在逃跑前就向联军总部发了消息请求支援，现在到也不算晚。 可当他看清楚援军时，心中略有失望，来的是吸血鬼大帝列史登。 卢拉本来以为来的会是老搭档西利，想不到总部派来了列史登，他绝没有看低这位吸血鬼大帝的意思，只是老搭档配合起来要好一些。 时来新确实是去对付潜艇了，核潜艇上的蘑菇弹有可能伤害到妻女，头一个要拔掉。 果然，这支舰队也掩护了五艘核潜艇，就光这里就有上千枚蘑菇弹头，把昆北所有城市毁了都可以。 把五艘核潜艇毁掉，顺手把那些普通攻击型潜艇也击沉后，时来新也发现敌人的援军到了。 他早从卢拉的行动上推断这家伙在等待支援，因此先把自己的山寨领域摆出来，加上是在海上，敌人再强也奈何不了他。 刚到的这个敌人还是时来新很熟悉的一个种族，吸血鬼。 来人身材瘦高，也扇着一对膜翅，种族标记太清晰了，而这只吸血鬼还带着一个皇冠，身上的衣服是一种华丽的衣袍，时来新孤陋寡闻没见过，也许就是皇袍。 吸血鬼皇者同样在雨水里，却是一点水都没有沾到身上，说明对力量的控制达到相当高的程度，和卢拉就形成对比，不过卢拉本就赤膊，淋雨与否没有区别。 时来新慢悠悠从海里升上来，隔了数千米与两个敌人对峙。 ”时来新？”列史登问了一句。 “你是谁？”时来新没跟他客气。 “放肆，本皇问你话呢！”吸血鬼都傲得很。 “我说卢拉，你还打吗？没事我继续毁战舰去了。”时来新不鸟吸血鬼皇帝。 列史登彻底忍无可忍，一扇翅膀朝时来新飞过来，手中有一杆权杖泛着血红的颜色。 第1160章 雨场 时来新早在暗中准备，他最喜欢在战前激怒对手，对手不冷静可乘之机就多了。 他了解吸血鬼的特点，盛产速度型的高手，估计这位当世的吸血鬼大帝速度方面也有惊人的造诣。 已经算料敌从宽，列史登出手还是让时来新吃了一惊。 列史登类似瞬移的空间异能比沃里夫快上一筹，而且不会发出空间波动，毫无预兆，两人隔着数公里，它说到就到，让暗自戒备的时来新竟也有些应对仓促。 凭空先出现的是列史登的利爪，这只爪子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的范畴，乌黑粗壮，爪尖是亮银色的金属质地，像是将迅猛龙的爪子接到了它的身上。 时来新战前观察到的是列史登的左手，瘦削苍白，紧握着那杆血色权杖，而右手藏在了衣袍当中。 想不到亮出来是如此突兀的模样，还要比左手大三倍，这是练出来的吗？ 速度快得出人意料，攻击的角度也非常刁钻，时来新只来得及横过枪身封住利爪。 刚有些被动地接下一爪，眼前血光一闪，时来新的眼睛只看到鲜血的颜色其它什么都看不到。 糟糕！时来新知道不妙，将雷电之力从全身轰出，平常他绝不会这么用，效率太低，损耗太大，但这危机一刻顾不上了。 “滋啦”！ 时来新眼里还是一片血红，果断切换到灵觉与泡影视野结合的模式。 他看到了，列史登已经离开他数十米的距离，密集的雷电之力还在他周围闪烁。 列史登似乎颇为忌惮的样子，手中的血杖依然在放出强烈的血光，在雨雾当中照亮了一小片空间，干扰时来新视野的血光就是血杖弄出来的。 卢拉已经启动，显然他也知道时来新眼睛受到影响，主动配合列史登上前夹击。 时来新施法，雨雾当中突然出现一群电浆小蓝鲸，围拢向列史登，他自己则猛地扑向卢拉。 时来新如此快恢复战斗力，也出乎两个敌人预料，从血杖放出血光偷袭，到时来新杀向卢拉不到两息。 他们当然想不到时来新有泡影充当他的眼睛。 杀到卢拉身前时，时来新的眼睛就能看到了，神音枪直取其胸腹。 卢拉数度受伤，心理受挫，已经不在巅峰状态，招架时就落于被动。 “轰~嘤~”！ 两人震开，六四开，时来新六，卢拉四，时来新稳占上风。 “滋啦”！在列史登周围出现大量电网，现在吸血鬼基本上都怕雷电之力，只有它们的始祖沃里夫不惧，这是退化了吗？ 列史登在层层电网中消失，下一个瞬间出现在时来新身后，依旧是毫无征兆。 时来新貌似正追击卢拉，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突然把神音枪向身后横扫，还带上了雷电之力。 他眼睛没有看到，灵觉也没有感知，但雨场领域将一点空间异动反应给时来新，列史登把空间穿梭练到了掩盖住绝大部分波动的地步，但在物质世界，依然有迹可循。 时来新有围点打援的想法，吸血鬼必然会来，山寨领域为时来新提供了支持。 列史登出现时就遇上了攻击，饱含力量的神音枪迎面打来，它罕有地在瞬移后进行了防守，枪与爪猛烈撞击，雷电之力顺杆而上。 列史登被击出去，它的速度胜过沃里夫，力量却是不如，且被电了一下，半边身体是麻痹的。 突击吸血鬼才是真正的目标，时来新对它们相当了解，既落入算中，怎会没有后手。 本粹剑正悄咪咪飞过去，它平常的速度不如人意，但有领域加成的情况就厉害多了，更有暴烈倾泻的雨水作掩护，列史登在很近的距离时才发现，身体立刻消失。 列史登即使不使用空间异能，速度也只比瞬移差些，忽左忽右神出鬼没，影子一闪就横移到十米外。 当列史登出现时背脊突然碰到一件东西，一根蠕动着的、像怪蛇一样透明活物现身出来，两头细，中间有一米粗。 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空间当中就出现了不少的这种怪蛇，隐在雨幕当中，当人靠近时才完全出现。 这就是时来新琢磨了一段时间才想出来的新造物，脱胎于透明触手，但触手需要扎根，只能在海里或者地面使用。 时来新对战沃里夫时见过它的菌丝领域，有点启发。到刚才跟北海女妖战斗的时候，她的白色细网和虫群帮时来新完善了想法。 时来新决定用这种很长的蛇形来组成雨场中的网络，兼具了多种优点。 列史登立刻就被怪蛇缠上，大惊失色，其攻击尚在其次，主要是它们无声无息，首次碰上绝对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列史登的反应与它的速度一样快，立刻挥爪将怪蛇割断，还原成水，但也就是耽搁这一刹那，本粹剑又来了。 收到第六感警号，列史登惊起，差之毫厘间还是惊险躲过，可迎头又碰上几条怪蛇，照着头脸卷过来，让它马上动作变形，臀部上一凉，被短剑一划而过。 列史登还顾不上看伤情，将面前的怪蛇收割掉才暂时安定下来。 “轰隆”！雷鸣震耳，云深处有一道闪电落下，经过列史登身边，打在海面上，照亮见了舰队的境况，巡洋舰和驱逐舰折损过半，四艘航母的甲板上已经全空。 雷鸣的同时，时来新手执神音枪扑杀向列史登，雨场领域的雷电准头实在差，但也把列史登再度吓了一跳。 在这个环境里列史登感觉总不得劲，全世界都在跟它作对，惊魂未定，时来新就已经杀来，声势浩大，列史登没可能看不见。 初战时的气势已经折损得差不多，列史登不想硬来，立即瞬移避开。 这次它躲开很远，出现的时候距离时来新足有两千米，时来新一看也好，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卢拉了。 时来新那边与列史登的战斗其实极其短暂，不到十息的功夫，卢拉不是不想参与，因为他也被怪蛇搞了一个手忙脚乱。 第1161章 一搏 列史登瞬移两千米，临时避险，也让它与卢拉分隔到两处。 时来新飞向卢拉时，卢拉正将雷锤挥舞得像风车一般，把周围数百米的怪蛇清理一空。 他早见到时来新飞来，已经严阵以待，但怪蛇杀之不尽，仍在不断骚扰他，总不能专心一意。 时来新这次攻击劲力用得极为扎实，枪和锤再次硬撼，各自震开，七三开，时来新七，卢拉三。 有着领域的影响，两人实力一增一减，彻底拉开距离，让卢拉一时难以接受，信心大受打击。 时来新得理不饶人，紧紧咬住卢拉硬来，卢拉背后还得应付怪蛇，分心后能使上的劲更弱，再磕过两次后，场面更见不堪，最后一回干脆趁着被磕飞时远离，逃向列史登所在的位置。 列史登检查过屁股上的伤势，皮外伤不算严重，但又疼又麻直往身体里面钻，伤情奇怪。 抬头看见卢拉的窘况不由大为意外，由于是盟友以前试过一同对敌，卢拉威风八面依仗力量虐菜它见得多了，想不到卢拉在时来新面前吃瘪成这样。 列史登属性上受他克制，其实颇为忌惮，此时心底里不无快意，但又必须进行援手。 列史登一挥爪子将面前怪蛇一扫而空，然后举起血杖对着追杀卢拉的时来新射出一道血光。 时来新第一次见到吸血鬼大帝的远攻手段，不得不加倍小心，见其速度不算快，干脆用怪蛇的身体进行遮挡。 两人隔着千米以上，够时来新鼓腾起两股怪蛇挡在血光之前。 血光速度不快，但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接连穿透怪蛇的身体，来到时来新面前。 时来新小心为上，侧身避过，不料这道血光打空后自动拐弯要打一个回头，幸好时来新的灵觉一直在戒备。 时来新立刻让一群电浆小蓝鲸护在周围，血光逼近身后立刻被小蓝鲸挡下。 血光穿透进蓝鲸的身体里，遇上当中的电浆后很快就被湮灭掉。 时来新被血光阻挡一下，卢拉抓紧机会与列史登汇合，两人嘀咕了几句，然后警惕地看向时来新，摆出守势。 这情景如果让别的超能者看到一定会惊掉下巴的，两位超能者世界中声名赫赫的顶尖高手，合力对付一位新人居然还要摆出防守姿态，实在难以想象。 时来新对列史登的能力还没有摸透底，也不想激进，手中神音枪一摆，再度吟唱起来。 “这魔头的歌声很奇怪，我们必须制止他！”卢拉一见时来新唱歌就头疼。 列史登虽然首见，超能者的怪能力层出不穷，它也不奇怪，见卢拉如此紧张，也小心为上，血杖上再度发出血光，这光非常粘稠，几乎跟鲜血没有什么两样，形成一个数米直径的圆球，刚好把两人罩在里面。 卢拉虽然厌恶这环境但也忍了。 时来新的歌声在天海之间回荡，雨场领域居然对域主的音攻也有加成。 时来新的声音通过神音枪传播出去，雨场当中的每一个粒子都在参与共振，扩大着颂歌的威力。 卢拉浑身绷紧，撕了两块布塞住耳朵，但发现没有用，这歌声可以穿透一切，直接作用在大脑中。 卢拉昏昏欲睡，意识到这样不行，伸手在腰间的大伤口上捏了一下。 “嘶”！有效果，剧痛中卢拉立刻清醒过来。 他眼中余光看到身边的列史登都要睁不开眼睛了，比他还不如。 “列史登大帝！”卢拉大喝一声，嗓门很大。 列史登醒来时眼神茫然，随即明白刚才差点着了道。 “什么鬼蜮伎俩，如此厉害？”列史登犹有余悸。 “我们……撤？”卢拉这句话好难出口。 列史登沉吟，两位顶尖高手联袂出手，拿不下一个时来新，面子上也太难看，回去怎么见人？ “我们再来一把！”列史登还有些底牌。 卢拉看眼列史登一点头。 两人不能再让时来新这样有恃无恐地唱下去，决定主动出击。 由于属性不兼容，两人分开操作，各出大招。 卢拉再度使出“雷电巨人”，身体与雷锤冒出大量电光，形成一个高达百米浑身充满雷电之力的巨人。 列史登也扩大了血光的范围，转眼变成一只翼展数百米的巨型蝙蝠，血光浓稠到有如实体。 两人锁定时来新所在位置，他在两千米开外，正唱得起劲。 两人移动起来才发现，雨幕空间中不知何时起已经织就一张怪蛇组成的网，密密层层，看的人头皮发麻。 雷电巨人与血蝙蝠毫不犹豫前进，从怪蛇群中挤过去，每秒钟都有百吨的怪蛇还原成水，但这水马上又变成造新怪蛇的原料。 怪蛇被大量毁去，同时又不断长出来。 时来新的歌声也更加嘹亮，那音波在领域中来回传播，振波越来越强，甚至肉眼都可以看见水中一圈又一圈音波的样子，无时无刻侵袭着雷电巨人与血蝙蝠的身体。 列史登被音波搅得脑子很乱，血蝙蝠张嘴发出一声嘶叫，居然在短时间内与歌声斗了个旗鼓相当，可惜不能持久，数秒后就沉寂下去，独留下悠扬的颂歌。 不过列史登也借这一波略得清静。 雷电巨人和血蝙蝠虽然强横，但它们是在与整个雨场领域对耗，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少的代价，完全没有了预想的闪电节奏，变得慢悠悠的，不知何时才能到达时来新的面前。 时来新来而不往非礼也，也乘势大喝一声。 “唵”！ 雷电巨人和血蝙蝠同时一震，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向前，速度似乎又慢了半分。 时来新发现了音攻的另一个好处，就是有以一对多的效果。 看着卢拉的雷电巨人，他觉得这雷电之力似乎浪费了可惜。 即刻，雷电巨人身边的水分子开始将其雷电之力导走，肉眼可见，组成雷电之力的光电粒子飞快地在雨场当中散失，雷电巨人迅速缩小。 卢拉的雷电之力本是无主之物，他借用而来，不像昆昊修士的路子，可以在法力中留下自己的印记。 第1162章 血瀑 因此两种力量修炼方式，决定了两人对力量控制的高下。 组成雷电巨人的雷电之力不停地被领域夺走，巨大的身躯像雪山一样消融。 很快卢拉的本体就露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即使在战场中卢拉也是沮丧无比，这种失败打击太大了。 卢拉身上所带雷电之力出奇的多，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转眼间就让领域空间的雷电之力大量增加。 当时来新刚摸索出雾场领域的时候，因为体量不大，时来新的雷电之力注入进去也基本够用。 领悟了雨场领域后，空间大太多，时来新那点雷电之力根本不够用，加上泡影支持也不行。 现在对手也升级为顶尖高手了，雷电之力的作用更显不出来。 此刻有了卢拉作充电宝，领域的雷电之力变得格外充盈，这笔额外收入正好用来对付列史登。 列史登也察觉到卢拉出状况了，身上所受的领域压力在增大，决定立即进行变招。 它将血杖一举，血光冲天而起，硬生生把雨云都逼开一块，然后圆形的血瀑落下，将列史登身周大片的空间笼罩。 时来新仔细一看，那血杖喷出的血光形成一个巨大的血液喷泉，落下时在列史登周围形成防护罩，然后再让血杖抽取喷出去，不断循环。 时来新猜测这也是领域的一种形式。 这正是吸血鬼大帝的“血瀑领域”，这个领域刚出现就将雨场领域的物质与影响推出去，自成一个自给自足的空间。 列史登脱离了雨场领域，身上马上一松，这才有机会观察对手制造的这个环境。 作为拥有领域的顶尖高手，当然看出这个环境是人为造就，但要是从一个领域的角度看来，这体量也太大了，得需要多少消耗？ 当今世间只有一个人有此能力，那就是吕祖，时来新这样一个后辈尚不可能具备。 对手只造了一场大雨？也不像，这个环境分明已经有不少的领域特征，真是让人看不透。 这时列史登突然大喊：“卢拉快进来！” 他忽然看见时来新的身影出现在数千米开外，那里是卢拉的位置，马上意识到时来新打着逐个击破的主意。 卢拉正奋力跟周围的怪蛇开战，他已经意识到雷电之力对这个环境无效，电光打在透明怪蛇身上立刻就被吸收，蛇身上、周围的雨里雾里，代表雷电粒子的小光点越来越浓郁。 他现在如同没有了牙的老虎，单凭着力量跟环境作战，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这时时来新扑过来，口中仍在吟唱，完全不在意这会暴露他的攻击意图。 卢拉处于信心与实力的双重低谷，知道打不过，但躲又躲不开，正纠结的时候，听到了列史登招呼，喜出望外，立即往血瀑领域处飞去。 时来新怎会轻易让他脱身，调整方向从中拦截，神音枪直接穿刺过去。 卢拉着急进血瀑领域，中途被迫招架，力量上更加不能与时来新相抗，身体一歪被撞飞到数百米开外，血瀑领域可望却不可及。 列史登见状立刻支援，一道粗达数米的血光打向时来新，有了领域加持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血光轻松穿透重重怪蛇网络，转眼就来到时来新面前，其势甚烈。 时来新也不会没有准备，一大群电浆小蓝鲸挡在血光的去路上。 血光瞬间侵蚀掉蓝鲸的外皮，与当中涌出的电浆不断对消，血色大减，还是顽强地来到时来新的面前，最终被时来新一道雷电之力湮灭。 卢拉趁着这个机会往血瀑领域里面冲，时来新处理完血光来不及拦，只得从身后轰了他一枪。 卢拉也相当机敏，挥锤架住了枪，借着枪的力度继续向血瀑领域里面飞。 眼看就可以冲进去，侧面突然来了一缕锐风，本粹剑默默隐藏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好机会，现身直取卢拉的咽喉。 卢拉脱身在望，断想不到时来新还藏有这一手，急切间无法可想，只得举起左手硬砸向本粹剑。 他本身武技极高，当然不会用肉身去硬碰本粹剑的剑锋，而是以扁平剑身为接触面。 不过本粹剑是有灵性的，会随机应变，当即自行微调姿态，让剑锋在卢拉的掌上切过。 本粹剑被砸开，一转之后就不知到哪里去了，卢拉也如愿进入到血瀑领域当中，此时他才有空看自己的手，却已经失去了两根手指和半个手掌。 “吼”！卢拉惊怒之下狂嚎，“时来新，我跟你没完！” 列史登吃惊之后暗地里有些幸灾乐祸，卢拉这糙家伙终于碰到了克制他的人了，以前在自己面前总是人五人六，吃定自己似的。 不过讲出来的话却是：“这魔头终究要解决了他，要不我们召唤增援吧。” 卢拉发现自己掌上的鲜血正被血瀑领域吸过去，暗骂了一句，连忙在裤子上撕块布裹住伤口，然后才为难地说：“几位大佬忙着对付吕祖，正在紧要关头，恐怕脱不开身呀。” 列史登当然知道：“可现在形势不妙，你又受了伤，要不我们……撤吧。” 卢拉早就想撤，点头道：“你这领域能撑住吗？” “顶一段时间肯定没问题，就怕拖。”列史登意思很明白，晚走不如早走。 两人商量好，血瀑领域立刻开始移动，这是吸血鬼大帝独一份的领域能力，顶尖高手的领域基本上都是不能快速移动的。 时来新见到也是大吃一惊，要是让他们脱离雨场领域就不好办了。 他立刻进行阻击，加大血瀑领域前进方向的怪蛇密度，还控制雨云上的雷电之力劈向这个大血球。 一时间海天之间天雷滚滚，每时每刻都有闪电落在雨幕中那个孤零零的血球上，血球的目标很大，就算准头差点也没问题。 列史登确实怕雷电之力，不过好在有卢拉跟他在一起，劈落的雷电之力全部都被卢拉挡下来。 挡在前面堆成山一样的怪蛇看着有些瘆人，不过血瀑领域具有极强的污染和腐蚀性，很轻松就在怪蛇山中溶穿一个洞。 第1163章 吞噬 别看血瀑领域的体量不大，有着相当厉害的能力。 最臭名昭着的，是这领域能够吸取对手的生命力，据说连寿命都可以吸，实在逆天，因此所有顶尖超能者对此都非常忌惮，与之对战无不小心翼翼。 如果在群战之中使用实在是一件大杀器，虐菜的效率极高，凡是有列史登参与的战争，其对手都要安排顶尖高手专门进行限制。 卢拉也对这个领域也了解充分，平常躲得远远的，想不到今天还要在其庇护之下。 血瀑领域的另一个厉害之处是能够污染武器，普通凡兵染回一身污血而已，但是神兵利器却最忌讳，沾上就会灵性大失，后果非常严重。 总之，列史登凭着它这个领域能力稳稳立足在顶尖高手之列，谁见都头疼。 当下雨雾当中的那个血球以相当快的速度穿行而过，没多久就见到一个巨大的水龙卷出现在前方。 “小心这水龙卷，我们绕过去。”卢拉见过水龙卷的厉害，连忙提醒列史登。 列史登估算了一下敌我速度，血瀑领域比水龙卷要快不少，绕过去应该没问题。 血球刚转向，就有无数的水枪从水龙卷的方向飞来，血瀑领域对纯物理攻击防御作用不大，粗两米长十米的水枪轻易飞进血幕当中，难免有几杆插到了两人身上，劲力十足，伤害不下于一记重击。 那水龙卷还不止于此，当中钻出来一只泥泞巨人，高达百米，在雨雾中大踏步前行，看样子要来拦截血球。 从水龙卷里接连出来三只泥泞巨人，体形巨大，分别占了几个方位，稳稳拦住血球的去路。 这时候，那讨厌的歌声再起，时来新又来了。 “冲吧！”卢拉喊道，他最忌惮的还是时来新。 血球毫不停留向前冲，接近到泥泞巨人近千米时，卢拉从血球当中飞出，手举雷锤直扑向其中一只泥泞巨人。 泥泞巨人挥拳俯击向这个小不点，双方体量悬殊，但撞在一起的结果是巨人碎了一只拳头。 与此同时，血球当中射出两道血光，目标分别是另外两只泥泞巨人。 血光都准确打在巨人的躯干上，分别留下两个深坑，却没有出现如同此前那种穿透性的战果，也许是跟泥泞巨人本身不惧污秽腐蚀有关， 两只巨人没有受到根本性的伤害，行若无事，还主动迎向血球。 卢拉一边与巨人战斗，眼中余光还放在血球上，见血光没有建功，有些担心，连忙又敲碎面前巨人的一只拳头，然后掉头来支援列史登。 就在卢拉扑向巨人背影时，脑袋一懵，耳朵出现耳鸣的现象，他知道又是时来新那歌声搞的鬼。 他大吼一声为自己提神，下手把巨人的一条小腿敲断，还想继续敲的时候，周围出现了怪蛇身影，有数百条过来缠他，他挣脱后，就见到有一只巨人挥拳砸向血球。 列史登在领域里不得不出手，血杖“轰”地爆发，放出千百道血刃，将泥泞巨人伸进来的整只手臂割得零零碎碎。 但列史登并未因此轻松，雨场领域的所有敌意都集中在了这个血球上，不光泥泞巨人围上来，水枪和闪电不断落下，怪蛇排山倒海一般压迫，列史登感觉到力量在飞快消耗。 “快解决那些巨人！”列史登知道不能让血球停下来。 卢拉在外面战天斗地，在怪蛇丛中终于把一只泥泞巨人的四肢敲碎，立刻要收拾下一只，不料就在这时，他好像被什么东西吓到，放下一切打算，纵身飞回到血幕之中，因为他又感觉到本粹剑来了。 本粹剑不愿意碰这血幕，它本能知道这东西对它极大不利，转身消失。 卢拉退缩，剩下的两只泥泞巨人就围上来冲着血幕拳打脚踢，很明显这血幕对其伤害不大。 更加不妙的是水龙卷离血球已经很近了。 卢拉在血幕内挡雷电、巨人、水枪忙得一塌糊涂，列史登一咬牙，全身能量注入血杖，向着卢拉大喊：“抓紧我的翅膀。” 血杖接受能量灌注后释放出一种暗金色的物质，这种物质加入血幕后血光大放，血球猛然启动，势不可挡向前冲。 泥泞巨人也禁不住被血球冲碎，怪蛇群也起不到迟滞的作用，被血球冲出一条真正的血路，往西方飞去。 时来新对这一手大出意外，连忙施法，继而随后追去。 卢拉紧紧拽着列史登的翅膀，随血球赶路，速度是很快，但他也看见那血杖无端短了一截。 当务之急是要离开敌人这个领域，列史登有些焦躁，领域也太大了吧，到现在都还没到头！这样飞的代价好大。 又过了十几息，两人才看见远处有晴空万里，与雨场相比简直是两个天地，终于是快出去了。 这时风势更加劲急，两人听到风吹到血球上风阻很大，同时他们还看到雨场在急剧地变化着，雨水、浓雾、乌云以及场内所有的物质都在往身后聚集。 卢拉觉得奇怪，往身后看去，却见到血球后面出现一个黑洞，黑洞里面是个看不到底的深渊，雨场的物质都在被这个黑洞吞噬着，速度非常快，比血球飞的速度还快。 “还能快吗？”卢拉大吼，他直觉地知道这个黑洞很危险。 “能！”列史登咬牙切齿地回答，手中的血杖又短了一些。 血球果然又快了一些，可后面的黑洞好像也加快了。 如果这时有其他人从雨场外面看过来，会见到晴空中居然有一片巨大的乌云，渐渐凝聚成一只怪兽的形状，身躯巨大到装得下一片大海，好神奇。 很快巨兽就成形了，有巨大的头部，圆滑的身躯，还有尾巴，这不是一条鲸鱼吗？ 此时还出现让人惊奇的一幕，这头鲸鱼张大它的嘴巴朝前吞噬，嘴巴大得吓人，似乎可以吞下整个太阳。 而在这张巨嘴当中还有个极小的、血红色的东西在飞，这也太惊险了吧，小东西能够逃出来吗？ 第1164章 巨鲸 整个雨场领域化作了蓝鲸，时来新还是使出了这个有些鸡肋的大法术，原因无它，这个巨大造物的移动速度实在太慢。 天空中的蓝鲸凝结完满，并不让人恐怖压抑，反而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可能是参照物长得比较友好的原因。 蓝鲸巨大的嘴巴合上，正好把那个红色的小点点关在口腔里，红色小点点非常不走运，它已经逃到边缘。 过了一个呼吸时间，巨蓝鲸的嘴巴某个位置发生了一次爆炸，从海面上看爆炸点只有火柴头大小，炸出一朵小血花。 从这朵血花里飞出两个人，正是列史登和卢拉。 两人形状狼狈，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列史登的掌中血杖只有战前的一半长度，顶端的血核已经碎裂，不时冒出一滴极浓稠的血液。 “快走！”列史登顾不上心疼，展开膜翅向西边飞，卢拉立刻跟上。 两人刚走，时来新就出现了，枪尖一指：“就知道跑，你们俩还能混吗？” 吟唱声再度响起，时来新穿空而去。 光论速度真没有多少人比得上吸血鬼，逃跑的两人飞了一段后，卢拉就明显追不上列史登，逼得列史登放慢了等他。 眼看后面的时来新越追越近，歌声让人听了觉得全身乏力，讨厌得紧。 “这魔头的领域没有了，我们再跟他干一仗。”列史登极不甘心，多年以来就没有试过这么憋屈的。 “这……试试看？”卢拉本是火爆的性格，现在却变得很谨慎，他知道列史登的血瀑领域也被打爆了。 两人悬停在空中，回头等待时来新的到来。 时来新看到两人的有主动求战的表现，反倒不急了，把速度降下来，顺手造了一群电浆小蓝鲸。 两人忍住脑子里的不适看着慢悠悠过来的时来新，都有些不耐烦。 “看那大鲸鱼……”卢拉忽然大声喊道。 不用他说列史登也看到了，远在数百公里外的巨大蓝鲸忽然转向了，它去的方向很可能是…… 联军把庞大的舰队部署在昆北大陆沿岸对出的海域，分成三股，铰链一般的分布，牢牢把昆北大陆锁死，所有沿海城市都在舰载导弹的射程范围内，在必要时采用蘑菇弹攻击位置也是极佳。 这支无敌舰队连顶尖的超能者都不敢轻侮，作为最终一战的打击力量。 而且如此密集的反导、防空、反潜、反舰力量，昆北没有一艘军舰、潜艇可以出海。 如果昆北发动核报复，海上这个方向基本上是锁死的，三个舰队都有强大的反导系统，共计有数千枚拦截导弹。 昆北的弹道导弹只剩下一个方向可以突防，就是纳西亚国境线的方向，这个方向纳西亚也做好了准备，其反导系统只会比海上更严密。 大家都没有料到有人从大海的方向进行攻击，短时间里已经摧毁了两支舰队，联军海上的部署完全被打破。 此战不论结果如何，艾瑞肯的海上霸权都将不复存在，世界的格局将产生重大变化。 那只巨大蓝鲸去的方向，分明就是仅剩的最后一支舰队部署的位置。 如果连最后这支舰队都完蛋，艾瑞肯就只剩海岸警卫队了，身为协会副会长的卢拉无法接受。 列史登却没有表示什么，做了个集中精神备战的手势，艾瑞肯以及其盟友的舰队全军覆没也许对斯图特家族来说并不是件坏事。 卢拉焦急过后也立马醒悟，吸血鬼的立场跟自己不一致，就算两人想阻止也作用不大 ，还不如专心于眼下的战斗。 列史登先出手，它习惯性地打出血光，接着本尊从后跟上，这套进攻套路的穿透性极强。 卢拉的雷电之力比血光快，因此慢一拍出手，为的是同时到达让敌人疲于应付。 血光打出去，明显比此前要弱上不少，卢拉才知道刚才爆领域对血杖的损伤程度比想象中要严重，列史登有些后悔，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血光遇上了时来新拦在当面的几只电浆小蓝鲸，穿透然后被电浆消耗，到达时来新面前的时候已经相当弱。 卢拉的闪电倒是没有遇到阻碍，直接劈到时来新身前，遇上早已预备迎接的枪尖上，那道数米粗的闪电被神音枪引走并吸收掉，本来声势颇为浩大，但瞬间就销声匿迹。 这时卢拉才确定，上回闪电攻击被吞噬并不是意外，但人已在扑向时来新的路上，只有硬着头皮上。 列史登速度本比卢拉快，但中途要绕开一群电浆小蓝鲸，路程反倒比卢拉要远，就在它近距离绕过一只小蓝鲸时，那小蓝鲸突然疯长出一蓬触手，最长者达到数十米，刚好可以卷到列史登。 列史登不得不出爪将触手收割，略缓了一下。 “唵”！ 时来新的音攻发出，两个对手雨露均沾。 刚才两人有血瀑领域保护，音攻的效力被封挡在外面，此刻却是实打实遭遇。 卢拉哆嗦了一下，前冲的气势被打掉几成，时来新正好趁此机会半渡而击，神音枪主动前出，迫使卢拉硬撼。 列史登受音攻的影响比卢拉要大，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动作便慢下一拍，附近的那群电浆小蓝鲸却突然化作一组组电网向它包裹过来。 “轰”！ 时来新和卢拉对碰总是激情四射，凭空打了霹雳，空气震荡波远远传出去。 卢拉被撞飞出去数百米，时来新只后退了数十米而已。 时来新刚站稳，列史登就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列史登用出了瞬移，从电网中脱身且突袭时来新。它本来就有些小算计，让卢拉先碰敌人，然后它再瞬移占便宜，中途的意外让它慢了一拍。 如今列史登虽然来得突然，却正好让时来新赶上了趟，神音枪顺势扎向来敌，列史登的黑爪也在同一时间抓来，枪爪交击。 “哐”！吸血鬼大帝力量上比其始祖有差距，当场被时来新击出千米远。 接下来时来新意外地舍更近的卢拉，却对列史登进行追击。 第1165章 对口 看到时来新舍近求远来追自己，列史登心中警惕，第六感探测不敢有丝毫松懈。 它果然有收获，侧后方数百米的地方，有一柄短剑像游鱼一样悄悄游弋。 它决定先下手为强，身体还未能稳住的时候就激发了血杖，一道血光朝着时来新飞去。 匆忙中准头不太好，时来新在空中转折了一下就将血光躲过去。 列史登为自己挣回了一线的时间，稳住后正想反击，却突然觉得眼睛一痛。 “雳喇”！ 列史登终于被强行收取“神罚”税，这是与时来新为敌必然要过的一关。 正又酸又痛视力大受影响时，列史登心中警号响起，那柄剑！ 它立即展翅高飞，只要速度发挥出来，世间就极少有攻击能追得上它。 本粹剑从它脚下飞过，眼睛也能睁开了，却见到时来新本尊带着雷电之光正大堂皇而来，两米的神音枪笼罩了一块极大的区域，躲不是办法，列史登只有正面对抗。 “哞”！ 先到一步的是时来新的音攻。 列史登其实一直有戒备，但吸血鬼的精神力防护是种族劣势，不管怎么小心，身体神经系统还是出现了一次抽搐。 黑爪勉强挡在了枪尖之前，但如何接得住枪上的力量。 “哐”！这次碰撞的声音很弱，列史登爪腕一痛，身体倒飞而出，胸腹之间空门大开，雷电之力趁虚而入。 列史登在倒飞的过程中就僵住了，身体如同一截木头，姿态一看就知道不妥。 时来新正想补刀，却听见侧面有强烈劲风袭来，是卢拉的雷锤。 神音枪横扫出去，将卢拉砸出去两百米，遗憾错过追杀列史登的机会。 卢拉是只打不死的小强，时来新依然选择列史登，当即毫不犹豫尾随而去。 列史登已经睁开眼睛，出了一身冷汗，脑子宕机了一秒，在战场上够死几回了。 抬眼一看，时来新带着一群电浆小蓝鲸冲过来，摆出死盯不放的姿态。 列史登心气已失，大喊一声：“撤！”率先转身飞走。 众不敌寡，两人一前一后往西边飞，时来新猜想他们是想把自己往前线引，那边高手云集，非常危险，定有自己对付不了的人。 若想解昆北之围，不冒险不行，时来新心中坚定。 列史登速度最快，卢拉飞不过时来新，这种情况很让人纠结。 追了一阵后，时来新就抢到了卢拉的身后，卢拉只得回头对敌，牵扯到列史登也不能撤，三人又打了起来。 列史登手腕受伤战斗力下降，卢拉更加浑身是伤，两人联手勉强跟时来新打个持平。 时来新有意拖长战斗的时间，消耗两人，他暗地里依然把目标放在列史登身上。 这是双方交战以来持续时间最长的战斗，足足打了数十个照面。 时来新抽空就造一群电浆小蓝鲸，结果周围造物的密度越来越高。 列史登和卢拉也觉察到势头不妙，对了一眼，默契地转身要离开战圈。 时来新见状立刻紧紧咬住卢拉，让他抽身不得，列史登只得退而复回，上前缠住时来新让卢拉先走，不然他真走不了。 幸好这里距离前线几位大佬的所在已经不远，当今之世也只有那几位能收拾时来新了。 就在卢拉刚脱离战圈的时候，空中不下上百只的电浆小蓝鲸突然全体化作电网，层层叠叠朝列史登围拢过来。 列史登早有准备，立即使用瞬移脱离电网密集的区域，同时也远离时来新。 列史登出现的位置在西北方向，距离时来新数百米处。 时来新暗叫一声好，他故意在西边部署了数量最多的电浆小蓝鲸，要的就是把列史登的传送位置局限到现在这个区域。 列史登刚出现心中就响起警号，那柄短剑又来偷袭，它心中冷笑，黔驴技穷了吧，把旧招数反反复复用，怎可能难得住本王。 它冲天而起，身影快似闪电，转眼就腾飞数百米，眼中见到时来新启动要追上来，心中还略有得意，不追卢拉选择本王，真是愚蠢。 “滋啦”！ 列史登头顶上出现了早已埋伏在这里的泡影，它只要不动，列史登的第六感就很难发现它。 泡影的电网可比时来新强大，可以用雷场来形容了，一小片空域满布着雷电之力。 列史登作为顶尖高手也受不了，这属于属性克制，它立刻僵硬在雷场当中，完全失去意识，身体不能再留空，直往下掉。 时来新手持神音枪杀到，不断调整方向拦截已成自由落体的列史登。 “轰”！ 神音枪带着雄浑力量，结结实实击中列史登的身体，一代吸血鬼大帝遭遇重击。 时来新手感有了，说实在话，能够这样狠锤顶尖高手的机会不多。 列史登身体像断线风筝一样飞出去上千米，然后落向海面。 卢拉逃跑当中也在留意身后的战况，本来见列史登升上高空，还以为它能顺利逃离，怎料它会凭空遇上一个雷场，那强度连擅长玩雷电的卢拉都意外。 随后见时来新一击得手就知道列史登要糟，时来新的力量他是清楚的，吸血鬼大帝再厉害也顶不住。 卢拉一路跟列史登并肩作战，互相救助，已经有些交情，还想回去救它，但见到时来新从后方追上来，心中一怯，立马回飞变直飞，拐个弯继续朝西方逃。 时来新暂时不去管卢拉，降到海面上，海中立刻出现一根粗大的触手，上面卷着列史登的身体。 列史登已经醒来，一身气息非常萎靡，胸腹之间穿透了一个透明的大洞，但隐隐还有力量波动传来，它还想挣扎。 “唵”！ 时来新嘴里发出了一个音节，列史登立刻翻了白眼，体内力量的凝聚松散下来，但随即又再度传来波动。 吸血鬼生命力极强，非常难杀，除非…… 时来新举手，本粹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他手中。 他轻轻一挥手，列史登的头颅便掉落下来。 应该是死了，时来新感觉到本粹剑当中的“辟邪”能力被触动。 杀邪物就得本粹剑，这叫专业对口。 第1166章 西利 吸血鬼大帝被枭首！ 卢拉逃跑的过程中注意力依旧落在这边，看到时来新挥剑头颅落，震撼无比，肝胆欲裂。 数百年来一直都是当世顶尖高手的列史登，居然死在这里，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卢拉都不敢相信。 吸血鬼家族的二号人物亲王朗曼死在南极洲，灵魂人物大帝列史登死在昆北战场，这个延续数千年的大族恐怕马上要分崩离析，时局再起剧变，天下大乱之势已经不可避免。 卢拉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停留在海面的时来新，此人崛起注定不可阻挡，赫伯从南极洲发回来的报告中，那些触目惊心的警示成为了现实。 这场战争还有意义吗？ 作为战争发起人之一的卢拉生出自我怀疑。 时来新还在，杀了吕祖又能如何？ 时来新任由列史登的头颅落到海里，无头尸体随触手缩进海水，尸体的手上还握着那杆残破的血杖。 这种邪物时来新向来不感兴趣，任由其落入海底。 时来新的眼睛向远方看去，扫过卢拉的背影，让卢拉莫名心中一寒，更加紧了逃窜的步伐。 时来新其实在遥望昆北的方向，在他金丹期的眼力里，已经可以看到一片大陆的影子，那里笼罩着复杂混乱的光影，杀伐、血腥、死亡等等的力量因子时隐时现。 昆北变成什么样子了？时来新不忍往下想。 于是他回归的心情更加迫切。 本来他认为昆北只是一个落脚点，始终带着异乡人的心态。从离开父母的身边开始，他就在寻找精神上的家园。 但冰冷的现实使他不敢轻易给出自己的信任，谨慎、怀疑总是收益更大一些。 找到现在，时来新找不到一块比昆北更有善意的地方。因此他想回报，这个国度应该享有安定与和平。 时来新决定紧盯卢拉，他可以将时来新引到战争最关键的位置。 当时来新认真追赶卢拉，卢拉很快就被追得喘不过气来，他虽然已经竭尽全力，还是被时来新越追越近。 幸好此时离前线已经很近，卢拉也发出了信号。 昆北大陆的身影更加清晰，海岸线隐约可见，时来新刚好追到卢拉的身后。 “哞”！ 神音枪带着振动直取卢拉的后背，卢拉不断被颂歌干扰大脑神经，对神音枪音攻的抗性直线下降，随着那个音节眼前一黑，同时又知觉后面有强大气劲袭来，想要抵抗却又提不起劲，最后手软脚软地摆锤招架。 “轰隆”！雷电之力的光辉闪烁，卢拉被震出去，时来新丝毫不放松随后掩杀过去。 卢拉倒是被震醒了，在飞出去的同时又看到时来新附身而来，再度奋力挥锤砸过去，两股能量又碰撞到一起。 结果卢拉被撞出去更远。 时来新这次发动冲击的同时发出一道巧劲，卸走部分雷锤上的力量同时，枪尖略擦过卢拉的手臂，手臂上立刻被炸得血肉模糊。 卢拉再也无法掌握雷锤，身体飞向远处，雷锤却飞往另一个方向最终落入海里。 “救我！”卢拉第一时间大声吼叫，转身飞逃。 这次时来新没有追，因为他知道对手来了，有一团亮闪闪的东西正从大陆方向飞过来。 天上开始堆积雨云，天海之间泛起雾气，时来新已经施法，这个介乎于前线与外围之间的区域，正适合打一场阵地战。 他可不会关心过度冲昏了脑子，一头撞进重兵当中。 这个位置直接威胁敌人的战线，无论攻防都是心腹之患。 敌人若分兵过来拔刺，正合时来新之意，他的雨场就是他的优势战场。 接着时来新降落到海面上，如果有他对付不了的敌人，可以随时躲入海中。 只要靠着大海，他打不过逃还是没有问题的。 转眼之间，时来新不管策略上还是战斗准备上都已经有了成算，不枉他打打杀杀这么久。 敌人从很远的地方就已经锁定时来新，时来新此前也早感知到敌人的气息，因此才发动了对卢拉的攻击。 重创卢拉后，对方联手反杀的打算也落空，时来新就好整以暇等待敌人的出场。 这时海中有触手伸出来，上面卷着卢拉的银色雷锤，时来新接过，在手里掂了掂，手感很沉，上面带有的雷电之力浓郁到让人惊心。 “小子，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要贪心，后果很严重。” 来人是个巨大的胖子，约摸三米的身高，光头垂耳，下巴挂着几圈肉，挺着巨大的肚子，整个人就像一座肉山。 他隔着数千米就在空中悬停下来面向时来新，他身边飞舞着一群亮闪闪的刀子，非常密集，像一群游鱼一样灵活，虽然显得杂乱无章但绝不会离开那个固定的圈子。 至于数量时来新则无法估算出来，因为以他敏锐的眼力分明看到，那些闪亮的刀子有部分会凭空消失，有些又会突然出现，说明刀子可以进行空间运动，或者有隐匿起来的特殊方法。 时来新不禁眯缝起了眼，这个敌人的危险程度直线上升。 “我抢回来的东西自然归我，你说有什么不对，胖子。” 时来新知道对方也没有底，现在正一刻不歇地观察自己。 说着他不太在意地把雷锤抛起接住。 卢拉不得不回头，他的雷锤必须要拿回来，他的力量有一半来源于此。 “时来新，昆北已经熬不了多久，如果你识相，归降联军，好歹能留条命。”卢拉的话苍白没有营养，他在时来新面前也说不出多有威胁的言辞， “轰隆”！天空电闪雷鸣，已经有雨滴落下。 胖子就是真理探索者协会的副会长西利，排位在卢拉之上，也是卢拉的老搭档。 西利眉头一皱，他知道这雨不同寻常。 “我们动作得快，雨场就是这魔头的领域，别让他成了势。”卢拉低声向西利示警。 “你先退到一旁。”西利知道卢拉没有了雷锤就是没有了牙的老虎，帮不上忙。 西利缓缓朝时来新接近，时来新也机警，造出一群电浆小蓝鲸，浓雾也在两人之间弥漫。 第1167章 刀群 对峙中的两人不远处，飓风骤起，一条长长的水线从海面延伸上天空，接着不断壮大，最终变成一个水龙卷。 “时来新，整这些对我没用，最近你的名字我都听烦了……” 西利说话间时来新眉头一皱，突然开口道：“你的那些小刀子跑不掉的。” 原来西利装模作样说话的时候，偷偷让一群刀子进入海中，想从海水当中偷袭时来新，不料下面已经是触手的世界。 那群刀子刚进入海水就被时来新察觉，触手立刻围拢上去，刀子也对触手进行收割。 海水下的战斗激烈，海面也连带翻滚起来。 那些刀子确实厉害，对触手极具杀伤力，轻松就割掉一大片。 可触手实在太多，长出来的比割掉的多，以柔克刚，渐渐把这群刀子限制在一个小范围内。 小刀子被挤在一起，动能大损，开始有零星的刀子被触手缠住，再也发挥不出刚开始的锋锐气势。 两人使着暗劲，明面上也高度戒备，眼神交锋不断。 这群刀子有百把的数量，眼看在海水里就要被触手困死。 西利脸色不好看，闷哼了一声，海水里又出现一群刀子，数量有上千，顿时把触手冲开，为被困的刀子拓宽了生存空间。 这群刀子没有再往周围拓展，回头朝海面冲杀，这个方向的触手比别处要薄弱得多，终于冲开一条路，把被困的刀子救出来大部分。 那些被触手牢牢捆住的刀子就此失陷在海中。 “有些门道。”西利脸上肥肉抽搐了一下。 “哗啦啦”，暴雨已经落下，将天与海连接起来，远在一旁的卢拉心有余悸，想找个安全点的地方，但目光所及都是昏天黑地、天海茫茫的景象。 触手递上来一把刀子，时来新拿在手里打量，只见半米长三指宽，中间粗两头尖，周围都是锐利刀锋，外观非常简洁，应该是某种合金。 时来新用两根手指一掰，将这把刀掰断，手感还很坚韧。 时来新推测西利的异能应该是与金属操控有关，非常罕见的一种能力。 水龙卷已经完全成型，数百米直径的体量展现在联军阵线之前，这天地之威连西利看了也暗暗心惊。 “别拖时间了，试试我的水龙卷。”时来新已经发觉对方在有意拖时间。 水龙卷开始朝西利移动，水枪先一步朝他甩过去。 成百上千的水枪覆盖到西利所在的位置，刀圈立即有反应，高速转动起来挡下了大部分的水枪，也少量的刀子被击飞。 这一波有十几杆水枪打到了西利身上，他也没有伸手去挡，任其打在肥肉上，把他疼得一咧嘴，仅此而已。 这款水枪是改良款，有一米直径十米长，打在超能者身上也绝对不好受，可见西利的肉身防御也很高。 “轰隆”！ 天上劈下来一道闪电，打在刀圈上，电流被数千把刀之间传递，将强大的雷电之力分导走，刀圈当中电光闪烁，像点亮了一个舞厅大灯球，非常好看。 西利不惧雷电之力。 其实西利何止不惧雷电之力，他还可以利用雷电之力攻击敌人，平常他和卢拉搭档，卢拉将雷电之力注入到刀群之中，杀敌时简直无往不利。 但现在卢拉这蠢货失去了雷锤，真理探索者协会失去了一个重要的战争手段。 一定要把雷锤夺回来！西利暗下决心。 水枪一波接一波，这东西就是量大，而且不耗损能量，只管砸就是了。 几波下来砸得西利不耐烦，而且不止如此，从水龙卷里面还钻出来一个百米身量的泥泞巨人，接着又出来一个，西利不敢再观察了，谁知道时来新还有什么幺蛾子。 西利踏出一步，身上的肥肉震颤了一下，就前出百米。 咦？西利停下来奇怪四处打量。 原来在他前进的路线上突然出现许多抖动的怪蛇，平常隐在雨幕里看不到，到他移动的时候就次第出现，这么短的距离他已经不知碾过了多少层，最终迫使他停下来。 “果然是领域。”西利自言自语，胖脸上皮肉不动，其实心里颇为震惊，领域能力可不是一般高手可以拥有的，时来新才修炼多长时间，就有了这等成就，以后还得了？ 西利胸中杀意已旺盛到无以复加。 刀圈飞出密集的刀群，毫不费劲就在怪蛇丛中切出一条路，如同有纪律的鱼群一样转折灵活，朝着时来新飞窜而来。 此时在时来新身边已经有大片小蓝鲸，将周围封了个严严实实。 怪蛇网络虽然相形比较孱弱，依然可以减缓刀群的冲击力，这数千米的领域距离绝不是那么好跨越的。 第一波杀通道路的刀群遇到小蓝鲸马上就掉落一批，小蓝鲸的防御力可不是怪蛇可比。 刀群是个群策群力的整体，前面开好路后面的刀子速度就上来了，而且西利的刀群数量好像没有穷尽一样。 蓝鲸群逐渐被杀透，时来新被迫移动位置躲过刀群的袭扰，刀群想改变方向追踪过来，但在这个空间阻力重重，有雨幕有怪蛇，速度始终提不起来，根本不可能追得上时来新。 这时候时来新已经搞清楚刀群的特点，在领域当中攻击作用有限。 西利也看在眼里，手一张，掌中就出现一柄长柄大刀，大吼道：“时来新，可敢跟我打一场！” “好啊。”时来新嘴里答应，却纵身飞到三只泥泞巨人当中，混在其间朝西利碾过去。 “你就会靠这种外力吗，就没胆量实打实跟我战斗？”西利张嘴就贬损。 “刚才用刀子的是鬼吗？你先打过我的巨人再说吧。”时来新回呛。 刀群还没有收回来，西利接连被水枪扎了数十下，疼得哇哇叫，挥起大刀朝来到面前泥泞巨人劈过去。 只一刀就把泥泞巨人的一条胳膊卸下来，那力量让时来新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如此嘛！”西利气势不断上升，朝着泥泞巨人的脚砍去，他看出了巨人的弱点。 第1168章 硬撼 这时忽然有强大的风压从侧面袭来，西利知道时来新动手了，大刀到中途变向回抽，附上大股能量横击。 “轰”！ 两股能量撞在一起，如同炸了一个大当量炸弹，空气与水花向四周冲击扩散。 两人第一次实打实硬撼，时来新明显落于下风，退出去百米，西利也飞出数十米。 西利身周的刀圈趁机出击，直飞向空中的时来新，密度如飞蝗一般。 时来新横飞正好躲到泥泞巨人的身后，飞刀子全数打在巨人的胸膛上，在上面砸出一个大坑。 此时三个巨人正好对西利完成了合围，拳打脚踩，攻击相当密集。 西利舞起长刀抵挡，每每跟巨人的拳脚碰撞，都能砍下来一块，一时间泥浆乱飞，周遭空间到处都是，不免沾染到飞刀子上。 让人意外的是，飞刀子好像特别害怕污秽，纷纷往下掉。 西利见状想脱离巨人的包围圈，抬头看见时来新站在一个巨人的肩膀上，似乎就等着他从上面走。 西利马上改变主意，启动身形从巨人站位的缝隙间飞过去。 正要穿越而过，不料巨人的体表突然长出大量的粗大触手，长的有数十米，密密麻麻，立刻就把站位之间的空间堵上。 西利肉身巨大难以临时急刹，干脆就一头撞过去。 触手哪里拦得住西利，只把刀圈暂时截下来。 转眼西利就冲到巨人身后，正想转身控制飞刀子，第六感警号响起，有东西从侧面偷袭而来。 大刀刀身竖起就硬磕过去，不想那东西非常灵活，丝滑地一个转折，绕过大刀，在西利的强烈隆起的肚子上划过。 西利的大肚子目标太大，已经尽量收拢了还是没有躲过。 时来新忽然有股力量将本粹剑扯了扯，但没有能够本粹剑扯过去。 时来新心里警惕，西利也许有控制金属的异能，本粹剑材质特异但到底有金属成分，幸好有灵性马上夺回控制，神音枪则不是金属质地无需担心。 看来接下来的战斗本粹剑要慎用。 脑子里转着念头，时来新手上却不停，趁西利受伤的机会凌厉下击，西利也马上觉察。 两人在战斗中身上时刻都带着莫大的气劲，因此动一动声都不小，彼此打着明牌。 “轰”！ 西利挥刀向上，与神音枪交击。 仓促应变，西利力量准备不足，加上是仰击，立刻被撞向海面。 飞刀群也摆脱巨人的包围圈，自动飞回到西利身边。 西利肉身的确有些累赘，对飞行中的控制稍有影响，因此快到海水时才刹住。 海面正对西利的位置飓风骤起，有个漩涡突然出现，这是水龙卷的雏形。 西利刚好处于旋风眼，再度腾空而起，带着飞刀群离开，但还是被吸走十几把飞刀子在漩涡上打转。 时来新带着泥泞巨人跑到，两人再度对峙。 “吕丰绩这会儿应该快不行了，你就不想最后见他一面？” 西利鼓起满脸肥肉笑起来，不知道是攻心还是说的实话。 “你们有那本事就不用搞这么大阵仗了，对了，那个什么吸血鬼大帝已经被我干掉了，你想步它后尘？现在跑还来得及。” 时来新这时候不能怂，连消带打。 西利脸色大变，他还未来得及跟卢拉了解，本来就有些不好的预感，现在被时来新亲口证实。 列史登可是很难被杀死的，想不到昆北之战第一个阵亡的顶尖高手是它。 “吸血鬼和那个怂货合起来都被我追着打，你自信能敌得过我？我看你还是保命重要，等你们那什么会长死了，这天下不就是你的啦。”时来新开始加料。 “胡扯！看我把你这魔头给生撕了……”西利知道会长疑心重，这等言语传到他耳朵里，多少是根刺，连忙用行动让时来新闭嘴，挥刀而上。 “轰”！ 空气再度暴动，两人各自散开，随着时间过去，雨场领域对西利的限制越来越明显。 这一记对抗西利就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西利明确体会到这一点，知道拖时间反倒对他不利，索性放开了手脚战斗。 两人散开又粘上，短时间内就拼了数十个照面，雨幕当中打了个天翻地覆。 西利稍停回气的时候，发现附近又有一个水龙卷成型，场中的泥泞巨人增加到了六个。 西利身边有刀圈的协助，与时来新战斗的时候占据主动，但每当西利要使用飞刀群夹击时来新的时候，总被时来新机敏地避开，大范围扯动，利用速度摆脱，片叶不沾身，表现出极高的战斗技巧。 这个见鬼的雨场，飞刀比平常要慢上三分之一。而且西利发现，刀群的损耗非常快，怪蛇网、触手、巨人、水枪、水龙卷等等，这个领域里的各种手段在不知不觉间消灭飞刀子，一点一滴连续不断，加起来就很可观。 西利的飞刀子数量很庞大，但也是有限的，迟早要受不了这消耗。 要离开这个领域，西利意识到在雨场当中要战胜时来新可能性不大。 这时六个泥泞巨人已经对西利形成合围之势，三个一组，利用了分居两侧的水龙卷，形成阵势。 时来新隔空观察西利，见他迟疑，知道他打着脱离雨场的主意，现在还不能放他走。 时来新保持好距离，牢牢锁定对方，保持住随时攻击的压力，再度开始了吟唱。 对蜥蜴人这曲颂歌时来新的熟练度已经相当高，本来言语不通嘴里只是含糊地唱个音调，现在口齿开始清晰，音便咬得更准。 西利第一次见在战斗中唱歌的，却丝毫不敢轻视，他分明感觉到了空间中音波震动的异常，关键不在歌声，在于歌声里引起的耳朵听不到的超声波震动。 别看西利大大咧咧的样子，他可是学物理的，知道音波往往是导致物质剧变的诱因，有音攻异能的超能者以前出现过，协会就有，他详细看过相关的研究报告，知道深浅。 早就躲得远远的卢拉，此时干脆飞离雨场，吃过大亏彻底学精。 第1169章 摸索 西利希望离开这个不利的环境。 时来新排出的阵势比较密集，他朝天空飞，立刻遭到时来新的阻击，持枪从上往下压来。 西利这回采用不同的打法，先用飞刀子开路，密集的飞刀子既劲且急，向时来新打去，每秒钟都有数百的数量。 时来新现在用枪已经有模有样，枪本就是兵器中的王者，善用者威力巨大。 此刻面对一群飞刀子，时来新双手握枪，猛抖枪身，圈里枪，圈外枪，便熟练使来，枪尖幻化大圈套小圈，又攻又守，其它兵器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飞刀子虽然密集，都被这枪圈全部磕飞，没有一柄可以漏网。 最后两人又一次火星撞地球，时来新固然被顶飞出去，西利也落回包围圈中。 此时两个水龙卷甩出来的水枪密集度已经不在飞刀子之下，每秒钟都有数百杆覆盖在西利的刀圈上，两者不断对耗。 当然有不少水枪冲破了刀圈防护，西利身上不断中枪，虽不至于受伤，痛感一点不会少，也带来不少干扰。 就刚才与时来新对拼的功夫，西利就损失了数千柄飞刀子，再加上水枪的消耗，他开始担心不够用了。 上不得，西利就往下走，他也不要下海，只是贴着海面飞，可瞬间就有大量的触手从海水里卷上来，乱舞着过来纠缠西利。 西利见识过这东西的麻烦，立刻又离开海面，六只泥泞巨人已经围上来，其身体表面也长满触手，看着有些瘆人，体量膨胀得更大。 上头有劲风响起，不用说时来新又发起攻击，让他没有针对那些造物的机会。 西利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一咬牙，怒吼一声，用出一张底牌，“飞轮舞”。 只见西利身边凭空飞出一片圆形黑色飞轮，飞轮中间凸起周边比纸还要薄，因此锐利非常，直径接近两米，极速旋转着，采用一种非常坚硬的合金制造。 一张飞轮才出现，接着有更多飞轮飞出，顷刻之间就有了数十张的数量，后面有更多在冒头。 飞轮自动朝着四面八方激射，一时间乌光到处席卷，简直无坚不摧。 时来新迎面遇上一个，枪尖如钻将之捅走，手上一震，感觉飞轮上带着的劲力异常猛烈。 “嗖嗖嗖……”，其后有更多飞轮从不同的角度袭来，时来新一个呼吸就封挡了十几张，连下击之势都被遏止。 到处都听到飞轮划破空气的声音，数量之多无法估计。 时来新再挡掉数十张飞轮，耳中才听到风声暂歇，而灵觉锁定中的西利启动了。 六个泥泞巨人已经被飞轮彻底摧毁，给西利打开了脱离的空间。 西利平飞而出，时来新冲下来没有拦到，只有从后面紧追。 西利不敢再留在雨场领域当中，随便选了个方向使劲飞。 转眼飞出数千米，西利仍然见不到雨场的边缘，不禁惊讶于这个领域的广阔。 怪蛇的数量太惊人，隐藏在雨幕当中平常看不见，当西利闯过去时怪蛇才现身，一层接一层似乎无穷无尽。 数百几千条摆在面前西利可以无视，尽管冲撞过去，但数量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带来大麻烦，怪蛇群的阻力越来越大，而且它们可以互相分担压力。 西利的速度被迫慢下，原来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的时来新开始追上来，嘴里还在唱着那吵耳的歌曲。 时来新对雨场的运用也在战斗中不断加强，怪蛇这个造物的设计来自于一时的灵感。 逐渐地，其组群之后的运用让时来新摸到一些门道，主要还是得益于观摩沃里夫的“菌丝领域”，把单体的怪蛇看作其中一根纤维丝就可以了。 有了这种整体性自发连结的概念后，整个雨场中的怪蛇就形成一个整体，时来新只需要向这个整体下指令即可。 这其实是领域能力的一种开发，随着时来新对领域理解加深，假以时日，雨场领域必然成为一个真正的领域。 西利算是第一个真正品尝雨场领域威力的对手，在怪蛇的阻挠下，他连飞行都感到有困难。 开始是轻微的阻力，后来阻力不断增强，让人有陷于泥潭中使不上劲的感觉，西利心惊不已，更加急于要离开这里。 看看从后追上来的时来新，西利再用出一张底牌，他大喝一声，身前出现一个金光闪闪的飞轮，形状跟此前使用的一样，只是直径达到了五米。 飞轮出现的时候就在飞速旋转，不停撕裂着空气，发出“嘶嘶”尖锐的响声。 金色飞轮竖在西利身前直飞，为西利开路，拦在路上的怪蛇网络轻松就被切开，西利的速度恢复正常。 雨场领域即使再大，也很快见到了边缘，西利再加一把劲，眼看就可以离开这险地。 可就在这时候，雨场外面出现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在雨场当中视野受限严重，西利只看到它的局部，但是这局部就将近万米的空间堵住。 雨场领域所化的巨蓝鲸终于赶到了，时来新本想让它去摧毁剩余的那支舰队，由于一直在战斗分心操控不便，后来又改主意让它从后面跟过来。 它一直慢悠悠赶路，恰在这时堵住西利的去路，也不算晚。 西利不敢惹这庞然大物，只有转向，这一拖延就让时来新追上来了。 西利见避不开，便催动金色飞轮朝时来新碾来。 时来新可不会跟金轮死磕，侧身让过后用枪去戳西利，迎来了西利的长刀，双方再度对撞弹开。 西利在力量上已经没有优势，被迫离开金轮的保护范围后，周围的怪蛇又缠上来，让他烦不胜烦。 最大的威胁当然是那杆神音枪，一刻不停地绕着西利攻击，海潮拍岸一般连绵不绝。 借西利这块磨刀石，时来新逐渐摸到了与顶尖层次高手战斗的诀窍。 进入金丹以后时来新就与沃里夫遭遇，他对新的力量层次尚不熟悉，原来相当倚重的武技暂时派不上用场，基本采用纯力量的对抗。 第1170章 武道 顶尖高手间战斗举手投足带着莫大的能量，攻守兼备，拳脚功夫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各种属性的能量会在第一线交锋。 经历了与几位顶尖高手的战斗后，时来新才理解过去的那些超能者对手不重视武技的原因。 到了一定实力层次以后，战斗都是能量的硬对抗。 但时来新有自己独特的体会，武道的原理并不是没有实战意义，只是运用上应该有所调整 能量本身有着很大的可塑性，根据能量的属性调整能量的战斗形态，这是每一位高手都会做的事情，此外其实还有很多方面可以进行探索，厚薄、虚实、形状等等。 以其他高手为镜，时来新也照见了自己的底蕴。 时来新真正主修的是生命能量，这种能量可以有重铸身体、提高肉体质量、疗愈恢复等等作用，可以直接提高生命的层次，对于本星球的有机生命而言，是最顶尖有益的能量。 缺点也很明显，生命能量并不擅长于战斗，时来新一直以来依靠的，是因生命能量得到重铸的强横身体，他不知不觉地走上了体修的路子。 靠着无短板的身体和战斗技能，支撑了时来新早期的战斗。 后来借泡影他得到了雷电的力量，借玄水旗他得到了水的力量，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元素凑在一起，居然让他搞出了自己的战斗特色，而且逻辑自洽，结丹前籍以自保。 结丹后时来新没有被成功冲昏头脑，清醒知道自己与顶尖高手的真正差距，就在于缺乏一锤定音的大招。 幸好他及时摸索出山寨的雨场领域，缝缝补补，把可用的都用上，外表看起来也唬人，才能一路杀到这里来。 接连与卢拉和西利这种类型的高手作战后，时来新终于将自己最擅长的武技又融入战斗之中。 此刻面对着西利的战斗，时来新逐渐掌握了主动，他不在力量的强度上占优，而是在战斗智慧上占优。 西利的短板在反应速度，这并不是指他的绝对飞行速度，这方面他并不慢，指的是小范围的机变、腾挪，体型如一座肉山的西利肯定有些缺陷。 时来新就利用了这一点，围绕西利作快速的袭扰，西利在环境受限诸多干扰的情况下，有点疲于应付。 西利的异能就是控制金属，还有一个可以隐藏金属的折叠空间，因此他才能随身大量携带飞刀子和飞轮等武器。 折叠空间蕴藏的金属制品数量是有限的，损耗以后战后才能补充。 时来新的雨场领域使得西利的金属武器损失过快过多，使得西利很快就不敷使用。 西利还有一种让对手惧怕的能力，就是他可以控制、影响、甚至夺走对手的武器。 但遇上时来新就非常憋屈，时来新的两件武器，神音枪并非金属，本粹剑具有灵性也控制不了，西利重要的一项能力无用武之地。 西利陷入被动后，也想让金轮从背后袭击时来新，金轮的速度快则快矣，但声势张扬，对付时来新这种对手用处不大。 于是西利边战边退，朝雨场边缘移动，但很快就被时来新看穿了意图，巧妙地把西利往场中压。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场中的怪蛇结构更加明显，给西利的压力更大，这个山寨领域越来越像真的。 情况慢慢演化，最终雨场中的所有物质、所有动能、所有敌意会通过怪蛇结构加诸在西利这个点上，那个时候就是西利的败亡之时。 对这种趋势西利明确感知到，他不想再拖，拖下去只会更糟。 西利当机立断打出了所有的底牌，将折叠空间里面的飞刀子和飞轮清仓。 先是加强版的“飞轮舞”，两千张飞轮打出，将不断袭扰的时来新逼开，然后仍旧让金轮开路，人随之迅速往雨场外面飞，飞刀子则锁定时来新所在的位置不断飞射。 那一轮声势浩大的飞轮确实将时来新逼开了，连消带打让过去后，西利已经在千米开外，他提速要追，飞刀子像长了眼睛一样激射而来。 时来新端枪圈摆，将近身的飞刀子崩落，速度却没有慢下来，继续保持追击西利，与刀群毫无保留地相撞，显得扑面而来的飞刀子更加劲急，大量被崩碎与击落。 时来新毫不放松，西利却不太顺利，即使有金轮强力开路，怪蛇结构在领域的加持下仍是带来了极大阻力。 开始时金轮显得势不可挡，但在切过千万重的怪蛇网络后，金轮难免动能开始下降。 西利一开始拉开的距离又逐渐被时来新追上，幸好此时雨场的边缘已经在望，同时蓝鲸那巨大的身躯也在移动，无疑是要赶来封堵。 雨场外的天地非常广阔，但西利能够冲出领域的时间窗口却很有限。 “噔噔噔……”，西利已经听到身后雨点一样密的金属撞击声音，时来新更近了！ 还差一点，西利咬牙，松果体一动，将仅存的飞刀子全部押上。 身体像离弦的箭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再度加速，但身后的那股劲风更快，已经来到西利的身后。 西利的大刀不得不出，他半转身挥刀却打了一个空，心中暗呼，糟糕，这时有一股细微得多的风声从侧面袭来。 时来新临时起意玩了一个花招，他将能量与神音枪分离，能量照常打向西利的后背，本尊持神音枪却滑向西利的一侧，没有了能量带来的阻力行动更迅速。 西利果然上当，击空后马上补救，抽刀拦截近在咫尺的神音枪。 西利反应够快，拦是拦到位了，但仓促间力量严重不足。 时来新剥离了能量，纯肉体力量攻击，但他却是体修，西利立即吃亏，被神音枪冲开防守，直插入腰间。 “噗嗤”！西利受伤，他也是临危不乱，控制前面的金轮一个猛回头，碾向时来新，迫使时来新抽枪防守，这时两人已在雨场领域的边上，西利猛向前一扑，就到了雨场之外。 第1171章 登陆 西利只感到全身一轻，面前海阔天空，这时腰间的痛楚传来，似乎伤得不轻。 他不敢松懈，那庞大的蓝鲸巨兽正压迫而来，时来新也解决了金轮的冲击追出领域。 西利继续逃跑，不在雨场领域里就如同换个天地，飞行的速度也提上来了，时来新后面追得紧，但没有了领域的加持，速度在减，急切间追不上来。 在雨场外远远躲着的卢拉见到西利流着血出来，就知道不好，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飞过来。 “撤！”西利朝他大喊。 卢拉当然要听话，朝着时来新遥击了一道闪电，比手臂粗不了多少，意思一下，马上转身跟西利朝同一个方向飞。 时来新再度一人追俩，蓝鲸也跟在后头但速度实在太慢。 追了几千米，追逃双方都感知到前方有人飞来，而且不止一个。 西利与卢拉先缓下来，时来新敌情不明也谨慎地停下。 远方出现两道人影，却是一前一后飞来，几个呼吸后，前面那人的外貌已经可以看清楚，穿着一袭青色昆昊传统道袍，头挽着道髻面色蜡黄，是个年轻道人，五官平常面容极其僵硬。 其身后追来的那人飞近了，身上穿着光明联盟那种制式服装，身份不言自明，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西方人长相，一头金发。 道人先来到场中，与两方保持距离，隔着数千米就停下，向着时来新说道：“小时，你回来了，很好。” 时来新已经从道人说话时僵硬不动的面貌看出来，这不是一个真人，是一具道家傀儡。 “吕祖，是你吗？”时来新喜形于色。 “这是我的一具分身。”道人傀儡话刚说完，后面光明联盟的金发西方人就从后面赶到，飞向西利两人。 “西利、卢拉，你们这是……”这人也发现了两人身上带伤，战况肯定不顺利。 “这魔头旁门左道的手段很多，我们……”卢拉说不下去，难道认怂。 “列史登呢？”金发中年人满腹疑惑。 “呃……它遭到暗算……”卢拉虽然语焉不详，但列史登的结局已经明了。 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双方三对二形成对峙。 “吕祖，咱们是冲进去还是在这先杀一阵。”时来新很多话要问，却不能在这个环境说，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问吕祖，昆北内部的情况是否危急。 “夏城没有问题，我正跟几个偷鸡摸狗的家伙打架，不忙，看我逐步收拾他们。”傀儡道人的体内声音是吕祖的，不知道是不是他亲自传音。 听说夏城没事，时来新松一口气。吕祖的话里信息量很大，首先是防线没有问题，时来新可以从容在外围下手给敌人压力。 另一方面就是吕祖也只能护住夏城以及周边地区，昆北其它地区就顾不上了，战乱也许已经深入腹地，损失难以想象。 “那好，咱们就把这几人先收拾了。”时来新手中的神音枪一摆，随时开打的架势。 对面三人好像也没有觉得他嚣张，只是一脸凝重地看着两个敌人，但注意力有一半放在时来新的身后，正有一只庞然大物飞过来。 情况还不止如此，更远一些的地方，原来雨场领域的区域，现在正蜕变成一只新的巨兽。 光明联盟的那位金发中年人叫杰基理，是元老会的首席元老，地位仅在会长马克西姆之下。 杰基理第一次见到蓝鲸巨兽这种造物，不过远处的情景给他解释了这巨物的成因。 这浩大的天地异象竟然会变成一头巨兽，当真匪夷所思。 这巨兽如此体量恐怕不好对付，还是两头，而且还有时来新这样的魔头在场，这仗不好打。 时来新表面上对敌人满不在乎，但其实是在拖时间，等蓝鲸上来，这家伙真慢呀，回去得要想想办法解决速度的问题。 这时时来新突然耳朵一动，他发现对面三人低声嘟囔几句，没听清他们说什么，知道他们有打算，立刻提醒傀儡道人。 果然，对面三人突然动起来，杰基理和西利联手夹击时来新，卢拉则扑向傀儡道人。 时来新和傀儡道人也在同一时间启动，让人意外的是他们没有上前，却向后速退。 一冲一退，双方始终保持着数千米的距离。 杰基理三人也明白对手的意图，他们是要退到蓝鲸巨兽覆盖的范围去，本来打算在蓝鲸到来之前捞把便宜，现在是黄了，没想到对方一点高手的自觉都没有。 时来新和傀儡道人很快就退到蓝鲸腹下，对手三人只有远远停下，是进是退还打不定主意。 三人都有自己的算盘，卢拉是最坚决的，他的雷锤被时来新夺去，必须得想办法夺回来。 西利是最不想打的，时来新这个对手非常特别，似乎会越打越强，西利开始时还觉得有点优势，接着就被拉平甚至反超，这种敌人真可怕。 杰基理最清楚主战场的战况，必须阻止时来新靠近造成影响打破本来具有的优势，他是不得不进行阻击。 他不知道时来新的具体实力，但绝不会轻视，前头派出来的三人已经验证过时来新的成色。 上面三位大佬还是轻敌了，对付时来新就应该集中力量一举拿下，现在可好，成了典型的添油战术。 时来新与傀儡道人与头上的蓝鲸保持一致步调，缓缓朝三人靠近。 “要不我们先退到岸上去？”西利给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三人都知道时来新有水中优势，选择和他在陆上对战是稳重之举，其余两人异口同声说好。 见三人往陆上退，时来新也知道他们的打算，如果跟上，他就必须离开自己的大海主场。 不过要解昆北的之危时来新就必须登陆，风险肯定要冒。 于是时来新两人逐步往前逼，没多久就上了岸，真正踏上了昆北的土地。 时来新看周围的环境估计此处是夏城对出沿海的位置，到夏城市区不到一千公里，距离核心战场对于超能者来说不过一步之遥。 沿海边有战争的痕迹，不少坦克、火炮、导弹发射车辆被毁在沙滩上。 第1172章 战乱 借助泡影的视野可以看到，沿岸原来人烟比较稠密的城镇村庄建筑都损毁严重，有些地方还在冒着浓烟，公路上随处可见被丢弃的车辆。 这里被战火洗礼过，沿岸地区受损也许会比较严重，还好没有见到尸横遍野的惨状，昆北应该对人口进行了疏散。 吕祖这时候正在跟敌人作战，因此时来新一直忍住没有跟傀儡道人说话，以免吕祖分心。 进入陆地后数千米，敌对的三人没有再后退，悬停在空中与时来新形成对峙。 时来新不管其它先施法，把环境转化成对自己有利再说。 雨云开始在天上积聚，雾气于周围无故生出。 卢拉看得头皮发麻，今天他已经几度看到这种场景，那阴沉雨幕之中的战斗记忆如同噩梦一般。 “我们赶紧上吧，别等他部署完成。” 杰基理点头喊了一声：“杀！”持刀启动往前飞。 三人还是原来的分工，杰基理和西利对付时来新。 见三人扑来，时来新可没有冲在第一线的习惯，头上蓝鲸低头扎下来，向着三人撞过去。 三人也没有要直面巨兽的想法，立刻散开。 “我们先干掉赤膊那家伙。”时来新低声跟傀儡道人说道，卢拉最弱还失了兵器，柿子先挑软的捏。 蓝鲸巨兽的体形实在太大，落入场中彻底把几人分隔开， 时来新和傀儡道人冲向卢拉，杰基理和西利被蓝鲸巨兽的身体拦在另一边。 卢拉最谨慎，冲的时候有意落在后面，马上发现自己局部落单，身形急退，嘴里还喊：“他们冲我来了！” 傀儡道人有远攻手段，发出一道绿光直飞向卢拉，时来新负责近战端着神音枪扑过去。 卢拉应该跟傀儡道人交过手，双手带起一股雷电之力迎上绿光。 杰基理与西利对战场这一端的状况也掌握，不需要卢拉放话就各自跨越蓝鲸巨兽来支援，西利从巨兽的头部绕过来，杰基理则从空中越过巨兽的身体。 一直以来蓝鲸巨兽都是吓唬人的道具，时来新没有能开发出任何技能，从未实战过。 这时他见到杰基理敢大刺刺飞跃，心中一动，从蓝鲸巨兽背上突然伸出一根巨大的黑色触手，足有百米长数米直径，缠向空中的的杰基理。 杰基理身在战场自然处处警惕，触手的出现虽意外，他也能立刻作出应对，手中长刀挥出，触手再粗也被其一刀而断。 触手是造物而已，剩下的大半截依然要卷过来，杰基理只好再次出刀，同时去势竭止，终被拦截下来。 时来新的枪已经逼近卢拉，卢拉压根没有想与之对抗，用雷电之力对消掉傀儡道人的绿光后，立即转身就跑。 见他跑得干脆，时来新没打算放过他，继续衔尾直追。 西利要绕过蓝鲸巨兽巨大的头部多花了点时间，到场时正好见卢拉急窜而过，于是立即举刀砍向其身后追赶的时来新。 时来新也早有准备，刀枪之间再次激烈对话，“哐啷”，两人势均力敌，西利要比在雨场领域里状态好上不少。 两人都被对方的力量撞歪，西利身体还没有稳住就见到一道绿光射到，傀儡道人的助攻到了。 他连忙挥拳迎上，拳上挟带大股能量，注意力却还放在时来新身上。 两股能量在空中对消，时来新舍了卢拉转身杀向西利。 杰基理两刀打发一根触手，但见巨兽身上伸出来的触手更多，知道不好惹，连忙退后远离巨兽的周围。 西利极不情愿单独对上时来新，卢拉变得那么怂，遇上战斗就要躲开的样子。 看时来新不断接近，西利飞刀子用尽，只得引刀相抗。 “哐啷”！ 两人又是硬撼了一下，这回力量冲击更大，西利与对方一样被冲飞出去，就在稍失控制的当口，绿光又至。 吕祖这具分身傀儡几人都对战过，防御不错，就是攻守之间有些呆，因此都没有太忌惮，毕竟是要靠人控制的器具而已。 但傀儡道人与时来新分工以后，专注于助攻，厉害之处就渐渐显现出来，这一记攻击时机掌握得实在好，让西利不上不下的，很不好应付。 仓促间发出雷电之力封堵，不料漏掉了部分，不慎让绿光及体，虽然体表的雷电之力自发防护，但那绿光化作一股藤蔓将西利的身体牢牢缠住。 藤蔓越收越紧，而时来新又退而复上，把西利急得冒汗，一边急退一边伸手去扯身上藤蔓。 “帮我！”西利终于扬声求助，这在过去真难以想象。 时来新正飞速近身，藤蔓一时不能完全扯掉，留在体表的部分开始刺进皮肤里吸血。 杰基理距离尚远，见西利处境不妙隔空发了一记能量束，直取时来新。 “呼”！这道能量束有一个人的腰身粗，势不可挡，光看外表就已经相当强横，与之相比，鲍里斯之流的只算盗版。 时来新对战场的变化尽在掌握，但杰基理的能量攻击没有丝毫先兆，速度又是奇快无比，幸好隔了点距离，他还有点时间反应。 能量束近身的时候周围的空气简直是在暴动，时来新都要暗暗惊讶光明联盟是如何把能量用到如此犀利的。 由于颇为忌惮，时来新不敢像应付鲍里斯那样贴身让过，而是预留很大的提前量，因此也就放了西利一马。 趁着这点时间西利远远飞了出去，才有空把藤蔓扯下，可也在皮肤上留下不少小伤口，传来阵阵麻痒，兴许是有毒。 “轰隆”！天上滚过惊雷，场中下起了大雨，浓雾弥漫在天地之间。 西利脸上一片凝重，杰基理保持与蓝鲸巨兽的距离，特地绕了一点路靠近了西利。 “这魔头的领域很奇怪，我们不能硬来。”西利低声跟杰基理嘀咕，卢拉不好意思一直躲着此刻也来到二人身边。 时来新驾驭蓝鲸巨兽继续碾过来，另一只蓝鲸巨兽也快要到场。 三人也商量好，杰基理是三人中战斗力最完整的，因此还有一战的欲望。 第1173章 三角 三人排出一个铁三角阵型，杰基理充当箭头，两人担任防守，分工配合，看上去颇有气势，不分兵看来是明智之举。 时来新对蓝鲸巨兽的使用颇有些新想法，此时也是灵机一动，头上的庞然大物张开大嘴，激射出大量的水柱，向着对面三人飞去。 射到近处，三人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波水枪，来势非常劲急，都在十米长、两米直径的尺寸，西利吃过不少亏，大喊：“小心！” 时来新一个新想法，让蓝鲸有了远攻的手段，比水龙卷发出的水枪要精准得多。 被少量的水枪击中只是皮肉之苦，但从蓝鲸巨嘴里发出来的，同时起码会有千百杆，这样的密度已经不在西利的飞刀子之下，而且力量更强。 三人没有防备，被打个措手不及，忙挥舞兵器挡下来不少，漏网的还是很多，一波过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尤其是卢拉，被扎得几乎要背过去气去。 可接着是第二波，没有间歇地激发，看蓝鲸巨兽庞大的身躯，可以想象它的储备肯定是海量。 开战以来蓝鲸巨兽的发挥吸引住了三人的大部分注意力，雨场的变化却在悄悄发生，重重雨幕已经出现，怪蛇结构暗中形成。 三人为躲避散开后退，却遇上了很大的阻力，费了不少力气才冲破，活动范围被限制住，怪蛇也现身在三人的眼前。 西利最知道厉害，朝两位伙伴大吼：“撤！离开这场雨！” 这是正确的，再多些时间等怪蛇结构完善，要脱身就难了。 三人各自往外飞，杰基理和西利有兵器，以此开路效率很高，只有卢拉纯靠肉身冲，速度就明显不如同伴，不幸被时来新盯上。 一道绿光打向卢拉，卢拉与怪蛇纠缠中还是得回头应付，雷电之力对消了大部分的绿光，其余剩下的散失到了周围。 时来新已先一步启动扑向卢拉，卢拉自然是看见的，慌忙转身继续跑，一头撞在怪蛇网络上，本以为可以撞过去，不料却遇上了极大的阻力，居然被拦停下来。 细看才发现，在怪蛇身上长满了大片的藤蔓，是傀儡道人的那道绿光！ 这个五行常识只有昆昊人真正掌握，水生木，傀儡道人的绿光会化为藤蔓，在这个领域的有意加持下立即疯长，起到了相得益彰的效果。 不知不觉间在卢拉身边织出了一道屏障，怪蛇和藤蔓相互依靠，即使卢拉这样的顶尖高手也是一冲不过。 卢拉没有时间惊愕，立刻再度启动暴冲，同时也感知到背后有股强劲风压逼来，那是时来新！ 卢拉狂暴地冲击怪蛇加藤蔓的封锁，拼命之下还真让他冲了出来。 脱离禁锢的他立刻提速，身体如离弦之箭飞出…… “轰”！ 在卢拉真正起飞的那一刻，神音枪已经出现在他的背后，与他的护体能量相撞，然后扎进他的身体。 卢拉再度受创，这一次很严重，身体被穿透，能量攻击瞬间袭遍他的全身，他短暂失去了意识。 待卢拉苏醒过来睁开眼睛时，感觉全身都被痛苦所控制，无法动弹，有个黑色的枪头露在胸口外面，对死亡的恐惧立刻在心头生出。 “啊！”卢拉惨叫出声，双手去握住胸口的枪尖，浑身只会颤抖。 此刻杰基理和西利已经冲出雨场领域，到外面却发现卢拉没有冲出来，突闻惨叫声，回头看时就看到了卢拉被挂在枪头的一幕。 远看去雨场暴雨如注，时来新站在雨场边缘，神音枪高举，枪上挂着一个人。 “轰隆”！雷霆不住，雨场内部阴森恐怖，外面两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怎样，不来救救他吗？”时来新被不时闪电照亮，没有光时面目模糊，被照亮时又有些狰狞，如同一尊魔神般冷酷无情。 两人都默不作声，还彼此对看一眼，可惜眼神里都没有看出来决心。 “那我现在就杀了他。”时来新枪杆一动。 “且慢……”西利忍不住大喊，多年的老搭档了，不能眼睁睁看着卢拉死。 “哦，有话就快说，只要我不耐烦了，就立刻送他上路。”时来新发出的杀气如有实体。 “你不杀他，我也承诺不杀昆北的人，如果你杀他，我就让昆北尸横遍野！”西利咬牙切齿地说道。 “哈哈哈……”时来新听到如此没有营养的威胁之言，真的觉得好笑，枪上一抖，卢拉身体飞起然后落下，神音枪的枪尖伴着闪电刺进了卢拉的头颅。 “我把你也杀了不就解决了？” 西利气得浑身发抖：“时来新，我誓杀你这魔头。” 杰基理冷眼旁观，联军只是草台班子，战争结束后恐怕彼此又会回到敌对关系，协会多死一位高手是件好事，双方的力量就更加平衡了。 他也看得清楚，西利这气恼有些表演成分，充分理解他，没有一些表示不行啊。 卢拉此人有勇无谋，战力是强，但过度依赖雷锤，虽位列顶尖高手当中但有重大缺陷。 今天没了雷锤，战斗中整一个拖累，也许西利也烦这个搭档很久了吧。 “来呀，现在就来咬我呀。”时来新挑衅道。 这话让西利眼里冒火，但无话可说。 “你不来，那我就来了。” 另一只蓝鲸巨兽也到了，时来新大踏步走出雨场，傀儡道人并肩而行。 时来新行动不紧不慢，双巨兽在他头上飞行，身后的雨场也开始凝聚，没多久又会有一只蓝鲸出现。 对面两人很愤怒，但行动却是向后退。 杰基理脑筋急转，也没有想到办法可以对付时来新，甚至两人还会成为时来新的猎杀目标。 幸好巨兽行动不快，两人逃命还是可以的。 “我们还是去那边吧。”杰基理开口，他的意思很明显，去寻求几位大佬的帮助。 大佬们正跟吕祖斗得如火如荼，几人不但帮不上忙还…… “好吧。”西利脸上火辣辣的。 时来新此时略停下脚步，他想起一件事，蓝鲸巨兽的速度太慢了，新造的这只得要改良一下。 第1174章 改良 蓝鲸巨兽造物是以整个雨场的物质为基础，采用水系“拟形造物”法术得来，当初造出来也是临时起意，没有考虑过它诞生与存在的合理性问题。 后来知道的多了，时来新才发现自己误打误撞想出来的东西，居然有成为领域的潜力，实在有些违反道修的规律。 领域能力不是昆昊道修独有，这个世界的超能者实力与对自然的理解到达一定高度就会具备，其实质是超凡者将自己的力量与自然力量融合的最高体现。 而时来新还处于道修小白阶段，就搞出了略具领域特点的雾场领域，运气实在不一般，此后升级至雨场领域也是顺理成章。 雾场领域搞出来的蓝鲸以稀松的雾态为主，徒具其表能唬人而已，到了雨场领域阶段，蓝鲸巨兽构成就以较紧密排列的水态为主，有了实战的能力。 缺点在于体量是很大，但速度让人无法接受。 对于如何改良时来新有些想法，关键就在于凝聚阶段的密度问题。 密度在微观世界其实就是排列方式，时来新见过最好的排列方式，存在于神音枪的内部，因此时来新起了效仿的念头。 在时来新的观念里，那种宇宙星河般的螺旋排列非常神秘。 此刻新的蓝鲸巨兽凝聚时刻，时来新感知到蓝鲸巨兽的内核，那是个像黑洞一样的东西，这东西也很神秘，法术的奥妙就藏在里面。 时来新要干涉的是水元素压缩的过程，他心念一动，水元素没有依循惯性，一层裹一层地简单排列，而是采用了类似生长的形式，以内核为依托顺着次序，像植物生长一样根茎、主干、枝叶延伸开去。 这时时来新才发现原来黑洞内核是在旋转着的，水元素就形成螺旋的方式堆叠，一切顺其自然，居然就成了类似那种旋臂式的样子。 这只蓝鲸造物改了程序，形成的时间就长了一些，当它完成时，时来新特地仔细观察。 新蓝鲸体形相当于老款的一半，颜色变成青灰色，光是外表就比后者更加鲜活，更像活物，动作很灵动。 时来新有意让新蓝鲸活动一下，前冲一段然后来一个跃出水面的动作。 新蓝鲸按指令完成，响应及时，速度比旧款快好几倍，体态动静更贴近实体蓝鲸，跟电浆小蓝鲸差不多。 对这种变化时来新是满意的，只不知战斗力如何。 他看一眼远处，杰基理和西利已经化为两个小黑点，最终的战场就在前方。 时来新和傀儡道人继续向前，为了将就蓝鲸巨兽的速度依旧是飞得不快。 很快时来新就感觉到了混乱暴烈的气息，在前往夏城方向的路线上有一片巨大的区域被复杂的力量所笼罩。 多种力量纠缠在一起，将这个区域的规则改变，时而烈日在空，时而黑暗深沉，有光正的能量也有灰败的死气。 这个区域里面的所有物质都无法保持原貌，农田、树木、村镇、工厂、建筑、山石等等全部不见，地面上是铺得很厚的碎末，然后这些碎末被各种力量裹挟，弥漫在空中，有的已经来到云端的高度。 远看过去只看到一团暧昧混乱的光影。 这就是超能者战争的结果，寸草不生，所有物质还原成颗粒。 时来新目测这个区域有数万平方公里，外围荒漠还不是战争的核心区域，只是部分影响外泄出来而已。 “我们直杀进去？”时来新问傀儡道人，吕祖主导着这场战争，要遵循他的安排。 “从外围一点点进去，撬松敌人的领域，让他们首尾难顾。”傀儡道人本体也许是一截木头，一切都是木木的。 时来新明白吕祖的意思，吕祖认为他的能力直接面对敌人有危险，让领域对抗领域是最好的选择。 时来新可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即将直面真正的世间绝顶高手，其实心中没有底。 “我们到里面去。”时来新招呼傀儡道人，说完他带头升空，一头扎进一只旧款蓝鲸巨兽的体内。 这就是时来新能想到的防护保命方法，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蓝鲸巨兽是他的造物，自然是进出自由，巨兽体内漆黑一片，到处是密集的水元素，时来新领着傀儡道人往深处走，来到黑洞前停下。 时来新还不放心，想了想，又让傀儡道人向四周发出一波绿光，藤蔓立刻就在蓝鲸巨兽体内疯长，时间不长，便长得每一个角落都有，致使这只蓝鲸巨兽外表变成奇怪的墨绿色，说明藤蔓长到了体表。 时来新完事后一想，也不能光让一只蓝鲸变化，这不是明摆告诉敌人自己在这儿吗？ 于是傀儡道人朝着其它的蓝鲸发出绿光。 蓝鲸巨兽边走边蜕变，来到战场边缘时已经变化完成，新蓝鲸变化后特别好看，它原来的青灰色配上翠绿色，居然有种玉石质地的感觉，看着有点可爱。 时来新将蓝鲸巨兽排了一下队形，两只大家伙并肩前行，新蓝鲸则在上空游弋。 刚进入那个巨大的扭曲力场，那些混乱的力量就上来撕扯蓝鲸巨兽的表面，幸好蓝鲸进化得相当坚韧，这种程度的侵袭没有多大影响。 不过要是放进来一辆主战坦克，其金属钢板立刻会被各种力量侵蚀剥离，最终粉碎成一堆铁元素。 三只蓝鲸巨兽进入战场，早就引起了敌我双方的注意，当时来新深入到数十公里的时候，从远端战场的核心处发过来一道刀光，简直要无视距离，眨眼间就来到蓝鲸巨兽的面前，劈向蓝鲸的体表。 刀光攻击的正好是时来新所在的这只蓝鲸，他观察到整个过程。 刀光接触到蓝鲸时如热刀切黄油一般，轻松切入，进入后摧毁了重重怪蛇与藤蔓组成的结构，深入数十米后动能才被完全吸收，还原成一团充满金属锐气的纯能量，被内部物质稀释。 从这一刀的特点上，时来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可能是光明联盟的手段，这个组织里的人战斗方式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跟对面真理探索者协会的百花齐放是两个极端。 第1175章 关键 刀光造成的这点损伤对于蓝鲸巨兽来说不算什么，而且马上又长回去了。 不过时来新就很有点震撼，这么远的攻击距离，自己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击的手段呀，他体会到自己跟真正绝顶高手的差距。 若是没有蓝鲸防护，时来新只有躲避，抵挡是不可能了，他开始习惯性地推演对敌的策略。 蓝鲸团队继续推进，战场的核心地带是一大团包裹着剧烈气流的空间，以时来新的眼力眺望过去，隐约可以看到，有几个肥皂泡一样贴在一起的空间，数一数，一共有四个。 四个肥皂泡之间没有明显的隔膜，形状不停变化着，此消彼长，总体呈现一大三小的格局。 也就是说有三个敌人，时来新问傀儡道人：“敌人都有谁？” “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修斯，光明联盟的马克西姆，罗兰雄霸，小时 你先从罗兰雄霸身上下手。” 也许吕祖正斗的激烈，没时间操控这边，傀儡道人说完一句话就沉默了，一动不动地站着。 时来新用灵觉分辨了一下，四个泡泡中大的那个青中带点白的，可以感知到温度极低，都快赶上南极洲地底世界了，这应该就是吕祖的冰雪系领域。 其它三个泡泡中有一个是暗金色的，感觉有很强烈的金属味道还有大量辐射释出，时来新猜测这应该就是联盟的会长马克西姆。 还有一个是非常纯净的蓝色，看上去宁静没有丝毫杀气，简直是战场上的一股清流，他应该是协会的会长修斯。 最后那个泡泡是黑色的，如墨汁那样粘稠，充满了死气，不用说他就是罗兰雄霸了。 青色泡泡是四个中最大的，也最强，其它泡泡单独都不是它的对手，两个加在一起也勉强，但三个联合就压过青泡泡一头。 此刻四个泡泡互相激烈碰撞着，除形状外，位置也在不断改变，三个泡泡始终没办法完全包围青泡泡。 青泡泡一直在走位，让自己的后方没有敌人。 时来新猜想自己杀过来之前，吕祖的压力是有多么大，敌方除了有三位绝顶高手外，还有杰基理、西利、卢拉、列史登四位高手策应。 吕祖派出傀儡道人应是对付那四人的。 时来新让泡影再看远一点，紧挨着这个区域就是夏城的守卫圈了，那边无时无刻不在笼罩在一种人造的电子烟雾当中，烟雾当中有不少战机在盘旋，估计在地面部署了大量的部队，这样的防守，估计超能者高手也不敢去惹。 夏城也许是昆北最重要一个堡垒了，如果它陷落，其它敌方守住也毫无意义，相反夏城还在，其它地方失去了还有复仇的希望。 昆北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吕祖不能倒！ 本来从理智的角度看，昆北难有幸免的可能，联军世俗军队有压倒性的优势，拔除了吕祖这尊守护神后，其后的战争已经毫无意义，单纯的杀戮而已。 吕祖能守住吗？他始终独力难支，随着时间过去，胜利的一定是联军。 不过从时来新这位被联军判定死亡的异数出现后，战争就突然发生了变化。 联军南面的军事进攻被拖延下来，后勤物资补给基地接连被毁，参战的庞大舰队被摧毁大部分，两位顶尖的联军超能者被杀，联军的优势一下子被抹平了许多。 不过夏城外这个关键战场如果输了，时来新做再多也无济于事。 时来新习惯于掌握整个战场的情况，因此首先把敌我两面仔盘算清楚。 他看到了西利和杰基理，他们躲在三个泡泡后面，面向时来新这一边，似乎又恢复了点战力。 如果当着三位联军大佬的面杀这两人，他们一定会插手，到时候机会就多了，起码分担了吕祖的压力，也好，找机会搞这两人。 时来新有了想法后，先打量代表罗兰雄霸的黑色泡泡，那处散发出的死气时来新相当熟悉，正是谷东澜群岛附近海水里面的那种本不该有的黑粒子，难道他把那些怪尸带来了？ 就算带了也不会多，吕祖让他先对付罗兰雄霸，那罗兰雄霸一定是三位大佬中的那个软柿子，想想也是，跟吕祖开战那么久，损伤一定不小，又马不停蹄来昆北，实力能留下几成？ 时来新打定主意后，让蓝鲸巨兽团队向黑色泡泡接近，由于泡泡是在不断走位的，团队得不断调整方向，时来新可不想同时暴露在三个绝顶高手面前，盯死一个就对了。 眼看距离差不多，时来新开始施法，降雨和浓雾，造就雨场领域的基底。 “小子，看来你是盯上我咯？”黑色领域当中传来罗兰雄霸的声音。 “当然，好不容易找到你这老鬼物，我怕你跑了。” 时来新这话可不是乱说，罗兰家族的人，在南极洲大陆的应该已经死光，留在白浪岛的也被蘑菇弹平了，罗兰家族可以说已经灭族，剩下的只有罗兰雄霸这位光杆老祖宗，时来新要报父母大仇，就差这一个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开始以为你死在南极洲大陆，我还觉得可惜，没能亲手虐杀你，现在好了，我很期待，哈哈，你的亲族都在夏城吧？我得考虑考虑，是先杀了你，还是先杀你的亲族，反正要让你死不瞑目就是。” “老鬼物，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就会欺负小辈，你要知道，杀你全家的，是你的友军，蘑菇弹可是他们打的。” 吕祖的声音传来，内容有些劲爆，看来他老人家对挑拨离间也很擅长。 罗兰雄霸也许被说到了痛处，沉默下来。 “吕丰绩，你不要混淆真相，如果不是你围攻白浪岛，哪会有后面的惨剧，人都是你害的。” 暗金色领域里面有声音传出来，估计就是马克西姆，他迫不及待为自己洗白，免得罗兰雄霸想不开。 “两位会长，谁是罗兰家族真正的仇人我罗兰雄霸是清楚的，断不会被那些小人挑拨，请放心。” 罗兰雄霸大事为重，连忙出来说话，不想跟联军合作留下阴影，是不是心口如一就难说了。 第1176章 团结 “吕祖啊，有个事我想不明白，真理探索者协会和光明联盟不是你死我活打了百多年了吗？死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就忽然苟合在一起，真把过去的仇给忘了？” 时来新开启聊天模式，联军几方只是暂时合作，就没一个安好心的，他直接把那层薄纸给撕开。 “时来新，啧啧，你这小辈不得了，才出现多长时间，杀我们多少人了，我都数不过来，就咱们这几年谁没吃过你的亏，不得了，再过几年，让你成了气候，还有我们什么事！” 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加了进来，是一直没有做声的修斯。 时来新一听，这人够阴的，把仇恨转移到自己这来了。 “不敢当，恐怕你们不知道吧，南极洲上那帮超能者是内讧自相残杀而死的，跟我关系不大……” 说到这里时来新故意停顿了一下，几位联军大佬显然都在竖起耳朵听，他们对南极洲大陆行动居然回不来一个人，有大把的疑问。 “真理探索者协会的赫伯好像找到了什么好东西，然后吸血鬼、光明联盟、罗兰家族就合起来抢，光明联盟没抢过，就发了蘑菇弹，我靠，也太疯狂了吧。” “那……后来呢？”马克西姆不禁问道。 “真理探索者协会把人都杀光了，还得了宝贝，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时来新一顿胡编乱造，反正死无对证，把脏水使劲往协会身上泼。 “胡说，我的人就没有回来一个，还得什么宝物，小子，你休要信口雌黄！”修斯连忙出来澄清。 “你不承认没有关系，别把大家当傻子！”时来新继续把水搞浑。 罗兰雄霸与马克西姆继续沉默，他们是有几分相信的，三家在南极洲投入了大量的人手，一去无回，时来新就一个人，充其量能杀几个？除了内讧真没法解释。 若内讧真的发生了，导火索必然是大家正寻找的宝物。 “两位，别听这小子瞎说，我以我的信仰发誓，协会从未得到过什么南极洲宝物，目前联军需要团结，可不能被人轻易挑拨离间。” 联军内部本来就嫌隙处处，其实也不差这点，只要有对付昆北这个大前提在，也不怕真崩掉，都是老狐狸了，不过修斯还是要说点场面话。 “对，我们联军万众一心，怎会被这种伎俩所蒙蔽。”马克西姆立刻帮腔，正所谓自己约的架，流着泪也要打完。 “吕丰绩，这么多年了，你们还是不长进，靠着嘴皮子拨弄是非，老的这样，小的也这样。”罗兰雄霸也来圆场表明态度。 偌大的战场上飘荡着几位大佬的声音，嘴炮和战争密不可分。 “轰隆”！ 众人打嘴炮的这段时间里，不知不觉天空就积满了雨云，一声雷响提醒了所有人。 “小子，是你弄的手脚吧？”罗兰雄霸知道这些水系法术，但也被这雨场的规模吓了一跳。 “老鬼物，今天我就死磕你了，敢应战吗？” 时来新也有点担心几位绝顶高手不讲武德联手打自己，先拿话扣住罗兰雄霸。 “你想死，我当然成全你。”罗兰雄霸对时来新的恨仅次于吕祖。 “别老端着前辈的架子好吗？你就一个丧家之犬而已。” 说到拉仇恨的本事真没几个人比得上时来新。 “我不抽出你的灵魂天天狠炼，算我输！”罗兰雄霸被戳到痛处，彻底暴怒。 一道黑色能量从黑色领域当中发出，直打向一头蓝鲸巨兽。这道能量直径两米左右，在空中走了一个抛物线的轨迹，准确落在蓝鲸巨兽的头顶上。 战场牵一发动全身，黑色能量才发出，青色领域就朝着黑色领域压过去，暗金色领域和蓝色领域一同发力顶上去，相互挤在一起的边缘地带，出现大股的乱流和爆炸。 黑色能量无声无息地捅进蓝鲸的身体，竟然具有很强的侵彻力，深深进入百米左右，蓝鲸的体表出现一个很大的缺口。 “哼，就这点本事？”罗兰雄霸轻蔑地说道，这一击试探出庞然巨兽的一点底细，防御也就一般般。 这时一股水流从蓝鲸的体内喷涌出来，将黑色能量带来的大片粘稠的污染物冲走，流落到大地上，把地面都侵蚀得坑坑洼洼。 然后又将把蓝鲸体表的缺口补上，很快就修复如初。 “哗啦啦……”，这时大雨已成倾盆之势，把战场的核心地带覆盖，每位高手的领域都雨露均沾，反应也各不一样。 这个被高手领域反复蹂躏的区域其实非常缺水，此时下一场雨马上就恢复一点生机。 吕祖的青色领域对雨水是敞开了接收，有了水元素利于创造冰雪世界，是助力。 修斯的蓝色领域不知道是何种属性，对雨水偏中性似乎影响不大。 不良反应最大的是马克西姆的暗金色领域，雨水落到能量泡泡上时，像遇到了烙铁，冒出“滋滋”水蒸汽，整个领域在微微振动着。 罗兰雄霸的黑色领域也不太好，雨水冲刷下去，竟然把很多黑色的物质洗出来，把大地都染成黑色，长时间累积，黑色领域会被稀释。 蓝鲸巨兽在雨中更加生猛，刚才受到的一点损伤彻底不见。 “小瞧你了，小子。”罗兰雄霸咬牙切齿。 “你也尝尝我的手段。” 时来新让新款蓝鲸游近黑色领域，张开大嘴发了一波水枪，这种水枪也有所改进，密度很高，已经很接近南极洲大陆时的冰晶枪。 “你要给我挠痒痒吗？”罗兰雄霸说得很轻松，也不知其深浅。 此时两头大蓝鲸巨兽也靠近了黑色领域，三头蓝鲸同时发了一波水枪。 领域里黑漆漆一片，也不知功效如何，不过肉眼可见大片污水从领域里流出，淌成一条河流。 核心战场地区迅速形成一片泽国。 与此同时，浓雾与雨幕为时来新勾勒出雨场领域的轮廓，紧挨着黑色领域，双方开始争抢空间，冲突越来越激烈。 怪蛇结构开始在边缘地带出现，随着领域的膨胀侵入黑色领域的范围。 第1177章 域争 时来新密切注意着领域间的冲突，雨幕和浓雾完全被黑色领域排斥出来，山寨领域到底比不过正版的。 但当怪蛇结构出现，雨场领域才有了跟黑色领域斗一斗的能力。 有意思的是，雨场领域表现出的侵略性很强，明明它是弱一点的。 怪蛇结构简直是无孔不入，随着雨水落到黑色领域的表面，不断往黑色里面渗，怪蛇们随之直往里面钻。 黑色领域立刻作出反击，朝着雨场领域反推过来，而雨场领域的性状跟水是一样的，无常形无常势，柔和不硬钢，逼它时就退开，但那些怪蛇就此钉在黑色领域表面，生生不息。 黑色领域不断使劲，往雨场领域里推进，但雨场非常广阔，有的是回旋空间。 水不刚但有韧性，黑色领域往里深入，渐渐拉成一长条，雨场领域诱敌深入然后两翼包抄，把挤成细长条的黑色力量断掉，然后分隔吞噬清洗，如此操作将一波黑色领域发过来的峰值能量吸收殆尽。 因此开始看上去黑色领域占尽优势，但没过多久又拉回均势，在这过程中怪蛇结构已经将黑色领域侵消了一层。 怪蛇进入黑色领域后也被沾染变成黑色，成为黑蛇结构，依然被雨场领域所控制，正应了那句道家经典，善利万物而不争，潜而默化，渐渐将敌对势力变为自己的一部分。 时来新看到这一切若有所悟，对领域能力的理解由此进了一步，金丹修士的能力修为与其智慧悟性密切相关，想通之后，怪蛇结构更加活跃。 罗兰雄霸也看出不对头，开始进攻时还觉得对方软绵绵的，小辈而已，才领悟领域有多久，能有多厉害？ 不料随后就看到了雨场领域的难缠，不敢再掉以轻心，把全副精力放到了与时来新的战斗上，在对付吕祖方面则全部放手交给队友。 这样所有压力就由修斯和马克西姆承受下来，形势马上吃紧。 罗兰雄霸把注意力都放到时来新这边后，领域争斗激烈程度当即上了两个档次，黑色领域开始大规模朝着雨场内部推进。 在这个战场优势转折的当口，雨场领域里面亮起了绿光，没过多久藤蔓就长到了怪蛇结构的第一线，两者有机结合，渐渐抵住了高歌猛进的黑色领域。 罗兰雄霸见推进不顺，开始频繁发射黑色能量直接攻击雨场内部的蓝鲸巨兽，他也知道雨场领域的核心在其中。 不过此时已不同于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投入真正的战斗以后，雨场领域又有提升。 黑色能量虽然很强大，但切入领域后马上遭到了所有物质的针对，被层层怪蛇结构拦截，勉强落到蓝鲸表面，已造不成多大的危害。 来而不往非礼也，时来新也让蓝鲸放水枪还击，密集的水枪射入黑色领域，跟雨点的密度差不多，能对罗兰雄霸造成多大危害还说不上，但确实有大量的水元素进入其中。 时来新见时机成熟，再度施法，地面立刻出现大量触手，一直朝着黑色领域蔓延。 触手跟怪蛇不同，力量和韧性强得多，完全无视黑色领域的遏制，直接在对方的领土上野蛮生长，反正有水就行，把罗兰利通吓了一跳。 这场洪水般的豪雨对战场的环境影响很大，这里的地面本来积聚了一层非常厚的碎粉，是物质被领域碾压后形成的，现在被水一泡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沼泽，只是杂色斑斑很怪异。 如此一来，雨场领域所造成的影响不光是冲着黑色领域来，还成为整个战场不可忽视的可变因素。 时来新有意没有让触手过界到别的领域去，只专心对付罗兰雄霸一人。 罗兰雄霸已经感受到了时来新带来的压力，法力与精神力快速损耗，这种损耗他也暂时不惧，所担心的是领域的常规手段已经不济事，只有出大招了，对一个小辈提前放出来，面子里子都有损失。 罗兰雄霸施法，一大群白色骷髅出现在黑色领域里，每具都有两米高，手里提着一把绿莹莹的骨刀。 它们刚出现，就遇到了触手的纠缠，每一只骨架上都被爬满。 骷髅们统一行动起来，挥动手上的绿刀，这绿刀上燃烧着绿色磷火，砍到触手身上一刀而断，不仅如此，那绿色的磷火还在触手上燃烧起来，一根接一根蔓延开去，很大一片都被烧起来。 这绿火越旺，骷髅的战斗力越强，它们一边挥刀一边前进，朝着雨场领域的方向逼近。 来到两个领域的争斗之处，骷髅们跟绿火一起越界推进，一时间凶焰滔滔，骷髅大军势不可挡。 踏入雨场领域后绿火马上被压制下来，怪蛇和藤蔓拦阻的力量很强，骷髅就纷纷挥刀破坏，那绿火连藤蔓都可以烧。 骷髅大军进逼之处火头四起，往往要烧掉不少藤蔓，雨场领域才能将绿火熄灭。 时来新立即做出应对，他让新款蓝鲸游过去，远远就张嘴输出水枪，打散了一批骷髅。 见到有效，时来新就让蓝鲸巨兽的水枪集火，轮番轰击骷髅大军。 骷髅大军的推进马上被遏止，时来新继续把新款蓝鲸投入战场。 新款蓝鲸的速度快，没多久就来到骷髅大军的头顶，水枪近距离扫射，杀伤力增加十倍，骷髅成排成排地散架。 接着蓝鲸朝着骷髅大军的深处反冲锋，游动的时候张开巨口进行吞噬，大量骷髅被吞进肚子里。 时来新还想伸量一下新款蓝鲸的战斗力，从蓝鲸身上伸出很多黑色触手，触手在周围百米乱舞，缠住一只骷髅一勒就把骨架折断，一轮操作摧枯拉朽。 当领域内稳住阵脚后，时来新开始反击。他知道对付罗兰家族最好的武器是雷电之力，心中一动，天上的雨云当中久已酝酿的雷电开始发作。 “轰隆……”！ 天雷滚滚，十几道闪电劈落在黑色领域上，每一道闪电接触到黑色物质就消融掉一片，一轮劈过，黑色领域肉眼可见少掉一块。 第1178章 对抗 随着天雷的落下，黑色领域的扩张态势立刻被遏止，进入雨场领域的骷髅大军也被消灭殆尽。 乘着雷电对黑色领域的施压，雨场领域也再度进行挤压和渗透。 雷电之力果然是罗兰家族的克星，罗兰雄霸在战斗开始时还能时不时来一句嘴炮，现在无声无息很久了。 不过时来新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黑色领域中那粘稠的黑色物质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在雨场领域的压制下，黑色领域逐渐缩小，不过这种收缩有罗兰雄霸主动而为的因素在里面。 没过多久，黑色领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磷火，趋势越来越密集，与黑色物质结合在一起显得鬼气森森，有些像凝固的黑色啫喱，但其防御力直线上升。 面对新的合成物质，雨场领域的进攻立刻遇到了很大的阻力，怪蛇和藤蔓结构要扎进去难度大了很多。 如此一来，明眼人都看出罗兰雄霸在与小辈时来新的对抗中竟然落在了下风。 时来新虽然掌握着一定的优势，还有雷电之力的属性克制在手，但缺乏一锤定音的强力手段也有些挠头，只能慢悠悠地磨。 其实是时来新没有这个层次的作战经验，太着急了，该层次高手之间的战斗，过程都比较漫长。 因为有了制造领域的能力以后，大家都不约而同采取了保守的战斗策略，依靠使用领域能力而非近身战斗。 领域其实就是以超凡者自身的能力，去撬动自然之力，然后两者有机结合在一起。 个人的能力自然是不能跟自然的能力相比较，有了更保险、威力更大的手段，谁还冒风险打近身战。 时来新苦恼时，手一伸就把那柄得自卢拉的银色雷锤握在手里，仔细端详这件兵器。 从纹路和形状风格来看，时来新猜测这又是一件昆昊修界流落在外面的宝物。 这是件好东西，时来新第一眼见到就有强烈的直觉，而且和自身属性相合。 时来新把神识探入到雷锤的内部，也没有遇到阻碍，很轻易就接触到了这件宝物的内核，在这里他才有被抗拒的感觉。 不得不说，昆昊修界的宝物落到这些外族超能者手中是明珠暗投，他们甚至不懂得为自己的神兵下禁制。 时来新现在遇到的其实是远古昆昊修士留下的手段，时间太长了被岁月所磨蚀，时来新自身也有了金丹期的实力，轻易过了一层又一层。 在雷锤内核的表层，时来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符文，这个符文时来新的识海中也有，代表雷电之力的那个。 内核当中密密麻麻排列着这个单一符文，与时来新此前见过的其它法宝不同，雷锤法宝就是一根筋地强调雷电之力，也说明这件法宝的纯粹属性。 雷锤从材料一直到符文禁制全都为了雷电之力存在，没有其它任何附加功能。 时来新开始将识海中的符文信息透露出来，跟精神力一起与内核符文交织，渐渐地，他感知到了道的波动，这是与法宝取得连接的基础。 这个时候时来新已经可以御使雷锤了。 他暂时停下来，依然手握雷锤，激发雷锤的雷电之力，一道闪电生出，劈到对面的黑色领域上。 闪电有两个人的腰身粗，打在黑色啫喱上，顿时消去了一块。 这威力不够看啊，与雨云中形成的天然雷电相比也有些不如，时来新分明感觉雷锤当中蕴藏着澎湃的雷电之力，就是使不出来。 不过此时场中又发生了新的变化，修斯和马克西姆已经看出罗兰雄霸的尴尬处境，授意杰基理、西利二人过来帮忙。 两人在边上已经看了一会儿，见识到时来新居然跟大佬们打了个有来有回，心中已经明了自身的差距。 大佬有命，让两人去助战，两人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阵，小心翼翼地来到雨场领域的边缘。 他们不敢接触罗兰雄霸的黑色领域，那些东西的伤害不分敌我。 罗兰雄霸见到不知道老脸有没有红，他也马上弄出一只高达十米的古怪炼尸，前来合击雨场领域。 对方有了增援，雨场领域的扩张势头暂时被打断。 时来新见杰基理和西利两人打得保守，只在外围破坏怪蛇结构，不肯深入，知道他们有保存实力磨时间的打算，于是将三只蓝鲸巨兽进行分工，各自牵制一个对手。 时来新则亲自对付那只巨人炼尸。 巨人炼尸是个相当怪异的邪物，头跟身体不配套，身体跟四肢也不配套，罗兰家族就是拼拼凑凑将之组合成一个大家伙。 炼尸的武器是个黑色的链子锤，铁链有百米长、正常人的大腿粗，锤子有两米直径，表面布满尖锐的锥刺，通体带着罗兰家族招牌式的磷火。 这具炼尸应该是罗兰雄霸压箱底的东西，还相当有针对性，它力大无穷，身体坚硬无比，将链子锤挥舞起来，数百米范围的怪蛇结构就被摧毁干净。 巨人炼尸充当了黑色领域的箭头，黑色啫喱随在炼尸的身后朝雨场领域反攻。 时来新有心拿这具炼尸试试刀，从雷锤发出一道闪电，打在炼尸身上，把炼尸打得嗷嗷叫，但造成的伤害不大。 罗兰雄霸果然是考虑过雨场领域的攻击手段，特地派出这只能扛雷电之力的炼尸。 “轰轰轰……”，时来新不停激发雷锤，十几道闪电劈在炼尸身上，把它轰得不断趔趄着后退，多处皮肤破裂，但终因单发威力不够，破防有限，时来新很不满意。 他想了想，派出了本粹剑。 本粹剑有辟邪能力，和邪物是天生的死对头，才靠近巨人炼尸没多远，就被炼尸发觉，表现出无比的忌惮，将链子锤甩得密不透风。 光凭这一点，时来新就猜测罗兰雄霸那老鬼极可能与炼尸是一种附体的驱使方法。 这与时来新御使造物不同，这是种物主深度介入的方式，所附之物通常战斗力极强，但也有因此精神层面受损的风险。 第1179章 久拖 既然如此，巨人炼尸这个目标就很有价值了。 时来新开始用雷电之力配合本粹剑，对炼尸保持密集的轰击，电得它七荤八素，本粹剑则乘隙不断靠近。 那根链子锤实在讨厌，也是一件不简单的邪物，挥舞间所过之处都留有幻影久久不散，最后幻影化作一串绿色幽魂，重新加入到链子锤所带的绿火当中才消失。 每当本粹剑靠近炼尸，难免触动到这些幽魂，虽然触发本粹剑的辟邪能力一碰即灭，但也为炼尸提供了预警。 时来新被搞得有点烦，干脆就让蓝鲸巨兽用巨大的身躯压过去。 巨人炼尸似乎毫不畏惧，链子锤砸向蓝鲸巨兽的身体，也确实把蓝鲸的体表砸破了不少，但这点损伤对于巨大的身体来说只是皮毛而已。 接着蓝鲸张大嘴巴，近距离对着炼尸射了一波水枪，想不到巨人炼尸还很硬挺，硬生生扛住了。 接着蓝鲸身上长出大量触手，要把炼尸缠住。 那柄链子锤把触手毁了一批又一批，但最终还是被密集到让人发疯的触手群拽住，蓝鲸张嘴就朝炼尸咬去。 炼尸放弃链子锤往后退，时来新逮住这个机会发出一轮闪电，把它电僵了瞬间，早已埋伏在一旁的本粹剑现身，在炼尸的脖子上割了一剑。 炼尸恢复行动力的时候，发觉脖子被割去一半，硕大的脑袋摇摇晃晃几乎要掉下来，速度大受影响，它仍不管不顾往黑色领域深处退。 时来新可不想放过它，蓝鲸巨兽直接碾进黑色领域当中，身上的触手伸长足有一百多米长，依旧把炼尸绊住。 在进入黑色领域后时来新立刻感觉到了对方施加的压力，法力大量损耗，蓝鲸巨兽的体表被迅速侵蚀，很快就被削走一层。 时来新咬牙撑住，同时不停发出闪电攻击炼尸。 炼尸被本粹剑割伤后，受到克制性能量的侵蚀，长时间暴露在密集的攻击中，终于支持不住，被触手捆住拖向蓝鲸。 蓝鲸顶住黑色领域的压力，张嘴咬住炼尸，在口腔中反复嚼咬，终于把炼尸咬碎。 时来新神识当中听到一声痛呼，这不是现实当中听到的声音，应该是炼尸的毁灭，让罗兰雄霸的精神力受损。 蓝鲸也迅速退回到雨场领域当中，庞大的身躯也为此缩小了百分之二十。 另外两只蓝鲸也分别对西利和杰基理发动了类似的攻击，两人明显不愿死磕，远远避开了。 趁着罗兰雄霸受损，时来新抓紧攻击黑色领域。 此时暴雨成灾，战场广阔的地面上积了有数十公分深的水，海量的触手生长出来，尤其是把黑色领域的底部占领。 除了底部以外，侧面是雨场领域的强力挤压，顶部则有不少怪蛇和藤蔓乘着暴雨生长，此时已经满满结了一层。 经过一段时间的战斗，时来新已经探出了罗兰雄霸的一些底子，他现在的状态远不如当日时来新在白浪岛所见，估计与吕祖长时间的战争让他大伤元气。 以前还高不可攀的成名高手，沦落到被时来新这种新金丹压着打。 罗兰雄霸局面不利，杰基理和西利又被逼开，另两位大佬不得不插手这边的战斗。 暗金色领域在与青色领域对抗的间隙中，突然发出一道规模浩大的能力束。 这种能量束正是光明联盟的招牌攻击手段，偷袭得堂而皇之，直径有数米粗，越过近十公里的距离，狠狠切入雨场领域中。 雨场领域的层层结构都阻挡不住能量束的杀入，能量束以仅次于光的速度前进，最终遇上在这一侧守护的蓝鲸巨兽。 能量束继续势不可挡，切入蓝鲸巨兽的身体，将巨兽的半边身体破坏后，才被雨场的物质湮灭掉。 与此同时，青色领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突”了暗金色领域一下，暗金色领域顿时沸腾起来，惹得旁边的蓝色领域出手相助，三方再度激烈对抗。 受损的蓝鲸巨兽立刻自行修复，只要有水，体量恢复不成问题，但这种恢复是表面上的，这只蓝鲸巨兽底蕴的缺失补不上。 时来新吃了一个大亏，但暂时没有办法还击，只有拿罗兰雄霸出气，加紧对黑色领域进攻，尤其是拿着雷锤轰，因为这并不损耗他自身的法力。 杰基理和西利又上来了，看样子是被大佬逼的。 时来新把兵力调整了一下，将受损的那只蓝鲸巨兽调到自己身边来，刚好能挡住修斯和马克西姆的直线攻击线路，谨防他们的偷袭。 那只新款蓝鲸战力最强，就让它对付杰基理和西利两人。 两人没有要拼命的意思，看上去你来我往打得热闹，其实双方都没有动真格。 这场关乎到多国命运的战争从白天打到晚上，依然是乱战，看不到哪一方明显占优。 罗兰雄霸前期吃了亏，摆正心态后，谨慎应对，深厚的实力也发挥出来，没有让时来新再捡到便宜。 时来新隐约猜到吕祖的状态其实也不太好，与修斯和马克西姆两人维持住一个平衡的局面，但无力压过两人，可见在白浪岛之战中损失也很大。 如果战局拖下去，吕祖消耗过大不知能扛多久，时来新作为新晋金丹功力尚浅，胜负的天平明显倾向于对方，这也是对方稳扎稳打不急进的原因。 久拖不利呀，时来新开始苦思对策，结论是改变局面的希望在罗兰雄霸身上，如果他先顶不住垮掉，这场仗还是可以赢下来。 要摧垮罗兰雄霸还是得靠雷电之力，但雷锤的攻击不给力呀！ 时来新也知道用不出雷锤最大功率的问题多半出在自己身上，但这不是短时间可以改善的。 此时他灵机一动，泡影有雷电之力的天赋，如果让它…… 时来新决定尝试一下，立刻让泡影降落下来。 事态紧急，他让泡影显影之后飞进来，也没有避开傀儡道人，直接放出雷锤，两件宝物近距离相对。 泡影见到雷锤立刻就传给时来新一道意念，它有强烈的饥饿感。 第1180章 吞没 看来雷锤果然对泡影的胃口，泡影是属凤凰的，无宝不落，看上的都是好东西，上次对玄水旗也是这样。 玄水旗里面禁制重重，而雷锤此时的状态则简单得多，时来新已经把内核大门打开。 具体怎么操作时来新也不知道，两件宝物凑在一起，让泡影自发行事。 “啪”，泡影与雷锤像两个磁体自动粘合在一起，接着泡影身上传出一阵波动。 接下来时来新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战场上面，没有再管两件宝物。 他先补了一记降雨法术，外加几个造雾术，这场战争的持续时间太长，他重复操作过几次。 接着时来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杰基理和西利身上，这两个家伙像突然打了鸡血，手中的攻击密集许多，雨场领域被扫掉一片。 与此同时，从蓝色领域当中升起一个小圆球，一米左右直径，表面光滑银光闪闪，把周围的景象反射出来，像极了一个镜子球。 青色领域里突然发出一道能量，瞬间打到这个银球上。 青色能量刚接触到银球，就被吸收掉，无声无息地进入银球的体内，一点不剩。 接着银球朝雨场领域飞来，这个东西古怪，时来新不得不留意它。 雨场领域出现一个漩涡，他开始准备后手。 银球速度不快，不紧不慢地地飞过来，这时候傀儡道人开口了：“这东西是修斯的空间能力之一，可以吸收攻击，尤其是能量攻击对其无效，要特别小心。” 没过多久，银球就靠近雨场领域，直接进入杰基理两人和蓝鲸的战圈。 这新款蓝鲸虽然比老款小了一半，其体形还是非常庞大的，头部一摆将两人逼开，张嘴朝着银球射出一波水枪。 近距离观察银球，时来新才发现银球是在高速旋转当中，轻飘飘的，似乎没有多少重量，但从周围有些扭曲的光影来看颇为不凡。 水枪来到这个扭曲的空间马上有了异变，枪身随之变形，从一个三维立体的实物变成两维平面的东西，然后歪扭着进入了银球内部，彻底从现实中消失。 这个过程让时来新瞪大了眼睛，他也看明白了，这个银球自带一个降维空间，把现实中的物质变成二维然后吞噬。 这时候漩涡已经成形，数百米直径连通天地，时来新开始爆泥泞巨人。 银球吞下一波水枪后继续朝雨场领域逼近，雨场边缘的浓雾先被吸走不少。 见到有大佬的增援，杰基理和西利两人表现更加卖力，攻击不断朝蓝鲸身上招呼，蓝鲸身上伸出无数触手来限制两人的活动范围。 银球似乎认准了蓝鲸，调整了一下方向飞来，所到之处雨水、怪蛇、藤蔓、触手都被吸个干净。 蓝鲸发出大量触手把银球裹成一个上百立方的球体，但没过多久就被清空，露出银球的本体。 时来新只好让蓝鲸躲开，避免让银球近身，但银球加速直扑向蓝鲸，如此庞大的身躯躲也不好躲。 银球从蓝鲸的腹部进入，顷刻之间就吸出了一个空洞。 这时从漩涡当中钻出来一个百米高的泥泞巨人，时来新立刻让它去增援。 杰基理和西利两人见有了银球牵制蓝鲸，趁机进入雨场领域，大肆破坏怪蛇结构。 蓝鲸与银球体量对比非常悬殊，但银球这个点在蓝鲸体内发威很可怕，蓝鲸很快就缺少了一角。 组成蓝鲸的物质每时每刻都大量被吞噬，银球不断向其内部深入。 一只泥泞巨人跑过去增援的同时，另一只泥泞巨人也从漩涡里爬出来。 时来新则着急地看着被银球吞噬的蓝鲸，对付这种空间能力他还真没有谱，银球的胃口究竟有多大，它能吞得下整只蓝鲸？ 先出发的泥泞巨人已经跟深入领域的杰基理二人对上，后续出来的另外两只泥泞巨人正赶过去。 时来新让两只蓝鲸巨兽也游过去，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用造物去填。 这时他抽空看一眼泡影，它和雷锤一起发出蓝莹莹的光，逐渐由淡转浓。 银球吞噬蓝鲸的速度很快，短时间内已经吞掉了三分之一，眼看就要来到头部靠后的位置，时来新知道这个地方就是蓝鲸的内核所在。 泥泞巨人面对两位高手马上就陷入被动，两个照面就有一只手被杰基理卸下来，时来新派出一群电浆小蓝鲸去骚扰，另外两只泥泞巨人到场才勉强把防线稳住。 银球已经来到蓝鲸的内核部位，那内核其实是个黑洞的形式，跟真正的黑洞当然是没得比，但也有一定的空间属性。 银球与内核相遇的时候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属于空间层面的，蓝鲸的大部分身躯被湮灭。 周围上千米空间的领域被破坏，出现一片空白，不过那银球也没有了踪影。 领域遭受重创，但时来新松了一口气，到底是把修斯的攻击挡住了。只是一个手段而已，就把时来新闹得手忙脚乱，要是同时来上几个，那还怎么接？ 时来新还没有直接跟修斯照面就已经充满了忌惮。 领域空间开始自我修复，怪蛇结构重新填补回去，罗兰雄霸的黑色领域也趁这个机会消灭了大量的触手和怪蛇藤蔓。 杰基理和西利两人也被刚才的爆炸吓了一跳，银球就此消失，突进的机会没有了，立刻往领域外面退。 西利是知道自家大佬手段厉害的，居然没有让时来新伤筋动骨，也暗自骇然。 时来新很快就稳住了阵脚，将漩涡朝与黑色领域冲突的第一线移动。 这时泡影与雷锤包裹在一个蓝光耀眼的光团里，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暴雨已经下了十几个小时，洪水将周围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淹没，幸好这里本就是已经清场的无人区，没有普通人遭殃。 所有领域都泡在洪水里，疯长的触手不顾一切往里钻，除了黑色领域外几位大佬各有手段，都将触手拒止在领域之外，不过对洪水都没有办法。 很快，漩涡就来到了黑色领域的边缘，将黑色啫喱物质搅动起来。 第1181章 炼狱 漩涡进入黑色领域立刻把就将两个领域之间的连接地带搞得一片混乱。 本来近乎凝固的黑色啫喱被卷入漩涡当中，与大量水元素混合在一起，稀释成浑浊的黑水，卷向天空，随雨水洒落到大地上。 如此一来，水龙卷就如同一台强力抽水机，釜底抽薪，将黑色啫喱直接抽走。 罗兰雄霸立刻就觉察到领域能量大量消失，他一咬牙，立刻施法，将所有黑色啫喱化成一座千米高的黑色炼狱山，山上鬼气森森，山石当中锁禁着大量白骨和幽魂，即使漩涡再强也抽不动炼狱山的分毫。 这座炼狱山应该就是罗兰雄霸领域的终极形态，用出来的代价很大。 炼狱山的厉害也马上体现出来，山上的邪物一起嚎叫释放邪气，将整片战场污染得如同在地狱深渊，不分敌我地侵蚀各个领域，鬼哭狼嚎的声音远在夏城都可以听得到。 “老鬼物，真是丧心病狂，你知道你这个邪法要遗害多少代人吗？”吕祖一眼就看穿罗兰雄霸的手段有多阴损，别的不说，此战以后昆北就需要立刻迁都，夏城已经不适合居住。 “哈哈哈，我之后，罗兰家族便不存在，我需要有顾忌吗？”罗兰雄霸笑得有些疯狂。 跟疯子已没道理可言，这时候连罗兰雄霸的两位队友都心生戒备，小心提防罗兰雄霸的领域方向。 炼狱山上数以十万计的幽魂放声惨嚎，发泄地狱所受之苦，此起彼伏，竟然就此不停歇，长时间在众人耳边回荡，也就是高手能抵受住，换一般超能者时间长了也不行。 这首哀鸣怨曲已经形同精神攻击，时来新听了觉得心烦，看看手里的神音枪，决定自己也来唱一首。 时来新唱起蜥蜴人的颂歌，开始时浅吟低唱，经过神音枪的扩大后逐渐嘹亮起来，声音不高却不会被那怨曲的噪音掩盖，接着分庭抗礼，同时萦绕在所有人的听觉当中。 此时在夏城之中有数千万人居住，除了原有的居民和军队之外，还有不少从城外转移进来的疏散人口，因此各区居住密度相当高。 此时兵凶战危，宵禁、灯火管制、声音管制，所有人都呆在住处、家里，全部传媒都转成战时模式，保证信息传播但取消了娱乐节目。 大家都知道，现阶段敌人最有可能从天上来，因此夏城空域上一只鸟都没有，随时保持有大量的无人机，地面的雷达、导弹部队一直处于待命状态。 这段日子以来，人们曾经数次见到过有敌人从天空突袭，但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飞机、导弹，警报声响起后，出现的居然是些零星会飞的小黑点，这些目标一旦出现，无人机立刻围拢过去自杀式攻击，上百枚的防空导弹上空划出大量的烟道。 天空中爆炸连连，却好像没有炸下来什么。 有些偷偷用电子望远镜观看的人，私底下传言那些是会飞的人，这种话有人信有人不信。 今天东边忽然下起了暴雨，奇怪的是雨云一直堆积在一个地方，没有往夏城飘，雨使劲在一个地方下，东边那一片一直昏天黑地。 入夜后更加诡异，随着风吹过，那边传来人的哭声，像很多人在一起哭，哭得很惨，撕心裂肺，这种伤心的氛围感染了城内的人，因为大家也很担心、很压抑。 有些多愁善感的人跟着一起哭。 接下来更不对劲，东边传过来的哭声越来越刺耳恐怖，人们都烦躁起来，只觉得在屋里一刻都不能多呆。 很多人走出家门，来到街上，都不顾宵禁的规定。 人们彼此对视，想找到些安慰，却发现对方比自己更焦躁，终于有人受不了，抱头尖叫起来。 有了一个接着就有第二个，接着大街小巷当中到处可闻。 危险不安的气息在城中弥漫，人们变得冲动好斗，骚乱打斗的场面不断上演。 维持治安的部队不得不四处出动，但哪里顾得过来。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有一道歌声隐隐约约传来，是个男人的声音，很浑厚，不太会唱歌，但那声音听着很舒服，在一片尖啸惨叫中很抓人的耳朵，听了没有那么心烦。 过了一会儿，这歌声更加悠扬嘹亮，虽然仅是一个人，却隐隐盖住了那些难听的噪音洪流，人们不由竖起耳朵听，渐渐地不打架骚乱了，不尖叫乱爬了，城中安定下来。 在城西边没多远的山里头，设有一个昆北国家级的神秘基地，这里看不到一点建筑的影子，在其中一座石头山的山壁上，开出一堵巨大厚重的金属门，这门即使是大当量的核弹也炸不开。 门后还有门，三重门之后有电梯出入地下，极深处建有一个基地，就是昆北民间传说的末日堡垒。 地下基地的第三层，这里与世隔绝，上面即使是核爆，影响也不大，扰动夏城的那些噪音这里一点也听不到。 这层的一个房间门打开，有悦耳的音乐声传出来，瑞芬手里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间，托盘当中放着两荤一素跟一碗米饭，有意思的是还放着一个装满的小奶瓶。 “静雪，吃饭啦。”瑞芬把托盘放到饭桌上。 静雪把最后一段拍打完，才放下手碟。 “太好了，找到奶瓶了。”静雪饭都不碰，首先拿起那个小奶瓶。 “基地里没有备这东西，为了它还专程让人从夏城送来，你冯鸣阿姨还以为我……”说到这里瑞芬脸一红没说下去。 “我就好这一口，食欲不振的时候特别念想，而且我要的是婴儿奶粉，千万别拿牛奶糊弄我。” “放心吧，都照你要求的安排。” 静雪放到嘴里嘬了一口，表情很满足。 “有个好消息，你爸也许在呙普出现了。” “确实吗？我们收到好几回都是假消息。” “是江焰河告诉我的，有情报说呙普遭遇了海啸，好多城市和军事设施都被淹了，我们沿岸的监测设备也确实测量到了海啸。” “敌人在海上的舰队也遭到袭击，损失还很大……” 第1182章 雷场 “芬姨，上回南极洲核爆的时候你就笃定老爸一定没事，果真被你说中了。” “你爸不是一般人，这世上没有多少事情可以难得住他。”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他每次出门你就担心得睡不着觉。” “以前他在统工部，神秘兮兮的，还不能问，现在我可以找江焰河，他可不会瞒我。” “咦，这样算起来，老爸快到夏城了吧。” “他回来了，战争也该结束了，昆北这个几个月闹得，太不容易了。” “芬姨，我想回宁越看外公外婆的事，老爸会同意吗？” “这事难说，我知道南昊有不少人想害你爸，你要是冒险回去会有危险。” “我已经找到一条可靠的渠道，可以换个身份悄悄回去，惊动不了那些人。” “我知道你在外面玩得野，但像这种事情必须让你爸安排。” “芬姨，我想给妈妈扫墓……” “哎，你这孩子。” …… 时来新的歌声在战场上空回荡着，虽然听不懂唱的什么，大家都是识货的，这音攻能力不简单。 特殊音波当中包含着让人安定的力量，这歌声才出现，就把炼狱山上散发出来的癫狂与戾气中和掉不少，漫天邪焰为之一窒。 当神音枪振波夹杂在时来新的歌声中逐步放出来，幽魂的怨曲再凄厉都无法遮掩住其一个音节。 蜥蜴人的赞歌好像天生就是克制邪音的，两者并无对抗，时来新的歌声一出现，就理所当然地压住邪音。 夏城中听到邪音怨曲的普通人都出现负面情绪，严重者会躁动发狂，但时来新的歌声又将人们从痛苦的幻觉中拉出来，抚慰心灵，安定群体。 当时来新唱第二遍的时候，音波振动更盛，炼狱山上的声音彻底沦为背景，夏城里的人们无论在街上还是在家里，都安静全神地聆听着歌声。 吟唱进入高潮时，邪音竟然渐渐低落下来，夏城里的普通人中有部分自动做出五体投地的姿势，像是在祈祷又像是睡着了，成为街上一景。 即使现场的大佬们也听得身上发软，不约而同警觉起来。 罗兰雄霸也意识到不能让时来新如此控场，主动攻击，猛然发出十几道黑色能量，砸向雨场领域，一道比一道紧。 时来新也发出雷电之力逐步对消，护住领域的主体，但口中吟唱不曾停止。 邪音彻底低弱下来，时来新的歌声更加嘹亮，耳朵听不到的高频音波才是真正厉害的，炼狱山上不时出现几团极淡的磷火，缓缓升空后就消散了。 “小时，继续唱，山上的幽魂正脱离禁锢。”一旁的傀儡道人开口了。 时来新也看见了炼狱山上的变化，想不到蜥蜴人的赞歌还有安魂超渡的作用。 于是他更卖力吟唱，这首赞歌他已经很熟练了，正是顺手的时候，其中的一些关窍开始觉悟，使用精神力的方法更纯熟。 他试着打开识海，让符文的气息注入到歌声之中，想不到效果非常好，手中神音枪的高频振动前所未有。 炼狱山上的幽魂逃逸出来的越来越多，歌声逐渐把罗兰雄霸的一些禁制洞穿。 时来新不知道唱到第几遍，现场的几位大佬也感到耳膜嗡嗡作响。 修斯和马克西姆想使些手段影响时来新，吕祖启动了一轮进攻，迫使他们无暇它顾。 到后来连炼狱山的山石也隐约发出“嗡嗡”的声音，山体微微共振，罗兰雄霸不停注入法力也无济于事。 最后炼狱山的山体内部发出“喀喇”一声响，似乎有什么碎裂了，接着大量的磷火从山石当中冒出来，磷光之中隐约有张人脸。 其数量惊人，如果每团磷火就代表一个灵魂，罗兰家族不知作了多少孽。 数以万计的磷火升到空中，聚集成一团，然后缓缓散去，时来新似乎看见磷火中有人朝自己这边作揖。 与此同时时来新识海中的符文和“神之印记”光芒大放，金丹中的金光直透到眼瞳之中，照亮了眼前的黑暗，一种冥冥中存在的了然落入心中。 “小时，你造化了一场大因果。”傀儡道人替吕祖传音。 炼狱山的方向传出来一声惨叫，似乎是罗兰雄霸的声音。 炼狱山开始崩塌，山石变成粉末，没用多长时间还原成黑色啫喱状。 “呵呵，老鬼物，散功掉阶的滋味可好受？”吕祖的声音传过来。 罗兰雄霸默不作声，他的黑色领域再现，但体量明显小了三分之一。 时来新虽然不太明白吕祖说的什么，也知道这是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 雨场领域再度向黑色领域挤压过去，触手再度在领域底部疯长。 这时候时来新才有空看向泡影，笼罩两件宝物的光团渐淡，泡影缓缓升起，身上能量澎湃还有少许溢出，状态前所未有地好，还传给时来新一个吃饱的信号。 而雷锤则是光芒黯淡，一副受损严重的样子。 时来新也看明白了，泡影吸收了雷锤的精华后，终于把缺失的根本补完整，光雷电之力这一项，就已经胜过了其巅峰的时期。 他看一眼雷锤，这兵器的材质相当好，本身应该是雷电系的天材地宝，这么大一块，不用起来可惜了，完全可以打造成别的器具。 究竟进步成什么样子要打过才知道，时来新让泡影升上高空，恢复隐形。 泡影移动到黑色领域的上面，激发了雷电之力。 “滋啦”！ 泡影的攻击场面大得时来新都吃惊，天空出现一团密集的雷电光茧，然后朝黑色领域劈落，数以千计的粗大锯齿型闪电，刷在黑色啫喱上，形成一个巨大雷场。 雷场的光照亮了黑夜上天空，惹得交战中的大佬们都转过头来看。 “轰隆”！ 惊天动地的雷响才姗姗来迟，黑色啫喱物质被雷电之力煮沸，变成泡沫，被抛上天空然后消失。 就光这一记雷场，把黑色领域削去三分之一，不知道藏在里面的罗兰雄霸有何感受。 雷场的威力让时来新满意，他终于拥有了一种强攻，可以一锤定音的手段。 第1183章 逃走 雷场施展过后，黑色领域像突然失去了抵抗力，触手不受限制地在领域内乱卷，怪蛇和藤蔓组成的网络结构往黑色啫喱当中深入了一大截。 时来新驾驭着两只蓝鲸巨兽向黑色领域逼近，在雨场领域外面磨洋工的杰基理和西利被那个巨大的雷场吓了一跳，更加不敢过于接近雨场。 足足过了数十秒的时间，黑色领域才恢复活力，罗兰雄霸本尊刚才应该被雷电之力伤到了。 这时两只蓝鲸巨兽有四分之一的身躯进入到黑色领域里，黑色啫喱被蓝鲸巨兽的体表水元素的力量逼开。 黑色领域当中再度出现大批骷髅战士，当中多了一些骷髅弓箭手，远远朝着蓝鲸射出骨箭，骨箭上带有绿色火焰，能够在水元素中燃烧。 很快就由数百支骨箭钉在了蓝鲸巨兽的体表上，所带的绿色火焰生生不熄，但也没有大规模蔓延开来。 这点损伤对于蓝鲸巨兽的巨大体量来说如癣疥之患，蓝鲸张开大嘴用水枪还击，虽然在黑色领域中阻力很大，也把不少骷髅战士打散。 时来新对整体形势的估计也更乐观一点，罗兰雄霸已经在重复使用手段了，这是黔驴技穷的苗头。 这时傀儡道人也动起来，开始密集地放出绿色能量，大量的藤蔓在黑色领域当中出现，居然可以攀附在黑色啫喱上生长。 这时在蓝鲸巨兽当面，骷髅大军的阵列当中突然出现了一条高大的人影，身穿明黄色绣龙袍褂，头上顶缨圆帽，活脱脱把夸张戏服搬到现实生活。 此人衣服中露出来的头脸脖子全是焦黑色，五官都糊在了一起，形同厉鬼，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这等怪模样时来新也见过一回，跟南极洲地底世界时期的赫伯一个样。 这应该就是罗兰雄霸本尊了，时来新从未跟他照过面，想必是被核爆荼毒过。 罗兰雄霸手执一对黑色大锏，左右分开斜斜垂下，一副很拽很恶霸的样子。 “小子，有种出来跟我打一场。”罗兰雄霸声音还颇为洪亮，不像受过伤。 时来新懒得搭理他，恰好泡影的冷却时间到，时来新再发出一记雷场。 “滋啦”！ 泡影对新的力量掌握更好了，这次的雷场比上一回更加宏大，直接把黑色领域劈去了一半，罗兰雄霸本尊浑身颤抖一阵，惨叫了一声才站稳。 “小子，你为何老跟我家作对！”罗兰雄霸真的想不通，昆北突然蹦出来一位年轻高手，无端就是盯着罗兰家族下死手。 “呵呵，我就不告诉你，你家有今天是活该。”时来新见到仇人这副模样，心中不禁一爽。 “别高兴太早，小子！”罗兰雄霸第一次被人怼得无言以对，咬牙切齿，手中双锏同时一挥，两道黑色能量都有两米直径，朝着蓝鲸巨兽轰来。 时来新见这攻击来势汹汹，不敢大意，也发出两股雷电之力来护住蓝鲸的身体。 泡影能力提升后，连带时来新也临阵突破，本尊施展的雷电之力也提高了一个层次。 两道黑色能量深深扎进蓝鲸巨兽的身体后就遇上雷电之力，虽然看上去雷电之力要弱一些，但足够将黑色能量湮灭，这就是所谓的属性相克。 “两位，请助我一臂之力！”罗兰雄霸当然明白力量属性上的差距，面前这人天生是罗兰家族的死敌，此刻也顾不得面子，向友军求救。 修斯和马克西姆两人也知道罗兰雄霸到了强弩之末的阶段，不帮忙是不行了。 暗金色领域当中再度出现一道粗大的能量束，把周围空间都要烧穿，朝着雨场领域杀来。 时来新一直就在提防着这一手，是以把另一只蓝鲸巨兽挡在自己所在这只的前面。 能量束几乎以光的速度穿透雨场领域，转眼就来到蓝鲸巨兽的跟前，接着切入体内。 能量束把蓝鲸巨兽的小半个身体切掉后被湮灭，时来新明显感觉这回跟上回比要弱，马克西姆与吕祖的战斗消耗也非常大。 吕祖当即趁马克西姆分散战力的当口，突袭了他一把，看暗金色领域的混乱劲，他也不好受。 那只蓝鲸巨兽两次遭到重创，基本就剩下个壳，时来新把它重新灌满水元素后只能用来唬人。 时来新也是有脾气的，被马克西姆两度袭击没法还手，内心也相当郁闷，就对着罗兰雄霸撒气。 他要给罗兰雄霸决定性的一击。 泡影再度发出雷场，千道闪电落到黑色领域仅剩的那部分上，黑色啫喱物质顷刻蒸发，骷髅大军灰飞烟灭。 罗兰雄霸没有打算硬扛，闪电落下前早一步离开了自己的领域。他也够果断，跃上高空后，立刻就向大海飞去，眨眼间失去了踪影。 罗兰雄霸竟干净利落地脱离了战场逃走，剩下的两名队友就非常尴尬了。 失去了黑色领域后战场立刻空出来一大块，马上就被雨场领域填补了空白，怪蛇和藤蔓的结构朝着敌人的两个领域蔓延，而贴着地面生长的触手先一步朝敌对领域渗透，不过阻力很大，暂时收不到什么成效。 时来新再度造出一个漩涡，他把马克西姆视作下一个目标，漩涡就朝着暗金色领域移动。 “吕丰绩，再打下去徒增伤亡，咱们两下罢手如何？”修斯突然开口，这战争已成烂仗，联军一方已经完全没有胜算，修斯也够果断。 “哼，昆北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别天真了。”吕祖对这几人恨得牙痒痒的，似乎不灭掉一两个不解气。 “你要打下去也没问题，我们不好过，你也得付出代价，其它的不说，灭掉这小子应该还是可以的。”马克西姆唱白脸，口出威胁之言，不过说得也不无道理，两人联手拼着付出沉重代价杀掉时来新还是很有可能的。 “对啊，这小子可是你昆北的未来啊，死在这不是可惜了？”修斯知道这一定是吕祖的痛处。 “切，当我好欺负的吗？我还留了些手段你们，要不要尝尝。”时来新赶紧插嘴留下空间给吕祖考量。“那谁，姓马的，我看好你，我们来干上一场如何？” 第1184章 退敌 “小子，你别得意，你这条命迟早都是我的，你这么着急，那我就先收了你！”马克西姆对此人是真恨，光明联盟都数不清有多少人死在他手里，而且都是高手，嘴巴还这么臭，马克西姆眼睛都冒火星子了。 “靠，姓马的，今天你要是敢跑了，我接下来就专杀光明联盟的人，不管高手低手我全杀，一年杀不干净就两年。”时来新开始胡搅蛮缠，尽量打嘴炮，因为他现在真没有底牌了，泡影的雷场使用过频，短时间指望不上。 马克西姆心里一寒，别人说这些狠话他不怕，但时来新就不同，他有往绩、有能力，而且不像吕祖这类人物会自矜身份，他行事完全没有顾忌，绝对做得出来。 关键昆北就这么一两个超能者，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光明联盟家大业大还没法报复。 “要放你们走也不是不可以，得留下点什么，作为对昆北的赔偿。”这时候吕祖说话了。 “吕丰绩，你不要搞错，我们要走便走，谁拦得住？”马克西姆说的似乎也没有错。 “走，那么容易，你们来的那些人、部队、舰队，我可以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吕祖说得胸有成竹，他说的也是实情，天下之大也许只有修斯和马克西姆多躲过吕祖的追杀，而且还要两人联合才行。 “那说说你的条件吧。”修斯有了决断。 “从此退出南昊，不许对南昊的事情指手画脚，还有，撤出呙普群岛，那个地方我要了。”吕祖要价不高。 “好，我们同意。”修斯当机立断，他知道昆北同样急于停止这场战争，吕祖的条件对双方而言相当于一个台阶。 接着四方领域开始脱离接触，两边小心翼翼，隔着数十公里对峙，直到修斯、马克西姆两人带领杰基理、西利向着东方飞去。 吕祖领着时来新远远在后面跟着，直至来到海上才停下目送四人离去。 两人在海上停留了一会儿，因为双方的灵觉依然在相互锁定中，时来新趁这机会让泡影跟在敌人的身后。 直到灵觉的感应范围失去了敌人的踪影，两人才飞回岸边。 吕祖外表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身上的紫袍干净如新。 但当他回到岸边时就立刻降落下去，在一片礁石丛中盘坐，身上的气势迅速滑落，连脸色都苍白起来。 “吕祖，您是受伤了吗？”时来新急忙问道。 “在白浪岛中了修斯的暗算，挨了数百颗蘑菇弹……”接着吕祖把白浪岛的战斗简单说了一下。 真理探索者协会和光明联盟确定了合作后，纠合一众高手秘密前往白浪岛，偷偷渗透进入吕祖和罗兰雄霸的战场。 当时吕祖已经快把罗兰雄霸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战事正紧，虽然知道有人靠近，但一时腾不出手来驱逐。 修斯有一种大范围空间禁锢的能力，觑准时机施展出来，把吕祖、罗兰雄霸限制在白浪岛范围里，虽然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但已经足够两艘战略核潜艇发动蘑菇攻击。 短时间内四百枚以上的蘑菇弹密集攻击了空间禁锢区域。 吕祖和罗兰雄霸知道落入陷阱后立刻各自施展手段护体，进入海底借海水和领域进行抵挡。 两人不愧是出处于人类巅峰的高手，手段与宝物也是层出不穷，居然在这场毁天灭地的灾难中挺了过来。 罗兰雄霸最惨，被核爆烧得人不人鬼不鬼，各种护体的法宝被毁个精光，白浪岛以及岛上的所有家族成员全都化作了基本粒子，连谷东澜群岛也为这场蘑菇爆殉葬。 吕祖受了重伤，重要的法宝也被毁去不少，但在浩劫之后他还要立刻面对众多高手的围杀。 罗兰雄霸为杀吕祖也放下破家之仇与修斯等人联手，冒着强烈的核辐射，在海上展开战斗。 吕祖一人独战群雄，在海上游斗了两个月，伤势过重，没有休养的时间，渐渐不支，且战且退，撤回昆北。 回到昆北后吕祖借早年准备的一个法阵又与联军打了一个月，修斯和马克西姆都有些损失，同时昆北也陷入到被围攻的境地。 直到法阵能量耗光，吕祖只有退到夏城之外，这里是最后一道防线。 百年来昆北也有所准备，就是为了防范今日之局。 吕祖和昆北的顶尖科技人员多年努力，研制出一系列专门对付超能者的武器，主要是导弹与无人机，走的是法器加现代科技的路子。 靠着密集的火力在夏城建立了一个防护圈，凭借隐藏在国土各处以及深海核潜艇的蘑菇弹，与联军对峙，迫使联军不敢使用蘑菇弹。 主战场上是吕祖独扛罗兰雄霸、修斯、马克西姆。 杰基理、西利、卢拉、列史登几位高手则负责迂回骚扰，屡次空袭夏城阵线，都被昆北的秘密武器轰了回来。 夏城防线只护住了夏城这个核心地区，至于其他的地区，只有靠世俗军队去守。 联军也没有再守超能者不杀普通人的规矩，派超能者四出打击各地守军，昆北处处燃起战火，损失有多重到现在还不知道。 吕祖在作战之余还要分心控制傀儡道人牵制外面的这些超能者高手，非常被动。 吕祖即使再厉害也渐渐走到自己的极限，眼看支持不了多久，幸好这时时来新回归，给联军以沉重的打击。 “小时，你结丹了，我很高兴，昆北终于后继有人了。”吕祖虽然伤势严重，但还是很高兴，他对昆北的感情是真的，即使在最困难的也没有弃之而去。 “吕祖你赶紧疗伤，其它事情都交给我。”时来新和吕祖站得近了，灵觉中发现吕祖身体有崩溃之像，这是伤到根本了，非常担心。 吕祖坚持就在这里休整，联军撤退真假还不确定，杀一个回马枪也不是不可能，此处海边的地理位置便利，可以第一时间采取行动。 时来新则负责出海监视联军的撤退，北方与纳西亚的战争此刻应该也停火了，但需要有人去坐镇，还有各地的情况都需要人去平息，时来新就算会分身也不够用。 第1185章 战后 数架战机在天上飞过，这些飞机是属于夏城卫戍部队的。 吕祖结束战斗后就派傀儡道人回夏城报信，这时候夏城方面应该马力全开应付战后的收尾工作。 两人也不能多聊，时来新需要出海监视联军，关键是确定真理探索者协会和光明联盟战后的动向，只有这些确定了，昆北才能真正结束战争状态，梳理战后的国际秩序。 经过这场战争的洗礼，昆北在世界的新格局当中的地位将大幅提升，话语权更大，基本确立了与艾瑞肯、纳西亚鼎足而立的局面，相较而言局部的一些损失就不那么重要了。 吕祖提出的两个要求对联军来说不痛不痒，但对昆北下一步的大战略非常重要。 南昊这个百年心结终于有望解开，完全体的昆昊才真正具备称雄的实力。 而军事占领呙普，则指明了昆北的扩张方向，也终于一雪前仇。 当然也不能指望联军就真的会老老实实执行吕祖的要求，但有了吕祖加上新晋金丹的时来新，昆北已经具备逼迫对方就范的实力。 一切都是实力使然，当时之所以能够达成停战协议，是吕祖对自身的状况心知肚明，再打下去，不是自己倒下就是时来新倒下，不可能把对方一口吃了，昆北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果。 虽然对联军恨得牙痒痒，对方冒天下之大不韪使用蘑菇弹暗算吕祖和时来新，也带给昆北重大的伤害，但对方实力犹存，只能得点好处，下台阶结束战争，对方的想法也差不多。 其实算下来，联军方面的损失也是非常惨重。 光是在南极洲大陆的就有将近两百名超能者殒命，再加上纽曼洋、昆北沿海等战役的损失，足以改变世界的格局，超能者势力遭受重大打击，变得更加依附于世俗力量而存在。 两国首开先例，使用蘑菇弹对付超能者，其影响更加深远，抛开其它不论，光是对于超能本身的人身安全，就构成重大威胁。 而引发巨变的因素只在时来新一个人身上。 真理探索者协会和光明联盟在实力大损的情况下，依然组织联军围攻昆北，也有不得不为之的道理，因为被打得实在太疼，两个势力不做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 如果杀死吕祖，灭亡昆北，两大超能者势力尚有一点落日余晖般的影响力。 但战争结果却是如此不堪，协会和联盟已经在世人面前落尽颜面之余，也让世俗权力阶层看到了超能者色厉内荏的本质。 千年未见之变局就在眼前，超能者势力退出权力顶层已经是早晚的事情。 今日协会与联盟尚能够组成规模宏大的联军，他日很难再现了。 现在超能者世界还有修斯和马克西姆一些顶尖高手撑门面，但到了下一代就很难说了，这和时来新也有很大关系，各大势力的下一代精英让他杀得差不多了。 一些超能者势力已经率先退出历史舞台，罗兰家族被灭族，吸血鬼斯图特家族名存实亡，门拉登怪兽家族遭重创。 如果从国家层面看，最惨的是艾瑞肯，原本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但相继在纽曼洋战役、昆北之战中损失了三分之二以上的舰队，实力立即就不足以称霸世界了，昆北有机会乘势而上填补空白。 时来新稍作准备就要出海了，临走前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吕祖的后背输入一股生命之力。 吕祖体会了一下这股生命之力，也是眼神一亮：“小时，你这力量有治愈之能，可以省我不少功夫。” 时来新看一眼夏城的方向后启程，事情太多，跟家人见面只能放在后一步。 他出海的目的除了监视联军，还要把金字塔的暗紫色核心取回来，此前开战的时候他将之深藏在海底了。 临走前时来新把受损的雷锤交给吕祖，吕祖一看就认得，这雷锤是古修派“神霄宗”的雷电系宝物，大大有名，两百年前被国外超能者抢走，想不到以这样的形式回归。 吕祖看过后还惋惜，说一件宝物就此被毁了，但剩下的材料也是好东西，傀儡道人可以炼丹，客串一下炼器也没问题。 吕祖还问时来新想炼成什么，时来新想了想，自己还缺点防护性的手段，就说炼件盔甲吧。 时来新派了泡影跟踪修斯四人，他们一直往东飞没有稍作停留，海上仅存的那支舰队已经在后撤，离开昆北外海，行驶的方向也是东边。 时来新猜测联军残部应该是到呙普进行集结，这也正常，呙普本就是联军的战略支点。 他还惊喜发现，自己与泡影的连接范围再度提升，泡影大补过后，各方面都恢复到巅峰时期的状态，现在的控制范围已经超过两千公里。 泡影一直跟到呙普外海，才由于距离实在太远没有跟下去，如无意外，联军的残部将在这里协调战后的秩序。 这是必须的，联盟和协会以及其它联军势力都在担心昆北的报复，因此联军这个组织不能散，以后将长期存在。 从地理位置看，纳西亚与昆北接壤，他们承受的压力会最大，因此他们也是最迫切的。 时来新决定接近呙普，他想第一时间掌握联军的新动向，也不排除趁机消灭一些敌人。 他很快就飞了上千公里，经过乌流群岛，这里名义上是艾瑞肯的管辖区，战略位置非常重要，但距离昆北太近，艾瑞肯的重兵不可能驻扎在这里。 群岛有数以百计的小岛组成，有三分之一住人，艾瑞肯人只在两个最大的岛上设立了前出的侦察基地。 路过群岛上空时，时来新敏锐的灵觉当中侦搜到一丝死气，这种气息他已经相当熟悉，那是罗兰家族特有的东西。 罗兰雄霸也许并没有跟联军走到一路，时来新心中一动。 这是极有可能的，罗兰雄霸跟联军的关系相当尴尬，虽然曾经并肩作战，但联军却是罗兰家族灭族的黑手，因此双方都没有办法相信对方。 第1186章 压制 战后罗兰雄霸仍有和联军合流的可能，只要吕祖和时来新的威胁还在，双方就有合作的基础。 罗兰雄霸可能躲到这里来了，在时来新的必杀名单上，他绝对排在前面。 时来新停下来把周围的小岛观察一遍，那点隐约的死气来自于一个面积稍大的小岛，位置在群岛的外围，很不起眼。 时来新很快飞到小岛的上空，这么点大的地方灵觉一扫就看个清楚，罗兰雄霸不在这里。 但岛上有情况，这里住有百来户人家，一个小渔村的规模，但此时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时来新落到村里，到几家民宅当中看过，房子里有土着村民的尸体，身上没有伤痕，外表完好地失去了生命。 这毫无疑问是罗兰家族的阴损手段，取人性命反哺自身的邪法。 罗兰雄霸人呢？ 吕祖都被伤成那样，罗兰雄霸肯定好不到哪里去，逃跑前还还被雷电之力重点打击过，肯定跑不远。 时来新离开小岛落入海里，唤出玄水旗，然后借其能力在海中搜寻。 附近数百公里的海底搜过一遍居然没有发现，这老阴货狡猾得很。 时来新没有放弃，继续扩大搜索范围，终于在群岛数百公里外找到一条海沟，这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他从海底潜游到海沟旁，通过玄水旗往下探，果然有些生命活动迹象。 这是条小海沟，深度大约千米，如果不是有玄水旗的能力够强大，还真发现不了。 虽然不能确定下面的就是罗兰雄霸，但时来新依然全力以赴。 他先造出一大群电浆小蓝鲸，接着用触手铺满海底，最后在海沟当中制造出一个漩涡。 法术刚激发，下面的人立刻就知道了，有法术波动传来，罗兰雄霸的水中能力很可能不错。 时来新马上感知到触手被毁了不少，他依然不着急，握着神音枪静静悬在海沟的上方。 过了十几个呼吸，时来新突然启动，飚向海沟裂口的某个位置，他到达后还等了一个呼吸，才见到从下面冲上来一团黑影。 神音枪挟着一股沛然大势俯击，击中黑影的时候，时来新却感到手感落空，知道不对劲。 那黑影被时来新枪上能量一扑即灭，实体魂烟一类的东西，虚张声势的障眼法而已。 与此同时，从海沟裂缝的另一端冲上来一股洪流，水流中藏着一个人影。 “滋啦”！那群封锁在海沟外围的电浆小蓝鲸纷纷化作电网，把海沟之上封了个严严实实。 电光把海沟的深谷照亮，有一具高大的白骨正要冒头，就被电网裹住，白骨两个眼窝里的红光直接被电黑掉，但这又是假象。 时来新再度启动，神音枪横扫一片水域，三分之一的裂缝出口笼罩在枪的威力之下。 海水里明明空无一物，但枪身却扫在一个硬物上，一条人影忽然现形，正是手握双锏的罗兰雄霸。 神音枪的劲力实在强，将正偷摸着逃离深沟的罗兰雄霸狠狠盖下去。 罗兰雄霸有如撞到一道铜墙铁壁，无法撼动分毫，只好顺势落回到海沟当中。 这时触手组成的天罗地网已经构筑完备，不光是这一片海底，海沟的上空，连同海沟里面也没有遗漏。 漩涡已经长到百米直径，在深沟中缓缓移动，行犁庭扫穴之事。 时来新的灵觉已经确定了罗兰雄霸的位置，他在谷底筑起了一个领域。 时来新继续大量造电浆小蓝鲸，让其潜进海沟，把一些重要的位置先占下来。 这时候怪蛇结构也在海水中出现，时来新的领域也开始成形，把整个海沟笼罩在其中，将罗兰雄霸的领域死死压在下面。 罗兰雄霸心中后悔死了。 活了两百多年的成名高手，被一个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后辈击败，还在多位当世高手的面前，一世英名尽失。 没有脸面见人，故意不去呙普，避开所有人独自疗伤，哪料在海底被敌人找到，偏时来新又擅长海战。 早知道要这点面子干嘛？ 时来新对海沟深谷里的情况已经基本全知，他感知到罗兰雄霸在大肆收割触手，不过这种速度，灭掉的还赶不上新长出来的。 时来新此时的关注点却在怪蛇结构的身上。 刚创造出怪蛇的时候，他喜欢往大里造，怪蛇的体量越大越好，但用过两次之后，他发现并非如此。 正如同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来自于微观世界一样，构成领域的结构也是越细致越好。 沃里夫的菌丝领域就是如此，这个领域精细到了一根根的纤维，纤维构成的领域空间却有极高的防御力，连雷电之力也讨不到便宜。 于是时来新便想着把怪蛇造到极小，小到一根纤维的程度他暂时大不到，但达到几根头发丝粗细还勉强可以。 这种想法上的改变马上见到了成效，怪蛇结构不光形成极快，每条小怪蛇可以连在一起，组成一个又一个六边形构造。 每滴海水里都可以排列下数十个六边形怪蛇结构，其战斗力十倍于此前。 此时时来新的领域已经直接包裹在罗兰雄霸的领域外面，不停地施加着压力。 罗兰雄霸也非常震惊，跟时来新打完一仗才没多久，再战时发觉时来新又有提升，这正是其最可怕的地方，谁都不想跟这种对手为敌。 罗兰雄霸已经差不多到达油尽灯枯的境地，大势已去，这样的敌人战而胜之是不可能了，想办法脱离才最实际。 于是他拿出了所有的底牌，骷髅、炼尸、幽魂全部出动，遍布整个谷底，千军万马朝领域外突破，他自己则跟在大军后面指挥，不时发出几道黑色死亡能量打通一些关键节点。 罗兰雄霸可是跟吕祖同一时代的高手，拼起命来仍是势不可挡，冲破重重的触手和怪蛇结构，不一会儿就快要摸到海沟的上沿。 时来新以逸待劳早候在海沟的上空，泡影埋伏在侧，等敌人进入合适的距离后，泡影发动了雷场。 “滋啦”！ 海底如同白昼，雷电光团在罗兰雄霸的死亡军团中炸裂。 第1187章 半死 罗兰家族有个很厉害的阵法，叫做“鬼影黑障阵”，由邪物、污秽黑雾、致命纳米毒粉与幻术组成，将古代邪术和现代科技共冶一炉，就是由罗兰雄霸整理加创新而来，时来新在南极洲大陆见过一些衍生版本。 此刻罗兰雄霸使用的才是原装正版，无数的邪物杀上海沟，大片的污秽黑雾护在其外混淆视听，还掺杂着纳米级的毒粉，污染一切活物，这片海域今后数百年恐怕都是一片死地。 不过这些东西在雷场威压下都是渣渣，天然被雷电之力克制。 泡影这次制造的雷场将大半海沟覆盖，雷电之力密集到形成雷浆，这和时来新山寨的电浆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雷浆被倾泻在黑障之上，这点污秽的东西，还没有能碰到雷电之力就已经被随雷浆喷射而出的光离子层净化。 接着如同热刀切过黄油，雷浆直入黑障内部，没有任何物质可以阻挡，遇到的邪物全部灰飞烟灭。 不过眨眼的功夫，雷浆就落入谷底，在底部摊薄之后再还原成缕缕闪电，冲刷周围环境中的每一个分子。 经此洗礼，罗兰雄霸搞出来的邪物十不存一，只剩数百只炼尸还护在罗兰雄霸身旁。 这些炼尸是罗兰雄霸两百年来辛苦积攒下来的家底，生前无一不是有实力的修士，每一只都相当厉害，他全都押上了。 虽然躲过了雷浆，这群炼尸还是被从底部刷上来的闪电击中，有半数回归本相落入谷底。 罗兰雄霸带着尸群继续往上冲，途中被触手丛卷走了一部分，加上有微缩版的怪蛇结构拦截，队伍不断减员速度还快不起来。 眼看快要到达顶部，罗兰雄霸身上发出无数的绿火光球，遇到阻拦就爆炸，一时间在海沟上面绿光大放，硬生生炸出了一条出路。 罗兰雄霸带着仅剩的炼尸终于冲出海沟，但当头就碰上了电浆小蓝鲸化作的多层电网。 炼尸为罗兰雄霸挡住了大部分的雷电之力，他幸运地只身突破出来。 这时一股洪流扑面而来，罗兰雄霸一股寒气从尾椎涌上天灵盖，最大的考验到了。 神音枪带着水之力和雷电之力两者的混合力量镇压而至，拼命时刻，罗兰雄霸也没有手软，双锏架住了这股浩大的洪流。 就在同一个瞬间，罗兰雄霸惊恐地看见神音枪竟忽然跟其挟带的能量分离，混合能量与罗兰雄霸的能量对撞，发生剧烈爆炸，冲击波将海沟撞得簌簌发抖。 罗兰雄霸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撞开，神音枪却像灵活的游鱼一样直插向罗兰雄霸的身体。 神音枪只是本体袭来，不带有其它能量，也因此更加快捷，罗兰雄霸即使看见也无济于事，只来得及将身体换了个姿势。 还多亏了这一个小动作，神音枪刺进了罗兰雄霸腹部的右侧，将右腹与腰间扎了个通透。 罗兰雄霸感觉到冰冷的海水进入自己的腹腔，伤得如此严重他居然没有疼痛的感觉。 罗兰雄霸修炼两百年，身体极度强韧，他使用的是死亡的力量，几乎具有不死之身，也可以称作半死之身，其实不能算作完整意义上的人类了。 罗兰雄霸遭遇沉重打击后，自救的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他放弃一根黑锏，挥拳打在神音枪枪身上，失去小半个腹部后，腰上还有些许筋肉和胯部相连，他这一拳将这些相连的部分彻底破坏，同时也把神音枪推出体外，果断坚忍，能人所不能。 罗兰雄霸立刻重获自由，转身往海面飙升！ 面前仍有密密麻麻的触手挡住去路，身后时来新已经启动追来，看其速度远在罗兰雄霸之上，罗兰雄霸如何跑得过，他似乎仍是身处绝境。 洪流再起，海水簇拥着神音枪的枪尖，发出极为轻微的“嘤嘤”声。 罗兰雄霸手上突然出现一张金光灿灿的符箓，这也是他的底牌之一“传送符”，虽然是短距传送，但足够在关键时刻给人一次逃命的机会。 这是神朝遗留下来的宝物，罗兰家族在窃踞昆昊皇座时得到的，罗兰雄霸自己留下来的底牌之一。 传送符在海水中自燃，神音枪的枪尖捅过罗兰雄霸的身体，不过这只是虚影而已。 连虚影也消失的时候，罗兰雄霸本尊突兀地出现在离海面不远的海水中，从海底到这里有超过千米的距离，足够他避过了海量的触手和怪蛇结构，时来新编织的天罗地网顿失去作用。 罗兰雄霸喘着气，丝毫不敢放松，仅存的那柄黑锏开路，将还挡在去路上的触手丛收割，一条离开大海的活路就在眼前。 罗兰雄霸毫不犹豫腾身而起，马上就可以逃出生天，恰好在此时，一道细流掠过罗兰雄霸的脖子，他的头颅就此与身体分离！ 头颅和脖子的分离面非常平整，黑色鲜血喷涌出来染污了海水，本粹剑的剑身在另一侧闪现出来。 罗兰雄霸的意识尚在，眼睁睁地感受着头颅成为飘零之物的绝望恐怖。 但下一刻又有新的变化，一个罗兰雄霸的完整虚影从原来的躯体中走出来，变成实体后直往海面升上去，原来的头颅和无头躯体变成虚影，然后消失。 时来新看到了全过程，他估计罗兰雄霸身怀护符或替身一类的至宝，罗兰家族数百年积累，好东西不少。 他惋惜之余发力追上去，顷刻之间就冲出海面，眼见罗兰雄霸的身影已在千米开外。 罗兰雄霸逃生之欲把眼睛都烧红，飞行的方向朝着东方，逃亡中不忘以喊震破喉咙的音量大喊：“救我！” 时来新知道他是要逃往呙普，召唤的救兵自然是联军残部，这里离呙普也就一千多公里，以顶尖高手的速度很快就到，于是提速猛追。 罗兰雄霸的速度本比时来新快，即使处于实力低谷期也是如此，但接二连三的受伤损耗，他已经是强弩之末，顶多与时来新持平。 此时仗着先发优势领先一点而已。 第1188章 呼救 茫茫大海的上空有两个黑点在疾飞，是时来新和罗兰雄霸一追一逃。 罗兰雄霸边拼命飞还朝着东方大声喊：“救我！”一代高手经此一役颜面尽失，不过他已经顾不得许多。 如果要将世界上最怕死的人进行一个排名，罗兰雄霸绝对排在前列，因为他为了活命连“截寿回春法”都敢用，可谓空前绝后实至名归。 这时又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口，罗兰雄霸的本色展露无遗。 为了求救的信号让联军听到，这求救声是有技术含量的，不光是耳朵，多种频段都能接收到。 罗兰雄霸把求救干出了新境界。 虽然他曾经抛弃过这些队友，他仍然有把握，他们会来救自己，这个世界上能对付吕祖和时来新的人已经没有几个，战后协会和联盟要想自保，就不得不跟罗兰雄霸联合。 速度差距不大，不过罗兰雄霸续航力堪忧，时来新在一点点接近当中。 听得罗兰雄霸在喊救命，也提醒了时来新，他开始吟唱起来。 罗兰雄霸两百年修为，精神力也是相当强悍，本不容易受影响，奈何他现在油尽灯枯的状态，而且过于贪生怕死造成心神有些不稳，被音攻乘虚而入。 神音枪把时来新的歌声经过加强再放出来，这直接影响大脑神经的音波润物细无声。 时来新现在玩儿音攻有点心得了，要想得到理想的催眠效果，音频柔和一点好，就像一首好歌，有主歌有副歌，有铺垫有高潮，这样才能打动人。 罗兰雄霸不知不觉间就有些恍神，高手的警惕性还是有的，立即察觉自己状态不对，难道是太累了？ 他清醒一下继续飞，已经飞出五六百公里了，呙普群岛不会太远。 想起在白浪岛的日子，多舒坦啊，虽然失去天下，但帝皇的享受是一点不少，家族的财富足够子子孙孙永享富贵，可惜利通那孩子缺点心气……不对！ 罗兰雄霸打个激灵，他在不自觉地心神飘忽，这不是高手应有的状态，时来新的歌声有问题！ 身后的时来新趁着他不专注又追近了一些，找到症结后，他把腹腔里的肠子往里推了推，不然就往外掉，所产生的剧痛可以提神醒脑。 这样可以管一阵，但过没多久，那魔音又开始起作用，罗兰雄霸再想办法搞醒自己，反反复复，如果是一般超能者早崩溃了，不过呙普群岛终是近了，再坚持一下。 又飞了一会儿，两人前方的海面上出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时来新认得，正是联军仅存的那支舰队。 他隐约辨认出有四艘航母的身影，其它大型舰艇不计其数，舰队应该是在战争还没有结束时就启程撤回呙普，不然还到不了这里，他们的运气可真是…… 时来新估算了一些距离，此处离呙普已经不远，该动手了。 时来新立刻发动了海啸。 偌大的海域出现一个空洞，堆起高达数千米的巨量海水，朝着四面八方冲击。 罗兰雄霸被下面出现的天地异象吓了一跳，随即马上明白这是时来新搞出来的动静，毕竟玄水旗被他们家掠夺走一百多年。 他也隐约看到了远方岛屿的影子，于是用尽身上的力气，加速飞行。 海啸刚起，大海上空形成剧烈的气流，这气流居然在推着时来新前进，让他在高速当中还能加速百分之二三十，毕竟是他的法术，当然会加持给他力量。 反之罗兰雄霸则是让这飓风吹得有点摇摆，好不容易提的那点速度被抵消掉。 趁着这一波助力，时来新迅速接近罗兰雄霸。 也正好在这个时候，远方空中出现了数个黑点，有洪亮的人声传来：“罗兰前辈，我们来了。” 来人正是联军仅剩的四位高手，修斯、马克西姆、杰基理和西利。 他们收到求救信息的时间比罗兰雄霸预估的更早一点，但出发的比较晚，不然不会现在才到这里。 因为他们内部有不同意见，主要是杰基理和西利，他们两个一则是对罗兰雄霸不打招呼就逃跑的行为很不爽，认为此举直接导致了战争的失败。二则是对昆北吕祖和时来新两位大能产生了怯战情绪，当然这不会宣之于口。 修斯和马克西姆两位大佬身为领袖当然看得比手下要远，最终还是决定出兵救援，这个决定还是蛮有风险的，他们很有可能再次面对时来新和吕祖的联手。 四人飞到海上，还是不时听到罗兰雄霸的求救声。没有飞出多远却见到了联军的舰队在海上航行，这是个好消息，如果这支舰队回不来，联军的的海上力量没有一百年恢复不了。 但高兴还不到半分钟，面前的大海突然出现暴乱的气息，飓风扑面而来，海面恶浪翻滚，一切都在预兆着气象剧变。 接着他们看到了一堵海浪巨墙迎面而至，两端看不到边际，这浪都有千米高了，不对……这是海啸。 实体海啸见过的人真不多，几位高手也是第一次见，但不妨碍他们做出正确的判断。 “我们的舰队！”杰基理惊呼起来。 可不是吗，海啸的巨浪正向舰队碾压过来，虽然单独看这些军舰都是钢铁巨兽，但与海啸相比就如同一群蝼蚁。 四人看着眼前的危机心情复杂，在这浩大的天地异象前，即使是站在人类巅峰的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眼睁睁看着巨浪追上舰队，什么也做不了，前面又见飞来两个人，他们立刻意识到来人是谁。 修斯竟然面露喜色，这发生在舰队覆灭的悲惨时刻很诡异。 但其他三人也一样，没有笑在脸上而已，他们都同时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吕祖没来！ 这时救不救罗兰雄霸不那么重要了，因为时来新落单了！ 眼下就是杀时来新最好的机会。 “罗兰前辈，我们来了。” 这老家伙虽然讨厌，能救还是要救，不也是一份助力吗？ 四人立即迎上前去，对下面不再多看一眼。 第1189章 枪杀 巨浪刚好从四人的脚下碾过，海面上什么也剩不下来，一阵强烈的飓风把四人的身体都吹拂得晃了一晃。 对面的罗兰雄霸见到援军惊喜不已，虽然已经飞得不稳，此际如打了强心剂，速度凭空提了一线，他展开双臂似乎要迎接四人，不顾后面掩杀而至的时来新。 “小心！”这情形看得四人担心，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罗兰雄霸也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转身挥锏要抵挡一下，一下就够了，援军就可以立即围杀时来新。 “唵”！ 在场的所有人脑中响起一记洪钟之声，震撼心灵，瞬间神为之夺，耳膜嗡嗡作响。 音攻的目标人物是罗兰雄霸，他的不良反应更大，脑子宕机，连手上的黑锏也不受控制地垂了下来。 时来新对音攻的窍门更加纯熟，此前他将强“突”性质的音攻做到群攻效果时，还有些沾沾自喜。 后来才发现没有专注在一个目标上，分散之后效果大打折扣，损耗也大。 把歌唱给一个人听，和唱给一群人听有很大差别。 这关系到控制音波的优先走向问题，虽然不容易，要经过长期打磨，但控制后的效果马上就体现出来。 当罗兰雄霸心神失守的一瞬间，神音枪用闪电一般的速度扎进他的胸腔位置，所携带的能量在其中炸开。 以罗兰雄霸强悍的身体也被炸出一个透明窟窿，当中的重点就是心脏。 无论炼出什么古怪的功法，心脏作为中枢是不可能改变的。 神音枪穿透罗兰雄霸的身体后并没有回抽，而是做了一个圈里枪的动作，枪尖在空中不住划圈，不断扩大所造成的窟窿。 罗兰雄霸一时未失去知觉，被这残酷的一搅弄得浑身不断抽搐。 对面四人面对这一幕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罗兰雄霸惨败，感觉很不真实。 这可是成名两百余年，和吕祖齐名，当过皇帝的顶尖高手！ 四人不由自主止住身形，被时来新表现出来的威势所慑。 尤其是杰基理的西利二人，这种情景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就在不久之前，时来新枪上挂着的是卢拉，让他们完全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眼下历史重演，时来新这个魔头绝对会在两人心里留下足够大的阴影，于将来不断折磨他们。 身边的两位大佬震惊之余想到的更多，战后正要着手建立的脆弱平衡泡汤了，罗兰雄霸的败亡已成事实，虽然他此时尚有一丝活气。 光靠着身为会长的两人，去对抗吕祖和时来新联手，已经没有胜望，协会与联盟的辉煌将彻底成为历史。 不对，还有一点机会…… “杀！” 一道规模浩大的能量束在马克西姆的身前出现，随后划向两千米开外的时来新，杀了他就一切都解决了。 “杀！”杰基理和西利二人仅慢了一点而已，要掩饰怯懦只有杀戮，破心中之贼的最好办法就是把源头干掉。 两人同时扑向时来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勇猛。 “拖住他！” 修斯狂吼，完全放弃了一代高手的风范。 他的话大家都懂，他要使用空间异能了，当时偷袭吕祖时用的就是同样的招数，大家配合过有经验。 时来新启动的时间比对方要早，因此才能躲过那道恐怖的能量束。 他当然选择回到大海，在大海里他完全无惧联军这些高手的合围，正是知道这一点吕祖才放心他只身一人出海。 能量束带上酷烈的能量，呼啸着从时来新原来的位置犁过。 在时来新降落到海面时又一道能量束刷过来，规模比刚才那道要小得多，杰基理发出的，迫使时来新横移躲避。 堪堪躲过之后，却有大量飞刀子扑面而来，不用问是西利。 西利回到呙普，终于有机会补充金属武器。 时来新不能退又躲不完，神音枪舞起，枪身旋转不住地大圈套小圈，把一切攻击挡在圈外。 不过半息，时来新就感觉到手上剧震。 “哐当”！ 是西利打来的一只巨型金轮，被神音枪硬是磕出去数百米，时来新也被撞出十几米。 时来新感觉被一道意念锁定，其强大他前所未见，一道强得离谱的刀风从远处袭来，几乎是在转眼间来到他面前。 这一刀拿捏的位置与时间让时来新难受，他如果选择入海躲避，弱了气势，极可能被追杀不止，失去主动权就没有了胜利的希望。 高手战斗胜负一线之间，时来新选择硬刚。 “哐啷~嘤~嘤……”！ 刀枪相交处如同炸了一个大号温压弹，一大片的空气被逼走，向着四处挤压，连海面都凹下去一块。 尤其是神音枪发出的声音，实在太过刺耳，换一般的超能者耳膜都要被刺穿，连负责包抄的杰基理和西利都不受控制地要抬手掩耳，幸好硬生生忍住了，还是受影响速度慢了一线。 发刀的是马克西姆，算是把毕生的战斗经验贯注在这一刀中，对方处境极为不利，马克西姆已经算好后招，攻击将绵绵不绝。 上阵无数次，马克西姆靠着这种打法不知压垮了多少敌人。 想不到时来新有勇气拼命，而且他用枪的方法很……高级，后发先至，以弱制强。 使得马克西姆的力量不能聚焦在一个点上，手感很不舒服。 其实两人都有些别扭，也都是对方刻意造成，对撼之下，马克西姆被撞上半空，时来新也趁势倒飞进入海水当中。 时来新的身影刚在海面上消失，杰基理和西利就包抄到位，可惜只差了一点点。 他们本该立即撞进海水里，不让时来新有喘息之机，但趋利避害的人性发挥了作用，两人迟疑。 这可是大海，大海是时来新的主场。 “追呀！”就在这时，修斯和马克西姆几乎是异口同声。 杰基理和西利对大佬已经习惯了服从，只是犹豫了一下就依言入海。 时来新进入海里就往下深潜，身后“扑通”声响，他知道敌人追下来了。 他根本就没有回头，游泳不会有人快得过他。 第1190章 施法 时来新头也不回地施法，大量的触手在他身后蔓延，一直长上海面。 与此同时，飞蝗一般的飞刀子在海水中扑向时来新，西利这种控制金属的能力可以很大程度上无视海水的阻力。 飞刀子遇上触手马上冲断了一批，但新的又不断长出来，毁灭和重生不断轮回。 少部分漏网之鱼到得时来新的身后，也被神音枪一抡敲碎掉。 这时从不远处的海水里传来一阵能量波动，有刀光闪过，这是“驭光之术”！ 时来新知道有异马上抽枪，当杰基理身影出现在该处时，正好遇上扎过来的神音枪。 杰基理本身武技非常高，加上截击强敌早将警惕性拉满，当即挥刀来格挡，不求有功，稳中求胜。 “咕咚”，刀枪交击在水中炸出一个空泡，杰基理被神音枪的力量摁向海底，但时来新深潜的趋势也被止歇，这时西利握着大刀落下来，身前有一个大飞轮开路，无数触手被割开。 时来新好不容易有一点施法时间立刻用上，一大群电浆小蓝鲸出现在他身体周围。 西利知道时间宝贵，如果让时来新把领域建立起来就没有机会了，即使发现有蓝鲸造物出现，也不顾一切挟着飞轮突进而来。 下面有杰基理，上面有西利，两面夹击，正常来说横移比较合理，但时来新不要这种敌人给出的选择，反其道而行之，竟然冲向势头最盛的西利。 西利见时来新找上自己，有些紧张，继续放出一批飞刀子增加自己的安全系数，他吃过亏知道这样也不保险，手中大刀严守门户。 “滋啦”！电浆小蓝鲸撞上了海量的飞刀子，被纷纷打爆，但在同时也把体内的雷电之力释放出来，电网一张接一张地盛开。 电网已经很近，但西利依旧稳住守势，任由部分雷电之力刷过身上。 突然海水中出现若有若无的异样水流，来了，西利知道本粹剑最擅长就是在这种时刻偷袭。 谨守良久的大刀终于发出，迎水流而去。 “呔”！ 时来新岂会如此古板，用过的招数当然会有变化，他发出了纯粹的精神攻击，神音枪也有参与，不过不是借介质传递，而是帮助将精神波动放大。 西利眼前一黑，脑子一疼，挥出去的大刀当即迷失目标，当他眼睛能再度看见时，本粹剑已经越过大刀的防线进入内圈。 他立即倒退躲避，同时放出飞刀子在身周构筑防线，刚才就是因为要速度没有做这一步。 本粹剑在飞刀子形成防护圈之前在西利的胸前划过，留下长长一道伤口，有点深。 时来新本尊也到了将正面碍手碍脚的飞轮以太极的卸劲引走，西利的后背便暴露在他面前。 西利也意识到背后的变化，惊骇不已，但如同肉山一样的身材此刻严重影响了他的反应，神音枪直戳过去。 危急之际，在时来新与西利之间距离中线的上方，突然出现一道人影，无数刀光从这人影身上发出，罩向时来新。 马克西姆也使用了“驭光之术”，他在海面上依靠第六感侦搜下面的情况，时来新的活动轨迹往往出人意料，让他迟迟无法锁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就立刻发动。 马克西姆早就摒弃了这种近身战斗的方式，但不等于他不擅长，他在拥有领域前就是联盟战斗力最强的人。 马克西姆在走出光门前就已经发出了进攻，凌厉的刀法比周围的海水还要绵密，跨越介质作战对其影响不是太大。 时来新被迫放弃西利，枪尖一转指向当头杀来的马克西姆。 时来新依旧选择了与马克西姆针锋相对，直觉告诉他绝不能让此人获得主动，不然后患无穷。 依然是圈里枪、圈外枪，时来新抖动枪身之间就将对手的进攻线路封住。 “咕咚”、“咕咚”……海水中如同炸开无数个深水炸弹，刀与枪在一秒钟内对话数十次，每一次就制造一个炸裂的空泡。 两人都是武道高手，一秒钟当然分不出胜负，接着是两秒钟、三秒钟…… 两人交手把整片海域都搅动，海底海面到处是乱流，西利知道不能掺和，急急退开，但依然被马克西姆的刀光误伤，屁股上中了一刀。 马克西姆的密集攻击客观上也阻止了触手与怪蛇结构的形成，让海底的杰基理可以顺利上浮。 斗了五秒钟后，两人分开，杰基理为了让大佬喘口气，抢上前来要帮忙。 却气得马克西姆在水中跺脚，两人分开不为别的，只为水中乱流太盛，影响姿态的稳定性，这是马克西姆的短板，他只好暂时脱离。 不料杰基理急于拍马屁，上前封挡了马克西姆的进攻路线，可惜水里发不出声音。 时来新见此机会，立刻用出重力原则，直往海底坠下，借杰基理的身体遮挡，而杰基理又怎可能追得上他，海中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时来新下海底。 只要有足够的纵深，时来新何惧这几人的围杀，触手和怪蛇结构继续疯长，而时来新的注意力终于有机会放在唯一滞留空中的修斯身上。 修斯在施法，有一颗黑得发亮的石头悬在他的胸前，他半闭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时来新就知道他在憋坏，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在干什么，但如此长时间的施法，一定是个了不得的法术，必须阻止他。 “霹喇”！ 修斯眼睛一痛，同时听到空中的一声音爆，知道自己遭了暗算。 时来新这魔头真有些可怕，在下面打得天翻地覆，还有空来阴人。 不愧为站在巅峰的高手，修斯愣是坚持住了施法的状态，没有被打断，相当于按下暂停键，稍后可以继续。 在他等待不良状态过去的两秒钟里，却不知道时来新有更加阴人的手段在来的路上。 此时天色一暗，天上雨云开始积聚，海面蠕动着大量的触手。 看到这个情形，谁都知道，时来新的雨场领域正在形成当中。 第1191章 规则 泡影的射击没有让修斯遭反噬让时来新很意外，说明法术还在形成当中，他决定让泡影继续攻击。 修斯坚持着把最后的几句咒语念完时，猛地睁开眼睛，视线在天空中搜寻，有些疑惑，第六感中明明警示有东西在靠近，却完全看不到。 不对，它还在靠近！ 修斯立刻启动，与此同时，无数的电光突然出现在修斯头顶上，“滋啦”，大量闪电如同无数利爪狠抓下来。 “轰隆”！ 一个大雷场瞬间形成，当中的雷电之力密集到惊人。 开始的一波闪电刷过修斯的身体，紧接着有更多劈落，将修斯完全淹没。 雷场之外的一处空中猛地出现修斯的身影，衣衫不整，看上去有些狼狈。 幸好刚才发现不对立刻发动了瞬移，躲开了大部分的雷暴，只在开始的时候捱了几下，没办法那是光的速度。 “你们上来吧！”修斯大吼，大概一半是出于恼怒。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间之内隐隐细微的波动，这种变化只有具有第六感的超能者听得到。 他这声音穿透海水，海面下面的四人都听到了。 这就是讯号，马克西姆、杰基理、西利三人知道修斯让他们撤离了，修斯创造的“规则空间”很快就要形成，到时候他们就出不去了，三人不约而同往海面升上去。 时来新虽然不知道敌人是何种图谋，但空间之中的波动他是感觉得到的，见到三人的行动哪里不知道自己已经居于险地。 他毫不犹豫地紧随三人升上海面。 时来新所处的位置比三人深得多，上升速度却是最快的。一来他水中速度极快，二来领域正在形成当中，触手与怪蛇结构不会阻挡他，却给三个敌人增加不少麻烦。 不一会儿功夫，时来新来到与西利的水平位置。 西利的体形造成阻力太大，速度上很受影响，幸好他还有飞轮开路的手段，不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 时来新越过此人的同时想给他制造点麻烦，瞬间造出一群电浆小蓝鲸。 西利也想阴时来新一把，放出一批飞刀子，两人同时出手。 飞刀子直飚向时来新，时来新凭着速度甩掉大部分，还能跟上来的那些用神音枪磕走，对他影响不大。 西利则被数十只电浆小蓝鲸追逐，开头百米还能把它们抛在身后，但前面的触手越来越密集，他的速度被迫稍慢下来。 结果让小蓝鲸追上，数头撞击过来，他用大刀砍爆后被电网刷过身体，虽然没有什么损伤，速度还是受到影响。 这时游在前头的时来新追上了杰基理，两人距离很近，时来新越过他时顺手用神音枪捅过去，吓得杰基理往一边躲开，时来新没时间跟他纠缠，放弃追杀继续飙升上去。 马克西姆本来游在最前头，但注意力一直放在时来新身上，他快要接近海面时就见到时来新从后面追上来，大有后发先至的势头。 马克西姆知道修斯的“规则空间”尚未完成，照时来新此时的速度，如果任由他离开大海，花大力气构筑的空间陷阱便算白费了。 要拖住他！ 马克西姆立即朝时来新发起进攻，在水中挥出无数刀光，完全无视海水的存在。 刀来得非常快，转眼就杀到面前，时来新避无可避只有举枪迎上。 第二回对上马克西姆，此人武技之高是时来新仅见。其刀法之中竟然带有深刻的昆昊武技风格，深谙虚实之道，密集的刀光虚实相间，但虚实随时都在转化，教人无法也不敢就实避虚，只能全数接下来，结果首尾难顾落入被动。 时来新上回不知底细，全力以赴，你有一刀我便有一枪，居然全数封挡，谁也没有占到便宜，时来新落在守势。 再次战斗两人依然打得灿烂，无数次刀枪撞击，制造出处处的炸裂空泡，让从下面升上来的杰基理只能绕道而行。 这次两人足足打了三秒，连手掌都在发麻。 在水里战斗，而且是在领域当中，时来新还是逐步把局面扳了过来，第二秒的时候他已经攻多于守，到第三秒的时候，他掌握了主动权。 他有意利用多次的对撞将马克西姆压在水平身位之下，马克西姆当然不愿意，强运长刀要将时来新磕下去，终因过于勉强，被时来新制造出一个机会。 早埋伏在一旁的本粹剑突然发难，正好是马克西姆强行攻击节奏不协调的时候，第六感发出警示，他拧身倒退避过咽喉的杀着。 却被神音枪逮到一丝空隙，直戳马克西姆的心脏。 马克西姆不愧是光明联盟两百年来第一人，不利情况之下依旧能抽刀回护，惊险地卸走神音枪的枪尖，大有时来新太极心法卸力的味道。 尤是如此，神音枪仍是在马克西姆手臂上带走了一片血肉，马克西姆也顺势脱离与时来新的接触。 此时杰基理仍差一点才能到达海面，马克西姆本有掩护他安全离去的想法，但马克西姆再不能等。 只见马克西姆口吐一口鲜血，花代价强行运用“驭光之术”，因其冷却时间未到，刀光一闪自海水中消失。 连杰基理他都没有空去管，更不会理还在下面一点的西利。 马克西姆掐的时间正好，刚好在他传送之后，空间中传来“轰”的一声，修斯的“规则空间”构筑完成。 修斯的能力是一种空间异能，真正的名称叫“自定义空间”，可以制造出一系列“规则空间”，这些空间有特殊的规则。 如此刻完成的“规则空间”有一道无形的规则壁障，能进不能出，在白浪岛暗算吕祖时，也用的这个规则空间。 时来新见到马克西姆消失也知道危机临头，立即朝海面狂飙，两个呼吸之后，他终于跃出海面，置于身前的神音枪戳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却戳不进去，滑向一边，糟糕！ 时来新挥拳打出，也让一堵坚硬的东西崩了回来，一点也不受力！ 第1192章 了却 “救我！” 不远处传来吼声，时来新一看，是杰基理，他人是出去了，但有一条腿留在了规则空间里，立刻尬在当场动弹不得。 马克西姆飞过来，嘴边的鲜血都没有空擦去，刀光一闪，杰基理便身腿分离，永远失去那条被夹住的腿，鲜血喷洒在规则空间里的海水当中。 “快走！”远处的修斯喊道，然后眼睛怨毒地盯着正在与规则壁障较劲的时来新，“你就在这等死吧，时来新！” 核弹就要降临，而且发射核弹的核潜艇离这里也不远，足有四艘，从属于刚才覆灭的那支舰队，在海底幸运躲过了海啸。 三人迅速飞离，修斯中途回头看了一眼海里，这时西利还没有冒头。 “指挥部，让他们把所有的蘑菇弹全部都用了，一颗不留！” “什么，怕他们回不来？我的命令必须不折不扣执行，不然我杀了你！” 三人消失在天边。 时来新并不是第一次身陷绝境，在纽曼洋就遭到过一次空间禁锢，那是突必烈布下的陷阱，那次幸亏有本粹剑。 时来新手掌张开，本粹剑就出现在掌中。 这次我也有本粹剑！他心中大定。 “救我！”西利的声音传来。 他终于来到海面，却一头撞到了规则壁障上，外面已经没有人，他意识到自己被抛弃了。 “救我！”处于生死之间，西利急得冒火，再度提高了音量。 极远处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一大团火雾，接着一道巨大烟柱延伸上天际，紧接着又增加一道，转眼变成十几道，后面还有更多。 西利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当日在白浪岛见过一次，当时他是旁观者，网中人是吕祖和罗兰雄霸，今日居然易地而处。 天边已经有无数道白色烟道，时来新掌中的本粹剑抵到规则壁障上，剑身开始发红，随后剑便深入到壁障之中。 当本粹剑割出一个圆洞，时来新立即从这个看不到的洞口飞出去。 远处的西利一直在瞄着时来新，见到时来新居然有办法出去，连忙扑腾过来，要从同样的位置出去，结果一头撞在坚硬的规则壁障上。 “为什么？……”西利又气又急又绝望。 时来新出去后抬头一看，天边有近百道烟柱，非常壮观，留在空中久久不散，时来新想都没有想立即向西飞去。 飞出上百公里后他降落到海面上，突然有一根触手伸出海面，触手将一个人裹得紧紧的，正是罗兰雄霸。 战斗的时候他让一只蓝鲸把罗兰雄霸运走，现在正好提走。 提着罗兰雄霸才飞没多远，天地间突然闪过一道强光，强到可以让普通人的眼睛瞎掉。 那是第一枚爆炸的蘑菇弹，时来新对核爆太熟悉了，连头也不回，加把劲往前飞。 身后的强光开始就没完，像焰火一样闪烁不停。 “轰隆”！第一个冲击波从身后赶上来，把时来新重重推了一把，时来新也顺势快了几分，结丹前他都不怕，此时就更从容了。 紧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时来新身后大海上白茫茫一片，直连到天上，成为一个苍茫的背景。 核爆太过密集，时来新后来都麻木了，这有点像小时候看到店铺开业时燃点的千响鞭炮，只是这串鞭炮是蘑菇弹而已。 当强光、剧震、冲击波都停下以后，周围终于安静下来，世界一片死寂。 时来新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结果入眼都是雾气，水蒸汽、核烟尘混合在一起，笼罩足有百万平方公里。 从泡影的角度看下去，已经看不见呙普列岛。 这个世界已经病入膏肓，当南极洲大陆的第一枚蘑菇弹使用时，一道地狱之门已经打开，人类之间的残杀产生了新的路径依赖。 南极洲大陆数十枚，白浪岛数百枚，呙普列岛沿海接近千枚，多么恐怖的递进发展。 再飞了一阵，眼前出现一个无人小岛，时来新落下去，提起本粹剑将罗兰雄霸一剑枭首。 罗兰雄霸已经没有气息，这种人物的生死怎能用一般的尺度去衡量，只有用本粹剑才一了百了。 他感知到本粹剑的辟邪能力被激发，果然，这老家伙已经不能算人了，这个状态只是用来迷惑敌人而已。 然后时来新开始尸检，其实是翻找一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罗兰家族几百年的搜刮掠夺，应该有不少宝贝，白浪岛已经没了，如果还有家底肯定在罗兰雄霸身上。 罗兰雄霸除了一身衣服还真没有找到太多东西，只在他烧得焦黑碳化的手指上还戴着一枚戒指。 这戒指还略有灵力波动传出，是件宝物。 时来新还有些不甘心，又担心会产生尸变之类的后果，用泡影的雷电之力把罗兰雄霸的尸体刷了个粉碎，真个挫骨扬灰了。 时来新呆呆看着石头上的一滩灰灰，双手合十，默念道：“爸，妈，你们的仇我报了。” 说完心头一阵舒畅，以往压抑的一些东西消失，某处豁然而通，丹田里的金丹放出金光，似乎瞬间膨胀了一点。 接着时来新起飞，继续朝着西边飞，飞到某处海域的时候，他进入海中，一会儿就上来了，手里抱着从南极洲带回来的暗紫色核心，当时为了打仗方便，把它藏在了此处的海底。 又飞了一个小时，回到昆北沿岸，找到吕祖临时坐镇休整的地方落下去。 吕祖的气色比他离开的时候要好一点，但在时来新的灵觉当中仍是不太好，生机耗散暂时停止而已。 吕祖明显也知道了东边出了大的状况，见到时来新就说：“你总算回来了，还不见你，我就要去呙普找你了。” 时来新连忙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吕祖听得既担心又有些高兴：“你呀，总是要弄出些大动静来。”吕祖现在对时来新多了一种看自家子弟的味道。 “罗兰雄霸归西是个好消息，罗兰家族自今日而绝，我昆北的威胁又去了一个。” “北边需要我去一趟吗？”时来新问道，他离开时只有这一路危险未解除。 第1193章 条件 “北边已经停战，纳西亚的军队后撤，我让北方军团越过国境线，往前推进五百公里。”吕祖表情轻描淡写，其实出手也是相当狠。 时来新脑子里冒出两国交界的地图，那岂不是连…… “太好了，当是收点战争赔偿。”时来新连忙点赞。 “这才多少？”吕祖背着手看向大海，“我已经让叶皆荣向二十六国发出了通知，立刻召开战后安排谈判，要求战争赔偿……那个二十万亿艾币吧，而且不收现金，可以是矿产、粮食，也可以是核心资产。” “这个可以啊，其实二十六国分摊一下也不太多，我们真是礼仪之邦，不过分。”时来新继续拍马屁。 “还有，我们要全面接收罗兰家族在全球的资产，我给你留了三成……” “其实吧，罗兰家最大宗的财富是黄金，就藏在白浪岛附近的海底，这事瞒不了我，过段时间再起出来。” 时来新这时才发现，吕祖对俗务也是门清。 “有了你刚才在呙普的一战，战后安排基本就没问题，小时，这次昆北多亏有你啊。” “当初我不是答应过您，有生之年守护昆北吗，这是我分内之事。” “我也没有想到你可以做得这么好，昆北的将来我真的可以放心了。”吕祖轻舒一口气，似乎放下不少负担。 时来新听着却是有点不对劲：“吕祖，你的伤……” “我的伤，我心里有数，确实是不能再折腾了……”说到这吕祖沉吟了一下，换了个话题：“你结丹以后，这个星球上能抗衡你的人就不多了。” “我唯一担心的是修斯跟马克西姆联手对付你，不过要是在海上就问题不大，因此接下去这几年你不要轻易远离大海。” “等我再恢复一下，如果情况允许，我再杀掉他们其中一人，就不用担心了。” “可惜时间并不掌握在我手上，也许你也看出来了，我的寿元已差不多……数十年前我就开始担心身后的安排。” “当时昆北只有一个姬存熙，我如何放心得下，因此我才一直让昆北抑制向外扩张的冲动，现在吃下来，恐怕将来要十倍地环回去。” 听到这里时来新默默点头，昆北最大的问题就是超凡者太少，人才断层，坐拥天下第一的吕祖，却放不开手脚发展，真正的根源在这里。 “因此我才有了铲除白浪岛的行动，我真担心罗兰雄霸的老鬼物卷土重来，要论对昆北的危险程度，他绝对排在第一位，” “老鬼物这百年躲在白浪岛练他的截寿回春大法，不就是在等我不在以后重回昆昊吗？” “都是聪明人，真理探索者协会、光明联盟那些家伙也看得明白，百年来都老老实实，但看到你出现后，他们就再也坐不住了。” 时来新听了吕祖这番话以后，对全局看得也更通透了，说到底，联军围杀吕祖，攻打昆北，导火索其实在时来新身上。 “其实你的出现也带来了另一个问题，世俗权力阶层与超能者世界彻底易势。” “你肯定没有计算过你出现以来，世界上损失了多少名超能者，每一个超能者势力都元气大伤，罗兰家族还灭族了，吸血鬼也差不多。” “超能者成为世俗权力附庸的进程加速，协会和联盟两群笨蛋，活生生给世俗演示了，如何用蘑菇弹除掉超能者中最难搞的那部分高手。” “昆北之战也功不可没，因为这是首次世俗高科技武器与超能者之间的公开对战，其影响更加深远。” “因为协会与联盟的强大，使得世界上的两个大国，艾瑞肯和纳西亚，被超能者深度渗透，两国的顶层运作，通常要看两个组织的脸色，将来就不好说了，成为战败国后，其内部的反制浪潮肯定要起来。” “世界上本来就存在着一些反超能者的秘密组织，干着一些秘密猎杀超能者的勾当，在超能者世界势力大损以后，这些秘密组织会更活跃。” “我们昆北也许是世界上超能者与世俗相处得最好的地方，无它，数量太少而已，不像那几个国家，超能者及其背后的家族都要受供养、要伺候、要特权，那是一个很大的群体。”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各国政府如此热衷于研究无人战争武器，还有人工智能，因为这些是对付超能者最好的手段。” 说到这里，吕祖停顿了一下。 “小时，我手里这根棒迟早要交给你，历史大势不可逆，怎么权衡你要充分考虑。” “既然你能够结丹成功，我就不担心你被财富和权力迷住了眼睛，作为修士，最重要的还是我们的道途。” 一番话说完，吕祖就让时来新先回夏城看看家里，时来新说不忙，拿出暗紫色核心给吕祖看。 吕祖看到暗紫色核心就吃了一惊：“不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物品。” 他仔细端详一遍，摩挲着金属上的纹路：“乍一看与我们昆昊修界的符文很像，细看下来却区别不少，可惜我对符文之道接触不多，不然相当有研究价值。” 时来新把南极洲之行概略说了遍，包括金字塔、地底世界、核爆空间等等，捡能说的说了。 吕祖听后相当唏嘘：“我们的星球竟然藏着这许多的秘密，人类当真是宇宙的沧海一粟。” 然后斟酌了一下说道：“其实我对人类文明的来源一直都有一些猜想，本不打算过早跟你说，怕对你的道心产生影响，既然你已经亲手找出这么多的秘密，我也把我的发现跟你说一些。” “昆昊的修真文明其实来源于神朝，根据神朝大能们遗留下来的知识，我们才创造出现存的修真体系。” “而神朝大能们的知识与超凡能力则是继承于神，我认为那时候的神其实来自于宇宙，也就是外星人，这些你也能从南极洲发现的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 “南极洲的那位神，也许跟神朝大能们眼中的神是同一位，不过从宇宙来的神不止这一位。” 第1194章 归家 “超能者势力当中最有趣的是真理探索者协会，他们擅长从世界各地，各个种族中发掘出有超凡能力潜质的人类。” “这种人的潜力有显性的、有隐性的，终生都未被发现的更多。” “真理探索者协会的超能者层出不穷、精彩纷呈，据我所知，记录在案的超能力种类有千种之多。” “超能者的能力来自于其基因，更值得我们思考的是，这些基因来自于哪里？它们绝对不是这片大地能自然诞生出来，唯一可解释的就是，这些基因来自星外。” “有许多波外星人到过我们的星球，时间跨度可以亿年计算，他们留下了这些神秘基因。” “其它的超能者势力，其实也代表着外星人留下来的各种手段，像光明联盟，他们传承的是功法和信仰，像门拉登家族，他们的巨兽力量，则是可能传承自某个外星种族。” “其实最让我警惕的是吸血鬼的传承，我一直在暗地里研究这个族群，我认为它们的方法最诡异。” 听到吕祖这话，时来新不禁竖起了耳朵，能够让吕祖如此上心的种族一定有其原因，吕祖说的研究自然不会简单，说不定解剖过好几个。 “吸血鬼的力量来自于细菌！” “它们的不死之身、诡异能力、吸血生存等的特点均来自于其体内的一种外来细菌，我称之为超级细菌。” “他们会让候选人类感染这种细菌，也就是为细菌寻找新的宿主，使超级细菌能够生生不息，从客观角度上看，吸血鬼其实受制于这些细菌，形成一种特殊的共生关系。” “而这种超级细菌可能就是某种外星人的本体。” 说到这里吕祖看一眼表情惊诧的时来新。 “外星人其实一直生活在我们身边，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 “他们为什么要来我们的星球，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时来新不禁问道。 “这也是我一直探寻的问题，也一直找不到答案。不过你刚才提到吸血鬼始祖寻找金字塔的事情，答案也许就在其中。” 吕祖目光落回到暗紫色核心身上：“这就是从那种金字塔取回的东西，怪不得如此神秘。” “里面装的是什么？”时来新伸出手放在那个透明的弧面上，手掌也被照射成紫色，看上去很像是一种辐射。 “这个我倒是有些想法，这紫色的东西有可能跟你还有点关系。辉煌赞功法里面从恒星光洪流中吸取的那种紫色微粒，也许与其有些渊源，你可以往这个方面研究，但千万小心，不要急于求成。” “还有，关于刚才说到的核爆空间里的强大磁场，让我想到了个东西，叫做星核，我在一些上古典籍里读到过。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星球的内核，宇宙中的星球都有这东西。” “能够跳出星球束缚的文明才有机会得到，以你的功法特点，这个星核对你的修炼帮助会很大，一定要掌握好。” 从吕祖所在的海边离开，时来新往夏城方向飞，离夏城还有数百公里的时候他就降落下来，用双脚跑，免得被防空系统锁定当做敌人打。 没多久他就遇到了卫戍部队，这时的夏城防守布置得跟铜墙铁壁一样。 时来新向部队报出了自己名字和职务，在部队进行确认的过程里，部队战士都是严阵以待，生怕时来新突然暴起。 时来新现在满脸胡子，浑身上下仅穿一条瑜伽短裤，拄着一杆破枪，看上去很不正经。 时来新的身份很快就被确认，周围的部队才放松下来。 江焰河开着车很快就赶来，还带着跟随时来新的工作团队，见到时来新立刻敬礼：“时总顾问，江焰河向您报到。” 时来新随他上车，先把特地带来的一套军服穿上，衣服很合身，本来就是给时来新订做的将军服，只是时来新一次都没有穿过。 “时总顾问，我们先去哪儿？” “我想见见妻子和女儿。”最重要的是见到家人，其他人时来新懒得应酬有空再说。 江焰河了解时来新的脾气，也不废话，直接将车往基地开，时来新的人在后面的几辆车上跟着。 路上江焰河还是忍不住，向时来新打听：“时总顾问，吕祖不来夏城吗？” 时来新不想提吕祖受伤的事。 “吕祖他不耐烦应酬，且还要盯着联军残部，他就不过来了。” “时总顾问，我刚得到消息，呙普外海发生规模巨大的蘑菇爆，估计有近千枚核弹爆炸，是……您干的？” “碰巧在那儿打了一仗，你跟部队那边说一声，联军的联合舰队已经不存在了，应该剩下点潜艇，还想用蘑菇弹炸我，我躲开了。”时来新说得很轻松，似乎去赴了场宴会。 江焰河好久说不出话，联军超能者们撤退以后，昆北就没有能够找到联军的联合舰队，这支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舰队，照理说不可能看不见，可就是失踪了。 本来有点猜测，现在从时来新话里得到证实，还是非常震惊。 “现在呙普还在吗？”时来新突然想起来问一句。 “从卫星上看呙普群岛大变样，无端失踪了一部分岛屿，剩下的岛屿上估计也没几个人，过去的繁华都市，密集的工业区全都不见。” “我们本来是要占领呙普的，现在还有价值吗？马上找人去看看。”时来新觉得有点亏。 “是！” “对了，我们东边的这片海域应该是核污染的重灾区了，往后几十年我们都不要食用甚至进口海产品。”其实时来新在海上往回走的时候观察过，核污染已经开始在扩散，弄不好近海都不好住人了。 “好，我马上跟有关部门协调！”江焰河心情有些沉重，战后的事情千头万绪，核污染必须首先处理，搞不好会遗祸后代。 还好这场战争是打赢了，如果输了都不敢想象，昆北、还有自己会是怎样一副样子。 “幸亏有他……”江焰河看一眼旁边的时来新，时来新满脸都是胡子，眼睛神光湛然，比以前威严了许多。 第1195章 幸好 自从半年多前时来新踏上去南极洲的路，这个世界就越来越混乱。 南极科考船出发没多久，就收到艾瑞肯方面进行截杀的情报，当时江焰河就有建议立即取消南极之行的打算，但当时决定权在时来新手上，完全由他自行裁量，科考船仍旧缓慢地朝南极洲进发，路线兜兜转转，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久之后就传来了艾瑞肯一支完整的航母舰队在纽曼洋失踪的消息，民间可以众说纷纭，但各国政府却是很清楚的，大家找遍星球海洋的表面进行统计，艾瑞肯确实突然少了一支舰队。 事实摆在眼前，而艾瑞肯政府闭口不言，不承认也不否认，所以后来才有了外星人在南极洲出现，然后摧毁了艾瑞肯一支舰队的说法，不然真没法解释。 只有昆北高层在猜测这是时来新干下的事，不过当时昆北主要的关注点在谷东澜白浪岛，因为吕祖终于决定去铲除罗兰家族这个海外威胁。 白浪岛被罗兰家族经营得像铁桶一样，难以攻打，吕祖和罗兰雄霸之间的战斗旷日持久。 全世界的眼睛都在盯着这场战斗，却忽略了南极洲大陆上发生的一场历史上罕有的超能者混战，不声不响，外界少见有消息传出，战况却异常惨烈。 昆北对南极洲大陆的事情也所知有限，自从成功把南极洲的人手撤出来以后，只留下时来新一个人在大陆上，以后就再没有消息。 直到那惊天动地的蘑菇爆发生，才让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南极洲大陆上，共计有六十枚蘑菇弹爆炸，这是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蘑菇战，在渺无人烟的极地大陆上，要炸的是谁？ 江焰河立刻就想到这跟时来新有关，跟高层商议以后也没能拿出一个办法，昆北已经没有可增援的人手。 谁料仅过了半天，白浪岛也发生了更大规模的核爆，白浪岛和谷东澜在海面消失。 昆北立刻陷入风雨飘摇的状态，吕祖和时来新先后身陷核爆，生死未卜，这种打击足以动摇国本。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作为知情人之一的江焰河连续多日失眠。 幸好没过多久吕祖就发回消息，让全国备战。 虽然马上进入战争状态，大家还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吕祖还在，就有希望。 自从蘑菇爆发生以后，全世界就进入到一种危险的状态，所有国家神经都是紧绷的，大量地采购囤积物资，加班加点生产军火，外交上歇斯底里，仿佛只差一个火星，世界就会爆炸。 这期间吕祖和围杀他的超能者联军在海上进行了多场战斗，以寡敌众，硬生生把时间拖了一个月，好让昆北做好全面的战争准备。 昆北本就有很强的危机意识，此前就有进行各种战争的准备，除了正常的世俗战争，还有与超能者的战争。 普通军队如何对付超能者，研究最深的应该是昆北，这个课题在一些国家是有禁忌的，要研究也是偷偷进行。 只有在昆北，吕祖支持进行研究，因为昆北的超能者实在太少，受到超能者降维攻击是现实的威胁。 除了特制的灵活而有大威力的枪炮以外，昆北的研究集中在无人机和精准打击的导弹上，吕祖也参与了设计工作，付出多年的努力后，昆北终于有了针对性的武器和战法。 数十年准备，现在终于到了要用上的时刻。 先是吕祖撤回昆北大陆，大批联军超能者随后涌来，幸好吕祖早年在外岛上建立了一个隐密的法阵陷阱，引领追逐者进入其中，给了联军一个重创，削弱了联军超能者的力量。 以此为起点，各地的部队开始了对超能者的特种作战，而吕祖则拖住了联军所有的高端战力，在夏城外围建立起一道防线。 与此同时，二十六国政府正式组成联军，单方面向昆北宣战，在联军世俗军队集结的过程中，昆北各地的战火就已经燃起，联军超能者进入了昆北。 超能者进入昆北的主要任务是清除各地的导弹基地，联军忌惮的是昆北的蘑菇弹，不过昆北的蘑菇弹通常都隐藏比较深，只有少部分被发现。 纳西亚在联军宣战以后就立刻大兵压境，由于昆北准备充分，而且有多年的经营，防线尚可维持。 最吃紧的是沿海方向，联军各国拼凑起一支庞大的舰队，昆北沿海地区都变成了战区。 这时候的昆北其实已经全无胜算，三面被围，兵力悬殊，高层们心中很清楚，整个战局就扛在吕祖一人身上，如果吕祖失利，昆北可以马上宣布战败了。 吕祖毕竟只有一个人，连普通人都能看出来，夏城外那个特殊的战场，越来越吃紧。 好几次有超能者的高手绕过吕祖上防线，要进入夏城，多年准备的武器和战法发挥作用，把入侵者顶了回去。 但大家都知道，昆北正一步步走向战败的深渊，甚至有人在怀疑，这种坚持还有什么作用。 联军舰队已经摆开阵势，战火越演越烈，黑暗即将吞噬昆北。 昨天城外昏天黑地，战场大雨滂沱，下了整整一天，接着传来鬼哭狼嚎之声，好多人都受影响发疯了，诡异之事频发，江焰河暗自颓然，难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昆北又要回到那个万鬼夜行的时代？ 但转折来得太过突然，当吕祖发通知回来说敌人已经撤退时，大家都敢相信这是真的，生活比小说都要玄幻。 卫星、雷达、各地的情报网都汇总过来一个事实，敌人撤军了。 “幸好小时回来了。” 吕祖在信息当中只是简单说了一句。 时来新回来了，他没有死！其实此前大家虽然没有明说，各方都默认了一个事实，就是时总顾问回不来了。 时总顾问独自一人对抗数百名超能者，还遭遇蘑菇弹攻击，很难有生还的机会了，从国外时情报网得回的消息也是如此。 想不到他在关键时刻回来了，还力挽狂澜，将侵略者赶跑。 “幸好……” 江焰河想起得到消息时的那种感觉，那是千斤重担放下的轻松。 这时候基地到了。 第1196章 初修 基地的大门已经敞开，战争结束以后，保护在地下基地的人们有些已经迫不及待要离开，路上来往的车子不少。 瑞芬和静雪已经得到消息站在大门外面等候，身边还站着一群工作人员。 时来新刚下车，静雪远远看到就跑过来。 女儿明显长高了一截，已经有点姑娘的样子，跑起来利索带风，到跟前就扑到时来新怀里。 时来新心花怒放，除了在很小的时候，女儿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求拥抱了。 瑞芬反而含蓄得多，应该是身边人太多了，时来新没管，一把将老婆抱在怀里。 然后一手拉着一个，招呼身边的工作人员：“咱们回家。” 这时江焰河拿来电话，轻声说道：“是大统领。” 时来新拿起电话就听到了叶皆荣的声音：“时总顾问，你到了。” “诶，我回到夏城了，正在接老婆孩子。” “回来就好，找个时间陪陪我这老头子钓鱼？” “好啊，我先回趟家，然后再约时间。” 时来新放下电话，车队就出发回东山的别墅。 此时的夏城公路异常繁忙，很多进城躲避战乱的平民都急着要赶回家，导致交通都不太畅顺。 车到东山公路的入口，就见到这里驻扎了大队的士兵，停着不少战车，检查来往的车辆。 车队驶近了一看，居然是一零九特战旅的人，带队的还是谢辉。 一零九旅是时来新麾下直属部队，今天特地来迎接长官，顺带把东山一片的安全负责起来，拱卫长官的住处，拍拍马屁。 谢辉跑过来敬礼，他身旁还有个壮实的中年汉子，身穿军官服，正是一零九旅的旅长靳春晖。 这位旅长是时来新出发去南极洲前亲自扶上位的，也没有相处几天，倒是谢辉跟他到南极洲一路上混得比较熟。 敬完礼寒暄几句，时来新还想喊他们上家里吃饭，两人死活不肯，长官刚回来，现在去打搅真不好。 车队再次出发，新添了一零九旅的几辆军车，看上去阵仗有些大。 到了山上的别墅区外面，这里同样驻有一零九旅的士兵，守卫森严。 区内的安保部门也被一零九旅搞得很紧张，几乎是几步一岗，时来新家的那幢别墅特别夸张，有自家的工作人员、一零九旅的士兵、园区的安保人员共同守卫。 江焰河送到地方就告辞回去，也不留下吃饭，还说准备了新的住所，安全性、私密性更强一点，改天带时来新去看看。 时来新也点头同意，虽说这里他没住两天，各方面也满意，不过园区里还有其他住户，自己这样有些干扰到人家了。 瑞芬和静雪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一直都有工作人员在照顾着房子，一切干净整齐，还准备好了饭菜。 瑞芬心里高兴，还是亲自下厨给时来新做了几个小菜，劝都劝不住。 很快一家三口就围坐在一起吃饭，时来新已经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正经吃过一顿饭了。他现在不吃饭也没有问题，也可以一顿饭的量顶普通人一百顿。 “老爸，我现在太极拳已经练得很不错了。”静雪现在性格变得讨喜许多，吃饭的时候话还不少。 “有坚持天天练？” “当然，不信你问问芬姨。” “是啊，我们还一起练呢，静雪练得特别好。”瑞芬连忙给作证。 “老爸，你说我们能像天上飞的那些人一般厉害吗？”估计静雪这个问题已经憋了很久。 在这场战争中昆北特别夏城的人们都受到一次震撼教育，敌人不是想象中那些穿军装端枪的士兵，居然是一些具有超凡能力的超人，个个身怀绝技，能够以一当百。 大部分人的世界观都经过了崩塌重建，接受了现实以后，自然有很多人羡慕这种超人，幻想着自己成为其中一员。 静雪跟随时来新耳濡目染，知道自己父亲其实就是超能者，还非常非常厉害，变成超人的渴望更加强烈。 “当然能，我让你练太极拳，就是为了成为超能者打基础，等我考核你的进度，再考虑下一步。” 静雪一听，高兴得连饭都不吃了，想要立刻在父亲面前露一手功夫。 草草吃过饭，饱腹练功不妥，一家三口还到湖边散步，回来静雪就迫不及待练给时来新看。 静雪打了一套完整的太极拳，动作已经极为熟练，呼吸运劲也基本到位，小小年纪练成这样不错了。 静雪练完后，时来新唤她打坐调息，又让瑞芬练。 瑞芬也下过一番功夫，比静雪稍有不如，算中规中矩。 然后他趁瑞芬和静雪调息运气之机察看她们的经络状况。 果然练功还是童子功最见效，静雪的经络畅通，运息如流，血气两旺，身体状况上佳，怪不得今天跑起来像风一样。 瑞芬身体状况也不错，经络没有阻塞的现象，比时来新去南极前好太多。 时来新考虑了一下，决定开始给她们传授“导引术”，以“导引术”入门练气，打好基础才能真正有成。 时来新一直以来都有考虑家人修炼的事情，要想自己以后的道途不孤独，瑞芬和静雪就要进入这个领域。 他已经设计好了功法，其实就是将“导引术”的入门基础部分再降低门槛，掌握以后再由自己加持，即使是生拉硬拽也要她们推进练气阶段。 时来新要把心法写下来，想想还是让人找来毛笔和纸，似乎这样更有感觉一点。 他提笔将这简单易懂的法门写下来，交给瑞芬和静雪，让她们务必要背熟，然后毁掉纸上的记录，以免外传，煞有介事，其实是想让她们多用功而已。 时来新然后见她们认真背书，就悄悄离开，来到专门给他准备的练功区域。 他先整理一下随身带的宝贝，本粹剑、神音枪、暗紫色核心、龙骸玉球，一一放好，还有就是得自罗兰雄霸的那个戒指。 早就对这个戒指有想法，现在终于有空进行研究。 他猜这也许是一件储物用的宝物，在小说里看多了，没有一件空间装备都不好意思叫修士。 第1197章 容器 实际上在昆昊修界、包括超能者世界，空间宝物非常稀少，在道家古籍中有记录的空间宝物凤毛麟角，可以说是极稀缺的宝物类型。 空间之奥本就是宇宙中最基础的法则，加上可以制作空间宝物的材料从星外而来，千年难得一遇，时来新甚至怀疑这种宝物是否真实存在。 出现在罗兰雄霸手里也很合理，在罗兰家族窃居昆昊大地皇座的数百年间，修界的宝物遭破坏性掠夺，精华尽失，不知有多少落到罗兰家族手里。 这只戒指光是材质时来新就看不懂，灰褐色非金非石，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简洁古拙。 时来新试着将神识透进去，立刻就遇到了强大的阻力，连表层都难以突破。 他知道某些宝物有专门的法诀，尤其这种收藏重要物品的空间储物法宝，更是禁制重重。 用神识破禁时来新不是没有办法，北海女妖的三叉戟，就被他用神识加神音枪轻松控制。 不过家里和周围有这么多人，影响太大，不能随便施展。 修行就是得要远离世俗人群，没办法，时来新轻轻叹一口气，感觉到缚手缚脚，想起在南极洲地底修炼的时候真爽。 接着时来新拿起暗紫色核心，也用神识查探这件宝物。 宝物上的是纹路应该是某种符文阵列，与时来新此前见过的修界符文法阵大同小异，基本符文有区别，堆叠方式很类似。 明显，这件宝物的法阵要简洁得多，但这不说明水准高低，就像那些伟大的程序员，寥寥数行代码就能把胜过千言万语。 时来新感觉它不是一件法宝，从它的出处来看，更像是一个重要的组件。 当日在金字塔要追赶沃里夫没来得及细看，被沃里夫毁掉的应该是个法阵，这个部件就是法阵的核心能源。 部件本质上是个容器，里面装载的就是法阵使用的能量，而吕祖认为这种紫色的能量，和“辉煌赞”修炼时得回的紫色粒子有关联。 说起来时来新也很长时间没有修炼“辉煌赞”，长时间都在地底世界里，实在没有条件，精神修炼有些荒废了。 与之相反，时来新在战斗中使用精神力的机会越来越多，根据吕祖传授的经验，走上金丹大道之后，精神力的修炼更显重要，对以后的道途有决定性的作用。 把暗紫色核心放在面前，时来新彻底入静，然后把将“辉煌赞”的运功路径重复多次，热身之后，开始将神识放到暗紫色核心身上。 他马上看到了容器当中那巨量的紫色物质，从微观的角度去看，那全都是极为纯粹的紫色粒子，数量巨大，仿佛当中收纳了整个星体的存量。 细看下去，虽然同是紫色粒子，容器中的粒子明显跟恒星的粒子洪流中紫色粒子不同，要鲜艳的多，体积也要大一点。 容器当中的紫色粒子更……“新鲜”，可以说它们是新鲜采摘的，活力与能量更强。 随同恒星射线来到星球的那些紫色粒子，经过漫长的旅程，能量散失，活力当然没有那么强。 “采摘”，时来新觉得自己想到的这个词很贴切，不过真的有人能够去往恒星表面搜集紫色粒子？ 而眼前这些紫色粒子经过了多少个世代，现在依然鲜活，这个容器就很不简单了。 时来新的神识隔着那个弧面的透明物质向里探索，他有八成的把握，两种紫色粒子是同一种东西。 此时他发现自己忽略了那层透明的物质，这物质也相当神奇。 时来新生活的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什么物质能够承载紫色粒子，即使是钻石也会被紫色粒子穿透过去。 而这层神秘物质不仅能隔绝紫色渗透出去，还能保鲜，更重要的是在需要的时候，给紫色粒子放行，为阵法提供能量。 不过此刻时来新也被这层物质难住了，紫色粒子被隔绝在里头，怎样才能“勾引”出来？ 这层透明物质居然连神识都透不进去，更遑论影响到里面的紫色粒子。 不过时来新也不是没有手段，他打开识海，将“神之印记”的气息透露出去。 果然马上起了效果，容器里面的紫色粒子马上就暴动起来，肉眼看上去，紫色物质正在沸腾。 紫色物质本来把容器装了八成满，现在沸腾后体积也膨胀起来，直接满到了透明物质处，如果有个口子就会满溢出来。 可到了这一步，时来新又没有办法了，时来新的精神力与紫色粒子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物质，有相互奔赴的意愿，只差临门一脚，但无奈被隔开。 这时候时来新注意到了外壳上面的纹路，突然冒起一个想法，将双手摁在金属纹路上，将雷电之力贯注进去。 他控制了注入的量，细水长流，让雷电之力将外壳上的纹路次第点亮，纵横交错在一起。 容器发出极细微的震动，连带透明物质层，星星点点的紫色粒子便缓缓释出，终于与时来新的精神力勾连上。 紫色粒子自行循着精神力的波动溯源而上，来到时来新的松果体外，接下来的操作就完全按照“辉煌赞”的功法过程走，再无其它意外。 而时来新也马上感受到了好处，量太够了，不像靠着恒星射线修炼，还要专程到水里进行，千辛万苦才接收到那么一点。 现在幸福太多，量大管饱，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吸收能力不够，相较起来，这是数十倍的修炼效率。 为了不让紫色粒子散失浪费掉，时来新还把输入雷电之力的功率再调小，这可是有限资源，尽管看起来不少，这一桶不知道能否支持他到元婴期？ 时间不知到过了多久，时来新有了饱和的感觉，立刻就停下来，雷电之力不再输入，然后留在静中检点所得。 这次练功效果显着，识海当中整体变成淡淡的紫色，中央的符文生机勃勃，粲然生辉，这紫气正是滋长符文、蕴养识海的物质，精神力的增长立竿见影。 这一趟的修炼顶南极洲海底忙活一两个月！ 第1198章 时系 时来新睁开眼睛，起身走出练功区，看到窗外的阳光，再看看时间，发现自己这次修炼用了整三天。 远看见大阳台瑞芬正在浇花，便走过去。 “你出来了，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去。”瑞芬见到时来新开心地放下手里的花洒。 “好啊，我陪你去。”时来新刚回来就在练功房修炼，没有陪到家人，心里有些歉疚。 两人走到大厨房，工作人员连忙迎上来，时来新让她们不要忙活，说自己动手。 工作人员有眼力劲，都退到外面去了。 瑞芬在厨房里做饭，时来新在旁边相伴，正是两人相处的日常。 “你闭关这这几天，温健林、关伟宁、向群几个天天过来等你。”瑞芬边切肉边说话，时来新帮忙洗菜。 “哦，他们来了。”时来新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几人，神辉国际不知道怎样了。 “何其盛来过两次，冯开诺也来过，冯鸣更是天天来。” 时来新想起和大统领叶皆荣见面的安排，也难怪何其盛着急，看来时来新越来越不适合处理俗务，动不动闭关修炼几个月，真有事情等着办黄花菜都凉了。 看着瑞芬切菜的背影，身穿淡黄色家居裙子，很正式的那种，显得身材修长，把长发挽起来露出雪白的颈项。 这情景让时来新心中一动，从后面贴上去，双手环抱着瑞芬的纤腰，感到软玉在怀，很踏实的感觉。 瑞芬被他这一抱，身上发软，好不容易才站稳。 “人多，看着呢。”瑞芬口是心非。 “怎么啦，没见过人家两口子亲热？”时来新开黄腔。 “你呀……再做个海鲜怎么样？” “要是麻烦就算了，节省点时间。” “你忙着要出去？” “这不是着急嘛。”时来新完全没有总顾问职位需要的正经。 瑞芬又有些站不稳…… 吃饭加上别的一些事情，时来新忙到下午才慢悠悠来到书房。 冯鸣就在书房里等他，说是书房其实是一个很宽敞的套间，有专门的会客空间，摆了很多排书架装样子。 冯鸣现在的身份实际上是他的管家，公私兼备，只有她和瑞芬可以自由出入时来新的办公室和书房，代理时来新的一切事务。 时来新不在夏城的时候，她的话可以代表时来新的态度。如今在昆北，时来新可以沉默，什么事情都不管，但只要他发声，任何高层都需要认真考虑，因此冯鸣的实际地位非常高，连何其盛等人在她面前也很尊重。 冯鸣经历丰富，性格刚强，平常绝不张扬，谨守自己的本分。 就像在战争期间，有消息说时来新回不来了，传闻偷偷传播，有些人和部门就开始显出怠慢，冯鸣始终岿然不动，不卑不亢，做事依然放开手脚，回头又小心翼翼地照顾瑞芬和静雪，生怕她们被传言击垮，实际上成了时系圈子的顶梁柱。 这些事情瑞芬都跟时来新说了。 “鸣姐，怎么白头发多了几根，平常太累了吧，你好好去休几天假？”时来新好久没见冯鸣，今天一见确实是有点疲惫之色。 “可别，老板让休假往往是炒鱿鱼的前兆。”冯鸣跟时来新说话也随便。 “什么话，其实我哪舍得让你去休假，只是怕你累坏了，我不在这一段辛苦你了。” “呵呵，那我就邀功请赏了。”冯鸣好像真有事要求时来新。 时来新当然不拒绝：“要我帮什么忙直说。” “我家有个亲侄子，他很羡慕那些超人，整天做白日梦，想跟着学习，求到我这里来，我也挺疼这个侄子……” 冯鸣没有结婚，估计这辈子也就单着了，亲侄子其实就跟儿子差不多，怪不得上心。 冯鸣这事其实很有代表性，自从超能者这个群体曝光之后，普通人想法就多了，成为超能者马上就跟当官、发财等这些目标并列在一起，都是出人头地的路径。 草根阶层只是个羡慕，但那些处于顶层的人们手伸长一点还是可以摸到的，这股热潮必然会延续下去。 “也凑巧了，我正想召集几个人，搞个研修班，到时候让你侄子来吧，对了，不要外传……你帮我把这几个人调过来，把研修班组织起来。” 时来新马上写了个名单，交给冯鸣，她欢天喜地去办事了。 时来新也被这事触动了想法，此前他在夏城就教了一批学生，积攒了一些普通人进行修炼的经验，如今刚好趁着这股风潮捡起来，继续深入研究。 昆北缺乏这方面的人才由来已久，要改变这种格局，所有方法都值得尝试。 时来新如今欲把瑞芬和静雪推上修行路，需要更多的经验和尝试，他是有私心的，在别人身上做做试验才敢用到家人身上。 第一批来访的是关伟宁、温健林、向群三人，时来新分别见了他们。 第一个进书房的是温健林，温健林脸上有些风霜之色，这场战争牵动的人太多了，连神辉国际都帮昆北秘密干了不少的事情，大多在物资和情报方面，温健林除了提供情报支持外，还秘密运了不少战争物资回昆北。 “老板，那个叫蔡敏的女人我有点不敢用啊。”时来新收服蔡敏后就让她去找温健林，还没来得及跟温健林交代，这种甩手掌柜的作风有时候让手底下的人不好把握。 “给你一个超能者还不会用吗？神辉国际现在干的事情需要有武力保障的不少吧，你就使劲用呗。”时来新知道温健林心中没谱的原因，普通人面对一个超能者真不容易调整心态，时来新强调让他使劲用，是让他放开手脚，不用担心不服指派之类的问题。 “神辉确实需要武力保障，尤其是在沙漠地区开展的那些军火业务……”温健林心领神会，顺便把工作汇报一下，“我们在浩特列岛招募了一些人手，组成了一支队伍，专门干这事儿，前段时间还有不开眼的想要劫我们的货，让我们给灭了，现在有了蔡敏，实力就更不用说了。” 第1199章 长远 “蔡敏有特殊的水中能力，海上物流安全可以交给她，以后情报方面的事情你把握，行动方面的事情她负责，你就不要上阵打打杀杀了。”温健林受过重伤，年龄也过了巅峰期，时来新不希望老伙计出意外。 蔡敏的身手不错，在岸上只要不是太厉害的超能者一般不是她的对手，如果在水里就更不怕了。 世界上有水中能力的超能者被时来新杀得差不多，蔡敏平趟各大洋都可以，而且她手中还有三叉戟。 对蔡敏，时来新还在观察期，若可靠将来可以大用，若有其它心思要灭掉也不费多少功夫，那三叉戟真正服从的是他。 “接着情报网建设的重点是沙漠地区，我们神辉国际的重要业务都在那里，接下来昆北将会加大沙漠石油的进口量，这条航运路线对我们很重要，我们的情报网要保证在每一个关键节点上都有控制力。” 神辉国际的物流路线其实跟昆北的能源运输路线高度重合，昆北的相关部门当然会高度关注这条路线，大家一起使劲，事半功倍。 时来新把蔡敏安排到神辉国际，目的不是押运几条船那么简单，是让她充当这条路线的定海神针。 接着进书房的是向群，三人中日子过得最滋润的就是他，看着还胖了些，他现在主要呆在夏城，战争时期也守在这里，忠诚度无可挑剔。 “老板，我先汇报马田教授的事，老板你让我把他从南昊接出来，送到庞祖辉所在的荒原考古基地，我马上就去办了。” “哦，他愿意跟你走吗？”向群不提这事时来新都差点忘了。 “我说我是老板的人，他二话不说就跟我走，也是奇怪，联邦调查局的人自己跑来，我以为他们来找麻烦，想不到是来护送我们……” “其实用不着，没人敢出来搞事，联邦调查局的人好像不来送一程就不安心似的。” “一路上没有任何意外，顺利进入昆北，我一直把马田教授送到荒原考古现场，交给庞祖辉，我还在考古现场呆了几天，看马田教授挺适应的，忙活得很开心，才走的。” “马田教授身体不好，他能受得了那份苦吗？”时来新实在有些担心。 “考古队那边的工作条件、生活条件还可以，不像外界想象那么艰苦，毕竟是国家级的大项目，我还在那里留了辆房车，给马田教授专用，还从塔幕尔请了个信得过的人照顾三餐。” “那边是荒凉，反倒在这次战争中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昨天还给他去过电话，一切都安稳。” 时来新知道向群细心会照顾人，因此才留他在夏城看家，马田教授的事也安排得妥当。 “还有白女士陵墓的事情我趁这次去宁越也办了，特地找了个风水宝地，另外两老也有专人照顾，身体没有大问题，就是腿脚不太灵便。” 文慧的墓在上次紫云坡大爆炸后就不存在了，不补上总不妥当。 “贫铀弹的事情怎样了，你回去就推进一下。”时来新决定着手改进泡影的攻击力。 “军工厂前段时间有搞出过一个方案，我让他们去改良了，到现在应该有眉目了。” 时来新点点头，想起个事情又道：“你去国营的大船厂跑跑，凡是有造船坞空闲的，就下货船订单，起码万吨以上，越大越好，资金问题你让关伟宁解决。” 其实现在只要是时总顾问发句话，船厂不要钱也得干。 向群临出门支支吾吾好像想说什么。 “有话就直说。”时来新奇怪。 “我平常在夏城……那个……静雪小姐也安排一些事情，我就照办了。” “不瞎闹就行。”时来新没太在意，抬手让他回去。 关伟宁进来就给时来新拱手躬身为礼：“老板。”很老派的作风。 “老板，公司这一年发展迅猛，核心业务是军火产品贸易，在沙漠地区算是打开了市场，利润也很不错，粮食贸易也很好，尤其是今年世界性的粮荒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机会。” “此前您说过趁低吸纳区域各国核心资产的事，我们一直在开展，收了一些港口、通讯、电力类的企业，裴重名一直在资金方面给予我们支持，总体来说顺利，咱们神辉国际也算有些资产了。” “刚开始在沙漠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一些不识相的，想要吞我们的货，我就专门给他们解释神辉国际当中神字的来历，结果还真管用。”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神辉国际原来已经名声在外，不光有狙击之神，而是双神照耀，还有一位水神。” “等等，水神……这是从何说起？”时来新猜这就是自己在外面的诨号了，但不够威风啊，他不满意。 “老关，我们公司赚点钱不难，在一众兄弟的生活和将来都有保障之后，我想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时来新现在想要钱实在太容易了，大把人给他送钱。 在他的设想当中神辉国际应该办成一个百年传承的企业，能够长远经营，有自身的造血功能，保障自己身边的、和圈子里面的人生活无忧，此外可以利国利民则更好。 “神辉国际的经营重点可以作一些调整，我还会向公司注入大量资金，下一阶段的投资聚焦在航运物流方面。” “优质资产继续大手笔购入，特别是港口和船运企业，我已经让向群去订购大批的货船，争取在短期内就把神辉国际办成航运业的巨无霸，坐拥世界上重要的港口码头，这才是百年大计。” “这场战争以后，昆北将会有一个飞跃性的发展，国家战略会侧重向海洋扩张，这和我们的目标是联动的，神辉国际要搭上这趟巨轮。” “老关，你不是有个儿子吗？” “十六岁了，顽劣得很。” “你可以考虑把他送回到昆北来，我近期会收几个徒弟，组成一个研修班的形式，如果天赋上适合，就在班里学习，如果不适合就让他进大学完成学业，然后进入体制之内。你回去跟老婆商量一下。” “太好了，还商量什么，我让他明天就飞过来。” 第1200章 长成 关伟宁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人，他在时系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就需要加强他与昆北之间的绑定。 这一点关伟宁不会看不出来，也表现了应有的态度。 其实大趋势已经很明显，时来新与昆北已经深度连结成为一体，在今后很长的岁月里，两者荣辱利害是一致的，因此时系也应该很好地嵌入这个基本架构之中。 这至少是时系成员的好消息，对于时来新本人来说就比较难说，他多了一个巨大的羁绊，无论干什么之前都要考虑更多，再无法像此前那样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关伟宁离开后，冯鸣进来送文件，时来新名义上的公职级别非常高，几乎每天都会有一些文件送来他的办公室，不需要审批，却需要他知情，他也可以发表意见。 这个程序实际上流于形式，他一年就在夏城呆两天，他的行政权实际上是悬空的，如果冯鸣具备判别的能力，她也可以代表时来新行使权力，可惜冯鸣暂时还不具备这种能力，那干脆就不要添乱了。 冯鸣放下文件后说道：“有些事情是关于静雪的，我想跟你说一下。” 时来新知道肯定不是小事，让她坐下：“静雪是你看着长大的，有什么尽管说。” 冯鸣考虑了一下措辞：“静雪经过上次的事情以后，性格转变很大，变得爱说话了，也愿意跟外界接触，最近时常跟二代圈子的一些孩子来往，玩儿得还不错。” “她平常带人出去，一般不用工作人员，习惯带向群团队的人。” 时来新身边的人分几种，有部里面配属的安全人员、秘书、生活助理等，这些就是冯鸣口中的工作人员。 还有一部分是一零九旅的警卫排，这些算军方人员，只管安全方面的事情。 剩下的就是向群带的一帮手下，他们是时来新自己的嫡系，也不用国家负担费用，大多是从浩特列岛那边调来。 这帮人专业素质当然不能跟工作人员和军人相比，平常就是做个补充，给家里处理点私事。 静雪出去一般都是小孩子玩儿闹，带向群的人也适合，算懂得分寸。 “最近我收到消息，姬家出事了……” 冯鸣说到这里就不再说话了，递给时来新一张简报。 时来新接过来，是一些警方的报告，关于姬家的。仔细一看，姬家何止出事，简直是被灭门了。 姬存熙死后，姬家剩下的人就搬离了夏城市区，到郊外的一处安静的别墅区安置下来，在战争初期，到处非常混乱的时候，姬家遭受入屋抢劫，基本没有人逃过这一劫。 动手的人挑了个好时机，在那个节骨眼上，各方都无心理会战争以外的事情，过后去查了一下也没有查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被作为悬案处理。 谁会去动这个退出台前的破落户？过去的仇人吗？ 冯鸣说得隐晦，其实已经告诉时来新真实的情况，她不会凭空猜测，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话说到这里就足够，时来新点头表示知道了，冯鸣给他泡壶茶就出去了。 冯鸣是称职的，即使其它各方装糊涂也好，但时来新作为掌舵人必须知道。 这件事情信息量非常大。 时来新在干掉姬存熙以后也起过斩草除根的念头，碍于当时太忙，说到底还是心软，就忽略了这个事情。 结果想不到静雪补上了这一刀，替这个不够心狠手辣的老爸除去后患。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两家可以说是不共戴天的关系，这种仇恨将会传承下去，有一定的几率，将来时家要付出代价。 但时来新应该高兴吗？ 时来新笑不出来。这次回来见女儿开朗了，黏父亲了，他是很开心的，想不到只是表面现象，静雪心理上要比她的年龄成熟得多。 处理姬家的手段上可见一斑，首先是有耐心，没有一上来就急着复仇，等时间过去，等大家都几乎把姬家忘掉。 接着是看好时机，趁战乱果断出手。最后是找对人，向群那些人是最忠于时来新的，不在体制内，出身帮派什么都敢做。 整个局把握得很好，小小年纪有这样的心机，实在是不容易。 时来新不希望女儿往这个方向成长，她在这个年纪玩玩闹闹、撒撒娇就好。 过去的苦难已经代替了时来新的教育，不管时来新是否愿意，这已经是事实。 时来新轻叹一口气，将苦涩的茶一口干尽，然后走出书房往楼上去。 他听到了悦耳的手碟声，流水潺潺，春花盛开，静雪的技艺又进步了。 一个女孩子，不选择去过单纯美好的生活，而是走在一条黑暗孤独的道路上，时来新觉得很心痛。 静雪坐在大阳台上，面朝阳光下的湖面，双手轻柔拍打在扁圆的乐器上，习惯性地略略侧过脸，让时来新居然看到几分文慧的影子。 女儿是漂亮的，现在五官轮廓已经长开，练功后过去的苍白与不健康都消退了，一副秀美傲娇的少女模样。 “老爸，我吵到你了吗？”女儿停下手，回头看向时来新。 女儿现在好会说话，时来新笑笑：“怎么会，我觉得好听，想近距离欣赏。”心里冒出来的话却是，父女之间这么客气正常吗？ “老爸，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哦，说吧。” “我想回趟宁越，看外公外婆，还想给妈妈扫墓。” “可以呀，但带什么人，走什么渠道，出发的时间，由我来安排。”时来新听瑞芬说过这件事情，他本不想答应的，但女儿已经很有主见了，勉强不让去，不定会闹出什么事，于是来了个技术性同意。 静雪开心地笑了：“这么好的老爸，值得为他演奏一曲。”于是开拍一首新曲子。 瑞芬也刚好走过门口，听到父女俩的对话，轻轻走到时来新身边。 一首很有昆昊古典味道的曲子响起，想不到这外来乐器演奏起来也很不错。 时来新听着心情复杂，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他想起刀割梁欢后跟他大吼时的女儿，却觉得那时候更真实。 背后有一只绵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是瑞芬。 第1201章 距离 第二天一早时来新就出发去海边。 还是上次的那个疗养院，大统领叶皆荣半躺在面向大海的躺椅上，也没有看鱼钩，半闭着眼，海风把他花白的头发吹起来。 “鱼都跑了。”时来新来到他身边的躺椅坐下。 叶皆荣睁眼看时来新，一笑，现出满脸褶子，比时来新上次见他时苍老了许多。 “愿者上钩嘛。”叶皆荣抬手给时来新倒了杯茶。 “再这样我们中午就没有鱼吃了。”时来新拿起一杆鱼竿上饵。 “鱼钓上来了，也不敢吃啊。”叶皆荣意有所指。 时来新也想起来，现在海水核污染还不定到什么程度。 “现在有关部门每个小时都在检测，海水当中的核污染正不断上升，我们的几座海水淡化厂已经关闭了。”叶皆荣似乎看出时来新心中所想。 “那呙普列岛……” “我们的人已经去看了，污染非常非常严重，呙普列岛所在地壳已经发生改变，毕竟经过将近千枚的蘑菇弹反复撞击，大部分的岛屿已经没入海中，人没剩多少，至少百年内不适合人类居住。” “靠，那不亏了。”时来新惋惜，呙普列岛的位置相当不错，有优良的海港，也有工业基础，昆北才有军事占领的急迫需求，可现在那里基本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更严重的问题，海水核污染是世界性的，海产在全人类食用的动物蛋白总量中占百分之二十以上，这个缺口就太大了，估计很快就会出现严重的食物短缺，全球性的。” 时来新眉头紧皱，他考虑过核污染对人类的影响，但想不到首先的难题竟是填饱肚子，这更迫切。 “本来这两年已经出现局部性的粮荒，全球的粮食储备只够全人类吃四到五个月，包括牲畜，其实非常脆弱，肯定经不起这种全局性的灾难打击。” “那……我们呢？”大统领说的是总体上的数字，具体到各个国家差别就大了，有些治理不好的国家估计一个月就揭不开锅。 “我们有完善的储备制度，可以撑一到两年，横向比较算很好了。”叶皆荣掩不住脸上的忧色，看上去有点憔悴，劳心治国，又遇上战争，他的健康看来也不太妙，时来新一眼就看出来。 “加大粮食进口，只是杯水车薪，你抢我也抢，很快就无粮可买。” “解决之道还在南边，那边粮食产量高，每年还有富余可供出口，是到时候解决这个问题了。” 解决南边的迫切性原来在这里，时来新轻出一口气：“我绝对支持。” 这句话出口，连时来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分量有多重，他可以影响的不只昆北，其实他也是南昊后面的一只看不见的手。 “你也知道我们和陈家有秘密的来往，其实这要追溯到百年前的旧事，达仲维和当时的陈家家主是好朋友，两人秘密商定，布下这个跨越百年的局。” “他们商定先平息战乱，让昆昊有一个休养生息的空间，这片大地已经折腾了数百年，再经不起了，等养好伤，然后待机而动。因此外表的剑拔弩张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个约定，我们这边一直是最高机密，陈家也是代代传承，都在等待一个机会。” “我们赢得了战争的胜利，艾瑞肯及其盟国陷入数百年来最衰弱的时期，兵不血刃完成两位伟人当年心愿的机会就在眼前！” “真是天佑昆昊，在关键时期，我们还拥有了你这个变数！” “虽然你没有多说，我们也知道，在这场战争中南昊始终没有动一兵一卒，原因在你身上，使得我们压力大大减轻。” “据传回来的情报，南昊主战派都被死死摁住了，艾瑞肯给当局压力，冼雄把你给抬出来，你猜怎么着，艾瑞肯人无话可说，他们怕你也怕得厉害。” “因此我们各部门也协调好，立即着手南昊行动计划。” “我可以做些什么？”时来新问道。 “你要是能在南昊坐镇，那将大大有利计划的推进。”叶皆荣见到时来新态度如此配合很高兴。 “其实在我看来，南边已经是迟早的问题，进程开启当然越早越好，我更担心的是北面。”时来新觉得叶皆荣的计划有些问题，但他对全盘还不清楚，所以有此一问。 “北方军团已经往前推进，纳西亚方面手忙脚乱，没有组织起像样的阻击。” “我觉得我更应该去北边。”时来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北边不是吕祖亲自去吗？”叶皆荣有些不解。 “吕祖现在更应该安定下来疗伤。”时来新明白了，夏城这边并不知道吕祖实际的状况， 叶皆荣也马上意识到了昆北有新的危机，吕祖受伤了。 吕祖才是昆北的定海神针，一直以来他老人家都是战无不胜，可以把昆北保护在羽翼之下。 叶皆荣本来是想让两位当家的超能者一南一北，迅速完成昆北战后的布局。 但当昆北的支柱出问题了，叶皆荣有天塌下来的感觉。 也许吕祖还要硬撑着去北边，但时来新见不得这种安排，主动把话挑明了。 “那……吕祖的伤严重吗？”叶皆荣慎之又慎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北方我去吧，南昊那边照常进行，很多事情我打个电话就可以解决。”时来新也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昆北不立即实行扩张太可惜，至于吕祖的状况他故意滑走不讲，免得各方想法多，他面对的是一整个权力架构。 同时他也看出来，吕祖是有意将他自身和世俗权力隔开，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不管谁在台上他都是这个态度。 百年来吕祖都这么干，他老人家似乎对世俗权力有着某种戒心。 那些人整天念叨吕祖如何如何，好像跟吕祖很熟，其实吕祖都不知道他是谁。 当年姬存熙如此有市场，恐怕也是钻了这种空子。 如果换做踏上金丹大道前的时来新，或许不理解吕祖的做法，但现在他懂了。 第1202章 俗务 金丹修士实在是很忙的，主要为修行上的事情，无时无刻都想着在大道上再进一步，要满天下找资源，随随便便闭关就是一年半载，最烦俗事缠身。 世俗权力有填不满的胃口，总有许多事情让超能者出手，越是高阶的超能者越受不了这一点。 就像现在，时来新要是太过热心，分成三个都忙不完。 修士真的不适合入世，俗世中那点事情不值得啊。 时来新这时候想明白了，刚才被叶皆荣摆出的一系列难题所带来的担忧瞬间消解。 除去大道，世间皆是虚妄。 这时时来新丹田内的金丹又稳固了一些，金光在瞳孔中亮起，他离大道近了一步，离世俗远了一步。 “大统领，北方军团稳步向前，不要激进，如果遇到阻碍太强可以原地固守，地方能赚一点是一点，关键是要守得住。” 时来新并没有告诉叶皆荣自己去北方的时间，这些都是人精，会不知不觉当中就把人给支使了。 吕祖现在愿意为此操劳，也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极限，对国家民族的情感非常深，在离去前要帮昆昊把最大的风雨挡去。 “大统领，请你把手给我看看。”时来新突然转了话题，让叶皆荣虽有些意外，马上依言而行。 时来新手指切在了叶皆荣的手腕上，很像昆医的手法，其实他借脉象看到的比医生多得多，内脏和经络一览无遗。 实际上修为到了金丹阶段，光是看外表都能知晓一个人健康状况。 叶皆荣的身体已经是比较差了，加上年纪大，再撑一段时间就会病倒，然后各种症状并发，身体被弄垮掉。 叶皆荣这位大统领现在很重要，他可不能倒下，时来新决定出手。 他让叶皆荣坐正了身体，轻拍一下头顶百会穴，然后在其耳垂后的位置上各输入一道生命能量，最后在大椎穴上也输入一道。 大统领只觉得脑子一阵昏沉，接着耳后有两股暖流直入头部，马上觉得一阵清明，眼睛看到的世界清晰光彩了很多，耳鸣没有了。 然后背上又有一股暖流进来，将整条脊柱包裹一遍，舒服得他像要飞起来。 时来新收手后，叶皆荣仍然闭目坐着好一段时间，待余韵过去才睁开眼睛。 “大统领，你待会儿回去最好睡一觉。”时来新嘱咐道。 时来新说完就转身离去，留下心情复杂的大统领。 时来新的车队下一站去了卫戍部队的防空基地，他听过夏城保卫战的过程后，就有件事情引起了他的兴趣，今天一定要过来看看。 跟军方早已打过招呼，在基地的路口，防空导弹营的营长在路口等候着车队。 营长见面经过礼后就引着车队来到防空阵地，时来新一行下车走进一个帐篷，里面摆着几款防空导弹。 营长介绍说，防空营主要使用的导弹都在这里，部队习惯称为特殊型号和普通型号，普通型号没有什么好看的，时来新略过，他把目光放到了特殊型号上。 从外形上看，普通型号和特殊型号大同小异，细看区别还是很大，特殊型号导弹的外壳是一种青铜所铸成，上面刻有纹路，有几个简单的符文，在尾部镶嵌了一块黑色亮晶晶的石头。 另外最大的不同在弹头部位，比普通型号的要短一截，也都刻有符文，里面装的料也不一样。 营长在旁边介绍道，由于特殊型号的导弹成本太高数量有限，通常在对敌的时候两种导弹一起发，以普通型号的导弹迷惑敌人，让特殊型号完成致命一击，真真假假，让敌人看不透，实战效果很好。 接着防空营还实弹发射展示给时来新看，让普通型号和特殊型号分别打靶机。 结果特殊型号表现出来的灵活性、速度、锁定能力都是普通型号的数倍，而爆炸威力是其十倍，怪不得联军会飞的那几位超能者无法突破防空网。 当然这也与吕祖驾驭傀儡道人从旁牵制有关。 离开基地后时来新让车队往东走了一段，离夏城足够远了，他才让随从停车，下车就腾空而起往远方飞去。 随从们看着时总顾问飞走，都仰头眺望久久不能说话，内心非常震撼，早知道时总顾问不是一般人，当奇迹发生在眼前，还是需要一段适应期。 时来新要到海边找吕祖。 吕祖在礁石当中布了一个阵法，一般超能者无法发现，时来新还是可以看见。 “小时，不好好在城里呆着陪老婆？”吕祖的气色比上回略好一些。 “我见过叶皆荣了，所以想来找你。” “他？一只小狐狸，狡猾得很。”叶皆荣都已经满脸褶子，在吕祖眼中还是个小东西。 “您是要去北方吗？” “是有这个打算，如果马克西姆和修斯出现，正好顺手除掉。”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去南昊了？” “除掉两个强敌更重要，南昊的问题好解决。” 吕祖知道时来新不放心自己，多少年了终于有了队友，心中颇为感慨，表面上只是点点头没说话。 接着时来新跟吕祖请教特殊型号导弹的事，吕祖就扔给时来新一卷书，时来新打开一看，书名《法符阵列解》，翻翻内容，是一些跟炼器有关的知识，当中就有导弹上的那些符文铭刻用法。 “我对炼器一道所知其实相当有限，那些导弹武器只是照搬了一些方法，一看就懂，粗浅得很，但为了造这些武器，把昆北手上仅有的一些修界材料用完了。” 吕祖也是用心良苦了，在发现时来新前，他对昆北的将来其实比较悲观，因此才愿意为昆北开发这种武器对付将来入侵的超能者敌人。 “你来得也是巧了，我正让傀儡道人给你炼盔甲呢，你在一旁看看。” “那正好，我可以学学……”时来新喜形于色，还客气一下，“不过您现在有伤在身，费心劳神的，不好吧。” “没有大碍，你那个生命能量不错，再给我来一些。”吕祖一笑。 第1203章 符文 傀儡道人是上古大能制造留存下来的道兵，主体是一截奇木，其制作方法与材料都已经没有，后世无法复制，被一个大的修士门派尊为镇派之宝。 由于控制方法特殊，掌控者一般将之视作分身使用，在战斗中充当关键战力。 其实远古大能将傀儡道人制作出来是有专项用途的，并不用于战争。 傀儡道人的专长是炼丹，有内置程序，能够独立完成炼丹的全过程，主人只要一些时候干预控制一下即可。 昆昊修界滑落的速度非常快，真正的炼丹术在天地灵草绝迹以后，实际上已经无用。 吕祖在得到傀儡道人以后，偶尔发现其炼丹手艺改造一下也可以进行简单的炼器。 昆北部队那些对付超能者的特殊弹药就是傀儡道人炼制，吕祖为此也付出了不少的精力。 吕祖带着时来新走进阵内，傀儡道人已经摆开架势。 时来新对炼器特别好奇，观察格外仔细，傀儡道人面前有一个炼器鼎。 这个鼎与时来新平常在博物馆见到的那种三足鼎、四足鼎完全不同，样子非常独特。 炼器鼎侧面看是个八足的圆鼓状器物，乌黑色的金属质地，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凑过去看是中空的，既没有盖子也没有底，壁上镶嵌着八颗圆球，每个圆球对应着一足。 圆球是一种白蒙蒙的晶体，每个直径都有五十公分，有被熏黑的痕迹。 吕祖在旁看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好奇样子，也不管他，让傀儡道人开工。 傀儡道人从口中吐出一团火苗，居然是银白色的，外焰是白色焰芯是银色，非常奇特。 “这是一种冷焰，叫璃殇火。”吕祖在一旁解释。 时来新也用灵觉感受了一下，居然奇寒无比，心里也在分析，这傀儡道人是木属性的，本被火所克制，偏偏设计出来是炼丹玩儿火的，用冷焰就对路了。 “凡冷焰必是天下奇火，相当罕见。”吕祖说完就在鼎旁盘腿坐下，手指上发出一道能量，形成一束注入璃殇冷焰内，火苗立即猛涨成一大团。 时来新也有所悟，这冷焰也对吕祖的路子，吕祖应该是冰系的，他能够直接影响冷焰，那将能量结成一束的手法就很高深，时来新万万不及。 傀儡道人将璃殇冷焰引置到炼器鼎下面，然后将时来新的那柄银色雷锤放进鼎中，雷锤在鼎内居然自动悬在八颗圆球之间。 怪不得这炼器鼎没有底腹，原来是根本不需要。 傀儡道人手指捏起法诀，冷焰立刻熊熊燃烧，充斥于整个鼎内，一股奇寒向四周蔓延，脚下的沙滩上的积水立即结成了冰。 “冷炼和火炼的原理一样，都是改变物质的物理性状，高温可以烧融微观结构，极寒也可以让结构崩散，结果都是一样。”吕祖知道时来新有学习的想法，给他讲解起来。 炼器是费时间的活儿，在等待雷锤分解时吕祖便跟时来新聊起来。 “这雷锤本来大大有名，相传是天外陨铁所制，陨铁本身是雷属性，坚韧无比，炼制这锤的大能将这块陨铁放在天雷下轰击数千年，才动手打造。” “你倒好，居然把雷锤的内核精华一股脑儿剥离，败家啊！”吕祖都忍不住吐槽。 “剩下的雷属性陨铁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不光可以做武器，还能储存雷电，挺配合你的能力。” 经过长时间的烧炼，雷锤不但没有膨胀，还肉眼可见地缩小了三分之一，据吕祖说这是冷焰的好处，可以使材质更凝练。 雷锤体积没有继续缩小，应该是微观结构的紧密性到达了极致，长时间冷炙烧后开始变软变形。 在时来新的眼中，雷锤渐渐像雪糕一样融化，最终变成一滩银色液体。 傀儡道人进入炼器的下一个阶段，不停打出手上法诀，嘴里也念念有词，那团银色液体开始在火中成形。 开始是一个粗胚，时来新已经可以看到一个背心形上身盔甲摊开的样子。 待盔甲见到模样，傀儡道人让其适应一下常温后，开始在盔甲的背面铭刻符文阵列。 这时候吕祖也不说话了，全神贯注帮助傀儡道人用精神力进行铭刻。 时来新也知道这是炼器的关键步骤，用心观察傀儡道人如何运用精神力。 这简直是用精神力进行绣花的工作，傀儡道人在吕祖的加持下将精神力凝成刻刀，不停用冷焰把变硬的金属复软，精神力刻刀深刻下去。 时来新多看了几个符文成形后才发现，原来傀儡道人有预先打底，吕祖用精神力画出一个完整的无形符文后，打入到金属的结构当中，傀儡道人再用精神力刻刀在上面再现出来。 时来新终于明白到炼器的原理，符文与精神力运用是关键，也决定了炼器师的水准高低。 吕祖绝不像他说的那样不精通炼器，他对精神力的运用是大师级的。 时来新看后大有收获，这种对精神力的运用方法给他打开了一个广阔的新天地。 铭刻符文的工作渐渐到了尾声，吕祖才得空跟时来新说两句。 “我对符文的理解有限，只懂的几个都用了，加固、储能、能量输出防护……” “符文才是修真活动的底层规则，非常神秘，我这几百年下来也就知道个皮毛而已。” 时来新对此也早有思考，趁机问道：“符文究竟是什么，请吕祖教我？”还仿照古人那样作躬身作揖状。 吕祖知道他是真心求解惑，便认真地整理一下思路才说道：“首先符文的存在说明一件事情，这个宇宙是有创造者的。” “或者用今天科学的语言说，这个宇宙创始之初有一位观察者，他才是真正的神，与世人蒙昧胡乱称的神有本质区别。” “这位观察者影响了这个宇宙的形成过程，在其中加进了一些他想要的规则。” “而符文则是组成这些规则的初始源代码。” 时来新一听眼睛一亮，他想不到会从吕祖嘴里冒出这个词。 第1204章 代码 “因此符文能如此地牵动自然之力，宇宙中的超凡者获得能力都是围绕着符文进行，其本质都是对符文力量的运用。” “那位宇宙之始的观察者，我们可以称之为创世神。” “我们修界今天使用的符文系统其实都源自于神朝，那些神朝大能却又自有传承之处。” “我研究过现世留存的符文，与神朝传下来的符文相比是有变化的，神朝的符文非常精简，我们昆昊修界发展出来的符文细碎繁复，不过万变不离其宗，还是可以看出这种源头和继承之间的关系。” “而神朝大能们的老师，他们所尊的神，其所使用的符文应该与神朝符文也有类似的变化，不完全一样。” “你道为什么会这样？”吕祖看时来新一眼，后者用心聆听生怕少听一个字。 “我猜想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每个师傅教学生时都难免会留一手，但学生到达一定程度后，可以自己摸索和创造出来，反正出来的符文有效就行。” “其二是学生的能力赶不上师傅，无法将符文的力量复制出来，不得已进行分拆变化，因此符文数量呈几何级数增加。” “我们可以试想一下，南极洲大陆地底世界的那位神，他手里的符文系统又是一个什么版本？” “不局限在我们这个星球，宇宙中别的智慧生物在追求力量的过程中，自然就会去进行对符文系统的溯源。” “因为越原始的符文就越强大，一切符文都可以归源到创世神的初始源代码上。” “如果有智慧生物掌握了初始源代码，他们就可以主宰这个宇宙，获得无上的能力。” “这应该是每一个高度发展智慧种族的终极目标！” “那些外星人进行星际旅行，到处寻找，一批又一批地来到我们的星球上，所为何来？” “难道他们是为了……”时来新听得有些激动，忍不住发声。 “对，他们也许就是为了找寻初始源代码。” “你跟我讲述在南极的遭遇，吸血鬼家族所传承的天选之地的说法，让我有了这个想法，再加上我们这个星球上那些莫名其妙存在的、跨越文明世代的金字塔，都可以佐证。” 这时候傀儡道人朝着炼器鼎频繁打出法诀，然后轻喝一声，冷焰散去，剩下一朵火苗被傀儡道人吞回肚子里。 只留下那件盔甲悬在鼎中。 时来新抬眼看去，只见这件半身甲银光闪闪，表面光滑，款式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盔甲飞到时来新的手里，他仍能感觉极寒的手感。 他把盔甲套到身上，正好合身，这不奇怪，修士的眼界要比任何丈量方法都准。 时来新原地活动了一下，又升上空中，盔甲没有造成任何不便，简直和套件背心没有区别。 他往盔甲里注入一些雷电之力，盔甲立刻将之吸收掉，盔甲里的空间完全敞开在他的灵觉当中，这点雷电之力对于盔甲的存储能力，九牛一毛而已。 想要将之填满恐怕要经常跟泡影进入暴雨雷浆当中才行。 “我们准备一下就去北边，你先回趟家吧。”吕祖站起身。 时来新答应一声就向着夏城飞。 回到家里，江焰河也在，他带来了新住处的资料，正展示给瑞芬和静雪看。 有几个地方供选择，各有特色，江焰河走后，一家人就商量起来。 静雪要经常跟一帮二代玩，不想离夏城太远，瑞芬就无所谓，时来新则另有想法。 他不太想女儿跟那帮游戏人间的二代走得太近，老是觉得女儿就是被他们给带歪的，但话说得比较有技巧。 他说若想修炼有成就必须呆在一个有灵气的环境当中，选住处最好是安静，接近大自然，因此他选了一处山中湖边还近海的院子，离夏城比较远。 成为一位超能者，是静雪最大的念想，因此她咬咬牙同意了。 接着一家人吃饭，时来新把出趟门的事情说了，轻描淡写，完全不提其危险性，瑞芬也习惯了，只说快去快回吧。 饭后时来新问起“导引术”的进度，瑞芬和静雪都颇为用心，把功法背得滚瓜烂熟，时来新指点了几句才出门。 时来新这次是从家里就直接飞，来到夏城北郊的一处山头，看见了吕祖，两人一起往北飞。 飞行当中吕祖嫌他飞得慢，教给他一些方法，时来新难道有人指点，自然用心学习，很快转化为实力，吕祖飞得慢一点他就可以跟上。 几个小时后，北边的疆界线出现在脚下，再飞一会儿，远远就可以看见飞机跟硝烟，听到枪炮的声音。 向纳西亚国境内推进的部队已经遇到了阻击，据吕祖说战斗打响有两天了。 这属于世俗军队的战斗，两人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这并不是要守什么规矩，因为联军此前已经坏了规矩，两人若出手战争毫无悬念。 不过吕祖认为世俗军队应该通过实战形成战斗力，不要养成依赖超能者的习惯，而且最好能够独立对抗一定层次的超能者，这是昆北缺少超能者的现状使然。 北疆向外之地，山高林密，本就人烟稀少，两人在距离战场百公里远的地方停下，降落在一座高山之巅，将包括战场在内的区域都尽收眼底。 至于修斯和马克西姆会不会来不知道，两人先在这里埋伏。 当今之世能够对时来新形成威胁的人不多，修斯和马克西姆若联手，现阶段是有可能伤到时来新性命的，当然在大海这个场景除外。 因此吕祖打算灭掉其中之一，那他身后的昆北就算无忧了。 两人观战一阵，世俗军队的战斗有些无聊，就又聊起来。 “小时，上次夏城之战我就发现你对能量的运用理解还不够透彻，没有发挥出金丹期应有的杀伤力。”吕祖知道时来新是个独自修行的苦孩子，借这个机会点拨。 “请吕祖教我。”时来新鞠躬作揖，求学态度无可挑剔，吕祖也吃这一套。 第1205章 钻尖 战区的地形相当复杂，作战双方都没有办法将机械化部队展开，只得隔着上近千公里长的山区将火炮车辆和坦克车辆不断移动部署，隔空互相轰击，小股部队进入山区残酷绞杀。 大量无人机在山区上空游弋，不断被击落，又不断加入补充，电磁干扰、卫星干扰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当中，部队犬牙交错，场面非常混乱。 爆炸此起彼伏，陆续有硝烟升起，连时来新和吕祖所在的山顶都闻得到。 “你身上的力量有好几种，生命的力量、雷电的力量、水的力量，你是法体双修的路子，纯身体的力量也非常强，力量体系复杂，选择太多，既有好处，也带来不便。” “你其实是个怪胎，几种力量同修，还锻体，炼精神力，别人如你般修行，一辈子连结丹的边都摸不到，你却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顺利结丹，因此不要辜负你的气运和天赋。” “看你出手，每次只选择一种力量使用，发挥不出你最大的杀伤力，为什么不整合一下。” 吕祖一番话说得时来新眉头紧锁，受到很大的触动。 他在最近几场的战斗中也意识到，自身缺乏一锤定音的手段，每次战胜高手靠的都是能力多，死缠烂打。 “你已经有了强大的精神力，该动手把精神力提升到一个新的阶段了。” “金丹高手已经有自立于天地之间的凭籍，那就是你的意志，意志才是你独特的、有资格留存于世间的印记。” “同样，你的力量也应该贯注入你的意志，那样才会更犀利，更具有灵性……” 意志、力量……对，要把自己的意志和力量糅合在一起！ 时来新耳朵里响过一遍又一遍惊雷，完全忘却了身在何处，苦思自己追寻力量的道路。 无数画面，无数矛盾，萦绕在他的脑海，一时间不得要领，内心焦躁不已，只觉得气血上涌，眼睛赤红，张口欲吐。 这时识海内的“神之印记”一动，发出光芒，插在时来新身边的神音枪突然“嘤~嘤~”作响，将时来新从焦躁中唤醒。 他眼神一清，重新抬起头来，让不远处的吕祖也松了口气，这种时刻别人最好不要干预。 神音枪提醒了时来新，让他想起使用音攻时候的体验，为什么就不能让精神力渗透到力量中来，声音是波动，能量何尝又不是一种波动！ 想到这里他觉得天地为之一宽，丹田里的金丹又是一动，金光从眼睛里透出，连吕祖都感知到了道的触动。 吕祖欣慰地笑了。 为什么只用雷电的力量，水的力量就不能用，明明自己已经创造出电浆小蓝鲸，何必多作拘泥？ 生命能量就真的不可以用作攻击？只怕未必。 时来新所有的力量和能力像一条长河环绕着他旋转，何必去苦苦追寻自己没有的东西，这些加起来不就是一个独特的自己？ 一团电光出现在时来新的面前，有意思的是这团电光在空中凝而不散。 这团电光旋转起来分明就是一个小型的水龙卷，接着这个电光水龙卷又化作点点雨水落下，变成一道流淌的河流。 这还不够，时来新继续做加法，现场马上凭空出现一个水元素构成的巨大水龙卷，开口的位置向着时来新，尖尖的旋尾向着敌人。 旁人看不出来，其实这水龙卷是倒过来旋转的，力量最强大的地方在那个收束成尖尖的方寸之地。 这个钻头简直无坚不摧！ 这样一来谁还能说水的力量不够锐利？而且这种穿透是持续不断的。 那团雷电之力也融入到反转水龙卷里，瞬间就被聚焦到了钻头处，尖锐处竟只有一根针尖的尺度，强大的雷电之力瞬间在这样一个点输出，会给敌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这个方案把雷电之力的发散问题也解决了，更妙的是改造之后雷电钻头同样是持续伤害，不再像此前刷一把就过去，省下了多少的消耗！ 神音枪也动了，进入反转水龙卷的核心处，水钻头、电钻头、枪尖三尖合一，简直无坚不摧。 时来新此举是从枪法中取得灵感，顶级的枪法就是要把枪用得像钻头一样，所谓圈里枪、圈外圈都是为此目的助力而已。 不仅如此，旋转气劲不断冲刷枪身，发出“嘤嘤”的声音，连声音一块收束成一线，直刺入目标的脑中，都不需要时来新特意去催动。 时来新还取了一个巧，将意志融入力量当中要长时间磨炼，若只需要在神音枪中融入意志，就是所谓的枪意，时来新凭着自己的武道成就可以马上办到。 把枪和能量融为一体，也就等于把时来新的意志与力量融为一体，加上神音枪本就是精神力的助推器，时来新注入精神力多少都能体现在杀伤力上。 时来新凑巴凑巴居然立刻就把实力提升了一大截，这就是独属于他的战斗方式。 吕祖在一旁对时来新在做什么全都了然，不禁被他这种学习提高的能力震惊。 时来新此刻无暇它顾，眼中发现了新大陆，禁不住持枪飞到空中，将身体和自己的力量结合，试验新得到的能力。 一道水龙卷在空中像旋风一样飞舞，具有风的速度，上下翻飞忽左忽右，极其灵动。 时来新发现，这个复合性钻头居然可以很大程度上克服空气阻力，让他获得非一般的速度。 钻头所向之处，其穿透力超越了物质限制，凭空将杀伤力无形地伸出去一截，让那些只注意实体钻头的敌人先吃一个亏。 这种无形的杀伤力难道就是意志加持所造成的？ 这里是战场，两人算是在埋伏，不宜搞得动静太大，时来新实验过一遍后就回到山顶，脸上喜滋滋的。 吕祖也很高兴：“小时，这一步是走对了，不错，进步蛮快，照这速度我看，修斯、马克西姆之流不久就拿你没办法了。” 时来新又向吕祖深深一躬后才坐下。 他是个喜欢折腾的性子，静坐一会儿后又拿出罗兰雄霸那个戒指研究。 第1206章 对敌 时来新这时候想起戒指，是因为他受到了水龙钻的启发，如果精神力也模仿钻头，能否穿透戒指的禁制？ 戒指仍戴在他的手指上，戒面接触的空气渐渐出现一个气旋，那是时来新的精神力模拟出来，借着这个气旋精神力填充进去，自然就有了尖锥状。 精神力形成的尖尖刺进戒指，第一层的禁制被顺利突破，接着是第二层……一直来到第六层，精神力终因阻力太大无法再前进。 时来新专心在戒指上，时间过得不知不觉，他停下来抬头看向战场的时候，已经过去一整天。 “来了。”这时吕祖声音传来。 果然，在远处的山中出现了异乎寻常的战斗，有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一个小队的昆北士兵面前，身法有如鬼魅，手中的长刀刀光闪烁，一阵功夫就把这个小队的灭尽。 头上的无人机把这段战况传到指挥中心，昆北的战役指挥人员立刻意识到有超能者出现了。 时来新和吕祖都看到了，但他们都没有动，这种层次的对手还不值得他们出手。 这也说明对方也把不准昆北这边有没有超能者坐镇，派出这么个人来试探。 昆北方面马上作出了应对，几个装备特殊的小战队摸进了战场，在无人机的指引下，很快其中一个小队就遭遇了那名超能者。 特殊战队装备了一种枪榴弹，发射枪管特别粗，弹体的爆炸威力极大。 开始的时候那超能者仗着身法躲过了几波枪榴弹攻击，几乎将这个小队团灭，但很快就有其他小队过来支援，在密集的射击中，终于有一发枪榴弹命中，把那名超能者打到吐血。 看那名超能者的战斗手法应该是光明联盟的人，虐菜还可以，其实战斗力很一般，吃了一颗枪榴弹后马上撤退。 昆北士兵追不上，但有天上的无人机过来助战。 两架无人机锁定迅速奔跑的超能者，频频用导弹居高临下射击，这种导弹也是特别设计，威力比一般的大不少，虽没有直接命中，大范围的爆炸也把这位超能者炸翻在地。 超能者受了点伤，站起来继续跑，但速度已远不及此前，被后面追来的昆北士兵包抄。 这是时来新第一次看到普通人对超能者进行剿杀，见微知着，也看出来不少苗头。 现代武器的杀伤力越来越大，普通超能者已经很难直接对抗，即使他一人能杀十人也无济于事。 只有顶尖的超能者才能对世俗武力产生真正的威慑，但顶尖者世上才有几人。 这场延续数千年的仙凡博弈已经失衡，超能者注定要成为世俗权力的附庸。 那名超能者也是命不该绝，这时他的同伴出现了，有两名超能者进入战场，迅速将昆北士兵反杀。 当昆北士兵被杀戮殆尽的时候，昆北的报复来了，山外的重炮也根据战场的坐标开炮，大口径炮弹把这个区域清场，三名超能者倒下一名。 纳西亚普通士兵这时也来救援，不但护送超能者离开，还召唤炮火对昆北的重炮反击，接着又是一场乱战。 时来新没有再去观察战场，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了泡影身上，泡影这时跟在撤退的超能者头顶。 这几名超能者撤退到战场的数百公里开外，这里有一个隐秘山谷，植被遮天蔽日，从天上侦察基本无法发现。 山谷里面驻扎了数十名超能者，不光有光明联盟的人，还有一些具有兽人特征的超能者。 门拉登家族的人，时来新很意外，在南极洲大陆见到鲍里斯与莱恩翻脸，还以为两家的联盟会因此拆分，想不到在光明联盟的战斗序列里面还是见到了兽人的身影。 时来新仔细看了一下，兽人当中并没有眼熟的，估计门拉登家族也未能从南极洲撤出来多少人。 “雳喇”！ 音爆声在山林间回响，一名光明联盟的超能者倒地。 “这是神罚！”现场所有人惊愣了半秒，马上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什么，所有人都被组织告诫过。 光明联盟、真理探索者协会等组织甚至出台了专门针对“神罚”攻击的应变守则。 首先，遇到后遇到“神罚”攻击后不要紧张，也不要寻找攻击发起的位置，因为那注定是徒劳的。 接着，冷静作出反应，找到可以隐蔽的地方，不要随便乱跑，如果没有掩体，就找可以遮挡头部的东西，因为“神罚”一般攻击的是头部。 最后，做好防范措施后依然受到“神罚”攻击，就以最快的速度，从不同的方向撤退。 于是大家按着章程走，马上找掩体，原来乱糟糟的一群人立即隐蔽，山谷瞬间清静下来。 “雳喇”！ 又倒下一个，还是光明联盟的人。 这次众人心中的惊惧更强烈，许多关于时来新的传说涌上心头。 “雳喇”！ 不对劲呀，队友依然不断倒下，这不就是排队挨枪子儿的节奏吗？ 有反应快的爬起来先跑为敬，剩下的见到也呆不住，纷纷起来逃跑，短时间内一哄而散，山谷里只剩下尸体。 时来新让泡影发声，就是要告诉对方，自己来了，看他们有什么应手。 至于下面这些超能者，时来新打完一个基数就算，超能者杀得太多，他都觉得自己有些破坏平衡了。 过了十分钟，从北面的深山里突然传来一声“嘶吼”，声音非常洪亮，直传到战场这一边。 接着有成片的高大植物被推倒，有一只山岳一般巨大的黑猩猩出现在视线之内。 时来新一看，是位熟人，神兽丘王。 丘王出场威势骇人，他迈开大步跑过来，把那些几人都抱不过来的大树都轻松撞倒，在他身后还有一只身形差不多的北极熊跟上来。 看到这个情形时来新有些无奈，丘王在南极洲是他的盟友，但想不到在此变成了敌对的关系。 两只巨兽虽然身材巨大，但速度绝对不慢，转眼间就接近了战场。 昆北部队的指挥官早收到预警，知道这种敌人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立即下命令撤退。 第1207章 巨物 不过昆北部队也不是没有对付的手段，为了掩护前方的队伍撤退，从山外的导弹发射车上发射了几枚地对地导弹。 也许是用无人机进行导引，导弹锁定两只神兽在空中进行了多次的转向，准确向神兽砸来。 不过两只神兽移动速度实在太快，见到导弹飞来也故意跑出七拐八弯的路线，结果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袭击。 为了延缓神兽，昆北也用出了非常规的打法，天上多架无人机一头扎下来作自杀式的攻击。 无人机数量太多，两神兽身上各中了几架，疼得龇牙咧嘴，但实际上没有大碍，护住了头脸比较脆弱的部位继续往前冲。 他们很快就赶上了昆北部队的尾巴，有几辆坦克还想阻击一下，但见到神兽来到面前，远比想象当中巨大强横，炮都没有开就掉头走。 但哪里逃得掉，神兽赶上去，巨爪抓住长长的坦克炮管，把两辆坦克掀翻在地。 北极熊还想把坦克里面的人弄出来，但丘王吼了一声，北极熊就没有再动手。 丘王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抬头看向天空，神情非常戒备。 这时有一道小小的人影从高空降落。 “丘王，你确定要跟我为敌吗？”来人正是时来新。 丘王龇牙咧嘴在喉咙里低吼了一番，他说的是兽语：“你是灾祸，谁见到你都要倒霉。” “我们在南极洲并肩战斗过，我不想杀你，你走吧。”时来新来到丘王脑袋的水平高度，隔空数百米与之对视。 两者体量对比悬殊，时来新身高只相当于丘王的脑袋。丘王王的外形远没有南极洲上威武水亮，皮毛上显出大片枯败，苍老了很多。 “我们的亲人都是被你害死的……” 时来新没耐心和丘王胡搅蛮缠，暗中施法。 天空立即一暗，无端出现很多厚厚的云层。 时来新盯着丘王篮球大的眼睛：“我最后再警告你，立即离开这里！” 旁边的北极熊忍耐不住狂吼一声，挥舞着爪子向时来新拍来。 “哐”！ 神音枪磕在北极熊的爪子上，把他震出十米远。 北极熊爪上吃痛，抚着爪子又吼了一声，这还是时来新不想做绝，直接攻击他的身体。 丘王没有过往那么冲动，喉咙里不断低吼着，举起一根粗大铁棒与时来新对峙，他那根标志性的石棒不见了。 北极熊是莽但不傻，知道遇到不好招惹的，此刻也退回丘王身边，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两神兽吼声此起彼伏，但就是不动手。 “不走就没有机会咯。”时来新话音刚落，闪电就照亮了整片山区。 “轰隆”！ 雷声响过，大颗大颗的雨点撒落下来。 “那我就来了。”时来新端起神音枪，枪尖直指丘王。 丘王有些色厉内荏，巨大的铁棒左摇右摆，叫吼的样子像街头的混赖，“打我呀，有种你打我呀……” 神音枪带着劲风在雨中穿插，大铁棒横拍过来，两者相遇。 结果并没有发生预想中的惊天巨响，大铁棒只打到一个虚影。 丘王巨大的身体僵住，举着铁棒的那条胳膊凝在半空，一点枪尖已经抵住了他的眼睛。 “轰隆”！ 又是一记电闪雷鸣，闪电照亮了昏暗的大地，那个巨大的黑猩猩剪影伫立在雨中，一动不动，神音枪相形之下不如一根牙签。 “你不是我的对手，告诉我，你就甘心当光明联盟的走狗？你别忘了，光明联盟在南极洲可是害过你们，蘑菇弹也是他们发射的！” 时来新恩怨分明，接受了鲁图的“兽神祝福”后，对肉身的极大好处持续体现出来，实在太对时来新法体兼修的路子，把他的上限彻底打开。 当日时来新答应过鲁图帮助门拉登家族，现在翻脸不认人他有些做不出来。 “你动手吧！”丘王低吼，眼中露出一丝羞愧，但依然固执。 “吼！”旁边的北极熊着急了，吼声极高，在雨里远远传出去。 “哦，你们还有后援？”时来新一听就明白，北极熊在召唤增援。 “哐~嘤~！”神音枪回抽横扫，打在丘王的耳朵上，还将音攻直刺入其大脑。 丘王被打翻在地，脑袋嗡嗡作响，一时爬不起来。 北极熊知道自己完全不是对手，立即转身逃跑。 他跑不了几步，就被地上忽然长出来的触手缠住两条大腿。 北极熊的力量颇大，硬生生把触手拽断，继续往前跑，不料面前新长出来的触手比他还要高，粗达半米，直接上来勒他的脖子。 他疯狂挥舞爪子，抓断了大量的触手，但长出来的更多，转眼间面前就已经是一片触手的丛林。 他只有转身换个方向，怎料身后也长得密密麻麻。 北极熊又惊又怕，拼命地在触手丛中挣扎，仍避免不了被触手缠满全身的命运。 两国的军队都已经撤出了这片广阔山区，天上莫名其妙下起了大雨，雨幕将两军远远隔开，不但如此，山中还起了雾，浓稠得伸手不见五指，一些拖后的散兵还迷了路。 丘王终于缓过来，爬起身去救北极熊，不料他自己也被触手缠上，陷入大麻烦当中。 时来新悬在雨幕当中，脚下两只神兽在跟触手搏斗，并没有去管他们，眼睛看向雨幕外的远山。 以他敏锐的灵觉分明感觉到远方的山地在震动，“砰、砰……”，有很沉重的物体在靠近，但脚步声却是如此急促。 “吼”！丘王也感觉到了，张大嘴巴吼叫了一声。 “吼”！一个更洪亮的吼声从远方传来，似乎在回应丘王。 听到这声音，已经被触手缠结实的北极熊好像也恢复了些力气，继续拼命抓挠触手。 “轰隆”！瓢泼大雨的势头达到一个高峰，脚下的积水已经有数公分高，雨场当中的某个位置突然一根细长的水线，从大地直连到天上，这是水龙卷的雏形。 纳西亚的部队接到迅速后撤的命令，大批车辆同时挤在一块，让道路异常拥堵。 这时忽然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黑乎乎，足有一座山高，可它却是移动的。 第1208章 思考 一只粗大的巨足从天而降，刚好踩在一辆坦克的顶上，当即把这辆坦克踩扁，周围的地面都感到剧震。 这只巨足长满黑得发亮的鳞片，每根从足上弯出来的黑爪子都有一个人的腰身粗。 士兵的尖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这只巨足就已经抽回去，现场只留下那辆扁了的坦克。 时来新也看到了那个条巨大的黑影，上百米高，有一条很长的尾巴，从头颅到尾尖超三百米，远远看上去是条霸王龙，但体量大大超过，生物学家们给这个物种起名叫“泰坦巨龙”。 让时来新吃惊的是，“泰坦巨龙”庞大的身躯却具有如此快的速度，也许称得上这个世界目前最完美的生物，完美到不科学。 “泰坦巨龙”来到雨幕外面反倒放慢了速度，一步步谨慎地走来，一副观察的样子，这时候巨龙的姿态跟人类似。 他已经意识到雨场的不寻常。 巨大的水龙卷已经成形，周围一大片区域的树木全都被卷走。 从水龙卷里面陆续钻出来三个泥泞巨人，其身高与“泰坦巨龙”几乎平齐，但行进的速度却与之相差很远。 “泰坦巨龙”在雨场的边缘旁观这个阴沉的领域，明显是看到了身陷触手丛中的两神兽，毫不犹豫地抬腿走了进来。 才进入雨场领域，就有许多密密麻麻的细小网络现身，这网络当中有大量不停蠕动的微小怪蛇，让人产生这张网是活的观感。 “泰坦巨龙”将那巨大的眼睛凑过去，细细端详，仿佛很感兴趣。 然后他继续跨步，一步迈出距离达数百米，无数层怪蛇结构被崩断，丝毫起不到拦阻的作用。 “泰坦巨龙”走了几步后又停下来，他面前的空中有个很小的小东西悬在空中，与他的体量相较，甚至比不上他的一颗牙齿，但他却很忌惮。 一道闪电刷下来，定格住这不成比例的对峙画面。 时来新平视“泰坦巨龙”，身体没有动，却让三只泥泞巨人上前。 泥泞巨人并排扑上去，要围殴“泰坦巨龙”。 但“泰坦巨龙”的速度比它们快得多，依然是一步数百米，来到巨人面前，一幢房子大小头颅突然伸出，咬在巨人的脖子上，这个巨人的脑袋当即掉下来。 接着巨龙轻巧一转身，尾巴甩起来，抽在另一只巨人的腰上，把巨人抽出去数十米远，然后“砰”地倒在地上，连地面都在震动。 还没有完，巨龙借着转身甩尾的力量横移，撞上最后一只巨人，强横的冲撞把这只巨人撞倒在地。 不仅如此，巨龙还走上一步，一只巨足正好踩在巨人身上，硬生生在其身躯上压出一个大坑，巨人四肢挣扎，却怎样都起不来。 巨龙有些得意，正要仰头示威，却见那个空中的小人启动了。 一个横向的水龙卷出现在双方之间，尖锐的一头直指巨龙，小人不见了，却见水龙钻当中猛然电光缭绕，银色耀目，将钻头的尖尖都变得银亮。 水龙电钻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飞向巨龙，其锋锐不可阻挡。巨龙识得厉害，应变奇速，双足跃起，凌空近百米，演绎出极不合理的物理现象，然后横移出去百米。 那水龙电钻也灵活到让人想不到，轻灵地临时调整方向，整体会拐弯，体现出水无常势的特点。 “砰”，巨龙一只巨足着地，引发小区域地震，地上的积水震上半空，水龙电钻也到了，快到出乎巨龙的意料之外，他只来得及竖起一只爪子来阻拦。 “滋啦”！ 别看水龙电钻只有尖尖处呈现出电光，所含雷电之力却颇为惊人，以巨龙爪子为起点，顷刻传遍巨龙的全身，肉眼可见电光游走在黑鳞片的表面。 巨龙浑身僵硬，连爪子也凝在半空，被水龙电钻穿透，有一只爪尖掉落在地。 水龙电钻动能尚在，穿过巨龙的前爪后插在其背上。 “噗嗤”，水龙电钻在巨龙背上带走一大片鳞片和血肉，然后消失，显出核心当中的时来新，手持神音枪。 “轰隆”！ 连天上的雷电也来凑热闹，劈下来一道，正好刷在巨龙身上，让正被痛感折磨的巨龙又是一麻。 空中小人动了，神音枪直刺向巨龙的头颅，枪刺速度堪比闪电，目标是那只眼睛。 眼睛在巨龙脸上显得不大，但与时来新相比却很大。 巨龙困窘中将头颅一仰，神音枪刺在了巨龙的脸颊上，在黑色鳞片上擦出火花，然后掀起十几块鳞片，堪称是打脸了。 时来新正要飞走，突然身体猛然被一股巨力往地面拖，明明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像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身不由己往下栽。 同一时间，时来新识海一动，当中重力符文轻抖，“神之印记”放出光辉，他身上一轻恢复了自由，立即往高空飙升。 “铿”，一张巨嘴出现在时来新刚才所在的位置，上下颌一合，却咬了一个空，牙齿与牙齿狠狠撞在一起。 时来新也出了身冷汗，他刚才被重力控制，原来这“泰坦巨龙”还有一手重力异能，关键时刻用出来阴人，幸好时来新本来就有很强的重力控制能力，加上“神之印记”帮忙，它可是“道”的祖宗。 这巨龙实力简直要逆天了，幸好他不能飞……不对，谁说巨龙不能飞，会玩儿重力的不能升空？说不定这巨龙在玩阴的。 时来新片刻之间就把巨龙藏着的一手识破。 接着他施法，天空中出现大量的电浆小蓝鲸，被巨龙祸害过的三只泥泞巨人没伤到根本现在又爬起来，只是其中一只没有了脑袋显得相当诡异。 巨龙抬头看着空中的时来新，脸上居然露出类似人的表情，那是忌惮与思索。 一只会思考的巨龙，画面其实相当违和，时来新此前接触过的神兽都有智力退化的迹象，可这巨龙很不同。 巨龙脚下的触手开始疯长，顺着巨龙的身躯往上爬。 巨龙轻轻一抖就把触手都弄断了。 第1209章 连招 电浆小蓝鲸降落下来，围绕着“泰坦巨龙”游弋，有上百只之多。 地面积水当中触手疯长起来，几只泥泞巨人从三面包夹着巨龙。 那道水龙卷慢慢靠近，其巨大的体量连巨龙都不敢小觑。 时来新悬空居高临下俯看巨龙，不断接引云中的雷电刷中巨龙的身体。 泰坦巨龙此刻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重重包围，这个环境当中每一样物质都在与他为敌。 这是领域！巨龙识得，世间何时又多一位领域大拿。 闪电让巨龙身上阵阵麻痹，有一道刷在其背上的伤处，登时让他痛得跳起。 时来新等的就是这机会，又一个水龙钻在空中生出，泥泞巨人更早一步发动，挥拳砸向巨龙，电浆小蓝鲸也一同扎过去。 见身边几乎所有造物都动了，泰坦巨龙原地一个转身，立刻将身上爬满的触手挣断，比平常的灵活性要差上一筹，触手的影响累积起来也相当可观。 巨龙头颅撞在一只泥泞巨人身上，将这只已经受损的巨人撞碎，尾巴把另一只巨人的一条腿抽断，使其立刻倒在泥水里。 被漏掉的那只巨人拳头正好砸中巨龙的腹部，巨龙吃疼，头颅转过来拦腰将巨人咬住，“咔嚓”，把巨人咬断。 “滋啦”！ 电浆小蓝鲸已经化作一张张电网包裹到巨龙身上。 巨龙对雷电之力的抗性短时间里就急剧提升，虽然让他苦不堪言但也在可承受范围之内，身体略显僵硬，但注意力仍放在空中那个水龙电钻身上，这东西让他吃过大亏。 时来新已经与水龙电钻合为一体，锐利无比地穿透空间，眨眼间杀到巨龙面前。 巨龙亮出了他的牙齿，这是他最坚硬的地方，一口咬在水龙电钻上。 “卡蹦”！ 泰坦巨龙那巨大的门牙被崩掉三颗，水龙电钻也当即被掐灭，时来新退后数十米，看看手中的神音枪，幸好枪够神异，换别的神兵都会被咬断。 泰坦巨龙吐出满口的鲜血，原来他的口腔也受伤严重，若让他重新选择，断不会这么硬碰硬。 时来新是第二次使用水龙电钻这个刚琢磨出来的大招，泰坦巨龙就是一个很好的试验品，实际效果还不错。 “吼！”泰坦巨龙仰头吼叫，像是要把身上所受的痛苦抒发出来。 龙吼声震荡耳膜，时来新却突然感知到巨龙喉咙的位置有能量波动传出，有情况！ 时来新无法猜测对手的具体手段，拉开距离就不会有错，他立即启动横移。 与此同时，巨龙的嘴里发出一个黑色能量球，直径一米大小，速度却非常快，他见到时来新移动，也相应调整喷射角度，堪堪从时来新的身旁掠过。 “轰！” 这个能量球在时来新身后爆炸，威力相当于一颗巡航导弹，脊背被那强烈的冲击波推了一下。 这个能量球才躲过去，泰坦巨龙此时已经跃到空中，那庞大的身躯居然升起到数百米的高度，然后在空中完成一个急促的转身，尾巴猛然甩出。 泰坦巨龙本身就有数百米长，加上跳跃的距离，可以攻击的范围就非常广，那尾巴甩到末端位置的时候速度已经超过音速。 “喀喇”！尾巴连带音爆甩向时来新的位置。 如果时来新不是早一步识破泰坦巨龙有升空的手段，很可能会被他这意外的连环招阴到，幸亏时来新早有准备。 实战中他于刻不容缓之间身影猛然拔高一截，把那声势凌厉的尾巴躲过去。 尾巴带来的音爆声还未落下，时来新的灵觉又发出警示，有东西正迅速接近，快要来到面前，他的眼睛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太快太诡异，时来新这时做其它应对已经来不及，只够激发出防护盔甲中的雷电护罩。 “滋啦”！ 时来新的身形立即被一团雷电包围，吕祖帮他新炼就的护甲相当好用。 “哐”！ 半身护甲替时来新扛了一记偷袭，同时雷电护罩守中有攻的价值也体现出来，雷电之力顺着袭击者的手蔓延过去，将袭击者电了个七窍生烟，也把袭击者的模样勾勒出来，仅现形十分之一秒。 那是一只猥琐瘦小的怪物，没有毛发浑身光滑，棒槌一样的头部，四肢不成比例地长，皆有利爪，长一条尾巴，像一只猴子和蜥蜴的混合体。 电光闪过之后，这只小怪物重新隐形，在时来新的灵觉当中向地面落下。 时来新看看身上的护甲，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防护力确实不错。 他的灵觉依旧锁定那只小怪物，小怪物到地上后，一闪身就爬上了泰坦巨龙的身体。 密集的雨水落到小怪物的身上，被它光滑的体表卸走，只留下来少许，为时来新的肉眼提供了其存在的依据。 照理说在雨场领域中即使是隐形的时来新也能把它找出来，小怪物肯定是一直躲在泰坦巨龙的肚子下面，瞒过了雨场的侦搜。 这泰坦巨龙不简单，一连串的招数全是底牌，连时来新都差点着道。 “还有吗？再来。”时来新悬空与巨龙对峙着。 底牌没有亮出来前最危险，只要使过的招数，在时来新面前作用递减。 泰坦巨龙还是一副思索的表情。 “……我们不打了……让我的人离开……” 时来新收到泰坦巨龙的脑电波。 “你说我会答应吗？”时来新在巨龙面前体形微不足道，但威势却是不小。 “……什么条件……” 巨龙居然会谈条件，智力跟那些神兽比简直是两个段位。 这巨龙也许就是兽人家族的当家人吧，时来新猜想。 “门拉登家族从此以后听从昆北的调遣。”时来新开始开条件。 “……不可能……”巨龙平静地看着时来新，意外没有表现出怒意。 “那就继续打。”时来新一摆神音枪。 水龙卷已经逼到很近的地方，第一波水枪甩过来，打在巨龙的鳞片上，远不到破防的程度。 空中又出现大量的电浆小蓝鲸，逐渐围拢到泰坦巨龙的身边。 第1210章 小怪 兽人家族并没有参加昆北之战。 时来新遇上丘王之后一直在考虑兽人家族的问题，此前他们没有加入联军一起来昆北，但现在又出现在光明联盟的战斗序列当中，这件前后矛盾的事情，本身就很值得注意。 起码可以肯定，兽人家族的态度跟联军其他几家有不同，因此时来新在对付丘王和北极熊的时候没有下死手。 时来新也不想昆北一直都是这种天下皆敌的状态，能够争取的势力还是应该去争取一下。 从刚才泰坦巨龙的表现看，兽人一方的作战态度并不坚决。 时来新还趁机试探一把，可巨龙拒绝了，这种重大决策岂会轻易临阵改变。 电浆小蓝鲸包围泰坦巨龙真正目标其实是那个小怪物，说实在话时来新对它很重视。 已经有很长时间，时来新的敌人即使用尽手段都难碰到他一下，可刚才小怪物一出场就偷袭成功，说明它的战力相当恐怖。 而且金丹期高手的直觉告诉时来新，这个小怪物还只是处于幼生期，未来还有很大成长空间。 当然幼生期对于不同的物种有不同的定义，有些物种的幼生期也许会超过百年。 这只小怪物也许是兽人家族未来数百年的希望。 时来新心中一动，看向巨龙试探一句：“你不该把它带来的。” 泰坦巨龙明显动容，以他的智力当然明白时来新所指，情绪激烈地咆哮的一声。 像是在回应巨龙，地上的触手以远超平常的速度长起来，矛头直指那隐形小怪物所在的位置。 巨龙对小怪物异常关注，那堪比天下神兵的尾巴第一时间横扫周边触手。 周围的怪蛇结构更加坚韧了，泰坦巨龙尾巴扫过周围空间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遇上的阻力远高于此前，说明对手在开始阶段并没有用全力。 “轰！” 天上雷电继续轰击下来，虽然没有击中小怪物，但已相当接近。 泰坦巨龙真的很后悔，他没有料到小怪物的隐身能力在这个领域当中失效了，这是今天最大的失算。 时来新知道找着了泰坦巨龙的死穴，更是对准小怪物下手。 小怪物其实相当凶残，没有泰坦巨龙那么多顾忌，这时还主动出击，飞身出来朝电浆小蓝鲸攻击。 它的爪子非常厉害，往往一爪就解决一只小蓝鲸，而小蓝鲸爆出来的电网它也能够提早一步躲开，短时间就毁掉十几只。 当时来新调动更多小蓝鲸包围小怪物时，它又机敏地回到巨龙身上，还故意现身一下，朝时来新龇牙咧嘴。 时来新见它还跩上了，决定打主人给狗看。 再次用出了水龙电钻。这回他更熟练了，水龙卷、雷电之力、本尊神音枪三者结合一气呵成，瞬间一个水龙电钻就出现在空中。 这次时来新还加大了雷电之力的分量，充分注入精神力，就这样堂而皇之直杀向泰坦巨龙。 泰坦巨龙对上水龙电钻两度吃亏，心里已经忌惮到了极点，头一次对需要硬撼的对手有了回避的念头。 他不好拿最坚硬的头颅和爪子去硬碰硬，都已经用过，这次想取巧，甩起身后的尾巴拦腰打向水龙卷。 虽然泰坦巨龙有违反常识的灵活，但毕竟有庞大的身躯在拖累，总有一些身体协调方面的准备动作，身为格斗高手的时来新一眼就看出来巨龙的招数。 水龙电钻的优点之一，就是具有水的优点，善利天下万物而不争，不争就可以和谐共存，一切物质皆为我用，况且这还是在雨场领域之内。 水龙电钻在空中任意变形，随时来新的想法搓圆捏扁，唯一不变的就是它的速度和锐利。 当巨龙尾巴来临的时候，水龙电钻忽然变得绕指柔，弯曲成一道长河，刚好让过尾巴的末梢，随后又立即收束成一把坚硬的冰钻模样，出现在巨龙面前。 这时巨龙做什么应变都来不及，只得鼓荡起全身的能量和皮肉、鳞片去迎接这一击。 时来新这次目标是巨龙的脖子。 实际上比巨龙估计的时间还早百分之一秒，水龙电钻的实体还没有及体之前，巨龙就已经感觉到有一把无形的利器插入了他脖子，首先受损的，是他的神经、血管和鳞片背后柔弱的组织，这些看不到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 “噗嗤”，巨龙的脖子上破出一个大血洞，而时来新则熟练地利用对方肉体的反震之力弹回空中。 龙血喷涌而出，和合着雨水落到积水当中，当即又长出一蓬带血色的触手。 “吼”！巨龙巨痛！他引颈惨吼。 小怪物见巨龙受伤很生气，以稍逊于瞬移的速度猛地飞到时来新的面前。 它对速度与距离把握无可挑剔，只是密集的雨水还是把它的攻击轨迹透露给了时来新。 如果没有雨场领域的加持，要破解小怪物的攻击就成了概率问题，时来新有中招的可能性，不过他接触过这种类型的对手，沃里夫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和沃里夫不同，小怪物的运动轨迹并不是直线，而这种非直线非匀速运动却又矛盾地不影响其速度。 因此小怪物的攻击很诡异、很意外，它也知道自己的优势，并很好地利用起来。 就像当下，时来新明明已经看到它来路，结果到面前的时候，它还是出现在时来新意想不到的位置。 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时来新没法预判，几乎每一种攻击手段都不顺手。 不过像他这种类型的选手，就是办法多，他至少还有一种办法。 “呔”！时来新用上了精神攻击。 小怪物怔愣在当场，起码有十分之一秒钟。 时来新这打法有点大人欺负小孩，不过这小孩实在太坏。趁着这个机会，神音枪横扫过来，速度快如闪电。 在枪身及体之前，小怪物清醒过来，想要飞走，动作也做出来了，但还是晚了那么一点点。 在接触到小怪物身体的那一刹那，时来新手上回收了部分力道，犹是如此，小怪物的身体还是像一个篮球被远远击打出去。 第1211章 碰撞 刚才这两秒时间是巨龙最痛苦担心的时段，他自身受伤，正处于伤后应激反应当中，又看到小怪物出击，立刻又担心上了。 待对手用上了精神攻击这种一直没有施展过的手段时，巨龙就意识到不妙，小怪物从未遇过如此危险的对手。 果然小怪物中招被抽打出去，巨龙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泰坦巨龙反应也是很快，他忍住身上的剧痛，庞大的身躯飞出，来到小怪物身体落下的位置进行第一时间救援。 小怪物在飞出来的途中就现身了，维持不住隐身状态，在地面的积水上打了几个水漂，可见其身体的轻巧。 由于它身体非常光滑，在雨中堪比湿滑的皮球，在余势中滚出去很远，却立刻遇上了大拨的触手缠绕过来，替它止住身形。 这时候巨龙也到了，他不顾一切的救援让他可以立刻来到小怪物的身旁。 掐掉四周的触手，巨龙的爪子拈起小怪物，这一手可是细致活，如同用手拈起一颗小钢珠。 小怪物有些萎靡，但比原来想象的重伤要好得多。 巨龙知道这场仗打不赢了，对手甚至可以硬碰硬生吃他，真是百年不遇的挫折。 怎么办？自顾尚且没有把握，他还有两个伙伴被留在雨场的深处。 巨龙心思电转，嘴里发出来一声长长的吼叫声，作为门拉登家族的首领他有足够的智慧，在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先做出了抉择。 时来新知道这吼声中包含的信息，泰坦巨龙在求援，他有援军。 门拉登家族的援军还能有谁？ 来到北方的时候时来新与吕祖就预估过碰上马克西姆与修斯的可能性，想不到他们开辟第二战场的想法如此迫切。 大统领叶皆荣对战后形势过于乐观了，如果吕祖单独来北方，又是一场苦战，那是要把吕祖耗干的。 呙普列岛那一战让协会与联盟彻底看清了时来新的实力，他在海里已经无人可制，这个星球表面大部分都是海洋，也就是说时来新的主场到处都是。 时间在昆北一边，时来新的成长速度让每一个敌人心惊，只有在他彻底无敌前除掉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时来新见泰坦巨龙有负隅顽抗的想法，便收起了收服的心思，发挥出雨场领域的强压。 现在的雨场领域已经不是刚成形的时候，领域结构和规则更加明显。 首先是其让人大跌眼镜的覆盖范围，凡是有雨的地方就有条件可以成为雨场领域。 而时来新恰好有升级过的降雨符文，制造局部地区的一场大雨，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小型法术，若他愿意他几乎可以无限制地扩大降雨的范围，只取决于他的法力多寡。 时来新现在制造雨场领域，是看菜下碟，取一个最佳的规模耗损比。 更妙的是他的雨场领域逻辑自洽，雨越大水元素就越多，水元素越多他的领域就越强，领域越强雨就越大。 从而产生一种虹吸式天地异象，不断抽取自然的力量，丰满与具象领域的规则，一个成型的新规则又获得更大的自然力量。 与其他巅峰级别的高手相比，雨场领域单位面积的威力只有其他领域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一，而雨场领域的范围却是别人的几十倍，而对自身的能量损耗又极低。 泰坦巨龙此时彻底领略到火力全开的雨场领域是怎样一副光景。 雨水量简直比肩瀑布，从高空倾泻下来，打在巨龙的身体上可以直观感受到雨水所带的重量。 这片延绵起伏山区遭遇到洪水般的洗礼，稍微低洼一点的地势已经形成无数的小湖。 到处浓雾弥漫，浓雾所覆盖的面积比雨场还要广阔，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雨和雾已经无法分清。 所有的军队和普通超能者都已经远远退出这片地区，但他们还在撤退，指挥官认为只有距离上千公里才算是安全距离。 如此巨量的水元素，催生出更加多、更加强韧的怪蛇结构，泰坦巨龙本想往丘王和北极熊所在的位置靠近，但走了几步他又放弃了，转身往雨场外面退却。 不断出现在他面前，又不断被他崩断的怪蛇结构所发出的阻力越来越大，他要付出很多倍的体力才能继续前进。 走了几步，泰坦巨龙又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来新已经出现在他撤退的路上，不狠狠打一仗，是不可能出去了。 泰坦巨龙再度仰头长吼，身上的气势不断攀升，刚才还萎靡不振的小怪物也来了精神，在他背上一跳一跳的，很有求战欲。 这是兽人家族冲锋的号角，是其屡破强敌决胜战场的精神图腾，连在领域深处被触手重重禁锢的丘王和北极熊也受到感召，重新挣扎起来。 不过如果了解战场态势的人也许要叹气，门拉登家族的第一人竟用冲锋干逃跑的事情。 泰坦巨龙没想太多，脚步越跑越快，暗中运用重力原则，使身体节节拔高，离开地面那些触手，那些东西太影响速度。 其实泰坦巨龙更愿意脚踏实地，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知道，巨龙跟大地在一起才更强大。 一个更大体量的水龙电钻出现在空中，瞬间又缩到很小，时来新对于法术尺度有了新的理解，在领域里面他可以施展能力改变造物微观层面的排列方式，这样才能获得更小的体量，却具有更大的破坏力。 这次时来新的目标是巨龙长脖子下方，那堆超厚骨肉隆起的下部，那里很可能是巨龙的心脏位置，超强保护的下面恰恰是最弱的地方。 泰坦巨龙彻底冲起来了，势不可挡，正前方就是时来新，那个悬在空中的小人，很渺小但气势如同定海神针。 转眼时来新不见了，取而代之是那个水龙电钻，朝着泰坦巨龙的来势反向冲锋。 这次的水龙电钻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劲急，泰坦巨龙也比以往更孤注一掷。 “轰隆”！ 火星撞地球式的碰撞上演。 第1212章 群围 这次对撞产生的摆炸威力跟大当量全氮阴离子盐炸弹差不多，在雨场的一角发生，却影响到整个领域，所产生的冲击波被密集的雨水具像出来，开始是一个巨大的水泡炸裂，然后向四面八方扩散。 时来新被一股巨力弹开，他设计的这种攻击后脱离的方式参考自太极心法，对抗越强烈弹开的力度越大，充分利用距离去消除身上所受的巨大压力，这回他弹开千米以上。 泰坦巨龙也倒退出去百米，左边胸部出现一个数十米面积的深坑，伤口外面大里面小，所受伤害非常深，这种攻击带有种无法避免的无形穿透，要不是他发现不对，临时摆动了身体，心脏要害便被这种深层伤害所波及。 泰坦巨龙已经手段尽出，在正式碰撞之前，就已经发出了黑色能量球，正面迎上水龙电钻，不料这钻头连能量球也穿透，即使引爆了能量球也无法阻拦其前进。 接触面也是巨龙防守最厚实的地方，胸口的鳞片极厚，鳞片后面还有很厚的一层肌肉，很高防的一处，但也被穿透了。 巨龙伤不在要害，但也伤的很重。 他狂吼一声，制止小怪物去追击时来新，然后深吸一口气，换个方向继续冲锋，幸好这里离雨场的边缘不远了。 时来新也受到极剧烈的一次震荡，身上居然有些发麻脱力，这次的敌人绝对是他战斗生涯中所遇力量最强悍的，其防御力也最高，完美生物的头衔不是虚的，其身体简直就是为战争而生。 他抬眼一看，泰坦巨龙的庞大身躯正在雨幕中狂奔，每一层怪蛇结构被崩断都带起大量的水花。 一道新的水龙电钻在空中形成，时来新决定用这个代替赶路，比自己飞还要快。 出去的路显得很漫长，巨龙明明在进来的时候相当警惕，并没有深入太多，难道这个领域一直在扩大？这也太可怕了。 他回头看看后面，那团水龙电钻已经在路上，面对这个东西三度受创，他已经没有信心。 巨龙只有再压榨自己的速度，可面前拦阻的怪蛇结构阻力越来越大，其韧性逐渐显露出来，它们往往不是一下子就能冲断，而是被绷到了极致才会散碎还原成水。 后面追来的水龙电钻更快，而巨龙则前进更困难。 他们怎么还不来？巨龙张嘴再度大吼一声。 到雨场外面还有一段距离，跑不过了，巨龙只有回头对敌，这样总好过背对敌人，他转身的时候还算好距离将尾巴甩了出去。 “喀喇”，尾巴带着音爆抽向空中的水龙电钻，巨龙知道水龙电钻会灵活躲避，特意让尾巴添上了侧旋，角度更加变幻莫测，对抗中他也同样有进步。 果然有效，水龙电钻并没有完全躲过尾巴的拦截，被中途带了一下，速度比此前要慢了一点，巨龙得以判断好位置出前爪迎上去。 可就在要撞上的一瞬间，水龙电钻突然发生变化，它一头撞在巨龙那坚硬到极点的爪子上，与此同时，一个小人从水龙电钻中飞出来，手里握着一杆枪，趁着爪子被撞歪了一点的空隙穿越而过，直插向巨龙的腹部。 巨龙被水龙电钻上面的雷电之力刷遍全身，僵硬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小人进入防守的内圈，在其腹部留下一条长长的伤口。 伤口非常深，而腹部又是巨龙最柔软的地方，巨龙痛得仰头，但却发不出声音来。 巨龙背上的小怪物再也忍耐不住，隐身在雨水当中直扑时来新后背。 “呔”！ 时来新骤然回头，精神攻击先发出，同时神音枪回扫。 小怪物第二回遇上精神攻击，有了一些抵抗力，但仍不免浑身抽搐了一下，勉强躲过了枪身，但从枪身上发出一团雷电之力，迅速将小怪物所在区域笼罩。 “嗡~嘤~”，神音枪的音攻也开始发威。 小怪物被雷电之力刷到，身体免不了僵硬一下，但这小怪物也是越战越强的类型，雷电之力的抗性也迅速提高，竟然还能作出一个倒飞逃走的动作。 神音枪的的音波直灌入脑中，害得小怪物要双手掩耳，眼前发黑，迟缓了十分之一秒，神音枪已经排山倒海一般杀到，时来新这次没有再留手。 就在这时，“噌”，一道极细微的声音传进时来新的耳中，这是雨水打在刀上的声音，有人进入了雨幕！ 时来新立即抽枪，放过小怪物，双手将枪一抬，指向头顶的枪尖立刻就碰到了一股强大的劲力。 “轰”！时来新头上的空中发生一次大爆炸，把时来新和偷袭者都撞开。 时来新被撞落到地面，眼睛却一直锁定偷袭者。 偷袭者被撞飞出去，在空中飞出去上百米才稳住身形，他是马克西姆！ 这时雨场边缘处一阵波动，有个人大剌剌地冲进来，身体外面罩着一个无形的球体，把所有雨场领域的物质全隔绝在外，来人满头金发，外貌年轻英俊堪比影星，身高两米，正是修斯。 泰坦巨龙已经从痛苦中缓过来，看到援军到达，也不管身上的不适，立即向时来新逼近，这正是围杀时来新的好时机。 小怪物被时来新折腾一番后，本已退出去上千米，它非常机灵，一看形势立刻退而复上。 时来新第一时间撤退，往雨场领域的深处跑。 修斯的位置突然发出来一个圆球，直径一米，以接近光的速度飞向时来新，简直无视不断挡在其面前怪蛇结构，直追到时来新身后千米左右才被迫缓下来。 这时圆球破裂，从里面飞出来一个小一点的圆球，继续以高速射向时来新。 这时时来新恰好躲到水龙卷的后面，圆球一头扎进了水龙卷中。 小小的圆球遇到数百米直径的水龙卷，结果却是水龙卷在瞬间湮灭掉，原本连天接地的天地异象被无声抹去。 没有了水龙卷的遮挡，大家的视野开阔了一些，见到时来新身影躲进了雨场的深处，和他的领域融为一体。 第1213章 湮灭 四位雨场领域的闯入者，都感受到了领域的针对，本来默契发动围杀时来新，却都被无处不在的怪蛇结构、触手骚扰，速度越来越慢，根本不可能追得上时来新。 修斯发出的是一个空间湮灭球，只有这东西能不受领域的影响，却被时来新用水龙卷兑掉了。 对付领域最好的办法也是领域。 修斯的那个无形空间球立刻开始扩张，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不断挤占雨场领域的空间。 同样，马克西姆持刀旋转起来，身上不断释出暗金色刀气，把自己的锐刀领域建立起来。 巨龙与小怪物都选择躲进修斯的空间领域里，因为马克西姆的领域，充满杀伐之气，根本呆不住人。 两大高手共同施为，立即把时来新的雨场领域撕开了一大片，出现两个面积不小的领域，一暗金一蓝，紧挨在一起，但天上的雨云依然笼罩着这片区域，大雨落在两个新生的领域上，显示出时来新仍有卷土重来的能力。 雨场领域之所以退那么快，是时来新主动后撤的结果，不想勉强一人去对付两位高手，按照原计划向后退却。 修斯和马克西姆得势不饶人，继续扩张，移动领域朝时来新的雨场深处逼去。 丘王和北极熊两神兽仍被禁锢在领域的深处，巨龙向两位援军提出营救的要求。 马克西姆的锐刀领域最具杀伐威力，充当了开路的先锋，率先往雨场领域的深处逼去，修斯的空间领域随在后面用空间领域的特殊空间影响为马克西姆提供助力，两人在昆北之战中练出了默契。 在密集的雨云下，雨场领域大面积消退，原来雨场中的物质开始集中到空中凝聚成一只蓝鲸巨兽。 修斯和马克西姆顺利推进到山区的之中，趟过大量的低洼湖，在远远望到最高峰的时候，一股浩大的力量波动传来，两人齐齐一惊，这力量太熟悉了，是吕祖来了。 一股极寒的风暴从山中刮来，遇到这冷空气，地上的雨水立即结冰，形成的冰层最薄处也有数公分厚，连天上的雨云也受到影响，立刻下起了雨夹雪，雨水落到领域上，其寒彻骨。 冰层封冻一直来到敌对的两个领域前，沿着领域的外壳向上延伸，因为不停有雨雪落到领域上面，硬生生给两个领域冻出两个冰雪的外壳。 “吕丰绩，在这又见到你，你身上的伤还好吧？就不用休息一下。”修斯控制着空间领域向外膨胀了一下，把外面那层冰罩撑碎，顺便帮锐刀领域也解决了问题，还好整以暇地说着话，显得很轻松的样子。 “就凭你们能让我受伤，你们想多了，你们也太不长进了，合起来对一个新人都打成这样，我都替你们脸红。”吕祖的核心领域在两个敌对领域前逐渐成型。 “哈哈哈，吕祖说得有道理，两位会长在呙普有没有被自己的蘑菇弹砸到？啧啧啧，现在没有蘑菇弹你们就不知道怎么打仗了。”时来新的雨场领域重新往前挤，靠在吕祖的冰寒领域旁，直接跟马克西姆的锐刀领域对接。 马克西姆马上就感到压力很大，幸好修斯的空间领域也靠上来，帮他分担压力，四个领域就像四个肥皂泡一样挤在一起。 这时空中那只巨大的蓝鲸巨兽已经成型，降落下来进入雨场领域，怼在与锐刀领域的第一线。 时来新继续施法，天上的雨云更加密集，暴雨有变得更大的趋势。 这时傀儡道人也出手给雨场领域加藤蔓，将雨场领域变成墨绿色。 马克西姆的领域是根据他对刀的理解而形成，最善于杀伐，有极强的攻击性，跟雨场领域贴上，马上就有无数刀气朝着怪蛇结构砍劈。 怪蛇结构有了藤蔓的帮助更加结实，虽不断被刀气破坏，尽可抵挡得住，而其再生能力极强，生长的速度甚至比毁坏的速度快，依靠着这种野蛮生长，反而向锐刀领域里面逼过去。 时来新不愿意一味挨打不还手，让蓝鲸巨兽往锐刀领域里面喷水枪，弄得马克西姆的领域当中枪来刀往，一团混乱。 吕祖见到时来新这边直接撕开了口子，顺带也把冰寒能量注入两个领域交战的区域，随着水枪进入锐刀领域，使得领域里面气温急降，水枪也变成了冰枪，杀伤力更大。 时来新要把场面弄得更大，接连造了两个水龙卷，立在领域交界处，随着水龙卷的成型，搅得局部的刀气溃不成军。 见马克西姆吃力，修斯立刻过来帮忙，让空间领域的湮灭能力放出来，一层层地消融吕祖的冰寒领域，吕祖也立刻注入能量稳住防线。 修斯不光在吕祖这边使劲，由于他的领域与时来新不接壤，他将空间领域割出上千平方的一个圆球，塞进锐刀领域，将之推到与雨场领域战斗的第一线。 空间领域的湮灭属性立刻就让时来新见识到厉害，大面积的怪蛇结构被清空，还往雨场领域里面推进。 时来新没法，只得让水龙卷顶上去，两者接触立刻水火不容般互相湮灭，很快那一泡湮灭空间固然消灭干净，水龙卷也只剩下一个小漩涡。 时来新见战线稳住，马上又施法，地上再度大规模地长起触手，不但把锐刀空间的周围长满，还将空间领域也包围起来，持续地侵消两个领域。 时来新还把绝大部分的天雷引到锐刀领域，因为领域内充斥着金属刀气，十分有利于雷电之力的传导。 几种手段齐下，马克西姆的领域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修斯不可能无限制地支援给他湮灭空间，那是要付不少代价的，应付吕祖已经很吃紧，他让泰坦巨龙去帮忙。 泰坦巨龙不敢进马克西姆的领域，站在锐刀领域外面对雨场领域进行攻击。 这时候从后方飞来了一个人，穿着光明联盟的服饰，是杰基理，活动起来一瘸一拐，明显是装了一条假腿。 第1214章 冰山 杰基理形容枯槁，与不久前昆北之战时的神采不可同日而语，他看着时来新的雨场领域眼里都是怨毒，到地方后二话不说就和泰坦巨龙一起攻打，下手非常狠。 时来新分出几只泥泞巨人与一批电浆小蓝鲸去应付两位高手，他自己则躲在领域里等机会。 从全局来说，吕祖一个人顶住大部分的压力，时来新可以全力攻打马克西姆。时来新这种生生不息的领域天然上克制马克西姆的的杀伐领域，因为时来新领域的体量太大，马克西姆吃不下来。 因此领域之战昆北一方具有一定优势，但联军一方还有杰基理、泰坦巨龙、小怪物几位高手，几人一起对抗雨场领域，又把场面拉回来一些。 杰基理几人都使足了劲，时来新派出的几只泥泞巨人很快就被拆了，几人渐渐逼进了雨场领域，时来新只有让蓝鲸巨兽去拦截几人，给马克西姆的压力便松了些。 仗打到这个程度就变成了拉锯战，双方维持均势，高手们也习惯这种节奏。 这个层次的战斗，打几个月时间是常有的事情，大家都有底牌，也不忙去动。 一整天时间过去，杰基理几人在雨场边缘进进退退好多回，与领域抗衡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消耗，杰基理和泰坦巨龙还没有什么问题，幼生期的小怪物续航力明显不足，躲在巨龙身上歇息起来。 一整天下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包括战场在内的一大片区域水元素泛滥成灾，雨水将山区装满，然后向山外溢出，发生了大范围的山洪，无端生出几条河流往外面流淌。 雨场领域的优势开始体现出来，越打越强，完全没有后劲不足的忧虑，相反水元素特有的自然之力给敌对领域带来的压力越发沉重。 见水元素丰沛到这个程度，时来新再度施法，将外围部分的雨场改造出一只新的蓝鲸巨兽。 随即时来新把这只蓝鲸巨兽投入到对锐刀领域的作战中，出人意料的是他竟把与杰基理几人作战的蓝鲸巨兽也调到马克西姆这边，似乎想要对马克西姆发起一波强攻。 杰基理几人当然马上抓紧对雨场领域的进攻，越战越猛，逐渐压进领域之内。 这时时来新接到吕祖发来的暗号，悄悄接近进入领域的三人。 天空突然风起云涌，传来大范围的力量波动，有浩大的破空之声出现，浓密的云层被砸出一个大洞，一座通体雪白的冰山坠落下来，看轨迹是要砸向修斯的空间领域。 这个法术时来新曾在白浪岛见吕祖用过，当时威力惊人，而今天的冰山比彼时的要大十倍以上，数量上就显少了，应该是吕祖怕砸到己方的领域，重质不重量，精确控制落点所致。 冰山快要落到空间领域时，从领域当中射出一个圆球，正好迎上冰山，冰山当即在半空中湮灭。 这只是开始，继续有冰山从云层中露头，接二连三砸下来。 修斯的那种湮灭圆球显然是有限的，没有再放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山砸进领域当中。 冰山体形巨大，挟着呼啸之声落下，堪比外星陨石，当即把空间领域砸得一阵乱晃，发出轰然的爆炸声，连地面都在震动，只可惜看不到领域之内是怎样一副狼藉的模样。 吕祖没有放过马克西姆，也给锐刀领域安排了两发。 正当冰山搅得领域战场一团乱的时候，时来新趁机发动。 一个体量前所未有的水龙电钻在领域内形成，成形的当口立即朝着三个入侵者狂飙而去。 动静不小，三人当然看见，泰坦巨龙与小怪物见识过厉害，身体马上向后一缩，独把杰基理留在前面，时来新见到正好，就是你了。 这时有上百只电浆小蓝鲸从怪蛇结构的深处跃出来，将目标锁定在泰坦巨龙与小怪物身上。 马克西姆锐刀领域的上空突然出现一股浩大的雷电之力，雷场正在形成当中，千万道闪电刷落在入领域当中，与刀气才刚接触，领域就沸腾起来，使得马克西姆也无暇理会三名队友在雨场领域的险情。 杰基理立刻意识到自己是对手的主攻对象，那个强猛的水龙电钻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但他也不是没有底牌。 刀光一闪，他酝酿许久的能量束发出，这道能量束灼热浩大，当世除了马克西姆会长没有第三人使得出。 能量束直径差不多一米，随着刀光直划向水龙电钻，其势锐不可挡，直杀到水龙电钻面前，却见到水龙电钻一个摇摆，恰好将能量束让了过去，有如活物。 杰基理知道不妙想要变招，可这个时候却有一道绿光临头！ 那水龙电钻的威势太大，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其牵引，忽略了有一道绿光从领域深处发出，在乱糟糟的战场上非常不起眼，先一步来到杰基理的面前，正是傀儡道人招牌式的远攻。 杰基理真正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忙鼓动能量去对消这道绿光，只来得及消去部分，身上立即被套上一层植物枷锁。 水龙电钻也正好杀到，杰基理的手中长刀尚可御使，全力迎上去封堵。 杰基理的手刚全力抬起，就感到肩膀下面一点的手臂位置被什么东西戳中，钻心地痛，但水龙电钻还在外围，哪来的？这是种无形的攻击。 无形攻击不见血、不致命，但发生的时间点非常刁钻，刚好是杰基理调动全身力量去对抗的时机，他受到干扰不能专注，发力不充分动作拖泥带水，十成的本事只拿出来七成。 “滋啦”！ 长刀与水龙电钻相撞，杰基理首先被雷电之力冲击，这雷电之力密集、饱和，电得他身体猛然一僵，防守之门马上被撕开，身体袒露在那股极有穿透性的水力量面前。 “哐~嘤~”，长刀无法抵御这股力量，被击飞出去，杰基理的手马上便付出代价，锋锐冰冷的枪尖绞入他的手掌。 第1215章 对耗 杰基理的手掌立刻被搅碎，这只是开始，接着是他的手腕、前臂、肘关节、手臂…… 泰坦巨龙看到了杰基理出事的全过程，它本想提醒杰基理，但时间实在太短促，来不及了，加上还要对付那些电浆小蓝鲸，主要为保护小怪物，只能眼睁睁看着杰基理失去一只手臂。 把周围的电浆小蓝鲸全撞碎后，扛住雷电之力造成的麻痹感，巨龙马上冲过去救援。 “啊！”杰基理惨叫了一声，很痛苦但基本的机敏尚在，身体猛向退。 他忘了身上还戴着植物枷锁，启动受到桎梏才发现身体移动大大受限，僵硬得犹如一截木头。 他又疼、又惊、又怒，以至于忽略了身边的空间中有隐约的异动，离他已经很近。 附近的泰坦巨龙却是确切感知到，瞪大巨眼朝杰基理大吼了一声。 晚了，杰基理听见巨龙的大吼，一柄短剑忽然在他眼前现身，同时掠过他的咽喉。 时间突然慢下来，杰基理好像拥有了上帝视觉，看到了很多，那柄短剑模样很低调，暗金色、款式古拙但锐利到极点，像一个活物，割断了他的咽喉后又隐去，留下的伤口太完美，居然一时间没有喷血。 他看见了巨龙瞪眼，满脸吃惊的表情，定格在那儿。 杰基理在最后的时间里还看了一眼时来新，遗憾时来新这时没有看自己的战果，眼睛里是泰坦巨龙。 这魔头满脑子都是战斗，就像年轻时荷尔蒙爆棚的小伙伴们，满脑子都是那玩意儿，杰基理闪过最后的一个念头。 杰基理倒下的时候，时来新又启动了，没错，他接下来要攻击巨龙。 光明联盟的副会长就这样没了，如此强大的超能者，居然也有今天，泰坦巨龙在短暂的震惊后，也动作了。 时来新杀过来他当然知道，他立刻转身，朝着雨场领域外面狂奔，甩到身后的尾巴正好扫向时来新逼近的身影。 巨龙走得如此干脆，时来新还真不好追，躲过尾巴一击后，他听到一声咆哮。 “时来新，你给我去死！” 那是马克西姆的声音，他刚扛过泡影的雷场后就马上觉察到杰基理的丧命。 杰基理是马克西姆多年的伙伴了，也折在时来新的手上。 都多少回了？他看重的徒弟安德烈，得力助手鲍里斯，还有数十位联盟的年轻高手，这半年时间噩耗就没有停过。 现在连杰基理也没了，放眼整个联盟人才凋零，实力大损，无法再成为世界的一极。 马克西姆震怒，能量束含恨而发，他没有任何保留，给予这波攻击最大的能量、最远的射程。 这根直径达三米的能量束呼啸而出，从锐刀领域发起，穿越交错混乱的两域交界处，在满布怪蛇结构与藤蔓的敌对领域中切过，没有任何物质可以拖延能量束的脚步。 幸好时来新还有蓝鲸巨兽。 时来新一直在防备马克西姆的直接攻击，那种浩大又不讲理的能量束，单体攻击力已经冠绝这个星球。 这攻击时来新吃过两次，知道其中的厉害，因此每时每刻在自身与马克西姆的直线上留一只蓝鲸巨兽。 这道能量束仅比光慢一点而已，奔向时来新的途中遇到一只蓝鲸巨兽挡在攻击线路上，当即切进巨兽的身体中。 这种蓝鲸巨兽是时来新改良过的，体量小了，速度和防御大幅提高。 虽说体量缩小，依然是庞然大物，能量束在高密度的物质当中穿透了数百米，急速地相互磨蚀，最终湮灭在蓝鲸巨兽的体内。 与此同时，吕祖的冰寒领域和锐刀领域接壤处，忽然有一道冰寒之力密集得有如实体的巨剑破门而入。 锐刀领域中马上有万千刀气飞蛾扑火般扑向冰寒之剑，冰寒之剑披荆斩棘杀到马克西姆的面前与他的长刀砍在一起。 “哐啷”！刺穿耳膜的金属撞击声响起，冰寒之剑消失，但马克西姆颤抖了一下，嘴角留下一丝鲜血。 “哼，给你留个教训！”吕祖的声音传过来。 话音才起，修斯的空间领域朝着冰寒领域撞过去，新一轮的互殴又开始。 看着已经逃出领域的泰坦巨龙时来新很火大，被人摁着打还不了手的滋味很难受，他指挥两只蓝鲸巨兽朝着锐刀领域喷水枪还以颜色。 打了这么久，整个锐刀领域内都是水元素，刀气想赶也驱除不尽，在时来新的有意加持下，怪蛇结构开始大举向着敌对领域野蛮生长。 特别是地上的触手，更是顽强地从锐刀领域的积水中出头，刀气再犀利也灭不完，同时大量消耗马克西姆的能量。 时来新可是立体进攻，天上的雨水如同瀑布一般落下，特别关照锐刀领域的上空，在领域外围形成一个大水罩，怪蛇结构和藤蔓趁势将之爬满。 而且在昆北之战时，时来新就发现锐刀领域有些惧怕水，当时锐刀领域碰到水还会不停冒烟，说明消耗很大，这次却没有见到这个现象，应该是马克西姆找到了应对的方法。 长时间战斗下来，马克西姆遭遇泡影的雷场和冰寒之剑的打击，期间还大动干戈，用超常规的能量束袭击时来新，马上显出应接不暇，锐刀领域开始冒出烟气。 时来新发现了马克西姆的特点，他的攻击虽凌厉无俦，但续航力方面是短板。 修斯也感觉到马克西姆的窘境，立刻猛攻吕祖的领域，让吕祖腾不出手来打击马克西姆，好让其扛过这个低谷。 时来新也捕捉到这个战机，立刻接连造了两个水龙卷，往锐刀领域里塞，天上雷电只往锐刀领域落下。 这些还嫌不够，心中一动，他让两只蓝鲸巨兽将巨大的脑袋钻进锐刀朝里面喷水柱，时刻都有巨量的水进入锐刀领域，同时他又让雨场领域直接加持两只蓝鲸巨兽，不断给它们补充水分，势要把锐刀领域灌满。 马克西姆立即反击，让刀气不停侵蚀两只蓝鲸巨兽，让巨兽身体不停消减，时来新的加持又让它们不断恢复，双方陷入了死耗阶段。 第1216章 买援 这场战争的第一个胜负节点出现，就看马克西姆能否扛住。 修斯自然是猛攻不已，拼命牵制吕祖。 连泰坦巨龙都回头来骚扰时来新，他大概是受逼迫不过，有点出工不出力，只在外围打秋风做样子。 时来新是这一波施压的输出主力，他表现出让在场老牌高手瞠目的深厚实力，力量好像无穷无尽一般，让对手欺其年轻底子浅的重点打击计划破产。 他不但扛住了围殴，还杀了杰基理，与马克西姆直接叫板不落下风，此刻出问题的反而是敌人。 时来新有如此表现，很大程度跟他对生命力量和水力量的双掌控有关，两种力量的特点都是博大渊深生生不息，续航力爆表，因此他的战斗从来没有力竭之忧，败在他手下的很多对手，实际上是被他磨死的。 当马克西姆的锋锐无法压倒时来新，立即就陷入了时来新无孔不入的水元素攻击。 有意思的是，雨场当中的水元素似乎能够感受到时来新的召唤，自动向着锐刀领域围拢过来，这个领域所在之地的水位无故比别的地方高上一截。 在时来新的意志影响下，水都有些作妖了，它们顺着领域外罩往上流动，出现水往高处流的不合理现象，结果连领域之内的顶部都开始长触手。 锐刀领域的刀气越来越不受控，开始沸腾，表面所冒出的白烟越来越浓密。 看准机会吕祖再度出手，修斯干扰也没用，冰寒之剑再度叩关，从边界长驱直入。 “小心！”修斯大吼，顾不得马克西姆的脸面，同时让一部分空间领域猛然突入到锐刀领域当中，帮助马克西姆阻挡冰寒之剑。 不料吕祖突然回头猛攻修斯，修斯才把力量分薄，立刻就有些顶不住，空间领域被撞破一个缺口，冰寒之气立即从这个缺口冲进来，还附带了大量的水元素，触手跟着长进来，时来新的能力不讲武德，有机会就要插一杠子。 本想救马克西姆，想不到修斯连自己都守不稳，联军就要重蹈覆辙了吗？ “摩提亚，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正在混乱之时，马克西姆出人意料地高声大喊。 “如你所愿，我来了。”天空出现一个人影从远处飞来，声音先传到。 时来新才不管来的是谁，继续朝两个敌对领域使劲，两个领域都遭遇不同程度的水患。 摩提亚非常瘦，手臂和脚都细得像竹子，脸上也是皮包骨，连相貌特征都不明显了，披头散发，发丝脏得要打结。 他来到战场，在马克西姆和修斯两人领域的后面落下，直接盘腿坐在了积水上，双手合十，身上放出阵阵金光。 金光先进入锐刀领域，被刀气吸收，领域肉眼可见地稳定下来，马克西姆立即有余力反击时来新的入侵。 金光同样也进入空间领域，马上帮修斯稳住了战线。 大量的触手立即长出来，把摩提亚缠绕起来。 “有意思，水的力量，这种运用很有创意。”看着身上的触手，摩提亚很平静。 触手随即蔫萎下去，但又立刻再长出来，但就是进不了摩提亚身前一米的范围。 “摩提亚，你确定要与我为敌吗？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这时吕祖的声音传来。 摩提亚来自于昆昊南方的一个邻国，合沃国，是一名宗教苦修士，在当地的信徒中很出名，但在超能者世界中声名不显，甚至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具有超凡的能力，他也不承认自己是超能者。 不过显然在场的顶尖高手都知道他。 “协会和联盟给的条件我拒绝不了，他们答应援助我们粮食，足够我们活到下一季的粮食收成。” 合沃国是一个人口大国，国民数量超十亿，这波世界性的粮荒当中，该国受影响最大，已经持续了数月的饥荒，眼看就要出现灾难性的后果。 摩提亚在国内享有极高的民望，其一生都致力于自残式的埋头苦修，品德高尚，没有一分钱的私产，连时来新都听到过他的事迹。 “哦，我看不止这点，你还记着八十年前的那件事？”吕祖语带揶揄。 “是的，自从那次遇见你以后，我才坚定了苦修的信念，我还要谢谢你。”摩提亚很坦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从两人对话透露出的信息来看，两人似乎八十年前有过节。 救民于水火，得到充饥的食物，符合摩提亚的人设。眼下世界各国人人自危，也只有协会和联盟有这个能力输出大量粮食。 既能弄到救命的粮食，又能了却恩怨，摩提亚参战的理由似乎很充分。 “恐怕这些只是顺带的吧。”吕祖好像很了解这些人的底细。 “自然还有些别的好处。”摩提亚这人说任何话都显得那么超脱。 “你不怕我昆北的报复？”吕祖语中有警告提醒的意味。 “只要把你杀了，我不就高枕无忧啦？” 摩提亚到场后，局面就马上得到改观，他所发出来的那种金色能量似乎特别能够和其它种类的能量融合。 得到金色能量的支持，马克西姆稳住了阵脚，锐刀领域不再向外冒水蒸气，开始驱逐领域内的水元素。 马克西姆还亲自出手，挥刀砍向两只突入领域的蓝鲸巨兽，一会儿功夫就把巨兽的脑袋砍掉小半。 时来新为免蓝鲸巨兽伤到根本，只得让巨兽后撤。 另一边修斯的空间领域也堵住了缺口，迅速湮灭了进入领域的水元素。 局势逐渐拉回均势，只是时来新的能力太具有侵略性，所有人的领域都笼罩在雨场当中，直接承受雨水的侵袭，这雨已经下了数十个小时，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地上的积水最浅的地方也有十几公分，各领域都泡进积水，积水里又长出密密麻麻的触手，整片宽广的山区里一眼看不到头，让人头皮发麻。 战争持续到现在，各方心里都有了些底，时来新明显发现，吕祖的状态不行。 第1217章 操作 若吕祖在全盛时期，修斯和马克西姆联手也是不够看的，即使在昆北之战的中期，吕祖也能稳压他们一头。 但今天这一战，吕祖只能保持住均势，而且身边还有一个时来新。 时来新能看到这一点，敌人同样也能看到，开头还有些言语试探，后来就不提，说明他们有针对性的谋划。 时来新一直在观察摩提亚，也忍住一直没有让泡影攻击他。 到目前为止摩提亚仅表现出来的，是“奶妈”式的能力，为修斯、马克西姆两人提供助力，不过光这一点就足以改变战局。 再看看马克西姆，他是稳住了，但仍被雨场领域全面压制，处于守势之中，柿子挑软的捏，看来还是要把他往死里整。 在雨场领域和锐刀领域之间时来新已经攒了四个水龙卷，随着战区被水元素大量充斥，水龙卷的威力也有提升，都快能赶上海里的水龙卷了。 泥泞巨人也有九只，可以考虑攻一波了，此前时来新先做些准备。 时来新开始扩大雨场领域与锐刀领域的接触面，实际上就是对马克西姆进行半包围。 这样做进一步加强了两者间的对抗强度，能量消耗更上了一个数量级。 领域战场上的变化都是明牌，时来新刚发动大家就都知道了。 “这位陌生的年轻人不得了啊，什么时候世上又多了一位超级高手。”摩提亚似乎很轻松，还能找话说。 “别看他年轻，可是个祸害，因为他，超能者世界死多少人了都。”修斯是时来新最看不清深浅的，在与吕祖对抗中还能说话。 “摩提亚，你还是逃命吧，我昆北这位年轻高手可是刚把罗兰雄霸磕死了，你就不怕？”吕祖开始玩攻心。 “真是后生可畏，原来罗兰雄霸死在一个新人手上，啧啧，数百年修炼到头一场空啊。”摩提亚原来是个话痨，连敌人都能聊，真不知他是怎么苦修的。 “你如果不趟这浑水，你的东西我保证你一样不少，协会和联盟都倒了，对你那个快乐星球环保计划是重大利好啊。”吕祖突然爆出一个大料。 时来新听吕祖提起过，世俗世界中有敌视超能者的组织存在，当中有激进的，在秘密干着猎杀超能者的勾当，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快乐星球环保计划这个组织。 “吕丰绩，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跟这个组织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组织可是整个超能者世界的死敌，摩提亚赶紧撇清。 “别急呀，我知道，你家跟协会有仇，协会当年想把你收罗回去，帮你把世俗的牵扯都断掉，用了些不好的手段，我理解你的。”真不知道吕祖是信口胡诌，还是真有其事，原来他也很阴险。 “你……你瞎说！”摩提亚再也无法保持世外高人的淡定。 “哦，我终于明白了，怪不得这货急赶着要参战，原来我们打生打死都对他有好处！”时来新马上出来添乱。 “不是我说你，吕丰绩，一把年纪了，人家都称尊道祖的，嘴巴还这么臭，好意思吗？摩提亚，别理他，咱们今天就干死他。”修斯赶紧出来圆场。 时来新这边准备也做好了，水龙卷、泥泞巨人、蓝鲸巨兽也一起启动，朝着锐刀领域压过去。 “轰隆”！这时的天雷也特别活跃，不住朝着马克西姆劈落。 四个水龙卷作先锋，每个数百米直径，横扫面前所有物质，直接把领域里的刀气往外面狠抽，有如四台功率巨大的抽水机。 两只蓝鲸巨兽在水龙卷的间隙中往领域里面前冲，庞大的身体下面还罩着一群泥泞巨人，锐刀领域的界面被撕开，大量的水元素趁机涌入，马克西姆一时间压力非常大。 两名队友立即支援，修斯再度插进来一个体积很大的空间泡，而摩提亚则直接往这个空间泡注入金色能量。 空间泡迅速来到一个水龙卷的面前，两者直接对冲，空间泡金光一闪，竟然把巨大的水龙卷直接湮灭，而空间泡仅是损失了一部分。 接着空间泡继续朝着下一个水龙卷移动，途中遇到了蓝鲸巨兽的拦阻，蓝鲸直接用大脑袋顶住空间泡，虽然空间泡不断侵消蓝鲸的身体，但蓝鲸巨兽可以迅速再生，一时间两者相持不下。 马克西姆亲自下场，长刀闪烁朝着蓝鲸巨兽切割下去，一刀就是一大块，蓝鲸很快就体无完肤。 这时候吕祖出手了，冰寒之剑杀到，马克西姆也早有准备，长刀建起防守，与冰寒之剑对撼毫无惧色，有了摩提亚的支持，他基本回到了巅峰时候的状态。 几方正打得热闹，有上百只电浆小蓝鲸游出雨场领域来到锐刀领域的上方，好像也没被注意到。 电浆小蓝鲸在敌对领域上游弋了几下，突然一同飞跃而起，各自划出一道短促的抛物线，落点却是…… “雳喇”！ 摩提亚发现自己正是那百只电浆小蓝鲸的目标时，眼睛一痛，视线立刻受阻。 摩提亚临危不乱，身上金光大放，那金光浓稠有如实质，将他包裹成一个小巨人，外形活脱就是一尊神只，威严不可侵犯，怪不得能收拢大量信众。 百只电浆小蓝鲸先后撞到这尊金身上，发出“哐哐哐”的声音，金身牢不可破，只是后来的雷电之力刷过金身时有些微微颤抖。 似乎雷电之力也对摩提亚造成不了太大影响，但就在这时神只金身猛然跳起，伸手朝天好像要去抓什么东西。 “滋啦”！ 半空突然出现一股狂暴的雷电，覆盖面不大却极其密集，聚焦在摩提亚的身上，泡影的雷场到位了。 这波攻击一环扣一环，电浆小蓝鲸掩护泡影接近时还是被摩提亚发现，迫使泡影提早发动雷场，雷场的威力当然是离目标越近越强劲。 摩提亚被雷电之力刷了个正着，跃起的身体定格在空中，大脑宕机全身僵硬。 泡影还有更骚的操作，它对着摩提亚的脑袋发弹四连击，由于目标处于不动状态，钨合金弹头打在同一个位置。 第1218章 金身 “救摩提亚！”修斯大吼，其实大家都看到了。 话出口的时候修斯第一时间朝着吕祖的领域猛攻，但还是没有拦住吕祖的冰寒之剑杀出领域，在天空上形成一道抛物线，对摩提亚进行曲射。 由于有锐刀领域和空间领域挡在直射线路上，吕祖只有用速度慢得多的曲射。 眼看着冰寒之剑在空中拐头向下，摩提亚仍然没有能摆脱僵立的状态，修斯与马克西姆又脱不开身，大家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 幸好联军还有人，摩提亚身边的雨幕溅起一些水花，大家的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是小怪物！ 小怪物的速度真是快，抢在冰寒之剑临头前把摩提亚拉走，让剑风落空。 摩提亚的身体在空中摇晃了几下，醒转过来，张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修斯的空间领域当中。 接着他头痛欲裂，脑子里慢慢想起刚才被电僵时的情形。 “那是个什么东西？”摩提亚的声音更像呻吟多些。 “那是时来新的神罚。”修斯回答他。 在场的人都是高手，他们都窥见了一点神罚的秘密。 那是个隐形的会在天上飞的东西，不但可以发出“神罚”子弹，还可以发出雷场。 时来新的手段中最神秘的就是“神罚”，自从有了这个逆天的东西后，所有与时来新为敌的中低层超能者随时都被死亡阴影所笼罩，数量优势在时来新面前完全没有用处。 吕祖刚才提到的快乐星球环保计划，这个组织最应该感谢的就是“神罚”，它在这两年杀了最多的超能者。 现在大家都有些眉目了，一无所知才最可怕，起码大家知道那不是真正的神。 时来新暗叹，亏了，本想着能杀掉摩提亚，才冒险让泡影四连击，拼着泄露泡影的一些秘密，结果…… 双方都没有时间想别的，领域战争正如火如荼。 马克西姆都快把一只蓝鲸巨兽给劈散了，泥泞巨人冲上去围殴他才让蓝鲸巨兽有机会恢复一下。 这时另外一只蓝鲸巨兽也转过来一起攻击马克西姆，水枪对马克西姆的威胁不大，从蓝鲸身上长出来的那种长达数百米的触手，非常坚韧，给他造成的麻烦最大。 马克西姆一刀可以解决这种触手，但架不住数量太多，泥泞巨人也非常讨厌，虽然笨拙但力量巨大，即使是他也不想被打中一下。 此刻连泥泞巨人身上也长出大蓬触手，既干扰视线也在无形中为泥泞巨人延长了血条。 马克西姆的战斗给人观感仍是凌厉无匹，出刀必有斩获，但他杀不过来了。 四个水龙卷当中有两个在上一轮战斗中与空间泡对消掉，剩下的两个开始往锐刀领域的深处推进，马克西姆还能坚持多久？ 这时候有一道低沉的呢喃声从修斯的空间领域出来，如梦呓又如低诉，直接在人的耳边响起，在锐刀领域和空间领域的连接处，有千道金光冒起。 随着金光有无数的小人影飞过来，这些小人影是摩提亚盘坐时影像的微缩版，一个个惟妙惟肖，嘴巴在动，齐齐诵经。 这些金色小人影飞向马克西姆的战圈，它们直接穿过泥泞巨人的身体，没有任何滞碍，两者仿佛不在同一个空间。 但当小金人穿过泥泞巨人后，巨人立刻就还原成一团泥浆，顷刻之间那群泥泞巨人尽数被毁。 小金人的数量非常多，短时间里满眼都是，成千上万，好像不是实体，但却能把时来新的造物摧毁，而且轻松得让人意外。 接下来小金人飞向一只蓝鲸巨兽，远看过去无数个亮晶晶的小光点扎入巨兽庞大的身躯，结果如前度一样，光点无损地穿过巨兽的身体，似乎没有一丝物质上的摩擦，就肉眼可见地，蓝鲸巨兽一段一段还原成水。 小金人同样也飞向吕祖的冰寒领域，畅通无阻地越过两个领域的边界直扑冰寒领域深处。 领域中的冰寒之气变化成各种冰晶状的实体，都无法拦截住小金人的深入。 看得出来吕祖也在不停调整领域，直到领域之气生出一点微红的颜色，才将小金人群体顶住，无法再前进。 小金人就在变化后的领域物质外面堆积，很快就形成密匝匝的一层，帮助空间领域开疆拓土往前延伸一大截。 “小时，这是一种非物质攻击，有点难缠，你那边对付不了就往我这边躲。”吕祖的声音在时来新耳边响起。 吕祖是找到了方法但好像代价也不少，时来新可不想躲在他后面再增加他的压力，努力自己想办法。 这时候小金人又毁掉了一个水龙卷，浩浩荡荡朝着另一只蓝鲸巨兽进发。 时来新想让蓝鲸巨兽先退回来再说，但速度和小金人没法比，很快就被追上穿身而过，这只巨兽也不可避免地被毁。 在锐刀领域境内只剩下一个水龙卷，它的移动速度更慢，立刻就被那群光点穿透，还原成大量的水元素。 接着，小金人毫不停歇向雨场领域逼近。 “时来新，你就好好享受吧！”摩提亚的声音传来，饱含恨意，刚被时来新阴惨了，才缓过来，脑袋依然剧痛，也顾不上保持苦修之士的超脱形象。 话音刚落，点点金光已经冲入雨场领域，怪蛇结构连同藤蔓一起筑成的防线在其面前恍若无物，小金人长驱直入，每个口中还在呢喃着。 那呓呓之音不停在耳边萦绕，让人非常烦躁不安，时来新来火：“靠，我就没有音攻吗？大家比划比划！” 于是时来新提枪在手，开始吟诵蜥蜴人的颂歌，一道浑厚的男声在战区响起，那奇特的音波经神音枪放大后又被雨场领域加持，形成一股看不见的潮汐浪涌。 进入雨场领域的小金人首当其冲，被这股振荡的浪峰碾过，金身立即暗淡下去，短时间内就化作虚无。 侵入雨场领域的金光次第熄灭，直到被彻底抹去，领域再度回到黑暗当中。 第1219章 久战 那股看不见的振波浪潮迅速扫过雨场领域，来到锐刀领域面前受到强力的阻挠，依然无孔不入将振动传递过去，把在刀气当中的小金人也干灭不少，彻底稳住了雨场领域的阵脚，双方再度回到阵地战的节奏。 小金人齐齐停止了前进的动作，留在锐刀领域当中和刀气一起组成新的边界。 时来新用音攻也是姑且一试，想不到效果如此好，于是有意识把音波往吕祖的领域送。 吕祖一直在观察雨场领域的战况，立即放开禁制，敞开让音波进去，把周围的小金人灭过一遍，也为吕祖减轻了压力。 时来新这段时间歌唱多了以后音准直线上升，一曲颂歌被他唱得悠扬苍凉，光从音律的角度也有些听头，不经意间就抓住人的耳朵，连在场的几位顶尖高手也不由自主注意力跟着走。 在空间领域摩提亚停下嘴里的经文，抬头看向时来新的方位：“修斯先生，这个人是突然蹦出来的吗？你们能容他成长到这个程度？” 修斯苦笑，如果能重来，他宁愿让南极洲大陆陆沉，但现在……此人已不可制！ 时来新对吟唱有些上瘾，人总有表达抒发的愿望，唱起颂歌的时候，他会产生一种身心宁静的感觉，一遍唱完，他流畅地哼出了那个结尾音，“哞！” 没料到这个音节响过的同时，脚下的大地也响了一次下，“轰”，来自于地底的深处，非常低沉，普通人还未必能觉察，但瞒不过高手的感知。 这是巧合吧？ 大家都有这个念头，连时来新自己也是类似想法。 既然唱了就多唱几遍，时来新有点回到年少时，去ktv抢麦唱的感觉，停不下来。 可这次再唱时，时来新生出种某个地方通了的感觉，声音带起的音波上了一个台阶，在几个领域间自由传播，各位高手设置的禁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守在锐刀领域边界的小金人大量幻灭。 很快颂歌又来到结尾处……时来新自然而然哼出，“哞！” “轰隆……”地底再度传来轻微震动。 这不是巧合！ 时来新也确定了，这颂歌有沟通大地的能力。 回顾对蜥蜴人的认知，这其实很合理，大地是蜥蜴人力量的源泉，因此在生物进化的长河中，它们获得了和星球沟通的能力。 这种能力同样源自初始源代码，并不局限于蜥蜴人的母星，同样适用于这个星球。 时来新感到，一个全新的领域在他面前展开。 不过在当下，时来新尚没有找到再多的用法。 多位高手各自心惊，想法很多，摩提亚喃喃自语：“必须杀了他……” 昆北和纳西亚两国的卫星，都在不间断地紧盯着纳西亚东部、昆北北部国境线以外的那个战场。 不过自从战争打响以来，那片上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始终笼罩着一层极厚的雨云，概略测量估算，雨云达到了数十公里的厚度，这也许是人类有现代天气记录以来的最高值。 不光如此，战争持续了三个月，这层雨云也笼罩了三个月，一直没有消失，也就是说那里的暴雨连续下了三个月。 那片地形复杂的山区灌满了水，已经不堪负荷，多次发生山洪，泥石流和积水完全改变了那里的地貌。 从山区延伸出来，多了大大小小数十条河流，每小时的流量相当惊人。 双方都派出了不少的侦察机接近战争区域，但都不敢过于靠近，那里随时会发生大规模的空气乱流，堪比十几级的飓风。 即使冒着机毁人亡的风险过去拍照，也只能看见战区里面阴沉沉的，如在黑夜当中。 昆北的大部队驻扎在战区的一千公里外，纳西亚的部队也保持差不多的距离。双方似乎有了默契，并没有发生战斗，已经好几个月没听到过枪炮声。 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在那个核心战场，其它地方仗打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因此干脆就罢手不打。 在核心战场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地方，一座小山的山顶上，一位昆北的侦察兵探出头来，观察远处的核心战场。 战场占地面积广阔，主要的区域分界其实就是天上那块盖顶的雨云，远看过去就像是凝固在天地之间的云幕，云幕里在下雨，外面却一点没有，让人心里发毛。 肉眼看进去其实什么也看不到，里面充满了动荡、混乱和杀戮，绝对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如果现在放进去一块铁疙瘩，也会很快碎成粉末。侦察兵充满敬畏地窥探着，丝毫不会因为距离远而大意。 从里面偶尔泄露出来一些气流或者水珠，那些气流能把人撕裂，水珠可以把钢板穿透。 这场战争已经不属于普通人，这个世界上有些神奇的人，他们会飞，力量可以碎山岳，生起气来随便就沉航母。 要是我也能成为那样的人就好了，侦察兵羡慕地想着。 这时候隐隐约约从云幕当中传来歌声，穿插着一些爆炸声。 真是好生奇怪，这些神人打仗怎么还唱歌？侦察兵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歌声，伴随这歌声还会发生…… “立即撤退！”侦察兵着急地朝身后的队友大喊，话音未落他就已经率先转身开跑。 八九名队友也从隐蔽的位置站起来，急速撤退。 但晚了，歌声飘近，直灌入耳朵里，即使侦察小队还在奔跑当中，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这歌声带把钩子，让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钩走，直接在脑壳里回荡。 “快！”侦察小队队长更加不安，但身边的队友跑着跑着就慢下来，好像不愿意走。 队长也感觉到自己开始犯迷糊，有些想睡觉，脚下异常沉重。 “千万别睡着……”队长要提醒队友，可是话说半句他就说不下去了。 身前身后都有队友站定在当场，整个小队歪歪扭扭完全不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队伍。 更加不像话的是，有士兵跪在了地上，然后完全五体投地，跟大地紧贴在一起。 队长也站不住了，跪倒在地上，身体不住摇摆，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只有那歌声回荡，接着眼前一黑…… 第1220章 出妖 离艾瑞肯东岸数千公里的一片茫茫大海中，一艘豪华邮轮正在行驶。 邮轮名叫“王冠美钻号”，正是时来新曾经乘坐过的那条赌船。 经过那次劫船事件后邮轮略有损伤，经过翻新之后，为避晦气，重新安排到另一条航线进行营运，这次航行的目的地是艾瑞肯东岸最繁华的城市，罗以克。 这一程生意还不错，满载了乘客六千人，船上的赌场顾客盈门。 有位中年男性旅客刚从赌场出来，身上的钱都输光了，口袋空空的，脑子里也是空空的，一时不想回船舱，在船上漫无目的地走。 他来到一处船舷，靠在栏杆上看着海面发呆。 也没什么可看的，远处都是黑乎乎的海面，只有邮轮灯火通明，把周围照亮了一片。 不过要是换个视角会把人吓一跳，这人所在船舷下面正趴着一只巨大的东西，正好躲在甲板的阴影下面，视野的盲区。 这东西展开的长度有邮轮长度的三分之一，足一百多米，奇形怪状，样貌一时无法看清。 “靠，怎么这么臭？”中年男抽了抽鼻子，不是粪便臭，像……腐肉的臭味，极度腐烂的那种。 中年男恶心到了，想作呕，正想转身离去，眼前突然出现一根活动的东西，像蛇又像触手，摇摇晃晃从甲板下面伸上来，凑到中年男面前。 中年男被惊吓住，这东西大腿粗细，借着邮轮上的灯光一看，其顶端居然有一颗眼珠子，乌亮当中反射着灯光。 中年男反应过来，惊骇中倒退开几步，那根有眼睛的怪物似乎被惊动了，眼睛朝中年男看来，瞳孔中倒映出他的身影。 这根东西猛地动了，非常灵活，速度极快，朝中年男迎面扑来。 中年男想要再退，那根东西已经缠住了他的脖子。他挣扎着想喊，眼中的余光还看到那东西的眼珠子下面还裂开了一张嘴，伸出来两根尖锐的獠牙。 中年男终究还是没能喊出声，那张嘴咬在了他的颈动脉上。 过了几分钟，有对情侣走来，看到有个男人仰面躺在甲板上，被吓得不行，连忙喊来船上的保安。 保安看过中年男，见他处于昏迷状态，几乎没有呼吸，马上把他送到了医务室。 豪华邮轮上医务室相当于一个小型医院，设备齐全，二十四小时有值班医生和护士。 中年男的一切生命体征都非常微弱，医生立刻对他进行了常规抢救，但收效不大。 奇怪的是生命体征虽然弱，但没有再恶化下去。 这种疑难杂症让医生都要冒汗，半个小时后，中年男开始发烧，高烧四十度。 医生再次给他检查了身体，发现他的体表皮肤发黑变得坑坑洼洼，明显出现角质化，颈动脉处有个肿起的伤口。 莫不是被蛇咬了？ 医生试着给他注射一些解毒剂。 三个小时后，中年男心跳停止了。 医务室众人忙活很久都救不回来，他们立刻进行了尸检，这时中年男的全身皮肤变得黝黑粗糙，已经不像人类的皮肤，还出现很多黏液，非常恶心，医生认得，那是腐烂尸体才有的。 这个怪异的死亡事件，搅得邮轮管理方整晚不能睡觉，在医生宣布抢救无效后，就只能走程序了，先报案，靠港后交由警方接手。 尸体就停放在医务室一个专门的舱室里。 这时所有人都非常疲倦，大家都去休息了，但还得留下一个护士值班。 凌晨四点多，正是最黑暗的时刻，刚死了人，尸体还在里头，护士心里有些害怕，因此完全不敢打瞌睡。 “嘎吱”，舱室中突然传出来声音，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护士疑惑，侧耳细听。 接着她又听到一下脚踩地板的声音，更替她指明了位置，正是停尸那个舱室。 她恂恂而起，轻轻走到舱室门前，门上挂着帘布，她为自己打气，然后伸手要去撩起帘布。 “沙”，帘布被暴力扯掉，显露出一张恐怖乌黑的脸，护士吓得尖叫，声音还在喉咙里面打转，她就被扑倒，她看到一双死灰色的眼睛在逼近…… 两天后，罗以克城港口码头，这里来了大批的军车与士兵，沿着码头岸边密集部署，所有船只都被清空，偌大的港湾空荡荡。 指挥官站在一辆步兵战车顶盖上用望远镜向外海眺望，这时候其实用肉眼就可以看到一艘邮轮的身影。 那就是“王冠美钻号”，旁边有几艘小得多的船，是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舰。 两天前这艘邮轮在驶往罗以克港的途中突然报警，说有一名旅客意外身亡，原因不明，不排除谋杀的可能。 五个小时后，邮轮发回报告，说船上再度发生恶性袭击事件，有数十名以上的旅客遭到攻击，伤情危殆。 又过了几个小时，邮轮发回信息，急切地求援，说船上发生大规模骚乱，产生大量伤亡，还说什么死者会复活，言语内容混乱不清。 当局非常重视，马上派出了无人机和海警船前往。 无人机很快就找到了“王冠美钻号”的位置，通过飞机上的镜头，警方看到甲板上躺着不少尸体。 邮轮确定是出事了。 海警船到达后靠近，发现邮轮上已经无法正常取得联系，应该是处于自动驾驶的状态。 海警方面想办法送上去一个小队的警员，这个小队登船后很快遇到了攻击，多次响起枪声，最后小队失去了联络。 这次行动失败使当局意识到，邮轮事件已经上升到军事行动级别。 在没有找到更好办法前，再派人上邮轮并不明智，加派了几艘海警船后，当局也在港口做好了准备。 指挥官低头去看无人机发回来实时画面，邮轮甲板上一片狼藉，但却没有此前情报中所说的那样，有很多尸体的景象，难道是被收拾过了？ 甲板上和上层通道上可以发现不少活动的身影，有人在走动，当镜头拉近以后，看清楚那些人的长相，指挥官倒吸一口凉气。 第1221章 靠岸 那些走动的东西长得像人。 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服饰，有男有女，但都皮肤漆黑样貌狰狞，行动间显出僵硬，嘴上还伸出两颗獠牙。 指挥官不敢判断他们是人。 上头有击沉这艘船的方案，但又担心船上还有正常人，因此才制定了到岸清剿的行动计划。 这时天空上传来涡轴发动机的噪音，他抬头，十几架武装直升机已经到位，排列着队形飞向邮轮，到达邮轮上空后不断盘旋。 “全体都有，做好战斗准备！”指挥官发出命令。 所有战车上武器塔都进入了战时状态，士兵们的枪支也打开了保险。 邮轮进入了港湾，朝着岸边不断前行，但行驶的线路是一条直线。 船进来了，所有士兵都看到巨大的船身，握枪的手更紧了。 船并没有减速，一直以比较快的速度在航行，证实了船处于无人驾驶状态。 邮轮越是靠近码头，越显出船身的庞大，相比之下，码头上的步兵战车就跟玩具差不多大。 “轰隆！” 二十四万吨的邮轮高速撞上码头，码头泊位的钢筋水泥像纸糊的一样，立刻被撞出一个大洞，地面发生震动，连码头附近的建筑也感受得到。 船身也被戳开一个大口子，海水哗哗往里面涌。 有几辆步兵战车部署太靠前，从码头被撞开的裂缝中陷了下去。 “做好登船准备！”指挥官大喊。 士兵们立刻从隐身的位置跑出来，手中拿着登船用的器具。 部队深处高大船身的下方，根本看不到邮轮甲板上的情形，指挥官只能看无人机发回的画面，他被画面吓了一跳。 邮轮甲板上突然出现很多那种皮肤漆黑的怪人，挤满了整个甲板，恐怕有数千的数量，还有很多怪人要从舱内冲出来，可惜已经没有插足的地方。 他们张牙舞爪，动作狂乱，嘴里嗷嗷吼叫，发出来有如野兽一般的声音。 怪人基本都是脸朝一个方向，就是士兵们所在的码头，他们趴在围栏上向下面伸出爪子，动作扭曲，表情狰狞，好像要抓到什么渴望的东西。 船上难道都是这种怪物？指挥官没有下达登船的命令，太危险了，这是不明智的，相反他有把邮轮击沉的想法。 甲板上混乱升级，怪人们不顾一切往栏杆挤，沿岸的这一圈竟密集到堆叠起来。 那道铁栏杆显然阻挡不了他们，很快就有第一个掉下船，这怪人从数十米的空中落下，“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接着有更多的怪人掉进水里，短时间内就有数十个。 有一个怪人不知道运气算好还是算坏，掉到了码头上，摔得很重，正常人怕是活不成了。 让人吃惊的是，这怪人竟然没当一回事，立刻爬起来，朝着士兵们扑来。 “站住，举高双手。”面对怪人，士兵举枪相向，但忍住没开枪。 怪人不为所动，依旧扭曲着前行，士兵都近距离看清了他的狰狞模样，这是魔鬼吧？ “砰砰砰……”，士兵毫不犹豫开枪，子弹打在怪人身上，穿透出好多个小洞，却不见流血。 怪人中枪只是抽搐了几下，依旧保持前冲的势头，终于扑到了一个士兵身上，将士兵撞倒在地，不仅如此，还趴上去张嘴就咬。 一旁的队友怕误伤没敢再开枪，冲上前伸手抓住这怪人，怎料怪人力大无穷，几个人合力都控制不住，被怪人甩开。 怪人眼中始终盯着地上的士兵，再次把士兵摁倒，嘴巴张到极大，一口咬在士兵的脖子上，士兵发出惨叫。 危机时刻，一名军官跑上前用步枪顶住怪人的头连开数枪。 “砰砰砰”，脑袋都开花了，可怪人还活着，仍旧不松开嘴，一根筋死咬。 军官继续开枪，直到把怪人的脑袋打烂，怪人才不动了，依旧保持着原来咬人的姿势。 弄开怪人，下面的士兵也奄奄一息，脖子上有一个极深的牙口，还向外冒着血。 那怪人是在吸血！士兵们被这一幕震惊，脊背发凉。 这时又有好几个怪人落在码头上，无一例外都是第一时间要扑人吸血。 “打头，多开几枪！”军官把经验告诉大家。 码头上枪声四起，怪人不断中弹，但不畏攻击又很能扛，直到脑袋被打碎才倒下，太难杀了，期间不断有士兵遇害。 与此同时，落到码头的怪人越来越多，指挥官立刻调整策略，命令士兵退后，让步兵战车上的机枪开火。 “哐哐哐……”，机枪的大口径子弹轻易就把怪人的身体撕成两半，很快就将码头上的怪人清空。 “武装直升飞机自由开火，格杀勿论！”指挥官已经确认，这船上的怪人一个都不能放出来。 十几架武直已经在天上盘旋了很久，得到命令后，机头下面的机枪指向甲板上密密麻麻的人群，也不需要特别瞄准，然后喷出火舌。 这场杀戮持续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才结束，甲板上的怪人好清理，他们不懂得害怕，龇牙咧嘴地接受枪弹的洗礼。 那些落到水里的怪人比较麻烦，他们长时间泡在水里也没事，水底里乱走，军队使用了深水炸弹，把港口这片水域炸了一遍才放心。 确认没有危险，军队才上了船，搜寻一番后，意外从一些反锁的舱室里发现了活着的正常人。 活着的人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军队清理出数千怪人的残骸。 真是一地鸡毛，当局为如何向外界公布这件事而苦恼。 深夜，码头上仍是灯火通明，军队连夜清理邮轮，与码头区相隔一条马路的仓库区异常安静，因为暂停了营运，没有了进货出货。 仓库的保安却没有丝毫懈怠，每两个小时就要巡逻一次。对面码头枪声爆炸声响了一整天，使得港口如同战区，这时候谁都安不下心来，保安们主动出更，恪尽职守。 轮值的两名保安走进巨大的仓库，打开强光手电筒四处照射。 “怎么这么臭？”一位保安皱眉抽着鼻子。 “就是。”另一位抚着喉咙作呕吐状。 “不会是什么货物变质了吧……” 正说话间，有一大团像脂肪一样的黏液滴落到保安的肩膀上，他抬头，手上的电筒也往上照。 电筒光所及的地方，把保安惊呆了，他看见了一个怪物趴在仓库的房顶上，一大坨黑乎乎的肉，外表疙疙瘩瘩，展开面积巨大，把数万平米的仓库占了很大的一块。 第1222章 休战 两个月后的纳西亚东部战场。 在雨场当中昏天黑地，大家都没有了日夜的概念，只是高手依然可以准确感知时间的流逝。 时来新打了这辈子历时最久的一场架，足足五个多月，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使是一个月不睡觉就能要老命。 各方每天都在战斗，随时应付突发的战况，同时又要抓紧一切时间休息，恢复能量与体力。 顶尖高手就是可以在战斗与休息之间随时切换。 时来新对这种战斗生活很快就习惯了，这几年他本就在不停的战斗中度过。他本修生命能量，最强处就在于恢复与续航力，加上嘴里还偷偷含着那颗龙骸玉球，根本就不用担心能量不够用。 维持雨场领域其实耗费不多，周围有大量的水元素自动循环补充，加上有玄水旗这件宝物支持，底子非常厚。 因此仗打到现在他是最能折腾的一个，经常盯着马克西姆狠揍，因为他看出了马克西姆续航力不强的弱点。 牵一发动全身，马克西姆窘迫的时候修斯和摩提亚就会来帮忙，修斯骚扰分担压力，摩提亚则直接给马克西姆补充能量，稳住领域。 摩提亚的能力特点很适合当一个战辅的角色，有他在就稳住了联军的基本盘。 吕祖的状态在缓缓下降，这不光时来新觉察出来，敌方也不会看不到。 因此在时来新表现越来越游刃有余的情况下，联军还是选择持续对抗，未尝不是打着耗干吕祖的算盘。 时来新相当担心吕祖，多次给吕祖输送生命能量，有意表现得更活跃一些，将敌人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接下更多的火力，减轻吕祖的负担。 他坚信时间站在自己一方，战斗是修士成长的一条快速通道。 通过战斗，他对力量的领悟更深，丹田里面的那颗金丹加快走向成熟，具体成型金光灼灼，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现在的时来新比起昆北之战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那时是吕祖的助力，现在已经可以掌握战斗的节奏，真正与这个时代的巅峰高手比肩而立。 时来新间歇性地调息了两个小时后，手握神音枪再度开始吟唱。 这成为他每天的必修课，他这边唱起来，敌人就开始紧张防范，对此恐怕早烦不胜烦了，但又很无奈。 对面的几人多少都吃过一些亏，随着时来新的吟唱功力加深，在不经意间对人进行催眠，有温水煮青蛙的效果，即使是高手稍不留神就会着了道。 尤其是摩提亚，吕祖估计其力量来自信仰与心灵，有许多手段都是非物质的，就像那些小金人，就算是吕祖对上都觉得头痛。 但摩提亚的这些能力恰好被时来新的音攻克制得死死的，半数能力无法派上用场，只好躲在别人的领域内充当“奶妈”。 时来新唱的这首颂歌光从演唱角度评价都有些听头，歌声悠扬意境深远，虽没有人听得懂歌词，但韵律中那种人与自然之间的呼应非常吸引。 颂歌对大地深处的触动也更加明显起来，过去是轻微地震动一下，现在有越来越明显的响应，像有一只沉睡的巨兽在随着音波翻身。 再下去会不会产生地震？在场的敌人已经有这个担心。 每逢这个时刻，修斯、马克西姆、摩提亚几人内心相当煎熬，时来新成长实在太快，明知道他终成大敌，但目睹他一步步提升又毫无办法，实在是折磨。 颂歌唱两遍热身后，时来新开始例行攻击，水龙卷、蓝鲸巨兽一起往锐刀领域压过去，期间歌声还是不断，他已经练成边唱歌边战斗的本事。 蓝鲸巨兽经过多轮的生生灭灭，现在已经攒了四只，水龙卷他可以分次造四个，这股力量足够冲破对方领域的防御。 等水龙卷钻出十二个泥泞巨人，时来新就指挥造物总攻。 水龙卷最慢反而要先动，合力把锐刀领域撕开一道大口子，四头蓝鲸巨兽齐头并进，身体下面护着十二只泥泞巨人，巨人身上提前长满触手，这样才更抗揍。 对方早有准备，有如实质的刀气开始切割造物的体表，摩提亚的小金人已经调过来，齐刷刷反向冲锋，时来新的音波攻击则从领域缺口进来，被刀气抵消一部分，余者打在小金人身上，小金人成批地消失。 马克西姆亲自提刀上阵，这回他抬手就发出了一道能量束，毁掉了三只泥泞巨人后，切入一只蓝鲸巨兽的身体。 蓝鲸巨兽的身体被穿透一半，马克西姆人也到了，挥刀继续攻击这只蓝鲸巨兽，经过多回合的战斗后，他已经找到巨兽的弱点，电光火石之间挥出十几刀，把巨兽毁掉。 那些小金人主要对付的目标是水龙卷，小金人惧怕音波，要靠刀气进行隔绝，水龙卷带来的狂暴水元素又不断冲击刀气，带来一个强烈对抗的局面。 水龙卷一个接一个被攻陷，但小金人和刀气也在大量消耗。 这时候修斯支援的空间泡也到了，拦在另外几只蓝鲸巨兽前进道路上。 见到修斯分神，吕祖也发动攻击，冰寒领域与空间领域开始高频率对撞，持续一段时间后修斯顶不住，摩提亚又出手帮他稳住防线。 这种混战攻防每日都在发生，彼此对节奏都非常熟悉，维持住一个均势，不过进攻的主动权已经逐渐掌握在时来新的手里。 时来新不出手其他人就暂时休息，轻易不会挑起战端，时来新准备好了就出手撩拨，对手只有被动应战，说明了时来新的战斗与休息间的切换节奏比敌方快，而且冗余度高。 越到后期时来新的优势更明显，如果不是考虑到吕祖的身体，他完全可以加快节奏，加速把对方最弱的一环拖崩溃。 水元素已经覆盖战区在内的数万平方公里，密集程度让人头皮发麻，快要赶上大海了，每个领域都浸泡在其中，无形中又加重了对手的压力。 战斗持续了半天，时来新派出的造物消耗差不多，正准备收兵，这时突然传来修斯的声音：“两位，我们休战如何？” 第1223章 灾劫 “靠，仗打到这份上了，是你想停就停的吗？”时来新当然要表现出不依不饶的样子。 “两位，可否听我一言。”修斯态度很软。 “你说。”吕祖这时候开口了。 “我接到国内的消息，最近几月艾瑞肯国境内遇到非常诡异的事情，许多人突然发生了变异，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已经很难定义为人类了。” “这些变异人会疯狂地攻击其他人或者动物，而被袭击后的人会在很短时间里产生同样的变异，就像是传染病一样。” “这种变异传染发展非常快，通常是一个镇上出现一名变异人，短时间内整个镇的人和动物都会被感染。” “开始的时候出现在沿海地区，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全国扩散，现在几乎所有的州都发出了警报，社会秩序迅速崩坏，无法统计出具体受感染人群的数量，估计不少于数千万人。” “艾瑞肯政府已经宣布进入紧急状态，世界各地的军队都召回，在全国范围进行清理。” “现在不光是艾瑞肯，南北的两个邻国也发现了变异人，扩散同样迅速。” “因此我判断这已经不是局部性问题，不止于一个国家一片大陆，而是我们全人类的灾难。” “现在我恳请两位，暂时放弃争斗，容我们回去处理变异人的灾难。”修斯说话的姿态摆得很低。 时来新和吕祖在战争期间和昆北国内一直有联络，他们也约略知道修斯提到的变异人现象，只是不知道会恶化成这个样子。 “那你打算给出什么代价？”吕祖开始提条件，但起码没有否决停战。 “我们将默认昆北对纳西亚东部的军事占领。”修斯敢开口给这个条件，不知道纳西亚方面是什么想法。 “同时艾瑞肯将让出国际协商会议的主席国位置，并对昆北成为主席国不设置障碍。” “就这些吗？”吕祖问道。 “吕丰绩，你要知道，灾难持续下去迟早会波及到你们昆北！”修斯有些愤怒，不知道是真是假。 “小时，说说你的想法。”吕祖把球踢给时来新，毕竟是超能者世界第一人，要顾惜一下身份，不能随便下场。 “纳西亚东部已经踩在我们脚下，还要你给？让个什么主席国的虚衔，口惠而实不至，究竟有没有诚意？”时来新好像有些来气。 “我说说我的条件，第一条，艾瑞肯要进行战争赔款，六千吨黄金。”时来新好像随便说了个数，实际上他知道艾瑞肯的全部黄金储备差不多就这个数。 “第二条，把莱西利群岛主权交给昆北。”莱西利群岛处于昆北与艾瑞肯之间的大洋当中，战略位置非常重要。 “我暂时想到的就这两条，唔，会不会少了点？”时来新戏有些过。 “算了，毕竟艾瑞肯国内出这么大的事，我也不想让修斯太为难，意思一下算了……对了，我们昆北也想为这场人类灾难出点力，在艾瑞肯设立一个援助基地，地方就选在西岸的……法里夫港，租借期一百年吧。”吕祖是提这个条件应该是有些什么想法。 “……好吧，我同意。”修斯考虑了十分钟后说话了。 修斯居然答应了，时来新有些意外，这说明艾瑞肯国内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 “不，我不同意……”马克西姆终于忍不住发声，但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然后再无声息。 估计是被修斯拦住了，现在协会和联盟谁也离不开谁，一对烂兄烂弟。 “刚才的条件是给协会的，我还有一个要求是给联盟的。”时来新突然跳出来节外生枝，有些不合时宜，但大家都竖起了耳朵，这是他用实力挣回来的话语权。 “从此以后门拉登家族要听从昆北的调遣。”时来新这个要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场中又是沉默良久，才出现马克西姆的声音：“门拉登家族是独立的，只要他们同意，我没有意见。” 泰坦巨龙再度亮相，朝天空吼叫起来，神态有些愤怒，大家都能读懂他的意思，他不同意。 “巨龙，丘王和北极熊的命你不要了吗？”时来新平淡地说出威胁之言。 泰坦巨龙肉眼可见地气势弱下去，但喉咙当中还是在不断低吼。 “你在担心你背上那个小东西吧？我看它似乎活不长。”交战这么久时来新早看出来了，那个隐形的小怪物生命力在不断枯竭，战争开始时还表现不错，后来则越发萎靡，几乎不怎么出手。 时来新算是说中了泰坦巨龙最大的心事，兽人家族不缺强力战士，但极度缺乏速度型高手，因此才被吸血鬼家族牵制上千年。 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小怪物，其天赋和能力简直完美，发展潜力巨大，全族视作宝贝疙瘩，但出生后却差点早夭。 后来央求马克西姆给它施展“生命礼赞”才保住一命，但这是暂时的，说不定以后还有求于光明联盟再度出手。 因此即使有了南极洲大陆的翻脸，兽人家族还是听从了光明联盟的指派。 不得不说，时来新看到了症结所在。 “这个问题我可以解决，你让那小东西到我这来一下，我保证不伤害它。”时来新话说得满，但其实也没有什么把握。 泰坦巨龙罕见地犹豫了一下，他是有头脑的神兽，知道时来新在节骨眼上不会有恶意，轻吼着示意背上的小怪物。 小怪物显露出身形，不情不愿地跑到雨场领域外面。 接着从雨场领域当中飞出来一团绿色的能量，速度不快，慢悠悠来到小怪物面前，这一手显示出时来新对能量的控制已经相当不错。 小怪物是识货的，见这团绿色能量生机勃勃，温润养眼，知道这肯定是好东西，用手接过来张嘴吞下。 生命能量对所有有机生命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小怪物吞下去效果立竿见影，它的状态马上好起来，蹦蹦跳跳地回到泰坦巨龙的背上。 泰坦巨龙已经确认时来新手上有兽人家族需要的东西，他本来就是不情不愿加入这场战争，现在转变起来更是没有负担。 第1224章 反思 泰坦巨龙朝时来新低下了头颅，喉咙里面喷着气声，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臣服。 时来新是强者，兽人家族的逻辑其实相当简单。 没过多久丘王和北极熊从雨场领域走出来，回到泰坦巨龙的身后。 “你们先回去，有事我自会找你们。”时来新的声音传过来，这就是第一道命令。 现在盘点星球上的超能者世界，几乎每一个大势力都遭受重创，罗兰家族灭族，吸血鬼家族跟灭族也差不多，真理探索者协会和光明联盟只剩下巅峰时期几成实力。 相较之下兽人家族还算好的，南极洲大陆损失虽然也不少，但主力仍在，能够收下这个小弟，昆北缺乏超能者力量的局面得到改观。 泰坦巨龙带着丘王、北极熊和小怪物率先离场，时来新也是这时才知道巨龙的名字，震雷。 接着是修斯、马克西姆、摩提亚离开，他们缓慢而又戒备地倒退出雨场，彻底脱离雨云覆盖的地区后，才升空飞走。 见人都走了，时来新才收了法术，五个多月来都是昏天暗地的山区终于雨过天晴。 “小时，我要回到主修之地疗伤，昆北的大小事情就靠你了。”吕祖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时来新点头又给了吕祖一团生命能量。 “从今天起，昆北崛起之势已经不可阻挡，但这样对昆北真的好吗？”吕祖临走前有些事情要交代清楚。 “您的意思是……” “如果没有你我，昆北在列强眼里算得什么？”这话也引得时来新深思。 “昆北的底子太薄，没有大批的中下层人才支撑，算不得强国，想想，你我之后昆昊又该如何自处？不过是再度被肢解的命运。” “像真理探索者协会，今天虽然高端人才死伤殆尽，但过几十年一百年后，它依然会变得强大。” “昆北这个国家我算是交到你手上了，以后有得你头疼的，真要解决昆昊的问题，要从基础上干起，幸好，你有时间……” 时来新是独自飞回昆北夏城的。进入昆北境内，他才和吕祖分开走。 吕祖的主修之地在这个星球地势最高的高原，正好在昆北境内，那处地方气候极寒，又是这个星球最接近太阳的地方，对应吕祖的功法。 吕祖能够把主修之地告诉时来新，对时来新是极为信任了，顶尖高手对自己的行踪都非常保密。 吕祖要治疗伤势只有回到那个地方，还叫时来新事情忙完后就去找他。 作为金丹高手，时来新知道吕祖的伤势不容乐观，而且吕祖寿元已经不多，吕祖此去还能否回来都难说。 修士对这些事情都比较豁达，吕祖表现淡定从容，时来新心里有些不好受。 从天空看下去，脚下的大地上有一支大军正浩浩荡荡开赴北方，无数的车辆连接成数道长龙，扬起的灰尘都要到半空中来了。 “这对昆昊真的好吗？”时来新又想起吕祖的话。没有实力的人掌管着巨额财富，就是取祸之道。 怎样才能让昆北拥有与财富相称的实力？ 时来新又皱眉苦思一阵，突然展眉而笑，自己是不是操心太过了？ 人到了一定高度之后就喜欢瞻前顾后，处处忧虑，似乎不这样就不匹配自己的层次，其实相当可笑，直白的说法就是找不着北了，上赶着要替别人负责，要替某个群体发声。 人家又何曾需要你去给他负责，太阳每天照常升起，人能给自己负责，给自己的家人负责就很不错了。 整天愁眉苦脸个什么劲？时来新把忧虑都抛到九霄云外。刚好飞到一处风景优美的山区，满目苍翠，就找了处山谷落下，也不忙着回夏城。 在一条小溪边的干净大石头上盘腿而坐，时来新放空脑子什么也不去想。 这几年时来新都在连轴转，仗打了一场又一场，地图换了一张又一张，总感觉有什么危险在后面紧随着自己，如果不拼命努力，就会被吞噬。 也是，得罪那么多强大的敌人，是得睡觉都睁着眼。但当自己不再惧怕任何威胁的时候，还疲于奔命那就是自己找虐了。 从南极洲开始，打仗、结丹再打仗，然后又是打仗，是该安静下来放松一下了。 时来新就是这样什么都不想，坐了一整天，听身边的流水声，任由小鸟落在自己的肩膀，然后留下一颗粪便，见证太阳落下又升起。 感觉差不多了，站起身伸个懒腰，跳到溪水里溯溪而上，感受清凉的水抚过脚底。 腹中的金丹稍稍涨了一圈，表面的气孔舒张开来，自主呼吸着，吞吐丹田里的能量。 从本质上说金丹就是一个孕育中的新生命，它将人体的另一套维生系统正式激活，有了金丹的修士会脱离人这种生命体的局限，可以不吃、不喝、不呼吸。 既然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生命层次，就应该抛弃掉一些人类思想意识上的缺陷，匹配这个升级了的身体。 除了生理上的需要，人的欲念其实绝大部分可有可无 。 金丹修士连生理需求都不剩多少，还谈何欲念上的需求，世俗权力、世俗财富、除亲人外的世俗关系都是可以舍弃的。 此刻能够激起时来新无限向往的，是大道、是神的秘密、是星辰大海。 相比之下其他都索然无味。 在山中的这段时间，时来新调整了心态，坚定了信念，从容自在，节奏不疾不徐。 山溪的源头是一眼有地下水冒出的深潭，时来新一眼就看出潭水中活着一只很大的乌龟，怕有几百岁的年纪。 他就在潭边坐下，灵觉中观察着这只大乌龟，对它也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有意思而已。 金丹其实只是一个起点，走到这个阶段并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金丹修士就能活得比这只乌龟长？ 乌龟可没有金丹，仍是凡物而已，如果乌龟有了金丹那还得了？可见人类修行摸索到金丹期，并没有将金丹的潜力挖掘出来。 第1225章 收藏 金丹期在这世间才多少？几百岁的乌龟数量肯定要多得多。 人类自诩万物之灵，其实有些过于自大了，只在这个星球封闭的生态系统中作对比，也算不上多完美。 碳基有机生物可以有更高的上限。 时来新把神音枪插到身边的石头里，不由想起蜥蜴人。 蜥蜴人算是什么类型的生物？但从生命进化的角度看，蜥蜴人比人类强不是一点，而且全员修炼。 人类是如此弱小，可见星辰大海中是多么危险。 看着潭中到处都是的小鱼，当日泰南山中观微道长在潭边所说的那番话语又涌上心头。 生命基本单位，对，人体的进化应该从更基础的部分入手。 时来新把本粹剑轻轻往空中一抛，本粹剑一个转折就消失不见。 他发现本粹剑已经有很高的灵性，能够自行护主，自己在入静的时候，让它警戒正好。 他先是入静，继而入微，将内视视界落于微观。 这种视界他并不陌生，在修炼“辉煌赞”的时候就是这种状态，而且使用微观视界本身要有极高的精神力修为。 他观察手背的一块皮肤，看到整齐排列的细胞。 所谓炼皮其实是建立在细胞之上的，是细胞角质化，排列更紧密，单位体积内的数量更多。 炼到一定程度后，除了增加体积外就别无它法，因此绝大部分炼体路子的修士都是身材雄伟，膀阔腰圆，但这总有个极限。 回到基础上，就是要在细胞基础上再细分。 时来新透过各种细胞内的物质看到了细胞核，dna就置于其中，生命基本单位就在这个地方。 时来新可不敢拿dna下手，自己的认知还不足以支撑对其进行改造，可不想把自己整成一个怪物。 他把细胞核看作一个整体来尝试。 他控制一团生命能量覆盖到表皮细胞上，用精神念力将绿色小点点塞进细胞膜当中。 细胞里面的物质并没有干涉绿色小点点，顺利让其直接落到细胞核上。 看着绿色小点点靠拢细胞核，时来新暂时可以做的只是等待。 过了一会儿，两者没有任何变化，应该还差某种条件。 要怎么办？时来新想起观察者这个词，双缝实验需要观察者，按照吕祖的说法，这个宇宙诞生的时候也有一位观察者。 那就让自己充当这个观察者，观察者要具备什么条件？ 意志，主观强烈的意志。 对于意志，时来新最近每天都在刻意训练，吟唱颂歌就是。 时来新将无形而又能影响物质世界的精神力加注在细胞核和绿色小点点上。 精神力也是一种波动，在精神力的影响下细胞核开始共振，绿色小点点立即就渗透进核中，将这个细胞核染成淡绿色。 果然有效，这个细胞核从此不同。 时来新继续对旁边的细胞进行改造，直至把一小块表皮细胞改造完毕。 他从静中醒来，睁眼看向手背，那块只有半块手指甲大小的皮肤明显与周围的皮肤有区别，特别细腻光泽。 究竟效果怎样还有待观察，他看了一下时间，光改造这点表皮就用了两天，修行真是很花时间，全身改造一遍不知要多少岁月。 潭底的那只乌龟有些灵性，也许被时来新修炼时的生命能量所吸引，自动浮上水面，露出小桌面大小的龟壳，但感觉到时来新的目光又马上沉下去，警觉得很。 放空一阵后，时来新看一眼手指上的那个戒指，继续开工。 战争之前他就尝试过进入戒指的禁制中，但未竟全功。 这次将精神力推进去，依旧受阻于第六层，加把劲就突进了第七层，看来战争期间的进步是明显的。 又花了点时间，他再度用出精神力钻头的技巧，进入了第八层，接着遇到的阻力前所未有的强。 时来新决定使用声波辅助，他先用了一个隔音的小法术，这是吕祖教他的，简单易用，可以将声音留在周围不扩散出去。 接着他开始吟唱，利用神音枪的加持渡入戒指当中。 储物戒指这种宝物有专门的法诀进行开启，时来新的方法属于暴力破解，当然非常费劲。 当颂歌吟唱几遍后，时来新的精神力就将禁制捅穿，戒指内部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里面的空间有四五个立方大小，里面堆着有一些东西，罗兰雄霸的家底就在这里了。 时来新首先看到有不少的兵器，他看准了一把剑，然后用精神力锁定，这把剑就出现在现实当中。 这把剑是昆昊古代兵器的式样，上面雕刻有一些符文的纹路，确定是昆昊修界的东西，不过上面带有一些邪气，罗兰家的东西就是这个德性。 时来新把戒指里的东西逐件拿出来盘点一下，刀枪剑戟、各种兵器盔甲都有一些，大多数沾染了邪气，加在一起有近百件，具体价值他不太会看，先放到一旁。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器具，都是法器，也有百件之多。 这两项加起来不少了，估计是罗兰家族数百年统治当中搜刮回来的一部分，现在算是回归昆昊了。 有几个大木箱子，时来新打开其中一个，里面装满了珠宝，应该挺珍贵的，不过都是些世俗的东西，没多大意思，他略过不看。 还有一口特别大的箱子，打开看时见到满满一箱子书，时来新觉得这比珠宝珍贵多了。拿起几本随便翻翻，是昆昊修界的各种经书，功法、炼丹、炼器、阵法、画符等等，包罗万有，放出去完全可以再造一个修真文明，好东西呀。 还有不少坛坛罐罐，装着的应该都是些原材料，能够被罗兰雄霸收藏应该有些价值。 当中有一个特别精美的匣子引起了时来新的注意，打开一看，他暗吃一惊，里面的东西他很熟悉，是玉圭，就是他父亲家传的那种，一共有五块。 材质一样，款式一样，只是上面所带的纹路有所不同，时来新也分不出哪块是他家的。 这就有意思了，这玉圭竟然是成套的，被罗兰家族收罗到这么多，几百年间花了不少力气，这完整了吗？ 第1226章 渐变 时来新拿起其中一块，这时候看的角度自然与小时候不同，他马上看出材质的特殊性。 这其实不是玉，以金丹期的感知力，比精密仪器还要靠谱，一眼就看出其质地明显与玉石不同。 它也不是普通的石头，它里面有东西。 时来新把精神力探进石头里面，他遇到了禁制，但这种禁制与在其它法宝里面遇到的不同，符文与昆昊修界所使用的区别明显，类似于源始甲骨文，但更简洁。 这种禁制的力量之强，即使时来新用尽力气，也无法撼动分毫，他敢肯定，罗兰家族也拿它没有办法。 这与设下禁制的人有关，这人比时来新强很多，现阶段没有可比性。 时来新猜想，这东西与神朝有关，但不是神朝所能造出之物，它也许不是这个星球上的物质。 看了良久，时来新把玉圭收起，略有唏嘘，自家的东西终于回到自己手中，而且还多了不少，带出来更多的谜团。 把随身的杂物放进储物戒指当中，大部分是钨合金子弹，一身轻松。 他起飞回夏城，一路上所见，昆北大地已经恢复往日的忙碌，战争的影响彻底消失。 到达夏城后他直接去离海边不远的新家，果然，瑞芬和静雪已经搬过来住了。 新家是由三栋别墅和一个大花园组成的小建筑群，设计建造得精致舒适，一零九旅的驻地离这里不远，也是时来新挑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 值班的警卫排远远见到有人从天上飞来，早就严阵以待，看清楚是时总顾问才松一口气。 时来新给警卫排勉励了几句， 顺带检查一下防务。 一零九旅的警卫排负责外围的防守，距离花园两公里的范围外开始设立明暗岗哨，利用摄像头、传感器、无人机组成警戒圈，二十四小时有人不间断巡逻。 几座隐藏的工事里放置有机炮和防空导弹。 内圈则由部里的安全人员负责，他们也都配备了长短武器。 时来新回来自然动静比较大，瑞芬和静雪听到了，跑出来迎接时来新。 瑞芬和静雪忽然喜欢上了养小动物，几只小猫小狗跟着她们跑出来，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我给你做饭去。”瑞芬开心，亲人间首先关心的都是肚子有没有饿着，身上暖不暖和，就是这么琐碎。 “我想吃点葱油饼，再来点煎饺，韭菜馅的。”时来新虽然有很久不吃东西了，但瑞芬做的当然要吃。 “老爸，你不是答应我回宁越的吗，到底什么时候啊。”静雪又长高几厘米，女孩子这年纪长得快。 “等我忙完这一阵子，跟你一起回去。”时来新再度打马虎眼，他早交代过身边所有的人，谁也不许擅自安排静雪去南昊，包括警告过那些二代的父母。 他了解女儿，就知道她不安分。 女儿身边跟着一条狗，体形特别大，非常凶，见到时来新本来要龇牙咧嘴的，但当时来新走近它就害怕了，这是自然，现在的时来新连泰坦巨龙都怕。 小狗瘫软在地，让静雪很着急，连问是不是病了，宝贝得很。 时来新其实不是太赞成家人养宠物，对宠物比对家人都要好的人他见多了，有那功夫和爱心还不如放在亲人身上。 他装模作样地看看这条小狗，居然是条大丹犬，巨型犬的一种，成年后肩高超过一米，体重超百公斤。 女儿的喜好总是这么与众不同，时来新也不好反对，走上前去，大丹犬浑身颤抖起来。 时来新现在可是有跨物种沟通的本事，摸摸大丹幼犬的头，放了点脑电波，大丹幼犬马上起来舔时来新的脚，极尽讨好的姿态。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乖巧？”静雪有些吃味又奇怪。 “这是猛犬，养成舔狗就不好了，不要扭曲了天性。”时来新心中忽然有些想法，狗是绝对忠诚的，培养一下保护家人也未尝不可。 接着时来新去厨房陪瑞芬，两人默契地边做饭边聊。 说起来瑞芬也有回南昊一趟的想法，她娘家在砀山附近，父母健在，有个妹妹，好几年没有见面了，来昆北后更是联系不上，只是让向群去送了些钱，怕给家里惹祸也不敢送太多。 现在两边联络通了，瑞芬更想看看两老。 两人吃过东西后，冯鸣才知趣地出现，给时来新汇报工作，这里地方大，离夏城远，她现在干脆也住在别墅里，有一批工作人员也是如此。 “培训班的人早到齐了，自觉训练了好几个月，就等你回来了。”冯鸣不提，时来新差点就没想起来。 “还有，泰南山的观微真人早几个月就来拜访，现在也住在夏城等你。” 听到这个消息，时来新心里一动，也真是巧了，想什么来什么。 “静雪这段时间可不安分，现在都会开车了，能自己开车在附近转悠……” “还经常跑到一零九旅的驻地去练枪，我跟去看了几回，她连步枪都摸。” “静雪还让向群偷偷安排回南昊的事情，向群哪敢，回头就跟我说了。” “和静雪玩儿的那些二代也被问起过，幸好你让我给那些人打过招呼。” 果然，时来新气乐了，知女莫若父，早把她能动的关系都掐住了，不然还不定出什么事。 江焰河很快就来了，跟时来新闭门汇报了好久。 几乎所有部门都派了得力干将前往南昊，为将来全方位的接收作准备，像统工部的冯开诺、戴宇都去了。 冼雄、陈家、范世冠等各方也都形成了共识，为那一步做准备。 一些反对势力依然存在，但没有艾瑞肯这个因素之后都成不了气候，能争取就争取，不能争取的就铲除。 整体工作按部就班，大家都没有操之过急，反正都是囊中之物，就是要干得周密、和缓、无损，一切都在润物细无声中演变。 时来新在其中起的作用也很大，但具体干下来又很轻松，只是打几个电话而已。 昆北整体现在处于一种努力向上的状态，接连两场关键战役的胜利，为昆北主导战后的世界格局奠定基础。 第1227章 提纯 江焰河走后向群来了，此时关伟宁、温健林都不在夏城。 向群知道时来新最关心什么，见面立刻奉上来一个铅制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排子弹。 这就是早前安排下去的贫铀弹。 这种贫铀子弹在平常接触基本没有辐射危险，因此向群敢拎着到处走。 时来新更不会怕，他直接拿起一颗子弹仔细端详。 这是按照7.62毫米口径制作的子弹，表面呈金属灰黑色，看上去和泡影现在使用的钨合金弹没有区别，那是因为子弹外壳都是一层相同的钨合金。 子弹出奇的重，因为里面有关键的贫铀合金弹芯，弹芯由铀-238与钛、镍混合制成。 这种子弹有两大杀伤力，一是具有自锐效应，贫铀弹在高速撞击目标时会因绝热剪切断裂，不断剥落外层材料，但剥落后的断面仍保持尖锐，持续穿透目标。这一特性使贫铀弹比钨合金子弹的穿甲效能高出百分之三十。 二是高温燃烧效应，贫铀弹击中目标时，高速摩擦会产生三千度以上高温，使目标燃烧甚至爆炸，这个杀伤效果最恐怖。 这是一颗完整的子弹，比普通子弹还要略长一点。泡影过去使用的都是弹头，因此载弹量会下降。 时来新想试验一下再说，让向群先在别墅里住下来候着。 时来新把子弹塞进储物戒指就往外面跑，然后飞向山里。 他选了一处安静的山谷，降落下去，让泡影现身，亮出贫铀弹让它吸进去。 泡影只吸了三颗子弹就停下来，载弹量确实是下降了。 他挑了某座山峰上突出来的一块石头做目标，四千米的距离上激发了泡影。 “雳喇”！ 石头发生了爆炸，时来新飞过去看这块石头，坚硬的岩石质地被炸飞了一大块，还留下了烧黑的痕迹。 对付防御力高的超能者也可以秒杀了，但对付顶尖高手估计还不够啊。 现在的时来新对上普通超能者，来多少都不怕，但他将来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泡影的射击威力要继续提高才行。 以目前世俗世界的科技实力，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子弹的打造得走上法器的路子。 目前贫铀弹只是一个胚子，得往上做加法。 回去后时来新让人调来吕祖给部队打造的那种导弹，怕有危险，就放在外面山地中研究起来。 他摩挲着导弹上面的符文纹路，沉思半晌。 要把这些符文搬到子弹的方寸之地，真是谈何容易，况且这种符文就真的适合？ 时来新缺乏最基础的知识，他开始从戒指的藏书箱里翻找，当中有一些关于炼器的知识，而且是成系统的，适合他学习的有十本八本，这已经不错了，以前他都是摸黑走路。 罗兰家族抢回来的法器里有两尊炼器鼎，他也拿出来顺带研究。 炼器首先得要有火，不一定要天地灵火，金丹修士的丹火就很不错，时来新自己就有。 其实炼器的门槛非常高，没有足够的条件，需要到金丹期修士才能动手，有几个金丹期修士愿意花这个时间。 时来新准备进练功的静室，跟瑞芬打声招呼，忽然想起什么，从戒指里拿出一箱珠宝给瑞芬和静雪解闷。 女人天然都喜欢这种东西，看着满满一箱子，瑞芬和静雪眼睛都花了。 丹火藏于金丹的内部，要用一定的法诀将其唤出来，就像星球的内核都有核聚变环境一样，金丹内部也充满高热高能量。 时来新学习了手法之后，很快就从金丹内部唤出了丹火，又费了些功夫调出体外。 丹火的体积非常小，比一颗黄豆大不了多少，金光灿灿，附带着高热。 他选了一个炼器鼎，基本外形和原理与傀儡道人那尊差不多。 关键是那八颗圆球，当中的能量还是满的，幸好罗兰家族没有糟蹋这个宝贝。 丹火来到炼器鼎的法阵当中，“轰”，那一颗星点小丹火猛然扩大燃烧成为熊熊烈火。 时来新把一块准备好的钨合金抛进鼎内，这块合金就神奇地悬在鼎内。 丹火太猛，钨合金瞬间变成变成烧红的液态，并且迅速缩小，本来两个拳头大，转眼就变成手指头大，其它都化作青烟消失了。 这就是所谓的提纯，光这一步，当世的高科技冶炼就望尘莫及，丹火提炼过的金属可以达到完美级别的纯度，而且改变微观排列，达到单晶的级别。 高纯度的钨合金继续煅烧，体积也在继续缩小，最后变成小指甲片大小。 时来新适时停下来，没有贪心，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说出去会吓倒一片，第一次动手炼器就成功提纯，说明有些天赋了。 收回丹火，待余温散去，时来新才把那指甲片大小的钨合金捧在手心里。 这点东西密度极高，重量不轻，如果换瑞芬双手都捧不起来。 由于是合金，微观视界中并不是单一的单晶结构，而是多种金属规律排列连接在一起，绝对的纯粹、绝对的有序，应该已达到人力所能达到的极限。 时来新的规划是这样的，他来动手打造贫铀弹的外壳，弹芯就采用原来的，在外壳上铭刻适合的符文，加大贫铀弹的威力。 今天牛刀小试，只得到这么一点，看起来炼器也很耗费时间。 时来新从静室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一整天了。 今天他约了观微真人。 观微真人蒋南光已经等了时来新很多天，见面就是深深一揖：“时总顾问，贫道打搅了。” 时来新连忙还礼：“真人不用如此客气，我还算是寻道宗的弟子呢。” “我听说时总顾问这边在搞一个培训班，可否让寻道宗也参与。”观微真人见时来新一如既往的态度，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这次见到时来新，凭他的灵觉已经感知到时来新的强大，根本到了高山仰止的程度，要他用以前的态度面对，万万不能了。 “真人你来得正好，我还有事情请你们帮忙。”时来新随手把数十本书放在桌面上，这些都是戒指当中的藏书，他拿出来一些。 第1228章 建构 “这……这是……” 观微真人看看这些书封面上的名字，手指都在颤抖。 他急切地翻开一本，看上面的文字，表情更加激动。 “……真的啊……这都是真的啊！” 观微真人如获至宝，手轻轻地摩挲这些书，生怕摸坏了似的。 “这些书如何？”时来新问道。 “太好了，不可思议，我竟然能亲眼看到它们，这些书在昆昊已经失传百年了！”观微真人所在的寻道宗一直都在努力搜集与昆昊修界相关的书籍，数十年下来成绩斐然，不知抢救下多少孤本与知识。 但他们也知道昆昊失去的修道文化瑰宝更多，想起来都是夜不能寐，冷不防在时来新这里看到一些，那些书名背后所代表的知识智慧让人激动。 观微真人激动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连说：“贫道失态了。” “这些书籍是从海外收回来的，我这里还有一些，据我所知，寻道宗本就有一个藏经阁，有这方面的经验，我打算交给你去管理，挖掘当中价值。” 听到时来新这样说，观微真人意识到自己还能去研究保管这些宝贝，又激动起来。 “为避免被那些宵小破坏窃取，我们要稳妥地管理，我想就把新的藏经阁建在夏城，以保证这些经书绝对安全。” 时来新今天约观微真人来是有一整套想法的。 “我办那个培训班的想法跟我接下来想办的事有些联系，我想把昆昊修真文化的火种保存下来。” “培训班就是一个尝试，培养出一些真正的修士，昆昊大地上有了这个群体，那些经书才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真人你也知道，想成为修士的确需要一些天赋，我不求培训班第一期就能培养出合格的修士，但可以让这个组织长期存在，担负起寻找和培养好苗子的责任。” “寻道宗也可以派一些人参加这个培训班，帮着把骨架子给搭起来。” 之所以想起来要找寻道宗合作，是因为这个组织本就是昆北境内最大最完善的准修士群体，有修炼的底子，挖掘培养人才有成熟的做法，时来新自己可没有太多时间去组织。 听完时来新一番话，观微真人明白时来新心中所想，竟然有如此好事，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砸到寻道宗头上，马上站起来给时来新深深一鞠躬：“时先生高义，寻道宗上下必然铭感于心，先生所托之事，我们赴汤蹈火也要完成！” 时来新忙不迭回礼：“真人千万不要客气，接下来有劳大家了。” 接下来两人把想法细化，又聊了很久。 时来新手上有些人已经到位进入了培训班，当中有他的三个徒弟，就是裴源敬等几人，当日他帮内务部培训的几个优秀学生，还有医学领域的张老，武术界的厉老、程佩等人，还有一些关系户，多是人品还不错的二代。 寻道宗这边时来新希望观微、观拙两位真人亲自坐镇，派遣一些年轻有天赋的修士来培训班，时来新还点了光满道长的名字。 将夏城作为总部，挂在四零四研究所旗下，在泰南山成立一个分部，那里是个修炼的好地方。 时来新很欣赏真理探索者协会的组织和发展，让观微效仿参考。 观微真人谈完就兴冲冲回夏城去着手筹备了。 时来新过没多久也出发了，他要去参加一个会议，在国防军事指挥中心。 这是个重要的会议，江焰河拜访他时还特地跟他商量过开会的时间。 主持会议的是叶皆荣，军方和各部都有重要成员参加。 时来新到场的时候，与会人员基本都到齐，见他进场大家都起立鼓掌，给予非常高的礼遇。 超能者的地位如今是东升西降，在联军国家，超能者是败仗的主要责任人，战败的背锅者，地位大幅度下滑。 而昆北的胜利其实就是超凡者的胜利，完全应该归功于吕祖和时来新，再高的评价都不为过，大家起立鼓掌完全发自内心，终于找到机会表达出来。 会议先由军方副总长介绍情况。 会议室大屏幕上先播放了几段片子，一些新闻片段，是艾瑞肯灾难发生地区公共摄像头实拍回来的画面。 画面当中拍到了一种诡异的人形生物，皮肤漆黑粗糙还流着黏液，面目狰狞，行动僵硬，它们在街上、公路上游荡，一旦发现活着的人类或者动物，就会扑上去啃咬吸血，场面非常惊悚。 “这就是最近几个月来，频繁发生在艾瑞肯的怪物袭击人类事件。”副总长开始旁白介绍。 “根据我们的情报，开始的时候是在一艘叫王冠美钻号的邮轮，报告发生怪物袭击事件，被袭击的人类迅速死亡。” “诡异的是，死亡的人又会很快复活，变成这副鬼样子，没有了人类意识，又肆无忌惮地袭击别人，把其他人也变成同样的样子。” “邮轮上六七千人很快就变成怪物，这艘邮轮靠岸后，艾瑞肯军方把怪物清理干净，事后他们封锁了消息，外界都不知道，他们以为可以掩盖过去。” “谁料第二天，邮轮靠岸地罗以克城就出现了这种怪物，而且迅速扩散，艾瑞肯当局无奈把整座城市隔离，逐个街区进行清理，一个星期后，有传出消息说，人类变为怪物的数字达到数十万。” “让人想不到的事是，罗以克的乱局还没有平息，艾瑞肯其它一些地区也报告发生类似的事件。” 屏幕上出现艾瑞肯的地图，副总长用激光笔在沿海地区画圈。 “从爆出此类事件的区域看，开始的时候是沿海地区，然后逐渐向着内陆发展。” “一个地区只要出现一例，就会在该地区迅速扩散，毫不例外，艾瑞肯几乎每一个州都没有能幸免。” “出事的地区都需要立刻进行封锁，艾瑞肯的警力、兵力很快就不够用，因此不到两个月该国就失控了，许多地方实质上出现无政府状态，使这场怪物袭击的灾难彻底大爆发。” 第1229章 决策 “实际上艾瑞肯已经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把所有的力量往回收，将全世界的驻军撤回国内，对外贸易实际已经终止，而且新闻也被封锁。” “造成影响更大的在于互联网世界，艾瑞肯掌管着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根服务器，为百分之九十的国家提供互联网服务，现在已经开始出现部分瘫痪的现象。” “金融方面所造成的影响也不少，艾瑞肯有世界上最大的股票市场、债券市场、金融期货市场和大宗商品交易市场，在这个月已经正式停摆，所造成的震荡极大。” “现在一切都很混乱，真假消息满天飞，从我们的情报网络发回的信息看，艾瑞肯的人变怪物数量已经超过三千万，数百座城市，数千个城镇严重受到影响。” “由于政府无力提供支援，许多地方自发组成了武装民兵队伍自救，艾瑞肯民间本就存有大量的武器，有点各自为政的味道，也在客观上造成治安的混乱。” 屏幕上又出现新的画面，画面当中是些新品种的怪物，类似于四足动物，身躯庞大，同样眼睛惨白长着獠牙，它们到处冲撞力大无穷，连坚固房子的墙壁都可以撞倒。 “艾瑞肯还有新的麻烦，除了人形怪物外，也出现了各种动物变成的怪物，牛、马、狼、狐狸、熊等等，不要小瞧这些动物，艾瑞肯有一亿头牛，一亿只狗，光这个数字就已经很吓人。” “动物变成怪物以后，破坏力要比人变怪物更大，它们咬过的人或者动物也会变成怪物。” “这些怪物都是死后复生的，本来就不是活物，非常难以被毁灭。” 屏幕上出现军人持枪与怪物作战的画面，人形怪物身中多枪后都不会倒下，继续行若无事，一头像牛的怪物居然将一辆用机枪射击它的军车撞翻。 时来新跟在座的官员不同，是第一次见这些画面，非常惊讶，这种程度的战斗力都快赶上超能者了，一队人类士兵也许都对付不了一个怪物。 屏幕上出现了卫星的高空俯视图，精度非常高。 “这是我们卫星的实时图片，艾瑞肯政府已经失去了对国土的控制力，他们把有限的兵力重点守护住上百个重要的大区，这些地区人口密集，有巨量的物资储备，还有完整的制造工厂。” 从卫星图片上看，艾瑞肯军队在重点地区布防，建立起严密的防护圈，大量运用了传统阵地战中的铁丝网、碉堡和坑道。 有些地区正在作战当中，不断有火焰和硝烟冒起，在军队防护工事外面游弋着大量的小黑点，这些应该就是怪物群了。 “我们的人冒风险捕捉了一些怪物进行研究，人形怪物的弱点在它们的头部，大威力的武器对头部进行毁灭性的攻击才能将之毁灭，而艾瑞肯在清理战中使用重炮和导弹效果都不是太好。” 画面上出现几位蒙面的军人对被禁锢的人形怪物进行多种武器、多角度的试验性射击，最终用一种大口径枪榴弹，两枪就把人形怪物的脑袋轰掉，怪物才彻底不动。 时来新看到这里心想，怪物都是活动的，无组织无纪律，不会扎堆，炮弹和导弹好用才怪。 “我们也对怪物进行了解剖检测，初步的结论，这是某种细菌在起作用，人类和动物血液受到感染后就会被这种细菌所控制，变成那副样子。” “我们的人在怪物身上取样进行试验，果然能把正常的动物感染，短时间就死亡，复活后就是怪物了，成功率百分之百。” 在座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什么超级细菌，人和动物都可以轻易传染，还可以控制宿主的行为。 副总长似乎知道大家的想法：“这确实是一种人类无法想象的细菌，它控制宿主行为的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使族群传播繁衍下去。” 时来新眉头紧皱，如此厉害的细菌似乎跟吕祖所说的吸血鬼…… “最近有更坏的情况出现，艾瑞肯一南一北两大邻国也发现了怪物，尽管他们早已封锁了边境。” “根据艾瑞肯境内的传播规律，我们有理由相信，传染源是从大海来的，王冠美钻号并不是唯一的来源。” “结合最近频繁地传出在海上发现怪物的传闻，最大的危险也许就藏在大海之中。” “所以我们也无法置身事外，这是人类共同的灾难。” 副总长说到这里敬礼退下。 “大家说说看法吧。”大统领叶皆荣开口了。 “这是个坏消息，也是个好消息，这个灾难比两次战争对艾瑞肯的打击还要大，可以说一个时代结束了，千年未遇之变局就在眼前，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发展。”座中一位官员先发话。 “我看还是对艾瑞肯提供一些援助吧，如果这个国家彻底变成怪物的国度，我们也好受不了。” “我建议，立刻封锁我们的海岸线，决不能让感染源登陆！” “我附议，南昊那边海岸线也要采取同样的措施……” 很多人发表过意见后，叶皆荣开口了：“时总顾问，你有什么看法？” 时来新略点头清清嗓子：“如果这是场全人类的浩劫我们是躲不了的，封锁海岸线、封锁边境可保我们一时平安，但我们始终是要面对那些怪物的。” 时来新是说实在话，他并不认为昆北可以独善其身，如果传染源来自大海，已经几乎不可避免。 封锁和以邻为壑都是必要的手段，给昆北多一些的准备时间，或者可以把损失减到最小。 “我们应该尽快进入全国性的动员，进行军事化管理，那样我们才有对灾难战而胜之的可能。” 时来新的话现在没有人会敢轻视，他的态度对决策群体有着巨大影响，不过他的悲观态度也让相当一部分人震惊，重新思考整件事情。 “我们不光要在本土使劲，还要主动走出国门之外，与各国政府合作，组成共同应对的阵线。” 第1230章 大势 “特别是艾瑞肯，我们可以主动提出支援，甚至出兵，通过这个过程，让我们的人提早积累对付怪物的作战经验。” “这次战后的协议当中，艾瑞肯同意在其国境内，提供给我们一个港口基地，我们要把这个基地充分利用起来，马上派人派军队去接收。” “通过这么多场战争和灾难以后，我认为财富和土地都是虚的，人才最重要，通过这次机会我们可以吸纳一些艾瑞肯的人才和技术，为我们进行最后的决战增加胜算。” “各位，我们躲不了，这是历史和世界赋予我们昆昊的责任，我们必须保住人类最后的阵地，让人类继续在这个星球上生存下去……” 会议结束后有些人出来一脸懵，时总顾问太超前，太有忧患意识了吧，艾瑞肯出事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好像末日将临一般。 “时总顾问，你今天一席话真是振聋发聩啊，看得出来有一批人还是不太理解。”叶皆荣与时来新会后单独聊天。 “理解不理解都必须要执行今天会议的决策，不然到时候才后悔毫无意义。”时来新今天第一次在这么重大的场合亮相，在大家都还不习惯他存在的情况下就强硬表态，在他的施压下决策层力排众议作出了决定。 “如果不是你，我也下不了这个决心，如此早就做准备。”叶皆荣轻叹道，心想，还是年轻人有魄力。 “大统领，你相信气运，相信直觉吗？”时来新今天看到的信息并不多，但他却有强烈的危机感，金丹高手的直觉不会无缘无故。 “别人的我不信，但你说的我信。”叶皆荣今天也是打破一贯稳重施政的作风，支持了这个极端激进的提议。 “这次灾难的成因并不简单，我也在了解当中，这个星球的气运与人类的气运交织在一起，进入到混乱的时期，没有人能看得清，我们早做准备总不会错。”时来新的话如果发布在网上，肯定一边倒吐槽他是神棍，可现实当中昆北相信了。 看着时来新的背影上车离去，叶皆荣情绪复杂。今天起昆北将进入一个极其强调秩序的时期，整个国家变成一架严谨巨大的机器，生产进口储备大量的物资，以战时的效率制造武器军火，退役及预备役军人重新集训，这一切都基于这个人的预判。 在外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叶皆荣确信这不会有错。此人在短短数年间崛起，以一次次的胜利奠定了其在昆北的位置，光芒耀目，以至于没有任何人有底气对他的判断质疑。 乱世将至，昆北非常幸运，有这样一位强力人物维护着国家与民族，制止摇摆内耗，上下一体，向着一个目标前进。 纵观历史可以看到，其实目标并不重要，这种状态才最重要。 叶皆荣个人也非常幸运，他曾经怀疑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撑住，坚持到帮助饱经风雨的昆北走上战后的正轨。 想不到时来新给了他最需要的帮助，让他自信可以再为国效力几年，那种神奇的能力，真正用到了刀刃上。 连这种奇迹都可以创造，还有什么是时来新做不到的？ 时来新坐在车上也感觉到，指挥中心的建筑群里在极短的时间里有大量的电磁波发出，非常密集，可见这个系统已经动起来了。 他没有料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影响了昆北的未来，在会议上说话的时候他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撬动了大势，他在不经意间创造着历史，不过后续的事情他就插不上手了。 时来新接下来直接去了四零四研究所的一处训练基地，培训班的临时驻地就设在这里。 在训练基地门口，江焰河带着一帮人早在候着。 时来新在人群里见到了裴源敬、方凯波和陈刚三人，裴源敬是特地从兰芳港调回来的。 时来新召集这个培训班后就立刻到北方打仗去了，没有管过这个培训班一天，因此大家都没有方向，就依照着时来新过去的训练方式加量一半进行自觉训练，其实相当狠。 一个月下来已经练倒过不少人，江焰河见到后不得不进行干预，把训练量降下来，不然时来新都见不到这么多人。 时来新见到众人，寒暄几句，交代些场面话，然后大家就进了训练场。 训练场原本是个体育馆，时总顾问办的班肯定给最好的配置。 第一期学员共三十人左右，时来新的三个徒弟、他教过的内务部的五名学生，这些都是有基础的，其他的有部分是各纪律部队选送的优秀苗子，剩下的就是一些关系户。 时来新没有多少时间，直接就让学员们在场中入静。 就这个简单的要求就难倒了一些人，跟时来新学习过的人自然是没有问题，很快就进入状态。 至于其他人，即使是已经练了几个月，还是有一批人难以入静，虽然场面上看都安静地是盘腿而坐，时来新怎会看不出来。 这便是一个分野，没有天赋的就看心性，连心性都没有的就注定无缘。 不过时来新并没有打算退回去任何一人，因为培训班这个组织也需要一些行政类的人员，都有用处。 时来新这次着重看那些有天赋也有心性的人，比例不高，只有三个人。 接着时来新就给他们分班，三个徒弟、内务部的学生，还有现场看中的三人编进一个班，剩下的组成另一个班。 清场以后，时来新开始进行首次的传授，将他调整过的“导引术”运功方法讲解一遍，留下一篇手写功法口诀，还是老规矩，背熟之后毁掉。 临走前时来新还交代江焰河，在夏城附近找一个自然环境好的地方作为培训班的练功地点，体育馆里的环境不行。 观微真人这会儿也到了基地，刚才见他忙着就没有过来打搅他。 “从寻道宗调来的人已经上飞机，今晚就到。”观微真人的动作很快，又问道：“你的这篇功法我可以试试吗？” 第1231章 护持 时来新到了如今的境界后，轻易就看出观微真人的确是没有修炼的天赋，如果没有绝大机缘，此生修不出太大的名堂。 时来新修改的“导引术”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功法，并没有比古代流传下来的方法更厉害，只是将入门的门槛降到足够低而已，对观微真人帮助不大。 话当然不能这么说，凭空打击别人的向道之心，时来新自然是支持他试炼新功法的。 寻道宗的这批准修士起码用他们的努力，验证了脚踏实地去修炼，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可以让普通人拥有上佳的健康状态，并治疗一些疾病。 观微真人是位物理学家，如果他能够用现代科技解释修真的本质问题，这本身就是一项了不得的研究。 借着培训班这个计划，时来新建立起了比较完整的超凡者挖掘培养与科学研究的体系，至于传承与发扬昆昊修真历史文化等虚头都顺带给办了。 搞这么大的阵仗，能不能再出一个姬存熙都难说，修炼有成本身是低概率事件。 相较之下，发现一些超能者的苗子倒是可以期待一下，这是概率问题，以昆昊的人口基数，时来新就不相信会找不出来。 从培训班出来时来新直接回家，接下来几天他哪儿也不去，专心在家里督导瑞芬和静雪修炼。 在时来新的强拉硬拽下，瑞芬和静雪都产生出不同程度的气感，能够中规中矩走出正确的周天运行，但还不能说是踏入了道途。 时来新不在家这段时间，她们对功法是熟悉了，但缺乏真正的进展，跟原地踏步差不多，说到底是没有天赋，而环境又不允许。 古代的修真门派，不可能把资源放在这种资质的普通人身上。 但如果有像时来新这种金丹大修士不计代价去培养又另当别论。 时来新进入免打扰模式，让冯鸣挡去一切来访，带领妻女进行真正的闭关修炼。 瑞芬和静雪各呆一间静室，静雪的经络状况比瑞芬要好，时来新先给女儿传功。 静雪照常按改版“导引术”的线路运行内息，时来新则在她背后护持，将生命能量以极微小的状态输入她的经络之内。 这一步时来新走得很小心，生命能量跟随静雪的内息运行一起循环。 由于不是自己修炼得来，静雪的内息往往不会带上生命能量，时来新就要在一旁护航，直到静雪能够将生命能量运转起来，彻底变成自己的。 此举直接损耗时来新的功力，如果不是至亲哪个修士愿意这样干？ 生命能量的效果渐渐体现出来，滋养经络拓宽通道，多走一圈就有一圈的收益。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进入静雪体内的生命能量已经喧宾夺主，比静雪本自身的那点内息强大得多。 到达某个平衡点，时来新就不再往静雪体内注入生命能量，再多就有反效果了。 时来新也暂时退出来，让静雪自行修炼。 接着他到瑞芬的静室，重复这一过程。瑞芬的内息运行稍没有静雪的畅顺，时来新要花更多的时间。 直到瑞芬也能顺利运行生命能量，这个阶段的修炼就告一段落。 等待妻女自然醒来后，都不约而同感受到了这次修炼的好处，里里外外气血充盈，耳聪目明，身体轻飘飘的。 一看时间居然用去了一个星期，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让瑞芬和静雪适当补水和服用了一些自制的药品后，接着进行第二阶段的修炼。 由于没有丹田，第一阶段修回来的生命能量散失了一部分，实质上是事倍功半，只有时来新愿意为妻女付出才承受得来。 时来新继续传功，这时候的经络被大大拓宽，内息运行畅顺，已经是合格的状态。 接下来的一步至关重要，时来新要为她们开拓丹田。 随着生命能量的持续进入，内压产生了，当内压到达一定的程度，就可以在适当的位置冲击出一线丹田。 过程需要一蹴而就，而且没有重来的机会，时来新必须小心翼翼。 “轰”，在静雪的脑中响起轰鸣，时来新也感觉到她浑身剧震了一下。 时来新马上感知到了那一线天式的丹田出现，成功了。 他继续护航，将丹田纳入到内循环线路当中，彻底走顺才松手。 接下来是瑞芬，在她身上花的时间更多一些，顺利开拓出丹田，无惊无险。 她们醒来后这次闭关就完满结束了，如果按照昆昊修界的划分习惯，她们正式进入了炼气期。 接下来的修炼不可急进，因为不是完全靠自己修炼得来，瑞芬和静雪的进阶会困难一些。 眼下她们第一要务是休息，这次传功修炼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精力的耗损还是要靠充足的睡眠补上。 时来新自己也打坐休息了一天，外面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就取出暗紫色核心修炼辉煌赞。 每回修炼辉煌赞用时都很长，此前忙于战争就暂时搁下来了。 辉煌赞修炼了一个星期时来新才出关，走出练功室，他第一时间去看瑞芬和静雪。 妻女都各自在用功，练气期之后，修士就能体会到修炼带给人的乐趣，无需监督，每天都会自觉修炼。 有些像跑步这项运动，养成跑步习惯的人特别享受运动后内分泌调整的畅快感觉，因此虽然辛苦仍可以坚持。 修炼带给人的爽感就不止内分泌奖励机制那么简单，那是全身心都有收获的正反馈，俗世间没有哪一项享受可以比得上。 外界各种事项都在按部就班进行，时来新这种游离在具体事务之外的人可以很闲，没出大事绝不会来烦他。 见没什么事，时来新就开始炼器，继续对钨合金进行提纯，军工厂已经把一批钨合金送来，他用了两天时间才攒够了几颗弹壳的量。 将提纯后的单晶态钨合金塑造成弹壳形状难度不高，因为形状确实不复杂，而且错了可以重来，不会有浪费。 难度高的地方在于将符文基底打入胚体里面去。 第1232章 考古 时来新见过吕祖进行符文基底打入器胚的过程，吕祖也给他解释过，古代炼器师实际掌握的符文并不多，修士一辈子能够学会使用的符文很少，通常都是个位数字。 吕祖更加不可能为了炼器专门去学习符文，他只使用他会的。 符文不是书法，提笔就可以通过练习获得，写在纸上的符文和真正存在识海里的符文是两回事。 每个符文都是修士通过大机缘得回，还要配合自身的天赋。 时来新也不可能专门为此去苦练符文，他可是忙得很的。 此前他已经考虑过很多，他敢于独自炼器的底气在于识海中的“神之印记”，只有这个符文可以配合泡影的子弹。 艾巴特能够靠这个符文加强炸弹的威力，说明路子是对的。 时来新做这一步时不敢在家里，他找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山谷做试验。 当钨合金形成一个完整的弹壳，颜色还是火红色时，时来新打开识海，将精神力包裹着“神之印记”的气息送入胚体之中。 “轰”！ 当“神之印记”接触到胚体时突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山谷当中耀眼的白光闪过，一股冲击波向四周扩散，炼器鼎被炸得飞向半空，地上出现一个大坑。 时来新的炼器初体验以惨败告终。 他身上穿了盔甲没有受什么损伤，连忙去捡炼器鼎，别的损失倒是没什么，这鼎要是坏了就亏大了。 把鼎拿起来仔细检查，表面看没有受损，一想也是，炼器鼎的设计本身就应该有防炸的措施。 此外他还发现自身精神力损耗非常大，看来炼器打入符文基底的这个步骤实在是不简单。 现在他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问题了，但恢复精神力却是首先要做的。 他使用蜥蜴人的法子恢复，把神音枪插在身边，直接激发其内在的恢复振波。 随着颂歌的进步，他现在已经可以随意控制这个开关。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在山谷中布下浓雾，还让本粹剑进行警戒。 五体投地的练功姿势挺难堪的，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不多不少，过了十五分钟，时来新从睡眠状态醒来，精神力补满。 他看着炼器鼎心有不甘，决定再来一次。 这次前面同样顺利，关键步骤是“神之印记”的打入，时来新吸取教训，识海轻微开启，大量使用精神力包裹印记，放慢速度缓缓送入钨合金器胚。 “轰”！ 炼器鼎再度爆炸，进步的地方在于爆炸的威力小了很多，如果这也算是进步的话。 这次和上次相比，精神力还用多了不少。 时来新决定暂停，适可而止，死磕不智，在原地恢复过精神力后就回家。 回家见到冯鸣，她告诉时来新一个消息，夏城大学的荒原考古队回学校休整，庞祖辉和马田教授也随队回来了，给时来新打来电话，想要约他见一面。 时来新一听笑了，两位老朋友终于回来了。 他没有让两人到家里来，怕家里这阵仗弄得两人不自在，第二天就开了一辆车去夏城大学，只带着司机和秘书。 夏城大学的考古系规模不小，在学校里算是个大系，本身就承担了很多国家部门委托的任务，尤其是政府对历史文化继承方面的重视，每年拨过来的经费不算少。 算时间荒原考古队在昀峰王城遗址上的发掘工作已经进行了两三年，本来早该回来了，碰巧又发生了战争，就又多留了一些日子。 在系院的一个大陈列室里面，专门存放了从荒原遗址中带回来的文物，庞祖辉和马田教授和一群人正在里面小心翼翼地布置着一件文物。 看他们全神贯注，时来新也不去打搅他们，站在一旁看热闹，顺道欣赏考古队的收获。 庞祖辉现在也是副教授了，由于一心扑在荒原遗址上，夏城几乎都没有回来过，他呆在遗址上的时间是所有人中最长的，因此若论对文物的熟悉程度众人当中无出其右者。 因此可以说他是现在的总指挥，带领着众人逐件安排文物，用适合的手法包装起来。 马田教授头发全白了，但精神还不错，看起来干得挺开心，笑嘻嘻地在旁边帮忙。 时来新来的时候也不张扬，工作人员当他是来看文物的，就没有管他。 待庞祖辉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们才看到时来新站在一旁。 “时总顾问，您来了，怎不说一声，我们好去接您。”庞祖辉现在也知道时来新现在地位变了，说话有些放不开。 “呵呵，你别把我当什么领导，我只是个不管事的顾问，老朋友了，就这么见外。”时来新拍了一下拍庞祖辉的肩膀。 马田教授阅人无数，知道时来新是随和性子，依然恭敬但绝不生分：“时先生，我要谢谢你，让我能够参与这个考古界的盛事，真是与有荣焉啊。” “跟神朝有关系的研究怎能缺了你，荒原上辛苦，身体顶得住吗？”时来新知道马田教授能够参与荒原考古，和夏城大学之间是双赢的局面。 “不辛苦，向群向先生安排得非常好，睡房车，每天还能够吃上小灶，比家里都不差了。”马田教授连忙道谢，他确实没有想过去参加野外挖掘还能如此舒服，向群照顾人确实有一套。 “回来就找我，是不是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说到挖掘成果，庞祖辉眼睛马上就亮了：“在地宫里面有重大发现啊，我们一起看东西去。” 三人一起走进陈列馆旁边一间小的办公室，这里放着的才是文物收获的精华部分。 庞祖辉拿出一个保存箱，拿钥匙打开，戴上手套，从中小心地拿出一张软塌塌的东西，很薄，不像纸也不像皮子，用一种塑料薄膜包着。 马田教授在一旁说道：“我们在地宫当中发现了一份文字记载材料，光是写字的这张布帛就让我们叹为观止。” 时来新顺着他的指点观察这张布帛，不知道这张东西原来是什么颜色，发黄发灰，但确实是保存完整，这本身就让人好奇。 第1233章 西边 “这是一万多年前的布。”庞祖辉给时来新介绍。 “这块布本身就是个惊人的发现，上古的文字记载一般的载体除了石刻外就是龟甲，晚一些年代的是竹简，万万没有想到还有用布的，颠覆了我们的认知。” 马田教授补充道：“真正难得的是这块布可以保存到今天，这块布本身的价值在于，它说明了那个时代的生产和纺织技术已经很高。” “是啊，昆昊的文明史并不是一直在进步，也有严重倒退的时候，神朝之后的几个朝代都远比不上神朝的辉煌。”庞祖辉感叹。 时来新仔细端详布上的文字，毫无意外，他几乎一个字都不认识，类似于源始甲骨文。 “这是在昀峰地宫中发现的，经马教授鉴定，这应该出自昀峰本人的手笔。”庞祖辉把桌上的柔光灯打开，以便时来新看得更清楚一点。 光打在这张古老的布上，居然会有一点暗金色的反光，可想而知当年应该相当精美。 马田教授点头：“不错，我认为这首是一篇类似日记或者游记的文章，这几个月我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这篇文章上了。” 庞祖辉在马田教授面前摆出学生的姿态，通常主动打下手，他这会儿已经把马田教授的电脑连到了大屏幕上。 源始甲骨文的研究始终是古文化研究中的大难题，马田教授的解题办法是大力出奇迹。 他穷数十年的时间积累了几种甲骨文字库，自己编写了破译程序，对每个目标甲骨文赋予数百甚至上千种的字义，然后联系上下文，得出千种词组，然后组成多达万种句子，不断重组，最后得出逼近的、合理的句义，下一步再进行通篇的重新考虑。 但这些仅是辅助佐证的参考而已，真正的破译方向在马田教授的脑子里。 如果说当今还有谁能破译这篇文章，马田教授绝对是不二人选，夏城大学的运气很好，不用去请人家自己就到了。 昀峰的这篇文章有两千个文字，这在上古的文献里算洋洋大作了，马田教授硬是解出来八成。 “这是昀峰记录自己在西方游历的一篇文章，上回在石鼎上发现的文字其实是节选自这里。” “昀峰出发去西方的原因是他对家族皇朝的现状不满，兄弟不和、互相攻伐频繁发生。” “昀峰自己本身很强大，但对皇位权力和地盘不感兴趣，在兄弟中是个另类，几位有能力争霸的兄弟又始终把他视作对手，没有一点手足亲情，甚至主动袭击他。” “他认为要挽回皇朝的颓势只有把建帝找回来，这样才能把家族重新团结在一起。” 说到这里马田教授给时来新递了杯热茶，泡茶是马田教授的习惯了，到哪儿都带着茶具。 “神朝的所有人都认为建帝一直活着，他是不死不灭的，至于他为什么不回来却无人知晓。” “因此昀峰踏上了西去的道路，而以当时星球的地理环境，神朝的西方是一片洪荒之地，路途极为艰险。” “为了能够找到建帝的足迹，昀峰决定不飞行，一路徒步漫游，有点自我放逐的味道。” “于是昀峰进行了一次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旅行，也只有他这样强大的人，才能把西行视作随心所欲的游历。” “实际上以当时的环境，如果换普通人，走不出百里就得死于恶劣的自然环境或者野兽的口中。” “我们得要先搞清楚往西是个什么概念……” 马田教授动了一下鼠标，大屏幕上面就出现了一张大地图。 “这是我们现在的地表模样，所谓西方其实笼统来说，就是世界这片最大大陆的深处，从南端到北端超过八千公里，从热带雨林到北极圈都有，极为辽阔。” “东西跨度更加没谱，走到易鲁帕洲的西海岸才算是尽头。” “而且在中部还有地形最复杂的地区，苍莽的高原，连绵不绝的山脉，而且我请教过地理学家，那个时代正好卡在地壳活动最活跃的阶段，地震频发，地表被剧烈改变，而且当中还夹杂了一些非自然的地理现象，如传说中的阿德兰大陆就是在这个时期突然消失的。” “这真是一个人神混乱的时代呀。”旁边庞祖辉有感而发。 “昀峰对这种沧海桑田式的壮观景象也记录了一些，他在旅途当中特别注意去找各地的土着，学习他们的语言，了解他们的历史，希望从中找到建帝的消息，因此他前进速度非常缓慢，旅途用时漫长。”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找到不少迹象，建帝当年西行的时候其实蛮高调的，路上挑了不少怪兽，留下一些传说，昀峰一听就知道建帝干的。” “就这样走了十几年，当时虽然在这洪荒大地上人类数量稀少，野兽比人类多得多，昀峰还是找到不少的部落和城邦，终于把一些事情拼凑还原出来，原来建帝前往西方竟然是为了对抗一个强大异族的入侵。” “这个异族非常厉害，它们大肆杀戮人类，要将人类从这方世界彻底灭绝。” “西方有一个人类的国度文明高度发达，比神朝都不差，两个皇朝一东一西交相辉映。” “至于西方皇朝的名称，土着们代代相传，当是神话故事讲，其读音也有颇多谬误，昀峰称为安地隆，发音与阿德兰颇为相像。” “那异族突然出现在安地隆，烧杀抢掠，那个皇朝抵挡不住，透过神奇的手段，向这方世界的强者求援，建帝正是收到这个消息赶去。” “据说异族实在太厉害，安地隆皇朝很快就覆灭，他们所在的那片大陆被击沉。” “结合时间背景，我们有理由怀疑，安地隆皇朝就是阿德兰大陆，这个大陆传说中是一夜之间消失的。” “异族并没有停下它们的征伐，继续向人类世界进发，摧毁所有的文明，杀光所有人类。” “昀峰还在游记中描述过异族的外貌，它们有着巨人的身躯，有人类的四肢，但头颅却像蜥蜴。” 第1234章 建帝 “在地宫的壁画中我们看到的蜥蜴人画像，就是根据昀峰的描述还原出来。” “建帝也来不及到达阿德兰，这个国度就已经被毁灭，他只有联同赶来的人类强者一起与异族作战。” “其实这个时候所有的人类强者都知道，如果不能阻止蜥蜴人的脚步，自己的家乡迟早也会沦陷。” “神朝其实非常幸运，由于距离遥远，这场人类危机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受影响，这也是拜建帝拼命挡住蜥蜴人所赐。” “蜥蜴人太强，人类不是对手，即使在人类强者的带领下，也是节节败退，西方神话当中的诸神之战应该指的是同一件事。” “结果蜥蜴人的行为激怒了至高神……请注意，那些带领人类的强者都是被称为神，而这位至高神据说是父神，是诸神的父亲，而蜥蜴人则是父神的奴仆。” 说到这里马田教授不得不喘口气了，他从怀里拿出个药盒子，倒出两颗药服下。 马田教授的健康状况时来新看得很清楚，知道不能再让他去荒原折腾了。 马田教授笑笑继续道：“原来打生打死都是神的家事，父神偏爱人类，将蜥蜴人驱逐到世界尽头，冥界出口所在的寒冷岛屿。” “搞清楚诸神之战的始末后，昀峰继续西行，因为他失去了建帝的踪迹，战后建帝就没有了消息，难道建帝在诸神之战中陨落啦？” “昀峰当然不甘心，他怀着巨大的疑惑，足迹踏遍了发生诸神之战的大地。” “后来他终于到达海边，遥望传说中已经陆沉的阿德兰大陆方向。” “他进入海底，果然在海洋的深处见到了那个皇朝的遗迹，但都没有找到建帝的线索。” “多年后昀峰开始往回走，他没有放弃，把找过的地方再走一遍，终于在高原与群山的深处，找到一处秘密的所在，那里有建帝停留过的痕迹……昀峰在那里呆了很多年。” “昀峰并没有详细记录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只是说他在这里领悟了天地自然的秘密，眼界为之开阔，也终于放下了寻找建帝的执念。” “多年以后昀峰离开了深山，回到神朝，开疆拓土，找到一块丰饶的土地，建立了个人的王城，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去掺和神朝的乱事。” “但从我们对遗址的研究得知，昀峰的这座城市最终还是毁于战火，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来新看出马田教授话语中有所保留，也许是这里人多，不便深谈，就暂时把话题打住。 接着时来新问起马田教授的身体，马田教授连连摆手：“我的身体我知道，老毛病了。” 时来新把马田教授从南昊接来，让他在荒原受累，当然不能不管他，硬拉着他上了自己的车。 车子直接到了东山的国医院，就是静雪当年住过的那一家，这里早就安排好了一个特等病房，张老已经在这边等。 张老立刻安排给马田教授进行全身检查。 这家医院走的是昆医与西医结合的路子，有许多检查项目都是按照西医的来。 等结果出来，张老亲自给马田把脉，过后摘下眼镜说：“老弟，你的身体可不算好啊，年纪不算大，但各方面检查结果都显示有些问题。” 时来新当然也看出来，马田教授此刻的身体已经到达亏败的边缘，再压上点不利因素就会爆发出来。 根源在心肺之间，其它器官受拖累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下去会百病缠身，跟张老的结论差不多。 时来新就立刻替马田教授拿主意：“教授你就在这里住下，身体不调养好就不许走，你要怕在这里闷，放心不下昀峰王城那摊事，我就让庞祖辉带队在这边陪你。” 时来新是大包大揽了，不过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说完他问张老：“我给张老您打下手，怎么样？” 张老乐了：“好啊，固所愿也，不敢请矣。” 说干就干，两人配合过多次，已经很默契，当下时来新先给马田教授疏通经络，打开一些关键的穴位。 马田教授一直在南昊，没有机会接触昆医，想不到治疗感受是如此舒服，浑身像是泡在温水里一样，气血在体内变得非常畅通。 时来新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夹带点私货，偷偷输入一些生命能量，但只是微量，马田教授的身体实在太弱，如果立刻一下子回到旺盛期的气血状态他会受不了，只能一点点来。 时来新罢手后张老接上，他还是主要用复位的手段，帮马田教授调理疗愈。 两人将理疗做完，马田教授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他卧床休息就对了，先躺几天再说，两人不让他起来。 这时候药也煎好，马田教授喝完立刻沉沉睡去。 所有人退出来，张老和时来新两人到办公室聊了一会儿。 张老现在老跑去培训班，他为每一位学员都建立了身体档案，追踪他们的练功过程，记录每一项变化，把这些基础工作做好，未尝不能找出修炼的基础规律。 如果能将这个过程量化，成功经验变得可重复，为培养人才铺平道路。 时来新拿起一份档案阅读，这是张老特意给他看的，是一位表现特别优秀的学员。 这位男学员叫林梓晨，时来新也认识，当初内务部委托他培养的军中好苗子之一，是最快自行产生气感的一位，时来新本就很看好他。 林梓晨进步可谓飞速，修炼时来新的新功法后，身体的各项数值显着提升，已经远远打破了普通人所能达到极限。 “这林梓晨，用厉老的话说已经越过小周天的坎，前途不可限量啊！”张老很高兴，这种从凡人到超凡的蜕变就发生在他的监测下，极有研究的价值。 时来新更清楚，这何止是小周天，应该是进入练气期了。 这人与人的差距就是大，时来新花大力气，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把瑞芬和静雪硬拉上练气期，这林梓晨自己练巴几下就成了。 第1235章 远征 时来新第二天去了大统领的办公室。 大统领叶皆荣亲自打来电话，希望时来新参加这次重要的军情会议。 大统领府里面也有一个专门的军情室，与国家核心指挥系统相连，也是核按钮的中继环节之一。 军情室不大，参加会议的人员也不多，除了时来新、叶皆荣，几位大统领府的幕僚，还有正副总长、国防部几位要员。 依然是副总长首先介绍最新的简报。 “我们派去艾瑞肯舰队的部队已经登陆，遇到了大批怪物的围攻，这里本是人口稠密的城市，因此以人形怪物为主，还有不少怪物狗……” 军情室的屏幕上把部队登陆时战斗的画面播放出来。 昆北的舰队由两艘大驱、四艘驱逐舰、两艘两栖登陆舰、六艘大型补给舰组成。 因为考虑到远离本土作战，补给舰作了最充分的配置，还有几艘十万吨的货轮慢悠悠跟在后面。 怪物有一种本能，可以隔很远就发现有新鲜血液的生物，舰队靠近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密密麻麻地围在码头上，朝着舰队张牙舞爪。 舰队先派出无人机和武装直升飞机对怪物进行打击，清理出一个登陆场后两栖登陆舰再上去。 战斗打得很激烈，但不复杂，飞机单方面地对怪物开火，怪物也不会有畏惧的想法，任由子弹下雨一般打来。 这次昆北的管理层终于近距离看到了与怪物开战的情形，怪物虽然没有还手的能力，但真的很抗打，只要脑袋没被摧毁就照样生猛。 表面看上去舰队好像占尽优势，其实大家都看出了问题所在，这样的战斗太耗费弹药，数十上百颗子弹都不一定杀一只怪物，多强大的补给都供应不上！ 舰队指挥官也意识到这一点，舰炮开始加入。 炮声隆隆作响，舰上重炮进行速射，短短几分钟就打完一轮，成果非常显着，本来密集的怪物群立即稀疏下来，有很多怪物是被炸碎的。 重炮依然是战场上最好用的武器。 舰队也立即改变了打法，不再浪费无人机和武直的弹药，让舰炮担纲主打。 舰炮打了几轮后，怪物大量减少，码头终于空出一片，够条件进行登陆了。 时来新大致算了一下，岸边的怪物大概清理掉了数千，估计舰炮的弹药消耗过半了。 这点数量对于怪物来说远不到伤筋动骨，现场看来还有不少怪物从远处赶来。 舰队抓紧机会登陆，第一批上去的坦克迅速前出拉开纵深，遇到扑上来的怪物就硬碾过去。 开始还比较顺利，压扁了一些怪物，但后面上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密集得像蚂蚁群一般，成群地垫在履带下面，竟然可以让坦克无法前进，然后它们往坦克上爬，只是找不到进去的办法在那里嗷嗷叫。 坦克上机枪和坦克炮也在开火，机枪的效果可以忽略不计，坦克炮的杀伤力也有限。 后面上来的坦克给前面的伙伴解围，还是直接碾压作用更大。 不断上去的坦克和战车立刻原地建立了一条防线，等待登陆集结以后再图攻击。 这时舰炮再次发声，重点拦截向码头涌来的怪物，为后面的登陆部队撑开一张火力网。 待登陆的部队集结完毕，捏成一个拳头出击，无人机和武直也来助战，数十辆坦克在怪物群中冲开一条血路，杀到码头的大门前，将大门封锁起来，建立起简单的工事，断了怪物进来的路。 大门守好了，登陆部队开始清剿留在码头上的怪物，这次登陆作战才算是结束，这期间码头大门外再次被怪物围得密密麻麻。 军情室中大家的视线才收回来。 “艾瑞肯方面对我们派出部队参战有什么表示？”时来新问道。 “他们表示欢迎，就算反对也没有能力做什么。”总长回答。 “在建设基地的同时，我们也通过无线电广播向艾瑞肯各地发信号，告诉幸存者可以到基地避难。”副总长补充。 屏幕上再度出现码头的画面，这时的码头已经有很大的不同，大门已经被封死，四周的围墙被加固过，而且在三到四米高的围墙上又加高了铁丝网。 码头之内建了不少的碉堡，临时的营房仓库，最明显的是多了一条标准跑道。 这时刚好有一只黑乎乎的怪物跃上墙头，爪子抓住铁丝网往上爬，碉堡里的机炮立刻开火，大口径子弹打在怪物身上。 大家也都看清楚了，那应该是一条大狗。 怪物狗被机炮打得皮开肉绽，它毫不在乎，好像这身体不是它的，依旧往上爬。 在它开始做登顶的时候，终于被机炮把身体打断，半边身体掉落下去，还有半边身体固执地挂在铁丝网上。 “如各位所见，其它动物变成怪物以后，战斗力比人形怪物厉害得多，行动迅速很难被锁定，而且力大无穷。” “幸好基地所在的地区没有大型的动物，只遇到怪物狗，不然这围墙工事很可能拦不住，大家请看……” 画面一变，是无人机在空中拍摄的画面，地面有一个大型的基地，看得出来是某个大型城市的一部分，有机场、有候机楼在基地内，也就是说基地跟外界是可以互相支援的。 基地虽然防守坚固，但画面里却见到它被攻破的瞬间，有一群牛怪物冲破了防御工事，一个大缺口出现在怪物们的面前，它们冲进去大肆杀戮，场面非常惨烈。 有一架客机立即启动，在跑道上冲起来起飞，当飞机爬升到空中时，突然一只怪物鹰扑到飞机的机头上，将玻璃击碎进入驾驶舱，这架飞机最终失去控制向地面俯冲。 这时再看下面的艾瑞肯基地，已经被怪物形成的黑潮淹没，当中容纳的活人恐怕有数十万，估计很难有逃生的机会。 就在这时无人机的镜头上出现一个黑乎乎的怪物，不大的头部把镜头占满，两只眼睛是死灰色的，有一个带钩的尖喙。 接着无人机的画面天旋地转，最后黑屏。 第1236章 人道 “艾瑞肯底蕴还是在的，这场灾难在前段时间，他们曾经将局面维持住了，固守在一些重要的基地当中，还有酝酿反击的动作。” “与之相比较，艾瑞肯的两个邻国，体量人口也不小，在世界上也排得上座次，但在这次灾难中的表现就差远了。” “这两个邻国灾难发生的时间要比艾瑞肯晚一个多月，有足够的预警时间，但都没有把握好，结果被迅速增加的怪物肆虐整个国土，现在只剩下首都及一些重要的地方尚在支撑，跟灭国差不多。” 说到这里总长轻叹一口气，人总有侥幸心理，总觉得发生在旁边人身上的灾祸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昆北本也有一批人怀有同样的心理，幸好有时总顾问力排众议，强力推动昆北国家机器的启动，现在看来这是多么的明智啊。 昆北的军队到了灾难的第一线，没有隔岸观火，取得了对付怪物的直观经验，为昆北抗击灾难打下坚固的底子。 “其它国家什么反应？”时来新对国际形势不太了解。 “现在纳西亚和艾瑞肯关系很密切，不光提供援助，还出兵了。出兵的时间比我们晚一点，而且舍近求远，居然从艾瑞肯的北方邻国登陆，说要一直从陆路推进到艾瑞肯境内，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艾瑞肯过去的那些小弟、仆从现在都不太理会艾瑞肯了，给我们递来了橄榄枝，世界各国对这场灾难普遍谨慎，早就主动切断了跟艾瑞肯的一切物理连接，提供援助的非常少。” “与艾瑞肯所在大陆连接的南大陆现在出现了零星的怪物袭击事件，估计很快就会步艾瑞肯的后尘。” “通过对最近一段时间情报的汇总分析，我们有一个不太好的推断，怪物们在逐渐变强，也就是说怪物还有进化的能力。” “我们的部队在与怪物作战时感觉压力越来越大，而最近艾瑞肯的生存基地接连被攻破也佐证了这一点。” “超能者在灾难中能起多大作用？”座中有人提问。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艾瑞肯近年超能者的数字急剧减少，在对付怪物的战斗中能起的作用不大，最靠得住的还是枪炮。” “还有就是海上发现怪物的报告现在更多了，我们担心灾难威胁到我们昆北的时刻应该不会太远了 。” 大统领叶皆荣在听取报告后总结性发言：“灾难的形势更紧迫了，这种新的战争形式我们需要尽快适应。” “现在我们很有必要再次对我们前段时间的应对措施作出调整，光严守海岸线已经不够，对我们漫长的陆上国境线也要有所布置，能够御敌于国境之外是最好的，因此我们要加强跟邻国的合作，必要时就出兵。” “并且为了防备最坏的情况发生，在我们人口比较密集的地区，立刻着手建立生存堡垒，这方面要多参照艾瑞肯的经验，把我们的一些重要的设施、物资、工厂保护起来，即使在战时依旧能照常运转。” “战友们，我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人类要想在这次灾难中生存下去，就必须把每一个人都武装起来，从今天开始基层组织要对每一位公民进行军事培训教育，并允许持枪……” 时来新从统领府出来，心情有些沉重，这场灾难跟瘟疫一样，谁也不能幸免，早晚都要面对。 更可怕的是看不到前景，被感染的人或者动物找不到逆转的办法，也就是说这个星球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物种，正快速地取代旧的物种。 怪物会越来越多，正常人类会越来越少，这边少一个，那边就多一个，这场战争要打多少年？十年、二十年或者更长，直到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也变成怪物。 也许这个星球在数十年后就不属于人类，时来新很悲观，他该如何自处？ 时来新有能力保护家人，还可以救下身边的人，但如果除了的这点人外，再无别的人类存在，这种日子怎么过。 看着车窗外面的夏城，街上远没有过去热闹，为了把所有人都动员起来，传媒部门有意识地将艾瑞肯的人类灾难大量报道，有关的视频、照片充斥网上。 许多国家都在转载这些新闻，使这场灾显得难更急迫、更具体，战后的新秩序正围绕这场灾难展开。 人们减少了上街、消费，提早囤积物资，哪家没有几百斤大米，都睡不着觉。 由于抢购和惜售，世界性的粮食危机越演越烈，有些国家还没有等到灾难来临就先崩了，第一波饥荒造成的难民潮已经出现，饥民越过国境到别的国家求食，但邻国也自身难保，只有强硬驱离，产生大量的冲突和人道灾难。 乱世已至，时来新暗叹。 隔了一天时来新去看马田教授。 东山这里安静如世外桃源，马田教授精神头好多了，正坐在草地上晒太阳，见到时来新很高兴：“我正盼着你来了，有些事情我要单独告诉你。” “是你的研究有收获了吧？”时来新早就猜到。 “没错，我找到了昀峰在西方游历的一些重要节点。” 马田教授打开电脑推到时来新面前，屏幕上是大陆的地图，而且是实时的卫星图。 “昀峰在西方大陆游历了一百到两百年，主要活动的地区在这里……” 马田教授把大陆中部地区放大。 “这块地方大约有两千万平方公里，基本上都是高山地形，当中有几块平原，昀峰在去和回归的时候都在这里长时间停留，也留下过一些属于他的传说，至今这块地方上的部落土着还流传着游牧之神的说法。” “昀峰把神朝的一些种植技术、医疗手段、烹饪方法带到了这些部落，致使这里的一些传统器具、习俗和昆昊很相似，甚至在一些偏远小国家还留着关于他祭庙，有他的塑像。” “我分析，昀峰是怀有目的在这里巡弋的，他知道建帝出于某种原因，必定会在这种地区停留。” 第1237章 圈定 “我想起你说的鸿坤道祖找到一座神山，在山中得到九元真君传承的事情。” “我也找到很多相关的史料，关键着眼点就在那座神山。既然昀峰就是九元真君，那么这座神山就是昀峰隐居闭关的地方，也是建帝停留过的地方。” “这座大山有一半是黑夜，一半是白天，山脚是夏天，山腰是秋天，山顶却是冬天。虽然不能尽信，但也为我们揭示了一些方向。” “传说中没有人到过山顶，登山的人在半山腰遇上浓雾，会迷失方向，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山脚。” “这里有几个特征，首先是山的海拔高度要在六千米以上，山体的体积庞大，还有长时间的浓雾。” “我按照这个标准在这数千万平方公里的范围里去寻找，结果让人失望，同时具有三个条件的的大山一座都没有，即使我将搜寻的范围扩大，也找不出来。” “这时候我意识到自己错了，也许鸿坤道祖并不是一直在往上攀爬，他也许是在深入一个山系。” “于是我把目光放到了另外一句话上，一半是黑夜，一半是白天。” “我有一位研究神话学的朋友告诉我，大陆中西部高原地区有一个神话传说，说远古时期当地有一条恶龙作恶，经常袭击人类，它住在深山里，那座山很奇怪，有一半是白天，有一半是黑夜。” “后来恶龙的作为激怒了上天，上天派来一位神灵，进山杀死了恶龙。” “我这位朋友考察过，恶龙的传说不知真伪，但那座山是真实存在的。” “在那片广阔的高原地带平均海拔三千多米，当中存在一片凹地，这片凹地地势剧烈深陷下去，底部甚至比海平面还要低，有趣的是在这处凹地上又隆起一座很高的大山，这座大山海拔不算高，但绝对高度却有八千多米。” “由于恒星照射的角度变化，有周围隆起的高原遮挡，就出现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又在阳光下的奇景。” “又由于这种特殊的地形，这里经常出现浓雾的气象，与鸿坤的记录相符。” “这座山就是位于派目鄂高原的底里斯山。” “时先生你要是有时间应该去那里看一看，我也很想去……”马田教授看看自己的身体又有些无奈。 时来新安慰他：“你把身体养好了，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 马田教授叹口气，摇头：“算了，我还是少折腾了，免得拖累了你，到时候你给我多讲讲就行。” 时来新记下了这个拗口的名字后，又给马田教授疏通了一次经络，加上吃药休养，总算是把他从重疾发作的边缘拉回来。 马田教授对外界的事情也清楚，晓得乱世将至，时来新建议他干脆就在夏城住下来，安全和健康两方面都有保障。 马田教授知道时来新是在照顾他，等同于把他后半辈子包揽了，心里相当感激，反正他在南昊没有亲人，和庞祖辉这帮人也混熟了，欣然接受了时来新的安排。 时来新打算让他身体恢复之后再考虑学术研究上的事情，去大学、研究院都没有问题。 从国医院出来，时来新直接回家，这时候瑞芬和静雪都出关了，他检查了她们的身体状况，修为稳固，无惊无险站住了炼气期。 瑞芬和静雪也尝到了修行的好处，那种活力和自在感是普通人体会不到的，因此对修炼很主动，每天雷打不动。 时来新看到她们的劲头也有点无奈，本来回来就是想跟家人多呆在一起，谁料大家都要修炼，总有人在闭关的状态，相聚的时间很有限。 一家三口少有地一起吃饭，吃完饭还到小湖边散步。 静雪就喜欢她那只大丹幼犬，去哪儿都要带着，它在草地上跑前跑后，不时地向时来新献殷勤。 静雪装生气，提溜着它两条前腿教训：“真是一条趋炎附势的狗。” 时来新也想观察一下这狗，用脑电波给它传达命令，想不到它能领会个六七成，一会儿翻跟斗，一会儿叼来块石头。 智力还行，可以培养一下，时来新有了些想法。 时来新盘腿坐在湖边，让大丹幼犬蹲在面前，嘴里开始吟唱起来，现在时来新不用神音枪也照样有效果。 时来新唱了几句，湖里面的鱼鳖纷纷冒头，水面到处都是一张一吸的鱼嘴。 听了一会儿，瑞芬和静雪也有点顶不住，坐下来打瞌睡，正面承受的大丹幼犬早就五体投地睡死过去。 “哞”！ 时来新唱了几遍，以这个音节作结尾，他故意放得很轻，但在大丹幼犬听来简直是五雷轰顶，被震醒过来。 时来新伸出食指，在大丹幼犬脑门上轻轻一弹，趁机送进去一点生命能量。 大丹幼犬本已经站起来，这下子再次倒地，竟昏了过去。 “啊？它这是怎么了！”静雪着急。 “没事，过会儿就好，给它取个名字吧。”时来新站起来向别墅走去。 “叫大乖怎样，老爸？”静雪抱起大丹幼犬。 “不怎么样。”大丹犬可是一条猛犬。 静雪一连想出好几个，自己又否了。 “要不叫裂风吧？”瑞芬也出主意。 “这个还差不多。” 时来新第二天又进山了，他打算继续炼器，泡影的子弹威力要尽快提上来，世界如此的不太平，也许留给时来新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难点仍是卡在将神之印记打入器胚这一步，一连炸了好几次，让他又是无功而返。 接着他找向群，想挖一挖弹芯的潜力。 向群跟军工专家们讨论过后告诉他，现在的贫铀弹芯配比是多次试验得出的结果，稍有改变，弹芯就会变得不稳定，性状发生莫测的变化。 时来新翻阅炼器的典籍找办法，根据传统的炼器理论，想要承载复杂、威力大的符文，必须使用天材地宝级别的材料，单晶钨合金虽然也很不错，但与这种宝物还是无法比较。 “神之印记”当然是一个极考验材料承载力的符文，也难怪频频爆炸。 第1238章 电符 要说天材地宝时来新手里也有一些，就是罗兰雄霸留在戒指里的那些法器法宝。 时来新将那近百件兵器拿出来，沾有邪气的暂时没办法用，他从正常那部分当中找出一柄青色长剑，材质叫不上名字，但他看出来是极好的。 造一件法宝很难，要毁掉很容易，时来新也不心疼，直接就唤出丹火进行煅烧。 这材料比钨合金耐烧，时来新用了很长时间才把剑烧成一滩火红的液态。 这种状态让时来新马上觉出不同，天材地宝对精神力的响应性确实是钨合金类的凡品无法比拟，他很容易就可以调动液态金属，塑成自己想要的形状。 第一个弹壳出现了，时来新等候已久，立刻控制着“神之印记”打进去。 “轰”！ 又炸了，这次爆炸威力更是倍增，炼器所在的山谷被炸出一个大坑。 炼器失败之后时来新并没有离去，而是在原地盘膝坐下，平复一下有些烦躁的心情。 “神之印记”这个符文非常神秘，以段位论可以说超过昆昊修界所有现存符文，强到连天材地宝的材料也承载不了。 看来有必要换个思路了，符文有很多种，“神之印记”不适合完全可以换另一种，时来新手里就有一种符文可以供尝试。 就是那个代表雷电之力的符文，眼睛老是盯着“神之印记”有些好高骛远了，这个符文即使是炼器大师出手，估计也很难。 泡影的射击本就是靠雷电之力激发，子弹带有雷电之力的一击也是顺理成章，没有任何冲突的地方，而且说不定可以进一步将子弹的速度提上去。 电击叠加贫铀弹芯的突防、爆炸、高温性能，也是非常强大。 把前后大致想通，时来新再度动手。 他没有立即用天材地宝所铸成的弹壳，而是使用单晶钨合金弹壳，成胚后打入“电”符文。 “轰”，爆炸再度发生，但这次爆炸威力小多了，看来能承载雷电之力的材料也不能马虎。 一柄法宝剑才得到十颗弹壳，代价不小，没有时来新这种身家，现今之世别人想都不用想了。 弹壳再度烧红，时来新把“电”符文打进去，这次无声无息，胚体当中有一股强烈的道动之意溢出，过了一会儿才平息。 接着打铁趁热，时来新把自己的精神力收束成钻头，开始在表面铭刻纹路。 如果换做别的修士光是这一步就被难倒，但时来新搞出水龙钻后就轻易解决了这个问题。 完事收掉丹火，成型的弹壳悬浮在炼器鼎中，时来新招手将之接引过来。 端详自己的首件作品，只见其外形青亮，保留了材质的本色，光滑锃亮显得做工精良，时来新满意。 将弹壳握在手里，时来新往里面注入雷电之力，别看弹壳不大，时来新将体内三分之一的雷电之力送出，才将之灌满。 他没有急着去试射，数量实在太少他舍不得。 时来新在山谷里呆了一个星期，才炼出来九枚弹壳，只够泡影三次满载的量。 回到别墅，时来新就见到何其盛在着急地等他。 “时总顾问，出事了，大统领想让您拿个主意。”何其盛已经在别墅等待一整天，见不到时来新他就不回去了。 “什么事？” “是艾瑞肯，我们的舰队遇到了海中怪物的袭击，情况非常危险。”何其盛立刻给时来新看了视频。 视频是作战系统拍下来的现场，正是昆北舰队登陆的港口，驻扎在岸上的的部队正与围墙工事外怪物战斗，远征舰队都停留在码头对开的海面上。 舰队本来的任务是给岸上提供火力支援，但此刻舰队的所有船舰都在向外海移动，这个行动很奇怪。 而两栖登陆舰、大驱、中型驱逐舰甲板上的所有速射近防炮都被调低了炮口，指向海面。 船上的直升飞机都起飞，在海面上不停兜圈，反潜直升机上的声呐都被扔到了海水里。 海面之下有危险！ 这时一架武装直升飞机突然开火，机炮形成火链打在水面上，激起无数的水花。 水花下面出现一条黑色的影子，从其与驱逐舰的对比上看体型非常庞大。 影子冒了一下头，是个黑乎乎的东西，有点鲸鱼的形状，有些大口径的机炮子弹打在其身体上，似乎没有造成什么损伤。 黑影继续在水面下疾冲，前进方向是一艘驱逐舰，许多武器加入了打击的行列，密密麻麻的弹雨铺满一片海域。 转眼之间黑影撞到了驱逐舰，将这艘七千吨的舰体撞得两边剧烈摇晃，好大的冲击力。 这还没完，别处的海面上又出现了几条黑影，继续惹来机炮的围剿，没见到具体的成果，但水下黑影越来越多。 舰队被逼急了，开始往海里扔深水炸弹，这种攻击想要刚好炸到黑影有点难度。 “轰轰轰……”，深水炸弹接二连三爆炸，海底冒上来朵朵巨浪。 有好几艘战舰都被撞到，大幅度左右摇晃，连累舰上的近防炮失去准头，不光打不到水下的威胁，还有些子弹打向了码头上的基地，那边也是一团乱，看不出有没有误伤自己人。 这种情形甲板上根本就站不住脚，海军士兵全都退进了舱内。 战况正是激烈，一条巨大的黑色触手爬上了一艘大驱的舰体，接着又见到一根。 触手延伸，越过甲板，轻松就爬上了舰桥，碰到什么就缠上去，很快卷住一个雷达，一使劲，将整个雷达拽下来。 几架直升飞机飞来帮忙，对准触手就进行猛烈射击。 一轮射击后一根触手被打断，舰体的钢板也被打穿了好多处，舰体损伤不知道影响有多大，但不这样又不行。 这时有更多的触手爬上大驱，直升机不断朝其射击。 整个码头对开外海面已经乱成一锅粥，舰队陷入苦战当中，战争形式根本就不是他们熟悉的，很多手段都用不上。 大驱的危险还没有过去，又见到海中跃起一个庞然大物的身躯，撞向大驱。 这应该是一条鲸鱼，身长近百米，外皮坑坑洼洼带着病态的黑。 第1239章 越洋 这应该是一条怪物鲸鱼。 它现在跃起来的高度比活着的时候高得多，近百吨的身体狠狠砸在大驱上，把舰体冲击得剧烈歪到一旁，海水都要没上甲板了，幸好这船的设计非常稳，能抗巨浪，挺住了冲击，舰体回拨过来，大幅度摇摆之间，让船上的人出一身冷汗。 大驱上的触手还没有清理完，码头上忽然枪炮声大作，战舰上的镜头转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有十几根触手上了码头。 岸上的士兵马上就看见了，由于主要的火力都对准了码头外面，大海这一边没有防备，暂时只能调动一些轻火力射击，士兵们还用上了手雷和肩扛式导弹，但这些武器的威力打不动水里上来的怪物。 危急之际，舰队指挥官做出了明智的决定，立刻让武直飞向码头支援。 转眼有五六架武直接近码头，用机载的空对地导弹精准打击怪物。 这触手怪物体积庞大，要打准不困难，十几枚导弹发出，在怪物身上炸出一个又一个火球，也许刚好打到怪物的要害，怪物不动了，身体慢慢滑进水里。 视频看到这里，时来新回头问何其盛：“战斗打响有多久了？” “到现在有十几个小时了。” “我去一趟吧。” 何其盛敬礼后离开，时来新马上做动身的准备。 跟家里打过招呼，往储物戒指塞了点物资，时来新直接从自家阳台起飞，看得女儿眼里冒出小星星。 从夏城这边去艾瑞肯，要跨越一个大洋，直线距离将近一万公里，以时来新的速度最多十个小时。 时来新转眼间就来到海上，他保持着一个比较快的速度，远征舰队承受的压力很大，他担心晚了怕来不及。 飞了整个夜晚，天蒙蒙亮的时候，海面上出现了一个群岛，看形状应该是莱西利群岛。 这个群岛横在昆北与艾瑞肯的大洋之间，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因此在修斯请求罢战的时候，时来新特意勒索了这个地方。 现在艾瑞肯已经从全球收缩，原本设在这里的军事基地已经人去楼空，被昆北的军队接收。 时来新特意降下来察看，基地已经挂起了昆北的旗帜，人气不旺，只有两艘小型军舰停在码头。 他依照这个地标调整自己的飞行方向，离艾瑞肯还有小半的路程。 飞行三个小时后时来新就看到了属于大陆的地平线，在茫茫大海上找一处大陆的港口难度非常大，幸好他早一步让泡影探明方位。 从泡影的画面看，港口基地的战斗仍在继续，舰队损失了两艘驱逐舰，码头上的形势也有些岌岌可危。 离战场还有数十公里，时来新提早进入海里，在海中他马上就看出不对劲，这一带海中出没的大型动物非常多，体形都很大，是一片极度危险的海域。 刚进水中就有一条大鱼冲过来，从外貌看来是一条怪物鲨鱼，有数十米长，见到时来新这个活物，张开大嘴就要咬过来。 时来新想拿它做个试验，海水当中瞬间出现无数触手，将这只怪物鲨鱼捆扎起来。 怪物鲨鱼其实并无智力，只是凭着嗜血的本能在行事，被捆住后动弹不得也不会害怕，依然在挣扎乱咬。 时来新看过指挥中心的视频，知道怪物的要害在大脑，他让本粹剑在大脑的部位深深割一个口子，居然触发了剑内的“辟邪”能力，原来这些东西果然是邪物。 本粹剑是邪物的克星，怪物马上就不能动了。 这时又有几只怪物游过来，同样被触手捆住，时来新分别出手杀了，才搞清楚只有用本粹剑才能杀得如此干净利落，用神音枪即使是把其大脑戳碎，怪物还不会马上死。 有了些把握以后，时来新才朝战场前进。 舰队跟怪物之间的战斗依然激烈，爆炸的剧烈冲击通过海水传递过来。 时来新在过去的一路上杀了不少怪物，遇上他，怪物就没有能多喘一口气的。 距离差不多的时候，时来新发动了触手，眨眼间这片海域立刻被透明的触手所占领，海中的怪物全都被密密麻麻的触手缠住。 舰队的官兵已经战斗了数十个小时，弹药极快速地消耗，幸好有补给舰在一旁，不然早就开不了火。 官兵们突然发现怪物都不冒头了，疑惑地朝下面一看，竟然全是不停蠕动的触手，看得人头皮发麻。 和怪物开战以来大家见到的怪事太多了，此时不知是福是祸，既然没有目标可打，于是都停止了射击。 海上战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依然紧盯着海面，码头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当中。 过了一会儿从海中升起一个人，在空中一个转折朝一艘大驱飞来，各舰上的官兵心中都是惊惧，立刻调整武器要锁定来人。 舰队指挥官在开会的时候见过时来新，在镜头里看清楚了来人的长相立刻在频道中喊：“不要开火。” 然后又开了扬声器：“时总顾问，您来了，远征舰队指挥官石破坚向您报到。” 时来新停下来说：“海里的怪物都解决了，我先去一趟岸上。”说完他立刻飞向码头，那里还在战斗。 那数量庞大的海中怪物都解决了？官兵们疑惑。 舰队苦战良久，即使难杀也杀了不少的怪物，但怪物的数量就是不见减少，战斗完全看不到尽头。 战舰损失一艘又一艘，弹药始终是要消耗完的，大家都不免产生出一种悲观的情绪。 时总顾问刚出现怪物就全部伏诛，也太轻松了吧，一瞬间将面前的阴霾扫清，让大家重见阳光。 大家的视线都随着时总顾问的身影转向码头，海风吹拂着他身上的衣服，飘飘忽忽如同仙人一般，不对，时总顾问就是仙人，会飞就是帅。 时来新来到码头，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在海中怪物绝大多数时候是潜在水中，而岸上的怪物与人类短兵相接，战场更加残酷。 岸上基地的部队不光要应付墙外黑压压围成一片的怪物，还要小心防备后面的海上。 第1240章 黑潮 最难对付的是怪物狗，这个地区人口本就密集，人形怪物数量庞大，人多养的狗自然就更多，怪物狗充当了进攻的主力。 相比人形怪物只能围在外面张牙舞爪，怪物狗可以轻松跳过数米高的围墙，抓着铁丝网翻越进来。 开始的时候基地的火力瞄准将怪物狗打落下去，铁丝网也被殃及，很快到处都是漏洞，怪物狗便从这些地方钻进来。 怪物狗进得围墙带来的麻烦就大了，每一只都行动如风很难被锁定，士兵们费尽力气才能消灭。 进来的数量多了，难免被突破进内圈，为此付出的伤亡不少，迫使防守阵地不断后撤。 仗打到现在，登陆部队把已经收缩成一个圆形阵势，依托坦克、战车和几个坚固的工事坚守，士兵不能暴露在外面，不然很轻易就会被怪物狗拖走。 眼下足有数百只怪物狗在阵地外面打转，如果没有外援，登陆部队只有败亡的结局。 时来新飞到基地上空，也不急着动手，悬在离地十米左右的空中观察怪物狗这个新物种。 怪物都有嗜血的本能，怪物狗们立刻就发现了头顶上这个血肉之躯，馋得它们聚到时来新脚下，不停朝天空扑腾。 尽管怪物狗能跳很高，可还是够不着天上这个气血澎湃的血食，惹得它们要癫狂。 登陆部队的官兵也接到了舰队这边的消息，此刻停止了射击，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时总顾问的身上。 怪物狗跳起来能有五六米，从时来新的角度可以把它们狰狞面部与獠牙看得很清楚，其外形与原本宠物的模样联系不起来。 怪物狗体表都没有毛，皮肤乌黑疙疙瘩瘩还淌着黏液，臭气熏天。 本粹剑在时来新身边盘旋，其实他更关心爱剑的变化，在海里杀灭大量的水中怪物后，剑身上出现一股无形的能量束，包裹着剑身，将本粹剑的杀伤力外延了数米。 这是剑气吗？时来新心里猜测。 在南极洲大陆时，杀伤大量罗兰家族的鬼物后，本粹剑有过类似的变化，那时候是红色的火焰，那火焰在鬼物丛中可以大杀四方，过后就消失了。 眼下再次出现，证实了一件事情，杀死邪物对对本粹剑的威力有所增益，数量越多好处就越大，而且根据品类不同，本粹剑也会生出相应的杀伤手段。 本粹剑随着时来新的心意往怪物狗群当中划了一剑，剑身隔着数米，光是凭着那透明能量束，就将所碰到的怪物狗切得支离破碎。 观察战果，时来新进一步发现，不需要摧毁怪物狗的大脑，只要被本粹剑的能量束切入身体，怪物狗就会立刻死亡，也许不应该叫死亡，叫恢复原有状态更准确一点，因为它们本来就不是活物。 接下来本粹剑在时来新脚下转了几圈，就把整个怪物狗群杀灭，肢体碎了一地。 这一切被岸上海上的所有人看在眼里，震惊之余只有一片沉默。 海水下面的怪物是如何被灭绝的大家看不到，但当如此高效的杀戮发生在眼前，心理上接受需要一些时间。 “胜利了，时总顾问万岁！” “时总万岁！” …… 不知道谁先喊了第一句，马上就得到身边同伴的响应，连通讯频道里面都不例外。 时来新哪听到这些，转身就往围墙外飞去，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人形怪物。 人形怪物发现了天上的时来新，都仰天嗷嗷叫，时来新故意越过它们往外飞，果然勾引走了这群怪物，它们丢下码头不管，不顾一切跑起来追赶。 怪物们的速度并不慢，也许比它们活着的时候都要快，只是行动之间肢体有些僵硬。 人形怪物数量肯定过万了，视野当中无边无际。 怕怪物们回头去骚扰码头，时来新故意把速度慢下来，保持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距离，继续往城区飞。 这是一座人口稠密的城市，时来新查资料知道本来住着数百万人。 城区高楼大厦林立，街上到处都是丢弃的汽车，有不少身影在逛荡，不出意料全都是怪物。 时来新低空飞行，所到之处马上就引起了怪物的注意，使得更多的怪物加入追赶的大军，看上去像黑乎乎的潮水，淹没了身后的街道。 他来到一处非常广阔的广场，这里是一个有些名气的旅游景点，此刻狼藉满地，有些地方还长出来了杂草，而杂草所附生的地方，居然是一些红黑色的硬块。 时来新就在广场上空停下来，身后的黑潮以极快的速度淹没了这片广场。 无数黑色的爪子伸向天空，嘶哑的吼叫汇成一首梦魇之曲，时来新低头感叹，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抬头看周围的高楼，他眼神好，在一些高层玻璃窗的背后似乎还有活人。 他们也看到了时来新，朝着窗外又叫又跳在求救，有些还激动地把窗户砸烂，要引起时来新的注意。 时来新勾引一批怪物跑到这里来，本想要杀掉它们，但当他看到这潮涌般的阵仗竟有些手软，这么多杀得完吗？ 他窜上高空，来到比大厦还要高的位置，脚下的城市虽有街道都挤满黑色的怪物，以广场为中心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 时来新头皮发麻，杀戮的念头被浇了一盆冷水。 这些怪物本来可都是人，有逆转回去的希望吗？ 眼前只是一城一地而已，但整个艾瑞肯都是如此，真是惨烈。 在夏城看到的只是冷漠的数字，但亲眼所见，即使身为金丹修士，时来新还是被震撼到。 昆北也会变成这样子吗？ 时来新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他降落下来，选择了一个高层的窗户，砸烂以后飞进去。 他选择这里的原因是窗户背后有人。 里面是一个宽敞豪华的办公室，在中央商务区拥有这样的一个办公室，主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到时来新的面前，他身穿一套皱皱巴巴、泛着油光的西装，看得出原来是很考究的料子。 第1241章 细菌 老人脸色苍白，双手略有些颤抖。 “你是超能者吧？” 时来新用昆昊语回答：“是的。” “你是昆昊人？”老人立即改用昆昊语。 “你叫什么名字？”老人上位者做惯了，喜欢支配式的对话，时来新没惯着他。 “我叫派非特，您是来救我的吗？”这位叫派非特的老人端正了自己的态度。 “不是，我只是碰巧想进来看一看。”时来新似乎没有救任何人的想法。 “请您救救我，我还有一些财产……” “你觉得我会缺钱吗？”时来新说的是实话。 “要求您尽管提，只要我拿得出来，请救救我……”老人哀求。 时来新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办公室的大门，伸手要去开门。 “请别开门，外面有怪物！”老人想要制止时来新。 但时来新已经拧开了门，从外面立刻就扑进来几个人形怪物，带头的那只穿着优雅的套裙动作却很粗暴。 墙上突然伸出来几根透明触手，把几只怪物捆了起来，把它们吊在半空。 派非特本被时来新的动作吓得倒退被沙发绊倒在地，在见到没有危险后，呼吸依然急促没缓过来。 时来新早就想研究一下人形怪物，这个环境安静正好合适。 他首先观察到的现象是怪物没有脉搏，也没有呼吸，它们果然是没有生命的，但它们为什么还能活着？ 时来新见过罗兰家族的炼尸，两者区别很大，炼尸只是一堆被控制的骨肉而已，面前的怪物却是活的，非常矛盾，它们死去了，同时活着。 怪物非常臭，房间里都是它们的臭味。 时来新忍住恶心，在办公室的酒柜里拿来一个高脚酒杯，从一只怪物的皮肤上卡下来一点黏液。 他拿到窗前，向着阳光，一只眼睛鼓胀起来，比原本状态大了两倍，这只眼睛看到的东西如同显微镜放大后的视界。 这些黏液是分泌物，不是他原来猜测的腐尸液体，不过确实是臭味的来源。 派非特站起来了，不敢打搅时来新，安静地站在一旁。 时来新又去取来一个酒杯，找根铁棍塞在怪物的嘴里，用酒杯自獠牙上接下来一点液体。 拿到阳光下，他看到了蠕动着的微生物，这是一种疯狂骚动的微生物，呈螺旋卷曲状，不停扭动伸缩，活跃得不像话。 时来新不是生物学家，不知道如何去界定这种微生物。 “有酒精或者烈酒吗？”时来新问派非特。 派非特连忙拿给时来新一瓶烈酒。 时来新将一滴烈酒滴到微生物液体上，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细菌都可以被酒精杀死。 来自怪物体内的微生物立即被酒精刺激，表现更加疯狂，看架势连玻璃都想挤爆，却是无一死亡。 “能给我一滴鲜血吗？”时来新提出一个有些让人为难的要求。 派非特也狠，拿小刀割了自己的手指，在做实验用的酒杯上滴了几滴。 微生物接触到血液马上不得了，它们疯狂地吞噬血液当中的物质，在极短的时间里分裂并各自成长，一变二，二变四……直到血液很快就被吞食干净，微生物的数量扩大了许多倍。 当再无血液可食时，微生物种群再度发生剧变，微生物之间开始互相吞噬，吞噬后又可以完美融合，变成独立的、体量大得多的个体。 很快当中有些微生物已经大到难以想象，当然这是在微观的视界之下。 这个吞噬的进程只要开始就不会停下，直到时来新用平常的肉眼视觉都能看到的微虫状态，也许是体形已经达到极限，才停止了吞噬。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超级细菌吧。 光时来新观察到的这点皮毛，这种细菌就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生存能力、繁衍能力和吞噬能力，更可怕的是它们也许还有智慧。 时来新一直记得观微真人在潭边以水中小鱼为例，为他阐明了生命基本单位结合在一起，就会出现一种整体性意志的道理。 亿万的超级细菌结合在一起产生智慧，并且拥有自己的传承，并不让时来新意外。 按照吕祖的说法，吸血鬼的来历很可能就是一种来自外星的超级细菌，以强悍的生存能力活着来到这个星球，并在这里繁衍，与人类共生，并影响人类，若是失控就麻烦了。 怪物所传播的这种超级细菌，很可能正是吕祖担心发生的那个版本，它们无限制传播成长，没有天敌，完全可以取代人类，成为这个星球的主人！ 这个灾难的确是整个人类的种族危机。 接下来时来新继续观察，他发现那些体形巨大的微虫，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渐渐衰亡，而身边那些微生物状态下的同伴，生命力却要强得多。 时来新研究了很长时间，一只手举起酒杯站在窗前，仔细端详，纹丝不动，阳光勾勒出他雄健的侧影，很像一尊思考中的雕像。 派非特在一旁看着，心里产生一种安全的感觉，他独自躲在办公室生存了几个月，一直担惊受怕，此刻才安下心来。 时来新放下酒杯，走到那只身穿套裙的怪物身旁，它生前也许是派非特的漂亮女秘书。 他朝着怪物的脑袋发出一束雷电之力，怪物被电得怪叫连连，直到把雷电之力的功率加大到一定的程度，怪物才不会动了。 耗费雷电之力，这很不划算，以杀伤效率来说，还是本粹剑最高。 时来新随手把几只怪物灭掉后，时来新走向破碎的落地窗户，打算离开。 “先生，请您救救我。”派非特哀求道。 时来新像想起什么，回转身，手里凭空出现一大把高能量食物棒，这种食物一根能扛很长时间。 时来新将食物放到桌面上，再次准备转身走。 “先生，您需要什么，或许我可以向您提供。”派非特想抓住这根救命的唯一绳索。 时来新见他识趣，想了想说道：“艾瑞肯这个国家恐怕已经很难存在下去了，但这个国家有很辉煌的过去，我不想一些好的东西就此失去，毕竟，那是属于全人类的。” 第1242章 怪肉 时来新话说的有些婉转，派非特人老成精，对话中意思秒懂，马上道：“我公司的业务主要是对一些新科技项目进行投资，因此对艾瑞肯的科学研究前沿有些认识，我可以为您提供我知道的一切。” 派非特也确实认为艾瑞肯这个国家已无存续的可能性，因此没有任何犹豫。 时来新说的对，艾瑞肯的国家遗产属于全人类。 时来新对派非特也不是一无所知，此人在国际投资界其实相当有名气，时来新以前从商的时候就听说过，不然也不会如此“巧合”地相遇。 “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忙完一些事情就来接你。” 广场上的黑潮聚起来容易散去难，失去了时来新这个目标后，怪物们茫然地挤在一起吼叫，卡在原地没有下一步的自主性。 时来新再度在广场上空出现时，广场上的怪物们“轰”地沸腾起来，原本已经密集到无法动弹的肢体丛中突然堆起了叠罗汉，不断垒高，爬到顶端的怪物伸出爪子要来够时来新的脚。 还有十几只怪物鸟飞来，快到像黑色的闪电般生扑向他。 随手将那些怪物鸟戳死后，时来新再度移动，不疾不徐地向东边飞，那里有一个着名的大学园区。 这个速度刚好把下面的黑潮带着走，在时来新的多番操作下，这座城市中大部分的怪物都被他吸引。 他有意的牵扯之后，黑潮涌走，有部分街区留下来的怪物极少，客观上为那些躲藏起来的活人离开创造了机会。 时来新在前面飞，身后不远的地面上是怪物狗群，它们速度很快，一直紧随着，再后面才是人形怪物的群体。 离开市区，高楼大厦没有了，视线骤然开阔，身后的怪物浪潮连成一道看不到边的黑线。 这个方向不会有错了，时来新抬头眺望东边，因为在市区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有某种波动从这边传来。 那是一种奇怪的频率，在此前他从没有接触过，如果不是他有跟异种族的沟通经验，说不定就忽略过去。 有人在指挥怪物群体。 时来新在海中作战时就怀疑这个问题，能让怪物们进行海陆同时作战，这绝对不是巧合。 昆北掌握的情报是，怪物们完全无组织无纪律凭着本能行事，因此这场灾难还有机会可以扑灭在其触及国门之前。 但怪物若是有组织，听命于某个指挥者，其危险程度还要提升几个档次。 怪物出现了有组织的行为，这也许就是艾瑞肯残存势力最近再遭重创的原因。 对方的波动功率在增强，它也许已经知道时来新正靠近它，在召唤附近的怪物聚拢过来。 远处的天空中有一大群黑点在飞行，飞行轨迹非常杂乱，但始终没有离开大学校园区那一块。 已经摆好阵势等自己了吗？这就是具有智慧的表现。 时来新对怪物的评估再度提高。 他没有去管身后的百万大军，快速度突进，进入园区建筑的上空。 天上飞的黑点都是怪物鸟，品类繁多，有部分是宠物鸟，体形最大的一种是野生“白头雕”，按照怪物形成的规律，凶猛得不像话。 时来新的闯入立即引来了怪物鸟的攻击，怪物的行动不可能有太细致的秩序，它们只会一窝蜂上。 本粹剑自行飞出，利用包裹在剑身外的能量束砍杀怪物鸟，几个转折就把近身的数百只灭杀，零碎的身体掉向地面。 这满天的怪物鸟恐怕有十万之数，形成一张黑伞盖顶而至。 本粹剑杀邪物越杀越是神异，剑身上能量束再长出一截，隔着老远就可以杀怪，迅猛挥舞起来，在时来新的身前形成一道防守门户，怪物鸟来多少杀多少，残躯簌簌往下掉，无法越雷池半步。 怪物来得多，本粹剑杀得快，时来新也没有闲着，立刻施法。 天空暗下来，雨云快速积聚，转眼就要下雨。 波动更强了，时来新已经锁定了它的位置，它在大学校园中的一座体育馆内。 时来新也不着急，悬在空中，任由本粹剑自主行事，看体育馆里的东西能忍耐到什么时候。 百万怪物大军已经涌到，却无法奈何天上的时来新，只能将占地广阔的大学校园挤得水泄不通。 “轰隆”！ 滚雷震耳，大颗大颗的雨点打在怪物的头顶，使得它们更加狂躁。 本粹剑剑身上的无形能量束已经有数十米的长度，一剑划过去，就有数以千计的怪物鸟被灭坠地。 体育馆中发出一声厉叫，高频刺耳，远远传播出去，怪物们嗷嗷叫着响应，犹如亿万厉鬼。 体育馆的房顶突然整块被掀走，建筑体内有一大坨东西黑乎乎填在当中，高墙已经装不下，有一部分胀鼓鼓地露在墙外。 几道闪电刷过，时来新看清楚了，体育馆里面是一团蠕动不止的黑色软肉，有几根油罐粗的触手朝着天上挥舞。 天雷像长了眼睛，只朝着体育馆里劈，一连十几道闪电落在怪肉身上。 时来新做过实验，雷电之力对怪物有杀伤力。 怪肉不好受，有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肉堆里拱出来，向时来新的方向张开口器，怪叫声传出来。 时来新灵觉中忽响警号，他立刻飚升上天。比时来新启动更早十分之一秒，怪肉的一根触手弹向天空，如同蓄满能量的橡皮筋，在空中留下长长的黑色轨迹，目标正是时来新。 时来新离黑色怪肉足有数千米，照理说应该是安全距离，然而怪肉的诡异攻击还是能瞬间到达彼端。 触手攻击速度突破音速，挟着音爆声延伸而来。 时来新分明地看到，这根触手伸缩幅度惊人，由粗向细，跨越数千米来到时来新面前只有一个人的脑袋粗细。 在触手的末端有一只乌黑发亮的眼睛，眼睛下面是一张张开的嘴，当中有几根獠牙露出来。 触手还是没有够着时来新，穿过时来新留下的虚影后，怪眼一翻，嘴里忽然喷出一团黑色黏液，污染了周围一片空间。 第1243章 切肉 那黑色黏液在空气中化作一团黑雾，笼罩了上百立方米的空间，不过这些手段都碰不到时来新分毫。 他离开原来的位置有上千米，依然能从那团黑雾当中感知到超级细菌的威胁。 居然可以不通过血液就达到细菌污染的目的。 这时本粹剑电闪而至，朝触手就是拦腰一剑。 虽然这触手一击不中之后立刻后缩，但哪里快得过本粹剑，一大截触手被割断，掉落在地面上。 这时暴雨已经形成厚重的雨幕，每一只怪物的身上都淋得湿漉漉的，那团怪肉身上开始积水。 “轰隆”！ 瞄准怪肉刷落的雷电一直没有停过，伤得怪肉怪叫不断。 怪肉是有智慧的，这时已经知道不能老呆在一个地方挨打，身体开始从体育馆建筑里支起来，往外面移动。 时来新没有真动手就是想看看它有什么手段，见它有离开的打算，技止此而已，怎可能让它跑。 本粹剑身上的无形能量束已经积累到很强大的地步，近乎百米的攻击范围，在时来新的授意下，从怪肉那圆滚滚的头顶一掠而过。 “吼！” 怪肉的圆脑袋被一分为二，露出里面黑乎乎的组织，连带一片肉体被深深割透。 受到重创后，怪肉还能动，说明脑袋并不是它唯一的要害。 此刻它知道这敌人不是它能对付的，无数根触手伸出来支持着它的庞大身躯，在雨水里滑出去，“噼里啪啦”水花四溅，速度居然也不慢。 本粹剑似乎更加生猛了，在空中一个丝滑转身，朝着怪肉又切下一剑。 剑身掠过无声无息，怪肉的四五根触手被留在积水里，身体也缺了一角。 这怪肉有某种变形复原的能力，被割了两刀以后身躯缩小了一大圈，但整体还是一个圆坨。 怪肉逃了几步，那百万怪物大军帮不上忙，反而阻碍了它逃生的道路。 怪肉身上突然裂开一张大嘴，朝着怪物堆咬去，一口就吞下了数十只怪物，然后从怪物大军的头顶挤过去。 就这样怪肉边吃边逃，其身躯肉眼可见地长回去一些。 时来新惊讶，这还有一种隐藏技能，可以吞噬同伴复原自身，理论上讲这坨肉就是不灭了？ 他决定快刀斩乱麻，本粹剑火力全开，开始密集攻击，不断将这团脏肉剖开，一轮雷霆杀戮过后，百万怪物丛中躺着怪肉分成了无数坨的残躯。 就在时来新以为怪肉已经了账的时候，战场上其中一坨肉竟然动了，裂开一张嘴巴将一只怪物吞噬，然后从身上长出几根纤细的触手，支撑着这块残躯继续逃走。 这也太难杀了吧，时来新倒要看看它能撑多久。 本粹剑剑斩怪肉完全体后，透明能量束居然又长了一大截，得到命令后飞过去又割了一剑。 那逃跑的怪肉被分成两段，但转眼间不远处一坨最大的烂肉又活过来，继续逃跑大业。 还没完了？时来新指挥本粹剑杀了几轮，杀之不尽，有些不耐烦，在再次剑斩烂肉，用上了精神攻击。 “呔”！ 神音枪助攻，扩大了精神攻击的威力。 这道精神攻击让在场所有的烂肉都弹跳了一下，就连百万怪物大军也顿住了片刻。 时来新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刻，距离在艾瑞肯六千公里远的垃圾海上，爆发出一声吼叫，垃圾大陆中央的那块巨型烂肉现在已经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吼声落下后，一道人类的声音在窃窃私语，非常含混，有如梦呓。 接着吼声又起，整片垃圾大陆地震起来，顷刻间大陆板块四分五裂，最中央的那块巨型烂肉挣脱了大陆的束缚，慢慢移动起来，它游得很慢，但方向毫无疑问是艾瑞肯所在的大陆。 时来新环视周围的战场，逐处检视，终于确定了那些支离破碎的烂肉再也不会复活了。 时来新有些高兴不起来，怪肉是这群怪物的头领，它不断复活，说明了背后有某种机制在支持着它。 光艾瑞肯境内怪物的数量也许多达数亿，会有多少只这样的头领？而这些头领的后面还有什么？ 这些想法时来新暂时按下，更迫切的问题是这数百万的怪物该如何处理？ 这时雨场领域已成，天上那些怪物鸟被领域中怪蛇结构缠住，捆绑在空中不能动弹，但依然是活着的。 地上那数百万的怪物，时来新都不想去进行限制，那得耗费多少法力？ 放它们去继续害人？不妥，但真的要屠尽这数百万？ 他在空中苦思对策，随着领域中的风轻轻滑过怪物们的头顶，它们龇牙咧嘴眼中带着对鲜血的渴望。 它们是人，它们已经死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们安息。 时来新想起昆北之战，当时他唱起颂歌，无意中把罗兰雄霸炼狱山中囚禁的灵魂超度。 我可以为这几百万人超度吗？ 时来新看看手中的神音枪，试试呗。 时来新开始吟诵，天地之间出现一道雄浑的男声，音律上可圈可点，声音中充满了让人安静的力量。 大学园区已经没有一个活人，此刻颂歌的听众只有数百万的怪物。 它们双爪依然在空中乱舞，带着獠牙的嘴巴朝着天上那身影虚咬。 雨场领域在为域主的颂歌进行加持，物质内的每一个原子都响应着、共振着，更使得那歌声中所带特殊音波缭绕不绝，上天入地。 大地似乎也在竖起耳朵聆听时来新的歌声，地底深处有“隆隆”的响声传出。 时来新再一次触发了大地的反应，这一次不同，地底的响动声越来越大，微微的震动感传到了地面。 时来新唱了两遍相当于热身，第三遍开始他更多地加注了精神力，还有一点情感。 是的，时来新有些怜悯地面这些生灵，他们只有活着这点卑微的愿望，他们并没有错，却要承受这等无妄之灾，死后都不得安息，这不对。 加入情感以后，颂歌突然产生某种质变，直入人的心灵，更加细致入微。 第1244章 安息 时来新发现一件奇妙的事情，大地竟然在应和自己的颂歌。 在北境之外的那场战斗中，时来新曾频繁地吟唱颂歌，后期渐渐引起一些地底下的波动，但从没有向这方面去想。 今天大地下面的震动特别强烈，“轰隆隆”的声音听起来很清晰，时来新从中听到了与自己颂歌音韵相同的音符。 开始他还不在意，以为巧合而已，不料听下来这种巧合越来越多。 起初他送出去数十个音节后能听到一个相同的，而且延后得厉害，后来地底下会蹦出来一连几个正确的音符，而且发生在他歌声刚落之时。 随着地底下的回应更清晰，地面上的震动更明显，两足站立的怪物开始立足不稳，校园里一些不牢靠的小型设施如电线杆之类的不断倒下。 地底下有东西！这是时来新的第一反应。 它不是一个具体的生命，它是某种意识，它就是这片大地。 时来新的颂歌不断远播，同时脑子也转个不停。 最近数十年，有部分科学家提出了星球超级生命体的假说。 假说的核心观点是将这个星球视为一个独立自我调节的超级生命体。 星球上的生物、大气、海洋和土壤等所有组成部分相互关联、相互作用，共同构成一个能够自我维持和自我调节的系统，如同一个具有意识的整体，又称为盖亚意识。 踏上修行之路后，时来新对这种假设并不排斥，因为连法宝都能够诞生器灵，人类所依托生存的星球已经有数十亿年的历史，生出一个自我意识有何不可能？ 尤其在了解过蜥蜴人这个种族以后，时来新知道，蜥蜴人的力量正是来源于星球，在它们眼中，大地不仅有意识那么简单，大地是母体，是生命的创造者。 后来蜥蜴人弑神，部分的原因是神摧毁了它们的母星，这种仇恨在蜥蜴人心中压抑下来，代代相传。 大地崇拜应该是宇宙每一个智慧生物族群文明崛起的必经之路。 但奇怪的是这个星球上的人类却没有经过这个阶段，反而是盛行信仰神，对于神，人类并没有接触过见过，远没有大地那么具体，这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 颂歌和神音枪，蜥蜴人与大地沟通的两件套现在都在时来新的手里，他使用时接触到大地的意识，其实是必然发生的事情，早晚而已。 时来新也许是这个星球上第一个联系上大地意识的幸运儿。 想通了这些环节，时来新更谨慎，一只蝼蚁与巨象沟通，巨象喘气声稍重一点都能把蝼蚁吹走，而时来新与星球之间的反差更加夸张。 他开始吟唱新一轮的颂歌，歌声已经不局限于领域之内，经过雨场物质的加持鼓荡，传播出去很远，数万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歌声清晰可闻，即使身边有轰鸣的机器都遮掩不住。 雨场领域里，数百万大军当中，一只怪物突然停住了动作，收回伸出去的爪子，愣在当地，眼神迷茫，像一位失忆症患者忘记所有的记忆，脑子一片空白。 大地之下的震动在加剧，时来新知道原因，因为他的颂歌出口一句，地底就立刻回应一句，错误很多但也模仿了个三四成，像孩子牙牙学语，并乐此不疲。 地底的动静太大，地表再也承受不了，水泥地面出现开裂。 隆……隆…… 歌声悠扬，地动的声音做了个合拍的衬底，两者并不违和。 那只在数百万大军里不起眼的茫然怪物，如刚睡醒过来，骇然地看向周围的同伴，好像第一次见到它们。 然后怪物看向天空那个悬停的人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了然还有一点悲伤，接着硬邦邦地倒在地上就此长眠。 时来新不知道已经唱了第几遍颂歌，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敏锐的灵觉告诉他，怪物正在发生某种变化，他努力的方向并没有错。 他已经不是在独唱，大地在跟他合唱，他耳朵里面听到那些震动当中有不同的表达，“轰”、“嗡”、“通”……不断变化，逐渐在走向丰富。 时来新已经开始有意地放慢自己的节奏去配合大地，使得合唱更加和谐。 时来新慢慢发现，不仅在音韵上，他和大地有共鸣，他还感觉到大地的情绪，这种情绪是……恻隐。 也许是幻觉吧，这种恻隐和时来新内心的怜悯很类似，两者只是角度的区别。 是啊，如果大地有灵，也不想看到人类陷入这场浩劫吧。 说到底这个星球的生命总有相连的地方，为整个生态系统提供庇护的正是这个星球。 因此从广义上说，星球是一切生物的母亲。 有了情绪上的交织，这曲颂歌更加精彩，地表活动更频繁，大地活动引起的尘土等物质与音波在共振，跟雨场领域相得益彰。 “哞”！ 时来新在一轮颂歌结束的这个音节上加强了输出，大地之灵好像也在等待这个机会，同一时间点大地暴震了一下。 这片空间被一个共同的振波所震撼，响彻天地，数百万怪物在这个被扩大了无数倍的精神攻击中被触动。 很多怪物僵立在当场，从正在进行的噩梦中醒来，重新看清楚身边的一切。 开始是一小部分怪物倒下，接着有更多，从时来新的高空位置看下去，如百万块骨牌浪潮一般倒下。 大地剧震过后并没有就此停下来，地表裂开无数道缝，迅速形成数之不尽的深谷，数百万遗骸落入其中。 接着支离破碎的地面逐渐显化出一条巨大泥龙，在地表活动翻滚，地貌完全改变，那些深谷复被填平。 最后泥龙凝固，化作一片起伏不定的丘陵，完全看不出来此前发生过什么，这里已经是数百万亡灵的休憩之地。 时来新歌声依旧，自泥土中冒出来一个透明的影子，飘忽不定亦幻亦真，影子朝着天空升起。 接着有更多，密布在空中，这片区域到处都是，影子随着升空的高度在变淡，最后完全消失。 时来新看到数百万道淡影在离去，还仿佛向他招手。 安息吧，他默念。 第1245章 寻宝 当那数百万灵魂虚影消失，曾经的学校园区已经不存在，天地之间只剩下时来新一个人。 他忽然觉得眼前闪过紫光，识海当中产生一股张力，力量的源头正是那“神之印记”。 这张力来得很快又去得很快，眨眼之间将识海拓宽了一截，接着丹田内发生联动，那颗金丹鼓涨了一下，立刻增大了一圈，在原来的纯金色基础上增加了一点紫色，看上去更加瑰丽一分。 这时大地安静下来，时来新也停止了唱歌，但奇怪的是他的歌声依然在这方天地当中缭绕，耳中仍可听到。 听自己唱歌有点奇怪，不过也蛮好听的嘛。 时来新飞回城区，路上所见已经没有活着的怪物，大地泥龙也只能掩埋大部分遗骸，还有一些散落在地面上。 城里也还能听到自己的歌声，有些隐约。 回到广场，这里零星地见到有几只怪物在游弋。 有些幸存者也感觉到了这场天地大变，迫不及待地离开藏身处，不料刚出来就遇上残余的人形怪物。 人形怪物的战斗力再菜也不是普通人能够相比，几名幸存者被怪物追杀，在广场上踢踢踏踏地逃跑。 时来新顺手把几只人形怪物解决掉，朝几个幸存者喊：“去港口。” 然后他把派非特接下来，找了一辆抛弃在路上的车，一路开回港口。 派非特老早就将行李打包，除了一点简单的个人用品外，最大件的就是一些硬盘，当中有些很重要的数据。 经历过这场浩劫，生活在互联网时代的人发现，还是原始的存储手段靠谱。 时来新这位超能者派非特越看越神秘，他的办公室位置高看得远，时来新从港口那边过来，带着潮水一样的怪物潮，来到广场，一直表现得很轻松，似乎没把这些危险看在眼里。 派非特作为艾瑞肯富豪榜上数得着的人物，自然知道一些关于超能者的事，能飞的超能者在真理探索者协会这个最强组织里面也没有几个。 派非特的财富被蒸发掉大部分，只剩下一些分散在其它国家的投资，但这些投资人家还认不认就难说了。 艾瑞肯这个头号强国已经崩溃，失去了国家保护，派非特很可能变得一贫如洗。 乱世就要傍强者，时来新的出现，让派非特除了见到保命的希望外，还有保住财富的可能。 后来时来新又将怪物黑潮引走，肆虐艾瑞肯的可怕怪物在他手里就像酒囊饭袋一般，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时来新去了东边，然后东边就出现了天崩地裂的动静，谁都知道那里正在进行一场旷世之战，有数百万怪物大军参战，对手也许只有一个人。 然后时来新就回来了，连一丝头发都没有乱，也没有提那数百万怪物去哪儿了。 这位超能者太强了，或许比真理探索者协会会长修斯还要强，即使是修斯对这场浩劫也一筹莫展。 派非特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位强者伺候好了。 时来新没有带着派非特飞回去是怕他年纪大，一下受不得刺激嗝了，只好开车送他。 灾后城里的路不好走，但有泡影帮着找路也很简单就绕过去了。 两人在车里还聊起来，一个有招揽之意，一个已经打定主意，双向奔赴，车里气氛好得很。 回到港口，这里已经安全，剩余的一点怪物都被清剿干净，见时来新回来连忙把大门打开迎接。 进入基地后，时来新就让人给派非特弄点热食，朝廷不用饿兵。 不知道派非特是怎么活过这几个月的，一顿热腾腾的饭应该是他长久渴望的。 派非特狼吞虎咽时，时来新观察他，发现他身体状况居然还可以，不知道灾前是怎么保养的，有钱办法就是多。 饭后派非特戴起老花镜打开电脑，给时来新介绍艾瑞肯丰厚的家底。 派非特可以说这个星球上最聪明的人精之一，不然赚不到那份家底，从时来新寥寥几句话里就分析出昆北感兴趣的是什么。 昆北感兴趣的无非是艾瑞肯的人才、科技、财富这几样，派非特详细地列了一个分布图。 时来新细细看来，心里也琢磨开了。 首先要肯定派非特的工作，他把握得很准，知道昆北要什么，按图索骥，时来新可以根据地图的指示一样样取来。 人才一项最不好操作，首先在灾难当中能活下来的有几个真难说，如果是真正重要的人，艾瑞肯自己也会保护起来。 最靠谱的是艾瑞肯的前沿科技，也是昆北最想要的，没有能得到人才，拿到些技术资料也一样，带走也不费事。 相对来说不那么重要的是财富，派非特当然不会把黄金之类的低档货放进清单，他列出来的都是一些真正稀缺珍贵的物品。 比如派非特列出了钫、锎等贵重元素，有些元素在星球上含量不过数十克，像锎元素，一克的价格就需要数千万艾币，还有价无市。 比如还有一处叫河湖庄园的地方，那是真理探索者协会的藏宝之地，里面有无数惊人的宝贝，不过这个庄园到现在还是重兵把守，得有那个本事去拿。 时来新分析了一下，决定先易后难，能拿多少是多少。 有几个地方接近时来新现在所处位置，他有想法去看看。 第一处是国家物理实验室，这个实验室有一个举世闻名的项目，粒子加速对撞机，基础物理研究的重要工具，其成果非常有价值。 再远一点的是艾瑞肯的航天研究中心，艾瑞肯在航天技术上一骑绝尘就靠着这个组织，他们曾经登上过月星，又对月星上的发现秘而不宣，连时来新都被吊过胃口。 安排好派非特后，时来新去跟舰队指挥官见了一面，把下一步在艾瑞肯寻宝的打算跟他说了。 舰队指挥官当然是表示绝对服从时来新的调遣，他早就接到命令，当时总顾问到达之日，自动获得远征舰队的最高指挥权。 刚才时总顾问对付数百万怪物大军时，舰队方面派了无人机远远跟着，整个过程的画面都传回来了。 第1246章 科技 舰队的指挥团队只看懂了这场战斗的前半部分。 看到那个躲在体育馆里的大怪物，大家在此前的猜想被证实，怪物们攻击舰队的行动确实有东西在背后指挥。 这只大怪没有给时总顾问造成任何麻烦，全程只见到它被时总切割，单方面随意地切割。 后半部分大家就看不懂了，时总唱起歌来了，居然还把数以百万计的怪物唱死了，怪物们割麦子般倒下，一直蔓延到天边，超出无人机的镜头之外，实在太壮观了。 接着还发生了地震，泥龙现身彻底改变地貌，大家在这里发生了分歧，有一部分人认为这是巧合，另外一部分人认为是时总讲究，有处理战场保护环境的良好习惯。 总之经过这一战，周围数万平方公里内的怪物被清理得差不多，基地非常安全。 时来新找舰队指挥官，主要是为了物理实验室的那套粒子加速对撞机。 昆北老早就想搞一套，有些关键的尖端技术掌握在艾瑞肯手里，如果能把他们实验室的这一套拆回去就都解决了。 时来新研究过这套设备，其体积非常庞大，光是那条直线管道就有数公里长，全拆回去不现实。 于是他把眼光放到了两个关键设备上，粒子加速器核心机和粒子探测器。 这两件设备也不小，时来新独自是无法完成的，拆这套设备是非常专业的技术活。 组成这支远征舰队的时候，有关方面就有全面的考量，派遣人员当中有相关的工程技术团队。 国家物理实验室离港口基地数百公里，路程不远，但运输是个大问题。 远征舰队有运输直升飞机，陆运不行也可以走空运，一切要看实际的需要。 时来新决定自己先跑一趟。 艾瑞肯的公路网建设还比较完善，港口去国家物理实验室的路径有好几条，乱世来临，不少公路被堵塞，要是遇上了大塞车那种连绵数公里的车龙就麻烦了。 以时来新的速度去国家物理实验室很简单，一小时几个来回都可以。 国家物理实验室建在一块比较开阔的平原上，有近百年历史，为这套对撞机进行了大规模扩建，算是艾瑞肯最顶级的物理研究机构了。 依托实验室还建起了一个城镇，灾前人数有两万左右。 时来新来到实验室所在地时看到的情形跟想象中差不多，到处一片死寂，但当他稍把高度降下来，下面的建筑群里就立刻“轰”地骚乱起来。 从建筑群当中钻出来无数的人形怪物，连时来新也惊讶，这些怪物对新鲜血液的敏感程度极高，感知距离都不亚于超能者了。 时来新也没急着动，悬停在半空，等把怪物都引出来，看看有多少。 时来新一到就牵动了所有的怪物，绝大部分是人形怪物，超过了一万的数量，还有些怪物狗。 数量过万的群体看上去都是一大片，规模不会小。这时时来新有些选择困难，下策是全杀光，上策是超度它们，但又会引来地震，接下来还怎么拆设备？ 时来新只有用中策了，将它们远远地引走。 他正想要启动，耳朵里却听到有音乐声从远处传来，声音不大，手机播放的那种音量，但在这个环境里听到就很不寻常了。 这意味着还有活人。 时来新循着声音找去，发现声音是从一幢五层的办公大楼传出，准确位置是四楼的一个窗户当中，从时来新的角度看过去看不到有人。 时来新飞过去，从打开的窗户进入室内。 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办公空间，办公桌东倒西歪非常凌乱，音乐声继续传来，没有见到活人。 “有人吗？”时来新大声喊。 没有人答应，不过时来新已经知道人在哪里，他故意说道：“你不出来我就走了。” “等等……请不要走。”有男人的声音传出来，说的还是昆昊语。 在几张垒起来的办公桌当中闪出来一个男人，中等身材，身穿脏兮兮的白衬衫配西裤，看长相是位昆昊裔。 随着这人出现，他身后跟着走出来五六个人，有男有女。 “你们是什么人？”时来新反客为主问道。 “我们是物理实验室的科学家，出现怪物以后就被困在这里……我叫余得水。”那个自称余得水的昆昊男子应该是被推出来的代言人。 “你具体负责什么工作？”时来新见他昆昊裔的身份，不介意救他一把，要是能用上则更好。 “我们几个是负责粒子加速对撞机实验操作的……工作时间最短的也有三年？” 这些人有用，时来新心中一动，又说道：“我可以救你们，前提是你们对我有价值。” “那……我们能做什么，或者说，您需要我们做什么。”余得水小心翼翼地问。 “等等，你是昆昊人吧，你来到我们艾瑞肯获得许可了吗？”有一个年纪明显大一点的艾瑞肯男性，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哟，还有这么硬气的一位，时来新仔细打量他，似乎几人都以他马首是瞻。 时来新也没有生气，语气淡淡地说：“我倒是想找艾瑞肯当局，可我找不到。” 余得水怕眼镜男把事情弄糟，乱忙说：“皮可洛教授，这位超能者是来拯救我们的，我们应该配合他的一切要求。” 时来新是飞过来的，大家都看的见，要是把他惹恼了，恐怕小命都难保，都不用那些怪物来收。 余下的人当然也知道利害，在后面轻声提醒皮可洛教授，更有一名女研究员带着哭腔说：“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食物了，这样下去我们会死的。” 时来新这时也想起来，皮可洛这名字他听过，在派非特给的资料里有这人的名字，是一位物理学大拿，这个实验室的灵魂人物。 “怎么样，要给你们一些考虑的时间吗？”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才后，时来新变得更有耐心。 皮可洛教授看上去是个耿直的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第1247章 拆卸 “为我工作而已，我会把你们接到昆北，那里是这个混乱世界中的世外桃源，在昆北你们不光会生活得很好，还能继续你们的学术研究。”时来新想收人心，话也说得好听。 “我不要去昆北，昆北是我们的敌人，前段时间还在与我们发生战争，不然我们艾瑞肯也不会被怪物乘虚而入……” “教授你不要……”见皮可洛越说越激动，余得水在一旁急得跺脚，连忙伸手制止皮可洛。 不料皮可洛突然拔出一支手枪对准余得水，吼道：“你是昆昊人，你当然无所谓，给我滚一边去！” 他这个举动把身边人都吓得不敢动，余得水额头上冒汗，连忙两手高举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皮可洛猛把枪口指向时来新，神情激动得有些扭曲：“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不要以为我们艾瑞肯人就会向你屈服！” 时来新丝毫不为所动，神情依旧淡然：“开枪啊，试试看能不能打到我？” “我知道，你是超能者，我奈何不了你，但我可以阻止我的学生为敌人效力。” 皮可洛回转枪口就朝余得水扣动扳机，却突然发现扳机扣不下去，登时尬在当场。 身边的人这时才晓得尖叫，余得水更是吓得双手拦在面前后退了两步。 皮可洛发现自己不光扳机扣不了连身体也僵硬住，保持着枪指余得水的姿势，脸上的扭曲表情也还留着。 时来新暗叫倒霉，碰到一个脑残的科学家，也熄了那份爱才之念。 皮可洛的身体无端升起，依然是木偶的状态，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凌空前进，开始慢接着快，从那扇打开的窗户被抛出去，马上被淹没在怪物群中。 干净利落处理掉皮可洛后，时来新看向几个剩下的人：“你们有何看法？” 余得水第一个表态：“能够为您工作是我的荣幸。” 其他人不会想不开，也无一例外表示接受。 时来新拿出一堆能量棒给他们垫垫肚子，同时交给他们第一项工作，在一个小时内拿出一个粒子加速对撞机的搬迁方案。 连同余得水在内一共有六名研究员，余得水还有个副主任的衔头，不过平常因为种族问题被皮可洛压制得厉害，干得多功劳少，早就有满肚子的委屈，此时爆发出十二分的工作热情，带领几人边吃边商量，加上他们对设备是最熟悉的，果真不到一个小时就拿出了方案。 他们列出了一系列的关键设备，尽量小而精，便于进行运输，带不走的也有足够的技术资料在昆北重新制造。 时来新立刻跟远征舰队联系，让搬迁队伍立刻出发。 队伍包括了施工编队和战斗编队，施工人员负责工程，战斗人员负责守护和路上安全。 还有直升机编队，这很重要，大量拆卸吊装的工作都要靠那些大型运输机。 时来新在来时已经探明了一条安全路径，路上没有多少怪物，随队的战车可以轻松对付。 这次收获最重要的东西除了一批尖端设备外，实验室多年的研究成果和实验记录更加不可多得。 时来新让他们把实验室能拿得到的资料全都搜刮出来，一起打包运走。 余得水迟疑地问道：“外面有这么多怪物，我们怎么出去？” “都交给我吧，你们呆在这别离开。” 时来新留下话就重新来到外面，让本粹剑先将这幢办公楼的怪物清理一遍。 接到时来新的授意后，本粹剑就自行去了，时来新发现本粹剑杀的邪物多了以后，变得更聪明了，能够自主做不少事情。 本粹剑行事简单直接，它对邪物天然就有敏锐的感知，楼里发现有邪物就直接穿墙去杀，一剑枭首后又赶去下一摊，不一会儿楼里的怪物就人头滚滚，被清理干净。 时来新本尊则在建筑群当中低空飞行，把这个区域内的怪物都引出来。 国家物理研究室和旁边的小镇占地不小，但人口不算多，被时来新牵引着小两万的数量往外面走。 时来新慢悠悠地飞，带着怪物大军跑到数十公里外，这里有一个大湖泊，还有一条河流穿行而过，他早就看好这个地方，引着怪物往水里走。 怪物完全没有智力，没有头领指引就只会依照着本能行事，跟在时来新后面浩浩荡荡进入水里。 湖的面积很大，容纳小两万的怪物没有问题。 陆上的怪物与水中的怪物不同，它们完全不会水，在水中马上就失去了正常的活动能力，大部分随着河流漂向下游。 时来新解决了大部队后就回头去实验室，将整块地方再走了一遍，将一些漏网之鱼清理掉，确认干净以后，他才把余得水几人放出来，去搜刮实验室的重要资料。 时来新自己悬在实验室园区的空中，让本粹剑护住余得水几人，泡影则回去保护已经在途中的工程队伍。 车队在路上也清理了一些怪物，低烈度的战斗而已，泡影都无需出手。 先到达的是直升机编队，随机而来的是第一批工程人员。 时来新就让工程人员与余得水他们对接，先把前期工作准备起来。 大部队走了五个小时才到，国家物理实验室随后就变成了一片工地。 时来新在外围大致看了一下，这次拆卸工程属于破坏性施工，对那些搬不走的设备不会爱惜，简单粗暴，因此施工速度也不算慢。 一直忙到晚上，现场没有任何照明，工程队早有准备，发电机启动，大灯支起来挑灯夜战。 通宵以后第一批设备可以发运，车辆装好后立即出发。 对这趟运输时来新特别关注，因为实验室的成果精华都在这批车辆里。 发车后，稍作休息的工程人员继续忙碌，几乎是连轴转，大家都表现出了非常拼的工作态度，因为大家都知道，在这个危险的环境里时间就是生命。 时来新在目送第一批车队远去的时候，心里忽然一动，金丹高手的特殊直觉在起作用了，有不利之事发生。 第1248章 觉险 对这种冥冥中的气运之机，时来新向来不会忽视。 危机来自于哪里？ 他让泡影往远处去巡梭，一连找了几个方向。 泡影现在的控制距离可以到两千公里以外，覆盖范围达数百万平方公里，泡影即使以超音速飞行也得花点时间。 半个小时以后，时来新不光有发现，发现的异常还非常多。 东边、东北、正北三个方向有巨量的怪物在活动。 灭世灾难中的艾瑞肯，国土上到处都是怪物，通常它们各行其事，只有发现有鲜活的生物或者说有鲜血的味道出现，它们才会有目的地奔向同一个地方扎堆。 时来新在这三个方向上看到的都是数百万以上的怪物群落，比港口这一战的数量还要大，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往同一个方向进发。 这种集群活动泡影想看不到都难，从高空看下去，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真正意义上怪物组成的汪洋大海。 而这几个集群的前进的方向恰好都对准了大海这一边，也就是时来新所在的位置。 这肯定不会是巧合。 怪物的集体行动后面都有头领在指挥，怪物头领也不知道属于自然产生，还是另有蹊跷。 这种横跨数千公里的联动说明，集群当中不知道汇合了多少各地方的怪物，在头领的后面还有头领。 这场灭世灾难的后面有人在操控！ 这种集群看上去相当很杂乱，两端展开有数百公里，前部和后部补拉开也有数百公里，核心密集的地方有数万平方公里，周边都是松松散散漫山遍野的落单怪物，若换普通人看到，说不定会迷失在这片黑色汪洋当中，心胆俱裂，不知其所起，也不知其所终。 因此几个方向上的大集群之间其实没有很明显的分野，从高空看下来才可以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包围圈。 怪物僵硬的脚步踏过城市、村镇、山野，最靠近国家物理实验室的一股只有数百公里的距离。 这也许是星球战史上最具规模的包围圈，总兵力超两千万，具体数量恐怕连背后的操纵者自己也说不清楚。 怪物的集群前进也带来副作用，灾难中其实还有一些幸存者存在，但被这种高密度的集群犁过一遍，基本上没有人能逃得过去。 在国家物理实验室的正北方六百公里的地方，有一个艾瑞肯当局固守的大城市。 这个城市原有人口数百万，加上逃来避难的人，人口的密度非常高。 当局在这里原本驻守了数万的军队，持枪加入军队的普通民众有数十万，他们依托建筑物，在城市的周边建立起一道防线。 集群的怪物经过这个城市，当然不会放过里面的百万人类，立即发起了围攻。 时来新发现这场守城战的时候，也不知道打了多久。 很不幸的是，怪物集群当中夹杂有不少的怪物牛，怪物牛力大无穷，不畏生死还没有痛感，它们发力一撞就可以撞倒一幢房子。 城市的防御工事虽然坚固，也禁不住上百万头怪物牛的反复冲撞，终被打开多个缺口，怪物就如同洪水一般冲进城市。 幸而人类早有准备，迅速利用城里的高楼大厦组成第二道防线，怪物潮很快又把这道防线紧紧包围。 知道总体状况后，时来新计算一下时间，最近的一波怪物群到达国家物理实验室大概要两天时间，按工程队的拆卸速度估计有点危险。 首先要把最近的威胁摁回去。 时来新跟守护的部队打了声招呼，就迎着怪物的先头部队飞。 二十分钟后他到达这群怪物的头顶，怪物们见到他马上炸锅，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短时间把他脚下的一片地方挤满。 时来新没有动，以灵觉侦搜周围区域，他要将这一群怪物的首领找出来。 几分钟后，时来新动了，他往怪物密度最高的地方飞，本粹剑在他周围飞舞，将迎面飞来的怪物鸟不断斩杀。 没多久时来新来到一处小镇，这里怪物的密集程度胜过任何一处，时来新知道自己到地方了，怪物头领就在这里。 他在怪物们的头顶慢慢滑过，这种到了嘴边又吃不到的情况让怪物们抓狂，嘶吼声要冲破天幕。 时来新的灵觉在怪物堆中探索，头领就隐藏在当中。 这只首领与上次遇到的那坨有触手的怪肉不同，体形不会太大，时来新根据灵觉中一点轻微感应找到这里。 可见这只怪物首领有比较高的智力，它懂得收敛和隐藏，也许它已经感觉到时来新的厉害。 时来新突然看向下面的某个位置，无数的人形怪物当中有一个身影一闪然后不见，就在那里。 本粹剑立即发出了一击，隔着百米的距离，透明能量束把该位置的怪物收割一空，怪物丛中突然凹下去一个坑。 可惜没杀掉，时来新已经锁定一只人形怪物，关键时刻这只人形怪物躲开了本粹剑的收割，速度极快地出现在另一个位置。 本粹剑再次飞出，从后赶上一剑划上去，一路上不知带倒了多少人形怪物，杀到那只特殊的人形怪物身后时，那只怪物再次摆脱，转眼就到了另一端，这种身法有些熟悉啊。 敏捷型的吸血鬼就具有这种手段，但此刻却出现在一只人形怪物身上，它应该就是这一群的怪物头领。 怪物头领躲得干脆，但也彻底把它暴露，时来新终于将它看清，这是一只比较瘦小的人形怪物，皮肤呈深灰色，比寻常人形怪物颜色浅，其身体柔软灵活，速度极快。 不过它再快也快不过在天上飞的时来新。 怪物头领已经被灵觉锁定，不可能跑得掉，时来新有意不下杀手，一直跟在后面，不时给它一剑驱赶着它，想看看它能跑到哪里去。 很快就离开了怪物稠密区，怪物头领身影完全显露出来，更方便时来新进行追踪。 战斗现场演变成时来新追在怪物头领的身后，怪物大军又跟在时来新的后面。 怪物头领并不是在瞎跑，它始终保持着朝东边的方向。 第1249章 牧人 这就对了，时来新紧盯不放。 时来新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如果怪物头领有人类的智慧，它当可以意识到敌人在欲擒故纵。 这个问题就有意思了，此等情形下，趋利自私的人类绝大多数仍是会选择寻找自己的同伴，把会祸及同伴这件事情忽略掉，往好的方面想，万一联合同伴可以反杀呢？ 这只怪物具有人类智慧吗？ 一追一逃，速度很快，数百公里跑过，前面又见到怪物稀稀拉拉地出现，这批怪物成分比较复杂，有熊、蛇、狼等野外的动物，比人形怪物厉害得多。 跟随怪物头领进入集群的纵深，时来新已经发现了一个大家伙，与上回见到那坨多肉触手怪一样的外形。 人形怪物头领来到多肉触手怪身边就有了底气，停下脚步转身抬头看向空中的时来新，还吼了一声，像在挑战。 “嗖”！ 怪物的吼声未落，本粹剑就已经朝着多肉触手怪划越而过。 多肉触手怪还没有来得及朝天上的敌人出手，巨大的身体就被分成了两半。 接着较大的那一块开始复原，新的触手长出。 “嗖”！ 本粹剑不讲武德，转过身来，马上又出了一剑，多肉触手怪再被分割。 “呔”！ 几剑过去，才听到时来新的音攻，多肉触手怪彻底被灭。 周围的怪物似乎并没有把首领的被杀放在心上，依旧朝时来新涌来，而那只人形怪物头领则是愣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被时来新的音攻波及。 本粹剑朝着人形怪物头领发了一剑，故意打偏一点，让它回过神来。 人形怪物头领立刻开跑，时来新此时已经确定，具有智慧的怪物头领之间存在某种联系，盯紧了一只，就可以把整张网找出来。 事实证明，没有了头领的怪物就是一群散装的病毒细菌载体，危险性下降几个档次。 时来新就是要把这张网找出来，或许能从中发现避免这场灾难重演的办法。 紧随着这只人形怪物首领，时来新又灭了两只多肉触手怪，途中他发现这些怪物首领都有吞噬手下怪物的行为，它们似乎是将这些怪物作为自己的食粮。 连那只人形怪物首领都曾几番吞噬底层的怪物，补充自身的消耗。 这个问题就很值得深思了，那个制造这场灾难的黑手，似乎在传播超级细菌的同时，制造自己的食物。 人类和星球上的生物不就都成了这黑手的粮食储备吗？ 这些怪物的首领实质上就是在为黑手进行放牧的牧人。 昆北方面在此前的情报分析中指出，怪物在持续进化当中，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所谓进化，可能就是头领牧人在不停的吞噬中得到实力提升。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真相就极为可怕了，黑手当然也可以通过吞噬进行进化，大地上的百亿生物被其收入腹中，那它的实力会到达何种程度？ 简直不敢想象。 时来新随着人形怪物头领一路向东，方向正是那个被包围的城市。 又飞了数百公里后，时来新已经远远可以看到城市的高楼大厦，他顺带让泡影看了看战况，人类防守战的形势不妙啊。 艾瑞肯人依托城市建筑组成防线，怪物的数量太多，攻击力又太强，把防线一道一道撕破。 艾瑞肯人的重武器已经基本上损失殆尽，许多人手里只有普通的步枪，接下去只会更难打。 同时，躲在市区里的数百万人口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防线不断失守致使他们连呆的空间都没有。 许多人被迫拿起了武器开始战斗，其中包括老人、妇女、孩子，所谓武器也就是棍棒，在怪物面前跟纸糊的差不多。 但有什么办法呢？横竖都是一死，只有拼了。 时来新适逢其会，见死不救不合他的“道”，他决定介入这场战争。 随着人形怪物首领，时来新来到了离城市百公里外的一片庄园，此时他发现有些低估这只怪物头领了。 这里已经集合了十几只怪物首领，不知道是它们本就在这里集结，还是提前得到通知预设埋伏。 怪物当中有两只特别引起时来新的注意。首先是一只多肉触手怪，其体形足有此前见过的十倍大，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座山。 还有一只足有三米高的人形怪物，外貌竟然跟人类很相像，五官立体，骨肉协调，比例完美，跟那些古代神灵雕塑接近，只有皮肤是灰色这点还保留原来的样子。 本粹剑切下了那只带路怪物的头颅，然后飞回到时来新的身边。 那座肉山与时来新隔着数千米，仰头吼了一声，那个口器足有一口游泳池大。 那只类神怪物一跃升空，这让时来新吃了一惊，居然还有能飞的。 这两只怪物首领明显比其它首领强大，战斗力高几个级别，看来怪物系统里也是分层级的。 其它的怪物首领早一步朝时来新冲来，它们不能飞，只能充场面而已。 时来新注意力始终放在那只类神怪物身上，还故意慢慢向后退，他防着那座肉山有超远的攻击。 类神怪物启动加速，那肉山怪的一根触手闪电般朝时来新插来。 时来新早有防范，立刻飚升上高空，那根超有伸缩性的触手从他脚下掠过。 刚躲过这一击时来新就感到了空间中的波动，他太熟悉了，这不就是吸血鬼的拿手好戏，空间穿梭吗？ 早就怀疑超级细菌跟吸血鬼有关系，现在进一步得到佐证。 时来新跟好几只擅长空间能力的高阶吸血鬼交战过，对方跟他玩这一手可没有太大的作用。 神音枪已经提早一步戳进波动空间当中，时机拿捏得刚好。 “卡擦”！ 当那具灰色的完美身躯出现时，左胸已经被神音枪戳穿一个洞，伤口两个拳头大，没有流血。 类神怪物出师未捷先中枪，又惊又怒，张嘴怪吼了一声，声如野兽，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露馅了。 吼声未落，类神怪物又猛地急退，速度仅比来的时候要慢一点，同时两只手臂挡在咽喉前。 它发现了本粹剑的踪迹。 第1250章 头领 本粹剑的攻击向来无声无息，类神怪物刚出亚空间就遇到时来新的攻击套餐，明枪暗剑，明的一枪已经中招，暗的一剑发现时有点晚。 类神怪物的一只手突然掉落，这是被本粹剑本体切割的，它从头脸一直到腹部出现一道数十公分宽的血槽，这是剑身上的能量束所造成。 类神怪物再度急退，直到远离时来新上千米才敢停下。 时来新还想贴上去补刀，心中警号忽起，当即横移数十米，刚才所在位置“嗖”地有一个黑球掠过。 这是肉山怪早前射出的触手所化，变成一个黑色肉球在空中折返，从背后偷袭时来新，刚好也帮了类神怪物一把。 黑色肉球偷袭无功，猛然在空中自爆，“砰”，一团浓黑的雾弥漫在空域当中。 时来新知道黑雾当中有大量超级细菌的种子，不敢粘上一点，根据他的初步研究，超级细菌在种子阶段生命力最强悍，只要逮到宿主，绝大部分的防护手段都对其无用。 只要过了种子阶段后，成熟体的超级细菌活力就大幅下降。 留在空中的这些种子在一段时间内几乎不畏任何严酷的环境，即使在太空之中也能存活，但过了特定的时间，很快就会消亡。 因此在理论上只要有适当的技术，超级细菌可以经历漫长严酷的宇宙旅行而依然存活。 时来新选择远离，继续逼近类神怪物。 类神怪物知道自己打不过时来新，不断靠近肉山怪。 “嗖”、“嗖”…… 肉山怪连出数条触手，袭击时来新，都被时来新轻松躲过，还被本粹剑抓到机会收割掉一根触手，使肉山怪叫得震天响。 像捅了马蜂窝似的，肉山怪长出来数十条触手，朝着时来新不断“突突”。 这种速度的攻击怎么可能打得到时来新，不但被全数避开，还趁机又割掉几根触手。 这时候数十个黑色肉球满天飞，全都朝着时来新砸，来来回回没完，他被搞烦了，随手造出上百只电浆小蓝鲸。 电浆小蓝鲸张开大嘴吞噬黑色肉球，没用多少功夫就清理干净了。黑色肉球进入蓝鲸的腹中被电浆包裹，即使爆炸了，超级细菌的种子也立即被杀灭。 这时又是一阵空间波动传来，那类神怪物不甘心，再度杀过来，时来新这次不打算让它有机会回去，朝着神音枪里注入雷电之力，算准时机戳进亚空间。 “滋啦”！ 类神怪物重蹈覆辙，被枪尖穿透了腹部，而且强烈的雷电之力涌入体内，让它暂时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本粹剑早在一旁等候，类神怪物才从现身，剑便削过它的颈项，一颗俊美的人类头颅从空中落下去。 剩下的那具无头躯体却死而不僵，转身又想要逃，时来新就知道这种鬼东西不容易杀，早在准备着，一枪从后把这躯体穿透。 躯体挂在枪上没法逃脱，本粹剑回头挥舞几下，将这具在视觉上相当完美的人类身体破坏得支离破碎。 辟邪效果被触发，时来新才敢确定这鬼东西真死了。 天上打得热闹，肉山怪想要用触手助战，不料时来新早计算好它的攻击极限，猎杀类神怪物时刚好居于其外。 肉山怪看着同伴被灭杀着急，放出数十个黑色肉球来干扰，却都被布置好阵势的电浆小蓝鲸吞掉。 本粹剑再杀得一只高阶怪物，剑身上的透明能量束大涨，得到时来新授意后飞向肉山怪，隔着两百米的距离，就能在肉山怪身上开一道数十米长的伤口。 肉山怪其实并不怕伤痛，但它害怕本粹剑带来的那种异能量，对于它来说那才是要命的病毒。 肉山怪对本粹剑忌惮到极点，身上长出无数触手，每根可以长达数百米，形成密集的触手丛林拒止本粹剑靠近。 有些时候体量大并不意味着优势，其实也等于有更多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 本粹剑现在打仗都成了精，先对那些碍手碍脚的触手下手，就如同做手术，清理出一个宽敞良好的术面，好下一步进行开膛破肚。 时来新也推测过本粹剑的灵性来源，他认为很可能来自于蜥蜴人那灰色宝贝。 当时那宝物被时来新粗暴肢解，分成了几个部分。核心七彩琉璃物质跑进了神音枪当中，正得其所，遥想在蜥蜴人母星的时代，两者正好是一对，帮助蜥蜴人祭祀、修炼、建造。 七彩琉璃物质进入神音枪是合体，当年的功能一点不少。 那灰色的神秘丝线变成了时来新的瑜伽裤，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用。 还有就是剩下一些无形的非物质的东西，也许就是灰色宝贝的灵性，亿万年为蜥蜴人忙前忙后所形成，被本粹剑获得，自此它便有了高度的灵性。 而且这种灵性还可挖掘，本粹剑也在不停蜕变，最终形成的东西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器灵。 现在即使称本粹剑是有器灵的灵宝，应该也不为过。 灵宝啊，开天辟地以来才有几件？ 此刻时来新都不需要出手，本粹剑剑独自对付肉山怪就足够。 本粹剑在空中旋转飞舞，把肉山怪凌迟切割，最终将肉山怪分成数十块。 不出时来新所料，最大的那一块残躯马上复原成一只小号肉山怪。 在别人看来肉山怪这种能力太过逆天，实在是没法杀，但在于本粹剑不过是多用几剑的事情。 本粹剑就是怪物的天敌克星，将其克制得死死的。 不过还需要时来新的音攻出场，毕其功于一役，怪物运气不好，这方世界居然有两种克制它们的因素合在了一起。 当本粹剑将肉山怪杀灭，地上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怪物们“轰”地暴动了，潮水一样朝着城市涌去。 这些初级怪物们可没有什么情绪可言，刚才只是受到头领的约束留在现场壮声势，同时充当补给而已。 现在头领已死，它们自然就循着本能行事，远处城市有数以百万计的活物，不约而同涌去觅食。 这时在时来新脚下的怪物也超过了百万，那座城市本就岌岌可危，加上这些怪物，绝无生机了。 第1251章 拯救 时来新也启动飞向城市。 此时的城区已经沦陷三分之一，五百万左右的人类被迫挤在非常狭小的区域里，每一条街道，每一幢楼房里都挤满了人。 外围作战中的士兵和民兵损失非常大，他们不记得丢了多少道防线，换了几波战友。 在暂时的防线外面，数倍于人类的怪物挤得密不透风，黑压压一直延伸到天边。 怪物是不需要指挥的，它们只要懂得扑向面前的人类就够了，数百万人类形成的血气诱惑，让它们疯狂兴奋到极点。 这种战斗没有妥协投降一说，失败就是被吃掉的命运，因此人类的抵抗意志坚定无比，也是他们能坚持到现在的唯一原因。 其实城里的每一个思想健全的人类，心底里都知道，这场战斗没有胜利的可能，战斗的意义只在于，让自己与孩子多活一天或者一个小时。 两边的战斗力差距太悬殊了，失去了大部分的重武器之后，许多人是拿着步枪作战，更多的人只有棍棒或者菜刀。 通常需要十个左右的人类才能对付一只怪物，他们用枪向怪物的头部射击，这里才是有效杀伤部位，拿棍棒的人趁机狠砸。 有人被怪物击倒，后面的人马上补上，捡起武器继续作战，因为没有再多的武器了。 遇上怪物牛的人类很悲惨，它们横冲直撞没人能够阻挡，人们只有利用建筑物与之周旋，用炸弹去炸，费尽力气才能杀掉一只，通常得数十人的性命去换。 还好的是双方太过密集，接触面终究有限，怪物也不会集团作战，因此战场形势在缓慢变化，怪物们逐渐往前推进。 时来新从怪物们的头顶上堂而皇之地飞过，惹得下面的怪物狂躁不已。 城市上空有不少怪物鸟，它们让城内的人类最害怕。 它们在天上巡弋，不时扑下来叼走一个人类，防不胜防，但又拿它们没有办法，开战以来不知吃了多少人。 每当见到怪物鸟飞来，下面的人都无奈哭嚎，乞求神的保佑。 怪物见到时来新飞来，自然就把他视作优先猎物，漫天满眼地飞过来。 不需要时来新下命令，本粹剑就自动展开杀戮，现在它的透明能量束已经有两百多米长，随便挥动一下就杀下来上百只怪物鸟。 如此高效的杀伤下，怪物鸟的残躯像雨点一样掉落下来，数量再多也经不起这样消耗，十几分钟后，天上被清空。 这时时来新也飞到了人类的防线面前，下面的人已经杀红了眼，朝着时来新就开枪，上百发的子弹飞来。 这种程度的攻击都近不了时来新的身，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衣服子弹就自行掉落。 远方一处防线上的战斗引起时来新的注意，那里有两名人类超能者。 这两人手中都拿着厚重的长刀，不停砍杀面前的怪物，高呼酣战，打得非常激烈，是防线上少有的占据上风的点。 时来新降落到地面，朝两人走过去，无视扑上来的怪物，自由本粹剑去清理。 时来新的行动在战场上非常瞩目，大家见他像天神下凡一般落下，惊得连仗都忘了打。 他的到来也立刻改变了局部的形势，只要是他所到之处，两百米内的怪物全都中了魔法一般倒下，而且没有一只是完整的。 是神来拯救我们吗？ 时来新没有想到自己被抬到了神的高度。 转眼他走到了两位超能者面前。 “你们的指挥官在哪儿？” 超能者当然不会盲目称神，见到时来新到来心中也敬畏到极点，两人停下来，附近的怪物眨眼间就被清空，也无须再打。 两人不由自主地弯下腰鞠躬：“您是……” “我来自昆北，我想找出一个解救这里人类的办法。” 其中一位超能者突然想起来什么，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嘴巴颤抖着问道：“……你是……时来新？” “是我。”看来这两人都是真理探索者协会的超能者，时来新淡然承认自己的身份。 每一位协会的超能者都在最近一年当中接受过培训和警告，“时来新是协会最危险最重要的敌人之一，见到此人千万要小心，最好的办法是马上撤退。” 大家都看过时来新的照片，阅读过他的战例，也大约知道有多少协会的人丧生在他手上，其中有不少是明星一样的人物，仇恨累累，恶迹斑斑啊。 刚才时来新出场太过突然，两人没有想起来，直到一人醒悟，现在不约而同又惊又怕。 “我……我们……” 两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确实闪过动手的念头，但又无力放下，怎可能敌得过，纯粹找死！ 时来新好像理解眼前两人的复杂心理，也不为难他们。 “先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怨，共同应对这场灾难，两位觉得如何？” 对啊，这是全人类的灾难，关键时刻一致对外，相互间的过节以后再说。 两人连连点头：“您说得对，我们应该共同面对这场灾难。” “这场战斗的指挥官是军情局的古德曼局长……” 军情局？时来新在此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有些意外，老对手了，不过也没有想太多，依照两位超能者的指引再次起飞。 时来新在众目睽睽下华丽丽地飞走，却不知道他给战场带来多大的鼓舞，士兵们士气大振。 “神来拯救我们了！” 在这个念头的鼓舞下，本来快要崩溃的阵型又稳固下来。 时来新飞向这座城市最高的一幢大厦，指挥官古德曼局长就在大厦的顶层指挥战斗。 “时来新来了！” 古德曼局长冷不丁听到这名字心脏也是抽搐了一下，多么熟悉而又遥远的名字。 前线突然给古德曼报告了这么一个消息，让他百感交集，命人清理出一面窗户的同时，关于此人的一切再次泛上心头。 曾经，这个名字代表着仇恨和耻辱，还有全局上下都不愿承认的惧怕。 当时吃的每一次败仗都如一枚苦果在古德曼口腔炸裂。 第1252章 开撤 从前线的方向飞过来一个人，街道上、大楼上的人们眼睛都被空中的这个身影吸引。 他就是时来新，古德曼局长拿起了望远镜，样子跟照片区别还挺大。 只有极为强大的超能者才会飞行，强如真理探索者协会也只有数人而已。 不对，协会能飞的超能者只剩下会长修斯而已，两位副会长都已经折戟在昆北之战中。 艾瑞肯的运气真是……古德曼摇头暗叹，纽曼洋之战、南极洲大陆之战、昆北之战，不到一年输掉三场重大战役，使协会损失大半的实力，艾瑞肯的定海神针摇摇欲坠，偏偏这时候灾难就发生了。 如果协会还像以往那般鼎盛，应付这场灾难远比现在好得多，可惜没如果，还不是拜天上这人所赐？ 古德曼有种命令全军开火的冲动，杀掉这位宿敌，即使他的来意是拯救数百万民众。 如果时来新的命和数百万人的生命摆在天平上，凭心而论，古德曼绝对选择牺牲数百万人而要他的命。 但现在的问题是，即使古德曼愿意付出代价也要不了时来新的命，这人已经强大到无人可制。 时来新进入大厦，古德曼迎上去。 “时先生，您的到来给我们带来希望。”古德曼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两样，这是政客的基本素养。 “城里食物和水的还有多少？”时来新对此人的心理多少有些掌握，也不废话直入主题。 “……恐怕连今天的口粮都不够了，食水还有一些。” “我建议撤离这座城市。”连吃的都没有再守下去毫无意义，还不如趁有些力气赶紧走。 “如果失去城市的庇护，这数百万人活不过一个小时。”古德曼说的是实情，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撤离，实在是做不到。 “如果能够顺利突围，你有能安置数百万人的地方吗？”时来新干脆跳过第一个难题。 古德曼打开地图，手指向一个位置：“东北方向三百公里外，有一个食品加工工业区，那里有厂房还有大量库存的食物，暂时安置几百万人没有问题。” 接着古德曼又指向另一个位置：“此处再往北五百公里有我们的生存基地，下一步我们可以分批撤过去。” “有实时的卫星图吗？”时来新问道。 卫星图当然有，艾瑞肯国家被砸烂，但太空的资产还完好无损。 卫星图打开，时来新城市这一块放大，可以看到城区的建筑物和黑压压的怪物包围圈，怪物像一片汪洋大海，而幸存的城区如同一个孤岛。 不过怪物乱糟糟的，没有作战方案，更也没有统一部署，包围圈并不均衡，有厚有薄，东边的一角明显数量比别处少很多。 “我们就从这个方向突围。”时来新听过泡影的视野早就知道这个弱点的存在，调卫星图只是为了让古德曼看清楚。 “那可是数百万人啊……”古德曼的意思很清楚，数百万人即使有通道有秩序，要离开城市光这么走都要很长时间，不要说还有面临随时被切断的危险。 “尝试一下吧，总比留在这里送命好……”时来新把握也不大，但起码给想要活下来的人多一个选择。 “给你两个小时组织到位，到时候会下一场雨……” 古德曼的指挥组织能力还是不错的，两个小时不到所有人都接到了突围的通知。 数百万人没有基层组织是不行的，灾难发生后，所有人在生存基地抱团生存的几个月时间里，足够进行基层建设了。 每三千人古德曼都派遣一位主官，还挑选十几位干事辅助，管理虽然粗糙，关键时刻还是起到了作用。 前队先锋开路，后队殿后阻击，每个群都有具体的撤场顺序，一场与死亡赛跑的大撤退组织就绪。 每个人都心中惴惴，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福是祸。 通知里强调，撤退有风险，所有人自愿参加，但几乎没有人选择留下，撤退可能会死，留下肯定会死。 随着撤退的时刻逼近，似乎要配合大家的心情，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云层厚厚积聚。 要下雨了，众人才想起来，已经好久没有下雨。 “轰隆”！ 首先是一道闪电，打开了雨水的闸门，黄豆大的雨点打在人们的头顶，雨露均沾。 快撤退吧，数百万人挤在一起，密集到要喘不过气来，人们都有点焦躁不安。 时来新走到他选择实行突围的位置，朝四周看了看，一批士兵跟在他的身后，张牙舞爪的怪物朝他扑来。 “哗啦啦……”，雨势好大，转眼间就把敌我双方的身体打湿。 本粹剑割出第一剑，时来新面前两百多米立刻被清空，第二剑下去又清空一片。 时来新迈开步子往前走，怪物和人类之间的分野被他一个人撕破。 后面的士兵看得目眩神驰，原来准备的苦战没有发生，怪物们如同草芥般被收割，顺利到让人怀疑其真实性。 “跟上！”军官发出命令，那位长得像昆昊人的神人已经走出去老远，满地的残躯在他脚下像平地一样。 “轰隆”！ 闪电暂时把昏暗的城区照亮，暴雨使得地面上迅速有了积水，神人独自一个人在前面走，他趟出了一条将近五百米的通道。 更让人震惊的是，地上长出来无数的透明触手，这些触手似乎有灵性，只对付怪物，对人类无害，把怪物紧紧卷住束缚在原地，即使它们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有了这些触手，将涌过来的怪物隔开，稳稳当当地保住了通道，人们通过时被怪物夹道“欢迎”受点惊吓而已。 时来新很快就把包围杀穿，有本粹剑在手效率很高，难点在于把通道保持住，虽然一时靠着触手可以做到，但汹涌而来的怪物带给他的压力很大，有些地方还是会被冲破，他需要不断巡视补刀。 为此时来新马上造了几个水龙卷，放在怪物最密集的地方，不光阻挡怪物的挤压，还直接把大量怪物卷走，让整体压力减轻。 第1253章 吾神 从水龙卷里面钻出来八九只泥泞巨人，它们直接用巨足去践踏怪物，一路走来留下无数被踩扁的躯体，为保住通道起了不小作用。 随着水元素的增加，怪蛇网络也紧接着出现，再为通道加了一道保险。 人们从通道里撤退，开始时难免有人着急要命造成混乱，负责维持秩序的军人使出铁血手段，果断开枪镇压，才使人流有序起来。 部分走出通道的士兵立即组成几个阵地，帮助时来新对不断围拢过来的怪物进行拦截。 时来新自己则悬在空中观察全局，让每一个人都能看到，等于给下面撤离的人们一颗定心丸。 本粹剑则四处机动，哪里的情况紧急就去哪里，它清剿怪物的效率高得吓人，通常是在一处挥出一剑就把一大片的怪物杀干净，然后飞到别的地方再来一剑。 这样的煞星，如果换做有智慧、懂趋利避害的敌人，早就被杀崩溃了，无奈怪物除了嗜血本能，根本无畏无惧。 时来新算了一下人流通过量，每分钟可达万人，起码要七八个小时才能走完这数百万人。 离开包围圈的人立刻就踏上去新基地的路途，一条长长的人龙出现在大地上，也引得不少怪物跑来袭击，战斗同时在多处地方爆发，人类的伤亡每时每刻都在大量发生。 时来新分身乏术，对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这条求生之路注定会有很多人倒下。 其实最惨烈的战斗发生在殿后部队的位置，他们承受了最大的压力，伤亡也最重，此刻简直就是用人命换撤退的时间。 两名超能者和最有战斗力的部队都编在了后队，即使这样阵线还是一度崩掉了，时来新不得不亲自回去协防，出手大杀一番才稳住阵脚。 这场撤退大战一直进行了三个小时，战场的水元素已经极为丰沛，通道被扎得更牢，但人们的疲劳也上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人群边杀边走，很多人已经走不动路，但同时闻到血液味道跑过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堵住了去路，开往新基地的人龙僵持在了路途上。 前面走不动，后面的人不知道情况继续往前压，混乱踩踏很快就发生了。 恐惧和疲劳一下就把人们压垮，队形“轰”然崩溃，人们慌不择路朝四面八方跑，一时间整块大地上都是散乱如蚂蚁的人影。 普通人这样跑到野外只有成为怪物血食的下场。 时来新马上飞到前面，看着下面的乱象也是头疼，不知道如何收拾。 本粹剑这时已经开杀，怪物好除但止不住散乱的人心。 时来新看看手里的神音枪，心想，姑且一试吧。 他开始吟唱颂歌，嘹亮的歌声通过神音枪的放大传遍四野，让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得到。 混乱逃亡当中的人们头脑一阵清醒，不由回过头去看，看见那位神人已经来到现场，马上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智，在这个乱世当中哪还有比神人庇护下更安全的地方？ 想通这个关节，有人开始往回跑，其他人也有样学样，人潮散开后又以同样的速度回归，队伍在时来新脚下重新集结。 在时来新的歌声中，一轮人心离散的危机消失于无形，那些回到时来新脚下的人们立刻产生一种安全感，长时间以来的惶恐疲惫得到了疗愈。 人在困境中，在茫然孤独的路上，总需要有生活下去的支撑。 眼下不正有一尊伟大的神在庇护着自己？ 皈依信仰的火种此刻悄然种下。 见逃散的人已经回归，队伍重新出发，地底下的和应又起，隆隆之声不断传来，时来新暂时按下歌声，他怕引来地震。 人群继续流动起来，不断从包围圈中出来，延伸向新基地，大部分的人都在咬牙坚持，有部分实在顶不住躺在路边休息，从空中看下去乱糟糟的。 只要能够补充食物，这些人很快就可以归队，可惜食物已经告罄，有些人再也站不起来。 也多亏时来新下了一场雨，解决了补水的问题，不然受影响的人更多。 这次撤离真可谓一次壮举，即使在和平年代，数百万平民的迁徙都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时来新也不敢抱太高的期望。 后面的战斗更加激烈了，不光是仍留在城区的殿后部队，在包围圈出口处建立起的守护阵地也被大量怪物包围。 时来新充当了救火队长，立即回转，帮阵地守住了一波攻击。 他见雨场的物质已经非常丰富，马上利用富余物质造出一只蓝鲸巨兽。 目睹一只体形巨大的巨兽在天空形成，简直就是神迹，忙于战斗和逃亡的所有人精神立即为之一振，士气迅速回升。 不知是谁有感而发喊了一句，“吾神万岁！”居然引起许多人响应，一同喊起来。 口号从战场的中央向四处传播，声音越来越大，古德曼所在的指挥部也听见了，指挥部里的人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吾神万岁！”这是古德曼在喊。 众人立刻明白了，在这生死之际，确实需要有一根精神支柱，维系队伍不要崩溃，至于什么个人崇拜之类的禁忌就暂时不去考虑了。 于是指挥部这边也喊起来。 口号从零星汇合成洪流，直到百万人众口一词，这句话响彻天地。 人们战斗中念叨，逃亡中也念叨，也许是心理作用，竟然觉得浑身又有了力气，那些颓然躺在路边的人居然也咬着牙从地上爬起。 这种奇怪的情形在战场上蔓延，潜移默化，向着不可知的方向发展。 时来新自己也出现奇怪的现象，识海猛然扩张了一下，竟凭空扩大了一些，精神力的上限被打开，当中的符文同样长了一圈，显得更加灵动。 此刻战斗正酣，他没有时间去找原因，留下蓝鲸巨兽在出口处固守，本尊则飞往城区，那里的殿后部队再一次岌岌可危。 此时尚在城中的人类还有一百多万，他们在雨中淋了几个小时，状态已经相当不好，估计越往后逃出生天的机会越小，这也是没得办法的事情。 第1254章 离城 殿后部队在撤离战打响时有十多万人，到现在大概只剩下五六万。本来还有数十辆坦克，两百余辆步兵战车，现在坦克全都报销了，步兵战车也只有不足百辆。 失去坦克就意味着最后那点直射炮火没有了，现在对付怪物比较有效的武器就剩下重机枪和单兵火箭筒。 短兵相接时，士兵们用步枪十枪都未必能干掉一只人形怪物，他们最后的杀手锏就是手雷。 因此手雷的消耗量非常大，守城战打到现在，剩下的数量人均都不到一个。 但这已经是城里部队最好的武器配备了，其他部队连步枪都只是半数人有而已。 殿后部队集中了生存基地最后的精锐战力，大撤退开始时承担了所有的压力，时刻都有人死去，简直就是在用人命换取撤退的时间。 五六个小时过去，战斗惨烈异常，大家也很拼命，但还是被打崩了好几次，怪物长驱直入。 幸好在最危急的时候，那位超能者就会出现，他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怪物们就会成片倒下，真正地死去。 大家要花不少力气才能杀死的怪物，在他面前变得很简单，收割如同草芥。 他高效的杀戮让战局马上就稳定下来，大家可以重头收拾防线，稳住阵脚。 经过多次以后，大家才搞清楚，那位超能者收割怪物的是一把剑，那剑来无踪去无影，只是每次杀敌之后才稍露出一点影迹，非常神奇。 大家都不知道如何称呼这位超能者，后来听到后面的人在喊“吾神万岁”，大家干脆叫他“神”。 殿后部队整体上是不断在收缩的，顶不住压力的时候就往后退一点，以空间换时间，充分利用建筑物，一些有利的地形进行阻击。 不知不觉间大半个城市都失守了，但部队的身后仍有大量的人员没有撤出城市，接着部队又被打崩了一次。 在有了经验以后，即使防线被突破，同伴们也没有慌张，原地固守，等待支援。 果然，坚持一阵之后，“神”来了，当天空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大家心中就都安稳了。连怪物们似乎也知道害怕，没有那么嚣张了，逼近的动作变得迟疑不定，大家可以轻松反推。 这次不同的是，阵线稳住后“神”没有走，他一直悬在空中，还用昆昊语说了几句话。 有听得懂的就给队友们翻译，原来是叫大家分批休息。 是啊，战斗才刚开始，撤离城市以后还有别的战斗，如果不休整一下，大家都撑不了多久。 于是大家就开始轮休，部分战士后撤进食，大家从第一线抽离之后才看清楚全局的状况。 “神”独自扛住了大半条防线，浪潮一样卷来的怪物在他面前撞了个头破血流。 由于要防御的面太广，那柄神剑也顾不过来，这时候“神”就亲自出手，只见“神”面前出现一个横置的水龙卷，宛如一柄尖锥。 这尖锥转速非常强劲，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带动，超过十级的风势。 接着尖锥离开“神”的身边，直插向怪物群，当其接触到怪物的时候，破坏力才显现出来。 这尖锥的尖尖直细到针尖一般，轻易就把一只怪物扎透，接着去扎下一只，一秒当中就可以穿透数十只怪物。 真正杀死怪物的是尖尖后面的龙卷，它可以把怪物瞬间撕碎，怪物立刻死得不能再死。 这样扎透一只撕碎一只，尖锥一路突进，留下数公里长的残骸轨迹。 让旁观者惊讶的是，这尖锥如同活的一般，在空中随意拐弯转折，专挑怪物的密集处去，侵掠如火，一直平推。 这是时来新临时起意做的一个试验，自从在北境战场搞出水龙电钻后，一直想把这个创意扩大，战场正是最好的试验场。 单以水龙钻来说，其潜力其实没有完全发挥，以时来新现在的控制力和精神力，完全可以赋予水更高的密度，更强大的旋转力。 他试着将法则之力、自身的能量、精神力与自然的水力量结合在一起，一个可以独立运作的攻击体系就完整了。 各种条件配合之下，全新的水龙锥出现在战场上，这是一个可以离体远攻的手段。 试验下来效果还不错，只可惜怪物这种试验对象太弱了。 大杀一阵以后时来新发现，只要适当补充，水龙锥还可以继续使用，实际上的消耗不大。 质量试验后是数量，他同时造了几个水龙锥，纵横战场一波后得出结论，同时控制五六个压力不大。 这一轮虽然杀得厉害，时来新抬头看去，怪物依然无穷无尽，自己杀的这点算皮毛而已。 身为一名顶尖的超凡人类，在这场浩劫当中能起的作用还是有限。 看看身后还留在城市里待撤退的人们，剩下数十万了，再坚持半小时左右就可以全数撤出，这个原本看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进行差不多了。 身旁的部队人数已经下降到三四万人，武器弹药严重短缺，拖下去终会拼光的。 通道出口的阵地只剩下一个，怪物们虽然没有统一指挥，它们随着本能乱扑腾，还是找到了撤退大军的弱点，如果不是把本粹剑派过去，这会儿已经失守。 再看远处，那条已经延绵百多公里的人龙，沿途碰上不少怪物的攻击，暂时看数量不多，由于没有阵地缺乏武器，人们只有硬干，数十人扛一只怪物，连妇女都要上阵，拿着棍棒菜刀硬生生杀掉怪物。 这一百多公里简直就是一条血路。 情况在往坏处走，人群的血气引来的怪物越来越多，将方圆数十公里怪物都惹来，后面将会更多。 前有狼后有虎，这数百万人的求生之路仍是个未知数。 人流迅速从通道通过，眼看滞留在城里的人已经不多，时来新再度下令：“后撤！” 防线上的战士脱离与怪物的接触，向身后的建筑物跑去，怪物们立即扑上来，紧咬在后战士们摆脱不得。 这时一道水龙锥卷过来，把怪物卷碎一片，让战士们顺利撤退。 第1255章 超度 殿后部队整体后撤，他们据守的街道便暴露出来，怪物潮汹涌而至。 那些巨大的建筑物给时来新帮了很大的忙，客观上将这股黑潮截流，使得怪物在相对狭窄的街道上挤成一团，处处打结，为部队撤退提供了宝贵的时间，然后一道水龙锥沿街卷过，将怪物大量杀伤。 半个小时内殿后部队且战且退，终于来到了通道口，最后一批民众也撤走，他们的背影在通道中消失。 时来新独自一人顶在前面，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大吼一声：“全体撤退！” 他现在已经代替了总指挥的位置，所有人只听命于他，因为他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他值得信赖。 数万人的残余部队开始进入通道，这也是最危险的时刻。通常来说，留在最后的部队很难有生还的机会，如果他们三心二意，大家都跑不了。 而现在有一个人单独承担了这个任务，所有部队退走，那个人孤零零留在当地，等待着那黑色的巨涛席卷过来。 所有人进入通道的时候，都回头看一眼那个悲壮的画面。 “吾神万岁！”有的士兵单膝跪下双手合十。 时来新此时手执神音枪开始了吟唱，悠扬的歌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是神向我们道别吗？有些感性的人心想。 古德曼也走进了通道，他回头看向时来新，天空阴沉压顶，癫狂状态的万千怪物朝着空中的那个身影噬咬，如果有画家将这个画面画下来，名字应该叫做“末日救世主”吧。 古德曼当然不像那些人般自我洗脑，但此刻他也承认，如果要为神找一个模板，那眼前这个人确实最适合。 时来新也在沉思，这次唱起颂歌，他很快就接触到了地底之下的那道意识。 地底响动对颂歌的和应已经相当准确，时来新终于和那道意识产生的源头共振。 他马上感到了意识所携带的情感，那是淡淡的怜悯，很明显，大地不希望生命如此逝去，怪物背后的黑手所谋之事，违反自然的意志。 时来新正在替地行道，因此他施行的法术、唱的歌、行事的气运都得到了自然的加持。 大地不断“隆隆”作响，主动配合时来新的行动，他的歌声被大地传播，不再被一般物理规律所限制，即使在两百公里外的逃亡队伍都可以听得到。 这时颂歌刚好唱完一遍，“哞”！时来新发出了这个终音节，立刻天摇地动，整座城市的地块开裂，高楼大厦如同积木一样倒下。 地面上的怪物，不论是人形怪物还是怪物牛等，都好像找到了比鲜血更吸引它们的东西，就是天空上的那个小黑点。 方圆数十公里的怪物暂时舍弃了对鲜血的追逐，以小黑点为中心围拢过来。 时来新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景，只管用心唱好自己的歌。 这片大地动荡不断，在到处开裂的基础上再度支离破碎，将大量的怪物埋入地下，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怪物们前赴后继涌来。 “轰”！局部的地表层终于承受不了，发生了一次强烈的下陷，出现一个十几公里直径的深坑。 这座超大规模的城市彻底消失，从地貌上看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 “哞”！ 时来新再次发出这个音节，脚下的怪物成片地躺倒，回到他们本应有的状态。 时来新近距离看到了那些上升而来的灵体，它们存在的时间极为短暂，很快就消失了。 时来新感觉到它们的确离开了这个世界，但并非就此消散，而是进入到另一个空间之中，也许是亚空间。 灵体也有极微量的物质，只是这种物质非常奇妙，能够在不同的空间穿梭，灵魂领域的事情很玄奥，那么一点点东西就包含了一个人的一生。 那所谓累世记忆又是怎么一回事，或者人与生俱来的那个原点，本身就有极大的偶然性吧。 时来新的识海和金丹再次产生增益，眼睛里的金光长久不散。 接着时来新启动离开，看着下面依然汹涌的怪物黑潮，他也有些无奈，怪物数量实在太庞大，他的超度能力只能做到这一步。 他没有再去管这座城市的幸存者，剩下的路要靠他们自己去走。 时来新回到国家物理实验室，这里不再热闹，工程队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的拆卸工作，剩下的主要是运输了。 他再度让泡影侦搜各处，那个巨大的包围圈依然存在，只是他将怪物头领铲除后，怪物群的移动就没有再表现出明显的目的性。 危机暂时解除，时来新就没有去催促工程队，免得影响工程的质量。 十个小时以后，时来新保护最后一班运输车队返回港口。 远征舰队已经遵照时来新的吩咐把粒子加速对撞机的相关设备装船，随行有几艘十万吨的大船，装下绰绰有余。 时来新又向舰队指挥官下达新的指令，提前结束远征舰队的任务，登陆的部队也回到舰上，全舰队回归莱西利群岛，在那里等候新的命令。 时来新将远征舰队撤回是考虑到怪物灾变的新变化，其危险性大大增强，他还没有搞清楚怪物背后黑手的意图，是针对远征舰队还是针对他本人。 时来新还有另一层考虑，艾瑞肯方面已经知道他的到来，现在很难预测真理探索者协会的反应，也许会再来围杀他，或者干脆再狠砸一千枚核弹，皆有可能，时来新自己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怕远征舰队会受连累而已。 支走远征舰队后，时来新仍旧留在艾瑞肯，他还要搜刮这里的好东西，同时把怪物背后隐藏的秘密挖出来。 他也不介意多进行几次超度行动，那种好处不是独自潜修能够得到的。 时来新一声令下港口再度忙碌起来，码头上的基地开始撤出。 他抽空见了一趟派非特，询问派非特的意愿，留下来还是随舰队回昆北。 派非特是识时务的，对艾瑞肯也不再存有希望，加入昆北借昆北的力量收回各国的资产，马上就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第1256章 搜刮 余得水也来和时来新见了一面，他与实验室的其他同伴不同，回归昆北他没有任何心理不适，反而相当期待。 离开艾瑞肯这个封闭歧视的学术环境是他一直以来的打算，只是被突然发生的灾难打乱。 能够意外获得一批尖端物理研究的人才，昆北捡到大便宜了，这个收获不比得到粒子加速对撞机小，因此时来新着实勉励余得水一番。 目送远征舰队离开，时来新也正式开始他在艾瑞肯的搜刮之旅。 在和余得水的谈话中他得知一个重要的消息，余得水有一个大学同学也是昆昊裔，他在为艾瑞肯的一个重要的能源研究项目工作，方向是可控核聚变研究。 这项研究走了一条独特的技术路线，秘密研究多年，一直对外封锁着消息，最近获得重大突破，已经完全具备了很高的实用价值。 本来准备在关键时刻公布，获得一出天下惊的效果，挽回最近几年的国家发展颓势，不料遇上了这场灭国灾难，所有谋算化作乌有。不过这项技术是实打实的，确实有改变国运的重要意义。 时来新把自己看重的目标排序了一下，有几个是必去的，可控核聚变当然算一个，接下来是航天研究中心，还有时来新自己看上的一个地方，生命科学研究所。 这个生命科学研究所最有价值的部分，就是对超凡人类的研究项目，难得的是这个研究所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可以说这门学科就是该研究所带起来的。 单就生命科学来说，艾瑞肯走在全世界的最前列，还是断崖式领先那种，时来新对他们的成果垂涎已久。 时来新向东飞行了一个多小时，隔着数百公里就已经可以看到高高矗立的火箭发射塔。 没过多久荒漠平原上的一大片建筑物出现在眼前，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航天研究中心。 不过很遗憾，这里已经被怪物攻破，研究中心的建筑物有被严重摧残过的痕迹，到处一片狼藉。 照理说研究中心所处的位置，人烟会比较稀少，但联想到附近有大量的牧场，被灾难波及也就不奇怪了。 时来新见到研究中心外围有不少的坦克、战车等武器，看来艾瑞肯当局也曾派重兵来保护这个地区，可惜他们碰上了怪物牛、怪物马，守不住也正常。 此刻在废墟当中还有不少怪物在游荡，时来新在一块空地上降落下来，立即就有一只怪物牛冲过来，本粹剑隔着两百米轻轻将它一划，划成了两半。 整个废墟里的怪物被惊动了，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数量不少起码有数千。 这里建筑众多倒是让时来新有点犯难，区域这么大从哪个地方着手？ 时来新把现场交给本粹剑，自己则再度起飞，在废墟里面打转。 重要的东西当然要藏在最稳当的房子里，时来新根据人性的特点来推理。 他把眼光放到了废墟里最完好的一幢房子上。 那是一幢三层的办公大楼，占地面积也是所有建筑中最大的。 别的房子都是东倒西歪，只有这房子还比较完整。 办公楼大门前是数十级的石阶，也说明这里有很大的地下室。 时来新进入大堂，四处寻找地下室的入口，他没费力气就找到了，负一层有个用厚钢板做成的大门。 看到这东西他眼前一亮，外层防御做得越好说明里面的东西越有价值。 时来新试着蹬了一脚，钢门立刻变形并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整体向后倒下。 里面黑乎乎的，有一股浓重的尸臭味道，时来新造出一个电浆小球作照明用。 里面还有一个门岗，应该是安保人员呆的地方，此刻在椅子上躺着一具尸体，不知道是饿死的还是缺氧致死。 保安在灾难发生时呆在这里躲过一劫，但随后没有了电力供应之后使这里通风系统停止了工作。 这里还有几扇铁门，分别锁禁，在时来新眼里就是几个盲盒。 他怕破坏里面的东西，“轻轻”锤开了其中一个门，里面是一个极宽敞的开间，密集摆设着文件架，架子上摆得满满的，看来这里是秘密档案室。 档案室其实是个很有价值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份秘密档案，如果放到专业人士手里，都可以解读出很多东西，不过时来新哪有这功夫。 接着他锤开另一个门，房间要小得多，里面也摆着很多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 时来新看了一些架子上的标签，都是些很长的专业名词，时来新看不懂，应该是些贵重的物料吧，他就看到了有些像钻石、铂金之类的石头和金属。 他对此没有兴趣，略过，走向下一个房间，砸开门后他看见了一套大型主机。 时来新心中一喜，这是一套独立的大型主机，跟外界没有物理连接，肯定只用于内部网络，是保密科研必备。 这种关键设备肯定有备份，现在这个备份就摆在主机的边上，那是一个体积有四五个立方米的设备，相当于一个巨大硬盘。 时来新估摸了一下，储物戒指放得下，当下就把大硬盘收走。 地下室里没有其它门了，他临走前不忘把大型主机毁掉。 收获有些嫌少，时来新继续往楼上走，来到顶层，找到一间整幢办公楼最大最豪华的办公室，这应该就是航天研究中心核心人物的办公室。 门是反锁的，他破坏性推开，里面马上有一只人形怪物扑上来，他随手解决掉，看了看怪物身穿的衣服，是比较上档次的西服。 这是个好消息，也许办公室的主人没有跑掉。 在办公室里面走了一圈，他就锁定占了半面墙壁的一个大保险箱。 这回时来新没有使用暴力打开，说不定这箱子有自我保护机制。 时来新手一扬，本粹剑就出现在他掌中，将剑尖插入钢板中，轻松把保险箱的门剖开一大块，没有触发到什么机关，或者根本就没有。 箱子里面的空间装了一半，多是些纸质的文件，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印章、钥匙、u盘等等，随手翻翻里面的文件，居然第一份就很劲爆，封面写着“大日神十三号”。 第1257章 旧识 大日神十三号就是人类首次登上月星的那条飞船，大名鼎鼎，已经被载入史册。 登月星的壮举发生在六十年前，但这次登月星成功与否外界众说纷纭。 艾瑞肯当局当然是说大日神十三号成功登上了月星，但对登月的过程和月星上的状况语焉不详，遮遮掩掩，让高度关心的世人很不爽。 因此渐渐有另一种说法在流传，称这次登月星的行动是失败的，但艾瑞肯迫于与纳西亚的太空竞争才谎称成功，还指出了从月星拍回来的照片上很多穿帮的地方。 后来更有一种说法，认为艾瑞肯宇航员登上月星时发现了外星人，但艾瑞肯当局怕造成恐慌封锁了消息。 这件事情说法很多，有意思的是艾瑞肯航天研究中心从不出来辟谣，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态度如此暧昧，让外界的想法更多。 总之，艾瑞肯六十年来再也没有登上月星。 时来新也是被吊足了胃口，想不到在航天研究中心的领导者保险箱里看到了相关的档案。 他一伸手，哗啦啦，把保险箱里的东西全部纳入了储物戒指，回去慢慢八卦。 接着时来新赶去下一站，研究可控核聚变的能源研究所。 这个项目保密级别非常高，安置在一个沙漠的边缘地带，由于项目获得成功，相关的消息才被传出来一些。 时来新来到能源研究所时发现这里已经被转移。 研究所没有被怪物光顾，搬迁的时间也不久远，留下的痕迹还很新鲜，不超过三个月。 东西被搬得很彻底，设备、资料、服务器、电脑等全都没有剩下一点，甚至那个试验用的核聚变装置也被整个拆走，留下一个空空的基座，而时来新还能察觉出装置留下的核辐射。 有一条公路经过研究所面前，他跟着这条公路飞了一段，发现这条公路通向聂顿城生存基地。 他估计可控核聚变装置应该是被运往了聂顿生存基地。 根据派非特介绍，聂顿生存基地是艾瑞肯境内规模最大的生存基地之一，古德曼局长带领民众计划迁往的地方就是这个基地。 这一趟算是扑空了，时来新大失所望，这里离生命科学研究所不算远，他再度出发。 生命科学研究所在一所着名的大学里，校区非常大，如同一座小型城市。 时来新飞近校园就发现这里已经被怪物攻陷，因为人口原本比较密集，怪物自然就多。进一步接近后，他居然听到有打斗的声音传来。 校园里的怪物被惊动了，从各种地方钻出来，朝打斗的地点扑去，密密麻麻一片，有数万只之多。 时来新暂时不想现身，于是先让泡影去看。 打斗发生的地方在一片密集的建筑当中，这些建筑风格看上去比较古典，都有一定年份了，属于校园里的老建筑。 时来新还看到了当眼处有挂牌，“生命科学研究所”。 有两个人在这片古老建筑前的一片大草地跟怪物战斗，而且还是超能者。 更意外的是，这两位超能者还是时来新的老相识，“风子”和“箭头”。 这两人当日跟随宏力在秦都郊区与时来新打过一仗，结果都被泡影重创。 想来两人这两年留在艾瑞肯国内休养，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风子是速度型超能者，将一柄长刀使得像一阵烈风，频频将身前的怪物枭首，担任了主战的角色。 箭头还是依靠他那根古怪的黑箭在一旁辅助，黑箭神出鬼没，朝着怪物头颅一扎一个准，通常能够一串二或者一串三，威力也够，怪物马上就被了结。 两人背上都背了一个大包，出现在这里，不用问肯定和生命科学研究所有关。 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惊动的怪物，把几乎整个校园里的都惹来。 两人的杀伤效率不错，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在两人面前躺倒了上百只怪物。 时来新在一旁观看，暗自摇头。 当日他与这两人对战时，很费过一番功夫，如果没有泡影帮助，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他们。 但时至今日，双方实力差距已经拉开极大。 照这种情形，如果两人拿不出别的底牌，他们很难杀出怪物的重重包围。 两人开始时是想用速度甩开怪物，但由于研所处于校园中心位置，很快被拦截下来，风子凭借速度本有机会独自脱身，但他没有抛弃队友。 见两人仍打得有声有色，时来新也不着急，留在一旁观察。 前后杀了数百只怪物，风子看看周围，怪物的数量丝毫不见减少，把两人的周围越挤越密，把两人的活动空间也压缩在一个小范围里。 “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回研究所，可以利用一些建筑物地形。” 箭头说声“好”，两人回头向着研究所杀过去。 这时在怪物群里面出现十几只怪物狗，自怪物群的头顶蹿过来，对两人展开攻击。 怪物狗的速度非常快，连风子的快刀都不好捕捉，黑箭虽然能赶上它们，但扎不到头部，在身上穿几个窟窿无济于事。 时来新也觉得自己要正确评估怪物的战力，怪物显得菜，是相对于时来新而言的，因为他有本粹剑在手，怪物被伤到就会被灭。 但其他超能者就没法如此轻松，即使比风子和箭头两人高阶的超能者，杀起怪物来也相当头疼，因为实在难杀，它们没有畏惧，不伤要害战力基本无损。 有了怪物狗的骚扰，两人的杀伤效率马上就下降，回转研究所的路变得很漫长。 “风子，你先离开吧，不要管我。”箭头尚有余力，但也知道脱身机会很渺茫，不想拖累队友。 “再坚持一会儿，我用旋风斩试试，冲到建筑物里面应该不成问题。”风子果然有底牌。 “来啦！”风子大吼一声，身体忽然原地急速旋转起来，速度越转越快，有了旋转力的加持一刀就能杀掉好几只怪物，连怪物狗都灭了两只，箭头立刻快步跟上。 风子乘着旋风在怪物丛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第1258章 断臂 风子的旋风斩果然厉害，一路突进，趟出去数百米，几个呼吸过后，技能已经用到尾声，但离生命科学研究所还有三百米。 风子的身影稳下来，恢复到正常攻防的节奏，怪物们重新把两人包围。 风子进入相对虚弱期，被怪物们一压马上就吃紧，前进受阻反倒后退几步。 箭头知道同伴的状况，催鼓黑箭加紧攻击，自己也举起刀拼命砍，帮风子分担压力。 怪物在周围已经形成了极高的密度，爪牙可以从任何一个位置攻击，让人防不胜防。 身陷重围当中，尽管两人已经拼尽全力，面前那数百米的路是那么遥不可及。 战斗不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人逐步走向自己的极限。 箭头先顶不住，刀砍怪物狗的时候刀被崩飞，又让一只怪物撞过来，把他撞倒在地。 “箭头！”风子大吼一声，撇下身边的怪物冲过来，将几只压向箭头的怪物砍飞，自己却让一只怪物狗跳到了背上，一时手忙脚乱，一对难兄难弟眼看就要遭遇不测。 就在这时两人面前的怪物整片倒下，几乎是不分先后，有的掉脑袋，有的拦腰截断，躯体都不完整，倒下后就再也不动。 “哗啦”，紧接着又有一片怪物倒下，直接把两人前方清空，去研究所的路完全没有了阻碍。 两人惊讶得嘴都合不拢，身边的怪物都被消灭，反而让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箭头从地上缓缓爬起来。 “你们过来吧。”有一道浑厚的男声传出来。 两人抬头，看见生命研究所主体建筑门前站着一个雄伟的身影，空气在他周围好像会自动蒸腾，看过去有些迷糊。 “哗啦”，两人身后的怪物又倒下一片，引得两人回头去看，到底是超能者，眼力劲比普通人强得多，他们看到了一柄剑的残影，忽然就消失不见，收割一波怪物后又出现一次。 前面那人的话似乎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两人很听话地走过去，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他……他不就是……”那人他们只见过一面，但永远也忘不掉，心中的震撼让两人停下了脚步。 “你们再不进来怪物就要咬你们的屁股了。”时来新理解他们，但也嫌两人磨叽。 走进屋里，站在时来新的面前，时来新给两人的压力太大，两人有膝盖都站不直的感觉。 那柄神奇的剑依然在外面杀敌，时来新完全放手不管。箭头有作战方式与之类似的黑箭，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两者的差距有如云泥。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遇到两人也正好，时来新需要些情报。 “我们俩原本在聂顿生存基地协助防守，刚接到命令，让我们来生命科学研究所取些资料。”风子负责说话，箭头上回在秦都之战中被泡影伤到了脑子，躺着被送回来的，痊愈后留下些后遗症，说话不利索。 “哦，说详细些。” 风子不敢有隐瞒，把知道的都老实向时来新交代。 灾难开始的时候，真理探索者协会由于正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北境之战上，没有太在意，到发现不对头的时候，情况已经恶化到不可收拾。 为了稳住阵脚，艾瑞肯当局在全境建立了一百多个生存基地，这时真理探索者协会也从北境之战抽身，人员从世界各地收缩回来，全力应付国内的灾难。 经过多次战争以后，协会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没有能力解决蔓延全境的怪物之灾，只能分散人手协助军方对一些重要的地区协防。 风子与箭头由于是受伤之身，在国内治疗恢复，这两年没有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却因祸得福，留得一条小命，灾难开始后被派到聂顿生存基地。 渡过了开始那段被打蒙的阶段后，局面稍稳定下来，协会和当局正准备反攻，不料在两个月前，怪物突然变得更强，连续攻陷了多个生存基地，艾瑞肯的残存力量再遭重创。 艾瑞肯当局与协会意识到，这场灾难已经不是人类可以解决，国家注定会灭亡。 相关智库苦思出路，给出了一个方案，建议在国家还有一些力量和资源留存的情况下，提早向安全地区转移。 毕竟曾是世界第一强国，烂船还有三斤钉，一些国家获得这股力量和资源，马上就变强国，受此诱惑，会有不少国家会同意接收。 经再三筛选，斯垂利国成为首选，首先两国是传统盟友，两国的主体族裔相同，宗教与语言也一致。 斯垂利国国土广阔，自然资源丰富，国民数量却少得可怜，四面环海独立于大海当中，在防范怪物侵袭方面有天然的优势。 两国一拍即合，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得一致，艾瑞肯当局立即着手收拢国家残余的资产，那些重要的科学技术遗产当然在列，因此才有了两人奉命到生命科学研究所取资料的行动。 时来新乍听到这个消息感到相当意外，想不到艾瑞肯当局和协会是如此悲观，竟然已经作出了放弃故国的决定。 细想之下也难怪，艾瑞肯境内的人形怪物和其它种类的怪物恐怕有十亿之数，加上有了组织指挥，这场灾难就更加可怕。 艾瑞肯当局肯定也察觉到这一点，这时放弃属于壮士断臂，残忍理智之举，让人不得不佩服。 至于找上斯垂利国，时来新只想起两个词，鸠占鹊巢，借尸还魂，不会打什么好主意，斯垂利人是脑子坏掉了。 “你们就没有想过用蘑菇弹对付怪物潮？”时来新有些好奇，艾瑞肯坐拥全球最大的蘑菇弹库，就不打算用？ “试过了，效果并不好。”风子的话让时来新意外。 怪物的生存能力太强，蘑菇爆除了能直接小范围灭掉一批外，冲击波、辐射等都没有作用，放开使用反倒是人类受不了。 “聂顿生存基地是不是最近运进去一个核聚变装置？”时来新问道。 “是的，在运输的时候我们也有参与，因为有了这个装置，聂顿生存基地现在恢复了电力供应。” 第1259章 聂顿 剩者为王，两人身为幸存的超能者，这已经是很不得了的身份，因此有资格了解很多高层级的事情。 “碰巧了，我对生命科学研究所也有些兴趣，不知道两位可愿意割爱？”时来新看看两人身上的背包。 两人也是明白人，早就想到不可能这么巧，在这里碰上时来新。 风子连忙解下身上的背包，放在时来新脚下，生怕动作慢了被时来新误会，这东西从死人身上拿也是一样的。 箭头虽然耿直，也懂得跟上风子上动作。 “这样你们不就没得交差了？不好办吧。”时来新好像还很替两人着想。 “如果没有您救命，我们两人哪还有现在说话的运气，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风子额头上有些冷汗，知道这也许又是一场生死考验。 虽然时来新就这样松垮垮站在面前，对两人毫无防备，两人完全不敢有其它想法。 “艾瑞肯已经名存实亡，还搭在这艘破船上就不明智了，你们就另外找个去处吧，聂顿生存基地就不要回去了。” 时来新心里实际上有些矛盾，一方面在灾劫当中，人类超能者能够多保留下来一些也是好的，但削弱真理探索者协会的实力又是他所乐见。 “您说的是，我们立刻脱离真理探索者协会，离开艾瑞肯。”风子立刻作出保证。 时来新见两人识趣，满意点头：“事情办完也该走了，要不我们一起？” 这是答应救两人出去啊，两人狂喜，不知道哪里学会了鞠躬作揖，只是没学仔细，双手合十在拜拜。 时来新依旧飞行，速度放慢了，风子和箭头跟在下面跑，本粹剑在前面开路，一直往校园外面杀去。 怪物在两人面前像麦子一样被割倒，两人连手指头都不需要动一下，内心佩服到不行。这人要是认真在艾瑞肯杀怪物，说不定这灾难就被平了。 过去时来新是把他们打得很惨，心中有恨意，但被救两回，实力差距又到了这种地步，小心思都收起来了。 冲出怪物的包围圈后，风子抓紧机会，单膝跪倒在时来新面前，模仿中世纪骑士效忠的礼仪：“时先生，您是我们碰到过最强大的人，我们二人对您充满崇敬，请给我们一个为您效力的机会。” 时来新沉吟一下说道：“也好，现在我是用人之际，你们以后就跟我吧。艾瑞肯这趟浑水你们就不要掺和了，你们先到兰芳港找蔡敏……” 时来新让两人先到神辉国际，有些自己的考虑。 他收服的人首先效忠的是自己，其后才为昆北做事，这个顺序不能乱。 不是时来新狭隘，站在他如今的位置，看待问题有自己的角度。 超能者和世俗权力的博弈局面已经失衡，他身为超凡者世界的领军者，需要实现新的平衡。 当世每一个超能者势力都经重创，对超能者的收拢控制能力大幅下降，需要有一面新的旗帜竖起来。 这面旗帜非时来新莫属，这是时代给时来新的机会。 时来新为超能者群体，为昆北，也为家人后代，几方面考虑也需当仁不让。 将两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后，时来新启程去聂顿生存基地。 确定可控核聚变装置与研究团队在聂顿后，他就立刻追过去，因为这项技术在他看来非常重要。 可控核聚变技术是人类目前为止，最靠谱的星际航行发动机技术，而且据余得水介绍，这个研究团队已经在进行核聚变引擎的论证，达到要造样机的程度。 时来新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这项技术他一定会支持并掌握在手里。 时来新飞了半个小时，就看见聂顿城高耸的高楼大厦。 在灾难前，聂顿城就有超千万的人口，现在收拢其他地方的幸存者加在一起接近两千万，现在也许要超过，因为这两天还有古德曼带着数百万人来投奔。 为了守住这个超大型生存基地，艾瑞肯当局为其配备了十万左右正规部队，还有远超编制的装备，更把附近的几个军火库都搬到了基地里，再从幸存者当中招收数十万的民兵，因此算是人强马壮。 聂顿城还有一个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城市坐落在一条大河的边上，有一面临河，既解决了食水的问题，防守上也只需要守通陆地的几个方向。 每一个生存基地都因为活人的气血味道引来大量怪物，怪物来了就不会走，因此数量会越积越多。 聂顿生存基地也一样，这个时候在外围包围的怪物数量应该也超过千万。 从天上的角度看去，距离聂顿上百公里时来新就已经见到怪物挤在最外层的队尾，往前一直延伸到天边。 大海一样的怪物潮直顶到人类建立的防御工事前，这些工事大部分是钢筋混凝土浇筑成的，可见聂顿城的防御工事做得不错。 时来新还是看到了起码有三道残缺的防线淹没在怪物潮中，可以想象到当时的情形，守军一边在前面打防守战，赢得时间为后面抢修这道坚固的防线，今天见到的坚城绝非幸至。 就算现在战斗也在进行当中，怪物不需要休息，也没有惧怕，只为着本能对鲜血的渴望，没日没夜地扑向人类的工事，人类必须适应这种残酷的战争节奏。 守军的重炮不少，不断有炮弹在怪物密集处炸开，爆炸声一直不断，对冲上工事的怪物有重机枪招呼，只要弹药充足，怪物确实难越雷池半步。 有意思的是，守军在一小段工事中打造了一个夹层，如同古代城池的瓮城，故意放少量怪物进来，有一些人类用冷兵器跟怪物作战。 时来新为守军的这个创意击掌，弹药是会用完的，人类始终要靠自己的力量跟怪物战斗，关键要将人类的这种能力激发出来。 在工事的后面十公里，有不少工程机械在施工，一条新工事的雏形已经出现，看来守军做好了各种准备。 再飞近一些，时来新就看到这座城市的活气仍在，那条大河上还有不少船只在游弋，人员从这里出去，物资源源不断从这里回来，比别的城市基地好太多了。 第1260章 聚变 时来新直接空降进入聂顿城，立即引起了防空网注意，警报声马上就响起来，但当防空导弹和机炮要锁定的时候，屏幕上已经找不到目标。 时来新降落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但也躲不开人们的眼睛。 此时城里人口的密度非常高，起码有一半人没有房子可住，那些公共设施，公园、学校、地铁、天桥底早就住满了人，再后面来的人只有住在路边。 条件好一点手头有资源的人就搭个简易板房，其他人就只有住帐篷，还有些人直接露天睡了。 时来新从天上下来，就被住在巷子里的人看见。从天上下来怪物鸟袭击人的事情常有发生，这回下来一个人，让他们惊讶得合不拢嘴。 “你……是神仙？”灾难期间没有班上，许多人没事就只能躺平，这个热闹肯定要凑，有人围过来发问。 时来新不想引起注意，迅速离开，来到大街上，就见到大街上也住满了人，地上非常肮脏。 走了几步就见到两个戴臂章的人，臂章上有“聂顿护卫队xx号”的字样，看样子是维持治安的基层人员。 “站住，你是什么人。”这两名护卫队员看到时来新就注意上了，这人太过特别，眼睛看到了就移不开。 时来新没动，心里无奈，人说大隐于市，他在人堆里都藏不住，想低调都不行。 待两人来到面前，时来新随手点了两人的穴位，就知道经不住查，干脆先下手。 两名护卫队员话都来不及说就躺倒在地，边上住的几人目瞪口呆，但都没敢吱声，见时来新看向他们，都害怕地往后缩。 时来新竖起食指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手扔给他们两根能量棒。 这就是乱世，有今天没明天的，时来新走过几条街道，治安极其不好，这么点儿功夫他就遇上两次劫道的。 艾瑞肯的民风本身就自由散漫，到这种时候也不消停，几乎都想做些小营生，不少是出卖肉体的，有男有女，坐在自己的帐篷外面等候交易，那神态一看就知道。 上了年纪的就搞点以物易物，把自己的家当排开摆在地上，其实也少得可怜。 食物是城里最缺乏的，虽然管理者每天会发些口粮，但远喂不饱一个正常人，幸存者只有自己想办法。 时来新走过一处大广场，这里是生存基地的管理机构所在，居然有人在集会示威。 看过标语后时来新才了解，这群人就是古德曼带领的那群幸存者，聂顿生存基地早就饱和，容纳不下那数百万人，粮食也不够，就拒绝了他们进城的要求。 古德曼手下那群幸存者暂时栖身于一个工业区，已经没有多少防御能力，迟早要被怪物包围，于是派了一些代表从河上摸进城里，来到管理部门门前请愿。 时来新怕被认出来，远远看了两眼就离开，来到城北一片实行军事管理的街区。 这个街区用一道高墙和外面隔离开，墙上还加了铁丝网，就算隔了老远时来新感知到围墙内的某处带有比较强烈的辐射，在灵觉感知世界里面就如同黑暗中的火堆。 应该就是这个地方了，根据风子的指引，时来新顺利找出可控核聚变装置的所在地。 时来新飞上空中，越过铁丝网落到围墙之内，一闪而过，让附近碉堡中的卫兵以为自己眼花了。 围墙里面是一片仓库区，库房的深处有一幢大楼被扒掉了一整面墙，当中建起一个巨大的混凝土密封罐体，辐射正是在这罐中发生。 时来新走近这个罐体，见到建筑内部还有一个敞开式的办公区，正对着这个罐体，罐体内部正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办公室里正有不少人在忙碌着，这些人见到时来新大刺刺走过去，都抬头看他几眼又低头忙自己的，也许把时来新当作去视察的人。 时来新干脆就利用这种错觉，背起手大大方方地走到一面大屏幕前，屏幕上正播放着核聚变装置当中的工作情形。 厚厚的罐体里面是各种设备，正当中那个圆球状设备就是核心装置。 这个装置走的是“仿星器”技术路线，简单来说就是模仿星球内部的核聚变过程。 时来新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装置，脑子里却是发散性思维，他想起了南极洲大陆核爆空间当中的那颗星核。 如果把那颗星核拿出来不就是等于拥有无穷无尽的能源了吗？ 把星核配套上一个引擎，宇宙飞船的动力系统就解决了。 不过现在时来新连走近星核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利用，还是实力不够啊。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密封罐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他们从玻璃通道中走向透明的冲洗室，其中一个人摘去那头盔样式的软帽，露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明显昆昊人特征的样貌。 几人冲洗完后，脱下防护服，先后走出透明房子，那名昆昊裔男子最后一个走出来。 “岳鹏。”时来新喊了一句。 那名昆昊裔男子转过头来，有些意外地看向时来新：“你是……” “我是余得水的朋友。”时来新是从余得水口里知道这岳鹏的，物理学界的奇才，世界着名学府最年轻的物理学博士，其后又成为最年轻的教授，以一己之力改变了艾瑞肯可控核聚变研究的进程，并在他领导下最终获得成功，是艾瑞肯国宝级的科学院院士。 余得水跟岳鹏是很要好的同学加室友，不过岳鹏连连跳级，早早把余得水抛在身后，但两人间的深厚友谊一直维持着。 “我们聊聊好吗？”时来新随和地微笑，他现在身上的气质很特殊，让人无法忽视，但也很容易走近的感觉。 “好啊，你是得水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乱世当中仍能知道老友的消息，岳鹏也很高兴。 岳鹏拉着时来新去吃饭，从这点看他就不愧是昆昊人，热情好客，喜欢饭桌上交朋友。 不过这乱世中的一顿饭分量可不轻。 第1261章 飞机 两人在食堂坐下，岳鹏去打饭，拿回来两个托盘，饭菜很简单，两片面包，一坨土豆泥，一点罐头茄汁黄豆。 不要小看这点东西，外面的人一天只有一片薄面包的配给。 时来新见状拿出来几个罐头，红烧牛肉、梅菜扣肉、烧带鱼，把岳鹏看得眼都直了，他作为首席科学家待遇已经很不错，但也很久没有看到肉了，寻思着带点回去给孩子吃。 时来新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变魔术一样拿出来十几罐罐头，塞进岳鹏的包里。 “得水现在怎样？”岳鹏很挂念老朋友。 “余得水现在回昆北了。” “他运气真好，躲开了这场灾难，之前我怎么没听他说起过。”灾难发生后别说朋友，就算是亲人很多都断了联系，不知生死。 “我是在前几天把他送回昆北的。”时来新有意引导话题。 “什么？！”岳鹏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到处都是怪物，出了生存基地就没人能活下去，余得水居然还不远万里回昆北了。 “最近昆北派来一支远征舰队，哦，是帮助艾瑞肯抗击怪物，正好从国家物理实验室把余得水救出来，他有意愿回昆北，就把他送回去了。” 岳鹏也是聪明人，虽然他第一次听说昆北远征舰队的事情，也知道昆北现在插手艾瑞肯肯定另有打算。 “你是昆北的人！”岳鹏压低声音，还四处看了看，很是紧张。“你怎么能来到这里，你不该来的。” 两人一起吃饭其实蛮惹别人注意的，关键是那几个罐头的肉香，引得人们看过来。 “岳先生，艾瑞肯这个国家已经名存实亡，生存基地一个个被攻陷，聂顿基地还能撑多久？恐怕你也没数吧。” 岳鹏已经猜到了时来新的来意，他虽身为昆昊裔，但所获得的荣誉和利益都在艾瑞肯，因此他对艾瑞肯的认同度还是很高。 “时先生，我没有离开艾瑞肯的打算……” “岳先生，你有替孩子们考虑过吗？”时来新知道岳鹏有两个孩子。“他们应该每天都沐浴在阳光下游戏，上学、谈恋爱、创业或者谋一份职业，不应该留在这里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是个机会，岳先生，你和你的家人远离这场灾难的机会，你有责任为他们考虑。” 提到家人岳鹏无话可说了，或者他缺一个好的、说服自己的理由而已。 大厦已倾，为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国家效忠极为不智，说到底，岳鹏还是一个昆昊人。 时来新从来没有打算让岳鹏自己选择，能说服就最好，不能他就上手段，或者直接硬来。 “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又如何去万里外的昆北？”岳鹏其实内心已经有了倾向，只是不相信可以安全离开聂顿基地而已，外面那铺天盖地的怪物潮他可是亲眼见过的。 “离开聂顿的办法有很多，我会选择最安全的一种，这个你不需要担心，我来安排。” “你可以带上你的团队一起走，哦，对了，还有他们的家人……” 时来新跟岳鹏吃过饭，道别的时候岳鹏问：“怎么跟你联络。” “我会来找你的。”时来新说完腾空而起，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时来新就是故意的，他需要在岳鹏面前露一手，增强他的信心，而且旁边有很多人见证，这样可以降低岳鹏摇人的难度，乱世一切以实力说话。 岳鹏被这突发的一幕震撼了，张开嘴巴久久不能回神。 “头，原来你认识神仙！”旁边的同事终于反应过来。 大院的卫兵又觉得眼一花，揉揉眼睛，嘟囔着：“该吃点肉了，眼神越来越不济。” 时来新出来就往机场飞，他来的时候就发现聂顿城居然把机场也划进了防御圈，停机坪上还停着飞机，当时他就意识到聂顿还能够使用飞机。 他正考虑把人送走的问题，飞机是最稳妥的方案之一。 来到机场，时来新立刻发现有人在对飞机进行维护和保养。 机场停机坪上有十几架飞机，其中大中型客机有三四架，有两架客机正在跑道上面滑跑，显然是在为飞行作准备。 另外还有五六架战斗机停在一旁，时来新想起了风子和箭头两人的情报，艾瑞肯在做撤往斯垂利国的准备。 艾瑞肯幸存者起码有数千万，不可能都撤走，这个时候能上飞机离开的，肯定都是艾瑞肯最后的精华。 想不到昆北跟艾瑞肯又对上了，时来新挖艾瑞肯的墙角，跟艾瑞肯现在的动作正好形成竞争关系。 因为天上有怪物鸟的威胁，现在所有飞机都是禁飞的，看到那些战斗机，时来新就明白了，他们想用战斗机护航。 时来新观察那架滑跑当中的大型客机，能装四五百人，状态还不错，他把这架飞机列入了计划当中。 然后时来新明晃晃地起飞，让自己暴露在聂顿城防空网的雷达上。 半分钟后两枚防空导弹带着白色的烟道冲天而起，锁定时来新飞来。 这种呆头呆脑的导弹怎么可能打得到时来新，他在空中做了个转折就把导弹骗过去，然后朝着广场降落。 降低高度后，密集的机炮炮弹飞来，这种程度的攻击挠痒痒而已，时来新用神音枪随手就磕走了。 他大剌剌地降落到聂顿生存基地指挥部大楼前，古德曼带来的那群幸存者代表还没有走，他们当然认得这位神明一般的守护者，许多人单膝跪下高呼：“吾神万岁！” 卫兵见到时来新从天而降，尽管很震惊很害怕，还是恪尽职守上来拦阻他。 时来新隔空点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僵立在原地，而他从容地从卫兵的身旁走过，被人们看到，更觉得神威难测。 时来新不停步往里面走，一直保持着飘然出尘的造型，凡是拦阻的人都被他点了穴位，给人一种无可匹敌的观感。 他走进指挥官的办公室，几位安全人员护在主官面前举枪相向。 “别过来，我们会开枪的！”安全人员色厉内荏。 第1262章 夺权 时来新没管他们继续往前走。 “砰砰砰……”，枪声密集响起，在室内鼓荡着，特别闷耳膜。 弹头来到时来新身前就遇上了无形的阻力，纷纷掉落在地上。 几名安全人员身体不受控制的离地，咽喉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骤然的窒息让他们惊恐，挣扎间被抛到一旁。 挡在他们身后的人露出来，正是聂顿生存基地的指挥官派利，而他身边站着的是古德曼局长。 “指挥官吗？我想跟你聊聊。”时来新语气依然平和。 时来新先在沙发上坐下，朝呆站的两人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反客为主。 “古德曼，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 “时先生，此前一直没有机会，请允许我代表数百万民众感谢您的救援。”古德曼说完向时来新深深地一鞠躬，然后才有些拘谨地坐下。 派利刚才接待古德曼，正在为幸存者入城的事情讨价还价，同时也才知晓，古德曼他们在突围时，得到了一位神明一般强大超能者的解救。 看古德曼的架势，派利哪里会不知道神明一般强大的超能者就是眼前这位。 派利也在椅子上坐了半边屁股：“时先生，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吗？” “我打算从聂顿城带走几个人，同时想借一架飞机，来跟你讲一声。” 时来新说得轻描淡写，像串个门拿瓶酱油般简单。 “时先生，要是在平常，您的要求我肯定配合……不过现在嘛，上面刚来了命令，飞机正好要派出去……您看……” 派利还不知道时来新要带走的是岳鹏，不然脸色会更难看。 “哦？如果我一定要呢。”时来新并没有因为对方拒绝而变脸，这源于绝对的实力，时来新现在要做的事情，世间真的没有人能够阻拦。 古德曼在一旁听着焦急，派利没有亲眼见过时来新的威风，未能树立正确的认识，以时来新的实力和地位，过来打声招呼已经很给面子，还敢拒绝，知道后果吗？ “派利将军是有些难处，但时先生既然开口，事情难办也得办，咱们合计合计派哪架飞机合适，别耽误时先生的行程……” 古德曼马上开口帮派利兜回来，要是惹时来新生气了可不敢想象，于是立刻大包大揽。 哪料派利有股军人的执拗，不等古德曼把话说完就打断：“古德曼局长，你要知道你的权限，最高领导层已经下了命令，恕我不能帮这个忙，其它的都好说……” 派利正有些激动地陈词，但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僵住了，然后白眼一翻，软倒在沙发上。 “古德曼先生，现在我任命你担任聂顿生存基地的指挥官，给你两个小时，接管权力，处理不了的就找我。” 时来新果断出手，他可没有时间在这里耗，他也没有问古德曼的意见，说你行，不行也得行。 古德曼愣怔了几息，到底是久经考验，马上回过神来，站起来但膝盖还是弯着：“遵命，时先生。” 他倒着走了几步才转身走出指挥官的办公室，他此刻没有任何其它想法，加快脚步去办事，他希望那些人能够识趣，不然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这样也好，古德曼带领的那几百万人进城的事也解决了，他不由心里一阵轻松。 时来新就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休息，注意力还放在泡影身上，而泡影此刻在岳鹏的头顶上。 时来新在派利的办公室等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听到过几声枪响，一点点吵闹，后来就安静了。 不到两个小时，古德曼就推门走进来：“时先生，聂顿生存基地听候您的吩咐。” 古德曼是有能力的，时来新满意：“我准备接一批人回昆北，大约……四百来人吧，一架大型客机正好装下，你在城里挑选些人，我对艾瑞肯在科学技术方面的成就是肯定的……” “对了，你的家人、包括你信得过的人也可以送走……” “别以为艾瑞肯流亡政府搞的那个斯垂利计划能成，如果没有我的保护，你以为飞机能够安全在天上飞吗？” 时来新明确地向古德曼发出了招揽的意思，相信他自己会做出明智的决定。 古德曼这人对于昆北来说也是有大用的，他多年担任军情局局长，对艾瑞肯机密的掌握得比总统都多。 说完时来新就离开了办公大楼，留下古德曼自己去折腾。 时来新飞到了一片层层保护的宿舍区，虽然条件一般，但在这乱世只有权贵阶层能住了。 时来新走进一座小五层公寓，蹬楼梯上到三楼，敲响木门。 开门的是个男孩，有些腼腆，应该是岳鹏的儿子。 “小朋友，我找岳鹏。” 时来新不想打搅岳鹏家里，就没有往屋里走，待岳鹏出来就说，“我们出去走走。” 两人到楼下的院子里闲逛。 “摇人不太顺利吧？”时来新这人就是随和，看上去和平常聊天没啥两样。 “有半数左右的人下不了决心，不过已经比我预想的要好多了。”如果不是时来新露了一手，突然离开基地的庇护，如此冒险的事情谁都有顾虑。 “没关系，再给他们点时间，客机已经准备好了，飞机的座位可是有限得很，不少人抢着要，明天吧，最后的截止时间，你通知到位就行。” 岳鹏连连点头：“新一代的可控核聚变装置的图纸已经准备好了，到了昆北以后我们直接上马最新的。” 时来新就是想跟他聊这个事：“我的想法是，不光直接上最新的发电装置，同时要把核聚变引擎给搞出来，而且要快，不要过多考虑代价成本，我让昆北全力支持你。” 岳鹏虽然不知道时来新的具体身份，但如此了不得的人物在昆北的地位肯定非常高，绝不比传说中的真理探索者协会会长差。 时来新说支持，那肯定是没问题了，同时岳鹏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您的意思是，昆北要搞宇宙飞船？” 时来新肯定地点头：“没错，太空计划我已经让昆北提上了日程，我希望尽快造个样机，不一定要很完善。” 第1263章 险情 “我准备让超能者充当新动力飞船的第一批宇航员，这样容错度更高一些，让核聚变引擎能够尽快迭代发展起来。” 普通人在太空中非常脆弱，因此很多新技术不敢轻易使用。如果是超能者当宇航员，确实能大幅度降低技术难度，新技术一旦用起来，发展会非常快。 岳鹏也有些兴奋：“我们早就有造引擎的想法，前期的技术论证已经做好，连图纸都有，这下齐活了。” 时来新其实还有别的想法：“你听说过小型实体星核吗？” “你指的是小行星寂灭以后冷却凝固下来的星核吗？” 时来新点头，岳鹏非常惊讶：“还真有这种东西，但怎么可能取得？” “这东西可以有什么用途？” “用处可就大了，就像科幻小说里面写的，首先可以作为动力核心，能量无穷无尽，足以供一个国家使用。” “如果作为发动机，足以进行百万年的星际旅行。” “其实最厉害还是做成武器，举个例子，如果在外太空驱动这个星核，以一定的速度撞向我们的星球，我们的星球有整个毁灭的风险。” “如果做成定向能武器，那可是星际战争中最佳的攻击手段，高等级文明也不过如此。” “还有一样是我瞎想的，星核也许能够进行基因改造，促进生物进化，人类也许会变成超级人类。” “不过呢，这也得从实际出发，宇宙中没有完全一样的星球，每一颗星核都是不同的，要看实际情况。” “以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别说利用，要靠近它恐怕都危险……” 跟岳鹏聊完，时来新马上就飞回基地指挥部，一路上有众多的目击者，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展露实力，这是不需要话语的说服，无形的震慑，宵小之辈退避，省下许多功夫。 找到古德曼后他开口就是：“要准备打一场大仗了。” 古德曼不解，时来新给他解释道：“有数量过千万的怪物群正在涌来，很快就到，它们攻击的力度肯定远远超过以往。” 时来新刚才跟岳鹏说话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危险在靠近，让泡影飞出去看，果然看到海啸一样的怪物潮从各个方向涌来，数量千万是最保守的估计。 “你让城外防线提前做好准备，这场战斗将会非常残酷，还要有失守的预备方案。” 时来新没有告诉古德曼，他已经感觉到了躲在怪物潮后面的指挥者。 古德曼听到脸色大变，他刚接手基地，还没有时间去梳理整敕城外的防线，马上就要经受如此重大的战斗考验，他心里确实没底，因此他立即向时来新告辞，到前线去查缺补漏。 时来新再次腾空而起，飞向远方。 怪物群的针对性包围已经不是第一次，此时他不得不怀疑幕后黑手是有意这样安排的，时来新想不通，难道自己跟这黑手有仇？ 经过基地防线的时候他看见，怪物的进攻已经开始，不同于以往的各凭本能行事，怪物们在同一时间疯狂起来，爆发出倍于平常的力气，一浪接一浪地冲击防线。 钢筋混凝土后面的守军顿时压力巨大，弹药的消耗远超平常。 时来新飞出数百公里后，看到了第一座肉山怪。 这只肉山怪比此前遇上的那只要大得多，智慧还不低，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时来新。 在这只肉山怪数十公里远的地方又出现了一只，不止，侧面看过去还有一只，三只肉山怪呈品字型阵势排列，好像不是偶然。 当先的那只肉山怪仰天狂吼一声，似乎是在发通知，远处的同伴也在吼。 远处的天空中出现漫天的黑点，像一朵乌云遮住了阳光，急促朝着时来新飞来。 这是由怪物鸟组成的群体，遮天蔽日，数量超百万，看得时来新头皮都有些发麻，如果客机起飞遇到这样的攻击，时来新也保护不住。 乌云来得非常快，转眼就要飞到面前。 时来新有充足的时间准备，身边涌出大量的水元素，占领了他身边数立方公里的空间，然后凝聚成四股水龙锥，围绕着时来新飞舞。 当怪物鸟群扑过来时，首先遇到的是本粹剑的攻击。 本粹剑的透明能量束，现在已经有三百米的长度，隔着老远剑身挥舞了几下，怪物鸟就簌簌往下掉。 怪物鸟当中有不少体形很大的雕类，也同样让透明能量束擦着一点就被灭，这种能量是怪物的克星。 本粹剑一息功夫就让怪物鸟群损失过千，越过这数千米的距离之后，怪物鸟明显稀疏下来，接着就遇上了水龙锥。 水龙锥杀伤效率不如本粹剑，空中一个回旋穿透也能将数百只怪物鸟卷成粉碎。 四道水龙锥足以把时来新周围护了个水泼不进，每时每刻都有大量怪物鸟残躯掉落地面。 天空昏暗下来，雨云迅速积聚，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临。 肉山怪见怪物鸟群损失太大，嘶叫连连，肉身上出现无数触手，朝时来新弹射出数百颗黑色肉球。 时来新知道这些肉球会爆出大量的细菌菌落，非常麻烦，立即造出百多只电浆小蓝鲸来应对。 刚施法完成，他就感觉到了身边的空间波动，立刻把手里的神音枪往某个空处戳去，当即凭空戳出来一只类神怪物。 这种怪物速度非常快，外形与能力像是一个模板刻出来，跟时来新上次杀掉的那只没什么区别。 这只未出空间就先受伤的类神怪物“哇哇”叫着飞退，时来新没有空去管它，因为身边同时传出来几处空间波动。 数量这么多，搞批发的吗？时来新主动拔高数千米，同时开启雷电护甲的主动防御，一路电杀掉不少怪物鸟，让想要偷袭的几只类神怪物扑空。 同时在他的灵觉当中，已经标定十几只类神怪物，它们隐藏在密集的怪物鸟群中。 “轰隆”！闪电照亮了大地，密集的雨点开始洒落下来。 此时天空中已经乱成一锅粥，数目近百万的怪物鸟群围成极为巨大的一团，即使远隔着数百公里，聂顿生存基地的防线上都可以看得到，他们第一次见到数量如此恐怖的空中怪物。 第1264章 进化 这时候古德曼也站在第一线，防线如同被巨浪拍打中的礁石，士兵们杀声震天，但他的视线却抽离出眼前的战场，看向远处的天边，那里的怪鸟多到让人头皮发麻。 密集的怪物鸟群中不时闪过一点银色电光，他知道那就是时来新所在。 幸好时来新挡住了巨量的怪物鸟群，如果让它们降临到聂顿城，这里马上就守不住。 时来新扛得住吗？古德曼不敢乐观，如果这样都能取胜，古德曼心甘情愿尊其为神。 是啊，现在除了神迹出现，还有什么能够挽救聂顿城呢？ 一下子出现十几只类神怪物让时来新有些手忙脚乱，调动本粹剑去猎杀，怪物鸟马上就找到空隙冲进来，即使水龙锥的防护圈再严密都不能尽数拦下。 逼得时来新亲自动手杀怪，身上护甲的主动防御会自动发出雷电之力，不时击落几只怪物鸟。 时来新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了类神怪物身上，它们会利用速度突袭到他身边，被他戳个窟窿后闪离。 真正灭杀这些东西还是要靠本粹剑，由于空域太过密集，本粹剑杀起来也没有那么顺手，花了一段时间，才杀掉两只类神怪物。 不过这时候时来新的雨场领域完成了，怪蛇网络开始发挥作用，将漫天的怪物鸟群进行有效分割。 时来新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优先收拾类神怪物，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地面上的三只肉山怪不断彼此靠近，互相把触手融进对方的身体里。 这是什么手段？ 怪蛇网络出现之后，时来新才真正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本来在空中到处纵横的类神怪物速度被大幅拖慢，时来新可以从容开杀。 随着时来新识海的不断成长，雨场领域的威力也在提升，怪蛇结构的韧性加强了不少，普通的怪物鸟要撕开一层都很难，大多数被压迫在结构当中难以移动，再被雨水一淋，处境更加艰难。 这时候一道水龙锥或者本粹剑一剑，就将成片陷在雨场里的怪物鸟杀灭。 类神怪物接二连三被杀，终于惊动下面的肉山怪，它朝天大吼一声，似乎是一道命令，类神怪物听闻纷纷脱离战场，进入到肉山怪的触手保护圈内，不过逃出来的只有六七只而已。 见到类神怪物逃走，时来新也没有急着去追杀，他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些怪物鸟身上，他想借此机会把这片区域内的怪物鸟灭杀殆尽，免得它们后面去找客机的麻烦。 不过如此庞大的数量要杀到什么时候，他想找一个效率更高的办法。 他念头闪过，雨场立刻发生变化，开始凝聚内卷，蓝鲸巨兽的雏形开始闪现。 整个领域里的的水元素密度进一步提高，对陷于当中怪物的元素禁锢之力也随之加强。 这种来自微观领域的力量非常强大，怪物鸟随着水元素的变化被压迫得骨骼碎裂，跟环境中的物质一样卷缩起来。 这次形成的蓝鲸巨兽体量非常庞大，将半数以上的怪物鸟裹进体内。 这时蓝鲸巨兽体内出现一个巨大漩涡，经过再三压缩，漩涡就变成一个类似黑洞的东西。 这时被困在结构当中的怪物鸟其实尚未死去，接下来被黑洞吸纳进去，被绞得粉碎后吐出来。 随着蓝鲸巨兽的出现，空中的怪物鸟被大幅度清空，余者已经不足为虑，大不了再造一只蓝鲸巨兽来消化。 时来新这时将目光放到地面，三只肉山怪彼此相联，竖起密林一样的触手，如同巨大的刺猬。 七八只类神怪物在触手当中闪闪隐隐，共同构成一个防护圈。 在肉山怪的身边则是过千万怪物群，从脚下一直铺到天边。 由此可见，怪物是有战术的，这次又比上次厉害，怪物确实是在进化当中，这种智力上的进化比身体上的进化更可怕。 时来新找到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这些数量过亿的怪物，其实背后有一台无形的主机与之相联，通过主机，亿万个体形成巨大的网络，共享着经验和记忆，怪物生生灭灭，但经验与记忆一直传承。 这种形式很像超级细菌的生存方式，单个细菌不足以产生思想和智慧，但当数量与传承上去以后就一切都有了。 “轰隆”！ 时来新开始控制雷电刷向肉山怪，肉山怪却不如何惧怕，嗷嗷叫几声后就没事一样。 就在这时，“砰砰砰……”，一阵密集的爆破声响起，原来肉山怪自爆了许多黑色肉球，大量的黑色浓雾蔓延开来，将几座肉山遮掩起来，外面只看到一些触手露出来。 这是又学精了。 这点把戏怎能难住时来新，他把正杀戮怪物鸟的本粹剑调回来，开始对地面攻击。 肉山怪不能飞，移动缓慢，在时来新眼中就是一坨任由宰割的肉。 本粹剑从最外围杀起，专对那些触手落剑，触手也是肉山怪的一部分，伤害一样存在。 肉山怪的叫声一直不断，时来新觉得很有意思，怪物处于初级阶段的时候没有痛感，不惧任何伤害，但变成肉山怪和类神怪物这种高阶以后，就有了惧怕，惧怕和智慧是不可分的。 在本粹剑的高效杀伤之下，肉山怪触手再多也没有用，很快，其中一只肉山怪就变得光秃秃的。 时来新耐心地进行庖丁解牛，让本粹剑开剖肉山怪本体。 但马上就发生了让时来新意外的情况，本粹剑一剑下去，将肉山怪割下一小块，这肉山怪身体裂开一张大嘴把自己被切下来的身体吞掉，身上的缺口很快就回补了一部分。 如此切了长，长了切，这巨大的肉山怪要杀到什么时候？ 这种再生速度真是不可小觑，接着时来新盯上了三只肉山怪之间互联的触手，那种超强的复原能力难道跟这种联系有关？ 于是本粹剑转移目标朝互联触手攻击，但砍掉一根，肉山怪之间可以长出来两根，也一样杀之不尽。 时来新只有用上最后的手段，他开始了颂歌的吟唱。 第1265章 紧逼 颂歌刚开始吟唱，大地便起了呼应，“隆隆”之声从地底传来，音声相和竟相当合拍。 因为颂歌引起的动静太大，时来新现在都不敢随便唱。 颂歌对怪物的影响也很明显，那些低阶怪物行动之间明显慢了半拍，有极其少数的怪物眼中出现了茫然，似乎从大梦中醒来。 本粹剑在吟唱的声波中继续挥舞，在肉山怪身上纵横转折，将这块巨肉割得支离破碎。 肉山怪依然在迅速恢复，但速度有减缓的迹象。 时来新实际上欢迎这种对耗，破坏永远比建设要容易，本粹剑完全可以无休止地砍杀下去，肉山怪的复原能力不可能无限。 再者，本粹剑可以通过剑斩高阶怪物获得透明能量束的增长，越杀越有。 “轰隆”！闪电照亮大地，雨下得像瀑布一样，数以百万计的怪物浸泡在积水里，早没有了原本的凶残，在雨幕中蠕动着身体更多像挣扎。 雨场领域完全把三座肉山怪笼罩在其中绰绰有余，透明的触手开始爬上肉山怪的身体，两种触手纠缠在一起混乱不堪。 躲在肉山怪身上的类神怪物几次三番要跳出来偷袭，但身处领域当中速度大受影响，连使用空间穿梭也不太灵光，被时来新杀了几只以后再也不敢离开安全范围。 天空中原本还有数十万只怪物鸟，随着环境中的水元素逐渐丰沛，基本被禁锢在水元素中再难飞起来，只能等待被水龙锥碾碎。 也许是感觉到战事不利，最大的那只肉山怪，突然在顶部裂开一张巨大的嘴巴，口器完整暴露出来，深深的喉咙下面是个黑洞。 接着它仰天长嘶，声音非常难听，像两张破金属摩擦在一起，简直要撕裂人的耳膜，直钻入脑际。 偏生肉山怪这难听的声音久久不息，吼了足有一分多钟不见停下来，如果被普通人听到也许很快精神就要出问题。 不但如此，另外两只肉山怪张大嘴巴加入进来，声音同出一辙地难听。 三个大喉咙加上巨大的体形，声音足以惊天动地。 刚开始的三个声音各有各的难听，但过了不久产生出某种化学作用，声音汇集在一起，一种怪异的共振出现。 时来新心中一动，这是一种精神控制的手段，他如此肯定是因为他现在也熟悉此道。 怪物也会玩精神攻击，这个发现让时来新很不安，怪物越强人类的前景就越暗淡。 似乎在验证时来新的判断，怪异的共振波动传递出去，附近的怪物像受到刺激，再度张牙舞爪恨不得啃天一口。 这片广阔大地上的怪物有三千万以上，肉山怪的精神波动掠过怪物潮的头顶，嗜血与疯狂随之爆发。 一分多钟后波动来到聂顿城，怪物们马上炸了锅，登时将防线撞开了几个缺口，怪物潮水一般涌进来。 防线上的人类士兵也受到音波的影响，耳膜极度难受之余，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战斗力急剧下降，面对破关而进的怪物无力拦阻。 古德曼也忍不住要伸手去捂住耳朵，但又以极大的意志力忍住了，还及时发出命令：“扔炸药包，把怪物炸回去！” “轰隆！……” 爆炸声不断响起，炸药包是个好东西，威力巨大不比重炮差，扔得还准，顿时将涌进来的怪物炸飞，勉强把几个缺口堵住。 远处有歌声传来，那种难听的声音也掩盖不住，让闻者精神一松，摆脱掉不少不良状态。 时来新也加强了颂歌的输出，神音枪的枪身震动得要出现幻影，两种音波开始了直接的对抗，首先出现剧变的却是地底。 雨场领域下面的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许多人形怪物难以立足，倒在地上的不少，在这种拥挤到爆的场合倒下，立刻就被众多的同类踩在脚下，直到被踩成一滩泥却依然不死。 颂歌的音量远比不上肉山怪的破歌，但在精神波动的领域却是倒过来，颂歌要强得多。 因此聂顿防线上的士兵扛过一波精神攻击之后，在颂歌的波动中获得了疗愈，连身上的疲劳也减轻了不少。 大地在剧烈震动之后开裂，多条深不见底的裂缝出现，马上有一些怪物掉落进去。 三只肉山怪组成的防护圈在时来新的符合攻击下显露颓势，被本粹剑肢解之后很难复原。 眼见肉山怪也着急了，张大嘴巴吞噬自己掉落的身体和低阶怪物。 三只肉山怪似乎处在一种共用身体的状态，三方一齐进行吞噬，供给一方复原，等于把三家的能力加持给一方，也很大提高了复原的效果。 见到这种情形，时来新也换了打法，让本粹剑不再死盯一只砍，而是雨露均沾，分散攻击。 肉山怪在受到伤害后会优先疗愈自己的伤势，因此三方的联守告破。 颂歌依然在高强度输出，时来新也想试一下效果，因此一直保持。 大地进行对等强度的响应，地震越演越烈，地面的裂缝不断扩大，变成多道深谷，上百万的怪物被填了进去。 有一只肉山怪正好处在地裂处，由于身体够庞大，勉强尚能架在裂谷之上，但重心不可避免往下坠，只有伸出无数触手抓住两边的地面，勉强维持住身体。 时来新看到这个机会怎会放过，本粹剑飞过去，几剑就把肉山怪其中一边的触手削个干净。 肉山怪没有了触手的拉拽立刻就往深谷滑下去，另外两只肉山怪为了要救它，连忙新生出无数触手融入它的体内，结果就是把这只肉山怪悬空吊在裂谷之上，其势大危。 时来新连忙打起了顺风仗，让本粹剑专瞄着其它肉山怪伸过来的触手打，一旦触手被割得多了，悬空的肉山怪险险要往下掉。 于是几只肉山怪忙着自救，嘴巴也不吼了，它们控制下的怪物群立马就没有那么疯，直接帮了聂顿守军一把，形势彻底稳住了。 时来新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以他的战斗风格，会将对手逼得很紧，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第1266章 难杀 颂歌刚好吟唱到高潮处，时来新很自然地爆发出一个音节，“唵”！ 大地立即回应，“嘭”！声音如响鼓，跟此前的地动之声有明显区别，并带有回音在地底回响。 紧随着这个音节，雨场上空的雨云突然往下一沉，使人有齐齐往下掉的观感，天色又昏沉了几分。 雨云虽然立即止住了下沉之势，雨水连同雨场当中的所有物质，也同时经受了一下沉而后止的考验。 时来新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但他感知到自己的雨场领域之内突然爆发了一波重力，出现了一个很强大的重力场，当然，他作为域主是免疫的。 “轰”，雨场领域当中的怪物全都被这波突现的重力场压趴在地上。 领域当中残存的怪物鸟齐刷刷掉落到地面。 悬在裂谷之上的那只肉山怪被重力影响直落数百米，崩断了无数触手，虽然最终止住跌势，也将其余两只肉山怪扯到了悬崖边。 时来新没有去管肉山怪，他的识海当中突发变化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识海当中的重力符文随着大地的那声回响增长一倍，放出悦目的光辉。 这是大地给他的馈赠，时来新马上意识到发生了好事，也许是缘于他与大地有了良好的沟通，产生强烈的共振，使他对于重力的理解瞬间涨了一大截。 这次提升最直接的好处，就是雨场领域增加了重力场，敌人在领域内会受到更多的限制，甚至可能连飞起来都难。 时来新的目光落回到肉山怪的身上，重力场又加了几分，眼看有更多触手绷得直直的，游走在断裂的边缘，肉山怪虽然不会有表情，想必相当惊恐，张嘴吼叫起来，向着同伴求援。 “嗖嗖嗖……”，有更多的触手扎进悬空肉山怪的体内，悬于一线的险情得到缓解。 本粹剑在时来新的授意下展开雷霆一般的攻势，十数根触手一挥而断，顺势在其背上狠戳一剑。 这肉山怪被动接受宰割没有一点办法。 本粹剑的剑锋像在肉上作画一般，纵横捭阖，留下道道伤痕。 为救这只肉山怪两只同伴逼迫把更多触手融入，彼此深度绑定。 “刷刷刷……”，本粹剑尽情挥洒，短时间里不知道发出了多少剑。 终于，本粹剑身上的透明能量束终于来到一个临界点，剑身一震，能量束放出淡淡光华，由原来的透明变得有形有质。 时来新作为主人当然第一时间感知到这种变化，大吼一声：“去杀个痛快吧！” 本粹剑得到主人的首肯，白光一闪，突然出现在悬空的肉山怪头顶，速度快了有两成。 此前时来新怕本粹剑受损，严命它拉开距离杀敌，此刻想试试它变化后的成色，给它松绑放开手脚。 变异后白光能量束依然有数百米长，朝着肉山怪的薄弱处狠削几剑，肉山怪巨大的肉身居然被破开两半，仅留下百来米的肉连着。 肉山怪的惊叫还没有机会发出来，本粹剑的补刀已经发出，两半肉身之间连起来部分被割断。 肉山怪被干脆地分成两半，两边都还活着，因为各有一只肉山怪在维持着。 本粹剑没有再攻击这只裂体的肉山怪，而是飞到悬崖上攻击另一只完好的肉山怪本体。 本粹剑穿插游走，立刻将这只肉山怪杀得到处是伤，它只得优先恢复自己的身体，挂在触手上的那半边残躯没有力气去管。 这时歌声不断，地震不止，裂谷两端的开口越来越大，两只肉山怪隔着老远相望，已经没有机会联体而战。 肉山怪的自愈能力也被颂歌大幅度干扰，远远赶不上本粹剑的收割。 没过多久，只听得那只肉山怪惨叫一声，小半边身体被本粹剑硬生生切开。 与这边遥遥相望的那只肉山怪作出了一个让时来新惊讶的决定，它转身要走，干脆利落地收回触手，让同伴的残躯掉落到裂谷之下。 但它受到了雨场领域的重力压制，动作非常缓慢。 这时候一道巨大的身影出现在肉山怪的头上，正是蓝鲸巨兽。 此前蓝鲸巨兽要消化体内数十万只怪物鸟，一直没有参与战斗，现在刚把残渣吐尽，时来新正好让它试试战力。 肉山怪虽然巨大，仍是远比不上蓝鲸巨兽的体量，如今巨兽压顶而来，让肉山怪惊惧不已，其智慧也许还停留在越大就是越强的集体记忆当中。 肉山怪竖起无数触手样子好像很不好惹，色厉而内荏，这些都是具备智慧的表现，让时来新禁不住又皱眉头，如果肉山怪都有人类程度的智慧，而且不断进化中，这场灾难简直地狱级别。 蓝鲸巨兽一头朝着肉山怪撞去，“哗啦”，所发出的是海浪的声音，肉山怪被撞得后退几十米。 水元素的力量是很大，但杀伤力不太够。 时来新心中一动，他已经掌握着水最具杀伤力的形态，为何不用。 蓝鲸巨兽开始旋转变形，在空中变成一道水龙锥，尖锐的位置正指向肉山怪。 水龙锥的威力无关乎体积，因此时来新在蓝鲸巨兽的基础上再度压缩，变得比肉山怪的身躯还小。 这道水龙锥旋转非常劲急，将周边的空气都带起来堪比十级台风，水龙锥的威力与转速正相关。 时来新念动，水龙锥立刻扎向肉山怪，肉山怪知道大事不好，尖啸着后退，但毫无用处，水龙锥的尖尖呼啸着刺进其肉身。 一阵骨肉横飞，肉山怪的身体出现一个大洞，被水龙锥不断深入并扩大。 不过一分钟时间，肉山怪便被贯穿，一个可以看到对面的大洞出现在其肉身上。 肉山怪受此攻击虽痛苦挣扎但仍然未死，看来杀这等邪物还是看本粹剑。 那边本粹剑已经将它对付的肉山怪割成数十份，受到颂歌的压制已经无法再复活。 水龙锥掉过头来进行攻顶，很快又钻出一个透明窟窿，但肉山怪仍然未死，残躯仍能活动。 时来新只得派本粹剑去收拾残局，数剑将其杀灭。 第1267章 乘客 时来新登陆艾瑞肯以来，已经基本将各种类型的怪物杀过一遍，得出的结论有些不妙。 怪物实在是太难杀了，即使时来新自己，如果没有本粹剑，他想杀一只肉山怪都要费不少力气。 其他超能者就更难了，即使是顶尖的那一批，能干掉类神怪物的都屈指可数，更不要说怪物那可怕的数量。 难怪真理探索者协会似乎在这次灾难中没有发挥多大作用。 几只大怪被解决，但怪物潮依然在苍穹下涌动。 时来新歌声不断，脚下地动山摇，地表支离破碎，数百万的怪物落入地底，它们仍是躁动不安，它们依旧生不如死。 时来新唱出了颂歌的最终部分。 “哞”！ 大地出现一条巨大泥龙，翻滚辗转，抹平地面的沟壑，彻底改变着地貌。 无数的灵魂升起，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这也算是入土为安了，时来新看看远方依旧庞大的怪物潮，无奈摇头，他只能做到这一步。 识海与丹田都在起变化，每次超度结束都一样。 时来新越发确定这个星球确实存在盖亚意识，这个意识在维护着大地万物原本该有的轨迹。 而超级细菌的降临，外星人的干预，都在扰乱这方天地的秩序，站在盖亚意识的对立面。 时来新的所作所为正是盖亚意识乐见的，因此他被盖亚意识加持与关注。 因此他在这次与怪物的战争中开了挂般顺利。 雨场凝聚成一只巨大无匹的蓝鲸巨兽，低空越过无数怪物的头顶。 聂顿生存基地的防线已经千疮百孔 ，过去的一个小时内经受了防线建成以来最猛烈的攻击。 伤亡极大，弹药的消耗速度让人担忧，这种打法坚持不了多少天。 怪物的数量依然是一眼看不到边，其中怪物牛、怪物狗的占比明显高了，它们让防守的难度倍增。 伤亡大了以后士气耗损的厉害，这是与怪物作战的一贯难题，被怪物咬过的士兵会最终变成怪物，因此战场上没有救死扶伤一说，大家都只有对死伤的战友…… 这就造成了一种怪物越打越多，战友越打越少的观感，让人很绝望。 此时古德曼已经在考虑放弃这道防线后撤，使用新防线继续战斗。 他有些委决不下，伤亡在累积，士气节节下降，都在走向一个临界点，他指挥过多次怪物防守战，清楚知道部队的承受极限。 战场有更重大的变化，远处天边的的怪物鸟群不见了，厚重的雨幕也消失，古德曼判断不出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直到看到天空上飞过来一只庞然大物，古德曼才出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那是一只蓝鲸巨兽，他上回在突围战的时候见过一次。 防线上的士兵也都看到了，但他们是首次见到，此时尚敌友难分，那巨大的体量不断逼过来，禁不住群体性地压抑，连战斗都无法专心。 蓝鲸巨兽不断接近，远远看见时已经觉得其庞大，近距离更是让人惊叹，世上居然有这等奇迹。 “上面有人！”人群中突然有人在吼，这位眼神很好。 “对，有人！”看到的人越来越多。 士兵们开始欢呼，这是只人类控制的巨兽，它跟我们是一趴的。 时来新站在蓝鲸巨兽硕大的头颅上，相形之下小得像个火柴头，下面的怪物们没有惧怕，却对时来新身上的浓郁血气垂涎，朝着天空乱抓乱咬，看到吃不到真是恨意比天高。 蓝鲸巨兽来到防线的前面，两边的分界线上，将高度降下来，人类士兵只感到一大片阴影盖在头上，连太阳都看不到。 在离地不过十米的空中，蓝鲸巨兽张开大嘴，体内的黑洞急转，形成一股极大的吸力，将怪物吸入腹中，转眼就吸进去数十只。 看到蓝鲸巨兽出手，这种干净利落的吞噬手段，人类士兵再度欢呼起来，怪物带来的压力立刻减轻了许多。 蓝鲸巨兽没有停留在一个地方，沿着防线不断往前走，一波一波带走怪物，这种作战方式简直就是炫耀武力的检阅现场，让整条防线上的士兵都能亲眼看到，士气立马大涨。 蓝鲸巨兽虽然杀得快，所灭杀的怪物跟庞大的数量比，也只是杯水车薪，但有了这个示范效应，士兵的战斗力跟着提升上来。 时来新从蓝鲸巨兽的头上飞起，一挥手，让本粹剑朝着怪物群砍了两剑，立刻把怪物清空了一大片。 这一手使来轻描淡写，效果却有如神迹，让下面的士兵崇拜得不行。 有些跟随古德曼入城的士兵此刻补充到防线上，他们早将时来新看作神明，不由自主单膝跪地喊道：“吾神万岁！” 不少士兵也跟着喊起来：“吾神万岁！” 有人带头，喊的人就多起来，喊声越来越齐，“吾神万岁！”这句话喊出了节奏来。 时来新听到老脸微红，实在有些不太习惯高光场合，不好意思多呆，转身朝城内飞去。 回到基地指挥部，古德曼也跟着回来了，向时来新汇报今天的情况。 “幸亏今天我们早有准备，不然真要被怪物冲垮……但伤亡很大，不少于二十万人。” 乱世当中人命不值钱，防线上每天都在产生伤亡，今天一个小时二十万，烈度很高了。 “离开聂顿城的飞机座位很抢手，很多人来争，我初步圈定了六个团队，都是撤退到城里的科研工作人员，他们搞的项目都非常有价值。” 古德曼把人员名单和履历介绍递给时来新，时来新随手翻了翻，那些科研项目相当不错，填补了昆北的不少空白，这次来艾瑞肯算是收获满满。 “这些人员加上可控核聚变那个团队，还有家属，飞机上四百八十个座位都安排满了。” 乘客当中当然包括了古德曼自己跟家属。 “你的继任者人选要稳妥一些，别我们一走城就破了，那多难看。”时来新告诫道。 “那是当然……” 跟古德曼谈完，时来新亲自到机场检查飞机的状况，还对机组人员进行了一番审核。 第1268章 大局 时来新在城里呆到了晚上。 防线上的战斗仍在继续，其战斗强度已经恢复到平常时候的样子，时来新把怪物头领灭杀之后，效果体现出来了，怪物群恢复到散兵游勇的状态。 时间来到下半夜，不少离开聂顿城的乘客已经提早来到机场，看来这些人是不上飞机都放不下心来。 他们带着家属早早在机场跑道边上等候，凭着特别通行证才进得机场。 这件事情只在小范围当中传播，古德曼可不敢让消息放出去，即使这样也有不少有背景的消息灵通人士主动来找古德曼。 古德曼不敢造次，灾前和灾后对有身份的人衡量标准不一样，他严格按照时来新定的标准来。 时来新没管这些人而是突然飞上了夜空，消失不见。 乘客们早就知道客机有神秘人护航，才敢把性命交给这趟飞机，见到神秘人飞走，不禁心里嘀咕，他会不回来吗？ 时来新飞出城外，穿越海面一般的怪物包围圈，继续一直往东。 飞行上百公里后，前面的天空中隐约可见一个黑点。 那黑点也在飞行，好像发现了时来新，但速度比他略有不如，因此一直甩不掉他。 两人一前一后飞了数百公里，前面那人终于停下来不走，同时能量波动强烈，那人已经支起了领域。 时来新距离那人数千米的地方停下来，拿捏住尺度。 “修斯，别见到我就跑啊！” 原来这人是真理探索者协会的会长修斯，聂顿保卫战打响后，这位艾瑞肯的守护者居然隐藏在一旁。 “时来新，你擅自来到我们艾瑞肯是何用意？” 修斯自己知道不够磊落，干脆先倒打一耙。 “我援助艾瑞肯对抗怪物，拯救人类，有什么问题吗？”时来新来艾瑞肯虽然动机不纯，但挽救千万人类的行动可以称得上“伟光正”了，完全上得桌面，在道义上站得住脚。 “倒是你，修斯，我跟怪物殊死搏斗的时候你在哪儿？真理探索者协会又在哪儿？” 隔得远看不到修斯有没有脸红，他连忙岔开话题：“你是救了些人，但你也搜刮不少吧，差不多得了，也不问一下主人同意不？” “艾瑞肯还存不存在都难说，拿点东西怎么了，你要记得，战后协议里面可是有六千吨黄金，你给了吗？现在我自己来取，数目上还差得远了。” 听到这里修斯自己有些卡壳，过了一会儿才说：“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现在处于人类的危机关头，你最好以大局为重，少打点自己的小算盘。” “修斯，提起这个不是我寒碜你，你们协会演过一出好戏吗，杀过多少怪物？给自己找退路倒是挺积极。” 修斯心里咯噔一声，这家伙难道知道自己谋划撤到斯垂利的事情？ “时来新你到艾瑞肯杀怪物我没意见，但要是扰乱我协会的事情……” 说到这里，修斯自己沉吟起来，现在真说不出威胁之言，现协会上下没人可以奈何时来新。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这里没有马克西姆，没有摩提亚，你落单了，我完全可以杀了你。” 时来新心中的杀意越来越盛，这真是个机会。 修斯心中也是一寒，他收到时来新出现在艾瑞肯的消息立刻赶过来，一直都在远远观察，今天时来新对付千万怪物的那场仗，他也看到一些，对时来新的恐怖战斗力也是心生惧意。 因此修斯不敢露脸，就怕时来新要对付自己，虽然不承认打不过，但身体是诚实的，总想着躲开。 “时来新，你道我怕你吗？”说着话修斯接连给自己安排了数层空间防护。 见修斯摆出严阵以待的守势，时来新评估起这场战斗的可行性来。 说实话时来新很想杀他，趁机处除掉一个大敌，但这家伙也是人类中少有的顶尖高手，当世数人之一，在大灾中可以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 若自己杀了他，真理探索者协会马上就会垮掉，对关乎人类生死存亡的大局不利。 “修斯，我现在不想杀你，但我劝你不要出工不出力，你若是敢退到斯垂利苟安，那你对人类的大局就可有可无，我会到斯垂利取你性命，好自为之吧。” 说完时来新转身飞离。 “他果然知道。”望着时来新离开的背影，修斯喃喃自语。 做出撤离艾瑞肯的决定时修斯也是摇摆不定，即使不谈人类大局，协会在艾瑞肯的核心资产也让人难以割舍，因为许多东西是搬不走的。 修斯也跟怪物大杀过多次，怪物太难杀了，而且还在不断进化变强，数量无穷无尽。 修斯非常气馁，磨尽了对胜利的信心，协会上下弥漫着悲观的情绪。 “只要走上了逃避的道路，真理探索者协会势将江河日下，就此消亡于历史。” 这是一位协会元老劝谏的话，修斯觉得很有道理。 超能者没有了那颗强者之心还谈何登顶。 更重要的，是修斯看到了时来新对怪物的一战，虽然彼此属敌对关系，却让他看到了人类战胜怪物的希望。 那人以一己之力就镇压了数百万怪物，那种战斗方式引动天地，如同神迹一般。 修斯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如一个人，即使面对吕祖，他也没有产生这种想法。 “是该重新考虑撤退计划了。” 修斯毕竟是一代枭雄，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死于与怪物战斗的战场，而不是与时来新的人类内斗。 “时来新，我也很想杀你，但我可以放到战胜怪物之后。” 修斯突然大吼了一声，将心中的郁闷吼了出去。 时来新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决定，改变了真理探索者协会的走向，历史的脚步再一次因为他而踏出。 他飞回城里，这时已经是晨曦一线，机场之内很热闹，机组人员在飞机上等候出发命令。 古德曼见到时来新回来，立即下令乘客登机，离开聂顿城的时间到了。 第1269章 形势 乘客登机的时候经过一番混乱，不外乎是没有机票想混上去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进的机场，也真有些办法。 座位有限古德曼也没法通融，即使这些人都有点背景。 飞机在跑道上滑跑，接着飞上天空，城里的幸存者这段日子里第一次见到飞机，都抬起头来看，心里满是羡慕，是啊，要脱离苦海只需要一架飞机。 古德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从舷窗往下面看，城市的人口密集程度让人头皮发麻，乱世当中人命真不值钱。 去昆北就真的安全了吗？朝不保夕的人类还有未来吗？ 其他乘客也一样久久地看向地面，他们头一次看到潮涌一样的怪物潮，还有那道单薄的防线，原来自己在这个危如累卵的地方生活了那么久，真像做了一个噩梦。 时来新在飞机上空伴飞，刚才他还担心，长时间没有飞了，这飞机还行吗？现在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这架飞机的航程直飞昆北是可以的，不过为安全起见，飞机将中途在莱西利群岛降落，检查维护一遍。 莱西利现在已经是昆北的领土，到那儿也算是到了昆北，远征舰队此时应该停靠在群岛的基地，飞机上的乘客也可以跟随舰队返回昆北本土。 飞离聂顿城数百公里，开始有怪物鸟飞来，都是零星的一只到数只不等，被本粹剑一剑结果。 在此前的战斗中，附近大片区域的怪物鸟被时来新一网打尽，现在再难有成群出现的可能。 客机离开大陆进入大海，六个小时后，莱西利群岛就出现在视线之内。 看着客机在机场跑道上安全降落后，时来新也落到地面，基地指挥官和远征舰队的指挥官都在候着，跑过来向他敬礼。 “时总顾问，国内希望尽早跟您联络。”看来国内很着急，基地指挥官见面就把向时来新汇报。 时来新点点头问道：“基地这边还安稳吧？” “报告总顾问，群岛附近海域有奇怪的海洋生物出现，我们已经禁止渔船一类的小船只出海。”海中出现被感染的怪物鱼已经有一段时间，此类事件越来越多。 “严密守好海岸线，将基地的防御建设好，关键时刻可以派上用场。”时来新出言指示，群岛人口就这么点，大规模发生感染事件可能性不大。 “先安排机上的人员在基地休息两天，然后就改跟随舰队回去。”时来新作出决定，他也许没有时间慢悠悠保护客机回归本土了，国内如此着急，不定发生什么事。 时来新在基地的通讯中心和江焰河联系上。 “时总顾问，可找到您了。”江焰河喜出望外。 接着江焰河就把紧急的事情先作了汇报。 首先是昆北沿海地区发生了灵星的感染事件，有些两栖类型海洋动物受感染成为怪物，然后登陆攻击人类。 幸亏昆北早有准备，花大力气在漫长的海岸线上安装了大量的监测设备，海边一定范围之内不允许居住，沿岸居民都被集中起来。 至于捕鱼、运输之类的海洋作业早就停了下来。 在一系列有力措施的保障下，所有人员都接受过相关的培训，知道基本的应对方法，发生灵星的感染事件后，很快就被扑灭。 南昊那边受条件限制，没法把工作做得太细，出现过两桩大规模的集体感染，幸好处理比较快，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 但其它国家没有昆北这般严阵以待，都在不同程度上吃了亏，当局治理比较给力的，以雷霆手段稳住局面。 但有些小国应对稀松，感染事件迅速蔓延，不少的城镇、乡村沦陷，处于崩溃的边缘。 大陆的东面与南面到处风声鹤唳，几个实力比较强的大国已出兵帮助所在区域的小国，这种人类大灾难面前谁都无法独善其身，昆北也派出了一些部队，直接参加对怪物的剿灭。 北面纳西亚那块还好，天寒地冻地广人稀，远离热点海域，尚没有接到出事的报告。 真正出大问题的是大陆西方的易鲁帕洲。那里人口密集，小国家众多，加上民风自由散漫，当局都是小政府，总抱有侥幸心理，有艾瑞肯的前车之鉴，多少也做了点准备，但在灾难面前起不了多大作用。 怪物具体在哪个地方登陆已经无法考证，从接到第一宗报案起，短短几天沿岸地区就有数千人变成怪物。 接着这场灾难就横扫西面沿海的几个国家，一个星期的时间国土就已经丢了小半。 几个国家当局这时才如梦初醒，全面武装国民，但为时已晚，局面迅速崩坏，感染的怪物达到数百万。 这数百万的人形怪物很快就向内陆渗透，数量呈几何级数递增。 当事国完全无法控制，有两个体量较小的国家还沦陷了，余者没办法，只得向外求援。 附近的国家全都坐不住了，立刻派出军队入境帮助清剿，开始几天是暂时稳住了局势，但打过几仗后，人类军队大败，怪物的规模达到数千万，大量城市沦为怪物的乐园。 幸好这时门拉登家族迅速入场，挡住了几波怪物的大规模入侵，为各国争取到宝贵时间，建立起一道防线，这道防线横跨六个国家两千公里。 就在大家以为可以站稳脚跟的时候，这道被寄予厚望的防线被突破，又多了一个国家成为灾难的祭品，易鲁帕洲的流亡政府增加到六个。 这时各国不约而同把求援的目光放到了纳西亚身上。 纳西亚此时也拿出了超级大国的担当，光明联盟带领大批军队跨过了国境线，并主导了其后的抗灾战争。 在纳西亚的提议下，多国共同组建了“救灾联盟”，统一部署联盟内各国的军队和后勤补给，在这场灭世灾难当中，各国表现出了高度的互信。 救灾联盟第一个重大行动就是组成新的防线，顶住怪物的入侵。 联盟依靠地区中部的复杂山势和一些地理区隔组成防线，在各种优势地形之间建立防守工事，这些措施在艾瑞肯被证实是最有效的，为此各国主动放弃了大片的土地。 第1270章 局面 艾瑞肯是第一个受灾的国家，没有任何防备，被逼到灭国的边缘，实在是运气不好。 时隔数个月后，还有这么多国家麻痹大意就真是不可原谅，可见草台班子到处都是，没法凝聚起全国的力量，上下一心抗击灾难，在灾难中沉沦就不可避免。 目前昆北的表现最好，但在大多数邻国都不同程度被牵扯进去的情况下，要独善其身很难，这不是封锁国境就可以解决的。 昆北身处星球这片最大大陆的东方，有几个方向出现了怪物，邻国方面是近忧，尚有解决的办法，但易鲁帕这个远忧昆北就鞭长莫及了。 余下几个大洲虽然没被具体提及，想来也好不到哪儿去。 对目前的形势有了些了解后，时来新决定先回昆北，从莱西利群岛回去也就是几个小时的路程。 时来新下午回到夏城，到家的时候正赶上吃晚饭，全家惊喜不已，静雪好像有些奇怪：“老爸，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 “什么话，还嫌我回来的快？”时来新笑道。 “你哪回不是跑几个月一年的，这回才多久？我们当然意外。”瑞芬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这次到艾瑞肯行程紧凑，办的事情不少，但时间用的真不多。 时来新把冯鸣也叫过来，想说个事情：“现在外面闹灾大家都知道，怪物主要是从海上来，我们这里靠海近，我想把住的地方暂时搬离。” 这处房子住着很舒服，静雪有些不愿意，瑞芬向来对时来新是盲从，冯鸣说：“还是搬的好，夏城人口密集，若出事就是出大事，等灾难过去再回来，也没啥。” 这是稳妥之见，时来新点头：“我想到一个地方，泰南山寻道宗附近有个山谷，环境优美，灵气汇集，非常适合修炼，我们到那边住一段时间。” 静雪听到对修炼有好处，就没有了抵触，事情就这般定下来。 时来新立刻让向群到那边去打前站，也给观微真人打招呼，观微真人大包大揽，说住处就包在他身上。 原来寻道宗那些有财势的俗家弟子联合起来，在山中搞了个别院，最近刚建成，居住条件非常好，还是全新的，留一套好院子给时来新。 开完家庭会议，江焰河掐着点就来了，时来新带他进书房聊。 两人摆开地图，江焰河给时来新作详细的报告。 昆北已经派了观察员到易鲁帕洲救灾联盟前线，发回来的消息都比较及时。 怪物已经开始触及到中央山脉防线，联盟军队进行了几场颇具规模的清剿，消灭了数万怪物取得胜利，部队因此有了些士气。 防线上部署的各国部队数量有一百多万，装备弹药充足，防御工事比较仓促，基本上是铁丝网、壕沟和碉堡，后期还在加固。 纳西亚直接派兵二十万，光明联盟也倾巢而出，联同门拉登家族活跃在防线的各处，作为机动的力量。 不过观察员的消息称，纳西亚趁机对各国展开招揽攻势，将各国的资本和人才收入囊中，目前进展顺利，各国当局也不敢说什么。 有便宜当然要赚，纳西亚的行为也正常。 两人接着聊西南边，时来新对这个地方相当担心，这里的几个国家都是人口大国，而且大多跟南昊接壤，偏他们的军备都比较落后，只是运气比较好，怪物暂时还没有光顾他们国家。 正南方的几个国家就比较惨，现在闹得最厉害，严重的损失一半国土，南昊那边已经派去部队协防，现在压力很大。 昆北从海路也派过去一些部队，正好与南昊的部队联手，政治意涵比较大。 “浩特列岛的情况怎样？”时来新一直没听江焰河说起，就主动问道。 “列岛诸国比较团结，运气也不错，登陆的怪物不多，被他们联合压下去了，对了，互助会和你的神辉国际也发挥了比较大的作用。” “你有没有发现，怪物好像比较青睐大陆。”时来新有新发现。 “是啊，也许是巧合吧。” “大统领的意思是让我去南边？” “对，那边不解决有芒刺在背的感觉，对南昊的威胁很大……” 时来新跟江焰河谈完，给关伟宁打了个电话，让他密切注意灾难的发展，身边要保留足够的运力，只要有不好的苗头，就整体搬回昆北。 时来新在家里休息一晚，第二天就飞往南边，没办法，灾情如火。 在越过隆江的时候他特地降低高度观察，两边的驻军大幅度减少，航运已经恢复。 他现在的速度堪比战机，很快就横穿南昊来到月息国的国境线，继续往前，没用多长时间就到达前线。 下面出现了熟悉的怪物黑潮，又是一眼看不到头，跟艾瑞肯的情景并无二致。 怪物包围着一座大型的城市，正是月息国的首都江外城，据江焰河介绍，江外城已经被围半个月，城内有南昊一个旅的部队，昆北也有一个团被困在里面。 时来新没有要进城的意思，直接在城市上空飞过，防线上的雷达有侦搜到他，惊鸿一瞥后再不见踪影。 时来新直飞到怪物上空，观察一下，不同人种变成怪物后都是一个样子，和艾瑞肯不同的是，这边的怪物狗和怪物牛很少。 他继续往怪物潮的深处飞，没多久终于发现了一只肉山怪，体形不算大，此处的怪物潮远没有艾瑞肯那边成气候。 基数不一样，艾瑞肯起码有数亿的怪物，这里仅是千万级别的。 时来新也不耽搁，唱起颂歌，让本粹剑直接开干。 本粹剑几剑下去就把肉山怪剁碎，顺手收割一只类神怪物，月息国境内这群怪物的头领就消灭了，没有了头领的怪物危险性大减。 地震发起，震感传到江外城，让守军惊疑不定，只有昆北的部队知道一些内情。 一阵地动山摇，超度效果触发，数百万怪物安息，被土龙掩埋到地下。 时来新如今施法相当熟练，识海和金丹都得了些好处。 他感知了一下，正想再度启动向西飞去，但心中一动有些新想法。 第1271章 西端 月息国国家不大，但一直有颗不安分的心，和邻国都不和睦，甚至与接壤的南昊也龃龉不断。 虽然在灾难面前必须要救援，但过后人家会不会感激你都难说，畏威而不怀德，是人性的通病。 时来新决定为昆北立威。 他回头飞往江外城。城内现在大约有一千万人，已经是月息国内最重要的生存基地。 来到怪物潮，时来新故意低飞，擦着怪物的头顶掠过，惹得怪物们都疯狂起来，搞动得他所过之处黑潮翻滚。 来到防线工事时又来个一飞冲天，飞得有些花哨。他早就引起守军们的注意，这样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拉上天空。 随着时来新的出场天空一暗，大家才发现雨云竟然已经低垂到城头。 时来新在接近云层的地方悬停下来，俯视着防线内外。 “轰隆”！ 电闪雷鸣，照得时来新身上的背心型短铠呈现亮银的颜色，如同古代的战神。 “这是神仙下凡吗？”战士们心里面嘀咕。 雨点开始大颗大颗掉落下来，风吹得旗帜猎猎作响，这时候不光是防线上的士兵，城里的大多数人一抬头也可以看到，有人飞在空中。 “轰隆”！ 闪电在人怪双方的上空不断刷过，天上的时来新将双臂展开，一切就都成为了他的背景。 接着雷电像长了眼睛，每落下一道都劈在怪物群中，将一撮怪物电成渣渣。 雷电变得越发密集，同时可以落下来十几道，如此天地之威看得守军目瞪口呆。 时来新看气氛培养得差不多，唤出雷电之力在身边积聚起来，转眼间化成一条雷电之龙，体长有百米，荆角华须，与昆昊传统的祥龙图案一模一样。 这雷电巨龙围绕着时来新转了几个圈，然后温顺地来到他的脚下，他一抬脚就站在了龙头之上。 “原来真的是神仙，龙是他的坐骑！”有人忍不住心中的激动，将还未能反应过来的同伴拉回到现实中来。 但在现实当中他们还是实实在在看到了极其魔幻的一幕。 “世上真的有神仙……神仙来救我们了！”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却道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时来新高踞在龙头上，手执神音枪，嘴里念动了几个音节，他现在不用唱颂歌也可以引动大地的反应，地底有“隆隆”的响动。 他怕地震会毁了防线，浅尝辄止，随即驱动雷电巨龙落到怪物群的头顶，刷得怪物成片成片倒下。 接着一路前行，龙走过的地方都留下百米宽的怪物残躯带。 其实雷电之龙并没有这么大的威力，时来新实际上是用本粹剑开路。 雷电之龙蜿蜒而去，渐渐消失在远方，直到大家看不见。 守军们终于回过神来，大受鼓舞，都欢呼起来，有人喊道：“神仙万岁！”马上不少人跟着喊。 这时候怪物再度围上来进攻，战士们喊着口号与怪物战斗。 时来新骑着雷电之龙飞出去数百公里后，才收回雷电之力，庞大的巨龙顷刻消失。 这东西好看不好用，损耗还大，如果不是为了装点效果，时来新还真不会用。 西边还有另一股怪物潮，时来新飞过去把领头的肉山怪灭掉。 接着将大陆南端的沦陷区检索一遍，确定没有头领存在后，他进行了两次超度。 他无意将怪物潮处理完，那不现实，现在这个数量，人类应该能守得住了。 他决定结束这次大陆南端之行，回转昆北。 五个小时后，他回到夏城，家里人见到他早上出去，晚上就回来，只道他在城里转了一天回家吃饭，却不知道他已经为人类处理了一方之忧。 时来新只跟江焰河打了声招呼。 这让江焰河又惊又喜：“时总顾问，您这么快就处理完南边的事了？” “差不多吧，留了点尾巴，出不了大事。”时来新觉得自己和昆北不能白忙活，接着说道：“咱们帮助邻国救灾，要立点规矩，向纳西亚学习，总要得些好处才行。” “您说的是，我们在下阶段的工作中一定注意这一点……我刚收到个坏消息，易鲁帕洲出事了，救灾联盟刚建立起来的中央山脉防线被突破了，军队损失了数十万。” “纳西亚方面跟我们联系，请求我们出手帮助。”这是个大事，不过江焰河没表现出太着急来。 “哦，你们是什么想法？” “帮助一下没问题，但隔着这么远，派军队也不现实，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开口就说想让您去一趟。” “就没提给什么代价吗？” “您英明啊，光明联盟想用斯图特家族的收藏来换取您出手。” 提起这个时来新都不由眼睛一亮，这可是数千年的吸血鬼家族，家底必定非常丰厚。 斯图特家族的几个最重要的人物都已经死了，家族实际上名存实亡，其资产必定是被瓜分的结局。 说实话，能留到现在已经相当意外，也许是斯图特曾经是联军的一员，光明联盟顾忌名声没有下手。 还有一个深层次的原因，就是上次在北境之战时，双方停战协议的其中一条，是门拉登家族从此听从昆北的调遣。 其意义就是，门拉登家族改换门庭，从此剥离了光明联盟附庸的身份，纳西亚作为战败国只有认了。 如今门拉登家族与光明联盟并肩在易鲁帕洲作战，关系处理上就有些尴尬，光明联盟失去了过去的支配地位，在配合作战上肯定有磕碰。 门拉登家族实际上臣服的是时来新，他去指挥就显得名正言顺了。 昆北的领导层也估计不到，当初时来新下的一步闲棋，却换来昆北在易鲁帕洲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易鲁帕洲还是得去一趟。在同一片大陆上，这个洲若是沦陷，近十亿人变成怪物，迟早会祸及昆北。 展开地图就可以看到，从大陆西端的易鲁帕到东端的昆北，中间经过多少人口稠密的国家，后果不敢想象。 此外，时来新还有别的想法，在去易鲁帕的路上会经过那个神秘的地方。 第1272章 神山 那个地方就是派目鄂高原的底里斯山，昀峰曾经停留过的地方，鸿坤道祖获得奇缘之处。 神朝之秘已经在时来新面前掀开了一角，如果能找到那个地方，谜题就会迎刃而解。 时来新在家呆了两天，才启程去易鲁帕洲。 一直往西而去，这是他第一次飞西向，从大陆的最东端飞向西端。 深入内陆，时来新首先经过的是昆昊族的发源之地，也是旧时神朝所在，这里很多地方已经是荒漠化，土地的养分已经全部贡献给了那个古老的文明。 时来新查过族谱，时家老祖宗就是从这个地方开始逐步向外迁移，开枝散叶。 时家与神朝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他不只一次深思过这个问题，修行日深之后，他对自己能踏上修行之途，不再认为是偶然。 当日他被砍后，血液浸润了泡影，才激发了他与泡影的联系，具备了修行的资本。 以现在的认知回溯，他在血脉上必然与泡影旧日之主有联系，不然再多的鲜血也是无用。 这说明时来新很可能是神朝遗脉，万年前的事情无法考证，但遗传基因本身作不得假。 时来新特地调整了方向，从荒原考古基地的上空飞过，多看了昀峰王城几眼。 他轻叹一口气，远古的繁华之地，现今都覆盖在了石头下面，这就是文明的宿命？ 君不见从这里开始，不是荒漠就是沙漠，一直延伸万里，这里上演过一轮又一轮的文明，最终人踪渺渺，全面褪去有机物，露出来的景象，跟火星等荒芜星球差不多。 难道人类本就是打破平衡的一支力量？ 人类与其它生命对于这个星球又算是什么？ 或者盖亚意识对此并不在意，这本身就是自然发展的轨迹。 经过大片沙漠之后，时来新见到了极远处的高高群山，包裹着厚厚皑皑的冰雪，与脚下被太阳反复灼烤的黄沙，这种对比让人震撼。 时来新跟随本心，从空中落到细沙之上，因为他又隐隐感觉到活跃的水元素，此前他经过的地方，水元素都是奄奄一息甚至绝迹。 这万里之途上，水元素被阻断了，它们被束缚在眼前这座高原上，厚厚堆积，不再进入循环之中。 水元素的活力在于流动与循环，流动与循环带来生命。 时来新深受触动，立即盘腿坐在细沙上，识海之中传来异动。 代表水的字符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它由实转虚，体积大了一倍，具体的符文变成了两副样子，准确来说有了两个面，从一个符文变成了两个符文。 时来新立刻明白了，水符文变成了水与生命双符文，或者说是一个符文的两面。 生命来源于水。 时来新本有生命的力量，他曾奇怪，识海中为什么没有一颗代表生命的符文，现在真相来了，水与生命是一体的。 或者将来还会有第三个面，模板就是那个“神之印记”，符文的进化其实是在溯源，“神之印记”就是其最终形态。 时来新坐了很久，享受这种豁然而通的余韵。 他睁开眼睛时再次看到了白色的群山。 启动飞行，从此处开始地势就一直向上走，时来新进入了高原地带。 这一路简直就是攀上星球的阶梯，除了上还是上，时来新还不时调整自己的方向。 两个小时后，派目鄂高原到了，在这处高原飞了一阵，果然，猛地见到一个下陷的地形，落差非常大。 时来新随着地势下去，足有三千米以后，眼前又见一截平原，不禁心中一动，脑中忆起看过的道家典籍，这属于典型的阴洼之地。 而且这是大风水，跟那些看看家宅、点点地穴的不同，这是属于整个星球的风水。 如此大型的阴洼之地，可以形成地狱之门的绝脉，这个星球会成为阴魂横行之域。 但幸好……有这座山！ 在这片广阔的低洼平原上，很突兀地出现一座高山，好像是外来之物，生生破了这个风水，堪称破地狱。 这座山突然拔地而起，站在山脚仰头都看不到山顶，足有八千多米高。 而从头顶高原的角度看过去却只有四五千米高，真的非常神奇。 不用说，这是底里斯山，也就是昀峰到过的那座神山。 这座山有着极广阔的底座，现在正是太阳高照的时候，但阳光只照到山的一部分，这部分跟其它山没有什么两样。 但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却是黑暗阴森，地狱之门的副作用还是显现出来，正应了那句话，一半是白天，一半是黑夜。 虽然破了星球风水局，但此地还是过于险恶，不见有人迹，即使是山脚下的这片平原，千万年下来也没有人到这里居住。 时来新仔细感受，这个地域连动物都非常少，越是靠近大山越少，到了山中更是绝迹。 从山腰开始，大概在两三千米高的地方，笼罩着浓雾，一直延伸到五六千米处，在往上又神奇地消失了，平平无奇地铺满了厚厚的冰雪。 时来新将这山打量良久，啧啧称奇。 接着他又吃了一惊，因为他的灵觉探入那浓雾时竟然进不去，这可是很少见的。 到了他这种修为，灵觉探不了的东西，代表一种含义，凶险。 时来新开始飞近神山，越靠近温度越低，这违反常理。 这种区域六到十度是正常，接近山脚却快到零度了。 这种寒冷跟海拔、季节、纬度没有关系，从大地的深处来，这地底下面有一处深寒地穴，也就是又一个地底世界。 幸好没有被罗兰家族发现这处阴险之地，若他家将数以十万计的炼尸和阴魂养在这里，简直又是一场堪比现在怪物潮的浩劫。 他从山脚起飞，眼里所见都是光秃秃的石头，整片与山一体，少见碎石，也就是说这山体风化轻微，是一道年轻的山脉，星球上随便找一座小山，年岁也比这座山久远。 这又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因为这高原形成的年代与这山反差强烈，一个极古老，一个极年轻。 第1273章 风水 山脚处非常冷，山壁上结着厚厚的冰，这冰层很奇怪，透明度极高，叠厚了之后却见乌黑的颜色，与山顶的白色冰层截然不同。 时来新飞到山腰处，浓雾层就出现在面前，这圈雾气离开山体有数千米，带有极淡的灰色。 他自己本就是玩儿雾的行家，立即发现这雾气与自然之雾相比，水分要少许多，顶多只有七成。 看上去如此浓密，竟是因为雾气中带有不少的尘埃，尘埃的成分倒是很正常，怪的是它们居然可以长时间不掉落。 此刻时来新来到雾气的面前，他的灵觉依旧进不去百米，对于金丹期高手来说与被遮蔽了双目无异。 时来新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钻进了浓雾当中。 浓雾里眼睛只能看到眼前一点地方，除了雾还是雾，灵觉掌握的不过是身边百米的状况。 时来新只不过在雾气里飞了几息就猛然停下，不对劲！ 敏锐的灵觉在告诉时来新，他居然不是在飞直线，而是在兜兜转转地移动。 他发现不妥就立刻停止，金丹高手的方向感非常精准，识海就是一个陀螺仪，绝不会出错。 时来新的体感没有异常，体内的陀螺仪却表明他正在无方向地乱飞，如果是一般的超能者，进来马上就迷了方向。 时来新不敢妄动，静静在原地感知，体感与神识感知出现矛盾，他需要调整。 几息之后，时来新突然身体旋转起来，转体足有一千零八十度，并且身体横移，眼睛睁开时，他已经来到了雾气外面。 时来新忌惮地看着雾气，不愿再进入，一点点雾气就如此厉害，真是神人手段。 他特意绕开雾气，在雾气的外围横飞，把山体游走一圈。 山体确实广阔，普通人走一遍得要好多天，如果走进雾里，也许一辈子走不出来。 时来新继续往上飞，过了雾气带就是铺满白色冰雪的山顶部分，这里阳光能照到，似乎就变得正常了。 但当时来新越过峰顶，俯视整座神山的时候又有发现。 在山下看不到，只有在高空仔细辨认，才会发现山顶位置居然有一个凹圆形的构造。看上去有些像月星上的环形山形状。 如果不是昆昊修士断不会看出，这又是一个风水局，“引阳扣”。 这个风水局非常偏门，绝大部分的风水典籍都不见记载，时来新在翻储物戒指的藏书时看到过。 其实也不难理解，“引阳扣”利用的是凹镜原理，将山顶冰雪所承受的阳光聚焦到一点。 时来新再仔细观察，发现自己格局还是小了，接引阳光的面又何止这个圆凹，方圆百万平方公里内的高山，其峰顶都有一面把阳光折射到风水局中，大手笔啊！ 眼睛虽看不到，时来新灵觉中立刻就找到了聚焦点所在，那个点温度非常高，如果把那个点的下面挖开，当中一定有布置。 有了这个布局，山下阴洼之地就被彻底镇压。 时来新不想去碰这个风水局，怕万一搞坏会出事。 布这个局的人肯定是判断这处地狱之门要出幺蛾子，才费了偌大的功夫布下“引阳扣”。 至于布局者，可能是昀峰，也可能是建帝，或者有更早于建帝的大能。 这座山本身就是破地狱之门的重要一环，等于插了一把剑。有这种手段一定是大能，时来新现阶段远远比不上。 不过这种阴煞之地往往又是练功的好地方，难怪建帝要在这里停留了。 时来新有些犯难，这山明摆着不寻常，但要探究其秘密得花不少时间，光那浓雾就很难突破，想鸿坤道祖当年也是偶获机缘才找到。 衡量过后，他还是有些遗憾地飞走，到易鲁帕看看再说。 越过派目鄂高原后，时来新开始走下星球最高地形的台阶，逐级而下，所见人口又开始稠密。 再飞过一片辽阔的平原就到达易鲁帕洲的地界，结合此前的情报，怪物潮已经突破依靠中央山脉构筑的防线，也就意味着易鲁帕洲无险可守，接下来一马平川，可直达大陆的中部，其间有许多国家将直面怪物之灾。 从高空的角度可以看到，沿路所见的大陆中部国家都有大规模的军事调动，方向无一不是指向西边。 中部地区国家应该是进行了军事动员，没有固守国土，而是主动推向西边。 光论军事实力，易鲁帕洲诸国要比大陆中部国家强得多，连易鲁帕诸国都被打崩，这些弱国即使联合起来也很难让时来新有信心。 唯一的希望还在纳西亚，纳西亚派往易鲁帕的部队有损失，但其主力仍在，如果能够及时开过来，联合中部诸国，仍可一战。 尤其是在地形上，大有文章可做。 时来新看着下方的大地，那里有一片深入大陆板块的大海，就是地里海。 地里海海岸线与北边延伸下来的山脉阿匹斯山共同构成一个夹角，形成一条宽有一千多公里的狭窄通道。 这个地方可以守。 时来新特地在这条通道上看了又看，然后继续向西飞。 进入易鲁帕平原后，地面上的景象就有很大不同，有大量的人流车流往东走，几乎所有的公路上都相当拥挤。 沿途城镇的街道上没有人走动，工业区的生产完全停顿下来，所有的人都在撤退。 时来新再往西一点就见到了军队的身影，他们散得很开，每一股数量都不大，扼守在一些地势比较险要的位置。 他们的主要任务应该是为撤退的民众断后，但兵力又严重不足，只能有选择地建立防线。 这种撒豆子般的做法并不可取，也说明另一种可能性，这些军队没有统一的指挥。 再往西走时来新就开始见到一些零星的怪物，也出现了怪物鸟飞过来袭击的情况。 这一片的怪物尚未成潮，但可以见到数量众多的逃难民众，还有被打散的军队在各自为战。 真正的战场或许已不远。 果然，时来新在泡影的视野里已经有所发现，他往西再飞数百公里，平原上出现一座城市，城市正被怪物潮包围。 第1274章 使团 根据地图显示，这座城市应该叫维斯城，位于易鲁帕洲中部，原住人口有三百多万。 现在时来新眼见到这座城市的外围地区已经挤满了怪物群，人类据守着部分的街区， 他们堵塞道路，利用建筑物建成一些防线，将怪物挡在外面。 这场防守战应该进行了很长时间，从城区外面开始可以看到许多防线的残留物，怪物们把防线一道道攻破，最后将人类幸存者逼到了中心区比较有限的空间内。 不幸的是，时来新刚到就听见了巨大的声浪，防线已经被攻破，人群和怪物群混杂在一起，人类的作战力量只有各自为战。 人类幸存者只剩下数十万，但被挤压在一小片空间内，密集到人挤人，眼见怪物冲进来，逃也不是战也不是，连动一下都难。 时来新决定管一管，飞到中心区幸存者的上空，让大家都可以看到他。 他这样华丽丽地飞来，幸存者们自然都看见了，绝望当中看到救星，都伸出双手大叫：“救命！” 时来新悬在高空，伸手指向西边大声道：“往这边走！”他使用了神音枪进行扩音，声震当场，清晰有如神谕，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话音还在建筑间回荡，他率先向西飞去，来到怪物与人类纠缠交织之处，本粹剑一挥，就在怪物当中开了一条宽百米，长数百米的道路。 其后本粹剑没有停，继续深入怪物群，硬生生将怪物杀透，出现一条通往城外的通道。 人们见到有路可走，自然就往这条怪物残躯铺就的道路涌去。 怪物们不会闲着，再度挤上来咬人，很快又被回头清理的本粹剑收割。 数十万人如同潮水般从唯一的出路涌出，求生意志压倒一切，即使有怪物上来拦阻也被冲垮。 出得城区，面前开阔，人们便不顾一切向前跑，散得四野都是，各自逃命，再难团结到一起。 时来新仓促出手，也没有太多办法，替他们杀了几波追兵后，也放手继续西行。 他现在是与怪物蔓延的方向相逆，所经过的地方见到的怪物群非常多，偶然还有一两个城市在坚守，如同怪物潮当中的孤岛，守得一天是一天，生机渺茫。 时来新没有再出手，状况太多实在管不过来，这就是乱世。 他很快就见到了中央山脉，救灾联盟曾经的防线。 时来新还能看到防线留下来的残骸，多是一些铁丝网壕沟之类，怪不得没有守住。 根据艾瑞肯的经验，合格的防线必须是厚度超过五米，高度超过十米的钢筋混凝土的浇筑而成，不然都顶不住怪物牛的冲撞。 易鲁帕洲牧业也颇具规模，数千万头牛总是有的，此刻都成了怪物。 时来新四处观望，他发现中央山脉当中藏有大量的幸存者，这些人应该头脑比较清醒，在平原上乱走还不如进山，起码这里有险可守。 反观怪物群，它们绝大多数还是喜欢在平地上游弋，不主动进山，使得中央山脉成为一座临时性的人类生存基地。 当然，在山中固守，比在城镇里艰苦得多，食物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时来新见山中到处都有人，也不知道数量有多少，估计防线崩溃之后有部分人转移进来了。 昆北本有一个观察员团队跟随救灾联盟转战，成员基本上都是昆北此前派驻在易鲁帕诸国的外交人员。 时来新自然是想先找到这支团队，希望他们在灾难中活下来。 他看过周围的环境，也只有山中的人类有活下来的可能，山外所有的城镇全都沦陷了。 中央山脉是一座巨大的山脉，延绵两千公里，山中有许多险峻的地方，普通人也过不去，因此山里的人都选择在一些山势平缓的地方驻守。 可以进山的路径上都挤满了各种怪物，由于没有智慧，不会想法通过一些陡峭的地方，因此进不得山，只有挤在山路上干着急。 唯一有威胁的是那些怪物鸟，地势如何险峻也不会影响它们，因此群山的天空上一直盘旋着许多怪物鸟，见到有人暴露出来，它们就会扑下来。 因此躲在山里的人们一般都要找地方隐蔽，不敢露出身形来。 怪物鸟见到时来新飞进山来，被血气刺激到，立刻就围扑过来，飞得漫天都是。 此处空域的怪物鸟有数万，到处乌泱泱乱飞，看上去挺吓人，在时来新眼里这点数量就不够看了。 本粹剑纵横来去，几分钟的功夫就杀了个干净。 时来新在天空上作战，山中的幸存者抬头就能看见，本来以为来者孤身一人这仗凶险，想不到三下五除二就全解决了。 威胁大家多日的怪物鸟竟短时间尽去，幸存者们纷纷从隐身的地方走出来，朝天上欢呼招手，都以为来人是来救自己的。 时来新低头一看，略有些头痛，人这么多怎么找？ 只能降落下来低飞，看那些幸存者的长相，金丹修士的眼神很好，错过的几率比较低。 在人群中找了一阵，时来新突然眼睛一亮，他看见山中有人在挥舞昆北的国旗。 观察团的人聪明啊，时来新马上飞过去，在一个山坡上站着一名青年男子，长相明显带有昆昊裔特征，正把手里的国旗高举过头顶。 “是时总顾问吧？”那人见时来新降落下来，非常兴奋，大声问道。 “是我，你是……” 那人立刻朝着时来新立正敬礼：“时总顾问，昆北派驻易鲁帕军事观察团干事邱恩向您报到！” “哦，武宣汉在哪儿？”时来新问的是团长的名字。 这时有一名中年男子跑过来，边跑边敬礼：“时总顾问，武宣汉向您报到。” “团里的情况怎样？”时来新朝他点点头。 “报告，我们观察团共有八人，防线被突破，转移的时候牺牲了五人，现在剩下三人。” 观察团的身份等同于外交使团，应该得到周密的保护，这样还折损大半，这一仗结果太惨。 第1275章 山脉 武宣汉并没有见过时来新，但对时来新的事迹听得多了，形成的印象就是时总顾问很厉害，他会飞，经常穿一件亮晶晶的短短铠，救灾联盟邀时总顾问参战的请求也是经武宣汉的手发回国内。 不过邀请发出之时，正是联军防线被突破的前夕，还等不及国内的回复，观察团就被迫撤退，准确来说是逃命。 防线崩溃，怪物像潮水一样涌进来，联军连有秩序地撤退都做不到，各处的守军各自为战，数千万原本集中在一起的幸存者为逃命炸了群，没有任何文字可以形容当时那种混乱。 观察团还是受到照顾的，联盟方面特地派了一个排的兵力保护他们，而且在混乱当中依然恪守职责，拼了命将昆北观察团送进了中央山脉。 那过程仓惶惨烈，武宣汉都不忍忆起，保护观察团的士兵折损大半，观察团也只剩下三个人。 进山之后仅保得一命，身上没有任何的食物补给，还要整日提防天上怪物鸟的袭击，这样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也有一日算一日。 大军已经被怪物潮吞噬，中央山脉只是一个孤岛，连救援都无法指望，大家感觉绝望。 有不少幸存者进入山里，难免互相碰见，大家饿得眼睛都绿了，连树皮草根也吃。 这天天上忽然飞来一个人，独战数万只怪物鸟轻松取胜，身上有件闪闪亮的盔甲，离着太远武宣汉不能确认来人就是时来新，灵机一动，就让邱恩把国旗拿出来挥舞，也亏得武宣汉逃亡路上也不忘带着国旗。 时来新跟观察团仅存的三人见面，马上就看出三人严重营养不良，话也不多说，马上递给三人一把营养棒。 武宣汉三人也不独享，把手上的食物分给一起逃亡的士兵们。 时来新见人多，像变魔术一样继续拿出来一大堆食物，还有不少能量饮料给大家补水。 “这位大人，请允许我代表多曼国王陛下感谢您带来了食物。” 一位金发中年人走过来，右手抚胸向时来新道谢，虽然看上去已相当困窘，但还是保持着非常的礼貌。 “别客气，赶紧吃。”时来新递给他一瓶饮料。 中年男人虽然饿极了，还是捧着食物回去先献给他的国王。 什么时候出来位国王？时来新好奇，目光扫过去，不远处坐着一位中年人，头发和胡子都半黑半白，身上穿着王室专用的礼仪军服，看上去还蛮有气度。 “多曼是东班亚国的国王，灾后随军一起撤退到联盟防线这里，和我们在山里面遇上了，干脆就在一起抱团。”武宣汉赶紧低声给时来新介绍。 东班亚国是沿海国家，在易鲁帕诸国中排位靠前，运气不好，第一波遭灾，国土很早就沦陷了，王族自然就流离失所，托庇于救灾联盟，但好歹是联盟的成员国之一。 那位多曼国王也看向时来新，两人目光相遇，都点了点头。 多曼国王身边有一名少女，也穿着王家礼仪军服，长得出奇地漂亮，逃亡路上的血污与烟尘都掩盖不住，此刻正拿着时来新送的食物狼吞虎咽，两边腮帮子鼓鼓的，不知为何，还是很好看。 时来新注意到，这女孩也是一头黑发，易鲁帕洲的各国王室，其纯正血统都是黑发的，跟昆昊人一样，这很有意思。 待众人吃饱之后，时来新和武宣汉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起来。 昆北观察团的成员基本都是昆北驻易鲁帕各国的外交人员，遭灾以后一切都被打乱，幸存外交人员撤到后方后，原地组成观察团依然负责外交事务，这也跟昆北在战后国际地位提升有关。 像武宣汉原来就是驻东班亚国的外交官，自然认识多曼国王，估计多曼国王也有意靠近昆北，才有双方相遇组群的后续。 依托中央山脉组成的这道防线本是各国寄予厚望的，本打算在此站稳脚跟再图反攻。 多曼国王与多个失国的政府把手里最后的资源和残余军队都投入到救灾联盟。 纳西亚也出了大力，短时间就把二十万大军和装备运到了中央山脉，再加上其他余几个没有遭灾的国家，群策群力，凑在一起军队数量将近两百万。 怪物是特殊的敌人，大家都毫无经验，仓促间打造防线，就参照了百年前世界大战通常使用的构建方法，壕沟、铁丝网、碉堡等，当成了一场阵地战来打。 不料这大大低估了怪物的战斗力，尤其是那数量以千万计的怪物牛。 当望不到头的怪物潮冲过来时，重炮、枪弹对怪物的杀伤相当有限，铁丝网丝毫挡不住它们的脚步，遇到壕沟怪物就用自己的身体填平。 防线几乎是一触即溃，军队仓促地与怪物短兵相接，那简直就是用人命去换，更加让人崩溃的，是倒下的战友会原地复活，变成新的怪物，人类越打越少，怪物越打越多。 这条防线只守了两天，就被怪物冲破，数千万的怪物一拥而上，所有军队和幸存者都陷入了包围当中。 在防线崩溃之前，也许是早有预感，光明联盟的会长马克西姆亲自找到了武宣汉，请他给昆北发消息，让时来新来参战，并许以斯图特家族的财产为酬劳。 武宣汉对马克西姆这种慷他人之慨的行为不太感冒，但还是发了消息。 “光明联盟自己一毛不拔，拿别人的财产作酬劳，这算什么事儿？”武宣汉一拍大腿心中鄙视。 “条件可以谈的嘛，马克西姆是在提醒我，易鲁帕这边会有不少油水可捞，反正不是他的东西，看谁下手快。” 时来新心里想的是，那个价码是防线崩溃之前的，之后的价格可不一样。 马克西姆在防线崩溃的前夜想起来找时来新，这事绝不偶然，很可能是马克西姆已经发现了怪物潮后面有黑手。 “斯图特家族在防守战中的表现怎么样？” 光明联盟多番损失之后，总体实力已经无法超过门拉登家族多少，门拉登家族应该是易鲁帕洲的一块基石。 第1276章 北部 “门拉登家族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非常大，而且是真的作战用命，不像光明联盟，有点出工不出力……” 根据武宣汉介绍，中央山脉防线能够坚持两天，还是靠着怪兽们的强力支撑，当神兽那巨大的身躯出现在战场上，对人类士兵的鼓舞还是很大的。 而且以怪兽的作战特点，在两军阵前，他们天然要比其他超能者更加适合。 “神兽的数量还是太少，防线外的怪物数量应该超过了三千万，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体量巨大的怪物，丝毫不在神兽之下，数量还多……” 时来新根据武宣汉的描述7确认，战场上的大怪确实是肉山怪。 时来新有些奇怪，在艾瑞肯肉山怪之流的高阶怪物基本不出现在第一线，怎么在易鲁帕这边如此高调。 “……我亲眼目睹了神兽与打怪之间的战斗，真个是惊天动地，日月无光，可惜……神兽最后还是殒命了。” 武宣汉好像想起了神兽倒下那震撼的一刻，叹了口气。 “士兵们见到了，士气大受影响，不知道是哪一国的防区先顶不住，立刻被怪物冲开了一个缺口，防线毁于一旦。” 时来新听完武宣汉说完防守战的过程也在沉思，其实这种防御战人类早晚是要输的。 怪物没有畏惧、不怕受伤、不需要补给、更不需要睡觉，任何防线在这种对手面前迟早要崩溃。 “联军还有主力存在吗？门拉登家族、光明联盟在战败后的去向知道吗？”时来新问道。 “在进山之后的第二天，我看到了那只战死的神兽复活，变成了怪物，它向北方去了。” 时来新一听就明白了，门拉登家族的老巢在北方，他们战败后撤退的方向自然也往那边，如果联军尚有主力，大概率也是朝这个方向。 易鲁帕洲的北部有部分地区地形复杂，也可以延滞怪物的进军步伐。 时来新拿出地图，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易鲁帕北部平原也是通向纳西亚的门户，纳西亚极有可能在这里构筑第二条防线，但也等于让出了道路，放任怪物潮入侵大陆中部地区。 如果纳西亚要苟安一隅也是一种战略选择，但这样中部地区的亿万民众危矣。 时来新还没有想好如何安置观察团这几个人，把他们留在山中迟早送命，因此决定暂时留一留，先派泡影前出探探路。 时来新进入易鲁帕地界以后就没有找到怪物头领的气息，因此找了个地势较高一点的地方，盘膝坐下，将灵觉放开进行搜寻。 泡影则是从中央山脉出发往北走，顺带把山中幸存者的情况了解一下。 泡影出去没多久，时来新就有发现，他看到了一个山洞，让泡影下去看了看，山洞不大，但足可以容纳眼前这批人了。 过了一会儿，时来新睁开眼睛，又从储物戒指拿出一堆食物，让武宣汉分发给众人。 眼前这批人一共有二十来人，都饿了很多天，正是能吃的时候，第一批食物分吃干净，很快肚子又饿了，都巴望着时来新，只是不好意思开口。 时来新当然知道他们还想吃，但久饿之后不能过于饱食，才故意少拿出来。 “大人，您是一位超能者吗？”说话的是多曼国王的女儿，她跃跃欲试想跟时来新说话很久了，现在才鼓起勇气，当然，这些动静瞒不过时来新的感知。 “也算是吧。”时来新回头看一眼少女，她说着很标准的昆昊语，很有教养的样子。 “我……也可以成为超能者吗？”少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成为超能者需要一点天赋。”时来新微微一笑，小姑娘挺讨喜。 少女双手捧着一个空塑料瓶，然后做出皱眉很用力的样子，那个瓶子居然缓缓升起来了。 时来新不禁凝神去看，可惜那个瓶子升起来数十公分就掉落下来。 “这样可以吗？”少女美丽的眼睛睁得很大，满是渴望。 这当然不是魔术小技巧，时来新不会看错。 “不错，你有天赋。”时来新点头。 两人这边发生的事情其他人也都在看着，时来新从天上下来后一直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时总顾问，可以和您谈谈吗？”多曼国王亲自走到时来新的面前，他的昆昊语远比不上女儿。 “时总顾问，我的女儿，菲奥娜，她从小就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我几年前就发现她的这个天赋，但我想让她继承王位，就没有把这事透露出去。” “但现在这个乱世……我想让她学一点生存的本领……” “我知道您是一位伟大的超能者，比任何人都要伟大，我想让菲奥娜向您学习，成为您的弟子，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获得这份幸运。” 作为一位国王，多曼知道这个世界的很多秘密，当然也知道最近两年在昆北崛起一位顶尖的超能者，接下吕祖的衣钵，战胜了修斯、马克西姆等高手，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 时来新刚来的时候他还不敢确认，找个机会跟武宣汉打听过后，就有了想法。 灾难以前王室成员当然身份尊贵，可以享尽人间富贵，但灾后一个失国的国王什么都不是。 因此多曼想将女儿的天赋利用起来，在乱世中多一份保命的机会，也为家族将来重新兴起留下基础。 现在昆北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而时来新又是这个国家的核心人物，如果能拜他为师，前景立刻就光明起来。 时来新在夏城办培训班，其实相当于开宗立派，也希望搜罗一些人才，不然也不会连风子、箭头这些真理探索者协会的墙角也挖。 他也觉得与菲奥娜有缘，既然人家也有意愿，那就很好。 “菲奥娜，你愿意跟我学习吗？”时来新扭头问菲奥娜。 “愿……愿意，太愿意啦！”菲奥娜性格相当活泼，这时高兴得要跳起来。 她经历过这次磨难之后，失去了亲人失去了一切，心中无比渴望自己强大起来，见到时来新像神人一般在天上飞，轻描淡写杀灭数万怪物鸟，敬仰与崇拜早深深种下。 第1277章 变异 “现在局势还很混乱，过几天我再把你接到昆北来学习。” 说完时来新站起来，向周围的人说：“我在前面找到一个山洞，很适合住人，一起来好吗？” 时来新带头出发，众人唯他马首是瞻赶紧跟上。 山路崎岖非常不好走，虽然翻过几座山就到，直线距离不远，但普通人走起来就费劲了。 众人中大多数是军人，体力算不错，武宣汉和多曼国王几个状态就比较勉强，远远拖在后面。 时来新慢悠悠地走，也不去催促，特意让菲奥娜走在身边，教给她一套呼吸的方法。 菲奥娜本就不是弱不禁风的类型，平素相当健康活泼，只是跟时来新刚认识有些腼腆，交谈几句后迅速就没了隔阂，老师前老师后地叫。 学习了时来新教的呼吸方法，效果还真不错，菲奥娜脚下生风不带气喘，腾腾腾走在最前面，还高兴地朝她父亲招手。 只有二十来人，队伍的长度却拖了一公里，三个小时以后众人终于到达山洞。 这是个干燥的山洞，里面有些点过的火堆，看来平常有不少进山的人在这里歇脚，遗留下来的干柴就不少。 点起一个火堆，众人终于有种安定的感觉。 时来新在储物戒指里面放了些锅碗瓢盆，这时正好派上用场，把热水烧上。 时来新将所有食物都留下来，有一大堆，但人多估计也吃不了几天。 他跟武宣汉交代了几句，告诫武宣汉在山洞里面苟住，千万不要往外面跑，等待他派人来接应。 话说完时来新立刻动身飞走，没管众人都在眼巴巴看着他。 乱世里杀怪比救人容易得多，这些人的安排其实蛮让时来新头疼，观察团的几个人肯定要接走，现在还多了菲奥娜父女。 作为金丹高手真不适合干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他耐着性子耗了多个小时，才让这些人安稳住下来。 时来新顺着中央山脉的走势往北飞，一个小时后才离开山区，前面还有些余脉但地势大致平坦了，漫无目的乱逛的怪物也多起来。 他再飞了一会儿，这时已经是夜晚，大地一片黑暗，他脚下的这片区域本是易鲁帕洲很繁华的地方，现在一点灯光都没有。 唔，也不对，这时地面上出现了几点灯光，隐约亮于远处，还在移动当中。 时来新好奇，飞近去看，原来有汽车在一条公路上摸黑前行。 这就很不寻常了，在被怪物占领的地区，居然有人大摇大摆地开车？ 汽车还不止一辆，有五辆大卡车在行驶，都够凑成一支车队了。 这支车队在路上快速前行，大灯远远照出去，发动机轰鸣，行动相当张扬。 奇怪的是路上那些游弋的怪物没有一只去管这支车队，反倒是车队嫌怪物挡路，不时地压倒几只。 公路上到处是被丢弃的汽车，车队没开多远就遇到了被堵路的情形。 带头的那辆卡车停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时来新眼神好，借着大灯的光看清了两人的长相。 两人都是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眼睛有画了眼线的那种怪异感，典型吸血鬼的模样，时来新一看就确定了。 吸血鬼居然能够在怪物群中自由活动不引起注意，就像……是一趴的。 这种情形说明了一个问题，吸血鬼与怪物有着某种渊源。 时来新老早就怀疑怪物身上的超级细菌，跟吕祖提过的吸血鬼身上随带的细菌有关。 吸血鬼跟怪物和平共处，为时来新的想法提供了证据。 两只吸血鬼开始清除路障，把几辆挡路的汽车推到一旁，它们力大无穷，处理起来很轻松。 接着车队继续行驶，时来新想看看它们到底在干什么勾当，远远在后面跟随。 车队是往西走的，过了一个小时，来到郊外一处占地面积广阔的庄园，庄园的铁门大开，门头上亮着灯，车队长驱直入，也没有人守门，当然，乱世之中用不着了。 庄园中不平静，有大功率发电机“嗡嗡”的噪音，到处灯火通明，车队直接开进一片大草地当中，草地足有数平方公里面积，当中堆满了金灿灿的东西，竟然都是黄金金砖，灯光打在上面要闪了眼睛。 草地已经没有多少空余的地方，卡车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车厢支起来，哗啦啦，卸下来整一车的金砖。 卸完后卡车开走，下一辆在原地打开车厢，又是整一厢的金砖，应该是怕浪费地方把金砖往高处垒。 有人走过来，看模样也是吸血鬼，开口大声道：“拉斐尔，你们忙活了两天，就弄回来这点不值钱的货？” 叫拉斐尔的吸血鬼边走下车来边说：“我们把那几家大银行扫了一遍，主要为的是那些保险箱，见库房里金砖很多，就顺手运回来了。” “古董和珠宝也不少，有整一车。” 拉斐尔说话间有一辆卡车开向另一边，那边的草地上盖了简易的顶棚，棚里也堆满了东西，各种杂七杂八的古董随便摆在一起，还有很多塑料箱，里面装的应该都是珠宝。 “高德，我在保险箱里找到这些东西……”拉斐尔递给那吸血鬼一大包东西，“都是文件、信件、u盘之类的东西，应该可以满足你的猎奇心理了。” 高德接过大包，笑得很不正经：“漫漫长夜寂寞嘛。” 两人说着话向面前那幢建筑规模极大的别墅群走去，时来新看来叫宫殿更合适一点。 时来新顷刻间就把庄园的情况摸清，除去随车队的十名吸血鬼，建筑当中还有二十来人，不出意料全是吸血鬼，没有一个是人。 相传吸血鬼这个种族其实很无趣，不会病，没有自然死亡，不用吃喝，不用睡觉，只需要吸血。 光这些特征就有不少跟怪物重合，时来新估计超级细菌也许产生了变异，因此才缔造出有别于吸血鬼的新品种。 人要成为吸血鬼成功概率很低，不成功就是死亡，因此吸血鬼的数量一直保持较稀少的状态。 但在人形怪物身上发生的变化非常可怕，所有人都能成功变成怪物。 第1278章 财富 不知道这种变化是不是超级细菌所希望，但其繁衍和传播已经做到了极致。 超级细菌无数年前从宇宙来到地球，开始时对宿主要求很高，保持着某种平等的共生关系。 但到了现在，超级细菌好像已经不挑了，席卷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物种。 宿主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甚至连命都丢了，所有行动被超级细菌支配，这个星球也将被超级细菌所主宰。 这就是超级细菌想要的结果吗？ 拉斐尔和高德走进别墅，大厅里面已经聚集了二十几名吸血鬼，灯火辉煌，乐曲悠扬，桌子上摆满了美酒美食，一副派对的架势。 两人走向酒桌，都没有管那些美酒，而是来到一个特制的冰桶跟前，点击上面的按钮，马上滚出来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瓶子牛奶瓶大小，里面是红彤彤的鲜血。 拉斐尔拧开盖子，一口气喝完一瓶，回头看向高德，后者正巴咂着嘴在品尝鲜血。 “我憋了足足两天，现在外面找个活人都难。” 高德嘴唇上沾了点鲜血，他用舌头舔掉：“谁说不是，其他小队也一样……靠，这些变异体到过的地方连只活的老鼠都没有，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没有了人类，这世界也太没意思了，我们这所谓派对算什么，自嗨过干瘾？想想以前，叫上一帮人类美女，给她们嗑点药，想怎样都行，那年轻芬芳的血液，太美味了，还能天天换。” 刚进入乱世的时候，吸血鬼们也是手足无措，后来发现那些怪物竟然不对他们动手，即使近在咫尺也毫无反应，简直是把吸血鬼当做……同类。 经过一段时间适应，吸血鬼们发现，怪物们把人类祸害一遍之后，留给吸血鬼们一个安静、辽阔、没有人类打扰的世界，这个星球上的财富全都由吸血鬼独享！ 吸血鬼们兴奋，难道属于圣族的世纪要来临了？ 想不到吸血鬼一族在短短时间里就经历了一次大落大起。 列史登大帝、朗曼亲王陨落以后，吸血鬼一族的天就要塌下来，族中最强大的高手不是陨落在南极洲就是折在昆北，斯图特家族已经没有了与其他超能者势力抗衡的实力，沦为二三流的角色。 作为人类世界历史最悠久的家族，斯图特家族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如今没有了实力，这些财富立刻就会引来外界的觊觎，带来灭族的灾祸。 家族仅剩的一位公爵亚德里安毅然担起了家主的重担，它主动向其他势力输送利益，韬光养晦断臂求生，甚至有全族远走他乡的想法，暂时让全世界忘了有圣族的存在。 但将吸血鬼一族盯得最紧的却是真理探索者协会，曾经的盟友，他们最清楚斯图特家族的底蕴，只是碍于盟友的名声，不好马上动手而已，到了适合的时机他们就会扑上来把家族撕个粉碎，更别说还有怪兽与光明联盟在旁虎视眈眈。 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过了一段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后，人类灾难就降临了，吸血鬼家族获得了巨大的转机。 难以置信的好运气被确定后，亚德里安大公对怪物进行了研究，得出结论，怪物身上有和圣族几乎一样的核心菌种。 原来吸血鬼和怪物有着共同的源头，大公称怪物为变异体。 亚德里安大公猜测，前段时间南极洲大陆的剧变，也许唤醒了圣族始祖沃里夫大帝，这次怪物之灾很可能就是它一手缔造。 种种迹象表明，属于圣族的世纪就要来临，斯图特一族将掌控这个星球，而且不存在其它的种族，家族将世世代代独享下去。 兴奋过后，大家开始忙碌起来，易鲁帕洲有许多国家已经灭亡，人类都成了变异体，人类社会的财富被留下来静候斯图特家族的接收。 全族兵分几路，扑向易鲁帕诸国，这个庄园正是一个重要的转运中心，在各国搜刮到的财富在这里进行分拣。 经过几轮的搜刮，全族不眠不休忙碌多天以后，吸血鬼们逐渐缓过味来，灾后的新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美好。 生活无趣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血食在迅速消失，过去的世界虽然非常危险，但遍地都是血食，斯图特家族还垄断了全球的血液生意，让吸血鬼们可以优中选优，从容选择优质血液。 变异体怪物正在迅速灭绝人类，所到之处难以剩下来几个活人，吸血鬼连口粮都成问题。 斯图特家族也采取过针对性的措施，把那些幸存的人类圈养起来，家族依然拥有源源不断的血食。 谁料变异体怪物闻风而至，将幸存的人类全部灭绝，吸血鬼挡也挡不住。 全族对此进行了讨论，最后的结论是人类不可以灭绝，斯图特最终还是要回到人类世界，为此也许还要对变异体动手。 为此亚德里安大公安排了两件大事。 第一，要找到沃里夫大帝，也许只有它才可以制止变异体灭绝人类世界的脚步。 第二，全族搬迁去斯垂利国，在那里建设新的家园，纵观全球，现在只有那片大陆没有受到变异体的荼毒。 既然要回归人类世界，像黄金这类的财富又变得有意义了，全族加大力度搜刮。 当然，目前阶段还需要推波助澜，借助变异体怪物把真理探索者协会、光明联盟、门拉登家族等几个超能者势力彻底灭绝，此后吸血鬼一族站在世界之巅，是否由变异体来主宰世界变得不重要了。 因此亚德里安大公亲自行动，将变异体大军引向北方，对光明联盟和门拉登家族进行围攻，试图将之覆灭。 眼前这数十名吸血鬼就是斯图特家族的劫掠队，跟在变异体怪物后面，收割人类遗留的财富。 就现在搜罗到庄园的财富，足够斯图特家族挥霍无数个世纪，当然，财富不光是黄金珠宝，那些易鲁帕贵族与王室拥有比黄金更重要的东西，自然趁这次灾难也落入到吸血鬼的手中。 第1279章 掠宝 “各位家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一只身材高挑，留了小胡子的吸血鬼走出来，朝着众人大声道。 “经过大家的不懈努力，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既定的转运任务，我刚接到通知，两天以后，我们的几艘巨轮就要靠港，到时候庄园里的货物全部装船……” “至于人手方面，我们将有一部分人随船出发到斯垂利大陆，留下来的人继续执行转运业务……” “韦格，我想去斯垂利大陆，我不想留在这……”下面立刻有人大声喊。 “是啊，我也要去斯垂利！”很多人附和。 这批吸血鬼在搜刮的时候已经中饱私囊了不少，多少辈子都花不完，现在只一个劲地馋新鲜血液，自然都想去斯垂利大陆。 “大家的心声我都听到了，我会综合考虑，然后再宣布名单，到时候大家可要服从安排，只要名单宣布了就不可能更改的喔。” 这叫韦格的吸血鬼分明是待价而沽，就差明着说“你们贿赂我啊。” 消息公布以后，吸血鬼们的心情好了许多，在派对上找起乐子来。 一只穿着优雅的吸血鬼走到窗边的钢琴，一撩燕尾服的尾摆坐下，伸出长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弹出悦耳的音符。 吸血鬼都多才多艺，对艺术有很高的欣赏水准，听得出这钢琴造诣堪称当世大家。 于是一伙吸血鬼同伴围拢过来欣赏，如果有外人看见会觉得这场面很贵族很高雅，如果把它们手捧的鲜血忽略的话。 当下有一只吸血鬼也技痒，唱出清亮的男高音应和，歌声琴声传出大厅，抚慰外面那片寂静到可怕的世界。 “不错。”有几下掌声响起，嗓音是陌生的，居然还是昆昊语。 是谁？吸血鬼们惊愕地看过来。 来人身材像山一样魁伟，亮堂堂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会自行扭曲，奇怪地出现了一团光晕，明明无遮无掩，众吸血鬼却无法一眼看清楚来人的长相。 “弹得不错，继续呀。”时来新来到一张沙发上坐下来，松弛地俯视着众吸血鬼。 “你是……” “不好，他是时来新！” 吸血鬼们当中脑子有特别清醒的，认出来了来人。 “时来新”这个名字一出，立刻在众吸血鬼中炸开，吸血鬼们动作不一，有扑倒的、有跳开的，弹琴的那位最有意思，十只手指把键盘插穿了，就是没有一个敢于向时来新动手。 “唵”！ 时来新口中发出了一个音节，声音不高，但其振动却非常明显，连空气都跳了一下。 所有吸血鬼都僵在了原地，保持住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 对吸血鬼的弱点时来新太清楚了，刚才这一记既是音攻，还混合了精神力禁锢。 时来新一招手，韦格便自动飞过来，仍保持着僵直的姿势。 “你能带我去看看你们这段时间的收获吗？”时来新言语中并没有太明显的威胁。 韦格只有脸上的肌肉能动，喉咙嘶嘶发出声音来：“如您所愿。” 时来新一点头，韦格便恢复了自主行动，它自由后身体却突然化成无数只蝙蝠要往大厅外飞。 时来新眼看着这变化不为所动，太慢了，吸血鬼这一手看似很有迷惑性，其实只要攻击快一点，够它死几次的。 本粹剑轻轻一挥，那些蝙蝠全变成了幻影消失在空中，韦格的身体出现在原地，头颅却与身体分离了。 “还有谁？” 话音刚落，几乎所有的吸血鬼都“嗷嗷”发声。 结果是拉斐尔争取到了带时来新去参观收获的工作。 吸血鬼劫掠团得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被摆在一间密室当中，它们生命悠长见多识广，因此不应该怀疑它们的眼光。 时来新走进密室马上被当中的陈列物品所吸引，这些东西当然不是珠光宝气的财帛之物，相反大多都是些没有光华外表古旧的古董。 每一件东西都有不凡的背景，被贵族、王室收藏，最后落于吸血鬼之手，有些物品的真正价值连收藏者都未必识得。 时来新最先去看的都是与昆昊有关的东西，昆昊有大量的文物流失在海外，其中留在易鲁帕洲的数量是最多的，甚至连昆昊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民族曾经有过这样的宝贝。 源始甲骨文有很多，应该都是真品，体积很小，时来新手一挥全都进了储物戒指。 接着是与修真界相关的物品，对这方面时来新是火眼金睛，有将近百件，散乱地与其它东西混在一起，他凭着灵觉一件件找出，有多珍贵他说不上来，却不会漏过一件，最起码都是法器级别的。 各种坛坛罐罐、雕件数量是最庞大的，储物戒指肯定装不完，于是他挑当中感觉比较珍贵的体积小的，全扫进戒指里。 房间里的物品非常多，时来新只拿了其中的十分之一不到，就快要拿不动了。 剩下的东西里面有几件引起时来新的注意，其中有两件特别不凡。 有一件是一尊不大的石雕像，石头很特别，颜色漆黑还隐隐透出一点暗金色，很有质感，在时来新的灵觉中分明看到雕像周围有袅袅的光辉包裹着，其中夹杂着某种低语，当然声音只有时来新能听到。 好东西呀，时来新收下。 另外一件则是一坨类似原矿的物质，一个立方大小，蓝莹莹的，非金非石，很是炫目，时来新一进来就看到它，让人无法忽视，这东西肯定要拿走。 连同其它几件感觉良好的东西也收进戒指后，戒指彻底满了。 时来新在房间里环视一周，带不走心中尤觉得可惜。 他走出别墅，跃上半空悬停，草地上的黄金也相当惹眼，边上还有大量的珠宝。 易鲁帕洲的贵族老钱估计有一半在这里了，时来新心中一动，现在拿不走，将来也许还有机会。 于是他吟唱颂歌，制造出一场小型地震，借土龙把整座庄园埋掉。 这块地方的地貌被彻底改变，再也看不出原来存在过的建筑模样。 第1280章 矿坑 完事后时来新继续往北飞，进入易鲁帕北部平原后，大地上的怪物密度急剧上升， 越是往北越是严重，说明怪物的密集处还在前方。 门拉登家族的老巢里戈城就在这个方向，也证实了时来新此前的推断。 往前再飞数百公里，怪物的分布就拥挤成潮了，这种景象时来新最近见过不少，看架势数千万数量是起码的，怪物潮背后确实有指挥的存在。 时来新也有些奇怪，踏上易鲁帕洲的地界以后，他就一直没有寻到怪物头领的踪迹。 下面的黑潮一直保持恐怖的密集度，怪物鸟也发现了时来新这个在天上飞的不速之客，开始大量地飞来扑杀。 时来新保持速度，一路飞本粹剑一路杀，半个小时后他听见前面杀声震天，下面的怪物潮躁动得厉害，本粹剑砍杀的怪物鸟有数十万了。 远处有一个很特别的深坑地形，天上的泡影一早就把画面传给了时来新。 那是一个露天的矿坑，规模非常大，随便查一下资料就可以知道，那是世界上最大的矿坑之一，里戈铜矿。 露天矿坑呈椭圆形，顶部直径超过四公里，底部直径接近两公里，深两千米，已经采掘了一个多世纪，甚至在太空上都可以清晰看到这个矿坑。 现在防守方利用这个巨型矿坑打造了一道防线，时来新看清楚防线的形势后，也肯定了联军的大手笔。 离开矿坑两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座大型冶炼厂，厂区高炉与建筑林立，到处都是大型钢铁设备，改造一下就可以变成一座很好的堡垒。 让地形更优越的是冶炼厂靠在一个大湖边上，当初建厂时就是为了方便利用这里的水，大湖还连接着一条河，河道在大地上划出一块半弧形的独立地块，让这里成为防线的枢纽。 经过一百多年的冶炼，矿渣被堆成几座百米高的小山，也纳进来变成了防线的一部分。 再往前一公里就是里戈城，这座城的诞生就是源自于矿业工人的聚居地，后来逐渐繁荣变成一座大型城市。 门拉登家族把这里接手后，把城市扩建了一波，为了适应神兽的居住，城市旁边还建设了一座辅城，建筑都异常巨大坚固，为今天城市堡垒的建造奠定了基础。 几处大型地标之间用混凝土浇筑了一道高约十米的城墙，迅速就形成一道牢固的防线。 此时时来新所在的位置距离防线尚有一百多公里，脚下的怪物们疯狂往前挤，合力之下形成强压，撞在远方的防线上，足以把最前端的怪物压扁。 但吸引时来新注意力的是眼前地面上的五六座肉山怪。 这些肉山怪单个的体形都不比时来新此前杀的那些小，它们彼此之间距离很近，只有三四千米。 熟悉肉山怪战法的时来新，看出它们摆开的是联手对敌的阵势。 而肉山怪的对手，最先进入时来新视线的是泰坦巨龙震雷。 泰坦巨龙的身躯即使与肉山怪对比也不落下风，它与肉山怪的对撼正是整个战场最引人注目的。 双方动起手来惊天动地，肉山怪的触手伸出来数十根，缠绕在泰坦巨龙身上。 泰坦巨龙爪口并用才扯断几根触手，可见相当难缠。 这时肉山怪顶部裂开露出它的口器，朝着天空嘶叫了一声，声音非常难听。 似乎是在响应肉山怪的呼唤，泰坦巨龙身边传来一阵空间波动，转眼就有一只类神怪物突然出现，距离巨龙非常近，抬起爪子就在巨龙身上抓了一下。 类神怪物体量与巨龙对比很渺小，这下攻击显得微不足道，效果却是让泰坦巨龙身体一震，张开大嘴吼了一声。 当泰坦巨龙的爪子拍向类神怪物时，类神怪物身影已经消失。 略过泰坦巨龙这一处，再远一些的地方，时来新看到了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的对手也是一只肉山怪，他正挥刀与肉山怪战得激烈，虽然动静不大，但似乎大占上风，刀光霍霍，每一刀都在肉山怪身上留下一刀极深的刀痕。 这只肉山怪似乎面对马克西姆吃了大亏，连触手都被砍得差不多，不过以其超级能扛的生命力，远没有到达极限，而且马克西姆周边也是频繁出现空间波动，起码有两只类神怪物在骚扰他。 再远一点，时来新看到了丘王，他与身前的那只肉山怪打得正是激烈。 丘王用上了他惯用的粗短棍，金属材质的，虽然比不上以前的陨石材质，挥舞起来也是虎虎生风。 不过这种打击性的武器对肉山怪的伤害力比不上刀剑类的锐利兵器，虽然频频将肉山怪的触手拍开，但无法断掉哪怕一根，被触手远远挡在外圈，无法近身，虽然打得热闹，实际上效果不好，形势最是危险。 在丘王这组战局的附近，有两位超能者共同对付一只肉山怪。 两位超能者都是用刀，招式和打法非常类似，时来新基本断定他们应该是光明联盟的人。 时来新观察一阵，看出两人的实力单独与杰基理比颇有不如，加起来战力持平，与肉山怪打成均势。 看到最后一组，时来新惊讶地发现与肉山怪作战的居然是一只吸血鬼！ 此前他仔细地审问过那几只吸血鬼，确认吸血鬼因为血食的原因想要回归人类世界，想不到已经混进了联军内部，此刻还装模作样地与加入战斗。 仔细观察其作战表现，打得真有些假，那肉山怪打起来并不兴奋，被迫营业的味道很浓，而吸血鬼却是高呼酣战，很用力拼命的样子。 这只吸血鬼也许就是所谓的亚德里安大公。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亚德里安确实与朗曼之流无法比，走的也是速度型选手的路子，以时来新的眼光看来，也就是还行。 场中有五组对手激烈交战，但时来新却知道还有一只肉山怪躲藏在远处，战时它故意躲在一旁，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成长到这个阶段的怪物智慧已经很高。 第1281章 参战 其实肉山怪的战斗潜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当它们连接起来那才是真正厉害。 联军明显已经找到了怪物黑潮的真正关键点，就在于其指挥系统，因此在部队防守黑潮攻击的同时，主动出击，与肉山怪开战。 遥看远处的防线，大量人类士兵与怪物殊死战斗，枪炮声隆隆，应该尚可坚持，反观这边高阶战场不太乐观。 饱经战阵的时来新一眼就看出场中最凶险的是丘王，这仗他选择单独战一只肉山怪有些勉强。 丘王力量与体形都远不如对手，像他这个类型的选手，只要这两点被克制将很被动。 联军高阶战场被动的地方还在于，怪物一方的还有十来只类神怪物在战场周围游弋，会随时加入战局当中，几位联军高手已经吃过不少亏。 这时场中的所有参战者都不约而同缓下了手里的动作，暗自凝神戒备，因为时来新的逼近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时来新飞来所产生的动静非常大，所到之处不光脚下的怪物在炸锅，天空上的怪物鸟更是组群扑杀，空中黑压压一片，将时来新的身影都要包裹住。 然而这完全阻挡不了时来新前进的速度，凶猛的怪物鸟群就像飞蛾扑火一样，结果比飞蛾还要惨，掉落下来比扑上去的动作都快。 远看过去时来新雷霆般突进，如入无人之境。 交战双方都刻意保持好距离，把主要注意力放在了那道飞过来的身影之上。 转眼时来新就来到场中，悬停在空中，也让众人与怪物看清楚了他。 “时来新！太好了！” “你终于来了！” 马克西姆几人心情最复杂，知道时来新是来支援人类联军的，现在是战友，但双方一贯都是敌对关系，一下很难转过来。 几只肉山怪好像也很兴奋，同时张开了大嘴嘶叫起来，声音远远传出去。 时来新却知道怪物们打的什么主意，它们在通知隐藏的那只肉山怪。 “快杀，它们还有帮手！” 时来新话音未落下，就先飞到丘王这一组，因为丘王处境最危险，有两只类神怪物已经悄悄接近他，伺机下死手，也许他还察觉不到。 场中立刻又战斗起来，联军一方来了强援，士气马上不同，局面有所改观。 本粹剑一出场就下重手，自行给了肉山怪一剑，将肉山怪的一小块身体连同几根触手清脆地割下。 本粹剑是灵宝打起来当然耿直，可和主人意愿不符，时来新暗地有些想法，赶忙约束了本粹剑，从第二剑开始就放轻了许多。 丘王见时来新来助他，兴奋大吼一声，挥动短棍砸在肉山怪身上，这肉山怪已遭重创，再吃一棍，登时也嘶叫出声。 肉山怪出声不是因为疼，而是在招呼类神怪物来帮忙。 时来新立刻感觉到空间的波动，一共有两处，当然做不到同时，时间上略有先后。 时来新手中的神音枪比思维还要快，瞬间戳了出去，当枪从虚空中收回来，枪尖上已经挂着一只类神怪物。 接着神音枪闪电般再度刺出，枪上仍旧挂着那只类神怪物，于是两只同类在空间之门处极速撞上。 空间穿梭的速度是很恐怖的，两只类神怪物以次于光速撞在一起，顿时两败俱伤。 当神音枪再次抽回来，枪上两只类神怪物挂成一串，撞击后粘在一起，有点难以分开了。 时来新知道两只怪物并没有死，枪身一甩，将两只怪物甩在半空，枪尖刺出，看上去是一枪，实质上连出两枪，凌空把两只类神怪物的脑袋打爆。 身旁的丘王近距离看到，惊佩到了极点，这种怪物速度极快，行动变幻莫测，他对上好几次，连影子都碰不到，时来新这样就轻松杀掉两只，这实力简直让人无法望其项背。 时来新貌似在战斗，随意让本粹剑去牵制肉山怪，主要注意力并不在此，而是放在其它几处战局上。 马克西姆最轻松，独对一只肉山怪和几只类神怪物，仍占着上风，只是怪物太难杀，他还是无法破局。 泰坦巨龙打得有些毛糙，时不时在类神怪物手里吃点亏，其实并无大碍，仍留有余力。 马克西姆的两个同伴暂时无忧，但他们周围隐约已经有好几只类神怪物埋伏，看来下一步就要对他们进行突袭。 吸血鬼大公亚德里安不提也罢，那家伙还在假打。 远处隐伏的那只肉山怪已经动身，正移动过来，这只肉山怪的体形也是时来新到现今为止所仅见。 “我们准备撤吧，还有只大怪物过来。”时来新大声说道，让其他人都听到。 “好，我们准备撤。”那只巨型肉山怪动起来声势不小，马克西姆也看到了。 本粹剑一挥再度割掉面前的肉山怪几根触手，时来新实际已经脱离这一局，闪身到光明联盟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神音枪从空间门户之中戳出来一只类神怪物。 两人一惊，接着庆幸不已，如果不是时来新他们差点就要遭暗算。 “撤！”时来新朝两人喊道，身影再度消失，下一刻出现在泰坦巨龙百米开外的地方，神音枪在他现身时就已经刺出，方向是脚下的怪物群。 怪物们被炸开，神音枪又准确地戳中一只类神怪物，它非常狡猾，藏在怪物丛中，但想不到还是被时来新发现。 所有人都做出了后撤的动作，且战且走，同时不得不把一部分注意力又放在时来新身上，他对怪物的杀伤力实在太强，干脆利落就干掉了多只让大家头痛的速度型怪物，太爽太精彩，想不看都不行。 有一只肉山怪要追光明联盟的两人，数十只触手围拢过去，两人被缠上了。 这时本粹剑出现，到场立即割掉了七八根触手，逼得肉山怪往回缩，光明联盟二人组顺利退出。 这时人类联军一方已经后退聚在了一起，肉山怪被时来新杀得有点畏怯，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这时众人心有默契，一起转身往防线杀回去。 第1282章 补缺 泰坦巨龙与丘王负责开路，两只神兽行动间地面都会震动，于怪物丛中踩出一条血路，当真是一步一个脚印。 光明联盟二人组和吸血鬼都不能飞行，老老实实地跟在神兽的后面后撤。 时来新和马克西姆则充当了掩护的角色，护在队伍的最后。 时来新出场后高效的杀伐，把高阶怪物们暂时震慑住，以至于联军高手们撤退行动没有遇到阻挠，顺利退到防线面前。 守军正与怪物打得激烈，众人跳上混凝土浇筑的墙头后，都没有离开，而是一字排开分散站位，拉开数公里宽的防护面，护住防线的同时观察怪物潮的攻势，大家都知道今天防线承受的压力会非同寻常。 果然，当普通士兵的眼睛都能看到那只巨型肉山怪的身影时，防线下面的怪物们立即表现出远超此前的疯狂。 怪物牛大量出现，它们对着钢筋混凝土构筑的防护墙野蛮冲撞，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考验，把厚度达到五米的墙体撞得“砰砰”闷响，士兵们能明显感觉到震动感。 墙下挤得针插不入的怪物开始叠罗汉，层层叠叠，最终还是摸到了墙头，快要与守军士兵面对面搏斗。 这时候守军的枪弹用处已经不大，他们大量使用手雷和炸药包，当即爆炸声密集得像燃响炮仗一样，把怪物们炸上半空。 用汽油罐绑上炸弹制作而成的粗糙汽油弹效果不错，往往能一炸就是一片，然后大面积燃烧起来。 实战证明，火焰燃烧对付怪物相当好用，怪物的身体比较易燃，一旦烧起来可以很快烧成灰，相较于用子弹几十枪打不死一只，火攻高效得太多。 防线后面的重炮也开始发声，为了避免打到防线，炮弹落点设定都比较远，落到远处的怪物群中，炸开一个又一个的坑，也缓解了防线的压力。 在连续高强度长时间的攻击下，终于有怪物突破了一处墙头，首批怪物扑到守墙的士兵队伍里，这种肉搏是人类守军最薄弱的，除了用枪其它手段都使不上。 顿时有不少士兵遭了毒手，这时候就是超能者出手的时刻。 联军的超能者数量稀少，被分派到防护墙协助防守，每人负责很长一段墙头，怪物攻上来就由他们灭火。 随着墙头被突破的地方越来越多，超能者已经忙不过来，这时候高阶的超能者只有上去补位了。 跟怪物战斗最让人绝望的地方在于，怪物不怕死、不会累，可以将激烈的节奏一直保持下去，直到把人类压垮。 高阶战力基本都加入了战斗，连泰坦巨龙和丘王也跳出了墙头外面，在怪物堆里横冲直撞，太精细的战斗，解救人类士兵之类的神兽做不来。 只有时来新和马克西姆依然悬在空中警戒，他们明显感觉到更艰难的时刻还在后面。 有了高阶战力加入后，战局明显和缓了一点，没有了此前那种马上就要崩断的危机感。 就在这时，远方的天空有无数黑点出现，越来越稠密，到达遮天蔽日的程度，大家都看出来了那是怪物鸟群。 怪物鸟群数量不在百万以下，如果任由它们下来攻击，防线估计难保。 时来新和马克西姆对视一眼，同时有了行动，两人腾身而起主动迎上鸟群。 怪物鸟没有智慧，见到有新鲜血液送上门，自然就都先扑上来。 时来新和马克西姆就成为空中的两个焦点，两人分居两处空域大杀特杀。 两人一出手高下就明显体现，时来新悬在空中，根本就没有多少动作，本粹剑在他身旁飞舞，鸟群进不到他数百米的范围就簌簌往下掉，如同下雨一般密集。 马克西姆则在空中疯狂操刀，刀光在空中纵横，那叫一个好看，但杀下来的怪物鸟跟时来新比不在一个数量级。 天上的威胁是暂时解决，但防线所受的压力却一点没少。 从时来新的角度俯视整道防线，一城、一坑、一湖还有矿渣山，加上当中连接的防护墙，足有二十公里长。 这道单薄的防线外面是怪物黑色的潮涌延伸到天边，一波接着一波拍来永不停歇。 太危险了，在局中的士兵还不觉得，时来新冷静看来，这道防线脆弱得随时都可能被拍碎。 恰在这时，“轰隆”一声响，防护墙的一处终于顶不住压力倒塌下来，黑潮立刻就从这个缺口涌进防线之内。 缺口立刻得要堵住，不然整条防线就会崩溃。 “马克西姆，你马上去，这里我顶着！”时来新大吼，其实马克西姆在空中作用真不太大，杀那点怪物鸟还不如回去守防线。 马克西姆也没有犹豫，撇下怪物鸟直向缺口落下，他知道时间宝贵采用了非常规的降落方式，像陨石一样撞入怪物群当中，当场就把几只怪物砸扁。 接着他自缺口位置的怪物堆中爆发出一蓬刀光，耀眼夺目，怪物整片倒下，没有一只是完整的。 马克西姆扩大攻击的范围，使出了一种旋风一样的刀势，在缺口位置兜了一小圈，数米之内敌人尽皆倒伏，登时将怪物涌入的势头遏制。 已经进去的怪物马克西姆没有管，只稳稳将缺口守住，不让一只怪物再进来。 士兵们此刻也缓过来，在防护墙内兜住已经进来怪物厮杀，炸药包和散弹枪一起轰，很快就消灭殆尽。 接着守在后面的混凝土浇筑车马上就开上来，原来联军早就有预案，战斗中可以随时抢修毁坏的防护墙。 马克西姆见抢修机械来了，施展长刀，硬生生把怪物群往外面顶，腾出施工的位置。 他威风凛凛，一人扛住了所有的压力，防线上的士兵们看见，都安下心来，没有再受防线破口的影响，士气被稳住了。 马克西姆独自在缺口外面守了十几分钟，怪物在他面前堆起了一米多高的尸体，硬是无法越雷池半步。 几大罐混凝土倒下来，立刻把崩开的那个裂口粘合在一起，当中有墙体碎块，怪物的尸体，很快就凝固了。 第1283章 变局 防线总算是完整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时来新在天上似乎打得激烈，但其实相当闲，他全程观看了马克西姆的战斗。 确是神勇，但有个大问题，马克西姆平均需要一刀半才能到杀死一只人形怪物，如果是冲击力强、高防的怪物牛则需要两到三刀。 马克西姆完全是靠着速度，别人一刀的时间他可以出几刀，才保持住杀戮的效果。 他已经是这个星球上超能者顶尖的战力。 当然马克西姆也可以开领域，那样的效率可以大幅度提高，但其消耗也非常可观，不可持续。 人类的希望还得是在枪炮身上，昆北已经在有针对性地研发新武器，要从根本上解决普通人发很多枪都杀不死一只怪物的局面。 “轰隆”，远处又有一堵墙倒塌，惊呼声、惨叫声传过来。 马克西姆马上飞过去，这个缺口则交给了丘王，混凝土还没有硬结实，经不得大的冲撞。 但没过多久在更远的地方又出现了缺口，这回是泰坦巨龙过去救援。 这样的战斗烈度，防护墙顶不住是必然的，接下去人员疲惫等因素叠加上去，联军将异常艰难，一场败局正在酝酿当中。 想要磨洋工是不行了，时来新开始施法。 天地之间肉眼可见地昏暗下来，仿佛为这场大战烘托氛围，随即厚厚的雨云出现。 一阵大风吹来，吹散了不少厮杀带来的懊热，有战士忙中抬头道：“要下雨了。” 是啊，下场雨好啊，可以冲洗一下身上的血迹。 “轰隆”！ 一阵震天雷滚过，响彻整片战场。 要下雨了，马克西姆挥刀的间隙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知道这不是自然的雨，是时来新的雨场。 这曾经让马克西姆看到就想吐的场景，现在竟然让他生出些轻松感。 在场的每一位强者各有心思，共同点是都有些庆幸，这人现在是队友。 连距离防线有百公里远的那座巨型肉山怪也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怪物一族的共同记忆隐约让它知道，这场雨非常危险。 铺满大地的怪物对这天地之变无感，依然癫狂地冲击防线，它们是真的不识死字怎写。 第一颗雨滴落在混凝土车的玻璃上，司机看见了，眉头紧皱，这雨来得真不是时候，坏天气永远是基建的大敌。 这雨一旦下起来就是瓢泼大雨，短时间就把暴露在雨中的敌我双方淋了个遍。 防护墙依然是一个口接一个口地崩塌，高阶超能者已经全部顶了上去。 时来新身边的雨幕已成，他的雨场可以很大，但领域还是有限制的，在这个史诗级的宏大战场上搞全覆盖，那是自己找虐。 他只将空域这一块纳入领域，目标在怪物鸟身上，解决了它们才好腾出手来。 怪蛇网络现身，开始纠缠限制空中剩余的数十万只怪物鸟，这些蠢鸟突然觉得飞不动了，胡乱扑腾，直到周围的网格将之捆紧。 时来新不再管天上的鸟群，降落下来，来到一处出现裂缝的防护墙边，本粹剑开始自行清理周围的怪物。 本粹剑的剑身能量束已经超过四百米，一剑割下去就是一大片，怪物在本粹剑面前极为脆弱，只要被擦中，就会被剑上特殊的能量杀灭。 施工机械立刻赶来施工，现在修补要比崩塌后再补救强太多。 此刻时来新身后墙头上的士兵看到了让他们震惊的战斗画面。 太轻松了，这位强者就悬停在空中，手脚都不用动一下，身前一股白蒙蒙的光在舞动，怪物们就自动倒下，死得不能再死，这也太简单了吧。 此时的本粹剑已经会利用能量束的光影隐藏自己，因此一般人不可能观察得到它的身影。 待这处破损修好，时来新又到下一处，这时防线上到处都是漏洞，他只有挑那些最岌岌可危的。 他这样跑来跑去还有个好处，他每到一个地方，怪物为之一空，那片墙头的守军就迎来难得的一次休整的机会，哪怕是几分钟，现在也显得弥足珍贵。 这种战场最是残酷，没有投降逃跑求生的可能性，失败就是身殒，因此守军的意志极其坚定，真正是为自己为家人挣一口活气，不然也不可能坚持到这个时候。 在时来新一番操作下来，本来势如累卵的防线又稳定下来。 过了一阵，雨场领域已经稳固，数十万只怪物鸟被束缚在雨幕当中，时来新见差不多了就再度施法。 雨场领域开始翻卷凝聚，形成一只巨大蓝鲸巨兽。 不得不说，每次重复这个过程都让旁观者非常震撼，如此体量的巨兽出现在空中，让整个战场都为之一窒。 蓝鲸巨兽成型后开始消化体内的怪物鸟，时来新又开始一轮新的施法。 很快，水龙卷出现在战场上，它的速度比较慢，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却能为附近的防线增加一道壁障，抽水机一般把怪物吸走搅碎，将怪物潮的密度降下来。 当三只泥泞巨人从水龙卷中造出，时来新就让巨人沿着防护墙巡逻，将脚下众多的怪物踩扁，几只巨人就可以管一大片墙体，大大减轻了防守的压力。 时来新这段时间在战场上密集搞大场面，一个接着一个，把守军们看得眼花缭乱，士气也随之节节攀升，他们真正意识这位超能者的强大，虽然刚到就把整个战局扭转。 看之前的那些超能者杀几个怪物费劲巴拉的，与现在这位相比，高下立判，他也许是这个星球上最强的人吧？ 不对，也许他不是人，因为只有神才能创出眼前的奇迹。 眼见为实，一切都在潜移默化当中，时来新在联军所有人的心目中建立起了崇高的形象。 其实不光是普通士兵，一众强者的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时来新更强了！ 马克西姆最有体会，两人是老对手，曾经一场仗打了小半年，天天干仗，呆在一起的的时间比家人都多，要说世上最了解时来新的人莫过于他的敌人了。 从昆北之战开始，一直到北境之战，马克西姆见证了时来新的强者之路。 第1284章 休息 时来新的雨场领域一开始就是滥竽充数，马克西姆这种老牌的领域高手一眼就看出来，除了规模有点吓人外，连领域逻辑都不完整。 想不到时来新靠着这个伪领域跟罗兰雄霸那老家伙打了有来有回，而且领域越来越像样子，打到后期，居然就成形了，这种惊人的成长速度，马克西姆前所未见。 昆北之战最重要的结果之一，就是时来新凭着实力跻身当世顶尖高手的行列，在场的几位领域高手无人可以否认。 马克西姆与时来新的直接对抗发生在呙普群岛海域，两人实打实短兵相接，结果平分秋色，马克西姆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而且身边伴有几位高手一起进行围杀。 但就个人武力而言，马克西姆曾自诩当世没有对手，直到这一仗被时来新打醒。 事后复盘，马克西姆只能用时来新海中主场这个环境因素为自己挽尊。 直到北境这一战，马克西姆亲自与时来新进行域争，却从开始就没有占一点便宜，体验了一把罗兰雄霸的尴尬，被新手揪住死磕。 在那五个多月漫长战斗中，马克西姆成为了时来新登天的垫脚石，成功的背景板，见证、衬托了属于时来新的时代来临。 时来新越战越强，主导了战场，马克西姆完全被压制，如果没有修斯、摩提亚的支撑，他也许活不到战争结束。 结果纳西亚的北境成为了昆北的北境。 马克西姆憋屈，他还要庆幸发生了这场人类的浩劫，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没有时间去纠结光明联盟的这场惨败，被迫全身心去应对灾劫。 只有在这一刻，再次见到雨场领域，马克西姆百感交集，失败的苦果在口腔爆炸。 雨场领域更强了，基本构成已经深入到微观世界，其宏大、坚韧、灵性无一不在体现出时来新浩瀚的精神力，这才过了多久？！ 时来新还在飞速地成长，成为星球第一人只是他的起点而已。 已经强到了这种程度，马克西姆再想那些有的没的，毫无意义。 时来新可不知道众人在激战中还有如此多的想法，稳定住一端的战局后，他立刻飞到了战场的另一侧。 战场过于广阔，时来新的雨场还有些许地方没有覆盖，他补了几个造雨术，把整个战场纳入进来。 暴雨已经让战场大地积水处处，那个大湖的水位几乎要漫出来。 时来新在端点又造了一个水龙卷，三只泥泞巨人出来后，这端的防守体系也稳固下来。 “轰隆”！ 一道闪电照亮了这片天地，战场已经分不出黑夜还是白天。 手段用上以后，时来新飞到高处俯瞰整个战场。 防线外密集的的怪物延伸向天边，看不到尽头，那些肉山怪都躲在百公里开外，远远避开时来新的雨场。 淋在雨中的怪物受到水元素的阻碍，动作明显比平常要缓慢，虽依然对墙头上的血食渴望无限，但环境在针对它们，影响实打实地存在。 守军马上就感觉到压力在减轻，没有了那种随时会被压垮的危机感。 在场的高手都松一口气，终于撑过来了，指挥官立刻下令，墙头上守军分批进行休整。 由于怪物不会疲倦，这条防线一直都处于战斗之中，守军需要不停地轮换。 今天的战斗过于惨烈，伤亡非常大，预备队早早就派了上去，到现在已经连续作战十几个小时，士兵疲惫不堪。 再过了半个小时，随着暴雨带来的水元素极度丰沛，空气中的水分含量远超平常，雨场领域中的怪蛇网络结构开始外溢，在战场上的影响越发明显。 怪物们受到压制，在雨中的动作更见缓慢，远没有平常生猛，守军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了。 接下来超能者们也可以歇歇了，几位大佬从战场上撤下来。 时来新也接到马克西姆的消息降落下来。 大佬们场下休息的地点在里戈城的辅城，这里原本专供神兽居住的，到处是数百米高的中空建筑，不然真容纳不下神兽的身躯。 大家聚首的大厅足有两百米高，数平方公里的面积，空落落的，没有多少装饰，宽敞到让人不自在。 大厅的一角设有一张大长桌，摆了几张椅子，供众高手休息，泰坦巨龙和丘王就无需这些讲究，席地而坐就行。 此时长桌上摆满了食物，任大佬们取用，时来新吃不吃都可以，倒是对神兽如何进食有些兴趣。 结果并没有出现神兽当场生吞动物的血腥场面，神兽们的食物是一个个白色的大圆球，每个都有半米直径，散发出食物的香气，似乎是某种高能混合食材，泰坦巨龙一口可以吞下三四个。 “时先生，请接受我们救灾联盟全体人员的感谢和敬意，今天你的到来，挽救了我们的防线。”马克西姆先致辞，都是些官式话语。 这时连泰坦巨龙和丘王都在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他们表示深有同感。 “大家别客气，这是人类共同的劫难，我们理应携起手来面对。”场面话时来新现在也说得溜，但到底不耐烦这些，马上就话锋一转：“我刚从艾瑞肯回来，那边的情况很不好。” 大家默然，纳西亚也派人去过艾瑞肯，知道一些。 “易鲁帕洲这里其实有些麻痹大意了，心存侥幸以至于行动迟缓，知道要联合起来行动的时候已经错过时机。” 时来新说的是实话，救灾联盟脸上会不好看，但时来新已经不需要在意谁的脸面。 “像现在这样偏安一隅，就是救灾联盟的想法吗？你们真的能守住？还是过一天算一天？” “时先生，能够维持住现在的战局，已经是大家尽了最大的努力……”说话的是吸血鬼大公亚德里安，“易鲁帕洲地区看来是难以收拾了，事已至此，及早做打算还是对的。” 时来新眉头不为人注意地轻皱了一下，他倒想看看吸血鬼混进来有什么打算。 第1285章 揭穿 救灾联盟成员也是各有打算的，但大多数连话语权都没有，权力集中到了有超能者坐镇的几家手上。 以实力份额来算，门拉登家族占有地利，也拥有最多的超能者，实力算大头。 光明联盟自从在北境之战后，失去了对门拉登家族的支配权，加上自身实力大损，中央山脉阻击战失败后，在联盟中也失去了主导权，又是客军，靠着几位高阶超能者支撑，实力稍逊，但也说得上话。 亚德里安顶着斯图特家族的老招牌，也获得了一些势力的支持，联合在一起抱团取暖，没有什么话语权，但也可以左右逢源，玩一些平衡术。 救灾联盟内部的悲观情绪是存在的，大部分的势力已经失去了国土，破罐破摔，只求得苟安怎么着都行。 最近有些想法在流行，其实也是亚德里安有意引导，既然没有获胜的前景，不如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何必跟怪物打生打死，反正也打不赢。 这种想法甚至获得了一些门拉登家族的人支持，觉得怪物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就应该当机立断，将家族成员进行转移，免得防线崩溃被怪物一勺烩。 光明联盟战斗意志比较坚定，纳西亚就在身后，当然希望把战火挡在国土之外， 是否要把里戈防线坚持到底，这个问题上倒不一定，他们可以选择建设下一道防线，实际上纳西亚也在筹备一条依靠白拉尔山脉的新战线。 想法太多，里戈防线其实有些貌合神离了，如果今天不是时来新杀到，防线就已经崩溃。 “里戈防线现在兵疲马乏，再战下去恐怕就到极限了，我们也是时候拟定一个撤退方案了，以较小的损失，保存实力，换个战场再与怪物决一死战。”马克西姆也怕伤亡过大，里戈反正也不是唯一选项。 “各位大人，里戈城是门拉登家族的家，我们决意和这条防线共存亡，因此希望那些放弃防线的话题，到此为止。”座中有一位门拉登家族的人开口了，叫维基，他是门拉登家族的代表，相当于过去莱恩的位置。 维基这些话就是神兽的意见，他们明确反对家族中的逃跑主义。 时来新这时已大致对各方的态度有了把握，再次开口。 “撤退当然要有个方案，必须有人担任掩护任务，请问谁来承担这个任务？” 听到时来新说出这话，维基脸色大变，门拉登家族最在意的就是时来新的意见，名义上家族是要听从他的调遣，可时来新竟然说出同意撤退的话，这就让家族左右为难了。 马克西姆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城府颇深，暂时不开口说话。 “我来担任这个掩护工作！”亚德里安表现得大义凛然，“为了让联盟能够安全撤出，我就算豁出一条命也在所不惜！” “哦，你如此有把握，是因为怪物不会杀你么？”时来新这话说得非常突然。 “当然……额……不是的……”亚德里安也非常意外，本想顺着自己的情绪表演下去，忽然又发觉不对劲。 神兽这边和马克西姆几人都听清楚了，却又都不明白，齐齐看向时来新。 “难道大家没看出来，怪物们从来没有主动向吸血鬼出手吗？” 诶？好像……还真是这样，在座的都是高手，时来新一提醒，回想起来立刻觉得有蹊跷。 “时来新！你是在侮辱我们圣族！”亚德里安大声吼道。 在座当中，其实只有吸血鬼最不了解时来新，因为它从来没有和时来新战斗过。 曾跟时来新对战的吸血鬼都已经死了，因此亚德里安还有胆量吼出声。 “别在我面前提什么圣族，这个名字是你们叫的吗？你们吸血鬼跟怪物是一路货色而已！”时来新字字诛心，声音在宽敞的大厅里回荡，久久不息。 “你休要血口喷人……圣族如何跟怪物有关联！”亚德里安有些色厉内荏，眼睛开始四处打转。 “让你们变成吸血鬼的那种细菌，跟怪物身上的完全一样，它们知道你们是同类，所以根本就不会攻击你，你每天装模作样，在打什么主意？” 时来新一点也不着急，他说吸血鬼有问题就有问题，连证据也不需要。 其余的人都想明白了，吸血鬼的行径确实可疑，而且被时来新指出来，不是也得是，当下众人都站起来，不露痕迹地掐住亚德里安的所有退路。 “是想撺掇一些人跟你们到斯垂利吗？”时来新将最后一层幕布也掀开。 逃亡斯垂利大陆，是亚德里安蛊惑联盟内部的一个方案，那里是世界上唯一没有被怪物荼毒的地方，大家到了那里起码可以过一段安心日子。 有不少人被亚德里安忽悠，包括门拉登家族内部都有。 “大家不要相信他说的话，他就是一个魔头，大家不会忘了吧，你们家有多少人被他杀了吧，他根本就是个满嘴胡言的魔鬼……”亚德里安开始挑拨，脑子急转想对策，可见到众人看着它就像看着死人一般，知道只有逃跑了。 “啪啪啪……”，亚德里安身体忽然化作无数只蝙蝠，朝着四面八方乱飞。 此时刀光一闪，正是马克西姆出手了，蝙蝠全都消失，原地留下一具无头的躯体。 “时先生，光明联盟以先生的马首是瞻。”马克西姆趁着这一刀之威，表明态度，有气势加成。 马克西姆暗自想明白了，只要时来新愿意守防线就丢不了，他不愿意守又另当别论，反正跟着他行事就不会有错。 泰坦巨龙和丘王两神兽兴奋地吼叫起来，在座诸人取得一致，联盟内部就不会有任何其它的声音。 “这几天大家也许都看出来了，怪物之所以越来越厉害，是因为其背后是有人指挥的。” 这个问题救灾联盟也是在中央山脉防线崩溃时看出来的，因此在里戈防线，从战斗开始，大家就在寻找指挥怪物潮的黑手，最终把肉山怪找出来了。 第1286章 试治 众高手深入怪物潮中，终于找到了肉山怪，交手之后才知道肉山怪是如此难杀。 同样的突袭行动联军高手进行了数次，非但没有能杀掉一只，肉山怪数量还越来越多，最后若不是时来新的到来，连撤退都难。 “如果能够把这些头领铲除，怪物失去指挥，回复散兵游勇的状态，就不难对付了。” 时来新话音落下，大家都沉默了，这话有道理，但肉山怪太难杀。 “杀肉山怪有些难度，但也不是杀不了，我在艾瑞肯就杀过几只，到时候在战场上大家配合我就可以了。” 听说时来新有诛杀肉山怪的成功经验，众人眼睛也是一亮，都不会怀疑时来新话里有水分。 “另外一个就是彻底解决怪物之灾的问题。人类变成怪物的原因在于那种超级细菌，原本在吸血鬼身上携带，后来不知道为何出现突变，才在全球广泛传播。” “易鲁帕洲这边有雄厚的生物科技研究基础，希望能把这方面的人才组织起来一起寻找解决之道。” 时来新道出了他来易鲁帕洲的一个主要目的，易鲁帕诸国在医疗和生物科技方面强于艾瑞肯，处于全球领先位置，因此必须把这些人才抢救下来。 马克西姆斟酌着说道：“灾难开始的时候，诸国的科研人才损失很大，直到前段时间我们才意识到这是一场生化危机，仓促抢救和组织人手，勉强搭成了一个研究团队。” “不过虽然艰难，也有了一点成果，研究团队搞出了一种抑制剂，能够阻止正常人类变成怪物的进程，起码能够大大延长存活的时间，特别是在超能者身上。” 这是个好消息，超能者的身体比普通人强得多，抑制剂首先在他们身上奏效这很正常。 时来新立刻提出要去看看。 时来新现在已经隐隐成为在场所有高手中的首领，大家也都服气，绝大部分原因是他在战场的表现，简直是统治级别的。 众人陪着时来新来到战地医院，在战斗中被感染的战士和超能者都被送到这里来了。 医院条件非常糟糕，也可以说很残酷，受感染的战士经过治疗后，被单独禁锢起来，一旦蜕变成怪物就马上毁灭。 形势紧迫，抑制剂的研究从一开始就进行人体试验，不断试错，这在和平时期是不可想象的，客观上也让研究的进度加快。 研究团队在实际应用中完善了一套治疗手段，主要就是采用抑制剂，在普通士兵身上尚未有成功治愈的案例，但可以延长存活的时间。 抑制剂在超能者身上效用更大，到目前为止基本可以抑制超级细菌的进一步生长，超能者没有再变成怪物的案例。 但抑制剂的效果暂时只能做到这一步，一旦停药超级细菌就会卷土重来。 时来新进入专为超能者而设的医疗中心，这里收治了二十余位超能者，其中大部分是门拉登家族的人。 时来新通过跟研究团队的人交谈得知，抑制剂和超级细菌之间也在进行一场战争，现阶段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奈何对方。 但情况会变化，一旦抑制剂的更新迭代无法取得进展，超级细菌的耐药性上来后，超能者又会重回变成怪物的进程。 在走过一位狮形超能者的病床时，维基告诉时来新，这位超能者就是莱恩的弟弟。 莱恩算是时来新的朋友了，两人在南极洲建立交情，后来莱恩死在核爆当中，家里就剩下这个弟弟了。 时来新心中一动，跟莱恩的弟弟说：“我有一个法子，没有做过实验，也许可以清除你身上的超级细菌，也可能会让你马上死掉，你可愿意试试？” 兽人一族都是豪迈之辈，莱恩的弟弟觉得，与其在床上半死不活躺着，不能上战场杀敌，还不如搏一把。 时来新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见莱恩的弟弟有意愿，当即把本粹剑取出来，在他身上割了一剑，让剑身在伤口上稍作停留，还偷偷往其体内输进去一点生命能量。 随后大家就在病床边上观察。 莱恩的弟弟叫做卡比，卡比开始时觉得全身剧痛无比，持续时间很长，直到把人痛晕了过去。 半个小时以后卡比醒来，痛感稍解，高热也退了，研究人员立刻进行了采血化验，结果发现超级细菌大幅度减少。 所有人都喜形于色，这种效果已经大大出乎意料，当然，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要继续观察。 接着众高手离开医院回到防线上，依旧分段负责，时来新则是悬空监察总体。 暴雨一直不停地下，大湖彻底容纳不下，满溢出来，战场地面上积水达到了十几公分。 那个巨大的矿坑变成了新的蓄水池，现在已经淹了小半，大量怪物泡在没过头顶的水里，凶恶不起来，这一面的防守立刻就轻松下来。 水元素主宰了这片空间，雨场笼罩范围之内，怪物潮在其中的行动越发艰难，上墙头的机会少了许多。 怪物牛撞向防护墙的动作变得缓慢无力，再也无法对墙体造成大的伤害。 时来新和一众高手需要出手的机会不多，大多数时间都在观察而已。 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马克西姆给时来新发消息，让他回医院一趟。 众人一起来到医院，卡比已经从昏睡当中醒来，明显精神了很多，研究团队立刻进行体检，超级细菌在血液当中的含量已经下降到一个很低的水平，治疗基本可以宣布成功了。 马克西姆马上表示，希望时来新给其他超能者进行治疗。 为保险起见，时来新这次选了一位光明联盟的超能者，兽人的强悍体质不是所有人都比得了的。 时来新照例给了这位超能者一剑，不过这次就没有给生命能量了，他还是亲疏有别的。 这位超能者的反应和卡比差不多，剧痛然后昏迷，反应显得更强烈一点。 经过几个小时以后，这位超能者也闯过了鬼门关，只是很虚弱而已。 第1287章 迂回 接下来时来新给每位病床上的超能者割了一剑，用剑能治伤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时来新临时想到这个法子不是没有根据，本粹剑既然能给怪物带去持续的伤害，说明剑身上有克制超级细菌的东西，现在一试果然奏效。 接着研究团队希望继续攻克普通人身上的超级细菌，时来新尝试了两例，但伤者都因扛不过超级细菌的暴动而殒命。 对这个结果时来新也是相当遗憾，超能者只是数量极少的一群人，找到普通人也能扛住超级细菌的方法，这场灾难才算真正迎来曙光。 直到再次走上战场，时来新都手握本粹剑，体会剑柄带给他的舒适手感，他感觉解决灾难的钥匙还在这把剑身上。 战场上有个变化引起时来新的注意，一大四小五只肉山怪留在离防线比较近的地方，有两只肉山怪则退得比较远，这种拉开距离的部署给各个击破带来了一些机会。 时来新跟马克西姆隔空商量了几句，确定了出击的方案。 两人悄悄启动，沿着防线的侧面飞，绕一个大圈，试图偷袭那两只落单的肉山怪。 这两只肉山怪体型在同伴当中算较小的，怪物的体量往往代表了战斗力，也许出于这个原因它们被安排到了后面。 具有智慧的怪物头领是有记忆传承的，它们的战争记忆中也许尚没有迂回偷袭这种打法。 时来新和马克西姆两人绕了上千公里的路，来到怪物潮后方接着全速前进。 事实证明肉山怪依托着怪物潮有很大的感知范围，两人离两只肉山怪还有两百公里的时候，它们就已经张开大嘴嘶叫起来，明显是在呼唤伙伴。 防线上待命的泰坦巨龙带领几位高手突然闯进怪物群中进行佯攻，牵制部署在前面的几只肉山怪。 两百公里对于时来新和马克西姆来说转眼就到，狂飙一段之后，两人就已经杀到两只肉山怪面前。 时来新途中也分神注意着前面几只肉山怪的反应，它们好像被前后两端同时出现敌情搞得有些懵，并没有第一时间拿定主意。 这时本粹剑已经出击，对暴露在外侧的那只肉山怪削去，攻击重点放在肉山怪竖起来的那数十根触手。 大部分的触手被本粹剑的能量束削掉。 这次时来新本尊担任了主攻，他算准距离用出了水龙电钻，在本粹剑清出一片空隙的下一个瞬间，水龙电钻就一头扎进了肉山怪的身体。 时来新已经很久没有用水龙电钻了，在他识海蜕变，精神力大幅提升之后，第一次亮出他的最强攻击。 钻头实体还没有碰到肉山怪的肉体，隔着数米的距离，一种非物质的精神攻击就降临，肉山怪的控制系统立刻受到干扰，短暂失控，时长也许不到一秒，浑身的触手一齐掉落下来，露出更开阔的可攻击空间。 接着是那一点将雷电之力极度凝聚的钻头尖尖，随着锋锐的钻头深深送入肉山怪的体内，雷电之力在它体内蔓延，瘫痪了它的内部组织，使它全身僵直在当场，对接下来的攻击无法作出应对。 真正摧毁肉山怪肉体的是随之而来的神音枪和水龙卷的结合体，深入数十米，在肉山怪身上留下一道宽五六米长百米的深深肉坑。 时来新身旁的马克西姆，与时来新所化的水龙电钻一起飞速掠过肉山怪的身体，刀光霍霍，留下十几道刀痕。 两人加上本粹剑都冲着一只肉山怪去，几乎要了这肉山怪的老命，水龙电钻承担了主要的杀伤，险险要把肉山怪一分为二。 旁边的肉山怪见到，立刻分出数十根触手融进这只危殆的肉山怪体内，为其续命。 两人在空中急转回头补刀，势头一点不减。 马克西姆早就有分工，他补刀的目标就是那些为肉山怪续命的触手，本粹剑比马克西姆还快，先一步对触手进行切割。 时来新依然是担当主杀。 “嗖”！水龙电钻运行一段时间后速度才达到峰值，回头这一下更加迅捷，这次下手的位置与上回留下的长坑正好呈十字。 水龙电钻杀得更深，风一般掠过肉山怪，将其身体分为四份。 “呔”！ 时来新在水龙电钻当中发出了音攻。 两边配合默契，马克西姆和本粹剑刚好也把续命触手全部砍断。 分成四块的肉山怪没有活过来的迹象。 杀过一波后，时来新和马克西姆在空中错位，同时回转，再度朝着剩下的那只肉山怪飞去。 马克西姆势头略缓，这次比时来新慢了一步，跟在后面倒是能看见水龙电钻在肉山怪身上肆意攻击的样子，一条几乎看不到底的深坑出现。 这让马克西姆有些不好意思，长刀留下的那些刀痕显得不痛不痒。 马克西姆欲杀肉山怪已经多次，老杀不死，原因原来在这里，他造成的杀伤没有到达肉山怪的极限，自然杀不死，说到底是攻击力不够，甚至连肉山怪彼此续命的手段都没有逼出来。 眼见为实，马克西姆彻底服气。 时来新在冲杀中还分神看一眼前方的几只肉山怪，它们竟然在全数回援，舍下泰坦巨龙一众的冲锋不管。 这又是具有智慧的体现。 时间不多了，时来新再度急转，这只肉山怪已奄奄一息，也没有伙伴为它续命。 时来新所化水龙电钻冲到半途，附近有空间波动传来，类神怪物来了，波动有多处。 时来新没有去管，一掠而过，待类神怪物露头水龙电钻已经远去。 水龙电钻再度在肉山怪身上留下一个完美的十字。 “呔”！ 时来新的音攻宣告了肉山怪的殒命。 一大四小的肉山怪身影已经出现在时来新的视线里，有如五座山。 水龙电钻淡去，时来新的身影显现，他大喊一声“撤！” 两人前一后向远处飞去，肉山怪的速度远不及他们，只能干瞪眼，类神怪物这时发动空间穿梭也来不及。 泰坦巨龙几个也收到信号，知道时来新两人已经得手，当即回归防线。